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 - xp1024.com
《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


第1章 孩子沟

阴天,孩子沟堆满了尸体。

许多飘在水里,都腐烂了生了蛆。

有些是没人要的死孩子,有些是生了病家人没钱治的病儿。

“弟弟,你在哪?你被丢到哪里了?”她揉着眼睛,哭着找弟弟。

弟弟生下眼仁就是灰色的,镇上的大夫说是瞎子。

她爹养一个赔钱货女儿,就已经够头疼的。

好容易来了个儿子,却又是瞎子。

一狠心,就丢进孩子沟。

她娘生完孩子醒来,听说孩子被她爹丢了。

哭着喊着,要上吊。

她心疼自己的娘亲,又舍不得弟弟死,就跑来找。

满沟的死尸,就是找不到弟弟。

她急的哭了,奈何天上又下起了大雨。

在雨中走了几步,就迷了路。

伸手接了雨滴,是红色的。

是血!

天上下血了,她感到害怕。

沟里,起了大雾。

走着走着,突然遇到了一口巨大的红棺材。

棺材上还坐了个人,背对着她。

这人和平日见的不一样,穿了白色的汉服。

还有一头,落到地上的头发。

“你……你看见我弟弟了吗?”她鼓起勇气问那个人。

那个人转过头,一张脸居然没有五官,“你是在问我吗?”

他的样子把她唬了一跳,禁不住退后了半步。

可是仔细一看,他虽然没有脸。

脸蛋却十分白皙,柔软的长发贴着尖尖的下巴。

竟有种素雅的感觉,像镇子里留洋归来的教书先生一样带着书生气息。

“对,我是在问你。”她鼓起勇气回答道。

他幽幽的声音里透着讶异,“你不怕我吗?”

“不怕!”她脱口答道。

鬼有什么可怕的,找不到弟弟她娘就会把自己吊死。

从小爱她护她的娘亲死了,那她也就伤心死了。

他觉得有趣,便弃了想要吃她的念头,“你叫什么名字?”

“楚大喜,你问我名字干什么?你叫什么?”她好奇的问。

他扶额,怎么会有这么难听的名字?

眼角的余光,看到她水汪汪的大眼睛。

又觉得如果换身衣服,换个发型,再把名字改改应该还算过的去。

她又问:“你怎么了?你是头疼吗?”

“没有,我头不疼。”他突然抬头,没有五官的脸竟也能抿出怪异的邪笑,“我可以帮你找到弟弟,但是你必须得答应嫁给我。”

他就想看她欣然答应的时候,突然反悔害她伤心的样子。

她居然不怕他,他得好好教训她一番。

“我……我不想嫁,我可不可以答应你别的条件?”她低着头,样子有些唯唯诺诺。

居然,还有人不想嫁他?

他!

英俊潇洒,风流多金。

这女人都不怕他了,居然不想嫁他!

他怒气上了头,捏住了她的下巴,“我说你得嫁,你就必须得嫁,否则你弟弟死定了。”

“你……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她气的发抖,小脸十分苍白。

她越不想嫁,他就越想娶她。

他心里面赌气,“你为什么不肯嫁我?”

一直以来他都自恃身份惯了,还从来没人敢拒绝他。

“你虽然死了,看你的打扮却是富家公子,我配不上你。”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穿破洞的布鞋道。

这个鬼穿的那么矜贵,说要娶她肯定是逗她玩的。

这样,对她找回弟弟一点帮助都没有。

他不知道她一个穷人家的女儿,居然猜透了他的心思。

一听她自卑的话,便心花怒放,高兴道:“如果我不介意的话呢?”

第2章 求亲

她好生奇怪,他穿的这么好。

享的是荣华富贵,见的是大家闺秀。

怎么会看上她,又脏又臭的样子呢?

她怎么也不能理解!

……

晃忽间,就晕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

雨停了,雾也散了。

她爹在孩子沟找到她的时候,她怀里紧紧抱着弟弟。

脸上淋了不少血渍,扛回去的路上昏迷不醒。

到了第二天,后半夜才醒。

她醒来只觉得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一个富家公子鬼让她嫁给她。

她记得,她好像答应了。

那只鬼还说,要帮她找到弟弟。

从床上坐起身,刚准备下去。

睡在她身边的她娘按住了她,问道:“你去哪?”

看到她娘好好的,泪水在她眼眶打转。

娘没事!

说明弟弟一定也还活着,她憋着通红的脸,好半天才问出口:“弟弟在哪?”

“在竹篮里,已经睡了。”她娘指了指,悬在梁上的竹篮。

因为这附近爱闹黄鼠狼,也有黄鼠狼偷孩子的事发生。

所以,很多有孩子的家庭都是这样做的。

盯着那只篮子,她一直忍着的泪落了下来。

她娘跟她说了,那天她爹在孩子沟找到她。

发现她怀里抱着弟弟,把他们姐弟一起捡回家的事。

那这么说,是那只鬼把弟弟给找到的!

她心里对他的感觉,谈不上有多么的感动。

可答应了“人”的事就要做到,她心里在等他来娶她。

没过多久,她爹在孩子沟找到她的事在镇上传开了。

大家都说她是个晦气的人,送子娘娘不要的偷生子都敢捡回去。

是了。

他们镇上有个风俗,就是所有三岁不满死了的。

或者娘胎里带了怪病的,都是不得送子娘娘祝福的偷生鬼。

全都要丢到孩子沟,让他们重新投胎。

才能了却,偷生的罪孽。

这两天,她和她娘都不敢随便出去。

怕人用烂菜叶子,丢他们娘俩。

她娘为此都愁白了头,担心她这辈子否嫁不出去。

可是,她从孩子沟回来的第三天。

吴军阀的媒人就上门说亲,口吐莲花的非要把她婚配给吴军阀的小儿子。

媒人嘴巴上有个痦子,说起话来动来动去,看的她觉得恶心。

谁不知道吴军阀的小儿子是个病秧子,路都走不好。

从西洋进口了轮椅,才没困死在床上。

她娘本来还担心她惹了晦气的名头,一辈子嫁不出去。

这回倒好,白捡了吴军阀家的儿媳妇当。

他们是穷苦人家出身,有官老爷家的来说亲自然是欣然答应。

本来一桩好事,眼看就要成了。

她坐在床边,踢了一下鞋子,“我不嫁吴家的小少爷。”

媒人脸上的笑,直接就僵了。

“你这孩子怎么乱说话。”她娘责怪道。

媒人也没强求,只是临走前交代了一句,“吴爷可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楚嫂你可得三思啊。”

她娘心里想,别说三思了。

就是思个一百遍,她也是一千个答应一万个答应。

可她娘很疼他们姐弟,便耐了性子问她原因。

她把在孩子沟的事,告诉了她娘。

一听这话,她娘就逼她发誓不能把这事告诉任何人。

包括她爹!

这事要是让人知道了,不仅吴家会马上不要她。

也再也没有人敢娶她,那可不得出家当尼姑了。

等媒人再来的时候,她爹就把她绑手脚塞进水缸里。

嘴里堵了破布不让说话,盖上盖子便天衣无缝。

替她在媒人面前,答应了这桩婚事。

第3章 嫁入吴府

她娘揭开盖子的时候,楚大喜在缸里已经是泪流满面。

满心计较的都是,对那只“男鬼”的承诺。

人家明明替她找回了弟弟,她却不能信守承诺嫁给她。

“喜儿,真是苦了你了。”她娘知道她的脾性,搂住了她的头。

她心中苦闷,在娘亲怀中哭了,“你和爹爹不是从小就告诉我,不能说话不算话吗?”

“你要想啊,嫁给鬼,有可能会死的,到下面陪他。”她娘在她耳边小声的念叨,流着泪跟她讲,“吴家手里有枪杆子,连佛爷都怕,那鬼说不定不敢来找你。”

她倒不是怕那男鬼找他,只是执拗的觉得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

母女两个人心中各有烦忧,不禁抱头痛哭。

“嫁给吴家,可是天大的喜事,你们娘俩怎么回事,还哭上了。”她爹抽着旱烟,纳闷的看着她们母女。

吴家的小少爷确实有点毛病,身子骨比一般人弱。

可是嫁去这样的富贵人家,铁定是高攀了。

富贵人家的公子,只会找富贵人家的小姐。

要不是祖坟头上冒青烟,哪里轮的上楚大喜这样的小村妞上镇上当有钱人家的太太。

媒人还许了极为丰厚的嫁妆,够他们用好几辈子了。

根本不用担心,日后会养不了她弟弟那样的拖油瓶,也无需狠心扔到孩子沟那样的地方了。

翌日,吴家的轿子便到了家门口。

扔下了十多箱聘礼,让几个喜娘帮楚大喜换上嫁衣。

直接就把人抬了,送去了吴府。

楚家祖上三代都是泥腿子,住在镇子外面。

轿子去到吴家,要经过大半个元术镇。

一路上轿子都在颠,她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要震成八瓣了。

原来有钱人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

坐轿子不怎么舒服!

一路上,迎亲的队伍都在敲锣打鼓。

鞭炮声一直没断过,镇上来围观的人不少。

大家议论纷纷,有些人觉着楚大喜她爹是祖坟头上冒青烟。

得了这样了得的亲家,以后在镇上还不得横着走。

也有人觉得楚大喜可怜,嫁给一个不吉利的病秧子,这辈子算是完了。

楚大喜出身贫寒,哪里有资格计较这些。

昨晚上一宿没合眼,都在等那只“男鬼”来找她。

岂知她都要嫁人了,他也没来。

会是被道士抓走了?

还是突然嫌弃她不想娶了……

她的倦意上来,在轿子里不知不觉睡着了。

轿子落地的一瞬间,震了一下。

她猛然醒来,外头有个丫鬟在说话,“这就是要嫁给小少爷的新娘子啊,怎么把花轿丢在院子里。不拜堂吗?”

“拜什么堂啊,小少爷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另一个丫鬟悄声说道。

前面那个丫鬟又道:“听说小少爷是阴生子,半人半鬼的,会吸人血,之前伺候他的几个通房都死了。有一个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这么可怕?”

“我们快走,少爷不喜欢见外人。”

……

阴生子!!

这三个字直接在楚大喜脑子里炸开来。

她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却是听村里的风水先生提过。

所谓阴生子就是,死人生出来的孩子。

是半人不鬼的妖物,每天要喝活人的血才能活下去,并且还会吃人。

他指名道姓的要娶她,该不会是要喝她的血吧?

然后,把她生吞活吃了。

她的两条腿,抖成了宽面条。

差点就尿裤了,扶着轿子从里面爬出来。

刚一出来,就被院子里荒凉的景象吓到了。

第4章 洞房

这哪里是个阔少爷住的地方啊?

四方小院里,荒草萋萋。

满地都是落叶,因为好长时间没浇水,树木花草都枯死了。

就连脚边的一口井,也都是没有水的枯井。

院子的门,已经被人关上了。

她怕留在这里成为吴家小少爷的“美餐”,也忘了爹爹收了吴家好些聘礼。

撒开丫子便跑了,跑到门前摘了门栓。

才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死了,这门根本打不开。

好在院子的墙不高,她是贫家女。

上房修瓦,爬树掏蛋的事情没少做。

这点高度,难不倒她。

寻了破缸子垫在脚下,她直接爬上了院子的墙。

外头,忙忙碌碌走了好些人。

都是办喜事时,在吴家来回奔走的丫鬟小厮。

手里端着不少佳肴,看来吴家今日是办了宴请宾客的酒席,只是没让他们拜堂罢了。

她一上墙,便被外面的人发现了。

大家瞠目结舌的看着她,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新少夫人要跑啦。”

惊的她差点脚底打滑,从墙头摔下去。

望着一双双惊诧不已投向她的眼睛,她想要逃跑的念头老实的缩回肚子里去了。

她还没来得及下来,后脑勺上遭了一记闷棍。

耳朵里“嗡”的一声,被敲晕过去了。

醒来时,她躺在一张软乎乎的床榻之上。

脑袋下面的枕头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房间里一片昏暗。

只有不远处的喜桌上,点了两盏龙凤蜡烛。

这么大的房间,两盏蜡烛怎么够。

她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不过她能看见自己身边睡了个人。

那人只是一个黑漆漆的轮廓,根本看不清楚样子。

“你……你是吴家小少爷吗?”她不知道他睡着没有,嚅嗫的问了一声。

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两个丫鬟,说吴家小少爷吸人血的事情。

他是醒着的,沉声道:“叫夫君。”

“夫君。”她顺从道。

他忽然一个翻身,压了上来,“是你自己脱衣服,还是我来帮你。”

“脱……脱衣服干嘛?”楚大喜懵了,说话也结巴了。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可不知道他说脱衣服是要做什么。

他理所应当道:“洞房啊。”

“能不能不洞房。”她害怕极了,眼泪从眼角滑落。

他有些不高兴了,“不想嫁给我?”

“放过我吧。”楚大喜抖的厉害,也挣扎的厉害。

按说她自小就做许多粗活累活,力气有时候比男人还大。

要撂倒这病秧子,是再轻松不过的事。

可他却根本不像个得病的人,一座石头山一样的半分撼动不了。

他扯碎了她身上的喜服,动作粗暴极了,“收了我家的聘礼,哪还有反悔的道理。”

“别……杀我,好痛……”她未经人事,以为遭受这样撕裂一样的疼痛,是他在“杀”她。

他的手贴着她的脊背,一手便能掌控她的瘦弱,“谁说我要杀你的?”

“那你就是在吸血,我好痛。”楚大喜慌乱中双手乱摸,摸到了他的脸。

冰凉凉的,还有点硬。

面具?

大喜的日子,新郎官要戴着面具……

莫非他的样子很丑,不想让人看见?

他被她呆呆傻傻的一句话,瞬间就坏了兴致,“你说……我在吸你血?”

“她们都说,你会吸人血。”她被他“折磨”的身上没有一丝气力,脸色和嘴唇都是苍白的。

第5章 吸人血

“别……杀我,好痛……”她未经人事,以为遭受这样撕裂一样的疼痛,是他在“杀”她。

他的手贴着她的脊背,一手便能掌控她的瘦弱,“谁说我要杀你的?”

“那你就是在吸血,我好痛。”楚大喜慌乱中双手乱摸,摸到了他的脸。

冰凉凉的,还有点硬。

面具?

大喜的日子,新郎官要戴着面具……

莫非他的样子很丑,不想让人看见?

他被她呆呆傻傻的一句话,瞬间就坏了兴致,“你说……我在吸你血?”

“她们都说,你会吸人血。”她被他“折磨”的身上没有一丝气力,脸色和嘴唇都是苍白的。

他被她逗笑了,“他们说的不假,我是会吸人血。”

但是,现在没在吸血!!

“你吸了我好多血,弄的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楚大喜声音染上了哭腔。

以前跟着爹爹一起做活,帮人家雕刻墓碑。

赶工三天三夜,都没有现在这么累。

一定是他把她的血都吸干了,她才会这么辛苦。

他撩开了楚大喜鬓边的长发,手指轻轻的从她修长的颈滑落下来。

顺着脖颈,掠过了锁骨。

她的身子好似过电一样,有了酥麻的感觉。

绷直在床上,动都不能动?

莫不是中了他的什么妖术吧?

他的唇,又落在她肌肤细腻的脖颈上。

农家女的手虽然很粗糙,都是老茧,可是脖子却那样的滑腻。

楚大喜的脖子,被他的尖牙试探性的碰了碰。

她反应过来,身子动了动,要逃走,“不要。”

“这才是吸血,明白吗?”他不顾她的不安,尖牙扎入了她脖颈。

她的心哇凉哇凉了,大字型一样躺在床上不反抗。

这回真的凉凉了,要被他吸干血而亡了。

想着想着,她便昏睡过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幽幽转醒。

桌上的龙凤蜡烛已经烧完了,让房间里比晚上的时候还要暗。

耳边,有浅浅的呼吸声。

他在睡觉,睡的那样沉。

她没死吗?

摸了摸脖子,被他咬伤的地方流了汗。

刺啦啦的疼,不过已经结痂了。

“吴家少爷?”她喊了一声。

他在睡梦中哼哼了两声,还抓了抓耳朵,“不许这么喊,叫夫君。”

她以为他醒了,吓了一跳,“夫君。”

谁知半晌,他都没反应。

看来是睡的很沉。

她喊他夫君,他是她的男人。

可是他在她面前为什么一直戴的面具呢?

在府里的下人面前,他也戴着面具吗?

她很好奇,跪坐起身。

手指发痒之下,轻轻的碰了一下他面具的边缘。

外头的天光慢慢的转亮,她看到了他在面具下的嘴角不经意的扬起。

“啊!”

她触电一般的收回手。

他有些失落,心想着她怎么不摘下它?!

难道她就不好奇自己的男人长什么样子吗?

楚大喜就这么傻呆呆的看着他,看他面具那抿着的唇瓣。

像是树上的玉兰,有点苍白却很美。

少顷。

她干咽了一口唾沫,身子慢慢的靠近他。

缓缓的摘下了他的面具,嘴里还叨咕着,“你是我的男人,我看看你又何妨呢?”

面具摘下之后,外头唯一一点天光被乌云遮上了。

在昏暗中,他的脸只剩一个漆黑的轮廓。

她皱了皱眉。

想把面具给他戴回去,手腕却被他握住了,“你这样看的清吗?”

“看不清。”她摇了摇头。

见他醒来,心里是害怕的。

另外一只手,又摸了摸脖颈被他咬伤的地方。

他问她:“要我来帮你吗?”

“要。”她点头。

他从被窝里,掏出了一只火绒盒点亮,“看清了吗?”

“啊——”她捂住了唇,嘴张的能装下一只鸡蛋。

夫君的脸上没有五官,像是一张白板。

他心中洋洋自得,想着终于能吓唬她一回了。

“是你。”她惊愕的表情慢慢的恢复正常,样子没有想象中害怕。

他单手枕着脑袋,“是我。”

她想不到那只“富家鬼”就是吴家小少爷,“你……你不是鬼吗?怎么……成了人了?”

“你不是知道我是阴生子的身份吗?”他玩味道。

第6章 火绒盒

她还没缓过劲来,呆呆傻傻的看着他。

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他越瞧她呆傻的样子,心中就越是觉得有趣,在她耳边轻轻道:“我有时候是鬼,有时候是人。吴家小少爷,只是我其中一个身份。”

听不明白!

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楚大喜觉得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用想明白。

反正信守诺言这件事,她是做到了。

“那个~这个是什么啊?”她指着他手里的火绒盒,好奇的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轻轻的摁一下,就会冒出火焰来。

他手里的这个火绒盒是个稀罕物事,他也很得意,道:“舶来品。”

“这个东西叫舶来品?好奇怪的名字。”楚大喜想不明白的看着火绒盒。

没见识的样子,让他有些急躁,“这东西叫火绒盒,舶来品的意思,是……就是洋人用的东西。”

“哦,对不起,我没见过。”她再是淳朴,也知道自己当了乡巴佬。

脸上滚烫一片,低下了头颅。

他把火绒盒塞进她的手里,火绒盒刚刚打着过,还有些热,“送你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好送我。”她连忙推辞。

他虽然没有五官,但是气势冷下来。

她还是有感觉的,马上道:“你别生气,我收下来便是了。”

“以后你不许叫楚大喜了。”他忽然道。

她不明白,“为什么啊?我的名字是爹爹起的。”

“太土了,我不喜欢,我给你想了一个名字,婉兮。”他道。

她可不觉得大喜土,反而觉得喜庆。

可是又不敢和他争执,只能小声道:“碗稀?是盛稀饭的碗吗?”

“是诗经里的话。”他气的扶额。

她乖巧的帮他揉太阳穴,“你又头疼了,我知道诗经的,只是我识字少,没读过而已。”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他缓声道。

她动作停了一下,听明白了。

他在夸她好看,可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长得好看的。

她心底里,有一半接受了这个名字。

低着头,小声道:“谢谢夫君。”

“既然喊我夫君,你可知道要怎么服侍夫君吗?”他故意拿腔拿调的,要为难她。

她嫁过来之前,从来没人教过她。

当一个好妻子,具体要怎么做。

只能回想娘亲是怎么对爹爹的,便有样学样的对他道:“我伺候你起身吧。”

大户人家的衣裳,都是绸缎做的。

款式和他们这些落魄户平日穿的,自然是不同的。

摆弄了好半天,她才给他穿上。

他皱眉了,竟这么顺从?!

如此这般的,哪还有什么意思。

替他穿完了鞋子,她抬头之际。

不经意的,看到他没有脸的五官。

想起那两个吴府丫鬟说的话,心下难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的问了一句:“夫君,你不会吃我的,对不对?”

“吃不吃你,得看心情。”他终于抓住了她软肋,高兴极了。

她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看到他立在她身前略带书生气的样子。

又把话咽了回去,取了毛巾,给他擦手,“我对你好些,你别吃我。”

“哈哈哈——”他彻底被逗乐了,轻狂一笑。

嫁到吴家也和嫁到旁的人家不一样,成亲的第一天并不用拜见父母高堂。

许多繁杂的礼仪,也都省去了。

甚至连早晨吃的饭食羹汤,都是有人敲了门。

放在门外边,楚婉兮出去拿了端进来。

没多久,天上就下了大雨了。

天色阴阴的,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沉闷起来。

——

楚婉兮嫁来吴家的第一天,镇上就出事了。

元术镇上,有条波清河。

河里大中午的,浮上来一具女尸。

女尸直接飘到了河岸边,把正在洗衣服的几个妇女吓了个半死。

有个心脏不好的,还直接送去了医院。

第7章 河中女尸

女尸和现在的人穿着打扮很不一样,是一身清朝时期的衣裳。

而且还是大户人家的样子,脚上穿的绣花鞋是用金线绣的。

图案是富贵牡丹,还是正反面双绣。

每一个针脚和细节,都做的巧夺天工。

鞋底镶了块玉,比一般人家的木头底的要好走多了。

不是八旗子弟,就是汉军旗里的女儿。

总之就算是有钱的富商,也不敢违反规制,给自己女儿穿上这样的鞋子。

照如此打扮,想想她应该死了好多年了。

可是女子的面貌,却是栩栩如生。

尸身在河水里,不腐不烂。

那可是天大的怪事,不是有巨大的冤情,就是有极大的怨气。

人群在河边才围了一阵,那尸首便被巡捕房的拉走了。

因为雨下的很大,河水很快涨了上来。

没多久,路上就没人了。

当晚,电闪雷鸣。

雷声大的,好像要把整个天空炸开。

闪电划过天空的时候,就好像利爪要撕裂黑色的苍穹一样。

楚婉兮还从没见过,元术镇下这么大的雨。

还从早晨下到了晚上都没有停,呆呆的看着雨幕。

“夫君”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今天的报纸。

她总是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他,心里着纳闷。

明明没有眼睛,到底拿什么看的报纸?

今天的报纸,报道的也都昨天的事。

两个人锁在院子里,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就见一道惊雷闪过,劈到了前面的青山上。

她受惊,往后跳了一步。

脚下打滑,差点摔倒。

身子却被人从后面抱住,她冰软的身躯被一个男人搂着。

心跳加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脸红的像桃子,又见她那张没有五官的脸。

被惊了一跳,脸上的潮红褪去了,“天上的雷……雷劈下来了。”

“劈的是吴家祖坟。”他很淡定道。

能……

能走路!!

他不是体弱,不能走吗?

楚婉兮虽然满心疑问,却没问他这个问题。

望着被惊雷劈到的山头,低声道:“那不是很不吉利?”

“还不都是因为娶了你这个扫帚星,害的我们吴家跟着倒霉。”他捏了一把,她脸颊上的肉。

她有慌乱,“是我……害的?你不会休了我吧。”

虽然她不想留在这里,很想要回家。

可是这年头要是被休了回娘家,可是要一辈子抬不起头的。

“三伏天,惊雷落地,必有妖孽祸乱。”他忽然严肃的道了一句,白板一样的脸面向了远处的山头。

楚婉兮嘴角抽了一下,妖孽?

说的是他自己吗?

大门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丫鬟一边敲门,一边道:“小少爷,老爷找您,让您过去一趟。”

“我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客。”他拿着报纸,很淡定的坐下继续看。

丫鬟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有些为难,“巡捕房的人找您,要不您……还是出去见一下吧。”

“巡捕房的人要见我?镇上不是人人都知道,本少爷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他冷笑的讥讽了一声,还是不肯动。

丫鬟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

外头乍起了一声枪声,声音不比雷声小。

楚婉兮吓了个半死,小脸煞白。

还以为是山匪带着枪闯进吴家了,就听有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在门外道:“恒儿,你最近脾气见长嘛,还要我亲自来喊你出门。”

虽然她没听过吴军阀的声音,可听说话的口吻就是吴军阀无疑。

吴军阀可是军大爷,手里有几万条枪。

元术镇哪个人听了他的名号,不是闻风丧胆的呢。

楚婉兮也不例外,下意识的缩了脖子。

“知道了,知道了,我出去一趟便是。”他不耐烦的折了报纸,吩咐楚婉兮把轮椅推来。

第8章 死人娘亲

她夫君坐上轮椅,又吩咐道:“去拿我的面具。”

面具就扣在桌上,她随手就拿起来。

不想面具下面,还有个相框。

相框里的黑白照片上,是个穿着军装的少年。

巴掌大的鹅蛋脸,五官精致如雕琢。

脸部轮廓的线条柔和的像个女子,没有一丝棱角。

黛眉弯弯,眼神却很刚毅。

看脸型竟是像他!

不对!

这就是她夫君本人。

她一脸震惊,脑袋机械的看向他,“怎么你照片上,会有脸呢?”

忽然之间,她想到昨晚“洞房花烛”的时候。

她看到了他面具下,唇角扬起的样子。

这家伙明明就是有脸的~

否则生下来的时候,就得把接生婆吓死。

然后,整个镇上的人便都知道了。

可根本没人说过,吴军阀家的小儿子是个没脸的人。

“怕你认不出我,只得弄成我们初次见面时候的样子。”他接过面具戴上了,低头道,“听媒人讲,你原本是不愿嫁我的。”

楚婉兮愣神了片刻,“我不知道吴家小少爷就是你。”

难道他没有脸的样子是故意“幻化”出来给她看的?

那还是真是“有心了”!

“碰”一声,外面又起了一声枪响。

脾气暴躁著称的黑豹子,吴三爷在外头等不耐烦了。

怕是再等下去,要开枪“杀”进来了。

楚婉兮连忙把轮椅推了出去,开门之后。

怯懦的眼神,不经意的和吴军阀的眼睛碰了一下。

吴军阀看到她,思索了几下,“这个就是你看中的,非要娶回家的楚家的姑娘,叫……楚……”

“楚婉兮。”她夫君道。

吴军阀浓眉一展,大大咧咧的笑道:“开什么玩笑,贫家女哪有这样的名字,人家分明叫楚大喜。我记性好着呢……”

“爹,她现在叫楚婉兮。”他含笑说道。

吴军阀明明是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将才,浑身的铁血之气。

在她夫君面前,气势反倒弱下来,“以前那个名字的确不好听,换一个也挺好。”

楚婉兮推着轮椅,父子俩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巡捕房找我什么事?”她夫君问道。

吴军阀眼神犹疑了一下,“听说河里面捞出来一具女尸。”

“捞出来女尸找我做什么?你手底下的人,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他的声音冷的吓人。

吴军阀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枪别在了腰上,“巡捕房的那些人,是以前县太爷留下来的衙役改了编制,弄出来的乌合之众,可不是我的人。”

她夫君口气强硬,并且带着质疑,“那也不敢轻易招惹你。”

“镇上的人都说……说捞上的人,可能是你阿娘。”吴军阀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灰暗。

她夫君很不爽,道:“让我去干嘛?认尸啊?她死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话刚说到这里,已经到了见客的堂中。

“哟,这不是小少爷吗?好久没见到了,怎么样?身子骨好些了吗?”那个穿着巡捕制服的男人,过来就嘘寒问暖的。

她夫君连头都不抬,低着头脑袋玩手,“暂时死不了,咳咳……咳咳……”

在人前,他就是一副病秧子的样子。

唇色白的近乎透明,咳嗽的时候感觉都要把肺咳穿了。

“这个就是少夫人吧,你才十六,正当年华。找个人冲喜也好,冲散了晦气,说不定身子骨就好了。”那个男人说道。

他缓缓的抬头,嘴角古怪的笑着,“算命的说我这病治不好,活不过二十,洋人大夫都没法子。娶个女人就顶用了?”

“恒儿,怎么跟巡捕大人说话的。”吴军阀明明一直都在纵容她夫君顶撞巡捕,却还是假意责问了一句。

巡捕笑笑,道:“不碍不碍,年轻人年轻气盛是正常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语调里带着寒冷。

第9章 巡捕的刁难

“都忘了问,巡捕大人这样的大忙人,百忙之中来看我这个闲人,到底有何贵干。”她夫君眼里带着不羁,冷冷的看着巡捕。

那巡捕敛了脸上的笑意,一挥手。

他手下人,便从外面抬了一个担架进来。

担架上盖了一层白布,进来之后便是一股恶臭熏天。

和孩子沟里的味道,是一个味。

楚婉兮太清楚了,这是死人味儿!

巡捕亲自过去,掀开了上面的白布,“这是正午的时候,从河里捞出来的一具女尸。”

女尸刚捞上来的时候,面部栩栩如生。

此刻,脸上许多地方长了尸斑。

五官看起来,也没有一开始的清秀动人。

看着像是有些子变质了,却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许多肥大的苍蝇围着乱飞,“嗡嗡”乱叫着。

“捞出女尸不是该送去给仵作勘验吗?抬到我吴府,算是个什么意思。”吴军阀脸色一沉,有些不高兴了。

巡捕鄙夷道:“您不认识她?”

“我应该认识吗?”吴军阀一开始压根没有细瞧那女尸的面容。

听了巡捕的话,才瞄上了一眼。

巡捕此番前来,应就是故意针对吴家的。

双手抱拳,对吴军阀作揖,看似恭敬口气却很是不善,“镇上的人都说,这具尸体和小少爷有关,便带来这里,让小少爷看看。卑职如果有唐突冒犯的地方,还请大人海涵。”

吴军阀冷笑:“你沈从之的人,不必在我面前自称卑职。”

沈从之就是当年元术镇的县太爷,大清亡了之后。

县衙没了,成了巡捕房。

他青天大老爷的身份丢了,可还是坐上了警察局长的位置。

只可惜没有兵权,元术镇还是吴军阀说了算。

巡捕脸上挂不住,却不敢发作,“吴大帅说的是。”

“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下属,早被你气死了。”吴军阀冷言冷语,故意不给巡捕面子。

她夫君更是打了个呵欠,一副犯困的模样,“没什么事了吧?没什么事了,我就回去睡觉了。”

“若小公子和吴大帅都不认识这具女尸,那我只好带她回巡捕房,找别人来认尸。”巡捕也是气的不行了,抬手便让人把女尸抬了出去。

他来时想的是,尸体在他手里。

吴家父子一定会投鼠忌器,没想到却根本不肯认领这尸体。

吴军阀干脆道:“管家,送客。”

“且慢。”巡捕摆手阻止。

吴军阀烦了,“还有什么事,别磨叽个没完。”

“我想请小少爷,跟着我去一趟巡捕房。”巡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楚婉兮都惊了。

怎么回事?

吴家好歹是一方军阀,他一个小小的巡捕怎敢招惹?

吴三爷当年打仗的时候,也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将才。

被一个巡捕爬到头上拉屎,自是怒不可遏。

他掏出枪,往桌上一拍,“你他妈的,找死吗?”

巡捕脸色有些吓白,却还算镇定。

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可就不行了,一个个腿都抖成了宽面条了。

心里头抱怨啊,怎么恰好今晚是自己当值。

要是吴军阀一个不高兴,把他们全崩了,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的。

“爹,巡捕大人找我问话,自有他的道理,您先消气。”

她夫君含笑说道,丝毫也不恼怒,“我也想听听,巡捕大人,怎么就觉得我和这个案子有关了。”

第10章 带去问话

巡捕不好说出,怀疑他是阴生子。

女尸是他娘亲这样的话,毕竟没有证据,便推脱到别的案子上,“并非是本案,之前小少爷纳了几名通房,却都死于非命,我们巡捕房需要例行调查。”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是来找我晦气的。”吴军阀把枪上了膛,枪口直接往巡捕脑袋上摁。

子弹的威力谁都知道,一枪下去,就呜呼哀哉了。

巡捕膝盖一软,差点就跪了,好在硬着头皮坚持了下来,“只是问些话,如果确定小少爷是无辜的,自会释放。”

豆大的汗液,从他的额角滑落。

此番要不是镇上人心惶惶,受沈从之重托,他也不敢来找吴军阀的麻烦。

“那……都是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当时怎么不想着调查,您现在要调查,莫不是假公济私吧。”

楚婉兮从来没有在如此大的人物面前说话,把小脸都憋得通红了。

一开口,把吴军阀和那巡捕都惊了。

她看似唯唯诺诺,骨子里是个护短的人。

夫君身子“柔弱”,又是这样的大雨天,怎好让他在牢里受罪。

巡捕愣了愣,才道:“不是假公济私,我和小少爷无冤无仇的,怎么可能……”

“行了,我跟你去。”她夫君不等巡捕说完,便答应了。

楚婉兮瞪大了眼睛,“夫君。”

“是心疼为夫了吗?”他眼底带着戏虐。

眸光潋滟,清澈见底。

楚婉兮呼吸一滞,少顷,才幽幽道:“外头好大的雨。”

若淋了雨,染上风寒,可怎生了得。

“不用为我担心,巡捕房有车,不会让我淋雨的。”他摸了摸她的耳垂,温声道。

她耳垂最是敏感,被摸之后,身子就僵住了。

他在她耳边道:“明日一早,雨停了,来巡捕房门口接我。”

“好,你自己小心些,保重身体。”她不想让他去巡捕房遭罪,却是拗不过他的决定。

听说巡捕房的大狱里,又脏又臭,还人满为患。

要知道吴家可是有枪的,巡捕房大小统共不到一百人。

若她夫君不愿去,没人能强求的。

可他却应了!!

莫非是因为那具女尸真是他娘亲?

听说巡捕房的仵作是西洋来的,验尸可是要开膛破肚。

这样怕是连个全尸都保不住呢!!!

“妈的,老子真想一枪把这个狐假虎威的东西毙了。”吴军阀在巡捕走后,气的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茶盏的碎片,割破了吴军阀的手掌。

一个女人尖细而又夸张的惊呼传来,喊的满堂的人都想捂住耳朵,“哎哟,天哪,大帅,您的手流血了。”

这人就是吴军阀的三姨太,戏子伶人出身。

说话就是这么个调调,身段也好。

吴军阀平时爱看戏,倒也习惯身边的姨太太捏着嗓子说话,“不碍,比起战场上的枪伤,都是小伤。”

“爷,不是我说,那女尸真的长得有点像大姐,衣服也像,会不会真的是……”三姨太也不知道说的什么,话还没说完。

吴军阀的一巴掌,就到了她脸上。

她身子瘦弱,被甩飞出去。

脑袋还撞倒了椅子腿上,直接就给撞晕过去了。

第11章 乱嚼舌根

吴军阀道了一句:“乱嚼舌根。”

双手背在身后,便离去了。

堂中,吴军阀的副官、贴身丫鬟、贴身小厮纷纷追了上去。

三姨太倒在地上,根本没人敢去扶。

楚婉兮也不敢多管闲事,由丫鬟打着伞回了住处。

那住处又偏僻,又远。

丫鬟把她送到了门口,不敢进去,“少夫人,少爷那院子从不让外人进,我只能送您到这了。”

“没事,我自己可以进去。”楚婉兮举着伞,走进了荒凉的小院。

小院被大雨洗礼,打了满地的落叶。

荒草也都被打弯了腰,更显破败。

进了屋,身上湿了一大半。

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吃了些点心。

垫了肚子,便在床上躺下了。

只是满脑子都是那个女尸在水里浸泡过,捞上来之后吓人的样子。

这一晚上,还是电闪雷鸣的。

炸雷滚滚,雨声涛涛。

加上这院子阴森森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不干净”的东西。

她害怕的裹在被子里发抖,熬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梦里,她梦见了吴家祖坟。

大雨把所有的墓碑都淋湿了,一道闪电把一口棺材劈开了。

吴家小少爷从棺材里面跳出来,僵尸一样的把她扑倒在地。

咬住了她的脖子,把她的血吸干了。

她倒在了坟地里,死不瞑目的睁着眼睛,看着电闪雷鸣的天空。

“不,不要吸干我的血。”

她从梦魇中惊醒,天才蒙蒙亮。

外头,下着小雨。

原来是一场梦啊,还以为自己死了呢。

摸了摸脖子,被他咬过的地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吃过丫鬟送来的早餐,她便一直坐在窗前等雨停。

一直等到九点多钟,也不见天放晴。

她耐不住性子,取了伞。

出了吴府。

波清河因为这两天下雨,水已经快要涨到桥面上来了。

桥头,卖芸豆糕的,在雨天里开张。

想着他可能在牢里还没吃饭,她便买了几个揣在怀里。

——

巡捕房里。

巡捕张大一边沏茶,一边道:“头儿,您还真大胆,真的把吴家小少爷请来了?”

“你们一个个胆可跟够小的,姓吴的多行不义,吴家祖坟都让雷劈了,迟早遭报应。”昨儿来吴府的那个巡捕双脚翘在桌面上,假装在看报纸。

其实,脸色已经吓白了。

他是沈从之的心腹,姓唐,单名一个放字。

巡捕房里的第二把手,沈从之不在的时候,巡捕房的人都为他马首是瞻。

昨儿连夜审讯,吴家小少爷说的那些话。

到了现在,唐起还记忆犹新。

不禁打了个哆嗦,很是后悔自己无端去招惹这个“阴生子”。

以后像这样破差事,还是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干吧。

就听办公室外面,传来了李巡捕的声音,“找谁?”

“我找我夫君。”回答的声音声音柔柔弱弱的。

欸?

这不是吴家小少爷新娶的夫人吗?

指不定什么时候,也会和其他通房一样,被吴军阀让人一枪崩了。

可惜了,这么水灵的一个丫头。

李巡捕问她:“叫什么?”

楚婉兮认真的对李巡捕道,“姓吴。”

“我问你叫什么,不是让你说他姓什么。”李巡捕不耐烦了。

楚婉兮语塞,“……”

“你不会连你夫君叫什么都不知道吧?”李巡捕见她面露难色,一副鄙夷的样子。

第12章 他的名字

楚婉兮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口。

吴家提亲的时候很有诚意,是送来吴家小少爷的庚帖的。

上面不仅有他的名字,还有生辰八字呢。

奈何她大字不识一个,竟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

“不知道叫什么,可没法给你查。”李巡捕嘴上这么说,却是低头翻着记录犯人关押的册,帮她查。

巡捕房每天要抓多少人啊,牢房都塞得满满的。

有杀人越货的山贼,也有偷情的小媳妇,还有溜门撬锁的小贼。

只说一个姓,有点难查啊。

翻了一圈,都没见到一个姓吴的关押进来。

李巡捕道:“没这号人,也有可能是早就放出去了。”

楚婉兮急了,打算说出他的身份,“他是吴家的……”

“张大,带吴少夫人进去接小少爷出来。”

不等楚婉兮说完,就见唐放提着茶缸,从办公室里出来。

张大有些不解,小声的在唐放耳边问道:“捕头大人,这就放了?”

不放能怎么着?

一直关着么……

就他这身份,在巡捕房里,就是块烫手山芋。

“该问的话,昨夜审讯的时候都问了,没必要为难吴小少爷。”唐放给张大使了个眼色。

张大立刻做了个请的姿势,领楚婉兮去牢房,“少夫人跟我来,牢房里不通气儿,可能气味不好闻,可能要委屈少夫人了。”

跟着走了一段路,才到了巡捕房关押犯人的地方。

里头确实臭气熏天,站在门口都觉得熏得慌。

好在她夫君虽然也关押在此处,却是有自己单独的单间。

里面还算宽敞,只有一把刑讯用的电椅。

他孱弱的身子歪坐在上面,手里抓着出门时戴着的面具。

天光照下来,他的面色白的都已经透明了。

高挺的鼻梁好像玉石雕琢的一般,晶莹剔透的,还能透光。

看着憔悴,却有种倾国倾城的病态之美。

刑讯的时候,肯定是不能戴面具的。

所以,面具摘下来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的瞧到他真实的模样。

“夫君。”她脚步沉重的挪了过去。

他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轻咳了几声,“咳咳——”

“他们对你用刑了吗?”她眼圈红了,步伐加快的扑到了椅子边。

他道;“没有,只是一宿没睡。”

大概是动作幅度过大,怀中的芸豆糕。

跳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他低头瞄了一眼,“这是什么?”

“芸豆糕,桥头买的,你还没吃早饭吧。”她把油纸打开,露出里面的糕点。

芸豆糕雪白一片,嗅着还有一股清甜的味道。

这丫头是在讨好他吗?

竟还会想着,他还没进食,还带了糕点来。

不过……

比起糕点,他更想吃她。

他道:“这里又脏又臭的,还是出去吃吧。”

“小少爷,您得在这上面签字画押了,小的才能放您出去呢。”张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对折了两次的纸。

打开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楚婉兮只认识上面的一啊,二啊,这些简单的数字。

该不会是罪状吧?

足足列了十八条。

张大递过去朱砂给她夫君画押的时候,她夫君皱了一下眉头。

没有把手摁进朱砂里,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画押。

又洋洋洒洒的,写上了自己的大名。

吴……

什么……

楚婉兮看他签字,总算学会了一个吴字。

他夫君那张堪称绝色的脸上,染上了盈盈笑意,“不认识这几个字?”

“这是个吴字。”她指着他的大名道。

第13章 大碗茶

他见她如此聪慧,也不忍嘲笑她什么。

指着自己的大名,念了出来,“这两个字念作,凌恒。”

“凌……恒……”她认得仔细,一笔一划都记在心里。

他道:“凌恒山其若陋兮,聊愉娱以忘忧。”

“也是诗经吗?”她问道。

他的手指在她的耳垂上弹了一下,“楚辞里的句子。”

她红了脸,垂头不敢看他。

一旁的张大有些错愕,都道吴家小少爷吴凌恒是死人生出的怪胎。

终日躲在宅子里,见不得天日。

还吃人、吸血,无恶不作。

同这个小女子才刚新婚,却似鹣鲽般情深。

张大吩咐手下,把吴凌恒的轮椅推来。

和楚婉兮一起合力,将吴凌恒放在轮椅上。

出了巡捕房,天已经放晴了。

远山如黛,白雾茫茫。

天空一碧如洗,一摸浅浅的虹掠过山头。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吴凌恒被释放的消息,门口围了好些镇上的人。

人们的眼中带着畏惧、厌恶。

一见这架势,吴凌恒身上的气势便冷了下来。

淡漠的戴上面具,不发一语。

“哎哟,这个祸害,怎么给放出来了。”路人甲感叹一声。

路人乙道:“谁让人家亲爹是吴大帅呢!又要出来害人了,啧啧。”

“夫君。”楚婉兮没想到,他这么招镇上人讨厌。

推着轮椅的时候,只觉得有芒刺在背一样的。

心中不安,每一步都谨小慎微。

吴凌恒却不当回事,要来了芸豆糕来吃。

入口香甜爽口,软而不腻。

镇上大概也只有波清桥,桥头那一家能做出如此风味。

她见他一口气吃下了两大个,怕他噎着,“夫君口渴吗?前面有个茶摊。”

前面的茶摊,是元术镇有名的“大碗茶”。

一分钱一大碗,汤色纯正甘甜。

又便宜又好,去的都是做体力活的苦哈哈。

“算了,我们还是去茶楼喝吧。”她一想他的身份,便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傻得可怜。

他握住她的手,“茶楼太远,就这吧。”

“哦,好。”

她的粗手被他捏着,脸又红了。

明明她的手那么粗糙,夫君倒是一点都不嫌弃!

临近正午,茶摊上几乎坐满了人。

里头坐着的大部分都是,光着膀子,刚刚放工的码头工人。

不仅都是汗味,还特别吵闹。

好容易才寻了个位置,楚婉兮叫了两碗茶。

因为这里人多口杂,乱哄哄的一片。

加之,吴凌恒鲜少出门。

根本就没有人认出他们,茶博士上了两碗茶之后。

吴凌恒见有卖报童经过,买了一份报纸。

报纸上的黑白照片,赫然拍着那具女尸浮在水面上,还有打捞上来之后的画面。

标题是,“十六年陈尸不腐不烂,是鬼祟作怪,还是装神弄鬼?”

恰好,几个八卦的码头工人也在聊这件事。

“那女尸真是吴大帅的婆娘啊?”有人压低声音问道。

回答的人压根就没想隐藏这事,大声道:“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我阿爹当年是亲眼看到他娘穿着这身衣服沉塘的。”

“那你怎么知道你爹当年,看到她穿的是这身?”有人问到。

那人道:“那天尸身浮上来的时候,我爹也看到了,差点没吓死。”

“这么多年了,尸身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该不会当年死的太冤了,一直阴魂不散吧。”其中一个码头工人缩了缩脖子,有些后怕道。

第14章 撞死的鱼

“哼,死的岂止是冤枉啊,听说当年那个女人身怀六甲,却被山匪劫走,在山寨里受尽凌辱死的。”

喝茶的人里,有个穿黑色中山装戴帽子的人忽然说话。

他这身打扮是时下最流行的穿着,却和在大碗茶里喝茶的人格格不入。

大家都看向他,他继续道,“虽然吴大帅率人踏平了山寨,可惜为时已晚,吴大帅杀人如麻,这怕就是造了报应跟天谴了。”

当年那些陈年旧事,都随着那具女尸从河中浮起。

那些渐渐被元术镇淡忘的事情,又从人们口中提了起来。

楚婉兮年岁小,还是生活在镇子外的。

哪里听过这些秘闻,在一旁惊的小脸煞白。

瞧了一眼吴凌恒,见他眼神阴沉的可怕,起身要推他走,“我们别在这里呆了,回府去吧。”

“你是怕我听了心里难过?”吴凌恒问她。

她点了一下头,“夫君,他们都是乱说的,你还是不要听了。”

那些话太不堪入耳了!!

能不听还是不听的好。

“茶水还没喝完,不能浪费了。”他把自己咬了一半的芸豆糕,塞进了她的樱桃小嘴里。

她的贝齿咬到了糕点上,被他咬过的地方。

心跳猛地加速,手轻微的颤抖起来。

那一头,众人都好奇的看着知道吴大帅家事的穿着中山装的男人。

有人好奇道:“都没见过你,你不是这个镇上的人吧?”

“小时候是这个镇上的人,刚刚从日本留学回来。”他起身,行了个脱帽礼。

这年头,有留洋归来的人一点都不稀奇。

每年都能见到不少,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也没人对他的身份多加好奇,人们又开始聊那具女尸的事情。

许多人都觉得,吴大帅太过自私了。

为了他自己的儿子,不顾大家的安危吉凶。

当年就该把女尸生下来的吴家小少爷,扔进孩子沟里。

对于他们来讲,吴凌恒就是上辈子杀人越货的恶徒,阎王老爷不让投胎。

才背着阎王爷,偷偷投生。

结果还没有出生,就把娘亲给害死。

是元术镇上,几百年以来,最不吉利的一个人。

现在他娘的尸体也浮上来了,肯定是要祸害他们整个元术镇的。

只可惜吴军阀手里有枪,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挣不过。

楚婉兮没想到,他一个堂堂吴府少爷。

竟然会有这样可怜的身世,还无端的被镇上那些人诟病。

一路上,心情都很低落。

“后悔嫁给我了?”他从桥上看下去,波清河波光潋滟。

楚婉兮的倩影,倒影在河中,“你救了我弟弟,我本就该嫁你的。”

所以……

是为了报恩?

“你弟弟现在怎么样了?”他突然问道。

她伸出手,替他遮挡日头,“弟弟挺好的,不过,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

“过几日,寻个机会,我带你回门。”他道。

她忍不住高兴,还未来得及说感谢的话。

河里,忽然波浪滚滚。

引来不少人围观,大伙儿议论之下。

都在怀疑,河里是不是,又要有不干净的东西浮上来了。

波浪在桥下翻滚了几下,大家渐渐看清楚了。

竟然是一群白色的鱼,聚集在一起把河水搅弄的波浪滚滚。

那些鱼体型硕大,大概有四五斤的西瓜那么大。

鳞片和一般的鱼还不同,像花瓣一样炸起。

忽然,就有那么一只鱼。

游速飞快的撞上了岸边的一块石头,血色登时在波比荡漾的水中晕开了。

随即,刚才在水中掀波起浪的鱼群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剩下那条死鱼,头部渗着血,飘荡在岸边。

第15章 猪妖

“那鱼长得好生奇怪,咱们元术镇有这样的鱼吗?”楚婉兮忍不住惊叹。

以前在波清河里,从来就没有见过长成这个样子的鱼。

河边,也有许多人好奇。

纷纷下去一探究竟,围着撞死在石头上的鱼看个不停。

吴凌恒见怪不怪,“只是普通的白龙鱼。”

“白龙鱼是长这样的吗?”她有些不信。

吴凌恒淡淡道:“那是条鳞片逆生的白龙鱼。”

难怪那条鱼身上,银甲一般的鳞片。

看起来像是炸开的花瓣一样,让那条鱼显得格外的不同。

“传说不是只有被水鬼附身的鱼儿,才会鳞片逆生?”楚婉兮缩了缩脖子,越看水里的那条鱼,越觉得可怕。

她爹是给人雕墓碑的,没少跟风水先生打交道。

各样的诡事,她也听说不过少的。

波清河的两岸,开了不少商铺。

“越记”珠宝行的女掌柜,是出了名的见钱眼开。

眼下,正坐在店铺里绣花样。

见店里的伙计,都站在门口观望。

听说河边死了头奇怪的大白鱼,便放下手头的东西出去。

拨开了人群,瞧见大伙儿围观的那只大鱼。

也没人敢去捡,眼珠子一转。

下去把鱼捞了上来,大喊一声,“这东西我捡的,就是我的了!”

虽然元术镇,是鱼米之乡。

河里经常可以捞到鱼,不过巡捕房的人管的严。

没经过批准下河捞鱼,是要吃牢饭的。

那鱼的价格,也不便宜。

这……

就让“越记”这个女人白占便宜了?

一旁光看,没行动的人。

很多都后悔了,此刻叫了起来,“是我先看见的!那应该是我的才对。”

“我的!!”

……

奈何那女掌柜有伙计接应,诸人都是单枪匹马的争不过。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掌柜把鱼捡回去。

东西都被人拿回店里了,大家也只能望而却步。

在茶摊上,又小坐了一会儿。

楚婉兮便推着吴凌恒,信步回吴府。

晌午,正赶上集市收摊。

一卖猪的屠户,忽然叫住了楚婉兮,“这位小姐,要不要来二斤猪头肉?”

“啊?”楚婉兮无端被人叫住,有些没反应过来。

屠户咧开嘴,笑出了满口黄牙,“刚宰的,新鲜。”

眼看就要收摊了,他手里的肉还有很多富余没卖出去。

见楚婉兮一身淡红旗袍,料子还是上成的。

脚上的方头皮鞋崭新崭新的,像是洋货。

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太太或者小姐!

才灵机一动,想把肉卖给她。

“你……你是妖怪吗?别……别过来。”

谁知道楚婉兮一见到他,就跟见了鬼似的。

眼中惊恐万分,倒退了几步。

脚下踩到一张西瓜皮,直接滑到在地上。

这人,在她眼中。

脖子上的并非人头,而是用针线缝着的一只大猪头。

想想一只猪脸对着人怪笑,张开猪嘴还会说人话,得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屠户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以为自己满脸横肉的样子吓到她了。

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疑惑,“我这个样子很吓人吗?”

“吓人!当然吓人!!你……你是猪妖吗?”楚婉兮见他靠近,本能的退缩。

马上要躲到轮椅后面了,又下意识的把轮椅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本想着再是危险,也得护着体弱的夫君。

只是……

奇怪。

她的夫君并不怕这个顶着猪头的男人,冰凉的目光淡淡的看着屠户。

第16章 人肉

“你这位小姐怎么回事,不想买就不买,何必这样说话。”

屠户把杀猪刀,往案板上一插,没好气道。

听她喊他猪妖,真是憋了一肚子火。

好端端的人,怎会看成猪妖了?

显然是看他是市井之徒粗鄙,故意说这样的话折辱他。

楚婉兮干咽了一口唾沫,“对……对不起大哥,我可能是看错了。”

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顺势还揉了揉眼睛。

“你没看错。”吴凌恒低声道。

楚婉兮肩膀一抖,难道这人真是猪妖?

可是街上人来人往的这么多人,看到人脖子上。

缝了猪头,怎么也不害怕啊?

屠户见她样子怯懦,一猜就猜到她是软柿子。

也不怕楚婉兮可能是高门大户里的小姐,张口就敲竹杠,“把别人喊做是猪妖,想这么简单就算了嘛?要是换做是你,你能同意吗?”

“那……那您想怎么样?”

楚婉兮根本就不敢看他,那个死猪头在他脖子上的样子太吓人了。

大白天的,竟然见到妖怪了!

屠户拔出杀猪刀,用带血的脏抹布。

在刀上,来回的擦着,“最起码要照顾一下我的生意,才显诚意。”

他今儿生意不好,生肉天热又存不住。

眼看要收摊砸手里了,心头想着能卖一点是一点。

“来二斤猪头肉。”吴凌恒往楚婉兮手里,洒了一块银元。

楚婉兮别着头,尽量不去看屠户的猪脑袋,把银元放在肉摊上“给你。”

“哟,这是龙洋啊,您干脆多卖点吧。”屠户见是日本人那边流通的龙洋,知道这玩意稀罕。

把他肉摊上所有的肉都买了,可能还有富余。

吴凌恒目光里平静的没有半点波澜,“吃不了那么多。”

眼看到嘴的肥肉,不能给飞了。

屠户眼睛一眯,手已经把摊上的银元摁住了,“这么大的钱我找不开。”

那样子分明就是瞧准了大户敲竹杠,等着人家说不用找了。

“无妨,就当我在你这订了猪肉,每天过来取一些。”吴凌恒岂是轻易吃亏的主,淡声说道。

“那也行。”屠户心中虽然有些失望,平白得个龙洋,却还是赚到了。

吴凌恒这个提议,他并没有拒绝。

——

回到吴府,才知吴大帅不在府内。

接了一封书函,就带着手下出省公干了。

三姨太头上的伤还没好,缠着纱布就嚷嚷着要给吴凌恒接风洗尘。

说是只要他同意,就去把大少爷和二小姐也都请来。

一家人一起,热闹热闹。

吴凌恒不喜人多,低头咳嗽装病,“咳咳咳——”

“夫君……熬了一夜刑讯,不太方便去人多的场合吧。”楚婉兮机灵,马上会意道。

三姨太被回绝了,一脸惋惜。

却也不敢强求,怕真的累坏了“小少爷”,“那三少爷快去歇息吧,婉兮……婉兮,要照顾好三少爷。”

“是,三姨奶奶。”楚婉兮没学过规矩,有些僵硬的福了福身。

三姨太手虚抬了一下,“不必多礼。”

便匆匆走了,只留他们在小院中。

“夫君要不要先睡下?我去把这肉收拾了。”她把吴凌恒推进了房中,正打算拿了猪头肉去小院的小厨房。

下锅炖了,做一锅红烧猪头肉。

“这肉怎么腥味这么大?”她嗅了嗅,才发现用的麻绳绑着的肉。

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难道是坏了?

可是一路上,她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啊。

吴凌恒一边解着衬衣的扣子,一边淡淡道:“是人肉。”

第17章 沐浴

“什么?”楚婉兮震惊了。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是在开玩笑吧。

他已经把衬衣的扣子都解开了,“不信为夫说的话?”

“信……信……”

她性子虽然顺从,但是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猪肉虽然也有土腥味,却很难会有这样让人作呕的腥臭味。

有可能……

真是人肉!

那屠户顶着猪脑袋,说不定,就是吃人不眨眼的妖怪。

吴凌恒把衬衣脱下来了,整个上半身。

都暴露在眼前,脖颈细长,锁骨深深,胸肌泾渭分明……

本以为他会瘦的皮包骨,没想到肌肉还挺结实的。

楚婉兮初为人妇,就没见过男子的身体。

惊的她把自己的舌头都咬到了,低下头去不敢看他,“夫君,你做什么?”

“我在牢里一个晚上,还不兴洗个澡啊?”吴凌恒慵懒道。

楚婉兮慌乱道:“那我去烧水。”

真的太笨了,牢房里又脏又臭的。

他是吴家少爷,身骄肉贵。

呆了一晚上,肯定是要沐浴更衣了,才能上床睡觉。

婉兮啊,婉兮。

你名字是改了,怎么还是从前那个楚大喜。

她在心中自责着,更觉得自己这个妻子实在不称职。

“水兰竹应该已经烧好了,再过会儿,应该会送过来。”吴凌恒淡然道。

兰竹是一直伺候吴凌恒的丫头,平日里也是不进院子的。

负责烧个水,送个饭什么的。

日子长了,虽然很少和吴凌恒照面,却也了解了一些他的习性。

这会子,兰竹已经带着家丁。

人手一只木桶的,进来送热水。

一有人来,吴凌恒便去里间暂避。

楚婉兮出门招呼,等到热水倒进了硕大的木桶。

诸人纷纷退下,他才出来。

“要我……帮忙吗?”她还是不敢看他。

他戏虐道:“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敢,怎么帮我?”

“我第一次……对不起……”她眼圈红了,慢慢的把头转向他。

他已经从轮椅上站起来了,手长脚长的。

身高比她高了两个头,此刻正高傲的睥睨着她。

大家都道,他身有残疾。

实则,那都是骗骗大家的。

腿脚不要多灵便,还生的那样高。

她身子瑟瑟发抖,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你怎么……怎么……站起来了。”

“我不站起来,难道还要你抱我去沐浴?”

他眼神暧昧,充满了挑逗,“那样,也好。”

她羞得说不出话,硬生生的在原地站了许久,才道:“水要凉了。”

“我身子不爽利,要你扶我过去。”他就喜欢看她羞怯的样子,故意为难道。

她硬着头皮,扶他下水。

刚要起身,便被他攥住了腕子。

“干嘛去?”他怕她临阵脱逃。

她绯红的双颊,都要滴出血了,“我去拿帕子,给你擦洗。”

“用这个吧。”他往她手中塞了一块晒干的丝瓜瓤。

她抓过之后,内心挣扎了须臾。

单膝跪在浴桶旁,轻轻的帮他擦洗着。

他坐在盆中,蕴气缭绕。

肌肤凝若羊脂,细滑的让人爱不释手。

倒是她手中都是老茧,怕是要弄疼了他吧。

他身子靠着浴桶,脑袋向后垂着。

发丝上的水珠,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随手之间,便摘下了面具。

那张素净,倾城的面庞又出现在她眼前。

惊鸿一瞥,似脱俗的谪仙。

她手中的动作滞住了,小嘴微张的看着他。

他却在这时,忽然说话了,“婉兮,我们一起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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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夫君,救命

“这……这不好吧。”她从来没有这么难为情过,还生出了想要逃走的念头。

他甚是霸道,一手便能锁住她纤细的胳膊。

随手一拉,便失足跌入木桶中。

额头直接磕在他的胸口,她心慌意乱,“夫君。”

浅红的旗袍,浸了热水。

变得更加服帖,她的心也跳的好快。

他抿住她的耳垂,“怎么不好了?”

“我……我身上脏,会弄脏你的洗澡水的。”她出身寒微,难免会轻贱自己。

他不在意道:“人都是我的人了,还会在乎这些吗?”

“那……好吧。”她放松了身体,靠着他道。

眸光羞涩,紧张的盯着他的脸。

他垂下头,戏虐一笑。

唇落在她的樱桃小嘴上,她过电一般。

身子一震,瞪大了眼睛。

长长的吻,吻了她许久。

等他的唇缓缓移开,她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随即,她又战栗起来。

他的吻雨点一般的落下……

本想伺候他睡下,补一补昨夜刑讯的觉。

反倒是她,累瘫在他怀中。

娇憨的睡着了,脸上挂着浅浅的红晕。

樱桃小口,诱人的微张着。

最终还是他,把她抱到床上。

深夜时分,风声飒飒。

夜宵振翅飞过,“咕咕”的叫声有些凄凉。

不过,元术镇夜里就是这个调调的。

倒也不奇怪,她睁眼醒来。

只觉得浑身都散了架一样的累,嗓子眼正冒烟。

想下床找水喝,耳边竟传来了阴柔的。

男人的哭声……

“呜呜呜……我死的好惨,下面好冷啊……”

阴冷的哭声,带着寒气。

鬼吗?

是鬼……

她躺在床上的身子僵硬的绷直了,“夫……夫君,是你在故意吓我吗?”

侧头看了一眼枕边,他正闭着双眼熟睡。

睡梦中,依旧戴着面具。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不喜欢以真面目示人。

镇上那些人,估计都没几个见过他真容的。

“呜呜呜——”

那个男人发出的哭声,还在继续。

她头皮发了麻,“谁,到底是谁……”

房间里,很暗。

四下里张顾,都没看到什么东西。

正打算收回视线,就见八仙桌上多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有个人坐在桌子上上面,双手捂着脸。

似是……

在哭泣。

他似乎发现了楚婉兮,正在看着他。

双手缓缓的从脸上移开,幽幽的睨着她看。

房间里的温度,一下冷到了冰点。

寒意就好像一把刀,刺进骨髓里一把的难受。

“就是你把我买回来的吧?”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裹着一层冰渣子。

楚婉兮冷的牙齿打架,“没……没……啊……”

她……

什么时候买了个人回来?

“我好痛啊,有刀子正在……一刀一刀的把我切碎……切碎了……”他的脸在黑暗中,仿佛拨开了乌云。

渐渐的在她眼前清晰,那是一张被剁碎了的脸。

动作幅度,稍微大一些。

就会有碎肉渣滓,从上面掉下来。

楚婉兮已经吓得,头发一根一根的竖起来。

闭上眼睛,尖叫了一声,“夫君,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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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封灵符

她的手,被人从被窝里握住了,“为夫在呢。”

“夫君~”

这一刻,她是真的感觉到是有人在保护她。

不再……

孤立无援!

他把她的头,压进了自己的怀里,“就是不过是一只阴魂不散的邪祟而已。”

“家里怎么会有邪祟……是……是因为昨天从集市上,买回来的那块人肉吗?”她四肢冰凉,在他怀中颤抖不已。

猪妖杀人了!

还把人肉卖给了他们,她从小到大从没遇过这样可怕的事情……

他被她小鸟依人的依偎着,不知为何心里很是高兴,“你在孩子沟遇到我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么。”

那块从屠户那里,买的“人肉”。

因为要伺候吴凌恒洗澡,才顺手丢在桌上,忘了处理。

眼下想起来,还真叫人毛骨悚然。

“这肉好可怕,要不扔了吧。”她害怕道。

那邪祟恰好听见她的说的话,语调阴冷的问道:“你们还要扔了我?”

“那不然就埋了,早些入土为安,再找高僧超度。”以楚婉兮的阅历,能想到这些,已经比一般的贫家女想到许多了。

她夫君看着身子孱弱,胆子却比一身横肉的壮汉大多了。

丝毫不以为意,手指插入她的发丝中。

自上而下的,轻轻抚弄,“得留着。”

“啊?”她惊了。

留着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块被碎尸的人肉,要一直放在小院中。

让这只可怕的邪祟,一直跟他们在一起么?

他道:“以后用的上。”

一块死人的肉,能有什么用啊?

是了!

府里的丫鬟说他喜欢吃人肉,他自己也承认了。

想到吴凌恒要吃人肉,她就忍不住想吐,可是又不敢说什么。

最可怕的是,一整个晚上。

那只从人肉里跑出来的邪祟,都在房间里胡乱的飘着。

偶尔弄出点阴风,摔碎几个瓶瓶罐罐。

好在她已经睡够了,不至于被它打扰道休息。

奇怪的是,那只邪祟不管怎么折腾。

始终没法靠近他们的床,更不能伤害他们。

楚婉兮在他怀中靠着,渐渐的不那么害怕了。

随便房中弄出什么动静,也不会大惊小怪。

天明,第一道晨曦照进房间里。

那邪祟便突然消失了,变得无形无踪了。

早晨,七八点钟的时候。

她已经伺候他梳洗、起身了。

兰竹敲了门之后,把早餐放在门口。

她听到声音,便开门去取。

回来的时候,见他坐在轮椅上。

正在书桌上研墨,看着好像是要写字什么的。

不过,他有钢笔。

怎么突然又用上墨汁了……

“夫君,要练字吗?”她放下早餐,问道。

他摇头,道:“教你个东西。”

毛笔沾了沾墨水,笔锋落下。

她就瞧出来了,这不是在练字,是在画符。

“你教我画符?”她问道。

他有些讶异,这么个贫家女还知道画符。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和他遇上,“我见风水先生画过,是用来驱邪的,不过你这个和风水先生画的有些不同。”

“风水先生一般画的是驱邪消灾的保命符,这是封印鬼怪用的封灵符。”他遇上她纯净的目光,竟是有些失神。

忍不住想移开视线!

平日里,可都是她羞于正视他的目光才对。

他怕她看出来,故作沉稳的垂眸,“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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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十五条人命

“我能行吗?”

她大字儿都不识一个,毛笔都没摸过。

吴凌恒拿了一只泡开的新笔给她,“试试总无妨。”

“嗯。”她可是第一次拿笔,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纠正了她拿笔的姿势,拉开抽屉,指着里面用宣纸包着的朱砂,“用这个来画,这种驱邪的东西。我是碰不得的,所以你得自己拿。”

宣纸上渗着几抹淡淡的红色,一打开里头装得正是驱邪用的朱砂。

夫君果真是邪祟,不然也不会不敢碰朱砂。

她心里叨咕了几句,在瓷碟中,研开了红艳艳的朱砂粉。

起初拿笔,还会颤抖几下。

可是一旦落笔,却比好些读书人都要稳。

那笔画繁复,带着特殊阵法。

又要一气呵成的封灵符,一次就让她画了出来。

“夫君,我画的可好?”她问了一句。

他眯着眼睛,盯着封灵符看。

楚婉兮又唤了他一声,“夫君?”

“在呢,我还没聋。”他回过神来,桀骜道。

双眼又忍不住,被这张封灵符吸引。

好有灵气,有慧根的丫头,每一笔每一画都带着特殊的灵力。

在“孩子沟”里只道她有趣,想娶来寻个乐子,没想到她还有更“好玩”的地方。

随后,吴凌恒命人送了几坛女儿红来。

她本以为他好酒,所以才讨来吴军阀珍藏的女儿红来喝。

谁知道女儿红刚进院子,他便让她把里面的酒水都倒了。

一时间,院子里是酒香四溢。

她从未喝过酒,熏的有些晕乎乎的。

恍恍惚惚间,见他把那块人肉放进了坛子里。

在坛子上做了特殊的记号之后,他对她道:“把符贴上。”

这时,她才知道他让她话封灵符的作用。

坛口一贴上封灵符,压上秤砣。

就能感觉到房间里的所有怨气,都被收进了酒坛中。

接下来的几日,她日日早起。

都要去屠户的猪肉摊,每日领一块“人肉”。

每次带回,都用一个酒坛封住。

那屠户本是个胖子,至少有两百多斤。

也不知怎的,一日比一日消瘦。

顶在脖子上的猪头,也是日渐腐烂。

腐烂到了最严重的时候,都爬满了白花花的蛆。

一连买了半个月,那屠户的猪头都快烂没了。

白骨森森的,瞧着十分慎人。

一进他的猪肉摊子,就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的味道。

旁的人虽然看不见他猪头的样子,可是那股子腐味都能闻到。

大家经过的时候,都是捏着鼻子,绕道走的。

屠户的生意,日渐衰弱。

慢慢的就只剩下吴家这一单,忽然有一日就没法开张了。

楚婉兮过去,见猪肉铺没开张。

只能空着手回去,一开始还担心在吴凌恒那边交代不过去,“许是我去的太早了,所以,没等到他开张。”

“他怕是永远都不会开张了。”吴凌恒扫了一眼,堆在屋檐下的酒坛。

整整十五坛,每个坛子里都装着一只邪祟。

十五条人命啊!!

楚婉兮缩了缩脖子,“是杀了人,畏罪潜逃了吗?”

可惜了那多给他的银元,还能在他摊子上买好多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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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回门

“要逃也是逃去阴曹地府。”吴凌恒懒懒的挠头。

发丝被撩起,平添几分魅色。

楚婉兮瞧上一眼,便痴迷了,“他死了?”

“十五日前,他的阳气便没了。”吴凌恒习惯性的,弹了一下她的耳垂。

她娇羞的低眉,“夫君早就看出来了,怎么不同我说。”

这么说这几日,她都是在和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打交道。

“我若说了,你不得吓死。”

他拉过她的手,迫她坐在他的膝上,“今天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

“什么地方?”她知镇上的人对夫君有偏见,实则是不喜出门的。

心里头没多大想法,却也不想扫了他的兴,佯装出兴趣。

他倒也没看出来,在她耳边道:“回门,如何?”

她一听这两个字,立时变得激动。

在他怀中的身子轻颤了一下,失声唤了一声他,“夫君~”

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可到底爹娘含辛茹苦的养大她,也从来没离开爹娘身边过。

这么些天不见。

说不想,那都是假的。

做梦都想见!

也不知爹的寒腿如何了,不知娘亲眼疾有没有复发,还有弟弟……

他现在可好?

吴凌恒瘪了嘴,反而不高兴了,“这就感动了?”

“嗯。”她用力的点了一下头,激动的热泪盈眶。

他磨了磨牙,有些不甘,“这些日子让洋人裁缝给你做衣裳,给你买金银珠宝,可不见你像现在这般激动。”

她明明是个乡下丫头,以前过的都是苦日子。

进了吴府,日日锦衣玉食。

送她的玩意也不少,虽然面上看着高兴。

可脸上少有像现在这般,无邪的让他看了一眼,从心底就能开了花的笑意。

“平日夫君送我东西,我也高兴啊。”她心眼少,也没多想,单纯道。

他无声的碰了碰唇,“终究是没把吴府当家啊。”

——

自得了吴家聘礼,楚家日子过得滋润。

把原来的房子都给拆了,原地盖了一栋好的。

只是她爹从没想过,这位帅府的便宜女婿会亲自上门。

等吴府抬礼的人,到了家门口。

她爹还觉得有些像是在做梦,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位是吴家三少爷吧,有……有失远迎。”

吴凌恒也没摆架子,只是口气比较淡,“泰山喊我凌恒就好,喊三少爷,生分了。”

“是了,是了,都是一家人了”她爹一边搓手,一边道。

吴家浩浩荡荡的来了好多人,左邻右舍难免出来围观。

对着他们一家人,指指点点。

楚婉兮知吴凌恒最不喜欢被人盯着瞧,道:“我们进屋聊吧。”

进了屋,她娘正在厨房揉面。

听到动静出来,一看是楚婉兮回来了。

眼泪刷的一下,就从眼眶里滚落。

楚婉兮控制不住自己,飞扑进了娘亲怀中,“娘亲,喜儿好想你。”

“都嫁人了,怎么还像是个孩子。”她娘对她也甚是思念,只是在吴凌恒面前有些局促。

她爹生怕怠慢,拿出了最好的茶叶招待。

吴凌恒戴着面具,完全看不出喜怒来,“听说,婉兮还有一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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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弟弟的眼疾

“婉兮?什么婉兮?”他爹不解。

楚婉兮连忙解释,“爹~这是我在吴家的名字。”

“是了是了,婉兮现在的身份不同了,叫以前的名字的确不合适。”她爹不好意思道。

楚婉兮往头顶上一指,压低声音对吴凌恒道:“弟弟在上面。”

就见房梁上挂着一根麻绳,麻绳连着一只做工粗糙的竹篮。

因为挂的高,得踩两张椅子才够得到。

吴凌恒没过过苦日子,并不知穷人家的艰辛,“怎么挂在上面?”

“这里不比城里,夜里总有野兽出没。”他爹提起为什么把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挂在高处,也是一脸的无奈。

最近黄鼠狼,是越闹越凶了。

平日里偷鸡某狗也就算了,好几户人家都被偷了孩子。

若不挂高些,还不被叼了去。

吴凌恒道:“你们可以搬去城里。”

“去城里?”她爹神色讶异。

楚家几辈子都是生活在这里,哪怕吴家给的聘礼。

够他们在城里,买好几个宅子。

吴凌恒见他似乎没这样的想法,道:“小婿也只是建议。”

楚婉兮和她娘在一旁,絮叨了一阵。

解这么多天来,母女之间的思念之情。

便搬了椅子,想把弟弟抱下来看看。

大概是在吴家锦衣玉食的养着,极少做从前的那些体力活。

身子比以前笨重了许多,踩上去之后。

摇摇晃晃的,怎么也站不稳。

“婉兮。”吴凌恒见她要摔下来,低喝了一声。

本来楚婉兮要站稳了,被他一喊反倒慌了神。

脚下打滑,直接掉了下来。

他反应敏捷极了,轮椅调整方位。

迅雷不及掩耳的滑到她身下,双手一接,把她接到了怀里,“谁允你爬那么高的?”

“我以前伸手很灵活的,从来没失过手。”她在他怀中,心砰砰的跳。

他原是生气的,此刻玉兰一般的唇,抿出了一丝微笑,“在吴家吃胖了。”

“夫君,你……你嘲笑我。”她脸红的要滴血。

她爹见她和吴凌恒如此郎情妾意,也是心生欢喜。

爬上了椅子,把她弟弟抱下来,“还是我来吧。”

“弟弟。”楚婉兮低呼了一声,一个箭步上去,把弟弟搂在怀里。

那襁褓中的孩子,比她走时,变化了许多。

原本皱在一起的小脸,已经长开了。

身子大了许多,搂在怀里还是绵软至极的感受。

眼看就到要吃晌午饭的时候,她爹小心翼翼的问吴凌恒,“凌恒可吃的惯饺子?”

“吃的惯。”吴凌恒道。

她爹松了口气,道:“那中午吃饺子?”

“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忙。”吴凌恒道。

她爹怎敢让吴凌恒下厨,连忙摆手,“我和她娘去忙就好。”

楚婉兮的爹娘,进了厨房。

这间房里,就只剩下楚婉兮和吴凌恒了。

“大良,他就是当日救你的姐夫,你可不能忘了他。”楚婉兮搂着婴孩,蹲在吴凌恒的轮椅旁。

脸上笑意甜甜,似盛开的雏菊一样好看。

他见她高兴,心头也自己乐了起来。

不经意之间,看到了那婴孩灰色的眼睛,“他的眼睛怎么了?”

“郎中说是眼疾,娘胎里带出来的瞎。”楚婉兮说起这个事情,便不由自主的伤感。

“眼疾?”

他语调揶揄。

楚婉兮一听,便觉得眼疾的事情有转机,“难道弟弟没有瞎?”

“说瞎也瞎,说不瞎也不瞎。”他好似知道什么隐情,在楚婉兮面前故意卖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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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天瞳

楚婉兮听到,“不瞎”这两个字。

嘴唇已经开始颤抖了,眼泪不知怎的断线珠子一样落下。

见了她的泪,他的心就好似被蝎子蛰了一下。

心也跟着疼了,抬手帮她擦泪,“怎么哭上了?”

“我不想弟弟瞎。”她已然泣不成声,脆弱的样子让人心疼。

只想搂住她纤细的身子,在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他握起她的皓腕,道:“看清楚了,这是天瞳。”

“天瞳?”她不解的问道。

他嘴角轻轻扬起,“就是祖师爷赏饭吃,生下来,就带了小天眼。”

小天眼就是阴阳眼,夫君口中的祖师爷。

便就是大罗灵宝天尊,又称上清大帝。

许多驱邪的法师,穷尽一生,都未曾能够拥有小天眼。

“怎么这般说来,倒成了好事。”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手在弟弟眼前晃了晃,他没有半分反应。

若真的看的见,不该是这样木讷的。

他伸手双手,要抱楚大良,“六岁之前只能看到鬼怪,六岁之后可以看到活人。”

她把弟弟交到他手中,有些不太敢相信他说的话,“真……真的吗?”

就见弟弟波澜不惊的小脸上,慢慢的咧开一丝笑容。

眼睛似有神采,盯着吴凌恒看,“哥……哥哥。”

竟……

竟是说话了。

一个六个月大的小东西,竟然开口的第一句便是唤她夫君哥哥。

“叫姐夫。”吴凌恒纠正道。

那孩子年岁很小,张嘴尝试了几次,才喊出声音,“姐姐……姐夫……”

咬字虽是含混,却也是天赋异禀了。

“他看的见你!”

楚婉兮惊呼一声。

心中却也明了,她夫君是邪祟。

弟弟六岁之前只能见邪祟,所以才能看的见她夫君。

吴凌恒提醒她道:“先别高兴的太早,大良六岁之后是能看到人,不过看到的一切都是灰白色的。”

“夫君,这已经够了,我曾经发愿,若弟弟能看见东西,我愿减寿十年。”楚婉兮就这么一个弟弟,弟弟可是她心尖上的人。

吴凌恒一听她发愿减寿的事,眼神冷的好像结了一层霜一样。

她也知自己说错话,捂住了唇,“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会说话,夫君莫要生气。”

“你的阳寿是我的,未经我许可,不许胡乱糟蹋。”他勒令道。

她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吴凌恒道:“大良若能跟去龙虎山修道,假以时日,定能成个人物。”

这年头,乱世当道。

能成人物的,不是天赋异禀,就是吃了不少苦头。

“日后弟弟莫不是要出家做道士?这可是要断了楚家的香火。”楚婉兮并不希望弟弟成材,只要平平安安的过好这一世就成。

吴凌恒见怀中婴孩,眉眼间和楚婉兮相似。

也是喜欢,手指戳了戳他的小脸,“谁跟你说去了龙虎山,就一定要出家。”

厨房里,忽然传来了叮叮当当金属碰撞的声音。

“小畜生莫走,把鸡留下来。”就听楚婉兮的爹大喝一声,举着铁勺追了出来。

一道黄色的影子,也在房间里乱窜。

因为行动太过敏捷了,楚婉兮都看不清楚是什么。

不过,她清楚。

是黄鼠狼来了!

这附近的野黄鼠狼凶猛异常,胆子大的敢当着人的面抢走鸡鸭。

更有甚者怀里抱着的孩子,都能眼看着被夺走。

楚婉兮登时心惊肉跳,“夫君,它有可能是来抢孩子的,当心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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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腹中珠

听了楚婉兮的话,吴凌恒无动于衷。

似全然不在意,弟弟的死活。

楚婉兮呼吸一滞,脑子里炸开了锅。

甚至想扑倒吴凌恒身前,挡住这只凶猛的黄鼠狼。

“你!是来我家做客的吗?”他平淡的问道。

闪动的黄色身影,在吴凌恒脚边停住了。

它体型硕大,瞧着有十五六斤。

皮毛油光锃亮,爪子尖利。

嘴里还叼着一只被咬死的鸡,鸡脖子的伤口上不停的抵着血。

一看就不是善茬,反倒是吴凌恒的病弱。

显得不堪一击!

它一动不动,一双绿油油的碧瞳似碧玺一般纯净,幽幽的和吴凌恒对视着。

吴凌恒弯下腰,笑盈盈的摸了摸这带毛畜生毛茸茸的脑袋,“多可爱的小东西啊,饿了就说一声,何必去偷去抢呢。”

几句话温润宽容,似度化恶徒的高僧。

眼神却带着一丝杀机,让这只黄鼠狼的眼中染上了一丝惊悚。

突然,它身子剧颤。

抖的就跟筛了糠似的,嘴里吐出了几口苦胆汁。

倒在地上,僵硬了身体。

一双眼睛整的老大,直勾勾的盯着天顶。

她爹探了探那黄鼠狼的鼻息,居然是嗝屁了,“死……死了?”

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楚婉兮却知道,黄鼠狼怕是被夫君活活吓死的。

胆都吓破了,才会吐了一地的苦胆汁。

“可能是坏事做尽,遭了天谴了吧。”吴凌恒嘴角染上一丝邪笑。

楚婉兮的爹是个实在人,也没多想。

招呼了大家吃饺子,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很香。

没一会儿,就被吃了个精光。

吃过晌午饭,烈日当空。

出去怕就是要晒成咸鱼干,楚婉兮的爹娘便劝说他们晚些回去。

二老盛情难却,吴凌恒便做主多呆一会。

她爹刻碑,她打下手。

别看楚婉兮大字不识一个,也读不懂碑文。

可刻出的字,堪比名家。

他又一次的长见识了,只觉得看着她做活,都赏心悦目。

到了下午四五点钟,日头弱了许多。

才领着楚婉兮,回到镇上。

夏日里,天黑的晚。

波清河两岸的商铺,关张的晚。

一般要开到晚上六点多钟,才会关门。

桥头的大树下,坐满了乘凉的人。

连带着附近的铺子,生意也变好了。

最多人光顾的要数“越记”,门口围着的全是人。

说是那日越记珠宝行的女掌柜,在河边剪刀一条大白鱼。

本来只是贪个便宜,要宰了炖汤吃。

谁知道破开鱼腹,鱼肚子里竟有颗鸡蛋大的珠子。

那珠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珠,表面细腻有光泽。

触手如摸贝肉,湿润柔软。

据说到了深夜里,房里没人的时候。

还能听见摆放这颗珠子的房间里,传出少女清甜的歌声。

反正流言传的玄乎,大家都对这颗珠子感兴趣。

吴凌恒让吴府的下人,先回去做事。

自己带着楚婉兮,下桥去看热闹。

此刻,女掌柜手里拿着一块绸布。

嘴里含着款款笑意,慢悠悠的擦拭着这只珠子的表面。

瞧这样子,就是故意在显摆。

“我出八十块,买这只珠子。”上次在“大碗茶”见到的,那个从日本留洋归来的青年,张嘴叫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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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商人重利

听了这话,大伙儿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可真有钱啊!

一大洋后普通人家,吃上三个月。

就这么个破珠子,瞧着虽然稀奇,也不值八十块吧。

“我这可是宝贝,价钱低了,我可不卖啊。”越记女掌柜自以为奇货可居,连八十块大洋这样的高价都不肯卖。

那留洋归来的青年脸色有些不好看,“你这东西又不是夜明珠,算不得什么宝贝,我劝你别回绝的那么快,错过了我,你怕是很难再遇到我这么大方的买家。”

“越记”的铺子里虽然人多,但是没几个是真正来买珠宝的。

大家眼馋那颗宝珠,却也没人舍得花大价钱去买。

诸人听了那留洋青年说的话,纷纷深以为意,“鱼肚子里的珠子,看着稀奇,可是未必值钱啊。”

“就是,越掌柜,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

“不卖不卖就不卖,珠子是我的,我爱卖多少就卖多少。”越记的女掌柜并不是耳根子软的人,既然觉得这东西好。

自是相信一定会有人愿意,出高价购买,而这个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河边那头,不知谁喊了一声:“快来看呐,河里又有死鱼了。”

登时,在店里围着宝珠看的人。

全都蜂拥到了河边,马上就有人下去捞。

“你看吧,这种生产珠子的鱼,整个波清河到处都是。”那留洋归来的青年见河中,又有那古怪的白鱼,竟也不稀罕“越”掌柜手里的宝珠。

只是下去捞的那个人面对唾手可得的白鱼,愣是没有捞到。

反倒一脚踩到了深水区,脚下打滑上不来了。

“救命……救救我……”他在水里大声的呼救,拼命的想挣扎上岸。

可是水中起了十几个漩涡,围着他周围打转。

就这阵势,哪个敢下去救。

就见他在漩涡的包围下,扑棱了几下,就没影了。

一旁垂钓的老叟叹息了一声,“哎哟,这已经是第五个溺水的吧。”

“之前也有人落水吗?”楚婉兮讶异道。

老叟拾起鱼篓,打算离开,“自那日越掌柜捡了条白鱼,河边总有死鱼漂起。许多人眼红越掌柜,便也下去捞。”

“然后就淹死了吗?”楚婉兮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都到逆鳞生长的鱼儿,它就是水鬼变得祸害。

经常翻着鱼肚白,在河边装死。

就是为了骗人下河捞它,害别人一不小心落水淹死,成了它的替死鬼。

老叟一边离开,一边道:“都是贪财惹的祸啊。”

水里全都是漩涡,有人报了警。

巡捕房的人及时赶到,却也都不敢贸然下河找人。

“关门,打烊!”越掌柜见下去捞鱼的人,多半死在了水里。

反倒是开心,因为旁人捞不着那白鱼。

像这样奇特的宝珠,就独她越记有,作为镇店之宝都不在话下。

至于别人的死活,商人重利。

又何必在乎呢?

——

第二日,昨日在河中沉底儿的人。

清早就浮上来了,在水底泡了一夜。

身子都泡发了,瞧着很是吓人。

楚婉兮恰得了夫君差遣,推着他来到越记门前。

见河中死尸,也是吓了一跳。

“婉兮,敲门去,把越掌柜叫出来。”吴凌恒瞧都不瞧那死尸一眼,仰头望着越记招牌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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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高价买珠

楚婉兮怕叫不醒里边的人,拍门的动静特别大。

“谁啊,大清早的。”里面的伙计还没睡醒,不耐烦的问了一句。

楚婉兮见有人答应,连忙道:“开门,我来买东西。”

“本店九点开张,您来早了。”伙计还不愿开门。

楚婉兮道:“是大生意。”

不一会儿,便有伙计来开门。

“什么大生意啊?”伙计眯着眼睛,还有些睡眼朦胧。

一见外头是个坐轮椅,穿的倒是矜贵。

身旁还有个穿着月白色旗袍,娇滴滴的小姑娘。

他人一下精神了,“请问您二位是?”

“吴府的。”吴凌恒不冷不热道。

整个元术镇,谁不知道吴大帅吴府啊。

再瞧吴凌恒这身行头,还有他坐的轮椅,便料定了他的身份。

伙计虽也和镇上人一般,对他有偏见。

可开门做生意,自是要笑脸相迎,尤其是店里的客人,“哟,吴家三少爷,是看上店里的什么宝贝了?”

“白鱼肚子里的那颗珠子。”吴凌恒不冷不热道。

伙计一听是看上了那颗宝珠,连忙道:“这我可做不了主,得叫我们女掌柜来。”

他让吴凌恒和楚婉兮,进店稍坐一会儿。

和铺子里刚睡醒的另一个伙计商量了一下,让那个伙计去越掌柜家叫人。

自己留下来沏茶,招待二位。

等了足有半个多小时,两三杯茶水下肚。

越掌柜才姗姗来迟,“吴三少爷,也看上我那珠子了?”

一见着吴凌恒,她便眸光流转。

含笑若春风,眼神有一种勾人的媚色。

要是换了一般男子,怕是都要把持不住了。

“正是。”吴凌恒还是不咸不淡的样子。

越掌柜鲜少被如此冷遇,敛了笑意,“我这颗珠子昨日可是有人出到八十块大洋。”

她虽知道他是吴家少爷,可是见他两手空空过来。

身边又没带小厮,料定他带不了那么多钱。

所以,才出言质疑。

“我出的价格,定会让你满意。”他纤长的手指一夹,从衬衣口袋里夹出一张薄薄的纸。

越掌柜还道是钱庄的银票,更是不想卖了,“眼下时局不好,每日都有钱庄倒台,银票我可不要。”

“花旗银行的存折,钱款都悉数存在你名下。”吴凌恒是吴家少爷,对时局知道的,怎么可能比一个女掌柜要少。

越掌柜一听是花旗银行,便知这存折的分量。

接过来,看一眼上面的数字,都惊着了,“这么多钱……您……您就买这个?”

“越掌柜莫不是嫌多?”吴凌恒问她。

她盯着存折,都快挪不开视线了,“吴大帅回来不会怪罪吧?”

“这点钱,我还是做的了主的。”吴凌恒道。

吴家小少爷还真是个败家子儿啊!

越掌柜见钱眼开,喜不自胜,可还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吴凌恒。

面上却要装作八面玲珑的样子,一个劲儿的夸赞,“还是吴少爷阔气,颇有乃父风范,日后定会继承家业,成为你爹那样的帅才。”

“吴家的少帅是我哥哥,我只是个体弱多病的病秧子。”吴凌恒对这吹捧好不受用,拿了珠子便走。

等回了吴府,进了自己的院子。

吴凌恒随手就把那宝珠,连同装宝珠的木匣子一块递给楚婉兮,“这是个好玩意,留在你身边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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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蛋

“给我的?太贵重了!!”楚婉兮没想到这东西是买个自己的,知道那东西贵重,怎敢轻易收下。

“这玩意说贵重,也不贵重,落到普通人手里就是个没用的破烂。”

吴凌恒展开手中的折扇扇了扇。

扇面画着一美人,着一身素色旗袍。

仔细一看,那不是就是楚婉兮自己吗?

楚婉兮见扇面中的自己,在吴凌恒的摇晃下。

时隐时现,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不就是普通人吗?给我……我也不知道拿来做什么用啊!”

“你身上灵气重,适合养着。”他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慵懒。

灵气这个词,听着是有些别扭。

楚婉兮只当他是夸她漂亮,也没有多想。

把盒子放在一边,替他拨荔枝,“怎么听你说着,它还像是件活物。”

“就是活物。”他用小拇指,勾开了盒盖。

把她的一只手,放在珠面上。

掌心贴着贝肉一样的珠面,有一种十分奇特的感觉。

猛然间,那珠子就好似心脏一样。

跳动了一下,惊的她的小脸煞白,“夫君,里头……里头有东西。”

“这是一颗蛋。”吴凌恒一口吞了,楚婉兮另一只手里的荔枝。

还顺势吮了一下,她的手指。

像是个轻薄的登徒子,羞得她满面通红。

垂头之下,心跳不已。

心中却想着,哈?

蛋?

这珠子……

是那只大白鱼的蛋么!

可是那白色龙鱼,身上长满了逆鳞。

乃是水鬼所化,肚子里的蛋,那会是个什么东西啊!

楚婉兮很是紧张,想把手从冰凉的珠面上挪开。

奈何被吴凌恒紧握住皓腕,额头上都出了汗了。

吴凌恒问她:“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觉着这只是个普通的宝珠吧。”

楚婉兮点了点头,又连连摇头。

一开始还真觉得就只是个珠子,可是触到跳动的珠面的时候。

才觉这东西古怪,似有生命在里面。

“那这个蛋要怎么养?”楚婉兮摸那只白蛋久了,慢慢的克服恐惧了,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吴凌恒的手指,弹了一下桌面上的玻璃缸道:“我让兰竹买了二斤虾子,你瞧着就是。”

出去买珠之前,桌上是没这个缸的。

回来之后才见有的,原以为是吴凌恒弄来当摆设的。

现在看来,怕是用来养这个蛋的吧。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去越记珠宝行的时候。

才是早晨四点多,镇上都没人。

眼下,也不过是七八点。

一直等到九点半,才见兰竹提了二斤虾子来。

顺带还把今日的报纸,也一并送来了。

那虾子都是河里捞上来的小虾米,身子半透明的在水里几乎都要找不到了。

要很仔细的端详,才能看清。

说实话,楚婉兮也对那只蛋充满了好奇。

兰竹一走,便把蛋放进玻璃缸里。

将二斤虾子全都倒进去,观察着缸里的动静。

虾子在水中,酣畅的游着。

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瞧久了,倒让人觉得昏昏欲睡。

更因为昨夜,他索取的多。

清早又逼她早起,趁着天刚亮没人,去越记买“珠”。

她睡眠不足,差点倒在桌上睡着了。

不经意间见他的双眼,清冷了许多。

困意一下就没了,走到他身边也去看报纸上的内容。

吴凌恒没头没脑了一句,语调间,还有些幸灾乐祸,“巡捕房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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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吃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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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胡屠户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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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没头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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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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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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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残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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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吴军阀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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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铲平巡捕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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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跋扈的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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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新式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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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留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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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收回军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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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停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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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尸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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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一推四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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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食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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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对仗

“去女校报道。”吴凌恒说的平静。

婉兮没有心理准备,身子僵了一下,“现在?”

“就现在。”吴凌恒道。

换了衣服,梳了头发。

一出吴府大门,副官开车停在门口。

亲自送他们二人上学,婉兮在车里询问才知道。

女校暑期是不上课,不过沈从之上头在实行全国扫盲。

有点像是模仿,日本的“明治维新”。

学校聘请几个老师,把女校的场地送出去。

按男女分班,教镇上不识字的人认字。

而且,全都是免费的。

“想不到沈大人,还能做出这等利国利民的事。”婉兮忍不住赞叹。

副官留过洋,算是个有见识的人。

对此事,不以为意,“日本人的明治维新当年也流了不少血,却没什么成效,也不怕走他们的老路。”

“就像当年的公车上书,戊戌六君子?”吴凌恒问道。

副官也不答话,继续开车。

婉兮哪里知道这些,听得是云山雾罩的。

到了女校门口,吴凌恒并不进去。

给了事先备好的纸笔,还有一本识字的小册子。

就撒手不管,让副官开车打道回府。

学校里进出了好些人,不是老人就是小孩。

虽然识字是免费的,可是镇上那些不识字的青壮年。

还要做事养活家里呢,哪有闲心到这里。

识字的男班,还有些人。

大概有一二十个,由从前给小儿开蒙的一个老先生来教。

女班就惨了,只有六人。

舞厅的歌女一个,厂里的女工一个。

还有两个不到十岁的女童,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妪。

教识字的先生,却是厉害的紧。

是那个在军校教书,日本京都大学留洋六年的那人来教。

婉兮坐在教室里,看到他抱着书进门。

都惊呆了!!

盯着他看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本来是高等学府的老师,跑来这里扫盲。

是不是太屈才了?

隔壁教室的老先生,已经开始教他们千字文了。

这个人在黑板上,写了三个大字。

大字下面,还标了“画符”一样的小字。

“今天,先教大家学写自己的名字。”

他指着黑板上的三个字,道,“我姓厉,严厉的厉。”

大家纷纷跟着念,并且记在本子上。

“我的名字,叫做,言绍。”他又道。

婉兮一边记着,一边低声自言自语,“原来叫做厉言绍。”

名字是好听,就是人是怪人。

底下的两个女童,应是没上过学堂的。

一直嬉皮笑脸的看玩笑,其中一个老妪似乎是陪女童来的长辈。

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也不出言阻止。

“你们两个,有什么不同的见解,可以说来听听。”他温笑着,对两个女童道。

笑起来的样子,虽没有她夫君摘了面具好看。

却也很是和善,有种特殊的亲和力。

其中一个女童怕羞,红了脸。

另一个胆子大,指着他名字下面的符号,没规没距道:“你名字下面的那个符是什么玩意?瞧着不像是中国字。”

“那是我名字的日文发音,リやんしよ。”他一本正经的念道。

因为发音古怪,把大家都笑得东倒西歪。

厉言绍脾气挺好的,竟也不生气。

挨个的询问名字,教她们写自己的名字。

两个老妪还有没有名字,只有冠夫姓的姓氏,陈柳氏、庞张氏。

他最后一个,才提问到婉兮。

“我叫楚婉兮。”她性子内向,小声道。

两个老妪,还纠正了一声:“是吴楚婉兮吧。”

嫁夫自当从夫,冠以夫姓才是。

厉言绍也没多加理睬,重复了几遍,“婉兮,婉兮,这名字起的好,可有出处?”

“是诗经里的一句话。”婉兮更觉得不好意思。

厉言绍张口便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正是这句。”婉兮原是很讨厌他的,此刻觉得也没他也没那么讨人嫌。

只是不知他当时,为何要做哪些事。

厉言绍又道:“这名字,和当年岳家小姐的名字,还是对仗呢。”

“对仗?”婉兮晓得对仗的意思。

当年满清科举,大肆推崇八股文。

八股之意,正是对仗。

厉言绍道:“你不知道你名字里这一句,上一句是什么吗?”

婉兮心头一紧,摇了摇头。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他本来说好只教大家学好自己名字的,竟然又说了一句诗经。

下头那五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人,真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婉兮却在心头想,岳家小姐到底叫什么名字?

蔓草?

漙兮?

厉言绍嘴角扬起一丝笑,笑意有些令人发寒,“岳家小姐闺名,镇上鲜少人知,不过在下略有耳闻。她闺名……唤作岳零落。”

听到岳家小姐的闺名,教室仅有的六人。

交头接耳起来,都在谈论当年事。

那两个女童都略有耳闻,指着婉兮的鼻子骂,“阴生子的媳妇,不要脸,生出的孩子没屁眼。”

“就该当初丢在孩子沟,如今也不会祸害人!“

”娶个狐媚媳妇,生个出个小孽种。”

……

别看她们俩人不识字,说出的童谣倒是有些对仗。

厉言绍似乎也乐的看到此情此景,站在讲台上干看着不阻止。

婉兮听得刺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却不好真的落泪,让这些人更加的嚣张。

只当没听见,一堂课才熬了下去了。

下学后,副官依旧开车在校门口等着。

问及吴凌恒在哪,才知他去了巡捕房商量如何对付尸妖。

因为副官还要去接吴凌恒,车停在吴府外。

婉兮自己下车进去,回小院休息。

虽然婉兮是个软心肠,却也不是个活菩萨。

今儿被人在课堂上,恶言恶语了一整天。

那天杀的东西厉言绍也不管,她都要气炸了。

走路都飘忽忽的,低着头也没看路。

冷不防的撞上一堵肉墙,还有点儿硬。

婉兮的鼻梁撞上去,登时,就眼冒金星。

捂着鼻子,眼泪花子往下掉,还要不住的道歉,“抱歉,对不起,我……我没看清楚,不好意思。”

“发生什么事了?一副丢了魂儿似的样子,是不是受了委屈了。要是吴凌恒欺负你,我可以替你教训他。”

这声音温和磁性,还十分的熟悉。

她一抬头,惊讶的合不拢嘴,“你……你是那天在军校的那个……”

【《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之 第44章 对仗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魔女雪儿】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之 第44章 对仗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之 第44章 对仗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魔女雪儿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之 第44章 对仗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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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提要 “去女校报道。”吴凌恒说的平静。

婉兮没有心理准备,身子僵了一下,“现在?”

“就现在。”吴凌恒道。

换了衣服,梳了头发。

一出吴府大门,副官开车停在门口。

亲自送他们二人上学,婉兮在车里询问才知道。

女校暑期是不上课,不过沈从之上头在实行全国扫盲。

有点像是模仿,日本的“明治维新”。

学校聘请几个老师,把女校的场地送出去。

按男女分班,教镇上不识字的人认字。

而且,全都是免费的。

“想不到沈大人,还能做出这等利国利民的事。”婉兮忍不住赞叹。

副官留过洋,算是个有见识的人。

对此事,不以为意,“日本人的明治维新当年也流了不少血,却没什么成效,也不怕走他们的老路。”

“就像当年的公车上书,戊戌六君子?”吴凌恒问道。

副官也不答话,继续开车。

婉兮哪里知道这些,听得是云山雾罩的。

到了女校门口,吴凌恒并不进去。

给了事先备好的纸笔,还有一本识字的小册子。

就撒手不管,让副官开车打道回府。

学校里进出了好些人,不是老人就是小孩。

虽然识字是免费的,可是镇上那些不识字的青壮年。

还要做事养活家里呢,哪有闲心到这里。

识字的男班,还有些人。

大概有一二十个,由从前给小儿开蒙的一个老先生来教。

女班就惨了,只有六人。

舞厅的歌女一个,厂里的女工一个。

还有两个不到十岁的女童,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妪。

教识字的先生,却是厉害的紧。

是那个在军校教书,日本京都大学留洋六年的那人来教。

婉兮坐在教室里,看到他抱着书进门。

都惊呆了!!

盯着他看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本来是高等学府的老师,跑来这里扫盲。

是不是太屈才了?

隔壁教室的老先生,已经开始教他们千字文了。

这个人在黑板上,写了三个大字。

大字下面,还标了“画符”一样的小字。

“今天,先教大家学写自己的名字。”

他指着黑板上的三个字,道,“我姓厉,严厉的厉。”

大家纷纷跟着念,并且记在本子上。

“我的名字,叫做,言绍。”他又道。

婉兮一边记着,一边低声自言自语,“原来叫做厉言绍。”

名字是好听,就是人是怪人。

底下的两个女童,应是没上过学堂的。

第45章 守身如玉

“是我,记性还不错嘛。”他抚了抚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笑意如春风般温缱。

婉兮结巴了,“你……你怎么在吴府?”

“大少爷,你怎么在这?大少夫人的母家来人了,大帅正到处找您呢。”丫鬟菊香的声音,从婉兮身后面传来。

大少爷?

眼前的这个男人,竟是吴府的大少。

吴家大少对着菊香,展颜一笑,“他们上不是前两月才来的么。”

“还说呢,都是为您子嗣的事情担忧,苏大帅这次都亲自来了。”菊香没个尊卑的,嗔怪了一句。

大体因为他性子随和,所以才不跟他拘谨。

目送他们离开,婉兮心里还嘀咕。

嫁来吴府这么久,吴军阀妻妾成群。

认不全那些姨太太也就算了,总算是把府中仅有的两个少爷小姐也都认全了。

回到小院,喂了那颗“蛋”。

坐下来翻翻报纸,尝试着认几个字儿。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了,副官推着吴凌恒进院。

吴凌恒膝上,放着一个公文包。

婉兮急忙放下报纸,迎到门口帮忙拿公文包,“夫君,你回来了。”

“学会看报纸了?”吴凌恒瞄了一眼桌上的报纸。

婉兮红了脸,跟着一道进屋,“瞎认几个字罢了,还不都怪你,从来不教我认字。”

“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教你吗?”吴凌恒问道。

她摇了摇头,思索了一下,才道:“可能是觉得我笨吧。”

“笨倒是不笨,可一跟你在一起,我就容易分神。”吴凌恒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迫她弯腰。

在她鼻子上勾了一下,道:“你说,这还怎么教你?”

“这地方真是没法呆人了。”一旁的副官被忽视,冷幽幽的道了一句。

吴凌恒故意气他,“不坐下喝杯茶吗?”

“不了,三少爷,您有些时候比洋人还奔放。”

副官一副不肯奉陪的样子,干脆利落的提步离去。

婉兮脸皮薄,羞道:“副官都说你奔放,你还不改改。”

“他是在夸我,这词又不坏。”吴凌恒越见她羞涩,就越想捉弄她。

索性抱住她的腰,紧紧环着不松手。

她也不挣扎,任他这般孩子气,“夫君吃饭了吗?”

“一上午都在巡捕房那个臭烘烘的地方,你说我吃饭了吗。”吴凌恒不爽道。

婉兮连忙道:“我去给你热饭,都一点了呢。”

“我想吃你。”吴凌恒邪声道。

她娇躯颤抖了一下,“也要等吃完饭再说,饿着肚子那个,总也不好。”

“我说的,是真的吃你。”他是觉得她这样好玩,故意逗着她玩。

她傻乎乎的当真了,战战兢兢的问道:“你真的要吃我?”

“你不愿?”他想看她害怕的样子。

她竟是蹲了下来,闭上眼睛。

身子微微倾斜,靠近了他,“夫君,我……我……怕疼。”

“那我就轻个些。”他的声音愈发邪佞,就想见她狼狈逃走的样子。

可许久,她都依旧一动不动。

诱人的修长的脖颈,就这么摆在他面前。

他抑郁了!

如此直白的诱惑,是个邪祟妖孽都受不了她身上这香气啊。

要怪就怪她,主动勾引。

吴凌恒也不想继续隐忍,捏住她的下巴。

唇落在她的颈上,她颤了一下。

还是没逃走。

他的獠牙扎了进去,吸了几口血,“怕不怕。”

“怕。”她道。

怕还不逃走?

脑子……

坏掉了!!

他觉得无趣,拔出獠牙,“去热饭吧,我要吃饭。”

实际上,他更喜欢吃冷饭冷菜。

不!

是生的。

生肉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可是只要跟她在一起一日,他都不会再碰一下生肉那样的东西。

“嗯。”

婉兮应了一声,断了剩菜进小厨房。

少顷。

她将热好了饭菜,在桌上排开,“对了,夫君,我今天遇到大哥了。”

“吴有匪那货最近在家住,遇到他并不奇怪。”吴凌恒端着饭碗,面无表情的吃着。

刚一听“夫君”直呼兄长名讳,她还有些不习惯。

想想他替她打抱不平,威胁吴采采的时候。

哪里像是在乎长幼尊卑的样子?

婉兮给他夹菜,“在军校那日,你怎么不告诉我。”

“怕吓着你。”吴凌恒一口吃下婉兮夹的菜,觉得身心畅快。

又使眼色,让她继续夹。

婉兮连着给他夹了好几筷子,表情有些不解。

吴凌恒道:“他在吴家,可是比我还奇怪的人物。”

“我看他挺正常的。”婉兮以为他们兄弟不和,说了实话之后。

便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直接用筷子,挑起她的下巴,“你就算以前在镇外生活,也不至于孤陋寡闻到现在吧。”

“啊?”她小脸茫然。

他打了个响指,道:“全镇的人都知道,我大哥是个怪人,除了正房之外,还纳了两妾,却从来不跟人家圆房。”

“难怪大嫂的母家,会来人。”婉兮恍然大悟。

吴凌恒似听到了什么特别令人高兴的事情,喜道:“怎么?姓孙的又派人来了?”

“岂止,这次孙大帅,都亲自来了。”婉兮叹息道。

想着吴家大少正值年少,血气方刚的年纪。

有着如花美眷,不应该不愿圆房。

除非……

身体出了什么差错。

吴凌恒有些坏的道:“你别胡思乱想了,他身体没毛病,姓孙的给他找过洋大夫看过。”

“那大哥自己可有说什么?”婉兮问道。

吴凌恒了解吴有匪的脾性,嗤之以鼻道:“他那条滑不溜手的泥鳅能说些什么,要么说会尽力,反悔了之后,又说情分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都是些没什么大用的废话!”

“莫不是没有等到真心喜欢的,所以才守身如玉。”婉兮只道吴有匪是个性情中人,才会这样做。

却是把她夫君笑得前仰后合,差点笑出腹肌了,‘婉兮,你……你怎么想到这个词的。哈哈哈~吴有匪,守身如玉……真是个好词。下次见到他,我定要问问。”

婉兮自知怕是用错了成语了,想着多说多错。

便不再多言,给吴凌恒又夹了好些菜。

吴凌恒笑过了劲儿,继续吃饭。

吃完了,才问婉兮,“今天在女校学的可好?”

【《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之 第45章 守身如玉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魔女雪儿】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之 第45章 守身如玉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之 第45章 守身如玉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魔女雪儿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之 第45章 守身如玉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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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提要 “是我,记性还不错嘛。”他抚了抚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笑意如春风般温缱。

婉兮结巴了,“你……你怎么在吴府?”

“大少爷,你怎么在这?大少夫人的母家来人了,大帅正到处找您呢。”丫鬟菊香的声音,从婉兮身后面传来。

大少爷?

眼前的这个男人,竟是吴府的大少。

吴家大少对着菊香,展颜一笑,“他们上不是前两月才来的么。”

“还说呢,都是为您子嗣的事情担忧,苏大帅这次都亲自来了。”菊香没个尊卑的,嗔怪了一句。

大体因为他性子随和,所以才不跟他拘谨。

目送他们离开,婉兮心里还嘀咕。

嫁来吴府这么久,吴军阀妻妾成群。

认不全那些姨太太也就算了,总算是把府中仅有的两个少爷小姐也都认全了。

回到小院,喂了那颗“蛋”。

坐下来翻翻报纸,尝试着认几个字儿。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了,副官推着吴凌恒进院。

吴凌恒膝上,放着一个公文包。

婉兮急忙放下报纸,迎到门口帮忙拿公文包,“夫君,你回来了。”

“学会看报纸了?”吴凌恒瞄了一眼桌上的报纸。

婉兮红了脸,跟着一道进屋,“瞎认几个字罢了,还不都怪你,从来不教我认字。”

“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教你吗?”吴凌恒问道。

她摇了摇头,思索了一下,才道:“可能是觉得我笨吧。”

“笨倒是不笨,可一跟你在一起,我就容易分神。”吴凌恒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迫她弯腰。

在她鼻子上勾了一下,道:“你说,这还怎么教你?”

“这地方真是没法呆人了。”一旁的副官被忽视,冷幽幽的道了一句。

吴凌恒故意气他,“不坐下喝杯茶吗?”

“不了,三少爷,您有些时候比洋人还奔放。”

副官一副不肯奉陪的样子,干脆利落的提步离去。

婉兮脸皮薄,羞道:“副官都说你奔放,你还不改改。”

“他是在夸我,这词又不坏。”吴凌恒越见她羞涩,就越想捉弄她。

索性抱住她的腰,紧紧环着不松手。

她也不挣扎,任他这般孩子气,“夫君吃饭了吗?”

“一上午都在巡捕房那个臭烘烘的地方,你说我吃饭了吗。”吴凌恒不爽道。

婉兮连忙道:“我去给你热饭,都一点了呢。”

“我想吃你。”吴凌恒邪声道。

她娇躯颤抖了一下,“也要等吃完饭再说,饿着肚子那个,总也不好。”

“我说

第46章 忌辰

“挺好的。”婉兮怕惹他不高兴,没说实话。

他猜的也准,“那些人没骂你是阴生子的媳妇,生儿子没屁眼?”

“怎会?吴家位高权重的,没人敢这样。”婉兮听那些诋毁他的话,从他自己嘴里出来。

更觉心疼,亦不会说出来让他烦心。

他也不知信是不信,莞尔一笑。

把她抱上床,令她躺下午睡。

婉兮身子是有些乏,听话的睡下了。

傍晚起身的时候,把认字本上的所有字都给她念了一遍。

婉兮刻过的碑不计其数,大部分的字都会写。

认字本上的字,几乎听过就会。

只是一本书下来,上千个字。

一个下午,都学下来。

也有些疲乏,伸了个懒腰打算打盆水。

伺候夫君洗脸、擦手,好吃晚饭。

吴凌恒擦完了手,道:“帮我把头也一并梳了。”

“夫君要出门?”

她预感吴凌恒晚上有事要出去,可能还不会在家吃晚饭。

吴凌恒迟疑了一下,才道:“今夜是她的忌辰,得去上柱香。”

她?

唯一值得她夫君在意,会去上柱香的人。

怕只有岳家小姐了!

今日,还是她的忌日。

不过……

听他这口气,是不想带她的。

“我……我也想去给她上柱香。”婉兮把轮椅推到镜前,帮他梳发,鼓起勇气道。

他握住她拿梳子的手,“也许会遇到那尸妖。”

她动作停住了,不敢在强求了。

“沈从之派人守住它女儿的家,让它没法下手。肯定心怀怨恨,一直在等待机会报复,今晚正是它的好时机。”他眼中染上了一丝威严,是她从未见过的。

这丝威严之色,更甚吴军阀驭下时带着的杀伐的目光。

婉兮有些失落,“我若跟去,会拖夫君后腿吧。”

“倒也不会,他今晚会不会来找麻烦,五五开吧。”吴凌恒被点到了软肋,立刻否认道。

他人前喜欢示弱,装个羸弱的病秧子。

可一点都不喜欢在婉兮面前,说自己“不行”!

男人怎么可以,在自己女人面前说不行呢。

婉兮帮他梳了头,又笨拙的打了领带,“我今晚就不去了,在家里等你回来。”

“我又改变主意了,你今!晚!必!须!去!”他最后半句话,十分要面子的一字一顿道。

她有些无奈,“这样真的好吗?”

“好着呢!”他眯着眼睛威胁道。

夫君有命,她自当从命。

乖巧的点了点头,他满意的吻了她的额角。

“小少爷,在吗?”兰竹来送饭了。

开门之后,兰竹后面还跟了两个府里的家丁。

一个手里拿着四层屉的食盒,一个拿着蜡烛纸钱之类祭拜的用具。

吴凌恒吩咐婉兮,推他出府去坐车。

两个家丁就在后面一路跟着,直到把他们送到吴府大门外。

打开巡捕房用车的后备箱,把东西全都放进去。

沈从之在车里,看到婉兮。

直接炸了毛,手里的拐杖敲在地上好几次,“三少爷,您怎么把她也带上了。咱们对付尸妖的陷阱,还没弄好呢。”

“你管我。”吴凌恒往车上一坐,霸道道。

明明是他理亏的事,偏偏一不做二不休。

做的比谁都理直气壮的。

沈从之一个头,顶俩大。

却根本不敢说什么,愁眉苦脸的跟着去了巡捕房。

推开车门,吴凌恒自己跳上了车门口的轮椅,“沈大人今夜就不必跟着了,巡捕房也不用留人。”

“您……您确定吗?”沈从之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

吴凌恒道:“确定。”

“可是不是一开始,安排了人手埋伏么。”沈从之额头上出了汗。

今夜,是岳家小姐忌日。

大家都笃定,尸妖一定会来搞事情。

吴府因为岳家小姐的关系,也没有袖手旁观。

借了二十把的,金陵制造局造的枪。

那玩意比不得德国货,却比其他地方粗制滥造的玩意趁手多了。

吴凌恒压低声音,若有深意道,“难道沈大人想留下来,我可是为了沈大人和巡捕房的弟兄着想,才让你们回去的。”

“可是您的安全,也很重要啊。”沈从之一副为难的样子。

吴凌恒冷笑一声,“您说这话,自己相信吗?”

“相……”

沈从之刚要昧着良心说假话。

他已经不耐烦了,“走、走、走!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那好吧。”沈从之只得答应。

跟巡捕房门口的张大做个手势,让他过来。

张大连忙过去,他交代张大,让人把车上祭祀的东西。

送进停尸房里后,把埋伏的人手都撤了。

等巡捕房的人都撤了,吴凌恒才叫婉兮推他进去。

婉兮不解道,“你怎么让他们都回去了?”

“你觉得这乌合之众,凭着几把破火器,能打的过尸妖。”吴凌恒傲慢道。

既然打不过?

为什么要埋伏……

埋伏了之后,又临时改变主意,让沈从之把人都撤去。

莫不是夫君的障眼法,故意要唬那尸妖?

夫君有时候做事,计谋太深。

得仔细想想,也许才能略微明白他的用意呢。

婉兮在漆黑一片的巡捕房里,有点害怕,“也是哦,对了,今晚……今晚爹会来吗?”

“说话都哆嗦了,怕了?”他嘲笑道。

走廊里,安静的很。

只有他们二人的脚步声,树影投射下来,特别像是怪物的爪子。

婉兮吓得够呛,哪里管他的嘲笑。

干着嗓子,说不出话。

等到了停尸房门口,里头虽然没开灯。

却有几个不同的火光闪烁,认真那么一看。

是燃了一半的瓮中纸钱,还有两只白色的蜡烛。

吴凌恒看到以后,道:“看来爹和副官,已经来过。”

“爹不会遇到危险吧。”婉兮担忧道。

吴凌恒笑出声了,道:“尸妖不敢动他的。”

“为什么?”婉兮问道。

吴凌恒正色道:“因为爹是军人。”

这个时候婉兮并不懂得,他话里军人二字的分量。

直到战火烧到元术镇,她夫君也不得不披挂上阵的时候。

才知这两字,是如何厉害。

只要是战场上杀出来的军人,天地鬼神皆是敬畏。

“只要爹不会遇到危险就好。”婉兮把吴军阀留下的蜡烛熄灭,换上吴凌恒带来的蜡烛。

摆上香炉之后,才过去掀开白布。

白布之下,恶臭扑鼻。

她已经溃烂的面目全非,狰狞的样子惊悚至极。

婉兮从前觉得怕,眼下反倒觉得亲切。

瞧着她的眼神,很是坚定,“岳小姐,我和夫君凌恒给你上香了。希望您能早日安息,到地府投胎,去个好人家。”

嘴里一边叨念着,一边把食盒里的饭菜摆在地上。

忽然,一阵狂风刮过。

蜡烛摇晃了几下,停尸房里竟然乍起了婴儿的哭声,“哇——哇——妈妈,妈妈……”

【《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之 第46章 忌辰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魔女雪儿】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之 第46章 忌辰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之 第46章 忌辰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魔女雪儿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之 第46章 忌辰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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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提要 “挺好的。”婉兮怕惹他不高兴,没说实话。

他猜的也准,“那些人没骂你是阴生子的媳妇,生儿子没屁眼?”

“怎会?吴家位高权重的,没人敢这样。”婉兮听那些诋毁他的话,从他自己嘴里出来。

更觉心疼,亦不会说出来让他烦心。

他也不知信是不信,莞尔一笑。

把她抱上床,令她躺下午睡。

婉兮身子是有些乏,听话的睡下了。

傍晚起身的时候,把认字本上的所有字都给她念了一遍。

婉兮刻过的碑不计其数,大部分的字都会写。

认字本上的字,几乎听过就会。

只是一本书下来,上千个字。

一个下午,都学下来。

也有些疲乏,伸了个懒腰打算打盆水。

伺候夫君洗脸、擦手,好吃晚饭。

吴凌恒擦完了手,道:“帮我把头也一并梳了。”

“夫君要出门?”

她预感吴凌恒晚上有事要出去,可能还不会在家吃晚饭。

吴凌恒迟疑了一下,才道:“今夜是她的忌辰,得去上柱香。”

她?

唯一值得她夫君在意,会去上柱香的人。

怕只有岳家小姐了!

今日,还是她的忌日。

不过……

听他这口气,是不想带她的。

“我……我也想去给她上柱香。”婉兮把轮椅推到镜前,帮他梳发,鼓起勇气道。

他握住她拿梳子的手,“也许会遇到那尸妖。”

她动作停住了,不敢在强求了。

“沈从之派人守住它女儿的家,让它没法下手。肯定心怀怨恨,一直在等待机会报复,今晚正是它的好时机。”他眼中染上了一丝威严,是她从未见过的。

这丝威严之色,更甚吴军阀驭下时带着的杀伐的目光。

婉兮有些失落,“我若跟去,会拖夫君后腿吧。”

“倒也不会,他今晚会不会来找麻烦,五五开吧。”吴凌恒被点到了软肋,立刻否认道。

他人前喜欢示弱,装个羸弱的病秧子。

可一点都不喜欢在婉兮面前,说自己“不行”!

男人怎么可以,在自己女人面前说不行呢。

婉兮帮他梳了头,又笨拙的打了领带,“我今晚就不去了,在家里等你回来。”

“我又改变主意了,你今!晚!必!须!去!”他最后半句话,十分要面子的一字一顿道。

她有些无奈,“这样真的好吗?”

“好着呢!”他眯着眼睛威胁道。

夫君有命,她自当从命。

乖巧的点了点头,他满意的吻了她的额角。

“小少爷

你说什么?

你们的手机八核处理器?6G运行内存?256G储存?一个半小时充满电?

很了不起吗?

我们的手机十六核处理器,12G运行内存,1T储存,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充满电!

你说什么?

你们的充电宝三万毫安容量?双向快充?

不好意思,我们的充电宝十万毫安容量,至于双向快充技术……我们一万毫安大电量的手机,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充满电,你给我讲双向快充技术?

人有我优……人优我廉……人廉……我就出更好的产品……

超级电子产品,超级汽车,超级建筑……

自从林云获得宇宙交易系统,各个行业开始获得强烈冲击……

金钱只是小道,武力才是根本!

你说林云的目标是称霸地球?

不!不!不!你错了,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第47章 狡猾

好好的停尸房里,怎么会传出小孩的哭声!

婉兮心中一凛,缓缓的抬头。

只见女尸被开膛破肚之后,虚掩的腹腔里漏出一丝红光。

就好像有人在她肚子里,点了盏红灯笼一样。

她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

夏日,炎热。

停尸房里外,一丝风都没有。

空气很潮,十分压抑。

“哇——”又是一声婴儿的哭声,却尖利如同老猫的嚎叫。

一只婴儿的手,从女尸的肚子里探出来。

小手是深紫色的,指甲颜色深黑。

随即它从女尸的肚子里爬出来,双眼猩红的瞪着婉兮。

嘴里流着口水,贪婪的说出了一个字,“吃,吃……吃……”

它要吃人!!

从听见哭声,到它爬出来。

统共不到是十秒钟,她根本就来不及逃跑。

手里还攥着一盘年糕,此刻放下。

正是腿软脚软,好容易才笨拙的爬起来。

她自知现在大概是跑不动了,也跑不掉了,大喊一声:“危险,夫君,快走。”

“接住。”吴凌恒随身带了枪,从怀中一掏。

直接扔到婉兮怀里,婉兮惊魂未定。

接住枪,却不知要怎么做。

她快哭了,“我不用啊。”

夫君明明会用枪,却把枪丢给她。

为什么?

难道不怕她太过没用,把两个人的性命都断送了吗?

吴凌恒道:“上膛。”

“好!”她听到他威严的命令,反倒镇定了。

以前她是没见过枪的,嫁入吴府之后。

不仅见了枪,还看过好几次枪是怎么上膛的。

吴凌恒见她把枪上膛了,“对,就是如此。”

“然后呢。”她看着那只婴尸,已经朝她不到半米。

张开的嘴里,全都是倒刺一般的牙口。

一口咬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吴凌恒还是很冷静,“瞄准,扣动扳机。”

她瞄准了,然后扣动扳机。

“轰”的一声,子弹发出去了。

子弹出去的虚影是红色的,她看见的第一眼就断定。

那是子弹,涂了朱砂!

涂了朱砂的子弹,打的还很准。

贯穿了婴尸的眉心,它的脑袋就像烂西瓜一样炸开了。

肉酱一般的,洒了一地。

婴尸脑袋里的东西恶臭无比,炸出来不少蛆虫的尸体。

还都是烤熟了的!

“我……我杀人了。”婉兮往后退了几步,撞倒了吴凌恒的轮椅。

吴凌恒不以为意,“一个邪祟,你还当成人了。”

“夫君,刚才开枪时候……”婉兮回头,想说些什么,看到他那张戴着面具的脸。

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

吴凌恒替她把话说完,“觉得血液里有热流,涌到尺寸关,再从枪口发射出去?”

“对!夫君怎么知道?”婉兮问道。

吴凌恒直言道:“那是灵力。”

“什么?”婉兮发懵。

他也懒得解释,“算了,你说了也不懂。”

反正他让她开枪,自是有他的道理。

换做是旁人开这一枪,绝对不可能把婴尸的整个脑袋都爆碎了。

“不过,我知道,夫君让我开枪,必是只有我开枪,才能对付那婴尸。”婉兮骨子里是自卑,却也不是盲目的。

还是知道自己,是有些超乎常人的本事的。

吴凌恒此刻道不愿夸她了,垂着眼道:“枪法还行,日后带你去靶场玩玩。”

“只是运气好而已,枪还你。”婉兮到底是女流之辈,刚开的枪在手上还有余温。

拿着真觉得烫手,急忙要还回去。

倏地,门口有个黑影躲着偷看。

那枪吴凌恒刚拿到手里,就被婉兮抢了回去。

指着门口的黑影,娇叱道:“什么人?”

走廊那么安静,怎么可能有人经过。

并且走到停尸房门口,整个过程半点动静都没有。

哇!

这到底是怕枪,还是不怕枪。

是胆子小,还是胆子大的?

吴凌恒在一旁看戏一般,看着婉兮。

“你说我是什么人。”

那个声音阴森森的,而且咬字含糊不清。

像是只癞蛤蟆成了精,刚学会人说话一样。

婉兮连半分犹豫都没有,连着对着门口开了好几枪,“尸妖!!”

“你才是尸妖,我不是尸妖。”那人连人话都说不清楚,居然不承认自己是尸妖。

几个敏捷的闪身,直接躲过了子弹。

这种德国造的盒子炮,只有二十枚子弹。

在开枪,里头没子弹。

就不灵了!

婉兮没用枪,不知道。

莫名其妙!!

她气道:“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一身的邪气,还说自己不是尸妖。”

“拿着。”吴凌恒把弹夹给她。

她又不会换,只能把枪拿回来换上弹夹。

“我!!马上就要成人了,都是你们两个,来坏我好事。”它的语调里充满了愤懑,闪身居然跑了。

走廊上全都是,它奔跑时踩踏出的响动。

吴凌恒也没怎么玩过盒子炮,这才把弹夹换上。

把枪递给婉兮,她没接,“夫君,它已经跑了。”

“今晚上埋伏的人,都已经回去了,它没有跑的必要啊。”吴凌恒缓缓的抬头,冷笑的朝上看。

上头摇晃的悬挂式日光灯上,闪烁着一双绿幽幽眼睛。

突如其来的恐怖,差点没把婉兮吓背过气去。

吴凌恒残废也不装了,拉着婉兮就往外跑。

一边还朝后开枪,可东西根本就不怕吴凌恒开枪射出的子弹。

还犯贱一般的,喊道:“打我啊,继续打我。”

妈的!

那个尸妖也忒狡猾了,假装逃跑。

实则,不知道何时已经偷偷躲在他们头顶上方准备偷袭。

跑出了巡捕房,外头亮着两盏昏暗的路灯。

异常闷热的空气中,忽然起风了。

树叶被吹的,到处乱飞。

“夫君,把枪给我,我来打它。”婉兮朝吴凌恒要枪。

吴凌恒把枪给她,道:“你记清楚了,满弹夹的总数是二十个子弹,现在只剩下十六个了。”

“我!我清楚了!”婉兮以前可没玩过枪,眼下真是被逼的狗急跳墙了。

不得不强行被吴凌恒普及枪的所有常识,而且得在几秒钟之内理解跟听懂。

七月的天,就跟小孩的脸似的。

说晴就晴,说雨就雨。

天忽然漏了一样,直接冲下了瓢泼大雨。

把两个人兜头淋湿,他们只能在大雨中狂奔。

尸妖生前是屠户,手里还拿着一把杀猪刀。

已然是追上来,朝他们挥砍杀猪刀:“吴凌恒!!你的残废居然是装得,这么多年了,你也忍得了,镇上那些蠢货都被你骗了。”

【《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之 第47章 狡猾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魔女雪儿】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之 第47章 狡猾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之 第47章 狡猾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魔女雪儿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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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提要 好好的停尸房里,怎么会传出小孩的哭声!

婉兮心中一凛,缓缓的抬头。

只见女尸被开膛破肚之后,虚掩的腹腔里漏出一丝红光。

就好像有人在她肚子里,点了盏红灯笼一样。

她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

夏日,炎热。

停尸房里外,一丝风都没有。

空气很潮,十分压抑。

“哇——”又是一声婴儿的哭声,却尖利如同老猫的嚎叫。

一只婴儿的手,从女尸的肚子里探出来。

小手是深紫色的,指甲颜色深黑。

随即它从女尸的肚子里爬出来,双眼猩红的瞪着婉兮。

嘴里流着口水,贪婪的说出了一个字,“吃,吃……吃……”

它要吃人!!

从听见哭声,到它爬出来。

统共不到是十秒钟,她根本就来不及逃跑。

手里还攥着一盘年糕,此刻放下。

正是腿软脚软,好容易才笨拙的爬起来。

她自知现在大概是跑不动了,也跑不掉了,大喊一声:“危险,夫君,快走。”

“接住。”吴凌恒随身带了枪,从怀中一掏。

直接扔到婉兮怀里,婉兮惊魂未定。

接住枪,却不知要怎么做。

她快哭了,“我不用啊。”

夫君明明会用枪,却把枪丢给她。

为什么?

难道不怕她太过没用,把两个人的性命都断送了吗?

吴凌恒道:“上膛。”

“好!”她听到他威严的命令,反倒镇定了。

以前她是没见过枪的,嫁入吴府之后。

不仅见了枪,还看过好几次枪是怎么上膛的。

吴凌恒见她把枪上膛了,“对,就是如此。”

“然后呢。”她看着那只婴尸,已经朝她不到半米。

张开的嘴里,全都是倒刺一般的牙口。

一口咬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吴凌恒还是很冷静,“瞄准,扣动扳机。”

她瞄准了,然后扣动扳机。

“轰”的一声,子弹发出去了。

子弹出去的虚影是红色的,她看见的第一眼就断定。

那是子弹,涂了朱砂!

涂了朱砂的子弹,打的还很准。

贯穿了婴尸的眉心,它的脑袋就像烂西瓜一样炸开了。

肉酱一般的,洒了一地。

婴尸脑袋里的东西恶臭无比,炸出来不少蛆虫的尸体。

还都是烤熟了的!

“我……我杀人了。”婉兮往后退了几步,撞倒了吴凌恒的轮椅。

吴凌恒不以为意,“一个邪祟,你还当成人了。”

“夫君,刚才开枪时候……”婉兮回头,想说

第48章 不要走,夫君

“我的残废是不是装得,轮得到你一只尸妖多管闲事。”他猿臂强健有力,抬手便搂住了婉兮的腰。

将她抱离地面,搂在怀中。

尸妖快如闪电的一刀,明明要劈中婉兮面门了。

吴凌恒足下如踏莲,几个碎步。

加一个转身,已经绕到了尸妖的身后。

尸妖一刀扑空,劈砍到了地上。

吴凌恒低吼了一声:“婉兮,开枪打它。”

“碰——”

她在手忙脚乱中开了枪,子弹穿透了雨幕。

贴着尸妖的头皮,飞了过去。

沿着子弹的轨迹的头发,全都谢顶烧焦了。

看着十分滑稽,却没有对它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尸妖愤怒了,“你敢毁我头发。”

“不仅要毁你头发,还要你的命。”婉兮又开一枪。

这一枪被尸妖一个翻身,瞬间躲过。

枪被雨水打湿之后,很是滑手。

教到老鸟手中,都不一定打的中。

婉兮更是两眼一抓瞎,根本就没有雨中开枪的经验。

尸妖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翻身之后直接跳起来提刀继续追杀。

“雨太大,我看不清他。”婉兮连开了几枪,都被尸妖狡猾的躲过了。

仿佛她一举起手,尸妖就能判断出子弹打出的位置。

吴凌恒在仓促下,更是无法传授她经验,“凭感觉打。”

反正实战训练,是枪法提升最快的。

如果不快速自己摸索出窍门,就要死在尸妖手中。

“碰——”婉兮又开一枪,打中了尸妖的手臂。

血液从它手臂的伤口,晕染开来。

它在疼痛中狂叫,暴怒之下额头上的青筋全都鼓起来了。

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屠刀在空气中挥砍出破空的声音,雨水也被刀挥舞的四下飞散。

一时间,他们成了近身肉搏。

并且没有办法拉开距离,吴凌恒飘逸的步子也渐渐沉重起来。

“夫君,你放下我吧,我这样只会是你的累赘。”婉兮哀声求着,自知若夫君一直带着她。

他们两个今晚,谁都别想活。

吴凌恒取下脸上的面具,随手丢在地上。

眼中带着阴冷的杀气,眼睛也变成了猩红色,“你只管开枪杀它就好,别的废话少说。”

这……

这还是她嫁入吴府之后,吴凌恒第一次凶她。

那般霸道的气势,半分容不得忤逆。

“嗯。”她一咬牙答应。

手中的手枪,指着尸妖的面门。

刚要瞄准,吴凌恒躲避屠刀。

一个翻身,又变幻脚步。

几枪射出去,都扑了个空。

还不如刚才呢!

吴凌恒轻声道:“现在距离它太近,很难才能打中。”

“那怎么办啊?”婉兮没有半分主意。

吴凌恒说的对,近身打出去的子弹。

根本就没什么准头,连碰都碰不到那只尸妖。

更令人头疼的是……

刚才与尸妖近身缠斗的那几下,连射出好几发子弹。

她太紧张了,都忘了数。

现在弹夹里还有多少子弹,还真是说不清。

吴凌恒忽然弯下腰,躬身做了一个冲刺的姿势,“若你和它能保持一段距离,是不是打中它的机会更大。”

话音一落,他猎豹一般弹射出去。

“大……大概吧,但是它要是老是移动,就说不好了。”婉兮回头了一眼。

雨幕中,尸妖紧紧的尾随在身后。

枪口对准它的脑袋,它却似乎掌握了什么规律。

嘴角诡异的扬起,丝毫也不闪躲。

她知道,这一枪要是开出去。

它一定有办法躲开,一开始她是不知道的。

枪有固定的射程,太远固然打不到。

太近了,也会影响瞄准。

还有一个就是,开枪之后。

这手枪会有很强的后挫力,震的手臂发麻。

近身战斗,是不宜开枪的。

吴凌恒轻轻一笑,“我会让它站着不动,让你打的。”

“啊?”婉兮有些莫名。

“婉兮,你记住。”吴凌恒一边跑,一边道,“不论发生什么,我是在阴间还是阳间,都会守护着你的。”

就好像交代遗言一样,他要做什么!

婉兮牢牢的抱紧他,“我听不懂。”

“记住就好。”吴凌恒道。

在雨中跑着跑着,婉兮就觉得不对。

前面的巷子,怎么尽头是一堵墙。

“前面是个死胡同,吴少爷,是不是已经跑累了,所以……连方向都拎不清了。”尸妖得意的狂笑,可能是笑的幅度太大了。

脑袋没有任何征兆的,从脖子上掉下来。

它的笑声,戛然而止。

弯腰去捡地上的头,刚准备戴上。

吴凌恒便在那堵墙的前面,停下了步子,“放狠话之前,能不能先看清楚自己的脚下。”

“这是什么东西?”

尸妖居然被脚下纤细的红线,硬生生绊倒在地。

手里的头颅,又滚落在地。

婉兮眯了眼睛,凝着沾雨水,挂着铜铃的红线,“是墨斗线。”

这是盖房子的时候,用的墨斗线。”

“墨斗乃是鲁班发明之物,正气充足,困住它刚刚好。”吴凌恒在雨中,放下了婉兮。

地上纵横交错着,红色的墨斗线。

那墨斗线俨然形成了一个阵法,说明这是之前就设计好放在这里的。

乍看像是临时起意,毫无准备。

实则一切都经深思熟虑,缜密布置。

婉兮心中一喜,拉着吴凌恒离开,“太好了,我们快从墨斗阵法里出去。”

“他也是邪祟,是个从阴间偷跑上来的偷生鬼,脑子里还有上辈子的记忆,跟我一样都得困在墨斗阵中。”尸妖缓慢的从墨斗线,纵横的阵法中爬起。

脖子上没有头,浑身散发幽冷的气息。

婉兮一愣,直接大脑一片空白。

尸妖在说什么,为什么……

她听不懂!!

吴凌恒在墨斗线阵法的边缘,狠狠的把婉兮往外一推。

那力道极大,她出惯性往前走了好几步。

刚一回头,就见那个无头的身影。

阴测测的出现在吴凌恒身后,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屠刀,“夫君,小心。”

“这样距离足够远了吧,婉兮。”他似知道归期,也不闪躲。

上下唇轻触,淡笑道。

那尸妖手中的屠刀,已经手起刀落。

顺着吴凌恒的天灵盖,劈柴一样的劈到底。

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劈成了两半。

落叶一般,飘零在地。

鲜血狂飙,喷了她一脸。

混着雨水在地上,汇成了血色的溪流。

“夫君……”婉兮举枪之际,为时已晚。

眼泪狂飙而出,混合着雨水。

分不清是雨是泪,她的心似被万箭穿心。

手指不断的扣动扳机,接连把子弹全都打出。

将那尸妖的胸口,打成了马蜂窝。

可是,她还觉得不够。

弹夹空了,还不知疲倦的开着。

“够了,已经没子弹了。”有个人从她身后,握住她不断扣动扳机的手。

缓缓的侧眸,泪眼模糊中看到了吴有匪那张清俊的面庞,“大哥,他……他……”

死了!!

他死了吗?

不会的……

婉兮挣开了吴有匪,冲到了墨斗阵中。

跪下血泊里,将那具残破的尸首狠狠的抱在怀里,“不要走,夫君,都是我枪法不好,都是因为我。如果可以,带我一起走吧,我不想你丢下我。”

【《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之 第48章 不要走,夫君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魔女雪儿】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之 第48章 不要走,夫君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之 第48章 不要走,夫君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魔女雪儿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阴缘难逃:傲娇少帅缠上瘾》之 第48章 不要走,夫君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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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提要 “我的残废是不是装得,轮得到你一只尸妖多管闲事。”他猿臂强健有力,抬手便搂住了婉兮的腰。

将她抱离地面,搂在怀中。

尸妖快如闪电的一刀,明明要劈中婉兮面门了。

吴凌恒足下如踏莲,几个碎步。

加一个转身,已经绕到了尸妖的身后。

尸妖一刀扑空,劈砍到了地上。

吴凌恒低吼了一声:“婉兮,开枪打它。”

“碰——”

她在手忙脚乱中开了枪,子弹穿透了雨幕。

贴着尸妖的头皮,飞了过去。

沿着子弹的轨迹的头发,全都谢顶烧焦了。

看着十分滑稽,却没有对它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尸妖愤怒了,“你敢毁我头发。”

“不仅要毁你头发,还要你的命。”婉兮又开一枪。

这一枪被尸妖一个翻身,瞬间躲过。

枪被雨水打湿之后,很是滑手。

教到老鸟手中,都不一定打的中。

婉兮更是两眼一抓瞎,根本就没有雨中开枪的经验。

尸妖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翻身之后直接跳起来提刀继续追杀。

“雨太大,我看不清他。”婉兮连开了几枪,都被尸妖狡猾的躲过了。

仿佛她一举起手,尸妖就能判断出子弹打出的位置。

吴凌恒在仓促下,更是无法传授她经验,“凭感觉打。”

反正实战训练,是枪法提升最快的。

如果不快速自己摸索出窍门,就要死在尸妖手中。

“碰——”婉兮又开一枪,打中了尸妖的手臂。

血液从它手臂的伤口,晕染开来。

它在疼痛中狂叫,暴怒之下额头上的青筋全都鼓起来了。

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屠刀在空气中挥砍出破空的声音,雨水也被刀挥舞的四下飞散。

一时间,他们成了近身肉搏。

并且没有办法拉开距离,吴凌恒飘逸的步子也渐渐沉重起来。

“夫君,你放下我吧,我这样只会是你的累赘。”婉兮哀声求着,自知若夫君一直带着她。

他们两个今晚,谁都别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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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带着阴冷的杀气,眼睛也变成了猩红色,“你只管开枪杀它就好,别的废话少说。”

这……

这还是她嫁入吴府之后,吴凌恒第一次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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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枪射出去,都扑了

第49章 棺材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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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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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他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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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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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瞭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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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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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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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七只镇魂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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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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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只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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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庆州军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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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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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绝户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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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天师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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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金军阀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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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传教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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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我非你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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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孙小姐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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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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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灵气洗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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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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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我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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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戎装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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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玄清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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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岳小姐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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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上辈子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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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日式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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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定尸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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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茶楼相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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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拦路,不拦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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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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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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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绿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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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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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装甲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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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幽州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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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于和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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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修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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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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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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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万法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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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狐狸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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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涴城渔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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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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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刑讯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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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她的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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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禁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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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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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缘分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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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四大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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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纳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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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死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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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黑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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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火中走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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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讨点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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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牺牲色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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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孙语柔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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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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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天师门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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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童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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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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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闺蜜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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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还不如猪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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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曼陀伶花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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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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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效忠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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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思维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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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四分之一妖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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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包办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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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地魂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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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夜来他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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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白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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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容香儿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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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保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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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侦探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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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女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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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玄门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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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拍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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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逛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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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良禽木而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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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孔家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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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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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骑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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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天兴居炒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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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晦气破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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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亲手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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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岁末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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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哑巴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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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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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养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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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签字画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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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念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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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上峰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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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远亲献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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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加密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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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女少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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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北平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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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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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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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河姑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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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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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孔三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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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段大帅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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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血中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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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日本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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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段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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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白衣无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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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电厂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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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偃师和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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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宠妾灭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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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余生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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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厌胜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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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十九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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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孔府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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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关进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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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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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早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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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狼狈成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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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你抢了我的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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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因果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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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阿郎和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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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阿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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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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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一片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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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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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胡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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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深夜枪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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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撸子号

男子头发到了肩膀,被风吹的飘逸乱舞。

身姿笔挺,恰若松柏。

雪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还未靠近他的肩膀就会汽化。

缕缕白烟簇拥着他,颇有些仙气袅袅的感觉。

“他是谁啊?小姐认识?好像成仙的仙人啊!”小玉看着他白烟中的背影,干咽了一口唾沫。

孔凤翎冷哼一声,“哼,他那是护体纯阳之气太过炙热,雪还没靠近被蒸发了。”

“这么厉害,那他摸起来不是跟炉上的锅子一样烫。”小玉把他想成了一个浑身滚烫的人。

男子回头,温柔的道了一句,“孔三小姐。”

“来找楚婉兮啊?不对啊,昨儿是你把她送医院的,会不知道她没回来!”孔凤翎把手塞进骑马装的裤兜里,一脸看不懂他的表情。

吴有匪耸肩,“我就不能来看你吗?”

“进来坐吧。”她转身回屋。

吴有匪对门外候着副官道:“你也进来。”

进门就见地上摆了两口木头箱子,一口盖子是斜盖上去的。

可以看到里头装得满满的都是子弹,还都经过特殊改装过的。

“溪怜磨咖啡去,给我和这二位爷提提神。”孔凤翎坐在桌边,把玩着一把汉阳兵工厂出的手枪。

她也不是玩不起婉兮那种德国造,只是对于女生来说毛瑟枪实在太沉了。

小号的女士手枪她也有,不过一贯都是拿来收藏的。

这把小手枪是随昨晚的船一块过来的,她暂时还觉得新鲜。

吴有匪坐下了,“我在金陵的这些时日,可有想我?”

副官以立正姿势站在他身后,活脱脱的保镖架势。

“想了,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孔凤翎瞄了眼副官,心里觉得好玩。

这进女孩子的闺阁,还要带个满眼严肃的“保镖”进来?

若她这一枪指着吴有匪,“保镖”会有什么反应。

她心念一动,快速的上膛。

枪口在一瞬间对准了吴有匪,副官的手指也是一瞬间堵在枪口的位置,“三小姐这是想干嘛?”

“没什么,试试你的反应。”孔凤翎说的不动声色,实则脑门上出了冷汗。

汉阳出来的手枪质量一般,比不得那些德国造。

用异物堵在枪口,一个不好枪是会炸膛的。

吴有匪的副官的手指头肯定是保不住,却有了两败俱伤的后果。

吴有匪低头,眼神颇为忧郁,“何必掩饰呢,想杀我把这条命给你就是了。”

“我……我没。”孔凤翎一时情急,说的可是真心话。

吴有匪朝副官使眼色,“副官,松手。”

“少帅!!”副官忠心,坚持了一声。

吴有匪眼中闪过了尖锐,“我才在金陵几天,便管不住你了吗?”

“不是的少帅,属下听令。”副官被迫收回手,立正鞠了一躬。

吴有匪抓着枪,让枪口顶到自己额头,“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你在搞笑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的命了。”她和他眼神对峙了一会儿,实在是没法了。

松了手里的枪,双手抱胸发了脾气。

吴有匪再次笑了,温暖的好似屋外的风雪都要停了,“那你便是心里有我。”

“谁心里头有你了。”孔凤翎小声道。

吴有匪打趣,“那就是我单相思咯。”

“难道就那一次,你堂堂吴家大公子就沦陷了?”孔凤翎实在不信,压低了声音质问他。

他与她对视,眼中有说不出的真挚,“你不知道那是我的第一次吗?元阳都泄光了,在金陵差点死了呢。”

“切,如果第一次和你的是个村姑怎么办?”她有些心动了,心虚的把眼睛瞥向别处。

心里教训着自己,孔凤翎啊孔凤翎。

他在金陵惹上的人命官司,让他在军中的威信大打折扣。

早就今非昔比了!

吴有匪垂眸,低低的笑了一会儿,“可能会给点钱打发了吧。”

“怎么?同样是第一次还有差别!”孔凤翎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就好像打赢了一场胜仗一样。

吴有匪情深意重,“你是我命定的人啊,只是想不到在金陵,对我下手的是孔家。”

“金陵那事我压根不知情,我……我不知道父亲要杀你。”她眼中突然含了泪,连她自己都被吓到了。

怎么会突然解释?

这件事她认了又怎么样?

吴家也拿她没办法,还难不成把她杀了。

在这一刻,她都知道自己喜欢的到底是谁。

吴凌恒虽然也和他“欢好”过,却没有那一次的刻骨铭心。

那一次,仿佛他的名字镌刻到灵魂里。

他的身体也融入她的身体,然后水RU**。

屋子里,是咖啡豆磨成粉末后的香气。

吴有匪认真的看着她,握住了她吹弹可破的柔荑,“我信你。”

“少帅!!你莫要被她骗了。”副官气呼呼道。

吴有匪蹙眉抬头,“我自己心里有分寸。”

“她若真的想着你,会把这样宝贵的东西轻易送出去吗?”副官掏出一块白玉,送到孔凤翎面前。

孔凤翎乍一见,有些愣住了。

很快便换了表情,妖媚一笑,“哟,怎么到你手里了!”

“我是不忍少帅的一片真心被糟蹋,才想办法弄回来的。”副官替吴有匪打抱不平。

吴有匪两根食指顶着下巴,仍旧是温柔的无法形容,“我也想知道。”

“东西既然给我了,当然由我处置。”她一把将玉佩夺到手里,霸道又刁蛮道。

实则心里在大鼓,当时只想着要构陷楚婉兮。

让他们这对“奸夫淫妇”在府中好好的现眼,没想过自己会沦陷在吴有匪手里。

“我送你的玉佩就那么不入你眼吗?”吴有匪自嘲的一笑,彻底刺痛了她的心。

她低着头,握紧了玉佩,“没有!!”

心想着老娘才不解释,你爱信就信。

不信也无所谓,反正她绝不会为这点事低头。

“那以后就不要再随便送给别人。”吴有匪把抱进了怀里,温暖的怀就像是猎人的陷阱。

那些至纯至阳的罡气,对有狐狸妖血脉的女子真是致命诱惑。

她想挣扎的出来,可已经沦为猎物,“不送就不送,虽然不是什么好玉,得亏还未雕琢打磨。”

“你喜欢什么样式,就找匠人弄成什么样式吧。”他柔柔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都要把她的一颗心化了。

煮好的手磨咖啡的香气,忽然间充斥着整间屋子。

一闻到味道,孔凤翎就警觉的逃离他的怀。

脸上还染着绯红,耳根子都是红的。

小玉端了三杯咖啡进来,“三小姐,这是老爷新得的意大利咖啡豆,您可得好好品尝。”

“知道了。”孔凤翎心跳还没平复,故作平静道。

副官尝了一口,觉得苦。

皱紧了眉头扔到了一边,心想着洋鬼子可真会自找罪受,喝这种苦的要人命的东西。

“我帮你加糖加奶,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孔凤翎起身往吴有匪的咖啡里加料,用咖啡棒搅了几下。

吴有匪接过来,尝了一口,“还真不错,只是我军校还有点事。”

“有事就去忙吧,我送你。”孔凤翎把吴有匪送到了小院门口,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小玉小声道:“说起来,大公子掌权时日长,比姑爷根基深的多呢。”

“多嘴,把撸子号给我拿来。”孔凤翎冷然道。

撸子号是M1903的别名,乃是警用第一枪。

威力没有毛瑟大,但是胜在袖珍。

小玉翻箱倒柜半天才把撸子找出来,送到门口给孔凤翎,“您从早晨就在玩汉阳那把枪,怎么突然要起撸子了。”

“当然是报仇!”孔凤翎举起手中的袖珍枪,朝远处树上一只家雀打了过去。

第214章 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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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头顶一片大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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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孔府自卫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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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搜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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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追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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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站在最耀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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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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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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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幕州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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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儿时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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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借机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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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卿为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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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鬼城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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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幕沪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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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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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黑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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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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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大爆炸

摩托上的那人戴了防风护目镜,还有拉风的安全帽。

手上是皮手套,脚上套着皮靴。

身上穿着连体工裤,一副痞痞的样子。

他朝她伸出了手,“跟我走,快点。”

“到底……”婉兮根本就不会跟他走,本想问是什么情况。

瞧着他急不可耐的表情,干脆也不问了。

反而过会儿,船就开了。

他把防风镜推到额头上,“相信我,楚婉兮,我不会害你。”

“船上是不是有什么危险?!”她能看到他眼中的焦虑很关心,根本不像是演戏演出来的。

婉兮在这一刻动摇了,犹豫的伸出手。

他低喊道:“船上有炸药,黄色炸药。”

“什么?”婉兮愣神间,已经被她拉上了摩托车。

本来还以为有人要刺杀她,跟着他走也好。

刚巧可以避难,酆都离幕州又很近,从陆路上去幕州也方便。

婉兮挣扎着,要下车,“可是清瑜!清瑜还不知道。”

“我只有义务救你,没有义务管别人。”他开摩托的技术一流,发动的时候扭头就冲出一大段路。

瞧着真有种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感觉。

婉兮怀着孕,不敢跳车。

急切的回头看,清瑜刚好也跟着她上了甲板,急忙大声提醒,“清瑜,快走!”

“轰——”一瞬间的巨响下,那艘豪华的“幕江号”客船火光冲天。

巨大的冲击力爆开,把船体炸得四分五裂。

许多东西在一瞬间溶解的渣都不剩,眼前只是火海一片。

爆炸的冲击波,还会往四周围任一方向辐射。

他们的摩托都开了那么远,都有一种要被冲击波掀翻的错觉。

这么大的动静爆发,鬼城酆都还是一片宁静。

好像所有人都被催眠了一样,全然听不到码头震天的动静。

“阿懒”开了一会儿摩托,觉得婉兮太安静了,反倒觉得有些心虚,“你不会恨我吧。”

“你救了我,我怎么会恨你?”婉兮人第一次经历爆炸,被爆炸冲击波打的耳朵还在耳鸣。

整个人也是晕的,出舱的时候来不及穿外套。

只穿了圆领的缀镇住羊毛衫和毛呢长裙,冷的她在摩托后面直打哆嗦。

“阿懒”把车停了,将自己的皮夹克挂在婉兮身上,“我光顾着救你,没管别人。”

“清瑜没事。”婉兮轻声道。

阿懒有些不信,“怎么可能!那么大一场爆炸。”

她咳嗽了几声,“你把衣服给我了,我怎么办?”

“我是男人。”

阿懒咧嘴一笑,又眯着眼睛观察她,“就算她逃了,平安无事,你又怎么知道?爆炸的时候,摩托已经开出很远了。”

“我帮我找家旅店,让我能暂且住一晚上吧。”婉兮没有直言回答,顾左右而言其他。

她第一次经历灵体出窍,是在帅府门前中了幻术,以为自己一枪被打死的时候。

第二次灵体出窍,是在金陵。

这是第三次,她看到所有的一切都变成简单的线条。

灵魂从上空俯瞰,代表清瑜的线条。

在火光中跳到了江中,并且快速的下潜避免被爆炸波及。

好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求生能力都那么强。

他把摩托帽给她戴上,“这么快就想摆脱我啊?我可是千里迢迢赶过来救你。”

“我……我是因为太冷了,想先找个地方暖和一下。”婉兮实在很难适应酆都城中的阴气,这种阴寒之气会往骨头缝里钻。

那感觉太痛苦了,关节都要碎了。

他拧开酒壶,喝了一口,“我们一起住旅店吧,我也刚来酆都。”

“嗯,好。”她答应了。

他见她柔顺,可不像在医院门前那样满身是刺。

心情大好之下,把酒壶地给她,“来点?暖暖身子。”

“我……我不大会喝酒。”婉兮倒是挺能喝酒,只是不好意思喝别的男子喝过的东西。

他感觉此刻冻的脸红的婉兮很可爱,摸了摸她的头,“放心,我一定会把你送回家的。”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没什么能表达感激的话。

救命之恩大过天,说任何感恩的话都嫌虚伪。

报恩从来都不是靠说,而是靠做的。

一定会有的!

未来会有一个机会,让她可以报答这次的救命之恩。

黑夜,突然被几声金属的摩擦声划破。

婉兮很快警觉,有人在给枪上膛。

来不及闪躲就被他抱在怀中护着,随后便是枪响的声音。

子弹打在了地上,还有摩托车上。

有人在黑暗中大喊:“别让他们跑了。”

“炸弹都炸不死她,命还真大……”

……

在船上放炸药的,是为了炸死她?

她……

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

船上除了她之外,可还有黑龙会的,以及其他政要、名流……

“阿懒”在她愣神间,抱着她上摩托车。

把她藏在怀里,在枪弹中快速的离开,“抱紧我的脖子,可别半路上掉下来。”

“你这个姿势,会中弹的。”婉兮仰头看着他,只看到他刀削一般的下巴。

这人……

怎么这样!!

子弹是从他们后面打过来的,如果她在他身后还能替他缓冲一下。

他把她完全护在怀中,子弹只会打在他的身上。

“阿懒”在这种生死关头,还拼命朝她挤眉弄眼,“别怕,我穿了龙虾甲。”

“龙虾甲……是个什么东西?”她不明真相的问道。

阿懒开着摩托左右闪躲,一边还有空嬉皮笑脸的讲解,“你可是帅府媳妇,居然不知道用来防弹的龙虾甲,龙虾甲可以把子弹拦住,让我刀枪不入!”

“你没骗我吧?”婉兮不大相信。

子弹对人体真正的伤害,是那种强大的冲击力和穿透力。

冲锋枪的冲击力,能把钢板都打穿了。

穿在身上薄薄的护甲,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他好像是中弹了,身子猛地前倾了一下,龇着牙艰难道:“我……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信。”

“你……你受伤了是不是?我……我……”婉兮眼眶湿润了,她想说都是她不好。

可是说不出口,他们只有一面之缘。

他堂堂孔府的二公子,为什么要舍命救她?!!

他咳嗽了一声,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逗你呢,哈哈,还挺好骗的。还以为你多聪明,能斗赢我三妹……”

随着摩托开进荒僻处,在荒野的丛林里七拐八绕。

又进到了山里,周围黑的可怕。

枪声也越来越少了,想来是慢慢甩开追杀的人了。

“我得罪了孔凤翎,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她用袖子擦了眼中的泪花,不好让他看到。

他说话又温柔又慵懒,“你得罪的是她又不是我,我想救你就救你呗。”

“你怎么知道船上有炸药的?”婉兮鼓起勇气,问了他一句。

他是久久的沉默,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举头凝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他垂眸之际,刚好看到她充满期待的柔眸。

闷声咳嗽了一大声,从摩托上栽倒在了草丛里。

婉兮怀着孕,伸手却极好。

躲过了摩托倒下的趋势,稳稳的落到一旁没被压住。

他反倒被轮胎压住了右脚,她连忙去查看,“你没摔着哪吧。”

“我要死了。”他捂着胸口闷咳一声,翻着白眼死过去了。

婉兮大骇,眼泪毫无征兆的下来了,“你不是说你穿了龙虾甲,不会有事的吗?”

掀开他的毛背心,里头的确穿了甲胄。

甲胄是厚厚的金属板制成,摘下有些困难。

拿在手里掂量分量,至少有二十斤重。

上面都是子弹打出来的凹陷,可想而知刚才是如何的枪林弹雨、九死一生。

在他身上有好几处淤青,或者凹陷进去没有反弹出来的地方。

看似皮肤毫无破损,实则应该被震伤了内里。

内脏怕是内出血了,只是现在没在医院,根本检查不出什么。

她心中更加内疚,眼泪流个不停。

冰凉的泪被寒风吹落,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半睁开一只眼睛,偷看了她一眼。

想开口说话,却见她低头跪着。

手里运足了灵力,缓缓的注入他的伤口。

他盯了一会儿,她缓缓落泪的小脸。

缓缓的闭上眼睛,感受着眼泪落在面庞上的感觉。

还是第一次……

有女孩子为他哭诶!!

他躺了一会而,感觉中枪的地方没那么疼了。

故意闷咳了好几声,假装才刚醒的样子缓缓睁开眼,“咳咳咳咳——我这是在哪儿啊?”

“阎罗殿。”婉兮气恼道。

她早就发现他醒了,只是懒得和一个伤者计较。

他抬手想要帮她把眼泪擦去,却又停住了,嬉皮笑脸道:“你怎么掉眼泪拉?你那个傲娇老公看到了,还不得吃醋吃死。”

“我没掉泪,刚才风太大,吹迷眼了而已。”她表情倒是冷静淡然,半点听不出难过的味道。

他的心微微有些低落,挠着头坐起身,“我还当你为我哭了呢。”

“你真是想太多了,这附近这么荒僻,也不知道有没有地方可以歇脚。”婉兮张顾四望,四处林深叶茂。

时不时还有夜枭飞过,当真是凄凉荒僻。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附近有个可以暂时歇脚的地方,我们过去将就一晚。”

“这附近不像是有人家的地方啊。”婉兮跟着他道。

他一路上一边穿龙虾甲,一边回答道:“是个你刚才想送我去的地方。”

她……

想送他去的地方?

跟着走了一段路,就见眼前是个庙宇。

黑暗中必须运大量的灵力在眼中,才能看到庙宇的匾额,“阎王庙。”

第233章 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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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白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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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诅咒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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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入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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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审问家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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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女军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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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喊我孔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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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被狗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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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皮箱里的女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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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酆都市打捞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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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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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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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维度之眼

“自己灵体出窍的?”它的鸟眼上下打量着婉兮。

她的意识本来是分散的,可以俯瞰府中任何一个地方的情况,而不需要进入其中。

被它一制住,反倒凝成了灵体。

婉兮低下了头,“对不起,白大人。”

“丹田的灵根好生厉害,你不会是能慧眼看破维度的慧灵之女吧?”它用一种揣摩的语气道。

婉兮听到了一个陌生词,抬了头,“维度?看破维度……”

看到它犀利如鹰的眼睛,又猛的一缩,低下头不敢跟它对视。

“白大人,维度是什么啊?!”她小声问道。

大鸟笑道:“你以为你用慧灵之眼看到的是什么!难道不是四维的世界吗?”

“四维世界……”婉兮呆呆的看着它,脑子里回顾起一幕幕用慧灵之眼俯瞰一切的画面。

难道这就是四维世界吗?

但……

四维世界又是什么呢?

大鸟头疼道:“女人就是麻烦,没几个上过学的。”

它当真是苛刻了,就算是如今的新式学堂也未必有物理课。

就算是开了一门物理课,也很少会有先生讲授维度和空间这样听起来很玄的东西。

“让……让白大人见笑了。”婉兮小声道。

大鸟忽然飞到了她的肩膀上,“洋人发现了维度,一维只有线条,二维大概像幅画,线条组成的画。”

“三维呢?”婉兮问道。

大鸟道:“我们现在呆的地方就是三维。”

“那我为什么会在三维中看到四维?”婉兮就好像被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听到了好多过去从没听过,却很神奇的词汇。

“有些洋人物理学家认为,四维是三维的分解、细化。”大鸟扑腾了翅膀,飞到婉兮的另一边肩膀上。

她本就瘦弱,肩膀承重点突然换了,差点被它压摔在地上,“原来……原来是这样,您还真是知识渊博。”

有些东西她是又明白又糊涂,听这只大鸟解释一维、二维、三维,是一个递进上升的模式。

可她,拥有四维的力量。

她……

好像拥有着能看到更高级世界能力!

但是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会不会过于高估自己慧灵之眼的能力。

本来还想深问一下自己这个能力的用处,隐约中感觉它似乎仍在审视自己。

目光深邃、锋利。

她别说张口说话,在这种无形之中带来的强大威压下。

身子微微都有些发抖,整个人都很紧张。

好久……

都没有遇到强大到能让她紧张的人了!

“你很怕我?”大鸟忽然道了一句。

婉兮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被他的威压摄住,结巴道:“鸟……鸟会说人话,不可怕吗?”

“我是八哥,会说人话正常。”它淡淡道。

婉兮皱眉偷瞄了它一会儿,郁闷道:“八哥不都是黑色的吗?”

“我是八哥和鸽子杂交的变种不成吗?”它说起自己是杂交说的理直气壮,分毫也不忌讳。

婉兮轻声道:“成。”

“这河姑是你的吧。”它衔起地上的洋娃娃,把娃娃丢进了它的食盆里。

婉兮看到河姑就躺在眼前,分外的激动,“是我的,您怎么知道?”

“我又不瞎,你们之间有契约联系。”白大人得羽翅拨弦一样,拨动了什么。

婉兮似被拨动了心弦,第一次看到了自己身上有条线和河姑连在一起,“原来我和她之间冥冥之中早就拴在了一起。”

以前她根本没有注意到,现在才看到自己身上发散出无数的线。

线条穿墙而过,联系到世界的各个角落。

“哟,你现在灵力强到连自己身上的缘线也能看到了?”白大人吃了一惊,用一种非常欣赏的目光看着婉兮。

缘线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是从一个人身上连接到另个人身上的羁绊。

是人与人之间,冥冥之中的联系。

这么多缘线都是灰色的,只有一根是深红色的,绑在她的小拇指上,另一头牵着的也不知道是谁……

婉兮出于好奇,拨了拨那根红色的缘线,“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听您指点,突然就能看到了。”

“你做我徒弟吧。”白大人突然道。

——

远在千里之外的元术镇,吴府小院中。

吴凌恒卧在躺椅上,手里捏着一块蛋壳抚摸着。

古水无波的眼神有点发直,好像没有任何情愫,眼底深处又似深深思念着什么。

蓦地他心口一灼,好似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烫到一样。

一下坐起身,捂着胸口皱眉。

“爹爹,你这是怎么了?”眨么眼扇了几下骨翅,落在躺椅的把手上。

吴凌恒盯着从心口牵出去的红线,“有人波动了你娘亲和我的缘线,世上很难有高人能看到缘线的。”

心上微微灼伤的触觉,让思念似洪流决堤。

满脑子都是她……

“会不会是娘亲自己拨动的。”眨么眼昂着头看着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吴凌恒轻悠悠道:“她有慧灵之眼,有一天发现缘线也是正常的,只是为何会突然拨动呢?”

“想爹爹了呗!”眨么眼甜甜的在吴凌恒脸上亲了一口。

吴凌恒嫌弃的把它推开,“把你的鱼嘴离我远点,小怪物。”

“不嘛,人家就不要离开你。”眨么眼干脆耍赖的把头拱入他的怀中,肆无忌惮的撒娇。

他扯住它头上的鱼皮,把它胖胖的身子拎起来,“她放你出去狩猎,你却来我这边烦我。”

“你要是不想我,不喜欢我,为什么总捏着我出生时的蛋壳?”它鼓着腮帮子,不服气道。

吴凌恒和它对视了一会儿,气势冷了许多,“我又不是想你,我是……”

“你是想娘亲了吧。”眨么眼咧开嘴笑,笑得很是可爱。

吴凌恒被它逗得的想笑,眼下又很糟心,“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可以猜穿我的心事了。”

“想娘亲就去找娘亲,我也很想娘亲,你带我去找娘亲。”眨么眼从婉兮离开,日夜都想着她。

想钻进她柔软的怀中,想被她温柔的轻抚,想一直一直黏着她……

可它离不开孔凤翎,他们之间已经建立联系了。

除非孔凤翎主动放过它,否则它自己要想切断联系,必须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眼下见吴凌恒也想婉兮,才借机撒娇求他。

吴凌恒哪里会不知道这小东西的心思,捏着它鱼脸上的肉,“你要不想被我片成生鱼片吃,就赶快走。”

见她?

谁不想见她!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最好的时机马上就要到了。

“凶巴巴,每次都对我凶巴巴,也不知道对我好点,我现在可是为了你落在坏女人手里。”它生气的拍动骨翅,打算飞出去。

他忽然叫住了它,“眨么眼。”

“干什么?爹爹?”它马上激动而又呆萌的回头。

不愧是身上流了他的血,再怎么也不会疏远。

吴凌恒扶额,“也没什么,做好准备吧,孔凤翎出发去幕州也就这么几天了。”

“她……去幕州做什么?”眨么眼好奇道。

吴凌恒嘴角扬起一丝邪冷的笑意,“酆都巡捕房打捞队的打捞结果,应该会很快传到她那里。”

心心念念的匣子突然失踪,一定很着急吧?!

“希望快点吧,我想早点见到娘亲。”眨么眼飞出去了。

他握紧了蛋壳,拳头压在心口的位置,“在的时候喜欢撩拨我,去了幕州还不忘撩我,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婉兮,我想你了。

很想很想……

——

“喂,丫头,发什么呆!”白大人老气横秋的叫醒她。

她心口突突的跳着,眼中莫名的就落泪了。

从拨动那根红色的缘线之后,就好像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收到了莫名的心颤。

这种感觉看不见摸不着的,却让人心酸、心疼。

婉兮脸上的泪不过是灵体幻化,从脸颊上落下就消失了。

伸手去擦的时候,早就不见了,“我……我也不知道,就一下……一下走神了,您……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你不仅有慧灵之眼,还是个绝顶聪明的丫头。”白大人夸她了。

她还是一副懵懵的样子,“可是之前玄清真人说,我和他此生有师徒的缘分。”

玄清真人曾让她跟去龙虎山,也有让她如他门下的意思。

当时吴凌恒不肯,他才带走了弟弟。

也不知弟弟在龙虎山近况如何……

“你怎么老走神啊,做老夫的徒弟就那么不好吗?那个玄清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个黄口小儿,你居然拿他跟老夫比。”白大人生气了。

婉兮连忙回过神来,摆手道:“没有的,能做你的徒弟三生有幸,我只是怕自己配不上。”

“你好好听我的话,我可以考虑把河姑还你。”白大人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她一下被镇住了,“听您的话?”

“对,你只要对我事事顺从,当我的开山大弟子,我就把河姑还你。”白大人有点要挟的态度。

原来他它收徒弟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也不知为何会一时兴起要收她做徒弟。

婉兮不知道白大人的用意,心头对拜一只鸟为师也有点膈应,稍微有点犹豫,“我……我……”

“怎么?你还犹豫呢?”白大人冷笑。

见她抿唇不语,白大人继续咄咄逼人,“还是觉得这个河姑不值得你付出?!”

“值得的。”婉兮突然坚定道。

白大人反而愣住了,鄙夷的看着它。

第246章 活下去

婉兮左脚后退半步,先跪右膝盖。

再跪左膝盖,深深的叩拜下去,“婉兮见过师父,祝师父洪福齐天。”

“你竟肯了。”白大人在副官面前那么骄傲的一只鸟,恨不得鸟头朝着天上。

她真的拜师了,反倒受宠若惊。

婉兮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白大人,“您有什么吩咐我能做到,也请尽管吩咐。”

这话里头是有门道的,她故意给自己留了个活口。

如果白大人让她做她做不到的、不愿做的事,她还是会拒绝的。

“看来这河姑遇到好主子了,她也不是你的本命小鬼,你也看着这么重。”白大人收了徒弟反倒惆怅,幽幽的道了一句。

婉兮柔柔一笑,道:“从今往后,我也看重师父。”

“小……小嘴挺甜的嘛。”它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竟有几分少女的羞赧。

婉兮还头一次见到鸟儿娇羞,“师父是害羞了吗?”

“不不不不不不!没有!老夫一千多岁了,怎么可能害羞。”它这话里是藏着心机的,说一千多岁的时候偷瞄着婉兮。

婉兮心中也是一片骇然,不过却没有表露在脸上,“那便是婉儿看错了。”

鸟的岁数顶多活个几年,超过十年都很少见了。

人也不过百岁,只有王八才活得久。

这白大人张口就说自己活了千年,也不知是不是吹牛……

若说的是实话,怕是一只神鸟了。

“起来吧。”它粗声粗气道。

婉兮起身走近鸟架,“师父,河姑能还给我了吗?”

手刚要触到河姑,身子就被一股巨大的力推了老远。

地上的太乙占盘明明是画上去了,此刻好像活了一般在缓缓的转动着。

她低头看着,有点眼晕。

“河姑是我帮你要回来的,你以为可以白拿吗?”它身上的气势一下起来了。

她低语一声,“师父。”

“先按照我的吩咐,完成入门三道考核。”白大人挺胸道。

婉兮开始警惕了,竖起耳朵听,“您讲。”

“第一题,先在金府活下来。”它诡异一笑。

鸟儿天生不会笑,非要强行笑起来。

那真是要多吊诡就有多吊诡,弄的婉兮莫名的头皮发麻,“就……就这么简单?”

“呵呵,你居然觉得简单。”它一挥白色的羽翅,婉兮就被它扫回身体里了。

头微微有些痛,四肢也有点僵硬。

很艰难的才睁开眼睛,登时就吓了一大跳。

那个潜心礼佛的六姨太太眼神凶光毕现,手里亮着一把匕首。

朝婉兮的心口刺去,见到婉兮醒来表情更加凶狠。

婉兮急忙阻止,防止自己被刺,“六夫人,你是疯了吗?”

“疯了?呵呵呵,你就当我疯了吧!!小贱人,我杀了你。”她仗着先手的优势强行把匕首往下压,大体是以为婉兮力气上争不过她。

婉兮只是灵魂出窍了太久,筋骨有些子不太活络。

拦住她的时候,才稍显势弱。

此刻力气慢慢恢复了,随手一挥就把她甩出去了,“六夫人是虔诚礼佛的人,何故会随便动手伤人。”

六姨太当真是大意了,没想到她会反扑。

脑袋硬生生磕在柜子上,疼的她眼泪花子直往外冒,“你勾引我侄儿,让他为你做了那么疯事,我不杀你还留着过年吗?”

“年早就过了,六姨太!”婉兮冷冰的睨着她。

心里面生出了疑窦,她侄儿……

那不就是她母家的人么,听说段薄擎就是她侄儿。

不过这种大家族枝繁叶茂的,她肯定不会只有一个侄儿。

六姨太看她的眼神,就跟婉兮杀了她全家一样。

手伸进旗袍里,白生生的大腿上露出半截皮带扣,像是在大腿挂了个放配枪的皮包,“去死吧,楚婉兮。”

“明明是个豪宅里的富太太,还偏要玩枪。”婉兮不顾自己有身孕,从床上借力蹦到她身边。

迅雷不及掩耳的缴了她的枪,顺手还把枪里的子弹一颗一颗卸了。

每卸一颗六姨太的眼神就崩溃一分,抱住婉兮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我咬死你,你这个贱女。”

“够了。”婉兮给了她一巴掌。

婉兮刚才打她都没用力,不然她的脑袋早就开花了。

眼下被咬吃痛,手下也就没留情。

六姨太被带着灵力的掌力打了一巴掌,牙都松了。

疼得她捂着腮帮子,在房间里鬼哭狼嚎的。

“怎么了?怎么回事?!”吴采采住的离婉兮近,听到哭嚎声推门进来。

看到六姨太趴在地上,眼泪鼻涕的乱流。

眼神一下冷了下来,双手抱胸的冷眼看着。

两人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六姨太,这女人不太中用,生生的给疼晕过去了。

叫了两个佣人抬回去,顺便打电话叫医生上门看病。

医生帮六姨太检查了伤势,除了牙松了,头上被撞破点皮。

也没查出别的毛病,给开了止痛药就走了。

电话转接需要经过通讯局,时时刻刻都有人监听。

金府的电话早就jinru了24小时严密监控,电话才刚一打出去,立马就有通话记录传到金军阀那里。

金军阀和副官在军营里,讨论了一会儿庆州的军情。

庆州那头虽然还是战火纷飞,不过这么久过去,其实已经打得差不多了。

没有刚开始那样如火如荼,而且越大金军阀越觉得亏。

总觉得哪里不对,哪里好像上当了。

可是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况且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为了金矿加入了攻打庆州,并且还要杀姓孙的给儿子报仇,不管如何都不能轻易停下。

金军阀一边看着刚送来的通话记录,一边跟副官在国际象棋的棋盘上走棋,“听说姓段的跟新ZF走的挺近的,打算被收编吗?”

“他那种孤狼一样的脾性,怎么可能会甘心被收编,看着跟新ZF走的近还不是因为跟孔家的关系。”副官常年在边界跟段薄擎打交道,早就把他的脾性吃的偷偷的。

金军阀连吃了副官两个子,道:“他跟孔家的那层关系,不也只是靠着孔二狗那野孩子牵着。”

“孔……孔二狗!”副官听他喊孔凌尘二狗,差点笑出来了。

金军阀抬眉看了一眼副官,副官连忙正了颜色,“大帅,下官失礼了。”

“我叫他孔二狗没叫错吧?明明就是个一块废料一样的登徒子,留洋镀金回来,就以为能担得起特别行动科的位置吗?”金军阀很不看好孔凌尘。

副官倒是明白这一层缘由,在金军阀爱子情深的眼里。

除了爱子金云澈,其余人家的孩子就是垃圾。

不是蠢,就是笨。

能让他高看一眼的,大概也就是吴家的两个孩子。

副官拍马屁道:“都是那些溜须拍马的腐儒为了讨好孔家,才给了这么个职位。”

“一个好的职位给了窝囊废,新ZF不垮才奇怪。”金军阀在棋盘上已经将军了。

副官自罚一杯酒,道:“大帅好棋力。”

“少拍马屁,你来说说看,我们要不要拉拢这个无用的窝囊废,也和段薄擎一样。”金军阀询问道。

副官压低声音,“听说他喜欢流连于声色犬马之地,段薄擎就是靠月宫的当红歌星月无双跟他交好的。”

“喜欢女人?”金军阀笑了。

一个人若受制于美色,那就太好控制了。

副官竖起大拇指道:“月无双可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听说有满清贵族血统。”

满人的姓氏里没有月,月无双只是艺名。

不过这艺名起的还不错,隐约之中有绝色无双的寓意。

“我们把女妖送给他如何?”金军阀把手里的通话记录揉成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副官面色一凛,悄声道:“这样好吗?这么好的东西您不要,给他!!”

“给他怎么了?”金军阀问道。

副官道:“白大人都说你会喜欢的,您不自己留着?”

“白大人都多久没见我了,还留着从前的印象。”金军阀冷淡一笑,心里其实挺不愿意被一只鸟看透的。

可那鸟的眼睛似乎淬了毒,只要被它看上一眼。

什么都会被看穿,教人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得亏最近没去见它,否则又让它看穿了。

副官低头,哀然道:“大帅自少帅死后,变了许多。”

“是啊,要是在云澈死之前,得了这女妖,我自然会自己受用着。”金军阀提起金云澈的死,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激动了。

一个是他在为他报仇,马上就有了结果了。

另外一个是春莺真是上天派来的仙女,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他不再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如今……

只要身边最重要的人都在就好,旁的那些莺莺燕燕不过是过眼云烟。

副官见金军阀失神,不敢打扰。

金军阀沉默了许久才回过神,“把女妖给他送去吧,能拉拢一点是一点。”

“不过驯服女妖的需要驯化的咒语,这个还得问白大人,白大人最近脾气很是暴躁啊。”副官可不想再上去惹白大人一次,更怕惹毛了它,在阁楼上吃亏。

金军阀也觉得副官不合适去了,白大人最讨厌一段时间内见一个人两次面。

因为没有新鲜感,副官也不是讨它老人家喜欢的类型。

他揉着脑袋上稀疏的头发,苦思冥想,“该找谁去问白大人咒语呢。”

第247章 烤饼干

“让少夫人去试试看?白大人还没见过她呢。”副官提议道。

金军阀一惊:“你是说,采采?”

副官点头。

金军阀皱眉,“这不大好吧?”

那只鸟脾气可了不得,不太喜欢生人。

遇到不喜欢的类型,还会痛下杀手。

“你怕它伤害少夫人?”副官问道。

金军阀道:“它答应过我,不会伤害我的家人。”

“那便是了,我相信少夫人能胜任。”副官最了解金家目前的情况。

眼下金军阀躲着白大人,不愿被一只鸟看穿。

他自己也不放便去第二次,就只剩下吴采采一个人选了。

金军阀决断道:“就采采了。”

——

一个小时后,金军阀回到进府。

听下人说六姨太受伤了,亲自进六姨太卧室探望。

“这是怎么了,小心肝,我不在家的时候,牙都差点掉了。”金军阀脱了手套进门,坐在床边握住六姨太的手。

六姨太淡声道:“我走路不小心摔了。”

“可我怎么听说你从婉兮的房里被抬出来的。”金军阀显然已经打听清楚事情的经过了。

六姨太继续隐瞒,“我……我去她房间找她说话,一不小心我就摔了。”

“到了现在,还不说实话!”金军阀怒了,又给了她一巴掌。

这下好了,她原本的牙只是送了。

现在被金军阀一巴掌打掉了,倒是一了百了了。

她愤恨的吐出了牙齿,“我是去刺杀她的,此女留不得,她在大帅身边是个祸害。”

“如何祸害了?”金军阀问她。

她看到吴采采来到门外,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她得罪了孔家,藏身金府,我们……我们若给她庇护,后果您想过吗?”

本来婉兮和吴采采在喝下午茶,听说金军阀回来就去看六姨太。

吴采采怕六姨太乱说,拉着婉兮过去了。

“你要杀婉兮,就因为这个?”吴采采双手抱胸,靠在门上。

六姨太狠狠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金家,为金家除去楚婉兮这个祸害。”

“谁说婉兮得罪孔府了?你有证据?”吴采采护短的劲儿一上来,跋扈的样子连金军阀都畏惧三分。

六姨太含血笑出来了,“谁不知道楚婉兮和孔三小姐二女争夫的戏码,元术镇波清河上的那场血战都见报了。”

“你的意思是那场血战,是吴家军跟中央军打起来?”吴采采挑着眉,故意挖坑给她跳。

六姨太气的额头上的青筋突起,眼神越发的阴冷,“呵呵,随你狡辩,有些话我不能说,你就是仗着这个才小人得志吧。”

中央军和吴家军打起来,那叫内战。

按照现在的情形,新ZF就是最新建立起来的政权,那些个军阀头子名义上也都是收编在下的军队。

只是新ZF暂时没有实力,彻底将这几股军阀收为己用。

枪战对外宣称是匪类,六姨太若挑明了说,可是犯了大忌讳。

“是我想念她,发电报让她过来。”吴采采冷道。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胆敢用小人得志形容她,听得她都快气炸了。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管以前在元术镇可以如何的张扬跋扈,到了这里就唯有“隐忍”二字。

婉兮也发现吴采采变了不少,真心觉得她在外这段时间成长了。

六姨太讥诮道:“怀了八个多月身孕,若不是为了逃难,你说她挺着肚子只为见你,谁会相信。”

“六夫人,金叔叔,可否容婉兮说句话。”婉兮从走廊进来,福了福身。

金军阀点头,“说。”

“幕沪号爆炸的那一刻,是孔二公子救的我。”婉兮这话说的柔柔弱弱的,却字字句句都带着强大的力量。

六姨太所有的质疑,都在瞬息不攻自破了。

吴采采大笑出来,“是啊!要是孔家不喜欢婉兮,孔二为什么要救她?索性让她炸死好了。”

“那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酒色之……”徒。

这个徒字还没说出来,六姨太又挨了金军阀一巴掌。

金军阀气不打一处来,“还有没有规矩了,一个妇道人家敢质疑国家政要。”

“是了,我说什么都是错的,在您眼中早就不信我了。”六姨太垂下头,悲哀道。

金军阀和六姨太也有过一段美好,只是后来又娶了别人才疏远的。

对六姨太始终不能彻底狠心,语重心长了一句,“既然已经选择潜心礼佛,总是管这些俗事,佛祖会不高兴。”

要是旁的姨太太敢这么嚣张,早就乱棍打出府去了。

对六姨太如今的荒唐行为,已经做了最大限度的容忍了。

“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多管闲事了。”六姨太伤感道。

金军阀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膝盖,“好好休息吧,再惹事,可就没人抱你了。”

吴采采拉着婉兮出去,站在走廊上候着。

随后,金军阀也出来了。

看了一眼婉兮之后,带着歉意道:“她没伤着你吧。”

“没有,多谢金叔叔关心。”婉兮经历了六姨太一事,也察觉过来金府是一大滩浑水。

故意疏远金军阀并没有好处,所以才改口叫叔叔。

吴采采还不服气,“您就这么饶了她啊,她趁婉兮睡着,都亮刀子了。”

“这么严重?!”金军阀也有些震惊,反思刚才是不是处罚轻了。

不过对于金军阀来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既然开口说要放了六姨太,最好还是不要轻易改变。

副官开口替他解围,“大帅这么做也是没办法,六姨太母家太过强大了。”

“段薄擎?!”吴采采翻了个白眼。

段薄擎此人地盘没有吴家大,钱没有吴军阀多。

军队也就那么回事,啥啥都不行。

除了性格变态爱杀人,弄的许多人都怕他,给他起了个段疯子的名号。

百姓们家里的孩子不听话,就拿段薄擎杀人的故事唬孩子。

这样人的当真没啥好忌惮!!

越是忌惮,越是助长他狐假虎威的气势。

副官道:“段家现在和孔家关系好,不宜得罪。”

“那你们还敢在庆州对段家用兵?”吴采采觉得可笑。

副官抿唇,答不上话。

金军阀冷不防来了一句,“等段家兵败,杀了这蠢女人祭旗,给段家致命一击。”

胜败乃兵家常事,兵败并不耻辱。

输了可以东山再起,可是在后方杀段家女人。

只要杀的时机对,这可是会让段家军心溃散,并且让金家军士气大涨。

“还是父帅聪明,采采自愧不如。”吴采采听得耳根子舒服,由衷的对他福身行礼。

金军阀摸了摸她的头,“一个女孩子家戾气这么重,莫不是要学花木兰带兵打仗。”

“我才不上前线去,听说前线打起仗来,好几天不能洗澡。”吴采采性子虽然泼辣,却不是块当兵的料。

她不喜欢受苦,也不喜欢受累。

更受不了在军营里几天不洗澡,她想舒舒服服的做她的千金大小姐。

穿最漂亮的衣裳,住最华丽的房子。

金军阀被她逗乐了,道:“跟我去一趟书房,我有些话要单独跟你聊聊。”

“那婉兮先告退了。”婉兮福了福身。

吴采采惦记着刚才忙的事,“烤炉上的小饼干应该烤好了,你快去瞧瞧。”

“好,我去看看。”婉兮来了金府才知道,还有特质的西点烤炉这种东西。

洋人喜欢吃的糕点、面包,都是从烤炉里拷出来的。

——

金军阀书房。

金军阀让副官去泡茶,“你和婉兮在学做西点?”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也不知道看炉子的下人们,有没有把火候看好。”吴采采在金军阀对面坐下,看到桌上的万宝路眼前一亮。

金军阀递了一根烟给她,“你也好这口?”

他看着吴采采的时候,总会想到自己死去的儿子。

如果金云澈看到他把她娶回家了,还是个这么可爱的性子,也不知日子过得会有多开心。

只可惜有人见不得这样的好事发生,把他给害死了。

“我还想问父帅呢,怎么连女士烟都抽,您不该抽哈德门那样劲头大的。”吴采采悠然自得的抽了起来,觉得通体舒畅。

金军阀笑道:“经常吃重口味的,偶尔也要换口味清淡的。”

“说的极对!对了,您有什么事找我吗?”吴采采是个凡事只会有半分新鲜感的人,比三分钟热度还不如。

浅尝辄止的吸了两口,就把万宝路丢进烟灰缸里。

金军阀也在抽万宝路,“有些事想麻烦你。”

“如果是调和我的那几个妈妈,我可不干,她们一个个都跟老虎一样盯着小妈,万一误伤了我可怎么办。”吴采采不情愿道。

金军阀道:“不是此事,你不是一直想上那间阁楼吗?”

“嗯?父帅让我进去了?阁楼里有什么宝贝?最新式的武器吗?我听说汉阳制造出了迫击炮,威力可大了。”吴采采眼中那阁楼上不是金银珠宝,就是火器军武。

对她而言金银珠宝固然可爱,不过却不是稀罕物。

火器她玩的少,可以找来新鲜新鲜。

第248章 马玉记的茶

副官泡好了茶,一人一杯的放在桌上。

金军阀故意的头喝茶,“阁楼上住了个前辈高人,我有意让你去拜访一下。”

“父帅是拿我寻开心吧,阁楼不可能有人!”吴采采斩钉截铁道。

金军阀吹了吹茶汤,“怎么不可能了?”

“我从来就没有见过阁楼上有人进出。”吴采采质疑道。

金军阀慢慢品茶道:“那位前辈高人不怎么喜欢出门。”

“我都没怎么见过有人上去送过饭,父帅定是在骗人。”吴采采对金府的阁楼好奇不是一日两日了,平时没事总会留个心眼。

若里头住着人,总要有人住着的动静。

至少一个人吃喝拉撒的动静是极大的,一日三餐、衣物换洗、拉屎拉尿……

金军阀凝着吴采采,“也就只有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了,你可以自己到阁楼上亲自看看。”

【许是个不吃不喝不拉的神仙吧】,吴采采心中翻着白眼想着。

“父帅以前都不让府里人知道阁楼有什么,怎么突然就让我上去了。”吴采采在金军阀眼中看到了一丝利用,有些子怕掉进坑里。

金军阀自是看出她这种小心思,“先喝茶,茶要凉了。”

马玉记的白茶中外驰名,出口过巴拿马世博会。

喝起来甘醇温润,唇齿留香。

吴采采只喝一口心里就不禁感叹,金军阀比自己亲老子真是会享受的多。

不过她老子是个大老粗,喝这样细致的茶大体也是牛嚼牡丹。

“你上去除了和那位前辈高人认识认识,顺便帮我做一件事情。”金军阀见她喝的差不多了,道了一句。

吴采采心里面暗骂一声,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住阁楼上的什么前辈高人,多八成不是什么善茬,否则怎么会那么多人使唤,却让她去。

表面上多么宠爱她,其实不过是纸糊的“父女”关系。

她起身,福了福身,“不知父帅有何吩咐?”

“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你只要帮我问几句驯服女妖的咒术。”金军阀笑呵呵的表情,是一副这事很容易办到的样子。

吴采采知道此事根本没有回绝的余地,“行吧,我帮您走一趟。”

“副官,送她上楼。”金军阀道。

吴采采白白给人当枪使,心里要多不甘心有多不甘心。

走到了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他,“您那茶……”

“少夫人,马玉记的茶金贵,还是宋老爷年节的时候送了一点。”副官可不情愿这样的好茶被人顺走。

因为马玉记的茶叶有好几种系列,这种特别包装每年只出一点。

只在权贵之间流行,相互之间礼尚往来。

金军阀好这一口,收了就自己喝。

要是送给了吴采采,他自己就没得喝了。

金军阀倒也舍得,“采采喜欢就给她吧。”

反正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请她喝茶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是,大帅。”副官敬礼。

两个人上阁楼,不管怎么低调。

府里那些有心人总会注意,各房姨太太都伸长了脖子观望。

阁楼里的神秘不止是吴采采好奇,府里其他人也好奇。

副官把吴采采送到了门前,也不在门口候着。

下楼把那些被主子派来望风的下人,全都驱赶到了一边。

电话打了一个,府里守卫值班室里立刻来人。

每层楼都站着人把守,严防有人借故进出探听阁楼上的秘密。

——

阁楼。

吴采采缓缓的推开门,“前辈。”

阁楼的房间里除了个鸟架,空空如也。

“碰——”楼下传来了枪声,是副官在威慑故意靠近阁楼的下人。

吴采采一捂心脏,“吓死姑奶奶了。”

细瞧那鸟架好像是黄金打制的,手感触摸之下异常的光滑。

鸟架上挂的大铜盆很深,除了“五光十色”的鸟食之外,上面还睡了个通体白色的鸟儿。

鸟靠着一只破烂的洋娃娃睡觉,那洋娃娃还有点眼熟。

【这不是江里捞上来的厌胜吗?此等邪物竟然放在这里。】

吴采采心中狐疑着,竟然伸手摸了几下白鸟的羽毛,“你大概就是住在这里的前辈高人养的宠物吧,怎么把你单独留在这里。”

“他今天不在家。”白鸟翻了个身,差点把吴采采吓了一大跳。

吴采采睁大了眼睛,瞠目结舌的看着它,“诶……你是白毛鹦鹉吗?居然会说人话。”

“你觉得老夫像鹦鹉?”白鸟瞥了一眼她。

她手痒,又再它光洁的羽毛上摸了几下,“手感像是鸽子,体态也像是鸽子。”

“你意思是说我胖?”白鸟甚是不满,立了起来。

真是奇葩了!!

以前见林子里的鸟都是站着睡的,只有它像人一眼侧着睡。

吴采采食指勾了勾它的下巴逗它,“你好意思说自己不胖吗?不过你这样定是主人把你养得极好。”

“说的你好像养过鸟一样。”白鸟翻起了白眼,还挺可爱的。

本以为上来要跟个白胡子怪老头打交道,她心里头其实是一肚子不高兴的。

瞧着这鸟着实有趣,更不需像人一样提防着。

她道:“看到你我总想到我母亲院子里,老来偷吃她种的辣椒的鸽子,一只只都养的白白胖胖。”

“鸽子是谁养的?敢吃你帅府的辣椒。”白鸟也来了兴趣。

她嘴角溢出一丝甜蜜的笑,眼中却是无尽的悲伤,“鸽子是我父帅养的,所以母亲才拿它们没办法。”

“你父帅不心疼你母亲么?”白鸟问道。

吴采采道:“父帅要烤了鸽子给母亲补身体,母亲不舍,用辣椒就这么养着。”

“现在这些鸽子呢?还在吗?”白鸟问道。

吴采采皱眉,“那都是好十几年前的事了,哪有鸟能活那么长。”

“那么多鸽子,就没个后代?”白鸟问道。

吴采采这么多年第一次敞开心扉,竟然是对一只鸟,“有吧,都养在元术镇公园。”

【大概是父帅不忍睹物思人,才全都赶出府的吧。】

她心中如是想着。

白鸟凝着她看了一会儿,心也是狐疑。

【小金一定是有什么事让她求老夫帮忙,才让她上来的吧,怎么还不开口。】

吴采采拾起一颗金豆子观察起来,“对了,你主人去哪儿了?”

“外出游历了。”它故意瞒着她它的身份。

吴采采把金豆子扔回去,又把玩起一块粉水晶,“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大概要七八天吧。”白鸟有故意试探她的来意。

她反倒是面上一喜,丢下水晶道:“太好了,那我直接回去和父帅交差。”

“能冒昧的问一句,小金让你上来干什么吗?”白鸟道。

她伸出食指挠了挠白鸟的脖子,笑嘻嘻道:“问什么女妖的咒术,既然你主人不在就算了。”

“驯服女妖的咒术我就会,不用等他回来。”白鸟明白了金军阀的目的,也不再藏私了。

本来它是最讨厌陌生人的,任何陌生人上来都得被它绞杀。

不过听她说来历,好像和乖徒儿一样都是吴府的。

吴采采觉得有意思,“你来教我?”

“勉为其难教一下吧。”看在婉兮的面子上。

它既然收了婉兮做徒弟,她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吴采采看着一只会咒术的鸟儿,欣喜的表情溢于言表,“不愧是前辈高人养的鸟儿,你都会咒术了。”

得是何种高人啊,养的鸟都和别人不一样。

她就是喜欢新鲜的东西,这鸟越是和别的鸟不同,越是觉得高兴。

“不过驯服女妖的咒术有九九八十一种,每一种咒语都很拗口,你记的住吗?”白鸟有点要刁难她的意思,想看她记咒时狼狈样子。

反正它只管口述,能不能记住是她的本事。

她穿着网球服,衣服上设计了腰包。

随手一扯拉链就掏出了纸笔,大大咧咧道:“你说吧,我记录下来,到时候直接拿去给他交差就是了。”

第249章 三家联盟

“你到底知不知道女妖是什么东西?”白鸟发现了吴采采全然对这件事不上心,更没有普通人对女妖表现出的应有的害怕。

吴采采盘膝坐在占盘中央,等着记录,“不知道啊,要是你愿意告诉我也行。”

她对邪祟一类并不感兴趣,根本懒得打听关于女妖的一切。

“女妖……算了,此事从老夫嘴里说出来着实无趣。”白鸟刚要解释,又决定放弃。

“叽里呱啦”的把九九八十一条咒术,悉数讲给吴采采听。

每一条咒术都有详细的指令作用,感觉只要掌握了这些咒术,就能完完全全的操纵女妖的喜怒哀乐。

并且有几个咒术还是专门供男性“享乐”的,听的吴采采这个闺中女儿是面红耳赤。

记录下咒术之后,吴采采在心里对女妖有了几分兴趣。

心想,【金军阀真是一把年纪了还老当益壮,还想着养个尤物在身边掏空身体。】

白鸟扑腾了翅膀,落在吴采采脚边。

看到纸上都是英文字母,觉得挺有意思的,“你用洋文来记录咒术的咒语?”

“英文发音多,可以拼写。”吴采采看起来大大咧咧,却是个细致的人。

回头检查着有没有拼写错误,在有疑虑的地方还会重新问过白鸟一遍,全都搞定了之后。

她有些惊奇的抬头,“诶?你还认识洋文啊?!”

“老夫博学多才不行么?”白鸟傲然道。

吴采采起身伸了个懒腰,“现在都没几个人认识洋文,一只鸟认识洋文够稀奇了。”

“你可以去交差了,大惊小怪的丫头。”白鸟怪声怪气道。

吴采采说了句告辞的话打算离开,“那多谢你了,鸟兄。”

走到了门口,又折回来了。

盘膝坐在地上,把刚才的咒术誊写了一遍。

“鬼丫头,心思挺多。”

白鸟眯着眼看着她的笔上奋笔疾书的样子,明明连女妖是什么都不知道。

偏偏留了个心眼,把所有的咒术备份了。

吴采采写完,抬头冲它露齿一笑,“你不会告诉小金的是不是?”

“不会。”白鸟审视着她。

她给了它一个飞吻,“谢谢你,我滚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在阁楼里一呆就是一晚上,外头天都亮了。

副官和他手下的兵都还在外面守着,见到吴采采下来纷纷站直敬礼。

“你们还没睡啊?”吴采采问候一声。

副官严谨道:“少夫人还没睡,吾等岂敢休息。”

“这一晚上可把我累死了,父帅交给我的可真是苦差事。”吴采采锤着肩膀,把记录的咒术给他。

他看都没看,折起放进兜里。

朝手下一招手,手下送来包好茶叶,“长官。”

“大帅知道您辛苦,早就让你备下了。”副官双手交到吴采采手里。

吴采采打着呵欠把东西收下,困的眼泪都挤出来了,“我这一晚上没白辛苦,副官替我谢谢父帅。”

副官弯了腰,做了个虚引的动作,“我送您回房。”

回房之后,她倒头就睡。

睡到了下午两点多,迷迷糊糊的醒来。

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浅蓝色的小洋装。

这个时间点,也没胃口吃饭。

约了婉兮坐在阳台上喝下午茶,让她也品品马玉记的白茶。

留声机里转着黑色唱片,唱的是抒情的日文歌曲。

“这茶好喝吧!”吴采采闭着眼睛,惬意的享受。

婉兮喝茶也不少,“喝着像是白茶。”

“正宗的马玉记白茶,巴拿马世博会金奖,他们在福州的茶山上一年就那么几棵树出的极品好茶。”吴采采惯爱享受,早就对马玉记心念已久。

没成想这样稀罕的东西,金军阀这边也有一罐。

婉兮咬了一口昨天烤的小饼干,“从金大帅那边得来的?”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这个都打听到了。”吴采采叹了一声。

婉兮看着喷泉附近乱飞的白鸽,还有正在遛狗喂鸽子的二姨太,“这茶上次见他喝过一次,宝贝的跟眼珠子一般。”

二姨太的那只哈巴狗甚是顽皮,追着喷泉附近的鸽子乱飞。

鸽子乱飞之下,有的还停在她们所在阳台的栏杆上。

“那你怎么不好奇他怎么舍得送我?!”吴采采压低声问道。

婉兮放下吃了一半的饼干,认真道:“府上都传开了,你进阁楼了。”

“连你也看出,我上阁楼是帮他做事的?”吴采采皱了眉头,感觉自己掉进金军阀挖的坑里。

婉兮安慰她:“旁人不知道你收了茶叶,应该想不到太多。”

更重要的一点原因,是因为她知道阁楼里住着谁。

那位被金军阀称作白大人的八哥,可是位博古通今的奇鸟。

金军阀让吴采采上去,显然是有什么事有求于那鸟。

至于为什么让吴采采去,她一时还想不清。

大体是因为……

吴采采的性子直率果敢?

白大人个性稍显古怪,连副官的帐都不怎么买,一般人对付不了。

也许金军阀是看准了吴采采这样的性子,能对白大人那只鸟古怪的胃口吧。

婉兮在心里猜了八九不离十,还在犹豫是否要在吴采采面前说破。

“婉儿,你猜猜阁楼上有什么?”吴采采神秘一笑,问婉兮道。

婉兮明知上面住着白大人,却只能撒谎,“军火库?!”

“不是!”吴采采道。

婉兮想了想,“莫不是宝库?!”

“也不是,我就知道你肯定猜不出来。”吴采采故意逗她开心。

婉兮视线盯着喷泉附近,看的发直了,“那要不你就直接说吧,我都猜的这么辛苦了。”

府里养的那几只看门秋田犬性子实在太烈,被铁索拴着都使劲挣脱、狂吠不止。

上次它们几个还追着孔凌尘乱跑,把人家裤子都咬破了。

“是个前辈高人,那高人还养了只鸟。”吴采采对楼下发生的事不敢兴趣,一脸神秘的对婉兮道,“那鸟还会说人话呢,也不知主人是怎么调教的。”

“汪汪——”

几声凶猛的狗叫声划破了午后的宁静,一只秋田犬身上栓的狗链子居然松了。

径直朝二姨太奔去,二姨太穿着高跟鞋根鞋不方便跑。

鞋跟一歪,摔倒在地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秋田犬咬住了哈巴狗的脖子。

小狗在猎犬面前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一声凄惨的悲鸣之下,幼小的身体在血泊里抽搐不已。

婉兮站起身,“不好,楼下出事了。”

“我看看。”吴采采端着茶杯到栏杆边看。

秋天猎犬袭击了哈巴狗,还要找二姨太的晦气。

二姨太惊恐万分,朝守卫大声的呼救,“救命啊!快来人——”

“碰!”一声枪响,秋田犬被击毙了。

二姨太膝行到了白色哈巴狗旁边,那只狗脖子被咬断了。

鲜血把狗毛都染红了,其他地方也被咬的遍体鳞伤。

守卫及时赶到:“您没事吧?”

“小宝贝……我的小宝贝~”她颤抖了一声,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吴采采淡定的喝了口茶,“一场意外而已,二妈妈胆子太小了。”

“不是意外,拴狗的链子是认为剪断的。”婉兮笃定道。

吴采采张开嘴大吃一惊,“那么远你都能看的见?”

“宅子里就不该养这样的恶犬,一个不小心就会咬伤人。”婉兮看着下人把二姨太抬进府,心想着——

【金府险象迭生,下一个也许就是自己了。】

吴采采没心没肺道:“多半是给她的下马威而已,不管咱们的事。”

“下马威?二姨太在府里很少得罪人吧!”婉兮不解。

吴采采看向婉兮,“知道她是谁府上的吗?”

“陈府的。”婉兮道。

吴采采嘴角一扬,“这就对了,你想想陈府最近做了什么。”

“好像扣下来一笔军费。”婉兮身处金府,消息反而灵通。

除了阁楼之外,她可以似是监视府中任何一个位置。

只是这样做损耗很大,不能长时间如此。

吴采采冷笑出来,“岂止是扣了军费,还拿了这笔军费去做贸易。”

“这是宋、陈之争,跟二姨太没太大关系吧。”婉兮扶着椅子坐回去。

陈家掌握财政大权,扣了宋家几个团的军费申请不批。

两家虽是世家,可马上就要打破头了。

听说在沪上演讲那天,两家在台上直接掐架了。

宋六少蔑称陈大少是个瘸子,被陈大少的钢拐打破头了。

当场血溅演讲台,出现了少有的在公开场合的四大家族内部不合。

不过陈家家族体系庞大,外嫁的女儿不少。

二姨太只是其中一个,没必要只针对她。

吴采采吹了一声口哨,“终于有你不知道的事,这笔钱是父帅、陈家、金家联盟做出口贸易。”

“竟……竟是这样一回事。”婉兮这才明白其中的道道。

二姨太怕是这桩生意中,给金军阀牵线的人,才会受到如此的警告。

吴采采还没来得及说,就听见靴子踩进房间的声音。

副官手提着一个缠了绿色藤蔓的箱子,走到露天阳台,“少夫人,吴少夫人,下午好。”

“你怎么把这个箱子拿来了?”婉兮一眼就认出那只装了女妖的箱子。

副官递给吴采采一张写着地址的字条,再把箱子交到她手中,“大帅想麻烦我们少夫人,把这只箱子送到一个地方。”

第250章 Old to disappe

“陕西路、打铜街22号。”吴采采直接过字条,懒得去提箱子。

副官敬礼道:“正是此处。”

打铜街名儿虽然土点,却是有名的东方“华尔街”。

离东水门集散码头、火车站都很近,可谓是幕州城的交通枢纽。

地皮贵的一批,能住在那儿的非富即贵。

“这人是谁啊?”吴采采懒洋洋的问道。

副官道:“是大帅一位很重要的朋友。”

“那这么会让我去?”吴采采问道。

副官道:“他是辈分比大帅低,大帅去找他不太合乎身份,我么身份又太低微。”

“我陪采采去吧,反正先来也无事。”婉兮不放心吴采采一个人去办事。

副官眼神变得凌厉,“您不是和夫人约了,今下午一起去医院检查吗?”

“差点忘了,是不是差不多该出发了。”婉兮根本就没有跟春莺约好看医生,只是顺坡下驴罢了。

看的出来副官和金军阀,在此事上并不许她知道。

副官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半个钟头。”

“和二姐喝着下午茶差点忘了,我这就去准备准备。”婉兮拍了拍手上的饼干碎屑,进了卧室的洗手间把手洗干净。

出来的时候,吴采采已经走了。

意念追随出去,他们二人直接下楼出府。

副官提着皮箱送吴采采上车,“这是你上次誊抄的咒术。”

“怎么少了一半?”吴采采从副官手里接过一张烫金红纸,纸上用金粉写着驯服女妖的咒术。

四角和封面上,都描着极为精致的花纹。

副官把皮相放在后座,关上了门,“他只需要知道这么多。”

“好吧。”吴采采没有多问住在打铜街的到底是什么人,但一定对金军阀意义重大。

反正到时候见了面,自然就知道是谁了。

车子沿着陕西路一路向北,直奔繁华的打铜街。

途径汇丰银行、花旗银行、交通银行,两家洋人银行,分别为英、美两国。

其中交通银行是国有资本,一直都是孔家在打理。

陈家虽然也掌握一部分国内的财政,手里的银行却是较小的农商银行,不然孔家也不能位列四大家族之首。

打铜街总共不到五百米,尽头是一间叫“Oldtodisappear”的旅馆。

翻译的中文比较诗意,叫做旧无。

司机把车停下,开门请吴采采出来,“少奶奶请。”

趁吴采采下车之际,又开了后车门提出皮箱。

“他住几号房啊?”吴采采顺嘴一问。

她以为司机会送她到那人住的门口,谁知道只是把皮箱地给她,“他每天都坐在大堂抽烟,找他并不费力。”

隔着“旧无”旅馆的玻璃,的确能看到一个男子的侧影在抽烟。

大堂里灯光明亮,趁的他的皮肤格外白皙。

他的嘴唇略微有些薄,听说唇薄的男人都有点薄情。

嘴角有很深的梨涡,鼻子比一般人要挺。

外头的光照进去,像是一块精雕细琢的玉石。

身上穿的是一件大地色的毛背心,配上绅士的领结。

当他回头的一瞬间,吴采采心里“咯噔”了一下。

倒退了半步,呼吸的节奏都乱了。

脑子里想到的是他在卧室睡了一夜后,留在床头被枪的稀碎破烂的皮夹克。

皮夹克她没有丢,也不敢丢。

一旦丢了立刻就会被佣人发现,只能藏在箱子的最底部。

但是佣人每天打扫,若有心去翻。

她大大咧咧的不会发现的!!

她甚至想要上车逃走,可是一回头。

送她来的那辆车早就开走了,她站在车水马龙的人流中,整个人好似晴天霹雳。

她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今天要见的人就是他。

皮夹克……

被金军阀发现了。

“采采,你怎么来了?想我了?”他从旧无旅馆里出来,嘴里用牙咬着一根香烟。

吴采采站定看了他一会儿,把箱子塞进他怀里,“父帅让我交给你的。”

“这什么东西?”他把那箱子一抱到怀里,冲着环绕在箱子四周的阴气就猜到是什么了。

吴采采脸色发白,身子微微的**,“女……女妖。”

“发生什么了?这么害怕。”他拉着她的手往旅馆里走。

她几乎用哀求的声音求他,“求你了,别拉着我。”

如果金军阀已经怀疑他们了,周围一定有不少的眼线在监视。

任何轻举妄动,都会让她万劫不复。

“好。”他只是不经意间一扫,就扫出五个可疑的人。

电话亭旁看报纸的、抱着木箱卖橘子水的、对面打铁铺里默契打铁的夫妻、牵着狗狗遛狗的德国人……

他领她上旅馆餐厅,会读心术一般的道:“我猜你一定还没吃饭吧。”

“就喝了下午茶。”她跟在他后面,拼命的想办法。

奈何她连现在自己的处境都想不出来,更别说要如何应对了。

进了二楼的餐厅是中西合璧的,他点了一份意面、两杯红酒、一份德式烤肠……

他就坐在她的对面,品着高脚杯里的红酒。

默默看她狼吞虎咽的吃东西,看这点东西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由于不太忍心,又加点了披萨。

“这个,给你。”她吃了两块披萨,才喝了一大口红酒停下。

桌上是一张红色的请柬一样的卡纸,他一边打开一边问,“金大帅又要娶妻啊?请我去观礼吗?”

一看上面写满了驯服女妖的咒术,眼神微微有些阴沉。

“这个也是给你的,你……你拿去用吧。”她把皮箱放在了桌面上,满脸都是番茄汁。

在他眼里像只小花猫,惊恐而又狼狈。

没办法掩饰心中的害怕,就化紧张为食欲吗?

有点意思!

哪怕再害怕,也不会对外人说一个字。

他手摁在皮箱上,“你知不知道女妖是做什么用的,就把它送给我。”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吴采采扭头就走。

他拾起刀叉,在盘子上一敲,“从陕西路回金公馆要多久,你知道路程吗?”

“几……几公里吧。”她穿着小洋装和高跟鞋,走那么远的路,脚得走废。

他握住她的腕子,往楼上走去,“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叫我怎么调教女妖吧。”

“放开我,孔二公子。”她几乎染上了哭腔。

按照吴军阀和吴凌恒的套路,她至少还要在金家呆两年。

这才刚刚开始,她就被金军阀怀疑了。

他忽然把她抱住了,紧紧的搂在怀里,“你在怕什么?”

“我……”吴采采说不出话来,她紧张的发抖,浑身都没力气。

往日的嚣张跋扈,不过是建立在表面的恃宠而骄。

她是一颗棋子,是自己的棋子。

除了吴军阀授意之外,她也想查清楚母亲死亡的真相。

眼泪夺眶而出,淋湿了他的毛衣。

他忽然有点怜悯她,“我记得你说过你死都是金家的鬼,莫不是怕金大帅看破我们的奸情吧。”

“都是你,你这个王八蛋,要不是你留下那件破夹克,我至于这样吗?”她委屈的狠狠的踩他的脚,乱拳打他的胸口。

别看他整日吊儿郎当,看起来像个废柴。

实际上好像是练过,肌肉结实的完全打不动。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我会保住你的,我有办法的。”

“你?你还是先放开我吧,万一被人看见!!”吴采采用力挣脱,想下楼逃走。

他去把她往楼上拉,“你这样下楼,被人看见才觉得有问题吧,这旅馆是孔家的,不会出问题的。”

“你要带我去哪儿?”吴采采连忙擦去自己的眼泪,这样满脸泪水的被看见才会被怀疑呢。

他用钥匙打开一间房间的门,直接把她推进去,“当然是进我的房间,在外面放出女妖,吓到旅馆员工,我们孔家还要发抚恤金。”

第251章 我有分寸

孔凌尘在“旧无”旅馆住的是豪华的总统套房,桌子椅子都是欧式红木的。

摆件精致独特,还有欧美进口的落地钟。

双人大床上被子的背面都是绣金线的,绣的是欧美的大幅油画。

房间里似乎还喷了香水,似有若无的清新。

半透明的纱制窗帘拉开了一条缝,明亮的天光照进来。

外头车水马龙,还有几个鬼鬼祟祟的目光看上来。

“随便坐。”孔凌尘顺手拉了窗帘,打开了房间的灯。

然后拾起了沙发上的两双臭袜子,丢进搁脏衣服的竹篓里。

吴采采翘着二郎腿坐下,想尝尝桌上的曲奇,“大白天的你拉窗帘干嘛?”

“为了你的名节,楼下盯梢的太多了。”孔凌尘端了那碟子饼干放在高处,故意不让她吃。

她双手放在膝盖上,别过头去,“小气!!你越这样遮掩,他们越怀疑我们有什么吧。”

“我们难道没什么吗?采采?!”孔凌尘坐下,手臂搭在吴采采背后的靠背上。

虽然没有碰到她,却好像环着她一般。

吴采采有些不自在,却在他这房里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随你怎么胡说八道吧,本小姐清者自清。”

在金府的日子并不难过,可当真一点受到庇护的感觉都没有。

像是蜗牛没了壳子,变色龙失去了保护色。

“为什么非要那么正经,你不觉得接受我的日子才刺激吗?”他凝着她,暧昧的笑着。

仿佛圣经里那只骗人吃下苹果的撒旦蛇,并且还是暗示她偷情找刺激。

吴采采白了他一眼,“本姑奶奶就是喜欢偏安一隅,喜欢找刺激上海的百乐门就有。”

扭头懒得搭理他,去撞上了他手里蓝玫瑰。

蓝玫瑰是他的手经过她后脑勺的时候,变魔术一般变出来的。

“又是这一招,老套。”吴采采懒得搭理理他。

他把蓝玫瑰塞进她手里,“老套虽然老套,有用就好。”

“你这招对我没用!!我可不是那种好骗的年轻小姑娘。”吴采采无情的把花捏烂,谁知道花茎上长满了刺。

把自己的手扎的出血,花汁里也不知道有什么成分。

碰到伤口,疼的她差点叫出来。

孔凌尘单膝跪下来,查看她受伤的伤口,“你不知道玫瑰有刺吗?不喜欢扔了就好,干嘛跟自己的手较劲。”

“放开我。”她性子倔得像头驴,硬要把手抽回来。

他死死的抓着,懒散的目光忽然变得无比认真,“小丫头,我可以保护你。”

“就你?”她蔑视他的同时,也是渴望真的能得到保护。

这次来找他,只是一次试探。

那件烂夹克引起金军阀怀疑了,她回去肯定解释不清的。

以金军阀对他儿子变态一样的情结,当初差点和吴府女眷同归于尽,还“杀死”了婉兮。

又怎会轻饶了她?

他握紧她的双手,“你看不出老金正在拉拢我吗?”

“他拉拢的是孔家。”她依旧骄傲的别着头。

他就喜欢她这股子外强中干的可爱劲,明明骨子里早就怕极了。

想找个庇护,又拉不下脸来。

一旁柜子的抽屉里就有医药箱,孔凌尘拉开抽屉。

拿出药箱里面的酒精和碘酒,先帮她清洗被花汁污染的伤口,“我代表的就是孔家,不然他派你来送礼做什么?”

“那你打算怎么庇护我?”吴采采终于正眼看了一眼他,他单膝跪着的时候那样卑微。

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眼睛却深邃的让人看不透。

他低头吹了吹她的伤口,“你做我的女朋友。”

“你耍我。”吴采采高跟鞋踹在他肩膀上,直接把他踹了一个跟头。

他屁股着地,疼的龇牙咧嘴,“谋杀亲夫啊你。”

“懒得理你,你就知道耍贱,可曾考虑过别的处境。”吴采采也不管手上伤口只处理了一般,负气离去。

他从后面直接抱住她,不让她挪动分毫,“我会亲自出面帮你化解的,前提是你得听我的。”

“我……”她感觉很屈辱,很想胖揍一顿他。

他玩世不恭道,“只是玩玩嘛,你又不是玩不起。”

“谁要跟你玩玩!!”她的气势很弱了,也觉得自己很可悲。

她要借助他的力量,却要成为这个男人玩物。

他小声道:“我意思是说,你可以对我只是玩玩,我保证有了你再也不找别的女朋友了,只有你一个。”

“少花言巧语了。”她对这种登徒子的舌灿金莲的本事早就免疫了,也不看看她长在什么家庭。

信他话的,也只有上海那些养在闺阁里天真浪漫的名媛小姐。

他嘴角玩味的一勾,“你不信?”

“那女妖呢?你打算怎么处理?!”她妥协了。

骨子里才不相信他这样的风流浪子,会为她痛改前非。

估计只是为了捧场做戏,说的一些甜言蜜语。

不过,她不在乎。

反正为了母亲的仇都嫁给死人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难接受的呢。

他抱紧了她,“给你玩怎么样?我有了你,这种玩物就不需要了。”

“不好意思,我只对美男子感兴趣。”她从他怀中挣脱。

他单手打开箱子的皮扣,里头的邪气冒出来。

房间里的温度一下冷了许多,一直白森森的人手突然就冒出来。

吴采采惊叫一声,“啊——鬼。”

一回头,又撞进他的怀里。

暖暖的怀安静的伫立在那儿,好像就是为了庇护她儿存在的。

她没说话,安静的站着。

少顷,回头看了一眼。

女妖爬出来半个身子,嘴里流着口水。

满嘴的倒刺,作势要扑过来咬人。

她躲到了他的身后,“她出来了……”

“如何让女妖成为尤物。”他另一只手竖着写着咒术的帖子念,却无视它完全爬出来的动作。

这女妖当真特别,并没有双腿。

下半身是长长的尾巴,用力一甩就借力扑上来。

吴采采眼看孔凌尘要被咬了,也是气的要死,“你作死啊!!孔凌尘!”

孔凌尘肩膀被咬了,不过却好像没有受伤。

懒洋洋的念着她听不懂的咒术,女妖凶戾的目光慢慢的柔和下来。

温柔的像月光,长长的尾巴开裂成了双腿。

白色的腿子冰肌玉骨,小脸绝色惊艳。

身子软若无骨的挂在他的身上,唇饥渴的吻着他的面颊。

“你在心疼我吗?”孔凌尘一副得逞的样子。

她踮起脚检查他被咬的地方,“你……你只是衣服破了,这块好硬啊,镶了钢板吗?”

“不妨告诉你,我穿了龙虾甲,子弹都打不穿。”他很得意自己身上有龙虾甲保护,顺势偷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她嫌弃的推开他的脸,擦着自己脸上被亲的地方,“难怪你有恃无恐,刚才打你也打不动!!原来是穿了乌龟壳。”

“要不……小可把这乌龟壳脱了,让二小姐你随便打?”他把女妖推到一边,脱掉了自己的毛背心。

毛背心里的衬衣上,也有两个牙齿印。

衬衣一脱,就露出坚固的龙虾甲。

龙虾甲有将近二十斤重,扔在地上的时候感觉地板都颤了一下。

吴采采反倒惊了,“你……你穿这么重的衣裳不累吗?我看你……”

她看他连喘气都不喘一下,好像身上穿的是蝉翼一般轻薄的衣服。

一个浸淫酒色的花花公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体质???!

“只要你喜欢,我以后都不穿了。”他握住她的腕子,让她的手打他。

她再是目空一切,拿鼻孔看人的脾性。

脸也是红了,心跳也变得快了,“你……你还是穿着吧,现在时局不稳,你这样身份的,随时都有可能被乱枪打死。”

“晓得关心我了?我还以为我在你眼中半毛钱都算不上呢。”他抱起她,躺到了柔软的床上。

她要炸了,给了他一巴掌,“你敢坏我贞洁?!”

“我没有。”他捂着脸,好委屈。

她大骂,“那你个王八蛋、小兔崽子、大色狼抱我上床干嘛?”

“睡个午觉啊,我好多天没睡好了。”他靠着她,好像汲取到了一丝温暖。

她咬住了唇,身子蜷缩在了一块,“你在自家的旅馆,也会睡不好?”

“日日穿着那样沉的龙虾甲,睡在皇帝的寝宫也不会安稳啊。”他郁闷道。

她懂了,他惧怕暗杀。

尤其是在幕州并非孔家的势力范围内,他的身份极有可能被暗杀。

她咕哝了一声:“你可以抱着女妖啊!!那样的极品尤物……”

“在我眼里,你就是尤物。”他道。

她粗鲁道:“放屁。”

撒谎也不打草稿,她美貌乘以一万倍,都不如一个女妖一半。

那种骨子里带着的妖媚,真是惊世骇俗。

身上没有半点人会有的缺点,可是人都会有缺陷,再绝色的女子也不可能完美成那样。

“反正我只对你感兴趣。”他嗅着她的头发道。

她闭上了眼睛,轻轻的靠着他,“孔二少你可以放肆,但不能害人,懂吗?”

她可以被他调戏,出于他能保护她。

但是再出格的事情,比如失身,那是会被查出来的。

一旦被金军阀发现,她就死定了。

“我有分寸。”他道。

——

幕州妇幼医院,医院里一个病人都没有。

门口有持枪的重兵把守,厌烦死守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春莺扶着婉兮上台阶,道:“还好你的脚和我差不多,穿我的绣鞋刚好,不然都没法出门。”

第252章 肌肉松弛剂

“也怪我粗心,这几日没出门,也忘了置办新鞋。”婉兮的箱子虽然从江里捞上来了,可惜此事金军阀不知道。

本来打算穿那双旧鞋,旧鞋在林子里被刮得破相了。

穿出去不体面,只得穿春莺的绣鞋。

两个护士候在门口,给二人领路,“两位夫人,请。”

“你们在这等了多久了?”婉兮是一个钟头前才得了通知,要和春莺一块产检。

谁知医院这边早就清场了,似乎真的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不过,怎么没通知她?

护士微微一笑,“不久,一点钟的时候就在这等。”

“这还叫不久啊,辛苦你们了。”春莺略带歉意的道。

另外一个护士训斥了这个小护士,“别乱讲话,在这等两位夫人,是我们的福气。”

“是,护士长。”小护士低着头,笑容也敛了。

婉兮见小护士牵连被训,也知道全怪自己和春莺多言了,扯开话题:“妇产科在几楼?”

“妇产科在四楼。”

春莺叹了一声:“这么高。”

她心想着婉兮怀的月份太大了,走四楼上去还不要了命。

护士长是个人精,一听就明白春莺的心思,“有电梯的。”

医院有专门给贵宾准备的豪华电梯,普通人是不能随便坐的。

空间也不大,只能一次站四个人。

还是那种手摇电梯,速度比走楼梯还慢。

要是在那种高级饭店、zf办公楼之类的肯定派不上什么用场,可在医院倒是方便了许多人。

四个人一进去,就没有多余的空间站金军阀安排的守卫。

外头的守卫指着小护士,道:“你出来,我进去。”

“这……”小护士是专门安排陪同的,有点犹豫。

守卫是贴身护着她们的,片刻不能离开,“你走楼梯,快点。”

“是……是!”小护士嘴巴一瘪,委屈的出来。

和守卫交换之后,电梯门缓缓关上。

这手摇式电梯果然慢的可以,在金属的摩擦声中慢慢的往上升着。

春莺都困得有点想打呵欠了,“原来坐电梯这么慢啊。”

“快到了吧。”婉兮抬头看着。

那个护士长一直低着头,从进了电梯就变得有些过于沉默。

婉兮冰雪聪明,洞察人心。

分神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就见她从袖子里缓缓的抽出一根针筒。

针筒上的针盖着盖子,里头注满了药液。

她趁守卫不注意,快速的把针筒藏在一衣服底下,“到了,两位夫人先请。”

“婉兮,你月份大,你先走。”春莺对吴府、对婉兮,是有感恩之心的。

一直都很照顾婉兮,让她先从电梯里出去。

婉兮走了出去,意识却留在电梯里。

那护士在衣下偷偷的把针筒的盖子罢了,针尖狠狠的朝春莺的脖颈处扎去。

虽然不知道针管里的液体是什么,不过扎在人身上肯定没有好下场。

之前是见过金府里的刺杀的,不过都比较隐晦。

哪怕是六姨太的谋杀,也都比较小儿科。

眼前这一幕,却是那样的凶狠。

在戒严的医院中,接待的护士都会成为暗杀者,用医学手段杀人于针管之下。

婉兮动作很灵敏,回身捏住了那人肘部的麻穴,“护士长小姐,您要干什么。”

点人麻穴这项技能是在军校里学的,当时她怀了身孕不能跟去训练。

教官就因材施教,教了她一些制敌的办法。

护士长手上没有力了,手里的针管也掉落在地。

可她仍旧不甘心,蹲下身用另一只手去捡。

婉兮比她动作还快,一脚踩下去,把玻璃制品的针管踩得粉粉碎。

本来她穿着轻软的绣鞋是踩不碎针管的,即便踩碎了玻璃碎片也会割破鞋底伤到她。

里头的液体肯定有毒,划出了伤口就不好了。

好在她聪明运了灵力在脚上,用灵力把玻璃震碎了。

那护士长急眼了,张嘴要咬婉兮,“敢阻挡我!!”

“碰——”一声近距离的枪响炸开了,那个守卫手里的微型手枪直接爆头了护士长。

护士长太阳穴被崩了一样,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春莺跟着金军阀,从来都是备受呵护。

头一次这么近的距离下有人开枪,被枪声炸的头晕目眩。

身子晃了几下差点倒在地上,婉兮和守卫同时扶住了她,“春莺,你没事吧?”

“我……我……好害怕,腿……腿软。”春莺摇摇欲坠,眼圈红红的。

换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受到惊吓。

况且她还是孕妇,受惊对腹中的胎儿很是不好。

守卫也慌了,“是属下太鲁莽了。”

“没……没事,不关你的是。”她嘴唇苍白到了极致,整个唇瓣都在抖。

婉兮只能扶她到一旁的长椅坐下,坐在一旁帮她搓揉冰凉的手,“你一定要平静下来,受惊过度对孩子不好。”

“我知道,刚才太惊险了,多亏有你。”春莺抱住了婉兮,无法掩饰的害怕。

电梯那么狭小的空间,刺杀真的太容易了。

只差一点点,她就完了。

刚才的刺杀兹事体大,守卫已经去一旁的打电话。

告知了副官,副官喊了金军阀接电话。

守卫在电话里详细说了前因后果,惹得金军阀大怒。

放下了手中的军务,亲自赶来了医院。

进了四楼,守卫先低头认错,“怪我鲁莽,在电梯里用枪,吓着夫人了。”

那一枪打的虽然及时,不过确实有点鲁莽。

婉兮这种常常玩枪的人,都被震得耳鸣了好久,更别说是春莺了。

“这个拿着,自己去上级那边领罚。”金军阀事前就准备好授勋的勋章,还有一叠美金。

同时交到这人手里,又让人家去领罚。

说明他是任何此人救了春莺的功劳,但是又不得不罚他乱开枪吓着孕妇。

守卫心服口服,“是,大帅。”

地上的药液其实干的差不多了,只有玻璃碎片中还有点残存。

副官抓了副院长过来,强迫他认里头的药剂。

药剂到底是什么,得需要提取然后化验。

金军阀等不得,枪口指着副院长的脑袋,“只给你十五分钟,检查不出是什么,就只能去阎王爷面前喊冤了。”

“我……我有办法,真的,只要借来两只实验室的白鼠。”副院长也知道金军阀是个性格极端的,平时看不出什么来。

可惜丢了金云澈时候,把正室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宝贝成了命。

有一点点威胁,都要除之后快。

金军阀对副官道:“去,把白鼠给他弄来。”

副院长用另外一只针筒提取了一些,并且用一点水稀释了。

注射在了白鼠身上,就这么一点点。

白鼠不到五分钟,就抽搐死亡了。

“是肌肉松弛剂,注射一点就会死。”副院长都想把手里的针筒扔了,一点点分量就会弄死一头牛。

他们医院的护士长也不知道哪儿搞来的,居然有满满一针筒。

弄这么多,只为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

可见各方势力之间的斗争多么残酷,可他只不过是一个学医的普通人啊。

他低着头,口干舌燥。

金军阀也没为难他,“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吧,没人知道是你帮忙检测针筒里的成分。”

“谢谢大帅体谅。”副院长激动极了,都要热泪盈眶了。

金军阀对他道:“找个人清理干净,别留什么痕迹。”

“是,我马上去办。”副院长小跑步的跑下楼梯。

金军阀走到婉兮面前,问了一句,“她怎么样了?”

“受了惊吓,可能要喝些水,不过这里的水,我不敢……”婉兮看了一眼就在眼前的水房,却不敢装锅炉里的水。

金军阀面色阴沉,“知道了。”

他吩咐副官下去车里拿保温杯上来,然后亲自喂水给春莺喝。

喝过了温水,春莺才缓过劲来,“大帅,您怎么来了?”

“以后你出门,不管去哪儿,我都会亲自陪着你。”金军阀捏着她的下巴,露出的温柔的笑意。

和刚才那副冷彻骨的样子,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春莺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样多耽误你。”

“以后要刺杀你的,除非先杀了我,我倒要看看谁敢杀我。”金军阀冷冷道。

现在各方势力存在一个平衡,任何一股势力的首脑死了,都会打破这个平衡。

至少他在诸方势力中,掣肘的作用比吴军阀大。

吴三爷还会有人为了利益刺杀,可他姓金的谁敢来刺杀,杀他前可得想想杀死他的代价是怎样的。

春莺觉得金军阀此刻杀戮太重,转移了话题,“差不多该去检查了吧,不然天就黑了。”

“你身体还行吧,不行的话改日来看也好。”金军阀心疼她。

她看了一眼婉兮,道:“我很好,况且婉兮妹妹快要生了,起码得预估个差不多的预产期,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

“也好,我送你们到门口。”金军阀扶起受惊过度的春莺,送她们到了妇产科诊室的门口。

诊室里的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医生,正坐在窗前看书。

两人进去了,才放下书。

“你们谁先看诊啊。”她声音沙哑,语气淡淡的。

看样子没怎么把她们的身份放在眼里,钢笔在纸张上写着日期。

婉兮坐下,道:“我先来吧,我叫楚婉兮。”

第253章 你不配

以婉兮的性格,定会让着春莺。

只是这个女医生着实不是简单的人物,方才刺杀的动静那么大。

她肯定听见了,却在诊室里看书。

金军阀大发雷霆的时候,都能憋着不出来。

等她们过门过来,样子又是若无其事。

故此婉兮才冲在前头,要为春莺探路,此刻恬静的看着眼前这位女医生。

“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那女医生皱了眉头。

婉兮解释道:“取自诗经。”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是吧?”她冷冷道。

婉兮点头,“是啊。”

“你不配这个名字。”女医生瞥了她一眼,在纸上写下婉兮的名字。

春莺甚是不满她的态度,“你什么意思啊!”

“算了,岳医生说的也没错。”婉兮劝住了春莺,不经意间扫到了女医生的胸牌——

岳零露。

刚才问她怎么起了这个名字,其实不是问她起名字的由来,是不屑于她起了这个和零露出自同一篇诗经的名字。

春莺在烟花之地混成了人精,顺着婉兮的视线看到了胸牌。

面色一便,心忖【岳零露!名字好耳熟啊,好像在哪儿听过。】

“你们是来产检的,还是来研究我名字的。”岳零露手捂住了自己的胸牌。

春莺皱眉,拉着婉兮的袖子,“这人态度这么差,有些可疑啊,要不换个医生吧。”

“求之不得。”她把听诊器摘下来,收到白大褂口袋里。

看她傲气凌人的样子,似乎完全不想给她们做产检。

婉兮淡淡一笑,“我觉得这位岳医生很专业,年纪轻轻就当上教授,没必要换吧。”

“年纪轻轻?你知道我多大了吗?”她本来都起身要出去,在门前停住了步伐。

婉兮温温的看着她,“不到四十岁就成为教授,还不算是年轻啊。”

“你确定不换人给你产检?”她眸色冷的厉害。

婉兮坚定道:“我确定。”

“可别后悔。”

她坐回去。

例行问了婉兮饮食习惯,还有作息情况,以及一些其他怀孕相关的问题。

通通记录下来之后,戴上听诊器到屏风后面,“过来吧。”

“春莺,你在这里等我。”婉兮走进屏风,躺在床上。

岳零露掀开她的衣服,听诊器听着她腹中情况,“月份不小啊,胎心还算稳健。”

“我能不能听听他的胎心。”婉兮看着岳零露问道。

岳零露把听诊器一摘,她聪明的起身。

接过听诊器,戴在了耳朵上。

岳零露手塞在白大褂里,“听见了吗?”

“一点点,我不知道是不是。”

婉兮听到胎儿的心跳声,有说不出的激动。

岳零露问她:“这个月份了,为什么大老远来幕州?”

“采采想我了。”婉兮轻声道。

岳零露眼神微微一变,嗓子染上了一点点的哑音,“她?倒是任性。”

明明一副冷冰冰很无情的样子,眼眸深处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温柔。

“您为什么不在岳府,也来到幕州。”婉兮认真的看着她。

她眼角的余光里沁着寒意,“多管什么闲事?”

“您不也问我了?!”婉兮低低的道了一句。

心里面隐隐猜到了她留在幕州的原因,也许和吴采采一样。

都是为了不甘心,都是为了故人。

岳零露道:“躺下。”

婉兮乖乖的躺了下去,把听诊器还给她,“还没产检完吗?”

“要确定预产期,你也不希望生产的时候太过狼狈吧。”她没有戴上听诊器,而是放到了一边。

婉兮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岳零露的手指在她浑圆的肚子上轻轻的按压,“刚刚才遭遇了暗杀,一点都不地方我吗?”

“金大帅选择您,自然是信得过,至于信得过的原因……”婉兮故意只说了一半,没有把话彻底挑明。

岳零露手上的动作一停,“继续说啊。”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婉兮一方面是因为春莺在旁不方便说,另一方面是在故意气岳零露的。

从进来岳零露的态度就很不好,从头到脚的排斥她们。

眼神里的坚定却是在告诉岳零露,她确信岳零露绝对不会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岳零露气婉兮太能洞察人心,又是经验丰富的产科大夫。

手底下随便一压,就能疼死她,“别和我来这一套,别以为我会想你想的那样不会对你下手。”

“啊——”婉兮禁不住痛叫出声,疼痛简直要了她的命。

额头上全是汗,身子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你不会!”

“万一我是杀手呢!!”岳零露阴沉道。

婉兮没力气说话,心中却跟明镜一样的清楚。

岳零露态度不好顶多是觉得她出现在幕州碍事,但绝对不会成为刺杀的那个人。

春莺赶忙冲进来,“婉兮,你怎么了?她对你做什么了。”

“没事。”

婉兮脸色苍白道。

春莺在外面听到岳零露说杀手两个字,就对岳零露生出警惕,“脸都白了,还说没事。”

“我只是第一次产检,不太适应。”婉兮微微一笑。

春莺松口气,“没有别的事我就放心了。”

“你回避一下,我这样的样子太狼狈。”春莺只好离开,“有什么事叫我。”

岳零露似乎故意拿她撒气,几下都按在她觉得最痛的地方。

可婉兮都忍了下来,手指甲都扎入皮垫里去。

有一只手的指甲都扣断了,鲜血染了好大一片,却是连哼都不再哼一声了。

岳零露拿她没办法,“挺能扛的嘛。”

“没想到产检还挺疼的,我……有点受不住了。”婉兮咬着唇故意服软。

岳零露收回了些许压在她小腹上的力道,“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距离预产期还有十到七天,提前三天住院。”

“谢谢岳医生。”婉兮产检结束,几乎连爬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了。

岳零露有点看不下去了,扶她起来,“生完孩子赶紧离开幕州,不要给我碍事。”

“我……我可以帮你的。”婉兮攥紧了她身上的衣料真诚道。

岳零露很坚决,“我在这里十年了,不需要任何人帮助。”

【竟是这么长时间!!】

婉兮吃了一惊,呆呆的看着岳零露。

汉军旗岳家虽然家道中落,不过还是大部分普通人不可企及的名门望族。

家族里不少新zf高官,也有很出名的学者。

按说岳零露可以一辈子呆在上海,受家族庇护,根本就没必要独自来异乡受苦。

“那好吧,我听您的。”婉兮乖巧道。

岳零露的手指忽然落在了她的侧脸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一点点,采采就是为这个来的。”婉兮低语道。

岳零露低头,紧闭的双眼中滑落一丝泪“我一个人陷阱来够了,你们真是……”

当年岳零落的死,揉碎了多少人的心。

这事又和金军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调查个清楚明白,很多人都不会放下的。

“婉兮,你好了没有?!”春莺问道。

婉兮整理好衣物,走了出来,“好了,该你了。”

“我要你在旁边,我不放心她。”春莺拉着婉兮的衣角,害怕一个人和岳零露独处。

婉兮点点头,在一旁陪着她。

岳零露检查完也懒得搭理春莺,在纸上写了春莺的孕检报告。

直接扔在春莹脸上,坐着悠闲的喝茶。

春莺那样脾气娇柔的性子,也气的脸都绿了,“你怎么样?!”

“我怎么样了?金夫人。”岳零露呛起人来,可比吴采采凶多了,根本不管春莺是谁的女人。

婉兮扶额,若她知道了春莺腹中孩子真正来历。

别说是像现在这样甩脸子,恐怕是半点重话都舍不得说吧。

外头的金军阀闻声进来,“怎么了?检查完了吗?”

“检查完了。”岳零露正眼都不看金军阀一眼。

金军阀道:“检查完就回吧。”

“记得按诊断书上写的买药,不然生出来的小孩很可能是畸形的。”岳零露说话甚是难听。

春莺撒娇道:“大帅,你看她这个态度。”

“她就是这个怪脾气,一直都没变。”金军阀倒是了解岳零露。

岳零露冷笑一声,并没有多说话。

春莺郁闷了,“那您还安排她给我们做产检!!这不是故意让我们找气受吗?”

“她是我信得过的人,旁人我是真信不过。”金军阀这话一开口,婉兮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岳零露是岳家人,又是岳零落娘家人。

只要有婉兮跟着一块产检,她定会尽自己全力,哪怕态度不那么好。

金军阀才不在乎态度,他只能安排最安全最合适的人。

春莺郁闷,“也不知到底哪里值得信,婉兮也是这般维护她。”

“婉兮认出她来了?”金军阀拉着春莺的手出去,顺嘴问一句。

婉兮跟在后面,“也不算是认出来吧,从前并不相识,还要多亏了大帅安排。”

“我也是为了春莺的安全着想,一举两得嘛,怎么样你的胎如何了?”金军阀搂着春莺进电梯,顺口问了一句。

婉兮进去略有几分尴尬,退到了角落,“她说还有八九天就到了产期了,让我提前三天住院准备。”

第254章 女朋友

“婉兮,你放心,大帅会都会替你安排好的。”春莺拉住我的手,抬眸看金军阀时一脸的幸福。

金军阀捏住她的鼻子,“惯爱替别人着想,自己的情况问了吗?”

婉兮本要福身谢过,见两人打情骂俏。

不方便打扰,也就没有说话。

“她对人凶巴巴的,哪里会跟我好好说话。”春莺娇嗔道。

金军阀道:“诊书看了吗?”

“说我孕中受惊,得吃些凝神静气的食补。”春莺不情愿的瞧着诊断书,越瞧越觉得岳医生诊的仔细,“吃些……吃些大枣、薏米之类的,切忌服西药克服,容易有副作用。”

岳零露表面上凶巴巴,实则用心在给她诊病。

“还有呢?”金军阀问道。

春莺声音一点点的小声,“她说我平时进补的不够,胎气有些不足。”

“平日里让你吃些补品,你却嚷嚷着怕胖。”金军阀捏春莺鼻子的力道重了些,故作凶悍的吓她。

春莺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女人变胖,最显丑了。”

“小莺,你这是不信本帅会对你不离不弃。”金军阀眉头倒竖,轻轻的捏了春莺耳朵。

把她娇小的身子生生逼近了墙角,就近温柔的训斥她。

她满面绯红,朝婉兮处偷看,“婉兮还在呢,大帅!!”

“差点忘了。”金军阀收回了圈她进墙角的猿臂,对婉兮淡淡一笑。

婉兮福了福身,也没说话。

电梯内空间不大,不得不在此当电灯泡。

她也觉得煎熬,可这手摇电梯就是这般慢吞吞的。

要早知如此,不如走楼梯。

春莺娇声责怪金军阀,“你看,婉兮都被你弄的不好意思了。”

“我先不同你计较,等回去了看我怎么罚你。”金军阀也是不好意思在婉兮面前太过肉麻,恶狠狠的威胁了一句。

春莺低头踩了一脚他的军靴,噘着嘴不说话。

煎熬了一会儿,电梯终于到了。

金军阀搂着春莺出去,问副官:“那个护士长的身份查的怎么样了?”

婉兮在电梯里长须一口气,跟着也走了出去。

“背景很清白,暂时查不到漏洞。”副官跟着金军阀道。

金军阀皱了眉,步子慢了一些,“找人去多多关照一下她的家人,总会有一些线索的。”

“我的人已经去了,大帅。”副官很有先见之明道。

金军阀赞赏道:“很好。”

“属下应当做的。”副官给金军阀开了车门。

春莺先坐了进去,金军阀坐在她身边,“那个小护士呢?”

“带去审讯了,还不知道是否同党。”副官弯腰道。

金军阀点头,关上了车门。

副官立正站直,朝车子离开的方向敬礼。

然后才回头,领婉兮去后面那辆车,“吴少夫人坐后面这辆车。”

“好,谢谢。”婉兮上车,一人坐一个位置。

刚一进车里,就感觉一股寒意。

【怎么有阴气?】

婉兮心中狐疑,眉头也皱紧了。

司机道:“您坐稳了。”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见他的脸,是一张极其普通的中年男子的脸。

可他的印堂上有黑气笼罩,一看就是常年被邪祟纠缠。

“等我系下安全带。”婉兮扯了安全带,想借此拖延时间。

谁知他一踩油门,把车开出去了。

婉兮顿觉不对,摇窗要叫副官。

他轻咳一声,声音有些熟悉。

从他座椅靠背处露出一张小孩的脸,睁着一双大眼睛认真的看着她。

那是一只满身邪气的小鬼!

婉兮一瞬间惊了,张大了嘴:“清……”清瑜?

“嘘。”小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鬼猴子一样从座椅靠背上跳下来,蹲在婉兮的椅子底下。

婉兮肚子大了,不方便弯腰。

侧过身单膝跪地的看了一眼椅子下面,下头安装了一个绿色圆盘式的窃听器。

婉兮重新坐正,瞥向后视镜的眼神变得纠结。

开车的是清瑜吧?

她怎么成的金军阀的司机……

哦~

对了!

易容术!!

她猜测清瑜应该是乔装成了司机,只是乔装术毕竟不是幻术。

不可能百分之百一样,清瑜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你这车开的不稳当啊。”婉兮嫌弃了一句。

清瑜很轻松的就化解了,“这段路不好开,多弯道。”

“是吗?”婉兮语气有些硬。

她岔开话题,“听说您在妇产科层遇刺了?”

“嗯。”婉兮应道。

她又道:“还好有惊无险,您是吉人自有天相。”

“……”婉兮特别想问她,跳船之后到底去了哪里。

这么长一段时间不出现,出现的时候还成了另外一种身份。

车到了金府停下,却赶上了三辆车同时进府。

婉兮这辆车排在最后面,只能停下来等。

金军阀先从车上下来,“春莺,好像是采采回来了。”

“她怎么坐在孔二公子身边?”春莺狐疑道。

金军阀见他们挨得那么近,脸色有点难看,“我也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那么亲密了。”

金军阀的座驾开去了车库,孔凌尘的车补位上来。

孔凌尘穿着蓝色衬衫,陪卡其色马甲。

脖子上系了个花色的领结,吹着口哨下车。

他弯腰请吴采采出来,“吴二小姐,很高兴跟你共同度过了一场愉快的下午时光。”

吴采采坐在车里,屁股好似黏在皮质椅上不出来。

下午她和他在总统套房里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有老鼠偷吃了她本来要吃的饼干。

口吐鲜血的死在书桌上,把她吓了个半死。

本来就惊魂未定,还要和孔凌尘这么高调的出现在金府,整个心态都崩了。

孔凌尘把头探进去,“采采。”

“别这样喊我。”吴采采警告他。

他反倒越发笑得得意,拉着吴采采的手出来,“不会穿高跟鞋就不穿嘛,你看你,把脚崴了。”

“大帅,他牵采采的手了。”春莺吓成了雕塑。

金军阀眼中闪过一丝杀机,甚至有当场把枪的冲动,“好生放肆。”

“哟,金叔叔也在啊。”孔凌尘好像才发现金军阀一样,玩世不恭的笑着。

轻浮的样子实在惹人讨厌,若不是孔家人早就被金军阀毙了。

金军阀勉强挤出一丝笑,“怎么劳动你亲自送采采回来?”

“送采采到打铜街的车又回去了,我不送她回来,难道让她穿着高跟鞋自己走回来?”孔凌尘说到吴采采名字的时候,刻意宠溺的看了一眼吴采采。

金军阀额头的青筋都凸起了,死死的瞪着他,“大概是司机玩忽职守,我定会严惩。”

“对了,您给我的女妖,真是甚好!”孔凌尘走了过去,在金军阀耳边悄声道。

金军阀眼神一变,“你已经试过了?”

“那可不,我验过货,才送的采采回来。”孔凌尘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

金军阀淡淡笑了一下,“你喜欢就好。”

“对了,我希望能让采采当我女朋友。”孔凌尘坏笑道。

金军阀脸上的笑僵了,“你说什么?”

“我说就我在幕州的这段时间,让吴采采暂时……”

孔凌尘话还没说完,就被金军阀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一巴掌把他给打懵逼了,捂着脸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眼中都含泪了,“您打我做什么?”

婉兮坐在车上全都看到了,推开门下了车。

眼皮跳了好几下,心想着——

【孔二少又在搞什么名堂?】

他孔家二少爷的无用和废柴本来就是装的,现下跑到金军阀跟前演戏。

居然胆大妄为的说要吴采采当他女朋友,真是有点看不懂啊。

金军阀一脸看待蠢货的样子,“你在幕州的这段时间,不是有女妖陪着。”

“女妖又不能陪我应酬。”他噘着嘴,一副和金军阀闹别扭的样子。

金军阀看他那窝囊样就觉得好笑,“你再说一遍!”

“就是吃吃饭,看看戏,跳跳舞的那种女朋友。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我在国外都是这样的……”

孔凌尘嘟囔道。

金军阀的眼神一厉,他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对视了一会儿,他小孩子一样拉着金军阀的手臂撒娇,“不行吗?我看吴二小姐挺好玩的,才希望她能陪我玩几天。”

“让一个有夫之妇陪你?”金军阀训他。

孔凌尘辩白道:“我又不碰她!”

“不过喝了几年洋墨水,就真当自己是洋鬼子了?中国人的忠孝礼义廉耻被你弄到狗肚子里去了?”金军阀眉毛一横,捏住了他的肩膀。

力道微微一重,孔凌尘就成了软脚虾,

不知道为什么浑身没了气力,差点跪地上了,“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要她陪了,你别生气嘛。我这不是离家太久,忘了这边的规矩,往后一定牢记这些。”

“你喜欢过浪荡的生活随你,但是我绝不允许你坏我儿媳的清誉。”金军阀十分威严道。

孔凌尘点头,“凌尘受教了,对了,听说你府里还有个未出阁的女眷?”

“你是说金朵?”金军阀问道。

孔凌尘点点头,乖宝宝一样看着金军阀,“在幕州太无聊了,总要有个人陪我玩吧,我就是和她出去约个会,如果相互有好感了,娶她也可以。”

第255章 战斗机

“她正在受罚,关禁闭。”金军阀肃声道。

孔凌尘本来一副巴结金军阀的样子,一听立马挺起腰杆了,“那我去找幕州市长的千金了,听说警察厅长的小女儿也挺漂亮的。”

他手插在裤兜里,吹着口哨上车。

“等等。”金军阀喊了一声。

孔凌尘停了步子,“还有什么指教吗?金叔叔。”

“指教不敢,小女至今还未婚嫁,不知可否先安排相亲。”金军阀道。

孔凌尘长叹一声,“哎,你们世家的规矩就是多啊。”

“孔二公子不愿意就算了。”金军阀冷道。

孔凌尘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愿意、愿意,什么时候相亲。”

“既然你着急找人陪你看戏、跳舞,那就明天吧。”金军阀挽着春莺的手朝别墅大门走去。

孔凌尘看向吴采采的时候一脸惋惜,“哎,小可爱,我走了,不要想我。”

“谁会想你!”吴采采怒等他。

他脸皮厚的堪比城墙,“怪我们生不逢时,我要是早一点去你家提亲,也不会被被棒打鸳鸯。”

“姓孔的,我劝你放尊重一点。”吴采采一跺脚,气哼哼的进了别墅。

婉兮也跟着过去,孔凌尘是见谁都想调戏了一下,“婉儿,自火车站一别,都好多天了,你想我没有。”

“孔二公子真爱说笑,我乏了,先进屋休息了。”婉兮礼貌的笑了一下,进了别墅。

关别墅的大门的老妈子用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瞟了孔凌尘一眼。

和他冷然的眸子撞到一块时,连忙收回目光紧闭大门。

金军阀听见门外婉兮也被调戏了一句,才觉得心里的怒火平息了一些。

好在问题不是出在吴采采身上,是这孔二狗子见到女人就撩。

跟他爹一样,都是狗屁倒灶的性格。

“大帅,你还生闷气啊,为了一个小辈不值得。”春莺坐在金军阀怀里,柔荑摸着金军阀的胸口。

冰柔的小手一下一下的弄着,想不舒心都难。

她朝进来的吴采采使眼色,暗示两个人赶快上楼。

春莺在府里,没有宅斗的经验。

往常那些污糟的戕害,许多都是吴采采帮忙挡下来。

这样关键的时候,她自会出手帮助。

吴采采硬着头皮经过金军阀面前,金军阀眼神微微一变。

她脸色便是一白,“父帅,我……我上去了。”

“跟我去一趟书房。”金军阀要她当面给他答案,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让她蒙混过去。

吴采采缩着脑袋,好的,父帅。“”

“我能一起去吗?”婉兮担心吴采采应付不过来。

金军阀冷冷道:“也好,毕竟都是吴府里出来的女眷,在一边旁听着也好。”

上了二楼金军阀的书房,他让她们二人先进。

等她们进了才进去,狠狠的关上书房的门。

门关上的一瞬,声音振聋发聩。

吓得两个弱女子抱成了一团,相继害怕的发抖。

金军阀皱眉审视她们,“我有那么可怕吗?吓成这样,还是因为心虚了。”

“父帅明鉴,采采对金家忠贞不二。”吴采采跪下了。

婉兮在这一刻,才真正切身处地的感觉到吴采采在金家的地位。

整个人是震撼的,也是心疼她的。

扶着肚子,陪她一块跪。

金军阀正在气头上,压根没管婉兮是孕妇不便跪着,冷淡道:“这话说的可真轻巧,金朵也常说,说的我耳根子都起茧子了。”

“我和金朵不一样,她阴谋悖逆,我……我从来没有,我可以去医院验明正身的。”吴采采含泪辩白。

金军阀反倒讽刺了一句,“他只要人陪他跳跳舞、看看戏,也不用你失身啊。”

“父帅,您……您怎么突然就不信任我了?!”吴采采委屈极了。

金军阀看着她梨花带雨,眼神也有些不忍,“你让我怎么信任?只是去送个东西的一面之缘,他就要你当他女朋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那么做。”吴采采泪流不止。

外头有人敲门,张口报上来历,“情报部,王泯求见大帅。”

“进来。”金军阀道。

王泯是金军阀情报部的部长,情报网四通八达。

从通讯局到信轿局,都有他的眼线。

任何信息传递,都难逃他的法眼。

王泯进来递给金军阀一个文件袋,耳语了好长一大段话。

声音实在太小,吴采采听不见。

不过她看是王泯进来,已经吓得浑身哆嗦。

心里已经猜出来这厮派了那么多眼线在打铜街盯梢,多半是来汇报打铜街上看到的情报吧。

婉兮听到王泯说的话,内心也是相当震惊。

他们两个双双进入总统套房,竟然独处了四五个小时。

这……

不是作死么!!

金军阀对自己死去的儿子的那股执念,已经深到了病态的程度。

王泯走后,金军阀的脸色黑成了锅底黑。

金军阀慢慢打开文件袋,从里面倒出了一大堆照片。

黑白色的照片上,镜头永远对准两个人。

一个是吴采采、一个是孔凌尘。

最后一张还有吴采采在沙发上坐下,孔凌尘去拉窗帘的一幕。

全是下午刚刚拍的,暗房里洗照片也就要个一两个小时吧。

他俩在总统套房里午睡的那会子功夫,所有的照片就都被洗出来了。

“我……我可以解释的。”吴采采惶恐道。

金军阀抽着雪茄,“这还能解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说要放出来女妖看看,在外面的话会吓着别人。”吴采采大声道。

金军阀弹了弹烟灰,“那你说,你们为什么会呆在里面那么久?”

“我被下了药了。”吴采采道。

婉兮听到这里,心又悬在一起了。

说这番话,那不是挖坑给自己跳么。

金军阀眯着眼睛看着吴采采,“所以你在他房里昏迷不醒了四个小时?!”

“我……他……我没有,他在那个时间里玩弄女妖,跟我……”吴采采语无伦次了。

金军阀从书桌前起身,上来就朝吴采采的肩膀踹了一脚,“贱人,淫妇!!”

“父帅,是他害我,为什么你要责怪我。”吴采采在金军阀面前表现出来的也是一种西式思想,充满费解的看着金军阀。

可婉兮清楚的很,吴采采是中式和西式融合的环境下长大的,此番怕只是故意示弱装傻。

金军阀全然不吃这一套,“女子失节,是该浸猪笼的,不管是谁的错!”

“金叔叔,你该不会是要……要让她……”婉兮如遭雷击,头有点晕。

脑子里想到的是那一日,金军阀暴躁之下要枪杀她们二人的画面。

历史……

又要重演了?

这一次她以身救她,当真还能救下吴采采吗?

婉兮有些恍惚了,却见吴采采异常的冷静。

她虽然十分的害怕,可是并没有到完全失控的状态。

相反那种害怕,像是故意制造出来的。

婉兮很奇怪,侧眸看着她。

吴采采眼角的余光,一直在金军阀的桌面上偷瞄。

他的桌面上堆放着各式各样的文件,看着十分凌乱,其实是根据他日常看文件的习惯。

分了轻重缓急,还分门别类的分为了经济、政治、教育……

【她在找什么?】

婉兮心中疑惑。

金军阀不知道吴采采和婉兮都在走神,怒道:“没错!!吴采采失身于孔凌尘,已经不配做我金家长媳,唯有浸猪笼才能保全我金府声誉。”

“父帅饶命啊——”吴采采哭叫一声,匍匐在地上。

心中叹息在桌面寻找的时间太短,还没有找到想要找的那份东西。

婉兮见吴采采要浸猪笼了,也知是假意害怕。

便收了拼死为她求情的心理,帮吴采采在桌面上寻找她未找到的文件。

“战机零部件生产产地分布。”婉兮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非常特别的文件袋上,文件袋特别的后。

用肉眼看不出来里头有什么,用了意识侵入才发现里头除了图片之外,几乎没有几个文字。

绘画着当代最顶尖的战机零部件的放大图,图下仅有一小段小字写明是哪个国家的哪个地方出产的。

战斗机婉兮在报纸上见过类似的照片和介绍,但是国内几乎没有普及。

各大军阀手中,也很少有人握有。

因为价格十分的高昂,况且战机是用来轰炸的,对杀害平民的用处大于军队。

他们之间都是属于内斗,没必要买这些飞上天的铁壳子吧。

金军阀在婉兮沉浸在战斗机零件的几分钟内,拿起了电话下了一个绝情的命令,“来人,带吴采采去地下室关着,明天日一早送去幕江浸猪笼。”

“我要是出了事,爹爹会生你的气的,父帅!!”吴采采此刻才好像睡醒了一样,打了鸡血一般的膝行到金军阀身边,抱住了金军阀的大腿。

她痛哭流涕着,眼泪鼻涕还往金军阀的军裤上蹭。

金军阀雕塑一般的不动如山,似乎不会轻易的动摇,很快她就被进来的人拉出去了。

“楚婉兮,我问你个问题,你觉得现在购入战机是否合适?”金军阀还没等吴采采彻底被拖出去,就问了婉兮一个奇怪的问题。

第256章 福克E3、信天翁

“什么战机?”婉兮还想装傻。

他不耐烦了一句,“战斗机,我要听你内心最真实的见解,不可以隐瞒。”

“当然要购入。”婉兮缓缓道。

他目光一凛,“为什么?”

“大帅……还记得庚子年列强入侵之事么。”婉兮轻声道。

金军阀亲自上前,把她扶起来了,“哈哈哈,不愧是吴老狗选中的儿媳妇,这一点旁人想不到,可我真的有些担忧啊。”

现在的时局是乱的,大一统也只是表面上的。

各方冲突不断,时有摩擦和战火发生。

大家都想着自己的利益,计较着如何扩大地盘,所以压根没人想过要买战斗机。

内斗可用不上这玩意,谁用谁第二天上报纸头条,被全民戳着脊梁骨骂。

但是金军阀不同,他居然想到了历史可能会重演。

万一被哪个列强入侵了,没有战机就失去了空军支配权,国家也会危如累卵。

“还是大帅有先见之明。”婉兮几乎都不敢完全相信,金军阀会是这么一个顾全大局的人。

总觉得背后还有谁,有谁在点拨他。

金军阀道:“你对战机了解多少?”

“福克e3、信天翁。”婉兮缓缓道。

在看他文件袋里的图片之前,婉兮是根本不了解战斗机的。

看完了那些,她几乎精通这一门。

金军阀激动极了,“你……简直是块宝!!世界上有许多战斗机,只有e3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战机。”

“我也是平时听夫君讲起过,并不算是自己的见解。”婉兮把功劳推给了吴凌恒。

金军阀倒也不惊讶,“吴老狗原来早就想买战机,他儿子都开始研究了,难怪这次会拉着我一块……”

【买战机的事情,还有吴府一份?】

婉兮心中吃了一惊,从前她可从没听说吴军阀也对战机感兴趣。

不过这样也解释了,金军阀为什么有眼界想买战机。

“婉兮,你回去休息吧。”金军阀道。

婉兮走之前,小声道了一句,“采采……”

“不许为吴采采求情!!”他非常严厉。

婉兮只能把求情的话咽回去,“我也不多说什么,您自己考量吧,她要是有什么事您和吴府的关系是会恶化的。”

说完话也不多留,开门直接出去了。

金军阀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是面子上实在是过不去。

坐在椅子上,一边发狠一边发愁。

——

婉兮回房以后,担心吴采采。

一运灵力,双眼从至高处俯瞰整个金府。

找到了吴采采的位置,就近来观察她。

她靠在墙壁上养神,一句话都不说。

按她怕死的性格,如果真的要面对死亡,恐怕早就哭爹喊娘了……

忽然,一只老鼠爬了出来。

还钻到了吴采采的裤管旁,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婉兮本以为吴采采会被老鼠吓着,神知道她从口袋里拿出了太妃糖喂它,“孔凌尘说他和我们家在谈一个生意,搞清楚了生意是什么,我就没事了,到底是什么生意呢。”

“吱吱~”老鼠叫了几声,抱着太妃糖啃着。

吴采采也不嫌脏,摸了摸老鼠的小脑袋,“如果想不出来,他只能在幕江边杀了所有金府的人救我,虽然是活命了。”

老鼠吃完一颗糖还想吃,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她兜里有很多糖,又给了一颗,“只有给你糖,你才会陪我说话吧。”

“吱吱。”老鼠叫着。

吴采采双手抱膝,很沮丧,“可我好像查出母亲死亡的真相,好像要他全家死光光。”

难怪吴采采不怕死,原来孔凌尘许诺救她。

她也不怕他不来……

婉兮收了灵力,不再观察吴采采。

吴采采说的吴、金两家的生意,多半就是购买战斗机的事吧。

“到底是为什么呢?”婉兮打开了双臂,“大”字型的躺在床上放松身体的去思考。

她左思右想想不明白一件事,现在根本不是买战机的问题。

而是金军阀哪里来的钱买战机,养他花钱买来的战机。

如今的军费金军阀手里是最拮据的,拿来养现在的军队也就是勉强够用。

不然他也不会为了一个金矿,跟段薄擎在庆州打红了眼。

吴府有三条金矿,现钱更是多的没处花。

想了很久,她都没有想出来。

【既然问题出现在他的书桌上,也许解决问题的也在上面。】婉兮都觉得自己脑子要生锈的时候,突然灵光一现冒出这个念头。

金军阀书房里,金军阀头疼点了香片。

他心烦的要了命,春莺来都不见。

桌面上散乱的是各式各样的文件,他拿出了一个对外贸易的看了两眼。捏了捏鼻梁,又扔回去。

婉兮去看了一眼,那是一个贸易清单。

写着的是生丝、蜀锦、苏绣,三大品类的商品出口。

苏绣和生丝很明显是吴家在搞,蜀锦的量非常巨大,能搞的起来的估计也就是金军阀和段薄擎。

贸易清单在金军阀手里,那肯定是他在经营。

在贸易清单旁边,有个账本。

账本里写着商品交易的本金,还有成交额之类的。

本金明显从陈家流出,是非常巨大的一笔数额。

最后到吴军阀、金军阀账上,用来在各自的地盘采购货源,最后通过口岸流通出去。

“难道这就是买飞机的钱?那么陈家那笔钱……”

婉兮说了一半,掩住了口。

陈家再也有钱估计也没有那么多的现金流通,倒像是卡了宋家的那笔军费。

拿了四大家家族宋家的钱,跑去做商品贸易。

亏他们三家想出来,当真是厉害。

那么这件事为什么能帮到吴采采?

对对对!!

孔家在这件事上是局外人,他们最怕什么?

最怕三家结盟。

三家若要是结盟了,一定会想办法破坏结盟。

孔凌尘居心叵测,所以用坏吴采采名节的事情,让金军阀要杀了吴采采。

吴、金两家就结怨了,然后孔家的目的就达到了。

婉兮真是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些,想要第一时间告诉吴采采。

可是以她的身份怎么可能见到吴采采?

不过……

有一个人可以!

婉兮在纸上写了最重要的提示,让春莺下去地下室一趟,把纸条交给吴采采。

春莺很仗义,没看纸条。

直接交给了吴采采,吴采采看过之后就把纸条吃了。

幕江旁,有早市。

为了避免太多人看见,不到凌晨四点。

吴采采就被塞进猪笼里,抬着送去江边。

江边的晨雾薄薄,四周的草丛里藏着孔凌尘的人。

孔凌尘看到吴采采被抬到附近,无奈扶额——

【到底是没有打探清楚,看来以后我们只能亡命天涯了。】

“副官,我确实冤枉。”吴采采忽然道了一句。

孔凌尘都要开枪抢人了,又停了动作侧耳倾听。

副官冷道:“既然冤枉,昨晚就该跟大帅说好。”

“我是今天早上才想起来的,我觉得孔凌尘不是真的纨绔子弟,他都是装得。”吴采采认真的看着副官。

副官一摆手,那些太猪笼的人把猪笼放下。

吴采采小声道:“他是想破坏三家结盟。”

“你们都下去!”副官命令道。

抬猪笼的人都走了,只剩下吴采采跟副官。

吴采采道:“孔宋本来就是联盟,你们拿宋家军费做贸易,他们能甘心为你们做嫁衣吗?”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副官怀疑道。

吴采采咬着唇,“父帅提过,但是我昨天、昨天没想那么多。夜里我一直回忆孔凌尘的言行举止,我觉得他不是真的纨绔子弟。”

“其实我也有同样的看法。”副官有此判断,是因为特别行动科的一切行动都是秘密。

成果也都是机密。

可以理解为孔凌尘无能,什么贡献都没有。

但是特别行动科一直以来都没有出过大问题,一个废柴能管理一个部门不出问题,这难道不是一个问题吗?

“我去回禀大帅,但是他能不能答应放了你,还是两说。”

副官让人看着吴采采,回去找金军阀。

好在金军阀是一个人在书房睡着的,四点多叫醒他.

并不会吵到春莺,他倒是没发脾气。

认真的听完副官说的,决定让副官把吴采采带回来。

金军阀很讨厌被人利用,心里也很在意三家联盟。

若这事是孔凌尘的圈套,他还明知故犯的掉进沟里是不可能的!!

哪怕吴采采可能真的失节了……

一个小时后,吴采采跪在书房内。

“父帅,我不能死,我不是怕死,三家结盟不能散。”吴采采恳求道。

金军阀问她:“你怎么确定这就是个阴谋。”

“我上医院检查还是不是处女,证明自己的清白。”吴采采有婉兮和孔凌尘做军事,马上就献上了一计,“然后再骗孔凌尘我死了,伪装成三家结盟破裂,您看看他的反应。”

金军阀觉得靠谱,“那就这么试试看吧。”

——

婉兮卧室。

早晨七点多钟,平常她都会醒来。

此刻,她却掉入怪梦里。

一只诡异的婴孩流着口水,从床边朝她慢慢爬过来。

口水滴在床单上,把床单都腐蚀出一个窟窿。

她有预感,天亮了。

吴采采浸猪笼的事应该有结果了,她想要醒来知道结果。

可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婴孩爬到她耳边,她想逃却动不了。

耳朵都快被婴儿嘴里呼出的阴气冻掉了,她甚至以为自己会被婴儿狠狠咬一口。

谁知它却开口说话了,反复的说同一句话,“督邮街203号。”

什么——

督邮街?

那是什么地方啊。

婉兮在挣扎和疑问中睁开了眼睛,金家的下人正在打扫房间。

那人道:“您醒了啊,吴少夫人,要吃早餐吗?”

“要吧,对了,幕州有没有个叫督邮街的地方?”婉兮问道。

第256章 CAT-COFFEE

什么——

督邮街?

那是什么地方啊。

婉兮在挣扎和疑问中睁开了眼睛,金家的下人正在打扫房间。

那人道:“您醒了啊,吴少夫人,要吃早餐吗?”

“要吧。”婉兮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中,人还没有彻底缓过来。

心里觉得奇怪,以往金家下人都会征了她的同意,才会进来打扫的。

那人打开衣橱,“那您打算穿哪件衣服?”

“浅蓝色的那件毛衣,和白色的那条长裙。”婉兮眼睛一扫,便发现卧室被翻过。

那人拿了毛衣过来,“您这有眼光,这两身很衬您呢。”

“帮我把窗帘拉上。”婉兮吩咐道。

那人过去拉窗帘,“是,吴少夫人。”

“怎么大清早的就来打扫?”

婉兮快速的把衣服和裙子换上。

那人顿了一下,才道:“大帅喊我来的,说您抱怨房间打扫的不干净。”

说着说着,还憋着嘴委屈了一下。

她什么时候说过房间打扫不干净了?

分明就是金军阀怀疑她了!

“我二姐怎么样了?”婉兮低头把裙子边上开叉处的扣子扣上。

那人有点不明白,“您二姐?”

“吴采采,金少夫人。”婉兮道。

那人脸色一白,许久才道了一句,“您节哀吧。”

“什么……节哀?”婉兮一下有些懵了,眼前是一阵黑一阵白。

那人坐在床边,扶住她,“她已经不在了。”

“浸猪笼了?”婉兮很崩溃。

那人点了一下头。

昨天晚上明明都安排好了,依旧没有搞定金军阀……

孔凌尘可是答应过,如果不行就出手抢下她的性命。

那人手忙脚乱的给婉兮擦泪,“怀孕哭泣伤身。”

婉兮瞥向她的眼睛,红红的一片,“她是我二姐,我能不伤心吗?”

如果是真的伤心,她就不会流泪了。

只会拿着c96,找到机会崩了金军阀。

她已经不是当日吴府门前,被金军阀任意鱼肉的楚婉兮。

谁动她家人,她就跟谁拼命。

不过,她觉得吴采采可能没死。

运了灵力在金家上下找了一圈,终于在地下室很隐蔽的暗房发现了她。

吴采采还活着,只是对外声称死了。

至于为什么假死……

恐怕是金军阀还不够信任吴采采,才生出这个计谋试探孔凌尘。

这件事她插不了手,也好像用不着她继续插手。

意识收回来的时候,在桌子下面察觉到了一只窃听器。

她……

被监听了!

监听器的那头,应该都是情报部王泯的人吧。

“那您还吃饭了吗?”那人似乎在试探她。

她胡乱的把眼泪一擦,道:“扶我下去吧,我饿了。”

“您能宽心,那边是好的。”那人笑道。

离开了监听范围。

婉兮才问了一句,“对了,幕州有没有个叫督邮街的地方?”

“吴少夫人要寄信?”那人奇怪道。

婉兮一时之间没反应该来,“寄信?”

那人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道:“对了,你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回去,没必要写信,是要寄东西吧?”

“对,是要寄东西。”婉兮慢慢明白过来,督邮街应该就是个寄信、寄东西的地方。

督邮二字从前还是清代的时候,还是管送信的官名呢。

婉兮在一楼吃饭的时候,王泯一直在二楼监视她一举一动。

刚才扶婉兮下楼的那个下人站在他身边,“部长,她刚才问起了督邮街。”

原来这个下人是情报部的……

“她问督邮街干嘛?”王泯抽着烟问道。

那人想了一下,道:“可能要寄东西吧。”

“要寄什么东西,交给你代为寄出去,不是更方便?”王泯冷冷道。

那人低声道:“也对。”

“会不会是想让人传口信回去吴府?她听到吴采采的死,表现的太平静了。”王泯阴测测道。

那人马上恭维,“部长好头脑,卑职汗颜。”

王泯自以聪明才智上为高人一等,其实是有点自作聪明了。

婉兮把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心想着——

【既然他们希望自己去督邮街,那就去呗。】

早饭过后。

她找管家借了车,让司机送她去督邮街。

司机还是昨天那个人,“吴少夫人连这种下等人去的地方都知道啊。”

“我出身也不算高贵。”婉兮不卑不亢。

司机淡淡一笑,一只小孩的脑袋从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掌里挤出来。

顺着司机的肩膀,爬到了婉兮面前。

看到这只小鬼,婉兮就觉得好笑。

小鬼人形的时候是个五六岁孩童的样子,有时候也会变作面目狰狞的鬼婴。

她用灵力探入窃听器,尝试干扰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还不是你让我去的。”

“我还真怕你不来呢。”清瑜笑道。

婉兮知道干扰监听器太久,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收回了灵力,双手抱胸的坐着。

一副赌气模样,心里是真的有点气不过——

若不是吃饭的时候仔细想想,察觉到梦里的鬼婴和清瑜的这只很像。

就算王泯那样猜测,也不会为了一个梦跑去督邮街的。

督邮街和打铜街是一样热闹,不过却是两种热闹法。

打铜街大部分是上流社会的经过,衣着十分的光鲜体面。

督邮街就特别的多,各色的人都有。

底层人民最多,穿梭游走于街道的大部分是帮忙送东西寄信的脚夫、轿夫。

因为街道很窄,到处还堆满了货物。

车子开不进去督邮街,只能在街口的时候就把婉兮放下。

刚一下车,就见到好几个形迹可疑的盯着她们。

清瑜问婉兮:“您打算去哪儿?”

“随便逛逛。”婉兮穿梭在人群中。

去哪儿难道不是清瑜告诉她么,她可是被她的小鬼托梦,才来的这个陌生的地方。

清瑜指着前边的一家咖啡馆,“听说金大小姐和孔二公子在那里相亲,要不要去看看。”

“他们出身高贵,怎么来这里约会。”婉兮抬头瞧了一眼。

那家咖啡店叫做cat-coffee,贴着的海报是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

手里很有范的举着一杯咖啡,暧昧的眨眼。

清瑜瞟过那副巨型海报,“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咖啡店是孔家的。”婉兮嘴角抽搐。

一个是被海报雷到了,另一个是没想到孔家在幕州都有这么多产业。

清瑜就觉得很正常,“孔家在世界各地,都买了旺铺。”

“元术镇也有吗?”婉兮问道。

清瑜摇头,“那个地方是个例外,黑豹子脾气太炸了。”

“哈哈哈。”婉兮一早晨都很压抑,因为各种事发生的太多太乱了,终于被她给逗笑了。

清瑜见她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嘴角也跟着扬起一丝欣慰。

进去咖啡馆,金朵和孔凌尘果然在里面。

金朵的脸色特别的憔悴,额头更是压着一大片阴气。

在她身上的厌胜,到现在都没有解开。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聊着什么,金朵看见婉兮进来。

脸上的笑意凝固乐,盯着婉兮的一举一动。

“看什么呢?我的朵儿。”孔凌尘问道。

“楚婉兮来了。”金朵冷道。

婉兮不记得自己惹过她啊,“看来我打扰了二位约会,我先告退了。”

“诶,等等婉儿,别急着走啊。”孔凌尘见婉兮要走,想要追上去。

金朵很野蛮的扯住他的领带,“你是在跟我约会!!”

“我就是想打个招呼~”孔凌尘坐下了,眼中却挂着担忧。

督邮街这种地方,她一个帅府贵妇怎么会来?

还有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好像是情报部王泯的人吧!!

婉兮在街头闲逛,到处走走看看。

街上有叫卖糖炒栗子的,也有卖桂花糕的,还有卖凉茶的……

生意最好的,却是卖草鞋的。

很多鞋底传出窟窿的民夫,会过来排队买鞋子。

慢慢的就走到了小码头附近,这个小码头可不是婉兮下船时的码头。

这码头只负责接收小型货船,货船装满后。

沿着小水道进幕江干流,再去往各地。

毕竟不是谁都能花得起钱,在幕州大型码头停靠的。

小码头那才叫一个热闹。

水道边停满了小货船,船上满满的都是货物。

货物一般是装在箱子里的,只有一船很特别。

有笼子里的鹦鹉、巨大个的蟒蛇,还有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子也被关在笼子里。

“那是个马戏团的船只,笼子里的女孩应该是被拐卖了。”清瑜在婉兮耳边道。

婉兮尽量不去看,以免心生怜悯,“这里的茶水可以买来喝吗?”

“当然可以,这里的茶水可比客船上的安全多了。”清瑜过去帮婉兮买茶水,“说来我也渴了,师傅,来两碗茶水。”

这时,从那艘运送马戏团东西的船的船舱里走出来两个人。

那俩人衣衫破烂,手里各那一个烟杆抽大烟,“哎哟,银元都花完了,这单生意跑了也不赚钱啊。”

“你说把这个卖了怎么样?!我可是一日没福寿糕,都是坚持不下去的。”另一个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翠色的玉扳指。

那扳指便是吴凌恒曾送婉兮防身用的那枚,后来在阎王庙里落在了两个混混手里。

眼前这俩人,就是当日抢她戒指的混混。

婉兮不动声色的混进人群,走到这俩人身边询价,“你们要卖这个玉扳指啊?出多少钱?”

第257章 夺回扳指

“哟,这刚拿出来就来了买家。”小混混哑然失笑,他上下打量婉兮,神越来越猥琐。

一开始只是惊讶于婉兮的耳力,在这么吵闹的码头,竟然能听到他们在甲板上说的话。

又见婉兮长得漂亮,忍不住的见色起意。

婉兮福了福身,“也是阁下这块玉好,不知可否割爱。”

“这位夫人,您要是诚心,瞧着您长这么漂亮的份上,给个好价钱就卖。”那混混不坏好意的笑着,伸手要摸婉兮脸蛋。

婉兮敏捷的退后半步,差点就摸出枪了,“两百大洋卖不卖?!”

“我莫不是听岔了?!这么好的玉扳指,你只出两百大洋?”混混觉得奇货可居,两百大洋都不卖。

婉兮冷淡道:“出手黑货,也想要高价吗?”

这样成色的玉扳指卖两百的确少了,可它毕竟是黑货。

只要他们敢拿到市场上卖,有人看出这是吴家的东西,剁他们一只手都算轻的。

“你可别乱说!这是我祖传的玉扳指,没有两千美金我不卖!!”那个混混叫价两千美金。

婉兮却松了口气,口吻却十分严厉,“就这个价,不许加价!我们成交,否则……”

否则她为了这个戒指会报警,让幕州警察帮忙要回来,甚至动用金军阀的势力。

她不是个仗势欺人的人,只是这戒指对她意义太过重要。

“您这样,也不想是随身会带那么多钱的人。”混混看她打扮时髦,还挺着个大肚子。

不怀疑她是名门大户的有钱人,只是觉得她不会随身带那么多钱。

婉兮看向清瑜的位置,“打铜街上就有花旗银行,可以让我们的司机带我们去,我把钱取出来给你。”

“哟,小夫人是跟着司机出来的啊,你们两个该不会有点什么吧~”小混混猥琐道。

婉兮蹙眉,抿唇不语。

清瑜买好了凉茶,朝这边走过来。

那个猥琐混混的同伴一直在观察婉兮,此刻看到清瑜英姿飒爽觉得不好惹。

他也好像认出婉兮了,拉了拉那个混混,“这女子好像是那天晚上被我们抢玉扳指的那个。”

“你这么说,还真有点想像了!”混混摸着下巴,也仔细去辨认婉兮的模样。

那天晚上阎王庙里太黑了,他们两个又没有婉兮那样的夜视能力。

连进去抢东西,都是摸黑凭感觉。

“是你这个小娘皮啊~”他看了一会儿,终于认出来了。

长相什么的在黑暗中很模糊,但是婉兮是孕妇,身形便很容易就被认出来。

那夜事情这俩人成了老黄鼠狼的帮凶,当真可恶。

婉兮心里窝火,冷冷的看着他。

“东西我不卖了,你快走!!否则别怪哥俩不客气了。”那混混怕去花旗银行的半路上,婉兮为了报复耍滑头,所以干脆不卖了。

婉兮咬住了唇,“这戒指本来就是我的,我现在买回来,还不兴了吗?”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这只玉扳指她是一定要拿回来的。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戒指上写你名字了吗?”混混凶神恶煞道。

另一个人要把婉兮从甲板上推下去,伸手矫健的躲在货物后面,“我这是在给你们机会,你们手里的货也就在我这能卖两千块,到了别的地方就不一定了。”

“你怎么那么啰嗦,再不下船不客气了。”俩混混撸起袖子,打算对婉兮动手。

两个成年男子打一个孕妇,当真是有志气的很。

婉兮拔出c96,准备一人手臂上来一枪。

清瑜买完了凉茶回来,见状一口喝干了凉茶。

空碗给了卖茶的,端着另一碗茶过来,“你们打算对谁不客气。”

“妈的,那个司机来了,开船。”他们俩都忘了这是货船,船身异常沉重。

要想从码头开出去,可没那么快。

清瑜身姿矫健,轻盈一跳。

跳上了甲板,把其中一个人脖子掐住,“把戒指交出来。”

“光天化日的,你是打算抢劫吗?”小混混不肯交。

清瑜夺了他另一只手的玉扳指,一脚把他踹下船,“连我的身份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给我这样的指控吗?”

那人“噗通”一声掉进江里,溅起无数水花。

“我打死你。”混混的同伴手持铁棍打向清瑜。

清瑜把凉茶送去给婉兮,“主人,请喝。”

“清瑜,小心。”婉兮接过凉茶,另外一只持枪的手藏在袖子里。

那铁棍是实心的,打在脑袋上非脑震荡不可。

扳机她已扣动,就等混混的手落下。

清瑜行动更加敏捷,一脚揣在他手腕上,把腕骨都踹断了,“不自量力。”

“啊——”

那混混疼的惨嚎连连。

清瑜转身,温笑的对着婉兮,“没吓着你吧,主人?”

“没有,你做的很好。”婉兮把枪收回去了。

码头上人这么多,实在不适合开枪。

开枪不仅会引起王泯的注意,更会在码头造成骚动。

万一出了踩踏事件,她罪过就大了。

清瑜道:“喝点凉茶解渴吧,孕妇虽然贪凉不好,可你这胎和别的不同。”

“嗯。”婉兮喝了几口凉茶,把碗还给清瑜。

清瑜去还空碗之前,将玉扳指戴回婉兮手指之上。

那个掉进水里的混混扑腾了半天终于上来了,看着婉兮瘦弱的背影实在不甘心。

她手上戴着的可是两千美金,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他拾起铁棍,朝婉兮的后脑勺砸去。

从他爬上甲板那一刻,婉兮就堤防他了。

她甚至都不哟经运灵力,去洞察他的什么动作。

光靠耳力去听,就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还有拾起铁棍时的动静。

婉兮敏捷的一侧身,那人一棍子打空了。

正处于惯性往前倾了一下,腰眼上就被枪口堵住了,“我劝你不要惹我。”

“你有枪!!”他大叫道。

婉兮皱眉,“你小声点。”

“幕州可是禁止持枪的,我只要喊一声,你就得去幕州监狱生孩子了。”混混威胁道。

婉兮笑了,“那你喊一声啊,我送你去阎王殿,你送我去幕州监狱。”

这个女子完全不似表面上那么柔弱,更有一股强大的坚定。

“妈的,真够倒霉了。”

他不得不认栽,手里的铁棍落在地上。

清瑜也还了碗过来,看到混混失魂落魄的样子,表情有点揶揄,“刚才我出手教训,实则是救了你们,你们居然敢惹我主人。”

二人离开泊船的码头,在督邮街上闲逛。

丢失了许久的戒指,终于又失而复得。

她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的血渍,想着和吴凌恒分别那一日的不舍。

心潮澎湃,思念万千。

“要不要尝尝糖炒栗子?”清瑜一路上,都在询问婉兮要不要买这买那。

小到发条玩具,大到罗伞纨扇。

清瑜大包小包的已经帮她买了不少,路过街口的小巷,又问她吃不吃糖炒栗子。

这里人比较少,显得很是冷清。

王泯的眼线跟上来容易暴露,都只能远远看着。

婉兮道:“你让小鬼托梦让我过来,就为了帮我买这些?”

“当然不是。”清瑜见婉兮终于耐不住性子了,淡淡的笑了出来。

逼性子这么沉稳的人追问,对她来说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她在婉兮耳边耳语道:“我要带你去我住的地方,这个地方不方便给你看一样东西。”

“不会是万历宝匣吧!!”

婉兮第一反应,就是万历宝匣在她手里。

那日幕沪二号爆炸,然后沉入江底。

她及时跳船下船,得以逃生。

从此她就不见了。

孔凌尘是第一个明面上下水捞的,却没有找到那只匣子。

只能证明匣子在孔二之前,就被人捞走了。

清瑜调戏一般的勾了一下婉兮的下巴,“咋这么聪明呢?我的小主人。”

“匣子还在就好,差点以为彻底丢了呢。”婉兮松了口气,却见远处热闹地方有几个人看呆了。

那几个人一直鬼鬼祟祟的跟着她们,一猜就是王泯的人。

看到金府的司机调戏了婉兮,能不奇怪吗?

清瑜拉住婉兮的手,“现在您可能要闭上眼睛呢。”

“啊?”婉兮一时觉得突然,没有反应过来。

清瑜忽然将她打横抱起,快速的溜进了巷子,“我怕太血腥,吓着你和小主子。”

她们一跑进巷子,王泯的人就追进去。

督邮街一带住的都是生活水平一般的人,为了节省地皮,几本都是一个巷子连着一个巷子。

无数窄小的巷子四通八达,人们住在巷子里。

每个人只占一点地方,小小的一块地方就容纳了很多人。

人蹿进巷子里,七拐八绕的很容易把人绕晕。

“砰砰——”几声枪声,清瑜开枪灭了几个王泯的手下。

她显然在这一带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十分了解这附近的情况,杀了人也不做停留。

踹开一扇破烂的铁门,踩着空心的铁皮梯子上二楼。

二楼有一排房间,住着许多其他人。

她找到房号,放婉兮下来。

用钥匙打开门之后,躬身虚引,“主子,您先进,有个故人在里面等你。”

第258章 重逢

“故人?不是说带我来见匣子的吗?”婉兮不清楚清瑜要她见的故人是谁,万一要是段薄擎之流就尴尬了。

毕竟她曾是孔凌晨的人,孔二又和段薄擎关系不一般。

清瑜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掌把她推进去。

顺手关上了门,把她关进了屋子。

简陋的屋中没有开灯,有些许昏暗。

只有窗户的位置,照进来天光。

窗户下,有只桌子。

桌子上的一只古朴的匣子,沐浴在明亮的光线中。

有一个人站在桌子旁的黑暗的阴影中,白皙的素手落在匣子上。

玉箸一般的修长细腻的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匣面。

那人一袭青色长衫,背影颀长消瘦。

她在那一刻,顿住了。

嗓子眼酸涩发干,眼泪也在眼眶打转。

想不顾一切冲过去抱住他,可是鞋底好像粘了胶水动不了。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的感觉很难受,像是被很重很重的石头压住一样。

他回头,口气有点傲娇,“听说你是来见匣子的?”

“我不知道你也在。”她遥遥的望着他。

他想她像那日在阎王殿门口一样,朝他飞奔过来,“见到我不高兴?”

“没……没有。”婉兮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这里是幕州啊!!

距离元术镇千里之远~

他慢慢的走近她,“可我在你脸上一点都看不到喜悦的样子。”

“我……”

婉兮的唇被他的手堵住,“你喜新厌旧,中意别人了。”

他就像是吃不到糖的孩子,一心想要得到她主动在他怀里撒娇的样子。

可她只是站着,木头一样的看着他。

“你怎么会这么想?”婉兮的一滴泪,从眼中缓缓落下。

他反倒耐不住性子,等不了她投怀送抱。

狠狠的搂住她,孩子一样抱怨,“为什么不报警我!!”

“我怕是在做梦,怕你……只是……一缕魂……”她闭上眼睛,娇躯颤抖。

阎王庙前,他只是一缕魂。

护住她平安之后,就必须回到元术镇。

若此刻见到的还是一缕魂,就又要遭受一次分别。

“那你告诉我,我现在是不是一缕魂。”他在她耳边呢喃。

她红了耳根,“应该不是吧。”

“什么时候学会了嘴硬?”他的唇抿住了她的耳垂。

她身子过电一般触动了一下,胸口略微有些起伏。

他唇上的力道很精准,准确掌握她的敏感,“还是要亲身体验一下,确定我是人是鬼?”

“你讨厌!”婉兮轻柔的推搡了一下。

其实根本舍不得推开他,恨不得牢牢抱紧。

可他老是毛手毛脚,她只好退却。

吴凌恒明明没被推开,反倒柳眉倒竖的发脾气,“你敢推开我?”

“你……吃炸药了吗?”婉兮委屈的抬起头,眼神里波光粼粼的像只小仓鼠。

他啄了一下她的嘴唇,嘴角有点点上扬,“没有。”

“还没有,那么久没见了,却只对我发脾气。”她踮起脚尖,柔柔的浅吻他的唇。

天哪!!

他的心啊,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的跳啊。

都要被眼前这个小丫头勾的,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更想扒光她。

立刻就!地!正!法!

他置气道:“那是你先对我冷的。”

“我才没有呢,只是没腻着你罢了。”婉兮的侧脸靠在他胸膛上,感受着他存在的气息。

他不高兴道:“你不腻着我,我心里不舒服。”

“我腻着你,你不烦吗?”她奇怪的举头看他。

他胳膊将她夹紧,“你等我烦了再说,我要你!!很想要你!!”

“可……可现在不合适吧。”她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摸着他紧绷的手臂肌肉。

他都感觉自己要化在了婉兮的温柔里,很想把她压进身体里揉碎,“该死啊,你为什么会怀孕。”

“又说孩子话,比眨么眼还幼稚。”婉兮柔笑着,吻了一下他的胸膛。

他气的要死,想把她的骨头都嚼碎。

可惜这个小丫头仗着怀孕快临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碰她,尽说些让他恨的牙痒痒的话。

忽然这个时候,婉兮的脚踝划过一片冰凉。

感觉像是一个浸过水的肥皂,从顺着她的腿往上游走。

最后挤到他们二人中间,应是从他们贴合的胸口处钻出了脑袋,“诶?娘亲,你在叫我吗?”

“眨么眼!!你怎么也来了?”婉兮记得它被送给了孔凤翎,怎么也跟来此处。

二者为主仆关系,灵力相互关联。

它不好自己离开元术镇的吧,除非……

眨么眼眨了眨眼睛,“孔凤翎也来了,我就跟来了。”

“她现下在哪?”婉兮怕孔凤翎就在附近。

稍后遇见,肯定会有冲突。

眨么眼的鱼嘴狠狠的亲了婉兮一口,“她在旅馆睡觉,我偷偷出来见娘亲。”

“旧无旅馆?”婉兮问道。

眨么眼又借机亲婉兮的另一边脸,“娘亲真聪明,连她住哪都知道。”

“谁允许你跟来的?老老实实回你主人身边,这里不欢迎你。”吴凌恒是真的吃味了,恨恨的提起眨么眼。

把窗子打开,要把它直接扔出去。

眨么眼扑腾着身子和骨翅,“娘亲~我要跟娘亲多呆一会儿。”

“要不,让它多呆一会儿?”婉兮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他单手搂紧了她的身子,眼中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嘴上却完全不能拒绝她,“好吧,听你的。”

分别那么久,她就不想他吗?

竟然让一只蠢鱼打扰他们,真是气死他了。

“夫君,你最好了。”婉兮踮起脚,在吴凌恒侧脸上吻了一下。

眨么眼也有样学样,“爹爹最好了,亲亲爹爹。”

“我才不要你这怪物亲我。”吴凌恒被眨么眼和婉兮一左一右亲吻着脸颊,有一种一家三口齐乐融融的温暖。

只是太要面子,难以承认罢了。

眨么眼也学会厚脸皮了,和婉兮一起贴着吴凌恒的胸膛撒娇,“你是怪物的爹爹,所以也是怪物。”

“哼。”

吴凌恒哼唧了一声,轻轻的抚摸婉兮的发丝。

手指偶尔也会抚摸几下眨么眼,眨么眼舒服的都发出“呜噜噜”的鼾声。

婉兮的手指在吴凌恒胸口画圈圈,“你是因为孔凤翎来了,才来的幕州吧。”

“我怕你应对不来,得过来亲自盯着。”他语调柔了下来,发现她有些倦了。

抱她在沙发上坐下,好让她坐着歇歇。

他则是坐在扶手上,抓着她掌心略微粗糙的小手把玩。

婉兮靠着他,“她怎么突然过来了?”

之前还想躲到金军阀这里,孔凤翎就拿她没办法了。

谁知道幕州这么远,她也跟来了。

“酆都那个胖子捞了好几天,都没有把万历宝匣捞到,能不急吗?”吴凌恒对她道。

婉兮深思道:“那她现在应该不知道宝匣在我这。”

“就是得让她知道,不过要等你生下孩子之后。”吴凌恒抚摸她的手的动作停在了那只翠色欲滴的玉扳指上。

竟然……

找回来了!!

他还以为这只戒指被混混拿走之后,恐怕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婉兮问他:“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啊?”

“你不想要回眨么眼了?”吴凌恒捏了捏她的脸颊。

她这才想到那日在元术镇码头,孔凤翎和吴凌恒聊到的凤凰卵。

宝匣有凤凰的秘密,可以把眨么眼换回来。

眨么眼本来在婉兮膝盖上都睡着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娘亲~呜噜噜……你得快点把我换回来,好想一直呆在你身边。”

“我看你还是呆在小妖女身边得了,没必要回来。”吴凌恒说的可是真心话。

他真的真的真的……

特别烦这个小家伙,有它一直粘着婉兮。

哪里来的二人世界!!!!!!

眨么眼的小爪子,抓住了吴凌恒的衣料,“爹爹,我知道你喜欢我,你只是喜欢嘴硬。”

“走开。”他被一只鱼拆穿,哪里能容得下它。

手指一弹,弹灰尘一样把它弹走。

它摔在地上,委屈巴巴,“爹爹。”

“别喊我,也不看看时间,都几点了。”吴凌恒厌烦道。

外头日头已经上了正中央,孔凤翎也差不多该起来了。

它念念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婉兮,义无反顾的冲向蓝天,“娘亲,我会很想你的,你快点……快点想办法把我换回来。”

“眨么眼……”婉兮心疼眨么眼,看着它消失的地方很是惆怅。

吴凌恒却没心没肺的,盘算着午餐吃什么,“你很久没有吃江浙菜了吧?去幕州楼外楼吃怎么样?”

“也好啊,刚好饿了,带清瑜一起吃。”婉兮摸了摸肚子,自己倒是不饿。

里面的小宝宝饿了,不知道为什么。

越接近临盆,越和他心意相通。

有时候她甚至能听得见,肚子里小宝宝的心声。

就好像现在,他在说:【宋嫂鱼羹、三杯童鸡、彩色虾仁、西湖醋鱼、十景总盆、虾火干贝。】

这小东西还没出世呢!

哪里知道的这么多的菜名儿,听的不怎么对吃食感兴趣的婉兮都有点馋了。

“想吃什么?”吴凌恒半蹲下身,询问婉兮。

婉兮照着肚子里孩子说的菜单复述一遍,“宋嫂鱼羹、三杯童鸡、彩色虾仁、西湖醋鱼、十景总盆、虾火干贝。”

第259章 天大的好消息

这是

说相声吗

吴凌恒一下愣住了,然后淡淡而笑,“婉儿,你来了幕州,.”

“不是我想吃,是他。”婉兮摸着小腹道。

她一向对吃食并不讲究,一下说出这样多的吃食。

还真有点破天荒,原来是这个小东西在作祟。

吴凌恒轻轻的在她耳边道“婉儿,能听到他说话了”

“以前好像就可以,可却只是稍纵即逝。”婉兮摸着小腹,感受着胎儿在腹中的变化。

吴凌恒问她“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好像一直能感受到。”她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下来了。

好像所有母亲都是这样的,体悟整个生命的孕育。

心会一点点愈发柔软,也会一点点愈发刚强。

那是对弱小的柔软,对任何伤害的刚强。

吴凌恒的指尖从她落泪的地方拭过,“一下要吃那么多,看来他的胃口不小。”

“像你。”婉兮柔笑道。

他捏住她的手,嗅着她身上的体香,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是啊,我就是这么贪得无厌,可你不肯满足我。”

“喂,要出去吃饭了。”婉兮取下衣架上的帽子,戴在他头上。

他死死的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你把我饿成这样,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大不了,以后补偿你”她羞赧的整张脸都红了,怕他看见,低着头道。

他会心一笑,坏坏道“那便一日七次。”

“亏你说的出来,还真不害臊。”她感觉腹中的孩子正听着,抬起头气呼呼的瞪着他。

他取了皮面具往脸上贴合着,看来是打算乔装出去,“嫁给我这么久,连自己夫君的性子都不知道吗害臊哼”

他都不知道害臊二字怎么写

“你打算隐瞒身份到什么时候”.

他低头看她,以另一张脸的样子面对她,“时机成熟吧。”

“也好,你这样突然出现在幕州,太招摇。”婉兮打理了一下他的小胡子,又帮他把领结扶正。

刚才一番缠绵,婉兮的头发也有些乱。

他也帮婉兮理了理头发,“我主要是不想和孔凤翎打照面,觉着尴尬,又想保护你。”

“你这个人皮面具不太逼真啊,出去很容易会露馅吧。”婉兮随身带了些补妆的粉盒,帮他在面具和皮肤交接处打了粉。

这样看起来真实多了,可是毕竟不是真的人脸,还是有许多的破绽。

吴凌恒把帽子一压,挡住了脸,“保持低调就行了。”

“还是夫君办法多。”婉兮很开心能和他一块出去吃饭,拉着他的手开门出去。

吴凌恒随口一吩咐,“把匣子带上,旁的都不要了。”

“是,少爷。”清瑜把万历宝匣装进皮箱里,提了出来。

婉兮小声问道“楼外楼里人多口杂,带着匣子一块去好吗”

“那也比放在这强。”吴凌恒道。

清瑜一身男装,英姿飒爽道“刚才杀了王泯那么多人,这个地方已经暴露了。”

“差点忘了这个,还是你们心细。”婉兮很想问他们失去了这个住的地方,从楼外楼回来该住哪。

不过夫君那么聪明,肯定早就想好了办法。

有些事情他没有主动告诉,多问反而不大好吧。

王泯那边得到消息,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

听人回报说,派出去的人都死光了。

气的从椅子上直接跳起来,来了督邮街这偏僻巷子的巷子口。

一块块白布遮了他属下六具尸体,掀开白布来。

才道对手下手狠,全是一枪爆头的。

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来

在幕州对情报部的人下手,岂不是太岁头上动土。35xs

没两下就沿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吴凌恒和清瑜的落脚点。

落脚点人去楼空,里面有人住过的痕迹。

什么衣服啊、鞋子啊都在,只是完全猜不出来到底是谁住在这里过,连个身份信息都没有。

“好,很好这个楚婉兮,还真是不简单。”王泯作为情报部长,第一次受挫,气的原地跳脚。

王泯的手下道“楚婉兮应该是来见什么人,这房子是专门租给脚夫落脚的。”

“查过租赁这房子的人了吗”王泯问道。

王泯的手下回答道“还没来得及,属下这就找房东来问。”

“知道线索就快去,等金大帅问起,小命还要不要了。”王泯自己也是汗颜。

金军阀要是过问此事,很容易迁怒他们。

现在最好的自保的办法,就是把这件事查的一清二楚,一问三不知的后果只有被枪毙的份。

王泯的手下连忙领命,小跑步着出去。

“幕州楼外楼”不在督邮街,得上新华路吃去。

新华路、民族街、打铜街,在幕州被称作为小什字。

打铜街都是金融一类的商铺,新华路上有几家中高档的餐厅,其中属楼外楼生意最好。

据说是请了杭州楼外楼的大师傅的徒弟,口味正宗的很,还能结合幕州口味加以改良。

每天来吃饭的人络绎不绝,尤其是中午这当口。

位置得提前两天预定,否则是根本吃不上。

清瑜把车停到附近,三人步行过去。

“哎呀,宝宝,这家楼外楼需要提前预定,我们可吃不上。”孔凌尘浮夸散漫的声音又传入耳中。

就见金朵和孔凌尘二人,从新华路另一边走进楼外楼。

金朵挽着孔凌尘的胳膊,“我说能吃就能吃,整个幕州谁敢不满足我父帅的面子。”

因为门口排队等候的人太多了,金朵压根没看到他们三个。

婉兮心里叹息,有时候真的是无巧不成书。

如此大的幕州城,怎么就会跟他们“小两口”遇到两次。

幸好没被看见,不然金朵又要说些厌恶她的话了。

“好吧,既然金大小姐想吃,就吃吧。”孔凌尘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金朵掐他的脸蛋,“喂,吃的你们沪菜,本帮菜,你还不高兴。”

“杭州菜又不是本帮菜的。”孔凌尘跟她争论起来。

金朵眯了眼睛,“那你说有什么区别吗”

那刁蛮凶悍的样子,可比吴采采凶了一百倍。

只是她身上被厌胜所缠,气势稍显孱弱。

“哟,这不是金大小姐吗”楼外楼迎宾的人看到是金军阀的独女,带着男朋友过来。

连忙请他们进去,还问他们要进哪间包房。

金朵好像很熟悉楼外楼,“老样子,天上人间包房。”

这时,从对面马路匆匆走过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子。

男子在孔凌尘耳边耳语了几句话,然后迅速的退去混在旁边争着买冰醉豆花的队伍里。

孔凌尘脸上的表情忧伤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少爷,他手下说什么了,他这么高兴。”清瑜只道吴凌恒不是个简单人物,料定他耳力定能听见。

吴凌恒嘴角上扬,懒得回答“问婉兮。”

“他手下说,吴采采浸猪笼死了。”婉兮轻声道。

吴采采还好好的活在地下室,可是金府的下人告知她吴采采死了。

现在孔凌尘的手下,也道吴采采死了。

分明就是一招故意诈死,好从此事中金蝉脱壳。

清瑜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吴二小姐死了,金大帅怎么敢”

看到婉兮和吴凌恒淡定表情,她心里就有谱。

吴采采可是吴凌恒亲姐,跟婉兮关系匪浅。

若真是有什么好歹,他们夫妻估计也不晓得什么是隐忍了,会直接杀进金府给吴采采报仇吧。

那么

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凌尘哥哥你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奇怪啊”金朵眨着眼睛,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孔凌尘笑得前仰后合,“我跟你讲哈哈哈”

笑了半天也没把事情讲清楚,等金朵气的跺脚了,才认真道“你父帅真的把吴采采宰了,其实我跟你教给底儿吧,我跟吴采采什么都没有。”

“那你还说要她当你女朋友”金朵吃醋道。

孔凌尘一副凉薄样,无所谓的否定道“嗨谁不知道你爹最在意的就是你那死鬼哥哥,我不过随口一说,他就把吴家的长女给浸猪笼了,真是厉害。”

此“长女”的叫法源自清宫,不管是头顶上有几个哥哥。

只要是皇帝的第一个女儿,都叫做长公主。

所以世家之间,也会把第一个女儿叫做某某府里的长女。

“你干嘛无端端的陷害吴家长女我还一直以为你们有私情呢。”金朵不满道。

孔凌尘的眼神变得有些阴狠,在金朵光滑的侧脸上摸了一把,“我心里只有你,怎么可能对别人有情,陷害她还不是为了给你报仇。”

“凌尘哥哥,你这样好可怕,我们进去吃饭吧。”金朵看到他阴沉沉的这副样子,的确有几分的害怕。

一直以来他给任何人的印象,都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柴。

脑袋空空,装得都是酒色。

这样的酒囊饭袋突然变得如此城府,换谁不会害怕呢。

孔凌尘一手插进工裤的口袋里,信步走向电话亭,“我得去旁边电话亭打个电话,这么好的事情可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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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断头饭

金朵知道吴采采的死讯,眼神也很兴奋。

在家宅里斗了这么久,吴采采都仗着金军阀的喜爱。

一直压她一头,死了倒也干净。

她搂着孔凌尘的胳膊撒娇,“你去打电话了我怎么办嘛,吃完饭再说。”

“乖,你先去吃饭,我随后就到。”孔凌尘哄她去吃饭,兀自走到了电话亭。

金朵气的跺了一下脚,走进了饭店。

孔凌尘拿着电话报喜,“喂,妹,天大的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啊?我这刚醒,还没洗漱,正困着呢。”孔凤翎刚醒来,旅馆前台就转进来电话。

孔凌尘迫不及待道:“吴采采死了,被我们的计策弄死了,金老狗真是蠢货。”

过了好久,电话那头都没传来孔凤翎的声音。

“妹,你还在吗?”孔凌尘问道。

孔凤翎冷冷道:“你才是蠢货吧,在电话里说这个事。”

还特别行动科的科长呢,连电话受通讯局监听这样简单的事都不知道,真是个特级窝囊废。

“我们进去吃饭吧。”吴凌恒见排队轮到他们了,对婉兮道。

婉兮点头,“好。”

心里不得不得不钦佩孔凌尘的演技,连自己亲妹妹都觉得他是个酒囊饭袋。

她甚至怀疑就连孔老爷,也未必全都知道他真实的一面。

饭店的包房分位甲乙丙丁,四哥等级的包房。

为了低调,提前预定的是丙等包房——

鱼跃龙门。

包房里面很有特色,要路过石桥。

石桥下挖了鱼池,许多锦鲤在里面游来游去。

“先生想吃什么?”小二拿着菜单问道。

吴凌恒连菜单都没看,压着帽檐把婉兮说的那些菜报了一遍,又说了几道出名的川菜,“醉闹八仙、糖醋膳丝、五香炖肝、椒油舌子、灯影苕片。”

“我的亲娘啊,您点这么多?!”小二听他报菜名,听的瞠目结舌。

这丙等包房的客人,怎么比甲等的还会吃。

吴凌恒皱眉,“没见我们三个人。”

“小店菜量大,怕三位客官吃不完呢。”小二善意的提醒。

幕州楼外楼的菜价可不比其他地方,这一顿吃下来至少要上千块吧。

清瑜先在桌上放了五百块,“你照着我说的做就是了,这个算是订金。”

“哎,好嘞,小的这就去吩咐厨子做菜。”小二拿着菜单出了包房。

清瑜也觉得奇怪,“少爷,怎么一下点那么多?”

“就这些,我都怕她肚子里的那个不够吃。”吴凌恒戴着面具,面部表情无法准确的表现。

只是明亮眼眸深处,有做父亲的温柔。

婉兮饭量一直不多,并不觉的自己会吃的多,“不至于吧,你都点了那么多了。”

等菜一上来,琳琅满目的。

肚子里的小家伙就躁动了,馋的都要在她肚子里流口水了。

感受着小腹的蠕动,她莫名有些发痒。

哇哇哇~

鱼羹!!我要吃鱼羹……

还有鳝丝,鳝丝也很好吃!!

都很好吃的样子,娘亲我都要吃~

这副馋虫附体的样子,让婉兮想到了远在元术镇何府的别枝。

婉兮摸着肚子安抚他,“好啦,你想吃什么,娘亲就吃什么。”

“我来夹。”吴凌恒好像也可以听到孩子说话,夹了宋嫂鱼羹里的鱼肉丸子,还有鳝丝到婉兮碗里。

婉兮这一动筷子,就没法停下来了。

吃的动作是十分的优雅,光盘的速度也很快。

清瑜吃了两口,就觉得饱了。

剩下的时间都在瞠目结舌的看着婉兮吃,好半晌才冒出一句话,“小少爷也太会吃了。”

“以前不是这样的。”婉兮咽下一片椒油舌子,捂着嘴唇道。

吴凌恒身子前倾,往婉兮靠近,“许是因为见到了我,心情好。”

“从前在元术镇……也没……”婉兮郁闷道。

吴凌恒打断她,“也没这么放肆是吧?想来是何别枝打动他的吧。”

“是啊,别枝姐姐能听到我说话。”突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包房里响起。

清瑜腰杆一绷直,后背上全是汗。

谁说话了?

不可能是婉兮肚子里的那个吧?

还没生下来就会说人话!!

难不成是妖怪?!

吴凌恒若无其事的夹了个苕片放进嘴里,“吓着你了?”

“没……有,我是高兴,小少爷挺活泼的。”清瑜把自己吓得额角都冒汗了,还要强颜欢笑掩饰自己内心的惧怕和震惊。

早就知道吴凌恒和旁人不同了,只是一直发现不了哪里不同。

他儿子……

这一次的表现真是出人意料!

吴凌恒自己个儿觉着苕片合乎胃口,又夹了一片喂给婉兮,“怕就是怕,何必要嘴硬。”

苕片也合婉兮肚子里那个小家伙的胃口,在肚子里眼睛就发直的盯着那盘灯影苕片。

“我只是没想到,一个婴儿……居然……也能说话……”清瑜彻底结巴了。

作为一个特工,这可是很不专业的表现。

她应该做到任何事都不大惊小怪,并且永远无畏勇敢,不会有害怕的时候。

吴凌恒瞥了她一眼,眼神特别的古怪,“你的小鬼不也是被人流的死胎,还不是照样会说人话。”

这什么比喻啊!!

那死胎和婉兮肚子里的孩子……

清瑜刚想到了一半,就倒抽了口凉气,“是……清瑜大惊小怪了,还请您恕罪。”

她养在手掌的小鬼,其实和婉兮养在肚子里的胎儿没两样。

那小鬼视她为母,在她掌中一点点被孕育。

四年前她收养了这只被亲生母亲滑胎的孩子,养在掌中四年,它也在慢慢长大。

幻化成人形的时候,是一副四五岁孩童的模样。

母子相依为命,它食她精血为生。

她驱策它为她办事,提前预知各类凶险,给她无尽的魅力和勾人的能力……

幕沪号的那一次,就是小鬼救了她。

“我饱了。”婉兮小声道了一句。

吴凌恒擦了擦她嘴边的糖醋酱汁,“吃的可好?!”

“味道挺好的,只是怪了,吃这么多胃也不涨。”婉兮自己也觉得挺神奇的。

吴凌恒笑了:“都吃到他身上了,跟你没太多干系。”

“那他那么小,怎么吃这么多啊?”婉兮还是很疑惑。

吴凌恒忽然敛了笑意,在她耳边道:“从前他爱吃人,你拿灵力压着,还不许他饥了这么久,多吃点东西吗?”

这一刻,她才猛然一下知道小宝宝吃的多的原因。

从前它是天性凶猛可怕的阴胎,本能的就会十分的危险,并且还有可能危害到母体。

二者一直以来相安无事,都是因为她灵根强大。

强行用灵力压住他,不过那都是治标不住本。

他还是阴着……

戾气一直很重!

现在喜欢吃人吃的东西了,是一个极好的转变。

婉兮问他:“为何他会突然改变。”

“可能是月份大了,思想成熟了。”吴凌恒自己也不知道孩子为何会这样,这一段时间他并未陪着她。

她心头觉得可笑,才不过十个月大。

一个婴儿才经历这几个月份,能成熟到哪里去?

她才不信呢,别扭的叨咕了一句,“成熟……”

吴凌恒本来就是胡说八道,也没有急着解释,捏住她的手,“一想到你回到金府,要敛着胃口吃,就舍不得放你回去。”

“不舍得也得舍得,王泯的人很快就会查到这里吧。”清瑜小声提醒吴凌恒。

吴凌恒扯下人皮面具,吻住了婉兮的额角,“喊我。”

“夫君~”她当着清瑜的面唤她,整颗小心脏都在颤抖。

吴凌恒感觉浑身自在,这段时日对她的思念和“积怨”一扫而空。

顺便对清瑜一点头,清瑜在桌上放了两千块钱,喊了一声:“结账。”

提了行李箱,和吴凌恒一道从后门离开。

这间包房在一层的最末端,一直有一个后门。

不是十分了解“幕州楼外楼”的,或许都不知道这个包厢里有这么个门道。

小二进来,看到席面上的盘子都空了。

吓得脸色都有点发青了,三个瘦弱的年轻人居然吃的这么多,直娘贼的是饕餮转世吧。

“给您钱。”婉兮把剩下的八百块数出来给小二。

小二接了钱,好奇的问了一句,“另外两位爷呢?”

“他们去洗手间了。”婉兮温婉道。

小二点点头,把空盘子都垒成一摞抱出去。

刚到了门口就遇到一伙人冲进来,往后一趔趄倒在地上。

怀里的十几个盘子,哗啦啦的砸在地上。

小二一声惨叫:“哎哟喂,这可都是景德镇的瓷器,我在这打工五年都还不上。”

“滚开!”王泯把小二踹开,踩着碎瓷片进来。

看到打开的后门,招呼手下道:“给我追。”

王泯的派去跟踪手下死光了,都没法问自己人婉兮一行人的下落。

查了好半天才在督邮街上,找到一个路人,得知他们三个开车往新华路来了。

一路到了新华路幕州楼外楼,找门外的伙计一问。

气的肺都要炸了,这三人杀光了他所有人。

居然正大光明、明目张胆的来楼外楼吃饭,还一口气点了一千多块钱,是着急着吃断头饭吗?!

“王泯,我似乎没有得罪你吧,怎么进来就这么大阵仗。”婉兮提起小手提包,站了起来。

第261章 存天理,灭人欲

王泯眯着眼睛看婉兮,眼皮跳个不停,“刚才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两个人呢?”

“走了。”婉兮轻描淡写道,走到包房口。

两个情报部的人冷着脸,挡住了去路。

王泯逼问道:“他们去哪了?”

“您不是派人去追了吗?”婉兮回头看了一眼王泯。

王泯嘴角抽了两,“他们两个是什么人?”

“送我来的司机。”婉兮表情平静。

王泯火冒三丈,暴躁的原地踱了两步,“那还有一个呢?”

“司机的朋友。”婉兮丝毫没有受影响。

王泯却被逼的狗急跳墙,手里的枪硬顶在婉兮脑袋上,“别跟我耍滑头,你堂堂帅府三媳,会跟两个下九流的吃饭?!”

“楼外楼的菜量大,我一个人吃不完。”婉兮不卑不亢,完全没有一丝惧怕的样子。

他不敢开枪,顶多拿枪吓唬。

王泯很恼,“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开枪,昂?”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您是不会对一个无辜的人开枪,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婉兮回答的全无漏洞。

明明是个女流之辈,遇事却如此冷静。

王泯自己和她一比较,立马相形见绌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语气缓和了,“你们三个杀了我所有的手下,就算闹到大帅那里,也根本说不过去吧。”

“杀你们的手下?你有证据吗?”婉兮问王泯。

王泯阴着脸,一字一顿道:“我派出去跟踪你们的人都死了。”

“你派人跟踪我了?”婉兮平淡的目光慢慢的有些冷。

王泯被反将一军,愣了一下,“我派他们去保护你。”

“这我就听不懂了,我又不是杀人魔王,杀暗中保护我的人做什么?”婉兮的话环环相扣,找不到任何一丝破绽。

王泯嘴上斗不过婉兮,反而显得有些胡搅蛮缠,“可他们就是死了。”

“我们在包房里相持不下的讨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到金大帅面前,让他来决断。”婉兮站在包房门口,小腿都站麻了。

王泯给手下使了个眼色,王泯的手下让开了道。

婉兮也没多说什么,径直出了饭店。

为了防止婉兮耍花样,王泯的枪一直指着婉兮的后背。

在饭店门前,和孔凌尘不期而遇。

他正理着西装,痞笑的目光很有深意扫过王泯手里的枪,一副很期待看到金吴两家内斗的表情。

王泯受惊,收回了手枪。

“孔凌尘也在楼外楼吃饭?”王泯问了一句。

婉兮表现的有些揶揄,“作为情报部长不是该早就知道么。”

不远处情报科的两辆黑色的汽车,一辆是福特T型车,可以容纳七八个人一起挤进去。

王泯的手下拉开车门,请婉兮上去,“还请您委屈一下,上这辆车。”

“我来时候坐的车呢?”婉兮毕竟是女流,不方便和大男人挤一辆车。

王泯道:“早就被开走了。”

“那好吧。”婉兮不得不弯腰上车。

王泯叫住她了,“您玉体金贵,坐我的座驾吧。”

另一辆王泯自己的座驾,一辆黑色别克车。

时速最快能达到150公里,从来就不许别人坐。

就连他的情妇都没资格坐上去,婉兮算是除了司机以外第一个坐这辆车的。

“谢谢王部长了。”婉兮恬淡一笑,上了别克车。

王泯的手下看不明白,“部长,您怎么让她坐您的座驾?”

“有你那么多事么!”王泯一巴掌打过去,把对方的军帽都打下来。

王泯直接上车,手下忙着捡帽子的时候。

车子已经开走了,喷了他一脸尾气。

车里,只坐了四个人。

其余三个都是王泯的心腹,本来安排和婉兮同乘。

一个是防止她逃跑,另外一个是给她心理压力,借机从她嘴里挖出一些东西。

王泯的一个手下拍马屁安慰道:“等她到了大帅面前,看她敢不敢嚣张,吴二小姐就是个例子。”

“别乱说话。”王泯抬手阻止道。

让楚婉兮坐他的座驾,摆明了是怕得罪她。

一开始他也想从吴军阀的这个儿媳嘴里挖出点什么,后来忽然一下就想通了。

吴采采的死有点蹊跷,金军阀杀了吴府长女。

竟然敢大肆宣传!!

按照金军阀那种又虚伪又怂的性格,就算杀了也是秘不发丧。

他这样的小喽???肫浒炎约壕砣脘鑫欣铩

倒不如把自己摘干净了,坐山观虎斗。

——

金府,金军阀书房。

留声机里播放几个最红的上海歌星的新歌,金军阀闭着眼睛养神。

身上盖着一件被子弹打烂的破烂夹克,时不时抽两口雪茄。

副官端着烟灰缸随时待命,只要金军阀一要弹烟灰,马上送到金军阀雪茄下。

“看来是我们误会采采了,这件都是弹孔的夹克并不能说明什么。”金军阀闭着眼睛,拍了两下夹克道。

拿到孔凌尘和孔凤翎的电话监听记录,他就彻底对吴采采打消疑虑了,心中更是恼恨孔凌尘一个后生晚辈都敢算计自己。

而且他还是公认的废柴,这让他的颜面何存!

副官道:“我去地下室有问过少夫人这件夹克的来历。”

“哦?她怎么说的?”金军阀睁开了一只眼睛,产生了几分兴趣。

副官把烟灰缸送到金军阀的雪茄下,“她说夹克是孔凌尘故意留下来陷害她的。”

“既然知道是故意陷害,为什么还偷偷藏起来,不让人怀疑都难。”金军阀信手把烟灰弹进陶瓷杯里,就当没看见烟灰缸一样。

副官知道他是不满自己提吴采采说话,把烟灰缸放在了桌上,“她说害怕您不相信她,所以很怕被人发现。”

“这小妮子,就是爱瞎想。”金军阀的两只眼睛都睁开了,淡淡的笑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清楚自己的脾性。

吴采采要是被栽赃的时候,就拿出皮夹克告知他。

他也不会信她!!

就算她和金云澈感情再好又怎么样,要受一辈子寡,哪个人能遭得住这样的寂寞。

可是他不管,她是他儿子最爱的女人。

他就要存天理,灭人欲。

副官试探了一句,“那是不是可以放她出来了?”

“她也受了不小的委屈,出来估计又要使性子跟我要东西。”

金军阀刚张口答应。

“叮叮——”电话响了。

副官接了电话,听了一会儿挂断,“大帅,王泯回来了。”

“让他跟着金朵,跟的怎么样了?”金军阀问道。

副官耳语了几句,把电话里听到的详细经过告诉他。

金军阀把没抽完的雪茄扔进水杯里,“王泯这个蠢货,让他盯着金朵,却跑去看着楚婉兮。”

“这个楚婉兮也是可疑,在幕州人生地不熟的,也会找到人一起去楼外楼吃饭。”副官怀疑婉兮道。

金军阀却不觉得奇怪,“你以为她肚子里装着吴老狗的孙子,吴家会放她一个人来幕州。”

“那自然是不会的。”副官听到此处,在心里也把王泯骂了一遍。

刚好这时,王泯带着人到了书房门口,好死不死的撞在枪口上。

敲开门以后,金军阀让副官关了留声机。

音乐消失之后,副官请婉兮坐下,“吴少夫人,坐。”

“大帅,王泯来此,有事情禀报。”王泯看到这一幕,已经感觉到不妙。

金军阀淡声道:“说吧。”

刚才的电话是从楼下客厅拨上来的,阐明了这次跟踪婉兮的大体情况。

然后才上来的,许多事在电话里说不清。

王泯有些后悔了,却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你是觉得你那些脓包手下的死,和婉兮有关?”金军阀慢悠悠的问道。

王泯不敢抬头,“卑职只是这么猜测。”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金军阀问道。

王泯立正,行了军礼道:“我建议全城搜捕这两个人。”

“搜捕你二大爷,你想让全国的老百姓都笑话我吗?”金军阀一拍桌子,怒道。

全城搜捕通缉犯的动静太大了,他幕州可不是元术镇。

一旦搜捕下来,报社的记者肯定乱写,说幕州治安不好之类的。

更严重的是,他不想得罪这两个吴府派来,有可能是来保护婉兮的人。

副官配合的踹了王泯一脚,“你不会以为你的脓包手下,是婉兮的朋友害死的吧。”

这话若有所指,并不全是在帮婉兮。

“那两个人是吴府派来暗中保护我的,大帅若想查也可,只是他们的行踪不宜暴露。”婉兮立马接上去,堵死了王泯控诉的机会。

王泯也要求生啊,大喊道:“那我那些手下呢?为什么都死了!!”

“混账!”副官又打了他一巴掌。

王泯捂着打肿的脸,眼神有些拧巴的站着。

“婉兮,你对这件事怎么看?”金军阀明显是用了一种询问的口吻,一点点要兴师问罪的样子都没有。

王泯感觉自己要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了,眼神慢慢变得有几分悲哀了。

婉兮清冽的眸光在王泯身上看了一眼,柔声回答道:“如果王部长不说,我都不知道有人跟踪我呢。”

“我让他暗中保护你,没成想居然跑到包间里冒犯你。”金军阀一副慈祥长辈的样子。

婉兮轻叹了一声,“哎,也许他们死真的跟我有关。”

第262章 专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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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两种相

婉兮快速的一回头,一个强大的视觉冲击刺激着眼球。

甚至都没有看清楚眼前这个少年的容貌,就已经有点被他迷惑了。

哪怕用灵力去抵挡,也是有种沧海一粟的错觉,“你在……控制我的心神?”

“什么控制你的心神啊?婉儿我美吗?”他冰凉的手指顺着她侧脸的轮廓滑落下来,勾起了她的下巴。

婉兮灵力集中爆发,冲破他对她的掌控。

往后倒退了一步,手持C96对准他,“别乱动。”

“你要开枪打我?”他柔弱病态的一笑。

这少年有一头墨绿色的海藻一般的头发,长长的一直到脚踝位置。

眼神忧郁,唇角向下。

明明是天生一副苦相,却苦的那般倾国倾城。

婉兮要不是有灵力抵抗,恐怕很轻易就会把持不住,“那是在你对我有敌意的前提下。”

“我哪有什么敌意,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他把身上的深衣一脱,露出了深深的锁骨。

那锁骨深的,都能蓄水养鱼了。

印满了红色枫叶的深衣,被他褪到了腰际。

那身子比女子的还要婀娜,小腹更是紧实纤细。

婉兮单手蒙住了眼睛,“快把衣服穿上。”

不知道为何丝毫也改变不了他对自己的影响,那副绝美的身子依旧印在眼前。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脑子里只有夫君一个人,为什么会被别的事物诱惑。

“不嘛,我要跟你在一起。”他冰凉的身子凑过来,从后面抱住她。

婉兮被轻薄,别无选择。

把枪抵住他的腰窝,命令道:“放开我,否则……”

“枪是打不死我的,不信你试试。”他声音很销魂,也很嚣张。

婉兮已经感觉到它是个邪物了,张开五根手指。

用戴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狠狠的击打在他腰上,他身子受力痉挛,倒在了地板上。

婉兮举枪对着他,“从这里离开,子弹上有朱砂,打中了你不会好过的。”

“你以为……你还能再伤到我一次吗?”他抬起头,长长的头发散在侧脸。

眼神阴毒的看着婉兮,那是一种恨不能掐死婉兮的样子。

婉兮觉得头晕,瞬息间又被它近身了。

他的头凑到了她的脖颈处,尖牙撞在了她肌肤上,“让我尝尝你的血,让我做你的男宠。”

“走开!!你到底是个什么妖物,尊严都不要了吗?自己送上门……”婉兮受到某种力量控制,身子动弹不得。

他嘴里咀嚼了一遍那个刺痛他内心敏感处的词,“尊严……”

“对,就是尊严。”婉兮厉声道。

他眼神越发的迷离,“你接受我,我不就有尊严了。”

尖牙刺破了她的肌肤,想要吸走她动脉里的血液。

疼痛让婉兮头晕的更加厉害,要不是靠着灵力抵抗,他就真的可以肆无忌惮的吸血了。

“找他的要害下手啊,笨徒弟。”白大人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它好像远在高高的阁楼里,也能知道她房间里发生的任何事。

婉兮下意识唤了一声,“师父~”

怎么找要害?

她不知道啊……

是!

她拜它为师了,可它一点真本事也没有。

“你不是有看破维度的慧灵之眼吗?你可以看见的!”白大人道。

婉兮忽然想到了那夜在金陵,她看到了蜃身上的弱点。

可自那次以后,就再也没看见过。

婉兮推着那个少年的头颅,“走开……走开……师父,我看不见……啊——”

疼痛入了骨髓,她被逼急了。

狠狠的将他震开,一口血也吐了出来。

“从来就没有人不肯接受我,我那么貌美!!你又不吃亏~”少年非常愤怒,拔下来自己一根牙齿。

牙齿变成了沁着寒光的匕首,被他抓到手里。

狠狠的刺向婉兮的肚子,婉兮双手挡在小腹之上。

匕首扎在了她的手背,卡在了她的手骨上。

可是这个少年满眼阴柔冷漠之气,抓着匕首还在往前推。

再继续往下,她的骨头都会被割断。

白大人自言自语,“是哦,为师还没教过你怎么看妖物的弱点。”

“现在教我,我快坚持不住了。”婉兮低吼道。

白大人道:“现在肯定来不及了,不过……老夫可以让吴采采那个笨丫头来帮忙。”

让……

吴采采来?

婉兮的双眼一模糊,几乎意识全无。

门,被猛地推开。

吴采采厉声一喝,“波波切若波波若。”

好熟悉的咒语,好像是在哪儿听过……

对了!!

金军阀的副官在阁楼放出女妖时,白大人念过差不多的咒术。

婉兮一时间清醒过来,睁开了双目。

就见眼前那个拿刀刺向自己的少年,脖子上多了一个火红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被吴采采扯着。

吴采采一抖锁链,那少年变成了个娇媚可怜的女人模样,双腿慢慢的消失变成了尾巴。

“女妖?!竟然是女妖!!”

婉兮全然没有想到,勾引自己的少年会是女妖。

明明是女子,怎么会突然变成男的。

吴采采自己收服的女妖,也很迷茫,“是啊,明明是母的,怎么能变成公的勾引你。”

“女妖本来就有两种相,可男可女很正常。”白大人也不知道怎么从密闭的阁楼里出来的,从窗外飞了进来。

吴采采双手叉腰道:“今天你主人又不再吧,竟然自己飞出来了。”

“老夫要是不飞出来啄醒你,楚婉兮早就见阎王了。”白大人生气道。

吴采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事的确要记你一功,不过你一只大白鸟,怎么知道婉兮遇到危险?”

“老夫会推衍之术,知道并不稀奇,倒是这只女妖不是送给孔凌尘了吗?”白大人张口就说出了孔凌尘的名字,搞得好像真的什么事都瞒不过它。

要是放在从前,吴采采肯定会质疑白大人。

反驳它作为一只鸟,会有那么大的能力。

此刻,却陷入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婉兮,“的确,这女妖给了孔凌尘,怎么会无端来刺杀你呢。”

“只能说明是孔凌尘想刺杀她。”白大人道。

婉兮和吴采采异口同声道:“不可能!!”

“婉儿,先别说这些了,我帮你包扎吧。”吴采采找到了医药箱,想帮婉兮包扎。

可惜那一刀扎进手背,差点把手扎穿。

甚至伤了骨头,血都止不住。

吴采采都慌了,“要不……要不送你去医院吧。”

“喊家庭医生来吧。”婉兮流血过多,加上刚刚被女妖魅惑。

身体里的灵气透支,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要是大半夜的再颠簸到医院,都不知道会不会流血过多到需要输血。

吴采采立刻跑去打电话,喊金府的家庭医生来。

这样一闹,动静就大了。

金军阀和春莺他们都醒了,下楼来查看情况。

吴采采看着那只狼狈的女妖,“它怎么办?”

心想着金老狗看到了,会吓一大跳吧。

自己送给孔凌尘的玩物,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对!!

他要是看到这只女妖被收服的样子,肯定知道自己偷偷记了驯服的咒术。

而且最可怕的是教孔凌尘的那些咒术里,似乎没有把女妖变成男相的方法。

只有完整的咒术中,才会有这一段。

金军阀之多疑,定会怀疑是她泄露的。

“婉兮!能不能把它放了,它出现在这里于我不利。”吴采采询问了一句。

婉兮立马下决断,“放了。”

吴采采无声的念了一句咒,女妖蹿出窗外不见了。

金军阀刚好进来,看到手上血淋淋的婉兮都惊呆了,“怎么回事?难道是闹刺客了?”

第264章 轻灵之水

“应该是吧。”婉兮不确定道。

副官不满这个回答“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还应该”

“我好像中幻术了,对刚才的事记不大清了。”婉兮一脸迷茫道。

女妖不知道为什么被吴采采放跑了,短时间内想不到万全的说辞。

干脆就装糊涂,说不定能蒙混过去。

金军阀重复了一遍,“幻术”

“听说狐狸妖一族很擅长幻术呢。”副官在金军阀耳边道。

金军阀蹙眉,有点不大敢相信,“孔三刺杀婉兮,都刺杀到我家里来了”

“听说孔三下狱那件事,和楚婉兮有关。”副官在对孔凤翎下狱之事也略有耳闻。

金军阀冷笑,“这事我知道,我只是没想到她敢这么不给我面子。”

“大体是被她爹惯坏了吧。”副官言道。

金军阀冷蔑的挑眉,“她以前闯了那么多祸,怎么从来没人收拾她”

“我打听过那些被她坑过的,后面都谅解她了。”副官道。

金军阀道“我怎么听说她坑人都是往死里坑,有这么好谅解的陈法儒的一条腿就因她弄瘸的,陈家还真大方。”

“那些人会不会是中了什么妖术”副官问道。

他二人交头接耳,谈论着孔凤翎可能是刺客的事。

春莺来到婉兮身边,扶她先坐下,“流这么多血,一会儿家庭医生过来,都不知道能不能止住。”

“应该不太严重,你不用太担心。”婉兮疼的厉害,一边还要宽慰春莺。

春莺眼圈红红的,好像快要哭了,“血这样流下去可怎生是好,还是去医院吧。”

“她这是贯穿伤,不宜颠簸移动。”金军阀在战场上受多了伤,瞧上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岳医生来了,大帅。”佣人喊了一声。

金军阀不解,“罗医生怎么没来”

“罗医生在浴室摔了一跤,伤了腿脚没法来呢。”佣人道。

金军阀见岳零露站在走到了门口,略有几分疑虑,“一个妇科医生能给人治伤吗”

“要不您再打电话,让人把罗医生抬来”岳零露冷若冰霜道。

她的相貌和画像上岳零落的样子,有几分相似的地方,气质上却迥然不同。

一个甜美若桃花,一个冰冷若寒梅。

金军阀也有点怕她,“我相信岳小姐的医术,况且婉兮的伤也不能再耽搁了。”

“都出去。”岳零露提着药箱进去。

金军阀和副官是男人,以为不方便出去了。

春莺以为自己是女子没关系,“我留下来陪着婉兮吧。”

“我需要一个无菌的环境。”岳零露冷冰的强调道。

细菌的概念是近几年,通过洋人才传进来的。

春莺哪里懂这些,“什么菌”

“跟着我出去就是了。”吴采采看岳零露开始消毒,戴口罩和手套。

一看就是专业的,也就放心的拉着春莺出去。

卧室被消毒了一遍之后,岳零露让婉兮躺在床上,“躺下,伸出手臂。”

“谢谢你深夜来赶来帮我医治,岳医生。”婉兮伸出那只受伤的手,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岳零露消毒了针筒,给她打了两针麻醉剂,“贯穿伤那么严重,还有力气说话啊。”

“比这更疼的苦我都受过,这不算什么。”婉兮侧着头道,眼神越来越模糊。

麻药的劲头一上来,她便昏睡过去。

由于贯穿伤比较严重,岳零露帮她做场小手术,最后才缝合的伤口。

以后这只手,使用起来可不那么灵活了。

睡梦中,出现了一个红衣男子。

男子一袭红色的纱衣,颀长白皙的身体若隐若现。

他从远处走来,与她说话,“为师教你怎么用慧灵之眼,看到事物的弱点吧。”

“你是我的师父”婉兮呆呆的看着男子。

在梦里她的思维缓慢极了,像是树上爬着的蜗牛。

男子问她,“看到这只兔子了吗”

“看到了。”她傻傻的点头。

男子道“如果不用慧灵之眼,你觉得它的弱点是什么”

“心脏。”婉兮两眼无神道。

男子的脸她一直都看不清,此刻诡秘一笑,“看我怎么把它的心脏拿出来。”

他的手插入了兔子的胸口,轻而易举的拿出完整的心脏。

心脏在手里还在跳动,血管也没有断。

兔子身上甚至没有一点伤口,皮毛还是白色的。

“师父,你是怎么做到的”婉兮张大了双眼。

男子缓缓的收紧捏住心脏的手,“这就是四维的力量,看为师怎么杀它与无形。”

那颗心脏被他捏碎了,鲜血和碎肉从他的指头缝中流出。

兔子死了,死前连一丝痛苦都没有。

“四维能穿三维,三维还不会被破坏。”婉兮没有学过这方面的物理原理,只是通过眼前的来推断。

男子从脚下的水里捞出一条鱼,放在石头上,“你拿这个试试。”

“我”

婉兮一用到慧灵之眼,这条鱼就成了线条结构的被她透视。

心脏砰砰跳的位置,近在咫尺。

她的手却不能穿破唯独,抵达鱼的胸腔,“我做不到,师父。”

“唔这个对你来说,似乎有点难度。”男子摸着下巴,苦思冥想怎么教她。

她跪在清澈的水边,水里有自己的倒影。

倒影里有她藏在灵魂里的弱点,都说人的影子是人魂魄的投射。

水影投射的是她的魂吗

她不解,娓娓道来此刻的感受,“我曾经看到过一只蜃的弱点,并且通过掌控这个弱点威慑她。”

“对哦,你是慧灵之女,可以掌握魂魄里的弱点嘛。”男子恍然大悟过来。

她对着水影蹙眉,“可是我只有那么一次看见了。”

“我这水叫做轻灵之水,你用它洗洗眼睛。”他温笑道。

那个笑容好好生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盯着他,挪不开眼睛。

发现这个男子看不到脸的笑容,和白大人那只鸟嘴重叠在了一起,“白大人”

忽然之间,天旋地转。

她栽倒到了水里,整个人浸泡了进去。

“哇徒弟,你好贪心啊,整个人都泡进轻灵之水里了。”男子站在水边,低头看着她。

他的水影撩人,在波光中飘然若仙。

她似一片凋零的落叶,轻飘飘的下沉着。

不知何时才是尽头,时间在这里是静止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受伤的那只手已经被绷带包扎好,岳零露劳累的趴在床边睡着了。

手掌上只要使力,就会很疼。

婉兮只能单边手撑着起身,往岳零露身上盖毯子。

岳零露睡了一会儿,开始说梦话,“落儿,落儿不要这样对落儿”

她是梦到了岳零落吗

婉兮低着头,默默观察她的表情。

“她是贵女啊,那样高贵的身份”她猛地惊醒。

看到婉兮正看着她,冷道“你醒的倒是快。”

“还要多亏了您不辞辛劳的医治。”婉兮恬淡一笑,对她说梦话一事只字不提。

岳零露伸出手摸了一下婉兮的额头,“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只要不发烧,应该就不会感染。

“没有,我好多了。”婉兮道。

岳零露不放心,又拿听诊器诊治了一番,“一定要说实话,不许隐瞒。”

“我不会拿腹中骨肉的生命开玩笑,我现在真的没有不良的感受。”婉兮郑重道。

岳零露算是信了,干巴巴道“你这个伤很奇怪,不像是一般匕首造成的。”

“是女妖的牙齿,不知道您听过没有。”婉兮把她当亲人看待,告诉岳零露实情。

岳零露眼神微微一变,“女妖修罗道理爬出来的东西吗”

“您知道”婉兮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告诉她,没想到她真的知道。

岳零露替婉兮复查完,整理东西回药箱里,“只是略有耳闻罢了,幕州就在酆都边上,这十多年我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

“您要走了”婉兮有点舍不得。

岳零露抬头,怼了她一句,“怎么要我当你的二十四小时看护”

“想是想,就是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婉兮柔声调侃了一句。

她直接翻白眼,“你请不起我,我每小时三千美金。”

“我送你。”婉兮下床。

岳零露提着药箱把她摁回去,“好好呆着吧,把身子养好比什么都强。”

“好,我听你的。”婉兮顺从道。

她刚走了一步,又回头过来,“你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招惹女妖”

“您应该说好端端的,为什么女妖回来刺杀我。”婉兮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她嘴角一扬,冷淡的笑了一下,“看来我得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省的被你连累。”

岳零露走了以后,婉兮无聊坐着看看书。

八点多的时候,吴采采来送早餐。

换左手吃饭一开始有点不习惯,吴采采都提出要喂她。

她不想给吴采采添麻烦,执意要自己吃。

慢慢的越来越稳当,用起来比右手还要顺畅。

“本来都想好了,我们一起去幕州公园玩。”吴采采喝了一大口粥,停下来帮婉兮剥鸡蛋。

今儿是她吴二小姐放出来的第一天,那不得在外面可劲儿玩。

婉兮的碗里被她放了剥好的水煮鸡蛋,很领情的吃掉了,“你可以让春莺陪着你去,出去的时候记得多叫些人保护就好。”

第265章 结盟

“你是因为我受伤的。”吴采采咕哝了一句,音量低的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

婉兮借助着灵力听得一清二楚,“你怎么会这样说”

“那只魅惑人的恶灵是我给孔凌尘的”吴采采觉得自责,很想冲去打铜街揍他一顿。

不过他们二人刚洗脱嫌疑,现在还是里的远点好。

婉兮歪着臻首看她,“我没明白,女妖不是一直都在金大帅手里吗”

她知道女妖到孔凌尘手里的前因后果,但是吴采采并不知道她的特异功能。

只能装作不知道,又问她一遍。

“是金老狗让我交给他的。”吴采采不快道。

婉兮急忙捂住她的嘴,用力的使了个眼色。

吴采采压低声音,“你担心隔墙有耳啊”

“不是。”婉兮的手摸到了床底。

吴采采半蹲下来,看了一眼。

心里骂娘了,fuck金老狗居然装窃听器了。

“金大帅为什么要把女妖交给孔二公子”婉兮下床进了浴室。

金军阀还算有节操,没在浴室里装窃听设备。

吴采采跟了进去,没好气道“为什么讨好呗。”

“也许让女妖来杀我,并不是孔凌尘的本意。”婉兮还是不大相信事情是孔凌尘做的。

吴采采突发奇想道“你说会不会是孔凤翎偷了女妖,让女妖来袭击你。”

“有这个可能。”婉兮坐在浴缸旁休息,给了吴采采她想要的答案。

可以看出来她已经动心了,只是自己不承认罢了。

吴采采发狠道“如果真是他做的,我把他两只手都扎穿,穿在一起给你赔罪。”

婉兮笑而不语,淡淡的看着她眼睛里的神采。

那是恋爱中的女孩特有的光芒,二姐终于有喜欢的人了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眼神怪怪的。”吴采采被婉兮笑得有点心虚了。

婉兮就着她的面子,没说出心里的想法,“我在想我们难道要在浴室里呆一天吗这样岂不是很无聊么。”

“婉儿,我有个不无聊的法子,不出门就能找乐子。”

吴采采眼珠子那么一转,坏笑道。

婉兮只是手上受伤了,也不想被拘着,“说来听听。”

“我们去二妈妈那里套套近乎,顺便找找线索。”吴采采眼神里放光。

拉拢娘家人是陈家的二姨太,一开始是婉兮提出来的。

光就只有树敌颇多的春莺在同一阵营,在金府里是万万不够的。

婉兮点头,“听说她病了,刚好借着这个由头看她。”

二姨太进府并不早,年纪才二十七八岁。

以前金军阀的大太太,听说是袁军阀的女儿。

那时候袁军阀权势滔天,还当了一百多天的皇帝。

生出来的女儿性子也有些大女人,准许金军阀莺莺燕燕、花天酒地,领回家来也不在话下。

但是通通只能做通房,连纳妾都是不许的。

十四年前大太太病死了,年芳十四岁的二姨太才被娶进门。

本来以二姨太的身份做正室是没问题的,只是为了尊重大太太的遗愿才没有这样做。

春莺进来以前,二姨太是最得宠的。

不过在府中也没什么话语权,话语权一直让金朵母女把持着。

金朵她娘心眼多,从小把金朵当男孩子养。

不仅枪法了得,还善于调兵遣将。

别看金朵有时候刁蛮任性,在军中的职位可不低。

自从陪着她的那只白毛哈巴狗死了,就好像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人害死了一样。

二姨太又受惊又伤心,整日躺在床上起不来身。

金朵她娘心眼忒毒,跟金军阀说二姨太想那只哈巴狗了。

如果给二姨太留点念想,说不定就会好起来。

于是建议金军阀扒了哈巴狗的那身白色狗皮,给二姨太缝了个垫子。

当时是金军阀一番好意,她只能笑着领受。

此刻脑袋枕在这张毛茸茸的狗皮上,脑海里只有它生前活泼可爱的样子。

为了保全自身,她成天吃避孕药。

无儿无女的虽然安全,可是也孤单寂寞。

只有那条狗陪着自己,可它却这样死了。

眼泪从她的眼眶里不断的落下,她难受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她连忙把眼泪擦干,“谁啊”

“二妈妈,采采专程来看你呢。”吴采采在门外道。

搞什么鬼

吴采采这跋扈的吴府长女,怎么突然跑来

平日里,俩人可是没有交集。

不对

她帮着春莺还对付过自己,此番难道是来找麻烦的

二姨太照着镜子,把泪痕擦干。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过去开门,“还真是你,哟,吴三少奶奶也来了。”

“婉兮拜见二姨太。”婉兮礼貌的福了福身。

吴采采也意外十分的讲礼貌,“二妈妈好。”

“我可担不起你这一声妈妈,可别把我叫折寿了。”二姨太不太欢迎道。

自从没了狗之后,她就没像之前那么圆滑了。

有些子破罐子破摔,现下更是说话带刺。

吴采采也不生气,道“那我该喊你什么啊进府我都是喊父帅的女人叫妈妈啊。”

“行了行了,你爱喊就喊吧,找到做什么。”二姨太不耐烦道。

吴采采一脸关心道“听说二妈妈受惊病了,我专门带了补品来看二妈妈。”

吴采采拿来的这些补品,有些是幕州那些权贵送给春莺的,也有一些是送给婉兮的。

佣人帮着收了,只是她们俩又吃不了那么多。

很多又都是极为名贵的滋补品,刚好借花献佛的拿来。

“难得你们有这样的孝心,不过你还是不要来看我的好。”二姨太没收东西,她总觉得俩人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吴采采一脸受伤,“为什么这样说”

“你们树敌那么多,可别连累了我。”二姨太现实道。

吴采采脑袋故意往里探,水灵灵的大眼睛在狗皮上来回的瞟,“是吗原来二妈妈觉得我们俩树敌比您多呢。”

“您们过来,就是专门来奚落我的吗”二姨太冷冷的笑了。

吴采采兀自走了进去,在她的沙发椅上坐下,“怎么可能我吴家二小姐,会平白做那么无聊的事吗”

婉兮比较讲礼貌,二姨太没请她们进去。

就在门口候着,她相信二姨太现在的处境,听过了吴采采说的自然而然会把她们当做盟友。

“那你们来干嘛”二姨太问道。

婉兮道“来给您分析情势的。”

“我一个妇道人家,需要什么分析。”她不悦的双手抱胸,心里面疑惑这俩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婉兮福了福身,压低声音道“如今陈府扣了一笔军费,您在府里树敌不比我们少啊。”

“消息挺灵通的嘛。”二姨太也是个明白人,不再和她们言语上争锋相对。

书柜前的椅子上坐下来,抽起了水烟。

婉兮站在门口,眼神淡淡若有深意。

二姨太颦眉看了一会儿她,勉强道“进来说话吧,杵在门口当自己是块木头吗”

“我只是想名正言顺的走进来,以您盟友的身份。”她走到二姨太面前。

二姨太感觉到她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却浑身散发着强大气场,请婉兮坐下,“坐吧。”

“作为陈府盟友,我们作为吴家女眷,知道这些并不奇怪吧。”婉兮开门见山道。

二姨太抽了几口水烟,慢慢的整理思路,才想明白,“我是因为娘家的事被人整了,可我也犯不着跟你们结盟,自己找麻烦。”

“我们是弱小,但金大帅弱小吗”婉兮淡笑问她。

吴采采话赶话,“和我们结盟,就是和父帅的结盟。”

“他们男儿前面拼命,我们女眷后面是不是也要帮衬着一些。”婉兮恬淡的看着她。

这话有点偷换概念,三家联盟要给二姨太一个错觉。

跟她们两个吴府女眷联盟,就是和金军阀联盟。

他就是金府的话事人,全府都得听他的。

如此,不就立于不败之地吗

第266章 虹桥机场

满的,看着像是个吃货,“不委屈,有这么多好吃的。”

“瞧你吃的,满嘴油。”春莺掩唇笑她。

她却热泪盈眶,“都是我的家乡菜,我好想府里厨娘做的菜。”

春莺笑着帮所有人,都在小碗里盛了宋嫂鱼羹。

“听说元术镇开了京馆子。”金军阀一口气喝干之后,好似无意间聊起一般道。

吴采采惊奇道“还有这事”

“听说你大哥挖了四九城里东兴楼的大厨,在镇上开了家馆子。”金军阀一边擦嘴,一边道。

婉兮接过话,“是大哥被困金陵时,顺道从金陵饭店挖来的。”

“以前总听说大哥喜欢吃幕州菜,怎么对京城里的吃食也感兴趣了。”吴采采翻着白眼,一副跟吴有匪不是很亲厚的样子。

金军阀道“四九城以前是帝都,菜色讲究的是融合,菜谱里什么菜系的都有。”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和你父帅一样爱吃。”春莺也是元术镇上的人,吃起家乡菜也是乐的合不拢嘴。

一顿饭下来,尽聊了些吃食。

吃饱喝足了金军阀要带春莺去幕州中央公园四处走走,春莺想拉婉兮和采采做个伴。

婉兮福了福身告罪,“我们还有些事要忙,怕是去不了。”

“你们俩在幕州,还有事做啊。”春莺不解。

吴采采道“一点点小事,对了,父帅,我能查府里守卫的当值表吗”

“当然,你去找副官,他会有求必应。”金军阀下来吃饭,聊了这么会子话。

实际上一直在等吴采采这句话,全府上下都有窃听器。

她们二人在二姨太处说的话,可瞒不过他的耳朵。

吴采采高兴极了,“多谢父帅。”

金军阀一走开,她才厌恶的做了个反胃的表情,“差点撑死姑奶奶我了,装傻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心隔墙有耳,我们一起去见副官吧。”婉兮竖起食指在唇边。

吴采采大概是吃多了难受,摆了摆手,“一会儿见,我要去如厕。”

“我扶你上去吧。”婉兮自己怀着身孕,还得扶着吃坏肚子浑身发软的吴采采上楼。

她不习惯去别人府里公用的地方如厕,自然只能回自己卧室里的洗手间蹲马桶。

吴采采刚一进去,婉兮就被一只手拉进了卧房旁的小房间里。

这间房间是堆放杂物的,灰尘又大又拥挤。

两个人挤在里面,身子挨着身子。

他却强行扼住她的腕子,检查她手上的伤口,“竟然伤的这么重看来我对孔凌尘下手轻了。”

第267章 他来了

“你把孔凌尘打了”婉兮没料到他藏身幕州,.

“他那是活该。”吴凌恒好像惩罚她让自己受伤一般,狠狠吻她的唇。

她都快要透不过气来,心里又爱惨了他。

根本不忍反抗,任由他欺负,“昨晚的事啊不一定是他弄的。”

“你未免把他想的也太良善了。”

他肆意掠夺了好久,才肯放过她

婉兮咬住唇,闷哼了一声。

他才注意到她的伤口有些被扯痛,心疼的放在嘴边吹了吹,“不许再让自己受伤了,再有一次,定会狠狠罚你。”

他的吐息冰凉如薄荷,还有一股清凉馥郁的味道。

对伤口竟有些镇痛作用,慢慢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

“刚才你的罚的还不够吗”婉兮可怜兮兮道。

在别人面前再是刚强自信,表现的像是一个新时代的女性。

到了心爱之人面前,下意识的依靠他,更不必隐藏性子里的柔弱。

她本就是弱女子,要不是被环境逼得。

也不会变得那般的刚强

他看到她那副可怜相,其实已经心软了。

面子上又过不去,故意假装出气哼哼的样子,“不够,要罚的你下不来床才好。”

“孩子面前,说那些荤话。”婉兮摸着小腹,不快道。

他倒是老油条,搂着她的后腰不肯收敛,“听着听着就习惯了。”

“有个事我一直想不通,孔凌尘为什么要派女妖刺杀我,他不像是会要我性命的人。”婉兮羞涩极了,把话题又扯回女妖刺杀这件事上。

吴凌恒一提孔凌尘,脸色骤变,“孔二很想确定这番情形我会不会来幕州,故意放女妖刺杀你,来引我出来。”

“还好你昨晚没来。”婉兮压低声音道。

吴凌恒后悔道“昨晚我去酆都了,.”

“不对啊,你去酆都了,怎么知道我受伤的事”婉兮觉得奇怪。

他在幽暗中笑而不语。

她一拍脑门,“你该不会在金府有有”内应。

“嘘”他的食指抵住了她的唇。

那张完美无暇的面孔,即便是日日盯着看。

也有种惊艳之感,尤其是那双眸。

如宇宙般浩瀚深邃,很轻易就会陷进去。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你把孔二打了,他不就知道你在幕州的事了。”

“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吴凌恒道。

婉兮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惊愕的抬头,“你不是不想让孔凤翎知道你在幕州”

“放心,他们两个不是一路人。”吴凌恒把婉兮受伤的手,势弱珍宝一样抱在掌中。

他垂头看着,眼神阴郁复杂。

婉兮站在原地呆愣了好久,虽然女妖给了孔凌尘。

可她从没想过派女妖刺杀她的,真的会是孔二公子本人,只差一点点她的孩子就死于女妖利齿所化的匕首之下。

婉兮心寒了,莫名觉得害怕。

靠近了吴凌恒怀中,汲取安全感缓解不安,“你去酆都,是为了调查宝匣的秘密吗”

“我找到入口了。”他在她耳边呢喃。

她浑身都绷紧了,“那你进去了吗”

虽然吴凌恒说的很简短,可他应该是在说找到了宝藏的入口。

万历宝匣经了那么多人的手,还是第一次被人参透出其中的秘密吧。

“开启入口有个机关,得要段薄擎手上的那块隔板。”吴凌恒的唇又不老实的攀上了婉兮的耳垂,欺的她喘息不已。

她完全软倒在他怀中,“那岂不是还是进不得那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换回眨么眼。”

“你怎么就没考虑过可以找段薄擎要呢”吴凌恒笑问她。

她提到段薄擎,自然而然的打了个寒噤,“虎口夺食不好吧”

对方又不是傻子,.

若去偷

去抢

怕更是作死。

“你竟会这么怕他,他不是还送河姑给你防身么。”吴凌恒觉得特别好笑。

婉兮提及此人,额头上都出冷汗了,伸手擦了一把,“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的气场吧,之前在元术镇照面,就觉着他可怕。”

“杀人杀多了就是这个气场,咱爹也有。”吴凌恒道。

婉兮叹了口气,“哎”

心道虽然把孔凤翎引到了幕州,可是拿不到凤凰卵。

她怕是不会放弃眨么眼,难道真的要让眨么眼一直跟着她吗

“其实找工匠造假一个。”吴凌恒在她最焦心的时候,忽然轻轻道了一句。

婉兮睁大了眼睛,“假的也能打开入口吗”

“隔板也是工匠做的,怎么就不能复制一个,况且那入口那炸药炸也是炸的开的。”吴凌恒无所谓道。

用炸药的动静多大,是个人都清楚。

炸开的一瞬间,官方肯定派人来查看,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个入口。

婉兮若有所思的点头,“也是。”

“婉兮婉兮,你到哪儿去了怎么蹲个坑的时间,你就没了。”吴采采如厕完,到处去找婉兮。

婉兮小声对吴凌恒道“我该出去了,吴采采找我了。”

迈出去一小步,发现他的手还牢牢控制着她。

吴采采的呼喊声越来越近了,她着急的回头看了一眼。

他含笑放开她,“夫人当真心狠,半分舍不得都没有。”

什么心狠不心狠,她何尝不想和他一直呆着。

这里可是金府,又不能见面太久的。

婉兮心里抱怨了几句,出门和吴采采撞到了一块。

“采采,你肚子好些了吗”婉兮目光心虚的一缩,顾左右而言其他。

吴采采见她从杂物房里出来,头发还有点凌乱。

觉着甚是奇怪,摸着下巴问道“你去杂物房干什么”

“我就是看有个房间开着门,好奇进去看看。”婉兮哂笑掩饰着。

吴采采到了金家一番磨砺,变得何等的精明。

上下打量着婉兮,一脸的不信,“三弟妹,你可不是一个会到处乱闯的人。”

尤其是跑进脏兮兮的房间,把自己也弄的满身灰尘。

“二姐,你想多了。”婉兮也觉得瞒不住了,嘴上却不能松口。

吴采采根本拦不住,兀自进了黑暗的小房间。

双眼对上吴凌恒的时候,惊了一大跳,“你是什么人躲在这里做什么”

“你说我是什么人”他斜靠在一堆扫帚里,仍旧是身无半点烟火气息。

虽然黑暗里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声音却是那般的熟悉。

吴采采愣了半天,就盯着他看。

随后潸然泪下,一把抱紧了吴凌恒,“唔哇”

这是她第一次在金府痛哭出声,哭的像个孩子一般。

终于又见到亲人了

“在金府受委屈了”他低沉道。

她心中气恨他当日的决定改变了她的命运,用力的踩他的脚背,“你说呢。”

“我千里迢迢过来,你还踩我。”吴凌恒对着她的头来了一下。

她吸了吸鼻子,“我是你姐,你敢打我。”

“是你先踩我的。”他瞪着眼睛和吴采采斗气。

吴采采双手叉腰,“当心我嗓门一大,暴露你的行踪。”

“在这之前,我会先捏死你。”吴凌恒凶狠道。

吴采采就是怕他六亲不认这一招,胆寒的缩了缩脖子,“差点忘了你是冷酷无情的阴生子,你打算怎么离开”

“完全不需要你多管闲事。”吴凌恒淡淡道。

吴采采气的要命,扭头就走,“好,很好,再见”

“嘁”他不屑了一声,顺手还在头顶上摸了摸。

她怒气冲冲的回头,“臭小子,你敢摸我头”

“你头顶有霉运,我帮你掸去罢了。”他耸了耸肩。

她才不信呢,“呸”了一声出去。

婉兮其实想说,她也看到吴采采头上的阴霾之气。

只是她不会像吴凌恒一般,懂得如何处理。

人头顶上的阴霾之气感觉应该就是霉运的一种,人遇到倒霉事,或者马上要倒霉都会这样。

吴采采刚刚从逃过一劫,又从地下室里关了一夜。

没有霉气在头顶,才奇怪呢。

吴采采出来就没给婉兮好脸色,手插在骑马裤的口袋里。

驼着背,痞里痞气的走在前面,“难怪你进去那么久,原来是吴凌恒那臭小子来了。”

见她拐进了卧室,婉兮急忙捂住了她的唇,“二姐。”

“知道了。”

吴采采不耐烦道。

她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把发型理一理。

把沾了灰的白衬衣换掉,穿了一身娃娃领的浅黄色短袖。

婉兮也在打理自己的仪容,低头用水洗干净脸上的灰,“二姐,你穿那么少不冷吗”

“等下出去披个披肩就好了,你把身上那身换了吧,我这有宽松的运动衣。”吴采采从柜子里拿了一套运动衣,丢在床上,打算让婉兮换上。

外头“咚”的一声,发出了东西碰撞后的响动。

楼下的守卫警觉的喊了一声,“谁敢私闯金府。”

“砰砰”几声刺耳的枪声,惊的婉兮急忙拉开了窗帘。

外头一摸白色的身影,快如闪电一般。

翻了铁栏杆就出去,十几杆枪同时架着都打不中他。

婉兮松了口气,回过头来。

吴采采正看着她,做了个口型,那臭小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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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被打

旁。

那几只凶得要死的狗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下空空如也的铁链。

铁链非常的粗,挣是挣脱不断的。

其中有一根好像是被利器切断的,认为切割的特征非常明显。

婉兮摸了摸切痕,“不知道作案工具还能不能找到。”

如果能在丁有为处找到作案工具,在金军阀面前至少可以治罪丁有为。

万一他嘴不严实,刑讯之下还有可能吐出九姨太。

“哇采采,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孔凌尘从地上爬起来,刚好看到婉兮和吴采采。

吴采采在看到他起身的时候,已经想躲到树后面不让他看到。

奈何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面对,“我是吴采采的孪生妹妹,卷耳。”

“采采卷耳哟,原来你们的名字是出自诗经啊。”他瞧着不学无术,又是留洋学的新学,张口却对诗经朗朗上口。

吴采采翻白眼,“我们吴家孩子的名字都是出自诗经。”

“卷耳,你好漂亮,相逢就是缘,你当我女朋友吧。”孔凌尘一有机会就贴上来。

吴采采可不敢和他靠的太近,连忙躲到婉兮身后,“这个神经病变态又来害我,你快帮我。”

“孔二公子,你吓着她了。”婉兮对着他微微一笑。

他瞧着婉兮的笑容一脸陶醉,“婉儿,你的笑容还是那么美,我都醉了”

“你真爱说笑,你来金府,是来找金小姐约会的吧。”婉兮道。

他忽然抿了一丝怪笑,递给婉兮一张纸条,“名义上当然是冲着金朵,实际上我是被人威胁过来的,可怜我的俊脸都被打成这样了。”

“这是什么”婉兮接过来,上面是一个地方的地址。

位置十分的不起眼,就是在普通的居民区。

里面住的人不算有钱,也不算贫困。

他道“你不是查案子吗吴凌恒让我来帮你,不然还得揍我一顿。”

这个地址跟查案子有关吗

婉兮心中一凛,快速的记下了地址。

把纸条还给孔凌尘,孔凌尘随手往嘴里一塞就吃了、吃了

婉兮看的瞠目结舌。

吴采采上下打量着孔凌尘,“你是被吴凌恒打的”

第269章 大山路的调查

孔凌尘点头,“嗯。”

“下手这么狠?”吴采采瞧见他脸上的伤,也有些吃惊。

孔凌尘好像找到人倾诉一般,伤心道:“他除了打我,还骂我了,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骂我。”

“骂你什么了?”吴采采问道。

“山炮。”孔凌尘垂头丧气道。

“哈哈哈哈哈……”吴采采本来已经有点忍俊不禁了,一听这个词大笑出来。

孔凌尘嘴角抽的厉害,“山炮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种军队里的军事武器……”吴采采已经笑得直不起腰,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刚巧金朵从别墅里出来,多半是来找孔凌尘的。

婉兮拉了拉吴采采的衣袖提醒,“金小姐出来了。”

“约会愉快,孔二少爷。”吴采采一见金朵立刻敛了笑意,潇洒的扭头离去。

婉兮快速的福了福身,才离去,“谢谢你的情报,我替凌恒向你倒个歉。”

“哎~比死还难受的时候到了。”

孔凌尘摘下帽子遮住脸,目送她们二人的背影离去。

金朵大老远就跟他打招呼,“凌尘哥哥,让你久等了。”

“等你怎么会觉得久呢,我尊贵的小姐。”他心里想着吴采采,连笑容也变得很敷衍。

金朵见他一直拿着帽子遮脸,觉得奇怪,“平时很少见你戴绅士帽,怎么突然戴起来了?”

“今天有特别的事,所以打扮的比较隆重。”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无法掩饰的带着阴霾。

都说像他这样风流的花花公子薄幸,心是石头做的一样不会疼。

原来他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他有点后悔了,甚至不想让金朵靠近自己一米的范围内。

更不想履行孔老爷对他的要求,继续追求金朵。

金朵羞涩的低头,“特别的事……该不会是……”求婚吧!!

“我有惊喜给你,在CATCOFFEE。”他拉着她,低着头大步朝前走。

金朵年岁虽然不大,可是自小就在军队里混。

不大不小也算是个人精,察觉出了什么。

一把扯开孔凌尘的绅士帽,捂住唇惊了一大跳,“谁把你打的?”

“土匪。”他道。

金朵不信,“胡说,幕州怎么可能有土匪。”

“小混混。”他又道。

金朵气的双手叉腰,堵在他跟前,“小混混怎么敢打你,不说实话我生气了。”

“好,我说实话,是我妹妹打的。”孔凌尘抬起头,眼神有些冰冷锋利。

金朵一愣,“她打你做什么?”

“她觉得我娶宋府的小姐对家族才是最有利的,不许我追求你。”孔凌尘反其道行之,故意在金朵面前说了假话。

金朵很生气,牵着他的手,“走,我们找她去。”

“找她干嘛?”孔凌尘问道。

金朵一字一顿道:“让她道歉。”

“打都打了,道歉有用吗?”孔凌尘站在原地,杵着像是定海神针似的。

金朵身上中了厌胜,身体长时间处于亚健康状态。

根本拉不动他,只好停下步子,“你不需要我帮你讨回公道吗?”

“我早跟她说了不能打脸,偏要打脸,现在惹得我的小美人这么生气。”他摸了摸金朵的小脸,一脸的宠溺。

金朵靠进他的怀中,“这跟打不打脸有什么关系,她打你就是她不对。”

“不打在脸上,你怎么知道我挨打了呢?”

“那你还吊着膀子。”

“我可以说是走路摔的,笨丫头。”

……

——

大山路。

吴采采一边开车一边问婉兮,“你说恒儿为什么打孔凌尘,还下那么重的手。”

“可能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婉兮不敢提女妖的事,因为她也觉得心寒。

孔凌尘这么做虽然是试探,但也一定做好了女妖刺杀成功的准备。

凡事都有个万一,况且他当时还不确定吴凌恒在不在幕州。

吴采采的车开进弄堂里,在一处白色洋房停下,“大山路74号,应该就是这里。”

洋房是那种连排的,七八户人家在一层的。

附近的人很少看到陌生的车子进来,纷纷侧目看过来。

尤其是那个在树下洗衣服的中年妇女,一直盯着她们两个看,就跟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

“我们两个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吴采采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把车停在巷子口了。

婉兮却很镇定,“没关系,只要能速战速决就好。”

刚上楼梯,洗衣服的妇女就把她们叫住了,“你们不是住在这里的人吧。”

“最好少废话。”吴采采举起了枪,对准了那个女人。

女人吓得脸色发白,举起了双手,“知……知道了,别开枪。”

“哼。”吴采采轻哼一声,跟着婉兮上去。

婉兮小声道了一句,“她可能会报警。”

“要不我下去崩了她?”吴采采后悔没杀了那个妇女。

大山路的地址是从孔凌尘那边拿到的,消息渠道并不十分的合法。

不然就能带人过来了,现在是她们两个弱女当枪匹马的找证据。

万一警察来了,会惹很多麻烦。

婉兮低沉道:“行了,说的好像你杀过人一样。”

“我杀过,金宅里的十四姨太,我杀的。”吴采采道。

婉兮真没想到吴采采还杀过人,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吴采采反而问了她一句,“你有没有觉得后悔过,为了拉拢二姨太,冒这么大的险过来。”

“我不是为了二姨太冒险,我是为了那张纸条而来。”婉兮也掏出了C96,熟练的上膛。

一路上楼,都处于戒备状态。

吴采采嫌弃她对吴凌恒盲目相信,“差点忘了纸条上的地址是恒儿让孔凌尘查的,你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地址是干嘛用的。”

“其实我有点后悔,把你一起带来犯险。”婉兮自己是吴凌恒的信徒,她会为了他给的线索去犯险。

吴采采又不是,若遇到什么危险,就成了无辜受牵连。

吴采采有些气不过,“喂!别把我说的像胆小鬼一样。”

“有人在家吗?”婉兮敲了敲门,半晌没人回应。

又运了灵力分神窥探房间,里头果真没人。

刚好有人路过,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人?”

“电厂员工,来收电费的。”婉兮反应很敏捷。

忽然有人盘问,吴采采都心虚了。

见婉兮如此临危不乱,很是佩服她的机智。

那人皱眉看着婉兮的肚子,“电厂怀孕了还让员工做事?”

“医生说怀孕期间多走动走动,有益身心健康。”婉兮回答的很自然。

那个人打消了疑虑,道:“这间房是租客租的,一个月才来一两次。”

“您是房东吗?”婉兮顺口问了一句。

那人点头:“是啊,我是这里的房东,就住在隔壁。”

“好的,我们改日再来。”婉兮笑道。

那人进了406,关上了门。

吴采采小声问道:“我们没钥匙,怎么进去啊?”

“二姐,退后些。”婉兮道了一句。

吴采采退后了几步,让出了空间。

婉兮开枪强行破坏了门锁,用力的推开门。

房子到扫的很干净,很有生活气息。

客厅的相框里是一个军人的照片,鞋架上也都是男人的皮鞋。

“婉兮,你说那照片上是不是丁有为?”吴采采大摇大摆的进去,想拿起相框。

婉兮阻止道:“别乱碰里面的东西,省的留下指纹。”

“留下指纹怎么了?这里又不是什么凶案现场。”吴采采嘴上反驳着,还是听婉兮的没有随便乱碰。

婉兮在军校里还学过一点点的刑侦,道:“指纹是一个人的生活痕迹,说不定房里还有跟他比较熟悉的第二个人的指纹。”

“这倒是,别到时候调查指纹,提取出我的,我可有有理说不清了。”吴采采怕自己手不小心摸到什么,干脆插进口袋里。

刚才的枪声很大,隔壁的房东已经听到。

他开门查看,发现407被人打开。

穿着家居鞋就冲了过来,手里举着扫把,“你们两个女贼,光天化日的竟敢跑来偷东西。”

“我劝你闭嘴。”吴采采举起手枪威胁道。

房东根本不相信两个弱女子会用枪,冷哼道:“玩具枪也想骗我,老子是被吓大的。”

见他闯进屋来,要对她们二人动粗。

吴采采毫不犹豫的在他肩膀上开了一枪,“不自量力。”

“你们……是什么人?”房东捂着受伤的肩膀,忍着疼痛问道。

吴采采邪笑,“你说呢?”

“帅府的人?金宅的?”房东好像知道她们,扫了她们两眼,“少帅夫人……”

话音还未落,扭头就跑。

吴采采惊了一跳,“婉兮,他认识咱。”

“他应该是去找丁有为通风报信了,丁有为这么有背景,租的房子很有可能是自己人的。”婉兮分析道。

吴采采神色一狠,“我追上他,把他宰了。”

“谁宰谁还不一定,说不定他手上也有武器,你贸然追上去会吃亏的。”婉兮拦住了她。

吴采采眼中的焦虑是显而易见的,“既然如此,他很可能去搬救兵了,我们两个怎么办?逃走吗?可是好不容易……”

才找到的丁有为的老巢,里面很可能有他的罪证。

第270章 教训

“报警。”婉兮一点都不着急。

吴采采压低声音,“报警我们说什么啊。”

“金府失窃,在大山路找到了贼。”婉兮把手帕递给吴采采。

吴采采拿着手帕,抱着电话打电话报警,“喂,警察厅吗?我是吴采采,我要报案。”

婉兮靠在墙上,盯着地上的血发呆。

过了一会儿,吴采采报完了案,放下电话,“婉兮,想什么呢?”

“丁有为杀狗,不算大案子吧。”婉兮抬头问吴采采。

吴采采开始抽烟,“副官不是说了吗?如果只是杀狗,金老狗连理都懒得理。”

优雅的吞云吐雾,脸上略带媚态。

“那个房东紧张什么?”婉兮拒绝了她递过来的烟。

吴采采把万宝路塞回斜挎包,“还没学会抽烟啊?那个房东紧张什么谁知道,可能是小题大做吧。”

“不对,应该不是小题大做。”婉兮继续低头沉思。

那房东看着很有警惕性,也和丁有为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看他的穿着,也不像有钱人。

如果假设这片地产是宋家,或者其他谁家的。

刚才的房东只是代为打理的话,这样的假设倒是成立。

连孔家在幕州都有好几处的私产,宋家为什么不能?

二十分钟后,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

听着是女人高跟鞋的声音,一看就不是警察。

婉兮灵力一提,立马探查出来,“孔凤翎来了。”

“就是孔家那个小妖女?你怎么知道是她……”吴采采眉头一紧,就见门前出现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穿着淡紫色提花连衣裙,脚上穿着黑色皮鞋。

春日里风大,肩上还披了朱红色披肩。

怀里的步枪往地上一戳,手指头抚摸着枪口,柔媚道:“婉兮妹妹别来无恙啊!”

“承蒙关心,我很好。”婉兮拆开弹夹,数着里面的子弹。

吴采采把婉兮拉到身后,护着她道:“孔三,有我在,就不许你乱来。”

从来都是婉兮护着她,她也想护她一次。

“吴二小姐,我劝你不要不自量力,当了别人的炮灰。”孔凤翎的重瞳闪过一抹红色,明明就是带着要杀人的戾气而来的。

婉兮的手落在吴采采的肩上,道:“放心,在孔三小姐拿到她想要的东西之前,是不会伤我的。”

“你都把万历宝匣弄丢了,还指望我会饶了你吗?”孔凤翎声音一厉,眼睛瞬间凶狠万分。

门前多了四五个人,手里的半自动步枪都对着她们二人。

婉兮低头冷笑,笑得肩膀都抖动不已,“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弄丢,孔三小姐真是爱说笑。”

“酆都的打捞队打捞了三天三夜,明明水下什么都没有。”孔凤翎一说出口,就忍不住要捂上自己的唇。

婉兮低着头给枪上膛,看都懒得看她一眼,“那只是你自己找不到,凭什么就觉得我弄了宝匣。”

“你……好狡诈……”孔凤翎气的直咬后槽牙。

婉兮手中的枪缓缓的瞄准孔凤翎,眼神轻蔑而又淡然,“你说是我的枪快呢,还是你那些手下的枪快。”

“以一敌五,你必输。”孔凤翎道。

婉兮半分怯意也没有,“可你也会死,那么我的死,就值了。”

楼道里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好像有很多人齐齐的上来一般。

警察厅的厅长带人过来,看到门口这架势,喝了一声:“干什么呢?怎么回事?”

“世兵叔叔,你来的正好,这个女人带人要杀我。”吴采采跟厅长告状。

警察厅的厅长金世兵,是金军阀的弟弟。

掌管地方治安,军中那边还有军衔。

孔凤翎一见对方来了救兵,软了下来,媚笑道:“哎呀,这都是误会,世叔。”

“这不是孔三小姐吗?怎么拿枪对着我们金少夫人。”金厅长当然是帮自己人。

孔凤翎对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枪都放下,然后圆滑道:“你也知道我和楚婉兮的关系,在元术镇就是水火不容。”

“可这里是幕州,现在吴少夫人是我们的贵客。”金厅长脸上的笑,有点笑里藏刀的意味。

明明晓得十分的和善,却饱含了威胁之色。

孔凤翎怎敢和地头蛇硬碰硬,“刚才只是一时冲动,金世叔不要见怪嘛。”

“世叔不敢当,我只是小小的一个警察。”金厅长对拿枪指着自己家人的人自不会有好脸色,冷言冷语的问道,“敢问孔三小姐怎么会在此处?”

“路过,纯属路过。”孔凤翎怂了。

见婉兮在慢慢扣动扳机,额头上发了汗,“婉兮妹妹,你这样举着枪不累吗?”

“还行。”婉兮淡淡道。

她皱眉,“你应该知道你开枪的后果。”

“大不了就是你爹听了你的死讯悲痛欲绝,和吴家军开战,这个后果我承担的起。”婉兮是在故意吓她,省的她三天两头趾高气昂。

子弹射了出去,她退后半步。

身子的因为婉兮灵力阻断,竟然无法爆发弹跳闪躲。

反而是高跟鞋一歪,差点摔在地上。

幸好高跟鞋歪了一下,子弹擦着她的头皮飞过去。

孔凤翎浑身发了冷汗,“楚婉兮,你真敢开枪杀我。”

“许久没用枪,枪法都变弱了。”婉兮有慧灵之眼,提前预判了她身体的方位。

料定她会重心不稳,这一枪才打出去的。

她继续上膛,打算再开枪。

多虚晃几招刺激孔凤翎,还是很有必要的。

每次见面都这么嚣张跋扈,还真当自己本领多高杆吗?

吴采采不知道婉兮的心思,把她的手臂压下去,“婉兮,元术镇是我们的家,若真的点燃了战火,所有人都会流离失所的。”

“你看,吴采采都比你识大体。”她头皮受了轻伤,火辣辣的疼。

身体又能恢复了行动,心中难免惊骇慌乱。

不过半个月没见,楚婉兮身上灵力竟变得如此厉害。

她不知道婉兮没了刘闯、香儿拖累,加上腹中胎儿的转变。

不再需要灵力镇压,身上轻松了多少。

又拜了白大人为师,梦中那一番指点。

别说对付她了,就是她母亲再生,婉也是不怕的。

金厅长冷漠的扫了一眼孔凤翎,问吴采采:“你说找到了金宅盗窃的贼,可是这户人家的主人?”

“这户人家的主人叫丁有为,是父帅的守卫。”吴采采道。

金厅长一听不是贼,脸上挂不住,“可你电话里明明说……”

“我怀疑此人背叛了父帅,和刺客里应外合。”吴采采双手背在身后,十分有长官的派头。

金厅长说是她的长辈,可她是吴府长女、金府少帅之妻。

论起尊贵来,还是吴采采略高一筹。

他不自觉地躬身,十分礼敬的询问,“当真?”

“最近一段时间,接连有两个刺客闯入,您可知道?”吴采采问道。

金厅长点头,“嗯。”

他怎么会不知道,每次这样的案子都报到他这。

按照以前早就破案了,唯独这两次格外诡异。

安排人去搜捕,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吴采采道:“证据恐怕就在这间屋里。”

“那我命人去搜。”金厅长道。

吴采采提醒道:“房里的指纹很重要,让你的手下带着手套搜,记得提取指纹。”

“好,听你的。”金厅长让手下人进去搜东西。

找到了巨额的银行存款,还有一些女人用的东西。

不过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谁,相册里只有丁有为一个人的照片。

好在房间里提取到了两个人的指纹,其中一个指纹应该就是和丁有为同居的这个女人的指纹。

新ZF自从上台,大城市的居民身份,是有指纹留底的。

尤其是幕州这样的大城市,指纹拿去军队里的侦查科里稍微一排查,立刻就锁定了目标。

两日后,排查结果出来了。

其中一个是丁有为的指纹没跑了,另外一个居然是金军阀的九姨太。

虽然说吧没有捉奸在床,可金军阀这绿帽戴结实了。

本来他还因为九姨太是宋家人,懒得管她和人勾结害二姨太的狗,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这是通奸啊,他又是那样爱面子的人。

得知此事后,命人五花大绑了九姨太。

差点一气之下崩了九姨太,还好吴采采赶来拦住了,“大帅,切莫动气啊。”

“别拦住我,让我杀了这个不要脸的贱妇!!”金军阀气的都昏了头了,哪管得了她的家世背景。

这就是事情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什么叫做恼恨。

二姨太也出来拦着,“她的娘家可是宋府,大帅,您……不要为了一时意气,做这样的事。”

“你还帮她?你忘了她勾结丁有为,杀你爱犬,威慑你的事。”金军阀怒道。

九姨太也是个不怕死的,“呸”了一声,“你有那么多老婆,还不许我找人啊?你现在只要一个青楼女人,我们呢?被你金大皇帝打入冷宫了?”

“你还有脸说!老子今天不把你皮扒了,我不信金。”金军阀撸起袖子,大喊道。

吴采采刚才还假意拦着,现在就在一旁看戏。

眼里全是揶揄之色,嘴上还要用关心的语气喊道:“父帅,宋府打电话来了,您快来接电话,是宋老爷亲自打的。”

第271章 三成股份

“一会儿再收拾你。”金军阀压低声音撂下狠话。

吴采采道:“宋老爷,我把电话给父帅了。”

金军阀接过电话,半晌都不说话。

“是金老弟吗?”宋老爷打破尴尬主动说话。

金军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老哥哥别来无恙啊。”

“老了,不中用了,不像小老弟听声音就是声如洪钟,风采依旧啊!”宋老爷长叹一声。

金军阀笑意有些冷,“都是内子调理的好,您也要注意多保养身体。”

“诶,好……听说……玉娇最近犯了些错?”宋老爷子气势明显有些弱。

也可怜他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对个晚辈低声下气。

金军阀提着电话,回头扫了一眼宋玉娇,“我这才刚得到消息,您这就知道啦!”

“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宽容一次。”宋老爷低声道。

金军阀许久不说话,看宋玉娇的眼神跟要把她活剐了一般。

只这么一眼,把宋玉娇看的肝胆欲裂。

全无力气的趴在地上,冷汗一滴一滴的顺着头发丝落下。

懊悔刚才那么目中无人,胆敢对他口出妄言。

他绝对有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宋老爷知道金军阀不会轻易饶了宋玉娇,沉声道了一句,“你被压在广州、上海港口的那些货,我会亲自签字放行。”

“这么说我的货,是您派人羁押的?”金军阀语调有些恼恨。

宋老爷连忙道;“当然不是,你是误会了,是手下人不会办事。他们不知道那是您的货,要是知道绝对不会这样。”

“看来你这些手下都是些酒囊饭袋,趁早辞退了吧。”金军阀得了宋老爷金口玉言,在压港口的商品可以出港。

好像也有要放宋玉娇的意思,本来嘛。

那些东西出港都是走正规流程的,宋氏不让货船出港,不就是记恨他们拿他拿笔军费做的这笔生意吗?

如此公报私仇,金、吴两家也没多说什么。

算是理亏,给足了面子。

现在想拿这几批货换这个给他戴绿帽的贱人,没门!

宋老爷又道:“我可以在出口税上给你们方便……”

“这都是小事,优不优惠不重要。”金军阀出言打断了,他才不在乎出口税那点蝇头小利。

宋老爷有点点生气了,口气有点硬了,“那进口税呢?”

“你什么意思?”金军阀口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宋老爷敲了几下拐杖,缓缓道:“你们的人在德买战机军备是多大的动静,还想瞒着国内不成。”

进出口的税其实都差不多,本来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为了刁难他们,针对某一国的某一类被增加进口税,加上战机本来就不是便宜货。

支付起来很有可能要人命,除非明目张胆的逃漏税。

“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应该知道我最需要什么。”金军阀一字一顿道。

宋老爷道:“你先说说看。”

“华龙机场的股份。”金军阀道。

宋老爷问他:“你想占股多少?”

“七成。”金军阀道。

宋老爷严厉道:“三成!”

“成交。”金军阀从来没想到,宋家这个骚货的命能值三成股。

宋老爷一开口,他立马就答应了。

有了股份就等于有了使用权,战机买回来除了能停在幕州,在沪也有中转站。

宋老爷也知白白便宜了金军阀机场的股份,“希望你能言而有信。”

“放心,我明天就派人送她回大同。”金军阀放下电话。

看向宋玉娇的时候,她立马转移视线不敢看他。

他走过去,扼住她的下巴,“你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让他花那么多钱买你。”

“他是我的家人。”宋玉娇颤抖道。

金军阀摇头,“不不不,你一定又更重要的作用。”

“大帅真爱多想。”宋玉娇抖得厉害。

她若没有些保命玩意,哪里值得宋老爷用华龙机场的股份换。

只要一说出来,她对宋家也没有利用价值。

金军阀倒也体谅,“行了,懒得查你,否则宋老哥会不高兴的。”

既然宋家开出了股份,为的就是换取宋玉娇身上有价值的东西。

那就……

没必要深挖了吧?!

“副官,带这个骚货回去休息,派人24小时看着。”金军阀命令道。

副官不解,“您都答应宋老爷了,怎么还要派人盯着。”

“我得等股权转让书到啊,还有我那批货,还没驶离港口。”金军阀毫不掩饰对宋老爷的不信任。

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万一姓宋的言而无信。

嘶~

他一时半刻,还真拿他没办法。

副官给宋玉娇拷上手铐,反手押解上楼。

走了几个台阶,她又回头,“丁有为呢?你打算怎么办他?”

“宋老哥的股份只够换你一个人的命。”金军阀的眼神决绝冷厉。

宋玉娇喘息了两下,才缓缓的吐出两个字,“算你狠……”

“原来老九弄死我的小狗,是为了……为报复我陈家,它只是一条畜生……”二姨太悲伤道。

金军阀笑的对吴采采道:“这事还要多亏了你和婉兮,不然我还查不出这贱人和丁有为的关系。”

“都是小事一桩,父帅不必放在心上。”吴采采装作谦逊的样子。

金军阀好像是故意说给宋玉娇听的,音量提了不知道几倍,“不行,你们立了大功,我一定要厚赏你们,说吧想要什么?”

宋玉娇走到二楼了,脚步都禁不住顿了一顿。

小手握成拳头,眼中全恨意汹涌。

婉兮在卧室里用意念偷看,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心中叹息自己又树敌了,

【金军阀还真是个老狐狸,帮了他这么大忙,还故意帮我和采采拉仇恨。】

“这件事主要是婉兮的主意,得征求婉兮的意见。”吴采采全然没发现自己被金军阀坑了一道。

金军阀压低声音,“婉兮在楼上休息?我看她午饭都没下来吃。”

“她过两天就生了,身子越发的容易疲乏,胃口也差了好多。”吴采采解释道。

金军阀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问道:“你刚才说这件事主要是婉兮调查的,那大山路的地址也是她找来的?”

吴采采这才发现,她们查清此事还有个漏洞,就是要在金军阀面前解释通地址是怎么来的。

“地……地址……是她找来的,不过我……我没问是怎么来的。”吴采采可不敢说纸条是孔凌尘给的,她已经被浸过一次猪笼。

有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下意识的就卖队友。

话刚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金军阀有点想不通,“她这几天都在府里,也有打电话找谁问,到底是怎么知道大山路的。”

“父帅……其实……是……”

吴采采内心已经知道错了,打算自己背锅。

楼上传来下楼梯的声音,婉兮披着米色绣珍珠披肩下楼,“金大帅,情报是我的人传递进来的,没有提前通知您,实在抱歉。”

“你的人?”金军阀皱了眉头,乌眸有些冷酷的凝着她。

她一个身怀六甲的人,表面上又十分柔弱顺从。

看起来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小丫头,背地里安排的人居然逃过了王泯的眼睛。

婉兮走过来,握住吴采采冰凉的手,“金大帅可知一个叫清瑜的女子?她是我夫君从金陵带回来的特工,以前在特别行动科上班。”

“有一些印象,但是不多。”

金军阀知道婉兮上传,是清瑜陪着的。

可是幕沪号的那场爆炸,不是只有楚婉兮一个人是幸存的吗?

婉兮温婉道:“还记得几次三番闯进府的窃贼吗?就是我派清瑜帮我办事。”

第272章 股权转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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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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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残次品

吴采采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宝匣,激动的热泪盈眶。

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缓缓的走近万历宝匣,“万历宝匣?这就是万历宝匣!!”

她想触摸万历宝匣,又觉得亵渎了匣子。

从袋里摸出帕子,擦完随手丢在地上。

手指轻轻的抚摸过盒盖,然后缓缓的打开。

“二姐。”婉兮见吴采采激动到失神,唤了一声她。

吴采采回过神来,“听说这盒子上有大明宝藏?”

“只是传说而已。”吴凌恒往婉兮嘴里喂了一口虾仁。

吴采采缓了一会儿,悻悻道:“的确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说不定都是谣言。”

“再怎么样也是古董,值几个钱吧。”吴凌恒干巴巴道。

吴采采翻了个白眼,“我们家的古董还少吗?随便拿一个,不都是价值连城。”

“这匣子出自高丽匠人之手,又保存完好,举世罕有了。”婉兮看他们姐弟贬低匣子,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

明朝高丽人的一些手工艺,很多都已经失传了。

能在战火中保存下来这么一个完好无缺的匣子,怕真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吴采采手掌立在唇边,不甘心的低声问了一句,“弟,你拿在手里这么久,真的没研究出门道?”

“我研究出了,会摆在这里当玩物吗?”吴凌恒冷然道。

吴采采摸着下巴想了想,深以为意,“也对,你要是研究出来个什么,早就派人把宝藏挖了个底儿掉。”

“在我心目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吴凌恒暴躁了。

吴采采吐了吐舌头,“恒儿,我说笑呢。”

“吃饱,你可以走了。”吴凌恒没给她一丁点好脸色,把菜都送回食盒里。

吴采采连忙道:“诶!婉兮还没吃饱了。”

“她吃饱了。”吴凌恒强调道。

吴采采气的踢床头柜,“大男子主义猪蹄子!!!”

“难怪你属意孔凌尘那样的废柴,他就喜欢你这样的女王范。”吴凌恒把食盒的盖子一关上,冷冷的塞进吴采采怀里。

吴采采都快变成河豚了,整张脸气鼓了,“丫丫的呸的,你说谁属意废材了!!我只喜欢比我优秀的男人。”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谁反悔谁是傻瓜。”吴凌恒蔑笑道。

吴采采提着食盒,怒气冲冲的走了,“你放心好了,本姑奶奶永远都不会看上孔二那样的废柴的。”

“哎……”吴凌恒坐在床边叹了口气。

婉兮走过去,“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吴采采迟早要改名,心疼她一秒钟。”吴凌恒拉她在他腿上坐下。

婉兮反问道:“改名?”

“改名吴傻瓜啊。”他嘴角勾出一丝邪笑,把匣子的盖子合上。

——

匣子出现在病房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金军阀耳朵里。

金军阀剪雪茄用的铡刀差点铡到自己的手指,“你确定看到万历宝匣了?”

“就是个四四方方,不大不小的盒子嘛。”穿着蓝色碎花短旗袍的中年妇女跪在地上,抬头看着金军阀道。

金军阀冷笑:“特娘的街边随便一个烂木盒子也是长这样的,你怎么就确定是万历宝匣。”

“我见过宝匣的黑白照片,在报纸上。”那女人被骂的低下了头。

金军阀看向王泯,“你来说。”

“当时不都以为万历宝匣跟着沉船一起炸毁了,我就没吩咐手下人了解宝匣。”王泯是最委屈的一个,跟前那个中年妇女是他情报部的人。

安排在婉兮身边的助产妇,以前是个产婆。

因为新ZF成立之后立法,禁止民间的一切产婆私自接生。

违者不仅要吃五年牢饭,还得赔偿一大笔款子。

这个产婆失业以后,去医院做了助产培训,才重新找到工作的。

王泯见她为人机敏上进,就将她纳入情报科。

眼下,他手下中只有她在报纸上看过宝匣。

金军阀嘲讽王泯,“你的其他手下还不如个产婆,人家产婆还懂得看报纸。”

“大帅息怒,卑职晚些时候,会训斥那些没用的。”王泯鞠躬认错。

金军阀喝了一口茶,是最新得来的雨前龙井。

味道比起马玉记的真是差了好多,弄的他心情更加的差了,“行了行了,都给我滚,别在这里烦我。”

“大帅,这事您看怎么办?”副官等他们走了以后,弯下腰来询问道。

金军阀觉得自己纯粹就是喝树叶水,把茶水倒进茶盘里,“此事交给谁我都不能放心,明儿得亲自去一趟呢。”

“的确这么大的事情,您还是亲自确认的好。”副官最怕的就是金军阀派他去看,他又没见过万历宝匣的。

虽然以前查过万历宝匣的资料,可是毕竟没见过实物。

万一是吴凌恒做的赝品忽悠人,他也要被申斥。

金军阀怎么看那壶雨前龙井就怎么不顺眼,“马玉记今年该出新茶了吧?”

“得等下个月呢,谁叫茶山上只有那么几棵的百年老树。”副官压低声音道。

金军阀叹了口气,“你说那么好一产茶叶的地方,怎么就归姓孙的来管呢?”

副官连声称是,心里却想着——

【咱这产的龙芽也不错,还有颖川的黑茶品质绝佳,可惜您老人家不好这口,有什么办法呢?】

一晚上金军阀都想着万历宝匣的事,辗转反侧之下失眠了。

他很想要宝匣,想知道大明宝藏的秘密。

本来酆都打捞队的啥也没捞到,万历宝匣的事就随风去了。

现在宝匣又出现了,还是在他们俩夫妻手里。

说明从一开始宝匣就没有丢,那么楚婉兮应该是带着宝匣逃上岸的。

宝匣怕是放在清瑜手里,一直等吴凌恒来了才拿出来。

他自以为把前因后果想通了,又纠结明儿怎么面对吴凌恒。

光明正大的要,吴凌恒不一定给。

派手下去抢的话,两家人容易撕破脸。

找人去偷……

也不知能不能得手!

这俩夫妻都是枪法了得的,去偷的人很可能偷鸡不成,赔上自己的小命。

万一被活捉了,还能可能供出自己。

一个久经沙场考验的一方军阀,应是被这点问题困扰的熬了一夜。

翌日,人多少有点精神萎靡。

早起更衣去了医院,难得没有穿军装。

吴凌恒和婉兮夫妇起的早,房间里响着伦敦广播的声音。

敲了敲门进去,吴凌恒来开的门。

婉兮坐在床上翻书,看的应该是一些军武类的的工具书。

上面全都是英文,金军阀自认洋文了得。

看到这些全都是专有名词的内容,也是头晕的厉害。

“婉兮还真是好学,待产都不忘看书。”金军阀脱掉了帽子,走进了病房。

心里面都骂娘了,吴家还真是厉害。

连个女流都在看这样的书,他雄霸一方,都还没看过这么深的内容。

婉兮恋恋不舍的放下书,谦虚道:“无聊随便打发时间。”

“还算习惯吗?”金军阀低头询问。

婉兮欲要起身行礼,被他拦住了,“不必多礼。”

“习惯的很,几个助产妇教会了我很多。”婉兮温温一笑。

产妇在产前待产的时候,医院是有相关规定。

助产妇必须代替医生,教产妇一些生产时的注意事项。

金军阀的目光不自觉的瞟向万历宝匣,嘴上问的却是旁的事,“岳医生来看过吗?”

“还没,可能是医院比较忙,晚些应该会来看我。”婉兮道。

金军阀故作动怒,“岂有此理,我只安排了她照顾你,她敢去管别人?”

“金叔叔放心,这个孩子和她有血缘关系,无论任何情况她都会紧着这个孩子的。”婉兮笑着劝道。

金军阀收起了怒意,道:“你真是个会体谅人的好孩子。”

“您军务这么忙,还抽出时间看内子,晚辈实在愧疚。”吴凌恒道了一句。

金军阀往沙发上一坐,“大家都这么熟了,你们夫妻对我还这么客气,对了桌上那个匣子……”

“一个普通的破盒子。”吴凌恒道。

金军阀不是什么专家学者,可他见过的古物无数。

真的见多了,一眼就能辨别出真假。

这匣子绝对不是赝品!!

更不是什么普通盒子……

婉兮比较伶俐,双手送去给金军阀,“金叔叔感兴趣,就随便看看,不用理吴凌恒那个怪脾气。”

“那我就随便赏玩一下。”

金军阀把宝匣接到手里,心里犯嘀咕。

如此贵重的宝匣,这么轻易就送到他手里了?

若真的不在乎,当初他找人费劲巴拉的找民夫去捞的时候。

她只需说一句宝匣就在她手里,也不用白费他那么多功夫……

所以现在!!

他们夫妻俩玩的什么把戏。

吴凌恒见金军阀对宝匣一个劲的研究,连接缝都不放过,道了一句,“金大帅喜欢?”

“如此珍宝自然是喜欢,不过君子不夺人所爱。”金军阀也算精明,轻易不肯上钩。

吴凌恒无所谓道:“就这破东西,什么所爱不所爱,就是个老旧器物。”

“还是个残次的老旧器物,听说有些珍玩要是缺了零部件,或者损坏就不值钱了。”婉兮话里有话。

暗指宝匣中缺了分层的隔板不够完整,失去了原本的价值。

第275章 天堂有路你不走

金军阀从没想过万历帝曾经爱不释手的一直匣子,如今会握在自己的手里。

指尖顺着漆光古朴的盒子表面划过,仿佛都能听到万历年间帝皇家的敲钟声。

缓缓的打开盒盖,里面空空如也。

金军阀略有些失神,“是因为盒子里少了块隔板,你才觉得残缺吧。”

“正是。”婉兮道。

金军阀沉声道:“这个不难,我找段薄擎做交易,把他手里的那块换过来就行。”

“您为了我们和段薄擎做交易?”婉兮大腹便便的都要行万福礼。

身子的重心有些不平衡,看着很是辛苦。

金军阀沉浸在带着古韵的万历宝匣上,“有何不可?”

“这万万使不得!”婉兮认真道。

吴凌恒心疼的搀住婉兮,“段薄擎此人阴险狡诈,必会狮子大开口。”

“怎么又行礼?快起身。”金军阀单手抱住盒子,右手虚抬让婉兮起身。

婉兮缓缓直起身,温婉的眸和金军阀对视,“大帅,不如收了这盒子可好?”

“这可是只绝世无双的盒子,你和凌恒真的有愿意舍?”金军阀瞪大了双眼问道。

婉兮莞尔一笑,“可是金叔叔,我们不愿跟豺狼做交易。”

金军阀张口想说,他愿意和段薄擎做交易。

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婉兮过去给他倒茶,“您若能把隔板换来是您的本事,可我们无功不受禄啊。”

“你们送我宝匣,我不也是无功受禄。”

金军阀把匣子合上,放到了一边。

也许在世人眼中,段薄擎是个杀人疯子。

难对付又狡猾的很,在他这头老狐狸眼中段薄擎不过是头狼崽子。

手段还嫩了点,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他愿意和段薄擎做交易,更不怕在段薄擎手里吃亏。

婉兮把茶杯递给他,“那我们就当您不想要了?”

“我可没说。”金军阀当真佩服婉兮的口才,郁闷的接过茶杯。

婉兮盈盈一笑,“那就不必推辞了,关于万历宝匣的传说大家都听过,可在我们手里就普通玩意。”

“普通玩意都算不上,就是一堆烂木头,拿去当铺都没人肯收。”吴凌恒嫌弃这只匣子,嫌弃到了翻白眼。

金军阀一尝茶水,便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马玉记?”

“二姐送了我点。”婉兮柔婉道。

金军阀瞧着杯里的茶水,表情有些阴郁。

自马玉记被要走,他就没喝过一天舒心茶。

吴凌恒生气道:“吴采采不懂事,竟向您讨要马玉记,害了您都没茶水喝。”

明明是在责怪吴采采,实则是在扎金军阀的心。

堂堂一方军阀,连口称心茶都喝不得。

金军阀“啧”了一声,表达不满,“那是我给她的,没了马玉记,难道就没别的茶了?”

他十分好面子,硬撑着还要提吴采采说话。

“这些够您喝上一阵子了。”婉兮把紫砂茶盒的盖子一盖,交给金军阀,

闹笑话呢!

他金军阀赏赐出去的东西,如同泼出去的水。

况且这还是分装茶叶,是他赐给吴采采,吴采采又给人的。

难道真要因为茶瘾犯了,若伸手要了多跌份。

金军阀宁可不喝,也不会要的,“送出去的东西,绝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金叔叔,别死要面子了,这里只有我和婉兮。”吴凌恒把婉兮手里的茶盒往匣子里一放,双手把匣子送到金军阀跟前。

金军阀看着匣子,越看越尴尬,“你……你们这夫妻俩啊!”

“您莫不是还想推辞吧?”吴凌恒眼神颇有几分深意。

金军阀犹豫了一会儿,把宝匣接到了手里,“但我也不能白拿。”

重新把万历宝匣抱在怀里那一刻,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绝对不会再对匣子放手了。

万历帝可是盛世皇帝,又是难得一见的汉人皇帝。

对金军阀来说,实在是意义非凡。

皇帝谁不想当啊?

他心里面也有自己的皇帝梦,加上匣子里大明宝藏的秘密。

隐约之间,他甚至感觉这乱世要终止在自己手里。

“金叔叔还客气呢。”吴凌恒淡笑。

金军阀肃然与他对视,“我不是跟你客气。”

吴凌恒和婉兮都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

“华龙机场一成的股份,换这只盒子。”金军阀知道要想彻底占有这只盒子,必须要跟他们公平的交易。

金钱权利他们夫妻都有,完全吸引不到他们。

唯有机场的使用权,是他们最需要,却不太好得到的。

吴凌恒伸出右手,“成交。”

“我回去就让副官草拟合同。”金军阀的右手和吴凌恒的右手紧紧握在一起。

一番寒暄后,二人辞别金军阀。

金军阀抱着万历宝匣离开病房,副官在电梯门前恭候多时。

看到万历宝匣被金军阀拿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大帅,他们把匣子给您了?”

“草拟一份华龙机场的股份转让协议,给他们一成股份。”金军阀走进电梯。

副官跟进电梯,有些打抱不平,“他们可真会打算,用盒子跟您换机场股份。”

“盒子是他们白送的,股份是我要给的。”金军阀淡淡道。

副官眉头一皱,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也纳闷,他们怎么这么轻易就把宝匣让出。”金军阀眼睛一眯,怀疑道。

副官猜测道:“会不会匣子有假……”

“不可能,我是不是看错的。”金军阀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事实上他的直觉也很准。

匣子并非赝品!

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何他们夫妻会白送匣子。

电梯到了一楼,副官躬身虚引他出去,“既然是真的,反正匣子已经到手了,无需要管他们有什么打算。”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就不信两个孩子,能玩出什么花样。”金军阀是佩服婉兮和吴凌恒的聪明才智,可到底年少未长成。

不管怎么算计,都是不足为惧的。

上车之际,恰好看见孔凤翎。

站定看了一会儿,副官道:“那不是孔家的三姑娘吗?”

“她来,恐怕是为了这只匣子呢。”金军阀轻轻拍了拍匣子表面。

孔凤翎身上有四份之意的狐狸妖血统,洞察力是何等的敏锐。

盒子清脆的响声,立刻进入了她耳中。

侧目一看,竟看见匣子被金军阀抱在怀里。

烫卷的十分摩登的头发,如今都要一根一根立起来。

副官冷笑,“她好像很生气。”

之前孔凤翎远在元术镇,都远程操作酆都打捞队找匣子。

在金军阀的地盘上,跟金军阀对着干。

金军阀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哪里会舒服。

眼下还巴巴的跑来幕州,自己个儿的撞到枪口上。

她也没传说中那么聪明吧?

“不管她,我们做好自己就行,有本事就来抢。”金军阀回头上车。

副官贴心的把手放在车顶,防止金军阀的额头撞到,“大帅说的是,没必要和一个黄毛丫头计较。”

目送金军阀离开,孔凤翎早就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全身上下抖的厉害,重瞳都变成深红色了。

“枪。”孔凤翎朝小玉伸手。

小玉从她带来的卫队兵手里拿来了半自动步枪,“小姐,给。”

“你是蠢货吗?让我带着这玩意进医院?!”孔凤翎现在不气楚婉兮把匣子乱送人,她气自己的人为什么那么蠢。

小玉迷茫了,“那您要什么?”

“撸子号!!姑奶奶我要撸子号。”她怒气冲冲道。

撸子号m1903是现今最好的袖珍枪,用来暗杀最合适不过了。

小玉连忙把随身带的m1903给她,“小姐别生气,是小玉太笨了,您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孔凤翎才懒得听这样的废话,阔步朝医院病栋走去。

大厅前的两个守卫,同时伸手拦住她,“做什么?”

“探病。”孔凤翎道。

守卫问道:“探望谁?”

“卓萍儿。”孔凤翎淡淡道。

其中一个守卫对另外一个道:“去查查看这个人。”

另外一个守卫小跑步去窗口查,查实了有卓萍儿便回来了,“报告,没问题。”

“进吧。”守卫道。

孔凤翎走楼梯上去的,刚到产科层又被拦住。

拦住的是个女兵,对她道:“需要搜身。”

“搜身?”孔凤翎很想打死这个女兵,可是她不能。

她是只身上来了的,一旦枪响。

不等她说出身份,就会被打成筛子。

女兵道:“这是必要检查,否则不许进。”

“我可是有身份的人,这里都是男守卫,我的贞洁怎么办?”孔凤翎质问道。

女兵指了指旁边的水房,道:“那边暂时改成了女士更衣室,这边进出都要搜身的,大帅夫人来了也一样。”

“好吧,你在前面带路。”孔凤翎打算在背后敲晕她。

女兵是情报科王泯培训出来的,特别有警惕性,“你走在前面。”

到了更衣室,女兵上下摸索检查。

很快就摸出了m1903,神色一肃,“你怎么会有枪?你打算干什么?”

“我是孔家三小姐,带枪是为了防身,不为了其他什么。”孔凤翎温温一笑。

女兵拿着枪往外走,“那也得查实你的身份,携带武器是不能……”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孔凤翎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狠狠插进了她的后腰。

第276章 阴阳使者

“来人……杀人……”女兵打算拼死一叫。

嘴被孔凤翎从后面捂上,音量顿时小了不少。

由于扎中的是要害,她在孔凤翎手中挣扎了一小会咽气了。

孔凤翎一松手,女兵的尸体跌落进血泊中,“真是个碍事的麻烦。”

她女兵的衣服脱了,用水房的水清洗。

锅炉里烧的开水有一百度,很容易就将新鲜的血液洗干净。

把女兵的衣服拧干,挂在窗前晾了晾。

又把自己的衣服给那个女兵套上,打了个响指召唤眨么眼到身边。

耳语交代了几句,见眨么眼会意的眨眨眼。

把晒在窗前的军装穿在了身上出去,脸也化成了女兵的样子。

站岗的守卫过问了一句,“刚才那位小姐呢?”

“身上藏着刀,还要刺杀我。”孔凤翎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守卫们有了警觉,“快进去看看。”

“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女兵的“尸体”当着众人的面跳了下去。

一群守卫惊了一条,集体冲下楼梯查看。

孔凤翎挑了挑眉,“眨么眼办事真是牢靠,可惜楚婉兮不懂珍惜。”

走廊的深处,缓缓走来一人。

那人一身笔挺的西装,军靴落地发出阵阵回声。

他手举着枪,指着孔凤翎的眉心。

“怎么了?长官?”孔凤翎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心中一凛,王泯警惕性也太强了吧!

他远远看过去身上还有一种古怪的矜贵的气息,以他在情报部十几年的经验。

此人绝非善类,不仅手中沾满鲜血,更是诡计多端之人。

于是,警惕举枪。

走近一看她是自己得力的手下,才缓缓放下枪,“是你啊?!方才远远看着,我竟以为是别人。”

白天走廊没开灯,但是因为走廊很长。

所以还是比较昏暗的,距离太远有些东西是看不清的。

“您吓了我一跳呢!长官。”孔凤翎松了口气,不得不佩服此人的敏锐度。

王泯上下打量着她,“衣服这么湿了?”

“在水房摔了一跤,正打算去换呢。”孔凤翎道。

她的军装湿了,曲线若隐若现。

王泯这样酒色不近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快去。”

“是!长官!”孔凤翎立正,行了个军礼。

等王泯拐进当做更衣室的水房,她推门进了婉兮的病房。

吴凌恒问了一句,“什么人?”

“听说有刺客闯入,我是来查房的。”孔凤翎柔媚一笑。

婉兮低头喝着咖啡,用分散了意识去观察她。

猛地一下,抬起了头,“孔凤翎。”

她的慧灵之眼用轻灵水洗过之后,不仅能看到人灵魂中的弱点。

包括一些幻术的真容,都可以一眼看穿。

“你……您在说什么啊?”孔凤翎被她一下拆穿,额头有些冒汗了。

吴凌恒眼底带着邪色,继续看报纸,“说吧,来这里干嘛?”

“当然过来探望一下婉兮妹妹的。”孔凤翎被拆穿了,也懒得遮掩了。

右手捂在面上,停留了几分钟。

柔荑离开面部的时候,变回了从前那般娇媚的模样。

她斜靠在墙上,取出口袋里的小熊耳环带上。

吴凌恒淡淡道:“为了匣子就是为了匣子,何须找借口呢?”

“在大山路的时候,婉兮妹妹说匣子在她手里,我只是来确认一下。”孔凤翎压着心中的怒火,低低道。

吴凌恒语调邪冷道:“你是费尽心机打捞不到,觉得不甘心,才来确认的吧。”

“那天她下船多少人都看见了,她根本就什么行李都没带在身上。”孔凤翎被他身上的冷意吓到了,气势上却不愿输。

吴凌恒看向婉兮,眸光凛冽,“酆都大晚上的渡口还有人?”

“普通人倒是一个没有,不过有好些杀手。”婉兮对那晚的枪林弹雨记忆犹新,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

要不是孔凌尘舍身救她,她早就被打成筛子了。

吴凌恒眼底藏了杀意,却故作冷淡的低头继续看报,“我说呢,酆都百姓到了晚上是要去地府做阴阳使者的,哪有空出来散步。”

“酆都的人夜里真要做阴阳使者啊?”婉兮之前听孔凌尘讲,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呢。

吴凌恒勾了勾她的下巴,一脸宠溺,“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酆都从来不会有外来人,就算有,晚上也不敢胡乱出去。”

“听着有点吓人呢。”婉兮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寒噤。

吴凌恒觉得可爱,在她唇角啄了一下,“其实做阴阳使者没什么不好,你下次去酆都睡前把鞋子一正一反的摆好,我带你去地府一日游。”

“越说越渗人了。”婉兮是真的感觉到寒意,抱着肩膀害怕。

他心里有诸多无奈,你夜夜跟个阴生子睡。

也没见害怕啊……

婉兮隐隐觉得孔凤翎要气的炸了,回眸理了一下她,“你既然完全掌握我下船后的行踪,那么……那些杀手……”

“是我派的又怎么样,我那个蠢二哥还不是救了你,你我之间这件事算是扯平了。”

孔凤翎不给婉兮任何职责自己的机会,拿孔凌尘的事情填补自己派杀手的恶行。

婉兮凝着她看了一会儿,问道:“你不想要凤凰卵了吗?”

“当时幕沪要都要炸了,宝匣也会粉身碎骨,我留你做什么?!”孔凤翎不得不说实话,语调刚有些发狠。

察觉到吴凌恒冰刀一样的目光,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

听她一讲,此事就好理解了。

孔家早就知道幕沪会炸,孔凤翎派人在岸上观察。

如果匣子和婉兮随着船一起炸了,那些杀手便不会怎样。

若看到匣子没了,婉兮还活着,便会痛下杀手。

婉兮幽幽道:“你幕州可有同伙?”

“姓金的九姨太。”孔凤翎听说宋玉娇被送回家了,也懒得隐瞒。

婉兮惨然一笑,“难怪调遣杀手调遣的如此容易,此事怕是还有丁有为参与吧。”

“丁有为死都死了,刨根问底没必要了吧。”孔凤翎没好气道。

婉兮没想到自己帮二姨太讨回公道,误打误撞的坑了宋家,还顺便帮自己报了那一夜的枪林弹雨之仇。

难怪夫君会要孔凌尘把纸条交给她,怕就是想让她亲自手刃仇人吧。

婉兮看着孔凤翎,头一次对人流露出戏虐的眼神,“你怕是不知道吧,我被孔二公子救了以后,有人立刻就下水打捞了匣子。”

“谁?清瑜吗?”孔凤翎立即问道。

婉兮淡淡道:“不,是孔二公子。”

【哟,小妞厉害了!】

吴凌恒听到婉兮这个回答,都禁不住侧目,心中愕然夸赞一声。

她从前是个不怎么会撒谎的人,更不会做这种嫁祸于人的事。

在元术镇外的生活环境,也不需要她撒谎、狡猾。

可是现在不同了,她的对手是孔凤翎背后的无数股势力。

太过于正直和单纯,只会害人害己。

“不可能!他再怎么也是孔家人,怎么会找到了匣子给你!!”孔凤翎也不是傻子,不愿相信。

婉兮淡定自若的看着她,“你可以去酆都查,唯一一件潜水服,是不是在爆炸第二天就被借出去。”

“可恶!!孔二那个蠢货,眼里就只有女人,没点脑子。”孔凤翎言下之意,暗指孔凌尘被婉兮勾引。

婉兮眉头一紧,有些气,不过还是强压下去了,“凤翎姐姐放心,你要的东西我们一定给你找来。”

“找来?那你们说,现在匣子在哪里?”孔凤翎掏出m1903,捅进了婉兮的胸口。

那一刻吴凌恒不淡定的坐起来,瞬间摸出了口袋里的枪。

婉兮见她这副样子,也猜到她大概是看到匣子到了金军阀手里,“送给金大帅了。”

“你们疯了吧,把我的嫁妆送给金老狗。”孔凤翎大发雷霆,她很想毙了婉兮。

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行,只能用手指抚摸腰间的玉佩来平息内心杀人的怒火。

这世上也只有这块玉佩上的温润之气,才能让她在怒火中烧时平静下来。

婉兮一副毫无办法的样子,无奈的摊了摊手,“谁让情报部的间谍众多,查到匣子在我手里。他亲自过来要,我自然不能不给,毕竟这里是幕州……”

“别拿这种话搪塞我,匣子你早就拿到手了,你如果不想让金老狗知道他不会知道的。”孔凤翎手里的枪捅的更重了,刚好是婉兮腹部的位置。

婉兮疼的闷哼了一声,慧灵之眼却是在找孔凤翎身上的弱点。

并迅速打算点上去,来一招反客为主。

吴凌恒的枪也是在一瞬间冰冷的抵在孔凤翎脊柱,一时间没婉兮什么事了。

孔凤翎身子猛地一绷,感觉到吴凌恒从听到杀手之事时一直隐忍的杀意如箭雨般袭来,凄然道:“相公,没想到我们之间会有这一天。”

“你的嫁妆是我送的,你的枪口该指着我。”吴凌恒一字一顿道。

孔凤翎毕竟仰慕过他,枪缓缓的移向他的额头,眼神有些心碎,“为什么?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要神兽鲲了吗?”

“他有本事从段薄擎手里到回隔板,我为什么不送!”吴凌恒眼神冷淡的看着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气回答道。

第277章 德式录音机

孔凤翎笑话他无脑:“你是想利用他跟段薄擎交易,最终拿到隔板?”

“有何不可?”吴凌恒反问她。

孔凤翎觉得这个病秧子是在小院里关傻了吧,做的一切都那么的孩子气。

她嗤之以鼻,“天真!!他可比段薄擎难对付多了,段薄擎那边……”

“姓段的那边无非会提出要庆州的金矿,姓金的会答应的。”吴凌恒淡漠道。

孔凤翎眼皮跳动了几下,“那你怎么把隔板再从金世杰手里拿到手?”

“这个不用你管。”

他平淡道。

孔凤翎道:“我个人觉还是从段薄擎那里比较……”容易得手。

他没说话,只是冷眸凝着她。

仿佛眼眸的深处仿佛看到了地狱的深渊,阴森的让人战栗。

这才是这个阴生子真实的样子吧!!

“给仔细的搜了,尤其是卓萍儿的病房。”王泯洪亮严肃的声音在走廊响起。

和孔凤翎打过照面之后,他立刻听说水房里有人跳楼。

到了楼下一查,死者是自己的得力手下。

只是穿了别人的衣服,脸还是那张脸。

那么刚才他在走廊上遇到的,想必就是假扮成他手下的入侵者。

他都没空多想,为何假扮他手下的那个女子会和本人一模一样,脸上甚至没有一丝瑕疵。

就带着手下人,匆匆上来杀人。

吴凌恒手中的枪推掉了孔凤翎头上的军帽,“看你麻烦到了。”

军帽落地的一瞬,孔凤翎藏在帽子里的长发散落了下来。

王泯独有的情报嗅觉,告诉他婉兮的病房有问题。

用力敲了三下,大喊一声:“打扰了。”

带着人唐突的冲进来,视线恰好撞见举枪对着婉兮的孔凤翎。

四把勃朗宁对准了孔凤翎的脑袋,后面上来的士兵更是半蹲下来用半自动步枪瞄准她。

孔凤翎转而把枪对准了王泯,“王部长这是要做什么呢?”

“孔三小姐?”王泯嘴角抽了一下,总算想通了为何她能那么完美无瑕的假扮自己的手下。

吴凌恒见婉兮的危机解除,坐下惬意的喝了一口咖啡。

双腿优雅的交叠,眼神略有些慵懒。

瞧着……

有点像是看大戏。

婉兮站久了也觉得累,在床边坐下了。

孔凤翎厉声道:“叫你的手下把枪放下。”

“你还没讲清楚为什么会在这里!”王泯死了得力的助手,心里正窝火,处事难免有几分固执。

孔凤翎亮出自己的官员证件,“把枪放下!”

“放下。”王泯打了个手势。

他手下见孔凤翎杀了那么多人,还那么跋扈。

虽然听命放下枪了,眼神却皆是如冰刀一般锋利。

孔凤翎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也想赶快离开这里,“我也是吴凌恒的人,来看望一下婉兮妹妹有何不妥?”

“你看望就看望,怎么还杀人?”王泯不满道。

孔凤翎莞尔一笑,“说我杀人,你有证据吗?”

“你身上穿着的,就是死者的衣服。”王泯冷怒道。

孔凤翎顺手就把军外套脱了,砸在王泯头上,“原来是死人穿过的衣服,难怪这么丑。”

“逝者已矣,请你说话放干净点。”王泯如松柏般伫立在原地,甚至都没有伸手把衣服拿下来。

她对他的羞辱,是对一个军人的羞辱。

孔凤翎也知情报部的王泯不好惹,不敢再刺激他了,“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

“告诉我,衣服打哪儿来的。”王泯用逼问的口吻道。

孔凤翎与他对视,“我捡来的。”

王泯如果见好就收,便不会追究此事。

反正她虽然有错理亏,可毕竟是孔家的三小姐。

两个人硬碰硬,最多两败俱伤。

奈何王泯刚刚被金军阀申斥过,心情本来就糟透了。

哪肯轻易放过?

“哪里捡来的!”王泯继续追问。

孔凤翎嘴角抽了一下,“水房。”

“我的属下一个立过战功的中士小姐,在水房被人用刀子刺杀身亡。”王泯姿态低的时候,可以趋炎附势。

脾气倔起来,管她孔家三小姐不三小姐。

他在幕州叱咤风云十年,岂能怕一个十七八岁的女流。

孔凤翎凝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低头“嗤嗤”的笑起来,“好,我承认,是我杀了人。”

“她到底怎么得罪你了,请您如实告知。”王泯对手下使了个眼色。

情报部有一台德国产的小型录音机,大小只有巴掌大。

插上磁带按下按钮,就可以原声录音。

大众普遍认知的都是大型笨重的录音机,所以许多人对这种尖端科技的小型玩意没什么防备心。

王泯的手下一按下录音键,孔凤翎才有点慌了。

她认识那个玩意,嘴角连着抽了好几下,咕哝了一声:“玩真的啊!”

“请您如实回答。”王泯较真了。

孔凤翎自然不能在录音带上留下案底,“抱歉,王部长,我没有杀人,我只是路过水房借用了一下这件衣服。”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讲的。”王泯的手下怒道。

王泯也猜出来这女人是看到录音机了,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我属下穿在身上的衣服,为什么会被你借用,她身上为什么又会穿上你的衣服。”

“我想这就是敌人的奸计吧,引诱我穿上你属下的衣服,然后把我留在水房的衣服给你属下穿上了。”孔凤翎百口莫辩,解释的十分的生硬。

王泯重新打量她的工作证,“看你的工作证,也是军人。”

“……”孔凤翎想说话,却憋着说不出口。

王泯继续道:“您的这份录音带,就等在军事法庭上播放,看看法官是什么看法吧。”

“王部长,您怎么就一定认定是我,我真的是无辜的,放过我吧。”

孔凤翎有着重瞳的眼睛慢慢有了变化,变得柔媚和楚楚可怜。

王泯道:“大家小心,不要看她的眼睛。”

狐狸妖一族的有一种天生魅惑的力量,更会神奇的幻术。

魅惑的力量只是让人对她有好感,莫名其妙的原谅她犯下的罪行,打心底里不会生她的气。

不算是什么杀伤性的能力,幻术就不同了……

孔凤翎冷魅的笑着,“以为不看我的眼睛,就不会有事了?天真呢……”

随着这句迷离的魔幻的声音响起,王泯和他手下的眼神变得呆滞。

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幻象,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傻笑。

“蠢货。”孔凤翎开枪把录音机打烂,手指头勾着扳机转了一圈。

吹着口哨,大摇大摆的走了。

一路上不断的用幻术,所有人都被控制了。

可想而知,消耗是巨大的。

出了医院门口,一口气没提上来扑倒在小玉怀里,“带我回旧无。”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小玉关心的问。

孔凤翎自觉身上辛苦修炼的功力损毁大半,心中拔凉拔凉的,“别问那么多。”

同时用幻术控制那么多人,还是在她只有四分之一血统,且还未成年就这么干。

可是大忌讳!

要不然她进医院就会用幻术,也不至于杀人了。

王泯……

你给我等着!!

——

病房里。

吴凌恒打了个响指,“傻笑那么久,也该醒来了。”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王泯和他的手下猛然惊醒。

吴凌恒瞄一眼,被打成筛子的录音机,“你说发生什么事?”

王泯看到录音机被打烂,表情依旧淡定,问手下道:“做备份了吗?”

“做了。”手下答道。

王泯道:“放出来听听。”

听到完整的录音之后,王泯脸上染上了冷笑,朝婉兮和吴凌恒深深鞠了一躬,“很抱歉打扰了二位休息。”

走出病房的时候,心里恶狠狠道——

【孔三小姐,咱们还是得军事法庭见呢。】

他情报部做事从来有两手准备,不会只用一台录音机录音的。

王泯将此事通过医院电话,直接禀报给金军阀。

“很好,王泯这件事记你一功,来我幕州还敢那么嚣张。”金军阀在电话里满意道。

王泯垂询道:“那此事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个小妖女会幻术,你们抓她的时候带个能破除术法高人去吧。”金军阀心想着,自己那批货主要还是孔府动手脚压在码头的。

宋家那边不过是打下手,这次不好好借机还击一下。

心底里得多憋气啊?

王泯领命道:“大帅放心,我绝不会让她离开幕州的。”

——

“婉儿,为夫这一石二鸟的计策,可算厉害?”吴凌恒搂着婉兮,指尖感受着她腹部强烈的胎动。

因为马上要临盆了,她反应越来越强烈。

轻轻一碰,都会有酸胀感。

婉兮把脸埋进他怀中减轻不适,“你可真聪明,你把宝匣让二姐看到的时候,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把宝匣让所有人看见,金世杰才会亲自过来一趟嘛。”吴凌恒眸光清冽,半点也不像是个老谋深算的人。

婉兮缓缓的抬头看他,眼神有些迷离,“孔凤翎怕是又要有牢狱之灾了,可我觉得你真正的目的,并非这么肤浅。”

“为了捧我当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那你说,我还有什么目的。”他勾了一下她的鼻子,眼眸又干净、又暗藏着什么。

第278章 结束的战争

/>“你很不喜欢阴生子吗”吴凌恒开口说了和岳零露的第一句话。

严格说来,岳零露还是他小姨呢。

岳零露淡淡的笑出来,眼神看他的时候充满了凉薄。

吴凌恒垂眸,也是淡淡的笑出来,“看来岳医生不喜欢的是我。”

岳零落还是没说话,但眼睛里已经有了一丝变化。

似是一丝痛意,很快又隐藏了起来。

“你放心,婉儿的孩子不会那样,不会克死母亲。”吴凌恒淡然说出,眼神连一点波澜都没有。

可是那样的话,是一番痛入骨髓的话。

越是说的简单平淡,越像是经历了无数的自我折磨。

岳零露看他的眼神变得复杂,缓缓道“事实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明日就会见分晓。”

“我承认那只阴生子,曾经差点要了婉兮的命,但我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再发生。”吴凌恒一字一顿道,“我不是我爹,若有万一,我宁可不要那阴生子的命。”

岳零露冷冷道“你这样说,他可是会听见的。”

“当初吴三爷就是没有这样的决断,才会酿成那样的悲剧。”吴凌恒字字句句扎心带血。

扎的是自己的心,流的是自己的血。

婉兮感同身受,若万箭穿心,“小姨那件事是山贼所为,跟夫君哪里有关系,他只是坚强的”

活下来罢了

“不许喊我小姨”她很气。

婉兮捂住了唇,“对不起”

“山贼哈哈哈,神特么的山贼。”岳零露惨笑出声,笑了一会儿,眼角都染上泪了。

斜着目光看了一眼婉兮,又看了一眼吴凌恒,“查查王泯前任吧,也就是王泯的师父。”

“看来你查出什么来了。”吴凌恒淡淡道。

岳零露摇头,“我要是查出什么,哪还能活着,只是有点线索罢了。”

“其实根本不用查。”吴凌恒眼神邪异的时候,特别的可怕。

岳零露略带疑问的看向他,“嗯”

“这事八成就是金世杰干的,查与不查都是要他加倍奉还的。”吴凌恒眼神都有点妖异了。

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掠过的,是那日在幽州通天塔上的情形。

岳零露对他的话根本就不屑一顾,“呵呵呵呵呵那你和楚婉兮还帮他的肚子保胎要不是你们,那个窑姐早就流产一百次了。”

“吴采采也是娘亲的孩子,是不是”吴凌恒忽然问她。

她皱眉,“那不是废话。”

“可你从来没有去找过她,也没有要亲近的意思,她可没有害死过自己的母亲。”吴凌恒道。

岳零露有些烦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不要跟我卖关子。”

吴凌恒双手抱胸,故意不说气她。

“没别的事的话,我还有别的病人要看。”岳零露被惹毛了,抱着病例怒气冲冲的要出去。

婉兮觉得有些秘密,岳零露该知道。

而不是一直误会着他们,张口喊道“你可知道为什么采采要屡次三番的替春莺智斗宅中诡计,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谁知道你们这些吴家的神经病的在想什么,要是我,早就让春莺自生自灭了。”岳零露回过头来的时候,整双眼睛都是猩红的。

婉兮手抖了一下,看向吴凌恒。

吴凌恒是一副冷漠模样,对这事根本没有态度。

婉兮也不知说出来好不好,还是张口说了,“她怀的是她”

“你说的什么玩意,我根本听不懂”

岳零露争执之下有点心情烦躁,张口就驳回了婉兮的话。

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她道“

第279章 有味道的纸条

虽然问的很谨慎,但是试探的意思很明显了。

婉兮皱起了眉,心生出警惕。

“她很好。”岳零露冷冷回了一句。

助产妇高喊一句,“那我就放心了。”

她受命情报部,负责监视婉兮。

在门口偷听了很久,里声音时大时小。

每次到了关键时候都会变得小声,她才出言试探一句。

“6床病人说不舒服,您要不要去看看。”助产妇站在门口听不到动静,又问了一句。

岳零露穿好高跟鞋,理了理头发跟衣服。

走过去把门打开,低头俯瞰身材矮小的助产妇,“哪不舒服?”

“说是肚子疼。”助产妇道。

岳零露怀疑的眯着眼,“产妇肚子疼可大可小,有没有问清楚是怎么肚子疼的。”

“还没来得及问,这不是着急找您。”助产妇为了掩饰眼中的慌乱,低下了头。

岳零露训斥道:“你要第一时间询问,做判断处理,而不是事事都来找我。”

“我……我这不是怕出岔子吗?”

岳零露扭头出了病房,“培训课上不都教过,你怎么学的?!”

发现助产妇没跟来,回头看了一眼,“你不来吗?”

“我要帮忙倒马桶,换褥子。”助产妇道。

岳零露已经隐隐感觉这个助产妇有些古怪,可她在医院已经两年了。

做事都很麻利,唯独最近变得有些奇怪。

走进6号床的病房,她躺在床上安静的织毛衣。

陪产的女儿反倒是趴在床边睡着了,6号床的孕妇见到岳零露进来,笑着打招呼,“岳医生,来查房?”

“你没有肚子疼吗?”岳零露问她。

孕妇的女儿醒过来,睡得有些迷糊,“啊?妈妈肚子疼吗?”

“我没有肚子疼啊,岳医生这么说,是不是我的验血报告有问题啊?”孕妇担忧的问道。

岳零露只是微微皱眉,扫了一眼桌上的果篮,“寒凉的水果少吃,孕妇吃了易腹痛小产。”

“原来您是在提醒我啊,吓了我一跳。”孕妇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

岳零露微微一笑,“没什么事,我去查其他房间了。”

上当了吗?

钱桂芳想干什么?!

刺杀楚婉兮,还是监视她……

如果钱桂芳刚才偷听到了什么,起了歹意就完了。

一想到婉兮腹中的孩子可能会被害,她内心特别的急躁跟焦心。

那是零落的血脉!!

她不能教那个孩子有事……

岳零露扭头快步的往回走,心中默默祈祷着母子平安,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

钱桂芳是医院的助产妇,也是王泯情报部的人。

她借着倒马桶的名义进入病房,伸头却去偷看吴凌恒的便签纸,“吴少爷,记东西呢?”

“随便写写。”吴凌恒把便签撕下来揉成团。

钱桂芳只看到便签纸上有字,来不及看具体写的什么。

表情有点悻悻的,还有点不甘心。

吴凌恒见她看着自己发呆,道:“你不是来倒马桶的吗?”

“哦,差点忘了,小少爷,您的字真好看。”钱桂芳答应了一声,依旧是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

在房间里面找寻着什么,一时间也没发什么可疑的。

趴下身去,从床底下勾出马桶。

掀开马桶上的木头盖子,抱着马桶出去倒。

吴凌恒在她经过自己面前的时候,喊了一声:“等等。”

“少爷,有什么吩咐?”钱桂芳问道。

吴凌恒把纸团扔进马桶,“没什么,你去吧。”

“是……是,少爷。”钱桂芳盯着纸团,眼珠子都直了。

心中激动万分,抱着马桶快步冲出去。

婉兮坐着忍俊不禁,“你不怕她捡出来看啊。”

“我还怕她不捡呢。”吴凌恒提起咖啡喝了一口。

婉兮由衷的感觉夫君真的是太“坏”了,那个助产妇他们都知道她是王泯的人。

第一次利用人家传递匣子在她们手里的消息,第二次干脆骗人家从马桶里捡纸条。

走廊上急促的高跟鞋落地的脚步声,越踩越近。

岳零露眨眼间拐进来,看了一眼病房,气喘吁吁的问了一句,“钱桂芳呢?”

“去倒马桶了。”婉兮道。

岳零露叉着腰顺气,“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啊。”婉兮有些愕然。

岳零露手捏着下巴,沉思道:“到底在搞什么鬼?”

“6号床的病人没事吧?”吴凌恒淡然问了一句。

岳零露发现这大外甥很会抓重点,凝视着他,“没事。”

“看来是故意支开你呢。”吴凌恒道。

岳零露也这么觉得,可是钱桂芳并没有对婉兮做什么啊。

况且吴凌恒这个大妖孽在这,钱桂芳也做不了什么。

这时,钱桂芳提着刷好的马桶上来。

岳零露一看到她就来气,“这是你刷好的马桶?”

“是……是啊,岳医生。”钱桂芳也觉得可能要被刁难了。

可惜她不能亮出身份,医院里医生的地位可是很高的。

助产妇只是受过特定的培训,没有上过医药大学,地位有时候连护士都不如。

岳零露一句话,就能让她滚蛋走人。

岳零露道:“产妇住的环境最注重卫生干净,你这马桶刷的太脏。”

“我拿去重刷。”钱桂芳不敢忤逆,提着马桶就去重干。

岳零露是个有仇必报的,一下午都没做其他事。

盯着钱桂芳把马桶洗了十好几遍,累的钱桂芳是腰酸背痛腿抽筋。

最后换床褥的时候,整个胳膊都在抖。

见把她折腾的半死不活,岳零露才觉得出了口恶气。

回办公室拿了盒饭,去食堂吃饭了。

钱桂芳都没来的及吃饭,匆匆拿着纸条去见金军阀。

谁知金军阀晚上六点的船票,要去颖川见段薄擎。

现在是五点半,人早就走了。

从这里步行去渡口,要一个多小时。

追肯定是来不及,只能等金军阀从颖川回来。

接待钱桂芳的是二姨太,打听清楚了来意,提出要看看纸条。

钱桂芳留了个心眼,“这是军务上的事,实在是不方便交给二太太您。”

“理解、理解,我送你出去吧。”二姨太送钱桂芳出门。

钱桂芳离开之前,不甘心问了一句,“金大帅什么时候回来啊?”

“说是跟段大帅那边议和,想来没有个十来天不会回来。”二姨太笑呵呵道。

钱桂芳一筹莫展,邀功的机会就这么飞了。

刚出门没走几步就被二姨太的人,用麻袋套了上半身。

胖揍一顿,抢走了纸条。

二姨太是个心思周密的,本来这事打死算完。

可是钱桂芳到底是情报部出身的,受过几天特训,加上有点这方面的天赋。

居然给她挣扎出麻袋了,浑身是伤的跑了。

回去情报部找王泯,说了前因后果。

王泯问她:“纸条呢?”

“被人抢走了。”钱桂芳疼的都直不起腰,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王泯被她僭越一次,直接把情报报给金军阀。

猝不及防被严厉申斥,这一次她又一次的僭越。

只是运气没有一直跟着她,把情报搞丢了。

他最乐得看这样的下场,道:“那就是你空口无凭咯?”

“可是那纸条是我亲眼所见,也是吴凌恒亲手丢进马桶的。”钱桂芳大声的强调着。

王泯听她这句话,仿佛都能闻到马桶的臭味,“你伸手进马桶捡纸条了?”

“为了获取情报,就算是火堆我也愿意伸手进去。”钱桂芳坚定道。

王泯心里冷笑,【你这情报不给我,伸进火堆有屁用?】

【还好半道上被劫了,不然又要被训。】

王泯看了她一会儿,道:“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你的身份暴露了,吴凌恒故意写一张知道引你上套。”

“半路上有人截杀我,抢走纸条,就说明这张纸条很重要。”钱桂芳喊道。

王泯表情淡淡的:“我就问你有没有可能。”

“有。”钱桂芳低下了头。

王泯道:“除非你能把纸条找回来,不然大帅那边我也很为难啊。”

“你……”钱桂芳气结。

看着王泯老谋深算的表情,也猜出来他是记恨她上次的行为。

可是她在情报部一直人微言轻,不想办法出头,这辈子就要一直给人打杂。

钱桂芳心态慢慢抚平,跪在地上磕了一头道:“部长说的是。”

“桂芳,你是一名军人,尤其是上次立功之后晋升了,不要动不动就跪。”王泯话里话外都带着优越感,手插在裤袋里信步出了办公室。

钱桂芳气的发抖,阴沉的看着王泯离开。

离开情报部后,她回家了一趟。

带上了所有的家当去码头,买了最近一班去颖川的船票。

此事,她要当面奏明金军阀。

——

“吴采采该送饭来了吧?都这个时间点了。”吴凌恒看着怀表,打了个呵欠。

恰吴采采提着食盒进来,“弟,你也只有饿了的时候才会想到我。”

她身后还跟了二姨太,脸上挂着春风般的笑意。

“她怎么来了?”吴凌恒对二姨太不太熟,没什么特别大的善意。

吴采采目光往身后瞟了一眼,“二妈妈非要来,我也不知道来干嘛的。”

“我来,是送一样东西过来。”二姨太往桌面上放了一张纸条,食指一推,推到了吴凌恒面前。

第280章 多此一举

“拿走,拿走。”吴凌恒整个炸毛了,眼神嫌弃的要命。

二姨太不解,“怎么了”

“你是不是嗅觉有问题”吴凌恒坚持不了了,连退了好几步。

刚还觉得饿呢,现在恶心饱了。

二姨太感觉被吴凌恒羞辱了,又想着可能误会了什么。

看向了婉兮,轻声道“喂,什么情况”

“这纸条是从马桶里捞出来的。”婉兮有点艰难道。

二姨太也一下惊了,素手猛地从纸条上收回来,“你怎么知道的”

“我丢的。”吴凌恒淡淡道。

吴采采不知事情的前因后果,歪着脑袋问“奇怪,你丢进马桶的纸条,怎么会到二妈妈手里。”

“我也想知道”二姨太也是个爱洁的人,都快要崩溃了。

好在病房里有香皂,和消毒用的酒精。

吴采采出去打了一盆水,她狠狠的洗了十好几遍。

婉兮借此把钱桂芳扫马桶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得两个女人皱眉连连,嘴角抽搐的厉害。

二姨太拿帕子擦干净手,问了一句,“那么这张纸条上的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呢”

吴采采身子盯着那两个字,也有点想不明白。

转生

啥意思啊

该不会说的是春莺肚子里的孩子吧

她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弟弟,不至于做这么低智商的事情吧。

“如果我说,我就是无聊乱写的,你信吗”吴凌恒问二姨太。

二姨太摇头,“不信。”

吴采采手都攥成拳头了,不知道吴凌恒会说什么。

“你不方便说,我也无所谓。”二姨太通情达理道。

吴凌恒道“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的。”

他不会把娘亲的秘密说出去吧

吴采采的心有种被扎了一下的感觉,并不觉得二姨太是可以托付秘密的人。

虽然二姨太因为惩处了九姨太那件事,暂时愿意跟她们交好。

但也只是短暂的利益关系,并不十分牢靠。

“二夫人可听说过我是阴生子的事”吴凌恒问道。

二姨太点头“听过。”

“岳零露问我是不是偷生鬼,又是何人转生。”吴凌恒道。

二姨太乍一听有点没反应过来,随后道“你说的是岳医生吧。”

“她跟我的母亲是姊妹。”吴凌恒道。

二姨太笑了,“吴三公子如此丰神俊朗,如何能是偷生鬼。”

“所以我说岳零露误会了,那个姓钱的助产妇也不过是在小题大做。”吴凌恒道。

二姨太叹了口气,望着纸条道“看来是我江边卖水多此一举了。”

“对了,二妈妈,你不是说掌握了在汤里给婉兮下药的那人的罪证”吴采采提醒了一句。

二姨太淡淡一笑,“我也不知婉兮需不需要,下药的人恐怕和吴府有关。”

“吴府张氏都已经死了,还有谁能兴风作浪。”吴采采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吴凌恒眼睑低垂,“吴有匪。”

“大哥就更不可能了,他看婉兮的时候,那眼神是有多爱。”吴采采口没遮拦。

说出来看大家各异的表情,才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捂住了嘴巴,心虚的看吴凌恒。

吴凌恒果然很生气,“吴采采,你会说人话吗”

“我我又没说假话,大哥的确爱慕她,不过听说后来又看上孔凤翎了。”吴采采对吴有匪追孔凤翎的事,也是略有耳闻。

孔凤翎耳朵上那对耳环,在圈子里早就成了风月韵事,流传成了各种版本。

不管真实版本是如何的,吴有匪追孔凤翎是没跑了的事。

二姨太分析道“现在吴少帅喜欢上别人了,给婉兮下毒也不无可能。”

“二姨太可有真凭实据”婉兮受吴有匪大恩,是绝不相信这样的话的。

二姨太也不想惹祸上身,只是感恩婉兮帮她,顺道差了此事。

她朝婉兮眨了眨眼睛,“我有金家厨房伙计和吴家长房私下往来的些许证据,就看你需不需要了。”

“我我想暂时不需要了吧。”婉兮柔婉道。

二姨太理解的笑了笑,“婉儿是什么时候生产。”

“医生说是明日。”婉兮道。

二姨太是真把她当朋友了,“那我先打道回府了,明天来看你。”

“多谢你,真的。”婉兮能感觉到二姨太的那份真挚,认真的感激道。

当日去帮二姨太查案,不过是为了拉拢她。

没成想拉到了她的真心,没道理辜负这样的真心朋友,以后真心相待就对了。

“我也跟你回去,婉儿,今天我早点睡,明天给你们母子陪产。”吴采采打算回去早睡,养足了精神进产房陪产。

听说她那个小姨凶巴巴的,对婉兮都没个好脸色。

也不知道产房里,会不会好好接生。

无论如她这个做二姐的,都得在场盯着。

“把纸条拿走。”吴凌恒双手抱胸,道了一句。

二姨太回头,抱歉一笑,“既然纸条是从您这里出来的,就由您处置吧。”

“”

吴凌恒三尸神暴跳,和茶桌保持着半米远的距离。

“我来丢吧。”婉兮掀开被子打算下床。

这玩意实在恶心。

留在病房,一会怎么吃饭啊

吴凌恒喊了一声“楚婉兮”

“到”婉兮坐在床上行军礼。

“你给躺好。”他命令道。

婉兮道“是。”

吴凌恒找来了医用镊子,别着头不忍直视那张纸条。

夹了两回,才把纸条夹起来。

打着了打火机,将纸条烧成了灰烬。

“哈哈哈哈”婉兮大笑。

吴凌恒脸上阴云密布,“婉儿”

“好了,我不笑了,嘻嘻嗝”婉兮温顺惯了,难道俏皮一次。

吴凌恒难道她红霞遍布的面容,有种要醉了的感觉。

这般容颜,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

他把镊子扔到了一边,两跟手指夹住了她的琼鼻,“有那么好笑吗笑得都打嗝了。”

“你要是当时把纸条烧了,哪怕是当着她的面,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婉兮的臻首轻轻的靠在他的腰际道。

他语调带着邪气,“按说那个姓钱的助产妇该到点来查房了吧。”

“对哦,都超时二十分钟了,怎么没来。”婉兮摸出吴凌恒怀中的怀表看了一眼。

吴凌恒在她耳边道“这只能说明我把这个奸细支走了。”

“支走了”婉兮把怀表放回去。

他摁住婉兮的手,不让她的手离开自己的胸怀,“说不定,她正坐着今晚的夜班船赶去颖川。”

“不会吧,船票那么贵,以她的工资买起来会很吃力。”婉兮很清楚客轮的价格,一般老百姓是买不起的。

当然,钱桂芳也可以买普通的船票。

只是到颖川的时候,估计金军阀已经回来了。

钱桂芳也可以走陆路,用两条腿走的话,真是有够呛了。

尤其是庆州在打仗,还得绕远路。

此去山高水远,怕没那么容易到颖川吧。

“应是用自己全部的家当,拿去当盘缠了。”吴凌恒吻了一下她俏红的脸,邪魅道。

婉兮的小粉拳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你真是有够坏的,才来幕州几天,把他们都算计的团团转。”

“我若是没这个本事,来幕州做什么你自己单干不是更好。”吴凌恒手指点了一下婉兮的额头。

婉兮噘着嘴,“我以为你是想我了。”

“谁想你了,自作多情。”他双手抱胸,一脸傲娇。

婉兮从食盒里拿出好吃的,夹了一筷子送到他嘴边哄他,“那便是你看不惯我这般思念你,所以所以千里迢迢过来,一解我对你的相思。”

“婉儿”

他听了她的话,心头微微发颤。

回过头来,她的眼圈有些红。

张口吃了她夹的东坡肉,很想紧紧抱住她。

不断的索取,不断的占有

可是现在不能

他郁闷的头疼,指着梅花糕说,“本少爷还要吃这个。”

“好,给夹。”婉兮把盘里梅花糕夹了起来,送到他嘴边的时候。

他的眼神有些阴冷,她的腕子一僵,久久没有动。

他道“为什么你半个字都没提起吴有匪下毒害你的事”

第281章 兵变

他咬了一小口,挑刺道:“太甜。”

“那尝尝桂花糯米藕。”婉兮换桂花糯米藕给他尝尝看。

他也是一脸嫌弃,“苦的。”

“怎么会是苦的?难道是被人下药了吗?你快吐出来!!!”婉兮担忧道。

吴凌恒样子有些冷傲,“是甜的发苦。”

“幕州楼外楼的甜品口味偏淡,不应该太甜才对。”婉兮记得楼外楼大师傅做的口味,怎么一下就偏甜了呢。

吴凌恒淡声道:“不信你自己尝尝。”

“嗯。”婉兮尝了一口。

糖藕中带着淡淡的桂花香,还有丝丝甜味在里面。

简直把桂花糖藕的色香味做到极致,才不想吴凌恒说的那样甜的偏苦呢。

吴凌恒问她:“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下回让厨子少放点糖就是了。”婉兮微微一笑。

吴凌恒手撑着太阳穴,偏着头看他,“可能不是厨子的错。”

“那是谁的错?”婉兮心里已经嘀咕了。

夫君适合吃鱼,反正都是喜欢挑刺。

他霸道的捞住她的后脑勺,压到自己面前,“可能是你喂我吃的缘故,所以味道甜的厉害。”

“那你自己吃吧,我不喂你了。”婉兮把银筷往他手里一塞。

他推开筷子,牵住她的下巴缠绵上她的唇,“既然你让我自己吃,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可没让你吃这个。”婉兮声线有些颤抖。

他食髓知味的吻了好久,才放过她,“饿不饿?”

“很饿了。”婉兮略带娇嗔。

他缱绻道:“我帮你试毒,你继续喂。”

“自己吃!”她气哼哼的把筷子给他。

他坐着夹了块香菇,尝了一口,“没毒。”

“那这盘应该可以吃。”婉兮又拿了一双筷子。

他伸手阻止,把香菇递到她嘴边,“我是说这块香菇没毒。”

“你是故意的吧。”婉兮红着脸吃到嘴里。

他哼着洋曲子,“我有那么无聊吗?”

“没有。”婉兮道。

他脸上染上一丝温柔的笑,但眼神里的冷从未消退过,“今天还是有菜被人动了手脚。”

“哪一道?”婉兮看着精致的菜色,感觉好像都吃过。

他道:“每一道。”

“怎么可能,你刚才还说无毒。”婉兮道。

他夹起一块高汤喂萝卜,“被单独植入了毒,得一块一块试过去才行呢,就好比这块。”

“下毒的人怎的变得如此缜密了?”婉兮心中惊骇,后背都出了冷汗。

为了除掉她,竟然如此大费周章。

他把那块带毒的萝卜吃进去,“可能觉得今天是最后一天吧,明日你就生了。”

也不知是不是萝卜里的毒性太强了,眼中流出了血水。

“夫君,你快把刚才吃的东西吐出来。”婉兮拿了手绢,着急忙慌的掩了他的唇。

他没把萝卜吐出来,反倒吐出一大口血,“总要有人中毒,不然吴有匪如何会甘心。”

现在的中毒反应,是刚才吃梅花糕的时候就中毒了。

萝卜里的毒素还要等个几分钟,才会在他的身体里彻底爆发。

“我去叫医生!!”婉兮脑子都要炸开了,头皮一寸寸的发麻。

他紧紧的握牢她的皓腕,“忘了我是阴生子了吗?我是毒不死的,因为……”我是已死之躯。

“难道我要一直看你这样难受下去吗?”她可以看出来他很不好受,那块萝卜里应该是植入了剧毒。

他淡笑道:“一会儿就好了。”

“如果有人下毒就还击回去,没必要为了阻止他,自己受苦。”婉兮搂着他,不想他受一点伤害。

夫君是最好的夫君,她决不许任何人伤害他。

他轻轻道:“我怕你不忍。”

“我……我不会不忍,哪怕……哪怕可能是大哥下的毒。”婉兮很难狠下心来,这番话说的心口好似被千刀万剐一般。

吴有匪救了她那么多次,这辈子感觉都还不完他的恩。

多希望是别人下的毒,跟他不要有半分关系。

他抓住婉兮手中的手绢,胡乱擦了一下嘴边的血水,“大话还是不要轻易说,我都不一定有把握,能对他做到狠心绝情。”

“我扶你去休息,你在床上躺会。”婉兮指尖触摸着他苍白的厉害的面容,轻声劝慰道。

“继续吃饭吧,别饿着自己。”他道。

婉兮皱眉,“饭菜里有毒。”

“我可以鉴别的。”他强行试菜。

她别开头,不想吃东西,“少吃一顿两顿,也不会如何。”

“那个人想毒死我们,那我们把菜吃光,不是最好的羞辱吗?”吴凌恒眼神充满了戏虐。

婉兮被他喂的饱饱的,眼泪却断线珠子一样掉个不停,“为了赌气,这样值得吗?”

“一点点小毒而已,看你哭的。”他嘲笑她。

其实被下毒的菜只占很小一部分,只不过是每盘都有几个。

婉兮气呼呼的把他抱住,“你刚才都吐血了。”

“吃饱了吗?”他问她。

她正在怄气,憋着不说话。

门口掠过一个小孩的身影,他偷瞄一眼进来。

看到桌上的食盒被清空,阴凉的眼睛眯了几下。

婉兮马上就有了感应,回头看了一眼,“是谁?”

小孩一溜烟跑了,追过去看,走廊上也没人。

“是只小鬼。”他无所谓道。

难怪出现在她的身后,她感觉阴气那么重。

她转头回病房,看到吴凌恒的脸色又苍白几分。

额头上阴气厚重,耳朵里也流出了血水。

她的心都要碎了,表面上却很平静。

搂着吴凌恒的胳膊进去,推他在床边坐下,手中的帕子轻轻擦掉血水,“小鬼?”

“如果是普通的生人,能轻易上来吗?”吴凌恒道。

是了!!

鬼物从人面前经过,没有小天眼的人是看不到的。

婉兮开始回味刚才慧灵之眼对小鬼的感触,“那小鬼……好熟悉啊,和之前遇到的一只厌胜鬼气息好像。”

“若秋。”吴凌恒道。

婉兮瞪大了眼睛,看了一会儿他,“你也感应出来了!!”

“这孩子应该是若秋的儿子,看来是母子团聚了。”吴凌恒笑着捏了捏婉兮的小脸,禁不住轻轻咳嗽了几声。

拉着婉兮的手,让他坐下自己腿上。

婉兮勾着他的脖子,缓缓的输送灵力给他,“你的意思是说它是大哥派来的吗?”

“应该是来看看我们中没中毒,死没死。”吴凌恒把灵力反向输送给婉兮,而且还输送的特别猛。

汹涌似大海一般,她想拒绝都没有办法。

婉兮担心的要命,眼圈都红了,“你干嘛输送那么多灵力给我?”

“生孩子嘛,要耗费许多灵力呢。”他紧紧的搂着她的娇躯,猿臂似蚕茧一般护住娇弱的她。

婉兮很担心他,却不知如何劝他。

得留些灵力抵御身体里的毒,不然毒发作了可怎么好。

“我那只是表面上瞧着吓人,得让吴有匪觉得我很严重才是。”他说的倒是稀松平常,轻描淡写的宽慰婉兮。

婉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我们和大哥之间的嫌隙已经这么深了吗?”

“嫌隙?有件事我都不敢同你说,怕你伤心。”吴凌恒道。

婉兮已经有几分心里准备了,“和大哥有关?”

“他可能马上要生出兵变了。”吴凌恒食指点了一下婉兮的鼻尖,好像看待这件事跟玩一样。

婉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许久才道了一句,“爹知道吗?”

“就是爹告诉我的。”吴凌恒挑眉道。

婉兮问道:“那爹……有没有什么打算?”

“正在努力架空他,可惜……”吴凌恒欲言又止。

婉兮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吴有匪在军中声望极佳。

脾气温和平易近人,加上战功卓绝。

收揽了不少人心,不把吴军阀架空就不错了。

吴凌恒话锋一转,变得有几分郁闷,“往后,吴三爷怕是会把军中的事务交给我。”

“我陪你去维也纳,如果你不想被绑着。”婉兮见气氛有些凝重,跟他打着趣。

他面带疲乏,强颜欢笑:“终于愿意跟我去国外逍遥快活了?可不许反悔。”

“好,不反悔。”婉兮搂着他中毒后虚弱的病体。

他道:“我困了。”

“睡下吧。”婉兮关了灯。

回头望着他,他缩着身子发抖。

明明毒素会伤着他,还要逞强全吃了。

那必然是在怄气了!!

吴有匪是他大哥,大哥若反叛。

最痛的岂是她这个外姓之人?

夫君只是不愿说,不肯说罢了。

“夫君,婉儿也有力量了,也可以守护你了。”婉兮搂过他,盖上被子。

他转过身来,抱住她,“我护着你才是。”

“你在发抖。”婉兮道。

他那么辛苦的抵御毒素,还非得要傲娇嘴硬,“婉儿,我不冷。”

“我知道。”婉兮也不跟他犟嘴,顺着他来。

他从她身后搂着她,双手都落在她的小腹上,“不许你来保护我,男人就该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是、是、是……”她顺从道。

吴凌恒沉沉睡去,她搂着他失眠了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凌晨四点钟,她的小腹剧烈的跳动一下。

阵痛随之袭来,胀满的感觉越发严重。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额头上全是汗。

四下里一片漆黑,宫口的疼让她甚至以为自己也误食了有毒的饭菜。

但是中毒疼痛的地方,不该是脏器或者脑袋吗?

“他是不是要出生了”吴凌恒一直落在在婉兮腹部没离开的手,抽动了一下。

第282章 生子

婉兮见过娘亲生孩子,自己却没生过,十分的不确定,“应……应该吧……”

“自己要不要生了都不知道吗?”他的手掌无奈的掠过她不满细汗的额头。

婉兮见他目光坚定深邃,“你的身子好些了?”

“睡了一觉好多了,尤其是睡在慧灵之女旁边。”他轻声道。

婉兮和他食指相扣,“看来夫君要多多睡在我身边,让我灵根里的灵气影响你。”

“啊——”

她痛叫了一声,觉得肚子要被撑裂了。

腹中胎动特别强烈,也有浓烈的阴气从中释放出来。

吴凌恒很生气,“小兔崽子,他敢弄痛你。”

“他只是想出来了。”婉兮呼吸急促,艰难道。

吴凌恒指尖抚摸了几下她的小腹,却无法抚平剧烈的胎动,“我去喊助产妇。”

很快,两个被安排在婉兮身边的助产妇来了。

助产妇本来有五个,钱桂芳走了以后,就只剩下四个。

今晚守夜的只有两个,进来看到床上有血迹,都有些慌了。

蹲下来教婉兮如何呼吸,稳住肚子里的胎儿。

另外一个急匆匆的跑去打电话,喊岳零露连夜过来。

婉兮痛的撕心裂肺,硬是咬牙没有叫出声。

“您不能忍着,喊吧。”助产妇怕她憋坏了。

婉兮也是受不住这撕裂的疼,低低的喊了一声。

眼泪从眼角滑落,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床褥被血水彻底染红,她失血失的头晕目眩。

吴凌恒怒然问道:“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

“这个……得问岳医生,我们都不是医生啊。”助产妇也很无辜。

房间里被血腥的味道充斥,浓烈的让人有些反胃。

看着盖着薄被的婉兮,他能感觉到她怀的是个怪物。

怪物正长牙五爪的挣开枷锁,拼命破坏着母体想快点来到这个世界上。

“婉儿,这孩子要不就不要了。”他在她耳边道。

她满头大汗淋漓,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为什么?”

“我……觉得他是怪物。”吴凌恒道。

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感受着孩子阴气暴涨下的变化,“可是他曾经那么温柔,你也听到过他说话。”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邪气好重。”吴凌恒低低道。

婉兮在痛苦中嘶哑道:“也许是因为快要脱离母体了,才会变得如此阴寒。”

“你也不想成为第二个岳零落,是不是?”他的手落在她的腹部,只要往里头袭入一点点阴气。

那阴邪之物就会毙命,但他要得到她的许可。

她双手抱着他的手,包括那只为了救孩子受伤缠了绷带的手,“我只担心是搞错了,就……一切就……”

“看来你还真舍得下手啊!”岳零露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

助产妇跳起来,跑到岳零露身边,“您送算来了,产妇一直流血,怎么办啊?”

“输血啊,去血库配血了吗?”岳零露问道。

助产妇有些迟疑,“她这个血型……血库里比较难找。”

“抽我的,找护士过来抽血就好了。”岳零落淡淡道。

助产妇听了一凛,“那要先帮您准备验血吗?”

“不用,我跟她匹配过。”岳零露十分淡然道。

助产妇出去了一个,另外一个也被她差遣去水房打水。

岳零露转而去查看胎儿,“如果这个胎和你一样会克死母亲,你真打算舍子保母?”

“无畏的废话,我不想说第二遍。”吴凌恒一副冷酷绝情的样子。

岳零落看向婉兮,“作为母亲,你觉得呢?”

“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抛下自己的命,不惜一切护着这孩子。”婉兮问道。

岳零落看着她的手背,“你这伤难道不能说明一切吗?采采都跟我说了。”

“你跟采采……”

婉兮刚要说她和采采终于见面说话了。

岳零露打断道:“别说那些没用的,时间就是生命。”

“如果这个孩子是恶的,我选择自保。”婉兮指尖摩挲着小腹,每一下慢慢的都是怜爱和在乎。

岳零露嘴角一撇,觉得颇有意思,“好吧,我说我的看法,你这孩子应该是被邪气伤过。”

“应该是尸妖的邪气,它曾被尸妖伤害过。”吴凌恒能想到的只有这件事。

本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谁知道生产的时候还会爆发出来。

岳零露道:“那就对了,他因为伤痛在腹中挣扎,生不如死。”

“可是你来检查的时候,你不曾说过胎儿的身体有问题。”吴凌恒质疑道。

岳零露看到护士进来,伸手阻止一下,“你现在外面等着,一会儿进来。”

“她是自己人。”吴凌恒道。

岳零露眼皮跳了几下,“她是你手下?”

那护士盈盈一笑,摘下口罩,“岳医生,请放心,我绝对可靠。”

“清瑜,你给她抽血,我们继续聊。”吴凌恒道。

清瑜伪装的护士,是跟她两年的护士。

那护士只可能是被清瑜掉包了,换成自己在她身边。

她居然粗心大意的没有发现!!

岳零露心里头感觉怪怪的,还是挽起胳膊,让清瑜抽血,“这种胎出生需要巨大的力量,力量不足从前的旧伤就会发作,这很正常,你不是经历过吗?”

“我当时没受过伤,只是知道出生需要巨大的力量。”吴凌恒面色很阴沉。

岳零露看着抽血管一点点的把血抽出来,“把孩子生下来嘛,她不会死,只是有一点点伤身体。”

“只是一点点?”吴凌恒虽然不懂医术,也很后悔上辈子跟这辈子没学过医术。

仍旧觉得岳零露说的有问题,婉兮此刻感觉就是在濒死的边缘受折磨。

痛苦让她额头青筋暴起,眼球都外凸了。

她尖叫的很虚弱,也很痛苦。

他能做的只是陪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岳零露道:“也就是一个多月起不了身,两个月灵力都处于枯竭状态。”

“两个月后会好转吧?”婉兮挣扎着问了一句。

岳零露看向她,很佩服她为了做母亲表现出的刚强,“当然会,只是这两个月必须要保养好,不然……很可能下半辈子就瘫痪了。”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吴凌恒皱着眉头有些不信她。

她笑了,“不才有幸得玄清真人指点一二,他教毁了我一些有关于阴胎的常识。”

“那老道懂这些?”

吴凌恒面色阴沉,知道又被老道算计了。

那牛鼻子老头知道这些却只字不提,当初若是知道他会这些,早就想办法向他学了。

岳零露笑而不语,给清瑜使了个眼色。

清瑜走过去帮婉兮输血,一边抚慰婉兮,“主人,清瑜给您输血,不要害怕。”

“岳医生……求求你帮我……让这个孩子平安降生,我……可以受那些苦。”婉兮仰着头,哀求的看着岳零露。

岳零露把婉兮的玉扳指摘下来,放在她掌心,“握紧了,觉得挺不住了就念七字真言。”

“一会儿得做剖腹产,自然生产是肯定不行的。”岳零露转头对吴凌恒道。

吴凌恒抱起婉兮,“去哪一间手术室,带路。”

“不是哪一间手术室,去金老狗的阁楼,那里有太乙占盘和阴阳鱼能镇住胎气。”岳零露一脸的自信,提前走了出去,“听说金老狗不在家?”

吴凌恒抱着婉兮跟在后面,“幸好不在家,不然必定不让人接近那阁楼。”

“你知道他家阁楼里藏了什么吗?我几次三番研究,都没研究个所以然出来。”岳零露一边走,一边沉思道。

吴凌恒不在乎道:“上去了不就知道了。”

婉兮在颠簸中,意识很是模糊。

隐隐约约看到朝阳升起,又听到二姨太的声音、六姨太的声音、吴采采的声音。

还有踩楼梯的声音,依旧吴凌恒威慑的声音,“你们最好老实点,不要进来打扰,不然我带来的这几个吴家军可说不好会做出什么事。”

第283章 紫瞳

进去阁楼房间的瞬间,婉兮脑子清醒了。

不断外涌的血,也止住了。

头顶的转动的阴阳鱼,似天空的太阳。

充沛的灵力源源不断的释放着,温暖着她灵力流逝的身体。

地上的太乙九宫占盘,如浩瀚宇宙。

玄奥无穷无尽,引导灵力生生不息的转动。

“醒了?感觉怎么样?”岳零露给阁楼做消毒清洁,尽可能保证制造无菌环境。

她的眼睛被转动的阴阳迷惑,“头……好晕。”

“血竟然止住了,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岳零露检查她的身体道。

她连忙阻挡要害部位,“岳……岳医生……”

“怎么还害羞了?这里只有我和你丈夫。”岳零露笑她。

她羞耻极了,“师父……师父在这里。”

曾经她以为师父是一只鸟,可是那个梦里它不是他!!

那个身着红衣的身影牢牢的印在脑海深处!

“什么师父?这里还有别人吗?”岳零露四下里寻找。

婉兮抬头,“一只鸟。”

铜制的鸟架上空空如也,白大人居然不在。

鸟食的盆子里吃的差不多了,装着河姑的那只鬼娃娃也不在里面。

“看来是流血过多,都出幻觉了。”岳零露一笑而过。

吴凌恒弹了弹鸟架,淡淡道:“这里估计是养着一只鸟。”

“家禽类很容易成为菌源,我还是重新消毒一下吧。”岳零露是医生,最在乎的就是手术环境。

把鸟架消毒了一遍,才觉得放心。

吴凌恒握住婉兮的手,问岳零露:“你刚刚抽过血,做手术没问题?”

“有问题你可以自己给她做。”岳零露道。

吴凌恒紧着眉,“剖腹会流很多血。”

“不够继续抽我的,你们不是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吗?”岳零露说的很坚决。

吴凌恒道:“用我的血,就……当时还给她。”

最后半句话他说的很轻,轻的似雨后落花的声音。

岳零露没有听见,婉兮听见了,却不能回答。

他吸过她的血,现在要还她了。

“你们的血型匹配吗?”岳零露怀疑道。

吴凌恒道:“我说我身上流着她血,运转着她的灵力,你信不信?”

“这已经超出科学范畴了,我听不懂,但我信。”岳零露给婉兮做了局部麻醉。

婉兮却是整个脑子都晕的厉害,看到的东西和听到的声音都变得模糊。

肚子什么时候被剖开的,取出胎儿的时候是否顺利。

她都一无所知。

被屋中的灵力滋养着,消耗仍旧很大。

婉兮握紧手中的七宝玉扳指,念出了七字真言,“兵……临……斗者皆阵列在前!”

七宝戒指在发出了淡淡的亮光,成为了婉兮和阴阳鱼、太乙占盘之间的媒介。

三者之间建立联系,灵力大部分成为她的媒介。

脑子清醒了,灵力的光雪白炫目。

简易的手术台上,白色的床单被染的血红。

手臂有刺麻的疼痛,有人正在给她输血。

身子好像少了什么突然轻了,她张口想要问孩子是不是生了。

嗓子眼干涩无比,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三秒之后,眼皮沉重的磕下。

“他腿怎么了?”吴凌恒语调中有些许愤怒。

岳零露轻声道:“之前在母体里受的伤啊,你不是知道?”

“以后他就是瘸子?”吴凌恒语调有些冷蔑。

岳零露有些犹豫,道:“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我感觉他的听力也有问题。”

“知道了。”吴凌恒反倒平静下来了。

伤口缝合的时候,麻药其实已经褪去了大半。

疼痛把她从虚幻中扯出来,一切都变得那么的真实。

孩子有残缺……

能治好吗?

她想看看!

可是眼睛睁不开,嘴巴也动不了。

她一直都在撑,撑到最后实在受不住了。

手中的戒指从无力的掌中脱落,也不知会不会被摔坏……

昏迷了不知几许,外头天光透亮。

婉兮反复撑开眼皮,都没有看清周围的环境。

只在影影绰绰间看到一个白色斗篷的人,斗篷十分的宽大。

难以辨认出他的身影,甚至连性别都无法判断。

他怀里抱着个婴孩,正低眉逗弄着。

是谁……

怀中婴孩是她的孩子吗?

“真是可爱啊可爱,小少主。”那个人开口说话了。

小少主这两个字,针尖一般刺入耳膜。

回忆定格在了金陵的夜晚,那个傀儡人出现的一幕。

他唤她少主夫人,声线也是这般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极大的刺激下,她睁开了眼,“你是谁。”

藏在枕下的C96被她拔出来,指着那个抱着她孩子的人。

“少主夫人醒啦!!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他摘下斗篷的帽子,空空如也的什么都没有。

婉兮额头的滚滚而下,“你是那只傀儡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替少主照顾你们的孩子啊~”他语调天真无邪。

婉兮盯着他怀中的婴孩看,“你说的少主是吴凌恒吗?”

“除了他还有谁,他上辈子是个很厉害的偃师呢。”傀儡人兴奋道。

婉兮试探道:“这么说你是他上辈子制造的?”

“我们傀儡人很忠心的,不管他轮回几辈子,是我们的主人就永远都是。”傀儡人一本正经道。

婉兮感觉他并无恶意,道:“能让我抱抱我自己的孩子吗?”

“最好还是不要抱了。”他道。

婉兮害怕孩子被他挟持了,声音有些大:“为什么?”

“我……怕你抱了会伤心。”

他木头做的手轻轻的抚摸孩子浓密的胎毛,感觉像是真的不忍。

婉兮温婉道:“没关系的,我是孩子的母亲,迟早都是要抱他的。”

“我找找少主给我的帕子,找找看……”他在斗篷里顺着自己的木头架子身体摸了一圈,才摸出一条绣着青衫男子的手帕。

然后才把孩子交到婉兮手里,小心翼翼的道了一句,“这是唯一流着少主血脉的新生命,真的好有趣。”

孩子的身子实在是太柔软了,婉兮接到怀里就好像接到豆腐了。

无限的紧张跟害怕,她也抱过刚出生的弟弟。

可是感觉还是有不一样的,怀中的小生命更柔软更脆弱。

呼吸也慢,心跳也慢。

身子却是一样的温暖,这就是她孕育了九个月的生命。

美好,又娇弱。

周身环绕的阴气比阳气多一些,缠绕着他幼小的身体。

膝盖骨上附着的阴气,格外的浓烈深重。

婉兮轻轻的撩开盖在他身上的襁褓,看到膝盖的那一刻不禁潸然泪下。

上面附着的阴气,像是水蛭一样吸附在上面。

用慧灵之眼去看,髌骨上有一处被阴气扎穿的伤口。

若不能够治好的话,以后走路真的都成问题。

指尖轻轻去去碰,他在睡梦中小小的眉头都会皱起来。

她心痛的无以复加,在心底里哭喊:【小宝宝,是妈妈无能,才会让你受这么严重的伤。】

傀儡人拿着帕子给她擦泪,“我都说了嘛,你还是不要抱来的好,我会把他照料好的。”

“凌恒呢?”婉兮忍住了抽噎,气息不稳道。

他硬的膈人的手臂抱住了她,木头做的颈椎靠在她肩头,“听说去找牛鼻子老道了,让我照看你几天。”

“夫君去找玄清真人了……”婉兮低头看怀中的婴孩,婴孩一直双眼紧闭睡着。

刚刚生下来皮肤有些皱,感觉像是揉成了一团的宣纸。

弟弟刚生下来的时候,可是一副粉雕玉琢的玉面模样呢,她生的小宝宝怎的会是这样?

长大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子!

傀儡人打了个呵欠,举止和吴凌恒有几分相似,“估计是想找治好小少主身上的病吧,哎,做个傀儡人真辛苦,一到白日里就身体不济,悲催。”

“你要不找个阴凉地方休息会儿吧,白天里阳气太盛了。”婉兮知道这些傀儡人体内的灵力偏阴,有意识能说话的。

一般是天地间无数破魂碎魄聚合在一起,其实也算是阴物。

“不行啊,我答应少主得守着你。”傀儡人昏昏欲睡的靠着墙,马上就要睡倒了的样子。

一听病房外走廊上的脚步声,傀儡人立刻不动了,像是个破衣架子一般立在墙边。

岳零露进来的时候,被这白森森的吓了一跳。

掀开白色的斗篷,看到里头的木头架子才松了口气,“原来是个木头衣架啊。”

【好色女!看了人家可是要负责的。】傀儡人心里吐槽道。

岳零露来到婉兮身边,伸手摸了摸小宝宝皱巴巴的脸,“身体好点了吗?”

“就是缝线的地方好痛,又麻又痒。”婉兮说出了身体的不适。

岳零露检查了一下创口,道:“没有化脓就好,清瑜在不在?问问她把我的护士藏在哪儿!”

“清瑜可能是跟凌恒办事去了,清瑜假扮的那个护士一直没有回来医院上班吗?”婉兮心想着吴凌恒让傀儡人来照顾她,说明清瑜多半也跟吴凌恒去了。

岳零露给婉兮换了输液的吊瓶,“吴凌恒走的时候没带上清瑜,清瑜还照顾了你两天呢。”

“照顾了我两日,我昏迷了几天?”婉兮突然意识到,自己昏迷的时间不算短。

这时候怀中的小宝宝醒了,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那是双如同紫水晶一般的瞳孔,美丽而又有一种神秘的鬼魅。

第284章 陈吴联姻

小脸明明是皱巴巴的,却有这样夺目的眼睛。

醒过来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的凝着婉兮。

岳零露看着这孩子的双眼痴迷了,“你昏迷了三天了。”

“三天了……”婉兮在昏迷中感觉不到时间飞速,没想到都已经三天过去了。

此去龙虎山有些距离,若有专机的话还能快些。

岳零露不满道:“吴凌恒留她照顾你,她却自己跑了。”

“竟是这样的吗?”婉兮看向傀儡人。

既然清瑜没有跟去龙虎山,为什么会突然离开,由这个古古怪怪的傀儡人照顾她。

傀儡人心虚的动了一下,好似真有什么瞒着她。

岳零露道:“若不是有清瑜照料,金宅早就派人照料你了。”

“金大帅回来没有?”婉兮问了一句。

岳零露摇头:“据说还在颖川谈事。”

“那就是还是二姨太主事,那日生产的动静太大了,对金家人也太唐突了。”婉兮心想着自己无缘无故上金家阁楼生产,金家老小估计到现在还莫民奇妙吧。

一个产妇浑身是血的到阁楼生完孩子,又浑身是血的回到医院。

想想确实诡异,到时候回去金家都不知如何解释了。

岳零露坏笑道:“唐突?何止是唐突!要是金老狗在,两方的人马怕是要火拼起来,你都不知道吴凌恒多嚣张。”

“多……嚣张?”婉兮都有点不敢问。

岳零露摊了摊手,“你丈夫带了二十几号人闯进去,吴家军最精良的守卫军把他们金府上下控制了,才换你的一线生机。”

“我好像有点记忆的,金府上下怕是都不知道凌恒为什么会那样做吧。”婉兮脑子里是有些散碎记忆的,拼凑在一起,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

岳零露长长的叹了一声:“那个跟了我两年的小护士怕是凶多吉少了,哎……”

“小护士是幕州人吗?她家人有没有报警啊?”婉兮顺口问了一句。

岳零露摇头,“她是庆州人,家人在战火中都死了,她失踪大概只有我关心着吧。”

“那么……她是一个人住咯!”婉兮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重点。

岳零露回答道,“对啊,她自己住在大山路的小弄堂里,房租很便宜的。”

“去她家看看吧,清瑜要假扮她,一定观察了她一阵子。”婉兮提醒道。

清瑜和狐狸妖的变脸是截然不同的,她用的是化妆一类的易容术。

只能片面的像,很容易被识破。

还好护士一直都戴着口罩,所以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

不过她至少也要学会一些那个护士的言谈举止,包括一些生活习惯,以及说话的声音。

首先就得进到她家里,接触她常用的东西。

岳零露打了个响指,被点拨透了,“有点道理,我去她家看看。”

岳零露走后许久,病房里都安静的吓人。

傀儡人尴尬的动了几下,关节因为僵硬发出了怪异的摩擦声。

他想跟婉兮说话,却欲言又止。

过去倒了杯水,加了片止疼药在水里,“少主夫人,吃……药了。”

“你不是凌恒派来照顾我的吧。”婉兮冲着怀里的小宝宝笑,尝试逗弄他。

小宝宝也跟着笑了,笑容其实不怎么好看。

皱巴巴的脸,甚至有些丑。

只是那眼眸明亮透彻,随着笑容更是闪闪发亮。

傀儡人尴尬的站了一会,“我不来,没人保护小少主。”

“所以是你自己要来的?你又是怎么知道没人保护他的?”婉兮抬眉。

他捞起帽子遮住没头的颈椎,垂下了脖子,“我其实一直都跟少主。”

“凌恒知道吗?”婉兮问道。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应该是知道的,少主……少主转世是有使命在身的。”

“那么……”婉兮还没开口问就被打断了。

傀儡人道:“你是想问少主的使命吧!这是绝对不能说的,说了……”

“说了怎么样?”婉兮问他。

他居然诡异的笑了两声,那种笑意带着十足十的邪恶,“你会很伤心很伤心的,你最好永远都不知道真相。”

“那我不问了。”婉兮不是过于识趣,是对于这只傀儡人说的话存疑。

与其听一个傀儡人说假话,倒不如什么都不问。

傀儡人问她:“那你还需要我照顾吗?”

“要吧,我身体要两个月才能下床。”婉兮接过泡了止疼药的热水,一口气喝完。

傀儡人帮她把空杯子放好,建议道:“我帮你抱着小少主,你好好休息吧。”

“我还不困,想陪着小宝宝说说话。”婉兮对傀儡人生出几分警惕,不太愿意把孩子给他。

他说的话太古怪了,没有吴凌恒对他身份的肯定,她无法完全的相信他。

怀中的小宝宝神秘紫的眼瞳慢慢的出现蜕变,变成了深黑色。

傀儡人盯着他,“瞳色终于变了,可以自己掌控瞳色了吗?总带着鬼瞳得吓倒多少人啊!!”

“鬼瞳?”婉兮重复了一遍。

那剔透的紫色瞳孔,竟然被叫做鬼瞳吗?

明明就很美……

小宝宝张了张嘴,清脆的喊了一声:“娘亲。”

“你在喊我吗?”婉兮听这孩子第一声话,不是令人听不懂的婴语呢喃。

而是一声正儿八经的人话,还喊她叫娘亲。

心口颤了颤,眼睛里热泪盈眶。

他伸出短小的藕臂,摸向她的脸,“不要哭。”

奶声奶气的声音,把人都给融化了。

“刚出生就能说话……”婉兮摸着他的小脸,完全不知是喜是忧。

傀儡人轻轻道:“阴生子嘛,本来就异于常人。”

“还好你零露姨婆不在这里。”婉兮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

傀儡人提醒道:“有人来了……”

“婉兮,我来看你了。”吴采采随便就冲撞进来,手里仍旧提着食盒。

看到婉兮坐在床上,抱着小宝宝逗趣。

眼圈一下红了,嘴唇抖了好几下,才说出话,“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

“让你担心了,是婉儿不好。”婉兮莞尔一笑。

吴采采憋着嘴,差点哭了,“你还笑,我差点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对了,清瑜呢?她怎么没在伺候你。”

“昨天就不在了。”婉兮淡然道。

吴采采眉头一皱,“昨天是二妈妈来送的饭,她居然没跟我讲。”

“有劳你和二姨太轮着给我送饭了,每次都跑大老远。”婉兮感谢道。

吴采采盛了汤,走到婉兮床边。

把傀儡人瘦弱的身躯随意一推,拨到了墙角,“你床边怎么摆了个这么古怪的衣架,还这么难看。”

“凌恒买的,他要知道你说难看,你们又得斗嘴。”婉兮调笑道。

吴采采坐在床边喂婉兮,嘴里发着怪声逗小宝宝,“你生的这个小东西,和吴凌恒小时候一样一样的丑,真是应了子随父这句话。”

“夫君小时候也长这样?那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

婉兮还没问完,嘴里就被塞了一口汤。

吴采采做了个鬼脸,道:“鬼知道他是怎么长的,刚生下来丑的阎王爷都不收,后来竟成了个玉琢一般的俊俏模样。”

“看来我这娃儿,是有机会变得好看。”婉兮摸着小宝宝皱巴巴的抬头纹道。

吴采采郁闷道:“生的好看你以为就好,欠了一屁股烂桃花,就跟恒儿似的。”

“说的你好似就不欠烂桃花一般。”婉兮拿话堵她。

她也不生气,煞有介事道:“我们吴家孩子都是桃花多,你看看爹爹,又马上要娶妻了。”

“谁家的?”婉兮问道。

吴采采道:“当然是陈家的,听说才十八,不过也正常。”

“这还正常?!”婉兮不敢苟同。

吴采采瞪大了眼,压低声音道:“你老公不肯添三房,只好爹自己出手,反正咱家里的那个三姨太也毁容了,有人伺候也是应该的。”

又是Z治联姻!

此番成婚多半是因为三家的合作,只是陈家这个十八岁的女孩年纪也太小了吧。

吴军阀都够给她当爹了!

“婉兮!你发什么愣啊。”吴采采送了块鸡肉在她嘴边。

她食不知味的吃着,“没什么,觉得咱爹也不容易罢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爹不考虑大哥。”吴采采压低声音问。

婉兮皱眉看着她,她也明了了几分,“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大哥有点要叛变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吴家以后都是他的。”

“你远在幕州,连这些都知道。”婉兮在小宝宝面前不愿说这些,他可不是一般的婴孩。

她们说的这些,他也许都能明白。

吴采采翻白眼了,“有些消息还得靠我告诉爹呢,你知道宋玉娇走的时候带走了什么吗?”

婉兮摇头。

宋玉娇被宋老爷用华龙机场的股份保下来了,身上自然是有些有价值的东西。

“她小腿里埋了微型照相机的胶卷,陈府那边都要疯了,据说里面有这次贸易的账簿呢。”吴采采拿帕子擦了擦婉兮的嘴角,又削苹果给她吃。

婉兮眯了眯眼睛,“陈府那边没有恼金府吗?”

“当然恼了,不然怎么会嫁女吴家,还不是觉得金家不牢靠。”吴采采大大咧咧道。

——

颖川。

段薄擎翻着新洗出来的黑白照片,上面全都是德式战斗机信天翁的零件细节。

还有一些陈老爷和外商会晤,在舞厅嫖外国女郎的照片。

“这些都是宋玉娇带回来的?”他一边翻照片,一边问着旁边的宁苍。

宁苍小声道:“少帅,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金世杰在会客室等着见您呢。”

第285章 和谈

“这是金世杰第一次来颖川吧?”他仰身靠在椅背上。

宁苍答道:“是。”

“你说这只老狐狸是为什么来颖川一趟?”段薄擎的食指轻轻点着红木扶手。

宁苍道:“可能是为了和谈。”

“和谈……”段薄擎冷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金军阀的装备和吴军阀的装备,同出一个军火代理商。

正宗的德配军武,在庆州一战上并没有吃亏。

好端端的和谈做什么?

宁苍提醒道:“他来了颖川两天,您都没见他。”

“再晾他一会儿。”段薄擎冷然道。

宁苍劝说他:“少帅,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万一他没耐心等下去……”走了。

庆州可就失去和谈的机会了!

段薄擎举掌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点了根烟默默的抽起来。

在知道金世杰真正目的之前,他是断然不会见他的。

“其实金世杰来颖川的目的您可以问孔二少爷,他不是在幕州。”宁苍转身在茶桌上,帮段薄擎烧水煮茶。

滚烫的热水浇在普洱上,发出阵阵的清香。

加上今早刚挤的牛奶,热烈香醇的奶茶香在屋中四溢。

段薄擎揉着太阳穴,半眯着眼,“他不是跟金朵在谈恋爱吗?我现在不信他。”

“他那样的浪荡子,怎会轻易被女子俘获内心。”宁苍把奶茶递给段薄擎。

段薄擎喝了一口,闭目小憩了一会儿。

放下水杯,重新坐直。

扫视着照片上账簿里的数字,似是在计算着什么,“阿懒几乎每天都会跟她出去约会一次,他很少对女孩子这么上心吧。”

“可是他不是还跟吴采采传过一段时间绯闻,吴二小姐差点就浸猪笼了。”宁苍清冷美艳脸上闪过一丝蔑笑。

段薄擎皱眉,一副头疼的样子,“要是他跟吴二小姐有什么,那可就更棘手了。”

“只要把吴采采……不就一俩百了了,还能破坏金、吴两家联姻。”宁苍做了个杀头的举动。

段薄擎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宁苍,你最近戾气这么重?”

“我是在做最简单的取舍。”宁苍果决道。

段薄擎抖了抖烟灰,“你那是头脑简单。”

宁苍被申斥,低下了头。

“我现在还不想跟阿懒撕破脸,万一他真的对吴采采有感情呢?”段薄擎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看宁苍的眼神有些嘲讽。

一旦得罪了孔凌尘,他将失去一个厉害的盟友。

段薄擎垂头,冰冷的表情染上一丝自嘲,“怪我,若不是我让他帮我救她,他也不会出现在幕州。”

“谁让婉兮小姐救过您呢?”宁苍善解人意道。

段薄擎眼中有懊悔,“都怪当时不能暴露身份,更不能带走她。”

颖川有一阵子,曾经处于混乱的内斗。

是段薄擎父亲刚死,他被迫放弃学业回来。

家族的长辈想要继承基业,四处追杀他。

逃亡中。

他不能给她承诺,更不能带她会颖川……

“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您把她抢到手就好。”宁苍温和道。

段薄擎眼中带着杀机,“吴凌恒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本事和阿懒不相上下。”

若换了任何一个人娶了他,他都能不择手断的把她抢回来。

唯今,他只有等。

就像暗处观察猎物的眼镜蛇,等待给出致命一击。

“吴家军马上要分裂了,少帅您有的是机会,加上陈家腐败那么厉害。”宁苍道。

陈家的腐败不是陈家一家的,是整个陈氏家族的。

家族旁系宗亲盘根错节,肆意敛财横行,腐败的都烂了根。

“别说,他们三家做的对外贸易还挺赚钱的。”段薄擎看着账册上的数字道。

宁苍也看了一眼,“那我们要不要也……”

“行了吧,别出馊主意了。”段薄擎冷冷道。

最大的蛋糕已经分完了,剩下的那些残渣一点价值都没有。

宁苍忧心道:“我们的财政自足肯定没问题,可是要进这些德氏飞机肯定是件难事。”

“我有预感,金世杰会拱手送一个大金矿给我们。”段薄擎继续翻看着账册。

上面巨大的数额流通,给了他不小的震撼。

从宋朝开始对外贸易就是最大的暴利,才有了清明上河图的盛世。

到明朝闭关锁国,国家才一步步走向废柴。

此事,段薄擎的手下进来。

立正朝段薄擎和宁苍都行了军礼,将怀中的一只匣子放在桌上,“启禀少帅,金大帅让我送来一只盒子。”

“诶?这不是万历宝匣吗?”宁苍吃了一惊。

段薄擎挑眉,“看来他每次来提的皮箱里,放的都是这只盒子。”

“我还当他打算把女妖转赠给您呢。”宁苍掩唇调笑,目光却异常尖锐。

这盒子原本可是在吴家人手里,莫名其妙跑到金世杰手中。

金世杰又为战事而来,该不会是想用这破盒子换庆州的那块地皮吧,想也不知道不可能的。

段薄擎道:“请金大帅进来。”

这个决定十分突然,宁苍脸上的笑直接僵住了。

一开始段薄擎可是摆着架子,应是晾着不见金世杰。

现在该不会是对这个盒子动心,做出什么糊涂事?

少顷,金军阀被请了进来。

他的副官留在门外候着,随时注意风吹草动。

段薄擎起身迎接,冰冷的脸上象征性的挂着尬笑。

“段贤侄,见你一面真难。”金军阀根本没在意他皮笑肉不笑,伸出了手跟他握手。

段薄擎和他的手握在一起,“我是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跟您见一面。宁苍,倒茶。”

“这是我们颖川的奶茶,不知道您喝不喝得惯。”段薄擎坐下后,迅雷不及掩耳的收起脸上的笑。

也就只有应付外交场合的时候,才能勉强让他牵动一点点笑肌。

金军阀品了一小口,“茶是好茶,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这是您老第一次来颖川吧?”段薄擎开门见山道。

金军阀眼神淡淡,“你怀疑我不怀好意?!”

“实不相瞒,一开始我真是这样认为的,后来我看到了这只盒子。”段薄擎拍了拍宝匣。

金军阀问道:“不知道你对大明龙脉宝藏是否感兴趣。”

“不感兴趣。”

段薄擎直言道。

金军阀问道:“为什么不感兴趣。”

“因为我不信,一个积贫的国家,能留下什么财宝。”段薄擎给宁苍使了个眼色,宁苍立刻会意。

从搬出保险箱,拧开上面的密码。

箱子里面赫然是一块古朴的木板,木板经过许多年,看着有些许的陈旧。

上面的图案有些模糊,字迹要仔细辨认才能看清。

比起盒子来,这块隔板似乎没有受到特别好的保护。

段薄擎抽出隔板,直接装到匣子上,“几百年了,终于完整了,多谢金大帅赠盒的美意。”

“你既然对大明宝藏没兴趣,也不信这个传说,怎么就猜不出我不是来送盒子的?!”金军阀表情严厉。

段薄擎和金军阀对视了一会儿,对宁苍道:“拿地图来。”

“是,少帅。”宁苍踮起脚,从柜子里取下一个档案袋。

麻利的拆开档案袋,从里面拿出一张绘在牛皮纸上的地图。

金军阀好奇道:“你手下怎么还喊你少帅。”

“晚辈才疏学浅,又十分的年轻,还需要历练几年。”他冷傲道,可不想是要谦虚的样子。

宁苍把地图摊平放在他们二人中间的桌上,并且用图钉钉在桌上。

地图上是庆州一带的细节图,上面有人用笔标了三方势力。

段薄擎道:“把最新的战局标给金大帅看。”

“姓孙的快不行了。”金军阀看着地图道。

战局如何他心里清楚,看这地图不过是更明了双方合作的方向。

段薄擎盯着驼色的奶茶看了一会儿,低头喝了两口,“可以看得出来大帅是想要我那块隔板,但是隔板是家父留下来的遗物。”

“行了,你都把战局图拿出来了,看来是知道我手里交换的筹码。”金军阀目光凛冽的与他对视。

第286章 二八分成

“是不是以为给我庆州,把金矿让给我,我就会高兴的忘乎所以了?”段薄擎冷然质问。

金军阀的实力可比这初出茅庐的小子厉害多了,他居然蹬鼻子上脸的质问他。

金军阀三尸神暴跳,却忍着没发作,“那你想要什么?”

“我?我要瓜分姓孙的地盘。”段薄擎缓缓的站起来,睥睨着金军阀。

瓜分孙军阀地盘的前提,是把他彻底打死。

打的永世翻不了身,粉身碎骨的揉进泥巴里。

金军阀没想到段薄擎野心会这么大,沉默着没说话。

段薄擎刺激着他,“你忘了吗?孙家对您可是有杀子之仇。”

“现在还不确定孙老狗到底是不是杀我儿的罪魁祸首。”金军阀是对吴凌恒查出的结果存疑。

心底里却把新ZF、孙军阀都认定死杀金云澈的凶手,反正按照证据链来看,两方势力中肯定有一方是。

找机会两方都灭,比浪费时间查出真相有用多了。

段薄擎否决道:“不,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有多想灭掉孙老狗。”

“你有什么计策?”金军阀问他。

段薄擎想了一下,拿钢笔在地图上画着,“我从这里断他退路,你沿这里北上西进。”

“我进入他的腹地?”金军阀知道孙军阀在后方打仗,内部防守是很松懈的。

虽然他的德系装甲团不如吴家精良,可打孙家军那些臭鱼烂虾还是容易的。

只要他带着他的装甲团进去,必然能深入腹地。

不出三天,就能杀到西林城。

段薄擎打了个箭头往北,“您负责杀他满门,控制住西林城的中枢。”

“……”金军阀无语了,说不出话。

失态发展的太严重了,和他设想的完全不同。

看起来诱惑力极大,可是这好处大的,他都不敢拿了。

宁苍见金军阀凝神不语,道:“大帅,我们少帅这是在帮您报仇呢。”

“孙……孙老狗的地盘,你打算怎么跟我分?”金军阀问道。

段薄擎伸展了几次手指,留了三根手指做成了枪的动作,朝天开了一枪,“您八,我二。”

“我八?”金军阀以为段薄擎说错了。

段薄擎眼角瞥了一眼他,“正是。”

“少说这样的漂亮话,我找你要东西,你却反倒多给我好处?”金军阀觉得条件不对等。

段薄擎淡然道:“您军事力量雄厚,小子不过是后生晚辈,只有我可做不成这样的惊天壮举。”

此番话说的调调冷冰冰,却是一记极好的马屁。

段薄擎的老爹之前手里还有点筹码,可是自从几年前族中内斗,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想吞下孙军阀的地盘,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得想个名目讨伐。”金军阀算是接受他的说法,低头沉思道。

段薄擎讥诮道:“这还用想?通敌卖国。”

“这会不会太狠了?”金军阀对孙军阀恨之入骨,都觉得让人遗臭万年的做法有些过了。

段薄擎道:“不恨的话,哪有借口打他。”

见金军阀还犹豫,段薄擎眉头紧皱。

“您也不想被全国百姓戳着脊梁骨骂吧,如果你和我一样不在乎名声,那也就罢了。”段薄擎又道。

“此事我需要想想。”金军阀心里面其实已经答应了,只是出于稳妥没有立刻答应。

段薄擎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所有的奶茶,提步出了自己的办公室,“那您慢慢想,我军营里还有些事。”

出去以后不久,宁苍又折回来了,“我们少帅交代了……匣子和匣子里的隔板您可以先带走赏玩,他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传说不感兴趣。”

说完,宁苍就走了。

她跟在段薄擎身后,一直到了楼下才问道:“如果金世杰答应,您真打算把地盘给他分八成啊。”

“你难道不想看看他……要看他消化不良的样子吗?”段薄擎回眸看了一眼宁苍。

宁苍瞳孔一缩,低下了头,“卑职目光短浅了。”

“习惯了。”他冷道。

——

书房内。

金军阀坐了许久,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果真跟传言中一样,只要是喝水就会喝干。”

“听说他在外留学,徒步穿越过撒哈拉。”副官走进来道。

金军阀目光扫过匣子,“把盒子带上。”

“是。”副官道。

金军阀目光扫过之时,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些照片。

禁不住走过去看了一眼,脸上满满的冷笑。

副官气道:“这些东西他怎么会有的?”

“府里守卫森严,除了我府里的家眷,还有谁能靠近我的书房。”金军阀道。

副官用猜测的口吻揣摩道:“那会是谁呢?少夫人肯定不可能,二奶奶是陈家人,也不会……”

“宋玉娇。”金军阀淡淡道。

副官一脸恍然大悟,“不过她走之前搜身过。”

“若是把胶卷植入身体里,你也拦不住啊。”金军阀提醒他。

丢下照片之后,他又道了一句,“难怪想着歼灭孙老狗,是缺钱买这些东西了吧。”

“您觉得他也想买战机?”副官不敢相信。

天底下最傻的两个人,打算买德式战机,几乎完全用不上。

这又多了个傻子,想买又贵又不顶用的战机。

离开段薄擎办公的地方,他们径直回了下榻的旅馆。

钱桂芳衣衫单薄的站在门前等了很久,一看到金军阀下车立马去拦,“大帅,大帅,是我,请您见我一面。”

“你就是……就是上次报信的助产妇?!”金军阀看她蓬头垢面,差点没敢认。

钱桂芳所有的家当都不够买客船的钱,尤其是幕沪号被炸,客船的船票还上涨了不少。

她是坐普通的渔船来的,虽然穿上也带发动机。

一路上还是费时颇久,她又有晕船的毛病,一路上折腾的是死去活来的。

她普通一下往下跪,“大帅,我有很紧急的事情要告诉你。”

“进我的房间讲,走。”金军阀领着钱桂芳进旅馆。

二人在房中密谈,副官守在外面。

钱桂芳将拿到纸条的前因后果,包括在门口面偷听的内容全都告诉了金军阀。

他们聊天的时候,字里行间隐约提到了岳零落。

加上纸条上还有可疑的“转生”二字,想想吴采采对春莺莫名的保护,心中也生出了疑窦。

虽然她们都是从元术镇里出来的,可是一个是帅府千金,一个是窑子里卖艺的粉头。

吴采采没必要对春莺那么好,不惜一切的保护她腹中胎儿。

难道……

难道真的是因为春莺肚子里怀着的是她们重视的人吗?

会是这样吗?

“马上回幕州,有些是我要查清楚。”金军阀开门对副官道。

副官都呆了,“那我们和段薄擎的谈判呢?”

“暂时不管了。”金军阀狠绝道。

如果春莺肚子里的孩子真是岳零落,那这件事该怎么办?

杀了孩子?!

可是这是他唯一的血脉!!

虎毒都不食子。

副官道:“那我这就去买船票。”

——

“娘亲,娘亲~”岳零露怀中的小宝宝,欢快的喊着婉兮。

“他的听力好像没有受损啊,看来是我医术不佳,判断错了。”岳零露戳了戳她的笑脸,笑意甚是和蔼。

原想着她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开口说话,见到小宝宝这样会吓到。

没想到她适应的极快,对孩子更是爱不释手。

婉兮嘴角上扬,冲小宝宝笑,眼底却有几许凄凉淌过,“未必呢,您从医经验丰富,很少诊错吧?况且他的耳内……”

耳内有被阴气破坏的地方,应该不太好恢复。

“我听得见。”小宝宝眨巴着眼睛,认真道。

婉兮反倒皱眉,动着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真的吗?】

“真的。”他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没有牙齿的嘴巴,瞧着真是逗趣。

是在根据唇语判断吗?

婉兮抚着他额前的胎毛,无声道:【妈妈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什么故事啊?!”他天真的问着。

岳零露也落泪了,这个孩子怕是真有耳疾。

只是太过懂事,不愿大人担心他。

还那么小,就可以思虑那么多。

【安徒生童话。】婉兮无声道。

第287章 小猫崽子

软糯的小家伙很兴奋的拍着手,“好啊好啊。”

国内还没有人翻译安徒生的童话,她看的是洋文版。

大概作者经受过贫穷,生活在底层。

很了解大部分人遭遇的苦难,每一个故事都很悲伤。

“这个故事叫野天鹅。”婉兮握着他好似奶酪凝成的小手,温柔的眼弯成了天上的新月。

柔柔的声音娓娓道来,像是鄱阳湖上的微风。

刚出生的小宝宝很容易犯困,听着听着闭上眼睛睡着了。

小手还紧紧的抓着婉兮,十分依赖她的样子。

岳零露歪着头,凝视着他的睡颜,“对待稚子不该讲些温和些的故事吗?”

“可这不是一个温和的年代。”婉兮把熟睡的小宝宝放在身侧,揉捏麻木的膝盖。

岳零露挑眉,“说的也对,战乱的年代里软弱意味着死亡。”

“我是没想那么远,只是觉得软和的故事,在这个年代里像易碎的肥皂泡。”婉兮的手揉完了膝盖揉大腿,眼神有些放空。

用力敲了几下,胳膊上就没力气了。

岳零露问她:“可是腿不舒服?”

“到没有不舒服,只是没知觉。”她不想软弱,也不想悲伤。

可是身体这样,她心里说不出的无力。

岳零露给倒水给婉兮喂药,“吃颗消炎药和止疼片,睡一觉吧。”

“我不想睡。”婉兮捏着小宝宝的手,轻轻的抗议。

岳零露耸了耸肩,“你不想睡也行,只要你能克服消炎药的后遗症。”

医院的药都好奇怪,吃下去就会昏昏欲睡。

一觉醒来,都要经历漫长的几个小时。

“我这双腿是不是到了两个月后才会有知觉?”婉兮端着装了药片的瓶盖问道。

从醒过来开始,腰部以下就一直没有知觉。

慧灵之眼也受到了阻滞,无法运用自如。

强行运用不仅看不清,眼球还会有烧灼一般的疼痛。

岳零露把温水送到她唇边,让她在吃药前能润润喉,“一个月以后就能下地走,就是比较虚弱,你不要急。”

“我……不着急,我就是随便问问。”婉兮把白色的药片倒入嘴里,就着温水吞下去。

吃下药五分钟之后,她就开始昏昏欲睡。

双眼迷离之间,外头的天光成了视线里唯一清晰的。

岳零露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

轻盈的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回过头来见婉兮已经熟睡。

脱下高跟鞋,踮着脚尖出去。

轻轻关上病房的门,忙别的事去了。

初夏,知了叫声还很细微。

风有点凉,吹的她有些头疼。

婉兮缓缓睁开眼,一个红色的半透明的影子。

如羽毛一般顺着凉风飞进来,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立在她床边,“还好你泡过轻灵之水,不然你就死了,知道吗?”

“没那么严重吧。”她嘴唇碰撞的频率很缓慢,声音轻的自己都听不见。

他略微有些狭长的眼睛瞪了起来,“当然有,就你以前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阴生子出世。”

“咳咳咳……那……要多谢师父了。”她咳嗽的厉害,感觉都要把肺咳穿了。

他去开取暖设备,设备没有任何反应。

陡然发现现在已经是夏天了,病栋里下沉式的锅炉停止运作。

他的目光被那个沉睡中的婴孩吸引了,“你有没有觉得他长的跟老夫有些像。”

婴孩好像听见了他说的话,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瞳深紫,神秘深邃。

“小脸皱巴巴的,哪有像您的地方。”婉兮无力道。

他捏着小宝宝的下巴,笑得有些轻浮,“老夫说像就像,这小猫崽子长得还挺可爱的,来,叫声太师父。”

红衣如霞光的他,好似很喜欢小孩。

被小宝宝水晶一般的眼瞳吸引,满脸的喜色。

“我生产那天……”婉兮体内灵力稀薄,很艰难才用灵力逼退药力。

他答道:“我故意回避了。”

“师父,你真好。”婉兮嘴角溢出温婉的笑。

他纠正道:“你应该说师父,你真俊。”

“师父,你真俊。”婉兮顺从道。

他冰凉的手拂过她额头的汗,“为什么从来不问为师,怎么从一只鸟变成这个样子。”

“不需要问。”她哪怕意识那般薄弱,也回答的异常坚定。

因为信任,信他没有恶意。

他眼神微微有些触动,“你不好奇?”

“我就没见过那么聪明的鸟,我想我知道是什么原因。”婉兮咧开嘴笑。

他摸了摸鼻子,“所以我第一次进入到你的梦中,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除了您,还有谁我管他叫师父,还会对我那么好。”她眼睛完全睁不开了,困意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他总觉得这个世间是冰冷的,唯独此刻感觉到一丝暖意。

手伸进被窝里,掐住她的尺寸关把脉,“困成这样,都坚持着不睡,真是有你的。”

“我……我身边没有特别信任的人守护。”她只要睡下去,就会全无知觉。

小宝宝就会陷入全无保护的境地,虽然这几天都平安度过了。

可是对于一个刚产子的母亲,她全身心都进入了守护稚子的应激反应中。

任何一个母亲都是这样,包括是动物。

刚刚生产完,都会变得异常极具攻击性,防止一切有可能的危险靠近孩子。

“那个丑衣架子不算吗?”红衣瞥了一眼斜靠在衣柜前的傀儡人。

婉兮挣扎了几下,都说不出话。

嗓子干的难受,冷汗也越冒越多。

他把自己的灵力输给她,“好好安心睡下吧,傀儡人永远都不会叛主。”

灵力像是冬天的初雪,冰凉凉的在身体里融化。

浇灌了干涸的灵根,让灵气得意在重新运转。

“你要走了吗?”她闭眼问道。

他伫立在床前,低眸看着她娇俏的面容,“我不能在外面呆太久,只有阁楼里才是最安全的。”

“河……河姑。”她艰难道。

他一副无奈表情,“我以为你是不舍我,才叫住我的。”

不知为何,他被她那副在梦境和现实间挣扎的表情吸引。

弯腰放下河姑,却僵在那里动不了。

像一直一直望着她,直到世界末日的一天。

“这里没人,吴凌恒也不在,我应该可以亲吧。”他自言自语的把嘴凑够去,想吻一吻她的额头。

她的眉头皱的厉害,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有个声音幽幽喊道:“不许碰她!”

“嘶~吴凌恒回来了?”他心虚的抬头。

发现是傀儡人在跟他说话,长吁了一口气,“又不是你老婆,你多管闲事什么呢?!”

“你一个没有躯壳的存在,还刚刚输了灵力给旁人,也敢大放厥词。”傀儡人从宽大的斗篷里抽出了一柄软剑,指着红衣男子。

红衣男子俊美异常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然后狂笑起来,“说的好似你有躯壳一般?你跟我不过是半斤八两。”

他面上在笑,心里却是冷的。

傀儡人说的对,没有躯壳的魂都是脆弱的。

他自失去身体之后,是第一次给人输送灵力。

他觉得自己是中了楚婉兮的情毒了,不然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情。

现在稍微厉害一点的修行者,都能把他打的灰飞烟灭。

“你轻薄我少主夫人,就是我要杀灭的对象。”傀儡人剑影如蛇,得寸进尺的纠缠红衣男子。

几下闪躲之下,红衣男子的衣袂被切出了几条布片。

他眼中立时泛起杀机,反夺了剑。

随手一丢,剑锋插入柜门。

他举掌如刀,直接朝傀儡人胳膊而去,“今天算你倒霉,谁让你看到我输送灵力的一幕,我可不想这段时间有人找麻烦。”

他会有一段时间虚弱,若被人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啊!~”傀儡人木制的胳膊被斩断,发出崩溃的惨叫。

红衣男子已经做好把他肢解打废的准备,手切向了傀儡人另外一边的胳膊。

“不要……不要……师父……”婉兮昏睡着,泪流满面。

她睁不开眼,只能倾尽全力用慧灵之眼去看。

那样做消耗极大……

红衣男子大叫一声:“哎呀,刚给你的灵力,不要那样浪费啊。”

“那请您不要伤他。”婉兮道。

他揉着眉骨郁闷道:“明明你还同我说过,不那么信任它。”

“我没那么说过。”婉兮道。

他摸着傀儡人另外一只手臂的关节,似乎在找庖丁解牛的位置,“可是你是那么个意思啊,师父还是了解你的。”

“当我求你了,我保证没有人会知道,您现在是虚弱的。”婉兮哀声道。

红衣男子觉着还是要卖徒弟面子,况且他刚才也是图谋不轨才被抓个正着。

心里头略微理亏,挥一挥手作罢,“只要它不出去乱讲,我倒没什么。”

“啧啧,看看,我都知道什么了。”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孔凤翎幸灾乐祸的声音让红衣男子立刻一激灵。

他大吃一惊,做了个口型——

【日你仙人板板的,不会这么倒霉吧。】

“师父,快走。”

婉兮双目紧闭,还催促了一声红衣男子。

红男子错愕,“你……你怎么不叫我救你,这妖女……会对你利。”

“您现在能斗得过她吗?”婉兮耗费身体里一半的灵力,终于睁开了眼睛,“孔凤翎,我就知道……你会……来!”

第288章 夫君,你不要哭嘛

“哇,难怪你一直不睡,你是为了防着她吧。”红衣男子拍着手,十分赞叹道。

婉兮皱眉,“也不知防不防的动。”

按她对孔凤翎的了解,孔凤翎会灭了房间里所有人。

也许对小宝宝,她可能还会手下留情。

毕竟有凤凰卵这一承诺在,她还是有所忌惮的。

“师父,你为什么还不走。”婉兮见红衣男子衣袂飘飘的立着,一副自以为风流倜傥的媚笑样。

都有点上火了,她真担心孔凤翎对他下手。

红衣男子的眼神变得凌厉,睨着孔凤翎,“我这一生谨小慎微的活着,遇到危险就跑,还躲在小金的庇护下,可谓是窝囊至极。”

“那就……再窝囊一次。”婉兮恳切道。

他反而执拗起来,“师父不留下来保护你,你的小猫崽子被她抓走了欺负怎么办。”

“你找的孤魂野鬼,随便就拜师了。”孔凤翎玩味的打量着红衣男子,款步进来。

她的眼瞳变成了深红色,嘴里长出了獠牙。

红衣男子斜靠在墙上,眼神有点冷。

傀儡人完好的那只胳膊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勉力站起来阻挡孔凤翎进来,“不许……不去靠近我少主夫人……”

“你可要想清楚,要不要和我为敌。”孔凤翎手里的匕首扎在了它的脊骨上。

因为扎的是要害地方,很轻易把一段脊骨从身体上分离。

傀儡人僵了一会儿,居然兜了个机灵,“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只要那个孩子,至于那只孤魂野鬼……”孔凤翎摸着下巴陷入思量。

傀儡人语调里带着仇恨,似乎还记恨着刚才被卸了胳膊,“把他留给我杀。”

“留给你杀也可以,你愿意效忠我吗?”孔凤翎问道。

傀儡人沉默了,一动不动立在那。

像是真的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衣架子,或者更贴切的说成了旁观者。

它有更重要的使命在身,不能死,也不能效忠别人。

或者说它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它应该让少主独立完成这三年之约。

出现在婉兮身边,完全是出于好奇。

孔凤翎盯着傀儡人看了一会儿,一刀刺向傀儡人的胸口。

切断木头,将它上下分离了,“不能效忠我的,都有可能成为我的敌人,我只能把你变成一堆烂木头。”

傀儡人倒下的一瞬间,她还顺脚踩了几下。

大概是它身上的木头年代久远,变得十分的脆弱。

一踩就碎,还发出了几声“嘎吱”声。

孔凤翎一步步靠近躺在床上的孩子,被红衣男子抢先一步把小宝宝抱在怀里,“喂,小妖女,我可是说过要保护这只小猫崽子。”

“你到底是什么来路?看你的衣着应该是古人,没事护着她干嘛?!”孔凤翎额头上的筋突突的跳着,话还没说完匕首就朝红衣男子刺去。

红衣男子轻快的闪避开,跳上窗要逃走,“你猜啊。”

孔凤翎嘴唇无声的碰撞着,无数娇艳的花在房间和天空里盛放。

花的芬芳会让所有灵体类生物产生幻觉,红衣男子失去了方向感,从窗户上跌落下来。

“你让我猜,我偏不猜,你这个……”孔凤翎高举匕首,朝红衣男子的胸口扎去。

这匕首产自瑞士,还真是锋利。

前些日子刚杀了个情报部的女兵,现在又灭了一个古时候的傀儡人。

现在运了灵力,刚好杀一只鬼来试试。

只是匕首落下了一半,被一只素手牢牢的握住,“孔凤翎,你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的是你吧!!身体都这样了,还敢灵体出窍。”孔凤翎假扮护士在医院观察了好几天,并不敢轻易冒进。

确定了她生产之后,下半身处于瘫痪。

灵力又处于枯竭状态,一个月以后才开始逐渐恢复。

大概还要再恢复一个月,才能到从前水平。

孔凤翎灵力爆发,打算给她一刀尝尝。

谁知道下肋处被婉兮的另一只手点住,只要楚婉兮带着灵力的手刺穿这个要害。

她血液里的妖血首先会一点点蒸发干,失去了一切特殊能力。

然后肺里的呼吸功能衰退,最后窒息而死。

孔凤翎炸了,“你怎么知道我的要害的?”

“师父教我的。”婉兮淡淡道。

一个人灵魂深处的要害,就是一座积木塔中最重要的一块。

推掉那一块,就会整个积木塔倒坍、瓦解。

孔凤翎斜眼看向狼狈躺倒在地上的红衣男子,喘息了几下,“想不到你还是高人啊?”

“不,我只是孤魂野鬼。”他嘴上自贬,心里面高冷的笑着。

若他躯壳还在,动动手指头,就能让这只有四分之一妖血的狐狸妖死无葬身之地。

孔凤翎松手,手里的匕首掉落下去,“好吧,今天我认栽。”

红衣男子一个翻身,躲开了坠下的匕首。

“不过,就算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她不顾要害被婉兮点着,捡起匕首扎向红衣男子,“合体。”

她说合体的一瞬间幻象迭起,一个海豚形状的灵体因为相互之间的契约。

被迫和她结合在一起,幻象强大到短时间内无法破除。

漫天的彩蝶飞舞阻挡了婉兮的视线,在情急之下手只是重重的点了一下孔凤翎的要害。

孔凤翎并未被致命,只是吐了口血,“嘿嘿,杀两个我赚了。”

匕首扎入红衣男子的后腰,顿时鲜血狂飙。

幻象也随着她被重创,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师父……”婉兮大吼了一声。

接住红衣男子身体的一瞬间,他怀中的小宝宝也被孔凤翎抢了。

婉兮拼了命给他注入灵力,“师父,撑住。”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看你把灵力都还给我了,还有……”他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

长长的睫毛上下扇着,眼中流露的是对这个世界不舍和眷恋,“快把孩子夺回来啊,你不会不想管自己的小猫崽子吧。”

“她刚才不是说了,杀两个赚了,她不会真正伤害……伤害孩子的。”婉兮把灵力都给了他,身子脆弱的不堪一击。

像是被岁月摧残的落叶,飘零着受不得半点外力伤害。

孔凤翎明明都要抱着孩子逃了,又回头往婉兮心脏给了一拳头,“你重创我,我也打你个半死,我们……互不相欠……”

这一下哪里只是把婉兮大个半死,她落叶一般的灵魂被打的四分五裂。

只是情绪依旧平静,眸光深深看向的依旧是那个孔凤翎襁褓中的孩子,孩子眼中流出了血泪。

他的眼中妖异的深紫,手指甲变得又尖又长。

朝孔凤翎脖子掐去,可是孔凤翎并无半分察觉,伤完婉兮就抱着孩子逃之夭夭。

在病房门口,猛地撞到一堵肉墙。

肉墙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把孩子接到手里。

纤长如玉箸的手指快速的捂住孩子的眼睛,强行把他散发出的戾气压回身体里。

“吴凌恒——”

孔凤翎看到他脸色煞白,倒退了半步,“你……不是去龙虎山了吗?”

吴凌恒眼神鬼魅,嘴角却带着温柔的笑,“我的疑问玄清那个老牛鼻子已经替我解答了,自然就回来了。”

“我……”孔凤翎语塞,头皮发麻。

心道自己真够倒霉的,这下子是死定了。

吴凌恒单手抱着昏睡过去的孩子,提起床上一只鬼娃娃。

回身之际,往孔凤翎怀里一丢,“喂,翎儿,送你个东西。”

那一下,他的乌眸一眼万年。

她完全受了控制,莫名其妙的接住了那只鬼娃娃。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多针!”孔凤翎被鬼娃娃身上的针扎的乱了分寸,只能丢出去。

鬼娃娃被砸到墙上,回弹到孔凤翎脚边。

她打算一脚下去,把它踩得稀巴烂。

想想它刺猬一样的身体,又悻悻的收回脚。

感受到吴凌恒冷冽的带着残暴的目光,她想也不想的拔腿就跑。

“喂,你快去追她,替婉儿报仇。”红衣男子把婉兮的碎魂收集到了一起,捧在手心里,身子抖的厉害。

婉儿是他害的吗?

可是他曾经那么强大,被好多人吹捧为战神。

却连自己最心爱的徒弟都保护不好,是他的无能害的自己的徒弟成了这样。

可是他那样骄傲的人,接受不了无能这两个字。

吴凌恒从红衣男子手中拿回了碎魂凝成的光球,垂眸淡淡道:“你还不走吗?”

“我……我很担心婉儿。”红衣男子小声道。

他不想走,想留下来守护婉兮。

只是她受了那样的创伤,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如果不是她,他已经灰飞烟灭了。

但是…

再不走的话。

他也会因为来不及疗伤,油尽灯枯而死。

风吹了进来,带走了红衣男子飘逸鬼魅的身影。

吴凌恒抛下了襁褓,双手捧着手中脆弱的光球,“婉儿。”

一滴一滴的液体,滴落在了地面。

痛楚来自灵魂深处,那种是把灵魂都扯碎的痛。

“所以,你师父……比我还重要?你不知道我没了你,会很伤心吗?”他似是在抱怨,又知她的脾性。

刚才是她师父舍身救她,所以她也要舍身回报师父。

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晚来一步。

为什么!!

为什么路上就不知道要灵体出窍,先回病房来看看。

眼泪浇灌在光球上,光球转动了一圈。

勉力要幻化成人,只完成了十分之一就失败了,“夫君,你不要哭嘛,婉兮一定能坚强的活下去。”

第289章 养妖环

“我没哭。”他别开头。

婉兮道:“那便是天上下雨了。”

“那我要打伞吗?”他小声问道。

她的声音有些失落,“要吧。”

他从旅行箱里取出一把黑伞,打在他们俩头顶。

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行动。

像一座雕塑,没有表情。

“凌恒,你回来了?怎么在屋里举着伞。”岳零露看不见魂灵,也看不见他手中的光球。

她瞄见地上的襁褓,吓了一跳,“地上这么凉,怎么把孩子放在地上。”

匆忙抱起小宝宝,小宝宝睁开眼睛。

明眸清冽,若水波流动。

“你在龙虎山求到了让婉兮尽快恢复的法子了吗?”岳零露抱着孩子,在他耳边大声的追问。

吴凌恒终于开口讲出了第一个字,“求到了。”

敞开的行李箱里,有几张散落的道符、基本道家医术、玄术……

还有一枚铜环,上面刻满了符文,看不出什么作用。

“这是养妖环。”岳零露拾起铜环道。

吴凌恒看光球的眼神微微一变,“你知道养妖环?”

“修道者有养鬼,也有养妖。”岳零露看着铜环上的符文,眼中闪过一丝揶揄,“都是为了自身修炼,明明是邪术,却许多人趋之若鹜。”

“不算邪术,只要不是强迫的。”吴凌恒道。

岳零露问道:“你打算让婉兮养妖恢复身体?”

吴凌恒没说话,看光球的眼神更加深邃。

“你打算用什么妖?”岳零露又问道。

吴凌恒报复心切,张口要说狐狸妖,恍然之间却改口了,“鲲。”

他真想抓只狐狸妖,困在妖环中给她养身体。

但是一只不听话的狐狸妖如何能帮她,只有把她看做母亲鲲才能真正的为她好。

“什么鲲啊……”

岳零露没听懂。

吴凌恒解释道:“神兽鲲。”

“看来传言是真的,你和婉儿真的养了一头神兽。”岳零露一听,眼睛闪闪发亮。

他垂头。

现在这头神兽在孔凤翎手里,只要把它换回来。

岳零露拿着铜环,想戴在婉兮的手指上。

发现那枚玉扳指和铜环有一种莫名的联系,念头一动,手中的铜环套在了玉扳指上。

并且瞬间抓牢,严丝合缝之下。

相互之间的灵气相辅相成,滋润着婉兮受创的身体。

就这样不出半月,她便能会恢复。

只是她的魂魄碎裂,无法回到身体里去。

岳零露一脸神奇,盯着看了一会儿,道:“快喊婉兮起来吃饭吧,她睡这都睡了多久了。”

“她暂时……醒不来了。”他语调故作冰冷,实则藏着痛。

婉兮想摸摸他,却做不到,“夫君……”

“啊?到底发什么情况。”岳零露对刚才那段惨案一无所知。

吴凌恒淡淡道:“你先出去吧。”

“那好吧。”岳零露关上门出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处于昏昏沉沉中。

病房里常常有人进出,吴采采在他耳边大吼。

春莺拿着手帕哭泣,他都视若无睹。

哪怕金军阀穿着军装,来到他的面前质问。

他都一动不动,仿佛整个世界里只装得下那一个灵魂拼凑的光球。

只想单独和她在一起,就那么难吗?

婉兮是有知觉的,甚至不觉得痛苦。

只是夫君这样,让她心疼,“夫君,金大帅在和你说话呢。”

“又不关你的事,瞎操什么心。”他淡淡道。

金军阀见他对着空气说话,眼神一凛。

一开始想着他可能装神弄鬼,后来又觉得可能这个房间里真有什么他看不见的。

婉兮低语道:“我会好起来的,真的。”

“得把眨么眼找回来。”吴凌恒语气沉冷道。

她道:“我们有办法把眨么眼找回来的啊。”

“说的轻巧。”他一点都不想动,更不想离开她去把眨么眼找回来。

只想这样一直守着她,守着刚出世的小宝宝。

就因为他短暂的离开,就出了这样大的事。

婉兮柔婉道:“我们没有陷入死局,是不是?”

“是。”吴凌恒答道。

婉兮享受着被他捧在掌心的甜蜜,“那么,帮采采和春莺把棋盘活吧。”

这两天以来,金军阀领着那个姓钱的助产妇回来。

吴采采和春莺都被质疑,处于水深火热中。

来求他帮忙,可他谁也不理。

死气沉沉的好像成了植物人,喊也喊不醒,打也不觉得疼。

如果只顾自己的感受,完全不管别人。

“你不肯说话,就当你承认了你写下这两个字的意义。”金军阀眼神里带着杀戮,他忍不了了。

金、吴的结盟没了也就罢了,春莺可以不死。

吴采采和春莺肚子里的必须死,楚婉兮和吴凌恒要为他的孩子陪葬。

龙湖上的那个道士,肯定要无限追杀的。

道士的徒弟更不用讲,全杀。

吴采采崩溃了,跪着抱住吴凌恒的小腿哭喊,“弟,为我们说一句解释的话真就那么难吗?”

“我……我不相信我的孩子是……你们的故人转世,一定是有人买通助产妇陷害,求求你了,向大帅解释吧。”

春莺感觉眼泪在这两天都流干了,好像是从高高的楼宇上跌入到了地狱。

原来……

世间的男子都是那样薄幸。

哪怕那样宠爱她,那样的在乎她。

一样受不住谣言的攻击,一样容易破碎。

连同她的心一样碎了,曾经以为找到归宿了,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吴凌恒手抓着婉兮冰凉的素手,拇指自然而然的摁在指环处,“这么点问题还要我来解决,你们当我是什么了?你们的奴才吗?”

金军阀都怒气冲冲的走到了门口打算离去,又回首看了一眼,“你原来没有哑巴啊。”

“只是懒得理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蠢成这样。”吴凌恒缓缓抬头,眼神里带着讥诮。

金军阀眯了眼睛,“你说我蠢。”

“你当然不会蠢,蠢的是春莺,是吴采采,这点话还要我帮忙解释。”吴凌恒一副很气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扫向吴采采。

吴采采哭的头昏眼花,还要被骂蠢,比吴凌恒更气,“我哪里蠢了?”

“钱氏有证据吗?有吗?”吴凌恒问道。

吴采采摇头:“屁证据没有,红口白牙的说瞎话。”

“我的纸条被人抢了,但是当时给二姨娘看过,只是她……不肯承认罢了。”钱桂芳狡辩道。

吴凌恒道:“好当我写过那张纸条,那么除了纸条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没有证据,连偷听我们说话的内容都是你自己爱怎么讲就怎么讲的。”

钱桂芳道:“我能用性命发誓。”

“你的性命真值钱,金老爷的二老婆、大老婆和儿媳妇,包括亲儿子,都能被你这一条命换了。”

吴凌恒一针见血,并且叱责吴采采,“这还不笨,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在金大帅面前说不出来吗?”

吴采采狠狠跺脚,“我说了,你以为我没说吗?”

“金叔叔,采采既然已经把是非曲折和你分析了,这种没谱的事,您为什么还要四处牵连。”吴凌恒质问道。

金军阀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我当然知道钱氏的话,根本没有真凭实据,可是一个农村妇女能编出这样的瞎话?”

吴采采心口一凛,不得不承认金军阀的聪明。

钱氏偷听内容的时候,没有王泯那样的高科技可以录下来。

讲出来也不能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那张纸条也没了,就算有就两个字。

当时在二姨太面前已经解释成,是吴凌恒自己的转世。

真正不容忽视的,是钱氏这样一个社会底层的妇女,居然能编出这样的瞎话。

那么,就很可能是实话。

“为什么不能?”吴凌恒完全不上套。

金军阀蹙眉。

吴凌恒搂着孩子逗弄起来,像是最口建议,“金叔叔,你的这个疑问听着很难证明,其实最好解决。”

金军阀道:“我洗耳恭听。”

“玄清老牛鼻子不是说了,怀的是个能给你延续香火的男孩儿。”吴凌恒道。

金军阀问道:“如果生的是女孩呢?”

“生的是女孩,不管是不是岳零落转生,杀了一了百了。”吴凌恒淡淡。

吴采采马上见缝插针,瞪向躲在门口的钱桂芳,“如果是男孩,父帅,我要你把她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凌迟。”

“说的是,胆敢污蔑迫害正统,简直罪不容恕!”春莺自入帅府一直和气温婉,此刻也动了杀念。

金军阀此时此刻有点后悔了,后悔因为一个农村妇女的话怀疑春莺,制造二人之间的纤细。

可是他太害怕这种事,像是给吴家做嫁衣。

尤其是……

转生的还有可能是岳零落!

这觉不容饶恕!

吴凌恒问了一句,“你们的事情解决了?”

房间里,一片沉默。

“解决了就出去吧,我要和婉兮独处。”吴凌恒说的很生硬。

金军阀有点下不来台,看了他一眼,才提步离开。

春莺被吴采采扶着,也出了病房,“小妈,你别难过,父帅只是被恶人蒙蔽了双眼。”

几个小时候,清瑜穿着白色高跟鞋穿过走廊。

来到病房门前,柔荑敞开的病房的大门,“少爷,您让清瑜办带来的东西已经带来了。”

第290章 重新孵化

吴凌恒朝她伸出摊开的手掌,清瑜指缝间落下一枚珠光水润的物事。

通体轻盈、薄透,表面如珠面光滑莹亮。

看着像是从珍珠上剥落的外壳,实则是一只蛋壳。

鲲破蛋而出时,那枚蛋的蛋壳。

“我不在的时候,让你照顾她,中途为什么离开。”他握紧蛋壳,眼眸带着阴沉。

婉兮也在竖起“耳朵”听,想看看清瑜会怎么解释,她昏迷醒来后那段时间的失踪。

清瑜看的出他眼底的指责跟愤怒,有点不知所措,“我……就离开了两天。”

“我不管你离开多久,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离开。”吴凌恒一字一顿道。

她不得不说实话:“孔……孔二公子有事拜托我去做。”

“我差点忘了,你不止有一个主子。”吴凌恒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清瑜更觉委屈,“我是忠于你的。”

所谓的忠诚就是听命孔凌尘,把婉兮母子的生命当成儿戏吗?

他懒得跟她计较关于忠诚这二字,淡然问道:“我留在医院门口的吴家军呢?”

来幕州的时候,他的专机上带了十一吴家军。

不过他自己只身先进的幕州,等金军阀一走,吴家军才从潜伏的城外进来。

不然也不能在婉兮生产当日,有那么多吴家军控制住金府上下。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清瑜双手绞着帕子,回避他的目光。

吴凌恒态度反倒愈加凌厉,“我来回答你吧。”

“少爷……”清瑜眼神略带凄楚。

吴凌恒丝毫也不怜悯,继续说道:“他们都被特别行动科的人悄无声息的秘密处决了。”

“少爷,你看我的手,我的手……”她指着掌心那道被灼的通红的伤痕,试图解释自己的迫不得已。

那道疤痕比初次见到的时候粗了不止一倍,染上了诡异的墨蓝色。

如此难堪的疤,出现在这样端庄美丽的女子的素手上,的确有些破坏美感。

吴凌恒冷漠挑眉,“这就是你一奴侍二主的理由?”

“一日是特别情报科的人终生都是,除非……”清瑜失神的盯着自己掌心的伤,失神道。

婉兮不禁好奇,“除非什么?”

“除非孔凌尘死,不然他的命令,我无法回绝。”清瑜这才注意到吴凌恒手里的光球,发现婉兮的魂魄损毁的厉害。

难怪他会那样的生气,可是她离开前真的没想到孔家会做的这么绝。

不过婉兮好像没那么痛苦和悲伤,反倒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灵魂回不到肉体,还那么淡然吗?

她忽然有些佩服自己的这位年少的女主子,眼神也染上一丝敬佩。

吴凌恒指腹点了一下光球,不满道:“就你话多,什么都要问。”

实则满眼的腻害,眼底深处的疼已经无处可藏。

明明是那样重要的人,他却差点弄丢了她。

“我只是不明白,孔二公子为什么要清瑜帮他办事。”婉兮在他的掌心很疲惫,碎裂的魂勉强凝结。

在空气中暴露的太久了,如果再找不到依托。

就会被阳气蹉跎成细小的粉末,风一吹散落的无处找寻。

他真是拿她没办法,命都要没了还在乎这些。

小心翼翼的托护着光球,保护刚起的肥皂泡沫一样,轻轻的推入烛光透亮的蛋壳中。

曾经他也用过眨么眼的蛋壳,存放过岳零落一缕魄。

神兽的蛋壳是灵魂最好的屏障,成为那些脆弱的无所依凭的魂魄最好的挡风遮雨的地方。

“您这是打算重新孵化她?”清瑜看着他把她灵魂注入蛋壳中,有些口干舌燥。

孵化这一词,在修道者中都很少提及。

她在的特别行动科能人异士很多,以至于听说过这样稀有的词。

吴凌恒从旅行箱里抽出一根红线,穿过蛋壳戴在胸口,“你有意见吗?”

“听说必须是灵魂挚爱,才可以用此法。”清瑜手捂着胸口,半点也看不透他了。

吴凌恒的眸带着寒意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我不够爱婉兮?”

“你对她不是只有利用,利用慧灵之女的力量,治愈轮回带来的创伤。”清瑜张口就拆穿了他的秘密。

如此天大的秘密,除了那只前世他制造的傀儡。

她竟也知道?

不过这能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她主子也知道,也许正想用这个弱点攻击他。

他不屑一顾,“我对婉兮的感情是怎样的,轮不到你多管闲事。”

“是清瑜多言了,请少爷不要生清瑜的气。”清瑜低首认错。

吴凌恒手指从光滑的蛋壳表面划过,漠然道:“我从来不会对不在乎的人浪费一丁点情绪。”

“啊~好痒,夫君~你干嘛挠人痒痒~”

蛋壳里传出了稚气未脱的娃娃音,因为太痒娇声讨饶。

清瑜面色一改,瞪大眼睛去看那只蛋壳。

蛋壳倒没什么变化,是吴凌恒的怀里多了个女婴。

女婴很小很小,和刚出生的奶娃娃差不多。

穿着个漂亮的粉色泡泡袖洋裙子,头上的胎毛浓密乌黑。

面容粉雕玉琢,尤其是小巧的鼻子。

如脂膏凝结出来的一般,漂亮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眼睛干净清澈,并且是迷人的双眼皮。

清瑜对于她灵力强悍的可怕,感觉到了发指,“这么快就凝结成形了!!”

她伤的那么重啊,一般的魂魄没个一年半载哪里可能重新具化成实体。

“诶?我怎么变样子了!手好短,手指也好短。”女婴看着自己的小手,还有藕臂,震惊不已。

清瑜心道:【变短很正常啊,这就是重新孵化的意思。】

所谓重新孵化灵魂,就是将受伤的灵魂存入蛋壳中。

像是母体孕育胎儿一般,从头至尾的孵化。

不过……

吴凌恒此举,实在有悖伦理。

那……

他可就成了名义上她的父辈了,可是这个女子是他的妻子啊。

这个……

关系就乱了啊!!

算了……

能留住这样美好的女子的性命,那些世俗自然是不值一提的。

清瑜脑子里胡乱纠结,吴凌恒却想都没想过这件事。

只要能救她,什么法子他都愿意用。

婉兮就更懵逼了,她没想过自己的魂魄会散。

师父流了好血,眼看就要油尽灯枯了。

她是没办法,才把灵力渡给他。

魂魄散的那一刻的确痛彻心扉,可是师父立刻就帮她将碎魂聚合了。

还注入了奇怪的灵力,温和的保护她。

那种痛彻心扉,很快就没有了。

一切好像顺其自然一般,清瑜找到了蛋壳。

她顺利成章的住进去,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此刻,她是婉兮。

又不是婉兮,虽然有过去的记忆。

心性却只是个孩童,对什么都充满了天真的好奇。

她不自觉地把小手塞入嘴里,天真的仰望着吴凌恒。

吴凌恒一旦见了她,就好似世界上只有她一般,眼中再也容不下旁人。

他眉毛一挑,“你在干什么?”

“吃手手。”她下意识的答道。

他笑容温软的嘲笑她:“为什么突然那么幼稚。”

“我……我也不知道。”她被他这举世无双的笑颜迷醉了,甚至有点找不到北。

脸上羞赧的通红,脑子里成长的记忆告诉她这是不对的,可是身子不由自主的就觉得这样舒服。

他垂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喜欢吃手手就吃吧,不过这样不卫生。”

什么不卫生啊?!

灵魂就是最纯净的存在,他只是想说些话哄她。

“我也要亲你。”她有着孩子一般的任性。

他侧脸递到她唇边,“一个奶娃儿就懂得垂涎别人的美色了吗?”

“么~”她没有从前的娇羞,反而直白的可怕。

在他的侧脸上啄了一下,趁他失神之际。

又吻了他的嘴唇,把他撩拨的血液一下就上头了。

他心中真想生出邪恶的念头,对这个圆嘟嘟的小东西又着实不忍心。

一时间,显得狼狈。

他可以在枪林弹雨中求生,更能在战场上无所畏惧的收割生命。

唯独对这个柔软的,没有一丝反抗能力的小肉肉没有半点法子,“你这个小肉肉!!肥嘟嘟的,倒是挺会占便宜的。”

“嘻嘻~”她露出满口没长牙的牙床,坏坏的笑了一下。

渐渐的她的脸上的笑容染上了倦意,眼皮困倦的上下打架着。

他紧了紧她幼小的身子,真想把她肉肉的小身子揉进心口里去,“困了?”

“要睡觉。”她颇为任性,一个翻身连埋进他的胸口,呼呼大睡起来。

吴凌恒愣住了,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她娇小的婴儿的身躯变成了半透明,然后飘入了蛋壳中。

清瑜差点就看愣住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少爷,接下来怎么办?”

“先养一段时间,要些时日才能长得更大些。”吴凌恒所有的精力,都专注在小小的蛋壳上。

清瑜想将功补过,“孔三小姐这样做,实在过分,清瑜可以帮你……”

他一句话,就能噎的她完全说不出话,“你不是受制于孔二吗?”

“若把手砍了,说不定!!”清瑜原地僵了一会儿,猛地从果盘里抽出水果刀。

第291章 白婆婆的报复

他看她的眼神忽然不同了,有几分暧昧。

她脸红了,完全抵受不住他这样强大的诱惑力。

他捏着刀刃,把水果刀拿在手里,“这么好看的手剁了,你对我可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清瑜抿唇不语,受了那么多苦。

不过是为了留在他身边,现在就被他厌弃,那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况且你是和小鬼定契约,剁手不一定有用。”他瞟过她的眼神,染过几分讥诮。

吴凌恒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只缠了血誓咒语的手腕,禁不住抽动了一下。

清瑜观察入微,早就发现他手上一直都缠着那个咒文。

也不知道是对谁立下的,总之在完成对立誓对象的诺言之前,这段咒文都不会消失。

他们两个之间隐隐之间,还真是有点同病相怜。

“清瑜的一切都是你的,还请您指点我该怎么做!”清瑜还是想亡羊补牢,单膝跪下请求补过。

吴凌恒故意流露出指望不上她的表情,“你什么也不用做,回元术镇吧。”

“少爷!”清瑜焦急到五内俱焚。

他本来是杀她的心都有了,想着让刘闯找机会毙了就是了。

可是她重新诞生的那一刻太过美好了,消除了不少他身上的戾气,“去和二十夫人搞好关系。”

“啊?”清瑜听二十夫人这个称呼实在有点陌生,算算吴军阀纳府的妾室。

好像有十七八个,算上摇红可能有十九个。

当时被人称作十九夫人,这个刚过们的陈府千金也只能算是第二十个。

吴凌恒感受着她在蛋壳里沉睡时,灵力浮动的样子。

眼神里难得出现温和,淡淡道:“我听说她曾经拜入点苍门下,不知特别情报科有没有了解过。”

“陈府这位小姐,据说师从点苍山蛊教,精通蛊术。”清瑜道。

吴凌恒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清瑜领命,不过去元术镇的船票不是天天都有的。”清瑜也想立即出发,不在吴凌恒面前碍眼。

可确实不是每天都有回去的船票,想来还得在这里多碍眼一会儿。

吴凌恒道:“三天后,有一班去沪上的客船。”

“你连这个都知道啊。”清瑜惊讶道。

吴凌恒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卖船票的四点半就下班了。”

“清瑜先告退了。”清瑜一阵风一样飘出病房,下楼间停顿了一下。

楼梯上有奇怪的爪子印,像是某种带毛的动物的。

她蹲下来查看了一下,印子上是南方少见的带着臭味的黑泥。

南方一般黄土红泥居多,这种富营养化的黑泥大部分都是尸泥,酆都那一带颇多。

印子像是狸猫的,也像是狐狸的。

讲不好具体是什么动物,但肯定是野生野长的畜生,绝对不会是家养的宠物。

闻着还有一股阴厉的邪气。

难道是酆都林子里的成了精的畜生跑出来了?

可那种带毛的畜生来这医院做什么……

清瑜百思不得其解,可惜马上要赶不及买船票的时间,用帕子沾了一点点爪印上的泥离开了。

船票大部分都是提前一个星期购买,也有提前一个月买的。

现在只提前了三天,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余票。

只有金军阀那样的大人物,才能随时在客船上加塞。

听说幕沪2号还在的时候,里面的总统舱是从来不卖票的,是金军阀出行专门住的房间。

平时的时候,宁可空着也不会让外人住进去。

——

三日后,晨。

窗外白雾迷茫,白雾覆盖了整个幕州。

幕州渡口通过广播通知,所有的船只禁止航行。

已经售出的船票,或将改期。

也接受退票,但只会归还票价的八成。

因为人们不能出门,整个医院异常的安静。

清瑜一身翠绿色长旗袍坐在窗前,怀抱着婴孩用奶瓶喂奶。

双眼失神的望着窗外,虽然这个点病人可能都还没醒,所以显得特别的安静。

可是这白雾之中,莫名有种阴邪之感。

她在特别情报科培养出了敏锐的触觉,隐隐总觉得白雾的背后躲着什么怪异的邪物。

怀中的孩子一点都不像吴凌恒的孩子,生的皱巴巴的。

也完全没有灵性,吃饱了就睡。

生母为了生下他躺在床上生死不明,他也没有一丝丝的反应。

岳零露拿着听诊器,在一旁检查婉兮的身体,“婉兮只是暂时昏迷,身体状况良好。”

“她身体状况好就行了。”他垂着眼睑,似笑非笑。

眼神很温柔,凝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怀。

小小的肉肉的女婴就在他怀中,安静的用眼睛四下里观察,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她的魂才刚刚凝结,慧灵之眼也很稚嫩。

以前能清楚看到特殊的一切东西,现在都变得模糊。

岳零落看不见她,觉得吴凌恒有些疯魔了,“你自己的儿子,你也不看一眼的吗?”

“早上起来看过了。”他被岳零落当面指摘,都懒得多看一眼自己的儿子。

岳零落很反感他的不负责任,“他出生这么久,名字都没起吧。”

“等婉兮醒了,让婉兮起。”吴凌恒说的很随便。

岳零露被气个半死,“我看你是疯魔了,这样总吃奶粉不好的,也不想想给他找个奶娘。”

“清瑜,听见没有,岳医生让找奶妈。”吴凌恒道。

清瑜福身领命,“好,我一会儿就去外面物色。”

“这么大的雾,明天再说吧。”吴凌恒道。

岳零露跺脚,“你还说你比你爹强,我看你们不愧是父子,一样一样的没有责任心。”

吴凌恒一副变成听不见看不着的石头,任尔东西南北风。

不管岳零露怎么吼他,脸上都不会多半分表情。

倏地。

婉兮在白雾中看到了几个穿梭而过的身影,那身影并不大,比本地的土狗还要小一些。

身姿十分敏捷矫健,皮毛是诡异的黄色。

女婴盯着这些闪过的影子,敏感的“咿呀”叫起来,“呀~有妖怪,妖怪,好多只,跑过去……”

要是平时的话,一定能看清楚白雾里乱跑的是个什么东西。

“不仅有妖怪,还有车吧。”吴凌恒也有点看不清,不过看的比现在幼小的婉兮还是多一些。

他历经过轮回的耗损,又不是慧灵之女。

想突破浓浓的白雾去看,对灵气耗损是十分巨大的。

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妖里妖气的声音。

声音好像是由几个性格乖戾,十分邪性的孩童念出来的,“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你的媳妇不要就归我。”

“来抢啊,金大傻子。”

就见到一群黄色的影子,扛着一个大了肚子的女人。

那女子穿着富贵,皮肤白皙。

只是衣服被动物的爪子狗破了,装饰着昂贵发饰的头发凌乱。

白皙的脸蛋上,全都是脏兮兮的爪印。

“嚓——”

一声急促尾音又很长的车轮和地面的摩擦声响起,一辆黑色的别克车从白雾中撞了出来。

撞上了其中一个黄色的影子,把那只黄色的小东西撞了个稀巴烂。

地上留下一滩血迹,还有被压扁的皮毛。

那画面触目惊心,他以为她会怕。

差点拿手捂住她的眼睛,她只是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那个姐姐的样子好熟悉啊。”

“什么好熟悉,她是春莺,你不认得了吗?”他有点气。

不过是变小了罢了,记忆又没有受损。

她一脸天真,咬着手指,“为什么那一群黄鼠狼要扛着春莺姐姐?她好像受伤了呢?”

“黄鼠狼娶媳妇听说过吗?”他捏了捏她的鼻子。

她单纯的摇了摇头,眼神里干净的没有半分杂质,“黄鼠狼是动物可以娶人吗?”

“你都忘了吗?那日在阎王庙差点还被黄鼠狼给强娶做老婆了。”他对她的幼稚和迟钝有些无可奈何,又完全没有办法抵抗她。

其实岳零露感觉的对,他就是疯魔了。

疯一样的对她着迷,走火入魔一般的欲罢不能。

婉兮吮吸着手指,可爱道:“唔~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哎,我要拿你怎么办?!我的贤惠人妻,一下变成了幼稚的小淘气。”他嘴角溢着笑,捏她的小脸蛋。

眼角的余光却是一凛,那群没被撞死的黄鼠狼抬着春莺上来了。

春莺处于昏迷状态,根本没法反抗。

白雾浓烈成那样,金军阀还是追赶下车。

这样可是很容易迷路的,按照道理不该下车。

大概是因为救人心切吧~

好在副官及时拿着战术灯下来,战术灯可是夜间瞄靶的厉害玩意,美国佬专门用在左轮手枪上的。

远程能照射很远,西欧国家也才刚刚发明了十几年。

战术灯一照,能见度立马提高。

找到了位置之后,跟着黄鼠狼的脚印上来了。

金军阀离去后,白雾中多了一只白色的大白兔。

兔子上坐着一个手举仙桃杖的白脸老太太,狭长又妖异的眼睛看了上来。

清瑜被这眼光中的恶意和邪冷吓到了,心头微微一寒。

想到了那日在楼梯上看到的爪子印,大概明了这爪子印是这些古怪的黄鼠狼留下的。

婉兮却全无影响,记起了那日在阎王庙吴凌恒叫她的称呼,“白婆婆?!”

第292章 你才傻

“看来还没有彻底傻,还记得它是谁。”吴凌恒欣慰道。

她有些乏了,眼皮上下打架,“你才傻。”

“这老妖畜,怕是来着不善!!”吴凌恒缓缓道。

她全无精神,“白婆婆不会是想让春莺嫁给她儿子吧?”

“别人的事没必要管那么多,乏了就睡吧。”他娇宠道。

她望着他,“春莺的事是别人的事吗?”

“放心,我会处理的。”他温温的笑出来。

她要被他这般和煦的笑容融化了,完全合上了双眼。

幼小的身子在他怀中,如烟雾一般散去。

副官闯了进来,“求您跟我过来,它们挟持了大帅夫人。”

“知道了。”他态度很淡然。

副官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错愕了一下。

马上弯了腰,做出了虚引的动作。

吴凌恒把孩子从清瑜手中接过,“我来抱孩子吧。”

“你不是要去救春莺么,带孩子去做什么?”清瑜一时没反应过来。

吴凌恒低眸看着喝了奶之后,沉沉睡去的小宝宝,“他可能要受点小苦头。”

“您不会是想……”清瑜震惊无比。

他十分果决的提步出门,“带婉兮的身体回元术镇,她的行李都在卧室。”

副官跟在吴凌恒身后,提醒道:“就在水房。”

吴凌恒微微点头,表示了解。

进了水房,里头蒸汽四溢。

一只烧水的锅子被打开了,蒸汽就是从里头跑出来的。

锅子的长度很高,快要接近天花板了。

几只小小的黄鼠狼力气很大,把春莺扛到了房梁上。

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把她推下去。

这人要是掉进滚烫的烧水锅子里,一瞬间就会被煮熟,就算捞出来也是一堆熟肉。

吴凌恒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春莺,又往窗外看了过去,“你到底想干嘛?”

“你应该清楚我的来意。”它阴森森道,绿色的眸盯着吴凌恒怀中沉睡的婴孩。

吴凌恒挑眉,冷漠的嘲讽它:“想喝一碗母子同锅的人肉烫?想得道成仙,也不用惹金大帅这样大的人物吧。”

“我是要为我儿子报仇!吴凌恒,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儿!!”它满腔的怨愤,充斥着眼底。

仿佛要变成绿色的火焰,将所有人都吞噬。

吴凌恒问它:“你打算怎么报仇?”

“你儿子给我儿子偿命,我放过金老儿的媳妇儿。”白婆婆用嘶哑的声音嘶吼着。

吴凌恒回眸望了一眼金军阀,金军阀马上紧张起来。

他心想着别说他曾经得罪过吴凌恒,就算金、吴两家好成了一家,吴凌恒也不可能为春莺做出这种牺牲。

吴凌恒又看向窗外,“稚子无辜,杀你儿子的是我,我来偿命不行吗?”

“你儿子的命是命,我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它的恨意滔天般而来,真是不死不休的态度。

吴凌恒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的抬头问道:“如果我把我的儿子交给你,你真的会放走春莺母子吗?”

岳零露已经来到水房门口,紧紧的抱着怀中的病例。

眼中溢满了泪,他要为了换母恩牺牲亲子吗?

他会吗?

她虽然想让零落的转生平安,可她更希望他不会。

那孩子那样可怜,生下来就满身是伤。

又懂事的可怕,却从未得到过他半分垂怜。

就这样可怜的小家伙,零落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他有事的。

“我可以发血咒。”它好像知道什么,信心满满的相信他一定会做这个交易。

他直白道:“快发。”

“我黄氏白岑以血为媒发誓,若吴凌恒把怀中亲子交于我处置,我便立刻释放人质。”它庄严立誓。

身下的兔子消失,血誓的阵法图腾出现在它脚下。

他却玩世不恭,摸着鼻子道:“妖族发血誓就是容易,我们人发誓就得去半条命。”

“我只给你三秒的时间。”它立誓之后,冷满脸褶子的老脸道。

吴凌恒伸长了手臂,松开了手,“用不了三秒。”

怀中的襁褓随之坠地,落在地上肯定要摔个半死的。

刚出生的孩子骨软,说不定脑壳子会想鸡蛋一样碎裂,脑浆子都回爆出来。

吴凌恒看都不看一眼,回头看向锅炉上方,“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啪——”岳零露进来,就给吴凌恒一巴掌。

吴凌恒不言不语,立如松柏。

她另一只手反手又给了一巴掌,“我看不起你。”

因为有血誓约束白婆婆,这下小黄鼠狼也不敢造次。

丢开春莺,四下里逃窜。

吴凌恒借力上去,单手托着春莺下来。

春莺交给金军阀的一瞬间,金军阀脸上杀气沸腾,“副官,解决这些孽畜,不许留活口。”

副官是何等训练有素之人,上去就把水房的窗户关了。

这种关起门打鼠,一枪解决一只。

水泥房里没有老鼠洞,它们没地方钻只能走正门。

正门早就被金家军围个水泄不通,几发半自动步枪的子弹下来,打了满地的死尸。

“世侄,你看,这是怎么回事。”金军阀抱住春莺的之后,在她手臂上发现了一处伤口。

吴凌恒稍微一瞥,便有了结论,“黄鼠狼咬伤的伤口。”

“被那种妖畜咬了不会有什么事吧?”金军阀搂着怀中佳人,异常的担心。

曾经他发誓要一生爱护,后来听信谗言弄的二人有了嫌隙。

现在失而复得,只觉得她成了自己生命中的重中之重。

吴凌恒判断道:“伤口里渗透了妖毒,解毒之前,她醒不过来的。”

“那怎么办?”金军阀有些慌乱。

吴凌恒的眼神变得戏虐了,“找刚才的白婆婆解毒,不过你杀了她那么多鼠子鼠孙,她看来是不会帮你这个忙的。”

“除了那只老黄鼠狼,难道就没有其他能解这个毒的人了吗?”金军阀很暴躁,他不忍心春莺受一点伤害。

吴凌恒想了想,“你找个有妖族血统的人,应该也能帮你解。”

“孔凤翎、对!还有孔凤翎!!”金军阀抱着春莺,大踏步的离开。

窗外,白婆婆骑着白兔离去了。

怀中抱着那个婴孩,看不出是生是死。

岳零露手里的一把手术刀,顶着他的太阳穴,“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决定?”

“多可怕?”他拂开了她准备行凶的手。

她只是一时气愤,根本没想对吴凌恒怎么样。

他这样一拂,她反而更气愤。

尖刀扎入了他的皮肉,她浑身气的发抖,“我知道春莺对你的意义,她对我来说同样重要,可是我要是你绝对不会……”

“那孩子不会有事的,只是吃点苦头。”吴凌恒伤口的血顺着耳鬓缓缓流淌而下,染红了衬衣。

岳零露凝望着他,退后了小半步,“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还落到你仇人的手里,你却说他不会有事。”

“吉人自有天相,他运气很好的。”他认真道。

本来嘛!

他从小就是和眨么眼命运相连的,神兽带来的福气可是不小。

平常人摸几下那颗蛋的表面,就要运气爆表好多年。

婉兮天天摸啊摸,都不知道攒了多少的运气,那个小家伙怕是有天赐的福分呢。

岳零露落泪了,狠狠的又打了他一巴掌,“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说风凉话!他出生以来,你是第一次抱他吧?然后就交给了妖怪。”

满手都沾了他脸上的血,她也心疼。

可她气啊!

气他的凉薄。

眼泪不争气的流着,想着岳零落若知道该多伤心。

自己转世的命是用外孙的命换来的,她要如何自处,她会情何以堪……

吴凌恒弯下腰来,面无表情的给她擦泪,“是第二次抱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抱过,这两天身量高了不少。”

“吴凌恒!!你是冷血动物吗?”她大声的抨击叱责他,双手用力的打在他的胸口。

眼泪模糊的双眼,一切都看不见了。

连天空中出了太阳,让屋子见了阳光都不知道。

雾,散了。

下午,幕州渡口的客船恢复通航。

清瑜带着婉兮的身体,乘船一路东进。

他提着皮箱子,来到酆都。

不过那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酆都的小酒馆开业的很早。

五点钟准时开门,门口的早市已经开始。

沸水中的龙抄手冒着白腾腾的热烟,早点摊前的人们自觉的排好队。

“二两牛肉,一碗稀粥。”吴凌恒放下一枚鹰洋,点菜道。

店小二见是个有钱的主顾,道:“不来点酒吗?”

“你们这里的人口味真重,大清早的就喝酒。”吴凌恒四下里看了一眼,周围每桌来吃饭的都点酒了。

以前元术镇的酒馆,虽然叫酒馆。

早晨就是卖早点,酒就算卖了也没人点。

吴凌恒也是入乡随俗,“来二两黄酒,我也试试大早上喝酒的习惯。”

小二端来一壶酒,他才喝了一口。

婉兮就醉醺醺的从飘到他怀里,双眼若桃花般迷离的看着他,“怎么感觉喉咙口热辣辣的?头好晕啊。”

“差点忘了,我喝酒了,你也会尝到些。”吴凌恒是以自身灵力、精血养她。

不然她何以一点点长大,重新变回原来那样。

这时,从店外走来一道袍男子。

低眉看了婉兮一眼,咧嘴一笑,“好俊的女婴,道友好水平,竟然养了这样的稀罕物。”

第293章 撤诉

“我不是修道之人。”吴凌恒给多拿了一只酒杯,给那道人倒酒。

道人穿着的道袍很眼熟,跟当日九翼道人的穿着异常相似。

身上的气息,也有共通之处。

不是师出同门,也必有什么瓜葛。

那个道人有天眼,可以看见婉兮。

他对婉兮似乎有很强烈的兴趣,“哦?那莫非是官家的人。”

“看你也是见多识广的能人,不过我身份实在特殊,不宜说的。”吴凌恒故作为难。

那人道人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证,上面写的是最高级秘密保卫科。

“兄台身份还真是来历不凡,不过,我告诉你了,你可千万别泄露出去。”

吴凌恒对他耳语,“我是特别情报科的。”

道人激动道:“敢情我们还是同事呢!”

“您也是特别行动科的?秘密保卫科是什么地方?也属于特别行动科管辖?”吴凌恒发出了三连问。

道人摇头,“非也非也,贫道直接受命于首辅。”

首辅不就是明朝的宰相么,到了现代了还装逼呢。

吴凌恒问道:“你说的首辅,可是指孔老爷?”

“我们同是在职为官,所属职位特殊,可不就是同事吗?”道人说的头头是道。

吴凌恒只能说着他的话道:“也对,能在这种地方遇到您,还真是三生有幸。”

吴凌恒敬了一杯酒,一口干了。

他怀中的婉兮醉的更厉害,咕哝了几声之后。

揪出他怀中的怀表玩,把金属链都掰断了,“嗝~好热啊~”

“对了,你来幕州做什么?”道人见她实在有灵性,双眼都没法从她身上挪开。

吴凌恒道:“执行一个特殊任务。”

“秘密保护三小姐?”道人猜测道。

吴凌恒道:“正是。”

“这三小姐真是任性,净惹祸。”道人反倒抱怨了一句。

吴凌恒立刻道:“难道兄台你……”

“哎,我也和你一样。”他愁眉苦脸道。

——

幕州,旧无旅馆。

孔凤翎一大早就被前台转接进来的电话吵醒,孔老爷在电话里把她狠狠的申斥了。

勒令她马上回沪,接受军事法庭的裁决。

不管法庭是怎么判决的,她都得接受最终的惩处。

飞沪的飞机十点起飞,必须早早准备。

在楼下大堂叫了杯咖啡,眼皮一直挑个不停。

喝了一口之后,就开始打喷嚏。

她眉头紧皱,“人倒霉就是这样,喝水都塞牙缝。”

摸了摸旁边皮箱,心道——

【是不是啊,眨么眼。】

眨么眼在皮箱里困着很不舒服,挣扎了几下,“我们是要回上海吗?”

“想你原来的主人啦?是他们自己不遵守约定,拿凤凰蛋换你的。”孔凤翎大概也猜到,眨么眼不是真心跟着自己的。

只是双方建立了极强的契约关系,除非她自愿解除。

不然眨么眼就得一直跟着她,哪怕死后都得跟着她下去阎王殿。

眨么眼心里很凄凉:“……”

清早,打铜街很冷清。

稀稀拉拉的只有几个人,几家银行和证券公司都是十点钟开门。

突然间,连着来了几辆别克车。

最豪华的那辆上,下来一个穿军装的男子。

蒙蒙细雨中,副官打了黑伞在他头顶。

他手里拄着钢拐,缓缓走来,“上了年久就是这样,一到雨天就腿疼。”

“大帅,这是您旧伤导致的,得快些找德国骨科的大夫看看。”副官建议道。

进门前,两个金家军帮忙把门推开。

他兀自走进来,四下里找了一圈。

看到孔凤翎之后,目光定格了。

孔凤翎觉得浑身不自在,心里想着——

【不会是来找我的吧?没有这么赶尽杀绝的吧,也没怎么得罪姓金的吧。】

“早上好,孔三小姐。”金军阀摘掉皮手套,朝孔凤翎伸出手。

孔凤翎坐着狐疑了一会儿,才起身与他握手,“你是来找我的?”

“正是。”金军阀脱掉外套,丢给副官。

在孔凤翎对面坐了下来,招手让侍者也倒一杯咖啡。

孔凤翎也知道这阵势,躲也躲不掉了。

干脆感觉身子一歪,吊儿郎当起来,“什么事,说吧。”

“我是来和孔三小姐交个朋友的,不知道小姐可否愿意。”金军阀笑问道。

孔凤翎觉得好笑,“说把人告上军事法庭就告,现在又要跟我做朋友,笑话!”

“这是撤诉书,孔三小姐可以自己看看。”金军阀从副官手里拿过一份文件递给孔凤翎。

孔凤翎打开文件扫了几眼,心中难免松了口气。

可是这哪有无缘无故天上掉馅饼的事,她没有立刻表现出任何感恩的姿态,“为什么突然撤诉?你的人不是恨我入骨?”

“你刚来幕州,确实给我惹了很多麻烦。”金军阀道。

孔凤翎抬眉,“比如呢?”

“你和你二哥合谋陷害我儿媳,差点弄黄两家联姻。”金军阀抽着雪茄道。

孔凤翎冷眸看着他,“你们联手陈家,夺宋家军饷,不对在先。”

“这些事是非曲折本来就说不清,就不必多说了,今天来,我是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金军阀道。

孔凤翎心中嗤之以鼻,【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孔凤翎道:“有事了才想到我帮忙,赶紧的撤诉,我要是不帮呢。”

“一点小忙而已,你还没听,怎么就着急拒绝。”副官站出来,训斥了一声。

金军阀摆手阻止,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万宝路。

抬手丢给孔凤翎,自己长长的吸了一口雪茄,“你要是帮了我这个忙,我金某人欠你个人情。”

“撤诉书我不要,你自己递交给军事法庭。”孔凤翎冷道。

副官有些恼了,“你什么态度。”

“闭嘴。”

金军阀斥责了副官,对孔凤翎展颜一笑,“我这个手下带兵惯了,只知道军营的那一套,实在是情商低,你不要见笑。”

“说吧,要我帮什么忙。”孔凤翎也不是不识相的,金军阀都隐忍至斯,自然不会得寸进尺。

金军阀道:“我夫人中了妖毒,希望你帮忙解。”

“什么妖的毒?”孔凤翎问道。

金军阀想了想道:“好像叫什么白婆婆,一只老的毛都白的黄鼠狼。”

“解妖毒,用妖血就行了。”孔凤翎道。

金军阀也是惊讶,“就这么简单。”

孔凤翎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摸出了一只空的玻璃瓶。

扎破自己的皮肤,往瓶中注入鲜血,“就这么简单。”

“多谢了。”金军阀接过瓶子,心里妈卖批。

他老人家要知道治疗妖毒这么简单,随便找个妖怪放血不就好了,非得着大费周章的去找孔凤翎。

还被她敲了一顿竹杠,莫名把军事法庭的诉讼都撤了。

她干了那么多令人头疼的事,就得罚一罚。

孔凤翎似乎猜到他心里想什么,道:“我们狐狸妖一族,血统高贵黄鼠狼数倍,妖血才能解它们咬伤所中的毒。”

“原来如此。”金军阀拿了解药也不想多待,起身要回去。

孔凤翎低头喝咖啡的时候,问了一句,“谁告诉你要来找我解毒的?”

“吴凌恒。”金军阀道。

孔凤翎听得有点稀里糊涂,总觉得吴凌恒别有用心。

手中的咖啡杯狠狠的砸在碟子里,站起了身,“他现在人呢?还在医院陪老婆吗?可否特许我见他一面。”

那日差点搞出人命,他已经很死她了吧。

还好她跑的快!

要是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面前,肯定要气疯了吧。

不过他跟金军阀说找她来解毒,难道不就是想让她重新去找他么……

到底……

有什么阴谋?

请君入瓮?!

“他不在幕州了。”金军阀道。

孔凤翎眼睛一眯,“不在幕州去哪儿了?”

她的那帮手下真是废了,哥哥也是废柴一个。

吴凌恒的那些动态,完全无法掌握。

“他现在酆都。”金军阀说完,走到了副官的伞下离开旅馆。

第294章 陈家稚子

“酆都……”她心中一凛,想到了什么。

旅馆的服务生举着银壶,往孔凤翎的杯中续杯,“三小姐请用。”

滚烫的咖啡香气扑鼻,缓解了她不少紧张。

她往杯中加了几块方糖,手中的银勺搅动着醇厚的液体。

妖异的重瞳盯着液体旋转的时,仍旧清晰的倒影,“找我什么事,直说吧,二哥。”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孔凌尘斜眼飞笑,老套的变出一朵玫瑰地给她。

孔凤翎喝了一口温热的咖啡道:“但我不希望看见你。”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酷无情了呢,三丫头,哥哥的心好痛啊。”他自讨了没趣,只能把花塞进口袋里。

孔凤翎手抵着太阳穴,斜着抬起头看他,“我们兄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在意我了?”

“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孔凌尘双手握住孔凤翎的手,单膝跪在了地上。

旅馆大堂里就零星的几个人吃早餐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孔凤翎挑眉,“家里弟妹众多,凭什么是我这么得天独厚,能得到你的关爱。”

“因为你最漂亮啊,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美好的事物。”他吻了她的手背。

她妖媚的笑了出来,低首问他:“二哥,你是故意装傻的吧,伪装成只会玩女人的蠢货。”

“那是,我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他洋洋自得。

她隐隐总觉得是孔凌尘故意陷害她,利用吴采采的事害了她跟金军阀结梁子。

可是现在看他那自大的蠢样,又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

她带着疑虑,仍旧露出娇媚的笑意,“看来我没看错你呢,我最亲爱的好哥哥。”

“有没有需要哥哥帮忙的地方?我已经竭尽所能的保护你。”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真挚。

孔凤翎看着他身后的金朵,笑得异样的娇艳。

故意撩起他的下巴,吻了他的额头,“你还是顾好自己吧,我怕你活不过明天早上。”

“凌尘哥哥!!她是什么人,你为什么对她单膝下跪!”金朵的眼圈红了,愤怒的跺脚。

孔凤翎挑眉,觉得好笑。

她都认得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金府千金,金朵反倒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她,“金姐姐不要生气嘛,孔二公子对我只是逢场作戏呢。”

“朵妹,你不要听她胡说,她是我妹妹。”孔凌尘大惊失色,立刻起身对金朵解释。

金朵气的小脸煞白,给了孔凌尘一巴掌,“是!你的好妹妹真多啊,为了这个小贱人都扮演起服务生了。”

“你……你打我。”孔凌尘这一巴掌可是将门虎女打的,整个人都打晕了。

心里呜呼哀哉,当代的出来的女人咋都这么狠啊。

孔凤翎提了皮箱,拍了拍孔凌尘的肩膀,“二哥,男孩子出门在外,记得保护好自己。”

她快步走到外面,跨上孔凌尘的摩托就开。

“三妹儿,你干啥呢!!”孔凌尘在幕州呆久了,都染上幕州口音了。

孔凤翎给他了一个飞吻,娇小道:“你刚刚不是说要帮我吗?正好,摩托车借我一用。”

“小淘气,自己一个人去,容易吃亏呢。”孔凌尘看她洒脱的背影,意味深长道。

金朵刚巧追出来,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你还喊她小淘气,你这个没种的男人,脚踩两条船。”

又朝他脸上打了一巴掌,打完就提步离去。

“我……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又打我,我脸上的伤还没好,我跟你讲。”孔凌尘捂着脸,气跳脚。

眼底深处的冷,却是深渊一般的残酷。

金朵回头:“你活该。”

“好朵儿,乖朵儿,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你等等我……”孔凌尘厚着脸皮追了上去。

金朵兀自往前走,脸上染上一丝得逞的笑,“鬼才要等你,你自己茫茫浪吧。”

“我保证,再也不浪了,我发誓。”

……

——

酆都不大,这里的人又八卦。

是消息传递的最快的地方,屁大点事都会传的人尽皆知。

他们晚上睡得早,白天里死气沉沉的。

说话不怎么大声,相互之间喜欢窃窃私语。

转眼就把有个外乡人提着皮箱子,坐在酒馆从早晨到下午,一个人人喝闷酒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

刚开始是有个道士打扮的陪他说话,两人聊了一会儿道士就自行离去。

孔凤翎刚入酆都城,就有一道士挡在她车轮前。

要是平时早就一车轮子碾过去,看在那身道袍的份上紧急刹车了,“你是我爹的人?”

“不才有幸最高级秘密保卫科工作。”道士行礼道。

孔凤翎道:“爹说过,拍了保卫科的人暗中保护我。”

“特地再次恭候多时了,随时保护小姐安全。”道士一甩拂尘,颇有派头道。

孔凤翎皱眉,“我来酆都的事情是临时决定的,你怎么知道?”

“是暗中保护你的特别行动科的一个同事告知我的,我想多一个人保护小姐也是好的。”他明明是想邀功,怕吴凌恒一个人把所有功劳都抢了去。

才借机提前过来等人,到时候要是立了功。

说不定还能上报给孔老爷,让他把吴凌恒养的那只女婴给他。

因为这帮人本就是挑选出来的特工,身边所带灵物都是上头统一配备的。

皆出自公费,所以要回去也很容易。

孔凤翎心里有一股火,很想一枪毙了这个蠢货。

想想留着他还有用,才没有妄下杀手,“那个跟你说我会来酆都的人在哪儿?”

“之前在一家酒馆见过,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那位道人道。

孔凤翎身上流淌着一部分妖血,耳朵有一些狐狸妖的特征。

比一般人灵敏,一路上都听说了酒馆有这个么怪人。

她摩托发动之时,信口问了一句,“请问尊上怎么称呼?日后也方便到我爹面前提起。

“俗家名字姓顾,旁人都叫我顾道人。”他不是真的出家,也没有所属道馆。

只是以道士的样子行走江湖,所以也就没有特定的名号。

孔凤翎驾着摩托车,一骑千尘的飞驰到小酒馆前。

她是担心万一到了酒馆没有见到吴凌恒,还需要问这个什么顾道人情况,所以忍了没杀人。

酒馆到了中午,是异常热闹的。

席间所有座位都坐满了,还有孩童在走道间玩耍。

一颗草绳编成的足球滚落到孔凤翎脚边,玩耍的孩童本来要过去捡的。

看到孔凤翎垂眸下来,犀利的冰冷。

吓了一大跳,僵立不敢吭气。

孔凤翎举着足球走进去,躬身把球递到孩童面前。

笑意染上了她的面庞,那种天生魅惑的妖异也施展开来,“小弟弟,这是你掉的球吗?”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孩童是隔壁书院的学生,一身灰色的长衫倒是儒雅。

一般孩童五六岁,便不能通灵。

他不足十岁,灵气未泄。

隐约间还有些通灵,竟然不被她的魅惑之术影响。

孔凤翎被个小孩给克制了,恨不得捏死他,“没关系,到边上去玩吧。”

暗中已经下了幻术,引那孩童去跳酒馆门口井。

刚才没啥顾道人憋着的一股火,自然是要找人发泄的。

“小朋友,过来,到我这边。”不远处有个只坐了一个人的空桌,他淡淡的说了一声。

一句话,就把幻术破除了。

这里到处都坐满了,而且一看就是身份不怎么高的。

只有那个人的座位没坐满,他也是一身名流打扮。

西装是最好材质的,袖口的两枚袖口是价值十几万美金的宝石。

孩童对这个特殊的客人表达了充分的尊重,“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就是看你手里的球有几分特别,想拿过来看看。”吴凌恒自斟自饮道。

孩童递上足球,“这是我父亲做的。”

“你父亲是什么人?”吴凌恒看那孩子的时候,脸上难得有一丝笑。

孩童在这里玩球有一段时间了,一直见他喝闷酒。

挠了挠头,充满童真的笑了,“先生,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我父亲……我父亲的名讳不是我不想说,是他不让我告诉别人。”

“嗯,可是这颗足球上,已经暴露了他的名字,这次足球联赛的冠军。”吴凌恒本来就是个少年模样,大孩子般把玩了几下足球。

找到了上面用金线草绣的签名,笑得意味深长。

看的出来签名的人即臭屁,又想要低调——

陈法仙。

孩童跑到他身边,朝他耳语,“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父亲要生我的气的。”

“我知道,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你陪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吧。”他故意拉着孩童在长凳上坐下。

孩童坐下以后,盯着桌上的冷盘牛肉,花生米发馋,“我可以吃一点吗?先生。”

“当然。”吴凌恒淡然道。

孔凤翎在一旁晾了足有十来分钟,已经耐不住任何性子了,“千里迢迢的把我叫过来,就为了看让我看你和这顽童聊天。”

“我有什么可着急的,中厌胜的人又不是我。”吴凌恒手里运转自如的玩着足球,心里也特别想看他的婉儿玩起来的样子。

她的伸手那么好,若是玩起来定是能直逼职业选手。

孔凤翎一字一顿咬牙道:“厌胜对我不管用。”

第295章 黄皮子老巢

那日她被厌胜的针扎中,刚离开医院就感觉到不对头。

不过还好用灵力可以压下去,并不会像普通人一样轻易致命,不然她早就死翘翘了。

“真的吗?”吴凌恒从怀中掏出洋娃娃。

孔凤翎脸色大变,“你……你要做什么!!!”

之前就听说特别行动科有一些伪装的很好看的脏东西,在医院还有吴府的时候一直大意。

没有发现这个洋娃娃的古怪,此刻后悔也来不及。

“不用紧张,只是帮你有些紧迫感。”他凝了它一眼,河姑立刻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是眼前这个女人,还得它的要保护的宿主不死不活。

“啊——好痛啊!!

孔凤翎受过重伤,压住厌胜之力的灵力一下就被击破。

膝盖重重的跪在地上,身体里的血液蒸发了三分之一,痛的她生不如死。

吴凌恒继续喝着酒,“三日之后,不……确切来说是两日,你从灵魂到身体都会祭祀河姑。”

“饶了我,我不想献祭河姑。”她抱住他的裤管,苦苦哀求。

他冷漠道:“为什么饶你?你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我……我可以把神兽鲲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孔凤翎在生死面前,显得特别的懦弱。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的,况且河姑连魂魄都要。

想要转世轮回,都是不可能了。

吴凌恒无动于衷的喝着小酒,“等你献祭了河姑,连灵魂都没有,神兽鲲就会自动跟你接触契约。”

坐在一旁的孩童,咀嚼花生米的动作只做了一半。

傻傻的呆坐着,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你……既然早有法子对付我,何苦大费周章的……引我来。”

孔凤翎身体的血管没有血液流通,呼吸变得极度困难。

吴凌恒冷道:“想看你死在我面前,以一种最痛苦的方式。”

“你没那么无聊!!”孔凤翎嘶吼出来。

吴凌恒眸若古水无波,“有的。”

“看着我死,再找个不相干的孩童围观,你可真有闲心。”她实在不想献祭河姑,拔出了靴子里的匕首扎入心口要自裁。

孩童吓了一大跳,“那个姐姐要自杀。”

“我说允许你自裁了吗?”吴凌恒手中筷子,迅雷不及掩耳的扎穿了她的手腕。

匕首因她手部失力跌落,被那孩童顺势捡起来了。

孩童看着冒血的匕首有点胆寒,干咽了一口唾沫,“大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杀她。”

“她刚才还对你起了杀心,你还为她开脱。”吴凌恒摸了摸孩童的小脑袋。

孩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么说,我刚才中了幻术?”

孔凤翎心中一凛,这么点大的孩童知道幻术?

脑子结合他们刚才说的话那么一转,她才反应过来这孩子是陈法仙的儿子。

早就听说陈家亲金派,陈法仙都定居幕州。

在酆都学堂附近看到他的儿子,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吴凌恒也有些惊讶,不过并没有流露出来,“是这样的,所以你还要替她求情吗?”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不想杀她。”孩童道。

孔凤翎低低的求着,“连个孩童都看出来你不是真的要彻底下杀,我对你来说,还有利用价值。”

“有是有利用价值,不过我还没有想好。”吴凌恒皱眉在纠结。

他的确没有想好,婉兮被她害的太惨了。

这个妖女别的本事没有,充当搅屎棍倒是挺有能耐。

孔凤翎的求生欲让她观察力突然敏锐许多,一眼看到了吴凌恒胸前挂着的蛋壳。

她狠狠的磕了个响头,脑门上都带血了,“婉兮,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

“谁……在喊我……”

醉梦中,婉兮听到了有人喊她。

又因为休息了一阵子,刚好可以出来透透气。

吴凌恒连忙把她压回去,“我可以暂时不对你用厌胜,但是有个条件。”

说话间眼神暗示了一下河姑,孔凤翎身上的苦痛消减了不少。

她终于能扶着椅子站起来,整理自己的头发,“说吧。”

“跟着我,好好听话。”吴凌恒看着她,眼神异乎寻常的平静。

没有那日滔天的仇恨,更没有杀戮。

孔凤翎有点不确定,“我只要这么做,你就能放过我?”

“得看情况。”他这么说,其实已经算是宽容大度了。

孔凤翎看不懂他了,“我……我对婉兮伤害那么大,你为什么……”

一个睚眦必报的阴生子,今儿居然会大发善心饶了她。

不会是个圈套吧?

不会!

旁边还坐着个陈府稚子,他让他旁听肯定有理由的。

因为楚婉兮还活着吗?

刚才在蛋壳里,似乎传出了她的声音。

但是为什么会那么稚嫩……

太多疑问充斥着孔凤翎的大脑,她自然天资聪颖,却每一个都想不通。

“为什么留情面?”吴凌恒反问她。

她点头,“你不会是想耍我玩够了,再杀我吧。”

吴凌恒道:“有这个可能。”

“那你干脆现在就把我杀了得了。”孔凤翎激愤之下道。

吴凌恒叫了三碗面,淡淡对她道:“不行呢,有些祸自己闯的,自己解决吧。”

“这么说我是有希望将功折罪的!!”孔凤翎激动道。

她的命就像被吴凌恒掐住脖子的小鸡仔,稍稍一用力就完了。

她得活!!

必须活下去!!

刚刚点的面端了上来,摆在他们三个面前。

那孩童和孔凤翎都吃不下,只有吴凌恒埋头吃着,“有些罪你永远折不了,只能折一些吧。”

吃完了面条,吴凌恒提着皮箱起身。

孩童问道:“先生,你这是要走吗?”

“我有事要办,现在已经耽搁很久了。”吴凌恒道。

孩童似乎有些不舍,“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中央体育场的那场亚洲足球赛,你会去吧。”

虽然时局动荡,不过新ZF善做表面功夫。

在体育一块有专门的财政支出,发达的大城市几乎都建了综合性的体育场。

全亚洲就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把足球踢赢咱们。

“会的,先生。”孩童道。

吴凌恒问道:“能给我留两张票吗?”

“当然。”孩童道。

吴凌恒摸了摸他的头,快步离开酒馆,“那到时候见。”

孔凤翎身中厌胜,不得不跟着。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来到了郊外阎王庙前。

“来这里做什么?”孔凤翎有些嫌弃阎王庙里的环境,站在门口有些不愿意进。

吴凌恒停住了脚步,“对我的决定有异议是吧?”

“不敢。”孔凤翎快步进去。

她灵巧的鼻子嗅了嗅,忽然发现了什么,“好重的骚味,啧啧,我们貌似到了黄皮子的老巢了。”

黄皮子是北方地区黄鼠狼的叫法,那边也有叫黄大仙的。

有些修炼成精的黄鼠狼,甚至成立宗派。

有不少善男信女跟着进入,因为有些事情有求必应。

比那些土地山神管用多了,信徒皆是虔诚的供奉。

到了南方的话,信的就少了很多。

讲不好是什么原因,可能是战乱、或是地理因素吧。

“去吧神台拆了。”吴凌恒走到阎王的塑像前,他抬头看了一眼。

眼神深邃无边,身上带着似有若无的威严。

孔凤翎这种千金大小姐,从小就没干过粗重的活。

笨手笨脚的拆了好半天才卸下来两块转头,擦了擦头上的汗。

感受到里面阴风拂面,朝里看了一眼,“这下面好像别有洞天!!难道黄鼠狼藏在下面?你没事去找黄鼠狼干嘛?”

“问题真多。”吴凌恒用力踹了一脚,就把砖头被孔凤翎掰松的缺口踢了个大洞。

神像一时间摇摇欲坠,要坠落下来的样子。

孔凤翎不用吴凌恒吩咐,自己就进去了,“下面好黑啊,你也下来吗?还是有什么吩咐让我在底下干。”

第296章 大明龙脉

吴凌恒没说话,轻盈的落地。

孤傲的身形立在她身后,她肋骨一疼。

伸手捂住了,眉头也紧紧皱起,“吴凌恒,你这个王八蛋。”

定是他偷偷命河姑又催动了厌胜,只是没有下死手。

才没有像在小酒馆一样,疼的生不如死。

“找到它。”吴凌恒不理她的怒骂,命令道。

孔凤翎双目微闭,双手结阵。

妖血沸腾之下,五感敏锐了许多。

她动了动鼻子,“我好像闻到了烧汤的味道,还是臭汤。”

“黄皮子在煮老鼠汤吗?”孔凤翎跟着味道走了几步,刹住了脚。

她不仅肋骨疼,胃里也不舒服。

太恶心了!!

妖类精怪不都是喜欢吃生食,怎么莫名其妙点火烧汤了。

下水道里的耗子煮熟了,味道比生的时候更臭。

站在原地,味道还越来越重。

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个老妪在说话,语调神神叨叨的,“灵女之子灵气充沛,把你做汤来喝,一定能治好我儿的病。”

“父债子偿!!父债子偿!!”她停顿了一下,苍老的声音愤怒的嘶吼着。

然后便是一群黄鼠狼发出的附和一般的吱吱的叫声,叫声此起彼伏的充斥着整个洞穴。

“我靠,你儿子被黄鼠狼抓了啊。”孔凤翎道了一句。

被吴凌恒狠狠的瞪了一眼,才捂住嘴嘴。

那老妪感官也是极为敏锐的,立刻就发现了,“谁,是谁在那边说话。”

她心中洋洋得意,刚才她是故意说话打草惊蛇的。

也不知道吴凌恒是怎么得罪黄大仙的,儿子都被抢去做羹汤。

吴凌恒一马当先,走到了前面。

走过了几个山洞的拐弯,前头的暗河边火光闪动。

火光之上,架着一口冒着白烟的锅。

锅里全都是煮烂的死耗子,死耗子熬出了一锅浓浓的黑水。

一旁是一个祭台一般的石台,石台上有只白色的黄鼠狼,黄鼠狼叼着蓝色的襁褓。

石台下面围满了百十只黄鼠狼,绿油油的眼睛全都渴求一般的望着婴孩。

只要下锅了,大家就都能吃到。

襁褓中的婴孩受了不少磕磕碰碰,不仅脸上很多擦伤。

因为有段时日未进食,皮肤有些褶皱。

面色暗黄,身体瘦弱。

瞧着像是穷苦人家受尽折磨的苦孩子,只是一双眼睛平淡而又安宁。

紫瞳若水晶般凝着老黄鼠狼,嘴角缓缓的勾起了邪笑。

一般黄鼠狼活个二十年就死翘翘了,这只老黄鼠狼年近百岁,一身黄毛都熬白了。

它翠绿的眼睛幽幽凝着吴凌恒,“你居然找到这个地方来了。”

“白婆婆,你是不是忘了我说的,不要轻易惹我。”吴凌恒低头,摸着自己的鼻子。

白婆婆狂笑起来,叼着襁褓往汤锅处跑,“你厉害又怎么样,能把我们都杀了又如何,你儿子还不是要死在老身手里。”

汤锅不断的沸腾着,里面冒着泡。

人只要掉进去,马上就能够烫熟了。

何况是小小的婴孩,掉进去了必死无疑。

“孔凤翎。”吴凌恒只道了一句。

孔凤翎血液蒸发的疼痛不欲生,她重瞳立刻变成了血色。

朝那老黄鼠狼看了一眼,它的身子就不能动了。

老黄鼠狼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厉声尖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瞬间,加诸在孔凤翎身上的苦痛锐减。

她心里已经明了,如果没有及时救了他儿子。

血管里的血液就会全部蒸发,她便只能给他儿子陪葬了。

“过来。”孔凤翎阴沉道。

远在这个地方,她都有种要熏晕的感觉。

汤锅那个位置实在太臭了,她当然不会过去,让白婆婆自己送过来才是最好的。

老黄鼠狼全然无法抗拒,只能叼着婴孩走过来,“你……到底耍了什么花招?”

“白婆婆活了百年,不知道狐狸妖天生克制你这鼠辈吗?!”孔凤翎嘲讽道。

老黄鼠狼问道:“你是狐狸妖?”

“我只是有狐狸妖的血统,我可不像你们一般茹毛饮血。”孔凤翎很有优越感。

老黄鼠狼颤抖不已,瞳孔充了血。

在它的周身阴气爆发出来,硬是把孔凤翎冲撞的一个趔趄。

吴凌恒见老黄鼠狼要一爪子抓破婴孩的气管结果他,冷道:“抢回来,不然你就只好陪葬。”

“杀千刀的!!”

她心里面骂翻了天,嘴上也不含糊。

双腿却很诚实的走到老黄鼠狼面前,瞳孔中的深红色更加的深邃。

变成了暗红色,不给它一丁点挣脱的机会。

老黄鼠狼被定住了,孔凤翎低身把孩子抱在怀里。

它狠极了,血泪从眼眶中流出,“我们同为精怪,你为什么要帮助人助纣为虐。”

“我也是迫于无奈,中了他的厌胜术,您老……”

孔凤翎掏枪上膛,缓缓的扣动扳机,“就安息吧,晚辈送您一程。”

“我做鬼……也不会……”

碰——

枪响在空荡的石洞里,显得特别大声。

回声不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刚才的声音。

那些小的黄鼠狼哭嚎着乱窜,找地方掩藏自己的身形。

孔凤翎单手抱着婴孩,举枪乱杀。

一具又一具的尸首倒在血泊中,许多黄鼠狼受惊中失足跌落在河里,被滚滚的河水淹没。

一个是黄鼠狼天性酷爱报复,所以她想斩草除根。

另外一个是这样射击很考验枪法,非常有收割生命的快感。

孔凤翎子弹打完了,吹了吹枪口略为满足,“老东西,活着我都不怕,还怕你死了。”

“孔姨娘。”孔凤翎怀中的婴儿忽然张嘴道了一句,稚嫩的声音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她听得脑袋发麻,立时将婴孩送到吴凌恒面前,“你儿子帮你要回来了,现在你可以解了我身上的厌胜了吧。”

阴儿刚出生会说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说话的那个口气,还有那种对她的称呼。

孔姨娘~

这小子有毛病吗?

用这种称呼喊她,搞得她浑身不自在。

吴凌恒刚要伸手去接,怀中多了个娇嫩可爱的女婴。

女婴咬着手指东张西望,“这里是哪里啊?好黑,我都看不清了。”

“这里是阎王庙下面的洞穴。”他冷酷的脸色立刻柔和下来,抱紧了女婴。

相当于是拒绝了抱自己的儿子,更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女婴就好似他心头肉一般,他所能给到的所有的关爱,若月光一般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很喜欢他看她的眼神,伸出肉肉的小手摸他的脸庞,“我们怎么会到这下面来了,夫君。”

“救我们的孩子啊,他失足从窗台跌下去,被黄鼠狼捡走了呢。”吴凌恒把自己的责任推卸的干干净净。

他希望自己在婉兮面前是完美的,没有任何一丝瑕疵。

婉兮看向孔凤翎怀中的襁褓,稚嫩的眼神有些呆滞,“我们的孩子!对哦,我们的孩子,他受伤了~”

“皮外伤,没事的。”吴凌恒不在乎道。

孔凤翎嘴角抽了,这……

是当爹的吗?

婉兮忧虑的看了一眼孔凤翎,道:“你怎么让孔三小姐抱着他?”

“不要担心,她现在是我的仆从,不会伤害小宝宝的。”吴凌恒捏着她的小手道。

婉兮小脸俏红,傲娇道:“人家也是宝宝。”

“好,你是宝宝,我的小肉肉你怎么长的这么慢?!”他笑着问道。

心里也是有疑惑,入了蛋壳重新孵化。

应该一日一年的长大才是,为什么过了几日还这般娇小。

难道是灵力耗费太多,所以才无法正常成长吗?

看来得添些助力,他可不愿她一直这么小。

孔凤翎被肉汤里的臭味熏出了眼泪,实在不愿意呆了,把怀中的襁褓放在了一块石头上,“儿子还你,我走了,这里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

“你打算去哪儿?”吴凌恒问道。

孔凤翎提起地上自己的皮箱,伸了个懒腰,“回家啊,我Dad打电话来了。”

箱子里的眨么眼一听自己要被带走,不安的挣扎了一下。

“你不想看看大明龙脉吗?”吴凌恒轻声问道。

孔凤翎如遭雷击,顿着不动了。

吴凌恒搂着婉兮朝暗河边走去,转眼半个身子没入水中。

孔凤翎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喊了一声:“它的入口藏在水下吗?你参悟了盒子上龙脉的确切位置了?!”

“你说呢?”吴凌恒回头。

他这般心机深沉,又腹黑的人。

盒子在手那么久,找到龙脉入口不无可能。

可是……

那隔板可是在金军阀手里,还有盒子……

盒子也在金军阀手里!!

孔凤翎要追过去,肋骨忽然很疼。

只好折返过来,抱起石头上的襁褓,“要下水的话,你儿子受不了吧。”

“他受得了。”吴凌恒话音未落,头顶被河水漫过。

孔凤翎一咬牙,也扎入水中,“从来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负责的父亲,这样对自己儿子……”

狐狸妖怕水,她有狐狸妖的血统。

在水里面很紧张,皮肤上都长了白毛。

灵力能保证她下潜的很深,也不会被淹死。

可那紧张感,真的很难克服。

“你不是一心想让婉兮母子死么,突然关心起这孩子了,难道是转性了?”他揶揄她的同时,在一扇巨大无比的石门前停下了。

石门高有二十多米,倾斜向上似是通天。

门上的扣环也在很高的位置,举头仰望还能看到一只狰狞的兽头。

第297章 水镜之城

孔凤翎怀中的婴儿在水流中,依旧生存的很好。

【妈的!这么小就会调动灵力护体,长大了以后还得了。】

她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气哼哼的道:“他要是有个好歹,你还不得让我抵命。”

推了推长满了生物膜,变得十分滑腻的石门。

石门很重,完全推不动。

运了灵力之后,也是蚍蜉撼树一般,撼动不了分毫。

“那是机关吗?”婉兮小手指了一下门上的凹槽,声音软糯的问道。

大门上有一块非常明显的凹槽,凹槽的大小就是隔板的大小。

并且凹槽里还有花纹,花纹也跟隔板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孔凤翎不禁侧目,也看到了那个凹槽。

她也曾听过“孵化”这门术法,重新孵化的魂灵会变得很幼小。

智商也会下降成孩童一般,怎么感觉楚婉兮没变笨啊。

真纳了闷,她脑中闪过一丝不对,“这门只能用隔板才能打开吧?隔板还在金大帅手里!!”

看来是白来一趟了,吴凌恒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吴凌恒打开带入水下的皮箱,拿出了里面的隔板。

隔板放进凹槽中严丝合缝,一瞬间出现了几股错乱的水流。

水流是呈水龙形状,凶猛迅捷。

仔细感知是特别的灵力在支配着,灵力则是从门缝中创出来的。

如果不催动灵力稳住身形,便会被被水流冲走。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婉兮双目失神了,手指不自觉地触上隔板。

触摸着隔板,能听见阵阵凤鸣之声。

清戾威严,不绝于耳。

甚至还能看到那传说中的神鸟的样子,一身火红的羽毛。

眼睛闪着金光,嘴里吞吐着火焰。

婉兮的眼睛也慢慢变得火红,不受控制的继续道:“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在暗沉的水下世界中看到了一双幽深的眼睛,那眼睛是夫君的眼睛,有一种让她沉湎其中的力量。

隔板上的力量明明是凤凰的力量,她却感觉到夫君身上才有的冰柔的磁场。

为什么呢?

隔板中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你把隔板从金世杰手里弄来了吗?”

孔凤翎震惊不已。

大门缓缓敞开,都忘了闪避。

到了近前才躲了一下,手指顺势摸了一下上面的隔板。

一股强大的灵力,震的她浑身过电一般的酥麻。

迅速放开了手,再去摸就会被一股力量推开。

她摸不到那块隔板了,但是婉兮刚才触碰的时候完全不受影响。

隔板中不似传说中一般嵌入了凰羽,而是两根灵力充沛纠缠在一起的头发。

孔凤翎脱口而出,“你找人做的赝品?”

假货也可以打开机关,真是天方奇谭了。

不过这个隔板之所以能打开机关,靠的全都是里面的两根头发。

到底是什么人的头发能代替?

孔凤翎看向了吴凌恒,吴凌恒已经抱着婉兮走入门内。

不会是他的头发吧?

怎么可能!!

一个普通人的头发如何能和凤凰的羽毛比,除非他的来历不止这么简单。

因为大门的打开,大量的灵力、流水涌出。

很难看见前面有什么,逆流走了好一段距离。

出现了莹莹之火一般的光芒,稀稀拉拉的点缀在各处。

仔细一看,光芒是点缀在一个巨大的水下城市中。

城市一开始寂寥无人,慢慢的有第一个人从房中走向了街市。

随即,坊市之间开始流通。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幼童举着风车,被妇人拉着前进。

几个车夫合力拉车一车货,前面的马车马匹累的尥蹶子。

老人拄着拐杖走路,被一个路过的青年扶到歇脚专用的亭子里休息。

房顶的几只猫儿,到处游荡寻找着吃食。

……

孔凤翎皱眉,“幻术产生的幻觉吗?”

她动用灵力驱逐幻术,却什么效果都没有。

打开了皮箱,放出眨么眼。

共同合力之下,仍旧看到城池中的景象。

眨么眼被放出来,身子裹着蓝光。

所到之处都会盛开出几朵蓝色的水莲,美的如梦幻一般。

“别折腾了,那些都是真的。”吴凌恒继续往前走着。

孔凤翎追了上去,完全无法接受,“怎么可能,人畜若没有特殊本领,怎么可能在水下生存。”

进入这么深的水下,婉兮是因为是灵体才没事。

吴凌恒本驱壳已经死了,所以不在乎。

她和她怀中的这个小东西灵力有限,呆不了半个时辰就会受不住。

来到城池中的街道,才发现这是一个无声的世界。

两个人吵架,只是在动嘴皮子。

猫儿打哈欠一点声音都没有,孩童朝着要吃糖更是没有声音。

“倒像是光学现象。”婉兮全然没有孔凤翎那样大惊小怪的表情,小手试图去摸一只飞过的蝴蝶。

蝴蝶忽上忽下,她没有摸到。

吴凌恒看着她盯着蝴蝶看时可爱的样子,被完完全全的吸引,“是的呢,婉儿真聪明。”

“怎么可能是光学现象,光学现象是折射存在的东西,这些人都是古代的。”孔凤翎自认聪明过人,斗不过正常时候的婉兮也就算了。

难道她现在的脑瓜子,还有婉兮婴儿时期灵光吗?

吴凌恒摇了摇头,一副不愿怪罪她无知的样子,“你没听人说过,这个世界其实是一面水镜吗?”

“好像就孔凌尘提过一次,他说的话可信度不高。”孔凤翎依稀记得儿时,孔凌尘还没去留学的时候。

总是叫嚷着这个世界是面镜子,他老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吴凌恒问道:“孔凌尘怎么说的?”

“他说这个世界是面被分割成三个位面的镜子,三个位面互相平行。”孔凤翎一开始说的时候不以为意,说着说着就觉得有道理,“他说他的眼睛,可以看到水晶中折射出的别的位面画面。”

路过一只马匹的时候,孔凤翎特意伸手拍了拍。

手从马中穿过,什么都没有摸到。

难道眼前的这些都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景象吗?

婉兮身边的蝴蝶,一直都跟着它。

按照道理它作为被折射的一方,是不知道婉兮的存在的。

婉兮的小手不经意间从蝴蝶身上穿过,穿过的时候指腹上留下了一丝蝶粉。

“堪破空间的力量?!”吴凌恒观察敏锐,察觉到了婉兮手里沾染的少许蝶粉。

只有不受维度限制的人,才能触摸到另外一个空间的东西,她居然摸到了那只蝴蝶。

因为水流很大,婉兮指尖的那点蝶粉很快被冲没了。

孔凤翎根本没有没有机会发现,东张西望的跟着吴凌恒的脚步往前走。

城池的中央,有一个巨型大坑。

大坑被三座横跨直径的长桥切分,长桥交汇的圆心处是一个祭台。

孔凤翎站在坑边,好奇的看下去。

下面是无数的黄金和珠宝,还有被水腐蚀的玉石、珊瑚。

这些东西堆积成山,战术射灯一照。

五光十色,光芒万丈。

根本不像是沉睡了几百年的宝藏,让人呼吸一滞。

“这该不会也是水镜反射吧?”孔凤翎自认从小见惯了珍玩,对任何宝物都不会有反应。

下头多余银河沙数的宝贝,让她眼睛都直了。

吴凌恒蹲下身,摸了摸坑洞的边缘,“是真的。”

“夫君,你看,下面有团火。”婉兮感知力极强,从一堆珍玩中发现了一个椭圆形的宝石。

宝石上蒙上了一层生物膜,显得十分暗淡。

上面没有火,只是有火一样的灵力向外散发。

因为在水下时间长了,所以十分微弱。

孔凤翎要是从前肯定嗤之以鼻,可是自从知道幼小婉兮也很厉害的时候。

忍不住觉得重视,故作强调的道了一句,“你说的火,不会是那颗红宝石吧?”

“是的!它在烧!!”婉兮很想表达清楚,可是年幼的她头脑短路。

很多措辞用不出来,急的奶白的小脸通红。

孔凤翎怀中的婴孩瞟了一眼,嘴角带着邪异上挑,“凤凰蛋。”

“你说那是凤凰蛋?神兽的蛋?!!”孔凤翎很想把小婴孩扔出去,这完蛋玩意简直和邪恶起来的吴凌恒一模一样。

她要不是吴凌恒站在她面前,甚至怀疑这孩子是吴凌恒缩小了之后的样子。

怀中婴孩又不说话了,表情似笑非笑。

看向吴凌恒,想问问他。

吴凌恒根本就不在意此事,垂眸问婉兮:“今天怎么这么久还不觉得累啊?”

“就是不困嘛~”婉兮撒娇道。

这里的灵气虽然古怪,可是让人很舒服。

吴凌恒担心她的身体,“要不进去蛋壳里休息一会儿。”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休息。”婉兮想一直看着他,所以故意闹情绪想留下来。

他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哎,真是拿你完全没办法。”

坑下的凤凰卵实在是太诱人了,她的眼神已经成了狐狸看到鸡一样的贪婪。

嘴角都要流出口水了,双手抓在坑边努力去嗅那颗椭圆形宝石的气息,“好像是真的是凤凰卵,只是在水里泡的太久了。”

“想要就下去拿嘛,在上面干看着,就只能眼馋罢了。”吴凌恒诱惑她下去。

她被坑的次数多了,反倒警惕起来,“你下去拿,是讲好了用凤凰卵跟我换鲲。”

第298章 带封印的井

现在吴凌恒越引诱她干什么,她就越要反其道行之。

“我们谁下去还不都一样,多此一举。”吴凌恒瞧了一眼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的眨么眼,摸了摸它的头。

没有直接下潜到坑里,沿着长桥走向祭台。

孔凤翎也猜到了一些端倪,找了个快碎石子扔下去。

俄而,从坑洞中伸出了无数只黑色的人手。

争先恐后的抓住石子,把石子拉入坑洞的深处不见了。

她原地惊出了一身冷汗,小腿发软的后退的半步。

下面……

下面是修罗道!!

还好多长了一个心眼,不然要被吴凌恒害死。

其实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大明的宝藏肯定没那么好拿。

一定有什么机关,只是没想到直接下潜下去,会被直接拖入修罗道当中。

她快步的跟上,到了吴凌恒身后,小声的不阴不阳的骂了一句,“狗贼!”

“你中了河姑的厌胜,我本来是不需要帮你拿回凤凰蛋的。”吴凌恒停住了脚步。

她低着头走路,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止住了步伐,她抬头道:“诛杀有灵性的精灵,会坏了因果,那河姑是楚婉兮的,河姑杀我如同楚婉兮杀我。”

所以……

他是不会用厌胜杀她,之前在小酒馆只是故意威慑她。

当时要是想到这个,就不会受制于他了。

悬于坑洞正中央的祭台当中是中空的,设有往下走的螺旋式的楼梯。

“不,我是为了吴有匪。”吴凌恒顺着楼梯朝下走。

孔凤翎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这是说看在她是吴有匪女人的份上,不要她的性命。

孔凤翎在水中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呼吸有些困难,“吴有匪早就喜欢我了,你以前怎么不留面子?”

“这次来幕州,他特意嘱咐我的。”吴凌恒看似步伐很缓,实则眨眼走完了楼梯。

就近去看坑洞中的宝物,更是金灿灿一片的惹眼。

只是阴气环绕,阴森森的一片。

如此气息和修罗道里散发出来的邪气,几乎一模一样。

在幽州城的时候,岳零落的腹中被开除修罗道入口。

他是亲身体会过的,眼神异常的阴沉。

孔凤翎抱紧了怀中的眨么眼,也变得有些胆小,“这里肯定有进入修罗道的入口,不然不会散出来这么多邪气。”

修罗道里包罗万象,听说有各种怪异的精灵怪物。

也有神的存在,亦正亦邪。

上层是纯粹的灵气,下层是邪气。

“应该是有。”吴凌恒踩着价值连城的珠宝,朝那颗蒙尘的凤凰卵走去。

越往那边走,邪气就越重。

婉兮是纯净的灵体,不适应在邪气中生存。

脸色变得青紫,小手痛苦不堪抓着胸口,“夫君,好疼啊,肉肉心口疼。”

“修罗道的邪气对你有影响,你快进蛋壳里去。”吴凌恒快速吩咐道。

她纯净的身体被邪气污染了一些,疼的她尖叫不已,“啊——”

大声的惨叫中,她进入了蛋壳中。

不过并未像从前一样进入休眠,意识格外清新。

能思考,能感知到外界。

流水声、小宝宝的呼吸声、孔凤翎自言自语的嘀咕声……

婉兮有几分愧疚,“我……我是不是拖你后腿了,夫君。”

“是啊,你可是为夫的小麻烦精,自从变小了就不乖了。”吴凌恒捏着蛋壳,眼中不自觉地溢出温柔的笑。

其实心底里,一点都抵抗不了她的小任性。

不管她是温婉顺从的,还是任性骄纵的,都萌的他一脸血。

婉兮的慧灵之眼,在这里变得格外强大,“夫君,前面有口井,这里的邪气都是从井里冒出来的。”

“什么样的井?”吴凌恒问道。

婉兮答道:“金子打的井口,雕着牙齿尖尖的妖怪。”

运了灵力在眼中,全力去看。

吴凌恒差点失笑出来,她说的牙齿尖尖的妖怪是传说中的凶兽——赤炎金猊兽。

赤炎金猊兽生的像麒麟,体型高大魁梧。

不过那都是传说中的,从来也没人见过真的。

“那口井应该就是修罗道的入口。”吴凌恒对婉兮道。

婉兮沉默了一会,才道:“修罗道里妖怪很多的,一会儿有妖怪蹦出来怎么办?”

“前人已经把它封上了,不会有妖怪爬出来的。”吴凌恒道。

距离那颗凤凰卵还有五米左右的距离,孔凤翎愣是站着挪不动道:“你确定不会有异人爬出来?”

修罗道最容易从入口爬出来的是异人,住在修罗道最浅一层的地方。

异人生性自私残暴,是狐狸妖的终极克星。

不受幻术影响,喜爱妖血。

历朝历代有修罗道的入口被打开,除了百姓被屠戮之外。

死的最多的,就是狐狸咬了。

对异人的恐惧,是写进狐狸妖血脉里的。

吴凌恒拾起凤凰卵,低头用阴气试探凤凰卵的构造,“如果要有的话,酆都早就是一座死城了,很显然封印挡住了一切有可能从修罗道里出来的。”

孔凤翎有些被说服了,刚要过去。

有一个面色惨白的男人,从井里探出半个身体。

身子骨瘦如柴,没有穿衣服。

行动异常的迅速,张了满嘴尖牙的嘴就要咬吴凌恒。

“夫君,小心身后!!!”

婉兮见吴凌恒有难,顾不了这里的邪气对灵力的影响。

急不可耐的要从蛋壳里出来,却被吴凌恒的阴气压了回去。

吴凌恒速度比它还快,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枚银元。

一枚银元到了掌中,迅雷不及掩耳的贴在异人头上。

异人也不知是被银元上的正气所贬,还是触碰了封印掉回井里了。

接下来又窜出几只异人,都没能从井里出来。

“看来真有什么无形的枷锁,桎梏着这口通往修罗界的井。”孔凤翎见异人只能钻出来看看,却不能真的从井里出来。

胆子大了许多,来到吴凌恒的身边。

吴凌恒随手把凤凰蛋塞进她怀里,“立刻切断和鲲之间的联系,一个人占着两只神兽,我怕你命里承受不住这份福分。”

“和这个小家伙相处这么久,还真有点舍不得呢。”孔凤翎重瞳变成了深红色,心口出现了一条红线。

红线连接着眨么眼,这条线就是他们无形之中的牵连。

外人是触碰不到,也斩不断的。

孔凤翎一脸遗憾的斩断,“再见了,鲲宝宝。”

“啊——我自由了,我可以跟爹爹和娘亲在一起了。”眨么眼兴奋之下,把吴凌恒扑倒在地。

亲昵的用自己滑腻的小脸,侧着吴凌恒的脖子和他胸前的那块蛋壳。

婉兮咯咯笑个不停,“别这样嘛~眨么眼,人家最怕痒了。”

“娘亲~你变成小娘亲了,这么一点点大了。”眨么眼自己就是只鱼宝宝,很高兴婉兮变成了它的“同龄”。

吴凌恒本来要从孔凤翎手里把小宝宝也抱回来,被这么一闹,也只好作罢。

反正今天高兴,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了。

心底里稍微有了一丝松懈,斜上方一团白影掠过。

那白影怨气极重,身形和老黄鼠狼黄白岑的一模一样。

连想都不用想,那定是它死后的怨魂跑出来作孽。

这黄皮子本来就是有灵性的生物,若含恨而死最容易变成鬼魅作妖了,当时杀它就该斩尽杀绝的。

“把孩子扔过来,快点。”吴凌恒和它对视的瞬间,立刻明白了这老东西的用意。

孔凤翎嘴上答应了,动作却迟缓了两秒,“哦~好。”

她有点不让怀中婴孩活下去,才慢了一点。

仅仅犹豫了瞬间,手腕被老黄鼠狼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上脱力。

婴孩被老黄鼠狼一撞,进了那口井。

所有的事情都在电光火石之中发生,连孔凤翎都没反应过来,“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看到了,是黄皮子干的,跟我……”

“小宝宝!!”

婉兮在嬉笑中,感知到他坠井的一瞬间。

幼小的灵智被无数和他在一起的欢乐记忆、痛苦记忆冲散,她没有年龄的大小。

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只有一种情感。

那就是母性!!

根本就没有思考的时间,直接从蛋壳里出来。

风驰电掣的跟入了那口深不见底的井中,井中和修罗界一般无二的邪气多有驱壳的存在没多大伤害。

对于这种毫无保护的灵体,却可以不惜一切的侵蚀。

娇小的她被侵蚀之下,黑色迅速从脚趾蔓延至全身,三魂七魄不同程度损伤。

她痛入骨髓,却一往无前。

流星赶月一般的追逐,她的柔荑只差一点点就能抓住他,“抓住我的手,快,妈妈拉你回去。”

“妈妈!!妈妈!!”他也以为他能抓住她的手,打滑之下是更深的坠落。

小小腿被无数双黑色的手抓住,狠狠的往下拽。

所以她赶不上,越来越不可企及。

灵体被破坏的越来越重,他根本不忍心看在至亲如此,“不要管我了,妈妈,求求你了。”

“不管你怎么可能,你是我的挚爱,是我的命。”她用生命生下他,哪怕现在她的身躯和他一般大。

也改变不了深入骨髓的母性,她可以放弃一切。

只为救回他……

他必须活下去!!

第299章 借飞机

【可是妈妈,你也是我的命。】

他遥遥望着她,眼泪滚落,“我以身祭修罗,妈妈,忘记我,健康长寿……”

“请众神垂怜。”

……

“你在说……”什么。

婉兮的意识消散,昏厥过去。

冒着气泡的水流中,灵体孤单的漂浮着。

小宝宝早就被那些黑色的手拉的没影的,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也许……

是死了吧。

吴凌恒下潜下来,抱着她冒血的灵体上去。

他的游速很快,急不可耐的要带走她。

从井中冒头,孔凤翎抱着凤凰蛋努力上浮。

她听到他从井中出来的动静,低头看了一眼,“我要上去了,我的灵力不够支撑我在水下了。”

看到吴凌恒怀中血淋淋的婉兮,她吓得浑身激灵。

生怕被吴凌恒无端迁怒,可是他根本就懒得搭理她。

搂着婉兮射箭一般的游走,只跟她擦身而过。

他愤怒、仇恨、自责、悲哀……

“你太任性了,楚婉兮。”他对着她低吼。

明明是责怪,声音嘶哑却像受伤的狮子一般脆弱。

努力把阴气都给她,逼退她体内的邪气。

可是邪气还在不断的浸染伤害她的灵体,尤其是至关重要的地魂,整个被邪气浸泡。

她昏迷中,还在梦呓,“救救宝宝,夫君……求求你了……”

“不救!!”他很生气,气她又一次舍他而去。

明明知灵体脆弱,还要冲入修罗道。

他逆流而下根本就追不上她,晚到一秒钟她都会在修罗道里灰飞烟灭。

她忍心他失去她吗?

她在梦中惊惧不已,眼中和耳道里都流出了血水,“不要啊!!他不能有事!!”

“好了好了,我已经把他救出来了。”他少有的对她撒谎。

她对他无比信任,终于安静下来。

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撅着嘴巴道:“你还没给他起名字,那是咱们的孩子。”

“我早就想好了。”

“是什么?”

“攸宁。”

“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

她轻轻吟诵,有些心满意足。

虚弱的声音越来越小,烧灼的痛到了极致,也都麻木了。

体内的三盏命灯黯淡无光,不多时就会熄灭。

“吴凌恒,救命啊,救救我——”孔凤翎的求救声刺破了水里的宁静。

婉兮陷入深度昏迷,再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孔凤翎抱着凤凰蛋也要跟吴凌恒一般游走,谁知道有着封印的井里面却异常躁动。

无数双黑色的手莫名其妙的朝她伸出来,狠狠的把她往井中拽入。

她所有的灵力都用来在水下生存,此刻灵气即将耗尽,哪里有力量跟这些怪手角力。

她只希望吴凌恒能看在吴有匪的面子上,带她上去。

他搂着婉兮,头也不回的离开。

伸手凤凰的卵本来就是修罗道里的东西,想要据为己有就只有成为修罗道中的人。

其实他回头拉一把,可以把她从里面拉出来。

可是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作恶多端的孔三小姐就自求多福吧。

离开暗河,回到阎王庙。

吴凌恒听到了摩托车发动的声音,外面是一片浩瀚星辰的夜晚。

有个穿着皮衣的高瘦男子发动着摩托车,朝他招手,“我来接你和舍妹,以德报怨,够贴心吧。”

“下去,我来骑。”吴凌恒冷道。

他不没从车上下来,瞧了一眼吴凌恒的怀,“我天天练车,你的车技能有我好?我来带你吧。”

“车技?就你那点水平也叫车技。”吴凌恒眼神一变,威慑孔凌尘下来。

孔凌尘怂了,乖乖把屁股挪到了后座,“你上来吧。”

他耍了个鸡贼,故意没有下车。

只要一下车肯定车子就被吴凌恒抢了,把他无情的丢在荒郊。

“哼。”吴凌恒懒得跟他计较,上车就开到最大码。

孔凌尘抱住他的腰,头侧靠在他的脊背上,“哎呀,没想到你看着瘦弱,实际上肌肉好有料啊。”

说话间,“上下其手”的摸着吴凌恒的胸肌。

坚硬的胸肌很有线条感,摸起来手感真是杠杠的。

“恶心。”吴凌恒在焦虑中,是会随时杀人的。

孔凌尘也不敢一直惹他,正经起来,“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阎王庙门口?你不好奇嘛?”

“酆都的人比别的地方的人都八卦,不管认不认识都喜欢传递消息。”吴凌恒一直都保持最大码,摩托车都要起火了。

这种速度在丛林里行进,一颠一颠的。

孔凌尘的屁股都要摔成八瓣了,“哎哟,我的屁股,好心打听了你们的消息来帮衬,你就这样报答我。”

“对不起,时间不等人。”吴凌恒淡淡道。

孔凌尘瞠目结舌,“你也会道歉?我靠,你当时打我的时候,那简直颠覆我对病秧子的印象,简直是条霸王龙。”

吴凌恒懒得搭理他,恨不能把他甩下去。

可是孔凌尘这个家伙太不要脸了,到现在还死死的抱住他,他为了不浪费时间才不跟他计较。

“我三妹呢?你们一起下去地洞里探险,怎么没一起上来。”孔凌尘问道。

吴凌恒道:“你跟下来看了吧?”

“下面地形挺乱的,我嘛……嘿嘿,追到一口烧干了的锅旁边,就没你们的气息了。”孔凌尘挠着头,憨笑道。

那个样子就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根本不像是一个出身军人,成为特别行动科长的人物。

吴凌恒一点都没被他的表象欺骗,道:“你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尤其是的眼睛。”

“嘿嘿,谢谢夸奖。”

他不再装二傻子,当仁不让道,“若没点天赋傍身,也没办法掌控南洋邪术,并且系统化的让整个行动科的学习。”

吴凌恒不说话,懒得理他。

他不服气道:“你跟我还不是用一个套路,你假装是个瘫子,还是个病秧子。”

“我幼年时的确是瘫子,这个有什么可装的,只是后来好了。”吴凌恒开车奇快无比,路程耽搁的时间缩短了一半。

到了幕州机场,都来不及减速直接跳车。

孔凌尘只是个普通人,哪里能在这么高速的情况下完好无损。

和车子一起摔了个鼻青脸肿,摩托车的油缸还摔破了。

刚才全力发动,彻底发动机处于烫的要起火的状态,马上就冒烟了。

吓得孔凌尘魂飞天外,推开压在身上的摩托就跑。

“碰——”

火光乍起,摩托车在机场门口炸了。

汹汹的火焰十分凶猛,惹来不少人围观。

孔凌尘哭丧着脸,哀嚎着:“老子的日本车啊,这个是进口来的,很难买的,你大爷的。”

嘴上在骂着,心里还是很担心婉兮的。

从他对婉兮灵体上的判断来看,恐怕是凶多吉少。

可他不敢上去,毕竟身份有别。

所代表的利益也有别,他多希望不是生长在乱世,这样就能和他们夫妻做朋友了。

——

机场停着一辆刚刚引进国内的德式飞机,昨天飞行员刚带着副官完成试飞。

今天本来是要让金军阀坐着试飞,吴凌恒上去就坐上驾驶位,“借来用用。”

“开去哪儿啊?!”金军阀大声问道。

吴凌恒道:“元术镇机场。”

元术镇机场刚刚建的,跑道就是一大堆干草铺的。

比起华龙机场也就那么回事,客机是绝对不可能正常使用的。

不过小型私人飞机,起飞和降落还是可以的。

“油不够啊,会出人命的。”副官喊道。

他们只是试飞,飞机上哪里会带那么多油。

金军阀当机立断,“叫人给他补油。”

国内也就只有段薄擎啊,孙老狗坐过私人飞机。

半道上很容易意外,发动机突然坏了、撞到鸟了、遇到气流……

都会死翘翘,吴凌恒想开就开呗。

死在天上就不是他的事了,是吴凌恒自己倒霉。

若平安到了,刚好能证明这飞机不错。

有了吴凌恒来试性能,他都不用找人一遍又一遍的短途试飞了。

“世侄,你怎么那么着急回去啊?”金军阀在补充的油到了之后,问了吴凌恒一句。

吴凌恒自不能说真实的理由,淡淡道:“吴有匪要反叛,我回去平乱。”

“需要配飞行员吗?”金军阀此刻才感觉此事到关系到自身利益了。

吴凌恒直接开了飞机在跑道上助跑,“学过半天,应该能行。”

从三家合谋决定要买飞机之时,他和吴有匪都在军校里都有特训过,只是没有真的上天的经验。

好在他适应能力极强,飞机开的特别稳。

穿过云层的时候,他低眸看她。

她的灵体睡的深沉,完全不知道自己马上要灰飞烟灭了。

几个小时之后,飞机在机场落地。

机场从建成开始就没用过,突然落了个飞机下来。

几个看守的吴家军都吓坏了,没看清楚下来是什么人就匆匆跑去报告吴军阀。

吴军阀正在军校里,听老外飞行员将一些物理原理。

听的是云山雾罩,头还特别疼。

他一把年纪了还得跟大学生一样,学这些洋玩意,脑袋瓜子都要学爆炸了。

骂了嘎巴子啊!!

开飞机还得学物理~

可是驾驶的时候很多时候要用到物理原理,尤其是开炮射击的准头,不学不行啊。

第二天一早还得上野地集训,做一些体能锻炼。

一听有人开了飞机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自己的机场,第一反应就是,“洋人在咱这试飞机?”

“好像不是洋人。”手下道。

陈云那边接到了电话,走过来小声的对吴军阀耳语,“三少爷回府了,一回府就去看三少奶奶。”

第300章 遗忘的命运

“回来了?”吴军阀很诧异。

陈云低首道:“是的呢。”

吴军阀对教课的物理老师使了个眼色,这位洋人少校很聪敏的退出去,“那我明天再来授课。”

他是德国空军队的少校,是跟着这批货来的技术指导。

吴军阀询问道:“他不是说有事留在幕州,怎么突然回来了。”

“那得打一通电话回去问问,属下想应该是为了少夫人。”陈云道。

吴军阀站起身,道:“不用打了,走,回去看看。”

出校门的半路上,遇到报信的士兵。

士兵敬礼之后,上来就递了一张纸,“金大帅来电。”

看了几眼纸上的内容,他的眼神变得阴沉。

揉成了纸团,上了福特车。

陈云先检查了一周车子,确定没有被人动手脚。

入驾驶座开车,径直回吴府。

“这个小兔崽子,你知道他怎么跟金世杰借的飞机吗?”吴军阀生气道。

陈云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有人在尾随,“开了高额租金?”

“他说回来平叛。”吴军阀眉头紧锁。

陈云差点笑出来,努力忍住了,“这倒挺像三少爷的作风。”

军中最大的纠葛就是来自吴有匪的,他一猜就能猜到所谓的平叛是吴有匪。

“现在金老狗都知道吴家在闹分家。”吴军阀脸色都绿了,嗅着手里的烟。

在车里他不想抽烟,因为这是很不好的习惯。

听说孙军阀的座驾被人装了炸弹,他自己倒是没坐上去。

儿子坐上去点了烟抽,烟头的火星引起了爆炸。

炸的是尸骨无存,收尸都没法收尸。

陈云忠直道:“其实方势力早就发现苗头了,少爷只把事态说严重了。”

“到时候让吴凌恒自己去跟金老狗解释,我可丢不起这个人。”吴军阀翻了个白眼,靠躺在椅背上。

陈云笑道:“这事不难解释,到时候把飞机还了,事儿就了了。”

“婉兮那个孩子也是可怜,躲到幕州都没用。”吴军阀闭着眼睛养神道。

婉兮是如何受创昏迷的,清瑜回来简单叙述过。

当中去掉了她怀的是阴胎伤母体这件事,把责任都归咎孔凤翎。

陈云也叹了一口气,“谁也想不到孔凤翎会专机飞过去,若是坐客船我们还能把控一下。”

“若是坐客船,定让她有去无回。”吴军阀等车停了,兀自下车。

车是直接进府,开到小院附近。

陈云下车帮吴军阀点火,喊了个守卫把车开去车库。

吴军阀抽了几口,掐灭了才进的小院。

——

在幕州医院的时候,婉兮的身体时刻都是在打点滴的。

日常还需要非常多的护理,性命才得以维持。

客船一路东进,起码要走四天。

如此身体哪里遭受的起?

清瑜按照和吴凌恒说好的路线,在西林城下船。

西林城是极为重要的大城,刚好下船当日有客机飞沪,用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能回吴府。

吴凌恒回来的时候,她在府里已经养了好几日了。

因魂魄尚未归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眨么眼,进去。”他握着婉兮那只带着玉扳指的手,单膝跪在床前。

皮箱里的眨么眼用脑袋顶开箱子,蓝中带红的身子钻入了玉扳指上的那枚养妖环中。

养妖环上顿时多了许多雕刻的云纹,云纹中有一只游走的小鱼。

她体内枯竭的灵根,慢慢有灵气融入。

最后和养妖环之间形成了一个灵气循环的小周天,重新和眨么眼建立了联系。

他拇指抚摸着环上的小鱼,“委屈你在这里呆一段时间。”

“不委屈,养妖环里宽敞的很。”眨么眼没有撒谎。

养妖环据说别有洞天,是另外一个小世界。

只是只有带妖血的物种才能进去,人和鬼是进不了养妖环的。

他将怀中婴儿的灵体缓缓送入婉兮的身体里,受创的灵体接触到自己本体之后迅速融合。

灵根里的灵气来源于神兽,有一种生生不息的力量。

滋养了魂魄一小段时间,就有了明显的恢复。

可她的魂太小了,进的却是成人的身体。

像是一个丢到大海里的种子,有一种慌乱无力的感觉。

她在黑暗中爬行,一直到不了尽头。

孤单让她感觉到害怕,在黑暗中慌乱的哭泣起来,“夫君,你在哪里,这里好黑啊。”

“夫君在这里。”一个冰柔温润的声音响起,从天际伸下一双十指若玉箸的手。

那手捧起她娇小的身体,从黑暗中带走。

一睁眼,她在他怀中。

还是婴儿的模样,身体里的剧痛早已消失。

只是眼角还带着泪花,皱着小眉头委屈的看着他。

他拭去她眼角的泪,轻言道:“不要难过,任何事我都会陪你度过。”

“难过?发生什么事了吗?”她一脸茫然。

吴凌恒面色微微一变,试探的说出两个字,“攸宁。”

“君子攸宁。”她博览群书,很简单的接上了。

脸上含着笑,没有一丝痛楚。

吴凌恒仔细探查她的魂魄,发现她的地魂有一丝损伤并未痊愈。

伤口上有一股力量,是来自修罗道才有的邪气。

此邪气似一只菱形的黑曜石一般,镶嵌在她的魂魄里。

他想到了攸宁跌入井中时,所发的誓愿:“我以身祭修罗,忘了我,妈妈。”

忘了他?

他以自己祭祀修罗道的神魔,只希望她忘了他。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吴凌恒观察着她。

她瞪大了眼睛,看了他一会儿。

双手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香了一口,“夫君是大笨蛋吗?这种事还要再问一遍。”

“我想听嘛。”吴凌恒道。

婉兮道:“因为孔凤翎克制黄鼠狼啊,只有她才能把我从黄鼠狼手里救出来。”

乱了!!

记忆全乱了!!

吴攸宁的目的达到了,她的记忆因为对他的淡忘。

全部都如同被篡改了一样,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一般。

“那你记得这个刻在我手上的咒文是怎么来的吗啊?”吴凌恒挽起了手腕,给她看他立下誓咒时留下的咒文疤痕。

婉兮哼唧了一声,不满道:“都怪你吸太多血了,害了我差点死了,你这个都不记得了吗?”

还好不是所有事都忘了,这种简单的事情都还记得。

又问了她几个关于怀孕的事情,都得到了那个孩子被从记忆中完全抹去的回答。

到底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够接受让自己母亲彻底遗忘自己。

最爱他的是母亲,能豁出去命的也是他母亲,以后能铭记他的也是母亲……

可他放弃了这个权利,抹去过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深刻的划痕。

“你好无聊哦,问这么多笨笨的事情。”婉兮打了个呵欠,进了蛋壳熟睡起来。

吴凌恒指尖从蛋壳表面掠过,轻轻道:“其实没必要忘记的,她能承受没有你的痛,况且……”

况且小家伙掉入修罗道,不一定意味着灭亡。

只有灵体掉进去,才会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有人突然进来,他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回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幕州的事办完了?”吴军阀把陈云留在外面,双手背在身后进来。

吴凌恒给病床上的婉兮的身体盖好被子,略带倦意的看向吴军阀,“花了点时间,把孔凤翎处理了。”

“你把她宰了?”吴军阀一脸讶异,其实心中猜到他会狠下毒手。

毕竟孔凤翎一直要害婉兮母子,吴凌恒怕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吴凌恒淡淡应了一声:“嗯。”

“有没有人知道?或者看见?”吴军阀问道。

吴凌恒脸上的冷笑,更像是在嘲讽吴军阀贪生怕死,“怎么?怕孔连顺对咱们开战啊?”

第301章 陈氏有容

吴军阀找张椅子,岔开腿坐下,“老子怕过打仗?”

“哦~新一批的飞机到了,您有底气了。”吴凌恒恍然大悟道。

元术镇机场花了一个月刚捡起来,跑道上就停了好几架福克e3式战斗机。

吴军阀翘起了二郎腿,“我连个飞行员都没有,你小子觉得打仗的时候能用的上这些飞机?”

“您自己不就在学。”吴凌恒扫了一眼他的口袋,口袋里插着一本战斗机相关的工具书。

德国来的书籍都是厚厚一本,还都是令人头晕的德文。

不仅不方便携带,更不方便看。

他就找人专门刊印了翻译后的口袋书,忙的时候没时间上课,还能抽空看看。

吴军阀一拍大腿,对学习飞行知识深有感触道:“比不得你们这些小年轻,哈哈,你这个小兔崽子才学了半天,就敢把飞机开回元术镇。”

“我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实在是担心婉兮。”吴凌恒回视婉兮,眼底染上忧色。

吴军阀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男人关心自己的妻儿是对的,对了,婉儿生的小崽子怎么没见带回来?”

“清瑜怎么说的?”吴凌恒低着头很颓。

吴军阀听到吴凌恒这样问,已经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他说小崽子是跟你回来的,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小崽子出了点问题。”吴凌恒没有抬起头,说话声音闷闷的。

吴军阀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拖长音恼道,“我不想听坏消息,你不许在我面前说坏消息。”

“那我就没什么可说了。”他心情很糟,刚好不想搭理任何人。

吴军阀作为爷爷,岂能不关心自己的孙儿,“他……到底怎么了?”

他骤然说出口,“死了。”

“谁干的?孔凤翎吗?!”吴军阀大怒,睁圆了的眼睛像极了年画上的门神。

吴凌恒轻轻应了一声,“嗯!”

吴军阀气蒙了,“这个孔三,老子去毙了她。”

“您糊涂了吗?孔三已经死在我手里了。”吴凌恒抬起头斥道。

吴军阀眼神一黯,声音颤抖而又辛酸,“当初怀的时候就那么艰难,婉兮拼了命才坚持到最后,她醒来该多难过啊。”

吴家的第一个孙子辈就这么没有了,还是因为他当初一时的贪婪埋下的恶果。

佛家有云,万事皆有因果缘法。

还真是这样的,有什么样的因就会有什么样的果。

懊悔、愤怒、杀戮,充斥着他的内心。

他可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凶神,当年屠城都没眨一下眼睛。

杀他孔家满门,亦不在话下。

吴凌恒过了许久,才道:“婉兮已经忘了他的存在。”

“什么?”吴军阀正想着怎么报复孔家,一听这话,吃了一惊。

吴凌恒语调有些自嘲,“受刺激了,就成了选择性失忆。”

吴军阀一听是选择性,问道:“只是忘了自己生的小崽子吗?”

“昂~”吴凌恒应道。

吴军阀有些怀疑的问道:“不会是你动的手脚吧?”

“我哪有那本事。”吴凌恒狠狠皱眉。

吴军阀严肃道:“我会让陈云去处理,全府上下都会保守这个秘密,不会让她知道的。”

“我要的是全镇守口如瓶。”吴凌恒口吻绝对,不容一丝一毫的更改。

吴军阀有些头大,摘了军帽,声音都低了几分,“你这个要求会不会太高?”

“我找刘闯去办吧,您办事我不放心。”吴凌恒懒得跟他争辩,心里打定主意婉兮不能再受一丝伤害。

既然那小家伙不惜一切的让她忘记,那就真的让她彻底忘记吧。

吴军阀气的要死,又拿他没办法,“你这小子,你……”

“我能把事情办好,还不是继承了您的优良基因,我们谁办不都是一样的?”吴凌恒和从前不同,竟然张口说了一句舒心的话。

以前因为岳零落那事的隔阂,父子俩很容易拌嘴。

他也喜欢故意气他,现在好像变了。

是因为吴有匪靠不住,知道该由他分担一些事了吗?

吴军阀火气被压了下来,不过还是有些不高兴,“身边就一两个得力的,就把你高兴成这样,尾巴都翘到天上了。”

吴凌恒没有辩驳,起身给吴军阀倒茶。

从吴凌恒手中接过温热的茶盏的时候,吴军阀这铁血汉子眼圈竟红了一些。

“您这是怎么了?”吴凌恒笑问道。

吴军阀自不能承认他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零落的影子,“没怎么,这两天可能是看书多了,眼睛容易难受,婉兮气色比昨天好多了啊。”

“我从幕州带回来了一些进口药,看着有些效果。”吴凌恒一边撒着谎,一边话锋一转,斜看着吴军阀,“你昨天来过?”

“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吴军阀也是担心婉兮的状况,毕竟吴凌恒不在身边。

兰竹经过一场大病,总是病蔫蔫的。

他也怕婉兮回府之后下人照顾不周,所以总要亲自来探望确定。

吴凌恒轻道了一句,“有劳爹费心了。”

“小事而已,她什么时候能醒?”吴军阀问道。

吴凌恒掐指一算时间,“要个八九天吧。”

灵魂在蛋壳里重新孵化,一天大概就是一年。

过个八九天时间,也就十多岁。

那个时候回归本体,大概不会像现在这样失衡了吧。

“该回去妾身那喝羹汤了,爷。”

一个有些生涩的撒娇的少女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是一阵脆生生的高跟鞋声。

吴军阀最这个女子没办法,叹气道:“哎!你这个小狐媚子,又来惹我。”

女子进来后,挽住吴军阀的胳膊,“人家才不是狐媚子,我又没有勾搭着您上床,是有正事要跟您商量。”

白嫩的小手摸着吴军阀的胸口,弄的人心痒痒的人。

“如果还是你爹的事就免谈,当初给他许诺的那些利润,就够他吃了,吃多了也不噎着。”吴军阀虽然很吃她这一套,可是在真正的利益面前是不会退让的。

女子很委屈,娇声娇气的抱怨,“瞧您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

“不像吗?整日缠着我,难道不是受你爹影响。”吴军阀捏着她的鼻子,虽然故意拆穿她,但是语调还是颇为宠溺的。

毕竟这女子年少,也不曾做出什么不当的事。

女子撅起了小嘴,眉头也紧紧皱着,“当然不是,我嫁进吴府就是吴家人,只会为自己人考虑。”

吴凌恒张口道了一句,“这位就是我的新妈妈吗?”

吴军阀挑眉,他这个儿子可是不好惹。

普通的一句话从他嘴里出来,听着就是刺心。

“我年纪比你小,可听不习惯别人喊我妈妈。”女子盈盈一笑,竟不以为意。

吴凌恒淡淡道:“不喊妈妈喊什么?娘么!”

“三少爷这是要折煞我了,我来可是帮你们的,可不许用这样的语气对我。”女子听出吴凌恒话里的敌意不小,表情认真了起来。

吴凌恒一听来了兴趣,“怎么帮?”

“有些话我只能单独跟帅爷说,还请三少爷见谅。”女子福了福身。

吴军阀端起她的手臂,不悦道:“你是他的长辈,不需对晚辈行礼。”

“怎个不需,我们还没圆房,还不算是正式的长辈,况且我早就敬仰三少爷的威名了。”这女子一张小嘴颇为能说会道,说起话来娇蛮刚直。

圆房这样的话挂在嘴边,根本不觉害臊。

奇怪的是旁人听着,也不想恼她,大概是因为她真没什么害人之心。

吴军阀故意怼她,“你是不是很失望嫁不得吴凌恒。”

“大帅见谅,有容不过玩笑,请您不要怀疑有容对您的爱慕。”这位陈家小姐反应实在机敏,诚惶诚恐的蹲下告罪。

吴军阀看了,心中都有了一丝不忍,“行了,你不是有正事要对我说吗?我去你房里听。”

“帅爷,你不怪罪就好了,吓死人家了。”陈有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挽着吴军阀的胳膊出去。

吴军阀回头看了一眼吴凌恒,道:“孔府那边你不用担心,短时间内他不敢如何的。”

“因为段薄擎在对孙大帅用兵?”吴凌恒问道。

吴军阀点了一下头,“他没了段薄擎借给他兵,就凭他两百人的卫队,做不成什么事的。”

段薄擎为人太狠了,找人装炸弹刺杀孙军阀。

孙军阀刚死了儿子没几天,金军阀就被利用长驱直入孙氏的腹地,马上就要打到西林城了。

吴军阀刚一出门,陈云便上前一步耳语。

说的是车子被人尾随的事情,人已经抓到了。

清瑜认出来,是特别行动科的人。

现在抓去了地牢里,正在严加盘问。

“听说孔凌尘在幕州还救了婉兮,审问的时候不要下太重的手,给孔二少爷留点面子。”

吴军阀脾气虽然暴躁,但是还是很讲究情面的人。

来到陈有容的房间,门一关上。

陈有容便蹲在地上拜见,“陈氏有容拜见大帅,有些事小女子得当面禀报。”

“都嫁给本帅了,还这么客气吗?”他弯腰扶她,眼中带着审视。

第302章 猫鬼蛊

陈有容很有自知之明,压根没太敢造次,“我还是跪着说话吧,这样我比较安心。”

这才刚进吴府呢!

她可不敢拿大,真把自己当盘菜。

吴军阀生性多疑,才不会那么轻易把她当做他的女人。

“呵,有点意思。”吴军阀瞟了她一眼,背过身去看柜子上的摆件。

这些摆件挺有意思的,很多都是梨园里收来的小玩意。

有唱戏的脸谱,戏子头上的珠翠,折扇……

陈有容道:“大帅容禀,小女子师从点苍山,从小钻研蛊术。”

“你不用一一介绍,你爹都跟我讲过。”吴军阀转过头去对她讲。

陈有容一缩脑袋,道:“哦~”

“继续啊。”吴军阀道。

他隐隐感觉陈有容接下要说的事,会和迷一样的苗疆蛊术有关。

陈有容不太敢讲,声音小的吓人,“副官中了蛊术。”

“你说什么?说大声点。”吴军阀皱眉道。

陈有容吓得发抖,“我听人说您的副官忠心耿耿,在任何事上从来不曾有过差池,我就想他背叛您可能是有原因的。”

“你怎么知道他中了蛊术?!”吴军阀厉声问道。

陈有容心想着,【原来你听见了刚才的话啊,还以为说的太小声听不见呢。】

她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小心翼翼的回答:“我……我偷偷……去的水牢看的,您……您别生气。”

大概是怕吴军阀发火,她把脖子一缩不敢看他。

“你的意思是说他背叛我,是因为受了蛊虫的影响!”吴军阀心里反复咀嚼着蛊术这两个字。

从前他也只是听过,苗疆有这样的邪术。

更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会中此邪术,想想也是大意了。

段薄擎的颖川离苗疆多近啊,他竟对多年出生入死的副官,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怀疑。

陈有容闷闷的应了一声,“当然啦,肖副官不是那种会背叛你的人。”

“你远在点苍山,还能知道这个?”吴军阀不是怀疑她,是觉得她说的很有意思。

他弯下腰来,凝视着她肤白若雪的面庞。

她很害怕“黑豹子”这深邃的眼神,目光心虚一般的闪烁着,“我两年前就回来了,住在金陵,金陵日报上有很多你们的事。”

吴军阀不说话了,他不知道陈有容是不是别有用心。

陈老爷那边说她有十八岁,可是她表面上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

脸上稚气未脱,说话也有点奶音。

“当我可以解的,小女子会解蛊。”陈有容扯了扯吴军阀的裤管,乖巧道。

吴军阀捏起她的下巴,实在是看不清她为何会这样做,“你该自称妾身。”

“又……没有圆房!!我……还不是你女人呢!”她一开始很害怕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儿。

壮了胆子之后,鼓着腮帮子和他“叫嚣”。

小圆脸气鼓鼓的样子,忒像一只涨了气的河豚。

他眼神犀利,“你希望我宠幸你吗?”

“我……我不知道……”陈有容吓坏了,颤抖道。

“像句实话。”吴军阀听她说不确定的话,反而觉得不像编的瞎话。

陈有容认真道:“您爱妻的事,我听过一些,您也是一往情深的人。”

“大胆!”吴军阀被触碰了逆鳞,顿时就怒了。

陈有容立刻受惊兔子一般的低头认错,“对……对不起。”

“你是因为我一往情深才不确定,还是不想跟我在一起。”吴军阀打量了她一会儿,语调深沉了下来。

他其实不用在乎这个女子的目的,陈府目前是绝对不会对自己的盟友做什么不利的事。

不过,她的真心他很好奇。

她道:“我不想回答。”

“那就是不愿。”吴军阀自知岳零落投胎的那一刻,心就好像死了。

满脑子都是当年的回忆,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的位置了。

她缓缓起身,害怕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抱住了吴军阀,脑袋靠在他胸前,“我想让时间来证明。”

时间~

他承认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震了一下。

低眸看她娇滴滴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这样会勾起一个男子的欲望。

眼神又是那么天真无邪,一副未经人事的样子。

倒不像是蓄意勾引,也不想期待雨露。

他皱眉,有些迷茫了。

“大帅,你饿了吧,我炖的汤可是跟宫里御厨学的。”陈有容仰头望着他。

他点头,“去端汤吧。”

“嗯!”她很高兴,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吴军阀在藤条编的椅子上坐下,指尖触摸着也是藤条编的桌子。

点苍山巍峨险峻,山上的人隐世孤僻。

一应器具很难下山采购,所以桌椅都是藤条编的。

陈有容用习惯了,下山以后很难改。

这一间房间就是她亲手布置的,像极了住在山上的隐士才会有的陈设。

质朴、简洁,像是回归田园一般。

喝过了陈有容的汤,天色已经不早了。

吴军阀回自己的住处,发密电联系金军阀。

要求他致电催促军事法庭对孔凤翎的施压,务必把孔凤翎在幕州的事说的越严重越好。

金军阀本来都打算饶了孔凤翎,可他正在对孙家用兵。

正是最需要盟友的时候,对孔凤翎的承诺自然作废。

连下三道电文,叱责新zf军事法庭办事迟缓。

新zf那边是不希望金军阀和孙军阀打起来,破坏国内短暂和平的气氛,更不希望孙被吞并。

金军阀因为孔凤翎的事有了借口,说不办孔凤翎的事主持公道,他也没有必要听命新zf。

孔老爷被上头不断施压,气的差点吐血。

吴军阀配合金军阀致电新zf,说孔凤翎在幕州草菅人命。

列举了好几个证据,桩桩件件都有照片。

包括了大山路调动军队,在出租房内围捕婉兮。

剑指孔凤翎害死他吴家长孙,要求孔家马上交人。

孔家那边虽然找不到孔凤翎本人,却找到了酆都那边的目击证人。

证明孔凤翎是跟着吴凌恒去了郊外,然后失踪的,也在叱责吴凌恒涉嫌非法拘禁孔家小姐。

——

新zf内部闹的天翻地覆,吴府小院里倒是安宁。

“少爷,二十夫人着实厉害,据说已经解开了副官身上的蛊。”清瑜低头汇报着。

吴凌恒垂眸喂着水缸里的蓝鲤,“是遮心蛊吧。”

“您对蛊毒也有了解?”清瑜学的乃是驭鬼之术,可不懂蛊术。

吴凌恒盯着缸里的鱼儿,“遮心蛊是种猫鬼蛊,得是个养灵猫的蛊女才能下蛊。”

“二十夫人是这么说的,您感觉和她一样懂这些。”清瑜佩服道。

吴凌恒瞟了她一眼,道:“你要是和我一样多活一事,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自然知道。”

“您不提我还忘了,您是阴生子。”清瑜淡笑道。

吴凌恒拍了拍手里的碎屑,进屋洗手道:“副官现在怎么样?”

“很不好,在水牢里,身体都泡坏了。”清瑜表情有些不忍。

吴凌恒倒了热水,弄湿了帕子给婉兮擦身,“这怕就是段薄擎的目的吧,就算知道了真相,爹和副官的感情也不能修复如初。”

“大帅想给副官主持大婚,但是被副官拒绝了,他好像不太想娶香儿。”清瑜道。

吴凌恒反问她:“如果你是男人,你会在残废的情况下,娶自己心爱的女子吗?”

“会的,如果她没有我不行。”清瑜道。

吴凌恒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才继续,“可惜副官不是你,他自觉是配不上香儿的。”

“可他们有过夫妻之实。”清瑜道。

吴凌恒看得很透,“现在不是旧社会了,只要找个思想开阔的,一样可以娶香儿。”

“大概肖副官就是这样想的吧,难怪不愿娶她了,怕耽误她。”吴凌恒淡淡道。

清瑜犹豫了一下,道:“听说大少爷总是去见副官,您看会不会是故意拉拢?”

“谁知道呢?他在外边闹那么多事,分父帅的权,还敢回府住。”吴凌恒的话里充满了讽刺。

清瑜沉默了一会儿,语调有些沉重,“可能是找不到借口反吧,他的那些手下,很多都是吴大帅亲自带回来的。”

“找不到理由反,难道要一直耗着么。”吴凌恒给婉兮盖上被子,检查了一下吊瓶。

确认吊瓶还有三分之一,又俯身往养妖环中送入阴气。

“哇塞,荷花池里的鱼儿好漂亮,蓝色的。”外貌传来了一个女童惊奇的声音。

外面,艳阳高照。

女童大概只有三四岁,趴在高高的水缸上面。

阳光照在她身上,让她的身子有一点点的透明的感觉。

她对水缸里的鱼儿充满了好奇,拨动着莲花的梗让水流动,来逗趣里面的鱼儿。

什么时候出去的?

他居然没有察觉!!!

他摸了摸胸前的蛋壳,有些无奈。

走到她身后,轻轻捧住她的后腰,“这么个姿势,不怕掉进去吗?”

“啊——啊、啊——”她骤然听见他的声音,心虚之下,吓了一大跳。

明明是轻盈的灵体,还是兜头掉进去了。

费劲扑棱了半天才从缸里钻出头,浑身上下都被水浸透了,“阿、阿嚏——”

她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满头都在滴水。

手撑着缸沿,才没有掉下去,“臭夫君,都怪你!!要不是你吓着我,我会掉下去吗?”

第303章 列子·汤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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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大总统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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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庭讯

“你是不是傻。”吴凌恒讥讽她。

她有些错愕。

他道:“人都已经不在了,还在乎什么输赢。”

对哦!

孔凤翎都已经凉了,军事法庭对她的指控是否成立,似乎……

根本不重要!!

“那您为什么还要亲自来一趟金陵,出庭。”清瑜问他。

吴凌恒温和的看了一眼怀中沉睡过去的女童,将她收进蛋壳里,“都说了是来看球赛的,你还不信。”

信步走进了大楼,里面是一片安静。

开庭所在的房间的两扇大门紧紧闭合着,隔音效果做的很不错。

若是普通人根本完全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清瑜有小鬼可以窃听,吴凌恒更是五感敏锐。

“里面正在放孔凤翎的录音带,王泯也出庭作证了。”清瑜不管他是不是有特殊能力,履行自己的职责告知里面的情况。

吴凌恒耸了耸肩,阔不过去。

被告都不在的一场庭审,其实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

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全都是大总统身边的秘书。

把这两个人放在门口就是为了防止吃罪来参加庭审的大佬,他们是大总统最得力的助手。

耳聪目明,识人甚广。

见是吴凌恒走来,立刻打开大门。

两个人鞠躬,请他进去。

因为里面正是严肃的庭讯,他们并不能说任何话。

不能对吴凌恒说话,更不能向庭上任何人解释吴凌恒的身份。

庭上法官三人,都是在宪兵队军衔极高的长官。

孔家一方请了艾毓秀作为辩护律师,金军阀、吴军阀这一方请了金陵名声大噪的许冰。

许冰暗中发现线索,给吴有匪洗脱罪责。

各大报纸媒体争相报道,他现在可是金陵炙手可热的律师。

原告席上坐着金朵,代表金、吴两家的利益。

被告席上也是有人的,孔凤翎找不到人了。

由她的贴身女佣小玉代替她站着,小玉已经吓得脸色铁青。

大总统、四大家族的话事人、段薄擎、陈法儒、陈法仙等等高官要员都在观看席上。

从前军事法庭一般是秘密裁判,判决了之后直接执行。

很少有这样公开审理,把影响力扩大化。

吴凌恒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提步走了进去。

此时,录音恰好放完。

“进来的可是吴府的三公子?”法官不得不询问吴凌恒。

吴凌恒站定,行了个军礼,“是的,尊敬的法官阁下。”

“你知不知道你迟到了,打断了最高军事法庭审判。”法官是大总统和孔家的人,自是要为难一下他的。

不过这也不算为难,这种场合迟到的确不对。

吴凌恒不卑不亢,身姿挺拔若松柏,“我很抱歉,实在是有要事耽搁。”

“什么事严重到你影响了出庭这样的大事?”法官质问道。

吴凌恒脸色一变,语调有些轻,“出门的时候父帅身体不适,我本来是不能来的,是家父一直催促我过来。”

【呸!!明明刚才还悠闲的在门口坐着,竟然编出这样的理由。】

毓秀心里面吐槽了一下,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向观看席。

陪审团的人交头接耳,似乎在聊着他迟到的事。

法官敲锤,“肃静。”

法庭安静下来,诸人正襟危坐。

“王泯,你继续说。”法官道。

王泯敬了个军礼,并且依照惯例宣誓。

把孔凤翎杀人的前因后果,还有录音的由来诉说了一遍。

在场的人哗然,大部分是没想到王泯掌握这样的铁证。

接下来就是大山路的一些照片,照片都是有人用微型照相机拍的。

大山路这个地址,本来就是吴凌恒给婉兮的。

那里埋伏偷偷拍照的人还是有的,这几张照片成了又一个铁证。

法官敲锤道:“胡乱调动军队,在没有调令的情况下擅闯居民区,的确有辱ZF形象。”

“法官阁下,当时的情况是,吴楚氏和金吴氏两人擅闯民宅。”艾毓秀尽全力辩护,她看了一眼吴凌恒道,“那片民房真正的归属是孔家和宋家,孔三小姐是有权利管理治安。”

“是这样吗?”法官问道。

金朵道:“恐怕并不是如此,当时那间房里藏着有人妄图刺杀我父亲的证据,所以父亲派我嫂子去看看究竟,我嫂子就是对方律师口中的金吴氏。”

一场口舌之战打响了,艾毓秀舌战几大家族势力。

虽然巧舌如簧,不过气势上渐渐被打压。

不过经过她的辩护,这些罪名都被淡化,顶多关个两年。

那个死去的女兵虽然是军人,可是毕竟不是贵族。

哪怕现在提倡人人平等,正真裁决的时候也是根据对方身份。

毓秀辩护说完,坐了下来。

她松了一小口气,偷偷看了一眼吴凌恒。

接下来孔凤翎的罪名,就得看他了。

如果罪名太大,可是会牵连孔家。

“现在请另一个原告证人,吴凌恒。”法官经过上半场裁判也有些累了,按道理该休庭了。

可是庭上的人都是政要,大家百忙中过来。

旁听审讯之后,大家都有旁的事要处理。

吴凌恒走向证人席,目光犀利沉着。

法官道:“请原告证人陈述。”

“孔凤翎在元术镇犯下的罪,罄竹难书。”吴凌恒缓缓道。

他停顿了很久,道:“她嫁入吴府并没有和我圆房,拒绝和我行夫妻之礼,并且和我大哥……”

“反对!反对对方证人说本次裁判无关的事侮辱我的当事人。”艾毓秀很气愤。

她没想到那么书生气的一个,居然是会侮辱女性的无赖。

法官道:“反对有效!”

“我说的并不是跟本案无关,她是个有野心的人!来我们吴家是为了分化吴家,并且制造过流血冲突。”吴凌恒拿出一张报纸,上面清楚的拍摄着波清河惨案后河上的惨状。

河水被鲜血所染,许多尸体飘荡在波清河上。

毓秀气道:“这是波清河惨案,和我的当事人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另外这篇报道是段大帅说的,他说孔家卫队开火是为了反击匪徒。”吴凌恒拿出另外一份报纸和之前一张对比,冷冷的笑出来,“元术镇被吴家军围的铁桶似的,怎么可能有匪类。”

那么真相是什么?

许多人心中想着,竖起耳朵听。

“真相就是船上的孔家卫队受人指使,朝平民区的平民开火,吴家军为保护平民产生了火拼。”吴凌恒一字一顿道,“当时死伤的平民,多达十六人。”

毓秀辩解道:“上面的报道明明写了,段薄擎段少帅说,是匪徒朝平明开火。”

“你们看开火的方向,只有船上的人才能往居民区扫射,请问埋伏在隐蔽处的吴家军开火的朝向可能打到平民吗?”吴凌恒一针见血。

旁听的孔老爷差点晕过去,这次是被段薄擎摆了一道啊。

之前看这篇报道,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还道士段薄擎在帮他们,谁知这才是大坑,段薄擎的话成了当夜开火的最强有力证词。

若没有段薄擎说的话,他完全可以否认当夜开火过。

他看向段薄擎,段薄擎幸灾乐祸的笑了。

明明是在对孙地用兵,前线军情紧急的事不去处理。

还来这里参加出庭,明显是故意来看笑话的吧?

他不要两家盟约了!

并且把孔家坑进了深渊里了……

吴凌恒看向孔老爷,问道:“下令开枪和吴家军交火的,是您吗?”

“我不知情!我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卫队在居民区开火。”孔老爷否认道。

吴凌恒摸着鼻子道:“是啊,用的还是冲锋枪,大家可想而知那一次的杀伤力。”

这一次所有人都讨论起来,连大总统都忍不住询问下属情况。

冰冷的眼睛斜向了孔老爷那边,孔老爷根本不敢跟他对视。

“所以,孔凤翎是杀害平民的战犯,我这么说被告律师有可有要反驳的吗?”吴凌恒等大家交流的差不多完了,才开口指控。

如此严厉的指控,一旦成立那可就永无翻身之地了。

“我反对!”毓秀条件反射的帮自己的当事人辩护。

吴凌恒觉得有趣,反问了一声:“嗯?”

这种一边道不会有人支持孔凤翎的情形,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辩护律师还要跟他作对吗?

她道:“我反对您对我方被告无端揣测。”

“唔,那这么说报纸上这篇报道中下令在平民区开火的,是孔长官的意思咯。”吴凌恒可是诡辩高手。

毓秀气的小脸涨红,“我不是这个意思,请不要曲解。”

“听说你是大总统的女儿,怎么给战犯辩护?”吴凌恒继续攻击她的弱点,态度还有些无赖。

“你……”艾毓秀语塞,偷看观看席上的父亲。

大总统面色阴沉,显然也是觉得艾毓秀不再适合给孔凤翎辩护了。

可是现在是严肃的法庭,并无法当堂终止。

“肃静,请双方不要说与本案无关的事。”法官说道。

孔老爷实在没办法了,冷冰的给了顾道人一个眼神。

顾道人一瘸一拐的走向了被告证人席,扶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稳,“吴三公子,我们自酆都一别别来无恙啊。”

第306章 毓秀的倾慕

“别来无恙。”吴凌恒淡淡道,并不否认跟此人见过。

那人眼神有些鄙夷,“听你这么说,是不否认那日在酆都小酒馆假扮是特别行动科的人?”

“我愿意为我的一切言行负责,顾道人。”吴凌恒翘着二郎腿,高冷的望着他。

顾道人抬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我不是什么道人,是最高秘密保卫科的顾连笑,直属于孔长官,因为身份隐蔽所以没有记录在档。”

他拿出自己的工作证,想周围的人展示。

法官看向孔老爷,孔老爷点点头。

表示在最高秘密保卫科里,的确有这么个人。

“?”吴凌恒用了一句英文,反问他那又如何。

顾连笑没想到他丝毫不遮掩,眼神里染上一丝阴霾。

手撑着被告席的围栏,观察了一会儿吴凌恒,“我在酆都亲眼见到孔三小姐跟吴凌恒走了,然后她就失踪了。”

吴凌恒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静静的听着。

他还以为他听了他的陈述之后,会着急的打断呢。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吴三公子的指控都是诬告,并且软禁或者已经谋杀了孔三小姐。”顾连笑一字一顿铿锵有力道。

吴凌恒不以为意,“那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许多酆都的百姓都看到你们一起离去,需要我把目击证人一个一个叫上来吗?”顾连成以高强度的胁迫的方式,每个字都是步步紧逼。

如果不是吴凌恒当日骗他,如今他也不会站在这里。

失去了长官的信任,失去了一切仕途。

毓秀见到案情有专机,抓住机会一样的逼问,“原告证人,你可有话说?我的当事人的行踪,是不是被你软禁了。”

“软禁?没有!”

吴凌恒低着头轻轻的笑了起来。

毓秀道“既然没有,那请你说出你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什么时候,有没有认证或者物证。”

吴凌恒越笑越充满了嘲讽,“我承认,我杀了她。”

在场一片安静,静的令人窒息。

没人想到吴凌恒会承认,哪怕真的是他做的。

连顾连笑都噎住了,事先想好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杀了我的儿子,我为什么不能血债血偿?”他低着头,没人看得见他的脸。

语调起伏也不大,却完全对他的丧子之痛感同身受。

毓秀望着他,缓缓的放下手里的资料。

眼神呆滞的看着他,忽然后悔刚才那么评价他。

吴凌恒换气的声音特别大,似乎很艰难才能把话说完,“我的妻子还躺在病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那你也应该把这件事交给警察来裁决,而不是滥用私刑。”法官不得不站在司法这一面说话。

吴有匪的副官这个时候站起来,招呼也不打的出去。

吴凌恒抬起头的时候,瞳孔一片深红,“裁决?我等不到那个时候!”

“那你知不知道你也触犯了法律。”法官怒斥道。

吴凌恒目光如刀,威严不可侵犯,“这不是对孔凤翎所犯大罪的审判吗?审判我的话,除非孔老爷在审判结束后起诉我。”

“回去我就会让律师拟起诉书,吴贤侄静候佳音吧。”孔老爷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吴凌恒此刻像是一个发狂的人,狠狠的拍了桌子,“我爹似乎跟你说过,孔凤翎不要继续惹婉兮,她在吴府做的事就一笔勾销。”

“他提过。”孔老爷不能否认,因为他和吴军阀的约法三章也是有录音的。

吴凌恒讥讽道“可是她都做了什么?居然跑去幕州,紧咬着不放!!如果她不这样欺人太甚,会有今天的局面吗?”

“你觉得在公开场合说这些,合适吗?”孔老爷不占理,面子上完全挂不住了。

他心中愤怒异常,却没有办法发作。

许多人都看向了二人,孔凤翎为非作歹的个性在圈子里也是广为流传,大部分的人心里是不占理的。

大总统站了起来,“我建议,暂时休庭。”

“休庭。”法官敲锤决断。

观看席上的人稀稀拉拉走了两成,还剩下八成都坐着。

从来也没有那次休庭,会有那么多人留下,还想再看看结果。

此次时间是法理之间的碰撞,更是身份权贵对司法的一次考验,双方都有错误。

如何裁判真的要看水平了!

大总统走到法官席,和法官探讨了一会儿。

法官点了点头,“这样做倒是比较合理,就是不知道孔大人那里。”

“他不会多说什么的。”大总统道。

法官道“那一会儿就这样裁判。”

休庭了二十分钟后,重新开庭。

段薄擎在位置上困得睡着了,宁苍推了推他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重新开庭之后,法官直接宣读审判。

孔老爷教女无方,连降两级。

守卫队回归中央第四军团,闭门思过两个月,停薪半年。

并且要登报道歉,并且要给出八十万的赔偿金。

赔偿金真不算什么,金、吴一分一人也就四十万。

可是孔连顺可是当朝“首辅”,连降两级可不是开玩笑。

新zf成立以来,可从没有对高级官员采取过这么严厉的处罚。

宣判完毕之后。

法官还问了一句“不知吴三少也对这样的结果还满意吗?”

“还是先问问金府吧,我吴家在这件事上也有不当的地方。”吴凌恒把皮球踢给了金朵。

金朵正在孔凌尘谈恋爱,虽然代表了金军阀。

本来是要鸡蛋里挑骨头的,想想又只能作罢,只能为难她一直看不顺眼的毓秀,“此事当然要看我父帅满不满意,庭上嘛,我觉得可以问问对方的辩护律师是怎么想的。”

长得比金朵好看的,她都看不顺眼。

故意挖坑了让艾毓秀跳,哪怕人家是大总统的女儿。

艾毓秀不能说不合理,这是大总统的命令,最高军事裁判法官也不过是宣读一下。

但是如果她说合理,恐怕律师生涯是要就此结束了。

当庭说自己当事人的不是,以后哪还有人敢请她来辩护啊。

艾毓秀皱眉,知道金朵是故意刁难她。

跟金朵的眼神碰撞了一下,金朵反而染上得意的笑。

“我觉得……很合理,非常合理。”艾毓秀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话。

她觉得自己要不是被告辩护律师,都忍不住要为父亲的决定鼓掌。

没想到那个少年是忍着这样的伤痛参加法庭的,人是应该站在正义的一方吗?

要知道孔凤翎这么可恶,本来就不该为她辩护。

副席的法官是孔派的,一直也没有机会说话,此刻不满了一句,“请被告律师注意言辞,虽然本庭已经宣判,但是如此说自己的当事人实在不妥。”

“有人什么不妥的,父亲从小就教导我做人要正直,我……我宣布请辞孔三小姐辩护律师一职。”

她一本正经道。

没有人感到惊讶,更不觉得她牺牲了前程。

大总统的女儿就算没有职业生涯,也会一辈子备受瞩目,根本不愁没有前途。

庭审结束了,诸人散去。

吴凌恒是最后一个走出法庭的,刚到门口就被人鞠了一躬,“对不起,吴三公子。”

“这是怎么了?艾律师,突然找我道歉。”吴凌恒下了庭觉得束缚,把不舒适的西装外套脱了。

顺手交给清瑜,清瑜提着外套一路跟着她。

艾毓秀踩着高跟鞋,追的气喘吁吁,“我不知道实情是这样的,我要是知道绝对不会给……给她辩护的。”

“我又没有怪你,你不用一直跟我解释。”吴凌恒看了她一眼。

她脸红了,迟钝了一下,道“做的不对就是不对,而且一开始我也误会你了,对你还有敌意。”

“没关系的,艾小姐。”吴凌恒眼神淡漠。

她看着他不知所措,有些愣神了。

吴凌恒是军人,清瑜是特工。

两个人走路的步伐极快,很快就把艾毓秀甩在后头。

毓秀看着他的背影,有说不出的失落。

为什么……

她会以那样一种姿态出现在他面前,老天爷是故意在折磨她吧。

他对她的印象一定糟糕透了!!

“哎呀,怎么办才好呢,大总统的千金似乎看上您了。”清瑜优雅的掩唇一笑,故意拿艾毓秀的事试探他。

艾毓秀可是大总统的千金,很多人想要有她的青睐都得不到呢。

从刚才看来,艾毓秀怕是对他一见钟情了呢。

吴凌恒完全不屑一顾,也没有要依仗大总统的意思,“做好准备迎接暴风雨吧,还有功夫在八卦。”

“暴风雨?”清瑜有些讶异。

好端端的哪里来的暴风雨,孔府被大总统亲自弹压了。

孔凤翎的死不仅要吃哑巴亏,自己的官职还降级了,更别说可以找到借口出兵讨伐了。

其实大总统这么做的目的也很好猜,孙地刚刚用兵,战线不断的扩大。

段、金将其蚕食,百姓流离失所。

无论是民生还是军事力量的平衡,都成为了新zf成立以来最大最棘手的创口。

大总统没有力量再去处理,孔、吴两家的争斗。

既然孔家不占理,顺势就把孔府弹压下去。

吴凌恒的眼神变得深邃,“回来以后我查过,父帅妄图架空他,实则他已经分化了一部分吴家军,掌握了重要的实权。”

第307章 敛鬼和打赌

“您的意思是吴大公子准备要动手了?”清瑜惊骇道。

颐和路的傍晚,凉风习习。

翠绿的梧桐叶被晚霞照耀,似火一般的燃烧在枝头。

吴凌恒手插着裤兜,低着头走路。

清瑜想了想,觉得不大对,“可是……时机早就成熟了,也没见有什么风吹草动。”

“你是想问为什么他现在会动手是吗?”吴凌恒问道。

清瑜应了一声,“嗯。”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吴凌恒并没有心情回答。

路口,许冰和他那辆崭新的别克停在那里。

车上的黑漆都会反光,看起来派头不小。

“既然如此,金陵应该不能多呆了。”清瑜脑袋里想着,要帮吴凌恒把退房手续办了。

然后给车子加油,火速赶往元术镇。

总不能吴有匪真的带兵哗变的时候,他们两个都不在场吧。

吴凌恒钻进车里,“我只是让你准备,又没有说马上回去。”

“三公子要不要去我那小住一下。”许冰建议道。

清瑜一想到许冰住的那地方就反感,道:“不用,我们金陵饭店订了房间。”

“我那里重新翻修了一遍,楼下也被我买下来了。”许冰有点大男子主义,他不把女人的话当一回事。

很自然的无视清瑜的话,所以也没感觉到不舒服。

吴凌恒跟他交情匪浅,去年在金陵,许多事都是靠他帮忙。

听他这么说,也想看看那边装修成什么样,“住在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就住你那吧。”

“哎,我真怕你不答应,我能有今天还要对亏了您。”许冰松了口气。

吴凌恒看的出许冰感恩的态度,挑了挑眉,“忘了恭喜你辩护成功,接下来你许大状的名声,一定更加的威名远播。”

“你可别埋汰我了,整场下来,根本没有我开口的机会。”许冰讪笑了起来,特别的不好意思。

吴凌恒看事情往往能看到痛点,“不开口说话,才是你的高明之处。”

许冰微微一震,感受到了他不同于一般人的洞察力。

在那样权贵聚集的场合,他作为一个律师就算名声再大,好像也没有能开口的时候。

在不重要的时候开口,他的话无足轻重。

重要的时候有王泯、金朵、吴凌恒开口,他就更不需要画蛇添足。

他的作用只需要站在那,就已经很好了。

许冰当初选房子就很会挑,挑在了四象桥最繁华处末端的一处小巷。

靠近繁华,又简陋幽静。

车子停在门前,小巷子里几乎没人。

“诶?这里以前是一处赌场吧。”一个五岁多的孩童爬上了一楼的窗子,好奇的往里看。

许冰也能看见她,挠了挠头道:“哪里来的孵化中的魂魄,我不记得这附近住着高人。”

马上又想到了身后的吴凌恒,错愕的看向他。

刚好瞥见吴凌恒挂在胸前的蛋壳,明了这女童是吴凌恒养的正在孵化的魂魄。

“拙荆心智稚嫩之后,变得有些顽皮,还请不要见怪。”他口气很生硬,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哪里有真的要人见谅的意思。

双手卡进小女孩的腋下,把她抱进怀里。

清瑜在一旁悄悄讶异,第一次见吴凌恒的时候她就认识许冰了。

可是她没想到当初吴凌恒随便找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律师这么厉害,一眼就能看出吴凌恒胸前所挂蛋壳的端倪。

许冰本来就是个不修边幅的人,哪里真的会计较这些,“没关系,小孩子顽皮些才可爱,对了她是怎么知道这里以前是赌场的。”

“因为花园里有好多敛鬼。”婉兮盯着在花圃里躲藏的敛鬼,做了个鬼脸。

因为找不到钱财附身,敛鬼们又瘦又慌张。

屋里屋外的找着,却并不知道去外面找。

吴凌恒给了婉兮一张绿色的钞票,“婉儿,我们打一个赌。”

“什么赌?”婉兮娇声问道。

吴凌恒对她清冽一笑,“我帮你抓一只敛鬼玩,你陪我去看足球赛还不好?”

“真的吗?那些敛鬼看起来好瘦啊,我不知道能不能养好。”婉兮对那些无意识的飘来荡去的敛鬼,产生了一点同情心。

其实敛鬼就是赌死鬼,生前嗜赌成性。

死后不能够投胎,呆在赌场,找赌场里的钱财依附。

楼下的小赌馆被许冰买下来了,这些敛鬼就一直属于空虚状态。

因为天生智商不够,又比较依赖此处。

极少会有敛鬼离开这里,去外面找赌博场所。

吴凌恒道:“我们养了之后,没事赌球、赌马的,应该很快就能把它养好。”

“听起来好好玩啊,夫君~你快给人家一只敛鬼玩玩嘛。”她这样天真活泼的样子,仿佛忘记了一切忧伤。

忘记了至亲的死亡,忘记了所有的伤痛。

是啊!

她本来也不记得。

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吴凌恒弹弹钞票,“婉儿,你愿意跟我打赌吗?”

“愿意!”婉兮认真的点头。

在她答应的一瞬间,院子里大部分敛鬼都被那张钱吸引过去。

争先恐后的追逐过来,最后只有一只敛鬼钻进去。

其他没有归宿的敛鬼,重新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花园和房间里穿梭着。

吴凌恒把钞票给婉兮,“拿去玩吧。”

“好耶,夫君最好了。”婉兮看到新奇的事物觉得高兴,甜甜的笑了。

许冰停好了车,打开家门等吴凌恒进去。

吴凌恒拉着婉兮进门,“你住的地方变干净了!”

以前许冰住的侦探社可不是这样,邋里邋遢的像猪窝。

“养了只劳碌鬼,不让它干,它能死给我看。”许冰不好意思道。

刚好从楼上的楼梯上,滑下来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妈子,嘴里叨咕着:“哎呀!主人要回来了,房子还没打扫干净,衣服也没有熨好,怎么办,怎么办。”

其实房间已经一尘不染了,看不出有什么可挑剔的。

“成为了有身份的人就是不一样,装修的还挺好。”吴凌恒在这间大厅里,看不见当初小赌馆的半点影子。

他这个装修风格有点硬派,很像是zf大楼里的办公室的样子。

严谨的皮沙发,带着水晶灯的吊扇。

百叶窗拉的若隐若现,就算是白天也得开了灯才看得清。

许冰把百叶窗拉开,道:“你又取笑我,我只是觉得楼下是赌馆比较吵,三公子,坐。”

“我去把你的行李拿来。”清瑜交代了一声出去。

许冰上楼去打扫出两个房间,劳碌鬼还在旁边叨咕着,完全没有发现许冰已经回来了。

婉兮对着天光,照射着手里的纸钱,“敛鬼宝宝,快出来。”

“我才不是宝宝,我已经七十多岁了。”敛鬼不服气的探出头来,和婉兮对视。

敛鬼瘦弱的过头了,脑袋有点像是蜥蜴。

眼睛黑黑的,说话的时候眼珠子乱转。

要是别的孩子早就被吓哭了,婉兮居然觉喊它“敛鬼宝宝”。

【真不知道泰山大人是怎么把她带大的,淘气到连鬼魅都不怕啊。】吴凌恒在心中腹诽着,脸上淡淡的笑若阳春白雪一般美好。

跟庭上那副又臭又硬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

婉兮眨了眨眼,“你都七十多岁了啊,那就是敛鬼爷爷了,你会唱歌吗?”

“我会啊,就怕你不敢听。”敛鬼道。

婉兮认真道:“你也太小瞧我了,你快唱,不敢听的是小狗。”

敛鬼鬼哭狼嚎的乱唱一通,婉兮听这听着,时不时还拍拍小手。

真不知道时不时音乐细胞有什么问题,这样刺耳的声音,正常人听多了都会心口难受。

吴凌恒还是一副白雪笑容一般的温笑,她的一切都觉得美好。

许冰从楼上下来,都拿棉花堵住了耳朵。

敛鬼唱了一会儿鬼叫的“神曲”,婉兮在外面呆久了乏了,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敛鬼也不像刚才在花园里那么呆呆笨笨的,很合时宜的安静下来,钻回婉兮手里紧攥的钞票里。

“房间准备好了,我带你上去歇息吧。”许冰询问道。

吴凌恒抱起熟睡的婉兮,跟着许冰上去,“劳碌鬼还会做饭?”

“当然啦,不然我这样的单身汉肯定要饿死。”许冰打趣道。

吴凌恒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来我也要养一只劳碌鬼试试,你这个通灵侦探还真有意思,明明是修道之人,偏偏家里养了这么多鬼。”

“修道之人就该杀鬼吗?这是什么道理,人总会死,总会变成鬼,和平共处才是硬道理。”许冰把吴凌恒带到二楼的一间房间。

房间里有三只鬼,一只是墙角孤独坐着的小女孩。

另外两只是毫无意识飘过的盲鬼,它们看不见任何人,只是路过而已。

吴凌恒拉开了窗帘看出去,发现这里可以俯瞰半个四象桥,“思想挺前卫的嘛,我大概要在这里住个两三天,希望你不要介意。”

四象桥的人一点没有因为夜幕降临而减少,金陵啊!

本就是个不夜城,到了晚上反而更热闹。

“还要住这么久?你当庭承认了杀了孔凤翎,不怕留下来被他们找借口软禁。”许冰担忧吴凌恒的安危,习惯性的拨了拨夹在裤子上的肩带。

肩带有弹性,打在身上有一点点痛感,能帮助他思考。

第308章 命定的人

吴凌恒回视他一眼,“你这么聪明,怎么就不懂一个道理呢?”

“用过的招数,第二次就不灵了。”婉兮似是醒着,又似是在梦里胡乱呓语。

许冰一拍脑门,郁闷道“看我这脑子,连个小孩儿都不如。”

“她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她是慧灵之女。”吴凌恒揉了揉她小小的眉心,眼中带着无限的宠爱。

许冰叹道“等她长大了,岂不是更加厉害了。”

“那当然。”吴凌恒很自豪。

许冰忽然眼神一变,轻声问道“你有没有过哪怕一丝,希望她永远停留在这个年纪的想法。”

“当然没有!”吴凌恒皱紧了眉头,他很烦。

如果她注定一直这么小,他要怎么扑到她?

那个时候肯定就不管什么别的其他,生扑也要占有她。

都已经纵容了那么久了!

他可不是什么圣人,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许冰哪里知道吴凌恒的想法,幽幽道“还是你比较无私,我以前也孵化过受伤的魂魄,一度很希望它停止生长。”

“那个魂魄呢?!”吴凌恒问道。

许冰道“当然是投胎转世了。”

是啊……

很少有人在活着的情况下,让自己灵魂受到这么重的伤害吧。

也就他的傻婉儿了~

——

两日后有足球友谊赛,整个亚洲的球队都会来。

金陵一下来了十几支球队,还有世界各地蜂拥来看球赛。

金陵机场的起降,比从前频繁了数倍。

下午两点,足球开赛前半个小时。

金陵中央体育场门口热闹又拥堵,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穿着小西装。

手里紧紧捏着两张票,东张西望的看着。

在他身边还有个穿灰色长衫的中间管家,管家手里举着伞遮阳,“小少爷,您要等的人估计不会来了,您快进去入场看球吧。”

小男孩踮起脚尖看了看管家的手表,急的脑门上冒汗,“他答应过我的,就一定会来。”

“你看,这里人这么多,您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跟老爷和夫人交代。”管家焦心道。

已经做好了把他强行抱着,带入球场内的想法。

一旁的丫鬟也劝道“是啊,你不快点进场,老爷可没办法认真踢球。”

“在等五分钟,五分钟以后我们进去。”小男孩轻轻的道。

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父亲这一场球赛的发挥。

随着时间推移,中央体育馆门口的人明显变少。

一亮黑色的别克停在门口,许冰下车开门。

吴凌恒从车上下来,小男孩连忙迎上去,“先生,您终于来了。”

“让你久等了,我的小绅士。”吴凌恒弯腰,摸了摸他的脑袋。

跟在吴凌恒身边的婉兮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小男孩,“这个小哥哥长得好俊啊,是我们那日在酆都小酒馆遇到的吗?”

此时她已经长到了八九岁的样子,莫名和这个男孩有些般配。

吴凌恒嘴角抽了一下,眼神也莫名的发冷。

竟然说别人帅?!

比起十岁时候的他,任何人的颜值都是渣。

除了他之外,她不许说任何人好看!!

“先生,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小男孩一脸莫名。

吴凌恒语调变淡,“没有。”

“您还有一张球票,是给这位先生的吗?”小男孩把票给吴凌恒,看向了吴凌恒旁边的许冰。

“不是不是,我对球赛不感兴趣。”许冰连忙摆手解释,他要去隔壁跑马场赌马。

让他看球赛他会睡着的,还不如回去打桌球呢。

吴凌恒道“他不看球。”

“哦~那你要两张票干嘛。”他好奇的问道。

吴凌恒转移话题,“我们先进去看球吧。”

进去找到座位的时候,吴凌恒身边的座位一直是空的。

坐在吴凌恒身边的小男孩几次东张西望的看过来,目光里充满了好奇。

他是有一丝灵气的孩子,虽然没有看见灵魂的能力。

可是感知力还是比一般人强,他能感觉到婉兮坐在那里的存在。

婉兮对足球似特别感兴趣,开场前还在跟敛鬼玩。

球赛一开始,便被体育健儿吸引过去。

双眼聚精会神的看着,两只眼睛跟着球走。

“球进了!”作为球员的陈法仙技术极好,完成了第一个进球。

全场欢呼,婉兮也跟着站起来鼓掌。

小男孩笃定自己虽然看不见那个座位上的人,但是上面一定坐着一个认真看球的人。

那个人好像是个女孩,并且非常认真的看着球。

球赛一场接着一场,几个国家随即错开来打小组赛。

一直到晚上八点,球赛才结束。

体育场的灯光亮如白昼,这是婉兮第一次看到巨型灯光照亮这么大的一片场地。

离场的时候,人流如织。

吴凌恒不喜欢凑热闹,习惯性的最后走。

体育场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刚走下看台,迎面就遇到段薄擎。

段薄擎看到他们,也很讶异,“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手痒来赌两把。”吴凌恒暗指赌球。

他押了几场都赢了,只是赔率不太高。

没有赚多钱,不过这些财气用来养敛鬼足够了。

段薄擎看了一眼牵着吴凌恒手,有些怯生生要躲到吴凌恒身后的婉兮,“这是吴少夫人吧?”

在他眼底深处,有深沉的痛意。

明明眼神那么冰冷,却全身心的投注在她身上。

“她的魂受伤了,胆子很小,很怕生人的。”吴凌恒猿臂拦在婉兮身前,挡住了段薄擎。

段薄擎耸了耸肩,踏步离去。

身形略过了婉兮身边,幽冷的声音轻飘飘的道了一句“婉儿,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

她失神的回头,只看到他走到球场和胜利的球员击掌的画面。

他在心中道——

我会让你知道,我才是你命定的人,能守护你一生的人!!

那个阴生子不过是窃取了我的位置……

“除了我之外,你不许看别的男人。”吴凌恒语气非常声音,紧紧的捏着她的小手。

她的臻首柔顺的靠在他的胳膊上,“我只是觉得他说的话有些奇怪。”

“奇怪?”吴凌恒眯了眯眼睛。

婉兮嘟囔道“他回他的颖川,我们回我们的元术镇……”

怎么可能会很快又见面?!

说的胡话吧!

“这种疯子加脑残,他的话不用理。”吴凌恒冷然道。

拉着婉兮径直出了体育场,在门口遇到了扑向父亲怀里的小男孩。

小男孩对陈法仙道“父亲,他就是那位我在酆都认识救了我的,所以我赠票给他。”

“害你的是孔凤翎吧。”陈法仙把他放下。

他点了点头,“应该是。”

“去和吴三公子打个招呼吧。”陈法仙推了推他稚嫩的肩膀。

小男孩走了过来,“先生,友谊赛连着半个月都有呢,您明天还来吗?”

吴凌恒低首看向婉兮,婉兮很想看球。

足球场的拼搏精神,是她从骨子里无比向往的。

沉默了一小会儿,也许是察觉到可能不大适合继续就在这里。

她摇了摇头,“该回家了,我想家了。”

“你怎么不任性了?”他对她的成长反而不习惯。

如果她像之前一样我行我素,撒泼非要留下。

他也是会应允的,只是元术镇上发生的事,可能会暂缓处理。

婉兮冲他最鬼脸,“哼!你很希望我任性吗?我就不。”

小男孩看吴凌恒有点儿自言自语,更加笃定在他身边带着一个跟他同龄的女孩。

小男孩有了向往,特别希望吴凌恒留下。

“总让一个孩子请客看球总是不好,下次我请你。”吴凌恒对小男孩道了一句,上了车。

小男孩对着车窗道“我父亲是球员,他有不少赠票,这不算什么的。”

“对我来说,算。”吴凌恒轻轻道。

车里驾驶座上的许冰睡的正香,被敛鬼抓着耳朵怪叫才喊醒。

这也怪不得他。

金陵天黑的早,跑马场五点就关门了。

他在车里一直等到现在,无聊之下才睡着了。

车子开在回去的路上,许冰一路都在打呵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吴凌恒随口道“你该找个女朋友了。”

“找女朋友干嘛?”许冰困困道。

吴凌恒道“管管你。”

言下之意是他性子太懒散了。

“我不喜欢女孩子。”许冰语出惊人。

吴凌恒皱眉,甚至有种想护胸自我保护的的冲动,“你说什么?”

第309章 蛊女白曼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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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对男欢女爱不感兴趣。”许冰解释的同时,从前方窜出来一只黑猫。

他猛地踩刹车,还是撞上了。

车子出于惯性狠狠前倾,连婉兮都被震醒。

许冰下车查看,什么也没发现。

连一根猫毛都没有看见,只能郁闷的回到车上自言自语,“难道刚才看到的是幻觉?”

“你没看错。”吴凌恒道。

许冰不解,“那猫呢?”

“是一只猫鬼蛊。”吴凌恒手放在膝盖上,目视着前方。

许冰低头盘算,“蛊?蛊不都是虫子么?怎么还有拿死去的猫灵做蛊的。”

“好可爱的猫猫啊,你是走丢了吗?”后排的车窗外,多了一只趴在窗户玻璃上的黑猫。

猫的眼睛是金色的,诡异的看着婉兮。

轻盈的身体穿过了玻璃,跳到了她的肩膀上。

围绕着她游走,婉兮被它的猫毛挠的咯咯直笑,“哎呀,我最怕痒了,你别挠我痒痒。”

“喵呜”黑猫叫了一声,用舌头舔婉兮。

许冰不知这猫儿是敌是友,有些懵圈,“这……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附近放养自己的本命猫鬼蛊。”吴凌恒看向和猫鬼蛊玩起来的婉兮,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一般而言猫儿性情多变,死后做成的猫鬼蛊性子一般偏向暴戾。

经过都会取人性命,不需要任何理由。

怎么会和婉兮玩的这么好?

婉兮摸摸猫鬼蛊的头,指尖触到柔顺的头毛觉得很舒服,“夫君,这只猫猫好可爱啊。”

“想带回去?”吴凌恒的下巴靠在她的颈窝上,语调柔和。

婉兮心思被他猜中了,脸上热热的,“可以吗?”

“可是它像是只有主人的猫儿。”他把她娇小的身子搂在怀中。

婉兮见猫儿很有灵性,性子也温和。

也猜到它不会是野生野长的猫儿,侧头亲了吴凌恒的侧脸一下,“那我们把它送去主人那里?”

“把它放出去,它自己会找到主人的。”吴凌恒哄着婉兮,语调其实已经染上一丝杀机。

他的眸染上淡淡的紫色,和那只猫鬼蛊对视,“出去。”

“……”

它张嘴想发出抗议的叫声,声音却卡在嗓子眼里叫不出来。

浑身的黑毛炸了,畏惧的看着他。

对视了三秒,扭头逃了出去。

马路对面站着一个穿红色斗篷,头发是金黄色的女人。

女人低垂着脑袋,红色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看不清楚面容,从她的下巴来看应该是个皮肤极为白皙的人。

一伸手就接住了逃出来的猫鬼蛊,妖娆的红唇勾起一个诡异的笑,“我的小可怜,在偷生鬼那边受了好大委屈哦,让你没事爱乱跑。”

“喵”猫鬼蛊在她怀中抗议的叫了一声。

别克车逐渐远去,婉兮还盯着那个穿红色斗篷女子看,“好美的姐姐啊,她是月宫的歌星白曼丽吧。”

彻底看不见那个红色斗篷女子的时候,她一脸纯真的回望吴凌恒。

“你还知道白曼丽?!”吴凌恒捏住她的鼻子。

她噘着嘴,“在杂志上看的。”

“她包裹的那么严实,你还能知道她是白曼丽?”许冰也是白曼丽的歌迷,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在金陵的大街上看到白曼丽。

婉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确定的嚅嗫道:“我……我只是凭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是她,也可能认错了。”

“肯定是认错了,白曼丽是黑头发,刚才那个明明是黄头发。”许冰自我安慰道。

他可不希望自己视为仙女的姑娘,成为一个歹毒邪异的蛊女。

——

从金陵回到吴府,已经是两日后的事情了。

吴凌恒勾着十一岁少女的肩膀,立在婉兮的床榻前,“该回去了,做好准了吗?”

“我……我害怕,那个真的是我吗?”婉兮越长大越温婉,忘性也开始变大了。

床上那个脸色苍白,快瘦成一副骨架的人真的是她吗?

如此的陌生,如此的遥远……

吴凌恒和她出汗的手十指紧扣,“相信夫君吗?”

“信。”她害怕的都颤抖起来,那个字的咬字却格外坚强。

吴凌恒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心中觉得好笑——

他不知道她有一种感觉,感觉自己要消失了。

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中一样,永远都找不回自我了。

她紧张的情绪来源于害怕失去,“夫君,能再亲亲婉儿吗?”

他弯下腰,无声的吻了她。

她的小舌笨拙的缠上去,探入他的嘴中。

缠绕着他,依赖着他。

柔柔的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告别。

一滴冰凉眼泪落到他的虎口,他错愕于灵魂的眼泪居然能化作真实。

她的魂魄消散了,钻进了床上憔悴少女的眉心。

“真是笨丫头!难道以为回归了自己的身体,就会消失吗?”吴凌恒无奈的凝着婉兮,替她把快要挂完的吊瓶换了。

少女平缓的呼吸变得急促,身子因颤动而上下起伏。

苍白的小脸染上不安的表情,闷闷的咳嗽起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看着熟悉的天花板。

侧头看自己的手指,控制着它弯曲,“我……又回来了,这一切……”好像是一场梦啊。

所有灵魂在孵化时的记忆,都储存在脑子里。

可是醒来,却恍若隔世。

一切的一切都像在梦境中,那么的不真实。

但是,至少是美梦。

因为夫君一直陪在她身边,填满了她的空虚和害怕。

“婉儿。”他坐在床边,目光似月光般凝视着她。

她有些急切,凌乱的握住他的手,“夫君,我好像能动了?但是好痛啊,真的好痛!!”

因为痛感过于强烈,泪腺不受控制的分泌出泪。

“哪里痛。”他擦去她的眼泪。

她皱起眉头,“哪里都好痛,浑身都痛。”

“是我太急了,你还没长大就急着见你。”他捞住她后背,把她压入怀中抱紧。

她疑惑了一会儿,马上想明白了,“我的灵魂还没有长大,所以不能够完全适应现在的身体。”

难怪浑身都觉得疼,灵魂和身体差了五岁呢。

“是我太贪心了,对不起。”他沉声道歉。

要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道歉,恐怕这个世上就只有她了。

可她呢?

也不忍他道歉,还是喜欢看他傲娇的样子。

她反手将他抱紧,“等我的灵魂足够大了就不会疼了,要不了几天了。”

他为了凝视她的样子,将她推了开来。

瞳孔中只倒影着她的样子,恨不得把她看进自己的眼睛里去。

“夫君?你怎么了?”她的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他不满的抓住她的手,嫌弃它影响了自己的视线,“我的婉儿回来了,不!是我的婉儿长大了。”

“你怎么会用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眼光看我。”婉兮觉得他的眼神古怪,鼓了腮帮子道。

略微有些气呼呼的样子,骤然和那个调皮淘气的女婴结合在一起。

他笑了,拇指在她脸上摸了几下,“你忘了你在我怀里小不点的样子了?”

“讨厌”她实在害臊,钻进了他的怀中。

大概这就是孵化的后遗症吧,被他看着一点点长大。

变得更亲近,更加的依赖。

甚至有种离不开他的感觉,想一直在他怀里温存。

这一阵子她变小,他习惯了这种关怀般的照顾,“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奇怪,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不过还是吃一点吧。”她大概是沉睡了太久了,说了一会儿话就觉得头疼。

吴凌恒刚让下人热好粥,转头一看她就睡着了。

养妖环里的眨么眼感觉到婉兮灵魂的回归,更加欢快的游动着。

两股亲近的灵力交缠,让婉兮的灵根慢慢恢复到从前,灵魂飞速的长大着。

受创后萎缩的慧灵之眼,浇灌的灵力后重新长好。

这一觉,起码要睡个一天一夜才能让她完全适应回归身体。

少顷,刘闯过来见吴凌恒。

吴凌恒特意关上门出去和他说话,“事情都办妥了?”

“放心,绝对没有人会多说一个字。”刘闯拍胸脯保证,又东张西望的找着什么。

吴凌恒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清瑜不在,你不必这么不自在。”

“呼那个养小鬼的老娘们不在就好,我可不想看见她。”刘闯捋了捋胸口,对清瑜颇有成见道。

吴凌恒眼神颇为嘲笑,“你都戴了佛珠在手上,还怕她啊?”

“嘿嘿嘿嘿……”刘闯挠着头傻笑,心里头一阵叨咕。

清瑜那是真漂亮,佛珠可以克制鬼魂的魅惑。

但是没办法抵御真实的美丽,他可不想被一个女特务迷得勾了魂。

他现在可不是小队长,是堂堂中尉,“这次办的这么顺利,还是我在幽州城警队那些好兄弟来帮我了。”

刘闯在幽州城人缘极好,他刚离开幽州时其实就有好兄弟要追随他。

当时幽州没人主事,只能留下来暂时呆在幽州。

“他们千里迢迢来投军就是相信你,军职上可不要亏待了他们,直接提上来就好。”吴凌恒交代道。

刘闯心里很高兴自己的兄弟有特别的优待,嘴上故意装作不服气,“哎哟嘿,我刚来的时候,您才给我一个小队长,还是看城门的小队长芝麻绿豆点的军职。”

第310章 药蛊

“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我头顶上有人。”吴凌恒手指着上方,暗指自己以前被吴有匪压过一头。

在军中不好办事,无法一开始就给刘闯高位。

刘闯觉得挺有意思,“看您这样,大公子要分家,反而让您如鱼得水。”

“其实也没有吧,我喜欢过悠闲日子,可是让父帅只有两个儿子呢。”吴凌恒往水里丢鱼食,水里蓝色的鱼漂浮上来。

张口把硕大的鱼食吞下去,硕大的身体从暗黑的池水里出来。

吓了刘闯一大跳,往后退了小半步,“这……这鱼怎么长这么大了?我刚来的时候,才巴掌大小。”

“你知道池子里的水是什么水吗?”吴凌恒捻着手里的鱼食,盯着水中的鱼儿看。

刘闯踮着脚尖看了一眼水缸,确定鱼沉到下面了。

慢慢走近,嗅了嗅池水,“阴气好重啊!天气这么热,都有一股寒意扑面。”

“这是阴气之水,专门养鬼的。”吴凌恒冷不防又丢下一颗葡萄大小的鱼食。

鱼食看着像是死人眼睛,圆圆的漂浮在水面。

蓝色的鱼浮上来一口吞下鱼食,硕大的鱼脑袋若隐若现出一张苍白的人脸。

刘闯腿已经软了,要不是心里反复暗示自己是军人,早就摊倒在地,“人脸!!三……少爷,我看到人脸了。”

“你这是害怕啊,还是兴奋?”吴凌恒挠了挠鼻梁。

刘闯从盘子里抓过一粒鱼食,扔入水中,“当然是兴奋,一条破鱼还吓不到我!”

虽然做好了足够的内心准备,那条蓝鱼上浮的时候。

露出巨大的鳞片,从幽深出探上来的死鱼眼透着诡异。

刘闯后脊梁还是冒冷汗,“您养这玩意干什么啊?”

“看家护院啊,它能保护婉兮。”吴凌恒的脸上浮起一丝阴冷的笑意。

蓝鱼吞完鱼食自然而然的下潜,隐约中刘闯仿佛看到是一个*的男人躺在下面一般。

不愧是他要效忠的人,连找东西看门都这么标新立异。

别人不过是找条看门狗,他干脆弄条怪鱼。

房间里,传来了几声“叮当”的响动。

动静并不大,刘闯不觉得有什么。

吴凌恒却反映颇大,一个箭步推开了门。

突然有光照进来,婉兮伸手挡了一下视线。

她扶着桌腿,艰难的起来,“我就是有点口渴,想喝口水。”

他对待轻飘飘棉絮一般,把她抱到绣墩上坐。

她最怕他安静不说话的时候,低着头认错,“对……对不起,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摔倒的时候她不敢扶,也不敢发出声音喊疼。

怕的就是他听见声音闯进来,没想到还是给他发现了。

“为什么把吊针拔了?”吴凌恒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她感到错愕,愣了一下,道:“我感觉没什么用,一直挂水,手背……手背……”

连续不断的挂水,她的手背有了好几道淤青。

皮肉摁下去,都不会回弹。

“是我疏忽了,早就该停了。”他弯下腰,轻轻吹着她的手背。

她手背上刺入骨头缝隙一般的疼,被他嘴里的阴气慢慢的抚平了,“刘中尉还在呢,也不顾惜他的颜面。”

“我什么都没看到,嘿嘿。”刘闯背过身去给吴凌恒台阶下,不自觉的还发出两声贱贱的笑。

哎~

好久没有见他们恩爱了,还有点儿想念呢。

都是那个该死的孔凤翎害的,让少夫人去了幕州那么久。

真是个死有余辜的贱女人!

吴凌恒一本正经的给婉兮的手背上药,“疼爱自己的发妻,算是重情重义吧?”

“算的。”婉兮小口小口的喝完杯中的热水。

把空杯子放到桌上的时候,素手有些脱力。

他及时接了一下,“我在自己的下属面前立表率,叫不顾惜颜面?”

“不许说了,死人都要给你说活了。”婉兮略使一些小性子,捏住了他的两片薄唇。

吴府丫鬟端了糖水从外面进来,“少夫人、少爷,打扰了。”

婉兮红着脸松开,手却被吴凌恒摁住了。

“请慢用。”

丫鬟是个手脚麻利的,放下糖水就走。

婉兮瞧着她眼生,问了一句,“你是新来的吗?兰竹呢?”

“兰竹姐姐不太舒服,我是二十夫人的陪嫁丫鬟,小红。”她走到门口听到婉兮叫她,回头福了福身。

婉兮回想了一下,记忆中勉强记起来陈府嫁女的事情,“是她让你送的糖水给我喝吗?”

“您不知道吗?她不知您什么时候醒来,每天都让我送糖水呢。”小红微笑道。

婉兮礼貌垂头,“代我谢谢她,我一会儿就喝。”

“奴婢告退。”小红转身离去。

“这个二十夫人是什么来头啊?”婉兮目送小红的背影离去。

吴凌恒手指触到碗壁,觉得温度合适,端起碗来喂她,“就知道你会问,刘闯,你来说。”

“二十夫人是陈府的小姐,刚嫁入腹中不久,从小就在点苍山上拜师学艺。”刘闯干站着,一直当电灯泡,好不尴尬。

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滔滔不绝起来。

说起副官身上的蛊毒被解,婉兮掩住了口。

想着那日在金陵所见的那个红衣斗篷女子,很可能真的是月宫的白曼丽。

月宫背后的老板就是段薄擎,段薄擎给肖副官下蛊。

定然不用他自己出手,只要他身边的人动手就好。

吴凌恒冷然了一句,“倒不如不治好他的蛊,生生多出个反骨来。”

“反骨?”她身上没什么力,喝糖水都很容易漏。

婉兮脸色微微发白,觉得自己很丢人。

吴凌恒毫不在意拿帕子擦了她嘴角的糖水,眼神一如既往的沉着溺爱,“肖副官投靠了吴有匪,两个父帅最信任的人,联起手来对付父帅。”

“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婉兮心里“咯噔”了一下,回想起了自己还是魂魄时的记忆。

变成魂魄时遇到的一切都像是梦,本来她就不信吴有匪会叛变。

那段记忆又像梦,就更不真实了。

吴凌恒一副闲事懒理的样子,“管他是不是误会,爹会处理好的,不用我们操心。”

“嗯。”婉兮补充力量恢复了不少。

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扶着桌子站起来,试着走两步看看。

吴凌恒又递过来一勺,她有些排斥的伸手推辞,“不喝了,这糖水味道有些怪。”

“不好喝吗?”吴凌恒喝了一口试试,甜丝丝的很好喝啊。

婉兮想了想,说出了心里话,“好喝是好喝,我总觉得有虫子喝进嘴里,怪怪的。”

“这是桂花糖水,哪有虫子?难道是厨房做的时候让糖水进蚂蚁了?”刘闯凑过来看。

吴凌恒喂进婉兮嘴里,才轻轻道了一句,“嘴巴还挺毒,糖水里有药蛊,爹算是得了个好帮手了。”

陈有容算是有心了,把难吃的药蛊都做的这么美味。

“药蛊是不是能治病当药的蛊啊?”婉兮想了想,问道。

吴凌恒放下糖水,抓着婉兮的手,弹了弹她手指上的铜环,“差不多吧,都是上好的灵虫熬出来的。”

里面的眨么眼欢快的游动起来,爹爹娘亲的喊着。

刘闯东张西望,不知道谁在说话。

“难怪我吃起来,像是嘴里爬满了虫子。”婉兮捂着嘴唇道。

吴凌恒见她有些抗拒喝糖水,把沾了糖水的勺子放在养妖环前晃了晃,“这个小怪物应该也会喜欢,它来替你喝,应该也是一样的。”

“哇塞,好吃的——”

不知道哪里又传来一声空灵的声音,蓝光一过,碗里的糖水凭空不见了。

刘闯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在吴凌恒身边不遇到点奇怪的事才怪呢。

婉兮小声道:“我想在院子里走走,可以吗?”

“当然。”吴凌恒扶着她出去。

刘闯也跟了出去,“外头缸里有条怪鱼,少夫人可别吓着。”

“刘闯,你军中没什么事吗?看起来很闲啊。”吴凌恒回头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他碍眼了。

刘闯行了个军礼,怪笑道:“营里忙的很,我就不当电灯泡了,走了。”

刚走出小院,就和匆匆进来的阿四擦肩而过。

阿四是吴军阀身边的贴身随从,若不是吴军阀那边有事,是不大可能出现在小院的。

婉兮被吴凌恒扶到小院,尝试着行走。

缸里的鱼儿上浮,硕大的鱼身从黑暗中浮现。

“师父!”她看到鱼儿的时候,只觉得鱼儿的那张脸上浮现了一张人脸。

人脸苍白而又英俊,隐隐的和她记忆里那个红衣男子重叠。

随着阿四走近,鱼儿下潜到了底部。

婉兮失神,呆呆的看着。

阿四进来就道:“三少爷,大帅请你过去一趟。”

“什么事啊?”吴凌恒正陪着婉兮,不太想过去。

阿四犹豫了一下,道:“他跟大公子吵起来了,您可得过去看看,都……都掏枪了。”

“那好吧。”吴凌恒皱眉,一脸不愿。

婉兮视线很艰难的从蓝色的大鱼上移开,道:“我……方便过去吗?不方便也没事。”

“当然方便,大公子一向听你的话,说不定你能说和说和。”阿四立刻接茬。

吴凌恒贴耳跟婉兮交谈,“你在床上的时候躺的太久了,两条腿的肌肉没那么快适应走路。”

“我是走不了那么远的路过去,可我可以坐你用过的轮椅,如果你不介意。”婉兮柔柔的靠着他,轻声的请求。

第311章 争执

吴凌恒撩起她的下巴,“都打起这个的主意了。”

“夫君~”她轻轻的撒娇。

他眼神里有几分妒忌,又很吃她这一套,“那好,你说出个我能信服的理由。”

“只是想看看。”她垂下头。

军中的事情她也只是一知半解,吴有匪有这么大动作。

自不会像阿四说的,那么容易劝回。

哪怕吴有匪曾经对她表达过爱慕之意,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能改变他如此重大的决定。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耳垂划到她垂下的发丝,“就这么简单?”

“如果不合时宜,那就……”她攥紧了膝上的裙摆。

吴凌恒大声吩咐道:“阿四,拿我的轮椅出来。”

“好嘞,三少爷。”阿四取了收放起来的轮椅,麻利的拿抹布擦掉上面的灰。

吴凌恒勾住她细细的蛮腰,放在轮椅上,“一会儿不许和他说话,也不准看他。”

“啊?”婉兮对他突然起来的霸道有些不解。

吴凌恒半眯着眼睛,凝视着她,“你只许看着我,想着我。”

当着阿四的面说这样的话,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

脸上火辣辣的,完全说不出话。

【越是年长越是容易娇羞,再说不出年幼时那样不害臊的话了么。】他看着着实觉得有趣,食指的背面故意去触她侧脸的滚烫。

“他救过你的命,即是你的恩人,你有权知道他是怎么作死的。”他傲然昂着头,推着她出门。

婉兮侧着头仰望他,看到的是他骄傲的下巴,“你会劝他吗?”

“我劝的话,只会越劝越糟。”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阿四汗颜,“大帅让我们喊你们过去,就是为了劝说大公子的。”

“我过去的作用,就是挨骂的。”吴凌恒不以为意的看向别处,陈有容正在花园里扑蝶。

看到吴有匪和婉兮,兴奋的招手。

丫鬟小红陪在陈有容的身边,和陈有容一起看过来。

婉兮摸着下巴,“她就是二十姨娘吧。”

“你们已经见过了?”阿四机灵道。

婉兮摇头,“就只和她的丫鬟小红见过。”

距离吴军阀的住处还有一段距离,已经能听到书房里的争吵声了。

“蚕食老子的部下,不很爽吗?你干脆把我杀了,直接继承我全部的军权不就好了。”

吴三爷甩下一把上了膛的枪在桌面上,冲着吴有匪咆哮。

吴有匪语调相对较弱,但是每个字都铿锵有力,“我只是不认同你对吴凌恒的偏爱,并不是想要逆反您。”

“哦,是妒忌了。”吴军阀阴阳怪气道。

吴有匪双手撑着书房的桌面,保持住颤抖的身形的重心,“可以这么说吧。”

“我倒要听听,我对吴凌恒到底偏爱哪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吴军阀冷嘲热讽。

阿四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他作为下人最忌讳听到主子的挣扎。

尤其是他们父子之间,不太能让旁人知道的隔阂。

“阿四,你退下吧。”吴凌恒对阿四道。

阿四如临大赦,“那……那我先去忙别的了。”

“我?我能有什么不满。”吴有匪视线看向窗外。

吴凌恒推着婉兮,毫不避讳的进去,“吴家军权都已经分权至斯了,大哥您装蒜给谁看呢?”

吴凌恒嘴毒,最善的就是说刺心话。

能把人刺的心口疼的呼吸不过来,吴有匪的手怒的攥入了桌子的边缘。

“有些事还是开诚布公的说了吧,就当是最后一次坦诚。”吴凌恒观察到他手上的细节,嘴角勾起邪异的冷笑。

吴有匪凝了他一会儿,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整理了一下军装上的褶皱,脸上染上温和的笑,“听我说之前,要不要来一颗薄荷糖。”

吴有匪的副官马上从口袋里摸出绿色的铁盒,打开来递到吴凌恒面前。

“谢了。”吴凌恒拿了一颗塞进自己嘴里,又弯腰喂婉兮。

他问婉兮,“甜吗?”

“挺……挺甜的。”婉兮答应过吴凌恒不去看吴有匪,垂着头道。

吴有匪深深的看着婉兮,“首先是观念上的不同,一开始父帅您也是支持我针对几大派系所给出的计策的,不是吗?”

吴军阀沉吟了一声,表示认可。

“庆州那件事,我说都懒得说,我们筹划了多久,您说说看。”吴有匪在最愤怒的时候,声线还是那般的平静。

似缓慢流动的流水,柔柔的从耳畔淌过。

仿佛只是倾诉,不像是愤怒的控诉。

吴军阀道:“五年。”

“是,我们筹划了五年,吴凌恒那时候才十二岁!”吴有匪字字停顿有秩,眼神愈发的轻蔑。

看向吴凌恒的时候,嘲讽的一笑,“我巴不得所有人都抖成乌眼鸡,可是恒儿都做了什么?”

婉兮心底道:【夫君来时说的没错,他来此果然是挨骂的。】

吴凌恒好像故意气他一样,坏坏道:“故意跟你作对,小小一个计谋就平息了庆州之战。”

“你还知道你干的好事,如果各大势力都卷进来,我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成为天下之主。”吴有匪想来平和的目光,染上了一丝冷冽。

吴凌恒听到“天下之主”四个字,忍俊不禁来起来。

又是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丝毫也不回避他的目光,“野心挺大的啊。”

“是啊,恒儿,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吴军阀大概知道吴凌恒这么做的原因,故意装作不是很懂的样子。

吴凌恒手指无所事事的在婉兮的肩上敲了一会儿,道:“好玩啊,能跟大哥作对,我特别有成就感。”

“所以……你杀凤翎,也是为了跟我作对?!”吴有匪的眼底里,染上了冷酷之色。

那种恨意毫不掩饰,像一把把飞向吴凌恒的刀。

所有人都知道他杀孔凤翎真正的原因,吴有匪却在他面前掰到了别的事情上。

是为了婉兮吗?

他们之间总算……

还能找到唯一的默契。

吴凌恒皱眉,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从我生下来的那一刻,命运就让我们站在对立面。”

“吴凌恒。”

他垂下挨了眼睑,有种无可奈何式的痛,“你杀了我心爱的女人!!我们没法继续做兄弟。”

“那你可以针对我,为什么背叛父帅?!”吴凌恒问题犀利。

吴有匪看向吴军阀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他只会偏向你,我母亲死的时候,他可曾掉过一滴泪?”

“我妈死的时候,他不也没掉过泪。”吴凌恒像个六亲不认的纨绔子弟,轻浮的提到岳零落。

吴有匪开始不淡定了,重重的完成了几次唤起,“我不是你!!生下来就是个没有感情的阴生子,我在乎自己的生母,在乎自己的女人。”

“那你就在乎去吧。”吴凌恒一副放任他无所谓的态度。

吴有匪直视向吴军阀,“父帅,你看看,他的态度!可曾有一丝一毫,把我当做兄长,在乎过我的感受。”

“有匪,凡事好商量,你把军权归还回来,我会好好劝说吴凌恒的。”吴军阀说着不痛不痒的话,胡乱做着表面功夫。

吴有匪利用自己在军中的声望,培养了大量的心腹,连军武都被筹谋算计的带走一部分。

所谓军权争夺,开弓可没有回头箭。

因为双方还有父子缘分,又都掌握着一部分重型武器。

所以还能平安无事的在这间房间里争论,一旦对方有什么差池,曾经隶属同一军队的两方就会打起来。

内斗之后双方都会实力锐减,成为别人嘴里的肥肉。

吴有匪轻轻的道:“您说这样的话已经是在偏袒吴凌恒了,可我和吴凌恒道不同不相为谋。”

“恒儿自小没有母亲,又体弱多病,你做兄长多让着他一点……”吴军阀故意说些偏袒的话气他,冷然划亮火柴给嘴里的烟点火。

被他分化了军权,心里本来就有火。

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气气他。

吴有匪自嘲的笑了,“父帅,看来我们父子之间也是理念不同。”

“父子哪有隔夜仇,有话好商量。”他像是在劝说,语调却听的出来很敷衍。

吴有匪立正,行了军礼,“我看不必了,告辞了,吴大帅。”

“副官,我们走。”吴有匪提步就走。

吴军阀面色一肃,道:“先等等。”

“等我要走了,才想要劝说我吗?”吴有匪一副要冷酷到底的样子。

吴军阀大概已经接受了他这样,用力的吸了一口烟,“听说肖副官加入你麾下了。”

“不假。”吴有匪道。

吴军阀好像已经接受了他要分出去独立的结果,只是舍不得多年的袍泽,“他都残废了,应该帮不到你多少,不如留下来让他养老。”

“是啊,肖副官和香儿还有婚约呢,不如就让他留下来和香儿过日子。”婉兮也觉得吴军阀和副官之间情谊甚笃,留下来慢慢劝,也许能劝过来。

吴有匪轻柔的看了眼婉兮一眼,那种不舍溢于言表。

可他不能说,只能远远望着,“抱歉,这是肖副官自己的选择,我不能替他做决定。”

“肖副官现在还好吗?腿伤如何了?”婉兮忍不住关心肖副官的近况。

吴有匪道:“我麾下有最好的蒙医,他的伤正在恢复中。”

第312章 特种军

“蒙医,靠谱吗?”婉兮没想到副官是靠蒙医治疗腿伤的,这种主要源于感染的创伤还是西医可靠点。

刚说出口就觉得自己失言了,她并没有太多立场干涉此事。

吴有匪态度平和,“日后你就知道了,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很好!”婉兮抢着回答。

吴凌恒遇到任何事都能理智,唯独见不得吴有匪用这般暧昧不清的态度,和婉兮说话。

眉心都成了“川”字,毒舌补刀道:“你最心爱的人刚死,怎么就急着关心别人家的媳妇。”

“还是那般的没教养,就凭你这样,一辈子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吴有匪的副官听了怒不可遏,张口就唾骂吴凌恒。

吴有匪不喜自己的人胡乱出口成脏,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恒儿,你杀了我最心爱的女人,总有一天我会手刃你替她报仇。”

态度冷绝的扭头,离开了吴军阀的书房。

吴有匪带军出走的第四日,正式编入中央军第十一作战团。

当任主帅,统领一切。

次日,吴军阀登报和吴有匪断绝关系。

这期间,婉兮的灵魂成长到和身体相匹配的大小。

停止了生长,灵肉彻底融合。

身体上不适的疼痛完全消除,只是因为长时间卧病。

人还略微偏瘦,体能也没有完全恢复。

元术镇码头,原来的茶摊被拆。

原地盖了一家名叫“食坊”的酒楼,请了四九城里东兴楼的大厨。

大厨曾经还在金陵饭店做过大师傅,使得“食坊”声明远播。

许多沪上名流慕名而来,为的就是一口东兴楼有名的“三不粘”。

甲字上房,“蓬莱仙境”包房里高朋满座。

两张圆桌坐满了人,大概有十五六人。

主桌上来的都是幽州城警队里,来元术镇投军的几人。

这几人从前在幽州对刘闯很信服,为刘闯马首是瞻,且不是平庸之辈。

有的擅长骑射,有的心思缜密擅长破案,也有的伸手了得、屡建奇功……

次桌上的也不乏能人异士,大部分都是幽州人。

听闻警队里有本事的都来吴家军投军,效忠刚成为吴家少帅的吴府三少。

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有理想有抱负的,也想闯一闯自己的前途。

“主子,这新开的食坊,你可满意?”清瑜夹了一块鱼肉在婉兮碗里,风姿清雅的问道。

她在一旁侍奉,除了照顾婉兮之外。

还负责倒酒,上菜之类的。

事关吴家军务,肯定不能让不相干的进来碍事。

提前遣走了楼里的小二,让清瑜来料理一些席间的琐事。

婉兮低头尝了一口,“这是大哥开的食坊吧,味道和上次在何府吃的一样。”

“他虽然走了,酒楼还开着,大帅那边也没说什么。”清瑜给婉兮倒了酒。

身影错落在席间,挨个的给投军的人倒酒。

坐在刘闯旁边的是个戴眼镜的男人,他扶了扶眼镜问了一句:“吴少帅什么时候来啊?”

“他不来。”清瑜不动声色道。

那人是叫马封,以前在幽州警队刘闯的左膀右臂。

他脸色变了,“不来?那还把我们请到这里!”

“请你们过来的,是我。”婉兮放下筷子,起身福了福。

马封看向刘闯,表示错愕。

吴家军刚刚被分化,应正当是用人之际。

怎么搞了个女人来接待他们,难道是吴凌恒不待见他们,故意想办法羞辱他们。

刘闯点头,“是少帅夫人请大家来的。”

“什么意思啊,刘大哥。”马封不敢大声的表达不满,小声的问刘闯。

刘闯很想跟兄弟们介绍婉兮的实力,告诉他们可别小瞧这个女流之辈。

二十米开外都能百步穿杨,并且十分的有军事头脑。

不过吴凌恒早就交代了,不用他多插嘴。

要不然在请客之前,他就能跟大家打好预防针了。

刘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听少帅夫人讲,别插话。”

“各位都是能人,以前常听刘大哥提起,小女子心中佩服的很。”婉兮提起酒杯,一口干了。

看着柔柔弱弱的,做事倒是干脆利落。

刘闯说客套话,“不敢当不敢当,我也先干为敬。”

有刘闯做表率,所有人自然给面子。

也都干了,回应婉兮的敬酒。

“不知道您请我们来有什么用意?难道仅仅是替吴少帅招待我们。”马封是个倔脾气,说话总是直言不讳。

在幽州城的时候连“县太爷”的权威都挑战过,人称马大胆。

要不是刘闯压着,他很有可能连原因都不问,直接甩了袖子离去。

婉兮看向马封,“这位是?”

“我兄弟,马封!!以前还假扮过记者,采访过段薄擎。”刘闯一介绍,婉兮马上记起来了。

当日为了躲避孔凤翎的锋芒,暂居何府的时候。

曾经看过一篇报道,是专门写段薄擎对元术镇血战的声明。

记者的书名是圭寸,两个字一合不就是封字。

婉兮盈盈一笑,“我记起来了,那篇报道我看过。”

马封当时带人去闹事,煽动群众的确算是一项丰功伟绩。

不过那篇报道,着实是不好意思。

撰写的内容完全被段薄擎牵着鼻子走,到底还是他能力不足。

“刘大哥让我帮忙,我就去了。”马封谦虚道。

刘闯道:“是少帅吩咐我找人做的,我就想啊,马大胆你最合适了。”

“那篇报道的确帮了我们大忙,婉兮在这里谢过马大哥了。”婉兮依旧语气温婉。

清瑜看着不免皱眉,这些人是吴凌恒给她准备的。

虽然都是能人,可全出自江湖草莽。

要是不摆出威严,哪里弹压的了这些骨子里封建思想、看不起女人的男人啊。

马封觉得楚婉兮是为了拉拢,才拍马屁的,“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报道,不算什么成就吧,少帅夫人不必这样夸大。”

“马封!”刘闯不满马封不太友好的态度,气的狠狠的喊他名字。

婉兮给清瑜使了个眼色,清瑜从公文包里翻出一张报纸。

报纸是军事法庭公开审理孔凤翎的,上面是吴凌恒拿着两份报纸控诉孔凤翎恶行的照片。

这份报纸是吴凌恒介入下,修改过的报纸。

特意规避了关于吴攸宁死亡一事,刚刚在元术镇刊印发行。

马封还没来得及看,也不知道自己起到的作用。

他接过来,细细的看。

婉兮放下杯子,语调很轻柔,“你们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凌恒没有亲自来宴请各位。”

“听说是去凉城剿匪了。”刘闯道。

清瑜接道:“凉城那些匪类,太不自量力。”

凉城的匪类听说吴家军被分化出三分之一的兵力,大概十几万的兵力,被带去了新zf的中央军。

以为吴家军垮的差不多了,不自觉地就嚣张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刚刚失言了,少帅夫人别见怪。”马封一听缘由,马上就谅解了婉兮来代替吴凌恒赴宴。

大总统出国访问的时候,国内很多要员也是其夫人负责接见的。

时代不同了嘛,女人也能顶半边天。

大家也都勉强接受,纷纷点头。

婉兮柔婉道:“其实不单单是这个原因。”

“呃……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刘闯也不知道,吴凌恒还有什么别的事需要婉兮代劳。

婉兮垂眸,柔软的声音带了几分力量感,“你们和我成立特种军。”

这是一句祈使句,没有任何请求。

像是命令,但是又没有特别强硬的口吻。

更没有说明原因,说的人一头雾水。

“什么?”马封懵了。

婉兮依旧没有抬头看大家,像是缺乏自信,“德国军队里除了日常的一些兵种,已经成了特种军,专门面对特殊情况、特殊战局。”

“特种兵我们能理解,但是你……你一个……”女人。

马封看在她是少帅夫人的面子上,没把不屑的话说的那么直白,“也要参军吗?您是替少帅看着我们?不过这样也算是贤内助了吧。”

“我和你们一起去军校,同时接受训练,完成一样强度的考验。”婉兮说的时候,嘴角上扬。

说完以后缓缓的抬起头,温柔似水的目光里有一种坚定。

这种坚定没有军中男子的那么锋利刚勇,反而像是一把软刀子一样扎进人们心里。

马封失笑道:“您?开玩笑吧,且不说你是女人,你大病初愈能和我们一样强度的训练?”

她这个女人疯了吧,是不是对特种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席间可能很多人对时政啊、别国的情况不同,可马封是差点考上秀才,后来主动接触新派学识。

他太了解特种两个字的寒意,“特种”代表了极端条件、极端的对某项作战能力的要求。

一般士兵都很难做到,更何况是个大病初愈、身体孱弱的人。

“还没有开始训练,就说质疑的话,会不会为时尚早?”婉兮依旧是语调柔柔的。

但是所有人都不敢轻看她,反而觉得这种柔柔的语调。

到了婉兮嘴里,莫名的染上一丝可怕。

婉兮见马封不说话道:“到时候特种军成立后,我当总指挥官,刘大哥是副指挥官。”

“是,长官!”刘闯很服婉兮的,眉开眼笑的敬军礼。

婉兮肃声道:“请严肃,刘副指挥官。”

“抱歉,长官。”刘闯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刚毅目光中带着歉意。

婉兮淡淡的扫了一眼诸人,道:“既然如此,所有人从明天开始,接受训练。”

第313章 辨蛊课

“是!”

答复声整齐洪亮,所有人都站起身敬礼。

婉兮也对他们行军礼,表示了足够的尊敬和重视。

几分钟后,才缓缓的放下手。

刘闯打圆场道:“饭菜都凉了,要不,坐下来继续吃饭?”

“坐吧。”婉兮道。

所有人坐了下来,无声的动筷子。

不服是肯定的,刚才那样是看在刘闯和吴凌恒的面子。

想想要跟一个女人做特种训练,大部分人都想笑。

“楚长官,属下可不以问一下,明天训练的是什么项目啊?”马封不像其他人,心里面完全藏不住事。

他要刨根问底,最好问的这个弱质纤纤的女流知难而退。

婉兮低头吃菜,没有马上回复。

大家都等着看她笑话,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偷笑了。

婉兮咽下嘴里的“三不粘”,道:“上午练习辨蛊,下午靶场训练。”

“靶场训练我知道,不就是枪法么,但是辨蛊是个……什么玩意?”马封差点说出什么鸟毛玩意这样的话,好在及时收住口。

心里面因此骂骂咧咧,要是个男的指挥官,他这话就不用说一半咽回去改口。

婉兮拿餐巾擦了擦唇,抬眸看马封。

马封被她淡淡的,没什么力道的眼神居然看毛了。

清瑜的素手不自觉掩面,婉兮真是越来越像吴凌恒了啊。

难怪民间老是说什么夫妻相,果真是如此的。

不仅样子越来越般配,处事风格和城府似乎也变得差不多了。

“是这样的,段派那边也许会采用蛊术作战,所以得教你们一些相关的知识。”她说话时,两手的手指不自觉交叉。

手肘顶着桌面,表情有些凝重。

马封心中有了些想法,顿了一下,问道:“以后会对段派用兵吗?”

“这话问的就肤浅了,有些事叫防患于未然,而且段派善于和人结盟,难保教会其他派系这种作战方式。”婉兮说话井井有条,并且对军事并不生疏。

不过这都归功于她有身孕时,在军校上课的一些功劳。

一袭温和的话,并不能完全俘获这些人的心。

但是听着有几分道理,许多人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逆反了。

一顿饭下来,很少人真的吃饱。

他们都是身强力壮的壮汉,体魄基本都十分强健,食量比一般人要大。

这种讲究做菜精致的酒楼哪里满足的了他们的胃口啊?

面对着杯盘狼藉,诸人以为要结束了。

婉兮悄悄和清瑜耳语,“去要五份菜单来,让他们重新点。”

“是。”清瑜出去要了菜单。

回来每桌发了两份,又单独给了婉兮一份。

马封好奇,“这都吃完了,还点菜啊。”

“军营里不比外头,伙食可能没那么好,这一顿难道不该吃饱喝足吗?”婉兮笑问道。

清瑜淡雅一笑,“反正是楚长官请客,你们敞开来吃就是了。”

这一笑带着小鬼加持的魅力,所有男人都看呆了。

“那一会儿吃起来,可别怪我们把你给吃穷了。”刘闯特别给面子,领头给婉兮敬酒。

接着大伙儿一一给婉兮敬酒,婉兮全都接招了。

她酒量其实不太好,好在有灵力可以化解酒精带来的作用。

不至于晕头晕脑,在未来的下属面前丢脸。

重新点了菜,又上了满满两大桌。

婉兮拿着只点了酒水,以防这帮人把酒都喝完。

主桌坐着的马封、严禄,吕人诚等等几个,作为刘闯身边从前的兄弟。

也是带领其他人来投军的存在,肩负起了“考验”婉兮的责任,挨个的跟婉兮拼酒。

本来是觉得女人不可靠,暗中给个下马威。

谁知道眼前这个指挥官好像是个千杯不醉,不管喝多少,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刘大哥,她酒量怎么那么好啊?”马封眼看着自己的兄弟都被喝趴下了,他自己的头也有点晕。

模糊的视线中,婉兮就跟没事人一样。

这才拉着刘闯一问究竟。

她莫不是妖怪吧?

刘闯摸着鼻子,也是醉醺醺的,“你别问我,我以前也没见过她喝酒。”

“做兄弟的我,就俩字,牛逼!”马封竖起大拇指,赞叹了一句,倒在了酒桌上。

婉兮把酒精都用灵力化解了,喝完这么多难免还是有些晕。

身子靠着椅背假寐,手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清瑜半蹲下来,捏着婉兮的手指给她缓解不适,“少帅要知道您这样辛劳,肯定后悔当时的决定。”

“我辛劳吗?”婉兮轻声问道。

清瑜凝着疲惫的面容,“对一个女子而言。”

“我以前也觉得女子该相夫教子,可现在是乱世。”婉兮睁开眼睛,看着清瑜。

清瑜弯腰,在她耳边道:“少帅给过你选择的机会,特种军也可以由刘闯来统帅。”

“你想没想过,他在凉城剿匪,面对枪林弹雨,比这里要艰辛的多。”婉兮缓缓的说道。

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大部分人都喝垮了。

只有刘闯装醉,假寐的偷听着。

他不是酒量好才没倒下,而是本来就信服婉兮,没有加入到灌酒行列。

自然没有搬起石头在自己的脚,根本就没喝多少。

他其实也很想去凉城剿匪,当时也不明白吴凌恒为什么没带他。

吃完了这顿饭,才知道少帅这是另有“重用”。

清瑜看她这样娇俏,又不失气势的外在。

脑子里稍稍动了一些歪念头,唇瓣靠近的碰了一下婉兮的脸,“真刀真枪的,那是拿命去拼,何止是艰辛。”

“我只是想分担,替他分担。”婉兮没发现她的“轻薄”,轻声道。

清瑜占了她的便宜之后,才觉得自己有问题。

明明喜欢的是男人,怎么轻薄起女人了?

魇住了朱唇,她看着婉兮。

心想着这样的女子,也许不论男女都会被她吸引吧。

清瑜道:“别人家的女眷也想分担,但您还是头一个,要上战场为夫分忧的。”

“清瑜,你不想和他并肩作战吗?”婉兮睁眼看她。

她被婉兮这样直视,红了面庞,“我不一样,我从小就被训练……”

说了一半,戛然而止了。

“怎么不说了?”婉兮的眼中带着睿智。

清瑜站到婉兮身后,帮她揉太阳穴,“您有军事才能,不应该被埋没。”

“我不知道什么才叫军事才能,也不清楚自己的才能到底够不够。除了为他分忧,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婉兮抚摸着桌上放着的盒子炮,感触它的每一寸细节。

这冰凉的金属质感,会让她的血液沸腾。

她不爱战争,但善用军武。

如果是保卫家园,刚好符合她最心底的声音。

清瑜贴心道:“我去给您买个解酒的香丸?一会儿还要和有容姑娘讨论蛊术。”

本来深入了解蛊术的,除了苗疆一些古老的门派和世家。

国内极少有其他人深谙此道,只能找陈有容来传授。

传授之前,自然得先探讨一下。

研究出一种合理的教学方式,以便作战时,学以致用。

“多买几个吧,他们明天还要受训,脑子得清醒点。”婉兮嘱咐道。

——

翌日,天色阴沉。

感觉要下雨,不过却并没有下。

陈有容一身军装,挺拔的站在队列前。

队列里有一百多号人,除了幽州城来投军的,还有一些从吴家军里选拔的优秀士兵。

大家站着军姿,身形纹丝不动。

看起来好像特别严肃的面对,其实真是鄙夷极了。

总指挥官是少帅夫人,看在少帅的面子勉强接受,结果连大帅的小老婆也来军营里指手画脚。

这……

太荒唐了。

陈有容以前没到过军营,更不曾受过军训。

只是来之前和婉兮探讨过军姿,和一些跟军人对话的说话方式。

她清了清嗓子,道:“我和你们大帅暂时还没有什么,所以不必喊我夫人,叫我有容姑娘就好。”

一听这奔放到极致的话,好多人嘴角都抽了。

这样的话出自一个女子之口,很少人觉得幽默,反倒觉得她是个放荡之人。

“你们得尊敬我,不许背后嚼舌根,不然我就不教你们了。”陈有容认真道。

婉兮提醒了一句,“有容姑娘师从苗疆点苍山,她要是不教了,举国上下可就找不到第二个了。”

有了这句话,有些人懒怠、不屑的心态,总算有了收敛。

“苗疆的蛊女一般都是拿虫子做蛊,当然也有例外。”

陈有容让自己的丫鬟小红,举着昨天画好的卡片道,“蛇蛊、犬蛊、猫鬼蛊、蝎蛊、蛤蟆蛊、飞蛊都很凶的。”

马封大喊了一声:“报告。”

“说。”陈有容道。

马封问道:“有容姑娘,有没有男人会用蛊的?”

“当然有,之所以常见的都是蛊女,是因为苗地是母系社会。”陈有容嘴角一勾,略带嘲笑,“这蛊术啊一般传女不传男,所以在苗地,很多男人没资格学咯。”

“还……还有这事。”马封尴尬了。

婉兮提醒道:“先教猫鬼蛊吧。”

“好吧,不过这种蛊,我也不是很懂。”陈有容垂眸,轻轻的叹了一声,道:“猫鬼蛊是猫儿死后的鬼魂成为的蛊,这种蛊对下蛊者要求很严格。”

陈有容娓娓道来,诉说了猫鬼蛊的特性。

要想使用猫鬼蛊,下蛊人必须拿它做本命蛊。

这样蛊尤为难解,比虫子、毒药下的蛊,更难找到解药。

马封道:“没有解法,学了做什么?”

“猫鬼蛊惧怕马鞭草、鼠尾草,你们可以把这些草药放在香囊里随身携带,遇到厉害的可以焚烧这些草类。”

陈有容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轻轻的又道了一句,“不过遇到厉害的蛊女,这些是没用的,你们还会中蛊。”

“有解蛊之法吗?”

婉兮在这时候,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出现金陵大街上。

站在马路对面穿着深红色斗篷,帽子遮住脸孔的白曼丽。

陈有容皱眉,看了一会儿婉兮,小声道:“有是有,不过……我……我讲不来,我告诉你解法,你自己想办法跟你的兵解释吧。”

第314章 结婚纪念日

婉兮眉头微微一皱,不明到底是什么这么难以启齿。

陈有容显得很欲盖弥彰,东张西望了看了看。

“得跟人jiao媾,把蛊渡给别人。”她贴耳小声道。

婉兮了红了脸,“交……交……”

“到底是什么神秘莫测的解蛊办法,还要藏着掖着。”马封有点看不惯二人的扭捏作态,不满了一句。

刘闯大声训斥,“在队列里和长官说话,要先喊报告。”

“报告!”马封丢了颜面,没精打采的喊了一声。

刘闯怒道:“你没吃饱饭吗?!”

“报告,吃饱了。”马封大声喊道。

刘闯噎了他一句,“那就是吃饱了撑着了。”

一席话,惹得大家哄笑不已。

“大家安静。”婉兮打了个手势。

队列里立时变得安静,不是大家都服她。

而是军营里本来就该守军纪,违抗上级可是要军法处置的。

婉兮表情淡然,“猫鬼蛊的解法不难,最直接的是找人行夫妻之礼。”

“行……什么礼……”严禄是这次投军的办案高手,为人十分严谨。

听到这话,脸色就跟吃了苍蝇一样。

婉兮问马封,“马队长,你听清了吗?”

“听清了。”马封还有点不好意思。

婉兮道:“严队长没听清楚,请重复一边给他听。”

“找人行夫妻之礼,就可以解身上的猫鬼蛊。”马封大大咧咧道。

惹得大家伙儿,又是一阵狂笑。

婉兮提醒了一句,“不过这样做会把蛊过到别人身上,切不可找亲近之人。”

说起这样尴尬的事情,在她脸上却见不到一丝一毫羞涩之态。

“那该找什么样的人?”吕人诚是警队里出名的神射手,更是个手快到极致的机械高手。

组装枪到上膛,不到一分钟就可以搞定。

他很想看看楚婉兮面对这样尴尬的话题,她会如何应对。

婉兮话锋一转,扭头看向陈有容,“其实除了这个解法,还有其他法子。”

“是!如果找到施术者,把她杀死也行。”陈有容开口提婉兮打圆场,手指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用蛊的高手也可以配制出解药,就是难度比较大。”

“有容姑娘,你会配置吗?”吕人诚问她。

她轻叹一口气,“我学识尚浅,对猫鬼蛊只会些皮毛,太难的我解不了。”

猫鬼蛊也分位不同种类,不同的中蛊深浅。

如果遇到太过棘手的,大概只有她师父出山才能解。

吕人诚分析道:“最好的解法,倒成了找人同床。”

“我去,竟还有这等邪术!”马封瞠目结舌。

陈有容连忙道:“现在很少人会用猫鬼蛊了,用的人要一辈子被猫灵缠身的。”

“那还学什么学啊,学一些常见的就好。”马封道。

陈有容看向婉兮,因为是婉兮说要先学猫鬼蛊的。

婉兮对诸人道:“现在只是暂时知道,段薄擎身边有一个用猫鬼蛊的高手。”

“可是要怎么确定自己中的是猫鬼蛊?像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连自己中蛊了都不会知道吧。”吕人诚继续分析道。

陈有容说:“猫鬼蛊是猫灵做的蛊,一般人看不见的,还真有点难判断是不是中了此蛊。”

“正常情况下遮住额前阳火,身上阳气会减弱的。”婉兮的素手遮住了光洁的额头,示范给大家看。

吕人诚不大信,“遮住额头就能看到鬼了?”

“有的人阳气比较重,得拿柳叶遮着。”婉兮从口袋里摸出一片柳叶,递给吕人诚。

吕人诚半信半疑的接过柳叶,遮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脸色登时铁青,后退了小半步。

额头上暴汗,嘴里不断的换气缓解紧张。

马封的手在吕人诚面前晃了晃,“兄弟,你看到了什么,吓成这样。”

“我什么都没看到,把你的手拿开。”他拂开马封的手,故作淡定。

立在他面前的河姑掀开盖头,做了个鬼脸,“胆小鬼,怕我就怕我,还要装作没看见。”

吕人诚的脸色更白了,差点就晕倒下去了。

好在马封及时拉住了他,“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应该是中暑了,扶到旁边休息吧。”婉兮对马封道。

马封扶着吕人诚过去,嘴里还嘀咕:“身子这么弱,跟小鸡仔似的,这么清爽的天气都能中暑。”

树荫那边有桌椅座位,还有准备好的凉茶解暑。

吕人诚坐下以后,整个人都垮掉了。

烂泥一般的倒在椅子上,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垂着头,心特别乱。

刚才那个女鬼是楚婉兮找来的么,光天化日的也不怕阳光。

这个女人是妖女吗?

马封心里很鄙夷,想着有那么夸张么。

脖子根突然被吹了一股凉气,冻的他寒毛倒竖。

转过头来,又什么都没看见。

心中明白了什么,鼓起勇气抬手遮了额头。

马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叫出声,“啊——”

其他士兵看的真切,心中揣测他们俩人怕是真的见鬼了。

“马队长,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婉兮过去,朝他伸出了手。

他现在对婉兮有一种恐惧心理,自己扶着地面起来,“没……没事,不就是穿着喜袍的女鬼么,我以前办案子的时候比这更怪的都见过。”

“经历过旱魃闹事的,这样的事自然不值一提。”

婉兮走了回去,对众人说,“以后要是无端看到灵猫一类的,就要当心中猫鬼蛊。”

“是,长官。”士兵齐声道。

接下来陈有容继续介绍不同的猫鬼蛊,听起来真是波云诡谲。

有让人肠中绞痛不已的,也有让人肚子里塞满石头的……

其中最离奇的叫做什么美人蛊,中蛊之后。

不管多丑的人,都会变成绝色美人。

据说从前教坊里宁死不卖身的绝色佳人,就是故意给自己吃了美人蛊。

可一旦破了身,就会变成从前的丑态。

光光是猫鬼蛊这一种蛊,就够陈有人滔滔不绝的说上三天三夜。

苗疆蛊毒可谓是博大精深,叫人防不胜防。

中午饭,是在军校食堂吃。

用的是巨大的一口铁锅,一人多高的铲子来炒的菜。

菜色就是酱油土豆、醋溜白菜、西红柿蛋花汤、一锅大白馒头……

反正是大锅饭,还咸的要命。

据说是为了补充训练流逝的盐分,才会做的那么咸。

大部分时候还都是素菜,一个星期开放一次荤菜。

除了本来就是军队里选拔出来的兵吃习惯了,刚刚来投军的几乎没有谁吃得下。

都忍不住怀念昨天吃的那一顿,好在昨儿吃的尽兴,今天吃大锅饭的时候还能回味一下。

婉兮以前吃饭不太挑,细养了一阵子。

吃惯了精致的菜色,再吃这些东西也有些吃不惯。

不过她善于隐忍,没事人一样吃着。

“你们中午就吃这个啊?”陈有容啃了一口满头,感觉硬的像石头。

婉兮道:“还挺好的。”

她想劝陈有容回府吃饭,反正下午是在靶场射击。

“好个屁,简直猪食。”马封道。

刘闯早就吃习惯了,而且普通兵种吃的更歇菜。

特种军的伙食真的是好太多了,一听马封这话不乐意了,“你骂谁猪呢?”

老兵们一个个脸色阴沉,看着马封。

“我这个兄弟刚来军营,还不习惯这里的伙食。”吕人诚勾住马封的脖子,帮马封解围。

马封连连点头,“就是,我就是第一次不习惯。”

“快点吃,多吃点。”

刘闯做了个鄙视的手势,“下午训练谁晕了,谁就是弟弟。”

【不就是射击么,还能晕,又不怎么消耗体力。】

吕人诚自认玩枪没有遇到对手,心里不大服气。

到了下午的时候。

拿到人手一把的歪把子,差点都晕菜了。

歪把子是日本人产的大正十一式轻机枪,有二十多斤那么重。

必须在地上设枪架,才能瞄的准。

作战的时候需要随身携带,随时随地架枪。

后挫力跟动静,都是巨大无比的。

刘闯的这帮兄弟虽然厉害,可以前都用的是警枪。

吴家军给警队配备的,又是最小巧的撸子。

玩起这大家伙,一个个都震的两手发麻。

很多兵都出现了耳鸣的症状,更别说打中把心了。

“十环、全部十环!”看靶的兵喊着过来汇报。

大家都在心里猜测,到底是谁射击的。

婉兮从趴着的草丛起身,坐到后面看大家练靶。

以前在靶场练的都是步枪一类,这样的重型武器还真是比较少用,不过还算趁手吧。

如果力气能在恢复一些,肯定还能再多打轮。

刘闯跳起来,“不射了不射了,老子手臂都炸麻了。”

发现诸人都看着婉兮,表情又蒙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貌似楚指挥官,打出的子弹全部命中把心。”马封张着嘴,都要塞下一个鸡蛋了。

婉兮就好像射靶的不是自己一样,表情淡泊,“这算什么稀奇事。”

“吕人诚,你打中几发?”马封很不合时宜的问道。

吕人诚一直以自己的枪法引以为傲,并且几乎次次都是八环以上。

算是成绩傲人,没想到却遇到婉兮这样的大魔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气的他面色铁青,“自己不会看啊。”

“我靠,吕人诚,你还有七环的啊。”马封笑话他。

吕人诚不高兴了,“你懂不懂,那算八环好不好。”

两人正在争论不休,面红色赤的时候。

清瑜抱着一束玫瑰花过来,迎面朝婉兮过去,“少帅让我送来的。”

“胡闹,这里是军营!”

“他特地打电话给我,让我去买,我不得不从啊。”

“怎么忽然一定要买花。”

“你忘了今天什么日子!?!!!”

“结婚……纪念……”日?!

……

——

枣子山。

土匪冯一兵正在把玩一把收缴来的毛瑟手枪,脸上的表情很讥诮,“听说吴三爷把他那个不中用的病秧子儿子派来打我们了?”

“他总共就两个儿子,一个儿子跑了,另外一个儿子就算是酒囊饭袋也得上。”旁边的军师道。

冯一兵的枪口对准了前边的花瓶,“那就让他把命,留在这吧。”

第315章 草鬼

“碰——”一声花瓶炸裂的声音,子弹把远处的花瓶射穿了。

军师连连鼓掌,“大当家的好枪法。”

“勉强吧。”冯一兵半眯着眼睛,阴狠道。

他有两万人马,盘踞在枣子山上。

以前都是缩着头不敢闹事,毕竟吴家军都是德配装备。

光mp18就有上万条,他们那点土枪土炮哪里够打。

自然只能夹着尾巴当土匪,山上的攻击不够了。

就得去别的军阀地盘上烧杀抢掠,每次被追的紧了,就逃回枣子山上去。

其他军阀忌惮吴军阀的厉害,不敢轻易进犯。

枣子山就成了他们的天然屏障了,早上还在范城抢掠一番。

还弄上手两个大姑娘,当真是愉悦的一天。

军师见他表情淡然,问道:“是有人惹您不高兴了吗?”

“还是那个李翠花。”冯一兵不高兴道。

军师道:“白小姐已经劝过她了,保证服服帖帖的。”

“哦?”冯一兵挑眉。

军师吩咐身边的人道:“你,还不快把白小姐和李翠花带来。”

过了一会儿。

一个穿着宽松白袍,脸上戴着白面照的人进来。

背后还跟了个穿着淡蓝旗袍女子,女子面容生的貌美。

身段异常的好,眼神却有几分空洞。

“见过冯大当家。”白袍女子福了福身。

冯一兵道:“听说你把翠花劝好了?”

“翠花,还不见过冯大当家。”白袍女子对李翠花使个了眼色。

李翠花上前一步,福了福身。

冯一兵见她顺从的样子,喜上眉梢。

早两个月他就看上山下范城的李翠花,认识她还是在戏台子上。

听了她那一句贵妃醉酒,更是如痴如醉。

冯一兵当惯了山匪,不懂曲折之道,刚见面就道:“来两句。”

“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那一开嗓,声音便犹如天籁,绕梁三日不断。

冯一兵喝彩鼓掌,“继续,继续。”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李翠花每一个动作都好像被无数力量压着去做,脸色变得苍白。

摆着姿势的时候,重心摇摇欲坠。

冯一兵上前搀住她,“翠花这是怎么了?”

“你把人家抢上山,还不许人家受惊过度啊?”白袍女子盈盈一笑。

冯一兵皱眉,“你是不是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

“大当家的好眼力,不然她哪能那么听话啊。”白袍女子道。

冯一兵虽然得到了翠花,但难免有一种强扭的瓜不甜的不快敢,“我还当你是什么舌灿莲花的本事把她劝好了,到头来还是用强。”

“大当家要是不喜欢,我就替她解了这猫鬼蛊。”白袍女子眯笑的时候,眼睛若两道弯弯的新月。

美的楚楚动人,却给冯一兵一种危险的感觉。

这样的女人再是漂亮,他都不会动半下。

冯一兵抬手阻止,“不必,这样挺好。”

“那……我就不打扰大当家听戏了。”白袍女子福了福身。

冯一兵看她目光闪烁,觉得不大对,道:“白小姐听说是个歌星,难道只听洋曲子,对戏曲不感兴趣吗?”

“您这是要请我一块听戏啊。”白袍女子道。

冯一兵道:“正是。”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白袍女子含笑间,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来。

冯一兵观察到这个细节,心道——

【果然是想要逃跑,还好老子聪明,多留了个心眼。】

厅中有枣子山寨子里的一部分土匪,还有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

三人是三兄弟,被称为枣山三虎,

诸人一块坐着听戏,三当家冯一卒好色的眼睛一直在白袍女子上乱瞄。

白袍女子被看的接连皱眉,曲音婉转中道了一句话,“翠花是中了蛊术才这么听话,您在喜欢她,夜不能和她行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当家眼皮跳了几下。

白袍女子在昨晚上弯腰,“小女子不才,是个苗疆蛊女。”

“原来是个草鬼!!难怪看着邪里邪气,跟她行房了会怎么样?”冯一兵本来就对她有偏见,现在更烦她了。

要不是放着她会从中捣鬼,也不会把她留下来破坏气氛。

白袍女子并不生气,轻声一笑,“她身上的蛊就会过给你,您就会中蛊。”

“知道了。”冯一兵郁闷了,弄回来的小娘皮居然只能看,不能碰!!

白袍女子掀开一点点面纱,喝了一口酒。

三当家的看到那么一点点冰肌玉骨的缝隙,眼珠子都要掉进她酒杯里了。

白袍女子清笑道:“蛊女生下来,长辈就会在她身上种下蛊,所以我们做蛊女的是一辈子都不能嫁人的。”

“你男人要是要了你,岂不是全身都过了你身上的蛊。”冯一兵一副毛骨悚然,要不起的模样。

白袍女子的眼角的余光颇为神气的瞄了一眼冯一卒,他也是被这话唬了一跳。

脸色微微发青,表情有些僵硬。

在翠花柔婉中带着一点点沙哑的曲调中,夹杂进了连续不断的枪响。

军师道:“山下好像又打起来了。”

“昨天才吃了我mp28的厉害,今天还有胆来。”冯一兵听不成戏,心中难免窝火。

mp28是之前mp18的升级版,威力可是要大上许多呢。

吴家这次好像轻敌了,没有把德配装甲团弄来。

几杆子汉阳造和mp18,夯不愣登的就过来了。

遇到他手里新得的先进装备,还不得丢盔弃甲、屁滚尿流。

白袍女子顺势拍马屁,“大当家好威武,以后吴系怕是要改成冯系了。”

冯一兵听得出来白袍女子是在故意怂恿他,让他跟吴家作对。

他虽然很有野心,可也不是傻子,“就算兵力上能打垮他们,就我这出身,怕不能成就如此大业吧。”

“以前吴三爷也是马匪,到后来还不是雄踞一方,成了拥兵自重的军阀了。”白袍女子继续怂恿他。

冯一兵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一掏腰间的盒子炮,“兄弟们,都跟我下山迎战,老子杀他丫的。”

见他们冲下山去作战,白袍女子心中暗暗窃喜。

临近出门的时候,冯一兵回头停下了。

“你,跟我们一起下山。”冯一兵对白袍女子道。

白袍女子呆了,“我?可我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你要是弱女子,凭什么呆在段薄擎身边,一起下山,否则毙了你。”冯一兵手里的枪指着白袍女子。

白袍女子神色惊恐,心中却骂了娘。

【要不是老娘给你们的枪,就你们这几只土鸡瓦狗,没两下就让范城军打成狗了,哪有机会和吴家军主力军对殴。】

白袍女子的面上很快染上了笑意,迎上前去,“好,大当家,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山下的战斗如火如荼,双方都躲在自己挖的战壕里。

别看是山匪和正规军的战斗,这帮土匪好像经过了什么高人指点,作战方式十分的高明。

不仅挖了战壕,并且还高高的堆起了沙袋抵御。

吴家军前两天打没两下就退兵了,是因为汉阳造不是德式军备的对手。

今天全换上了mp18,双方打成了平手僵持不下。

并且对方是有几百颗子弹的成排的机枪,打起人来是那种接连不断的。

“给我杀!!兄弟们,杀了吴凌恒,重重有赏。”冯一兵枪林弹雨中,看到了操控机枪的吴凌恒。

吴凌恒的性子冷静沉稳,准头还比任何人都强。

许多人在这种混沌不堪、飞沙走石的战场上,炮火之声随时让人失聪。

他全然不受影响,死神一般收割着人命。

有了冯一兵这句话,如同散沙的土匪们有了向心力。

集中朝吴凌恒的方向攻击,就算是超人也会招架不住。

“少帅,退后,我来顶。”唐放冲过去,要代替吴凌恒的位置。

吴凌恒把他拉着,一起蹲进战壕里,“命只有一条,先躲一躲吧。”

“看吧!!吴凌恒怕了,躲起来当缩头龟了。”冯一兵大喊起来,穿过了两方的火线。

在战场上声音并不大声,不过还是能听到一些。

吴家军这一头,军心有点涣散了。

加上对方来了不少人来,火力比刚才猛多了。

这一头,有点招架不住了。

唐放道:“他在玩心里战术,您别小看这个冯一兵,他可是懂军事谋略的。”

“谁说我小看他了,你,去把手榴弹抬来。”吴凌恒背靠着战壕,吩咐一个士兵把准备好的榴弹搬来。

唐放对他道:“我来操作机枪吧,不能一直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不然让他们占据优势久了,我们会溃不成兵的”

“机枪要是好操作,就不会只准备一台了,人得冒头,还得有准头。”吴凌恒在战场上,就跟在小院里晒太阳一样处之泰然。

看着天空被烽火遮蔽的日头,思绪飞回了元术镇。

婉儿!

现在一定在军校里和那些痞子兵一起训练吧,今天的结婚纪念日注定是要错过了。

手榴弹被抬上来了,他自己先要开一个拉环。

甩开猿臂扔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敌方的战壕里。

第316章 冯氏三兄弟

手榴弹距离冯一兵特别的近,又因为是比较新式的,战场上专用的武器。

这帮子土匪除了这次仗着有人提供德式装备,跟吴家军过了几次招。

实际上几乎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很多人都不认识。

冯一兵也不认识,要不是因为多年山匪临危时的经验。

本能的躲避了一下,就炸烂了!

手榴弹波及到了冯一兵身边所有人,又刚好在老二冯一山的脚底下爆炸。

炸的是血肉横飞,到处喷的都是血浆肉泥。

老三站的老远,看都看傻了。

“你说这个东西好不好玩啊?!嗯?”吴凌恒丢给了唐放两个,又给了身边几个心腹几个。

大家在军事训练的时候,只用过空包弹。

真枪实弹的扔过去,炸的对方战壕黄土乱飞,死伤惨重。

一个个热血沸腾,下去的士气一下又上来了。

冯一兵见势不对,大喊:“快撤回山上。”

战场上太吵了,很多人都没听到。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耳朵里嗡嗡的耳鸣。

全身发麻的情况下,还一瘸一拐的往山上逃命。

枣子山地势还算是险峻,易守难攻。

只要上了山,吴家军就算追过来,也一时半会儿攻不上来。

“撤撤撤!”冯老三见自己大哥都跑路了,也拽着军师逃难上山。

那些山匪打的时候比谁的狠,跑的时候比兔子还快。

榴弹扔出去的速度,追不上他们逃跑的速度。

“他们逃跑了,少帅!!”唐放这几天窝囊憋屈到了极致,看到枣子山的土匪跑了,恨得牙根痒痒。

吴凌恒稳坐钓鱼台,“跑就跑了,嚷嚷什么。”

“不追吗?!”唐放不甘道。

硝烟弥漫的战场,土匪们四下逃窜。

如果追上去杀的话,那可就不是打仗了。

算得上是屠杀!

况且自古来都是穷寇莫追的道理,山上肯定有准备好的陷阱等着他们。

混乱中,一个白色的身影趁机往相反方向逃。

吴凌恒嘴里咬着麦秆,眼神阴狠起来,“白曼丽?!”

“什么?”唐放完全没懂。

吴凌恒指着那个白色的身影,“看见没有,月宫当红歌星白曼丽。”

“您……您这是怎么看出来她是白曼丽的?况且白曼丽来这个地方做什么?”唐放哭笑不得。

她逃跑的时候只有个背影,还穿着特别宽松的衣服。

不仅看不出来是谁,连是不是个女的都优待商榷。

吴凌恒吐了麦秆,抄起唐放手里的狙击枪瞄准了,“碰!”

子弹朝白曼丽的后背射过去,因为有阴气的加持。

即便超过了射程,仍旧狠狠的打在她背上。

这个位置应该会穿透她的左胸,也就是击穿心脏。

要是普通人的话,肯定必死无疑。

白曼丽却半点事都没有,只有一只黑猫倒在血泊里。

黑猫抽搐了几下,死了。

白曼丽跑的更快了,到了一个完全无法命中的距离。

“前面那个乱跑的女人是白曼丽,谁要是给我抓到她,赏金1000美金。”吴凌恒对战壕里所有人道。

因为敌方大部分逃出射程范围了,吴凌恒又不许大家追。

战壕里大部分人停止了火力,刚松一口气。

就听到1000美金的大好事,一窝蜂的朝白曼丽追上去。

白曼丽身为蛊女,五感何等明锐。

立刻就发现自己被追杀了,回头看了一眼。

尘土弥漫中,大多数人都看她的身形都觉得十分模糊。

吴凌恒目光如炬,看到了她那一双如狼女一般的淡蓝色瞳孔,“这件事果然是段薄擎在搞鬼,怎么事事都跟我作对,脑子有病吗?”

“段薄擎远在颖川,还在更孙派交战,怎么还能插手我们这边的事。”唐放听着吴凌恒的话,是不大信的。

吴凌恒把狙击枪塞回唐放的怀里,“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天色暗了下来,本来应该要回营的。

吴凌恒安排了伙头军往战壕里送饭,大家就只能露天席地的端着铁盆吃饭。

好在现在是夏天,呆在外面也挺舒服的。

“哇,今天有红烧肉啊。”

“还有咸鱼饽饽。”

……

大家伙儿惊叹不已,高兴的狼吞虎咽。

以前因为军营里人多,通常提供的都是素菜。

很少一顿饭里,有两道肉菜。

吴凌恒斜靠着土堆,细嚼慢咽还有几分优雅。

搞得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跟西餐厅没什么两样。

唐放看着尸首吃饭,有点吃不下,“我们在这呆着,是不是一会儿要上山?!”

“我不是告诉过你,山上有陷阱,你怎么还一个劲的想要上山。”吴凌恒翻了个白眼。

唐放低头啃咸鱼饽饽,语气有些弱,“是属下愚钝了,长官。”

“收尸收的怎么样了?”吴凌恒问道。

唐放放眼望去,看着后勤队忙前忙后的身影。

又找了个人询问,才回禀吴凌恒,“按照您的吩咐,地方和我方的尸体都分别收好了。”

“收好了就好,一会儿方便他们认亲领尸。”吴凌恒抬眼看了一眼,丝毫也不受这些血肉模糊的尸体影响。

山匪都躲到山上了,又不会轻易投降。

怎么又能下山认尸了?!

唐放完全不同,但是不敢质疑。

质疑了肯定又要被当成白痴,只能小声问道:“您有什么计策吗?”

“白曼丽抓到了吗?”吴凌恒平时在吴府胃口不大,倒是把发的晚饭都吃了。

唐放尴尬的嘴角抽了一下,“去追她的都没回来,我也不知道。”

“估计是有去无回了,就算回来也要隔离起来,不能随便放回军营。”吴凌恒想通了,白曼丽是蛊女。

让普通士兵去抓她,不等于是羊入虎口么。

等月亮挂在了正当空的时候,吴凌恒叫人把军营里一直放的山炮运来。

范城是有吴家军驻军的,不过因为鲜少遇到战事。

军火库里的武器基本都是汉阳造,没几件德式装备。

这次的山炮、榴弹、mp18,都是从元术镇军营里面运来的。

山炮就带了两台,多了吴凌恒嫌弃累赘。

作战的这些天以来,并没有拿出来用,以至于唐放都快忘了有这么厉害的武器。

吴凌恒带人上了半山腰,坐在搬上来的一把八仙椅上。

两台山炮对着山寨,每五分钟炸一次。

山寨被炸的鸡飞狗跳的,加上夹杂进来的榴弹。

很多易燃的地方,都着了火。

他们后方是悬崖断臂,本来是一个天险的位置。

眼下就成了死胡同,着火了没地方逃。

没几下,山寨瞭望台就举白旗了。

为了表示投降的诚意,寨子里的冯老三带着军师亲自出来和谈。

两个人被收缴了随身的武器,带到吴凌恒面前。

吴凌恒玩着手里的战术射灯,“投降啦?!”

“投降了!!!”冯一卒道。

吴凌恒问他,“那进寨子的雷区排雷了吗?”

“暂时没有,因为实在太仓促了。”冯一卒都没想到,山寨会这么快就被他拿下。

前两天还一直在打胜仗,难免就轻敌了。

吴凌恒手里的射灯到处乱照,在黑暗中就好像一个太阳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格外清晰,几乎没有半点死角。

他道:“你们这样没诚意啊。”

“我……我可以提供雷区的地雷分布图,军师身上有图。”冯老三来之前可没做好准备把图纸也交出去,因为这是寨子最后一道防线。

他们当惯了草头皇帝,还真不想成为别人的手下。

可是吴凌恒都已经发现了,只好退让。

不然整个山寨的人,都得赔上性命。

军师脸色阴沉,明显不想给。

只能硬着头皮交给旁边的唐放,低垂了眼睑。

吴凌恒伸了个懒腰,道:“算了,我也懒得去你们的土匪窝了,唐放,烧了吧。”

唐放不明白这一行为的目的,将图纸用火把烧了。

“我已经表示出足够的诚意了,你怎么还这样!!”冯老三气急了。

吴凌恒挑眉,弯腰看着他,“我要更大的诚意,你们寨主亲自来。”

“军师,你去。”冯老三命令军师道。

军师只得从地上爬起来,走着夜路去冯一兵那里报信。

第317章 蛊人

吴凌恒把战术射灯给唐放,“盯着他过雷区,把路线记下来。”

“是!长官。”唐放领命过去。

五分钟过后,唐放带回来了一张垂直的路线图。

吴凌恒盯着路线图看了一会儿,冷道:“从来就没有见人这么埋雷的,换做你会这样埋么?”

把地雷按十分规则的顺序排,才会出现有一条垂直的道可以进去吧。

“要是换做属下埋,埋雷肯定是尽可能的复杂。”唐放嘴上说着,心里是瞧不上山匪的。

觉得这些落草为寇的,全都是头脑简单的。

这样乱埋,也不足为奇吧。

吴凌恒对他道:“你再去记录一次,看看冯一兵怎么走的。”

为了记录冯一兵过雷区的路线,唐放还比冯一兵晚回来一段时间。

给上去的图,路线变得错综复杂。

唐放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只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冯一兵,你服不服?!”吴凌恒问他。

冯一兵被打的都夹着尾巴做人了,“服了、服了。”

“既然被打服了,你们山寨里的男女老幼,可都是我的俘虏了。”吴凌恒吹着手指甲道。

冯一兵嘴角抽搐,却不敢反驳,“只要您高抬贵手,不赶尽杀绝就好。”

“只要你签下这投名状,答应归入吴家军见风旅,我就勉强不赶尽杀绝。”吴凌恒手一伸,从秘书手里拿来一份文书。

冯一兵屈辱极了,盯着那文书身体有些僵硬。

谁都知道吴家军的主力军是深风、归风旅,吴凌恒接手以后成立了自己的见风旅。

他一把年纪,四十好几了。

居然要到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手下当兵,窝囊的都没法说了。

军师一直低着头,身上的阴沉之气盘桓周身。

这个时候忽然发难,从皮靴里抽出一把短刀刺向吴凌恒的脖子,“我们枣子山的兄弟们,宁可站着死,也不会跪着亡。”

明明身上的武器都被收缴,都不知道哪里来凭空冒出来一把凶器。

他动作太快了,唐放都来不及拔枪。

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说的话,能代表你们山寨吗?”吴凌恒没动,战术射灯信手照在军师脸上。

战术射灯用于夜间作战,刚发明没有多久。

大家看他玩,不觉得厉害。

可这玩意可以照射两百米之远,直射在人眼睛上。

那效果可想而知,他捂着眼睛狂叫起来,“啊——啊——”

“军师!到了这个份上,就不要负隅顽抗连累兄弟们了。”冯一兵训斥军师。

军师听了冯一兵的话,明明双目失明。

却能够判断冯一兵的具*置,提刀要割冯一兵的喉咙,“你这个没骨气的渣滓,我怎么会跟了你这样的大当家。”

冯一兵刚要举枪,脖子就是一凉。

被锋利的刀刃狠狠割开了,鲜血流了出来。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死定了。

可是刀锋仅仅只是划过咽喉位置的皮肤,并没有伤及气管。

定睛一看,吴凌恒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近前。

徒手捏住了刀片,把那把刀从军师的手里夺了过来。

他伸手敏捷的像是个特殊训练出来的高手,反手就把军师制服在地。

手中的匕首抵住军师的脖子,眼中带着极致的冷。

“且慢!!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冯一兵念及兄弟情,对刚才军师的刺杀既往不咎。

吴凌恒慢悠悠道:“他已经死了,我饶不饶他,早就无用了。”

“什么意思?!”冯一兵不解。

吴凌恒手中的刀子切豆腐一样的划破军师的脖子,“你身边的心腹,早就成了蛊人了。”

伤口处没有流出鲜血,反倒是从方破裂的地方掉出了无数颗虫蛹一样的东西。

金黄色的表面,黏糊糊的倾斜了一地。

还有一种苗地才有的臭虫的味道,十分的刺鼻。

唐放蹲下去,仔细的去看,“他好像只剩下一层皮了,身体里全是蛊!!!”

“这些虫蛹充满一个人的身体,不会超过二十斤。”吴凌恒挑了挑眉。

唐放恍然大悟,“难怪刚才他进雷区,是随便乱走的,恐怕就是因为身体的重量不足以引动地雷吧。”

他那样乱走,多半就是为了遮掩真正的通过雷区的路线。

还有那张布雷图,说不定也是假的。

然而他并不是真正的军师,应该是被白曼丽一直控制着。

真正诡计多端的,是月宫第一美人白曼丽啊。

“是那贱女人做的!段薄擎说要帮我们,果然没安好心。”冯一兵头皮发麻,又是害怕又是生气。

脸色被吓得铁青,眼神里又难掩怒意。

吴凌恒问他:“那个女人?”

“白曼丽啊!!他身边豢养的蛊女,我就知道她要耍花招,上战场都带着。”冯一兵怒气冲冲道。

吴凌恒退后半步,在椅子上坐下,“难怪我在战场上看到了白曼丽,她在山寨里就表现的很可疑吗?”

“算是吧。”冯一兵在下午开战之前,就觉得白曼丽可能会逃。

所以没把她留在寨子里,硬是带去战场。

冯一兵问道:“她现在人呢?死了……还是……被你们抓到了?!”

“跑了。”吴凌恒道。

冯一兵气道:“这个女的果然有两把刷子,枪林弹雨中都能逃跑。”

“你这个山寨里,肯定还有这样的蛊人,说不定您自己也中蛊了。”吴凌恒若有深意的看着冯一兵,缓缓道,“要事不如我的见风旅,就算我不杀你们,你们也活不了几日。”

冯一兵立刻跪下表忠心,表示只要吴凌恒能治好他们身上的蛊。

找出被弄成蛊人的人,他和他的那帮兄弟定会诚心归顺。

“我不会解蛊,不过吴府里,有个会解蛊的能人。”吴凌恒说的话,让冯一兵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但是没办法啊,这个世上除了下蛊的段薄擎。

好像也就吴凌恒能帮他们了,已经被段薄擎坑过一会了,他自然是不会找段薄擎了。

地上的虫蛹遇到了夏日暖暖的夜风,慢慢的居然开始孵化了。

吴凌恒对唐放说:“这东西留不得,把准备好的汽油拿出来,烧了这货。”

“是,长官。”

唐放一开始把汽油上山的时候,还以为汽油是用来放火烧山的。

现在派上用场了,不得不佩服吴凌恒的先见之明。

汽油遇到火,火势异常旺盛。

瞬间就把军师的尸体包围了,散落在地上的虫蛹也成了焦炭。

冯一兵松了口气,一想到自己身边的军师。

早就成了满肚子蛊虫的怪物,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吴少帅,你有这么厉害的玩意,怎么不早拿出来?”冯一兵瞄了一眼山炮,好奇问了一句。

吴凌恒冷傲的目光扫了他几眼,关了手中的战术射灯,“我的东西我高兴拿出来就拿出来,不高兴就不拿。”

“少帅说的是,是我多问了。”冯一兵谄媚的回答着,眉头却微微一皱。

之前算是小瞧了这个病秧子,看着十分瘦弱。

头脑还是有的,他的这些军备是段薄擎提供的。

运送渠道是正在打仗的孙地的铁路,白曼丽作为这批武器的接头人,转达段薄擎的意思。

如果一开始吴凌恒就火里十足,随便打个电报过去。

孙地那边就会运武器过来,火车半天就能到。

今天晚上半夜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

加上前几天山寨的耗损,才酿成了现在的局面。

这晚山寨的人集体下山,连夜记录在档案。

归入见风旅下,清晨认领战地尸首。

上午每人提供三个小时埋尸体,和家属作别。

中午吃饭的时候,务必完成一切。

否则,军法处置。

吃完饭后,昨天去追白曼丽的那批人回来了。

身上看不出有什么伤,问任何问题都是对答如流。

一旦提出验血,便会暴力抵抗。

“几乎都不肯配合验血,少帅。”唐放看着这些奋力抵抗的人,忧心忡忡的问道。

吴凌恒偏头,“毙了。”

砰砰砰——

几声绝情的枪响,接连枪毙了好几人。

唐放拿了五份血样给吴凌恒,“放血了,血……看起来没问题?!”

“虫卵是肉眼看不到的,得显微镜。”吴凌恒道。

“哈?!那东西范城没有吧?!”唐放歪着嘴诧异道。

吴凌恒打个响指,“把这几份血,分别倒进带血的牛肉里,等半个小时就好。”

半个小时后,五份牛肉都爬出了诡异的黑色幼虫。

然而吴凌恒一行人,包括刚刚纳入见风旅的山匪都已经在返途的列车上了。

范沪铁路一路修进深山里,沿途风光秀丽。

“少帅,这五个人都中蛊了?!”唐放做了个枪毙的手指,询问道,“要不要……”

“军校培养他们不容易,有两个还是团长呢。”吴凌恒眺望着流动着的江水,品尝了一口咖啡。

唐放有些不放心,“要是在列车上突然发难,这可不好处理。”

“发难了,便就地烧了,还没法做的兴许能熬一熬。”吴凌恒握住胸前的蛋壳,闭上了眼睛。

二十多个小时候之后,列车在沪停下。

火车站来了大型的军用重卡接人,吴凌恒伸了个懒腰刚从睡梦中醒来。

唐放跟在他身边,随他一起下火车,“您睡着的时候,总共处理了二十人。”

第318章 军事考核

“这么多人吗?看来是命不够硬啊。”吴凌恒眼神中闪过一丝沉重,语调故作轻浮不在意。

唐放问他:“现在是回府去找二十夫人吗?”

但凡是能够坚持到恢复见陈有容的,基本上算是捡回半条命了吧。

可惜很多人在路上,就已经发作被处理掉了。

“你带他们回去,我还有旁的事。”吴凌恒坐车,让来接的清瑜直接开到了军校。

心忖,【这个时候的婉兮,正在军校训练了吧。】

——

下午,烈日当头。

2000米拉练做完,紧接着是携枪过泥浆。

人要在锋利的铁丝网下,趴在泥浆里匍匐前进。

到了终点战壕内,还要抬枪射中靶心。

以前当兵的当然体力还算可以,刚刚投军的那个几个拉练做完就要累挂了。

不过这次训练不合格,丢的是各个小队的脸。

大家走在咬牙过,从泥水里艰难的淌过。

“要死了,要死了!真的是累死了!!”马封一边爬,嘴里一边嘀咕。

看到身体素质比他弱的吕人诚,都比他快一人多的位置。

再不能坚持,也要不能掉队。

吕人诚以前在警队,靠的是机械著称。

体格还不如在后面掉队的马封,不过看婉兮遥遥领先。

心想着自己再是如何,也不能比一个女流之辈差吧。

严禄是他们当中的办案高手,也是伸手和身体素质最强的一个人。

他比婉兮快那么一点点,心里面总算有点优越感。

奋力的朝前趴着,就是为了保持优势。

婉兮大病初愈,扛着十来斤的步枪。

面色略微有些惨白,秀美紧蹙的往前爬动着。

前面不断传来敲锣声,“咚——”

“张大力完成。”

“罗天完成。”

……

她料到会落于人后,也有办法一开始就一马当先。

只要稍稍动用一点点灵力,任何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

如果动用了灵力,这样的训练就白费了。

况且她无数次经历过灵力枯竭的困境,一个人的体力和意志力才是真正最后的底牌啊。

“你这样训练是不对的。”一个傲娇的声音,从身后蓦地响起。

一回头,是一张如玉一般清俊的面容。

那人穿着军装也匍匐在泥泞里,提枪的姿势特别的标准。

每一步爬动,都游刃有余。

她心念微微一动,“夫君!你……你怎么来了?!”

“想念你,就来了。”他从后面搂住了她,暧昧道。

她红了面颊,“你不是去剿匪了?!”

“拉了两台山炮,把山头炸平了。”他为了显摆,夸大了效果。

他就喜欢自己的女人,盲目的崇拜。

她很难为情,嚅嗫道:“好多人都看着呢,你这样让我怎么当好团长啊。”

“我差点忘了,你现在是听风团的总指挥官。”他好像故意在为难她一般,训练场上咬住了她的耳垂。

她的小心脏砰砰乱跳,不安的说道:“你把听风团交给我,也不希望我……我被手下人嫌弃吧。”

她可以忤逆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把他狠狠的推开。

唯有吴凌恒,是心口上的柔软。

“我得教你啊,不然你怕是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演习送命的总指挥官吧。”他暧昧道。

她斜眼看他,轻声娇嗔,“才这么短的距离,不至于送命。”

“泥水进到枪管里,是会炸膛的。”他提醒道。

她看了一眼因为实在提不动,一步步靠硬拖才带在身边的步枪,“我知道的……”

知道能有什么用?!

胳膊上没力了!

以前她总是帮爹爹背石料,或者刻一些碑文。

这都是体力活,让她力气比一般男子都大。

到了这特种军训练场,这点攒下来的肌肉和力气,完全不够用啊。

“让夫君来教你,我的婉儿是最优秀的。”他搂着她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暧昧,猿臂撑着泥泞的地面。

另一只手调整她的姿势,顺便还揩了几下油。

她摆正了姿势,自己也觉得妥帖多了,“谢谢夫君。”

“我们一起到终点吧,输了的那个人,每天要说一百句情话。”他对她竖起大拇指,坏笑道。

她刚好在养敛鬼,很需要这样的打赌把敛鬼养大,“好啊!!一言为定。”

奋力的朝前爬了几步,她能感觉道一开始他在护着她。

沿路调整姿势,让她慢慢适应。

快到终点的时候,用阴气逼出了枪管里的泥。

忽然之间,她的背上失去了他的气息。

刚刚重伤治愈的慧灵之眼偷偷看了一眼,他保持一个匀速跟在她身后。

“夫君……”

她低低的唤了一声。

清瑜站在一边,双手抱胸,“明明那么宠溺她,宠溺的方式不是仅仅的保护在羽翼下。”

而是教给她强大的能力,还真是个不一样的男子。

从铁丝网区域爬出来之后,婉兮快速起身。

扛着步枪冲到了沙包前,瞄准靶心接连射击。

射击完之后,人已经脱力。

“碰——”

一声不属于枪响的,居然的爆炸声在耳边炸开。

侧头一看,一杆枪炸膛了。

枪炸膛的那个人手臂直接炸没了,直接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婉兮很清楚,如果不是吴凌恒插手。

恐怕刚才开枪之后,自己也会和地上这个人一样吧。

医疗队在旁边时刻准备着,立刻用担架把那个人抬了下去。

他是随刘闯一起来投军的幽州才俊,枪法和体力都很是不错呢,没想到就这样失去一条手臂。

从此以后,军事生涯也到了终点了吧。

“开枪大打靶一定要注意,哪怕迟一些,成绩差一点,也要保证枪管没有被泥泞堵住。”婉兮站起身,严肃的提醒后面的人。

话音刚一落,又有一把枪炸膛了。

那些初投军的和老兵就是不同,老兵都是老油子了。

这种训练,怎么可能让强炸膛呢。

婉兮脸色一白,皱眉郁闷。

大家都在图成绩,很多都抱着赌博的心里。

如此提醒并不管什么用啊!

吴凌恒刚好打靶结束,冷然站了起来,“枪炸膛了,一律毙了。”

声音不大,听的大家脸色发白。

“是!少帅!!”刘闯起身,检查枪身。

清楚了泥浆之后,重新组装枪支。

其余人也跟着刘闯,齐齐大喊:“是,少帅。”

“看来还是你带兵带的比较好。”婉兮柔柔的看向吴凌恒。

吴凌恒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腰上,猛地把她压的和自己贴近,“你知道历史上胤禛是怎么死的吗?”

“累死的!”婉兮自是听闻过爱新觉罗胤禛是何许人也,传闻也是个开疆拓土的厉害人物。

平定了罗卜藏丹津,可惜啊许多事都亲力亲为,雍正十三年就死了。

吴凌恒道:“这就对了,你得做我的军机处,不然我得累死了。”

“遵命,少帅。”她盈盈一笑,似暖阳照射的一池清泉。

他凝着她,紧紧的握住她的素手,“又在撩拨我。”

“我哪有!!”婉兮气的跺脚了。

他领着她往回走,“我说有就有,你必须跟我回去,替我消火。”

“消火喝凉茶也能做到,凭什么偏偏是我。”她说的有些大声,许多人都听见了。

面色都是微微一改,刘闯趴在泥浆里尴尬的眼皮都跳起来了。

哎!!

这么多天竖立起来的威信,就要毁于一旦了吗?!

他直接把婉兮的娇躯扛在肩头,怒然扫视诸人,“看什么看,她在军队是你们铁血的总指挥官,到了家里便是我的娇妻,这两者不存在冲突。”

“是,少帅!”大家都一缩脖子,齐声硬道。

婉兮的脸彻底涨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夫君怎么这样啊!!

以后她在军营里没法混了……

“老子枣子山回来浑身疲累,哪儿哪都不舒服,借你们指挥官一次,你们继续完成考核。”吴凌恒扛着婉兮朝训练场边缘走去,忽然一下又回头了。

所有人停下训练,等着他二次训话。

吴凌恒阴森森的眼神比阎王殿里的判官还吓人,沉声道:“最后垫底的几名,军法处置。”

第319章 洗泥

一听最后一名军法处置,大家哪还有闲工夫看热闹。

纷纷拼了命向前近,谁也不想落于人后。

“听说枣子山那边,战斗还挺激烈的。”婉兮被他扛着虽然觉得窘迫,心里却是甜的。

范城在吴系地盘的边界,刚打完仗,又是长途跋涉。

肯定十分辛苦,一回来就是见她。

是真的把她放在心头上了,自是不会怪他的。

他眉头一紧,“哪里来的谣传?”

“军……军报上这么写的。”婉兮被他的威严镇的,说话略微磕巴。

他把她扛上车,捏住她的小手坐正,“那是计谋罢了,那些个土鸡瓦狗,不值得一提。”

“那军报上的伤亡情况……”婉兮的臻首靠在他肩上,轻轻的问。

他嘴角抽了,“你在质疑我?!”

“我只是作为军人,对战事本能的好奇。”她抬首,目光柔柔的看着他。

他从来是钢筋铁骨,不受任何人影响。

唯有她织出来的温柔的陷阱,分分钟陷进去,“有人在背后支持枣子山那帮山匪,导致一开始战况有些焦灼。”

“有人偷偷提供军备了?枣子山背靠孙地。”婉兮捏着下巴思索起来,缓缓说道,“那看来不是金大帅,就是段薄擎了。”

枣子山所在范城,不仅是吴系地盘的边界。

更毗邻孙地,孙地虽然尚有一丝希望,不过绝大部分城市陷落。

能在战时利用孙地的铁路的,大体只剩段、金两派。

“是那个姓段的,他在背后给贼寇提供了德式军备。”吴凌恒最喜欢看她思考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溢出笑容。

她坐正身子,正色凝着他,“你头几场战役故意不带重型军武,是为了麻痹段系吗?”

“毕竟孙系的军火库已经被他掌握了,距离又那么近,我只能先挨打两天。”吴凌恒也很不喜欢挨打的感觉,这招还是跟吴有匪学的。

庆州一战上,献计吴军阀“诈降”。

那可是吴军阀这辈子,第一次败绩呢。

婉兮回忆了一下军报上的内容,道:“头几场仗,你应该连机枪都没用。”

“打这些土匪一开始就用机枪,那不是玩么。”清瑜掩唇笑了出来。

吴凌恒肃道:“你可别小看这些土匪,mp28操作的挺上手的。”

一般的土匪响马,就算给他们最顶级的装备。

不善于运用便是白费,这帮子绿林响马接连几天把他们打的抬不起头。

“mp28?那不是最新的德式配备吗?!”清瑜听得心肝颤,没想到段薄擎竟能够得这样先进的军火。

并且十分慷慨的,拿去给山匪作乱。

mp28在威力和性能上,做了全方位的优化。

吴凌恒淡淡道:“我看了,大多是汉阳仿的。”

仿的也来之不易啊,以国内军工的水平能在这么短时间,仿出如此数量当真是罕见。

“眼下段薄擎肯定气疯了,那些军备应该都被您收缴了吧?!”清瑜问道。

吴凌恒握着婉兮的手,另一只手撑着头看向窗外,“我只收缴了枣子山上的人,至于那些滥造的仿货……当然是销毁。”

“那批枪能和正规军打成平手,不算是粗制滥造吧?!”清瑜把车开到了吴府门前,有些不解道。

吴凌恒推开车门,冷漠的下车,“以前你的那些机敏聪慧,最近一段时间都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少帅~”清瑜被他申斥,一阵失落。

婉兮有点看过眼,低声提醒道:“段薄擎就是条毒蛇,你以为他会留下这样的好处给吴家军吗?”

“少帅是怀疑那批军武有问题吗?可是枣子山上那些山匪,不都已经使用过了。”

清瑜百思不得其解,觉得把收缴的武器销毁实在浪费。

可惜吴凌恒把她的话完全当成耳旁风,彻底的走远。

婉兮快步跟在吴凌恒身后,一直追至小院才道:“其实你没有销毁那批军武,对不对?!”

他停住了步伐,她一头撞上他的脊背。

从前他还是十分瘦弱的,大概是这一年里骨骼张开了。

后背宽阔了不少,撞得她的脸蛋生疼。

她刚一退后小半步,他便扭头迎了上来,“不愧是我的婉儿,这都被你猜出来了。”

手指掠过她的耳畔,目光停留在她纯净的眼眸里。

“你不是一个会浪费的人。”她红着脸轻声道。

他对着她的脖颈吹气,语调暧昧不清,“对啊,我最善于的就是废物利用。”

“mp28才刚刚面世不久,一下造出几千条,那做工一定不怎么样。”她敏感的地方被挑逗,身子微微发颤。

他道:“我检查过,零件的精度很差啊,用久了很容易出问题。”

“原来是这样!”婉兮恍然大悟。

他轻声问她:“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对外宣称销毁,却偷偷留着。”

“留着送人。”她的手主动攀上他手,和他十指交错。

一时间,二人心意相通。

他泯然一笑,“我该怎么奖励你这么冰雪聪明?”

“我的要求可是过分呢。”她身子靠在他的肩上。

“说说看。”他道。

她像是在诱惑,娇声道:“你弯腰下来。”

“哟,敢使唤我了。”他的心酥了。

婉儿从来都是羞怯的,这般大胆的引诱绝无仅有啊。

她一字一顿道:“帮我把身上的泥洗干净。”

“正有此意,我们夫妻还真是心意相通。”他心上眉梢,只觉得之前十七年都白活了。

或者说之前的上千年,都白活了。

从来都没有这样愉悦过,他的婉儿终于学会引诱他了。

打横抱起了婉兮,大踏步走进小院的屋中。

婉兮不在元术镇的这段时间,小院经过了精致的重修。

几间多余的屋子,改成了浴室和书房。

浴室比较偏欧式化,黄铜打制的浴缸奢侈到了极致。

连笼头和花洒,都是纯铜的。

进门,蒸汽扑面。

水早就放好烧好,白雾蒙了明亮的梳妆镜。

吴凌恒褪去她泥水干透的衣裳,两人的身影影影绰绰的出现在镜子里。

婉兮的心跳的特别快,一直低着头。

满眼都是他白的白光的玉足,心跳的更快乐,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是你引诱我的,怎么反倒这么紧张?!”他提起她的纤腰,让她踩在自己的脚背上。

以免地砖的寒气钻进身体里,在身体里堆积阴寒。

她闭上眼睛,紧紧抱住他腰,“我……我……不行,从来……就没有这样过。”

“站不稳了?”他感受着她娇躯的颤抖。

她要喘不过气了,“昂~”

“别怕,有我呢。”他抱起她,放入温水中。

她的手环在他的腰上,不肯松开。

他便顺势倒下去,“这么舍不得我啊?”

“当然不舍,你去范城的夜,我总睡不好。”她靠着他的肩膀,诉说着委屈。

他在浴缸里躺下,让她能躺在自己的身躯上,“那日后要是打仗了,你可怎么独立带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做一些怪梦,和在幕州的时候完全不同。”她是指自己在幕州的夜晚,也是和吴凌恒分开。

但是那时候不太做噩梦,反倒睡的十分安宁。

他问她:“梦见什么了?”

“梦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都是古代人,来来往往的穿梭。”她费解道。

他问道:“那你去过吗?”

“不曾,而且那个地方都是水,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活的。”她郁闷道。

如此听来,她是梦见酆都水下古城的画面。

吴攸宁只是发愿让她忘记自己,怎的连酆都水下古城的事都忘了?!

他用澡巾轻擦她的雪肤,道:“你忘了吗?酆都水下古城。”

“不!那个地方绝对不是酆都水下古城,除了古代人之外,还有到处寻找猎物的妖魔。”婉兮认真回忆道。

吴凌恒松了口气,差点以为她连正常的记忆都失去了,“记得那些妖魔的样子吗?”

“有几个应该是异人,还有一些生的怪,我不认识。”婉兮想起那梦境觉得害怕,往他怀中缩了缩。

他垂头,吻了她的唇,“怕是在水下古城的事情太吓人了,给你带来了后遗症吧。”

“大……大体是这样吧,喝些薏仁红枣汤应该能好些。”婉兮被吻的天旋地转,身子酥软起来。

任凭吴凌恒摆布清洗,中途换过几次水。

听说地下的地窖里,装了巨型锅炉。

水一旦烧起来,能用很久。

二人聊了聊段薄擎资助山匪的事,一致认为段薄擎再怎么作天作地。

刚刚对孙地用完兵,是断不可能再兴军事。

婉兮分析道:“他若想要继续与咱们作对,应该会用一招借刀杀人,让别人来打我们。”

“和吴系直接接壤的有金、常、孙、于三系。”吴凌恒玩弄着她湿漉漉的发丝,盯着她的水影看。

她觉得那水中影影绰绰的身影被他看着,比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还更要火辣辣。

垂眸无声了一会儿,才轻轻道了一句,“孙系土崩瓦解,金系刚刚用兵,常系力量太小……”

那就只剩下把持着北平一代的于系,当真是热闹了。

第320章 血甜

吴凌恒不假思索道:“吴系不管和任何一方打起来,都是不义之战。”

是!

任何内战都是不义之战,都是民族的罪人。

奈何大总统还没有彻底的实力,管束这帮军阀头子。

“段薄擎应该没有那个本事,挑起别人和我们的战争,如果有便是千古罪人。”婉兮秀眉紧蹙,肃声说道。

实则心里面一点把握都没有,段薄擎毒蛇一样的个性她见识过。

若从中挑事,还真有可能让他做成了。

吴凌恒忽然邪邪的问了一句,“你就没怀疑吗?”

“嗯?”她正沉浸在之前一个问题,也没多想就应了。

吴凌恒一字一顿道:“段薄擎为什么宁可送出三千条mp28,也非要跟我作对。”

三千条mp28做工虽然一般,可都是真金白银制造出来的。

借山匪打击吴系,对他段系毫无好处啊。

“……”她骇然抬头,小脸有些发白。

他脸上的醋意完全无法掩饰,“看你这表情,是知道原因啊。”

“他……”婉兮实在难以启齿,甚至想哭出来。

他一副牙痒痒的表情,“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没理由跟吴系作对的。”

“你生我气了吗?”她的眼神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湿润的看着他。

他都不忍心责怪她,可是实在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当然,谁让你生的那么讨人喜欢。”

“夫君,对不起。”她柔弱的道歉,硬生生靠近他怀里。

不管不顾的搂住他的腰,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为什么道歉!!!”他很恼火。

气自己管不住妒意和脾气,跟她问罪、计较。

可是他根本不希望其他的任何人对她有歹念,哪怕是一点点。

是又恨贼惦记,又恨贼偷。

“我只想要你一个人的喜欢,真的。”她带着鼻音道。

他抱紧了她,“可是你却是磁铁做的,由不得你不吸引旁人。”

“就只有段薄擎一个,他还是认错人了。”婉兮觉得无辜。

吴凌恒克制不了妒意,“还有陈法儒呢!!”

不仅钻进了他的眼眶里,永远都出不来。

连陈法儒、孔凌尘、段薄擎……

这帮不知道见识过多少女人的男人,只是见过一面。

便有了兴趣了,念念不忘。

“陈大公子?!?!!他?!!怎么可能!!”婉兮觉得他这个飞醋,都吃到太平洋了。

他气恼极了,懒得去解释陈法儒的事。

那个瘸子明明人在北平,听说幕沪号有问题。

不眠不休、马不停蹄的直飞颖川过去,为的就是救她一命。

这事后来在四大家族里,都彻底传遍了。

吴凌恒问她:“你见过陈法儒看你的眼神没有?!”

“没注意。”她单纯道。

他心里有点窃喜,还是忍不住生气,“水凉了。”

“那……再换一盆热水?!”婉兮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他。

他就跟个炸毛的狮子一样,根本就没那么容易息怒,“你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平息我的怒意吗?”

“夫……夫君。”她脸上红扑扑的,凝着他别扭的眼神。

发现他不是再跟她生气,是自己跟自己怄气。

他的眼神那么那么在在意她,又怎么可能真的舍得与她生气。

她勾住他修长的天鹅颈,浅浅的吻着他的唇。

从来都是他占据主动,她在做一些事的时候,还是新手一般的笨拙。

可是她愿意尝试,愿意去改变。

水有些冰凉,冻的她直发抖。

他咬住了她的唇,“没听我说吗?水凉了。”

“……”她明明和他心意相通了,却不知道他现在是何意。

他一脸嫌弃她笨的样子,把她从略微发凉的水里抱出来,“到外面继续,不然你要着凉。”

她缩着脖子,脸完全埋进他的胸膛。

到了床上任由他把她擦干,欣赏什么艺术品一样的审视着她。

“你……来嘛。”她鼓起勇气,拉着他的手。

他站着不动,像个石头。

她用力拉了几次,他都纹丝不动。

最后一次拉,却顺势倒在她怀里,“婉儿,我口渴了。”

“咬这里。”她指着一处地方道。

虽然仍旧羞涩,可是已经比从前要适应许多了。

他好奇,“为什么是这里?!”

“这里的血甜。”她轻轻道。

他略微有些茫然的咬了一口,动作很轻柔。

没有什么疼痛感,心口被电流注入。

她的朱唇突然触了他的耳垂,他才像触电一样颤了一下。

差点一口血呛死,冷幽幽的凝向她。

哼!

是故意知道这个角度可以碰到他的耳朵,才选的的吧。

变得越来越狡猾了!!

他挑眉,“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了?!”

“你……要怎么样嘛?”她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咬住了自己的唇。

他狠狠的捏住她的下巴,咬牙道:“自然是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不行啊,明天还有训练。”

“来不及了,楚婉兮。”

“你也尝尝亲我的耳垂,为什么换了我就不行。”

“我可没说不行,只是亲了要付出代价。”

……

房间,一片桃粉色。

一条蓝色的海豚欢快的从养妖环里跳出来,原地转了两圈。

羞涩成了粉海豚,钻回了养妖环里。

地上一张绿色的钞票里,一个小脸圆嘟嘟的侏儒刚钻出半个头来。

就被一股阴气袭击,生生被压了回去。

床晃动的厉害,声音都传到外面。

水缸里的那条蓝色鲤鱼变得很活跃,上下游动着。

听到走进院子的脚步声,才安静的蹲在水底。

唐放并肩进来,听到动静急忙回避。

少帅可真会挑时间,偏偏在这个时候……

——

两三个小时之后,唐放坐在院门外都快睡着了。

清瑜比较大胆,一直在门口等。

婉兮本来在训练场上就已经累的脱力,被狠狠的“折磨”了一番。

好似漏气的车胎,蔫蔫儿的睡着了。

吴凌恒“吃饱喝足”反倒精神头十足,往她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蚕丝被。

送了一点阴气进去,才穿上军装出去。

“找我?”他是一副不知道他们二人找他的原因的样子,找了个石墩坐下抽烟。

清瑜清丽的面庞上,染上了焦虑之色,“你带回来那么多棘手的土匪回来,猫鬼蛊可没那么好解。”

“我给他们验血过,血里孵出虫子的就不是猫鬼蛊。”吴凌恒神色淡淡,似乎对此事比较有把握。

猫鬼蛊对下蛊人的要求很大,根据验血的概率统计。

那批山匪中大概有一成中了猫鬼蛊,最严重的是那个京剧的,被冯一兵从山下掳来的少女。

清瑜是亲眼见过那些人蛊毒发作的样子,难免怀疑吴凌恒的判断,“难道中蛊就不算严重吗?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药。”

“两万人啊,干什么?!要我都杀了?!”吴凌恒翻了白眼,把抽完的烟扔在地上。

清瑜姿态优雅的把烟蒂捡起来,语气冷静杀伐,“我要是您,我就杀了。”

古时候的女人大部分都是娇滴滴的,也有一部分和花木兰一样能独当一面。

如今这个提倡男女平等,又时局动乱的时代。

女人一个个比老虎都恐怖,就像是眼前这个清瑜姑娘。

唐放本来火烧火燎的要跟吴凌恒回禀,结果话都让她一人给说完了。

“所以我带唐放去,没带你啊。”吴凌恒瞄了一眼从门外进来的唐放,起身去给鱼儿喂食,“屠杀的事情人人都会做,下个命令就行了,可做了以后,恐怕要被举国上下戳着脊梁骨骂娘。”

鱼儿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有吃食也不上来吃。

吴凌恒皱了眉,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圆润的羊脂玉丢下去。

那条鱼终于按捺不住,上来一口吞了羊脂玉。

清瑜瞧见鱼儿吞玉石下肚,也是脑门上的青筋乱跳,“这么说您早就预料到一些事情了?!”

除了鲲之外,怎么还有一只来历不明的怪鱼。

“陈有容怎么说的?”吴凌恒故意换了话题。

清瑜长吸了一口气,盈盈一笑道:“有容姑娘说虫蛊她可以解,但是猫鬼蛊不行,得把她的师父请来。”

“那就把她师父请来啊,这不是很方便的事?!”吴凌恒不以为意道。

清瑜本来已经压下去的怒火,一下又上来了,“您想的真轻松,她师父在点苍山上,那里可是段系的地盘。”

“你以为段薄擎会困着她,不许人家离开吗?”吴凌恒嘲笑的扫了一眼清瑜,对唐放道,“带我去看看情况吧,唐副旅长。”

“行。”唐放在前面领路,说话极其小心,“虽然有容姑娘会解虫蛊,但是草药不够那么多人使用啊。”

“没有什么就进什么,不是什么大事。”吴凌恒轻松道。

唐放苦着脸道:“但是这种蛊会传染,弄不好会在元术镇上扩散。”

他心里面也叫苦连天,猫鬼蛊因为是阴鬼之蛊。

所以只是鬼气磨人,不太好解蛊罢了。

最惨的就是虫蛊,在解蛊之前。

中蛊人身上的虫蛊会通过人与人的接触,感染到其他人。

这就是清瑜为什么提出,要把所有中蛊人都处理的原因。

“唐放,你所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吴凌恒淡淡道。

唐放太懂吴凌恒了,尤其是这一路跟着他去剿匪,更知道了他的为人,“是相信您吗?”

第231章 麒麟蛊

“对,相信我一定能做到这些蛊不会传染出去。”吴凌恒目光抖擞,一扫从前那副病态懒散之相。

走到车库,吴府的四辆车都停在里面。

有两辆是吴军阀专用座驾,一辆是吴有匪的座驾。

剩下一辆是府中公用,大多时候处于闲置状态。

唐放上前去帮吴凌恒开车门,“属下知道了。”

“我不坐叛徒的座驾。”吴凌恒继承了吴有匪的少将头衔,倒是很嫌弃他坐过的车。

唐放立刻去开另一辆车的车门,“帅爷平时不大坐这辆,您上这辆。”

“清瑜,你不用跟着去。”吴凌恒在车门前顿住了脚步。

清瑜自知此事上逆反了他,怕是很长时间受不到重用。

欣然接受了,身段婀娜的福了福身,“是,少帅。”

“你去发一封电报给陈府。”吴凌恒对着清瑜耳语了一阵,将电报细则详细告知。

刚才一通眼里申斥,还以为彻底惹恼了他。

清瑜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他反问一句,“怎么?对电报的内容有异议?”

“没有,小女子谨遵少帅谕令。”她柔婉一笑,福身离去。

吴凌恒钻入车内,“唐放,你好不好奇?”

“嗯?”唐放开着车离府。

吴凌恒徐徐道:“我交代清瑜的事情,刻意瞒着你。”

看着沿途的街景掠过,他眯了眯眼睛。

这个方向好像是去何府故居啊!

“您这么做,肯定有您的道理。”唐放挠头道。

吴凌恒向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被跟踪,“车里有窃听器。”

“什么?”唐放一紧张,居然踩了刹车了。

吴凌恒皱眉,“有窃听器就有窃听器,你踩刹车干嘛。”

“万一后面有人跟踪,那我们说的话岂不是……”唐放从窗户探头到后面去观察,认真的说道,“听夫人说幕州的王泯就是这么干的,我们得小心些才好。”

窃听器不是万能的,在超出一定范围之后,便接受不到信号。

所以王泯要接受装在车里的窃听信号,必须要一路在后面跟着窃听。

吴凌恒双手抱胸,“这里是元术镇,不是幕州!”

“对哦,看我这脑子,哪有人敢在元术镇跟我们的车啊。”唐放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吴凌恒问了唐放一句,“你弃警从军,有没有后悔过?”

“我为什么要后悔?”唐放笑了。

吴凌恒侧头看到了窗外的何府大门,“本来你可是有大好的前途在手。”

“少帅,跟着您才是最有前途的。”唐放转头对吴凌恒道。

吴凌恒嘴角带着邪笑,“盲目。”

唐放下车给他开门,顺便给他打伞遮挡太阳。

他虽然能直接站在太阳下,毕竟是阴生子。

上午的日头太毒,总是会伤身的。

“在金陵军事法庭能胜诉,还是要多亏了你当年做的事。”他说话有些含蓄。

唐放却一听就懂,“当时只是顺势为之,少帅不必放在心上。”

当时孔凤翎在巡捕房,大杀特杀死囚和一些重犯。

里头至少有两三个人或多或少,和当日军事法庭、陪审团里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早就猜到那么做,最会得罪人了。

别人听到自己的家属、朋友被孔凤翎滥用私刑的枪决,心理气愤却没办法立刻表示什么。

到了军事法庭上,自然就成了墙倒众人推的下场。

吴凌恒阔步走向何府大门,立刻有见风旅的士兵在门口接应。

打开了宅子的大门,让吴凌恒和唐放进去。

从范城专列抵达元术镇,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四处重兵把守,严阵以待。

“你是怎么想到把人都安排在这里?”吴凌恒问唐放道。

唐放走到前面带路,“自吴有匪把何家小姐接走之后,这里就闲置出来了。”

“挺有心思的嘛。”吴凌恒夸赞道。

唐放不敢居功,“清瑜姑娘想的。”

为了救治起来方便,见风旅在花园搭了帐篷。

给一些查出中蛊的人居住,把他们暂时隔离起来医治。

帐篷前有一排药炉,二十几只药罐子同时煎药。

药香阵阵,扑鼻而来。

陈有容坐在一张桌前,挨个给还未确诊的人诊脉。

大家伙儿排队等待医治,确诊没有中蛊才能离开何府。

“你这个情况比较轻,不用服药,去那边领一个鸡蛋吧。”陈有容快速写着诊断,将纸条递给面前的士兵。

士兵拿着诊断内容,换了个水煮鸡蛋在手。

坐到一旁的草丛,剥开鸡蛋壳。

脱了上衣,用鸡蛋在坦露的胸前滚动。

在他旁边还有十来个,做着一样动作的人。

鸡蛋滚个二十分钟,就会被丢进铜盆里。

乍一看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直到有只虫子破开蛋壳爬出来。

随后许许多多只虫子爬了出来,乌压压的一片忒吓人。

鸡蛋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变得扁塌塌的。

里面的蛋黄没有了,成了一群黑虫子。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中蛊者心脉中的蛊虫受鸡蛋黄吸引。

钻入了鸡蛋中,把蛋黄吃尽。

最后堆积在鸡蛋内部,破了蛋白才会看到它们的样子。

虫子在空气中暴露了一会儿,慢慢的身上附着的半透明的翅膀从耷拉的样子,立了起来。

没想到这些蛊虫,还就有飞行功能。

一旦让它们起飞了,整个元术镇还不完了。

吴凌恒拿出火机,打算扔进盆里。

已经有训练有素的士兵倒入汽油,一把火把铜盆里的鸡蛋和蛊虫烧为焦炭。

因为他在一旁不出声,大家都暂时没发现他。

直到有一个人认出他来,惊愕了一声,“少帅?!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了解一下情况。”吴凌恒眸光淡淡。

陈有容不眠不休的忙了一夜,正是脾气上头的时候,“情况可是不好,草药完全不够用。”

“唐放,去把镇上的草药铺都跑一遍。”吴凌恒肃声命令道。

陈有容一手扶额,一手写诊书,“不用去了,我早就让大帅搜刮一遍了。”

看的出来她神色十分疲倦,体力几乎要透支了。

要是以往按她八面玲珑的性子,断然是不会跟吴凌恒发脾气的。

“有容姑娘,快来看看,有人不行了。”冯一兵从帐篷里跑出来,火急火燎道。

眼神刚好和吴凌恒的撞上,微微愣了。

陈有容立刻放下钢笔,飞奔进去,“我看看!是9号床吗?”

9号床的那个人病人眼睛里都爬出蛊了,浑身的血管都从皮下爆了出来。

在床上抽搐不已,眼球上全都是红血丝。

“这是中了虫蛊末期的症状。”陈有容一见此状,失魂落魄道。

有些话她憋在心里不能讲,一旦讲了就是动摇军心的妄语。

这人中的是吃毒砂长大的麒麟蛊,中蛊之后蛊虫会在人体的血液中无限的繁殖。

卵幼成长到成虫,最后结成蛹。

成蛹的时候最可怕,除了身上一层皮。

体内会被掏空,被一堆虫蛹填满。

不过这种蛊毒并不难解,只要在接麒麟蛊初期症状的汤药里,放些特有的毒蛙的蛙皮。

只是元术镇不是苗疆,全镇搜刮下来。

找到了两张蛙皮,救活了俩人。

这个人因为没有药引子救命,就只能一直拖着。

成了现在这样,不是偶然是必然。

冯一兵貌似很看重此人,哀求陈有容,“有容姑娘,你医术高明,求你救救他。”

“他是最早被下蛊的人之一,没有成为蛊人就不错了,不过我会尽力一试的。”陈有容也不希望人死在自己手上,本来她要以朱砂画符施术,并且佐以自己的鲜血给他续命。

吴凌恒淡淡的道了一句:“毙了。”

“什么?”陈有容呆了。

现在可是吴家军最收买人心的时候,把人毙了真的好吗?

冯一兵完全不能接受,“他是我最要好的兄弟,他会中蛊都是因为我,是我让他看着白曼丽的。”

“对不起了,冯大当家。”唐放听从吴凌恒的命令,就地执行枪决。

一声枪响过后,床上抽搐的那人停止了呼吸。

脑袋上有一个深深的血洞,鲜血从其中流了出来。

伴随着鲜血,还有几粒虫蛹。

吴凌恒看到瞳孔放大的冯一兵,道:“冯一兵,我是在救你。”

“救我?!”他眼中染上了悲壮之色。

吴凌恒先和陈有容说话,“有没有什么可以避蛊的物件?”

“我们苗疆有专门辟谷的香囊,我给好多没中蛊的都备着防身了。”陈有容随身只带了一个,顺手给了吴凌恒。

吴凌恒扔给了唐放,“戴着这个,把尸首弄出去处理掉。”

“是,少帅。”唐放把香囊随手挂在皮带上,把床单一卷。

连人带他身上流出的血、蛊,一起扛到外面去。

“你最想保住性命的难道不是那个戏子?”吴凌恒回望了一眼冯一兵,一针见血道。

他口中的戏子,正是中了猫鬼蛊的李翠花。

“她……她不过是个玩物而已,对我来说兄弟最重要。”冯一兵嘴上嘴硬,实则早就想好了恶毒的法子。

只要他跟李翠花睡了,然后自己再去找个窑姐。

把身上的猫鬼蛊过给那个窑姐,最后把窑姐宰了、烧了,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吴凌恒斜眼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第322章 民航货机

“我心里能想什么啊,只有对您的赤胆忠心。”冯一兵装傻道。

吴凌恒懒得和他计较,“别把元术镇当范城,元术镇的百姓你不能动一根寒毛,包括闹儿胡同里的粉头。”

“我师父马上就来了,大当家不用急。”陈有容一听就懂,福了福身劝慰冯一兵。

冯一兵只好打消念头,“那好吧。”

“我继续诊脉去了,真是累死人了。”陈有容伸了个懒腰道。

吴凌恒请她休息,“坐着歇歇吧。”

“可是还有好多人还未诊断!!”她上下眼皮打架,看好多东西都觉得模糊。

强撑着她支撑下来的,就是防止蛊虫扩散。

他提溜着她的后衣领到一处僻静,强行摁在石墩上休息,“坐下歇息,这是命令。”

“你……”她看着他俊秀的面容,一时语塞。

也不知他以前是怎么回事,明明生的那般丰神俊朗。

偏生要弄个面罩遮脸,闹的许多人都以为他是个奇丑无比的怪物。

吴凌恒扭头背对,双手负在身后,“如果在草药齐全的情况下,刚才那个人身上蛊应当能治愈吧?”

“是啊!!不仅是他,好多人都等着草药救命。”陈有容趴在桌上,困倦的昏昏欲睡。

吴凌恒道:“草药会有的,只是看谁比较命硬,能坚持到药草到。”

“吴凌恒,我要是嫁的是你就好了。”她嘤咛了一声。

他对她多了几分厌恶,“我有妻子了。”

“你爹都能三妻四妾,为什么你不能呢。”陈有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他吃苍蝇一样的表情。

吴凌恒蔑视着她,“他虽然三妻四妾,心里却只有一个人。”

“你这个表情很讨厌啊,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况且你肯定误会了,我并不是爱慕你才说要嫁你。”陈有容手指在石桌冰凉的表面画着圈,心事异常的复杂。

吴凌恒道:“因为我比较年轻?”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陈有容鼓着腮帮子道。

吴凌恒泯然一笑,笑得极坏,“要是父帅知道了,非气的飞起来不可。”

“诶!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你父帅。”陈有容急忙摆手。

吴凌恒拔出手枪在手里玩,“这可就要看心情了,你既然不想嫁给一个糟老头子,怎么还嫁过来。”

“由得我选择吗?没有吧!!”陈有容气的娇嗔。

吴凌恒挑眉,“我记得陈老不止一个孙女。”

“可他其他孙女、女儿都不肯啊,只好把我推出来。”陈有容感觉听命苦的,可是一点都不怨天由人。

抱怨着抱怨着,倒在石桌上睡着了。

可能应为实在太累了,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吴凌恒手扶着下巴,“本还想着陈老怎么会突然送个宝给父帅,原来是在府里不怎么受待见。”

若是没有陈有容嫁入吴府,怕是连副官身上的蛊都不会发现。

也就不知道了,一切都是段薄擎在算计。

午后,陈有容才醒来。

身上披了一件军外套,见在她身边站岗的唐放只穿了一件白衬衣。

立刻红了脸,连忙把外套摘下来,“唐副旅长,这个……这个……衣服还给您。”

“少帅让我等您醒来,请您先去吃饭。”唐放领她直接去厨房,灶上热着“食坊”外带的吃食。

陈有容不怎么有胃口,随便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

出去继续给人诊脉,一诊就到了傍晚。

唐放最后需要统计数据,“中蛊的一共多少人。”

“只有三千多,还好、还好……”陈有容撑着桌子站起来,整个人都摇摇欲坠昏昏沉沉。

她是吴军阀的人,唐放可不敢碰她。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倒下去,谁知却倒入了一个柔软的怀中。

陈有容缓缓睁开眼睛,“婉……婉兮,你怎么来了?”

“送香囊啊。”婉兮看向一旁的几口箱子,扛箱子的见风旅的士兵放下箱子就走。

唐放把箱子一打开,满满的堆满了三大口箱子。

陈有容一脸迷茫,“小红一个人做了这么多?”

因为避蛊的香囊数量不够,所以她特地吩咐了小红在府里加紧赶制。

“我领着听风团,让小红教他们怎么做香囊。”婉兮一早醒来不见吴凌恒,到清瑜那边一打听便知情况。

她慧灵之眼在府里那么一扫,就发现小红在做香囊了。

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辅助吴凌恒,一百多号人齐齐忙了一下午,做出了不少来。

大男人针线功夫的确弱,针脚乱的没眼看。

陈有容在箱边,欣喜的触摸香囊,“有了这些,一定能防止蛊虫蔓延,婉兮你真是冰雪聪明。”

香囊里的都是避虫丸,以前苗地君王造墓的时候也会用到。

一般陵墓附近皆设有断虫道,避免蛇虫鼠蚁扰其长眠。

“其实你肯定也想到了找人帮忙这一茬,只是避蛊术怕是不能外传,才没有交代小红找人帮忙吧。”婉兮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愧疚自己自作主张。

陈有容摇头,“师门里是有这么个规定,可是你是让特种军来学,自是跟教给平常人不同。”

“我让他们学之前都宣誓保密,不知道管不管用。”婉兮抓了一个,挂在自己腰上。

吴凌恒走过来,一言不发的举起手臂。

一看那动作就是要婉兮给他佩戴,冷峻又认真的样子反倒让人忍俊不禁。

婉兮随手拿起一个,要给吴凌恒佩戴上。

他闪躲了一下,“我不要戴别人做的。”

“要求还挺多。”婉兮翻找了几许,找到了自己做的,蹲身给吴凌恒系上。

吴凌恒命令唐放道:“让医疗兵把避蛊的香囊都发下去。”

“是,少帅。”唐放立刻去执行。

婉兮系的动作缓慢而又精细,“少帅,我想把听风团明天的训练的取消了。”

“叫夫君。”他纠正道。

婉兮抬头,目光有些许哀求,“这里是军营。”

“只是临时军营。”他很气,气的想再推倒她。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军务非要他来处理,此次从幕州回来。

根本就不会离开她一分一秒,要一直一直的榨干她。

都怪该死的吴有匪,闲着没事叛变个鬼……

婉兮缓缓起身,“我现在是军人。”

“我随时可以剥夺你做军人的权利。”他的手落在她后腰上,把她压在了自己身上。

她娇躯颤抖,“你不喜欢我喊你少帅,喊长官可以吗?”

“有分别吗?”他眼皮跳了一下。

她嚅嗫道:“有……有吧,长官是直属上级,更亲近些。”

“有点道理。”他差点就被她说服了,狠狠的吻了她的嘴唇。

她掩住唇,“长官,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对我的称呼生分一次,就要亲你一下。”他亲完婉兮,一副扬眉吐气了的样子。

不行!!

她不喊他夫君,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得马上亲一下,才能填满心头那一块空缺。

吴凌恒兀自思索了片刻,终于回归到正题,“你们听风团明天不训练,打算干什么?”

“把他们带到这里看看。”婉兮来到何府的第一眼,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帐篷外有许多人,拿着鸡蛋在胸口滚动。

慧灵之眼一眼就能看到鸡蛋里的蛊,还有他们血液里流淌的蛊

因为血液里有成虫,也有虫卵。

一波成虫被鸡蛋吸引出来,另一波虫卵还会孵化。

必须周而复始,至少三四天才可以完全解蛊。

如果症状严重的话,应该还要喝药炉里正在熬的汤药。

慧灵之眼目及帐篷里的情况,看到那些严重中蛊的人,更是触目惊心。

与其让特种军们学习理论知识,还不如亲眼看看。

体悟一下视觉冲击,许多疑惑很容易迎刃而解。

他不由的佩服她的想法,“确实该让那些不可一世的家伙,真正见识一下什么是修罗地狱。”

“今夜我们就守在这里吧,说不定能帮上点忙。”

“正有此意。”

……

翌日。

听风团全员人手一枚避蛊香囊来到何府,听从唐放、陈有容的直接调配。

帮忙熬煮草药,照顾深度中蛊的患者。

一旦患者出现中蛊末期征兆,可以无需禀报就地枪决。

枪响声就没断过,听得人是心肝颤。

唐放开始焦虑了,“孔府为了公报私仇,切断了沪上对我们的医药贸易。”

“早就料到了,无妨。”吴凌恒面对如此多的生命逝去,一点点反应都没有。

比起战场上的腥风血雨,这里这点血腥真的不够看。

婉兮低头沉思,“段薄擎给枣子山的人下蛊,其实应该就是算计到这一步了。”

也许段薄擎早就猜到,吴凌恒若此战胜利了。

不会全面屠杀俘虏,会把人全部收编了。

到时候说不定就能陷害整个元术镇陷入蛊毒传染的危机,用心之歹毒令人发指。

“那么清瑜姑娘说的不留俘虏,其实也不无道理。”唐放抬眼看了一眼冯一兵。

冯一兵这才知道吴凌恒顶着多大压力,把全山寨的人硬是保下来。

“扑通”一声跪下来,抱住吴凌恒的膝盖,“你不会放弃我们的,是不是?”

“当然,你们是我见风旅的人,命金贵着呢。”他明明下着冷酷的命令枪决,眼神里却是对生命重视。

冯一兵落泪了,“可是现在怎么办?药不够了,很多人……恐怕连一个小时都熬不住了。”

“这才更能说明段薄擎之无耻,但是,不用急。”他淡定异常,看着远处在元术镇机场降落的民航货机。

——

吴军阀接到元术镇机场的电话通报,聊了几句放下电话。

脸上挂着微笑,对陈云感慨道:“这个三儿可以啊,学会空运了。”

陈云道:“少帅好像是联系的陈府,全国貌似只有陈家有德式货机。”

“走,去何府看看,看看这小子在忙些什么。”吴军阀对这一次剿匪充满了兴趣,可惜专列一到。

整个军队都忙的鸡飞狗跳,他能得到的消息特别少。

第323章 外交

陈云拿了吴军阀的枪递给他,又带上一把大蒲扇。

天气这么热,屋里有风扇。

出去外面不拿个扇子,还不得中暑了。

吴军阀到了门外,一看日头,想了想道:“上次国外买来的洋汽水都拿上,让他们分一分。”

“见风旅人太多,数量上可能不够啊。”副官提醒道。

吴军阀就觉得要犒赏见风旅,“嗯,那就把葡萄酒、啤酒带上。”

除了手下直系的德式装甲团,最精锐的几个作战旅都被吴有匪那个孽子带走了。

本以为这次剿匪吴凌恒要吃个大苦头,谁知道见风旅很是厉害。

婉兮那边还抽调人员,成立了听风团。

“军营不让喝酒啊,大帅。”陈云为难道。

吴军阀不满道:“你怎么那么迂腐呢,特事特办知道吗?”

“穿军装的时候不能喝酒,这可是您定下的规矩。”陈云怕吴军阀在人前打脸,才好心提醒。

“妈了个巴子。”吴军阀知道他的好意,心里还是气不过给他脑袋一巴掌,“呵呵,你是大帅,还是老子是大帅?!”

“当然您是大帅,我这就吩咐下去。”陈云交代了阿四,开车送吴军阀去何府。

吴军阀穿着厚重的军装,热的一直冒汗。

手里的蒲扇摇个不停,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今年还真是奇怪,热的这么早,还温度还特娘的这么高。”

“大帅您要是觉得热,在前边桥头喝完冰饮子?”陈云建议道。

吴军阀拒绝,“不了,麻烦。”

“我差点忘了,再外面的摊子随便吃东西不太安全。”陈云自觉愚钝,歉意道。

吴军阀皱眉,“我关心的不是这个,是何府的将士们这么热的天,肯定很难熬吧。”

“他们都是军人,再苦再累也要坚持。”陈云对自己要求甚高,也觉得当兵的就是如此。

吴军阀淡淡道:“老子也是军人,你还不是事事都紧着我。”

“大帅体恤下属,是我等的福气。”陈云道。

吴军阀咕哝了一句,“就知道拍马屁。”

到了何府,机场运来的草药刚刚到。

正是忙的四脚朝天的时候,货机上整整运了几十箱药草。

这批货是由清瑜亲自督办的,花了大概五十多万。

由于名贵药材很多,她站在门口看着。

仔细的清点,记录在册。

见到吴军阀跨门而入,立刻站起身,“见过大帅。”

“怎么不行军礼?”吴军阀双手背在身后问道。

清瑜婉柔一笑,“小女子并非军籍。”

“差点忘了,三儿没让你入伍呢。”吴军阀一拍脑门想到。

清瑜双手递上避蛊香囊,“帅爷务必随身戴着,以免感染了蛊虫。”

“是婉兮的手艺。”吴军阀掂量掂量香囊的分量,看到上面的针脚一眼就认出来。

吴凌恒住处的大小绣品,从被子到枕巾,都是婉兮亲手绣的。

绣工比起苏绣绣娘,不算十分精湛,只是让人看上一眼就会记住。

走进何府,到处弥漫着中药味。

不同的旅、团似乎还有不同的分工,整个见风旅都在负责跑腿工作。

听风团基本都在照顾病人,或者在煮草药、处理暴露在空气中的蛊虫……

有不明白的地方,还会像陈有容讨教。

“特种军就是不一样,人与人之间的默契都这么高了。”吴军阀也听说听风旅每天上午,都会抽出半天的时候学蛊。

据说是为了将来和段薄擎的较量,现在看来还真是小有成效。

吴凌恒冷淡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在他身后响起,“那是您没看见早晨的时候,这帮人是多么的派不上用场。”

“人嘛,见到虫子觉得恶心,正常。”吴军阀看着铜盆里新生产出来的虫子,恶心的太阳穴上筋都在突突乱跳。

可他作为一军主帅,自然不能有太夸张的反应。

吴凌恒看向远处翻看药方的婉兮,“要不是您儿媳妇制住这些怂蛋兵,估计现在还在尿裤子吧。”

“她大病初愈就这么辛苦,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吴军阀一直很担心婉兮的状况,只是老插不上话。

吴凌恒垂了眉,“我哪知道,但是我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

“切,我看你很健康啊。”吴军阀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很丧,“我只想尽全力,最短的时间把所有的一切都教给她,你也知我的阳寿所剩无多。”

“你还想把阳寿让给吴有匪那个畜生啊,我都不支持你让着他,虽然他身上流着老子的血。”吴军阀可不像表面那么平静,内心深处是受了重伤的。

自己最得力最有出息的儿子,居然带着他的精锐跑了。

跑了自己独立也就算了,居然加入了新ZF的中央军,那不是打他的脸么。

他的心上被吴有匪,重重的划下了深深的伤。

吴凌恒挽起袖子,给吴军阀看上面的誓咒,“你这么多年走南闯北,应该认得这是什么。”

“那……婉兮知道吗?”吴军阀连上吊的心都有了,更像疯了一样的大吼大叫。

可是他不行!!

只能压抑着自己的全部,保持扭曲病态的平静。

他最重要的两个儿子,一个阳寿将尽,一个或者还不如死了。

天哪!

也许这就是之前几年杀人作孽,所要遭受的报应吗?

吴凌恒点了一下头,“知道吧。”

“她肯定会随你去的,教不教有什么用呢。”吴军阀又不是没见过婉兮寻短见。

她不可能过没有吴凌恒的日子,她是和零落一样痴情的女子。

吴凌恒轻轻道:“有了减负的重担,她不敢轻易做傻事的。”

远处查询药方和库存,并且负责抓药的婉兮。

眼圈红的厉害,握笔的手抖给不停。

慧灵之眼恢复了好些,每天可以用上那么二三十分钟。

起初是好奇吴凌恒和吴军阀聊天,没想到一听就听到了如此揪心的事情。

心如重锤集中,泪水在眼眶里打滚。

可她不敢真的落泪,眼泪落下会打湿药材库存的册子。

坐了一会儿,她把笔递给陈有容。

交代了一些录入的细节,踏步朝吴军阀走去。

每一个正步都十分有力,到他近前。

站立如松柏立正行军礼,动作标准、一气呵成。

吴军阀几乎忘记了她女儿家柔婉的样子,自此彻底把她当做一个军人。

“楚团长好样的,事儿办的不错。”吴军阀故意调侃。

婉兮不敢居功,“此事都是恒旅长在谋划,我只是负责打下手。”

“你看你,喊他恒旅长,把他的鼻子都气歪了。”

吴军阀嘲笑吴凌恒生气傲娇的样子,笑了几声,话锋一转,“不过三儿确实聪明,这些草药你是从哪儿运来的?”

“父帅猜猜看。”吴凌恒随口道。

吴军阀想孔家把上海垄断了,有全国性的限制吴凌恒采购。

国内的可能性不大,从西欧采购又很远,“大体是日本吧,他们药草业也很发达。”

“大帅果然英明。”陈云竖起了大拇指。

刚巧,阿四来了。

说是运了一大卡车的饮品,问什么时候卸货发下去。

吴军阀说先发一箱橘子汽水,给忙活事的人解渴。

他自己个儿站在大太阳底下已经兜不住了,等不到阿四命人扛了饮料进府。

自己个儿一马当先的领着人出去,要赶紧开一瓶压压暑热。

“老头子虽然聪明,可到底不懂外交啊。”吴凌恒看着吴军阀的背影,略带嘲笑的道了一句。

婉兮见大家忙前忙后的没空管别的,偷偷牵了吴凌恒的手,“我也不懂外交。”

“但你至少知道于系和日本交好,怎可能卖药给我们。”吴凌恒之前一直气她在军营生分,现在内心总算得到满足。

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等,“外交就是那水面上的鸭子,表面平静,实则水底下的鸭蹼子死命的扒拉。”

“那……药是从……”婉兮问道。

吴凌恒打断她:“你也猜猜看?”

“我猜是颖川,举国上下也就颖川的药草最多最好。”婉兮刚刚抓药的时候,是格外的惊异的。

因为药材的质量上乘,很多都是苗疆一带生长的植物。

其他地方可能也有种植,不过很难长得那么好。

吴凌恒一撇嘴又是对段薄擎的不屑,又是对婉兮的欣慰,“段薄擎还当我找不到药材治病吧,实则大开自己家的家门让我进药。”

“他现在在西林城和孙大帅会师,对自己地盘的事情自然管不了那么多,孔家……又想不到你会大胆到去颖川进药。”婉兮明媚一笑,凝着他的眼眸。

他垂头跟她四目相对,“也就你这样的小机灵鬼,才配嫁给我这样的大才子。”

“是吗?”婉兮突然情绪很低落。

他捏住她的下巴,眼神有些玩味,“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吧。”她不敢提他阳寿的事,可是心痛的都要无法呼吸了。

他把她搂进怀中,“我差点忘了,眨么眼和你朝夕相处,让你身上的全好了,慧灵之眼也一并恢复了。”

“只恢复了一点点。”婉兮倔强道。

他抱紧了她,“一点点足够你偷听了。”

“我……我承认这样不对,可我不想失去你,你对我……对我就像吴有匪对……何……”婉兮说了一半话,突然卡壳了。

怎么会突然提到吴有匪,自己这是怎么了?

第324章 改命

吴凌恒明白她的意思,“像吴有匪培养何别枝一样培养你?”

“不过也不完全是。”婉兮低着头,不愿面对他。

吴有匪对别枝更像是在培养大总统夫人那样的大女人,在军事上并没有多加培养。

吴凌恒在她耳边轻轻道:“我不是把你当成辅助培养,你就是我,是吴家军的战狼。”

“哪……哪有女战狼的!!”她的素手紧紧钻入他的衣料内,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的唇触到了她的额头,似亲吻又只似普通的触碰,“我说有就有。”

“我该去忙了,还有好多事没忙完。”她强迫自己推开他,目光撞上他的时候闪烁了一下。

扭身掩饰眼中的悲怆,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但。

不能让她看见。

他迅速捉住她的手,她张了张嘴。

感觉会发出哭腔,平静了几次,才发出声音,“恒旅长也找点事做吧。”

“阳寿尽了,我们还能在一起的。”他磁性的声音宛若那蓝天里的云彩,虽然高高在上,却有着软绵绵的洁白。

她激动极了,“真的?”

哭腔已经无法遏制,眼泪反倒越流越多。

“不用问我是不是真的,我的来历证明了一切。”他的每一个字都似柔软的鹅绒落在心头,抚慰着满是伤口的心。

婉兮低头掩唇,“我知道了。”

“我去营帐里巡视了。”他还拉着她的手。

她小声,“哦。”

“喊我一声。”他突然傲娇起来。

她动了动唇,柔婉道:“夫君。”

“嗯。”他好像一下子被填满了所有的空虚,高高兴兴的去营帐里巡视。

冯一兵都觉得奇怪,还问他,“少帅,你咋心情突然这么好?”

“要你管。”吴凌恒寡淡的回应。

冯一兵碰了钉子,只好说些好话弥补,“您当真是料事如神,果真有药材运来。”

“药材是我安排采购的,还料事如神,哼。”吴凌恒一脸高傲,嫌弃他拍马屁都不自然。

冯一兵是凶悍马匪出身,从来都是别人拍他马屁。

在吴凌恒面前甘心自降身份,好言好语的讨好,“您既然安排妥当了,怎么不跟我们说啊,害得我们这么担心。”

“药材是颖川采购的,我一早说了,段薄擎就该知道了。”吴凌恒冷冷道。

冯一兵心中骤然一惊,“你是说军营里有细作?”

“没有细作,你以为光凭白曼丽一人,就能下这么多蛊。”吴凌恒双手抱胸,兀自巡视。

外头的婉兮在陈有容身边坐下,低声问她:“你记录到哪了?我帮你一起记录吧。”

“记录到这儿了,所有人的第一副药都煎好了,不会再死人了。”陈有容微笑道。

婉兮誊写着药材的内容,道:“那就好。”

“诶,婉兮,你刚才……是哭了吗?”陈有容八卦的问她。

婉兮笔头顿了顿,“昂,让你见笑了。”

“是少帅惹你不高兴了?”陈有容歪着头,盯着她的侧颜看。

婉兮继续书写,“你进府来,有没有听过吴家兄弟的一些传言。”

有些事可以瞒着陈有容,可她既然是吴家的一份子。

像这种公开的秘密,早晚也会知道的。

陈有容摇了摇头,“我嫁进来的不是时候,没几天吴大公子就叛变了,还是为了个妖女。”

“他们二人命格犯冲,只能活一个。”婉兮提及此事,脸上的表情竟没有半分变化。

刚刚知晓此事的时候,她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之后演变成对有匪起了歹意,希望吴有匪比吴凌恒先死。

直到吴凌恒发了誓咒,她夫君死成了定局……

“你说的是此事啊!”陈有容一听之下,恍然大悟。

之前就听说过有这档子事,只是不相信婉兮会同她说,一时之间才没有想到。

婉兮苦笑,“嗯。”

“此事也不是全无办法,可以想办法改命啊。”陈有容对婉兮道。

婉兮猛地抬头,“改命?”

“你的笔。”陈有容提醒道。

她才发现自己的笔顿在纸页上,墨水都化开了一点。

急忙提起笔尖,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对她而言,希望即是绝望。

也许这个世上还有办法可以解开这个“死局”,可万一行不通那才叫人绝望。

婉兮幽幽道:“也不知道谁会改命。”

“我师父会啊,以蛊术改人命格。”陈有容摸着下巴道,见婉兮一脸忧色。

朝她露出一个满口白牙的笑意,颇为喜悦的同她说,“师父正从颖川坐专机过来,倒是让她看看呗。”

“好。”婉兮不敢抱太大希望,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陈云领着人提了一箱汽水进来,给汗流浃背的士兵们发了。

汽水是玻璃瓶的,上面的盖是铁的。

得拿特殊的起子才能打开,打开之后里面的水会跟着二氧化碳一起冒出来。

陈有容渴的不行,一口气就喝了半瓶,“哇~陈云,你可真是个及时雨。”

“有容姑娘喝慢点,注意点淑女气质。”陈云和陈有容沾点远房亲戚关系,又差不多是同龄人。

没有那么多礼节,开起玩笑比较轻松。

陈有容哼唧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啥淑女气质啊,三天没洗头了,还晒成了黑炭。”

“你是黑了不少,不过奇怪啊,楚团长怎么晒不黑。”陈云看了看婉兮,一脸费解。

陈有容演出一脸伤心的模样,“真正的美人当然是怎么也晒不黑的。”

“什么美人啊,我才不是。”婉兮觉得自己担不起美人的称呼,略微有些羞涩。

陈云调侃道:“那就是有什么诀窍咯。”

“每次训练完,会上些香粉滋养些许。”婉兮以前是个从不爱保养的,后来吴凌恒有次听孙雨柔说起。

从此以后便喜欢钻研这些,买了好多女子用涂涂抹抹的逼她用。

好些东西时间一到就过期了,不用容易被浪费。

陈有容到了金陵那两年,也才学会的和胭脂水粉打交道。

搂着婉兮的胳膊,眉眼间笑的像天上的新月,“婉儿亲亲,你用的什么牌子啊,效果这么好。”

“戴春林。”婉兮道。

陈有容一脸羡慕,“哇,那可是誉满扬州的御用品。”

“你若喜欢,我也给你买。”吴军阀喝了两口可乐,压了暑气,自然而然的放在桌上。

陈有容喝完了自己的,就去抢吴军阀的解渴,“我就是开玩笑,大帅,您不要当真。”

“不是嫌自己黑了?”吴军阀调侃她。

她把可乐也都喝完了,大大咧咧的打了个饱嗝,“听说戴春林的香粉堪比黄金,就……不要为我破费了,我黑点就黑点,反正也不漂亮。”

“谁说你不漂亮了?”吴军阀笑了。

陈有容脸红了,“我自己说的。”

“这丫头。”吴军阀拿她没办法。

随着日头西沉,府中凌乱的节奏慢了下来。

大部分的事情都忙完了,大家伙儿席地而坐。

几个人围成一圈,派发青岛啤酒。

青岛啤酒是跟着德国啤酒兴起的,味道没有白酒那么烈。

入口爽滑,味道清淡。

很多人喜欢喝,婉兮也迷上这个味道。

举着瓶子小口的喝着,忍不住就贪杯多饮。

吴凌恒搂着她的腰,逼迫她靠在自己肩头上,“难得有你喜欢的酒,真是不容易。”

“这酒味道寡淡,不容易醉人。”婉兮仰头看他。

他的下巴顶在她的额头上,“你试着不用灵力消化酒精看看。”

“那样会醉的。”婉兮道。

他举头看着从树冠中撒落下来的余晖,“有我在,还怕醉啊?”

“也是。”她继续饮着。

吴凌恒从唐放手里接过一只水晶高脚杯,也喝了起来。

葡萄酒鲜红的酒液在透明的被子里摇晃,和绚烂的夕阳融在了一起。

婉兮不用灵力去干涉,酒量好像也就那样。

喝了两瓶之后,眼睛就有点迷糊了。

“要不要喝点?”吴凌恒看到她微醺,欣喜的不得了。

脸上堆满了坏笑,感觉可以为所欲为了。

她脸蛋红扑扑的样子,似回到了灵魂重新孵化的那点时间。

迷离的看着高脚杯,伸手要去触摸,“拿过来,我尝尝看。”

“你这个姿势喝酒会弄脏军装的,我来帮你吧。”他低下头,把嘴里的酒液渡进她嘴里。

她被公然亲吻,酒醒了。

睁大了眼睛看他,甘醇的葡萄酒顺着喉咙下去。

她觉得羞耻极了,用力推着他,“你这个坏人,你轻薄我,快走开,明天……明天还要继续照顾中蛊的人。”

“明天你们不用来何府了。”

“啊?”

“该开始野战训练了。”

“可是蛊术才学了一半!”

“让陈有容随军教授就是了,我也会陪你一起参加训练。”

“你也来?”

“对!”

……

她喝了啤酒不太醉,只是有点迷离。

喝了干红葡萄酒之后,才是醉的极为厉害。

脑袋晕乎乎的,面贴吴凌恒紧实的小腹半醉半醒的昏沉着。

慧灵之眼被满是酒气的灵力冲的自然打开,到处昏天倒地的飘荡着,就好像从一只被撞晕了脑袋的战机上天旋地转的俯瞰下来。

看到吴军阀和陈有容二人觉得有趣,忍不住就跟着他们。

吴军阀提着酒瓶子,挨个同士兵们和蔼的打招呼。

陈有容跟在后面,羞涩的微笑。

喝酒只是做做样子,为了保持威严。

和自己的部下喝酒这件事,都是陈云在做。

走个过场,领着陈有容四下乱逛。

陈有容走多了有些疲倦,“大帅,我们这是去哪啊?”

“找个僻静处。”他把她树“咚”在一棵大树前。

陈有容微微一怔,望了他许久,“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单独同我说?”

“有人听见你和婉兮说,可以给吴凌恒改命这件事。”吴军阀高大的身子低了一些,唇马上就要碰到她的额头了。

第325章 吴于之战

“师父以前给人改过,应是可以的。”陈有容很紧张,垂着头道。

吴军阀定住了片刻,潇洒一笑的往后退了半步,“以前有个高人给三儿看过,他说吴凌恒的命不能改。”

“请问是哪个高人,可否告知有容?”陈有容福了福身。

吴军阀想了想,道:“那人名唤玄清真人。”

“那是龙虎山一脉啊,和我师父并不是师出同脉,所说的话不能以偏概全吧。”陈有容道。

吴军阀眼前一亮,“当真?”

“我也不是很确信,要等师父来了才行。”陈有容小声嘟囔。

吴军阀高兴之下,给了陈有容一个大“啵”,“有容,你爹怎么就舍得把你这么个宝给我?”

“我?我在他心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一开始他选定的人不是我。”陈有容生平头一回被男子亲吻,脸都红了。

不过提起陈家二少,心里还是挺不高兴的。

吴军阀双手叉腰,问她:“那后来怎么就成了你?”

“还不是吴有匪啊,他以已经有原配妻子为由,拒绝纳妾。”陈有容嘟着嘴,很是不高兴。

吴军阀觉得颇有意思,“你心底里有怨气?”

“才没有呢,我可是很敬重大帅的。”她抱住吴军阀的腰,不假思索的靠在他怀里。

他被她撩拨的心绪有些乱了,故意恐吓她,“胆敢引诱我!!怕不怕我今晚就要了你?”

“不怕。”她低低道。

吴军阀越发的猜不透她了,“我可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要了你,你便回不了头了。”

“我们养蛊人最擅长的就是以蛊给人续命。”陈有容抬头看他,眼睛里像是有星星。

不!

比洋人望远镜里的星辰还要美,那是一种又有智慧又很干净的光芒。

吴军阀问她,“那你想让我要了你吗?”

“我……我不知道。”她的小眼神有些犹豫了,敬畏的看着他。

他最讨厌模棱两可的说法,“这种事情有什么知不知道的,你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

“命运在别人手里的蝼蚁,其实没必要有太多想法。”她当自己是个蝼蚁,也毫不隐瞒。

吴军阀觉得乏味了,“这么说,你是个没主见的人?”

“嗯。”陈有容应了一声。

他看的出她很聪明,只是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随波逐流,“可我怎么觉得你满肚子的主意。”

她不说话,依赖的靠着他。

可他知道这样的女子,没有他自己活的也会很自在。

何必因为一时的兴趣坏了别人的一生?

吴军阀从前就是爱娶谁就娶谁,以至于娶了十八房姨太太。

到了摇红身上才彻底终止,许是她的死让他终于有一天觉得疲惫、厌倦了吧。

“陈有容,你对我们吴家有恩,又总是立功,我就送你个干净前程吧。”他将自己的深思熟虑告诉陈有容。

陈有容也觉得高兴,娇声感谢:“谢大帅。”

那一头的草地上,婉兮沉沉的睡去。

星星出来了,点缀在深蓝的天空。

吴凌恒抱起她身躯,兀自回府去了。

喝的迷离的唐放,都来不及追上去给他开车。

回到吴府,她都未醒来。

“攸宁……攸宁……你在哪儿。”她秀眉紧蹙,睡梦中呼唤着那个名字。

他把她抱下车,轻轻的道:“我在。”

“你在就好,妈妈以为把你弄了。”她的语调柔和不少。

他把她放在床榻上,用帕子擦她俏红的脸蛋。

心纳闷担忧着,【不是已经忘记了吗?为什么睡梦中还会提起他?!】

她忽然睁开了眼,醉眼迷离的冲他傻笑,“攸宁,你是长大了吗?长得和你爹一模一样。”

“想不到你喝醉的时候,这么傻的可爱。”他看她的样子充满了食欲,附身打算偷偷吸点血。

她一拍脖子,打到他的脸,“讨厌,好大的蚊子。”

【可恶可恶可恶!!居然敢说自己的男人是蚊子。】

他心里面愤怒着,想给婉兮好看。

她忽然又变得悲伤了,“夫君,我不想失去你,好舍不得你。”

“婉儿,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的。”他的手与她十指紧扣,牢牢的交错在一起。

嘴唇一点点吻去,她流下来的泪。

她也不知感恩,突如其来的咬住了他的耳垂,“你是我的!!吴凌恒你是我的,没有我允许,你不许离开我。”

“你咬我耳朵了,楚婉兮!”他炸毛了。

不是因为疼,她的贝齿小巧可爱。

只是轻轻的磕在他的耳垂上,是耳垂太敏感了,让他感受到了一阵又一阵酥麻的电流。

她像个大女人,霸道道:“你是我的人,咬你耳朵怎么了,我还要咬遍你全身呢。”

“好啊好啊,本帅巴不得你能咬遍我全身,来啊。”他没有觉得被挑衅,反而觉得很值得期待。

婉兮却是脖子一歪,呼吸变得均匀,沉沉的睡去。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看了她一会儿。

最后心态炸了,用力却很轻声的喊她,“喂,起来啊,你不是说要咬遍我全身的么,喂~”

“爹爹,你好幼稚哦。”眨么眼从养妖环里飘出来,围着吴凌恒转了一圈。

吴凌恒不耐烦的把它推开,“你才幼稚,怪物。”

“不许喊我怪物,道歉。”

“不道歉。”

“我是你的孩子,必须道歉。”

“我才没有你这样的怪物孩子。”

“哼,再也不理你了。”

……

何府之内,许多人宿醉一夜。

翌日刚刚天明,军号响起。

全都小跑步的赶去军校,多半人都是蓬头垢面。

婉兮一身军装,抖擞的站在大家面前。

吴凌恒就有点随便了,懒洋洋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婉兮语调并不严厉,但是很坚定,“是不是忘记自己是军人了?今天是越野站训练,一个个顶着黑眼圈,没精打采的是要干什么?”

“很简单啊,他们想着枪炮是空包弹,炸不死自己呗。”吴凌恒看着手自己的手指甲,然后吹了吹。

刘闯眼皮跳个不停,实在不明白他这样的军事鬼才。

为什么总爱在人前装个没用的酒囊饭袋,这种事做多了会上瘾吗?

婉兮低头想了一会儿,轻轻道:“那就用真枪实弹吧。”

“什么?!那样会死人的!”马封第一个反对。

虽然经过了这些天,他对婉兮的能力基本认可了,也觉得她比很多男人都强。

可是她再强,也不能下令用空包弹吧。

吴凌恒脸一拉,“为什么不喊报告?”

“报告!”马封停止了腰杆,大声喊了一声,“用真枪实弹会死人的,少帅。”

吴凌恒冷冷一笑,“训练嘛,不死几个人,怎么能当真呢?”

“报告,我们都是精英,应该死在战场上。”吕人诚大声道。

严禄也道:“我支持吕队长的说法。”

“但是如果不用真枪实弹,怎么锻炼你们用龙虾甲?”吴凌恒挠了挠额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婉兮朝清瑜使了个眼色,“把东西拿上来。”

清瑜喊人抬了几箱军备上来,木头盖子一打开,所有人的眼睛都放光了。

“德配防弹衣!!”

“好高端。”

……

“这才是这次野战真正的目的,不想参加的,可以退出。”婉兮取出一件龙虾甲,原地穿上。

来军营之前,在家里她试过。

平素穿着倒没什么,但是若是作战的话,必须运灵气维持。

她突然很佩服孔凌尘,在幕州的时候吃饭睡觉都穿着。

这样沉的东西穿着,也能睡得着。

因为防弹衣的理念晚清的时候才在欧洲有一点点苗头,龙虾甲是这两年才做出来的新品。

欧洲那边投入生产的就少,更别提国内了。

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都是第一次接触龙虾甲。

几乎没人会退出,都愿意试试看。

穿上了龙虾甲,配上的是轻便的步枪。

子弹经过特殊处理,威力会稍微削减一些,算是练习弹吧。

早晨九点,军卡运着诸人到野外训练场。

以三天之内击杀最多敌军,并且占领指定地点为胜。

婉兮和吴凌恒分开组队,相互带领着自己的队伍展开丛林战。

龙虾甲表现出了良好的作战性能,几乎没有人中枪受伤。

不过龙虾甲中弹的士兵,必须退出野战训练。

第二日的时候,双方各剩六人。

本来要在第三天决一死战,傍晚十分收到加急战报。

于系6军团突然进犯,拿下接连拿下渭城,花田卫等地。

“婉儿,看来我们注定要相亲相爱了,不可能短兵相见。”吴凌恒揉了军报,把枪丢给刘闯来指挥。

第三日,婉兮甩并占领了预设地点。

俘虏吴凌恒队伍的时候,才发现吴凌恒不在。

婉兮拿下他们的时候,就隐隐觉得不大对劲,“少帅人呢?”

“您还不知道吧,我们和于系打仗了,少帅带兵过去了。”刘闯皱着眉头道。

他也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也想上战场杀敌。

婉兮心头一紧,“于系这么快就打过来了?有没有什么说法?”

“有啊,指责大帅和洋人商贸行的往来,大开国门,是个卖国贼。”刘闯心里可是不服气了,觉着于系才是最大的卖国贼。

连军师顾问都是日本人,手底下士官以上头衔的,基本都是日本那边军校毕业的。

第326章 吴帅失踪

婉兮点点头,“早料到他们会打过来,没想到那么快。”

表面越是平静,内心就越是空旷。

于系都要打到家门口了,他带兵去支持。

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走,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

“您已经提前料到啦,好厉害。”刘闯睁大了眼睛,又是惊讶又是佩服。

婉兮吩咐吹军号的人召集大家集合回营,并且回收发放的军武子弹。

到了马封那边,他居然拒绝交出来。

婉兮觉得有点可笑,“马封,你想造反不成?”

在军营里的这几天,还没有让他学会如何服从命令吗?

马封非常的为难,“前线正在打仗,我也要去。”

“我们不参战。”婉兮爬上了军卡,默默的坐在角落里。

陈有容虽然只负责教大家一些基本的蛊术,经过这几天野战折已经瘦得不成人形。

加上顿顿风餐露宿,脸色憔悴蜡黄。

病蔫蔫的爬上车,因为力气不够还差点掉下来。

婉兮经过训练,身体的反应已经很敏捷了。

迅速弹身而起,把她拉了上来,“有容,你还好吧。”

“还好个屁,好累哦。”她累的要瘫了,几乎整个人都挂在婉兮身上。

大家都没上车,在车下面围着。

面对着一双双的眼睛,婉兮的气势反倒威严起来。

向来刘闯都是替她打圆场的,这一次也有点不赞同婉兮的做法。

他小声的问了一句,“为什么?现在正是我们最危难的时候,所有人都该出一份力。”

“我们有自己的任务。”婉兮扶着陈有容,在角落里坐下。

陈有容不懂军事,才懒得理这些。

像是婉兮的小女朋友一样,小鸟依人的靠着她睡觉。

刘闯觉得这句话太轻飘飘了,实在是解释不过去啊,“还有什么任务,比保家卫国更重要。”

“这是内战!”婉兮强调道。

内战就是军阀之间相互撕扯,不存在卫国,保家倒是有一点。

婉兮看了他们一会儿,道:“至于是什么任务明天你们就知道了,还有马封。”

“到,长官。”马封还是信服她的,婉兮一开口立刻站直了。

婉兮这几天演习也觉得累了,道:“你不肯上交的都是演习军备,拿到战场上只有挨切的份。”

马封庄严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上战场?”

“那么想上战场吗?”婉兮柔柔一笑。

马封已经习惯自己的长官会温柔的笑,不像其他军人只有严肃,“是!我很想上,除了我其他人也是。”

“我们是特种军,是要在关键时候上,是吴家军的底牌。”婉兮说完闭上了眼睛。

对于手下的兵,大概言尽于此就够了。

马封听着觉得有道理,丢下了手里的步枪。

第一个爬上了,坐到了婉兮附近。

随后刘闯、吕人诚、严禄都上来了,他们队里的兵自然不会落下。

马封很想立功,一路上都在套近乎,“关键时刻,是什么时候?”

“我问你,吴家军现在有精锐吗?”婉兮轻轻的问道。

马封心口就好像被扎了一针,缓了好久,才道:“德配装甲团听说有四个,应该算精锐。”

“算吧,不过很快就会被打没。”婉兮仿佛能看到未来了,这就是段薄擎的最终的目的吧。

于系和吴系缠斗,于系自己发动的战争。

他以为他能讨到好吗?

吴系是被削弱了,可是他们也会被打的千疮百孔。

当然,吴系的代价也会很惨痛。

马封语塞许久,“如果都到那一步了,我们这几个人还有什么用。”

“会有用的,只是战后,会很难很难。”婉兮不喜欢战争,只要提到战争就会想到在庆州所见到的一切。

马封心里难受极了,“您都料到了,想必少帅也会知道。”

“于系听从段系来打我们,就注定我们两败俱伤,段系坐收渔人之利。”婉兮以前只是害怕段薄擎,这一刻是从头到脚的厌恶。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人,不尊重生命,不懂得民族大义。

马封轻声问:“没有办法改变吗?”

“有啊,当然有。”婉兮轻轻的道,声音小的只有坐在她附近的几个心腹才能听见。

如果枣子山那些山匪不叛变,两万多个战斗精英可以顶好长时间。

剩下的就是烧钱,烧军费。

实际上吴系的钱都多的没地方花了,最不怕的就是和于系比烧钱。

可惜啊,山寨里有两万多人呢。

冯一兵真心归顺又如何,他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人。

夫君把他们都收进见风旅当中又是为什么?

她有时候想问他,但是他总是那么的睿智,不用她说他也一定能想到这些。

回去军营以后,只休息了半天。

下午就是严格的各项测试筛选,测试包括体能也包括平衡感。

大多数老兵进来的时候,这些全部都测试过。

倒是幽州城来的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人才,被刷下去一大片,只能每天在军营里练习打靶等有关于军事素养的训练。

剩下二十个人,跟着婉兮在元术镇机场搭营。

前十天通通在营帐里跟洋人学物理原理,还有一些七七八八要掌握的技巧。

接下来的二十天里,就是不断的在6地做模拟飞行的训练。

剩余的碎片时间,发书自学专业知识。

不过关的也都打回军校里,老老实实的训练一般的特种任务。

最后元术镇机场,只剩下7个人。

9辆战机,7个驾驶员。

不过还有一个是金军阀买的,完全的高配战机。

自己都没用过,就被有借无还了。

飞行员上天训练成本很大,此后只能每三天进行一次。

7月2日,吴系夺下花田卫。

7月11日,吴系夺回渭城。

7月2o日,于系发动主力,两军相持不下长达九日。

7月21日,吴军阀带领德配装甲团支援,夺下渭城、新城等地。

7月25日,于系困守平心,发动战机轰炸。

伤亡无数,城市流离失所。

军帐中。

婉兮结束了一天的飞行训练,站在沙盘前看着。

手里是一份军费单,这几天足足少了六千万的军费,其实于系已经受不了了。

“团长,他们怎么会有战机的?”刘闯盯着沙盘问。

婉兮站了许久,才轻轻道:“金派借的。”

“金大帅不是跟我们交好吗?”刘闯不解道,心里面其实已经再骂金老狗背信弃义。

婉兮缓缓道:“以每日五万美金一架的价格租赁,如果换做你,你借不借?”

“金钱固然诱人,可那于系、段系可不是那么好结盟的。”刘闯看不起金军阀目光短浅。

婉兮倒是理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暂时的利益,况且他么你这不算结盟。”

顶多算个买卖吧!

如果吴家也出价格,哪怕是更低的价位,金军阀也会答应的。

所以,这不算背叛他们的结盟。

“团长,有紧急军情!”通讯营的士兵站在外面,站着敬了个军礼。

婉兮接过信,打开看了一眼。

几乎都要站不稳了,手扶着沙盘边缘眼前有些发黑。

刘闯问:“怎么了?”

“没……没事。”婉兮看向那个通讯兵,微微一笑,“你下去吧,还有什么军报,也记得直接送机场这边。”

看到信件上的火漆,很清楚通信营应该只有高层知道。

眼前这个通讯兵,肯定不知道这些重要军情,所以张口支开他。

通讯兵嘴角冷魅一扬,眼中对她有一种玩味,“是,团长。”

“等等,你先别走。”婉兮喊了一声。

他根本没有停下,背影快速的往黑夜里融入。

婉兮追了上去,枪口对着他的背面,“段大帅!!你不在颖川好好呆着,来这里做什么?”

“开枪啊!如果你舍得。”通讯兵转过头,缓缓的揭掉脸上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只是表面一层附着在脸上,仔细看很容易看出来的。

如此草率的乔装,早就该猜到自己会被认出来。

婉兮扣动扳机,“为什么不舍得,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吴凌恒到我颖川把所有药草都垄断运走,害了我颖川到现在还是无药可用!!”段薄擎偏头躲开了子弹,冷冷的道了一句。

扭身之后,如同猎豹一般逃离。

婉兮根本不想他说的,舍不得朝他开枪。

手中的枪瞄准他移动的身形,吩咐旁边的刘闯道:“叫人来,务必把他追上,追不上格杀勿论。”

枪对准他心脏打了过去,他扑倒在地。

被她挂在腰间的河姑都飘了出来,震惊的看着婉兮,“你真的把他杀了啊?”

“我……我……”

她听到河姑的声音的一瞬间后悔了,手里的枪落在地上。

一个敏捷的黑影忽然在军营里落了下来,抱起受伤的段薄擎就跑。

许多士兵听了刘闯的命令要追,婉兮又沉声发令,“穷寇莫追,小心有陷阱。”

“他那么在乎你,心里想的也都是你,你怎么能那样。”河姑絮絮叨叨的说着。

婉兮一个字都没法听进去,段薄擎除了送河姑给她,还做过什么对她有利的事吗?

neVeR!!!

她在心里飚了一句一英文,旁边的刘闯问道:“刚才那个军情到底是什么?”

“我父帅他……在轰炸中失踪了,生死不明。”婉兮难受的只能用气声说话,提步走进了营帐里。

刘闯跟了进去,“怎么会这样?那我们的士气岂不是……”

“他们会轰炸,我们也会啊,是不是?刘副团长?”婉兮坐下了下来,直接在空白的纸上画航线。

第327章 鲲鹏飞行队

刘闯有点不放心,“可刚才那个消息是段薄擎传来的。”

“你担心是假消息?!”婉兮放下笔,凝着他。

刘闯道:“他那样的人可信度不高吧。”

“你打电话去通讯营问一声,问问看是不是真的。”婉兮对认真的看着刘闯。

刘闯愣住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长官。”

在她的眼睛里询问似乎只是例行公事,这次的飞行任务势在必行。

婉兮低头继续计划航线图,此事本来可以交给洋人军事指导来策划,毕竟她所学尚浅。

不过为了严守飞行路线,所有的一切必须亲力亲为。

航线图做出来以后,也只能临行前交出去。

至于段薄擎递来的军情,恐怕是真的。

信上的火漆有特殊的防伪标志,他应该只是伪装了通讯兵的身份。

就算情报是假的又如何,改变不了她的此刻的决定。

刘闯打完电话确认,回到营长外。

本来是要进去汇报的,看到聚精会神的婉兮。

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放弃进去打扰。

两个小时候,婉兮绘制完航向。

推开纸张上的尺子,抬头伸了个懒腰。

看到唐放在门口“站军姿”,稍有些意外,“怎么站在外面?”

“实在不忍打扰您。”他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

她手撑着太阳穴,神色有些疲惫,“睡吧,明天还要出任务。”

“是!长官。”唐放行礼之后离去。

婉兮甚至都没有上床,闭上眼睛打了个瞌睡就睡着了。

夜里,虫鸣声声。

灯火明亮,似是有人走了进来。

她稍稍有点意识,但是实在困的难以睁开眼睛。

那人把她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摸了摸她手指上的养妖环,“眨么眼,好好照顾你娘亲。”

“好的,爹爹。”它奶声奶气道。

婉兮感觉到他熟悉的气息,用力在梦中挣扎。

想要睁开眼睛看他一样,真正睁开眼的时候却已经是早晨了。

梦里一瞬花开,却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天蒙蒙亮,机场的路灯还开着。

她起身洗漱之后,自己来到电报机发报。

这封电报发给了金陵大总统处,吴凌恒所在的临时战地,各大的报纸媒体……

晨间,报纸发布头条。

7月26日。

吴家军对全国声明,组建第一只飞行队。

名号为“鲲鹏”,不参加任何不义之战,不轻易骚扰百姓。

只打正义之战,反击自卫之战。

吴家军少帅夫人楚婉兮担任飞行队队长,对飞行队的一切行为负责,只会飞行队一切作战。

报纸刊登之时,成了举国热议的内容。

一点是女子作为飞行队的队长,实在是有点稀奇。

另外一点是飞行队投入战争,对这次吴、于战争的影响和争议都值得讨论。

毕竟空战国内少有,于系率先使用了战机。

吴系只是反击当然有理由,而且吴系空战实力本身是远高于系的。

——

金陵,大总统府中。

大总统从吐司机里拿出吐司,一边看着报纸。

刚咬了一口的吐司,又掉回盘子里了,“他们是要做千古罪人吗?窝里斗,削弱本国实力的事情都玩的很开心。”

“父亲,这是战争是于系挑起的,跟吴家军有什么关系。”艾毓秀噘着嘴,往面包上抹黄油。

大总统眉头微微一颦,道:“你就知道向着吴凌恒,他对原配妻子的专一,举国上下都知道。”

“我不是向着他,我是就事论事。”毓秀争辩道。

大总统最拗不过这唯一的爱女,道:“好好好,就事论事,对了,你在报社实习的怎么样了?”

“还挺不错的,我想当战地记者。”毓秀失去了律师的工作,不过因为学历尚可的缘故,很轻松就进入了报社。

大总统捡起吐司小口的吃着,“怎么有这种想法?”

“我想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像父亲一般优秀。”毓秀道。

大总统低头喝牛奶,“战场可是很危险的。”

“我不怕!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毓秀坚定道。

大总统夫人笑了,“你又不是匹夫。”

“莉莉,你中文老师没教好啊,匹夫里有每一个华夏儿女。”大总统诟病道。

总统夫人笑笑,很是温和,“我在国外长大,但是我还是中国人啊,别总嘲笑我的中文。”

“我……想去渭城做战地采访。”毓秀开口道。

总统夫人张口就答应了,“可以啊,你想去就去。”

大总统的脸色拉的比驴脸还长,眼神似乎在责怪总统夫人答应的太随便了。

“她失去战地做报道,是为国为民的好事,你还要反对?”总统夫人笑他。

大总统不是很高兴,“她要是为了国家也就算了,明明是为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可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二房姨太太。”

“我觉得孔凤翎那个人就是该杀,他不是还杀了表哥的儿子,表哥的儿子虽然犯了事,但是也该法律制裁。”毓秀提起的是在元术镇巡捕房里,孔凤林让唐放提供人犯。

开枪射杀着玩的事,其中有一个就是毓秀表哥的儿子。

当时她表哥就很生气,要找孔家讨说法。

还是大总统压下来的,最后两家表亲关系就变得很强,一度让人觉得大总统包庇孔家。

大总统有些烦闷了,“我不是要跟你争辩长短,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吴凌恒不是那么好靠近的。”

“我……就算不能成为他的那个什么,做朋友总行吧,你也希望和吴家的关系更好是不是?”毓秀忽闪着大眼睛看大总统。

大总统气的都要炸了,吴家大公子吴有匪刚刚为了新zf叛变吴家,她还妄图修复两家关系。

大总统脸色阴晴不定,他夫人掩唇淡笑,“就让她去吧,反正毓秀想做的事,没人能拦住。”

“跟你一个性子。”大总统郁闷,又无可奈何。

大总统夫人在桌下的手,轻轻拍了他的手背,“要相信咱们女儿的魅力,她和孔凤翎不同,她有影响吴凌恒的能力。”

“行吧,理你都占全了,我要是不同意,你肯定会帮她偷偷去。”大总统责怪的看了一眼总统夫人,眼神里带着那种透着溺爱的无可奈何。

——

7月26日中午。

金军阀正在西林城孙家府邸吃牛排,接过王泯给的刚发来的电报。

鲲鹏飞行队首次试飞,轰炸于系边境城市。

粮草被毁,房屋倒塌数百。

“吴家的空军队也出来服役了,我们先前把飞机借给于系,是不是有点太过草率了。”副官说的时候,偷瞄了一眼吴采采。

吴采采表情很丧,“有什么好不好的,吴大帅都失踪了,说不定已经被您的飞机炸死了。”

“采采,你怎么说话的。”副官有点不满。

吴采采摔了刀叉,“我怎么说了,父帅,我们吴家对您是赤子之心,您怎么对我们的。”

“如果你父帅朝我借飞机,不要钱我都借,可他没有啊。”金军阀这次还真不是要借于系打压吴,是真的贪图那点钱来补充军饷。

吴家军那么有钱,居然不花钱来借有什么办法。

现在段系羽翼丰满起来,他去吃孙系吃的消化不良。

看起来地盘很大,其实都是表象。

当时跟段薄擎谈判的时候真是大意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吴采采嘴金军阀咧嘴一笑,“父帅,那你能把飞机收回吗?”

“大体不能,其实我也想收回来,空战的时候万一被击落了,我可是血本无归。”金军阀也有自己的担忧。

吴采采嘲笑他,“击落了于系肯定不会赔您钱,你还少了一辆飞机,哦~我知道了,这大概是段薄擎要削弱您的办法呢。”

“你今天话真多。”金军阀嘴上这么说,心里真是没底啊。

感觉吴采采说的特娘的好有道理啊,自己的飞机要是被于系弄坠毁了几辆,那他的空军实力立刻会打折扣。

本来吞并孙地,他消耗就比段薄擎大。

消化所占地盘的时候,更是几乎殚精竭虑。

吴采采捂着嘴,“好,我不说惹您烦的事了,但是有件事你可不能不许我说。”

“采采!!”副官觉得吴采采怨气太大了,大声警告道。

金军阀举起手表示阻止,对吴采采道:“说吧,采采。”

“吴大帅现在只是失踪了,万一传来死讯,可否让我回去奔丧。”吴采采眼中闪过泪花,她好想念元术镇。

想念元术镇的一草一木,更像看看吴军阀那张脸。

金军阀表情纠结,复杂的看了她许久。

“可以吗?父帅?!”吴采采认真道。

金军阀嘴角抽了一下,“你怎么喊自己亲爹叫大帅?是想故意激我吗?”

“我毕竟是金家人,金家人的飞机炸了他,我还配做他的女儿吗?”她说的那般淡薄,可是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听的金军阀满心不是滋味,更后悔借于系飞机。

金军阀揉着太阳穴想了一会儿,“如果你父亲真的有什么事,不仅我批准你回去,我也会亲自到他坟前谢罪。”

“父帅,谢谢你。”吴采采站起身,深深鞠躬。

——

下午1点钟,婉兮停机花田卫机场。

唐放亲自迎接,“您还真是雷厉风行,少帅在从渭城来花田卫的路上,你们很快就能团聚了。”

第327章 羊肉锅子

“战况如何?”婉兮将厚重的飞行夹克脱下。

唐放替她拿着外套,“退守居鹰关了,不然少帅也不能抽身离开。”

不远处开来一辆别克座驾,清瑜从车上下来。

打开车门,请吴凌恒下车,“少帅请。”

“帮忙把他们都安顿了吧。”婉兮压低声音对唐放道。

她手底下的这几个“鲲鹏”飞行队的人,为了执行任务长途飞至作战地点。

并且和于系发生了空战,空战胜利了才驶入于系边境空投炸弹。

一个个早就疲惫不堪,急需休养补给。

唐放和吴凌恒目光触碰了瞬间,朝婉兮立正敬礼,“是!”

一吹胸前的口哨,领着飞行队的人进附近的军营休息、整顿。

“叫人把战机的油加满。”吴凌恒吩咐清瑜道。

清瑜小声道:“我们没准备空投弹药,恐无法补充弹药。”

“没关系,飞行队短期不会有任务了。”吴凌恒淡淡道。

从下车的那一刻,他连正眼都没有看她一眼。

二人碰面之际,只是相互站直行军礼。

吴凌恒双手背在身后,上了别克车,“跟我来。”

“是,少帅。”婉兮上了副驾驶座。

吴凌恒踩动油门的一刻,眉头微紧,“谁许你喊我少帅的?”

“反正大家都那么久叫你。”婉兮把别到一边,看向窗外。

几个吴家军笨手笨脚的给飞机加油,一看就没什么经验。

清瑜看不过眼,连声呵斥。

上去手把手的教,清雅的气质中多了几分英气。

吴凌恒单只手开车,握住了她的素手,“学会跟我怄气?”

“战局这么紧张,我不会那么不识大体。”她回过头来,眼圈红红的。

眼眶里含着泪,眼泪却没掉下来。

吴凌恒捏紧了她的素手,“没有怄气怎么瞧着这么伤心?”

“爹的事我听说了,我……”婉兮有些哽咽了,满脑子都是吴军阀对所有人的好。

他看起来有些粗鲁,像是不讲道理的土匪。

实际上十分的重情重义,对她更是恩重如山。

吴凌恒把车停在一件“阿昌羊肉馆”门前,下车给婉兮打开车门,“你放心,爹没事。”

“爹找到了?!”婉兮睁大了眼睛问道。

羊肉馆的老板娘看到吴凌恒的车停在门口,亲自出来迎接,“少帅,您来了啊,不是前几天才去的渭城么。”

老板娘这么一打断,他便没机会回答她的问题。

“怎么?你以为我吃打败仗了?”吴凌恒风流一笑,手指掠过老板娘的下巴。

老板娘一开始挺风骚的,见他轻浮起来。

反倒花容失色,朝后退了一步,“您向来不苟言笑,怎的今天变了?您这么英武,肯定是在前线打胜战。”

说完她脸色有些阴沉,自己都不太信自己的话。

如果渭城守下来,必然要乘胜追击。

只有输了才会退守花田卫,花田卫再过去就是海。

这么个打法的话,可是要被逼到海里了。

“敌军困守居鹰关了,大帅得闲过来看看而已。”婉兮穿着军装柔婉的笑,别具一番风味。

老板娘看着她娇俏模样,不施粉黛。

那模样真是比男子还要英姿飒爽、俊俏无双,看都看呆了。

吴凌恒的手不耐烦的在她面前挥了几下,她才圆滑的染上笑意,道:“我知道少帅您干嘛跑一趟,原来是有佳人再次。”

“放肆!敢对楚团长不敬!!”吴凌恒低喝一声。

老板娘腿一软,差点跪了,“原来是长官阁下,我眼拙了,两位里边请。”

说真的,她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吴凌恒当成以前见的那些军官,带个着军装的,还当是军营藏娇呢。

被呵斥之下,才觉刚才的言辞已经犯上,都够拉去枪毙了。

“还是老地方,我们自己去。”吴凌恒自然而然的牵了婉兮的手,走到二楼去。

老板娘朝上头吆喝一声:“那你开您寄存的洋酒,还是您寄存的高粱酒啊。”

“把放你们那儿的汽水拿出来,楚团长……她不喝酒。”吴凌恒随意喊了一声,带婉兮进包房。

婉兮在外头是要讲究君威的,“谁跟你说我不喝酒的,传出去怎么是好。”

“明儿万一有军情呢?你打算醉驾啊?!”吴凌恒抽出筷子,放在婉兮的碗上。

店小二端着一盆羊肉汤上来,点燃了炭火之后。

将羊头汤放在炭火上,香味扑鼻而来。

店小二吆喝道:“您的锅子诶给您上咯,还有您存在这的汽水也拿了两瓶上来,您还有什么需要?”

“一盆醋溜白菜,几块豆腐,半斤时蔬。”吴凌恒点菜驾轻就熟。

店小二匆忙忙跑下去,“白师傅,少帅那间老样子。”

“爹的事你还没告诉我呢。”婉兮小声道。

吴凌恒抱住了她,转了个方向背对窗户,“他还没找到。”

“那你怎么说他没事。”婉兮很焦心。

慧灵之眼发现对面楼有人在狙击他们,枪口对着吴凌恒的心口。

她挪动身子,被吴凌恒抱的更紧了,“你没穿龙虾甲吧?别乱动。”

“穿了龙虾甲也不能乱来,打在身上多疼啊。”婉兮揪心道。

吴凌恒吻了她的额头,泯然一笑,“子弹一般是不会打在我身上的,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外头传来几声枪响,居民楼上坠楼了几个人。

胸口都中了子弹,脑袋着地摔死了。

她用慧灵之眼看的一清二楚,是清瑜带着人把聚集的人都处理了。

现在是战时,自然少不了这种暗杀。

一旦吴凌恒出现什么问题,吴家军就彻底被瓦解了。

“你总这样。”她抱怨着。

不过说的很小声,故意不想让他听见。

他不知道听没听见,给她倒汽水喝,“你不用担心爹,爹只是被绑架了。”

“谁干的?段薄擎吗?”婉兮脑子里想到那晚段薄擎送信的情形。

吴凌恒抿了一口汽水,“这都能让你猜到!”

“你不知道,给飞行队送战报的就是段薄擎本人,他乔装成了……”婉兮还没说完,就又被吴凌恒抱住了。

她有些莫名,“夫君……”

“他果然在打你的主意,以为联合了于系就能击垮我么。”他语调冰冷异常。

婉兮小声问他:“是因为我,才有的战争吗?”

“不是,是因为段薄擎的野心。”吴凌恒斩钉截铁道。

婉兮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只要不是因为她就好。

红颜祸水可是要背上千古骂名,不过她大概已经是背负骂名的罪人了。

店小二送吃食上来,看到他们抱在一起。

连忙往后一推,避开自己的视线,“小的什么也没看见。”

“行了,别抖机灵了,进来吧。”吴凌恒松开婉兮,往她的碗里夹羊肉。

小二放下东西,匆匆跑开不敢打扰。

婉兮偷瞄那个店小二,慧灵之眼在他衣下找到了一枚特殊的军衔,“他好像是新ZF的人。”

“你以为呢?大总统可是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吴凌恒兀自吃着羊肉,也不担心羊肉里会有什么问题。

婉兮饿了快一天了,也是头昏眼花,有热腾腾的锅子当然不会放着不吃。

大热天的吃锅子,活生生给人憋出一身汗。

婉兮把身上的马甲也脱了,“吴、于两系发动空战,他肯定会很生气。”

“生气又怎么样,顶多发个声明谴责,管不到我们的。”吴凌恒我行我素道。

婉兮喝着汽水,压下吃羊肉的火气,“若有大总统发声明,倒是可以借机止战。”

“你不怕失去了空战,我们吴系又落于下风么?”

“我信你可以打赢。”

“今晚陪我,我便打个胜仗给你看看。”

“战时紧张的时候,你还这样。”

……

——

翌日,金军阀收电报。

看到上面战机的损耗,被玉米沙拉卡到喉咙。

“咳咳咳咳——”

狂咳了一上午,都没缓过气来。

最后找了西林城里有名的老中医,扎了几针才转好过来。

“楚婉兮的空军队挺厉害啊,日系飞行员都击落了。”金军阀咬着牙,意识到吴家飞行队的厉害。

在未来的日子里,谁掌握着这只力量,就是掌握着空中战斗的主导权。

副官道:“我发电报,让于系照价赔偿。”

“你说姓于的那头狗熊会赔偿我们吗?就算他肯赔偿,有那么多钱吗!!”金军阀很清楚,如果没有日系顾问。

没有段薄擎在后面支持,哪里有于系这么多日以来和吴系激烈的战斗,早就被打趴下了。

——

中午的时候,全国报社加印内容。

举国刊登了大总统的谴责文章——

【任何发动空袭的,都是民族的罪人,这样的战争没有胜利者。】

这一片稿子上抨击了用战机轰炸的军队,用了最激烈的字眼谴责内战、空战。

言辞用尽了一切犀利,但凡有点脸的,都会觉得羞愧难当。

不过好在他没有指名道姓,算是给吴系和于系各打了二十大板,没有刻意的偏向哪一方。

“我得回渭城防着他们,渭城没有机场,你怕是不能去。”吴凌恒放下报纸,看向婉兮。

每天他们都在羊肉馆子吃饭,即便是战时这家馆子依旧很热闹。

下面客人的喧闹声,在上面隐隐约约可以听见。

婉兮对吴凌恒道:“那我回元术镇待命?”

“你那一枪真的打中段薄擎心口了?”吴凌恒不太确信的问了一句,他要确定段薄擎死了,不会在元术镇里埋伏等婉兮归来。

第329章 圣族的秘密

婉兮十分肯定道:“我确定。”

“那不对啊。”吴凌恒蹙眉思索。

婉兮想想也觉得此事上有不妥,“的确不太对头,这么久,段家军都没有传出噩耗。”

“也有可能是段系经不起主帅阵亡这样的大事,秘不发丧。”

吴凌恒嘴上这么说依旧觉得此事有诈,思虑良久道,“你先别回去,在西林城呆几天,万一有什么陷阱就不好玩了。”

“西林城现在被金家军占领,现在过去方便吗?”婉兮压低声音问道,以防被外面的店小二且偷听过去。

孙系和吴系是亲家关系,遭遇重创时曾发电求救。

那时正是吴系动荡,吴有匪叛走前夕。

邃并未响应孙系的电报,导致孙系兵败如山倒。

孙军阀毕竟树大根深,只是被打退到西边。

现在去西林城就等于投靠金军阀,金派今非昔比,可是和段系结盟了。

“少帅,车子在下面等了很久了。”唐放上来催促。

吴凌恒站起身,拾起杯子一饮而尽,“金世杰刚丢了两架飞机,得跟我们谈呢。”

“是了,他还有架飞机在我们这。”婉兮盈盈一笑。

吴凌恒戴上帽子,提步出去,“有这么急吗?一直催催,也不让我和婉兮多待会儿。”

“渭城又打起来,您不去不行啊。”唐放为难道。

吴凌恒下了楼,直接上车,“于系刚被炸了军火库,这就有力气继续打?”

“于系那边响应了大总统发表的文章,声明除了反击之外绝不使用战机,所以陆路这边火里就加大了。”唐放解释道。

吴凌恒摸了摸鼻子,“我倒是忘了,他们大部分将领都是陆军军校,他们声明我们也声明。”

“那我们的优势不就没了?!”唐放吃了一惊,他是刚刚才知道吴凌恒打算放弃空战。

吴凌恒双腿交叠,戴上了墨镜,“就在刚才,我已经让楚团长去西林城做客两天。”

——

锅子上的羊肉还在煮着,热腾腾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点的豆腐、时蔬、凉拌小菜都没动筷,放着也是浪费。

婉兮吩咐小二致电军营,让飞行队的都过来吃。

半个小时后,马封、吕人诚、刘闯、严禄等人上羊肉馆子吃羊肉。

在元术镇机场的时候,他们吃的都是肉罐头。

来了这被战火荼毒过的花田卫,每天不是咸鱼就是白菜,想吃肉都想疯了。

看到桌上有酒还有肉,两只眼睛都放光了。

婉兮打手势,让他们坐下。

马封看着桌上那瓶正在醒酒的红葡萄酒,“哟,还有酒呢。”

“除了酒之外,其他的随便吃。”婉兮捂住了醒酒器。

马封闻到酒味就走不动道,看着葡萄酒眼睛发直,“你这是舍不得洋酒啊?看瓶子是法国酒庄出的?”

“团长那是怕随时会出任务,哪像你想的那么肤浅。”刘闯看着自己以前的手下这么没出息,拍了他的额头一下。

马封刚开始有些泄气,听说能出任务又兴奋起来,“出任务?什么时候?”

“大总统刚刚发文抨击空战,于系已经响应了,短期内应该没什么任务。”严禄特别的冷静。

吕人诚道:“那只于系响应了,我们不必遵守。”

“你们就这事争了一上午了,累不累啊。”马封肚子里没有油水了好几段,拾起筷子就吃涮羊肉。

锅子里的羊肉从沸水里出来,烫的要命,差点没把他烫哭了。

婉兮表情淡然,好像这屋里没人争论吵架一样。

嘴里咬着纸吸管,默默喝着汽水。

马封道:“您倒是说句话啊,团长,我们几个可是为您马首是瞻。”

“下午吴系就会发文响应大总统,两系争斗不会再有空战。”婉兮夹了快粘豆包吃着,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羊肉夏天吃实在太上火,吃多了晚上容易睡不着觉。

他们几个来了刚好让给他们吃,她自己也好吃点别的点心。

马封知道婉兮是个遇事淡定的人,事情越大表现的越是沉稳。

可他自己着急啊,郁闷极了,“这……这不就是说以后没咱们什么事了?”

“于系损失了几架战机,空战明显打不过我们了,大总统发这样的文章,当然巴不得响应不用打。”吕人诚也气不过。

刘闯看着婉兮,询问道:“那我们是不能在花田卫呆了?”

“如果他们陆军攻过来,战机停留在机场,很容易被俘虏的。”婉兮缓缓道。

马封要气死了,“那我们岂不是成逃兵了?!我们可是打了胜仗,那不是跟北宋似的,赢了还签澶渊之盟。”

“你到底学过历史没有。”婉兮终于一戳吸管,眼神变得有些寒意。

马封愣了,不敢还嘴。

本来军营里长官就是要严厉,手底下的人才会听。

她这样柔柔弱弱从不发脾气好像也没问题,大家都十分的尊敬她。

这样的重话和语调,她可很少表现出来。

婉兮凝着马封,柔软的眼神里多了刀锋一般的锐利,“澶渊之盟是皇帝御驾亲征漂亮的打赢,换来了国家安定百余年,成了一个没有宵禁,没有海禁的经济帝国。”

马封被镇住了,顿时哑口无言。

大家仔细揣摩着,理解婉兮所言用意。

虽然她说的话含义很深需要理解和揣摩,可是大家都听得出来她是一个格局很大的女子。

决不能因为表面的柔婉,对她有任何轻视。

“您的意思是退不代表输,反而是赢了。”刘闯听出来她拿澶渊之盟训斥马封的用意。

从古至今对澶渊之盟这一纸盟约争议都很大,但是不管后辈人如何评价。

当时的百姓真是爽翻了,没有战争只有富足。

后来的朝代完全就是倒退一般的行为,国库空虚、百姓食不果腹。

不得不海禁,防止百姓出海偷渡,防止海盗进犯。

不得不宵禁,以方便治安管理。

到了现今新ZF上台,海禁也没有完全打开,也有一些地方正在宵禁。

是!

时空正在倒退,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能够有一丝安宁和富足。

吃过了饭,飞行队一行诸人返回花田卫机场。

给飞机做最后的检修、检查,差不多了就可以飞了。

几乎所有人都做好准备了,突然机场守卫送来一封书信给婉兮。

书信很厚,有字的那张上寥寥数字,没多少内容。

没字的是几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有个被捆绑在椅子上的人。

那人四十多岁的样子,面容不怒自威。

身上穿着稍有些脏的军装,腰杆依旧笔挺。

他身后的背景似乎是元术镇公园,公园里的鸽子跟他很熟了。

表现的十分亲近,有的落在他的头顶,有的落在他的肩上……

他的眼神不卑不亢,一点都不像是被劫持了。

五张照片,四张都是不同角度拍的他。

最后一张是段薄擎坐在月宫舞厅里,和肖副官面对面谈话的样子。

刘闯在飞机上问婉兮,“可以出发了吗?长官。”

“可以了,不过得改航线。”婉兮把信纸和照片塞回去。

刘闯很兴奋,“难道是有战斗任务?”

“是返航航线更改,我们回元术镇。”婉兮把信塞进自己口袋里,坐进了机场。

其余几个飞行队成员都满头问号,完全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说是要去西林城做客,怎么又要回元术镇了。

除非……

元术镇上出事了。

是!

元术镇上是出事了,刚才照片上是吴军阀被绑票的样子。

信纸上的寥寥数字写着——

【明日午时,枪决。】

她不能不回去,就算有天大的陷阱也要回去。

傍晚,鲲鹏队归来。

婉兮让所有人机场待命,自己独自前往元术镇公园。

元术镇公园养鸽子的喷水池前,宁苍穿着军装傲然站在那里。

见到婉兮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终于来了。”

“我父帅呢?”婉兮四处张望。

宁苍道:“自然是去安全的地方了。”

“你们到底把我父帅藏到哪里了?”婉兮举起了枪。

宁苍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你明明知道这个东西对我不管用,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她是蜃,有形物质!

不惧怕任何武器的伤害,所以她没必要在意婉兮的威胁。

“子弹上抹了朱砂,打在你的要害上,你不可能没事。”婉兮来之前,就想好了很多种可能。

元术镇是他们的家,有重兵把守。

他们主仆二人只可能是自己混进来,绝不会是大张旗鼓的打进来。

宁苍想到那夜在金陵自己要害被她扼住的记忆,脸色微微发白,“少帅在……在吴府你住的地方等你,你先去见他吧。”

——

吴府小院,水缸里的鱼儿明显感觉有危险的人物靠近。

它不安的上下游动,在那个穿着军装的男子进来的一刻,魂从鱼的身体里出来。

成了个一袭红衣的男子,他拦住了进来的男子,“段薄擎,你不在你的颖川,来这里做什么?”

“圣族?!哈哈哈,想不到一个远古圣族会认得我。”段薄擎看到他,打量了几眼,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红衣男子轻轻一笑,表情有些放荡,“不愧是养了凶兽的人,连圣族都知道,既然如此你还是请便吧。”

“一个受了伤的圣族,其实我不是很怕。”段薄擎只是在他额头轻轻一点,他便坠入了水中。

身子僵硬不能动,自然而然的退回到鱼的身体里。

之前在幕州他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回到鸟的身体里以后,鸟的身体迅速腐烂。

是吴凌恒把他接出来,给了他一个养伤的庇护。

唯一的条件,就是希望他能护着婉兮。

本来以为拦住段薄擎很容,因为他以为段薄擎是个没有灵力的人,谁知道段薄擎只是深藏不露而已。

段薄擎走入小屋,上下打量,“这就是你住过的地方啊?有你的气息的地方真好。”

第330章 不许离开我

镜上蒙的一层灰,看着许久未有人照过。

妆台上有个檀木小匣,匣子里放着各种女子的胭脂水粉。

打开戴春林的粉盒,淡淡的香气里有她的气息在。

透过朦胧的镜子,仿佛能看到她梳妆时恬静的样子。

手指刚要触摸到镜子,灵敏的耳朵听到外头军靴踩踏的声音,步伐十分的轻盈。

哪怕鞋底纳了贴片,落地的声音依旧不大。

他的手指从玉梳的轮廓上划过,走到绣墩旁坐下。

双腿微微打开,手抵着下巴。

凹了个不错的造型,静静的等她进门。

她才到院子,就被一个红衣男子拦住了,“别进去。”

“师父!怎么是您?”她早就怀疑养在院子里的蓝鲤鱼是个非比寻常的存在,也怀疑过可能是白大人。

当他真切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还是有点错愕的。

她福了福身,“徒儿见过师父,师父万寿无疆。”

“这时候了,还有工夫请安。”他心中其实是欢喜的,欢喜她乖乖的说吉利话。

可里面等着她的那位,不是什么善茬啊。

她笑盈盈,“无妨的,师父,您的伤可养好了?”

“养的差不多了。”白大人很想说自己伤是养好了,可是一日无肉身,就一日弱不禁风。

想要有肉身也简单,学吴凌恒去阴曹地府偷生就好。

可惜啊,他老人家没那个胆子进六大轮回。

一个不好进了畜生道,那可真是苦不堪言咯。

婉兮与他擦身而过,走入了房间。

面对毫发无损的段薄擎,微微吃了一惊。

随即立正站好,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吴家军见风旅下听风团团长楚婉兮见过段司令。”

“哈哈哈哈哈,天哪,你在给我行礼?”他大笑了出来。

然后脸部肌肉僵了,皱眉看着她。

他居然笑了,从来……

从来都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发笑,他以为自己丧失了快乐的能力了。

楚婉兮看着他发笑,也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段薄擎。

相传段薄擎是毒蛇一样的性子,从来就没人见过他笑。

几个见过他的洋人瞧了他的生辰还说他是什么天蝎座,骨子里透着阴冷邪异的人。

她轻轻道:“您的伤?”

“无碍了。”段薄擎摸了摸被婉兮打到的地方,眼神阴鸷了几分。

婉兮蹙眉,“可是我打到的是要害。”

“很希望我死吗?”他垂头,冷声问道。

婉兮心底里很讨厌他,但是真的面对他了。

心中不知为何有些许不忍,忍着心口的堵意说道:“不瞒您说,是这样的。”

“你楚婉兮那么心软的一个人,偏偏对我心硬如铁?”他的刚硬在她面前凋零的一无所有,只剩下柔软的如贝肉的内心。

她错愕了,看不明白他,“你……若不来机场营帐捣乱,我也不会……”

“我只是看你一眼,也要死吗?”他的时候攥紧了膝盖上的布料,心痛的声音都充斥在语调的情绪里。

在演戏吗?

演技还不错……

她强迫自己戏虐的想他,却没法说重话了,“对……对不起。”

“你居然道歉?”他抬头看她,比她看她表现的更加惊讶。

婉兮低低道:“我们双方立场不同,难免刀兵相见。”

“是!是这样的,不怪你。”他居然找理由说服自己,原谅婉兮要杀他这件事。

他摸着胸前的弹孔,小声的道:“我的心脏在右边,那天又穿了防护衣。”

婉兮的手枪是德配,威力可是不小。

经过改装以后的龙虾甲都挡不住,更别提普通的防护衣。

“你怎么把自己的要害告诉我了?你不怕我泄露出去么?!”婉兮回想那一夜,假如她动用了慧灵之眼。

连他的五脏六腑都看的一清二楚,更别提心脏的位置了。

他站起来,凝着她,“婉儿,你原是我的,根本不会成为敌人。”

“您又说笑了。”婉兮脸上略有几分尴尬,想要开口提吴军阀的事情了。

他竟然不顾身份的抱住她,强压她在怀中,“我没有说笑!!”

“放开我,段大帅,莫要失了身份,你这样的人什么女人得不到。”婉兮慌了手脚,用力挣脱。

段薄擎怒声道:“我只要你,旁的我都可以不管。”

“我看您是疯了!!您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婉兮拔出了枪,顶着他的后背。

这一枪要是打下去,段薄擎非死不可。

因为枪口是指着心脏的,很少人心脏受创还能活下去吧。

段薄擎满不在乎,“你已经打过一枪了,再多一枪又何妨呢?”

“我只是希望您能自重。”婉兮别开头,气恼道。

她不能杀他!!

吴军阀还在他手里呢,他要是有个万一,吴军阀也会受到牵连的。

他反倒得寸进尺,紧紧的抱着她,“你说我现在的身份这样对你是不合适的,那如果我说放弃军权和现在的身份,你会跟着我吗?”

这样的拥抱他幻想过很多次,孤枕难眠的时候会抱着床褥,把被子想象成他。

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她却那样的排斥他。

“不会。”婉兮冷酷道。

段薄擎被她打击多了,心也硬了不少,“这样被我抱着,是不是很羞耻,恨不能杀了我。”

“我来,是为了我父帅,他……他怎么样了?”婉兮懒得搭理他这句明显故意羞辱的话,冷冽道。

她的心里只有夫君吴凌恒,被他抱当然觉得浑身难受。

要不是肩上责任重大,也许还会和以前一样生出一头撞死,以保清白的想法。

段薄擎瓮声瓮气道:“他很好,没痛没病的。”

“怎样才能放了他?”婉兮问道。

段薄擎一手控制住她,一手爱怜的捏住她的素手,“放他容易极了,只要你答应留在我身边。”

“段大帅是在逗我吗?”婉兮的声音极尽挖苦、嘲讽。

他怀疑他要是脸皮不够厚,都没办法在她面前继续呆了,“不许你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只要我一声令下,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是洋小姐,我是一个出生在满清,长于新ZF时代的重视贞操超过自己生命的人。”她一字一顿,刺穿着他的心。

他强迫她的手和他十指交错,“所以,你要看着他死?”

“我只能满足你一晚,然后你给我一个痛快!”婉兮来之前,就想过自己的命运。

只是被他碰过一次之后,她无论如何都没法活在这个世上。

为了吴军阀,她可以做这样的牺牲。

吴家军可以没有楚婉兮,但是不能没有吴三爷。

他震撼了,倒退了半步。

来之前他全然没想到,她那样娇羞柔软的女子。

会说出这样好像很开放,又令人痛彻心扉的句子。

他沉住气,道:“我要你的永远。”

“那我们一拍两散,我救不会父帅,顶多以死谢罪。”婉兮缓缓举起枪,对着段薄擎的心脏。

段薄擎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把自己的弱点告诉这个冷血的女人。

他看着她,等着她开枪。

缓缓的他闭上眼睛,心想着好啊,那便一起死吧。

她是他生死簿上那个缘定三生的人,死后入了六道轮回,大概就可以在一起了吧。

“楚婉兮,你对少帅做什么,快放下你的枪。”宁苍一来到小院,就看到婉兮缓缓的要扣动扳机。

见婉兮不为所动,她又道:“不想要黑豹子吴三爷的性命了吗?”

“我想救,可是你们提出的条件不对等。”婉兮怒然道。

宁苍从婉兮手里拔了几下枪,都没能把枪拽出来。

本想拿着枪盯着她脑袋,想下自己手法没她快,只能道:“不如容属下想个两全的法子,弄个对等的条件建议我们大帅,楚团长觉得如何?”

“说说看。”婉兮道。

宁苍见识过她的刚硬,不敢再耍诈,“您跟着我们少帅一阵子,如果没喜欢上他,我们就放您回来。”

“如果喜欢上了,就不许离开我。”段薄擎立刻补充道。

他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得到谁,听口气还很没有安全感。

婉兮能感觉到他的真诚,并且不太像说假话,“你先放开我。”

“不放。”他像个小孩子一样。

她身体里逸散出灵力威慑他了,他只好缓缓的松开怀抱。

手还是固执的牵着她,她甩了几下都不肯松。

她憋了一肚气,恼的狠,“把我父帅放了,我答应就是。”

“放了吴大帅。”他眼睛里只有她,脱口而出。

宁苍扶额,段薄擎真是废了。

完全是个不近女色的人,一见到婉兮就走不动道,“那可不行,得让吴少夫人先把身上的避蛊香囊取下。”

“取下那个做什么?”婉兮一捂腰间的避蛊香囊,提防的看着宁苍。

宁苍长舒一口气,忍住怒火,“你得让我给你下个蛊,确保你能在少帅身边呆一阵,否则你背信弃义跑了咋办。”

“我摘避蛊香囊可以,但是你们少帅必须发血誓,承诺答应此事。”婉兮不卑不亢和宁苍谈条件。

段薄擎低头掩饰脸上的喜悦,“这里不方便立血誓,你能先跟我离开吗?我只要那么一点点信任。”

在他看来她是他命定的缘分,只要给他一次机会,一切就可以彻底的扭转。

第331章 繁华夜

“走吧。”她轻轻道。

脑子里像是有一团云,很轻。

什么想法也没有,只是被命运轻轻推着向前走。

他那般冷静沉稳的一个人,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我会回报你的这份信任的。”

“回报?”

因为脑袋空空的原因,她两眼迷茫。

他冷声吩咐宁苍,“致电元术镇情报处,释放吴大帅。”

“吴三爷一出来,咱们情报处的位置肯定会泄露的。”宁苍根本不想放人,本来就是诓骗一下楚婉兮。

谁知道段薄擎对她的感情会那般不可自控,打算留下吴军阀这样的祸害。

他的眼睛变成幽绿色,瞳孔里镶嵌着一个奇怪咒文,“这是命令。”

声音莫名染上回声,宁苍变得不可抗拒。

“是!少帅!”宁苍行了军礼。

在书房里拨通电话,让接线员转接情报处。

因为打的是吴府内线,接线员接起电话的那一刻,所有内容都被监听。

如果不尽快离去,他们会被吴府的府兵包抄在府邸。

他将婉兮打横抱起,快步出去,“你现在开枪杀我,即可反悔方才说的话。”

她秀眉微蹙,并不说话。

突如其来的被一个陌生男子抱着,心里特别的排斥想逃。

只是出于军人的意志,必须强人这样的冲动。

“你不杀我,就证明心里有我。”他见她毫无反抗,低头要吻她的额角。

婉兮手指点在他的眉心,厌恶的挡住了,“我不反抗,不代表接受你。”

“我已经放了吴三爷,你要是不想跟着我,杀了我就是啊。”段薄擎眼中有着无限的娇宠,还有油然而生的欢喜。

她的声音很冷,冷的像兜头的凉水,“你说放了我父帅便是放了吗?除了誓咒我什么都不信。”

“呵~”

他失笑出声,却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忘了吴少夫人你,还是个冰雪聪明的女诸葛。”

是!

吴军阀是被释放了,不过身上有特殊的猫鬼蛊。

如若婉兮胆敢背信弃义,白曼丽会教吴军阀生不如死。

她异常的冷静,眼神不卑不亢。

对于吴府内部的轮岗,巡逻的一些关键他了若指掌。

轻松的避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带着她大摇大摆的,翻墙出去了。

门外听着破旧的一辆驴车,赶车的少年在打瞌睡。

他一脚踏上去,少年便被震醒。

一甩皮鞭,驾车而去。

“我倦了,想要休息一会儿。”婉兮斜靠在马车上,闭上眼睛。

他严苛道:“睡在我怀里。”

“我不想。”婉兮反抗的语调并不激烈,但是眼神很坚毅。

他揽过她的肩膀,小心翼翼的环着,“你说过的,给我机会。”

“随你。”婉兮调整呼吸睡觉。

长时间的飞行让她身心疲倦,她没必要在无谓的事上消耗体力。

他自从登位,向来目空一切。

唯有对这小小女子毫无办法,一颗心都紧着她的一颦一笑。

一手的手肘抵着窗子,拳头顶着太阳穴懒散一会儿。

另一只手搂着她小蛮腰的手有些僵,双目离不开她娇俏的面容。

他见她睡的还不深,道:“我知我只是迟到了罢了,才让你生命里有了别人,不是彻底失去你。”

她没有那般排斥他,也许是因为审时度势的聪明。

想要牺牲自己,委曲求全的救吴军阀。

可是能这样安静的和她在一起,他算计她之前可真的没敢这么想。

他想过她会刚烈无比,宁可牺牲吴军阀,也不会让他感受到任何一丝丝的温暖。

在他看来,他的世界。

天,亮了。

“早就说过,您是认错人了。”婉兮很郁闷的道了一句,也没睁开眼睛醒过来。

抿了抿唇,继续睡。

他笑而不语,握住了她的素手。

过了一会,她熟睡过去。

这样搂着她心里热热的,就好像到了春天般一样。

从前他像是生活在寒冬里一般,心里面没有一丝暖意。

见到她以后,总是不自己的笑起来。

驴车一路都很颠簸,她就跟睡死过去一样。

不管多么晃悠,都弄不醒他。

他作为职业军人都快晃吐了,看她的眼神变得有几分佩服。

驴车一路前行,走了十多个小时吧。

才到了上海郊区,他把她抱到车上。

她才因为环境的改变,皱紧了小小的眉头。

挣扎了少顷,清醒过来。

周围车子很多的样子,喇叭声越来越大。

投射出来的车灯,更是明亮刺眼。

马路上有她在金陵见过的车轨,公交车从车轨上缓慢的行驶过去。

这些公交车都是免费的,速度也很慢。

想要搭乘公交车,只要跑着跳上去就可以了。

“这是到了上海?”她以为会被段薄擎带去颖川,然后被他困在他那深深的府邸里。

以后再要去和吴凌恒相见,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他很新奇,一挑眉,“睡了一路,还知道自己到哪了?”

“我这一觉顶多睡了十几个钟头,离元术镇最近的大城市也就上海了。”她虽然被段薄擎挟持,不过头一回来上海。

心智虽是被逼的沉稳许多,可是年岁是真的还尚小。

忍不住张目眺望,欣赏起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

整点了,高楼上的大钟响了起来。

声音还挺有那种圣洁的感觉,仿佛能洗涤心灵。

忽然,段薄擎的车尾被撞了一下。

婉兮没有系安全带,出于惯性。

脑袋直接往前座上撞,段薄擎伸手特别快。

手直接挡在她的脑门前,不然脑袋上肯定起了个大包。

后面的人不知是谁,头探出窗子骂骂咧咧,“你他妈快点开,八嘎,我赶时间,一群猪。”

“下去毙了。”段薄擎眼中凶光一闪,冷绝道。

一路上跟婉兮在一起,气场柔和不少。

开车的司机都误以为他转性了,听他这般冷绝,才觉得自己的少帅回来了。

司机有点为难,“听口音是日本人,车子也是日本车,好像是黑龙会的。”

“黑龙会就能得罪我们了?难道我看着很好欺负吗?”段薄擎双腿交叠,眼神里只有残酷和杀机。

司机取了枪下去,“谁也不可能践踏少帅的威严。”

实则在沪上这种地方,他们所处的又是租界。

是英国人的地盘,也是寄人篱下。

最好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可谁让这日本人撞到枪口上。

赶上了段少帅带着女人路过,那可就不得不死了。

“砰砰——”

两声枪响,司机迅雷不及掩耳的解决了后面车上的人。

一分钟大概都没用,就回到了车上开车。

高大的建筑上有很大的钟表的圆盘,看时间都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到处的店铺还开着,还有很多下班回家骑自行车的人。

段薄擎的车停在一间夜总会下,坐在车里就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歌舞升平的动静。

他递给婉兮一个面具,婉兮乖巧的戴上。

没有说任何话,更不问理由。

他牵着她从车里走出去,走进了月宫舞厅。

舞厅就是他开的,门前的侍者行了军礼。

他脱掉白手套,扔到侍者怀里。

大踏步的走进舞厅,舞台上白曼丽身姿曼妙。

一身白色的流苏羽毛裙,看着异常的性感、时尚。

比杂志上穿的时装,还要好看许多。

美丽动人的歌声听的许多人如痴如醉,舞池里旋转着无数的男男女女。

跳舞女郎们或陪着舞蹈,或抽着烟陪客人喝酒。

时不时传出娇笑声,娇艳欲滴的模样,让人欲罢不能。

段薄擎接过一根雪茄,盯着舞台塞进嘴里。

眼神和白曼丽触碰了一下,白曼丽好像明白了什么。

本来段薄擎要自己给自己点雪茄的,婉兮踮起脚尖,淡然的帮他点上。

他垂眸,她眼波平静。

似乎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

在她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不屑。

不屑他自己为她只要留在他身边,就能挽回他的心一样。

一路上的温暖,仿佛只是错觉。

寒冬……

又要来了吗?

段薄擎皱眉,心口很疼。

对她好是最愚蠢的办法,根本就赢不了她的心。

只有克制自己,才能留住她。

白曼丽唱完一首之后,下面不停的喊安可。

要她再来一首,不许她下来。

可是段薄擎在下面的眼神,分明就是要马上见她。

下头不断有鲜花、钞票扔上来,她只能悄声跟旁边的乐队说了一句。

然后对着观众深深鞠躬,风情万种的娇声道:“人家尿急,要去尿尿,能不能让姐妹月无双来代替啊。”

月无双在月宫和白曼丽,是两个同等重量的明星。

大家愿买月无双的账,更因为白曼丽撒娇的方式实在难以让人拒绝,毕竟人有三急嘛。

白曼丽从后台匆匆下来,脸上的娇媚早就褪去。

变得十分冷静严肃,让侍者领着去会议室里见段薄擎。

段薄擎手指被割开了,站在一个圆形的誓咒的阵法之中。

刚好,誓咒发了一半。

他说:“只要楚婉兮跟在我身边两个月,与我朝昔相处,我愿释放人质吴玉汝。”

这是婉兮第一次听到吴三爷的真名,差点克制不住自己喷出来。

吴军阀那么有匪气的人,名字倒是有点秀才的感觉。

“永远不为难他,并且解开他身上的蛊,永远不给他下蛊。”婉兮加了附加条件。

段薄擎早就想到婉兮会如此周全,冰冷的瞳看向白曼丽,“解了吴三爷身上的猫鬼蛊吧,曼丽。”

第332章 段风晴

白曼丽手腕上的猫儿刺青一下活了一般,跳出一只黑猫到手臂上。

白曼丽捋了几下毛安抚它,嘴里无声念着解蛊的咒。

“喵~”

黑猫冷幽幽的叫了一声,身上的毛立起来。

瞳孔慢慢缩紧,有种说不出的凶相。

白曼丽福了福身,笑盈盈道:“已经解了呢,少帅。”

“婉儿,你听好了。”

段薄擎结霜一般的目光,每每遇到婉兮都不禁冰雪消融,“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永不会对吴玉汝起歹意,更不会对他下蛊。”

每一句誓言都成了长在他手腕处丑陋的疤痕,每一寸生长都有令人痛不欲生的折磨。

血液还在继续从伤口中流淌出来,补充着段薄擎脚下的阵法。

“为了一个女人折磨自己,您可真是个痴心人。”白曼丽掩唇不羁的笑着,眼神里却是对婉兮深深的敌意。

段薄擎不搭理她,面相婉兮,“把手给我。”

“好。”她亲眼见到誓咒成立,心里踏实了。

把手伸了过去,段薄擎一下握住了。

心里有一种满足的愉悦感,居然有一天她会愿意主动把自己的手交到他手中。

她淡然一笑,拔出手枪。

举枪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白曼丽都吓坏了,“少帅,小心。”

婉兮举枪自尽,对死亡没有半分惧意。

白曼丽紧绷的神经送了许多,差点以为她要刺杀段薄擎。

“你要食言吗?”他身上的灵力瞬间汇聚在手中,狠狠的打掉她手里的枪。

婉兮手被震得整个麻了,枪掉落在地上。

快速弯腰去捡,被他扼住了腕子。

她着实不敢面对他,“可能吧。”

“你答应过我的,给我机会。”他的冷静被愤怒吞噬,从来也没有这样心痛过。

像是被一计重锤击中,疼的他无法呼吸。

她垂下头,“对不起。”

“自己把避蛊香囊摘了,还是我帮你摘?”他体内强大的灵力,有绝对的压倒性力量。

她无从选择,“我自己摘吧。”

自裁是想留着清白之躯,因为这世上除了夫君。

她不会爱上别人,她得为他守身。

可是段薄擎不许她这样做,段薄擎的灵力强大的到无法抵抗。

她摘下香囊,递给段薄擎。

“曼丽,给她下蛊。”他抽走香囊,在沙发上坐下了,眼神阴沉的可怕。

绝对不能再对她心软了,她连答应过的事都能反悔。

白曼丽的食指放在红艳艳的唇边,笑问道:“哦?大帅想给下什么蛊?”

“美人蛊。”段薄擎冷冷道。

白曼丽有些诧异,“那不是专门给丑人用的蛊么,楚少夫人这么天生丽质。”

“我很好奇,用了美人蛊她会变成什么样。”段薄擎举头冷冽的看着她。

美人蛊是一种把丑人变美的蛊,所以丑人的外貌会变个样。

白曼丽围绕着婉兮转了半圈,手指点在婉兮的额头上。

灵动的眼睛和婉兮对视,试图控制住她,“对她下蛊是可以下,不过……”

“没什么不过的,下。”段薄擎命令。

白曼丽噘着嘴,眨了眨眼睛。

他真的确定要给楚婉兮下猫鬼蛊,这蛊一发生男女之事就会解开啊。

可惜军令如山,心里再怎么疑问,也只能服从啊。

她下蛊的时候得控制婉兮的意志,让猫鬼穿过婉兮的身体下蛊。

只是眼前这个娇小女子,身体里不知道蕴藏了多大的能量。

不管白曼丽怎么努力,都始终无法对她下蛊。

段薄擎捏了捏婉兮的小手,“不许抵抗,你的两个月是我的。”

“我只想死。”婉兮声音沙哑。

他好心疼,可是却不能心软,“两个月后,你来去自由。”

“好吧。”婉兮闭上了眼睛,卸下了防备。

反正现在死也死不掉,两个月后自由了。

她是生是死,段薄擎应该无权插手。

猫灵穿过了婉兮的身体,跳出来的时候筋疲力尽。

像是做了剧烈运动,叫的很凄惨。

白曼丽心疼自己的本命蛊,蹲下来摸了摸它。

心想着【小可怜,谁让今天独裁大军阀非要养个蛇蝎美人在身边呢,真是可怜你了。】

婉兮脸上滚烫异常,皮下的肉也是烫的要命。

骨头和骨头之间连接的地方莫名的彭大,并且相互之间摩擦。

痛楚让她头脑一片空白,身子轻飘如同落叶一般倒下。

这是……

美人蛊?!

好痛啊!!

痛的就像死去一般,他是要折磨她对他的不顺从吗?

那么……

就这样死去吧。

他接住了她颤抖不已的娇躯,眉头紧成了一块,“她怎么会那么痛苦?”

“要变成另外一个人,是这样的!”白曼丽一脸无辜,实则因看不惯婉兮。

偷偷下了重蛊,才让婉兮的外形变化那么大。

因为骨架变大了,皮肉也舒展的长了一些。

内脏就跟被撕扯碎重新长得一样,她体内一片紊乱,甚至连灵根都被一股力量蒙住了。

婉兮内脏重塑,身体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他用力抱紧她,突然无比的后悔,“早知道美人蛊的脱胎换骨让你这么痛,我就不……”

“凌恒……夫君,婉儿好痛,好想你。”婉兮扛痛的忍耐力极强,可这种抽骨碎肉一样的疼太疯狂了。

她感觉自己全部的意志都击垮了,只想钻进夫君冰凉的怀里蜷缩着。

像只小小的乳燕,只眷恋自己的巢。

段薄擎的心被扎的千疮百孔,“再下一个蛊。”

“少帅请吩咐。”白曼丽看到婉兮痛成这样,段薄擎对她的那种溺爱似乎淡薄了不少,心里面十分的高兴。

段薄擎道:“锁心蛊。”

锁心蛊只是让宿主没办法违背主人的意志,也就是段薄擎的意志。

其余的一切照旧,所以没有给婉兮带来额外的痛苦。

“蛊已经下好了。”白曼丽道。

婉兮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的一切还比较模糊。

身体里没有力气,连抬手指的力量都没有。

段薄擎握住了她的素手,利落的离开会议室。

楼上有他专门的总统套房,他把她放在铺着天鹅绒的床上。

她意识混乱间,依旧抬头阻挡他,“这里是哪里?”

“我的房间。”段薄擎道。

她嘴角流出了血,“我要自己的房间。”

“不行,你每一天都要和我朝夕相处。”他断然道。

她呼吸困难,一直在喘息,“你不知道距离产生美吗?”

“那这间房让给你。”他道。

她尝试运用灵力,却发现只能从灵根里调出一点点。

不过也够支撑她从床上爬起来,打量着四周,“我不用住这么豪华,差一点也行。”

“我说的话,从来不收回。”他挑起她的下巴。

她柔弱的没有半点棱角,“那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想……”

“想洗澡是吧?”他嘴角勾起一丝笑。

她有点后怕,“昂~”

刚才被猫鬼蛊一顿折磨,身上出了特别多的汗,弄的她浑身十分粘腻。

加上吐了好多血,衣服也弄脏了。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他居然还不肯走。

她握成拳头的小手有些发抖,“算了,不洗了。”

“放心,我不会偷看你。”段薄擎无赖一样的躺下,双手枕在脑袋后面。

为了今天他算计了多久,谋划了又多久……

他才不会走!

婉兮走到书架前,拿了一本书看。

看她的样子是不打算睡了,只要他在的一秒就会跟他继续耗。

他把她弄来,不是为了熬鹰。

两个人不睡干熬,熬赢了就能抱得美人归。

段薄擎以前不知道妥协二字怎么写,就像他以前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感情二字。

他妥协了,无奈的起身。

从衣橱里拿了两套干爽的衣服,塞进婉兮的怀里,“是不是我走了,你就会洗澡睡觉?”

“少帅说笑了,我不困。”婉兮温婉道。

他最没法应付的就是软刀子,尤其是深爱着的人的软刀子。

段薄擎气的要死,只能忍着,“我出去之前,我们约法三章。”

婉兮合上书本,等他说话。

他的手指压住她的脉搏,用意念引动她体内的锁心蛊,“第一,不可以对任何人说出你的身份,不许对任何人求救。”

“第二,明天开始登台,做我月宫的歌星。”

“第三,称呼我,薄。”

“啊——”

婉兮心口有种被什么尖利的金属刺穿的感觉,低呼了一声。

身子前倾,差点倒进他怀里。

她运了灵力全力偏移重心,奈何灵力被猫鬼蛊封了大半。

段薄擎身子一斜,躲开了婉兮身体的下坠。

冷酷无情的扭头就走,走之前冷冷的关上了卧室的门。

婉兮膝盖一曲,跌在了地上。

因为有膝盖着地先缓冲,人并没有摔伤。

她自言自语,“薄,脑子有病吧?!”

薄?!

她怎么称呼他薄??!

应该是段薄擎才对,她不应对他那么亲昵的。

想到了刚才他立规矩的嘴脸,婉兮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抱着衣服进了浴室,镜子里的那张脸好陌生。

脸是鹅蛋脸,五官也是立体的。

不过有种洋人的深邃,说不出的冷艳感。

再怎么温婉的笑,都抵挡不出棱角分明的脸型带来的张力。

笑起来倒是有几分女军官的样子,身高也长高了不少,俨然一个女模特、衣架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每一个骨骼的细节都是那么真实,“这么美?!难怪他要我当什么女明星。”

在浴缸里放了水。

清洗一番之后,擦干了头发。

她没有马上去睡,而是接着刚才那本书继续看——

《纺织厂里的新机器》

早晨,段薄擎连敲门都不敲。

直接闯了进来,拖着婉兮就往月宫的场子里去。

场子里跟军营似的排排站了百十号人,应该都是歌舞厅里的工作人员。

他张口就来,“她的名字叫段风晴,我新签约的艺人。”

第333章 坐上来

“欢迎段小姐加入。”众人齐齐鼓掌,脸上洋溢着笑容。

听及她姓段,还是段薄擎亲自介绍。

还当是段家的哪个小姐,谁敢不捧着啊。

婉兮还处于十分茫然的阶段,“我?段……风晴……”

“我给你起的名字好听吗?”他站在她身后,双手放在她肩上,压低声音问道。

她小声道:“还是我从前的名字好。”

“你的名字就吴凌恒起得,我就起不得么!”他语调冷的都结冰了。

她微微一笑,“这名字确实不错,方才是我不懂欣赏。”

“太过油滑。”他冷冷道,心里其实很高兴她能这样说。

婉兮耸耸肩,没太在意。

段薄擎语调中多了一丝深沉,“初见你时,晴空万里,微风习习。”

“初见我……”她错愕的回头。

实在不觉得自己哪次和他的见面,会有如此美好的画面。

他朗声道:“不如让风晴给大家试场一首。”

“我不会唱歌啊,薄。”她张嘴就喊他薄,肉麻的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就好像故意要看她笑话一样,在一张酒桌旁坐下,“快去吧,大家都看着呢。”

“我……”她窘迫不堪,一脸为难。

长这么大,还从没唱过歌呢。

“风晴!”

“来一首,来一首。”

……

大家情绪高涨,拍着手逼迫她上去。

她不得不提着长长的纺纱裙,走上舞台的正中央。

第一次登台心里很紧张,不过比起在军营里领着一帮大男人训练,这种场面倒是好过许多。

段薄擎见她神色慢慢镇定,身子微微前倾,“把话筒给她打开。”

“我从来没有唱过歌,真怕污了诸位的耳朵。”婉兮站在话筒前,柔声说道。

声音不如从前婉约,有了一些棱角。

段薄擎剥花生吃,“我们这里不养闲人,风晴小姐可要想清楚了。”

“那……我试唱一首吧。”婉兮觉得他的胁迫根本没有什么说服力,她巴不得他把她赶走呢。

只是那眼神真是冷酷的吓人,还是不要随便惹怒他才是。

她垂下头,缓缓的酝酿,“一首日月与卿,是我偶然在伦敦广播听的。”

段薄擎心里不以为意,想着伦敦广播怎么会播中文歌,不过名字倒是挺有情调的。

“Ilovethreethingsinthisorld,thesun,themoonandyou。”她唱歌的时候没什么自信,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背。

声音却通过话筒悠扬的传出来,每一个咬字都是标准的伦敦腔,带着深深的爱意。

爱如潮水般神情,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唱完了一句,停顿了一会儿回想旋律,才继续歌唱,“Thesunfortheday,themoonforthenight,andyouforever!”

“这嗓音也太妙了吧!比曼丽妹妹唱的还好听。”一个浑厚的女声出现,是那种很有韵味的烟酒嗓。

白曼丽抱着怀里人人都看不见的猫灵,脸色也有了变化,“若唱的不好,少帅也没必要签她。”

段薄擎一动不动的坐着,目不转睛的凝在台上。

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下的两大头牌,正在相互斗嘴拆台。

等她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感谢:“唱的不好,还请大家海涵。”

“声音如此空灵美妙,还说自己唱的不好,过分谦虚就是虚伪咯。”月无双竖起了大拇指,对婉兮甜甜的笑。

本来以为段薄擎也会为她的声音惊为天人,谁知他“腾”的起身,转身就走。

脸色臭的很,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

从前段薄擎脸上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毫无感情的冷色。

现在不高兴和高兴都写在脸上了,可不像以前那样喜怒不形于色了。

月无双的手掩在嘴唇上,“女人果然是男人的毒药,这个风晴妹妹是被少帅看进眼睛里的人,呵呵~”

“月无双,你这么着急战队啊,小心马屁拍在马腿上。”白曼丽本来就不爽月宫有月无双争宠,现在月无双居然还看好楚婉兮。

要是知道了楚婉兮真实的身份,看她还敢不敢这么觉得了。

月无双白了一眼白曼丽,扭着水蛇腰朝台上走上去,“我劝你还是对前辈礼貌些,不然,你和你那只死鬼猫,怎么下地狱的都不知道。”

“有皇室血统了不起啊你,不就是满清八旗子弟么,最后还不是改名换姓。”白曼丽气不过,争辩了一句。

月无双懒得搭理她,心里对她只有揶揄的冷意。

了不起的不是满清八旗的身份,是纯正萨满血统的本事,况且她的确出身比这个靠美人蛊维持美貌的白曼丽要高贵许多。

月宫这个名字,就是因她而来。

月无双拉住婉兮的手,用手绢擦去她的手汗,“谁都有第一次,以后多上几次台,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谢谢姐姐。”婉兮福了福身。

月无双嘴角挂着迷人的笑意,“还挺懂礼貌,看来真是个大家闺秀。”

“只是普通人家罢了,以后还要靠您多多提携。”婉兮在美艳妖娆的月无双面前,举止得体进退有度。

月宫的其他人都挺佩服,大部分女子见了月无双都得自惭形秽。

就连白曼丽也一样,嘴上不服她,实则心虚的很。

其他人忙碌起来,打扫整理着舞厅。

月无双对婉兮关切有加,“吃早餐了没?”

“还没呢,您呢?”婉兮问道。

白曼丽不冷不热道:“她为了维持身材,身体里还养了只瘦鬼,好几年没吃过一顿正餐了吧。”

“我自己不吃,可以带风晴妹妹去吃啊。”月无双牵着婉兮的手,介绍着附近的早点。

附近有很多办公大楼,汇丰银行、渣打银行、连进纺织公司等等的员工都在这里上班。

早点的摊位琳琅满目,因为要照顾上班族。

摊主手脚麻利,出餐的速度也很快。

婉兮很想念府里大厨做的生煎包,“那吃几个生煎,一碗豆浆。”

“几个生煎?”月无双上下打量着她的身形,笑得有些娇媚。

婉兮上台脸都没红,现下却是红了,“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不多,你正在长身体,身材又太过纤弱,多长些肉反而好看。”月无双勾着婉兮的细腰,领她出门,“幸好我是女子,不然你脸红的如此娇媚,都会被你勾去魂。”

宁苍从后面追上来,“且慢,无双小姐、风晴小姐。”

“什么事啊?”月无双朝宁苍抛了个媚眼。

本道宁苍是个兽类,不吃这一套。

谁料她也被月无双撩的俏脸一红,不自觉地把目光移到别处,“少帅请你们二位一块过去吃饭,他说……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

“行吧,那就去,还省了我一顿饭钱。”月无双穿着一身高腰西装,步态十分潇洒自然。

勾着婉兮腰肢走进段薄擎的餐厅的时候,看着还真是挺般配。

段薄擎嘴里的汤包差点顺着喉咙滑下去,不自觉地咳嗽了好几下。

“我这样瞧着,像不像风晴的小白脸男友?”

月无双笑问道。

段薄擎根本开不得这样的玩笑,三尸神暴跳,“松开她。”

“是!无双错了。”月无双吓到了,连忙松开婉兮。

段薄擎摸了摸额头上凸起的青筋,也对自己突然暴躁的情绪有些无语,“我有说你做错了吗?上桌吃饭。”

月无双坐下,“是。”

坐下后她拉了婉兮一起,婉兮的屁股还没有碰到椅子。

段薄擎眉毛一凛,“谁许坐了?”

“对不起。”月无双对婉兮道歉。

婉兮对着月无双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款款站了起来。

“我们吃饭,你唱歌。”段薄擎故意虐待她。

婉兮心态很平,不跟他计较。

因为歌曲特别的短,开嗓没两句就唱完了。

“继续。”他逼她。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唱,歌声令他陶醉,令沉迷。

心里想着,【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婉兮唱多了,嗓子有点哑。

他把豆浆推到她手边,“喝两口。”

“哦。”婉兮很听话。

他见她喝完润了嗓,道:“有没有中文版本?就像这首歌的名字一样。”

“有啊,浮世三千,吾爱有三……”婉兮唱着这首歌的中文版,想到了元术镇渡口。

想到了她在幕沪号上和吴凌恒作别,想到了这是一首他们之间的定情曲。

段薄擎完全不知情,听她柔情的唱。

只想把她的嗓音还有这首歌,全部都据为己有。

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意外,不能再有第二个人听到她这么缱绻动人的告白。

“以后再台上,不许唱这首歌了。”段薄擎提出要求。

婉兮没懂他这样做的目的,“可是我只会唱这一首。”

“无双,以后你辅导她学习声乐。”段薄擎不由分说。

月无双本来就不是早餐,在段薄擎面前意思了一下。

此刻已经吃完,正在用餐巾擦嘴,“是。”

“必须要看到成效,学不好,唯你是问。”段薄擎还不忘要挟一下。

月无双起身福了福,“少帅大可放心,我会教她,定不会藏私。”

“出去吧。”段薄擎淡淡道。

月无双柔笑出门,回眸还看了一眼婉兮。

婉兮正在她的柔眸中愣神,段薄擎喊了一声:“坐上来。”

“坐哪儿?”婉兮还未说完,手被他一拉失去重心跌在了他的大腿上坐下。

他牢牢的抱紧她,“坐在这里,我喂你吃早餐。”

第334章 讨回公道

“我不饿。”婉兮冷淡回绝。

他提起杯子喝豆浆,“是因为跟我才一起吃不下吧。”

“您还是有点自知的。”她低垂了眼睑,态度越发的不好了。

要是昨天这样,他早就炸了。

不过现在他已经说服自己了,越烈的马驯服起来越有意思。

他手里的筷子随机在盘子上敲打,“不管你饿不饿,选三样要吃的,我放你走。”

“那个。”她指着最近的一盘。

他心满意足的夹起来,“萝卜糕。”

萝卜糕在她面前停留了许久,她才缓缓张开小嘴。

别看她只是樱桃小口,为了离段薄擎远点。

几秒钟就把整块萝卜糕吃下去,把段薄擎都看呆了。

她指着小笼,“这个。”

“先喝口这个。”他把玉米粥喂到她嘴里。

玉米粥甜丝丝的,心里却是苦的。

喝着喝着,眼睛红了。

眼泪从眼眶里夺眶而出,眼神里更多的是无助。

她怕段薄擎看到,连忙抹去眼泪。

他见她落泪,跟在心口上划伤口的感觉差不多。

拇指心疼的擦拭她的泪,手指头禁不住的颤抖,“很难喝吗?”

“没有。”她掩饰自己哽咽的情绪。

于系和吴系之争凶险万分,夫君还在前线作战。

她却被迫在另外一个男人怀里,想死都不能。

夫君若知道了,定会失望透顶吧。

段薄擎五根手指在桌面上灵活的弹着,“那便是觉得我委屈你了。”

“是……是沙子进到眼睛里了。”婉兮掩饰道。

他听了反而很恼,“哭了就是哭了,为什么要掩饰。”

“我是军人,军人除了为国家,为黎民,否则是不可以落泪的。”她记得在军校里学会的每一个字眼,努力让自己也有刚强的意志。

可是人再怎么刚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啊。

现在,她就很脆弱。

段薄擎夹起小笼“吃完放你走。”

她鼻头红了,乖巧的低头把小笼吞进嘴里。

小笼个头很小巧,一口吃下去正合适。

“我……我吃完了,段少帅。”她低头着头,柔柔道。

他放下她去,她像个慌乱的小兔子。

匆匆整理了衣服,快步逃走。

他勾住了她的小手指,尽量不唐突她,“是因为我强迫你了,才觉得难过吗?”

“是因为思念。”她沙哑的声音里有一丝凄凉。

他整个人都恍惚了,看她的瘦肉的背影竟然觉得无比的刺眼。

思念?

是思念吴凌恒吗?!!!

所以刚才她在他怀里是因为想吴凌恒了,才会哭的那么伤心,那么楚楚可怜。

哭的他有锥心之痛,每一滴泪都是落在他心口的针尖。

“滚吧。”他冷酷道。

她仓皇而走,几次都差点让高跟鞋绊倒。

段薄擎将桌上的豆浆一饮而尽,朝跟她相反的方向离开。

心似石榴一样,碎成了一颗一颗。

楚婉兮是真的狠啊,对任何人都心软如绸。

对他只有狠心,从来不会有恻隐之心。

宁苍跟在段薄擎身后,“她也太不是抬举了,竟敢说这么伤您的话。”

“她说思念自己的夫君,有什么问题吗?”段薄擎转头,睨向宁苍。

宁苍被他眼睛里的冷看的浑身打寒颤,当初他收服她也是这一眼冷酷,把她彻底折服了。

她倒退半步,轻声道:“毕竟她现在是在您身边,这样也太不是抬举了。”

“这么说,你希望我未来的夫人是个朝秦暮楚的?”段薄擎护起短来,神仙都怕。

宁苍哪敢跟他抬杠,“你要明媒正娶她?”

“有何不可?”段薄擎道。

宁苍有些郁闷,“若只是金屋藏娇不被人发现还好,一旦明媒正娶了,会受到社会各界的许多诟病的。”

“宁苍,你知道人的一生有多长吗?”段薄擎问她。

她小声道:“大体活不过花甲之年。”

说人能活过六十花甲之年还真抬举了,现在兵荒马乱的。

人命低贱如草芥,活个三四十岁都算本事了。

“就当普通人能活六十岁吧,我们做军人的随时会死,得把想做的事都做了才是。”段薄擎所言很悲观。

悲观的宁苍都觉得不像他了,有些错愕的跟着他。

他语调讥讽,“就好比今天,都不知道晚上能不能活着见到她首次公演。”

“不过是去见几个扶桑的杂鱼,您可是见过千军万马的大阵仗。”宁苍拉开车门,请段薄擎进去。

在车里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的本事。

段薄擎手抵着太阳穴,斜看着她,“如果只是杂鱼,就不用我亲自去见了,见了还得落个亲日的坏名声。”

“他们无非是为了幕沪号上的事,问是您是不是和您有关。”宁苍到前面去开车。

段薄擎低头玩着指甲,“这事的主导者是阿懒,四大家族也都牵涉其内,偏偏是跟我没关系。”

“楚婉兮还不知道当初是您答应了孔二狗一大堆无礼的条件,他才去救她的。”宁苍对这件事很痛心,甚至想告诉婉兮实情。

对一个真正爱惜她命超过自己的人那么冷漠,还把一个只看重利益的人当做是救命恩人。

孔家又不是傻子,会莫名其妙的和段系合作。

外人根本不知道孔家站了段系多大的便宜,才有这表面上的共盟之态。

段薄擎不当一回事,眼神里带着自嘲,“都过去了,提它干什么。”

他不惜一切的救她又不是要她感激,就是见不得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罢了。

“听说您昨天晚上,还为了她宰了一个黑龙会的?”宁苍真的觉得女人就是男人的精神鸦骗。

段薄擎一遇到跟婉兮有关的事情,就容易做出和性格不符的决定。

他抽出手枪,往弹夹里上子弹,“是那个人该死,他骂我猪。”

“确实该死。”宁苍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段薄擎往弹夹里装满了子弹,“宁苍。”

“嗯?”她有些不适应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幽深。

因为宁苍是兽,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

他才能说出心里话,“我迟到了一个月,就等于迟到了一生吗?”

“您其实可以告诉她实情的,帮她记起来当初救您的事。”宁苍把车停在了黑龙会门口。

他把枪放回枪套里,自信威严的眸子里居然有些许自卑,“真怕她知道了一切之后,还是不肯接纳我,到时我该如何自处?”

“这个……属下还没想过。”宁苍毕竟是兽,无法全部体会人类复杂的感情。

她下车帮段薄擎打开车门,躬身请他进入黑龙会约他见面的地方。

那是一间日式庭院,流水在竹筒间循环流动。

池子里养着多色金鱼,一个穿着传统武士服装的男人站在池前抛洒鱼粮。

鱼粮扔下去,无数巨大的金鱼冒头。

瞧着其实并不好看,反而让人觉得有点恶心。

站在走廊上,穿木屐和服女孩下来。

在这个黑色武士服的男人耳边耳语道:“段薄情段大帅来了。”

“你怎么不早点说!他在那里一定等了很久了吧。”那人假装才看到段薄擎,低声呵斥女孩。

女孩跪下道歉,他一脚把女孩踢翻在地。

笑意盈盈的走到段薄擎面前,伸出手跟段薄擎握手,“段大帅,哦不,段你喜欢别人称呼你段少帅。”

“家父一声戎马、建功立业,我实在拍马也赶不上,当不了大字。”段薄擎面上染上了很冷的假笑。

那个日本武士脸上的笑也是又冷又虚伪,俩人笑到了一块,倒是相得益彰。

日本武士自来熟的勾住段薄擎的脖子,领他进屋,“走,我们进去聊。”

“昨天晚上……”段薄擎要提及做完杀人的事。

日本武士主动道:“我调查了,是他出言不逊得罪了您,死了活该,况且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个看门的士兵,连给天皇擦鞋的资格都没有。”

“还没问阁下怎么称呼?”段薄擎问道。

日本武士道:“我姓边木,叫边木,叫边木真一郎。”

“那上次幕沪号的……”段薄擎听到他的姓氏,心里戏虐了一下。

想到了那个被炸死的边木,心里估摸着俩人是亲戚。

边木真一郎请他坐下,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下,“那是我的弟弟,远渡重洋的时候,家父还让我照顾好弟弟。”

“一切都是意外,还请边木先生节哀顺变。”段薄擎淡淡道。

边木身边的人都站在外面保护,听得出段薄擎正在推脱责任,纷纷都要拔刀。

宁苍也掏出枪来,看着立马就要火拼了。

边木手掌下压,示意手下不要冲动,“这件事跟段少帅您是没关系,但是您能帮助我们调查,这事太诡异了,绝对不是一场简单的爆炸。”

“哦?”段薄擎扬眉。

边木用日本茶道沏茶,“本来洪帮也要去幕州的,是不是?可是为什么中途就下去了,船上被炸死的只有我们黑龙会的。”

“不是说还有几个普通平民吗?”段薄擎挠了挠眉骨。

边木把茶水递给段薄擎,道:“他们很可能就是这次引爆炸弹的恐怖分子,洪帮应该也是提前得到消息的,他们在上海有孔家罩着,我希望您能出面帮我们讨回一个公道。”

“昂~”段薄擎低头喝茶,嘴角有些抽了。

帮日本人讨回公道……

这种事只要做了,会被几个军阀同时找到机会,联合到一起被打残废吧。

边木站了起来,深深一鞠躬,“拜托您了。”

第335章 女人是一本书

段薄擎缓慢的咽嘴里那口茶,一副为难到了极点的样子。

边木真一郎鞠躬的角度又深了几分,脑袋都要碰到地上了,“我再一次的请求阁下,希望您能给我的弟弟讨回一次公道。”

“我真的没办法保证一定替令弟讨回公道,但是我可以利用在沪的身份,跟洪帮做进一步的接触,调查此事。”段薄擎郑重道。

边木真一郎见他答应,直起腰,跪坐在他对面,“因为我的事,让你为难了,真是不好意思。”

他亲自给段薄擎斟茶,显得十分的客气。

“我理解你的心情,要是我的亲人也在船上遇难,我也会想办法调查清楚的。”段薄擎习惯性的把杯子里的茶喝完。

边木立刻帮他把茶续满,“洪帮那里你尽管去接触,我会跟手下人打招呼,让他们不要因为把你和洪帮看做是一起的。”

“您真是一个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我会跟以洪帮的丁会计作为切入点,先跟洪帮的人搞好关系。”段薄擎低头饮茶,心想着正愁没机会和洪帮接触,这下找到借口了。

本来因为黑龙会和洪帮关系不好的原因,不想和黑龙会为敌的势力都是不敢和洪帮合作的。

和洪帮合作的不是头铁,就是不要命。

孔家刚刚在军事法庭受到过打击,最大最硬的一棵靠山摇摇欲坠,洪帮最近行事收敛了不少。

段薄擎也是因为不想招惹黑龙会,所以从来就没有结交过洪帮。

“丁会计?!就是儿子死在金大帅手里的那个丁会计吧,他死了儿子,好像很伤心啊。”边木真一郎提起这个,忍不住冷笑。

见段薄擎的茶喝完了,提了茶壶又去添茶。

段薄擎的手挡住了杯口,“不用再添了。”

“啊!听说段少帅有过去沙漠旅行的经验,喝水的时候杯子里的水一定会喝完,看来是真的。”边木一副进一步了解段薄擎的表情。

段薄擎略带歉意,道:“我可能需要去一趟洗手间。”

“请便,请便。”边木抬手示意。

段薄擎起身出去,外头穿和服的小妞一路领着他去洗手间。

宁苍盈盈一笑,“我们少帅因为这个习惯,常常要跑厕所呢。”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怪癖,没什么好奇怪的,小姐的相貌真是倾国倾城啊,怎么穿着男人的军装?”边木从段薄擎进来,就注意到宁苍。

宁苍歪着脑袋注视了一会儿边木,眼神带着独有的深意,“我是一名军人,贵国的女孩子不也有从军的吧。”

“哦!你一定就是全国第一位女少尉,宁苍少尉吧。”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宁苍微微躬身,行了个欧式礼。

边木问她:“那您结婚了没有?考虑过婚姻大事吗?”

“宁苍的身体和寿命都是属于国家的。”宁苍淡淡道。

边木敬佩不已,“想不到宁少尉年纪轻轻,有这样远大的胸怀。”

木质的拉门被拉开,段薄擎一边用毛巾擦手。

一遍把瑞士手表戴在手腕上,走到位子上跪坐下来,“你们两个聊什么呢。”

“宁少尉在跟我聊她伟大的理想跟报复呢,我实在佩服,绝对的女中豪杰。”边木竖起大拇指。

两个人详细聊了一会儿,有可能给幕沪号上的人提供炸药的可能性。

幕沪号上虽然有严格的安保,可是检查安保的都是金军阀的人,所以让人带炸药上去的很有可能也是金军阀的人。

更有可能是有人在船途径的几个城市,把炸药运上去的,其中就包括了段薄擎的颖川。

不过在洽谈的过程中,边木对他表示了出了极度的信任。

说就算炸药是在颖川上岸的,也绝对不会是段薄擎安排的,他肯定对什么都不知情。

二人相聊甚欢,边木还请他下来吃饭。

说是从天津卫运过来的生鱼片,还有本国带来的清酒,请他务必要赏脸。

段薄擎连忙拒绝,道:“吃不惯生食,一吃就拉肚子呢。”

“那真是太可惜了,没有比生鱼片和寿司更美味的东西。”边木一脸惋惜,请人送段薄擎离开。

送段薄擎离开的皆是佩刀的日本武士,手里还持着枪。

眼神对段薄擎也不是很友好,虎视眈眈的。

段薄擎一伸手,他们就立刻一凛。

搞得段薄擎禁不住冷笑出来,伸出的手顺势摸了摸鼻子,“不知不觉,都聊了一上午了,下午有什么行程吗?宁苍。”

“有的,十一中央军的吴少将跟您有约呢,您忘了吗?”宁苍拿出笔记本,翻阅上面的行程。

段薄擎一脸头疼的扶额,“他可是记仇的人,一会儿你提前两个十字路口停车,可别让他看到你。”

“是孔老爷要杀他,我当时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刽子手。”宁苍委屈极了。

段薄擎挑眉,上车选择驾驶座开车,“吴大公子可是为这件事发誓一辈子不去金陵,你还是别招惹他为妙。”

“行吧,行吧。”宁苍郁闷道。

段薄擎淡淡一笑,“我们请他今晚来月宫来玩玩,喝喝酒,跳跳舞,说不定能稍微缓和一下关系呢。”

“是个好主意啊……”宁苍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面带不善的武士,确定车子离开手枪射程范围,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段薄擎咳嗽了几声,往手吐了一块血块,“他在茶水里下了魔物的种子。”

血块在他手中蠕动,很快就孵化出一只丑陋的绿色怪兽。

怪兽似是昆虫,四肢身体细长。

但是眼珠子却是动物的,身上长满了绒毛。

强大的灵力往手中稍微一汇聚,立刻碾死了这只怪异的东西。

“修罗道里的魔物吗?”宁苍脸色一凛。

段薄擎不以为意,淡然的开车,“听说修罗道在倭国也有入口?”

“那可不是吗?水镜里的三界,还共用一个六道轮回呢,到处都有进入修罗道的入口。”宁苍是修罗道里出来的神兽,对修罗道颇为了解。

段薄擎问宁苍:“有没有办法帮我解了?”

“您现在就解了,会引起他的怀疑吧。”宁苍双手抱胸。

段薄擎稍微有些紧绷的眼神松弛了一些,缓声道:“那就是有办法解咯,我可不想做他们的傀儡,适当的时机帮我把魔物清出体内。”

刚好假意去洗手间的时候,在边木的地盘上也留下了蛊虫的卵。

双方也算半斤八两,都是带着阴谋诡计在交往的。

“其实您不必对他们委曲求全。”宁苍心里一直不理解,段薄擎其实可以不赴约,完全不理会黑龙会。

反正他们在颖川要兵有兵,要人有人。

在这里混得不好,大不了回去当自己的土皇帝,犯不着去黑龙会冒险。

刚才段薄擎要不把带着魔物种子的茶水喝下去,脑子必定会被无数子弹打成马蜂窝。

段薄擎眼神有些暗黑,轻轻道:“你知道黑龙会去幕州做什么吗?”

“听说在酆都打捞的时候,捞出很多枪械,应该是走私去了。或者想殖民幕州,或者……在哪里做分会……”

宁苍猜测着。

段薄擎道:“是啊,黑龙会有军火。”

“他们是日本最大的军火代理商,有军火不足为奇,他们的副会长还是于系的战略指导呢。”宁苍道。

段薄擎眼神一寒,幽幽道:“吴家有德配的军火,我再不济,也得弄个日配的不是吗?”

“吴家在失去了长子吴有匪协助之后,又陷入和于系的战斗,早就不足为惧了。”宁苍压根不把现在的吴家当一回事,战争是消磨一个派系最直接的办法。

以前吴家是山林之王,现在顶多就是个受伤的山林之王。

段薄擎真的把车提前两个路口停下,“不要小看吴凌恒,这场战争不会消耗掉他的全部。”

“可是已经让吴家实力锐减。”宁苍担心他和黑龙会合作是在玩火,建议了一句。

段薄擎冷冰的整理衣服,开门下车,“我要的是把他的头踩进泥里,永远都抬不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跟我争婉兮。”

“我要在这里等您吗?”宁苍问道。

段薄擎摆手,“不用,如果我们聊得好,他会亲自送我回月宫。”

聊的好?

他们两个见面没掐架就不错了,要不是吴有匪见到她会更生气。

无论如何她都要跟去,以免吴有匪对段薄擎做出什么不太好的举动。

段薄擎也是心大,什么都不准备,就羊入虎口了。

——

婉兮从吃完早饭,就开始跟着月无双学习音律。

很多旋律和洋曲子都是一听就会,甚至学会了简单的钢琴弹奏。

“婉儿,你是个极有天赋的人。”月无双站在钢琴边,双手抱胸看着她。

她腼腆一笑,手指划出几个音符,“是您毫无保留,倾其所有的教我。”

“不过你学的太快了,会锋芒过盛,晚上公演你若是这样表现,可是容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月无双弯下腰,勾起她的下巴,迷离的眼神带着赤果果的引诱。

婉兮有些慌乱的避开视线,“那我只唱一首就好了,就当我只学会了一首便是。”

“在段少帅面前也是一样的,女人是一本书,不要让他一下看透,稍久一点,再让他知道你学会了弹钢琴吧。”月无双是真心想教长久做段薄擎女人的诀窍,毫无保留的教诲她。

第336章 首次公演

她嘴角抽了几下,马上用浮夸的假笑代替,“嗯,好,都听您。”

谁要跟段薄擎长久的在一起,她巴不得立刻离开他。

然后……

饮弹自尽!

可惜现在她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没有,只能这样屈辱的活着。

“今晚他问起,你就说只学会了JingleBells这首歌。”月无双媚笑着道。

婉兮重复了一遍,“JingleBells。”

“会让人感觉你是个比较活泼,有灵气的丫头。”月无双的手指从她的下巴扫过。

婉兮垂下头,“台下的客人想什么,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得到了他们的喜欢,你才会栖身名流社会,成为舞台上光芒万丈的你。”月无双几乎都可以看到婉兮站在舞台的那一刻,俏皮的样子吸引的无数男人竞折腰。

婉兮知道有些心里话并不能说出来,可是还是忍不住发泄,“其实我根本不想上台表演。”

台下一定有很多上海滩的名流,而她是夫君的女人。

段薄擎只想用这个来故意羞辱她,贬低她的夫君,真是一个无耻到了极点的人。

“那为什么还要签约成为月宫的艺人呢?”月无双并没有把她的话当成一回事。

婉兮抬头,柔柔一笑,“无双姐,我就是有点紧张,所以才抱怨了一句。”

“第一次上台都会紧张的,我理解。”月无双表现的很善解人意。

她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月无双看了看表,道:“晚上七点热场,现在五点多了,你差不多该去换衣服了。”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不然一会儿要没时间了。”婉兮在成为军人之前,对三餐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欲望。

成为了军人特别讲究作息和饮食的规律,以便随时随地保持最佳状态。

月无双拉住她的腰带,不许她离开,“一般而言我们上台之前都不吃东西的。”

“为什么啊?”婉兮觉得肚子有点饿。

到了六七点钟的时候,应该会演变成很饿。

如果不吃点东西补充能量,根本支撑不了在台上演出的消耗吧。

月无双眨了眨眼睛,“吃了东西,穿礼服就不好看了。”

“好吧。”婉兮算是知道那些当红明星表面的风光,都是需要台下辛苦的付出。

居然还有上台前不许吃东西的规矩,想想真是不容易。

礼服是粉色的小洋裙,带着绸缎蕾丝边。

裙装上下分开穿的,中间没有缝线。

一抬手腰肢就露了出来,婉兮肚子上的那条疤痕也露了出来。

月无双本来坐着抽烟,见款款走来的婉兮腹部有疤,眉头皱了一下,“你的肚子动过手术?”

“做过阑尾切割手术,留了个疤,大概不适合穿着个礼服。”婉兮摸着肚子上的疤,略带忧虑道。

月无双走上前去,蹲下来观察,“听说饭后剧烈运动,会得阑尾炎,可你这个位置……”

不太像是阑尾的位置,并且手术的疤痕也太大了吧,像是剖腹产留下来的。

“怎么了嘛?”婉兮问她。

月无双挑了挑眉,扯了她身上的布料遮住疤痕,“没什么,只是觉得可惜了这么一件漂亮衣裳不能穿,我让人再找一套吧。”

单凭一个手术的疤痕,其实证明不来什么。

假如说这个段风晴真的曾经生过孩子,段军阀又怎么会查不到呢。

既然他什么都知道,又愿意把她留在身边,人家正主都不介意,她何必要多管闲事呢。

“也好,那个……能不能给我找一件不要太暴露的?”婉兮看着身上这身没有多少布料的礼服,实在觉得尴尬。

月无双捏住了她的下巴,和她对视了一会儿,“这可由不得你选,除了昨儿晚上连夜赶制的两件礼服,月宫可没别的合适你穿的衣服。”

“一件都没有吗?”婉兮小声问道。

她摇头,“人太瘦,骨架又小,身材又高挑,上哪去找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可人儿啊。”

“我……我哪有那么好,您老是夸我,把我都夸飘了。”婉兮嘴上谦虚,心里也道自己这副模样真是顶好看了。

只可惜是美人蛊造出的皮相,等蛊解了就不是这般模样了。

到时候月无双再看到自己,肯定会大失所望的。

另外一套礼服穿上,是那种一字肩人鱼尾的礼服。

通体青中带蓝,很有海水的感觉。

衣服为了贴合她消瘦的身材,腰肢部分剪裁的盈盈不堪一握。

月无双看了,都倒抽一口凉气,“啧啧,如此角色尤物,这世间恐怕只有一件东西可以媲美了。”

“什么东西啊?”婉兮问道。

月无双嘬了一口烟,把烟圈故意吐到婉兮脸上,“听说黑龙会有一只传说中的女妖,是他们本国的阴阳师在一口魔井里抓到的,可男可女,颠倒众生。”

魔井?

实则是修罗道的入口吧!!

听月无双提起黑龙会有女妖,婉兮想着幕沪号沉船上打捞出来的女妖,多半就是黑龙会的吧。

“听说这只女妖后来落到了孔二公子手里,幕州人都赞他艳福不浅呢。”婉兮试探了一句。

月无双真正给婉兮上妆,一听来了兴趣,“竟有这事?不过……他那么讨女孩喜欢,女妖给了他也是多余的。”

化完了妆容,婉兮整个人美的好似画卷中走出来的一样,一切的一切看着不真实。

月无双想了一下,给在婉兮的眼角点了个泪痣,“这样一看,就独一无二,俏皮可怜了。”

前台上热场的舞蹈已经开始了,舞厅里传出了不少喝彩的声音。

欢快的节奏,让人们的心也跟着活跃了。

十分钟后,前台传来了动情的歌声。

歌声婉转悲凉,听得人心里酸溜溜的。

婉兮轻声道:“曼丽姐上台了。”

“没关系,你等她唱完上去,你一定会盖过她的。”月无双手放在婉兮肩膀上,柔柔的笑着。

白曼丽唱完一首之后,观众并不肯放她离开。

一直喊安可,让她再唱。

白曼丽确实唱功了得,各种各样的歌曲驾驭娴熟,听的人如痴如醉。

婉兮坐在后台,手撑着下巴也听的痴迷了。

白曼丽又唱了一首,开始回绝舞厅的客人了,“我不能再唱了,人家的嗓子都冒烟了。”

“那就请月无双出来唱,月无双的烟酒嗓子举国无双,就只有你们月宫才有。”客人们听完了白曼丽,又想听月无双。

白曼丽委屈道:“无双姐姐那么优秀、高傲,未必肯捧场出来,她可是上海滩最大牌的歌星呢。”

“妈的,这个骚货又开始浪,等我先出去煞煞她的威风。”月无双出去根本没用话筒,一路上清唱这一首洋文歌曲。

声音有着独特的魅力,像是一杯燃烧着火焰的洋酒。

舞厅变得安静了,只为听清楚她唱歌的声音。

月无双走到舞台正中,深深的鞠了一躬,“我不是耍大牌,我是想给新人一个机会,你们看惯了老面孔,腻不腻啊。”

“不腻,我们就喜欢你。”台下的大老爷们起哄道。

月无双眨了眨眼睛,“如果那个新人是我的徒弟,你们也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捧场的咯?看来你们都不是真的喜欢我,连我亲手带出来的徒弟都能忍住不多看一眼。”

段薄擎坐在包厢里,手里拿着注入洋酒的水晶杯。

在他身旁的阴暗处坐了个身穿军装的男子,男子姿势端正。

脸上戴着金丝眼镜,一脸儒雅之气。

他身边坐了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一身洁白的小洋裙。

一脸无聊的看着舞台,小手拍着嘴唇打呵欠,“好困哦,有匪,什么时候能睡觉啊。”

“困了就在我怀里躺会儿,一会儿把我抱你回去睡。”他温声道,声音似丝竹一般温润。

女孩身材娇小,躺进了他的怀里,“到家了一定要叫醒我,我要和你双修的,如果你不叫醒我,我会难过死的。”

“放心吧,既然娶了你,就永远不会叫你难过。”他的手指抚摸过女孩的发丝轻轻的说道。

藏在他掌心的女鬼若秋飘了出来,一脸吃味的道:“阿郎,她到底有什么好的,你总是偏爱她。”

“连小孩子的醋都吃,我帮你把孩儿找到了,也不知感激我吗?”吴有匪看向若秋的时候,眼神也是柔和一片的。

若秋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就觉得害怕,“感激是很感激,可是你……”

“若你能陪我双修,我还找别人费个什么劲。”他摸了摸若秋委屈的笑脸,对她温柔一笑。

若秋的心酥了,靠在他的肩膀上,“都是因为我无能,是一只鬼,才没办法伺候好阿郎。”

“少帅,您真的多跟他学学了,俩女人安抚的好好的。”宁苍一脸佩服,在段薄擎耳边低声耳语。

段薄擎心里冷笑,等着吧,一会热重头戏来了!!

台下那些老爷们可真都是月无双的歌迷,听月无双这么捧自己徒弟了,当然是答应着呢。

“月美人的徒弟,那必定是倾国倾城的。”

“快请出来,让大家见见吧。”

……

婉兮踩着白色羽毛高跟鞋,款款从走了出来。

深深的鞠了一躬,柔柔的道:“新人段风晴见过各位,今天我要演唱的是一首洋文歌曲,还请大家不要见笑。”

第337章 艺妓竞价

“好!”

“风晴小姐加油,不要给月美人丢脸哦~”

……

因为婉兮是月无双带的新人,大家都很捧她的唱。

乐队欢快的前奏响起,真正认真关注的人其实很少,不少人闲聊起来。

“不喜欢今晚的表演啊?”段薄擎喝了一口威士忌,划亮火柴点雪茄。

吴有匪对任何表演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态度,低头品着洋酒,“没看到我夫人都无聊的睡着了吗?”

“你不会故意假装没兴趣吧,明明那么精彩。”段薄擎昂着头,眼眸上结着一层冰。

吴有匪温温一笑,不失礼貌,“我早就说过,我对夜场的表演不感兴趣,你非要跟我打赌。”

“看来今晚,我注定要在少将您面前自裁了。”段薄擎往圆桌上扔了一把左轮手枪,嘴里说着自裁的话。

眼神里却没有半分畏惧,依旧是一片寒冰一般。

吴有匪往嘴里塞了一口薄荷糖,“你也可以说我是心里很感兴趣,为了报复你,才故意装作不感兴趣。”

“那不是耍赖么,我段某人还没有怕死至斯。”段薄擎从赌具里摸出一只骰子,放在手里把玩。

宁苍没有跟去吴有匪家里,不知道他们还打赌,立刻急眼了,“少帅,您怎么没跟我说,你们还打赌了。”

段薄擎冷幽幽的睨了她一眼,警告她多嘴。

她低下了头,不敢多言了。

“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ay.”长长的前奏之后,婉兮的第一声歌曲欢快而出。

磁性而又活泼,还有些许成熟柔软的韵味。

吴有匪愣神一般的抬起头,呆呆的看着舞台。

眼神从惊愕,慢慢变成了痴迷。

段薄擎故意冷声责怪道:“乐队怎么回事,放了那么长的前奏。”

“可能是这首歌的前奏,本来就那么长。”宁苍弯腰低声道,嘴角忍不住邪异的勾起。

人与人之间的羁绊真的很奇特,明明楚婉兮已经彻底改头换面。

声音和从前完全不同,介绍自己的时候。

吴有匪根本就没能够注意到她,可是当她唱第一句的时候。

眼眶里只有她,仿佛被刻进了他灵魂里一般。

“她刚才说她叫什么?”吴有匪的眼睛一刻都离不开舞台,明明幽深如湖泊一般的眼睛。

此刻点燃了一股火焰,如火一般的看着她。

段薄擎心里可是不舒服了,“段风晴。”

“段……风晴……”吴有匪重复了一遍,整个人都陷入进了这三个字里。

这世上除了她之外,居然还有第二个人让他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

还以为自己的心死了呢!!

“哇,好漂亮的姐姐。”别枝也从睡梦中醒来。

段薄擎挑眉,“吴夫人不困了?”

“方才你们的节目好无聊哦,我自是困的,可是这个姐姐唱歌不一样诶~”别枝在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睛里放光。

听到婉兮唱到高潮部分,不由自主的用力鼓掌。

“hatfunitistorideandsingasleighingsongtonight.”婉兮甜美的微笑着,在嘈杂的人群中有了一丝感应。

明明慧灵之眼已经降到最弱,冥冥之中依旧落到了角落的包厢。

那个穿着笔挺军装的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身边那个娇俏的少女很喜欢她的节目。

一脸天真的笑,不停的给她喝彩。

他们怎么来了?

看到黑暗中段薄擎冰冷狡黠的目光,婉兮似乎有些明白,这个刻薄又阴险的男人的目的。

他想把她认识的熟人带到她前面,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并不能求救。

宁苍问何别枝:“少将这么关注别的女人,你不吃醋吗?”

“你才吃醋,不要打扰人家看表演。”别枝似乎还没学会什么叫做吃醋,宁苍此举反而显得讨人嫌了。

宁苍捏着下巴,皱起了眉头——

【这是真大度,还是假大度?真是个小丫头,谁能想到堂堂少将夫人,居然是这么个小东西。】

婉兮唱到了最后一句话,深深的鞠了一躬,“今晚就表演到这里,希望大家不要见笑。”

场子里变得一片安静,静的都不像是歌舞厅了。

“她我要了。”吴有匪温声决定道。

婉兮头还没有抬起来,敏锐的听到了这句话。

手心里冒了汗,心情复杂有激动。

他……

是认出她来了吗?

如果是这儿样的话,以他在沪的势力,只要坚持索要她。

她就自由了,不用在这里卖笑当个歌女,更不用随时随地被一个恶魔羞辱。

“你确定?你夫人还在旁边呢!”段薄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问道。

好像这一个晚上,就在等这一幕的发生。

别枝眼睛都冒星星了,对台上的婉兮充满了好感,“我也要她,好美的一个小姐姐啊。”

宁苍嘴角抽了,【吴有匪这个女娃老婆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又喜欢男人又喜欢女人的,真是可怕,一对怪人夫妻。】

“你看,我们家别枝也喜欢她,带回家陪别枝玩也好。”吴有匪缓缓说道。

他表面上温文尔雅,心中其实有一只巨兽在咆哮。

得到她,得到她……

他不能错过她!!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那么的想要一个陌生的歌女,或许是她身上有某个人的影子吧。

别枝忽然才发现自己是站在沙发上的,顿时觉得脸红,“夫君,我这样是不是失礼了。”

她着急要下来,被吴有匪抱住,“没有啊,你这样很可爱。”

“可是以前嬷嬷们说淑女要端庄,我这样肯定给你丢脸了。”别枝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嬷嬷们说的不算,我说的才算。”他好像在今晚找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心情特别好,语调温柔极了。

久久的寂静之后,婉兮都要离台了。

也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声:“安可!!”

“安可!!”

……

一大片要求再唱一首的安可声,如同山呼海啸一般袭来。

各种各样的鲜花、名表、珠宝、钞票朝她扔去,甚至还有人扔上去了一只望远镜。

反正她唱歌好像有一种魔力一般,让所有人都觉得喜欢。

大家都愿意倾其所有的留住她,只为了再听到她空灵动听的嗓音。

婉兮差点被砸到了,段薄擎一下就弹起来了。

身子前倾,仿佛要跳上去救她一样。

吴有匪眼神稍微有了变化,段薄擎好像不仅仅是她老板的身份。

毒蛇的外号可不是白叫,段疯子对谁都没感情。

居然对一个歌女这般的在意,他还以为只有她沦陷了呢。

“对……对不起,我只会唱那一首歌。”婉兮在台上慌乱的认错,有些手足无措。

段薄擎对宁苍道:“月宫的保镖都是吃干饭的吗?把场面控制住,不许任何人往台上扔东西了。”

“是,少帅。”宁苍过去和保镖沟通。

保镖上来跟大家讲规矩,丢上去的东西变少了。

对于婉兮,人们似乎有一种格外的迁就,“只会唱一首,就再唱一遍。”

“就是就是……”

……

宁苍也有点看不明白了,“这帮客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容了?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让滚了。”

“那好吧,我就再唱一遍。”她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一首歌一气呵成,大家都在认真的听。

舞池里已经没人跳舞了,连个开小差聊天的都没有。

唱完之后,许多人还意犹未尽。

在舞台下面央求她,最后再唱一遍。

婉兮却不愿唱了,“我晚上都没吃晚饭呢,实在没力气唱了。”

“可是我们想听。”台下的观众不依。

婉兮眨了眨眼睛,“我明天还回来,大后天,大大后天都在,每天都在呢。”

其实心里想的是,只要吴有匪认出她来了,今晚就能离开狼窝了。

“这个可爱的小姐的初夜还没被人买走吧?”一个穿着西装,扣子却已经解开的人爬上了台。

醉醺醺之下脸上红红的,一副猥琐样子。

婉兮不懂:“初夜?”

“在我们日本,艺妓第一次等台前,都会卖掉自己的初夜。”那个人说道。

婉兮恍然大悟:“原来是扶桑人啊,难怪说我们这边的话,也是满嘴的关西腔。”

“你……是在歧视我?歧视我不是京都人?”他有点愤怒,眼睛都红了,摇摇晃晃的要打她。

婉兮伸手敏捷的让他连一片裙角都摸不到,“您误会了,我不知道您的户籍,在本国是被歧视的。”

“哈哈哈哈——”台下一片哄笑。

吴有匪看着,都忍俊不禁。

那个人朝台下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恶狠狠道:“我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你是个漂亮的小姐,今天晚上你的初夜,我买了。”

这人来头不小,身边带了六个打手。

打手一上来就把婉兮团团围住了,婉兮穿着鱼尾裙哪里能打架。

加上没有武器,更不能运灵力,一下就被这几个人抓住了。

本是仗着这里是段薄擎的地盘,才敢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情况下挑衅这个日本人。

而且她是故意招惹日本人,想给段薄擎惹麻烦。

谁知道段薄擎眼看场子里有人闹事,偏偏坐视不理。

其余的客人看到闹事的人手背上有黑龙会的刺青,更不敢轻易出头。

婉兮料到会这样,运了灵力打算震开这帮人。

然后在裙子上撕个开叉,方便闪躲行动。

心里计划好了,嘴上假惺惺的叫了两声,“放开我,你们……你们放开我,我不卖身。”

“把钱给宁苍,我们走。”那人走在前头,对手下吩咐道。

他才刚走了没几步,脑袋就被吴有匪手中的枪顶住了,“在日本,艺妓的初夜一般是竞价来的,我还没有出价,你怎么敢带走她?”

第338章 当年的遗憾

“你打算出多少?”那个日本人问道。

吴有匪语调柔和,“不知道阁下的性命值多少钱?我以你的命竞拍。”

“你这是在耍无赖!!”那人咬牙切齿。

吴有匪耸了耸肩,“钱呢,我是没有的,只好耍无赖。”

“你到底是什么人?敢跟黑龙会作对。”他愤怒道。

吴有匪轻轻道:“中央军第九师,师长。”

“原来是师长阁下,但即便如此,也不该如此猖狂,我可是黑龙会的人!!”他脑袋被枪顶着这么长时间,又是公共场合。

颜面扫地让他无比愤怒和羞耻,一张脸都涨红了。

吴有匪根本不在乎他黑帮的身份,“黑龙会很了不起吗?”

“我们会长跟大总统阁下都是好朋友。”他大声强调,嘴里的唾沫星子乱飞。

吴有匪柔和一笑,“告诉你们黑龙会的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什么意思?”他感觉到紧张。

吴有匪收了枪,塞进了枪套里。

这个日本人松了口气,他手下指着吴有匪的枪也都放下来了。

他道:“你识相就好,你们,把风晴小姐请下来。”

吴有匪摘下眼镜,用眼镜布慢慢擦着。

忽然从镜架上拔出镜片,锋利的镜片在他脖子上一扫。

把他的气管割破了,鲜血狂飙了开来。

吴有匪把镜片递给别枝,“你中文学的不是很好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师长大人的意思是,你们扶桑人要嚣张,回你们自己本国去,这里不适合。”别枝看到这血腥的一面一点都不怕,取出水壶把镜片上的血迹冲掉。

把镜片递给吴有匪,吴有匪装好镜片戴上。

这那几个黑龙会的日本打手脑袋上都多了一把枪,身上的武器也都被收缴了。

段薄擎姗姗来迟的出现,问那几个日本人,“你们都是黑龙会的人吗?”

“是的,段司令!!他们杀了我们的组长。”有个日本人愤怒的答道。

段薄擎为难道:“但是是你们组长先闹事的,怪不得吴师长吧。”

“可是也不能随便杀人啊。”

“就是,这不是破坏终日关系吗?”

“中日关系还需要破坏吗?”吴有匪刚杀了人,身上还是一股子温润气质。

方才要不是他收了枪,他让人以为他不会动手。

那几个黑龙会的也不会跟着收了枪,让那个黑龙会的组长死在他的镜片之下。

不过这个吴师长动作也太快了,电光火石间就取人性命。

段薄擎劝道:“有匪兄,给个面子,不要下杀手。”

“你要保这几个人?”吴有匪双手抱胸。

段薄擎为难道:“毕竟是开门做生意。”

“只要你亲口承认是亲日派,我就放他们。”吴有匪挑了挑眉,故意坑他。

段薄擎冰冷的眼神里染上了一层杀机,“我不承认,但也不会让你杀他们。”

“你保他们,不承认也是亲日派。”吴有匪应是给他身上套一层汉奸皮。

段薄擎懒得跟他废话,对宁苍使了个眼色。

场子里的保镖都是段家军的军人,从库房里调出步枪把人都包围了。

舞厅里有些乱,不相干的那些客人脸色发白。

吴有匪目的达到了,故意装作迫于无奈的样子,“谁让这是你的地盘呢,把枪放下。”

吴有匪的人把枪都放下了,眼神里却还透着凛冽。

“卖国贼,大坏蛋。”别枝冲段薄擎做鬼脸。

见到段薄擎脸上的阴冷,连忙一缩。

吴有匪把她藏进了自己的臂弯里,“小孩子不懂事,还请不要计较。”

“当然不会计较,大家继续玩吧,刚才发生的都是误会,今天的酒水钱我买单。”段薄擎举起高脚杯,敬了全场人。

黑龙会的人拖着那具日本人的尸体离开了,地上的血被快速的处理掉。

吴有匪的人也没多待,都去舞厅外面等着。

吴有匪的视线还停留在婉兮身上,“我的竞价似乎还没完成吧?”

“她是我的签约员工,有自己的人身自由,别拿封建社会的那一套到我的地方来。”段薄擎从侍者的托盘里拿了一瓶红酒,往自己酒杯里注入酒液。

吴有匪还有点不甘心,站在台前没过去,“刚才那个日本人强要她的时候,你怎么不阻止。”

“我怕黑龙会。”段薄擎冷淡道。

吴有匪回过头,“在你心目中,黑龙会的权势比我大?”

“错了。”

段薄擎垂眸盯着杯中液体摇晃酒杯,“你是谦谦君子,不会真的乱来,你得估计大总统的颜面。”

“哼!你就是靠这一招吃定我的。”吴有匪不能像黑帮一样,强抢良家妇女。

愤怒的坐下了,心思却还在台上。

婉兮希望落空了,落寞的回去后台。

卸了妆之后,坐在梳妆镜前发了一会儿呆。

平时月宫都会开到凌晨,今晚黑龙会这么一闹。

十一点半就结束了所有的表演,后台的演员一波来一波去。

最终空空如也,只剩她一个人。

“想不到你第一天表演,就会有人想带走你。”白曼丽走到她身边,双手抱胸的斜靠在灯镜上。

婉兮拾起梳子,梳着自己的长发。

下午上台之前长发被月无双烫卷了,此刻镜子里的自己和从前真的是没有半分联系了。

白曼丽不在乎她没有搭理自己,“你明明改头换面了,吴有匪怎么还对你有兴趣。”

“白小姐,白曼丽!我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你了,我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你,你为什么老来跟我添堵。”婉兮现在只想要清净,尤其是在台上眼睁睁的看到吴有匪对自己失去兴趣。

灵力用力的冲破猫鬼蛊带来的封印,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白曼丽挑眉,点了万宝路抽起来,“你以为我想来找你啊,是宁苍让我带话。”

“她有话怎么不自己说?”婉兮懒理她,手撑着太阳穴半眯凤目。

白曼丽坐到了她的梳妆桌上,“可能是怕看到你的反应吧,少帅对你那么好,你却依旧铁石心肠。”

“我不是铁石心肠。”她反驳的声音很小,以至于白曼丽没听见。

她是有爱的人了,所以不可能对段薄擎做任何回应。

白曼丽吐了个烟圈出来,“你知道少帅为什么对你那样痴心不改吗?这是有原因的。”

“愿闻其详。”婉兮竖起耳朵听。

白曼丽的声音忧伤起来,“你救过他的命,不要那么快否认,就在几年前。”

“几年前?”婉兮懵了。

她道:“几年前少帅刚从国外回来,我们都没有被他招揽在身边的时候。”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婉兮仔细回想了一会儿,一拍脑门。

是他!!

不过他如此地位,好端端的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被她救了?

白曼丽见她的表情柔媚的笑了,“看来是想起来了,那时候他正被同族哥哥追杀,中了枪伤被你救了,听说你表现的很勇敢。”

“也不算勇敢,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婉兮慢慢的有点理解段薄擎了,之前她还真的觉得他莫名其妙,像个神经病。

当时段薄擎受了枪伤,不仅需要疗伤。

追杀他的人还挨家挨户的找人,她只能把他藏进米缸里。

并且对人撒谎,说从来没见过他。

白曼丽眼神变得凝重,“可你也该知道,万一他被搜出来,你全家都得死。”

“我……我知道当时太草率了,可也不能见死不救吧。”婉兮小声道。

白曼丽笑了,豁然开朗的笑,“我以前总是觉得你根本没有值得喜欢的地方,可是自从宁苍告诉我,我就明白了。”

“我可是他的恩人呐!他还这样对我。”婉兮不满道。

白曼丽失笑出来,“他把你爱进骨子里了还不够,他……他……你知不知道他救了你多少次。”

“多少次?”婉兮不明白。

白曼丽皱眉,看了她一会儿。

心里有一点点不敢说实话,怕段薄擎知道了生气,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他求的孔二,让孔二去酆都救你,为此答应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条件。”

“哦。”她表面平静,内心真是翻了天了。

之前怎么都想不通,孔凌尘是孔凤翎的哥哥,本来是仇敌才是。

怎么就去救她了?

原来……

原来是段薄擎!!

白曼丽又道:“还有那个河姑?!河姑应该没少帮你做事吧,他用自己的精血帮河姑和你建立联系的。”

“我……我……好吧,我承认是我欠他的。”婉兮嘴唇都得厉害,要不是强行克制就哭了。

一个人这样无私奉献,哪怕对他全无爱意,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的心怎能例外?

若她的心和别人不一样石头做的,那倒是好了。

白曼丽看到婉兮慢慢染上红血丝的眼睛,是打从心底里没那么讨厌她了,“宁苍让我问你,你……会不会因为这些,喜欢上段少帅一点点,哪怕一点点都可以。”

“不会,当然不会。”婉兮道。

白曼丽把烟掐灭,“我换一个说法吧,在吴凌恒提亲前,少帅就打算提亲,他只是晚了一些,大体一个月吧。”

“那……那又如何……”婉兮不明白她到底要问什么。

宁苍让白曼丽来说这些的时候,早就料到婉兮虽然会感动,但是动摇不了她对吴凌恒的感情。

那么……

只能换一种说法问她,看看段薄擎还有多大希望。

白曼丽按照宁苍的原话问她,“如果先提亲的是段薄擎,吴凌恒晚了一步,你先做了段夫人,会不会出轨喜欢上吴凌恒!”

第339章 救出去

“当然会!”婉兮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道。

白曼丽凝着她的时候眼皮跳了好几下,“你嫁入了段府,怎可能还会三心二意,你不是那种人。”

“多谢你高看我一眼,可惜让你失望了。”婉兮垂头,玩弄着手指上的养妖环。

眨么眼沉沉的睡着,探入灵力也唤不醒。

白曼丽高傲的双手抱胸,“哦?我是如何高看你了?”

“爱一个人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不论他出现在哪个时空,那个地点。”婉兮回答完美无缺,还带着一点点未来感。

时空……

要不是白曼丽以前跟一个洋人物理学家谈过恋爱,还听不懂这般新潮的词汇呢。

白曼丽拍了拍唇,打了个呵欠,“你该不会是为了让少帅死了这条心,故意编出这么荒唐的话吧。”

“你信不信薄也是认可这句话的?”婉兮清笑出声。

白曼丽微微皱眉,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婉兮抬眸,柔柔的目光和白曼丽的视线对上,“你可以单独拿这句话,问问他的感受。”

“算了算了,都被你绕晕了。”白曼丽没怎么上过学,斗嘴是绝对说不过婉兮的。

尤其是以这种文明的方式斗嘴,她最是不擅长了。

以前还有传言说楚婉兮是个目不识丁的文盲,现在看她比学富五车的门阀小姐还要诡计多端、狡猾博学。

白曼丽弯下腰,小声道:“宁少尉说如果少帅完全没有希望了,让我给你开一条缝。”

“开一条缝?”婉兮有些疑惑。

白曼丽对着灯光顶着手指上的护甲油看了一会儿,道:“我记得你在幕沪号上救过洪帮的二当家?”

“白小姐真是消息灵通。”婉兮沉声赞叹。

白曼丽换了几个角度,欣赏自己的手指甲,“我在你锁心蛊上开个口子,容你向史岩说明你真实的身份。”

“你这样做不怕薄怪罪吗?”婉兮不明白。

白曼丽眼角的余光斜向婉兮,“你只可以想他说明身份,并不能跟着他走,一走锁心蛊就会咬你。”

“难怪你说只开一个口子,这样史岩就算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一定能离开。”婉兮隐约看清楚她的意图了。

上海滩那么多舞厅酒吧,段薄擎有很明显的亲日倾向。

史岩是洪帮那边的,洪帮又依附新zf。

一般而言,史岩来这里的概率低的微乎其微。

可她又不能离开这里去找史岩,白曼丽给她开的这个口子,等于完全没开。

白曼丽打了个响指,“能不能离开得看你自己,我现在的身份不能帮你太多。”

“谢谢你了,白小姐。”婉兮拾起白曼丽留在桌上的火机和烟盒,扭身离开。

白曼丽有些气恼,“万宝路很贵的。”

“今天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我不该拿回点报酬吗?”婉兮背对着她,举臂作别。

白曼丽反倒嗤笑出来,摸了摸自己的手上的纹身。

黑色的猫灵跳出来,围绕着她的身子转了一圈。

白曼丽冷艳而笑,“这个人很有意思,是不是啊?”

“看起来很好吃呢。”猫灵忽然开口了,是个阴鸷的男人的声音。

白曼丽抚摸过它柔顺的毛,“慧灵之女耶?你也敢吃。”

“等段薄擎厌倦她了,我就把她吃下去。”猫灵站在白曼丽肩膀上,阴测测道。

白曼丽伸了个懒腰,“放开胆子去做吧,她联系上了史岩,就是少帅厌倦她的第一步。”

——

浴室。

她握在黄铜浴缸里,放松心神的躺着。

虚弱的慧灵之眼警觉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不能辐射的太远,仅限在这间房间里。

他太厉害了。

封了她的灵根,锁了她的心,连眨么眼都沉睡了……

“踏踏踏——”

尽管脚步声很轻,她还是警觉了起来。

从浴缸里跳了起来,裹上了军装。

拉开浴室的门,头发上的水还在往下滴,“来做什么?”

“我自己的房间,还不能来看看。”段薄擎手插在裤兜里,站在窗前看月亮。

婉兮僵在他身后,“你这样我怎么睡觉?”

“白曼丽不是告诉你了,我为你做的那些事。”段薄擎突然提及白曼丽私底下找她的事。

婉兮心中一凛,想着锁心蛊开个口子的事他不会也知道吧,“我很感动,也一定会报答您,谢谢您曾经对我的帮助。”

“说的真是官方,你是新闻发言人吗?”段薄擎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她身上湿漉漉的,忍不住心疼,“把身上的水擦干了。”

她站着没动,他在房里她很不自然。

他不耐烦了,“放心,我不会看你的。”

“你在这稍等一下吧。”婉兮咬住了唇,福了福身。

来到浴室里,她把身上的水擦干。

走到外面,等被关上了。

他双手捂着脸,坐在床边。

她能够夜视的眼睛看到了他脸上的悲伤,脚步沉重的来到他身边,“您当初为了救我,答应了孔二狗什么?”

“都过去了,不重要。”段薄擎清冷道。

她单膝跪下,“原来你也会悲伤。”

“不是为了你。”他冷酷道。

她有些困,想上床睡觉。

可是他杵在这里,她完全没办法,“战后应激反应?”

“你觉得一个杀人如麻的战争机器,会有战后创伤反应吗?”他冷漠的问她。

她回想起他受伤时躲避追杀的样子,“会的,是人,就会有脆弱的一面。”

“如果……我不是人呢?”他放下捂在脸上的双手。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地狱。

黑漆漆的一片,可是那种萦绕在脸上的阴气简直比青面獠牙的那种具象恐怖还要可怕。

她跌坐在地上,好久没有体会到害怕是什么了,“可是我依旧觉得,您也有脆弱的一面。”

“今天是我的生辰。”他凝着她的目光中,有一种信任。

她有些莫名,但是不好触碰他心中的禁断之地,“哦。”

“你为什么不问我,我怎么不庆祝?”他轻轻道。

她耸耸肩,“自是有您自己的原因。”

“我也不想打扰你,只是……只是……我真的……”他的手从膝盖上垂下来,手背上缓缓的长出了绒毛,“我真的觉得很害怕。”

“你……会……”害怕?

她感觉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道:“坐到我身边来。”

锁心蛊受到感应,她照做了。

“我不用你做其他的,在我身边陪着我,就今晚。”他高大的身影佝偻着坐着,像是个颓废的病人。

婉兮有些不知所措,“您这是怎么了?”

“别问!!你欠我那么多,难道不是该报恩的时候么。”他握住了她的素手。

她挣扎了一下,感应到他身体里逸散出来的邪气,“修罗……道……”

“呵呵,你终于察觉到了。”他笑得有些自嘲。

婉兮知道他在乎面子,连忙道:“我会阻止自己深想的,你身上的秘密会一直隐藏,永远不会有人发现。”

“就是这样的,你当年就是这样的纯良,让我觉得自己更像一个魔鬼。”他弓着身子咆哮。

身形单薄落寞,让她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过了很久,月亮下山。

天边见到了一丝光明,温暖照耀大地的时候。

他身上和修罗道里逸散出来的邪气几乎一模一样的气息消失了,人还是颓唐的坐着。

一整个晚上,他都没动,雕像一般的坐着。

她为了保守他的尊严,一直没有看过他身上的变化。

他道:“宁苍让我死心。”

“您不该死心吗?”婉兮问他。

他紧了紧握住她手的力道,“她太急了,这么早就让白曼丽来问你。”

“可能是怕你总是因为我蒙蔽双眼,不管你迟没迟到,我都不会喜欢你的。”婉兮被白曼丽问的时候,其实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

此刻一夜未眠,见识了如此憔悴脆弱的段薄擎。

稍稍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她爱夫君不是因为嫁给了他,就把心给了她。

夫君的呵护、照料、关心,还有独一无二吸引她的光芒,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段薄擎站起身,眉头紧锁,“你真的会婚内出轨?”

“不会。”她晕菜。

她没想到他在意的是这种细枝末节,如果当初嫁的是段薄擎,她可能不会出轨偷情。

但是一定不会爱上这条毒蛇是肯定的,遇到那样风度翩翩的夫君,自是还会沦陷。

他应了一声,“嗯。”

提步走了出去,好像很满意她的回答。

“我还没说完呢,我只是不会出轨,我没有说我……”婉兮话还没说完。

他手指立在唇边阻止她说下去,“白曼丽以为给你心上开个口子,我就不知道吗?你大可以去找史岩,刚好……我得跟洪帮合作,摘下亲日的帽子。”

“你不史岩因为当时我对他的救命之恩,想到办法把我救出去吗?”婉兮心里其实特别郁闷,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段薄擎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婉兮,“我不禁不怕你跟他表明身份,我还希望他能把你在月宫的消息带去给吴凌恒,看看吴凌恒会不会为了你……从前线赶回来。”

第340章 冷美人

“您想多了,我从来没想过让他来救我。”婉兮福身恭送。

段薄擎皱眉:“那么爱他?舍不得他抛下自己的江山,分身来救你?”

“我是为了我的承诺,你不是总是生气我骗你吗?答应了两个月就是两个月。”婉兮恭顺道。

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扭身离去。

在她身上,他看不出半分恭顺。

只有倔强,倔强……

直到走廊上军靴落地的声音彻底消失,她扶着柜子缓缓起身,身子沉沉的倒在床上。

一夜未眠让她格外困倦,脑袋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梦里炮火连天,花田卫、渭城接连沦陷。

战壕里满是埋在黄土中的尸首,残肢和血混在一起。

他一身军装,睡倒在战壕中。

脸庞明明被沙土覆盖,依旧难掩英俊。

“夫君……夫君……”她呼唤他的名字。

她发现她没有身体,像是一只幽灵一般意识飘荡着。

天空黑影掠过,巨大的轰鸣在响起。

几辆战机在空中盘旋,随时准备空投炸弹。

婉兮很着急,大喊着要他醒来,“空袭来了,快醒来。”

他依旧沉睡着,无形的手推了他几下。

军帽落下,鲜血从头发里流出。

他受伤了?

什么时候受的伤?

空投的炸弹落下,整个世界被消音了。

宁静中,尘土飞扬。

他的身体被炸的粉碎,连个渣滓都没留下。

她猛地惊醒,在床上坐起来。

淅沥的雨声入耳,窗外面乌云密布。

下雨了。

不知道战场上怎么样了,战场上要是下雨,可是极不利于作战的。

“夫君,夫君,你在前线可还好?”她焦虑极了,赤脚走下床。

走到窗台前,看着茫茫大雨。

大上海的一切尽收眼底,拉黄包车的还在街上跑。

连蓑衣都没穿,只带个破布帽子。

浑身湿透了,已经阻挡不了他们奔跑的身姿。

公交车在下雨天依旧运行,明亮的车灯照亮昏暗的街头。

街头有开车的,有打伞的,也有骑自行车的……

雨天,喧嚣沉寂下来。

人们说话的次数少了,着急赶路。

忽然,一声发动机的鸣叫划破了安静。

大下雨的居然有个男人穿着格子雨衣,骑着摩托车急速穿行在人群中。

车后座上还坐了个穿军装的女子,女子手里打着伞,“哎呀,骑慢点,伞都飞了。”

“朵儿,你来找我,我好高兴。”孔凌尘兴奋道。

是金朵和孔二!!

婉兮眼前一亮,想朝孔凌尘招手。

希望他能够发现她,仔细一想,孔凌尘根本就是段薄擎的人。

他救她都是因为段薄擎,即便让他知道她在这里。

也改变不了此时的命运!!

摩托车一闪而过,消失在她的视线。

她本想转身离去,又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

他骑着摩托车折返回来,视线朝上看去。

金朵在后面打他,“你开回来做什么?”

“上面有个人好眼熟啊。”孔凌尘看着头顶道。

金朵一看到婉兮的面容,立刻气的掏枪,“凌尘!你又看美女。”

子弹打上去,贴着婉兮的脸飞过。

孔凌尘连忙夺枪,“你疯了吗?!你知道那里是谁的住宅吗?”

“不就是月宫么,我知道下面楼下面是月宫舞厅。”金朵哪里不知道月宫,来了沪上就听说有个月宫。

月宫里没有什么嫦娥,都是当红的歌星。

孔凌尘十分惊慌道:“好朵儿,快把枪收起来,被段薄擎的人抓个正着,我们俩就惨了。”

心中其实正纳闷,段薄擎那种不近女色的和尚。

怎么房间里藏了这个么大美女,而且姿色如此倾国倾城,从前怎么就半点名声都没有。

按说这么漂亮的女孩只要在沪出现,必定一石激起千层浪啊。

婉兮房间里,枪响一起。

守在外头的女佣立刻闯进来,“发生什么事了吗?风晴小姐。”

“楼下……楼下有人开枪上来。”婉兮装作很害怕,缩在了墙角。

女佣马上往下看,刚好看到了金朵和孔凌尘。

匆匆向婉兮行礼了欧式礼,跑着去找人报信,“来人,风晴小姐被刺杀了。”

用来护卫月宫的保镖立刻出动,要拿下开枪的金朵。

孔凌尘连忙开车,“你真是冲动啊,闯祸了吧。”

“我父帅正和段薄擎谈合作,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你躲什么躲。”金朵哼哼唧唧道。

孔凌尘一副害怕到了极点的样子,“那是你太不了解段薄擎了,他最胆敢恨刺杀他的人。”

——

月宫。

婉兮洗漱之后,换了套衣服下楼。

佣人领着在餐厅里用餐,吃了一半。

月无双主动找上来,“听说有刺客?”

“应该不是刺杀我的。”婉兮吃完,擦了擦唇。

月无双手指摸了几下婉兮的耳环,“小玲看到是金朵开的枪,可是没道理啊,金家和段家现在是同盟。”

“那就不知道了,太复杂的事我不懂。”婉兮优雅一笑。

月无双垂头,“昨晚没睡好?少帅都不许我们打扰你睡觉。”

“有点认床。”婉兮尴尬却不失礼貌的笑着。

月无双可是听说她昨晚和段薄擎呆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又迟迟没有起床,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可人家不愿多说,她也就不提。

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月无双教了婉兮一首简单的新曲。

雨天出来消遣娱乐的人少,晚上应该没什么客人。

到了晚上,街头多了好多五颜六色的雨伞。

月宫门口甚至都排队了,好些租界的洋人也过来看热闹。

好像都是听说月宫来了个美艳惊人的新人,想过来一饱眼福。

白曼丽今天请假,月无双唱了两首。

几个不怎么红的小歌星上去几首,婉兮最后压轴上台。

提着长裙上台,台下望过去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舞厅今天限制了入场人数,门口还有几个伸着脑袋巴望着的几个外国小伙子。

吴有匪还坐在那个包厢里,别枝坐在他的身边一脸认真。

肖副官和吴有匪自己的副官护卫在两侧,保护吴有匪的安全。

婉兮唱完一首歌,便打算退场。

大家都是为了捧她的场来的,难免念念不舍。

几个洋人叫了高价,逼她再唱一首。

婉兮只能把昨天唱的那首又唱一遍,在台上假装崴了脚,没办法自然站立,才被观众们放下台。

吴有匪抚摸了几下怀里的玫瑰,对别枝道:“把话送去给她。”

“你在这里稍等。”别枝抱起花束,朝后台走去。

吴有匪对自己的副官使了个眼色,“去,保护夫人。”

副官跟在后面,尽职保护。

肖副官问他:“你不是一个喜欢歌舞表演的人,怎么突然爱往这里跑了。”

“你有没有觉得她的眼睛很熟悉,像一个人。”吴有匪柔笑道。

肖副官摇头:“没有,您觉得她像谁?”

“我母亲。”吴有匪缓缓道。

他不能说他觉得她像婉兮,只要说出口他就输了。

自从出走那一日起,他就知道他和她会成为两条背道而驰的平行线。

很难再见面,很难再能坐下来谈话。

肖副官只用了四个字形容,“天差地别。”

张氏是什么货色?

眼前台上的女子又是如何的出尘绝艳……

“我说的是我的嫡母。”吴有匪道。

肖副官想了想,道:“那也没有相似的地方,除了都是一样的漂亮。”

“肖战龙,你真是一点都不会说话,你这样在现在官场该怎么活啊。”吴有匪放下酒杯,起身走到了门口。

别枝已经在副官的陪同下回来了,脸上特别丧气。

他揉了揉别枝的头发,“没见道她啊?”

“后台不让进。”别枝郁闷道。

接下来的每天,吴有匪都来月宫捧场。

每天都准备一束玫瑰,让别枝带去后台。

一开始只是散场以后送过去,后来开场也会送去一束。

不知不觉过去一个礼拜,从来就没有得到过“段风晴”小姐的任何垂青。

这件事,成了上流圈子的一个笑柄。

堂堂少将追一个小小的歌女,歌女却根本不搭理他。

晚上,6:20分。

肖战龙捧着一束玫瑰,站在后台门口,“今天我务必要见到段小姐,请她亲自手下这束花。”

“我们月宫有权保证员工的隐私,还请您不要见怪。”门口的侍者说着套话。

肖战龙直接拿枪顶着侍者的脑袋,“让我进去。”

侍者举起了手,眼神却很冷。

一旁的保镖纷纷有了掏枪的动作,冲突一触即发。

“花我亲自收了,你们别那么敏感,少将大人总被这么回绝,这些天可没少被人议论呢。”婉兮走到门口,搂过肖战龙手里的花。

甜甜一笑,霎那芳华。

肖战龙目光呆滞了片刻,有一种当时中了孔凤翎迷幻术的错觉。

他眉头一紧,怒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段风晴,您该离开了,我要上场表演了。”婉兮行了欧式贵族礼。

其实她很想问问肖战龙是否还记得香儿,记得对香儿的承诺。

可是她中蛊了,好多话都不能说。

肖战龙扭头要离去,迎面撞上了孔凌尘好奇的目光,“哇塞,那就是段风晴小姐吧,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段科长好。”婉兮提着裙子行礼。

孔凌尘睁大了眼睛,“你知道我?”

“特别行动科的科长么。”婉兮笑道。

孔凌尘一副天降福运一般,双手捧着红红的面庞,“我还以为……你是个冷美人呢!大家都说你傲的不可一世,吴少将天天送花,你都不见他一眼。”

第341章闹事

“我哪里是冷美人,是公司规定,不让随便上台。”婉兮清淡一笑,笑得好似满园盛开的玉兰。

孔凌尘眸色微微一变,“这么说,风晴小姐是不排斥攀龙附凤咯?”

第一次见她,是在蒙蒙细雨中。

差点把她错看成楚婉兮,眼下看来气质真是相去甚远。

一个柔如海棠的花苞,另一个冰清玉洁如玉兰。

“自然不会,风晴出身贫苦,可是想要飞上……啊……”婉兮身上的蛊毒发作,疼得她捂住了胸口。

受蛊毒限制是禁止她做出容易被人发现身份的举动,连想多说说话,露出破绽的企图也会被防备。

孔凌尘见她面色痛苦,问道:“你怎么了?”

“风晴小姐,该登台了。”伴舞提醒她。

婉兮行礼,“失陪了。”

捂着胸口匆匆赶过去,跟着伴舞一起登台。

上台的一瞬间,将下面一切一览无余。

台下不似她第二次登台那晚那样的人满为患,不过台下来人十分特殊,个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除了吴有匪天天来报道,还有刚才见到的孔凌尘。

洪帮的二当家史岩也带着兄弟过来,膀大腰圆的杵在舞台中央,气势汹汹的。

洋人也来了不少,大部分是经商的,也有从政的外交官。

金发碧眼的在十分惹眼,都在等着婉兮表演。

婉兮学了一段钢琴,对乐谱有了初步的了解。

自己谱了几个曲子把诗经唱出来,调子清淡优美,一扫歌舞厅里灯红酒绿的靡靡之感。

本来这种曲子是不适合舞厅的,只是刚出来比较新奇。

许多人觉得耳目一新,一曲唱完掌声连连。

“唱的太好了,风晴小姐。”

“这曲子是我听过最美的曲子,比唱诗班还要圣洁。”

……

几个洋人头回听诗经改编的曲子,煞是激动。

婉兮鞠躬,“见笑了。”

“有匪兄,她唱的怎么样啊?”孔凌尘举着酒杯,特地去吴有匪面前晃一晃。

吴有匪垂眸,淡淡道:“不怎么样?”

“你现在又不喜欢她了,全上海滩的名流都知道你在追她。”孔凌尘饮了一口酒道。

吴有匪掸了掸裤腿上的褶皱,“之前喜欢她,现在不喜欢了。”

“为什么?”孔凌尘问道。

吴有匪盯着自己缓缓敲在膝盖上的手指,“她只是他的工具罢了。”

难怪那日段薄擎会主动找他,用自己的脑袋跟他打赌,他一定会对晚上的表演感兴趣。

说到底是利用这个女人似有若无与她相似的气质,可两个人并不是同一个。

“不一定是工具,你太武断了,我听说……”孔凌尘还没有说完。

吴有匪站起身,提步要离开。

洪帮跟段薄擎关系不好,史岩过来其实就是挑事的。

史岩喝光了洋酒,往地上一砸,很轻浮的对台上道:“听说风晴小姐的歌都是现学的,不知道学过小冤家没有啊?!”

“抱歉,没有。”婉兮在月宫听过白曼丽唱这个曲目,歌曲嘛讲的都是情情爱爱。

按照旧思想是有点轻薄的,不过曲风也很顽皮。

并不算完全低俗,她也不排斥学。

只是月无双把她往高雅方向打造,根本没教她这类的曲子。

史岩一脸惊讶,道:“您可是月宫舞厅,啊!不,大上海所有男人的冤家呢。那么风情万种,玉臂千人枕,不该不会这一首歌。”

“你说谁玉璧千人枕?”婉兮一直清淡柔和的目光,忽然染上了一丝寒意。

史岩从来不把女人放在眼里,从出来混就受过一次女人的恩惠。

那还是在幕沪号上,人家顺手搭救。

也不求回报,只当举手之劳。

他当下就很佩服那个女子,不过却不是怕她。

眼前这个女子眼中的寒意有一丝血腥,像是军人眼里才有的杀戮和冰冷。

他竟然产生了些许的后怕,“听者自知,没必要我说第二遍吧。”

“好一个听者自知,只是在场没人符合您说的这个条件呢,史二当家口不择言,该罚。”婉兮含着笑意,眼里的冷却始终没有褪去。

在这个欢乐场中,大部分人醉生梦死、觥筹交错。

她改头换脸没有必要计较,可是她的尊严代表了夫家的尊严,不可以有一丝退让。

大部分人都在附和说史岩该罚,群起而攻之让史岩下不来台。

吴有匪停住了步伐,好似又重新认识了她。

孔凌尘坏笑着问他:“匪匪,怎么不走了?”

“他这颗棋子和想象中不一样,总给人新的惊喜。”吴有匪对她彻底感兴趣了。

那种兴趣和从前不同,从前是看在婉兮的面子。

现在他的占有欲已经达到了,他要的就是她。

即便她不是婉兮,即便她是段薄擎的棋子。

孔凌尘在吴有匪的包厢里坐下,仰头饮酒,“不好意思,你能不对她感兴趣吗?我……刚好也想要她呢。”

“你不是有金朵了吗?”吴有匪皱紧了眉头。

那一头,史岩脸色发黑。

恨恨的看着台上,恨不得把婉兮一枪崩了。

几个洋人不知道察言观色,没看出来气氛很僵了,“风晴小姐打算怎么罚这个乱说话的客人啊?”

“请他到台上来,唱两句。”婉兮笑道。

史岩额头的青筋暴起,“你别欺人太甚,说难听点,你不过是个卖唱的娼妇。”

“看来,您的嘴,是不能放干净了。”婉兮缓缓的举起枪。

段薄擎一直在二楼不显眼的角落看戏,嘴里的烟此刻都掉到地上了,“她哪里来的枪?”

“诶?这枪好眼熟啊,在哪里见过?”孔凌尘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吴有匪不喜欢他装蒜,轻轻道:“摸摸自己的枪套吧。”

“她拿的是我的枪。”孔凌尘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朝他看过去,看的他有点尴尬。

孔凌尘怜香惜玉,嬉皮笑脸的补了一句,“我……我刚才借给她的,一会儿她表演完会还我的。”

史岩的手下也要拔枪,被史岩拦住了。

他走上台去,“你还会用枪啊?”

“抱歉,不太会,万一操作失误,开了枪!你说我这一梭子弹打出去,会打在您身上哪个位置?”婉兮笑问他。

史岩道:“我可是客人,开几句玩笑,没有那么严重吧。”

“抱歉,名节对一个女人来说很重要,史二当家还是认罚吧。”婉兮笑着威胁。

史岩握着话筒,“那我就唱一首,小冤家吧,就当给风晴小姐赔罪。”

一曲下来荒腔走板,调都跑到月亮上了。

实在是太噪音了,被大家嘘声逼的闭嘴了。

“我就说我不行,你还逼我唱。”史岩一边说着,一边解开纽扣。

身上绑了一堆炸药,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一跳。

吴有匪厉声道:“你们洪帮疯了吗?你知道这舞厅里都是什么人吗?”

“所有听着,我只要段薄擎和他狗腿子的命。”史岩擦亮了打火机,眼神变得炙热而疯狂,“让段薄擎上台来,如果他不配合,或者逃跑,立刻我就点了这炸药。”

“史二当家,我没有得罪你吧?”段薄擎双手抱胸,冷冷的开口。

史岩呸了一声,道:“黑龙会到处砸我们场子,听说就是你诬陷我们,说是我们炸的幕沪号。”

“那只是听说,幕沪号幕后凶手还在查,而且我也洗脱不了嫌疑,据说炸药是在颖川上的。”段薄擎狠狠的瞪向孔凌尘。

炸药其实就是段系提供的,只要查出真相能牵扯出一大片人。

当初要不是孔凌尘以婉兮的性命威胁,他怎么会轻易让自己落这么大一个把柄在别人手上。

史岩惊呆了,“你怎么敢当中承认?不怕黑龙会报复你?”

“我又没说炸药是我提供的,我只说黑龙会在查的时候,查出炸药是在颖川上的船。”段薄擎义正言辞道。

史岩冷笑出声,“你以为你的鬼话我会信吗?上来,快点,不然我点燃引线炸死段风晴。”

“风晴,开枪,打死他。”段薄擎命令婉兮。

婉兮发现他没有催动锁心蛊,第一反应就是把枪扔回给孔凌尘,“抱歉,老板,我不会用枪。”

“该死!!”段薄擎想到用锁心蛊的时候,枪已经砸到了孔凌尘脑门。

他在外面是一副脓包样子,自然不能漂亮的接住枪。

故意让枪砸到自己,疼的捂着起大包的脑门蹲在地上,“哎哟,疼死我了!!段小姐,你怎么都不怜香惜玉,我……我这么个风流英俊的帅哥,你也砸,破了相怎么办?你赔得起吗?”

“啊——”婉兮锁心蛊被催动,疼的异乎寻常。

身子立时倒地,虾米一般蜷缩着。

史岩始料未及“段风晴”竟然没有帮忙段薄擎,惊了一下,然后哈哈哈大笑,“果然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连你的养的歌妓都不帮你,哈哈哈啊。”

“如果你觉得我有罪,就朝我开枪,放过舞厅里的其他人。”段薄擎走到了台上,把枪给史岩。

强迫史岩手里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顿的道:“我们才是同胞,如果你不信的话,我愿意用我的鲜血洗清你们所有人的怀疑。”

第342章 真假录音带

“想成为民族英雄?”史岩冷冷一笑。

段薄擎抿唇,面色阴沉。

史岩朝他胸口开了一枪,“我手下那里有一盘录音带,这里所有人都可以听听看。”

枪响惊动了四座,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惊骇。

段薄擎捂着流血的左胸,跪在了地上。

嘴里吐出了几口血,靠另外一只手狼狈的支撑地面。

“边木先生你放心,这次我一定能打入洪帮内部,结交上吴有匪。”录音在扩音的情况下被放了出来,响动全场,“到时候不仅把炸沉幕沪号的真凶连根拔起,丢进黄浦江里,我更能成为您的耳朵,帮您随时掌握新ZF最高级的情报。”

录音播放的时候,段薄擎瞳孔放大。

身子缓缓的倒入血泊中,一代枭雄就这般陨落了。

“所以,这个人该死,死后还得被鞭尸。”史岩的枪口对准段薄擎的脑袋,看样子是不想给他留个全尸了。

婉兮想到了他的救命之恩,张了张口想要阻止。

吴有匪高举双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史岩狐疑的看向他,“吴师长有何吩咐?”

“有件事要同你说。”吴有匪走上了台,手捂住自己的右胸。

婉兮用尽灵力,才听清楚。

他说,段薄擎的心脏在右边。

史岩跟吴有匪争吵起来,“那您还阻止我。”

“录音带是假的。”吴有匪提醒道。

史岩不信,“这不可能,明明就是段薄擎声音。”

“给你录音带的是谁?”吴有匪问他。

史岩沉默了一会儿,道:“飞行队的刘闯。”

“吴凌恒给你的东西,你也敢信!”吴有匪怒然道。

婉兮听到吴凌恒三个字的时候,心念微微一动。

眼中充了泪,眼圈也红了。

他让刘闯送录音带给史岩,是因为知道她在这里吗?

他会不会很担心她?

在战场上又会否分心……

史岩垂头,低低道:“他夫人在幕沪号上救过我。”

“他是他,他夫人是他夫人。”吴有匪冷冷道,见不能说服史岩,又道,“昨天孔老爷跟我说了,幕沪号上的炸药是段少帅提供的。”

“什么?真是他……”史岩不可思议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段薄擎。

吴有匪白了他一眼,走下台去,“你真的是被吴凌恒害死了,今天你炸药绑在身上,要得罪在场多少名流。”

史岩站在台上,有点不知所措。

今天这件事情是大当家首肯,孔老爷默认操作的。

吴有匪居然说孔老爷知道炸毁幕沪号一事,段薄擎也有参与,黑龙会追究起来,他是难逃干系。

为什么还让默许他来闹事?

莫非……

是要借刀杀人?

婉兮见史岩进退维谷,走到了他的身后,“认错,投降。”

“什么?”史岩没听明白。

婉兮低低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他的人不会动你的。”

“我凭什么信你的。”史岩在吴有匪下台的那一刻,甚至想过要饮弹自尽。

眼下不禁得罪了段系,还得罪了台下那么多名流。

若不自尽,这些人日后迁怒洪帮可怎么好。

婉兮微微一笑,“反正您都打算自裁了,何不放手一搏呢。”

“我……我误会段少帅了,我……不知道他原来是民族英雄,那盘录音带是假的。”

史岩只好照做,卸了枪里的子弹,拆光了身上的炸弹。

朝台下深深的鞠了一躬,十分庄重道,“听了吴师长的话才醍醐灌顶,我也是受小人利用,让大家受惊了,我一个人认罚,请不要迁怒洪帮。”

“段薄擎都死了,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台下有人愤愤不平道。

婉兮单膝跪下,检查段薄擎的伤势,“他只是休克了,需要找个能给他人工呼吸的唤醒他。”

“我行吗?我想将功补过。”史岩完完全全的进了婉兮设下的套路。

婉兮直起身,退后半步,做了个请的姿势,“当然可以,我在一旁指导你做心肺复苏。”

“段少帅,你一定要醒来,是史岩愚蠢,受奸人蒙蔽。”史岩在婉兮的指导下,给段薄擎做心肺复苏。

越做血流的越多,看着都可怕。

孔凌尘挠着自己的下巴,一副奇怪的表情,“这个段风晴小姐还真是光有样貌没有头脑,胸口中枪了,怎么可以做心肺复苏呢。”

“恰恰相反,她是太聪明了。”吴有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除了婉兮之外,还有这样聪明女孩。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静静的站在一旁,不多言一句废话。

在最恰当的时机大智若愚的出手,耍的史岩和段薄擎团团转。

孔凌尘卸下一贯以来的浮夸面孔,眼睛里藏着睿智,“哦~她莫非是在故意报复段薄擎吧。”

吴有匪听他如此说来,特地侧眸看了一眼他。

早就猜到孔凌尘的纨绔是装的,难得见他卸下伪装的时候。

“对,捏开他的嘴巴,嘴对嘴的帮他渡气。”婉兮清丽的面庞上挂着单纯的笑容,好像真的很认真教史岩。

段薄擎心里都骂娘了,眼看史岩真的要亲上来了。

从冰凉的地上一跃而起,狠狠推开了史岩,“我没事了,不用麻烦你了。”

“哇!!风晴小姐这办法真灵,我还以为你真的归位了。”史岩松了口气道。

段薄擎眼眸冷然掠过他,“幸好你这一枪打偏了,不然就错杀了好人。”

“抱歉抱歉,我在这里跟你认错,你要杀要剐都行。”史岩连连拱拳道歉。

段薄擎捂着胸口起来,史岩连忙去扶。

段薄擎朝宁苍招了招手,“过来,把他给我押下去,以为说是误会就这事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吗?”

“风晴小姐……”史岩被宁苍控制住,腰间被一把枪顶住了。

婉兮行了个欧式贵族礼,对他淡淡一笑,“放心,只是小惩大过罢了。”

“用不着你代我决定,段小姐。”段薄擎怒了,朝她怒吼了起来。

她眼神平淡,似一汪湖水,“我刚才可是救了你呢,段少帅。”

“闭嘴。”他有点暴跳如雷。

所有的一切他都计划好了,谁知道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没有和史岩相认,更没有对他的受伤有一丝心疼。

他完全低估了她会有的反应,难道一切都被她看穿了吗?

她低下头,安静不语。

倒是没有从一开始就看穿他,也差点按照他的套路行事。

不过中间吴有匪上台的那一下,让她有了时间思考这件事,等到吴有匪离开她才想通了些许。

段薄擎事先安排的人,在这个时候根据宁苍的眼神指示,在宁苍带离史岩的时候发出一声追问:“既然这盘磁带是伪造的,还请史二当家说一下,到底是谁给的磁盘。”

开口说话的是租界领事馆的洋人,掌握着一定话语权,每一个字的分量都挺重的。

“是吴家军的刘闯,飞行队的那个。”史岩气哼哼道。

此事全赖刘闯把他坑了,他恨不得把刘闯碎尸万段。

在场人哗然,面面相觑。

此事居然还牵扯进了吴系,吴系可真是厉害。

在前线和于系打的不可开交,还有功夫在后方招惹这些事,真教人刮目相看。

婉兮咬唇,用仅有的微薄的灵力暂时封住了锁心蛊,“那个叫刘闯的人,是胖子还是瘦子,奸门处可有一枚红痣?”

“一个瘦不拉几的竹竿,奸门处……好像没有红,脖子上黑痣倒是挺多的。”史岩回答的时候。

段薄擎已经觉得自己一败涂地了,精心策划的一切抵不过她的只言片语。

这个女子心思太活络太聪明了,哪怕给她下锁心蛊。

牢牢绑在身边,都架不住她一心为夫的心。

史岩说完,问了一句:“你问这些,难道是认识刘闯。”

“我是不认识他,不过在场应该有人见过他,多问问应该能辨出真假,别又冤枉了好人。”她一副傻白甜的样子,淡若清风的说着。

心里却知道这只能偏偏普通人,吴有匪、孔凌尘等等的人精,怕是绝对不会信的。

史岩被压下去了,场子里受惊的人们都送了小礼物。

被月宫的保镖疏散出去,只有吴有匪留着。

回来的宁苍对段薄擎道,“我送您去医院吧。”

“不用,把军医找来就好。”段薄擎找了张椅子坐下,往嘴里塞了烟。

冰冷如毒蛇一般的眼睛望着吴有匪,他知道他留下来一定有话要说。

吴有匪摸了摸别枝的头,以示安慰,“段少帅,那段录音里有句话说的对,你要拉拢我。”

“差不多吧。”段薄擎没有否认,捂着胸口的那只手的手腕上都是从胸口流出的血。

血顺着手腕流向手臂,浸透了他白色的衬衣。

吴有匪道:“那我也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了,有些话没必要说的太白。”

“我后悔了,她我要留在身边。”段薄擎知道他的意思。

吴有匪是在说他知道段风晴是段薄擎用来拉拢的工具,但是他不在意,他要段风晴。

吴有匪泯然一笑,眼神像是看待蝼蚁,“最后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跟她告别,明天我要见到她。”

“不行,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放弃。”段薄擎本来已经在椅子上坐定了,现在激动的站起来。

气血翻腾之下,狠狠的咳嗽了几声。

第343章 反间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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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刺杀中的剪影

“既然你这么想,为什么要帮我疗伤,还要救我。”段薄擎额头靠着膝盖,低低的问了一句。

婉兮耸了耸肩,“段少帅,你亲日我不管,个人有个人的外交选择。



“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管我?”他竖起耳朵倾听,想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她恬淡的摇了摇头,“救你,是为了偿还你,或者我弥补今生都无法偿还,只好能还一点是一点咯。”

明明她那么讨厌亲日派,却不限制他做任何亲日的举动。

甚至策划整个事件,也没有让她有半分的气愤。

如果她看不惯,可以指责,可以纠正他……

刚才切开伤口的时候,都没觉得有什么大碍。

此刻却要被心口的疼打败,他最怕的就是看到她不在乎的样子。

段薄擎从内袋里取出一只金属盒子,打开才发现里面的烟没了

眉头微微一紧,有些心烦意乱,“我不用你偿还。”

婉兮给了他一根万宝路,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心中越是烦乱,烟瘾发作的越厉害。

冷淡的点上香烟,他缓缓的吸了一小口。

“你怎么会有烟的?我记得你不吸烟。”他手夹着香烟,看待臭虫一样盯着她手里的香烟。

婉兮灵动的手指在香烟盒上弹了几下,“这是我的私事。”

“的确,我管不着那么多。”他仰头靠在了床边,嗅出了在香烟盒上的气息。

上面有白曼丽的气息,月宫里的歌星都抽烟。

貌似只有白曼丽找渠道买了不少进口货,她居然能从曼丽手上搞到香烟。

“BIuBIu~”几声子弹射击的声音响起,逼得段薄擎不得不调整位置。

他的头不自觉地靠在婉兮肩膀上,好像这样才能寻找到一丝安慰。

婉兮蛾眉轻蹙,心里头有点不自在。

眼珠子一转,想到了跟他撇清距离的办法,“你不过是想制造被刺杀的假想,其实没必要那么辛苦。”

“你的脑子很喜欢胡思乱想。”他被她看的透透的,却一点都不想承认。

她眼神有点轻蔑,“假装受伤就好了,没必要演的那么逼真。”

苦肉计加反间计罢了。

瞒得了别人,但是瞒不了她。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段薄擎有点心虚,声音越发的冷了。

婉兮继续推理,“我想你应该是找了不少记者,躲在下面偷拍。”

“既然猜到了,就应该清楚,那些报馆记者没那么好糊弄。”段薄擎抽了几口,就觉得兴致缺缺。

早就听过她不喜欢烟味,在她面前不自觉地越抽越索然无味。

不过他就算不抽,也不掐灭香烟。

他想看她皱眉不高兴的样子,现在哪怕只是她对他的厌恶都好,都能汲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她对他的冷,是最让他没有安全感跟害怕的。

楼底下的记者包括洪帮开的两家报馆记者,还有英国人开的报馆的记者,都是段薄擎买通不了的权威媒体。

为的就是用他们的公信力,证明今晚事情的真实度。

婉兮轻轻道:“我需要一张纸,一把剪刀。”

“柜子里有,我去拿。”他匍匐身子,朝贴地的小柜爬去。

取出了两张纸,还有一把裁纸刀。

婉兮的手指在纸张上比划了几下,徒手剪下了几个人像纸片。

打开台灯就近一照,剪影投射到了墙上。

那是一张他拉着她逃离房间的剪影,看着如此的生动美好。

他喉结耸dong,凝神在上面。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把它当做是真的。

敏感的狙击手朝剪影射击,打在影子的胸口上。

婉兮立刻换了张剪影,就跟玩皮影戏一样,“你没事吧,啊——来人啊,他受伤了,快……快来人……”

尖叫声格外的大,刺破了整个宁静的夜。

配合着一个男子中枪倒地,另一个女子扑倒上去抽泣的剪影。

一切就跟真的一样,就算是他在楼下看见也不会怀疑吧。

这女人真是聪明的可怕!

附近都是办公大楼和酒店,不少人听到了婉兮异乎寻常的哭叫声。

周边几栋楼房,不少打开了灯。

听说她是个在吴凌恒灵前,都只是小声呜咽的柔婉女子。

没想到真的尖声哭泣,会有那么大的爆发力。

段薄擎愣神间,婉兮已经放出了女子奔逃出房间的剪影。

无数子弹掠过那只虚无的剪影,黑龙会的人果然把影子当成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影子闪出去。

她自己顺势匍匐爬了出去,独留他一个伤患在危机四伏的房间里,“救命,有刺客,段少帅遇刺了,快来人……”

叫喊声惊动了所有人,所有灯都打开了。

月宫歌舞厅所有的员工都起床看情况,夜里巡视保卫的保镖也在第一时间冲上来。

宁苍站在门口的时候,段薄擎刚从房间里爬出来。

宁苍急忙扶起他,“少帅,您没事吧。”

“把普通员工眼在楼梯口。”段薄擎只交代了一句,目光看向了婉兮。

婉兮穿的单薄,还是舞台上那身。

高跟鞋早就被她扔掉了,现在光着脚踩在地上。

大理石的地板十分的冰凉刺骨,她难受的脚尖点地减少和地面接触的面积。

单手抱胸,眼神平淡的看着天花板。

段薄擎把皮鞋脱了,放在她的脚边,“女孩子受了寒气,身体不容易受孕的。”

“我……我不穿别人穿过的鞋。”她雪白的纤足原地踮了几下,拒绝他的好意。

他抬起头,“没让你初穿,就踩着。”

她低眸,没说话。

“求你了,当我求你。”他语调虽然冰冷,可是态度很认真。

婉兮小心翼翼的把脚踩上他的皮鞋,算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他单手搂住她,“不管我做什么,都捂不热你吧。”

“我至少帮了你啊。”婉兮用力挣脱。

他抱紧了她,“继续帮我做戏。”

月宫的普通员工都被拦在了楼梯口,一众保镖冲了上来。

浩浩荡荡的一群,宁苍走在前面给枪上膛,“少帅遇刺了,大家小心点。”

“薄……你没事吧,你别吓我,你刚受了枪伤,洪帮的人怎么就不肯放过你呢。”她配合的哭喊,紧紧的搂着他。

眼泪不住的落下,让过来的保镖唏嘘不已。

一部分人跟着宁苍进卧室查看情况,并且发现了楼下附近的狙击手。

双方展开了枪战,热武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另一部人尝试把段薄擎和婉兮分开,由一个身强力壮的保镖背段薄擎下楼就医。

一切就是这么天衣无缝,连段薄擎的保镖都不知道他受伤的真实情况。

过了足足半个小时,枪战才在楼下黑龙会死伤惨重的情况下结束。

月宫的保镖也折损了不少,抬出来不少受伤的人。

婉兮还站在门口,宁苍出来的时候。

她扭头准备找地方睡觉,被宁苍叫住了,“计策挺好啊,你是个聪明女人,终于学会帮少帅了。”

“我只是为了今晚能睡个好觉,熬夜容易老得快。”婉兮回头看了宁苍一眼,眼神平静而又睿智,“明天他被刺杀的新闻会上头版头条,不过,应该需要在医院休养好长一段时间呢。”

“你赤脚走路,他会心疼的。”宁苍知道她的心是很难收服的,可是忍不住被她的冰雪聪明吸引。

见她光足离去,忍不住提醒。

她没有回头,匆匆下楼。

宁苍提起地上的段薄擎的皮鞋,牢牢的抱在怀里,“难怪她鲲会跟着她,要不是先遇到他,我……怕是也会被吸引吧。”

——

翌日。

街市别任何一天热闹的要早,一早人们就在议论段薄擎被刺的事。

听说是被子弹打中了三枪,生命垂危在医院抢救。

子弹经过检查,是日系装备。

抓了几个刺客都是黑龙会的人,现在正关在巡捕房的监狱里。

会长边木真一郎大发雷霆,找租界的领事要人呢。

不同的媒体从不同的地方剖析报道,卖报的小童刚从印刷厂里出来,手里的报纸就被抢购一空。

楼下街市上的人们,观点不一的谈论着。

婉兮在客房睡了一夜,就被楼下吃早点议论的声音吵醒。

拉上窗帘,又躺上床睡觉。

平时月无双七点多就会抓她去声乐训练,六点半起床,才够时间梳洗吃饭。

今日段薄擎在医院“抢救”,月无双怕是正在赶去医院的路上。

一直睡到了中午,才被一双小手轻轻推醒。

她缓缓睁开眼睛,窗外的阳光照在身上,“窗帘是你拉开的?”

“我……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睡觉的,风晴小姐,我……是看你在发抖,身子也很冷,才想让阳光晒晒你。”别枝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婉兮坐起身,从床上下来,“我的样子很吓人吗?”

“你的样子不吓人,不过你的身体里,好像有猫儿。”别枝有不一般的灵觉,但是从来没有经过开发。

所以只能隐约感觉到躲在婉兮体内的蛊,却并不能看清楚。

她不能告诉她实话,笑着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是啊,姐姐身体里养了一只猫儿。”

“姐姐,我是来接你回家的。”她顺势迎上来抱住了婉兮娇软的身体,顺势撒娇道。

第345章 瘸子大叔

回家……

婉兮的心微微一颤,嗓子眼发干。

别枝踮起脚尖,认真在她耳边道:“有匪也来了,他可很少这么重视一个人呢。”

“他在哪?”她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开口时有些唐突。

好在别枝并不介意,欢喜道:“在楼下等着,他可不会冒昧的进女孩子的房间。”

“哦。”她刚才张口说的太迫切了,自己都觉得尴尬。

以她现在的身份,得再矜持礼貌些才是。

洗漱一番,从盥洗室出来。

卧室的帘子被别枝拉上,递给婉兮一套旗袍,“有匪昨天让裁缝赶制的,说适合你。”

“适合我?”婉兮有些狐疑的接过。

进更衣室换上,发现出奇的合身。

想想应该是段薄擎告诉他的尺寸,毕竟她只是他们之间交易的商品。

一袭碧色提花绣蝴蝶旗袍,长度只到膝盖处。

裙边银线缠团花,配上时兴的流苏。

穿在身上又是古典,又是洋气。

加上她身才高挑,鼻梁很高,竟然有点混血女郎的感觉。

“哇、哇、哇!!!”别枝见到她,连叫了三声“哇”。

真的太惊艳了,果然美是没有极限的。

美到了极致的美人儿配上合适的衣裳,还能够变得更美。

她在梳妆镜前坐下,从镜中看到了时间,“让吴师长等那么久,实在失礼。”

“才过了半个小时,姐姐就算再做个一两个时辰,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别枝眨了眨眼,从背带包里取出一罐雪花膏。

拧开盖子,递到婉兮面前。

雪花膏香气宜人,色度纯正。

婉兮有些意外,“给我用的?”

“我亲自给你挑的。”她手指沾了一点,糊在婉兮脸上。

冰凉润肤,很是舒服。

婉兮只得伸手把雪花膏匀开,“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身上的气息好闻啊,人也漂亮。”别枝蹲在她身边,看着镜子里的婉兮傻傻的笑着。

她这般症状和月无双有点像,凡事对灵气感知比较敏感的。

都会不自觉被她吸引,想粘在她身边。

别枝把她手里的粉盒拿走,放了个盒空气香粉,“这个盒子可是厉害,你试试嘛。”

“戴春林的香粉……豆蔻的粉盒……”婉兮一嗅便知。

在月宫可不比在吴家,在吴家用的都是顶好的。

戴春林每次上货,必会送进吴府。

那香粉比金子还要贵,眼下用的只是寻常香粉罢了。

别枝看着桌上那些杂牌胭脂水粉,一脸诧异,“这两种粉只在上流社会流行,我也是近两个月才认识的,姐姐只是闻闻就知道?”

“来月宫的贵太太会用,我鼻子灵,记住了。”她不动声色的上完香粉,用角梳理了理卷发。

别枝惊叹的表情有些夸张,“哇,你这也太美了。”

“吴夫人谬赞。”婉兮垂头,不愿多看镜中的自己。

空气粉盒果然好用,上脸后均匀服帖。

整个人瞧着都变得粉雕玉琢,容光焕发了。

别枝拉她起来,“那些老嬷嬷总喊我夫人,都把我叫老了,你可不许这样。”

“好。”她凡事依着别枝,顺从的跟出去。

别枝走到门口,才发现她没穿鞋,“你的鞋呢?”

“丢了。”婉兮低下头,自己也是后知后觉。

昨夜遇刺为了方便行动,鞋子被她丢开了。

估计还在段薄擎的房间里,如果没被人收走,现在上去应该还找得到。

别枝一拍脑门,“我昨夜和有匪想了许多准备,唯独没有想到鞋子诶。”

“我上楼去找找。”婉兮扶着楼梯扶手上楼。

那间房经过了昨晚的枪战,被人用挂锁死死的锁上了。

婉兮朝内注入了一点灵力想打开,结果被锁眼里封印的力量弹了出来,“好重的防备心。”

望着打不开的门锁,还有自己光着的脚丫。

一时想不到办法,蹙紧了眉头。

“门打不开?”身后传来一声温润。

她错愕回头,“吴少将!”

要是从前不可能有人能这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身后,都怪身体里这该死的锁心蛊!!

“总以为替你想好了一切,谁知道百密一疏。”他低下头,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的脚踝。

她连忙道:“这是我自己的疏忽。”

“给你。”他给了她一块法兰西进口的真丝披肩。

她接过披肩,“怎么了?”

“披在身上。”他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温温而笑。

她听话的披上,想着他可能是怕自己着凉。

他隔着她的披肩,捞起她纤细的身体,“唐突了。”

“你别这样。”她拍打了几下他的肩膀。

他的手握成拳头,尽量避免和她肢体的接触,“只是一时权宜之计,还请风晴小姐见谅。”

她身上的灵力因为锁心蛊制造的规则,在吴有匪面前半点也用不出来。

只要她一用,吴有匪就会发现她的身份。

锁心蛊自动判定之后,将她的灵力完全封印了。

吴有匪力气很大,身绕天罡之气。

她抵抗不了,只能言语上说服吴有匪,“我倒无妨,只是个歌女,你……你这样抱着一个歌女,会被别人诟病的。”

“报纸上把我写的越荒唐,不是越合段薄擎的意么?”他笑得温和,语气却有点自暴自弃。

她这才想到,在他眼里她是段薄擎的一颗棋子。

面对当时故人,心里有话却说不出口。

屈辱又难受的偏着头,不知不觉被他抱在了月宫门口。

“等等。”她喊了一声。

吴有匪停住了脚步,“怎么了?可是有东西落在月宫?”

“东西倒是没有,我只是……怕……”

她怕离开不了这个地旁,怕一出去就会蛊毒发作。

蛊毒发作身不由己,疼起来要了命。

甚至连自己的意志都没有,会做出自己控制不到的事。

比如。

刺杀吴有匪!!

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吴有匪笑问她:“怕什么?”

“没什么。”她没法正视他带着闪着金光的眸。

吴有匪一见她不适应,连忙收了眼中的罡气,“你是怕你离开这里,会触怒段薄擎?”

“嗯。”她低低道。

他柔和的目光认真、坚定,“我会护好你的。”

“……”她一时无言。

大街上候着许多拿照相机的记者,几个闪光灯过后把二人拍下。

出来蛊毒居然没发作,看来是白曼丽在蛊上又开了个口子。

以往连生出要离开的心思,都会惹得蛊毒发作,令人痛不欲生。

他把她放进车里,“还有一点,姓段的昨夜遇刺,脑袋上中枪,就算醒了,也是个半死不活的废人。从此你大可不必在意他,不会再有人能约束你了。”

“哦~”她缩到角落里坐。

吴有匪坐在另一边,跟她保持了一些距离,“看你的眼神,怎么半分担心、或是高兴都没有。”

“我不是医生,担心他,又治不好他。至于高兴,他是我老板,我还等着他给我发工资,怎会幸灾乐祸。”婉兮早就知道段薄擎的一切计划,对他重伤的消息本就是索然无味。

吴有匪推开车门下车,朝别枝招了招手,“你陪她回家吧,我在军营那还有点事。”

“那……早点回来啊。”别枝踮起脚尖,深情凝着吴有匪。

吴有匪低头吻了她的额头,“知道了。”

婉兮嘴角抽了一下,心里真是闹不明白。

这么恩爱的夫妻。

他怎么会带个歌女回去?

别枝怎么能够答应?

太奇怪了。

别枝坐进车里,亲昵的挽住婉兮的手,“走吧,肖副官。”

开车的肖副官听令,没有多说一个字。

后视镜里的他,苍老了许多。

眼角有了饱经风霜的鱼尾纹,眼神也带着沧桑。

“吃块饼干吧。”别枝从包里拿出一盒饼干。

婉兮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军队的压缩饼干吧。”

“嘘,别说的那么大声啊。”别枝竖起手指头在嘴边,好像很怕被副官发现一样。

婉兮掰了一块尝尝,“因为是军粮,所以热量很高。”

“是啊!我就是觉得好吃,才找有匪要的。”她咽了咽口水,终究忍住没吃,“我也是怕发胖,公馆里的嬷嬷不让我吃,有匪许我吃一点。”

他们俩都结婚在一起了,还整日闹心的想着发胖的事情。

哦!

对了。

他得跟体寒的人双修,才能保证自己身上的纯阳罡气。

不过那也是头几个月双修要求的严格,日子久了其实不用别枝太过受罪。

很快到了霞飞路吴有匪的公馆,有佣人已经等在那。

婉兮一下车,便递上来一双拖鞋,“请风晴小姐先凑合着穿吧。”

“嗯,谢谢。”她和别枝跟着佣人一起进公馆。

肖副官把车开去军营,没有跟他们一道回府。

公馆里传出一阵阵低沉的大提琴声,极少有人单独独奏大提琴的。

婉兮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公馆里有人拉琴?”

“定是那个瘸子大叔来找有匪,应该是又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了吧。”别枝进门就开始打呵欠,整个人没精打采起来。

给旁人提供鼎炉双修的女子是这样的,白日里总是要睡觉补充精力。

她感到困倦是正常的,还好不会伤身体。

婉兮有些诧异,“瘸子大叔?”

“唔~大叔和有匪是顶要好的朋友,所以会来跟有匪说说交心……”她走到沙发前,还没有找准位置就倒下了。

幸好婉兮伸手快,把她接住了。

大提琴的乐声停了下来,木质的楼梯传来欢快的踩踏声。

除了脚步声之外,还要钢拐落地的声音。

一个身穿中山装的男子快步下来,一脸欣喜,“有匪兄,你回来啦,有件事我必须……请您是?”

他是以为吴有匪回来了才特别高兴的下来迎接,看到陌生的婉兮才露出错愕的表情。

第346章 戴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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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段。”婉兮提裙行礼。

他表情冷了下来,“我知道你,百乐门的段风晴。”

初见她时的惊艳荡然无存,眼中只有对她的厌恶。

沪上名流早就对吴有匪为一个风尘女子,一改平日温和正派的形象,整日流连声色场所皮具微词。

在他心里,是眼前这个女子毁了吴有匪的名声。

“是月宫。”婉兮低眉道。

他懒得与她多说话,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把这里当做主人家一般的给自己沏茶,闲散的靠在椅背上喝茶。

她无所谓他待见自己与否,吩咐佣人拿一床薄被来。

少顷。

佣人拿了蚕丝被来,“风晴小……”

“嘘。”她差佣人摆手,示意不要打扰别枝休息。

接过柔软的蚕丝被,细心的盖在别枝身上。

佣人小声道:“风晴小姐,老爷来电话,让你在他回来以前陪着夫人。”

“放心。”婉兮柔笑着点头。

佣人安心退下。

客厅里只剩下他和婉兮,他把钢拐放在一边。

翻开申报来看,可以全然不在意她的存在。

客厅的架子上有很多杂志,良友、玲珑、文萃……

随手拿一本,婉兮也能兀自看很久。

坐在别枝身前的羊毛地摊上,静默的看着。

两个人共处一室,没有任何话题。

相互维持陌生的状态,当对方不存在。

“叮——”电话响了。

婉兮抬起头,等着佣人来接。

许久佣人都没来接,电话铃声一遍接着一遍响。

他吵的受不了了,站起身朝院子里吆喝了一声,“巧儿,快来接电话。”

“来了,陈大少。”巧儿丢下花洒冲进来。

湿漉漉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拿起电话来。

婉兮视线刚好瞥到报纸的黑白照片上,照片上报道的是满目疮痍的战场。

标题特别的犀利,【血与泪的教训,民族需要团结,不需要战争。】

文章洋洋洒洒数千字,她匆匆一瞥根本看不完内容,只看到新闻最后的书名是毓秀二字。

毓秀!

艾毓秀写的吗?

这片报道很明显是在战地拍摄的照片,对战火的描写也真实。

仔细一看申报只是转载,原创是发表在花田卫早报上的。

艾毓秀去做战地记者了吗?

陈法儒凝着婉兮看了许久,“风晴小姐也会关心国事?”

“只上过一年学,识字不多。”婉兮受蛊毒限制,许多话说出口都是身不由己。

锁心蛊会控制她的意志,使得她必须说出能遮掩身份的话。

“识字不多你看什么看?”陈法儒一开始还对她有点改观,听说她并不怎么识字。

看这篇报道貌似只是凑热闹,反倒更加讨厌她了。

婉兮在原来的地方坐定,“文章的署名,好像是大总统千金的闺名,可是名流圈的贵小姐呢。”

心中极为迫切的想看报道上的内容,了解前线的战况。

早先困在月宫,根本看不到报纸。

对战况一无所知,只能日复一日的等。

“我就说一个歌女怎会关心国事,嘁~商女不知亡国恨。”陈法儒把报纸一折,换到别的版面去看。

婉兮无奈,“陈大少说的是。”

“你休想以任何方式引起我的注意。”他不屑的目光透过报纸的一边瞪了她一眼,换了条腿跷二郎腿,“我可不是吴有匪,好端端的被个歌女毁了名声。”

婉兮见他对她成见如此深,低垂了臻首不敢再招惹。

佣人巧儿接完电话,匆忙上来通报,“一会儿戴师傅要来给您两脚。”

“给我?我刚在她店里做了双皮鞋啊。”陈法儒表情有些意外。

巧儿小心翼翼的看向婉兮,“是给风晴小姐。”

“刚来就做鞋,也不知道做鞋的寓意不好。”陈法儒觉得有意思。

巧儿噘着嘴道:“送鞋送邪,怎么就不好。”

“时间长了,都会跟我狡辩了。”陈法儒换了一个版面看报纸,那张战地照片又出现在婉兮面前。

战壕里死伤惨重,有个穿着军鞋的人仰面假寐。

脸上覆盖了泥土渣滓,五官依旧清秀。

她心口微微一动,夫君!!

见他胸口有个子弹的伤口,整个人都僵硬绷直了,“他受伤了。”

“你说什么?”陈法儒隐隐约约听到婉兮的自言自语。

婉兮摇头,抱娇小的别枝抱起来,“没什么,一会儿鞋匠来了,会吵到别枝睡觉,我送她上去。”

搂着别枝的时候,她举重若轻的抱着。

走楼梯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战场上受伤的吴凌恒。

战况都那么激烈了么,连主帅都受伤了。

以往他的特殊体质伤口会很快愈合,照片上好像并不是的。

是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吗?

一定是这样!!

夫君因为是阴生子,所以比常人都要厉害。

可这也是他的弱点啊!!

新zf有特别行动科和一些神秘部门,就有许多专门对抗或者利用邪祟的能人异士。

包括段薄擎本人,身边跟着蜃、养蛊人……

于系若也豢养这样的高手,对夫君来说怕是极大的威胁。

“好大的力气。”陈法儒等婉兮的背影彻底消失了,才喃喃出口。

段风晴的身材瘦的有点病态,腰肢纤细的都快赶上他的手腕子。

看起来细胳膊细腿,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却能轻而易举的抱起一个七十多斤的小丫头。

难道段薄擎也跟阿懒一样私底下偷偷培训女特工了?

若不是受过专业训练,寻常女子怎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婉兮下来的时候,鞋匠戴师傅已经坐着等候了。

戴师傅和陈法儒关系熟稔,见面聊了几句。

见婉兮下来,陈法儒绅士的起身,“我看我还是去琴房回避吧,女孩子的脚可不能随便看。”

“都是新社会了,陈大公子还这么迂腐。”戴师傅掩唇笑他。

他微微颔首,提步上楼。

戴师傅年芳三十多岁,一身蓝布花格子旗袍。

见了婉兮只是淡淡一笑,等她坐下后,替她把鞋脱下。

一旁是戴师傅的徒弟,给戴师傅专门递尺子。

戴师傅不仅量她脚的长度,还量了各个位置的宽度。

力求做出来的鞋子,完全贴合婉兮的脚。

为了找到合适婉兮脚的材质,她顺手捏了捏婉兮的脚骨。

捏了几下之后,脸色变得有些阴郁。

婉兮低声问道:“怎了?戴师傅?”

“你这脚骨有些怪,骨质柔软,像是刚长出来的。”她皱眉思索。

婉兮脸色微微一白,“戴师傅……”

“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跟她单独聊聊。”戴师傅给自己的徒弟使了眼色,等徒弟走远了才问的婉兮。

婉兮秘密就要被发现,蛊毒在身体深处蠢蠢欲动。

血液循环加快,呼吸变得急促。

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并且蒙上了一层血红的膜一般,看什么都有些微红。

戴师傅明明在她身边,声音却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你……是不是中了美人蛊。”

“我……”婉兮额头落汗,眼睛紧盯着桌面上铜制的茶刀。

茶刀很钝,但是一样可以杀人。

插入戴师傅的脖子、额头、太阳穴,都可令其当场毙命。

这是蛊毒为了自我保护,强行剥夺她的意志。

“月宫的歌女有这样的秘密我知道,白曼丽的脚也是这样。”戴师傅一副很理解她的样子。

婉兮握住了茶刀,艰涩的开口,“世界上哪里来那么多美女,丑女想要改变命运,当然只能使用美人蛊,您是怎么知道……”

“名流圈好多贵小姐知道,求着让白曼丽给她们用蛊呢,谁不想自己变得好看呢。”戴师傅以为婉兮要分茶,没怎么在意她手里握着茶刀。

婉兮缓缓的站起身,“你为什么要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我要确定你的骨头为什么这么软,才可以帮你设计更贴合你的鞋子啊,脚骨比较奇怪也有是天生的可能。”戴师傅的说话声音,她慢慢的变得听不见。

婉兮拼命和蛊毒对抗,强烈的碰撞了抵抗之下。

鼻孔里流出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快走,戴师傅,我……我要动手了。”

“什么?”戴师傅回头之际。

她手里的茶刀朝自己的眉心袭来,原本根本无法躲避。

琴房里大提琴的声音响起,低沉的琴音并入耳。

好像唤醒了婉兮,她用力的摇了摇头。

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是转瞬眼神又变得嗜血。

婉兮看到惊慌失措的戴师傅,心里即是凄凉又是可悲自己现在的处境,“为什么不走!快走啊!!难道想被我杀死吗?”

“我……我这就走。”戴师傅匆忙而走,三步并作两步的要离开。

到了门口要开门出去,听到“叮”的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

回头看了一眼,一把撸子号对着自己。

婉兮极力想要收枪,却控制不住的上膛扣动扳机,“对不起,戴师傅,这个秘密……这个秘密不可以……”

“救命……救命——”戴师傅仓皇逃出去,和她的徒弟撞到一块。

在戴师傅离开射击范围之后,婉兮瞬间跌倒在地。

猫鬼蛊强行控制下,还要求她必须追出去,把发现她身体里有猫鬼蛊的戴师傅打成筛子。

她不停的喘息再喘息,好似从池塘里打捞上来一般被汗浸透了,“猫鬼蛊……你杀了她,会更容易暴露的。”

藏在她体内的“猫儿”好像听懂了,暴怒式的控制终于结束了。

她双手撑地,久久都没缓过神来。

太可怕了!!

猫鬼蛊可以控制她杀人,并且夺舍一般的占有她的身体。

还道自己是女人呢!

意志力那般的薄弱,完全抵受不住蛊毒发作的疼。

并且有恐惧感,忌惮二次发作。

所以不敢太过抵抗。

夫君……

她已经到极限了,坚持不了了。

你在哪里?

在哪里!!!

她无声的落泪,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悲苦的哭泣。

“发生什么了?”吴有匪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恍然抬头,他的脸和夫君的脸重叠在了一起,素手朝他的面庞伸了过去,“夫……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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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一遇佳人误终身

“夫君?这么快就认定我的身份啦。”他弯下腰,好让她可以触摸到自己的面庞。

婉兮只是摘掉他的眼镜,“我一直都认定你的身份啊。”

“告诉我,你的枪哪来的?”他有些意外,还以为她会“非礼”他呢。

她轻轻道:“从花盆底下。”

“你怎么知道花盆底下有枪的?”他从她手里拿下枪,低沉的问她。

她微微张口,“军……”

军校里有特别教过,有些特质的花盆底部凹陷的地方刚好可以放一把枪。

一般军人出身的世家府邸里都会如此,以防手无寸铁的时候遇到刺客突袭。

“军什么?”吴有匪猜到她要说什么,还是忍不住问。

婉兮受到了极大的折磨,软倒在柔软的羊毛毯上。

吴有匪问巧儿,“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一直都是在外面伺候着,老爷。”巧儿委屈的低着头。

地上的茶刀染了她身上的血渍,带着因为沉重的阴气。

难道是个妖物?

还是中邪了……

吴有匪的手指朝她的面庞伸去,却在毫厘之差的地方停下,“你带她上楼休息吧,我问问戴师傅。”

“是,老爷。”巧儿抬着婉兮上去,步伐有些踉跄。

虽然婉兮身材纤细,可毕竟是个大活人。

一米七多的身高,至少也有八十多斤。

吴有匪让自己的副官把戴师傅叫进来问话,戴师傅进来面色一片惨白。

本来她慌忙逃走,都打算直接回店铺里。

没成想刚巧碰到吴有匪回来,只能硬着头皮回公馆了。

吴有匪笑着给戴师傅倒水,“先喝杯水。”

“嗯。”戴师傅喝了口水压了压惊。

吴有匪打开糖果盒,给了她一颗糖,“让您受惊了。”

“吴师长可千万别这么说。”戴师傅拿了块糖塞进嘴里含着。

心里知道只有和吴有匪特别亲近的人,他才会分自己最喜欢的薄荷糖给对方。

这已经是最高规格的道歉了。

吴有匪两只手的手指交叉,抵在下巴上,“你是不是得罪段少帅了?戴师傅。”

戴师傅手捧水杯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过是个做鞋子的,哪里能得罪那样的权贵,我是发现了段风晴的秘密。”

“什么秘密?”吴有匪一脸兴趣。

戴师傅道:“段风晴身上养了蛊,美人蛊。”

“这么说她的美貌是假的?”吴有匪柔和的笑了,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

戴师傅刚在婉兮手里死里逃生,对此很是不屑,“长的丑的人多了,才能衬托出美人,月宫里一下捧出那么多惊世骇俗的,还不都是靠着猫鬼蛊。”

“月宫的猫鬼蛊我有耳闻,听说白曼丽成名前,样貌很是平庸。”吴有匪指尖在茶刀滴血的地方反复摩挲,似乎对此并不排斥。

戴师傅讲这个秘密之前,一直都觉得吴有匪是被段风晴的美色诱惑了。

要是知道她的美貌是假的,定会大呼上当。

结果,他却并不在意。

是假装的吗?

看着并不像啊!

戴师傅有点不确定,小声咕哝了一句,“何止是平庸啊,听说丑比东施。”

“外表不过皮囊尔,她们出来讨生活,在体内中蛊也是迫于无奈。”吴凌恒温润道。

戴师傅知他温厚的脾性,也并未多加质疑,“我铺内还有许多事要打理,您要是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回去了。”

“回去吧,给她订做的鞋子您照旧做就是了。”吴有匪伸手让副官送客。

副官送戴师傅出去,出言安抚她,“您方才受惊,我们少将结算时会多付百分之三十的佣金。”

“小事而已。”戴师傅离开前,回眸看了一眼吴有匪。

太奇怪了!!!

就算知道了段风晴的美貌是假的,还要继续给她做鞋。

她自己也是可悲,差点被段风晴杀了,还得拿着佣金给段风晴做鞋。

吴有匪把茶刀顺手插进口袋里,提步走上楼梯。

对段风晴此人,心中很是玩味——

【仅因为被鞋匠发现了秘密,就要持枪杀人吗?】

【段薄擎训练的真好,把他都当成夫君了,小嘴儿真甜。】

……

想着想着,到了二楼。

他没去三楼婉兮的卧室,径直拐进琴房中。

琴房里有钢琴、箜篌、小提琴、大提琴,各式各样的乐器琳琅满目。

从前在吴府的时候,整日往军校跑。

都差点忘了自己也学过声乐,离了吴家才在家里弄了个琴房,收集各式各样的乐器。

陈法儒一有烦心事,就喜欢拉大提琴。

还喜欢独奏,从来不觉得这个声音太过孤独低沉。

吴有匪站着摁下钢琴的琴键配合,两人旋律合二为一。

二重奏配合的相辅相成,默契到了极点。

“你不该是个大忙人么,怎么有空天天往我家跑。”吴有匪干脆坐下来,全力配合他完成曲子。

陈法儒等弹完曲子,才道:“你离开家,带走了好些大宗生意,我不得一一过问。”

“我不买战机,也不想要天辰航空的股份,所以不会和陈家有任何商业上的往来。”吴有匪侧过身去,看向陈法儒。

他当初带走了三分之一吴家当时在他手上打理的商业,那些贸易和陈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到了他这里,可就要快刀斩乱麻的把这些生意和金、陈两家不相干的关联却都切断,好独立出来单独获利。

陈法儒为难极了,“您这么干,我回去非被我爹骂死不成。”

“你放心,我没那么不厚道,我会把当时陈家给的本金两倍奉还。”吴有匪心情好,张口就答应归还两倍。

陈法儒松了口气,“你会还就好,前一阵大总统嚷嚷着归还当时军费,我爹可是垫了一大笔钱。”

“当初那点军费早就利滚利翻了好几番了,你爹也没少赚。”吴有匪翻着琴谱,不自觉地弹起她在月宫唱过的那些歌曲。

陈法儒拄着钢拐走到窗边,看着下面的景色,“看来你真是要和吴家彻底划清界限,吴大帅还没死呢,你家佣人就敢喊你老爷。”

“他自己登报跟我断绝关系的,既然不是父子关系了,我的佣人喊我老爷没什么的。”吴有匪伸手要去扶眼镜,这才想起来眼镜还在那个歌女手里。

她当时抓的那么紧,他也没有及时拿回来。

陈法儒吹了风,咳嗽了两声,“我就不行了,一辈子绑在陈家,我爹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爹可是跟我说了,要我帮你寻一门亲事。”吴有匪把自己的军服外套脱下来,披在陈法儒肩膀上。

陈法儒看着蔚蓝的天空,“我有喜欢的人了。”

天空上有一道道飞机穿越过的白线,纵横交错的像是在划分棋盘。

“自己说的话这么快就打脸了,刚说了你爹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还不是不肯成家。”吴有匪半开玩笑道。

陈法儒弯腰揉了揉受了潮气,有些酸疼的膝盖,“法仙、法伸都有儿子,陈家的香火不用我继承。”

“还不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呢,说来我听听。”吴有匪一副要为他解忧的样子。

陈法儒语调十分颓废,感觉受挫了一般,“其实我也只见过她一面。”

“只见过一面就喜欢上了?一遇佳人误终生。”吴有匪觉得十分有意思。

陈法儒嘟囔了一声:“本来有机会见第二面的,她心狠,死活不肯见我。”

听到上空屡屡传来飞机的轰鸣声,忍不住皱眉感叹,“今天起飞的飞机有点多啊,好像都是运输机。”

“你看出来了啦?在给吴凌恒那小子做后方补给呢。”吴有匪往嘴里塞了一颗薄荷糖道。

陈法儒一听就知道于系没什么胜算了,有这么多运输机源源不断的补给,吴家旗开得胜是早晚的事。

他对一件事还是有点不明白,“可是机场起飞的位置不仅仅是我们家的华龙机场,好像还有孔家那边的机场。”

“你忘了战地记者是谁了吗?他跟谁的女儿在一起,这小子桃花运不错,吴家这场胜战,是有大总统支持的。”吴有匪说的含沙射影,字里行间越模糊就越嘲讽。

这不就是嘲讽吴凌恒得了毓秀的支持,大总统自然是会因为毓秀的事情支持吴家。

大总统支持吴家,就是四大家族支持吴家。

——

吴系花田卫酒馆,大堂中。

军营里的吴家军围坐的吃锅子,大快朵颐的吃羊肉。

毓秀站起身来,举起杯子道:“这一杯我要敬吴旅长,感谢他在战场上临危救了我一命。”

第348章 鲱鱼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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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凌恒失神看着天际,没听见毓秀说话一般。

除了陈家的德式运输机之外,似乎还有孔家从瑞典进口的机型。

想来应该都是从沪上的机场飞来的,是从她哪里飞来的。

婉兮现在可还好?

顺手还拿起了桌上的望远镜打算细看,被唐放拍了拍肩膀。

吴凌恒回过神,“怎么了?”

“毓秀小姐给您敬酒呢。”唐放贴耳道。

吴凌恒皱眉问道:“她刚才说什么了?”

“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唐放道。

吴凌恒在军中面色向来威严冷峻,此刻更是没有丝毫歉意。

肃然举杯,沉声道:“保家卫国、上阵杀敌是军人的天职,保护妇孺自然当仁不让,毓秀小姐的谢意我领了。”

一饮而尽后又到了三杯,全都一口闷了。

“吴旅长豪气,我冯一兵干了。”

“我也干了。”

……

众将士被点燃了心中的热情,纷纷站起来敬酒。

这一场站硝烟四起,本来一开始节节败退。

从前枣子山的那些招安的匪类,还叛逃了一次,导致战况格外惨烈。

于系那边出了火力凶猛之外,还有三只军鹰团辅助作战。

这些军鹰团乃是天空猛禽,受关外萨满训练。

作战起来很是邪门,每每都会给吴系军队带来邪运。

主将吴凌恒还因此受过重伤,差点字啊战场上丢了命。

不过后来报复起来,也没有对于系手软。

几面贴了符的反光镜,就打的那些军鹰措手不及,折损了好些。

两方战事焦灼,各有输赢。

此存亡危急之秋,各方势力都避之不及。

只有大总统的千金艾毓秀不怕死,哪里危险往哪里钻。

不仅把战况报道出去,还精通现代医疗护理知识。

简直就是上天派来的女菩萨,洋人嘴里的圣母玛利亚。

吴凌恒压低手掌,“坐,坐~这几天打仗,将士们都辛苦了。”

“不辛苦,能跟着旅长您打仗,是我们的光荣。”冯一兵很会鼓舞士气,说话的时候慷慨激昂,眼圈都红了。

吴凌恒瞥了他一眼,有些不领情,“就数你会拍马屁,在枣子山的匪气还没洗掉。”

“改我一定改,从你救我一命,还不怪我那几个不成气候的兄弟的那一刻,我冯一兵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冯一兵狠狠喝了一口酒,激动的说着。

他心里面还留着一句话没说,他家娘子翠花身上的猫鬼蛊,也是少帅爷亲自求陈有容的师父救回来的。

现在还怀上了他冯一兵的娃儿,如此大恩大德真是一辈子还不完。

吴凌恒顺嘴问了一句,“你们冯老三……”

“你放心老三的为人我知道,他只是带着人当了逃兵,绝对不会投敌的。”冯一兵认真道。

吴凌恒点了点头,道:“如今这世道,放着好好的吴家不呆跑去外面浪,有的苦头吃了。”

“少帅说的是,我这老三打小就不老实,谁知道大了还没学乖。”冯一兵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就剩下这么一个弟弟了。

可偏偏这个弟弟还不省心,别看国内就于系和吴系在打。

其实到处都在打仗,只是规模不大。

冯老三带着这么一大堆兄弟叛逃,只要占山为王就会被剿匪。

如果是投军……

曾经的逃兵啊,怕是日后只能当炮灰在前面压阵。

倒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吴家军,还能过的滋润些。

锅子吃多了热,除了吴凌恒都脱了外面的外套军装。

解开衬衣的扣子,扇着蒲扇纳凉。

要不是毓秀在,早就把衣服全脱了光着膀子。

“我可以在这边坐下吗?”毓秀走到吴凌恒身边。

吴凌恒点头,低头扫过桌面上的报纸,“艾小姐文笔不错嘛。”

“水平很一般,让少帅见笑了。”艾毓秀只要一靠近他的位置,心就会扑通扑通狂跳。

她知道她喜欢他,除了他英武非凡。

更因为他对妻子的痴情,还有那一日在金陵匆匆一瞥的见面。

真的……

太难忘了!!

那一见之后的每个夜晚都辗转反侧,到头来竟是义无反顾的来了前线。

吴凌恒性子孤僻,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看在那几辆运输机的份上,也不能给人家冷脸子。

不管是孔家的军需物资,还是陈家的军需都是大总统的面子。

可别看陈家跟吴家是商业联盟,为了明哲保身,打仗这种事多半是要作壁上观的。

吴凌恒只好拉唐放当枪,瞪了一眼他,“艾记者是我们见风旅、深风旅的恩人,没看她都没怎么吃吗?快给她夹些上好的羊肉。”

“哎,好,毓秀小姐,您请。”唐放抄了公筷,连忙给毓秀夹菜。

刚好锅子里刚下了十几片羊肉,半盘的白菜豆腐。

毓秀想跟吴凌恒说话,碗里多了好些子吃的。

只好谢过唐放,低头吃菜。

吴凌恒在一旁吃的也不多,还在跟唐放说话,“找到了吗?”

“没找到,少夫人自从带队返回镇上的机场,就再也没有露面过。”唐放也是一脸心焦。

吴凌恒的手握成了拳头,“爹那边有线索吗?”

“大帅说是跟段薄擎有关,我们的人渗透进月宫、段家军内部,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唐放也很郁闷。

按理说这样密度的调查,不可能完全找不到人。

段薄擎还受了重伤,就更守不住秘密了。

唐放大胆猜测,“您说会不会……会不会少夫人被囚禁起来,或者……有什么三长……”三长两短。

“不碍。”吴凌恒只说了两个字。

若此时回去了,婉儿会不高兴的。

就算救了她,她也会不高兴的。

反正谁敢动她,就等着受灭顶之灾吧。

他们说话很小声,毓秀听不见。

她在旁边食不知味,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跟吴凌恒说上话,“也许对吴少帅来说,救我一个小小女子的命并不算什么,可是我的命对我来说是大事。”

“任何人命都是大事,艾小姐不必如此说。”吴凌恒为婉兮的事情烧心,勉强分出一丝耐心和艾毓秀说话。

不是因为她是大总统的女儿,是因为此人确实是个正义之人。

艾毓秀真的是把他崇拜到了九天之上了,根本不敢直视吴凌恒的眼睛,低头看自己碗里的羊肉,“从前我以为只要是内战就都是不义之战,不管是哪一方都有错,但是……但是您这场战争是被动之战。”

“有时候战争的目的不是为了流血牺牲,是为了更长久的和平。”吴凌恒看着慢慢高悬的太阳,胸口受伤的地方烧的愈加厉害。

萨满发誓祝祷过的子弹就是厉害,打在胸口驱散了尸气,并且让他魂魄无法离体。

想去看看婉兮,都是不成了。

艾毓秀一拍脑门,“对了,你有没有表字?”

“你问这个干什么?”吴凌恒问她。

她拿出钢笔,和随身带的纸张,“我想用你的表字写一篇报道,这样在人民百姓心中,会更加亲切一些。”

“把笔拿来。”吴凌恒要过了笔,在纸上随手一写。

艾毓秀念了出来,“嗣挽。”

“正是,父亲大人大体是想多要几个孙子被的孩子,来挽回吴家子嗣凋零的近况吧。”吴凌恒挑了挑眉,把钢笔给她。

毓秀的脸红扑扑的像是苹果,“我也有小字。”

吴凌恒根本就没听进去,手抻着下巴心思全都在沪上那片土地。

责任让他留下来,却框不住他的心。

只想让战争快点结束,早日回到她的身边。

见吴凌恒久久没有发问,她错愕的抬头。

吴凌恒这才反应过来,“你的小字是什么?”

“浣浣,浣纱的浣。”她羞赧道。

吴凌恒真是没空管她害羞了,伤口又开始渗血。

用手捂着,送入点阴气才不至于昏迷,“你父亲好歹是大总统,还希望自己女儿常常洗衣服么?”

“是父亲自省自身的用意,他说人心和布一样随时都会脏,脏了就需要反省和洗涤,否则……”毓秀争辩起来。

吴凌恒轻轻道:“我开玩笑的。”

“我真是太傻了,你这样说,我还当真了。”毓秀愈发的觉得不好意思,心头也愈发的爱慕他。

可她的爱慕只要远远看着就好,因为他如果对他的妻子有二心了,她反而不要喜欢他了。

这种喜欢真是矛盾啊。

“哎呀,我最喜欢这家店的醋溜白菜了,和我老家的味道一模一样。”小二端上来的醋溜白菜有很多人爱吃,也有人吃不习惯。

“麻辣花生米做的不正宗,我老家庙街上的做的那叫一个入味。”

“我幕州的红烧兔头,才是天下绝味。”

……

唐放给艾毓秀倒酒,顺口问道:“艾记者喜欢吃什么?我可以让厨房准备。”

“我最喜欢吃的是杭州醉熏鱼、橙酿蟹,不过这里应该没有。”毓秀小声道。

唐放摸着下巴,“橙酿蟹可是杭州古菜,很少厨子会做的,不过咱们元术镇的那家食坊菜单上好像有这道菜。”

“凌恒呢,你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毓秀问吴凌恒。

吴凌恒捂着胸口手已经沾血了,态度还是漫不经心,“腌鲱鱼”

“这是什么菜,我怎么没听过。”艾毓秀好奇的问道。

“之前有几个瑞典的朋友带了鲱鱼罐头,我寄放在老板娘那边。”吴凌恒淡淡道。

毓秀一心想了解他,当然想知道他爱吃的食物是什么味儿,“可以尝尝吗?”

“如果还在的话,当然没问题。”吴凌恒吩咐唐放去问老板娘。

不一会儿老板娘亲自端了个托盘上来,托盘往桌面上一放。

上面叠着好几个罐头,又大又圆。

毓秀看着上面的法文很是新奇,问道:“有没有罐头刀啊,没有罐头刀怎么开。”

“我这里有把军刀,可以用来开。”吴凌恒把罐头刀放在托盘边。

老板娘手持罐头刀,笑眯眯道:“那我来为诸位开罐头。”

“我身上的伤口发作了,我想回去谢谢。”吴凌恒在在罐头刀插入罐头的一瞬间,站起身来。

他面色苍白到了极致,一点都不像是装的。

“我送你,嗣挽。”毓秀响起他在战场上受的枪伤,担心他的情况。

吴凌恒反应很激烈,“不用!!!!你吃你的。”

拿了挂在椅背上的外套,领着唐放就走。

“哦……”毓秀有些茫然的坐回到椅子上。

那边老板娘已经把鲱鱼罐头打开了,一股异常清奇好似老粪池发酵的味道挥发出来。

毓秀捂着嘴唇,差点就要吐了。

馆子里的士兵好容易吃炖肉,一个个胡吃海塞的根本停不下来。

热火朝天的聊天声,和汤匙、筷子触碰碗的声音同时停下。

所有人连都绿了,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

冯一兵高喝了一句,“谁他妈的在饭馆子里放屁?熏死老子了。”

——

沪。

吴公馆。

婉兮睡梦中闻到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难闻的味道。

在难受中挣扎着醒来,外头正午艳阳高照。

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穿着拖鞋下楼。

陈法儒正坐在客厅里拿着罐头刀开了个罐头,一旁的佣人全都捏着鼻子退避三舍。

太臭了!!

比新鲜的大便还丑!!

感觉是那种吃坏肚子特别严重的屎味,方圆十里都要退避三舍。

别枝从楼上气呼呼的冲下来,娇声质问他,“陈法儒,你是在我家里吃屎吗?”

“应该是鲱鱼罐头,是个稀罕物件呢。”婉兮看到了罐头里的鲱鱼,掩唇柔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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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全国第一航天制造厂

别枝走了几步想上去看看,却实在架不住那份熏天的恶臭,“晴姐姐说是鱼罐头,可是真?”

“是不是真,你自己过来看一眼不就知道了。”陈法儒心有不甘的说道。

开鲱鱼罐头本来就是为了臭一臭段风晴,谁知她好像全然不在乎。

更认得罐头的来历,领他心里好不烦闷。

别枝过去看了一眼,还真是鱼罐头,“你是哪里搞到的这么臭的东西。”

“我陈家在和几个瑞典的飞机制造商洽谈进口飞机的事,对方送了我点家乡的土特产。”陈法儒坐着旋转手中的钢拐,钢拐顶部的“陈”子跟着转圈圈。

心里盘算着一会儿一定让“段风晴”吃下罐头,让她尝尝厉害。

别枝脑子转的快,想问题的角度同旁人不一样,“即是瑞典的罐头,大体用的是冰洋里的鱼腌制的,应该只在北欧流行,晴姐姐怎么知道?”

婉兮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咧咧嘴有点答不上来。

作为飞行队的队长,各国的航空代理商她都接洽过。

尤其是德系隐隐有些不愿继续合作,法国、瑞典都相继接触过。

鲱鱼罐头的名头,就是在那个时候见识的。

可惜这样的经历不能说出来,眼下一时还找不到理由搪塞。

“她接客接的多了,自然是见多识广。”陈法儒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

莫名的对婉兮有敌意,听的别枝握起小粉拳。

偷偷看了一眼月宫的“段风晴”,她好像没有半分要生气的样子。

别枝也懒得跟陈法儒计较,嘀咕了一声:“我晴姐姐才不跟小肚鸡肠男一般见识。”

“你说谁小肚鸡肠了?!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仗着吴有匪撑腰,就以为我不敢揍你吗?”陈法儒撸起了衣袖,作势要用钢拐抽她。

吴有匪恰从楼上下来,“小丫头又惹陈大少不高兴了?”

“才没有呢!!是他先说晴姐姐的坏话的。”别枝躲到吴有匪身后,朝陈法儒做鬼脸。

吴有匪温润的脸色,稍稍有些阴郁,“不会的,他好歹是个外交部的重要官员,怎会一直对个女子刻薄,定是弄错了。”

一席话看着是帮陈法儒,实际上臊的他是满脸通红。

他已经三十有二了,按说不该和二十岁没到的小姑娘一般见识。

可是段风晴实在惹人讨厌,坏了吴有匪的名声。

还很可能是段薄擎派来的特工,看到她就恨得牙痒痒。

“就是,弄错了,我开罐头请你们吃呢。”陈法儒一阵哂笑,虽然很讨厌段风晴。

但也不忍因为个女子,破坏了他们二人的关系。

吴有匪拉开三张椅子,在其中一张坐下,“臭名昭著的食物,一是长沙臭豆腐,二是北欧鲱鱼罐头。”

“上次我们在长沙的时候,已经尝过了臭豆腐,越臭越香。”陈法儒自己也没吃过鲱鱼罐头,只是看过那几个瑞典人吃。

虽然他们吃的时候表情很兴奋,脸上也挂着笑意。

但是在陈法儒等人眼中,就跟看着一群人吃屎没什么两样。

别枝在吴有匪身边坐下,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陈法儒,“这真的能吃吗?”

“应该是可以的,只是每个人口味不同罢了。”婉兮自己也没吃过鲱鱼罐头,看着罐头里的鱼嘴角也忍不住抽。

眼前这个陈大少口味真的不是一般的重,竟然喜欢吃这种奇丑无比的东西。

陈法儒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巧儿去哪了?让她拿刀叉来。”

“我去拿吧,晴姐姐陪我一起。”别枝拉着婉兮的手,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感应。

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目光恬静如水。

侧脸的轮廓线柔和没有棱角,像是天上皎洁的新月。

两个人已经进了厨房。

婉兮取了刀叉,“餐盘在哪个柜子里?”

“这个……这个……”别枝拉开橱柜,里面整齐的安放着十几只西餐盘。

两个人一人拿一点,送去餐厅摆好。

巧合抱着一只橘黄色的大猫进来,闻到屋里的味儿脸色都熏绿了,“屋里……屋里怎么味道这么大。”

“来,把阿花牵过来。”别枝刚坐下,就见到巧儿抱着阿花进来。

灵动的眼珠子一转,便来了坏主意。

巧儿被一股浓烈的腐烂味熏的要吐了,可是毕竟自己只是主人家的佣人。

只好拉着阿花的猫绳儿过去,阿花被熏的死活不走。

被项圈勒的半死都不懂,巧儿只好把胖乎乎的阿花抱过去。

阿花是一只橘黄色的大猫。

听说它妈妈是养在紫禁城里的御猫,和老佛爷养的狮子骢是好朋友。

后来清朝统治被推翻了,御猫们被迫离宫。

宫廷里养的猫儿大多命里带龙气,就算皇宫没了,流落到民间也饿不着他们。

吴有匪搬进这吴公馆第一天,就有人送来这御猫下的崽子作为乔迁之礼。

每人盘子里都被分了两只鲱鱼,味道奇丑无比。

别枝用叉子叉一条鱼,从到阿花嘴边,“阿花,你闻闻。”

御猫阿花嗅了嗅,退避三舍的往后退。

旋即低头狂呕了起来,把刚喂下去的羊奶都吐了。

吐完之后,神气活现的眼神变得没精打采。

“有那么难闻吗?”陈法儒就近闻了一下,差点就吐了。

心里很后悔开了这个,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吴有匪一副饶有兴趣的看着,唇角不自觉的露出温柔的笑意,“好端端的御猫被你折磨成这样,罚你第一个先吃。”

“好猫儿,都是别枝不好。”别枝看到阿花那么难受,也是自责,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好咸啊”

“就些主食会好点。”婉兮到了凉水给她喝。

鲱鱼腌制的时候倒入了大量的盐巴,所以咸的可怕。

别枝喝了口水,思索道:“咸鱼就稀饭最好了。”

“可这是欧式的咸鱼。”吴有匪两只手背抵着下巴,他最喜欢看别枝想办法的样子。

别枝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问道:“家里是不是还有点土司和法棍。”

“早晨烤的,应该还剩些。”吴有匪道。

别枝喊了一声,“巧儿,去把面包烤脆了端上来。”

面包和法棍烤脆了之后,就着咸臭的鲱鱼,倒也不难下咽。

大体是以前没有吃过的原因,还别有一番风味。

就连巧儿也被叫着坐下来一起吃,只有御猫儿阿花缩在墙角。

一副你们这些人类没救了,围坐着吃屎的表情。

别枝吃惯了素食,对海味真是难以抵抗,“哇!!你这个臭臭鱼好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我那里还有一箱呢。”陈法儒内心是拒绝的,鲱鱼罐头口感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心。

只是闻起来真是一言难尽,他这辈子都不想打开第二罐了。

瞧了一眼段风晴,她吃的很慢。

表情淡然,好似对什么都云淡风轻一般。

吴有匪突然问了一句,“怎么突然向瑞典订购飞机?”

陈法儒往嘴里塞鱼的动作一停,心里抱怨着他怎么这样!!

在外人面前,轻易就叹气军事机密。

“德系军火代理商那边出了点问题,好像不怎么愿意卖东西给我们了。”陈法儒是过了良久,干巴巴的随便回了两句。

吴有匪好像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是担心壮大他国实力?还是怕核心技术泄露?”

“买战机的是两个军阀头子,搞内战用的,提高屁的实力。”陈法儒作为外交部的官员,还有许多有名大学的名誉校长。

长长到各地演讲,说话犀利、容易戳到通点。

他想了想,道:“至于……核心技术,战机……的零部件太过精密,怕是那么容易剽窃。”

“吴系联系过瑞典方吗?”吴有匪问道。

陈法儒笑了,“他们联系了,不过没打算要买。”

“这点有趣了?难道就因为大总统的一篇报道,就放弃空战领域么。”吴有匪低垂了眼睑,上扬的唇角明明那么温柔,却有点点邪恶的意味。

陈法儒没觉得有什么,“战机贵精不贵多,我们陈家是要做生意的,自然比金、吴两系要多买许多。”

陈家要做天辰航空,客运和货运都需要大量的飞机做支撑。

毕竟铁路运输这条线被外国人和孔家吃在嘴里,其他地方再不下苦功,可就要落于人后了。

“是了,你们运去前线的军需卖了吴家多少钱啊?”吴有匪也很赞赏陈家的经济头脑。

陈法儒道:“物资是他们自己的,我们只收运费,五十万吧。”

“不愧是北平陈家,苍蝇腿上都能刮下一层油。”吴有匪放下刀叉,手托着太阳穴,歪着脑袋对着陈法儒。

陈法儒有些子不痛快,“嘿!您这都离开吴家了,还替他们抱不平啊。”

“我这不是打抱不平,如果真的打抱不平,我会让你们给吴家开个优惠点的价格。”吴有匪眨了一下眼睛。

军事有关的事,这样一聊就是一下午。

傍晚,霞光初现。

“时间不早了,我让副官送你回去。”吴有匪看了一下表,伸了个懒腰起来。

陈法儒揉了几下膝盖,很艰难才拄着拐杖起来,“看看这鱼鳞云,明天怕是要下雨。”

“下雨了刚好,你的腿受不得潮,在家好好歇息吧。”吴有匪把他送到了门口。

见外头风大,把自己的军外套从衣架上取下来。

陈法儒摇了摇头,“不成啊,我得去一趟元术镇,我爹说他们要开什么航天制造厂。”

“航天制造厂?”吴有匪听着觉得甚是有意思。

这要是建起来,可是全国首创。

天字一号的名声,技术和能力可以和世界接轨。

陈法儒也是郁闷,“他们一没技术,二没人,怕是弄的空响炮,我爹让我去探探底。”

第350章 陈家大出血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德国人不卖你们飞机了。”吴有匪浅浅而笑,没有眼镜的他瞳里的金光少了遮掩,格外的锋利。

陈法儒立刻问道:“为什么?”

“自己想啊,他们最在乎的是什么?”吴有匪提醒他。

陈法儒惊声叫出,“难道吴家偷他们技术了?可是他们核心技术都在本国,怎么偷啊……”

停在公关门口的车按了几声喇叭,催促陈法儒上车。

雨天他腿受潮难行,本应在家里休息的。

可和吴家约的时间不等人,陈老爷也不会体谅他的伤,不管怎样务必要准时到达。

“你到了元术镇自己问吴大帅,不就好了?”吴有匪双手抱胸,一副要目送他走的样子。

陈法儒没时间多问,再是好奇也不能多留。

走进副官打好的伞内,快步的朝门口的小汽车走去。

“别枝,今天下午,你有什么心得?”吴有匪望着黑沉下俩的天空,轻声问道。

别枝站在他身后,“吴系买了那么多工具书,听说对德方派来技术指导人员事无巨细的请教,时间久了自然是起戒备心了。”

“嗯~有道理,那你觉得他们能不能建起来航天制造厂?”吴有匪关上门,回过头来问别枝。

在欧洲诸国中,只有少量国家掌握航空制造技术。

亚洲国家中连日本研究出个所以然,我国对此根本就是零基础,要打破技术壁垒可谓是难如登天。

别枝怔了怔,不知如何回答,居然求助的看向婉兮,“晴姐姐见多识广,你怎的不问问她,她瞧着可比我聪明多了。”

“问她?”吴有匪眼中只有温润,并未有半分质疑,反倒是微微一笑,“倒是可以,只是你自己的功课,竟要请教别人吗?”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别枝竖起一根食指,一脸央求道。

吴有匪眨眨眼,“风晴小姐可愿说说?”

如此温文儒雅的态度,全然没有看低她歌女的身份。

这样温柔的人。

如何会能为了孔凤翎那样的人判断?

她想不明白,眼神有迷茫。

“不必害羞,大家都是自己人。”别枝踩到穿鞋坐的小板凳上,在婉兮耳边轻轻道。

自己人?!

这是她流落在外,第一次感觉到温暖。

连日来登台带来的羞辱,几乎摧毁了她全部的自尊、意志力。

可是她不能被摧毁,那样不正好如了段薄擎的意。

婉兮拉着别枝的小手,把她从凳子上牵下来。

提步走回客厅,边走边思量。

等三人都坐定了之后,她笑盈盈的开口,“自是能办成的。”

屋内巧儿收拾了餐具、盘子,开了窗通风。

气散的差不多了,御猫儿阿花平静下来。

在角落里趴了一会儿,又到婉兮脚边钻来钻去。

它以前可是怕生,唯独这次紧着生人靠近。

“你怎么那么有自信。”吴有匪失笑。

别枝吹了风觉得冷,吸了吸鼻子,“晴姐姐说能办成,必能办成。”

从前她可从不敢反驳吴有匪,现在倒好,为了个段风晴反驳他。

“那至少也要说说能办成的理由吧。”吴有匪勾了一下别枝的鼻子,目光看着别枝,实际眼角偷偷看婉兮。

婉兮除了受蛊控制,对他们二人全无戒心,也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德国人既然起了戒心,想必他们应当是冒犯到了德方对技术的敏感地带。”

“你的意思是他们通过买这几辆飞机,顺藤摸瓜的摸到了核心技术?”吴有匪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又找不到别的原因。

别枝摸着自己的下巴,喝了两口红茶,“要是我是三儿的话,我必会釜底抽薪,拆个两三架飞机。”

她是吴有匪的正妻,上海领的结婚证。

比那到龙虎山修行的孙语柔要名正言顺的多,喊吴凌恒三儿倒也不算僭越。

只是她小小年纪这般喊婉兮的夫君,不管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子怪。

“就算拆了,有些零部件跟得上吗?好比发动机?!”吴有匪甚至航空技术的困难,忍不住为吴家建厂担心。

婉兮掩唇一笑,“他们比着原装飞机的发动机,做了个差不多的,有8o功率。”

“8o功率可不够啊,顶多做来当模型的。”吴有匪也陷入沉思。

别枝可就另眼相看了,“模型怎了?!!世界上第四个会造飞机的是我们,大总统知道了,可得高兴坏了。”

“也是,不过……”

吴有匪下意识的要扶眼镜,才发现鼻梁上什么都没有。

婉兮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眼镜从口袋里拿出来给他。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睡觉醒来这眼镜攥在她手里,也不可能是别人逼她拿的,只可能是自己睡的稀里糊涂摘了他的。

吴有匪见了那眼镜,自己也是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许久接到手里,戴上的时候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缓解内心对她的柔软,“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发动机的功率的?”

“元术镇日报上有啊,他们照着飞机发动机的技术,运用到了战舰上。”婉兮也不知道元术镇日报写没写,但确有其事。

想必吴有匪和别枝,一时也没空去买元术镇日报查明她说话的真假。

吴有匪思虑一番,道:“嗯~吴系有很大几片地都靠海,是有一直在研究战舰。”

“陈大少其实真不该去元术镇。”婉兮低下了头。

那御猫儿亲近过了头,在舔她的脚趾头。

她没穿袜子,被舔的脚趾头发痒。

别枝好奇道:“怎的不能去了?”

“这一次,陈家怕是要大出血。”婉兮若有深意道。

吴有匪也是明白过来,“法儒恐怕会主动提出分担吴家军需,炮弹、粮草一个都不能少。”

“为何啊?陈家是钱多吗?”别枝茫然不知道。

见婉兮和吴有匪笑而不语,才痛定思痛努力思索,“哦!!我明白了,陈家是想要技术,他们也要自主研发。”

“技术怎可能给外人。”婉兮摸了摸别枝的头。

别枝就好像跟她认识了很久一样,亲密的钻进她的怀里,“那是为什么?”

“投钱给吴家,能弄点股份是最好,弄不到……”吴有匪有心提点别枝,说话点到即止。

别枝立刻明悟,“弄不到,日后进飞机也能便宜点。”

进口飞机多麻烦、多贵,那自不必说了。

能自主研发了,是举国之幸运。

“吃晚饭了,快去洗手。”吴有匪看了看表,催促别枝。

别枝听话的去洗手间洗手,婉兮也要起身。

吴有匪手臂拦在婉兮面前,“风晴。”

“啊?”婉兮不明。

他感觉有刀子抵在自己的声带上,每一字都是带着深情刺痛,“我真的看不出你是偏向段薄擎那一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般……”带着善意和友好。

这样女子怎会是段薄擎的棋子?

她太美好了!

美好的就好像她很遥远,根本不在自己身边一样。

虽然她已经站在他面前,落落大方。

“谢谢您的信任,风晴必不辜负。”她柔柔而笑,清雅动人。

他低头看地上的猫儿,“御猫气性大,只愿跟福缘深厚的人亲近。”

“可能吧。”她推开他的手臂离开。

猫儿本身就有灵性,和蜃、鲲喜欢有灵气的人的习性相差无几。

它本能的喜爱婉兮身上鲲曾经留下的福运,喜欢她潜藏在灵根深处的慧灵之女的灵气。

晚饭后,吴有匪带着别枝上去双修。

婉兮今日笑得最多,实则是心痛最多的时候。

在报纸上看到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却不能马上了解情况。

只能伪装的不在乎,等到了现在才去翻看。

吴系虽打了胜仗,可损失极大。

敌方发现吴系只有吴凌恒能打仗,其他的各旅基本上报废。

故意把战线拉得很长,用来打击其他作战旅。

吴凌恒本可以通过电报来指挥,因为通讯营的大部分精英都让吴有匪带走了。

对方只要一想办法截获电报,吴系就处于情报瘫痪。

吴系后来采用信鸽,对方便出动军鹰。

各旅都被打烂了,只剩下吴凌恒手里的几个旅。

按照他现在权限称为师长也不为过,可惜战时不能晋升,要熬到战后授勋才行。

“他这是受了萨满的诅咒,得喝血才行,喝我血补充灵力才是,不然可怎生面对接踵而至的战事!!”她清楚她此刻在他身边的意义。

甚至都想过翻窗逃走,可是不行啊。

身体里有蛊,蛊控制了她的全部。

怎样才能脱离束缚??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太笨了,一点主意都没有。

“风晴小姐,您怎么还没睡啊?”巧儿晚上巡视房间,发现客厅还亮着一盏台灯。

打开了吊灯,发现婉兮眼睛红红的,“您哭了?”

“看到战事中死伤太多,心中有感而发。”婉兮快速的擦了眼泪,掩饰道。

巧儿也没多想,上去给她披了件毯子在肩上,“快去睡吧,这些死伤的将士,大总统夫人会请洋和尚超度的。”

“嗯。”婉兮上楼的时候,心想着那些将士不是信佛就是信道。

也不知大总统夫人请来的牧师,是否真的能让他们的灵魂安息。

回到卧室,躺下安睡。

睡梦中总是飞机大炮的乱窜,弄的她在梦中很是难受。

她急促的呼吸,“不要!快逃!!别开战机,军鹰会把飞机撞下来的,不要……不要……”

“没有战争,这里是和平的,不要怕。”一个温润的声音入了她的耳。

她被吓了一跳,惊恐的睁开眼睛。

吴有匪正在解她的衣扣,她连忙推开他,“您……您做什么呢?”

“你不是早就做好了做我女人的准备?上午见我时还喊我夫君,一副认定了我的样子,现在怎又矜持了。”他身体如巍峨峻岭一般,怎的都推不动。

唇落在在她的脸颊,解衣扣的动作半刻都没停。

婉兮惊慌道:“我那是认错人了。”

“你属意的人不是我?”吴有匪还是第一次在女人面前碰壁。

婉兮认真的点头,“自然不是。”

“段薄擎?”他不信他会输给段薄擎那块冰,段薄擎对女人的那根筋还没开窍呢。

婉兮用力的摇头,身体因为害怕发抖的厉害,“不是他,他……他那块冰山怎是我这样的普通女子能攻克的,是……是……孔二公子,吴师长容禀我心仪凌尘好久了。”

第351章 孔二狗的本性

“你再说一遍,你心仪的是谁?”他着实看不穿这女子,解扣的手僵了。

白日里的一番深情告白,竟是诉错了人吗?

还是故意欲拒还迎,好钓得他的胃口。

婉兮是情急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才会说心仪是孔二。

此刻被质问,自己也是难以启齿,“孔……孔家二公子。”

“段薄擎也就算了,你本就是他的人,孔二狗又是怎么算?!!”他自问自控能力极强,却被她激的有些发火。

婉兮侧过头,不与他对视,“我只是月宫的员工,怎么就成了……成了……他的人?”

她很小心的用第三人称指代段薄擎,生怕被蛊控制的又喊出一声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薄”。

“怪我唐突了。”吴有匪拉上她衣襟,背过身去。

婉兮扣上扣子,坐起身,“我……今儿真的对您表白了?”

“我像是那种会强迫妇女的恶人吗?”他低头苦笑。

觉着自己这辈子真是太惨了,旁人看着位高权重。

从前喜欢婉兮,是爱而不得。

听得段风晴对他表白,还想着总是悬着的一颗心可以落下了。

婉兮连连摇头,“你绝不是,定是我……定是我不好,认错了人了,让您会错意了。”

“可我还是不甘心。”吴有匪偏头少许,眼角的余光斜向她。

她自知理亏,在床上跪着赔礼,“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我不甘心的是,孔二这个纨绔子弟到底哪里吸引你,皮囊吗?”吴有匪承认孔凌尘有天生一副好皮囊,但是比起自己这副样子,似乎还差点。

婉兮柔柔一笑,“他……他是装得愚笨,实际上聪明过人。”

那崇拜的口吻真是好生气人,惹得吴有匪妒火中烧,“你怎么知道他聪明过人的?”

“猜的啊!如此眸清神正的人,定不会像传言中的那么不堪。”婉兮为了找挡箭牌,只能把孔二往好了说。

吴有匪一听她没有根据的觉得孔凌尘好,更是不服气了,“你倒是挺会猜,万一他是真的傻呢?”

“若是证明他真是纨绔子弟,风晴自是看不上他。”婉兮并没有把话说死,以免太过一往情深。

反倒令人起疑,觉得虚伪。

吴有匪提步出门去了,“明日我就请他来,让你认识认识孔二狗的本性!!!”

——

孔凌尘府邸。

月光皎皎,从落地窗照进来。

铺在了柔软的羊毛地摊上,几只灰色小老鼠上面爬动着。

手里还奢侈的抱了块指甲盖大的黄油,吃的狼吞虎咽飘飘欲仙了。

“阿嚏、阿嚏——”孔凌尘躺在檀木的太师椅上太月亮,不知怎的连连打喷嚏。

越打还越厉害,惊的耗子们乱跑开来。

他难受的揉了揉鼻子,心里纳了闷,“怎么突然就打起喷嚏?我这样的人还会感冒?该不会是有人在背后说本少爷坏话吧。”

“吱吱~”小耗子顺着太师椅的椅子腿爬上了他的膝,两只黑豆一般的眼睛望着他。

他摸了摸小耗子毛茸茸的脑袋,“钱儿四,你吃饱了吗?”

“吱吱~”它很是通人性,竟然回应了孔凌尘的话。

这只叫做钱儿四的小耗子,来头可不简单。

本家是东北的灰仙,跟出马仙儿的本事人混饭吃。

寿命长过很多其他普通的老鼠,听说它和孔二特有缘分,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

半年前跟着他去过幕州,幕州金府的地牢里还听吴采采说过心事。

正因如此,它才把吴采采在牢里的话递出去。

孔凌尘举头望月,“你看着月光多好。”

其他几只老鼠也不怕人,纷纷爬上了他的身上。

“吱吱~”小耗子又回应了两声。

孔凌尘皱起眉头,“我当然不会娶金朵。”

“吱吱~”小耗子龇牙咧嘴。

孔凌尘苦笑,“你什么时候到了采儿那一边了,竟然为了她威胁我。”

“吱吱~”小耗子又叫了两声。

他张开双掌在耗子面前,耗子跳了上去。

倒头就睡,像个大老爷。

孔凌尘合上双手,护着它在掌心,“也就只有你陪我说话,你说,采采她会想我吗?”

“嗯,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她不想我想谁啊。”

“西林城那边听说有暴徒闹事,连火车站都炸,希望不要牵连到她才好。”

“老金头大概是怕金朵会伤害春莺的孩子,才把她支到上海来的吧。”

“哎,可真是苦了我了。”

“金朵想要做女军阀,一门心思的要掏空我孔家呢。”

……

他自己招惹的金朵,居然朝耗子大吐苦水。

小耗子一句也没听进去,咂着嘴睡的十分舒服。

“叮——”电话响了。

刚刚熟睡的小耗子炸毛惊醒,从他手掌心里钻出。

飞也似的逃进老鼠窝里,其他耗子也都受到惊吓逃走了。

凌晨两点,居然有人打电话。

除了金朵之外,他想不到还会有什么人会这么任性。

提了电话扔到一边,让电话占线。

他闭上了眼睛,傲慢的思忖——

【不用想,一定又是嚷嚷自己做噩梦,好骗他过去生米煮成熟饭,他可是个冰清玉洁的好人呢。】

想着想着忍不住皱眉,吴家军的“鲲鹏”飞行队对于系复仇的时候那么风风火火。

怎么突然之间就偃旗息鼓了,并没有没有一点楚婉兮的消息。

封闭起来训练了?

可是也太久了吧!!

这都要半个月了。

况且立功完了之后会授勋吧!

大家都想着她立功之后,定是会成为旅长的。

到时候吴凌恒一提就是师长,最后做军长接吴军阀的班。

说来也奇怪,吴系和于系用兵。

那样一个非常时刻,吴地最近一段时间跟段地十分不睦。

不仅采取了经济制裁,不向段地提供任何生活用品、盐铁、军火。

两地边境更是关卡重重,守备十分森严。

两地相互孤立,搞得陆路交通和水陆交通,都变得十分不顺畅。

有人说吴军阀好像被段薄擎绑票过,他的人也去调查过,吴军阀确实失踪过一段时间。

不过后来又回去了,人也没有什么损伤。

段薄擎是什么鬼?

人称毒蛇,段疯子。

他抓了人肯定要弄死的,就算侥幸不死,也得活生生脱层皮吧。

吴军阀落到他手里,居然能完好无损。

太不像段薄擎的狗性格了!~

算了,段薄擎自己小命都不保了。

自己地盘上被人经济封锁,怕也是无暇顾及。

想着想着,沉沉的睡去了。

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身体却懒得不想起来。

外头阴沉沉的下了瓢泼大雨,风也刮得很大。

派往前线运送物资的运输机不得不暂停任务,街上几乎是看不到一个人。

只是在他家公馆门前,停了一辆白色小汽车。

从车上下来一个手持黑色雨伞,穿着绿色军装的女子。

女子扎着丸子头,脚上穿着沉重的军靴。

步伐十分利落的走来,她身后的副官随从全都淋在雨里,可见平日里是多么的霸道。

他不过假寐须臾,脚步声就到了近前。

金朵单膝跪在他的手扶太师椅旁,“都九点到了,还没起吗?”

“昨夜受了点风,有点冷,我的小朵儿,你昨晚睡的怎么样了?没我在身边,是不是孤枕难眠啊?”他痞痞一笑,手去摸金朵的脸。

心里却不以为意,昨夜打电话不接,今儿人就找到家里来了吗?

金朵把他的手拍开,娇嗔了一声,“我可没工夫听你嘴贫,知道吗?段薄擎醒了,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让人释放史岩。”

“什么?他不是要害中枪了。”孔凌尘也没想到,照片拍下来他被子弹打成重伤。

那可是反器材狙击枪,打在人身上基本上就是两截。

黑龙会为了杀他真是下了血本了,听说送去医院的时候人都快成肉酱了,这都能醒过来???!!!

孔凌尘蹙眉思虑了一会儿,轻声冷蔑道:“哼,史岩一定对他感激涕零吧?”

“可不是,史岩当时被软禁在月宫的房间里,亲耳听到黑龙会刺杀他的全过程,是真心后悔误会了段薄擎。”金朵对他道。

孔凌尘问她:“你一大早的过来,就是为这事?”

“不该去看看探望一下他,看看他的伤情吗?”金朵曾经和段薄擎有过深度合作,后来被金军阀发现了。

她为了划清界限很久没有主动联系过段薄擎,不过昔日的交情大体还在的。

段薄擎受了重伤,她去看看金军阀应当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孔凌尘伸出手,笑而不语。

金朵脱了皮手套,拉孔凌尘起来,“下楼吃早饭了。”

“饭菜哪有你香甜可口?!”

“讨厌~又贫嘴!你都不知道,吴少将可是生你的气了。”

“生我的气?”

“昨晚上打了你一夜电话,都是占线。”

“那电话是他打的?”

……

两小时后,同福路医院。

大批的记者堵在门口,只要一有车停下。

立刻就拿了照相机去拍,顺便采访从上面下来的人。

洪帮就来了俩人,洪大当家跟史二当家。

俩人已经在病房里和段薄擎见上,放下果篮和花之后。

寒暄了几句,道歉的态度倒是诚恳。

紧接着大总统也来了,低腰询问了段薄擎的伤情。

听段薄擎说无碍,一脸放心道:“你没事就好,黑龙会也太无法无天了,社会各界都在讨伐他们,估计能消停好一阵。”

“段兄,你怎么缠了这么多绷带,跟埃及法老似的,你不会残废了吧?哎呀,可怜你还没娶老婆呢。”孔凌尘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上去就用手戳段薄擎的绷带。

本来是想要检验伤情的,看看他到底是真伤还是假伤。

居然被一股强大的灵力给推开了,弄的他差点没站稳要摔倒。

在普通人看来孔凌尘就是自己莫名其妙重心不稳倒下去的,模样狼狈的很。

孔凌尘扶住了床头柜,眼神变得异样。

好强的灵力!!

看来是假受伤咯!!

段薄擎轻轻咳嗽两声,一副兄长模样语重心长道:“孔二公子都磨砺了那么多年,还不能稳重吗?自己站着就跌了。”

“嘿嘿,还要向段兄您多多学习才是,我带着女朋友来看你,你的伤怎么样了?”孔凌尘一副极为关心的表情。

第352章 探病

段薄擎惺惺作态的捏了捏自己小腿骨,“只是醒了罢了,几时离开病榻还尚未可知。”

此举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是膝盖中弹尚未恢复。

大总统和他身边的秘书长,都是面色一凛。

“我看你说话中气挺足的,不日就可痊愈。”孔凌尘被他震的那根手指还是麻的,心里面是半信半疑的。

段薄擎也不否认,“那就承二公子吉言了。”

“月宫那个刚出道的歌星呢?”金朵冷不防问了一句。

段薄擎脸色本来就冷的像坨冰,眉头一皱神色更加冷厉,“还好。”

“你们共处一室,她却没事,段少帅必是为了佳人受伤的。”金朵怕真的惹恼段薄擎,笑着将怀中鲜花放在床头。

她从前依仗他,眼下也不能得罪他。

孔凌尘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她既然没事,这两天怎么不唱了。”

“知音都不在了,自是没必要唱了,难不成她还会为了你这样的凡夫俗子开嗓不成。”金朵吃醋孔凌尘曾经多看过“段风晴”一眼,拿话故意去刺他。

孔凌尘全然不在意,随口称是。

现下大总统在此,后面社会各界名流候着拜见,门口又有专人拍照。

流传出去遭笑话的又不是他,遭笑话的又不是他。

大总统抬头问孔凌尘,“你也总去月宫?”

“就去过两次,去的多的,还数吴大公子。”孔凌尘最会找人背锅,很快就把锅推给吴有匪。

大总统点头,“他作为国家要员,这种声色场所还是少去为妙,有时间我找他说说。”

“他的公馆离这里很近,要不去他的家里玩玩?”孔凌尘在大总统旁边出馊主意。

床前闪光灯亮起,拍照的是大总统带来的金陵日报的摄像编辑。

为的就是让媒体记录病房的情况,又防止了外面那么多媒体一窝蜂的打扰病人康复。

大总统很少有自己私人的时间,做任何事都容易被过度揣摩。

不管去谁家里,都会见报。

大总统看了看表,道:“今天怕是没时间。”

“大总统今天下午还有一场会要开,一会儿就要去机场。”秘书长拿出行程表,宣读上面的内容。

段薄擎“虚弱”的咳了两声,“真是惭愧,您那么忙,还要让您为了我的事奔波。”

“是我自己要来的,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会让忠良在自己的国家被人刺杀。”大总统自责的望着他,眼中带着深深的愧疚。

段薄擎摇了摇头,“他们是在报复幕沪号爆炸案,跟您没关系。”

“段少帅真乃忠良也!可比那宋朝的岳飞,蜀汉之关羽。”史岩竖起大拇指夸他。

段薄擎还是崩着臭脸,“早前还要拿炸药炸我。”

“那不是误会嘛~”史岩老脸一红,十分不好意思。

段薄擎目光瞟向大总统,“您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也好,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大总统拍了几下他的肩膀,往他手里塞了一枚勋章。

视线在段薄擎身上停留了一会,扭头离开了病房。

史岩一看,道:“这不是立了大功才有的军功章吗?”

“恭喜段兄,喜得勋章。”孔凌尘嬉皮笑脸的拱拳贺喜。

心里面可是嘲讽,段薄擎可是有自己地盘的军阀。

算是一方诸侯了吧!!

除非归入新xf下,否则可真轮不到大总统授勋。

而且还不是摆在台面上的公开授勋,私底下往他手里塞了一枚。

什么意思?

招安吗?

倒像是羞辱呢。

段薄擎受辱,心情阴沉,面上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今天是工作日,孔兄不用上班吗?”

“还不是听说你醒了,专程请假来看你。”孔凌尘分毫不让,痞笑着膈应他。

史岩和洪大当家是江湖中人,见惯了这些人情世故。

一眼就看出来二人有点点争锋相对,可不想无端卷入其中。

洪大当家给史岩使了眼色,史岩立刻拱拳告辞。

连那个记者都跟着大总统一起坐陈家的专机回金陵,病房里只剩段薄擎、孔凌尘和金朵三人。

唯独金朵没听出火药味,道:“段少帅醒来是大事,大总统都来了,一会儿孔老爷子和吴少将估计也会来。”

“孔老爷子我不敢说,但是吴少将是绝对不会来的。”孔凌尘在病房里四处打量,视线落在了那些送来的补品上。

一件件的仔细端详,嘴角浮着坏笑。

金朵不解,“为什么啊?”

“朵儿不知道他们俩在金陵的恩怨么。”孔凌尘笑的更坏了。

段薄擎现在觉得孔凌尘就是只蝈蝈,没完没了的在自己耳边聒噪,“宁苍。”

“在。”宁苍一直守在门外,听令便立正站在床前。

见她突然听令出来,孔凌尘吓了一大跳,“哎哟,宁姐,敢情你一直在门外呢。”

“我要休息了。”段薄擎翻身背对孔凌尘。

宁苍躬身虚引,语调强硬,“感谢您来看我们少帅,请回吧,医生说他每天至少要休息十六个小时以上。”

“补品不错,要记得吃哦,不要辜负大家的一番心意。”孔凌尘阔步出去。

临了回头看了一眼,笑嘻嘻道:“不会是你把楚婉兮藏起来的吧,活生生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不见了。”

“您请。”宁苍再次强调。

孔凌尘打算就这么拂袖而去,段薄擎居然坐起来。

还是盘腿的姿势,眼神像淬了毒的毒蛇,“如果楚婉兮丢了,吴凌恒早该去找她了?何至于你在我面前乱猜。”

“有道理、有道理,我就是顺嘴一问,毕竟你段系是突然和吴系交恶的,我就是好奇。”孔凌尘讪笑道。

段薄擎手里玩着军功章,随手仍飞镖一样让军功章扎进了对面墙上,“有时候好奇心害死猫。”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多问了,饶了我这条小命吧。”他灰溜溜的逃走,看着极为狼狈。

出了房间到了走廊上,又开始悠闲的吹口哨。

金朵看到他这副谄媚小人的样子,有点看不上他了,“轮家世你不比段薄擎差,在他面前怎么就一副舔狗样。”

“我这是假意奉承,实则卧薪尝胆。”孔凌尘不经意间,玩笑一般说出真话。

金朵却是半个字也不行,鼻孔里冷冷出气,快步走到他前面,“看来是我误解你了,还道你是没出息呢,可我实在是不解,你在他面前有什么好卧薪尝胆的。”

“当然有,他……可不简单呢。”孔凌尘追上去。

金朵头也不回,开了车就走。

那车还是孔凌尘自己的车,就这么让她开跑了。

孔凌尘掏了掏耳朵,又挖了挖鼻屎,“以前我也当段毒蛇是个普通人,可是最近看来,倒不然……灵力好高啊。”

论起装无能废柴来,段薄擎可比他高处许多段位。

他自己的演技相对浮夸,段薄擎可就是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

今天是故意卖了个破绽,才让他看出来啊。

“孔二公子,你真是让我们师长好找。”肖战龙从对面马路的车上下来,朝他径直走来。

孔凌尘还要装傻充愣,“有匪兄找我?”

“一直打你电话接不通,我就去你府上找。”肖战龙道。

孔凌尘给肖战龙一根烟,笑道:“是我家佣人告诉你我来同福路医院了?”

“不用,跟我上车吧。”肖战龙请他上车。

到了车上,肖战龙才跟他讲,“你家佣人口风很严,不肯说你去哪,后来我就回去了。”

“这我就听不明白了,您既然不知道我在哪?怎么到医院门口等得我。”孔凌尘挠了挠头,无所事事的看着窗外。

肖战龙道:“是风晴小姐说您肯定去医院探望段薄擎的,让我等在医院门口就好了。”

“诶,不是?段风晴在你们吴公馆?”孔凌尘立刻收回了视线,正色道。

肖战龙道:“昨儿就接进公馆了,您不是全国情报部门的枢纽么,连这事儿都不知道?”

“我最近几天不上班。”孔凌尘道。

他不上班的时候不喜有人打扰,情报都是给自己的心腹下属。

只有心情好了才会去特别行动科,看看档案和资料。

“给你。”肖战龙给了他一面小镜子。

他拿着镜子整理发型,又低头打理领结,“要早知道风晴小姐在吴公馆,我出门肯定仔细着点,现在邋里邋遢的怎么见佳人。”

“你越邋遢,我们师长越开心。”肖战龙道。

孔凌尘不明白,“为什么啊?我这样衣冠不整,唐突了佳人可怎好。”

肖战龙有点鄙夷他这个举动,觉得甚是肤浅。

好色男都这样,包括吴有匪。

去医院探病段薄擎要见报这种事,也没在意自己穿着。

一听要去见段风晴,跟着了魔似的要打理形象。

“停车!”孔凌尘在吴公馆门口看到一家西装店,叫停了车子。

进去买了一身西装换上,步行进的吴公馆。

客厅里,戴师傅的徒弟正帮忙婉兮试鞋子。

戴师傅受了惊吓不敢再来,刚好店里收了六个学徒。

这徒弟徒弟是运气不好,店里抓阄轮到了她。

她起初还觉得怕,慢慢的就被婉兮气质吸引,蹲着帮婉兮穿鞋的时候还打趣,“我当学徒这么久,还没见过这样好看的脚,简直就是用玉雕琢的。”

第353章 血引蛊

“你也想要这样的脚?”婉兮的脚塞鱼嘴鞋里,晶莹的脚趾露了出来。

前清女子的脚可是私密处,不许予人观看的。

这鞋打破了旧时传统,又没有全露。

很显前卫,但并未过于开放。

小学徒撅了噘嘴,替她穿另外一只鱼嘴鞋,“谁不想要,人人都想要,可这都是天生的。”

“我的脚生来也是难看、粗糙。”婉兮认真道。

小学徒手上套鞋的动作停了,“您是靠后天的保养?”

“想知道我用的什么手段?!”婉兮故作神秘。

小学徒低着头,连微微染上红晕,“如果您愿意,我当然想知道。”

“是蛊。”婉兮在她耳边悄悄道。

小学徒心口一颤,坐瘫在地上,“美……美人蛊吗?”

自那日被戴师傅发现了身上中了美人蛊,这蛊好似也不怕再被人知道。

婉兮再同人说起,便不会受到限制。

“爱美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婉兮朝小学徒伸出手。

小学徒犹豫了几秒钟,把手交给婉兮,“我……我还是保持这个样子比较好,还是风晴姑娘有勇气。”

丑点就丑点吧,在身体里养虫子这种事可是消受不起。

婉兮把她拉起来,踩着鱼嘴鞋在房里走了几步。

鞋子是用骆驼皮做的,脚感可比一般的水牛皮、牦牛皮要舒服多了。

“别说,戴师傅手艺可真好。”婉兮温温而笑,绝口不提蛊虫之事。

小学徒跟在婉兮后边问:“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婉兮道。

小学徒请她回去坐下,“昨天我们几个姐妹和师傅一同连夜赶工,做了好几双不同样式的呢。”

“哟,还有高跟布鞋呢。”婉兮拿起小学徒手里捧得布鞋,布鞋用的是橘色的面料。

上面绣的一朵牡丹,牡丹国色天香。

从前可只许国母穿戴在身上,现在竟然跑到一个歌女脚上。

婉兮摸着绣面好奇问道,“怎么绣个牡丹?”

“师傅拿的绣样给少将大人参详,是他亲自选的呢。”小学徒抿嘴一笑,很是纯真可爱。

婉兮微微有些讶异,“他给我选的?”

没搞错吧?

“我给您换上。”小学徒道。

孔凌尘躲着偷窥,也觉得有趣。

双手背在身后,腆着肚子走过去,“风晴小姐,没打扰你试鞋的雅兴吧。”

“我若说有,孔二公子可会离去?”婉兮展扇遮面,态度有些清冷。

实则是心虚,昨儿情急拉他当挡箭牌。

吴有匪信誓旦旦的说要请人来,肖战龙请人不利。

她心里还窃喜,此事可就此敷衍过去。

谁知吴有匪威胁她说,要带她一同去孔二府上守株待兔。

只好点拨肖战龙,让他去同福路医院门口等人。

孔凌尘虽然聪明,哪能猜到“段风晴”会这么坑他。

二世祖一样的坐在沙发上,夸张的翘着二郎腿,“你以为本公子想来啊,要不是肖副官苦苦哀求我才不来。”

“我跟孔二公子打趣,您怎么还当真了呢。”婉兮圆滑道。

她不知自己这般圆滑样子,非但不丑陋还,还有几分娇俏。

孔凌尘竟有些失神,回过神来的时候真想打自己一巴掌,只得转移注意力到小学徒身上,“这是戴记的小学徒吗?”

“正是。”小学徒回答道。

孔凌尘朝她吹口哨,顺势捏了人家的小手,“我也常去戴记做鞋子,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个不争气的,都在后边院子里,不方便见人。”小学徒慌乱的把手缩回去。

孔凌尘这个登徒子抬手又去撩人家额前的发丝,“叫什么?”

“琳儿。”小学徒缩着脑袋在发抖。

孔凌尘把她的发丝撩到耳朵后,带着痞气柔柔一笑,“没有大名么,才刚见面就告诉我小名。”

“我是个孤儿,没有姓氏,师傅给我起名琳儿。”琳儿被孔凌尘鼻子里喷出来的温热,臊的扭头不敢同他对视。

孔凌尘调笑道:“可是琳琅满目之琳?”

“对。”她嚅嗫道。

孔凌尘娓娓道来:“东汉《说文》有云,琳,美玉也。果然是人如其名,生的这般水灵动人。”

“我这般丑样,哪里水灵了。”琳儿畏惧的看着他。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面三棱镜,递给琳儿,“你平日一定鲜少看自己的模样。”

“求求你饶了我吧。”琳儿哪敢接,跪在了地上。

孔凌尘看她这样害怕的样子,想到的是那日在旧无旅馆中受惊仓鼠一般的吴采采,“怎么你也让我饶你?我又不是段薄擎,动不动就乱杀人。”

“可是……可是金大小姐……她……”琳儿身子伏地,惊恐万状。

上海滩金朵的名声可是厉害,凡事被孔凌尘多看一眼的。

下场都没有太好,许多暗中被人下黑手,扔进黄浦江里淹死。

幕后黑手人人皆知,正是那金军阀的女儿金朵。

婉兮看琳儿着实可怜,道:“这些鞋留在这里我自己慢慢试,你先回去吧。”

“好,若哪双鞋穿的不舒服,可以打电话到戴记来找我。”琳儿取出新鞋中的鞋帮子,装进木匣中匆匆逃走。

孔凌尘发了呆,全然没注意到琳儿离开。

之前在幕州和金朵在一起,大部分是为洗脱自己和采采的嫌疑。

到了沪上也是一样,终究是为了掩护他钟情的那个她。

金朵爱怎么跋扈,他都懒得管。

只等着有天她作茧自缚就好,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就觉得难受。

难道是因为段风晴的原因?

他侧目去看她,她低头试鞋。

全然把她当做是空气,那双绣牡丹的高跟布鞋在她脚上好生合适。

孔凌尘禁不住赞叹,“这鞋和你真是合适,端庄大方。”

“说明我知道什么样子的,是最适合她的。”吴有匪冷不防从楼上下来,金丝眼镜在胸前的口袋里。

不戴眼镜的他,还是儒雅。

只是看着没那么文弱了,眼神里也有一股子力道。

孔凌尘总觉得在他话里听到些醋味,不过不好当面挑明,笑道:“你和风晴小姐真是情投意合,这都领进家里了,说吧,请我来是不是跟我炫耀的?”

“炫耀谈不上,带她渐渐熟人,生的日后见面生分。”吴有匪拿起电话,把下人房李的巧儿喊来。

巧儿沏了一壶茶,给大家伙儿倒上。

孔凌尘嗅了嗅,便有点排斥,“生普洱啊。”

“不喜欢?”吴有匪低头品茶。

孔凌尘轻哼了一声,“我喝生普洱不习惯,喝了就要拉肚子。”

“那说明体内有寒气,就更要喝了。”吴有匪劝说他。

他勉强喝了一口,道:“我是信你,才喝你这茶的。”

“你还怕下毒有人不成?”吴有匪轻轻问了一句。

婉兮心头一凛,喝了一半茶停住了动作。

孔凌尘抑郁道:“我听说苗地的草鬼都是把蛊下在茶里的,尤其是生普洱最好养蛊了。”

“只有段薄擎那苗地野人,才会行此污糟之事吧。”吴有匪缓缓道。

孔凌尘斜向婉兮,“她还中着蛊呢,我知道这话我不该说,可是你就不怕你的枕边人,半夜有蛊从鼻孔里爬出来?”

“知道不该说,还说出来!”吴有匪用力拍桌,面上染了些愠色。

婉兮很清楚自己住在吴公馆,外人自会觉得她和吴有匪已经同居了。

既然当了歌女,就没人信她能出淤泥不染。

就算有一千张嘴也很难向所有人都解释清楚,不过向孔凌尘解释清楚还是很容易的。

她放下茶盏道:“我并非少将枕边人。”

“就算现在不是,将来也是。”孔凌尘跟“段风晴”不熟,内心深处毫不在意她是谁的姘头。

反正在这大上海,就算不是歌女。

有点姿色的上流社会千金名媛,也很容易沦为交际花。

婉兮缓缓道:“我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啪、啪、啪!”

孔凌尘鼓掌赞许,“风晴小姐好风骨,在下佩服。”

其实心里不以为意,只是随口附和。

“月宫里中美人蛊的员工,都不会和男人亲近,这辈子都不会。”婉兮缓缓道。

孔凌尘蹙眉,“这是为什么?”

“阁下可听过猫鬼蛊?”婉兮问道。

孔凌尘仔细回忆特别行动科收集的关于苗蛊的资料,“好像是一种很难配置解药的蛊,不过要一遇到男女之事……”

“只要和男人亲近,我……我们就会失去……美貌。”婉兮低下头,默默垂泪。

吴有匪大骇,惊诧的看着她。

他知道婉兮中了美人蛊,本相可能并不是什么美人。

更知道猫鬼蛊的特性,一遇男女之事就被化解。

旁人中蛊,都是渴望解药。

唯有这美人蛊,中蛊者都不太想解。

终归是因为陷入男女之欢中,全然就没有深想这件事。

此事只要深想,便知她不能与男人亲近。

婉兮声音染上了鼻音,“所以我撒了谎,我骗……骗少将说我喜欢的是孔二公子。”

“你居然甩锅给我!!!”孔凌尘意外得知自己背锅,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吴有匪却淡定许多,“段风晴”不是真的喜欢孔二货就好,“看来我今天是请错人了,早知道句不请孔二公子来添乱了。”

“可惜她只能做个花瓶,可远观不可亵玩。”孔凌尘知道自己被请来的用意,自然不高兴。

拿出烟来抽,嘴里冷不防的带刺。

他把烟塞进嘴里的那一刻,心里微微一凛。

怎么回事?

平日里厚脸皮惯了,什么脏水没受过。

今儿怎么这么在意?

喜欢上段风晴了?!

呸呸呸!!

他的心是给采儿的,可不能喜欢上别人。

得约束自己!!

必须这样……

吴有匪戴上了眼镜,修长的手指落在婉兮手上,一下握紧,“谁说我只看不碰了,我从来就不在乎皮相。”

“可是我在意啊。”婉兮哭成了泪人。

吴有匪微微一怔,没想到她气质如玉华一般的是那般爱美,“人不贵皮相,贵在气质,你气质如玉,定……”

“人的气质是由皮相定的,我以前的气质如马路上的牛粪。”婉兮歇斯底里。

他瞧着不忍,却着实不想这一生都碰不了她,“你这么在意皮相吗?”

“若不能保持好看,还不如死了呢。”婉兮趁机抽出手,双手捂脸哭出声来。

孔凌尘起身,坐在她旁边的扶手上,“吴有匪不懂怜香惜玉,可我知道啊,我知道美人爱美之心胜过自己生命。”

“真的?”婉兮抬头看他。

他手在婉兮脑后一摸,摸出一朵玫瑰,“快笑笑,哭了多难看,白瞎了这么好的蛊。”

“嘻嘻。”婉兮破涕为笑。

他的表情变得神秘,“我能看看蛊虫吗?”

“怎么看啊!养在身体里了。”婉兮不明白道。

他把玫瑰交给婉兮,在她耳边道:“我听说蛊虫嗜血,一点点放进普洱水里的血,就能把它们引出来。”

第354章 血饵

这是什么鬼才的想法啊,居然要把她体内的蛊虫引出来一观。

婉兮自己中蛊那么久,都未见过蛊虫的样子呢,“虫子生的丑陋,会污了您二位的眼的。”

“我不怕,越污我越喜欢,吴有匪不喜欢可以蒙着眼。”孔凌尘无所畏惧道。

“蛊若引出来,不就等于是解蛊了?”吴有匪对苗蛊只是略有耳闻,对骨性并不通晓。

还道只要把蛊引出来,就能把蛊毒解了。

孔凌尘自说自话的摘了吴有匪的眼镜,拔了他的镜片割自己的手指,“蛊虫进到人身体里就会不停的产卵,卵在人的血管中跟随血液流动,引出一两只根本没用。”

血一滴一滴的落尽茶汤醇厚温黄的普洱中,红墨般缓缓的晕开。

“碰——”她的心猛然一跳,瞳孔也跟着放大了。

心脉中寄居的蛊骚动起来,血管中的虫卵也全都沸腾了。

是血!!

引诱了它们的躁动!

她太阳穴处的青筋暴起,手握成了拳头。

汗如雨下的从沙发上滑到了地上,鼻子、嘴角、耳膜都在瘙痒。

眼球更有种要爆的感觉,它们要撑爆它钻出来。

“晴儿,晴儿!!你没事吧。”吴有匪搀扶起她,大声的呼喊她的名字。

她的思维变得混沌不清,人好似闯入了白雾蒙蒙的世界中,“我的头好痛,好似要裂开一样。”

“难道是那杯茶影响了你?”吴有匪看到了她皮下的鼓包,并不觉得恶心,反而心疼异常。

婉兮的手狠狠的攥入地毯中,眼角滑下来一行血泪,“蛊虫嗜血,血……血刺激了它们。”

“莫慌,有我呢。”吴有匪抄起滴了血的茶杯扔到窗户外面去了,顺势擦去了她脸上的泪。

少了血液和茶水融合的诱惑,婉兮体内的激变平复了不少。

似暴风雨缓慢散去的海面,慢慢均匀了呼吸。

她清醒过来,扶着沙发坐了回去,“多谢吴少将帮忙,差点就呜呼哀哉了。”

“孔二货简直是瞎胡闹,为了一己私欲枉顾他人!!”吴有匪勃然大怒,狠狠的拍了桌子。

婉兮错愕的看过去,还从没见过他如此生气。

哪怕在叛离吴家那天起的争执,口气也没像现在这么重。

孔凌尘自知闯祸了,面露理亏之色,“是我不好,怪我鲁莽,中午我请你们去虹口吃西餐。”

“生昌番菜馆?”婉兮问他。

孔凌尘点头,“风晴小姐可去吃过?!”

“并未。”婉兮垂头擦汗。

生昌番菜馆在清末的时候就开了,开了洋菜之先例,名头自然是比其他餐馆响亮些。

孔凌尘一拍大腿,“你没去,刚好带你去尝鲜。”

“我不同意。”吴有匪倒水给婉兮喝。

孔凌尘觉得委屈,“为什么?”

难道连将功补过的机会都不给他吗?

“那里太乱了。”吴有匪话里若有所指。

租界以外的地方大多没那么繁华,虹口一带是洪帮的地盘,黑龙会也占一些。

可以说是上海滩最鱼龙混杂的地方,不过若带足了人去也是无妨的。

孔凌尘自是可以提出带自己的手下去保护,可是人贵在见好就收,“还有几个餐馆都在法租界,都是洋人开的,去那里也行。”

吴有匪没说话,盯着婉兮耳畔的位置。

婉兮也察觉到内耳道隐隐发痒,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那东西从耳道中爬出,爬上了她的脸颊。

身子冰凉凉的,背上还有一对翅膀。

婉兮眼睛是能看见它慢慢展开双翅,打算要飞走的。

所以不动声色,并未惊扰。

看来是刚才被茶水引出来的一只,现在要离开她出走。

都说蛊离开宿主之后,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死。

它这样自己爬出来,等于是自寻死路。

“噗——”

一个极为细微的声音响起,它展翅飞了。

看它飞行的“航线”,径直是朝孔凌尘飞去的。

孔凌尘亲眼见着它从婉兮体内爬出来的样子,吓得连忙用手驱赶,“走开,别靠近本少爷。”

掌心拍到虫子,它竟没被拍走。

反而是苍耳一般站在他的掌心,弄的他瞪大了眼睛用手去弹。

谁知那虫子生生钻入了孔凌尘白皙的手掌,惊的他连忙去揪虫子尾巴。

虫子身子滑腻异常,瞬间就整个进入他的掌中。

孔凌尘彻底傻眼了,“它怎么会钻进去?”

“这……”婉兮也没想到会发生如此怪诞的事情。

孔凌尘的一滴泪从眼中流出来,“我……我中蛊了,是不是?”

“应该是吧。”婉兮没想到这种蛊居然真的和孔凌尘说的一样,是会传染的一种蛊。

蛊从她的身体爬出来,能感染到另外一个人。

孔凌尘伤心极了,“怎么办?我会死吧。”

“不至于,我不也中着蛊。”婉兮安慰他。

孔凌尘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婉兮:“我变样子了吗?”

“没有,变样子要骨肉重生,很是痛苦呢。”婉兮道。

孔凌尘低头思索,“嘶~不是美人蛊么,我怎么没有变成美人。”

“不知道。”她嘴上说着不知道,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在她身体里有两种蛊,一种是没有虫只鬼的猫鬼蛊。

另一种是用蛊虫下的锁心蛊,孔凌尘很明显是中了锁心蛊。

吴有匪一开始还恼他,见孔凌尘中蛊了一下就开心了不少,拍了拍孔凌尘的肩膀,“问题不大,到时候去找段薄擎要解药就好了。”

“什么解药啊,我刚刚得罪了他。”孔凌尘一脸绝望。

婉兮看他可怜,道:“其实可以……”

吴有匪捂住她的唇,冲她微微摇头。

大概是想阻止婉兮教他解蛊的办法,想看孔凌尘吃苦头。

“你有办法解蛊是不是?”孔凌尘看到了一丝希望。

婉兮为难的看向吴有匪,吴有匪的明显是想让他受罪。

如今是寄人篱下,凡事得看他人脸色才是。

况且孔凌尘自我惯了,确实要找个机会好好折腾一下才是。

吴有匪淡淡一笑,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知道也不给你解。”

“不要这样对我,哥,吴大哥……呜呜呜……”他简直就是个软脚虾,很没出息的跪了,抱住了吴有匪大腿。

要知道人大腿是很敏感的地方,被人抱住是浑身发麻。

战场上有些重伤的将士作战的时候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灵活,会抱住地方的大腿。

很容易就限制住对方的行动,让对方成为活靶子。

婉兮真是见不得七尺男儿这样窝囊,只得帮他求情,“不如告诉他吧,日后也好记得这个恩典。”

“他刚才那样害你,你还帮他。”吴有匪勾了一下她的鼻子,温和的看着她。

婉兮见他举动亲昵,退后闪躲了几步,“我是不计较,你若不肯的话,就不肯吧。”

“不要啊!!!吴大哥,你要是救了我,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记得你的好,一定知恩图报,铭感五内。”孔凌尘痛哭流涕,鼻涕眼泪都擦在吴有匪军裤上。

吴有匪被抱住了大腿本来就难受,看了这个更是一顿恶心,头皮都麻了,“救你可以,但你得记住教训。”

“一定记住教训。”孔凌尘哭喊道。

婉兮半蹲下来,小声的教他,“你中蛊尚浅,又没有草鬼用本命蛊给你下蛊,其实没什么大碍的。”

“可是它就是进我身体里了,然后还会没完没了的产卵。”孔凌尘难过道。

婉兮若有所思,“这倒是个问题。”

“你帮帮我吧。”他撒娇道。

婉兮莞尔一笑,“你拿个半生不熟的热鸡蛋在胸口滚两下,把蛊虫重新引出来就好。”

“那……你去帮我煮鸡蛋?”孔凌尘一听有办法救,眼睛放光。

吴有匪护短道:“她没空。”

“那让巧儿去。”孔凌尘拿起电话,递给吴有匪。

吴有匪注重个人私隐,除非有吩咐。

否则下人们都是住在隔壁的下人房,轻易是不会踏足主人家的房子里。

有事得打电话让她们来,孔凌尘这是让吴有匪打电话到下人房。

吴有匪似笑非笑,“孔二少爷这蛊怕是不想解了吧。”

“想解想解,我自己去煮吧。”孔凌尘夯不愣登的冲去厨房煮鸡蛋,弄的厨房里都是锅碗瓢盆碰撞的动静。

婉兮小声问吴有匪,“他这样不会把厨房砸了吧。”

“砸坏了赔。”吴有匪看起了报纸。

厨房里冒起了黑烟,全都是烧焦的味道。

婉兮放下杂志,去了厨房,“我来吧。”

不到十分钟,煮熟一个鸡蛋给孔凌尘。

“多谢段小姐大恩大德。”孔凌尘来时的体面早就败光了,新买的西装上都是烧焦的洞。

他也顾不得许多,解开扣子去解蛊。

婉兮见他没剥鸡蛋壳就要往胸口蹭,拿到自己手里剥了壳给他。

他拿着鸡蛋解蛊,突然问了一句,“段小姐怎么会解蛊之法?”

“我在月宫上班,自然会些。”她轻描淡写。

孔凌尘头看着自己被烫红的胸口,“不对。”

月宫的歌女为了好看中的是猫鬼蛊,白曼丽擅长的也是猫鬼蛊。

苗地解蛊应急通用之法,平常之人不应知晓才是。

倒是听说吴家军的听风团有专门训练此项本领,可是她又不是吴家军……

可他总觉得,她冥冥之中和吴家军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什么不对?”婉兮问他。

他痞笑摇头,“没有,一时口误。”

“哦~”她没当回事,离开厨房。

刚好赶上晚上饭点,天色渐暗。

吴有匪从酒柜里取了一支红酒,自行用开瓶器打开。

鲜红的酒液注入醒酒器,酒香四溢。

“哇,你开酒招待我吗?”孔凌尘一脸惊喜的走来。

吴有匪气消了,倒也大方,“庆祝你死里逃生。”

“有红酒怎么能没有佳肴呢,我们烤全羊吧。”孔凌尘突发奇想道。

吴有匪觉得好笑,“就你怪想法多。”

“有人空运一头山羊给我爹,我打电话让人送过来。”孔凌尘上客厅打电话,刚好遇到别枝睡醒下来。

别枝咽了一口口水,偷偷去问婉兮,“有烤全羊吃?”

“你怕是不能吃。”婉兮张嘴差点说漏了,一不小心咬在了舌头上。

别枝悻悻道:“对哦,我不能吃,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婉兮一时语塞。

呆呆的看着雨景,眼神有些失神。

她双修不能多吃热食的事,鲜少同“段风晴”讲。

别枝没有追问,向吴有匪提议,“吃羊肉热的慌,我们去凉台上一遍看雨一边吃,又能吹风,又能享受雨景。”

“这个法子甚好。”孔凌尘和别枝两个人真是一拍即合,都是吃货投生的。

忙不迭的上凉台的雨棚里搭架子烧烤,等处理好的新鲜整羊送来。

直接放上烧烤架上烤,没多久就香气四溢。

四个人坐着聊天,一时扯闲篇。

一时也聊些时政军务,说起陈法儒去元术镇的事。

孔凌尘喝的脸颊微红,还一脸坏笑,“那他要大出血了。”

“你也觉得吴家能造出飞机?”吴有匪问道。

孔凌尘打了个嗝,咬了一块烤的外焦里嫩的羊肉,“特别行动科监听全国电话,包括大总统的。”

“吴家打电话去找大总统炫耀?”吴有匪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吴三爷可是个内敛的人呢。

别看平日嚣张跋扈,却是个闷声发大财的主。

孔凌尘品着葡萄酒,一副飘飘欲仙的样子,“嘿嘿,洋人的技术人员和国防部都打电话给大总统,不过大总统弹压下来了。”

“总统大叔藏的够深的啊。”吴有匪喝酒的样子更像喝闷酒。

自从叛离吴家之后,少了这个靠山。

等于少了一只眼睛和一只耳朵,消息不如平时那么灵通了。

孔凌尘摇摇晃晃的回屋,趴在火炉前的地毯上,朦朦胧胧的睡着了,“外面太冷了,我……我在这睡会儿……”

婉兮不胜酒力,也觉得头晕。

进去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也迷迷糊糊过去。

不知不觉,夜神人静。

四个人都喝醉了,各找一个位置胡乱躺着休息。

“我要吸血,纯阳之血。”婉兮脑子里忽然有一个阴鸷的,冷幽幽的声音袭来。

惊的她从睡梦中醒来,满头的冷汗。

屋子里黑漆漆的,吴有匪就睡在她身侧。

玉面如仙,面颊红红。

身体里的血液因此沸腾,有股强大的意念不断趋势她。

她觉得好热,热的想要脱衣服。

外套被她狠狠脱下来,然后是丝袜。

连衣裙的拉链在侧面,只要轻轻拉开就会走光。

“不要。”她被蛊控制了,把拉链打开。

洁白的侧身暴露在外,弄的她不得不设法冲破灵根上的封印,“你……你是想通过我,进入他的身体吗?”

“他不是一直想得到你吗?你做他的女人,身上的美人蛊,不就解了。”美人蛊竟然和人一样会思考,会有其他妄念。

它贪图吴有匪身上的天师血,要去到吴有匪的身上。

婉兮狠狠的给了自己的一巴掌,“不行的!!我宁可一直是这个样子……”

孔凌尘其实已经被吵醒了,却假寐的躺着。

看婉兮的一举一动,她的任何动作都让他觉得好玩。

“我不管,我就是要天师血脉,给我引诱他,否则杀了你。”猫鬼蛊凶狠的威胁。

婉兮迫不得已,连连打自己的脸。

吴有匪也醒了,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我……我……你快走,我……我身上的蛊,想喝你的血。”婉兮捏住了拉链撇开的口子,眼中生了泪花。

吴有匪一惊,随后明白,“知道了,我先回去军营。”

“谢谢……”她垂头不敢看他。

等听到关门声,才拉上拉链。

蛊慢慢沉寂下去,“没出息,给你机会让他们发现你的身份,都不珍惜……”

“你在哪,凌恒。”婉兮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受蛊控制,发不出声音。

躺下蜷缩着,眼泪滚滚。

要不是吴有匪酒醒离开,她怕是控制不住蛊对她意志的摧残。

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翌日,婉兮睡的很沉。

孔凌尘离开了,都没有醒过来。

金朵开车在吴公馆门前等他,他没有多说话。

默默的上车,脑子里盘算着事情。

金朵当他还在赌气,也没有主动说话,开车送他回去。

“猫鬼蛊是鬼,是不会有蛊虫的,说明她身体里中了两种蛊,那种蛊我也中了。”孔凌尘从口袋里摸出火柴盒,盒子里躺着一只僵死的蛊虫。

他低头揉了一会儿太阳穴,回忆着特别行动科里得到的资料,“貌似是锁心蛊,美人蛊改头换面,锁心蛊唯命是从……”

一切都是为了隐瞒她真实的身份,那么会是谁呢?

会是她吗?

对对对!!

吴军阀被绑票了,却平安无事回来。

她从此就消失无踪,是了!!

正是这样,她才会一直杳无音讯。

“你嘀咕什么呢?”金朵见孔凌尘嘀嘀咕咕,皱眉问他。

孔凌尘抬起头,清淡一笑,“金朵,我们分手吧。”

第355章 孔老爷子一顿打

“你今天吃错药了?”金朵脚踩刹车。

孔凌尘开门就走,“seeyou。”

“给我站住。”金朵掏出枪指着孔凌尘的后脑勺。

孔凌尘理都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金朵被气坏了,“你再敢走一步,我就开枪了。”

早前跟着他是因为以为他有什么真本事,结果他一次又一次的让她更失望。

要分手也是要她开口,什么时候轮得到这个纨绔自己。

“你不客气试试看。”孔凌尘回头,嘴角扬着嘲讽之意。

那般目空一切,藐视看她。

她并没有觉得受到侮辱,反倒是微微一震。

有人夺走了她手上的枪,“抱歉金小姐,您不能拿枪指着我们科长。”

不!

不止是一个人。

有两个人同时上前,挡在孔凌尘身前。

周遭还有其他人,目光都很警惕,像是草原上提防豺狼的牧羊犬。

什么时候他安排了这么多人保护?

保护他的人穿着十分朴素,宽大陈旧的衣服遮住削瘦的身材。

渔夫帽遮了脸,若不是发出声音,根本听不出来是女人。

“你们是特别情报科的特工吗?”金朵反应过来。

夺走她枪的那个女特工低着头,只能看到带着冷笑的嘴唇,“知道他的身份还敢随便动枪,连我们科长都敢刺杀。”

“清琳。”孔凌尘唤了一声。

女特工面色微微一凛,咬了唇。

快速的搜身金朵,确定她身上没有别的武器弹夹。

顺手把金朵手枪里的子弹卸了,往金朵身上随手一扔,快步朝孔凌尘走去,“长官,请问有什么吩咐。”

“在吴公馆的演技不错呢。”孔凌尘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金朵。

金朵愣神间没有接到枪,反而让枪砸了鼻子。

鼻头通红一片,疼的她眼泪直掉,“孔凌尘你给我等着!!你和你的这帮下属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科长谬赞了。”清琳才不在乎她威胁。

虽然金朵位高权重,可她身份多变。

要想找到她,只怕难如登天。

孔凌尘翻了白眼,“听不出来我在说反话?”

他身边的女特工清琳,昨日给婉兮试鞋的戴记学徒琳儿。

本来看到自己下属来吴家做事,假意调戏逗逗他。

清琳却那般反应,真是气死他了。

清琳并未觉得自己表现有什么差错,“我做错什么了?”

“你说你做错什么了?”孔凌尘气哼哼道。

清琳反应过来,“您是嫌我演技过于浮夸了?”

“没错!!演技太次了。从戴记回来吧,再呆下去恐怕会暴露呢。”孔凌尘以权谋私道,斤斤计较着她畏他如虎的样子。

清琳觉得自己表现的挺好的,“连吴有匪都看不出我身上养了小鬼,我怎么会暴露。”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跟上级顶嘴。”孔凌尘侧眸瞪她。

清琳道:“我只是不想前功尽弃。”

“你想在戴记呆就呆吧,被发现身份了可别哭哦~”孔凌尘摸着鼻子,心里面把什么都看的清楚。

也许特别行动科新研究出来的障眼法能骗得过吴有匪,可在慧灵之眼面前不过就是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清琳道:“长官放心,属下会小心行事的。”

他低着头走路,思虑着一件事。

就是要不要把“段风晴”的真实身份告诉吴有匪,如果不说的话刚好能置身事外。

若段薄擎要有什么阴谋诡计,或者想染指婉兮。

一切可就悔之晚矣,是了!!

还是得跟吴有匪说一声,以免段薄擎真有什么鬼蜮伎俩。

“清琳回去以后开车送我回吴公馆,我有东西落在那了。”孔凌尘吩咐清琳道。

清琳已经立正站直,行了军礼,“见过孔长官。”

“这没你什么事了,退下吧。”从孔凌尘家门口走来一拄拐老者,面色沉冷,看着很不好惹。

糟糕!!

老爷子来了,定是为他医院那番言论。

清琳服从道:“是!”

“爹,您怎么来了。”孔凌尘强行挤出一丝笑。

孔老爷手里的拐杖抬起来就往他身上打,“孽障,你创下滔天大祸了还不自知。”

“我怎么了?”孔凌尘背上挨了结结实实一棍子,差点没吐血。

扶着家宅外面的铁栏杆,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孔老爷打他就跟他是别人生的小孩一样,棍子雨点般落下,“史岩去月宫闹事跟你脱不了干系吧,还给我装蒜。”

“杀段疯子可是您默许的。”孔凌尘手臂护住要害,心中愤愤不平。

从小孔老爷就是这样,打他从不手软。

对孔凤翎却是骄纵的无法无天,谁不知道他是嫡出的二公子。

不过是因为苏品柔生的漂亮,又讨他喜欢,还千变万化的帮他办事情。

生下来的女儿,才这般备受呵护。

孔老爷气的手抖,“你找给史岩出主意,让他往身上帮炸弹的事问过我了?”

“段薄擎通敌卖国,人人得而诛之。”孔凌尘不想继续装乖,站直了身子和孔老爷对视。

孔老爷举起棍子要打他,看着他倔强的眼神终究是没有继续落下,“诛你娘的狗屁,大总统亲自过问此事了,你自己想想怎么跟他解释吧。”

“大总统知道此事?他怎么知道的?”孔凌尘觉察到一丝不对,肃了脸色。

孔老爷看街上人多,手背在身后走进了孔二家的大门,“进去聊,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看你还敢不敢办事不谨慎。”

……

——

吴公馆。

别枝酣睡一晚,伸着懒腰起床。

摸摸嘴角,还有昨日吃烤羊肉留下的油渍。

心下顿时大骇,打了电话到下人房。

让巧儿、佩儿两个佣人一起过来帮忙舀体重,称出来中了三斤二两。

惊的的她是花容失色,洗了把脸就去花园里跑步。

巧儿、佩儿见凉台经过昨晚一夜杯盘狼藉,便上前去整理。

御猫儿阿花跳上凉台,从门缝里偷摸着挤进去。

迈着猫步径直朝婉兮走过去,兀自钻进婉兮怀中。

大体是天热不安分,蜷缩了片刻。

又在她身上到处乱蹭,用舌头舔她的脸。

佩儿笑道:“阿花又黏着风晴小姐了,他们两个好像很投缘。”

“你不觉得奇怪么,阿花那么捉弄她,她都没醒来啊。”巧儿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佩儿进去把阿花抱了,带去花园里遛猫,“可能只是睡的比较沉。”

省的它精力过剩,满屋子的闯祸。

屋子里有许多贵重珍玩,随便打破一件用它的猫命都赔不起。

巧儿见她这么睡着,身上盖着的吴有匪的军装掉在地上。

捡起军外套盖了回去,手无意间触碰到婉兮的手臂,“好烫啊。”

再一摸额头!

发烧了!!

“天哪,风晴小姐,你发烧了,你快醒醒。”巧儿去推搡婉兮,发现怎么叫都叫不醒。

着急之下打电话找副官,才知道吴有匪去了黄埔郊外的军营。

副官满口答应会告知吴有匪,压根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巧儿等了一个多钟头,发现婉兮的头越烧越烫。

真是要急疯了,和佩儿商量了一下。

打电话去了黄埔郊外的军营,接电话的是肖战龙。

吴有匪正沐浴着晨光,同军营将士出操。

出完操,吃过饭。

他还决定要临时加练野外拉练项目,下午再带人去靶场训练射击。

今天凌晨发生的事,太刺激到他了。

中了猫鬼蛊的人行男女之事,是能解自己身上的蛊。

可中蛊人的另一半亲密对象就会身中此蛊,当真是万分诡谲可怕。

“段风晴”身上的蛊居然有自我意识,想主动寄宿在他身上,为此不惜操控段风晴诱惑他。

还好段风晴爱美如命,不然眼下恐怕连他最亲近的副官也认不出他的模样了吧。

肖战龙为人十分忠义,虽然很是讨厌“段风晴”。

但他做人不会拐弯,言出必行。

接了电话就在操场旁边的餐厅门口等着,吴有匪一从操场上下来就告知了婉兮的情况。

吴有匪听了并没有当一回事,接了随从低的汗巾。

擦干净额头的汗,随手扔回去,“打电话给董医生,让他去诊病。”

“是。”肖战龙去一旁的电话亭打电话。

吴有匪站了一会儿,心里暗示自己不过只是发烧。

医生看过之后应该就没事了,现在要是回去两个人都会很尴尬的。

左思右想之下实在不放心,丢下所有人回去了。

黄埔离住的地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回去的时候医生刚给婉兮打完针。

“她怎么样了?”吴有匪问医生。

医生留下了治疗发烧的药,“明明只是外感发热,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失血过多的症状,病人可能有贫血症呢,最好找个妇科医生来看。”

“好的,多谢董大夫。”吴有匪送走董大夫,心想着该不该联系医,问问最好的妇科大夫是谁,没有时间到公馆里出外诊。

段薄擎就来了,还是被宁苍推着轮椅来的。

吴有匪见巧儿把他请进门,见他全然无事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笑,“报纸上不是说您身中数枪么,不在医院好好躺着,跑我这做什么。”

他这枪伤是用水枪打的吧,好的这么快。

一般人中枪每个十天半个月都缓不过来,段薄擎一中就是四枪,本来是必死无疑的。

现在倒好,不仅没死,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

“我的女人放在这里,我怎能不担心呢?”段薄擎给宁苍使了个眼色,宁苍站在门口候命。

段薄擎自己推着轮椅进来,眼神冰冷如霜。

“她在我这里吃好喝好睡好,你是多虑了。”吴有匪听他说“风晴”是他的女人,眼神里染上了一丝冷蔑。

段薄擎目光和他争锋相对,“我是怕你出尔反尔,不肯按照诺言,把她还给我。”

吴有匪确实打着不归还的心理,没有立即答话。

段薄擎发现婉兮躺在床上,身上有邪气缠绕。

立马发现了不对头,上去摸她的额头,“她发烧了?”

“医生刚走,已经打过针了。”吴有匪道。

段薄擎有些恼了,“在我月宫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人,到你这里就折磨的病了,你是黄世仁吗?就算是歌女,也不能这样对她。”

“我……”吴有匪想辩解,突然发现自己说不过段毒蛇,便没有多言。

段薄擎坐在轮椅上都能把婉兮报进怀中,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抱歉,我得根据约定带走她,还望你不要阻拦。”

宁苍走了进来,推着轮椅离开了。

吴有匪至始至终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更别说上前去阻止了。

五分钟后,别枝跑完步回来。

她跑了俩钟头感觉自己一定瘦了,心情很是好,“晴姐姐,你醒了吗?快帮我称称重量,看看我体重回去没有。”

“嗯?晴姐姐人呢?”她在屋里找了一圈找不到,仰头去问吴有匪。

吴有匪心烦意乱,在沙发上坐下去,“被段薄擎带走了。”

“你不是说要把晴姐姐永远留下么?”别枝不明白。

吴有匪低头不言,要是没有昨晚的事。

他心里是打定主意要留下段风晴的,因为除了婉兮之外,唯有她能打开自己的心扉。

耳边传来了很重的喘息声,还有凌乱的脚步声。

他抬头一看是孔凌尘跑进来了,觉得十分好笑,“你也跟别枝一样怕肥,跑出去运动了吗?”

“不……我是发现了一个真相,一个秘密,段风晴人呢?”孔凌尘被孔老爷训完话,气喘吁吁的跑去告诉吴有匪。

直觉告诉他一定要尽早让吴有匪知道,只要吴有匪知晓婉兮身份。

二人相认,皆大欢喜。

她就不会再被送回月宫了。

吴有匪觉得孔凌尘不知所谓,“刚才段薄擎来把她接走了。”

“妈呀,快去追回来,不能让她落在段薄擎手里。”孔凌尘发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生气的吼了出来。

第356章 他的泪

“呵~”吴有匪在沙发上坐下,取出眼镜戴上。

划亮火柴,点了根哈德门。

孔凌尘皱眉,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在吴有匪眼里段风晴不过是个歌女,心里头再怎么喜欢也不会超过心底的那个界限。

还是回去吧~

这件事本来就不管他的事,干嘛要无端的卷入其中。

他的衣角被人扯了扯,低头一看。

别枝目光清澈如泉,“你发现了什么秘密?孔二哥哥。”

“段风晴就是楚婉兮。”他口气随意道。

真相就在这毫无铺垫,平平淡淡的对话中突然炸出。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吴有匪像是被点了穴。

手捏着烟被烧上来的火烫了,立刻是烟丢进烟灰缸里。

他的心情像是平静的湖水,忽然就扔下两颗水雷。

乱的特别汹涌,全然控制不了自己。

手抖着把茶杯里的水倒进烟灰缸,熄灭香烟上的火星。

别枝淡定多了,“难怪她身上有一股我很熟悉的灵力,原来是婉兮姐姐啊。”

“她怎么可能是楚婉兮,戏弄人有意思吗?”吴有匪很生气,拔了枪在装子弹。

以他的水准只要十几秒就能完成,现在却像个新手一样笨拙。

孔凌尘看他彻底崩坏了的样子,心里很是愉悦,心里头憋着的气消了,嬉笑道:“谁不知道你是全国最不好惹的人,我为什么要戏弄你自讨没趣?”

段薄擎和老金头都在庆州吃了吴有匪好大亏,打了一年多的仗。

耗费财力军需无数,最后才发现金矿是假的。

要不是吴凌恒从中故意介入,这个场没有意义的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呢。

所以说吴有匪是全国最不好惹的,一点都不假。

“她若失踪了,吴家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吴有匪还试图狡辩,他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

孔二看他这个样子要开心死了,就差要放鞭炮庆祝了,“实际上半个月前她就失踪了。”

“这种事怎么不早点说!!”吴有匪觉得胸口压着大石头,都要喘不过气了。

要是换做吴凌恒,孔二早就挨打了。

好在吴有匪脾气比较温和,尚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孔凌尘双手抱胸,屁股顶着身后的自鸣钟,“我早就要告诉你了,是你没听完就走了。”

“什么时候?”吴有匪有点记不起来了。

孔凌尘忍笑道:“在月宫我们俩碰面的时候,我刚好要告诉你她失踪的事情。”

“好像有点印象。”吴有匪皱起了眉头。

孔凌尘双手抱在后脑勺上,“有没有想抽死自己的冲动。”

“没有,你说的话有待查证。”吴有匪从一开始的思绪崩坏,慢慢的冷静下来。

孔凌尘觉得乏味,“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怀疑我的话。”

“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气质、外貌、声音,一切的一切都不同。”吴有匪垂着头,十分阴郁。

孔凌尘弯下腰,笑眯眯的问别枝,“小丫头,你对生人很不客气,为什么对段风晴特别亲近。”

“天生就喜欢她,就好像认识了很久的好朋友。”别枝说的时候偷偷去看吴有匪,她害怕他心里难过受不了这个事实。

孔凌尘故意刺激吴有匪,笑问:“那你怎么没怀疑她是婉兮啊?”

“婉姐姐在元术镇,好端端的怎么会跑来上海,我怎可能会往那上面想,我还以为……世上真有气息那般相似的人……”她说着说着没了底气,又偷偷去瞧吴有匪。

吴有匪是她的丈夫,她心底最在乎的人。

好怕心直口快,伤了他的心。

孔凌尘单膝跪在地上,表情变得认真,“可你们两个同时都很喜欢她,这个世界上除了她,难道还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对哦~除了婉姐姐哪里还有人能做到。”别枝红了眼圈,心里头很伤心。

脑子全都是和婉兮相处的记忆,这些记忆最后和同段风晴的记忆重叠在了一起。

孔凌尘手伸到别枝脑后几秒,摸出一只星星耳环递给她,“给。”

“给我的?”别枝欣喜道。

孔凌尘向来玩世不恭,眼神难得的如暖阳般温暖,“楚婉兮睡着的时候,我从她耳朵上顺下来的。”

“呜~”别枝捏着耳环,没忍住哭出声音了。

要是认出她就好了,她那样身份的人去月宫当歌女,定是段薄擎逼迫的。

当中一定受了好多苦,现在她被段薄擎带回去了。

孔凌尘看这么个玉人儿哭的梨花带雨,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怜香惜玉的同情心泛滥,“我送你礼物怎么还把你惹哭了,早知道就不拿出来了。”

“要拿出来!”别枝气的跺脚。

孔凌尘真是拿这个小妹妹没办法,“好好好,要拿出来给你。”

这般娇俏可爱,跟他的十一妹好像啊。

“我只是不明白,婉姐姐是不喜欢我了吗?在家里住着,也不跟我说她就是婉姐姐。”别枝非但没有被哄好,反倒越哭越厉害。

像是学堂里考试考了丙等的小学渣,被严父狠狠的一顿胖揍了一般。

孔凌尘清了清嗓子,“她有可能是被段薄擎的蛊控制了,不能向你们言明身份。”

“真的……嗝~吗?”别枝哭的都打嗝了。

孔凌尘这辈子只心疼过吴采采,然后就是眼前这可怜巴巴他十一妹一般的小可怜。

他实在不忍像戏虐吴有匪一样一样戏虐她,“你想啊,段薄擎是颖川人,最擅长的就是用蛊了。”

“他给姐姐下蛊,变了姐姐样貌,控制了姐姐心智。”别枝是何等聪明的女子,顿时明白了。

风,吹起窗帘。

挂在窗子上的风铃轻轻摇晃,外面池塘里盛夏开的荷花开始凋零。

飞舞的蜻蜓少了很多,只有一两只落寞的在池上穿梭。

御猫儿阿花见到会动的小东西就兴奋,追着蜻蜓在池塘边玩耍。

吴有匪低着头,眼泪从脸颊上滚落。

从来就没有哭过,哪怕是生母张氏死去。

内心如千刀万剐一般痛楚,也没有掉过一眼泪。

过去总以为是体内纯阳罡气太过厉害,所以把眼泪都蒸干了。

泪不停的掉,根本止不住。

他也不想止住,哪怕孔凌尘就在旁边看着。

别枝看到了落在地上晕开的水渍,自己的眼泪反而卡住了,“有匪,不要哭。”

吴有匪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了,因为在他看来婉兮会吃那么多苦,在欢唱一直唱歌娱乐大众,被段薄擎折辱。

都是他的错,她身不由己不能说出真相。

他那么爱她,那么在意。

第一眼应该就要认出来,为什么会认不出来。

“这件事我也有错,你培养我那么辛苦,我却连这点小事都分辨不出来。”别枝冰凉的小手给他擦眼泪,轻轻的抱住他。

他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理性自若,凡事以柔克刚。

现在却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她就在我面前,竟然没有认出她。】

【那么那么爱的深爱着她,第一眼就该认出来,然后带走她。】

孔凌尘低沉道:“她变化那么大,就算是吴凌恒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人人都道铁汉柔情是反差,他这种表面温和,内心比铁汉还铁,硬过金刚钻的人。

想不到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人啊,最怕有弱点了。

“孔科长是在安慰我?”吴有匪眼泪依旧在落下,只是他除了婉兮这个弱点之外。

内心刚硬异常,并不畏惧丢人。

孔凌尘心中一凛,觉得好笑。

自己居然张口安慰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像这种人要么就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

要么是真的伤痛到极致,哪还用安慰的话。

他没说话,手塞在裤袋里走神。

吴有匪十指交叉,放在膝上,“段薄擎把她带走,如同羊入虎口,再想领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怪我,来晚一步,也怪我家老爷子。”孔凌尘想到自己半路上被孔老爷拦住,抓回家一顿训就觉得可笑。

特别行动科独立出各个部门,虽然说只是个科级办事处。

实际上权利超过部级,科内更是他一言堂,所有都是他一个人说的算。

这么些年下来立功无数,自己居然被人告了黑状。

大总统完全不顾及他爹老臣子的地位,更不估计他的功绩,随随便便的就给叱责了。

段薄擎特么的,真是好手段!!

吴有匪缓缓道:“如果我动用十一师的军队……”

“你是新ZF收编的正规军,可跟以前在吴家不一样。没有上头的调令,形同造反。”孔凌尘连忙制止他这个想法,其实在孔凌尘心中也是很鄙夷吴有匪叛出吴家的用意。

要是他现在还在吴家,那依旧是那个一手遮天的少帅,想调那个团就调哪个团。

还怕他段薄擎?

吴有匪急躁之下瞳孔中冒出带着罡气的金光,如一把把飞出的利刃,“我没得选择了,不能让她在段毒蛇手里呆着。”

“你冷静,之前她不是也在月宫呆了半个月,好端端的没事。”孔凌尘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认为。

之前孔凌尘和洪帮交恶,在上海滩明显是缩一头的。

现在大总统来医院探病的报道都出去了,他还不得横着走,赶出什么事都不难说。

吴有匪瞪着他,“难道你告诉我她的身份,就是让我袖手旁观吗?”

“我当时想说的时候,不是还以为你不会让她被段薄擎带走么。”孔凌尘是有些后悔的。

吴有匪要是动了正规军,日后肯定不能在新ZF里共事。

这种捅马蜂窝的事他不能做,做了还不被老爷子打死。

别枝轻轻道:“其实……其实可以联系三儿,看看三儿是什么态度。”

“三儿前线打仗呢,哪能因为这种事回来。”吴有匪还是不希望吴凌恒回来了。

他妒忌他。

孔凌尘道:“吴系又不是没有别的将领,只他一个吴旅长会打仗。”

“我不想他来。”吴有匪别扭道。

孔凌尘扶额,到这个时候了还争风吃醋呢。

别枝也是知道吴有匪这种心理,可怜巴巴的搂着他的腰哀求,“打电话给小叔吧,就算他在战场走不开,也有权知道这个。”

“好吧,听你的。”吴有匪过去打电话。

渭城更靠近战线,他先打电话去渭城。

听说吴凌恒受伤了在后方,只能打去花田卫。

“他不在。”电话是唐放接的,语气很冷漠,明显是还在气吴有匪叛出吴家的事。

吴有匪要不出走,这场仗根本不可能那么惨烈。

“去哪了?”吴有匪感觉在骗他,说不定是故意搪塞。

“说是已经在上海了。”唐放缓缓道。

第357章 赠表

已经在上海了?

吴有匪心头一凛,电话里却不客气,“现在才知道来!!”

“请您公平一点,吴旅长受了很重的枪伤。”唐放为吴凌恒鸣不平。

吴有匪道:“既然受伤就该歇着。”

“他是从医院偷偷爬墙走的。”唐放的语调变得郑重。

吴有匪皱眉,“受伤还有力气爬墙?”

“请您务必多加关照我们少帅,唐某感激不尽。”唐放深深鞠躬,哪怕电话那头的吴有匪看不见。

——

为了防止刺杀,普通的房间是不能住的。

段薄擎只能把发烧的婉兮安排在地下室,柔和的灯光下。

她面色憔悴,秀眉轻蹙。

段薄擎手指落在她皓腕上切脉,“得亏我懂医,真是个倔丫头。”

身体里灵气充沛的人,一般而言是很难得病的。

此次忽然生病,全因她多次试图冲破灵根上的封印。

强行抑制体内的蛊虫,导致体虚寒气入体。

对症给她扎了几针针灸,驱散体内的阴寒之气。

想着她处于昏迷药不便入口,吩咐宁苍给她挂上吊针。

她一睡十多个钟头,他一直守在旁边。

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婉兮挣扎着坐起来,“怎么是你?”

“意外?”他给她倒水。

她犹豫了几许,接过杯子,“有……有点。”

“你昏迷了十一个小时二十六分,快喝。”他命令她。

婉兮喝了口水,身子暖了许多,“我怎么昏迷那么久?”

“你还敢问。”他声音更冷了。

婉兮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缩着头喝水。

他缓缓道:“你答应在我身边两个月,还去试图抵抗体内的蛊。”

“我是因为抵抗蛊虫昏迷的?”婉兮在吴有匪家两次对抗毒蛊,两次都是生不如死、筋疲力尽。

要说因此身体虚弱,染上什么病症倒也不奇怪。

段薄擎高大的身形忽然迫近,“你太小看白曼丽了,凭你也能抵抗的了她的蛊么。”

“我……我……不是故意抵抗……我……”婉兮要说出事情告诉段薄擎,身体里的蛊自然不让。

胸口气闷之下,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段薄擎也察出端倪,捏住婉兮的手脖子,“孽障,当着我的面也敢控制她。”

“喵”一个十分微弱的害怕的喵叫声从婉兮的身体里传出来,藏在她身体的那点猫鬼蛊吓得是肝胆欲裂。

婉兮恍然看他,他冷冽的目光充满了杀机。

看到婉兮有点儿胆怯的表情,缓缓的松开了手,“我是针对它,不是你。”

“我知道,谢谢。”婉兮的手脖子被抓疼了,低头自己抚摸痛处缓解,“我真的没有想违背诺言,这猫鬼蛊太可怕了,它曾强迫我献身吴有匪。”

“这怎么可能?!”段薄擎觉得荒谬。

婉兮抬起头,眼中噙着泪,“它想进吴有匪的身体,所以逼我……逼我……”

“混账东西,我灭了它。”段薄擎是真的恼到了极致,一捏掌心冒出火来。

火焰是青蓝色的,不像是人世间的阳火。

猫鬼蛊被他从婉兮的心口处强行扯出来,弹指间就被那青蓝色的火烧的渣都不剩。

婉兮瞠目结舌,火焰在他手里的时候特别像变戏法的术士。

当青芒火焰焚烧了那只猫鬼蛊,她才意识到段薄擎不是在变戏法。

世上怎么会真的有能操控火焰的人?

婉兮抖唇,“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夜我生辰,你不是什么都看见了吗?”段薄擎反问她。

她缓慢的回忆那天晚上的一切,呼吸越发的急促,“修罗道里出来的人,不……你不是人……”

“别怕,我伤害任何人,都不会伤害你的。”段薄擎把她的头摁进自己的臂弯里,小声的慰藉。

她却觉得他连落在自己脑后的手指,都如同滚烫的山芋一般。

从修罗道里爬出来的异人,她是亲眼见到的。

更眼睁睁的看着孔凤翎被修罗道里的东西扯下去,那些东西黑黑没有全貌,只是手而已。

婉兮害怕到了极致,很想狠狠推开他。

从地下室逃离,离这个修罗道里的邪物越远越好。

她掩住自己的唇防止自己做出不智的行为,等到冷静下来了才把手移开,“我没事了,你松开我吧。”

“我舍不得。”他反而把她搂的更紧了。

她不能跟他对着干,只能借巧力智斗他,“五分钟。”

“好。”他答应了。

婉兮松了口气,“我身上的猫鬼蛊死了,那我的脸……”

“放心,你的脸还是段风晴的样子。”他的语调里有一丝冷魅。

婉兮弄不明白这中间的原理,也不想刨根问底了,“你把我从吴有匪那里接回来的?”

“三天时间到了。”他肃冷道。

婉兮不与他硬碰硬,“是、是,我知道的。”

“吴有匪根本照顾不好你,我再不接你,他就该找人去城郊帮你看墓地了。”他语调里没有半分感情,像是个冷冰冰的石头。

她低声感谢,“谢谢你救我,五……五分钟到了。”

段薄擎没有反悔,依照约定放开了她,手背在她额头上触碰了一下,“被吓得出了一身汗,反倒烧退了。”

“我才没被吓到,修罗道里出来的邪物,我见多了。”婉兮明明本能的惧怕他身上来自于修罗道的邪气,嘴上却硬得很。

段薄擎不知道她曾灵魂坠入修罗道里,虽然记忆缺失,可是当时受伤的惨况把这份畏惧写到了她灵魂深处。

段薄擎冷淡问她:“饿了没有?”

婉兮点了点头,道:“你在这里一直守着我,也没有吃饭吧。”

按照吊瓶里药液的流速,一瓶挂满大概不到一个钟。

如果不是让下人看着,他恐怕要一直都在这。

“婉儿。”段薄擎深深喊了一声。

婉兮有些莫名,“嗯?”

“没什么。”段薄擎别过头,隐藏自己的情愫。

她终于感受到他对她的好了吗?

会想到他一直守护着她,会关心他吃没吃饭。

婉兮从床上下来,“现在不是饭点,厨房做饭了吗?”

“做了,一直等你醒。”他道。

婉兮往门口走去,“拿走吧。”

“你推我去。”段薄擎说话就跟下军令一样。

婉兮诧异的回头,“你自己不能起来去吗?”

“我的腿真的受伤了。”段薄擎强调道。

怎么可能?

那天她也在,子弹都打在影子上。

不!

段薄擎不是那种瞎说话,故意博人同情的性格。

婉兮眼神变化了一下,道:“卷起裤管。”

“你这个丫头忘了自己身份了么,命令我起来了。”段薄擎嘴上恼着,乖乖把裤管卷起来了。

婉兮要检查,“枪伤很新。”

枪伤很新就意味着他腿上的伤,不是四天前黑龙会的刺客打伤的。

“提前出院难免惹人怀疑,只能做出真的伤口来。”他眼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拆纱布,心口是疼的。

若从一开始她就在他身边,那又会是怎样的日子呢。

婉兮在伤口注入很少的灵力,略微帮助恢复,重新把绷带缠上去,“3毫米口径,你还真下的去手。”

“为了把你带回来,只能这样。”段薄擎道。

为了从正大光明的从医院出来,把她从吴有匪的公馆里接出来,他狠狠的给了自己一枪。

虽然不是狙击步枪,但也是火力很凶猛的毛瑟枪。

她能说什么呢?

什么不能……

婉兮快速的包扎好,推他出去,“地下室好大啊,怎么上去?”

“不上去。”段薄擎道。

婉兮好像理解了,上去只要有窗子就容易被狙击,“那吃饭的地方在哪里。”

“直走,右拐。”段薄擎道。

婉兮走在幽深的地下室走廊里,走廊两边挂着价值连城的油画。

油画在这黑漆漆里,显得格外的诡异森然。

jinru餐厅,里面很空。

段薄擎打了个电话,便有人送餐食进来。

佣人们摆好餐具,帮他们铺好餐巾。

段薄擎要求倒红酒,“开酒。”

“是。”佣人把红酒倒入醒酒器。

婉兮小声劝了一句,“有伤不宜喝酒。”

“那就不喝了。”段薄擎平日里可是段疯子的名号,谁的话都不听。

到了婉兮面前变成乖宝宝,可把这些佣人吓坏了。

一时间,脸色吓青了好几个。

段薄擎看着他们厌烦,“好了,都出去吧。”

“给你的。”段薄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精致小巧的盒子扔在桌上。

婉兮停了吃牛排的刀叉,“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段薄擎低头切牛排,细嚼慢咽着。

婉兮放下刀叉,拾起盒子。

盒子里有一只精致的珠宝手表,华光璀璨的令人炫目。

也太贵重了吧?

他怎么想到送这个?

段薄擎道:“奥地利女王戴过的。”

“别人戴过的我不要。”婉兮把盒子推给他。

她自是不是嫌弃这个,只是觉得礼物过于贵重不能收。

段薄擎皱眉,“王室之女戴过的,你也嫌弃?!”

“就算我是贫家女出身,也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哪怕是武则天。”婉兮啃着蔬菜沙拉,越说越心虚。

自己不过一个贫家女,要不是为了拒绝这手表,肯定不会说这么自以为是的话。

“有道理。”段薄擎收回了手表。

随手扔进了壁炉里,过去费劲巴拉的把壁炉点了。

看来是她不要的东西,他宁可毁了也不会让它存在世界上。

婉兮懒得理,“卖给典当行还能卖点钱,何必毁了。”

“你不要的东西,留着干什么?”他又在桌面上放了个盒子,同样小巧玲珑。

婉兮打开,忍不住扶额。

又是表。

她道:“瑞士表?”

“收着吧。”段薄擎道。

从知道她开始,派去元术镇的细作就说。

她从来都是借着家里的钟,没有时钟的地方永远搞不清楚时间。

吴凌恒还真是抠门,表都不给她买一个。

婉兮知道不收,东西就会被烧毁。

这次没有特别推辞,戴在了手腕上,“我们不会一直都呆在地下室吧。”

“错了,我租用了洪帮的网球场。”段薄擎道。

婉兮错愕的看向他,“要去虹口打网球吗?可是你腿上有枪伤,我病着。”

“去也是明天的,你花一晚上把病养好了就是。”段薄擎表情自以为是,缓缓道,“史岩既然知道你的身份,带着你也方便跟他们攀交情。”

第358章 舞娘

“史岩怎么会知道我身份,我从来就没有……”婉兮从段薄擎眼睛里看到了阴谋,眼神里染上了一丝冷冽。

告诉了史岩此事,就等于把她受制于段薄擎宣扬出去。

于、吴两系交锋的战场上何其凶险,决不能让此事影响到夫君。

段薄擎抬起她的侧脸,眼神戏虐,“你会亲口告诉史岩的,就在明日打球的时候。”

“你太卑鄙了。”婉兮气道。

段薄擎脸凑近过去,鼻尖都和她的鼻尖碰上了,“你还没有遇到过更卑鄙的,我已经心慈手软了。”

“那我还要感激你了。”她越看他越不顺眼。

一脚踢到他中弹的地方,疼的段薄擎拧了眉毛。

伤口重新裂开,血浸透了西裤。

可是依旧山峰一样立在她面前,捏她下巴的力道更重了,“你让我想通了一件事,楚婉兮。”

婉兮接连退后了几步,“什么事。”

“一个没有心的人,你对她再好也没用。”段薄擎冷道。

婉兮觉得可笑,“这一点您早该看清了。”

“所以我现在做事不需要有什么顾忌,等搞定了洪帮,我就娶你。”段薄擎往酒杯里丢了一颗止痛药片,混合着酒液全都喝下去。

他被触怒了吗?

婉兮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为什么搞定了洪帮才娶我?”

“你段风晴这张脸,我还有用。”段薄擎低着头慢慢等止痛药起作用,他就不信了收服不了这匹烈马。

不!!

别说是烈马了!

就是头大象,他也得给她驯服咯。

婉兮扶着旁边的酒柜缓了缓,“你……不会要我去……”

后面的话她难以启齿,整张脸通红一片。

“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他等不了止痛药完全发挥作用,枪伤的疼痛稍微有所缓解。

立刻“腾”的站起来,迫近到她近前。

她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害怕,也看不出任何一点的愤怒,偏斜着头,“随你吧,反正你说什么我都得听你的。”

为什么不求他?

求他就一定会心软,可她硬是刚在那里。

连个疼惜的机会都没有!!

“这都是你自找的,你不陪我,你就得陪别人,你没得选择!!”段薄擎气她不会服软,将她硬抗上肩。

她猝不及防惊叫一声,大力踢打起来,“薄,你做什么?”

本来要骂他段毒蛇,张嘴却是个薄字。

“要了你。”他听她唤他薄,心里舒坦了许多。

她变得如兔子般安静,默默让他扛回去。

他一路闯回卧室,把她粗暴的扔在床上,“怎么不反抗了?你不该为吴凌恒守身如玉吗?”

“你碰我,猫鬼蛊就解了。”她眼神柔婉,恬静。

他憎恶她的冷静,和一切思辨跟聪明,“你以为猫鬼蛊能拦住我吗?”

“我的蛊解了,你利用段风晴美貌计划就打水漂了,如果你不介意。”婉兮眼神怪异。

他一字一顿问她:“如果我不介意呢?”

“那来吧,我还巴不得马上就恢复原貌呢,到时候还得感激您。”她冷笑,眼神比方才还要怪异。

这眼神里的意味他看明白了,那是赤果果的讽刺跟讥诮。

讥诮的眼神,让他很是无地自容。

他是一个满身都是枪伤的伤者,还强行吃了止痛剂。

被气的冒火,情绪大起大落。

还扛着个大活人走动,做足了剧烈运动。

段薄擎受不了呕除了血,在婉兮面前应是吞下去。

高大伟岸的身躯毫无征兆的倒在她身上,眼睛很艰难的睁着一条缝,“我要是哪天暴毙,一定是被你气死的。”

虚弱的气恼声消失了,他的呼吸变得均匀。

“你怎么样了?”她拍了拍他肩膀。

他没有半点反应,身体还特别的冰冷。

她心头一凛,“晕过去了吗?”

“抱歉,我们立场不同。”她推开他起身。

他拉住她,“我不怪你。”

“你装晕吗?”婉兮被他吓了一跳。

他除了说那一句话之外,没有再说其他。

她缓缓撸走腕子上他的手,检查了他身上的枪伤。

胸口一枪,是史岩打的。

腿部、腰部、肩部都各有一枪,都是后来为了做戏逼真补上的。

虽然应该是隔着毛巾,或者什么障碍物打进去的。

没有直接中枪眼中,但还是伤的不轻。

她想到自己醒来他一直守在身边,现在又把人家给活活气晕了。

心里面是愧疚的,但实在又没有办法。

婉兮找来药水帮他清理伤口,撒上止血的药粉。

用新的绷带包扎好,替他把被子盖上。

临走前,关上了卧室的门。

她没有走远,坐在门外走廊的地上。

修长瘦弱的身子依靠着墙壁,双手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夫君,一定要打胜仗,婉儿……婉儿怕是永远都没有办法再见到你了。”

所以……

你一定要好好的。

艾毓秀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如果她不在了的。

真的……

不介意有一个更优秀,更好的人照顾夫君。

她。

是报了必死的决心,从来没有想过在欢唱陪酒,还能活下去。

几个小时后,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一抬头看见穿着运动衣的宁苍,她是来陪段薄擎一起去网球场的,看到婉兮坐在门口颇为诧异,“你怎么坐在这里?”

“我……我……”婉兮被她突如其来的质问,问的一时语塞。

宁苍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猛地推开房门,“少帅。”

“什么事情大惊小怪,吵得我头疼。”段薄擎裹着被子坐起来,脸色还是过分的苍白跟憔悴。

宁苍松了口气,“您没事就好,我还以为……”

“以为楚婉兮刺杀了我?你也太小看白曼丽的蛊了,咳咳!!”段薄擎起身套上运动衣,憋不住咳嗽了几声。

宁苍上去给他诊脉,阻止他继续穿衣,“您的伤情加重了,今天应该不方便打球。”

“看你们打都不行吗?”段薄擎侧眸问她。

她点头,“您最好还是卧床休息,本来您这伤应该要好的,怎么会……”

段薄擎伤情加重的太蹊跷了,宁苍怀疑的睨了婉兮一眼。

“我昨晚喝了点酒,差点把持住,不小心把伤口撕裂了。”段薄擎对谁都是一张臭脸,睡了一觉好原谅婉兮了。

朝她眨了右眼,一副俏皮模样。

冷脸的人突然俏皮起来,反倒令人毛骨悚然。

婉兮觉得他心里一定酝酿了更大的阴谋,条件反射的头皮发麻,“刚好枪伤不易恢复,晚些外出,更不会让外界怀疑。”

“你这个小丫头,你是不急,可是我着急啊。”段薄擎宠溺的看着婉兮,眼底深处却冷冰一片。

婉兮知道自己真的伤了他的心了,无可奈何却也不想改变,“你着急什么?”

“等于系战场那边一退出,你夫君怕是要立马调转枪头来打我呢。”段薄擎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

婉兮眼皮跳了几下,“那头战事胶着,还要打多久都不知道,不知道您瞎预测个什么劲。”

“你太不了解吴凌恒,还是故意跟我装傻!!”段薄擎从床头柜里抽出报纸,看着上面的新闻,“吴系从一开始,连一半的实力都没有发挥出来。”

婉兮低下了头,手握成了拳。

宁苍看出点门道了,弯腰问段薄擎,“吴系为什么要这样啊?”

“可能是为了陈家的物资吧。”段薄擎淡淡道。

婉兮心头紧绷的弦松了,看来段薄擎也没有看到这一战的核心。

陈家那点物资对别的派系来说是值点钱,对于掌握金矿的吴家并不算什么。

段薄擎翻了几页,又道:“嗯~也有可能是想吞下整个于系。”

“吞下整个于系,不该雷厉风行,速战速决才是好的吗?”宁苍问道。

段薄擎瞟了一眼宁苍,“你不是总气楚婉兮那般平庸,却不知为何惹得人人青睐么,你问问她的见解呗。”

“于系财力不足,更容易被打光,战后没钱就得忍气吞声。”婉兮很清楚战后重建需要大笔资金,于系若没有钱的话。

很容易造成暴动,剩下的残兵败将连养活的军饷未必都够。

宁苍一听,不痛不痒的鼓了两声掌,“确实厉害,难怪能做少帅夫人。”

“楚婉兮,你学过跳舞吗?”段薄擎忽然问婉兮。

“没有。”婉兮淡淡道。

段薄擎嘲讽她,“吴凌恒居然不找人教你跳舞,看来是不想把你往社交场合带呢。”

“您堂堂一军主帅,怎么老说那么无聊的话。”婉兮紧了紧眉毛。

宁苍厉声呵斥,“放肆!”

“诶~别生气嘛,堂堂中尉跟夜场舞女有什么好计较的?!多跌份儿。”段薄擎每一个字当中都带着极致的恶毒,他心中又把她撕成粉碎的心。

她越傲,他就越想折辱她。

他不要她那么高不可攀,他要她心甘情愿的陪着他。

婉兮终于知道他问这话的目的了,“我不会跳舞,怎么做舞女。”

“让白曼丽教你。”段薄擎无疑是想看她吃苦头,把婉兮交给了最看不惯她的人。

宁苍小声道:“我把她带上去,交给白曼丽?”

“去吧。”段薄擎道。

离开的时候,婉兮看了手表。

不过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白曼丽在不在舞厅都难说。

果然,白曼丽不在。

等到了下午两点,她才从烟馆里姗姗来迟回来。

刚刚从烟馆里的榻上爬起来,浑身的胳膊腿都是酥软的。

人还飘在云端,看了婉兮也没力气用什么手段折腾。

打着呵欠懒洋洋的教了几个舞步,让婉兮跟着她跳就是了。

“这是伦巴、一会儿教你跳恰恰。”白曼丽半睡半醒,每种只跟婉兮跳一遍。

她发现婉兮学的很快,很容易跟上她的步伐,“你不是第一次跳吧?”

“是第一次,我看客人都喜欢跳探戈。”婉兮道。

白曼丽点头,“那就教你几个简单的,柔韧性还不错。”

六点钟白曼丽要去唱开场,她四点半就得去准备。

喝一杯浓浓的参茶,驱散了倦意。

换上花枝招展的礼服,在后台化完精致的妆容刚好五点五十分。

婉兮被迫换上跳舞娘的舞衣,长长的包臀红色长裙。

高叉开到了大腿上方,走路的时候玉腿若隐若现。

上午的时候段风晴下场跳舞的招牌就贴出去,今天进门每人二十块,还限制了人数。

可早早就来了许多人,都在等着跟“段风晴”跳舞。

婉兮被白曼丽在台上用锁心蛊控制着,不得不走进舞池中。

“我去跟她跳第一支,不会让那些肮脏男人碰他的。”孔凌尘站起身,攥着十张舞票上去。

吴有匪扯住了他的后衣领,“你下去,有金大小姐那么刁蛮的女朋友,还敢出来寻欢作乐。”

“我早就和金朵……分……”

孔凌尘要分辨几句。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子走到了婉兮身边。

他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让拥堵的舞池任何人都靠近不了他。

当他走到“段风晴”身边的时候,围绕着她的客人也都被无形的力道推到了旁边。

他戴着一张银色面具,面具下的嘴角轻轻上扬,“美丽的小姐,能邀请你同我跳一支舞吗?”

第359章 无情无义

盯着他的白手套,婉兮觉得恍惚。

耳边似有炮弹落下,嗡嗡作响。

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飘渺,她满脑子都是他嘴唇上扬的特写。

“他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戴着面具。”孔凌尘抱怨道。

吴有匪将食指立在唇边,要求他保持安静。

穿白西装的那人歪了歪头,“不行吗?”

“和我跳舞,是要舞票。”她呼吸急促,站都站不稳。

他从口袋里一摸,摸出了一大叠舞票,“够吗?”

“……”她感觉自己要哭了,在这大庭广众下落泪。

他拉住她的素手,“这么多舞票,就买你一支舞。”

“你到底是谁?”婉兮发抖之下鞋跟一崴,重心向下摔去。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你们这里舞女都要了解别人的身份,才会跟他跳舞吗?”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不识趣,风晴小姐不想跟你跳舞,何必强求。”史岩走过去,替婉兮打抱不平。

穿白西装那人回头扫了一眼史岩,眼神平淡却莫名的有威慑力。

他看向婉兮时,眼神里透着邪魅跟暧昧,“你不愿同我跳舞吗?”

“很荣幸和您共舞。”婉兮提起裙摆,优雅的行礼。

史岩被他看上一眼,后脖颈子就跟被无数针扎了一样难受。

听到“段风晴”同意跳舞,也不好再强出头。

他引导她的舞步进入舞池,“段小姐舞步不错。”

“让你见笑了。”她心中苦涩凄凉,在他面前无地自容。

白曼丽的歌声性感柔和,很有瓶装橘子汽水的味道。

灯红酒绿中,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她失去了自己的心,像是没有灵魂的布偶。

他如何操纵,就如何跟随。

他停住了步伐,“时间真快,一支舞结束了呢。”

“……”她眼里别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他消瘦颀长的身姿。

他笑着整理她碎发,仔细端详她清丽的面庞,手中的舞票随意的塞到她手里,“再见了,段小姐。”

她看过安徒生童话,灰姑娘到了十二点就必须离开。

离开自己的爱人,远远躲起来。

隐藏自己卑贱的身份,藏匿自己的污秽。

“别走。”她抱住了他。

他鼻子里出声:“嗯?”

“再……再同我跳一支吧。”她央求他。

他捏起她的下巴,“看来我是得到了段小姐的青睐。”

“可以吗?”她眼中噙着泪。

本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他了,没想到还能最后见他一面。

此生足矣。

他的唇落在她的额头,“当然。”

“你是军人吧。”她搂着他看似消瘦,肌肉却硬邦邦的身体。

他语调邪异,“段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你身上有军人的气质,我……我很喜欢。”她把脸贴在他的胸膛,眼泪滚了下来。

万千思念只汇聚成了这一滴泪,落在他的衣领上。

他一紧环着她细腰的臂,“段小姐是贪恋上了我的美色?”

“嗯。”她闭上了眼睛,跟着他旋转。

不去理睬脑子里自卑的想法,更不想去关心周围人的眼光。

容她和最爱的人,在这舞曲中作别。

“旁边可还有很多其他的客人等着跟你跳呢,你怎么偏偏就看上我了。”他轻声问她。

她却步伐一顿,睁开眼睛慌乱的看他,“对……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你怎么动不动就道歉?”他的笑意澄澈,若太阳落在森林里产生的丁达尔效应。

美的有些绚丽,让她无法移开目光。

她哽咽了,卑微进了尘土里,“我知道我很脏。”

“我只是好奇,那么多倾慕你的达官显贵,你怎么偏生看上我了。”他突然觉得痛心,面具撞上她的面颊,强行吻了她的嘴唇。

她只觉自己的肮脏玷污了他的纯洁,眼泪汹涌,“我……我……会弄脏你的,先生。”

“就算段薄擎碰了你,你也永远是我的婉儿。”他偏执的告诉她,不论发生任何事,都改变不了他的心。

她很难想象自己这副样子竟然被认出来了,“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看你第一眼就知道是你,况且除了你,我才不要碰别人呢。”他骄傲的不可一世,觉得碰其他任何女子都脏了自己的手。

婉兮浅吻他带着她热爱的气息的胸膛,手指不安分的点了几下,“所以你是认出我了,才跟我跳舞。”

“不然呢?!!!”

他在气她竟然会以为自己会随便抱一个不认识的舞女,狠狠的捏了她的脸颊。

婉兮看了一眼舞台上的白曼丽,小声道:“一曲唱完了。”

“再跳一曲。”现在换做他来求她。

她清楚白曼丽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白曼丽可以随时催动蛊毒的发作。

蛊毒发作之痛,生不如死。

可她贪恋他的怀,哪怕那是毒鸩也甘之如饴。

她盈盈一笑,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最后一支,不能让别的先生等急了。”

“不许跟别人跳。”他开始妒忌,甚至憎恶这里的每一张人脸。

她下巴靠着他的肩膀,享受最后的温存,“嗯。”

那么那么久都没有见面了……

想念化成了柔情,如化水的坚冰一样恨不能全都渗透进土壤里,化进他的身体里。

“跟我走,婉儿。”他提出要求。

她主动吻了他的耳垂,“若能走,早就离开了。”

“中蛊了?!”他问她。

她不能回答,只能用沉默替代。

他身体里的阴气进入她体内,强行压制住她体内的蛊。

她勉强能说些实话,“是锁心蛊,我不能违背下蛊人的意志。”

“怪我来迟了。”他歉疚道。

她踩了他的皮鞋,“谁许你来的!”

“我来救你,还来错了?”他无辜道。

其实心里早就知道,她是不喜他来找她的。

如果这场战因此而战败,这个傻丫头怕是更无地自容。

婉兮气恼道:“你这样临阵脱逃,可是枪毙的大罪。”

“就算枪毙,我也要救你出去。”他一字一顿不容违背道。

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料,“我在这里唱了半月有余,早就配不上你了。”

“楚婉兮,没有你我会死的。”他语调里有点威胁的意味。

她偷偷看他,小心脏噗噗直跳。

他把玩她出了汗的小手,“你要因为自己迂腐守节,害死我么?”

“我不要你死。”她委屈的哭了。

在月宫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过的谨小慎微。

常常忍气吞声,任由摆布。

被封闭在舞厅的时候,甚至连买一份有前线新闻的报纸都受到限制。

她很害怕,也快要承受不了。

他终于来了,她有了依靠。

却已经当了那么久的歌女,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他在她耳边道:“反正我是做好准备,此生此世和你同生共死,你自己看着办吧。”

“明日……明日……”婉兮要说话,但是难以启齿。

夫君能压制住蛊虫的时间有限,它们又开始鼓噪作弄起来。

他知她受蛊虫影响,捏着她的小手给她以安慰,“明天怎么养?”

“薄会带我出门,去虹口的网球场。”婉兮面红耳赤,憎恶在夫君面前这样亲昵叫段薄擎的自己。

他不像从前那么爱吃醋了,没有因此介意,反倒开心的像个孩子,“你肯对我说这些,是不是证明你不会轻生了?”

他很能理解她现在的处境,如果受到蛊虫限制,应当十分难以离开这个地方。

尤其是这里保镖众多,守卫过于森严。

若等到段薄擎把她带离月宫,更方便带她走,然后解开她身上的蛊。

“我……我……”她想说自己这样的残花败柳,怎生值得他那样珍惜。

可这般言语说出来,只会令他伤心。

还是不说了吧。

他视她如珍宝,她自己自轻自贱,只会让他难过。

婉兮小声问他:“你怎知道我在月宫的?”

“我只是来碰碰运气,谁知道第一晚就遇到你。”吴凌恒道。

婉兮觉得奇怪,“可……你怎么会突然离开战场?”

“你失踪的事吴老狗还想瞒着我,还好刘闯忠心。”吴凌恒气的牙痒痒。

婉兮捂住他的唇,“爹生你养你,你不好这样骂他的。”

“你以己身换他一条狗命,他还要瞒着我你被段薄擎劫走的事,骂他吴老狗都算轻的。”吴凌恒气的龇牙咧嘴,看到她乖巧的眼神,又忍不住心软。

真想把她揉碎了,融进自己身体里,“为那么个无情无义的老狗,你牺牲自己又是何必。”

“他是长辈,我尊敬他。”婉兮回答的很简单。

其实在她眼中吴军阀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没什么两样,又怎能看他落到段薄擎手里。

吴凌恒气哼哼道:“你那样在意他,也不看看他是怎么回报你的,我要去找你,他非说能帮我找到你,结果这么久了,什么都查不到。”

——

三日前。

吴凌恒和陈云通电中。

吴凌恒气的想要摔电话,“你们说一定能找到的,现在人呢?都半个月过去了!!”

“这个……反正吴大帅说了,你必须留在前线打仗,这是军令。”陈云也很无奈,派去上海找人的都被暗杀了。

吴系本来就在打仗,很多消息流传出去对整个战局影响都很大。

所以还得是秘密调查,不能对外公开。

可是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连吴家渗透到段薄擎身边的探子,都没有找到婉兮。

毕竟“段风晴”和婉兮之间没一点联系,他们很难将二人联系道一起。

吴凌恒在电话中冷道:“丢的又不是你老婆,是我老婆。”

“再宽限十日。”陈云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吴军阀,请求吴凌恒宽限。

“抱歉,一日都不能等了。”吴凌恒挂断了电话。

拔了身上正在输液的管子,留了张字条给唐放和清瑜。

翻了医院的墙,带伤私自飞沪。

——

月宫。

站在包厢里的吴有匪,捏烂了手中的星星耳环。

孔凌尘看着那耳环,头皮有点发麻,“吴少将,你没事吧。”

“吴有匪认出你的身份了?看样子好像吃了大醋。”吴凌恒一曲跳完,淡扫了一眼吴有匪。

第360章 红酒商人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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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艾毓麟

“他的伤该找个专业的医生。”婉兮头晕的厉害,只想坐着好好休息。

侍者提醒她,“少帅不方便外出,或者请人。”

这才想起来段薄擎“得罪”了黑龙会,任何轻举妄动都会招来刺杀。

婉兮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知道了。”

“您还好吧。”侍者想去扶她。

她摆手推辞,“我可以的,你前面带路了吧。”

回到地下室的整个过程,都像是吃醉了酒和断片一样。

在扶着墙走到门口的时候,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卧室里,段薄擎在跟宁苍说话。

宁苍道:“吴有匪在布朗尼腿上来了一枪,算是给了他一个教训。”

“那个油腻的红酒商人,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段薄擎冷冰道。

宁苍很了解段薄擎杀人狂魔的脾性,“那把他做了?”

“套了麻袋,丢进黄浦江里吧。”段薄擎阴狠道。

这一招可谓是一箭双雕,不仅宰了布朗尼。

还把此事牵扯到了吴有匪身上,毕竟吴有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送布朗尼进黄浦江。

段薄擎忽然道:“既然来了,干嘛不进来。”

“我……怕打扰到你们谈话。”婉兮从墙根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她的眼圈被布朗尼踢出一个鞋印,眉骨处也有伤痕。

手臂上皆有淤青,藏在舞衣下的双腿站不稳,在不住的打颤。

眼神像受惊的小鹿一样,不敢正视他的面容。

段薄擎方才只是听宁苍说,还没觉得有什么。

看到她如此狼狈,心一下碎了一样。

他小声交代,“把布朗尼剁成肉泥。”

“属下这就去办。”宁苍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聪明的告退离去。

婉兮对修罗道里的妖物、邪气天生的害怕,他这样凶险的目光也吓到了婉兮。

原地杵了一会儿,战战兢兢的走到他身边。

她单膝跪下,“我……我帮你来换药,可能会有些疼。”

“你疼吗?”他乖乖卷起裤管,任她检查伤口。

她打开医药箱,干咽一口唾沫,“疼。”

“故意挨揍的?”他捧起她的下巴。

她眼里滚了泪,“昂。”

“有骨气,也聪明。”他夸赞她。

本来听说她跟人跳舞跳的亲密,心里有了雷霆之怒。

可布朗尼这一通揍,彻底把他的怒火揍没了。

他心疼她,也愿宽容她。

婉兮用酒精给他消毒伤口,“这是个笨办法。”

“但是有效。”他似乎在夸赞她。

婉兮仔细的上药,小声道:“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给你留点好印象。”他好像知道什么,冰冷的目光凝着她。

她哪怕不抬头,也能感受到那份令人鸡皮疙瘩的冷冰的眼神,“我想你应该猜到了,我会是这样应对的吧。”

“哼。”他轻哼了一声。

若非猜到她会釜底抽薪,怎么舍得放她去陪人跳舞。

他……

他都没跟她跳过舞。

她裹绷带的时候走神了,等着他问她跟那个“身份未知”的面具男跳舞的事。

可是他一直都不说,反倒领她不安。

她找了话题,“你伤口恢复的很好。”

“多亏了你替我上药。”他捧着脸看她。

模样清朗认真,有点像是青涩的此间少年。

婉兮被吓到了,被他的反常吓到了,“你怎么突然……”

“想要珍惜你了,不行么?”他咧开嘴,露出两排钻石一般的牙齿冲她笑。

这么开朗明亮的笑,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大恶魔脸上。

婉兮吓蒙了,“行、行……行的,我……”我哪有资格管你啊!!

“搬张凳子吧,你身上有伤。”他道。

她刚好要帮他肩膀上的枪伤换药,“谢谢少帅,真的。”

“我要是从一开始就这么温柔,你会不会就不那么讨厌我了。”他眼神暧昧的看着她。

她只好闪躲,他就不断追逐。

她只能点头,“那肯定啊,谁也不喜欢……不喜欢阴测测的人。”

“之前是我不好,让你害怕了。”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享受她轻柔的的手法。

她乐于接受他的改变,“没关系,那么偏执也是有原因的。”

“今晚,睡在我旁边。”他口气强硬,然后睁开了眼睛看她。

她收手,往后闪躲了一下,“你……你……”

“怕我吃了你啊?”他不顾腿上的伤,强行站起来,拧住了她消瘦的脸颊。

她气的替他的腿上的伤,但是力道很小,“请您自重。”

“我只是一个人睡不习惯,想让你陪在一边,况且……”他把她拧回轮椅边,坐回到轮椅上,“你还得留着这张脸去洪帮,完成我的计划。”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好的。”她揉着脸,疼的直抽气。

段薄擎捏的不重,却下手捏到了她淤青的地方。

段薄擎见她生疼的目光,眼皮跳了几下,毅然拿起电话打给下人房,“拿冰袋来。”

少顷,冰袋送来。

他端了镜子,让婉兮自己冰敷。

冰敷的效果并不能立竿见影,只是脸冻麻了,没那么疼了。

他把镜子扔到一边,招手让婉兮过去,“过来。”

“干……干嘛。”她来到他身边,浑身的不自在。

他把一股阴邪之气运到指尖,缓缓的在她的淤青处打转,“脸上挂着彩,怎么帮我做事?”

半个小时后,重新照镜子。

镜子里的她肤白若雪,半点瑕疵都没有了。

“伤……全好了?”她惊讶极了。

他却好像耗了很多气力一样,闭眼软在轮椅上,“抱我上床。”

“我抱?”婉兮内心是拒绝的。

他动了动食指,晃了晃大拇指,“你看我现在,有气力自己上床吗?”

“你的体质似乎不适合动用身上邪气的力量。”婉兮深吸一口气,把他弄到了床上。

他冰凉的手把她手腕握住,不许她离开,“你管这个力量叫邪气?”

“我自己乱叫的,本该……本该叫什么呢?”她问他。

他道:“我族人称这种力量,圣力。”

“真会往脸上贴金。”她小声吐槽。

他非但不生气,反倒被逗笑了,“没有谁会把自己归入邪恶,修罗道里的存在也是一样的。”

“那你为什么会从修罗道里出来?!”婉兮好奇的问他。

他沉默了许久,才慢慢道:“你是怎么想的?会觉得我是从修罗道里爬出来的。”

“是哦,你是段大帅的儿子,不应是妖物。”她的慧灵之眼在月圆之夜,好像比平时明亮。

哪怕有蛊虫封印了灵根,也能看清一些。

段薄擎的魂魄好像邪气异常的重,但是身体是普通人“柔弱”的身躯。

所谓的柔弱不是说他身体不够魁梧,是脆弱的绿叶跟石头比较的时候,刚好用柔弱这个词。

人的身体和修罗道里那些妖物的身体比,真的是好生柔弱呢。

他鼻音很重,娓娓道来,“我不能动用那个力量,因为身体太弱,承受不住圣力,一用就会力竭,用多了会死。”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她低头捂住了耳朵,真不想听段薄擎的弱点。

以后他们就是敌人,他现在主动告诉她。

日后……

日后难保她会用今天听到的伤他,可是她不喜欢会那样做的自己。

他是信任她,才告诉她的啊。

段薄擎睁开了眼睛,眼神柔和、安宁,“日后你要是利用我这个弱点对付我,我认。”

“……”她无言。

日后……

她竟还有以后?

是他一时口误,还是真的有放了她的想法?!

段薄擎侧过身,背对她,“睡觉吧,明日还要早起。”

“嗯。”婉兮从来都不信他,但是今晚她莫名的信了他。

哪怕他诡计多端,性情多变、多疑。

翌日,晨间下了蒙蒙细雨。

七点五十分的时候,放了晴。

天空一碧如洗,柔亮的像是有些自鸣钟表面镶嵌的珐琅。

段薄擎甩了笨重的轮椅,拄着拐杖上车。

婉兮换上运动衣,坐在他的旁边。

“今天一起打网球的,有史岩、洪自成、艾毓麟,好像还有几个女眷吧。”段薄擎一边抽烟,一边介绍着。

婉兮重复了一遍艾毓麟三个字,“艾毓麟……有点耳熟,诶?艾毓麟是大总统家的侄子吗?”

艾毓麟可是不得了,是现在艾家唯一的男丁。

大总统家只出了一个艾毓秀,大总统人比较专一,他夫人这些年一直没有其他所出也不着急。

“大总统就这么一个侄子呢,艾毓麟和洪帮关系不错,跟洪自成是把兄弟。”段薄擎看向窗外,心里面是有计较的。

艾毓麟如今在上海滩算是一号人物,掌握着第八、第十中央军的师部。

不过尚未娶妻,很少流连声色场所。

可听说最近买了些唱碟,全都是段风晴尝过的曲子。

因为他们来得早,其他人都没来。

网球场内空空如也,只有站在门口把守的警卫。

警卫见他们过来,打开了门。

让人送来了专用的球拍和球,又准备了两箱饮料。

段薄擎丢了拐杖问婉兮,“会打网球吗?”

“你先打,我看着。”婉兮不会打,但不想被段薄擎嘲笑。

第362章 曼柳庄圆

段薄擎今儿转性了,没有要讥讽婉兮的意思。

弓着身体,对着墙壁打了几轮。

别看他只有一只脚,肩膀上还受了伤。

球技厉害的惊人,每下都快准狠。

他停下了拍,球在手里踮地,“看会了吗?”

“看会了。”她道。

他一拍子打过去,“那便试试吧。”

“试试就试试。”婉兮狠狠的接住,强劲的打回去。

段薄擎一开始接的还挺好,对面的婉兮顾及他的腿伤,球都是正好飞到他拍子上的。

只是用的力道很大,球旋风一样的过去。

若非眼疾手快,根本就接不到。

接多了力道强劲的必杀球,身体受伤的弱势就先出来了。

一下接一下的疲于应付,最后被婉兮的一球扣杀打的往后退了许多。

他皱眉,心道——

【她是女金刚吗?】

球场外艾毓麟和洪自成看了半天,艾毓麟看到婉兮的球技都惊呆了。

那个歌声清柔,宛若天籁的女子。

她……

怎么那么猛啊!

婉兮停了手里的拍,“要休息吗?段少帅?”

“休息个屁!!”段薄擎不服输。

他居然打不过她?!!

不!!

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哪怕动用那些不能动用的力量。

天色风云突变,乌云遮了艳阳。

大雨突如其来的狂下,雨滴声不绝于耳。

洪自成撑了伞,要给艾毓麟遮挡。

艾毓麟出来的时候属下提醒过他会下雨,他自己也有带伞。

他打了黑伞,朝段薄擎走去。

雨伞遮在了段薄擎头顶,沉声提醒他,“段少帅,受了这么重的伤还那么拼命。”

“让你见笑了。”段薄擎眼神眼镜蛇一样盯着婉兮,额前的碎发沾了水。

雨水落下,他不服输的眼神还是不变。

婉兮站在瓢泼大雨中,运动服彻底淋湿了。

精心打扮的妆容也被雨水冲淡,未加修饰反倒多了几分清雅。

婉兮喊道:“你的伤口淋湿了,会感染的。”

“最后一球。”段薄擎一字一顿道。

婉兮皱了眉头,“那好。”

“用全部实力。”段薄擎提醒她。

她很清楚他是逼她在艾毓麟面前表现,在雨水中蓄力待发了几秒。

手中的球飞快的击出,眼神果断冷静,“少帅爷小心。”

“哼。”他轻哼一声,运了邪气打出去。

婉兮瞧着球往面门袭来,球速很快。

躲是来不及了!

若强行接下,球会撞破球拍。

砸在脸上鼻骨会被打断,到时候是要破相的。

她只得运了点灵力,把球打回去。

段薄擎在体能大量消耗的情况下运力,身体吃不消跪倒在地上。

“少帅还要打吗?”婉兮问他。

他垂头,“我不服。”

“为什么非要跟她争个长短?就那么好面子么。”艾毓麟还从没见过他在人前这么丧气过。

段疯子可是向来杀人如麻,人前气焰泼天。

从来就没露过怯,不然怎么会得个段疯子的名号。

段薄擎被艾毓麟扶起来,洪大当家递上去拐杖给他。

段薄擎保持了重心,“她说她是第一次打!”

“第一次打?风晴小姐应该是跟你开玩笑。”艾毓麟道。

婉兮淡淡道:“是第一次打。”

那感觉有点像是挑衅。

“你站一边去,我替你打一场。”艾毓麟不喜欢她这么心高气傲的样子,要杀杀她的威风。

顺手把雨伞给了段薄擎,从随从手里拿了拍子。

打了几场下来,都被扣杀的无从反击。

艾毓麟颜面尽失,摔了球拍,“你根本就不是第一次打球吧。”

“是第一次。”婉兮站在雨里道。

艾毓麟身上被披了干毛巾,头上也遮了雨伞,“你的很多动作都是职业选手才能掌握的球,第一次玩怎么会懂那么多。”

“艾公子不知道吧,杂志上有对各种网球的球技做专门的动作解析。”婉兮跟艾毓麟也是争锋相对,寸步不让。

艾毓麟道:“只是看文字,从来没练习过,我不相信你有这样的敏捷度。”

“毓麟,你还是信吧,她运动神经超强的。”段薄擎叹了一声,一副无奈服软的样子。

艾毓麟是军人,整个沪上除了吴有匪就是他了,私下里还是“段风晴”的歌迷。

他怎么能服软?

史岩举着伞给婉兮挡雨,替婉兮说话,“你们怎么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看着美若天仙的大歌星淋在雨里。”

艾毓麟这才意识到,“段风晴”还在雨里淋着。

她一点儿都不像是那些娇滴滴的小女子,在雨里一点退缩之色都没有。

眼睛里的坚毅,有种军人一般的风骨。

“立秋寒气重,不如到舍下喝一碗姜汤,洗个热水澡。”洪大当家见惯了人情世故,很会缓和气氛。

艾毓麟身份最尊贵,一般要他来拿主意。

他的眼神在婉兮面前停留了片刻,道:“洪当头的曼柳庄园远近闻名,百闻不如一见,我正想参观参观。”

“请。”洪大当家恭敬的请他们过去。

史岩替婉兮撑伞,走在后面,“段小姐雨天路滑,您仔细着地面。”

到了艾毓麟停车的位置,才知他带了三个女眷。

车上坐了青春少艾的小姑娘,女孩们凑在一起唧唧喳喳的聊天。

时不时发出娇笑声,老远的距离就听见。

见到艾毓麟撑着伞和段薄擎一同走来,副驾驶座上的蓝色运动衣女孩推开了车门,“下着雨,打不了网球了吧。”

其中一个女孩婉兮认识,正是戴记裁缝店的小学徒清琳。

这些人都和艾毓麟是什么关系啊?

连做鞋子的小学徒都有!

“我们要去曼柳庄园坐坐,你们去吗?”艾毓麟问她们。

蓝色运动衣的女孩伸了个懒腰,“去啊,难得学校不上课,琳儿去吗?”

“您……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清琳低下头,卑微道。

蓝色运动衣的女孩握住清琳的手,“那就去坐坐,听说曼柳庄园里有游泳池,说不定能下水游泳。”

“昨天刚清洗的池子,几位小姐要想下水,随时都可以。”洪大当家道。

蓝色运动衣的女孩挽着清琳下车,又招呼了后排穿小短裙的女孩,“走,一定要好好玩玩。”

“我们都没带泳衣。”穿小裙子的女孩道。

艾毓麟觉得好笑,“你们这几个丫头片子,难道会以为洪大当家这里连件干净的泳衣都没有?”

“毓麟哥,难怪你找不到女朋友,嘴巴那么毒。”蓝色运动衣的女孩碰的关上车门,嘟着嘴跟在艾毓麟身后。

三个俏丽女孩有说有笑,唧唧喳喳的一路聊着。

她们三个都不用遮伞,自有随从举着伞一路护送。

婉兮走在最后面,“为难史二当家给我这样的人一路打伞。”

“怎么能是为难?您当日可是救过我一命。”史岩想想当日的情况,还是忍不住后脊梁骨冒冷汗。

这一不小心就给人当枪使了,得亏段风晴在台上指点他,救了他一条小命。

婉兮缓缓道:“算起来,我救过你两次。”

“两次?难道是您求段少帅把我从囚室里放出来的?”史岩是江湖中人,救命之恩大过天。

不管是一次还是两次,都是毕生难还的。

婉兮垂了头,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有些阴沉,“是在幕沪号上。”

“当时,你也在幕沪号上?”史岩是在实在人,努力回忆当时在幕沪号上的事。

全然没有对她产生一丝丝的怀疑,只是回忆不起来在幕沪号上海见过她。

婉兮道:“在的。”

史岩沉默了,不知道怎么继续聊下去。

“我帮你找个筹码,我陪我最后下一次。”她一字不漏的复述当时边木说的话。

史岩心中大骇,料定她当时果然在场。

婉兮继续道,“就拿洪二当家当家的命跟我赌,你赢了,我这里所有的筹码给你,包括这块瑞士表。”

“呵呵,段小姐记性真好。”史岩感觉自己被冒犯了,要是别人早就生气了。

好在“段风晴”在月宫救过他,才让他耐着性子没发作。

边木虽然炸死了,可是却没少折辱他。

他道:“当时就是你引爆了段少帅的炸弹,诈死那帮狗日的吧。”

“我也差点被炸死,当时我还不认识段薄擎。”婉兮被体内的锁芯控制,一言一行都要遵照段薄擎的心意。

史岩凝着她,越来越来看不清她,“这样吗?”

“史二当家何必装糊涂,我就是楚婉兮,您心里就没有一点怀疑吗?”婉兮一语解答了史岩全部的疑惑。

穿过这条被雨水打湿,两边种着梧桐树的小道,就是洪大当家的产业——

曼柳庄园。

庄园门口岗哨森严,堪比军营。

艾毓麟他们进去,随后便有个骑着自行车的人来了。

那人穿着正式的西装,车把上挂着公文包,“请让我进去。”

“这双休日您还来上班啊,周一再来吧。”岗哨认识那个穿西装的文员,劝他周一再来。

史岩没注意到这个要进庄园的文员,低头想事情,“您若是楚团长的话,怎么样貌……”

“您没听过美人蛊吗?能让人改头换面的玩意。”婉兮开始注意到那个文员,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

会让段薄擎故意设这个局,让他刚好听见她的真实身份。

文员明明在和岗哨争论,眼角的余光却瞥向婉兮,“这个账真的有问题,请你一定许我进去。”

第363章 取引所

“今天不是工作日,丁会计不要为难我。”岗哨收到指令,洪大当家带重要人物进庄园参观。

怎么能容许一个小职员进去,搅扰了客人可是担待不起。

史岩走过去相问,“发生什么事了?”

“二当家你来的正好,生油厂、印染厂、盐厂的账目都不对啊。”丁会计从公文包里掏出了几个账本,要拿给史岩看。

史岩是个粗人,让他打理帮派还行。

账目这些细致玩意,一看就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弄不明白丁会计怎么会拿账本给自己看,拿在手里随便扫几眼,“哪里不对啊?”

刚好天气放晴,丁会计收了伞。

翻开账本,指着账面上的数字,“有亏空,您看这,亏空了十好几万呢。”

“自从请了你们夫妻,帮里就没什么烂账、坏账,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史岩根本看不懂账面上的数字,皱着眉头烦恼。

丁会计道:“现在不知道呢,得进庄子里挨个仔细核对收据。”

“收据都在大哥书房里,书房的钥匙你有吗?”史岩问他。

丁会计取出一枚铜钥匙,“大当家都给我了。”

“你进去就只能在大哥书房范围内活动,知道吗?”史岩给岗哨使了个眼色,让丁会计进去。

岗哨那边出于稳妥,需要丁会计做访客记录。

史岩带着婉兮先进去了,婉兮心里头总觉得丁会计看起来有点眼熟。

这个丁会计看起来四十多岁样子,人特别的清瘦。

脚上穿着旧皮鞋,但是皮鞋很干净。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打了不少的发蜡。

婉兮问史岩,“丁会计是不是有个儿子?”

“是啊,不过死了。”史岩回答的很随便。

他本来就是那种脑子不大会拐弯的人,刚才正讨论她的身份呢。

忽然让丁会计打断了一下,都忘了聊到哪儿了。

婉兮继续追问:“怎么死的?”

“好像儿子在幕州投军,闯了什么祸吧。”史岩对这种小人物的事儿一点不关心,摸着下巴胡乱回忆了一下。

婉兮道:“他儿子叫丁有为,被金大帅砍了头,挂在城墙上。”

“对!!好像是这么回事,他们夫妻消沉了好一阵子,要说这个金爷做事也忒狠了。”史岩感叹了一句。

丁有为是跟金军阀的姨太太宋玉娇通奸,给金军阀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

没被凌迟处死,都算金军阀大度了。

婉兮缓缓的一字一顿道:“丁有为和宋玉娇通奸,是我找到证据发现的。”

“什么……什么……”史岩扛着雨伞,正打算抽根烟缓缓。

惊诧之下,差点把烟吞进嗓子眼去了。

他算是彻底信了,“段风晴”就是中了美人蛊的楚婉兮,“诶,楚团长,您怎么来到上海来了?还进那声色场所。”

“看不惯黑龙会太嚣张,想做点事情。”婉兮眨眨眼睛。

她心里很是排斥被段薄擎控制,她不想看到段薄擎渗透进洪帮。

段薄擎好像感应到了,撤回了对锁心蛊的控制。

他想做什么?

史岩道:“您是说取引所那事?”

取引所乃是日本那边翻译过来的名字,其实就是股票、证券、期货一类。

婉兮在幕州金融街看到一家小的,是金军阀名下的。

至于史岩说的沪上取引所的事,她半点都不知道。

她低着头,应了一声:“嗯。”

“毓麟说黑龙会的取引所就是圈钱的,来圈商界的钱。”史岩还以为婉兮是特地来调查取引所的事,因为吴家在取引所也放了很多钱。

买了不少各种各样的证券,期货也有专人在打理。

婉兮心中断然一惊,“薄是要跟你们一起合开取引所吗?”

“段少帅还没说呢,只是在想办法解决。”史岩和洪大当家一直在沟通,想解决取引所带来的隐患。

可是偌大的取引所摆在那里,不仅有大量资金注入。

更很多信誉极好的人作保,使得商界人人争相加入,每日迎来送往不下数千人。

仔细一想婉兮的思路,再开一间取引所确实好。

毕竟原来的取引所合法开业,并不能随便将它关闭。

若有间实力相当的取引所,确保大家利益,便能避开黑龙会挖的大坑。

史岩道:“您这个想法好,是段少帅想出来的吗?”

“嗯。”婉兮和史岩一起走进别墅。

艾毓麟几人喝了姜茶,正用干布擦水。

见婉兮和史岩姗姗来迟,心想二人怕是有奸情。

不然怎么无人关心楚婉兮,只有这史岩关系。

一小段路而已,二人走了那么久。

怕是路上为了什么“隐晦”情事逗留,欢场里的女人就算是包装成明星,也避免不了的污秽。

段薄擎朝婉兮招手,“过来。”

“是。”婉兮款款走过去。

段薄擎道:“蹲下。”

“嗯。”她不知他要做什么,依旧表现的顺从。

段薄擎拿了干毛巾给她擦头发,“怎么才来?”

“史先生跟我说起了取引所的事。”婉兮淡淡笑道。

段薄擎的手顿了顿,从仆人的托盘里拿了姜汤给她,“他怎么跟你一个女流之辈谈这个?”

【原来他们二人在后面是谈取引所的事,是我误会了她呢。】艾毓麟心里想着。

婉兮垂头,“无意间说起罢了。”

“各个房间浴室的热水放好了。”洪大当家道。

艾毓麟先站起身,跟着下人过去。

大家依次被领到安排好的房间,房间全都面朝大江。

江上薄雾蒙蒙,远处起了一点点日头。

日头中,下着小雨。

房间里下人负责介绍一应准备的东西,包括一会儿游泳用的泳衣。

元术镇旁有波清河,婉兮是会水的。

但一般都似在天黑无人的时候,下河去洗澡。

洗澡自然是脱个精光,泳衣什么的……

在杂志上看过!!

实在露骨!!

也不明白那些名媛、模特,为什么会愿意穿着那么暴露的紧身衣拍照片。

她在雨中淋雨了,头发虽然擦的半干不湿。

身上却浸透了雨水,难受的很。

正待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背后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她听到了上膛的声音。

有人要刺杀她!!

她猛地回身,一脚踢过去。

明明找准了方位,却踢了个空。

地上有一把抢,一看就是四五年前金陵制造出的老古董货。

现在是战时,武器更新的特别快。

这种破烂古董除了演习的时候,还有些山上的匪类还在用,基本上没有什么正规军会使用了。

她用手帕包了手枪,攥在手里。

四下里仔细转了几圈,猜想刺杀她的人恐怕就在房里。

她一点不慌乱,拿了桌上的干衣服。

慢慢后退的进入浴室,进到浴室之后。

关掉了窗户,反锁了大门。

竖起耳朵仔细听浴室里的动静,确定没有人了才把衣服脱了。

淋雨带来的寒冷,不断的摧残她身体。

不管房间里有没有刺客,都不能一直湿着身子。

踏进浴室里,泡暖了身子。

她没有做任何逗留,立刻起身打算穿衣。

身后浴帘有被撩动的动静,弄的她神经紧绷的身子一怵。

“谁!!”她紧张极了。

有人从身后环住她的纤腰,冰凉的唇落在她晶莹的肩上,“四处采花的登徒子。”

“是你啊,吓死我了。”婉兮松了口气,靠在那人胸膛上。

他从浴帘中走出来,踏进浴缸里,“明知房里有刺客,你还敢洗澡。”

“那把枪不会是你的吧?”她也是一阵后怕,想着若躲在浴室里的不是吴凌恒,而是旁人的话。

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真是大意了。

他搂着她在浴缸里坐下,“不是我的,是要杀你的人留下的。”

“要杀我的人呢?”婉兮问他。

他抱紧了她,“死了。”

“你杀的?”婉兮问他。

他的语调冷极了,“被我勒死了。”

“尸体呢?”婉兮问道。

他道:“我放在衣柜里了。”

“你现在要接我走吗?”婉兮小声问他。

他玩弄着婉兮手指上的养妖环,“里里外外围的铁桶似的,怎么走?”

“我有办法。”婉兮道。

吴凌恒玩味道:“说来听听。”

北地的战场太过惨烈,他就算是阴生子。

日日不合眼,听着炮弹声。

人也折磨的够呛,眼下只要她在身边。

他就能静下来,好好的缓一缓心神。

婉兮转过身,跪坐在他面前,“帮段薄擎和洪帮合作开取引所。”

“段薄擎开取引所,你敢进去做生意么。”吴凌恒凑上去,故意用自己的鼻尖碰她的鼻尖。

她羞涩的回避了一下,偏生这一下回避让她想起这大半个月没他的日子是多么的惶恐。

一下忘记了羞涩,勾住他的脖子缩进他怀中,“我也不知帮他开取引所是对是错,我只知道,若帮了这个忙,他会放我走。”

从昨天到现在,段薄擎的种种表现。

都在证明他有意放手,只是必须要达到他的交换条件。

“帮他开取引所当然是错,黑龙会开取引所是坑,他开更坑。”吴凌恒在她耳边轻言道。

婉兮垂头,看着水中自己的面容,“那我还是不要助纣为虐了,只是我中了蛊,若他不肯放我,真是个麻烦。”

“你帮他就是了,我帮你善后,我会让他掉进自己挖的大坑里。”吴凌恒一翻身,水花四溅。

婉兮急忙盯着他下坠的胸膛,“可不能,我一会儿还要以段风晴的身份出去,若……若那样了,面容会变回去的。”

第364章 为夫3甚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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