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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人禁忌》


第001章 坟地出生

听姥姥说,妈妈是村里第一个高中生,却在高二被开除,理由是乱搞男女关系,而且那会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当时姥姥看着妈妈的肚子差点厥过去,问妈妈孩子是谁的,可妈妈也是一脸茫然,说她根本没跟男人睡过。

姥姥压根不信妈妈的话,没男人,孩子还能自己钻进去不成?按她的话说,妈妈眼光高,肯定是看不上村里的庄稼汉,那男人不是学校里的学生就是工作人员,妈妈被开除,半辈子都毁了,必须得找到那男人,就算不能结婚,也得要点钱,不然妈妈以后咋活?

她在学校大闹一场,还报了警,可折腾了四个多月,就是找不到那男人。

眼看着妈妈的肚子越来越大,她实在没办法,只能借个三轮车带着妈妈去医院看看能不能引产,妈妈在家里答应的好好的,可刚一上车,就抱着肚子喊疼。

姥姥以为妈妈是不想去医院,装的,就没管她,谁知道路过村东老荒坟的时候,妈妈突然眼睛发直的瞅着坟地,呜呜的哭着跳了车。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三轮车开的不快,车座子也不高,可妈妈就是硬生生的摔死了老荒坟边上,下身都是血。

姥姥当时腿就软了,抱着我妈哭,掀开裙子一看,孩子的头都出来了。

姥姥慌了神,不知道该咋办,还是下地干活的老余头路过,帮着她把孩子弄出来,我这才活了下来。

老余头懂风水那一套,当时闭着眼睛神神叨叨的嘟囔半天后,说我属小龙,又是在坟地边上出生,是小阴龙,多灾多难,姥姥养不活我,只能他来养,等我成年以后再认祖归宗。

女儿已经没了,姥姥舍不得这唯一的外孙女儿,更加不敢冒险,只能把我交给老余头,于是我就成了一个快五十的老光棍的女儿。

老余头没啥文化,说我命里犯水缺土,给我取名余壤,小名土子。

姥姥虽然没法养我,可隔三差五的就叫我过去吃饭,偷偷问我老余头对我咋样,有没有对我做啥不规矩的事。

等到地里忙的时候,我更是一天三顿都在姥姥家吃。

这会正赶上秋收,老余头忙的脚不沾地,我每天放学都是在姥姥家吃完饭写完作业再回家。

今天作业少,我早早的写完,吃完饭从姥姥家离开,打算去晒谷场跳会绳再回家。

刚走到半路,就听见有人叫我,循声看去,腊梅正蹲在她家井边上,对我招手。

腊梅跟我一样,也是有个五十多的“老”爹,不过我还有姥姥护着,她基本没人管,她妈是她爸从外头领回来的傻子,她爸嫌弃她是个女孩,想要个儿子,也不管她,村里基本上没人跟她玩。

我俩有点同病相怜,看她一个人蹲在井边,我就过去了。

“咋了?腊梅,你不出去玩?”我跑过去问。

她神情落寞,嘟着嘴说:“我出不去,我有点冷。”

我以为是她爸不让她出去,笑着说:“没事儿,我跟你玩,我姥姥刚给我买了个弹球。”说着,从兜里掏出来,递给她。

我们说话的时候,腊梅妈一直扒着门啊啊的叫,我看了眼,她惊恐的看着水井这里,哭的满脸都是鼻涕眼泪。

“你妈咋了?”我好奇的问。

她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也没放在心上,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子,刚要跟腊梅玩抓石子,就见腊梅屁股底下都是水,顿时哈哈大笑,“腊梅,你尿裤子了。”

腊梅低头看了眼,一下子垮了脸,都快哭了:“土子,你告诉我爸一声,让他给我换身衣裳,身上湿哒哒的,太冷了。”

虽然我是女的,却喜欢看武侠片,也有保护弱小的英雄情结,听她这么说,只以为是她自己不敢跟她爸说,立刻答应了,拍着胸脯说:“好,我一会就跟你爸说,他要是不答应,我就去告诉我姥,把我的衣服给你。”

腊梅比我小,我的衣服她肯定能穿。

腊梅终于笑了,站起来说:“土子,谢谢你,我有个新家,你来我家串门好不好?”

“好啊。”我乐呵呵的答应了。

腊梅笑着抓住我的手,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感觉腊梅的手就跟冬天的凉水一样,冻得肉疼。

我想要把手拿回来,可眼前却一阵阵发黑,感觉腊梅家的房子都在转。

“腊梅,你手咋这么……凉?”

第002章 请回来

我说完,脑袋嗡的一声,晕了过去。

我感觉身上特别凉,像泡在冰水里,冻得我不住的打颤,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姥姥着急的叫我,跟我絮絮叨叨的说话。

“土子,别在外头玩了,快回家吧,姥给你炖肉吃,土子啊……”

我有点纳闷,我没玩啊,我在睡觉呢。

随着姥姥的话,我身上越来越暖和,也不冷了。

“成了。”老余头说。

什么成了?难道是炖好肉了?

我咽了口口水,忙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家,正躺在床上呢,姥姥站在我床头,老余头站在姥姥身后,俩人一脸紧张的瞅着我。

没闻到肉香,我有点失望。

“我啥时候回的家呀?”我纳闷的说。

听我说话,姥姥终于舒出口气。

老余头板着脸训我:“你咋去了腊梅家?以后谁让你跟着走,你都不能答应,知道不?”

“我就是去找她玩一会。”我还嘴说,心里委屈的不行,咋还不让我玩了呢?

姥姥红着眼睛,推了老余头一把,“行了,你板着脸给谁看?孩子好不容易好了,再让你给吓坏了。”

她一把揽住我,说:“你不是要去给腊梅相看坟地,还不赶紧去?”

“啥?腊梅的坟地?”我身子一僵,失声道:“为啥要给她相看坟地?刚才她还跟我玩呢。”

姥姥拍着我的背,不说话。

老余头叹息道:“腊梅中午的时候掉到她家水井里,淹死了。”

腊梅淹死了?

我心里一凉,忍不住哭了,“爸,我刚才还看见腊梅了,她说自己冷,让我告诉她爸给她换身衣裳,她还说自己有新家了,让我去看呢。”

老余头沉着脸,皱眉问:“她真是这么说的?”

我忙不迭的点头。

“看来那孩子也不是故意要勾着你走的。”他说完,似乎有了决定,“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在家待着,我去腊梅家看看。”老余头说完急匆匆的离开,我也想去,姥姥却把我摁在床上,瞪我:“你不许去。”

我瘪着嘴,心思一转,可怜巴巴的说:“姥,我渴了。”

“你等着,我给你去冲点糖水。”姥姥去外屋拿水壶。

我连忙蹦下地,穿上鞋就往外跑,身后传来姥姥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这倒霉孩子,给我回来。”

我跑到腊梅家的时候,院里已经站了不少人,我怕老余头看见我,没敢往前,挤到一群大人中间,看着水井那块。

腊梅躺在井边的草席子上,皮肤泡的发白,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

在她脚边插着三根香,都灭了,两短一长。

我听老余头说过,人忌三长两短,香忌两短一长,现在香这样,是腊梅有牵挂,不愿意走。

老余头正跟腊梅爸说话,他沉着脸,看着像是生气了,“杜刚,腊梅好歹是你闺女,现在没了,你不给她换身体面的衣裳,弄副棺材,她不会走的。”

杜刚小气吧啦的,腊梅七岁了,没穿过一身新衣服,都是捡亲戚不要的。

“老余,你少吓唬我,腊梅死得早,又是淹死的,不吉利,给她个草席子,山包上挖个坑埋了就行了。”杜刚不耐烦的说完,要去卷地上的草席子。

老余头气的脸色发青。

我看着腊梅苍白的脸,想起晚上她那可怜的模样,冲上去把杜刚推开,气哼哼的说:“腊梅都跟我说了,她想要身干净的衣服。”

杜刚阴沉着脸,抬手要打我:“什么衣裳不衣裳的,让你多嘴?”

老余头比杜刚高一个头,把我拉到身边,居高临下瞪着杜刚,“你碰她试试?”

杜刚顿时萎了,撇着嘴说:“反正这是我闺女,我想怎么处置就这么处置。”说完,草席子一卷,扛着腊梅往村外走了。

我急得不行,想要追上去,却被老余头拽住,他叹口气,“没用。”

“为啥呀?”我急红了眼,特别心疼腊梅,“腊梅就要身干净的衣裳,我有,姥姥前几天给我做的还没穿呢。”

“丧衣要至亲之人亲手穿上,何况腊梅特意找你,说让她爸给她换身衣裳,这是她的执念,得杜刚亲手给她穿上才行,咱们给穿上也没用。”老余头摇头说。

杜刚一走,村里人都散了,我和老余头也往家里走。

姥姥本来坐在外屋,看我回来,站起来说:“喝杯水再睡。”说完就往外走,一脸的不高兴。

我连忙抱住她的胳膊,撒了好一顿娇,她这才有了笑模样,告诉我明天过去吃饭,她给我炖肉。

听说能吃肉,我心情好受了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眯起眼睛,糖水甜滋滋的。

姥姥刚要走,老余头叫住她,说:“她姥,我寻思着把腊梅请回来。”

“请回来?咋请?她人不是没了吗?”姥姥惊道。

老余头解释说:“这是东北那边的法子,叫请鬼仙儿,土子容易招邪祟,腊梅阳寿未尽,现在又有心愿未了,也走不了,正好请回来给土子当鬼仙,那种东西就不会再找土子了。”

姥姥拧着眉,直摇头,“不行,人家都往走送,你还往回请?”

第003章 忒冷咧

“这事可遇不可求,腊梅是咱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咱们给她上供,她护着土子,多好的事。”老余头劝道。

姥姥迟疑道:“真能护住土子?”

老余头肯定的点头。

“那行吧,你要是有啥坏心眼,我可跟你拼命。”姥姥说。

“土子也是我闺女,我能有啥坏心眼?”老余头从里屋拿出张红纸,正面写上腊梅的名字,背面写上她的生日。

写好后,老余头拿着红纸去了厢房,把红纸贴在墙上,搬过去一张桌子,摆上香炉供品,让我跪在桌子前。

“爸,把腊梅请回来,她能跟我玩吗?”我期待的问。

“不能,平常她不会出来。”老余头严肃的嘱咐说:“这事不能跟别人说,尤其是杜刚,这是咱家的秘密,知道吗?”

我挺着胸脯保证说:“嗯,我谁都不说。”

他笑着揉揉我的头。

他点着两根蜡烛放在供桌两侧,又在香炉里插上一根香点着了,说:“腊梅啊,你要是愿意当土子的鬼仙,就告诉我一声。”

老余头连续说了三遍,两边烛光同时跳动了下,香突然快速的烧了起来,诡异的是香烟不往上升,都飘在墙上的红纸前。

“快磕三个响头。”老余头着急的说。

我砰砰的磕了三个头,刚抬起头来,就感觉身后一凉,地上卷起一股阴风吹到红纸上。

“成了!”老余头一拍大腿,十分兴奋。

红纸前的烟散去,我仔细一看,上头居然湿了一块。

“爸,纸都湿了。”我指着红纸说。

“没事儿,等腊梅头七过了,红纸就干了。”他让我上了三根香,这才带着我出了厢房。

在我们折腾的时候,姥姥就回家了。

因为腊梅这事,村里人都说杜刚冷心冷肺,再没人搭理他。

不过这事村里也没议论多久,因为没过几天就下了场大暴雨,村里老人都说今年这天邪门了,都十月了,居然还能下这么大的雨。

比较幸运的是地里的庄稼都收了。

雨停后没两天,老余头的妹子大萍挎着一篮子鸡蛋过来了。

“土子,这是你小姑。”老余头给我介绍说。

我甜甜的叫了声小姑。

大萍强笑一声,红着眼睛冲着老余头叫了声哥。

老余头忙着问:“你这是咋了?庄稼让洪水给冲了?”

大萍摇头,抹着泪说:“哥啊,你可要帮我。”

“能帮的我肯定帮啊,到底啥事,你倒是说啊。”老余头着急的说。

我在旁边附和说:“对,小姑,你就说嘛。”

大萍难为情的说:“是我家男人,他现在邪性了,这两天晚上老拽着我说身上冷,让我给他暖暖,我以为他是要……”她说到这,脸红的不行。

老余头尴尬的看我一眼,轻咳道,“然后呢?”

“后来才知道他不是那意思,是真冷,可我给他盖了两层被子,晚上睡觉抱着他,他还说冷,昨天去医院看,医生说他身体没事,昨天晚上都冻得直哆嗦,今天连床都起不来了,不光说冷,还说压着他了。”大萍说。

老余头脸色凝重,去里屋拿上办事的家伙,“走,去你家看看。”

大萍哎了声,连忙跟在后头。

大萍家在碾子沟村,出了我们村往东一直走,半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第004章 压着我了

有老余头在身边我也不怕,路上还想着仔细看看大萍男人现在是啥样子,回去好跟村里的小孩吹牛,可刚进门口,我往他那边瞥了眼,心里一寒,不敢过去了。

大萍男人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三层被子,还是缩着身体打颤,脸色蜡黄,隐隐的都翻了白眼。

而且他身上有层黑气,屋子里还有股臭味

我拽老余头的袖子,声音发抖的说:“爸,小姑父身上有黑气。”

我说着,揉揉眼睛,看了半天,确定自己没看错。

以前老余头办事,我也跟着他出来过,可从见过有人身上冒黑气的。

“你真看见了?”老余头惊讶道。

我点头,“真的,还有股臭味。”

话刚说完,大萍男人突然直挺挺的坐起来,脑袋朝我们转过来,我都能听见他脖子的骨头咔擦咔擦的响。

“冷,忒冷哟,压着我咧。”他说话怪腔怪调的,说完砰地一声摔在床上,浑身抽搐,翻着白眼,脑袋冲着我。

我吓了一跳,忙着躲到老余头身后。

老余头安抚的拍拍我的手,让我待在门口,他走到床前,掀开床单褥子,脸色大变:“这东西哪来的?”

“河里头。”大萍挺不好意思的,说:“这不老大要结婚了,也不能没个像样的家具,我就把我跟他爸前两年新打的那张床给他了,正好前两天下雨发洪水,也不知把谁家的门板子冲下来了,我就捞起来,混着我家不用的门板搭了床来睡。”

老余头叹气说:“啥门板子,这是棺材板子。”

大萍当即白了脸,“不能啊,我又不是没见过棺材,棺材板子不这样。”

老余头从兜里掏出块木头放在大萍男人的头顶,说:“你赶明找副棺材好好瞅瞅,最下头那层板子跟这个一样不!”

我认识那块木头,老余头管它叫印,他说这是从他祖师爷那会传下来的。

大萍男人猛地瞪大眼睛,双脚一伸,直挺挺的定在床上。

老余头把他从床上搬下来放到太阳底下,他双手像鹰爪一样,手上的青筋都起来了,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抖动,像是很痛苦,可他身上的黑气却在慢慢变淡。

老余头又拿着床单把大萍男人身下的棺材板包起来,放到院子里的阴凉处,等着太阳下山了,才跟大萍说:“你去找根蜡烛,点着了放在院子外头,再跪在旁边烧点纸,陪个不是,说你不是故意抢了人家的棺材板,压着他的。”

大萍忙不迭的应了,去准备纸钱和蜡烛。

老余头去厨房,从灶台里头掏出一铁锨的柴火灰,撒在院门口。

我好奇的问:“爸,你这干啥呀?”

他拉着我站到一边,说:“这样就能知道他走没走了。”

大萍匆忙准备好东西,跪在蜡烛旁边,一边烧纸一边道歉。

看着蜡烛烧了一半,老余头朗声道:“棺材板我给你送回去,快些离去。”

大萍男人呀的叫了声,声音尖锐,放在院子里的棺材突然倒地,与此同时院门口的蜡烛被一阵风吹灭。

第005章 剩下的棺材板呢?

老余头松了口气,“成了,大萍,你去把你男人扶屋里去。”

大萍颤声应了。

老余头打开手电,往门口一照,我不由得瞪大眼睛,那层灰上竟然有几道脚印,看着脚的朝向,是从院子里往外走的。

老余头把灰扫了扔到粪坑里,跟大萍嘱咐说:“你们床上那几套被褥都洗一遍,好好晒晒太阳。”

大萍从屋里应了声。

老余头背起棺材板,带着我往回走。

“爸,你知道这棺材板是谁的?”我好奇的问。

他摇头,“不知道,我回村里叫几个人,去河边还有南山上找找。”

“为啥是南山?”我追问道,举着袖子给老余头擦汗。

“这棺材板是洪水冲下来的,下雨那两天咱村里好些个人蹲在大坝上等着捞东西,要是咱们上头村的,落不到你小姑手里。”他解释说。

我恍然大悟,竖着大拇指说:“爸,你可真厉害。”

我们这的村子都是东西走向,房屋坐北朝南,一字排开,前后都是山,河道在南山根,还真是只能去这俩地方找。

老余头说棺材板不能进村,让我回去叫人。

农村邻里关系好,村长又是老余头的堂弟,听说他找人帮忙,没事的男人都出来了。

老余头把事情说了一边,承诺每人给五块钱,就领着人上南山了。

我悄声的跟在后头,不敢让老余头看见我,生怕他到时候把我撵回去。

可越走越觉得有点不对劲,今晚上月光也挺亮的,我又打着手电,就是看不清路,深一脚浅一脚,看着四周迷迷蒙蒙的。

手心出了一层的汗,我不敢再逞强,喊老余头:“爸,我看不清路。”

刚说完,我脚下一滑,直接坐到地上。

“你咋还跟着呢?”老余头沉下脸,腾出只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跟我旁边的男人说让他把我抱起来,还把白天放在大萍男人头顶上的木头给我。

我摩挲着那块木头,底上凹凸不平,像是刻着啥东西。

“找到了。”突然有人喊。

我打着手电看过去,感觉前头黑漆漆的,手电光都透不过去。

“这谁这么缺德,居然把人家坟给扒了。”那人气愤之余,还有点害怕。

走近了,我勉强能看清坟地的情况,坟已经刨开,坟坑里都是水,水面上隐约能看见人骨。

我使劲的搂着抱着我的人的脖子,腿肚子直发抖,对这坟坑有种莫名的恐惧。

老余头让人回去借口棺材来,又从兜里掏出团红线,绕着坟坑铺了一圈,让我们站在圈外头,他卷起裤腿跳到坟坑里,把水里的尸骨小心翼翼的捞出来,放好。

等棺材借来后,他又把尸骨放在新棺材里,重新挖了个坟坑埋上,点上三支香。

“不对,这坑里咋一块棺材板都没了?”老余头突然说,脸色沉重。

他说着又跳下去捞了一趟。

“爸,咋了?”我问,人都重新埋上了,这事不就完了吗?他咋又跳下去了?

瞧着前头不那么黑了,我下了地,没再让人抱着我。

“坟坑里一块棺材板都没有。”他爬上来,皱眉思索半天,道:“先把这块棺材板烧了,剩下的明天再找。”

回去的路上,我牵着老余头的手听着他跟旁边的人说话。

“我琢磨着是有人故意的刨的坟,这几天晚上别出村,白天上山也要找个伴儿。”老余头嘱咐说。

那些人赶紧应了。

第006章 生疮了

老余头找了十来天,把南山和河边翻了个遍,问遍了碾子沟村和我们村的人,都说没看见那三块棺材板。

急得他嘴角都起了燎泡,正发愁的坐在台阶上磕鞋里的土,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老余,我当家的身上生疮了。”村西头连胜媳妇过来说。

老余头连忙跟着连胜媳妇出门,鞋都没顾上穿,我捏着鼻子提着他的臭鞋跟在后头。

连胜穿着长衣长裤,蔫头耷脑的坐着,眼神发直,跟傻了一样。

老余头上去把他的袖子和裤腿卷起来,我倒吸口冷气,连胜的胳膊和腿上都是发黑的斑点,有颜色深的都流脓了。

连胜媳妇灰白着脸,说:“这要是光长斑,我就带他去医院了,可他这跟丢了魂似的,胡言乱语,半夜不睡觉,神神叨叨的跪在院子里朝后山磕头。”

我刚往前走了两步,连胜突然扭头看向我,嘴唇发紫,脸色暗黑,那双眼睛死气沉沉,咧嘴一笑,冲我伸手,“土子,过来,二爷爷抱抱……”

论辈分,连胜的爸是我的二爷爷。

我腿一软,噗通一声坐地上了,看着他越来越近的手,吓得我嗷的一声哭开了,“爸,爸……”

“不好好在下头待着,竟来打扰生人!”老余头厉声喝道,咬破舌尖,唾沫混着血直接拍到连胜头顶上。

我停住了哭声,吸着鼻子,紧张的看着连胜。

连胜身体绷直,大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吸气声,身上像是有道虚影在挣扎,艰难的说:“我回不去。”

说完脸色涨红,弯腰干呕。

老余头把我从地上拽起来躲到一边,刚站定,连胜就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地的黑水,屋里一股子臭味。

我捏着鼻子,没差点吐出来,跟这臭味相比,老余头的臭鞋味道清新太多了。

瞅着连胜吐完了,老余头忙着窗户门都打开,趁着连胜媳妇收拾地上东西的空档问连胜:“你这几天去过坟地?”

连胜有气无力的靠着墙,低着头:“没,这又没到上坟的日子,我去坟地干啥。”

老余头目光微沉,“我记得你家的坟地是在后山,是不?”

连胜点头。

“那就是了,我去你家坟地看看。”老余头说着,根本不给连胜反对的时间,抱上我就往后山走。

走到村头,连胜媳妇扶着连胜追出来,“余哥,你等等。”

“余哥,我跟你说实话,我去过坟地,你一直找的棺材板让我拼到一块,给我爸妈用了。”连胜红着脸,小声说。

这下子不光是我和老余头,就是连胜媳妇都惊住了。

“你疯了,这东西能随便用吗?”老余头怒声道。

连胜解释说:“我这不是看那木头挺好的,上头还有花纹,想着我爸妈没的时候,我连副像样的棺材都出不起,就……”

“你咋这么糊涂!”老余头骂了句,从村里叫上几个壮年汉子,让连胜跟着我们去了坟地。

连胜在后边不满的嘟囔,“哪有那么多忌讳,就是个棺材而已。”

我看不得别人说老余头,冷着脸道:“要是没忌讳,你吐出来那堆东西是咋回事?”

第007章 土子,你完蛋了

他不耐烦的推了我一把,“边儿去,不明不白的东西,没你说话的份儿。”

我气得不行,叉着腰刚要还嘴,肩上突然一凉,耳边一声陌生的轻笑,转瞬即逝。

没等我反应过来,连胜像是被人推了一把,直接扑到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爸!”我白着脸喊了声,拔腿就跑,直接扑到老余头怀里,“刚刚有人笑,还推了连胜叔。”

连胜从地上起来,呸了口,“小小孩子学人撒谎,就是你推的我,大白天的,还能见鬼了?”

“不是我!”我又气又怕,红着眼睛说。

我今年十一,已经开始叛逆了,最受不了别人冤枉我。

老余头皱眉,欲言又止,半晌说:“先去坟地。”

到了连胜家的坟地,老余头看了圈,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纸钱压在连胜爸妈的坟头,过了十来分钟才让人挖坟。

连胜挡在坟前不让,“余哥,你刨我爸妈坟干啥?”

老余头没好气的说:“不刨也行,那你就等着长黑疮流脓吧。”

一听这个,连胜搓搓手臂,退到了一边。

老余头没让我上前,让我远远的站着,他们刚要动手,我就看见腊梅冲过去,快要靠近坟地的时候,像是撞到了啥东西上,跌出去老远。

“别动,土子,快告诉你爸,别让他动。”腊梅捂着胸口,着急的冲我喊。

我傻愣愣的站着,我是能看见腊梅,听见她的声音,可老余头他们完全没感觉。

腊梅几次三番想要上前,都没成功,太阳大,她身形越来越虚,最后只得蹲到旁边树荫下,催我:“你傻站着干啥,快去说啊,坟地挖开了,你就完蛋了。”

我刚要抬脚,就感觉后脖颈子一凉,像是有只手从后头掐着我脖子,可我伸手摸半天,却什么都没摸到。

就这功夫,坟地已经被挖开了。

还不等我喊,就听砰的一声,那几个挖坟的惊呼不止,跌跌撞撞的后退,“娘哎,血……”

我伸脖子看去,坟坑里的棺材钉的有些歪斜,但棺材板上刷着漆,看着又亮又滑,以前我跟着老余头去别人家的葬礼,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棺材。

在棺材盖上有半截木头墩子,中间裂了个缝,正从里头往外渗血,周围的土染的发红,黏糊糊的。

还没等老余头上前,连胜先骂骂咧咧的跳进坟坑里,“谁这么缺德,往坟里撒血。”说着,就把棺材板上的木头墩子扔了出来。

木头墩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咯吱裂开,里面竟然夹着一只没了脑袋的鸡!

在场的人都吓到了。

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眼前黑了一瞬。

“完了,土子,你完蛋了。”腊梅惨白着脸说完,不见了。

“爸……”我颤声儿叫老余头。

他看我一眼,哄我说:“没事,别害怕,站在那别过来。”

他根本没发现我的异常。

后脖颈的凉意渐渐消失,我一屁股坐地上,腿肚子直抽抽,想要去找老余头,可看他站在坟边又不敢过去。

“连胜,这棺材板子你从哪找来的?是不是你扒了南山的坟?”老余头厉声质问。

连胜白着脸,哆哆嗦嗦的站在坟坑里,爬了几次都没出来,闻言立刻摇头,“不是我,我可干不出那缺德事,这棺材板子是我在我家地里看见的,也不知道是谁扔的。”

第008章 叫魂

老余头盯着他不说话。

连胜苦着脸,“余哥,我不骗你,真是别人扔我家地里的,这木头墩子和鸡也不是我弄的。”

老余头脸色变幻不定,半晌伸手把他从坟坑里拽出来:“怨不得你爸不敢回来,是被这鸡血吓得。”

他说着,打发人回村子借副新棺材,他上前掀开坟里的旧棺材,用褂子把坟坑里的尸骨包住,挪到新棺材里,重新择了块地,把棺材埋上,让连胜在跪在坟头烧纸。

“这是杉木棺材啊。”老余头摩挲着旧坟里那几块棺材板,喃喃道。

我一听也来精神了,好奇的盯着那棺材板,我们这片一般人家都是用的杨木和松木,因为山上都是杨树和松树。

老余头说过,杉木比杨木、松木好多了,要从南边运过来,所以杉木棺材要好多钱。

老余头琢磨半天,才把那几块棺材板子和木头墩子,还有那只没了脑袋的鸡混到一块烧了。

“回去都警醒着点,扒坟这事不简单,别丢了东西。”他沉声说。

说完,他抱起我,往山下走。

我搂着他的脖子,小声说:“爸,刚才我后脖颈子有点凉,像是……”

话没说话,就听后头有人叫老余头,“余哥,连胜晕了。”

我吓了一跳,忘了刚才要说啥。

老余头忙着又跑过去,翻着连胜眼皮瞅了瞅,“他刚被他爸折腾了一通,身体弱,坟地阴气重,又被吓到了,先抬回去,晚上让他媳妇给他叫叫。”

我一听明白了,有些人上坟回去就会发烧,说胡话,每次碰到这事老余头就说给叫叫。

只是这次给连胜叫还跟以前不一样。

老余头又带我去了连胜家,让连胜媳妇找了几张红纸出来,他揪了几根柳条做骨,糊了个红灯笼。

连胜媳妇拿着红灯笼,手足无措:“余哥,还是站床头叫?”

村里都是站床头叫,像上回姥姥给我叫,就是站床头。

老余头摇头,“连胜这回不一样,你带着土子去后山坟地边上,叫连胜,让他回家吃饭,看着灯笼里烛光跳动,就往回走,每走九步,叫一声。”

看着连胜媳妇应了,他又跟我说:“你好好打着手电,别让你连胜婶摔了,听见啥声都别回头,知道不?”

“嗯。”我郑重的点头,纳闷的问:“爸,你不去啊?”

“我不能去,我修道的,要是去了,连胜就该吓得不敢回来了。”他说。

我不明白啥是修道的,但听见连胜怕他,不由得挺了挺背,肯定还是老余头厉害,不然连胜才不会怕他呢。

等到天黑,我和连胜媳妇一起上山,我自觉肩负重任,尽职尽责的给连胜媳妇照路。

灯笼里的蜡烛虽然烧着,但就一小撮光,根本没用。

到了后山坟地边上,连胜媳妇深吸口气,冲着坟地里喊:“连胜,回家吃饭了,连胜……”

她叫了七八声,烛光突然跳动两下,我俩对视一眼,赶紧往回走。

她走在前头,走九步就叫一声,烛光跟着跳动一下。

我跟在后头,突然发现烛光下,连胜媳妇脚下像是有两个影子。

第009章 病病殃殃的孩子

正要仔细看,我突然听见一声叹息,凉气扑到我脖子上。

那一瞬间,汗毛都竖起来了,也不敢回头看,缩着脖子往前走,等到了连胜家门口,已经是一身的汗。

连胜媳妇进屋后,老余头把那红灯笼放在连胜床头,烛光跳动几下,竟然自己灭了。

蜡烛一灭,老余头忙着把提前搓好的红绳捆到连胜右手腕上。

连胜眼珠动了动,呼吸平稳了。

老余头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说:“成了。”

连胜媳妇这才大喘口气,一屁股坐地上了。

老余头也是抹了把额头的汗,跟连胜媳妇叮嘱说:“这些天好好的看着连胜,别让他出门。”

“哎,好。”连胜媳妇应道。

老余头牵着我到家时,姥姥已经做好饭等着了,她边盛饭边不满的说:“以后你再干活别让土子跟着,明知道她容易招邪祟,还让她往坟地跑。”

我低头扒饭不说话,以往的经验告诉我,我要是替老余头说一句好话,姥姥能念叨我一个月。

老余头被姥姥说惯了,也不生气,乐呵呵的说:“土子的命格难得,要是干我这行,将来没准能有大造化,趁着她在家,我能教就教点,等她上初中了,可就没机会了。”

姥姥没再说啥,

倒是老余头接着叹气说:“我这心里有点慌,总觉得南山上的坟有问题,无缘无故被挖了,又是那么好的棺材,再加上连胜他爸坟地里的鸡血,这到底是要干啥呢?”

“能干啥,就咱们这穷山沟子。”姥姥撇嘴说。

老余头目光微闪,低头没说话。

“我都想好了,土子上初中了,我得在她学校旁边租个房子照顾她,你要是有钱,到时候一块跟我去,好歹你养了土子这么些年,等土子出息了,也会把你当亲爹孝顺。”姥姥又说。

这话姥姥念叨好多次了,她一直觉得我妈莫名其妙怀孩子,是因为她没能好好的看着。

我忙着附和说:“嗯,爸,姥,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们。”

老余头眼中水光闪烁,低头抹了把眼睛,哎哎的应了。

吃完饭,姥姥回去睡觉了。

我坐到老余头身边,小心翼翼的问:“爸,你会跟我和姥走吗?”

他顿了下,缓缓摇头,“爸走不了,我得留下来看着村子。”

“为啥?”我不高兴的问。

他笑着摸我的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这就是我的命。”

我甩开他的手,气哼哼的去睡觉了,早上上学都没搭理他。

等我晚上在姥家吃完饭回来,就看见老余头正跟隔壁梁婆子说话。

梁婆子哭的双眼红肿,“我侄女春霞,她命苦哇,她头个生的是丫头,第二胎没活下来,好不容易又怀上了,她婆婆也不知道从啥地方听说的法子,说是生孩子的时候,弄碗白面在上面倒上香油和鸡血,放在门口,嘴里念叨着生小子,就能生下个带把儿的。”

老余头脸色骤变,催促道:“后来呢?”

“春霞这胎是生了个小子,可总是病病殃殃的,一到晚上就哭,还憋气,脸都憋紫了,县城的医院跑了好几趟,都不管用,可把我闺女急坏了,她听人家说你有本事,就托我来问问你,能给孩子看看不?”梁婆子恳求道。

“白面上倒鸡血香油是招鬼的法子!”老余头脸色铁青,“快叫春霞把孩子抱过来。”

第010章 孩子扔到哪里了?

梁婆子吓得脸色发白,“我现在就去找春霞,老余,你等会啊。”说着,转身跑了。

老余头站在门口,愁眉不展,好像遇到了十分为难的大事。

“爸,咋了?”我看老余头脸色不对劲,也顾不上跟他闹气了,忙着跑过去。

他道:“我总觉得这几天的事不对劲。”

我挠头,心想本来就不对劲啊,人都撞邪了。

春霞的婆家跟大萍小姑是一个村子,按理说走路也就是一个小时,要是骑车子更快了,可梁婆子到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进了院子,还能听见春霞婆婆埋怨媳妇:“我本来不想来,是你非说有用,要是治不好,你可别怪我狠心,得把他处理了,你再给我生个健康的孙子,说到底还是你肚子不争气,我那会结婚才五年,就生了三个小子。”

春霞抱着孩子,默默流泪,也不敢还嘴。

梁婆子狠狠的瞪了春霞婆婆一眼,“你可别瞎咧咧了。”要不是看着到我家里,俩人准得打起来。

我在屋里看着春霞怀里的小娃娃,有些熟悉的恐惧,就像我那会看见南山上的棺材一样。

进了屋,梁婆子就把春霞拽到老余头跟前,“老余,就是这孩子,你快给瞅瞅。”

我刚要往前,就被春霞婆婆挡住,她撇嘴,一副尖酸刻薄样,“你离我孙子远点。”说完还小声嘟囔了句:“指不定谁的种,坟地出生的东西,忒倒霉。”

老余头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把我招到身边。

我冲着春霞婆婆哼了声,跑过去,看见那孩子的瞬间倒吸口冷气。

孩子脸色发青,瘦的皮包骨,可两只黑眼珠却滴溜乱转,我过来后,就不错眼的瞅着我,过了会突然一脸惊恐,开始哑着嗓子哭。

我揪着老余头的袖子,觉得这孩子可怜,心里又有点害怕。

春霞忙着晃悠着哄,惊讶道:“在家的时候就是睡觉,连奶都不吃,现在还睁眼了。”

“孩子是哪天生的?”老余头突然问。

“下大暴雨那天。”梁婆子忙着道。

老余头右手颤了颤,好半天才发愁的说:“小孩体弱又魂魄不稳,没法用狠招……”

话没说完,春霞忙着往后退了退,不好意思道:“孩子尿了。”

老余头一拍手,乐了,“童子尿可是个好东西,拿尿布给孩子擦擦身子,擦完等个十来分钟再用干净的湿布擦一遍。”

在春霞忙活的时候,老余头咬破手指,往孩子眉心摁了下,然后又找出黄纸,画了道符。

我伸脖子瞅了半天,也看不懂他画的是啥。

孩子之前看着还有点精神,可春霞一拿尿布给他擦身子,就有些蔫吧了,等擦完后,已经睡着了,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春霞用干净的湿布又给孩子擦了一遍,裹好小被子,老余头才把符纸给春霞。

“晚上把公鸡拴在孩子睡觉的屋门口,符纸贴在门框上,睡前再用尿给孩子擦一遍身子。”老余头说。

春霞忙着接过,跟老余头道谢。

他摆摆手,沉着脸问:“你家是不是夭折过一个孩子?尸体扔到了哪里?”

第011章 阴桥

他这话一说,无论是春霞婆婆还是春霞都脸色发白,春霞看了她婆婆两眼,试探着问:“余叔,你问这个干啥?”

“你婆婆招来的要是普通的孤魂野鬼,早就把你儿子勾走当替死鬼了,可现在那东西就只缠着孩子,没下狠手,这就是来讨债的。”老余头说。

春霞腿一软,直接往后栽,多亏梁婆子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摔到地上。

“不可能!”春霞婆婆尖声道:“河边老荒坟埋的女人孩子多了,也没听见谁家有回去讨债的,再说了,那丫头片子又不是我们掐死的,我把她扔过去的时候,还是有气呢。”

农村一家只能生两个孩子,心眼好的人家生下闺女来或是托人说情或是认着罚钱,好养赖养也会把孩子养大,但要是碰到心狠的,就偷偷把孩子送人或者扔了,好留下这名额接着生儿子。

春霞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哭出声。

听见河边老荒坟,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眼睛有些发酸,姥姥经常念叨,我妈就是坟边上摔死的。

“别人家没有招过魂,当然不会回去讨债。”老余头冷声道,“你们抱着孩子先回去,我等下去老荒坟去看看。”

春霞婆婆还想说去,被梁婆子硬扯着出了院字,春霞跟老余头道了谢,才抱着孩子哭着走了。

“爸,春霞姐的婆婆真讨厌。”我气愤道。

老余头无奈的叹息一声,拿上他办事的包往外走,“跟我去老荒坟看看。”

“哎。”我跟上去,犹豫好半天,小心翼翼的问他:“爸,你说我妈为啥会在老荒坟边上跳车?”

他脚步微顿,转瞬恢复正常,道:“巧合吧。”

我噘着嘴,有点生气,知道他在敷衍我,要是白天我就跑开不理他了,可这大晚上的,我俩只带了一个手电筒,只能挨着他,拽着他的袖子。

老余头冷不丁的问我:“在你小姑家给你的印带过来了吗?”

我正害怕着呢,被他冷不丁这么一出声,吓了一跳,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带了。”说着从兜里把那块木头掏出来给他。

他却摆摆手,“你拿着,别摔了,这可是辟邪护身的好东西。”

我攥的紧紧的,心安了不少。

到了河边老荒坟,老余头让我打着手电在坟地边上等着,他从兜里掏出根蜡烛点上,举着蜡烛进了坟地里头。

刚往里走了三四步,蜡烛就灭了,老余头又把蜡烛点着,没走几步又灭了……

老余头在坟地里走了一圈,蜡烛灭了十多次。

他抹着汗出来,把蜡烛吹灭,从兜里掏出一团红绳,“给我照着路。”

“好。”我声音发颤,后背一层的冷汗,他在坟地里的时候,连阵风都没有,蜡烛为啥老是灭呢?

而且,今晚的月光挺亮的,可我总觉得坟地这块格外的黑。

老余头用红绳把坟地围了一圈,又在东南西北四个角上系上铃铛,这才带着我往回走:“先回家,明天过来搭阴桥。”

“啥是阴桥?”我不解道,我就知道石桥。

他沉声道:“就是给没了的人走的桥。”

第012章 铃铛碎了

我听着腿一软,他们还走桥?

虽然害怕,可心里也好奇,老余头忙活的时候,我赖在旁边不肯走。

他撵了我几次,后头也就不说啥了。

看着他熬了面糊糊,抱出一堆白纸来,我好奇的问:“爸,你这是要干啥?”

他摆弄着白纸,回道:“糊阴桥。”

原来阴桥是用纸糊出来的。

到了后半夜,我实在是困,就回屋去睡觉了,等早上起来,老余头已经把阴桥糊好了。

我翻了个白眼,老余头说的邪乎,其实就是个纸桥!

纸桥才到我膝盖那么高,也就是正常走路的两三步那么长,摇摇晃晃的,瞧着就不牢固。

“这是啥呀?”姥姥挎着篮子进来,惊讶道。

我看着篮子直咽口水,颇为自豪的说:“这是阴桥,我爸糊出来的。”

心想,虽然这桥看着不结实,可我爸会糊阴桥,别人的爸可不会。

姥姥本来都走到阴桥边上了,听见我这话,立马绕开,“这东西咋摆家里了?”说着,来到桌子前,把里头的饭拿出来。

一叠咸菜,三碗二米粥,二米粥是小米和大米掺在一起,盘子里放着四个窝窝头和一个白馒头。

90年代,在大山里的村子里,这样的早饭算是好的,毕竟我们这块土地只能种下玉米、小米、高粱米这种粗粮,大米和白面都得用钱买。

老余头让我和姥姥先吃,他自己跑到厨房,没一会抬着灶台上的铁锅出来,刮下锅底的灰,抹在阴桥的桥面上。

弄好后,他这才拍拍手,把锅搬回厨房,洗了手出来吃饭。

我喝了口粥,伸手要去那窝窝头,姥姥直接把馒头放我手上,“你吃这个,窝窝头硬,不好消化,吃了该胃疼了。”

老余头吸溜一大口粥,也是点头,“你姥说得对。”

我接过馒头,低头喝粥,忍着眼里的酸涩。

“老余,我看你这么忙活,春霞的孩子挺严重?”姥姥问。

“不是。”老余头摇头,说:“光是春霞的孩子好弄,只是正好春霞婆婆之前往河边老荒坟里扔了个孩子,我就想着借这个机会把滞留在那块的女人孩子都送走。”

姥姥瞅了他一眼,“你这爱管闲事的毛病啥时候能改改?”

老余头乐呵呵的,“大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现在半条腿都迈进棺材里,还改啥呀?”

吃完饭,老余头又刚拿出一沓黄纸来,说是要画符,还没等他动,春霞婆婆就惨白着脸跑进了院子。

“老余,你快瞅瞅,就剩下一半了。”她手里拿着昨天老余头给春霞的那张符纸,不知咋的,烧剩下一半了。

老余头脸色凝重,“孩子现在怎么样?”

“孩子还好,一直在睡觉。”春霞婆婆说。

老余头匆匆画了几张符纸,抱着阴桥出门,叫上几个男人,带上铁锨,往坟地去。

我趁着姥姥刷碗的空档,也跟了上去。

老余头把阴桥放在坟地东边,才去把昨天夜里捆上去的红绳收起来,只是收东边的铃铛的时,他停住了。

我跑过去一看,惊道:“铃铛怎么碎了?”

第013章 过阴桥喽

“看来是我低估了这里的阴气。”他环顾了一圈,豁然道:“我以前竟没注意到这里的玄妙。”

“啥玄妙?”我追问,不太明白老余头神神叨叨的说啥呢。

他解释说:“这坟地南边是河,水属阴,东西北三面又都栽着树,阴气不散,阳气不入,竟是个绝佳的养阴之地,所以这里头的东西要比一般的孤魂野鬼厉害。”

说完,他收起铃铛,让我站到坟地外头去。

我连忙跑到外头,特地站到太阳光下头。

老余头揪下一根柳树枝,在一头绑上一块白布,选了九个男人站在河沟子中央,一人给了一张符纸,说:“你们站在这,别回头,别张嘴,只用鼻子吸气。”

那九个汉子拿着符纸,神情很是忐忑。

老余头站在阴桥前头,突然挺直身体,原地转了两圈,甩着手中的柳枝,跟唱戏似的,掐着嗓子唱道:“过阴桥喽,度阴桥喽……”

他转了九圈,猛地停住,盘腿坐到地上,闭着眼,声音变得正常,嘴里还是念叨着:“过阴桥,度阴桥……”

“哎……”坟地里突然应了声。

我吓得一激灵,往坟地里看,却什么都没看见。

我咽口唾沫,默默的退后两步,连胜正好站在我右边,我偷偷他:“连胜叔,你听见有人说话了吗?”

连胜缩着脖子看了圈,瞪我:“没人说话,你少吓唬我。”

我又问了左边的人,那人也说没听见。

难道真是我听岔了?

正想着,坟地里又有人哎了声。

我踮着脚尖看着瞅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看见,倒是时不时地有风吹到阴桥这上,卷起上头的锅底灰。

老余头额头一层的汗,嘴唇干裂发白,紧紧地皱着眉,似乎很难受,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就在老余头的身体都开始摇晃的时候,坟地里的哎哎声终于停止了。

良久,他吐出口气,艰难的站起来,挡在阴桥前,“连胜,去拿个铁盆,里头放上半盆的纸钱端过来。”

连胜点头,跑回了村子。

老余头让来看热闹的村民先回去,等连胜搬来火盆,又说:“在村口也准备个火盆。”

连胜往阴桥那边瞅了眼,瞬间绷紧了身体,听见老余头的话,忙不迭的离开了。

老余头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冲着河里站着的九个汉子说:“你们把阴桥抬到火盆里烧了,记住每个人都要碰一下,阴桥放到火盆里后,手上的符纸也扔进去。”

河道中的九个人面面相觑,一起上前,抬起阴桥时,好几个人的手都在抖,直到阴桥点着,手里的符纸扔进去,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我本来害怕不敢上前,但是看着老余头一直咳嗽,就大着胆子过去,扶着他,给他拍背,不经意瞥了眼刚才放阴桥的地方,瞬间倒吸口冷气。

阴桥上的锅底灰都没了,反而是地上一片杂乱无章的黑脚印,有大有小……

“别怕。”老余头拍着我的肩,安抚我。

我把头埋到他怀里,止不住的发抖。

等着阴桥烧完,老余头才把地上的脚印扫了,然后亲手抱着火盆往村里走。

我抓着他的袖子,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了几步,突然听见腊梅叫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她站在坟地边上,指着坟地里头,着急的看着我。

坟地里头萦绕着淡淡的黑气。

“爸!”我立马叫老余头,可我叫完,那黑气就不见了。

第014章 黑狗吠

“咋了?”老余头紧张的问。

我指着坟地,颤着声说:“刚刚里面冒黑气。”

他身体僵住,好半天才道:“嗯,咱们先回去。”

看他的神情,像是意料之中。

我们几个人挨个垮了火盆,这才各自回了家,老余头端着把火盆里的灰倒进厕所里,没走两步,就直直的扑到地上。

“爸!”我叫了声,姥姥正在厨房做饭,听见声出来跟我一块把老余头抬进屋里,又去村里大队接电话给卫生所的大夫打电话。

多亏卫生所离我们村不远,骑车子一个小时就到了,大夫匆匆赶来,检查完说:“这是累着了,睡一觉,起来多喝水,老余岁数不小了,以后得少干点活。”

大夫认为老余头是下地干活累着了,姥姥也没解释,跟大夫道了谢,说以后一定注意,再三确定老余头没啥大事,才把大夫送出去。

直到晚上,老余头才醒。

我抱着他的胳膊,心有余悸道:“爸,你可吓死我了。”

他拍着我的背,脸色还有些发白,但精神还不错,笑着说:“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

姥姥沉着脸,“你咋搞成这副德行?”

“是我把事情想的简单了,我寻思着老荒坟就是些无主孤魂,谁知道有大东西。”他叹气说。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啥大东西?”

老余头也是摇头,发愁的说:“我也不知道,本来我还打算着把那块东边和西边的树都砍掉,现在是不能了,有树挡着,阴气不出,村子里还能太平几天……”

“弄的神神叨叨的,要我说,你还是等到村长回来再说吧。”姥姥不甚在意道。

我附和着点头,村长去送他家闺女上大学,也快回来了。

老余头没说话,姥姥也没再劝,从厨房把一直热着的粥端出来,吃完饭姥姥就走了。

老余头没再睡觉,反而从屋子里抱出一块砖头样的石头来。

“爸,你拿石头干啥呢?”我蹲在旁边问他。

他道:“我做个石敢当压到老荒坟去。”

“有用吗?”我有点不信,一块石头就能把老余头都解决不了的大东西压住。

他手上动作顿了顿,目光幽深:“希望有用吧。”

我跟着他熬了会,最后实在困得不行,就回屋睡觉去了。

等早上起来一看,老余头正拿笔在上头画着啥东西。

我揉揉眼睛,刚想凑近去看,就有人拍门,挺着急的叫老余头:“余哥,余哥!”

是连胜,我暗暗皱眉,他又来干啥?

老余头去开了门,连胜气都没喘匀,拽着老余头往外走,“余哥,这真是邪门了,我家那大黑狗昨天晚上叫了一宿,早上我媳妇一开门,就窜了出去,现在蹲在老荒坟边上嗷嗷叫唤,都炸毛了。“

听见老荒坟,我也顾不上洗脸上学了,关上门跟在他俩后头,“连胜叔,你家啥时候养狗了?”

“前天你婶从娘家要来的。”他说。

说话的功夫,我们已经到了老荒坟边上,果然看见一条大黑狗正凶狠的朝着坟地叫,在坟地边徘徊,想进又不敢进。

第015章 挖坟?

老余头拧眉看了半天,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给连胜:“你去村里跟人买两只公鸡来,要活的。”

连胜转身往村里跑,没一会一手提着一只公鸡回来了,腰上还别着一把菜刀,后头还跟着几个好奇的村民。

“余哥,我寻思着你用得着菜刀。”连胜解释说。

老余头看了他一眼,拎过一只鸡,直接抹了脖子提溜着公鸡身子绕着坟地撒血,两只公鸡正好在坟地外头画了个血圈子,老余头又刨了个坑,把两只公鸡埋了。

弄好这些,他转身跟过来看热闹的村民说:“回去告诉村里人,这段时间别往这块来。”

然后他牵着大黑狗的链子往回走。

说来也奇怪,他在坟地外头撒了一圈鸡血,大黑狗就不叫唤了。

“连胜,你最近在研究这些辟邪的东西?”走到半路,老余头突然问。

连胜尴尬道:“没,没有,就是觉得挺有意思。”

老余头笑了声,“你没这方面的天分,趁早收手,否则折了寿,谁都帮不了你。”

“我没天分,那谁有天分?”连胜不服气的说。

“土子!”老余头淡淡道。

我挺着胸脯,朝着连胜得意的哼了声,扬着头大步回家。

进了院门,我才小声问:“爸,我真有天分?”

老余头摸摸我的头,笑着说:“对,你将来肯定能有大造化。”

我心里美滋滋的。

老余头说连胜家的黑狗有灵性,直接牵回了家。

回家匆忙吃了点饭,他就开始忙,等我晚上放学回来,他正坐在院子里摆弄木头。

“爸,你弄好了?”我跑过去问。

他嗯了声,指着旁边盆子里的石头,“弄好了。”

方方正正的石头泡在一盆红水里,闻着还有股子血腥味,“爸,这水为啥是红的?”

“我掺了黑狗血,这样更能辟邪。”他说。

一听是黑狗血,我连忙往墙角看,见大黑狗趴在墙角这才松口气,我还以为老余头把大黑狗杀了呢。

正要起来去厨房做饭,就听外头一阵哭嚎,紧接着大门被撞开,村西头的栓子媳妇冲到老余头跟前,“老余,我家小宝在河边晕过去了。”

说着,拽着老余头往外走。

“土子,给我拿上办事的包。”老余头冲我喊。

我应了声,拿上包跟着他往外跑。老余头皱眉问:“小宝在啥地方晕倒的?”

栓子媳妇支吾半天才说:“在老荒坟边上,他跑到那块玩,不知道咋的突然栽到水洼里,多亏他爸追过去,不然小宝就……”

这事听着有点不对劲啊,老余头特地跟村里人说不能去老荒坟,为啥栓子叔还过去?

“婶,栓子叔去老荒坟干啥去了?”我不解的问。

栓子媳妇低头不说话。

走到半路,我就听着老荒坟那块吵吵嚷嚷的。

老余头忙着跑过去,就见栓子正站在一个小坟包前,拿着铁锨要掘土,好些个人站在老余头撒的鸡血圈外头,劝他别动坟地。

小宝被放在一旁的草地上,呼吸还算平稳,看着跟睡着了一样。

第016章 坟地遇血

老余头先看了小宝,看他没事,才松了口气。

“栓子,你干啥呢?”老余头厉声喝道,“赶紧出来。”

栓子直接把铁锨扎进小坟包的土里,梗着脖子说:“你弄的那些法子根本没用,差点害了小宝,要我说,直接把里头的东西挖出来,远远的扔掉,多省事。”

栓子结婚五年才生了孩子,把儿子看得眼珠子一样。

栓子媳妇抱着孩子站在一边,也不劝他。

老余头脸色发黑,“你别瞎折腾,赶紧出来。”

栓子站在坟地里没动,冲着坟地外头的村民说:“这老荒坟就在咱们村东边,离着村近,出来进去的总要路过,今天是我家小宝着了道,明天就能是别家的孩子,你们怕事,我可不怕,今天就当我为村里办好事。”

说着,就甩开膀子吭哧吭哧的挖。

老余头急得一脑门子汗,刚要进坟地里就被村民拉住。

“栓子说的在理,老余,你不是会迁坟么?要不把这老荒坟迁走了吧。”

“是啊,这离村子太近了。”

村民把老余头围住,七嘴八舌的说着。

我被挤到一边,往前走了几步,去看栓子,地上已经被挖出好大一个坑,栓子瞪大着眼睛,呼哧呼哧的喘气,嘴巴张的老大,脸上涨得发红。

坟地北边的树林子里风很大,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呜呜的跟人在哭似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去叫老余头,后脖颈子突然一凉,被人掐住脖子,“安静……”声音低沉,却又透着些清冷,莫名的有些熟悉。

不过我可顾不上欣赏这声音,腿肚子直抖,也不敢叫老余头,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

“呃!”坟地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砰的一声,栓子直挺挺的栽到了他挖的坟坑里头。

围着老余头叫嚷的村民瞬间安静了,惊疑的看向坟地。

老余头推开前头的人,奔到栓子旁,把他从坟坑里拽出来,刚把栓子放好,就听一个妇女喊了声:“呀,栓子手上是啥?”

我看向栓子的手,发现他右手血红一片。

栓子媳妇抱着孩子要进坟地,老余头冷着脸:“别进来,女人和孩子赶紧回村子,男人站成一圈把坟地围住。”

说完又加了句:“土子留下。”

我眼巴巴的看着老余头,想让他帮我,可他扫了我一眼,压根没发现我的异常。

“破了!”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我吓得身上一层的冷汗,脖子上的冷意渐渐消失,我试着动了动脖子,确定没人箍着我了,跌坐在地。

村里男人已经把坟地围住,老余头站在栓子挖出来的坟坑边上,脸色凝重。

有人问:“老余,这是咋了?”

“坟地遇血,填上也没用了,过来俩人把坟挖开吧。”老余头叹气说。

过了好半天,才有俩胆子大的过去。

老余头咬破手指,在那俩汉子的眉心处摁了下。

我扭头瞅了半天,确定后头没人,把老余头给我的木头印从兜里掏出来,这才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

坟地上头的土是干的,但下面的土却又湿又黏,现在土上几滴鲜红的血,分外显眼。

第017章 棺中纸人

那俩人拿着铁锨瞅了半天,也不敢下手。

“挖吧。”老余头说。

他们对视一眼,慢吞吞的开始挖。

我扭头看栓子,他晕在地上,脖子上竟然有一圈青紫的勒痕。

老余头对我招手,我连忙过去,进了坟地,不由得哆嗦了下,外头还挺暖和,可这坟地里头却分外的冷。

老余头把我手里攥着的木头印放在栓子脑门上,栓子猛地绷紧身子,呼吸平稳了些。

我咽口唾沫,蹭到老余头身边,没了印,心里没底。

“爸,刚才……”我刚想跟老余头说刚才有人掐着我,他对我嘘了声,不让我说话。

突然咯吱一声,铁锨碰到了东西。

那俩挖坟的男人吓得腿一抖,没差点坐地上,老余头拿过铁锨自己上手,土被挖出来,坟地里的东西见了光,竟然是具棺材!

老余头猛地顿住,半天没动。

我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棺材跟前几天南山上被扒开的棺材一模一样,都是杉木,上头有花纹,只是不知道刻的是啥花纹,看着像字,可偏旁部首都不对。

南山的棺材!

我心头一跳,突然明白为啥觉得刚才那说话声熟悉了,那会挖连胜爸坟的时候,我就听过有人摸我的脖子,还在我耳边笑,那声音跟刚才的说话声是一样的。

老余头喃喃道:“事情果然不简单。”

“爸,这是啥呀?”我小声问。

他摇头,“我也不知道,开棺就知道了。”

说这话,他开始撬棺材盖子上的钉子。

铁钉都已经锈死了,看着有些年头了。

等到钉子起完,看着他要掀开棺材盖的时候,我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棺材盖子刚闪了条缝,一股子馊臭味混着血腥气飘了出来,熏得人胃里翻腾。

老余头憋着一口气把棺材盖子掀开,忙着跳出来,我捂着鼻子往那边看了眼,只觉得那棺材上萦绕着淡淡的黑气,等臭味淡了,那黑气也消失了。

我不死心的问旁边的人,“有没有看见棺材上有黑气?”

那人摇头,说:“没有啊。”

难不成只有我能看见?

等味道淡了些,我伸脖子往棺材里看,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棺材一头是腐烂的骨肉,勉强能看出是个婴孩,婴孩下头是一碗倒头饭,已经发霉了,上头三根拇指长的香,再往下是个纸人,四肢上压着摁钉,脸上用红笔画着愤怒的表情。

要是人的话,就是人被钉住了四肢!

最为诡异的是,在棺材的四个角各有一个碗,碗里黑红的一层。

老余头拿起一碗闻了闻,抿唇不语。

我凑过去,小声问:“爸,这是啥?”

“血……”他说完看了我一眼,又加了一句,“人血!”

我吓得脸色发白,目光停在棺材壁上,“爸,上头有挠痕。”

棺材壁上有一道一道的挠痕,深浅不一。

老余头嗯了声,把棺材重新盖上,说:“把这片坟地全都挖开,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棺材。”

留下的不少人都是刚从地里回来,手里都拿着铁锨、锄头啥的,只是没人敢动。

第018章 扎草人

老余头沉声道:“动作利索点,天黑之前得完事。”

那些人不敢再耽搁,开始埋头苦干。

“土子,你回去把院子里的石头和木头都抱过来。”老余头跟我说。

“哦,好。”我拖着两条被吓的酸软的腿跑回家,把泡在血水里的石头搬出来,发现每个面都刻了图,看着呲牙咧嘴,凶狠恶煞的。

顾不上研究,抱着石头和台阶上的四根木头跑回了坟地。

老余头留在坟地的都是男人,动作快,我那个东西的功夫,他们已经把坟地翻了一遍,没再发现其他棺材。

老余头脸色缓和些,揪了几把枯草捆在一起,在栓子的手指上划了一道子,用他的血画上嘴巴眼睛,放在棺材上,然后把棺材点着。

他夹着一张符纸,绕着棺材转圈,嘴里快速的念着啥东西。

我听了半天,勉强听清了两句,“时煞神君,入殓真魂……”

顺时针逆时针各转三圈,老余头把符纸扔到烧着的棺材上,咬破舌尖,朝里面吐了口血水。

他说舌尖血阳气最足,比黑狗血还好用。

黑烟滚滚,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似乎听见了婴儿稚嫩的哭声。

“速速离去!”老余头大喝一声,盘膝坐到地上,摇头晃脑的说着啥,还时不时地翻个白眼。

折腾了大半个小时,坟坑里的火才算是灭了,老余头捂着胸口长长的舒了口气。

我忙着过去扶他,“爸,你身上咋这么凉?”这像是刚从冷水里出来的。

他缓了会,摇头说:“没事。”

起来后,他又绕着坟地转了圈,这才让人把坟地埋上,把他做的石敢当立在正中央,又在把那几根木头埋在坟地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一人给了一张符纸,“回去把符纸贴在枕头上,这几天不要过来这边。”

留下来的汉子赶紧接过。

“栓子就是太蠢了,险些害了咱们大家伙儿。”有人埋怨说。

“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抬上栓子,赶紧回家。”老余头不耐烦的说。

回去的路上,我小声问老余头:“爸,你听见小孩哭了吗?”

他身体僵了片刻,“你听见了?”

我点头。

他沉默半天,才说:“没事,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们没回家,而是去了栓子家。

栓子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栓子媳妇在床边哭,小宝已经醒了,靠着妈妈掉眼泪。

“家里有煤油灯吗?”老余头闷咳几声,问。

栓子媳妇点头,哭着说:“有,我这就去拿。”

老余头冲着小宝招招手,轻声问:“小宝,你今天为啥要去河边?”

小宝舔着嘴,懵懂道:“我爸说过去有糖吃。”

我陡然一惊,栓子是故意带着小宝过去的?

老余头嗯了声,没再说话。

栓子媳妇匆匆找来煤油灯,老余头又在栓子的左手拉了一道口子,往煤油灯里挤了几滴血,这才把煤油灯点着。

“好好看着,除了咱们四个,别让其他人进屋,我去准备点东西。”老余头坟栓子媳妇说。

第019章 挖坟的人

栓子媳妇哎哎应着。

老余头带着我匆匆回家,没一会从屋子里背出一个大包来,鼓鼓囊囊的,看着很沉。

“爸,这里头都啥东西呀?”我问。

他脚步不停的往栓子家走,“招魂用的东西,你栓子叔情况不乐观,得赶紧给他把魂招回来。”

重新回到栓子家,老余头在栓子床前摆了一张桌子,放上供品,左右点上两根蜡烛,让栓子媳妇蒸了一碗夹生饭,上头插上三根香。

最后他从包里拿出一把桃木剑,叹息道:“这次是真要拿出看家的本事来了。”

老余头咬破手指,直接在红纸上画了张符纸,把栓子媳妇和小宝撵出屋子,关上门窗。

栓子媳妇抱着小宝站在院子里,不敢上前。

我趴在门边上,听着屋里头的动静。

刚开始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过了会,老余头低喝一声,屋里猛地响起呜呜的风声,吹得门哐哐响。

好像还有人在哭,声音凄厉,听的人心里发寒。

从门缝往屋里看,老余头舞着桃木剑,踩着八卦步,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屋里阴风阵阵,栓子双手紧紧的攥着,突然睁开眼睛,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老余头也正好停在他床头,高声道:“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话落,桃木剑直接拍在栓子脑袋顶上,栓子身体一软,再次瘫倒。

与此同时,放在床头的煤油灯火光跳动几下,竟然熄灭了。

老余头闷哼几声,身体摇晃着向后栽,撞上桌子,桌子倒地,上头的供品和蜡烛撒在了地上。

“爸!”我冲进屋里,门开的一瞬间,屋里风声骤停,我却冻得一哆嗦,实在是太冷了。

老余头喘了半天才缓过来,“我没事,你去看看你栓子叔。”

我走到床边,栓子已经睁开眼睛了。

“栓子叔,你醒了?”我试探着问。

栓子点头,坐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懵,“这是咋了?”

老余头扶着墙站起来,“你差点撇下你的老婆孩子去了,我问你,到底是谁让你去挖河边老荒坟的?”

栓子心虚的低下头,好半天才说:“是……是我在县里卖菜遇见的客户,他说他的祖辈就是咱们村的,曾经有个姑姑没出嫁染病去世,被埋在河边老荒坟,他给我三百块钱,让我从老荒坟里头把他姑姑的尸体挖出来。”

三百块钱!

我吞了口口水,现在这三百块钱顶上普通庄稼户半年的收入,姥姥存了七八年钱,也就存了不到五百块。

“他说你就信了?”老余头冷声道。

栓子忙着说:“我刚开始不信,可他把咱们村子里情况跟我说了一遍,连老荒坟有几个坟头他都知道,我这才信了他,又看着钱多,就答应了。“

说到这,他顿了下,无奈的说:“我想着帮他把姑姑的尸骨挖回去,也算是做好事,没想着会出事。”

“叔,那后来小宝晕了,你也不担心?”我不满的说,孩子都晕了,他还想着挖坟挣钱。

栓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没说话。

反倒是老余头冷着脸说:“小宝没晕,他是被哄睡了。”

“让你挖坟的人叫啥名字?”老余头又问。

第020章 聚阴局之一

栓子挠头想了半天,从枕头下头拿出三百块钱,懊恼的说:“我只知道他姓赵,余哥你看,他把钱都给我了,我当时看见钱就昏了头,都没顾得上问他,把尸骨送到啥地方……”

老余头沉着脸,半天没说话。

“余哥,我……闯祸了?”栓子忐忑的问。

老余头瞥了他一眼,扶着我的肩膀站起来,“三天之内慎行床事,晚上睡觉在褥子下头铺点黄豆,多晒太阳,别上山。”

栓子忙不迭的应了。

老余头看着他叹了口气,让我扶着他回了家。

当晚老余头就发起了烧,嗓子哑的快说不出话来了,却不让我叫卫生所的大夫过来,说晚上不安全,硬是撑到了早上才让我去小卖部打电话。

大夫匆匆赶来,检查一遍,给他扎针输液,直到下午老余头才退了烧,也有精神了。

姥姥特地过来照顾他,看着他吃完晚饭,躺在床上这才离开。

我蹲在床边,担忧的问:“爸,你好点了不?”

他冲我笑笑,“好多了,放心吧。”

我点点头,犹豫半天才说:“爸,你以后别管那些事了,我害怕你再生病。”

老余头虽然已经五十多了,可身体一向很好,在我的印象里,他很少吃药,更别提输液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他输液。

要不是管了老荒坟的事,他也不会这样。

他把我拉到床边坐下,认真的说:“土子,村里的事我必须得管,这是我的命,也是我的责任,不过我答应你,以后我会小心,不会生病。”

怎么是他的责任了?

我刚想问他,就听院子里有脚步声,“哥,你好点了没?”随着声音,村长余建国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塑料袋水果。

看见他,老余头神情轻松了些,“没啥大事。”

余建国嗯了声,拿出两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去厨房洗了递给我和老余头,“土子,你先睡觉去。”

我抱着苹果摇头,盘腿坐到床上,“我不去。”

老余头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让土子听听吧。”

“行吧。”余建国没再坚持,脸色凝重的问老余头:“我听说河边老荒坟被挖开了?”

“嗯,有人雇栓子挖开的。”说起这事,老余头拧眉说:“栓子说那人姓赵,祖辈曾在咱们村子住过。”

余建国立即说:“不可能,咱这村子一直余家人聚居,还是民国以后才有外姓人逃难过来,过来的人在村志中都有记载,从来没有姓赵的。”

“这么说,那姓赵的就是故意来破坏老荒坟的局了。”老余头说。

我听的云里雾里,好半天才明白这是有人故意骗栓子去挖老荒坟。

“局?什么局?”余建国急急追问。

老余头叹口气,“如果单从老荒坟的布置来看,那就是个聚阴局,可之前南山还有个坟地被挖,棺材跟老荒坟那块挖出来的棺材一模一样,我猜测或许老荒坟的聚阴局只是其中一环罢了。”

余建国发愁的说:“但愿别出大事。”

老余头怔怔的看着窗外,没再说话。

余建国又坐了会,唉声叹气的走了。

我抓着老余头的袖子,犹豫半天,说:“爸,我在老荒坟那块听到一个男人在我耳朵边上说话。”

“说话?”他惊诧的瞅着我,“都说了啥?”

“在栓子叔挖坟地的时候,我看见他神情不对劲,本来想要叫你,他掐着我脖子说让我安静……”我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心头还是忍不住发凉,“后来他还说破了,然后就不见了,爸,你说啥摔破了?”

老余头面色发白,额头出了冷汗,跟我确认说:“他真这么说了?”

“嗯,真的。”我肯定的说。

“坏了……”老余头瞬间失了力气,倒在床上,苦笑着说:“我果然猜对了,聚阴只是其中一环。”

我觉得他的反应都点不对劲,可一时间又想不出来,“爸,你咋了?我去给大夫打电话。”

他叫住,摆摆手说:“我就是困了,你也回屋睡觉去吧,明天还得上学。”

我摸着他的额头,看他没发烧,这才去睡觉。

走到我屋门口,我猛地顿住,突然想明白为啥觉得老余头不对劲了。

他只问我那人是不是那么说的,却丝毫都不惊讶我能听见那人说话,而且也不好奇那人是谁!

我越想越觉得老余头这反应不对,本想着回去问问他,可转身一看,他房间的灯都关了,只得回屋睡觉,打算等他病好了再问他。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姥姥说老余头天还没亮就上山了,背着个大包,神神叨叨的。

出门的时候,姥姥还跟我说:“土子啊,你可别跟老余头学,现在干那个没前途,你得好好学习考大学,知道不?”

“知道了。”我不想听姥姥唠叨,背着书包跑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我连忙往家跑,想要看看老余头回来了没,却在半路看见班里几个男生往老荒坟那边跑。

“哎,你们干啥去?”我追上去,生气的说:“我爸说了,不能去老荒坟那块。”

他们要是再变成栓子那样,老余头不得累的进医院,现在他的病还没好呢!

几个男生停下,面面相觑,最后年纪最大的虎子站出来说:“谁说我们要去老荒坟了,我们是要去矮包子上掏鸟窝去。”

矮包子就是紧挨着老荒坟的矮山,不想其他的山那么陡。

“那也不行,我爸昨天还跟栓子说不能上身呢,你们要是敢上去,我就跟我姥说,你欺负我。”我叉着腰,大声说。

以前因为我没爸没妈,还在坟地出生,村里的孩子没少暗地里欺负我,姥姥知道后直接骂上门,次数多了就没人敢欺负我,不过也都不跟我玩。

虎子眼珠转了转,笑着说:“土子,要不咱们一块上去,我们打的鸟分你一半,以后我们也带着你玩,怎么样?”

我被他说的有点心动,我还没跟小伙伴一块上山玩过,“可是,我爸说不能上山。”

“余叔是让栓子叔别上山,又不是我们。”虎子说。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虎子笑呵呵的拽着我往矮包子上走,“走,走,等会给你烤鸟吃,特别香。”

我吞了吞口水,跟着他上了山。

结果走到半山腰我就后悔了,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上矮包子。

第021章 土子,快跑!!

虎子几个男孩经常在山上跑,没一会就不见人影了,我追到半山腰,喊了他们半天也没人答应我一声。

“虎子,你们在哪儿呢?”我大声喊着。

矮包子上头好像有声音,像是脚后跟在地上拖拉着。

我又往前走了几步,连胜突然从前头的杨树林子出来,“连胜叔,你干啥……”

话刚说到一半,我心里咯噔一下,连胜没停,还是往山上走,像是根本没听见我的话。

他脚步踉跄,跟喝醉了似的,步子都迈不开。

手腕上突的一凉,感觉好像有只手在摸我,可低头看却什么都看不见。

“怎么才这么大点?”又是那道很好听的声音。

我吓得腿直哆嗦,左右看了半天也找不到人,而且就这么一会功夫,连胜已经不见了。

“你看不见我。”他淡笑着说。

“土子,快跑!”腊梅冲我喊,一脸惊恐的看着我身后。

我想跑,可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动不了,叫虎子他们也没人答应,急得直掉眼泪。

正害怕的时候,虎子几人笑着从旁边的松树林子里出来,手上还提着只野鸡,“土子,你咋哭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我手腕上的凉意骤然消失,腿也能动了。

我哪还顾得上跟他们说话,哇哇哭着往山下跑,一路跑回家。

进院子的时候,老余头正在院子里洗手,我扑到他怀里,委屈的说:“爸,在矮包子上有看不见的人摸我手。”

老余头身体僵住,“你上了矮包子?”

“嗯。”我吸着鼻子,心里更委屈了,重点是有看不见的东西摸我手啊。

“都谁上去了?”他肃着脸问我。

我哭的直打嗝,“就……就虎子他们……”

老余头语气缓和了些,“以后不许再上矮包子,知道不?”

“嗯。”我瘪着嘴,不死心的问:“爸,你咋就不关心是啥东西摸了我?”

他愣了下,皱眉说:“除了手,还摸别的地方了没?”

我摇头,“没有。”

“那就行,以后要是还摸你,你就用舌尖血吐他。”他不甚在意的说。

这样就行了?我有点懵,从小姥姥就说不能让男的碰我,这几年又说男的女的都不行,她说这是天大的事,为啥老余头反应这么平淡?

我心里有点犯嘀咕。

“这事你不能告诉你姥,知道不?”老余头叮嘱说。

“啊?为啥?”我瞅着他,纳闷的问。

老余头语塞,瞪着我,支支吾吾好半天说不上话来。

“余哥,出事了,连胜找不着了。”连胜媳妇急急慌慌的跑过来。

“咋回事?”老余头沉声问。

连胜媳妇抹着泪说:“他前几天在山上下了套,早上说去看看有没有套着东西,直到吃晌午饭都没回来,我就去山上叫他,可转悠半天都没找着。”

我拍了下头:“我看见连胜叔了,他就在矮包子上,好像喝醉了,路都走不稳。”

刚才净顾着害怕,忘记说这事了。

老余头脸色顿时变了,“他在跑到矮包子上去了?”说着就往外跑,正好遇见余建国,跟他说了这事。

“赶紧脚上村子里属龙和属虎的男人上山。”老余头神情凝重的说。

“哎,好。”余建国连忙出去叫人。

我害怕不想上矮包子,可老余头却硬是把我拉上了,说让我心里有个谱,这样以后才不会害怕。

姥姥气的直骂娘。

上了山,我死死地扯着老余头的袖子不松手,生怕再有个看不见的东西摸我。

矮包子上头的树十分茂盛,郁郁葱葱,遮的太阳光都照不进来,连只鸟都看不见,平白的让人心里发寒。

我心中十分纳闷,刚才上来的时候,我还看见麻雀来着,鸟都被虎子他们吓走了?

矮包子也不大,老余头和余建国带着人找了个遍就是没找着人,就要下山的时候听到河边几声惨叫,他和余建国对视一眼,赶紧带人过去。

两个男人脸色惨白,不知所措的站在河边,指着河床里说:“余哥,村长,你们快来,那是不是有个人?”

我顺着他们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连胜趴在河坑里,双眼圆瞪,嘴巴大张,里头都是泥,身上也是一层泥,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双腿绷着,乍一看像是被自己掐死的。

老余头赶紧上前,检查半天,叹气说:“人已经去了。”

他这话一说,胆小的直接坐地上了。

我怔怔的看着连胜,脑子一片空白,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先把人抬回去。”余建国拧眉道,让人找来个板子,他和老余头俩人把连胜抬回了村子。

等在村口的连胜媳妇看见自己男人被抬回来,没差点晕过去,反应过来抱着连胜的尸体哭。

等把连胜的尸体安顿好,天都黑了。

老余头跟余建国说:“你找人去县城买副棺材回来,咱们村老人备下的棺材都被我前几天给借走了。”说着,把钱给他。

“行……”余建国拿上钱匆忙离开。

“连胜媳妇,你给连胜换身干净的衣服,擦擦身上的泥,等棺材买回来就装棺下葬。”老余头沉声道。

连胜媳妇哑声应了。

等她给连胜擦完身上,余建国也把棺材买了回来。

老余头亲自把连胜抱到棺材里,盖上棺材盖子,冲着院子里说:“属龙、小龙或者是虎,没经过人事的男人出来四个,把棺材抬到矮包子上北面。”

“为啥是矮包子?”连胜媳妇失声道,“我家的祖坟在后山。”

“我知道,连胜情况特殊,你要是想让他安心的走,就听我的,先埋在矮包子上,一年后在挪到后山。”老余头难得强势一回。

“就听我哥的吧。”余建国附和道。

连胜媳妇张张嘴,最终也没说啥。

抬棺不是个好活,再加上连胜的死状太过吓人,半天也没人站出来,最后余建国点了四个没结婚的小伙子,问了他们有没有破身,四人都摇头,抬棺的人才定了下来。

按理说在抬棺出家门之前都要上香烧纸钱,但老余头都没让,反而是装上了一袋子的元宝和之前说到了矮包子上再烧。

捆好棺材,老余头左手拿着一根点着的香,右手拿着铃铛在前头领路,走三步摇了摇铃铛,朗声道:“起棺!”

第022章 从肚子里钻出来的……

吱呀两声,棺材被抬起,老余头举起香,摇着铃铛往前走,嘴里不停的嘟囔着,我伸脖子听了半天,也听不清他说的是啥。

夜里埋人,除了我和余建国跟在棺材后头,没别人来送葬。

老余头不断的摇铃铛,我听的头昏脑涨。

出了村子,突然刮起了风,卷起地上的土,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后背总有股凉气,我缩着脖子,心跳不断的加快。

正紧张的往前走着,突然听见有砰砰的声音,像是啥东西撞在木头上,我打着手电往棺材那块看,外头也没东西啊。

“啊……”

在左后方抬棺材的小伙子突然大叫一声,松了手,双手捂着自己脖子,眼神惊恐,嘴里大喊着:“别掐我!”

棺材砰的一声歪倒在地上,盖子掉落,连胜从棺材里滚了出来。

“他肚子上是啥东西?”我指着连胜肚子抖声道,他肚子一鼓一鼓的,像是有啥东西在上头蠕动。

“都躲开!”老余头大吼着跑过来,往那掐自己脖子的小伙子的脑门上拍了张符纸。

那小伙子翻着白眼瘫倒在地上。

老余头随手拿起抬棺材的木杆子挑开连胜衣服。

看清他肚子上的东西,我登时倒吸口凉气,一条长虫正从连胜的肚挤眼往外钻,蛇身上还在往下滴血,吐着信子,死死地的盯着我。

我心里一阵阵发凉,捂着自己的肚子,抖着腿往后退。

长虫扭着身子,还在往外爬。

就在它要爬出来的时候,老余头用抬棺材的木棍子把长虫挑出来,余建国挥着铁锨从后头拍在蛇脑袋上,砰地一声,蛇头硬生生的被拍扁……

直到蛇身彻底没了动静,在场的人才松了口气。

老余头让余建国路边挖个坑把长虫埋上,他走到自己掐自己的那个小伙子跟前,一口舌尖血拍在小伙子的脑门上。

小伙子瞪大着眼睛,突然打了个嗝,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余建国埋好长虫,过去问老余头:“哥,他这是咋了?”

“他已经有过女人了。”老余头凝着脸说。

余建国怔愣片刻,怒声道:“他娘的,我刚才问了他好几次,他都没说实话。”

“行了,先不说这个,你把袋子给土子提着,把他背上,我来抬棺材。”老余头指着地上的小伙子说。

余建国点头,把装着纸钱和元宝的袋子给了我。

老余头把连胜的身体放回棺材里,重新盖好盖子,捆好棺材,又开始往前走。

我背着袋子跟在后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有东西盯着我,后背凉飕飕的!

刚想回头看看,就听老余头说:“别回头,往前走!”

我吓了一跳,深吸口气,跟上棺材。

老余头让人把棺材抬到矮包子东边,挖好坑埋棺材的时候,老余头朗声道:“亡人已向西方,死魂还来入墓!”

念了八九遍,才让人往坟坑里填土,填完土,又在坟前垒好元宝山,跟着纸钱一起烧掉。

等到纸钱烧完灭了火,老余头这才带着我们下山。

“爸,为啥要把连胜叔埋在矮包子的东边呀?”我不解的问。

从我们这村有人开始,就没人往矮包子上埋人,老余头以前就说,矮包子上风水不好,不适合建坟。

现在老余头为啥要把连胜埋在矮包子上,还特地选了东头?

“东边是震位,万物出乎震,乃是生位,埋在东边你连胜叔容易走。”他解释说。

我被他说的震位啥的绕的晕晕乎乎的,压根没反应过来他在避重就轻,根本没说为啥要把连胜叔埋在矮包子上。

走到村口,老余头从兜里摸出个小玻璃瓶,里面黏糊糊的黑水,他把水倒在手上,在抬棺的几人右手心里画了个道符,“明天中午洗掉。”

几个小伙子赶忙应了。

老余头这才打发他们回家,跟余建国一块把晕倒的那个小伙子抬回了我们家。

我原以为老余头还要像之前给小伙子叫魂啥的,心里好奇,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谁知道他把那小伙子放到床上后,就坐在房檐下抽烟去了。

余建国坐在他旁边,试探着问:“哥啊,你说连胜这事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的?

我本来困得不行,想去睡觉了,听见这话瞬间精神了,躲在门口头听他们说话。

“八成是有人故意的,先是南山的坟地被挖,后面又有人雇栓子挖老荒坟,逼着我把那块的聚阴局毁掉,如今连胜横死,这人怕是冲着矮包子来的。”老余头沉声道。

余建国腾地站了起来,惊慌道:“这可怎么办?是不是咱们在上头做的事被人知道?”

“不见得,这人或许在试探……”老余头吐着烟圈,声音发哑,“这段时间打起精神来,得好好看着矮包子。”

我暗暗皱眉,有点不明白他们的话,他们能在矮包子上干啥?

“那土子……”余建国话还没说完,老余头猛地咳嗽几声,往屋里瞥了眼,说:“去看看余二。”

余二就是晕倒的小伙子,我管他叫二哥。

余建国欲言又止,看了老余头好半天,没再说别的。

天快亮的时候,余二才醒过来,看着他没事,余建国直接把他狠狠的骂了顿,然后揪着他的耳朵跟他一块回家,说要跟他爸妈好好谈谈他破身的问题。

我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老余头:“爸,刚才你跟建国叔说矮包子,是咋回事?”

他笑了笑,“没啥,快去睡觉吧。”

“哦……”我瘪着嘴,知道他不会说啥,也就没再问。

本以为把连胜叔安葬了,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不成想第二天一早连胜媳妇的一群娘家亲戚十来号人堵着我家门,说是老余头害了连胜,不但得给说法,还得赔钱。

“老余头,要不是你去动老荒坟,压根不会出这事!”

“可不是,这是就赖你,以前好好的,从你动了老荒坟开始就出各种邪乎事儿。”

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堵得老余头说不出话来。

我气得不行,想要还嘴却被老余头拽住,我替老余头委屈的慌,他早上还特地拿出二百多块钱来,说要给连胜媳妇,结果钱还没拿出手,就被人骂上了门。

第023章 土子,我疼啊

最后还是余建国出面,好说歹说,才把连胜媳妇的娘家亲戚劝走。

谁知道他们前脚刚走,村里人也不干了,虽然没有指责老余头,但都说老荒坟邪乎,得请个有本事的人过来瞅瞅。

余建国左右为难,只能干瞅着老余头。

老余头捂着胸口,好半天才苦笑着说:“去找吧……”

说完,转身往进屋。

我看着他佝偻着背,眼眶不由得发红,狠狠的瞪了院门口的人一眼,摔上了门。

老余头坐在椅子上,直叹气。

姥姥给老余头煮了碗面,“我之前就跟你说别多管闲事,行了,赶紧吃口,没准村长真能找来个有本事的!”

老余头神情复杂,好半天才道:“但愿吧……”

我心里替老余头委屈,但也觉得姥姥说的有道理。

“爸,要不你就别管了。”我说。

他瞅了我一眼,摸着我的头说:“这是我的责任,虽然我正经学道的时间短,可也不能坐视不理,不然等我死后哪还有脸去见我师父。”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吃完饭就被姥姥轰去睡觉了。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道建国叔能找来个啥样的道士?

以前听老余头说过,如今有真本事的道士少了,很多都是半吊子。

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感觉一股股凉气往我脸上扑,我不住的往被子里缩。

“土子,土子。”

腊梅在叫我,听着声音很难受,有气无力的。

我睁开眼,在屋里看了半天,也没看见腊梅。

刚想说话,腊梅的哭声再次传入耳中:“土子,我好难受,我手脚特别疼!”

我本来还以为在做梦,结果她刚说完我的手脚就开始疼,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好像听见呲的一声,像是啥东西扎进肉里,与此同时我两只手的手心一阵剧痛!

“土子,我疼啊!”腊梅哭声凄厉,像是疼得不行,我也不好过,手脚仿佛被钉在床上,疼得我身上一层冷汗,眼前阵阵发黑。

“爸,姥……”我流着眼泪叫老余头和姥姥,可喊得嗓子哑了也没人理我。

四周越来越凉,阴风直往我脑袋上吹!

“姥,我疼。”我哑着嗓子,哭着说,在床上怎么也动不了。

我急中生智,咬破舌尖,唾沫混着血往外吐,却一点用都没有。

腊梅还在哭着叫我,“土子,你过来,帮帮我,我好疼……”

随着腊梅的话,我身体一阵阵发凉,意识有些模糊……

“滚!”突然一声厉喝,腊梅的哭声戛然而止。

我吓得一哆嗦,扭头往四周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疼?”那道我听过的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我愣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我。

我吸着鼻子点头,小声说:“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身边躺了个人……

话音刚落,双手就被握住,我顿时倒吸口凉气,感觉像掉进了冰块里,湿漉漉的,特别难受。

可过了会,手脚却缓缓回温。

我小心翼翼的问:“你是谁?”

“以后你会知晓。”他淡淡道,摸了我的脸一把。

我往被子里缩了缩,刚想问他知不知道腊梅去哪儿了,就听见一声鸡鸣,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是团浆糊一样。

“这有用吗?”我听见了姥姥的声音,她好像挺着急。

“肯定有用,鸡鸣三声,她就会醒。”

说话的人声音沙哑,像是嗓子里有痰,听他说话我喉咙都开始发痒,觉得堵得慌。

公鸡又叫了两声,紧接着我上嘴唇猛地一痛,我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四十多的男人站在床边上,手上拿着根缝衣针。

姥姥和老余头都站在他后头,栓子蹲在门口。

“手脚能动吗?”那男人问我。

我一动,嘶嘶吸冷气,“能动,但是好疼。”像是有啥东西扎在肉里,而且肩膀有点沉。

“姥,疼。”我可怜巴巴的看着姥姥。

姥姥眼睛立刻红了,忙着过来哄我,“不哭啊,姥姥给你吹吹,等赵道长给你治好了,姥姥给你包饺子吃。”

我瘪着嘴点头,往姥姥怀里挤,偷偷看着床前的男人,他是道长?

老余头松了口气,十分客气的跟赵道长说:“道长,接下来怎么办?”

“去腊梅的坟地。”他沉声道。

我手脚疼的不敢着地,赵道长就让栓子背着我,跟着他和老余头。

“栓子叔,赵道长是哪儿来的?”我好奇的问,看赵道长的穿着打扮,还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不像道士,倒像是个坐办公室的文化人。

栓子低声道:“村长找来的,不过他也是上次给我钱,让我去挖河边老荒坟的人,今天还多亏了他,不然你可就要出事了。”

“我咋了?”我追问道,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我手脚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可咋就那么疼呢?

“我过来的时候你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哭呢,跟你说话也没反应,余哥试了不少法子都没用,后来还是赵道长把你叫醒的,不过我哪会站在门边,也没看清他是咋弄的。”栓子解释道,说到最后他还有点遗憾。

我搂着他的脖子,嗯了声,没再说别的。

腊梅死的时候,杜刚把她埋到了后山杨树林子东边的山包子上,一个小坟包,孤零零的,上头已经长了好些个杂草。

老余头蹲下瞅了半天,皱眉说:“这不像是最近挖开过的。”

赵道长没说话,直接拿着铁锨几下就把腊梅的坟掘开,里面只有个草席子,根本没有腊梅的尸体。

“怎么会这样?”老余头惊讶道。

我也是吃了一惊,腊梅的尸体去了啥地方?

赵道长一边填坟一边说:“我本来不想过来,可怕你不信,如今眼见为实了,走吧,先回去治好土子。”重新回到家里,赵道长让我盘腿坐在床上,他去厢房把写着腊梅的那张红纸从墙上揭下来撕碎放到床头的火盆里,又用红纸剪了个纸人,用我的血画上五官,裹上我的头发,然后用朱砂写上我的生日,也扔到火盆里。

我看着他里里外外的忙活,不解的问:“赵道长,您在干啥呢?”

“把腊梅赶走,不让她当你的鬼仙儿了。”他回道。

闻言,老余头猛地坐直身子,却看着赵道长半天没说话。

赵道长又去院子里剪了一把黑狗毛放到火盆里,这才拍拍手,冲我说:“等会你闭上眼睛,绝对不能说话,不能动,知道么?”

我忙着点头,不过心里很疑惑,明明是老余头把腊梅请回来的,为啥现在又要把她赶走?

第024章 腊梅的坟空了

赵道长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把木头剑,一看见那把剑老余头就挪不开眼了,对赵道长的态度恭敬了不少,搓着手说:“这是上好的枣木剑!”

“有眼光,这可是从我师祖那会传下来的,好东西。”赵道炫耀说。

老余头忙不迭的附和说:“的确是好东西!”

赵道长得意的笑了笑,走到我跟前,“闭眼。”

我忙着闭上眼睛,听着赵道长在屋里来回的走。

“天法灵灵,地法灵灵,祖师法令……”他声音越来越尖锐,最后就像是女人掐着嗓子喊一样,“速速离去!”

轰的一声,我感觉前面有些热,像蹲在灶火前头一样,没一会就有点出汗了。

“啊!”

我突然听见腊梅一声惨叫,紧接着我后脑勺一阵剧痛,像是被人扯掉一层皮似的,想着赵道长不让发出声音,我死死咬牙忍着。

枣木剑突然打在我肩上,后脑勺疼痛渐消。

“好了。”赵道长笑着说。

我这才睁开眼,动了动手脚,发现竟然一点都不疼了,这是手心和脚背上都有个发红的圆点。

还没等说句话,姥姥就在外头喊吃饭了。

姥姥做了一大桌子菜,还拿出瓶白酒,搂着我,哽咽的说,“今天要是没有你,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土子要是出了事,我也不活了。”

我也红了眼睛,忙着给姥姥擦泪,哄她:“姥,别哭。”

老余头也后怕不已,对赵道长连连道谢。

赵道长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小事,快吃饭,土子也饿了一天了。”

姥姥匆匆吃了口,瞧着天黑了,说把碗筷留着她明天刷,赶忙走了。

老余头以前跟姥姥说,晚上八九点就要跟我分开,不然对我不好,姥姥一直注意着,生怕害了我。

“赵毅兄弟,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栓子去挖河边老荒坟?”老余头问。

一顿饭,一瓶酒,两人已经称兄道弟了。

赵毅和的满脸通红,高深莫测的解释说:“不瞒你说,前些日子我机缘巧合接了碾子沟村孙家的丧事,偶尔路过矮包子,觉得那块不对劲,后来一直暗中留意着,那会知道你想用石敢当把那块的东西镇压下来,我想了好几天,始终觉得不保险,想看看里头是啥东西,这才找了栓子。”

“可是,叔,你就不怕害了栓子叔吗?”我纳闷的问。

“栓子能扛得住,不会出事。”赵毅捏了下我的脸,笑着问:“你知道栓子叔为啥这么多年都只有一个孩子么?”

我愣愣的摇头。

“因为他八字硬,一般人受不住。”他道。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那……腊梅怎么了?我听见她跟我说她疼,可是那会我也疼,这是为啥呀?”我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身上疼,还找不到伤口。

而且那个说话很好听的男人好像在护着我……

赵毅跟老余头对视一眼,他解释说:“腊梅是你的鬼仙,你们两个便是一体,腊梅受伤你也会疼。”

“那怎么办?”我着急的问。

赵毅之前说把腊梅撵走了,那是不是腊梅就没地方去了?她还受伤了,这可咋办?

赵毅看了老余头一眼,低头没说话。

老余头喝了口酒,发愁的说:“赵毅,依你看,腊梅是怎么回事?”

赵毅这才正色道:“我估计是有人偷走了腊梅的尸体,腊梅是冤死,本身怨气就重,容易入邪道,眼下她又不是土子的鬼仙了,没了约束……”说到这里,他顿了下,道:“这样吧,去矮包子上,得先找到腊梅的尸体。”

老余头犹豫好半天才嗯了声,“明天上去看看。”

“你得记着叫上几个属鸡的。”赵毅说。

老余头应了。

我听不懂赵毅文绉绉的话,更加不明白为啥要叫上属鸡的人,以前老余头叫人上山帮忙都是叫属龙啊虎啊的。

老余头看出我的疑惑,笑着摸我的头,解释说:“腊梅属鼠,跟鸡相克,找属鸡的男人一块跟着,更安全些。“

原来是这样。

老余头和赵毅又喝了会,才去收拾睡觉。

第二天一早,我们刚起床,余建国就带了人过来,说是属鸡的人找到了。

赵毅和老余头也没耽搁,直接带着人上了山。

我紧紧地抓着老余头的手,从一上矮包子我就觉得有些不舒服,总有点莫名的害怕。

赵毅手上拿着罗盘走几步就要停下看看,最后停在了矮包子西边的一颗大槐树下。

“就在这里。”他收起罗盘说,指着前面枯叶最多的地方。

老余头对余建国点点头,叫跟来的几个男人上前去挖。

几个人都是干活好手,动作快,也就是五六分钟的时间就在那块地方挖出来副棺材。

我伸脖子看了眼,登时吓得腿哆嗦,往老余头身后缩,这副棺材跟在河边老荒坟挖出来的那副一模一样!

赵毅上前把棺材盖子掀开,一股子血腥味混着馊味飘出来,

棺材前头放着一个小罐子,旁边是一张纸人,四肢钉着钉子,四个角落摆着陶瓷碗,里面有半碗血。

大致的摆设跟老荒坟的那副棺材一样,只是这里的没有点香和蜡烛。

赵毅把纸人翻过来,纸人背面竟然写着字,可我看了半天却又不知道写的是啥。

倒不是不认识,而是那几个字的偏旁部首和笔画都是错乱的,乍看着像字,仔细看却又不是。

“殄文!”赵毅和老余头同时惊呼道,二人对视一眼,俱是一脸的凝重。

老余头往前走了几步,说:“这是腊梅的生辰八字。”

我心里一凉,怪不得腊梅喊疼,写着她生辰八字的纸人被钉住手脚,就相当于她自己被钉住了手脚。

可是,殄文?

“爸,啥是殄文?”我追问道。

“就是专门给死人看的文字。”他解释说。

我惊讶不已,居然还有给死人看的字!

“这又是个聚阴局。”赵毅沉声说着,突然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往老余头身后躲了躲。

老余头安抚的拍拍我的肩膀,说:“这要怎么处置?”

赵毅打开那罐子闻了闻,沉思半晌说:“如果我没猜错,罐子里的骨灰应该是腊梅的,她的身体已经毁了,魂魄又被他人控制,唯一的办法就是毁了这聚阴局,只是若是局毁了,腊梅也就永远都走不了了。”

第025章 性命攸关

“毁掉。”老余头淡声道。

“爸……”我拽着老余头的袖子,不想这样,“不能帮帮腊梅吗?”

腊梅从小就过的不好,我不想她死了也不安生。

老余头冲我摇头,“没有,这事你别管。”

赵毅要动手,却被老余头叫住,“我亲自来。”

“行……”赵毅愣了下,面色如常的退后几步。

老余头拿着打火机把纸人点着,将四个角上的碗拿出来,把骨灰撒在纸人上,贴在上一张符纸,咬破手指摁在符纸上面。

原本纸人上的火很小,符纸一贴上,纸人上的火轰的变大,我瞅着隐隐还有黑烟往外冒。

我忙着往后退了退。

“土子,你看见什么了?”赵毅突然问我。

我指着棺材里的火说:“有黑气。”

他怔愣片刻突然笑了,一副了然在胸的模样道:“怪不得你爸要给你招个清仙回来,合着是要压住你的阴气。”

“啥是清仙?”我不解的问,“我有阴气?”我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也不那么害怕了。

“清仙便是鬼仙,至于你的阴气……”他顿了下才说:“你出生在坟边,是小阴龙,身上阴气重,容易招邪祟。”

他话音刚落,我就听见棺材里传出一声惨叫,我吓了一跳,立即转头往棺材那边看,半个棺材都着起了火,火苗跳动,好像有啥东西在往外挣。

四周凭空的刮起一道道阴风,夹杂着腊梅绝望的哭声。

等到棺材烧完,老余头亲自动手把土填上,在场的人才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赵毅看着周围的山,若有所思道:“老余,你说是谁弄的这些东西呢?”

老余头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还真不知道。”

下山后,余建国让他媳妇做了一桌子菜请赵毅吃了一顿,然后笑呵呵的送他离开,要给他钱,他也没收。

看着赵毅离开,余建国凑到老余头旁边,问:“哥,你说他真是偶然经过还是故意过来的?”

“看不出来,不过他是真本事的,这次要不是他,不会那么容易把土子救回来。”老余头说。

余建国凑近老余头,神秘兮兮的问:“你觉得,他有没有发现矮包子上的东西?”

老余头拧眉,迟疑道:“应该没发现。”

“爸,矮包子上有啥东西啊?”我仰着头问他们,心里挺好奇的,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听他们说这事了。

老余头笑了笑,“没什么。”

我们原以为赵毅就这么走了,不成想下午他又回来了,还拎着行李袋子。

他直接进了我们家,笑着说:“老余,我住哪儿啊?”

老余头愣住了,“你要来我家住?”

“对,这不是村长找我来把矮包子上的东西处理了么?”他像是没发现老余头的惊讶,认真的解释说:“现在山上的东西还没处理好,我可不得先住下,村长家有老有小,我一个大男人住过去也不方便,思来想去还是你这里方便。”

老余头瞬间警惕起来,“矮包子上什么都没有。”

赵毅似笑非笑的睨了老余头一眼,看向我,“真的?”

老余头把我拽到身后,瞪着他不说话。

“行了,我又没想着拆穿你。”他摆摆手,提着行李进了屋。

老余头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打发我出门:“土子,你先去你姥家玩去。”

我知道他们真是要背着我说话,本来还想着赖着不走,后来眼珠一转,脆声应了,转身跑出了院子,躲在转角看着老余头关了院子门,哼了声,不让听我非要听。

墙角有几块大石头,村里老人没事就坐在这里唠嗑,我直接踩着石头,悄声跳进后院,弯腰顺着墙根挪到老余头的窗户下。

伸着脖子听着屋里头的动静。

“矮包子上什么都没有。”老余头再次强调,声音发冷。

赵毅声音带笑,“老余,大家都是行家,你也不必骗我,你在矮包子上为土子做的,我早就看出来了。”

过了好半天,老余头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你到底是什么人?”老余头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但还是能听出来他反应挺大,声音里充满了防备。

“我就是个道士罢了,来这里纯属偶然,你可以放心,我绝对没有恶意。”赵毅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可以跟你说实话,我留下来不是为了土子。”

“那是为了什么?”老余头问他。

“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走,我带你去看看。”赵毅的声音越来越近,应该是在往外走。

我慌忙往后院跑,可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揪住领子。

“听了这么久,你跑什么?”赵毅无奈的笑着。

我冲他扯扯嘴角,看见老余头沉着脸站在门口,忙着说,“我什么都没听见,我这就去我姥家。”

赵毅揪着我不松手,“去什么姥姥家,跟我上山,这些事你得知道,性命攸关呢。”说到这,朝老余头挑眉,“是吧,老余?”

好半天老余头才嗯了声,一路上都牵着我的手,生怕我跟他分开似的。

赵毅没上矮包子,反而上了南山,站在上次暴雨被扒的坟地边上,说:“你看,这地方跟矮包子正对着,隔了一条河,算是正南,连胜家的坟地在村子后头的山上,也是能跟矮包子一条直线的,那是正北,矮包子旁边的坟地在正东,昨天咱们找到埋了腊梅的地方在正西……”

我按照他说的左右看了一圈,不由得瞪大眼睛,还真是这样。

以前都没发现,南山上的坟地,连胜家的坟地,老荒坟和矮包子上腊梅被埋的地方正好是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老余头面色隐隐发白,“这……这可不是简单的聚阴局……”

“当然不是聚阴局,我听村里人说,连胜他爸属狗,腊梅属鼠,矮包子那棺材里,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有个属虎的才对。”赵毅沉声道。

老余头身形摇晃,把我搂在怀里,隐隐的竟有些发抖:“还缺个属龙的。”

我乖乖的在他怀里也不敢动。

“对,土子虽然是小阴龙,可比正经属龙的还要合适,我估摸着这就是有人利用腊梅去害土子的原因,既控制了腊梅,又有了阴龙,一箭双雕。”赵毅说。

我看看老于头,又看看赵毅,实在是不明白他们在说啥,忍不住疑惑道:“叔,你们到底在说啥?我都听不明白。”

赵毅摸摸我的头,说:“这是个四甲局,是极不常见的阴毒阵法,以阴养阴。”

我眨巴眨巴眼睛,“那什么是四甲局?”

第026章 黄纸脸……

赵毅没觉得不耐烦,反而蹲下来认真的给我解释:“你听说过身怀六甲没?”

我点点头,“嗯,这是说怀孕了。”

他赞赏的看看我,“聪明,这身怀六甲中的六甲便是甲子、甲寅、甲辰、甲午、甲申、甲戌,相传这是上天创造万物的日子,所以女人怀孕生子便说是身怀六甲,取其中四甲,再把这四甲跟十二生肖对上,便是甲子鼠,甲寅虎,甲戌犬,甲辰龙,这四个便组成了四甲局,当然还有六甲局,可惜如今道法衰微,没人会了。”

“啊……那……六甲又是怎么来的?”我是真不明白,可老师说不懂的就要问。

赵毅嘴角抽抽,好半天说不出来话。

老余头揽过话头,给赵毅解围:“这些你知道也用不上,别问了。”

我撇撇嘴,突然对赵毅不那么崇拜了,还以为他从城里来,有文化,什么都知道呢。

赵毅对老余头说:“你怎么什么都没教给土子?”

老余头满不在乎的回道:“教她这些做啥?她只管好好学习,将来离开这穷村子,我穷了一辈子,可不能让土子再跟我一块挨穷。”

赵毅呵呵一笑,“你挨穷不是因为你是个半吊子道士,而是你没文化,再说了土子在这方面有天赋,你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老余头带着我往山下走,“下回你把这话跟土子姥姥说去,看她不挠花你的脸。”

赵毅摸摸鼻子,跟上来。

下了南山,我又跟着他们两个上了矮包子,两人神情严肃,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开始还能跟得上他们,后来实在累的不行,脚也疼,可看他们神情严肃,又不敢提回家,眼瞅着跟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爸,叔,你们等等我啊。”我大声喊着他们。

可他们走的特别快,好像根本听不见我说话,转入松树林子里,再也看不见了。

我心里发凉,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停下不敢再往前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走到矮包子上的槐树林子里,离上次埋腊梅的地方不远,树叶茂盛,把太阳遮的严严实实,一点阳光都透不进来。

周围很静,连个鸟叫声都没有,冷不丁的刮起一阵风,吹的我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爸?”颤声叫了两声,没有任何反应。

我吓得不行,拼命的往前跑,可还没跑几步,就见腊梅蹲在一棵槐树下,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我。

她身形发虚,皮肤惨白,眼圈发青,嘴巴却是血红的,她可怜巴巴的带着哭腔说:“土子,你为什么把我赶走?我好疼。”

“腊梅,对不起。”我跟她道歉说。

我其实很害怕,腿肚子直抽抽,可一想到老余头是为了我才把她的棺材烧了,让她走不了,我就挺内疚,也觉得腊梅不会伤害我,所以就没跑。

她站起来,朝我艰难的走过来,疼的脸部扭曲,“土子,让我抱抱,我好疼。”

我僵着身体,看着腊梅离我越来越近,想要逃跑却迈不动步子,吓得眼泪直流。

腊梅的步子不快,却转眼间走到我跟前,双手搂住我的脖子,“土子,来陪我,我好疼,一个人好孤单。”

我感觉身上像是贴在冰上,肩膀特别重,不由得弯了腰,开始变得昏昏沉沉,最后实在是撑不住,往地上扑。

“真是蠢。”那道好听的男声再次响起。

我好像被人拽了下,虽然摔倒地上,却一点都不疼。

“还不滚么?”那道声音骤然变得凌厉,腊梅惨叫一声,再没了声音。

肩膀上的重力消失,我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看了一圈,也没看见个人。

“你是谁?你在哪儿?”我大着胆子问,他三番四次的帮我,应该是个好人。

过了好久,他才回道:“想见我?”声音听起来懒懒的,好像猫晒太阳晒得舒服,朝我喵喵叫的感觉。

这么一想,我镇定很多,“想,谢谢你帮我。”

他轻笑几声,刚开始声音有些飘忽,后面越来越清晰,离我越来越近,最后在离我三四步的地方停住。

“你可别吓得瞎叫唤。”他淡淡道。

我挺胸点头,很肯定的说:“不怕,我胆子很大,你是个好……啊!”

不远处凭空出现一张贴着黄纸,看不见五官的脸,而且还在朝我飘过来。

我尖声大叫,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转身就跑,眼泪哗啦的。

这是啥玩意啊?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脚下一滑,直接栽在地上,好死不死的脸先着了地,脑门一阵剧痛,伸手摸了下,一手的血。

“爸,爸……”我试了好几次也没能起来,索性坐在地上哭着喊老余头。

等到我把嗓子哭的都哑了,才听见老余头的声音。

“土子,你这是咋了?这一脸的血……”老余头冲过来把我抱起来,边往山下边心疼的问。

我哑着嗓子说:“我看见腊梅了,还有一张贴着黄纸的脸,爸,吓死我了……”

老余头脚步顿住,狐疑道:“贴着黄纸的脸?”

我抽着鼻子,嗯了声。

“快先带土子去卫生所看看,可别留疤。”赵毅突然说。

老余头反应过来,也没再问那张黄纸脸,回村子借了辆三轮车把我送到大队卫生所,消毒抹药,等弄好回家都晚上了。

姥姥抱着直掉眼泪,好个埋怨老余头,最后冷着脸说:“以后你们上山挖坟埋人啥的,不许再带土子。”

我缩在姥姥怀里,脸上疼的不行,姥姥也不让我碰,说碰了会留疤。

老余头赔了半天不是,承诺不再让我上山。

赵毅想要解释,却被老余头拦住。

姥姥看着我躺床上快睡着了才拉着脸离开,对赵毅也没了以往的热情。

姥姥离开后,老余头过来找我,让我把在矮包子上的事跟他说一遍。

我把看见腊梅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鬼使神差的略过了我跟那男人的对话,只说腊梅走后突然出现一张贴着黄纸的脸。

老余头安慰我几句,哄我睡下后就离开了。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踏实,除了一直做噩梦,还总觉得有人抱着我,时不时的摸我的脸,在我耳边唉声叹气的。

不过等我早上醒来后,脸居然不疼了,身上也舒服很多。

洗漱好,吃完早饭,我刚要去上学就被老余头喊住,“土子,我给你请了几天假,白天你就先去你姥姥家。”

不用上学了?

我开心的差点跳起来。

“用不着这么小心吧?”赵毅倚着门说。

老余头瞥了他一眼,“那人既然能利用腊梅来害土子,就说明她早就盯上土子了,小心点好。”

第027章 四甲局竟成了!!

老余头把我送到姥姥家后,跟着赵毅匆匆离开,说是要接着去山上看看。

“你好好的待着,不许出去瞎跑,好好听话,我晚上给你炒鸡蛋吃,知道不?”姥姥哄我说。

我乖巧的坐在院子里,点头。

她又给我放下点零嘴,锁上院门,这才去后院侍弄菜地。

我坐了会,把零嘴揣兜里,直接跳墙出了院子。

虽然我不大明白老余头和赵毅到底在紧张什么,但感觉他们说的话都挺玄乎的,心里很好奇,想知道咋回事。

可是我走到村口也没追上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南山还是去了矮包子。

正不知道怎么走的时候,突然看见连胜媳妇从道边的玉米地里钻出来,挎着筐往村里走。

她看着很憔悴,脸色蜡黄,一向打理的服帖的头发乱糟糟的。

“婶,你看见我爸和赵道长去哪儿了吗?”我犹豫了会,才问她。

她停住脚步,顿了下才看向我,双眼通红,明显是刚哭过,我伸脖子看了眼,她筐里还有几个元宝和一沓纸钱。

应该是去给连胜上坟了吧?

她神情有些呆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指着后山,面无表情的说:“去后山坳子里了。”

说完,小跑进了村子。

我纳闷的看着她,怎么感觉她神神叨叨的?

不过一听说老余头和赵毅去了后山坳子,我也顾不上想连胜媳妇,连忙往那块跑。

我们这村子房子坐北朝南,后边一溜的山都叫后山,但后山坳子只有一处,斜对着矮包子,在矮包子的西北方向。

我跑到后山坳子,一边叫老余头一边四处找他们,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

我叹口气,寻思着是自己来晚了,跟他们错过了,正要离开的时候,看着前头那棵歪脖子柳树突然身体一僵,柳树下头插着三根香,还在烧着,前头有个坑,坑里还有没烧完的纸钱和元宝。

难道刚才连胜媳妇是来这里烧纸了?

我心里好奇,就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看坑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谁知道突然有人朝我腿窝踢了一脚,我没防备,噗通一声跪在坑边上。

膝盖摔的生疼,眼泪直打转。

正要起来时,腿上倏地一凉,有个又软又冰的东西顺着我的腿往上爬,无论我怎么挣扎都起不来。

“爸,救我……”我哭着喊。

感觉那东西越来越往上,缠着我的腰,使劲的勒我。

这……怎么那么像我以前看见的蛇缠老鼠的场景?

我瞬间头皮发麻,一边叫一边在地上滚,双手拼命的在身上抓,却什么都抓不到。

“我是为你死的!”

连胜阴测测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腔调十分怪异,咬字不清,还有嘶撕的吸气声,听的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才是阴龙。”他愤恨道。

随着他的话,我感觉身上的东西越勒越紧,胸腔越来越疼,都快喘不上来气了。

“哎哟我的娘,余哥,你们快过来,这土子怎么在地上扭着爬呢?”栓子突然大喊说。

我大张着嘴,都快要憋过去了,听见这声音,用尽力气嘶哑的叫着老余头。

我惊恐的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竟敢来害土子!”

我听见老余头暴怒的声音,紧接着是连胜的惨叫……

勒着我的力道越来越轻,最后消失,我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四周还是那么黑。

“爸?”我大喊着,却没有任何回应。

“想回去?”随着声音,在我跟前不远处再次出现那张糊着黄纸的脸。

看见那张黄纸脸,我身体不住的发抖,想跑奈何身上没劲儿,往后退了几步,腿一软,一屁股坐地上。

我看着黄纸脸就在原地没动,这才松了口气,抹着泪说:“想,我想我爸。”

“嗯。”黄纸脸淡淡的应了声,又问:“怕我?”

我本能的想要点头,却在半道僵住,“不……不怕……”

他轻笑两声,突然出现一道发虚的身影,一甩袖子,阴风直接扑到我脸上。

与此同时手心突然一阵刺痛,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老余头怀里,赵毅正拿着一根针扎我手心。

见我睁开眼,他才松了口气,“可算是醒了。”

“爸,这有长虫,刚才还缠着我呢!”我急忙说。

老余头和赵毅对视一眼,脸色俱是一沉。

“我知道,你先站到你栓子叔边上去。”老余头说。

我腿软根本站不住,栓子直接把我抱起来,小声说:“你这孩子以后可别瞎跑了,刚才我过来的时候,你自己在地上跟条长虫似的扭,脸都憋紫了。”

我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差点就被那条看不见的长虫缠死了,哑着嗓子应了声,抱着栓子的脖子不松手。

老余头和赵毅两人绕着那棵树来回的走,树下的香不知道啥时候断了。

赵毅掏出个小瓶子,一边往坑里洒一边说:“多亏我早上在你家大黑狗身上抽了一针管血。”

老余头瞅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抡着铁锹开始挖那个烧纸纸钱和元宝的大坑。

“不能挖!”连胜媳妇突然跑出来,大叫着朝老余头扑过去,赵毅手疾眼快挡住她,她发疯似的推搡打挠赵毅,红着眼盯着那大坑。

砰的一声,铁锹好像碰到土里的木头。

连胜媳妇吓得尖叫一声,浑身颤抖,最后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赵毅手上和脸上都是红道子,衣服也被扯的不像样,十分狼狈。

他蹲到连胜媳妇边上看了半天,松了口气,“晕倒了,人没事。”

“嗯。”老余头把土挖开,坑里竟然有个木头墩子。

赵毅把剩下半瓶黑狗血洒到木头墩子上,诡异的是那木头墩子上竟然滋滋冒黑气。

老余头脸色越来越沉重,等到他用铁锨把木头墩子撬开后,我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木头墩子中间被掏空了,里头盘着一条大长虫,看那样子活了不少年头了。

蛇头上钉着一根铁钉,身体还没腐烂,死的时间应该不长。

山里人敬畏这些活的上了年头的动物,平常遇见都是绕着走,除非他们主动攻击人,才不得已弄死,可那样也是要把尸体扔的远远的。

尤其是长虫,老人都说长虫记仇!

谁会把这么大一条长虫折腾成这样?

刚才不会就是它要勒死我吧?可我听见的明明是连胜的声音!

赵毅沉声道,“蛇是小龙,四甲聚阴局竟然成了!”

第028章 掐死你!!

老余头叹息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说着,他掏出一张符纸摁在木头上,又捡了些干柴,直接把坑里的长虫和木头墩子点着了。

赵毅拿出一根香点着插在坑边上,嘴里快速的念叨:“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老余头目光复杂的看了赵毅一眼,从栓子怀里把我接过去,小声说:“这是往生咒,你好好听着。”

我嗯了声,可赵毅越念越快,后头的话根本听不清。

等到火灭了,赵毅才从地上起来,把坑填上,叹息道:“回去吧。”

我蔫蔫的搂着老余头的脖子,“爸,刚才我听见了连胜叔跟我说话,他说他是为我死的,我才是阴龙。”

“那不是连胜。”他道,“连胜早就魂飞魄散了。”

我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不是连胜叔,难不成真是那条长虫?

“别害怕,它已经被赵毅送走了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老余头安慰我说。

我趴在他肩上点点头。

老余头和赵毅把连胜媳妇送回家,刚把她放到床上,她就醒了,先是有些茫然看着老余头和赵毅,等瞅见我的时候,尖叫一声,恨恨的骂道:“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连胜是为你死的,都是你害的!”

还要下床来打我。

我躲到栓子身后,看着连胜媳妇像个疯子一样脸部扭曲的叫骂,心里挺不是滋味,也没还嘴。

我就是再傻,也能明白这事跟我有关了。

“你为什么去后山坳子里?赶紧说,不然别说连胜,你都活不长。”赵毅冷声说。

连胜媳妇猛地僵住,捂着脸大哭,“从连胜在地里见到棺材板的时候,他就跟我说我们这附近的山上没准有哪个坟里有好东西,一般人可用不起那样的棺材板,他就想着找找,没准能挖出一两件宝贝来。”

说到这她顿了下,直直的看向我,咬牙切齿的说:“就在他出事那天,他就有点不对劲,嘟囔着说土子好像快死了,还说要去后山坳子再看一眼,谁知道他这一去就没能再回来,昨天夜里我梦见他,他说他走不了,得拿土子换,让我去后山坳子的歪脖子柳树下头给他烧点纸,把土子骗过去。”

“找你的根本不是连胜。”赵毅说:“连胜死的时候,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连胜媳妇一听,嚎啕大哭。

老余头拿出三百块钱给她,“以后别再掺和这些事。”

怕连胜媳妇出事,老余头特地让栓子去把她娘家嫂子招娣接过来,这才带着我回家。

出门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转头,就见连胜媳妇坐在床上,不错眼的盯着我,满脸的眼泪,嘴角诡异的咧起,无声的说了句:“你要死了!”

我浑身一哆嗦,忙着转过头,把脑袋埋在老余头的怀里。

回到家后,姥姥沉着脸过来,手里拿着个棍子:“你个倒霉孩子,又偷跑……哎呀,你脸上这是咋了?还一身的土。”

姥姥这么一说,我后知后觉的往脸上摸了下,这才发现右半边脸好像肿了,顿时疼的呲牙咧嘴。

姥姥本来要打我,一看见我这样心疼的不行,也顾不得生气了,把我抱回屋,用热毛巾给我擦脸,一边擦一边掉眼泪。

我忍着疼,小声说:“姥,你别哭了,我不疼。”

她抹着泪,嗯了声。

“四甲局成了,以后可怎么办?”老余头坐在一边,发愁的说。

“不好解决。”赵毅站在门口,看着门前的山道:“真没想到你们这穷山沟子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我想要告诉老余头,连胜媳妇说我快要死了,可又怕吓到姥姥,只得忍着,打算等姥姥离开后再说。

姥姥给我擦好脸,抹上药膏,说回家拿点东西做饭,说完匆匆离开。

“爸,刚才连胜婶说我快要死了。”我说着话,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老余头的神色,接着问:“阴龙到底是什么?”

以前老余头总说我是阴龙,姥姥说是因为我在坟地边上出生才这么说,我也没怎么当回事。

可现在观察着,好像不仅仅是这样。

老余头拧眉不语。

赵毅瞥我一眼,坐到老余头对面,“对啊,老余,你就说出来吧,如今四甲局已经成了,土子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好过,你不如实诚点,这矮包子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没什么东西。”老余头道:“赵毅,现在连胜的死因已经找出来了,他是被那条成了精的长虫缠上的,找你来的目的达到了,明天我就让建国给你钱,拿了钱赶紧走。”

说完这话,老余头直接回了屋子。

老余头这是生气了?

赵毅更是气的不轻,指着老余头的屋门:“你当我是抹布呢?用完就丢,还结钱,老子稀罕你那点破钱?”

他骂完,气哼哼的出了门。

我坐在外屋的椅子上,不明白老余头为啥突然生气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余头也没出来,姥姥陪我到八点多才回去睡觉。

夜里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身上一重,喘不过来气。

难道是那条长虫又来了?

我浑身一激灵,忙着睁开眼睛,顿时满身的冷汗。

腊梅蹲在我身上,她咧着嘴,脸上白的跟纸一样,眼睛没有眼珠,全是眼白。

“是你害了我,要不是你,我不会变成这样。”她狞笑着,猛地掐住我的脖子。

我双手双脚根本动不了,只能拼命的扭着头,却根本避不开她,被她掐的喉咙生疼,憋得难受。

突然一阵风把窗户吹开,哐当一声,窗台上的东西掉了一地。

腊梅身体猛地僵住,片刻后突然跌到地上,尖叫着消失了。

我捂着脖子喘气,吸口气都像一把刀子刮在我的喉咙上,眼泪流了一脸,身体不住的发抖。

“土子,你怎么了?”老余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刚想叫他进来,背上突然覆上一只冰凉的手,缓缓向上,最后停在我脖子上,给我轻揉着。

那只手很大,稍稍用力就能掐死我。

“别出声。”

这是那个黄纸脸的声音!

确定是他,我心里镇定了不少,把头缩在被子里装睡,没出声。

过了会,老余头走到窗外,自言自语道:“这风也忒大了。”把窗户关上然后自己回了房间。

第029章 赵毅怎么又回来了?

那人还在给我揉脖子,我往床边挪了挪,避开他的手:“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没再伸手过来,淡笑着道:“我在帮我自己。”

“什么意思?”我追问道。

我正好奇着,他却突然转了话题,“我叫萧煜。”

“啊?”我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记住这名字,以后再被人掐脖子,就叫我。”他说着,在我脖子上摁了一下,自己却吸口凉气,“你疼,我也疼。”

他力道不轻,我疼的眼泪直打转,听着身后半天没动静,大着胆子转头去看,什么都没看见。

我轻舒口气,赶紧套上衣服去敲老余头的门。

他一开门我就扑到他怀里,哭着说:“爸,刚才腊梅来掐我。”

“掐你?”老余头开灯,一看我的脖子,瞬间沉了脸,“我看她可怜不忍心让她魂飞魄散,如今看来是我烂好心了。”

他说着,摸摸我的头,“你就在这床上睡,别害怕,我守着你。”

他让我躺在床上,自己搬把椅子坐在床边守着我。

我累的不行,脑袋一挨到枕头就睡了过去,一觉睡到天亮。

我起来时,老余头已经在院子里忙活开了。

从外头砍了一大抱柳条回来,正在用柳条糊灯笼。

“爸,又要叫魂吗?”我好奇的问,上次他用柳条糊红灯笼是为了给连胜叫魂。

“不是。”他摇头,“我今天夜里上山去找腊梅。”

“要把她送走吗?”我问。

他动作顿了顿,“看情况吧。”

我看老余头肃着脸,也不敢老追着他问,就安静的坐在一边。

忙活了一天,他不但糊了七个红灯笼,还用柳条和白纸糊了个纸人。

“土子,过来。”

我连忙过去,他拽过我的右手,在上头拉了个口子,用我的血给纸人画上眼睛鼻子,又找来朱砂在纸人后头写上我的生日。

等他彻底忙活完,天已经快黑了。

还没等我继续追问,余建国突然领着七个壮汉进院。

“哥,人我找来了,都是二月生的,八字硬。”余建国说。

这几个壮汉都是栓子那种体格的,人高马大,其中有个人我还认识,是这附近有名的杀猪匠李山。

老余头让他们一人拿上一个灯笼,“今天夜里就仰仗各位了,上山后,你们一定要跟紧我,不能说话,不能乱跑,不然出了事,我真是无能为力。”

李山在里头年纪最大,笑着说:“你这红灯笼搞得挺邪乎,不过就冲着建国给的钱,我们也会办好这事。”

说完,他还冲身旁的其他人挤眉弄眼的说:“就是拿着红灯笼,娘们唧唧的。”

余下的几人大笑出声,脸上倒不那么害怕了。

老余头神情也放松了些,把余建国叫到一边,小声问:“赵毅走了没有?”

“走了,我看着他上的班车,就是没要钱,还骂了你一路。”余建国回道。

“走了就行,现在腊梅已经找上土子了,要是土子出了事,那东西也守不住了,今晚就算不能把控制腊梅的人揪出来,也得把腊梅解决了,不然早晚得出事。”他沉声道。

余建国点头,“行,我不懂风水那一套,你说怎么弄就怎么弄。”

我看着他们这一副要去干大事的架势,疑惑的问:“爸,你们要干啥去?我也想去。”

老余头立刻拒绝,“不行,今晚上你老实的待在家里。”

“可是……”我还想说话,却被余建国拽到屋里。

他无奈的哄着我说:“土子,你就好好的待在家里吧,可别给我们添乱了,等熬过这段时间,叔带你去县城玩,乖啊。”

我噘着嘴,就差把不高兴三个字刻在脸上了,一晚上没跟老余头说话。

老余头他们晚饭都没吃,九点多就走了,走的时候还把屋门锁上,门窗在外头别上。

他们刚走没一会,我就听着院子里有动静,吓得我抱着烧火棍缩在床上,也不敢出声,生怕是腊梅又来掐我。

“土子,你在哪儿呢?”

正当我害怕的时候,我突然听见赵毅的声音。

“我在我屋呢。”我连忙回道,没一会窗户被打开,他打着手电,伸脖子说:“想不想去矮包子?”

“想啊!”

我都跳下地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不是早就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你咋又回来了?”我打量着他。

他笑着说:“当然是回来帮你们,不是我看不起人,老余头确实没什么大本事,平常驱邪啥的还行,碰上大事他那点招数就不够用了。”

“你胡说,我爸本事大着呢。”我不服气的反驳说。

“要真有本事还需要带着那么些个人上山?”赵毅摆摆手,“行了,我不跟你争辩那些个,你上矮包子不?你不上去的话我可就自己走了。”

听赵毅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担心老余头,怕他出事。

犹豫半天,一咬牙:“行,一块去。”

我拿着烧火棍从窗户跳出去,还没落地就被赵毅扛着往外跑,“小短腿,赶明儿多吃点。”

他看样子是真着急了,扛着我一路跑到矮包子下头,从兜里拿出一根红蜡烛,点着后让我拿着,又从兜里拿出一张符纸,就着白天老余头拉出来的口子往符纸上滴了滴血,

最后他在我右手晚上缠上一根红绳,红绳另一端缠在蜡烛上。

他手上拿着个铃铛,摇了三下,道:“走!”

我不由自主的往前走,想被什么东西牵引着。

不过却没上矮包子,而是从矮包子的北面走到了西面,最后停在河边老荒坟边上。

我害怕不敢进去。

赵毅在我耳边摇了下铃铛,我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走到了老荒坟中间。

我心跳越来越快,本能的抗拒往矮包子上走,可身体根本不听我的使唤。

心里突然有个感觉,赵毅在利用我,越往上走这种感觉越强烈,虽然我想不通他是怎么做到的。

手上的蜡烛火苗时不时的跳动,四周诡异的安静,连我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我后背一阵冷汗,刚要张嘴喊赵毅,就听他低声道:“不想死就别说话。”

我想起今天老余头也是跟那几个壮汉说不能说话,忙着闭紧嘴巴。

第030章 尸油指印

可越是这样我越害怕,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别怕。”我突然听见那黄纸脸的声音,与此同时我手腕微凉,像一只手握着我。

我呼出口气,吸着鼻子,冷静了不少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赵毅突然摁住我的肩膀,把蜡烛吹灭。

蜡烛灭的一瞬间,那股控制着我身体的力也消失了。

他小心翼翼的往右前方走了几步,我忙着跟上去,看清眼前的景象瞬间惊住。

那七个壮汉围成一圈,盘腿坐在槐树林子里,身前放着红灯笼。

余建国手里拿着张符纸,抱着把木剑躲在一边,老余头拿着之前给我的那个木头印站在圈里,写着我的生日的白纸人立在老余头前头,只露出了上半身,下半身埋进了土里。

老余头低喝一声,把木头印摁在纸人头顶上,冷声道:“说,是谁让你来害土子?”

“呀,好疼啊……”腊梅痛苦的叫声从纸人里传出来,“她会死,余壤绝对活不长!”

她的声音骤然变得沙哑,像个成年女人的声音,充满了恨意。

老余头咬破手指,用血在纸人上画了个道符:“你是谁?”

腊梅凄惨的大叫着。

正在这时,余建国突然打了个冷颤,手上的符纸转瞬就烧了个精光,哆嗦着身体,咧着嘴嘿嘿的笑着,嘴里发出女人般尖锐的声音:“你去死吧。”

挥着木剑直接拍在老余头的背上。

老余头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刺啦一声,纸人脸上凭空出现道口子。

红灯笼围起的圈子里阴风骤起,老余头像是被什么压着背,挣扎了半天也起不来。

余建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红灯笼里的蜡烛都快被风吹灭了,七个壮汉也是脸色苍白,脸上冷汗直往下流。

“你跟这等着,我过去帮你爸。”赵毅匆忙说了句,冲了上去,拿起余建国掉在地上的木剑,像唱戏的人一样边走边舞着木剑,嘴里快速的念道:“仰启祖师罗真人,愿赐神威加拥护!”

“诛!”他大喝一声,手中木剑挑着张符纸猛地指向老余头,符纸轰的烧了起来。

“啊!”

随着一声惨叫,我竟然看见一道火光击在腊梅身上,直接把她打的撞在我旁边的树上,最后跌落在我身旁。

“拿红线打她。”赵毅朝我大喊说。

腊梅双眼赤红,眼角留着血泪,祈求的看着我:“土子,不要,求求你……”

看她这样,我也忍不住掉眼泪,举着红线的手怎么也打不下去。

就这么犹豫的功夫,腊梅抹了把脸,挣扎着起来,没入黑暗中消失了。

赵毅失望的看我一眼,也没追,跳进灯笼圈里把老余头扶起来,跟坐在地上的七个壮汉说:“行了,起来吧。”

七个人抹着汗站起来。

我忙着跑过去,扶着老余头,他脸色惨白,鼻孔里都是血丝,已经不省人事。

赵毅背起老余头,让李山背上余建国,匆忙下山。

我跟在后面,心里有些内疚,老余头上山就是为了解决腊梅,我刚才明明有机会,竟然没下手……

可真要让我把腊梅打的魂飞魄散,我真的没法动手!

回到家后,赵毅把余建国和老余头放在一张床上,两人排排躺。

他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松了口气,说:“没大事,等早上鸡鸣三声,他们也就醒了。”

我放心了些,坐在床边守着。

赵毅画了个道符,烧掉后混在水里,让李山他们七个一人喝一口。

李山问都没问,接过碗喝了一大口,其他六人也都轮流喝了。

“你们先找地方休息会,等天亮后再回家。”赵毅跟他们说。

李山一脸后怕,拍着胸口说:“现在就是你让我回去,我也不敢走啊,这家伙,以后不敢去矮包子了。”

赵毅笑着回道:“你们去没事,今天那场景可不是谁都能看见的。”

他一说这个,我就想起他骗我出门的事,瞪了他一眼。

他揉着我的头发,“行了,还瞪我,要不是我赶过去,你爸就回不来了。”

我噘着嘴没理他。

低头摸着右手腕,想起那黄纸脸的男人来,他为什么总是护着我呢?

还说我疼他也疼,这是为啥?

他还说他叫小玉,怎么起了个这么娘们的名字?

我坐在床边,特别发愁,纠结着要不要把他的事告诉老余头?

清晨四点多,村里公鸡开始打鸣,三声过后,老余头和余建国先后醒来。

看见赵毅,老余头倒没有多惊讶,“我就知道你没走。”

赵毅耸耸肩,“你该庆幸我没走。”

余建国叹口气,看着比老余头还发愁,给了李山他们一人两百块钱,感谢了一番。

李山几个人客气了会,把钱收下,看着天也亮了,就匆匆离开了。

赵毅这才说起了正事,“昨天腊梅逃走了,你们有没有找到是谁控制的她?”

老余头摇头叹息。

“是人。”余建国突然说。

我诧异的看他一眼,不明白他为啥会这么说,难不成他们之前觉得控制腊梅的是个鬼?

余建国自顾自的接着道:“当时我出事那会,是有人在我衣服上拍了下,我很确定那是个活人的手。”

他说着,把后背转向我们。

他褂子上果然有个暗红的手印。

“快脱下来。”赵毅凑上去闻了闻,突然很着急,几下就把他的外套扯下来,扔到院子里。

“咋了?”余建国吓得脸色发白。

赵毅解释说:“那手印是尸油混着人血,你没说错,当时除了咱们几个,肯定还有个人躲在暗处帮腊梅。”

噗通一声,余建国直接坐在地上,我扶都扶不起来。

“不过,我挺好奇,你们之前觉得控制腊梅的不是人?”赵毅话头一转,突然说。

老余头咳嗽几声,“嗯,之前没觉得是人,现在看来是他们回来了。”

“谁?”赵毅皱眉问。

我也不解的看着老余头。

“想要矮包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的人。”老余头苦笑着说,“其实我也不知道矮包子里有什么,因为真正知晓这个秘密的人早在百十来年前就被赶走了。”

第031章 谁在暗中捣鬼?

说到这里,他一脸懊悔:“我现在才反应过来,是有人故意引诱我破了老荒坟的聚阴局,四甲聚阴,一破一立,只有破了老荒坟的聚阴局,那人才能接着布置剩下的。”

我后背一凉,要真这么说,这些日子一直有人算计我们?

赵毅不解的问:“那你就没想过查一下到底是谁在暗中搞鬼?”

“怎么没想过,可怎么查?只要她不出头,我能有什么法子验证她会道法?”老余头无奈的说。

我认真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要是中邪了还能查出来。

赵毅看了老余头半天,似乎相信了他的话,“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破了这四甲局!”老余头的话掷地有声,“不管如何,不能让里头的东西出来,否则不光是我们余家,就是这附近的十里八村的人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你拿什么破局?”赵毅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老余头,“四甲局若是能破,我早就动手了。”

老余头却看向我,目光中闪过不忍,最后却化为坚定,“有土子在,肯定能成。”

要是以前他这么相信我,我绝对很自豪,可今天却被他的话惊出一身的冷汗。

矮包子上那么吓人,我能干啥?

老余头虽然平常很和气,随着我闹,但一到大事上,也是说一不二的,看他那样我就知道这事没有商量余地。

我低头坐着,也没说话。

赵毅也是一脸惊讶,道:“难不成你要强行把四甲局毁了?你不要命了?”

老余头道:“这便是我的责任。”说完,他就让余建国去买一个猪头,一根猪尾巴,元宝和纸钱各买一袋子。

他这真是要大干一场了!

我深吸口气,莫名有种要上战场的感觉。

老余头本来当晚就要再上矮包子,赵毅拿出罗盘瞅了好半天,说三天后的午夜最合适,那天正好是阴历十五。

老余头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本以为这三天不会再意外,可谁知道第二天连胜媳妇竟然出事了。

一大早她嫂子招娣就过来喊人,说连胜媳妇上吊了。

我身上瞬间冰凉,连忙跟着老余头和赵毅往连胜家去。

“连胜婶在啥地方上吊了?”我问。

招娣声音还抖着,看样子吓得不轻,“就在外屋房梁上,我早上睡醒没看见她,寻思她是起来做饭去了,结果刚进外屋就看见她吊在房梁上,舌头伸着,脸色铁青,吓死我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连胜家里。

一进院子,我就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下,院子里似乎格外的冷。

连胜媳妇还挂在房梁上,脸冲着门口,眼睛发红,表情惊恐,五官扭曲,似乎碰见了啥特别吓人的东西。

我往前走了几步,总感觉她的眼睛在盯着我,后背直冒冷汗。

老余头和赵毅上去把连胜媳妇放下来。

赵毅检查了她脖子上的勒痕,又把倒在地上的凳子扶起来,站上去对着连胜媳妇上吊的绳套比划了半天,沉声道:“是她自己上吊的。”

老余头嗯了声,让招娣找了跟白蜡烛,又咬破手指,用血把连胜媳妇的生日写在符纸后头,裹到白蜡烛上,放在连胜媳妇头顶,刚放好,蜡烛就灭了。老余头反复放了三次,每次蜡烛都会灭掉。

赵毅拿出罗盘,在屋子和院子里走走停停,半晌冲老余头摇摇头。

“爸,蜡烛怎么灭了?”我惊讶的问。

他直起身子,叹气说:“魂已经走了。”他看向招娣,“连胜媳妇跟你说过啥没有?”

招娣瞅了我一眼,犹豫半天才说:“她这两天有点发神经,嘴里老念叨着土子,还说她不该活着,我当时以为她糊涂了,也没当回事,没成想她竟然想不开吊死了。”

赵毅暗暗皱眉,目光复杂的瞅着我。

招娣还算是冷静,可等到连胜媳妇的娘家哥来了,差点跟老余头打起来,他把连胜夫妇的死都归在了老余头身上。

老余头也没争辩。

最后还是余建国叫了村里人来,我们几个才脱身。

“哥,连胜媳妇真是自己上吊的?”余建国脸色凝重的问。

老余头没说话,回屋拿上包,急匆匆的往外走。

赵毅和余建国想要跟上去,老余头摆摆手,“我自己去,你们好好待在家里。”

“村长,老余这是要干啥去?”赵毅问余建国。

余建国也是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啊。”

我蹲在台阶上看着老余头的背影,莫名的觉得他是去了矮包子上。

老余头离开后,余建国也没多待,他还得去操持连胜媳妇的葬礼。

转眼间家里就剩下我和赵毅。

“叔,你说连胜媳妇为啥要上吊?”我问他。

赵毅瞥我一眼,“她八成不是自己愿意的,正常吊死的人魂魄不会轻易离开,可她的魂魄却消失无踪。”

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接着说:“本来我怀疑是她暗中控制了腊梅,正想着去她家看看,这倒好,我还没行动呢,她先死了。”

“你为啥会觉得是连胜媳妇?”我惊讶道。

他往我身边挪了挪,拿出张符纸来跟我比划,“一般人看见这种邪乎事肯定是躲得远远地,可连胜却是自己往上冲。”

我顺着他的话一想,还真是,村里其他人都觉得这些事邪乎,生怕牵扯上自己。

赵毅又说:“而且他还找到了后山坳子,那地方可不容易发现,不过他本身要真是个有本事的,也不会死的那么惨,所以肯定有人在指点过他。”

我赞同的点头,确实是,“你觉得是他媳妇?”

他叹息道:“对,可惜还没等我仔细的问她,她先死了。”

我想了半天,脑子里一团浆糊,“可是不对呀,我们镇里除了我爸懂点风水,没听说其他人会这个。”

赵毅嗤笑几声,“你个傻孩子,居心叵测之人怎么会让别人知道他有本事?”

我正想着他刚才的话,他突然出手,直接把符纸拍在我脑门上。

我发懵的瞅着他,“叔,你干啥呢?”

他惊愕的把符纸揭下来,“怎么会没反应呢?这可是祖师爷传下来的镇鬼符。”

第032章 给你的聘礼

我发懵的看着他,“叔,你打我干啥?”

赵毅尴尬的笑了两声,“我这不是怕你身上有脏东西,现在没事了,你快去睡觉吧。”

“哦……”我看了他几眼,转身进屋。

越想越觉得赵毅用符纸试探我这事不对劲,可又想不出他到底要做什么。

老余头半夜才回来,特地到我屋里来把我叫醒。

“爸,你去哪儿了呀?”我揉着眼睛坐起来,打开灯一看,老余头身上湿漉漉的,脚上都是泥。

我第一眼看见,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以为他跟腊梅一样出了事,忙着抓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手是热的,我这才松了口气。

老余头顺手往我脖子上挂了块还在滴水的石头,“好好戴着,别摘下来,谁都别给,知道吗?”

“嗯。”看他神情特别郑重,我忙不迭的点头。

老余头疲惫的抹了把脸,“你接着睡吧,我去洗洗。”说完,就关门走了。

我摸着脖子上的石头,虽然黑不溜秋的,但摸着很圆润,像是特地打磨过,跟鹅卵石似的。

好半天才想起来没问他这是什么,忙着跳下地去追他。

刚把门开了条缝,就看见赵毅蹲在老余头身边,正在跟他说话。

“我说老余,你就跟我透个底,土子到底是怎么来的?”赵毅意味不明的说。

老余头瞅了他一眼,淡淡道:“能怎么来的,生出来的。”

赵毅哼了一声,道:“你少诓我,我本以为土子身上阴气重,是她的命格有问题,可我前几天算过,压根算不出她的命格来,而且我今晚特地用镇鬼符试了,符纸毫无反应,说明她身上没有别的亡魂,若是没用过手段,她根本就不该出生!”

一瞬间,我浑身冰凉,呆呆的站在门后。

老余头慢条斯理的把手上的水泼到院子里,擦干手,神情郑重的看向赵毅:“明天把连胜媳妇下葬,夜里上矮包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是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过了今夜,不管你掺和进来什么目的,事情没了结之前你走不了了。”

“走什么走,没有我帮忙,你能搞的定?”赵毅气的直瞪眼,“一天到晚就想着往走撵我,不给你说了,我睡觉去。”

说完,他逃也似的回了屋。

老余头神情复杂的站在院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我没心思再去问石头的事,游魂一样躺回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才眯了会。

起床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跟着老余头去了连胜家里。

连胜媳妇的棺材刚在院子中间,上头盖着块白布。

老余头今天特地穿了件像样的道袍,手上拿着一把桃木剑,不过因为他人长的干瘦,看着更像个招摇撞骗的半吊子道士了。

老余头先把一根红线绑在连胜媳妇的右手小手指上,另一端缠在他自己的手腕上,接着用鸡血混着朱砂在棺材上的白布上画了道符。

画好后用新折下来的柳条在棺材上抽打了九下,又在棺材四周画了幅阴阳八卦图,然后把柳条放在白布上,在棺材盖上放上一根没点着的红蜡烛。

准备好这些,也快十二点了。

老余头看着表,正好十二点的时候,他拿着桃木剑,一边绕着棺材转圈一边念叨:“魂灵柳灵,九窍皆明,外具四象,内全五行……”

明明是大太阳下,我却感觉这院子里格外的阴冷,而且棺材里好像往外冒黑气,白布飘飘荡荡。

最后老余头快速的吼了一句话,我只听清了四个字:唵叱魂来。

砰地一声,他直接把桃木剑拍在棺材上,红线猛地拽紧,老余头险些被带的撞在棺材上。

他用力的拽着红线,手腕上被勒的发紫,额头青筋直跳,像是在跟谁拔河一样。

“不好,他要支撑不住了。”赵毅沉声道,转身就拽着我上前,从兜里掏出把刀子在我手上划了道口子,把我的手摁在老余头用的桃木剑上。

一碰到白布,我就像是瞬间掉进了火里,浑身上下火烧火燎的疼。

我眼泪直接下来了,想要把手拿回来,却没有半点力气。

“别怕……”脖子上的石头突然变凉,黄纸脸的声音响在耳边,手腕上覆上一只微凉的手掌,那种灼烧感渐渐减弱。

我吸着鼻子,莫名的心安。

大门哐当一声被吹开,一股股阴风往院子里刮。

突然一声女人的惨叫,白布上竟凭空出现一道血手印,与此同时放在棺材盖上的蜡烛突然着了起来。

我浑身一震,刚才那叫声明显不是连胜媳妇的,可我却听着莫名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

红线骤然断裂,老余头闷哼一声,直接坐到了地上。

赵毅把我拨拉到一边,用老余头手上的红线把棺材和上头的白布绑起来。

老余头缓了会,小心翼翼的把红蜡烛挪到屋里,又在火盆里烧了不少的纸钱和元宝,这才轻舒口气。

“没事吧?”他看着我手上的伤口,瞪了赵毅一眼,“多亏土子没事,她要是受了伤,我跟你拼命。”

“你这人怎么好赖不分,刚才要不是我急中生智把土子拽过去,以她身上的阴气对付那人,你能这么顺利的把连胜媳妇的魂抢回来么?”赵毅反驳道:“你有时间威胁我,还不如去找找到底是谁把连胜媳妇的魂抢走了?”

我豁然开朗,怪不得连胜媳妇吊死的却找不到魂,原来魂魄被人抢走了。

难道抢魂的人就是刚才惨叫的女人?

可她为什么要抢走连胜媳妇的魂呢?

刚想明白一点,我又被绕晕了。

老余头没再跟他打嘴仗,说了句:“到底是谁,晚上破了四甲局就知道了。”然后就去找人抬棺出发。

赵毅跟我一块慢悠悠的走在队伍最后头,他笑着说:“你爸心眼还挺好,特地费劲把连胜媳妇的魂抢回来,免得让她成为无主孤魂。”

我听的挺直胸膛,我爸心眼当然好。

等走到连胜媳妇的坟地,我吃了一惊,老余头竟然要把她葬在河边老荒坟!

赵毅也十分惊讶,一脸深沉的看着老余头。

我站在老荒坟边上没进去,看着老余头他们埋棺材,总感觉老荒坟里头树林里有东西盯着我们。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老余头,突然听见腊梅的声音,“晚上别来,千万别上矮包子。”

她怎么知道我们晚上要去矮包子?

“腊梅?”我试着叫了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也消失了。

把连胜媳妇埋上以后,老余头就急匆匆的带人离开了。

回到家吃完午饭,老余头就拿出一套红衣服让我穿。

我摇头,皱眉说:“我不穿。”

那衣服是纱料的,像村里老人去世穿的寿衣。

姥姥也不让,要把衣服抢走,老余头却难得强势一回,“她姥,这事你必须听我的,不然土子可活不了多长时间。”

最后姥姥拗不过老余头,坐在一边抹着泪生闷气。

老余头一边给我穿一边跟姥姥说:“她姥,各人有各命,这是土子的命。”

“我不管什么命,要是今天夜里土子有个啥事,我拼着蹲局子也要让你们偿命。”姥姥哭着说。

赵毅拍着胸口保证说:“放心吧,不会让土子出事的。”

我撇撇嘴,他三番两次的利用我,能指望得上他护着我才有鬼了。

穿好衣服,老余头看着时间还早,就让我回屋睡会觉,他和赵毅准备上山的东西。

正事上我不敢给老余头捣乱,就乖乖听话回了屋子。

我确实是困了,一挨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可睡着睡着就有点不对劲了,一股凉意从胸前开始蔓延,还有凉气往我身上吹。

本能的往旁边摸,想要找被子盖,却摸到了冰凉的衣角。

我一激灵,猛地睁开眼,直接对上那张黄纸脸。

“唔……”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人捂住嘴。

那张脸又往前凑了凑,他道:“是我,萧煜。”

我眨巴眨巴眼睛,表示自己知道。

他松开我的嘴,手渐渐下滑,放在我脖子上,声音不明喜怒:“今晚要上山?”

“嗯。”我应了声,紧张的看着我,总觉得他今晚有点不对劲。

“知道这块石头是谁的么?”他摩挲着老余头给我的石头。

“不知道。”我摇头道:“你知道是谁的?”

他轻笑道:“我的,给你的聘礼!”

啥玩意儿?

“我不要!”我立刻拒绝,我知道聘礼是干啥的,当然不能要啊。

他凑近我,贴着黄纸的脸磨蹭着我的脖子,“为何?”

身边似乎更冷了,我缩着脖子,小声说:“我又不是你媳妇。”

嘴唇上微凉,一个软软的东西隔着纸贴了上来。

我猛地瞪大眼睛,他是在亲我?

“现在是了。”他淡淡笑着,手在我腰上渐渐收紧……

第033章 不能碰?你爸将你送给我了!

他很用力的箍着我的腰,我快被勒的透不过气来了。

“知道为何让你穿上这身红衣服么?”他突然问,手上的力道松了些。

我忍着眼泪摇头,不小心蹭到他的脸,黄纸擦过皮肤,有点痒。

“喜服,你爸将你许给我了。”他手指捻着我耳垂,声音透着股慵懒,像是在逗弄猫儿狗儿一样。

“不可能!”我红着眼睛反驳他:“这才不是喜服,这是丧服。”

闻言,他轻笑出声,“可你还活着,若不是喜服,为何要给你穿上红衣?”

其实我心里也有点打鼓,老余头为啥要让我穿上这身红衣服?

难道他真要把我送给这个黄纸脸?

我爸不要我了!

一想到这,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要去找我姥。”

从他身上我并没有感受到恶意,再加上真的被他话吓到了,也顾不上想他是个鬼了,推开他就要下地。

我才不要当他媳妇,我还要上大学,好好给姥姥养老呢。

“不许哭!”他沉声道。

冷风扑到过来,我浑身一颤,瘪着嘴,脸上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根本忍不住。

“竟如此不禁逗。”他扶额无奈道,在我脑门上弹了下,“今夜若是遇险,记得叫我。”

话落,身后的凉意消失。

他这是走了?

听着身后半天没动静,大着胆子转头看了眼,松了口气,他真的走了。

他是特意来跟我说,让我遇到危险叫他出来帮忙?

我怔怔的坐在床边,有点看不懂这个黄纸脸的鬼了。

正发着呆,老余头突然推门进来。

他坐到我旁边,小声说:“去山上一定要把护好脖子上的石头,遇到危险就赶紧跑,别管我,知道不?”

想起刚才萧煜的话,我有点不自在的点点头,“爸,你为啥要给我穿这身衣服啊?不是没了的人才穿丧服吗?”他说:“这是为了破四甲局,夜里在荒郊野外穿红衣招鬼,这样更容易把腊梅引过来,我本来想给找身红秋衣,只是来不及买,就拿这衣服对付一下。”

听他说不是要把我送人,我的心落回原处了。

“记住,一定好护好石头。”老余头又跟我叮嘱说。

“好。”我脆声应了。

他脸上愁绪才散了些,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叫上赵毅往矮包子走。

走到半路,赵毅突然趁着老余头不注意,低声问我:“今天晚上谁来找过你?”

我立即摇头,“没人。”

我看得出来,老余头不相信赵毅,萧煜缠着我这事,我都没跟老余头说,更不可能跟他说了。

赵毅凑近我看了半天,皱眉道:“可我怎么觉得你身上有点不对劲。”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跟他一块走,忙着跑到老余头边上。

我总觉得赵毅这个人贼精,心眼忒多。

余建国比我们来得早,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领着人在河边老荒坟摆好东西了。

坟地正中央是一张四方桌,四角各压着一块画着朱砂符的黄布,桌子上放着猪头等供品,还有一碗夹生的倒头饭。

供品两侧是元宝垒出来的小山。

供桌后面是一副棺材。

而连胜媳妇的坟就在棺材旁边!

余建国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老余头,最后叹着气离开了。

老余头走到桌子前,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

我仔细一看,竟然是腊梅的黑白照片。

“爸,你拿腊梅的照片干啥?”我问他,现在想起腊梅来,我心里还是挺难受。

“腊梅是四甲局里唯一魂魄还在的阵眼,想要破四甲局,必须解决她。”老余头说。

我想问问老余头能不能把腊梅送走,可还没说出口就听赵毅说:“来,土子,躺棺材里去。”

“我不去。”我吓白了脸,躺棺材里也太瘆人了。

谁知道老余头竟然直接把我抱起来走向棺材。

走得近了,我才发现棺材里竟然有个红纸人,手脚上都有木头钉子,脖子上缠着一圈红线。

四面棺材壁上都刻着那些偏旁部首颠倒的文字,我记得老余头以前说那是殄文。

“爸,我不敢去……”我拽着老余头的袖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他摸着我的头,柔声安慰我:“别怕,爸在呢,你好好躺在棺材里,千万别出声,知道吗?”

说着话,他已经把我放进棺材里。

我深吸口气,想着不能给老余头拖后腿,心一横,躺在了纸人上头。

赵毅把红线的另一端缠在我脖子上。

我这才发现这红线跟以前用的不一样,以前用的很光滑,这次却有点扎人。

“这里头掺了你家大黑狗的毛。”赵毅看出我的疑惑,解释说。

那应该是能辟邪,我心安了不少。

老余头站在供桌前,手上拿着一根拴着白布的细柳条,他跟上次给栓子招魂一样,突然踮起脚尖,上下挥着那跟柳条,掐着嗓子叫腊梅的名字。

我隐约听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像是穿着灌满水的鞋子走路一样。

在我竖着耳朵听的时候,胸前突然一重,一抬眼正好对上腊梅的脸,她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不是跟你说了,别来。”

我哆嗦着嘴,想起那会埋连胜媳妇时她跟我说过,当时转眼就忘了,现在她还这么说,我不由得心里一寒,难道今晚要出事?

说完这句话,腊梅突然诡异的勾起嘴角,像变了个人一样,猛地伸手拽住我脖子上的红线,一阵滋啦的声音响起,我闻到了一股子烧糊味。

腊梅瞪着那双只剩下眼白的眼睛,表情扭曲,浑身都在颤抖,看得出来她很痛苦,可她仍旧死死地抓着红线。

我想要把她推开,却发现手脚根本动不了。

腊梅尖声笑着,往后拉红线,明明我脖子上的红线不勒,我却呼吸不过来,憋得脸紫涨。

“急急如律令!”棺材外,老余头大喝一声,只听棺材外突然阴风骤起,呼呼的响。

腊梅身形一颤,神情有一瞬间的麻木空洞,转瞬又变成了那副阴笑的模样。

棺材上火光一闪,一张烧着的符纸落在腊梅背上。

“啊!”她大叫一声,跌出了棺材。

可勒我脖子的力道并没有减弱……

眼前阵阵发黑,用尽全力叫老余头,却被棺材外的呼呼风声盖过去。

“他听不见,你死定了。”耳边响起一道阴测测的女声。

我大张着嘴,似乎感觉红线已经勒进我的血肉里,呼吸越来越困难。

鬼使神差的,我想起了萧煜。

“萧煜……”我艰难的叫了声。

脖子上力道突然顿住,“你竟然知道他?”勒着我的女人很惊讶。

我听着这声音出奇的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胸前突然烫了下,勒着我脖子的力终于消失,鼻尖萦绕着一丝萧煜身上的气息,却转瞬即逝。

我大喘几口气,好半天才缓过来。

试探的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能动了,刚要爬起来却发现衣服上有一张烧到一半的纸人,里面是竹骨,外头糊着白纸。

原本我身下的那张被钉着手脚的红纸人脖子被红线勒断了一半!

我摸着我自己的脖子,后脑勺直发凉。

棺材外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我吓了一跳,忙着爬起来往外看,连胜媳妇的坟头竟有一摊血,像朵诡异的红花,大晚上看着特别瘆人。

老余头盘腿坐在坟前,正闭眼快速的念着啥,双手掐着莲花指,身边一股股的阴风卷起地上的土往他身上吹。

坟头的血缓缓往土里渗,他的脸却越来越白。

腊梅站在老余头身后,举着黑漆漆的双手,阴笑着要往他身上抓去,却被什么东西的挡着,一时间落不下去……

而赵毅,不知所踪!

我跳出棺材,拿起供桌上的木剑朝着腊梅扑过去,一边叫老余头一边挥着木剑打她。

她明明就在我眼前,木剑却怎么也打不到她身上。

我咬破舌尖吐她,还把桌子上的符纸往她身上拍,一点用都没有。

眼看着她的手就要碰到老余头了,我急得不行,正在这时挂在胸前的石头上有一股淡淡的暖意蔓延全身。

“打!”萧煜在我耳边说。

我咬牙用尽全力朝着腊梅打过去,只听砰的一声,直接拍在了腊梅背上,她跌到在地,身形一阵阵发虚。

腊梅在地上滚了圈,尖叫着朝我扑过来,赵毅突然跳出来,猛地一声大喝,符纸拍在她身上,轰的烧了起来。

“啊!”腊梅叫声凄厉,在地上来回的打滚,身上逐渐透明。

“土子,救我。”她乞求道,右手艰难的往前伸了伸,缓缓打开,一颗弹球掉在地上。

这是她出事那天,我在井边给她的。

“腊梅……”我哭着叫了声,想要过去,却被赵毅推到一边,他上前几步,直接把枣木剑刺进了腊梅的肚子。

腊梅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哭着叫了声妈,身形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枣木剑旁的一小撮符纸灰。

听见腊梅那声妈,我如遭雷击。

终于想起来之前从腊梅身体发出女人的痛呼是她妈的声音!

腊梅妈整天被他爸锁着,村里从来没人听她说过话,我唯一一次听见她的声音就是腊梅出事那天,在井边跟腊梅的魂玩,她妈抓着门啊啊的叫。

想到这,我浑身发凉。

赵毅拿起枣木剑跑到老余头对面,挑着张符纸把枣木剑拍连胜媳妇的坟头上。

坟头上的血彻底渗进土里。

老余头捂着胸口闷哼一声,缓慢的睁开眼睛,脸惨白,站都站不起来。

我忙着过去扶他,“爸,腊梅发出的女人叫声是她妈的。”

老余头目光骤缩,喃喃道:“怎么可能是她?”说着一口气没喘上来,捂着胸口咳嗽半天。

“是谁?”赵毅问。

我看了他一眼,不由得顿住,“你身上咋湿了?”

赵毅现在的模样很是狼狈,半条裤腿都是水,鞋上都是泥,胳膊和脸上有好几条血道子。

老余头咳嗽的更厉害了,颤着手指着他,“你……你竟然去了那里!”

赵毅心虚的摸摸鼻子,把老余头背起来,“先回去再说,土子,去把棺材里的纸人和红线拿上。”

我站在原地没动,直到老余头冲我点点头,我这才拿上东西跟着他们回家。

在村口的时候遇见余建国,赵毅让他带着人把老荒坟里的棺材和桌子都搬到我家来。

余建国匆忙离开。

到家后,老余头目光复杂的看着赵毅,“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不瞒你了,土子听出控制腊梅的是她妈,你带着土子去看看。”

“行。”赵毅答应的很痛快,我却不大想跟他一块去。

老余头冲我笑笑,“去,赵毅会好好护着你的。”

赵毅直接拎起我的衣领子往外走,意味深长的道:“可不是,这往后就是我死了,也不能让你伤一根头发。”

我纳闷的看他一眼,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从老荒坟回家又跑到腊梅家,我们一刻都没休息,也就是十来分钟,赵毅带着我跳墙进院,把腊梅家里里外外的翻了一遍,没见着人,更没找见任何有用的东西。

“叔,他们是不是跑了?”我皱眉说。

赵毅叹气说:“有可能。”

“先回去。”他说。

我嗯了声,心里有点失落,本来还以为我认出那女人的声音是腊梅妈,做成了件大事,没想到是一场空。

“叔,刚才在老荒坟那会,你干啥去了?身上都湿了。”我不解的问,南山根河里的水咋就干了,现在也不是雨季,村子里周边连个水洼都没有,他和老余头在啥地方蹚了一脚的泥?

赵毅声音带笑,跟我说话的语气都比以前柔和很多,“没干什么。”

我俩到家的时候,老余头正坐在台阶上抽烟。

“找到了吗?”他问。

“没有。”我失望道。

他倒也不惊讶。

“土子,你先去睡觉。”赵毅坐到老余头边上,冲我笑的十分亲切。

我被他笑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撇撇嘴,回了屋子,关上门后,贴着门板听着外头的动静。

我家的是老房子,隔音效果并不好,他俩在外头说话我能听个大概。

“老余,你藏得够深的,我就说你为什么替别人养女儿……”说到这里,他哼笑道“合着这矮包子上是她的生魂阵,怪不得我算不出她的命格,因为她根本就不是阴阳调和生出来的孩子。”

话音刚落,就听他闷哼一声,生气的喊:“你打我干啥?”

生魂阵?我听的云里雾里的,那又是啥玩意啊?

老余头冷声道:“让你长长记性,这事你要是敢往外说一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在屋里吓得一哆嗦,老余头的声音里带着狠,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这么说话。

我偷偷把门开了条小缝,看着杜刚捂着右眼,撇嘴说:“知道了,打也打了,你能告诉我山上的到底是啥东西了么?”

“还能有啥?不就是土子的生魂阵。”老余头没好气的说。

赵毅笑的跟狐狸似的,挑眉道:“生魂阵需要强大的阵眼才能使用,否则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土子如今看着跟正常的孩子没什么区别,更说明那阵眼十分厉害。”

看着老余头脸逐渐阴沉,他顿了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我的确找到了你布置生魂阵的地方,只是后头不知被谁暗算,险些回不来,你就告诉我实情呗?往后我留下来帮你,怎么样?”

老余头淡淡的瞅了他一眼,“不需要。”说完转身要往屋里走。

赵毅挡在外屋门口不让老余头进屋,“你要是不告诉我,我明天就把你在山上布置生魂阵的事说出去,到时候你和土子可就待不下去了,你对村里人做了这违心事,没准会被直接打死。”

怎么可能!

从我有记忆以来,老余头就是个老好人,村里人找他帮忙,只要能帮他从来不拒绝,给村里人看风水阴宅也不收钱,他能做啥违心事?

要不是还想听后头的话,我就冲出去跟赵毅理论了。

老余头抿唇瞪着他,额头青筋直跳,好半晌他扶额叹息说:“我也不知道山上到底是啥,这秘密口口相传,没有任何书面文字,到了我这里,就剩下一句话,守着矮包子上的东西不能见光。”

他懊悔道:“我现在连上头的东西是好是坏,是个死物还是活物都不知道。”

我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萧煜,山上的东西跟他有啥关系?

“真的?”赵毅目光审视。

老余头点头,“真不知道,我要知道也就不用像现在这么抓瞎了,连暗中搞鬼的人都揪不出来。”

赵毅没再追问这事,搭着老余头的肩膀往屋里走,“老余啊,你也需要人手,我就勉为其难留下来帮帮你,不用给钱,管饭就行。”

厚脸皮,我腹诽道。

老余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躲在门后,看着他们勾肩搭背的回了屋,才掩上门。

我呆呆的坐回床上,脑子里乱哄哄的,好像是明白些事情,却又理不顺。

想了大半宿,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睡着的。

早上起来时,家里就剩下在厨房做饭的姥姥,赵毅和老余头都不在家。

“姥,我爸呢?”我揉着眼睛问。

姥姥正在锅里贴饼子,随手指了指村东,“刚才余建国着急忙慌的过来,说是在矮包子东边找到腊梅妈了,让你爸和赵毅去看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转身就往外跑。

我跑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老余头和赵毅正在解腊梅妈身上的白线。

她被绑在树干上,头发和衣服都是湿的,闭着双眼,嘴角向上翘,看起来像是在笑。

在她脚下还有三根烧到半截的香,好些个纸灰,几张烧到一半的纸人。

那些纸人的脸上画着的愤怒的表情。

把她放到地上的时候,赵毅突然倒吸口凉气,死死地盯着她的背。

我忙着凑上去,登时僵住了。

腊梅妈背上有一道烧焦的伤痕,看着形状跟老余头用的桃木剑相似。

“我昨晚拿着剑打在腊梅的背上。”我小声说。

可是现在伤痕却出现在腊梅妈的身上。

老余头掀开腊梅妈的眼皮看了眼,立马从兜里抽出一张符纸摁在她脑门上,摇头叹道:“这么多年,我竟然没发现他不对劲。”

然后看向余建国,说:“快去找几张红纸过来。”

“哎,好。”余建国扭头往回跑。

瞧着周遭没别人了,赵毅才冷笑着说:“我昨天以为背后搞鬼的是这女人,不成想竟然是杜刚,他利用母女血脉联系,通过腊梅妈控制腊梅,还真是下得去本钱,老婆孩子都能弄死。”

“叔,你的意思是杜刚杀了腊梅和腊梅妈?”我不怎么相信,腊梅好歹是他的女儿,不至于这样?

赵毅挑眉道:“不相信?”

“嗯。”我说。

他道:“等着,中午我让你亲耳听腊梅妈说。”

老余头拧眉,像是不同意,可最后也没说啥。

等到余建国把红纸找来,老余头把红纸贴在腊梅妈脸上,喝了口水喷在上头,红纸慢慢湿润,紧紧的贴着腊梅妈的脸。

赵毅给我解释说:“这叫贴加官,相传是朱元璋发明出来的刑讯逼供的手段,不过他们用的是桑皮纸,只要五六张就能轻而易举的闷死人,咱们现在用红纸,主要是封住腊梅妈剩下的那点子精气,回去好招魂。”

“纸贴脸上真能闷死人?”我咽了口唾沫,想到了萧煜那张黄纸脸。

他难道就是这么死的?

“绝对能。”赵毅肯定道。

贴好红纸,老余头又脱下外套盖在腊梅妈的脸上,这才找了块板子把她抬了回去。

姥姥看见我们抬回来个死人吓得差点把碗摔了,“哎哟我的娘,你们咋啥东西都往家里抬?”

说着话赶紧把我拽到身后,不让我往前凑。

老余头笑着说:“腊梅妈是个苦命人,我抬回来给她办个丧事。”

姥姥瞪了老余头一眼,“就你爱多管闲事,行了,饭做好了,你和赵道长吃着,我带着土子去我那吃。”

一听饭做好了,赵毅洗手进厨房,拿起饼子就啃,下一秒直接涨红了脸,艰难的咽下嘴里的东西,小心翼翼的问姥姥:“婶,你是不是用错面了?今天这饼子面太粗,拉嗓子。”

姥姥看都没看他,抓住我往外走,“没用错,以后你也就能吃这个。”

昨晚老余头和赵毅带我去矮包子,姥姥这是还生着气呢。

“姥,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我抓着姥姥的手,哄她说。

我有点心疼老余头吃拉嗓子的玉米面饼子。

姥姥哼了声,“你下次要是再跟着他们瞎折腾,我也给你吃那玩意儿。”

我扎进姥姥的怀里撒娇,拍着胸脯保证:“我以后肯定不跟着他们去了。”

她这才笑了。

不过等在姥姥家吃完她特地给我蒸的鸡蛋羹后,我就把那句保证忘到了九霄云外,趁着姥姥刷碗,跑回了家。

老余头和赵毅正坐在院子里抽烟。

赵毅委屈的瞅着我,“我刚来那会多好,好吃好喝的,现在只有拉嗓子的饼子。”

老余头吐出口烟,在脚上磕了磕烟袋锅子,“有你口吃的就不错了。”

说着,把烟袋锅子放到一边,走到腊梅妈边上,掀开盖着她脑袋的褂子。

腊梅妈抬回来半天了,可衣服还是那么湿,一点都没干。

老余头刚要咬手指用血画符,就被赵毅拦住,他把老余头拨拉到一边,“我来,你昨晚受了重创,受不了鬼上身。”

老余头也没争,直接拿了两个小凳子,招呼着我坐下,看着赵毅忙活。

见状,赵毅更委屈了。

他在腊梅妈脸上画了道符,然后盘腿坐在腊梅妈头顶,右手放在腊梅妈的脑门上,左手拿着一根香。

闭上眼,嘴巴快速的动着,默念咒语。

过了会,在他周围竟然盘旋起阴风,香快速的烧着,他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动,腊梅妈脸上红纸竟开始冒烟,眨眼的功夫,鼻子那块就烧了个窟窿。

突然赵毅睁开眼睛,缩着脖子,畏畏缩缩的往四周看,好像很害怕。

等他转头看见我的时候,突然啊啊的叫,表情狰狞,朝着我使劲,好像要扑过来。

可赵毅的身体却纹丝不动,仿佛整个身体,能动的只有头。

老余头挡在我前头,摇着铃铛,冲着赵毅问:“腊梅是怎么死的?”

我心里纳闷,老余头为啥要跟腊梅妈说话?村里人都知道她傻,根本不会说话。

“爸……她爸……”赵毅艰难的张嘴,声音是腊梅妈的,她像是正在学说话的小孩,发音吐字很困难,嘴型很是奇怪。

我后背泛凉,还真被赵毅说对了。

“杜刚去了哪里?”老余头又问。

赵毅迷茫的摇头,“跑,跑了。”

老余头没再摇铃,铃声一停,赵毅手上的香突然断了,他浑身一抽,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老余头赶紧把他扶起来,掐他的人中。

折腾了半天他才睁开眼,哑声问:“她说什么了?”

“说腊梅是让杜刚给杀了,眼下杜刚已经跑了。”老余头说。

赵毅揉着脑袋,不满道:“你就问出这么点东西?”

老余头挺无奈:“她就剩了一口精气未散,话还说不利索,你打算问出多少来?”

说着话,老余头趁赵毅不注意,把腊梅妈脸上的红纸撕开,一股白气从腊梅妈鼻子里出来,几秒后消失。

我指着腊梅妈,刚要说话,老余头就在我胳膊上掐了下。

老余头是故意不多问吗?

赵毅缓过来后,说腊梅妈过的苦,虽然眼下魂已经散了,还是找了个风水好的坟地埋了比较好。

商量了半天,最后是身为村长的余建国出钱给她正正经经的办了场丧事。

“老余,你真不知道矮包子上是什么?”从腊梅妈坟地回村的路上,赵毅旧事重提。

老余头嗯了声,“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谁要在矮包子上布下四甲局?”他又问

老余头无奈的说:“我真不知道,知道的人在百十来年前就被赶走了,我爸没的时候也没跟我细说,我上哪儿知道去?”

赵毅明显不信,却没再追问。

走了几步,他又说:“你利用连胜媳妇的怨气把四甲局压下了,往后有什么打算?就这么僵持着?”

老余头唉声叹气的,“我也是发愁,这不是长久之计。”

我听着事情似乎陷入僵局。

回家吃完晚饭,我看着赵毅出了门,才跑到老余头跟前,“爸,今天你掀开腊梅妈脸上的红纸时,我看见有股白烟,她还能说更多,是不是?”

“嗯。”老余头抽着烟点头。

“那……那你为啥不问?”我犹豫着说。

他被烟呛得咳嗽半天,“不能问,赵毅虽然鬼上身,但他能听见我跟腊梅妈说话,他要是完全失去意识,身体也会被腊梅妈控制。”

怪不得当时只有脑袋动!

我抓着老余头的手,忐忑道:“爸,那山上的生魂阵是什么?我是怎么来的?”

虽然我是偷听的,但仔细一想,老余头心思细腻,怎么会不知道我在偷听,他是想让我知道那些事。

他拍着我的肩,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放空,半晌道:“别管什么阵不阵的,总之我不会让你出事。”

“那你……”我想问他有没有见过萧煜,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给我这块石头干啥?”

我刚把石头从衣服拿出来,老余头立即紧张的给我塞回衣服里,“千万别让人知道你有这个,知道不?”

他怎么这么紧张?

“等你长大,我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现在就是跟你说,也说不明白。”老余头说。

我叹口气,知道今天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唯一确定的是老余头和赵毅一直互相试探,互相堤防。

“你们大人可真复杂。”我感叹说。

老余头笑了笑,神情有些落寞。

接下来几天老余头在家里养伤,赵毅一天到晚的不着家,吃完饭就出晒谷场,跟村里人唠嗑。

我也搞不懂他想干啥。

老余头终于松口让我去上学了,村里的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可我总是有些提心吊胆。

大概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杜刚,他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今天我放学刚走到村口,就听见村里吵吵嚷嚷的,一下子就听出了姥姥的大嗓门。

我忙着跑过去,就看见姥姥拿着根棍子,正在晒谷场追着赵毅打。

“你这几天到处打听我女儿怀孕的事干啥?你是不是那个搞大她肚子的混蛋男人?”姥姥厉声质问道。

赵毅抱着头上蹿下跳的躲,最后直接跳到柴火垛上,“不是我,我就是随口问问。”

“你放屁,你吃饱了撑的随口问这个?”姥姥打不着他,只能站在下头叉腰骂。

最后是老余头和余建国匆匆赶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劝着姥姥去了我家。

赵毅跳下柴火垛,无辜的说:“我就是问问。”

老余头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赵毅,你对这事感兴趣,想要查我拦不住你,但你要有个度,有些事不是碰,不是有多神秘,而是碰了会让人痛苦。”

赵毅怔在原地。

老余头也没管他,直接叫上我回了家。

我们到家的时候,院子里只有余建国,他指了指我的屋子,小声说:“正在里头哭呢。”

我心里也难受,忙着往屋里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余建国紧张的说:“他是不是知道了?”

“还没有,他就知道了山上的生魂阵。”老余头说。

余建国松了口气,“要不我想法子把他赶走?”

“先不用,他留下来还有用。”老余头回道。

余建国没再说啥。

我推门进屋,就看见姥姥正坐在床头抹泪。

“姥,你别哭。”我也红了眼睛,跑过去抱着姥姥,轻拍着她的背,她以前就这么哄我的。

姥姥抹了把眼睛,“哎,姥不哭。”可说着话,她眼泪流的更欢了。

这么多年,妈妈的死就是姥姥心里的一道疤,碰一下她就要哭好几天。

“我后悔啊。”姥姥搂着我,自责的说:“我当时就不应该想着去要钱,应该立马带她去把孩子打掉……”

我身子一僵。

她察觉出来,急忙解释:“姥没嫌弃你,土子,都是我的错,跟你没关系。“

“嗯。”我也把脑袋扎进姥姥怀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姥姥抱着哭了好久才止住泪,老余头做好晚饭也没吃,说要回家躺会,刚走到门口就撞上赵毅。

赵毅满脸愧疚,跟姥姥道歉说:“婶,今天是我不对。”

姥姥冷着脸,“要是让我查出来你就是搞大我女儿肚子的男人,看我不阉了你。”

说完摔门离开。

我瞪了赵毅一眼,追上姥姥,看着她回家躺床上,才放心离开。

回去的时候刚到门口就被赵毅拦住,“你姥睡着了?”

我冷淡的点头,不想跟他说话,在我心里姥姥和老余头是最重要的人。

赵毅在我头上揉了一把,讨好的说:“你别生气了,我是真没想到你姥反应那么大,我就是想查查你是怎么出生的。”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经知道山上的生魂阵了么?”

他却神情凝重的摇头,“恐怕不止是生魂阵。”

似乎是怕我不懂,他又说:“你就这么想,这矮包子上的事咋跟你妈扯上关系的?”

是啊,说句诛心的话,附近好几个村,那么多女孩,为什么是我妈呢?

直到晚上,我都在想这事,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想什么呢?”萧煜的声音从窗边传过来。

我循声看去,他背对着我站在窗户旁,月光顺着窗帘缝隙透进来,隐约能看出他穿着白的衣服。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穿白衣服的男的,还穿的挺好看。

我仰头比划了下,心中惊叹,他好高,比栓子叔还要高半个头。

“在想我妈的事。”我说。

他淡淡道:“此事你不用管。”

我往被子里缩了缩,心想我也管不了啊。

不过他今天怎么站那么远?

“我怕你哭。”他突然说。

“其实也不怎么怕。”我小声说,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你知道我在想啥?“

他缓缓转身,朝我走过来。

因着今天看见老余头往腊梅妈脸上贴红纸,我对他脸上的黄纸没那么恐惧了。

盯着看了会儿,突然发现他脸上的黄纸竟是湿的!

他蹲到床边,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忽略了我的问题,反问我:“不怕我?”

我点头,“不怕,你在护着我。”

他动作微顿,转瞬恢复正常,叹道:“到底是个孩子。”

本来挺正经的,说完这话立刻变了,弹了我脑门一下,“赶快长大,跟我成亲。”

我抱着被子往床里缩,“我才不要。”

“这可由不得你。”他说。

我瞪着他,想骂他又不敢。

“土子,你睡着了吗?”赵毅突然在门外说。

萧煜声音骤然变冷,“这人真烦。”话落,他身形也消失了。

门被推开,赵毅打着手电进来,我赶忙闭眼装睡。

我听着脚步声,他似乎在屋里四处走。

“你看啥呢?”老余头小声问。

他回道:“我刚才去厕所路过土子这屋,感觉里头有股子鬼气,可一进来又不见了。”

说着话,他已经关门走了。

确定外头再没动静,我松了口气,等了半天萧煜没再出来,我也就闭眼睡觉了。

姥姥闹了一通后,赵毅再也不出去瞎打听,不是他不想出去,而是村里没人敢再跟他闲聊,

而且很多人背地里都在议论是不是他不负责任的搞大了我妈的肚子,有人说要不是他,那为啥他一进村就住进了我家,还赖着不走?

这些话自然传到了他耳朵里

我在屋里写作业,他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

“赵道长,我哥呢?”余建国急匆匆的跑进来。

赵毅有气无力的说:“下地干活去了。”

余建国一拍大腿,直接把拽起来,“那你先跟我去看看,我四婶不好了。”

赵毅一脸的莫名其妙,“不好了赶紧送医院,你找我干啥?”

“我跟你说不清楚,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这事邪乎了。”余建国后怕道。

听说四奶奶不好了,我作业也顾不上写了,忙着跟过去。

四奶奶腿脚不好,年纪也大了,不爱出门,说起来我有大半个月没见过他了。

赶到四奶奶家的时候,他家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我费了好大劲才挤进去。

看清院里的情形,我倒吸口冷气。

院子里一滴的灰,有纸灰也有柴火灰,上头密密麻麻的脚印,有整个脚的,也有脚尖着地的。

四奶奶盘着腿坐在墙角,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自己嘟囔着说话。

我跟着赵毅走到四奶奶跟前,听见她正在说:“完了,余家要完了,就不该埋到老荒坟……”

说话的时候,她双手无意识的在地上抓挠,手指都磨破皮了,地上一条条血道子。

“四奶奶?”因为四奶奶以前对我挺好,我试探着叫了声。

她一听见我的声音,猛地抬头看向我,表情突然变得阴森,狠声道:“就不该让你活下来!”

说着直接扑到我身上。

“因为你,余家要完了!”她在我耳边说,一口咬在我的耳朵上!...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34章 你我一体,记住我是你夫君!

我疼的大叫,眼泪哗啦的流,感觉半只耳朵都要被她咬掉了。

四奶奶死死地掐着我的胳膊,怎么都推不开。

赵毅和余建国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四奶奶送我身上拉开,我的耳朵钻心的疼,伸手摸了下,一手的血。

“这么多血,耳朵可别咬掉了。”也不谁说了一句。

我本来被吓傻了,听见这话爬起来就往外跑,边跑边嚎,“爸,姥,我耳朵掉了。”

到院门口的时候正好撞上老余头。

他急忙把我搂到怀里,掏出手绢给我擦耳朵的血,“乖,不哭啊,耳朵没掉。”

我扑到他怀里哭的直打嗝,以前也受过伤,还被人掐过脖子,可这次却实实在在的见了血,还是对我那么好的四奶奶咬的。

姥姥听见动静也来了,一把推开老余头,柔声哄着我,放在我耳朵上的手都在抖。

我小心翼翼的又摸了下耳朵,确认自己整个耳朵还会完整的,这才吸着鼻子,没再哭。

姥姥本来要带我走,可我想到刚才四奶奶说的话,不想这么走了,“姥,再看看。”

姥姥答应了,把我护到身后。

见着我不哭了,老余头这才走到四奶奶身边。

四奶奶已经被余建国和赵毅绑在房檐下的柱子上,扭曲着脸挣扎,目呲欲裂。

“不是说会好好的护着土子?”老余头瞟了赵毅一眼。

赵毅忙着道歉,解释说:“我真没想到她会扑过去。”

老余头哼了声,站在四奶奶前头,跟她对视。

四奶奶咧着嘴,咯咯的笑着。

老余头叹口气,转身把看热闹的村民都打发走,跟余建国说:“建国,去买瓶酒,弄点供品拿过来。”

余建国慌忙应了,跑着出了院子,也就是十来分钟就挎着个筐回来了,里头放着一瓶白酒,几样供品,还准备了三根香。

老余头把供品摆好,倒出来一杯子白酒,跪下冲四奶奶砰砰的磕头。

我听着那声都觉着自己脑门疼,心里更加奇怪,四奶奶这明显就是被脏东西上身了,他咋还冲着磕头呢?

说来也奇怪,随着老余头磕头,四奶奶逐渐平静下来。

老余头磕了九个响头,仰脖喝了口酒,拿出木头印喷上去,大喝一声拍在四奶奶胸口。

“呀!”

四奶奶痛苦的叫了声,声音尖锐,挺着胸,震惊的看着老余头,似乎没想到他会动手。

老余头又喝了口酒,噗的一声喷在四奶奶脸上。

我站在门口看着,四奶奶的胸口竟然往外冒黑烟。

四奶奶翻着白眼,吞咽几下,突然夹紧双腿,“难受……”声音已经恢复正常了。

老余头忙着解开她身上的绳子,招呼四奶奶的媳妇出来,让她抱着老人去后院上厕所。

赵毅凑到老余头跟前,笑的意味深长,“没下死手呀。”

“你敢对你的老祖宗下死手?”老余头反问道。

赵毅没再说啥,转身往外走,路过我的时候,捏了把我的脸,怪里怪气的啧啧两声,出了门。

“老余,土子她四奶没事了?”姥姥问。

“没事了。”老余头从兜里掏出三块钱给姥姥,“她姥,你看谁今天去乡里,让他给带块猪肝回来,土子今儿流了不少血,得好好补补。”

姥姥本来老大不高兴,现在看着钱才笑了笑,“行,那我先带土子回去了。”

我想留下来看看四奶奶到底怎么了,没准能知道老余头为啥要冲她磕头,可姥姥不让,死拉活拽的把我弄走了。

她先带我去了趟卫生所,让大夫给我看耳朵,听着大夫说没事,姥姥才放松了些,回去的路上一直跟我念叨:“以后你得小心点,你是女孩,跟泥地里打滚的混小子可不一样,耳朵、脸要是伤了,以后可不好说人家。”

我心不在焉的答应着,心早就飘到四奶奶家了。

正琢磨着趁姥姥不注意跑到四奶奶家看看去,就听姥姥小声问:“赵毅对你咋样?”

“啊?”我愣住了,怎么说到他身上了?不过还是仔细想了想,认真的说:“一般,他有点奇怪。”

赵毅确实很奇怪,他很讲究,每天洗完脸还要像村里小姑娘似的擦雪花膏,衣服也干净,不像老余头,一身蓝布衣裳硬生生的给穿成了黑的,袖口都发亮。

我想不通他赖在我们村不走是为了啥,毕竟像是村里有点钱的,都琢磨着搬去镇里或者是县里。

姥姥又问:“他这几天还问你,关于你妈的事儿不?”

我摇头,“不问了,他也没问过我这事。”

姥姥皱眉嗯了声。

“姥,你打听赵毅干啥?”我好奇的问。

姥姥把我拉到没人的墙角,小声说:“你以后远远地躲着赵毅,我总觉得他过来没安好心。”

“好。”我也这么觉得。

走到姥姥家门口,我趁着姥姥开门的空档转身就跑,边跑边说:“姥,我去看看我爸去。”

姥姥追不上我,气的她跺脚骂我臭丫头。

我一口气跑到四奶奶家门口,门没关,我直接进院,刚要喊老余头,就听屋里一阵骂声。

四奶奶的屋子拉着窗帘,看不清里头的人。

我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顺着墙根过去。

“余卫国,你是不是非要护着那丫头片子?你是不是要毁掉咱老余家?”四奶奶声音尖锐,听不成是男是女,但透着股凶狠。

我暗暗皱眉,村里可没什么人会直接叫老余头的名字,而且这说话的声音我从来没听过。

老余头低声下气的说:“话不能这么说,现在事情还没那么严重。”

“当初你要养活那孩子,我就不同意,你非要养,我就说她这小阴龙绝对会被人盯上,你还不信,这次要是她被弄到四甲局里,你就是拼了命也护不住山上的东西,你就看着,她早晚还得惹祸。”那人抱怨说。

“这不是没有到那一步呢,再说了当时活生生的孩子在我怀里,我不忍心啊。”老余头声音哽咽,“我犯了忌讳,注定无妻无子,你说收养个,普通的孩子我根本养不活,正好土子合适,我得留下个后啊,不然死了连个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

那人沉默好半天才说:“你自己有个度,若是事情难收场,我不介意替你清理了她。”

我听的后背嗖嗖冒凉风,悄声出了院字,到门口的时候,我看见院门后头摆着个碗,细闻还有香油味和血腥味。

碗上头烧着根香,已经快要烧完了。

老余头在招鬼!

我心中一惊,如果我没猜错,鸡血和香油下头就是白面。

听着屋里有动静,我出了院字,头昏脑涨的在道上走,满脑子都是刚才老余头和那个人的对话,我会惹什么祸?

而且一提到我,无论是跟老余头说话的那人还是赵毅,都会提到矮包子,还说我跟一般孩子不一样。

我脑袋一阵阵发昏,深吸口气,转身往家跑。

在门口碰上余建国,我忙着问:“叔,我爸呢?”

“去余家祖坟了,他说今天得上坟,你先进屋,他等会就回来了。”余建国说着,就往村外走。

多亏老余头没在家,我还打算拿点他的符纸去矮包子上呢。

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的,我倒想看看我跟普通孩子到底啥地方不一样!

我在老余头的柜子里抓把符纸揣兜里,直接跑到河边老荒坟,从那上了矮包子。

上次夜里上山就是从老荒坟上来的。

我小心翼翼的往上走,树叶子掉到我身上都能吓我一跳,走了十来分钟,我就后悔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总觉得这上头特别吓人。

不一样就不一样呗,我逞啥能啊。

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身后似乎有细微的脚步声,我僵着身体转头,正对上杜刚阴沉的目光。

他模样很狼狈,头发像是好几天没洗,一缕一缕的贴在头皮上,衣服上都是土,眼窝深陷,满眼的血丝。

他不会一直藏在山上?

“我正发愁怎么去抓你,现在省事了。”他冷笑着,伸手要抓我。

我扭头就跑,没几步就被他揪住头发,使劲的往后一拽。

“嘶……”我倒吸口冷气,头皮痛的不行,估摸着都出血了。

我一边喊爸,一边对着杜刚又挠又踹,最后一口咬在他手上,用上了姥姥跟村里妇女打架的所有招式。

他阴狠的说:“闭嘴。”说着,他扇了我一巴掌。

啪的一声,我半边脸都是麻的,耳朵嗡嗡的响,长这么大,这还是我第一回让人扇耳光。

杜刚举着手威胁我:“再喊一声试试?”

要是别的孩子也就被吓住了,可我却气红了眼,满脑子都是他打了我,姥姥都舍不得打我。

老余头就算是再生气都不会打我,姥姥也就是不轻不重的掐我下,过后自己还要心疼半天。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尤其是没爹没妈的。

可我却不是,老余头和姥姥都宠着我,吃喝穿上比村里有爹有妈的孩子还好,以前又皮又野,没少跟村里孩子打架,这两年岁数大了,才懂事听话点。

我抓起一把土扔他脸上,一手攥着块石头嗷嗷叫着打他。

腊梅和四奶奶掐我咬我,我不敢打回去,那是因为我怕鬼,他是个人,我怕啥。

可我到底还小,力气没有杜刚大,被他一脚踢在肚子上,顿时泄了力气,趴在地上起不来。

不过他也没讨到好,脸上和胳膊上都是伤,好些地方都破皮流血了。

他从兜里拿出把水果刀,舔着嘴角说:“要不是那条长虫不顶事,凭着老余头那点本事想压下四甲局简直是做梦,只要四甲局成了,这山上的生魂阵就不攻自破,山上的东西一见光,我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看见刀子我才害怕了,想起他连亲女儿腊梅都杀,何况是我?

我腿一阵阵发抖,恐惧的盯着那刀子,一点点的往后挪。

他狞笑几声,“现在知道害怕?”说着,就要朝我扎过来。

却在要碰到我的时候,我身前猛地卷起一道阴风,混着树叶子砸到他身上。

砰砰的响,跟石头砸在他身上似的。

杜刚惨叫两声,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起来,往东跑。”我突然听见萧煜的声音。

我愣了下,顾不上细想他为啥会出现,忍痛捂着肚子起来,把手上石头扔到杜刚身上,才一瘸一拐的往东跑。

“坐在右边第三树下。”他说。

我往后看了眼,确定杜刚没追上来,这才按照萧煜说的坐到第三棵树下,看了眼周围,我竟然跑到矮包子上的槐树林子里了!

而且现在坐的地方正好背着光。

“萧煜,你在哪儿呢?”我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他。

话音刚落,前头出现一道虚影,缓缓朝我走过来,踩着地上的枯树叶子,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蹲在我面前,那张黄纸脸正对着我。

我咽口唾沫,虽然看了那么多次,但对着这张脸还是心里发毛。

“疼么?”他摸着我的脸,问。

我往后仰头避开他的手,瘪着嘴:“疼。”

“别动。”他道,从他这话声里听出不悦,当即不敢动了。

我不敢不听他的话,毕竟他是个鬼。

我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掌放在我脸上,被杜刚打的地方竟然慢慢的不疼了,浑身舒服了不少。

“你是啥人啊?”我好奇的问。

他的黄纸脸凑近我,一股水汽扑面而来,“我是你夫君。”

我翻个白眼:“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你活着的时候啥人?怎么会在这里?”

看他衣服溜光水滑的,上头还绣着竹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坐到我旁边,淡淡的说:“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

我低头撇撇嘴,还不如老余头呢,起码他还说等我长大了就告诉我,好歹有个盼头。

“那你跟我是啥关系?山上的生魂阵又是怎么回事?”我追问,我上山就是为了这个,就是倒霉碰见了杜刚。

一想起杜刚,我拍了下脑门,懊恼不已,咋还跟他聊上了,我得赶紧回去找人上来抓杜刚,省得他再使坏。

刚站起来,就听萧煜说:“你我一体,生魂阵是为了护着你好好长大,其他的你去问那余老头。”

我心里头疑虑更重,又着急去找人,就没再问,弯腰给他鞠躬道谢:“叔叔,谢谢你帮了我。”

姥姥说过,受了委屈要还回去,可也要记住别人的好。

“叔叔?”他这俩字说的咬牙切齿,周身气压瞬间变低。

这个鬼生气了!

我转头就往山下跑,我连杜刚都打不过,更何况他这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

说来也奇怪,我明明是朝西跑的,可最后竟然还是从东边老荒坟那块下的山,而且刚从老荒坟后头的树林子里钻出来,就看见坟地里趴着个人,脑袋边上都是血。

我吓了一跳,忙着过去,弯腰一看,竟然是大虎。

他脸上都是血,呼吸微弱。

看他这样也等不起我回去找人了,只得咬牙把他背起来,一边往村里走一边喊人。

半道正好碰上老余头和赵毅。

赵毅把大虎接过去,我们仨把他送到了卫生所,大夫仔细检查一遍,说后脑勺被砸出一道口子,得缝针,卫生所没条件。

老余头又找人借了辆三轮车把大虎送到镇医院,给他缝针开药。

瞧着把大虎弄好了,老余头又大夫给我看了看,开了管药膏,这才回家。

从始至终大虎除了缝针的时候哼哼两声,一直都没醒。

我们到村口的时候,就看见大虎妈正坐在大石头上抹泪,等看见车上的大虎更是嚎啕大哭。

将大虎送回家,赵毅拿着手电筒,撑开大虎的眼皮看了看,脸凝重,小声跟老余头说:“这孩子不单单是脑袋上的口子,魂还没了。”

我也就着手电光看了两眼,虽然还喘气,但瞳孔已经散了,“那不得招魂?”

赵毅叹气说:“他这情况,招魂没用。”

“那怎么办?大虎会死吗?”我着急的说。

“那倒不会,只是以后就是植物人了。”赵毅说。

我见过植物人,姥姥那边有个远房亲戚出了车祸,人虽然活着,却跟睡着了一样,不能吃不能喝,那会我还跟姥姥去医院看过,嘴巴和鼻子都插着管子。

我心里一凉,怎么会这样?

大虎妈听见这话,直接坐地上了,捂脸哭道:“我以后可怎么活。”

过了好半天,老余头说:“大虎妈,你给大虎擦擦脸上的血,我晚上再过来。”

“爸,你有法子能帮大虎?”我期待的问。

老余头点头,率先出了门。

我看看老余头,又瞅瞅满脸惊讶的赵毅,心里美滋滋的,我爸还是比赵毅有本事。

他老说老余头本事不如他,我心里可憋屈了。

我和赵毅跟在老余头身后,他问我:“你和大虎怎么搞成这么德行?”

我摸了摸还肿着的半边脸,哪敢说我特意跑到矮包子上去的,含糊道:“我出去玩碰到杜刚,这都是被他打得,不过他也没讨着好,我甩开他以后就看见大虎一脑袋血的趴在老荒坟里。”

老余头转头瞟我一眼,好像知道我在撒谎,不过他也没拆穿我。

到家后,老余头直接把我叫到了他屋。

我以为他会骂我,小心翼翼的进去,头都不敢抬,没成想他什么都没说,沉默着给我脸上抹药,

我偷偷看了眼他两眼,他板着脸,显然是气狠了。

老余头和姥姥不一样,姥姥生气会骂人,老余头不会,他越生气越沉默。

“爸,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不去矮包子了。”我小声说。

他脸更冷了,给我抹好药膏,就坐一边抽烟,也不搭理我。

我心里委屈,也生气,明明是他们啥都不跟我说,先瞒着我的。

“土子……”老余头抽了会烟,说:“我不是生气你去了矮包子。”

他冲我招招手,我扭捏着走到他跟前,他摸着我的头,说:“好些事我不告诉你,是我不对,可那实在是没办法,你太小了。”

说到这,他语气一沉,“可你也不能自己偷偷跑上去,还撒谎骗人,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要是出了事,你姥和我该怎么办?”

“我就是想知道生魂阵到底是啥,我又是咋生出来的。”我吸着鼻子说。

老余头缓声道:“等把大虎治好,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不是今晚就能知道了?

“瞒不住了,想要救大虎,就瞒不住了。”他发愁的说。

我以为老余头说要救大虎,肯定是跟前两次一样,准备好些个东西,谁知道他这次什么都没弄,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就带着我背着手优哉游哉的去了大虎家。

看得赵毅都傻眼了,偷偷跟我说老余头这是要砸招牌。

这次老余头没让赵毅跟着进屋,让他陪着大虎妈在院子里等着,带着我进了屋。

他让我坐在大虎的床头,把我脖子上的石头摘下来,滴了滴大虎的血,然后放在我手心里。

“等下你就闭上眼睛,千万别睁开,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听见大虎的声音就叫他回家,知道不?”老余头跟我说。

“嗯。”我说。

“闭上眼。”他说。

我连忙闭上,认真的听着周围的动静,可四周静悄悄的,什么都听不见。

“去!”脑门上突然烫了下,我吓得一激灵,手上的石头缓缓发热,身体像是被猛地一抛一落,我好像掉进了人堆里,周围瞬间涌入各种声音,却都不是啥好声。

凄厉绝望的哭声,满是愤恨的咒骂声,不耐烦的喝骂,像是挥打着鞭子的那种啪啪声,凌乱的脚步声……

我被这些声音吵的头晕脑胀。

手上的石头越来越烫,手心都开始疼了。

突然间一道熟悉的闷哼声传入我耳中,这是大虎的声音,我心中一喜,立刻喊他:“大虎,跟我回家!”

“哎……“大虎应了声。

老余头也没教我怎么回去,我只能不断的重复这句话。

“回!”老余头大喝一声,周遭的声音突然消失,却在那一瞬间我背上一阵剧痛,像鞭子直接抽在我身上,阴测测的声音响起,“竟敢来此处抢魂。”

我疼的惨叫出声,身体一歪,直接摔到地上,被杜刚扇了一巴掌的那半边脸先着地,疼得我呲牙咧嘴。

过了一两分钟,老余头才把我扶起来,把那块石头重新套到我脖子上,“可以睁开眼了。”

我睁开眼,先脱褂子,刚才挨了那一下子,褂子没准都给打坏了,却不想脱下来一瞅,褂子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老余头说:“那一鞭子没事,就是当时疼,过两天就好了。”

他给我穿好褂子,往大虎的枕头上贴了张符纸,就叫着大虎妈进屋,“没事了,就是这些天别叫他出门,好好补补身子。”

大虎妈哎哎称是,激动地不知道说啥好。

过了几分钟,大虎幽幽转醒,第一句话就是:“我看见杜刚了,是他把我打了。”

“在啥地方看见的?”老余头问。

大虎回道:“在南山根,他突然跳出来,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给了我一下子。”

老余头点头,让他好好休息。

出门的时候,大虎妈连连道谢,硬是塞给老余头半筐鸡蛋。

赵毅就有点不对劲了,一直凉飕飕的瞅着老余头,回去的路上也不说话。

等进了我家院子,他一把扯出我脖子上的石头,挑眉看着老余头,“老余,你就不想跟我说点什么?”

我把石头从赵毅手里抢回来,摸着上头有点不对,走到灯下一看,石头上竟然也刻着殄文,以前可没有字。

老余头说:“那是生魂阵里的东西。”

“我知道,这可是上等的通阴石,要在外头买的话,怎么着也得个三五万。”他冷笑着说,“你都能拿出来这东西了,还能不知道矮包子里是什么?”

这东西这么值钱?

我瞬间跟捧了个宝贝似的,小心翼翼的放到衣服里,都不敢弯腰了,这脖子上可是挂着三万多块钱呢。

老余头抽了口烟,半晌说:“矮包子上的东西是死是活我真不知道,不过我猜测这多半是个死物,但很厉害。”

他目光温柔的看着我,“当时土子生下来命格不全,又是阴龙,我怕养不活,就在山上布了生魂阵,将那东西做成了阵眼,既能盖住土子的命格,又能给她养魂,等土子过了十八,魂魄养全乎了,生魂阵也就没用了。”

“至于那块通阴石……”他顿了顿,说:“是我在那东西上头抠下来的,土子阴气重,易招鬼,这块通阴石有些灵力,正好能压住土子身上的阴气。”

赵毅听老余头说了这么多,脸才好看点。

不过我心里却翻江倒海的,老余头说山上的是个死物,通阴石还是从上头抠下来的,可萧煜明明说这是他送我的聘礼……

“爸,山上的真是个死物,不是活的?比如魂?”我问。

老余头肯定的说:”当然不是魂,要真是个魂,能甘心被压在矮包子上?“

看来老余头不知道萧煜的存在。

赵毅眼睛一眯,透着精光,“土子,你怎么问起这个?”

我挠挠头,“我就是随口一问。”

“那杜刚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毅问老余头。

老余头说:“我们这村子以前叫余家村,住的人都姓余,经历抗战,人口骤减,后来住进了许多外姓人,才改叫南台子村,杜家就是那会住进来。”

他回忆说:“我爸察觉出住进来的外姓人里有人盯上了矮包子,就想法子把那些人赶走了,杜家藏得深,直到现在才露出马脚。”

赵毅打量着老余头,“就赶走了?”

老余头扯扯嘴角,没说话。

赵毅似乎明白了,没再追问这事,反而问起了杜刚:“杜刚知晓生魂吗?村里还有人知道山上的东西吗?”

“只有我和建国知道,至于杜刚……”他顿了顿,也有些不确定,道:“应该是不知道。”

“怪不得你敢布下生魂阵。”赵毅突然笑了声,“你就没想过,他们知道真相?到时候你和土子在这村里再无立足之地。”

我皱眉,他这话是啥意思?

老余头苦笑两声,拍拍赵毅的肩膀,“你不是说要留下来帮我?替我把杜刚抓回来,不然我和土子被赶出去,你也没啥好处,对不?”

说完,他招呼着我回屋睡觉。

我心里藏着事,不大想回去,慢吞吞的从台阶上站起来,看着老余头进屋了,忙着问赵毅:“叔,为啥生魂阵的事传开,我和老余头就住不下去了?”

他瞥了眼老余头的屋子,见灯关了,才小声说:“你爸是截了你们村里人的阴寿布置下生魂阵来给你养魂。”

我直接愣了。

他揉了把我的头发,感叹说:“你啊,长大了可得好好孝顺你爸,这事昧良心啊,没准还得遭报应。”

“赵毅,你还睡不睡觉了?”老余头没好气的喊。

赵毅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进屋。

我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难受的紧。

浑浑噩噩的回到屋子,直到躺床上才反应过来,我是靠着村里人的阴寿活着的!

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对了。

“土子,土子……”我正难受着,突然听见姥姥叫我。

“哎,姥,你……”我话还没说完,手腕上突然覆上一只冰凉的手,脖颈子一阵阵的泛凉,肩上突然重起来,像是背了几十斤的东西,压得我只能佝偻着腰。

我想叫人却发不出声音,想动也动不了。

身体变得不受我自己的控制,我甚至能感觉到踮着脚尖往屋外走,膝盖都不弯的。

我瞟了眼地上的影子,月光下,我弯着腰,背上像是趴着个人,那人的膝盖顶着我的腰,两只脚还来回的晃悠。

杜刚阴笑着从墙角出来,话都不说,拿着刀子就朝着我脖子扎。

我急得不行,想还手,想跑,可身体就是直挺挺的站着。

眼瞅着他的刀子就要扎进我脖子了,赵毅突然从墙上跳下来,一脚踢掉赵毅手上的刀子,拿着绳子两三下就把杜刚给捆上了,

老余头走到旁边,拿着木头印往我脑门一戳,一声嘶哑的惨叫过后,我软趴趴的往地上栽,跟没骨头似的。

老余头忙着扶住我,我缓了好半天身上才有了点劲儿。

赵毅踢了杜刚一脚,把他拖进了院子。

“爸,你们怎么知道杜刚晚上会过来?”我不解的问,赵毅和老余头明显就是早有准备。

赵毅冷笑着说:“今天大虎出事我猜出来了,你当他为啥要打伤大虎,弄的大虎险些成了植物人,就是想试探你爸有没有通阴石呢,今天要是没通阴石,哪能去跟鬼差抢魂。”

我听的咽了口唾沫,不会我今天挨的那鞭子是鬼差抽的?

“土子,杜刚这德行不会是你揍得?”赵毅笑着问。

杜刚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好些地方都破皮了,门牙也磕掉了,露出的胳膊上也没一块好地方。

八成是萧煜用石头给砸的。

我白了赵毅一眼,“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就瞅瞅我脸,我要是有那本事,还用得着挨那一巴掌?”

不知为啥,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在试探我。

想套我话,没门!

说话的功夫,老余头已经关好院门,问杜刚:“你布下四甲局的目的是什么?”

杜刚趴在地上,狠狠的瞪着我,就是不说话。

“杜刚,你这么做值得么?杀妻杀女,连个后都没有。”老余头说。

杜刚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冷笑着说:“你想多了,腊梅根本不是我女儿,我捡到那傻子的时候她就怀孕了,谁知道她是被谁给睡了。”

怪不得他对腊梅那么抠唆,原来不是他亲生的。

他接着说:“本来我淹死她是想弄四甲局,谁知道竟然被你招来做了鬼仙。”

说到这,他恶狠狠的瞪着我:“都怪这个臭丫头,坏我好事,不过老余,你拦不住我,当初你们能把那些异姓人解决,那是余家人多,可如今余家到了你这代连个男丁都没有,就要绝后了,你和余建国两个糟老头子能干啥?”

这话说的老余头原本挺直的脊梁逐渐弯曲。

赵毅蹲在杜刚跟前,半威胁半哄骗的说:“杜刚,你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我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安枕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如何?”

杜刚冷哼几声,嘲讽道:“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我什么都不会说。”

赵毅抡着棍子要揍他,他也不紧张,还挑衅说:“想动手最好是天亮之前,天一亮,你们可就动不了我了。”

他哪来的底气?

老余头和赵毅对视一眼,也是不解,但脸都十分凝重。

“解决了?”赵毅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老余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摇头,“等天亮。”

赵毅也没再对杜刚动粗,两个人轮流问了一夜,问的口干舌燥,可杜刚啥内情都没透露。

天刚蒙蒙亮,就有人敲门。

杜刚浑身一震,大笑不止。

老余头先去开了门,余建国沉着脸进门,对着老余头摇摇头,解开杜刚身上的绳子,拽着他往外走。

我和老余头跟出去,就看见不远处停了辆小轿车,余建国把杜刚塞进小轿车里,点头哈腰的跟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话,小轿车调转车头,绝尘而去。

“杜刚背景还挺深。”赵毅倚在大门上,感叹说,“怪不得他不稀罕我的钱。”

老余头叹口气,我感觉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叔,你认识车里的人?”我问赵毅。

他摇摇头,敷衍道:“不认识,那车值钱。”

直到看不见小轿车了,余建国才唉声叹气的回来,“车里的人有背景,有人脉,有钱,咱们县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巴结着,真看不出来杜刚竟然搭上了这样的人物。”

怪不得杜刚昨晚那么有底气!

余建国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哥,矮包子这事不好弄了。”

“报应啊!”老余头身形一晃,直接往地上栽,还是手疾眼快的接住,这才没摔着。

赵毅给老余头检查了一遍,“没大事,睡一觉就行。”

我才信赵毅会看病,跟余建国说:“咱们还是把我爸送到卫生所。”

“不用,我去把大夫接家里来。”余建国说着就赶忙走了。

卫生所的大夫过来看了看,说的跟赵毅一样,开了点白药片。

我让赵毅去睡觉,自己守着老余头。

想着这些天的事,真是越想越邪乎。

老余头是傍晚才醒过来的,看见我就叮嘱说:“一定好护好你脖子上的通阴石,别让杜刚瞧见。”

“嗯。”我应道。

赵毅端着碗面进来,“杜刚回来了,小轿车送回来的,穿的人模人样的,以后你们村可要热闹了。”

“不能把他赶走吗?”我心里纳闷,明知道这人心怀不轨,还让他住在村里。

赵毅反问:“怎么赶?你还能不让人回家?再说了,他背后有人,杜刚要是在咱们手上有个不测,肯定不能善了,是你蹲局子还是我去?”

我被他问的语塞。

老余头吃着面,淡声道:“走一步看一步。”

我垂头丧气的坐在床边,脑袋乱哄哄的,看着老余头吃完饭,我打算去看看姥姥。

姥姥家大门开着,可我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姥姥。

问了左邻右舍才知道姥姥早上出门就没回来,正好大虎妈经过,跟我说:“我早上去割草的时候看见她上南山去了,说是要捡蘑菇给你吃,还没回来啊?”

我脑袋嗡的一声,转身就往家跑,喊道:“爸,我姥不见了,她早上去的南山,一天了都没回来。”

我急得直掉眼泪。

自从那回下暴雨南山上坟地被扒,我就开始害怕南山,而且南山离矮包子近,姥姥可别出事。

老余头着急忙慌的往外跑,褂子也没穿,叫上村里的汉子就往南山去。

我跟在后头,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姥姥一整天没过来,我咋就没早想起来去看看她呢?

刚到南山根,赵毅就叫住老余头,跟他小声说话。

我也顾不上听他们说啥,叫了他俩两声,看他们不动,就要自己上山,刚走了几步被赵毅拽住。

老余头把叫来帮忙的汉子都打发走了,就领头一路小跑上山。

到了半山腰,赵毅又拿出罗盘看了看,指着东南方向,“那里。”

又往前走了几步,看清前头的东西后,我吓得大叫。

姥姥咋会变成这副瘆人的模样?

她趴在地上,抓着一只小鸡仔正在往嘴里塞,嘴边一圈的血,上头还沾着鸡毛。

脸上也有好几块破皮流血,两根食指的指甲也劈了,身子在地上来回的扭。

最瘆人的是姥姥的脖子上竟然有一块一块的鳞片,完全贴在她的皮肤上,时不时的鼓起,手电照过去,还反光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35章 我……我还小呢

“姥?”我叫了声。

她转头看向我,嘴巴还不住的嚼着,她打量着我们仨,最后视线停在老余头身上,慢条斯理的咽下嘴里的东西,扭着腰直起半边身子。

“我儿子呢?”她看着老余头问,一说话,嘴里的鸡毛直往外飞。

而且她说话的时候舌头还时不时的往外伸,跟长虫吐信子似的。

“你是谁?快从我姥的身上离开。”我大喊说。

她瞟了我一眼,目光森冷,吓得我腿直哆嗦。

老余头把我拉到身边,态度十分恭敬,“这位仙家,你把事情说一遍,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听到这话她的脸才缓和了,抹掉嘴边的血,道:“我儿子一个月前下山觅食,至今未归,我担心他出事就出来找他,在这林子休息的时候被这老婆子踩了一脚,我饥饿难耐,就借她的身子吃些东西。”

我看了眼她跟前的鸡毛和带着红血丝的鸡骨头,胃里一阵阵泛酸水。

老余头刚要说话,就被赵毅拉住。

只见赵毅未语先哭,声音哽咽,好像悲伤的说不出话来了。

我直接懵了,他这是搞得哪出?

“你哭什么?”上了姥姥身的常仙皱眉问。

赵毅擦着眼泪,说:“仙家,您儿子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她双脚猛地一跺地,双眼渐渐发红,四周尘土飞扬,冷风呜呜的刮,吹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赵毅却不受影响,继续说:“不瞒您说,我之前见过您儿子,多么丰神俊朗的小伙子。”

四周的风渐渐停了。

“当时我俩还一块抓过野鸡,他说要回去孝敬老人,那晚分别后,我就以为他回家了,谁知道前段日子我在后山坳子里挖出一个木头墩子,里头竟封着条蛇,蛇头七寸还扎着一根钉子……”赵毅没再往下说,抬眼打量着常仙。

我傻眼了,赵毅怎么知道那条长虫是上姥姥身的常仙的儿子?

常仙又惊又怒,嘴角不住的抖动,似乎想要冲过来,可身形摇晃两下差点没倒在地上:“是谁做的?”

“南台子村里一个叫杜刚的人。”赵毅毫不犹豫的说。

常仙扶着腰,重新趴在地上,好半天才说:“我饿了,你们给我找点吃的过来,让这小娃娃在山上陪我说会话。”

“行,我们马上就回来。”赵毅不给老余头说话的机会,拽着他就往山下跑。

这大晚上的让我守着条长虫,我吓得都要尿裤子了,也想跑,可一想姥姥还在这儿呢,我就迈不动步子了。

我深吸口气,不错眼的盯着她,生怕她就这么跑掉。

她在地上趴了好半天才起来,双眼通红,脸上还有未干的眼泪。

“你叫什么名字?”她哑声问我。

“土子。”我小声说。

她嗯了声,靠着树缓缓坐下,似乎动一下都很痛苦,坐下后好半天,她才吐出口气,“我在家中行五,你叫我常五奶奶。”

我听话的叫了声,没办法,姥姥在她手上。

她摸了摸脸,叹道:“这老婆子养不活女儿,却能享孙女福,我活了这么多年,七个儿子,却个个先我而去……”

听她说姥姥能享孙女福,我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可又听她说死了七个儿子,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同情的看着她。

“常五奶奶,你别难受。”我干巴巴的安慰她,天地良心,我哪有什么安慰长虫的经验!

她扯扯嘴角,目光突然定在我胸前。

我低头一看,忙着把露在外头的通阴石放到秋衣里,心里打鼓,她是不是看出啥了?

常五奶奶靠着树神情复杂莫测,半晌幽幽道:“萧家小子还挺护着你。”

“你认识萧煜?”我吃了一惊,仔细想想,她指不定在这山上活了多少年,知道萧煜的事也不奇怪。

我往她那边凑了凑,讨好的问:“常五奶奶,萧煜是啥人啊?”

她侧身背对我,“别问我,我还想多活几天给我小儿子报仇呢。”

好不容易找到个知情人,却啥都问不出来,我抓心挠肺的难受。

老余头和赵毅也就是十来分钟就回来了,拿过来小半只肘子,还有一瓶酒。

常五奶奶也没客气,拿起来就吃,赵毅在旁边倒酒。

吃完肘子,喝掉半瓶酒,常五奶奶打了个酒嗝,摆手说:“你们回去,明早我就让这老婆子回家。”

“为啥?”我着急的问,她儿子的下落知道了,也吃饱了,咋还不从姥姥身上离开呢?

姥姥从早上出门到这会,估摸着连口水都没喝上。

常五奶奶扭着腰往林子里去,“她踩了我一脚,在这陪我一夜,明天我俩也就两清了。”

“那你踩我一脚,让我姥姥回来。”我冲她喊,眼瞅着她越走越远,我都要急哭了,姥姥那么大岁数,哪禁得起这么折腾?

“回去。”她停都没停,进了林子,再也看不见了。

“爸,叔,你们怎么不帮忙啊?”我埋怨老余头和赵毅,瘪着嘴,眼泪直打转。

赵毅把我抱起来,边往山下走边说:“那常仙是个好仙家,不会害人,更何况她现在也没本事害人。”

“啥意思?”我不明白他的话。

赵毅看了眼身后才小声解释说:“你没看出来么?她寿数将至,已是强弩之末,要是身体康健,她早就下山去找杜刚算账了。”

她看着确实不大舒服。

“那你不是白哭了?”确定姥姥没事,我又有心思嘲笑赵毅了。

他搞那么一出,不就是想要常仙去找杜刚的麻烦么?现在常仙都要死了,肯定是没法去找杜刚报仇了。

他高深莫测的摇头,“蛇最记仇,何况是杀子之仇,她不可能放过杜刚,等着,没准她能替咱们把杜刚给处置了呢。”

老余头皱眉,不赞同的说:“你这样不是让她去送死?她现在可不是杜刚的对手。”

赵毅嗤笑道:“你当她是傻子啊?”

我挣扎着从赵毅怀里下来,自己往山下走,待在他怀里怪心慌的,他这人心眼太多,只跟常五奶奶说杜刚把她小儿子钉在棺材里,却完全没提她小儿子的尸身是他和老余头烧的。

回村子后,我不放心姥姥,直接去了姥姥家等着,天快亮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

等我跑出去的时候,姥姥已经倒在门口,脸苍白,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

我怕别人发现,忙着把姥姥背到屋里,给她换上干衣服,盖好被子,又端了盆水泼在院门口,盖住地上原本的水迹。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啥要这样,潜意识里就这么干了。

姥姥原来那身衣裳都不能穿了,又是血又是鸡毛的,我嫌衣服晦气,直接把衣服扔到粪坑里。

直到中午姥姥才醒。

“姥,你感觉咋样?”我忙着问。

她捂着肚子,“撑得慌,胃里咋这么难受?”

老余头端着碗水进屋,“她姥,把这水先喝了。”

我伸脖子看了眼,冒着热气的水,碗底沉着点黑沫沫,我认出这是符水。

姥姥本来不想喝,但一听我们说她被常五奶奶上了身,赶紧把水给喝了。

喝完水,姥姥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的响,她伸直脖子,抿着嘴,不停的吞咽,憋得脸都红了。

“她姥,你别忍着,吐出来。”老余头说着,拽着我往后退了几步。

姥姥刚张开嘴,嘴角就往外流黑红的水,她猫腰扶着床栏,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光溜溜还没长毛的老鼠仔,一团团的鸡毛,鸡骨头,带着血的鸡肉,还有些黏糊糊的血疙瘩……

我捂着鼻子,本以为得臭的不行,没想到啥味都没有,就是看着恶心。

姥姥吐完后又趴在床上干呕半天,直到吐不出来东西了,才坐起来。

老余头又倒了碗温水递给姥姥漱嘴,他把地上的东西清理完,问姥姥:“她姥,还有啥地方不舒服?”

姥姥摇头,“吐完浑身都舒服了。”

“那就好。”老余头说。

我往门外瞅了几眼,“爸,赵毅呢?”

“他去大虎家了。”老余头拧眉说:“杜刚今儿提了点心去找大虎,说是跟他道歉,还主动赔偿五百块钱,大虎妈拿不定主意来找我,我就让赵毅过去看看。”

杜刚这是打的啥主意?

我心里好奇,看着姥姥缓过来了,就跟老余头说想去看看。

本以为老余头不会让我过去,谁知道他竟答应了,只是叮嘱我别让杜刚看见我脖子上的通阴石。

我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让他看见。”

老余头无奈的笑了声,我撒丫子就往大虎家跑。

我到的时候,杜刚正站在院子里跟大虎妈赔礼道歉呢,说的声泪俱下,就差跪下了。

大虎妈还真是不好说啥,只得收了钱和点心。

杜刚又对大虎嘘寒问暖一番,才转身往外走,看见我,他原本和煦的目光瞬间阴沉,满脸的狠,恨恨的瞪我一眼,越过我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身上有点不对劲。

我跑到赵毅跟前,“叔,他这到底要干啥?”

赵毅也是一脸疑惑,“八成是不想大虎妈报警,要是查出来,怎么着也得蹲局子。”

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从大虎家出来,我又去看了一回姥姥,她脸上恢复点血了,正在睡觉。

赵毅跟我小声说:“那常仙还有点良心,折腾你姥姥一宿,末了让她吐这么一回,把身体里的脏东西都吐出来,这两年只要不干重活,都不会生病了。”

“长虫还能治病?”我惊讶的问,从小村里老人都说让我们躲着点长虫,说他们记仇,伤人,可没人说还能治病的。

赵毅点头,“不是长虫,是修成仙家的长虫,你们这块不怎么时兴搞仙家,前几年我去过东北那边的一个山村,那里头就有好些人供奉着仙家,不过常仙好战,供奉着护家合适,要真要治病,还是白仙,那可是专门干这个的。”

我听他说这事跟听神话故事似的,还能这么玄乎呢?

“白仙是啥?”我问。

他拉着我坐在院子里,给我解释说:“白仙就是刺猬,厉害的白仙只要看你一眼,就知道你啥地方不对劲。”

我往他跟前凑,笑眯眯的说:“叔,还有啥?你多跟我说说呗。”

老余头都没跟我说过这些。

赵毅咳了声,“哎哟,我嗓子干呀。”

我连忙小跑进屋,给他倒了杯水,还抓了把花生出来。

赵毅翘着二郎腿,喝了口水,吃着我给剥的花生,开始跟我说他这些年遇见的各种奇闻怪事,还有他收过的怨鬼。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第一次知道外面的世界那么有趣。

接下来五六天,常五奶奶都没出现,杜刚也好好的在村里过日子。

“叔,常仙不会出事了?”我担忧的问,经过这几天赵毅给我普及知识,我知道上了姥姥身的常五奶奶是个好仙家,而且寿数将近,就要死了。

赵毅高深莫测的摇头,“不会,她心里憋着那股恨,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我放心了,继续缠着他给我说外头的事。

老余头扛着锄头要下地,问我:“土子,你咋不出去玩?”

我扭着袖子,不自在的说:“没啥好玩的,我想听叔给我讲故事。”

其实,我也想出去玩,只是一想到老余头用村里人的阴寿给我养魂,我就不知道咋跟村里孩子玩,跳绳不好意思赢,更不好意思跟大虎他们打架了。

我觉得偷了人家的阴寿,还把他们揍哭,有点不道义。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跟老余头说,他估摸着心里更难受,我也算是明白这些年他为啥对村里人那么好,那是心中有愧。

老余头不疑有他,瞪了赵毅一眼,警告说:“你讲点思想健康的,再敢说大闺女跟对象钻玉米地,看我不揍你。”

赵毅乐呵呵的回道:“钻玉米地怎么了?我还没说钻高粱地呢。”

老余头脸更黑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并不明白老余头为啥更生气了……

不过老余头这趟地到底没下成,他刚走到门口就被遇见余建国喊住,“哥,县里有人请你去干个活。”

随着他的话,一辆小轿车停在我家门口,不过车里就一个司机,也没下车。

这不是那天早上把杜刚接走的那辆车?

看见那车,老头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去,我得去地里。”

余建国转身对司机笑笑,拉着老余头往屋里走,为难的说:“哥,这是大队书记答应的,先不说人家是书记,就是按辈分,他爸可是咱俩的二大爷呢。”

老余头捏着眉心,叹口气,“行,那就去。”

进屋的时候,他跟我说让我也去换身衣裳,一块跟着去。

我没差点原地跳起来,可以坐小汽车呢。

麻利儿换上最好的一身蓝布衣裳,跟着老余头一块上了车,透过玻璃看着村里小伙伴脸上的羡慕,我的背挺得更直了。

走到半路,我猛地想起赵毅来,平常他最爱凑热闹,可这次他却不声不响的躲开了。

我扭头想问老余头,可看他沉着脸坐在一边,又把话咽了回去。

伸脖子看了前座的余建国几眼,发现他脸也不大对劲,我也蔫了。

看来这回是遇到事了,我突然觉得屁股下的车垫子都有点烫屁股。

小轿车停在县城一家二层小楼前,以前听余建国说过,住在这片的都是有钱人。

门口站着个又高又壮的中年男人,胳膊跟我大腿一样粗,冲我们淡淡的点点头,“先生在客厅。”

余建国对那男人笑着道谢,率先进了院子,我紧紧的抓着老余头的手。

这男人看着真凶。

我们刚走到院子中央,屋里就迎出来个三十多的男人,西服皮鞋,梳着正流行的中分头,还抹着油,笑着说:“余村长和余大师快里面请!”

老余头眼中的担忧更深,进了屋,那男人先泡了茶,这才坐下慢悠悠的自我介绍:“我姓周名吉,有件事想请二位帮个忙。”

我默默的往老余头身边挪了挪,这个周吉看着是个文化人,而且面上带笑,可我总觉得那笑容不达眼底,假的很。

而且,他很白,苍白得不像正常人,我还特地盯了半天他脚底下,确定他有影子才放了心。

余建国张张嘴,想要说话,不知想到了啥又没说,转头看向老余头。

“周先生的忙,我们兄弟俩帮不了。”老余头毫不犹豫的说。

周吉眯了眯眼,往椅子上一靠,皮笑肉不笑的说:“余大师就不想接着听听?”

老余头起身,“没必要。”说完,就要往外走。

我和余建国赶紧跟上。

“余叔,这些年守着我爸妈的尸魂睡觉,睡得踏实么?”周吉突然说。

老余头脚步猛地顿住,双手死死地攥着,青筋都起来了。

我转头诧异的看了周吉一眼,他咋管老余头叫叔呢?

周吉不急不缓接着说:“咱们谈个交易,你把我爸妈的尸魂给我,我给你笔钱,足够你和你女儿后半生不愁吃喝。”

“我不知道你在说啥。”老余头咬牙说。

周吉呵呵笑着,声音逐渐发冷,“余叔,树挪死人挪活,咱们达成交易,你带着你女儿换个地方,下辈子衣食无忧,再这么犟下去,你没好果子吃。”

“我说了,你的忙我帮不了。”老余头一字一句的说完,拉着我快步走出了院子。

离那家老远了,余建国才呼出口气,“那是周家的?”

老余头点头。

“这……他怎么找回来了?他不会把那事说出去?后头可怎么办?”余建国担忧道。

老余头拧眉道:“他应该不会说出去,毕竟这事不光彩,说出他也吃亏。”

“爸,你们认识周吉?”我仰头问他们,我可不记得老余头认识这么有钱的人。

老余头叹气说:“还记得上次我说过,你爷爷他们曾经把村里不安分的外姓人给赶走吗?”

“嗯,记得。”我说。

他接着说:“当时就有一家人姓周,周吉是那家的小儿子,从村里离开的时候才不大点。”

“可是他为啥来找你要他爸妈的尸骨?”我纳闷的问,说完又觉得不对,他说的就好像不是尸骨,而是……尸魂!

尸体和魂魄!

老余头语塞,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余建国捶着自己的脑袋,懊悔的说:“我当年就不应该心软把他们给放了,是我害了老余家。”

我们这边正愁云惨雾着,周吉的那辆小轿车缓缓停在路边。

先前站在门口的那中年男人下车,面无表情道:“余村长,余大师,先生让我来送二位回村子。”

余建国抹了把脸,说不用。

中年男人就跟没听见一样,打开车门,盯着我们三个,大有我们不进去,就把我们扔进去的架势。

老余头颔首道谢,先带着我坐了进去。

余建国这次说什么也不一个人坐副驾驶了,硬是跟我们挤在后座上,挺着脊背,一直绷着股劲儿,像是准备着随时跳车。

老余头倒是稳稳当当的坐着。

气氛压抑,我也没了坐车的幸福感,只盼望着早点到家。

半个多小时后,轿车停在家门口,余建国立刻打开车门跳下去。

等我和老余头下了车,那中年男人什么都没说,又开车走了。

进院的时候,我总觉得后头有人盯着我,转头就看见杜刚站在不远处。

这天都要黑了,他往墙角一站,阴笑着瞅着我,而且他还挎着个篮子,里头装着纸钱和白蜡烛。

纸钱被风从筐里吹落在他脚下,他往前两步,直接踩在上头,冲我诡笑。

我浑身一激灵,真瘆得慌。

不过这么看着他,再跟周吉一对比,我恍然大悟。

终于想明白杜刚有啥地方不一样了,他白了,之前他跟村里男人一样,皮肤晒的黑黄。

现在虽然没有周吉那么明显,但也透着点不正常的苍白。

“看他干啥,快进院子。”赵毅把我揪进院子,冲着杜刚冷哼一声,直接摔上了门。

老余头和余建国排排坐在台阶上,一人手里拿着个烟袋锅子,都是沉默的抽烟,也不说话。

赵毅问我:“土子,你跟我说说,今天见着谁了?”

我下意识的看向老余头,见他没啥反应就知道这事能跟赵毅说,于是就把今天见着周吉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他来跟老余头要爸妈的尸魂。

赵毅听完就笑了,幸灾乐祸道:“合着这是你们当初造的孽啊,现在你们打算怎么着?把尸魂给他?”

余建国苦笑着说:“赵道长,这要是能给,我们早就给了。”

老余头吐出口烟,跟余建国说:“你先回去睡觉,这几天防备着点杜刚。”

余建国嗯了声,唉声叹气的走了。

趁着他出门,我特地往外瞅了眼,杜刚已经离开,他脚下的那几张纸钱还在地上。

赵毅坐到老余头对面,正道:“老余,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老余头摇头,声音透着股疲惫:“我不知道该咋办,你们猜的不错,当初那几个外姓人不是简单的赶走了,是没了,尸骨埋在老荒坟,魂魄被封在矮包子上。”

我腾地站了起来,心里凉飕飕的。

“一下子少了那么多人,就没人查?”赵毅问。

老余头道:“那是个意外,我爸他们把那几个人关地窖里,本来打算风头过去就把他们撵走,谁知道突然下暴雨,夜里还发了洪水,当时河边大坝没修好,洪水直接把村子冲了。”

说到这,他痛苦的捂着脸,“洪水来的太突然了,村里好些人都遭了难,我妈就是在那次洪水里被冲垮的墙砸死的,等我爸和我赶过去的时候,地窖塌了,那几个人都被泥水给闷死了。”

赵毅听后沉默半晌,问:“后来怎么处置的?”

“我爸担心他们冤魂作祟,就把他们的尸骨埋在了老荒坟,魂魄封在了矮包子上。”老余头涩然道。

“我明白了。”赵毅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所以你一直防备着我,就是因为我那会跟栓子撒谎说有亲戚的尸骨埋在老荒坟,你一直觉得我也是当年的后人?”

老余头点头。

赵毅讪笑道:“我当时就那么一说,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这事放你身上,你能不当真?”老余头反问道。

赵毅轻咳两声,“行了,那现在你也确定我不是了,既然当年是个意外,那你把尸魂给周吉不就行了?”

我觉得赵毅说的对,既然是个意外,周吉也没追究别的,只要尸魂,直接给他不就得了?

“关键是,我在矮包子上根本找不到他们的魂。”老余头苦笑道。

赵毅沉了脸,“真的?”

老余头道:“嗯,我试着找过,根本找不到了。”

“可是当时不是封在了矮包子上,为啥会找不到?”我不解道。

赵毅和老余头对视一眼,俱是了然的神,只剩下我满心的疑惑。

“这事不好弄。”赵毅也开始发愁,“现在那周吉可不是普通人,一个搞不好,你就守不住矮包子上的东西了。”

“叔……”我瞅着赵毅,问:“你认识周吉?”

他今天就有点特意躲着小轿车,生怕被里头的人看见。

他呵呵笑道,“我哪能认识他那样的有钱人啊。”

“可你……”我还想再说话,他却摆摆手,“天都黑了,咱快点睡觉。”

说完,他就跑回了屋。

我小声跟老余头说:“爸,赵毅有事瞒着咱们。”

他在我头上揉了下,笑着说:“好,爸知道了,快去睡觉。”

我我有点不开心,老余头明显是没当回事,我哼了声,噘着嘴回了屋子。

我始终想不明白一点,杜刚和周吉怎么勾搭到一块的?他俩又要干啥呢?

本来还打算以后好好盯着杜刚,没准能知道他要干啥,没成想第二天就知道他们的目的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姥姥叫醒的,她说乡里要开会,老余头和赵毅都去了大队。

我本来打算吃完饭也去大队看看,谁知道饭还没吃完,老余头和赵毅就回来了。

老余头脸阴沉,话都没说直接回了屋子。

“我爸咋了?”我问赵毅。

他叹气说:“周吉说要出资给你们这几个村子修条水泥路,路线都找工程师规划好了,沿着大坝,不占农田,这么一来正好要经过老荒坟。”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要这样的话不就得把老荒坟挪了?

姥姥一听挺开心,“这敢情好,水泥路多方便。”说着她就往外走,跟村里人讨论这事去了。

赵毅无奈道:“看见了没?村里人都像是你姥这么想的,本来余村长和老余头不同意这条路线,可杜刚煽动村民唱反调,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我现在可算是知道周吉为啥要让杜刚回来了。”

“那怎么办?”这两天也听老余头和赵毅说了不少事,知道老荒坟不能动,而且就算是把周吉爸妈的尸骨挖出来,也找到他们的魂了。

“不知道。”我看着赵毅这次是真发愁了。

老余头一直在屋里待在晚饭的时候才出来,他神情轻松不少,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见我满脸的担忧,他冲我笑笑,道:“别担心,我没事。”

说完,他看向赵毅,“今晚咱俩上矮包子找找周吉爸妈的魂,没准运气好就找到了。”

“行。”赵毅道。

“爸,我也想去。”我忙着说,我也想给老余头帮忙。

他没同意,赵毅也说不行。

赵毅劝我说:“晚上去矮包子多危险,你什么都不会,快好好的待在家里。”

我去了的确会拖累他们,也就没再坚持。

等着十一点多,村里人都睡了,老余头和赵毅才出门,我也睡不着就坐在外屋等他们。

正无聊呢,大门突然打开,四奶奶低头进了院子。

我记得把大门别上了。

“四奶奶,你怎么来了?”我觉得这事不对劲,仔细观察着四奶奶,生怕她又要咬我。

她往屋里看了眼,“你爸呢?”

“他和赵道长出门办事去了。”我说。

四奶奶点点头,开始在院子里转圈。

“四奶奶,你转啥呢?”我站在大门口,不敢往前凑。

话刚说完,四奶奶突然背对着我站定,佝偻了几十年的腰竟然挺直了,缓缓转身,踮着脚尖往我这边走。

我心里咯噔一声,还不等往外跑,四奶奶已经来到我跟前。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我,右手翘着兰花指,把垂到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

明明很简单的动作,我也见姥姥做过,可此时四奶奶做出来竟很有风情,仿佛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婀娜少女。

她抿了抿唇,道:“今夜过后,该还的我老余家就还清了,请你尽快离开。”

我咽了口唾沫,动又不敢动,看她不像是要揍我才大着胆子问:“四奶奶,你这话啥意思?”

她皱眉,厉声斥道:“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我吓了一跳,气都不敢喘了。

她脸渐缓,神情幽幽,像是在透过我看别人,半晌叹息一声,猛地垂下头。

原本挺直的脊背再度佝偻起来。

四奶奶晃了晃身体,再抬头时,竟是满脸的眼泪,“土子,一定要好好活着,给咱们余家留个后,知道不?”

她现在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又变成了我熟悉的四奶奶。

一看她哭,我眼睛也发涩,“嗯,四奶奶,你进屋坐会?”

她摇头,“我该走了。”

“我送你。”我上前要扶她。

她摆手,“不用。”

说着,她出了院子,不是往她家那边走,反而是朝着村外。

而且她脚下一片片的白,我往前追了几步,发现那东西竟然是纸钱。

纸钱铺了一地,跟雪似的,一直延伸到村外,四奶奶在上头小步的走着,看着慢,眨眼间就走了挺远。

我想要追上去,后脖颈子猛地一痛,眼前突然变黑,直接往地上栽,我寻思着自己又得摔个鼻青脸肿,却猛地被人拽到怀里。

我闻出了萧煜身上的死人味儿,别人的味儿我闻不出来,只记得他的。

他在我脑门上弹了下,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

他把我放下,道:“今夜不能出去。”

“为什么?四奶奶刚才就出去了。”我着急的说,“刚才路上还都是纸钱……咦,那一地的纸钱呢?”

通往村外的路上干干净净,连片纸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我心里更慌了,抬腿就要往外跑,却被萧煜直接扛到院子里,他一甩手,大门砰地关上。

“想活着,今夜就别出村。”他沉声道。

“出啥事了?我爸还在矮包子上呢。”我快急哭了,想要出去,萧煜挡在门前,我也打不开门。

他道:“你爸不会有事。”

“你保证不会出事?”我问。

“我保证。”他郑重道。

我这才冷静下来,“村外到底怎么了?四奶奶为啥会突然过来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明早你就知道了。”他说着话,坐到院里的凳子上,冲着我勾勾手指,我竟然不受控制的走到他腿边,坐了上去。

这动作过于亲昵,我是真的害羞,说话都有点结巴:“这……这样不好。”

他伸手捏着我的脸,徐徐笑道:“害羞了?”

“嗯。”我抿唇。

“放心,你成人之前,我不会动你。”他轻笑道,

他像是累极了,将下巴枕到我的肩膀,黄纸蹭过我的皮肤,我身体瞬间僵住。

我扭着身体要下来,他扣着我的腰,声音暗哑:“老实点,别乱动。”...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36章 萧煜居然要掐死我?!

我不敢再动,时不时的瞄他一眼。

“离开?她想得美!”萧煜冷笑着,终于把头从我肩膀上挪开。

我松了口气,试探着问:“刚才四奶奶是在跟你说话?”

明明隔着黄纸,可我就觉得他在盯着我看,他的手放在我胸口的通阴石上,“是我们,我若离开,你必死无疑。”

他声音掺着冰碴,吓得我腿肚子直抽。

“那你会走吗?”我问,其实我心里不大相信他的话,老余头说了,我是靠着山上的生魂阵,不是靠着他。

他的手缓缓上移,摩挲着我下巴的嫩肉,摇头。

“哦。”我低声应了,说不出来啥感觉,想让他离开不要再缠着我,可要是一想他真的走了,又有点难受。

萧煜捏住我的下巴,我被迫仰头,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黄纸脸,还是没出息的手心冒汗。

在他的脸就要碰到我的下巴时,他突然停住。

我缩着脖子,看着那张黄纸脸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要干啥?”

他叹息一声,伸手捂住我的脸,颇为郁闷的道:“何时才能长大?”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娘的,吓死我了,还以为他要弄死我呢!

门外突然有急迫的脚步声,萧煜低声道:“不许跟别人提起我,知道么?”

我点头,竖着手指发誓:“绝对不说。”

他这才满意的把我放到地上,门开的那一瞬间,萧煜也消失了。

“土子,快过来帮忙。”老余头踢开门,着急的喊我。

我回过神来,急忙跑过去,却见赵毅脸惨白,嘴唇青紫,脖子上的五指印分外显眼。

“爸,他这是咋了?”我抬起赵毅的腿,却发现他裤子竟然是湿的。

我和老余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赵毅放到床上,老余头顾不上说话,立刻拿出一盏油灯,点着了放在赵毅脑袋边上,找出一根红绳缠在他的手腕上。

刚开始油灯的火苗很小,随着赵毅脸上血渐渐恢复,油灯的火苗也越跟着变大。

老余头这才吐出一口浊气,坐到凳子上。

我看着他的腿还在轻微的抖着。

“爸,他怎么了?”我低声问。

老余头阴着脸,道:“我和赵毅在矮包子上合力布阵,想试着找下周吉父母的魂,刚有点眉目,杜刚却跳出来破了我们的阵法,赵毅替我挡下了阵法的反噬之力,才变成这样。”

“杜刚为啥要破坏阵法?”我拧眉,“他不是周吉的人吗?为啥要妨碍你们给周吉找他爸妈的魂呢?”

老余头冷笑几声,道:“他是想利用周吉对付咱们,要是周吉得到了父母的尸魂,没准会离开,他就失去了靠山。”

我要是周吉,知道杜刚这样,我肯定揍他一顿。

“爸,今晚四奶奶来找你了。”我差点忘了这事,想起四奶奶离开时,那一路的纸钱,我总觉得要出事。

“四奶奶说她要走了,让我好好活着给余家留个后,而且她当时是往村外走的,不是回家,一路都是纸钱。”我现在说起来,心里直发慌,“可我转头再去看,咱村路上干干净净的,啥都没有。”

老余头腾地站起来,脸煞白,急急忙忙的往外走,刚到院子里,就听见几声鸡鸣。

我跟在他后头,这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老余头颓然倒地,捂着脸,肩膀颤动,好半天才哑声道:“土子,你四奶奶去了。”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怎么会这样?

昨晚我应该追出去的……

我想起萧煜,他昨晚是故意拦着我的?

外头突然有人敲门,“哥,你起来了没?出大事了,咱四婶没了。”余建国带着哭腔喊。

老余头用袖子抹了把脸,开门,“四婶现在在啥地方?”

“在……老荒坟。”余建国一脸复杂道。

我愣住了,四奶奶怎么跑到老荒坟了?

老余头目光闪烁不定,半晌凑到余建国耳边,也不知道跟他说了啥,余建国满脸错愕。

“这行吗?”余建国诧异道。

“行,四婶就是因为这才出事。”老余头说。

余建国深吸口气,咬牙说:“好,我去找四婶的儿子和媳妇去。”说着,他就往四奶奶家跑。

看着余建国进了四奶奶家门,老余头叹口气,叫着我往老荒坟去。

“爸,你跟建国叔说啥了?”我问。

老余头低声说:“等会你就知道了。”

说着话,我和老余头到了老荒坟,看清里面的情况后,我倒吸口凉气。

四奶奶穿着红寿衣,朝着矮包子的方向跪着,头杵在地上,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着,双眼圆瞪,死气沉沉的对着我们来的方向,双手背在身后,右手死死地抓着左手……

她身旁的坑里都是纸灰,还有烧到一半的纸钱。

我往身后看了一圈,闻讯赶来的村民都远远的站着,胆小的都吓裤子了。

杜刚也在其中,他阴郁着脸,盯着四奶奶的尸体冷笑。

四奶奶的儿子和媳妇跑来,抱着她的尸体开始哭,四奶奶的媳妇抹着泪说:“我妈本来好好的,咋一说要动老荒坟就出事?”

围观的村民瞬间安静,面面相觑。

“上回栓子要挖老荒坟,就中了邪,差点没熬过去。”栓子媳妇小声说。

她这话一说,村民们立马炸开了锅,都在跟身边的小声商量这件事。

我心中了然,四奶奶的媳妇说的那些话,应该是余建国教的。

老余头把四奶奶背起来,也没说话,直接回了村子。

等把四奶奶安顿好,因为要挪坟触怒里头的厉鬼,让四奶奶横死的消息已经在附近几个村子传开了。

老余头给四奶奶烧完纸,就蹲在院子里抽烟。

“爸,四奶奶为啥会出事啊?”我问他。

他咳嗽几声,道:“时辰到了,她该走了。”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要是正经说寿数尽了,咋会死的那么惨?

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声音都有些抖,“四奶奶不会真的是因为要动老荒坟才死的?”

老余头在我脑袋上拍了下,没说话。

“爸,你说话啊。”我抱着老余头的胳膊,瘪着嘴,“上回你跟上了四奶奶身的那东西说话,我都听见了,昨晚来咱家找你的还是那东西,是不是?”

老余头点头,“是,她不是坏人。”

说完,他站起来往四奶奶住的屋里走,还不忘叮嘱我:“这事别跟赵毅说。”

“哦。”我心里堵得慌,应了声,就到棺材前跪着给四奶奶烧纸去了。

我又不傻,才不会啥事都跟赵毅说。

四奶奶这事闹的村里人心惶惶,传着传着就变成了再动老荒坟,村里还得死人。

赵毅晚上醒过来听说这事,幽幽叹道:“还真是拼上命了。”

当时我正在旁边,听见这话忙着问:“什么拼命?叔,你知道四奶奶为啥出事?”

好半天,他才回道:“我看你四奶奶的面相,她本来就要没了,现在死在老荒坟多半是为了修路的事,不想让人动老荒坟。”

还真是让我给猜对了。

“可她怎么死的那么惨?”我追问,现在想起四奶奶那模样,心里还一阵阵的发凉。

赵毅沉声道:“这是她的报应。”

我瞪着她,“你咋骂人呢?”

在我们村里,说谁遭报应,那都是骂人的话。

“谁骂人了,我跟你说的正经话,你四奶奶那死相,就是遭了报应,按你们村里的话来说,她以前肯定干过损阴德的事。”赵毅解释说。

原来我理解错了,我忙着跟他道歉,“对不起,叔,我刚才想岔了。”

他穿鞋下地,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没事,你爸呢?”

“在四奶奶家呢。”我忙着去厨房给他盛了碗粥。

他吃完饭,就跟着我一块往四奶奶家去,路上有村里人问他:“道长,老荒坟真不能动啊?”

赵毅摸着下巴,高深莫测道:“当然,难道你们都想像土子她四奶那样?”

那人搓着手,一脸担忧:“那水泥路不是修不成了?”

“谁说修不成。”赵毅道:“改个路线不就得了,从矮包子北边穿过来。趁着没动工,赶紧让你们村长去说说。”

“对,对!”那人连连道谢,满脸感激的离开。

我朝他竖起大拇指。

我们到四奶奶家的时候,棺材盖子已经钉上了。

我惊讶的问:“咋这么着急?”以前可都是隔天出殡才钉的。

四奶奶的媳妇说:“你爸说婆婆死的太惨,怨气重,得赶紧葬了,怕她会来祸害后人。”

说着话,老余头已经在棺材上盖上白布,招呼着人抬上棺材,匆忙去了后山余家祖坟。

埋好后立即回村子,一刻没停,都没让四奶奶的儿子媳妇烧张纸钱。

回家后,老余头急匆匆的去了厢房,从兜里掏出张红纸贴在墙上,还点着了三根香,在下头的供桌上摆上供品。

那会他把腊梅招回来给我当鬼仙的时候,就这么干的。

上好香,他又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这才从厢房里出来,还把门从外头锁上。

“爸,你又给我招回来一个鬼仙啊?”我忐忑的问,心想他不会让四奶奶给我当鬼仙了?

老余头伸了伸腰,皱了好几天的眉终于舒展开了,“没有,这事跟你没关系。”

那是他自己招回来的鬼?

我放心之余,对厢房里的东西更加好奇了。

老余头肃着脸说:“不许爬窗户进厢房。”

“知道了。”我应道,虽然好奇,可一想到那里面可能养着个鬼,我就心里发憷。

熬了大半夜,我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喝了口水就回屋去睡觉。

睡得正香,我就觉得脖子上挺痒,挠了几下也不顶用。

我翻了个身,缩进被子里,可那种感觉并没有消失,反而更难受了,像是有小虫子在上头爬,还带着点凉意。

我哼唧着掀开被子,一睁眼就对上一片黏腻腻的头发,苍白的手指穿梭其中,这是在梳头发?

头发随着手指飘动,时不时的有几根碰到我的脖子,头发上还在往下滴水。

头发被苍白的手指撩开,我只看见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

我傻愣愣的看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声叫着老余头,连滚带爬的往床下跑。

却不小心踢在凳子腿上,脚趾钻心的疼。

老余头跑进来,“土子,咋了?”

我捂着脚趾,颤声哭着,“我看见一片滴水的黑头发,还有黑黝黝的眼珠子。”

老余头把我扶到凳子上,打开灯,“土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这什么都没有啊。”

“我真的看见了。”我哭道,身上一层的冷汗。

“好,看见了,咱不哭啊。”老余头哄着我,“不怕,我等下就在你房间外头布上阵法,好不好?”

我瘪着嘴,靠着老余头的胳膊,“爸,那种东西怎么老来找我?”

老余头拍着我的后背,轻声解释:“因为你注定是要跟他们打交道的。”

我吸着鼻子,哭的眼睛都疼了,“可是你以前不是让我好好上学,以后考大学吗?”

“现在不一样了。”他道。

我怔怔的看着他去,并不明白现在跟以前有啥不一样的。

老余头不欲多言,让我睡觉,他在床边守着我。

我在被子里缩着,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可这么一折腾,我精神的不行,哪还睡得着觉,为了让老余头去休息,只好闭眼装睡。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着老余头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屋。

等他走远了,我偷偷下床,趴在窗户边上往外看,老余头先回了他自己的屋子,没一会又去了厢房。

在厢房里待了二十来分钟才出来,脑门上还有土,明显是磕过头的。

他神神叨叨去厢房干啥?

早上吃完饭,我就困得不行,回屋倒床就睡,一直睡到晚上赵毅叫我才起来。

我揉着眼睛坐起来,看着他大包小包的有点发懵,“叔,你要走啦?”

他笑着摇头,“走什么呀,今晚咱们还去矮包子上。”

我一下子精神了,“还去?”

“对,上次要不是杜刚横插一脚,没准我跟你爸都把周吉爸妈的魂找回来了,今晚你跟我们一块去,肯定事半功倍。”他说。

我连忙穿上外套,正好我也想跟他们去。

等到村里人都睡着了,我们三个悄声出了村子,直奔矮包子。

还是从老荒坟上山,停在矮包子上的槐树林子里。

老余头让我把通阴石握在手心里,坐在槐树下头,他和赵毅一前一后的站着。

“闭上眼睛,我不说话,千万别睁开。”赵毅道。

我点点头,又觉得不对劲,问老余头:“爸,你就干站着,不干活啊?”

“我得看着点,别一会杜刚再突然跳出来。”老余头解释说。

我只得闭上眼睛,心里还是有点打鼓,也不知道赵毅要干啥?反正我就是不大相信他。

我听着赵毅似乎在地上走了两步,停在我身后,还没等我想明白他要干啥,后脑勺突然一阵剧痛,我瞬间想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不住的发抖。

手心的通阴石却越来越热,身上也不那么凉了。

“睁眼。”赵毅的声音飘进我耳朵里,像是隔了很远。

我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却发现四周黑洞洞的,一点光都没有。

这是啥地方?

大着胆子往前蹭了几步,一股凉风拂过脸颊,我猛地僵住不敢再动。

这黑漆漆啥都看不见的地方,比一只鬼怼我眼前还让我害怕。

刚想到这,突然听见一声尖笑,我吓得腿肚子直抽,瞪着眼睛往四周看,却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响起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下一刻萧煜那张黄纸脸猛地出现在我眼前。

“谁让你过来的?”他怒道。

我刚要张嘴说话,他就捂住我的嘴,凑到我耳边小声道:“什么都不许说出去,不然……”

他的手放在我脖子上,缓缓收紧。

我吓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立马点头。

他这才松开我,一巴掌怕我脑门上。

我身体猛地一震,再次变得冰凉,手心里通阴石的热度也消失了,我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后脑勺直接着地,疼的我嘶哑咧嘴。

“土子,咋样?”赵毅扶我起来,问我。

我摇头,“啥都看不见,还特别冷。”

他拧眉,“这不应该啊,你靠着这块通阴石都能抢魂了,咋会进不去呢?”

“你让我去啥地方?”我瘪着嘴问。

他敷衍道:“没啥。”

我低头偷偷撇嘴,总有一天我能知道。

赵毅一屁股坐我边上,自言自语道:“这不应该呀,昨天我差点就进去了,今天有这通阴石,应该是很顺利才对。”

老余头也是一脸疑惑。

我把通阴石重新戴好,藏到秋衣里,想的却是刚才见到萧煜的情景,虽然什么都没看清,可我很清楚的听见了水声。

以前老余头和赵毅半夜上矮包子,回来身上都有水。

可我们连个池子都没有,南山根那条河的水都干了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

赵毅本来想要再试试,被老余头拦住了,“先回去。”

回家后,我一头扎进屋里,关门上锁,动作十分流利。

“土子这是咋了?”老余头纳闷道。

赵毅乐呵呵的说:“生气我不跟她说实话,小小孩子,见天的打听那么多干啥。”

在村里待久了,赵毅也时不时的会带上我们这块的土话。

我翻了个白眼,谁跟他生气了,我是心里委屈,萧煜刚才居然要掐死我。

之前我居然信了他说的鬼话,什么你我一体,他就是觉得我小,骗我呢。

我郁闷的躺在床上,越想越委屈。

“生气了?”被子突然一沉,我循声看去,就见他盘腿坐在边上,从他的声音里,我能想象得到他此时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闷声道:“不敢生气,怕你掐死我。”

说完这话,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我和他还没那么亲近?

不知道为啥,我感觉不到他的敌意,也不会记得时时刻刻都防备着他。

“有些事不能跟赵毅和余老头说。”他道。

我摸着脖子,现在还心有余悸,当时真的怕他掐死我,“那你也不能掐人啊。”

他笑着道:“好,以后绝对不动手。”

我这才满意了。

他握住我的手,嘱咐我说:“今后不可再用通阴石。”

我转身,刚要张嘴就听他说:“原因不可说。”

“那……你知道四奶奶为什么死的那么惨吗?”我突然想起这事来。

他沉默半晌,声音微冷,“这是她欠我的。”

不过他也只说到这里,后头无论我怎么逼问,他都不再说这件事。

这些大人,啥都不告诉我。

瞪了他一眼,蒙着被子生闷气,都不知道啥时候睡着的。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我在床上愣了好半天才起来,一出门就看见姥姥在院子里择韭菜,一会笑两声,一会又皱眉叹气。

“姥,你咋又笑有叹气的?”我凑上去问。

姥姥看我看,神情十分复杂,说:“看见杜刚倒霉,我心里开心啊,我就说他那么缺德的人,连亲闺女都不舍得好好下葬,肯定要遭报应。”

她顿了下,“可一想到他爸妈都是本分的老实人,我又替他们冤得慌。”

村里人都不知道是杜刚杀了腊梅,更不知道腊梅其实不是杜刚的女儿。

“他怎么倒霉了?”我问。

姥姥指着后山,“也不知道是谁把他爸妈的棺材都给挖出来捣烂了。”

她说着指了指眉心,“眉心骨还钉着根铁钉子。”

我立刻就想到了常五奶奶。

“土子,看热闹去不?”赵毅冲我挑眉。

我瞥了姥姥一眼,看她没反对,忙着跟赵毅往后山去。

我和赵毅到后山的时候,杜刚正黑着脸坐在坟边,村里来帮忙的人站在边上,没办法,杜刚这儿子不动手,他们也不好动啊。

地上乱糟糟的,本来就要烂掉的棺材像是被咬成一块块的,坟坑里有两个骷髅头,眉心处钉着生锈的钉子。

坟边一道一道的弯曲印子,像蛇爬出来的。

看见我和赵毅,杜刚腾地站了起来,几步过来,咬牙切齿的说:“是你搞的鬼?”

赵毅冷笑着,“许你弄死人家儿子,就不许人家掘你的祖宗坟?”

瞅着杜刚像是随时要扑上去打架,我默默退后两步。

不过最后杜刚生生的忍住了,转身去收拾棺材。

赵毅失望的摇头,“我特地过来找茬打架,他居然这么怂,不敢动手。”

“那你先上啊?”我要是想欺负村里的小孩了,就直接上,才不跟赵毅似的,弄那么多弯弯道道。

他怅然道:“你不懂,我是文化人。”

我扯扯嘴角。

不过赵毅虽然口口声声是来找茬的,却在后山转了大半天,什么都没找到,他脸上的忧反而淡了许多。

“叔,你是不是在找常五奶奶?”我终于看明白了,他这是担心常五奶奶出事。

赵毅这才沉声说:“仙家挖坟损阴德,她本来身体就不好了,我怕她扛不住。”

说这话,他突然停住,“糟了。”抬脚就往腊梅妈的坟地跑。

我连忙跟上。

到地方一看,腊梅妈的坟好好的,可等我转到坟地另外一边,顿时到吸口凉气。

腊梅妈的坟被挖了一半,棺材也破了个洞,边上还沾着好些血。

“叔,这……这也是常五奶奶干的?”我说话都不利索了。

赵毅点头,弯腰往棺材里看了眼,“腊梅妈的尸骨不见了。”

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两步,顿时瞪大眼睛,棺材里盘着一条跟我手腕差不多粗的长虫,血淋淋的。

仔细看的话,长虫身体中间有一片焦黑的地方,似乎是被烧的。

赵毅露出懊恼的神,“我要是知道这老太太这么豁的出去,打死我也不会说那些话,当时就应该直接送她一程,好歹能有个善始善终。”

“常五奶奶怎么了?”我问。

他跪在坟前,小心翼翼的把棺材的窟窿挡好,内疚的解释说:“她本来是熬不过昨晚的,可她拼着最后的修为附在腊梅妈身上,宁愿化为厉鬼,永世不得超生,也不肯走。”

我听着心里也挺难受。

弄好坟,赵毅唉声叹气的跟我下山,回去跟老余头说起这件事。

老余头也是唏嘘不已,“以后见着她,能帮就帮罢。”

我把这话记在心里了。

出了这样的事,老余头拘着我不让再出门,我本来也不大想出去,早早的就躺床上睡觉了。

睡到半夜,越来越感觉不对劲,鼻间水汽不断,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脸上湿漉漉的,越来越重,像盖着啥东西。

我伸手抹了下,心中一凛,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萧煜脸上的黄纸。

我彻底慌了,双手在脸上抓,想把脸上的纸扯掉,可那东西就像是长在上头一样。

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我大张着嘴,拼命的喘,却一点空气都呼吸不进去。

“处理掉你,就能保住余家了。”一道尖锐阴冷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

这声音我听过,这是四奶奶出事那天,上了她的身跟我说话的那人!“别怨我,你本就不该出生。”她冷笑着,怨毒道。...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37章 亲眼看着影子被吃掉!

眼泪混着纸上的凉水流到嗓子里,胸腔憋痛无比……

耳边突然响起潺潺水声,我好像看见了萧煜,他直挺挺的躺在一块石头上,脸上贴着还在滴水的黄纸,胸膛没有任何起伏!

他两只脚绷直,双手无意识的在石头上抓挠。

我拼尽全力叫了他一声。

他猛地坐起,怒道:“滚!”

窗户哐当一声被吹开,下一刻我脸上的纸被人掀开。

我张着嘴,捂着脖子嗬嗬的喘气。

萧煜站在我跟前,冷冷的看着窗边,我抓着他的衣角,小心翼翼的看过去,就见一身穿红寿衣的女人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看不清脸,黏腻的头发还在滴水……

“萧煜,你果然找来了。”她说话腔调婉转,尾音拖长,说不出来的娇媚。

只是,这声音配上她的模样,无端的让人身体发寒。

我害怕之余,更是惊讶不已,我听过这道声音,四奶奶死的那晚,就是这么说话的。

萧煜冷嗤一声,没说话。

那女人也不生气,饶有兴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在乎这丫头。”说到这,她音调陡然凌厉,“你赶紧离开,不然我弄死这丫头片子!”

萧煜坐到床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我的脑袋,悠悠然的吐出两个字:“做梦!”

“你找死!”那女人勃然大怒,伸手朝这边抓过来。

下一刻突然惨叫一声,浑身哆嗦的倒在地上,背上贴着一张正在燃烧的符纸,哀嚎着打滚。

在她倒下的瞬间,萧煜也消失不见。

听着那女人惨叫,我头皮阵阵发麻,她就堵在门口,我也跑不出去。

“土子,你没事?”赵毅从窗户跳进屋,看了我一眼,举着枣木剑要朝着那女人的胸口扎进去。

老余头推门进来,“等等,别动手。”

赵毅狐疑道:“咋了?”

“别伤她。”老余头叹口气,弯腰把女人背上的符纸掀掉。

那女人在地上趴了好半天才起来,踮着脚尖往外走。

赵毅手上的枣木剑一横,挡住女人,同时从兜里掏出张符纸拍在女人的脑门上。

女人的身形凭空消失,反而是符纸上出现个黑漆漆的点。

赵毅捏着符纸,拿着干毛巾给我擦掉脸上的水,才看向老余头,“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余头刚要开口,赵毅又说:“上次上了土子她四奶身的,就是这女鬼?当时你没下狠手,我就挺奇怪,今天你又让我放过她,没个正当理由,我定要她魂飞魄散。”

老余头眼巴巴的盯着赵毅手上的符纸,“那是我余家的祖宗,你悠着点。”

我和赵毅对视一眼,都愣了。

老余头接着道:“以前是四婶供养着她,四婶的儿子媳妇都不知道这事,四婶一没,我就给请回来了。”

赵毅皱眉道:“既然是你余家的祖宗,为啥要闷死土子?”

“这……”老余头半天说不上来话,“要不,把她请出来问问?”

我抬眼打量着老余头,确定他是真不知道,心里才好受点。

要是他是装不知道,那我真要哭了。

赵毅犹豫半晌才把手上的符纸递过去,老余头接过符纸,咬破手指,在符纸上滴了一滴血。

突然从老余头脚下刮起一道阴风,直接把他掀翻了,一道发虚的红影掠出窗外……

赵毅一拍大腿,叫道:“你咋让她给跑了?”

老余头扶着腰起来,道:“我去厢房看看。”

赵毅也要跟着,他不让。

等到他进了厢房,关上门,赵毅凑到我跟前小声说:“他绝对还有事情没跟咱俩说。”

我心想,这事多明显啊。

不过赵毅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四奶奶让我好好活着给余家留个后,萧煜说我是余家的独苗……

可是,我姥早就跟我说清楚了,我是老余头的收养的女儿,虽然姓余,却不是余家的孩子。

这事我越想头越大,总觉得不对劲。

看了赵毅一眼,犹豫好半天,我还是把疑虑压在心里,没问他。

我和赵毅坐了会,看着老余头还不出来,他嘿嘿笑了两声,猫着腰走到厢房外头,贴着墙偷听。

我跟在他后头,听着屋里的动静。

里面只有老余头一个人的说话声,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土子是我闺女,平时我都舍不得打一下,还指望着她给我养老,我不允许别人欺负她……

直到老余头从厢房出来,都没听见那女鬼说话。

等到他一出来,我立马跑过去,“爸,她是余家的哪一辈祖宗?为啥要闷死我?”

而且她还知道萧煜。

老余头领着我屋里走,说:“可能是个误会,我刚跟她说清楚了。”

“那……那以后咱家还供着她?她再来找我可咋办?”我想起今晚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就浑身发冷,现在心口还泛疼呢。

老余头摇头,肯定道:“她不会再来找你。”

赵毅靠着墙,目光沉沉,似乎想到了啥,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可转瞬又摇头,喃喃道:“不可能。”

我好奇的问:“啥不可能?”

“没什么。”他摆摆手,眯着眼睛说:“之前我总感觉有东西跟着你,现在想想,应该就是她。”

说着,他热络的拽着老余头往屋走,“来,老余,咱俩谈谈人生理想。”

我一脸懵逼,搞不懂赵毅要干啥,刚想去听墙角,他就喊我回屋睡觉。

我叹口气,只得乖乖回屋。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第二天赵毅对我的态度就变了,带着股子小心翼翼。

他以为我不知道,但我这年纪已经知道好赖了。

我特别纳闷,想不通他的目的。

“土子,你爸呢?”我正蹲在院子里思考赵毅的事,闻言抬头往院门口看,大虎正挎着篮子进院。

“我爸下地干活去了。”我说。

大虎把篮子放到我身边,笑着说:“这半篮子鸡蛋是我妈让我送过来的。”

我忙着摇头,“你快拿回去,我家有鸡蛋。”

自从上次我和老余头帮了大虎之后,他妈隔三差五的就让大虎往这送东西,老余头特地跟我说过,不能要大虎家的东西,毕竟大虎的爸死的早,家里没男人下地干活,日子过得挺难的。

“收着,反正以后也没机会送了。”他耷拉着眼皮坐到我旁边,说:“我妈要结婚了,嫁到碾子沟,我也跟着去。”

“啊?”我有点缓不过来神来,“啥时候的事?”

大虎低声道:“前天说定的,我姥给找的人,姓赵,说是以前在外头打工,钱没挣着,反而摔断了腿,只好回咱这山沟沟里。”

我皱眉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碾子沟有姓赵的。

“那啥时候结婚?”我问。

他强打起精神来,“下月十五,到时候你可要过来啊。”

我立刻答应了,碾子沟又不远,过去挺方便的。

大虎脸上这才笑了,等我把鸡蛋捡出来,他就挎着篮子走了。

老余头从地里回来后,我跟他说起这件事,心里还有点接受不了,我从来没想过大虎妈会改嫁,当时大虎爸没的时候,她跪在坟前发过誓,绝对不再嫁人,这些年也有人给说合,她都没同意。

老余头遗憾道:“还真是可惜了大虎这好苗子。”

“为啥?”我问,大虎学习不好,咋成了好苗子?

“上次给大虎抢魂的时候,我就发现这孩子根骨不错,出生的时辰也好,本来还盘算着跟他妈说说,让他跟着我学点本事。”他说着叹口气,“还是晚了一步。”

我凑到他跟前,噘着嘴说:“那你教我啊。”

他笑笑,“你用不着我教,过两年有更厉害的人教你。”

我双眼一亮,追着问他是谁,可他死活不说。

我忍不住心里犯嘀咕,他八成是在诓我。

晚上姥姥过来做饭的时候,我扒着门框问:“姥,你知道要跟大虎妈结婚的那个男人吗?”

姥姥点头,“是有赵生才这么个人,不过他十来年前跟他爸妈一块出去打工,就没再回来,又不是一个村的,我都忘了他长啥样了。”

“知道了。”我不知道为啥,心里莫名发慌。

接下来大半个月,村里都没出啥事,杜刚整日的躲在家里,听他邻居说跟他说夜里总能听见杜刚家有人哭。

为此赵毅还偷偷去杜刚家看过,说是没有发现鬼气,我们这才松了口气。

路也修了一多半,眼瞅着就要到我们村了,余建国叫上村里人打算提前把铺水泥的地方给弄平整。

他站在门外吆喝好半天,杜刚才磨磨蹭蹭的出来,当时我正好路过,发现杜刚又白了。

我索性不回家了,直接跟着余建国往村外去。

只是,我们还没走到地方,就见大虎惊慌失措的跑来,“村长,出大事了,在地里挖出来个人。”

他说着,瞥了杜刚一眼,“是……腊梅妈。”

杜刚一屁股坐在地山,我也顾不上盯着杜刚了,抬腿就往村外跑。

我到村外的时候,发现尸体的地方已经围了一圈的人,我挤进去一看,腊梅妈的身体已经生蛆腐烂,烂肉似的堆在那块。

要不是边上有双鞋,也看不出这就是腊梅妈。

腊梅妈的尸体在这,那常五奶奶去了啥地方?

“你媳妇在这,你跑啥?怎么着你也得给收尸?”余建国黑着脸道,硬是把杜刚给拽来了。

杜刚捂着嘴,干呕不止,我看着他双眼越睁越大,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惊恐的看着地面。

我顺着他的目光瞅了眼,地上什么都没有。

他呃呃的怪叫起来,右手使劲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左手按在右手上,似乎想要把右手拉下来。

踉跄着走了两步,栽到地上。

“你们快看他的影子!”突然有人惊呼一声,我忙着看过去,他的影子正一块块的变小,眨眼间的功夫一条腿就没了。

影子没了一条腿,杜刚的右腿也脱力般搭在地上,跟瘫痪了似的。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谁先尖叫着跑的,围观的村民一阵骚乱,没一会就跑光了,扔在地上的锄头都顾不上拿。

我也想跑,却好死不死的被杜刚给薅住了脚脖子。

他惨白着一张脸,“救……我,萧煜……”

听见萧煜这俩字,我浑身一震,他怎么会知道?

他突然惨叫一声,触电般的松开我脚脖子,抱着胳膊在地上打滚,双手在腰上抠挠。

我连忙后退,发现他的腰部以下的影子已经没了,我本能的摸出秋衣里通阴石,还不等往前,就听见常五奶奶嘶哑的声音。

“莫要多管闲事。”说着,地上陡然跃起一道细长的黑影,缠上杜刚的脖子。

杜刚瞪大着眼睛,血丝清晰可见,脸逐渐青紫,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最后只听咔擦两声,杜刚的脑袋猛地一歪,没了动静。

我傻愣愣的站在一边,连跑都忘了。

眼睁睁的看着地上那道细长的黑影窜入草丛,再也没出现。

老余头和赵毅匆匆赶来,跑的满头大汗。

老余头先把我搂到怀里,用手捂住我的眼睛,“没事,别怕。”

我哆嗦几下,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抱着他的腰嚎啕大哭,“爸,他没气了。”

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死在我眼前!

“何止是没气儿,魂都没了。”赵毅沉声道。

想起他的影子被一块一块消失的场景,我哆嗦的更厉害了。

老余头轻拍着我的背,斥道:“赵毅,你闭嘴。”

我越想越害怕,本来前头就被那女鬼吓了好几回,今天看见这么恐怖的场景,脑袋阵阵发昏,迷迷糊糊的打摆子。

周围乱糟糟的,我好像听见姥姥的哭声,老余头的叹气声,还有好些个陌生的声音……

“嘶!”屁股上突的一痛,我倒吸口凉气,挣扎睁开眼睛,就看见卫生所的大夫把针筒扔垃圾桶里。

看见我醒了,他摸了摸我的额头,吁出口气,黑着脸跟老余头说:“老余,你搞你那一套要注意,土子到底还是个孩子,不经吓,这次是发现及时,才没吓出大病来,这要是哪天直接吓傻了,我看你怎么办。”

老余头也不敢反驳,保证以后绝对不再带我掺和那些事。

大夫的脸才好点,从一个小瓶里倒出三枚白药片,“夜里要是还发烧,就吃一片,不发烧不用吃。”

姥姥抹着泪应了。

我身上软绵绵的,瘫在姥姥怀里不想动。

姥姥在我背上拍了两下,“好好躺着,姥姥去给你蒸鸡蛋吃。”

我舔舔嘴角,厚着脸皮说:“放点葱花。”

姥姥应了,往外走的时候狠狠的瞪了老余头一眼。

老余头蹲在墙根,已经摸出烟袋锅子了,看了我一眼,又揣回了兜,内疚的看着我,“你好好睡一觉,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跟我说。”

我点点头,抻了抻腿,感觉自己骨头都是酸的,“爸,今天杜刚是咋了?”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影子还能一块块的消失呢。

老余头解释说:“人有三魂,胎光、爽灵和幽精,其中幽精是阴气之变,主地。”

他看我满脸的迷茫,笑了下,道:“这么说,活人的三魂无形,平常人是看不见的,可杜刚不知道怎么的,三魂中的幽精被束缚在影子中,那会你看见是影子一块块的消失,其实是他的魂正在消失。”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还能这样?

老余头脸上的内疚之稍减,“这人还有七魄……”

他话还没说完,姥姥就阴着脸进来,瞥了他一眼,道:“土子不学那些三魂七魄啥的。”

老余头尴尬的摸摸鼻子,“行,不学,咱不学。”

看着我吃完鸡蛋,姥姥和老余头才离开。

我缩在被子里,突然意识到:我是被吓的发烧了,好像有点丢脸。

“还难受么?”被子上一沉,转头我就看见萧煜盘腿坐在一边,黄纸脸对着我。

看见这张黄纸脸,我身上好像更酸了。

“不难受了。”我低声道。

他伸手在我头上摸了摸,皱眉道:“胆子如此之小,将来怎能成大事?”

听到这话我立马沉了脸,不服气的说:“那是因为我还是小孩呢。”

他一本正经的说:“我像你这么大,已经跟着父帅出征,征战沙场。”

“你拉倒,还沙……”我撇撇嘴,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双眼渐渐亮了,“你是骑着大马的将军?”

他动作微顿,“嗯。”

我一骨碌爬起来,“你是啥时候的人啊?咋会跑到我们村子来当鬼?”

他突然伸手捂住我眼睛,“不该问的别问。”

这不是应该捂嘴么?

我清了清嗓子,笑着说:“你捂错地方了。”

他丝毫不尴尬,屈指弹了下我脑门一下,“从今天开始,我教你本事。”

“啥本事?”我有点开心,“是那种可以飞起来的功夫吗?”

他无奈摇头,声音带笑,“还真个孩子。”

话落,他猛地欺身向前,我躲闪不及,眼瞅着就要跟他撞上了,在他碰到我的那一瞬间,我脑袋里嗡的一声,顷刻间没了知觉。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姥姥把我叫醒,让我起来吃饭。

我伸着懒腰坐起来,身上有一种从来没有的舒畅感。

我在地上蹦跶了两下,仔细回想着昨晚的事,萧煜说要教我本事,可我完全想不起来他教了啥。

刚要出门,姥姥就端着碗进了屋,“在屋里吃,外头有客人。”

我顺着门缝看了眼,一眼就认出了周吉,想也不想的从姥姥胳膊下挤了出去。

看我出来,老余头把我叫到身边,冷着脸跟周吉说:“你要你爸妈的尸魂,我无能为力。”

“不,不,余叔,我今天不是为这个过来的,是我有个朋友出了点事,让我给他找个有本事的大师,咱都是老乡,我立马就想到你了。”他跟老余头说着话,视线却定在我身上。

他的目光让我很不舒服,我缩到老余头身后。

“我没啥大本事,帮不了你。”老余头道。

周吉笑呵呵,目光渐冷,“我听说四奶奶死在了老荒坟,水泥路才改了线,你说我要是再资助个别的项目,直接把矮包子征用了……”

他斜眼看着老余头,明晃晃的威胁。

好半天,老余头咬牙道:“行,我去看看。”

“好,三日后,我来接你。”他露出得意的笑容,瞅着我意味深长的道:“这孩子挺不错,不枉你拼着遭报应也要借阴寿养活她。”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他居然知道这件事!

他背着手,脚步轻快的离开,走到门口却猛地停住脚步。

我伸脖子往前看,赵毅正一脸惊愕的站在他对面。

看见赵毅,周吉立即收起脸上的笑,冲着赵毅弯了弯腰,然后快步离开。

我双手叉腰盯着赵毅,看来他和周吉认识啊。

赵毅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拧眉道:“他怎么来了?”

“说是他有个朋友出事,找我帮忙。”老余头打量着赵毅,“你和他认识?”

赵毅点了点头,骂了声倒霉。

我凉凉道:“叔,你到底是啥人啊?”

他呵呵笑着,“普通人呗。”说完看我和老余头都冷着脸,他也严肃起来,“我的身份没法告诉你,你们只要知道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是真心想要帮你们的就行。”

老余头瞪了他半天,最后说:“行,三天后你跟着我一块去。”

他苦了脸,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老余头揉着眉心,叫着赵毅去杜刚家,今天是他下葬的日子。

我也想去,可老余头说什么都不让我去。

我郁闷的坐在院子里,盘算着等下偷偷跑过去。

“来南山。”猛地听见萧煜的声音,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瞄了姥姥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

“快些。”萧煜催促道。

我悄声溜出门,直奔南山,按照萧煜说的路线,竟到了第一次见常五奶奶的地方。

刚过去,就听见不远处的杨树后头有声微弱的呼救声,我连忙绕过去,就见常五奶奶缩在树荫下,身形虚虚实实。

萧煜的声音再度在我脑中响起,“在通阴石上滴一滴血,放在她胸口。”

我回过神来,把滴了血的通阴石放在常五奶奶的胸口。

石头上的血融入常五奶奶的身体中。

等到血消失,常五奶奶猛地睁开眼,目光凌厉的看过来,我吓了一跳,忙着后退几步。

看见是我,她逐渐收敛了厉,神复杂的把通阴石递给我,“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可向我讨还。”

说着,她起身。

我忙着问,“常五奶奶,你要去哪里?”

她没回答,转身离开。

这……这就走了?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滴一滴血?

我发懵的瞅着空荡荡的林子,小心翼翼的问:“萧煜,你在啥地方?”

“想知道?”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我得使劲的听才能听个大概。

我点头,“想。”

他沉默好半晌,才道:“好。”听他的语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突然有只手揪住我的领子,带着我猛地往前一扑,眼前白光一闪,转瞬一片漆黑……...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38章 看见了萧煜死去的地方

我站在原地不敢乱动,“萧煜?”

等了半天也没人答应,我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脚刚一落地就愣住了,我好像站在水里。

弯腰摸了下,地上果然都是水,只是不深,还没有到鞋面。

“我在。”他淡声道,话落,在我右前方突然有一道亮光,是一盏煤油灯。

我看见萧煜从油灯前走过,似乎在绕圈,等他走了一圈,我周边点起了七八盏灯。

周围的景物逐渐清晰,这好像是一间屋子,不过没有窗户,四面的墙特别奇怪,只刷了一截白灰,上头还画着画,有树有山,还有吹笛子的男人和跳舞的女人。

画里的人都穿着古装,表情动作特别生动,栩栩如生。

再往上一块块的青砖垒在一起,接着一个圆弧形的顶子。

我往前走仔细看了看,发现这里头的青砖比以前村里用的个头大。

我觉得这房子应该造的有些年头了,毕竟这两年村里没什么人用青砖了,都是用窑厂烧出来的红砖,更结实。

萧煜停在我跟前,拉着我的手,“喜欢么?”

我点头,“这个画很好看,就是没窗户。”

他摇头失笑,拉着我往前走了两步,指着墙角的石头说:“我就是死在那上头。”

“啊?”乍一听这话,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居然又重复了一遍:“我当初就死在了那块石头上。”

我看着那块黑黝黝的石头,心里直泛凉,可几秒后我就看出道道来了,摸出脖子上的通阴石,一对比,顿时惊了,那块石头除了通阴石大些,其他地方跟通阴石是一样的。

“我爸给我的通阴石,就是从这里抠下来的?”我紧张的问萧煜。

他轻笑道:“他还没那个本事进到这里来。”

我瞪了他一眼,心想我爸也是很有本事的,而且我也不大相信他的话,一模一样的石头,这地上还都是水。

老余头把石头拿回来的时候,裤子和鞋都是湿的,这事真的可以解释通。

“你少诓我,肯定是从这里拿出来的。”我说。

他没再跟我争这个,转身坐在石头上,道:“日后你便信我的话,还有这块通阴石是我送你的聘礼,否则他累死也得不到这通阴石。”

听到聘礼这俩字,我就虎躯一震,忙着后退几步,干笑着说:“那啥……萧煜,我得回去了,不然我爸该担心了。”

他慢条斯理的站起来,缓步走到我跟前,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道:“我等你长大。”

我心头一颤,仰头瞅着他,不知道该说点啥。

他摇头失笑,突然伸手在我脑门上弹了下。

一阵风吹到我身上,我冷的哆嗦下,眼前陡然变亮。

我看着周边的树,还有点懵,刚刚还在那黑压压的屋子里,咋转眼间就回到了树林子里?

我搓着胳膊,满心疑惑的往山下去。

刚到山脚下就碰到赵毅,他跑的满头汗,“土子,你咋跑这里来了?”

“我……来找常五奶奶。”我心里发虚,赶紧补充说:“杜刚死的那天,我好像看见一条蛇影子,我寻思着可能是常五奶奶,就过来看看。”

“真的?那你有没有找到常仙?”他问。

我摇头。

他叹息道:“八成是没熬过去,可惜了常仙那么多年的修为。”

他说着话,牵着我往村里走,“土子,以后你可不能一个人上山,不安全,要是有急事要上山,就告诉我和你爸,我俩跟着你。”

我忙着应了,仰头问他:“叔,你咋突然这么关心我了?”

他尴尬的笑着,“我一直挺关心你的呀。”

“才不是呢。”我反驳道,从上次他跟老余头谈完人生理想之后,就突然对我好了。

“叔,你到底跟我爸谈啥理想了?”我纳闷的问。

他呵呵两声,“没什么,快回家,你爸和你姥等着呢。”

回家后,我直接被姥姥揪到屋里挨了顿骂,我撒娇哄了半天,保证自己绝对不再偷跑出去,姥姥才不跟我生气了。

听老余头说,杜刚的葬礼进行的很顺利,也没法不顺利,魂都没了,也没东西能闹事。

不过我发现葬礼过后,老余头和赵毅都有心事,尤其是赵毅,经常坐在一边盯着我发呆。

看得我身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就这样过了三天,第四天早上九点,周吉的小轿车准时出现在我家门口,见我跟在老余头身后,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今天的车开的格外快,没一会就到了周吉家门口。

下车之后,他将我们迎进院子,笑着说:“余大师,赵先生,我朋友就在客厅中,你们进门就能看见,我在院子里陪孩子玩。”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瞟向客厅窗户,我顺着看过去,只看见一片衣角。

赵毅把我拉到一边,“土子,你就在院子中间站着,谁都别搭理,知道不?”

我忙不迭的应了,拍着胸脯保证:“我绝对不搭理。”

关键是我也不敢搭理,一看见周吉那苍白的脸,我啥话都说不出来了。

听到我的话,赵毅这才和老余头进了客厅。

周吉蹲到我旁边,笑着说:“你大名叫余壤?这名字挺朴实。”

我暗暗翻白眼,心想觉得不好听就直说呗,说个话都要绕好几圈。

他接着说:“跟你说句实话,村里的事我都知道,尤其是矮包子上的。”

我诧异的看向他。

他挑眉,“你不信?你爸根本找不到我爸妈的魂,他现在还养着个女鬼,我说的对不对?”

“你……”我刚想问他咋知道的,可一想赵毅跟我说不能搭理他,赶紧捂住嘴,转身背对着他。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他笑道:“我们什么事都知道,我还知道矮包子上的东西该见光了,死守着又不能下蛋,对不?”

听到最后一句话,我忍不住笑出声。

他也笑了两声,坐到一边角落里的凳子上,没再凑过来。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转身看着客厅,老余头和赵毅做方桌旁,窗户边站着个穿灰衣服的男人,脸正好被墙挡住,只能看见个后脑勺。

离得太远,我听不清他们说的啥。

过了大半个小时,老余头和赵毅才从屋里出来,两个人脸都不怎么好。

他们两个看向周吉,都没提屋里的男人。

我赶忙跑过去,伸脖子往屋里看,就见跟老余头说话的那男人从后门走了。

老余头用力的把我搂进怀里,“土子啊……”他无奈的叹息,从他的脸上我看出了绝望。

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想着问他咋了,就听周吉说:“余大师,赵先生,人就在这里。”

转身一看,周吉正站在右厢房门口。

我愣住了,啥人啊?

老余头和赵毅对视一眼,俱是沉着脸走进厢房。

周吉站在床边,说:“这就是我老板说的那人,以前又高又壮的男子,突然就不吃饭了,硬生生的把自己饿成这副德行。”

我嫌弃的捂住鼻子,屋里一股子馊臭味,地上和桌子上都是灰,床上躺着个瘦的皮包骨的男人,身上皮肤惨白,耷拉着眼皮躺在床上,感觉呼吸一次都费力。

周吉苦笑道:“其实我本来是要找你们给他看看的,这不正巧我老板在,想见你们。”

我明白了,原来屋里那人是周吉的老板,

赵毅冷笑着说:“你拉倒,他现在不在,你用不着装模作样的。”

他俩打嘴仗的时候,老余头已经走到床边,盯着那人看。

那男人原本无精打采的,看见我后,突然瞪大眼睛,“这娃娃不错。”

他说话跟破风箱似的,难听得很。

话落,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扑过来,老余头一把把我拽到身后,他自己却被那人抓住了衣服。

老余头反手把木头印扣在那人的脑门上,那人也只是动作顿了下,紧接着嘶哑的吼着,张大嘴咬住老余头的胳膊。

老余头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我急得不行,几乎本能的摁住脖子上的通阴石,想要冲上去。

却在中间被赵毅薅住领子,他把我提溜到一边,掏出枣木剑,低喝道:“祖师法令,助我除鬼!”

话落,直接把枣木剑拍在那人的天灵盖上。

咔擦两声,皮包骨男人直挺挺的摔到地上,血流到地上。

我吓得后退几步,不小心撞上周吉。

他立即把我推到一边,碰到我身体的那条腿抖了好几下。

我压根没顾上看他,眼睛一直盯着地上的男人,出这么多血,该不会死了?

赵毅扯下袖子给男人擦了擦,把他重新搬到床上,检查他脑袋上的伤。

流了那么多血,可在他脑袋上居然找不到伤。

他踩着桌子跳上房梁,抓了一把房梁土下来,直接摁在那男人头上,摸着他脖子上的大动脉,“还有口气,送医院去。”

周吉瘸着腿过去把男人背上离开。

老余头靠着墙,捂着胳膊,神情很痛苦。

我慌忙过去扶着他,往老余头的胳膊上一看,被那男人咬出来的牙印周围都是黑的。

“你忍着点。”赵毅说着,摁着老余头的胳膊往外挤,流出来的竟然都是黑血。

我怕老余头把牙咬崩了,忙着把袖子塞到他嘴里。

等到挤出来的血变成红,赵毅才从衣服上扯了块布条给老余头捆上,“还是得去医院看看,别发炎了。”

老余头点头,把我的袖子吐出来,呼出口气,问赵毅:“你看着刚才那人咋回事?”

“不像是被鬼魂缠上。”他说。

老余头目光一闪:“我也这么觉的。”

“那是他怎么变成那样了?”我眼巴巴的瞅着他们问。

赵毅在我头上揉了一把,揪着我的衣服往外走,“小孩子瞎问什么,走,赶紧去医院。”

从房间里出来,我就觉得有人盯着我,走到院门口,我忍不住回头,客厅的窗户拉着窗帘,啥都看不见。

我挠挠头,难道是我看错了?

“爸,我觉得有人在看我。”我小声说。

老余头把我拨拉到身前,僵着脸说:“没人看你。”

他这么说着,我却感觉他身体绷紧了,直到从周吉家出来,才放松点。

赵毅先带着老余头去医院把胳膊包扎好,赶着最后一趟班车回了村子。

虽然他们面上不显,但我能感觉出来他们很紧张,尤其是赵毅,时不时的看厢房一眼。

吃完饭,老余头和赵毅都说累了,早早的回了屋子,我本来还想磨着他们问问白天的事,到睡觉前也没机会开口。

今天折腾一天,我也累的不行,躺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夜里模模糊糊的听见院子里有呼呼的风声,还有人压抑的痛苦,女人小声的惨叫,夹杂着东西倒地的砰砰声。

我翻了个身,刚想着去看看,可还没等睁开眼呢,就有人拍着我的背,哄我睡觉。

鼻间萦绕着萧煜身上的气息。

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是被赵毅的叫嚷声吵醒的。

“余卫国,你嘴里到底有没有句实话?口口声声供奉的是你余家的祖宗,原来是个邪祟。”

他俩怎么吵起来了?

我忙着穿鞋下地,一出屋子就看见赵毅鼻青脸肿的站在院子里,呲牙咧嘴的指着老余头骂。

院子里一片狼藉,厢房的门大开着,墙上的红纸被掀了下来。

老余头低头站在房檐下,也不还嘴。

看我出来,赵毅声音拔高,“今天你要不给我个说法,我……”

老余头猛地抬头,双眼通红,惨然道:“我给你说话,谁给我说法?”

说完,他佝偻着背出了门。

“叔……”我干巴巴的叫了赵毅一声,想不通这是咋了。

赵毅蹲到我旁边,生气的说:“土子,你这个爸心机太深。”

“你们到底怎么了?”我问他,听他之前的意思,这事跟厢房供奉的余家祖宗有关。

他指着厢房,说:“你爸在厢房供奉的根本不是你余家的祖宗,那是个不知多少年的邪祟。”

我吓得差点坐地上去,“你咋知道?”

他愤愤道:“你四奶咬你耳朵那回,咱俩一进院子,我就觉得不对劲,她身上的东西邪气太重,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么厉害的,当时想试探一番,谁成想让她找到机会把你给咬了。”

我摸着耳朵上的伤口,好想揍人!

“但凭着她的道行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你,她偏偏没动手,就是后头纠缠你那么多回,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没下狠手,我就挺奇怪。”他接着说。

我暗暗皱眉,那女鬼不是为了接着我把萧煜逼出来么?

“直到昨天我见到那瘦的皮包骨的男人……”赵毅一拍大腿,冷着脸说:“我这才想通了,余家在养着她呢。”

“对啊,她不是四奶奶在供养着吗?”我说。

他道:“我说的养不是养鬼仙的供养,那女人靠着矮包子上的东西在夺魂!”

我都被他绕晕了,“叔,夺魂又是啥?你咋知道这事的?”

他道:“昨天咱见到的那男人就是还活着就被夺了魂才会变成那样,当时我立刻想到了周吉他爸妈,只要把他们的魂封在了矮包子上,绝对不可能找不到,我晚上回来特地在屋子里布阵又找了一遍,一丁点踪迹都寻不到,明显就是被夺魂了。“

我拍着他的被给他顺气,“可是,你就这么确定你布阵找的结果是对的?”

“我用的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宝贝,可以知道这人死后魂是否存在过。”他喘口气,接着道,“可周吉他爸妈的魂一丝踪迹也没有,只能是活生生的被夺了魂。”

“是被厢房的女鬼夺走的?”我惊诧道。

他点头,“本来我只是怀疑,后来我把那女人逼出来打了一架,一看她的招数,我就明白了。”

我更惊讶了,“从招数上你就能看出来?”

突然感觉赵毅像武林高手一样。

他扬起下巴,道:“现在一说咱们这行都是南茅北马,但并不只有茅山派,正一、全真也是有命的大派,除此之外还有好些个小门派,更别提西南巫术了,林林总总,说上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说到这,他正道:“这夺魂之术就是巫术之一,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属于黑巫术一脉,之前在你屋里交手时那女人怕我识破,不敢真格的,昨晚被我一激,她当即露了陷。”

好半天我才明白他的意思,“那女鬼呢?”

他咬牙切齿的说:“你爸给放走了。”

我坐到台阶上,想起老余头刚刚离开的模样,闷声道:“或许我爸也不知道,他刚才看着比你还难受呢。”

赵毅动作微顿,一屁股坐到我旁边,没说话。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周吉是不是故意让你们看见那个男人的?”

不然他这事也太巧了,而且他那天还跟我说,他什么都知道。

我越想越有可能,“叔,周吉昨天跟我说,他知道他爸妈的魂没了,也知道我靠着生魂阵,这么一想,他很可能也知道女鬼会夺魂,他就是故意的。”

赵毅惊骇不已,“他真那么说的?”

我点头,“真的。”

“你说得对,这事太巧了,不行,得把你爸叫回来商量商量。”他说着就往外跑,我也赶忙跟上去。

我俩没走几步,就看见老余头正在村口的碾子前说话。

“爸……唔……”我刚喊了声,就被赵毅捂住嘴。

他小声说:“别喊,咱们偷偷过去。”

他硬是拽着我从玉米地里穿过。

“哥,矮包子上的东西真守不住了?那土子可咋办?”余建国发愁的说。

老余头道:“我有法子护着土子,就是矮包子上的阵法得想法子处理了,不能让村里人知道。”

余建国沉默半晌,迟疑道:“是不是他找来了?如果他真的能帮忙,土子就不让咱们操心了。”

“不用他,咱余家的闺女,我自己能护住。”老余头听着有点生气。

余建国一向听老余头的,“行,那你想好了告诉我。”

我扒拉开眼前的玉米杆,往说话的地方看,余建国已经离开了,老余头正蹲在地上抽烟。

赵毅指了指身后,我会意,慢慢往后退。

“土子,赵毅,出来。”老余头突然说。

我看了赵毅一眼,认命的走出去。

老余头吐出一口烟圈,看向赵毅:“来找我接着吵?”

赵毅哼了一声,“懒得跟你吵,我是来告诉你,咱们都中了周吉的套了。”

“我知道。”老余头叹气道,“昨晚我就想明白了,他刚开始让我去找他爸妈的尸魂就是在试探我,事后估摸着他一直让杜刚盯着我,所以咱俩去矮包子找他爸妈的时候还被杜刚给发现了。”

“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赵毅气焰顿时消了。

老余头斜他一眼,“你给我解释的机会了么?一直在嚷嚷。”

他摸摸鼻子,尴尬的笑了两声,开始转移话题:“那你以后怎么办?还供养着那个女鬼?不是我说你,你们好好的为啥要养个邪祟当鬼仙呢?”

老余头直接忽略他后头的话,答道:“把矮包子上的生魂阵处理掉,然后带着土子离开这里。”

这下轮到赵毅愣住了,“你真的决定了?”

“嗯。”他拧眉道。

赵毅错愕的看老余头半晌,咬牙道:“成,啥时候处理?我帮你。”

“下月十五。”老余头吐出一口烟圈,面容在烟雾后若隐若现,“月圆之夜。”

听着他的话,我没来由的发慌,“下月十五是大虎她妈结婚的日子。”

“嗯,我知道就那天。”老余头说着,把我拉到跟前,问我:“土子,离开这里,好吗?”

我想了想,“姥姥也一起走?”

“当然一起走。”老余头回道。

我抱住他的脖子,“好。”

只要姥姥和老余头都在我身边,去什么地方都好。

当时还小,根本没反应过来老余头从头到尾,都没说他也跟着我一起走。

“老余……”赵毅皱眉道:“他会答应让土子走么?”

我竖着耳朵听着,天真的问:“你们在说谁?”

老老余头瞪了赵毅一眼,冲我笑笑,“没谁。”

回去的路上,赵毅嘟囔说:“就那么放走那女鬼,再也不管了?”

“她不会离开矮包子。”老余头肯定的说,“她的目的还没达到。”

赵毅打量着老余头,“老余,你们余家祖上到底是干什么的?”

老余头无奈苦笑道:“祖祖辈辈都守在这里,能干啥?”

“得了。”赵毅撇嘴说:“能把修习黑巫术的人招来当鬼仙,怎么可能是一直窝在这山沟沟的庄稼汉,而且你虽然比不上正经学道的人,可做起法阵来也有模有样,明显是有些底蕴的。”

老余头笑了笑,“以后你会知道。”

回村后,老余头跟姥姥说了要搬家的事。

吓得姥姥差点坐到地上,“咋突然要搬家?”

“土子要上初中了,我想着咱们乡里的初中怎么着也比不上县里的,就想着让土子去县里读初中。”老余头笑着说。

姥姥本来不愿意,一听这理由也说不出反对的话,“行,搬就搬,我这几天就收拾东西。”

老余头忙着说:“不急,咱们等大虎妈结婚过后再收拾东西搬家就成,现在你也别往外说。”

姥姥答应了。

听着老余头和姥姥商量搬去县城都带啥东西,我心里挺难受,一方面是在村里长大,突然要离开,真的舍不得,另一方面是心疼姥姥和老余头。

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才要搬走的。

当晚姥姥开始装冬天的衣服,说是要早做准备。

我一天天的数着日子,算计着还等在村里待几天。

还没感觉怎么过,已经到了九月十三,等大虎妈十五结婚后,我们就要走了。

我正盘算着出去跟村里小伙伴玩一会,就见姥姥领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进院。

“土子,你爸呢?”姥姥着急的问。

“在屋里呢,爸,我姥来了。”我朝屋里喊。

老余头急忙从屋里出来,“她姥,咋了这是?”

姥姥把她身后的妇女拽到跟前,说:“这是我娘家侄女,黄青。”说完,她冲黄青说:“到底有啥事,你赶紧说。”

因为我妈当初未婚先孕还被开除的是挺不光彩,姥姥娘家那边嫌弃名声不好,都不跟她来往了,我长这么大,这还是我一次见姥姥的娘家人。

黄青擦了擦眼睛,“我小儿子不大好,他从半个月前就睡不好觉,还总是犯糊涂,我寻思着是累着了,就让他在家睡觉,也没让他干活,谁知道他越睡越蔫,这几天睡得都起不来炕了,还总是说胡话。”

老余头皱眉道:“去检查过吗?”

“检查了,去过医院好几回,都说身体没事。”黄青道。

“行,我这就跟你过去看看。”老余头说着,回屋拿上东西,叫上我跟着黄青往她村走。

姥姥怕我受欺负,也跟着一块。

黄青骑着自行车带着姥姥,他带我着,足足骑了两个小时才到。

下了车,老余头把他的包给我挎身上,“土子……”

叫了我一声,再也没了下文。

我抓着挎包带,“爸,咋了?”

他捏了下我的脸,笑着说:“没事,进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眼里好像有水光。

黄青领着我们去了她儿子的屋子,我刚进门,什么都没看清呢,老余头就把抱到椅子上,从兜里掏出绳子捆住我。

“爸,你为啥要捆我?”我急了,不是说来给看黄青的小儿子么,咋把我给捆起来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39章 居然答应跟他结婚了

老余头没吭声,低头在凳子上绕绳子。

“姥……”我急得哭着喊姥姥,可姥姥背对着我站在门口,听见我喊她也不回头。

没过一会,老余头就把结结实实的捆在凳子上,他双手捧着我的脸,手还在微微颤抖,“土子,好好跟你姥待在这。”

他说着,眼角流下泪来。

我哇哇大哭,嘴里喊着让他放开我。

老余头低头在我脑门上亲了下,笑容里有不舍和欣慰,“这辈子有你这么好的闺女,爸值了。”

说完,他擦掉眼角的泪,转身离开。

我拼命的喊他,喊的嗓子哑了,都没用。

“土子,别喊了,等过了十五,我就带你回去。”姥姥柔声哄我说。

听见这话,我更着急,“姥,十五那天我爸和赵毅要去矮包子上办事,我得回去。”

姥姥沉下脸,“就是怕你跟着他们上山,才把你弄到这来。”

“啥?”我如遭雷击,现在才弄明白来这里不是看脏的,就是不想让我上山,才把我骗过来捆住。

姥姥收敛了脸上怒气,走到我跟前说:“你爸和赵道长怕你添乱才想出这法子,左右你上山也帮不上忙,你就好好跟我在这待着,好不好?”

不可能!我靠着山上的生魂阵的,他们上山怎么可能跟我没关系?

我立即摇头,“姥,你就让我回去,我不放心,我怕我爸出事。”

“你想着你爸,咋就不想想你姥?”姥姥打了我一下,也哭了,“我这命咋这么苦哟。”

她比我哭的声音还大,我吸吸鼻子,索性不跟她争谁声音大,低头生闷气。

我不哭,姥姥也没了声音,出门跟黄青说话,说我从小就爱跳窗户爬墙头,让他男人找几块木板子把窗户钉上。

等天黑吃完晚饭,姥姥把门朝里锁上,才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

我背对着她坐着,打开老余头给我的包,不由得瞪大眼睛,里头有可厚的一沓钱,还有家里的户口本、存折。

想起老余头离开的样子,我心慌的不行。

“姥……”我瘪着嘴叫她。

姥姥拿被子盖住头,“别叫我,这事没商量。”

我看着上锁的门,被钉上的窗户,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因为我以前老是口头上答应的好好的,过后找到机会就跑,姥姥这次把我看得很严实,上厕所都得在我腰上栓根绳子,还不许我离开她的视线。

我站在窗户前,透过木板缝隙往院子里看,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似的,今天是十五号,太阳都要落山了,我还没找到逃跑的机会。

我抠着窗框,无精打采的靠在墙上,瞥了眼在床上睡觉的姥姥,正犹豫着再去跟姥姥说点好话,突然瞟见一道黑影从墙上跃下来。

仔细一看,竟是萧煜。

他举着一把黑伞,踏着余晖,信步而来,身姿修长,从容悠闲。

要是没有那张黄纸脸破坏氛围,这样的他哪像个鬼,更像电视里演的下凡的仙人。

有伞的鬼就是好,都不怕太阳。

现在见着他,我都能感觉自己双眼放光,拼命的冲他招手。

看他走到窗户边,我忙着小声说:“萧煜,你快把我救出去,我要回去找我爸。”

他停住步子,不急不缓的说:“我倒是能帮忙,不过……”

“不过什么?”我着急道。

他倾身向前,黄纸脸对着我,如果他脸上没有那层纸的话,这个高度,我正好可以看见他的眼睛。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他说。

我傻眼了,左右打量着他,以前他不这样的。

“你怎么样才能帮我?”我深吸口气,耐着性子问。

他慢悠悠的说:“我这人不爱管外人的闲事,想让我帮你,等你长大了得跟我成亲。”

我直接被他的话吓到了,成亲不就是结婚么?

我又急又气,红着眼睛说:“萧煜,你欺负人。”

他轻咳一声,很正经的解释道:“我若是把你放出来,就得护着你回村子,不然这好几个小时的山路,你敢回去?”

我吸着鼻子,心想还真不敢,而且过来的时候我没记路,都不知道怎么回去。

他继续说:“你爸把你关在这里,无非就是怕你跟着上矮包子出事,我既然把你放出来,就得负责你的安全,也得跟着你上去,到时候要是有人想要伤你,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我眨了眨眼睛,似乎有点道理,“可……那也不能结婚……”

结了婚就是两口子,要一块过日子,可他是个鬼,咋跟我过日子?

而且,姥姥从小就跟我说,在我毕业之前,不能跟男生谈对象,更不能有身体接触,真要是有我喜欢的男生跟我说这个,就得带回来让她看看。

“不是现在结婚。”他好整以暇道:“我说的是长大以后。”

我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姥姥,捏着衣角说:“可我姥说得让她看过才行……”

“届时我会登门拜访,你姥会同意的。”他胸有成竹道。

我脑子乱糟糟的,想不明白为啥我才这么大点就要跟他说结婚的事,我记得村里姑娘都是十七八才开始相亲的。

萧煜又说:“你若是答应,我立即带你回去。”

我抬头委屈的瞅着他,一眨眼,泪珠就掉下来了,“你说那么多,就是在欺负我,我算是想明白了,你这是拿我爸在威胁我,你是个坏人。”

他摇头失笑,无奈道:“我怎么舍得威胁你。”

我哼了一声,还不承认,我又不傻。

“土子,你注定是要嫁给我的,这是你的命。”他淡声道,“所以,你想不想出来?”

“想。”我立马说。

他轻笑两声,“说定了。”

我挠挠头,“说定什么了?”

“想出来,就要嫁给我,你答应了。”他说。

我瞪大眼睛,我没说啊。

他不再给我说话的机会,转身朝着正屋站定,右手拿着一根女人的头发,手指乱弹。

正屋大门突然吱吱呀呀的开了,黄青木着一张脸从屋里出来,径直的走到窗户前,竟然徒手把钉在窗户上的木板拽下来,手指被木刺扎的流血都毫无反应。

整个过程,黄青就跟提线木偶一样,动作死板机械。

卸下窗户上的木板,黄青又转身进屋。

萧煜手一挥,头发刚一落到地上就自己燃烧起来,风一吹,一点踪迹也没留。

萧煜转头笑着说:“还不出来么?”

我反应过来,连忙开窗跳到院子里,转头看了姥姥一眼,她还躺在床上睡着。

我叹口气,转身往外走。

萧煜安静的跟在我身后,没出声。

我撇嘴,也没开头口,总觉得被他套路了。

走到村口,我看着两条岔路,噘着嘴问他:“往那条路走?”

他摸着我的头,不答反问:“在跟我生气?”

我避开他的手,不想让他碰我,这人不是好人。

“土子,我对你如何?可有害过你?”他正问。

我怔了下,仔细想想他还真没害过我,反而一直在护着我。

想到这,我有点不自在,干巴巴的说:“姥姥说了,哄骗女孩结婚谈对象的男人都是坏人。”

村里好多大人都不跟小孩说这些,觉得孩子小,可姥姥不一样,从我懂事以来她就会时不时地跟我说这些事,所以我懂的比其他村里女孩多。

萧煜声音愈发温柔,“我并未哄骗你,等你长大,我自然会找媒人上门,征得你姥同意再跟你成亲。”

“真的?”我仰头问他,眼珠一转,心想到时候我偷偷跟姥姥说,不想跟他结婚,姥姥肯定不会同意。

他点头。

我想了一下,“好,但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的。”

他刚说了声好,转头就在我脸上捏了下,还把手放在我肚子上。

他的手上似乎萦绕着淡淡的黑气。

我想要推开他,却被抓住手别到身后,过了几秒钟,他才松开我。

我气哼哼的推了他一把,背对着他掀开衣服,发现肚子上竟然有两个暗红的字,可惜笔画太多,我不认识。

“你在我肚子上印的什么?”我气鼓鼓的问他,心里防备着他。

他笑的像只狡猾的狐狸,“我的人,当然要留下点记号。”

我更生气了,好想骂人!

他道:“还回村子么?”

“回。”我闷声道,总有一种把自己卖了的错觉。

“走右边那条路。”他笑着说。

我心里憋屈,决定这一路上除了跟他问路,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他也没再开头,我们两个就这么沉默的赶路,过来的时候骑车子感觉不怎么远,现在轮到我靠着两条腿往回走,就感觉这条路怎么也走不到头。

等我走到碾子沟村,两条腿又酸又疼。

正想找地方歇会,就听见前头有人放鞭炮。

我想起大虎妈的结婚对象赵生才就是碾子沟的,八成是他家放炮,我在路边石头上坐了会,赶紧又起来往我们村走。

正好路过赵生才家,他们家院子里摆了七八桌,村民一边喝酒一边说笑,十分热闹。

我搓搓胳膊,站在赵生才家门口,总觉得这里头有点不对劲,明明哪里那么多人,那么热闹,总是觉得有股子冷意。

想着尽快回村,我也没敢多待。

等我到村口的时候正好碰上余建国正往村里走,忙着叫住他:“叔,我爸呢?”

余建国转身一看是我,脸霎时就白了,“你咋回来了?”

“我不放心我爸。”我解释说。

他皱眉道,“他那么大人了,你担心啥,快跟我回村子,别往外跑。”

我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老余头八成已经去矮包子了。

我连忙甩开余建国的手,也顾不上腿疼,直奔老荒坟。

刚跑了几步,就听见前头砰的一声,跟炮竹炸开的声儿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到老荒坟的时候,只见老荒坟外头围着一圈红线,圈里撒着细土,土上落着好些个纸钱,还有烧到一半的符纸。

在老荒坟西边的树林边上,还有断掉的半截木头剑。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上山,半路就听见槐树林那边鬼哭狼嚎的,阴风阵阵,树叶沙沙的响。

等我跑过去的时候,就见老余头和赵毅正站在槐树林中央,老余头看着还好,赵毅却是脸发白,嘴角还有没有抹掉的血,握着枣木剑,身体还在轻微的颤抖,小心谨慎的看着周围。

在他们周围东南西北四个角落都插着黄面旗子,上头用朱砂写着镇魂符文,旗子被风吹着,猎猎作响。

老余头手上拿着一根红绳,两头各系着一枚铜钱,脸凝重。

我记得那段红绳,上次为了找腊梅,赵毅就把这段红绳捆在我脖子上,他说着上头掺了我家大黑的狗毛。

一看这情形,我也不敢上前,躲在树后看着他们。

突然树林子荡起一阵阴笑,听得我后背直发凉。

赵毅突然冷喝一声,手上的枣木剑在空中转了个圈,径直朝身后刺去。

剑尖上竟起了滋滋啦啦的火花,惨叫四起,一道红影撞到树上,树叶子落了一地。

老余头眼疾手快的往前一跃,甩着手上的红绳把那影子缠住。

红衣女鬼还是那副披头散发的模样,看不清脸,“余卫国,你想清楚,破了生魂阵,余壤也活不长。”

老余头冷声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他用力拽着红绳,红衣女鬼被勒的惨叫连连。

“快去!”老余头冲着赵毅喊。

赵毅咬破手指,用血在手心画了道符,才拿出罗盘,嘴巴开开合合,眼睛死死地盯着罗盘。

他脚下迈着太极步,左走七步,右走九步,然后停住。

红衣女鬼嘶吼着挣扎,就是被红绳绑着也拼命的往赵毅那块冲,老余头的手都被勒出了血。

赵毅收起罗盘,拿出一张符纸,往上吐了一口血水,拿着老余头的木头印,把符纸往地上一拍,同时喝道:“吾奉天师旨意,正道符结印驱魔!”

边说边把木头印摁在符纸上。

砰的一声巨响,他跟前的地竟然塌陷了一块。

“啊!”红衣女鬼叫声凄厉,猛地仰起头,一股子黑气从她脸上冲出去,黏腻的头发被吹到两边,她根本没有脸,黑洞洞的一片,里头悬着两只眼珠子。

赵毅用手挖开符纸下的土,过了会搬出个木匣子。

红衣女鬼看见木匣子,换身颤抖的倒在地上,哆嗦着说:“别动,求你别动。”

我就看了一眼那木匣子,赶紧移开目光,不知道为啥,一看见那东西我就浑身难受。

突然,原本倒在地上的红衣女鬼猛地转头看向我,对上那双眼珠子,我浑身一颤。

“终于等到你了。”她说。

话落,她直接从地上跃起,红绳断裂,她猖狂大笑,转瞬就来到我跟前。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觉自己身体一凉,嘴角诡异勾起,直奔赵毅过去,一脚踢在他肚子上,抢过木匣子,转身后退几步。

我心跳越来越快,终于明白了,我这是被红衣女鬼上了身。

红衣女鬼控制着我的身体,看也不看木匣子,直接一脚跺烂。

从四面旗子下头刮起一道阴风,打在赵毅身上,他捂着胸口,嘴角溢出鲜血。

树林子里阴风骤停,四面旗子拦腰折断,眨眼间周围安静的落针可闻。

我的身体张开双手,踮起脚尖,在地上转了一圈,眼前的景物都缓缓带上淡红。“我说过,你若是毁了生魂阵,断我夺魂之路,我定会杀了她。”我的喉咙里发出红衣女鬼的声音。

随着她的话,我眼前只剩下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见。

我感觉到我身体在不停的动,听见了老余头和赵毅的被打到的闷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感觉自己似乎盘膝坐在了地上。

我身上却越来越疼,像是有人在硬生生的往下扯我的皮。

正当我疼的直掉眼泪的时候,脸上突然被贴上个冰凉的东西,还带着水汽。

我愣了下,浑身瞬间冰凉,窒息的恐惧再度袭来。

她竟然还是要用纸闷死我!

“你就该这么死。”红衣女鬼在耳边阴狠的说。

我大张着嘴,拼命的喘气,在心里大声的喊着萧煜的名字。

“别怕。”听见萧煜的声音,我的恐惧少了些,脖子上的通阴石逐渐变得炙热,那种窒息的感觉逐渐消失。

“余媚,这开始你余家最后一根独苗,你若是杀了她,余家就彻底绝后了。”

我心中一惊,这是周吉的声音,他怎么会来这里?

而且他还知道红衣女鬼的名字。

“独苗又如何,若不是我教余卫国布下这生魂阵,她根本活不下来,当初既救了她,如今就能杀了她。”余媚冷声道。

周吉丝毫不紧张,“这事可由不得你。”

话落,我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我的身体一软,直接倒在地上,同时也能看清眼前的东西了。

只见周吉掐着余媚的脖子,右手拿了一块玉,摁在余媚的胸口,“有位故人要见你。”

余媚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已经消失,同时周吉手上的玉凭空出现一道红痕。

我就倒在他脚下,很清楚的看见那块玉上也刻着殄文。

而且,我更为惊讶的是,我竟然又重新来了老荒坟!

他看了我一眼,居高临下,失望的说:“余家后人竟如此无能!”

他说完,也没管我,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小轿车,恭敬的把那块玉递给坐在轿车后座的人,关上门,小轿车就开走了。

周吉玩腰站在原地,直到小轿车消失在夜中,才又转身回来。

坐在后座的人戴着帽子墨镜,天也黑,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周吉在离我三四步远的地方停下,静静的看着我身后。

过了几分钟,老余头扶着赵毅从矮包子上下来,周吉殷勤的迎上去,先塞了一粒黝黑的药丸到赵毅的嘴里,担忧道:“伤到什么地方了?需要去医院吗?”

赵毅都没正眼看他,“这点小伤我能应付……哎哟。”

他话还没说完,老余头已经撒开他过来扶我,赵毅没个防备,直接摔在地上。

周吉想扶赵毅,他没让,自己吭哧吭哧的往起爬。

“爸,我动不了了。”我哭着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其实我现在上半身可以动了,就是两条腿还没知觉。

不过我怕他打我,就想着装一装,他一心疼,没准就不揍我了。

他无奈的他口气,把我从地上背起来,“你真是来跟我讨债的祖宗。”

我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不会挨打了。

“土子啊,你真是太能折腾了,我们把你弄到那么远的村子,你都能跑回来。”赵毅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我心想有萧煜在啊,他领着我回来的,走的我腿疼死了。

周吉跟在赵毅身后,看了我一眼,道:“生魂阵已毁,余媚也被他带走,这里没必要存在了。”

老余头沉默半晌,道:“好,我知道了。”

周吉又看了赵毅一眼,率先离开老荒坟。

我趴在老余头背上,“爸,我怎么又跑到老荒坟了?我刚才不是在山上么?”

“余媚上了你的身,把我俩揍了一顿,然后跑下来的。”赵毅说。

“哦,那她为啥一定要在老荒坟闷死我?”我追问道。

赵毅看了老余头一眼,才解释说:“贴加官可以封住你的精气,受惊后魂魄不易离身,方便她夺魂,至于非要在这老荒坟……”

他叹息道,“如果我没猜错,余媚的尸骨就葬在此处,对不对?”

这句话他是对老余头说的。

“对。”老余头道。

“老余,你们余家祖上怎么会有人修习巫术?还是如此恶毒的巫术。”赵毅疑惑道。

老余头苦笑着说:“我也想知道。”

赵毅盯着老余头,本来紧皱着眉头,后来不知道想到了啥,脸上的忧少了些。

“爸,你们在山上的挖出来的木盒子里头是啥?”我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老余头身体僵住,身体都绷紧了,艰难道:“胎盘,你出生的胎盘,用来布生魂阵的,如今胎盘被毁,生魂阵破了。”

老余头把我背回村子,我才缓过神来,拖鞋一看,脚上都是水泡。

老余头挺心疼的,都不舍得跟我摆冷脸了,兑好水给我洗脚,赵毅在一旁数落我,说我不该回来,净添乱。

我本来就又疼又委屈,老听他这么说我,心里也不服气,小声嘟囔:“是你们弄的那么紧张,我才觉得我爸要出事,才拼命想要回来的。”

赵毅被我气得捂着胸口咳嗽,“你爸本来就要出事,是我救了他,你看看我这一身的伤,今晚上要是没我,他早就被余媚给弄死了。”

我没再还嘴,也想明白自己坏事了。

洗完脚,老余头给我脚上的水泡挑开,让我回屋睡觉。

关门的时候,我听见赵毅跟老余头说:“老余,不是我说你,你太过溺爱孩子了,你看看土子被你惯的,也就是这孩子本性不坏,没长歪。”

老余头笑着说:“她还小,再大点就知道轻重了。”

“她都要上初中了,还不大?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等把余媚的事情处理好,我就让他自己回来教养土子。”赵毅说。

余媚都被周吉带走了,还要怎么处理?

赵毅口中的他,又是谁?

我满心的疑惑,好半天才睡着,正睡的香呢,突然听见有人哭,我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就看见姥姥通红着眼坐在床边。

“你真是个活祖宗,是要逼死我哟。”姥姥在我背上打了两巴掌,不过也没用力。

我连忙抱住姥姥的胳膊,讨好的笑着,厚着脸皮撒娇打滚,哄了半天,她终于破涕为笑。

赵毅站在门口,一脸的生无可恋,“你们两个就宠着她。”

姥姥瞧见我脚上的水泡,心疼的不行,那还顾得上听他说话。

在家里吃完午饭,老余头就扛着铁锨出了门。

“叔,你咋不跟我爸一块去?”我坐在床上,听见赵毅哼曲儿,心里有些好奇。

他回道:“没看我正伤着呢?昨天彻底伤了元气,没个三五年,我养不好。”

我回想起他昨天从矮包子上下来的样子,也不敢再问了。

下午老余头还没回来,村里就传开了,说老余头把老荒坟的东西彻底解决了,从里头挖出来一具发绿的女尸,身上穿着大红喜服,还往下滴水。

我想过去,可脚上实在疼得慌,只好坐到门口听别人说。

他们说老余头让人在空地上搭起柴火堆,把挖上来的女尸放在上头,还盖着块红布。他又回村里挨家挨户的掏了灶台灰,刮下房梁土,洒在红布上,这才点火烧尸。

火越烧越旺,红布上不断的往外渗黄水,跟伤口发炎流脓似的,还特别臭,好些个人都被熏吐了。

等黄水流完,火就自己熄灭了,原本看着跟正常人差不多的女尸变成了皮包骨磕碜样。

老余头把尸体一裹,找了辆车给拉到县里火化场,要彻底把尸体烧成灰。

赵毅听见这事,冷笑道:“只是毁尸,真是便宜余媚那邪祟了。”

我坐在门口不住的点头,尸体被毁,可她的魂还在,就是不知道带走那块玉的男人到底是谁。

我做到太阳底下,感觉今天的太阳分外刺眼,身上还有种像针扎的疼,起来要回屋,缺感觉头重脚轻,脑袋昏昏沉沉,看人都带着重影……...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40章 疼!

“土子,回屋。”赵毅不知道啥地方找出把伞来,给我遮着阳光,乍一看跟萧煜用的那把差不多,只是做工粗糙些。

我强撑着跟他回了屋。

说来也奇怪,我回屋坐了会,身上竟然不难受了。

“叔,我刚才为啥突然那么难受啊?”我纳闷的问。

他发愁的说:“木匣子里的胎盘一毁,你失去了依靠,就会这样,这才第一天,后头还得更严重。”

我腾地站起来,紧张地问:“那咋办?”

他捏着眉心,咳嗽着说:“你先回床上躺着,我想想法子。”

“好。”我应了声。

躺在床上,直愣愣的看着房顶,终于明白老余头和赵毅为啥那么紧张木匣子了。

突然有只微凉的手覆在我的脑门上,我扭头一看,萧煜正站在床边,弯腰看着我。

他另外一只手上似乎拿着个手镯放在我胸口。

手镯一碰到我的身体,我不受控制的挺直腰,咬牙闷哼,胸口那块想被火烧着。

萧煜轻抚着我的脸,柔声道:“乖,忍忍就好!”

我直愣愣的看着他,恍惚间脑海里出现一张脸,轮廓分明,薄唇微抿,专注的望着我。

如果让村里的老人看见,肯定会夸一句:俊小伙!

“唔……”我忍不住闷哼一声,死死地咬着唇,好像有东西扎进我胸口里。

萧煜俯身在我脑门亲了下,柔声道:“我说过,我会护着你。”

我仰着头,大口的喘着气,疼的昏过去又醒过来,不知道煎熬了多久,萧煜才拿走了放在我胸口的手镯。

我强撑着看向萧煜,余光却瞥见屋门被推开,赵毅轻手轻脚的进来,站在萧煜对面。

萧煜转身在我脑门上弹了下,我顷刻间就晕了过去。

“啊……疼!”

手指突然一阵灼痛,我叫了声,一睁开眼就看见老余头和赵毅站在床边,赵毅手里还拿着根红蜡烛。

老余头坐到床边摸着我的额头,心有余悸道:“身上难受不?”

“现在不难受,白天难受来着。”我瘪着嘴说。

赵毅把蜡烛放到一边,笑着说:“往后白天也不会难受,我已经把你的魂魄稳住了。”

我愣了几秒,本来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叔,你自己稳住的?”

他丝毫不心虚的说:“可不是,废了老鼻子劲了,我师父留下的宝贝,我就分了那么两件,都给用了。”

我有点混乱,明明是萧煜帮我的,赵毅咋上赶着领功劳呢?

我犹豫好半天,决定找时间私下问问老余头知不知道萧煜,至于赵毅,他满嘴跑火车,真不知道他那句话是真的。

老余头看我没事,就跟赵毅说起白天的事来,“余媚的尸体已经烧了,村里也算是安定了。”

赵毅却摇头,“这才是大乱开始,下头的东西要见光了。”

要是以前老余头听见这话,肯定得唉声叹气,现在却难得轻松,“见光就见光,只要土子没事,其他的我也管不了。”

赵毅嗤笑道:“哎哟,你可算是想通了。”

说着,勾着老余头的肩膀往外走,要去喝两杯。

等到他们关上门,我忙着下床,掀开衣服跑到镜子前,看自己的胸口,上面好好的,什么都没有。

这不对呀,我那会明明感觉有东西扎进我的胸口。

我蹲在地上,仔细回想着被萧煜弄昏之前的事,我很肯定赵毅看见萧煜了。

可他看见了却没声张,还抢萧煜的功劳,是为什么呢?

等到他跟老余头吃完饭,我特地跑过去找赵毅说话,忐忑的说:“叔,我今天晕倒之前,感觉我房间里进来脏东西了,你说是不是余媚又回来了?”

赵毅刚开始还有点紧张,听见余媚的名字后,明显松了口气,“我看有可能,这样,等下我跟你爸商量着在院子里布下个法阵。”

“好。”我装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看赵毅的反应,他还不知道我见过萧煜。

我回屋,刚关上门就听见萧煜的声音,“长心眼了。”

萧煜站在墙角看着我笑。

我立刻扒着门缝往外看,赵毅正皱眉坐在外屋的凳子上,似乎没听见屋里的声音。

我这才放松了点,小声的问萧煜:“赵毅不知道我见过你?他现在也听不见你的声音?”

萧煜点头,走到床边坐下,道:“现在时机未到,不能告诉他。”

那天他半哄半威胁的让我答应跟他结婚,上午又救了我一回,经过这两件事,我也不怕他了。

坐到他旁边,好奇的问:“萧煜,你到底是啥人啊?为啥要留在山沟沟里头?余媚都被人带走了,你不走吗?”

我问了一堆问题,他也没觉得不耐烦,耐心的解释说:“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是骑大马的将军了?至于我留下来的原因……”

他顿了下,道:“是为了矮包子里的东西,只要那东西见光,我就会离开。”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里头还有东西啊?”

我本来还寻思着生魂阵被破,事情就结束了。

他摸着我的头,别有深意道:“对你我来说,生魂阵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矮包子里头的东西。”

“你和我?”我诧异道。

“对。”他笑着说。

说着话,他一根手指碰了碰我胸口,“还疼吗?”

“不疼了。”也就是当时疼,醒来就完全没感觉了。

他起身,衣袖翻动,一柄黑伞凭空出现在他手里,“虽然不疼,但这几日也不可去烈日下玩耍。”

“好。”我把这话记在心里。

他撑开伞,往院外走,身形越来越浅,直至消失。

我坐在床上,仔细回想着他刚才说的话,他的意思是这事还没完,矮包子那块还有比余媚那具发绿的尸体还要厉害的东西!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余头跟姥姥说不用搬家了。

姥姥直接拉长了脸,埋怨说:“你前几天不还说过了十五就搬家?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这几天正找人打听着把家里不用的家具啥的卖掉。”

老余头连忙道歉,解释说:“她姥,之前我是怕土子出事,可现在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我寻思着还是先不搬,让土子上完初中再搬。”

“你咋想一出是一出呢。”姥姥把反馈拍在桌子上,饭也没吃,黑着脸离开。

我也顾不上吃饭,赶紧追上去,“姥,不搬家也挺好的,在村里住了这么多年,我舍不得走。”

听到这话,她有些动容,“我也有点。”

我又说:“可不是,咱村里人都挺好,突然搬到县城,人生地不熟的,都没人跟我玩,况且我听人说在县城过日子可费钱了呢。”

姥姥脸缓和不少,赞同道:“确实费钱。”

“对呀,所以还是等我上高中再搬家,或者就不用搬家,等我上高中了,我就去住校。”我再接再厉道。

“不行!”姥姥想也不想就拒绝,“高中必须搬家,不许住校,你妈那会就是住校出的事……”

说着,她就红了眼睛。

“好,不住校。”我立即说。

姥姥抹着眼泪,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跟我说不能随便跟男人拉小手啥的,我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她这才满意了,又生火做饭,我看着姥姥吃完饭心情好点了才回家。

我到家的时候,老余头正坐在院门口抽烟,把我招到跟前,内疚道:“土子,你是不是想搬到县城去?”

“没有。”我靠着他坐着,“只要你跟姥在我身边,在啥地方都行。”

老余头欣慰笑了,“这就好。”

我俩正说着话,余建国怒气冲冲的过来,“哥,你过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我心思一转,连忙说:“叔,你就在这跟我爸说,我去晒谷场玩去。”

我跑到半路,回头看了眼,见老余头和余建国没看着我,我拐了个弯,从村里的一排房子后头溜到我家和隔壁的院墙空隙里,听老余头和余建国说话。

余建国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生气,“你说说他这是啥意思?当初不想让他走,他非要走,现在不想让他回来,他又非要回来,这是存心要气死我。”

老余头问:“学民说哪天回来了吗?”

“没有。”余建国道:“要是让我知道是哪天,我肯定拿棍子等在村口,就是打断他的腿也不让他进村。”

我听的云里雾里,我没听说村里有人叫学民呀。

“他现在也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老余头叹气说:“别说气话了,他这次回来八成是为了矮包子,你也别老给他脸瞧,怎么着也是你儿子。”

余建国冷声道:“我没他这个儿子。”

以前还真没听说过村长还有个儿子。

我想了想,悄声的从墙缝出去,又去了姥姥家,想要打听事,还是要找她。

姥姥正在院子里种韭菜,一边种一边骂老余头,之前说要搬家,姥姥都把菜园子里的菜拔了,现在还得一样一样的重新种。

我忙着过去跟她一块忙活,“姥,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听建国叔跟我爸说,他儿子学民要回来了。”

“啥?余学民要回来?”姥姥满脸的嫌弃。

一看姥姥这脸,我就知道她肯定知道这人,别看村里老太太不怎么出门,可村里有点事她们都知道,姥姥更是个中翘楚,她连谁家鸡一天下几个蛋都知道。

我凑到姥姥跟前,小声跟她打听,“对,建国叔还说要打断他的腿呢。”

她撇嘴说:“是该打断腿,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我得活活气死。”

我更好奇了,问了姥姥半天,她才把余学民的事跟我说全乎。

我这才知道余学民是余建国的大小子,人特混,是我们这片有名的二流子,整天没事瞎转悠,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县城里的富商看上了他,要招他入赘。

余建国哪能同意,他虽然有俩孩子,可小的是个女儿,就是这儿子再没本事,也是要说媳妇传宗接代的,谁知道还没等他拒绝,余学民自己答应了富商,跟富商的女儿领了证。

余建国气的输了好几天液,好不容易能下地了,立马跑到县城,要去找富商把儿子要回来,结果等他到的时候,富商早已全家搬走。

从那以后余学民就没再回来过。

“姥,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我问。

姥姥想了半天,才说:“有十来年了。”

我更加糊涂了,刚才老余头说余学民这次回来是为了矮包子上的东西,他要真是个没本事的倒插门,也管不上矮包子的事?

我满腹疑惑的回到家,发现赵毅坐在院子里,脸很不对劲,我问他咋了,他惆怅道:“我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于是,自从知道余学民要回来,无论是老余头和余建国,还是赵毅,都变得很古怪。

看他们这样,我倒是对余学民挺好奇。

每天放学,我都要先去余建国家一趟,看看余学民有没有回来,可左等右等,四天过去了,这人还是没回来。

今天是第五天,我收拾好书包,刚要往村里跑,就被大虎叫住。

碾子沟村和我们南台子村离的不远,村里的孩子都在一块上初中。

“大虎,你咋了?”我吃惊道,这才几天没见,大虎瘦了一大圈,脸蜡黄,眼里都是红血丝。

他把我叫到学校墙角,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土子,我觉得这几天有东西缠着我。”

“怎么回事?你赶紧说说。”看他这营养不良的样子,我就知道八成是真被缠上了。

大虎以前长得虎头虎脑,特别精神。

他往四周看了眼,才小声说:“我这几天睡觉睡不踏实,吃饭也吃不下,吃点就吐,而且吐出来的东西都特别臭,胳膊和腿上老莫名其妙的有针眼。”

他说着,撸开袖子,把胳膊伸到我跟前,“你看,我胳膊上都是针眼子。”

我盯着他胳膊看了好半天,跟他确认道:“你真看见有针眼?”

他有些失望,放下袖子,“你也看不见吗?我跟我妈说,她说没有,还把我骂了一顿。”

“大虎,要不这样,你跟我回家找我爸,现在赵道长也在我家,要是真有东西缠着你,他们肯定能知道。”我跟他建议说。

他为难的说,“可是我妈不让我去找你爸。”

“为啥?”附近村子的人要是觉得被东西缠上了,都是来找老余头,我有点搞不懂大虎妈为啥不让。

大虎苦着脸说:“你不知道,我妈现在可听赵叔的话了,赵叔说他不信这些东西,是封建迷信,我妈就不让我来找你们,还不让我跟你玩。”

“那……那你不跟我去吗?”我觉得大虎妈说的不对,可我觉得这话也不能跟他说。

毕竟,谁要是跟我说老余头和姥姥的不好,我肯定跟他生气的。

大虎抓着我的手,“土子,你跟着我回家去看看好不?今天赵叔不在家。”

我连忙摆手,“不行,我不会看脏啥的。”

大虎可怜巴巴的,听见我不去,眼睛立即就红了,“土子,我也想去找你爸,可我妈不让,我妈跟赵叔结婚后,她就没以前对我好了,她跟我说让我听赵叔的话,不然赵叔就不要我,我不怕赵叔不要我,我怕我妈跟着赵叔一块不要我。”

以前大虎跟我可是村中的两霸,他总是带着一群孩子神气活现的跟我打架,虽然每次都打不过我。

现在看他这样,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那行,我跟你去看看,不过我不保证能办好这事。”我提前给他打预防针,心里想的是我先去看看情况,等晚上回去跟赵毅和老余头说说。

大虎不能来找我爸,那让我爸直接上门总成?

大虎忙不迭的点头,“谢谢你,土子。”

于是,我拉着大虎,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碾子沟村。

刚到赵生才家门口,我猛地顿住步子,突然想起来,大虎妈结婚那天,我正好路过赵生才门口,当时就觉得这地方不对劲。

想到这,我更相信大虎说的是对的,他八成就被缠上了。

大虎抓着我的手,一直在在抖。

我拍了拍他的胳膊,“别怕。”然后拉着他进门。

大虎妈正在厨房做饭,看见我也没了之前的笑脸,淡淡的说了声:“土子过来了,有事啊?”

这阵子跟在赵毅也学了不少,他说过,伸手不打笑脸人。

我冲着大虎妈叫了声婶,笑眯眯的说:“我来找大虎借笔记,前几天我生病请假,现在上课有点跟不上,想借大虎的笔记本回去看看。”

“直接让大虎明天带过去不就得了?”她说着,打发大虎回屋去拿。

大虎转头,满脸忐忑的看着我,我对他笑笑,“大虎,你帮我去拿一下,我在院子里等你。”

他这才往屋里走。

大虎妈站在厨房门口盯着我,虽然她表现的不明显,但我看得出来她对我的排斥,“土子,你也是大姑娘了,不能老是跟大虎一块玩。”

我乖巧的笑着,“好,我听婶的,婶,锅里的水开了。”

她急忙进厨房忙活。

我趁着这时间跑进大虎的房间,“大虎,你快跟我说说,你觉得家里啥地方不对劲?”

我搓着手指,思考着要不要咬出点血来,可一想我不会画符,咬出来也没用。

大虎站在书桌前,就跟没听见我说话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虎?”我又叫了声,他缓缓转身,双目圆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嘴角往下耷拉着,双手紧贴在身体两侧,身体笔直,跟站军姿似的。

他翻着白眼,突然笑的特灿烂,“你来跟我玩?”说话有点大舌头,声音稚嫩。

我心中一凛,还不等我转身跑,就被大虎抓住衣服,“来,跟我玩。”

他笑呵呵的把手拍在我胳膊上。

“啊!”我痛呼一声,被他碰到的地方像是扎进好几根针,钻心的疼,我瞬间红了眼睛。

我用尽全力踹在大虎胸口,咬破舌尖,学着老余头的样子,把血吐在手心,拍在大虎头顶。

“呀!”

大虎尖声叫嚷,不断地抽搐。

“把通阴石放到他嘴里。”萧煜不知道啥时候出现,正举着黑伞站在窗户边。

我把通阴石拽下来,因为太着急,绳子直接被我扯断了,掰着大虎的嘴把石头摁到他嘴里。

大虎双手拼命的往嘴里抓挠,呜呜的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从他的嘴角流出黑黄的粘液,看着特别恶心。

“土子,天都快黑了,你赶紧拿上笔记回家。”大虎妈在外头说。

我手足无措的看向萧煜,“咋……咋办?”

萧煜走到大虎跟前,皱眉道:“把通阴石拽出来。”

我把捏着通阴石的绳子往外一拽,大虎闷哼一声,过了会,缓缓睁开眼睛,“我这是咋了?”

这时候,他嘴里也不再流黑黄的水。

确定他看不见萧煜,我暗暗松口气。

通阴石上一层的黑黄的东西,我在大虎的衣服上蹭了蹭,跟他说:“你快跟我回家一趟,你这事严重着呢。”

大虎吓得脸惨白,哆哆嗦嗦的跟我出门。

大虎妈沉着脸站在厨房门口,“大虎,你干啥去?”

“婶,我一个人回去害怕,让大虎送我到村口。”我强装镇定,说完就拉着大虎往外跑。

大虎妈没来得及拦我们,在后头骂了两声,让大虎早点回家。

大虎抖着声音答应了。

道上也没敢停,我拉着大虎一气儿跑回家,进门就喊老余头,“爸,你快看看大虎。”

老余头从屋里出来,看见大虎就哎哟一声,把他拉到屋里,“你这几天遇到啥事了?”

大虎委屈的哭,话都说不利索。

我把他今天跟我说的重复了一遍,把我俩的袖子都撸起来,“爸,我觉得大虎说的没准是真的,他原先说有人扎他,我还不信,可我刚才去他家,明明感觉有人扎我,现在看我的胳膊也没针眼。”

老余头回屋拿出香和铃铛来,把香点着摆在大虎跟前,然后坐在他跟前摇着铃铛。

香一冒烟,大虎就兴奋起来,趴到香前头,拼命的吸着烟气,那表情满足的跟过年吃肉一样。

我差点惊掉下巴,“爸,大虎这是怎么了?”

“有人在用大虎的精血喂养小鬼。”赵毅站在门口,脸凝重,“幸亏那人道行不高,不然大虎早已暴病而亡。”

我心里一凉,“养小鬼?就跟咱们之前供鬼仙似的?”

“不是,立堂口、供鬼仙,讲究的是供字,人供着鬼仙,助他修行;他也得供着人,袪灾除病,护人安全。”赵毅解释说:“而养小鬼便是养鬼奴,养鬼的人是主人,主善鬼善,主恶鬼恶。”

居然还有这样的?

我听的后背一层的冷汗,“那大虎还有救吗?”

老余头说:“有,要是再晚几天就不行了。”

他把铃铛收起来,掐断香,先把大虎绑在凳子上,在大黑狗腿上抽了一针筒血兑在清水里,又掏出个小瓷瓶,倒了些黑的粉末进去,脱掉大虎的鞋袜让他泡脚。

他又拿出一张符纸贴在大虎脑门上,大虎挺着脊背,坐的笔直,脚盆里的水竟然开始慢慢变得黑黄,跟刚才从他嘴里流出来的黑水一样。

老余头把他两只胳膊的袖子撸上去,在他的胳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一个个的红点,密密麻麻的。

过了好半天,老余头才把大虎头上的符纸掀掉。

把大黑狗牵到门口,大黑狗当即炸了毛,冲着大虎嗷嗷的叫。

大虎浑身一颤,一缕黑烟从他眉心钻出来,转瞬消失在空气中。

十来分钟后,大虎恢复了神志,看着比之前精神很多,摸着肚子说:“我……我有点饿……”

赵毅用黑糯米给他煮了一锅粥,大虎吃了一大半,满足的坐在凳子上。

我盯着大虎先前泡脚的水,这水还真管用,就泡了个脚,人就好了,也不像之前那般畏畏缩缩。

“大虎,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余头问他。

大虎回忆着说:“我其实也不知道为啥,从我跟着我妈住到赵叔家,我就特别害怕,特别没安全感,晚上也睡不好觉,总感觉有人扎我,每天都很难过,觉得都没啥好活的了。”

说完这些,他迟疑片刻,又说:“现在想起来,我觉得那不是我。”

赵毅冷嗤道:“当然不是你,那些感觉都是吸你精气的小鬼的,不过我挺好奇,你怎么想到去找土子帮你?”

我替大虎回答说:“他妈不让他来找我爸。”

赵毅听后饶有兴致的看着大虎,“所以你就来找土子?”

大虎看了我一眼,又飞快的移开目光,耳根泛红,小声说:“嗯,我相信土子。”

我挺着胸,冲赵毅挑眉,“看,我人缘还是很好的。”

赵毅啧啧两声,跟看傻子似的看了我一眼。

老余头跟大虎说:“你现在这带着,我和赵毅去你家看看。”

我也想去,可赵毅说我肩负着保护大虎的重任,我只得留下,站在大虎身后,尽职尽责的当个小护卫。

将近十点的时候,老余头和赵毅才回来,俩人脸上都有伤,模样十分狼狈。

“抓到那个小鬼了?”我忙着找干净的毛巾给他们擦脸。

赵毅黑着脸说:“根本没能进赵生才家的门,他一认出我们,就把我们堵在门外头,指着鼻子骂我们封建迷信,还跟我们打了起来。”

赵毅越说越生气,“他这是心虚,这人绝对有问题!”

我和大虎对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啥。

“大虎,你就先住在这,等我明天找机会再去你家看看。”老余头说。

大虎嗯了声,“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余头摆摆手,看向的大虎时,眼睛都带着光:“乡里乡亲的,没啥,你安心住着。”

我琢磨着他是想借这次机会把大虎留下,好跟着他学本事。

翌日,还没等老余头去大虎家,就有人村民火急火燎的跑到我们家,“老余,碾子沟的赵生才在矮包子东边挖出扇石门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41章 通阴石竟碎了

石门!

听见这俩字,赵毅没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

我纳闷的看他一眼,他怎么反应这么大?

老余头却不太惊讶,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他这次什么办事的东西都没带,直接跟来报信的村民往矮包子走。

赵毅犹豫半天才跟上去。

我和大虎也悄声跟在后头,走路都不敢使劲落脚,生怕老余头和赵毅听见声儿,想起我俩来,把我们给赶回去。

我们到地方的时候,那块正吵吵嚷嚷的,赵生才带着几个人要接着挖,但我们村的人不让。

两边正抄着家伙打嘴架,都不敢先动手。

看见老余头和赵毅过来,赵生才叫嚷的声音更大,“什么阵法死尸的,都是封建迷信,不就是个石头门么?我现在就把它砸开,我倒要看看里头能蹦出个啥玩意儿来。”

他眼睛盯着老余头,举着斧头就是不往下落。

赵毅噗嗤一声笑了,双手抱胸,挑眉道:“你砸呀,有本事你就砸。”

我费了老大的劲才挤进去,发现赵生才挖出石头门的地方就在老荒坟旁,前两次上矮包子,正好从石门那儿经过。

赵生才把那块地方掏进去一米来深,石门不大,只能容两人并排进出,石门表面的土已经被擦掉,可以看出表面很光滑。

上面什么图案和文字都没有,现在这么看着,就是一扇很普通的石门。

打量完石门,我的目光移到赵生才的身上,心头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对他有种本能的防备。

看出赵生才就是个纸老虎,根本不敢动手,我们村的人哄然大笑。

赵生才被臊的脸通红,大吼着在石门上敲了一斧头。

石门里头似乎传出两声咔擦的响声,赵生才忙着往后挪了几步。

等了半天,见没有任何别的动静,他才又站到石门边上,挑衅的看着老余头,“我就说了,什么都没有。”

他话音刚落,站在他身后的男人突然指着地下尖叫,“血,血……呃……”

那人转身要跑,却被自己绊倒,脸直接扑进旁边的土堆里,在地上哭嚎挣扎,嘴里喊着“鬼呀,”却怎么都起不来。

他这是在碰鬼的瓷吗?

最后是赵毅看不过去,把他从土里拽出来,让碾子沟村的人赶紧把他扶到一边去。

我踮着脚尖往前看,发现石门下的土像是浸了血一样,红的吓人。

赵生才还举着斧子站在原地,傻愣愣的看着石门,双腿发颤,裤子都湿了。

这是……吓尿了?

赵毅上前几步把他从石门前拽开,赵生才满脸的冷汗,直接跌坐在地。

赵毅抓了把发红的湿土闻了闻,转过身的时候,满眼的惊恐,“真的是血……”

赵生才嗷的叫了声,十分矫健的蹦起来,扛着斧子跑的飞快,他那些同伴也跟在他后头,一边跑一边叫唤。

我们村的人虽然害怕,但看着老余头和赵毅都在,反应没有碾子沟村的人那么大,还有心思在这里看热闹。

“这……地里咋出血了?”大虎吓得小脸发白,结巴着问。

“可能是这里头有啥晦气的东西,前几天刚挖出一具女尸,没准还有。”老余头盯着石门说,脸凝重。

他这么一说,村里人哪还敢留下,都找借口离开了。

瞧着他们走远了,赵毅拍腿大笑,“老余头,你比我还会吓唬人。”

老余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的打了个转,几步跑到石门前,捻起一撮土放在鼻尖下,土里根本没有血腥味。

“叔,你怎么骗人啊?”我无语的说。

赵毅嘿嘿笑道:“我要是不这么说,你们村里的人肯定让我们把石门撬开瞅瞅。”

“所以你不想让村里人看里头的东西。”我心思一转,小声说:“之前你跟老余头说矮包子里有东西,你们说的东西就在这石门里头,是不是?”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对,要不然这石门的位置也太巧了,正好在往矮包子上去的那条道上。

赵毅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说:“不错,跟着我学了两天,都变聪明了。”

我翻了个白眼。

“先把湿土盖上,学民没回来,石门不能开。”老余头说。

我心中诧异之余,却又觉得意料之中,上次听老余头和余建国说话,我就觉得余学民不简单。

听见学民两个字,赵毅嘴角直抽,不知想到了啥,贼兮兮的笑个不停。

把湿土盖上后,赵毅在石门外烧了几张符纸,点上一根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好了,完工。”

“叔,你是不是太敷衍了?”我说,就算是流出来的红水不是血,可在这地方凭空出现一道石门,本身就很诡异。

我仔细观察着老余头和赵毅的神,心里有了想法,这两个人丝毫不惊慌,八成是知道里头的东西是啥,所以才这样的。

“我现在身体没养好,不能动真格的,差不多就行了。”他晃悠着往回走。

老余头牵着我的大虎走在后头,跟我说:“这些事情,我和赵毅心里有数。”

我明白老余头的意思,他们知道石门里的是啥东西,不过并不打算告诉我。

我识趣的没再追问。

我和大虎回家拿上书包,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就往学校跑,踩着点进了教室。

中午放学后,大虎说他要回赵生才家吃饭,我挺不放心他,但一想那赵生才就是个外强中干的怂包,就没坚持着让他跟我回家。

等我下午再去学校的时候,大虎正双眼通红的坐在凳子上。

看见我,他忙着拿袖子擦眼睛。

“大虎,你妈骂你了?”我问他,心里特别生气,大虎妈以前明明那么疼大虎,咋嫁了赵生才就对大虎不好了呢?

大虎点头,哑着嗓子说:“她说我不听话,赵生才在旁边帮腔,我妈越听越生气,就把我打了一顿。”

他说着就哭了,“土子,你说我妈怎么变成这样了?”

“有后爸就会有后妈。”我想起姥姥跟我说过一句话: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大虎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

大虎愣了下,抱着我的胳膊,哭的更伤心了。

我实在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只能干巴巴的让他抱着哭。

等他好不容易不哭了,我忙着问他:“那你今天晚上还回家吗?”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我舍不得我妈。”

我叹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满腹心事的回到家,看见老余头,眼前一亮,“爸,你之前不是说要收大虎做徒弟吗?明天你就去跟大虎妈说说呗。”

老余头诧异道:“你咋想起这事来了?”

我立即把大虎妈打他的事情跟老余头说了,越说我越生气:“我觉得赵生才就是姥姥说的那种后爸,他在欺负大虎。”

老余头很为难,“这是大虎家的事,我一个外人,没有立场插手。”

“爸,你就去说说嘛。”我摇着老余头的胳膊,一个劲儿的撒娇。

最后他被我缠的没法子,“行,我明天就去跟大虎妈说说。”

“你这会趁着赵生才不在家的时候去说,他不在,大虎妈就该听得进去你的话了,到时候你把大虎接咱家来。”我给他出主意,我觉得大虎妈性情大变就是因为赵生才。

大虎住过来后,我就把我的玩具都给他,零花钱也给他一半。

以后我护着他,也不跟他打架,毕竟他妈妈都不疼他了。

我眯着眼睛,觉得自己像个大英雄。

想着这事,我晚上写作业都特别有劲。

我早早的躺在床上,盼着天快点亮。

好不容易过了兴奋劲,刚要睡着,突然窗户咯吱两声,我忙着坐起来往那边看。

窗户闪了个小缝。

我看了半天,窗外什么动静都没有,难道是我晚上太高兴忘记关窗户了?

我穿鞋下地,走到窗户边,手刚碰到窗框,突然从窗外伸进两只手,捂住我的嘴,同时以手为刃,砍在我的后脖子上。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只知道我是被颠醒的,刚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正被人扛在肩上,那人很瘦,肩膀上都是骨头,硌得我肚子疼。

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两条腿被那人死死的摁着,根本使不上力气。

我不敢出声,怕他知道再把我打晕。

心里一阵阵发寒,是不是有拐子跑到我家里,把我给掳出来了?

“醒了?”扛着我的人突然说话,直接停下把我扔地上。

“唔……”我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后背被石头硌的生疼,我咬牙忍着,拼命扭着身体往后退。

那人上前一脚踩在我的腿上,不耐烦的说:“老实点。”

我的身体猛地僵住,吃惊的抬头看去,这不是赵生才么?

再一看周围的环境,这是白天发现石门的地方!

赵生才眼睛盯着我,慢条斯理的把背在背上的大锤子解下来,有一种只要我动,他就大锤子砸我的架势。

我吓得腿肚子直抽抽,他不会这么狠?我就白天笑话他两声,不至于这样。

现在轮到我要被吓的尿裤子了。

赵生才举着锤子,直接从我身上跨过去。

我松了口气,缩成一团,不敢回头。

没过几分钟,身后传来砰砰的砸石头声。

我愣了下,忙着扭头往后看,发现赵生才居然在砸石门。

我心里纳闷,这石门本来就是他先发现的,他为什么当时不动,而是白天闹了那么一出,晚上绑着我过来砸?

我正想着,突然哐当一声,锤子像敲在了铁板上。

赵生才面露兴奋之,打着手电在石门上摸索几下,又开始拿锤子砸。

瞧着他没看这边,我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要往村里跑,可还没迈开步,就被人扯住头发,往后拽。

“啊!”我瞬间红了眼,头皮涨疼,脚下一滑,再次摔在地上。

赵生才拿着锤子指着我,满眼戾气,面容阴冷,“再敢跑,我一锤子打死你,信不信?”

他现在跟白天那个怂包判若两人,敢情他白天是装的。

看着离我只有手指远的大锤子,我牙齿直打颤,哭着点头,“不……不跑。”

他这才把锤子拿开些,把通阴石从我脖子上拽下来,“血。”

我在食指上咬了口,摁在通阴石上。

看着我的血缓缓渗进石头里,他脸上的笑容愈加阴冷,讽刺道:“守了千年又如何,这东西注定不是你们的。”

血完全渗进石头后,他再次走到石门前,把通阴石摁在他砸出来的坑里。

我也跟着看过去,发现他把外头的石门砸碎之后,里头竟然还有道铁门。

他放通阴石的地方是个凹槽。

“不想要眼睛了?”他凶狠道。

我立马垂下头,心跳如雷,刚刚手电光下,赵生才没有影子!

不经意看见石门前的土,发现那块的土又被打湿,而且仔细听,石门里似乎还有细小的水流声。

噗嗤一声,好像刀扎进肉里,随即赵生才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我慌忙抬头,就见一把刀子直接把赵生才的右手给穿了个透心凉,血流了一大片。

通阴石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我的通阴石咋碎了?

“我看,你也没打算留着那只手。”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不怒自威。

赵生才硬生生的把刀子从手里拔出来,反手朝我扔过来。

一只手揪住揪着我的领子,把我拉到旁边,避开了那把小刀。

再往石门前看,赵生才已经不知去向。

我傻愣愣的看着那把插在土里的刀子,脑子里一片空白,刀子几乎是蹭着我的胳膊过去的。

一个男人走到我跟前,问:“没事?”声音里透着股淡漠。

我抬头,看向说话的人,他眼中的厌恶十分明显。

我嘴唇颤抖,死死地咬着,咬破了都没感觉,满嘴的血腥味,眼泪无声的流。

他看我不说话,也没再问,转身走到石门前,把碎成两半的通阴石捡了起来,眉头倏地皱起。

“土子!”老余头打着手电跑过来,手里还拿着把菜刀,他把我搂到怀里,“不怕啊,爸来了。”

听见老余头的声音,我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失声大哭,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他在我背上轻拍着,轻声哄着我,“没事了,没事了……”

他一碰我的背,我哭的更欢了,背疼,真的疼。

这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字:疼,头皮疼,背也疼,哪哪儿都疼!

老余头发现我背上的伤,直接把我抱起来往卫生所跑。

那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也跟着我们,半路他还想替老余头抱我,我搂着老余头的脖子不撒手,嗷嗷的哭,到最后眼睛都哭疼了。

大夫带着眼镜,打着手电,拿着镊子在我背上挑了大半个小时,才把扎进肉里的碎石子挑出来。

消毒抹药,还给我缠上一层白布。

我揪着老余头的袖子,哑着嗓子说:“爸,我头皮疼。”

我叫老余头,那个陌生男人也往前走了两步,后头不知想到了啥,沉着脸停住。

老余头问大夫,大夫冷着脸说头发没事,把老余头数落了一顿,说他不好好的看着孩子。

老余头低头挨训,等大夫开好药,抱着我离开。

“二大爷,我帮你抱会。”那个陌生男人又要伸手抱我。

我拼命的往老余头怀里缩,扯着嗓子哭。

反正现在我就想跟着老余头,其他人一碰我,我就害怕。

老余头喘着粗气,摇头说:“没事,我抱的动。”

那人没再说话。

到村口的时候遇见余建国。

余建国先看了我一眼,确定我没事,拿着棍子就朝着那陌生男人冲过去,“余学民,你还有脸回来,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老余头转身看了他们一眼,没劝架,抱着我往家走。

等把我搁在床上,老余头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打湿了。

赵毅站在床前看着我,皱眉说:“你说说你怎么那么怂,被打成这样,你不会还手啊?”

我扭头不理他,我也不想被打成这样,可他当时那个大锤子,砸我脑袋上不跟砸西瓜似的,而且我的手还被绑着。

关键是,我想不通赵生才是怎么悄无声息的进了院子,又一丁点声音都没发出,把我给扛出去的。

更让我想不通的是,这些人怎么一个个的都盯上我了?

“是余学民救了你?”赵毅突然凑到我跟前,神秘兮兮的问我。

我点了点头。

他眼里闪烁着八卦之光,挑眉道:“当时咋回事?你跟我说说。”

我撇撇嘴,“不想说。”

嘴上这么说,却不由得想起当时的情景,突然浑身一震,“叔,赵生才没有影子!”

赵毅脸瞬间凝重,“你确定?”

我毫不犹豫的点头。

赵毅嘴角缓缓勾起,“这下子,事情可热闹了。”

“热闹啥?”老余头去院子里洗了把脸,看着比我的还憔悴。

我又心疼又后悔,都是我害的他遭罪,“爸,对不起。”

老余头笑着坐到我身边,在我手上拍了拍,“是爸该跟你道歉,晚上睡得太死,都没发现有人进来。”

赵毅却冷笑着说:“咱俩就是醒着也发现不了,刚才土子说了,赵生才没有影子。”

“什么?”老余头惊道,“居然是他!”

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是这种反应。

“看来,我明天必须去找大虎妈,把大虎接过来。”老余头说。

接大虎跟赵生才没有影子,这两件事有啥联系?

我疑惑不已,“爸,赵生才为啥没有影子?”

“他那是……”赵毅的话刚起了个头,余学民就推门进来。

赵毅瞬间警备起来,仰着下巴,双手环胸,态度看着十分高傲,但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其实很没底气。

余学民的目光掠过他,没有丝毫停留,走到老余头跟前,说:“二大爷,我特地过来跟你说一声,我要把矮包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这事不能拖,早点拿出来,村里早日恢复宁静。”

“随你怎么弄,只要土子没事,这事我不会插手。”老余头嘴角紧抿,似乎很紧张。

余学民往我这边看了一眼,说:“好,土子不会出事。”

他这话更像是对老余头的承诺。

赵毅脸黑如锅底,瞪了余学民一眼,突然眼珠一转,笑着跟我说:“土子,余学民是你建国叔的大儿子,按辈分,你得叫他一声哥呢。”

我心想:我知道啊,这不是没我说话的机会,就没叫人么。

余学民目光凌厉的看向赵毅,暗含警告。

赵毅见状,嘴角的笑容更大了,挑眉道:“土子,叫哥啊。”

“哥。”我叫了声。

余学民脸僵硬,淡淡的应了声,都没正眼看我,直接转身离开。

等他走了,老余头沉着脸说:“赵毅,以后不许再拿土子说事。”

赵毅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心情颇好的吹声口哨,“好,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我感觉老余头和赵毅特别奇怪,我就是叫了声哥,赵毅开心的要飞起来,老余头却气得脸发黑。

还有余学民,好像很讨厌我。

我哼了声,你讨厌我,我还看不起你呢!

“余学民回来了,周吉估摸着也得过来。”老余头眼里有化不开的愁绪,低声道:“希望他们尽快把事情解决,快点离开。”

“为啥余学民回来,周吉就要跟着回来?”我不解的问。

赵毅笑着说:“你个傻丫头,余学民可是周吉的老板,咱们那回去周吉家,在客厅跟我们说话的人就是他。”

“他就是周吉的老板?”我有点转不过弯来,“那他早就来县城了,为啥不回来看建国叔?余媚是不是也在他手上?他给带到啥地方去了?”

赵毅耸肩,道:“这就得问余学民自己。”

“折腾一夜,快让土子睡会。”老余头瞪了赵毅一眼,硬是拽着他往外走。

这一晚,我带着一堆的问号入睡。

老余头跟余学民说不管矮包子的事,他还真的没再管,连我第二天告诉他,通阴石碎在了石门前,他都没去看。

余学民回来的事情,村里很快就传开了,吃个早饭的功夫,所有人都知道村长家离开十来年的大儿子回来了。

不少大人小孩跑到村长家,都想看看衣锦还乡的富商女婿。

我没去凑热闹,寸步不离的跟着赵毅,没办法,经过赵生才的事,我真是被吓破胆了。

好好的在家里睡觉都能被人抓走,举着大锤子要敲碎我脑袋,想想我就浑身冒冷汗。

其实我更想跟着老余头,可他去接大虎了。

老余头直到中午才一个人回来。

“爸,大虎呢?”我忙着问,赵生才那么可怕,大虎跟他住在一起,太危险了。

老余头叹气说:“大虎妈不同意他过来,大虎也舍不得他妈。”

“那怎么办?我去告诉大虎,赵生才没有影子。”说着,我就往外跑。

赵毅薅住我,“你傻呀,大虎天天跟赵生才在一块,他要真没影子,大虎会不知道?”

我懵了,“可……他真的没有。”

“这事不能直接来,我想想别的办法。”赵毅说。

他的办法还没想出来,碾子沟就有人来找老余头看脏,很巧的是,那人是赵生才的邻居。

赵毅知道来人是赵生才的邻居后,变得无比热情,“彩凤妹子,来来,咱们边走边说。”

老余头无奈摇头,牵着我跟在后头。

彩凤唉声叹气的说:“我闺女秋紫原来好几天都不吃饭了,吃啥吐啥,每天就是喝点水,五六天的功夫瘦了一大圈,我瞧着情况不大对,就赶紧来找余叔。”

“彩凤姐,她有没有说她身上疼,有人扎她?”我忙着问。

彩凤立即点头,“有,秋紫刚跟我说的时候,我以为是我婆婆没看好,差点跟我婆婆吵起来,后来我们掀开她衣服看,啥都没有。”

过了会,她又说:“她还跟我说她睡不着觉。”

这症状跟大虎一模一样!

一到碾子沟村,我就莫名的腿发软,死死地抓着老余头的袖子,这样才安心点。

进彩凤家院子的时候,我特地往赵生才家看了眼,大门紧闭,院子里静悄悄的,家里应该没人。

彩凤领着去了左厢房,秋紫瘦的皮包骨,正蹲在地上,手上拿着半截树枝往地上戳。

彩凤站在门口没往里走,“余叔,你快给看看。”

老余头进屋,我跟在他后头,一只脚刚迈进去,秋紫缓缓抬头,脸蜡黄,木着脸,死死的盯着我,半晌突然咧嘴笑了,“姐姐,你又来跟我玩。”

她的动作僵硬,我甚至听见她脖子上骨头的咔擦声。

又?

上次在赵生才家,大虎撞邪时就叫我姐姐,让我跟他玩。

老余头大步上前,掏出一把黑糯米打在秋紫脸上,同时掏出小瓷瓶,捏着秋紫的下巴,把瓷瓶里黑的倒进她嘴里,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往她嘴里灌水,等她把嘴里的粉末咽下去,就掏出木头印塞进她嘴里。

秋紫咬着木头印,人也跟块木头似的站着,黑黄的水从她的嘴角、鼻子和耳朵里流出来。

她怨毒的盯着我,突然眼珠往上,目光定在房梁上。

“在梁上!”赵毅突然喊了声。

我抬眼,就见一团黏湿发黑的东西朝我扑过来,耳边突然响起婴孩怨恨愤怒的嘶吼。...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42章 余壤不能与你牵扯不清

赵毅手疾眼快的拽了我一把,那团东西摔在地上,溅出来一片星星点点的血水。

老余头掏出块红布盖在上头,咬破手指,在红布上画了道符。

红布上时不时的鼓起一下,看着形状,像是婴儿的小手小脚,婴孩愤怒的吼叫渐渐变成无助的哭泣,房间里凉飕飕的,那种阴冷的感觉直往骨头里钻。

秋紫的身体软了下来,黑水也不怎么流了。

我死死的抓着赵毅的袖子,腿肚子还在抖。

我咋就那么招那东西的喜欢?无论是我一个人还是跟着老余头,他们都会盯上我。

“你站窗户边上。”把我撵到窗户旁边,赵毅跟彩凤说:“去找个梯子来。”

彩凤早就吓得脸煞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去院子里拿了个小梯子,站在门口递给赵毅。

我不错眼的盯着赵毅,想知道他用梯子干啥。

赵毅把梯子搭在房梁上,直接爬上去,不一会拿着个手掌大的黑布袋下来。

他走到老余头跟前,把黑布袋解开,从里头掉出来个手指长的木头小人,形状诡异。

小人的身上瘦骨嶙峋,就是个皮包骨,脑袋比整个身子都要大一圈,脑袋顶上鼓着大包,打磨的很光滑,脸上都是乱七八糟的划痕,眼睛那块就是个黑黝黝的眼珠子,没有眼皮,嘴巴咧的特别大。

赵毅的脸比先前又沉了几分,直接把婴孩的脑袋掰下来。

“呀!”秋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被掰下来脑袋的是她一样。

老余头把还在流血的手指摁在秋紫的脑门上,她身体剧烈抽搐,绝望又无助的看着我们,过了几秒,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老余头用红布摁住的东西也没了动静。

赵毅把从婴儿的脑袋里掏出来一撮头发,用红线绑着。

我把窗户打开,阳光照进来,驱散了屋里那股子瘆人的凉意。

赵毅把从木头小人脑袋里掏出来的头发扔到灶膛里,老余头用红布把里头的东西过好,也放了进去。

赵毅点着火,看着里头的烧完,又把柴火灰倒进粪坑里去,拍拍手,道:“完工。”

彩凤犹豫着问:“赵大师,这是咋回事啊?那木头小孩不是我家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东西。”

我想着刚才红布下的小脚丫,心里有了猜测。

“这是婴灵。”赵毅叹口气,问彩凤:“你是不是流过产?”

彩凤顿时红了眼,一屁股坐地上,“就是秋收那会,那阵子我当家的生了场大病,啥活都干不了,一家子都靠着我,我累的身上疼,最后那几天就靠着安定片撑着,等地里的庄稼都收回来,我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怀孕了,可我之前喝药来着,孩子也没法要……”

“确实有这么回事。”我附和说,我听姥姥说起过这事,当时她唉声叹气,心疼彩凤那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

彩凤一直想生个儿子,要不让也不会给女儿取名求子,后头上学后秋紫嫌名字太难听,哭闹着改了。

赵毅扭着脖子,直接把木头人揣兜里,很是轻松的说:“行了,没啥事了,你接着忙,我就先回家了。”

彩凤连连道谢。

我心中诧异,咋就没事了?这东西是谁放的还不知道呢。

老余头看了赵毅一眼,倒也没说啥。

从彩凤家出来后,说要回家的赵毅却没急着离开碾子沟村,反而接着往村里走。

“爸,叔,那木头人是咋回事啊?”我问他们,我知道这事肯定跟彩凤婶流产有关,却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

尤其是那个木头小人,看着实在是太吓人。

赵毅抢在老余头之前开口,掏出那木头小人的脑袋,说:“这是有人以婴灵的怨气在弄厌胜之术。”

“啊?厌胜之术?”我感觉他在一本正经的跟我胡诌。

“对,压胜这玩意可以趋吉避凶,就像家里贴的门神就是压胜,但也能暗地里把人活生生的折磨死。”他惦着手上的木头人,“这东西就是用来折磨人的,我刚掏出来的那撮头发就是秋紫的,所以那婴灵能上秋紫的身,把她折磨成那样。”

倒是也能解释的通。

我猛地停住,想到了大虎,急忙问:“叔,那是不是虎子家里有个木头人?”

他道:“我也在想这问题,想进去看看,可他家里没人,总不能跳墙?”

我拉着他俩往回返,“大虎快放学了,赵生才和他妈要是不在家,咱们正好能进去。”

也是赶了个凑巧,我们到的时候,大虎刚好在开门。

他听我说了秋紫家的事,吓得一脑门子汗,主动让我们进去:“我妈和赵生才没在家,你们快进来看看。”

赵毅和老余头进屋去找木头小人,大虎害怕,硬是拉着我在院子里陪他。

我趁机劝他:“大虎,要不你拜我爸当师傅,住到我家里来。”

大虎愣了半天,脸突的白里透着红了,目光闪烁,不敢直视我,“能行吗?”

“有啥不行的?”我不大懂他为啥会这么问。

“这大门怎么开着呢?”赵生才嚷嚷着进院,正好看见老余头和赵毅从屋里出来。

看见赵生才,我吓得腿软,没差点坐地上。

老余头把我拉到身后,指着赵生才脚下让我看。

“影子!”我惊道,他现在竟然又有影子了!

“遭贼了。”赵生才大吼一声,抄起院子里的棍子冲过来。

赵毅撸着袖子上前,以绝对的身高优势俯视他,“过来。”颇有些凶神恶煞的架势。

赵生才双腿抖得比我还厉害,扔掉手里的棍子,转身拧大虎的耳朵,“谁让你开门的?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大虎妈想护着大虎,可被赵生才一瞪,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动了。

老余头看不过,解释说:“你别打孩子了,今天秋紫出事,我们过来看看,想着你们两家就隔了道墙,怕你们家受影响,这才进来的。”

赵生才这才松开大虎,撇嘴说:“我得去看看有没有丢东西。”

说完,逃也似的进了正屋,哐当一声关上门。

“大虎妈,大虎跟我挺有缘分,我想收他为徒,你……”老余头硬是挤出一脸笑,和气的跟大虎妈说话。

可他还没说完,大虎妈就尖声拒绝,“不行,那都是封建迷信。”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正屋,压低声道:“大虎他爸看不上这个,不行。”

“我爸早死了,他不是我爸。”大虎抬头,双眼通红,大喊着说:“我要去给土子爸当徒弟。”

说完,捂着脸跑出门。

大虎妈想要去追,却被赵生才喊住。

赵毅冷笑几声,骂了声蠢,率先出了门。

老余头跟大虎妈说:“孩子就住在我家,你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她捂着嘴点头。

“爸,大虎妈为啥结婚后跟变了个人似的?”我郁闷的问。

老余头叹道:“她也有自己的难处。”

我噘着嘴,觉得大虎真可怜,以后我把我的零花钱给他一多半。

我和老余头到家的时候,赵毅已经把大虎哄好了。

晚上,老余头特地做了一桌子菜,大虎端着酒盅跪在老余头跟前,磕了三个头,恭恭敬敬的叫了他一声师父。

老余头笑的特别欣慰,当场就把他经常用的木头印给了大虎。

我这两天累的不行,吃完饭,早早的回屋子睡觉,半夜睡得正香,窗户外头突然有脚步声。

这几天我真是被吓怕了,窗户外头有一点动静,我就能惊醒,身上一层的冷汗,抱着被子死死地盯着窗户。。

我听着那人在窗户外头走了一圈,最后竟停在屋门口,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你以后注意点,别老跟土子胡说。”老余头埋怨道。

听见是他,我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他跟谁说话呢?

赵毅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我胡说什么了?这本来就是压胜,养的也是婴灵,只是我没跟她说这是害人不浅的鬼面煞罢了。“

老余头沉声道:“鬼面煞销声匿迹多年,如今在这关头再出现,八成也是冲着矮包子来的。”

“先是鬼面煞在此现世,再加上个诡异的赵生才,热闹啊。”赵毅感叹道。

老余头发愁的说:“以后八成要出大事。”

赵毅满不在乎的说:“你愁什么,天塌了有余学民顶着呢。”说到这,他沉声道,“你明天跟土子说说,让她以后绕着赵生才走,这鬼面煞也别再追究,我都不敢往下查鬼面煞和赵生才的事,你们更惹不起这麻烦了。”

我心里一沉,那木头小人很厉害?

想着,我光着脚丫子下地,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看。

“好。”老余头立刻就答应了,沉默半晌,他突然说:“赵毅,你以后教土子些本事。”

赵毅正在喝水,听见这话直接呛到了,估摸着怕咳嗽声音大了吵醒我们,憋得脸红脖子粗,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为什么是我?你自己怎么不教?有一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大虎的确有些天分,可远远比不上土子,你为啥不教土子?”

老余头神情晦涩难懂,干巴巴的说:“我不能教土子。”

赵毅沉着脸看他半天,撇撇嘴,“行,你不说我就不问了,我教是能教,只是我师门规矩严苛,无法收她为徒,只能结个善缘,教她些浅显的本事。”

“能保命就行。”老余头感激道:“麻烦你了。”

赵毅放下茶杯,摆摆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睡觉去了,起来喝口水还给自己揽了个苦差事。”

老余头呆呆的坐在外屋,好半天才回屋。

我掩好门,回到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老余头和赵毅两个人都很奇怪。

听着赵毅的话,他很忌惮那个木头小人和赵生才。

而老余头,他以前一直说会有人来教我本事,为什么今天又让赵毅教我?

我想了一夜,一点道道都想不出来。

老余头一大早就带着大虎上山,说是教他看风水,赵毅连去啥地方都没说就走了。

我无聊的坐在院门口,听姥姥跟村里的老太太聊天。

“我听说余建国现在还不搭理余学民呢,见面也不说话。”姥姥撇嘴说:“前几天碾子沟的赵生才不是在矮包子挖出个石门来,余学民说要砸开,余建国不让,现在父子俩就这么僵持着。”

我扭头看姥姥一眼,都是住一个村的,我咋没听说呢?

“土子,你爸让我来叫你。”余建国的媳妇王桂平跑过来,看样子挺着急。

我还没起来就被姥姥一把摁住,“老余叫土子去啥地方?”

王桂平笑着说:“就在村外,他正跟学民说话呢,有点事正要要问土子,就让我顺道喊一声。”

姥姥打量她半天,我瞧着她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土子,要是没事就早点回来。”姥姥叮嘱我说。

“好。”我应了声,想着老余头和余学民没准要问矮包子的事,赶紧往外跑。

可等我跑到村外一看,一个人都没有。

“桂平婶,我爸在哪儿呢?”我边找边问,半天也没人回我,扭头往后看发现王桂平竟然没跟过来。

余光看见身边的玉米地动了下,我刚要跑,直接撞到别人身上,慌忙抬头,就见余学民拧眉看着我。

“哥,我爸呢?”我退后两步问他。

他登时黑了脸,说话语气很冲,“我不是你哥。”

我腹诽道:不是就不是呗,那么横干啥?

他往我身后看了眼,点了下头,我暗道不好,立马转头去看,却被余学民堵住嘴,捆住手脚,直接扛着走进玉米地。

我心里默默流泪,最近怎么这么倒霉,总是被人捆住。

不过我虽然不喜欢余学民,却不大害怕他,毕竟他答应过我老余头不会伤害我。

我心里其实挺好奇,他要带我去啥地方。

他扛着我穿过玉米地,径直来到矮包子西边的石门前。

到了这,我可不淡定了,拼命的挣扎,呜呜的叫,余学民一翻手,一把小刀抵在我脖子上,“见过杀猪吗?脖子上先来一刀,放完血再开膛破肚。”

在他冰冷淡漠的目光下,我浑身僵硬,不敢再动,生怕他把我当猪给宰了。

他冷笑着把我扔到地上,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摁在被赵生才砸出来的缺口里。

我大着胆子抬头,发现他按着的竟然是我的通阴石。

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赵生才开门开到一半,他突然出现,把刀子甩进了赵生才的手掌中,当时通阴石掉在地上,碎成两半,后来我就把通阴石给忘了,没想到竟然被他拿走了。

地上再次渗出来红水,里头的水流声也越来越大。

余学民贴在石门上,听着里头的动静,手上不断的拧动着通阴石。

我凑近仔细看,这才发现卡着通阴石凹槽居然是可以转动的。

石门里突然想起啪嗒的声响,余学民立即停手,往后退了退。

石门后咔擦咔擦的响,像是有啥东西断了,地都有点颤动,顶子上落了不少土。

余学民满脸的不耐烦,把我从地上拽起来,突然飞起一脚,踹在通阴石缩在的凹槽上,通阴石彻底嵌进去。

那种咔擦咔擦的声越来越大,石门缓缓向上动。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竟然真的能打开!

石门一开,从里头立即涌出一阵白雾,混着水汽,直接扑到我脸上。

我吓了一跳,想跑,可手脚都被绑着,根本迈不开步子。

等到白雾消失,石门也彻底开了。

余学民单手夹着我走进去,我就着他的手电光,把里头看了一遍,心中惊骇不已。

这跟萧煜带我去的屋子一模一样,青砖圆顶,四面墙壁上有画,地上也是一层水,只是这里的水都是泥,而且泛着红。

“哥,你带我来这里干啥?”我小声问。

余学民直接忽视我的话,夹着我走到西南角,把我摁到水里,拿出个小瓷瓶,从里头掏出一个纸团,展开后竟然是一张薄薄的纸,上头还有朱砂画着符。

他膝盖抵着我胸口,压制着我不让我动。

我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抖声道:“你要干啥?你答应过我爸,不动我。”

他冰冷的勾起嘴角,道:“我骗他的。”

“你……唔!”

他把那张纸摁在了我脸上,我吓得差点厥过去,拼命地张嘴吸气,猛地发现我可以吸到空气,却有一种憋气的感觉。

胸前轻微发烫,耳边突然响起嘶嘶的吸气声,萧煜凭空出现在我眼前,他像我一样浸在发红的水里,脸上盖着黄纸。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被憋的很难受。

他难受,我的胸口也越来越疼

“萧煜?”我试探着叫了声。

他的身体突然僵住,似乎没想到我能看见他,愣了片刻黄纸脸才转向我这边。

“余媚说的没错,他果然找上你了。”余学民愤怒异常,掐着我的脖子往水里摁。

地上的红水混着泥溅到我脸上的薄纸上,我看见萧煜猛地坐起来。

身下的红水像是开锅了一样,咕咚咕咚的冒泡,脸上的薄纸越来越干,四周骤然变冷。刮起一阵阵阴风,带着股血腥味。

我脸上的薄纸被阴风吹开,就见余学民正目光锐利的看着周围,攥着小刀的手青筋突起。

他踩在我肚子上,缓缓用力,冷笑着说:“萧煜,我知道你来了。”

“知道还来挑衅,你在找死!”哗啦一声,劲风掀起地上的水朝余学民打过去,他忙着后退避开。

我腰上微凉,嗅到了萧煜的气息,他手上用力,把我从水里带了起来。

我扭头,正好看见萧煜的黄纸脸,这次丝毫不害怕了。

还没等他把我放到地上,余学民已经冲了过来,萧煜抱着我避到墙角。

我连忙扶墙站好。

萧煜反身迎上余学民,跟他打在一块。

余学民的手电早已摔坏,石门不知道啥时候也关上了,里头漆黑一片,身下的水还在咕噜噜的冒泡,我缩在墙角,动也不敢动,好想哭。

过了好半天,我的眼睛适应了这里头,勉强能看清两道缠打在一起的黑影,你一拳我一脚,打的十分激烈。

我搞不懂余学民,一般人对付鬼,不都是各种法器和符纸么?他居然拿着把小刀直接上。

突然一个冰凉滑腻的东西缠住我的右脚腕,下一刻,我直接被拽的滑到水里,扑了一嘴的泥,脚上的东西缠的越来越紧,拖着我往后。

“救命啊,萧煜!”我大喊着,双手拼命的抠住地板缝隙,用左脚使劲的往右脚腕踹,想把那东西踹掉,可那东西越缠越紧,简直要生生的勒断我的脚脖子。

萧煜要过来帮我,余学民侧身挡住他。

我恨不得咬死余学民,最后灵机一动,在舌尖咬了口,松开地方翻身朝后扑,同时把舌尖血吐在手心,往脚腕上拍。

啪的一声,我用尽了力气,打我的脚腕生疼,缠着我的东西猛地缩回去,还没等我松口气,水面上突然跃起一团黑不拉几的东西,径直往我脸上扑。

一把黑伞挡在我跟前,只听啪叽一声,那团东西打在伞面上,像是烂肉直接打在上头。

萧煜搂着我的腰把我抱起来,转身一脚踢在余学民的腰上。

他闷哼一声,摔倒在水里。

我往他摔倒的地方一看,不由得倒吸口冷气,在他的后头缓缓浮出一颗脑袋来,皮肤泡的惨白浮肿,双眼就是血窟窿,嘴唇猩红。

余学民显然也感觉到不对劲,半天没动。

萧煜抱着我,轻拍着我的背,“乖,别怕。”

我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余学民的目光停在我搂着萧煜的胳膊上,面露残忍之,神情冷凝,“萧煜,我本想放你一马,如今看来是不行了,余壤此生都不能跟你牵扯不清。”

萧煜不急不缓的摸着我的辫子,慢慢的转动着手上的黑伞。

余学民直接跃起,手腕翻动,眨眼的功夫两手各夹着一张符纸。

“诛!”他低喝一声,一张符纸拍在他身后的脑袋上。

符纸轰的烧起来,那颗脑袋像是滋滋冒烟,不一会就化成一滩血水。

紧接着他以指为剑,向着东方猛地吸口气,脚踩罡步,道:“日月亏光,鬼从神惊……”

他逆风向前,萧煜连连后退,将我放下,把黑伞塞我怀里。

我抱着伞把,缩着脖子往前,四面阴风呼啸,哭嚎之声不绝于耳,听我的头皮发麻。

“令至魂亡!”余学民大吼道,手上的符纸仿佛利箭,带着雷霆之势,直奔萧煜面门。...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43章 萧煜,我不怕你啦

萧煜不退反进,转动着手上的黑伞,直接迎上余学民手中的符纸。

只听滋滋啦啦一阵响,水花四溅,我靠着的墙都在轻微的颤动。

黑伞的伞面上都烧着了,萧煜随手把黑伞扔到一旁,徒手抓住符纸,硬生生的把符纸给摁到了水里,同时一脚踢在余学民的肚子上。

余学民闷哼一声,退到墙根才站稳,嘴角渗着血丝,右手还在轻微的颤抖。

我双眼发亮的盯着萧煜,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能打得过道士的鬼呢。

“我若魂飞魄散,余壤也活不久。”萧煜淡声道。

我鬼使神差的想起他经常说的那句:你我一体。

余学民似乎不相信萧煜的话,冷笑道:“生魂阵已经被我二大爷毁了,你跟余壤早就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你立即魂飞魄散,也碍不着她。”

“余媚跟你说的?”萧煜饶有兴致的问。

余学民有些吃惊的看着萧煜。

萧煜在我头上摸了下,冷笑道:“很显然,你被余媚骗了,你们余家欠我的不单单是一条命。”

说完,他挥袖转身,身形没入青砖中。

我心中诧异,余家欠了萧煜一条命?

四奶奶死的那天,特地过来跟萧煜说,余家欠他的早就还清了,那就是还了他一条命?

我脑子乱糟糟的,不明白萧煜跟余学民在打什么哑谜。

余学民瞪着那道青砖墙,脸黑沉,猛地朝我看过来,“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他说着话,几步走到我跟前,抓着我的胳膊,“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脱你衣服?”

我听的出来他口中的脱衣服不是好话,当即拉下脸,一把推开他,“他才没有呢。”

余学民一听,神情更加凝重。

我偷偷打量着他,觉得他知道的东西比老余头和赵毅都多,最关键的是他不但知道萧煜的存在,还跟他很熟悉。

我看了眼石门,装作不经意的问:“你把我抓过来,要干啥?”

他后退几步,在青砖石墙上摸索,“拿东西。”

“那为啥要带上我?你自己来拿不就好了。”我不满的说。

他动作突地一顿,嘴角微微上扬,拿出一块方形的桃木牌,小心翼翼的摁在墙上,道:“没有你怎么逼得出萧煜?”

我认真的问他:“可是你不知道我会害怕,会疼吗?”

我想不明白,他明明建国叔的儿子,是我的哥,为什么要跟余媚使一样的手段对付我?

“你又没出事。”他不耐烦的说。

我瞪着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他摁住的那块墙上开始往下掉砖土,地上的水也开始变浅。

我看了半天,突然发现墙下竟然有个裂缝,正在往下渗水。

等砖土掉的不那么厉害了,余学民转了下木牌,青砖墙竟开始缓缓下陷。

我连忙往旁边躲,真没想到这还有道门。

“余学民,你到底是干啥的?”我疑惑的问他,总觉得他不像是看上富商的钱,去倒插门的窝囊男人。

说话的时候,我不小心碰到他的衣服,他立即拂开我的手,“这跟你没关系。”

我冲着他哼了声,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青砖墙完全陷下去,看清里头的情景,我直接呆住了。

这不就是上次萧煜带我去的房间么?

墙角黝黑的大石头,四面墙上的煤油灯,一模一样!

余学民要往里走,看我站在门口没动,皱眉道:“怎么了?”

“这里面不会还有脑袋?”我连忙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怕他猜出我进来过。

他粗鲁的把我给拖进去。

我咬牙看着他,打定主意,一出去我就要跟老余头告状。

他把我拽到大石头前,拿着刀子在我手心划了一道子。

“嘶……”我疼的直吸冷气,“你轻点。”

这几天我又是被摔又是被打的,身上都没块好地方了。”

他把我的手摁在大石头上,一瞬不瞬的盯着。

我看他这样,心里也紧张起来,心想这难道还有个门?

可盯了半天,大石头毫无反应。

余学民一拳打在石头上,咬牙切齿的说:“萧煜,算你狠。”

“学民!”老余头突然进来,把我拉到他怀里,怒视着余学民,“我跟你说过,土子不是钥匙,你咋就不信。”

我愣愣的看着一脸怒气的老余头,他是咋进来的?

余学民松开我的手,脸灰败,怔怔的看着那块石头。

老余头心疼的摩挲着我的手,掏出手绢给我把伤口包上,生气的说:“之前说好了,我不再管这事,不拦着你,你就不动土子,要是再有下次,我不会放过你。”

老余头撂下狠话,拉着我往外走。

“爸,这里头有啥呀?”我纳闷的问,我今晚又是被水淹,又是拉口子放血的,被折腾的这么惨,结果连这里头那东西的毛都没见着。

“没啥。”他敷衍说。

我瘪着嘴,有点心疼自己流出来的血,一点价值都没有。

老余头牵着我走到先前萧煜和余学民打架的屋子,从里头往外看,我才发现石门里头还镶着一道铁门。

老余头在铁门正中央的凸起来的铁块上摁了下,铁门竟然缓缓上升。

“爸,你是从哪里进来的?”我好奇的问。

老余头指着顶子,小声说:“我在上头掏了个洞,可不许告诉别人,知道么?”

我连忙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

外头的声音传进来,我听见姥姥正哭着骂人,余建国低声下气的赔不是。

老余头小声说:“里头发生的事不要跟你姥说。”

“哦。”我应了声,转头去找余学民,发现他也跟在我们后头,脸苍白,捂着胸口,样子挺难受的。

门一开,老余头先领着我出了门,姥姥冲上来把我搂到我怀里,红着眼睛问:“土子,你没事?”

我忙着摇头,“没事。”

她脸这才缓和些,狠狠的剜了余学民一眼。

余建国看见余学民,二话不说抄起地上的棍子朝着他打过去,“土子那么大点的孩子,你把她抓过来,吓坏了咋办?余家就剩土子这独苗了……”

姥姥本来都要带我离开了,听见这话立马停住,抿着嘴角看向余建国。

老余头脸大变,忙着拦住余建国,“有事回去说。”

余建国看了姥姥一眼,瞬间失声,满脸的怒气僵在脸上,硬生生的扯出一抹笑,却比哭还难看,“她姥,我就是在骂我家小子,没别的意思。”

我看看姥姥,又瞅瞅余建国和老余头,仰头问:“姥,咋了?”

姥姥深吸口气,强笑道:“没事,咱先回家。”

姥姥走的特别快,我小跑才能跟上,等跟着姥姥到她家的时候,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姥姥关门上锁,接盆清水给我洗手,眼神放空,搓到我手上的伤口都不知道。

“姥?”我叫了她一声。

“啊?”姥姥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忙着把我手从水里拿出来,柔声问:“疼吗?”

要是以前我肯定要跟姥姥诉苦撒娇的,可看着她心不在焉的,像是有事,我忍着疼摇头,“不疼。”

姥姥也没发现我在说假话,她现在的注意力就没在我的伤上。

她盯着我的脸看半天,突然小声问我:“土子,余学民对你咋样?”

怎么问起他来了?

我心中诧异,但还是认真想了想,说:“他对我不好,像是很讨厌我。”

“你确定?”姥姥皱眉道。

我点头,“嗯,他刚回来的时候就不喜欢我,还不让我叫他哥。”

越想我越生气,我又没得罪过他,他为啥会这么讨厌我?难道是因为萧煜吗?

姥姥眼中的怒气越来越重,一巴掌趴在桌子上。

我吓了一跳:“姥,怎么了?”

她深吸口气,挤出一脸笑,说:“没事,土子,老余头有没有说过,你是余家的独苗这种话?”

“没有。”我有点记不清老余头有没有说过了,不过萧煜肯定说过,可我又不能跟姥姥说。

好半天,姥姥的怒气才平息,“以后无论是余学民还是老余头,再跟你说类似的话,你都要告诉我。”

“为啥呀?”我纳闷的问。

姥姥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个理由,最后瞪我一眼,说:“哪有那么多为啥,我让你告诉我,你就告诉我。”

“哦。”我趴到姥姥怀里,特别不开心,不光是老余头和赵毅有不能跟我说的小秘密,姥姥也有了呢。

在姥姥家吃完晚饭,她才把我送回去。

老余头跟平时一眼,招呼姥姥进屋。

“老余,你就没啥想对我说的?”姥姥也没进去,就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老余头。

老余头笑呵呵的,“没啥呀,她姥,你这是咋了?”

“土子岁数越来越大,跟你住着不方便,过阵子我就把她接回去。”姥姥淡淡的说:“这么多年多亏你照顾土子,你放心,你永远是土子他爸,她长大有能力了,肯定会孝顺你的。”

老余头的笑容一寸寸皲裂,手上的烟袋锅子没差点掉到地上。

姥姥神复杂的瞅着老余头,问:“老余,你还是没有话要跟我说?”

老余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片刻后苦笑道,“我没啥话可说的,回去跟你住也行,我这几天就给她收拾行李。”

我一脸懵逼,咋突然要给我换地方了?

老余头答应了,然而姥姥脸更难看,颤着手指着老余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最后怒气冲冲的离开。

“爸,我姥咋了?”我看着姥姥,有点担心她。

老余头强笑两声,道:“没什么,你是大姑娘了,跟我住着不方便。”

我满脑袋的问号。

老余头刚牵着我进屋,余学民就找了过来。

赵毅本来正翘着二郎腿喝水,一看见余学民,立马摆出防御的姿态。

余学民看了我一眼,跟老余头说:“先让孩子去睡觉。”

我不大想走,摇着老余头的胳膊,委屈巴巴的瞅着他。

“孩子大了,有些事该知道。”老余头说着,让我坐到他旁边。

我扬起下巴,冲着余学民哼了声,心里得意的不行。

“不行,这些事她不能听。”他沉下脸,要上前拽我。

赵毅伸手把他隔开,“余老板,土子是老余的闺女,他说行就行。”

“赵毅,你别捣乱。”余学民斥道。

赵毅呵呵两声,往我旁边一坐,摆出一副主人家的姿态,故意气他:“有事说事,没事就走,我们要睡觉了。”

余学民瞪着他,深吸几口气,压着脾气跟老余头说:“二大爷,到底怎么样才能催动那块通阴石?”

老余头神情淡淡,“不知道。”

“二大爷,我没有时间了,这东西再不拿出来,他们就要派别人过来,到时候你想要保住余壤,简直就是做梦。”余学民的脸上带着些急,眼中的不耐和高人一等已经掩饰不住。

老余头缓缓道:“学民啊,当初你非要走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你不再是我的徒弟,往后余家的秘密不会再多跟你说一句,在县城的时候我也跟你说过,想拿东西凭你自己的本事,我不会阻拦但也不会帮你。”

余学民表情愤恨,冷冷的看我一眼,言语中透着股威胁:“那你就不怕余壤出事?”

“你怕余家断子绝孙,怕自己遭报应吗?你不怕,我就不怕。”老余头一字一句的说。

余学民咬牙跟老余头对视,半晌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余靖杨,你也就这么点种。”赵毅嘲讽说。

余学民脚步未停,就跟没听见一样。

我拉了拉赵毅的袖子,“叔,余靖杨是谁?”

赵毅讽刺一笑,道:“余靖杨就是余学民,知道这名字是啥意思么?”

我摇头。

赵毅冲着我说话,目光却在老余头身上,“靖是保护的意思,靖杨就是他要保护杨家。”

我恍然大悟,他要保护杨家,“杨家是啥?是个人吗?”

“是一群人,他入赘的那家人姓杨,人家这是改名表忠心。”赵毅挑眉道。

”狗腿子。”我鬼使神差的想到这个词,随口就说了出来。

老余头立刻拉下脸,训我说:“你不能这么说他。”

我心里不服气,“为啥不能说?他老对我拉着脸,还把我往水里摁,拿纸糊我脸,我凭啥不能说?他下次要是再这样,我还要跟他打架呢。”

下次我才不管他是不是建国叔的儿子,他再打我,我就跟他打架。

“我听出来了,他刚刚拿我威胁你。”我越想越生气,老余头还为了他凶我,心里特别委屈。

说完,也不理老余头和赵毅了,噘着嘴回了屋。

刚关上门,就听见赵毅大声说:“老余,刚才余学民说催动通阴石是咋回事?土子不爱听,我爱听啊,你给我讲讲。”

我靠着门,迈不动步子。

“想要拿到那东西,就得催动通阴石,不然那地方就是普通的石门密室。”老余头解释说,声音也比平常大。

赵毅又问:“那他为啥要抓着土子进去?还要用土子的血。”

我贴在门上竖着耳朵听,我也想不通这事。

老余头沉默半晌,说:“他估摸着是听余媚说土子的血能催动通阴石,其实不然。”

“那什么可以?矮包子里的东西又是什么?”赵毅追问。

老余头叹息道:“我是真不知晓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余家世代守在这里,没人敢用那块通阴石。”

我扒着门缝往外看,赵毅摸着下巴,上下的打量着老余头:“老余头,你们余家祖上到底是干啥的?”

“余家祖上便是道士,可以追溯到百年前,这些在族志中都有记载,你不是早就偷偷跑到建国那看过了。”老余头说这些的时候,双眼闪烁着光,脸上满是自豪。

赵毅尴尬的笑笑,“看破不说破,这样我多尴尬?不过既然你们余家祖上那么厉害,为何要来到这山沟子里?”

老余头摇头说:“先祖为何要来,族志中并无记载,只是小时候听我父亲提过,余家躲在这里守着矮包子,是在还债。”

我听到这话,立刻想到了萧煜。

老余头往我屋里看了眼,“现在看着这债快还完了。”

“什么债?”赵毅满脸的好奇。

“人命债。”老余头拍拍裤子上的土,进屋去了。

赵毅气的直瞪眼,“这就走了?跟你说话可真费事,土子,你还不睡觉?扒着门缝干啥呢?”

凶了我几句,他摔门进屋。

我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关好门,刚转身就看见萧煜站在床边。

“萧煜,你受伤了没?”我跑过去,绕着他转了一圈,伸手想要碰碰他,却被他握住手。

他坐到床边,声音里带着笑,打趣道:“现在不怕我了?”

我挺不好意思的,吐舌道:“不怕了,我知道你在护着我。”

萧煜虽然是个鬼,可他跟别的鬼不一样,他在帮着我。

余学民虽然也是余家人,还是我哥,可他不是好人。

我想了想,总结说:“我觉得鬼也不全是坏的。”

他把玩着我的手,表扬我说:“你可真聪明。”

我红着脸,有点不自在的抽回手。

“今天害怕么?”他问我。

我悄摸的往旁边挪了下,小声说:“刚开始害怕,后来你来了,就不怕了。”

他靠着被子,姿态慵懒,道:“今后什么时候都不用怕,被欺负了就欺负回来。”

我有点委屈,“可我打不过别的鬼,而且那些大人我也打不过。”

这么一想,我也就是欺负村里小孩的能耐了。

萧煜揽住我的肩膀,把我带到床上,道:“那是以前,往后你再往上冲,肯定打得过。”

我双眼亮晶晶的瞅着他,“真的?”

“当然,我说过会教你本事的。”他突然弯腰,黄纸脸在我的脸上蹭了几下。

我忙着往后躲,脸颊发烫,“你别蹭我。”

他把我揽进怀里,柔声道:“下次再进去也不害怕,万事有我,知道么?”

我吃惊道:“还有下次?”

他点头,“当然,再等等,我不会让你一直提心吊胆的待着。”

我伸手在他的黄纸脸上戳了下,眯着眼睛笑,自从想通不怕他以后,我突然觉得他很亲切。

他把被子裹在我身上,压着我的双手不让我动,“快睡觉。”

“好。”我缩进被子里,问他:“你要走了吗?”

“你睡着我再走。”他侧着身,像老余头哄我睡觉似的,轻拍着我的背。

我捏着他的袖子,安心的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

等我早上被老余头叫醒的时候,萧煜已经离开了。

刚穿好衣服,余建国顶着一张被抓花的脸跑来说:“哥,土子她姥去我家打架了。”

“啥?”我连忙往外跑,老余头和赵毅跟在后头。

远远地就听见姥姥中气十足的骂声,我松了口气,看样子姥姥没吃亏。

跑进院子里一看,姥姥手里拿着扫把,指着余学民,“你还说不是你?土子都成余家独苗了,咋能不是你?”

余学民脸黑沉,抿唇不语。

余建国媳妇王桂平也是一脸心虚,根本说不出来话。

看他们这样,姥姥更生气了,抡着扫把要过去打他们,老余头赶紧上去拉住姥姥,低声道:“她姥,小声点,咱们去屋里说这事,行吗?”

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赵毅也劝她别再骂了。

“姥,你别生气了。”我说。

姥姥怒极反笑,指着老余头,咬牙切齿的说:“行,咱们去屋里好好说道说道这事。”

进了余建国家的正屋后,姥姥一屁股坐凳子上,把我抱到怀里,“你们就说说,余建国有儿有女的,土子咋成余家的独苗了?”

老余头看了余学民一眼,道:“她姥,我知道你想的是啥,你怀疑学民是土子他爸对不?”

“什么怀疑,我看压根就是。”姥姥冷笑着说:“我就说你咋那么好心帮我养孩子,敢情你养的是余家的孩子。”

我脑袋嗡的一声,直接傻眼了,余学民是我爸?

余建国梗着脖子说:“真不是,学民的俩孩子都姓杨,在城里呢。”

“你当我傻?”姥姥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朝着余建国砸过去。

余学民拽了余建国一把,避开茶杯,朝姥姥说:“行了,你猜得没错,土子是我的孩子。”

姥姥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憋过去,要去打余学民,赵毅压住姥姥的肩,“婶,冷静。”

“我冷静个屁,我女儿才上高中,你怎么下得去手?”姥姥红着眼睛骂道。

余学民抿唇,看我了我一眼,目光里有些许的怀念,但更多的是厌恶。...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44章 求你,不要杀我爸!

“跪下!”余建国冲着余学民喝道,“给土子她姥道歉。”

余学民非但没有下跪,反而挺直了腰,梗着脖子说:“为什么要跪?我也是受害者。”

姥姥气的脸发青,我连忙给她拍背顺气。

老余头让余建国把余学民拽出房间,又跟赵毅说:“你带土子去院子里待着。”

“我不走。”我抓着姥姥的手,眼眶发红。

“你可别添乱了。”赵毅硬是把我抱着出了房间,留下老余头和姥姥说话。

我拼命的挣扎:“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姥。”

我怕了,慌了,就那么几句话一切都变了。

赵毅死死地抓着我,难得哄我一次,“土子听话,等会你姥和老余就出来了。”

我哇的一声,扑到赵毅怀里哭,眼角余光看见余学民,趁着赵毅不注意,从他怀里挣出来,扑过去对余学民拳打脚踢。

“都是你,都是你……”我一边打一边哭,他要是不回来,啥事都没有。

他由着我打了几下,恨恨道:“你以为我愿意回来么?”

说完伸手把我推到一边,我没防备,直接跌坐在地,屁股摔得生疼。

赵毅刚把我扶起来,正屋的门突然打开,姥姥铁青着脸出来。

我顾不上疼,连忙跑到姥姥跟前,想要抓姥姥的手,却被她躲开。

“姥,我怕……”我哽咽着叫她,心不断下沉。

她抹了把眼睛,目光复杂的看我一眼,没管我,直接往外走。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姥姥的背影,全身冰凉,姥姥不疼我了。

“姥!”我大喊着,不管不顾的追上去,可姥姥听见我叫她,反而越走越快,到了家也不让我进院,把我关在门外。

我拼命的拍着大门,拍着手生疼也不敢停下,“姥,你咋了?你别不要我,你别生气,我以后听你的话,再也不出去瞎跑了。”

赵毅追过来,劝我说:“土子,先跟我回家。”

我死死地扒着姥姥家的门不松手,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走,走了姥姥就不要我了。

我扯着嗓子哭,一边喊疼一边叫姥姥,要是以前姥姥早就出来哄我了,可今天我哭得嗓子都哑了,院子里都没动静。

我一屁股坐地上。

“土子,跟爸回家,听话啊。”老余头过来,把我搂到怀里,轻声说。

听见他的声音,我嗷的一声又哭开了,“爸,我姥不要我了。”

我现在脑子里全是姥姥生气,不要我了,压根没顾上想她为啥生气。

老余头把我抱起来,柔声道:“咋会不要你呢,你姥今天身体不舒服,你先跟我回家,明天再来看她。”

我趴在老余头身上,哭的直抽。

等他把我抱回家后,我终于反应过来今天晚上都发生了啥。

“爸,余学民是我亲爸吗?”我忐忑的问。

“是。”老余头回道。

我猛地僵住,搂着老余头的手慢慢收回来,脑子里嗡嗡的响。

老余头把我放下来,弯腰凝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土子,无论你亲爸是谁,你都是我闺女,知道么?”

我愣愣的点头,看着他嘴巴开开合合,其实他说的话根本没进到我的耳朵里。

“去睡觉。”他说。

我近乎机械的转身回屋,进门的时候差点没门槛拌个大马趴,等我坐到床上,身上已经出了一层的冷汗。

好像都变了。

我缩到床里,心里特别慌。

“二大爷,时间不多了,你不把东西给我,倒时候他们派别人过来,别说土子,就是你都无法全身而退。”

我突然听见余学民的声音,怔愣片刻,脸鞋都不顾上穿,忙着跑到窗户边。

老余头站在余学民对面,冷着脸说:“这不用你操心。”

余学民脸阴沉,“我也不想管,要不是我姓余,你当我还愿意踏进这村子?当年你们是怎么算计我,当我不知道吗?我跟土子她妈话都没说过几句,要不是你们,我怎么跟她睡到一起。”

他越说越生气,“如今事情兜不住了,你就把所有的脏水泼到我身上。”

老余头避开他的视线,缓缓弯下腰。

余学民讥讽道:“现在就算是被余壤和她姥怨恨我也不会争辩什么,左右我也没打算认她,我现在只想要那东西,初七就是土子生日,那是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还不交出那东西,就别怪我狠心。”

他走到门口,又停住说:“周吉说在生魂阵被毁之前,土子可以用通阴石抢魂,如今通阴石却毫无反应,这是为什么?”

他也不打算听老余头的回答,冷笑着离开。

老余头脸发白,过了会突然捂着胸口咳嗽。

赵毅忙着把他扶到桌子旁,叹气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这就是我们余家的欠下的债。”老余头往我屋里看了眼,说:“我们余家答应过一人,欠了他一条命,会还给他。”

赵毅不由得瞪大眼睛,“土子就是你们还给他的?”

“嗯,当时是四婶请余媚出手,算出土子她妈和学民命格相合,强行撮合了他俩,学民知道后负气离去,土子她妈也意外身亡。”老余头解释说。

赵毅震惊的说不出话。

我也惊在原地。

赵毅突然叫了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抓着老余头的袖子,眼睛都在放光:“我猜,你四婶都不知道土子的真正身份?”

老余头抿唇不语。

赵毅却越说越兴奋,“你故意弄出来那块通阴石,就是让余媚认为土子是催动通阴石的钥匙,让她告诉余学民,其实根本不是土子。”

他拍着老余头的肩膀,笑着说:“老余,你可以啊,看着老实巴交的,心眼子真不少。”

老余头点了点头,又往我屋里看了眼,说:“行了,回屋睡觉。”

赵毅兴奋的跟在他后头,一个劲儿的说老余头聪明,等进了外屋,他一拍脑门,懊恼道:“哎哟,那我不是从始至终也被你耍着玩?”

老余头瞟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太傻了。”

赵毅气的直瞪眼。

我站在窗边,心里有股子说不上来的酸涩,我知道刚才老余头看见我了,他跟赵毅说的话其实是在跟我解释。

“哭了?”萧煜不知啥时候来到我旁边,揽着我的肩,低头问我。

我抓着他的衣服,像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我……他说的是真的吗?”

那个“爸”字梗在我喉咙里,我硬是喊不出口。

萧煜直接拦腰抱起我,转身坐到床上,把我禁锢在他怀里,说:“是,这是他们欠我的,他们替我养着你。”

我心凉如水,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余老头对你好吗?”萧煜低声问。

我点头,闷声道:“好。”

他又问:“那你为何排斥他?”

我眨巴眨巴眼睛,瞪着他的黄纸脸,一时间还真说不出来原因,就是心里难受。

他摸着我的脑袋,轻声道:“你只要记住,无论你因何出生,你都是余家人,余老头对你的好都是真心的,至于其他的勾心斗角,那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

听着他的话,我这一晚上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定,过了会瘪着嘴说:“可是姥姥生气不要我了。”

他柔声道,“不会,相信我。”

我吁出口气,抱着他的胳膊,脑袋往他怀里蹭,“我困。”

他像哄村里妇女哄小娃娃一样,抱着我轻摇,手还在我背上拍,“那便睡。”

“嗯。”我拿手捂住脸,其实一点睡意也没有,只是不想说话了。

心里想着今天的事,余学民和余媚都以为我是可以催动通阴石的钥匙,怕是赵生才也这么认为。

可上次进去,我的血对通阴石毫无作用,我根本不是,那谁的血有用?

我大概也是真累了,本来是装睡,没想到过了会竟然真的睡着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萧煜还没走,他背手站在窗前,长身而立,背影透着股萧索。

我盯着他看了会,看着他要转身,忙着闭上眼睛。

他走到我床前,在我脸上轻抚着,半晌唇上微凉。

我僵住,脑子里炸开一朵烟花,他又亲我!

过了会,他叹息一声,“初七,就要到了。”

好半天,他才松开我,窗户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我偷偷睁开眼,发现他已经走了。

我摸着嘴巴,又气又羞,脸颊像着了火。

后头我再也睡不着了,早早的穿好衣服,等到天一亮就跑到厨房烧火做饭。

老余头看见我在厨房忙活,脸立马就变了,说话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滋味:“土子啊,我一直是把你当亲闺女的,咱们还跟以前一样,你不用……”

我往锅里添上水,抱着他的胳膊说:“爸,我也把你当我亲爸,我就是今天醒得早,也没啥事就过来做饭了,我以前不是也帮着你做饭吗?”

我想来想去,觉得萧煜说得对,不管我怎么出生的,老余头都是真心拿我当闺女的,我也不能不分好赖,不管我亲爸是谁,我都要孝顺老余头。

他松了口气,笑呵呵的说:“那就好,今天煮面条,一人一个荷包蛋。”

我忙不迭的点头,等做好饭,特地成了一大碗面条,“爸,我给我姥送过去。”

“行,去。”他笑着说。

我走到半道正好看见姥姥挎着筐出来,我忙着停住,举着碗,小心翼翼的说:“姥,吃饭。”

姥姥直接红了眼睛,别开头不看我。

我吸着鼻子,又往前走了两步,讨好道:“里头还有鸡蛋,两个呢,姥,你吃点。”

我把我的鸡蛋盛到这碗里。

姥姥抹了把眼睛,总算是看我了,“我吃过了,你回去吃,我去给你妈上坟。”

“好。”我欢快的应了声。

虽然说话语气还有些别扭,但好歹理我了。

其实我想跟她一块去,可我怕她生气,就没敢提。

姥姥这才挎着筐往村外走。

我脚步轻快的回家,开心的想跳起来,打定主意这两天黏着姥姥,哄她消气。

可是姥姥为啥生气不理我呢?我想不明白。

“大虎,你干啥去?”我刚进院,正好撞见大虎出门。

他耷拉着脑袋说:“赵生才生病了,我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刚才找人捎话过来,让我回去一趟。”

我立马拉着他,“不行,你不能回去,你们家没准有鬼面煞,你爸还没有影子!”

大虎噗嗤一声笑了,“土子,你少吓唬我,人咋会没有影子呢?至于鬼面煞啥的,我也不怕,师父说那东西不会再来找我了。”

“那也不行。”我抓着大虎的手。

赵毅从屋里出来,跟我说:“土子,你就让大虎回去瞅瞅,不会出啥事。”

大虎也拍着胸脯说:“你就放心,就算我打不过赵生才,我还跑不过他?”

我想了想,大虎是我们这块跑的最快的,赵生才没准还真跑不过他,这才松开手,看着他出了村子。

吃完饭,老余头说要带我出去转转,我寻思着他也就是带我在村里走走,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谁知道他在村里买了六只大公鸡,拿着红绳把公鸡的嘴绑上,然后放到背篓里,带着我漫山遍野的转。

他先带我去的南山,走几步就停下,手上拿着根木尺子对着矮包子的方向比划,最后在南山半山腰停下,掏出一只大公鸡,贴上黄符,再挖坑埋掉。

“爸,你这是干啥呢?”我好奇的问。

他说:“打生桩。”

我撇嘴说:“你少诓我,我听赵毅说了,打生桩是用活人,你用的是鸡。”

“那你看看鸡身上的符纸。”他把符纸上的土扒拉掉,让我看。

我仔细一看,不由得瞪大眼睛,“这是生辰八字!”

老余头解释说:“活人打生桩害人害己,所以我用鸡来代替。”

“那这生辰八字是谁的?”我问。

他动作微顿,转瞬恢复正常,“我以前给人家看脏拿到的,你别管生成八字,我带你来是要你记住这些生桩的位置,以后你用得着。”

看他沉下来,我连忙点头。

他带着我转了一天,把六只公鸡都给埋下,这才带我往村里走。

走到半道就被赵毅叫住,他紧张的问:“你真埋了?”

老余头点头,笑着说:“埋了,土子的生日快到了,不能再耽误。”

“咱们可以再想想其他的办法,你用自己的生辰八字打生桩,你不想活了?”赵毅说。

老余头沉默着没说话。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听不真切,拉了赵毅一下,“叔,你们在说啥?”

赵毅勉强对我笑笑,“没事,先回家。”

他说着把老余头的背篓抢过去,一脸愁的往村里走。

我跟着他走了两步,突然感觉有一道阴冷的视线落在身上,看得我直冒冷汗。

我回望过去,就见赵生才站在玉米边上,目光阴沉的瞅着我。

他的衣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拄着根棍子,右手的五根手指弯曲着,跟鸡爪子似的。

跟我的目光对上,他咧嘴一笑,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开。

他走路的姿势很怪异,右腿完全不弯,落地的时候也是整只脚直接踩在地上,不想正常人走路那样,分个脚尖和脚跟。

“土子,你咋了?”赵毅在我背上拍了下,着急的问我。

我看了他一眼,指着赵生才说:“赵生才正在那块看我呢。”

赵毅看过去,皱眉说:“没人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愣了下,往刚才赵生才离开的方向看,人真的不见了。

“他是不是钻地里了?”我想过去看看。

赵毅直接把我抱起来,快步往村里走,“管他去啥地方,咱们赶紧回家。”

“叔,你怎么那么怕他?”我问,他看起来真的很紧张。

他严肃的说:“以后碰见赵生才有多远躲多远,就是我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那种人。”

看他这样,我连忙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去招惹他。

赵毅抱着一路跑回家,靠着大门喘气,“土子,你赶明少吃点,太重了。”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

我是初七生日,老余头早早的就开始准备,特地去县城买了好些个菜。

我开心之余,心里也有些莫名的忐忑,偷偷问赵毅,“叔,我爸为啥准备这么多好东西?”

就老余头买回来的那些菜,都是往年过年才吃的。

赵毅笑着说:“你是大孩子了,得好好的过个生日。”

我半信半疑,就觉得不对劲。

好不容易到了我生日那天,老余头把姥姥也请了过来,在酒桌上给姥姥鞠躬道歉,“她姥,是我们余家对不起你。”

我这几天一直缠着姥姥,她已经不生我气了,但一直不怎么搭理老余头。

眼下老余头姿态放得低,姥姥到底没再给老余头脸,“都这样了还有啥可说的,你只要记得那晚的话,好好护着土子就行。”

老余头忙道:“这是肯定的。”

看着他俩说话了,我甭提多开心了。

这顿饭,赵毅一直没动筷子,就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姥姥吃了两口,说身体不舒服,提前走了。

我想要跟着过去看看,老余头却把我叫住,“土子,过来。”

“爸,咋了?”我过去问。

他摸着我的头发,笑容欣慰,嘴巴动动,好像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往前伸着脖子问:”爸,你跟我说啥?”

“对不起。”老余头低声道。

我不明所以,后脑勺突然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土子……”

我听见老余头在叫我,挣扎着睁开双眼,就见老余头背手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爸……”我叫了他一声,想起来,却发现自己正躺在通阴石上,胸口贴着一张朱砂符,也没被绑着,可就是动不了,“爸,你要干啥?”

“土子,等下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老余头说。

我吓得红了眼眶,心跳越来越快。

他没再说话,仰头闭眼,手指在腿侧轻敲着,似乎在计算时间。

突然一声鸡鸣,我吓了一跳,循声看去,发现西南角竟然拴着一只黄脚大公鸡。

把这地方看了一圈,发现在这屋子的南墙下还摆着五盘水果、五盏香灯,五堆纸元宝,横放着一柄桃木剑。

老余头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凌厉,跟变了个人似的,喝道:“滚出来!”

话落,余学民从外头进来,叫了声二大爷。

老余头瞅了他一眼,冷声道:“边上站着。”

余学民双拳攥着,明显是不甘的,可最后还是弯腰称是,乖乖的站在门口。

我看老余头突然变成这样,话都不敢说了。

他近乎慢动作的在地上走了两步,用脚画了个阴阳图,左右手各画了个圆,咬破手指,在右手心画了道符,边画边念:“朝阳动日,其神来之,谨请六甲天神……”

画好符,他拿起地上的桃木剑,右手摁在木剑上,缓缓滑动。

我想象不出老余头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居然硬生生的在木剑上划破皮肤,血滴到我胸前的符纸上,有些顺着符纸滚到通阴石上。

几乎同一时刻,我身下的通阴石开始变热。

我震惊的看着老余头,竟然是他的血!

突然想起来,我第一次用通阴石抢大虎的魂的时候,就是老余头陪在我旁边,当时他还让我闭上眼睛……

我当时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弄的。

在老余头周身缓缓盘旋起阵阵阴风,他持剑指天,喝道:“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老余头手中的木剑如有千斤重,脖子上青筋凸起,挥剑指向我,我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身上的符纸轰的烧了起来。

我的胸口隐隐泛疼,似乎有东西在往挤。

老余头把桃木剑抵在我胸口,咬牙盯着我,手腕不住的颤抖。

“啊!”

我惨叫一声,胸口越来越疼,像是要硬生生的撕裂我的皮肤。

老余头脸上都是冷汗,嘴唇青紫,我看得出来,他也在强撑。

我咬唇忍着疼,往胸口看,发现已经鼓起一个圆形的包。

老余头右手用力摁着木剑,往外挤血。

我都感觉那东西要挤出来了,却在这时西南角的黄脚公鸡突然尖声嘶鸣,下一刻噗嗤一声,被拧断了脖子。

老余头身形一晃,像是被人一拳打在胸口,嘴角溢出鲜血,失了力气,拄着通阴石撑住身体。

我的胸口突的冰凉,一直扭曲的跟鸡爪一样的手抓住老余头的木剑,我一抬眼,发现赵生才不知啥时候站在老余头身后。

我下意识的看向站在门口的余学民,他双手抱胸,冷眼旁观,一点也没有帮忙的意思。

赵生才诡笑着,只是把手放在我的胸口上,我就感觉胸口一阵剧痛,像是直接抓了进去,疼的眼前直冒金星。

老余头青紫着脸,脸苍白,支撑不住直接跪到了地上,靠着桃木剑撑着身体。

“原来钥匙是你的血,余卫国,你藏得可真够深的。”赵生才冷声道,摁在我身上的手突然用力,狠狠的往下压。

我疼的大叫,眼泪不停的流,哭着喊:“爸,疼!”

“赵生才。”老余头往手里吐了口血,右手掐剑诀,“恭请祖师,天雷助我!”

下一刻,四周阴风肆虐,老余头迎风而立,衣袖被吹得猎猎作响,只听咔擦几声,一道响雷劈在赵生才身上。

赵生才惨叫连连,眼珠血红,一道黑影从他身上窜出来,没入黑暗中,再也瞅不见,同时他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老余头捂着胸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余学民上前扶住他。

我刚松了口气,就见余学民掐住老余头的脖子,眼中满是怨毒,“你要是之前痛快的把东西给我多好,现在好了,人家不光要东西,还要你余卫国的命。”

我如坠冰窟,哭着求他:“不要,求你了,你要什么都给你,放过我爸。”

老余头捂着胸口,先是惊讶,继而认命的苦笑道:“我到底是没教好你。”

余学民手上用力,老余头脸铁青,双手使劲的扒着他的手,腿在地上乱蹬,动作越来越慢,最后没了动静。

余学民随后把他扔到地上,转身看着我,手里摆弄着一把小刀,捏着我的下巴不让我低头。

“余卫国真以为我傻么?我早就猜出来矮包子里除了这块通阴石,什么都没有,那东西早就被他联合萧煜放在你身上了。”他一边说,刀子在我胸口划动。

我似乎听见刀子划破皮肉的声音,感觉不疼,却越来越冷,恨恨地看着他,“我不会放过你。”

他冷笑道:“为他报仇?你真以为他对你有多好?你还不知道,他早就知道萧煜缠上你了,他也知道萧煜对你动手动脚。”

他的话像魔咒一样钻入我的耳朵,“他什么都知道,可他没有阻止,就像他当初知道余媚对我做那些恶心事,却袖手旁观,他心中只有他自己。”...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45章 头杵地,身扭曲

我身上越来越凉,瞥见余学民手上的血,牙齿不停的打颤,眼前阵阵发黑。

余学民俯首在我耳边道:“我是在帮你解脱……”

说完,他把刀子扔到地上,双手好像捧了个血淋淋的圆东西。

他从兜里掏出一块画着符的黄布把那东西包上,抿唇看着我,眼中有怜悯一闪而过,转瞬便是满满的厌恶:“若不是萧煜护着你,我定会亲手了结了你。”

话落,他跨过老余头的尸体离开。

我绝望的躺在通阴石上,脑子里一团浆糊,使劲的扭着脖子,往老余头那边看。

他的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趴在地上,脸冲着我这边,脸青紫,双目圆瞪,大张着嘴,舌头耷拉到地上……

“爸……”我哑着嗓子叫他,眼泪不停的流。

脑袋越来越沉,很累,我咬牙撑着不敢闭眼,我怕自己醒不过来。

“土子!”我突然听见萧煜的声音。

我浑身一震,四处找他的身影,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薅住我的衣领,猛地用力。

我感觉被人拽了起来,惯性的往前冲,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落到地上。

我动了动手,心中狂喜,我能动了!

我忙着去找老余头,却在转身一刹那僵住身体,这不是我先前待的那间屋子。

虽然这间屋子也是青砖墙,但墙上的画天差地别。

这里墙上的画以黑为背景,血红勾勒人物,东墙和西墙上是一排排的人朝南跪到在地上,头以一种扭曲怪异的杵在地上。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跟四奶奶死去的姿势一模一样!

我看向南墙,上头画着一块通体黝黑的大石头,一人躺在上面,双手在胸前交叠,手背上放着巴掌大的小圆盘,刻着天干地支,像是罗盘,外头还镶着铁圈。

再往上看,这人脸上竟然贴着黄纸!

这怎么那么像萧煜?

我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往墙上摸,手却直接穿墙而过,同时吹起一阵风,四面墙竟像烟一般被吹散,周围变得黑洞洞的。

我差点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下意识的叫了声:“萧煜?”

话落,肩膀上突然一凉,我被人强行转了个圈,正好对上萧煜的黄纸脸。

“萧……”我指着身后的画,话还没说完,他就抓住我的手,往我手腕上套了个圆东西。

我低头一看,这不是那罗盘外镶着的铁圈么?

萧煜将手覆在铁圈上,弯腰,虽然隔着黄纸脸,但我还是能感觉得出来他正盯着我的眼睛。

“回去,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里,知道么?”他说。

我愣愣的点头,着急道:“萧煜,我爸呢?”

他松开我的手腕,那原本套在上头的铁圈竟然不见了,只是皮肤上有道浅浅黑印。

他在我脑门上弹了下,我不由自主的闭上眼,身体一轻,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拽着往后走,最后胸口一阵钻心的疼。

“唔……”我咬牙闷哼,睁眼就看见赵毅正紧张的看着我。

他正拿着白布条往胸口缠,看我醒过来,松了口气,掏出一张黄符拍在我脑门上。

黄符烧尽,我身体逐渐回暖,胸口的痛也越来越清晰。

我捂着胸口坐起来,发现自己被移到了地上,赵毅已经把老余头抱着放到通阴石上,他捡起余学民丢在地上刀子,干脆利落的划破老余头的脖子。

血流到通阴石,从通阴石中传出一声声凄厉哭嚎。

赵毅握着还在往下滴血的刀子,几步走到南墙的纸元宝旁,盘腿坐下,手上捏着一张朱砂符,嘴巴快速的动着。

一道道阴风绕着通阴石吹,哭嚎声越来越大。

赵毅猛地夹着符纸指天,符纸轰的一声烧了起来,他反手把烧着的符纸压在元宝山上。

老余头身体猛地绷紧,只听轰隆一声雷响,洞里的煤油灯灭了。

黑暗中,我感觉有人从我身边走过,乍一听就是一个人,可仔细分辨却又像一队人,脚步整齐划一。

我伸手去摸,只摸到了半截硬木头,我忙着收回手,过了会又伸出手,这次什么都没有摸到。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四角的煤油灯再次被赵毅点着,他把我从地上抱起来,说:“走,回家。”

我往屋里看,地上有一趟脚印,像人踮着脚,用脚尖走路。

而且通阴石和老余头都不见了!

“叔,我爸呢?”我心里刷的凉了。

他脚步不停,说:“走了,他会回来的。”

我不相信他的话,挣扎着要下地:“你在骗我,你把我爸的尸体弄到啥地方去了?”

我亲眼看着余学民把老余头掐死,他自己咋走?更别提再回来了。

想到这,我又开始流眼泪,我没爸了,心里难受死了。

“别闹,老实点。”赵毅沉声道,“他会回来的,相信我。”

我根本不信他的话,要不是胸口疼,身上没力气,我早就下地去找老余头了,才不会让他抱着我。

我低头掉眼泪,觉得自己特没用。

赵毅刚抱着到村口,姥姥就迎了上来,看见我衣服上的血,她差点吓得晕过去。

“这赶紧送土子去医院啊。”她白着脸说。

赵毅摇头,“婶,土子没事,咱先回家,让村里人看见不好。”

一进屋,姥姥立马把赵毅打发去烧水,说是要给我洗澡。

等他出了屋,姥姥关门上锁拉窗帘,我还呆呆的流眼泪呢,她已经把我衣服解开了。

看见我的胸口,姥姥脸骤变,有心疼,但更多的是惊愕,喃喃道:“还真有这么邪乎的事。”

我刚要低头,就被她拦住,她给我系上扣子,说:“没啥事,你别看了。”

我满脑子都是老余头死了,也没注意到姥姥不对劲,抱着她的胳膊,哽咽道:“姥,我爸……没了,他被余学民掐死了。”

说着,我现在生啃了余学民的心都有了,扑到姥姥怀里呜呜的哭。

她揽着我,没问老余头到底是怎么没的,叹道:“看来他还是个有良心的。”

我抱着姥姥哭的眼睛干疼,头都开始疼。

姥姥沉默的抱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说了句:“往后初一十五,多给他烧点纸钱。”

她一这么说,我原本都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

姥姥回神,捧着我的脸给我擦眼泪,轻声哄着我。

她给我洗完澡换好衣服,才回家。

我终于发现姥姥有点不对劲,洗澡换衣服的时候,她都不让我低头看。

想到这,我忙着解开衣服,往胸口一看,顿时惊住了。

在我右边胸口有个小孩巴掌大的圆形疤痕,模样十分狰狞,不过已经不流血了,伤口也长出了嫩肉。

我伸手摁了下,顿时疼得我倒吸口凉气。

我哆哆嗦嗦的下地去找赵毅,“叔,我胸口的伤是咋回事?”

他瞥我一眼,解释说:“你身上的伤跟普通时候让刀子划伤是不一样的,以后你会明白这其中的区别,你现在只要记住,你胸口的伤没事。”

我摸着胸口的疤,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事也忒邪乎了。

赵毅把我进矮包子穿的那身衣服烧掉,跟我说:“我带你去你建国叔家。”

我立马点头,跑到厨房拿上菜刀,我要去跟余学民拼命,

赵毅黑着脸把我手上的菜刀抢走,放到大衣柜上,我气得不行,最后拿上烧火棍往余建国家走。

路上,有村村里问我们老余头去了啥地方,我当即红了眼睛,“我爸……”

话还没说完,赵毅就捂住我的嘴,说:“老余出远门了,没带土子,她正不高兴呢。”

那人看我眼睛通红,笑着说:“土子,你现在是大姑娘了,就是你爸不带你出门,你也不能哭鼻子啊。”

我一脚跺在赵毅脚上,他闷哼一声,就那么捂着我的嘴,直到进了余建国家的门才松开我。

余建国正满脸愁的坐在院子里抽烟。

我拿着烧火棍跑到他跟前,怒气冲冲的说:“建国叔,余学民呢?”

他颓然道:“走了。”

“怎么能让他走呢,他把我爸掐死了。”我怒道。

余建国直接被呛到了,咳嗽半天才缓过来,嘴唇直哆嗦,“你说的是真的?”

我坚定的点头,他扔下烟袋锅子,抢过我的烧火棍,铁青着脸说:“我去追他,看我不打死他。”

赵毅忙着拦住他,“你现在追上去也没用,我来是告诉你一声,今晚上十二点得去你们余家的祖坟烧纸,土子是女孩,我又是外人,现在你是最合适的人。”

余建国立即答应了,末了红着眼睛问:“那我哥这事可怎么办?”

赵毅道:“对外就说老余头出远门了,半个月后再告诉村里人,他在路上出车祸,人没了。”

我惊讶的看着赵毅,想不通他为啥要这么搞。

“为啥要这样?”余建国问。

赵毅解释说:“现在矮包子被传的神神叨叨的,要是现在让别人知道老余头出事,村里人难保不会往上头想,缓半个月再说出来,到时候会有人往回送个骨灰,你就当那是老余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接着说:“这都是老余头之前找人弄好的,咱们只要别把他去世的消息说出去就行。”

听赵毅这么说,余建国连忙应了。

赵毅没直接走,而是待到半夜,扛着铁锨跟余建国一块去祖坟。

我打着手电跟在后头,委屈巴巴的盯着赵毅。

他搓着手臂说:“你老瞅着我干啥?看路啊。”

“叔,我爸真能回来吗?”我忐忑的问,本来我是不信的,可听他说老余头都安排好了,我好像有些相信了。

他摸着我的脑袋,十分正经的说:“会,你爸肯定会回来,我啥时候骗过你?”

我心中狂喜,开心的抓着他的袖子,心中的阴霾全都散了,“那会我爸是不是为了骗余学民装晕的?”

赵毅随口道:“这里头的事等你长大就知道了,现在问我也不会说。”

说着话,我们已经到了余家祖坟,赵毅带着我站在边上,让余建国去挨个上坟,还给了他六张符纸,让他在最大的那坟前烧掉。

我踮着脚瞅了眼,心里暗惊,这不是老余头之前带着我埋公鸡的时候,一块埋进去的符纸么?

赵毅啥时候把这个挖出来了?有的上头还带着土呢。

等到余建国烧完纸钱,赵毅拿着铁锨上去开始掘坟。

“赵道长,你这是干啥?”余建国拦住他,黑着脸问。

赵毅说:“老余让我坟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土子。”

我暗暗皱眉,啥时候老余头和赵毅的关系这么好了?

这句话镇住了余建国,他说:“你小心点,这里头可是我们余家的祖宗。”

赵毅点头,表示一定不会是冒犯余家的祖宗,这才让余建国躲开,他甩着膀子吭哧吭哧的掘坟。

我撇嘴,坟都掘了,还不冒犯?

等他把坟挖开后,看清里头的东西,我和余建国都大吃一惊,这坟是里头的不是棺材,而是一截三人来粗的木头。

赵毅跳到坟坑里,在木头周边摸索半天,沿着木头缝往起一掀,这木头竟然早就劈开了,里头被掏出成独木舟的模样,放着好些个陶瓷罐子。

“叔,这啥呀?”我纳闷的问。

他双眼放光,特别兴奋,解释说:“这是船葬。”说着,他瞥了余建国一眼,“我只听说过巴蜀之地有土葬船棺,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

余建国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话问:“赵道长,好好的棺材变成船棺,是不是我们家的祖宗棺材被换了?”

他不动声的收回目光,道:“应该是没有,许是你们先祖有什么特别的用意或者延续的就是船棺这习俗。”

他在里头翻找好半天,最后在最中间的罐子里掏出个沾满泥的小瓶子,说:“找到了。”

他又把那木头盖好,填上土,这才让往回走。

我试探着问:“叔,我爸让你拿啥东西?”

“我也不知道,回去看看。”他说。

等回了家,他小心翼翼的瓷瓶洗干净,掀开瓷瓶的蜡封,用镊子从里头夹出来一团白的纸。

他小心翼翼的把纸团舒展开,又白又薄的一张纸。

我瞪大了眼睛,这张纸看着跟那会余学民糊我脸的那张纸一模一样。

赵毅举着这张纸对着灯瞅了半天,最后还在我手上拉了个口子,往上滴血。

血珠顺着纸流到桌面上,都没渗进去。

我惊讶不已。

赵毅皱眉说:“难道我找错了?”

“叔,你要找什么?”我问他。

他把那张纸叠起来:“没什么,你爸走之前让我去找那个瓶子,不过没跟我说里头有啥。”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笑着说:“土子,我先给你收着,等你长大了再给你。”

“好。”我应道,既然是老余头让他从坟地里掏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很重要,就是给了我,我也不知道该藏到啥地方。

“叔,我在矮包子的时候还看见赵生才了,他当时也晕在地上了,为啥后来你把我从通阴石上抱下来的时候,没见着他?”我突然想起这事来。

赵毅脸一沉,“你真看见了?”

“嗯,当时还有一道黑影从他的身上窜出来,就是他先把老余头打伤的。”我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说。

现在想起来,我突然觉得余学民似乎是有意袖手旁观,他就是等着赵生才出现把老余头打伤,自己再捡漏。

赵毅回屋拿上他的枣木剑,说:“走,咱俩去赵生才家看看去。”

我们俩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大虎,他跑到的满头都是汗,“土子,我师父呢?”

“他出远门了。”我低头说,有点心虚,不敢看大虎的眼睛。

大虎挺着急的,倒也没发现我不对劲,直接上手抓住赵毅,“叔,我师父不在,你就受点累,帮我个忙,赵生才看着要不行了。”

我一惊,赶忙问:“他咋了?”

大虎拽着赵毅往碾子沟走,说:“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人看着特别虚,不敢出屋,神神叨叨的。”

小跑着到了赵生才家,我捂着鼻子站在门口,不大想进去,屋里一股子腥臊味。

大虎尴尬的解释说:“他跟瘫在床上似的,动也动不了,吃喝拉撒都在屋里,还不让开门开窗户。”

赵毅把窗帘拉开,赵生才抱着被子嗷嗷的叫唤,拼命的往被子里缩。

赵毅也没管他,在屋子里转了圈,问大虎妈:“他上午出过门吗?”

大虎妈目光闪烁,低下头,说:“没有。”

我一看就知道她在说谎,“你在说谎,我上午还看见他了。”

“妈,你别瞒着,你看他都这样了,再瞒下去他就撑不住了。”大虎说。

大虎妈这才期期艾艾的说:“早上九点多我去给他做饭,等我做好饭端回屋的功夫,他就不见了,我村里村外的找了好几趟也没找到,后来快十一点的时候他才摇摇晃晃的回来,躺床上之前,特地跟我说不让我说出去。”

赵毅嗯了声,在窗前摆了把凳子,然后跳**硬是把赵生才从被子里弄到凳子上,还让大虎找了跟绳子捆上他。

我指着赵生才脚下让大虎看:“你看,我没骗你,他没有影子。”

大虎和大虎妈都吓的双腿发软。

“叔,赵生才的影子呢?”大虎脸发白的问。

赵毅说:“这就得问他自己了,先把他捆在这,我去准备点东西,就过来给他招魂。”

赵生才浑身颤抖,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冲着大虎妈啊啊的叫,表情狰狞。

赵毅急急忙忙的往外走,我也跟上去,想看看赵毅要怎么弄。

我一直对赵生才挺好奇,“叔,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魂没了。”赵毅说。

我突然想起从他身上窜出来的那道黑影,忙着说:“他的魂是不是丢在矮包子的屋子里了?”

赵毅摇头,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说:“你留在这里看着他,我很快就回来。”

他说完,一溜小跑,我都追不上。

我只好回到院子里。

大虎妈坐在门口,冲着赵生才的方向,目光空洞,也不知道在想啥。

我坐到大虎边上,问他:“你妈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大虎小声问我:“土子,师父去哪儿了?他走之前都没跟我说。”

我心头一跳,敷衍说:“我也不知道,他说是很远的地方。”

我怕大虎追着问,借口去看看赵生才跑进了屋里。

赵生才浑身不停的抽搐,隐隐的都有些要翻白眼了,看见我进来,他居然拼命的往后仰,像是要跟我拉开距离,最后带着凳子直接摔在地上。

他倒在地上,嘴巴开开合合,在念叨着啥话,我凑上去听了半天,发现他在反反复复的说着三个字:鬼面煞。

“你知道些什么?”我问他。

他拼命的往后蹭,嘴巴不停,对我的话毫无反应。

“土子,快出来帮忙。”赵毅突然在院子里喊我。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这是干啥去了,居然回来的这么快。

等我跑到院子里的时候,大虎已经搬了张桌子摆在院子里,赵毅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地上,一样一样的往外掏。

我看着他拿出来的五样水果特别眼熟,半晌恍然道:“叔,你把矮包子里的供品拿回来了?”

“循环利用。”

说着话,他已经摆好供品,让大虎妈去灶膛里盛出一碗柴火灰,他点着一根香插在碗里,又把赵生才连人带棺材搬到桌子前。

他让大虎妈拿着赵生才的衣服站在门边,我和大虎站在赵成才身后摁着他的肩膀。

他笔直的站在桌子前,右手拿着桃木剑,左手捏着一张符纸,突然扭着腰迈着碎步绕着赵生才转圈,尖声唱道:“赵生才的命魂快回来,赵生才的命魂快回来……”

我和大虎对视一眼,都憋笑憋得脸通红。

他说了十来声,把手上的符纸点着,扔到赵生才脚跟前,一遍一遍的叫赵生才的名字。

符纸烧尽的那刻,院外有人哎了声,下一刻一阵风吹起大虎妈手中的衣服。

赵毅忙着说:“快回来把衣服给他套身上。”

大虎妈哆嗦着跑过来,把衣服套到赵生才的脖子上。

我头皮发麻,往后躲了几步,刚才大虎妈跑过来的时候,在她脚下有两道影子!

赵毅抓起一把柴火灰打在赵生才的脸上,桌子上的香突然灭了。

赵生才惨叫一声,双腿拼命的在地上蹬踹,我低头去看,头皮不由得发麻,他的影子居然又回来了。

“得了,你们收拾桌子,我把他送屋里去。”赵毅把赵生才背到屋里,我也赶忙跟进去。

片刻后,赵生才睁眼,茫然的看着我俩,“我这是咋了?”

赵毅淡淡道:“丢魂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以后好好跟着大虎妈过日子。”

我心中诧异,不明白赵毅为啥这么说,赵生才根本不是丢魂。

赵生才突然变了脸,喊大虎妈,冲着她发火,“你咋啥人都让进门?”

大虎妈委屈的红了眼睛。

赵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哼一声,“我真他妈的多管闲事。”

说着,带我出了门。

“叔,赵生才到底怎么了?他也是想要拿走矮包子里的东西吗?”我小声问他,“你就跟我说说呗。”

他叹气说:“土子,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不能说,要不是我估摸着那东西不会再回来找赵生才,我也不会管这事。”

可他这样只说一点更折磨人。

我郁闷极了。

我俩走到村口的时候,大虎追上来,脸上还有道巴掌印。

“大虎,赵生才打的?他太过分了。”我立马转身往回走,想要去找赵生才算账,要不是大虎来找赵毅,他都活不了,咋能刚好了就打人。

大虎拉住我,挡住脸上的巴掌印,“没有,不是他,是我妈,她怨我来找你们。”

“你妈怎么这样啊。”我特别心疼大虎,心里也憋屈,要是赵生才打人,我还能去找他算账,可这大虎亲妈动手,我还真没啥立场。

他冲我笑笑,“没事,咱们先回家。”

我点头,小心翼翼的扶着大虎,他耳根泛红,看了我一眼,赶紧移开目光。

赵毅嘟囔说:“大虎是脸上挨了一下,腿又没事。”

我假装没听见,一直把大虎扶到家里。

吃完饭,我收拾好,刚要躺下,就有人敲我的门,我开门一看竟然是大虎。

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老余头用的桃木剑,右手缠着一根红绳,木着脸,说:“土子,我要走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46章 我总能护住你的

“你要去哪儿?”我心里一晃,想要抓住他的手,他却躲开了我。

他后退几步,眼珠动了动,神情木讷:“我要去找师父,他在叫我。”

“他在什么地方叫你?”我忙着追问,往外头看了圈,却什么都没看见。

大虎往院子里走,迈步的姿势特别怪异,双手一直贴在腿侧,动也不动,脖子往前伸的老长,“土子,记得把南山的公鸡挖回来。”

我跑过去,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裳,大虎脚步不停,好像根本没感觉有人抓着他。

我硬是被他拖到了大门口,大虎突然转身推了我一下,我没防备被门槛绊倒,摔在地上,等我再爬起来,他已经走远了。

我扯着嗓子喊他:“大虎!”

大虎转身看向我,他张张嘴想说话,突然一只手从他身后伸出来,捂着他的嘴把他拖入黑暗中,与此同时一阵整齐的踢踏声响起。

这不是我在矮包子的屋子里听见的声音?

我慌忙往那快跑,到地一看,大虎已经没了踪迹。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明白大虎怎么好好的就走了?

他说老余头叫他,难道老余头也在?

“爸……”我喊了好几声,没人答应。

赵毅打着手电匆匆跑过来,“别喊了,他听不见。”

我抢过他的手电,往前头一照,顿时头皮发麻,地上两排整齐的脚印,像是踮着脚走的。

我腿一软,直接坐到地上,红着眼睛问:“叔,这是咋回事?”

赵毅叹口气,把我从地上抱起来,说:“早在上次大虎被杜刚敲破脑袋那次,他就该死了,只是后来老余头把他的魂给抢了回来,他才勉强活到现在,现在他必须离开,不然也会突遭横祸,死于非命。”

我听着,眼泪掉了下来,搂着他的脖子哽咽道:“怎么都走了?我以后可怎么办?”

“你不是还有我和你姥姥。”他逗我说:“怎么?你不想让我留下来?”

我点头,“不想。”

他被我噎的说不出来话,好半天才一脸受伤的说:“你咋能这样呢?这段日子我帮你那么多,你居然嫌弃我。”

我趴在他肩膀上,瓮声瓮气的说:“你心眼多,想的也多。”

虽然我没搞清楚他继续留下来的原因,可我就是觉得他有目的。

他愣了下才叹道:“我真没想到你会知道这些,以前总觉得你是个小孩,什么都不懂。”

我叉腰,不服气的说:“我不是小孩了,我已经长大了,知道好赖。”

我早就说过我知道啥是好的,啥是坏的,老余头没听进去,赵毅也没当回事。

他顺着我说:“好,好,长大了。”

说到这,他收敛起脸上玩笑的表情,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土子,你长大就懂了,人活在世各有各的责任,我来这里的确有我的目的,但我也是真心对你好的。”

我识趣的没追问他的目的,继续趴他肩膀上,有气无力的说:“我知道。”

我知道他对我没有恶意,不然早就不搭理他了。

回到家,赵毅特地把大黑狗栓子我屋子门口,“行了,这狗有灵性,它守着你,比我都有用,快睡觉。”

“好。”

看我躺到床上,赵毅才回屋子。

我怔怔的看着房顶,一点睡意也没有,脑子里乱哄哄的。

现在通阴石和老余头的尸体不翼而飞,大虎也说要去找师父,就在我眼前不见了。

以前我虽然知道有鬼,可从来不相信会发生这么邪乎的事。

赵毅还说老余头和大虎会回来,真的会吗?

我心里有点打鼓。

还有那幅画,躺在通阴石上,手背上放着那个圆盘的人是萧煜吗?

“萧煜?”我下意识的叫了声,本来心里也没抱希望,谁成想他竟然应了声。

“有事?”他出现在床边。

我犹豫着问:“那幅画里,躺在通阴石上的人是你吗?”

他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我的头发,“是。”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给我套手腕上的又是什么?”我摩挲着右手腕,问。

我记得他给我套上个铁圈,现在只剩下淡淡的黑印……

他淡声道:“能护你周全的东西。”

他这是不想说。

我叹口气,翻了个身,对着他小声说:“我想我爸了。”

身后半天没动静,我正要回头去看他的时候,他突然搂住我,道:“他会回来的。”

我抓着他的袖子,不解的问:“你说是谁要杀我爸?”

余学民掐着老余头的脖子是,特地说有人要杀老余头的命,我想了好久,也想不出来是谁。

脸颊微凉,还有些痒,我缩进被子里,“我在跟你说正事呢,你别这样。”

他轻笑几声,把我往她怀里按,“我说过,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不用你管,我总能护住你的。”

说着,他把手伸进被窝,握住我的右手,“睡觉。”

我僵着身体,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抽回来,后来看他一直规规矩矩的,也就没再挣扎,就那么睡了过去。

等我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萧煜已经离开,姥姥正在院子里和赵毅说话。

看我醒了,姥姥立马招呼我吃饭,还说她晚上就搬过来住。

我双眼一亮,“姥,你真要过来?”

她笑着点头,“真过来,你爸跟我说,让我搬过来。”

我一听这个就有点蔫,“他什么时候说的?”

姥姥脸上的笑容僵住,半晌解释说:“就是我知道你亲爸是余学民那晚,他不是留我单独说话?那会他就说他过段时间要出趟远门,让我搬过来跟你住几天。”

她叹气说:“他这哪是出远门啊,早知道这样,咱们上次就应该搬走,他也不至于出事。”

我顺着姥姥的话问:“姥,那晚我爸还说啥了?”

“他说你妈的事是余家的不对,他会好好的护着你,还给我算了一卦,说我是独命,就算是你妈没怀你,后头也会出事。”

姥姥说到这,苦笑道:“我当时气得不行,后来偷偷去半坑子村找独眼刘,让他给我算了算,他也是这么说的,我这才信了。”

“姥,独眼刘不是做棺材的吗?”我纳闷的问。

姥姥回道:“他也会看脏,不过本事没有老余头好,也没什么人去找他。”

原来是这样,我想着姥姥刚说的话,心中不由得狂喜。

老余头这是早就知道自己会出事,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那没准赵毅说的是对的,他真的会再回来。

说完话,姥姥就支使着赵毅帮她搬东西,我想帮忙,姥姥不让,说让我出去玩,都是体力活,赵毅干就行。

赵毅翻着白眼说:“婶,你也得心疼心疼我。”

姥姥微笑不语。

看着赵毅吃瘪,我乐得不行,也没出去玩,就坐旁边看着他忙活。

这边行李刚搬完,大虎妈找上了门。

她哭的双眼通红,“土子,大虎呢?”

“他……走了。”我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大虎的离开。

大虎妈一屁股坐地上,捂着脸哭道:“他怎么这么狠的心,说走就走。”

她跟我诉苦:“昨天半夜他回来敲门,跟我说他要走了,让我以后好好的,我当时寻思着他是吓唬我,骂了他几句,把他给拽到院子里锁上大门就去睡觉了。”

“可今儿早上我起来一看,他居然不见了。”大虎妈抱着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听着心里挺不是滋味,安慰她说:“没准他还会回来。”

大虎妈没听进去,不住的说自己对不住大虎,让他受委屈了。

“她妈,你跑这哭啥?没准孩子是被拐子带走了,咱们赶紧去报警。”赵生才着急忙慌的跑来,拽着大虎妈要走。

看见赵生才过来,我吓了一跳,要不是大虎妈抱着我,我早就跑了。

不过现在赵生才虽然看着脸蜡黄,走路也有些不稳当,像是在生病,可眼中的戾气消失了,整个人看着平和许多。

他对大虎妈说话的语气柔和很多,还跟我道谢,好言好语的劝着大虎妈跟他一块去报警。

听着大虎妈伤心的哭声,我忍不住问她:“婶,你以前为啥那样对大虎?”

她僵住身体,心虚的不敢抬头,“我……我是怕他爸不喜欢他,我得管着他,我没本事,挣不到啥钱,以后他无论是上学还是说媳妇都得他爸帮忙,我……”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赵生才悔恨道:“都赖我,是我的错。”

我更惊讶了,这赵生才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看着赵生才扶着大虎妈离开,久久不能回神,要是大虎听见这话会怎么想?

他一直都觉得他妈不要他了。

“叔,赵生才怎么变了个样子?”我问赵毅。

他答道:“我把他的魂招了回来,那东西也没再回来,他自然恢复正常。”

“那东西?”我想到了从他身上窜出去的那道影子:“是那道影子吗?”

赵毅嗯了声,不欲多说,接着忙活去了。

我心里更加好奇,鬼面煞和那影子到底是什么,让赵毅这么忌惮,说都不敢多说。

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家里也没啥事,索性拿上小铲子挎着筐去挖公鸡。

昨天大虎离开的时候特地嘱咐我,让我把公鸡挖回来。

我跑到南山,找到埋公鸡的地方,刚要动手,就感觉有人在看我。

我后背一凉,大着胆子转身去看,可看了一圈都没瞧见人。

八成我是被吓坏了,草木皆兵,我在心里安慰自己。

可想是这么想,直到我把公鸡挖出来,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谁?”我努力镇定下来,其实心跳越来越快。

四周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不敢耽搁,把公鸡装到筐里,刚要走,却发现公鸡的腿上捆着一根头发丝粗细的黑线,红线的另一端被埋在土里。

我顺着红线又挖了几下,发现下头竟然是个罐子。

我伸手要拿罐子,突然被人推了下,我直接扑到地上,紧张的看着周围,还是什么都没有。

更加瘆人的是我没听见任何动静,连脚步声也没有。

“你到底是谁?”我警惕的看着周围,试探着伸出手,想要把罐子拿走,当手碰到罐子的一瞬间,一人直接撞到我身上。

我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双手双脚被人摁住,动也动也不了,可我清楚的看见,我身上根本没有人!

那一瞬间,我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你是谁?”我边问边挣扎,身上直冒冷汗。

胸口突的一凉,紧接着是锥心的痛,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竟然被拿走了。”

话落,压着我手的重力消失。

我紧张的躺在地上,余光注意到树荫外的阳光下闪过一道影子,转瞬消失。

我咽口唾沫,哆哆嗦嗦的爬起来,把土里的罐子拽出来放到筐里赶紧跑了。

一直到村外的空地才喘着粗气停下。

打开罐子一看,里头放着五张符纸,上头还有一张纸条,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字,其实提炼出来就两点,一是不能让赵毅知道这几张符纸,二是这符纸是给我留的,另外几只鸡不用挖,里头什么都没有。

我满头的黑线。

把符纸揣兜里,又找了个地把罐子埋上,我这才往家走。

路过村里小卖部的时候,我看见赵毅正在里头打电话,刚想着去趴墙角听听,他就挂了。

赵毅转头,看见我筐里的死鸡,皱眉说:“你去挖鸡去了?”

刚决定要听墙角就被抓住,我有点尴尬,“嗯,昨天大虎离开之前让我去挖。”

“挖到啥了?”他问。

我话都到嘴边了,想起老余头说不能让他知道,赶紧摇头说:“啥都没有。”

“八成是被人偷了。”他说:“之前我去挖,除了老余头用来打生桩的生辰八字符纸,其他的啥都没找到。”

我心想,黑天半夜的,你也看见那么细的黑线啊。

我面上不动声的问:“叔,你知道老余头会给留东西?”

他笑着说:“他那性子,别的都安排的有条有理的,怎么可能不给你留下点啥。”

我摸着兜里的符纸,决定晚上回去问问萧煜这是干啥的符纸,他肯定知道。

老余头说过,符纸也分很多种的。

“叔,你刚才给谁打电话呢?”我好奇的问。

这年头电话还是稀罕物,一个村能有一台座机都是倍儿有面子的事,我们村这台还是老余头和余建国费了不少功夫装上的,附近村都没有,都是来我们村接打电话。

他回道:“我问问别人关于那张纸的事。”

我知道他说的是昨晚从余家祖坟挖上来的那张白纸,忙着问:“问出来了?”

他摇头,叹气说:“看不着东西,他也说不出来啥,我让他来这边,估摸着七八天就能到。”

“要那么久?”我失望之余,对他说的那人也挺好奇,大老远的跑过来就为了一张纸。

赵毅说:“那可不,他是从南边坐火车过来,费劲儿的很。”

说着话,我俩就到家了。

我一回到家,忙着那五张符纸拿出来,刚想把萧煜叫出来,就听院门哐当一声,我吓了一跳,连忙把符纸收起来。

“真是良心让狗给吃了,我呸!”姥姥生气的直在院子里转圈。

“姥,谁惹你生气了?你跟我说,我给你出气。”我忙着去顺毛。

她站在院门口,骂道:“还不是余学民那窝囊废,刚才听他妈王桂平说,他过几天要回来,还是带着老婆孩子一块。”

姥姥是咬着牙说完最后一句话的。

我的关注点倒不在那块,我更在意的是余学民要回来了。

他之前从我身上拿出来个圆形的东西,我猜测着那个就是他们一直想要的,现在老余头出事,东西他也拿到了,还回来干啥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姥姥话音刚落,余建国就推门进来,一脸讨好的笑,跟姥姥说:“她姥,你别生气,我绝对不让他进门。”

“我管他进不进门,我在意的是土子,老余之前答应给土子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少。”姥姥沉着脸说。

余建国赔着小心,道:“肯定的,绝对不少,说句实在话,土子是我亲孙女,是余家的独苗,那些东西当然是她的。”

我听见余建国说我是他孙女,别提多别扭了,以前我都是叫他叔的。

“姥,那我以后管建国叔叫爷吗?”我仰头问,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这声叔还真叫不出口。

可要是让我叫他爷,更张不开嘴。

余建国忙着摇头,说:“你还管我叫叔,咱们这事不能让村里人知道。”

姥姥瞪了他一眼,“你就看看你们干的这糟心事,你跟我进屋,咱俩合计一下,把给土子的东西都分出来,我信不过你婆娘。”

姥姥硬是拽着余建国进屋,看我要跟上去,就打发我出去玩,不让我听。

我郁闷坐在院墙外头,心想这都给我的东西,为啥我不能听呢?

“请问,这是余卫国家不?”

我抬头,就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拿着个布袋子。

“我爸不在家,他出远门了。”我眼都不眨的说,现在我有点相信老余头会回来了,再说起这件事,特别有底气。

那女人顿时泄了气,过了会又问:“那得啥时候回来?”

我也瘪了嘴,“我不知道,我爸没说。”

她手中的袋子差点掉地上,拍着大腿,着急的说:“我这可咋办。”

“你找我爸有事啊?”我看她像是有急事,就随口问了一句。

她点头,苦着脸说:“我是来找他看脏的。”

“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赵毅突然开门出来。

那女人愣了下,问我:“这是?”

看见赵毅,我眼前一亮,老余头不在,他也可以帮忙看脏啊。

我立马介绍说:“这是我叔,他也会看脏。”

“大师,您可要帮我。”女人听说赵毅会看脏,激动的差点给他跪下。

“我闺女这几天老说晚上有人吹唢呐,原本我没当回事,可昨天我大儿媳妇带着孩子回来住,大半夜的那孩子不睡觉,眼睛都不带眨的盯着院子里,我问他咋不睡觉,他说院子里有人,正巧他说的时候,我闺女说又听见唢呐声了。”

女人恳求道:“大师,您可要帮帮我,后天我闺女就要结婚了,可她现在吓得屋都不敢出,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赵毅突然驴唇不对马嘴的问了句:“你家是不是县城边上的许家庙村?”

“对,我是许家庙村的,我男人叫许忠。”她答道。

赵毅笑了下,然后立马沉着脸说:“许嫂子,你家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挺严重,你今天赶巧,我正好闲着,就跟你去一趟。”

我翻了个白眼,姥姥的东西还有一堆没搬完,这叫闲着?

许忠媳妇连连道谢,把手上的袋子塞到赵毅手里,局促道:“谢谢大师,我家没啥好东西,这点鸡蛋您收下。”

赵毅没拒绝,把鸡蛋放回屋里,拿上他的枣木剑,招呼着我跟许忠媳妇往许家庙村去。

许忠媳妇是走着来的,赵毅嫌慢,在村里借了辆三轮车,有大半个小时就到了许忠家。

我特地留了个心眼,跟在赵毅身后进院子。

整个院子都很正常,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我拉了下赵毅的袖子,小声说:“叔,他们是不是弄错了?这里没啥不对劲。”

他脸凝重,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有时候,这地越是正常,脏东西越厉害。”

我皱眉瞅着他,“你少诓我了,我觉得就算是许婶子家没脏东西,你也会说有,你就是想来许家庙村。”

我仰着下巴看着他,觉得自己想的特对,赵毅听说许忠媳妇是许家庙村的立马答应,里头肯定有猫腻。

赵毅在我头上揉了一把,“看把你能的,这院子是真不对劲,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看就看,本来就啥都没有。”我冲他做了个鬼脸。

许忠媳妇招呼着我们进屋,倒水洗苹果,忙活了好半天,末了担忧道:“大师,这事咋办啊?”

赵毅说:“脏东西怕光,白天看不出啥来,得等到晚上,不过我倒是有件事想问你,你什么时候搬进这院子里来的?”

许忠媳妇瞪大眼睛,“搬进来不到一个月,您怎么知道我们是后来搬进来的?”

赵毅笑着说:“人气不够,不像是长久住人的房子。”

许忠媳妇夸道:“您是真本事的人,看来我这次找对人了。”

对于夸奖,赵毅坦然受之,喝了口水,说:“今晚你闺女留下,你和你儿媳妇带着孩子住到别地儿去。”

许忠媳妇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进屋跟她闺女许倩嘱咐两句,就带着儿媳妇和孙子去了隔壁。

许倩畏畏缩缩的从屋里出来,院子里一点动静都能吓得她哆嗦。

赵毅冲她招招手,“别怕,过来坐。”

许倩僵硬的笑笑,小心翼翼的坐到我边上。

我原以为赵毅要问许倩具体的情况,结果他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坐到天黑。

天一黑,许倩就脸发白,颤声道:“大师,我想回屋。”

赵毅摇头,“坐在这里,更安全。”

我坐在椅子上,又饿又困,迷迷糊糊的,赵毅坐到我旁边,让我靠着他的肩膀睡觉。

睡得正香呢,突然哐地一声,像是在击锣,紧接着高亢嘹亮的唢呐声猛地响起。

我猛地惊醒,魂都快吓没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唢呐声已经变低,呜呜咽咽的,像极了哀乐。

许倩缩在凳子上,抱着头,一边小声哭一边哆嗦。

我咽了口唾沫,转身一看,腿直接软了。

院子里有两道模糊的影子,一人提着锣,一人吹着唢呐,两人都穿着白衣,只在腰间缠着红腰带,正喜气洋洋的朝着屋子走过来。

乍一看两人是在笑,但仔细看的话,两人表情僵硬,眼中没有丝毫的笑意,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扯着嘴角。

“叔,这咋……啊!”

我正要问赵毅这是咋回事,他就突然把我推了出去,关上屋门。

唢呐声骤停,那两人嘴角耷拉下来,木着一张脸跟我大眼瞪小眼。

我哆嗦着退到门边,都要吓哭了,小声朝屋里喊:“叔,你赶紧开门啊。”

“大师刚厨房后门走了。”许倩哭着说。

走了?他咋走了?

哐啷一声,插着门栓的大门硬生生的被吹开,院子阴风阵阵,气温陡然下降,冻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道人影缓缓走进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47章 忘了你还小……

我贴着门,拼命的往后缩,恨不得从门缝钻进去。

赵毅这个坑货!

我死死地盯着大门口子,想要看看进来的是啥东西,可看了半天也没人进来,就连吹唢呐和敲锣的人都不见了,整个院子只剩下我自己在吹冷风。

他们应该是走了。

我呼出口气,刚想让许倩开门,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阴森的声音。

“你看见我婆娘了吗?”

随着这话,阴风嗖嗖的往我身上吹。

我僵着脖子转头,就看见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站在我对面,帽檐挡住他的上半边脸,只能看见他的发黑的嘴。

“看见我婆娘了吗?”他又问了一次。

“没有。”我小声说。

他抿唇看了看屋里,片刻后,转身往外走。

还没等我松口气,许倩突然在屋里尖叫一声,那男人猛地顿住。

看着他停住,我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喘不上来。

男人转身,声音阴冷,“她就在屋里,你骗我。”

话落,他猛地欺身向前。

我看着情况不对,扭头就跑,却还是慢了一步,被他直接掐住脖子。

掐到我脖子的一瞬间,他惊愕道:“我竟然可以掐到你。”

要不是情况不对,我真想给他个大白眼,没掐到我,那你手里头捏的是啥?

我拼命的挣扎,想用舌尖血吐他,却被他先捏住下巴,闭不上嘴。

已有多次被掐脖子的经验,我很清楚自己根本挣扎不开,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动了,开始喊萧煜出来帮忙。

刚叫了两声,一把黑伞从院外旋转着飞进来,带着破空之势,直接打在那男鬼的背上。

男鬼仰头惨叫一声,帽子掉落,上半边脸显露出来。

我倒吸口凉气,他上半边脸连着头皮血糊糊的一片,皮都被硬生生的给掀掉了。

帽子一掉,他立即把我扔到地上,捡起帽子套在脑袋上,像是很怕别人看见。

“上去,揍他。”萧煜的声音传进来。

我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不敢动,“我打不过呀。”

话刚说完,我不受控制的抬起手,萧煜的黑伞落到我手里,碰到伞的那一刻,我的身体就不听我使唤了。

我拿着黑伞朝着男鬼扑过来,挥伞、踢腿,动作干脆利落,与其说是我用黑伞,倒像是黑伞控制着我揍人。

那男鬼一碰到黑伞,身上就一阵滋啦的响,惨叫连连,他最后朝屋里恨恨的看了眼,猛地窜出院子,跑了。

我想去追,可黑伞却不动,我的身体也动不了。

“萧煜,咱们快去追啊。”我着急的说。

他淡声道:“时机未到。”话落,我手上的黑伞猛地朝外飞去。

黑伞离开,我也失了力气,直接坐到地上。

等到我缓过来跑到院子外的时候,黑伞和萧煜都不见了踪影,叫了他几声,也没人答应。

他怎么不进院呢?

我站了会,转头往院子里走,就看见许倩正站在屋门口,“土子,那东西跑了?”

“嗯,没抓住他。”我挺不好意思的,看她的表情不大对,试探着问:“你知道他?”

许倩立即摇头,慌乱道:“我不认识。”说完话,就跑回她自己的房间。

我在她房门外叫了她两声,她带着哭腔说:“你别问我,我啥都不知道。”

我叹口气,蹲在她屋门口等着赵毅,也不知道他干啥去了。

天快亮的时候,赵毅终于回来了。

我抱着胳膊坐在一边,都懒得跟他说话。

他笑呵呵的跑到我边上,“土子,生气了?”

“没有。”我说。

他伸手拽我,我立马躲开,最后还是被他凭着自己的身高优势硬是把我拽到院子里,说:“我昨天是去买布阵的东西了,没有东西的话咱们不是那煞的对手。”

他把背包打开,献宝似的一件一件的掏出里头的东西,铜铃铛、桃木牌、八卦镜还有一堆的公鸡毛……

“你从啥地方买的?”我纳闷问。

“从半坑子村的独眼刘手里买的。”他挑眉道:“你爸没跟你说过,独眼刘除了有一手做棺材的活计,也会做道家法器?”

还真没有,老余头都没跟独眼刘说过话。

赵毅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我昨天晚上过去,还让独眼刘给你做一把桃木剑,以后你就有东西对付他们了。”

“真的?”我双眼放光,从来没想过我也能有自己的桃木剑,可转瞬就低落了,“我没学过看脏的本事,不会使桃木剑。”

他看我一眼,说:“放心,到时候你就会使了。”

我们说着话,许忠媳妇从外头进来。

看见她,赵毅立即沉了脸,问:“你跟我说说,你这房子到底是咋回事?”

许忠媳妇当即白了脸,嗫嚅道:“就是个房子,没啥。”

“你不说实话?那这事我可帮不了你。”赵毅眼一横,道。

“别,别……”许忠媳妇急了:“这房子原来是许倩她小姑家的,她家闺女跟许倩是定在一个月份结婚,许倩是明天,她家闺女是今天,一个月前他们突然把这房子钥匙给了我,自家搬到县城去了。”

她后悔道:“我们家穷,房子也不像样,正巧这房子空着,我就想着让许倩在这里出门子,这事我没问过许倩她小姑,早知道会惹上这样的东西,打死我也不会贪这便宜啊。”

赵毅这才缓和了脸,把许倩从屋里叫出来,问他:“除了唢呐声,你还听见啥了?”

许倩诧异的看了赵毅一眼,转瞬又仓惶低头,结巴着说:“有人叫我出去,说要跟我结婚。”

“这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许忠媳妇白着脸,埋怨许倩。

许倩啜泣道:“我哪好意思说这个。”

许忠媳妇一屁股坐地上,拍着大腿哭了一阵,就说要去找许倩小姑算账。

赵毅拦住她,“这事跟她们家没啥关系,是这屋子原本就不干净。”

他说着话走到院子里,拿出罗盘绕着院墙转圈,最后停在牲口棚旁边,在墙角挖了半天,最后挖出一个生锈的铁盒子,还上着锁。

赵毅直接找了个锤子把铁盒子砸开,我跑过去一看,盒子里头是黑硬块。

“是狗毛烧成的灰。”赵毅闻了闻,说。

我惊讶道:“都这样了,你还能闻出来?”

他解释说:“这是一种镇煞的方法,把寿终正寝的黑狗毛烧成灰,再掺上朱砂,按照后天八卦图的方位,埋在东南巽地。”

我心头一跳。

他接着道,“这房子被高人布过局,虽然无法解决那煞,可至少能压住他,后来铁盒子生锈渗水,这局效力大减,那东西才又重新出来作祟。”

他说完话,把铁盒子交给我,又开始在院子里走,最后在西南角的墙角挖出一个红布裹着的木头人。

看见那个,赵毅脸更加凝重,停在院子正中央,让许忠媳妇跟着他一块挖。

我皱眉看着他挖的那块,突然想起来,昨天那敲锣的和吹唢呐的就是站在那块。

赵毅和许忠媳妇挖了大半天,竟从地下挖上来一块长方形的大石头,石头的中间被掏空,放着一副头骨。

石头上还用朱砂写着几个字,勉强能看出来写的是:这石头不能动,怎么挖出来就怎么埋回去。

“叔,你们干道士的可真随便。”我嫌弃的说。

赵毅回道:“就得直白易懂,不然没点文化的人都看不懂,那不得坏事?”

许忠媳妇吓得一屁股坐地上,许倩哆哆嗦嗦的跑回屋,说什么都不出来了。

赵毅把石头放到地上,在院子的东西南三个角上挂上八卦镜,绕着石头插了四十九根鸡毛,一手拿着铜铃铛,一手拿着桃木牌。

“土子,坐石头上去。”他跟我说。

我心中警铃大作,退到门边,“不去。”

坐石头上不就相当于坐那头骨上,太瘆人了。

赵毅凝着脸,皱眉道:“快过来,给我压阵,没时间了。”

我磨磨蹭蹭的走到鸡毛圈里,犹豫好半天才坐到石头上,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又被赵毅坑了。

他让我闭上眼,开始摇铃,念叨着我根本听不懂的话,发音特别奇怪。

我明明很紧张,可一听见铃铛声,脑袋就开始发昏,不住的打哈欠。

耳边有风呼呼的吹,还有打斗声,我心里知道得睁开眼,但就是睁不开,而且越来越困。

不知过了多久,铃铛声突然停下,我浑身一震,刚一睁眼,就看见一道发虚的影子窜到院子外,转瞬消失不见。

赵毅单膝跪在不远处,捂着胸口,嘴角渗着血丝,像是受伤了。

我忙着站起来,刚想过去把赵毅扶起来,就听见身后咔擦两声,扭头看去,那具头骨竟然碎了。

“过来扶我一把。”赵毅咳嗽着说。

我回神,把他扶起来,“刚才咋了?”

他叹气说:“我打不过那煞,被他给跑了。”

我把他扶到屋里,他歇了半天才缓过来,“虽然那煞给跑了,但我也把他的头骨毁掉,以后这院子不会再出事。”

许忠媳妇露出感激的神,说让我们留下吃饭。

赵毅摆摆手,支使着我把院子里的东西收起来,“我们还有事,就不吃饭了。”

许忠媳妇又是一番道谢,把我们送到村外才回去。

“叔,这不是回村的方向。”我坐在三轮车后头跟赵毅说,他这更像是往县城去。

赵毅解释说:“先不回去,去县城见个人。”

他带着我来到县城南边的一户平房院子外头,看着我们身后没旁人,才在门上敲了三下。

看他这副神秘的模样,我对他要见的人更加好奇了。

过了会,院门竟然吱吱呀呀的自己开了。

赵毅立即牵着我进院,我们刚进去,院门又自己关上。

“快进来,水都要凉了。”说话的是个女人,声音特别温柔。

赵毅一改之前紧张兮兮的状态,吊儿郎当的领着我进屋,直接往凳子上一坐。

屋里有生人,我也不好意思坐,就站在赵毅身后,好奇的看着对面的女人。

三十来岁的样子,妆容精致,头发盘在脑后,紫上衣黑裤子,衣服是现在时兴的款式,但应该是改过,特别显腰身。

跟她的目光对上,我扭着衣角,红了脸。

女人失笑,朝我伸手,“过来,到姨这边来。”

我用目光询问赵毅,他直接把我推到女人跟前,笑着说:“土子,叫英姨。”

我听话的叫了声。

英姨脸上的笑容更温柔了,拉着我的手,“真乖,长得真俊。”

赵毅一脸的骄傲,跟被夸的人是他似的,说:“那可不,这第一次见面你不表示一下?”

英姨嗔他一眼,往我兜里装了个红包,“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着你打他。”

我忙着摇头,要把红包还给她,老余头跟我说不能随便要人家东西。

赵毅道:“收着,没事。”

“谢谢英姨。”我把红包装兜里,道了谢,安静的坐在凳子上喝水。

英姨笑着摸摸我的头,跟赵毅寒暄了一阵,才说:“上次说的那张纸呢?拿出来我瞅瞅。”

赵毅把从余家祖坟挖出来的小瓶子递给英姨,说:“英妹子,你好好看看,我是真不知道这是个啥。”

“英姨,你是坐火车来的吗?”我好奇地问。

闻言,她看我一眼,笑着点头。

原来英姨就是赵毅上次说的那个从南方过来的人。

赵毅疑惑道:“你这次怎么来的这么快?”

英姨回道:“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附近办事。”

说着话,她已经把纸展开,仔细的看了半天,她摇头道:“我看不出来,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薄的纸。”

我说:“之前余学民把我抓到我矮包子里,他也拿了着这样的一张纸贴在我脸上。”

英姨用食指在纸上蹭了几下,重新把纸装到瓶子里,说:“我带回去研究一下。”

赵毅撇嘴说:“我还以为你本事多大呢。”

英姨瞪了他一眼。

我看着那小瓶子,想要回来,那是我老余头的东西,可英姨那么温柔,我不好意思张嘴。

“余家的事情调查的如何了?”英姨问道。

赵毅忙着说:“我怀疑余家跟西南巫门有关系,余家祖上有人修习巫术,而且祖宗还是用的船棺葬,不过现在余家最后一任当家人去世,线索算是断了。”

英姨若有所思。

我好奇的问:“英姨,啥是西南巫门?”

她的语气十分的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跟赵毅和老余头敷衍我时一个路子,“就是那么一群人。”

我:“……哦。”

“咱们先不纠结巫门的时,你找到那东西了吗?”英姨收起脸上的笑容,表情变得严肃。

赵毅轻咳两声:“被余学民拿走了。”

“哦?仔细说说。”英姨嘴角缓缓勾起,目光却犀利起来。

赵毅心虚的低下头,解释说:“余家最后一任当家人就是土子他爸,心眼忒多了,出事前特地用自己的生辰八字跑到山上去埋生桩,我吃不准他要干啥,就想着先把生桩毁了再说,谁知道他就是在骗我。”

说到这,赵毅也委屈了:“他趁着我漫山遍野挖生桩的功夫,跑到矮包子去布阵,等我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被余学民捡漏的掐死,东西也被余学民抢走了。”

我吃惊的瞅着赵毅,原来他跑到我们那块也是为了矮包子里的东西。

英姨看了赵毅半天,失望的说:“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过去。”

赵毅讨好的笑着。

“既然东西已经被拿走,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英姨问。

“这段日子土子他爸对我很是照顾,虽然最后摆了我一道,但我之前答应他照顾土子的事却不能反悔,更何况她现在算是我的半个徒弟,我就想着等土子长大了,我再走。”赵毅解释说。

我瞅了他一眼,心里很清楚他留下来不单单是对老余头的承诺。

英姨赞同的点头,“这样也好,你要是在外头,我更不放心。”

我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问:“英姨,叔,余学民抢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赵毅没开口,反而是英姨回道:“那是易盘,是个很值钱的宝贝。”

我把右手缩进袖子里,点点头,没敢再开口。

赵毅又跟英姨说了会话,才带着我离开。

“叔,英姨可真好看。”我说,就是我们那块的村花都没英姨好看。

赵毅叹道:“是挺好看,就是惹不起。”

到了家,我立马把兜里的红包给姥姥,摇着她的胳膊,撒娇说:“姥,你拿着,过年给你买新衣裳。”

姥姥接过,笑着说:“不用给我买,姥给你存着。”

跟姥姥说了会话,我忙着跑回房间,听着外头没动静了,这才插上门窗,开始叫萧煜。

“在这呢。”萧煜坐在床上,笑着说。

我把兜里的符纸拿到他面前,“你知道这是啥符纸不?”

他往旁边躲了躲,点头,“镇鬼伏尸的符。”

我一听,忙着把往后退了退,他是鬼,应该也是怕这个的。

“那我爸为啥不让我告诉赵毅?”我心里纳闷,不就是几张符纸么,赵毅也有啊。

萧煜想了想,解释说:“我虽不懂道法,但也知道各家各派的符文符咒都是有区别的,以前余老头用的都是最普通的符纸,看不出祖师爷和门派,这几张应该是比较高深的,若是让赵毅看见,他八成能看出端倪。”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那……那你会告诉赵毅吗?”我忙着问,刚想起来赵毅和萧煜是认识的。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欺身靠近我,“我没有坑老婆的习惯。”

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我脸红了个彻底。

他却突然直起身,声音带着股懊恼,“忘了你还小,不能调戏……”

我噗嗤一声笑了。

“萧煜,易盘是什么?那天余学民拿走的就是易盘吗?”一想起这事我就笑不出来了。

前几天姥姥还说余学民要回来,我更是心塞的不行。

萧煜点头,自动忽略前一个问题,道:“的确是易盘。”

“那你套在我手上的是啥?”我追问道。

他握住我的右手腕,大拇指摁在黑印上,沉默不语。

又不说了!我有点生气,不大想理他。

他坐了会,后来说有事要去办,话落,身形消失。

我叹口气,拿笔在墙角画了两道,老余头离开两天了。

接下来几天,赵毅忙着帮姥姥清点老余头和余建国给我的东西,姥姥说是要把钱都存起来,留着我将来上学用。

我看着他们忙进忙出的,心里可不是滋味,不想要余建国的东西,不想当余学民的闺女。

唉。

我无精打采的坐在晒谷场边上,看着村里孩子跳皮筋,动都不想动,心里愁得慌。

“快看,小汽车!”

突然有孩子指着村头大道喊,我往那边一看,就见周吉的小汽车停在余建国的门口。

余学民带着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从后座下来。

男孩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余学民弯腰跟他说话,眼中带笑,画面说不出来的和谐。

我看着男孩干净的衣角,白皙的脸蛋儿,一点土都没有的白鞋,又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鞋,不自在的在地上蹭了下,然后拔腿往家跑。

到家二话不说,接水脱鞋,蹲在院子里吭哧吭哧的刷鞋。

姥姥爱干净,把我拾掇的也很利落,是村里最干净的孩子,可今天跟余学民的儿子一比,就啥都不是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完他的白鞋,再看我的鞋,就觉得上头的泥点子特别刺眼。

等我刷完,怔怔的望着还在滴水的鞋,眼睛突然有点酸,莫名的生气。

我把鞋丢在盆里,低头回了屋。

“为何伤心?”萧煜蹲到我跟前,轻声问。

我双手捂着脸,吸着鼻子说:“我没伤心,我挺高兴的。”

他身后揽住我,在我的头上轻抚着,没再说话。

“为啥他是我爸?”我带着哭腔,问出一直以来想说的话。

以前有姥姥和老余头宠着,村里一群孩子在后头跟着,我觉得自己特威风,比有爸的孩子还好。

就是前几天知道余学民是我亲爸,我除了恨他掐死了老余头,没有其他的感觉。

可就在刚才,我看见他温柔的看着那个男孩,领着他进门的时候,我不服气,觉得自己不比那男孩差,后头心里却越来越酸涩。

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出来,“他凭啥讨厌我,我还没讨厌他呢。”

萧煜在我额头亲了下,“乖,不哭。”

我抓着他的衣服,咬唇忍着,“我不想哭,但眼泪不听话,一直往下掉。”

他直接把我抱到床上,替我擦眼泪,柔声道:“是,泪珠不听话,我替你擦掉。”

我把头埋到他怀里,好半天才止住眼泪。

刚想跟萧煜说今天的事,就听见了余学民的声音。

我身体一僵,忙着跑到窗户后头往外看,他正站在门口跟赵毅说话。

“赵毅,我想找人把矮包子上的屋子封死。”余学民说。

赵毅耸肩,无所谓道:“随你,你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余学民皱眉看着他,“你把通阴石和我二大爷的尸体弄到啥地方去了?”

原来他也不知道通阴石和老余头的尸体为啥不见。

“你这可就不对了,村里人都知道老余是出远门了,过几天就回来,至于通阴石啥的……”赵毅一脸呵呵的表情,“鬼知道你在说什么。”

余学民气的黑了脸,发狠道:“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就是你的靠山亲自过来,也护不住你。”赵毅啧啧两声,挑衅道:“有本事你就出手,我等着,总在那叽叽歪歪的,你是不是个男人?”

余学民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我看完热闹,才想起萧煜来,转身要跟他说话,去发现他早就走了。

“叔,为什么要把矮包子封上?以后不用那两间屋子了吗?”我跑出去问赵毅。

他说:“暂时用不上,如今你爸和通阴石都不在这,留着那房子也没用。”说到这,他脸逐渐凝重,“我现在有点吃不准余学民回来的目的,他已经拿到易盘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把右手背到身后,心想,他不会是为了那铁圈回来的?

正想着,姥姥突然领着一个小伙子过来。

“赵毅,你昨天夜里是不是去半坑子村找独眼刘了?”姥姥问。

“对,我去了,发生啥事了?”赵毅问。

姥姥拽着赵毅往村口走,“独眼刘快不行了,特地让人来找你。“...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48章 你是不是就绕着我转呀?

“不行了?怎么回事?”赵毅追问。

跟在姥姥身后的那小伙子忙说:“从你昨天离开,我老叔就心神不宁的,半夜出去了一趟,等早上回来就病倒在床,而且脸也给毁了。”

赵毅脸凝重,跟村里人借了车,带着我们三个就往半坑子村去。

半坑子村是个大村,里头住着几百户人家,独眼刘的家在村头,倒也好找。

看到独眼刘,我才明白那小伙子说的脸毁了说啥意思。

他躺在床上,脸苍白,呼吸微弱,眼神都有些发散了。

上半边脸被抠的血肉模糊,我们进屋的时候,右手还在头皮上抠着,一边抠一边嗬嗬的笑,枕头上都是血。

姥姥也跟着过来了,看见独眼刘这样,差点给吓得坐地上,拉着我不让我进屋。

赵毅刚走到屋子中央,独眼刘突然直挺挺的从床上坐起来,声音嘶哑的说:“不要多管闲事。”

说话的时候,他还把手指缝里的皮肉甩到地上。

“上次被你侥幸逃脱,现在你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赵毅冷声道,说完挥着枣木剑打过去。

独眼刘看着虚弱,动起手来,动作却是异常灵活。

他跟赵毅打架的时候,眼睛一直瞄着我,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把姥姥推得离我远点。

下一刻,只见独眼刘硬生生的挨了赵毅一剑,双手死死地攥住他的胳膊,同时一道虚影从他的身上窜出来,径直扑向我。

我已经跑得够快了,却还是感觉脖颈一凉,身体刹那间僵住,肩上像是顶了千斤重的东西,迈不动步子。

“你的身体好,阴气重。”

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电光火石间,我陡然一惊,这不是在许倩家那个戴帽子的男鬼?

身上突然一阵皮肉撕裂的疼,好像有人要硬生生的把我的骨头从血肉里挤出去。

挣扎的时候,我碰到兜里的符纸,忙着掏出来一张,还没等我拍过去,那男鬼突然抖着声音说:“西南巫门,余家……”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听见赵毅一声低喝:“谨请祖师爷,急来正好助我除魔,急急如律令!”

我扭头,见赵毅神情威严,目光慈悲,我隐隐约约的看见他身上有道虚影,是个白胡子老人。

他的枣木剑在空中转了个圈,打在我的肩上,我倒是没事,那男鬼却嗷嗷惨叫。

赵毅右手捏着莲花指,凌空画了道符,朝着我一推,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男鬼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一道带着血腥味的阴风扑面而来,我不受控制的坐到地上。

身上那种撕裂的痛感消失了。

赵毅收了剑,身体一软,也跌坐在地。

他咳嗽两声,说:“这成了气候的煞就是不好对付。”

“对。”我附和道,不着痕迹的把老余头留给我的符纸装兜里,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赵毅缓了缓,让我和姥姥在家里等着,他带独眼刘去医院看看脸上的伤。

我坐在门口,想着刚才男鬼说的话,西南巫门和余家,这俩有关系吗?

“土子,你以后别跟着赵毅出来了。”姥姥心有余悸道,她现在脸还有点发白。

我回神,握住姥姥的手,安慰她说:“姥,没事,赵毅叔会护着我的,你看他刚才多厉害。”

姥姥瞪我一眼,倒也赞同我的话:“是挺厉害,比你爸强。”

看她提起老余头,我顺嘴问:“姥,你知道余家啥时候搬来咱们村子的吗?”

“搬?他们不用啊,余家世代住在咱们村。”姥姥说:“倒是你姥爷祖上是逃荒过来的外姓人。”

我面上不动声,心里却翻江倒海,老余头也说余家是世代住在我们村的,既然如此,这余家和西南巫门可是隔了十万八千里,是咋扯到一块的?

而且赵毅也说过,余家跟西南巫门有关系。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快晚上的时候,赵毅才带着独眼刘回来。

独眼刘脑袋上缠着纱布,只露出那只还能看道的眼睛,情况还不错,已经能自己走路,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挺有力气。

他跟赵毅道谢道:“这次真谢谢你了,要不然我这条命还真要交代了。”

赵毅可不会谦虚,笑着说:“你知道就好,赶紧说实话,这次到底是咋回事?”

独眼刘道:“你应该看得出来,找上我的那东西就是许倩一家现在住那房子里的煞,其实那东西是我封在那里的,那房子位置风水好,可以让我的阵法发挥最大效力。”

他叹口气,接着说:“前两天我就感觉那阵法要出问题,让许倩她小姑家赶紧搬走,谁成想许倩她们一家子会住进去。”

赵毅微微眯眼,问:“煞心中有怨,他从我手上逃脱,却直接来找你,难不成是你杀了他?”

独眼刘忙着摇头,“不是我。”说着话,他看了我一眼:“是余卫国。”

我立马反驳他:“你胡说,我爸才不会呢。”

“我没胡说。”独眼刘无奈道:“那煞生前也是懂行的人,当年不知道咋的盯上了余家的矮包子,想要破了上头的阵法,奈何技不如人,先是被你爸打伤,后又被你四奶奶家供奉的那鬼仙给弄死了。”

“他侥幸逃离,因着心中有怨,生前又有些本事,我不是他的对手,使尽手段也只能把他镇压住。”

说到这里,独眼刘脸上眼中有些怒气:“将他镇压后,我特地去找余卫国,却不想他不认这茬,还把我轰走了,我当时气得不行。”

他接着道:“他不仁我却不能不义,这几天我一直在准备东西,想着把阵法重新布置一下,不成想你先动了手,还让他逃了,如今余卫国已死,他就来找我的麻烦。”

赵毅眉头紧锁,“当初老余为什么不管这事?”

“这谁知道。”独眼刘说:“从那以后,我也没再搭理过余卫国,他这人不行。”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不相信老余头是那样的人,他是个心眼好的人。

许是不稀罕跟我这个小孩争辩,独眼刘没接话,反而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把桃木剑,长度只有老余头用的桃木剑的一半长,剑上还刻着好些个小字,做工很是精致。

我瞅了半天,才认出那东西是殄文。

他笑着说:“这是给你做的。”

我接过,小心翼翼的摸了几下,别提多喜欢了,想起刚才说话语气不好,我赶紧给独眼刘道歉。

他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没啥,你护着你爸,情理之中。”

又在独眼刘家待了会,确定他没事,赵毅才带着我和姥姥回了家。

我想问问萧煜西南巫门的事,叫了他两声,他也没出来。

既然他们都不说,那我就自己去查,我一咬牙,拿上老余头特地给我做的小铁锹偷偷出了门。

赵毅是看到余家祖坟里的棺材,说那是船棺藏,才肯定余家跟西南巫门有关系,我就再去看看坟里头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反正那坟里埋着的不是余家祖宗的尸骨,所以我挖起来倒也没压力。

怕被人看见,我特地从屋后上山,绕路过去。

可走着走着,我就觉得不对劲,总觉得有人跟着我,往后看却又没看到人。

我摸着兜里的符纸,心中稍安,跑到余家祖坟,先跟余家的祖宗们磕了头,才走到最大的坟包前,开始挖。

挖了两下,我暗道失策,我拿的小铁锹是轻便,可也就比铲子大了一圈,可干起活来是太费劲。

正闷头挖土,我突然听见后头有声音,像是枯叶子被踩碎。

我心里咯噔一下,死死地攥着铲子,仔细的观察着四周。

天已经黑透了,周遭黑压压的,还特别安静,静的只能听见我的呼吸声。

周围都是坟包,特别瘆人。

我嘴上不住的给余家的祖宗们道歉,手上动作加快,正挖的起劲,铁锹却被土里的东西卡住,拔也拔不出来。

不会挖到棺材了?

我连忙上手扒,等把铁锹下头的东西扒拉出来一看,吓得我一屁股坐地上。

卡主铁锹的东西竟然是那个叫鬼面煞的木头娃娃!

更让我腿软的是,铁锹居然好死不死的卡在了鬼面煞的脖子上。

“这里怎么会有鬼面煞?”

身后突兀的响起一道声音,我本就害怕的不行,听见这声更害怕,本能的挥着铁骑朝后打。

铁锹被抓住,那人愠怒道:“你挖人家坟不算,居然还打人。”

我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余学民的儿子。

“你咋在这里?”我惊道,边说边往四周看,要是余学民也来了,我可就说不清了。

他松开铁锹,后退几步,打量着我,“我起夜,正好看见你鬼鬼祟祟的往后山走,就跟过来看看,你说,你挖人家坟干啥?”

确定余学民没来,我松了口气,“什么人家坟,这是我们余家的祖坟。”

闻言,他登时变了脸,微微眯起眼睛,“你就是余壤?”

我心中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我?”

他道:“听我爸提过。”

余学民跟他儿子说我干啥?

我不想理他,刚要弯腰去捡木头娃娃,他就把我拽到身后,指着地上的鬼面煞说:“你疯了,那东西不能碰。”

他挡在我跟前,紧张的看着地上的鬼面煞。

我看着他的后脑勺,心里有点复杂,真没想到他会护着我。

他从兜里掏出张符纸,拍到上头,我紧张的都不敢喘气,盯着那木头娃娃。

可过了好半晌,都没动静。

我大着胆子上去碰了碰,见着没什么异常,我直接拿起来,使劲一掰,把木头娃娃的脑袋给掰了下来,里头是实心的,没有头发。

“这跟之前遇见的不一样。”我说。

“你竟然敢碰。”余学民的儿子一脸的惊讶。

我心思一转,道:“有什么不敢的,就是个木头小人。”

他瞪着我,“这是鬼面煞。”

“鬼面煞是啥?”我疑惑道,心里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看我不知道,他露出得意的神,道:“鬼面煞是极为阴毒的养魂道术,是道上的那群败类才会用的,他们行踪诡秘,手段毒辣,没人敢惹,而且也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谁,长得什么样子。”

我听着他的话,像是看了一个新的世界,“现在还有这样的人啊?”

好像电视剧里的武林高手。

他瞥了我一眼。“多了去了。”话落,他搓着手臂说:“你不走吗?还要继续在这里待着?”

我反应过来,忙着把坟包填平,跟着他一块往村子里走。

走到半道,我鬼使神差的回头,恍惚间看见坟地里有道影子一闪而过。

我后背一凉,连忙扭过头来,不敢再看,拽着余学民的儿子跑到村口。

我拄着膝盖喘粗气,问他:“你也会道法?”

“嗯,我爸教的。”他说着,笑了声,道:“我叫杨昊。”

还没等我说话,一道手电光照过来,我眯着眼睛看过去,竟然是余学民找来了。

他走到杨昊跟前,上上下下的检查一遍,看他没受伤,脸才缓和些。

“你们去什么地方了?”他冷着脸问。

杨昊心虚的低下头,讷讷不语。

他不给我好脸,我也懒得贴冷屁股,不客气的说:“要你管?”

他看都没看我,问杨昊:“你来说,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杨昊显然很畏惧余学民,说他看见我上山,就好奇的跟了上来,没成想我是去挖祖坟的。

“啪!”

他话音刚落,余学民反手给了我一巴掌,我压根没有防备,被他一巴掌打在脸上。

我懵了,愣愣的看着他。

“居然去挖余家的祖坟,你的良心呢?”他怒道。

我反应过来,登时红了眼睛,捂着脸,咬牙忍着眼泪,大声反驳说:“我去挖啥都跟你没关系,你凭啥打我?”

他咬牙说:“你以为我想管你,你要不是我的孩子,我才不会管你的死活。”

“我才不是你的孩子,我爸是老余头。”我大吼着说。

他脸黑如墨,抬手还要打,杨昊上手拦住他,跟我说:“快回去。”

我抹了把眼泪,梗着脖子说:“凭什么我走,要走也是你们走,都怨你,是你掐死了我爸。”

我越说越委屈,直接朝着余学民扑过去。

杨昊挡住我,拽着我往后,跟我说:“你冷静点。”

余学民目光嫌恶,“没教养。”

我气的红了眼,要过去打他,杨昊又是拖又是拽,愣是把我给弄到了村子里。

“你冷静点,你想让全村的人都听见吗?”他说。

我瞪他一眼,虽然知道不应该,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把对余学民的怨气都发泄到了他身上,使劲的推开他,“不用你管,你跟他都不是好东西。”

说完,我哭着往家里跑。

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撞上赵毅。

他看见我脸上的巴掌印,忙着问:“你这是咋了?谁打你了?”

我吸着鼻子,低头闷声道:“没人。”

我都不好意思说我刚才被余学民打了。

赵毅往我身后看了眼,叹口气,语气中带着了然,“先进屋,我半夜起来看你不见了,正要出去找你。”

“嗯。”

进了院子,我就坐在台阶上不想动。

赵毅坐到我旁边,低声问:“你晚上干啥去了?”

“我去余家祖坟了,我听你们说什么西南巫门,我就想再去那埋着船棺的坟地里看看。”我说了实话,刚开始决定要去,也是头脑一热,现在冷静一想,也觉得自己有点莽撞。

赵毅疑惑道:“你没事去祖坟干啥?”

我埋怨他说:“我想知道你们说的西南巫门到底是啥,你还把从棺材里挖出来的小瓶子给了英姨,我就想着再去挖一遍,万一还有呢。”

他看我半晌,道:“你怨我把那东西给别人?”

我没说话,但表情就是那个意思。

他正道:“土子,就算我不把那瓶子给英姨,你守得住吗?”

我被他问的愣住了。

“虽然我不知道那张纸是个什么东西,但能在坟地里挖出来,肯定非常重要,如果真被人盯上,我单枪匹马是守不住的,你守得住吗?”他一字一句的说。

仔细想想,我还真的守不住。

赵毅又说:“你现在对什么都好奇,但你扪心自问,你有知道那些东西的本事吗?我不跟你说别人,就说老余,他走到这一步,就是余家无人,仅凭他自己根本护不住你和易盘,所以他选择舍弃易盘,留住你。”

“我……”我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余家到了你这一代,余学民跟他不是一条心,余建国没有修道的根骨,你虽然有天赋,但年纪太小,老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感叹说。

我反复咀嚼着他的话,心中特别惭愧。

赵毅摸着我的头,“祖坟里没有别的东西,你不用再去,至于西南巫门……”

他顿了下,说:“那是个曾经让所有道士仰望的家族。”

我听出了他说的是曾经,“现在呢?”

“销声匿迹。”他说。

我心头一跳。

他笑了声,声音突然变得轻松,道:“好了,现在你能说是谁打了你么?”

说起这个我就心塞,觉得特别丢脸,“是余学民。”

我把我在杨昊跟着我去祖坟,还在那里挖出个鬼面煞,又在村口跟余学民吵架的事说了一遍。

我越说越生气,“明明是他掐死了我爸,他还有理了。”

赵毅笑话我说:“这还值得哭?等着,过两天给你出气。”

又跟他说会话,我俩才各自回屋。

睡着之前我一直在想,杨昊好像跟余学民不一样。

许是太累了,我一觉睡到天亮。

早上刚起来,就听姥姥说余学民已经找人去封山了。

我和赵毅还特地去看了眼,他所谓的封山就是把矮包子上的两间屋子全部填上,再把老余头掏出来的暗道给堵死。

“叔,我始终想不明白,为啥通阴石会放在矮包子里?”我纳闷的问。

赵毅指着周围的山,解释说:“你们这里的山是条小支龙,有空你去南山顶上往下瞅,你就会发现河道在山脉左侧,而山脉是向右盘旋,左水右旋,风水上称之为阴龙,龙吐珠,矮包子就是阴龙嘴边的那颗珠,通阴石放在这里再好不过。“

我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我们这里是龙脉。

老余头跟我说过龙脉是啥,却没提我们这块就是龙脉。

我想问他,老余头说我是阴龙和跟这山的阴龙有啥关系没,还没张嘴就看见余学民正往这边走,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每次跟余学民见面,赵毅就像一只准备战斗的公鸡,随时要扑上去。

余学民就淡然不少,只是看他一眼,话都懒得跟他多说一句。

“你昨天晚上是去挖余家祖坟,是不是我二大爷给你留下了啥东西?”他皱眉问我。

我冷哼几声,说:“我为啥要告诉你?”

他冷着脸,上前几步,指着我说:“我是在救你,就凭你现在的情况,无论是什么东西你都守不住,还会平白葬送自己的性命。”

他的手指都要碰到我的鼻尖了,当时他就是用这只手掐死了老余头,我实在是没忍住,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转身就跑。

虽然只是咬了一口,但也把心里连日来的郁气发泄出去了,我一路跑到南山根,坐在山脚下的石头上傻乐呵。

笑了会,我心血来潮,在心里叫萧煜的名字。

“怎么了?”他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循声看去,他举着黑伞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萧煜,你是不是每天都没啥事干?”我跑过去,仰头看着他。

时间长了,突然觉得这张黄纸脸也蛮顺眼的。

他笑着说:“不是,为何这么问?”

我乐呵呵的说:“我每次一叫你,你就立马出来,我还寻思着你很闲,就绕着我转呢。”

他身后捏了下我的鼻子,无奈道:“敢取笑我?我是担心你出事,才匆匆赶来。”

我绕着他转了一圈,好奇的捏着他的衣服看。

他拨弄着我的辫子:“很高兴?”

我双方放光的瞅着他,显摆说:“我刚才狠狠的咬了余学民一口。”

他失笑不已,“这就满足了?”

“不满足啊,但是我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小打小闹的出出气。”我说。

他认真的说:“好好长大,等你长大了就可以讨回所有的债。”

我重重的点头。

“有人来了。”他声音突然变冷,黑伞一转,没了踪影。

我扭头去看,发现杨昊正站在不远处,面复杂的看着我。

看着他眉毛上的两片叶子,我忍不住想笑,他这是啥造型!

“我看见那男鬼了。”杨昊突然说。

我嘴角的笑容僵住,不认账:“什么男鬼?我咋没看见。”

我觉得他很可能在诈我的话,别人都看不见萧煜,咋他就能看见?

他把眉毛上的树叶子摘下来,“这是婴儿眼泪浸泡的柳树叶子,能见百鬼。”

我震惊了,还能这么搞?

“土子,人鬼殊途,何况他是个厉鬼,你不能跟他纠缠不清。”他这话说的颇有点苦口婆心的味道。

我冷笑道:“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说着,我就越过他往村里走,还特地在他肩膀上撞了下。

他追上来,满脸的担忧,“你是我妹妹,我不会害你,他真的是个厉鬼,怨气极重。”

我猛地顿住,目光凌厉的看着他,咬牙说:“我不是你妹,我爸是老余头,你和余学民甭在我身上打主意。”

说完,我还觉得不解气,又加了句:“你是不是觉得我傻,余学民恨不得掐死我,你跑来跟我说我是你妹?”

撂下这句话,我昂首挺胸的离开。

等到走到村头的时候又有点后悔,心想刚才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好歹昨天晚上他还护着我呢。

想了想,我又偷偷跑过去,看着杨昊安全的去了矮包子才回家。

填屋子费时费力,何况余学民还要用水泥填,忙活了三天,也才填了半间屋子。

头两天我还时不时地去瞅瞅,到了后头就懒得去了。

等到第四天,我正跟姥姥在门口晒太阳,杨昊就脸发白的跑来。

“赵叔呢?”他颤声问。

我朝院子里喊了赵毅一声,问他:“咋了?”

“矮包子的屋子里有生桩,我爸不小心受伤了。”他说。

听见矮包子里有生桩,我立刻就不淡定了,赵毅一出来,我就拽着他往矮包子跑。

到底一看,里头那间屋子的地上有个大坑,里头不知道是啥东西。

余学民闭眼坐在坑边上,手臂上都是血,嘴唇发青。

我跟着赵毅进去,看清里头的东西后,倒吸口凉气。

坑里有个快被快烂掉的木箱子,木箱子里头是一堆白骨。

“这是咋回事?”我惊道。

赵毅沉声说:“这就是打生桩,古时候的人认为在一处破土动工会破坏那地方的风水,惹怒那块的游魂怨鬼,于是就想到了在动工之前先活埋一两个人来镇住他们。”

居然还有这么残忍的方法。

“那有用吗?”我听着后背直冒冷汗。

“我个人觉得这就是求个心安,或许那些游魂怨鬼看见那些人那么残忍,就不敢惹他们了。”他说。

我看着那箱子里的白骨,犹豫着说:“那这个生桩不会是余家打的?”

赵毅道:“肯定是。”

他说着,弯腰要把坑里的木箱子拽上来。

杨昊拦住他,紧张的说:“赵叔,这生桩动不了,我爸刚才就是碰了下箱子,一块进来的村民就发了狂,拿着铁铲胡乱打人。”

余学民闭眼坐着,像是听不见我们的话。

他眉头紧皱,嘴角紧紧地抿着,像是很痛苦。

“糟了。”赵毅突然惊呼一声,拽着我就往外跑,可我刚转过身,眼前就晃过一道红影,肩上突然变沉。

我心里咯噔一下,转头就对上两只黑黝黝的眼珠子。

紧接着轰隆一声,石门突然合上。...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49章 把伤在余壤身上重演一遍 钻钻满一百加更!

“小心。”杨昊扯了我一把。

填屋子的时候,为了干活方便,特地往里头拉了电线,挂了个灯。

这时候农村还没有白炽灯,都是灯泡,虽然能看清里头的东西,可灯光昏黄,平添诡异之感。

赵毅把我和杨昊护在身后,余学民手上的符纸已经烧完,他也晕倒在地。

余媚蹲在他旁边,苍白的手指在余学民眉心处摸来摸去,头发黏腻的耷拉着,脑袋还是不是的动一下。

我暗暗皱眉,我爸不是已经把她的尸骨给烧成灰了么,她怎么一点都没受影响,还敢回来?

“你怎么在这里?”赵毅凝声问。

余媚缓缓起身,转向我们,微低着头,头发正好挡住她的脸,声音里自带着一股娇笑:“当然是为了图纸。”

她一说图纸,我立马想到小瓶子里的那张白纸。

赵毅疑惑道:“什么图纸?”

余媚却不再说话,手指微动,轻轻地在空气中弹着。

余学民的脑袋扭了两下,像生锈的齿轮一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下一刻,他一跃而起,笔直的站在余媚身后。

而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是闭着的。

余媚狞笑着,一挥手,余学民扑向赵毅。

杨昊护着我退到墙根。

我抓着他的袖子,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余学民仿佛不知道疼痛一样,动作机械的跟赵毅打,被打到身体也不后退。

我死死地盯着他,发现眉心处萦绕着淡淡的黑气。

杨昊突然推了我一下,“躲起来。”

我扭头一看,余媚不知道啥时候站到我刚才待着的地方。

我感激的看了杨昊一眼,赶紧找地方躲,可这间屋子本来就不大,又给填了一半,根本没地方。

慌乱中,也不知谁撞了我一下,我直接掉进了那白骨坑里。

肚子正好压在白骨上,我疼的呲牙咧嘴,还没等我起来,就听见余媚阴冷的声音:“图纸在什么地方?”

背上像压着冰块,我感觉骨头的尖头都直接扎到我的肉里了,“啥纸?我不知道。”

她的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转头,正好看见她那两只眼珠子,“余卫国留给你的图纸。”

我心头一跳,她还真是为了从祖坟里挖出来的纸。

可一想,老余头都说余媚也是的祖宗之一,她怎么会不知道那张纸在啥地方?

“我不知道啥纸,我爸没跟我说。”我说。

她的手指挪到我的眼角,眼神阴毒,“真不知道?”

说着,她手上用力,眼睛一阵冰凉的疼。

我咬牙忍着不说话,心里突然有些感谢赵毅把那纸给了英姨,无论那张纸有啥秘密,落到谁的手里,我不想让余媚得到。

“急急如律令!”杨昊突然大吼一声,坑上火光一闪,他举着桃木剑直接跳下来,桃木剑上还贴着一张符纸,打在余媚上。

余媚只是动作顿了下,没有一点反应,只听她冷笑一声,松开我,身形一晃,不见了。

杨昊把我拉起来,“没事?你先……”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瞪大眼睛看着我身后,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等转头就被他抱着转了个圈。

“唔……”他闷哼一声,用尽力气把桃木剑刺入余媚的脑袋里。

只听嗤的一声,余媚的一只眼珠子掉在地上,转瞬变成一摊烂肉。

“啊!”余媚尖叫着,一股子烧糊味传出来,她的身体逐渐发虚,变得透明,最后一缕黑烟飘到坑外,消失无踪。

我顾不上她,眼睛一直盯着杨昊的胸口。

刚刚余媚的手已经抓进他的身体里,虽然眼下他的身体没流血,他脸上却血渐失。

“你没事?”我急得满头都是汗,喊赵毅:“叔,杨昊受伤了。”

杨昊朝我虚弱的笑了笑,身体一软,昏了过去。

外头一声闷哼,过了会,赵毅跳下来,掀开杨昊的眼皮看了看,忙着把他扛上去,我也跟着爬上去。

余学民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

赵毅打开石门,先把杨昊背出去,又让村民进去抬上余学民:“土子,快去给周吉打电话。”

他从兜里掏出个纸片递给我。

这纸片是从烟盒上撕下来的,上头写着一串数字。

“好。”我连忙往小卖部跑,周吉一听说杨昊受伤了,声音都发抖,说他马上就过来。

挂了电话,我想着刚才周吉的反应,总觉得有点奇怪。

余学民是他的老板,听到老板手上,他虽然担忧,却还是镇定的,可一听我说杨昊也受伤了,他直接慌了。

我顾不上细想,付了钱跑到余建国家。

杨昊躺在里屋,拉着窗帘,就赵毅一个人在屋里,我进去的时候,他正站在床边上,杨昊的床头点着一盏煤油灯。

“叔,他咋样了?”我担忧道。

赵毅叹气说:“情况不乐观,余媚这些日子虽受了伤,可那也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厉鬼,我现在也只能用锁魂灯稳住他的魂魄。”

我眼睛有点干涩,抿唇看着杨昊,半晌内疚说:“叔,他是替我受的伤。”

说着话,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赵毅安慰我说:“你先别哭,等会儿周吉过来,就赶紧让他带杨昊回去,只要把他送回他母亲身边,他就不会出事。”

“他……妈妈很有本事吗?”我小声问。

“嗯。”赵毅目光幽深,说起杨昊母亲来,脸上有了些异样的神采:“很有本事。”

我安心了不少。

半个多小时后,周吉就匆匆赶来,小心翼翼的把杨昊抱到车里,看着余学民情况不严重,也没多待,匆匆离开。

走之前,他还怜悯的看我一眼,叹气离开。

出了这趟事,村里人都不敢在去矮包子干活,封山的事情搁置下来。

余学民昏迷了三天,等到他眉心处的黑气散去,他才醒过来。

当时我和赵毅正好在他边上。

“余靖杨,你是脑袋被驴踢了?小昊才多大点孩子,你居然带着他来掺和这些事。”赵毅冷着脸,说到这里,又有点幸灾乐祸,讽刺道:“现在小昊丢了半条命,我倒是想看看,你回去后,他母亲会不会放过你。”

余学民仿佛没听出他的嘲讽,“余媚呢?”

赵毅没好气的说:“跑了。”

余学民神情很复杂,有失望,转瞬又有些庆幸。

“你回来是为了帮余媚找那什么图纸?”我问。

他看向我,怔愣片刻,点头又摇头,“还是想让小昊见见你。”

我嗤笑,“见我?”

我觉得余学民有毛病,带儿子来见自己跟别的女人的孩子。

他没再说话。

屋里气氛十分尴尬,我待不下去,转身出了屋。

过了会,赵毅也出来了。

我俩一块往家里走,我纳闷的说:“叔,你说余学民为啥要让杨昊见我?”

“他估摸着是想给你找条活路,他虽然厌恶你,但现在还是想让你活着。”赵毅道。

“叔,你说杨昊为啥护着我?”我问。

我觉得不合常理。

他解释说:“杨昊那孩子心思通透,是难得一见的修道根骨,你也看得出来,他不但不排斥,反而还对你很好,前几天他还找我说过,让我对你好点,说大人的恩怨与你无关,你命苦。”

我听的眼睛当即红了。

“余靖杨就是看他这样,才带他过来,你们两个见了面,有点感情了,今后他总会护着你些。”说到这里,赵毅就发愁,“他想的是挺完美,可现在杨昊受了伤,他母亲还不定怎么发火,回头肯定得找你麻烦。”

“为啥是我啊?”我有点委屈,又不是我把杨昊打伤的。

“知道啥叫迁怒吗?余学民和你都跑不了。”赵毅说,“不行,咱们回去收拾一下,我赶紧带你去英妹子那块避避。”

我们动作已经够快了,可还是被人给堵在村口。

周吉身后跟着十来个壮汉站在村口,言语恭敬、动作强势的把我俩给带到了余建国的家里。

一个女人站在房檐下,她穿着平常,相貌也平平无奇,但目光犀利,她淡淡的看我一眼,我双腿就有些发软。

“这就是那孩子?”她道,声音虽然轻,却自有一番气势,明显就是个经常发号施令的人。

余学民站在她旁边,面无表情的点头。

我心想,这不会就是杨昊的母亲?

啧,被媳妇看见自己跟别的女人的孩子,我都能想象到余学民心里的滋味。

在我们村,有些厉害的媳妇看见自己男人跟别的女人说笑几句,都要回去骂人的,余学民的媳妇看着可比那些媳妇更有气势,回去肯定会找余学民的麻烦。

我心里不厚道的笑了。

可,她的下一句话就让我浑身冰凉。

“把小昊身上的伤,在她身上重演一遍。”她说这话的语气,像是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我脑袋嗡的一声,这是啥操作?

她瞥了余学民一眼,“你亲自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50章 第二件聘礼

余学民的身体僵住,皱眉道:“茹玉……”

我本来心里对杨昊很愧疚,又因为身份的问题,面对余学民的媳妇是很心虚的。

可现在看她这样,顿时气得不行。

“凭什么?我招你惹你了?”我生气的说:“是我求着杨昊过来的?再说了,杨昊又不是我打伤的……唔……”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毅捂住嘴,他低声道:“土子,你安静会。”

我在赵毅的脚上踩了下,趁机推开他,“你儿子确实因为我受伤,我可以端茶倒水伺候他,他要是后悔救我,等他好了,自己过来捅我一下,我绝对不说啥。”

救我的是杨昊,又不是她。

她的目光第一次落到我身上,脸阴沉,眼中满是轻蔑:“伶牙俐齿,怎么着?让我亲自动手?”

后头的话,她是跟余学民说的。

余学民别开眼,站着没动。

“不想?那余媚呢?”她声音陡然转冷,带着股狠劲儿,直直的看着余学民。

我被她声音里的狠意吓得腿肚子直抽抽,突然意识到,她前头对我说的狠话都只是铺垫而已,提到余媚才是真正动怒了。

周围的人都带了些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

我咽了口唾沫,怂了,悄摸的躲到赵毅身后。

余学民站在原地,垂着眼帘,从始至终没有看杨茹玉的眼睛。

啪的一声脆响,余学民被他媳妇扇了一巴掌。

我缩着脖子,摸着自己的脸,就听这响儿,肯定贼疼。

余学民像个木偶一样,毫无反应。

“余靖杨,我杨茹玉当年真是眼瞎才会看上你。”她恨恨道,看样子是气狠了。

原来余学民的媳妇叫杨茹玉。

杨茹玉冷笑着,“都想护着?她们金贵,就我儿子不值钱?舍不得那女鬼,也舍不得这丫头片子,你想得美,我让你一个都护不住。”

说完,她指着我,看着她带来的那十来个壮汉,怒道:“等我亲自动手?”

她话音刚落,那些壮汉就过来要抓我,赵毅护着我,说:“茹玉姐,杨昊的事是我的疏忽,我给你道歉,你怎么罚我都行,不关土子的事。”

杨茹玉落到在赵毅身上的目光极为冷淡,“你也配叫我姐?愣着干什么,动手。”

赵毅身体僵了一瞬,低头苦笑。

“别动手……”姥姥硬是挤进来,把我护在身后,低声下气的说:“土子还小,我俩以前都不知道她是余学民的女儿,我们也不想当他的女儿,你别打她,你有气找我,别打我家土子。”

姥姥死死地抱着我,说到最后都哭了,恳求道:“土子有做错的地方,我给你道歉,她还是个孩子。”

我双手攥着拳头,想要说话,却被姥姥死死地捂着嘴,把我搂在怀里。

耳边是姥姥的哀求,我原本挺直的脊背渐渐弯曲,一种无力感蔓延全身,心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羞辱。

我心疼的看着姥姥,眼眶泛红,不想让她为了我低声下气的求人。

“够了。”余学民站在杨茹玉跟前,“有事私下说,不关她们的事。”

杨茹玉咬牙切齿道:“要么余媚魂飞魄散,要么那丫头片子魂飞魄散,你选一个。”

余学民软了口气,低声道:“你听我解释。”

说着,他看了赵毅一眼,“先带她们回家。”

赵毅反应过来,把我抱起来,搀着姥姥出了院字,那些个壮汉也没拦着。

等进了家门,姥姥扶着腰,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地上,后怕道:“余学民这个混蛋玩意儿,他这是找了个啥媳妇啊?跟土匪一样。”

赵毅靠着院墙发呆,自嘲的笑着,听见姥姥的话,他道:“她不是故意要对付土子,就是在激余学民。”

所以我这是纯属被误伤?

姥姥生气的说:“余学民就不是个东西,土子,快扶我进屋躺会,我腿软。”

我忙着把姥姥扶到床上,然后蔫了唧的回了我屋,脱力般的坐在床上。

萧煜坐到我旁边,问我:“在想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闷声道:“我真没出息,姥姥从来没那么低声下气的求过人。”

老余头也是为了我才出事的,赵毅说得对,他但凡还有别的法子,也不会走这条道。

也不怪赵毅要把小瓶子给英姨,我没本事,什么都守不住,还得让别人护着。

“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有本事了。”萧煜安慰我说。

我苦笑着说:“可杨昊跟我一样大,他就很有本事,都能单挑余媚了。”

说到这里,我眼神坚定下来,“萧煜,你教我本事好不好?”

以前我就是听姥姥的,努力学习,可现在我突然发现,往后我跟这种邪乎事是脱不开关系了,所以必须得学点看脏的本事。

他握住我的右手腕,摩挲着上头的黑印,说:“已经教过你了。”

“啊?啥时候?”我惊呆了,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曾经教过我。

他笑而不语。

我揪着他的衣服,“萧煜,你说话呀,你是不是不想教我?那我去找赵毅去,让他教我。”

赵毅说过,我算是他的半个徒弟。

萧煜拉住我,脸凑到我跟前,“想学本事也可以,来,叫声相公听听。”

听到这话,我那一腔学好本事的热情顿时萎了,“你……你……”

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瞪着他,好半天憋出一句:“你流氓。”

他的语气听起来特别无辜,“这就叫流氓?那这个呢?”

他尾音拉长,我觉得事情不对,刚要后退就被搂住腰,下一刻,他的唇隔着黄纸印在我的嘴上。

我憋着一口气,僵着身体不敢动。

他缓缓后退,伸手在自己嘴巴的位置抹了下,似在回味:“好久没尝到人气儿了。”

我后退好几步,这才吐出那口气,瞪着他,肚子里明明有一长串骂人的话,却骂不出口。

他轻笑道:“好了,以后不亲了,嘴噘的能挂茶壶了。”

“明明就是你不规矩。”我小声嘟囔。

他顺着我的话说:“好,好,是我不规矩,现在心里舒服点了没?”

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这么一闹,先前被杨茹玉搞出来的憋闷感确实少了一大半。

萧煜伸手把我拉到怀里,认真的跟我说:“我跟你说过,不要怕,再遇到那些东西就冲上去揍他们。”

他举起我的右手,让我看着上头的黑印,“虽然现在这个还不大管用,但好歹也能护着你。”

“这个到底是啥?啥时候才能特别管用?”我好奇的问,听他的意思,这东西很厉害。

“这可是我的第二件聘礼,等成亲过后,你便会知道这东西的威力。”他笑着说。

我又被闹了个大红脸。

“莫急,既然我安排你这里出生,自然会让你顺利长大,学到本事。”说完这句,他声音渐冷:“至于其他的债,待你长大成人,有的是时间一一讨回。”

听着他话,我跟着点点头,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去找老余头,查出那些把他逼的选了这条死路的人。

可惜,如今的我并没有注意到,他口中的债和我想的不是一回事。

萧煜低头在我脑门亲了下,“你乖乖的,我先走了。”

“嗯。”我应了声。

他这才转身离开。

我摸了下被他亲过的额头,脸上的热度一点都没褪。

我在房间里待了老半天,等着脸不红了才出房间。

姥姥比我想象的有能耐,早就从惊吓中缓过来,都出去打听了一遍情报了,“我刚才听村里人说,余学民那土匪媳妇走了。”

赵毅被烟呛到,咳嗽的眼睛通红,喃喃道:“就这么走了?”

姥姥瞪他一眼,“那你还想怎么着?非得让她把土子打一顿?”

“不是。”赵毅比我这受刺激的人还蔫,说了句:“我没这么想。”就进屋了。

姥姥哼了声,跟我说:“余学民还没走,土子,听姥的话,以后可得离余学民远点,他那媳妇可是个厉害人,单看眼神就够吓人的。”

“嗯,我会的。”我说。

姥姥这才放心的去做饭。

我在院子里坐了会,最后进了赵毅的屋子。

他正站在窗户前,看着余建国家的方向发呆。

“叔……”我叫了他一声。

他回神,“咋了?”

我肯定的说:“你看上杨茹玉了。”

他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你别撒谎了,你那会看她的眼神,就跟村里那些小伙子看心上人似的,我熟悉着呢。”我说。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表情十分尴尬,“你个小屁孩,知道啥?”

我扬起头,可神气的说:“我知道的多着呢,我说你为啥那么看不上余学民,合着是跟他看上了一个姑娘。”

说起这个话题,赵毅扭捏的跟村里的新媳妇似的,“你别出去瞎说,茹玉姐不知道。”

我眼珠转了转,笑着说:“我可以不说出去,你得告诉我,你和他们到底是啥关系。”

“你胆子大了,都敢威胁我了。”他瞪着我说。

我哼了声,“谁叫你把自己搞得那么神秘的。”

他无奈的看着我,说:“行了,我告诉你,我小时候跟茹玉姐是邻居。”

说到这,他双眼微眯,陷入他自以为很甜的回忆里:“她那时候说话温柔,爱笑,对我特别好。”

我听着他对杨茹玉的评价,再跟刚才见到的那个一对比,压根对不上。

赵毅滔滔不绝的说着他小时候的事,打了个哈欠,忍不住问他:“叔,你那会多大?”

他的笑容缓缓皲裂,半晌说:“大概……可能是小学。”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赵毅看着吊儿郎当、大嘴巴,其实心里倍儿透亮,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都问不出来。

以致于我听他滔滔不绝的说了一下午,只得出一个信息,他和杨茹玉曾经是邻居。

好气人哦。

杨茹玉离开后,余学民就有些精神萎靡,整日无精打采的在山上晃荡。

我还特地问过赵毅,他为啥不走?

赵毅冷笑说:“他在找余媚。”

我震惊了,说话都有些结巴,“他不是很恨余媚么?”他掐死老余头那天跟我说起余媚,明显是十分憎恨厌恶的模样。

“这谁知道,没准是余媚做了什么手脚,让他离不开她。”赵毅耸肩说。

我挠挠头,对余学民的评价只有两个字:有病!

这事说说也就放下了,我和赵毅都没再管他。

赵毅又带我去县城找英姨,不过英姨已经离开,她在房子里给我们留了封信,说她自己研究不出那张纸到底有啥,但又觉得不寻常,所以带回师门了。

要是以前,我看见这封信心里肯定犯嘀咕,可经过杨茹玉的事,我充分的认识到了自己有几两重,也就看淡了。

山上的屋子到底还是封上了,余学民让周吉从别的县城雇的工程队,直接水泥填充,弄好这些,他也跟着周吉离开了。

村里恢复平静,就在我以为一切就要平静下来的时候,独眼刘突然找上门。

我忙着给他倒水,问:“叔,你咋来了?”

他面露难,像是有话不好对我说。

我会意,“叔,你先坐会,我去叫赵毅叔过来。”

“哎,好。”他心不在焉的道。

这些天没事赵毅就跑到屋后的山上抽烟,一脸深沉,那脸跟村里讨不着媳妇的老光棍有的一拼。

听说独眼刘来了,他才打起精神跟我回来。

独眼刘一看见赵毅,立马拉着他坐下,把屋门关上,掏出块布,还有些臊味。

他解释说:“这是男婴的尿布,我特地找来的,你们先别管这个,看这里头的东西。”

他把尿布掀开,看清里头的东西后,我立马往后躲,那竟然是个鬼面煞。

“这怎么回事?”赵毅脸凝重的问。

独眼刘叹气说:“这是我前几天从我们村的一户人家里找出来的,可惜我本事不够,没能留住那孩子,回头我觉得这东西阴邪之气太重,实在是不好处理,这才找了块尿布包着来找你了。”

赵毅没有碰鬼面煞,摇头道:“你来找我没用,我也处理不了。”

独眼刘怔住了,“怎么可能,我见过你的本事。”

“你见过也没用,我说没本事处理就是没本事处理。”赵毅毫不犹豫的说。

独眼刘失望的看着他,“我原以为你能把那煞解决了,跟余卫国是不一样的人,没想到你也见死不救,真没想到你的师门竟然教出你这样的败类。”

赵毅不再看独眼刘,声音发冷,“我师门如何就不劳烦你来评说,你把这东西拿回去。”

独眼刘气哼哼的离开。

我有点不赞同赵毅的做法,“叔,你要是不管的话,那东西再害别人怎么办?”

赵毅说:“不能管,你不懂,那群人就是疯子。”

我有些郁闷,“可是,你不管他们祸害人,那你学这一身的看脏的本事是干啥的?”

赵毅脊背微僵,最后也没说什么,直接回了屋子。

我看着赵毅的房门,心情略微复杂。

“想去?”萧煜站在我的房间门口,问我。

我点头,想了想又摇头,“我想去,可我知道自己没本事过去。”

他轻笑一声,手腕一翻,手上多了一把黑伞,“走。”

“你跟我一块过去?”我连忙跟上他,惊讶的问。

“嗯。”他道。

往外走了几步,我突然停住,有些忐忑的说:“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好?赵毅说鬼面煞很厉害,他不敢招惹。”

想到这里,我有些不好意思,“我不一定非要去的,你不用为了我……”

“不是为了你。”他这话说的格外顺畅。

我成功被噎住了,好尴尬。

哦,是我自己感觉太良好。

他接着说:“我盯着那群人很久了,如今正好是收拾他们的时机。”

听他这么说,我才放了心,跑回房间拿上独眼刘给我的桃木剑,跟着他往半坑子村走。

“你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么?”我好奇的问。

萧煜摇头,“跟着独眼刘便可。”

“好。”我拿着桃木剑,用最快的速度往半坑子村跑,饶是这样,我们到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我不好直接去找独眼刘,只能躲到他家边上的庄稼地里,盯着门口。

月上柳梢头,独眼刘家的大门终于开了。

他扛着个大袋子,拿着一盏红灯笼往村里走。

我跟着他在村里东拐西拐的,走到最后都转向了,分不出东南西北。

最后,他停在村边上的一家门前,一个老太太给他开的门。

老太太往他身后看了眼,有些失望,问:“你说的那有本事的大师没来?”

独眼刘叹气说:“没,山婶子,他有别的事,我自己也行。”

山婶子担忧道:“你自己成吗?”

“成。”独眼刘进院,关上院门,顺手在大门上贴了一张符纸,用红线拴着一枚铜钱挂上。

我看向萧煜,“我怎么办?”

他看着院墙,“拿出你的绝活,爬墙。”

“好嘞。”我应了声,最喜欢干这个。

猫腰跑到屋后,先爬墙跳进屋后的园子里,再慢慢往前院走。

走到一半,我突然发现萧煜没跟上来,又赶忙退到后院,小声叫他,“萧煜,你不进来?”

他的声音从院外传进来,“大门贴着镇煞驱鬼符,我进不去。”

我有点发愣,“大门贴着,墙没贴着呀?”

“人鬼不同,人可走门也可跳墙,鬼却不行,不然也不会只在门上贴门神守家了。”他解释说。

我恍然大悟,也不再纠结,自己悄声的跑到屋子右边,躲在柴火垛后头看着院子里的情况。

独眼刘已经在院子里布置开了,地上铺着红布,他又在上头撒了鸡血,红布前头摆着做法阵的桌子,上头摆着供品和香。

我注意到,他做法阵用的是金线穿成的铜钱剑。

布置好,他进屋背了个瘦的脱形的老头出来,把他放在红布上,跟给婴儿裹小被子似的裹紧,用金线拴上。

我盯着那金线,移不开目光,好有钱哦。

把金线系上死扣,他走到桌子前,拿起铜钱剑,端起桌子上的白碗喝了口,拿着铜钱剑开始转圈,转到第四圈,噗的一声,把嘴里的东西吐到老头身上。

这么随便,我撇嘴,感觉他比老余头做法阵时更像骗子。

“咯咯……”

红布里的老头咧嘴开始笑,发出的是婴儿的笑声。

瞬间,我后背一层冷汗。

独眼刘额头沉着脸,撑着供桌想要直接翻过去,结果……桌子晃了下,他差点摔到地上。

他小跑到供桌前,捻起一张符纸,念咒起势,大喝道:“诛!”

符纸丁点动静都没有,老头笑的更欢了。

我终于明白独眼刘为啥眼巴巴的去找赵毅了,他这不是本事不好,而是根本不会看脏驱邪。

他脸上的汗珠直往下掉,我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的时候,笑声戛然而止,老头突然瞪着大眼睛看着我这边。

被发现了。

我暗道糟糕,刚直起腰要走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看够了么?”

我浑身汗毛都起来了,下意识的往独眼刘那边跑。

从我这里到独眼刘那里也就是十几步,我跑了半天硬是不过去。

意识到不对劲,我情急之下,掏出桃木剑,一边啊啊的叫着,一边往后打,眼睛都不敢睁。

打了半天,什么都打到。

我逼着自己冷静来,睁开眼睛,往四周看,连道影子都没有。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感觉周围的黑越来越浓郁,向我聚拢,仿佛要把我吞噬,灯光都不管用了。

突然嗤的一声,在我身旁有一阵火光。

闻到那股熟悉的符纸烧着的味,我心头一松,转头一看,独眼刘站在我旁边,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拿着张符纸。

“……叔,你还带人工点燃的?”我没忍住,说了一嘴。

以前符纸在老余头和赵毅手里,都是自燃的。

独眼刘无语的看我一眼,拽着我往后退,“你没比我好多少。”

我叉腰,理直气壮的说:“我和你不一样,我还小呢。”

“你还有心思说这些有的没的?没觉得现在太诡异了吗?”他说。

说话的功夫,已经黑的看不见屋里的灯光了,供桌上的蜡烛火光越来越小。

地上的老头眼珠乱转,嘴巴大张着,正拼命的吸着周围的黑气。

我眼睛四处瞄着,点头,很实诚的说:“知道,但不知道咋办。”

我把手伸进兜里,摸着老余头给我留下来的符纸,心里有了不少底气。

独眼刘比我紧张多了,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打湿,拿着打火机的手都在抖。

他说:“你有没有感觉喘不过气?”

他不说我还没感觉,他这么一说,也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咋的,我立马觉得有种憋闷的感觉。

隐隐的,四周还有轻微的滴答声,开始很轻,往后却越来越重,一声接着一声,耳边除了这声,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旁边的独眼刘突然怪叫一声,脸狰狞,拿着打火机要往自己脸上按。

我要去抢打火机,却被他一脚踢开,他扭头瞪着我,嘴角挂着阴毒的笑,翻着白眼,“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这不是之前上了赵生才身的那人的声音?

他的目光锁着我,直接抬手把打着的打火机摁到了独眼刘脸上。

我闻到了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甚至能看见独眼刘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见此,我也顾不上别的,掏出一张老余头留给我的符纸就拍了上去。

一碰到独眼刘的身体,符纸轰的一声烧了起来,火光通红,从独眼刘的脑袋上往外冒黑烟。

与此同时,那被包在红布里的老头子突然跳起来,径直扑向我,我根本没想到他能动,没防备,被撞倒在地。

他跪在我身上,膝盖顶着我的肋骨,“余卫国果然给你留了东西,说,图纸在什么地方?”

我挣扎不开,左手往兜里伸,老头却踩住我的左胳膊,独眼刘的打火机不知道啥时候到了他的手里,他打着火,狞笑道:“不说,我烧瞎你。”

我看着老头扭曲的像鹰爪的手,心越跳越快,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明明比我厉害,想要收拾我轻而易举,之前为什么不动手?

难道就是为了逼我用老余头给我的符纸,证明老余头真的给我留了东西?

有一种掉进了坑里的感觉。

眼瞅着打火机离我的眼睛越来越近,我狠狠的在舌头上咬了口,朝着他吐过去。

趁着他躲的功夫,右手拿着桃木剑用尽全力打在他脖子上。

桃木剑碰到他的同时,我右手腕突然热了下。

那老头惨叫一声,身体直接跌在地上,

我连滚带爬的起来,跑到大门边上,把上头的符纸和铜钱拿下来,大喊道:“萧煜!”

“萧煜?他竟来了?”老头吃惊道,声音都有些抖。

“当然,我来取你的命!”萧煜缓缓走近,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狠厉。...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51章 萧煜是个正经人? 打赏满一千加更!!

老头脸大变,转身就要跑,萧煜手上的黑伞飞出,直接打在他身上。

老头惨叫一声,直直的摔到地上,与此同时一股黑气从他的身上钻出来,往屋子的方向飘。

萧煜看我一眼,手指对着我一点,然后指向那道黑气。

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朝着那股黑气冲过去了,挥着桃木剑,刺向那股子黑气。

桃木剑刺进去,只听噗嗤一声,就跟直接扎入**一样。

眼前的黑烟渐渐散去,就连周围那迫人的黑暗都消失了,屋里的灯光照出来。

独眼刘站在我前头,桃木剑已经刺入他的肩膀,他痛的脸部扭曲,被打火机烧出来的伤疤更加狰狞,生无可恋道:“怎么又是我……”

我看了一圈,那东西好像又逃了。

萧煜突然收起黑伞,猛地朝屋里冲过去,几秒后,屋里响起一声声嘶哑的惨叫。

屋中阴风呼啸,窗户和门被吹得哐当哐当的响,灯光时暗时灭……

我在外头看得胆战心惊,这要是我自己进去,吓都能吓死我。

“土子啊,你……你赶紧松开,你咋还往里使劲呢?”独眼刘看着刺入我手里的桃木剑,艰难的说。

“啊?”我愣了下,反应过来连忙松开,跟他道歉,一边看着屋里的动静,一边小声问:“你咋站着不动呢?”

他翻了个白眼,“你看着像是能动的样子么?”

他这么一说,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发现他鞋上有道血符,像是画上去没多久,血迹还没干。

独眼刘解释说:“他们都是懂行的,道法丝毫不比我的差。”

我拿袖子把他鞋上的血符擦掉。

他身体一软,直接倒在地上。

我连忙扶住他,这时候,突然啪的一声,玻璃窗户突然炸碎,碎玻璃碴子乱飞,我左手被划了一道子。

“嘶……”

我捂住伤口,往屋里看。

屋里的灯泡已经灭了,一片漆黑。

我想要叫萧煜,可余光看见独眼刘,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在心里喊了声。

萧煜没回我,我心里有点发慌。

屋里的灯突然亮了,从窗户往里看,正好看见萧煜正掐着一道黑影的脖子。

萧煜周身煞气四溢,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我能想象到他此时定是满脸狠,目光凌厉。

砰的一声,灯泡炸了,紧接着是一声嘶哑的吼叫,一个东西从屋里滚了出来。

我忙着看过去,竟然是个鬼面煞,只是此时这东西的四肢都被削掉,脖子也裂开一半。

这伤要是放在人身上……

我哆嗦一下,不敢再往下想。

萧煜从屋里出来,黑伞的伞面好几道口子,他身形也有些发虚。

“你没事?”我问他。

他对我摇头,快步离开。

我刚要起来追上去,独眼刘却突然伸手抓住我,双眼放光的盯着我的右手。

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发现他正在看我手腕上的黑印子。

我放下袖子盖住,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原来真的存在。”他喃喃道。

我皱眉,“什么存在?”

“没啥。”他尴尬的笑笑,抓着我的手不松开,“土子啊,以后你想要武器啥的都来找我,我不收钱。“

我暗暗用力,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抽回手,“你知道这是啥?”

他点头,“当然知道,道上就没几个人不知道,不行,你这太容易被人看见了,我得回去给你做个手镯盖上。”

说着,他兴冲冲的起来,瘸着腿往外走。

“……叔,你不去医院看看啊?”我喊他。

他摆摆手,“小伤,不碍事。”

我追着喊:“还是去,桃木剑还扎在你肩膀里呢。”

我们正说着,赵毅冲进来,满头都是汗,看我没事,他松了口气,让我留下来给山婶子收拾一下,他带着独眼刘去医院。

独眼刘的反抗特别激烈,嗷嗷叫着说不去,要回去给我做手镯。

魔怔了!

我摸着手腕上的黑印,对这东西更加好奇了。

我把晕在院子里的老头背进屋子里,山婶子躲在墙角,吓得脸苍白,打着手电看见我有影子,这才敢跟我说话。

我替她把灯泡换上,收拾好屋里头的东西,安抚她半天,开始问她正事:“山奶奶,山爷爷是啥时候出的事?”

她叹气说:“有一年了,以前就是吃不下饭去,人越来越瘦,他身体一直就不大好,我也没往别的地方想,直到最近他晚上老是胡言乱语,没事就咯咯地笑,我觉得不对劲,这才去找的独眼刘。”

一年,那东西竟然一年前就来了。

怪不得萧煜说他早就想收拾这东西了。

我有点着急,萧煜离开的时候好像受了伤,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在山婶子家里等到天亮,我都想先回家去看萧煜了,赵毅才回来。

他四处看了一圈,确定家里没啥脏东西,给山婶子留下两百块钱,说是打坏东西的赔偿。

“这可不行,你们救了我老头子,我咋还能收你的钱呢。”山婶子不肯要。

赵毅笑着说:“您就收着,给山叔买点东西补补身体。”

他把钱塞到山婶子兜里,带着我出了门。

“刘叔呢?”我问。

他回道:“他回家给你做手镯去了。”

我右手抖了下,讷讷道:“你知道了呀?”

“嗯。”他淡淡道。

我开始是有些心虚的,但转念一想,我心虚个啥劲儿,他也知道萧煜。

“你刚才给山奶奶钱,是提替萧煜给的?”我开门见山道。

吱的一声,三轮车猛地停住,我惯性的朝前扑,多亏车子挡板高,不然我得直接栽下去。

赵毅转头看着我,沉声道:“你都知道什么?”

“就看见你跟萧煜面对面站着。”我如实说。

他松了口气,纠正我说:“不能直呼他老人家的姓名,你要叫萧老太爷。”

老人家?萧老太爷?

我努力的忍着笑,问:“他跟你啥关系?”

说起萧煜来,赵毅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他老人家是我们萧家的老太爷。”

“你们萧家?你不是姓赵么?”我纳闷道。

他道:“我是跟我妈的姓。”

原来如此。

赵毅是萧煜的后人,我管他叫叔,萧煜却说我长大了要当他的媳妇……

啧,这辈分乱啊。

我双手抱胸,瞅着赵毅,“叔,那你知道你家老太爷缠着我干啥吗?”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家老太爷是个正经人,跑来找你肯定是有正经事。”他十分肯定的说。

我实在是忍不住,大笑出声,“我知道了,叔,咱赶紧回家。”

赵毅疑惑的看我一眼,没再说啥,带我回了家。

我直接奔回了屋,在心里喊着萧煜。

过了好半天,我才听见他的答应声,声音很小,像是隔了很远。

我心里一凉,“你受伤了?你在啥地方呢?”

他嗯了声,问我:“想看我?不怕么?”

“不怕。”我想也不想的说。

他沉默半晌才说了声好。

话落,我耳边嗡鸣,眼前黑了一瞬,等我再能看清东西时,就见萧煜整个人被淹在猩红的血水里,只有那张黄纸脸露在水面上。...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52章 要出大事了!

“萧煜,你怎么了?”我想要把他从血水里扶起来,却怎么都摸不到他。

“我在这里。”他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愣了下,缓缓转头,就看见他站在举着黑伞站在不远处。

我看看他,又看向血水里躺着的那个他。

“这咋回事?”我抖着声儿问。

他走近,将我纳入黑伞中,我这才发现这伞从里头往上看,伞面居然发红。

他弯腰,黄纸脸凑近我,道:“那是我的身体。”

我顿时惊呆了,“你……不是躺在通阴石上?”

可这么一说,我又觉得不对劲,他是说过在那副画上,躺在通阴石上的人是他,可后来我在矮包子上再看见通阴石,上头啥都没有。

“我是那上头被闷死的,死后尸体被放在这里。”他说。

我咽口唾沫,试探着问:“那你让我来是要干啥?”

他无语半晌,道:“不是你想来看我?”

我眨巴眨巴眼睛,仔细回忆,好像还真是。

“你的身体放在啥地方?”我不想承认自己是被吓傻了,开始转移话题。

他笑了声,没拆穿我,不过也没告诉我地点,只逗我说:“好地方,现在不能告诉你。”

我追问道:“那啥时候才能告诉我?等我长大了?”

他摇头,“洞房花烛之时。”

“这样啊。”我尬笑两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想要四处看看的,却被萧煜揪住领子,“回去。”

他收起伞,捂住我的眼睛。

等他松开的时候,眼前已经变亮,我往四周一看,发现我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

而赵毅正站在门口,满脸的震惊。

“……叔,你咋进来了?”我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问他。

他说:“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在我和萧煜身上转了一圈,道:“老太爷,您和土子……”

他指着萧煜放在我头顶的手,半天说不出来话。

我默默后退几步,不想说话。

萧煜十分镇定的把手收回去,“跟我出来。”

说完,他率先出了门。

赵毅目光复杂的看我一眼,弯腰跟他出去,别提多恭敬了。

我看着他和萧煜进了他的房间,关门密谈。

一个小时后,赵毅才出来。

我忙着跑过去,往房间里看了半天,“萧煜呢?”

“要叫老太爷。”他说。

我暗暗庆幸,看样子萧煜没跟说让我当他媳妇的事。

赵毅往外屋走了两步,突然宣布:“我要收你为徒。”

“啥?”我惊讶不已,“你不是说你师门规矩严苛,不能随便收徒吗?”

他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不管规矩了,这是老太爷的吩咐。”

我默了默,问:“你不怕你师父知道这事,教训你?”

赵毅目光坚定,话语掷地有声:“只要老太爷开口,这些都不是问题。”

说完这句,他冲我挑眉道:“实话跟你说,我到这村来,就是老太爷的吩咐,我师父都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就是打断我的腿也不会让我过来。”

不知道为啥,我有点心疼赵毅的师父。

赵毅跟我说了这事之后,立马出去买东西,说晚上就要拜师,明天就要正式教我本事。

姥姥本来是反对的,她还是想让好好上学,将来能找份体面的工作。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赵毅直接掏出一张存折:“婶,我到了这岁数也没个儿女,现在收土子当徒弟,一方面是继承我的衣钵,另一方面就是想找个人给我养老送终,土子成了我的徒弟,我这些年攒下的家当都是她的。”

姥姥对着存折上的零数了好几遍,再抬头时,满脸的笑容,“我们土子听话懂事,你没选错人。”

然后她就揣着存折回了房间。

我好想追上去问问姥姥存折上有几个零,能让她转变的这么快。

赵毅动作很快,买回来供品和香,摆好法阵,把他师父的一寸黑白照片摆在祖师爷的画像旁边。

他磕了三个响头,对着画像和照片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意思就是他收了个徒弟,根骨挺好,特地带过来给祖师爷过过眼。

然后他烧了一张通阴符,点了一根香,插在画像前的香炉里。

“诚心诚意的磕三个响头,磕完头香不断,你就是我徒弟了。”他说。

我点头,“那要是香断了呢?”

他神情有些悲壮,“那就是我派祖师爷不认你,不过我也会收你为入,毕竟是老太爷的吩咐,就是我下次见到师父,他能抽死我。”

我犹豫着说:“叔,要不算了?”

赵毅对我挺好的,我不想害他。

他瞪我一眼,大手一挥:“不行,老太爷交代的事情,必须完成。”

他又补充说:“再说了,你要是入了我派,就相当于多一层保护伞。”

我想了想,萧煜让他收我为徒,没准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我也不再犹豫,跪在画像前,实心实意的磕了三个响头,刚一抬头,就不由得瞪大眼睛,原来烧的好好的香要灭!

我大气都不敢出,跟赵毅对视一眼,他嘴角都在抖。

我俩四只眼睛盯着那根香,眼睁睁的看着香就那么缓慢的,始终徘徊在快要灭掉的状态下,给烧完了。

等到香彻底烧完的那刻,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身上都是汗。

赵毅没比我好多少,捂着胸口说:“不用被我师父抽死了。”

缓了缓,我又给他磕了头,改口叫他师父。

他笑眯眯的应了,当即给了我一个印,“这是咱们师门每个弟子都有的,一是证明身份,二是为了画符落印。”

我眼睛一亮,“那样符的威力会变大么?”

他摇头,笑着说:“符的威力看你自身修为,之所以要落印这是师门的规矩,显得咱师门更正规。”

“……”我扯扯嘴角,无语的瞅着他。

“还有个好处,你若是修为高,这印也会有灵力,可以当个传家宝,唔……你爸之前用的那印就是这么来的。”他说。

“好,我知道了,师父。”我应了声,从地上起来。

他一晚上都笑眯眯的,显然对自己完成了萧老太爷的吩咐很高兴。

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实在没忍住把萧煜给叫了出来。

他盘腿坐在床边,笑着问我:“开心么?”

我忙不迭的点头,“开心。”

心里想着我得好好的跟着赵毅学,等我有出息了,我就要去找老余头。

“开心就好,往后会吃很多苦。”他摸着我的头发,像是提前给我打预防针。

我立马说:“我不怕,我学好本事去找我爸。”

他手上动作顿住,转瞬恢复正常,道:“好,到时候可不要哭鼻子。”

我拍着胸脯说:“肯定不会。”

他低头,脑袋抵住我的脑门,轻声说:“土子,六年,你只有六年时间。”

我心头一跳,“为啥?”

他指着我的手腕的黑印,沉默不语。

我也知道他不想说这事,没再问,盯着他的黄纸脸看了会,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虽然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可等真正跟着赵毅学本事,我才明白萧煜为啥要提前跟我说一遍。

对于萧煜让他教我本是的话,赵毅执行的很彻底,尽职尽责的当我的师父。

我白天上学,早晚被他抓着画符背咒,偶尔还得跟他一块出去接个活,美其名曰:练手。

最后结果是,看脏的本事我是学到了,成绩也从班级前三掉到了班级前三十。

成绩这事,我也挺无奈,老话说得好,一心不能二用,我又不是多聪明的人。

姥姥天天埋怨赵毅,存折上的零都没法让姥姥给他个笑脸了,这种不满在我高考过后达到巅峰。

原因很简单,我没考上姥姥期待的一本。

成绩出来的那天,姥姥挥着烧火棍一边追着赵毅打,一边骂他,好不容易出了气,接受现状了,赵毅又不怕死的说:“婶,咱们今年先不让土子去上大学了,明年复读再考一次。”

我先愣了下,转而想起萧煜说过的六年,今年正好是第六年。

“不行,就算是要复读也今年就去。”姥姥坚决反对。

我怕把姥姥气坏了,也不敢说别的,哄了好半天,才让她消了气,回屋去睡觉。

“师父,这事过段时间再跟姥姥说。”我跟赵毅说。

他揉着胳膊,点头,“你姥下手真狠。”

没考好,我心里也难受,强打着精神跟他说了几句话,等他回去休息了,我才回屋。

刚躺到床上就感觉身上一重,抬眼就看见萧煜的黄纸脸。

他直接掀开被子抱住我,脑袋枕着我的肩膀:“我要离开几天。”

“去什么地方?”我忙着问。

他道:“好地方。”

听出他的敷衍,我没再问这事。

他在我脸上蹭了两下,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句:“看来我得抓紧。”

“抓紧什么?”我纳闷道。

他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句,“掀掉黄纸。”

我伸手摸着他脸上的黄纸,不解的问:“为啥?”

看了这么多年,也摸了不少次,都习惯了。

“我想亲你。”他闷声道,声音听着有些委屈。

我耳根渐渐泛红,嗔了他一眼,“你够了。”

我小时候他多老实,都是坐在我旁边跟我说话,可这两年只要过来,就是把我箍在怀里,还总是动手动脚。

“我亲我的女人,这多正常。”他不以为意道。

我想要把他推开,他却顺势把我的手摁在他的胸前,道:“乖乖的等我回来。”

“好。”我点头。

他摸着我的脸,留恋不舍,郑重道:“我归来之日,便是我上门提亲之时。”

说完,他隔着黄纸在我额头上亲了口,这才起身离开。

我摸着发烫的脸颊,嘴角不由得勾起。

正想着这事,赵毅突然敲我的门:“土子,赶紧起来。”

听着他的声音很着急,我忙着起床,“咋了?”

他脸凝重,“你英姨出事了。”说完这句,他拿着包就往外走。

我连忙跟上去。

“刚才她给我打电话,没说几句话,那边就有人打斗声,过了会电话就断了。”他边走边说,“我怀疑她遭了暗算。”

“你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我追问。

他摇头,“先去县城她那房子看看。”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又接着说:“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那张纸看出门道来了,让咱们去细谈。”

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当初从余家祖坟里挖出来的那张白纸。

我和赵毅匆匆忙忙赶到县城英姨家,看见她家大门敞着,插销都弯了,像是被人踹开的。

屋里也是一片狼藉,家具摆设倒了一地。

“英姨这是被人抓了?”我怀疑道,这情况实在是太像了。

赵毅脸黑如墨,屋里屋外的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又跟着左邻右舍打听,却没一个人知道。

县城的房子不像我们村里,都是高墙铁门,不容易听见动静,就算是真有听见动静的也不敢出来。

我和赵毅折腾了一夜,无功而返。

回村的路上,突然被独眼刘叫住,

他着急的说:“可算是找到你们了,快去我们村一趟,我哥家的三狗子出事了。”

我和赵毅对视一眼,他叹口气,让独眼刘上了车。

在车上,独眼刘把事情说了一遍,“三狗子在外头打工,半个月前意外没了,工地老板赔了钱,也说要出钱把尸体火化,我哥想让孩子全乎着土葬,就花钱找车把人给拉回来了,路上倒是没出事,可早上给孩子换衣裳的时候,嘴里头竟然晃着个黑影子,我哥说看着像条蛇尾巴。”

说话的功夫,我们已经到了他哥家。

院子里站在不少人,独眼刘的哥看见我们进来,立马迎过来,红着眼睛对赵毅说:“大师,麻烦您了,多少钱我都给,我就想让我儿子安心的走。”

“我尽力。”赵毅说。

进屋后,我闻到一股尸臭味,还混着一股子似曾相识的腥味。

外屋摆着一具棺材,还不等靠近,我就听见一阵的刺啦刺啦的响声,像是啥东西划过木头。

我心里一沉,忙着上前,就看见三狗子脸青紫,身体绷着,双手在棺材上抓挠。

赵毅让独眼刘拿个碗,去村里接半碗童子尿来,他自己去厨房拿了两根筷子,在棺材旁边走了几步,突然眼神一厉,拿着筷子猛地朝三狗子的胸口戳过去。

只见一道细长的黑影从三狗子的胸口窜出来。

看见这影子,我立马冲上去,捏出一张镇魂符拍过去。

黑影在空中扭了一圈,避开符纸,却被赵毅夹了个正着。

“常五奶奶,是我,土子。”我忙着说。

黑影不再扭动,耷拉在筷子上,十分虚弱。

赵毅皱眉看着我,“你怎么认出来的?”

我道:“我记得常五奶奶身上的味儿。”

本来就觉得熟悉,等我看见那细长影子就想起来那味儿是常五奶奶的。

说着话,我把房门关上,问:“常五奶奶,你怎么跑到三狗子身上了?”

赵毅松开我筷子,黑影渐渐变淡消失,同时常五奶奶缓缓出现,捂着胸口,脸苍白,明显是受了伤的。

她虚弱的说:“我是特地来找你们的,萧煜在什么地方?”

他是特地来找萧煜的?

我有了不好的预感,说:“他出去办事了。”

“糟了,他不在要坏事。”常五奶奶满脸的担忧。

我和赵毅对视一眼,赵毅问她:“出什么事了?”

常五奶奶道:“我是特地回来给他通风报信的,六年已过,那些人要回来。”

赵毅腾地站了起来,“怎么又回来?易盘不是早就被拿走了么?”

“拿走了有啥用?贵重的是矮包子这个地儿,阴龙吐珠,何况还有……“她看了我一眼,话锋一转,说:“我估摸着这里要出大事,就赶紧回来告诉萧煜一声,却不想路上被人打伤,只在这棺材里。”

常五奶奶说完这话,我们三人都一阵沉默。

过了会,赵毅说:“要不我去把萧老太爷叫回来?”

我发愁的说:“你知道去啥地方找他吗?”

赵毅泄气道:“还真不知道。”

我心里愁得慌,看着常五奶奶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大了。

“常五奶奶,是余学民和鬼面煞他们要回来吗?”我试探着问。

她摇头,冷笑着说:“他们算个啥,都是些小喽啰。”

“师父,那咱咋办?”我问赵毅。

且不说余学民,就是鬼面煞我们也不敢招惹。

他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似乎只能如此了。

“土子,你叫他啥?”常五奶奶惊讶的问。

还没等我说话,赵毅就说:“她叫我师父,我收她为徒了,还真别说,她天赋真不赖。”

常五奶奶瞅着他,“她叫你师父,你就坦然受了?”

赵毅有点摸不着头脑,“我徒弟不能叫我师父?”

常五奶奶看向我,我扯扯嘴角,不知道该说点啥。

过了会,常五奶奶突然笑了,先前的紧张一扫而空,对着赵毅戏谑道:“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你很快就会没徒弟的。”

“什么意思?那些人是冲着土子过来的?”他紧张的问。

我听出常五奶奶话里的意思,沉默扶额,无奈之余还有点害羞。

常五奶奶冲他意味深长的笑笑,然后跟我说:“我已经把话带到,当年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今日算是还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原来萧煜不在。”一道沙哑的男生突然响起。

我后背一凉,循声看去就见三狗子直挺挺坐在棺材里,身体朝前,脑袋却转了半圈对着我们,两只眼睛都是发黄的眼白,嘴角诡异的勾起,脸上的肌肉却是僵的。

“他既然离开,就别想回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53章 阴龙出世

“嘿,是我这几年太慈祥还是咋的,你居然敢跟我面前咒老太爷。”赵毅拉下脸,一手捏着符纸,一手握着枣木剑要去揍三狗子。

我挡住他,看着三狗子冷声问:“你是什么人?”

三狗子动了动脑袋,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他离开,你们也要完蛋。”

赵毅撸了把袖子,绕过我朝着三狗子的打过去,三狗子直接伸手抓住他的枣木剑。

他的力气很大,赵毅一时间竟然抽不出来。

我眼皮一跳,这不对劲,赵毅的修为不低,就是萧煜活了那么多年头的鬼直面杠上他的枣木剑都会有点反应,可三狗子居然这么平静。

我往后绕到三狗子身后,发现他的衣服上竟写着一串殄文。

“师父,他背上有殄文。”我跟赵毅说。

听到这话,三狗子面容一变,突然从棺材里跳出来,直接撞到赵毅身上。

同时他背上冒出一阵黑烟,黑烟散去,写着殄文的那块衣服只剩下几个大窟窿。

殄文烧完,三狗子像一堆肉一样砸在赵毅身上,赵毅闷哼一声,显然是被砸的不轻。

就在这时,独眼刘拿着个碗推门进来,“这是咋了?”

“诈尸了。”我随口说了句,“快帮我把他抬回棺材去。”

独眼刘忙着把碗放到门口,跟着我一块把三狗子抬起来。

等把三狗子重新搬回棺材里,我累的一身汗,算是明白啥叫死沉死沉的。

赵毅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气。

我刚要扶他,他就摆手说:“别碰我,我腰疼。”

我一听急了,“该不会砸坏了?刘叔,麻烦你去借辆三轮车,得带着我师父去医院瞅瞅。”

我和赵毅是骑摩托车过来的,他现在起都起不来,摩托车肯定不能坐。

“哎,我这就去。”独眼刘又出去找车。

“土子,你看他背上的殄文是啥样子的?”赵毅缓过来点,跟我说。

我去门口端起那碗童子尿,说:“烧没了,我也没记住是啥样的。”

殄文看着跟汉字像,但差别大了去了,就那么一晃眼,我也只看了个大概,其他的根本没看清楚。

赵毅叹口气,捂着腰躺在地上,好半天说了句:“到底是老了,腰不行了。”

我瞥他一眼,视线停在他鬓角,陪我在这山村待了六年,他也快五十了,有白头发了。

我心里泛酸,深吸口气,把注意力挪回到手里的碗上。

将装着童子尿的碗放在三狗子的脑袋边上,在他的手指上拉了道小口子,挤出一滴血滴进碗里,捡起赵毅之前用的筷子竖着放进去。

我一松手,筷子就倒了出来。

赵毅捂着腰坐起来,说:“不用试了,没东西上他的身。”

“那他刚才是咋回事?”我惊讶的问。

赵毅解释说:“他是被懂行的控了魂,不过眼下殄文已毁,这事也无从查起,就是咱们回去得小心点了。”

“嗯。”

等独眼刘借来车,我跟他一块把赵毅送到医院做检查,折腾到晚上才回到家。

刚把赵毅安顿好,没等我喘口气,大虎妈就找来了。

她看着我眼泪哗哗的流,“土子,我家小华不好了。”

怎么这事都赶到一块去了?

“婶,你先别哭,小华咋了?”我压下心中的疑惑,问她。

小华是大虎妈前些年生的女儿,大虎莫名其妙失踪,她差点把眼睛哭瞎,直到后来生下小华才好点。

“小华前几天就说她眼睛疼,我当时就带她去镇里卫生院看了,医生说是有点发炎,给开了瓶眼药水,本来都要好了,可她今天中午睡醒,右边的眼睛就突然看不见东西,眼珠子都不会动。”

她抓着我的手,“我觉得事情不对,就赶紧来找你。”

听着确实不对劲。

我喝了口水,拿上我办事用的包,“走,咱们去看看。”

她跟着我走到门口,说:“就你自己去?”

“今天我们去半坑子村看脏,我师父伤着了,这会躺在床上起不来。”我说。

大虎妈诧异道:“那你自己行吗?”

我拉着她往碾子沟村走,“行,我厉害着呢。”

要是以前我说这话肯定会心虚,可这些年跟着赵毅学本事出门接活,耳濡目染,我的脸皮可比以前厚了好几层。

刚到赵生才家门口,我听见小华的哭声。

大虎妈赶紧领我进屋。

小华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双腿盘着,两只手交叠在胸前,指缝里还有没洗干净的泥,左边的眼珠滴溜乱转,右边的完全不动。

看见我,小华眼中顿时闪过紧张的神,片刻后突然不哭了,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我往前走了几步,目光掠过小华的鞋,鞋底也是泥,想了想,跟大虎妈说:“你们先出去。”

赵生才不想走,硬是被大虎妈给拽了出去。

我慢悠悠的从兜里掏出符纸,这还是当初老余头给我留下来的,在小华眼前晃了一圈,冷笑着说:“又回来找那张纸?余媚……”

小华目光一缩。

我也不再废话,挥着桃木剑朝着她打过去。

她翻身朝窗户跳过去,我早有准备,侧身把手里的铜钱朝她扔过去,铜钱上拴着红线,直接缠住她的胳膊。

碰到铜钱,小华浑身像触电一样,抽搐着摔在地上。

我在她的脑门拍了一张伏尸符。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小华嘴里传出余媚的声音,六年不见,她的声音还是娇滴滴的。

我指了指她的眼睛,“独眼女鬼,我只见过你一个,顺口说了句。”

说着话,我把红线在她身上绕了几圈,问她:“找那张纸要干啥?”

昨天赵毅还说不知道是谁把祖坟刨了个洞,差点就见棺材了。

余媚冷哼一声,不说。

“信不信我……”我举着桃木剑,刚威胁她要是不说实话就魂飞魄散,她就冷笑着说:“你不敢,余学民离不开我。”

我咬牙瞪着她。

她又说:“知道余学民把易盘给谁了么?”

“杨茹玉?”我道,小时候只觉得杨茹玉是个厉害媳妇,可长大了一想,她何止是脾气厉害,明显地位也比余学民高。

余媚道:“看来你还没傻到家,不过你真当她六年前亲自来这山沟子里就是为了找你的麻烦?”

我皱眉,难道不是?

“她是为了察看阴龙走势,世上多得是阴龙山,为什么所有人都盯着这里?”她问我。

我张张嘴,说不出个原因来,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她敛起脸上的笑容,“因为只有这处,是余家历代族人拼着魂飞魄散的结果滋养出来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54章 姥,你醒醒啊!

我愣住了,从来没想过会这样。

余媚似乎觉察出我不知道这些事,跟看傻子似的看着我:“你和赵毅那个傻子还真以为余卫国拼死护着你,是因为那你当女儿?”

我心头巨震,面上尽量装的平静,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冷笑着说:“你死心塌地的跟着余卫国,其实根本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之所以选择那条死路,是因为他本来就阳寿尽了,把你留下来,那是因为你是阴龙,你若是死了,余家好几代的布置都成了泡影。”

我的目光渐冷,盯着她,“挑拨离间没用,我不会放过你。”

“你要是真当我是挑拨离间,我也没办法。”她好整以暇道:“不过你不能杀我,杀了我,痛快的只有杨茹玉。”

我缓缓放下桃木剑,没说话。

余媚又说:“我也不是不懂报恩的人,你放我这次,我告诉你赵英子的下落,如何?”

“你知道英姨在什么地方?”我皱眉问。

她说:“当然,她在杨茹玉的手中,杨茹玉想要得到易盘,得到余卫国留下来的图纸,要不是赵毅早把图纸给了赵英子,她得到图纸,早就把你们灭口了。”

我思忖着她的话,“杨茹玉到底是啥人?”

“看着是商人。”提起杨茹玉,余媚的神情很复杂,轻蔑夹杂着愤恨,“至于她到底是干什么的,你现在还不够格知道。”

“行,我可以放一次,但你要告诉我英姨在啥地方。”我说。

她点头。

我缓缓笑了,从包里拿出一把小巧的柳骨纸伞,这是独眼刘给我的,说是可以收魂。

我掏出一张收魂符贴在纸伞上,将伞撑开放在小华的头顶。

“你不守信用。”余媚怒道,话落,一缕黑烟从小华的左眼中吸入纸伞内。

我收了伞,解开小华身上的红绳缠在纸伞上,拍了拍,“我可没说立马放了你,你告诉我地点,救出英姨之后我自然会履行承诺。”

说着,我把伞装到包里,这包也是独眼刘给我做的,说是八卦包,外面看着就是普通书包,里衬却用金线绣着八卦图。

要是仔细说的话,除了符纸是我自己画的,其他的都是独眼刘给我做的。

他看见我手腕的黑印之后,就给我做了个银镯子,正好挡住黑印,从那开始,他每年都会送给我十几件辟邪驱煞的物件。

对此,赵毅怨念颇深,毕竟我用的都是白送的,他要是想用的话,还得花钱从独眼刘那里买,而且要价颇高。

我想不明白独眼刘为啥这样,前几年都是推辞着不要,看见他就想跑,就来还是萧煜让我收下,该用的就用。

我只好收下,逢年过节的都会特地给独眼刘送点礼品,总不能白要人家的东西。

我系好包带,把小华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才叫大虎妈和赵生才进来。

“小华没啥事了,就是身体虚,这几天别让她出门。”我说着,把左手腕的红手绳褪下来,“这是辟邪的,等会给她戴上。”

大虎妈连连道谢,接过红绳。

我转头看了小华一眼,她和大虎长相都随大虎妈,看见她我就想起大虎。

“婶,那我先走了。”我心里有点难受,也不想再待在这里。

大虎妈把我送到大门外,看着我欲言又止。

看她这样,我就知道她想问啥,摇头说:“大虎没联系过我。”

她失望不已,眼圈泛红,苦笑道:“这孩子是真的记恨上我,不打算回来了。”

当初大虎离开,她和赵生才报找了整整一年都没找到,现在她还会时不时的上山去转转。

我知道大虎离开的原因,可这些事又没法跟她解释。

“他会回来的。”我安慰她说。

她强打着精神笑笑。

我劝了她几句,看着时间不早了,才转身离开。

“你还等着那孩子呢?”余媚嘲讽道:“他回不来,本来就是要死的人了,靠着余卫国才多活了那么几天,如今余卫国生死难料,他哪有可能活下来。”

“你闭嘴!”我冷声斥道。

余媚哼了声,没再说话。

我深呼吸几次,压下心中的怒气,问她:“英姨在啥地方?”

在我等的要不耐烦的时候,她才说:“郊区的农家院子里,我可以带你去。”

我笑了,“不带我去,你还有别的选择么?”

她被我噎的说不出来话。

我一边往我们村走,一边好奇的问她:“你到底对余学民做了啥?他怎么就那么离不开你?”

这六年里,余学民每年都会回来几次,说是来看父母,其实就为了找余媚。

余媚笑的意味深长,“因为他贱!”

“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冷着脸说,虽然不喜欢余学民,可也不想听别人骂他。

她大笑,声音里带着一股娇媚,“这是大人的事,等你再大一点就懂了。”

我翻了个白眼,抖了抖胳膊,终于明白啥叫听见声音就能让人腿软了。

回到家,我赶紧把事情跟赵毅说了,他强撑着起来,说要跟我一块去,可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疼的直不起腰。

“你跟着去也是拖累我,我自己去就行。”我把他重新扶到床上。

他一阵的长吁短叹,“真是老了,不顶用了。”

我笑了声,骑着摩托车去了余媚说的地方。

看着是县城郊区的一户普通农家院,我特地开了阴眼,看着也没脏东西。

余媚嗤笑道:“你傻不傻?抓走赵英子的是人,你开阴眼有啥用?”

我动作顿了顿,若无其事的把掏出来的符纸装回兜里,“要你管?”

听见是人,我心跳有点加速,坦白讲,这些年倒是跟鬼打过几次架,可正经跟人打架还是第一次,尤其是想到当年杨茹玉来我们村时,带的那一票汉子,那块头……

有点没底气,我觉得可能要挨揍。

我深吸口气,打算从屋后跳墙进去,可还没等我迈步,院子里突然砰砰两声,紧接着大门被踹开,英姨从里头跑出来,乱糟糟的头发,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的,身上还有些个脚印。

“你咋来了?”看见我,她有点诧异。

我愣了下,忙着说:“我来救你。”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啧啧两声:“顶着一张吓得煞白的脸来救我?”

我:“……”

院子里传出来叫骂声,她抓着我的手就跑,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别看她模样狼狈,跑的却比我快,我几乎是硬生生的被她拖着跑了一个多小时。

等到停下的时候,我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英姨往四周看了看,“没人跟上来,可以缓一缓。”

我点点头,纳闷的问:“英姨,为啥要跑?”

她瞥我一眼,“不跑,难道要跟那几个大块头打一架?”

我眨巴眨巴眼睛,解释说:“不是,我是想说我骑了摩托车过来的,就停在院子对面的玉米地里。”

英姨扭头瞪我,“你咋不早说?”

我觉得自己好无辜,“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呀。”

她胸膛起伏,好半天才呼出口气,“跟赵毅一样蠢,行了,说正事,你咋知道我在这的?”

“余媚告诉我的。”我说着,打开背包,把封着余媚的纸伞拿出来一看,上头贴着的符纸竟然烧的只剩一半,红线也断了。

她啥时候跑的?

我回忆半天,也没想出来余媚是啥时候跑的。

“余媚……”英姨暗暗皱眉,半晌说:“她这人老奸巨猾,八成是自己偷偷跑了,先不说她了,你赶紧回村子待着,阴龙即将出世,我得赶紧回师门。”

“阴龙还能出世?”我诧异问,阴龙不就是个山么?

英姨回道:“嗯,没时间跟你详细解释,你赶紧回村子,顺便跟赵毅说一声,阴龙出世之时我会再过来。”

话落,英姨就跑了。

这都啥跟啥呀。

我被英姨搞得一头雾水,站在原地发了半天呆,把伞收回包里,又往回走。

我要去骑我的小摩托,毕竟才买了不到一个月,花了不少钱呢。

等我回到那块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原本关着英姨的院子静悄悄的,大门已经上锁,看样子他们是离开了。

我连忙钻进旁边的玉米地,结果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我的摩托车。

我有点不开心,好心好意的来救人,被嫌弃也就罢了,还丢了我的小摩托。

叹口气,我蔫头耷脑的往我们村子走。

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家,还没等我坐下手机就响了,来电号码是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陌生号码。

我刚接起,对面就传来一道满是怒气的声音。

“余壤,你竟敢联和余媚坏我的事。”

我不由得挺直身体,这是杨茹玉的声音!

“余媚干啥了?我没跟她联合一块过。”我解释说,心里有点打鼓,余媚到底干了啥,把杨茹玉气成这样?

她的声音透着股阴狠,“不用否认,我会让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

说完,她率先挂了电话。

我发懵的瞅着黑掉的手机屏幕,这是被余媚给坑了。

“你回来了?情况怎么样?”赵毅扶着腰出屋。

我回过神来,把英姨说的话复述一遍,好奇的问他:“阴龙不是山么?怎么还能出世?”

赵毅脸晦暗不明,半晌叹道:“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师父,到底啥事,你痛快说出来不行吗?”我着急的说,最受不了他和萧煜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死咬着不松口。

“现在时机未到。”他说。

我瞪他一眼,半晌问:“阴龙跟我有关系吗?”

“你觉得呢?”他反问我。

真是没法交流了,我气哼哼的去厨房做饭。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赵毅突然说:“你还是听英妹子的话,这段时间先别离开村子,就在家里好好陪着你姥。”

我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劲,“你要出门?”

他点头,“我出去一趟,也就三四天就回来了。”

“行。”我应了声,本来想跟他说杨茹玉跟我放狠话了,可一想到他提起杨茹玉时的失落,最后还是没张嘴。

赵毅走得急,饭都没来得及吃。

我呆呆的坐在院子里,想着这几天的事,心里总莫名的发慌。

后来实在坐不住了,我拿上东西上了南山,一路没停,径直去了南山顶。

从山顶上往矮包子的方向看,发现矮包子上头好像蒙了层纱似的,看着模模糊糊的。

正犹豫着上矮包子上看看去,手机又响了。

又是个陌生号码。

我没接,直接挂了。

过了几秒,这号码又打过来了。

我接起,一听声音,居然是我的高中同桌许安安。

她无助的哭着,“土子,我感觉自己要出事。”

“你咋了?”我着急的问,她跟我关系不错。

她哽咽着说:“我已经接连做了四五天的噩梦,梦里老有人要砍我,我在梦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胳膊和腿被砍下来,每次都是那人要砍我的脑袋时,我就醒了。”

我安慰她说:“安安,你可能是最近太累,所以才做这样的梦。”

她连忙说:“不是的,那种感觉太真实了,他还说这是我欠他的,是我活该。”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道:“土子,你能来看看我吗?我现在不敢出门。”

我犯了难,犹豫着说:“我最近不大方便。”

“土子,你就来帮帮我。”许安安哭求说:“我真的没办法了,我被折磨得都想自杀,昨天晚上我都把刀横在手腕上,要不是我爸妈发现的早,我就割下来去了。”

我一听她都要割腕了,哪还好意思说不去,只好道:“行,我下午就过去。”

许安安跟我说了半天道谢的话,这才挂了电话。

我收起手机,认命的下山。

心想:算了,该来的躲不掉,我总不能不管许安安,高中的时候,她还带我去她家吃过饭呢。

回到家,我跟姥姥说了要去许安安家里的事,她倒是挺赞成,“安安考上一本了?”

我点头。

“那你好好跟她说会话。”姥姥笑眯眯的说。

我强打着精神说:“好。”其实,心里挺没底的。

姥姥揉了揉右眼,自言自语说:“我这右眼老是跳,今儿出门肯定倒霉,我还是回屋去躺着。”

说着话,姥姥已经拄着拐杖回屋子了。

姥姥到底七十多的人了,早年累出来的病也都出来了,精神劲头大不如前。

收拾好碗筷,我骑着自行车往县城去。

许安安一家原本是许家村人,这些年她爸做买卖挣了钱,就在县城买房搬了过来。

我骑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子才到许安安家,看见她,我就皱了眉,“安安,你这不是好好的?”

她面红润,整个人精神得不得了,一点都不像被东西缠上的。

她把我拉进屋里,满是歉意的说:“其实出事的不是我,是我家的亲戚,我怕跟你说实话你不肯过来,这才撒了谎,土子,你会原谅我的?“

她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嗯。”我无奈的说,心里却不怎么舒服。

她松了口气,指着她的房门跟我说:“她在屋里,情况跟我说的差不多,她爸妈带着她大大小小的医院去了不知道多少家,差点给送到精神病医院去,后来我听说她这事,就寻思着你会这个,就让她过来我家了。”

我点点头,“我先进去看看。”

到门口的时候,许安安没跟着进来,她说自己害怕,不敢进。

正常人确实都怕这个,我也没多想。

我拧开门,直接被许安安给推了进去,啪的一声关上门。

我蹙眉,这事有点不对劲。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看向坐在床上的女孩,十三四的模样,正低着头翻来覆去的看自己的手指。

我特地开了阴眼,确定屋里没有鬼气,我才坐到她床边。

拿出最和蔼的语气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反应。

我往她跟前挪了挪,刚要说话,就听她道:“你不能坐到这里。”

听着说话声音也正常。

我安心了,笑着问:“为什么?”

她缓缓抬头,“你屁股下头都是血。”

看清她脸的一瞬间,我不由得瞪大眼睛,她长得尖嘴猴腮的,两边嘴角还有两撮毛,眼睛很小,可以说是就比黄豆大点。

眼珠子黑黝黝的,眼白却是布满红血丝,看着特别吓人。

她伸手指着我屁股底下,很认真的说:“你没看见吗?上头都是血。”

那一瞬间,我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慌忙从床上起来,往我刚才坐着的地方看了半天,却什么都没看见。

我从包里把桃木剑拿出来,咽了口唾沫,说:“你可别吓唬我。”

她神情严肃,目光专注,“我从不骗人,这里都是血,今天你家里也会见血。”

我捏出一张符纸,冷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歪头看着我,似乎被我问的愣住了,“我也不知道。”

我心里越来越往下沉,犹豫着要不要符纸拍上去,实在是我在她身上没看出一丝一毫的鬼气。

现在我都开始相信,她是真的精神有问题了。

“不过……”她突然咧开嘴,面容突然变得阴森,“我知道你是谁,余壤!”

我后退几步,搓了搓胳膊,转身开门要出去,却发现门根本打不开。

我心里咯噔一下,脑门开始出汗,把门把手都拧的松动了,这门就是打不开。

“别费劲了,你打不开。”一道阴狠的声音他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两边肩膀上一凉,下一刻双肩连带着胳膊骤然变沉,从里头往外冒凉风,感觉骨头都是疼的。

我扭头往肩膀上看,赫然发现我两肩的阳火竟然灭了。

女孩愈加阴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说过,今天你家里会见血。”

我忍着疼,握着桃木剑反手打过去,那女孩明明在就在我眼前,可等我打过去的时候,她却突然消失。

“血,都是血。”

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忙着抬头,就看见她双手双脚贴着房顶,脑袋和脖子几乎是直角弯曲,目光一直放在我身上,阴郁冰冷。

我靠在墙上,脑子里一团乱麻,想不通为啥她都这模样了,这房子里还是一点鬼气没有。

“阴龙出世……”她盯着我说。

我惊在原地。

她哈哈大笑,突然朝我窜过来,我立即往旁边多,同时挥剑打过去,要是搁平常我肯定能打得到她,可双肩阳火被灭,我提不起力气,眼睁睁的看着桃木剑掉在地上。

她摁着我的肩膀,把我摁倒在地,冷笑着说:“跟赵毅学了三脚猫的功夫,就敢出来丢人现眼了?”

她的声音陡然凌厉,屋里凭空的卷起一阵阴风,窗帘吹得乱飞。

空气里缓缓出现一股子腥臭味。

她踩在我胸口,冷声道:“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杨茹玉那个疯子。”

她说这话,脸上的毛越来越多,离她近了,我离她近,能闻见她身上那股子腥臊味。

“你是杨茹玉的人?”我皱眉问她。

她冷笑着,脚尖蹭着我的脸,“差不多算是,看你根骨不错,可惜了。”

话落,她猛地伸手抓住我的肩膀,顿时一阵锥心的痛。

我仰头惨叫,胳膊彻底没了知觉。

听见我的惨叫,她眼中的阴狠之更重,“杨茹玉让我废了你这双多管闲事的双手,冤有头债有主,我就是个执行人。”

她抬起脚,一脚踹在我的右肩膀上。

“啊!”我本能的蜷缩起身体,叫的撕心裂肺,狠狠的瞪着她。

“先别急着恨我,忘了我刚才的话了么?你家里还有一地的血呢。”她嘲弄道。

家里?姥姥!

我身上出了一层的冷汗,她们这是故意把我引出来的?

我连身上的疼都顾不上了,急红了眼,拼命的挣扎,却被她死死地压制着动弹不得。

右手腕突然有一种酸麻感,我顾不上细想为啥会这样,下意识的攥着拳头,怒吼道:“放开我!”

说着话,我一拳打在她身上。

她满脸的不可置信,胸口猛地窜出几股白气,呃呃的叫了几声,缓缓倒地。

我忍着疼从地上起来,抖着手拿起桃木剑,背上包,探了探女孩的鼻息,确定她没事,我连忙去开门。

心里急得不行,门还是拧不开,我来了脾气,使劲的踹了一脚,喊道:“许安安,开门。”

过了几秒,门才打开。

许安安站在门口,不好意思的笑着,“我刚才怕是我妹拧门。”说着,她伸脖子往屋里看,“土子,事情都解决了么?”

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声,担心姥姥真的出事,连忙往外跑。

我把自行车骑的飞快,等到家门口的时候,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打湿了。

刚下了自行车,就看见余建国红着眼睛从屋里出来,看见我,他愣了下,说:“你姥……没了。”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忍了一路的眼泪掉了下来。

他掺着我往屋里走,“她走的时候是笑着的,看样子没受多少罪。”

我脑子里嗡嗡的响,只看见他嘴巴开开合合,根本听不清他说的是啥。

屋里,姥姥躺在床上,脸上带着淡笑,双手交叠在腹部,看着就跟睡着了一样。

我扑到床边,眼泪不听使唤的往下掉,想要碰碰姥姥,可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

“姥,你别睡了额,起来看看我。”我颤声说。

说完这话,我再也不忍不住,抱住姥姥的胳膊,嚎啕大哭。

我不应该离开村子的。

“对不起,姥,是我的错……”我哭着说。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最后眼睛干疼,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我坐在地上,两只胳膊垂着,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怔怔的看着姥姥。

“土子,这是寿衣,我找人帮你姥换上。”余建国捧着一身红衣裳,跟我说。

“放床边,等会我来换。”我哑声说。

他应了声,把寿衣放下,叹着气离开。

我深吸口气,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右手腕的刺痛感越来越强,蔓延至全身,尤其是两边肩膀,那种感觉像是骨头被生生打断一样。

疼得我眼前阵阵发黑。

我死死地咬着唇,嘴里一股子血腥味。

过了大半个小时,那种疼痛感缓缓消失,我身上有了力气,两只胳膊也能动了,虽然每动一下,还是锥心的疼。

我把姥姥的衣服脱掉,给她换寿衣,等把她的褂子脱下来的时候,我愣住了。

姥姥的衣服上有好几个烧出来的窟窿,将她侧过身,竟然看见她后背的皮肤都被烧焦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55章 真实存在的幻象

我看着褂子,心里翻江倒海,这不是正常的火能烧出来的。

我咬破手指,用血在姥姥脸上画了道招魂符,盘腿坐在地上,默念咒语。

念了十几遍都没反应,我拿出招魂铃,在地上摆上供品,点上香,又搬来火盆烧了半盆子的元宝纸钱,在手心上画了一道通阴符,一边摇一边念咒。

念了三遍,跟前凭空刮起一道阴风,香被吹灭,同时啪的一声,我后背绷紧,硬生生的挨下阴鞭。

眼泪无声的往下掉,我死死地咬着嘴,忍着不哭出声。

魂飞魄散,姥姥竟然是魂飞魄散!

她的身体还有温度,即便是正常死亡阴差勾魂,也是没走多远,我画符通阴,只为找到带走姥姥的阴差,可不但香灭了还遭到阴鞭反噬,就说明阴差根本没勾到姥姥的魂。

我宁愿相信她是时间到了,该走了。

没想到最后姥姥还是受了我的拖累。

我抹了把眼泪,用湿毛巾把姥姥后背上焦黑的灰擦掉,给她换上寿衣。

忍着身上的疼走到外屋,跟余建国说:“叔,麻烦你去县城帮我买副棺材。”

他点头,往外走了几步,又转身安慰我说:“人都要走这么一遭,这不是你的错,别太为难自己。”

我扯扯嘴角,朝他点头。

他这才去买棺材。

看他离开,我跌坐在凳子上,按辈分来说他是我爷爷,我不应该使唤他帮我干活,只是我实在是提不起力气。

我脑子里乱哄哄的,对姥姥下手的真的是杨茹玉吗?

在许安安家,她妹一直在跟我强调血,可姥姥除了背后烧焦的那块,根本没其他的伤口,更是一滴血都没流。

余建国动作很快,晚上就把棺材买了回来,我把姥姥抱到棺材里,跪在棺材前烧纸,“叔,姥姥在家里过了头七再下葬。”

“为啥?”余建国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没跟他说实话,只随口说了句:“头七回魂,我想再看姥姥一眼,顺便给她送魂超度。”

袖子里的手缓缓握紧,眼神渐冷,我不能姥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余建国听我这么说,也没反对,“土子,用把赵毅叫回来吗?”

我摇头,“不用,他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行。”余建国又把屋子拾掇一遍,给姥姥上了根香才离开。

我跪在棺材前,看着火盆里的火苗逐渐熄灭,已经魂飞魄散,烧再多纸钱也没用。

本以为赵毅还得个三四天才能回来,没成想他晚上就赶了回来,看见姥姥的棺材,在门口愣了半天才进来。

他才走到我跟前,“土子,对不起。”

我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为啥跟我道歉?”

“我不该离开。”他跪在棺材前,道。

我没了力气,靠着棺材坐下,“你跟我道啥歉,我不也走了么?”

说到这,我直接扇了自己一巴掌。

赵毅脸上的愧疚之更浓,张了张嘴,最后颓然的垂下头。

我双手缓缓握紧,咬牙问:“杨茹玉到底是什么人?”

他顿了下,才说:“商人。”

“我说的是她的真实身份。”我道。

赵毅苦笑摇头,沉默不语。

“知道她为啥这么做么?我去救英姨那天,余媚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问。

我想了很久,总觉得你这事是着了余媚的道,仅凭我去救英姨这件事,不值当杨茹玉对我撂狠话,甚至是对姥姥动手。

赵毅叹息说:“余媚抢走了图纸,本来杨茹玉费了大力气,才从英妹子手里拿到图纸,却被余媚趁机抢走,并且余学民也跟着余媚离开,她这才暴怒,看着她是在对付你,其实也有做给余学民看的意思。”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表情晦涩不明,道:“她这些年位高权重,行事也越来越偏激。”

我低头看着火盆里的火苗,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毅又说:“我听余建国说,你要给头七给你姥送魂超度?”

“嗯。”我淡淡的应了声。

“你别费事了,她已经……走了。”赵毅说。

我脊背一僵,面上平静的说:“头七回魂,姥姥一定会回来的,就算是不回来,我也会把她招回来。”

赵毅摁住我,表情严肃:“土子,你明明知道你姥已经魂飞魄散,别做傻事,她后背上是不是有烧焦的痕迹?那是阴火烧身,别说是你姥姥,就是我都扛不住,眼下余媚不知所踪,你又惹不起杨茹玉。”

听到这话,我立马推开他,吼道:“那就让我姥白白送命吗?杨茹玉有啥不能惹的?”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愤怒的质问:“为什么?她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要那姥姥下手?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操心了一辈子,都没好好享过福……”说到最后,我声音带了哭腔。

动作幅度大了些,牵动肩膀上的伤,我浑身疼的直哆嗦,缩着肩膀掉眼泪。

我总念叨着等我长大了,要好好的孝顺姥姥,现在我长大了,姥姥却没了。

“你肩膀怎么了?”赵毅着急的问。

我抱着胳膊掉眼泪,之前用尽全力伪装出来的平静全数龟裂。

“我不会放过她们。”我喃喃道,无论是对我姥姥下手的真是杨茹玉还是别人,我都会把她揪出来。

“土子,你肩膀怎么了?我带你去医院。”赵毅紧张的看着我。

听他说起我的肩膀,我恨声道:“肩膀啊?被人打的,说是听着杨茹玉的吩咐。”

赵毅跟我说了一晚上,我都没同意去医院,在姥姥的棺材跪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赵毅说的一句话我听进去了,现在是夏天,要是再等几天会有味道,姥姥爱干净,肯定不想那样。

我没再拖着,白天给姥姥办了葬礼。

我跪在姥姥的坟坑前,怔怔的看着别人往坟坑里填土,身体忽冷忽热,两边的肩膀已经痛的麻木,刚填好土,我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医院病房里,两边肩膀骨裂,在医院养了一个多礼拜才回家。

把一块去接我的余建国打发走之后,赵毅看着我,欲言又止。

“师父,你想说什么?”我问他。

“是那张图纸的事。”他斟酌半晌,才接着说:“我给英妹子打过电话,她说那张图纸落入余媚手中,怕是真要出大事。”

我静静的看着他,听他提起余媚,我心头一跳,全身血液的不受控制的加快。

接受了姥姥的离开,却不代表着我忘记了一切祸事的始作俑者。

家里半个月没住人,桌子上都落了层灰,我找出抹布,一边擦一边说:“师父,那张图纸到底是啥?”

这半个月我想了很多,想得多自然就发现很多以前没有注意到的问题,比喻老余头和图纸。

“可能是阴龙图。”他说,“我师父才参透。”

不光有阴龙山,还有阴龙图?

赵毅接着说:“道上一直有个传言,说是阴龙出世、易盘轮转之时,便是大变天之时,这句话传了上千年,从未成真,只因为以前阴龙和易盘从未一同出现过,而现在……”

他没再说,但我却明白了他的话,现在阴龙和易盘都出现了。

“不过你也别多想,就算是天塌了也有高个的顶着。”他说。

我嗯了声,没再问别的,去厨房做了饭,收拾好家里,看着赵毅回屋歇着了,我拿往矮包子去。

阴龙吐珠,也不知道这珠子现在啥样了。

时隔半个月,我再次来到矮包子,感觉这地更加不对头,总有一种诡异阴森的感觉。

我越往上走心里越不安。

等我到了矮包子上的那片槐树林,那种不安更是达到了顶峰。

夏天,树叶茂盛,遮挡着太阳光,树林子略微阴冷也能想得通,可我这浑身上下莫名的难受,尤其是右胳膊,不听使唤的抖。

我强撑着走到以前埋着木匣子的地方,地上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你终究是来了。”

我吓了一跳,紧张的看着四周,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感觉到背后有股子阴气缓缓逼近,我捏着符纸,默念摄魂咒,专设喝道:“诛!”

只听砰地一声,在我后头炸开一团白气,一张纸人飘在地上。

我捡起来,这纸人后头写着十来个字,准确的说是殄文。

这几个字的落笔和气势跟当初在三狗子身上的字有些像,可我也不敢确定,毕竟但是没看清楚。

三狗子后头的字后来是自己烧掉了。

烧掉!我想起了姥姥身后烧焦的痕迹,忙着在山上转着圈的找,还吆喝了两声,没找到其他纸人,也没再听到那道声音。

我又赶紧往山下跑,赵毅没准会知道纸人的来历。

刚到村头,赵毅就迎出来,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着急的问:“没受伤?”

我摇头,“这是我在矮包子上发现的。”

说着话,我把那张纸人给他看。

看见这纸人,赵毅目光一缩,害怕的咽了咽唾沫,抖着手接过纸人。

“师父,这是什么?”我问他。

他搓了搓脸,双眼都是红血丝,疲惫道:“这是鬼煞。”

我拧眉,想到了之前的鬼面煞。

他又补充说:“鬼面煞就是他们弄出来的玩意儿,没人知道鬼煞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当他们显露于人前的时候,就已经是十分厉害,手段毒辣,无论是对孤魂野鬼还是对人,只要触犯到他们,都不会有好结果。“

赵毅叹口气,越说脸越凝重:“你应该知道,鬼婴怨气重,认主,他们正是利用这一点,养蛊婴,利用蛊婴害人,这些年道上不少人想要除掉他们,可从来没成功过,就像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他们行踪诡秘,甚至没人见过他们的真正面目。”

蛊婴……

我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巫蛊之术。

“他们跟你经常说的西南巫门有什么关系吗?”我试探着问。

赵毅看着我一眼,半晌说:“你可能也能想到,余家跟西南巫门是有关系的,老余头这一支是不是巫门嫡系,我无从得知,但鬼煞之流却是出自巫门。”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都是巫门的?

“易盘乃巫门至宝,当年巫门覆灭,易盘下落不明,这几百年来道上各方势力都在找易盘的下落,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要不是有老太爷的指引,我也找不到这里来。”赵毅说。

好不容易赶上赵毅开始说实话,我赶紧追问道:“那通阴石和易盘有啥关系?”

“没关系。”他说,“在矮包子里的通阴石虽然难得,却也不是找不到,我一直想不明白那块通阴石是做什么的。”

我看着那张纸人,突然想到了三狗子,问他:“那天上了三狗子身的人就是鬼煞?”

“有可能。”赵毅说着,小心翼翼的看我一眼,道:“所以我一直怀疑,对你姥姥下手的不是杨茹玉,而是鬼煞。”

我仔细回想着姥姥烧焦的后背和三狗子衣服上烧出来的窟窿,沉默不语。

赵毅也没再多说这事,“土子,等过了阴龙出世这风头,我就带你回师门。”

我一惊,“回师门?”

他点头,“其实早就该带你回去,只是之前老太爷不允许,不过我想着过段时间他应该会同意的。”

“好。”我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跟走亲戚似的去见见人,顺便给师祖磕头敬茶。

我问他:“师父,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村子?”

要不是赵毅一直压着我,不让我出门,我早就去找杨茹玉算账了。

他也摇头,“这事得等老太爷回来。”

我有点着急,他们老念叨着阴龙出世啥的,却雷声大雨点小,我都怀疑他们是在诓我。

正想着,就听见身后有人叫我,转头一看,竟然是王桂平。

她一直不爱搭理我,见到我也是扭头就走,算起来我俩都大半年没说话了。

“你看见你爷……不是,看见建国了吗?”她着急的问。

“没见着,他没在家里?”我纳闷的问,

王桂平急得不行,“不在,这都一天没见着人了。”

我和赵毅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现在这关头真是禁不起折腾了。

“嫂子,你叫上点人四处找找,我和土子回家拿点东西,去矮包子上看看。”赵毅说。

王桂平忙着应了,匆忙去叫人。

我皱眉,“师父,我刚刚从矮包子上下来,没看见他。”

赵毅往矮包子那边看了眼,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有个地方,你肯定是看不着的。”

说着,他就往家里跑。

我也赶忙跟上。

回了家,我就看见他从床底拖出一个铁皮箱子,小心翼翼的从里头拿出两个棉布包着的东西,话都来不及说又往矮包子跑。

我跟着他跑到矮包子下头,他小心翼翼的把棉布解开,一个黄黑的勺子,另外一个砚台样的东西,中间磨出圆形的光滑区域,周边却刻着方位,仔细看的话,在那圆形的光滑区域上也画着阴阳图。

我看了又看,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东西跟司南很像。

赵毅把勺子放好,没过一会勺子竟然缓缓转动起来,最后勺子把指向离位。

他毫不犹豫的往南走,我也赶紧跟上。

走了九步,勺子再次转动起来,这次指的是兑位,我俩又跟着往兑位走了九步。

勺子转了七次,我们也跟着转了七次弯,最后停下的时候,啪的一声,勺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赵毅慌忙捡起来,往远处看,我也跟着看过去,顿时惊住了。

远处红霞漫天,站在我这角度看,形状竟然像是一条向右盘旋的龙。

不过这情景也是转瞬即逝,眨眼的功夫,就看不出来了。

赵毅沉声道:“就是今天。”

“阴龙出世?”我问。

他点头,往矮包子上走。

再次上来,矮包子上那种阴森恐怖的感觉更加强烈。

等我开了阴眼,就看见周围的森森鬼气,外面明明是白天,可里头竟然都黑的有些看不清东西了。

我们走到槐树林子,还没进去,我就听见里头有整齐的踢踏声。

赵毅从兜里拿出一块玉塞到我手里,说:“这是死玉,在棺材里不知道埋了多少年,还封过厉鬼,它上头的鬼气可以盖住你身上的阳气。

“谢谢。”我也没推辞,跟他道了谢,猫腰往树林子走。

以前他也给过我一块玉,开始我还不敢要,后来他解释说那块玉根本不值钱,只是他用来当做封魂的法器时间长了,有点灵性,所以才给我。

按照他的话说,好玉就该好好的养着,用来当法器太过浪费。

越往槐树林子里走,那种踢踏声越来越清晰。

往里走了十来步,赵毅拉着我躲到一棵树后,指着北边让我看。

我眯着眼睛瞅了半天,看清眼前的东西后,顿时惊住了。

一队人正往这边走,脸上都带着狰狞的面具,最前头一人怀里抱着一堆纸钱,边走边撒,后头的两个手里摇着白幡,最后的四个人抬着一顶纸棺材。

他们踮着脚尖,走路膝盖都不弯,步伐还十分整齐。

乍一看是人,等他们走近却发现他们身上没有人气,说是鬼,却又没有鬼气,这些只是单纯的能动的尸体!

看见他们走路的方式,我突然想起余媚,以前见到她,她就是这么走路。

我缩在树后,憋着一口气,都不敢喘。

赵毅跟我说:“跟着他们。”

我瞪着他,小声道:“你疯了?我怎么跟着他们?”

这一看就不是活人,我怎么跟?

“没时间跟你仔细解释,杨茹玉他们就要到了,只要你不扔掉那块玉,在他们眼里你就是跟他们一样的。”赵毅突然推了一把。

我猛地跌出去几步,最后停在那条纸钱路上。

我情不自禁跟着他们踮起脚了,找着纸钱的缝隙站着,不敢踩在纸钱上,虽然我是干道士的,可我也没心理准备要走一遭纸钱路。

想到这里,我突然愣住了,四奶奶!

四奶奶死的那晚上,她走的就是这么一条纸钱路。

我攥紧手里的玉,往赵毅那边看了眼,不由得瞪大眼睛,杨茹玉不知道什么站到他身后。

她脸上是气急败坏的神情,明明很着急,却又顾忌着什么不敢过来。

“快走。”赵毅冲我挥手。

我看那几个人已经走远了,连忙跟上去,不知道是不是走在纸钱上的原因,我总感觉自己轻飘飘的。

跟着他们越走越快,我心跳也跟着加快,不知道走了多久,前头突然亮起烛光。

走近一看,在她们经过的地方零星的点着几根白蜡烛。

走过九九八十一根蜡烛,那些人突然停下。

我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踮着脚尖站着,不管乱动。

四周缓缓变亮,看清周围的情况后,我忙着捂住嘴,差点就叫了出来。

两边是青砖石墙,上头画着人的脑袋以一种扭曲的角度杵在地上,我看了半天,十分确定这是真正的石墙,不是幻象。

他们站了半天,终于动了,把纸棺材放在地上,然后侧身退到蜡烛边上。

我也退到一边,扭着脖子往前看,就见不远处果然放着一块通阴石,而余建国正躺在上头。

看见他胸膛还有起伏,这才松口气。

我打量着周围,这跟萧煜以前带我见到的幻象一模一样。

片刻后,纸棺材里突然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棺材盖子被人从里头推开。

一个脸上带着面具的尸体从里头出来,他的动作要比靠边站着的那几个灵活多了。

他走到通阴石旁,手放在余建国的脑门上,只见余建国突然呼吸急促,双手无意识的在通阴石上抠挠。

我怕余建国出事,一咬牙,掏出桃木剑就冲了上去。

那尸体看见我竟然愣了下,转身要走,我立即追上去。

被隐瞒了那么多事情,好不容易让我找到点蛛丝马迹,我死也不能放他走!

我不要命似的冲上去,桃木剑和各类驱鬼镇煞的符纸使劲的往他身上招呼,也不分功能了,反正都能对他造成伤害。

那人却始终不还手,一直在躲。

最后我一咬牙,掏出一张老余头留给我的符纸,趁着他不注意,径直的拍在他脸上的面具上。

只听卡擦几声,他脸上的面具出现好几道裂痕。

我心中冷笑,绕到背后,右手蓄力,一剑朝他打过去。

“唔……”那人闷哼一声。

听见这声音,我倏地僵住。

那人缓缓转身,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

“萧煜?”我惊诧不已,他怎么会在这里?

面具裂开,出现在我眼前的果然是一张黄纸脸,只是这黄纸有些皲裂发干,像是要掉下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56章 我不是阴龙?!

萧煜伸手要去扶住脸上的黄纸,我不假思索的摁住,鬼使神差的对着摇摇欲坠的黄纸吹了口气。

黄纸颤动几下,从他脸上掉落,萧煜的脸终于出现在我眼前。

跟上次匆匆一晃不同,这次我看得很真切。

他的脸很符合村里老太太对于俊小伙的形容,棱角分明,眉眼间透着一股子冷峻和威严,倒还真像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只是皮肤苍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看着我的目光中带着些无奈和宠溺,

我忍不住伸手想摸他的脸,却被他避开。

“怎么进来的?”他沉着脸问我。

“赵毅让我跟着抬棺材的东西进来的。”他这么一说,我猛的回神,看向通阴石上的余建国,“你在这里干啥呢?为啥建国叔会躺在这里?”

说着,我朝余建国走过去,想把他从通阴石上扶起来。

萧煜拽住我,摇头说:“不行。”

“为啥?”我不解的问,逐渐从看见他脸的欣喜中抽离出来,看了看之前抬纸棺材的那些尸体,又看向他。

“这里是啥地方?你怎么在这里?他们又是谁?”我砸出来一连串的问题,满脑子都是疑问,“你把建国叔弄过来干啥?”

萧煜没回到我的问题,反而俯首凝着我的眼睛:“土子,记住一点,你不是余家人,他们抚养你,这是他们欠我的。”

我有点混乱,指着余建国,“可是我亲爸说余学民,他是我爷爷,我就是余家的孩子。”

他目光渐冷,道:“你不过是用了余家的骨肉皮囊而已。”

我被他突然的怒气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防备的看着他:“萧煜,余家到底欠了你什么?难道是他们杀了你?”

我想了半天,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他说不让我认余家人,我真的做不到,无论是老余头还是余建国,都对我很好,我能感觉到,他们是真把我放在心里的。

“杀我?”他满脸的不屑,“他们还没那个本事,余家……”

他话刚说了一半,原本好好站在两旁的尸体突然软趴趴的倒在地上,紧接着一柄粘着符纸的铜钱剑呼啸而来。

萧煜立马把我推开,手一翻,黑伞出现在他手里,他冷着脸,迎上那柄铜钱剑。

黑伞和铜钱剑撞到一块,符纸轰的一声烧了起来。

萧煜冷笑,不退反进,以他为中心,阴气一圈圈的向外荡。

只见从我来的纸钱路上奔进来一道身影,握住铜钱剑,跟萧煜缠打起来。

铜钱剑打在黑伞上,滋滋冒阴火。

我躲在纸棺材后头往那边看,等看清跟萧煜打在一起的人后,我忍不住攥紧拳头。

竟然是杨茹玉!

我正找机会冲过去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一道黑影正贴着青砖墙,鬼鬼祟祟的靠近他们。

看出那道影子是要对付萧煜,我毫不犹豫冲了过去。

他要是朝着杨茹玉去,我也就不管了。

我拴着铜钱的红线,朝着那影子甩过去。

影子被铜钱打中,身形一顿,我趁着这机会,拿着桃木剑扎到他的胸口,看着他要逃,我又赶紧补了一张符纸。

符纸拍上去,一阵白气爆开,一张写着殄文的纸人飘到地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鬼煞居然也掺和进来了。

“班门弄斧。”头顶突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这跟我之前在槐树林里听见的一样。

我头皮一麻,还没等我跑,一股子凉气从头顶钻入我的身体里。

开始是凉,后头却越来越疼,像是一把匕首扎进脑袋里。

我咬牙忍着,掏出赵毅给我的印拍到脑袋上,片刻后闻到了一股子烧焦的糊味儿。

脑袋上那种疼痛的感觉消失,我松了口气,把印从脑袋上拿下来。

“就这点本事?”

随着声音,我眼前出现一张鬼面煞的脸,轻蔑的瞅着我。

我立马往下看,没有身体,就那么一张脸,混着白气飘在我眼前。

这啥玩意儿?

那张脸猛地朝我逼近,我乱了阵脚,左手拿着桃木剑乱打,右手往上扔符纸,边往后退边念咒,根本就没注意嘴里念的咒语跟符纸有没有对上。

最让我绝望的是,我扔过去的符纸一点用都没有,我也就退了五六步,那张脸就来到我眼前,大嘴张开,朝着我的脑袋咬过来。

“啊!”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张大嘴咬住我的脑袋,呼吸间还能闻到嘴里的腥臭气,白气缓缓围住我。

我一边叫一边不要命的把包里的各种法器往脑袋上拍。

这些年我跟着赵毅学本事,见过最厉害的冤魂就是难产死的孕妇,哪经历过这场面。

什么符咒起势,法器使用手势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满脑子就一个念头,我的脑袋被他给吃了!

突然刮过一道阴风,我脑袋上的那张脸被人薅走,鼻间的那种腥气渐渐消散。

等到白气散去,我就看见萧煜站在我旁边,手上捏着一张红纸剪裁出来的纸人。

他手上的黑伞已经被劈成两半,在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道虚影,像是个老头子,不过看不清他的脸。

萧煜轻皱着眉头,嘴唇惨白,拿着黑伞的右手有些抖。

“萧煜……”我小声叫了他一声。

他突然目光一厉,转身把我护在怀里,往后退。

我听见他闷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脸白的跟瓷一样。

我俩直接撞到青砖墙上,他靠着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们杨家只会暗箭伤人么?”

我往他身后看,就见他背上被符纸烧的一片焦黑。

杨茹玉手持铜钱剑,面容阴冷,“对付你这样的东西用不着光明正大,告诉我阴龙的位置,我给余壤留个全尸。”

我冲着杨茹玉生气的说:“说得好像你能丝毫不费事的杀了我一样,再说了,你不是早就得到了易盘,图纸也落到了余媚手中,萧煜啥都没有,怎么会知道阴龙在哪儿?”

她冷笑道:“他不知道么?若我拿到的是真的易盘,为何阴龙出世,易盘却全无动静?真的易盘在什么地方?”

“那你应该去问余学民。”我说。

余学民从我身体里挖出来的那易盘是假的?

萧煜看了眼通阴石,目光突然变得狠厉,猛地用力推了我一把,我猝不及防,直接跌到通阴石旁,右手摁在上头,再去看萧煜,他已经迎上杨茹玉。

我一碰到通阴石,余建国突然扭头看向我,目光空洞,神情呆滞,半晌他咧嘴一笑,“土子,你来了?”

我一惊,他说话的语气跟老余头特别像。

还没等我说话,他就使劲的摁住我的右手,通阴石的棱角划破我的手心。

通阴石上的黑缓缓向中间凝聚,眨眼的功夫凝成右旋龙的形状。

“这里竟然有龙气,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随着声音,那老头已经冲过来。

余建国直挺挺的坐起来,像头蛮牛一样朝那老头撞过去。

与此同时,通阴石那团黑气竟顺着伤口钻入我的身体。

我的手就像是被粘在石头上,怎么都拿不下来。

黑气往我手里钻,身上倒是没有疼的感觉,就是这么看着瘆得慌。

余建国眼睛瞪得铜铃大,五官都皱到一起,像提线木偶一样挡着那老头,被打了也不知道疼。

萧煜也跟杨茹玉打的难解难分,尤其是杨玉茹对上萧煜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她居然这么厉害,怨不得刚才敢放那样的狠话。

随着那团黑气往我身体里钻,通阴石上的黑也越来越浅,越来越像是普通的石头。

我急得不行,盯着那团慢悠悠的黑气,恨不得直接塞到我手里。

眼见着石头里的黑气越来越少,老头也急了,突然盘腿坐下,一手掐着剑诀,一手放在胸前,仿佛虚空拖着啥东西。

我心里一凉,他这用的是引雷咒。

“建国叔,快躲开。”我冲着余建国大喊。

可他仿佛没听见,闷头朝着老头冲过去。

“急急如律令!”老头暴喝一声,手心居然出现一道闪着金光的符文。

霎时间电闪雷鸣,一道响雷劈在余建国身上,他瞪着大眼睛,摔在地上。

老头身形也有些摇晃,却强撑着,双手结印,一团白气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冲我扑过来。

我手被粘在石头上,躲也没法躲,硬生生的被那团黑气打在身上。

我像是掉到了火坑里,全身被烧的痛的难受。

萧煜顿时脸黑沉,以手为刃,劈在杨茹玉的铜钱剑上,杨茹玉嘴角溢出血丝,铜钱剑上的红线断裂,铜钱撒了一地。

同时,他几步上前,跳到通阴石上,双臂平展,闭眼仰头,周身煞气越来越浓,脚下盘旋着阴风,通阴石上出现好几个裂缝。

还没钻进我手腕里的黑气升到他身边,绕着他转。

杨茹玉惊道:“你竟然能驱使龙气,阴龙不是余……”

她话还没说完,萧煜突然睁开眼睛,冲着纸棺材一点一提,里头的纸钱窜起。

他轻轻一挥手,那团纸钱便带着破空之势砸到杨茹玉的身上。

杨茹玉向后跌去,直接撞到青砖墙上,又落到地上,石墙倒塌,正好砸在她身上。

萧煜眼神愈加冰冷,凌空对着那老头一抓,老头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只剩下双腿乱蹬,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动静,满眼不甘的瞪着萧煜。

萧煜周身的阴气散去,他仿佛失去了支撑,摔到地上。

我忙着过去把他扶起来,可他的身体一阵阵发虚,开始我还能碰到他,到了后头只能看见他的影子,根本摸不到他。

咔擦几声,通阴石彻底碎开,房顶簌簌的落土,青砖墙一片一片的倒,这房子是要塌了?

“顺着来时路离开。”他说。

我应了上,从包里翻出收阴纸伞,让他进来,又把余建国背上,顺着纸钱路往回跑。

跑了几步,身后传来微弱的呼喊,我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向杨茹玉的方向,她下边身子被青砖压着,朝着伸手,祈求道:“救我……”

我深吸口气,从她身上移开目光,转身往外跑。

且不说我背着余建国,本就没能力救她,就是真能救,我也没那么好心,毕竟要是相同情况下,她不上去砍我一刀就是轻的了。

何况,她还可能杀了姥姥。

“不愧是余学民的女儿。”她愤恨的大喊着说。

我抱着纸伞顺着纸钱路往外跑,到了最后脚底板钻心的疼,双腿又酸又疼,也不敢停下。

“土子,可以停下了。”萧煜虚弱的声音响起。

听到他这话,我顿时泄了气,直接跪在地上。

后背全都是汗,感觉双腿已经我自己的了,喘着粗气往四周一看,发现我停下来的地方竟然是老荒坟。

再回头看,哪里还有什么纸钱路。

萧煜从纸伞里出来,身形虚虚实实,蹲到我跟前,问我:“怕么?”

我点头,“怕,不过我下次就不怕了。”

他缓缓笑了,有些无奈的说:“本想着过了今天就娶你回家,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萧煜,我是不是坏了你的事?”我忐忑的问。

我总感觉杨茹玉和那老头是跟着我进去的。

“没有。”他缓缓收了笑,专注的看着我。

我被看得挺不自在,刚想往后挪,就被他摁住我后脑勺,下一刻他直接覆住我的嘴。

他有些急躁,顶开我的牙关,迫使我跟他纠缠。

我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呼吸都忘了。

他伸手捂住我的眼睛,动作逐渐细致温柔,带着些温柔与眷恋,让我有一种他待我如珍宝的感觉。

在我都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他缓缓离开,额头抵着我,说:“此处不宜久留,跟着赵毅离开,知道么?”

“啊?哦。”我近乎机械的点头。

他沉声笑了,在我脸颊轻啄一下,“我离开一段时间,等我回来。”

他要走,我忙着伸手拉住他,苦着脸问:“我真的坏你事了,对不?”

“没有,乖乖跟着赵毅离开,好吗?”他叮嘱我说。

我点头,“好。”

他看着我,用目光安抚我,身形缓缓消失。

我坐在原地,脑子里乱糟糟的,他说没有,可我知道自己坏事了。

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看着余建国死在我面前。

“土子,你怎么自己在这里?老太爷呢?”赵毅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我回过神来,“他走了。”

他又往四周看了一圈,试探着问:“杨茹玉呢?”

我深吸口气,打量着他,说:“她还在那房间里,师父,你是不是故意让我进去的?”

赵毅沉默半晌,“是,我怕杨茹玉对你下手,想着你跟着过去,怎么着老太爷能护住你,是不是发生啥事了?”

我强撑着站起来,“先回去。”

我跟着赵毅一瘸一拐的往村里走,第一次有点拿不准他跟杨茹玉的关系。

我们走到村口,正好遇见王桂平,她看着余建国,登时红了眼睛。

“快带建国叔去医院瞅瞅。”我说。

王桂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叫上村里几个后辈,带着余建国往医院去。

赵毅问我去不去医院检查一下,我摇头,现在更着急回家去看看我的手腕到底是咋了。

回到家里,赵毅把大门锁上,“土子,在里头发生啥事了?”

我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打量着他的神,问:“叔,你怨我不?我没管杨茹玉。”

赵毅愣了下,立马摇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怨你?”说到这里,他叹息道:“她会有今天,都是她自己做下的孽。”

他神情懊悔,内疚的说:“在你姥出事之前,我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接到了她的电话,谁知道我到了约定地方,就被人给打晕了,我真是鬼迷心窍,土子,是我对不住你。”

我在脸上搓了搓,苦笑着说:“不用给我道歉,毕竟当时我自己都离开了。”

这事说到底,是我没把萧煜和赵毅的话听进心里,有什么资格怨他呢?

赵毅脸上的愧疚之更浓,沉默好半天,才说:“这没想到余家真给养出了龙气。”

他一说起这个,我就满肚子的疑问。

“为什么那龙气会跑到我身体里?”我纳闷的问。

赵毅解释说:“因为你靠着矮包子上的生魂阵养魂,一方面是用村里人的阴寿来给你养魂,另一方面也沾染了矮包子上阴龙之气,所以会被你吸走。”

我想了想,试探着问:“那之前你们一直说的阴龙出世,是这个吗?”

他摇头,“你们这里的确是阴龙山,余家也花费数代人的努力在这里滋养出阴龙之气,却也称不上阴龙出世,真正的阴龙出世是……”

话落,外头突然响起轰隆隆的雷声,紧接着狂风大作,暴雨滂沱。

空中电闪雷鸣,我右手的不听使唤的在抖。

“快看。”赵毅指着天空说。

我顺着他指着方向看过去,不由得瞪大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竟然有道闪电像是龙的形状。

转瞬即逝,眨眼的功夫不见了。

赵毅语气晦暗不明的说:“阴龙出世了。”

我握着右手腕,惊讶的问:“我不是阴龙?”

他咳了一声,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我:“是谁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你们所有人。”我斩钉截铁的说,“老余头从小就说我是啥小阴龙,你刚刚还在说呢。”

赵毅说:“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阴龙出世指的不是你。”

我被噎住了,“那我是啥?”

他思忖半天,说:“严格来说就是个命格不全的人。”

“……那你们说的易盘和阴龙出世到底是啥玩意儿?”我问。

我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原本以为我就是他们说的阴龙,是个将来能搅动风云的任务,结果成了路人甲,这就有点虐了。

他坐到我对面,解释说:“易盘是用来寻找阴龙的,阴龙出世时,通过它可以找到阴龙的方位,所以杨茹玉他们才会想要得到易盘。”

我有点明白了,“那图纸呢?”

赵毅说:“其实今天不是第一次阴龙出世,在千年前曾经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当时道家差点被那人从根上灭了,相传那人死了之后,将自己毕生收集的法器和财富跟着尸身一同埋葬,那图纸便是找到那些东西的地图。”

我总算是明白了,可一想又觉得不对,“那要照你这么说,我跟阴龙没有多大的关系,老余头为啥要费尽心机的养活我?而且,连我的出生都要算计好。”

赵毅也是一脸疑惑:“余家是为了还债才替老太爷养活你,至于你为啥出生,这就要去问老太爷了,我也想不明白他为啥弄个你出来。”

听到这话,我笑乐,“我明白。”

他双眼放光,忙着问我:“为啥?”

大概是他要养个媳妇。

然而我面上微笑道:“我不告诉你。”

赵毅表情十分幽怨。

一时无言,窗外雨下的很凶,我怔怔的看着,问他:“师父,你说萧煜去啥地方了?”

赵毅也是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从不过问老太爷的行踪。”

顿了顿,他虎着脸说:“说了多少遍,要叫老太爷,不能直呼他老人家的名讳。”

我心想就是我愿意叫,他也得愿意听不是。

雨下了一夜才停,我们两个谁都没睡,就那么坐到了天亮。

我正说要去做饭,外头就有人敲门。

我忙着把门打开,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栓子。

他着急的说:“大事不好了,矮包子塌了。”

我本来脑子困得有点迷糊,听见这话立马精神了,“塌了?怎么塌的?”

说着话,我和赵毅赶紧跟着往外走。

栓子一边走一边说:“我也说不上来为啥塌了,今天早上我去南山捡蘑菇,从半山腰往矮包子看,就发现那上头塌了个大坑,里头都是水。”

难道昨天我去的那间房子在矮包子里?

我心里一紧,赶紧往过跑,上了矮包子一看,上头真的塌了大坑,因为昨天下暴雨,坑里都是水,看不清里头的情况。

我想了想,跟赵毅说:“把水抽干看看?”

他也赞成,我们借了抽水机过来,又拉过来电线,足足折腾了一整天才把坑里的水抽干。

抽干后,我下到坑里一看,顿时惊住了,这地方果然是哪天我们打架的地方。

我连忙跑到当时压着杨茹玉的那堆石头旁,找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这点都能跑?”我皱眉说。

赵毅说,“有可能,她身手十分厉害。”

我仔细一想还真是,昨天连萧煜一时间都拿不下她。

“你们快看墙上!”栓子惊呼道。

我赶紧看过去,瞬间到吸口凉气,青砖墙已经倒了,后头的土里竟然是一具挨着一具的尸骨,姿势跟画上的一模一样。

“这应该都是余家人。”赵毅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过去,仔细的找了一遍,确定这些尸骨都是死了有些年头的,这才松口气。

老余头的不在这里。

“师父,这里这么多尸体,为什么一丝阴气都没有?”我纳闷的问

赵毅解释说:“他们已经魂飞魄散了,余家是用拼着历代祖先魂飞魄散来滋养龙气的。”

余媚好像也这么说过。

“照我说,这些尸骨就埋在这里。”赵毅突然说:“先前老荒坟那块挖出来几具尸骨,已经够叫人害怕的了,要是再把这些尸骨抬出去,估摸着没人敢住在这里了。”

“行。”我应道,这要是这么抬出去的确会引起恐慌。

赵毅和我先把尸体归置好,盖上一层土,这才去村里找人过来帮忙填坑。

我站在坑边,看着村民忙活,问赵毅:“师父,你说这地方都没有路,我是怎么进去的?”

他看我一眼,说:“你走的是阴路。”

我听着身上就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把矮包子上的坑填好的那天,余建国也从医院回来了。

他那天到底是伤了魂,虽然救过来了,却有些傻了,像三四岁小孩一样,嘴里一个劲儿的喊着哥,还让王桂平带他去找哥。

我过去看他的时候,他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后也没认出我。

从余建国家回来,我心里挺不是滋味,老余头生死不明,余建国又变成这样。

赵毅突然道:“等把村里的事情处理好,你就跟我回师门。”

他会这么说,我也不意外,毕竟萧煜走的时候特地跟我说过。

“行。”左右也就是换个地方住,我一直觉得赵毅的师门就是个建在深山里的古朴道观。

在我和赵毅准备离开事宜的时候,许安安突然来了。

再见到她,我没了以前的热情,但来者是客,还是把她迎进屋里,倒了杯水,问:“安安,你过来有事啊?”

她握着水杯,满是歉意的说:“我是特地来跟你道歉的,上次把你锁门里,真的很抱歉。”

我脸上的笑容淡了淡:“那会你真的是因为害怕才把我锁到门里?”

她忙不迭的点头,“真的,我当时听着里头的动静实在是太吓人了。”

我看着她不像说话,心里好受点,想想也是,杨茹玉就算是再手眼通天,也不至于会把许安安这样的普通人牵扯进来。

毕竟赵毅曾经说过,道门的恩怨想向来都是避着普通人处理的。

“土子,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许安安犹豫着说:“我妹她失踪了。”

“失踪了?”我惊讶不已,“什么时候的事?”

她目光复杂的看我一眼,说:“就是你离开的当天晚上,我们已经找了一个多月了,就是找不到她,我就想着来问问,你能不能帮忙找到她?我知道你一定能的,你之前跟我说过什么通阴啥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道:“其实还是我的错,那时候我要是不找你过去,我妹就算是不正常,好歹人还在,现在倒好,人都不见了。”

听到这里,我当即冷了脸,“安安,你觉得是我把你妹给弄丢的?”

她当即摇头,红着眼睛说:“我没这个意思,就是现在家里人都在怪我,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你就帮帮我,好不?”

我心里憋屈,可想着这事到底跟我有关:“我试试,但是我把话说到前头,我不一定能找到。”

她一脸的感激。

我让许安安站到院子里去,关上门窗,先用朱砂地上画出阴阳八卦图,然后在门边放上一根烧着的白蜡烛,又在我跟前摆上供品。

我坐在八卦图中间,在身前放上一枚铜钱,一手拿着根香,一手捏着通阴符,默念咒语。

这是赵毅教我的通阴问鬼的法子,要是能问出来,铜钱就会停在那人所在的方位。

一般都是要念八遍符咒,可这次我刚念了一遍,香就快速的烧了起来,香烟聚在我脸前头。

我突然诡异的看见一副画面,许安安的妹妹盘腿坐在地上,在我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她也抬起头,诡异的勾起嘴角。

“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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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这厮啥时候跟我结的阴婚?!

我立马默念回魂咒,想要中断通阴,却不想许安安的妹妹突然欺身上前,攥住我的手,使劲的往前一扯。

她人小,力气却出奇的大,我被扯着往前一扑,身体摔在地上,也感觉不到疼。

我瞬间一身冷汗,通阴问鬼与离魂异曲同工,如今她这么一拽,彻底把我的魂拽了出来。

“这就是龙气。”她目光贪婪,盯着我的右手腕,吸溜着嘴,仿佛看见啥特别好吃的东西,道:“萧煜那个傻子竟然把守了千年的龙气给了你。”

说着话,她暗暗用力,像是要掐断我的手。

我心头巨震,忍着疼,面上尽量平静的问:“还是杨茹玉派你来杀我的?你到底是啥人?”

心里思索着怎么挣脱她。

“杨茹玉那死女人还能一二再而三的支使我?”她眼中有愤恨一闪而过,转瞬扬起笑容:“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身怀宝藏而不自知,就凭着你身上的这些龙气,只要有点本事的,都不会放过你。”

我的心渐渐下沉,从她的话听出她的确是杨茹玉那边的,只是两人不合。

只是要一边的,那就是为了龙气。

这东西是萧煜给我的,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给她。

我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狠狠地在舌头上咬了口,满嘴的血腥味,也顾不上疼,唾沫混着血朝着她吐过去。

她压根没有防备,被我直接吐到脸上,瞬间惨叫一声,痛苦的捂着脸。

我趁机踢了她一脚,赶紧默念回魂咒,可念了好几遍都不管用,难道香烧完了?

不应该呀,我越来越紧张,要是香烧断魂还未归,我可就真死了。

许安安的妹妹从地上起来,表情狰狞,脸上都是被我的舌尖血烫出来的燎泡。

我愣了下,不对,我要是个魂,哪来的舌尖血?

想到这,我立马打量着四周,发现我就在外屋,只是我在地上画的八卦图和摆放的供品都不见了。

她目光阴狠的看着我,“好奇这是什么地方?不妨告诉你,这是死地,进来就别想出去。”

说着话,她凌空对着我一握,手缓缓抬起,我竟被掐着脖子往上提,踮着脚尖才能勉强沾着地。

“萧煜如今自身难保,今日你必死无疑。”她冷笑着说。

突然哐当一声,像是门被踹开的声音,紧接着听见赵毅冷笑道:“放屁!”

他大喝道:“急急咒至!”

他惯用的枣木剑带着火光擦着女孩的脸刺过去,她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形猛地朝后跌去,还没等落地,一枚铜钱打在她身上。

“呃……”她满是不甘的瞪着我身后,咬牙切齿道:“云虚观!”

她身形渐渐发虚,最后砰地一声,化成碎片消失。

我摔到地上,喘了半天才缓过来。

“土子,跟着鸡往回跑。”赵毅的声音传进来。

我看了一圈,也没看见他的人。

一只脖子上拴着红线的大公鸡跑到我脚边。

我站到公鸡旁边,红线一拉紧,公鸡咯咯叫着往前跑,我忙着跟上,不知道跑到多久,我手指突然一阵刺痛,眼前突然晃过一道光,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赵毅手上拿着针站在边上。

再往周围看,这还是外屋。

“这咋回事?”我纳闷极了,我明明跑了那么久,咋还在外屋呢?

赵毅解释说:“刚才那是死地,是阴阳交界的凶煞之地,把你勾过去的那人修为不够,若是厉害的,谁都拉不回来你。”

我试探着问:“那我会怎么样?”

“魂飞魄散。”他说。

我哆嗦了下,看着院子里没人,忙着问:“许安安呢?”

我想当面问问她为啥要害我,同桌三年,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住她的事。

赵毅瞪了我一眼,生气的数落我:“她早跑了,你说你是不是傻?上次你就差点栽到她手上,还敢帮她?你只长年纪不长记性是不?”

我干搓了搓脸,心里也不难受,闷声道:“我以为她不会故意害我,上学的时候她对我很好,主动给我补课,有啥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我,还带我去她家吃饭。”

上次她把我锁门里的事,我怀疑过她,但始终不愿意相信。

我们同桌三年,只要在学校就是同进同出,我以为我们很好。

我心中苦笑,看来都是我太在意。

“行了,你们这些女孩的心思我也不懂,但你得记住,以后离她远点。”他叮嘱我说。

我心里堵得慌,有气无力的应了声。

赵毅后怕的嘟囔说:“你要是出事,我可咋跟老太爷交代?”

他提起萧煜,我突然想起许安安的妹说的话,忙着道:“师父,咱们去找萧煜?刚才许安安的妹说萧煜自身难保。”

“不行。”赵毅想也不想的拒绝,“我刚骂你的话没听进去是不是?你要是带着这一身的龙气出去晃荡一圈,能扑上来一堆的精怪和孤魂野鬼杀你,收拾下东西,后天你就跟我一块回师门。”

说完这话,他语气缓和些,道:“至于老太爷,你不用担心他,他老人家做了那么多年的鬼,不会出事的。”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冷静了下来,我现在的确是自身难保,叹息道:“好。”

赵毅叮嘱我待在家里,他去找独眼刘说要点法器。

我无聊的坐在台阶上,仔细的想着这几天的事,杨茹玉说她得到的易盘是假的,是余学民从我胸口抠出来的易盘就是假的,还是余学民故意给了她假的?

老余头是在通阴石上被抬走的,可那房子里只有通阴石,没有老余头的尸体,老余头的身体去了啥地方?

我烦躁的揉着头发,感觉要被逼疯。

正发愁着,突然看见栓子从门口经过。

我眼前一亮,叫住他:“栓子叔,你下午有事不?”

他扛着锄头,像是刚从地里回来,闻言摇头说:“没啥事,咋了?”

“叔,你能不能替我去趟县城?我想知道我同学许安安还住在县城不。”我掏出五十块钱给他。

“行,也不是啥费劲的事,不用给钱了。”栓子摆手说。

我上前把钱揣到他兜里,笑着说:“就当是给小宝的。”

我把许安安的地址详细的说了一遍,叮嘱他:“你千万别让他们家人看见你。”

他表示自己一定会小心。

栓子离开后,我接着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眼睛有点发涩。

好好的朋友咋成这样了?

“土子,赵毅呢?”我正悲伤自己逝去的友情呢,王桂平突然过来。

“他去半坑子村找刘叔去了。”我答道。

我寻思着她是来找赵毅的,说完这话就没再搭理她,谁知道她突然过来拽着我往外走,边走边小声说:“你爷让我来找你。”

我狐疑的看着她,”建国叔?他不是不人了吗?“

“谁说不是呢,可他这两天就嚷嚷着要找土子,还说有东西要给你。”王桂平叹气说:“我刚做饭的功夫,他就跑出去了,我找了半天才在祖坟那块找到他,正蹲地上刨坑呢,怎么劝都不回来。”

我一听,忙着跟她过去,到了祖坟一看,余建国正蹲在坟地东南角,徒手在地上挖坑。

“建国叔,你在挖啥呢?”我上去问。

他看我一眼,神秘兮兮的说:“我哥留下的东西,让我给土子。”

“啥东西要来坟地挖,你可别瞎说了。”王桂平上来要拉他离开。

余建国像个小孩一边扭着身子不肯走,嘴里哼哼唧唧的,眼睛始终盯着他刚才挖的坑。

我想了想,上手帮他挖,跟王桂平说:“婶,或许真有东西呢。”

王桂平松开余建国,瞪我一眼,“什么婶,我是你奶。”

我看她一眼,耸耸肩,说:“我倒是敢叫,你敢答应吗?”

她被我噎的不行,瞪着我说不出来话。

我跟着余建国在地上刨了半天,最后从里头刨出来个罐子。

老余头还真是爱用罐子埋东西,那会留给我的符纸也是埋在罐子里。

余建国小心翼翼的把罐子捧出来,撕开封口,在里头掏了半天,最后拿出个木牌来。

木牌上头什么纹样都没有,常见的长方形,但是质地十分的好。

余建国摩挲着木牌,半晌得意的看向我。

我对他笑笑,像哄小孩似的问他:“叔,真是我爸告诉你这有罐子的?”

他立即点头,“对。”

“啥时候?”我追问。

他挠挠头,双眼一片迷茫,过了会冲我嘿嘿傻笑两声,“我给土子。”

我拉住他:“我就是土子。”

他有些吃惊,盯着我看了半天,指着我扭头问王桂平:“土子?”

王桂平没好气的说:“除了她还能是谁?赶紧把东西给她。”

余建国这才听话的把东西给我。

我拿到木牌,仔细的瞅了半天,心下一沉,这上头有鬼气。

我也顾不得王桂平和余建国在场,直接把罐子倒过来一晃,竟然从里头掉出来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头竟然一副婴儿骨

余建国吓得缩到王桂平的怀里,而王桂平则是满脸眼泪。

“余卫国这个王八蛋,他就是这么处理的?”王桂平哭着骂道。

我愣了下,问她:“你知道这是啥?”

“知道,这是我女儿。”她说。

我吃了一惊,“你还生过个女儿?”

余建国有一儿一女,儿子就是余学民,女儿盼盼自从上了大学就从来没回来过。

王桂平面灰败,解释说:“盼盼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是我和你爷捡来的,我们真正的女儿生出来就是个死胎,当时你爸说死胎怨气重,他会给好好安置,没想到就给我埋在这里了。”

我恍然大悟。

可转瞬觉得更不对劲了,“杨昊不也是余学民的儿子么?为啥我爸和建国叔说我是余家的独苗?而且杨昊自己还说他是我哥。”

我问她:“是不是在余学民被设计着跟我妈生我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杨昊了?”

王桂平冷笑着说:“这谁知道,你看你爸和余建国跟我说过余家的啥事么?他们就从来没当我是余家人,我嫁过来那么多年,啥事都瞒着我。”

她低头看着余建国,自嘲道:“到了现在他傻了,才算听我的话,让我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看她这样,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把尸骨放回罐子里,重新埋好。

木牌上虽然有鬼气,却很淡,说明魂早已离开了。

从山上回去,我把木牌给赵毅看,他一看见木牌,登时双眼一亮,“这可是个好东西。”

他夺过去研究半天,说:“这是巫门的封阴牌,现在要是在外头买,得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千?”我惊讶道,这么贵!

他没好气的说:“你五千要是能买过来,我叫你奶奶。”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你早晚有一天得叫。

“就你给我的这个,现在市面上找不到,那些灵力不及这十分之一的,都得五六万,前几年我师父想要买块这样的,价钱随便要,愣是没人拿得出来。”他喜滋滋的看着那块木牌。

看着他要把木牌装兜里,我连忙抢回来,“这是我的。”

他撇嘴说:“老余头还真是为你考虑,这东西都舍得给你,我帮了他那么多,咋不送我个东西?”

说起老余头,我心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我觉得这不像是老余头以前告诉余建国的,很可能是他被抓走那次知道的,毕竟在那之前谁都不知道萧煜会把龙气给我。”

我觉得那龙气应该是萧煜给自己准备的。

赵毅一听,脸也凝重起来,皱眉道:“还真有可能。”

我总结说:“所以,不管老余头是死是活,他应该知道这里都发生了啥事。”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师父,咱们认识的老余头和余媚形容的老余头完全是相反的两个人。”

赵毅听见这话倒是一点都不惊讶,道:“这很正常,余媚对余家有怨。”

“为啥?她不也是余家人么?”我纳闷的问,

他摇头,疑惑说:“我也想不通这点,知道余媚这人后,我特地跟我师父打听过,巫门是巫术和道术都要修习的,只是女子修习巫术,男子修习道术,所以她学的是巫术。”

他皱眉说:“余媚是余家的女人,死后是要用来供养山上的龙气的,但她却被当成家仙供养着,我推测她能逃过魂飞魄散的结果,成为余家的家仙,这本身又是一桩官司。“

听他这么一说,我更不明白了,“她还偷走阴龙图,她这是又要干啥?”

赵毅瞅我一眼,“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她在想啥?”

我俩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该说啥,最后还是我觉得饿了,先去厨房做饭。

吃完饭,栓子匆匆忙忙过来,“土子,你让我去找的那个同学已经搬家了,住他们对门的人说是昨天晚上走的。”

真的走了……

我强打着精神跟栓子道谢。

晚上赵毅拿出个小本跟我说:“这上头记着的东西都是你的,你姥姥给你留下来的,还有余家分给你的,这两个存折是老余头给你留的。”

余家分给我的是老房子的宅基地和两亩地,倒是老余头留给我不少钱,加起来有五万多。

“师父,我好有钱。”我十分满足,感觉自己腰杆挺硬的。

赵毅表情十分无语:“瞧你那点出息。”

我哼了声,美滋滋的把存折收到兜里,“你先收拾着东西,我出去转转。”

他叮嘱我说:“别出村子,知道不?”

我点头,从家里出来直奔余建国家。

我过去的时候,王桂平刚做好饭,冷着脸说:“你还来干啥?东西不都给你了。”

“这个给你。”我把钱多的那个存折给她,“你留着花。”

她拿过去一看,又要给我塞回来,“我不要,这些年学民给我不少钱,够花。”

我避开,说:“拿着,往后建国叔不顶事了,家里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以前建国叔对我那么好,这就当我孝敬他的。“

王桂平眼睛有点泛红,说:“孝敬啥,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就是当时你姥从余家给你要的。”

她虽然话说的不客气,但脸却比之前好看不少。

我笑笑,跟她说:“以后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她抹了把眼睛,点点头。

钱给了,我和她也没别的话好说,我也就没多留,转身往回走,刚走到半道手机突然响了。

我掏出来一看,又是个陌生号码。

响了几声,那头就挂了,没过几秒,那号码又打了过来。

我暗暗皱眉,摁了接听键,只听那边刺啦两声,再次挂断。

这人有病?

手机又响了一声,这次是短信提示音,我打开一看,特别细致的写着一条路线,后缀是常五奶奶。

……这年头,家仙都会玩手机了?

我连忙回家,把手机短信给赵毅看,“这是常五奶奶发过来的?不会是别人冒充她的名字来骗我?”

赵毅摇头,“是她,除了她没人能说出这个地点来。”

“这地方很特别?”我纳闷的问。

他冲我咧嘴笑笑,“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和赵毅立刻出发,按照短信上的路线过去,到了终点一看,竟然是郊区公墓后头的小树林。

赵毅拿出罗盘,绕着树林开始转圈,最后停在一棵树叶子掉了一半的杨树前头,咬破手指,在树干上画了道通阴符,又在地上摆上三荤三素的菜碗,点上三根香,盘腿坐在地上默念通阴咒。

按理来说,靠近公墓这树林子里多少是该有点鬼气的,可这里却十分干净。

旁边沙沙几声,像是枯树叶子被压断,我连忙看过去,就瞅见一条拇指粗的小长虫钻入草丛。

我搓了搓胳膊,再看那香,竟已烧到了中间

“绕着此树转六圈,在朝东走七步。”常五奶奶的声音传过来。

话落,树干上的血符文全部渗了进去。

赵毅连忙从地上起来,我们按照常五奶奶说的先转六圈,然后又朝东走了七步,正好对着刚才那条小长虫钻进去的草丛。

片刻后,只见常五奶奶猫着腰,拄着拐杖走过来,经过我时,往我右手腕上看了眼。

察觉到她的目光,我忙着把右手背到身后。

她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径直坐到供品前,端着碗就吃,像是多少天没吃过饭了。

相比于赵毅,我觉得自己跟常五奶奶接触更多,更熟悉,便主动上前问:“常五奶奶,您找我来有啥事?”

她吃下一碗肉,拿着袖子擦了擦嘴,才说:“我找你来,是为你救你。”

“救我?”我心中警惕起来。

她点头:“萧煜把龙气弄到你身体里,可你现在完全没有本事护住,你们就算是去投奔赵毅的师门,估摸着还没到地方就已经被弄死了。”

我也在担心这个。

“您想怎么救我?”我试探着问。

常五奶奶说:“我有方法帮你把龙气掩盖住,但是我有个条件。“

“常仙,咱们都是老熟人,不用这样?更何况当初土子还帮过你。”赵毅开始套近乎。

常五奶奶靠着树,老神在在,道:“上次我冒死去给萧煜送口信,已经还了当初的债。”

我摸着右手腕上的黑印,问她:“你的条件是啥?”

她两根手指比划着:“其实很简单,龙气分我这么一点点,你也知道,我如今尸身已毁,就剩下一缕残魂勉强滞留人世,需要有个依仗,可太多的龙气我也承受不住。”

我想了想,好奇地问:“常五奶奶,你为什么不肯走?你不是已经把杜刚给杀了么?”

杜刚的死去的情景简直就是我这辈子的噩梦,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浑身冒冷汗。

她神情有些落寞,幽幽道:“我跟你说过,杜刚杀的是我的小儿子,我现在要给我其他的儿子报仇,跟你说句实话,我和小儿子留在你们那山沟沟里,也是为了龙气。”

她叹息道:“只是没想到我小儿子横死,我自己也没活到那时候,在我们来这里避世之前,我其他的儿子接连被害,这仇我一定要报。”

听她这么说,我犹豫片刻,伸出手:“行,你弄。”

就算是全部留下我也护不住,不如赌一次。

而且我觉得常五奶奶不会骗我。

“土子!”赵毅着急的叫我。

常五奶奶看了他眼,对着我说:“你倒是比他想的通透。”

说着,她伸手摁住我,尖锐的指甲抠进我的皮肤里,我被迫跪在地上,低头往我手腕上看,发现那道黑印要比之前浓郁不少。

常五奶奶的指甲正好摁在黑印上,黑印竟开始逆时针缓缓转动。

一道淡淡的黑丝钻进常五奶奶的身体里,她不停的抽搐,牙关咯吱咯吱的响,全身一会凹进去一块,一会又凸出来。

我倒是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也就是几秒的功夫,常五奶奶立马松开我,扭曲着身子在地上打滚,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

她痛苦的挣扎了十来分钟,才逐渐恢复平静,趴在地上,气息微弱。

“常五奶奶,你没事?”我担忧的问,想要扶她,却被她躲开。

她虚弱的说:“我没事,你先别碰我,我再也受不住你身上的龙气。”

说完这话,她咳嗽半天,才接着说:“你要的东西就在我吃完的那空碗下头。”

她之前吃了一碗肉,把空碗放在树根南边。

我和赵毅对视一眼,他动手往树根下挖,没几下,他就到吸口凉气,猛地退后几步。

我往那里头一看,发现在赵毅挖出来的坑里竟盘着一条小长虫。

“乖,快出来。”常五奶奶对着那条长虫招了招手,说话的语气跟姥姥跟我说话很像。

那条长虫竟然听话的钻入草丛。

常五奶奶拄着拐杖站起来,脸却看着比之前更苍老,“还不赶紧带戴上?”

我愣了下,从坑里拿出个银手镯,上头刻着一条威风凛凛的大蛇。“我们这一脉常仙祖上虽没有修成龙的,却有成蛟的,这手镯就是那时候传下来的,可以遮住你身上的龙气,等你用不着了,再还给我。”她说。

“还得还你?”我还以为她就这么送给我了。

她轻咳道:“没有这个,我以后怎么跟子子孙孙交代?你好好戴着,要是给我弄坏了,我找你拼命。”

赵毅连忙把镯子套在我的右手上,感激道:“谢谢常仙。”

常五奶奶摆摆手,“不用谢我,我也取了一丝龙气,谁也不欠谁的。”

说完,她拄着拐杖离开。

我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没走一步都十分痛苦。

“她怎么看着还不如之前了?”我不解的问。

赵毅道:“她也就是凭着一口气撑着,哪有那么容易将那一缕龙气化为己用?后头且有她受的,要是熬不过去,她也是个魂飞魄散的结果。”

“没有啥法子能帮帮她吗?”我忙着问。

赵毅无奈道:“你还有闲心管别人?”

我看着常五奶奶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突然想起姥姥。

赵毅拽着我往回走,“龙气盖住,咱俩就安全多了,明天就出发,跟我回师门。”

我蔫不拉几的点点头。

到了家,我看着手上的镯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龙气盖住了,那我就能去找萧煜了。

因为我坏了他的事,他这才被迫离开,他伤的那么重,我实在是不放心。

我犹豫半天,去厨房接了碗水,盘腿坐在床上,拿出一根红丝线绕在小手指上,左手拖着碗,右手持印,冲着东方猛吸口气,心中默念和合咒。

其实我就是试一下,要是一人一魂结了阴婚,这样能把魂叫来洞房……

虽然我肯定不是为了跟他行男女之事,但好歹能把他弄来不是。

开始我心里还没底,等我眼前出现他挂着淡笑的脸时,我不开心,反而想骂人。

这厮啥时候跟我结的阴婚?!...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58章 真的长大了……

我瞪着他,气的说不出来话。

他举起手,右手小手指上隐约可见淡淡的红痕,轻笑道:“怎么想到用这方法来找我?”

“我就试试,没想到还真成了。”越说越生气,我虎着脸,道:“你就没啥话要跟我说?”

“当然有。”他脸上的笑容更大,凑近我跟前,呵着气,气氛霎时间十分旖旎,“我说过,你我一体,你定是我的妻子。”

我有点受不了这突然的暧昧,不自在的往后缩着脖子,控诉的话都变得有气无力:“那你咋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合着他老说那句“你我一体”就是跟我结阴婚的意思,我以前还真没往这边想过。

他挑眉道:“我以为你懂。”

我握拳,真的很想揍人。

他起先是跟我对视的,说完那话,我敏感的感觉到他视线下移,停在我嘴巴上。

心中警铃大作,刚要后退,唇上就一凉,他先是轻啄几下,而后扣住我的后脑勺,声音带着别样的诱惑:“乖,张嘴。”

看着他专注的目光,我心一横,闭上眼,听他的话张开嘴,他猛地亲上来。

过了好半天,他才松开我,意味深长的道:“长大了。”

我眨巴着眼睛,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察觉到身前的凉意,我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啥大了,脸上爆红,一把推开他,双手抱胸,防备的瞅着他。

“你别乱来,姥姥说过,结婚之前不能乱来。”我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他饶有兴致的瞅着我,“哦?如果我偏要呢?”

我看出他是在故意逗弄我,嗔了他一眼,惯性的转移话题:“你在啥地方?他们都说你现在很危险。”

他眼中都是笑,可以看出心情非常愉悦,却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啧,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的枕边风对他没用,才刚给他亲完,连句实话都问不出来。

“镯子是常五给你的?”

我正在心疼自己,就听见这句话,他视线停在我手腕上,先前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我摸着手上的银镯子,有些忐忑的说:“常五奶奶说能盖住龙气,不过她也拿走了一丝龙气,那时候没时间跟你商量,就替你做决定了。”

对于跟常五奶奶的交易,虽然我觉得挺值的,可心里还是有点没底,毕竟龙气是他的。

我叹口气,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之前在阴龙出世那天,我就坏了他的事,现在又没本事护住这龙气。

他说:“无妨,常五这镯子不错。”

看他是真的不在意,我才松了口气,又问他:“你到底在啥地方?我去找你,你把龙气拿走,伤势是不是就会恢复?”

他无奈道:“既入了你的身就是你的,若是被拿出来,你也活不长,正好现在龙气被这蛟龙镯压住,你赶紧跟赵毅回师门,不用担心我,我……”

他话还没说完,我听见他那边一阵巨响,紧接着一声怒喝:“诛!”

我心中一凛,这是有人在用道法。

萧煜的脸倏地阴沉下来,抹掉小手指上的红痕,匆忙道:“跟赵毅回师门。”

说完,他朝着我一挥手,一阵阴风扑到我脸上,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我的房间。

想到我听见的那声“诛”,我心里直打鼓,难道是有道士要对付他?他离开的时候伤势那么重,还能打得过那些人吗?

思及此,我再也坐不住,拿上包就去敲赵毅的门。

他披着褂子,打着哈欠开门,“咋了?”

“萧煜出事了,我刚才跟他说话的时候,听见他那边有道士用符纸,我怀疑有人找到他了,”我边说边推着赵毅回去穿衣服,“他现在伤还没好,我怕他打不过那道士,咱们赶紧去找他。”

他一听也着急了,赶紧穿上褂子,系扣子的时候他突然顿住,皱眉说:“不对呀,你咋看见的老太爷?”

“他跟我……”我差点把我和结阴婚的事说秃噜嘴,话到嘴边急忙改口说:“他自己找的我。”

赵毅脸上的疑惑之更重,道:“那更不对,那他为啥不来找我?”

我举起右手,很肯定的说:“因为我有这个,你没有。”

他盯着我右手腕看了会,“这倒是。”

“师父,你快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赶紧收拾东西。”我催他说。

他刚把东西装好,院子里突然哐当一声,像是大门被踹开。

我连忙跑到窗户旁往外看,就看见周吉领着八个壮汉进了院子。

我和赵毅对视一眼,心里有了不好预感。

“得,咱俩走不了了。”我叹气说。

我和赵毅走到外屋,他刚要跟周吉说话,就听周吉冷声道:“把他们抓住。”

跟在他身后的八个壮汉冲过来,赵毅抄起凳子跟他们打,我也不能干看着,在旁边支援他,摸到啥往过扔啥。

然而,一方面是我好些年没跟人打过架,有些生疏;另外一方面是这八个汉子不但块头大,还都是有点腿脚功夫的,我和赵毅武力值不足,压根干不过八个汉子,完全就是单方面被虐。

于是,二十分钟后,我俩十分狼狈的被摁倒在地。

周吉嘲讽的勾勾嘴角,侧身站在门口。

院子里传来擦擦的脚步声,像是根本抬不起来脚,完全在拖着走,片刻后就见杨茹玉步伐僵硬的走进来,她目光满是怨毒,盯着我。

我被她看得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有人压着我,肯定早就躲到赵毅身后了。

她在屋子里看了一圈,“萧煜不在。”

她说话的语调十分怪异,嘴巴就张了一条缝,不像正常人说话口型会变。

“茹玉姐,你怎么变成这样?”赵毅震惊道。

杨茹玉的目光淡淡掠过他,仿佛根本不认识他。

“知道易盘在什么地方么?”她走到我跟前,低头问。

等到她一靠近,我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远处还没感觉,可等到她来到我跟前,我就闻到她满身的尸气。

我连忙摇头,是真的害怕了:“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她盯着我,眼中闪过冷芒,道:“手。”

我心里咯噔一下,,忙着攥紧双手,努力的往袖子里缩,她这不是要弄断我的手?

谁知道压着赵毅的壮汉把他的手摁在地上,杨茹玉没有丝毫犹豫的踩了上去。

“啊!”赵毅仰头惨叫,脸憋得通红,浑身都在颤抖。

我吓得直哆嗦,甚至听见了赵毅的手骨被踩碎的声音,但害怕过后却是特别气愤,红着眼睛冲着杨茹玉喊:“你有本事冲我来。”

她冷笑几声,蹲在我跟前,捏着我的下巴,“伤了你,谁替我去找易盘?”

她的手指又冰又凉,像是在冰里冻过。

“我说了,我压根不知道易盘在啥地方,你要真想杀我就动手,不用搞这么多没用的。”我咬牙说,要不是那俩汉子压着我,我肯定早就扑上去了。

她目光阴沉,道:“你当我不想么?若不是时机不到,我会把你这个孽种留下来?”

“我不会放过你,我一定会给姥姥报仇。”我恨恨地盯着她。

她道:“你姥姥?她可不是我动的手,不过你那个妈是我动的手。”

我惊愕的瞅着她。

看见我这样,她畅快的笑了,“余卫国没跟你说,他曾经意图让你妈活下来么?是我暗中出手,我看着她从三轮车上摔下来,直接断了气。”

“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会杀了你。”我撕咬的吼着,心中是滔天的愤怒,我后悔那次在房屋倒塌前,没有上前补一刀。

她根本没把我的威胁放在眼里,“你没那个本事。”

她松开我的下巴,指着赵毅说:“给你十天时间,把易盘找来,不然你再看见他,就是一具尸体。”

她说完,看了眼周吉。

赵毅脸灰败的趴在地上,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喃喃道:“茹玉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杨茹玉的目光终于在他身上停了一瞬,冷笑着说:“我一向如此。”

周吉以手为刃,对着赵毅的脖子劈下去,他晕了过去,两个汉子抬着他跟着杨茹玉往外走。

我被压在地上,看着杨茹玉的背影,目呲欲裂。

周吉看着我说:“她一向说到做到,你只有十天时间。”

话落,在我后背上压了一下,只听卡擦一声,我直接瘫在地上,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这才带人离开。

我在地上趴了一个多小时,等我缓过来追出去的时候,杨茹玉他们已经没了影子。

我像个困兽,一拳又一拳的打在院墙上,眼泪不住的流。

等到我身上没了力气,贴着墙滑到地上,这才冷静下来,哆嗦着手拿出手机给英姨打电话。

跟英姨求助,这是我想到的唯一方法。

好半天电话才被接通,我哽咽着说:“英姨,杨茹玉把我师父抓走了。”

她那边沉默半晌,才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她说让我拿易盘去换我师父,可我根本就不知道易盘在啥地方。”我哭着说。

“土子……”英姨叫了我一声,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可我此刻听着却有种冷意,“这事我帮不了你,既然杨茹玉是为了易盘抓走赵毅,那你就去给她找真正的易盘,或者你想其他的方法把赵毅救出来。”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下才讷讷道:“可我不知道怎么去找。”

她淡淡的说:“那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

我被她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会问:“可是你和赵毅不是一起的吗?他现在有危险,你……”

“我无能为力。”英姨说:“我已经自顾不暇,就这样,我挂了,以后你没事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话落,她就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我呆呆的看着手机黑掉的屏幕,怎么会这样?

那会英姨被杨茹玉抓了,赵毅急得跟什么似的,腰都直不起来了还要去帮他,可现在英姨居然这么绝情。

我死死地攥着手机,既然没人帮忙,那我就自己去救他。

想到这里,我又有点泄气,我一点线索都没有,去啥地方找呢?

我想了一宿,最后决定通阴问鬼,去找易盘,我对杨茹玉的背景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她会把赵毅带到啥地方。

我连忙扶着墙起来,把外屋地上打碎的东西收拾了,画了个八卦图,准备好供品、纸钱和香,盘腿坐在八卦图中间,把铜钱放在我跟前,默念通阴咒。

此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六年来根本没学到啥有用的本事。

耳边隐约有脚步声,阴风嗖嗖的吹,像是很多人从我身边走过,走走停停,过了好半天,我终于听见铜钱在地上的摩擦声。

等到声音消失,我忙着睁开眼睛,看见铜钱停在正东,刚要起来,却发现有东西沾着水在地上写字。

我想要开阴眼看,却被压住身体动不了。

最后,地上有三个字:阴关桥。

我暗暗皱眉,试探着问:“你是谁?”

没有任何人回答我。

看着地上用水写出来的三个字都要干了,我又说:“谢谢你,我等下就给你重新烧柱香。”

我刚说完这话,不但香灭了,就是火盆里的纸钱都熄灭了。

这下我彻底愣住了,告诉我地点却不要供奉,这到底是谁?

门被打开又关上,等到地上的水字完全干掉,我也可以动了。

“阴关桥……”我咀嚼着这三字,搓了搓脸,现在也没其他的办法,只能去找阴关桥。

铜钱停在东方,阴关桥应该就在东方,难道那个人是要告诉我,易盘在东方的阴关桥?

往东走是隆华县,我当即收拾好东西,骑车子往隆华县去。

他们平常啥都不跟我说,我现在就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不过我运气不错,刚到隆华县,就看见个熟人,许安安。

我忙着追上去,扯住她:“安安,你为啥要害我?是谁指使你的?”

她看见我,先是错愕,继而满脸的愧疚,红着眼睛说:“我不知道你在说啥。”

“你还要撒谎?明明就是你跟着你妹要害我。”我冷声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妹到底是啥人?”

她听着我说起她妹妹,身体就开始哆嗦,左顾右盼,像是很害怕的模样,小声说:“我跟你说实话,我根本没有妹妹,她说自己找上我,威胁我让我帮他,不然她就要杀了我。”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土子,你仔细想想,我没有害你的理由,咱们同桌三年,我帮你补习功课,无论是吃的喝的,只要我有都会记得给你,我真的不会害你。”

听见这话,我抓着她的力道松了松,想起高中那会我又要上课又要跟着赵毅学道法,忙得晕头转向,都是她帮我打热水,甚至是给我带饭回来。

“你知道她是啥人么?”我软了语气,问她。

她点头,指着不远处的小巷子说:“去那边说。”

来来往往的人确实都在看我们,我也就同意了,我双手放兜里,一手攥着刀一手攥着符纸,是人是鬼,都有个防备。

许安安走到墙角,低头愧疚的说:“土子,对不起,这三年……”她突然抬起头,嘴角勾着阴笑,目光阴毒:“都是假的。”

随着话,她直接朝我扑过来。

我这次防着她这手呢,看着她冲过来就连忙拿出刀子,可她的速度奇快,眨眼的功夫就来到我跟前,挡住我手上的刀子,一脚踢在我肚子上。

我忍痛后退,反手拿着符纸要朝她拍过去,她却像是知道我的下一步,握住我的手腕,一抻一拉,我右胳膊直接脱臼。

她捏着我的脖子把我抵在墙上,冷笑着说:“本来想放过你,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你不是许安安。”我艰难的说。

她手上用力,“我一直是,说,萧煜带着龙气去了什么地方?“

我先是一惊,她也知道龙气,转瞬有安心了些,她不知道龙气在我身上。

“不知道,我也在找他。”我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笑容阴冷,“当然是为了龙气,不然老子活了那么多年,那耐烦陪着你三年?

“要不是杨茹玉那死女人威胁我们姐妹俩,我妹会为了对付你,会提前暴露?”她满脸的怨毒。

我被她抓着脖子缓缓举起来,不由得瞪大眼睛,拼命的挣扎。

“放开他!”一声暴喝响起,同时一道身影冲进来,手上拿着根刻着符文的棍子,直接打在许安安背上。

许安安闷哼一声,转头看清来人后,把我朝着那人甩过去,自己转身跑了。

那人接住我,也没再追许安安。

我逃过一劫,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道谢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他把我放到地上,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道:“不认识我了?”

“杨昊。”我叫了一声,对着他那张余学民缩小版的脸,心里很别扭。

因为跟杨茹玉的恩怨,是真不想给他好脸,可一想起他以前为了救我,差点死了,又不好意思拉着脸,别提多纠结了。

他看出我不自在,也没在意,先表明立场:“我是特地来帮你的。”

“帮我?”我有点纳闷。

他点头,“我知道我妈把赵毅叔抓走来威胁你,我没有那个立场阻碍我妈,就想着来帮你找到易盘,这样既帮了你也完成我妈的心愿。”

我无语的看着他,这都行?

我试探着问:“那你知不知道你妈满身的尸气?”

杨茹玉之所以变成了那德行,肯定跟被压在那堆青砖下头有关。

“知道。”他倒是没有丝毫责怪我的意思,“你没做错,如果真要论个对错,反而是我妈理亏。”

我绕着他转了一圈,疑惑道:“你现在帮我,就不怕我将来对付你妈?而且你也是余学民的儿子,比我出生还早,这是怎么回事?当初余学民明明是在我妈怀上我之后,才去入赘的。”

我从来没怀疑过他不是余学民的儿子,因为那张脸实在是太像了。

说起这个,杨昊的眼神有些落寞,转瞬又恢复一贯的温和,淡笑着说:“这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你要记住,你是我妹妹。”

我皱眉看着他,越来越看不懂他,想了想,还是拒绝:“这事不用你插手。”

拒绝他的好意,一是我不信任他,二如果他真是单纯为我好,那我更不能把他牵扯进来,毕竟把他拽进来受夹板气不好。

可惜,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这位兄弟却不放弃,一直在后头跟着我。

在他跟了我两三条街之后,我生气了,“杨昊,你别跟着我。”

他看我的眼神,确实是哥哥宠爱妹妹的眼神,说:“我不放心你自己去阴关桥。”

我心头巨震,转头盯着他:“你咋知道阴关桥?”

“我是听我妈说的,他说萧煜极有可能带着龙气藏到阴关桥,不过她现在的情况进不去,这才去找的你。”他道。

我打量着他,“昨天我通阴问鬼的时候,是不是你告诉我阴关桥的?”

他摇头,诧异道:“你是从通阴问来的阴关桥?”

我点头,“昨天通阴问鬼,那个孤魂告诉我地点,却不肯要我的供奉。”

他眉头紧皱。

我想不明白那鬼的事,也没再纠结,问他:“你知道阴关桥在啥地方?那是个啥东西?”

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要真是让我自己找,我还得抓瞎。

他解释说:“阴关桥是道士送鬼入阴间的入口,咱们经常说的过阴桥,其实就是把他们送到阴关桥头,待他们过了阴关桥,便是真正送走了。”

“那要是他们不过去呢?”我好奇的问。

杨昊沉声道:“那就会被困在阴关桥头,化为厉鬼,无法超生。”

我心头一跳,那萧煜不是更危险?

可一想有不对,要真是那地方,我怎么会听见道士的喊声呢?

我犹豫片刻,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杨昊又说:“我知道你找不到地方,时间到了,我带你过去。”

看着他冲我笑,我竟莫名的有些安心。

他说要准备些东西,就先带我去他住的地方。

刚到地方,我电话突然响了,我拿出来一看,竟然是英姨的。

第一反应是想要挂掉,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接了:“英姨,有事?”

我语气很不好,也不知道她是没听出来,还是听出来没在意,依旧笑着说:“我是特地来告诉你,我这里有易盘的消息,杨茹玉不是让你找到易盘去换赵毅么?你正好找到去跟她换。”

“既然你知道,自己也可以去换。”我说。

她无奈道:“刚才说话不方便,没法跟你细说,我倒是想去,现在真的脱不开身,易盘就在阴关桥,而且现在道上挺多人都得到了消息,你想要拿到,最好动作快点。”

她说完这话,又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我对着电话瞪眼,这都啥人啊。

“土子……”杨昊不知啥时候坐在我对面,犹豫着说:“你现在还跟他有联系吗?”

“他?”我有点不明白:“谁?”

杨昊说:“就是萧煜,土子,你们不能在一块,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摇头,开玩笑说:“我没觉得,他是个鬼,我命格不全,谁都不嫌弃谁,挺好。”

他长叹一声,苦口婆心的说:“你听我一句劝,无论是他是人是鬼,你们都不会有好结果,他接近你的动机就不纯。”

接近我的动机?

我被他说的愣了,是啊,萧煜为什么要安排我出生在余家呢?

他又说:“你只是依赖他,并没有上升到爱,你得好好想想。”

我呆呆的坐在凳子上,没有么?

看我这样,他也没再说啥,让我先去休息,说是出发的时候叫我,阴关桥离这里不远。

我回到他给安排的房间,脑子里还想着他说的话,我对萧煜只是依赖,没有爱么?

我会担心他,看见他会开心,这不是喜欢吗?

正想着,窗边突然有道影子闪过,我腾地站起来,抓起符纸和桃木剑就跑出去,“谁?”

可我跑出去的时候,外头一个人都没有。

看了半天,我才转身要回去,却总感觉背后有道目光,转头看去,墙角阴暗处似乎站了个影子,几秒后,那影子消失。

我一头雾水的回到屋里。

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杨昊来找我,说是要带我去阴关桥。

我跟着他来到院子里,发现他竟然已经布置好了,他糊了四个竹骨纸人,每个人画着鼻子眼睛,却没眼珠子。

他让我拿着白幡,站在纸人身后,说“等下紧紧跟着他们,路上千万不要出声,别回头,阴路上出了意外,你会被厉鬼吞噬。”

我连忙点头,看着他忙活,纳闷的说:“赵毅都没教过我这个。”

他动作一顿,淡淡道:“他不敢。”

我皱眉,“为啥?”

他说:“这是禁术,一般的道士不敢用,而且这是从巫门传出来的禁术。”

他说着话,拿着朱砂笔把纸人的眼睛点上,左手提着红灯笼,右手拿着一块木牌,跟前几天余建国给我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举着木牌,嘴巴快速的动着,四道黑气从木牌里分别窜入四个纸人身上。

我看了半天他的嘴型,肯定他念得咒我也没学过。

过了会,地上的纸人竟然动了,缓慢的往前走,我举着白幡跟在后头,越走越黑,要不是他手上拿着红灯笼,肯定会吓死。

走了不知道多久,前头有些微光,一座独木桥出现在我眼前,桥上都是纸钱,桥头都是符纸,有烧过的,没烧过的。

在桥边还有几道虚影正在打斗,萧煜正坐在桥的那头,举着黑伞。

看见他没事,我松了口气。

我想要叫他,却被杨昊捂住嘴,他指着前头,说:“你看。”

我往前一看,就见萧煜突然向前掠去,伸手抓住一道虚影的脑地,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黑影就消失了。

“他在吞噬其他的鬼魂,这是损阴德的,会遭报应。”杨昊道。...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59章 再让我杀你一次?

杨昊所说的吞噬,行话里叫鬼吃鬼,但和人吃东西不一样,鬼魂是夺走对方的阴气和阴寿,当阴寿和阴气都被夺走便会魂飞魄散。

活着有阳寿,死后也有阴寿,当阴寿尽了才会重新轮回。

只是夺走对方阴气和阴寿,虽然可以使自己变得厉害,但他日入了冥府,也是会遭报应受惩罚的。

我是真没想到,第一次见到这情况,竟然是萧煜去夺取别人的阴气和阴寿。

我不由得红了眼睛,心里无比内疚,都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把他的龙气抢走,他也用不着靠这种方法来恢复。

那黑影消失后,萧煜手中黑伞的伞面上闪过诡异的红光,身形也更加真实。

“萧煜……”我忍不住小声叫了他。

“谁?”他目光凌厉的看向我们这边,身形一晃,眨眼的功夫就站在我对面。

看见是我,他眼中的厉收敛,诧异道:“你如何找来的?”

“我……”我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杨昊拽着往后退了几步,跟萧煜拉开距离。

杨昊防备的看着萧煜,目光清冷:“你竟然敢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萧煜登时沉了脸,嘲讽道:“报应?我遭的报应还少么?”

他的目光在我和杨昊之间打个转,沉声道:“土子,过来。”

怎么突然生气了?

我下意识的应了声:“好。”

刚要过去,却被杨昊拉住胳膊,“萧煜,你什么时候才能放过她?把她害的家破人亡还不够么?”

听见杨昊对萧煜的指责,我有点懵,解释说:“那不是他的错,是我一直在拖累他。”

杨昊道:“你难道就没看出来?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本可以护住余卫国,但是他没有;他本可以不让矮包子的龙气出世,他也没有。”

说到这里,他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被他骗了,你知道么?”

杨昊的情绪有些激动,跟他见面这么久,那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情绪起伏这么大。

他说了两句,突然捂着胸口咳嗽,像是喘不上来气,好半天才缓过来。

萧煜神情淡淡,反问道:“我为何要护住余卫国?”

我和杨昊都被问的愣了。

他眼神渐冷,“他日余卫国回来,你可以当面问问他,需要我护着吗?”

说着他看向我,“土子,过来。”

我一直都知道萧煜跟余家的关系很微妙,说是余家欠了他一条命,余家为了还债,这才养着我。

可这些年,我看着老余头的样子,似乎根本不知道萧煜的存在。

但在老余头死的那晚上,余学民又说老余头都知道,还知道余媚对他做恶心的事,就是不管。

我叹口气,睁开杨昊的手,走到萧煜前头,不管他们之间到底情况如何,眼前的男人是真的对我好。

“你咋会在这里?”我神如常的问,没有受杨昊的影响。

萧煜眼中的寒意融化,嘴角翘着,伸手把我揽到怀里,轻笑说:“我来这里养伤。”

“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我顿了下,余光看了眼杨昊,才闷声说:“要不是我坏了你的事,你也取其他鬼魂的阴气来养伤”

好不容易用是常五奶奶的镯子把龙气盖住,要是我自己再说秃噜嘴,那就真蠢了。

“他们可不是鬼。”萧煜冷笑着说。

不是鬼,那是啥?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张符纸冒着黑烟飞过来,砰地一声钉在阴关桥上,几道虚影从远处飘过来。

我本以为他们是要过阴关桥,却不想他们直奔着萧煜过来,手上还拿着符纸、红线和桃木剑这些法器。

我心中一凛,这些人是有备而来。

“去后头躲着。”萧煜说完手上的黑伞飞出,欺身向前,跟他们打起来。

我躲到一边,慢慢的就看出道道来了,他们还没死,是离魂过来专门杀萧煜的。

让我庆幸的是这些人的道行不高,没一会,萧煜就已经把他们的魂给吸走了。

但这几个人就像是摁开了一个开关,在他们之后一批又一批的人冲进来。

一时间阴关桥头惨叫声不绝于耳,符纸飞扬。

开始时萧煜还是游刃有余的夺走对手的阴寿,到了后头都顾不上这些。

杨昊拉着我躲到暗处,不让我上前。

“他们八成都是为了龙气和易盘过来的,我怀疑这风声就是萧煜自己放出去的,就是为了引人过来。”他说。

刚才一过来,他就不问缘由指责萧煜夺走对方阴寿,现在又这么说。

“你是不是对萧煜有成见?”我不高兴的说。

他竟然承认了:“对,我不希望你跟他在一起。”

我翻了个白眼,没再跟他说话。

突然一道黑影子朝着他身后掠过去,我想也不想的冲上去,掏出桃木剑直接扎进那影子的背上。

那人扭头,是个青年,他满眼的不甘,最后颓然倒地,身形消失不见。

那些围着萧煜打的人也没注意到我,我松了口气,想着找机会去帮萧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些人是离魂进来,所以我刚才是……杀了个人?

我浑身一哆嗦,桃木剑直接掉在地上,腿发软。

那还是个正值年华的青年,活生生的,刚才就让我一下子给弄死了。

想着那青年最后的眼神,我耳边嗡嗡的响。

杨昊过来把拖到边上,担忧的问:“受伤了?”

我呆呆的摇头。

他又问:“那怎么了?”

我抓着他的袖子,咽了口唾沫,说:“我杀人了。”

他安慰我说:“别怕,不会有人知道的。”

“我知道,可是……”我脑子乱糟糟的。

离魂而死,身上不会有伤口,如果真要安个说法的话,都叫猝死。

我杀过鸡宰过鸭,也打过游魂,却没对活生生的人动过手。

现在再想起我把桃木剑刺进那青年的背里,我都觉得是我亲手扎进了他的肉里。

“糟了!”杨昊突然说了声。

我猛地回神,顺着杨昊的目光看过去。

萧煜周围已经没人,就连他身后的独木桥都不见了,他刚要朝我走过来,在他脚下凭空出现闪着金光的八卦图。

下一刻一道红影掠过去,手上拿着红线,朝萧煜甩过去。

萧煜避开,红线擦过他的衣角,直接在上头烧了个窟窿。

我定睛一看,那红影子竟然是英姨。

她穿了一身寿衣,脑袋上围着白布,嘴里一直快速的念着啥。

萧煜收起黑伞,瞅着英姨,周身煞气四溢,“你们也想对我动手?”

英姨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只是狠狠的甩着手上的红线,疯狂的进攻。

我从第一次害人的莫名惊恐中抽离出来,想要过去帮萧煜,杨昊拽着我,小声说:“你去了也没用,跟我待在这里。”

我反应过来,也怕自己拖累萧煜,只能着急的看着。

可看着英姨,心里也挺复杂,她先让我过来,现在又自己过来,难道她跟杨茹玉似的,也把我当成开路的了?

我疑惑的看向杨昊,“她是不是故意让我过来?”。

他摇头,说:“八成不是,你仔细看着。”

我看了半天,发现英姨的神情有点不对,眉头总是一皱一皱的,她的眼神很痛苦,动作也总是慢一拍,手脚上的动作很不协调。

她这是被人控制了!

我给她电话的时候,她说她自顾不暇,难道是因为她已经出事了?

萧煜突然欺身向前,黑伞拍在英姨的头上,同时右手在她的脑门一弹。

英姨仰头痛苦的叫了声,跌在地上。

萧煜一脚踢在英姨的肚子上:“鬼面,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的了。”

一道黑气从英姨的后背窜出来,瞬间消失不见,英姨虚弱的趴在地上,脸惨白。

我忙着上前去把英姨扶起来。

她苦笑道:“真没想到会着了鬼面的道。”

“不回去么?你的阳火快灭了。”萧煜道。

英姨对他道了谢,匆忙跟我说了句:“救出赵毅就带着他会易门。”

说完,她顺着来路跑了。

“易门就是赵毅的师门吗?”我好奇的问。

萧煜点头,道:“如今有点本事的道士都是易门里出来的。”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那么厉害?”

我也算是明白他为啥让我跟着赵毅回师门了。

“英姨不会出事?”我有点担心英姨,也不知道她那边是个啥情况,鬼面煞可不好对付。

“不会。”萧煜说:“她这点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说着,他突然撑起伞挡住我,看着我目光中闪烁着别的光彩,突然说了句:“长大了。”

我不自在的拉了拉衣领,嗔道:“你伤好了是不是?又开始瞎说。”

他低声笑了,意味不明道:“的确,可以干大事了。”

话落,他竟然收了伞,把我抱起来,不等杨昊阻止,已经抱着我走远。

“你抱着我干啥去?放我下来。”我挣扎着说,心里没底。

他低头在我脸颊上轻吻一下,道:“土子,咱们去成亲。”

“成亲?”我目瞪口呆,“你咋突然想起这回事?”

他笑道:“不是突然想起,我时刻未忘记。”

我的心情有点复杂,莫名低落,强打着精神说:“是不是太匆忙了?”

我要结婚,可姥姥和老余头都不在了。

他低头蹭着我的鼻尖,柔声道:“我早已准备齐全。”

我仰头看着他,耳边突然想起杨昊说的话,他说我不懂爱,对萧煜只是依赖。

以前我也怀疑过,可现在我却知道我是喜欢他的,因为我是愿意嫁给他的,愿意跟他结婚过日子。

至于生孩子,我俩这一人一鬼难度太大,以后再说。

说话的功夫,他带我停在一座山包包前头。

“不是要成亲么?来这里干啥?”我纳闷的问。

他笑的很神秘,朗声道:“时间到。”

话落,我就听见一阵敲锣打鼓唢呐声,一队人从山宝宝的过来,个个穿着红衣,看着特别喜庆,在队伍的最后还抬着一顶轿子。

等他们走近,我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这竟然是一队纸人。

他们停在我跟前,原地踏步,摇头晃脑的,每个人脸上都是笑着的,弧度还一样。

萧煜把我放在纸轿子前头,道:“进去。”

我往后退,呵呵笑着:“萧煜,我这人不在乎仪式,咱俩其实可以直接越过这些步骤直接洞房的。”

我拍着胸脯说:“咱还是直接去洞房,我说到做到。”

我的内心是崩溃的,他这是在搞笑么?弄出这一队人过来,吓都能吓死我,看见这纸轿子,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看出我的害怕,有些歉意道:“是我考虑不周。”说着,他弯腰蹲到我跟前,“我背你去新房。”

我不好再拒绝,趴到他背上。

他背起我,朝着身后一挥手,那队人凭空消失,只在地上躺着几张红纸人。

我搓搓胳膊,突然觉得跟他在一块,处处是惊吓。

他背着我走进一个古香古的宅院,院子张灯结彩的,倒是还真有点结婚的氛围。

他背着我进了正屋,把我放到床前,床上摆着一身红嫁衣。

我伸手摸了摸,居然是热乎的。

“这咋还是热的?”我不解的问。

他十分平静的说:“刚烧过来的。”

我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嗽半天,最后直接跳到他身上,“哥啊,咱直接洞房好不?”

他微笑着摇头,“这不能再省。”

他愣靠着言语诱哄,力气上的优势给我换上了那身还带着热度的嫁衣。

比嫁衣更热的是换衣服过程中他看我的目光,烧着暗火。

我看着镜子里的人,衣服挺漂亮,我这张脸长得也挺好看,就是马尾辫配古风嫁衣,有点辣眼睛。

我转头看向萧煜,可怜巴巴的说:“头发。”

他蹙眉,伸手把我的皮筋给解开,说:“就这样就很好看。”

“哦。”我微笑脸,他也不会盘头发。

他牵着我坐到床上,内疚的说:“本不想这么匆忙,可今天看见你,我就知道不能再拖。”

我忙着解释说:“我和杨昊没啥,在血缘上他是我哥,你看我俩的脸就能看出来。”

我能感觉的出来,自从见到杨昊,萧煜就很紧张。

他笑着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说这话,他把我搂到怀里,凑到耳边,呵着气道:“定下来,我心就安了。”

我忍不住缩脖子,他捏着我的下巴,凝着我的眼睛,低头亲住我,动作温柔细致,刚刚穿上的嫁衣被他一件一件脱下。

我搂着他的脖子嘤咛,眼瞅着他眼中的越烧越旺,动作越来越大胆。

事后,我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他的胸膛,哑着嗓子问:“你知道易盘在啥地方么?”

我在心里跟赵毅道歉,本来是来干正事的,谁成想竟然顺便结婚洞房了……

“找易盘做什么?”他问我。

我发愁的说:“杨茹玉抓走了赵毅,说让我拿着易盘去换。”

他在我后背乱动的手顿住,“是她告诉来阴关桥找的?”

“不是,我是通阴问出来,不过告诉我的那个鬼不要我的供奉。”我把在隆华县遇见许安安,并且没有打过她,最后被杨昊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末了,叹气说:“我突然觉得这些年没学到啥本事。”

他沉默片刻,问我:“没看见他的模样?”

我知道萧煜口中的他,是指告诉我消息的那个鬼,

这么说着,我心里也越来越疑惑:“没看见,而且我最近也总觉得有个东西跟着我。”

萧煜嗯了声,拍着我的背,柔声道:“睡。”

我是真的困了,闭眼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最后是被咳嗽声吵醒的,我睁开眼,就看见杨昊站在我跟前。

那一瞬间,我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一动身体,直接从床上栽到地上,摔的呲牙咧嘴,胡乱的往身上摸,发现自己衣服穿得很整齐,这才松了口气。

往周围一看,吃了一惊,我竟然回到了杨昊家里。

杨昊说:“萧煜呢?”

我连忙从地上起来,发现床前有个火盆,里头都是灰,还有块红布头没有烧掉。

我突然有个疯狂的想法,这盆里的不会是昨天的新房和嫁衣的灰?

“找我有事?”萧煜推门进来,虽然仍旧撑着黑伞,但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古代人装扮,一头利落的短发,身上穿着休闲套装,还挺俊。

我看呆了。

他走到我跟前,笑着说:“对你的丈夫,还满意吗?”

我忙不迭的点头,简直不能再满意。

“丈夫?你们竟然……”杨昊惊的说都说不全。

我耳根有点泛红。

“萧煜,你就不能放过她?要不是你,土子会落到这个魂魄不全的下场?当初你……”杨昊话没说完,就被萧煜打断。

“当初如何?”萧煜冷着脸说。

杨昊愤怒的盯着他。

我听的云里雾里的,“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他们两个人看我一眼,齐声道:“不认识。”

我被他们说的一愣。

一时间,屋里气氛实在是尴尬,看他俩像是随时能打起来,我只好主动转移话题,说:“你们可以告诉我,怎么去找易盘不?”

萧煜冷笑着说:“这就问杨昊了,我没留下易盘,不在我手里,自然就在余学民手里。”他说。

我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我看向杨昊,“你知道余学民在啥地方不?”

他点头,“知道。”

过了会,他又说:“我带你去找他。”

我想了想,试探着问:“余媚和余学民也在一块?”

杨昊沉默不语。

“杨昊,你知道余学民和余媚的关系,是不是?”我问。

他目光有些闪躲。

我追问道:“那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明明很恨余媚,为啥还离不开她?”

杨昊的脸有些僵硬,好半晌才说:“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总之我会帮你救出赵毅。”

说完,落荒而逃。

我看着杨昊的背影,叹气说:“萧煜,你说杨昊到底是真为我好,还是装的?他母亲被我害成那副样子,他都不恨我。”

说实话,要是相同的事情放在我身上,我肯定做不到他那样。

萧煜眼睛微眯,意味深长道:“他跟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除了性别不一样,我没觉得我俩有啥不一样的。

“他跟你的经历不一样。”他道。

没直接否定,那萧煜就是说杨昊是真对我好了?

“还有没有别的方法能找到余学民,或者是救师父?”我问他,屋不太像为难杨昊。

萧煜沉默半晌,道:“方法有,只是很危险。”

“啥方法?”我忙着问。

他目光发冷:“去杨茹玉手里抢人。”

我苦笑着说,“我早就想过,可我都不知道杨茹玉在啥地方,根本不知道咋去。”

萧煜在我头上摸了摸,笑着说:“我带你去。”

我直接扑到他身上。

他含笑看我半晌,一副夫子口吻,道:“你要记住,万事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知道呢?”

“嗯。”我应了声,疑惑道:“那咱们咋去就赵毅?你知道杨茹玉现在在啥地方?”我纳闷的问

萧煜道:“当然知道,夜里跟着杨昊。”

我一拍脑袋,真是笨。

半晌,我问他:“萧煜,杨茹玉到底是啥人?我知道她和赵毅和英姨都认识,还跟赵毅是邻居。”

萧煜答道:“她原本也是易门的人,只是后来被逐出师门,如今不知投靠了谁,我也在查,这次过去正好探探虚实。”

一直到半夜,杨昊那屋子终于有了动静,他小心翼翼的出门,我和萧煜偷偷跟在他后头。

我们跟着杨昊来到一栋阴气森森的宅子前,他在门口停住,道:“你们若是要救人便去,救了人快些离开。”

说完,他推门进去。

我尴尬的摸摸鼻子,合着他一直都知道我俩在后头。

我和萧煜翻墙进去,他却没急着去救人,反而去了正房门前。

萧煜打开伞,让我蹲在伞里,说是这伞能压住我的人气,不会被发现。

屋里面有人说话,仔细一听,居然是杨昊和杨茹玉。

“妈,土子是无辜的,赵叔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付过你,你就放了他,别再为难土子了。”杨昊正在劝杨茹玉。

“我为难她?”杨茹玉怪腔怪调的声音传出来,“小昊,你要明白,不是我在为难她,而是我必须这么做,我在南台子村布置了二十多年,就为了易盘和龙气,可如今什么都没拿到,你让我如何交代?”

杨昊声音苦涩,“咱们不要那些东西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杨茹玉声音陡然变冷,冷笑着说:“离开?你看我如今的样子,离得开么?”

“妈……”杨昊还要说啥,屋里突然砰地一声,紧接着他被人扔了出来,杨茹玉阴沉着脸走出来。

杨昊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指着杨茹玉,“你为什么要这么为难我们母子两个?”

我诧异的睁大眼睛,他这话是对谁说的?

“没有我,你们两个早就死了,还会留在这里?”从杨茹玉发出男人的声音。

听见那声音,萧煜周身阴风骤起,煞气四溢,直接冲上去,跟杨茹玉打了起来,招招狠辣。

他咋突然动手了?

“我找了你千年。”萧煜咬牙切齿的说。

杨茹玉丝毫不见惊慌,道:“怎么,再让我杀你一次?”...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60章 待你重回巅峰

我倒吸口凉气,是在杨茹玉身上的人杀了萧煜?

萧煜手中的黑伞带着呼呼的阴风朝着杨茹玉刺过去,她的手抬起,看似平常的一点,萧煜却像是受到了暴击,朝后跌去。

他后退很远才停住。

我赶紧往前走两步,从兜里掏出符纸,站到萧煜身前,防备着杨茹玉突然动手。

走近了才看见杨茹玉眉间有个浅浅的红痕,像是个啥印子。

我眼看着杨茹玉的眼珠子越来越黑,她嘴角勾起,看着萧煜,道:“萧煜,认清现实,你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站在顶端的你,如今的你打不过我。”

萧煜双手紧紧的攥着黑伞,面容冷凝。

目光掠过他手中的黑伞时,我愣了下。

刚才他只是跟杨茹玉打了两下,黑伞竟然裂开了。

“想要报仇?萧煜,待你能与我匹敌之时,我等着你来找我。”杨茹玉冷笑几声,转身飘然掠走。

“妈!”杨昊想要追上去,萧煜突然说:“土子,拉住他。”

虽然我不知道为啥,但还是听话的把杨昊给拽住。

杨昊眼眶泛红,怔怔的看着杨茹玉消失的方向,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我也不知道这情况下怎么安慰他,就在他的背上拍了两下,转头小声问萧煜:“萧煜,你没事?”

过了半天,他才收起黑伞,紧绷的脸好了些,道:“我没事,先去找赵毅,找到就离开这里,天快亮了。”

我应了声,看着杨昊平静了些,就到处转着找赵毅,最后在后院角落的石头屋子里看见了赵毅。

赵毅身上捆着绳子,被人扔到地上,模样特别狼狈。

我连忙踹开门进去,一进去,胃里就犯恶心,屋里一股子臭味,他的身下都是排泄物。

他不会一被抓来就被扔在这里,没人管?

我装作啥都没有闻到,欣喜的朝着赵毅走过去,刚要扶他,不经意看见他身后的墙,直接愣住了。

墙上有幅画,画的粗糙,但勉强能看出来是通阴石上躺着个人,脸上贴着黄纸。

而且,在这里,躺在上头的是个女人!

我愣了半天,直到听见赵毅叫我,才回过神来。

赵毅眼珠子动了动,不自在的扭着腿,跟个小孩似的,呜呜的哭。

我心疼的不行,小心翼翼的给他把绳子解开,不往他腿上看,怕他更难受,“师父,你咋样?啥地方不舒服?咱们现在就去医院。”

他艰难的摇头,一说话,干裂的嘴唇就流出血,“我就是又渴又饿,你去给我倒杯温水,找身干净的衣服。”

“好。”听着他声音还挺有力气,我放心了些,转身出去给他拿衣服。

刚走到门口,杨昊就拿着衣服和水过来了。

看见赵毅的模样,他眼中闪过惊骇,转瞬便消失,仿佛没发现赵毅的狼狈。

我喂着赵毅喝完水,他脸这才好了些,让我们出去,他自己换衣服。

本来杨昊想要帮他,可赵毅没让,他一向是个讲究人,住在村里这么多年偶尔下地干活,回来都是立刻换下脏衣服。

我蹲在门外,想着刚才见到他的样子,眼睛发涩。

萧煜还站在院子里,看着杨茹玉离开的方向,神情晦暗不明,也不知道在想,黑伞躺在他脚边。

我过去把黑伞给他捡起来,小声问他:“你在想啥?”

他双手攥在一起,似笑非笑说:“没想到杨茹玉背后的人竟然是他。”

我皱眉,“他是谁?”

萧煜目光发凉,双手紧了又松,半晌神情颓然,道:“没什么。”

我叹口气,他这是又不想跟我说。

门吱呀一声打开,赵毅拄着根棍子从屋里出来,人收拾干净了,他精神也比之前好。

看见萧煜在这里,他先是一惊,继而愧疚的低头,道:“老太爷,还要您亲自来救我,给您添麻烦了。”

萧煜摇头,虽然面上不显,但看向赵毅的眼中却也有些担忧,“身体如何?”

赵毅受宠若惊,说:“还好,只是几天没吃东西,没大事。”

萧煜看了他半晌,知道赵毅额头出了汗,这才嗯了声,道:“先离开这里。”

杨昊上前扶着赵毅,跟在我和萧煜身后往外走。

因为有赵毅在,我特地跟萧煜拉开距离。

我们前脚刚出了院子,后头就砰地一声,像是气球炸了似的,一阵气浪冲出去。

我吓了一跳,转头去看,不由得瞪大眼睛,那大院子竟然消失了,只剩下一地的纸钱,不远处有个小坟包,用石头垒出来的门正对着我们。

我惊得说不出来话。

萧煜解释说:“刚才进去的是阴宅。”

咦,我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我本来想把赵毅送到医院去,可他说什么都不去,僵持半天,各退一步,找了个诊所给他输液。

诊所的医生跟杨昊认识,给赵毅输上液之后就去睡觉了。

我守在赵毅身边给他看着药,犹豫半天问他:“师父,为啥杨茹玉像是根本不认得你?而且,还这样对你?”

赵毅躺在床上,没有输液的那只手盖着眼睛。

杨昊靠着墙站着,听见我的话看了我一眼,像是要说啥,可最后也没说。

好半天,赵毅叹息道:“是我对不起她。”

他把手从眼睛上拿开,将往事娓娓道来:“我和茹玉姐本来是邻居,长大后一起入了易门,她天资聪颖,天赋高,很受师父的器重,当时我和英子都跟着她。”

说到这里,他情绪低落下来,“二十年前,我们接了一单大活,在那地方遇见个旱魃,当时是我冒进,差点背弄死,是茹玉姐救了我,可她自己却没能从那地方出来。”

“我本以为她没了,谁知道三个月后她竟然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时候满身的尸气。”他内疚的说:“都是我害了她。”

我震惊不已,合着不是我把她害成这样的?

赵毅接着说:“当时师父给了她两条路,要么闭关修炼,把身上的尸气划去;要么离开。”

我明白了,杨茹玉最后肯定是选择离开。

可是她师父要真想帮杨茹玉,直接上手帮她就不好了,为啥还要给两条路呢?

赵毅看了眼杨昊,说:“一年后我找到她,那时她已经怀孕了,而且手下有了一股子势力,还有个正常的身份,成了富商的女儿,其实当家做主的人就是她。”

他缓了缓,说:“我查出了她在你们村办的事,也知道她怀的孩子就是余学民的,当时我觉得这其中有猫腻,就当面问她,让我惊讶的是她完全不认得我。”

看来杨茹玉离开易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她身上的那人控制的。

我转头看向萧煜,他拿着已经裂开的黑伞站在窗边,虽然他极力压制,但我看得出来他现在情绪起伏很大。

估摸着跟杨茹玉身上的东西有关。

“杨昊,为啥你妈会看上余学民?”我把注意力从萧煜身上挪开,纳闷的问。

杨昊面容苦涩,道:“因为她需要个余家的孩子。”

我皱眉,余家的孩子?

杨昊叹息一声,解释说:“余家源自西南巫门,千年之前易盘便是由他们守着,我妈说要再次启动易盘,只能由余家的人来,所以她先找上了余学民,至于你……”

他顿了下,看了萧煜一眼,“我妈那时候不想让你出生,所以暗中操作,让你妈从三轮车跳下来,却不想你活了下来,后来她也试过杀你,只是二爷爷把你看得很严。”

“你们村那个叫腊梅的女孩死时,我妈就想要让她把你的魂勾走,没成想还是被二爷爷救了。”

我被他绕晕了,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二爷爷指的就是老余头。

想通这些,我更是惊讶不已,这后头居然有这么多事。

萧煜站在一边,脸上不见惊讶,我心里一沉,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不过我总算是明白为啥杨茹玉会看上余学民了,毕竟他是余家唯一跟杨茹玉年龄相近的男丁。

而且,若是只有余家人才能启动易盘的话,那余家绝对不是什么旁支,不然根本拿不到易盘。

我呆呆的坐在床边,好半天才回过神,看着他们脸都十分沉重,我说起别的事,问杨昊:“往后你打算咋办?”

我还怕他要去追杨茹玉,却不想他看着我说:“我跟着土子,她去啥地方我就去啥地方。”

“……跟着我?”我噎了下,“你跟着我干啥?”

想起这个,我心里也特别不是滋味,我都不知道要去啥地方,老余头和姥姥都不在了,余建国也傻了,我现在就是回村子里待着都没劲。

要不跟着萧煜?我暗暗摇头,我八成会拖累他。

赵毅突然说:“行,那就跟着我和土子回易门。”

“我现在不用去了?”我说着,看向萧煜,他对我招招手,让我跟着他出去。

我跟着他走到门外,蔫了唧的,闷闷的说:“萧煜,我好像都没家了。”

他把我拉到怀里,一低头,他下巴正好放在我头顶,安慰我说:“别难过,我会给你一个家。”

我在他怀里蹭了蹭,心中苦笑,我们这家怕是不好有。

真是想不通,我咋就突然混得这么惨了。

直接从阴龙候选人沦落成路人甲也就罢了,还是个无家可归的。

“媳妇……”他叫了我一声。

我被这称呼惊了下,问他:“怎么了?”

他自从见过你杨茹玉身上的人后就挺不对劲。

想了想,我安慰他说:“你别难过,总有一天你能打得过他。”

“不是在想这个。”他低声在我耳边说:“良宵苦短,今夜就打算在这过?”

我在他胳膊上拧了下,“还能去哪儿?我总得看着师父点。”

他无奈叹息,“好歹你我才新婚。”

经他这么一打岔,我心里的郁气少了不少,嘴角不受控制的翘起。

“你的黑伞怎么一直裂着?”心情一好,我就开始刨根问底。

以前他的黑伞坏了,眨眼的功夫他就能弄出个好的来。

他沉声笑了,说:“那是我的锁魂伞,待我身上的伤恢复,它便会复原如初。”

我紧张的抓着他的袖子,说:“那你赶紧去养伤,不用操心我,我跟着赵毅会易门,还有你别去夺其他鬼魂的阴气了,损阴德。”

他摸着我的头,道:“好,我听你的。”

“萧煜,放开她。”杨昊突然说。

我连忙从萧煜的怀里出来。

杨昊看着萧煜,不赞同的说:“你不该缠着她。”

萧煜定定的看着杨昊,双眼微眯,脸阴沉。

杨昊也不甘示弱。

我怕他们打起来,拽着杨昊往屋里走:“赶紧进屋,师父离不了人。”

赵毅在诊所输了两瓶液,缓过来后,就说要带着我们回易门。

杨昊很痛快的答应了,我本来不想去,可也怕任性会拖累萧煜,也点头同意。

出发的时候,赵毅说易门离我们不远,结果是坐了一天的汽车。

等到了易门的门口,我拉着赵毅,指着前头的小区,“师父,这真是易门?”

修道的不是道观么?咋易门在这地方?

“就是这里。”赵毅脸上满是回家的欣喜,让我们在门口等着他,他先进去跟他师父说一声。

杨昊跟我叮嘱说:“咱俩怕是不好进这门,里头要是有人说啥不中听的话,你别往耳朵里去。”

“好。”我心里有点慌,感觉事情跟我想的不一样。

“你们就是跟着赵毅从南台子村过来的?”

身后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我转头瞅了眼,一男一女站在不远处。

我点头,“对,你们是?”

他们也是易门的人?

看我承认了,他们一起笑了,女的上前一步,讽刺道:“看着也没什么本事呀。”

我想反驳他们,杨昊却把我拉到身后,笑容温和,不卑不亢:“有没有本事不劳费心,倒是你们进门之前记得把身上的鬼气去了。”

那男女脸大变,女的还想说话,却被男的拽着朝着易门相反的方向离开。

我连忙开了阴眼,发现他们身上的确有鬼气。

“他们身上咋会有鬼气?”我纳闷道。

杨昊意味不明的说:“估摸着刚从坟地里回来。”

一个小时后,赵毅从里头出来,脸有些苍白,对杨昊说:“师父要见你,你进去后会有人带你过去。”

杨昊道了谢,牵着我往里走。

赵毅拦住他,叹气说:“土子不能进去。”

我愣住了,“为啥?”

杨昊也是皱眉看着他。

“你跟我出去办个事,事成之后就能进去了。”赵毅跟我说。

杨昊立刻说:“我跟土子一块去。”

赵毅摇头,跟杨昊说:“土子有我跟着,你现在就进去,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杨昊面露挣扎之。

我看出他挺想去的,忙着说:“你去呗,先给我探探路,我有师父照应着,出不了事。”

他这才进去了。

我和赵毅也没继续在大门口说话,在附近找了个旅馆住进去。

“师父,为啥不让我进去?”我纳闷的问。

“还记得你拜师那天的那根香么?”他说。

我点头,差点灭了。

赵毅皱眉动了动背,说:“师父说他本不想收你,只是后来看在余家的份上勉强同意,但你要进去,得先跟我去接个活才能服众。”

“行。”我应了,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赵毅倒在床上,额头都是汗,我摸了下他的额头,竟然发烧了。

看他的手一直往背上摸,我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眼,背上两道子青紫痕迹,像是鞭痕。

我吃了一惊,他这是真的被抽了?

我一直以为他说会被师父抽,是在说着玩。

我连忙把他送到医院,办了住院手续。

把他安顿好,看着他睡着了,我坐在走廊上直叹气。

萧煜陪我静静的坐着。

“萧煜,这个易门跟我想的不一样。”我闷闷的说。

他摸着我的头,笑着问:“你想的是什么样子?”

“我以为就是深山里的道观,古朴清幽。”说着,我自己都笑了,“我还寻思着我以后得窝在深山里,手机都没信号呢。”

萧煜把我揽在怀里,歉疚道:“跟我在一块委屈你了,等时机到了,你就不用靠着他人的庇护。”

我点点头,“嗯,等我在里头学好本事,到时候我护着你。”

他笑道:“好。”

赵毅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我给他倒了杯温水,说:“师父,我一直以为你说你师父会抽你,都是闹着玩的,没想到是真的。”

赵毅背上有伤,只能趴在床上,听见这话,无奈的说:“以后你做错事,也得挨抽。”

我撇嘴说:“那我不进去了。”

他瞪我一眼,“没出息,必须得进去,只有进去了才能学到真本事,这些年没把你带过去让师父过目,我都不敢教你有用的本事。”

我就说我学的本事都没啥用。

“那你到底是让我去干啥?”我没好气的问。

他说:“其实就是让你去接个活,亮亮本事,市里有一家人找道士,说是家里老太太不对劲,你等吃完饭我给你一块去。”

“拉倒,你都这样了,我自己去就行,不就是个老太太么。”我不以为意道。

心想这年头道士都不好干,还得提前考试。

赵毅还是一脸担忧,说:“你行吗?萧煜没法跟你去。”

我拍着胸脯,“行,你就放心。”

最后还是萧煜出来说让我自己去,他才勉强同意,给我说了地点,我看着他吃完早饭,就往那家去。

萧煜送我到半路,说:“我就不过去了,易门的人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点头,“行,那我自己过去。”

我按照赵毅说的地点来到一户人家,开门的是个瘦高个的妇女,鹰钩鼻,颧骨横长,嘴角下垂,面枯黄,看着一脸凶相又没有精神气。

我觉得自己现在好歹是个上门服务的道士,立马扯出一脸笑,说:“杜女士,我是过来看脏的道士。”

那女人堵着门口,皱眉说:“你行吗?”

我笑容不变,“试试不就知道,反正你又不吃亏。”

她上上下下打量我半天,才让我进去。

这房子是个复式的,她指着楼梯间说:“人就在里头,你自己进去,我出去打牌,家里要是少了东西,当心我去易门投诉你。”

说完,她就披上外套就走了。

我揉了揉笑的发僵的脸,拽开楼梯间的门,里头放了一张单人床,有股子发霉的味儿,一个老太太坐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前头。

而且这老太太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烂,还不如我们村里的老人呢。

“谁呀?”她问。

我晃了晃手,发现她眼睛看不见,怕直接说我是道士会吓到她,我就笑着说:“我是杜阿姨找来跟你说话的。”

老太太冲我笑了,盘腿坐着,“那敢情好。”

我坐在老太太旁边,边笑着跟她说话,边打量着这屋里头,直到这老太太姓林,现在住的这家是大儿子家里。

说了几句,就听林奶奶问:“丫头啊,你有烟吗?”

我说:“没有,奶奶你要抽烟?我去给你买。”

她摇头,说:“不是我,是跟着你一块进屋的人想抽烟,你们能来看我,我特别开心,就是他们想抽烟,我没有,听不好意思。”

我心里一凉,往四周看了一圈,说:“奶奶,这屋子里就咱俩。”

说着话,我把手抄在裤兜里,握着符纸。

谁知道林奶奶摇头笑着说:“你可别骗我,丫头,你再往上坐坐,他们都没地方站了。”

我咽了口唾沫,真不淡定了,悄摸的拿出泡过婴儿眼泪的柳树叶子,贴在眉毛上,开了阴眼,往屋里看了一圈,我吓得魂都要飞了。

一圈的游魂,正瞪着眼睛看着我,可我却感觉不到他们身上的鬼气。

我从林奶奶的屋里出来,仔细的打量着这屋子,心里一沉,这地方乍看还没感觉,仔细看的话,摆设都是有讲究的,正好是个招阴养魂的局。

而且,在楼梯间里还不明显,这一出来就看出来了,楼梯间里鬼气森森。

门开着,林奶奶还坐在床上,冲我招手:“丫头,你咋出去了?咱俩再回来说说话。”

我头皮发麻,捏着符纸,正犹豫着要不要拍上去,后背突然一阵剧痛,猛地挨了一棍子。

我直接被揍的趴到地上,扭头就看见一个满脸苦相,脸灰败的中年男人冲过来,不要命的朝我打过来。

我连忙护住脸,扭着身子后退,看着机会绊了他一脚,退到门边,身上疼的不行。

“你要干啥?我是易门来的道士,不是你们找道士过来的?”我连忙表明身份。

谁知道那男人听说我是道士,发疯似的朝我冲过来。

我到处躲着,身上又挨了几下子,被他一脚给踢在肚子上,撞到墙上,眼瞅着他的棍子就要打下来了,柜子上的相框突然打在他脑袋上。

同时,他闷哼一声,右腿一弯,像是被人踢了腿窝,砰的跪在地上。

他赤红着眼睛,扭着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

我往他身后看半天,也瞅不见什么鬼,可他这样明显就是被人给控制住了。

我寻思着可能是萧煜暗中出手,就没纠结这事。

“到底咋回事?是你们说家里老太太不好,要找道士的,我来了又打人,不带你们这样的。”我甩着胳膊说。

那男人吼着说:“我没找道士,是那娘们找的,她故意的,她就是不想让我养着我妈。”

说着,他突然呜呜的哭开了,“你别把我妈送走。”

还夹杂这家庭纠纷呐……

我看向楼梯间,林奶奶还笑呵呵的坐在床上,看着与常人无异。

她这是完全听不见外头的动静。

我看半天,最后视线停在门上,这门上糊了两层纸。

之所以我注意到这门,是因为屋里的魂都瞅着这门,能消鬼气,我立马想到了丝毫看不出鬼气的鬼面煞。

刚朝着门走了一步,那男人就哭求道:“别撕,放过我妈。”

我明白了,不是老太太看见脏东西,而是他特地布了法阵养着老太太。

“你这是何苦呢?老人已经没了,你该送她好好离开才对。”我劝他说。

他后悔的说:“我妈活着的时候没享过一天福,我……”

他哽咽说不出话。

我再看向老太太,恍然大悟,她这身衣裳的款式还是我小时候姥姥她们那一辈穿的。

“你这样老太太更遭罪,我这就把老太太送走,阴人自有其去处,往后你也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我说着从厨房找出一荤一素两个菜碟,摆在楼梯间门口。

点着一根香,我捏着符纸默念往生咒。

片刻后,符纸烧完,林奶奶的身形消失。

我看了那男人一眼,朝着他身后问:“萧煜?”

男人痛呼一声,像是后头的人把他给掐痛了,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是萧煜?

男人突然扑到在地,紧接着一道虚影从窗户掠出去,我立刻追上去,可等我跑下楼的时候,已经失去了他的踪迹。

我顾不上别的,连忙回旅馆去找萧煜。

看见我一脸急,他皱眉问:“怎么了?”

我连忙把事情跟他说了,“帮我忙的是不是你?”

他脸黑沉,小心翼翼的抱起我,把我放在床上,要脱我衣服。

我挣扎,着急的说:“你干啥呀?我这跟你说正事呢。”

“乖,别动,我看看你的伤。”他说。

他这么一说,我也开始觉得身上疼了,把外套脱了,看着胳膊上青青紫紫的。

正心疼我自个儿呢,发现萧煜的手放的不大对地方,“哎,你赶紧拿走,解我的小背心干啥?”

他的理由很充分:“我看看这里头的伤。”

看着他眼中的心疼,我缓缓松开了手,

于是,等我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岂止是小背心,所有的衣服都不见了。

“你干啥?”我又羞又气,瞪着他。

他靠近,在我耳边说:“我帮你治伤。”说着,他吻住我脖子上的伤痕。

我气红了眼,心里特别委屈,我跟他说正事,他不理也就算了,现在这一身的伤,他还能想到那方面去。

他无奈笑了,一脸正经的解释道:“阴阳调和,明早你身上的伤就好了。”

“我才不信。”我噘着嘴说。

他的手覆上来,轻咬着我的手指,眼神特别勾人,“不试你怎么知道不行?”

“你……唔……”他堵住我的嘴,不再给我说话的机会。

与成亲那次的温柔细致不同,这次他是打着治伤的名头彻底放飞了。

我自觉体力不错,可惜还是没能跟到最后,最后变成了他的独角戏。

直到我睡着的那一刻,我突然一激灵,忘了看门上到底有啥了,能让林奶奶看不出异常的东西,绝对不简单!...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61章 初进死村

昨夜体力不支,中途退场,早上天刚亮就被某鬼弄醒,再次颠龙倒凤。

等彻底结束,我瘫在床上,手指头不想动。

“萧煜,你早晚有一天得纵欲过度。”我委屈的说。

我觉得他是素了不知道多少年,突然开荤,整个人都兴奋了。

他搂着我,神情慵懒,振振有词道:“我这是帮你治伤。”

我翻了白眼,虽然现在身上的伤的确不疼了,但我不能承认,不能助长他的气焰。

“你昨天说有个人在暗中帮你?”他突然说。

我本来都要从他身上起来了,听见这话,不由得顿住,点头,“对,是在暗中帮我,不过我不知道个啥东西,是人看不到,是鬼又感觉不到鬼气。”

说起这事,我想起了昨天的老太太,忙着说:“对了,昨天我去那家的时候,也看不出那家里的鬼气,要不是那老太太自己说屋里有人,吓得我开了阴眼,我都觉察不出来那家里有鬼。”

越说我越奇怪,“你说这是咋回事?”

萧煜目光微沉,沉默半晌说:“既然是在帮你,那就不用在意,左右对你没有恶意,至于那老太太,你不用操心,易门会管的。”

我稍微放心了不少,那东西确实没对我做啥。

萧煜在我脸上亲了下,摸着手腕上的蛟龙镯,说:“去易门之后,你我就不方便见面,往后你有事就用和合咒找我。”

“我才不找你呢。”我嗔道,过了会,好奇的问:“我去易盘。那你去啥地方?”

他道:“我找个地方养伤。”

“好,你不用担心我。”我说。

他突然把我压住,挑眉道:“我不担心你,只想要你。”

我瞪了他一眼,推他起来,他不肯,我们打闹起来。

跟他闹了会,我才起床,在外头买上早饭往医院去看赵毅。

休息了一夜,赵毅看着精神不少,皱眉看着我:“你这是一宿没睡?怎么看着那么没精神?”

我尴尬的笑笑,被折腾了一大半宿,能有精神才怪。

“昨天我去办事,回来的有点晚。”我找了个借口,坐到他旁边,把昨天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末了感叹说:“师父,我昨天没被鬼弄死,差点被男主人给揍死。”

赵毅听后沉了脸,“你真的确定那是在养鬼?”

“嗯,我看得很清楚,而且最诡异的是我感觉不到鬼气。”我说。

他皱着眉,不知道在想啥,半天说:“看来是他们没提前查清楚,等我回去问问师门里的人。”

我诧异道:“还要提前查?”

“对,基本上给你们的活计都是要提前查查对方的背景,怕出事。”他解释说。

我了然。

赵毅当天下午就出了院,再次带我去了易门,这次没让我在外头等着,直接领着我进了那小区。

只是进门的时候,看门的老头瞅了赵毅一眼,不屑的撇撇嘴。

进去一看,我就惊住了。

这地方外表看着就是普通的小区,里头却十分讲究,四面是楼房,中间围着一座古朴的道观。

而且布局十分巧妙,从外头看根本瞅不见这里头的道观。

大白天的,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有点吓人。

赵毅带着我进了那道观,院子里坐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正在喝茶。

面红润,看着特别精神。

看见这老头,赵毅立马弯腰上前,恭恭敬敬的说:“师父,我把我徒弟土子带来了。”

我明白了,这就应该是赵毅的师父。

那男人放下水杯,笑着朝我看过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道:“你先去准备东西。”

赵毅面上大喜,恭恭敬敬的进了正屋。

等到赵毅走了,老头跟我说:“余壤,昨天为何要把那老太太送走?”

虽然他话语温和,但站在他对面,我还是有些胆战心惊,他就那么坐着,身上就有一股子气势在。

我斟酌着说:“老太太已经没了,魂魄留在人世也不能改变啥,而且她自己也难受,还不如早把她送走。”

我说完话,他突然起身,往我这边走了两步,我本能的想要后退,最后硬生生的忍住了。

“知道我为什么昨天不让你进来么?”他站在我面前问。

我摇头。

“你是余家的人,身上……”他顿了下,突然抓住我的右手。

我没防着他会这样,没来得及躲,被他抓了个正着。

蛟龙镯滑到小臂,露出手腕的黑印。

他接着说:“易门若是收留了你,就得担负起保护你和这龙气的责任,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是不想收我?

“因为你们都是好人。”我绞尽脑汁,最后憋出这句话。

他定定的瞅着我,我心跳越来越快,生怕他突然要揍我。

我心里有数,我打不过他。

半晌他突然笑了,松开我的手,那种压迫感消失无踪:“的确,我们是好人。”

我松了口气,犹豫着问:“你不要龙气?”

他淡笑着说:“龙气难得,却不是谁都能消受的,我有自知之明,敬茶。“

赵毅从屋里出来,拿了个托盘,里头放着个木头印。

“土子,愣着干什么?快给师祖倒茶,拜见师祖。”他冲我使眼。

我反应过来,连忙跪下,朝他磕头,然后接过赵毅递过来水杯举着给他。

他笑了声,接过那杯水喝了两口,说:“以后需得遵守易门的规矩,切不可做伤天害理之事。”

“知道了,师祖。”我笑着应了。

赵毅把他拿出来的木头印给我,说:“这是师祖给你的,比我那个好多了。”

一听说这个更厉害,我连忙接过。

敬完茶,拿上木头印,赵毅就带着我离开。

等走远了,我呼出口气,“师父,师祖可真吓人。”

他瞪我一眼,“什么吓人,那叫威严,以后注意点,这不是南台子村。”

我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看着四面没人,松了口气,没敢再开口。

赵毅把这里面的布置给我介绍了下,我这才明白四面的楼都是住人的。

看着围在周围的七八栋楼,我暗暗吃惊,原来易门这么多人。

不过,刚说完住人的,赵毅又说:“不过现在其他的空着,只有一栋住着人。”

“为啥?”我纳闷的问。

他说:“住不着,咱这里没多少人,一栋楼都住不满。”

带着我去了最东边的小楼,进了一楼的房间,跟我说:“这是冉升楼,往后你就先住在这里。”

房子不大,摆设也简单,但五脏俱全,该有的也都有。

我也不挑环境,说:“好。”

他把房间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说:“等会我带你去买些生活用品回来,咱们走的急,家里的东西都没带来。”

说着,他情绪都开始低落了,“在南台子村住习惯了,突然回来还有些不习惯。”

我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跟着赵毅排排蹲,缩着肩膀看着门口。

“师父,等下……”我想要问问他,等下去昨天那家看看那道门,却不想他电话响了。

他刚接通时还是笑容满面的,到了后头脸阴沉,连话都没顾上跟我说,匆匆离开。

他这是咋了?

我有点纳闷,简单的收拾了下,正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出门,杨昊就来了。

“还习惯吗?要不咱俩换换屋子?”他说。

我忙着摇头,“这屋子挺好的,比我以前住的还好,你先进来,是为了啥?没发生啥事?”

“没有。”他说。

我看出他不想说,也没再问,说起了出去看门的事:“我总觉得那门有古怪,想去看看。”

他道:“我带你过去。”

杨昊能跟我一块去,我心里也有底,就说行。“可是咱俩能出去吗?”

他笑着说:“能出去,哪能不让人出去了。”

我这才心安了。

跟着他往外走,这次到门口的时候,守门的老头居然对他笑,很殷勤。

等走远了,我打趣道:“杨昊,你真是发达了。”

他笑笑,没说话。

我带着他去了那家,还是杜女士开的门,她的脸比昨天还差,眉心还带着一股子死气,整个人看着都很没精神。

“你怎么又来了?”她堵在门口,不耐烦的问。

我刚要说话,杨昊就把拉到一边,笑着说:“这屋子如今布的局还在,招鬼聚阴,不把局毁了,以后还得有东西过来,我妹子不放心,特地带着我过来看看。”

杜女士拉长了脸,瞪我一眼,“进来。”

我进去一看,发现楼梯间的门已经不见了。

“那门呢?”我着急的问。

杜女士翻着白眼说:“扔了,昨天我男人发疯,半夜睡着觉突然起来,把门卸下来说是要扔出去,一大早就走了,现在也没回来。”

我心里一沉,有点后悔没早来。

既然是破局,肯定得动东西,杨昊在客厅忙活,我就跑到楼梯间,在里头翻了半天,最后竟然从林奶奶的褥子下头翻出一张烧到一半的符纸。

看清上头的符文之后,我脑子嗡的一声。

这上头的符文我太熟悉了,跟老余头给我留下来的一模一样。

我怔怔的看着这屋子,想不明白老余头的符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土子,怎么了?”杨昊问我、

我回过神来,把那张符纸收起来,“没啥。”

我又仔细的把屋里翻了一遍,没再找到其他的东西。

等到杨昊把局破了,我心不在焉的跟着他离开。

下楼的时候,我感觉有人在看我,等我转头却啥都没看见。

“杨昊,你有没有觉得附近有东西?”我小声问他。

他往四周看了眼,突然脸大变,拽着我几乎跑着离开。

我有点莫名其妙,等跑到人多的地方,我才问他:“咋了?”

他沉着脸,不答反问,“这几天,是不是一直有人盯着你?”

“对,你知道咋了?”我追问道。

他点头,“我觉得是鬼面,他们一向诡计多端,往后你跟着我,不可落单,知道么?”

一听说是鬼面,我忙着点头。

这门是找不着了,我和杨昊只好回易门,刚到门口就碰上赵毅。

看见我俩,赵毅立马跑过来,“我正要去找你们,咱们得赶紧出发,有事要处理。”

我忙着问:“啥事?”

他领着往不远处的面包车走,说:“英妹子出事了,按照规定的时间,她前天就应该回来,她一向守时,这次没回来,肯定是发生了意外,师父不放心,让我领着人去找她。”

我和杨昊对视一眼,想到了想通的事情。

“师父,在你被抓的时候,英姨给我打电话,说是让我去阴关桥去找易盘,等我到了的时候,她也突然出现,像是被人控制了要杀萧煜。”我连忙说。

赵毅一听,更着急了,“赶紧上车。”

我本以为就我们仨过去,谁知道上了车一看,还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是那天在门口很瞧不起我的那个女人。

她们两个挨着坐到最后,我和杨昊坐在中间。

“我叫孟思伦。”靠窗的女孩笑着说,她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很好看。

我笑着回道:“我叫余壤,你叫我土子就成。”

坐在孟思伦旁边的女孩嗤笑一声,不屑道:“土气。”

杨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那女孩脸逐渐僵硬,最后心虚的别开眼。

杨昊扯扯嘴角,把我的头转过来,“做好了,当心晕车。”

我立刻乖乖坐好,心想杨昊生气的时候还挺唬人的。

“赵柔,这次咱们都是队友,你不要带个人情绪。”孟思伦淡淡的说。

原来那看不上我的女人叫赵柔。

我想要再扭头看看他,杨昊却用手挡着我,不让我动。

“咋了?”我用眼神询问他。

他没理我。

我撇撇嘴,专心往前看。

赵柔看不上我,我倒是不大在意,我来易门是为学本事,求个平安,又不是来跟她处关系的。

我就是很好奇,她一个道士,怎么会弄的一身的鬼气?

我们这一走就是一天一夜,我几乎是全程睡觉,等杨昊把我叫醒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一个山村里。

下车的时候,我看见赵毅正在跟一个中年男人说话。

过了会,那男人带着往山上走,又走了两个多小时,翻过两三个山头,停在山坳里的破旧屋子前。

那男人指着不远处的山说:“英子就是去了那里,今儿天晚了,你们先休息,明天太阳出来后,我带着你们进去。”

赵毅感激道:“辛苦了,老黄。”

叫老黄的中年男人摇头笑笑,“我就是干这个的,你们出钱,我领路,行了,我去给你们收拾屋子,做饭。”

我顺着老黄指的方向看过去,腿肚子直发抖。

那边应该是个村子,上头雾气弥漫,隐约看见窜屋顶的红瓦,关键是那雾气只在村子上头有。

我掏出通阴符,开了阴眼,又往那边看,心头一沉。

开了阴眼之后看见的更吓人,村子上头黑压压的一片,颇有种黑云压城的感觉。

“晚上睡觉小心点。”杨昊脸凝重,叮嘱我说。

“好。”

老黄的晚饭做的很丰盛,我看得直流口水,杨昊却不让我动筷子,叫我出去啃面包。

“为啥不吃饭?”我纳闷的问。

他意味深长的道:“你这顿要是吃了,就一辈子都不想吃饭了。”

一到这地方来,杨昊就格外的警惕。

我低头啃面包,时不时的看他一眼,过了会实在是忍不住了,问他:“你是不是有啥天赋?比如天生阴阳眼,能看出我看不着的脏东西?”

他无奈笑道:“你想什么呢,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吃完饭,我就回了晚上睡觉的屋子。

过了会,孟思伦和赵柔也都回来了。

赵柔一副欠了她钱的表情,也不搭理我和孟思伦,孟思伦冲我笑笑,收拾着**了。

我也躺下,翻来覆去好半天才睡着。

砰……砰……

突然一阵打砸声,我猛地惊醒,摸着枕头底下的桃木剑,仔细的听着,院子里又响起砰砰的敲打声。

我推了孟思伦一下,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心里咯噔一下,犹豫半天,听着院子里的敲打声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下地,趴着窗户往外看。

院子里点着两个蜡烛,老黄正蹲在地上,背着我,右手拿着锤子,一下一下的砸着啥。

这大半夜的,好瘆人。

我推门出去,喊他:“老黄,你在干啥?”

他停住,过了会才转身,一手拿着卷刃的镰刀一把手举着锤子,憨笑着说:“这不是明天带你们进村么?我提前把镰刀砸直,再磨磨。”

“那行,你磨。”我拍着胸口,后背一层的冷汗,吓死我了。

我重新躺到床上,院子里又想起一阵敲打声,过了会是擦擦磨刀的声音。

等一切声音都消停了,我才松了口气,重新睡着了。

早饭是杨昊亲手做的,熬得简单的棒渣粥,他连咸菜都不让我吃,直接干喝。

我捧着碗,跟着他蹲在院门口,小声的问:“杨昊,你是不是过于小心了?“

他道:“等从这里离开,你会感谢我。”

我凑到他跟前,“你是不是知道啥?”

他指着山脚下的村子,道:“你知道这里是咋回事么?”

我摇头。

“这村子叫高头村,原本是个人丁兴旺的地方,但从十八年前开始,这里的人开始频繁的生病,并且村子上头的雾气越来越重,村里人有条件的都搬走了,剩下的都死在了里头,这里就成了死村。”他说。

我惊讶不已,“你咋知道的?”

他神情有些落寞,“我妈一直盯着这里呢,我听她说过。”

原来如此。

“那老黄是咋回事?”我问:“他不是这村里的人?”

杨昊回道:“他是易门的人。”

那就是自己人了,可为啥杨昊还那么防着他?

我心头疑惑更重、

吃过饭,赵毅拿出一张地图,把高头村介绍了一遍,跟杨昊说的差不多。

我盯着地图,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这村子是按照八卦方位建造的房子,却把生门和死门通通堵死,这要干啥?”

这村子中间是个圆形的台子,周围都是房屋,虽然房屋朝向是坐北朝南,但建造的位置却是绕着台子的。

不过房子排列的却不整齐,我估摸着这是根据房主人的生辰八字算出来的位置。

可是,不能生不能死,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早上太阳一出来,高头村上的雾气终于散了。

进村的时候,赵毅特地每人给了一张本命符,“本命符一生只能用一次,你们拿好了,不管紧急关头别用。”

收拾好,我们几人跟着老黄往村里走。

我小声问:“师父,英姨真的在这里?”

“**不离十。”他说。

我往四周看了圈,疑惑道:“那英姨为啥来这里?”

赵毅看了我和杨昊一眼,叹气说:“她是追着余媚和余学民过来的。”

我拧眉:“那她之前突然要去杀萧煜,不会是着了余媚的道?”

“嗯。”赵毅内疚道:“其实这次本不该我来找英妹子,只是到底是我坏了她的事。”

他解释说:“英妹子一直盯着余媚,后来我跑到你们村子,惊动了余媚,也破坏了英妹子的计划,导致她没能按照原本计划抓到余媚,矮包子出事,余媚失踪,她就一直在找她。”

“谁成想,最后还是被余媚摆了一道,到手的阴龙图被抢走了,她为了将功折罪,才冒险过来抓她,结果……”赵毅一脸懊悔。

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

那是我小心眼了,之前还有点觉得英姨不来帮赵毅,忒不道义。

而且,余媚被赶走这事,跟我也脱不开关系。

我握紧桃木剑,怎么着也得想法把英姨救出来。

走到村口,老黄说:“进去后都小心点,这里头真的不简单。”

我们忙着应了,我目光不经意掠过老黄的镰刀,纳闷的说:“黄叔,你的镰刀没磨好?”

他昨天不是磨镰刀了么?怎么现在还是卷刃的?

“磨刀?”他挠头笑着,道:“我磨啥刀啊,我又不那镰刀砍人。”

说着话,他已经率先进村。

我皱眉,我绝对没看错,可他怎么不承认呢?

走到村里,首先看见的是最中间的圆台,上头有一个石碾子,台面磨得平整光滑,也没啥图案。

“杨昊,你……”我想跟杨昊说话,却发现他正往右边去。

我连忙跟上去,他前脚进了屋子,我后脚跟进去,就看不着他了。

“杨昊!”我朝里喊了声,一条腿刚迈进去,就听见身后有人叫我。

我扭头,看见杨昊竟然正往我这里跑。

我觉察出不对劲,连忙后退,却不知道被谁推了把,直接扑进了屋子里。

身后的房门砰地一声关上,拽也拽不开,正对着我的墙根突然烧起一排的红蜡烛。...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62章 八卦渡人桥 钻钻两百加更!

屋子里空荡荡的,连件家具都没有,我心里莫名的发慌,转身想开门出去,却发现门怎么都推不开。

我又急又怕,从兜里掏出符纸拍上去,符纸在门上贴了会,落到地上。

符纸没反应,难道屋子里没脏东西?

还没等我松口气,脖颈一凉,紧接着一股股阴风绕着我吹,还有东西在扯我的衣服。

我把兜里的符纸掏出来,不要命似的往前拍打,却一点用都没有。

脚腕上突然一阵钻心的疼,腿窝好像被人踹了一脚,我痛呼一声,跪在地上。

在我张嘴呼痛的瞬间,一股凉气冲进我喉咙里,没过几秒,一股子彻底的凉意从胸腔蔓延全身。

我惊恐的往四周看,还是一丝鬼气都看不着。

为什么会这样?

我跪在地上,身体直哆嗦,有东西压在我的脑袋上,迫使我低头。

我像个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在我的脑袋咬碰到地的时候,我心头一惊,这姿势……不就是画像上的姿势么?

头杵在地上,硬生生的被扭曲成常人难以达到的诡异的角度。

我身上一层的冷汗,眼泪哗哗的流,我怂,真的怕死。

门外有打斗声传进来,还有砰砰的踹门声。

我心中一喜,想要朝门外呼救,可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瞅着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心中满是绝望。

外头陡然安静。

我吸着鼻子,身上失了力气。

一只冰凉的手捏住我的脖子,迫使着我逆时针转头。

就在我感觉脖子都要被扭断的时候,杨昊突然踹门进来,铜钱剑带着火光,噗嗤一声,朝我上方刺过去。

我明明看见铜钱剑周围啥都没有,却响起一声嘶吼。

身上的压制骤然消失,我直接摔在地上,好半天才起来。

“土子,你怎么样?”杨昊担忧的问,他小心翼翼的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我抓着他的胳膊,心中后怕不已,哑着嗓子问:“刚才的到底是啥东西?为啥我开了阴眼都看不见?”

说到这里,我心中一阵无力,抓着地上的符纸,“我符纸也没用,我咋就这么没本事?”

杨昊暗暗皱眉,诧异道:“你开了阴眼也看不见?”

我点头。

他捡起一张符纸,看后先是诧异,继而恼怒不已,他复杂的看我一眼,说:“你先用我画的,其他的出去这村子再说。”

我抹了把脸,知道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接过他的符纸,“我跟着你。”

“好。”他对我安抚的笑笑,从兜里掏出一根红绳,分别绑在我们俩的右手腕上,“别害怕,这样你就不会跟我分开了。”

我稍稍安心些,跟着他往外走。

我和他又来到村子里的圆台,那地方一个人都没了。

“他们呢?也像我一样遭暗算了?”我吃惊道。

杨昊说:“应该不至于,跟我来。”

他带着我往西南坤位走,我小心翼翼的跟着他身后,捏着他的袖子,特别怕跟他分开。

现在脖子还疼着呢。

我想不明白,从外头往里看,这里明明鬼气森森的,可一进来,我就是开了阴眼,还是啥都看不见。

走了五六分钟,前头有坐石桥,桥下的水已经干了,孟思伦站在石桥边上,双目圆瞪,脸憋得青紫,两只手狠命的抓着桥栏,青筋都起来了。

而她的脚下,有两道影子!

我忙着跟杨昊说:“快去帮她。”

我现在不敢是自己上去了,什么东西都看不见,符纸也不管用,我怕自己帮倒忙。

杨昊却摇头,道:“她快解决了。”

我心中诧异,他咋看出来的?

他话音刚落,孟思伦突然动了,抬手拍在石桥上,同时大喝一声,“诛!”

从石桥中央荡出一阵气浪,她脚下的一道影子瞬间四分五裂。

她往后退了几步,捏出一张符纸,分别在自已的双肩点了下,脸好了不少。

扭头看见我们,她抹了把额头的汗,说:“休息了几个月,乍一上手有点没感觉。”

我试探着问:“你刚才是在跟那东西打架?”

怎么跟我之前学的不一样?

孟思伦惊讶的看着我,“你看不见?”

“嗯。”我抿唇,挺丢脸的。

她倒是没瞧不起我,上前在我眼睛上摸了下,笑着说:“你可不是看不见,你没开阴眼。”

“我开……”我刚想说我开了,杨昊就拉了我一下。

他笑道:“我妹子胆儿小,看见那东西害怕。”

孟思伦被逗笑了,“干道士的怕他们?你可真好玩。”

杨昊扭头道:“听见没?之前让你开,你偏不。”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两片柳树叶子贴在我眉毛上。

一贴上柳树叶子,我瞬间倒吸口凉气,这村里鬼气弥漫,怨气冲天。

孟思伦深深地看了杨昊一眼,倒也没揪着这事不放,指着前头的石桥说:“我看见赵毅、赵柔和老黄过了石桥进那片屋子里了,我本来也想跟着去,但被东西缠在这石桥上。”

我往四周看了圈,发现不光坤位有石桥,其他七个方位也都有,一条半人来高的河绕着圆台,通过八座石桥与周围的房子连通,每个方位之间都隔着高高的围墙,不同方位的村民根本没法联系。

就比如我们现在对着坤位,但若是想从坤位去相邻的离位,是没法直接去的,得先过了坤位前头的石桥来到圆台,再走到离位前头的石桥,过石桥,这才能进去。

这可不像是一般的村子,要是正经村里,哪家会这么费事?想串个门还得绕路。

“过去看看。”杨昊打头阵,我忙着跟上,孟思伦断后。

走到石桥上,我伸脖子往桥下看了眼,发现河底竟有一块一块的白骨露出来。

耳边满是痛苦的叫声、绝望的哭声。

等下了石桥,那哭声就消失了。

孟思伦叹气说:“本是渡人桥,如今却变成镇魂场。”

杨昊说:“等把大东西解决,将他们超度便是。”

听着他们俩说话,我崇拜之余也失落不已,跟着赵毅学了这么多年,我怎么就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可我之前在村里跟着赵毅出去接活的时候,对付那些怨鬼时,我还是挺厉害的。

越往前走,鬼气越浓,空气中带着一股子腥臭味。

绕过最前头的那间屋子,回头竟然是个大院子,赵毅就晕在院门口,脖子上套着绳子,他以前用过的司南已经碎裂,散在他边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跑过去,摸着他的脖子,确定他还有鼻息,这才松了口气。

杨昊撑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说:“是被勒晕的。”

说完,他摁住赵毅的人中,过了好半天赵毅才睁开眼睛。

杨昊松开手,我一看,赵毅的上嘴唇都给摁肿了。

他这是用了多大的力?

赵毅捂着嘴巴起来,“快去院子里,我测出英妹子在这里。”

杨昊淡淡的应了声,率先进了院子。

我慌忙跟上,感觉这次见面,杨昊对赵毅的态度冷淡很多。

院子里立着一根石柱子,目测得有个两米左右,上头刻着火烧人的场景。

一人被绑着柱子上,周身都是火焰,都能看见那人脸上的痛苦表情。

“啊,走开!”

屋里图案传来赵柔的尖叫,我和杨昊对视一眼,忙着跑进去。

开门就看见赵柔半边身子嵌入右边的墙里,脚下都是血,好像有啥东西在把她往墙里拽,她一只手拼命的扒着外头的墙。

“救我,有东西在咬我。”她像我们求救。

杨昊掏出铜钱剑就冲上去,可还是晚了一步,她惨叫一声,被拖了进去,只在墙上留下一串的血手印。

我跑到她消失的地方,把那堵墙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浑身发毛,“她咋被拖进去的?”

一个大活人,咋就被拖进墙里了?

“这堵墙没准能推开,可以移动。”我说。

可我们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机关。

我话刚说完,屋门突然砰的一声被关上,四面的窗户也不知道被啥东西挡住了,屋里一片漆黑。

我吓了一跳。

屋里寂静无声,每个人的心跳声都很明显。

“放缓呼吸,别紧张。”杨昊的声音从我身边传来。

我心安了不少,深吸呼吸几次,放缓呼吸。

一只手握住我的胳膊,我先是一抖,转瞬发现这手是有温度的,刚想问是不是杨昊,我突然后背一僵,这不是杨昊的手。

外套只是薄薄的一层,我能感觉到这只手比杨昊的手粗壮。

我从兜里掏出防身的小刀,不动声的往那边走了两步,“杨昊,是你在抓着我么?”

说着话,直接凭着感觉把小刀朝右后方扎过去。

只听见一声闷哼,我胳膊上的手倏地松开。

“这屋里有旁人,你们没带手电吗?打开看看。”我沉声道。

赵毅的声音在东南角响起,“带了,电池不知道被哪个孙子给抠走了,门也推不开。”

“我的手电也坏了,备用的在老黄的房子里,没带过来。”孟思伦说。

听着声音,她离赵毅不远。

杨昊说:“我的手电灯泡裂了。”

说着话,他来到我身旁,抓住我的手。

我心思一转,从兜里掏出一把符纸,拿着打火机点着。

符纸的火光虽然弱,但好歹能看清点东西。

屋里只有我们四个,根本没别人,倒是我右后方的地方有几滴血。

“这屋里绝对有机关。”我说。

杨昊突然拽了我一把,我撞到他怀里,以此同时一块石头打在我手上,打火机掉在地上,符纸也烧完了。

屋里再次变得黑漆漆的。

哐当一声,像是谁撞到了柜子上。

紧接着也传来孟思伦的痛呼声,我知道这是赵毅和孟思伦都被暗算了。

“去开门?”我说。

杨昊嗯了声,跟我一块往门边走。

我攥着小刀,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小心。”杨昊突然说了声,前头突然有股子酸臭气,把我拉到一边,他自己冲上去,有湿冷的液体溅出来。

我凭着感觉冲到门边,死命的踹。

门外好像有东西顶着,根本踹不开。

我又摸到窗户边上,不经意踢到一根棍子,忙着拿起来,用尽全力往窗户上砸,玻璃碴飞溅,我也顾不上躲,把窗框敲下去,伸手往外摸,发现外头还挡着一层板子。

我都要绝望了。

身后杨昊还在跟那人打,屋里没光,他看不见对方屡屡吃亏。

我一咬牙,直接爬到窗台上,使劲的往外推那板子。

外头是有石头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有一丝光透进来,我心中大喜,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终于把那块板子给推开了,光照进来,我往屋里一看,顿时吓的腿软。

在杨昊脚边上躺着一具已经腐烂的身体,两条胳膊的肉都被打的裂开,眼珠子也破了一只,地上都是脓血。

我想起刚才溅出来的液体,顿时胃里开始闹腾。

孟思伦和赵毅躺在墙角,不省人事。

我跳下去,翻着那尸体的右手看,已经烂的看不出来刀痕了。

“先出去?”我问杨昊。

他喉咙吞咽下,估摸着也被恶心的够呛,把赵毅背起来,我背着孟思伦,从窗户跳出去。

出去后,我一看这房间,才发现房门和窗户都被挡的严严实实,房门用的是石板,我推开的那扇窗户用的是木板。

杨昊把赵毅放在地上,在房门前看了半天,最后突然走到院子里的石柱前,在上头摸来摸去。

半天后,他在那个被火烧的小人脸上摁了下,原本挡着屋门的石板和木板竟然悄无声息的挪开。

我惊呆了。

杨昊让我在外头等着,他自己又进了屋子里,十来分钟后出来,脸沉重,“找不到赵柔,先出去。”

我忙着点头。

我俩一人背一个,走到圆台上,就听见一声微弱的呼喊,循声找去,竟然是老黄。

他躺在兑位的石桥下,身上都是血,“帮我一把。”

我和杨昊赶紧把他拉上来。

他手上的镰刀已经断了,身上一道道的口子,看着像是镰刀划伤的。

“你自己砍的?”我诧异的问。

他点头,苦笑着说:“我当时魔怔了,觉得有人来掐我,我记得是砍得那个东西,等我觉察出自己身上疼的时候,已经晚了,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脚下一绊,就摔到了河沟子里。”

“能起来吗?先离开这里。”杨昊说。

老黄站起来,跟着我们步履艰难的往外走。

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我们才回到半山腰的屋子,把赵毅和孟思伦安顿好,我扶着腰吐出口气,双腿已经不敢动了。

当时踹窗户踹门的,后头又背着孟思伦回来,现在感觉右腿又涨又疼。

我缓了会,伸手在孟思伦后脑勺摸了摸,上头有个包,应该是被敲晕的。

那会还有个活人的手抓住我的胳膊,他们又是被悄无声息的打晕,那屋子里除了我们之外肯定还有个活人。

后来跟杨昊打在一块的那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就算是有人把鬼魂封在里面,行动也会很僵硬。

“杨昊,当时……”我刚想跟他说这事,他就冲我眨眨眼睛,跟老黄说:“你好好休息,我去做饭。”

“那麻烦你了,我去上点药。”老黄疼的呲牙咧嘴,瘸着腿回了房间。

我坐到床边,看着杨昊在厨房忙活。

他似乎对老黄很防备。

我想了想,从赵毅的包里找出一卷绷带,拿着去老黄屋,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黄叔,这是绷带,你缠上点。”我担忧道,不动声的打量着老黄身上的伤。

他侧身对着我,左胳膊上除了镰刀的划痕,没有其他的伤,右胳膊被他挡着,看不清楚。

我怕他看出破绽,也没多留,放下绷带就关门离开。

经过厨房的时候,我看了杨昊一眼,他正在淘米,冲我几不可查的摇摇头。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但也没再声张,回屋去照顾孟思伦和赵毅。

赵毅和孟思伦是天黑之后才醒过来的。

赵毅捂着后脑勺说:“当时打我的那孙子抓到了吗?”

我摇头。

孟思伦沉吟半晌,说:“那绝对是个人,我当时摸到他的胳膊,有温度。”

我指了指老黄的屋子,说:“我怀疑是他。”

“不可能。”赵毅立马说:“老黄是易门的老人了,资格比我还老。”

我看了他一眼,问出了憋了一天的问题,“师父,为啥我自己画的符纸完全不管用?”

他神情僵了一瞬,转瞬恢复正常,说:“你修为不够,过些年就好了。”

跟他一块住了那么多年,我太了解他了,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说实话。

我站起来,缓缓道:“师父,这些年你是不是就没教我真正管用的道法?我今天明明用符纸开了阴眼,可满屋子的鬼却一个都看不见。”

现在想起我被压在地上的场景,还是全身冒冷汗,差一点我就被扭着脖子弄死了。

赵毅看了孟思伦一眼,她立即会意,找了借口出去,还贴心的把房门关上。

赵毅这才叹气说:“土子,我……”

张嘴看着我,却怎么也说不来话。

我盯着他,眼睛发涩,“你教我的符文都是错的,对不对?”

我知道他没教我真正厉害的符文法咒,可我从来没想过就连普通的符文都不对。

现在想想,以前跟他在村里去看脏的时候,用的都是他画出来的符纸,法阵也都是他布置好,我按照他说的做。

他沉默着点头。

他只是轻轻一点头,我却感觉像是一锤子打在我身上。

“为啥?”我掉着眼泪问。

他道:“因为老太爷,他与余家有仇,你虽然命格不全,却是天生吃道士这口饭的,我不能给老太爷树敌。”

我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

“不是萧煜让我在余家出生的么?余家不是为了还欠他的债,才抚养我的?”我哑着嗓子说:“我和萧煜是一边的,不是吗?为啥会是敌人?”

赵毅歉疚的看着我,说:“你不懂,你的存在对老太爷来说是个威胁,如果不是他坚持,我不会让你出生,甚至在刚知道你身份的时候,我动过杀你的念头。”

我看着他,已经说不出话,我不知道能说啥。

叫了他六年师父,刚开始我是不信任他,可经过六年的时间,我已经把他当成家人了。

好半晌,我终于找回声音,“萧煜知道吗?”

他眼中都是不忍,“知道。”

“为啥说我和萧煜是敌人?”我问。

他抿唇不语。

我抹了把脸,又问他:“既然这么防着我,为啥又要带我来易门学本事?”

他答道:“带你来易门,主要是为了你的安全。”

我怒极反笑,“所以,我要是今天不发现,你们还会继续骗我?一点有用的都不让我学到?”

“以前我的确是那么打算的,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看着我右手腕,说:“往后你需要自保能力,再回易门,我肯定会教你有用的东西。”

我吸吸鼻子,双手不由得握紧,“原来,肯教我真本事,就是为了让我守着那东西?”

我站起来,抹了把脸,“六年,我以为跟你多少能有点真情,真没想到……”

“不是的,土子,我……”

我没再听他说话,开门出去,杨昊站在门口,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绕开他,出了院子,走到院门口右边的石头上,扶着坐下。

现在想想,真是觉得自己傻的可以。

怨不得老余头特地给我留下符纸,却不让我跟赵毅说。

我怔怔的看着山脚下的村子,想起了萧煜,他竟然也知道,却一句都没提过。

“你还好吗?”杨昊过来问我。

我扭头看了他眼,自嘲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他摇头,脸的关切很明显,“怎么会?你是我妹。”

“我可没觉得咱俩能有啥理由发展兄妹情。”我冷声道。

对于我的冷脸,他也没生气,反而坐到我旁边,说:“理由很多,家人之间相互扶持,难道不对么?”

我被他说的愣住了。

他接着说:“父母那辈的确是太复杂,可这也不能改变你是我妹妹这个事实,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他坦荡而又认真的看着我。

我有点不敢面对他,低头说:“我现在脑子很乱,你让我想想。”

他没继续逼我,点头,“好,晚上睡觉警醒点。”

说完,他在我头上摸了把,回了院子。

我呆呆的坐在石头上,消化着赵毅和杨昊的话。

越想越不明白,萧煜明明信誓旦旦的跟我说我们一体,还把龙气给我,可赵毅却在防备着我。

而萧煜也没告诉赵毅,我们已经成亲,我打小就被他预定当媳妇了。

赵毅和杨昊又都说,我和萧煜会是敌人,这到底是咋回事?

我越想越迷糊,直到天黑都没想出来个头绪,只好拖着肿胀的右腿回了院子。

赵毅想要跟我说话,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直接回了房间。

晚饭也没吃,我直接躺在床上怀疑人生。

等到十点多,终于有点困意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

我和孟思伦对视一眼,她去开的门。

杨昊闪进屋里,对我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站在关上门,躲到窗边往外看。

我和孟思伦也凑过去,也往外看,发现老黄从厨房出来,一手拿着镰刀锤子,一手拿着磨刀石,坐到院子里又开始敲打镰刀。

我暗暗皱眉,小声说:“他昨晚就在磨刀。”

随着老黄敲打的声音越来越大,杨昊的脸越来越凝重,过了会,他突然转头说:“待在屋里别回来。”

说完,他直接跳出窗户,手上的符纸朝着右边甩。

只见符纸轰的烧了起来。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本来还以为他回去找老黄。

“能不能帮我开个阴眼?”我问孟思伦。

她爽快的答应,从兜里掏出个小瓶子,倒出两滴液体抹在我的眼皮上。

“你修为不够,白天又才开过,看个大概就成,眼泪干了也就看不见了。”她解释说。

我连忙跟她道谢。

往院子里看,心头一跳,院子里竟然有两个老黄。

一个就坐在院中央专注的磨刀,另外一个却在跟杨昊打架。

没一会,我眼皮上的眼泪就干了,只能看见杨昊和坐在院子里磨刀的老黄。

杨昊肚子上好像是挨了一下,被迫退后,他拄着铜钱剑,盯着前头,缓缓起身,咬破手指,便在铜钱剑伤画血符,边喝道:“弓矢应念,神人合心,祖师显灵。”

他竖起铜钱剑,左手像是拉弓在铜钱剑上虚空的一划。

“急急如律令!”

话落,他松手,一道火光如利箭般朝着院门口呼啸而去,带起一阵冷风,便是他自己都退后了两步。

轰隆一声,门口那块凭空炸开一团黑气,大门给吹得哐当哐当的响。

半晌消散,大门倒在地上,上头裂开了好几道口子。

我崇拜的看着杨昊,好厉害。

孟思伦却摇头,惋惜道:“可惜,让他跑了。”

“啊?跑了?”我惊讶不已,杨昊都这么厉害了,居然还让那东西给跑了?

“嗯,对手太厉害。”孟思伦说着往外走。

我也赶忙跟出去。

我们出来的时候,院子里磨刀的老黄已经不见了。

“这到底是咋回事?”我不解道,我一直怀疑老黄有问题,可从来没想过会有两个老黄。

杨昊捂着胸口咳嗽两声,解释说:“我听我妈说过这个老黄有问题,所以一直防着他,要真是让我自己看,其实我看不出他到底有啥问题。”

原来是这样。

“那你不让我吃他做的饭是为了啥?”我说完这句,突然一拍脑门,厨房肯定有猫腻。

我连忙跑进去,四处翻找,最后在装满大米的米缸底找出来一块大腿骨,骨头是被剁开的,肉的切痕很整齐,一看就是菜刀切得。

我想到昨晚老黄炒的那盘子肉。

孟思伦跟在我后头,看着那块骨头,脸不变。

跟我的目光对上,她淡淡地说:“我没吃,我正在减肥,一年没吃过肉了,昨天只吃了馒头。”

她顿了顿,又加了句:“肉都被赵柔和赵毅给吃了,赵柔吃了大半盘子,她似乎格外喜欢那盘肉。”

身上有鬼气,还喜欢死人肉……

我搓了搓胳膊,赵柔这口味真重。

“呕……”

我转头往外看,就见赵毅正蹲在墙根吐,还自己往喉咙里抠。

看他难受,我心里的怨气少了些,默默地对杨昊竖起大拇指,他也算是误打误撞替我出了口气,再让他骗我。

因为他没教我真本事,我跟厉害的鬼怼起来都是被虐,好几次差点就完蛋了。

杨昊微微一笑,看着赵毅说:“我故意的,他差点害死了你,怎么着也得让他吃点苦头。”

赵毅指着杨昊,刚要说话,瞥见厨房地上的腿骨,又吐了起来。

“这下头有东西。”杨昊指着老黄刚刚磨刀的地方说。

我走过去,打着手电看了半天,肯定的说:“这下头有地窖。”

我们村家家户户都有地窖,一般上头都是先用树枝挡上,再盖上塑料布。

这个地窖盖子做的讲究,应该是个上下开的铁门。

本来也没注意,现在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这里的土要比别的地高。

在边缘处也能看出铁边。

想到这里,我在地上摸索几下,摸到一块硬的凸起,等抠出来一看是个铁环,就着铁环使劲的往上一拉,一块铁板被我拽起来。

下头果然是个地窖口。

杨昊先顺着梯子下去,我和孟思伦跟在他身后,至于赵毅……还在墙根吐。

下去一看,英姨竟然晕在角落,身上捆着绳子。

杨昊上去看了眼,松了口气,“还活着。”

我们赶紧把英姨给背上去,又在老黄的房间里拖出一具尸体,正是老黄。

尸体还有温度,应该会刚没不久。

孟思伦说:“看他这样子,是活生生的被夺了身体。”

我想了想,翻开他的右胳膊,小臂上的确有个刀子扎出来的伤口。

看来白天在房间里暗算我们的人就是老黄了。

“你们知道是谁上了他的身吗?”我问,刚才杨昊和那人打架的时候,我只是看了一眼,也看不出那人是谁。

杨昊摇头,“看不出来,我的修为不够。”

我看向孟思伦,她也是摇头。

最后我们三个齐齐看向赵毅,他苦笑着说:“我要是看出来了,也不至于吃了那盘子肉。”

我叹口气,突然有点好奇,那根人的大腿骨是谁的?

快要天亮的时候,英姨才醒过来,看见我们立马问:“他们呢?”

我们都愣住了。

“谁?”赵毅问。

英姨挣扎着要下地,“我带来的人,我拍自己不是那东西的对手,特地找了帮手过来。”

我指了指厨房,道:“没找到人,倒是找到一根大腿骨。”

英姨先是一怔,继而红了眼睛。

“英妹子,这村里到底有啥?”赵毅皱眉问。

英姨不答反问:“你们进村子了没?”

“进了。”赵毅回道。

英姨瞪大眼睛,把我们都给打量了一遍,摇头叹道:“你们居然能全乎着出来,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感叹完,她才开始说正事:“我来这里本事追着余媚过来的,她带着余学民逃进了村里,我当时知道这村子危险,但必须进去,却不想刚进村子着了道,被老黄打晕,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这不就看见你们了。”

我想了想,问:“那老黄是跟你过来的还是一直守在这里?”

她回道:“守在这里。”

我明白了,这就难怪了。

英姨又说:“这村里的东西很厉害,这就是个养尸地,我怕他得到余媚的阴龙图会坏事,等下咱们还得进去,必须得把阴龙图抢回来。”

赵毅同意,道:“必须得进去,赵柔还在里头。”

“谁?”英姨直接坐直了身体,“她怎么来了?”

赵毅纳闷的说:“师门给分的人,怎么了?”

英姨更着急了,“赵柔是师叔的小女儿,这要是出了事,咱俩真是没法交代。”

说着话,英姨已经下地,“都去收拾一下,太阳出来就进村。”

赵毅和孟思伦也紧张起来,各自回了房间。

杨昊把我叫到他房间,给了我十来张符纸,还有好些个驱煞辟邪的物件,“进去用得着。”

“谢谢。”我跟他道谢,捧着这些东西,往外走,心里越来越难受。

“土子……”

我突然听见萧煜的声音,转头就看见他站在院门口,他脸上挂着我熟悉的笑,目光温柔,对我招手说:“过来。”

我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而后猛地顿住,想起赵毅说的话,我心里就不是滋味。

犹豫半晌,我还是走到他跟前,冷着脸说:“你咋来了?”

他伸手在我头上揉了下,说:“我担心你。”

要是往常听见这话,我肯定是又感动又开心,可现在心情特别复杂。

“你知道赵毅不教我有用的东西,为啥不说?”我直接问他。

说着,我这一天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红了眼睛,“你们每次看我拿着没用的符合,念着错的符文冲上去,到最后却被鬼揍得鬼爹喊娘,很开心是不是?”

他叹息道:“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行,你说,我听着。”我抹了把脸,盯着他冷笑。

心想,我这段人鬼情未了八成是到头了。

他伸手捂住我的脸,“别这么看我,我心里难受。”...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63章 瓮中湿尸

我挥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你还敢说你难受?”

他就势握住我的手,软着语气说:“不敢,不敢,你先出来,咱们好好说会话。”

我突然有一种所嫁并非良人的惆怅,跟他走到院外,没好气的说:“要解释啥?赶紧说,我还忙着呢。”

他伸手要揽我的腰,我侧身避开,瞪着他:“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好。”他无奈道。

我郁闷的瞅着他,明明是他理亏,咋现在搞得是我欺负他一样?

他正解释说:“赵毅没教你真本事,我是知道的,之所以没阻止他,是因为没有必要。”

“啥叫没必要?就因为他教我的都是没用的,我这几次差点被弄死,你知道不?”我炸毛了。

他认真的解释道:“你命格不全,身上阴气重,勉强学道,只会与道法正气相冲。”

我心中暗暗惊讶,面上不服气的说:“可之前你们不是还说,我是天生是吃这碗饭的?”

“是,我说过。”他往前走了两步,握住我的右手腕,“但需要机缘,而且需要用龙气压下你身上的阴气,所以我才会把龙气给你。”

我低头看向右手腕的蛟龙镯,心里惊疑不定,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萧煜把我拉到怀里,低声哄道:“土子,我不会害你,相信我。”

“你真的不会害她?”杨昊冷着脸走过来,把我从萧煜怀里拉出来,质问道:“你扪心自问,真的不会?”

看见杨昊,萧煜脸上原本的温柔神瞬间消失,沉着脸跟他对视。

两人就这么无声的对峙,过了会,杨昊冷哼一声,拽着我往院里走。

我转头看向萧煜,他冲我安抚的笑笑,无声的说了句:“别怕,我在。”

我死死地咬住唇,扭头跟杨昊回到院里。

杨昊把我送到房门口,冲我笑笑,“去准备东西。”

我想问他跟萧煜的关系,可听着屋里孟思伦收拾东西的动静,又压下去,冲他点点头,回了屋子。

还是从这里出去再问他。

我把杨昊给我的东西装好,背着包跟着孟思伦走到院子里,等着赵毅和英姨。

她小声说:“这次进村异常凶险,你要好好跟着杨昊,他很厉害。”

我感激的看她一眼,“好。”

我们站了会,赵毅和英姨和出来了,赵毅走到我跟前,欲言又止。

“土子,还不走?”杨昊突然叫我。

我越过赵毅,跟在杨昊身后。

我们到村里的时候,太阳正好出来。

再次进村,我比上次还紧张,紧紧跟在杨昊身后,直奔上次赵柔失踪的房间。

再经过那根石柱的时候,我发现上头刻着的那个被火烧的人脑袋上竟然有血痕。

杨昊也看见了,脸更加凝重。

屋里墙上的血手印还在,一进去我就四处找机关,想要把那道门打开。

“这屋里没机关。”孟思伦突然说,她手上拿着一个纸糊的小人,说:“昨天咱们看见的都是幻象,你们看这小人。”

她把小人翻过来,后头写着赵柔的生辰八字。

赵毅一拍脑门,“那天吃饭的时候,老黄问过赵柔的生日。”

我们俱是一脸沉重。

“一起去村子里找,不要落单。”英姨说。

她和赵毅领头,从坤位的房子出来往兑位走,路过兑位前的石桥时,我往河沟子里看了眼,里头躺着两具尸体,其中一人的腿还被锯掉一条。

我叹口气,心想这就是跟着英姨一块来的人。

可我转念一想又有点不对劲啊,那个人上了老黄的身,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就有机会直接解决我们,为啥不动手?

而且还费劲的炒了盘死人肉,被抓走的偏偏是死人肉吃的最多的赵柔。

昨天我只以为赵柔被抓走是运气不好,可现在一想,当时赵毅晕在院子前都没被抓走。

想这些事的功夫,我们已经过了兑位的石桥。

我搓了搓手臂,总觉得这地方不对劲,心里发毛。

杨昊更是仅仅的攥着我的手,神情冷凝。

往里头走了几步,孟思伦突然叫了声,我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就看见她惊恐的看着右前方,“我看见老黄了。”

“都小心点。”英姨沉声道。

兑位里面宅子的布局跟坤位是一样的,前头是房子,后头连着大院子,最里面是一大间正屋。

我越看越觉得这地方之前肯定不是住人的。

院子中央也有一根石柱,却是平整光滑的,没有刻任何东西。

我们刚走到正房门前,一个长得跟老黄一模一样的人突然从窗户边闪过,从后门出去。

我们立马追进去,可等我和杨昊跑到后门的时候,已经看不见英姨她们了。

“她们人呢?”我颤声问。

杨昊摇头,说:“先退到屋里去。”

就在我迈进屋里的那一刹那,突然被人箍住脖子,狠命的往后一拖,同时后脑勺一阵剧痛,我就在杨昊的眼皮子底下硬是被人打晕拖走了。

杨昊要救我,却被突然窜出来的余学民拦住。

我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余媚站在不远处。

屋里点着红蜡烛,只在我对面有道小门,其他地方都是石墙。

看见我醒了,余媚冷笑着走到我跟前,“余壤,你可算是落到我手里了。”

我抿唇看着她,想着有啥办法逃出去。

“你最好老实点,要是敢动歪心思,我现在就弄死你。”她狠声道。

我忙着点头,抖着声音说:“我老实。”

她这才收起眼中的狠,蹲到我跟前冷笑着说:“萧煜有没有过来?”

“没有。”我摇头道。

她脸上笑着,却反手就扇了我一巴掌。

啪的一声,我右脸被打的发麻,耳朵嗡嗡的响。

“来没来?”她又说。

我死死地盯着她,“没来。”

“会来的,有你在,他肯定会来。”她冷笑着说:“我要让他有来无回。”

看着她要走,我连忙问:“这里到底有啥?为啥你们躲在一边,我们完全感觉不出来?”

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我看不出来也就罢了,可当时看着杨昊也没感觉。

“你祖宗。”她冷声说。

我心头剧震,呆呆的看着她。

“至于你们感觉不到鬼气么……”她勾起嘴角,道:“这就是这村子按照八卦方位建造的原因,只要利用得当,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说完,她扬长而去。

我在地上挣扎着往墙角爬,顺着墙角坐起来,等了好半天,看着余媚没再进来,我才小心翼翼的掏出屁股兜里的小刀片,把绳子拉断。

拿起墙角的一根蜡烛,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先开了个小缝,用杨昊给我的符纸开了阴眼,确定外面没东西了,我这才出去。

刚走了几步,我听见旁边有微弱的呼救声。

我赶忙走过去,就看见赵柔躺不远处的角落里,胳膊上好几道口子,都是血。

“你没事?”我小声问她。

她目光涣散,冲我摇摇头,就晕了过去。

我把她背起来,谨慎的顺着通道往外走,走了十来分钟,看见个梯子,梯子上的石头没盖上。

我心中大喜,忙着过去,背着赵柔往上爬。

刚要把脑袋伸出去,就听见外头有打斗声,我伸脖子往上头看了眼,是杨昊和孟思伦正在打架。

孟思伦两边嘴角诡异的向上勾起,眼珠子黑涔涔的,脸发白,右手的手指扭曲着,像是动物的爪子。

我背着赵柔上去,刚站好,孟思伦就朝着我冲过来。

我猝不及防,被她撞了个正着,肚子上一阵剧痛,直接朝后跌去,最后和赵柔一起摔到地上,摔的我头晕眼花。

孟思伦狠狠的盯着我,怒道:“我刚才就应该弄死你。”

这不是余媚的声音?

我往周围一看,这不是坤位的那院子?

院子里石柱上的血还在。

“快带赵柔离开。”杨昊冲上来,挡在我跟前。

我点头,重新背起赵柔,刚要走,脚下的地突然开始颤动。

院子里的那根石柱开始缓慢的转动,而后快速下沉,同时石柱子周围的地也缓缓下陷,一个黝黑发亮的大瓮从地里出来。

大瓮周身阴气密布,煞气四溢。

杨昊护着我后退。

我腿肚子不由得发抖。

余媚退到大瓮后头,脸越来越冷。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大瓮一出来,村子上头乌云密布,太阳光都被挡住了。

院子里刮起嗖嗖的阴风,隐约带着一股子血腥气。

仔细看的话,大瓮的口边还有血痕。

赵毅和英姨突然从屋后跑出来,两人身上都有伤。

“英妹子,你快带着他们离开。”赵毅说着,手持枣木剑冲上去,嘴里念道:“天地玄宗,役使雷霆,内有霹雳,鬼神忘形。”

桃木剑在空中转了个圈,直接拍在大瓮上,“急急咒至。”

话落,他左手拿着个木头印拍到大瓮上。

大瓮周边瞬间阴风骤起,院子里鬼哭狼嚎,隐隐的还有愤怒的吼声。

赵毅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白,脊背都开始佝偻。

“跟我走。”英姨率先绕开赵毅和大瓮往门口去,可还没走两步就被余媚堵住,俩人打起来。

赵毅一声惨叫,我吓得一哆嗦,往他那边一看,大瓮居然跟人似的,往他身上一撞。

他惨叫一声,跌到我们跟前。

他嘴角溢出鲜血,两只手不断的抖,手掌心焦黑一片。

而他的枣木剑已经被烧黑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大瓮里的东西还真是厉害。

“蛟龙镯。”大瓮里传出一声沉闷的怒吼,紧接着突然朝我们冲过来。

杨昊挡在我身前,迎上去,还没靠近大瓮,就被一股阴风打在身上,直接弹飞。

眨眼的功夫,大瓮已经冲到我跟前。

不等我跑,一柄黑伞突然出现头顶,同时腰上一紧,转头就看见萧煜。

他揽着我后退几步,拿起伞就冲上大瓮。

大瓮里的东西似乎知道萧煜过来了,竟然主动后退。

萧煜追过去。

我的余光注意到余媚也在往大瓮那边跑,心里一沉,“萧煜,有诈,快回来。“

之前余媚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要让萧煜有来无回。

萧煜好像没听见我的话,一手拍在大瓮上,将大瓮压在地上。

砰的一声,大瓮着地,我感觉地上都震了几下,瓮身上也裂开好几道口子。

余媚控制着孟思伦的身体朝着萧煜冲过去,萧煜侧身避开她的攻势,手上的黑伞打在孟思伦的后背上。

只听余媚一声惨叫,从孟思伦的身体里摔了出去,萧煜对着孟思伦的背推了下,把她推到我这边。

我把赵柔放到地上,将孟思伦和杨昊拉到屋檐下。

院子里尘土飞扬,阴风呼啸,吹得人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大瓮越转越快,不断的朝着萧煜冲撞,余媚还不断的在旁边干扰,我看得心急如焚,生怕萧煜出事。

萧煜突然收了伞,一脚踹在余媚的肚子上,同时把伞使出了大刀的架势,狠狠的劈在大瓮上。

大瓮里头的吼叫声越来越大,“萧煜,你真要如此?”

我皱眉,里头的东西认识萧煜?

萧煜抿唇看着大瓮,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杨昊挣扎着要起来,却几次都没成功,最后他看向我,掏出一张朱砂画的符纸:“快去,把这张符纸贴在大瓮上。”

我看了眼正跟大瓮僵持的萧煜,一咬牙,接过符纸,跑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对着大瓮一拍,同时手腕上的蛟龙镯也磕在上头。

大瓮传来咔擦咔擦的响声,血水顺着缝隙流出来。

萧煜拉住着我后退,大瓮炸裂,血水四溅,一具尸体从里头掉到地上。

院子里的阴风立即停了,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隐约还有点臭。

余媚要跑,萧煜手中的黑伞直接飞过去,就要打到余媚身上的时候,余学民突然跳出来,硬生生的挡了下来。

饶是如此,余媚还是摔到地上,身形发虚,她看了余学民一眼,爬起来跑了。

黑伞转了一圈重新回到萧煜手中。

他把我往后退了退,走到从大瓮里掉出来的那具尸体旁,伸手盖在那人的脑门上。

只见那尸体剧烈的抽搐,身上的肌肉都在不停的鼓动。

如果没开阴眼的话,我只能看见这尸体抽搐,可我现在正开着阴眼,我能清楚的看见尸体的黑气被萧煜吸入掌中。

我后背泛凉,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东西。

片刻后,尸体里的完全被萧煜吸走,他缓缓起身,看向我:“回去记得找我。”

说完,他捂着胸口,拿着黑伞离开。

隐约的,我看见他身体里好像有两股黑气在冲撞。

他的身形消失后,我看向地上的身体,也不知道是咋弄的,现在看着竟然跟刚死的人差不多,就是身上一直在往外流血水,血水流的越多,皮肤就开始发皱。

而且这人的脸上都是一道一道的刀痕,鼻子被削掉,根本看不出长得啥样。

看到他腰间的东西,我目光一缩,踮着脚过去,把那东西拿下来一看,竟然是一块封阴牌。

怪不得余媚说这人是我祖宗,这可是余家的封阴牌。

这牌子的材质看着比我和杨昊的都好,木牌中间还镶着一块金片,写这个繁体的余字。

英姨过来,从我手上把木牌拿过来,瞬间睁大眼睛,“这可是余家当年的镇族之宝,据说一共才有三块。”

我把手揣兜里,摸着我的木牌,问她:“这木牌是干啥的?”

她解释说:“镇魂封阴,再厉害的厉鬼,碰到这木牌也是俯首称臣。”

“那刚才萧煜就不怕。”我说。

英姨随口道:“他身份不一样,不是普通的厉鬼。”

我眨巴着眼睛,难不成这厉鬼还分等级?

“这竟然是湿尸。”赵毅走过来,看着地上的尸体,眉头紧皱,道:“怪不得这里怨气横生,敢情养着这么厉害的湿尸。”

英姨把封阴牌装包里,顺手掏出三根香,回头问我:“你们带着吃的东西没?”

我摇头。

“我有。”孟思伦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说:“我包里有饼干,不过我的包掉在屋后头了。”

“我去拿。”我跑到兑位的院子里,找到孟思伦的包,又赶紧跑回来。

英姨把饼干摆在前头,香插在饼干上,然后盘腿坐下,手上捏着一张朱砂符,闭着眼睛,嘴巴快速的动着。

我盯着她的嘴型,认出她念的是往生咒,半晌冷笑,赵毅还算是有点良心,起码往生咒教我的是对的。

往生咒念了九遍,香也快烧完了,符纸上凭空出现微弱的火苗,等到符纸烧完,院子里的怨气缓缓散去。

村子上头的黑云也越来越薄,最后消失,阳光照进来,我终于松了口气。

缓了缓,我们这一帮子的残兵相互扶着往外走。

到村口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关着我的地下密室来,忙着说:“这村下头还有密室,不去看看嘛?”

英姨和赵毅齐齐摇头。

“不去,这事会有人处理。”赵毅说。

我一头雾水的跟着他们往回走,心想难道后头还有人要过来?

孟思伦跟我小声解释说:“这村子布局讲究,处处是机关,昨天赵毅打电话跟师门说了,他们很重视,说让我们把赵柔救出来就行,后续事宜自由人处理。”

我明白了,这是易门看上这地方,打算仔细研究。

回到半山腰的院子里,我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双腿抖得站不起来。

杨昊背着余学民回来,把他放到床上后,也做到我旁边,时不时的看我一眼。

“你有话就说。”我道。

他这才说:“你回去还要见萧煜?”

我低头苦笑,“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去见。”

昨晚萧煜跟我说了很多,听着也很有道理,可他和赵毅之前跟我说话,哪次没有道理呢?

左右他们说的我都不懂,还不是随着他们说?

“你和萧煜……”杨昊顿了下,摇头叹道:“注定走不远,这是命。”

我不解道:“你为啥一直这么说?你和他很熟悉吗?”

他道:“我跟他不认识,这些话都是我妈跟我说的。”

我扯扯嘴角,“你老是用你妈来挡枪,她知道吗?”

“余学民醒了。”赵毅突然喊。

我和杨昊对视一眼,起身回屋。

余学民躺在床上,看见我和杨昊一块进来,有些惊讶,反应过来后,偏头不看我俩。

我走到床边,直接问他:“你和余媚来这里干啥?”

他抿唇不语。

“不说?你到现在还护着她?刚才你被打晕,她可是直接丢下你跑了。”我嘲讽道。

余学民居然还有心思替余媚解释:“那是因为你们不会把我怎么样,但她要是留下来,就是魂飞魄散。”

我瞪着他,好想撸袖子揍人。

杨昊拽了我一下,淡淡道:“爸,你过来是不是为了阴龙墓?你应该知道我妈也在找阴龙墓,你要是不说实话,等我妈过来,我可不会替你说话。”

提起杨茹玉,余学民的身体竟然抖了两下,转过头来,生气的看着杨昊。

杨昊嘴角挂着淡笑,跟他对视。

半晌,还是余学民败下阵来,说:“我和余媚的确是为了阴龙墓而来,我们本以为阴龙墓在这里,来了之后才发现不是,不过当时已经被这里的东西缠住脱不开身。”

我纳闷的问:“那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她拿到的那张阴龙图上,这里被圈了出来,我们这才找过来。”他解释说。

据说能找到阴龙墓的阴龙图上竟然标出这里,而这里却养着一具余家人的尸骨。

难道,为的就是那块封阴牌?

我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英姨的包,心中叹气,就我现在的情况,很难把这块封阴牌抢过来,而且就算是抢过来,我也守不住。

我攥紧手上的桃木剑,心里愤怒,却满是无力。

易门的人来的很迅速,当天下午就到了,赵毅和英姨跟他们说了下里面的情况,那些人就匆忙进了村子。

而我们坐他们过来的汽车离开。

赵柔伤势重,直接被送进当地的医院治疗,我们则是又坐了一天一夜的汽车回了易门。

刚下车,赵毅的电话就响了,接通后,他脸上换上无比恭敬的神,挂了电话后,跟我说:“师祖要见你。“

我愣了下,干搓了把脸,又跟着去了那道观模样的大院子里。

师祖还是坐在桌子边上,一脸深沉的喝茶。

我都有点怀疑他是故意装出这样子的。

赵毅领着我进来,对着师祖鞠了一躬,低头离开。

我站在师祖跟前,第二次过来,倒不像是第一次那么怂了,但心里还是紧张,摸不准他要干啥。

“知道赵毅没教你真本事了?”他淡淡的看向我。

我怔了下,心思急转,点头说:“知道了。”

他给我倒了杯茶,指着对面示意我坐下,“怨他么?”

我忐忑的坐下,如实道:“怨,好几次我都差点被鬼揍死。”

“往后你可以学真本事。”他看着我说:“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我把龙气彻底融到你的身体里;第二种你按部就班,凭自己本事练,你选择哪个?”

我心头一跳,诧异的看着他。

他挑眉道:“融龙气,你会一日千里;按部就班,需得机缘,你命格不全,很有可能这辈子都是个本事微末的半吊子道士。”

我听着他的话,心中挣扎,死死地攥着右手腕,脑袋里嗡嗡的响。...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64章 天黑阴气重,出门及早归

片刻后,我抬头,认真的看着他,“师祖,我选第二种。”

师祖怔愣片刻,缓缓笑了,道:“为何?”

我松开右手腕,说:“靠自己心里踏实。”

而且,我更怕融了龙气会有啥副作用,如果可以融到我的身体里,萧煜应该早就动手了。

再说了,这东西怎么说都是萧煜的,我用了算啥事。

我现在对我和萧煜的关系,有些没底。

“行,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跟我走。”他笑着起身,带着我往后院走。

我忐忑的跟着他后头,走到后院最角落的小屋子里,屋里只摆着一个大瓮。

从八卦村里出来,我现在一看见这样的大瓮就脑仁疼。

“这要干啥?”我不解的问。

师祖指着大瓮说:“进去。”

“啥?”我立马后退几步,惊恐的看着他,“进去?”

他点头,“对,你命格不全,阴气重,命格之事我无能为力,但阴气么,我倒是给你压制住。”

我深吸口气,走到大瓮边上,往里头看了眼,发现里头竟然是半瓮的血水。

我腿肚子都开始抽抽,看着师祖不像是说笑,我心一横,捏着鼻子迈进了大瓮里。

我一进来,就感觉脚脖子上缠上一个滑溜溜的东西,想要伸手去摸,却被师祖喝止。

“只管坐着,不要乱动。”他道。

我咽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盘腿坐下,脖子以下全都浸泡在血水里。

“明早鸡鸣声起,你再出来。”师祖说完,转身离开。

水里的东西顺着我的腿往上爬,快要到我的胸口时,突然调转方向,爬到我的右手腕上,缠在上头。

我大着胆子用手指蹭了两下,不由得僵住了,这滑腻的手感,怎么像蚯蚓?

可我从来没见过手指粗的蚯蚓。

我后悔了,想要从水里起来,肩上却像是压了千斤重的东西,动都动不了。

而且,我刚进来的时候这水就是温的,这么半天了,不但不凉,反而越来越热。

手腕的东西越缠越紧,一股热流从手腕蔓延全身,水开始发烫。

我感觉着那股子热流像是在往我骨头里钻,疼得我浑身打颤。

整个人像是被水里煮,汗水渗进眼睛里,眼睛也是涩疼。

诡异的是这水明明很烫,却一点热气都没有。

门突然被推开,赵毅抱着一只大公鸡进来,说:“千万别出来,这可是师祖第一次让人进这罐子里。”

我咬牙忍着身上的疼,嘴里一股子血腥味,压根没心思听他说话。

他把大公鸡放在门边,看着我叹口气,又走了。

那只大公鸡居然就窝在门边,闭着眼睛,跟睡着了似的。

身上像是被虫蚁啃噬,我疼的直掉眼泪,开始还能忍着不出声,到了后头一直在痛苦的啊啊叫。

心中苦笑,我这可真是自己找罪受,早知道我就不应该想着彻底抢了萧煜的龙气不好,选第一种。

脑子昏昏沉沉的,痛的晕过去又醒过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公鸡突然站起来,冲着大瓮咯咯的叫。

缠在我手腕上的东西立马松开,那股始终压在我肩上的力立即消失。

骨头里的痛缓缓消失,我呼出口气,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大公鸡雄赳赳的叫了三声,赵毅推门进来。

门一开,大公鸡又闭眼趴在地上。

真是,易门的鸡都比我们村里的鸡有灵性。

赵毅把我从大瓮里扶出来,我特地往血水里看了眼,顿时倒吸口凉气。

血水里居然飘着一条手指粗的死虫子,红皮,光溜溜的,看得我胃里直翻腾。

“这是啥?”我忍着恶心问。

赵毅回道:“这是尸虫,从腐烂的身体中滋生,专食腐肉、克阴气,一般只能活七天,这条是师祖费了大力气养起来的,我真没想到他竟然舍得给你。”

我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

说完,我推开他自己往外走。

赵毅脱下外套给我披上,说:“我送你回去。”

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的潜台词,回去之后要跟我谈谈。

我没有拒绝,有些事需要好好说说。

回到易门给我安排的房间后,我先让赵毅在门外等着,自己进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让他进来。

“你想说啥?”我靠着墙,有气无力道,折腾了一宿,我真的提不起精神来。

赵毅语重心长的说:“土子,我没好好教你,这事是我做得不对,这些年我也难受,可我不能让老太爷有任何闪失,萧家几百年都在守着老太爷,这是我的责任。”

“既然你说我和萧……”我顿了下,说:“和萧老太爷是敌人,那他为啥还让我出生?”

赵毅也是满脸的疑惑,“这我真不知道,我无权置喙老太爷的决定,我能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不过老太爷也说了,让你来易门,是让你学真本事。”

说着,他叹息道:“土子,既然老太爷这么说了,我以后也不再阻拦你,只是希望往后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能记住,老太爷是真心对你。”

听着他的话,我心中一紧,“为啥这么说?”

赵毅摇头,道:“这其中的缘由还是老太爷亲口告诉你比较好,我今天过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些年,我是真把你当女儿看待,欺骗你纯属不得已,人活着,肩上都有责任,我注定不能随心所欲,你也一样。”

我垂下头,想起村里的日子,小声说:“我知道了。”

他或许真的有苦衷,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当做啥事都没发生,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我现在想起来还是腿肚子发抖。

“你好好休息,三天后师祖会再找你。”赵毅说。

他离开后,我忙着洗了个澡,差点没搓破皮,出来的时候还是感觉身上有股子血腥味。

我叹口气,躺到床上,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傍晚,一从床上起来,我就愣住了,赶紧动了动胳膊腿,就感觉特别舒服。

但让我说,我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啥地方舒服。

整个人神清气爽。

难道是因为泡了那大瓮里的血水?

我正想着,房门被敲响。

我连忙开门,就看见杨昊站在门前,乍一看见我,他满脸的惊讶,“师祖带你去后院了?”

“对呀,你咋知道?”我不解的问。

他笑了,说:“你身上的阴气消失了,这么说,普通人看不出来,可若是道士开了阴眼来看你,你脸上是一层的黑气,根本看不清五官。”

我惊悚了,“那在八卦村的时候,你们都开了阴眼,对着我那张脸不害怕?”

“知道是你,怎么会怕?”他笑着说。

好像是这么回事,我没再就纠结这事,问他:“你知道后院的大瓮?你咋知道的?”

他嘴角勾起,一副矜持的模样,道:“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已经拜你的师祖为师,抛却咱俩的兄妹关系,如今我也是你的师叔。”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惊在原地。

他又慢悠悠的说:“而且师祖已经给我分了活干,往后你们这些新加入易门的人都是我负责。”

也就是说,往后是他教我?

怪不得那看门老头对他那么殷勤,合着他如今在易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

“这关系,真够混乱。”我感叹道。

我管赵毅叫师傅,却给他的老太爷成了亲;杨昊是我哥,转眼间又成了我的师叔。

他在我脑袋上揉了下,“以后要听话。”

我扯出一脸无比灿烂的笑,竖起两根手指,保证说:“听话,绝对听话。”

他摇头失笑,半晌收起笑容,说:“你跟我走。”

“干啥去?”我问。

“爸醒了,要见咱俩。”他说。

提起余学民,我的好心情彻底消失,特别不想见到他,可也想弄清楚他和余媚的关系,只好跟着杨昊去了关着余学民的房间。

他就被关在我们住的这栋楼的地下室,我们进去的时候,余学民正站在地下室的窗户下头,仰头往外看。

我和杨昊就站在门口,没往里走。

听见动静,他缓缓转身,看清他的脸后,我不由得瞪大眼睛,只是一天一夜没见到他,他像是老了十岁,眼角都是皱纹,头发花白,仔细看的话,皮肤上还有褐的斑点。

他摸了把脸,神情十分平静,道:“吓到了?”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纳闷的问。

他道:“因为余媚受了伤,等到她的伤势恢复,我也就没事了。”

听他提起余媚,我就顺着他的话问:“你和她到底是啥关系?你为啥非得帮着她?”

他苦笑道:“这还不明显么?我要是想活着,就得帮着她,她死了,我也没有活路。”

我还想问,杨昊却拉我我一下,说:“你叫我和土子过来,有什么事?”

“有机会就把那块封阴牌拿回来,那是余家的东西,我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但还是希望你们两个能重新将余家立起来。”他认真的说。

我和杨昊对视一眼,他缓缓点头,“行。”

余学民点点头,摆摆手,说:“你们走。”

杨昊也没多留,拽着我离开。

我关门的时候,余学民叫了我一声,嘴巴动了动,看清他的嘴型后,我吃了一惊。

他说的是:让萧煜尽快离开。

为啥让萧煜离开?

从地下室出来,我问杨昊:“他是被余媚控制了?那他要是狠下心摆脱余媚,找个机会完全可以将余媚彻底解决。”

杨昊眼神发冷,道:“他是自愿的,以他自己的精气养着余媚,就如你与萧煜,只是放到你这里是萧煜以他的阴气来养着你。”

我僵住,“他跟余媚也是那种关系?”

“嗯。”杨昊脸黑沉,“当年若不是我被余媚重伤,被迫离开养伤,我绝对不会让萧煜缠着你。”

说到这里,他冷笑道:“估摸着当年萧煜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放任余媚作祟,就是怕我留下来阻拦你们。”

“不至于。”我说,

他哼了声,“他那人心机颇深,既有冲锋陷阵的本事,也有在后方运筹帷幄的能耐,活着的时候就是常胜将军。”

我皱眉盯着他,挑眉道:“你还说你跟他不认识?”

一般人可不知道萧煜生前是将军。

杨昊愣了下,笑道:“行啊,都知道套路我了。”

我扬着下巴,“我吃了那么多次亏,怎么着也得长点心眼。”

他一脸的欣慰,“长点心眼挺好,毕竟你挺缺这个的。”

说完,他笑着上了楼。

我叉腰瞪着他,说不过我就骂人。

虽然他没承认,但他跟萧煜认识甚至是互相熟知这事跑不了。

想起萧煜,我心里有点着急,刚才余学民跟我说的那户是啥意思?

我回去也坐不住,索性给赵毅发短信说出去买东西,然后出了门。

看门的老头正坐在门口抽烟,看我出来,咧嘴笑了,道:“天黑阴气重,出门及早归。”

他常年抽烟,嗓子哑的厉害,说话的时候带着嗬嗬的痰声。

这音调配上这句话,成功的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冲他笑笑,赶紧跑了。

我找了个没人的地,刚要点香摆供品念和合咒,就听见萧煜的声音:“回头。”

我连忙转身,他站在不远处,举着黑伞,虽然脸苍白,但精神不对。

他朝我走过来,淡笑着:“找我?”

我仰头,目光掠过伞时,微顿了顿,伞面里头的红痕比之前颜重了。

“嗯,刚才余学民跟我说,让你早点离开。”说起这个,我就很纳闷,“他为啥让你赶紧走?”

他不是余媚的人么,咋又突然关心起萧煜来了?

萧煜听后先是一怔,而后毫不在意的笑道:“小事,我能处理。”

说着话,他牵起我的手,低头问:“还生我的气么?”

我扭头不说话。

他叹息道:“土子,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会有人教你本事。”

我仔细想想,他好像还真说过这话。

“如今那人已经出现了,就是杨昊。”他接着说。

我抬头惊讶的看着他,“为啥会是他?”

他解释说:“他是你兄长,自然是要教你的。”

“不对……”我缓缓后退,“你们到底是啥关系?他知道你以前是大将军,你说他是要教我本事的人,你们早就认识?”

萧煜摇头,道:“不认识。”

我拧眉。

他身后在我眉心处点了下,宠溺道:“我已经安排好一切,往后你只要专心跟着杨昊便可,他能教你,远比赵毅能教你的要多。”

“萧煜,回答我一个问题,可以么?”我肃着脸问。

他犹豫片刻,才点头,“你问。”

我深吸口气,问他:“无论是杨昊还是赵毅都说我和你注定是敌人,原因是什么?”

他神情有一瞬的僵硬,沉默半晌才说:“不要听他们瞎说,没有的事。”

我盯着他,“不能说?”

他抿唇不语。

“萧煜,我是个人,不是物件,可以任你摆弄。”我红了眼睛,“你喜欢你,想和你一块过日子,我也想对你好,你知道听着别人说我和你会是敌人时,我心里是啥样的感觉么?”

越说我心里越难受,“我不想经历啥荡气回肠的爱情,我只想把这些事解决,好好的跟你在一块,可现在我心里特别难受,我就像个被蒙着眼睛的驴,被你们牵着到处撞。”

我吸吸鼻子,忍着眼泪,“我撞伤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说心疼,都说是为了我好,让我原谅你们,不要怨恨,对,道理是这么回事,可你们想过我心里是真难受吗?”

萧煜站在原地,眼中闪过内疚。

我吐出口气,把这些话说出来,心里也不那么堵了,“你先离开这里。”

我直接越过他离开。

说完这些,我浑浑噩噩的回到易门,进小区的时候,老头朝我身后看了眼,冲我挑眉一笑。

我脚步一顿,冲他僵硬的笑笑,忙着快走几步,等脱离老头的视线范围,我转头往后看,确定萧煜没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那老头没发现。

我刚走到楼口,杨昊就急匆匆的从里头出来,看见我,他松了口气。

“去什么地方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他说:“刚刚有消息说发现了许安安的踪迹,就在这附近。”

我拿出手机摁了下,内疚道:“没电了,许安安来这里不会是找我的?”

“我就是担心这个,刚才听见这消息就下俩找你,往后不可单独出门,知道么?”他叮嘱我说。

我忙着点头,“我不傻,我又打不过她。”

我想起萧煜来,余学民刚让我告诉他离开,许安安就来了。

“许安安到底是啥人?”我问他。

杨昊想了想,说:“其实她的具体身份我也不知道,我妈没跟我说过,不过她跟鬼面脱不开关系。”

我若有所思的点头。

“对了,今天爸说去拿那块封阴牌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如今昂封阴牌已经被送走,你要是拿了就是与易门为敌,相当于自寻死路。”他正道。

我点头,“我知道了,你一说起这个,我挺好奇,为啥在八卦村被抓的是赵柔?而且当时她身上都是血,还喜欢吃死人肉。”

杨昊解释说:“因为她修的道法,通俗来讲就是养小鬼,只是她养着的小鬼都是自愿的。”

我更加不明白了,“那上次你一说她身上有鬼气,她就跑了,这是为啥?”

“她走偏了。”他叹气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杨昊又说:“大瓮里的湿尸找上她,就是看中了她身上的血,有尸气。”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刚要跟他说想回去休息,孟思伦就急急忙忙的从屋里出来,看见我和杨昊,急忙过来,“终于找到你们了,有急事,咱们得赶紧去郊区。”

我和杨昊对视一眼,他问:“什么事?”

孟思伦沉声道:“赵柔被鬼面的人抓了,鬼面的人点名要让易门用封阴牌去换,不然就弄死她。”

“赵柔不是在医院吗?怎么被抓到郊区来了?”我有点不相信,昨天赵柔被送医院时,英姨特地指派了五个人过去保护她。

孟思伦撇嘴说:“她自己偷跑回来了,结果刚到郊区就被鬼面的人给抓了,英姨和赵毅已经过去了,咱们也赶紧去。”

说着话,我已经上了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到郊区。

不远处的空地上竖着根杆子,赵柔被绑在上头,四周是白幡,在她身后还摆着供桌,上头放着一排的鬼面木头小人。

许安安站在她旁边。

看着我过来,她勾唇冷笑,说:“让余壤把封阴拿过来。”

赵毅怒道:“你不要太过分。”

许安安手腕一翻,手上出现一把小刀,直接在赵柔的胳膊上划了一刀子,“不让她来,赵柔就得死。”

我撇嘴,心想我又不傻,只看她一排的鬼面煞就知道这白幡里头绝对不简单,我还真没那么烂好心,会为了她进去送死,

我刚要后退,就被英姨抓住胳膊。

我诧异的看向她。

英姨愧疚的说:“土子,你就过去,她这阵法太厉害,我们进不去。”

我摇头。

她目光渐冷,话语中已经带了威胁,“你不懂,赵柔是师叔的独女,要是救不下她,别说是你,就是我师父都不好过。”

说着话,她把封阴牌塞到我手里。

我被气笑了,这是欺负我没有靠山么?

“英姨,你知道我进去八成会被许安安弄死么?”我问。

她别开眼,道:“土子,是我对不起你,可师父自从十八年前受伤,身体每况愈下,咱们这一支处境艰难,没有能力与师叔抗衡,我跟你保证只要能把她救下来,往后你在易门就站住脚了。”

杨昊想要过来,却被赵毅拦住,“你别添乱。”

我攥着封阴牌,盯着英姨,心里拔凉。

“不过来?那赵柔今晚就得死在这里。”许安安狞笑着,又在赵柔的胳膊上划了一刀:“你看看,她们不管你。”

赵柔吓得哇哇大哭,嘴里还不让威胁人,“赵英子,我今晚要是出事,我爸不会放过你。”

英姨推了我一把,恳求道:“土子,你就去。”

我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向赵毅,他扭过头,不敢看我。

杨昊摇头,“别去,我带你离开这里。”

“余壤,你敢不进来,就别想在易门待下去。”赵柔发狠道。

我怒极反笑,心里无力极了,最后一咬牙,转身踏进白幡里。

到了这份上,能不进去么?不能!

一迈进去,我耳边瞬间响起婴孩饥饿的嚎哭,身上骤然变沉,胳膊和腿上像是挂着千斤重的东西,一股股凉风往我的后脖颈上撞。

许安安冷笑着,“我看着萧煜这次怎么救你。”

说着,她挥着刀子朝我扎过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65章 七步夺魂林

我用尽全身力气,侧身堪堪避过,却被许安安一脚踹在背上。

我扑到地上,感觉背上像是瞬间压上千斤重的东西。

许安安一脚踩在我腰上,冷笑着说:“这次,你可算是落到我手上了。”

说着话,她把我手上的封印牌拿走,指着阵法外说:“你仔细看着那些人,如今可有人来帮你?”

我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法阵外,杨昊满脸的担忧,想要冲进来,却被英姨和赵毅拉住,孟思伦不忍的转过身去,没再看我。

我双手死死地攥着衣服,把视线从他们身上挪开。

许安安尖声笑着,她一笑,我后背上也响起一阵的婴儿笑声。

我看了供桌一眼,上头摆着就个鬼面煞,也就是这里头有九个鬼婴在帮她。

许安安脚上用力,我只感觉腰上一阵钻心的疼,登时就红了眼睛。

“你是鬼面那边的人?”我忍着疼问她。

她蹲到我跟前,道:“对,知道我为何要留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吗?”

我仰头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寻找阴龙的关键,易盘从你身体里抠出来,只有你能启动易盘,就是杨昊都不行,你若是死了,没人能找到阴龙,待阴龙腾空之时,便是这正道毁灭之日。”她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我心头一跳,皱眉问:“阴龙是坏人?”

她伸手放在我右胳膊上,眼中阴狠之一闪而过。

“啊!”我大叫一声,仿佛听见右胳膊上骨头被摁碎掉的咔擦声,身上疼的出了一层的冷汗。

她舔着嘴角,说:“这是刚才那问题的代价。”

话落,她起身一脚踹在我右腿上。

我疼的直接飙泪,嘴都被咬破。

“知道当初站在巅峰的余家是怎么消失的么?就是阴龙给灭的。”她说。

我左手紧紧地攥在一起,艰难的说:“那你知道你会怎么死么?”

她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饶有兴致的挑眉问:“你说说看。”

“死于……”我猛地伸手抓住她的脚脖子,“话多!”

“雷霆灵宝,火速奉行,急急如律令!”我用尽力气大喝一声。

她脸大变,转身要跑,我死死地抓着她,任凭她一脚一脚的踢在我的脸上也不松手。

轰隆一声,一道响雷劈在她身上。

我嘴角缓缓溢出鲜血,眼前也是阵阵发黑。

许安安不甘的瞪大着眼睛,眉心一道红,十根手指往下滴血,右手食指的正好掉在嘴边。

她的血黑红,带着股腥臭味。

我恶心的不行,却已经没有力气往外吐,看着她的尸体倒在我跟前,我仰躺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笑。

老余头给我留下五张符纸,如今我已用了三张。

恍惚间,我眼前似乎出现一副图像,一个块封阴牌被一根红线悬空挂着,中间镶嵌着银片,上头还刻着个繁体的鬼字。

突然从黑暗中走出来一人,他包的的很严实,脸上一点皮肤都没露出来,他站在封阴牌下,静静的跟我对视片刻,伸手摘下空中的封阴牌消失。

看见那只手,我愣住了,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那画面却消失了。

那手……跟老余头的好像!

许安安一死,供桌上的九个鬼面煞也顺势炸裂,木头渣子打到赵柔身上。

她尖叫着骂人,“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过来,没看见我的脸都被划伤了么?”

四面的白幡杆子从中间折断,里面的阴风缓缓停止。

赵毅和英姨这才松开杨昊,跑了进来,经过我时,他们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没管我,而是过去解赵柔身上的绳子。

杨昊走到我身边,伸手想要碰我,却又半道收回去,心疼的问我:“哪里疼?能碰你吗?”

我强笑道:“能碰,带我离开这里。”

他这才把我从地上抱起来。

还不等转身,只听啪的一声,我右腿被许安安踢断的地方被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赵柔满脸的不屑,生气的说:“有弄死她的法子为啥要拖这么久?害的我在上头绑了那么长时间。”

杨昊瞬间冷了脸,盯着赵柔道:“再动一下试试?”

赵柔目光微闪,最后心虚的别开目光,嘟囔道:“我一定会告诉我妈的。”

说完就跑了。

英姨赶紧追上去。

赵毅内疚的说:“土子,委屈你了,实在是咱们这一支如今处境艰难,我和英妹子没有别的办法。”

我点点头,跟杨昊说:“带我离开,我身上疼。”

杨昊意味深长的对赵毅说了句:“师父如今固守此地不出,不是被逼,而是遵从本心,你们如今做的事,是把他的脸往地上踩。”

说完,他抱着我离开。

赵毅愣在原地,脸逐渐苍白。

杨昊直接带我去了医院,坚持到医院,我就疼得晕了过去。

后来是被争吵声吵醒,挣扎着睁开眼睛,就看见萧煜和杨昊站在我跟前。

萧煜怒道:“你就由着她?为何不融了她身上的龙气?”

杨昊冷笑着说:“你说的容易,你懂这其中的痛苦么?”

他们两人对视着,眼看着有再打起来的趋势,我刚要说话,就见萧煜突然上前,一把捏住杨昊的脖子,狠命的往后一推。

惊悚的一幕发生了,萧煜穿透杨昊的身体,直接捏着一道影子的脖子撞到墙上,同时杨昊的身体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我吃了一惊。

被萧煜推到墙上的虚影渐渐真实,那人是长衫古装,却顶着一张和杨昊一样的脸。

“怎么?还想再杀我一次?”穿着古装的杨昊道:“或许应该这么说,你还想再杀我们兄妹一次?”

萧煜脸阴沉,手中的黑伞缓缓打开,屋里阴风肆虐,吹得我直哆嗦。

过了片刻,萧煜松开他,退后几步,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杨昊道:“你不敢告诉土子,其实真正死在通阴石上的人,是她?还是你亲手把她糊死的。”

萧煜道:“你威胁我?”

“不,是警告,如果你再纠缠土子,我就将一切都告诉她。”杨昊说。

我听着心头一震,糊死我?

可我现在活得好好的。

过了好半天,萧煜收起黑伞,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看着杨昊要转身过来,我连忙闭上眼睛。

过了会,我听见椅子拖动的声音,装出一副刚醒的样子睁开眼睛,古装长衫的那个杨昊已经消失,一直出现的杨昊坐在我对面。

见我醒了,他笑着问:“饿么?”

我摇头,静静的看着他,半晌说:“我都听见了。”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

“我被萧煜杀了,是啥意思?”我盯着他的眼睛问,“我记得,我在村里矮包子的房间里看见的,通阴石上躺着的人是萧煜,可在八卦村里又看见一幅画,变成了女人,这是为啥?”

说到这里,我突然反应过来,心里一凛,“总不会说将来我会那么死?还是……”

还是我之前这么被他杀死过?

可这事也太邪乎了,干道士的,我自然相信桂鬼怪阴间的存在,可前生今世实在是太玄乎了。

杨昊深吸口气,说:“就是你想那样。”

“为啥?”我不解的问。

他叹气说:“你是余家人,与他注定是敌人。”

我脑子乱哄哄的。

杨昊给我倒了杯水,说:“别想了,身上还有伤呢。“

我哪能不想。

“那真的易盘在啥地方?”我追问道。

他诧异的看我一眼,“什么真的假的?易盘只有一个真的。”

“那你妈说她拿到的易盘是假的。”我着急的说。

“我无法启动易盘,她就觉得那易盘是假的,其实是真的,只是因为我启动不了,她才这么觉得。”他解释说。

我越听越乱,余学民从我身体里抠出去的易盘是真的,能启动易盘的人只有我?

我躺在床上发呆。

杨昊也没再说话,静静的坐在一边。

胳膊和腿都差点被许安安废掉,我本来还以为自己得在医院躺个十天半个月的,谁知道第三天我就能下地了。

杨昊很满意,道:“看来那尸虫水还挺管用。”

我暗暗惊讶,心想难道我跑个血水,还就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了?

啧,这事越来越玄乎了。

我和杨昊办好出院手续,直接回了易门,刚到大门口,看门的老头就叫住我们。

那老头笑呵呵的看着杨昊,道:“真人让你们过去。”

真人是这里干杂活的人对师祖的称呼,不过如今这里人很少,称得上干杂活的,除了这看门的老头,就是打扫卫生的大娘。

杨昊笑着对他道谢,带我去了师祖的院子。

刚到门口,看见从院子里走出来的两人我愣住了。

杜女士竟然和赵柔走在一块。

这是啥操作?

看见我,赵柔眼中阴霾一闪而过,摸着脸颊上的创可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等转头看向师祖时,却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杨昊对着杜女士颔首道:“师叔。”

师叔?

我的娘,我呆呆的看着杜女士,她就是赵毅和英姨怕成狗的师叔?

“你好样的。”她笑着说,说完看了师祖一眼,带着赵柔离开。

我浑身一哆嗦,她刚才说话的语气,真不像是夸人。

“余壤进来,杨昊回去。”师祖说。

杨昊推了我一下,让我进去,他关上院门离开。

“师祖,那是咋回事?”我问。

他倒了杯水,让我坐下,缓缓道:“你那日送走的是你杜师叔的婆婆。”

“为啥让我去?她自己不就是道士么?”我纳闷的问。

他喝了口水,不急不缓的说:“她身份尴尬,不便出手,这才找到咱们这里,她来的那天正好赵毅把你从村里带回来,这事也就落到了你的头上。“

我犹豫着问:“既然她是都是,为何身上有鬼气?”

师祖看了我一眼,解释说:“如今入易门分为医道、法道和鬼道,她所修的便是鬼道。”

我撇嘴,说的那么好听,不就是养小鬼么。

“医道学出来是当医生吗?”我好奇的问。

他摇头,说:“自古道医不分家,华夏许多有成就的名医都是道士,比如孙思邈,他便是道士,我们要尊称一声妙应真人,学习医道的人仍旧是道士,只是与法道驱煞捉鬼不同,他们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我恍然大悟,算是明白了。

“现在干道士的,都要从这其中选一个?”我又问。

其实我听着心里有点想笑,感觉跟上高中似的,还得分个文理。

师祖笑着说:“不是,只有易门如此划分,想的也是因材施教罢了,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问你,这三条路,你选哪条?”

我没有丝毫犹豫,说:“法道。”

鬼道听着就瘆人,医道值得尊敬,可我现在不光要自保,更想找到这一切的答案,还是法道最适合我。

“好,右边第三间厢房,三天时间学会里面的符文和法咒。”师祖说。

我咽口唾沫,确定他不是开玩笑,认命的走进他说的厢房。

书桌上放着厚厚的一沓符纸,旁边是七本符文,本来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法背过来,可等我翻开那些书后,我心里就有数了。

这些年赵毅教我的虽然是错的,可也只是错了其中的几个字,再改正过来还是挺容易的。

不过,被符文容易,用出来却全靠修为。

老余头留给我的符纸若是给杨昊用,别说引雷劈死许安安,他完全能跟萧煜一战。

我叹口气,集中精神纠正自己先前背错的符咒,三天一晃而过,等到师祖过来时,我也刚刚看完那几本书。

他也没问我记住多少,就直接让我离开。

我一出来,杨昊就迎过来,问:“都记住了?”

我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七本呢。”

他皱眉,半晌道:“都哪个没记住?回去我教你。”

“不用。”我挥挥手,笑着说:“我把简单的都背下来了,难的我用手机拍下来了。”

他一拍脑门,道:“是我傻了。”

我笑了声,本来要回房间,却在楼道里被他拉住,他小声说:“回去收拾一下,跟我出趟门。”

“出门?去啥地方?”我纳闷的问。

他犹豫片刻,带着我往地下室去,“你去看看爸。”

我一头雾水的跟着他去了地下室,再看见余学民的时候,我直接惊住了。

才三天没见,余学民已经虚弱的起不来床了。

躺在床上,脸蜡黄,手脚不住的抖,张着嘴喘气,好像随时都要憋过去。

“余媚出事了。”杨昊跟我说:“我知道是他对不住你,可他到底是咱们父亲,不能见死不救。”

我看了半天,叹口气,问他:“你知道余媚在啥地方?”

我说不清心里是啥滋味,一直以来我都恨不得直接弄死他,可等到他真的在我面前奄奄一息,我心里又挺难受。

杨昊回道:“就在这附近,等下我带你过去。”

我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要跟他分开的时候,我突然叫住他,皱眉问:“你怎么知道余媚在啥地方?”

他伸出手,掌心里是一撮头发,“我用爸的头发做的通阴法阵。”

我明白了,匆忙进屋换了身衣裳,拿上办事用的包跟他出了门。

他手上拿着罗盘,带着我走了半个多小时,停在一片树林子外。

“小心些。”他跟我叮嘱说。

我嗯了声,先用开阴符开了阴眼,舒服的叹口气。

杨昊笑了声,“开个阴眼就这么开心?”

“我开心的是自己开阴眼,以后我也是条能抗能打的汉子了。”我得意的说。

他摇头失笑,率先进了小树林。

走进去后,我转着圈的看了遍,就发现问题了,这小树林里面的树看似杂乱无章,角度却很巧妙,只要进来,无论往哪边看,四周八个方位都是树。

每棵树之间正好间隔七步。

而且外头月光很亮,勉强还能看清点,这里头不开手电什么都看不清。

杨昊紧紧地抓住我的手,道:“这是七步夺魂林,千万别乱走。”

“好。”我忙着应了,跟在他后头。

往前走了几步,我就听着后头有脚步声,忙着问杨昊说:“你听见后面有脚步声了么?”

话落,我就见杨昊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眼珠子黑黝黝的。

我倒吸口凉气,本来要后退,最后关头忍住,拿出打印拍在他肩膀上。

“你打我做什么?”我突然听见杨昊说话。

我愣住了,怎么眨眼的功夫,他就正常了?

“刚才你看着可吓人,像是被上身了。”我解释说。

他道:“尽管放宽心,没东西能上我的身。”

我想起萧煜从他怀里推出来那个古装男人,腹诽道:你八成现在就是鬼上身,可不是不会被别的鬼上身。

“余媚到底在啥地方?”我问他,心里开始害怕,这地方可别再来个湿尸啥。

话落,突然哐叽一声,一团血雾在我面前爆开,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穿过杨昊的脖子,伸到我眼前,皮肤上还不断的往下滴水。

我后背一凉,反手就把桃木剑挥上去,同时掏出一张符纸要打过去。

手伸到半空中被人抓住,我心中一凛,本能的要甩开,下一刻就觉得不对劲,这手是有温度的。

果然,我刚想到这里,杨昊正常的那张脸又重新出现,“别胡思乱想,否则会被迷了心智。”

我呼出口气,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好。”

我刚应完,杨昊突然甩开我的手,朝后掠去,手上的铜钱剑在空中画了个圈,猛地刺过去。

这不会又是我的幻觉?

我揉了揉眼睛,看着杨昊确实跑过去了。

他过去了,我咋办?往前还是往后?

好不容易学会了基础的符文符咒,就来闯这七步夺魂林,对我来说有点超纲。

正想着,我眼前突然飘过一道黑影,我站在原地没动。

等到那黑影第二次飘过的时候,我掏出拴着红线的铜钱,反手甩过去,朝我一拉,顺势拍了一张符纸,喝道:“诛!”

“呀!”一声惨叫声,那黑影化成一道道碎片消失,我收回铜钱,继续站在原地不动。

正要叫杨昊,我突然后背一凉,暗道糟糕,转身要去打,却突然被人揽住腰,推到树旁,后背撞到树上。

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出现在我眼前,那人道:“土子,不认识我了?”

“大虎?”我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爸呢?”

他笑着说:“我这些年没跟师父在一块,我今天是特地来找你的。”

虽然老余头没回来,我有点失望,可现在碰见大虎也挺开心,“找我干啥?你啥时候回来的?”

他回道:“我早就回来了,你忘了,还是我告诉你阴关桥,我是有急事来找你,想办法把封阴牌抢回来,绝对不能落到杜早秋的手上。”

说完这话,他脸一沉,身形立马消失、

与此同时,我看见余媚突然朝我冲过来。

我顾不上细想大虎的话,直接迎上去,左手持剑诀,右手捏着符纸,几步走到她跟前,起势念咒,侧身避开她的攻击,反手就把镇魂符打到她身上。

她惨叫一声,跌到地上。

我用红线把她缠上,朝着周围喊:“杨昊,我抓到余媚了,你再哪里?”

可我喊了半天,却没人答应。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想他这不是出事了?

正在心里打鼓的时候,只听哐当一声,像是一扇门被踹开,月光照进来。

杨昊从远处走过来,手上的铜钱剑都散了。

他皱眉说:“我被人困住了,好不容易才出来。”

困住他的人不会是大虎?

他看向余媚,沉了脸,“阴龙图在什么地方?”

余媚扭头不说话。

我使劲的扯着红绳,直接勒进她的皮肤,她们闷哼一声,说:“在阵眼。”

杨昊让我守着,他去找七步夺魂林的阵眼。

“你已经有阴龙图了,怎么还会找错地方?”我问余媚,上次余学民说他跟余媚跑到八卦村是找错地方了。

可赵毅说过,阴龙图上标着阴龙墓的位置,他们俩又不傻,怎么还会找错呢?

余媚冷笑道:“阴龙图上有三个位置,放着余家的三块封阴牌,只有找到三块封阴牌,才能打开阴龙墓。”

说到这里,她看向我,道:“知道第二块封阴牌在什么地方么?在易门,你真当易门是什么好地方?如今的易门与当年的余家都一样,都是一群道貌岸人的小人。”

我静静的看着她,没有打断她的话。

“当年余家鼎盛一时,巫道鬼三修,无人敢惹,看着风光,其实内里肮脏不堪。”她恨恨道:“利用族人去养龙气,亏得他们想得出来。”

“余家还修鬼道?”我皱眉。

余媚仰头看着我,“如今的鬼面就是当年余家修习鬼道那群人的后代……”

说着话,她身形越来越浅,几近透明。

与此同时,杨昊那边突然有火光,我扭头往过看,发现他居然点了火要把阴龙图烧掉。...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66章 这龙又瘦又细

“你干啥呀?”我冲着他喊,“好好的,为啥要烧掉?”

他说话的声音比以往要大,道:“留着也没用,我们又不会去。”

说着话,就把阴龙图给扔到火里了。

阴龙图本来就薄,一遇到火,眨眼的功夫就烧没了。

我好肉疼。

“你们两个败家子,我拼死护着这东西,就是看在你们到底是余家人的份上,想让你们去找阴龙墓,你们竟然给我烧了!”余媚生气的说。

我在她背上拍了下,“你凶啥,我们不爱去,现在这样挺好,反倒是你,你不是跑了么?为啥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着痕迹的痕迹的打量着周围,看杨昊的模样,怕是这附近还有人藏着。

她瞪我一眼,“你少装傻,是余卫国收的那个徒弟把我逼过来,打伤的,要不然你能抓到我?”

是大虎把她抓过来的?

说完这话,余媚突然闷哼一声,脸变得煞白,出现跟瓷片一样的裂痕。

我忙着掏出聚阴符摁在她脑袋上,心头一跳,我根本没动手,她咋会突然受伤呢?

余媚浑身颤抖着,艰难的说:“你以为余卫国是什么好东西么?我告诉你,他不是。”

话落,她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只听砰地一声,一股白气炸开。

我急了,我啥都没干,她咋突然就没了呢?

杨昊急忙走过来,在之前余媚趴着的地方扒拉出来一根桃木钉。

我只看了一眼,心里一沉,这钉子跟老余头做的一模一样。

做道器就像是写字一样,每个人做都会带上些自己的印记,而杨昊手里的钉子,尖部有一道向右旋转的刮痕。

老余头做出来的道器都会有一道这样的痕迹,他自己都没发现。

我腾地站起来,打着手电往四周看。

“你在找什么?”杨昊问我。

我深吸口气,本来想说找老余头,话到嘴边又咽下去,道:“我在找弄死余媚的凶手。”

杨昊摇头说:“不用找了,这钉子是提前扎入天灵盖的,那人已经八成已经离开了。”

我仔细的看了一圈,确实没看到老余头,叹口气,问杨昊:“余媚说有一块封阴牌在易门,是咋回事?”

他解释说:“当年西南巫门余家,巫道鬼三修,每一方都有一块封阴牌,后来余家陨落,封阴牌也不知所踪,没想到如今失踪了几千年的封阴牌竟挨个出现。”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我琢磨着是余家在阴龙墓外布置了机关,需要三块封阴牌共同破阵,易门有一块封阴牌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如今道家以易门为首。”

“不过,师祖这一脉如今处境尴尬,易门的那枚封阴牌在十八年前丢失,但是你师祖是易门的负责人,也是法道的大道长,不得不引咎让位,咱们其实不是正经法道的人。”

我点点头,看他一眼,挑眉说:“知道的挺多的,你以前是干啥的?”

他随口道;“干道士的。”

我翻了个白眼。

他犹豫半晌,叮嘱我说:“从八卦村找出来的封阴牌不要管,如今凭着咱俩也没能力管,知道吗?”

“行。”我应道,纳闷的问:“不过你刚才为啥要把阴龙图烧掉?”

有了阴龙图,不就能找到阴龙墓,届时把真正的阴龙之人找出来,这阵子发生的事情不就都有答案了么?

他解释说:“不能让别人知晓阴龙墓的位置,尤其是鬼面的人,不然会坏事。”

“可你烧了,咱们不也找不到了?”我纳闷的说。

他道:“能找到,我已经记下来了。”

听他这么说,我也没再说啥。

他带着我从林子里出去,每走一步,我就听见背后也传来地上树叶子被踩碎的声音。

有人跟着我们!

我拽了杨昊的袖子一下,他在我手心写了个不字,带着我不急不缓的出了林子。

出来之后,他立马拽着我往前跑。

我边跑边回头看,就看见一道黑影从林子里出来,看了我们几眼,冲着跟我们相反的方向走了。

看他走路的姿势,跟老余头很像。

“不用跑了,那人走了。”我没提那人看着像老余头。

杨昊这才停下。

我皱眉道:“你刚才说那些不去阴龙墓的话就是给他听的?”

他点点头,说:“我认不出来他,不过是个厉害角,先回易门,我怕爸出事。”

最后一句话成功的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余媚能吸走余学民的精气,现在她死了,估摸着余学民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赶紧和杨昊跑回去,等我们到地下室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

看见我,他双眼一亮,冲着我招手、

我走到他跟前,他脸灰败,皮肤也起了褶子,嘴唇惨白。

曾经我做梦都想见到他这幅样子,可现在真的见到了,心里也没有多痛快。

他说话很小,大部分是气声。

我蹲到他旁边,伸脖子听他说的是啥。

“我恨你。”他说完,猛地抱住我的肩膀,一口咬在我脖子上。

他全身都在颤抖,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像个濒死的困兽。

我没有推开他,任他咬,听着他哭,我也红了眼睛。

以他现在的状况咬我一口,只是稍微有点疼。

渐渐的,他的哭声停止,胳膊耷拉下来。

我眨了眨眼睛,眼泪掉了下来,在心里说:“我也恨你。”

杨昊上前,把他重新放回床上,神复杂的看着余学民。

我低着头,哑声说:“我先出去一趟。”

说完,不等杨昊回我,我就离开了地下室。

站在楼门口,我大口的喘气,可心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憋闷感,都死了,怎么都死了呢?

老余头和姥姥没了,现在余学民也死了。

大仇报了,我应该笑的,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赵柔突然过来。

我回了句:“没啥。”

现在我没心情跟她说话,转身想回房间。

她却绕到我跟前,轻蔑道:“哭了?”

我抹了把眼睛,冷声说:“不关你的事。”

她沉下脸,生气的说:“我问你,是看你可怜,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上次是你把我奶奶送走的?”

我知道她是来找茬的了,本来就心里堵得慌,听她问我,直接承认了:“是,咋了?”

“那就好办了。”她突然冲上来,扬手要扇我脸。

我早有准备,忙着侧身避开,明明看着她的手擦着我的脸颊过去,下一刻,只听啪的一声,我凭空挨了一巴掌。

右半边脸火辣辣的疼,我诧异的瞅着她。

她是咋打的我?

她得意地笑着,又朝我打过来,我搞不懂她到底是咋回事,连忙后退,却被人推了把,往前跌了几步,刚一站稳,左脸也挨了一巴掌。

腿窝被踹了一脚,我直接跪到地上,膝盖摔得生疼,想站起来,却被摁住肩膀。

她俯视着我,手在我脸上轻拍,嘲讽道:“什么余家后人,就是个草包,亏得我妈还忌惮你,让我离你远点。”

我后背一阵阵的冒冷汗,总觉得暗处有人帮着她。

“这两巴掌是你多管闲事送走我奶奶,还有连累我被木屑划破脸的代价。”

说完,她扬长而去。

直到她走的远了,摁着我的那股力才消失,我攥着拳头,盯着赵柔的背影,发现经过路灯的时候,她脚下有两个影子。

我突然想起来杨昊以前说的话,赵柔是养小鬼的。

刚才肯定是她养着的小鬼在帮她。

我连忙开了心眼,霎时间一惊,赵柔身后跟着的鬼魂周身鬼气丝毫不比萧煜少。

还没等我看个仔细,跟在她旁边的那道影子随意的一摆手,阴风如刃,朝着我的眼睛过来。

我连忙扑到地上,那道风刃贴着头皮过去,头发被削掉一撮,身后更是滋啦的一阵响,搂道的门都被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我心跳越来也快,赵柔有这鬼帮忙,别说是扇我两巴掌,就是直接弄死我都不费事。

苦笑几声,我狠狠的在地上捶了一拳,恨自己没本事。

挣扎着从地上起来,莫名其妙被扇了两巴掌,心里更堵得慌了。

实在提不起劲儿,我给杨昊发短信说我下半夜再去给余学民守夜,先回去休息一下,就打算回屋。

没等转身,突然听见萧煜的声音。

“土子……”

我连忙转着圈的看,却没看见萧煜。

“你在啥地方?”我在心里问他。

好半天,他的声音才飘过来,“来老劝业场。”

我不想去,不等拒绝,他又说:“有重要的事情,是关于龙气的。”

我犹豫了下,还是出了门。

易门所在的小区离劝业场很远,一南一北,我打车过去,花了四十多。

老劝业场荒废多年,就是一个大院子,四面都是平房。

“萧煜,你在啥地方呢?”我在门口叫他。

劝业场的大门缓缓打开。

他站在院子里,手上举着黑伞,淡淡的笑着。

我走进去,门再次合上。

走得近了,他想要伸手抓我的手,我把手背到身后,避开他。

他叹口气,看着我说:“不想理我了么?”

“不想,你……”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捏住下巴。

他眯着眼,问:“谁打的?”

我先愣了下,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我脸上的巴掌印,往后退了几步,“没谁。”

这两巴掌挨的实在是丢人,当时直接被赵柔打懵了。

要是她再来找我麻烦,我肯定找机会跑,毕竟我是真打不过她的小鬼。

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摩挲我脸上的红印子,眼神温柔。

我怔怔的看着他,现在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深情。

“萧煜,是真的吗?”我踮着脚才能够到他的眼睛,我摸着他的眼睛,哽咽着说:“你对我是真的吗?”

他攥住我的手,柔声道:“你感觉不到吗?”

我心中苦笑,现在我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曾经我以为赵毅是真心对我,却不想他最后还是留了一手,把我坑成这样。

“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啥事?那天你和杨昊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说,仔细的观察着他的神情。

他把我拽到怀里,笑着说:“以前的事很简单,我跟你细说。”

我仰头看着他,还等着他的解释呢,却不想他扣住我的腰,低头亲住我。

以往,做这些时,他对我很温柔,今天却很急切,我能感觉到他的心慌。

一手箍着我的腰,一手放在我的脖子上,我只能仰头任他为所欲为,怎么都挣脱不开。

半晌,我被他亲的身体发软。

正当我不那么防着他的时候,他突然在我唇上咬了口,吮吸着我的血,与此同时一股股带着血腥味的凉气被他度到我的嘴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身上彻底没了力气。

他把我抱起来,嘴里发出一声奇怪的音调,一直看着我身后。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头皮瞬间发麻,几个带着面具的人从屋里出来,跟那次在矮包子上见到的一样,前头的撒着纸钱,后头的拿着白幡,最后的两个人抬着纸棺材。

萧煜把我放在纸棺材里,在我的眼睛亲了下,亲手盖上棺材盖子。

明明是个纸棺材,竟然能承受住我这个大活人的重量。

我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被抬着走了多久,纸棺材被放到地上。

萧煜掀开棺材盖子,从棺材里把我抱出来,四周像是蒙着一层层的黑纱,点着白蜡烛也看不清。

等我看见不远处的血水池之后,我心跳越来也快,电光火石间终于想起来这是啥地方了。

这是放着他尸体的地方。

只是,现在他的尸体不在血水里了。

他退下我的蛟龙镯,把我放到血水里。

我拼命的朝他摇头,心里喊着不要,可他就跟没发现我的抗拒一样,把我放进去,看着血水没过我的身体,只剩下一张脸露在外头。

一进来,我的右手腕就一阵剧痛,像是有啥东西在往外挤,身上的骨头像是被一寸一寸的砸断,耳边还有一声声微弱的龙吟。

“土子,忍住,待龙气融进你的骨血之中,你就不会一直受欺负。”萧煜说。

我疼的昏昏沉沉,他弯腰,一边安抚的亲我,一边说对不起。

“这辈子,我会好好的对你,不会再像以前那般。”他说。

我哪还顾得上听他说啥,到最后实在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丧失意识之前,我听他说:“往后好好的,待我讨回他们欠我的债,就回来找你。”

他话语里带着决然和狠厉。

我不知道疼了多久,等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躺在劝业场的院子里。

看一圈,没找到萧煜。

我连忙从地上起来,往右手腕上,原本浅浅的黑印竟然勉强能看出龙的形状,就是这龙看着不大健康,又瘦又细,将不将的饶了我手腕一圈。

萧煜这是把龙气给我融进来了?

想起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我心里一凉,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在手心画了道和合符,念咒起势,想要找他,可我念了十来遍,他也没回应。

我连忙带上蛟龙镯,往易门跑。

杨昊和他似乎很有渊源,他没准知道。

刚到门口,就看见师祖,他冲我招招手,“跟我来。”

我站在原地没动,犹豫着说:“师祖,我有点急事,等会再来找你,行不?”

他指了指我的右手腕,摇头。

我心中诧异,他这是看出来了?

跟着他回了院子,他直接给了我一卷画轴,说:“去找封阴牌和阴龙墓。”

我有点不敢接,“为啥给我?”

他回道:“因为只有你能找到阴龙墓,能打开阴龙墓。”

“因为我能启动易盘?”我皱眉问。

他道:“你若是这么理解也没错。”

我是真不知道他咋对我这么有信心,“师祖,我……”

“余壤……”他看着我,严肃的说:“如今龙气已融进你的骨血,你要切记,此生万不可入了鬼道。”

我惊住了,“您怎么知道的?”

他回道:“我是易门的上一任负责人,自然知道你的身份,阴龙出世已成定局,你要记住,倘有一日与其相遇,他若是正道,便也罢了,若是入了邪道,定要将其杀了。”

直到走到地下室的门前,我才从师祖说的话中回过神来。

里头已经布置成灵堂模样,余学民的棺材放在正中央,棺材后头的墙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奠字,两边挂着白花串。

杨昊正跪在地上烧纸,我过去跪在他边上,跟他道歉:“昨天有事没能过来。”

“没事。”他说着,分给我一沓纸钱。

我愣了下,接过纸钱,放到火盆里烧了,然后恭恭敬敬的给他上了根香。

这才跟杨昊说话,“师祖说我让我去找阴龙墓,将来要是碰见那真正阴龙命格的人要把他杀了。”

他高深莫测的摇头,道:“你杀不了。”

“为啥?”我不服气的说:“我往后好好修习,没准也会成为名垂青史的道长呢。”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将来你看见那人,你下不去手。”他说。

我盯着他,“你知道阴龙是谁?”

杨昊却摇头:“不知道,阴龙腾空,需要契机,现在那人是个普通人,就算是出现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来。”

那他咋那么肯定我下不去手?

我打量着他,他都是坦然的烧纸。

“那以后咋办?师祖让我去找封阴牌。”看着问不出啥来,我绕过这话题。

他说:“先不用管这个,你现在本事不行,先跟着我学一段时间。”

我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快中午的时候,我联系了殡葬公司,把余学民的身体送过去火化。

本来我是想把他送回南台子村的,可杨昊说余学民以前就说过,他死后不回余家村,尸体火化,骨灰找个地方随便买了就行,左右他一死就是魂飞魄散。

谈到这个话题,杨昊叹息道:“其实在父亲第一次回村子之前,他就给自己算过一卦,大凶。”

不过最后我也没让杨昊把余学民的骨灰撒了,而是用老余头给我留下来的钱买了块不好不坏的墓地。

杨昊问我原因,我扯扯嘴角,“算是还他的骨血之恩,往后我俩就互不相欠了。”

杨昊倒也没再说啥。

刚办好余学民的丧礼,孟思伦就找了过来,说是要再去一趟八卦村。

“据说过去破解那村子机关的人疯的疯,死的死,如今没一个人正常,所以要重新过去一批人,而且据说在那地方找到了易盘的踪迹。”她说。

听到有易盘的消息,我有点激动,可转念一想又有点不对劲。

我蹙眉问:“这活是个高风险高回报的,怎么会轮到我?”

其实我更想问的是为啥会轮到师祖这脉。

现在师祖完全是被排挤到边缘,本来是易门总负责人,法道的大道长,如今在易门里连句话都说不上。

孟思伦的神情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你没发现么?如今师祖下头就剩下英姨、赵毅,你们兄妹,还有我。”

我哭笑不得,“我原来以为自己抱上了大粗腿,现在才发现这腿瘦的皮包骨。”

孟思伦笑了几声,说:“这次是咱们三个过去,等下就要走,你们要当心,赵柔也会跟着鬼道的人一块过去。”

“嗯,谢谢。”我忙着道谢。

她笑着摆摆手,道:“不用谢,我是不想你出事,好不容易有个师侄,我可不得好好的护着,谁知道我们以后还收不收得到徒弟呢。”

一腔的感激被她浇灭了。

当天下午我们就坐车又去了八卦村,这次是直接住进了村里。

巫道、法道和鬼道都派了人过来,他们到得早,早就已经选好房子住进去了。

而我们这一支,虽然说是法道,可跟现在法道的大道长带出来的徒孙们一比,那就是山寨和正版。

好地方都给挑走了,我们只能住进死位的房子里。

来到这里之后,我觉得不得劲。

“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我小声说。

孟思伦瞬间紧张起来,“你被吓唬自己,你不知道那些疯了的人也都这么说,这里头什么都没有,不信你问你哥。”

我看向杨昊。

他却沉着脸说:“不,这里有。”

“刚才进来的时候你们没发现么?石桥的位置跟以前不一样了,有些偏差。”杨昊说,“我怀疑在咱们离开后,这里被人动了手脚。”

正说着话,外头突然一阵阵的尖叫。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忙着出去。

就见村子最中央的广场上站着不少人,尖叫声是正中央发出来的。

走近一看,发现一个三十多的男人迈着猫步,大张着嘴,直流哈喇子,在来回的转圈,手在自己身上乱摸。

我皱眉看着,发现那人的眉间有道淡淡的红痕,虽然身体动,但眼珠子始终盯着我身后。

我僵着脖子转身,就看见大虎站在石桥上,一根手指不断转。

看见我,他动作一僵,转身就跑,我连忙追上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67章 阴曹地府领罚

看着他,我暗暗皱眉,他咋一直贴着墙根跑,不往太阳下走?

最后他带着我跑到了震位的房子后头。

我追过去,瞬间心惊,这竟然是一片坟地。

他站在坟地中央,身后是一棵柳树。

看着我过来,他冲我摆摆手,说:“土子,你别进来,就站在坟边上,咱俩说会话就行。”

我本就不大敢进去,听他这么说也就停了下来,问他:“大虎,这是咋回事?你咋在这里?”

说着话,我细细的打量着大虎。

六年没见,他也长大了,比我高一个头,身上穿着一身黑衣裳,胸前隐约可见个奠字。

此时,他站在我对面,脸上带着笑。

“我过来有要事,倒是你不要待在这里,最好明天就离开,这里后头会有大事。”他说。

我皱眉看着他,想起刚才那一幕,“之前来这里那些人,都是你给弄疯的?”

可这么一说,我又觉得不对劲,那段时间他一直暗中跟在我身边,不会有时间回来。

“我爸是不是在这里?”我追问道。

大虎沉了脸,说:“土子,听我一句劝,离开这里。”

说完,他绕到树后。

我也顾不上害怕,连忙追过去,可等我跑到树后一看,他已经不见了。

周围都是坟地,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搓着胳膊出去。

刚出坟地,杨昊就来了。

他抓住我的胳膊,确定我没啥事,才松了口气,“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我说:“我看见大虎了,他是我爸的徒弟,当初跟着我爸一块离开的。”

杨昊眼中闪过凝重。

“刚才八成就是大虎让广场上的那个人发的疯,他看见我发现他,转头就跑了,我追到这片坟地,他绕到那棵柳树后,就不见了。”我跟他解释说。

他沉思半晌,说:“那便是他了,真没想到他们会出现这里。”

我拧眉,想不通大虎来这里干啥。

杨昊突然说:“本来我以为易盘在这里的消息是假的,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那大虎他们也是为了易盘么?可他刚才还让我赶紧离开。”我纳闷的说,搞不明白大虎的意图。

他道:“我跟你说过这里有大东西,这地方,不简单。”

我不大相信,“不会?总不能有两个湿尸?”

那玩意养成一具都要综合天时地利人和,又不是能批量生产的。

“不是湿尸,但也不好对付,这村子处处是机关,而且是按照法阵布置出来的,能隐藏那种东西的鬼气。”杨昊脸凝重,“我也猜不出那东西到底是啥。”

余媚也说过,这村子能隐藏鬼气。

意外发现大虎,更是让我觉得这地方神秘莫测。

杨昊也建议我赶紧离开,“那东西没准会看上你身上的龙气。”

我心头一跳,“你咋知道我身上有龙气?”

他有些无语,道:“我有那么蠢,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么?”

我尴尬的笑笑,本来还以为自己有点小秘密呢。

“咱快回去,我想看看广场上的人咋样了。”说着话,我就拽着他往回走,

杨昊无奈的说:“你要是不肯离开,就好好的跟着我,知道么?”

我忙不迭的点头,“好。”

再回到广场上,发现那个中了邪的男人已经不在,反倒是赵柔趾高气昂的站在正中央,正在训斥一个中年人。

看了会,我才认出被她训斥的中年人是此次的领队,姓朱。

我怕赵柔看见我,再来找茬,也没多待。

回到房间后,我开始仔细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按照师祖如今在易门中的地位,寻找易盘这样的事还真没他的份儿,但这次居然点名要他这一脉的弟子,很不对劲。

而且,凭着杜早秋的功力,上次我去送走她婆婆时,大虎出面帮我,她八成已经知道大虎的存在。

易盘也在这里。

我瘫在床上,感觉自己自从来了八卦村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里,偏偏我还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有啥目的。

我拿下蛟龙镯,看着右手腕的小瘦龙,心里越来越不安。

晚上的时候,朱领队过来,通知我们明天早上八点集合,说是要去八卦村的后山找易盘。

说完正事,他还特地跟我说明天要小心些。

本来我还不明白他为啥这么说,等第二天我看见跟我分到一组的人后,我就觉得我是应该小心了。

赵柔竟跟我分到了一块。

她斜睨着我:“余壤,你最好别拖后腿,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说话的时候,她揉着右手。

我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右手,那晚她就是用这只手扇的我。

我们去的地方是个地洞,看样子是挖好不久,土还是湿的。

朱领队解释说:“村里也有入口,可那里机关重重,每次进去都有伤亡,所以才走这条路,避开那些机关。”

众人也没说啥,开始顺着绳子下去。

我们这一组是最后下去,我站在边上听赵柔他们闲聊,知道我们五个人里,年纪最大的女人黄迪是如今法道大道长的徒弟。

鬼道那脉的除了赵柔还有一个男人,叫徐雄志。

剩下一个娃娃脸,笑起来十分甜美的小姑娘是巫道的,叫丽雅。

快要轮到我们的时候,杨昊突然走到我身边,说:“我跟你一块下去。”

还没等我说话,就听赵柔尖声道:“你不是跟我们一组的。”

她话音刚落,黄迪说了句:“我们俩换了。”

说完,她直接下去了,也没管气的跳脚的赵柔。

我暗暗摇头,跟杨昊小声说:“如果我是太怂的话,赵柔就是太嘚瑟了,啥都要管,比朱领队还像是领队。”

杨昊笑着说:“挺有自知之明,你的确怂的可以。”

我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心虚的说:“我这叫韬光养晦。”

“还在说笑,赶紧下去。”赵柔瞪着我说。

我看了她一眼,先下去了,现在打不过她的鬼,我忍。

越往下越心惊,这通道口小肚大,最下头还有浅浅的一层水,上头是土,往下竟然是砖墙。

我看了半天,才看出这下头像个井,只是不知道为啥只有一半,上头的土都夯过。

赵柔下来后,我们开始往前走。

赵柔打头,我盯着她,装作不经意间用手电光晃过她的脚下,发现她脚下果然有两道影子。

我碰了杨昊一下,他冲我摇头,示意我别出声。

“她养着的小鬼很厉害。”丽雅突然扭头冲我说。

我愣住了,她这话啥意思?

丽雅拍着腰间的竹篓子,心疼的说:“我的宝贝见到他,都吓得直哆嗦呢。”

我看过去,只从竹篓子里看见两只冒着绿光的眼睛。

我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不着痕迹的往杨昊身后躲了躲。

巫道跟法道殊途同归,法道是利用符纸法器、阴阳五行来达到驱邪避凶的目的,而巫道则是用蛇虫等动物来实现这些。

只是后来这巫蛊之术被人熟知,却是用于邪途。

丽雅仿佛已经见惯了这场面,没再跟我说话,反而赞赏的看着杨昊,道:“你挺不错,居然不怕。”

在这里通道里走了十来分钟,我们到了分叉口,赵柔要往右边走。

我开了阴眼,左右两边都看不出异常来,也就没说啥。

于是我们就跟着她一块走了右边的道,刚走了两步,原本一直跟在赵柔身旁的小鬼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伸脖子在赵柔耳边说了几句话,就先朝前走了。

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没走几步前头就没路了,赵柔瞥我一眼,嘴角勾着阴笑,先走到右边的墙根,像模像样的在上头摸着。

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防备着她。

突然,同样修习鬼道的徐雄志啊的叫了声,面容扭曲,拼命的往背上抠挠。

他身体绷紧,直接扑到地上,手电光下,他的影子一块一块的变小,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与此同时,他也瞪着眼睛,没了呼吸。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我给弄懵了,我还以为遭殃的是我,咋突然变成徐雄志了?

我看向赵柔,她也是一脸惊骇。

我靠着墙,警惕的看着周围,这里头有东西。

“余壤,你脚下有东西。”丽雅突然叫了声,

我心中一凛,低头看去,手电光下,只见一道黑影正张着大嘴要来咬我的脑袋。

“诛!”我立马掏出一张符纸,要去拍那黑影。

谁知道他反应很快,在我的符纸落下之前就跑了。

我暗暗吃惊,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事了。

上次见到这事,还是常五奶奶用这种方法杀死了杜刚。

“赵柔,你让我们走这条路,是想找什么?”杨昊问。

赵柔目光闪烁,结巴着说不出来话。

我刚想说要不往回走,就见徐雄志突然从地上跳起来,面容狰狞的朝着赵柔扑过去。

徐雄志踮着脚,动作极快,眨眼的功夫就捏着赵柔的脖子把她给摁到墙上。

丽雅双手抱胸站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

我想上去,却被杨昊拽住,“原地别动。”

他握着铜钱剑上去,隔开徐雄志,反手一剑劈在他的天灵盖上。

徐雄志怪叫两声,大张着嘴倒在地上。

杨昊推开赵柔,在土墙上画了个后天八卦图,然后一拳打在死位上。

只听噗嗤两声,从里头渗出血水来,同时在我们身后诡异的又出现一条路。

“我原来就是想要找这条路。”赵柔强装镇定的说,看向杨昊,“你先走。”

我看着前头的路,心中暗惊讶,前头这条路下头铺着平整的石块,跟村里用的一样。

杨昊没跟赵柔计较,牵着我的手往前走。

我回头看了赵柔一眼,她跟在我后头,双手还在发抖。

我心中嗤笑,合着离开了小鬼,她也是个草包。

走了几步,丽雅突然说:“刚才那东西会不会还跟着咱们?”

听见她的话,赵柔脚下一绊,没差点摔到地上。

我看着我自己的影子,心里也担心,手里捏着大印和桃木剑。

走了几步,我感觉迎面吹来一股子阴风,下意识的抖了几下。

赵柔突然挺直胸膛,大步上前,说:“我来领路。”

看来她的小鬼已经回来了。

可走着走着我就觉得不对劲,她的步子越来越僵,脑袋时不时地左右扭动,脖子发出咔擦的声音。

双手一会伸直一会全部弯曲。

她大叫一声,猛地朝前冲过去。

我看过去,她双手握拳,对着左边的砖石墙就打了下去,我觉得这一拳下去砖石没事,她的手得折。

谁知道下一刻,一只苍白的手接住了她的拳头,紧接着大虎凭空出现,跟他打了起来。

我暗暗皱眉,趁着他们打架的时候,跑到大虎出来的地方,看着那道墙上有个缝隙。

我用桃木剑别开,突然从里头伸出来一只手,薅住我的领子。

杨昊着急的声音传过来,“别去。”

我没听他的,顺势冲了进去,身后的门缓缓合上,却在最后关头吹进来一道阴风。

桃木剑在空中画了个圈,往前一刺,同时一张符纸扔过去,只听砰地一声,抓住我领子的那只手缓缓裂开。

我收回桃木剑,咬破手指,在手心上画了一道本命符,看着周围冷笑着说:“还不出来么?费了那么大的劲儿,不就是想把我引过来?”

话落,四面墙上的煤油灯亮了起来。

一个披着黑斗篷的男鬼站在对面,“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我冷笑着说:“我记得你身上的死人味,赵柔的小鬼。”

从那次他帮着赵柔扇我那两巴掌,我就记住了他身上的味。

刚才那道阴风一吹进来,我就闻出来了。

“如果我没猜错,徐雄志是把他自己养的小鬼给弄死的?”我冷声问。

他往前几步,冷声道:“不错,看出来这些你还敢进来?”

“总是被你们追着打,我总要反击一次。”我说。

这也是我想出来的法子,一直以来我都是被各种各样的人或是鬼追着打,但我以后不想再如此。

既然逃不过,那我便要主动。

费尽心思的引我过来,要么是想让我启动易盘,要么就是我身上的鬼气。

他笑了两声,声音嘶哑,“既如此,便把这具身体留下。”

“……你有病呀,你一男鬼,要我的身体干啥?”我骂道,这鬼变态。

他冷声道:“如今鬼气已融入你的身体,我自然只能占了你的身体。”

话落,他朝我冲过来。

我站在原地,桃木剑在地上画了个圈,右手捏着打印,眼看着他要过来的时候,我微微侧身,肩膀硬生生的受了一击,反手将大印拍在离位。

大喝道:“天下神兵,八卦之精,摄到神将,闻咒速至!”

我只感觉桃木剑骤然变沉,这地方骤然亮了一瞬,仿佛有人操纵着我的右手,将桃木剑扎进他的身体里。

滋滋啦啦一阵响,他惨叫连连,身上的黑气消散,最后狠命的拍向我。

我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避开他的攻击。

桃木剑还扎在他的肩膀上,他冷哼一声,竟自己将剑拔了出来。

我心头一跳,他竟然这么厉害。

刚才我先画了道本命符,护住我的魂,又用大印封住离位,将他镇在原地,同时用了摄身符。

这要是放在别的厉鬼身上,这一套操作肯定能把对方灭了。

他双手展开,周围阴风骤起,煞气肆虐,阴狠道:“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

阴风如刃,朝我呼啸而来,我慌忙用符纸和剑抵挡,可身上还是被拉出一道道的伤。

他突然起身向前,我咬牙迎上去。

自己选的反击大战,跪着我也要打完。

他似乎着急弄死我,我看出这边,就开始四处躲着,不肯跟他正面杠。

瞅着他身上越来越虚,我心中暗喜。

最后瞅着空档,我直接用一张镇魂符摁在他肩膀上,同时咬破舌尖,朝他脸上吐了一口舌尖血,将大印拍在他脑门上。

他身形猛地顿住,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再也动不了。

我看了眼右手腕,还别说,自从萧煜把龙气融入我的身体后,用符纸比之前管用太多了。

“啥时候开始盯上我的?”我冷声问。

他不说话。

我上手掀开他头上的兜帽,看清他的脸后,我眼中闪过惊艳。

他竟然很年轻,也就是十六七岁,长得很好看,颇有些雌雄莫辩。

“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可就……”我掏出一张镇煞符,“这东西贴到脸上,滋滋冒烟,你这脸也就毁了。”

他嘴唇抖了两下,终于开口:“你去杜早秋家超度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身上的龙气,这次本来是想要接着这里头的机关,把你弄死,占了你的身体。”

就是超度个老太太,我这是惹了多少事……

“赵柔知道么?”我追问道。

他回道:“她只知道我要杀你,不知道我要占了你的身体。”

合着他和赵柔也不是一条心。

说到这里,他目光苍凉,“若是能得自由,我拼死也会去争,谁愿终生为奴?”

我撇撇嘴,本想着把他收了,可看他眼睛一亮,我暗道糟糕,当机立断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到坤位的墙边。

只听刺啦一声,像是利刃在地上划过。

刚碰到墙,还没等我看清发生了啥,只感觉有一股吸力把我吸进去、

而这看似正常的墙一碰竟然软趴趴的。

不过一瞬间,我就栽到地上。

“土子……”

我突然听见老余头叫我,我直接从地上蹦起来。

发现这里是一条长廊,两边都是跟矮包子里一样的青砖墙,上头还有壁画。

身后传来一阵整齐的踢踏声,我忙着贴墙站着,就看见两队虚影从我面前走过。

他们都穿着古代士兵的衣服,手持长枪,目光空洞的看着前头,步伐整齐。

我贴着墙,气都不敢喘,看着他们从面前经过,头皮一阵发麻。

更为诡异的是,他们就从我面前经过,似乎根本没发现我。

打头的那队就那么走了过去,等到后面那对走过来时,我竟然看见徐雄志就跟在最后,踏着一样的步子,跟着他们走了过去。

这是……阴兵借道?

我不由得往后退,贴在墙上却怎么都出不去。

在长廊两边各写着六个字,左边是五方鬼帝治下,右边是阴曹地府领罚。

看见这几个字,我心安了不少,起码确定这是人弄出来的。

人有三魂,天地人,死后天魂归位,地魂入阴曹地府,人魂则是守着坟地,但人魂不是鬼,而是天地二魂不散,与人魂再次相遇,这才化而为鬼,若地魂入地府,则查明尘世因果论赏罚。

而这里只写着领罚,肯定不对。

更何况师祖屋里的书上有写:五方鬼帝各有其领地,阴曹地府归十殿阎罗王,这两个更是搭不着边。

所以我敢肯定这绝对是人弄出来的。

出又出不去,我深吸口气,打着手电往前走,边走边看两边的壁画。

走了二十来分钟,我心中一惊。

这壁画上画着的竟然是余家的发家史,余家第一位入道的祖宗破有本事,在道法上造诣极深,后来更是娶了一位懂得巫术的妻子,在妻子的帮助下巫道双休。

修习鬼道却是从这祖宗的三儿子开始的,他重病在床,余家祖宗为了让他活下去,便创了鬼道。

“真没想到鬼道居然是这么来的。”我感叹说。

再往后看,就是余家站在道家巅峰的辉煌,而终止这一切的是竟然是条龙?

墙上画的是余家人被大火包围,一条凶神恶煞的龙正盘旋在上空喷火。

旁边有几个字迹潦草的字,阴龙现世,余家覆灭。

“这不是真的,以前就听赵毅和老余头说过,阴龙转世指的是人,这里八成是有啥原因不能画出阴龙到底是谁,才弄出条龙来代指阴龙转世之人。”我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看来这八卦村很有可能是当年逃出来的余家人建立的。

那我们南台子村的余家人又是咋回事?

“土子……”

我又听见老余头叫我,声音离我不远。

我打着手电往前看,就见走廊尽头是个正方形的屋子,布局跟矮包子里的屋子一样,在墙角放着一块通阴石。

老余头的身体就在上头!...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68章 你就是阴龙! 钻钻三百加更!

“爸……”

看见老余头的身体,我眼泪直接掉下来了。

刚想过去,却被通阴石后头的话吸引住目光。

那也是一幅画,却是用朱砂画成的,上面画着萧煜用黑伞把那条龙斩杀,而在他们旁边还画着一块通阴石,上头躺着个女人。

这是咋回事?

难不成我和阴龙还真有啥关系?

我深吸口气,缓缓走到通阴石旁,颤着手想要去摸老余头。

六年了,他还是穿着死前的那身衣裳,脖子上的青紫的掐痕特别显眼,尸体一点都没有腐烂。

等到碰到他的身体时,浑身不由得一哆嗦。

太凉了,都给冻硬了。

“爸……”我小声叫他,警惕的看着四周,刚才我还听见他叫我呢。

可是半天也没人回应我。

我忍不住哭出声。

后头又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踢踏声,我忙着捂住嘴,躲到旁边角落。

又过来一队阴兵,在他们身后跟着一男一女。

看见那对男女,我到吸口凉气,他们也是易门的人,只是没跟我在一组,这是也死了?

阴兵径直走向通阴石,穿过去,没入后墙。

我害怕的看着通阴石和那堵墙,这地方竟然能直通幽冥!

这地方跟阴关桥差不多,只是阴关桥是做法场的送魂路,而这里是死在这八卦村的人离开的阴路。

赵毅还曾经开玩笑说,除了鬼差勾魂之外,还有些地方是魂入阴间的入口,或是天然形成或是人为,不然现在人这么多,光靠着鬼差根本忙不过来。

“唉……”

突然听见一声幽幽叹息,我瞬间头皮发麻。

“谁?”我环顾四周,可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人。

“阴龙现世,余家覆灭。”那声音再次响起。

我听了半天,像是个女人的声音。

“你是谁?”我又问。

她叹息道:“我是谁呢?”

随着话音,一道虚影从墙上出来,速度奇快,在我还没反应过的时候,就已经穿透我的身体。

我浑身一哆嗦,已经做好被揍的准备了,结果她却穿过我,站在通阴石旁,对着上头的老余头。

我退后两步,捏着符纸问:“你是啥人?”

她看向墙上的画,伸手摩挲着通阴石上的女人,幽幽道:“我是她。”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你是阴龙?”

她突然大笑出声,终于转头看向我,“你才是阴龙。”

话落,直接朝我冲过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慌忙侧身避开,同时将手上的符纸拍过去,却在要碰到她胳膊的时候,陡然收手。

怔怔的看着她胳膊上的小瘦龙。

“你……”我抬眼看向她,她脸上跟萧煜一样,也贴着一层黄纸。

就是这么愣神的功夫,她突然向前,我只感觉眉心一凉,脑袋里嗡的一声,直接跌到地上。

“你是阴龙。”那女人的声音响在耳边。

不可能!

我在心里喊,我不是。

我躺在地上,浑身冰凉,隐约看见老余头从通阴石后的墙上走出来。

他佝偻着背,拿起我的右手看了眼,最后叹口气,再次转身往回走。

“爸……”

我艰难的叫了他一声。

他脚步顿了下,还是走了。

我在地上躺了老半天,才缓过来。

手腕上微微刺痛,小瘦龙居然胖了点。

我从地上起来,想要往回走,却发现我来的那条路长廊已经不见了。

我急了,这可咋出去?

最后没法子,我开始学赵柔在墙上敲敲打打,也不知道打到了啥,只听啪嗒一声,我右侧的墙竟然出现一道缝隙,还有光透过来。

我怕外头的人进来发现老余头,忙着钻出去,把墙合上。

”土子,你怎么在这里?”孟思伦惊讶的看着我。

看她的样子像是没看见我从墙里钻出来,定了定神,我解释说:“我被一只手薅过来的,这是啥地方?”

她倒也没怀疑我说的话,把我护在身边,说:“我也不知道,我跟队友走散了。”

她抓着我的手说:“正好你来了,咱们一块走,这地方处处是机关。”

我点头,跟在她后头往外走,边走我边打量着周围,这外头的青砖墙里掺着打磨成长方形的石头,而我刚才进去的屋子里都是用的青砖。

没走几步,就碰见赵柔满脸的惊慌跑过来,后头跟着她的小鬼。

她直接躲到孟思伦身后,指着她来时的方向说:“有东西在追我。”

我忙着看过去,发现那人竟然是大虎。

“你们等着,我过去看看。”我追过去,瞧着里孟思伦她们远了,才掏出拴着铜钱的红绳,朝大虎甩过去。

他闷哼一声,撞到旁边的墙上。

我跑过去,扭着他的胳膊把他压在身下,“我爸的尸体怎么会在这里?到底是咋回事?”

“你看见了?”他惊骇道,眼睛往我右手腕上看。

我索性亮出右手腕,“对,咋回事?”

他说:“你爸的尸体老早就被抬到这里,这些年我们一直在这里,如今我也只是想把易门的人吓走。”

说到这里,大虎苦笑道:“不过现在是不可能了,杜早秋那波人已经盯上了这里。”

我还想问他,我是不是阴龙,前头突然出现一道佝偻的身影,紧接着我肩膀挨了一下子,直接摔在地上。

“爸!”我顾不上疼,忙着爬起来追上去,“余卫国……”

我急得喊了他的全名。

他脊背微僵,却一句话都没说。

突然从我身后刮过来一道劲风,我都被带的往前走了两步,再抬头就听见一声闷哼,大虎一拳打倒在地,那黑影跟着老余头打了起来。

杜早秋阴冷的声音响起:“余卫国,总算是把你逼出来了。”

说着话,她手持铜钱剑,也冲了上去。

我看出来了,跟她一块打架的那个是她养的小鬼。

老余头右手掌心处有个小圆盘,那是易盘!

我没再犹豫,过去帮老余头,专门挡着杜早秋的小鬼。

再打架,我就感觉一招一式都无比娴熟,符咒法器用的行云流水。

“啊!”老余头突然惨叫一声,我转眼就看见一柄铜钱剑穿过他的肩膀。

我急红了眼,转身把老余头护在身后,手掌划过桃木剑,硬生生的拉出一道口子,血滴在地上。

我用血在桃木剑上画出一道符文,左手掐剑诀,桃木剑在空中画出一道太极图,微微仰头,喝道:“龙首人身,仗剑震四方。”

从我脚下盘旋起一阵狂风,隐约有龙吟传入耳中。

“急急如律令!”我大喝一声,桃木剑带着火光刺向杜早秋。...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69章 余壤,你这个魔鬼!

杜早秋转身避开的同时,把她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小鬼给拽到跟前。

只听一声尖叫,桃木剑直接从那小鬼的胸口扎过去,空气中一股子烧焦味。

杜早秋也被震得后退几步,捂着胸口,一脸震惊的看着我,“你竟然是阴龙。”

那小鬼惊诧的看着我,身体逐渐消失。

我握着桃木剑缓缓向前,盯着杜早秋,其实脑子里乱哄哄的,我竟然真的是阴龙。

可如果真是按照画上的说过,不就是我会被萧煜杀死?

还是他以前杀死过我?

看着杜早秋要跑,我忙着追上去,把手里的木头剑使出了真剑的架势,在她的背上狠狠的拍了一下,同时一脚踢在她的腿窝上。

她直接跪到地上,我用桃木剑箍住她的脖子。

“你想杀我?余壤,你要是杀了我,你们那一脉都会给我偿命。”她梗着脖子威胁我。

我本来也没想要杀她,被她这么一说,手上的劲儿就松了。

她冷笑着推开我,往我身后看了眼,“以为重新养出个阴龙就能翻盘?你们余家未免想的太美了。”

说完,她转身摇头。

老余头突然说:“不能让她离开,土子的阴龙身份不能泄露。”

随着他的话,大虎突然上前,转身间就到了杜早秋对面,五指成抓,招式狠辣的朝她抓过去。

老余头走到我身边,捂着胸口,一边咳嗽一边说:“杀了她,不能让她活着离开。”

我下意识的摇头,“我下不去手。”

让我去对付鬼可以,但让我杀人,我真的下不去手。

“你不杀她,死的便是你。”他盯着我的眼睛,缓缓道。

我咽口唾沫,转头看向杜早秋,缓缓握紧手上的桃木剑。

老余头看向大虎,“把她的魂逼出来。”

大虎目光陡然变得凌厉,以指为刃,直接劈在杜早秋的头顶,她的身体一震,同时大虎右手上突然拿出来一条铁鞭,对着杜早秋的脖子一甩。

竟然硬生生的把杜早秋的魂从身体里勾了出来。

老余头拽着我的手上前,指着杜早秋说:“杀了她,不然你死。”

我摇头,红着眼睛说:“爸,我下不去手。”

“你今日不动手,明天死的就是你。”他面无表情的说。

我嘴角直抖,举起桃木剑,可看着杜早秋是真的下不去手,“不……”

我吸着鼻子,“爸,还有别的办法,求求你,放过我,我下不去手。”

他满脸的失望,松开我的手,看了大虎一眼。

大虎会意,铁鞭一紧,杜早秋浑身颤抖,魂魄逐渐变得透明。

大虎左手掐住她的脖子,眨眼的功夫,她身体一软,脑袋向旁边歪去,没了动静。

我看着他们两个,小步的后退。

老余头和大叔站在一起,没说话。

最后我受不了,也顾不得后头是啥,转身就往后跑。

眼前一直是杜早秋被大虎掐死的画面,心里很乱,为啥会这样?

我脑子正乱着,突然被人扯住胳膊,本能的踢过去。

“是我,土子。”

听见杨昊的声音,我中途停住,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

“杨昊,我……”话说到一半,我看见丽雅,忙着低头,抹了把眼睛,说:“我吓死了,你们到啥地方去了?”

杨昊回道:“我们一直在找你,行了,咱们先出去。”

我点点头,“赵柔呢?”

丽雅回道:“刚才还看见她了,她红着眼睛跑出去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她不会看见了?

想到这里,我连忙说:“咱们赶紧出去。”

杨昊没多问,领着我和丽雅原路返回。

出去之后,我立马去找朱领队,问他:“赵柔呢?”

朱领队脸十分难看,“跑了,哭着跑的。”

我暗道不好,忙着向外追。

心里莫名发慌,总觉得要出事。

可我顺着离开八卦村的路追了半个小时,都没找到她。

“怎么了?”杨昊追上来问我。

我把他拉到隐蔽的地方,小声说:“杜早秋被大虎杀了,我怕赵柔这么跑了,是知道这事了。”

杨昊脸大变,猛地拽起我的右手腕,盯着我手腕上的黑龙印,声音发颤:“你知道了?”

我怔了下,反应过来他的话,立马推开他后退,“你早就知道我是阴龙?”

可说出来,我又觉得不对劲,“赵毅说过我不是,他亲口说的。”

他叹息道:“赵毅并不知道事情,否则他早就对你下手了。”

“你到底是啥人?”我防备的看着他,“你不是杨昊,真正的杨昊不会知道这些。”

他说:“我是你哥。”

还想再问他,突然听见一阵汽车声,他拽着我躲到一边的庄稼地里。

十来辆汽车往八卦村开,而赵柔就坐在领头的那辆车的副驾驶座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出事。

想要回去,却被杨昊拽住,“你不能去,如果赵柔真的看见杜早秋被杀,那她们父子俩肯定不会放过你这个阴龙转世,你跟我离开。”

“可是老余头和大虎还在里头。”我不想走,挣扎着说。

杨昊沉下脸,“别任性。”

我一把推开他,质问道:“阴龙到底代表着啥?你和我爸一样都是余家人是不是?我看阴路长廊的壁画,明明是阴龙灭了余家,为啥你们还要保护我?”

我越想这事越可疑,“前前后后,我听过这么多版本,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杨昊目光闪烁,避开我的目光,不说话。

我上前两步,逼问道:“你说,到底是咋回事?”

好半天,他才说:“你的确是阴龙命格,来到八卦村这一脉是当年的法道传人,而余卫国的祖辈是其中的分支。”

“那画上的萧煜屠龙是这么回事?”我追问道:“为啥不在上头把阴龙这个人画出来,而是找了条龙来代替?”

他叹气说:“那是为了保护阴龙命格的人,当时的余家看着像是正道,实际上无论是巫道、法道还是鬼道都有人入了邪途,当时阴龙命格的人被利用,引起余家内乱,后被外人趁虚而入。”

他顿了下,看我一眼,接着说:“萧煜将阴龙杀死后,法道这一脉逃到了这里,后来因为理念不合,余卫国那一脉又独自去了南台子村。”

他又说:“如今的易门与当初的余家何其相似,阴龙现世,注定会引起道上的混乱甚至是各方势力重新洗牌,所以你赶紧跟我离开,若是让人知道你是阴龙,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还是摇头,“我不能走,我要去救老余头和大虎。”

而且,我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大虎和老余头留在这里的原因。

杨昊还要劝我,我坚定的说:“杨昊,让我自己选一次,我不想再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而且我也要确定赵柔是不是真的知道我是阴龙了。”

更何况,凭着易门的势力,如果我是阴龙的消息传出去,就算是逃出了这里,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看我半晌,最后叹口气,说:“行,我跟你一块回去。”

我们俩回到八卦村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直接从后山潜入进去,就看见广场上架着几个大灯泡,一群人围在周围,赵柔站在一个中年男人边上哭。

我认出这男人就是当初我超度杜奶奶时,出来打我的那个男人。

此时他面容阴沉。

杜早秋的尸体放在离他们不远的地上,而在杜早秋的尸体旁边立着个大杆子,上头吊着一具尸体。

看清那尸体的模样后,我倒吸口凉气,那是老余头的尸体。

他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老余头的尸体。

大虎笔直的站在老余头的尸体旁,在他对面挂着一面八卦镜,正对着他的脑门。

我仔细的看了一圈,没看见老余头的魂。

赵柔父亲一改之前的懦弱模样,眉宇间满是杀气,他走到大虎跟前,似乎在审问大虎,可惜我离得远,听不见他们的话。

只说了两步,他突然一脚踩在老余头的腿上。

一脚下去,老余头的腿立即凹陷下去一块,小腿歪向一边,大腿没动。

我攥紧桃木剑,死死地盯着赵柔父亲。

“赵海在逼余卫国出来。”杨昊说:“看这样子,赵柔充其量只看见他们杀了杜早秋,不知道你就是阴龙。”

我似乎有点明白老余头说的那句话,敌人不死,死的就是我。

赵海又跟大虎说了两句话,没有得到大虎的回应,顿时变得异常愤怒,一掌劈在老余头的脖子上。

老余头尸首分离,脑袋滚到了地上。

“爸……唔……”我急红了眼,再也忍不住要上前,却被杨昊捂住嘴。

“别冲动,现在广场上那么多人,你上去了就是找死。”他小声说。

我推开他,坚定的说,“就是死我也要去,我不能让他那么侮辱我爸。”

杨昊沉声道:“他不是你爸。”

“他是,是他把我养大,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爸。”我反驳说,情绪有些激动,“他杀了杜早秋是为了瞒住我的身份,他让我自己动手,可我怂,我下不去手,是我害了他。”

我说着,眼泪无声的落下。

无论老余头养大我有啥目的,可在村里这些年他是真的对我好,时刻护着我,就冲着这些年的好,我就没办法看着他的身体这么被糟蹋。

杨昊还是摇头,“你理智一些,仔细想想现在的情况,就算是赵柔不知道你是阴龙,但她也是亲眼看见你和大虎他们待在一块的。”

“杨昊,我冷静不了,试问如果杨茹玉在面前被人虐待,你还能冷静吗?”我反问他。

他怔了一瞬,半晌道:“我明白了。”

我要往广场上去,他再次伸手拉住我,说:“我陪你去。”

我摇头,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如今这事不好再连累你。”

说完,我自己从躲藏的角落走出去。

就跟杨昊说话的功夫,大虎已经被折磨的倒在地上,嘴角都是血。

老余头尸体的两条手臂也断了。

围观的人不知道啥时候已经离开,整个广场就剩下赵柔、赵海。

我站在坤位的桥上,冷冷的看着他们。

赵柔指着我对赵海说:“爸,她就是余壤,是那老余头的女儿,余卫国杀死我妈的时候,她也在场。”

我心里松口气,她果然只看到了后半部分。

赵海冷笑道:“余卫国不敢自己出来,竟然让你过来送死。”

“我爸去世很久了,身体就摆在你跟前,你还指望他咋出来?”我说着话,缓缓走过去,随手捡起地上木棍子。

“把我爸的尸体还给我。”我冷声道。

赵柔上前几步,一脸不屑,“如果我不呢?”

我用木棍子指着她,“那我就只能硬抢了。”

“有种,你就过来抢。”她说。

我挥着棍子奔过去,像是没感觉到迎面而来的阴风,直接被撞到肩上,后退几步跌到地上。

赵柔上前,一脚跺在我手上。

“唔……”我闷哼一声,死死地忍着。

在她的脚腕上踹了一脚,顺势把她扑到在地,手脚缠着她,在地上打滚,用的全是阴招,手脚不断的打在她的胳膊窝和大腿内侧。

而赵柔一边尖叫着一边往我脑袋上打。

看似我在挨打,实际上她要比我疼的多。

这还是我小时候跟村里孩子打架学会的,那时候打完架,我都是看着鼻青脸肿,实际上跟我打架的孩子大腿都肿的不敢着地。

瞧着里赵海够远了,我也打的差不多了,我直接抬头对着赵柔的额头狠命的一撞,就势把她的胳膊扭到身后,膝盖抵着她的背。

掏出一把小刀来横在她脖子上。

这小刀还是我前段时间花一块钱买的,本来打算留着取血。

“赵海,放了大虎。”我冷声道。

赵海阴沉着脸,一边说话一边往过走,“你敢?你若是敢动小柔一根头发,我绝对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去。”

我右手薅住赵柔的头发,小刀把她的脖子蹭出了血,“站住。”

说着话,我手上用力,狠狠的薅了一把赵柔的头发,她痛呼出声,大喊着说:“好疼,爸,你别过来。”

赵海停住,咬牙看着我。

“放人。”我说。

他阴沉的看我几眼,才转身去把大虎脑袋前的八卦镜拿开。

大虎背起老余头的身体,捧着他的手往我这边走。

走到一半,我就看家赵海的手指突然开始快速的弹动,紧接着好几道黑影朝着大虎快去的掠去。

我踹了赵柔一脚,她瞬间趴在地上惨叫,我顾不上看她怎么了,挡在大虎身后,“带我爸离开。”

他点头,背着老余头的身体一瘸一拐的跑了。

我在手心拉了一道子,就着血开始画符,脚踩罡步,“天清地宁,妖魅潜行,敢有违者,押赴九冥。”

待他们来到我跟前后,我大喝道:“急急咒至!”

话落,右手掐灯决,桃木剑横在双臂之间,左手在空中画了个圆,猛地向前推去。

右手腕开始发热,耳边再次响起龙吟,比我对付杜早秋时声音要大。

只听乒乒乓乓的一顿响,像是炮竹爆开一样,那几道鬼影子直接炸开。

赵海一脸惊诧,跟杜早秋反应差不多,“你竟然是……”

不等他说完,我疾步上前,呼吸间我就跑到了他跟前,容不得我思考,小刀已经划破他的脖子。

鲜血溅到我的脸上,我浑身都开始哆嗦,看着赵海满眼不甘的倒地。

我下意识的上前,直接一道符纸将他的魂魄打散。

从此阳世阴间,再无赵海。

我死死地盯着他,全身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心中有种莫名的兴奋。

“啊!余壤,我要杀了你。”赵柔尖叫着,要过来打我。

我猛地起身,目光狠厉的盯着她,嘴角勾起,冲她勾手指,“过来。”

她却半道停住,害怕的看着我,“你是魔鬼,你不是人。”

我一步一步朝着她走,“魔鬼?那挺好,不像你,就是个草包,离开你的鬼,你什么都不是。”

听着我说的话,自己都觉得陌生。

看着赵柔脸上的血,我心里竟然特别兴奋,心里有道声音对我说,这还不够,我还想要更多。

赵柔的左脸有道口子,应该是我刚才着急过去帮大虎,不小心划出来的。

她吓得脸惨白,双手颤抖,我进一步,她退一步。

我笑出了声音,猛地越过去,掐住她的脖子,手上用力,看着她的脸涨红,而后憋的发紫,最后接近铁青,呼吸微弱。

为什么要忍呢?我明明可以强势的主宰我自己的生活,不受任何人控制。

这一刻,我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土子,快住手。”萧煜突然从远处跑来,握住我的手,“乖,松手。”

我眼珠动了动,脸上的笑容更大,目光越发冰冷,“你想插手?”

他用力攥住我右手腕,一股凉意将上头的灼热压下去。

我心中的戾气渐消,愣了下,松开赵柔。

她跌到地上,捂着脖子咳嗽,惊骇的看我几眼,连滚带爬的离开。

萧煜专注的看着我的眼睛,说:“土子,那不是你。”

“不是我?”我不明所以。

他柔声道:“对,那股怒火不属于你。”

等到手腕上的热度彻底消失,我浑身哆嗦下,腿一软,一屁股坐地上。

抹了把脸上的血,有点发懵,等我转身看见倒在血泊中的赵海时,脑袋一片空白。

萧煜把我搂到怀里,拍着我的背,安抚我说:“不怕。”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抓着他的袖子,可怜巴巴的瞅着他:“带我离开。”

他嗯了声,把我抱起来。

转身的时候,他猛地顿住,说:“记住,这是最后一次,我不许土子出一点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老余头愈发佝偻的背影隐入黑暗中。

他一直都在?

萧煜把我的头摁到他怀里,“我带你离开。”

我感觉自己现在比种了一天的地还累,就势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最后不知不觉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最后,我被他亲醒的。

一睁眼,看见他的脸,我哽咽道:“我杀人了。”

他在我额头上安抚的亲着,轻声道:“没事,那不是你的错。”

“你杀了我,你会杀了我。”我哭出了声。

他身体僵了一瞬,道:“别瞎想,我怎么舍得伤你?”

我抹了把眼泪,暗暗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哭,努力冷静下来,说:“我看见那副壁画了,杨昊也说是你杀了阴龙。”

他能杀那个阴龙,也能杀我。

他在我脸上轻抚着,微凉的脸在脖子上蹭,道:“信他还是信我?”

我说:“谁都不信。”

关于余家和阴龙,几乎是一人说一个样,每个人说的都有相同之处,但细究的话,却又在最关键的地方差别很大。

萧煜被我噎住了,沉默半晌说:“那就不要听别人说什么,自己去看,去查。”

我仰头瞅着他。

他抵着我的额头,说:“记住一句话,这辈子,我不会再伤你。”

我张嘴刚要说话,他就堵住我的嘴,不再给我说话的机会。

我仰着头,理智渐失,由着他支配。

待激情平息,我回过神来,一巴掌拍在他胸膛上,“这是啥地方?”

之前脑子本来就乱,睡醒之后更是懵的找不到北,醒来后都被顾上看这是啥地方就被他给睡了。

他沉声笑了,“我们家。”

我往四周看了圈,古香古的房间,就是带着一股纸烧糊的味。

“又是你自己烧给自己的房子?”我翻了个白眼,忙着穿衣裳。

他摇头,说:“是杨昊烧给我的。”

我动作一顿,“他为啥给你烧房子?”

“昨天他来找我帮你,我要他一栋纸房子,也没坑他。”他淡淡道。

原来是杨昊把他找来的。

我穿好衣服和鞋,跟他说:“我要回八卦村。”

我现在也想通了,与其一直揪着那幅画,还不如往前看,如果我和萧煜注定是敌人,那我更要努力学道,到时候他要是对我动手,我就直接废了他,让他当我的小白脸。

至于别人,想对我动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好,我送你回去。”说话的功夫,他也穿好衣服,送我出门。

刚一打开门,我就看见师祖背对着我们站在大门口,叹息道:“终究是逃不过。”

说着,他转身:“余壤,是你自裁还是我动手?”...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70章 萧煜,易门之主!

“自裁?”我惊讶的看着师祖,反应过来他是来给赵海和杜早秋报仇的。

我深吸口气,往前走几步,攥着兜里的小刀:“你动手。”

自裁?开玩笑,给赵海和杜早秋偿命,我是脑子有坑么?

师祖缓缓上前,我浑身紧绷,随时准备逃跑。

“够了。”萧煜突然出声。

师祖面上闪过惊讶,却还是恭敬的对着萧煜作了个揖,恭恭敬敬的叫了声老太爷。

我心中诧异,竟然连师祖都是他的人?

萧煜淡声道:“带土子回去,我不希望再有人知晓她的身份。”

“是,老太爷。”师祖低声道。

萧煜在我头上摸了下,温柔的说:“往后别轻易动手,知道么?”

我愣愣的点头,“你还要走?”

“嗯,再坚持几天,最多七日,我就回来。”他在我头顶亲了下,然后转身回了房子。

师祖突然上前,我忙着旁边退,生怕他突然掏出把刀子来,谁知道他是走到院门前,拿出一根香点了插在地上,然后用香火烧了一张符纸。

等到符纸烧完,这院子也消失了。

他叹口气,特别发愁的看着我,“我还真想趁现在解决了你。”

“说得好像你能立马杀了我似的。”我撇撇嘴。

他认真的说:“我还是那句话,但愿你此生别入邪道。”

我反驳道:“究竟谁是邪道,还说不准呢。”

他皱眉,有些生气,我丝毫不胆怯的跟他对视。

要是以前,我对他还存有敬畏,可我现在想通了,我那么小心谨慎,伏低做小,也没见算计我的人放过我。

往后,想抬头挺胸的活着。

何况现在知道他是萧煜的人,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肯定都是萧煜授意的。

好半天,师祖才收敛怒气,有些无奈道:“到底是翅膀硬了。”说完,往回走。

我哼了声,跟他后头,担忧道:“我几乎团灭了赵海一家,现在回去易门不会找我算账么?”

师祖说:“不会,此事有老太爷从中周旋。”

“萧煜跟易门啥关系?”我顺着他的话问。

他挑眉,笑着说:“你竟不知易门便是老太爷创立的?我们这一脉便是萧家嫡脉,不过如今易门的负责人是外姓人,萧家也不似以往辉煌。”

说到这里,他又说:“你也不担心,老太爷余威犹在,只要你的阴龙身份没泄露出去,赵海这事便有回旋的余地。”

“那你刚才说让我自裁,是在试探萧煜的态度?”我皱眉问。

我腹诽道:老谋深算。

师祖带着我回到八卦村,村里的人竟然都十分平静,仿佛昨天啥都没发生。

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他们却都在偷偷打量我。

朱领队也不例外,他看了我几眼,跟师祖说:“赵柔失踪了,我领着人找了一夜也没找到。”

“无碍,她成不了事,易盘可有消息?”师祖问。

朱领队摇头,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道:“朱领队,你有话直说。”

“是你父亲,我们……”他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一阵地动山摇,地下传来压抑的闷响,隐约还夹杂着尖叫声。

我拔腿就往声源处跑,过去一看,竟然是我们住的屋子塌了一半,房子还在簌簌落土,我也顾不得,跑到洞边往下看了眼,心头大惊,这房子下头就是那条长廊。

我直接跳下去,喊着大虎的名字。

长廊被炸了一半,上头的画掉了一大半,只有临近放着通阴石的那块还有些黏在墙上,不过也没被人用到划花,看不清上头的内容了。

屋里,通阴石扎成一堆石头碴子,跟一堆碎肉掺在一块。

我手脚都开始哆嗦,这不会是老余头的身体?

通阴石上头的屠龙图也被毁掉。

这肯定是大虎和老余头弄的。

“爸,大虎!”我扯着嗓子喊,可我喊得嗓子哑了,都没人搭理我。

我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把碎石上的血肉一块一块的捡出来,心里特别难受,尸体毁成这样,就算是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老余头都活不过来了。

扒拉着石头的时候,脚边突然当啷一声响,我看过去,就见小圆盘滚到地上。

看着那个形状,我心头暗惊,这是易盘。

我忙着捡起来。

一握住易盘,我右手腕又开始发热,隐约的我听见老余头在说话。

“土子,来阴龙墓,找龙脉。”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土子,快出来。”杨昊突然冲过来,不管不顾的扛起我就往外跑。

老余头的声音被打断,我把易盘装兜里,着急的说:“你放我下来,我要把我爸带出去。”

我说着,就感觉四周震得更厉害,四周的砖石不断地往下掉。

杨昊把我扔上去,自己又扒着碎石跃上来。

他跳上来的那一刻,剩下的那一半也塌了,他又把我扛到院子里,我俩刚站稳,我们住的那房子彻底倒塌。

“你傻啊?没看这地方都要倒了,还敢往下跳?”杨昊脸苍白,劈头盖脸一顿训,双手都在抖,“你知不知道,我再慢一步,你就被砸死里头了?”

我攥着易盘,“我又顾头不顾腚了,以后肯定不这样。”

他这次是气狠了,指着我:“你就是不长脑子。”

我小声说:“长了,我的脑袋在我们村子的女孩子里,相对来说是比较大的。”

“你还学会顶嘴了?”杨昊生气的说。

我忙着摇头,“没有,没有。”

说着,我看着塌了的房子,哭丧着脸说:“我就是想给我爸收尸,他辛辛苦苦把我养大,我却连他的尸体都保不住。”

杨昊总算是收敛了怒气,瞪我一眼,说:“本来就被赵海毁了,如今不过是更彻底罢了。”

我蹲在屋子前,说:“阴龙墓在啥地方?”

老余头跟我说让我去阴龙墓,可要去那里就得找齐三块封阴牌。

而且,他还提到龙脉,难不成阴龙墓就是龙脉所在?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听我提到阴龙墓,杨昊顿时紧张起来,说:“你别管那是啥地方,你别去,这辈子我不求你出人头地,就盼着你能平平安安。”

我摇头,起身看着他,“你还不懂吗?这不是我不去就能改变的,我是阴龙,就注定要走这条路。”

说着,我勾起嘴角,“我想看看,我这阴龙命格,到底能走到哪一步,邪道?如今易门到是自诩为正道,内里不也是**不堪么。”...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71章 抢魂

杨昊瞪着我,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看向已经完全倒下的房子,有点担心大虎,也不知道他和老余头的魂去了啥地方。

“杨昊,你知道萧煜是易门的创始人吗?”我问他。

他嗯了声,道:“那是以前,他们萧家一脉早就被排挤出来,当年要不是萧家趁虚而入,我们法道这一脉也用不到逃到这里来。”

我猛地转头看着他,挑眉道:“承认了,你也是当年人,你对这里的了解根本就不是你妈跟你说的,而是你自己早就知道。”

没准,当年这地方他还参与修建了呢。

他语塞,半晌才盯着我说:“居然学会套话了。”

我哼了声,没再跟他说啥,去村里其他地方转了一圈,借了点供品、纸钱和香。

跪在废墟旁,给老余头摆好供品,上了三炷香,然后给他烧纸。

往火盆里放纸钱的时候,手臂不经意碰到兜里的易盘,暗暗下了决定,一定要找到三块封阴牌。

不管阴龙墓是普通墓地还是龙脉,我都要找到它。

杨昊一直陪在我身边,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我看了他一眼,说:“有话就说。”

他道:“你往后离萧煜远点,当年他死的不明不白,至今没有定论,就你现在的本事,跟他牵扯到一块,太过危险,更何况你是阴龙命格,他萧煜更是天定屠龙人,你们是宿敌。”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那个上了杨茹玉身的人,是他杀了萧煜,可他到底是谁呢?

我叹口气,想要主动去探索的想法更加坚定。

既然已经无法躲避,那我便要自己掌握主动权。

老余头和大虎失踪,易盘落入我的手中,易门的人在八卦村一无所获。

事后,师祖倒是怀疑过倒塌的这地方不对劲,让人把乱石挖开,却啥都没找到。

我趁着他们不注意,特地用罗盘看了一次,才算是完全明白老余头和大虎把这长廊炸毁的目的。

他们不但是要把壁画毁掉,也要摧毁那道阴门。

我暗暗松了口气,跟着他们在八卦村待了几天,正琢磨着找个借口离开的时候,接到了王桂平的电话。

一看见她的号码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电话里,王桂平泣不成声,“盼盼出事了,你快回来看看,她就要不行了。”

我皱眉,“盼盼姐回去了?”

自从盼盼出去上大学后,就再也没回过家,咋现在突然回去了?

“嗯,她听说她爸傻了,不放心我,说要回来看看,可在家睡了一觉,就没醒过来。”她哽咽道。

“你别急,我这就往回赶,你先去半坑子村找独眼刘过来瞅瞅。”我说。

王桂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忙着应了。

我立马收拾东西,找到师祖跟他说明情况,“盼盼虽然是余建国收养的女儿,但这些年也是当亲女儿养,我不能见死不救。”

师祖嗯了声,倒也没说反对的话,道:“我找个人过去帮你。”

我忙着摆手,拒绝道:“不用,我听着事情不大,我自己能解决。”

找个人跟我一块,谁知道是为了帮我还是为了监视我。

师祖目光复杂的看着我,我心里突突的跳,努力告诉自己不能露怯,淡笑着跟他对视。

“行,注意安全。”他好半天才道。

我道了谢,背着包离开。

走到半道,杨昊追上来。

“你要跟我一块去?”我无奈道,就怕他要跟我一块去,我都没敢跟他说。

他摇头,说:“我不去,我要去易门总部一趟。”

说着话,他塞给我一沓符纸,“这些你留着用。”

看着他眼中的关怀,我拒绝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谢谢啊。”

我接过符纸,眼睛有点发涩,忙着低下头。

他在我头上揉了下,叮嘱我两句,就要走。

我拉住他的袖子,“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当年那阴龙命格的女人是你妹妹,是吗?”

说到这,我顿了下,“我和她不是一个人。”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半晌,说:“我知道。”

说完,他便匆匆离开。

我捏着符纸,心情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

等到彻底看不见他之后,我叹口气,往火车站赶。

这地方离我们县城有点远,我做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才到市里,又转车回县里,还错过了班车,刚要打车回去的时候,手机响了声。

是独眼刘给我发的短信,说是已经把盼盼给送到县医院来了。

我又往县医院赶,等我到了盼盼的病房,就看见她躺在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子,脸红润,就跟睡着了一样。

就是手指扭曲着,手背上青筋暴起,皮肤皲裂,跟树皮似的。

我也顾不上说话,走到她旁边,拿出一道通阴符拍在她的脑门上,心中一惊,她这是少了一魂。

怕同病房的人看出来,我悄摸的把符纸装回兜里,把独眼刘叫到外头,小声问:“怎么回事?”

独眼刘叹气说:“她少了一魂,像是被吓到了,我真是用尽办法才勉强稳住她体内的魂魄,不过现在这事不好弄,如今她离魂已经超过三天,且不说那魂是否还在,便是你给找回来了,也无法再回到她的身体里。”

我心里也发愁,强打着精神说:“行,刘叔,辛苦你了。”

他摆摆手,说:“乡里乡亲的,不说这见外的话。”

我正盘算着去啥地方找盼盼的人魂,王桂平就从病房里出来,她哑着嗓子说:“土子,我有话跟你说。”

刘叔立马道:“你们说话,我进去看着盼盼。”

王桂平靠近我,几乎是气声说:“盼盼说她是在县城的护城河边上吓到了,当天她骑车子去县城买肉,遇到同学就耽搁了下,等她回来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说到这里,她嘴角都开始哆嗦,“当时她路过护城河的时候,就听着那块有小孩哭,她就过去看了眼,吓的她出了一身的冷汗,推着车子跑回来的。”

我皱眉问:“她看见啥了?”

“不知道。”王桂平拍着大腿说:“等她回来跟我说这事,死活都想不起来看见了啥,就知道自己被吓到了,当天晚上就开始迷迷糊糊的,第二天就没醒过来。”

“行,你把这张符纸给她偷偷压到枕头下头,我去护城河那边瞅瞅。”我给了她一张镇魂符,起码可以暂时稳住盼盼的魂。

说完话,我又匆忙出了医院,往护城河去。

其实护城河的水已经干了十来年了,建国前我们县城也打过仗,当时还被岛国的军队占领过。

听老人说,当时那些被杀死的民兵尸骨都被扔进了护城河。

后来护城河水干,水底就是一层的白骨。

可就算是那地方有冤魂徘徊,也不至于大白天的吓人。

我们村在县城北边,我顺着公路去了县城北边,在护城河边上走了一圈,最后找了块石头坐下。

实在是走不动了,坐了一天一宿的火车,又在县城跑了两圈,现在又累又饿,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响。

拧开半道买的矿泉水,正打算喝点水就布法阵通阴问鬼,可嘴里的水还没咽下去,我就突然听见一阵婴儿的哭声。

我身体一僵,连忙用符纸封了身上的阳气,躲在原地不敢再动。

周围缓缓升起一层淡淡的白雾,那哭声越来越凄厉,听得我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我是坐在护城河边上,正对着河道,看见河道中间渐渐出现一团血,随着血的加深,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从血水里爬出来,边爬边哭。

等看清小娃娃的下半身时,我倒吸口凉气。

这小孩的下半身已经腐烂流脓,在地上拖拉出一道血印。

上半身就像个年画娃娃,可下半身却让人不忍心看第二眼。

小娃娃在地上边爬边左右看,当他的脑袋转向我这边的时候,我心中一凛,他的双眼竟然被挖掉,只剩下两个血窟窿。

突然从地下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掐住小娃娃的脖子,又把他给拽到了地里。

凄惨瘆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四周的白雾消失,河道里除了几个塑料袋子,再也看不见血痕。

我呼出口气,攥着手里的瓶子。

刚才我闻到了鬼面煞的味。

我看见那副场景不过是那小娃娃的执念,估摸着这孩子还没过头七,若是过了头七,他这最后的恨与害怕便会消失。

我悄悄离开,没敢直接在那块布法阵。

估摸着盼盼就是看见那副场景,受了惊讶,给硬生生的吓得离魂,她的魂肯定就在附近。

可鬼面也在那块,我要是直接布阵的话,他们肯定会有所察觉,到时候很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想了想,给独眼刘发了个短信,让他在医院好好守着盼盼的魂,我先找地方吃了饭,又去买了一袋子纸钱元宝,一大把香,还有红蜡烛。

找了家旅馆,睡到晚上九点,我退了房拿着东西再去了护城河。

绕着白天看见小娃娃的那片河道转了一圈,我在地上画了阴阳图,用红蜡烛围住,摆好供品,点上香,烧上纸钱,我就躲到一边。

灭掉双肩阳火,封上阳气,就算是有游魂发现我,也会觉得我是个刚死不久的魂。

香烟袅袅,没过五分钟,一道道游魂扑过来,拼命的吸着烟。

他们吸香的烟如同人要吃饭一般,在这里游荡的都是无主孤魂,自然也不会有供奉,就像人长期挨饿。

偏偏人能饿死,他们却不会因为没有供奉而魂飞魄散,只能痛苦的受着折磨。

所以很多地方都讲究清明寒食祭拜祖先。

等到三根香烧完,他们便神情麻木的散去。

我又过去点上三支,躲到一边,盯着那小娃娃爬出来的地方。

过了会,一团团白气从河道里升起来,朝着香飘过来。

我心中冷笑,可算是把他们给引出来了。

等到他们围着香吸的正陶醉的时候,我趁机跳出去,把拴着铜钱的红绳打过去,几下子就把那几团白气打散。

我直接跳到河道里,桃木剑直接插入地下,咬破手指,在桃木剑上写上魁罡两个字,右手拿着大印,左手以指为剑,向东边吸了口气,默念雷击咒。

我越念越快,念到第七遍时,大喝道:“急急如律令。”

顿时雷声大作,桃木剑上闪过白光,地下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哭嚎声,同时我看见一道虚影从桃木剑里冒出来。

我忙着聚魂铃,“盼盼快进来。”

等那道虚影钻进铃铛之后,我拔出剑就要跑,转身之时,一道阴风扑面而来。

我已经避的够快了,胳膊还是被撞了下,又麻又疼。

一个老头子站在离我五步远的地方,冷冷的看着我,“哪里来的野道士,竟然敢来惹我鬼面。”

我惊讶之余,却又松了口气,这老余头不认识我。

我也不说话,挥剑上前,直接跟他打起来,本来我还想着把他弄死,将困在这里的婴儿魂魄超度了,谁知道我还不是他的对手。

怕他有帮手过来,我当机立断,虚晃一招,桃木剑上拍着镇魂符朝他打过去,趁着他躲剑的空档,从河道里跳出去,刚要跑,就听见后头咔擦连声。

我回头看去,桃木剑已经断裂,而他手里攥着一块封阴牌。

他竟然有封阴牌!

我顿了一瞬,拔腿就跑,得赶紧把盼盼的魂送回去。

等我再赶回医院,发现盼盼已经被换到了单人间。

独眼刘解释说:“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我想着三人间不方便,所以就跟他商量着换一晚上,明天还得回去。”

听他这么说,我也就没再纠结,把招魂铃拿出来,“刘叔,给你。”

“你给我干啥?我不会,得你来。”他说。

我傻眼了,“我也不会。”

说着,我赶紧发出手机翻上头的符文照片。

我会弄离魂三个小时内的,这超过三天的还真没弄过,也没背过这方面的符咒。

这家伙,不会我拼死抢回来的魂没法送回身体?

我正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道声音,“我会呀。”

转头,我就看见丽雅站在门外,正对着我笑。

我瞬间警惕起来,打量着她,问道:“你咋在这?”

“我老家是这里的,这次是回来探亲,刚在街上看见你急急忙忙的跑过,我就跟了上来。”她解释说。

说着,她已经进了病房,往床上看了眼,说:“我可以帮她。”

我犹豫半晌,才把聚魂铃给她。

眼下只有她能帮盼盼,没有别的办法。

她走到床前,解下腰间的竹篓子,说:“土子留下,其他人先出去。”

独眼刘和王桂平都看向我。

我对他们点点头。

他俩这才出去。

丽雅让我关上门,拉上窗帘,然后打开竹篓盖子,把聚魂铃放在竹篓口。

过了会,从竹篓里钻出来一条小手指长、筷子粗的黑虫子,绕着聚魂铃爬了一圈,背上竟然隐隐的出现一条淡红的痕。

它顺着盼盼的鼻子钻了进去,没一会又钻了出来。

等它钻出来的时候,身上的红痕已经消失。

它绕着丽雅的手爬了几圈,然后又钻进了竹篓子里。

丽雅从兜里掏出个小布袋子,用指甲刮出一层白腻的东西蹭到竹篓内壁,然后合上盖子。

想起那东西是啥后,我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那是尸虫,上次我在师祖的后院泡血水的时候,里头就有一条尸虫,不过那条尸虫要比这条要大。

“好了。”她说。

我回过神来,往病床上看,就见盼盼的脸上用草绿汁液写着个字,像是殄文,可我认不出来那是啥意思。

我过去用通阴符试了试,确定盼盼的人魂回去之后,忙着跟丽雅道谢。

她摆摆手,说:“小事一桩,没啥,倒是你有时间吗?我有话跟你说。”

“行。”我让独眼刘和王桂平守着,跟她出了医院。

她找了个小树林,特地确定里头没人也没鬼之后,这才说:“等下我跟你去收鬼。”

我打起精神来,笑着说:“什么收鬼?我不去。”

她凑近我,小声说:“你少装,我的宝贝都闻到你身上的死人味儿了,你刚跟鬼面煞打过架是不是?”

我叹气说:“我就知道你过来的目的不简单,不过你就不怕得罪鬼面?”

“怕啥,打不过就跑。”丽雅不甚在意道,丝毫不怕鬼面的事后报复。

我迟疑道:“可是我听说鬼面行事狠辣,还极为护短。”

她点头,“这倒是,不过我不怕,哪能因为怕就坐视不管,你自己打不过他们,我帮你。”

“真的谢谢你。”我说。

她笑呵呵的说:“没啥,再说了,我的宝贝好久没吃过这样的恶鬼了。”

这样的话配上她那张笑容灿烂的娃娃脸,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干笑两声,转移话题,“刚刚你竹篓子里摸得是啥?”

“尸油啊,我的宝贝最喜欢吃了。”她道。

我努力的保持微笑,附和道:“挺好。”

她叹息说:“其实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被宝贝找食物,你不知道,我的宝贝挑食,横死之人的尸油不吃,只吃寿终正寝的,这年头,真不好找。”

“的确挺不好找。”能体面的离开,谁愿意尸体被破坏,这点我倒是挺赞同。

丽雅指着我,大笑起来,“你别想歪了,我都是好言好语的去问,付给后人高额的补偿,再把他好好的送入阴间,这样才会带走他的尸体。”

说了会话,我进医院看了眼盼盼,确定她没事之后,我就带着丽雅去了护城河。

丽雅边走边说:“咱俩今晚上估摸着有一场硬仗要打,早知道会遇上鬼面,我当时就应该带着我师兄一块过来,他可厉害了。”

我也有点后悔,早知道会遇上这样的事,我就叫上杨昊了。

快要到护城河时,丽雅竹篓子里就开始咔擦咔擦的响,越靠近,动静越大。

丽雅脸凝重,道:“鬼气重,我宝贝害怕。”

我用符纸开了阴眼,走到护城河边上,还没等我动手,就从河道里走出来一个老头,他面容阴沉,死死地盯着我,“小野道,你竟然还敢过来!”

我冷笑着,甩着红线上前。

跟他打了几下,我就发现这老头很是诡异,说他是鬼却没有鬼气,说他是人却也没阳气。

我本来就打不过他,之前桃木剑又被毁,眼下只能靠着大印和红绳跟他打。

我盯着他的右手,就等着他亮出封阴牌。

他似乎发现了我的意图,原本还气势汹汹的要杀了我,后头竟然要跑。

眼看着我就要留不住他了,我冲丽雅喊:“你不是来帮忙的?咋不过来?”

丽雅坐在护城河边,拄着下巴说:“我不会打架。”

我:“……”

她要是不在这里,逼急了我还能用点厉害的符咒,可现在她往旁边看着,我也不敢用,怕暴露我这阴龙的身份。

老头子冲着我的肩膀踢了一脚,转身要跑。

“去!”丽雅大声道,话落,老头的脑袋往后一仰,像是脖子硬生生的被撞断了,直接摔到地上。

确定他没了动静,我才过去,在他身上翻了半天,最后从他兜里掏出一块封阴牌。

刚开始还挺开心,等我看清封阴牌上的裂痕之后,我就笑不出来了。

这不是鬼面那块封阴牌,这是许安安死的时候,我看见的那块封阴牌的仿制品。

这块镶嵌着的银片面积小。

不过,既然有仿制品,就说明那块封阴牌就在鬼面里。

丽雅蹲到旁边,竹篓子对着老头的脖子,说:“回来。”

过了会,她的那条虫子从老头的脖子里爬出来。

“这不是余家当年的镇家宝,我见过易门的那块,质地要比这个好。”她说。

我点头,跟着她一块把被困在那里的婴灵送走之后,我俩就往回走。

路上,我还说再看盼盼一回,确定没事就得赶紧离开,怕鬼面的人追来,谁知道刚走到医院楼下,就接到独眼刘的电话。

我刚接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他声音发抖的说:“土子,快回来,病房里来了一群不人不鬼的东西。”...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72章 死地,必死之地

我心里咯噔一下,忙着往医院里头跑。

刚到盼盼病房的走廊上,屋门口站着两个人,一脸的凶神恶煞,而且满身的死气。

我跟丽雅对视一眼,我说:“你别进来了。”

到底是我的事,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她点头,说:“我偷偷看着,情况不对我就报警。”

“嗯,谢谢。”我跟她道谢,往病房里走,心情十分悲壮。

屋门口的两个男人眼珠子都不动,直挺挺的往旁边让了一步,给我推开门。

经过他们的时候,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们身上不知死气,都有一种腐烂的臭气。

病房里,盼盼还没醒来,独眼刘和王桂平缩在床头,在窗边的椅子上坐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吊梢眉、小眼睛、尖脸盘,面相很是怪异。

“你们是啥人?”我问她。

她抬眼看向我,目光阴郁,“你就是余壤?”

“我是。”我说。

她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黄黑的牙齿,说:“余卫国把我鬼面的封阴牌抢走了,你给我找回来。”

“凭啥?”我冷笑说。

她往病床上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两个男人往病床走,我想要过去拦着他们,眼前晃过一道人影,下一刻我就被人掐着脖子抵在墙上。

我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惊骇不已,她动作怎么这么快?

我拼命的挣扎,一脚一脚的踢在女人的肚子上,她却纹丝不动,说:“拿着封阴牌来换她。”

眼瞅着那两个男人已经把盼盼抬了起来,我右手攥紧,手腕又开始微微发烫。

“土子……”

独眼刘突然叫了我一声。

我看向他,他嘴上害怕的说:“盼盼要被抬走了。”却在暗地里对我使眼,冲我摇头。

我深吸口气,缓缓松开右手。

就这么会功夫,盼盼已经被抬出了房间。

女人松开我,冷声道:“三天之后,我会再来,拿不来封阴牌,你们都会死。”

我扶着墙站稳,盯着女人的背影,一边咳嗽一边打喷嚏,她身上的味太难闻。

玫瑰花香水味里夹杂着尸臭气和死气……

等他们离开,王桂平一屁股坐地上,哭开了,“我这是做了啥孽哟,男人傻了,儿子死了,女儿还被抓走了。”

我安抚道:“你别哭,我一定会把盼盼姐带回来的。”

她瞪我一眼,“你还有脸说,都是你和余卫国害的,余卫国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来害我们。”

我由着她骂,没再说话。

她骂了一阵,没人搭理她,自己也觉得没劲儿,抱着胳膊哭。

独眼刘安慰她几句,扶住我,说:“你打算咋办?”

“硬抢。”我说:“我刚才想了想,鬼面的人找到这里,肯定是我去抢魂时被跟踪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顾头不顾腚,路上就没好好看后头有没有东西。

“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我爸在啥地方,更何况只有三天时间,啥都来不及做,所以我打算硬抢。”我说。

独眼刘倒也没太惊讶,点头说:“行,你跟我来一趟,我给你选件称心的家伙。”

正好我也有话想要问他,就答应了。

他找了同村的人照顾王桂平,带着我回了半坑子村。

进了院子,我再也忍不住了,问他:“叔,刚才在医院你为啥不让我动手?”

他领着我进屋,不急不慌的给我倒了杯水,说:“他们都是傀儡,幕后之人没现身。”

我暗暗皱眉,“你咋知道?”

他搬出来一个铁箱子,一边开锁一边说:“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鬼面的事,知道些内情,而且你没闻到他们身上的死气么?”

“闻到了。”我说,

他说:“你若是用龙气对付他们,幕后之人便会知道,到时候你这身份可就瞒不住了。”

我瞬间防备起来,可转念一想,他老早就看过我手腕上的黑印,知道龙气在我体内也不奇怪。

“那你叫我来有啥事?”我迟疑问。

他从铁箱子里拿出个裹着布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把布掀开,竟然是一把铜钱剑,可仔细看这把铜钱剑的铜钱剑交叠处是融在一起的,而别的铜钱剑都是用红绳串着。

而且这把剑小巧精致,在手柄处还有一处圆形的空圈。

他把铜钱剑递给我,说:“叫你来是为了给你这东西,其实我老早就想给你,但是怕赵毅多想。”

我接过,铜钱上印着四个字,“宋元通宝。”

独眼刘解释说:“这是宋太祖建隆元年铸造的,后头作为一个朝廷大员的陪葬品在地下埋了一百多年,偏偏那墓主人是冤死的,怨气极重,这些铜钱也邪性,后来被我祖先制成铜钱剑。”

我一听,赶忙还给他:“这也太贵重了。”

独眼刘说:“这本来就是你的,往后你就懂了,再说了,你既然决定要硬闯死地,咋能没件好家伙。”

“谢谢叔。”我真诚的道谢,摩挲着这把剑,总有一种对它很熟悉的感觉。

独眼刘笑眯眯的,“如今鬼面的人都龟缩在死地,你过去小心些,不过有了这东西,也出不了啥事。”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给我装了一整包的法器,我就是随便扔,都能用一年。

我没再去医院,直接在半坑子村附近找了块坟地,布离魂阵。

摆上三荤三素,点上香,四面插上白幡,大半夜的,嗖嗖的冷风一吹,别看我是布阵的,都觉得瘆人。

我捏着离魂符,刚要念咒,就听独眼刘说:“现在一点多,不管你抢没抢到人,凌晨鸡鸣三声,都要回来。”

说着话,他摸着怀里大公鸡的头。

“嗯。”我深吸口气,闭眼念咒,开始时身体昏沉,等我念了六遍符咒,全身倏地变轻。

我忙着睁开眼睛,四周都是雾蒙蒙的,根本看不清前头有啥。

刚要往前走,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我浑身一僵,转头却对上一脸笑的丽雅。

“你咋来了?”我诧异道。

她摊开手,她的宝贝尸虫正在她手心里打转,显得格外兴奋,“我是跟着那个女人进来的,真没想到死地竟然是这样,怪不得这些年我们找不到鬼面,原来他们都躲到这里来了。”

“你……”我说了一个字,丽雅突然对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往我兜里塞了个东西,沉甸甸的。

四周的白雾缓缓散去,看清周围的景象后,我腿肚子都有点抖,修罗地狱也就这样了。

白骨铺路,婴儿的身体被随意的扔在路边,有刚死的,也有腐烂到一半的,肢体残缺,遍地血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73章 龙脉是根源,谁都不简单

每个孩子的眉心处都钉着一根散魂桃木钉。

我攥紧手里的铜钱剑,算是明白为啥都说鬼面手段毒辣了,好好的孩子竟然被折磨成这样。

丽雅生气道:“他们太过分了。”

我看了她一眼,这孩子肯定没学过骂人,气的脸都白了,才说了句过分。

我和她顺着白骨路往前走,白骨路看不到尽头,四周别说是人,连个鬼都看不着。

“这去啥地方找他们?”我发愁的说。

丽雅胸有成竹,道:“那还不简单。”

说完,她就把她的宝贝尸虫放到地上,十分温柔的拍了拍尸虫的头,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通。

我听半天也听不懂她说的是啥。

她的发音和嘴型很是怪异,人说话根本发出那样的音调,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嘶嘶的气声,跟长虫吐信子似的。

尸虫绕着她的爬了一圈,就快速的往前去。

丽雅拉着我跟着尸虫后头,解释说:“它能闻到活死人的味儿。”

跟着尸虫跑了半个多小时,地上开始零零散散的落着纸钱。

尸虫在地上转了个弯,我和丽雅也跟着转过去,面前顿时出现一片棺材。

我吃惊不已,在转弯之前四周明明啥都东西没有,没想到只是转了个圈,竟然凭空出现一片棺材。

尸虫在丽雅的脚边来回的爬,却不敢上前。

整整齐齐的两排棺材,少说也得四五十副,在四角竖着黄旗,每一副棺材上都拴着铁链子,仔细听的话,棺材里还有咔擦咔擦的声,像是有东西在挠棺材板。

丽雅把尸虫拿起来,脸凝重,“盼盼会不会在棺材里?”

我摇头,“应该不会。”

盼盼本来刚被吓得离魂,根本受不了这棺材里的死气。

“鬼面的人在啥地方?”我纳闷的说。

我们进来也有半天了,却一个鬼面的人都没遇见,实在是不正常。

突然,丽雅手里的尸虫一改之前兴奋的模样,浑身颤抖,钻进丽雅的袖子。

我看向棺材的另一边,那地方死气最浓,而且聚成一团。

我拿出罗盘,看着指针停到艮位,心里头有点发慌,艮者,万物之所终。

惯性的深吸口气,我收起罗盘,攥着铜钱剑,刚要往那片棺材里去,就听丽雅说:“你现在是魂,不用喘气。”

我脚下一绊,没差点摔倒。

心里的紧张和那点视死如归的小勇气被她一句话给弄没了。

她笑着看我一眼,先走了进去,我也赶忙跟上。

跟在她后头,总觉得她跟我有点不一样,过了会我突然悟了,我紧张的要上天,她却十分淡定。

走到最后一副棺材边上,我就看见前头密密麻麻的站着一片发虚的人影,个个脖子上都拴着链子,他们周围立着一圈的鬼面煞木头娃娃。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冲上去,丽雅的尸虫突然从袖子里钻出来,直接撞到离我们最近的那人影上头,脖子上绕了一圈,人影已经消失。

链子掉在地上,砰地一声,在这连呼吸声都没有的地方,分外的响亮。

“谁?”去医院威胁我的那女人从那片人影里冲出来,看见我们目光陡然变得狠厉,“余壤,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来死地。”

我冷笑着,这时候也没必要互相撂狠话了,直接挥剑冲上去。

在链子的掉地的瞬间,丽雅就蹲到棺材后头,所以那女人根本没看见她,我也用不着保护她。

这女人的身法很是诡异,明明上一秒还在我眼前,下一刻就跑到了我身后,朝着我的背来一下,等我转身去打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掏出符纸,念咒起势,瞥见那女人的影子,硬生生的挨了她一下,把符纸拍到她身上。

我用的是摄魂符,是我会的相对厉害的符咒,可谁知道拍在她身上,一点作用都没有。

愣神的功夫,她一脚踢在我脑袋上,我摔到地上,滚了好几圈,后背直接撞到棺材上。

“别用符咒,在死地里,任何符咒都不管用,你直接上。”丽雅说。

符咒居然不管用!

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光想着进来抢人,都没问清楚这里头的情况。

我从地上爬起来,咬着牙过去。

没了符纸,我就是全程被虐,根本打不过那女人。

第九次被那女人踹的趴在地上后,我再也起不来了。

女人走到我跟前,冷声道:“若不是没了封阴牌离不开这死地,我用得着跟你浪费时间?”

说着,她捏着我的下巴,“乖乖的去把封阴牌给我找回来,不然我弄死她。”

她指着身后。

我看过去,就见盼盼躺在地上,脖子以下盖着白布,虽然脸发白,但呼吸还算是正常。

我松了口气。

“真蠢。”我脑袋里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是我在八卦村里见到的那脸上贴着黄纸的女人。

话落,我凭空有一种被人挤压的感觉,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魂体就不听我的使唤。

猛地向前,直接用脑袋顶在那女人的胸口,而后从地上蹦起来,朝着那女人打过去。

我打架都是野路子,可眼下却颇有章法,并且魂体根本不听我的使唤。

被我在肩膀上捅了一剑,女人满脸的震惊,张嘴要说话,却又顾忌着啥,最终也没说出来。

我嘴角不受控制的勾起,下手更狠,女人转身要往那片人影里跑,我想追,可我的魂体竟然停着不动了。

“这位大姐,送佛送到西,你顺手帮我解决了她好不?”我在心里说。

我的魂体这才又动了,铜钱剑在空中转了一圈,离手,噗嗤一声,从那女人的后背穿过去。

“呃……”女人叫了声,扑倒在地,回头惊惧的看了我一眼,手脚并用的往前爬。

我本来不想杀这女人,却不想丽雅的尸虫突然窜出来,从女人的后脖颈子钻入身体里。

女人全身痉挛,眼睛瞪得很大,嘴巴缓缓张开,半晌没了动静。

丽雅的尸虫从她的嘴里爬出来,比之前大了一圈。

“你怎么吃这么多,有没有撑到?”丽雅从棺材里走出来,把尸虫托到掌心里,宠溺的说。

尸虫盘在她掌心,不再动了。

看她这样,我不禁哆嗦一下,穿过那些被链子拴着的鬼魂,确定盼盼一切正常,想着把她背起来,却不想我根本碰不到她。

我拍了下脑门,又犯蠢了。

她是人,而我现在是魂。

丽雅说:“我来。”

说着话,她直接把盼盼扛到肩上,跟我说:“快点,我估算着天快亮了,要是天亮之前咱们没出去,可就要被困死在这死地了。”

“好。”我俩连忙往外跑,跑到半道突然听见身后一声怒吼,紧接着杨茹玉愤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余壤,我弄死你。”

我脚步一顿,她为啥会在这里?

转念一想,她后头出现时那满身尸气的模样,确实跟那女人相似。

“别愣着,快走。”丽雅催促道。

我反应过来,赶紧加快脚步,原本平静的死地突然刮起阵阵狂风,飞沙走石,万鬼嚎哭。

我是离魂过来,魂没有重量,不禁吹,好几次都要把我吹得摔倒。

最后丽雅扬手在我眼前一晃,我只看见她右手腕的一串玉质铃铛,四周就变得黑漆漆的。

“好好在招魂铃里待着。”她说。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听见几声鸡鸣,眼前白光闪过,人中一阵刺痛,睁开眼就看见独眼刘紧张的看着我。

看我醒了,他松了口气,埋怨我说:“你这孩子咋这么粗心,你没问,我还寻思着你知道死地的情况才敢进去抢人,合着你啥都不知道。”

我尴尬的笑了两声,“我这不是太着急了,盼盼姐咋样?”

独眼刘无语的看我半天,才说:“她挺好的,倒是把你送回来的丽雅受了伤。”

我一听,慌忙起床下地,杨茹玉可不是好对付的,也不知道丽雅伤成啥样了。

我着急忙慌的跑过去,就看见那姐妹儿正盘腿坐在床上啃苹果。

看见我进来,她还笑呵呵的问:“你醒啦,吃苹果不?”

我愣住了,“你没受伤?”

“怎么没有,背上被那女人拍了一巴掌,当时没疼的我晕过去,后头我几乎是爬着从死地里出来的,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她委屈的说。

我点点头,走到床边,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遍,“可你这样,不像是伤到了。”

她炫耀说:“那是因为我有师兄做的丹药,不过我现在还没啥力气,不然我早就下地了。”

“这样啊。”我犹豫着问:“丹药?不是说炼丹啥的重金属超标么?”

她翻了个白眼,“你想啥呢,我师兄是医道和巫道双修,尤其擅长医道,我说的丹药是他用中草药做出来的止痛药。”

说到这里,她更骄傲了,“而且我师兄还是重点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中西医都会,以前还当过两年正经的医生,后来我爸要退休了,他才回到易门接管了巫道。”

“那你师兄是看啥病的医生?”我好奇的问,居然有这么厉害的人。

丽雅回道:“他是内科,厉害不?”

我由衷的赞美:“真厉害。”

等等……

我猛地退后两步,盯着丽雅,“你爸是巫道的大道长?”

“对呀。”她眨巴着眼睛,说。

啧,原来是道二代。

我忍不住笑道:“你应该早说,好粗一条大腿在我跟前,我都不知道。”

同时心中也有些庆幸,多亏在死地里用不了符咒,不然我打的急眼,直接动了身上的龙气,事情可就大了。

她把腿伸到我跟前,拍着说:“来,来,快抱,我腿粗着呢。”

说到这,我俩一块笑起来。

笑够了,丽雅说:“果然传言不可信,你跟外头传的不一样,一点都不怂,也有真本事。”

“……都在传我很怂?”我无语的问。

她点头,跟我学起外头的传言,“可不是,都说你懦弱没本事,不像个道士,怂的不像样,不过这话最开始是赵柔说的。”

听她提起赵柔,我有些担忧,自从她从八卦村逃走后,就再没了消息,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确定丽雅没啥大事,吃了饭,我就回房休息去了。

我俩都住在独眼刘家,我住东屋,她住西屋,反倒是把主人家给挤到了厢房去。

本来我是想跟丽雅一屋的,但独眼刘不让,说怕丽雅发现我身上的龙气。

本来我都睡着了,半夜的时候突然睁开眼,直愣愣的盯着房顶,过了好半天脑子才开始转。

不由得拧眉,咋突然醒了?

我叹口气,从包里掏出独眼刘给我的铜钱剑,看着上头那圆形的洞,我比划了下,试着把易盘放进去。

竟然分外契合!

易盘放进去一刹那,铜钱剑开始抖动,同时我右手腕上的小瘦龙越来越黑,黑气还不断的向外手心蔓延,像是被啥东西牵引着冲着易盘过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忙着往下抠易盘,丽雅就在西屋,动静大了她肯定会知道。

我越着急,这东西越抠不下来,铜钱剑就像站在我右手上一样,而且我还听见细弱的龙吟。

最后,我一脚跺下去,咔擦一声,易盘滚到地上,铜钱剑也从我手上脱落。

我松了口气,忙着把易盘装好。

“这把剑到底是啥来头?”我喃喃自语道,这上头的圆洞就是为了放易盘的。

明天得找独眼刘问清楚,不然拿着这铜钱剑我都不安心。

我把铜钱剑裹好,躺回床上,试探着问:“那位大姐,你在吗?”

问了几遍也没人搭理我,我心头疑惑更重,那女人到底是咋回事?

鬼能上人身,可没听说过能上魂体的,她为啥能能控制我的魂体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是独眼刘把我叫醒的,他做了一大桌子菜,还特地杀了只老母鸡,拿出他一直舍不得喝的白酒。

他忙里忙外的,看着特别高兴。

丽雅小声问我:“他怎么那么开心?”

“我也不知道。”我皱眉看着他,这些年都没见他这样过,以往就是过年,他都不咋笑,整天愁眉苦脸的。

“刘叔,你别忙活了,都不是外人,又是早上,咱随便吃点就成。”我说。

他打电话把刘家一个小辈叫来,给了他一百块钱,让他去县城买点包子和粥啥的带回来。

骑电动车从半坑子村到县城得个三十来分钟,来回得一个多小时。

他解释说:“我做饭手艺不好,怕丽雅吃不惯。”

丽雅摆摆手,看着还在锅里炖着的鸡吞口水,“我吃得惯。”

本来我以为丽雅是客气,结果人家说的是大实话,就着那盘鸡跟独眼刘喝了半瓶子白酒,吃完饭,俩人路都走不稳了,直接回屋躺着。

我洗好碗,骑着独眼刘的自行车回南台子村。

早上王桂平给我打电话,说盼盼已经出院回家了,知道我回来,要见我。

再踏进生活了十几年的村子,我心里发涩,缓了会才去王桂平家。

盼盼精神不大好,人有些蔫,看我进屋就找借口把王桂平打发出去,“土子,你知道我这些年为啥不回来吗?”

“不知道,为啥呀?”我问她。

她叹息道:“因为我害怕,我怕你爸。”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半天才问:“你怕他干啥?”

老余头对她很好,她在家的时候,买啥东西都是双份。

她抬头看向我,嘴唇颤抖,还半天才说:“我见你爸杀过人。”

“啥?”我惊道,“你啥时候撞见的?”

“高考完,那会我要开学了,我爸说带我去祖坟上个香,告诉先人们我要出去上学了,让他们也高兴一下。”她说。

现在说起这事,她看起来还挺害怕。

她带着哭腔说:“我俩到祖坟边上的时候,就看见你爸蹲在里头,手里抱着个血糊糊的孩子,正在往罐子里放。“

“后来他是把那罐子埋到坟地里了?”我忙着问。

余建国刚出事的时候就从余家坟地里挖出来个罐子,里头有一具小孩的尸骨,不过当时王桂平说那是她的孩子。

盼盼说:“没有,当时我们看见后他是想要杀了我的,是我爸不让,不过他也威胁我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不然就杀了我妈,我吓坏了,所以上大学后就不敢再回来。“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那你知道他把那罐子埋到啥地方了么?”

“就在你妈的坟地东边,那块种着一棵柳树,罐子被埋到了柳树下头。”她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是他逼着我埋下去的,说事情要是泄露了,我也讨不到好。”

我咽了口唾沫,嗓子有点发干,“那孩子是咋来的?”

她看了眼窗外,确定没人,才说:“你爸偷来的,那会你们隔壁生了个小闺女,本来那家人就不想要,孩子丢了以后也没找,就直接说难产没了。”

我心里冰凉,想要反驳她,却又找到破绽,我家隔壁人家丢孩子的事确实是真的。

“我去坟地看看。”我说了句,落荒而逃。

浑浑噩噩的走了好半天,才勉强镇定下来,又回到王桂平家借了上坟的东西才往我妈的坟地去。

给我妈磕了头,我走到盼盼说的柳树下头,用棍子一点一点的挖。

等我挖出那罐子,把里头的骸骨倒出来的时候,脑袋都要炸了。

还在头骨眉心处钉着一根桃木钉,一看就是老余头做的。

眉心打散魂钉,这是直接把那孩子打的魂飞魄散了。

而且,我在死地的时候,也看见了这样的情况,难不成老余头和鬼面有关系?

我一屁股坐地上,老余头憨厚的笑容、独眼刘对老余头的评价、余媚说过的话,走马灯似的在我脑袋里晃。

老余头真的有问题吗?

我把头埋到胳膊里,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把孩子的骸骨放回罐子里,重新埋好。

又给姥姥上了坟,我离开了南台子村。

失魂落魄的回到独眼刘家,丽雅瞅见我,松了口气,说:“我以为你又被鬼面抓走了,你怎么了?”

我坐到台阶上,苦笑道:“我心里难受,突然发现身边的人都不简单,我以为的好都不是好。”

丽雅坐到我旁边,说:“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啥事,但是也无非就是被人骗了啥的,怎么说呢,在你身边转的没有简单的人,包括我。”

我转头看向她,怎么觉得她在夸自个儿呢。

她却一脸严肃的说:“余家知晓龙脉下落就是一切祸事的根源,八卦村的余家人死的不明不白,南台子村这一支呢,余卫国和余学民死了,余建国疯了,你是唯一一个正常活着的,你就说你抢不抢手?”

我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可是,我才知道我爸也不简单。”我闷声道。

丽雅没有丝毫惊讶,小声跟我说:“我跟你说,我爸妈说了,余卫国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道上多少人盯着南台子村的矮包子,他仅凭一人之力就守着矮包子过了四十多年。”

说到这里,她撇撇嘴,“别说你爸手上不干净,就是我爸妈手上都沾过血。”

我看向她,“你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说出去?”

她很肯定的说:“不会,我看人很准,你不是那样的人。”

跟她说会话,我心里没那么堵得慌了,我笑笑,起来说:“我去看看刘叔。”

独眼刘酒量挺好,按理来说早就该醒过来了。

敲了半天门,里头没动静,我直接撞门进去,就见独眼刘穿着一身红寿衣躺在床上。

“刘叔!”我急忙跑过去,看着他还有呼吸,这才松了口气,掏出手机要打电话叫人送他医院,他睁开眼,摁住我的手。

“不用,我时候到了。”他笑着说。

我红了眼睛,哽咽道:“刘叔……”

他拍拍我的手,脸上是满足的笑,“别哭,龙气现世之时我就该走了,只是当时把剑送给你,我不放心,这才拖了几年,如今剑交到你手上,我也算是得偿所愿,没啥遗憾了。”

“叔,那把剑……”我想问他那把剑是咋回事,他却摇摇头,声音愈发小了,“那剑就是你的,放心使。”

说着,他仰头看着房顶,叹道:“这世间,能用那把剑的人只有你。”

说完这话,他缓缓合上眼睛,再没了动静。

“叔!”我大喊道,抱着他胳膊无声落泪。

院子里突然响起铃铛声,听得我脑袋发昏,我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扎进肉里,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靠着床头的墙往外眯着眼睛看,丽雅已经倒在院子里,本来是晴天,院子里却一缕阳光都没有。

铃铛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那整齐的踢踏声,一队抬着纸轿子的阴兵进屋,将独眼刘装进纸棺材里,合上棺材盖子转身离开。...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74章 生地,叫我去送死?

我使劲的抠着手心,站不起来,只能往外爬。

我想要追上去,可刚到门口,眼前就出现一个人,我先看见的是他的脚,穿着解放鞋,再往上看却是民国那会穿的长衫。

刚看到他的腰部,额头上突然覆上一双冰凉的手,手碰我脑袋的一瞬间,我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丽雅发愁的坐在我旁边,而我还趴在门槛上。

我忙着起来,往屋里看,发现独眼刘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我扭头就往外跑,却被丽雅叫住。

她叹气说:“别追了,追不到。”

“那些阴兵是咋回事?”我摸着脑门,坐到丽雅旁边,怎么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为啥那些阴兵会把独眼刘的尸体抬走呢?

丽雅也是摇头,“我也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事。”

我俩一脸愁的坐在院子里,现在独眼刘被抬走了,这要是刘家人过来,咋跟他们解释?

刚想到这里,大门被推开,刘家两个小辈抬着一口棺材进来。

我腾地站起来,紧张的看着他们。

他们倒是很平静,早上被独眼刘支使着去买早饭的刘四说:“我知道我叔不在了,他之前就交代过,让我们抬口棺材过来,就当他躺在棺材里,给他正经的办个丧礼。”

“他啥时候跟你们说的?”我皱眉问。

刘四回道:“盼盼出事那天,他一直王桂平叫你回来,就跟我们说了这事。”

看来他一直留下来,真的只是为了把剑给我。

“你们就不惊讶?”丽雅不解的问,“他的尸体离奇失踪,这要是传出去得吓死人。”

刘四欲言又止,犹豫好半天才说:“其实我叔家的男人没了以后都是空棺下葬,没人知道尸体去了啥地方。”

我吃了一惊,追问道:“他们总不会过几年还会活着回来?”

“这倒是没有。”刘四说:“我也是小时候贪玩,不小心发现的,我叔说这是他们的规矩,等他死了也这样,他还说幸好他没孩子,不然他孩子也得遭罪。”

我和丽雅对视一眼,俱是震惊不已。

独眼刘别抬走和当初老余头被抬走,绝对不是巧合,虽然我没见到抬走老余头的阴兵,可刚才把独眼刘抬走的阴兵却跟阴路长廊里的阴兵一模一样。

老余头刚开始没了的时候,赵毅信誓旦旦的说他会回来,事后老余头虽然没复活,但尸体不腐,魂魄仍在。

可到了独眼刘这里,却是从来没回来过。

或者,是他们回来过,只是刘四不知道。

我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

我和丽雅都是外人,独眼刘的丧礼是靠着刘四操持,我只在起棺之前给他上了香,烧上几把纸钱。

等到送葬的人都离开后,丽雅才小声说:“这没想到这地方不仅仅有余家后人,还有刘家的人。”

“刘家是啥?”我问道。

她惊讶的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刘家,就是那个特别会做法器的家族,据说刘家人做出来的法器,千金难求。”

我咽了口唾沫,“那么值钱?”

丽雅点头,惋惜的说:“刘家也是鼎盛一时,不过后突然销声匿迹,没想到他们也躲到这里来了,可惜,刘家最后一个会做法器的人就这么没了,这门手艺算是断了。”

我蹲到地上,想起以前我不要命的往外扔独眼刘给我的法器就肉疼。

“丽雅,刘家是啥时候消失的?”我问,该不会是余家出事那会?

她回忆半天,说:“我爸说是跟余家一块消失的,不过因为阴龙灭了余家的消息太过惊人,所以没有啥人注意到刘家。”

这下子我几乎可以确定刘家的消失跟余家出事脱不开关系了。

我俩一时无言,沉默的站在院子里,丽雅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一看清来电号码,就撅起嘴,说话都带着女人的娇气:“你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也不知道打电话的人说了什么,她立刻沉了脸,说了句:“我马上就回来。”就挂了电话。

“咋了?”我忙着问。

她冷笑着说:“易门发生件大事,前阵子不是在八卦村拿到一块封阴牌?按理来说这东西是要给法道的,可鬼道一脉也想要,两边的人没差点打起来,后来门主就想了个法子,巫道、法道和鬼道各自选出五个人来,将封阴牌放在生地,谁抢到算谁的。”

说完,她匆忙回去,拿上东西,“师兄叫我赶紧回去,我先走了。”

我跟上去,在半坑子村找了个人开摩托车把她带到县城,这个点可没班车了。

师祖早就被排挤出来,估摸着没我啥事。

我回了独眼刘的屋子,仔细的找了一遍,想着他没准留下啥东西,结果翻了个半天就在他的衣柜最下头翻出一本书,都被翻得毛边了。

我一页一页的仔细看,发现上头写的是各种法器介绍和制造方法,翻到最后一页,我目光一缩,这页画了个图,写着两个字:生地。

画的图是独眼刘给我的铜钱剑,不过这图上的铜钱剑穿着红线。

刚刚丽雅说,他们要去生地抢封阴牌,这是一个地方么?

看来我得偷偷去趟生地。

天快黑的时候,刘四又过来一趟,给我送来了晚饭,问我是继续住在这里还是要走。

我想了想,说:“不出意外的话,我明天中午走。”

他点头,“成,你走的时候直接把大门锁上就行,往后我定时过来打扫屋子。”

我应了,他这才离开。

我吃完晚饭,等到十点多,就在堂屋里布了个聚阴阵,打算在聚阴阵里离魂去死地。

我想搞明白杨茹玉为啥会出现死地里。

赵毅说杨茹玉是出去接活出了意外,才变成那满身尸气的模样,我总觉得他们当时接的活跟死地有关系。

按理来说在坟地里离魂是最好,可我现在就一个人,没人给我守阵,坟地里离魂太危险。

瞧着快到十二点了,我盘腿坐在聚阴阵里,把独眼刘留给我的铜钱剑放在膝盖上,双手合十,手指缝里夹着离魂符,默念咒语。

身体开始变轻,念了六遍符咒之后,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死地的白骨路上。

我直接蹦起来,拿着铜钱剑,从兜里掏出罗盘,按照指针指出来的方向走。

中间转了三次弯,等到第四次往北转的时候,那片棺材再次出现。

先前排列整齐的棺材都碎了,就连上头拴着的铁链都断裂,棺材里的尸体滚到地上,已经开始腐烂。

去医院抢走盼盼的那几个男人就在其中。

我紧张的攥紧铜钱剑,走过那片棺材,那些被铁链锁着的魂也不见了,地上只剩下原本拴着那些魂的铁链子。

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就怕杨茹玉突然从啥地方跳出来,走到铁链子中间,仔细的看了一圈,发现所有的铁链子都是从北边的小土包里伸出来的。

捡了块棺材板,我走到小土包旁边,开始往下挖,掘出个半米深的坑来,我才把看见土里的东西。

是一大块石敢当,铁链子的另一头都钉在石头上。

石头上刻着一条凶神恶煞的龙,旁边刻着七个字:阴龙现世,鬼道灭。

所以,鬼道才想杀我?

我揉着腰从地上起来,往四周看了一圈,无花无树,一望无际。

缓了下,我又把石敢当埋回去,这才从死地离开。

魂归的那一刻,我手上的符纸轰的烧起来,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我撤掉聚阴阵,把东西收起来,坐到床上开始捋这些天的事。

找到阴龙墓,需要余家的三块顶级封阴牌,原本一块在鬼面、一块在八卦村、一块在易门。

现在八卦村的那块在易门,而易门原先的封阴牌丢失,鬼面那块也不知所踪。

想到鬼面的那块封阴牌,我心中突的一跳,许安安死的时候,她的血落进我的嘴里时,我看见过一副幻象:封阴牌悬挂在空中,黑暗中伸出一只手给拿走了。

而那只手很像老余头的手,所以现在鬼面的那块封阴牌很有可能在老余头手里。

并且,死地里的孩子眉间的消魂钉也是老余头做的。

难道老余头是鬼道的人?

我感觉脑袋都要炸了,前前后后想了半天,最后决定先想办法把易门的那块封阴牌抢到手。

三块封阴牌,如今只有这块出现在众人眼前,盯着它的人肯定不少,不管多难,我必须得到这块封阴牌。

“有个目标就好。”我吐出一口浊气,躺到床上,我不怕难,就怕跟以前一样连个目标都没有,到处乱转。

我把铜钱剑抱在怀里,不知为啥,有它在我身边,我心里会很安定。

我翻了个身,打算明天就去找师祖,得跟他套套话,毕竟我现在对生地一无所知。

生地,死地,生死之地。

那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想通这些,我抱着剑睡了过去。

“土子,土子……”

睡得正香,突然听见萧煜的声音,我忙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池血水旁,而萧煜正盘膝坐在血水里。

“萧煜,你受伤了?”我忙着起来,想要过去。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我,目光变得温柔,要说话却突然咳嗽起来,捂着胸口冲我摆摆手,示意我别过去。

我着急的站在血水池边上。

他咳嗽好半天才停下,从血水池里走出来,我迎上去,他揽住我的肩,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的肩上。

走了几步,他又开始咳嗽,站都站不直。

我单膝跪地,用尽力气撑着她,生怕他倒下。

他咳嗽的声都劈了,好半天才哑着嗓子说:“太多年没有呼吸,气老跑岔道。”

我紧张的不行,没仔细听他说啥,拍着他的后背说:“没事,过段时间就会习惯……”

说到一半,我突然反应过来,仔细的盯着他,“你……呼吸?”

我攥住他的手,竟然不是冰凉的。

把手伸到他鼻子下头试了试,他还真能呼出气来,胸膛也有起伏。

“这咋回事?”我吃惊的问,死了千年的鬼还能诈尸?

他反握住我的手,认真的说:“我陪你长大,也想陪你变老。”

我心中涩然,忍不住红了眼睛。

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想的那么远。

凭良心说,我的确是对他动情了,可我们两个人中,明显是他用情更深。

现在听见这话,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还魂,何其艰难。

赵毅以前说过,将魂封在尸体里,做个活死人容易,可正经还魂做个正常人却十分艰难,不亚于刀山火海走一遭。

他摸着我的头,淡笑着:“怎么了?”

我吸着鼻子,把头埋到他怀里,“萧煜,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比对我自己都要好,我在心里暗暗地说。

他愣了下,笑容更大了,“嗯,要好好对我,别抛下我。”

说着话,他把我搂到怀里,怅然道:“我再也承受不住第二次。”

啥第二次?说得我很渣似的。

我反驳说:“我一次都没有抛弃你。”

“对,一次都没有。”他好脾气的顺着我的话说。

我翻了个白眼,不能让他这么嘚瑟,“你叫我来干啥?”

我想要找他,还得布阵念咒,他却叫了我两声就把我的魂给弄过来了,这差距也太大了。

他低头凑近我,说:“我还差一点东西就成功了。”

“差啥?”我纳闷的问。

他托起我的下巴,轻声道:“阳气。”

说完,就亲住我,右手扣住我的后脑勺不让我后退,就势带着我倒在地上。

现在我不羞涩了,毕竟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好几次,倒是挺紧张,“这是啥地方?不会突然跳出个人来?”

他伸手盖住我的眼睛,“不会。”

解开我的衣裳,在我身上煽风点火,可每到了关键时刻就停下。

我难受的在他背上挠,带着哭腔说:“给我。”

他抵着我的脑门,硬是逼我叫了他好几声相公才如了我的意。

我好歹是根正苗红的现代人,叫他相公实在是太出戏,再难耐的感觉都能被一声相公浇灭。

于是,他又开始逼我叫老公。

等到一切平静,我又气又恼,都不想理他。

他把我抱在怀里,摩挲着我的右手腕,我低头往手腕上看了眼,那条小瘦龙更瘦了,本来首尾还能碰到一起,现在龙头和尾巴隔了手指肚大小的空白。

“你这是要龙气?”我嗔道。

他一脸餍足,懒懒道:“都一样。”

我哼了声,问他:“你啥时候回来?”

“也就是三五天,我处理些事情,你先去生地,我办完事情就去找你。”他说。

我心中诧异,“你咋知道我要去生地?还有,生地是啥地方?”

“封阴牌在那里,你能不去?”他笑道,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我的背,“生地,万物之所始,生死之地如同阴阳,相辅相成,相连相通,你多加小心,别跑到死地去。”

我明白了,生死之地是相互连通的。

也就是说我从死地也能跑到生地去?

我心头一凛,“杨茹玉不会在生地?”

萧煜沉声说:“有可能。”

这家伙,我可真得打起精神来,龙气和易盘都在我身上,让杨茹玉知道她不得弄死我。

我摸着下巴,想着回去得跟杨昊说说,让他跟我一块进去,不要求他为了我去对付他妈,只是想着万一遇上杨茹玉,他能从中周旋一下,让我有时间跑路。

越想我越觉得十分有必要带上他。

“别害怕,我会尽快赶去。”萧煜柔声说:“要小心,知道么?”

我点点头。

他又亲了我一下,然后在我脑门上一弹。

眼前倏地变黑,同时我猛地往下一坠,眼前变亮,看清周围的情况后,我忍不住想要骂人。

萧煜这厮,睡完我就把我弄回了独眼刘家。

看着外头天已经亮了,我就想起来,结果试了好几次都没力气坐起来。

缓了半个多小时,才勉强穿好衣服,头重脚轻,身上酸软的难受。

照镜子的时候,我都被自己吓到了,脸蜡黄,黑眼圈很重,嘴唇都没有血,看着像是刚生过一场大病的人。

死鬼下手真狠。

我强撑着吃过饭,往褥子下头撒了一把黑糯米,又躺上去睡到下午,这才感觉身上有点劲儿了。

忙着收拾东西往县城火车站去,等我回到易门时,都要累散架了。

赵毅看见我,立即担忧道:“你受伤了?”

我没跟他说实话,“嗯,去帮盼盼姐驱邪,那鬼实在是厉害。”

他扶着我往住的楼走,说:“你回来的正好,明天出发去生地,你赶紧去睡一觉。”

“让咱们过去?”我顿住,心情沉重。

他点头,“对,不过我先说好,这次去生地是为了找封阴牌,咱们这一脉就是个陪衬,你别真抢,就是抢回来,你也守不住,而且本来没让咱们过去,是门主念着跟师傅的好才让的。”

“行。”我随口应道,更加确定这次去生地,我不会好过。

谁都知道封阴牌是余家的,一般情况下肯定得避开余家人,可门主却让我过去。

他们是盯上我了。

“都谁过去?”我问他。

赵毅说:“英妹子、孟思伦还有你,咱们这边只能去三个人。”

我愣住了,“杨昊不去?”

“他不去,他还没回来,赶不上了。”他解释说。

得,这次我八成真要有去无回了。

回屋后,我倒床就睡,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英姨叫醒,迷迷糊糊的跟她上了车。

“你什么时候换剑了?”英姨突然问,“我记得你以前用的是桃木剑。”

我笑着说:“桃木剑被打断了,这是刘叔新给我的。”

我摩挲着剑身上的红绳,缠上红绳之后,这剑看着跟别的铜钱剑没啥区别。

英姨点点头,没再问。

孟思伦坐在我旁边,比我还紧张,还有些绝望,“我不想去。”

“为啥?”我诧异道。

她小声说:“生地凶险万分,这些年进去的道士都是有去无回。”

我听着心头疑虑更重,“既然这么危险,为啥还让咱们进去?”

她苦笑道:“这就是得到封阴牌的代价,拿到封阴牌的人才能从生地里出来。”

“那要是抢不到,就是进去送死的?”我震惊了,而且要真这么说,岂不是所有人都是敌对得,即使是一个师父。

孟思伦眼中嘲讽之一闪而过,冷笑道:“对,踏入死地,即使是你我都是敌人,赵毅跟你说过?不让咱们去争,那就只能等死了。”

我倒吸口凉气。

她凑近我,小声说:“你更要小心,门主点名要你进去,可不只是让你送死那么简单了。”

“思伦,慎言。”英姨严厉道。

孟思伦撇撇嘴,靠着窗户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我转头看向英姨,她冲我笑笑,说:“事情会有转机的。”

我扯扯嘴角,没说话。

一般要进入生死之地,都是离魂进去,可离魂有时间限制,这次进去抢东西,指不定得缠斗到啥时候,所以只能整个人都进去。

于是,等我们到了集合的地方后,就每人发了一条跟蚯蚓似的虫子。

英姨接过,眼睛都不带眨的吞了下去。

我看着一阵恶心。

她咽下去后,跟我和孟思伦说:“这是尸虫,可以压住你们身上的阳气,护住躯体,吃了。”

我恍然,怪不得上次孟思伦不用离魂就能进死地。

可是,我看着掌心那奄奄一息的虫子,真的吃不下去。

孟思伦也是摇头,说:“我吃不下去,反正都是个死,我选择让我的胃舒服点。”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咽下去,就听见丽雅的声音,她笑呵呵跑到我跟前,极为嫌弃的把我手上的尸虫拍到地上。

尸虫一碰到土,剧烈的扭动几下,而后化成一滩血水。

她给了我一颗白的药丸,说:“这是我师兄用尸虫制成的,比尸虫还好使。”

终于不用吞虫子了。

我也没客气,跟她道了谢就把那颗药丸吃了。

丽雅又给孟思伦一颗,然后把我拉到一边,说:“进入之后你跟我一块。”

我惊讶道:“你也进去?”

好歹丽雅也是个道二代,我以为她不用进去。

她点头,脸凝重,心事重重的模样。

各个分支的人是分开进去的,不过师祖这一脉是陪衬,所以我们是跟着巫道一块进去。

眼下我们在一座陵墓前头,四周阴气极重,陵墓的大门已经被打开。

丽雅话音刚落,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从里头出来,长相斯文,带着无框眼镜,说:“出发。”

我们忙着跟上,这墓在地下,得先走过下坡的夯土道,等到进去之后,空气里都是一股子潮味儿,脚下都是湿泥。

走到前室门口,男人说:“你们跟紧。”

话落,他先迈进去,向右一转,就看不见人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075章 就是为了杀我!

丽雅牵住我的手,小声说:“你别害怕,跟着我。”

我看了她一眼,她嘴唇发白,明显自己就怕的不行了,还记得安慰我。

“嗯。”我冲她笑笑,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两下。

我俩沿着那男人走的路线,也转个弯,转身的一瞬间,我只感觉身上一阵钻心的痛,像是身上的皮被扯掉一样。

但那痛也只是一瞬,转眼间就恢复正常。

跟在死地一样,只是转了个弯,眼前的景却是大变,一眼望去都是沙土,天倒是还亮着,只是都是乌云,一点阳光都透不进来。

跟死地的寂静无声不同,这里有风声,还时不时的飘过一个鬼影子。

只是这里头的鬼魂面容呆滞,漫无目的的在空中飘,似乎已经没了神志。

这样的游魂是快要魂飞魄散的,小时候老余头就说,鬼魂滞留人世,有违天道,若是厉鬼尚且能凭着一口怨气撑着,要是普通的鬼魂都不用道士做啥,时间一长便会七魄消散,三魂渐毁,最后魂飞魄散。

我呆在原地不敢动,生怕惊到他们。

领头的男人转头看向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的时间更久,而且相当不友好。

他脸凝重的说:“这里虽然叫生地,却比死地还危险,死地无花无树无魂,但生地不同,这里面游魂无数,若是惹到他们,便是不死不休。”

我不解的问:“他们不是要魂飞魄散了么?”

这样的魂,没啥威胁才对。

“对,一个两个的的确是不足为虑,要是一两百个呢?”他深深的看我一眼,说:“所以,不要去招惹他们。”

这话似乎是冲我说的,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说的话对,可总感觉他对我有种莫名的敌意。

气氛有些尴尬,丽雅就上去拍了他一下,说:“师兄,你那么严肃干什么,我们又不傻,没事去招惹做什么。”

说着,她又看向我,介绍说:“土子,这就是我师兄,李景知。”

我倒不意外,有丽雅缓和气氛,我也扯扯嘴角,冲李景知笑笑。

谁知道他竟然当没看见,转头去跟英姨说话,拒绝跟我交流。

这啥人啊!

丽雅瞪了他一眼,冲我干笑两声,叮嘱我说:“死地是因为有鬼面的人才危险,但生地却是本身就很危险,你一定要跟着我们,不能自己乱走。”

我忙着应了,表示自己绝对会跟着队伍。

她这才轻松点。

李景知对英姨似乎很敬重,跟她有商有量的,等到孟思伦也进来后,他拿出罗盘,按照罗盘指出来的方向走。

英姨嘴角紧抿着,一直不断的往周围看,防备的姿态十分明显,而且看着比我还紧张。

“英姨,你怎么了?”我问她。

她怔了下,才摇头说:“没事。”

我没再往下追问,暗地里却注意着英姨,她似乎也发现我在观察她,后头刻意放松了些。

丽雅本来很紧张,后来也不知道李景知跟她说了啥,她脚步轻快起来,都有心情跟我说闲话了:“土子,你知道为啥咱们转了个弯就进来生地了吗?”

我摇头,我到现在也想不通这一点。

她骄傲的说:“我特地问了师兄,那是我家的墓地好,就咱们之前进去的那个墓地,那是我家历代祖先的墓地。”

她说:“你们这边都是棺材土葬,但我在祖籍那块是悬棺而葬,不过这边没条件,所以我们家找了块风水地,修了高大的墓室,在里面悬棺,不像别的坟地就埋一个人,我们家是搬来这边后,历代祖宗都埋在那里。”

我了然,估摸着历代祖先埋葬之地,阴气重。

“无论是生地还是死地,都是靠着怨气和鬼气存在的,所以施以特殊的阵法,就可以人进来。”她接着说:“看着咱们是进来了,但要是进了我家祖墓,还能看见个咱们,要是有人闯进去,把墓里头的咱们给弄死了,生地的咱们也得死。”

这么邪乎,我听着惊讶不已,“这有点类似空间交叠了。”

丽雅笑着说:“哪有那么邪乎,其实就是怨气幻境而已,跟鬼遮眼原理差不多。”

“这要是真有人要弄死我可咋办?”我有点慌了,现在盯着我的人可不少。

丽雅拍着我的肩膀,说:“不用害怕,我爸带人守着呢,不会出事的。”

我点点头,这才松了口气,问她:“进来之前你那么紧张,怎么现在突然高兴起来了?”

她撇撇嘴,说:“反正都进来了,我就是再担心也没用,再说了,还有我师兄呢,他说他会带我出去,我信他。”

我看了李景知一眼,他竟然敢这么说,看来真是个厉害人。

“停。”李景知突然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拿出铜钱剑,仔细的看着周围。

英姨给了我一把匕首,“对付人,得用这个。”

我犹豫半天,才接过,看着锋利的刀刃,心跳不断的加快,我不想拿却也知道必须如此。

李景知突然往前走了两步,喝道:“出来!”

我往四周看,周围空荡荡的,根本没藏身的地方,不可能藏着人,难道是鬼?

没有任何回应。

李景知冷笑着一声,把一直栓在腰上的竹篓子拿下来,打开盖子,从里头爬出来一条大拇指粗的尸虫。

他在尸虫的脑袋上摸了摸,尸虫猛地往我身后窜去,只听砰地一声,像是撞上了啥东西,紧接着地上出现一道鬼影,李景知的尸虫正从缠在那鬼影子的脖子上。

四面吹起一阵阴风,卷起地上的沙土,等到风停沙落,在我们右后方竟站着五个人。

李景知吹了声口哨,尸虫又窜回来。

他走到我前头,冷声道:“赵宣,你们藏在这里做什么?”

我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攥着铜钱剑,心头一沉,这五个人身后都跟着个小鬼,他们是鬼道的人。

领头赵宣的看了我一眼,说:“李景知,我无意与你作对,我们的目标是余壤,只要你不插手,我可以不跟你争封阴牌。”

好家伙,我的命比封阴牌还重要。

李景知淡淡的说:“门主吩咐说让她跟着我们一起,我就得负责她的安全,不能辜负了门主的信任,赵宣,等离开生地,我绝对不掺和你们鬼道跟她的恩怨。”

赵宣眼中闪过狠,“那就别怪我连你一块杀,今日我定要为师父和师母报仇。”

说着,他一挥手,鬼道的人就冲了上来,而他自己则是盘腿坐在地上,五根手指上缠着红线,不断的朝着空中弹动。

原本面容呆滞,漫无目的游荡的游魂立刻冲上来,便是同伴被打的魂飞魄散也不后退。

我护着丽雅后退,看着前头李景知有些对付不了那些鬼,忙着喊他过来保护丽雅,我冲上去。

我看出来了,他厉害的是脑子,不是身手,让他打架有点强人所难。

我一上去,就没人再攻击孟思伦和英姨,都朝着我过来。

鬼道的是四个大男人,而且还有游魂相助,我们这边根本不是对手。

“你们先走。”英姨挡在我跟前说。

我点头,跟孟思伦一块护着李景知和丽雅跑,英姨的功夫比我好,而且我看得出来,鬼道的人不敢真弄死她。

“赵英子,你别以为我真不敢动你。”赵宣气急败坏道。

英姨冷笑几声,掠到赵宣跟前,直接把他手里的红线扯断。

四面的游魂瞬间散去,我们忙着跑了。

李景知看着罗盘,带着我们跑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停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没多久英姨也追了上来,她坐到地上,捂着胳膊,脸发白。

我忙着过去,掀开她的袖子一看,上头有两道发紫的印子。

她忍着疼说:“没大事,缓缓就行。”

孟思伦拿出个巴掌大的铁盒子,有点像小时候擦掉雪花膏盒子,从里头抠出一团发黄的药膏给英姨擦上。

英姨说:“你们要小心,这里不简单。”

我暗暗皱眉,“英姨,为啥这么说?”

在场的人都知道生地危险,她是在没有必要重复一遍。

“我来过这里,那次差点丧命于此。”她说。

我诧异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她回忆道:“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是和赵毅还有杨茹玉一块过来的,当时也是机缘巧合进了生地,在这里头遇上不人不鬼的东西,十分厉害,险些弄死我们。”

听到她这样,我心头一跳,试探着问:“杨茹玉就是在生地出的事情?”

赵毅说过,杨茹玉当时是死了,但三个月后却又出现,还满身的尸气。

要真是这样,那她身上的鬼就出自生地。

萧煜跟那鬼正面交锋的死后,那个鬼还说是他杀了萧煜。

我彻底不淡定了。

英姨叹气说:“对,所以你们别担心地方出不去,我有办法出去,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而且咱们处境十分糟糕,鬼道的人进来根本不是为了封阴牌,而是要杀余壤。”

还真是这样,我有些不好意思,内疚的说:“是我连累你们了。”

丽雅摆摆手,满不在乎的道:“没事,就是没有你,我在这里也打算教训鬼道的人。”

李景知瞪了她一眼,斥道:“别乱说话。”

丽雅吐舌,面上委屈,但也真不敢说话了。

孟思伦突然问:“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去抢封阴牌?”

李景知点头,说:“对,封阴牌不能落到鬼道的人手里。”

我想了想,不解的问:“我一直不明白,封阴牌是怎么放进来的?门主放进来的?”

这地方这么危险,门主为啥要费那么大劲儿把封阴牌放到这里来?

要真是想让人凭本事抢,方法很多,实在不想搞个擂台比武啥的,虽然方法老,但也比这样好。

他这么做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不是。”丽雅说:“门养的小鬼把封阴牌放进来的,他的小鬼可厉害了。”

我惊讶道:“门主还养小鬼?”

“当然,门主出身鬼道,肯定有小鬼。”丽雅说着拍下脑门,道:“我忘了跟你说,门主是赵海的弟弟。”

这下是真坏事了,我杀了他的哥,他肯定想弄死我。

弄了半天门主是赵柔的叔叔,怪不得没人敢得罪她。

我转头看向英姨,“英姨,你们咋不跟我说?”

要是我知道门主是赵海的弟弟,我肯定不会进来,这是典型的送死。

英姨抿唇不语,孟思伦先是诧异的看了眼英姨,而后涨红了脸,张开嘴却啥都没说出来。

看她们这样,我悟了,她们就是怕我不进来。

“是不是我不进来,你们也没资格进来?”我冷声道。

孟思伦嗯了声,小声说:“我以为你知道。”

又被坑了。

我有些失望,却丝毫不惊讶了。

突然砰地一声,像是炮竹炸开的声儿。

李景知原本坐在地上,听见这声音立马起来,沉着脸说:“法道的人出事了,跟我来。”

他拿着罗盘跑在前头,我也忙着跟上。

没一会,地上就有了血迹,还有拖拽的痕迹,等找到法道的人后,就看见他们倒在地上,五个人已经死了三个,只剩下两个也是奄奄一息。

他们大张着嘴,拼命地冲我们摇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拽住丽雅,不让她上前。

“有诈。”我说。

我紧张的看着四周,生怕突然跳出来个人或者鬼,手上的铜钱剑微微颤动,不知道为啥,我莫名的开始兴奋。

四面突然想起震天的哭声,然后从地下钻出来一个又一个的鬼魂,朝着我们冲过来。

闻到熟悉的死人味儿,我心中一凛,这是鬼面的人。

我明明害怕,脑子里想的是往后退,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冲上去,招式狠辣。

我自己都觉得现在我打架的姿势特别帅。

“大姐,你别太过分,到时候人家看出破绽来咋办?”我在心里无奈的说。

天地良心,我自己可从来没有英勇过。

而且,我始终想不通她为啥能这么毫无障碍的控制我的身体。

我一马当先,直接冲进去,刚要把地上的人扶起来,却突然从地里伸出来一只手,刚一碰到我的手腕,那两只手就开始腐烂,我就势一脚踢过去,背着那人就往外跑。

英姨跟在我回头,就势把另外那人拽出去。

我把手上的人交给李景知,说:“你们带着人先走,我断后。”

李景知怔了下,说:“你小心。”

然后带着人就跑。

我没走,鬼面的人就没追上去,都盯着我。

鬼面的目标果然是我。

看着他们跑远,我拔腿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

鬼面追上来,我不想跟他们耗,就灭了肩上的阳火,封上阴气,渐渐的那些鬼就找不到我了。

我跑了很久,确定鬼面的人没有追上来,这才停下,喘过气来后,找了个地势低洼的地方,又挖出来肚大口小的坑,把外头伪装好,躲进去。

缩在坑里,我缓缓呼出口气,胳膊和腿都在抖,从包里摸出饼干和矿泉水。

我不能跟英姨待在一块,不安心,我总感觉她随时都能卖了我。

而且我也不好动用龙气。

现在我完全明白了,争夺封印牌就是个幌子,门主这么弄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堂而皇之的杀死我,不然鬼道的人不会连封阴牌都不抢。

不过阴牌肯定也在里头,不然巫道和法道也不会派人进来。

至于非要在生地,肯定是还想利用我做个啥事。

眼下形势复杂,鬼面的人牵扯进来,杨茹玉也在这里头。

我闭眼躺着,却丝毫不敢放松,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刚缓过来电,我突然听见脚步声,我浑身一僵,屏住呼吸,动都不敢动。

脚步声停在离我不远处,我心跳加速,该不会是被人发现了?

那人竟然停了下来。

我小心翼翼的伸脖子往外看,就见英姨坐在不远处,手上拿着一张地图,似乎正在上头找啥地方。

我暗暗皱眉,难道英姨进来还有其他目的?

正想着,孟思伦也跑过来了,喘着粗气说:“师姐,你不是说咱们来找土子吗?你拿着个地图看什么?”

英姨头都不抬的说:“土子出不了事,咱们更紧要的是找到杨茹玉的藏身之地。”

孟思伦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这样?土子就一个人,还被鬼面缠着,要是没人帮他,肯定出事。”

英姨有些不耐烦,皱眉说:“我也想帮他,可凡事有个轻重缓急,更何况现在需要她拖着鬼面和鬼道的人,你和我赶紧找到杨茹玉的藏身之地才是正经事。”

孟思伦不解的问:“你找杨茹玉干什么?”

英姨叹气说:“当初就是控制着杨茹玉的人盗走了易门的封阴牌,将师父打伤,我们就是追着那人来到生地,杨茹玉在这里出事,咱们易门那块封阴牌肯定在她手里,不然杨茹玉这些年不可能像是正常人一样。”

说着话,她起身,拍着孟思伦的肩膀:“我怕赵毅见到杨茹玉下不去手,我才没叫他来,你就听点话,不然你爸的伤这辈子都好不了。”

孟思伦是师祖的女儿?

合着我身边一群的道二代,个个都挺有背景。

英姨在地图上指了个地方,说:“咱们就往这边走。”

说完,她扯着孟思伦离开。

我没跟上去,凭着英姨的本事,我要是跟上去肯定会被发现。

我躺在坑里头,思考着下一步咋办,正想着,包里突然传出哒哒的声音,我忙着打开,找了半天,发现是易盘的声音。

拿出来一看,易盘的指针正来回的乱动。

只是看着毫无章法,我想了想,把易盘放进了铜钱剑的凹槽里。

剑身快速的震动,我右手腕上的小瘦龙颜加深,过了会,只听噌的一声,剑身和易盘都没动静,指针指向坤位。

跟英姨离开的方向正好相反。

我犹豫半晌,决定按照易盘的方向走。

我一直往坤位走,期间还要防着鬼面和鬼道的人偷袭,恨不得生出十只眼睛。

走了不知道多久,铜钱剑又开始颤动,似乎很兴奋。

我走上一个土坡,发现下头有个石柱子,上头刻着两个大字,生地。

这石柱就像个分界线,这头黄沙漫天,另一边却是暗沉不见天日,走近了,隐约能看见那条白骨路。

对面就是死地!

萧煜再三叮嘱我,不能去死地。

我拧眉,刚要后退,就听见石柱子旁有动静,可我却什么都看不见。

易盘突然指向北边,我就转了个身,竟然看见了杨昊,他的手腕和脚上都是铁链子。

看见我,他着急的说:“赶紧离开。”

还没等我动,杨茹玉就从他身后走出来,“余壤,你可算是来了。”

还是撞上了。

我本来想跑,可一想英姨说过她身上有封阴牌,就没动,“他是你儿子,你捆着他干啥?”

杨茹玉目光阴冷,身上渗出阴森的鬼气,“他要不是我儿子,我早就弄死他了。”

这次,发出的是男人的声音。

我心中一凛。

“你到底是啥人?”我尽量镇定的问。

她冷笑着说:“你没资格知道。”

说着,她看向我手上的蛟龙镯,挑眉道:“萧煜以为弄个蛟龙镯就能护住你,做梦。”

话落,他朝我冲过来,厉喝道:“将龙气给我。”

我被他身上的煞气震得连连后退,刚站稳,他已经来带我跟前,我提剑迎上去,话都不说,直接跟他打起来。

打斗中,她看见剑上的易盘,脸大变,竟然想跑。

我追上去,当剑碰到她的那一刻,只听砰地一声,一道人影从她身上飞出来,而杨茹玉跌在地上,连呼吸都没有。

那影子缓缓落地,穿着一声白衣服,一幅古代书生打扮,盯着我剑上的易盘,说:“易盘竟然在你手里,看来你也知道阴龙是谁喽?”

我心想,阴龙就站在你跟前呢。

不过,我可没有心思跟他说话,直接过去,想要把他解决。

谁知我想的太美好,他刚才根本没尽全力,我被完虐。

我的剑全程没碰到他,就被他打趴下,他也不要易盘,问我:“阴龙是谁?”

我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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