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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党》


第一章 平反


class="width">“明朝太监专权大致可分为四个时期:即成化以前的王振专权;成化年间的汪直专权;武宗时期的刘瑾专权;熹宗时期的魏忠贤专权。(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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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要为大家讲的就是太监专权对明王朝的危害性。”

华京大学一处可容纳二百人听课的讲堂上,历史系教授汪文理看了一眼台下坐无虚席的学生们,用他独特的南方普通话说道:

“首先我们来讲一讲正统年间的王振,此人是明朝第一个专权的太监。他本是一个极为失败的教书先生,却自阉进宫,得到了明英宗的宠幸,开始和邹东来擅权,结党营私,干涉朝政,为了建立所谓的丰功伟绩,根本不知作战为何物的王振,竟然怂恿皇帝亲征来犯的也先,而且在指挥大军时一意孤行,连粮草都不知道准备。一错再错,致使明军十分疲劳,怨声载道,在土木堡被瓦剌骑兵大破,结果是皇帝做了俘虏,自己也搭上了性命。正是因为他的愚蠢,才将明帝国由盛转衰!”

重重的作了个强调,拿起讲台上的茶杯饮了一口,见学生们都在做着笔记,汪文点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道:“

到了成化年间,由于明宪宗耽于逸乐,不问政事,遂使宦官得势。太监汪直在皇帝授意下,建立西厂,所领缇骑倍于东厂,势力大大超过东厂和锦衣卫。逮捕朝臣,有时先下狱而后奏闻,有时旋执旋释,竟不奏闻。屡兴大狱,激化了朝臣与宦官的矛盾。宦官依仗权势胡作非为,人们“只知有太监,不知有天子”。

武宗时,宦官刘瑾、马永成、谷大用、魏彬、张永、邱聚、高凤、罗祥等,称为“八党”,也称为“八虎”。刘瑾最为专横跋扈,大臣的奏章要写两份,必须先送刘瑾,然后才送通政司转给皇帝……….”

台上正滔滔不绝的讲述时,台下一个叫胡义的,戴着眼镜略显清瘦的男学生却猛然站了起来:

“汪老师,我认为你所说的这一切是对明朝太监的一种污蔑,根本就不是历史的真相,你所讲的只是一家之言而已!”

“放肆!”

汪文理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课堂上打断他的讲课,而且还公然质疑他的讲课内容,这让他感到很难堪,也很愤怒。

台下的学子们见有人敢跟教授顶牛,却一下子都提起了兴致,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学生更是像打了鸡血似的,巴不得胡义跟汪教授吵起来,这样他们好有场热闹可看。

“胡义,你到是说说,汪老师哪里讲得不对了?”

“好你个胡义,看不出你这么有种啊,哈哈,敢跟咱们汪教授叫板,你有几斤几两啊?”

“汪老师,学术问题自由探讨,胡义既然有不同的意见,是不是让大家听听他的话啊?”

“百花开放,百家竞鸣!汪老师不能打压反对意见,哈!”

也有学生对胡义的突然发言不以为然:

“太监祸国乱民,史书早有定论,还用得着污蔑吗?你这么说汪老师是不对的。



“就是,胡义,你看你把汪老师气得,还不赶紧赔礼道歉!”

听了同学们或善意或心存热闹的话,胡义只是微微一笑,等他们稍微安静了一点,才对汪文理说道:

“汪老师,你所讲的那些史料都是由文官政府着史官编撰而成,而明代文官政府与太监为主的所谓阉党是出了名的势不两立,由他们编写出来的东西可信度实在让人难以佩服!”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被胡义这么一说,汪教授更生气了:“文人士大夫有着读书人的风骨,编写这些史料自然都是从公正公平的客观角度出发,而且明史由清人编写,就算有些偏见,但大体上还是不会错的,难不成那些太监们都是忧国忧民的大忠至义之人,这些个文官反倒是些奸诈小人不成?”

胡义没有正面回答汪文礼的话,而是说道:“汪老师,学生有一事请问于你。”

“什么事,你尽管问吧。”

汪文理没大把这个学生放在眼里,他可是研究了一辈子的明史,如果连学生的问题都解决不了,他如何在这大学讲台上为人师表。

“明朝的文官政府代表的是地主士绅阶级的利益,这个不会错吧?”

汪文理道:“不错,的确如此。”

历朝历代的统治阶级代表的都是地主士绅的利益,这个没有什么可否认的。

胡义接着问道:“那明朝为何会灭亡?”

“明末天灾**,百姓不得衣食,只好揭竿而起,李自成攻破北京,明朝就灭亡了,这个问题你还用问我吗?”

胡义淡淡一笑:“天灾**,不错,是有天灾的成份在里面,可**指的是什么?难道是指太监专权,并拢大量土地,让老百姓没地可种,这才不得衣食,提杆而起吗?”

“这倒也不是….”

汪文理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自己好像落进了这个学生的套子里。果然胡义接着又说了:

“不管什么样的自然灾害天气,只要有地,哪怕是歉收或绝收,百姓都不至于饿死,逼他们走上绝路的是因为他们根本无地可种!而这些土地不是集中在什么太监阉党手里,恰恰相反的是,这绝大多数的土地都被那些文官政府所代表的地主士绅操控在手里,而他们却不需要缴纳,或者只是象征性的缴纳那么一点点的赋税,尽而导致没地或少地的农民承担着高昂的赋税重担,再加上小冰河时期的天灾,他们不反也得反啦!汪老师,我想请问一下,到底是太监专权祸害了大明王朝,还是那些文人士大夫将大明推向不归路呢?!”

胡义咄咄逼人的架势让汪文理有些招架不过来,硬着头皮说道:“土地集中在少数人手里是社会现象,不能简单把明朝灭亡归咎于地主士绅,你这个观点太片面了。”

“不能简单的归咎于地主士绅,那么就能简单的把一切归咎于太监身上么?”

对方这可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汪文理被胡义问住,不知如何作答。

胡义见汪教授没有作声,心道可不能让他反应过来,趁势追击道:“那么我再请问汪老师,为什么明朝的皇帝知道自己的赋税收不上来,而百姓却承担高昂赋税时,有意减轻百姓负担,将收税的矛头对向工商业,对向那些富人时,为什么这些文官政府的士大夫却拼命阻拦,不让皇帝收税?难道他们不知道国库已经空虚,不知道老百姓民生艰难,不知道大明王朝已经风雨飘摇吗?”

一连串反问让汪文理听得都是头大,句句矛头都是指向明朝文官政府,对太监却是只字不提,心中斟酌了一下,刚想张口回答,却见胡义犹如意气风发般,对着一帮同学大挥手势:

“不,他们知道!但因为所有的工商业都跟这些士大夫的家族切切相关,皇帝要收工商业的税就等于从他们口袋里外往掏钱,所以他们拼死也要阻拦!我记得初中历史教材上记载了无锡葛成抗税的事,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了。但葛成为首的这帮抗税的人,其实就是一帮士绅雇佣的地痞流氓,阻挠皇帝派来太监收税的打手而已!经常有人说明朝派太监收矿税什么的是典型的暴政,可是同学们,矿产资源是属于国家所有还是属于那些地主士绅所有?”

“当然是国家的了!根本不用问,那些地主士绅凭什么霸占国家的矿产!”

“没错,文官士大夫代表的地主阶级才是明亡的根本!”

学子们的情绪明显被胡义调动了起来,课堂已经偏离原先的讲课氛围,完全脱离汪文理的掌控,大家都沉浸在胡义的一番话语中。汪文理思路也已经跟不上趟了,这个学生所讲的跟自己所研究的完全是两回事,可是听上去却是那么的有道理。正在细细品味时,胡义却将视线转向了他:

“汪老师,为什么开矿所得的利益被那些士绅和官僚分了去,皇帝所得却寥寥无几呢?”

“这……..”

汪文理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吱唔几声没有下文。

“你口口声声说太监误国,可太监是什么?太监是皇帝的家仆,代表的是皇帝的利益!文人士大夫则代表是地主士绅利益,皇帝的利益与士绅官僚的利益谁为重?种种史料都表明明朝的皇帝没有暴君,可为什么皇帝派自己的家奴去收些银子贴补国库,以免百姓负担加重,却被满天下当官的和那些读书人指责为昏君弊政,而太监则被形容成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奴呢?!”

见同学们都露出深思的表情,胡义再道:“其实皇帝的利益就是百姓的利益,没有哪个皇帝会愿意自己的江山垮台的!太监为什么又会专权?还不是皇帝为了对付那些只顾自己利益不顾国家利益的文官政府,如果那些文人士大夫们一心为民,皇帝何苦要把太监们推出来和他们对抗呢?

如果国库的银子能收上来,皇帝还至于采纳内阁文官们的意见对那些老百姓加税吗?纵观明朝历史,太监们始终都是以皇帝利益为重,他们反对的只是那些把持朝政,瞧不起太监的文官政府而已!那些文官政府把持的舆论更不可信,那些由文人记载的史料更是荒诞!所以,有关太监专权误国的一些记载我们只能作参考而已,却不能盖棺定论,后人没有资格评论无法看见的史实!”

胡义的再一番话压下来,汪文理彻底崩溃了,额头都渗出冷汗,拿着一条白帕不停的擦拭,谬论,绝对是谬论,可我怎么就反驳不了他呢?….

“所以说太监专权祸国殃民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那些惟孔孟是也的文官士人才是祸乱万民的罪魁祸首!”

当最后一句结语说完时,下课的时间也已经到了,在众人崇拜和佩服的目光中,胡义不屑的看了一眼还在那里目瞪口呆的汪文理,如同得胜归来的将军般大踏步的出了课堂,身后是如潮般的掌声和尖利的口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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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太监


class="width">真是解气,一想到汪文理憋得通红的一张长脸,胡义就开心,谁让他没事跑到电视台开讲什么满清十二帝呢,正经的主人不做,却偏要去做吹捧那些侵略者的奴才,今儿个被我来了这么一下,看你以后还好意思讲课不?

宿舍里没有人,空荡荡的,胡义乐得清静,惬意的往床上一躺,随手拿起一本小说翻看了起来,刚看了几页,就听身边有人说道:

“谢谢你为我们出头!”

“谁?”

胡义放下书,扭头看了一下四周,没有人啊,难道我听岔了?

摇摇头,拿起小说重新躺了下去。www.65txt.com-====-

“你是在找我吗?”

胡义刚躺下,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下胡义听得真切,一个骨碌从床上跳了起来:“谁?!再不出来我要发火了啊!”

他还以为谁躲在床下吓唬他呢,不过弯下瞄了一眼床底,却不见有人,不由奇了怪了。

“年轻人这么大火气干吗?”

“我有没有火气是我的事,有本事你出来啊!”

胡义怒了,哪个小子在装神弄鬼的,出来我揍不死你!

听了胡义的话,那声音道:“好吧,是你要我出来的,我出来了,你可不要吓着啊。”

“少废话,快…..”

胡义话还没说完,眼睛猛的闪了一下,等他再睁开时,却惊讶的发现面前出现了一个白袍老头,正笑咪咪的看着自己。

“神仙?”

老头摇头不语。

“妖怪?”

老头还是摇头不说话。

“靠!那你是什么,人妖?”

这下老头不摇头了:“嗯,不错,我是人妖……..你很害怕我吗?”

“不怕!”

“不怕你为什么骑在我身上?”

“……………”

“人妖有长胡子的吗?”

胡义指了指白袍老头那快要挂到地上的胡子。

老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假的!”

见胡义不相信,便将胡子拉起来,轻轻一拽便掉了下来,撇了撇嘴道:“人妖,是一个不完整的男人,这一撮假胡子,能让我找回一点男人的自尊。”

I服了YOU!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老头也太他娘的有才了!见老头表情和蔼,胡义心中也不再那么害怕,壮着胆子道:

“呃,这个人妖先生….不知你是否能够接受这一称呼?”

老头依然保持着他那迷人的笑容:“其实严格来说,我是一名太监,当然你也可以称呼我为人妖,别看我几百岁了,但思想还是很跟得上潮流的。”

太监?难怪!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鬼?

胡义上下打量了一番老头:“好吧,这位公公,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与你人鬼殊途,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谈到正事,老头脸上的微笑褪去,很诚恳的说道:“因为你今天替我们太监说了公道话,所以我特地来感谢你!”

原来是为这个啊,胡义摆摆手:“不必,不必,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用不着你大老远的跑一趟。”

老头却摇摇头,正色说道:“在你眼里是区区小事,可是对于我们这些被他们文人钉在耻辱柱上的太监来说,却是莫大的事情。想我们任劳任怨,生前尽心尽力的伺候皇上和那帮贵人,死后却被那些刀笔吏们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们心中的苦就是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今天终于有人站出来为我们说句公道话了,你可知我们的心情是如何的激动,我代表九泉之下全体太监感谢你的仗义执言!”

老头说完拜了三拜,郑重的样子让胡义也觉得自己好像是真的替人家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没想到老头拜完却说了一句让胡义崩溃的话。

“为了能体现出我们对你的感谢之情,经过九泉太监理事会的一致同意,我们决定利用时空逆转,让你亲身体会一下太监的感受。”

“感谢大家对我的厚望,胡义怎么好意思呢…..什么?!让我当太监?”

胡义刚要感谢老头的一款盛情,却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要老子回去当太监,这报是哪门子恩啊!看着老头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胡义抓狂欲绝:“打住!这个…那个…总之对于贵理事会的一番盛情,我发自肺腑的心领了,但本人最近太忙,分分钟都是十来万的进出,唉,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去啊,你看要不你们折现吧,给我个百八十万意思意思也就行了….”

老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可以,我们已经将此事上报九泉中央了,批文也下来了,你不去也得去。”

“靠!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当什么太监呢,又不是什么好差事,哼,我就不去,你爱昨昨滴。”

有这么不讲理的事吗?我才没那闲功夫跟你玩,胡义说完就要拔腿开溜,却见老头一阵轻风般飘到自己面前,紧起一根指头:“这是几?”

胡义没好气的回道:“一!”

老头又竖起两根指头:“这个呢?”

“二!”

嘿,你有完没完啊,胡义不耐烦了,伸手就要去推老头,却见老头又竖起第三根指头:“最后一次了,这是几?”

“三!”

胡义刚说完,却见老头嘴角边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不好,上当了,随即就觉天旋地转,人犹如天马行空般飘浮起来,最后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

“你们绑着我干什么?”

当胡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条长长的木榻上,有三个男人正对着自己的下半shen指指点点。

胡义有种不妙的感觉,下意识的就往自己的下身看去,一看吓了一跳,原来自己是光着屁股的,而且这身体像是一个小孩子,根本不是二十岁的自己。再看三人,有两个是面白无须,与电视中演过的太监一个模样,胡义什么都明白了,天哪,他们这是要切割我的小**啊…..

“放开我,我不许你们切我的**,我不要当太监!”

一个年长的太监听了胡义的叫喊,走上前去将胡义的头轻轻的按了下去,慈眉善目的说道:

“孩子,现在宫里面正缺人手,你一阉就能补上缺,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啊,平常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再说当太监有什么不好,吃皇上的,拿皇上的,出了宫也体面,将来要是混出息了,进了司礼监,那可是跟宰相一般的人物,多么有前途的一份好差事啊!别喊了,你爹妈可是托了不少人才把你送过来的,眼下我们的孝敬银子也收了,东西也都准备了,怎么能不切呢?小刀刘可是京里出名的快刀手,一眨眼的功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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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净身


class="width">说话间,另一个有点矮的太监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水走了过来,将碗送到胡义嘴边:“好了,把这汤喝了吧。www.65txt.com~~~~”

“这是什么啊,这么难闻?”

碗里散发出来的难闻气味,让胡义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矮太监说道:“这是大麻水,喝了之后,你就不会感到疼痛了,来,喝吧,喝完好动手。”

大麻水?鬼知道这是什么!胡义一摇头:“我不喝!”

矮太监有些不耐烦了,喝道:“不喝也得喝,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的!”说完用力的将胡义的头抬起,一撑他的嘴巴,“咕噜咕噜”的就往他嘴里灌大麻水。

“好苦!”

被强按着喝完那一碗大麻水,胡义整个嘴巴说不出来的苦涩,使劲呸了几下,仍觉得奇苦无比,恨恨的看了一眼这个强灌他喝下去的矮太监:

“你个死太监,自个当太监难道还要害我啊,你们快把我放了,我不当太监,死也不当!”

想必是胡义的一句“死太监”太伤人,刚才还慈眉善目的年老太监瞬间脸色就变了: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季二,别跟他那么多废话,把猪胆喂他吃了,让小刀刘快点切,外面还有几个等着呢!”

叫季二的矮太监忙点头哈腰道:“哎!宋公公你一边歇着,我这就给他喂上!”

宋公公“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退到一旁,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看见手里拿着两颗血淋淋的猪胆走过来的季二,胡义知趣的什么都没废话,紧紧咬住牙关不肯张嘴,季二也是个老道的人,以前对付过不少被吓怕了的少年,嘿嘿一笑,左手用力捏住胡义的下巴,右手猛的一合,胡义的嘴巴就撅出个小洞,手脚麻利的那两颗猪胆给塞了进去,接着又是一提,在胡义的背后用劲一拍,两颗血淋淋的生猪胆就这么进了胡义的肚子。

大麻水再加上生猪胆,绝对是天底下最令人作呕的东西,胡义只感到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呕心欲吐,整个人都不知东南西北了,绝望的看着这两个太监,泪流满面,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一直没有吭声的小刀刘见季二将手术前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这才拿着一个罐子走了过来,用一块粗麻布接了罐子里倒出来的红色状液体,在胡义的下身处来回擦拭。

辣椒水!肯定是辣椒水!下身传来的麻辣感觉太明显了,胡义惊恐的看着小刀刘又取出一把状似镰刀,锋利无比的手术刀在自己的下身前来回比划了两下。

“拜托,下手轻点!”

事已至此,徒劳的反抗都没有用了,胡义只能请求这个小刀刘能让他少受点痛苦。

小刀刘一拍胸脯:“放心,你刘大叔的手艺可是京城一绝,闭上眼睛,我要下刀了!”

天哪!我这是几辈子修来的孽啊,让我今天受此惨无人道般的对待啊!眼见着小刀刘握刀的大手就要挥下,胡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准备承受这生命中最重的一刀,却听到地底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声音。紧接着屋子也开始摇晃了起来,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地面哗的一下沉了下去,裂开几条大缝。屋里的摆设也都倾斜倒地,坛坛罐罐的碎了一地,摇摇欲坠的屋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地震!胡义马上意识到自己撞上了地震,无奈身体被绑着,根本无法翻身去躲避从屋顶上掉落下来的瓦砾,只好听由它们从天砸落。

小刀刘和那两个太监却惊恐万状的看着房梁,作为横梁的几根长木已经松落下来,季二扯着公鸭般的嗓子在那大喊大叫:

“地震了!地震了!上天要惩罚咱大明了!”

“快跑!”

地面拉动越来越大,眼见横梁就要落下,三人顾不得被绑上木榻上的胡义,争先恐后的朝屋外跑去,还没等他们跑到门口,就听“轰”的一下,梁柱再也支撑不住,瞬间从房梁上掉落下来,将三人重重的砸倒在地。随即整个屋子也如枯朽多年一般,七零八落的倒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被一根木头砸晕过去的胡义迷迷糊糊的就听到身体的上方传来人的说话声,接着便是一些人在七手八脚的清理废墟。

“张公公,这还有个活的!”

清理废墟的人发现了躺在木榻上的胡义,见他的嘴在那一张一合,知道这人没有死,高兴的大声叫喊着。

张公公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监,姓张名敏,直殿监的掌印太监,在太监中也属于有地位的人,听到那些小太监们叫喊后,远远看了一眼绑在木榻上的胡义。

“替他解开,拖上来!”

听到张敏吩咐,几个小太监帮胡义解开捆在身上的绳索,手忙脚乱的抬到上面,年纪稍大的一个小太监说道:“张公公,是个孩子,看样子还没阉。”

“孩子?”

张敏听了一下来了兴致,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嗯,不错,是个孩子,像是有七八岁了吧,身上伤挺重的,你们将他送到咱家的屋子去,找人替他看看。”

小太监迟疑一下,说道:“公公,这好像不大合规矩吧?”

张敏面露不快:“怎么,咱家说话不顶用吗?难道要咱家请你们梁公公跟你们说吗?”

几个小太监都是属内官监的,一听张敏抬出他们的掌印太监梁芳,露出害怕的表情,忙道:“不敢,小的不敢,我们这就给公公送去。”

张敏这才舒缓脸色,见小太监们将胡义抬走,面有所思,站在那又看了一会其余的人整理废墟,见清理的差不多了,便调头离去。

在这间看起来挺不错的屋子里已经呆了半个月,除了偶尔有人过来替自己清理伤口、换药、送饭之外,这间屋子就再也没有人来过。胡义不知道应不应该庆幸自己命大,脑袋被重重的砸了几下,阎王爷竟然没把自己给收了去,也没在额头上落下什么明显的伤疤。

那天地震时,听到那个矮太监叫喊什么“上天要惩罚我们大明”,莫非那该死的老头把自己送到明朝来了?不知道现在是哪个皇帝,可别落在崇祯朝,自己可没有兴趣跟百万农民军打交道。

自己现在是个孩子,准确的说是个九岁零三个月的孩子,依稀的记忆表明,自己是被一个赌鬼父亲逼着母亲送到宫里来的,美其名曰为了儿子将来有个好前程,不跟着他们受苦。娘的,你怎么不自己自宫,进宫谋个好前程的,一想到那个赌鬼父亲,胡义就想操他祖宗八代,不过想到自己是附身在他儿子身上,要是操了他祖宗八代,不就等于操了自己祖宗九代嘛,憋屈,真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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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成化


class="width">老呆在这个屋子也不是办法,好像没有人规定自己不能离开这间屋子吧?胡义想了想,确认自己并没有听到有关这方面的嘱咐,便小心的打开门,溜了出去,不搞清现在的皇帝是哪个,胡义心里总有点忐忑不安,因为自己现在只是九岁的孩子,如果外面李自成的农民起义正闹得凶,自己可没有自保能力。(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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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西、北,胡义看了一下太阳,判明方位,自己呆的这间屋子是面朝北的屋子,在一个不大的小院里,看来这屋子主人应该是有些地位的太监,否则不可能独自住这里的。牢牢记下了这个院子的位置,胡义溜了出去。

皇宫有多大,胡义不知道,不过从院子出来后,胡义就顺着一条长廊走了几百米,长廊旁都是相互紧挨着的一间间小屋子,附近也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宫殿,这里可能是太监宫女们居住的地方,胡义认定道。

“你瞎跑什么?哪个公公带的,也不看管一下,皇宫里能随便跑吗?”

长廊尽头是一堵大门,对面是一堵又高又长的朱红围墙,正要穿过去时,迎面却来了两个太监,一个手里拿着扫帚,一个拿着簸箕。

心道不好,胡义忙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一张小脸害怕的看着那两个走过来的太监。

拿扫帚的太监走到胡义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衙门的?”

“我…”

胡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呵,这小孩有意思,连自己分在哪个衙门,公公是谁都不知道,看样子是新来的,唉,可惜了,长得多机灵啊。<<>>”

拿簸箕的太监道:“齐德禄,你看哪个新来的都可惜,当年你不也这样过来的,身子都净了,有什么可惜的,还是盼着人家能有机会进内书堂跟学士大人们学上几年,有个出息吧,不然大了跟咱俩一样分到都知监做这些清扫苦活,那才惨呢。”

齐德禄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这个拿簸箕的太监“刘顺,以后这些牢骚话少说,要是被秦公公听见,少不得又是一顿板子,咱们命不好怪不了别人,好生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走,咱们把这小孩送回去。”

刘顺道:“随你便吧,我在这等你,你把他送过去就行了,小孩,你知道你住哪吗?”

胡义点点头,没有说话,从他们话里他分析出这两个是属于一个叫都知监的太监机构,不过这个机构好像只是做些皇宫里清洁卫生的事,类似于后世的环卫部门。

见胡义点头,齐德禄便过来拉住他,胡义便领着他一路回到了原先住的院子,走到院子时,齐德禄吐了吐舌头,有些羡慕的说道:“想不到你这新来的命这么好,有张公公看管你。你记住了,要是张公公提携你,送你进内书堂,你可要好好学着才是,将来进了司礼监,可是风光的很!”

“司礼监!”这可是明朝最牛X的地方,太监的政治局啊,胡义一想到王振、刘谨、冯保、魏忠贤那些司礼监名人,一颗心就扑通扑通的跳。

胡义一脸惊讶的表情让齐德禄觉得奇怪,不由问道:“怎么,你也知道咱宫里的司礼监?”

胡义忙掩饰道:“我以前在宫外的时候听家中长辈说起过。”顿了一下装作茫然不知的样子又问道:“齐叔叔,现在咱大明的皇帝是谁啊?”

胡义一口一个“齐叔叔”,齐德禄听了也很高兴,笑着摸了一下胡义的头,不以为异的说道:“现在咱大明的皇上是成化爷,他是英宗皇上的长子,咱大明的第八位皇上。你刚进宫,年纪又小,许多事情不明白,往后你须记住了,凡事多用心听、用心记,千万不要随随便便的问人家关于宫里的事,这是犯了忌讳的。还有,宫里除了正常当差,不可以随便走动的,你好生在屋里呆着,哪也别跑了,今天你遇上的是我们,要是被那些少监、长随、典丞见了,可是要挨板子的。”

“嗯!”胡义重重的点下头,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见胡义应了,将他送到院子里,齐德禄才回去寻刘顺。

明宪宗,年号成化,姓朱名见深,明英宗的长子,土木堡之变后,英宗被瓦剌掳去,代宗即位,朱见深被废为沂王。石亨等人拥戴英宗复辟后,被重新立为太子。

齐德禄走后,胡义关上院门回到屋子里,静下心来回忆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关于明宪宗的历史资料,除了废而后立的经历为世人所道。

被后世史官们大书特书的西厂好像就是他在位时令汪直开办的,嗯,好像还有一位万贵妃,这可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以比皇帝大十九岁的年纪而笼住朱见深的心直到去世,实是个强悍的女主。

知道了现在身在成化年间,胡义的心放了下来,还好没有乱世之危,我还是寻机会溜出宫去吧,要不然等那个张公公回来,再把自己送去补上一刀,实在是划不来。可是自己人小又不熟悉环境,怎么才能出去呢,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一个可以脱身的方法,胡义有些气馁了,管他呢,等那个姓张的太监回来再说吧,他把我一个没净过身的孩子放在他屋里,肯定有什么目的。

如此又过了几天,除了一个十几岁的太监每天准时来送饭外,前一阵帮胡义看病的安乐堂的医监也不来了,估计是知道胡义也无大碍,所以没必要再来了。

让胡义很郁闷的是这个送饭来的少年太监从来不跟他说一句话,每次来放下饭菜就走了,下次过来再带走上次留下的碗筷。

有几次胡义拉住他,想同他说几句话,却被他使劲挣扎甩开,然后摇摇头快步而去。

说话的人都没有,枯燥烦闷的生活让胡义非常不适应,很有点怀念前世每天跟同学们打屁上网的乐趣,不过还好,这张公公看样子是个读过书识过字的太监,因为他房里摆放了一些书籍,不过都是些关于农桑、水利、医术方面的书,而且还是竖排印刷的繁体字,虽然看着非常无趣和吃力,但胡义还是坚持找了几本看了起来,权当消磨时间吧。

夜色已经很沉了,胡义揉了揉有点干痒的眼睛,没有手表,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只好上chuang蒙头大睡。



第五章 内书堂


class="width">许是心无杂念,再加上年少的缘故,胡义很快就进入梦乡,在他睡着后,屋子里却进来两个太监模样的人。(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一个是这屋子的主人,直殿监掌印太监张敏,另一个则是一脸皱纹,满头白发,看起来像具枯尸般的老太监。

二人走到胡义床边,老太监指着酣睡的胡义道:“这就是那个孩子?”

张敏点头:“如何?”

老太监上前仔细的揣摩了一下胡义的脸蛋,退了两步,半响方道:“像!”

老太监的反应在张敏的意料之中,如果不是因为像的话,他也不会让人将这小孩送到自己屋子来。

“如果贵妃逼得太急,则由此子李代桃僵如何?”

老太监听了一愣,吃惊道:“此策是要掉脑袋的,贵妃如果知晓,我等固然难逃一死,皇子更是难见天日!万万不可这么做,你这么做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张敏见老太监反应如此激烈,出乎意外,呆了一呆,叹口气道:“出此下策,也是无奈之举,公公也知道皇上已到中年,却无子嗣,好不容易由纪氏产下皇子,贵妃却容他不得,我冒着性命之忧将他藏于宫中,到如今已近七载。七年来,我每天提心吊胆,何尝睡过一夜安稳觉,生怕皇子被人发现,不想我如此周密保护,却还是被汪直那小人探知,恐怕用不了多久,贵妃就会使人下毒手害他。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我又如何对得起皇上?如何对得起大明的诸位先帝?如何对得起天下黎民,江山社稷啊!如今之计,只有推出此子,虽然害了他性命,却能保住皇子,其中关系,还请公公思量!”说完竟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太监面前。

老太监见张敏说得凄凉,人又跪在地上,看样子自己不答应他是不起来的,不过此事自己却绝不能答应他,想到那个被藏于宫中几年的皇子,不由重重的叹了口气,颓然的坐了下来。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终是于心不忍,此子甚是无辜,就这般被你我断送性命,也着实冤枉。先放放吧,看看贵妃动静再说吧,往后我也会多派人看着些,汪直、梁芳等人看在我的份上,也许会有些顾忌。”

张敏见状,往前挪了两步,急道:“公公切不可妇人之仁啊,太子不明不白死去,定与贵妃有关,万一皇子再被害,皇上可就真的绝后了,你我也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不得放肆,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切勿再言!”

老太监对张敏的话略感不快,此事毕竟事干重大,岂是仓促之间就能决定的?

张敏见老太监脸上有变,不敢再言,闷声说道:“此子公公要如何处理?”

老太监皱眉想了一下,道:“明日送他去内书堂,且先让他跟着师父们学上几日,贵妃那边若是有变,则由此子替上。若是无事,再寻机会替他净身,入了宫的男子,再小也不能坏了规矩。”

“谨遵公公吩咐!”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办了,这个老太监在宫中权势甚高,如果得不到他的支持,张敏就是想抛开他单做,也没有成功的可能,只好听从吩咐,毕竟老太监的话音在这,也许还有机会。

………..

沉睡的胡义可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外关转了一圈,次日天亮,跟往常一样用过早饭,捧起昨天看的一本古书,才看了几页,门就被人推开了,进来一个年老太监。

“你?”

胡义没有见过张敏,所以并不认识他。

“怎么样,身体无大碍了吧?”张敏将门带上,走到胡义旁边,很自然的坐在一张椅子上。

看样子这老太监是这屋子的主人,我须得好生应付了,依据前世电视剧所见的场景,胡义很恭顺的回道:“谢公公关心,小的没事了。”

“没事就好,咱家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有关胡义的一切情况都掌握在净身房管事太监宋福的手里,可惜人已经被砸死了,张敏不得不查问一下,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胡义老实的回道:“回公公话,小的叫胡义,今年九岁了。”

“胡义?”

张敏念了一下道:“名字不错,担了一个义字,人活一世,讲得就是忠义二字,你将来须要好生忠于咱大明,知道吗?”

胡义重重的点点头,大声说道:“公公教诲,小的谨记于心,永世不忘!”

胡义的反应让张敏很满意,阖首道:“从今往后,再有人问起你年龄,你只需说七岁,记住了吗?”

这是为什么?胡义有些糊涂了:“小的已经九岁了啊,为什么要撒谎说是七岁呢?”

张敏闻言脸色一变:“咱家说你七岁就七岁,不要有什么疑问,照做就行,若是让咱家知道你说错的话,咱家就把你活埋了!”

看到这老太监凶神恶煞的样子,胡义吃了一惊,变脸也没这么快的啊。忙道:“小的知道了!小的今年七岁,公公息怒!”

张敏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皇宫大院不比你在外面,这里面的规矩多得很,如果没有人看管你一二,怕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咱家看你还算机灵,就起了善心,要提携于你,昨日跟司礼监的几位公公替你求来了进内书堂学习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莫要辜负咱家的一片好心,知道吗?”

内书堂?!莫不是昨日齐德禄所说的内书堂?那可是太监的中央党校啊!这老太监居然要送我一个没净身的太监去那,难道我真是人品爆发,竟然让这老太监一眼相中我,要大力栽培于我?胡义心中狂喜,脸上却没有丝毫激动的表情,装作无知的样子道:“公公,你要小的去内书堂学什么呢?”

“去了你就知道,等会内书堂的监丞赵公公来了,你要机灵些,多听少说。”

张敏不再说话,而是半倚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老神哉哉的样子让胡义看了很是不爽,奈何只能小心的站在一旁。

没过多长时间,院子里进来一人,站在屋外叫道:“张公公在吗?”

“赵公公快请进!”

张敏应了一声,朝胡义一撇嘴:“还不快去开门!”

胡义的腿都站得有些酸了,正想活动活动,听了张敏的话忙去开门。

门开后,一个中年太监走了进来,见到开门的胡义,道:“张公公,就是他?”

张敏道:“不错,就是此子,怎么样,长得还算秀气吧?”

中年太监含笑点头:“相貌还算不错,嗯,看着就是个机灵的小家伙。”

轻踱两步走到张敏身边,见桌上有本《水治经要》,便拿到手上,见已经翻了数页,不由笑道:“张公公好雅兴,想是盼着外放替皇上治理河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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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规矩


class="width">张敏看了一眼中年太监手中的《水治经要》,摇头道:“不是我看的。(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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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这屋子是张公公的,不是公公看的,难不成还是这孩子看的不成?”

中年太监一指胡义:“你叫什么名字,这书是你翻阅的?”

胡义不知道该不该承认,小心的望了一眼张敏,见他并未暗示什么,只好点头回道:“小的胡义,这书是小的看的。”

“噢?”中年太监有些不相信:“你识字?”

这个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你,是繁体还是简体?胡义含糊道:“回公公话,小的上过两年私塾,识得一些,但不全。”

中年太监听了喜道:“如此甚好,有些底子就不至于从头再来了,直接可以跟堂就读。”

“不错,还请赵公公帮忙照应些,这孩子刚进宫,认生。”

张敏在一旁附和道,不过脸上却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惊讶。

中年太监道:“张公公客气,那我就把他带回去了?”

张敏一拱手:“有劳!”

中年太监也不多言,拍拍胡义脑袋,让他跟在后面出了院子。

出了院子后,途中经过两座看起来很大的宫殿,一路上不时有杂役太监跟洒扫宫女向中年太监行礼,二人走走停停,十多分钟后才到了一间院子前。不远处有一座宫殿,胡义目测了一下,距离大概不到五百米。

“子曰: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不敢遗小国之臣,而况於公、侯、伯、子、男乎,故得万国之欢心。以事其先王。治国者不敢侮於鳏寡,而况於士民乎,故得百姓之欢心,以事其先君。治家者不敢。<<>>失於臣妾,而况於妻子乎,故得人之欢心,以事其亲。”

院子里传来的朗朗的读书声让胡义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回到儿童时代在课堂里背书的光景,知道这间院子应该就是内书堂所在。虽然不明白里面诵的是何等文章,但用心听了几句,大意也能听个大差不离,讲的是与孝有关的事情,毕竟是历史系出身,文言方面还是了解一些的,

正要跟着中年太监进去,远处却传来一声叫喊:

“赵恒,等等我!”

原来这太监叫赵恒,胡义心道,顺着声音看去,一个一身青袍的官员正急步向这里走来。

赵恒见青袍官员走近,忙上前作掬行礼道:“小的见过彭学士!”

“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彭学士一拉赵恒,亲热的拍拍他的肩膀:“都是替皇上当差,什么小的不小的,再说我不过是个区区五品的东阁学士,你这左监丞却也是五品,咱们之间可没大小之分噢。”

赵恒笑道:“彭学士说笑了,您是东阁学士,天上星宿般的人物,小的却是个阉人,伺候主子们的奴婢,哪能跟学士您比肩呢!”

“不说了,不说了,再说我都臊的没地方钻了,对了,这孩子新进的?”

彭学士注意到站在一边的胡义正用两只大大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不由来了兴趣。

赵恒拉过胡义,道:“快给学士大人鞠上一躬!”待胡义鞠完才道:“新进宫的,七岁,叫胡义,直殿监张敏给送来的,我看这孩子也机灵,资质当不差。难得的是上过两年私塾,识些字,进了课堂,学士也省心。”

彭学士道:“好,识字好,走,咱们进去吧,你带这孩子先做下规矩,完了再送我这来。”

“哎!”赵恒应了,拉着胡义跟着彭学士进了院子。

院子不算小,看起来挺宽敞,中间有一花池,种了一些胡义叫不出名的花,姹紫嫣红,甚是好看。除了正门,其他三面都是屋子,屋前一条长廊相通,长廊外每隔三米种着一颗青松,显得特别有绿意。

院子里两个正在打扫卫生的小太监,见彭学士和赵恒进来了,忙扔下手头活计,向二人行礼。

“学士大人,监丞早!”

彭学士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便直接走进了一间正在诵读的屋子。

赵恒等彭学士进去之后,才端起架子对这两个小太监道:“今天司礼监的王公公要来查问学童作业,院子里要格外清洁,若是有什么碍了眼的,小心吃板子,明白吗?”

两个小太监恭谨的道:“小的们知道了!”

“嗯,知道就好。”赵恒不再理会二人,带着胡义进了西首一间屋子。

一进屋子,胡义就看到屋内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幅硕大的人像,不是皇帝的像,因为不是穿的龙袍,也不是孔子的像,孔子的画像胡义早就看烂了。但看像中人物,高高大大,一身锦袍,腰间还佩着一把宝剑,端得是威风凛凛,胡义心道,不知这家伙是谁,怎么画像挂在了太监的中央党校中了…

赵恒见胡义全神贯注盯着画像看,猛然喝道:“跪下!给三宝太监上香!”

三宝太监?原来画的是他,难怪脸上没有胡须,这人是个英雄,给他下跪不算丢人!胡义立即屈膝跪下。

赵恒将三柱点燃了的草香递给他,胡义一脸虔诚的举香拜了三拜后,起身将香插进炉中,小心的退后到刚才站着的地方。

“胡义,你既净身入宫,又蒙张公公提携,送你进我司礼监内书堂学习,按定例,由我这个监丞为你讲些此间事情与规矩,你须用心听了,日后若是有所差错,可怪不得别人。”

“小的知道,但请公公教诲!”

赵恒一指画像:“此为我大明三宝太监,郑和公公也!三宝太监是成祖皇帝御赐封号,天下人无不敬仰!郑公公靖难之役立下汗马功劳,后又为大明扬威海外,实是我太监之翘楚,因此宫中历代皆尊其为祖师,朝晚各上香火,祈求三宝太监在天有灵,保佑我等后辈为大明建功立业,扶保天下苍生!以后你朝晚进香,不得有所怠慢,记下了吗?”

“小的记下了!”

赵恒接着说道:“宫中不比外面自由,可任你随意做事。等你年长后当了差,自有管事太监与你说规矩。今天我对你讲的只是本监内书堂行规,此关系你今后能否顺利结业,供职各衙门,好生记下。”

“首当一条,尊师敬长,教诲你们学习的都是外朝的学士大人,学问都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课堂之上一定要用心学,用心记,对学士大人事以父礼,对年长学子持以兄礼。见堂中管事公公要恭顺,有问必答,有事必做。堂中严禁喧哗吵闹,若有犯者,鞭后逐出,禁学童…..”

赵恒一气说了数十条,大都跟后世学校规矩一样,不过比那些学校多了些严厉惩罚制度而已,胡义一一用心记下,以免日后载在这些堂规之上。



第七章 入学


class="width">讲完了大大小小的规矩,赵恒取出两身小太监的衣服,让胡义换下身上的便装,待他穿戴好之后才接着说道:

“宣宗皇帝创办内书堂的目的是为了在宫中培养一批识字的太监,以作司礼批红之职。www.65txt.com后经数朝演变,到本朝已形成定制,即二十四衙门的管事首领皆需从我内书堂出,这就意味着如果你在这四年时间内认真学习,表现优异的话,学成之后就可以分到这些衙门当差,最低也是从六品的封御,比起那些杂役太监,你就算是非常幸运的了。当然如果你能得到学士大人们认可赏识,则有机会被分到司礼监,你可知司礼监在宫中意味什么?”

“小的曾听人言过,司礼监可与外庭内阁相称。”

“你知道就好,所以你进堂后须好生努力才行,司礼监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进入的,能进司礼监的可都是我内书堂百里挑一,拔尖的学子。”

“教导你们的学士大人共有五位,刚才与咱们一块起来的彭大人便是其中之一,他是东阁学士,另外四位则是武英殿学士陆演、文渊阁学士尹直、春坊学士魏吉祥、翰林学士范成。这五位学士大人都是进士出身,做的学问也都是天下读书人中出挑的,皇上选了这几位学士大人教导你们这些学童,可是煞费苦心,你切不可在心中怠慢了这些学士大人!”

“小的不敢!”

“嗯,该告诉你的我基本上都告诉你了,有些事情你现在还小,与你讲了也不明白,日后学习过程中,与同窗多接触也就知道了。你只要牢牢记住,凡事多听少说,不经吩咐的事不能做,没被许可的事也不能做,总之一句话,就是任何事情都不能自己擅作主张,只要记住了这点,你在内书堂的日子就会过得很顺,学业再有所成,将来就会有职司分派,如此你就算在这宫里站住脚了。”

“小的记住了,谢公公教诲!”

“我们内书堂是由司礼监提督上司直管,二十四个衙门谁也管不着咱,但提督上司管着整个大内,职责甚重,平时也不大到这来。因此,书堂实际是由咱们少监唐旭公公打理,我现在带你去见唐公公,他点头应可了,你才算真正入了我内书堂。”

昨滴,原来你只是教导主任,上面还有个唐副校长啊,跟我说这么多却没有最后决定权,真郁闷…

胡义脸上可不敢表现出心中的郁闷,乖巧的点点头,默默的跟在赵恒后面来到东首内书堂少监,也是实际管理者唐旭所住的屋子。

赵恒走到门前,双手合拢,身子略微前倾,轻声叫道:“新进学童胡义请公公查看。”

等到屋内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进来吧”,赵恒这才轻轻推开门,将胡义领了进去。

屋内并没有什么摆设,一张桌,两只凳,最里面是一张大炕,上面摆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凌凌散散的放着些文房四宝和两卷经书,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太监端坐在炕上,手上拿着毛笔正在抄写什么。

这就是少监唐旭吧,混得挺不错的啊,年纪轻轻就成了内书堂的少监,看这模样也就二十来岁吧,啧啧,再混上几年,熬上资历,岂不是能进司礼监了,这家伙是太监中的成功人士,嗯,绝对是成功人士....

赵恒可不知道胡义心里在琢磨什么,轻推胡义一下道:“快见过唐公公!”

胡义很机灵的上前跪道:“小的胡义见过公公!”

“嗯。”

唐旭下炕走到胡义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直殿监张敏向司礼监几位上司保进的就是这孩子?”

赵恒回道:“就是这孩子,刚让他拜过祖师爷,我也给他讲了规矩。”

唐旭点点头,盯着胡义又看了几眼,:“模样不错,收下了,带他入堂见见几位学士大人吧。”

这么简单就完了?到底是高层领导,办事效率就是快。

胡义磕头谢道:“谢公公恩点!”

起身随赵恒出了屋子后,便听赵恒道:“你这小家伙运气不错,唐公公很少这么爽快就让新进学童入堂的,总要问上几句才行,没想今天问都没问,就让你进堂了,难得的很。”

胡义道:“小的哪有什么运气,唐公公还不是看在公公您的面子,才这么爽快让小的入堂。”

“嘿!”

赵恒一敲他的脑袋:“看不出来你啊,小小年纪就会拍马屁了。”

胡义忙正色道:“小的可不是拍马屁,小的是发自肺腑的,句句真心,可不敢用假话搪塞公公您!张公公临来前就跟我说道,虽然公公你只是内书堂的监丞,但很多事情都是由公公您出面打理,在这内书堂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有时连唐公公都要仰仗您一二呢!”

赵恒自然不疑胡义这个几岁孩子会说谎骗他,听张敏这样说他,不由有些高兴:“那倒也是,堂里堂外大大小小的事情还不都是**持的,唐公公他大不了…”说到这里却突然打住,像是意识到什么,话锋一转:“快走吧,要是学士大人们上课的话,要等上一个时辰呢。”

……….

内书堂共有大大小小课堂八间,每间可容纳十到二十个学童上课,这些学童最小的六岁,最大的也不超过十岁。学士们则有单独的一间屋子,上课前的准备,上课后的休息都在这间屋子里。他们每天早上卯时(凌晨三点到五点)就从家中出发赶到皇宫,末时(下午一点到三点)方出宫。全天四个时辰呆在这内书堂教导这些太监学童。

赵恒带胡义进到学士们休息的屋子时,里面正好有三人在,乃是文渊阁学士尹直、春坊学士魏吉祥、翰林学士范成。三人见了赵恒,都笑着打了招呼,对胡义这个新进学童也不为意,寒暄几句后,三人便各自去上课。

赵恒则将胡义送到东阁学士彭时所教的那间屋子,因胡义识字,可免了基础的《百家姓》、《千字文》,直接可以跟读《孝经》,而彭时便是负责教授《孝经》的学士。

因为先前见过,内书堂的手续也都办好,彭时也没多说什么,安排胡义坐在了一个与他差不多大小的小太监旁边,继续讲起他的课。

备注:司礼监提督太监是所有太监中最大的,但权力却不是最大,他只管宫内太监二十四衙门。真正手握重权的是掌印太监与秉笔太监。因提督太监管理所有太监衙门,所以一般太监不管大小都称其为“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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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犯规


class="width">胡义拿出刚才彭时给自己的一本《孝经》,正想打开看看,身边那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太监却一捅他的胳膊,然后小心的瞅了一下讲台上的彭时,用一只手半掩住嘴巴,悄悄问道:“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童真可爱的样子让胡义感到十分有趣,便告诉他:“我叫胡义,你呢?”

小太监嘿嘿一笑:“我叫谷大用,他们都叫我大谷,你也跟着叫我大谷吧,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没我大,往后我就叫你小胡子好不好?”

“……”

真是见鬼了,这小屁孩竟然是正德年间的“八虎”——谷大用!这可是敢调边军入操北京,不奉内阁命令,领着皇帝在关外逛了两年的牛人啊!胡义呆若木鸡的看着谷大用,琢磨着要不要让这小屁孩给自己提个字什么的,以后要是有机会回到自己的年代,也能卖个高价不是?这可是谷大用同志小时候写的字啊…没个一千万我根本不出手,什么?还价,别,你好意思还,我还不好意思卖呢…

“小胡子,你怎么了,瞪这么大眼睛看我干吗?”

“没,没什么,大谷是吧,嗯,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小胡子…”

“为什么?”

“因为我不太适应小胡子这个称呼,会给人带来不好的联想的。www.65txt.com-====-”

“那好吧,我就叫你胡义吧。”

“对了,学士讲到哪了?”

谷大用小嘴一撅:“我也不知道。”

胡义奇道:“你不是在听课吗,怎么会不知道学士讲到哪了呢?”

谷大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不喜欢学士们讲的东西,一天到晚都是子啊、夫的,听得我头都大了。再说我脑子也不好,记不住那些东西,所以学士授课的时候,我根本就没听,在脑子里想我自己的事,他讲他的,我想我的。”

想当年我也是这么做的,胡义露出会心的笑容:“理解…理解…”

谷大用却糊涂了:“理解?什么意思啊?”

胡义刚想跟他解释,却见一个小太监被彭时给叫了起来。

“张永,昨日布置下的孝经明义十章可有背诵?”

胡义一听这个人名,又是吃了一惊,靠,这些小太监里还真是藏龙卧虎啊,连张永都在!一个谷大用已够让我惊讶的了,这还又跑出个重量级的张永,牛,太牛了!还好这些个牛人现在都是些小屁孩,不然跟他们打交道还真是胆寒。

听到学士点名,张永很自信的站起来说道:“我都背好了。”

彭时知道这个学生相当的出色,有心想让他表现一下,便微笑着说道:“那你背给本学士和众位同学听听。”

“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曾子避席曰:“参不敏,何足以知之?”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复坐,吾语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大雅》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

从头背下,中间无一句停顿,吐词清晰,胡义不禁有些佩服张永的记性力,难怪此人日后能发迹。

“妙!”

张永背完之后,彭时情不自禁的拍了一下手掌,对着十几名小太监道:“你们若能人人都如张永般,本学士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小孩就是小孩,张永见学士如此夸他,立刻面露喜色,骄傲的将胸脯挺得高高,得意洋洋的扭头看着这些同窗。

谷大用见他那模样,很是不以为然,对胡义道:“光会背有什么用,有本事把意思讲给大家听听啊。”

胡义忙做了个“嘘“的手势:“别说话了,小心学士看到。”

不想还是被彭时撞了个正着:“谷大用,胡义,你二人在窃窃私语什么?”

谷大用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胡义无奈,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暗道倒霉,第一堂课就触礁。

谷大用硬着头皮道:“学士大人,我们没有说什么..”

“好胆!”

彭时将手中书籍往桌上一拍,怒道:“在本学士面前竟然不说真话,你二人以为我刚才没有看见你们的小动作吗?”

见彭时生这么大的气,谷大用感到害怕了,唯唯诺诺道:“学士莫要生气,我刚才和胡义是说为何不让张永为大家讲解一下明义十章的意思。断文理句,学士业已交给我们,张永既然会背,当也能说出意思。”

听了谷大用的话,彭时冷哼一声:“张永会不会讲解章义不须你过问,也与你无关。不过听你口气,好像你已经会了一般。好,本学士就给你们个机会,你二人若是能将这明义十章意思讲清,我就不跟你们计较,若是讲不出,课后须得好生吃顿板子,长长记性才是。”

一听彭时这话,谷大用脸马上绿了:“学士大人,我...我不会…”

彭时走到他身边,“不会你有何资格说张永?!”

谷大用知道自己不对,不敢顶撞彭时,将头垂的低低的,躲开彭时生气的目光,想道学士说的课后板子,屁股就有点发疼的感觉。

见谷大用这幅样子,彭时更加来气:“谷大用,平日里你就不肯用心学,上午教你下午就忘。今天还带着新同学一块违反堂规,不好好打你一顿板子,你是不会长记性的!”

说完又看了一眼胡义:“你虽是新来,但却犯了我的堂规,打你一顿板子,你可是服气?”

彭时本以为胡义会跟谷大用一样,不敢说话,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学童却道:“学士方才说过,若是能讲出明义十章之意,我二人就不用吃板子了?

见胡义一点都不害怕,彭时来了兴趣:“不错,我是有这么一说,只要你讲对了,这顿板子自然不会打在你们身上。”

胡义点点头:“那好,既然学士大人有这么一说,那学生就请学士大人听听看,学生讲的这明义十章对还是不对!”

备注:同学一词唐代就有,不必疑惑。张永、谷大用在成化年间,的确是孩童,二人有内书堂学习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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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孝道


class="width">胡义回忆了一下方才张永所背,在心里理了个条路,觉得差不多了,便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道:“孔子曾经对他的学生曾参说道∶“先代的帝王有其至高无上的品行和最重要的道德,以其使天下人心归顺,人民和睦相处。www.65txt.com<<>>人们无论是尊贵还是卑贱,上上下下都没有怨恨不满。你知道那是为甚麽吗?”

曾参站起身来,离开自己的座位回答说∶“学生我不够聪敏,哪里会知道呢?”

孔子说∶“这就是孝。它是一切德行的根本,也是教化产生的根源。你回原来位置坐下,我告诉你。人的身体四肢、毛发皮肤,都是父母赋与的,不敢予以损毁伤残,这是孝的开始。人在世上遵循仁义道德,有所建树,显扬名声於后世,从而使父母显赫荣耀,这是孝的终极目标。

所谓孝,最初是从侍奉父母开始,然后效力於国君,最终建功立业,功成名就。《诗经·大雅》中说过∶“怎麽能不思念你的先祖呢?要称述修行先祖的美德啊!””

一气讲完,胡义心下轻松,还好当年学文言时,稍微用了心,否则今日难逃那顿板子,见谷大用正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便朝他挤挤眼,做了个微不可查的鬼脸。

“学生讲解完毕,请学士大人点评!”

彭时难以置信的看着胡义,惊讶的问道:“你可曾学过孝经?”

胡义摇头说道:“学生不曾学过,但听其句,明其义,故而能够讲出大意,却不知学生说得对还是不对?”

彭时心道没有学过孝经却能说出经中意思,这小子绝对是个小神童,真是想不到,唉,可惜了,却是个太监…

心里虽然可惜胡义是个太监,嘴上却道:“不曾学过却能讲出大意,倒也难为你了,不过字面上你讲的虽然不错,但内里深义恐你这小孩子也无法完全领悟。<<>>本学士且问你,圣人说人体发肤,躯干四肢,受之父母,不得以损毁伤残,这便是孝。你今日净身入宫,身体有缺,是否为不孝呢?”

胡义想了一下,朗声说道:“学生以为,我等净身之辈,乃是至诚大孝!”

嘿,这小家伙嘴还挺硬,彭时想逗逗他,便道:“何以如此说?”

我可是学历史的,对你们这些文人士大夫讲究的那套孔孟之道可是深有研究,当年也曾代表学校参加过大专辩论会,这个自圆其说的本事肯定要比你强点。今天就让我给你留个好印象吧,将来不管是出宫还是继续混太监,总有些好处。胡义晃晃他那小脑袋,装模作样的说道:

“孝分帝王之孝、诸候之孝、卿大夫之孝、士人之孝、庶人之孝。但无论何种孝道,皆须以天子之孝为尊,正所谓君臣父子,天道有纲。君为大,父为小乃圣人所定伦理之道。我等今日虽然身体有缺,但能舍身事君,当然是为至诚大孝,学士大人以为呢?”

小小孩童满嘴的圣人之道,让彭时大感有趣,哈哈一笑:“说得好,本学士再问你,圣人说孝的最终目的是活在世上不仅要遵循仁义道德,更要有所建树,做到显扬名声于后世,父母家族俱显赫。诚如你所说,尔等今日净身入宫侍奉皇帝,是为至诚大孝,可你这至诚大孝能做到圣人所说孝之最终吗?”

“学士大人,我等净身之人不仅是至诚大孝,于孝之最终做得丝毫不比身体完全之人差。学士大人熟读典籍,学生陡胆请问,是谁写下了堪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

彭时道:“司马迁。”

“是谁发明造纸,造福于后世读书人,传承中华文明呢?”

“蔡伦。”

“是谁伏边定远,为大唐平定西南蛮夷,定不世基业呢?”

“杨思勖。”

“是谁在安史之乱后操持国政,挽唐廷于既倒,延一百多年传承呢?”

“李辅国。”

“是谁拓边西边,令西夏人不敢跨横山一脉,继而挥师北伐,经略幽燕呢?”

“童贯。”

“又是谁在本朝成祖皇帝靖难之役立下悍马功劳,扬帆海外,播国威于万里之外呢?”

“三宝太监郑和。”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净身之人,圣人所说的身体残缺者,但他们不仅都做到了至诚大孝,更达到了孝之最终,从而建功立业,名垂千古,有这等榜样所在,学士大人还能说我等净身之人做不到孝之大成吗?”

“不能。”

彭时回答的很干脆,当胡义提到司马迁时,彭时就知道自己错了,这个学生准确的抓住了要点,使得他难以反驳。虽然这样在众多学生面前脸在有点挂不住,但他生性直率豁达,倒也并没有为此而对胡义产生不满,呵呵一笑道:“本学士在宫中教了四年,从没遇到过像你一样机灵聪明的学生,能做你的老师本学士脸上大有光彩!”

“哈哈,岂止彭学士脸上光彩,咱家这个阉人脸上也有光啊。”

话音未落,屋外走进两人,当先一个身着红袍,后面跟着的则是内书堂的少监唐旭。二人一进来,彭时便含笑上前抱拳道:“王公公,今儿个怎么有空来书堂了?”

王公公笑着回礼道:“提督上司放心不下这些孩子,让咱家过来看看,不想却听了如此精彩之极的对答,我说学士大人,你可没说得过咱们的小太监噢。”

彭时也不为自己掩饰,坦然说道:“不错,这小家伙机灵的很,若不是在宫中,寻个老师好好教导,不中状元也能中榜眼。”

站在王公公后面的唐旭道:“在宫中也没什么不好,学士大人觉得这孩子不错,就多用点心,好好载培一下,日后也好送进司礼监,说不得往后学士大人进了内阁,还要跟你这个学生打交道呢..”

彭时笑着说道:“承唐公公吉言,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倒也是佳话。”

进内阁可是为官者的荣耀,唐旭这么说,也是个吉利话,彭时自然开心。

王公公走到还站着的胡义身边,见这小家伙一点都不害怕自己,眼珠子对着自己直转,机灵又可爱,不禁大乐:“咱家是越瞅你越欢喜,不如你就给我当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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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干爹


class="width">胡义听了有些失措,心道你这个要求好像有点过份了,不过值得考虑,嗯,让我想想…

彭时见胡义歪着头傻乎乎的看着王公公,忙上前说道:“还在想什么,刚才我还夸你机灵,怎么这回就糊涂了?王公公在宫里地位非同一般,他能收你做干儿,可是你的福份,还不快给公公跪下,行父子大礼!”

听了彭时的话,胡义不再犹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孩儿胡义见过干爹!”接着重重的磕了一记响头。www.65txt.com-====-

见这孩子如此听话,王公公心下欢喜,一把拉起胡义,抱在怀中,不住口的道:“好,好,好,干爹我心里喜欢得很!”

“王公公喜收干儿,彭某给公公道喜了。”

“恭喜公公,贺喜公公!”

彭时和唐旭二人连忙上前道喜,王公公听了更是开心,嘴巴都有些合不拢,和二人客气几句后,这才将胡义放到地上,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道:

“你既已认我做了干爹,干爹的姓名你须要记下,我姓王名继来,现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往后遇上什么事,但可过来寻干爹。另外,这是咱们父子第一次见面,干爹也没什么送你的,就将这块玉送你吧。这玉可是当年先帝亲自赏赐给干爹的,算是干爹身上最贵重的物件了,今儿就给你戴上了,往后须要好生学习,不可丢了干爹的脸,知道吗?”

胡义心道原来你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呵,这可是个大人物了。不动声色接过玉佩,重重的点点头:“干爹放心,孩儿谨记你的嘱托,绝不丢干爹的脸面!”

王继来又欣慰的抚mo几下胡义的头,让他坐回书桌旁,起身走到彭时身边道:“咱家今儿来之前,提督上司让我问问几位学士大人,书堂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就列个单子给唐旭,好让司设监去采置。



“如此甚好,待课后我与其他几位学士商量一下,开个单子给唐公公就是。”

彭时应了,二人又说了几句书堂学习情况,见一切都正常,王继来也不多留,吩咐唐旭几句,回头看了胡义几眼,便告辞离去。

有了这么一叉,彭时没再继续教课,而是让小太监们温习昨日教下的篇章,自己出屋去寻另几位学士。彭时前脚一走,后脚张永就领着两个小太监来找谷大用和胡义的麻烦了。

“你刚才说那话什么意思?”

张永表现出与年纪完全不符的凶恶模样,恶狠狠的指着谷大用,跟着他的两个小太监也挤鼻子弄眼,在那作帮凶状。

看来不管古今课堂都一样,甭管什么严厉规矩,这老师一走,学生就胆大,胡义看着张永的样子直想发笑,这小子从小就充老大,难怪将来混得那么牛…

“我刚才那话怎么了,没什么意思啊,实话实说而已,你想干什么?”

谷大用根本不理会张永的样子,懒洋洋的趴在书桌上,逗弄着一只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的蜘蛛。

“要不是你,这个新来的能被学士大人那么夸奖嘛,还被司礼公公收了做干儿,哼,如果不是你出来捣蛋,他哪里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张永一想到胡义刚才的风光,小脸都气白了,捏着拳头恨恨的看着胡义。

谷大用瞄了他一眼,不阴不阳道:“人家那是有真本事,你不服也得服,吆,拳头捏起来了,干嘛?想打架啊?!”

“怎么,你以为我不敢揍你啊!”

谷大用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张永:“你来啊,谁怕谁,你以为你打得过我吗?”

“你…”张永滞了一下,一指两个帮手:“秦宝、陆明,你们俩帮我抱住他!”

谷大用个头明显比张永要高上许多,小孩子打架可是拼谁凶谁狠,而是看对方个头,要真打起来,张永还真不是谷大用对手。不过好在他有两个帮手,因此也有些底气。

“嗯!”

秦宝和陆明答应一声就要上前抱住谷大用,不想一旁的胡义却冲出来当先拦住他们:“要打谷大用,先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可别怪我们!”

胡义个头和他们差不多,秦宝和陆明根本就不怕,两个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扑上去就要抱住胡义,可是胡义根本不容他们进身,抬腿对着秦宝的左脚就是一踢,将秦宝重重的摔个大跟头。不等陆明反应过来,便扑到他身边,使劲按住他的右手,将他挟到腋下,对着脑袋就是重重几拳。

张永见二人打不过胡义,急了眼了,想上去帮他们,却被谷大用一把拉住,看看秦宝他们,再看看谷大用那张得意的脸,张永的气势一下蔫了下去,站在那动也不敢动。

陆明被挟在身下,吃痛不住,连声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投降…”

投降?好,我优待俘虏。胡义大乐:“打不过我,以后就得跟着我,明白吗?”

陆明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明白,明白,我以后就跟你了,再也不帮张永了。”

“你呢?”

胡义一指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秦宝:“继续跟我打,还是以后听我的?”

秦宝揉了揉撞在桌角的小脸蛋,求助似的看了看张永,见他被谷大用拉着动都不敢动,明显是帮不上忙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当即冲胡义猛点头:“我以后听你话,不帮张永了。”

“哎,这才是好同学嘛!”

胡义很满意二人的反应,你们两小屁孩跟我打,不是找揍嘛。虽然我现在只是个小孩子,没什么力气,可我当年可是校跆拳队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付你们两小孩还不是绰绰有余…

胡义慢慢逼近张永身边,一脸坏笑:“嘿嘿嘿嘿,你…”

本以为张永好歹也会硬着头皮跟自己嚷嚷两声,没想到张永刚刚还苍白的脸一下子堆满了笑容:“我投降…胡义…胡兄,以后我也跟着你了,只要你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张永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

不愧是张永,投降都能被你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好,我喜欢。

“既然如此,你们三以后就跟我混吧,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们,就报上我的名字,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



第十一章 伙伴


class="width">归拢了张永跟他的两个小兄弟后,课堂上再也没有人敢对胡义表示不满了,小太监们相互看了一眼,便都各自捧起书本看了起来,好像刚才的打架没发生过似的。(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见他们这样,胡义也放下心,要是有人到彭时那告上自己一状,也是个事。

小孩子打架从来没有隔夜仇,几天一过,张永、秦宝、陆明他们就跟胡义打成一片,再加上个谷大用,五人俨然成了一帮同学中的领导人物,胡义更是被众多小太监视为心目中的“带头大哥”。

但胡义却从来没有因此欺负过谁,与这帮小太监相处时都是融融洽洽,不时还趁学士们不在时搞些新鲜的小把戏供他们玩耍,比如“跳棋”、“躲躲找”、“老鹰捉小鸡”等等胡义自己小时候玩过的游戏。不过每次要玩老鹰捉小鸡时,谷大用就显得特别没劲,因为基本上都是他在当那只老鹰,要求换人时,却被胡义以你的长相适合当坏人为由拒绝,实在是郁闷至极…

学士彭时自然不会注意到学生中的这些小事情,偶尔见了,也不以为意。毕竟这帮子小太监都还小,最大的才十岁,正是一生中最喜欢玩耍的时候,适当的活动活动对他们也有好处,因此从不制止或喝斥他们,这让胡义对他的好感又强上几分,只觉此人不是动不动就提“玩物丧志”的老学究。

每日里除了彭时按章讲解《孝经》之外,其余的时间则是由翰林学士范成指导学生们练习正楷字,要求之严格,让从未写过繁体字的胡义为之头疼不已。-====-范成也并未因胡义成了王继来的干儿而对他格外照顾,若有写错之处,照样在小手心上打上几板子,不过比起小手肿得老高的谷大用,胡义还是觉得自己蛮幸福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范成之所以如此高要求这帮小太监练好正楷字,是与明朝的一项制度分不开的,这个制度就是“票拟”与“批红”。所谓“票拟”就是内阁大臣们将他们的意见写在一张纸上,然后贴在交给皇帝看的奏章后面,而批红则是皇帝在奏章上用红字做出批示,也称为“批朱”。

但因为每日内奏章太多,皇帝不可能自己把它全部批示完,于是便有了司礼监代行批红一事。而对负责批红的秉笔太监有一个非常严格的要求,便是必须写得一手端正的正楷小字。说到底,内书堂的存在不仅仅是为宦官二十四衙门培养接班人员,最主要也是最根本的目是为司礼监培养优秀的秉笔太监,那么就必须要求每个学生都能写得一手好字。

跟着字贴临摩了一个多月,胡义的正楷字终于是大有起色,在一帮小太监中显得鹤立鸡群,谷大用、张永他们赞叹之余,一个个铆足劲想超越他,却是你进他也进,始终都无法比上胡义所写。

在这一个多月当中,王继来来过一次内书堂,向彭时、范成等人询问了一番胡义的情况,听到彭时对他的夸奖,又亲眼见了他所写的字,不由老怀甚慰,好好夸了一番胡义,临走还给他留下了一些点心吃食,让胡义着实高兴了一段时间。

打王继来走后,每隔三五天,便有小太监送些吃食过来,不过胡义将这些点心都分给了谷大用、张永他们,其他几个屋子里学《百家姓》、《千字文》的那些小孩子们也跟着吃到了几块,虽然内书堂有八间课堂,但实际上只有三间在授课,一间学习《百家姓》,另一间则学《千字文》,连上胡义他们这间学习《孝经》的学生,总共不过三十四人,因此点心虽少,但一人吃上一块也够。

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因为胡义有些可怜这些太监孩子,二来也想为自己积聚点人气,万一自己出不了宫,将来长大,这些人遍布各个衙门,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胡义那天关于孝道的一番对谈,经彭时之口传到了陆演、魏吉祥等几位学士耳中,让这几个学士也大感兴趣。所以他们一有闲暇,就喜欢逗引胡义,你出题他开头,想着法子把胡义给绕进去。不过好像这胡义的确是个神童一般,不管这些个学士大人出什么样的题目,他都能娓娓道来,前后因果,连接有续,丝毫没有破绽可寻。不过事后这些学士们一琢磨,这小子明显是牵强附会嘛,不过饶是如此,学士们还是非常佩服小胡义的机智聪敏。

如此不知不觉过了数月,天气也开始转凉。这日彭时刚讲完孝经的第十六章,正为学生们讲解具体大义之时,院子里进来两人,其中一个胡义认识,是送他到内书堂的直殿监掌印太监张敏,另一个却眼生的很,虽然看起来很老迈,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但他身上的红袍表明,这个老太监绝对不是一般人。在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新奇的打量着院中的花花木木,脸上说不出的兴奋,好像他长这么大都没看过外面的事物一般。

“怀恩公公,您老怎么有空来这了?”

说话的是文渊阁学士尹直,他正在学士房休息,见有人进院子,便第一个出来了。

怀恩很客气的叫了一声:“尹学士。”然后指着那小孩道:“新入宫的,送过来让几位学士们教导教导。”

尹直笑道:“公公但可使人送来,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

“咱家今日不在万岁跟前当差,也想走动走动,便跑这一趟了。”

少监唐旭在屋内听到院中说话,打开门出来一瞧怀恩来了,连忙叫道:“老祖宗,您怎么来了!”

怀恩笑着朝他招招手:“怎么,咱家不能来你这内书堂吗?”

唐旭三步并作两步近到怀恩身前道:“老祖宗这是什么话,孙儿做梦都盼着老祖宗能到我这儿坐上一坐呢,往常请都请不到,今儿个您却自个来了,孙儿这心里着实欢喜得很。”见张敏也在,朝他一点头:“张公公,有劳您送老祖宗过来。”

张敏淡淡的道:“唐公公客气了!”

备注:由外朝学士教导宫中小太监,是宣宗时定下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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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九儿


class="width">怀恩看了一眼尹直:“尹学士,你若有事只管去忙,咱家在院子里随便看看就行了,不打扰学士授课。(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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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直身为翰林学士,久在官场,察颜观色的本事自然是有的,知道这是怀恩想要与唐旭单独说话,不方便他这个外人在场,忙道:“公公请自便,我也正要去给学生们上课呢。”说完与唐旭、张敏打了声招呼,便去教学《千字文》的几个小太监练字去了。正想出来见怀恩的彭时、范成他们远远听了,也都识趣的没有过来。

待尹直走远,张敏看了一眼怀恩,见怀恩点头,便拉住身后正在东张西望的那个小孩:“九儿,不要看了,随阿公到屋里去。”

叫九儿的小孩歪着脖子问道:“阿公,我以后就住在这里吗?”

“是啊,以后你就在这里跟着学士大人们认字,读书,学做人道理,打今儿起,阿公可就不能经常来看你了。”

张敏说完便要拉着九儿进唐旭的屋子,九儿却有些不情愿的挣脱张敏的手,小脸蛋拉得长长的:

“我不要跟阿公分开!九儿长这么大了,都没离开过阿公,阿公现在却要把九儿一个人留在这里,难道阿公不要九儿了吗?”

听了九儿这话,张敏鼻子一酸,上前慈祥的摸了摸了九儿的小脑袋,轻声道:“好孩子,阿公也舍不得你,可是九儿大了,必须要跟学士们识字读书的,这样长大之后才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若是一直跟着阿公,九儿可就读不了书识不了字了,长大后会怪阿公的。



九儿撅着小嘴道:“为什么阿公一定要九儿读书识字呢,九儿不想读书也不想识字,长大以后更不会怪阿公。阿公,你还是带九儿回去吧!”

张敏蹲下对着九儿道:“傻孩子,你要是不读书,不识字,如何能当咱大明的…”

怀恩没等张敏说完,大声喝道:“胡说什么!还不快送九儿到屋里去。”

张敏知道自己多嘴了,忙道:“公公,我就这带九儿进屋去。”也不管九儿如何不愿,牵着他的小手就进了唐旭的屋子。

唐旭将这些看在眼里,待他们进去之后,才小心的走近怀恩身边,低声道:“老祖宗,九儿莫非是?”

怀恩也不瞒自己的干孙,点点头:“此事千万不要泄露出去,若是九儿出了什么差错,你我爷孙二人可都要命归黄泉的。”

唐旭知道这事干系重大,不由道:“内书堂人多嘴杂,九儿又未净身,很容易就被其他孩子发现,老祖宗将他放到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冒险…”

唐旭不敢直说怀恩考虑欠妥,但话中意思如何听不出来,怀恩长叹一声道:

“如果不是贵妃逼得太急,我也不会将九儿送到内书堂来,眼下也只有这里不会引起她的注意了,这么多孩子,对九儿的身份也是个掩护。至于九儿的身子问题,这个我想过了,以后他就跟你一起住,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老家的远房侄孙,让你照看一二。除了每天必须进堂学习,其他时候切不可让他与那些小太监们在一起,以免出了差错。”

见怀恩主意已决,唐旭也不再多言,肃然正色道:“老祖宗尽管放心就是,孙儿就是拼死也要护住九儿!”

怀恩深知这个干孙性格,知道他是说到就会做到的人,心中顿安。迈步走到花坛边,见里面的花早已枯萎,零零散散落了一层刚刚飘落下来的树叶。想到自己年事已高,就如这秋天树叶般,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落,不由心生感慨:纵使自己拼了这条老命保住了他,将来他又能不能顺利见到父亲呢?…贵妃啊贵妃,你怎么就容不下皇上这唯一的血脉呢?!

“老祖宗,你没事吧?”

唐旭轻轻的上前扶住了怀恩的胳膊,小心的将身上的披风为他披上。见这个干孙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怀恩不由感到一丝暖意,唐旭虽不是自己的嫡亲血脉,但十多年来对自己也算是孝顺有加了,自己也没几年可活,在走之前须得好生安置他才是。

“说来你这少监也做了三四年了,也该换换地方了…待九儿重见天日那日,我与皇上提下,放你到外面历练几年再回京补上司礼监的差事吧。”

怀恩口中的出宫历练,无疑就是出任各地的镇守太监,这可是大明朝除了司礼太监外最有实权的宦官了,唐旭心中激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孙儿谢老祖宗提携!”

怀恩伸手扶起唐旭:“自家爷孙,来这套做什么?凭的让外人看了笑话。只要你以后能踏踏实实的当差,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干爷就心满意足了!”

唐旭心中感动,正想说话,怀恩却突然问道:“那个胡义最近如何?”

老祖宗怎么提起那孩子了?唐旭心中一愣,回道:“这小家伙特别聪明,几位学士大人也都夸赞于他,说不得这期的学生中能进司礼监的便是他了。”

怀恩道:“王继来曾在我面前提过他几次,说他收了个好儿子,将来的成就不在他之下。这人平素眼光很高,进宫四十多年,从没有认过干亲,如今却收了这孩子,可见胡义的确是资质突出。他老在我面前夸他这个宝贝儿子,说我收的这些干儿义孙没一个比得上他这宝贝儿子,我有些不服气,现听你所言,看来这孩子是不错的。”顿了一顿,又道:“你可曾注意此子有什么不同其他孩子的地方吗?”

“除了聪明好学,特别机灵外,与其他孩子并无不同。”

怀恩摇摇头:“你真没发现,还是你不愿意说呢?”

唐旭愕然,老祖宗是指什么呢,难道胡义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孙儿真的没发现什么,还请老祖宗明示。”

见唐旭一头雾水的样子,怀恩微微一笑:“没发现就算了,这孩子往后你也多看着些,日后也许能派上大用场。”

虽然很想知道怀恩指的是什么,但唐旭却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正色道:“孙儿记下了!”

“走,咱们进去再看看九儿,有些事也得交待一下张敏。”

唐旭忙扶住怀恩:“老祖宗,您慢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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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比赛


class="width">“球不是这样踢滴!”

“谷大用,你怎么就这么笨呢?我都告诉你好几次了,足球足球!球是用脚踢的,你老用手抱着球干嘛?!”

“裁判,张永这小子又假摔了!”

“索连舟,索兄,索大哥!我求你了,你把球传传好不好,你以为你是梅西啊…”

“……..”

胡义望着这帮洋相百出,毫无章法的队员,真是欲哭无泪,好好的足球昨到你们脚下就成这模样呢,孺子不可教也…

可能是看在王继来的面子,又或是其他原因,几位学士对胡义提出来在后院前的空地上,开辟一个迷你小型足球场的要求都表示了赞同,虽然他们根本不清楚胡义口中的足球到底是什么,但奈何胡义就是能忽悠,再说课余强身健体也不是坏事,于是乎就出现了眼前的一幕。(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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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后院空地不算大,场上玩的是五人足球,与后世的十一人足球有了很大区别,球门大幅度缩小,球场也狠狠的浓缩了,看起来比蓝球场大不了多少。球是用牛皮填满鸡鸭羽毛做成,虽然有些不规则,但踢起来还是挺像那么回事。

张永、谷大用、秦宝、陆明还有一个叫邹应龙的小太监组成了孝经队,陆明出任守门员。而胡义则领着杨峰、索连舟、徐应元、赵小顺四个学《千字文》的小太监组成了千字文队,守门的是徐应元。

场中裁判则是监丞赵恒,他这裁判纯属是赶鸭子上架,临上场前半个时辰胡义才给他讲了一些执法制度,一知半解的他就这样充当起了内书堂第一场足球赛的执法裁判,十多年后,此事成为他一生中最引以为豪的事情。

少监唐旭则和彭时、范成、魏吉祥等几位学士领着其余的小太监们在场边观看。

见场上十个孩子相互较劲,玩得不亦乐乎,尹直微微一笑,有些感慨道:“这些孩子们玩得如此开心,倒让我想起小时候了。”

陆演听了也有感触:“可不是,咱们小时候也如这帮孩子一样好玩,遇有新鲜的玩意,别提多开心了,为此吃了老师不少板子…这小胡义的确有趣,竟然能想出如此花样来,啧啧,若不是碍于身份,我倒是想上场亲自踢上两脚。”

魏吉祥笑着指着场上的足球道:“其实这所谓的足球就是蹴鞠,不过经胡义这么一改进,的确是有趣不少,咱们在边上看的人情不自禁就要为各自喜欢的球队鼓劲,难怪二位大人如此。”

球现在在胡义脚下,他带球突破了谷大用和张永的防守,眼见就要起脚射门,却被秦宝从后面将球一脚踢飞,彭时见状一拍大腿:“唉,可惜!”

魏吉祥见他这样,不由笑道:“彭大人,胡义可是我千字文队的,你这孝经队的怎么替他叫起可惜来了?”

彭时听了挠挠头,随即哈哈一笑:“你不说我倒忘了,不过就算胡义成了你们千字文队,这场球的赢家还是咱孝经队。”

魏吉祥听了不服气了:“噢?胜负可是未知之数,你要是非认为你们孝经队赢,那我可要跟你赌上一赌了。”

魏吉祥是教千字文的学士,做老师的没一个会认为自己的学生不如别人,再说“神童”胡义在自己队里,他的底气也是十足。

彭时更不怕自己的球队会输,大咧咧的伸出手掌:“赌什么?”

魏吉祥眼珠一转,嘿嘿一笑:“谁输了,晚上义宾楼请喝酒。”

“好!”

二人这么一打赌,把其他三位学士也吸引过来了,听了赌注,不由叫好,他们虽然贵为学士,但都是清水官,平常靠俸禄养陪糊口,难得去趟酒楼,现在听到谁输了,晚上义宾楼请客,都是劲头十足,为场上球队助起威来。

唐旭见这帮学士跟小孩子一样,不由笑道:“不想几位学士还有如此一面,倒让咱家有些开眼了。”

范成大笑一声:“唐公公,大家都是凡夫俗子,自然都有常人一面,只不过平时没什么机会表现出来而已。今日这帮孩子玩得开心,咱们几个也跟着开心一下,其乐融融嘛…晚上不论谁输谁赢,唐公公这酒是一定能喝上的。”

正说话间,却听彭时大叫一声:“好球!”

二人忙调头看去,原来是孝经队的秦宝率先踢进一球,场上比分为一比零。

彭时得意的看了一眼魏吉祥:“魏大人,可是要让人回去找嫂夫人要私房钱请客?”

魏吉祥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家里的银子都归老婆管,几位学士听彭时这么一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魏吉祥却一点也不恼:“刚开场,莫得意,彭大人稍安,且看下去,不到最后关头,焉知鹿死谁手!”

话音刚落,就见胡义连过两人,在门前十米处,临空一脚,守门员陆明判断失误,朝反方向扑去,球毫无悬念的应声入门,一比一平!

“哈哈!”

魏吉祥“嗖“的一下跳了起来:“好,好,好!这下子有酒喝了!”说完双眉一挑,乐呵呵的道:“彭大人,怕是你嫂夫人今天省下这顿酒钱喽。”

彭时有些郁闷的看了他一眼,老小子,这么开心干嘛…

“刚魏大人还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且看下去,不到最后关头,胜负未知嘛!”

不过接下来的场面让彭时很是憋屈,胡义竟然连着又射进了两球,比分改写为三比一,眼看三炷香已经烧了两柱,彭时急了,竟然一捞袖子,在场边大声为孝经队加油。

“孝经队,踢进一球,本学士就放你们一天假,进两球,放两天,进三球,放三天!”

“…….”

胡义被彭时这位时时啦啦队长的加油词搞得很无语,不过谷大用、张永他们却来了精神,小腮帮子鼓得足足的,小脸蛋涨得红红的,使尽吃奶的力气去抢球,无奈足球是需要讲究技术的,任凭他们再怎么出力,直到赵恒挥下终场的小红旗,孝经队也再没进一球。

“怎么样,彭大人,输得可是心服口服?大伙可都等着去义宾楼呢。”

看着一脸得意的魏吉祥,彭时先是给了他个白眼,继而笑道:“我可不是妻管严,身上可带着银子,走,几位学士大人,唐公公,赵公公,咱们义宾楼喝酒去!”

一听彭时这话,陆演、范成他们轰然响应,拉着赵恒、唐旭就往宫外出发。

魏吉祥则在那嘟囔道:“怕老婆有什么不好?我要不是怕老婆,能有今天的地位吗?”见几个人已出了院子,忙叫了一声:“你们几个倒是等等我啊,没有我你们能喝上彭大人的酒吗?”屁颠屁颠的就追了上去。

见学士大人们把两位管事公公拉出去了,小太监们高兴极了,追着抢着要踢球,胡义见状,就让谷大用和张永等人带着他们一块玩,自己则去水池边洗脸,出了不少汗,不洗一下难受。

十月份的天气,温度比较低,水也有些凉,一把抹上去,冻得整个人都有点哆嗦,拿毛巾擦了两下,刚想回去看看,衣服却被人拉了一下。

“哥哥,你能教我踢球吗?”



第十四章 宝贝


class="width">胡义扭头看去,一个额头上还有一小摄胎发的小孩子,正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圆圆的脸蛋可能是因为天冷的原因,冻得红仆仆的,看起来像个福娃娃般。(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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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那天随张敏和红袍老太监过来的那个小孩么?胡义见过这个小孩,被张敏送过来后,就一直住在少监唐旭的屋子里,除了每天按时进堂学习《百家姓》,就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跟哪个小太监在一起玩耍。据说这孩子是某司礼太监的远房侄孙,所以在书堂里受到格外照顾。

小家伙的嘴半鼓着,眼神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胡义看在眼里觉得有趣,用力挤干毛巾,蹲下捏捏小孩的脸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九儿,哥哥,你带我一起玩吧,我也想踢球!”

小孩说完学着胡义刚才射门的动作,凌空虚踢了一脚:“哥哥,你看我学得像吗?”

嗯,姿势不错。胡义点点头:“学得挺不错的,有我当年的风采…”

听了胡义的夸奖,九儿开心极了,手舞足蹈的说道:“那哥哥带九儿踢球吧!”

看小家伙跃跃欲试的样子,胡义有些犯难,因为赵恒曾经吩咐过,不许书堂的小太监跟九儿玩,不过现在他们都不在,带这小家伙玩一会也没什么吧?

九儿看胡义没有立即答应他,一下子害怕了,生所胡义不答应他,眼巴巴的看着他。胡义心下一软,不再犹豫,站起来道:

“好吧,我带你玩一会,可是唐公公他们回来后,你可不能说噢,否则我要吃板子的。”

“嗯,哥哥放心,九儿绝对不会跟唐公公他们说的!”

听到胡义答应,九儿高兴极了,拽住胡义的衣服就把他往球场拉。

胡义一拍他的小脑袋:“等等,哥哥我先方便一下,你在这儿等着。-====-”

九儿有些不明白的问道:“方便?什么是方便啊?”

胡义嘿嘿一笑,将屁股往前一抬,做出方便的动作:“就是尿尿啦,小家伙。”

“我也要方便。”

九儿也学着胡义的样子,将屁股一抬,还扭了一扭。

“………..”

“不行!”

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尚未净身的秘密,胡义从来不跟张永、谷大用他们一起出入后院的茅厕,总是等到晚上没人使用时再去。九儿虽然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可是要是让他见了,难保日后懂事了不会说出去。

“哥哥为什么不让九儿方便?九儿是要尿尿了嘛!”

可能是胡义刚才一声“不行”吓着了九儿,小家伙的眼睛一下子红了,眼泪都要流了下来。

胡义最受不了小孩子哭了,见状只好苦笑一声,无奈的道:“好吧,不过你得让哥哥先进去方便,你在外面老实等着,等哥哥方便完了你再进去,要不然我就不带你踢球!”

九儿一听,小脸蛋立马多云转晴,小手一抹掉落下来的几滴泪水,不住点头:“哥哥放心,九儿听你的话,绝对听你的话…”

难怪人家说小孩子的脸就跟六月的天似的,说变就变。胡义郁闷的看了一眼九儿,环顾四周,见一帮小太监都在球场上踢得开心,没人进出茅厕,便一拉九儿的小手:“走吧。”

刚走几步,九儿停了下来,指着少监唐旭的屋子:“那里有茅厕的,我都是在那里方便的,为什么要到后面去呢?”

胡义摇摇头:“那是唐公公专用的,我们哪里敢去用啊,快走吧,别再多话了,你要是再说话,我就不带你玩了。”

“呜…..”九儿立刻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话。

确认没有人会过来后,胡义立即钻进了茅厕,一边方便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上个厕所都要提心吊胆,跟做贼似的,做人做到我这份上,真是失败…

出了茅厕,见九儿果然老实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珠都不转一下,胡义有种想笑的冲动,强忍下去,走到九儿面前:“好了,轮到你了,快去吧。”

“嗯,哥哥等我!”

九儿显然是憋急了,说完就跑了进去。茅厕里的味道毕竟不好闻,胡义想离得远些等九儿,刚要抬脚,就听九儿在里面叫道:

“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我解不开这带子。”

这小家伙,怎么这么多事,胡义无语,只好回到茅厕里,九儿正一脸不好意思的望着自己,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腰带:“唐公公给系的,太紧了,九儿解不开,哥哥…”

“别急,哥哥帮你解。”

胡义上前伸手去解九儿的腰带,是个死结,不太好解,不知道那个唐公公是怎么想的,怎么给小家伙打了个死结呢?要是尿急,岂不是尿裤子了。

差点连牙齿都用上,胡义好不容易将九儿的腰带解开,顺手帮他把裤子也拉下,人却一下子愣在了那。

“这个…这个…”

“这小家伙竟然有小**…”

“不可能是第二个胡义,只有一种解释,我想想…妈呀,有点乱…有点乱…”

“天哪,我捡到宝了!”

“哈哈哈,我胡义发达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怎么就没想到是他呢!张敏,万贵妃,朱见深…”

一连串的人名连加起来,胡义恍然大悟,眼前这九儿不就是那个被张敏藏于后宫七年之久的明孝宗朱祐樘吗!一刹那,有关这个孝宗皇帝的信息不停的从大脑中涌出。

孝宗朱祐樘的童年生活却非常不幸。他的母亲纪氏是广西纪姓土司的女儿,纪姓叛乱平息后,少女纪氏被带到皇宫。纪氏端庄、聪慧,被选送内书堂学习,然后被派充内藏看护皇家典籍。宪宗朱见深一次到内藏室,问纪氏情况,纪氏不卑不亢回答的让宪宗很满意,宪宗便临幸纪氏,纪氏就此怀孕。当时宫中最受宠的是年长宪宗17岁的万贵妃,她恃宠而骄,为所欲为。将所有妃嫔视为眼中钉,生怕别人争宠。

万贵妃得知宫女被临幸并有了身孕便命人带着堕胎的药给纪氏吃,结果派去的人很好心的只让她吃了一点点,没有堕胎,不过孝宗先天体质较差很可能跟这些有关。虽然万氏恃宠而骄霸占后宫,但很多好心的宫女和太监们照料着可怜的纪氏,最终纪氏在冷宫中平安生下皇子朱祐樘,而且一直偷偷地养到7岁。

太监张敏一次为宪宗梳头,宪宗看到自己的白发不禁叹道:“老将至矣,无子。”张敏突然跪下大胆的告诉宪宗他已经有子只是不敢上报。宪宗这才第一次见到自已那瘦弱的儿子,不禁老泪纵横,第二年,朱祐樘被册立为太子,接着纪氏暴亡,太监张敏也吞金自尽。

嗯,是了,彼张敏即此张敏,那个纪氏所出的皇子,孝宗朱祐樘正是眼前这个正一脸惊讶看着自己的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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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万贵妃


class="width">既然撞在我手里了,这份天大的功劳可不能让旁人捡了去,老子我是没机会去认识,不过儿子是万万跑不掉了!朱祐樘啊朱祐樘,你千不该,万不该,落入我的手中,嘿嘿嘿嘿!我这样子似乎有点淫荡嘛…

现在这小子是落难之中,我须得好生护他安全,那死老头把我送到这个时代,本来就是桩离谱的事,难保历史不会发生小小的改变,万一这小子被万贵妃给闷了,我岂不是白高兴一场。www.65txt.com

打定主意,胡义抑制住想跟九儿斩鸡头烧黄纸,结为异姓兄弟的无耻想法,脸上散发出热情洋溢的笑容,轻轻的摸了摸目瞪口呆的九儿,温柔的道:“尿完了吗,尿完哥哥带你去踢球。”

“尿…尿完了…”

九儿一个哆嗦,迅速系好裤带,“噌”的一下往后退了几步:“哥哥,你刚才的样子好可怕!”

“….”

“过来,快过来!刚才我只是习惯性的将个人感情在面部表情上的不同反应依次演示了一遍,所以让你产生了误会,当然我说的这些你都不懂,我也不需要你懂。你只需记住一点就可以了,那就是哥哥是非常非常喜欢我们的小九儿…”

九儿将信将疑,有些迟疑道:“是吗?”

胡义肩膀一耸,撇撇嘴:“肯定是,没什么好怀疑的,想踢球就跟我走!”

对付孩子就要从他最喜欢的地方下手,胡义一句“想踢球就跟我走”立马让九儿不再迟疑,高高兴兴的跟着他到了球场。

球场上,一帮小太监正热热闹闹的踢着球,见胡义回来了,谷大用、张永、秦宝他们忙扔下其余的人跑了过来。

“大哥,我踢得怎么样?”

张永第一个跑到胡义跟前,兴奋的捏拳叫道。~~~~

胡义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被别人称呼为大哥,尤其是被一帮孩子叫为大哥,心里多少有些别扭,无奈张永他们就是不听,坚持叫他大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他们对胡义有多么尊重一样。

“嗯,不错,有进步,值得表扬。”

随他们怎么叫吧,反正我又不是真的混黑社会的,胡义笑着夸了他一句,一指九儿对他们说道:“他叫九儿,以后就是我们的好朋友了,大家往后多照应些,知道了吗?”

“九儿?”

谷大用、陆明、张永他们好奇的打量着九儿。

“九儿不是唐公公屋里那个吗?”

“赵公公吩咐过,不让我们跟他在一起啊?”

“大哥,要是让公公们知道我们跟他玩,会不会打我们板子啊?”

“以后公公们不在,我们就带着九儿玩,公公们若是在,大家就装作不认识九儿就行了。”

胡义可不想跟这帮小孩子讨论九儿能不能跟他们一块玩的问题,拉着九儿走到场中,从杨锋脚下拿过足球,做了个示范,然后将球踢到九儿脚下。

“就这样踢,明白了吗?你跟他们一块玩,碰了摔了就爬起来,不许哭知道吗?”

九儿将球捡起:“我明白了,九儿不会哭的!哥哥,我能踢球了吗?”

“去吧!”

胡义一挥手,走到场边找了块干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谷大用他们几个许是刚才踢得累了,见状也坐在他身边团在了一块。

九儿是因为张敏为朱见深梳头时,趁他感慨之时大胆的讲出真相,才得以父子相聚,最后入主东宫。不过张敏的下场很凄惨,吞金自杀,九儿的母亲纪氏也暴毙身亡,这一切都与那个得宠几十年的万贵妃离不开关系。

一想到这个万贵妃,胡义是既佩服又头疼,此女堪称古往今来第一奇女子,这个奇是指她以比丈夫宪宗朱见深大近二十岁的年纪而受宠无限,试问一个正常男人会对比一个大自己二十岁的老女人如此宠爱吗?历史上得宠的妃子很多,但若论情况之离奇却谁也比不过这个万贞儿万贵妃。

一个大皇帝十九岁的女人却牢牢占领了丈夫的心,并且拥有他一生的宠幸,这真是让很多后人都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胡义对明史还是非常熟悉的,查看一下朱见深的生活经历,是不难找到答案的。

早在明宪宗朱见深两岁时,他的父亲明英宗遭遇土木堡之变,孙太后成功地将朱见深立为太子,但她知道即将登上皇帝位的朱祁钰不会罢休,保不准朱祁钰什么时候来一个斩草除根之类的把戏,为确保安全,她做出了一个决定:派出自己的一个亲信去保护朱见深。她派出的亲信是一个姓万的宫女,从此这位宫女开始无微不至地照料幼童朱见深。

那一年,万贞儿二十岁,朱见深一岁。

事实证明,孙太后的政治感觉是很准确的,朱祁钰坐稳皇位之后,丝毫没有归还的意思,不但自己追求连任,还想让自己的儿子也能连任。于是在景泰三年,他买通了大臣,废除了朱见深的太子地位,改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为太子。对于这一变动,孙太后虽然极不服气,却也无可奈何。

此时已经五岁的朱见深自然不知道大人们的事情,他每日只是在深宫中闲逛,由于他身处险境,且地位不稳,大家都认为他被废掉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没有多少人愿意接近这位所谓的皇太子,对他十分冷淡。从两岁时起,唯一可以给朱见深带来安慰的就是那位万姑姑。

无论周围的人对他如何冷淡,也无论人们如何排斥他,不陪他玩耍,这位万姑姑却总是一直陪伴着他,安慰着他,照料他的生活,虽然他的母亲周贵妃也常常来探望他,但宫中到处都是朱祁钰的耳目,为了不惹麻烦,每次总是来去匆匆,在他那幼小的心灵中,这个日夜守候在他身边的人才是他可信赖的依靠。

直到有一天,朱见深被废为沂王。并被逐出宫门!原来就在朱见深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们都离开了他,但万贞儿继续陪伴着他!宪宗即位后,唯恋着万贞儿一人。照他心思,真想册立万贞儿为皇后,但以一个年龄比他大十九岁,又是微贱的宫女之身,想坐上皇后宝座,几乎是做梦。迫于礼制,也迫于母命,宪宗只得与吴皇后成婚,而于万氏,只能给她个小小妃嫔的名号。但是在朱见深的心里,一直是将万贞儿视为自己的皇后的。最后他还是成功废除了吴皇后,虽然立了一个贤妃王氏为皇后,但只是一个傀儡而已,万贵妃已经是事实上的东宫之主。

不过这个万贵妃因为第一胎夭折,无法再生育,起了变态的心理,或逼迫怀有宪宗骨血的嫔妃堕胎,或下毒害死已生皇子,总之就是不让其他人生下朱见深的骨肉。

九儿朱祐樘无疑是个巨大的宝藏,自己已经决定投注在他身上,就万万不能允许这个万贞儿破坏自己的好事,不过怎么才能抢在张敏之前将九儿的身份告诉宪宗,捞取第一桶金呢,又怎么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落个跟张敏一样的下场——吞金自杀呢?

胡义越想越是头疼,索性不再去想他,走一步是一步吧,反正事情已经和史书记载有所偏差,九儿朱祐樘可是一直居于废后吴氏的西宫之中的,现在却被张敏藏在了内书堂,而且史上可没我这号人…



第十六章 汪直


class="width">胡义感到头疼的时候,宫中还有一个人比他更头疼,此人就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汪直。(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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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马监是宫中仅次于司礼监的一个重要衙门,如果说司礼监是代皇帝审批阁票,司礼太监们被称为“内相”的话,那么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则被人称为内廷的兵部尚书,可见御马监在二十四衙门中的地位。由于御马监职掌御马,自然有养马、驯马人员,由此产生了一支由御马监统领的禁兵——腾骧四卫、勇士营。组成腾骧四卫、勇士营的军士大多是些孤儿,因此战斗力极其强大,就连京军也不敢与之抗衡。

汪直并非汉人,乃是瑶人,因祖先反对朝廷被抄家。成化三年,南蛮作乱,襄城伯李瑾、尚书程信督师招讨,扫平叛乱后,俘获男女无算,他们将一众奴隶带回京城分赠王侯,也向宫中进献了一批。进宫的这群奴隶中便有汪直,初为万贵妃身边的小内侍,后被委派伺中刺事而受到万贵妃信任,继而又帮助万贵妃侦探外朝官员,传递内外消息,经万贵妃的枕边风,宪宗便将他提拔为御马监的掌印太监。

汪直身为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地位之高不须多说,手底下还有一支军力强大的禁兵,照理是应该春风得意,举步轻风的,可是现在的他却是愁眉苦脸,不时哀声叹气,衙门里当差的太监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触了霉头,惹来祸事。

“公公,此事万万不可为,一旦事泄,公公前途不保是其次,只怕身家性命都堪虞啊!”

说话的是御马监的随堂太监郭大中,汪直的铁杆死党之一,勇士营的提督太监,别人不敢说话,他却敢。

汪直看了这个死党一眼,无奈的说道:“我如何不知,可是贵妃娘娘已经下了严令,若是一月之内,再无消息,我就得去景陵守陵去!”

郭大中闻言没有说话,汪直若是被贬到景陵守陵,他这个汪直党羽自然也不保,沉默半响方道:“若是纪氏七年前真的生有皇子,在这七年之中,宫中何以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哼!”

汪直咬牙切齿道:“宫中能将此事做到这种程度,无外乎司礼监的那个老东西而已!”

郭大中清楚汪直嘴里的老东西是指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怀恩,几次汪直要晋司礼监,都被怀恩在宪宗面前以不符祖制的理由劝阻,汪直自然是恨他入骨。

郭大中挥手示意伺候的当差太监退出去,方才跟着问道:“公公又是从哪知道纪氏生有皇子的消息呢?”

“西宫里有个宫女因为偷盗物品,被废后吴娘娘打了一通,心中不满便说了此事,可贵妃派人去问过,吴娘娘却矢口否认。虽然她的皇后已经被废,但身份犹在,外朝也都盯着,贵妃也不能逼之太急。本想从那宫女身上得到线索,不料这宫女却无缘无故的就染上急病死了,这下子死无对证,吴娘娘自然更是咬死。贵妃一急,便将此事交于我处理,这不是把我放在热锅上煮嘛!”

汪直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入宫十年,好不容易有今天这般地位,若是因为此事而恼了贵妃,着实是冤枉!”凶光一闪:“为今之计,也只有动动吴娘娘了!”

郭大中心中一骇,忙道:“不可!公公千万不可对吴娘娘下手啊,万一事泄,如何得了!”

汪直急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的去景陵守陵去吗?!”

郭大中斟酌一番,道:“于其对吴娘娘下手,莫不如顺着纪氏查下去…”

“说下去。”

“吴娘娘的身份在那,毕竟曾是皇后,我们若是下了毒手,难保日后没有麻烦,皇上若是知晓,恐怕我等难逃一死。那纪氏却只是个小小宫女,虽说生了皇子,但不还是没影的事嘛,人都不知道在哪。现在贵妃只要那个皇子,我们只需派人盯着纪氏,我就不信她露不出马脚,世人都说母子连心,现在她儿子被藏了起来,她这做娘的如何不担心,肯定会想法设法见上一面,到时,我们就将那小皇子拿下,送于贵妃就是!”

汪直心中一动,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不过…

“如果这纪氏始终不出西宫一步呢?”

郭大中双眼一咪,冷冷道:“那咱们就派人把她绑到御马监来,到时候各番手段用上,就不信撬不开她的嘴!”

“好!就这么办,你马上安排人手,贵妃给我的时限不多,十天之内若纪氏不出西宫,你马上带人进去,把她给绑到这来!”

……………………………………

知道九儿的身份之后,胡义的心思就全在他的身上了,白天黑夜没事就喜欢四下寻觅他的身影,一旦见不着,心里就有些慌慌的,好像赌钱般,摸到个大牌却生怕没人跟,捞不到一点收益一样。

九儿也好像很喜欢跟胡义玩一般,一有机会,总是偷偷的跑来找胡义,不是缠着他给讲个大灰狼的故事,就是要跟他一起玩跳棋,反正就是要让胡义变着戏法哄他玩。

张敏曾来过一次内书堂,不过不是找九儿,而是看望胡义的。说是看望,实际上也就是把他叫出来,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再送进去,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跟胡义说过。

胡义却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可怕的味道,这老太监想干什么?为什么他看我的时候眼神里杀机隐现,难道是不想让我这个假太监继续在宫里混了?不太像啊,顶多是把我送到净身房切上一刀,没理由要我死啊?

胡义百思不得其解,有点犹豫自己是不是要抢在张敏之前把九儿的身份告诉宪宗,虽说那样宪宗不可能亏待了自己,但是也可能为此遭了万贵妃毒手,似乎也划不来,自己毕竟是个孩子,没什么反抗能力。对了!我为什么一定要钻牛角尖,要抢在张敏之前将消息告诉宪宗呢?我完全可以不这样做啊,如果按照正常历史轨道,张敏前脚说完,后脚就吞金自杀,他一死,我的秘密岂不是就没人知道了吗?!哈哈,对,只要九儿成了我的铁杆跟屁虫,他就算当了太子,难道还能离得了我?嗯,只要我在他即位前保护他不被万贵妃给害了,等他登基为帝,我岂不是大功一件!九儿可是个重情重义的皇帝,绝对不会忘恩负义的,胡义想通此节,连日来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不该自己操心的事就让别人去操这个心吧,我只需护住九儿就行!



第十七章 冬至


class="width">十月初九,冬至。www.65txt.com

全年中白天最短、夜晚最长的一天。《汉书》中说:“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意思是说过了冬至,白昼一天比一天长,阳气回升,是一个节气循环的开始,也是一个吉日,应该庆贺。而民间谚语则说:“冬至在月头,要冷在年底;冬至在月尾,要冷在正月;冬至在月中,无雪也没霜”,千年以来,百姓们都是根据冬至这天的气温是否寒冷来判断这年冬天的天气情况的。

冬至这天,各地都有不同的习俗,北方地区宰羊、吃饺子、吃馄饨。届时京师各大道观也会有盛大的法会,各道观的道士唪经,上表,以庆贺元始天尊诞辰。道教认为,元始天尊象征混沌未分,道气未显的第一大世纪,故北方民间有吃锟饨的习俗。而南方地区则无论贫富,都要包顿饺子,以示庆祝。南北双方因为地理的原因,饮食上自然有区别,但本质都是相同的,就是冬至这天,无论如何也要吃上一顿不错的吃食。(又称过冬,笔者是江苏人,每年冬至家里都会买肉、鱼、凉粉、豆腐之类的食物,可见几百年之后,冬至这个节日在民间也是非常重视的)

民间对冬至如此重视,皇家自然也不例外。皇帝在这一天有祭天大典,谓之“冬至郊天”。而宫内则有百官向皇帝呈递贺表的仪式,而且还要互相投刺祝贺,就像元旦一样。因此这日内书堂没有开课,几位学士们都忙着参加祭天仪式了,唐旭和赵恒这两个内书堂的管事太监则是去参加司礼监组织的祭祀。堂内除了邹德华、彭玉才这两个十几岁的清扫太监,便再无其他管事的。~~~~

虽然学士们不上课,但小太监们也没有放假,唐旭临走之前给胡义安排了一个小任务,就是带着这帮小太监在相邻的文华殿、武英殿等几处宫殿贴对联。

进宫几个月了,这还是胡义第一次有机会走出内书堂,正大光明的行走在紫禁城,因此一听唐旭的吩咐,心里别提多开心了,高高兴兴的接受了这个任务,领着一帮小太监闹哄哄的就出了内书堂。

九儿没有跟去,而是老实的呆在屋子里练字,唐旭特意安排彭玉才和邹德华看着。胡义见状,也就打消了带九儿一块出去的念头,心道唐旭这样安排,肯定多多少少知道九儿的真实身份。

说白了,宫里那么多太监宫女,不可能就只有几个人知道纪氏生了皇子,但奇怪的就是七年内从来没有人向万贵妃讲过,恐怕一方面是万贵妃做的恶事太多,不得人心;另一方面则是这些太监宫女都有一种投机的心态作怪吧,毕竟宪宗皇帝没有子嗣,九儿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代皇帝。这些人可能都跟胡义一样,将注码押在了九儿身上,这才全部成了睁眼瞎,隐瞒不报。

当然也不排除其中有温暖的人情因素,纪氏小小年纪就生了皇子,却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让人不同情也难。人间自古有真情,这话也不能完全说不对。

……………..

“春泉垂春柳春染春美!”

“秋院挂秋柿秋送秋香!”

“这联子对得多工整啊,不知道是哪位学士大人作的?”

文华殿外,几个小太监看着刚刚贴好的对联,在那兴奋的读着,一个个摇头晃脑的,不时还感慨一下。

张永见他们这样,有心卖弄,便上前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联子吗?”

“不知道。”

小太监们摇摇头。

张永一听他们不知道,立马得意起来:“这是九九消寒迎春联,是魏学士写的,我可是在学士跟前伺候磨墨,眼瞅着学士大人将这联子写好的!”

谷大用正好从武英殿过来,看见张永又在那卖弄,没好气的嚷了一句:“张永,就你一天到晚得瑟,有本事你也写一幅出来啊。”

自打听了胡义说过一句“得瑟”后,谷大用就成天将这词挂在嘴上,听得胡义都有些烦,却拿他没有办法,这人脸皮厚,说他一万次他都不会改。

张永知道谷大用喜欢跟自己唱对台,也不理会,讪笑一声道:“,你怎么来了,大哥那边贴好了吗?”

谷大用走到跟前道:“贴好了,大哥马上就过来,让我先来看下,你们贴得如何了?”

张永指着刚贴好的几根柱子:“还有几间柱子,马上就好。”

说完对那几个小太监叫道:“你们几个把柱子刷一下,我来贴联子,要不大哥来了,又要说我懒了。”

“呵,你也知道自己懒啊?”

谷大用笑了一下,上前帮那几个小太监抹糨糊。

刷了没多久,胡义领着秦明、索连舟、杨锋、徐应元等人就过来了。

“张永,怎么样,都刷好了吗?”胡义第一个走到殿前台阶上。

张永一抹对联,将两边搞均匀后,从小凳上跳下来,指着已经刷好了的对联道:“都刷好了,就等大哥来看下呢?”

胡义看了一下,点点头:“嗯,不错,赵公公让人传话给我们,叫我们去趟西宫,帮西宫吴娘娘打扫一下。”

张永奇怪道:“宫内各处打扫不是由直殿监和都知监的人搞吗,为什么让我们去啊?”

胡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还是答道:“今天冬至,各宫都在清理,还要准备祭祀,想必人手抽不开,这才让我们去的吧。”

张永有些不情愿的道:“真是的,本指望贴完回去踢场球呢,却让我们去西宫打扫…”

“是啊,我也以为贴完了能回去呢。”谷大用一脸的不高兴,嘴巴撅得高高的。

一边的杨锋拉了拉胡义,说道:“听说西宫住的是原来的皇后娘娘,我没进内书堂时听个宫女说过,那是冷宫,平常都没人去的,今儿个怎么想道让我们去打扫呢?”

秦明插嘴道:“难道皇上要去?”

张永道:“怎么会呢?听赵公公说起过,皇上好几年没去过西宫了。”

“好了,不要瞎猜了!”

胡义冲他们摇摇手:“公公们让我们去,我们就去,不要说那么多,你们要是不愿去,我自己去好了。”

见胡义话都这样说了,张永、谷大用他们自然不可能让胡义一个人去,当下众人收拾好东西,便往西宫出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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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西宫


class="width">胡义并不知道如何去往西宫,还好徐应元知道,就由他领着众人前去。www.65txt.com

七拐八拐之后,一帮人到了一座看起来已经荒废许久的宫殿前。

徐应元指着殿外的大门说道:“这就是吴娘娘住的西宫了。”

“这就是西宫?!”

胡义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明王朝的政治中心,紫禁城里竟然会有这么破败的建筑?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徐应元,见他重重的点头,这才不再怀疑,四下打量起西宫来。

说西宫是一座宫殿,倒不如说是一所大院子更贴切一些。四周建筑堆砌的乱七八糟,更有几处围墙已经塌掉,只是用青砖随意的码上。没有塌掉的围墙,粉在上面的红漆也脱落得不成样子,露出里面大块大块的石灰,跟远处那些富丽堂皇的大殿根本不能比,就连殿外的大门都弥漫着一种沉腐许久的味道,好像多少年没有开过一样。唯一的亮点就是沿着围墙一周都种满了各式花草,虽然现在已是十月份,但依然还有些许绿意,可见住在里面的吴后还是有些心思的。

初次听到西宫之时,想着那吴后虽然被废,但怎么也是朱见深的女人,这西宫多多少少也得像个样子吧,哪里知道就是眼前这座破败不堪的大院,单从住的地方就可以看出,那吴后是吃了不少苦头的,唉,真是世态炎凉,身为皇帝的女人,曾经的皇后,不得宠就算了,还沦落到这种地步,真是让人好生唏嘘….

“张永,敲门,通传一声。”

再怎么感触,她一个身居冷宫的废后跟自己又有甚关系,还是正事要紧,胡义示意张永去敲门。~~~~

张永点点头,迈上台阶,小手抓起铜锁用力的敲了起来。

“砰!砰!砰!”

“谁在外面?”

很快,里面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年纪不是太大。

胡义大声回道:“小的们奉内书堂赵公公吩咐,前来打扫一下西宫,还请姐姐开门!”

“打扫西宫?”

里面的女人明显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卸下门栓,“滋”的一声,大门被重重的拉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将头探了出来,身上穿着宫女的服饰,模样虽然说不上好看,但也绝对不难看,给胡义的感觉就是邻家女孩那种味道,亲切而不陌生,善良而不刁蛮。

女孩好奇的看着门前一帮小太监:“哪个赵公公派你们来的?”

胡义回道:“内书堂赵恒赵公公。”顿了一下问道:“姐姐如何称呼?”

女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年纪比她小的太监们,听胡义叫她姐姐,心里感到很开心,上前几步道:“叫我阿仪就好了。”

阿姨….胡义乐了,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倒蛮会占人便宜的,好吧,成全你,只要你自己不嫌老就行。当下提高声音,郑重的叫道:“阿姨!”

女孩刚想答应,却见胡义正用狡黠的眼神看着自己,再看其他小太监,一个个正捂着嘴,想笑不敢笑的样子,立马反应过来,“哼”了一声:“是阿仪,不是阿姨!”

胡义一脸无辜的看着女孩:“是啊,没错,阿姨!”

女孩急得一跺脚:“我叫阿仪,仪态万千的仪,不是阿姨的姨,我比你大不了几岁,怎么可能是你阿姨呢?”

见女孩急了,胡义不再逗她:“噢,原来是阿仪啊,倒是我听错了,嗯,阿仪姐姐,我们能进去了吗?”

说完就要进门,阿仪却拦住他,指指里面道:“等一下,我得去向娘娘禀报一声,不管哪个公公让你们来,都要娘娘同意才行,否则你们不能进。”

“那请姐姐快点通传,我们打扫完了还要回书堂呢。”

胡义不想在这里多耽搁,一看不见九儿的身影,心里就不踏实。

“等着,不许随便乱走,听到吗?”

吩咐胡义一声,阿仪便回到了宫里,半炷香的时间又回到门口。

“娘娘同意你们进来打扫,不过进去之后,不可以四处乱跑,也不能进娘娘的寝宫,明白了吗?”

胡义点头道:“明白了,一切但凭姐姐吩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姐姐告知。”

“我伺候娘娘几年了,今天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来呢,娘娘刚才还奇怪呢,说道今天太阳是打从西边出来了。等会进去了,娘娘有话问你们,你要老实回答知道吗?可不能学那些人一样,一个个长了幅势利眼…”

阿仪说到这里,却是有些难过,低头见胡义正看着自己,心道跟这小太监说这么多干什么,他又不明白。见后面一帮小太监正好奇的打量着宫中,不由又开心起来,难得今天宫中来了这么多人,虽然都是些小太监,可也比没有人来强啊。

进入大门后,远远看了一眼,前面的殿中站着几名女子,看样子吴后应该就在其中,胡义迅速在大脑中翻了翻关于这位吴后的资料。史书上说她是因为生性好强,看不过宪宗皇帝独宠万贵妃一人,仗着自己是皇后,六宫之主,便寻了个借口,把万贵妃给廷杖了。

这下子桶了马蜂窝,宪宗跟万贞儿是什么关系,如何受得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被这个刚进宫的女人打,立即下诏书说,,先帝为朕几次选求贤淑的妻子,已经选好了王氏,暂时寄养在宫中等待与朕大婚,是太监牛玉矫诏把吴氏的资料又送到太后前再选择,才让吴氏当了皇后。大婚以后,朕看吴氏举动轻佻,毫无一点礼仪的约束,根本没有德行做皇后,朕命令官员查询,才知道不是最初选立的皇后的人选。册立吴氏,原来就是不合法的行为,现在朕请命太后,把吴后废除,搬出坤宁宫。

因为自小宪宗不在自己身边,周太后特别宠溺这个儿子,没有阻止宪宗废后的举动,就这样吴后当了皇后不到一个月就被废了,发配到西宫居住。

看来这个吴后心性应是属于好强的那种,否则怎么会一时冲动,让自己一生的命运发生巨大转变呢。好强的女人不愿意在人前显露出她软弱的一面,也不愿让人小瞧自己,呆会她若问话,我老老实实的告诉她就是,以免被她认为我轻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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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吴后


class="width">想到此处,胡义深吸一口气,低声嘱咐张永等人几句,然后快走几步,行到殿前,当先跪倒在地,他这一跪,后面的张永、谷大用他们也哗哗的跪了一地。www.65txt.com<<>>

“小的见过娘娘!”

谁知等了半响,却无人答应,胡义心下奇怪,偷偷的抬头看去,却见阿仪和三个宫女在那吱吱直笑,殿中并无嫔妃模样打扮的女人。

汗,乌龙了!正主不在这。胡义尴尬的笑了笑,对那几个宫女问道:“娘娘在哪?”

“娘娘正在梳妆,还没过来呢?”

阿仪放下捂在嘴上的小手,止住笑容走到胡义身旁道:“你们也真是的,没见着娘娘就跪,我们可受不起,快起来吧,等会娘娘来了又要说我们不懂事了。”

胡义刚要起身,却听殿内远远有人说道:“阿仪,你这丫头,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

话音刚落,就见殿内走出一名宫装女子,发髻高挽,瓜子脸蛋,纤细蛮腰,樱桃小嘴,气质高贵,端雅大方,让人见了说不出来的美感与享受,此女正是西宫主人,废后吴氏。

吴后从殿内一出来,胡义就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喉咙里“汩汩”两下,吴后原来长得如此美丽,真不知朱见深怎么想的,这么一个可人的女子不好好珍惜,却对那个大他十九岁的女人爱得死去活来,真是暴敛天物,若换作我得了这么一个美人,怕是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吴后端着一张脸走到阿仪身旁,像是要问罪一般,阿仪却是一点都不怕,撒娇似的上前轻轻勾住吴后的胳膊:“娘娘,阿仪什么时候说过你坏话了?”

阿仪撒娇的样子让吴后紧崩的脸一下子绽放出笑容,好像知道她的德性一样,伸出纤纤细手一点她的脑门:“不羞,你当我不知道你说过我什么。-====-我问你,前天替我沐浴后,你跟她们说过什么?”说完一指站在一边的三个宫女:“要不要我让杏儿她们跟你对质啊?”

阿仪眼睛一眨,吐了吐舌头,调皮的道:“娘娘,我是说你肌肤跟个婴儿般,这也算坏话吗?”

当着这么多人面,阿仪却说出这等话,吴后不由脸红了一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鬼丫头,不许胡说,以后你要是再口无遮拦,小心我不准她们跟你说话,活活憋死你。”

阿仪听了,好像很委屈的样子:“阿仪又没说错话,娘娘为什么要罚我呢?你就是要罚,就罚不让我吃饭好了,要是没人跟我说话,阿仪可是会疯的…”眼珠子却不停的瞄来瞄去,背着吴后对杏儿她们做着手势。

吴后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都是我平日里宠坏你了,搞得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

“哪有!”阿仪小嘴嘟囔了一下。

“哼!”

吴后微哼了一下,不再理会阿仪,朝胡义他们看去,胡义忙领着谷大用他们行了参拜之礼,等胡义他们磕完,吴后虽然是废后,但仍然是嫔妃之一,坦然的受礼后才道:

“你们奉了赵恒的吩咐,来我西宫打扫吗?”

胡义回道:“回娘娘话,小的们是奉了赵公公吩咐,为娘娘打扫一下西宫。”

吴后双眉皱了一皱:“宫里可曾出了什么事?”

胡义摇摇头:“没有,小的不曾听说过宫中出了什么事,不过今儿是冬至,皇上去冬至郊天,宫里也都在准备祭祀。”

“这些我都知道,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过是应个景儿”。

吴后不再盯着胡义,而是将眼神看向远方,自言自语道:“奇怪,我这西宫平常连麻雀都不飞来一只,今天他们怎么会想到派人来打扫呢,我还以为宫内早已经将我遗忘了呢,难道皇上他?”

想到这里,吴后的身子竟然微微颤抖了起来,十年的冷宫生涯,并不曾磨灭她心中的希望。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哪一点比不上徐娘半老的万妃,无论姿色才学还是门第修养自己都要比万贞儿高上一等!可她就是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对万贞儿如此的死心塌地?她坚信,万贞儿肯定是使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住了皇帝,总有一天皇帝还是会回到自己身边!因此十年冷宫,孤灯明月,她都不曾放弃,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希望,她都为会之苦苦等待….

美人如梦,美人如梦啊…胡义跪在地上,偷偷的打量着吴后自言自语的模样,心头似是有只小鹿一般乱撞,按史书记载,吴后入宫时年方十四,现在是成化十一年,今年应该是二十五岁,正是一个女人最为豆蔻年华之时,再加上曾经身为皇后,身上自然有种成熟与高贵的气质,胡义是越看越着迷,差点连哈喇子都流出来,要不是反应得快,估计又得出糗了。

可惜自己现在只有十岁,郁闷,就算自己也是二十来岁,又能如何呢?难道还能把她偷出宫去不成?胡义及时的刹住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小声的问道:“娘娘,小的们是不是可以打扫了?”

“啊?”

吴后被胡义惊醒,微谔了一下,吩咐阿仪道:“你跟杏儿领着她们将殿内殿外清扫一下。”

“是,娘娘。”

阿仪跟那个叫杏儿的宫女躬身应道,吴后则是一脸的落寞,阿仪见了,有心想上前开解一番,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强忍了回去,默默的领着胡义他们这帮小太监往殿中走去。

吴后的落寞的表情被胡义看在眼里,心里没来由的一痛,一个女人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被自己的丈夫抛弃,打入冷宫,内心的痛苦能跟谁诉说呢?恐怕她到现在还是在盼着自己的丈夫回心转意吧,可惜事实证明,她苦苦等待一生,都没有盼到自己的丈夫回头,最后孤单终老宫中。

她绝对是一个心地善良,平易近人的女子,这从她对阿仪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她们之间显得是那么的亲密,完全不是主仆之间的关系,更多的像是一种姐妹亲人般的存在。胡义记得,明史上记载,纪氏养下九儿朱祐樘后,吴后害怕万贵妃加害九儿,便帮助纪氏偷偷养育,时常接济他们母子二人,若不是吴后的照顾,恐怕纪氏与九儿早就饿死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这么一个心地善良,又平易近人的女子却落得如此坎坷命运,胡义不由感慨万千。甚至猜测,吴后会不会为自己当年那轻率冲动的行为而后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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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巧嘴


class="width">西宫虽然从外面看破败不堪,但里面却干净得很,可见宫女们平时还是非常勤快的,并不曾因为这是冷宫,而懈怠了自身职责,偷懒取巧,不用心清扫。(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因此胡义他们倒是并没有太大的劳动量,只是各自分了些窗阁殿台擦拭而已。

杏儿跟阿仪差不多大,不过没有阿仪那么爱说话,一声不吭的领着胡义和几个小太监在那擦着窗阁,偶尔说道两句,“这里要注意些”或者“那里有个死角”什么的。

胡义有心想跟她套套近乎,好了解一下那个不曾露面的九儿母亲纪氏的情况,杏儿却都不理会他,搞得他好无趣,讪笑几声只好打消这个念头,私下里偷偷的张望起来。

纪氏现在只是个宫女身份,按道理宫中大清扫,她怎么也要露面参加,但是让胡义不解的是,纪氏好像根本就不在这西宫之中似的,连人影都不露一下,难道史书记载有误?

不可能,胡义摇摇头,她肯定在这,只不过因为什么原因,吴后不让她出来而已。现在只有一处地方我没有看到过,就是吴后的寝宫,也许她就在那!

胡义拎过一只木盆,装作打水的样子,朝殿内走去,刚到吴后的寝宫前,就见到先前与杏儿她们在一起的两个宫女正牢牢的守在那,见胡义过来,一个稍大的宫女立即上前喝道:

“娘娘寝宫,不得擅闯!”

宫女的眼睛紧紧的盯住胡义,生怕她会从自己眼前飞进去一般。

胡义将手中的木盆举起,装作被吓坏了的样子:“这位姐姐,我只是想打盆水而已。-====-”

也许是胡义的年纪迷惑住了她,这个宫女警惕的目光一下子柔和起来:“打水的话去偏殿,那里有水井,你个头这么小,能端动吗,让阿仪帮你打好了。”

“噢,我知道了。”

两个成年女子守在这里,硬闯进去肯定不行,胡义也并不是一定想见到纪氏,既然没法进去,也就只好扮了个天真的鬼脸,一蹦一跳的往偏殿去了。

半个时辰后,小太监们各自负责的区域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全都停手歇在了那里,张永、谷大用他们过来问胡义,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胡义便想跟吴后告退,正想找阿仪说道时,却听殿门被人推开,进来十多个太监宫女,当先一个太监,佛尘一甩,扯着嗓子叫道:

“贵妃娘娘驾到!”

跟着一个略显丰满的盛装女子被四个宫女簇拥着走了进来,金玉软镶,飞凤丝锦,端的是高贵无比,落脚之处,尽是花香。

万贞儿怎么来了!胡义一时愣了,竟然忘了下跪,旁边的小太监们唯他马首是瞻,见他没有跪,也都傻傻的站在那。

“你们这帮小崽子昏头了,见了贵妃娘娘还不下跪!”

持佛尘的太监可是眼睛里面进不得沙子的人,见一帮小太监竟然不下跪,立即暴跳如雷,尖利的声音直剌耳膜。

“哪个管事太监教的,宫里的规矩不懂吗?!我看你们是要吃板子了,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我带下去,每人赏上几板子,好让他们长长记性!”

不好,要坏事。胡义一个激灵,忙俯身跪了下去:“公公息怒,公公息怒!小的们第一次见到贵妃娘娘,惊为天人,一时都看得呆了,这才忘了礼数,还请公公大人大量,不要跟小的们一般见识!”

“嘿,咱家没发话,你个小太监竟敢说话,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咱家若不好好教训你一顿,往后宫里还有规矩吗?”

持佛尘的太监跟吃了火yao似的,根本不听胡义解释,就要让人将胡义拉下去,却听万贵妃发话道:

“梁芳,跟个孩子较个什么劲,一边呆着去。”

“是,奴婢听命!”

贵妃发话了,梁芳可是不敢不听,他再怎么在宫中有地位,也不敢不听万贵妃的话,当下有些不甘心的看了一眼胡义,施施然的退往一边。

万贵妃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殿前跪着阿仪他们,见吴后并未出来,便走到胡义面前,问道:“你刚才说我什么?”

距离如此之近,胡义有种不敢直视她的感觉,这个女人太有杀伤了,我都没法呼吸了…

“小的刚才是说娘娘是天仙般的人物,是住在那瑶池琼林中的仙女,人间哪能见到。第一次见到贵妃娘娘这般的仙女,小的不由就有些惊呆。小时候家里老人曾说过,只有天上的仙女下凡,我们这些凡人才能闻到满地花香,刚才娘娘人还没到,小的就闻到花的香味,所以一时傻了,忘了给娘娘行礼,还请娘娘恕罪!”

女人都喜欢被别人夸赞,尤其是被孩子夸赞,因为孩子通常都不会说假话,因此万贵妃听了胡义这番话,立时显得很开心,失声发笑,发枝上的金玉凤珠都跟着颤了起来。

“好一张巧嘴,好一个聪明孩子,赏!”

一个小太监立刻过来赏了个银元宝给胡义,胡义接到手中,小心的揣进怀中:“小的谢娘娘赏!小的盼娘娘青春长在,容颜永驻!”

“青春长在,容颜永驻?…”万贵妃笑容一止,颦首道:“难得你小小年纪,就能说出如此佳话,你叫什么名字,跟哪个公公的?”

“小的叫胡义,现在内书堂跟学士大人们识字读书。”

说完指着后面的谷大用他们道:“这些都是小的同学,今天学士大人们没有功夫授课,少监唐公公和监丞赵公公让小的们帮着贴联子,顺便把西宫清扫一下。”

“清扫西宫?”

万贵妃扭头看向梁芳,眼神之中带有疑问,梁芳忙说道:“我递话给司礼监,告诉他们今天娘娘要来西宫,想必是他们自做的主张。”

万贵妃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走上殿前台阶,才对跪在地上的阿仪她们道:“你们娘娘呢,怎么不出来见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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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威胁


class="width">宫女们似是十分惧怕万贵妃,不敢回话,相互看了一眼,才由阿仪壮着胆子说道:“回贵妃娘娘话,我家娘娘身子有些不舒服,在寝宫里息着呢,未及迎候娘娘大驾,还请娘娘勿怪!”

“身子不舒服?”

万贵妃脑门一皱,随即微微一笑道:“怎么我每次来你们西宫,吴妃她身子都不舒服?”

“这…”

阿仪吱唔一声,心道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其中原因,嘴上却是为吴后辩解道:“吴娘娘她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太好,可能凑巧贵妃娘娘来时,正好病了,所以才没能来迎接娘娘您。www.65txt.com~~~~”

“是么?”

万贵妃不置可否,淡淡的反问了一句,突然话锋一转,厉声说道:“马上把她叫出来,否则本宫把你们通通发配到浣衣局去!”

浣衣局是犯事的宫女发配所在,到了那要吃尽千般苦头,做尽万般活计的,听了万贵妃这话,杏儿她们顿时脸就白了,惶恐不安的看着阿仪,阿仪心中恨得不行,一咬牙,刚要说话,吴后却从殿内走了出来。

“万贞儿,我的人用不着你来发威!”

万贵妃丝毫没有因为吴后直呼她的姓名而恼怒,反而是露出雪白的牙齿对着吴后明媚的一笑:

“你终于露面了,我还以为你又跟上次一样缩了起来呢…我才没兴趣跟几个奴婢发威,既然正主来了,那咱们就好好谈谈吧。”

吴后示意阿仪她们退下,走到万贵妃面前,平静的说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上次你来是为纪氏的事,但我已明白告诉过你,没有这回事,你这次又要做什么?”

“难道我不可以找妹妹聊聊天,说说心事吗?大家都是皇上的女人,你何必如此拒我于千里之外呢?”

万贵妃说这番话时,神情哀怨,语调轻柔,不认识的人八成会将她当成一个哀怨的小媳妇。

吴后俏脸一冷,将头扭了过去。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万贵妃,也从来没有将她当成自己丈夫的女人看待,即使自己现在被打入冷宫,和万贞儿之间地位悬殊,但在她心中,万贞儿始终都是一个无耻至极的女人,根本就不配与自己说话。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说吧,到底什么事劳你贵妃娘娘屈身至我这小小西宫,还劳你派些小太监帮我这破烂地方打扫打扫。”

万贵妃倒似没有见着吴后冷脸般,更好像听不出吴后话中的讥剌意思一样,脸上依旧的笑的那么迷人。

“妹妹怎么能这么说我?这么多年来,我对妹妹可是一直都不错,下面有多嘴的说要将妹妹宫里人给撤了,可是我就见不得妹妹辛苦,这才没让那几个丫头离开。妹妹你应该感谢我对你的照顾才是,怎么能说我不安好心呢?”

吴后冷笑一声:“如此说来,我倒要多谢贵妃娘娘对我的一番恩点了?”

万贵妃抬起眼角看了吴后一眼,见她头朝一边,面露不屑,心里暗哼了一下,贱人,是你当初找我麻烦,今日到好像我欠了你什么似的。等找到那个野种,看我怎么收拾你!

自顾自把玩起手中的绣帕,半响她方道:“谢我就不必了,其实若不是当年你仗着皇后地位,非要打我一顿板子,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地步,我问你,你可曾后悔过?”

你什么意思?一提起当年的事情,吴后就控制不住自己心头的怒火,冷然道:“你是在羞辱我吗?…我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走!”

一个打入冷宫的废后竟然敢这样对贵妃娘娘!梁芳立即抢到万贵妃身前,指着吴后道:“吴娘娘,你太放肆了,眼里还有贵妃娘娘吗?”回身对万贵妃道:“娘娘,祖宗家法,嫔妃目无尊卑,以下犯上,当杖责五十大板,以敬效尤!”

“不必。”

万贵妃做个无所谓的动作,对吴后道:“既然妹妹不待见我,那我就回去了。可惜我一番苦心,见某人父亲在边疆得了重病,起了善心,便想着让皇上下个赦旨,让他回京来。没想某人却如此不领好意,枉做了人家女儿了…”

吴后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万贵妃摇摇头:“我没说什么啊?怎么,妹妹你听着什么了?”

事关自己父亲,身为女儿的吴后有些失控,上前一把抓住万贵妃:“我父亲她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吴后的父亲吴俊,原是都督同知,吴后被废时,也被削了爵位,发配西北边关,十年之中,父女二人从未见过一次,也无音信来往,现在听了父亲的消息,吴后岂能不激动。

梁芳见了,佛尘一甩:“吴娘娘太放肆了,尊卑有别,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贵妃娘娘,还不快把手松开!”

万贵妃将手一摆,示意梁芳不要多嘴,任由吴后这样抓住她,张口说道:

“你父亲吴俊染上恶疾,幸好救治及时,没有大碍,但不可再居于边关之地,我听到这个消息,便想让皇上下旨让你父亲回来,特地来西宫告诉于你,你看姐姐对你是不是特别照顾,连你父亲的事都操上心了。”

吴后听了之后,一把松开抓住万贵妃的手,退后几步道:“你会这么好心?”

万贵妃将绣帕一收,上前两步,直视吴后,一字一句道:“若想救你父亲,就将纪氏生下的那个皇子下落告诉我!”

只怕我告诉你,父亲大人也未必能回来。吴后太了解万贵妃了,知道她是笑里藏刀,说一套做一套的人,这些年要不是周太后死死护住自己,恐怕自己早就被她害了。想到于此,当即坚定的摇摇头:“纪氏根本就未生子,我已经告诉过你,你怎么就是不相信!”

“哼!”

万贵妃冷哼一声:“无风不起浪!跟你这么说吧,只要你告诉我他在那,我不仅可以将你父从边关调回京城来,更可以让皇上将你从西宫中迁出。你如果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如何选择。你可别忘了,如果你父继续呆在边关,肯定会病情恶化,到时回天无力,你父女二人就永远见不到面了,你难道就忍心自己的父亲就这样死在那荒凉之地吗?”



第二十二章 内侍


class="width">无论是谁,父母有难,做子女的不可能不为之牵肠挂肚,但凡有一线机会,都要舍身去救,万贵妃就不信吴后不顾念她老父生死,死守那个秘密!

满怀期待的看着吴后,等待她开口说话,谁知吴后却哈哈大笑起来:

“纪氏真的未产子,这件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都是那个宫女因为被我处罚,心中不满,才造出的谣言,可笑你堂堂一个贵妃,竟然听信谣言,拿家父来要挟我,你不觉得臊吗?”

“放肆!”

给脸不要脸!万贵妃脸色一变,寒着脸道:“你真的不告诉我?”

吴后毅然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真的不知道!”

“那吴俊的死活可就不关我的事了,你就等着你父亲的死讯吧,我们走!”

万贵妃说完一甩长袖,怒气冲冲的下了台阶,梁芳见了连忙跟上。www.65txt.com-====-行到一半她却忽然止步,指着还跪在那的胡义对梁芳道:“这小家伙长得蛮可爱的,小嘴又会说话,本宫看着喜欢,等会去内书堂传话,让他去昭德殿伺候本宫。”

梁芳迟疑道:“娘娘,这…合适吗?”

万贵妃横眉一挑:“怎么,难道你这奴婢也要违本宫的意吗?”

梁芳忙惶恐道:“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找内书堂管事的,晚间就让这孩子过来伺候娘娘。”

万贞儿竟然要我去伺候,这下麻烦了,我去了她那边,九儿怎么办?

娘的,我有这么可爱吗?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师奶杀手….

万贵妃吩咐完梁芳,也没去问胡义是否答应。主子发话了,做奴婢的哪里有选择的权利,在她眼里,能要胡义过去伺候,是给他天大的福份,焉会再去问下当事人是否同意,这不是上下不分,主次颠倒嘛。<<>>倒是梁芳对胡义说了几句,无非是贵妃娘娘看中了你,要你去伺候,马上回去将东西收拾收拾之类的话。嘴上说得很是和善,但胡义怎么看都觉得这老太监眼神怪怪的,联想到刚才他对自己的举动,心道这家伙肯定会给自己找麻烦,须得好生提防着他才行。

待万贵妃走后,胡义领着一帮小太监向吴后告退,吴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无力的挥挥手,然后满怀心事的走向殿内。

胡义看着她孤单的背影,知道她肯定是担心自己的父亲,刚才的坚强只是表面功夫而已,这个女人的内心现在肯定是痛苦不堪,但奈何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不再留,带着一帮小太监们出了西宫。

刚离西宫大门,胡义就颓然的往地上一坐,两手一捶大腿:“天哪,我的命可真苦,刚买了只潜力股,还没见涨呢,股市却崩盘了…”

“大哥,何为股市崩盘?”张永头次听到这么新鲜的词,不免好奇。

“…….”

这个问题胡义无法解释,也解释不清。

“恭喜大哥,贺喜大哥!”

胡义正保持沉默看着张永时,谷大用却跳了出来,脸上堆满了夸张的笑容。

胡义奇怪了:“你瞎嚷个什么,我有何可喜?”

谷大用见胡义这样问,反而也奇怪了:“大哥去昭德殿伺候贵妃娘娘,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给人家当奴才,这也算喜事?胡义撇撇小嘴:“不过是去伺候贵妃娘娘,这算什么喜事,还赶不上在内书堂跟你们一块读书踢球快活呢。”

谷大用不以为然道:“大哥有所不知,近几年,凡是出任二十四衙门职差的管事太监,无一不是出自昭德殿。大哥现在去伺候贵妃娘娘,他日岂不是也能出掌一方,如此不是天大喜事吗?”

问题是我要抱的是九儿的大腿,不是她万贵妃的大腿啊,她可是没几年活头了,要是我现在抱了她大腿,等她两眼一番,到时你让我怎么办…

不过谷大用他们说的也是实话,只是不知道历史走向而已,胡义不想打击他们的情绪,无奈的苦笑一声:

“听你这么说,的确是个喜事,是个晋身的好法子。”

徐应元见胡义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以为他不知其中厉害,便说道:“大哥可知宫中最年轻,最有权力的公公是谁?”

这个我哪知道,胡义摇摇头。

徐应元道:“宫中最年轻最有权力的公公便是御马监掌印太监汪直!”

汪直胡义当然知道,那是老有名的一个牛人了。

“汪公公我听过,怎么,他很年轻吗?”

“汪公公今年才二十六!”

汪直现在这么年轻?胡义吃了一惊,随即又想到唐旭,他也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看来年轻太监有权力的也不在少数,不过这关我什么事。

“汪公公年纪大小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哥有所不知,汪公公以前正是昭德殿伺候贵妃娘娘的小内侍…”

“等等!”

胡义立马会意过来,打住徐应元:“你的意思是说我很有可能是下一个汪公公?”

徐应元重重的点点头:“正是!所以大哥千万不要小看了去昭德殿当个小内侍,晋身之快远比我们这些在内书堂学习的小太监们要快,贵妃娘娘在宫中可是说一不二的!汪公公只不过伺候了贵妃娘娘四年,便被委了职差,出任御马监随堂太监,后又升之为掌印太监,听说都要升司礼太监了。晋身之快,我大明开国以来,宫中极是罕见!”

“妙!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信心了!”

胡义突然想道一个很不错的点子,为什么我不能来一回无间道,呆在万贵妃身边暗地保护九儿呢?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九儿认了宪宗后,便被周太后接到身边照顾,其间万贵妃屡次三番想害他,都没害成。因此九儿安危自己大可不必担心,我只需利用这几年时间好好为自己谋划一番,暗中保护于他,等他当了皇帝,到时再想法子出宫就是。

万贵妃的马屁一定要拍好,不仅是为我,也是为了九儿,如果多在这个孝宗皇帝面前表现一番自己的义胆忠心,将来也是个资本不是…

再说以自己的经验来看,万贵妃是个极度爱美的女人,特别喜欢保养自己,得,这就有戏了,我就来个两头一起杀,大小通吃!

打定主意的胡义,不由开心起来,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

支持国货,不说日产汽车名…

“走,我们回去踢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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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离别


class="width">太阳没落山前,唐旭和赵恒回到了内书堂,二人一进来,便将胡义叫到了唐旭的屋中,彭玉才将屋中的九儿带了出去,反手带上房门。(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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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义心知应该是和自己谈去昭德殿的事,因此并没有什么可担心,老实的站在那里,等候他们发话。

果然赵恒开口说道:“昭德殿梁公公传话给我们,贵妃娘娘要你过去伺候。”

胡义点头道:“小的已经知道此事。”

“哦!”

坐在炕上的唐旭站起身,走到胡义面前:“你虽然年纪小,但也是个机灵过人的孩子,有些事情你看得比我们这些大人都要透彻,你如何看待贵妃娘娘要你过去这件事?”

胡义恭顺说道:“小的对此事并无任何看法,伺候主子是我们做奴婢的本份,贵妃娘娘能看中小的,是小的福份,小的只要一心做事就行。”

唐旭微微一笑:“你心中真的如此想?在内书堂识字读书不是比去伺候主子更好吗?”

胡义心道难道你希望我非常痛恨去万贵妃那吗?这话说的..

嘴上毫不迟疑道:“是的!小的心中确是这样想,并无他念。”

见胡义神情自然,不似作伪,唐旭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赵恒,接着对胡义道:

“说来你本是书堂之中最有希望进入司礼监的,也是我掌内书堂几年来见过的最好学生,诸位学士大人也对你夸赞有加,我心中实在是舍不得你离开。但是贵妃娘娘那里也是个好去处,你干爹王公公也觉得这是你的福份,说不得你这一去,就有可能飞黄腾达,将来成就不在我之下…”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至于如何去做,都要看你自己的了,别人可是帮不了你的。



“二位公公和干爹对我的关爱,小的铭记在心!”

胡义说完向唐旭和赵恒二人鞠了一躬。

“你这孩子,就是懂事,难怪贵妃娘娘会看中你,说实在的,昨家第一次见到你,也是欢喜的很。”

赵恒笑着上前摸了摸胡义的脑袋。

唐旭见了轻轻点了点头:“难得赵公公这般喜欢你,将来出息了,别忘了他就成。就这样吧,你且回去与一帮同学们道个别,半个时辰后,昭德殿会有人过来接你。”

“是,小的告退!”

胡义躬身便要退下,却听赵恒在身后轻轻说了一句:“日后无论在哪,都莫要忘记自己曾在内书堂进过学…”

………

胡义要去昭德殿伺候万贵妃的消息,书堂里的小太监们都知道,从西宫回来后,胡义陪着他们踢了场球,有些年纪小的孩子当时就难过起来了,好不容易和谷大用他们轮番上场安慰,才让他们稍为开心些。现在见胡义收拾好东西,站在院子里等昭德殿的人过来接,一下子又哭了好几个,小孩子最是天性,谁跟他们玩得好,他们就对谁比较依赖。

刚刚从谷大用嘴里得知胡义要离开书堂消息的九儿更是眼泪哗哗,一手捏着自己的衣角,一手死死的拽着胡义的胳膊,生怕他一松开,胡义就会从眼前消失一般。

“哥哥,我不要你走!你走了谁陪我踢球,谁讲故事给我听呢!”

虽然对九儿抱着很大的投机想法,但胡义对这个未来的孝宗皇帝还是发自真心的喜欢,见他这样,心中也是不忍,真想不去昭德殿,给万贵妃来个抗命不遵得了。不过这顶多是想想而已,现实不允许他如此做,因此只好耐心的安慰劝导他:

“乖,九儿不哭,哥哥也舍不得离开你,但那是贵妃娘娘的主意,哥哥必须要听,哥哥要是不听的话,就要吃板子的。我走了以后,你要听唐公公话,好好认字读书,知道吗?不然哥哥会很不高兴的。”

九儿听了更是难过,鼻子抽来抽去,鼻涕都流了下来,胡义见状忙用袖子帮他擦去。

九儿红着眼睛说道:“九儿知道,哥哥,你以后还能回来看我吗,你要是不来看九儿,九儿会很难过的。”

这小家伙,胡义“呵呵”一笑:“我当然会回来看你了,又不是离着十万八千里,孙大圣取经的故事哥哥还没跟你讲完呢。”

“太好了!”

九儿听了兴奋的叫了一声,浑然不觉脸上还挂满泪水,又哭又笑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好了,我们回去吧,不然唐公公见了又要骂我了。”

领着九儿的清扫小太监彭玉才见九儿又是哭,又是笑,还叫得这么大声,生怕唐公公出来会看见,连忙过来拉九儿。九儿心中不愿,但胡义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九儿就乖乖的跟着齐德禄回去了,一步三回头,颇是恋恋不舍。

“大哥,你刚才跟这小家伙说了什么?”

九儿刚进去,张永就跟个八卦小报记者一般,贼兮兮的凑到胡义身边。

胡义瞄了他一眼:“你很想知道吗?”

“想!”

“想你就说吗,真是。”

“我说了啊?”

“你说什么了?”

“我是说,大哥你刚才跟九儿说了句什么话,他就乖乖的走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告诉我,为什么又问我?”

“我等着无聊,随便问问啊。”

“…….”

“张永,你怎么了,快醒醒…”

“不好了,赵公公,张永他晕倒了!”

………………..

宫灯初上时分,昭德殿终于来人了,来人并不是梁芳,也不是什么有地位的太监,而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太监,名字叫左守银。与赵恒办过手续之后,便带着胡义离开了内书堂。一帮小太监们依依不舍的送了百来米,才在胡义的劝说下返回书堂。

书堂门口,唐旭看着眼前的场景略有所思。

“这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可惜了,如果他自己不想去,我们请老祖宗出面,事情也许有换回余地。”

赵恒听了叹一口气:“多么聪明的一个孩子,怎滴偏偏让贵妃娘娘看中了,端的是可惜了。此去昭德殿,不知他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际遇,是福是祸就看他自己如何把握了。公公,咱们进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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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混堂司


class="width">昭德殿的规模略小于皇后居住的坤宁宫,但里面的装饰却是毫不逊色,甚至比坤宁宫更为富丽堂皇,从内到外,无论是摆设还是殿中的气派,昭德殿绝对是冠绝六宫,首屈一指。www.65txt.com

万贵妃喜欢花香,因此昭德殿里种满了各式花草,跟吴后在西宫外载此花草作为点缀不同的是,昭德殿可以说是花的海洋。殿内殿外但凡能种的地方都种了花,就连殿内屋中也摆满了盆花,屋檐下也用一只只竹篮吊着颜色不同的鲜花。只要踏入殿中,扑面而来便是花香,让人为之陶醉不已。一年四季的花卉昭德殿都有,从来不会因为季节的变化而使殿中缺少花香,因而有些太监宫女背后也称昭德殿为“花殿”,而称万贵妃为“花后”。

宪宗独宠万贵妃一人,每天都在昭德殿就寝,对其他几位嫔妃基本无视,在宫里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眼里,昭德殿便是六宫中心,万贵妃才是六宫之主,至于坤宁宫中住的王皇后,则是如同傀儡一般,象征性的摆设而已,如果不是外朝文官和周太后的极力反对,恐怕宪宗早就将她废掉,将万贵妃扶正了。

皇帝对贵妃的宠爱让昭德殿的太监宫女们都自视高人一等,只要出了昭德殿,他们往往都是摆出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对于那些地位低下的太监宫女从来不拿正眼瞧他们一下。近几年,从昭德殿出去担任各衙门掌印太监、随堂太监,左右少监的不计可数,可以说,在昭德殿当差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可是,偏偏有一人不这么觉得,这个人便是胡义。

今天是十月十五,也是胡义来昭德殿的第六天,但他从来没有机会见到当天天子朱见深,不是他不想“一睹龙颜”,而是他没有这个机会。

准确的来说,胡义并不是在昭德殿当差,他所工作的地方在昭德殿围墙外边的一间小屋中,一扇小门开在屋子的正对面,那里与昭德殿相通,但未经允许,胡义根本不被允许进入昭德殿半步。

现在胡义的身份是混堂司杂役小太监,而管着他的则是那位同为混堂司杂役小太监的左守银。混堂司是负责宫中沐浴之事的太监衙门,说白了就是负责每天运送热水到各宫之中,杂役小太监也就是送水工。

这是个极端冷门的清水衙门,只有那些不识字,人又不机灵的小太监才会被发落到混堂司当差,很不幸的是,胡义现在也成了其中一员,所以他一点都没有昭德殿内那些太监宫女的幸福感,相反这让他很憋屈,也很愤怒,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梁芳是司设监的掌印太监,又是万贵妃的心腹红人,他只能接受这个让人很郁闷的指令,心中却在想,我是万贵妃亲口要来的,你不让我去伺候她,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等着吧…

谁料几天过去,万贵妃好像根本就不记得他这个巧嘴的小太监般,没有人过来通知胡义进殿伺候,也没有人过来问他一句。渐渐的胡义也明白了,他被万贵妃给遗忘了,一想到万贞儿可恶的记性,胡义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终归需要面对现实,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干些混堂司小太监的工作….

“胡义,我肚子不舒服,可能吃坏肚子了,今儿个你随车去混堂司。”

“噢。”

左守银年纪不大,只比胡义大五岁,有着少年的直朴,并没有因为梁芳对胡义的不满而对他刁难过。几天来对胡义一直很是不错,能照顾他的就尽量照顾他。热水都是用木桶送来,一桶足有二三十斤,胡义人小,自然没什么力气,难以搬动。每次一遇到混堂司送水来,都是左守银一个人在那艰难的搬下来,再挑到围墙那边的小门,交给里面的人。胡义只是负责将空木桶再搬回到车上而已。

左守银对自己的照顾胡义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当下听了他的吩咐,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将空桶摆好后,等着混堂司的马车过来。左守银却是三趟两头的往茅房跑,看样子真是吃坏肚子了,抱着肚子跑来跑去的样子,让胡义看了直想发笑。

没一会,混堂司送水的马车过来了,来的还是前几日送水的那个小太监,也是十几岁的年纪,胡义跟他聊过,知道他叫童吉帆。

“左守银那小子呢?”

童吉帆从车上跳下,将车上的空桶往上堆了堆,腾出一块空地来。

胡义搬过一只木桶放到车上回道:“他肚子不舒服,今天我送桶去司里。”

“好吧,那你把桶搬上来吧。”

童吉帆没问那么多,见胡义搬着不太方便,便将马车调过头来,帮着胡义将空桶码好,等空桶全搬上来后,叫了一声:“上来,坐好了。”轻轻一带缰绳,马车缓缓驶去,宫内是严禁快马行驶的,因此胡义倒没觉得这种蜗牛速度糟蹋了这匹好马。

混堂司在皇宫最西边,靠近德顺门,离昭德殿有一段距离,胡义坐在车上也是没事,便不住打量着经过的宫殿,文华殿、坤宁宫、奉天殿,快到慈宁宫时,遇见了两个熟人,都知监的齐德禄和刘顺。二人正在慈宁宫外扫地,见胡义坐在马车上,便跟胡义打了声招呼。

“送桶去啊?”

“嗯!”

马车行驶中,胡义也不方便下车跟他们攀谈,只好坐在车上笑着跟他们挥了挥手。

等马车行过慈宁宫,去得远了,刘顺才奇怪的说道:“他不是有张公公看管,送到内书堂去读书了吗?怎么现在给发到混堂司去了?”

齐德禄摇摇头:“谁知道呢,唉,又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我们快点吧,迟了又赶不上吃饭了。”

出了慈宁宫,离混堂司就不远了,约摸三分之一炷香后,就听到童吉帆在前面叫了一声:

“到了,下车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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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革命


class="width">混堂司名义上是二十四衙门中“四司八局”的一司,但它的办公场所却非常简陋,三间并排连着的屋子便是,连个院子都没有,用寒碜来形容它最是恰当不过。www.65txt.com-====-

最南边的屋子收拾得还算齐整,看得出,应该是混堂司办公所在。中间的屋子则是零散的放着些桌椅板凳,也不知是用来会客还是做什么。最北边的屋子胡义一眼就能知道是干什么的,因为屋顶正在往上冒着白烟,不用问也知道这是烧水的地方,高高的烟囱让胡义感觉很像后世经常可以看到的“锅炉房”。

屋子前面是一块很大的空地,上面堆着以吨计的木炭,几个十来岁的小太监正在那将木炭一筐筐的运往北屋,两个人抬一筐,显得很是吃力。

一个小太监见到了马车旁的童吉帆,立刻笑了起来,大声叫道:

“童大力,快来帮我们一下!”

童大力?胡义一怔,他很有力气吗?

“你们这些家伙,就是不顶用,两人抬一筐都气喘乎乎的,看我的!”

童吉帆笑着应了一声,将马车拉到一边,快步走了过去,伸手就提起两筐木炭,晃都不晃一下便将两筐木炭给送了进去,然后从容的从屋中走了出来,两手一拍,很从容的站在场边看着大家。

乖乖!这家伙是十五岁的太监吗?胡义看得愣眼了,两筐木炭少说也得有一百四五十斤,童吉帆却轻而易举的就给提溜了过去,难怪叫童大力,果然是天生神力!太监之中也藏龙卧虎啊…

“童大力就是大力!”

“牛皮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堆的,要问我们混堂司谁最拿得出手,非我们大力哥莫属….”

几个小太监兴奋的在那叫着,猛然就听见东屋门“砰”一声,随之一个胖胖的太监走了出来,尖叫道:“都他娘的没事干了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么有太监的地方同样也会有江湖。

江湖中人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争强好胜,自己没本事也见不得别人比他强。同理,江湖中的太监也是一样。

胖胖的太监叫董太生,典型的江湖太监,此人是混堂司的监丞,也是地位最高的太监,因为混堂司就他一个掌管太监,别人都不愿意来这个清水衙门…

不过从外表看,董公公在混堂司的生活应该是非常幸福的,三十岁的年纪就挺了一个大大的肚子。在胡义的印象中,只有那些当官的人民公仆或者腰缠万贯的土财主才能与之一比。

实际与胡义想象中完全一样,董太生的大肚子正是因为欺压那些小太监得来的,他不仅贪污司礼监拨下的薪火银子,更克扣小太监们的月银供自己挥霍,平时连顿饱饭都不让他们吃饱,每日里不干到深夜不放他们睡觉,小太监们送给他的外号便是“董刮刮”。

“小王八蛋,蛮牛一条,就知道瞎显摆,今天是你负责运炭吗?”

“公公,小的只是见林二他们搬得吃力,便想帮他们一下…”

见董太生骂自己,童吉帆忙为自己解释,毕竟他是这里的掌管太监,不是他这个小小杂役可以对抗的。

“叭!”

童吉帆话刚说完,董太生随手就给他一巴掌:“小杂碎,公公我没吩咐你去做,你就不能做,他们这帮小兔崽子搬不搬得动,公公心里没数吗?要你在这充什么好汉!这巴掌让你好好长长记性,看你以后还敢显摆不!快去把车上的桶卸下来。”

气冲冲的骂完童吉帆,董太生狠狠的扫视了一遍炭场上的几个小太监:“刚才哪个小兔崽子为这蛮牛叫好的?!”

几个小太监相互看了一眼,恨恨的低下头,没有人回答董太生。

“啧啧,昨家问话,你们竟然敢不答我,眼里还有没有公公我了!”

一向在混堂司做威作福的董太生如何忍受得了属下的小太监们不答理自己,怒气冲冲的便要上前踹几个,刚往前跨了一步,却被童吉帆一把拉住:“公公,你为什么打我?”

“嘿,你小子还敢问为什么,我看你是欠打!”

董太生早就想教训童吉帆了,谁让他平时老仗着自个力气大,在混堂司的一帮太监中表现自己,明显的就是卖好,好拉帮结派对抗自己,见童吉帆没有挪步,有心要杀鸡敬猴了,上前又是一耳光:“你聋了吗?公公我叫你去卸桶!”

“他聋没聋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快要聋了。”

“娘的,哪个小王八蛋敢….”

董太生在混堂司要是说一不二,只手遮天的主,冷不丁听到身后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一下子火冒三丈,转身就要教训这个小王八蛋,哪知头刚调回来,头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砸得他是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只木桶劈头盖脸又砸了过来,抱着头躲了几下,见对方劲道好像小了,伸手就抢过木桶,一看原来砸自己的是个孩子。

“小兔崽子,反了天了,敢砸公公我!”

董太生大吼一声便要将木桶砸回去,刚将木桶举起,身子却是一轻,惊慌之下,朝下一看,自己竟然腾空而起了…

“俺一没得罪你,二没做错事,你凭傻打俺!俺跟你拼了!”

“哥几个,平日里姓董的把我们看成猪狗,不把我们当人看,吃不让吃饱,睡又不让睡,让我们每天没命的干,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们会被他折磨得不像人样,是个爷们的,就跟大力哥一块上,杀头不过掉个疤,上啊!”

不知哪个小太监当先喊了一声,立马几个太监都冲了上去,对着被童吉帆举在手中的董太生就是一阵乱拳,有恨得凶得直接拿嘴就咬了上去。

“我咬死你,我咬死你,看你不让我吃饭,看你抢我的银子…”

胡义最是受不了欺负别人的人,哪管董太生是自己名义上的上司,挥着木桶痛砸了他一通,没想自己力气小,砸了几下竟然接不上劲,眼看董太生反过手来,却被童大力给提了起来,心中一下就乐开花了。再一看几个小太监们都冲了上去,更是乐得没边,浑然忘记如何善后,在那跳着小脚叫道:

“没错,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革命无罪,造反有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嗯?太监有鸟吗?……



第二十六章 诏狱


class="width">混堂司就这么大点地方,发生点什么风吹草动的事不用刻意传播,立马就有人知道。www.65txt.com

很快,小太监们的“革命”行为被闻讯赶到的印绶监掌印太监方得意带人镇压。因此事是大明开国以来,皇宫之内发生的第一起具有严重性质的**,影响之恶劣惊动了太监最高衙门司礼监,司礼监提督太监邓和对此事异常愤怒,也格外重视,亲自下令给东厂,让他们将胡义连同童吉帆等七名小太监关押在锦衣卫北镇抚司大牢里,等待进一步审问。

冲动是魔鬼,这话可一点不假,人在笼中的胡义大是感慨,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拿木桶砸上去了呢?现在可好,成了待宰的笼中鸟了…想想有些后悔,不过事已发生,后悔又有什么用,咱还是乐观看待人生吧!

嗯,我现在被关在北镇抚司的大牢里,这里可是大明王朝专门关押高级政治犯的地方,没个省部级你都不好意思进来,难得我这假太监也能荣幸的来此一游,不过好像我有这个资格的吧,我可是策动了大明王朝的第一起太监革命事件,比嘉靖时的宫女造反要早几十年呢,我若没资格,天下何人有资格?

胡义正寻思着要不要在墙上提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时,牢房里有人打破了沉默。

“大力哥,你说公公们会怎么处置我们?”

一个叫陈和的小太监突然开口说话,他这一说话,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牢房里一下子有了几分生气。

“还用问吗,肯定是个死,我们把董刮刮打成那个样,公公们能饶得了我们吗?”

说话的是另一个叫邹龙的小太监,用牙咬董太生的便是他,之所以如此恨董太生,皆因为平日里他是最受欺负的,不仅每月的例银被扣,而且晚上还要被逼着和董太监一同“休息”。

陈和听了他这话,吓得哆嗦了一下,声音都颤了起来:“不会的,董公公又没被我们打死,为什么要我们死呢…”

“小陈子,别听他瞎说。没事的,等公公们问话时,大力哥顶在最前头,他们非要杀人,就让他们杀我好了!”

童吉帆表现出来的豪气,让胡义眼睛为之一亮,心道此人绝对是条好汉…不!是个好太监,如果这次不死,找机会一定要拉拢一番,就他那身力气,完全就是一个合格且优秀的紫禁城保镖嘛,而且又讲义气,这等好太监不结交,还有谁人值得一交呢…

不过胡义不认为陈和他们会没事,明知童吉帆是在安慰陈和,但仍开口说道:“这也只能是你自己想想而已,你跟我固然是首要分子,难道他们就能跑得了,当一回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了?”

“不明真相围观群众?”

童吉帆听不懂胡义说的话,略带疑问的看着胡义。

胡义一直认为,面对现实比什么都重要,人不能活在虚无当中,面对危险同样如此,于其让几个小太监充满希望,结果失望透顶,不如斩断他们的念想,让他们认真面对。人之将死,何言以欺呢。

“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我们几个谁都跑不了,眼下是生是死都不是我们说了算,大家还是趁他们没来提审的空当,多睡一会,养足精神等待过堂吧。”说完往墙角挪了挪,看样子他是准备睡一觉了。

听了胡义的话,陈和他们都露出绝望表情,各自低头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童吉帆虽然不愿意见他们揪心的样子,但也知道胡义说的没错,便往他身边去了一下:“今天这事本来跟你没关系,你为什么要用木桶砸董太监呢?”

胡义眨眨眼睛,活动了一下肩膀:“我长这么大最痛恨这种欺负人的人了,看董太监那样欺负你们,我一时忍不住,便拿桶砸了他。我做事的风格是想唱就唱,想砸就砸。不过你不怪我给你们惹祸就行,见义勇为的奖章我就不要了。”

“你比我小几岁,却看不出你还有如此侠义心肠,大难临头还如此冷静,我比不上你。”

胡义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却能有如此勇气和如此心肠,童吉帆是真的佩服。

胡义“呵呵”一笑:“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别看我人小,但我胆子一点也不比你们差。”

童吉帆也笑道:“这一点没人敢说不对,大家都看在眼里,怎么,你这就睡了吗?”

“不睡干嘛,坐在这提心吊胆的等他们来提审咱们吗?其实大家不必这样,事情已经出了,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不如英雄一回,埋头大睡得了。打架那时你们有人说过,脑袋掉了不过是块疤而已,怎么现在却一个个无精打采,垂头丧气呢?”

“没错,你们几个还赶不上人家一孩子呢,看看你们现在什么样,死真的可怕吗?”

软弱的人一旦爆发,就会形成无比强大的勇气,邹龙便是此类人,被董太生欺负了那么长时间都不敢反抗,今日却一股脑的全发泄了出来,眼下跟胡义一样,根本不把生死放在心中。

不过陈和和其他三个小太监却像是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一样,默默的坐在那时在,一句话也不吭。邹龙见状,叹了一口气,往后一仰,自顾自的睡起来。

龙生九子还各不相同呢,更别提人了,事发时英勇,但不代表事后也英雄,胡义不想去劝慰他们,性格是天生的,遇到危险时各人反应也尽不相同,何必强求他们跟自己一样豁达乐观呢。

正准备睡觉,刚把眼睛闭上,却想到一事,瞧了一眼童吉帆,见他还没睡,便问道:“你的力气那么大,是天生神力还是你自己练的啊?”

童吉帆想了一下,才道:“其实这个是我的秘密,我答应过别人不告诉外人的,不过眼下咱们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不是天生神力,是自己练功练出来的内劲。”

“练功?你练的什么?金钟罩铁布衫?武当长拳?少林七十二神技?九阳神功?…….”

“不是,我练的是《葵花宝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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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葵花宝典


class="width">“欲练神功,挥刀自宫!”

胡义难以置信的看着童吉帆,不可能!这世上怎么会真有《葵花宝典》存在呢?不过看他表情又不像是说谎,难道这门武学当真存在,胡义不由疑惑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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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绣花吗?”

“不会,你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

胡义一咽唾沫:“你知道东方不败吗?”

“没听过。”

“岳不群呢?”

“也没。”

可能时间不对,按老金的说法笑傲江湖的背景应该是万历年,嗯,往上提。

“莆田少林寺的方丈红叶大师你认识吗?”

“你说的这些人我都不认识,怎么了?”

童吉帆很奇怪胡义为什么会说出一堆自己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不过这些名字蛮有气派的,尤其是东方不败,听上去就是一代高手的风范。

胡义却有些失望,东方不败他没听过,红叶他也不认识,这小子的葵花宝典到底是跟谁学的呢?脑子里苦苦思索,金庸书上说葵花宝典是由前朝宫中太监传下,照理不应该是明朝,前朝前朝,那是元朝啊,一百多年了,那老太监没理由不去九泉报到啊?难道成妖了不成….不行,这事我一定要问清楚!

“大力哥,你是先净身再练功,还是练功之后净的身?”

童吉帆没怀疑胡义问话的动机,老实的答道:“我打小就净身入了宫。”

“这么说,你是在进宫之后才练葵花宝典的?”

“嗯。-====-”

“谁教你的?”

见童吉帆有问必答,胡义心里直乐,真相快要水落石出了!

谁知童吉帆却将头摇了摇:“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我答应过师父他老人家,不可以将他的名字告诉任何人,哪怕是爹娘都不行,对不住了,胡兄弟。”

靠,难道是风清扬交他的,不然为什么要他守口如瓶呢,须知守口如瓶是不对的,没见令狐冲那么委屈嘛….郁闷,关键时刻,总是感冒,就跟他娘的武侠电视剧一样,被人砍了十七八刀或毒得七窍流血,眼见是死得不能再死了,没想来个人,往怀里这么一抱,他竟然还有气!一问凶手是谁,耷拉着的头马上抬起来,紧闭的双眼也张开了,嘴角一边流血一边就要张口告诉他(她),就在答案就要出来的时候,人却一下子过去了,你说这气不气人….

没办法,总不能硬逼着他说吧,自己小胳膊小腿可不是他的对手,换个策略,步步诱导吧。

“大力哥,你练葵花宝典有多久了?”

“算起来有六年了。”

“你有一种很想做女人的冲动吗?”

“……..”

见童吉帆脸色变了几变,胡义就知道糟糕,自己的问话太愚蠢了,有这么问的吗?果然童吉帆好像受到什么剌激似的,“霍”的一下站了起来:

“虽然我和你一样都是太监,是一个不完整的男人,但我从来不会因为身残而产生自卑想法,无时不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目标,你怎么能这样说!”

胡义忙道歉道:“大力哥,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你练了葵花宝典后,除了力气大以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化。”

见胡义这样说,童吉帆脸色温和了下来:“师父他老人家曾经说过,葵花宝典之所以称之为葵花宝典,乃是取葵花向阳之意。此书是一位老公公耗尽一生心血写就的,因为我们净身之人,阳刚之气先天不足,他写就此书便是想通过练习功法来达到强身健体,增加我们净身之人的阳刚之气,从而可以力大无穷,制敌于先机。

据说三宝太监郑和郑公公便是因为练了葵花宝典而力大无穷,随成祖在战场上杀将斩敌,无往不利,立下了那不世功业,他日我若能这般,死亦无憾!”童吉帆说到此处,脸上充满向往,青筋暴起,让人看了油然而生一种敬佩之情。

郑和练过葵花宝典,娘的,这要是在二十一世纪考证出来,绝对荣登当年十大考古成就榜首,比那个在河南挖出的假曹操墓要含金多了。不过这个葵花宝典的效力怎么跟我看到的完全两样呢,一个是增加阳刚之气,一个是尽显阴柔之意,完全是两种极端嘛。逻辑上推论,还是这小子说得有道理一点,太监本身就因为残疾,更会向往做一个正常男人,充满阳刚之气。那老太监可能正是因为向往做一个威风凛凛的正常男人,才苦心琢磨出这部葵花宝典,不过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练成,还有练成之后**会不会重生…

“大力哥,葵花宝典的第一句是不是“欲练神功,挥刀自宫”?”

“不是,第一句是“天地之精,在于阴阳,阴阳失和,取长弥短”。

很好,不用自宫,这葵花宝典绝对值得一练。胡义不由淫荡的想道要是二十一世纪有这本奇书,说不定可以将伟哥彻底赶出中国市场,重振中国不举男人的雄风,广告词不如这样说,“练葵花宝典,你好,她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一边意淫着,一边大声叫道:“大力哥,我为你感到骄傲!”

童吉帆现在的样子真的很高大,还很伟岸,胡义将他的形象看在眼里,不得不发自肺腑的赞上一句。

童吉帆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微微的将腰直了一直,突然又颓丧的坐了下来:“你我马上就要死了,练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唉…”

有用,当然有用,你可是堪比东方不败的高手哎,怎么会没用呢,胡义急道:“大力哥,你身怀如此神功,还怕什么,以你的神力,恐怕无人可以拦得住你吧!”

胡义说完朝他挤了一下眼,童吉帆明白他的意思,却是苦笑一声:

“你有所不知,我到现在才练就第三层,只是空长内劲而已,对敌招式什么的却一样不会,空有一身力气,却不知道如何对敌,你让我如何冲出去。”

不是吧,我还准备随你冲出去捡回小命呢,一听童吉帆这样说,胡义也傻眼了。



第二十八章 千户


class="width">胡义有些不甘心,这可是唯一逃生希望了,怎么能说不行就不行呢,好歹也得试试啊,小心翼翼的说道:

“江湖传说,但凡内力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无招胜有招,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童吉帆挥手打断:“哪有这么悬乎,若是真如此,江湖上哪还有那么多门派,大家比比谁劲大不就行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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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大只能横上一时,碰上手下有真章的,三下两下就给打倒了,你没听说过四两拨千斤这个道理吗?更何况我现在才练到第三层,看起来是比你们有力气多了,但跟那些高手相比,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再说我们是被关在诏狱里,这里可是由锦衣亲军把守看管的,还从来没有人能够从他们手中脱逃呢。”

怎么会这样呢!老天爷太玩我了吧,本准备待死,却碰上葵花宝典的传人,心道可以沾沾高手的光了,哪知人家现在就是个菜鸟。事情大起大落的太过厉害,我受不了了….

胡义深吸一口气,无力的往墙上一仰:“

要是真如此,咱们还是听天由命吧,大力哥,睡觉吧,偷得浮生半日闲,不想那些揪心的事了。”

童吉帆见他很受伤的样子,不由安慰道:“别怕,杀头不过头点地,多大的事,黄泉路上大力哥陪你呢…”

“谢了。”

胡义刚想把眼闭上,过道里突然传来脚步声,随即两个身着飞鱼服,佩着绣春刀的锦衣卫校尉出现在牢房前。

“你们哪个是胡义?”

“我是,干什么?”

胡义从地上站起,不明所以的看着二人。

一个校尉拿出钥匙将门打开:“千户大人要提审你,出来吧。”

“他们呢?”

胡义指了指童吉帆他们问道:“就提我一个人吗?”

开门的校尉不耐烦的道:“别问那么多,就你一个,跟我们走吧。”

去就去,又不是拉我去砍头,有什么好怕的。胡义故作无谓的对着陈和他们笑了一下,耸耸肩膀便跟着二人出了牢房。

地牢里很昏暗,过道里两边都点着火把,否则连路都看不清。沿途经过几个牢房里都关着人,胡义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是跟他们一样的太监,应该是犯了事的官员。

过道尽处是一排台阶,上方开着一扇门,一线阳光正好照射进来,剌得胡义有些晃眼,眨了几下才跟着两个校尉走了上去,来到一间很大的屋子外,门一被打开,胡义就倒抽了一口凉气,娘的,他们不会是要对我用刑吧?!

屋子里摆满了各种刑具,铁链,火炉、铜索、剌凳、鞭子摆了一地,隐约可见地上的血污,还有人的头发之类让胡义一见就想呕吐的东西。一个千户穿着的男人正拿着一柄烧红了的烙铁在那来回笔划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个男人便是锦衣卫四大千户之一的林铭,字心石,年方三十岁,是锦衣卫四个千户中最年轻的一个。

“千户大人,犯人胡义带到!”

听到校尉通传,林铭将视线转到屋外:“把他带进来。”

“是,千户大人!”

两个校尉答应一声,便要将胡义推进去,谁知胡义却死死的在那不肯挪步,二人怒了,一下子用力将他推了进去,胡义一个啷呛,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

林铭没有去管摔倒在地的胡义,而是吩咐那两个校尉道:“你们先出去。”

等二人出去之后,林铭才慢慢走向胡义,想将他扶起来,谁知还没到近前,就听胡义在那大声叫道:

“别用刑,我招,我什么都招!”

“………..”

林铭先是一愣,再看胡义正看着自己手中的烙铁,不由哈哈大笑:“这么胆小的,起来吧,没说要给你用刑,一点骨气都没有,让人有些瞧不上眼了。”

胡义一骨碌从地上跳起:“不是我怕被你用刑,实在是事情再清楚不过,我们因为不满董太生的欺压,联合起来打了他而已,这事就算顶破天,也不过砍头了事,实在没必要在砍我头之间再让我吃顿苦头吧。你们不嫌烦我还嫌烦呢,不如痛痛快快的有什么就招什么,怎么样,我很合作吧?”

林铭微微一笑,将烙铁放回到火炉中:“砍不砍你们的头,这我不知道,也没接到命令,我今天见你,也不是想问你些什么,你是宫里的人,按理是轮不到我们问话的,要问也是几位司礼公公的事。把你带到这里,是因为我受了王公公的嘱托,带句话给你。”

哪个王公公?胡义不明白这个千户嘴上说的王公公是谁,怔了一下才明白这个王公公应该就是他的干爹,司礼监的王继来。

虽然被王继来收做了干儿,但胡义心里对这个干爹谈不上感情,毕竟他是几百年后的人,对这干爹干儿的一套不怎么感冒,而且二人接触时间又少,自然谈不上深厚感情。即使去了昭德殿,被梁芳欺压当了混堂司的小杂役,他都没想过去找王继来,不过现在看来,王继来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犯了这么大事,他都没扔下自己不管,胡义心中有些感动。

“我干爹托你带什么话给我?”

林铭正色道:“王公公让我带给你的话就是:你是干爹的儿子,不管出什么事,都是干爹的儿子,干爹一定会救你出去,你千万不要心急。”

林铭一说完,胡义的鼻子就酸了,没想到王继来竟然这么看重自己这个收了没几个月的干儿子,想到自己是那么没心没肺,胡义就有一种自责的心理,要是真能出去,无论如何也要好好孝顺他老人家。

“你能帮我带句话给我干爹吗?”

“说吧。”

“请干爹勿要怪念我,我此次犯的不是小事,事干宫中规矩,请他老人家不要为我奔走什么的,一切听天由命吧,自己多保重就行!”

“看不出你还挺孝顺的吗,行,这话我给你带到。还有其他话吗?”

“没了。”

林铭点点头道:“嗯,那好,我送你回去吧。”

刚走到门口,胡义却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林铭:“这间是你们锦衣卫的刑室吗?”

“不错。”

“我能不能有个小小的建议?”

林铭很好奇这个小太监能有什么建议,便道:“说来听听。”

“能不能不要把刑室搞得这么野蛮,让人看着就害怕,文明执法不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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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过堂


class="width">胡义不认为王继来能把自己救出去,虽然他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内庭政治局的常委之一,但自己这次犯的不是小事,纵然不及谋逆造反这等大罪,但也绝不会安然无恙,因为自己是在皇宫里犯的事。www.65txt.com宫庭里的等级划分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严厉,以下犯上绝对是死路一条。在这里,杀几个小太监跟民间杀几只鸡鸭一般,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上下尊卑这个规矩不管在任何地方都是不容任何人打破的,你想打破也可以,要么揭竿而起,学那大泽乡的陈胜、吴广,要么把脖子洗洗干净,等着刽子手干净利落的一刀。更别提身为一个不入流的杂役小太监,在宫禁重地公然殴打自己的首领太监了,以胡义的力气而言,殴打也算不上,不过不要紧,只要你干了就行,更何况胡义还是首恶分子,“起义”的第一枪可是由他打响的….

胡义重新回到牢房后的第三天,司礼监来人提审了。来的是两个随堂太监,季退思和王苞。

随堂太监是各司衙门里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手中并无实权(御马监除外,该监随堂太监掌勇士营及腾骧四卫),平时只负责一些基本文案的处理,类似于后世办公厅的秘书,但却无人敢小看他们,他们这个群体属于太监干部的预备队,组织上重点考察的对象,二十四衙门里的一把手基本上都是从随堂太监做上去的。

身为司礼监的随堂太监则更了不得,基本上出了本监就可以横着走,因为再升一级他们便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秉笔太监可是跟内阁学士相等的职位,你说谁敢得罪他们?

王苞与季退思便是两个前途光明的随堂太监,二人同样的面白无须,只不过王苞胖,季退思瘦而已。除了这两个人,还有一个胡义很不想看到的家伙也出现在了北镇抚司的大堂里,此人便是万贵妃的红人,司设监的掌印太监梁芳。

梁芳一见到被押上大堂的胡义,嘴角就翘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仿佛是在讥笑胡义一般。

天晓得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一把年纪了,还跟我这么个小屁孩计较,服了你了。胡义没好气的扫了梁芳一眼,与童吉帆、邹龙他们一起跪在了堂下。

“三位公公,人犯已然带到,可以问话了。”

说话的是锦衣卫的百户王启年,因为犯事的是宫中的太监,锦衣卫方面不便派人随堂会审,东厂方面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人过来,故而便由这位王百户出面负责一下相关手续。

“堂下跪着何人?”

不知是王苞王公公大戏看多了,还是第一次审问犯人,模样有些像戏台上的知府县令。

“小的童吉帆。”

“小的胡义。”

“小的邹龙。”

“…….”

七人依次报上自己的姓名,继而都不再说话,等待堂上的王公公继续问话。

王苞朝季退思、梁芳各看了一眼,见二人没有异议,下意识的便想摸一摸胡须,手下下巴,才发现自己无须,不动声色的摸了一把下巴,才接着问道:“尔等可知为何身陷牢宠之中?”

“回公公话,小的们一时义愤,打伤了管事太监董太生董公公,故而被关进大牢。”

童吉帆不擅言辞,陈和他们又都一个个胆颤心惊,胡义只好替他们答道,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堂上,见坐在正中的太监脸上没有反应,小小的松了一口气。义愤嘛,也就是被欺负了,一时冲动才动的手,情有可原不是?几百年后还有个过失伤人罪呢…

“叭!”

王苞刚想开口,一旁的梁芳却猛的伸出手来,抢过他面前的惊堂木,用力一拍:“目无尊卑,以下犯上,干犯律条,何来义愤之说?老实回王公公的话,再不老实,杖板伺候!”

胡义有些不服气:“梁公公,我说的是实话,怎么就不老实了?”

反正九儿的小腿我没机会抱了,万贞儿的大腿也指望不上,我就当来大明朝度个假,大不了是个死,死了我正好回去上网打屁去…你个死太监,再跟我得瑟,骂你都是轻的,胡义将头一抬,无所畏惧的对上梁芳的目光。

梁芳勃然大怒:“王公公,季公公,你们可都看见了,不是咱家心狠,非要打这小子,实在是这小子太过放肆,要是不给他用刑,他能在大堂上反了天!”

梁芳一边恨恨的说道,一边就要去抽堂上签壶里的木签,照规矩,签子一落,两边听差的校尉就要上前行刑。

手刚碰到签壶,却被季退思伸手拦下:“慢,梁公公,我二人来之前,提督上司有过吩咐,虽然这几个小子犯了事,但毕竟都是宫里的,问清罪由,按规矩处置就是,能不用刑就不用刑,你看…”

“不行!咱家一看这小鬼头就是个小滑头,你二位也不是没瞧见,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恨不得吃了昨家似的,若不给他点厉害看看,他都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梁芳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非要扒下胡义的屁股揍上一顿才甘心,一点也没给季退思情面。

季退思被梁芳给顶了回去,脸上讪讪的,却也不再说话,心道姓梁的是贵妃红人,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得罪了他。

王苞为人老实多了,没季退思那么多心眼,一向的作风是上面交待什么,他就做什么,正是因为如此听话,他才坐上了司礼监随堂太监的坐位。见季退思不说话,便说道:

“梁公公,提督上司可是有交待的,这要是不听吩咐,擅自给用了刑,怕是上司那里不好说话吧?”

“咱家是奉了贵妃的懿旨,前来会审,娘娘对此事可是生气的很,交待我一定要好好整治整治这几个小兔崽子。莫非王公公认为贵妃娘娘的话比不上邓公公说的吗?”

“这…”

王苞张张嘴:“不敢,梁公公要用刑便用刑吧。”

胡义他们打伤董太生的事万贵妃是知道的,只不过不知道里面有胡义而已,她在**做无冕之后快十年了,却发生了大明开国以来宫中头一起太监聚殴事件,岂不是说她管理六宫无方?这让她脸上如何挂得住,再加上梁芳在旁一挑唆,万贵妃自然是交待了狠话下来。梁芳有持无恐,当然不怕司礼监了。

“打,给我着实用心打!”

梁芳扯着嗓子大叫了一声,将木签重重的砸到地上,一边的王苞和季退思听了,脸色不由都是一寒。宫里的规矩,用心打便是要将人犯打得半死不活,着实打则是往死里打,现在梁芳叫了着实用心打,那可是绝无生还的道理。姓梁的太狠了,二人同时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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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反抗


class="width">王苞和季退思心寒,胡义更是脸色变了又变,深知明史的他,自然知道“着实打”、“用心打”意味着什么,这分明是梁芳要将自己当堂打死了!

想到自己与梁芳无怨无仇,只不过那日在西宫替自己辩解了一番,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自己,胡义再也忍耐不住,大吼一声,便要冲到堂前找梁芳拼命,谁知刚起身,两根大棍就狠狠砸在他的双腿上,一下子将胡义扫倒在地,随即就觉身子一重,整个人重重的被压倒在地。(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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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放开我!…”

那两个校尉充耳不闻胡义的叫喊,只一边死死拿棍按住他,一边看向梁芳。

梁芳见了胡义的凶恶模样,也是一惊,虽然只是个孩子,但那疯狂的表情让人看了也怕,好在校尉已经将胡义按倒在地,不由松了一口气。

不过一看胡义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心头恶念再涌。小崽子,不是本公公非要你死,实在是本公公容不得你再活在世上,王继来那老东西正到处托人想保下你,哼,若不是你在贵妃娘娘面前挂了号,我也不是非要你的性命,跟司礼监那帮老东西结下梁子。

实在是咱家怕万一让娘娘又记起你来,吃不住你的花言巧嘴,少不得又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汪直,到时咱家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今天你不死也得死!要怪你就怪汪直那只白眼狼吧,谁让他受了咱家恩惠,却反过头欺到咱家头上呢!

想到当年的汪直,再看胡义,梁芳是越看越像。-====-同样的年纪,同样的巧嘴,不同的是一个成了御马监的掌印太监,一个却成了阶下囚。

恍惚间,眼前的胡义成了汪直,梁芳再也控制不住,抓起一把木签就砸下堂去,厉声叫道:“打,给我往死里打!”

“你个王八蛋,小爷哪得罪你了,你要如此对我!”

胡义拼命挣扎想站起来,无奈身子被校尉按着,无法使力,好在双手还能活动,这老太监怎么如此恶毒的,他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在哪得罪了梁芳,让他如此恨自己。

把我往死里打?!老东西,我跟你拼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想站起来,却仍是被那两个校尉给压了下来。

胡义情急之下大叫一声:“我咬死你!”也顾不上卫生不卫生,抓住一个校尉的大腿,张口就咬。

“啊!”

那校尉吃痛不过,惨叫一声,怒火中烧,甩起一脚蹬在胡义的脸颊上,“扑”的一下,胡义就觉脸上一烫,接着便是一阵金光,嘴里一股咸味涌出,噗嗤便是一口鲜血,人还没清醒过来,右手就被他狠狠的踩在脚下,紧接着便是那么一扭。

“呃!…”

十指连心,强力的疼痛感瞬间涌上心头,胡义只坚持了数秒,便再也撑不住,眼睛一翻,晕了过去,丝毫没有知觉。

另一个校尉见状,连忙俯下身去,一探胡义的鼻息,见还有呼吸,冲同伴点点头,扭头请示梁芳道:“公公,他晕过去了,还接着打吗?”

“晕过去了?”

梁芳被眼前的一幕也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惊魂未定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胡义,见他真的晕了过去,心魂方定:还好这小子被制住,要是让他扑上来这么咬我一口,昨家可是吃痛不过。小杂种,你以为你晕过去昨家就能放过你不成!

“给我拿水浇醒他,接着打!”

“畜生!”

跪在堂下的童吉帆听了梁芳的命令,再也看不下去,义愤填膺,脸气都的扭曲了:“人都这样了,你还要打,还是不是人!”

双拳一捏,关节“咯吱咯吱”响,不等校尉过来,“轰”的就是一拳,将那个踩胡义手的校尉打飞数丈,另一个校尉一愣,马上挥动着木棍便要砸过来,却被他一个侧踢击飞出去,动作之快,让人为之一震。

将两个校尉打飞出去,童吉帆拔脚便冲到堂上,将桌子用力一掀,笔墨文房摔了一地。

王苞和季退思还好,两人知道童吉帆肯定不是找自己,虽然害怕,但还不至于吓得要死,只在那浑身哆嗦而已。梁芳却是脸色苍白,面无血色,张大嘴看着童吉帆,眼神之中充满恐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八蛋,我也让你尝尝晕过去的滋味!”

童吉帆大叫一声,提起梁芳将他摔出数丈,见他在地上扑腾几下还能站起,上前便要再补上几拳,彻底了结他,谁知身后“呼”的一声,一柄绣春刀齐腰就要砍来。

“锦衣卫的地盘由不得你放肆!”

持刀砍来的是百户王启年,童吉帆葵花宝典并未练成,不知如何闪避,慌张之下连退数步,身边正好是季退思,忙抓起他挡在身前。

王启年没有料到童吉帆竟然会拿季公公做挡箭牌,这一刀便不敢再砍下去,提身跃起,收刀在手,左手一掌拍向他的肩膀。手里拎着个人,行动有所不便,童吉帆轻轻一掌将季退思推向王启年,趁他不备之时,又是一拳打去。

王启年毕竟经验丰富,顺势拉过季退思,将他推向一边,甩手一刀逼退童吉帆,逼上前去,二人互接数招,一个力道大,一个招式巧妙,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

这小太监怎么力道这么大的,不过看起来怎么好像不会武功?王启年连着几刀都被童吉帆借着桌椅挡开,偶尔还挥舞椅子给自己来上几下,力道之大,竟然逼得他退了又退,差一点就要被砸倒在地。不由惊讶万分,但见他打得全无章法,全凭一身力气,不由慢慢放下心来,也不急着逼迫于他,在其身边转圈,不时寻个破绽攻上一刀,不能得手便收刀自守。

王启年一点都不急,童吉帆却是越打越急,不住眼的看向胡义那边,见邹龙正在掐他人中,人好像醒了过来,在那不住的喘息,心中稍定。却听外面传来众多凌乱的脚步声,童吉帆不由一阵心苦,知道定是锦衣卫的大队人马赶来了,心中叹息一声,知道绝无逃生可能了,索性也不再反抗,将手中椅子扔在地上,闭目等死,只求一个痛快。

“住手,统统住手!”

“圣旨到,胡义接旨!”



第三十一章 圣旨


class="width">“接旨?接他娘个旨,小爷我这会哪有功夫接旨,姓梁的,你个老不死的给我出来,有本事单挑啊!…”

刚苏醒过来的胡义还有些迷糊,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下意识便要起身找梁芳报仇。www.65txt.com<<>>

人呢?娘的,姓梁的跑哪去了?胡义晕晕乎乎的四下看了一遍,却是不见梁芳身影,一摸自己的半边脸,刚才挨的那脚可不轻,现在还火辣辣的疼着呢,靠,太没素质了,打人不打脸知道不?!

远远瞅见童吉帆跟一个百户站在一起,便问道:“大力哥,你在那做什么?梁芳哪去了?”

“…………”

童吉帆被胡义问得很是无语,刚才那百户手中的绣春刀都贴着自己脖子了,要不是外面来人大声喝止,恐怕自己现在肯定是身首异处了。虽然并不怕死,但也是出了一身冷汗。见胡义晕头转向的犯浑,心中焦急,又不敢提醒他,只好朝他猛挤眼。

胡义却没有明白过来,见他这样子感到十分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姑娘家,你朝我挤眼干吗?”

“胡兄弟,你看外边。”

见胡义脑子不开窍,童吉帆只好小声提醒他。

“外边?外边有什么…”

胡义顺着他的眼神向外看去,一看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外面来了这么多人。

原来大堂外已经围满了手持绣春刀的锦衣校尉,只不过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很怪异,一个手中捧着圣旨的少年太监则是一脸惊讶,目瞪口呆的瞧着胡义,仿佛见到了世上最为神奇的事情一般。

“铛!”

一个嘴张得很夸张的校尉,竟然将手中的绣春刀掉到了地上,轻脆的声音让胡义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瞅瞅那少年太监手中的圣旨,再想到刚才好像听谁叫了一句“胡义接旨”什么的,一下子全明白了,娘的,朱见深竟然给我下旨了!

这个关头皇帝给我下旨意,绝不会是要砍我的头的,肯定是干爹为了救我,请朱见深下旨赦免于我,啧啧,我真是命大,这次不用死了…不过刚才我好像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吧,小公公,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嘿嘿….嘿嘿…”

胡义讪笑一声,对着少年太监和一帮校尉一抱拳,一一点头招呼,热情的模样让人以为是见了多年不见的亲人一般,正当少年太监和校尉们不明所以之时,他却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跪倒在地:

“小的胡义接旨!”

传旨的少年被胡义冷不丁的一跪吓了一跳,心道这小孩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刚才竟敢藐视圣旨!刚要斥责于他,转念却想,犯不着跟个小孩子计较吧,这番话自然会有人禀报皇上,我就不必掺和了。~~~~自己只是过来传旨的,现在人家接旨了,那就念吧。

想到此处,少年太监便一展手中的圣旨,咳嗽一声,大声念道:“上谕:闻东阁学士言,宫中内书堂小太监胡义有“神童”之才,朕不甚相信,欲亲眼目睹,着其立刻至昭德殿见朕。钦此!”

读完圣旨,待胡义大呼三声“万岁”后,少年太监才上前几步,将圣旨交到胡义手中:“皇上在昭德殿等着你呢,这就跟我走吧。”

胡义小心接过圣旨:“有劳,我这就过去见驾!”

少年太监点了一下头,却没有立即带胡义出去,而是走到王苞等人面前,一清嗓子又大声说道:“贵妃娘娘口谕,一干犯事奴婢悉数押往昭德殿,娘娘要亲审此案,见谕即办!”

“奴婢遵娘娘口谕!”

王苞和季退思忙齐声应道,他二人奉了邓和之命前来审问这几个小太监,没想到事情却成了这样,心中早就惴惴不安,一来恼怒梁芳,要不是他心狠手辣,也不会闹出这等事情出来。另一来却又担心回到司礼监后如何跟提督上司交待。现在可好,贵妃娘娘要亲审此事,二人乐得脱个干净。

“几个犯事的小太监都在堂中,一会着校尉押过去便是,我们就不过去了。”

“好,既然如此,小的就不多留了。”

少年太监不是没有看到堂中的一片狼藉和仰在一边受伤的两个校尉,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苞和季退思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有他们二人在这里也轮不到自己问些什么。

刚要转身,却见到躺在地上的梁芳,见他脸青鼻肿,好像挨了什么人的毒打似的,忙上前扶起他:“梁公公,你这是怎么了?”

“萧白郎,你来的正好,你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你可要替咱家在万岁爷面前做证!咱家命好苦啊!…”

梁芳心中那个憋屈啊,耀武扬威的过来会审此案,没想到却被一个小太监给打成这样,正是一肚子委屈无人诉说之时,抓住萧白郎的胳膊,眼泪就哗哗的流,指着童吉帆,扯着公鸭般的嗓子叫道:

“就是他!就是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小太监,是他把咱家打成这样的!走,咱家随你一块回昭德殿,咱家要请贵妃娘娘和万岁爷替咱家这苦命人做主,不将他凌迟处死,我跟他没完!”

许是说得有些快,激动之下,梁芳竟然有些站立不住,好在萧白郎搭了他一把,没让他再次摔到地上。

“梁公公消消气,且到了昭德殿请皇上与贵妃娘娘于你做主便是,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皇上跟几位学士大人想必都等得有些急了。”

本来以为到北镇抚司来传个旨,将人带过去便是,哪里知道来了却看了这么一出热闹,是是非非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已经耽搁了不少功夫,得马上赶回去,不然皇上又要说我办事不力了,萧白郎如此想道。

梁芳一想也是,便点头道:“那咱们走吧。”

萧白郎搀着他走了没几步,就见他又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吩咐一边的王启年:“你多带些人将他们给我押过去,拿绳子都捆上,免得惊了圣驾,吓着贵妃娘娘。”

“梁公公放心,有我在,这小子反不了天。”

王启年嘴上这么说道,心里可不敢真这么想,童吉帆的力气他可是领教过的,当下示意外面的校尉取来绳子,将童吉帆第一个捆了起来,接着又去捆了陈和、邹龙他们,等要捆胡义时,却犯了难了,圣旨上学士大人可是说他是什么神童,这要是捆着去见皇上怕是不太好吧。

“他就不必捆了,不过是个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快走吧,皇上还等着呢。”

听萧白郎这样说,王启年也不再犹豫,轻轻推了一下胡义,在前面带路。童吉帆他们见了,也默默跟在后面,邹龙仍是一幅不在乎的样子,陈和和另外三个小太监却是多了一丝期盼的眼神,也许贵妃娘娘亲审,自己或许不用死呢。

………………………………………...

今天暴雨,大规模停电,晚上才到电,只能更一章,读者勿怪,明天补上。明天的更新在下午和晚上,上午陪老婆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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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万安


class="width">“魏时方士,甘陵甘始,庐江有左慈,阳城有郄俭。www.65txt.com始能行气导引,慈晓房中之术,俭善辟谷不食,悉号二百岁人。凡如此之徒,武帝皆集之于魏,不使游散。尔辈多俗态未除,不能弃世,正可得吾行气导引房中之事,或可得服食草木数百岁之方耳,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故微臣斗胆进言吾皇,重道家方术,习道家内经,延年益寿也!”

胡义等人正忐忑不安被押往昭德殿时,殿中的成化皇帝朱见深此时却是满脸通红,又怒又羞,概因殿中一个臣子正口沫横飞着对他大讲特讲“房中术”,这让身为一国之君的他如何受得了。

这个万安,也不知道分个场合,当着这么多的臣子竟然对朕说这些,你不要脸,难道朕也不要脸了吗?羞怒之下,朱见深便想打断正滔滔不绝的大学士万安,不过话到嘴边,却又鬼使神差的给咽了回去。

偷偷瞥了一下殿中其他几位臣子,见无人注意自己,他便做出一脸冷色,悄悄正坐了一下,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殿下的万安,好像他此时心中十分愤怒一般。

万安,英宗正统十三年的进士,四川眉山人。成化五年任翰林学士兼礼部左侍郎,六年入内阁参赞机务。史载他“长身魁颜,眉目如刻画,外宽而深中”,样貌是一等一的好,放在后世那绝对是“高大全”的人物,如果身上再绑着绳子,后面站两鬼子,来一镜头大特写,绝对会把观众带入到那烽火连天的岁月之中,为英雄的消逝而失声落泪…..

可偏偏生了如此一幅好皮囊的万安,人品却实在让人无法恭维。

说他无才吧,人家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封建社会的进士出身意味着什么?清华北大的都不好意思跟人比,人那进士可是地地道道的精英分子,能没学问吗?后世的“海龟”只能算是埋在沙子里的龟蛋!但让人想不到的就是,模样正派,进士出身,仕途又顺利的万安竟然以比万贵妃大六岁的年纪认她做了姑母,自称侄儿来了,实在是让人大跌眼界。

不过这也没什么,认谁当姑妈是人家的私事,自个愿意就行,朝中对此眼红,后悔自己不姓万的多了去了,没什么可说道的。可现在万安这位“侄儿”竟然旁若无人的在“姑丈”宪宗面前讲起夫妻的房中之术,除了说他十分十分的委琐,再也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了…

除了人品差些,万安其他方面倒也没什么,好事嘛,偶尔也做做,坏事嘛,做得也不算少,这么一个人还真不好评价他。

……………..

但凡当官的,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本事都十分老到,万安也不例外,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一边不住眼的打量宪宗表情变化。初时见宪宗脸色通红,又怒又羞的样子,心里也慌了一下,莫不是马屁拍到马蹄上了?

不过宪宗其后的举动随即让他心中大定,再无顾虑,大嘴一咧,接着说道:

“服药虽为长生之本,若能兼行气者,其益甚速。然又宜知房中之术,所以尔者,不知阴阳之术,屡为劳损,则行气难得力也。房中之法十余家,或以补救损伤,或以攻治众病,或以采阴益阳,或以增年延寿,其大要在于还精补脑一事耳。此法乃真人口口相传,本不书也,人复不可都绝阴阳,阴阳不交,则坐致壅阏之病,故幽闭怨旷,多病而不寿也。任情肆意,又损年命。唯有得其节宣之和,可以不损….”

“够了,万安,你还有点羞耻没有!”

殿中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站出来大声斥责道:“身为臣子,怎么能在君父面前说这等羞耻之事,你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阁老,你这话怎么说的?夫妻人伦,周公之义,百年之道,何来羞耻之事?圣人还说过“食色性也”,难道你认为圣人的话也有错的吗?”

万安嘴中的商大人,乃当朝内阁首辅,明朝历史上唯一连中三元(解元、会元、状元)的牛人商辂,正统十年中状元后,历任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太子少保、谨身殿大学士,成化七年晋为内阁首辅。商辂平日里虽然不耻万安的为人,但因他并无恶大非,倒也不怎么厌恶他,两人同为内阁大学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主,往日里相处还算融洽。

今日朝会散了后,商辂刚回到内阁,却接到八百里加急,报荆襄流兵再次造反,声势直逼成化元年刘通、刘长子的流民大作乱。商辂大惊之下,连忙拉了万安和另一个内阁学士陆远紧急求见皇帝。

宪宗今日不知什么原因,心情大好,正与翰林学士范成、东阁学士彭时等人在昭德殿作词会,听到商辂求见,知道此公非十万火急之事断不会无故闯宫,便让黄门通传让他们进来。谁知刚进昭德殿,商辂还没来得及奏报流民作乱之事,万安却先开口了,开口说的竟然还是房中术,这让商辂是又急又气,平日再怎么样,此时也不得不发作起来。八百里加急的大事你不向皇帝说,却说起这等上不得台面之事,你万安着实可耻!

“可是圣人没让你在君父面前说这等不顾礼仪之事!”

商辂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发起怒来,自有一股威严,万安心中也是一怯,但见宪宗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不由胆气一壮,硬着头皮反驳道:

“皇上登基十年,先后三个皇子都不幸夭折,眼下东宫空位,皇上又值盛年,却再无子嗣可出,我等身为大明臣子,难道要熟视无睹吗!我向皇上进言房中之事,也是为了我大明江山后继着想,阁老难道认为这也错了吗?!”

“你…..”

商辂没想到万安竟然拿宪宗无子,江山无继来为自己开托,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反驳于他,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旁边的陆远、彭时等人见了,忙上前扶住他,生怕这位老阁老太过于激动,把自己给交待过去。

“二位卿家都不要再说了…”

宪宗见商辂动怒,不得不出来打个圆场,心道万安虽然无耻了些,但出发点是好的,前几日进献的丹药也不错,况且他还是贞儿的侄子,朕也不能太过削他的面子。刚要做个和事佬,却听殿外有人通传:

“启禀皇上,胡义带到!”

.........................

宪宗是朱见深的庙号,他的年号是成化,一般称成化帝,但书中为阅读方便,统一以宪宗或朱见深称之,勿深究。另现在急需推荐票,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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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商辂


class="width">“让他进来!”

宪宗可不想让商辂和万安两人因为此事闹得不可开交,破坏自己难得的好心情。www.65txt.com

再说臣子之间火yao味太浓对他这个皇帝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胡义的到来刚好能够转移一下殿中的焦点,省得自己再费口舌。

“怀恩。”

“老奴在。”

隐在幕帘之后的怀恩听到宪宗叫他,忙低声应了一下,轻步走了出来。

商辂与陆远他们见怀恩竟然藏在幕帘之后,脸色都是微微一变。彭时和范成却是对视一眼,露出会心一笑。

“这胡义果真如几位学士所说,有“神童”之称?”

怀恩不动声色道:“奴婢只是听下面那些人夸过这胡义,具体如何个神童法,奴婢还真不知道,彭学士和范学士是他的老师,想必他们了解的要比奴婢多些。”

宪宗微微一笑,心道你个老太监就是滑头,十年如一日,从来都是这般,正想笑他两句,却见自己的贴身太监萧白郎领着一个孩子进了大殿。

“小的胡义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依足规矩行礼后,胡义将脑袋垂的低低的,不敢抬头看这位传说中的宪宗皇帝。

进殿之前,萧白郎便告诉他见皇帝之后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未得皇帝允许,不得肆意抬头便是其中之一。当然,为了避免玷污天子之眼,胡义脸上的血迹早就被萧白郎给抹去了,害得胡义连想打苦情牌的机会都没有。

宪宗从龙椅上站起,步下台阶,对彭时、范成道:“人来了,真有才华还是徒有虚名,一试便知,要是不合朕意,可是要好生罚你两个的。~~~~”

听了宪宗的话,彭时苦笑一声:“方才词会之时,皇上与我等说起宋时王安石杂文中的伤仲永一事,臣等感慨于那仲永天生神童,想到这胡义在内书堂的数月时光,种种表现都超乎寻常孩子,故而随口那么一说,不料皇上却真要将这小家伙找来,等会若是不合皇上的心意,我和范学士倒是有些冤枉了。”

宪宗“哈哈”一笑:“君前无戏言,难道两位爱卿不知道吗?再说你们有什么可冤枉的,朕让你们教导宫中小太监,便是想让你们传授些真本事于他们,这胡义在内书堂就读,也算是你们的弟子,学生学不到真本事,你们这做老师的再怎么也不能脱了干系。”

范成对胡义的小脑袋瓜子可是充满信心,当下信心十足的说道:“皇上所言甚是,臣等对胡义充满信心,皇上尽可考问便是。”

“好,那朕可是要拭目以待了!”

许是中年无子,宪宗对小孩子尤其喜欢,虽然胡义只是个小太监,但也难掩他的喜欢之情,迫不及待的便想看看这小家伙有何才华能让自己看中的几位学士异口同声夸赞。

扭头见商辂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便想打个圆场:“商阁老莫要再生气了,万安虽然粗卑了些,但也是一番好意,你是咱大明的宰相,人家说宰相肚里能撑般,就不要跟他一般计较了。况且他也是一番好心,朕的苦衷诸位爱卿也不是不知,看在朕的面上,阁老就不要再生他的气了。”

“臣不敢!”

皇帝发话,做臣子的再不愿意也得愿意,商辂只好强压住心中怒火,轻轻点了一下头,猛然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忙道:“皇上,臣这次来是为了…”

谁知话还没说,宪宗就打断了他:“今日不谈国事,你是历代以来,唯一连中三元之人,算是咱大明读书人中的头一个,今天就由你这个三元公考考这个小神童吧。”

都火烧眉毛了,哪里还有闲情雅致做这小儿勾当!商辂急道:“皇上,荆襄流民…”

“阁老不必多言,朕不是说了吗,今日不谈国事。难得今儿朕有些闲心,不妨大家逗逗这个小神童好了。”

宪宗显然是不愿意商辂再说,露出颇不耐烦的表情,商辂见了,只好心中暗叹一声,不敢再进言。

“去看看贵妃沐浴好没有,如果好了,让她来殿中见朕。”

宪宗吩咐了一声殿中伺候的小太监,回首对万安道:“你这姑母就是这个怪癖不好,每天都要沐浴几次,害朕老是等她。”

万安讪笑一声:“皇上对姑母的宠爱,天下谁人不知?姑母这般作为,还不是为了皇上。”

“那倒也是。”

宪宗笑着走到胡义面前:“你可听到朕与几位学士所言?”

胡义低着头答道:“小的听到了。”

“那好,朕现在就让咱们大明朝的内阁首辅商辂商大人来考考你,他可是连中解元、会元、状元的不世奇才,你可有胆应试?”

“小的敢是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答出来,若是答不出来,只能说首辅大人才比天高,非常人可及,小的答不出来也没什么好稀奇的,皇上莫要怪我就是。”

商辂是谁,胡义再清楚不过,这个人绝对是个牛人,明朝仅出一个连中三元者,便是他商辂。不过依稀记得,好像明朝还有一个在乡试、会试、殿试中连中三元者,此人叫黄观,只不过他的运气比较倒霉,因为得罪了成祖永乐皇帝,给削去了状元称号,这才造就了商辂这一空前绝后的连中三元者。不过不管人家是不是空前绝后,史无仅有的那位,单凭状元的身份,自己这半吊子还真是悬乎。

宪宗听了却是一乐,这小家伙还没答题,就给自己留了后路,倒也聪明,朕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如彭时他们所言,乃一神童也。

将目光转向商辂:“这小家伙聪明得很,首辅就替朕出题考考他吧。”

“臣遵旨!”

商辂知道宪宗此时无心政事,自己再怎么说也是白说,反而会给他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不如随了他心意,但盼他高兴之时能听自己说上那么几句,也好及时处理流民作乱,以防事态扩大。

稍做思索,看了一眼胡义道:“你年纪尚小,出些其他的你也未必答得出来,不如我出上联,你对下联好了,以免说老夫欺负于你。”

............

更新晚了,老婆的三叔,某军大校军官回乡探亲,喝酒喝到现在,郁闷,加急赶更,有问题请读者帮忙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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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对联


class="width">对对子?靠,你当我是那位对穿肠老兄啊…

胡义自忖上知两千年,下知五百年,不过对对子这个玩意自己还真是不好拿捏。www.65txt.com

顾名思义,对联是要成“对”的,即由上联和下联所组成。上下联字数必须相等,内容上也要求一致,亦即是要上下联能“联”起来,两句不相关联的句子随便组合在一起不能成为对联,对联还讲究数字对数字,动词对动词,名词对名词等。

胡义虽然深知明史,但对于这类古代文人喜好的文娱之道倒没什么研究,心中无底,但人家三元相公已经摆明车马,自己也不能不应战,只好说道:

“请首辅大人出题,小的用心对便是了。”

商辂略微一点头,上前两步道:“你好生记住了,我的上联是“开关早,关关迟,放过客过关”。”

“………”

胡义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大喜,感谢万能的百度!我真是太他娘的走运了。

大一时胡义为了追求一个女生,曾经特别假斯文的百度一些千古绝对,好在女孩面前卖弄自己。也不知天意,还是凑巧,商辂出的这个对子就曾被他拿来装点过自己。

压抑住内心的狂喜,胡义作出一幅深思的模样,好像自己正在绞尽脑汁一般,这般做,可是完全得益于穿越小说中经典名言“莫装B,装B遭雷劈!要是张口就来,岂不是显得自己太妖了,还是低调一些好…..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众人的耐心也见底时,胡义兴奋的大叫一声:

“阁老大人听好了,小的下联是“出对易,对对难,请先生先对”!”

商略的上联是“开关早,关关迟,放过客过关”,胡义的对的下联是“出对易,对对难,请先生先对”,无论从字面上还是从韵律上来看,对得都是相当工整。

商辂不由心中暗赞了一声,这小太监果然有几分门道,倒不枉了彭时他们对他的夸赞。不过自己可是三元相公,要是连一个小太监都对付不了,岂不是贻笑大方了。

当下略一颦首,接着道:“好,果真有几分才学。老夫再出一对,你仔细听好了,“望天空,空望天,天天有空望空天”。”

“这…”

万能的百度指望不上了,胡义心里“咯噔”一下,望天空,空望天,天天有空望空天,一环扣一环啊,这上联我要如何应对?惨了,要是对不上的话,宪宗肯定对自己大失所望,再想从镇抚司脱身可就真难了,可是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到这下联该如何对,不由面现沮丧。

商辂见了心中微微得意:这两个对子当年可是我费尽心思想到的,你一小小太监能对上一对,已是难得,如何还能再对出一对!当下微微一笑:“如果你对不出来,老夫可要说出下联了。”

彭时见胡义对不出来,不由急道:“商阁老,你再让他好好想想!”

“哈哈!”

宪宗大笑一声:“彭时,这小太监看样子是对不出来了,再想想也没用啊,这神童怕是名不符实,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等会朕可是要处罚于你的。”

彭时听了,面色一苦,讪笑一声退往一边,与范成对视一眼,双双摇了摇头,回头再看胡义时,眼神也露出失望与遗憾。小胡义啊,我可是能帮你的都帮你了,你无法得圣上欢心,必难逃一死,可惜了,唉,阁老的上联也是太难,我这个东阁学士都无法对出,这孩子又怎会对上呢。早知这般,方才就该换个说辞引皇上注意胡义了…

胡义沮丧的模样,殿上众人都看在眼里,都道他是对不出来了,怀恩甚至都想到事后要如何处理胡义,以免他未净身的秘密被镇抚司的人发现。谁知胡义却猛的一拍小脑袋:

“我想到了,商阁老,我想到该如何对你这下联了!”

兴奋的表情让众人都为之一亮,莫非这小家伙真是神童不成!

商辂心中也是一惊,怎么可能,不过看胡义一脸自信的模样,好像真的对出来一般,心里吃不准,便道:

“你将下联说来听听!”

胡义一晃脖子,用稍显稚嫩的声音大声诵道:“求人难,难求人,人人逢难求人难。阁老大人,小的对得可是工整?”

对与不对不说,反正胡义这下联一出,包括宪宗在内,殿中众人都暗赞了一声,这小家伙果然聪明!彭时范成更是笑得眉开眼笑,仿佛是二人出了这般风头一般,怀恩则是将头又轻轻的垂了下去,好像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皇上,臣考问已毕,这胡义果然机智,当得神童一称。”

连出两个绝对都未能难倒胡义,商辂自忖身份,不想再与这孩子问对下去,心中也牵挂着荆襄流民作乱之事,见宪宗心情大为愉快,便想趁他高兴之时,将此事提上一提,刚要张口,万安却站了出来。

“商阁老不考,便让我来试他一试吧。”

宪宗正在兴头上,听商辂的意思是不想再考问下去,心中有些失望,见万安要考,也乐得高兴,马上准道:

“好,难得宫中出一个小神童,你便替朕再考考他。”

万安见皇帝准了,心想该是我表现一番了,商老头,你出的对子被人家给对上了,不代表我出的对子这小太监也能对上,嘿嘿,若是他对不上,岂不是显得我比你这个三元相公要强上许多。

胸有成竹的走到胡义:“听仔细了,我的上联是:一乡二里共三夫子,不识四书五经六义,竟敢教七**子,十分大胆!”

“…………..”

难道眼前这位一表人材的大学士竟然就是传说中对对子对出三两鲜血的对穿肠!胡义眼珠都要蹦了出来,舌头伸得老长,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万安见他这样,以为他被自己的对子难倒,脸上满是得色,正准备学那先贤一般哈哈大笑一声,继而再揭出迷底,好显摆一番,谁知胡义却是眼珠一转,双手作辑,朝他拜了一拜:“小的久仰学士大名,今日得见,真是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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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神童


class="width">“惭愧惭愧!”

万安下意识的便要回礼,刚要拱手,却一想不对啊,自己堂堂一个内阁大学士,怎么能跟一个小太监作辑道恭,这小太监真是的,差点把我给带进去…

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胡义,却见这小太监正一脸软佩看着自己,眼神之中满是真诚的敬仰,万安顿时觉得高大起来,心中一阵舒坦,情不自禁的将腰直了起来,人也变得慈祥起来,就连说话也是那么温柔。www.65txt.com~~~~

“对不来吧?没事,不打紧,毕竟你刚才对出了首辅大人的绝对,已经很了不起了。我这对子比首辅大人的还要难上几分,你对不上来,也没什么可难为情的。”

说完轻轻的摸了摸胡义的小脑袋,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商辂,不过除了一脸笑咪咪的宪宗,其他几人却如同聋了一般,目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竟没人跳出来说句“万大人的对子果然是绝对!”配合一下,搞得他很是失望,只好咳嗽一声,自己给自己圆个场。

胡义待万安咳完,突然俏皮的朝他眨了个眼,脸上还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万安一愣,正想问问这是什么意思,却见这小太监也学着他的样子咳嗽了一下,然后不紧不慢道:

“学士大人听好了,小的下联是:十室九贫,凑得八两七钱六分五毫四厘,尚且三心二意,一等下流!”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这小太监真是神童不成?万安听了心中一揪,正要琢磨这下联是否工整,那边商辂却笑了起来:“好一个一等下流,妙!对得实在是太妙了,老夫有生之年能见到如此神童,也不枉活了大半辈子了。”

一边的陆远听商辂如此说,再也忍耐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这一笑,彭时、范成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殿内洋溢着爽朗的笑声。-====-只有那老太监怀恩,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

见众人发笑,万安先是一怔,再想到商辂说的“一等下流”,随即明白商辂是在指桑骂槐,说自己刚才对皇帝讲那房中之术下流。恨恨的看了一眼商辂,向宪宗瞧去,心道皇上都没说我,你这老东西凭什么说我下流?!

没想宪宗的脸此时却红得跟个什么似的,嘴角还不住抽搐,十分没面子一般。见万安向自己看来,忙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像是在说,都怪你不要脸,害得朕也跟着丢面子…你就不能没人的时候给朕讲吗…上折子也行啊,非要捡这么多人在场的时候讲那丑事,这下好了吧,让商辂这老头逮着话柄了吧…

万安被宪宗的白眼搞得心情大是郁闷,生怕宪宗事后找自己算帐。商辂,你个老东西,等着瞧,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从这首辅位子扒拉下来!转眼看了一下胡义,也是咬牙切齿,这小太监对什么不好,竟然对个一等下流,哼,难不成你这小太监也要跟我做对不成?!

“好小子,果然有一套,且听我再出一联!”

嘴上说着好小子,万安心里却是恼得不行,恨不得三拳两脚将这小太监踹往一边去。

胡义不明白商辂和彭范二位学士为什么发笑,不过见穿肠兄又要再出对,便将小嘴一咧,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右手一伸,做个请的动作:“大人请出上联!”

万安闭目想了一下,眼睛猛的一睁:“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处处融融洽洽!”

这个上联可是难倒过无数赶考士子,我就不信你小子真那么邪!万安的脸上再次露出得意的笑容,挑衅似的看着胡义。

没想到胡义这次却连想也不想了,张口就对:“雨雨风风花花叶叶年年暮暮朝朝!”

咝!万安倒抽一口冷气,真他娘见鬼了…

殿中众人也都止住了笑容,吃惊的看着胡义,刚才胡义对上商辂的两个上联已经够让他们惊讶,称之为神童一点也不过份。现在他竟然连万安的两个刁钻上联也对了出来,而且反应迅速,想都不想一下,让众人再度惊讶之余,对他也是刮目相看。

见众人看自己的眼光如此不同,胡义也油然自得,感谢周星星同学,要不是您,我哪能如此威风,向您致以革命的最高敬礼!…

众人吃惊,胡义自得,万安却跟一头受伤的老狼般,呼的一下逼到胡义面前,嘶哑的声音让人为之一颤。

“图画里,龙不吟虎不啸,小小太监可笑可笑!”

“棋盘里,车无轮马无缰,叫声相公提防提防!”

胡义依然背着小手,说得那么从容,像极了一个道学先生。

天哪,想不到我万安一世英名,今天竟然一个小太监都对付不了,万安有些绝望了,指向胡义的手都有些抖了,有些不甘心结巴道:

“十..十口心思,思君…思国思..思社稷!”

“八目共赏,赏花赏月赏贵妃!

说到贵妃之时,胡义突然以一种很优美的姿态弯腰低了下去,左手别在背后,右手呈弧线般优美的指向殿外。

众人目光随他手势看去,原来一身紫服的万贵妃已经来到殿中,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和一个太监。

商辂、彭时等人连忙跪了下去:“臣等见过贵妃娘娘!”

万贵妃轻轻的走到他们跟前,随口说道:“诸位大人请起。”

然后略带娇羞的看了一眼宪宗:“皇上,臣妾来了。”

“爱妃可是来迟了,要是早来一步,就可以见到一出好戏了!”

宪宗迫不及待的走到万贵妃面前,一边拉住她的手,一边指着胡义道:“这小太监着实聪明,果然是神童!呵呵,没想朕的宫中竟然出了一个如此聪明伶俐的孩子,把咱内阁的两位大学士给对了下去,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贞儿,朕今天可是开心的很。”

“噢?神童?”

因胡义低着头,万贵妃并未看清他长什么模样,只看到万安呆若木鸡的站在那,对自己这个半路捡来的侄儿,万贵妃最是了解不过,一看就知道他是在那生闷气,不由轻轻笑了起来:“我倒要看看哪个小神童将我侄儿对成这般模样。”

说完走到胡义面前:“抬起头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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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问案


class="width">胡义乖巧的将小脸抬起,一颗心却在“仆通仆通”的跳个不停,万贞儿啊万贞儿,我这张英俊的小脸你不会陌生吧…

果然万贵妃见了胡义的模样,失声呼了起来。www.65txt.com

““咦!这不是那巧嘴小太监吗?”

“爱妃认得这小家伙?”

宪宗并不知道万贵妃去过西宫之事,当下有些奇怪。

万贵妃点点头:“几日前我在西宫曾见过他一面,当时就觉得这孩子聪明可爱,让他到我昭德殿来伺候的,可是不知为何,臣妾却一直没见到这孩子。”

胡义听了心中苦笑,还好你的健忘症没那么离谱,能想起叫我去伺候你的事。唉,要不是你记性太差,梁芳那家伙敢糊弄你吗?

有心想将此事说出,却是看了看,不敢随便说话,老老实实的站在那。

“你去西宫做什么?”

宪宗突然想起什么,朝万贵妃脸上看去。

“没什么,臣妾闷了,去跟吴妃说说话而已。”

万贵妃给了宪宗一个明媚的笑容,宪宗一向对她信赖,见她如此说,自也不疑有他。

“噢,甚好,难得爱妃不记恨于她。”

“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好记恨的呢,皇上也太小看臣妾了。”

万贵妃跟个小姑娘似的,撒娇般抱了抱宪宗的胳膊,亲热之模样,让商辂、陆远他们都不好意思看。

“梁芳,究竟是怎么回事?”

万贵妃突然扭头看向梁芳,她记性虽然不好,不过现在想起胡义来了,自然要搞清楚这小太监为何不在自己的昭德殿中。

一手捂着脸,一手按在胸前的梁芳听了万贵妃发问,瞄了胡义一眼,忙箭步跑到万贵妃跟前,一头载倒在地:“皇上,贵妃娘娘,你们要替奴婢做主啊!”

宪宗见梁芳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大是奇怪:“何人把你打成这幅模样?”

梁芳刚要回话,万贵妃脸色却是一沉:“我问你,这小太监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把他调到我昭德殿吗,怎么就一直见不着他?”

“这…….”

梁芳心中叫苦,难道要说是自己不让胡义进殿伺候的?这可是背着贵妃干的,如何敢告诉她。

娘娘啊娘娘,你怎么想起这茬来了,你不是要替奴婢出气的嘛!

回到昭德殿后,梁芳便跑去见了万贵妃,将自己在镇抚司大堂里受到的“惨绝人寰般”般的毒打是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把万贵妃听得是火冒三丈,这帮小太监如此大逆不道,不反了天了吗!

当下梁芳随着气势汹汹的万贵妃来到大殿中,本以为一进殿正好赶上皇上也在,说不得就把这帮小太监推出去砍了,哪知道贵妃娘娘却来了这一出。梁芳心中那个急啊,额头都渗出汗了,吱吱唔唔的却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快说啊,磨蹭什么呢?”

万贵妃见梁芳这样子,知道此事一定有鬼,心中已经有些恼了,她本就对胡义有些好感,不然也不会要他做自己的内侍,若是梁芳瞒着自己搞鬼,定不可轻饶于他。

梁芳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说辞,可是又不能这样拖着,脑门一转,急中生智一指胡义大声道:

“娘娘,这小太监便是那犯事殴打混堂司监丞董太生的带头人!”

宫中铁律,严禁太监之间相互争斗,违者立即处死。梁芳转移话题的策略果然奏效,万贵妃的注意力顿时给转了过去。

“他?殴打董太生的带头人?”

万贵妃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胡义,又看看梁芳,吃不准他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不止万贵妃一脸愕然,就连宪宗和商辂那帮大臣也是一脸的惊讶。

“哈哈,真是笑死朕了,一个半大孩子竟然带头殴打管事太监,我说梁芳,你莫不是见朕今日心情好,也凑上来寻个乐子给朕听听吧?”

“………”

梁芳没想到皇上会这么想,心中委屈,奴婢我说的都是真话啊…

“奴婢不敢欺瞒皇上和贵妃娘娘,这胡义的确是行凶首恶,据董太生所言,便是这胡义第一个拿木桶砸他的。”

宪宗听了先是一怔,随即微微一笑,心道此事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个神童般的小太监成了行凶首恶,着实有趣,朕倒瞧瞧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萧白郎,传朕口谕,让那董太生速来昭德殿见朕。”

一直保持沉默的怀恩突然开口说道:“皇上,若是这小太监当真在宫内伤人,按祖制可是要严惩不怠的。”

怀恩这么说,宪宗也想起来了,当年太祖皇帝开国以后,曾在宫中定下限制太监的种种铁规,这不得相互斗殴便是铁律之一。

不过宪宗实在是不相信胡义这么个半大孩子能带头行凶,当下不以为意道:“若是真如此,便按祖制处理好了。不过朕是万万不信这小太监会伤人的,这事要是传出去,都是个大笑话!一个十岁的孩子公然领头行凶伤人,你们说,这事可信吗?”

“臣认为不可信。”

彭时第一个站出来附和宪宗,他这一站,范成也跟着说道:“怕是那董太生信口开河吧,反正臣教了这胡义几个月的正楷,他的为人臣是十分了解的,断不会是那轻浮之辈!”

商辂沉吟一下,开口说道:“胡义的确有神童之资,天赋远超同龄孩子,老臣也不认为他会是个心胸歹毒之人。”

另一位内阁大学士陆远根本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不过这胡义聪明机智他倒是看到了,心中也是不信他会是行凶伤人的首恶。

“臣也觉得这胡义不可能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怕是事情有些蹊跷,等那董太生来了,须得好生盘问。”

见商辂、陆远跟彭范二位学士替胡义说话,梁芳急了,这小兔崽子哪里不是轻浮之辈了,刚才大堂上你们没瞅见他那凶样,昨家现在想起都后怕呢!

“皇上,娘娘,你们不知道,这胡义确是一凶蛮之人,刚才奴婢随司礼监的王苞、季退思二人会审他们之时,胡义当堂逞凶,咬了锦衣校尉,这可是许多人亲眼见到的。皇上若是不信,殿外便有胡义的那帮同党,还有镇抚司的校尉,这些人都可以替奴婢作证!”

“梁公公既然如此咬定,这胡义就算不是首恶,也定于那行凶伤人之事脱不了干系,皇上莫不如让其他人也上殿来,相互对质好了。”

万安被胡义对得到现在还胸口沉闷呢,见有机会整治这小太监,哪里会放过,不过话中还是留了点余地的。

宪宗听他这么一说,便也点头道:“好,让他们都上殿来,今日朕与首辅及诸位爱卿便也学那包拯当堂问案,看看这小神童是不是真的是那行凶首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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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神打


class="width">很快,锦衣校尉们押着童吉帆、邹龙等几个小太监上了大殿,他们虽然都在宫中生活了好几年,但都是些杂役小太监,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当今天子,因此一个个都显得十分害怕,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不敢抬头。(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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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犯都已带到,请皇上发落!”

锦衣卫百户王启年说完带领校尉退往一边,他也没想到,几个小太监犯事竟然会让皇帝亲自审问,而自己一个小小百户,也能跟着一睹天颜,心中高兴得很。但凡当官的,都想在上司面前混个脸熟,古人也不例外,尤其是能在皇帝眼中留下自己那张脸…

宪宗打量了一下跪着的几个小太监,见他们身上都绑着绳子,不由问道:“为何将他们绑着?”

王启年忙道:“回皇上话,人犯颇有不服之意,方才镇抚司大堂中,打伤了问案的梁公公。故臣着人将他们捆了起来,以免惊了圣驾。”

宪宗听了乐了:“真是稀奇,几个小太监被你们锦衣卫押着过堂,竟然还能让人把问事的给打了,你们这些皇帝亲军是干什么吃的?”

王启年听了心中不是滋味,奈何事情的确这样,只好跪下道:“皇上,这个童姓小太监天生神力,力大无穷,臣一时疏忽,让他伤了梁公公,请皇上治罪!”

宪宗一摆手:“罢了,朕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顿了一顿,失声笑了起来:

“今儿个宫里倒是稀奇,出了一个神童不说,还出了一个天生神力的,看来朕这皇宫之中当真是卧虎藏龙啊…”

商辂、彭时他们面面相睽,这事当真有趣,就连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更别提宪宗皇帝了。

“方才梁芳对朕说,胡义与你们一起行凶伤了管事太监董太生,此事当真?”

笑完之后,宪宗步入正题,开始他的审案过程了。

“回皇上话,董太生是小的打伤的,与胡义他们无关,他们只是想拉开我而已。”

邹龙、陈和他们刚想回话,童吉帆却抢先开了口。他这么一说,梁芳急了,窜到他跟前就骂道:

“你个奴婢好大的胆子,刚才在镇抚司的大堂中打伤了昨家,现在竟然又敢在皇上和贵妃娘娘面前撒谎,你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满门抄斩的!”

“放肆!”

万贵妃粉面一沉:“梁芳,你好大胆子,皇上都没说什么,你怎敢如此咆哮!”

梁芳一个激灵,吓得跪了下来:“奴婢一时情急,还请皇上和娘娘恕罪!”

万贵妃怒道:“滚一边去!”

她实在是恼梁芳不成器,跟了自己也快十年了,却还是这般毛燥,竟敢在皇上面前这般咆哮,被这帮外臣见了,还不是说我管教无方。

“是,娘娘!”

梁芳吓得一声都不敢吭,老老实实的退到一边。

宪宗心里对梁芳也是不满,但碍于贵妃面子,也没发作,只是轻轻扫了他一眼,接着开口问童吉帆:“你刚才所言句句属实?”

童吉帆知道自己这番话的后果,但只是微微顿了一下,毅然说道:“小的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点欺瞒!”

宪宗似乎有些不信,皱了皱眉,看向邹龙他们:“你们几个说,他说的可是实话。”

邹龙瞄了一眼童吉帆,知道他这么说是想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好让他们能够脱身,心中感动,很想摇头说不,但理智告诉他必须说是,因此轻轻点头,低声说道:“回皇上话,他说的是实话。”

“童吉帆所言属实。”

陈和他们见邹龙这样说了,也都跟着说道。这倒不是他们没有义气,贪生怕死,而是因为如果他们说童吉帆所说不实,那童吉帆便坐定了欺君之罪。

按大明律,犯了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虽然跟童吉帆共事几年,都没听他说起过家里人,但人总不可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总归是有父母的。入宫时净身房也都有记录,一旦皇上怪罪下来,怕是童吉帆的父母也要跟着倒霉,因而只能承认他说的是实话。

见几个小太监这样说,宪宗不由一笑,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如果真是如此,梁芳也不会一口咬定那胡义是首恶之人了。看来,得等董太生到了,当面对质才能将事情搞个水落石出了。

转身问怀恩道:“董太生来了没有?”

怀恩连忙上前回道:“萧白郎已经将董太生带在殿外了。”

“带上来!”

……………

当董太生被带上来的时候,宪宗傻了眼,万贵妃也愣了,商辂他们也看直了,就连胡义都吓了一跳。

董太生此时的造型像极了埃及金字塔内的木乃伊,浑身上下用白布包裹着,只留下一对眼珠和鼻子通气,噢,还有他的嘴也露在外面,准确的说叫挂在外面,因为嘴肿得跟块肥香肠似的,吊在那…

两个昭德殿的小太监扶着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宪宗面前,艰难的就要往下跪:“奴婢董太生见过皇上,贵妃娘娘!”

宪宗心道都这样子了,还跪什么:“不必跪了,朕问你,是他将你打成这样的吗?”

宪宗说完一指童吉帆,童吉帆自己都承认打伤了董太生,宪宗这么问不过是想更确定一些而已。

谁知董太生看了一眼童吉帆,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皇上,不是他们把奴婢打成这样的。”

“什么!”

一殿的人全愣住了,人家童吉帆都承认打伤你了,怎么你这当事人却矢口否认呢。

宪宗也糊涂了:“不是他打伤你,又是何人伤的你?”

“奴婢受的伤全是奴婢自己咎由自取,因平日里看了些杂书,奴婢便跟着书中所说练起神打来了。因书中说真神上身之后,人便不知疼痛,奴婢信以为真,便让这几个小太监等我请神上身后敲打于我,想看看自己练得如何。

谁知奴婢记性差,刚念了“左青龙、右白虎”,却不记得下面是什么。碍于面子,便硬撑着让这几个小太监打我,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把自己给打伤了。说来也不能怪他们,只能怪奴婢自己笨,学不会那神打…”

董太生说完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模样让人看着着实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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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倒霉


class="width">“噗嗤!”

“哈哈!”

神打,又称请神上身,据称练习神打之人可以刀枪不入,只不过这玩意只在民意流行,而且谁也没有见过真有其事。www.65txt.com-====-众人一听董太生这个太监竟然也练起神打来,而且还把自己练伤了,不由都哄堂大笑起来。

“笑死我了!爱妃啊,这可是朕听过最好笑的事情了。”

宪宗笑得前仰后载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万贵妃也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还好用半只手挡着嘴巴,否则就要露齿了。

商辂一把年纪的人了,哪里吃得住这么剧烈的笑,肚子都有些痛了,人也咳了起来,还好陆远眼明手快,在他背后狠狠的拍了一下,这才让他稍好些,饶是如此,脸色也白了许多。

胡义倒不觉得此事有多么好笑,比起那个在太师府里拿把砍刀大叫一声“左青龙、右白虎”,然后来个老牛横刀,“吱”的一声咯屁的西席先生来,董太生的神打“笑果”远没有那么强烈…

不过这个董刮刮怎么一下子转性了,变得如此可人了?胡义有些奇怪,看了看董太生,可惜他脸被包在白布里,看不出什么表情来,无法捕捉他的真实想法。

难道董刮刮是被人威胁说这番话的?胡义不由想起干爹王继来来,恐怕除了他,也不会有人如此帮自己了吧。

…………………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梁芳再也站不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董太生竟然会为那帮小太监脱罪。要是按他说的,自己不就是在污蔑胡义吗?

他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宪宗与一帮朝臣对胡义的偏坦,一口一个神童称着,宪宗更是打心眼里高兴。

要是事情真成了自己污蔑胡义,那玩笑就开大了。

梁芳心道就算皇上不将自己如何,贵妃娘娘铁定也要跟自己算帐的,不为这件事,单凭他对胡义做的那些事也够喝一壶的。

伺候万贵妃十年了,梁芳如何不知道她的个性,心里不由感到害怕。可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刚才在镇抚司大堂还被胡义的同党给打了一顿,这口气不出他以后还有脸在宫里混吗?

“董太生,你这在是信口开河!那日印绶监方得意方公公可是真真切切瞧得明白,明明就是这帮小太监围住你殴打,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练什么狗屁神打?!”

“梁公公,我说的是实话啊,方公公那天过来时,正赶上小的被这些小太监打,他看在眼里就以为我被他们殴打,故而才让人将他们关押起来的,事情就是这样,我并无欺瞒公公之意。”

娘的,你敢在我面前睁眼说瞎话!梁芳急了,顾不得皇帝还在跟前,冲上前去就一把抓住董太生的肩膀,拼命的摇晃。

“不可能!事情绝对不是这样的,你快说,谁让你这么说的?”

董太生被摇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两手用力抵住梁芳,挣扎着说道:“梁公公,你快松手啊,小的…小的快喘不过气来了。”

当着皇帝的面,梁芳竟敢这般,简直就是混帐透顶,宪宗再怎么宽容,也容不得一个太监在自己面前这般放肆,不由动了肝火。

“狗奴才,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你当朕的昭德殿是你家的吗?来人,把他给我拉出去杖死!”

当下便有殿前亲军冲了进来,梁芳一看,脑子清醒过来,吓得一推董太生,三步并两步的跑到宪宗面前,一头跪在地上:

“皇上,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皇上饶了奴婢这次吧!”

宪宗一阵厌恶,恨不得他马上消失在自己面前,对冲进来的锦衣亲军叫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把他给我拉下去!”

皇帝已是盛怒,锦衣亲军不敢怠慢,上前拖住梁芳就要往殿外拉。

梁芳知道宪宗这次可是真的动怒了,吓得是心肝俱丧,嚎啕对万贵妃叫道:“娘娘,你让皇上饶了奴婢这次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娘娘…”

再怎么说梁芳也跟了自己十年,万贵妃对他多少有些香火之情,见他这般可怜,也不忍心就这样让他死,心就软了下来:“皇上,梁芳这奴婢虽然胆大妄为,但平日里对臣妾还算忠心,伺候得也妥贴,要是真没了他,臣妾一时倒也有些不适应。不如看在臣妾面上,饶了他这次吧。”

宪宗平日里对万贵妃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听她这么一说,便也就软了下来,不过却见商辂他们正看着自己,不由又有些犹豫。梁芳刚才实在是不像话,如果不处置一二,这些个臣子看在眼里,岂不是自己这做皇帝的太没威严了?

可是贞儿的面子也不能不给,当下沉吟一声对梁芳道:“难得贵妃替你求情,朕就饶了你这次吧。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剥了你内官掌印太监一职,你明日起去都知监当差吧。”

梁芳听了一阵心苦,都知监是负责清扫皇宫的衙门,是苦得不能再苦的地方了,让他去都知监当差,做那清扫小厮,这比杀了他都难受,可是再怎么说也算捡回一条命了,当下跪了下来,连声磕谢宪宗的不杀之恩。

照董太生自己的说法,他受伤是因为练那神打所致,所以也怨不得这帮小太监,宪宗便让校尉们替他们松绑,吩咐怀恩道:“你将他们先领出去。”

怀恩应了一声,将童吉帆他们给带了出去。事情发生的太过戏剧化,童吉帆和邹龙他们都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出了大殿,才意识到自己自由了,不由都是一阵欣喜。

殿内万贵妃却走到胡义面前:“本宫不是调你到我昭德殿来了吗,你怎么会成了混堂司的人?”

胡义老实说道:“是梁公公安排的。”

又是这奴婢搞鬼,我就知道!万贵妃狠狠的瞪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梁芳:“你这老奴,死性不改...皇上既然罚你去都知监当差,本宫也就不跟你再计较了,不过若是让本宫知道你还背着我做了些其他的事,本宫定不轻饶于你。”

“娘娘…”

梁芳委曲的叫了一声,不过见万贵妃一脸怒容,知趣的闭嘴不敢再说。

“皇上,老臣有一事禀报!”

商辂好不容易等到宪宗把太监斗殴的事情解决,见缝插针就想把自己的事情给解决了,毕竟流民作乱不是小事,星火燎原,一个处置不好可是要动摇国本的。

“阁老说吧,朕的好心情已经没有了,不妨再听些坏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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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流民


class="width">商辂如果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是不会在早朝后还要进宫的,宪宗对此深知,他今日难得心情好,并不想让那些麻烦事扰了自己的兴致。(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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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眼下好心情已经被梁芳闹的这一出消弥无存,索性就听听自己的首辅又要告诉自己什么坏消息吧,不过眼下天下太平,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朕这个首辅就是小题大作,宪宗如此想道,返身走到殿前御桌旁。

“湖北巡抚丁宝林八百里加急奏报,荆襄流民原逆首刘通部将李原勾连流民首领王洪、王彪兄弟二人再次率众作乱,乱民依附者近百万。现已攻陷南漳、内乡、渭南等地。丁宝林奏章上说,贼兵兵分二路,李原自领一路直指关中,王氏兄弟领一路进犯河南,若朝庭不火速调兵平乱,势将酿成大祸!故老臣一接到奏报,便来见驾,还请皇上早作决断!”

“什么,百万乱民!”

宪宗听了失声惊呼,大明开国以来还从未发生过如此大规模的百姓作乱,不由身子一轻坐倒在龙椅之上,随即脸色铁青,怒道:“白圭不是对朕说荆襄流民问题全部解决了吗,朝庭再也不用担心流民作乱,怎么今日这些乱民又闹将起来了,还形成百万之众,这不是要动摇朕的江山社稷吗!白圭误我!”

宪宗说的白圭之事指的是成化二年,率军平叛的白圭回到京城,信誓旦旦的向宪宗保证:贼首已经伏法,叛乱已经平定,天下已经太平。不过白圭人都死了两年了,现在追究他这番话又有何意,难道还将他从棺材里拉出来,问个明白不成?商辂和陆远对视一眼,轻轻摇头,意思暂不要接这个话茬,以免宪宗盛怒之下再与一个死人计较。

一时之间殿中除了宪宗的大声呼吸声,竟然无人说话,就连万贵妃都小心的立在宪宗身后,她虽然也干涉朝政,但对于这等军国大事向来是不插手的,自己一介妇人,焉有治国平天下的本事,又不是那一代女皇武则天,这等事情还是让内阁的这帮老头去处理吧。

胡义却是脑门深锁,深知明史的他自然知道成化年间的荆襄流民大作乱,第一次流民作乱发生在成化元年,流民首领刘通(号刘千斤)联合石龙(号石和尚)、刘长子等,在房县大木厂立黄旗聚众起义,称汉王,国号汉,年号德胜,攻略襄、邓,屡败官军。成化元年,明延派工部尚书白圭为提督湖广军务、抚宁伯朱永为总兵官,会合湖广总兵李震、河南巡抚王恕入山进讨。

尽管带兵的白圭和李震也都是将才,可战争却打得旷日持久。二十多万流民们拧成一股绳,妻子送郎上战场,父亲送儿打官狼。数十万官军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

梅溪一战,李震的湖广军全军覆没,数万官军和三十八名将官被杀。义军声势浩大,趁乱向邓州和汉中地区接连发动进攻。荆襄战线,一时间摇摇欲坠!万般无奈之下,统帅白圭咬牙切齿:只有用最笨的办法了,啥兵法韬略剿抚结合统统不讲,只一句话--挡我者死!

得到补充的明军重新进发了,从四个方向齐头并进围剿流民根据地。这次什么花招都不用,就是与敌人拼消耗。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以后,明军终于在寿阳古口山一战中击败刘通,俘虏刘通本人,所部两万义军全部阵亡,无一投降。为彻底瓦解流民反抗意志,明军竟将捕获的一万多义军家属尽数杀害。那是一幕悲惨的情景,鲜血染红了整个荆襄平原。

第二次便是这次李原跟小王洪、王彪率领的流民作乱,声势远超上次。

李原原是刘通部将,他与王氏兄弟二人召集旧部,再次作乱,拥者百万。明庭负责这一次平乱的是都御史项忠,项忠用更残暴的手段对付这些流民,先是假意诱惑他们投降,然后对放下武器的流民展开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根据相关史料记载,死于这次屠杀的流民有数十万人。更为甚者,明军还把义军的尸首用盐腌制,充作军粮。那些政府治下只想吃饱肚皮的流民们,居然被他们自己的同胞活活吃掉!

一想到那些被吃到官军肚子里的流民,胡义不由一阵颤抖,如此惨剧万万不能让他再发生,否则自己良心何安!

“内阁有什么章程没有!”

冷静下来的宪宗开始正视这次流民大作乱了,军情火急,一个不慎,自己这龙椅怕都不保不住。流民首领李原率军攻关中,王氏兄弟入河南,这摆明是两路合攻要直逼京师。自古以来进占关中者便可虎视关东,入中原者可得王霸之资,若是让流民占了这两处,大明不亡也得亡了。

商辂道:“老臣与内阁诸位同僚议过,为今之计当火速调集京营南下,选一得力之人任为总督军政事宜,集京营、各地卫所之力,合而剿之。”

“何人可当此重任?”

“老臣认为都御史、陕西巡抚项忠可当重任,此人才干颇著,又通兵法,故臣与内阁几位学士一致认为此次平乱人选非莫他属。”

“项忠?”

宪宗轻轻道了一声,这人他不陌生。宪宗为太子之时,他的父亲英宗便对他说过这个人。

项忠是正统七年的进士,初授刑部主事,后进员外郎。十四年时,随英宗北征蒙古瓦剌,于土木堡被俘,敌人命他喂马,他乘间挟两马南奔,马疲,徒步七昼夜始归,可见其胆大心细。

景泰年间任广东副使,因镇压瑶民起义有功,加俸一级。天顺初年,任陕西按察使,时值陕西饥荒,项忠开仓放粮,赈济饥民。天顺七年召为大理寺卿,因当地人要求他留任而改为右副都御史,仍令巡抚陕西。英宗提及他时曾用“文武全才,国之栋梁”来赞之。

既然父皇和内阁对此人都甚为重视,可见其也是干材,宪宗便准道:“朕就任项忠为湖广总督,令其总掌军务,平乱荆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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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剿抚


class="width">“皇上,万万不可任那项忠为湖广总督!”

一旦任命了项忠这个屠夫,历史必然按照它本来的规律前行,那么屠杀就不可避免,胡义下意识的就叫了一声。www.65txt.com

他这一叫立马把众人的注意力又给吸引了过来。

“胡义,你好大胆子,皇上和阁老议事,你如何敢当殿咆哮!”

好吧,我承认你这小太监脑袋瓜子聪明,可这不代表你能学那梁芳一样放肆,万安不安好心的看着胡义。

商辂也有些不快,现在商议的是军国大事,你个小太监乱叫嚷什么,不过他倒没跟万安一样喝斥胡义,只是略微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彭时一边偷偷的朝胡义摆手,一边说道:“这孩子,一时嘴快了些,并不是真的放肆,皇上恕罪!”

宪宗虽然对胡义今日的机智甚感欢喜,但也不能容忍他对朝庭政事指手划脚,尤其是对自己的决策有异议。

面色一冷,道:“为何不可任那项忠为湖广总督,你给朕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朕定要治你这君前失仪之罪!”

胡义深吸一口气,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小的认为荆襄流民作乱并非一定要派大军镇压,实在是另有他法可解决。若朝庭大军一到,势必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大违天和。”

商辂是力主调军平乱的,听胡义这么说,脸上挂不住了,上前两步喝道:“你个小太监懂什么,乱军已有百万之众,若是大军不到,如何能定。念尔尚小,不明事理,老夫也不与你一般计较,你速速退到一边去,以免误了朝庭大事。



胡义小脸一昂:“商阁老,你能不能听小的说完,再下定论?”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跟皇上奏报,你个小太监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的,商辂当下便要拒绝,万贵妃却开口了。

“商大人,反正流民已乱,不妨就听听这小家伙说些什么吧,就算说错了,也耽误不了多长功夫,若是他能别出心径,真能不必大动干戈,倒也是一桩美谈。皇上,你说是吧。”

宪宗看了一眼万贵妃,见她朝自己点头,只好说道:“既然贵妃开口了,阁老就给朕一个面子吧,听听这小家伙说些什么。”

“是,皇上。”

商辂只好讪讪的退了一步。心中却对胡义很是头疼,待会你若是信口开河,看老夫怎么教训你,竖子阉人,竟然妄议朝政,此风断不可长!

胡义感激的看了一眼万贵妃,这女人对我倒是不坏。理了一下思路,朗声说道:“小的未进宫前,曾听人言过,荆襄流民成化元年曾有作乱,朝庭派兵镇压,费尽牛九二虎之力方将乱子压下,为时长达三年。因此小的认为如果一昧大军进逼,流民与朝庭势同水火,战事必不会短期结束,将重演数年前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事,最终苦的还是百姓,于咱大明江山无利。流民也是咱大明的百姓,因此能避免无谓的杀戮就避免,如此方是百姓之福,天子之德!”

听完胡义的话,万安颇为不屑:“朝庭不派大军,乱军就会自动散了不成,真是掩耳盗铃,异想天开。只怕按你说的办,朝庭不派大军进剿,那流民都能打到京师来。”

胡义转头看向万安,反问道:“试问学士大人,如果大军进剿,你认为需多长时间方能平定流民之利,平了之后又是否能保证流民不再起乱?”

万安“哼”了一声:“这个本官如何能知,战事瞬息万变,我又不是那诸葛武侯,料敌于先机,运筹于唯幄之间,焉敢下那断言。流民乃是朝庭痢疾,其间小人当道,平而复乱非人心所测,你这般问话是想让本官哑口无言还是想以此显示你那所谓神童之才呢?”

“不敢,小的绝无此意。小的只是想说,朝庭如果要彻底解决流民作乱,保证他日不复,势必先要搞清流民是如何形成,又是如何组织,如果这两点做不到,就是暂时剿了这次流民作乱,日后也会再次为流民而动兵戈。而且小的并未说不剿乱军,只是这剿法须得从长计议。”

陆远见胡义说得条条是道,不由问道:“你说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胡义朝他一拱手:“敢问这位大人,何为流民?”

彭时道:“流民者,四处流离之人,无固所在。”

“正是,流民就是因为没有自己固定的居住地点,而四处迁徙。但凡稍有薄田之人,绝不会流离家园,做那四处流浪之人。其实百姓最是实在,只要有几亩地,勉强混个温饱,他们绝不会响应那野心之人,犯上做乱的。拿荆襄之地的流民来说,他们去那谷阻山深,人烟稀少之地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土地,为了能够养家活口!”

彭时道:“流民之所以形成,与你所讲倒也不差,你方才所言那组织之法又是何意?”

胡义道:“小的也曾看过一些史书,大凡有民众作乱,其中必有邪教妖徒居间策划鼓动,因此小的想,这次荆襄流民作乱也一定有邪教的身影。邪教者,秘藏于民间,以某神或某佛为其信仰之神,从教主到教徒,以上至下一级管一级,作科犯奸者居于其中以为骨干。宣扬鬼神附体,替天行道之说,迷惑百姓参于其中,以期达到不可告人之目的。而流民人数众多,朝庭又弃之不管,正给这些邪教徒以发展空间,如果没有他们的组织,流民一盘散沙,如何会形成战斗力,攻州府陷县治,动摇国本。”

“你的意思是?”

此时不但但彭时深以为是,就连宪宗也是为之动容,太不可思议了,这小家伙简直比神童还神!

胡义镇定的扫视了一下殿中诸人,突然恭身向宪宗跪去:“皇上,流民其实不想作乱,他们只是想有口饭吃,有个稳定安乐的日子过。因此只要朝庭举措得当,流民不仅不会成为的毒瘤,更会成为朝庭税赋的一大来源。流民之所以作乱,乃因为地方官员对其不甚重视,一昧压迫及邪教徒从中鼓动所致。

只要朝庭承认他们在荆襄之地开垦,设府县治之,将其注册入籍,并派精锐之军阻其势头,小的相信,流民之乱旦夕可解!因而小的恳请皇上对流民行剿抚并用之策,抚为先,剿为后,只诛首恶,不究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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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万岁阁老


class="width">胡义向宪宗所说的正是日后礼部侍郎周洪谟上书的《流民说》中的内容,周洪谟在《流民说》中首提用招抚流民设置郡县的方法解决问题。www.65txt.com~~~~朱见深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成化十二年设勋阳府和湖广行都司,派左都御史原杰抚治荆襄流民,设置郧阳府与湖广行都司,安抚流民,注册入籍。并由都御史吴道宏抚治郧阳、襄阳、荆州、南阳、西安、汉中六府。流民附籍后,垦辟老林,从事农作,开发药材、竹木、铁、炭等资源。

流民有了合法身份后,荒凉的荆襄大地在他们的开垦下,成为经济繁荣商旅不绝的富饶之地。在经过了无数次杀戮与流血后,最终皆大欢喜。有这历史事实在,胡义自然不怕自己话中有什么漏洞,坚信宪宗一定会采纳自己的意见的。

“皇上,微臣认为胡义所言,切实可行,当可一试!”

又是范成第一个站出来大声附和,他这个胡义的书法老师还真是尽到为人师的责任,对这个弟子是百般支持。

“臣也附议!”

同样是胡义的老师,胡义今日不仅对得出彩,现在又能说出如此见地,彭时脸上不止是荣光了,更是一脸的自豪。

这小家说得倒是有理,听着也可行,宪宗虽然心里颇为赞同,但兹事体大,事关江山社稷,数百万人的性命,他身为皇帝也不能随便拍板定了一个孩子的意见,因此也不敢随便发话,目光看向商辂,想征询这位内阁首辅的意思。

“阁老认为呢?”

商辂听完胡义的话后,便一直在低头沉思,听宪宗叫自己,方才抬头说道:

“听着是有那么一些道理,但具体实施起来怕是还要斟酌一二才行。-====-毕竟这事关系太大,稍有不慎,必成大祸,臣不得不好生思量一番才行。”

其实商辂心里是觉得胡义的这个方法可行,但奈何他提出来的剿抚并用与自己提出来的一力镇压相背,若是现在完全赞同此议,未免脸上无光。再说这个法子是从一个太监嘴里说出来,还是一个小太监,他身为文官之首,内阁首辅更加不能出声附和,否则此风一长,阉人干政之风势必再涨,王振那厮的教训犹在眼前…

不过商辂还是个实在人,并未因此而完全否决胡义的提议,只是留了一些余地而已。

“皇上,臣妾听着却是认为这个法子好,率土之滨,莫非王地,士农工商,全是子民。小胡义说的没有错,流民也是皇上你的子民,今日生乱,乃是下面那些个官员不明圣意,一意压迫,再加上白莲邪教迷惑所致,所以此次平乱当剿抚并用,切不可像上次那样,死伤数十万军民方才将乱子压下去,得不偿失啊。若是依胡义的法子,只诛首恶,不究从众,安抚好他们,将其注册入籍,承认他们在荆襄之地开恳的荒地,臣妾想大多数流民必无心从贼,那一小摄白莲分子又能翻出什么浪来不成。”

万贵妃嘴中的白莲是历代严禁的民间宗教之一,尊崇弥勒佛,信徒无数,元末农民大起义便是白莲首发。明朝对白莲采取的政策一如前朝,严厉打击,一旦发现,立即剿杀。

可是白莲深植民间,秘密传教,明庭是屡禁不灭,成化之后正德年间也曾爆发白莲教的农民起义,直至清代白莲在民间也甚是活跃,一有机会便揭竿而起,民国后方不见其踪影。(笔者注)

胡义方才说流民之中有邪教身影,万贵妃自然认为指的便是那白莲教了。宪宗见她这么说,也深以为是:

“贵妃所言甚是!朕也不忍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流民之事,内阁就不必再议了,就以胡义所说剿抚并用,只诛首恶,不究从众这个宗旨拟个章程出来吧。”

宪宗话音刚落,万安就叫了一声:“皇上圣明!”一脸崇拜的表情,好像宪宗真的很伟大似的。

胡义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心道你刚才不还是反对我的么,怎么风向转得这么快?

正疑惑着,万安却扭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有如此见地,本官可真是佩服得,不愧是神童!”回身一转,双手一拱:“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内庭之中出此少年俊杰,正是上天佑我大明之兆,可喜可贺啊!”

“噗!”

胡义差点没喷出来,皇宫中出一个稍微明事理的小太监竟然能被你老说成是上天保佑大明,啧啧,阁下真是脸皮深厚….

佩服佩服,这家伙是谁啊?成化年间如此厚脸皮的官员是谁呢,我想想…哈哈,是了,一定是那位著名的“洗吊相公”——万安!

万安这个人,胡义再是熟悉不过,只因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故而一时未想起此人来。除了“洗吊相公”这个美称外,万安还被后人称为“万岁阁老”、“纸糊阁老”。虽然身居大明王朝内阁首辅的高位时间长达十年,但他从来无所作为。不过,他只是一个油滑的小人,而不是一个十恶的坏蛋,做首辅时还做过一件好事,就是顺应当时的情势请求宪宗废除了西厂。称他为“洗吊相公”只是因为他喜欢向宪宗皇帝进献各类房中术与而已,倒不是说他真的替宪宗洗那玩意。

万贵妃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胡义的猜测,这位并未吐血的对穿肠果然就是“洗吊相公”。

“万安,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万贵妃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万义,不过嘴角却是挂着笑容。今天胡义的这番表现可真是让她心喜,自从宪宗即位后,外朝的那帮子跟苍蝇一样的文官老是嗡嗡不停的在皇帝面前数落自己,不是说自己这不好,就是说那不好,要不是前几年扳倒一批,恐怕这股风头更劲。就是眼前的商辂和陆远等人也不是好相处的主,因为内宫无出的事情也不知在皇帝面前说了自己多少坏话,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妇人干政,天知道自己干了你们哪门子政了?不就是任免了一些亲近本宫的官员,派些信得过的太监打理一些私事嘛,这也算干政?今天让你们这帮子外臣看看,不要以为除了你们外臣,内庭之中就没人才了?

笑容满面的看看胡义,越看越欢喜,小虽然小了些,但正是可造的时机,等过得几年,本宫捧你进司礼监,好好跟他们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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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掌印太监


class="width">“皇上,臣妾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小家伙,你说咱们是不是赏点什么给这孩子?”

宪宗对胡义刚才的一番表现也欣赏得很,万贵妃这么一说,当下笑道:“爱妃说赏就赏,朕没意见。www.65txt.com



万贵妃瞧了一眼梁芳,扭头对宪宗嫣然一笑:“这孩子年纪还小,给他些金银宝玉一来显得俗气,二来他都不知道如何去花,不如就给他个差事做做吧。梁芳触怒天颜,被皇上罚去都知监当差,这司设监就缺个掌印太监,依臣妾的意思,莫不如就赏了这小家伙吧。”

咦!胡义听了心头一阵跳动:万贞儿,我忍不住就要大声赞你一个….

虽然他还没搞清司设监是做什么的衙门,但一监的掌印太监都是有品级的,再怎么差也不会差到哪去。虽然跟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没法比,但绝对也是太监中的成功人士了,老话说得好,宁为鸡头,莫作凤尾,自己管着一个衙门闭门当老大,何其优哉!

梁芳那老太监先前不就是司设监的掌印太监嘛,看他以前的模样很威风嘛,胡义是越想越高兴,这差事要是落自己身上,将来保护九儿可就容易多了。

正高兴着,却见宪宗好像不太愿意。

“这?…未免太儿戏了吧,他才多大,怎能就升了做掌印太监呢。”

宪宗有些迟疑,胡义顶天也就十岁,让这么个孩子去当一监的掌印太监,实在是有点离谱。

胡义一个冷突:别呀,我有这个能力的…

万贵妃见宪宗迟疑,马上粘了上去:“古书说甘罗十二为宰相呢,都差不多大,甘罗能做宰相,这孩子自然也能做个掌印太监,更何况又不是让他去当什么大官,不过是宫里当差的奴婢而已,有什么儿戏不儿戏的。



她这一粘,宪宗马上换了脸色:“爱妃说得不错,只不过这孩子的确小了些,朕怕不合适啊。”

“皇上,臣以为娘娘所言甚是,内庭不比外朝,有诸多限制,胡义的确有神童之才,做个管事的首领太监倒也使得,配上一两个老成些的帮手,当误不了差事。”

万安是越来越讨人欢喜了,至少胡义现在是打心眼喜欢这个“洗吊相公”,看他的目光也是越来越有情了。

殊不知万安这么做,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投机,瞎子都能看出万贵妃对胡义的喜爱,他这老油条如何看不出来,这关头再不配合一把,这么多年官不是白做了嘛。

万安这么一说,宪宗有些动摇了,万贵妃看在眼里,忙趁热打铁道:“就是,皇上,没听万安说吗,任免奴婢是宫中的事情,就算有什么不妥当,难道还能坏了朝庭大事不成?再说,臣妾觉得胡义绝对能当此任,不为别的,就他刚才那番见识,外朝的翰林学士们都不定说得出来呢。”

商辂听了,一幅老脸耸得老长,万贵妃这么做的用意他再清楚不过,无非是想再培植一个汪直来。

当年汪直被万贵妃捧出来的时候比胡义现在这个年纪大一些,十六岁出任内官监的监丞,一年后火速提到了御马监的随堂太监,再接着又是不到一年功夫,升了御马监的掌印太监,时年十八岁。这厮仗着有万贵妃做后台,满京城的敲诈勒索,对象还尽是那些贫穷人家,搞得是天怒人怨。

太监爱钱也就罢了,但汪直偏偏充做万贵妃剌探朝政,收买官员的先锋大将,朝里有哪个大臣没被他拜访过?很多拒他于门外的官员不出几日,便被削官夺爵,若不是汪直进的黑话,这些人怎么可能官当得好好的,就被罢免了呢!

商辂一想起这些事来,牙就恨得痒痒的,阉人就没一个好鸟!不过话说回来,在商辂心中,倒还是觉得有一个太监为人是不错的,可列入好鸟之列,这人便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提督东厂的尚铭。

尚铭是一个非常坚持原则的太监,他的原则便是六个字:吃大户,分浮财。凡是被他盯上的,要被死整的目标,基本就一个特点:有油水可捞的。只要是京城方圆内的富户大家,统统不放过,搞个陷害,私设个公堂,绑架个人质,花样百出,目的只有一个:搂钱。

本着这个原则,他与汪直呈现出两种极端来,穷人百姓家他基本不碰,清官廉吏他基本不惹,工作信誉好的很:给钱就放人,收礼就办事,绝不干撕票翻脸之类的缺德事。其工作方式和工作特点,颇象旧社会啸聚山林的土匪响马,立下山规不抢穷人,原因很简单:穷人有啥好抢的,不如混个好名声。

所以在这个原则下,被他恶整的人,许多都是为富不仁或者劣迹斑斑的小人(有钱的好人当然也不放过),因此他虽然敛了很多钱,但提起他,很多正人君子和穷苦百姓都赞不绝口,一些忠良之臣还和他保持了良好的工作关系。商辂也不例外,与尚铭保持着良好的友谊,虽然二人只不过见了那么一两面。

一会儿想想汪直,一会想想商铭,再看看胡义,商辂心道这小家伙虽然聪明机智,人又看着可爱,但看人不看小,谁知道几年之后会不会成为另一个汪直呢?嗯,肯定又是一个汪直,万贵妃捧出来的能有什么好鸟。

不过商辂却也没法出声反对,因为万安说的没错,内庭宦官通常是由司礼监任免,与外朝无关。内庭不得干涉朝政是太祖定下的铁规(不过被王振给破了),同样外朝也不得干涉内庭,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互之间是有默契的,在这个默契没被打破之前,你要擅自插手对方,势必要遭到对方反击的。

现在万贵妃这个六宫事实上的主人说要提拔一个小太监充任二十四衙门中司设监的掌印太监,完全合情合理,她哪怕是让一个吃奶的娃娃当某监的首领太监,跟他这内阁首辅屁大关系也没有。除非是皇帝自己反对,否则谁人能说反对,反对又有效吗?

知道事情无法挽回,商辂倒也爽快,干脆来个闷声不说话,我就当没听见,反正皇上又没问我。

商辂不发话,不代表其他人没有话说,范成突然站了出来:

“臣觉得贵妃娘娘与万学士所言不错,臣这个学生一向与众不同,以他的才能,出任司设监的掌印太监是绅绅有余的,另外也正好可以借此锻炼一下,以免这小子自恃才华,骄傲起来,成了另一个仲永,那就可惜了。”

咦?这个范成倒不错,平日里怎么没注意他的。万贵妃笑咪咪的扫视了一下范成,范成见了,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又垂下头去。

范成这个外朝的官员都说话了,宪宗当即不再犹豫:“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朕就准了。明日起,便让胡义去司设监当差吧,让怀恩再调一个老成之人去帮衬些,没其他事,就都退下吧,朕还要与贵妃听曲呢。”

胡义听了,一颗心掉了下来,当即跪了下来:“小的谢皇上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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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司礼监


class="width">皇帝与贵妃双双开了御口,事情再无变化,十岁的胡义由此成了大明开国以来,或者说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掌印太监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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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辂见事情无法挽回,宪宗又无心政务,急着回内阁处理荆襄流民的事,便带着陆远一同离去,却没叫上万安。

不过万安却丝毫不在乎,一点也不介意商辂对自己的无视,屁颠屁颠跟在他们后面也一同出殿去,不时还亲热的凑上前去说上那么几句,也不管商辂如何看他,反正他始终都是那么一幅笑脸。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同为内阁大学士,自己虽然是首辅,但也不能一点面子不给,肆意斥责于他,商辂便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信口扯了起来。

万安果然是万安,不愧是史上第一厚脸皮之人,不过要是没这幅脸皮,能成功扳倒商辂,做上首辅位置吗?还一坐就是十一年,说他是扮猪吃虎差不多。

胡义佩服的看着万安远去的身影,由衷的赞道,要是换成我,绝对做不到阁下这般境界,我对阁下的敬仰犹如滔滔黄河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胡义那么一脸仰慕的看着万安,梁芳这边却是后悔的连撞墙的心都有了:早知落到这般下场,当初就痛痛快快让他入殿伺候得了,何必搞那么一出,大不了再是个汪直而已,也抢不了我的饭碗啊!现在可好,不仅白挨了一顿打,还丢了差事,成了都知监的杂役太监,老天怎么就对我如此不公呢….娘娘啊,你可千万要记得老奴的好啊,老奴当年可是替你整过人,替你捞过钱,替你下过毒…你可不能就这么把老奴给忘了啊…

泪眼兮兮的看了贵妃最后一眼,一步三回头的被人押着送到都知监去,临出大殿时,梁芳跟那琼瑶剧中的苦情人一般,转身大呼一声“娘娘,奴婢不在时,你可要多加保重啊,天寒,记得多加床被子…”,话还没说完就被押着他的两个昭德殿太监狠狠推出了殿门。<<>>

也不知这两个太监平日里被梁芳欺负过还是怎么的,下手也忒很了些,竟然将梁芳重重的推dao在地上,等到梁芳再次爬起时,手上已经拿着一颗黄乎乎的门牙,一嘴的牙血,说话都有些漏风了:“你俩混小子…好大...好大的胆子...竟敢欺...欺...欺到昨家头上了,咱家跟你...跟你没完!”

说知间便要扑上来跟他俩拼命,却被二人拦腰一截:“梁芳,你老还当自个是公公呢?你现在就是一扫地杂役,快走吧!再不走爷再揍你两拳,你信不信?!”

二人这么一说,梁芳如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人一下蔫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公公报仇十年不晚,你两小子给我等着...

呸了一口牙血,头也不回自个跑去都知监报到了。

胡义可不知道梁芳现在连门牙都没了,站了没多会,见彭时和范成两位学士也退了下去,正琢磨自己该往哪去时,有人走了过来,说要领他去司礼监报备。

此人胡义并不陌生,便是先前到镇抚司宣旨的那位小太监。

萧白郎也是个明白人,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为宪宗的贴身小内侍,如何不懂人情冷暖,眼下胡义正得宠,又是身为正五品的司设监掌印太监,自然对胡义是格外巴结,离司礼监还有一段路程,他便在路上给胡义讲起司礼监的事来,生怕胡义人小不懂事,呆会冒然进去有所怠慢。

“司礼监在吉安右巷,离昭德殿有大约半柱香时间距离,等会去了之后,你千万不要随便说话,虽说你现在也是一监的掌印太监了,但在司礼太监面前,你还什么都不是,千万不可因为皇上和贵妃娘娘对你的宠爱而自恃甚高,惹了什么祸事,纵使有贵妃娘娘护着你,他们一时半会不能拿你怎么着,但终会给你下点绊子,背后使坏,到时便是有苦难言了。”

胡义感激的看了一眼萧白郎,小手一拱:“谢萧兄指点!”

萧白郎笑道:“论身份,你现在是掌印太监,比我要高上不少,怎能叫我萧兄呢,我虽比你年长,但也不敢当兄之称,你就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胡义摇头道:“这哪能呢,你比我年长,叫声萧兄也是应该,我人小不懂事,以后少不得要萧兄多提点呢,再说你是皇上身边的人,我这小小司设监的掌印太监,如何敢托大。”

见胡义一脸诚挚的样子,萧白郎便笑道:“那好吧,你我就兄弟相称便是,你叫我萧兄,我便叫你胡兄弟吧。”

朝中有人好办事,有你这个宪宗的贴身小内侍在,以后办起事来也方便许多。胡义立即应道:“甚好,以后你我就兄弟相称。”顿了一顿又道:“请萧兄接着为我讲些司礼监的事吧,好让我心中有数,不至于糊涂作错事。”

萧白郎点点头,继续为他说道:“司礼监是宫内二十四监中最大的一个衙门,也是各监中权力最大、油水最多的,当然也是事情特别多的一个衙门。小到叫皇上起床,大到代皇上写口谕,处理内阁递过来的折子等等,反正是事无巨细,它都一手包了。但这个包不是说司礼监的人亲自去做,而是由他们指挥其他二十三个衙门办事,故而权力极大。”

“监内设有提督、掌印、秉笔、随堂等太监职位。其中提督太监是名义上的最高太监,仅一人,掌皇城内一切礼仪、刑名及管理当差、听事的各级小太监,现在的提督太监是邓和邓公公,他是当年英宗皇帝的贴身太监,皇上即位后,一直便是由他担任提督太监一职,人皆称其为上司。”

见胡义听得认真,萧白郎也是高兴,说得兴起,便是毫无保留了。

“但邓公公却不是司礼监中权力最大的人,真正握有实权的是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掌印太监便是方才你在昭德殿内见过的那个穿红袍的公公,他叫怀恩。秉笔太监们按规矩批红后,由怀恩公公用印之后方才算数,否则便是无效,由此可见他手中的权力有多大。若是他不愿意用印,任你十万火急都没用,因此外朝的内阁从来不会与监中的掌印太监发生正面冲突,否则对方卡死用印这一关,你就是喊破喉咙都没用。不过还好,怀恩公公是一个口碑非常不错的人,从来没有为难过内阁,他老人家一向心地善良,对我们这些后辈照顾得很,至少宫里宫外我还没有听到有什么人说过他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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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提督上司


class="width">“邓公公平日里就是住在司礼监本衙之中,其他公公则是在宫内其他地方居住,或者在宫外置有房产。www.65txt.com等会我们直接去找邓公公,宫中的事情都是由他负责,其他的公公不大过问这些事。”

萧白郎这么一说,胡义倒想起来了,跟清代不同的是,明代的太监有很大的自主权和人身自由。但凡有品级的太监都可以在京城之中置办房产,外出镇守的那些太监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不回京城,在地方上活得无比滋润。比起他们伪清的徒子徒孙来,可是幸福多了。

一路说来一路走,等到司礼监时,胡义了解得也差不多了。秉笔太监和随堂太监一样,都是八人,秉笔太监负责批红,随堂太监则相当于预备秉笔太监,平时帮着打些下手,抄录文书一类的事情,萧白郎并未一一跟他说道是哪些人,他也懒得问,这么多人名就算一时听了,也记不住,咱只要知道自己干爹是那秉笔太监之一便是了,等会办好手续之后,顺便见见王继来,董太生的事情多半便是他从中做的手脚,自己不能不谢谢他。

司礼监位于吉安右巷,这是处占地十几亩,有很多小院子组成的一所大院。单从外面看,与普通民居并无区别,并无特别之处,但你只要想到此处是紫禁城,立马就会对这院子改观。

萧白郎跟院外把守的小太监说了来意后,很快便有人领着他们进了院子。提督太监邓和此时正在院内自己的签押房中理事,听到通传,便让二人进去。

“小的萧白郎(小的胡义)见过提督上司!”

二人照规矩跪下给邓和磕了三个响头,之所以要给邓和磕头,是因为宫中规矩如此,提督太监是所有太监名义上的最高首领,任何低于他的人见面之后都要跪下磕头,口称上司。当然同级别的怀恩和秉笔太监他们不用,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最高首领并不一定就是最得皇帝宠信的,御马监的汪直和早先的梁芳见了他也不跪。

邓和给胡义的第一印象便是这个老太监不是一般的老,完全是骨灰级的人物。面容瘦削,肤色黝黑,因头上戴着帽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秃顶,不过两鬓俱是银发,眉毛也是稀稀拉拉,眼神看着很浑浊,单薄的身子好像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胡义不由心道,这看似弱不禁风的老太监却掌着整个皇宫,不知是真有本事还是靠的资历,如果是真有本事,自己可不能小瞧他,若是完全是靠资历升上来,倒也平常。

二人起身后,萧白郎恭敬的对邓和道:“上司,皇上刚刚任命这位胡义为司设监掌印太监,小的带他来与上司办理一下规程。”

他可不知胡义心中在想什么,只想快点把事情办好,好回去交差。

邓和听了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颤悠悠的抬手指着胡义:“他当司设监掌印太监?”

萧白郎道:“正是!”

这么大点的孩子当掌印太监,开什么玩笑?邓和不相信:“当真是皇上亲自任命的?”

萧白郎恭声道:“的确是皇上亲口任命,方才在昭德殿,皇上与贵妃娘娘对他欢喜得很,特别恩旨提其为司设监掌印太监一职,原掌印太监梁芳因在君前失仪,被皇上罚去都知监当差了。”

萧白郎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内侍,他说的话自然不会有假,邓和不由不信,起身走到胡义面前,好奇的打量着他,嘴中念叨道:“胡义?胡义?…”

像是想到什么,问道:“你就是领头打伤董太生的那个胡义?”

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回答你,事实的确是我领的头,可问题是当事人否认了,你总不能让我再承认我先动的手吧。胡义不知如何回答,求助的眼光看向萧白郎。

萧白郎见状便替他说道:“那事纯属误会,据董太生自己招认,他因看杂书,练那神打之术,才致自己受伤,与胡义等人无关,只是一场误会而已,皇上已经将此案了结,一干犯事的小太监都已发落原处继续当差。”

邓和“噢”了一声:“原来是这样的啊,倒是董太生那小崽子自己搞的名堂了,咱家初听这事,还大为恼火呢,既然皇上了结此案,咱家也没什么说的了,咱家这就给胡义开条。”

邓和回身拿起桌上毛笔,轻轻蘸了点墨水,写了一张公条,待风干之后方递与萧白郎:“你陪他过去,将此条交给司设监的人,他们自然会遵从。”

说完走到胡义面前道:“你小小年纪,便能得皇上如此宠信,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但望你入监掌印之后,好生当差,将本监差事理顺理清,切不可懈怠,万一出了纰漏,不但是辜负皇上和贵妃对你的一番期望,更是毁了你自己的前途,你可明白?”

“上司教诲,小的谨记于心!”

邓和似是有些体力不支,不愿和二人再多说些什么,便挥手道:“你们出去吧,咱家这老骨头一天不比一天了,说了这么会话,就觉得累得紧。”

萧白郎忙道:“上司保重!”

说完领着胡义退出屋去,事情已办好,他便想急着将胡义送到司设监,早点把差事交了,一拉胡义道:“条子拿到了,咱们这就走吧,去你自己的衙门。”

胡义却摇了摇头:“难得来趟司礼监,我想见见我干爹。”

萧白郎奇怪道:“你干爹是谁?”

“王继来王公公。”

“王公公是你干爹?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萧白郎看了看天色,见时辰还早,再见小胡义一脸期盼,便也不想让他失望,事情也不急那么一时,便朝胡义轻轻笑道:

“好吧,我在监外等你,你自去寻你干爹。王公公是秉笔太监,这会当是在内三房与其他公公们在一起。”

胡义有些担心萧白郎不让自己去见王继来,见他答应不由喜道:“谢萧兄!”

…………………………

备注:读者须看一下。

内庭与外朝不能比,外朝官员任免明朝皇帝是不可以随便插手的,吏部的任免程序相当严格。但内庭就相对随意些,太监的品级与外朝官员的品级是不可相提并论的。皇帝或六宫之主任用自己宠信的人任某监首领太监很是寻常,且除了司礼监与御马监这两个要害部门外,其他衙门都是普通得很,一般得宠信的太监不会愿意挂到这些衙门来的。

主角十岁年龄升任司设监掌印太监,品级为正五品,从明朝内庭的真实性出发,是可行的。

汪直发迹时年纪也小的很,进宫时十四岁,成化三年的事,几年后便得万贵妃和宪宗宠信,执掌西厂,兼为司礼监掌印太监,那时也不超过二十岁。成化十五年,宪宗又诏令汪直训边,得以监管指挥九边兵马,时年不过三十左右。

因此不必惊讶主角年龄如此小,却能升为五品掌印太监(一般掌印太监为四品,书中降了一级)可见太监升任何职,全由皇帝心意而决,不存在严格的人事任免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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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父子


class="width">内三房是司礼监批对内阁奏章的地方,握有实权的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们都在此办公,堂外有锦衣亲军把守,胡义不能擅自进去,只好请了一个正出来的小太监替自己通传。www.65txt.com<<>>那小太监见胡义一个孩子,并未为难他,答应了一声便替他进去通传。

等了没多久,就见一身红袍的王继来急步走来,许是心急,差点摔了一跤,好在身边的小太监拉住了他。稍稍站定,便又快步向门外走来,未近跟前,就大声叫道:“我儿何在!”

虽然短短四个字,但王继来叫得是那么自然,又是那么动情,胡义听了心中一暖,上前两步当头跪下:“孩儿见过干爹!”

“在干爹面前,何须如此多礼。来,让干爹好好看看,我儿在里面可曾吃苦?”

王继来一把拉起胡义,俯身看着他,一张大手在胡义的脸上轻轻抚mo,满目慈祥,真如老父许久未见儿子般深情流露。

“瘦了不少,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胡义心中动容,鼻子一酸:“孩儿谢干爹关心,有干爹带话,镇抚司的人倒不曾让孩儿吃苦。”

王继来微微点头:“是了,林铭那小子欠我个人情,我托他照顾于你,想必他也不敢阴奉阳违。对了,刚才怀恩公公回来后,把你的事与我说了,说皇上与贵妃娘娘对你喜欢得很呐,你在昭德殿中一连对了阁老与万学士几个绝对,真真一个小神童!怀恩公公说时,干爹听得不知有多高兴。”

胡义道:“孩儿只是一时侥幸,真考较起来,孩儿万万比不上阁老和万学士的,皇上与贵妃娘娘只是见孩儿一时机智,这才对孩儿赞不绝口,神童之称,孩儿是绝不敢当的。



王继来听了胡义的话,点了点头,“哈哈”一笑:“我儿可不知道,干爹现在这面子可是大大的有光啊。先前跟监里那些公公说你聪明,他们都不怎么信,这下好了,有皇上和贵妃娘娘的金口玉言,他们就是不信也得信了。你没瞅那几个现在看干爹的眼神满是羡煞,对干爹能有你这个小神童做儿眼红得很呢。”

见王继来如此开心,胡义心中也高兴:“能给干爹长脸,孩儿也觉得高兴。”顿了一下又道:“有一事还须告诉干爹,孩儿蒙皇上和贵妃看重,现出任司设监掌印太监一职,刚才去邓公公那边已经报备了。”

“我儿升了司设监掌印太监?!”

见王继来吃惊,胡义当下将事情过程与他说了一遍,听得王继来是大为感慨,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造化,看来我这干儿将来成就必不在我之下…

想到他小小年纪便要任一监首领,不由要叮嘱几句:“你现在也是一监首领了,日后做事须要小心,你年纪尚小,监中必有人不服于你,若是有扎手的,告于干爹便是,干爹虽然帮不上大忙,但替我儿拔些剌还是不成问题的。”

自己人小却出任掌印太监,司设监必有不满之辈,胡义本就有些担心,听王继来这么一说,立刻放下心来。他是司礼秉笔太监,在宫中地位非同一般,他既这般说,自是有把握替胡义解决司设监中不满之人。

当下恭手作辑:“谢干爹!”

王继来见他这样,不由脸色一沉:“你我父子,谈什么谢不谢的,你这般客套,难道心中对干爹并不亲近?”

胡义忙道:“孩儿不敢!孩儿心中对干爹亲近的很,只是干爹如此帮我,孩儿却无以报答,惭愧得很!”

王继来凝视胡义半响,方道:“干爹不需要你报答我什么,咱爷俩都是净身之人,这世上便算断了六根,也无什么亲人可言。许是老天有眼,能让我在有生之年认了你做干儿,干爹只盼你在宫中平平安安的,也不图些什么报答,日后孝敬什么的,干爹也不缺那些身外之物。干爹这般做,只因为干爹喜欢我儿,其他的,干爹从未想过,也不去想。”

王继来说这番话时,一点做作都没有,胡义听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小脸一昂:“孩儿知道了,干爹心中有孩儿,孩儿心中有干爹!”

“不错,干爹心中有你,你心中有干爹!”

王继来用力将胡义抱起,转了一个大圈,高兴的样子让一旁值守的锦衣卫见了都是窃窃私语:这小孩子是谁,怎么王公公对他如此亲热的。

等王继来将自己放下时,胡义想到一事,低声问道:“干爹,董太生改口的事情是干爹暗中帮孩儿的吗?”

王继来看了他一眼:“呵呵,傻儿,人家自己改口,与干爹有什么关系。”

王继来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朝胡义一眨,胡义会心,也不再问,这种事情心知就行。

“干爹,孩儿能求你一件事吗?”

“但说无妨。”

“孩儿初到司设监,身边并无得力之人,我与那混堂司的童吉帆与邹龙二人,关系甚好,能不能请干爹帮忙,将那二人调与我司设监中,好让孩儿身边也有些信得过的人,用起来也方便些。”

童吉帆无论如何也要搞到自己手下,他那一身力气可不能浪费了,当然葵花宝典的秘密还要着落到他身上,若有可能,也要跟着练一一练才好。邹龙这个人嘛,不怕死,也得要过来。

王继来还当胡义求自己什么事,听了不由笑道:“此乃小事,我帮你调去就是,我儿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干爹帮忙吗?”

胡义摇摇头:“没有了。”

“好,那你便去司设监吧,晚些干爹将那两人给你送过去。”

胡义也担心萧白郎等得急了,听王继来这么一说,便道:“如此,孩儿先过去了,干爹多保重,孩儿有空便来看望干爹。”

王继来含笑望着他:“你现在也是管事太监了,虽然还小,但也需有些威风出来,莫要让那些奴婢瞧你不起。”

胡义小腰一挺,装模作样一甩袖子:“孩儿这样子威风吗?”

“哈哈!”

王继来被胡义可爱的样子逗得又笑了起来,轻轻用脚一踢他的小屁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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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司设监


class="width">萧白郎陪着胡义到了司设监后,早有消息灵通的太监在那等着了,见二人过来,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很热情的将他们迎了进去。(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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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胡义默默记下领头的两人,不动声色的跟着萧白郎进了司设监。

萧白郎按规矩和司设监的少监邵大成交待了一下,便向胡义告辞。天色已黑,胡义也不留他,人家毕竟不是司设监的人,没道理再留在这儿。

将萧白郎送出门后,胡义便往回走,忽然旁边过来一人叫住了他。

“胡公公!”

胡公公!嘿,这叫得…

胡义应声看去,来人是刚才对自己特别热情的二个太监中的一个,看起来特像个小白脸,英俊得很,换到后世可以参加快男的,说话的口音像是江苏扬州一带的人。

“有事吗?”

那太监满脸堆笑:“小的叫杨林,是本监监丞,刚才叫人把公公的房间收拾好了,过一下子,热水就送过来了,好让公公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有劳你了。”

胡义很不适应他一口一个“胡公公”,不过入乡随俗,自己现在可是有身份的人,被人叫声公公也是正常…

“小的为公公带路,公公请!”

初来乍到,胡义也吃不透司设监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杨林这般殷勤,也不知他是心中有鬼还是想刻意巴结自己。当下朝他微微一笑,示意他前面带路。

房间显然是刚刚打扫过,床褥被单都是新的,胡义看了一圈,心中很满意,不过现在自己是上位者,喜怒哀乐不能随意表露出来,否则自己一来是个孩子,二来再沉不住气,岂不是被下面那些太监吃定了。-====-

杨林见胡义不置可否,心中突突,听说这小孩是个神童,莫不是他知道自己这般巴结为了什么?

小心的问道:“公公对这房间可满意?”

胡义淡淡道:“还行吧。好了,你先出去吧,让他们快些把热水送来。”

杨林嘴一张,想说些什么,却见胡义正看着自己,忙道:“那小的告退。”

………….

难怪世人都喜欢当官,不管在什么地方混,都想当老大。做领导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胡义惬意的躺在木桶里,泡着热水澡,心中一阵舒坦。

被关在镇抚司大牢的几天,虽然勉强睡了些,但总不是那么充足,现在身心一下放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直到水凉了胡义才被冻醒,一阵哆嗦,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叫外面伺候的小太监将桶里水倒出去,这才往床上被窝里一钻,倒头便睡了过去,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少监邵大成便过来叫胡义,请他到正堂之中熟悉监中事务,顺便将监中的帐目查看一番。因梁芳被罢得突然,一切事务都未来得及交接,都要胡义自己决断。

胡义直到这时才搞清司设监是做什么,原来就是管卥簿、仪仗、围幙、帐幔、雨具等宫中必备生活用品的部门,不过别看管的都是些琐事,可是帐目却足有一堆。

翻开看了几眼,胡义就没兴趣或者说没那个能力看下去了,上面列举的太多了,牵扯到的银子还不少,想道梁芳的为人,胡义就知道这帐目铁定有鬼。不过自己不是学会计的,对司设监的事务都没搞清,如何去翻他的帐。

有意无意瞄了一眼邵大成,见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娘的,你巴不得我看不懂才好,胡义撇了撇嘴,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将帐目合上:“这些先放着吧,一时也看不完,等我回头慢慢看。”

邵大成却道:“胡公公,按规矩,这些帐目是由小的保存的,公公若是要看,告知小的搬来便是,但眼下若是不看,小的必须把他放回库中。”

他这么一说,胡义不乐意了:“帐目先放这吧,不必搬回去,本公公抽空要看,何必搬来搬去费事。”

邵大成摇摇头,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公公,这不合规矩,以前梁公公在时…”

胡义火了:“司设监是你当家还是我当家!别跟我提什么梁公公,现在我才是司设监的掌印太监,怎么,我说话没用吗!”

邵大成没想到胡义这个小孩子说翻脸就翻脸,吓了一跳:“不敢,本监当然是公公您当家了。”

胡义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知道就好,放着吧,你回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邵大成瞥了一眼桌上的帐目,无奈道:“是,公公。”

极不情愿的退了出去。胡义看着他的背影心道,这邵大成肯定和梁芳有一腿,否则不会在我在前提什么梁公公,估计也捞了不少银子,不过这帐我也没法查啊,就算有心立威也得抓住人家把柄才行,不然我放什么三把火…

正苦恼时,杨林进来说外面来了三个人,是奉命新调来本监的人,请胡义过去看下。

应该是干爹把童吉帆他们调来了,不过我要的是两人,怎么来了三个?

“大力哥,邹龙,你们来了!”

胡义出来一看,来的果然是童吉帆和邹龙,不过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中年太监,三十几岁的样子。

三人一见胡义,忙恭敬的俯身拜道:“见过胡公公!”

“免礼!”

胡义看了一眼那个中年太监:“你是?”

中年太监道:“小的秦少游,原内官监监丞,奉上命,前来司设监听候胡公公吩咐。”

看来是怀恩遵宗宗的意思给自己派来的帮手,嗯,正好,既然是个监丞,对各监的事情怎么也熟悉一些。

“你在内官监可曾做过帐?”

秦少游道:“做过。”

胡义喜道:“那好,等会随我查帐。”

他这一说,杨林的脸色立马变了,不过胡义却是没有见到。

“小的听公公吩咐!”

秦少游说完退往一边,神态之恭顺让胡义也有些感慨,三十多岁的的人却叫我一个小孩子做公公,还要听我吩咐,却是一点不满都没有,万恶的封建等级制度害死人噢…不过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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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司设监(中)


class="width">胡义走到童邹二人面前:“你们俩好像对我很见外?”

童吉帆看了一眼邹龙,嚅嚅道:“胡兄弟…胡公公,我们没有对你见外,我二人奉命到司设监当差,一切听公公吩咐,绝不敢违。www.65txt.com”

胡义抬手给了他一拳:“童大哥,咱们可是一块打过架,一块做过牢,的好兄弟,你叫我胡公公,不是寒碜小弟我吗?”

胡义的小拳头能有多大力气,童吉帆身子晃都没晃一下,只不过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你现在是掌印太监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我哪敢再叫你胡兄弟。”

邹龙也在一边道:“是啊,胡公公,你现在不比以前了,我们这些小的哪敢和你称兄道弟。”

胡义见他们这样,只好道:“好吧,既然你们坚持这样叫我,我也不强求你们改口了。但在小弟心中,二位却是小弟最好的朋友!”

一时半会跟他们也说不清,相处久了,二人自然会对自己生出忠心,并非一定要称兄道弟才能拉拢住二人。胡义如此想道,转身面对杨林:“杨公公,你去忙你的吧,有事我会叫你。”

杨林一怔,突然一个箭步窜到胡义面前:“公公,小的愿为你效犬马之劳!”

交投名状来了?胡义假装吃惊道:“犬马之劳….杨公公这是何意?”

杨林仍然保持着他招牌的笑容:“公公不是要查帐吗?小的在监中当差几年了,对监中所有事务都了如指掌,秦公公他原在内官监当差,隔行如隔山,对本监多少有些不太明白,小的正好可以帮衬一把。”

胡义也是一脸笑容的看着杨林:“难道你不怕我查出你往日里手脚也不干净?”

听了胡义这话,杨林脸上笑容转瞬即收,一脸正色道:“回公公话,咱们进了宫的净身之人没什么念想,无非是对身外之物有些兴趣罢了。

小的实话实说,以前梁公公在时,小的手脚是有些不干净,但比起梁芳和其他人来,小的却是算得上清廉无比了。”

不管你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对你的态度却是非常满意,不错,有前途。

胡义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打量着杨林:“本公公的原则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就喜欢你这样的老实人。其实我查帐也不是想追究谁,只是想看看本监平日内银钱往来都在什么地方,也好做到心中有数。本公公年纪尚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也不怎么懂,往后还少不了要你们多帮衬些。”

见胡义接受自己,杨林心中大喜,别看这小孩年纪尚小,但那可是在皇上和贵妃娘娘面前得宠的人,日后肯定前途无量,只要我好好的抱紧他这条小腿,将来你吃肉也能让我喝上汤不是?

“以后小的就唯公公马首是瞻,公公让小的朝东,小的绝不奔西!”

“如此,你便与秦公公一起,帮咱家看看那些帐吧。”

胡义很想接着称自己为本公公,不过想想那些大太监都是自称“咱家”,心中一热,便也现学现用,听上去就让人觉得威风。果然杨林和秦少游听了,脸色一紧,一起恭敬应了。

…………….

杨林不愧是在司设监混了几年,翻了一翻,便指出了其中哪些有问题,与秦少游二人忙活了几个钟头,列出了存在较大漏洞的十几笔,其他小打小闹的倒也没去理会,一来胡义事先有过交待,只查大的,不管小的,若真是一股脑的端出来,恐怕这监中上上下下没一个手脚干净的,难不成跟他们一个个的算帐不成?这不是为官之道,做官讲究中庸之道,做太监也如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又不是祸国殃民的大事,只是占些便宜而已,人之天性嘛…再说要是把人全得罪光了,自己成了光杆司令,这工作还如何开展…

不过据事后秦少游的禀报,那些小账中十起有八起与杨林有关,累积起来,也可以将其并入监中大贪之一了。这让胡义很是郁闷,不过话已说出去了,收也收不回头了,只好一笑了之。

杨林之所以如此合作,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想抱抱自己这个新掌印的大腿,好让自己往上升上一升,二来也就是想以后接着搂点银子。

司设监是冷衙门,不像司礼监的那些大佬,外朝的官员争先恐后的往他们腰包里塞银子,根本就不缺进项。而他们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出宫采办这块,这一块的大头还被原先挂名的梁芳给吃掉了,余下的小头两个少监拿了一半,剩下的才轮到杨林和下面那帮子人,实在是僧多粥少…

听秦少游列了几笔后,胡义深深的佩服起杨林来,这家伙也太饥不择食了,竟然连几钱银子都不放过,真是人才难得啊,要是将这小子放出去收税,绝对够叫那些地主士绅头疼。

帐目算是列出来了,把柄拿到,胡义便开始立威了,要是自己不有点什么动作,怕是司设监中阴奉阳违的多了去,这不利于日后工作的开展嘛,我还准备将司设监打造成二十四监的“明星衙门”呢。

说干就干,胡义立马带着四人巡视了一番自己的领地,一路上奉承胡义的人不少,不过也有一些人却是低头不语,偶尔问上几句,都是很冷淡。胡义不由感慨道:看来这小小的司设监拉帮结派的现象很严重啊…

司设监设掌印太监一名,以前是梁芳,现在是胡义,不过梁芳只是挂个名,大多数时间并不在司设监中,而是在昭德中伺候万贵妃,这也是他为什么连司礼太监都算不上,却能在宫中有那般威风的原因。

监中并无随堂太监,胡义以下便是左右少监了,左少监便是邵大成,右少监则是昨天晚上与杨林一起热情巴结自己的汪海洋,再下面则是监丞杨林,余下为典籍刘全,长随赵明、吴实。这些人组成了司设监的领导班子,再往下便是各式杂役、听差等太监了,连胡义自己加上新到的三人,一共九十七人。

巡视过后,胡义决定召开公审大会了。

“杨林,通知所有人到正堂开会!”

“开会?”

“…就是让大伙都到正堂集中,咱家有话要讲。”

“明白,小的这就去办。”

“童大力!”

“小的在!”

“等会你要做一件事,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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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司设监(下)


class="width">九十几个太监站在面前,胡义还真是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情不自禁就想向他们推荐刮胡刀,因为如果成功,这将是一件非常有成就的事情。(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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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时听人说过,曾有一位很牛的推销员跑到北极向爱斯基摩人推销冰箱,你说这不是欠抽嘛,结果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家伙成功了,爱斯人竟然购买了他的冰箱!胡义当时听到这个故事,发自内心的佩服此人的能力,你真他娘的不是人!

同理,如果向太监推荐刮胡刀大获成功,这不也说明自己能力超棒嘛!

胡义一想到这个,就心痒痒得很,摩拳擦掌便想上前一试,不过很快理智战胜了幻想,因为他身上没有道具——刮胡刀。

挺着小身板在这帮太监面前晃悠了一圈,胡义自我感觉良好,小手往上一挥,便叫道:“同志们….各位好!”

殊料意想中的“公公好!”并没有出现,相反这帮子人对胡义的举动恍如未见,一个开口的都没有。就连刚才在胡义下去巡视的时候与他点头哈腰的那些小太监也都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直视胡义,耷拉着头,好像与胡义多说一句话就会倒霉似的。

有人搞鬼,胡义下意识的便想到了这个问题,司设监里能够操纵这帮子小太监的恐怕就是那两个左右少监了,不知是他们当中的一个搞鬼还是两个一起上的呢?

冷场不可怕,可怕的没有勇气继续表演下去。passmethemic,做一分钟的英雄!胡义心中默默唱了一句,一抖精神,重重说道:“咱家今日把你们全召集过来,是有几件事跟大伙说说。”

左少监邵大成一直在观察着胡义,见他发话,便道:“胡公公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的跟下面的人一定听从。”

你好像很识趣啊,胡义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见他正盯着自己,便开口继续说道:“咱家新官上任,原本是想学那黄老般,无为而治,但…”话锋一转:“咱家今日查看前任留下的帐目时,发现内中多有不对,因此,咱家便将你们找来,想跟大家议一议,这事应该如何解决。”

邵大成一听,立刻为自己辨道:“胡公公,监中帐目前任掌印梁芳在时,一直由小的操持,公公这么说,莫非是说小的手脚不干净,吞银子了不成?”

邵大成有恃无恐,那堆帐目可是他精心书写的,内中问题胡义一个孩子绝对是看不出来的,只怕他这话是想讹自己而已。

胡义笑道:“对与不对,我也不好说,不过咱家手里有份东西,你不妨拿去看看,看完之后再与咱家说吧。”

朝杨林一个眼色,杨林忙将先前和秦少游列出来的单子交到邵大成手里,却被邵大成狠狠的瞪了一眼,就差当场踹他一脚了,娘的,你小子敢吃里扒外!

杨林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依然笑得那么灿烂:“邵公公,你老好好看看,上面可有什么错的,要是有,就跟小的说声。”

小人得志!杨林你这个混蛋,难道猪油蒙了心吗,这些年你捞的好处也不少啊,全抖了出来你也落不了好。

心中不岔,恨恨的拿起那单子看了起来,只扫了几眼,邵大成脸色就变成了猪肝色。

“胡公公,这帐是假的!肯定是小人陷害于我与汪公公,这帐作不得真!”

“是吗?你倒是说说,这上面哪里不对了,咱家办事,一向公平,你只要说出个一二来,若是属实,咱家自然不会为难于你。”

听胡义这么说,邵大成倒犯难了,这列的每一笔都属实,自己如何反驳,一时不知如何说才好,额头都渗出了汗。

胡义冷笑一声:“你要是说不出来,就不要怪咱家心狠了。”

邵大成嘴仍然很硬:“你想如何!”

“我不想如何,来人啊,替咱家擒下这厮!”

“是,公公!”

早有准备的童吉帆大声应了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邵大成狠狠的按在地上,动作干净之利索让胡义大为赞叹,还好刚才跟他讲了几招擒拿之术,不然仗着力气大也忒难看了些。

“姓胡的,你想干什么!”

邵大成没想到胡义说动手就动手,一张脸涨得通红:“宫里规矩,少监以上人员任免须司礼监出面,你一掌印太监凭什么私自就拿下我,我不服!”

胡义无所谓的耸耸肩膀:“不服不要紧,反正现在你已经不是我司设监的人,等会我会派人将你送到司礼监去的,你有什么不服的尽可以对司礼监的诸位公公说。”

汪海洋见童吉帆轻而易举的就将邵大成给拿下,心下骇然,但唇亡齿寒,自己跟他都是梁芳的人,他要是被拿下,下一个肯定是自己。原以为胡义就是个孩子,只要自己和邵大成合起心来,谅他也得老实用自己二人,没想他却是有备而来。要是就这么让他拿了邵大成,自己也无法在司设监中立足了,便硬着头皮对胡义道:

“胡公公,你这样做怕是不合规矩吧!”

看来搞鬼的就是你们俩了,嘿嘿,跳出来的正好。胡义不动声色道:“咱家既然敢这么做,自是心中有数,汪公公,这账上可还记着你好几笔糊涂帐呢,该如何说啊?”

“邵公公刚才说了,那账目不对,胡公公要此凭此认定我二人吞没,实在是太过武断,小的跟下面这帮人心中都是不服!”

“心中不服?”

胡义轻笑了一下,不再理会汪海洋,而是扭头看向典籍刘全、长随赵明、吴实他们:“你们有谁不服的吗?”

“公公英明!”

人群中不知谁先喊了一声,他这一喊,一帮子太监顿时嚷嚷了起来。

“邵大成和汪海洋公饱私囊,大伙早就看不过眼了,今日公公大发神威,一举擒下此人,小的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不服!”

小太监们嚷了起来,邵大成又被拿下,胡义又是掌印太监,不管他是不是个孩子,这身份摆在那,典籍赵明、长随赵明等人只好也跟着道:“公公英明!小的们心服口服!”

汪海洋汪海洋,你以为他们会真的跟你站在一条阵线上吗?自古以来官大一级压死人,我是司设监的掌印太监,最高领导,就算我年纪小,起初会有些瞧不上我,但只要我稍微强横一点,他们不服也得服,这里可是皇宫哎!指望这帮人跟你一条心,你白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了。

见众人还在你一言我一句的揭发邵大成和汪海洋的“罪状”,胡义微微一笑,伸手示意安静,再这样下去可就成了“诉苦大会”了。

“汪公公,没人不服啊?”

胡义饶有兴趣的看着汪海洋,想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汪海洋早被这帮人气得青一块白一块,忤在那瞧着平日里跟自己关系最好的赵明他们,眼睛都能冒出火来。

“我也不为难你们,即日起你和邵大成各降一级吧,如果能安心替咱家办事,日后咱家保你们比今日荣光,若是你们不愿意听我吩咐,也好,我送你二人到司礼监,让提督上司重新安排你二人,你们看如何?”

胡义也不想这事捅到司礼监去,能内部就内部解决好了,这两个人还是有些用处的,单凭梁芳从不过问司设监中的事,二人却能打理得不出问题,可见还是有才干的。有才便可用,人品嘛,暂不考虑。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二人的后台梁芳已经倒了,难不成还真能跟这贵妃面前的新晋红人斗吗?

汪海洋叹了一口气,双膝一屈,跪了下来:“小的愿听公公吩咐!”

邵大成见汪海洋服软了,只好也跟着说道:“小的也愿听公公吩咐。”

胡义笑咪咪的将二人一一扶起:“这样很好嘛,大家同在一个衙门,往后咱家还少不得要二位多多出力呢。帐目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以后就当没这回事。”

“多谢公公大人大量。”

汪海洋和邵大成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跟霜打的荔子般。

胡义转过身来,看着一帮太监道:“从今天起,杨林与秦少游便是我司设监的左右少监了,尔等若是有不遵吩咐的,不要怪我人小心黑!”

“小的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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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有钱大家分


class="width">胡义擅自任命杨林与秦少游担任新少监的事情,司礼监竟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而是很爽快的通过了他的报备,明文下发了对秦少游与杨林的任命。www.65txt.com-====-这让胡义提着一颗心放了下来,毕竟他这么做是不合规矩的,属于先斩后奏,要承担一定风险的,万一司礼监不同意,自己在司设监中可是再无权威可言了。

庆幸的同时,胡义心中对干爹王继来更是感激,这件事如果没有他的帮助,绝对不会如此顺利。

邵大成和汪海洋还算是聪明人,见木已成舟,最后的指望也没了,便也老实起来,不敢再有其他想法。昨天那帮小太监的反应二人都看在眼里,知道自己平时得罪的人太多,一个不慎便可能被一扒到底。胡义现在还能给他俩留个监丞的位置已算仁至义尽,二人哪敢再背地使坏,都很尽责的配合秦少游与杨林这两个新少监打理事务。

杨林以前一直干的监丞,属于具体做事的,对监中大大小小的事无一不精,现在升了少监,更是如鱼得水,表现得格外卖力,生怕胡义看不到他的表现。秦少游虽然是内官监过来的,但也是在宫中做了十几年了,对各个衙门的运作还算知道一些,再经杨林一指点,也很快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他本是监丞,现在胡义给了他少监的位子,加上来之前怀恩有过交待,做起事来自然也是用心得很。再有邵汪二人的配合,监中运行便正常起来,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丝毫没有因为人员的变化而发生什么大的改变。

四人的表现,胡义都看在眼里,也乐见其成。见秦杨二人表现良好,索性便将所有的权力都下放给了他们,自己只负责出宫采办这块。~~~~

出宫采办是司设监唯一有油水的地方,胡义之所以要自己亲管这块,倒不是怕杨林他们贪污,只不过是想趁机出宫看看而已。至于这中间的油水,当然还是有钱大家花,不过却是要合理分配。

所谓合理分配,也就是说司设监上至胡义本人,下至最底层的打杂,但凡有油水进帐,这利益便要人人均沾,大家或多或少都要分上那么一杯羹。分法就是管事的拿多些,听差打杂的拿少些,这样一来大家都有积极性,也不存在眼红看不过去什么的,背后使坏,出功不出力的情况也将大大改善。

胡义一直认为,用人之道一在权威,二在利益。光凭权威压人,一时可以无往不利,但日子长了,难免会有积怨,一旦有个由头便会爆发出来,到时对自己肯定会有不好的影响。于其留下这种隐患,倒不如从开始就制订好规则,如此才能长治久安,太太平平的当家作主。

以前长随以下下面那八十多号杂役、听差可是从来没有银子分的,胡义的新分配法经秦少游往外一传,他们当时就兴奋了起来,监中马上响起一片赞美声。

“公公英明!”

“公公真是太体恤小的们了…”

“公公如此年纪,便有任侠之风,真乃当世完人!”

“……….”

胡义听了外面的一片歌颂声,付之一笑,也不以为意。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帐目上,不过算的却不是司设监的烂帐,而是汪海洋和邵大成揭发出来,梁芳留下来的一笔财富。

“公公,统计出来了,梁芳那老东西藏在本监的钱财,一共是金六十两,银三千八百两,且大多数都是存在“大通钱庄”的银票,另外还有一些金银首饰,估计是平时贵妃娘娘赏的或是那老太监敲诈宫女们得来的。”

虽然搞不清明朝一两银子的购买力是多少,但三千多两银子和六十两金子总归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胡义不由大喜,梁芳啊梁芳,这下你可是赔了官位又折钱噢…

拿起一块金锭是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才依依不舍的放回桌上,扭头对杨林道:“给咱家留下一千两银票,另外金子也留下,其余的两千多两你给大伙都分一分,怎么个分法,你和秦少游看着办吧。”

杨林和秦少游还有汪海洋他们一听,个个面露喜色,两千多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胡公公竟然就这么大方的让自己分了,真是让人太意外了。看来跟着这位小公公当差,日子不比以前差!

四人忙上前谢道:“多谢公公!”

胡义小手摆了一下:“有什么可谢的,咱家现在还小,要这么多银子也没什么用,不如让你们拿去分了,各位或多或少老家都有些牵挂,平日月银也不多,不如让你们拿去贴补贴补家中也好。咱家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以后好生当差,绝不会亏待你们。”

其实胡义现在很肉痛,要不是为了彻底拉拢住这几人,他哪里舍得做这么大的人情投资啊。

胡义话刚说完,杨林就开口了:“公公但管放心,小的一定忠心伺候公公,为公公当差!”

邵大成不落其后:“以后只要公公一句话,风里来雨里去,小的莫死不从!”

靠,你昨不说上刀山下油锅的,风里来雨里去?你小子这也太轻巧吧…

秦少游与汪海洋没他二人这么无耻,只是一拱手:“公公的恩德,小的铭记在心!”

这话说得虽然没杨林跟邵大成那么有感情,但脸上的神情却告诉胡义,这二人对自己的忠心绝对不比杨林和邵大成差。

“行了,也没什么事了,你们把银票拿出去吧,商量一下如何个分法,回头告诉我一声就是。记住,要人人都有份,可不要太贪,细水长流的道理你们应该都知道。”

待四人退出去后,胡义随手抓起桌上的金锭和那些金银首饰,往童吉帆和邹龙二人怀里揣了过去。

“当我是兄弟就收着,不当我是兄弟就还给我好了。”

胡义这话说得可是严重了,童吉帆与邹龙互看一眼,默默的将东西揣入怀中,然后相互一点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胡公公,不!胡兄弟!我二人要不是你在皇上面前那般表现,恐怕早就不在人世,现在又蒙你提携,随在你身边当差,这份恩情我二人今生今世是难以报答了,往后胡兄弟但管吩咐,就是让我俩死,我们也不皱眉头一下!”

见他二人这样,胡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上前将他二人扶起,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屋外有人叫道:“

胡公公,昭德殿来人送话,让公公马上过去,贵妃娘娘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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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救人


class="width">顾不得与童邹二人说些什么,胡义匆匆就往昭德殿赶,因他身上穿着缩小版的掌印太监服,再加上他的年龄,昭德殿值守的太监宫女一眼便认出他是新任司设监的掌印神童小公公,因此都没人拦他,任他自行进了大殿。(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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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进殿就听里面有人在说话,胡义下意识就停了下来,想听听里面在说些什么。

“娘娘,奴婢千般手段都用上了,她就是不肯说,奴婢实在是没办法了。”

说话的像是一个年轻人,但声音跟一般太监却是完全不同,别人嗓音尖利,他的嗓音却特别深沉,让人听着不像是净身之人,胡义不由好奇起来,此人是谁,他口中的她又是谁?

心中有了疑问,胡义便急切想知道答案,往殿前挪了几步,竖着耳朵小心听起来。

殿中万贵妃“哼”了一声,说道:“到底是她骨头硬还是你不肯出力呢?”

“娘娘,奴婢的一切都是娘娘您给的,奴婢怎可能不为娘娘出力,可是我都将她折磨得只剩一口气,她就是不肯说,奴婢担心再这样下去,恐怕她就活不了了。”

“活不了就活不了,有什么大不了,不就一个宫女吗,死了又能怎样!”

万贵妃好像对那个年轻人很不满,在殿中怒道:“你平日里不是经常对本宫说,你办事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有本事,怎么现在对着一个宫女却一筹莫展呢!告诉你,本宫等不及了,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如果你再找不出纪氏生的那个野种,就去景陵看守先帝吧!”

胡义在外听了心头如重重一锤,万贞儿在找九儿!情急之下,一个站立不稳,差点闹出声响来,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深呼吸几口,继续听下去。~~~~

那年轻太监听万贵妃这样说,吓得不住哀求道:“娘娘,三天时间,奴婢如何能找出来,求娘娘多宽限几日,求娘娘多宽限几日吧,奴婢一定给娘娘把那小崽子找出来!”

万贵妃却一点也不理会他的哀求:“本宫给你的期限还短了吗!”

说完便要调头回到殿上,刚要扭过去,眼角余光却瞥见殿外有人,不由怒道:

“谁在外面?”

不好,被发现了!胡义心头一紧,连忙快步走到殿中,对着万贵妃便跪了下去:“小的胡义见过贵妃娘娘!”

见是胡义,万贵妃脸色一松:“是你来了啊。”

顿了一顿好像有些不高兴,冷冷的说道:“本宫不派人叫你,你都不知道到本宫的昭德殿来,怎么,刚当上掌印太监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胡义忙道:“娘娘,您这么说不是折杀小的吗?小的这掌印太监可是娘娘给恩赏的,喝水不忘挖井人,饮水须思源,小的如何敢不把娘娘放在眼里,若是没有娘娘,小的还是那杂役小厮,娘娘对小的恩德,小的就是做牛做马也无以为报!”

眼眶一红,装作很委屈的样子看着万贵妃:“娘娘有所不知,小的刚到监中,什么都不熟悉,被监中各种烦心事务搅得头都大了,一时无法抽身看望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听完胡义的话,万贵妃微微一笑:“起来吧。”随即又说道:“你好大的手笔啊,刚当上掌印太监,就将左右少监给换了。胡公公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心机,当真看不出来。”

怎么万贞儿这么喜欢挑我剌的,胡义苦笑一声:“小的人小,监中多有不服,怕他们背后给小的使坏,让小的差事办砸了,不得已小的才出此下策,还望娘娘勿怪。”

万贵妃轻轻一捏手指,说道:“本宫并没怪你,你的难处本宫也知道。好了,你先呆在这,等会本宫有事要对你说。”

“是,娘娘。”

胡义当下退了几步,站在那默默的看着万贵妃。见她走到那跪着的年轻太监面前,看了半响方面无表情说道:

“汪直,本宫就给你三天,三天之后如果你还是找不出来,你就不要来见本宫了。”

汪直!胡义心“嘭”的跳了一下,他怎么会在这?难道万贵妃就是让他找九儿?

“娘娘,不是奴婢舍不得娘娘,不愿去那景陵,实在是纪氏那边奴婢真无法撬开她的嘴,吴娘娘那里,奴婢又不敢动她,又无其他线索,您让奴婢一时半会如何去找?!”

一想到纪氏,万贵妃气就不打一处来,贱人,竟敢瞒着我生下野种,想母凭子贵么?做梦吧!

“撬不开她嘴,留着她也没什么用,回去之后把她给沉了吧。”

“且慢!”

胡义一听万贵妃要处死纪氏,不由急了,忍不住便出了声。话一出口,就后悔得要死,我怎么了?纪氏虽然是九儿的母亲,可她在九儿父子相认后便被万贵妃毒死了,我现在就是救下她,也不过是晚些死而已,有什么意义?

可是话已经喊出口了,这当功夫也容不得胡义多想,恭声接道:“娘娘,能容小的说几句吗?”

万贵妃很好奇胡义为什么打断自己,便道:“你想说什么?”

“方才听娘娘和汪公公说,娘娘想找纪氏生下的野种,可那姓纪的宫女却死也不肯说,汪公公一时拿他没有办法,娘娘急在心里,便想处死那姓纪的宫女。其实小的倒觉得,要找出那个孩子并不难,不一定非要处死那宫女。”

“噢!说来听听。”

胡义这么一说,万贵妃立马来了精神,这小家伙可是个神童,说不定还真能出个好点子出来。

“敢问娘娘纪氏的孩子可是生在宫中?”

“是。”

万贵妃回答得很干脆,这事也没必要瞒着胡义,这孩子可是自己捧着的,不怕他不向着自己。

“小的斗胆猜上那么几句,有胆大之处,还请娘娘先恕小人无知之罪!”

“不妨,你尽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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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张敏


class="width">这个,全国哀悼日,一更吧。(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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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氏能在宫内产子,恐怕多半与皇上有关。”

胡义说完顿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万贵妃,见她并未出言否认,只是嘴角动了一下,一点都没有怪罪胡义妄自猜测的意思。这才接着说道:“敢问娘娘,纪氏有孕的消息娘娘事先可是知道?”

“这个…”

万贵妃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说道:“此事我是知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当年本宫听到那贱人怀有身孕的消息后,曾派人前去查问过,可是派过去的人回来却告诉本宫纪氏动了胎气,孩子流产了。所以这么多年来,本宫一直以为那孩子早就不在,根本不知道她产子的事情。若不是前阵一宫女将此事说了出来,恐怕本宫一直被瞒在鼓里呢。”

万贵妃急着希望胡义能给她想个好点子,好早点找到纪氏产下的那个野种斩草除根,当年的事情便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于他,丝毫没有保留。

“怎么会呢!”

史书说说万贵妃粗枝大叶,举止粗俗,毫无心机,看来说得倒不错,九儿在她眼皮底下长了几年,她都不知道,真是稀奇。胡义佯做大吃一惊:“娘娘身为六宫之主,那纪氏不过是一宫女而已,她如何能瞒得住娘娘!”

万贵妃也觉得此事太过郁闷,不过事实摆在眼前,这么邪乎的事情还真就在她眼皮底下发生了。

“她如何瞒住本宫,暂不去问。本宫现在急着要找到那个孩子,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胡义见她这么心急,心中好笑,不过正合他意。

“娘娘,当初是谁告诉你纪氏流产的?”

胡义冷不丁的这么一问,万贵妃一时也想不起来,她的记性本就不好,事情也隔了几年,当下就有些犯难,当年自己派谁去查问纪氏的?

旁边的汪直见了,连忙叫道:“是张敏!娘娘,当年是你派张敏去问的此事!”

七年前,汪直还是万贵妃的小内侍,对此事当然记得清楚,万贵妃听他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不错,是张敏那奴婢。”

抬眼见胡义正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恍然大悟,失声叫道:“你的意思是说他…”

胡义点点头:“不错,小的觉得此人十分可疑,纪氏流产的消息是他告诉娘娘,可是偏偏纪氏又生下了孩子,这里面要没他搞鬼,小的是万万不信的。因此要找到那个孩子,还须从张敏身上着落!”

“娘娘,这孩子说得没错,奴婢早就怀疑张敏当年暗中做了手脚,可是一直没有证据,现在听他这么一说,这事八成就是他背着娘娘干的!亏娘娘这些年来还对他信任有加,提他做了直殿监掌印太监,没想到他竟辜负娘娘对他的一番信任,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汪直也是个人精,胡义一提到张敏,他立刻意识到这件事一定与他有关,说不定那孩子就藏在他手中,不由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张敏这老太监胆子不小,喜的是有了这个新的线索,再找那孩子就容易多了。

“张敏!”

前前后后一对照,万贵妃再无怀疑,立刻吩咐汪直道:“你马上去把他带过来,本宫要好好问问他,哪里亏待了他,他竟要如此欺瞒本宫!”

“是,娘娘,奴婢这就带人去!”

汪直现在是恨不得马上就将张敏抓到万贵妃面前,好找到纪氏生下的孩子,这阵子他已经被此事折磨得头大。越早了结此事越好,否则再出什么差错,自己可真是要被那孩子害死了。

说完抬腿就往外走,谁知刚走几步,万贵妃却将他叫住:“慢着!”

“怎么了,娘娘?”

汪直不明所以,回身疑惑的看着万贵妃,心道难道娘娘改变心意,要放张敏一马不成?

万贵妃道:“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汪直回道:“奴婢虽然不知,但宫中就这么大点地方,奴婢让人去找就是。”

万贵妃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这么大动静,是生怕张敏那老奴不知本宫找他的目的吗?”

这倒也是,要是让他事先有了准备,说不定事情就难办了。汪直忙道:“奴婢鲁莽了,请娘娘示下!”

“你现在去坤宁宫外守着,他这会应该陪着皇上在坤宁宫。”

宪宗为了应付外朝官员对内宫无出的舆论,每月二十五号都呆在王皇后的坤宁宫。汪直对此是知道的,不过张敏在那做什么?不由感到疑惑:“皇上要张敏陪着做什么?”

万贵妃道:“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就喜欢要张敏那老奴为他梳头,每次去坤宁宫也都要那老奴替他梳妆,今儿也不会例外。你去了之后,且守在宫外,让人通传皇上,就说本宫找张敏有事,让他过来。”

“奴婢明白!”

汪直明白万贵妃的意思,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皇上知道。当下领命便前往坤宁宫。

胡义看着汪直远去的背影,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张敏啊张敏,不是我非要置你于死地,实在是我怕被你拉过去再挨上一刀,真的切了我的小**,成了名符其实的“胡公公”。再说九儿的秘密也应该说出来了,你老抱着也不是那么回事,能将此事瞒下这么多年,你也算有心机的人,我不信你猜不出万贵妃找你的目的!

明史上记载张敏就是在替宪宗梳头时,趁他感慨自己年老却无子时,趁机说出孝宗的身世,这才让孝宗与宪宗父子相见。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命运安排,当胡义听到万贵妃说张敏就在坤宁宫中为宪宗梳妆时,心里就很希望九儿的身世能在今日由张敏揭出,然后按正常轨道,张敏走上吞金自杀道路,如此一来,自己未净身的秘密便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希望一切顺利吧!胡义心中默默祈祷了一下,便听万贵妃叫他:“胡义。”

“小的在。”

“这件事情本宫不希望你跟别人提起,明白吗?”

“小的明白!”

“对了,你可知本宫今日找你来是为何事?”

“小的不知。”

“是关于上次你向皇上进言的剿抚流民之事。”

................

哀悼日固然要沉痛悼念,但今天同样是日本投降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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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监军


class="width">流民之事?不是宪宗已经采纳我的意见了吗,难道又出了什么意外?

胡义有点担心,连忙问道:“娘娘,流民之事怎么了?”

万贵妃说道:“内阁奏请皇上调项忠为湖北巡抚,总筹战事,将你的抚为先、剿为后之策改为剿为先、抚为后,说什么大军到后,先杀上几场,才能震慑宵小,显朝庭之威,如此那帮流民才能感到朝庭威严,乖乖束手就缚,接受安抚。(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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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已经准了他们的折子,京营不日就要南下。”

那不还是走上原来那条老路,项忠那个屠夫可是诱杀了数十万流民!一想到那幕惨剧,胡义就有些心痛,一对小拳头狠狠的虚空一砸,一脸悲愤道:“皇上不是采纳了小的剿抚之策吗,为何内阁还要反复?!”

万贵妃没想他竟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怔了一下方道:“有些事情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明白。皇上已经准了内阁的折子,这会说什么也没用了。”

胡义不甘心,如果事情还如原来那般,自己来到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娘娘,成化元年流民便曾作乱过,当时便是大军一力镇压,结果死伤数十万,朝庭与流民两败俱伤,如今内阁还是照当年做法,恐怕会重演当年一幕啊!”

万贵妃实际上对那些事情并不清楚,也不愿意过问,不过见胡义一脸斩钉截铁,信誓旦旦的样子,也有些吃不准:“你就这么肯定?”

“小的敢肯定,现在流民已有百万之众,京营一旦南下,势必会有一场恶战,流民占了地利人和,大军冒然接敌,必会大败!大军一旦失败,流民则声势更大,附者更多,到时就会形成持久相抗之势,战事两三年之内绝对无法平息下来,到时就算朝庭平定乱民,进行安抚,又有什么意义呢?请娘娘为了天下苍生,劝劝皇上吧!”

胡义说完跪了下来,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

万贵妃看在眼里,心道这孩子倒是忠义!怎奈旨意已经发下去,现在再改,怕是不能了。想了一下,突然说道:“本宫问你,你可愿意随大军一同南下?”

“随军南下!”

胡义吃了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去想法子劝劝朱见深,让我随大军南下干什么?

“娘娘,小的不过是个孩子,既上不了战场又杀不了敌,随大军南下做什么?”

万贵妃重重的吐出二字:“监军!”

胡义一下子懵了,呆呆得看着万贵妃,监军?你脑子傻了,有派我一个孩子监军的吗?!这可是军国大事,你这不是儿戏嘛。

万贵妃见他发傻,便道:“当然不是让你监整个京营,你还没这个资格,大军监军另有其人,本宫只是让你监腾骧四卫的武骧左卫而已。”

胡义有些茫然:“武骧左卫?”

见胡义不明白,万贵妃便耐住性子为他解释道:“成祖永乐时,复设亲军指挥使司十二卫,选天下卫所官军年力精壮者及从蒙古逃回来的青壮男子,收作勇士。人员数千人,俱属御马监指挥,委以心腹内外官统领,号为腾骧四卫,其盔甲器械俱异他军,是我大明难得的强军。今番也将随京营一同南下,各卫之中俱有监军太监一员,本宫让你监的便是腾骧四卫中的武骧左卫。”

明代各军俱有监军太监,胡义是知道的,监军太监原则上内宫监丞以上太监都可以担任,自己现在是掌印太监,理论上是可以监领一军的。

可是胡义不愿意去,孝宗九儿这块还没解决,他如果敢离开京城,万一京中有变,自己可就是一筹莫展了。再者自己就是去了,不过是个武骧左卫的监军太监,也改变不了大局,战事还是会如原来那般,陷入旷日持久的惨烈之中。

可是又不能直接拒绝,便试着问道:“娘娘,可否另行任命他人为武骧左卫的监军呢?”

万贵妃有些奇怪,监军太监可是相当有前途的,往往监完军回来,宫中地位立即上升,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差事,这小胡义怎么还不愿去呢?

“小的知道娘娘这是在载培小的,可是让我一孩子监军,外朝看在眼里,难免会说娘娘视军国大事为儿戏,小的怕对娘娘名声有所损失,因此还是请娘娘另派他人好了。”

原来是怕这个啊,万贵妃毫不在意说道:“腾骧四卫本就隶属大内,外朝无权过问,本宫不怕他们这些多嘴的说些什么,你能有这番心思本宫甚感欣慰,你只管当好自己的差事就成。重要的是本宫现在相信你说的没有错,内阁这次办的是蠢事,所以你除了监军之外,还要随时向本宫汇报前线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生你所说的大败,那本宫可就要请皇上责问内阁了!”

胡义心头叫苦,他终于明白了,万贵妃这是想借大军失败,收拾内阁商辂他们,自己这所谓的监军实际上便是替她收集黑材料的。

可是他实在不想去当劳什子监军,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两说,重要的是自己刚把张敏卖了,九儿还没见天日呢,这要是离了京城,天知道自己这蝴蝶翅膀会不会把孝宗扇没了。心中十分犯难,却找不到不去的理由,谁让自己刚才口不择言,非要说大军会败呢,这下让万贵妃看到收拾内阁的好机会了,如何不趁机下手。

万贵妃见胡义沉默不言,以为他害怕,柔声说道:“平乱之时,必然是京营在前,四卫在后。你只要好好呆在武骧左卫,一旦前线大败,你这差事便算完成,立即回京。回来以后,本宫另有任命于你。”

唉,没想到你竟然会拿平乱大军作对付内阁的筹码,到底是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往往感情用事,内阁商辂他们再怎么看不上你,你的地位也是铁打的,没人能动摇。要是大军战败,流民进逼北京,你这贵妃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

胡义深深的为万贵妃感到悲哀,不过这当功夫自己还能说什么,只好无奈的应道:

“如此,小的领命!”

“三日后大军便会南下,统军的是抚宁伯朱永,这个人一向与本宫不对付,对你们这些内庭中出去的监军一向都有意见,你不要跟他发生冲突,切记。”

“小的谨记!”

胡义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绞尽脑汁回忆起这次平乱的史料,想看看自己能不能从中找到机会,刚想了一会,就听殿外有人火烧眉毛般叫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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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惊喜交集


class="width">“谁在外面大呼小叫,天塌下来了吗?”

万贵妃听了外面的叫喊,勃然大怒,什么大事不好了,这帮奴婢就知道瞎嚷嚷,正要看看是谁,却见汪直飞也似的一下窜到她面前,号啕大叫道:“娘娘,张敏那老东西带皇上去见那个孩子了!”

“咣!”

万贵妃捧在手里的暖壶一下就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人往后退了好几步,脸色变得苍白:“完了!”

胡义见她脸色不对,忙上前一把扶住她:“娘娘,你怎么了?”

万贵妃无力的看了胡义一眼,眼神中露出绝望,凄惨的笑了笑:“张敏那老奴害苦本宫了…”

说完头一歪,整个身子往后仰了过去,胡义人小,哪里接得住,就这样连着胡义一块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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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直见了也慌了神,连忙叫道:“来人啊,快叫太医,娘娘晕过去了!…”

……………………

半个时辰前,坤宁宫。张敏跟往常一样小心的给宪宗梳着头,正要将发髫盘起时,却听外面有宫女叫道:“启禀皇上,汪直汪公公在宫外候着,说贵妃娘娘要张公公到昭德殿去一下。”

张敏一听,心砰砰的跳了两下,难道贵妃发现我的秘密,要找我查问不成?

脸上不动声色,拿过一把梳子继续替宪宗小心的梳理起头发来。

“汪直有说什么事吗?”

正在闭目的宪宗一边问,一边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额头。

那宫女回道:“这个汪公公倒没说。



“让他等着,等朕梳妆完毕,再让张敏过去。”

“是,皇上。”那宫女应了一声便去传话。

宪宗看了一眼铜镜中的张敏:“你可知娘娘找你何事?”

张敏摇摇头:“老奴也不知道。”

不知是天冷还是张敏年纪大了,说出来的声音竟有些哆嗦的感觉。宪宗却没注意到他语调的变化,而是随口说道:“那你梳完便去昭德殿看看娘娘有什么事吧。”

“是,皇上。”

张敏低声应了一声,心头却在快速盘算如何应对万贵妃,想到她要是知道自己藏了皇子,一定会逼自己交出来,到时候也只有将那孩子交出去了。听说她对那孩子喜欢得很,提了做司设监的掌印太监,说不定不会要他命。

不过一想到万贵妃过去几年对那些有孕嫔妃下的毒手,再想到前几年莫名其妙死去的三个皇子,张敏又慌了,以万贵妃心狠手辣的性格,如何会放那孩子一马!

我这辈子连只鸡都没杀过,现在却要把一个孩子送上死路,这不是作孽嘛!张敏不由一阵害怕,手不自禁的抖了起来,强自按住心头的慌张,继续替宪宗盘发髫。谁知越是强迫自己冷静,手却越抖得厉害,一个不小心,竟然扯下宪宗几根头发来,宪宗疼得失声叫了出来:“张敏,你做什么呢?”

张敏吓得赶紧跪到地上:“皇上恕罪,老奴一时眼花,惊了圣体,还望皇上恕罪!”

张敏伺候了自己十几年,宪宗岂会因为几根头发治他的罪,见他好像很害怕,不由宽慰道:“起来吧,怕是你上了年纪,不及以前利索的原故吧。你伺候朕十几年了,朕岂会怪你。”

张敏闻言,心中稍定,正要站起,却见宪宗正盯着他右手中的梳子,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梳子上缠着几根白发。

“白发!”

宪宗颓然说道,回头望着镜子中那张渐渐爬上鱼尾纹的脸,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三十岁,不再年轻了。心中涌出一丝悲苦,长叹一口气:

“朕已经老了,却还没儿子,难道上天真的要让朕绝后吗?”

张敏听了宪宗的话,吃了一惊,手中的梳子差点掉下来。他知道,自己苦苦等待一个机会终于来了。错过这个机会,九儿将继续苟且偷生下去,永不见天日,抓住这个机会,他将兑现对九儿母子的承诺,给九儿以新生,还能让那孩子免于一死。

但是,这些却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说,还是不说?电光火石之间,张敏做出了自己的抉择,“扑通”一声,他再次跪倒在地上。

“请万岁爷恕老奴死罪,老奴直言相告,万岁已有子了!”

宪宗一听张敏这样说,不由大吃一惊,忙问道:“此话怎讲?朕哪里还有什么子嗣?!”

张敏又磕了一个头,让自己稍稍冷静下来,方道:“老奴一说出口,恐怕性命难保。老奴死了不打紧,但请万岁爷可千万要替皇子作主,护他周全,老奴虽死无憾!”

宪宗急道:“你倒是告诉朕啊,朕的儿子在哪?瞧你说的,朕的儿子朕岂能不护他?这宫中难不成还有人敢害朕的儿子不成!”

张敏一咬牙,沉声说道:“皇子被养育在西内密室,现已七岁了。因怕招惹祸患,故老奴隐匿不敢报,将他藏于内书堂中。

宪宗如遭雷击般惊愕的半天,眨眼间喜悦的电流冲遍了全身。他颤巍巍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张敏,哆嗦着问:“你说得可是真的?!”

“老奴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皇上!”

宪宗又惊又喜,怀疑自己在做梦,狠狠的掐了掐自己,感觉到疼痛方才相信耳朵听到的一切:“皇儿在哪?朕的儿子在哪?你快带朕去见他!”

张敏不敢怠慢,连忙领着皇上直奔内书堂。刚出坤宁宫,就见汪直正等在那,宪宗大喜之下,竟然朝他兴奋的叫道:“快去告诉贵妃娘娘,朕有皇子了,朕现在就去见他!”

张敏一听脸就白了,唯恐事情有变,不敢停留拉着宪宗就跑,宪宗一心盼着见儿子,也不以为意。一个皇帝,一个太监就这样在皇宫中撒丫子跑,将那些宫女太监看得直愣了眼,发生什么事了?

汪直也是如遭电击,张大了嘴在那半天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宪宗和张敏早已去得远了。他吓得是一刻也不停留,直往昭德殿奔来,进殿之后便有了开头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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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自杀


class="width">宪宗颤抖着双手,指着九儿朝张敏问道:“这…这就是朕的儿子?!”

眼前的九儿是那么瘦小,好像一直没吃过饱饭一样,可见这孩子几年来吃了不少苦头,宪宗心中不由感到一阵痛楚。www.65txt.com

张敏见他这样,顿时两眼一红,眼泪止不住的就往下掉,说话都泣不成声了。

“皇上,这就是你的儿子,纪氏七年前生下的。”

纪氏?宪宗一愣,想到七年前在内库的那幕荒唐事,不由老脸一红,随即开心的抱过九儿,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儿啊,快叫父皇!”

九儿呆呆的看着宪宗,面前这个黄袍有胡须的男人怎么就成了自己爹了?他甚至还不明白父皇是什么意思,有些紧张的看向张敏:“阿公,他是父皇?”

张敏鼻子一酸,用力点点头:“九儿乖,快叫父皇!”

“父皇?”九儿歪着头看着这个一脸胡须的男人:“你是九儿的父亲吗?”

宪宗一怔,眼睛一红,很肯定的说道:“朕是你的父亲!”

“那为什么以前我没有见过你呢?”

“………….”

宪宗不知道说什么好,是啊,七年了,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竟然在儿子长到七岁的时候才知道他的存在,不能不说是自己的失职,心中愧疚不已。要不是张敏这老奴,天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见到亲生骨肉,不由感激的望了一眼张敏,却见张敏闪到了人群的外边。

“恭喜皇上喜得皇子!”

少监唐旭在张敏带着宪宗出现在院中的那一刹那,就知道九儿可以重见天日了,不由也是心头欢喜。

想道自己与老祖宗、张敏担了那么大的风险,今日终于让皇上父子相见,心中也是一阵唏嘘。

“臣等也恭贺陛下!”

范成、彭时、魏吉祥他们也凑了上来,皇帝登基十年,东宫却一直空虚,也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心病,现在见皇上竟然有后,不由都替他高兴起来。不过他们却没傻到在这个时候问一句,为什么皇子会成了内书堂的小太监?

接下来的事情便很顺利成章,宪宗将九儿从内书房带走了,所有人都是那么的开心,真心的为皇帝和九儿感到高兴,可是张敏却默默的从人群中消失了。

……………………

昭德殿,万贵妃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皇上呢?”

一直呆在她身边的胡义忙道:“娘娘,皇上在太后的慈宁宫。”

宪宗将九儿带往慈宁宫的消息早就在宫开传开了,胡义当然也知道。

“慈宁宫?”

万贵妃自言自语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他是将那个野种送给太后抚养,生怕本宫会害了他那宝贝儿子吧。”

九儿怎么会是野种呢,唉,你就不能心胸放开些。胡义真不明白为什么万贵妃非要咬定别人与宪宗生下的孩子就是野种,要千法百计的置人家的孩子于死地。

不过他却不能对此表示异议,便违心说道:“也许皇上等会便会将皇子送到昭德殿来,请娘娘抚养吧。”

“不可能的,皇上在想什么,难道我会不知道吗?他怕我...”

万贵妃没有将话说完,而是指了指站在旁边的汪直:“扶我起来。”

汪直忙小心的将万贵妃扶好:“娘娘,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万贵妃抬头看了看他:“你说怎么办?”

万贵妃说话时,眼神可怕得吓人,汪直一个激灵,忙道:“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送张敏那老东西上路!”

胡义听了吁了一口气,张公公,每年清明重阳我会给你烧些纸钱的,盼你在地府能够活得比人世间自在些。说实在的,胡义每当想起明史上说到张敏事迹时,总是有些敬佩这个老太监,冒着生命危险保下了明孝宗,却在他与宪宗相见后被迫吞金自杀,真真的一个苦命人。更何况张敏还让自己免于那一刀之痛,胡义更是对他有几分感情,虽然迫不得已出卖了他,但自己做的这一切也并未偏离他本来的命运,因此虽然同情万分,但也不至于后悔欲绝。

汪直从昭德殿出来后,立马带了几个手下直奔张敏住处,到了院子前却被一个少年太监拦住,咦咦啊啊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汪直用力将他推开,问左右道:“怎么宫中还有哑巴的?”

跟着他过来的手下有知道的,便说道:“他不是哑巴,只是几年前突然得了失心症,一下子变得不会说话了,一直跟着张敏当差。”

汪直看了一眼那个少年:“不要跟他纠缠了,咱们进去。”

那少年便是胡义一开始住在这时,每天送饭给他的那个小太监,见汪直他们要硬闯,急得直叫,却没被两个汪直的手下用力按在墙边,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汪直他们进了院子。

“砰!”

汪直一脚揣开房门:“张敏何在!”

屋中却是静悄悄一片,没人回答。汪直感到奇怪,便往里走去,却见张敏早就脸色乌黑,脖子血紫的躺在地上。

一个手下上前探了探张敏的鼻息,失声叫道:“死了!”

“死了?”

汪直也感到惊讶,这老东西这么想得开,说死就死的,不过也好,省得自己再费手脚。

汪直瞄了一眼张敏的尸体:“怎么死的?”

“像是吞了什么东西。”

“死就死了吧,把尸体抬出去,送到安乐堂化了。”

“是,公公!”

当下几个手下七手八脚的将张敏的尸体抬了出去,汪直四下看了一遍,见没什么东西值得自己注意,便也要出去。毕竟这屋子里刚死过人,他呆在这里心里多少有些不适。

正往回走时,却瞥见桌子上有张纸条被碗压着。汪直伸手将碗移过,拿起那张纸条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大吃一惊拔脚便要出去向贵妃娘娘禀报。

走到门边却突然停了下来,将那张纸条又摊开看了起来,继而微微一笑,将纸条收在怀中,不紧不慢的走出了院子,一点也没有刚才急迫的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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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失踪


class="width">五十年前,一个孩子默默无闻的进了宫,五十年后,当年的孩童却带着满腔委屈和恐惧默默无闻的走了。www.65txt.com他的来与去都是那么平凡,可是史书却牢牢记住了他的名字——张敏。

作为伺候宪宗十多年的下人,张敏对他的性格自然十分清楚,这位皇帝首先是一个好丈夫,然后才是一个好父亲,疼儿子不假,但他绝对不会因为儿子惩罚老婆万贵妃,更不会为了老婆保护他。自己瞒着万贵妃将九儿藏了七年,现在九儿能够重见天日,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可以安心的走了。

万贵妃对付那些背叛自己的人下手如何,张敏自是知道,当年他也曾替她解决过许多怀有身孕的嫔妃与宫女,那些人临死前的痛苦至今仍深深留在他的脑海里,每到夜半,他都会被噩梦惊醒。好了,一切都结束了,自己是在劫难逃了,既然如此,不如自己解决吧…..

但他的死并没有给喜庆的皇宫带来丝毫影响,甚至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在宫里,一个下人的死并不会引起人们太多的关注,这年头宫里死的人还少吗?别的不提,光是皇子就无缘无故死了三个!

就是知道的人也明智的选择了沉默,没有人去议论这件事,一个言词不当,说不定便会给自己惹上杀身之祸,昭德殿的万贵妃可是已经杖毙了两个当年与张敏一同去查问纪氏的宫女,没有人愿意自己成为下一个死在杖下的冤鬼。

皇宫里一切都是显得那么平静,但有一个人并不平静,他决定将这件事告诉宪宗,可是当他将张敏自杀的消息告诉宪宗时,宪宗只是愣了那么片刻,继而便将此事抛之脑后,继续逗弄起九儿来,好像张敏的死根本与他无关一般。<<>>倒是九儿听了,眼睛一下红了,但他并没有哭,而是趁宪宗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用袖子抹去自己的眼泪,回过头时,脸上依旧笑得那么灿烂。

告诉宪宗张敏已死的便是怀恩,见宪宗这般态度,他也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声,为宪宗的薄情寡义感到悲愤,为张敏这个老下属的死感到不值。但是宪宗不过问,他又如何能过问此事。事情再明显不过,张敏是迫于某方面的压力而自杀,而这个某方面绝对跟昭德殿脱不了关系,有很多人看到御马监的汪直带人去了张敏的住处。可是知道又能怎样?

张敏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九儿。只有保护好九儿,才能让张敏在九泉之下含笑,怀恩如此想道。

其实怀恩有些冤枉宪宗了,宪宗对张敏的死还是有些伤感的,但他不愿在奴婢面前表现出来,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或者说不敢去找昭德殿那位算帐。他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几年来一直没有后代的原因。只是二十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万贵妃对他的一切,对她是既爱又怕,没有勇气去正视她背着自己做的那些事。

还好,上天对自己不薄,还给自己留了这么一个后嗣。宪宗看着乖巧的九儿,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父爱,恨不得将七年来所有缺失的爱一股脑全弥补给他。周太后对这个孙子也是爱上心头,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真正的疼到骨子里,跟宪宗一起,祖孙三人其乐融融。

当年英宗因为“土木堡之变”被瓦剌掳去,其弟成王朱祁钰被于谦等人拥立为帝,改元景泰,时宪宗仍被立为太子。可是景泰帝稳固自己的统治后,便废宪宗为沂王,将他软禁起来,改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因此在宪宗童年时代,周太后一直未能尽到人母责任,以至宪宗长大成人后对万贞儿形成一种变态的依赖心理,对其死心塌地,任由她在宫中胡作非为,甚至为了她废掉了刚立不到两月的吴皇后。

周太后对儿子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现在也没办法改变儿子的想法,便将自己所有的爱全倾注到了年仅七岁的孙子身上。宪宗见母亲如此疼爱孙儿,也是甚感欣慰。不过周太后一提到万贵妃时,宪宗都左顾而言他,不愿谈论这个问题,周太后见状,也只好闭口不言,心里却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唯一的孙儿。

大喜之下的宪宗没忘了派怀恩去内阁报喜,告诉商辂他们自己已经有后,当然对万贵妃迫害皇子之事是只字不提的。外朝听闻此事,皆大欢喜,第二天早朝便一齐向宪宗道喜。

宪宗命内阁起草诏书颁布大行天下,命礼部会议,定皇子名字为朱佑樘,同时立其为太子,暂寄于慈宁宫由太后抚养。

可是这个时候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出现了,太子的母亲纪氏哪去了?按祖制,纪氏生下太子,母凭子贵,应晋为纪妃,但是当怀恩去西宫找纪氏时,吴后却告诉他,纪氏已经失踪十几日了。怀恩听了大吃一惊,连忙将此事告诉宪宗,宪宗也急了,自己刚得了儿子,却不见了儿子他妈,这要让外朝那帮人知道,岂不是笑朕一个大男人,连自己老婆都看不住吗?

当下便让怀恩着锦衣卫、东厂一块查找,就是将皇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谁知怀恩听了之后,只是默默的站在那,什么话也不说,动都不动一下。

宪宗气得拿起砚台就砸向了他:“你个老奴,没听到朕说的话吗,还呆这里干什么,快去找啊!”

怀恩没有躲避,而是硬生生的挨了宪宗这一下,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恐贵妃知道。”

一肚子火的宪宗听了这句话,一下子蔫了,呆呆的看着怀恩。

张敏已经死了,怀恩不愿纪氏也不明不白死去,鼓起勇气道:“可着人去昭德殿宣旨,贵妃深明大义,必会交出纪氏。”

宪宗颓然坐倒,无力的挥挥手:“速去。”

“是,皇上。”

怀恩生恐宪宗改变主意,忙奔昭德殿去。

.....................

写开头时,曾为张敏落下几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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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献计


class="width">怀恩到了昭德殿,刚将来意说出,万贵妃就翻了脸:“本宫怎么知道纪氏在哪,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这老奴在皇上面前说了本宫什么坏话!”

怀恩不卑不亢道:“老奴不敢!只是皇上让老奴过来问问,娘娘如果知道纪氏在哪,还请娘娘告诉老奴,好让宫中准备纪氏的晋妃之礼。www.65txt.com



万贵妃冷冷的看了一眼怀恩:“这会倒是想起我来了,我还以为他光顾着他儿子了呢。”

怀恩道:“皇上初见皇子,难免欢喜,还请娘娘体谅一下皇上。”

万贵妃冷“哼”一声:“我体谅他,谁来体谅我!本宫不知道纪氏在哪,你去告诉皇上,让他自个去找,他自个的女人自己找去。”

你不可能不知道,怀恩见万贵妃不愿意说,不由急道:“娘娘…”

万贵妃不待他说完,便挥手打断他:“你还不去!”

怀恩“扑通”一声,重重的给万贵妃嗑了几个响头:“还望娘娘看在皇上面上,就告诉老奴纪氏的下落吧!”

怀恩屡次拦阻自己晋司礼监,一边呆着的汪直早对他一肚子意见,见状立刻跳了出来:“怀公公,你这话说的,娘娘如果知道纪氏下落,难道还瞒着皇上不成,你这么做是逼娘娘吗?”

怀恩抬起那张枯萎的老脸,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汪直,说道:“汪直,咱家与贵妃娘娘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你给我闭嘴!”

怀恩这可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汪直了,汪直心中恼怒,可他是司礼掌印太监,宪宗对他甚是宠信,自己也拿他没办法,不由看向万贵妃:“娘娘,你要替奴婢做主啊。-====-”

打狗还看主人面呢,汪直可是自己的人,怀恩这老奴竟然如此说他,这不是变着法儿说自己吗?

万贵妃也恼了:“怀恩,你想怎滴?”

怀恩道:“老奴不敢怎样,只求娘娘告知老奴纪氏下落便是。”

“哼哼!”

万贵妃面色一沉:“你道有皇上替你撑腰,本宫就治不了你了吗?”

“娘娘是主子,老奴是下人,主子责罚下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老奴不敢有怨,只要娘娘告诉老奴纪氏下落,老奴回去之后便去见先帝!”

这老太监好刚烈,胡义听怀恩这样说知道事情要坏,忙道:“怀恩公公,娘娘确是不知纪氏下落,当务之急是找到纪氏要紧,公公不如再去另想办法。你这样做与事无补,反倒气着了贵妃娘娘,皇上知道也不好。”

怀恩心中也在忐忑,他并不想与万贵妃正面冲突,自己再怎么得皇上宠信也赶不上万贵妃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可是实在是忧心纪氏生死,不得已才说了这般话。听胡义这样一说,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便顺势说道:“娘娘,老奴一时心急,口出妄言,还请娘娘恕罪。娘娘如果确实不知纪氏下落,老奴这就去跟皇上回禀,另发动东厂的人去找便是,老奴不叨扰娘娘了,这就告退!”

万贵妃心中气极,却也没拦怀恩,她这辈子唯一没能让宪宗听自己意思办的事,便是罢了怀恩的司礼掌印太监一职,也不知皇上怎么就对这老奴如此信任。

憋着气看着怀恩慢慢退出去,正寻思如何才能将他收拾掉时,却听汪直对自己道:“娘娘,纪氏那边要如何处置?”

这还要问吗?万贵妃想也不想便道:“让她去跟张敏那老奴打伙去!”

“不可!”

胡义忙拦道:“娘娘,能让小的说几句吗?”

要是让纪氏就这么死了,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不去救张敏是因为自己未净身的秘密把在他手中,可是这纪氏却是九儿的母亲,一个苦命的女人,不说同情她,就是念在九儿的孤苦,说什么也要救下他的亲娘。

“你想说什么?”

万贵妃见胡义又拦住自己,不由感到奇怪,不过这小家伙脑子的确好使,虽然没能抢先一步将那个野种找到,但却也能猜出是张敏所为,也是难得,现在见他不让自己处死纪氏,便想想听听他的原因。

汪直也将头扭过来,略有深意的说道:“胡公公想说些什么?”

胡义理下思路,郎声说道:“娘娘,小的认为还是将纪氏交给皇上好。”

“皇上现在对皇子甚为宠爱,如果将纪氏交出去,母凭子贵,岂不是要压到咱们娘娘头上吗?”

汪直不明白为什么胡义提出要将纪氏交给皇上,现在事情摆明了的,纪氏一旦被交出去,马上就会按祖制封妃,她儿子现在可是太子,她

这当娘的水涨船高,搞不好就要压到贵妃头上去了,到时候他们这帮围着万贵妃的太监能有好果子吃吗?

胡义对着汪直拱了拱小手:“汪公公,吴后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汪直一听他这话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不错,当年吴后新立皇后,却被皇上轻而易举的给废了,可见皇上心中对贵妃娘娘的宠信到了何种程度,现在这纪氏就算母凭子贵,难道又能强得过当年的吴皇后吗?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难保皇上不会因为皇子的缘故而冷落贵妃。

有些担忧的说道:“纪氏产下皇上唯一的皇子,难保皇上不会因此而改变态度。”

胡义对他微微一笑,看向万贵妃:“小的坚信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无人可取代。交出纪氏不仅可以让皇上认为娘娘大公无私,更可以让外朝对娘娘刮目相看,如此一来,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更是牢不可破,谁又能威胁得了娘娘呢!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小的有一主意,不知娘娘能否采纳?”

万贵妃心中倒是不疑宪宗对自己会变心,她所忧虑的是自己无子,宪宗又好丹药之物,身体每况日下,万一他撒腿而走,继任的皇帝是纪氏所出,自己对他们娘儿俩可是不地道的很,将来如何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听胡义好像有什么好法子,便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主意,说给本宫听听?”

胡义重重的说道:“遍撒雨露,众子分宠。”

汪直听了一怔:“你的意思是让皇上多临幸其她嫔妃,让他们也能产下皇子。”

胡义重重点头:“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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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太子内侍


class="width">历史上万贵妃自从九儿出现后,便立即放松皇宫内的计划生育工作,让宪宗今天临幸那个,明天临幸这个,老黄牛一般孜孜不倦的到处播种,结果收成一片大好。(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没几年,九儿下面就多了一堆弟弟妹妹。万贵妃想以此分担掉宪宗对朱佑樘的宠爱,事情也的确如他所料,宪宗对朱佑樘这个长子是越来越不喜欢,怎么看都不顺眼,慢慢的也想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不过她万万没有想到,直到自己临死,九儿的太子地位都无人能够扳动,自己却被活生生的给愁死了,当然这是后话。

胡义现在只不过是把本该发生的事情提前说一下而已,一来可以救下纪氏,二来也让万贵妃认为自己对她非常忠心,何乐而不为呢。

定了一下又道:“娘娘虽然没有亲子,但可以在这些嫔妃所出的皇子中选一个抱来亲自抚育,将来再选时机废了纪氏所出之子,立他为太子,如此一来,娘娘的地位便如泰山一般,不可动摇了!”

“妙!”

汪直大声赞了一下,真想不到胡义小小年纪竟然会有如此心计,当真了得。

万贵妃听了,只略微那么一想,便也眉开眼笑:“这法子好,本宫明日就让皇上去办。”

她最担心的就是纪氏所生的那个皇子将来继位后,对自己不好,现在有了胡义的这个法子,将来继位的可指不定是哪个皇子了。是越想越高兴,巴不得马上就把宪宗往其他嫔妃那里送,明天宫中就“哇哇”的生出一帮小皇子来。物以稀为贵,要是皇子多了,皇上难道还能把那个纪氏生的野种当宝贝吗?

心中盘算起来,是萧淑妃那好呢还是赵嫔那好呢,等等,王皇后那边可是千万不能让皇上去,不然就成了正宫嫡子了,那小贱人巴不得我死呢,哪会将儿子送给我养…

汪直见万贵妃高兴,想到纪氏还在自己御马监关着呢,便问道:“那纪氏是不是交给皇上?”

万贵妃点头道:“你马上把她放了送给怀恩,谅这老奴也不敢说些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办。”

汪直应了一声,忙回他的御马监准备放人,临走却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胡义,让胡义背心一阵发麻,菊花一紧:这家伙不会是个玻璃吧…

等汪直走远,胡义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做了一件功德事,保住了九儿他娘。不过一想到三日之后自己就要去监军,不由又有些担心,史书可是说了,万贵妃想着法子要害九儿的。虽然知道九儿并没有给她害死,但自己不在宫中,这事心里多少都是有些不塌实的,谁知道历史车轮会不会按以前那个轨道走。有些担忧的瞧了一眼万贵妃,却见她也在看自己。

小嘴一张,便道:“娘娘,没什么事小的就先回去了。”

时间不多了,胡义想赶紧见九儿一面,把该说都告诉他,以免自己走了,他再着了万贵妃毒手。另外得跟谷大用、张永他们道个别,这帮小兄弟,将来还指望他们呢。

万贵妃却没让胡义回去,而是说道:“本宫现在倒不想让你出去监军了。”

“娘娘,这是为何?”

胡义听了一喜,脸上却是装出一幅不太明白的样子。

万贵妃走到他面前,轻抿一笑:“本宫身边难得出一个聪明人,怎舍得让你出宫呢。这样好了,你去慈宁宫伺候太子吧。”

啧啧,野种也不叫了,改口称起太子来了?胡义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却是求之不得,反正自己出去监军,也改变不了战局,不如留在宫里好好照顾九儿。

虽然不忍心数十万流民被项忠那个屠夫诱杀,但自己人微言轻,又能改变什么呢,好不容易将齐洪谟的剿抚之策提前说出来,没想却被内阁给否了,哼,还不是看不起我这个小太监,胡义恨恨想道,这帮腐儒!

眼下还是先搞清万贵妃让自己去伺候九儿的真实目的吧。

胡义出声问道:“小的不知娘娘这是何意?”

万贵妃瞥了他一眼:“本宫刚说你聪明,怎么这会犯傻了?”

“小的的确不知,还请娘娘明示。”

“你去了之后,我要你将太子每天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明白吗!”

原来是让我当特务啊,胡义忙道:“小的明白。”顿了一下又问道:“那小的司设监的差事怎么办?”

“先担着吧,你不是新提了两个少监嘛,让他们帮你打理就是了。等会本宫便去找皇上,跟他说下这事,你可是宫内有名的小神童,皇上对你也喜欢得很,一定会准你呆在太子身边的。”

胡义应道:“是,娘娘!”

万贵妃说干就干,一点也不拖延,有了胡义的这些点子,她可就没那么多担心了,精神气一下全来了,领着胡义就往宪宗那里去,好尽快落实。

宪宗听了万贵妃的意思后,很爽快的同意了胡义做太子的贴身内侍,在他看来,有一个聪明机智的内侍在身边,太子多少也能跟着学点东西。

交待完胡义的事后,万贵妃将宪宗拉往一边:“皇上,萧妃那你有好久没去了吧?”

还用说吗?宪宗委屈的看了一眼万贵妃,好几年了,朕除了你可是一点都没幸过那些妃子。

“爱妃问这个干吗?”

“臣妾想着皇上操劳国事,有日子没去萧妃、王嫔那了,都是皇上的女人,冷落了她们可不好,不如皇上今晚就去萧妃那就寝吧。”

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宪宗一脸惊讶的看着万贵妃:“爱妃此话当真?”

哼,男人都没个好东西,嘴里说陪我白头偕老,一听送你去其他女人那,眼珠子都恨不得掉下来。

万贵妃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宪宗:“臣妾当然说的是真的了。”

宪宗感动的将万贵妃轻轻拥在怀里道:“爱妃真是贤惠!朕有你真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实际上他的心却飘到了萧妃那里,那可是个美人啊,要不是贵妃你不让我碰,我能不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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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慈宁宫


class="width">胡义回到司设监,将事情简单的跟杨林、秦少游他们说了一下,然后吩咐他们在自己不在的时候,齐心协力将监中的事情处理好。www.65txt.com

给太子当内侍,这差事比司设监的掌印太监有前途的多了,杨秦二人在宫里呆了十多年的人,如何不知道这其中厉害,忙恭喜了一番胡义。寻思皇上就这么一个儿子,太子铁定是将来的皇帝,胡义现在既得贵妃宠信,又攀上了太子这根大树,那前途是一片光明啊!二人越发坚定要紧抱胡义的小腿,紧跟他前进的步伐,对他的吩咐自然是一一点头,莫有不从。尤其是杨林,可劲的表现自己的忠心,唯恐胡义不知似的。胡义对他的巴结也不介意,有人巴结说明自己对他有利用价值,如此他就不会对自己的吩咐阴奉阳违,说一套做一套,反而是更加用心的做。

事情说完胡义便让二人出去,又将童吉帆与邹龙找了过来,让他二人安心的呆在司设监,平时跟着杨林他们处理监中的事情,学些当差的经验,顺便也监视一下他们做事。等太子那边一切都稳定下来,自己再安排二人具体的差事。

二人一一应了,胡义才对童吉帆说道:“童大哥,你现在不必再像在混堂司时那样每日忙碌,可以将葵花宝典好生练练,兄弟将来说不定还要指望大力哥一臂之力呢。”

其实胡义是想让童吉帆教自己葵花宝典的,好让自己也牛逼一把,就算没东方不败厉害,也总比韦爵爷强些吧。自己可没有什么护身宝衣,削铁如铁的匕首,稍微来个人动动指头就能把自己这小身板揍趴下,所以在这个世道没有自保能力是不行的,练葵花宝典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不用自宫嘛…可是胡义又怕童吉帆为难,只好将这事先压一压。

以前看电影时,里面一提到大内,东厂什么的,那厂公或者宫中大太监一个个武功盖世,让人看的是一愣一愣的。胡义记得最深的便是甄子丹在《新龙门客栈》里的惊艳亮相,那身行头,那身武功,用后世的话讲那绝对是酷毙了,要是自己也能有那身武功,这天下还有谁能挡得住自己,到时候想去哪就去哪,才不当这劳什子公公呢。

关于葵花宝典的事,他也琢磨过,童吉帆显然是在宫内学的葵花宝典,这说明宫中肯定隐藏着一位身怀绝技的高人,但这人是谁胡义却是不知道,童吉帆不说,他也无从查找,虽然心急,但也只能慢慢的暗中寻找,皇宫就这么大,不信挖不出他来。

“公公,我会照你说的做的!”

童吉帆话依然不多,只短短几个字,但看向胡义的眼神却很明确的告诉他,放心吧,一切有我!

事情交待得差不多了,胡义便离开司设监,向慈宁宫行去。再见到九儿的时候,胡义不敢再如在内书堂一般将他当成跟屁虫看待了,而是很恭敬的叫道:“太子殿下!”

“哥哥!”

九儿见到胡义出现,高兴坏了,甩脱周太后牵着自己的手,一下奔到他面前,紧紧拽住他:“哥哥,你终于来了,陪我踢球吧!”

这不大好吧?胡义看了一眼周太后,见她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便解释道:“太子殿下说的踢球,是小的以前在书堂学习时想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可以玩耍也可以锻炼身体。”

九儿晃着小脑袋也看向周太后:“皇祖母,孙儿要踢球,孙儿要哥哥陪我踢球。”

周太后对这个孙子可是疼得不能再疼,就是他要天上月亮,自己也要想法子捞给他的,见他这么想玩,便笑着说道:“好,好,皇祖母让他陪你踢就是,只不过你可不能乱叫他哥哥。你是太子,他是下人,这样叫是不对的,坏了规矩,让那些下人听了会说太子殿下不会说话的。”

胡义听了,也跟着说道:“是啊,太子殿下,小的是奴婢,可不敢当殿下哥哥之称。”

九儿糊涂了:“为什么我不可以叫你哥哥,以前我一直这样叫你的啊?”

胡义轻轻笑了一下,走上前去,牵住九儿的小手:“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殿下只要记住自己是太子便是。往后就叫我胡义好了。”说完看向周太后:“太后,那小的带殿下踢球了?”

周太后听说过胡义的名字,知道这孩子很聪明,商阁老都没能难住他,虽然是万贵妃的人,但不过是个孩子,有什么好提防的,便笑着说道:“好,当然好,但莫要出慈宁宫,就在宫里踢好了。”

胡义知道她担心什么,点头道:“小的明白。”

找来皮革仿着内书堂那只做了个一样的球,胡义伸脚试了一下,还行,弹性不错,顺脚将球踢给九儿。

九儿见了乐坏了,兴冲冲的就踢了起来,周太后远远见了,见孙儿如此开心,心中也高兴,呆了一会,见没什么危险,便在宫女的搀扶下回寝宫了。

一连几天,胡义一直陪着九儿玩耍,变着法子想些新的花样让他高兴。停下来便为他讲故事,不过他却很少讲些中国的故事,而是跟他讲什么阿拉伯的一千零一夜,欧洲的安徒生童话等等。一旦九儿听不明白时,他便用棍子在地上画一个大大的地图,将这些地方一一指明给他看,告诉他咱们大明不是这天底下唯一的国度,还有很多其他的文明存在。

不过九儿还小,一切都是似懂非懂,胡义也不强求他一定理解自己对他所说的东西,只要有些印象就好,有的时候潜移默化比填鸭教育更有效。

这日胡义编了个风筝,寻了殿后一块空地放给九儿玩时,周太后的贴身侍女却匆匆过来告诉他们:皇上来了。

胡义一听,忙带着九儿赶到太后寝宫,他们赶到时,宪宗正在跟周太后谈一些九儿的生活琐事,见儿子来了,宪宗忙上前抱起他,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土笑道:“皇儿在祖母这边住得可开心?”

“开心!”

九儿撅着小嘴大大的叫了一句,又对宪宗叫道:“父皇,母妃呢,为何她不来看九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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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出阁讲学


class="width">宪宗听了脸色一变,吱唔道:“你母妃身子不大好,休养着呢,等她好了,父皇再让她来见皇儿。www.65txt.com



周太后听宪宗这么说,脸色却是变得难看起来,明明是万贞儿把纪妃软禁起来,你却偏要骗孩子。唉,真不知道我这辈子做什么孽了,生个儿子被那个女人给哄了过去,好不容易有个孙子,却还要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再被那个女人给害了。

宪宗见周太后脸色难看,知道她在想什么,有心叉开此事,便道:“母后,打明日起,佑樘便要出阁进学了。”

“出阁进学?”

周太后听了望了一眼九儿,眼神中满是慈爱:“是了,佑樘也有七岁了,是该读书识字了,皇上看着安排便是了。”

“祖母,父皇,儿臣不要出阁进学,儿臣在内书堂时已经读过书识过字了,不信你们可以问胡义。”

九儿一听又要让自己读书识字,立刻不高兴了,读书识字太无趣了,一点也不好玩,他可不想再老老实实呆在那,听学士们讲那些自己听都听不懂的道理。

宪宗和周太后听了九儿的话,都是神情一凝,继而叹了一口气,堂堂一个皇子竟然沦落到小太监们读书的地方识字,这恐怕还是千百年来头一遭稀罕事,周太后气得瞪了几眼宪宗,心道要不是你宠着那个女人,何苦让自己的儿子受这等罪!

宪宗心中愧疚,不敢直视母亲的目光,和蔼的摸了摸九儿小脑袋:

“皇儿大了,怎么能不出阁讲学呢?当年父皇像你这么大时,早就已经听学士们讲课了。”

九儿实在不想去,听父皇的意思好像自己非去不可,有些不甘心的问道:“儿臣一定要去吗?”

“一定要去。~~~~”

宪宗毫不犹豫点点头,七年了,自己未能对这个儿子尽到父亲的责任,现在无论如何也要将缺他的东西补上。

“你是大明的太子,父皇将来的江山可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你现在不跟学士们学习,以后如何能将天下治理好呢?”

听了宪宗这话,九儿撇了撇嘴,突然用力从宪宗的怀抱里挣扎下来,跑到胡义身边,指着他大声叫道:

“如果父皇一定要儿臣去进学,那儿臣就要他陪我去,如果父皇不答应,儿臣宁死也不去!”说完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小腿小伸,嘴巴鼓鼓的,坚定的看着宪宗。

九儿突然来这一下,把胡义吓傻眼了。明代太子出阁讲学他是知道的,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小太监可以伴读的,因为如果一个小太监从小陪着太子一块读书一块生活,那么长大之后,太子继位为君,很自然的便会对这个陪自己一路走来的太监出奇的信任。如果这太监老实还罢了,要是碰上有野心或者不安份的,太监干政势所难免,因此历朝历代都不会允许太监陪着太子出阁讲学的。

九儿不懂事,他难道还能跟着一块闹不成,胡义吓得立刻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太后,皇上,殿下一时糊涂,小的绝无此妄想之意!”

九儿见胡义这样说,不高兴了:“你不肯陪九儿一块读书吗?!”不待胡义答话,又对周太后叫道:“孙儿一定要他陪我进学,祖母,你快让父皇答应孙儿啊。”

宪宗见九儿这样,也动怒了,大声斥道:“胡闹!”

他这一喝,九儿听了一怔,马上眼泪就流出来了:“你们不疼我,我要阿公,我要阿公!”

胡义知道他说的是张敏,想到张敏几年来与九儿形成的堪比父子的感情,也是鼻子一酸。

周太后到底是个女人,哪里忍心让自己的孙儿受委屈,怒向宪宗:“

看你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有什么大不了,一块读就一块读吧,你们不是说胡义这孩子是神童吗?这不正好,有个神童给佑樘作伴,学起来也能相互帮扶一下不是。”

宪宗急道:“母后,这事大违祖制,怎能听孩子胡闹。”

“哼!”

周太后将脸一冷:“别跟我提什么祖制,祖制让你将新婚的皇后给废了?祖制让你宠着一个比你大二十岁的女人了?祖制让你连自己的儿子出生都不知道?”

一连几个诘问把宪宗问得哑口无言,讪讪道:“母后,这…这事不能跟那些混为一谈。”

“我不知道能不能混为一谈,我只知道我儿子不孝顺我,连自个儿子也不疼,只知道宠着那个大脚粗枝的女人!”

周太后显然是旧痛新疮一块来了:“你要不是不答应佑樘,就别再叫我母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唉!…”

宪宗见周太后这样,急得狠狠跺了一下脚:“好吧,儿臣让这小太监陪佑樘一块出阁就是。”

“好哎!”

九儿见父亲同意自己的要求,高兴得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箭步跑到祖母身边,紧紧抱住祖母:“孙儿就知道祖母最疼我了!”

周太后笑颜顿开,一刮九儿的小鼻子:“不臊,刚才还哭哭啼啼,现在又笑成这样,真是个调皮的捣蛋鬼。”

九儿嘻嘻一笑,将头依偎在周太后的腰间,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看着宪宗,不时偷偷看一眼胡义。

胡义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这种事情自己还是低调些好,默默的将头低在那。

宪宗铁青着脸看了一眼胡义:“胡义,朕准你明日陪太子出阁进学,学堂规矩我就不跟你多说了,但让我知道你要是挑带太子沉迷玩耍,不思学业,朕绝不轻饶你!”

胡义恭声应道:“皇上吩咐小的谨记在心,绝不敢犯!”

周太后见事情定了,孙儿高兴,便问道:“皇上,都是哪些人负责佑樘的讲学?”

宪宗想了一下道:“总讲学士是万安、刘诩、刘吉三人,另外东阁学士彭时、侍读学士汪朝宗、左春坊左庶子刘健、翰林院修撰谢迁四人分别教授。”

周太后一听就不满意了:“万安、刘诩、刘吉三人什么德性,皇上难道不知吗?由他们来教太子,岂不是要误了佑樘。”

宪宗道:“三人俱是进士出身,也都是朝中大学士,母后何以这样说?”

周太后搂着九儿往后退了两步,坐了下来:“反正我觉得不好,是不是换些人选?”

宪宗摇摇头:“这事儿臣已经颁了旨意,人选没法改了,就算万安他们不行,可是彭时、汪朝宗、刘健、谢迁四人却都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具体教授是他们负责,万不会误了佑樘的。”

事已如此,周太后也只好说道:“那就这样吧,你这做父亲的没事多关心下你儿子的学业,不要整天呆在昭德殿。”

宪宗苦笑一声:“儿臣知道了。”



第六十章 预防针


class="width">太子一旦出阁讲学,之后除了大风雨雪天气以及酷热与严寒,每天都必须举行讲读,称之为日讲。www.65txt.com-====-顾名思义,日讲就是每天都要讲读,一天都不能间断。讲读的内容是四书以及经史。一般的形式是上午先读,下午再讲。讲读的地点,在文华后殿。除了读书之外,太子还必须练字,由专门的侍书来辅导,春夏秋三季每天写一百字,冬日每天写五十字。比之后世的学生,明朝的储君,太子殿下读书可是十分不容易的一件差事,身子累,心也累。

一想到自己要陪九儿度过这漫长的进学之路,胡义就有一种抓狂的感觉,天知道九儿怎么想到这一出,非要自己陪着他进学的。否则他进他的学,我当我的快乐小内侍,不比极品家丁般能泡泡妞,也能在宫中自在无比不是,人前人后称一句“咱家”,那可不是一般的威风…

给太子讲课的官员最大特色就是学识平正、言行端谨、老成识大体,他们一般都是些誉老夙儒,平均年龄都在六十岁以上。属于胡义心目中比较呆板迂腐的那种类型,虽然不知道宪宗给九儿选的那些老师是不是也如这样,但他还是准备给九儿事先打些预防针。

九儿毕竟只有七岁,正是天**玩的时候,与那些通过科举之路上来的官员们的差异和冲突可想而知。再加上讲官讲的不是二帝三王共治天下的大经**,就是四书五经,内容太艰涩难懂,实在是不适合孩童的年龄心态,如果九儿表现出不愿学习或者厌烦学习的态度,恐怕正中万贵妃的下怀。

虽然自己这几日并没有到昭德殿那里去,只是将情况写在纸上传给万贵妃专门安排在慈宁宫外每日定点清扫的联络人手里。

人虽没去,但胡义相信以她的为人,不可能闲着,肯定是在绞尽脑汁想招对付九儿。单从总讲学士是万安、刘诩、刘吉三人,就可以看出宪宗对九儿出阁讲学的安排完全是万贵妃一手操纵,其他四个只不过是个陪衬而已。纸糊三阁老在历史上可不是白叫的,他们可是万贵妃的铁杆粉丝…

事情明摆着,万贵妃安排这三个铁杆来做太子的讲师,明摆着要挑骨头整治九儿了,她再在枕边吹吹风,等九儿的弟弟们出来,宪宗自然而然就会瞧九儿不顺眼,到那时改立太子就顺理成章了。虽然知道九儿最后还是平稳接班,但接班前的十年发生了什么事,胡义还真不知道,史书这东西最让人头疼的便是细节了。光知道结果,却不知道中间的过程,唉,头疼。

天黑以后,伺候太子生活的宫女何英儿帮他洗漱完毕,按规矩退了出去,等她走远之后,胡义轻手轻脚钻到了九儿的寝室。

九儿刚刚闭上小眼,闻听耳边动静,眼睛猛的一张,咧嘴一笑:“

哥哥,你要给我讲故事么?”

九儿还是改不了叫胡义哥哥的习惯,胡义拗不过他,只好顺着他这样叫了,不过还是定了人前不能这样叫的规矩,以免被有心之人听到,传到宪宗耳朵,那可就有自己受了,人宪宗可没你这十岁大的儿子…

胡义搬个小凳坐在床前,将被子往上提了一提:“明天九儿就要出阁讲学了,哥哥晚上就不给你讲故事了。”

“那哥哥要跟九儿说什么?”

九儿也是人小鬼大,知道胡义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过来的。

胡义端详了九儿一阵,才道:“告诉哥哥,你喜欢听学士们讲课吗?”

九儿果断的将头摇了摇:“不喜欢!”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胡义轻轻的捏了一下九儿的小脸蛋:“如果哥哥一定要你喜欢呢?”

九儿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犹豫了一下,胡义决定实话实说:“因为有人不愿意九儿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长大,如果九儿想学习,那她就有借口跟你的父皇说你的坏话了。”

“我知道。”

九儿忽的沉默下来,不知什么时候眼角竟然滴下一滴泪水:“阿公在时,也曾告诉过我,宫里有人不喜欢我。”

“乖,九儿不哭。”

胡义轻轻的拭去他眼角的泪水:“阿公如果还在,他是不喜欢九儿掉眼泪的。九儿是大男孩了,以后你要面临的事情还很多,那个不喜欢你的人肯定会想方设法对付九儿的,所以你一定要坚强,勇敢面对知道吗?”

“嗯!”

九儿止住了抽咽,突然问道:“哥哥,阿公是那人害死的吗?”

“没有人害阿公,他是很平静的走的。”

胡义不愿九儿小小年纪,心中装着仇恨,现在让他知道那么多事对他的成长也不好,只好对他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九儿没有怀疑胡义:“哥哥,那个人不喜欢我,我要怎么做才能不让她得逞呢?”

胡义沉声说道:“不管你是不是愿意听讲,你都得做出非常愿意听学士们讲课的样子。对那些学士要有礼貌,他们安排的作业一定要完成,受了惩戒也要忍着,千万不可以因此而心生怨意,让他们抓到你的把柄知道吗?”

见九儿似懂非懂,胡义怕他不能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想了一下又道:“就是九儿逗他们玩,让他们以为你很喜欢他们,很听他们话,让他们想挑你的错都挑不出来,然后吹胡子瞪眼干着急。”

一听胡义这样说,九儿忙拍拍小手:“我明白了,哥哥让我逗他们玩,嗯,好,哥哥,明天我们就一起逗他们玩,让他们干着急去!”

.........................

按理说,太子出阁讲学应该举办规模盛大,较为隆重的礼仪程序,包括宪宗在内朝中文武大臣,翰林学士都要参加。可是第二天除了宪宗派来的一个内侍领着胡义和九儿到文华殿听讲外,宫中再无什么动静。周太后特意起个大早,想看着孙儿热热闹闹的出阁讲学,见此情形,气得恨不得立刻冲到昭德殿找万贵妃算帐去。不过想到孙儿的安危,还是忍住了没有这么冲动。她这做婆婆的是可以教训当媳妇的万贞儿,可是也要儿子也听话才行,如果儿子不听自己的话,她就算泄一时之气又能怎样,说不得还会恼了万贞儿,给孙儿惹来杀身之祸,只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目送孙儿离开。

胡义知道这肯定是万贵妃搞的鬼,也不介意,不就是个形式主义嘛,有什么大不了,不搞就不搞,毫不在乎的跟在九儿后面向文华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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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拜师礼


class="width">到了文华殿,胡义远远就看见几个官员站在那,最前面的便是总讲学士之首的万安,因他是内阁大学士,还兼着礼部左侍郎。(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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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代官制,一至四品官用大红色,五至七品用青色,八品以下用绿色。而所戴官帽的官服,则以大红色常见,万安是正三品的品阶,故而是一身红色,很显眼的中国红,看起来很精神。

站在他身后的便是刘诩、刘吉二人,二人一个是佥都御史,一个是工部侍郎,都是从三品,所以跟万安一样,二人也穿着红袍,各自与万安保持着半米的距离,以示身份。

余下四位则是清一色的青袍,他们品级都不高,属于大明王朝的中层干部。四人中的彭时是正五品的东阁学士,曾在内书堂教习小太监读书识字,此次奉旨教导太子,算是往上跨了一步,因此看起来特别的兴奋。汪朝宗则是从五品的侍读学士,他是江西安福人,平时跟万安走得比较近,论起学历来,七人之中属他最高,因为他是景泰五年的状元,但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是个从五品的侍读学士。堂堂一个状元,混了十多年还是个从五品的侍读学士,可能汪朝宗自己感觉到屈才,这才改头换面铁了心跟万安接近吧。这年头攀上万贵妃这根大树,就意味着离飞黄腾达不远了。

左春坊左庶子刘健,只是区区的六品官,他是河南洛阳人,与理学大师薛瑄的弟子阎禹锡、白良辅一起学习,据说是“深得河东薛瑄之传”,这人的确有些才华,人品也说得过去,在士林之中很有名气。

翰林院修撰谢迁,跟刘健一样都是六品官,这家伙跟胡义一样,10岁时就在家乡被人称作神童,不过他比胡义这二杆子要名符其实的多,可惜却没中过进士,但他能以一个举人身份混到翰林院修撰,学问自然是了不起的。

其实教导太子读书有三个学士就够了,之所以将彭时、刘健这四人也一块调来,还是商辂的意思。宪宗将名单一公布,他就知道这其中有鬼,不仅有鬼还大大的有水,朝中谁不知道万安、刘诩、刘吉三人是万贵妃的人,指望这三个家伙能教导好太子,鬼才信呢。一番争论,终于迫使宪宗点头同意加上这四人,本来不想让汪朝宗也进名单的,但人家是状元,人品先不管他,才学肯定有,再说他虽然跟万安走得较近,却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商辂想了想,还是将他也列入新进名单之中。

胡义可不知道这其中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只想早点跟九儿进去听课,完事回去睡觉。走到万安面前后,他轻轻捅了一下九儿,九儿明白他的意思,忙俯身拱手,以弟子之礼道:“学生佑樘见过各位老师!”

胡义也跟着道:“小的胡义奉皇上旨意陪太子殿下一起进学,还请各位学士多指正。”

万安来之前早就得过万贵妃吩咐,知道胡义是贵妃派在太子身边的人,眼下在贵妃身边得宠的太监,除了汪直便是他了,虽然年纪小,但却是前途无量,有心跟这个小家伙打好关系,便朝他微微颦首,给了一个会意的笑容,仿佛是在说,你懂的…胡义见状,也抛了一个眼神给他,我明白…

二人惺惺相惜之后,万安才脸色一摆,正色道:“太子殿下今日出阁讲学,按祖宗规矩,先要进过香堂,拜过圣人,行过拜师礼方才正式开讲。殿下且随我来。”

万安是总讲学士之首,品阶也是最高,他发话了,彭时等人自然也没意见,跟着一块到了设在殿后的临时香堂内。

堂内早已经摆好香炉,几柱香已经烧了一大半,袅袅烟柱让堂中蒙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环。烟雾弥漫中,就见孔夫子的全身像大喇喇的挂在堂内,画像下依次摆着七张椅子。椅子后是一张长条,上面摆放着象征“感谢师恩”的肉干、象征“业精于勤”的芹菜、象征“苦心教学”的莲子、象征“早早高中”的红枣、象征“圆满自在”的桂圆和象征“鸿运高照”的红豆等“六礼束脩”。

不过这架式被胡义看在眼里,却觉得有点像是开香堂收小弟的意思,要是将孔老二的画像换成关二爷,怕就齐全了。其实他并不是对孔夫子有什么意见,相反却是比较佩服他的。

孔子提出的儒家思想可不是后世搞的那套,他可是讲究文武双修,修身治国平天下的。不过后人实在不争气,非要把他的思想删减增改化,害得是面目全非,成了专门培养书呆子,腐儒的一门学问。时下盛行的程朱理学更是狗屁思想,创始人自己都是个伪君子,还好意思要求后人这样那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气归气,不满归不满,现实还是需要面对的,明朝对儒家理学是相当重视,但凡做学问的都要自称一声“圣人弟子”,在这种大环境下,胡义又能做些什么,只能在肚子里发发牢骚而已。

众人都进来后,拜师礼正式开始。万安开口叫了一声:“请太子殿下向圣人敬香并行三跪九磕大礼!”

说完站在一旁看着九儿,九儿却看了一眼胡义,见他点头,这才乖乖的拿起三柱点好了的香往香炉中插去,恭敬的作了三个辑,又往堂中一站,跪下去磕三个响头,起来再跪,如此三次。

万安待九儿行完三跪九磕大礼后,才示意其他人都坐倒椅子上,自己也坐了下去。九儿明白这是要自己再向他们行礼,便一一走到各人面前作辑奉恭,他是太子储君,自然不必向他们磕头。

这个程序走完之后,宪宗派来的那个内侍便捧了七本《束修》交给九儿,让他挨个递个七位老师,万安首先接了,回赠给九儿一本《论语》,刘诩、刘吉他们却都是回赠些葱、芹菜这类的物品,将胡义看得傻了眼,这算什么意思?

接下来便是拜师礼的最后一道程序,由万安带领九儿颂读《大学》首章,这道程序象征担下“传道、授业、解惑”的重责大任。

一切都结束后,万安才道:“礼仪毕,请太子入堂进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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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惩戒


class="width">授课的地方就在临时香堂旁边的一间屋子里,胡义进去之后才发现屋中摆设跟后世教室一样,也摆了两张桌子,一张在前,一张在后,隔了三米不到的距离。www.65txt.com-====-

跟着九儿到了属于他们的那张桌子旁,胡义便看到桌子下就一只凳子,不由愣住了:敢情是让自己站着陪读,这哪行,这讲一节课要一个半时辰的,换作后世就是三个小时,就这么站着听上三个小时,不是让人活受罪吗?

万安见胡义发愣,以为发生什么事了,不由问道:“胡公公在看什么?”

胡义指了指桌下:“学士大人,这.....”

万安向桌下看去,原来是没给他安排凳子啊,我以为什么事呢,都是同一条战线上,他又想拉拢拉拢这个小太监,这种送上门来的人情自然是乐得一送。便对胡义略一点头,扭头问那宪宗派来的内侍:“你们是如何安排的,怎么就摆了一只凳子在这?”

那内侍叫张大安,见万安问话,便道:“回万大人话,下人陪读已经违了祖制,如果再给他设坐,更不成体统,故奴婢就给设了一只凳。”

万安毫不在乎的大手一挥:“无妨,你且去拿只凳子来,有什么事我一力担着便是。”

张大安有些迟疑:“万大人,这恐怕不好吧?…”

万安见他这样,摆出大学士的威风,将脸一冷:“皇上既然准了胡公公陪太子出阁进学,便都是本官的学生,圣人说过有教无类,岂可对学生分个三六九等来。本官身为总讲学士,所教弟子俱为一样,无尊卑之分,这也是大义所在。难道你认为本官这么做不对吗?你若是有疑问,尽可回禀皇上好了。-====-”

九儿也不满的看着张大安:“你,快去搬只凳子来,若是不去,我就不听课了。”

宪宗现在可是将这个独子看作心头肉的,张大安听太子这么说,慌了,再加上万安也发话了,只好无奈说道:“殿下息怒,奴婢这就去搬,这就去搬。”

让胡义这个小太监陪太子读书,已经是大违祖制,现在万安又要给他设座,刘诩、刘吉二人都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万安要对这个小太监这么照顾,不过他们二人一向紧跟万安,自然也不会犯浑,为个设坐的事和万安顶撞。

彭时以前便是胡义的老师,对这个学生一向喜爱,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汪朝宗最近跟万安正打得火热,更不会因此而得罪万安,倒是刘健和谢迁二人都露出不满的表情,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之中俱是愤怒,但二人只不过陪衬的侍讲,没有发言权,纵有不满也只能埋在肚子里。

等张大安搬来凳子,九儿才拉着胡义坐了下去。万安见一切都安定了,便和刘诩他们商量了一下,然后转身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谢迁一人在屋内。

万安是总讲学士,难道第一课不是他讲吗?胡义心中虽有疑问,但也不敢站起来问问。

谢迁看了一眼太子,再瞅了瞅胡义,面无表情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孟子》放在桌上:“殿下,微臣翰林院修撰谢迁,今日第一讲便由微臣为殿下开讲《孟子》。”

九儿懵懂的点了点头,胡义却是郁闷,太子才七岁,你们难道就不能讲些启蒙的经文吗?百家姓也好,千字文也好,总得让他循序渐进,一步步的学啊,一来就讲孟子,有你们这么教学生的吗,你当九儿是天才不成?难怪后人老说你们迂腐,果然如此!

这边想着,那边谢迁却自顾自的摊开《孟子》诵了起来:“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

等等…你能不能给我们个课本啊,否则你只顾着念,我二人如何记得住?胡义虽然身体还是小孩子,但心智早已成人,知道谢迁这样教,九儿百分百没法学,扭头看九儿,果然见他正一脸迷糊。

不行,这种教学方法肯定不行,你这比填鸭还坏!胡义“霍”的一下站起:“老师,你能不能给殿下一本课本,否则殿下人小,怕是记不住老师所讲。”

正诵的投入,猛不丁被胡义给打断,谢迁心中不快,抬头望了他一眼,将《孟子》轻轻放在桌上,然后嘴唇一张:“如何教学,难道我不知道吗,要你多言。课堂有课堂的规矩,怎能允许你如此随意,上前来,掌手。”

“………”

这也要掌手!胡义呆了片刻,见谢迁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九儿见了忙拉住他,小嘴直撅,意思你不要去。胡义却知道不去是不行的,对九儿摇摇头,暗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走到谢迁面前。

谢迁眼皮抬都不抬,抄起戒尺看着桌前:“伸手。”

知道这次是躲不去了,索性光棍一点,胡义眼都不闭,将小手就这么伸了过去。

谢迁见他这样,倒也有些佩服这小太监的胆量,不过下手却一点都没轻。

“叭!”

疼痛让胡义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不想谢迁就等着他缩呢,我还以为你不怕疼呢。

“顽劣之徒,师长教训,如何敢缩,本想打你几下,略作惩戒就可,现在可是要重重罚你了。手来,不到十下不可缩回,若是再缩,定要加倍!”

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又不是不让你打,人怕疼是天性,要不成你让我打两下看看,看你缩不缩!

胡义郁闷的看了一眼谢迁,见他一点表情都没有,心道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自己小时候被老师打多了,现在就想多打打别人。

小心的将手又伸了上去,谢迁毫不犹豫的“叭叭”打了十下,下手是既准又稳,打得胡义是牙直咧,却又不敢叫疼,好不容易等十下打完,这才缓缓的收回小手,之所以慢慢收回,因为掌心疼得跟火烧似的。

”退下,下次再犯,定不轻饶!“

“是,老师。”

胡义咧着嘴回到桌位,将手在自己的腿上来回轻轻蹭着,以减少那种火烧般的疼痛。九儿见了有些舍不得,将小手放在胡义的手上,关切的望着他。胡义心中一暖,这小家伙对我倒是真有一番情义。

那边谢迁接着诵道:“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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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咸鱼翻身


class="width">胡义明白谢迁所诵的意思大概就是说梁惠王问孟子强兵利国的方法,结果孟子却为他讲了一番仁爱和正义,驴头不对马嘴,指出只有仁爱和正义才是一个国家强盛的关键发,其他都是无用的东西。(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胡义最烦的就是儒家提出的这一套,如果一切真如你们所想那么好,中国的大门也不会被列强用强兵巨舰给轰开了。说什么大国逞强兵之能,耀武扬威于小国,最终却会被小国颠覆,这是什么道理?如果靠仁爱和正义就可以打败一切帝国主义者,帝国主义的航空母舰就不会跑来黄海耀武扬威了。所以强兵是必须的,哪个强国不是靠强兵去开拓,去获取利益让国内消化呢,没听说喊几句仁义,叫几声正义,就可以不战而屈人这兵的。没有强兵,国家再富都是小孩手中的黄金,说被抢就被抢,完全没有保障,儒家这套东西自欺欺人罢了。

…………….

谢迁诵完之后,照例讲解了一番,然后自己再读一句,让九儿和胡义跟着念,如此反复,直到临近中午,才告完毕。用过午饭后,则是由汪朝宗来为太子讲《史记》,如此又是一个多时辰,今日讲学才告结束。万安他们除了早上来露个面,之后便不见人影,不知道跑哪去了。

见汪朝宗走远,胡义才小声的问九儿:“你听懂老师们讲些什么了吗?”

九儿摇摇头:“不懂。”

唉,胡义心里叹口气,不能再这样让他们教下去了,我要的可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五好太子”,要是让他们再按这种教学方法教下去,九儿可就真成小呆子了。

怎么样才能改变教学内容和方法呢,胡义开始苦思起来,却是没有头绪,不由有些烦躁,信步走到屋外,伸了伸腰,做了个深呼吸,九儿见了,也有样学样,跟着一起伸了个懒腰,做了个深呼吸。

胡义看了微微一笑,刚要领九儿回慈宁宫,猛听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太子殿下,贵妃娘娘派奴婢来请殿下过去,说殿下一日进学辛苦,请殿下到昭德殿用些点心。”

抬头看去,却见梁芳正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胡义不由一个激灵:这家伙不是到都知监打杂去了吗,怎么现在又混到万贵妃身边了?靠,难道臭咸鱼翻身了…

一想到梁芳对自己做的事,再想到他是因为自己的事被罚到都知监,现在成功翻身,肯定不会放过我,胡义忙提起精神,小心应付道:“殿下有些累了,还是改日再去娘娘那吧。”

梁芳脸色一变:“这可不成,娘娘可是有过吩咐,请殿下无论如何也要过去!”

胡义知道万贵妃既然让梁芳来叫了,不去怕不好,想了一下,对梁芳道:“那你稍等,我与殿下说两句话便去。”

“好,请便。”

只要人去就行,梁芳才不理会他和太子说些什么,心中却在盘算另一件事。

胡义将九儿拉到一边,悄悄的对他道:“你等会去了之后,不要吃任何东西,贵妃赐给你的点心一口都不能沾,知道吗!”

九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那个不喜欢我的人就是贵妃吗?

“这个…”

胡义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不过见九儿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便微微点了点头。

九儿见胡义点头,便也将小脑袋点了一点:“嗯,我知道怎么做了。”

梁芳见胡义跟太子鬼鬼崇崇的在那说些什么,自己却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因此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太子殿下,请吧。”

九儿不满的看了他一眼,突然说道:“你这奴婢催什么?”

梁芳一怔,不敢再说话,这小孩子毕竟是太子,眼下他可得罪不起。

“走吧。”

胡义轻轻一拍九儿的肩膀,带着他向昭德殿走去。

刚出文华殿,在先头走的梁芳忽然脚步一顿,回首对胡义道:“咱家的银子你是不是该吐给我了?”

娘的,我哪知道你臭咸鱼翻了身,那银子我早就分了,你让我拿什么还你。胡义眉眼一挤,露出一种暧昧的笑容:“梁公公,我什么时候拿过你银子了?”

梁芳一听就急了:“你个小兔崽子,咱家明明将东西放在司设监中,怎的我今日去时,却不见了?不是你拿的难道别人还敢拿不成!”

嘿,你倒蹭鼻子上脸了,胡义面色一沉:“梁芳,咱家可是司设监掌印,你一无职无品的老奴竟敢骂我,反了你了,你信不信咱家这就收拾你!”

“你!”

这做贼的倒硬起来了,梁芳心中恨得直痒痒,可是自己现在的确是无职无品,好不容易寻个机会见了贵妃,这才得以从都知监那个苦地方脱了身,要是这会再和胡义这个贵妃新宠发生冲突,保不准娘娘又要把自己给一脚踢开。站在那是青一阵白一阵,却也是不敢再说些狠话,只用恶毒的眼光看着胡义,那神情像极了一只受伤的老狼。

“你这老奴想干什么?”

九儿人小,被梁芳的眼神给吓着了,返身躲在胡义身后,紧紧的抱住他。

见九儿被吓着,胡义怒了,一指梁芳:“你将太子殿下吓成这样,居心何在?!”

这小子是想陷害我啊,梁芳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省得被他绕进去,吓着太子可不是小罪,宪宗对这个宝贝儿子的态度他岂能不知,当下将腰一躬:“殿下,老奴刚才一时情急,有些唐突,吓着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听梁芳这样说,九儿将他的小头伸出:“胡义不可能拿你的银子,定是你这老奴想占他便宜,今天的事就这样吧,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但你以后也不能再跟胡义要银子,知道了吗?”

梁芳一听差点没呛着,无奈太子正盯着自己,只好憋屈着点头应了。

胡义听九儿这样说,心中也是大乐,啧啧,这小家伙有培养前途,现在就知道帮着我撑腰,将来我还不乐翻了...

"梁芳,还愣在这干吗,难道你想让贵妃娘娘在那干等吗?快走吧!”



第陆十四章 我怕有毒


class="width">梁芳恨恨的看了一眼胡义,心道你给我等着,咱家在宫里混了几十年,难道还收拾不了你一小孩子,山水有相逢,总有一天要你好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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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九儿干笑一声,怏怏的当先带路,往昭德殿走去。

胡义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嘿嘿一笑,也不以为意,自言自语道:“你老也不要这么想不开嘛,有机会找个地方宵度啊…”

……………….

“儿臣见过母妃!”

一到昭德殿,九儿便很老实的给万贵妃行了个大礼,他在慈宁宫时,自然有宫女教授他宫中的礼仪,万贵妃虽然不是他亲娘,但按规矩必须叫一声母妃。

“太子来了。”

万贵妃还是第一次见九儿,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见他酷似宪宗小时候,心下有些喜欢,恍惚之间便想上前与他亲切一番。刚跨了几步,却猛的想到这孩子是纪氏所生,还是张敏那老奴瞒着自己给藏了起来的,不由怒从心生,脸上却是笑容满面,走下殿将九儿扶起:“太子长得可真可爱,跟你父皇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九儿昂着小脑袋仰脸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万贵妃此时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生不出一丝提防之心,举手投足像极了一个爱心洋溢的中年妈妈桑,胡义见了不禁暗赞一声,万贞儿啊,你这样的女人太拉风了,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好像漆黑中的荧火虫一样,亮得鲜明,亮得出众。你那温柔可亲的眼神,和蔼迷人的笑容,神乎其技的表情,还有那深情款款的的大手,都让我深深的被你迷惑。唉,你是那样的出色,那样的让人为之倾倒,可是行有行规,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绝了我的饭碗啊,否则你让我下半辈子怎么过?这年头找个潜力股容易嘛!

这边想着,那边万贵妃已经拉着九儿的手,将他带到殿上。<<>>

“太子今日进学可累?”

九儿瞄了她一眼,奶声奶气道:“不累,老师所讲的可有趣了,儿臣学得很高兴。”

“是么,那就好,你父皇还对我说,生怕你不肯用功学习呢。”

万贵妃可不是真心过问九儿的学业,到了殿上,便抬手招来一个宫女:“将点心端上来,伺候殿下用些。”

那宫女闻言从殿后端来一盘点心,像是准备好久。胡义瞅了瞅盘中,见是木瓜酥之类的甜点,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样子,十分好吃。生怕九儿受不了诱惑,贪嘴吃了,担心的看着他。却见九儿跟个木头似的站在那,看都不看一眼盘子里的点心,心下不由大定。

那宫女见状,以为太子人小怕生,便将盘子放低些,轻声道:“殿下,这可好吃了,你吃几块吧。”

九儿看了她一眼,摇头道:“我不吃。”

万贵妃听了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吃?”

九儿看了看盘子里的木瓜酥,说道:“儿臣怕有毒。”

那宫女听他这么说,吓得大惊失色,失手将盘子摔在了地上。

要糟!九儿话一出口,胡义就知道不妙,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不是找死吗?!

果然万贵妃听了九儿的话,脸跟擦了砒霜一般,白得吓人:“哼!太子殿下莫不成以为我会下毒害你!”

九儿再怎么说也是个孩子,见万贵妃动怒,吓得不知怎么说,扭头看胡义,胡义见状,忙上前救场:“娘娘,殿下年纪尚小,童言无忌,娘娘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还是请殿下先下去歇一会吧。”

说完朝万贵妃眨了一下眼睛,万贵妃以为他是想跟自己汇报什么,强压住怒火,吩咐那个宫女道:“带殿下到宫外走走。”

“是,娘娘。”

那宫女一听这话,忙带着九儿逃也似的离开了大殿,娘娘一旦脸色吓人,便要拿奴婢出气,她唯恐自己成了泄气桶,受莫名之罪。

等他们走远后,胡义便要开口,好为九儿把场子缓和一下,没想梁芳却抢先道:“娘娘,太子小小年纪,便对娘娘有如此之心,他日长大成人,如何得了!”

胡义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消停点,见万贵妃听了梁芳的话,一声不吭,眉头却紧紧皱着,知道事情棘手了。眼珠一转,何不利用一下!

“娘娘,梁公公说得没错,太子殿下对娘娘甚为不恭,万万不能让他将来登基为帝!”

听胡义这样说,梁芳纳闷了,你不是和太子穿一打裤子的吗?刚才那小子还为你出头,怎么屁股一掉,你就卖起他来了?

梁芳不知道胡义打的什么主意,万贵妃却来了精神,她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脑子不大好使,因此特别喜欢接纳别人的意见,颇有“主公英明”的意思,当下问道:“你快说说,如何才能让他成不了储君。”

胡义往前走了几步,凑到万贵妃面前:“只要让皇上认为太子顽劣,不堪大用,他日等**之中再有皇子降生,皇上自然而然就会对太子心生厌恶,到时娘娘再向皇上进言废了太子,便水到渠成了。”

“如何才能让皇上对太子产生恶感?”

“太子不是正在出阁进学吗,只要娘娘采用小的建议,将那教学之法稍稍改一改,届时太子殿下必会贪玩,无心学业,皇上看在眼里,自然会对太子不满。”

“怎么改教学之法?”

“只需……..”

胡义摇头晃脑的说了一通,万贵妃听完,“吱吱”一笑:“你这小脑袋如何长得,怎么知道这么稀奇古怪的教课法。就这么办,本宫稍后就跟皇上提,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明日我让万安配合你,势必要让太子学业无成才是!”

胡义羞赧的笑,心道我这小脑袋集天地之上大成,九岁博览群书,二十岁达到顶峰,没有任何人能够超过我了,我以前看的都是一种叫社会人文类的书。比如说《知音》杂志、或者《故事会》什么的。以我的智商和我的能力来讲的话,往前推五百年,往后推五百年,总共一千年之内不会有第二个人超过我….这稀奇古怪的教课法对我而言就是小菜一碟嘛,所以你不用太夸奖我,我容易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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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炮开兮轰他娘同志,你那十六张一万二的催更今天怕完成不了了,呵呵,家中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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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十五世纪的课程改革


class="width">“什么!”

“荒谬!”

“胡闹!”

“简直是一派胡言!”

“何人向皇上进的谗言,竟然视太子出阁进学如此儿戏!”

谢迁等人的激烈反应完全在胡义的意料之中,张大安宣读圣旨时,他们脸上就已经露出惊讶、愤怒的表情。www.65txt.com此事毕竟太过创新,超出了这个时代人们的认知理念,与儒家千年流传的授艺方式又格格不入,也怪不得他们会如此愤慨。不过胡义倒不担心他们会将此事推翻,圣旨都下了,这帮人能怎么着,难道他们还能扭得过大胳膊大腿的万贵妃不成!

见几人正对着张大安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声斥责,胡义心道这会该洗吊相公上场做思想工作了吧。偷偷瞥了一眼万安,却见万安也在看着自己,小心不由“扑通”跳了一下:莫不成我与这家伙心有灵犀,不然怎么我一看他时他就在看我呢?

万安给了胡义一个会心的笑容,神情猛的一肃,转头面朝众人:

“各位稍安勿燥,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样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我等可是身在皇宫大内之中,又都是太子殿下的授业师傅,这要传出去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说完朝张大安使了个眼色,张大安一擦额头的虚汗,忙不迭的退了出去,刚才谢迁他们就差指着他破口大骂了,心里巴不得早点离开此地。

谢迁见张大安跑了,不由急了,他可是众人之中反应最为激烈的一个。

“万大人,你怎么能让他跑了呢?”

万安轻笑一声:“张公公宣完旨了,不回去交旨留在这里做什么?”

谢迁道:“他宣的是乱旨,我等怎能听从,还请大人领着我们一块面见圣上,请他收回旨意!”

万安佯做惊讶:“乱旨?谢迁你可不要信口开河,这话可不能乱说!再说你为什么要让皇上收回旨意,我觉得这新课改就很不错,面面俱到,条条清晰,学逸结合,正适时我们教导太子嘛。”

谢迁一听,就知道这事八成跟万安有关,不由气道:

“万大人,这哪里是教课,分明是胡闹嘛!自古以来老师教授学生都是中规中矩,一步一个脚印,每日所讲没一个多时辰如何能讲完,照这新的授课方法,一课只授三柱香,这么短的功夫如何能让殿下领悟其中道理,这不是耽搁殿下的学业嘛!”

刘健也跟着说道:“是啊,万大人,我也觉得这授课方式不妥,每日上六节课,课课不同,这么一股脑的教,未免太杂了吧。”

“还有那个什么体育、美术,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嘛,太子殿下是储君,学的是治国的道理,这体育又是什么东西嘛,不过是匹夫之事而已。还有那美术,美其名曰为陶冶殿下情操,实际上不就是让太子玩物丧志嘛。万大人,李后主、宋徽宗可都是擅长丹青之人,可到头来却把江山给丢了,这等前车之鉴我等今日如何还能让他重蹈啊!”

彭时对这个新的教课方法也是一脑子糨糊,糊涂得很,他虽然思想比较开明,但对于这种稀奇古怪的教课方法也是甚为抵触。

“是啊,万大人,这课改怕是行不通吧?学五天休两天,这不是让殿下虚度光阴吗?”

刘诩不像谢迁、刘健他们那么直率,有些委婉的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刘吉则是闭口不语,众人之中属他最是明白,如果说万安不出来说这番话,他心中还有些疑惑,现在万安将立场一亮,他自然知道这事与昭德殿那位脱不了干系。

自从攀上万贵妃这条门路后,刘吉就坚持一个原则:凡是贵妃说好的东西那一定就是好,无论如何也要办到;凡是贵妃说不好的东西那就一定不好,要坚决予以打击。在“两个凡是”政策的指导下,刘吉自然知道该如何做。本来想出声附和万安的,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这事就选择沉默吧。

唯有汪朝宗坚定的站在了万安一边,他刚投靠万安不久,正欲立些功劳,好给自己晋身增些筹码,这个时候不站出来还等什么时候呢?

“万大人说得不错,新教改颇为创新,太子年纪尚小,让他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是有些不适,也不定能学进去。眼下这新课一节三柱香时间正好合适,只要我们将每日所教提前作个规划,也不会耽搁殿下学业。至于那个体育,也是很好的一个锻炼,六艺之中不也是有射箭一艺嘛,正所谓天将聊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太子殿下是咱大明的储君,将来是要继承大明江山的,有个强壮的身体正是咱大明之福,百姓之福,因此开设体育课,是完全可行的。书画之道,则可有可无,但也不能说是玩物丧志,在场的各位敢说自己对于琴棋书画都不沾边?也不见各位大人深陷其中嘛。彭大人举李后主和宋徽宗二人之例来说丹青之道误君误国,是有点严重了。这种小技学一学也无妨,只要大道之上不偏离就可。说到学五天休两天,正好让殿下能好好吸纳这五日所讲,身心有个放松,说白了殿下就是一孩子,每日听我们这些人讲来讲去,难免腻烦,休两天也好,各位说是不是这个理。”

万安等汪朝宗话音一落,便大声赞道:“嗯,好,汪大人说得不错,想必皇上也是你这般想法,所以才令我等改授课之法的。”

“哼!”

谢迁冷笑一声:“怕是汪大人为一己之私,迎合某人说的这番话吧。”

汪朝宗没有生怒,而是笑了一下:“谢大人非要认为汪某出于私心,汪某也无话可说,不过皇上圣旨已下,谢大人若是有不满之心,可以找皇上去,不必如此讥讽同僚吧。”

万安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下去,看了一眼谢迁和刘健:“你等若是不想奉旨,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现在就可以去见皇上。本官身为总讲学士,一切唯圣意是从,打从今儿起,便按新法上课。”

刘吉拉住要开口的彭时,说道:“好了,大家都各自准备吧,不要再有异议了,课改是皇上的主意,难道皇上想让殿下学业无成吗?”

“听刘大人的吧,都回去准备吧。”

万安说完不再理会谢迁等人,而是径自走了。他这一走,二刘和汪朝宗也跟着走了。彭时见状,摇了摇头,也踱步离开,他虽然不满,但也有自知之明,人家三个总讲学士都没有异议,自己这个五品的陪侍又能如何?

谢迁与刘健二人却是相互看了一眼,扭头朝相反的方向走去,看来二人是想找宪宗当面理论了。



第六十六章 纯属误会


class="width">胡义知道谢迁、刘健二人这一去估计连宪宗的面都看不到,真不知道二人脑子是怎么想的,排除自己这新课改对太子教学十分有利不说,单是从万安一力回护,二人就应该知道这事是万贵妃的主意,否则万安怎么会如此大力支持呢。www.65txt.com-====-想让宪宗回心转意,收回旨意,得先过万贵妃那一关,否则你们就是说破喉咙都没有用的。

不过想想也有意思,宪宗竟然真听了万贵妃的意思,答应了对太子授学进行改革,万贞儿果然是魅力无敌。

事实也如胡义所想,谢迁、刘健二人连宪宗的影都没见到,就被内侍给拦了下来,而且还挨了一顿训,出来训话的是太监梁芳,原文是这样:

“朕知道你们对新的课改有意见,也允许你们心中有意见,不过意见必须保留。你们都是朕为太子精心挑选的老师,学问方面自然不会有问题,初听这新课改难免有怀疑,感觉落实起来有困难,不好办,对太子学业有影响。不过朕还是那句话,有困难你们也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你们也要上。总之,朕把太子交给你们,你们就要用心去教,不要管教程怎么安排,只要将自己知道的东西一五一十的教给太子就行。朕现在很忙,就不见你们了,回去吧…”

皇上都这样说了,二人还有什么办法,只好殃殃不乐的回了书堂,心里却在寻思要不要找商阁老说说此事。

梁芳见二人走了,返身便要进殿回禀,刚走到寝宫前,却听里面传来“噢……啊………厄……轻点…..皇上,你弄疼我了…..”的极度让人心跳的话语声,不由老脸一红,心道皇上也真是,怎么能跟娘娘白日宣淫呢?拔脚便要悄悄离开。<<>>

谁知刚动了一下,就听宪宗叫道:“梁芳啊,来了干嘛要走啊,来得正好,一起给娘娘弄下吧。”

“………”

被宪宗看到了,梁芳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红着脸站在那,使劲咽了咽唾沫,半天才道:“皇上,老奴年纪大了,又净了身,心有余而力不足,怕是不行…”

宪宗奇怪了:“怎么会呢?别说那么多了,快来,朕不行了,使不上力,贞儿正舒服着呢,你替朕接着弄,朕得歇上一会才行。”

梁芳吓得头也不敢抬,哆嗦着问:“皇上真要老奴替娘娘…”

宪宗不耐烦了:“是,快点进来。”

“噢…皇上,你轻点嘛”

寝宫内又传来一声万贵妃的娇呼,梁芳那颗火热的心再也抑制不住,既然皇上开口吩咐自己了,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咱家不还是有舌头嘛…

一扯自己胸前的衣扣,踉呛几步,用力推开殿门,便冲了进去,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来了个急停,差点没撞到宪宗身上去。

“皇上,娘娘,你们这是?…”

只见宪宗正坐在一只小凳子上,面前放着一个水桶,里面正往外冒着热气。一条白巾铺在宪宗的腿上,白巾上便是万贵妃的一双大脚,她正满面嫣红的躺在一张半斜椅上,无比舒坦的看着宪宗在自己的脚板底下来回使劲捏着。

“你这老奴也真是的,怎么衣服都不扣好就进来了?”

宪宗惊讶的看着梁芳,见他上衣完全解开,裤带也松了开来,不由大是奇怪:“你做什么?”

“………..”

梁芳一颗心哗的就碎了,惶恐的站在那,只想找堵墙撞死自己,老天爷,你怎么这么捉弄我的…

自打他再次回到贵妃身边,宪宗虽然没说什么,但看他的眼神老是怪怪的,梁芳一直是提心吊胆,生怕宪宗一个不高兴再把自己给贬到都知监去。哪知他现在自己却脑子发烫,把事情往歪了想,犯了这么个大浑事,心中是害怕得不得了。

好在宪宗没有多想,只愣了一会,便叫道:“把衣服扣好,快来给娘娘足疗。”

梁芳身子一抖,不治我罪?反应过来,连忙露出一张笑脸,掩饰自己:“是,皇上,奴婢这就来。”

手忙脚乱的就给自己系好裤带,扣好扣子,袖子一捞便替下宪宗,小心的给万贵妃捏了起来。

万贵妃悠悠的瞧了一眼正活动手腕的宪宗:“皇上,这胡义真是个鬼精灵,足疗果然不错,臣妾现在只觉得浑身轻松,骨子里飘飘的,跟个神仙似的。”

宪宗听了哈哈大笑:“只要爱妃舒服,朕就是天天替你捏上那么一会,心中都是高兴得很。”顿了一顿又道:“胡义这孩子是聪明,想必你给朕说的新课改也是他想出来的点子吧?”

万贵妃没有否认,笑道:“不错,臣妾觉得这点子对太子学业大有帮助,这才让皇上下令改的。”

“朕也是听你说了那些好处才动心的,要不然朕才不会拿佑樘学业来试呢。”

你真把那个小野种当宝了,我倒要看看他这太子能当到何时!万贵妃心中暗骂了一声,继续对宪宗娇笑道:“皇上就这么一个儿子,臣妾自然是关心着点了。”

但愿你真是如此想吧,宪宗以为她改了性子,真心为太子想,心中也甚是高兴。

万贵妃瞄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皇上,今晚你就不用留在我这了,去赵嫔那吧。”

宪宗听了暗喜,脸上却是不敢流露出来,有些心疼的说道:“爱妃如此大量,朕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今晚还是就留在你这吧。”

万贵妃淡淡说道:“皇上,你就去吧。臣妾这几日身子也不大好,不能伺候皇上,就让赵嫔她们替我好好服侍你吧。”说完忽然叹了一口气:“自从佑元夭折后,臣妾一直无出,还好纪妃给陛下产下一子,不然皇上怕是真要绝后了。臣妾现在也想开了,就希望皇上能够多开枝散业,好把祖宗江山给传承下去,如果皇上能多几个儿子,臣妾就是孤灯一人,又有何妨呢。”

宪宗听了她这话,也是鼻子一酸,甚为感动:贞儿果然是爱护我的。轻轻上前抓住她的手:“爱妃不要多想,在朕心中,无人可以取代你的位置!”

万贵妃也深情的看着他,二人就那么浓情的对视,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梁芳的存在,只觉天地间只有彼此在那遨游,正在感情极剧升华,已到忘我状态时,却见万贵妃“叭”的一下将梁芳踹了开去:“你轻点,弄疼我了…”



第六十七章 皇宫新生活运动


class="width">刘健、谢迁的不满并未能阻止新课改的实施,二人去找过商辂,但却吃了闭门羹。www.65txt.com

原因很简单,商阁老现在满脑子都是流民大军进逼,哪还顾得上宫里这些小事。

前线传来急报,京营南下第一战便吃了个败仗,在永州折了数千团营将士,统兵官朱永急忙下令防线收缩,不敢硬碰流民大军,八百里加急请朝庭再派援兵。

陕西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项忠调任湖北巡抚后,原布政使焦晃接任,此人过于胆小,关中虽有数万明军精锐,但却被他严令龟缩在几个城池中,结果被李原率众各个击破,一路砍杀过去,溃兵无数,兵锋业已进逼西安。

种种不利的消息传到京师,商辂再怎么淡定也坐不住了,他是力主强硬镇压的,属主战派。现在官军却连遭惨败,他不仅是面上无光,更要担一个居中协调不力的罪名。当然这个罪名还不怎么让他头疼,哪朝哪代平乱能一路顺风顺水,凯哥高奏的?初战失利的事情很正常,可要命的是现在他手中已经没有什么机动兵力可以抽调出来了!

自打英宗陷于“土木堡之变”后,大明朝的军事力量便一厥不起,走向了下坡路。全国最强的军队便是京营,京营兵力组成是从各地卫所精心抽调的精锐,可以说是集全国之力打造的一支强军,总兵力十一万,分为十二团营。抚宁伯朱永南下就带了七万,留在京中的不过四万。

现在朱永打了败仗要援兵,陕西那边守不住城又要援兵,两个方向同时要兵,这四万人随便搁哪儿都不够用。本指望乱军是流民组成,没什么战斗力,一战可定,没想永州刚一碰面就给人家端了几千人,去了十分之一,商辂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上火。

边关的守军肯定是不能调的,蒙古那边小王子正闹腾得凶,巴不得大明的边军回调平乱,好混水摸鱼。江南等地又一向民风孱弱,能拿得出手的卫所寥寥无几,西南四川的驻军更是指望不上,天遥地北的,等他们赶来黄花菜都凉了。可是要不调援兵过去,流民大军势必会突破官军防线一路北上,到时候可真是江山危矣。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商辂有些后悔当初没有采纳宫内那个小太监的法子,剿抚并用,以至于现在落得如此结局,想收尾都收不了。据闻有御史已经准备弹劾他这个阁老,礼部右侍郎周洪谟更是上了一策《流民说》,提出突破祖宗"山禁",仿东晋侨置郡县之法安置荆襄流民。他的《流民说》一出,便引起朝中轰动。大部分官员并不知道胡义那日在昭德殿已经将流民说的内容提前出炉,听了周洪谟的方法都觉得眼前一亮,可行!一致要求内阁改弦更张,调整对流民的政策。

商辂知道他们说得没错,可眼下流民已成气候,李原等人已有王霸之资,这时候谁还跟你谈招安,谈安抚!还是先想法子将流民锋头遏制制再说吧,

商辂头疼胡义可不知道,他身在宫中,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汪直被万贵妃派去腾骧四卫监军了。

汪直虽然年轻,但史上记载此人的确是打仗的一把好手,而且还特别喜欢打仗,用句后世的话说他就是一军国主义分子,三天两头带兵出关找蒙古人的麻烦。胡义寻思这家伙这么爱打仗,说不定能在这次平乱之中出些风头,倒也没想太多。自己原本是想撬动历史的车轮的,可是奈何人微言轻,改变不了什么,这场战事没个两三年停不了,还是安心搞自己的“皇宫新生活”运动吧。

………………………………

“来,大家注意了,听我口令…预备…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内书堂前的小广场上,数十个小太监正按照胡义的口令做着伸手、后扩、歪腰等动作,一个个有板有眼,动作还算整齐。

队列旁边则站着万安、汪朝宗、刘吉、唐旭、赵恒等人,前者是奉贵妃娘娘的命令来观摩的,后者则是奉令配合。而九儿则是舒服的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边看小太监们练习,一边从一旁的宫女手里接过吃食,模样像极了二世祖。

万安将他的样子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胡义这小家伙果然有一手,这才没几天功夫,就让太子殿下乐不思蜀了,再这么发展下去,皇上准会拿了他的太子位。

汪朝宗古怪的看着小太监们的操练:“这就是胡公公说的健身操?”

唐旭也小声的嘀咕了一声:“能行吗?”

万安朝二人看看,笑道:“不知道,不过娘娘说行,咱们还能说不行吗?”

汪朝宗点点头:“这倒也是,看着吧。”

万安等人的窃窃私语没有传到胡义耳中,他正一门心思的纠正这帮小太监的动作,虽然自己也不太记得广播体操怎么做的,但是大致动作还是能够凑出来的。

“张永,又是你这家伙,跟你说多少次了,提臀伸腹,你怎么就做得跟个蛤蟆一样,你当你是白驼山庄的欧阳克啊?”

“谷大用,不是老牛推车,是老汉推车…不是,这个姿势应该向前推才是…”

张永这个动作已经做了不下十次,却一次都不过关,不免有些灰心:“大哥,这都什么啊?你还不如发我一柄长枪,让我练军中的战技呢。”

得,忘了这小子也是一喜欢打仗的主,小军国主义分子。胡义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抬脚就是一屁股:“少废话,再罗嗦五千米长跑去。”

张永一听就傻眼了:“我做,我做,大哥你可千万别让我跑那劳什子五千米,太累人了。”

“不跑就给我用心做,再做错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胡义瞪了他一眼,见谷大用正幸灾乐祸的看着张永,嘿嘿一笑道:“你看什么,很好玩吗?你如果再做不好,我就让你真的老汉推车去。”

“啥叫老汉推车?”

谷大用对大哥嘴里的这个名字还真是有些搞不懂。

胡义淫荡的看了他一眼:“就是让他们拽着你两大腿,当车使。”

谷大用一撇小嘴道:“那也不是老汉啊,他们比我还小呢。”

娘的,跟我杠上了是吧?胡义刚把眼珠子翻起来,谷大用讪笑一声就退到一边:“得,得,大哥别发怒,我这就做,这就做。”

胡义懒得理会这两家伙,扯着嗓子又叫了起来:“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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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大家一起来


class="width">练了一会,胡义见张永他们基本上已经能熟练掌握了,便走到九儿面前道:“殿下,你都看懂了吗?”

九儿将小脑袋一抬,对着胡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呃…懂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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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请殿下下场亲身体验一下。”

九儿早就等着胡义叫自己上场了,刚才见这帮小太监练得十分有趣,心里早就想上场跟着做,听胡义这么说,不由高兴得小手一拍,大声叫道:“好!”

话音未落就从椅子上跳了下去,旁边的宫女何英儿吓得叫了一声“殿下小心”便要伸手拉他。却见太子已经跑到那帮小太监中间去了,只好摇摇头笑了一笑,对胡义道:“请胡公公多照顾些殿下,莫让他扭了。”

何英儿是周太后的贴身宫女,这些日子一直是她照顾九儿的生活,因此胡义跟她也是十分熟悉,听她这么说,笑着点了点头,返身回去教九儿。对于何英儿叫自己胡公公,胡义很是坦然,自己不挂着司设监掌印太监一职嘛,在宫里虽说不能横着走,但竖着走总行吧...

九儿的确很聪明,也许是小孩子天生的模仿力就强吧,没过一会,他就能跟上节奏了,做的是有声有色,一举一动都充满朝气。胡义见了很欣慰,毕竟他搞这套操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九儿每日能够锻炼锻炼,不至于跟明朝大多数皇帝一样那么短命。

事实上九儿当上皇帝后因为身体的原因,也是人到中年便死了,留下一个儿子正德。没想正德比他老子还短命,二十出头就挂了,结果皇位传到了他那个堂弟炼丹皇帝嘉靖的手中,然后一代传一代,没几代大明就亡了,中国就此陷入黑暗的奴役时代。

现在孝宗落到自己手里,胡义当然不希望他跟原来的历史一样那么短命,当然跟万贵妃他可不是这么说的。课程改了之后,胡义就开始琢磨对九儿的全方位打造,务必要将他打造成一个身体过硬,思想全面的皇帝。这健身操便是改造计划中的一步,也是诸多系列的第一步。为了能将这健身操落实下来,他可是想了不少说辞哄骗万贵妃,万字不离其一,大打“玩”字牌,万贵妃一听之下自然应允,下令内书堂少监唐旭配合胡义的行动,这便有了内书堂众多小太监的集体体操。

这一系列与正统格格不入的行为会给九儿带来什么负作用,胡义也是考虑过的,但他暂时不用担心宪宗会废了太子。一来内宫那些嫔妃还没生育,没有强有力的对手来跟九儿竞争;二来周太后还在,只要她活着,九儿的太子之位自然就稳稳当当。当然胡义如此自信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几年后将会发生的一场地震。

这场地震规模虽然不大,但在历史上的意义却非常深远,正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打消了宪宗急于改立太子的心思,他以为这是上天不满自己废太子,才降下不满的征兆,从此便彻底打消了改立太子的主意。万贵妃也死了心,不过从此以后却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生怕太子继位之后会清算自己,没过两年就两腿一伸,带着满腔的“遗憾”魂归黄泉了…

………………

“能否请三位学士大人陪殿下一起活动活动?”

“这个…”

万安没想到胡义会让他们也跟着一块做,不由大是尴尬,自己可是堂堂的内阁大学士,跟一帮小太监做这个什么健身操未免太有失体统了吧。

推脱道:“我们看看就好,看看就好,你还是去指导殿下吧。”

汪朝宗也怕被胡义拉着去做什么体操,他虽然是胡义的老师,但这个小太监眼下正当红,他倒不敢摆出为师的威风来。

“就是,就是,殿下刚学,难免有些错误,你还是去指导殿下,以免做错了,反倒不好。”

刘吉更是悄悄的往后退了两步,闪到唐旭身后,憋着气不说话。

“老师们不愿意做么?”

胡义可不希望这几个家伙置身事外,想要日后有大的举动,没这些太子老师的支持还真不好实施,便装傻道:

“娘娘可是对我说了,几位学士大人身为太子殿下的老师,做什么都要以身作则,当先示范的。这健身操不仅殿下要做,老师们也要做,如此方才显得师生关系融洽,彼此互通有无,教授过程当中才能让殿下更好领悟书中道理。怎么几位现在倒不大乐意呢,莫非是娘娘说错了,要不我去问问吧。”

万安一听胡义这样说,脸马上拉长了:“别,我们做,我们做就是了,娘娘那边你就不用去了。”

身为万贵妃名义上的侄儿,他如何不知道她现在满心思想的是什么,还不就是把太子给搞掉。上次万贵妃让他配合胡义搞课改,他就知道这小家伙表面上是太子的伴读,实际上就是贵妃派在太子身边的厂卫,专打小报告下黑手的。这小太监要是跑到贵妃一说,甭管什么理由,贵妃肯定第一个拿自己是问。丢人是丢人了些,但总比挨骂强吧。

这才上道嘛,早就说了,你万安最可人了。胡义对着万安和刘吉露齿一笑:“如此,请三位跟着一起来吧。”说完眼光瞄向唐旭、赵恒二人,唐赵二人一见,脸一下白了,不会是让我们也跟着练吧?

还好胡义没将他们也一块拉上,只是说道:“二位公公,娘娘说了,以后每日晨时都要搞一次健身操,届时还请二位公公通融,让内书堂的同学都能一块做上一做,与殿下一同游戏,让殿下也高兴高兴。”

一听不是让他们也跟着做,唐赵二人忙松了一口气:“好,一切都听胡公公的。”

胡义虽然是个孩子,以前是他们书堂中的小太监,但人家现在是掌印太监,贵妃的红人,太子的伴读,二人自然不敢有所怠慢。

胡义冲他们感激的点了一下头,这两人在内书堂时对自己都不错,胡义对他们还是很有好感的。借与太子游戏的借口拉上内书堂的一帮小太监,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有一种集体归属感,当然这种归属感是针对胡义而言的,随着年龄增加,这帮人无疑是胡义日后在宫中最好的班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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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困惑


class="width">精英就是精英,学什么都快,万安三人只看胡义演示一次,便都能做出个大概来,再经胡义细细指点,很快就能做得有模有样,不比那帮学了一段时间的小太监们差。www.65txt.com

虽然他们三人彼此脸色都很难看,动作也很僵硬,但胡义对此已经感到非常满意了,拉他们进来只是让他们一块把水搅混而已,倒不指望他们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其中,“新生活运动”只需要他们一个过场与态度就行了。

“九儿,看到没,三位大人做得可比你标准多了。”

听到胡义发自肺腑对三人的夸赞,九儿气得嘴直鼓:“偏心,怎么不见你夸我的!”

胡义对他做了一个无害的鬼脸:“你是太子,他们是你们的臣子,有为君的跟臣子小心眼吗?”

九儿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那倒也是。”

见没人注意,胡义一捏九儿的小嘴巴:“去吧,趁今天休息,多活动活动,下午我们接着讲《西游记》。”

九儿一听,立即兴奋的跳了起来:“好哎!”

为了让九儿登基以后,眼界能够更开阔,了解大明以外的国家,胡义可是煞费苦心,想着法子将各国历史与地理结合起来编成故事讲给九儿听,取名为《西游记》。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大肆篡改原来的故事,将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的目的地从天竺的大雷音寺改到了希腊的阿波罗神庙,而且也不是单纯的去驼回一堆经书,而是为了解救传说中被邪恶教皇控制的美少女雅典娜。她本是一个善良而美丽的中国公主,结果却被虏去了西方,唐僧师徒受皇帝指派去解救他的女儿,故事便由此展开了….

没想到自己本意是想将西行一路上的那些国家,也就是故事中出现代表教皇势力的十二黄金宫所在地的人文社会等一系列资料灌输给九儿,却不料九儿只对故事感兴趣,对那些知识反而是不大感冒,这让胡义哭笑不得,不过也只能慢慢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苦笑一声将九儿赶去继续做操后,胡义便想着下一步如何做,万贵妃的信任可以用一时,却不能用一世,总得做些准备以免将她发现自己的真实目的,将自己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吧。在九儿没有登基之前,她想玩死自己这个假太监绝对易如反掌,一想到万贵妃有一日会将一肚子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胡义不由打了个寒战。可是自己虽然挂着个司设监掌印太监,但是能用的人却实在少,除了童吉帆和邹龙,他想不到有什么人可以发挥作用。

杨林、秦少游可能更多的是看在掌印太监,贵妃红人的份上才对自己毕恭毕敬,恭顺有加,让他们参与到自己扶保太子,反对贵妃的计划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自己足够强势。张永和谷大用他们这帮小太监现在年纪又小,也不能指望这几年他们会起多大作用,这帮人要留在九儿上位之后拿出来抗衡外庭用。

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现在是一无所有,就是有所计划也没有一个完整的班底可用,不由有些气馁,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乐观。

猛然听见身后有人道:“胡义,太子和万大人他们这是做什么呢?”

回头一看,见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怀恩,胡义忙恭手行礼:“公公,殿下和万大人他们在做操。”

“做操?”

怀恩奇怪的看着眼前的一帮人,远远看去像是军中演武,走近一看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最先一个太子,后面三个学士,最后跟着一帮小太监,怎么看也是不伦不类的一个组合,不由问道:“他们做的什么操?”

胡义道:“回公公话,健身操。”

怀恩一怔:“军中将士有操武之阵咱家倒是听说过,但这健身操咱家倒是第一次听,这操对殿下有什么好处?”

“可以强身健体,放松身心。”

胡义知道怀恩不是万贵妃的人,因此大胆的告诉他自己的目的。

怀恩闻言面色一松,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你在太子身边,平日多劝导太子学业,切不可一昧拉着太子玩乐,否则咱家可不饶你。”

胡义忙道:“小的不敢,公公但可放心就是。”

怀恩道:“好,你年纪尚小,有些事情看得不太明白,咱家也不跟你多说什么。最近的事情咱家多少也有所耳闻,但盼你本分规矩就是,切不可因贵妃对你的宠信而心生恃宠之心,肆意妄为,犯下大错可就无人能救你小命了。”

胡义恭声道:“谢公公提醒。”

怀恩看了他一眼,又瞅了瞅远处正在学操的太子,对胡义说道:“皇上那边还有事,咱家就不在这停留了。殿下年纪尚小,强身健体虽好,但也不可太过,等会便带殿下回去吧。”

“是,公公。”

胡义恭敬的便要送怀恩离开,这家伙是司礼监的掌印,宫中的实权一号人物,他可不敢轻慢于他。

谁知怀恩走了没几步,突然返身说了一句:“净身房为何没有你的宝贝?”

胡义心头一震,见怀恩正盯着自己,急中生智:“想必是那日地震掩埋了吧。”

“噢…”

怀恩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返身离去。

太监净身之后所切下的物件都会存放在净身房中,统一保存,大多数是用一根绳子吊起来风干。但若是该太监在宫中混出息了,便会将宝贝请回自己供奉,意思是赎身。所以太监都很省,赚钱舍不得用,目的就是为了把自己的宝贝赎回来。

古人观念,人死一定要留一个全尸,少自身那话儿,便没资格埋在祖墓,不能与父母埋在同一个墓园。不赎回来,据说阎王也不收。因为不男不女六根不全,阎王爷犯嫌。所以太监若有出头那天,一定想尽办法到净身房赎回自己的宝贝。

胡义因为是个假太监,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宝贝放在净身房,听怀恩发问,心虚得很。待怀恩走后,他才缓过神来,暗道好险,若不是那日地震,我还真不好找借口。有些庆幸自己反应够快,刚才一旦有所迟疑,恐怕怀恩就会对自己起疑心了。

想必是净身房那边没有寻到自己的宝贝,将事情报了上去,怀恩才有这么一问的吧?胡义如此想道,见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便想结束今天的做操。刚往前迈了两步,却猛的打了个突:不对!那日是张敏与怀恩一同将九儿送进的内书堂,由此可见二人关系非同一般。论资历,张敏送一个小太监进堂学习,完全够格,根本用不着请怀恩这样一个重量级人物出面。自己被他送进内书堂时,他只是跟赵恒碰了个面,事情就办成了,怎么送九儿时就要怀恩出面呢?

一想到这点,胡义就困惑了,再联想到张敏送自己一个未净身的小太监进内书堂,本身就不合情理。自己进去没多久,他又将九儿送了进来,两者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张敏已经死了,没法从他那得到答案,但怀恩说不定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否则他刚才怎么会莫名奇妙问我宝贝的事,难不成他也知道我未净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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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哑巴


class="width">如果说怀恩知道自己未净身,那他为何不将事情挑明,送自己去补刀?自己就是再得万贵妃宠信,这种事情她也不可能护着自己。(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胡义越想越觉得怀恩对自己有着什么意图,否则以他的身份怎么会允许假太监在宫中出现。可一时又猜不出怀恩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只好按捺住心中疑问,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来到万安面前,俯身说道:

“时辰已晚,学生要陪殿下回宫了。”

万安正挥动的大手做着向上扩展的动作,姿势像极了夸父追日,一听他这话,如释重负,提了半拉子的肥臀迅速落了下来,僵硬的表情也松动开来,刚才还一脸哭丧的他转眼就换了一幅嘴脸,迫不及待说道:

“好,你陪殿下回去吧,今儿周休,让殿下好生歇着。”

“对对对,殿下身子骨还小,这操做几次就行,时间长了,殿下怕吃不消,胡义啊,你快带殿下回去吧。”

汪朝宗心中也是那个委屈啊,自己一个状元竟然跟一帮小太监搁在一块做起操来,真是白读圣贤书,太有辱斯文了。要不是怕贵妃娘娘,他才不会跟着瞎掺和,见胡义要带太子回去,求之不得。

刘吉依旧保持沉默,但凡有万安在场的时候,他一向唯他马首是瞻,这种事情也不例外,虽然心里早就想开溜,但仍闭嘴无语,一切听万安的。

胡义虽然俯着身,看不到他们表情,但听他们说话语气就知道三人现在肯定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巴不得早点结束这种对他们而言很折磨的事情,却不以为意,他现在满心思都是自己宝贝能不能保住的问题,也没心思再在这呆下去了。

“老师们也请早点回去吧,我这就去带殿下回宫。”

待三人离开,胡义才走到还处在半兴奋状态下的九儿身边:

“殿下,我们回宫吧。”

“这就走了么,我还有个动作做得不好呢。”

九儿显然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运动操,平常又没这么多人陪他一起,有点不想离开,腿还在那踢来踢去。

胡义可不管他愿不愿意,挥手召来何英儿,让她带九儿离开。九儿见状,只好不情愿的跟着走了。叮嘱了张永他们几句明日出操的事宜,胡义便也跟着离开。

一路上,九儿气得都不理睬胡义,胡义知道他小孩子心性,自己现在一肚子心思,便没理他。九儿见了更是气得嘴直鼓,在前面闷着头就要跑,何英儿见了忙拉住他,哄了好几句,才让他稍微老实了些。

走到中和宫时,却碰上直殿监的刘顺和齐德禄,二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以前送饭给胡义的那个不会说话的少年太监。

“小的们参见太子殿下!”

刘顺和齐德禄见了太子忙行礼,那哑巴少年却愣愣的站在那看着胡义,齐德禄见状忙将他扯了下来,又恭敬的对胡义叫道:“见过胡公公!”

胡义见哑巴少年身上并没有穿太监服,而是穿着便衣,身后还背着一个包裹,不由问道:“你们要带他去哪?”

胡义现在可是大红人,一监掌印,他发话了,刘顺自然不敢怠慢。

“回胡公公话,小的们将他送出宫去。”

听他这么一说,胡义更加奇怪了,太监进了宫还能送出去?

“为什么送他出宫?”

“是这样的…”

刘顺有点同情的看了一眼那哑巴少年,接着说道:“他几年前得了失心症,从此就不会说话了。这几年一直跟在张敏公公身边,现在张公公不在了,其他衙门都不愿意要他一个哑巴,这不,上面便让我们将他送出宫去。”

原来是这样,胡义看了一眼哑巴,心道人都被切了,现在又被送出宫,这让他在外面怎么生活。想到自己跟他也算是有香火之情,便想将他留在宫里。

可是自己说话不定管用,想了想,走到九儿身边悄悄道:“你将那哑巴留下,要到慈宁宫去,就说你看上他,要他伺候。”

九儿虽然还在生胡义的气,不过对胡义的吩咐却是不敢违的,点点头道:“好,那你晚上要多讲半个时辰故事给我听。”

呵,知道跟我讨价还价了,胡义笑了笑,朝他眨了下眼。眨眼是他和九儿约定成交的意思,九儿见了自然明白,嘿嘿一笑,再也不生气胡义的气,走到刘顺和齐德禄面前大喇喇说道:

“你们将这人送到慈宁宫去,不要送出宫了。”

“殿下,这?”

刘顺和齐德禄不明白太子殿下要哑巴去慈宁宫做什么,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答应。

九儿见他们迟疑,不高兴了:“怎么,我说话不管用吗?你们快把他送到慈宁宫去,我要这个人伺候,你们是不是要我找皇祖母跟你们说,你们才肯呢?”

刘顺忙道:“殿下息怒,不必劳动太后她老人家了,小的们这就将他给殿下送去。”

说完朝齐德禄点了点头,齐德禄便走到哑巴少年旁边,一拍他的肩膀:“哑巴,你有福了,殿下要你去伺候,快走吧。”

哑巴不是很明白眼前发生的事,他自从得了失心症,不仅不会说话,脑袋也有点不大好使,听了齐德禄的话,只是“嘿嘿”的傻笑了一下,眼睛仍盯着胡义看,也许是他想起自己曾经送过饭给这个人,觉得特别眼熟吧。

胡义朝他笑了一下,吩咐刘齐二人道:“把他带着跟我们一起走吧。”

说完当下带着九儿和何英儿往慈宁宫走,到了慈宁宫,胡义先将送九儿到周太后那里,然后把哑巴的事情与周太后说了一下。周太后见是孙儿要过来伺候的,便也没干涉,让胡义自己下去安排。

从周太后那里出来后,胡义便带哑巴往九儿的寝室走去。一直以来,他都是以内侍的身份住在九儿的寝宫中,以便就近照顾他,宫女何英儿则是住在隔壁的屋子里。

屋子很大,用帘子隔了里外两张床,九儿睡在里边,胡义睡在外面。他虽然现在的身体是个孩子,但心智却完全是成人的思想,这段日子对九儿一直照顾得很好。有时候他都有些自嘲自己是不是穿越回来给明孝宗当保姆的,前世对女朋友都没像对他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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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问题:上架前一日二到三更(多为三更),字数六千到七千不等,上架后一日一万(有事会打招呼)。时间多为晚上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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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梦游


class="width">哑巴虽然要过来了,但胡义一时半会也没想到怎么安排他,便让他与自己先住几天,等过段时间再安排,反正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www.65txt.com-====-哑巴尽管不会说话,脑子也有点不好使,但对于胡义的安排他却是十分明白的,感激的朝胡义躬了一躬,看来他也知道若不是胡义,自己以后生活可就困难了。胡义笑了笑,让他将东西放下陪自己去找九儿,哑巴用力的点头答应了。

冬天的日子很短,陪着九儿玩了一会跳棋,又讲了一通胡编乱造的西游后,太阳便落山了。等宫灯点上的时候,胡义已经照顾九儿用过晚膳,帮他漱膳完毕。

许是白天有些兴奋过度,玩过头了,九儿的精神明显有些萎靡不振,胡义跟平常一样在睡觉前为他讲几个小故事,可是讲了没几句后就发现他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不由会心的笑了笑,叫来哑巴将他抱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四下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了才退了出来。

外面天早已经黑了下来,时不时被云层遮挡的月光看上去非常黯淡,星星也没有几颗。胡义看了一眼哑巴,让他先睡,自己则是走到屋外,坐在屋檐下看着外面夜空,回想白天的事情。毕竟自己的秘密被别人握在手里,多少让他有些不安心。

屋外温度越来越冷,虽然没有风,但冷意依然剌人。坐了一会胡义便有些吃不消,一时也没什么头绪,便安慰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必非要绞尽脑汁去想怀恩的心思。

揉了揉眼,回到屋中,先轻轻的走到里屋看了看九儿,见他睡得很香,被子也没有被踢翻,便放心的回到自己的床边。<<>>

哑巴也已经睡着了,嘴角边不时露出微笑,好像在做什么好梦,胡义心道但愿不是春梦吧。

轻手轻脚脱掉身上的外套,钻进被窝,脑袋刚躺下去,就觉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真空,飞速一般转圈,感觉像是人在宇宙中一般,没有重心,好不难过。如此一会,那种飞晕的感觉才慢慢消失,胡义也渐渐的睡了过去,屋内只听到他跟哑巴阵阵的鼻息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就感觉耳边有人的脚步声,胡义不由一惊,深更半夜的谁会在屋子里,难道是万贵妃派剌客来杀九儿?如果是,九儿岂不要糟!

顾不得自己是个孩子身,手无缚鸡之力,猛的坐起就要下地去救九儿,

可是奇怪的是,眼前却没有什么穿夜行衣的剌客。松了一口气,也许是我关心过度,产生幻听吧,胡义使劲摇了摇头,确认眼前没有人,便要返身躺下接着睡觉。

谁知刚要躺下,手却猛的被人一抓,冰凉的感觉如电流般传到胡义的大脑中,吓得他张口就要大叫,刚把嘴巴张开,九儿突然从床下将头冒了出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吓死我了,原来是你啊!深更半夜不睡觉,专门跑过来吓我!胡义又气又好笑,拉过九儿扬手作势要打,却见九儿根本理会他的手势,而是浑身颤抖,哆嗦着用手指了指门那边,脸上还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好像那边有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一般。

嘿,这小家伙,有听过连环计的,没听过连环吓的。胡义没好气的瞪了九儿一眼,心道要是那边没什么事情,看我怎么削你。

顺着他的小手看去,只瞧了一眼,胡义瞬间就来了个透心凉,真…真的有事…

一束照进屋内的月光下,哑巴背对着胡义和九儿,一只手向上举着,一只手则是在往自己嘴里揣着什么,因为他是背对着胡义,所以胡义也看不清他在搞什么。

梦游!胡义第一个反应就是哑巴在梦游,见九儿看着害怕,便轻轻的翻身下床,将他搂在怀里。

胡义知道一般梦游的人时间不会太长,一会就能过去,然后又跟正常人一样,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有的梦游者在熟睡之后,会不由自主地从床上突然爬起来胡说几句,甚至有条不紊地穿好衣服,烧起饭来。也有的会跑到外面兜个一圈,再回来接着睡觉,待到次日醒来却对夜间发生的事毫无印象。所以梦游并不可怕,胡义想到此处,心中便定了几分,没有刚开始那么紧张。

看哑巴的样子,应该是在认为自己吃东西吧?早知道这家伙有梦游的习惯,就不该让他住在这的。见怀中九儿抖的厉害,胡义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悄悄的从床边拿起外套裹在九儿的身上,将他带到内屋,蹲在那看着哑巴。虽然梦游不可怕,但他却不知道梦游者会不会伤人,为了为防万一,还是带九儿离他远点。

等了一段时间,却不见哑巴回床睡觉,胡义有些着急了,哑巴你吃什么呢,这么长时间也没吃完。屋内虽然有暖炉,但温度却是不高,若是就这么干耗着,不冻个半死也要冻出病来,他倒是无所谓,就怕九儿出个什么意外。正求爷爷告奶奶希望哑巴快点结束梦游时,却见哑巴突然将身子转了过来。

我的个天!胡义再怎么无神论,再怎么胆大,也被哑巴此时的表情吓懵了。

哑巴的脸此时极度扭屈,眼睛虽然跟平常一样睁得大大的,但空洞洞的一点生气都没有,嘴角的口水已经流了一脖子,手上明明没有东西,却还在那虚空撕扯着,掏一下,吃一口,还在嘴里嚼几下才咽下去。

胡义以为他在做着类似手撕羊肉那种动作,可是看了看却又觉得不太像。哑巴左手向上举着,右手在左手的下方虚空分着什么,从动作看上去,像是抓着一只兔子什么的,然后那个兔子因为极度害怕,两腿在那不停的乱晃,哑巴再用力的将兔子腿分开,从兔子身上撕下一块肉放进自己嘴里。

好奇的看哑巴在那重复一遍又一遍的呆调动作,怀中的九儿却突然开口低声道:“他在吃小孩。”

“吃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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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你为什么咬我?


class="width">听了九儿的话,胡义“咝”的一声抽了一口凉气,头皮一阵发麻,整个人如堕冰窖,吃小孩?这也太邪恶了吧!饶是自诩胆大过人,此刻都觉得心抖得厉害,咽了咽喉咙,再看哑巴的动作,越看是越觉得像,这家伙不就是在吃人嘛!

难道他被恶鬼附身了?胡义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www.65txt.com

虽然当年自己曾将《午夜凶铃》当喜剧电影看,也有过一边大口啃烧鸡,一边目不转睛欣赏《丧尸出笼》的勇气,但这种身临其境的恐怖他还真没体验过。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就是因为那个死了N多年的老太监,可见鬼神是真的存在的。更何况这座紫禁城本就是阴气冲天,死在里面的人太多,保不齐就是哪个冤鬼怨气难消,半夜出来附在哑巴身上。胡义给眼前离奇的事情寻到了一个好的理由,否则他无法解释发生在面前的事情。

哑巴还在重复着他那单调的动作,撕肉,塞进嘴里,咀嚼,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胡义和九儿的存在,好像这顿美餐永远都享用不完似的。天知道这小子哪来这么多口水的,胡义可没有哑巴这种陶醉的感觉,只觉时间是那么的难熬。如果哑巴仅仅是梦游,胡义一点都不害怕,可是若哑巴是被恶鬼附身,他就没这个自信和胆量再呆在这里了,毕竟他不是林正英…

外面还是黑沉沉的,一点天亮的迹象都没有,指望恶鬼自己离去是不可能了。但也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怀中九儿抖得厉害,胡义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有点烫了,看样子他已经受凉,心疼若是再在这耗下去,怕九儿的体质撑不住,他本就有些营养不良.虽然重见天日,与宪宗父子相认后,周太后对他照顾很好,但长时间营养不良造成的体质瘦弱却不是能短时间消除的。

若是让他再受风寒侵袭,说不准孝宗皇帝就要提前去报到了。

胡义一想到心里就急得不得了,可是这个屋子就一扇门,哑巴所站的地方正好挡住了出屋的唯一通路,胡义就是想跑也没那个胆子敢从他身边经过。呆在这里,九儿就会出大问题,冲出去自己又没这个胆量,胡义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好将九儿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取暖,希望能让他暂时暖和些,自己再想办法。

或许是感觉到胡义的体温,九儿的脸蛋有了些血色,小眼睛望着胡义,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喷嚏。

“阿欠!”

胡义听到这一声“阿欠”,脸色变了几变,心道要糟!九儿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紧紧抱住胡义不敢放手。

这声喷嚏在寂静的屋中是那么响亮,哑巴不可能听不到。果然他听到后,整个人一下定住了,双手停在半空,眼睛四下看了起来,突然盯住了胡义他们藏身的地方,空洞洞的好不吓人。

胡义见状,知道被他发现了,只好不停的划着十字架:南无阿米佗佛,万能的真主安拉,你可要保佑我和九儿啊,千万别让他过来,阿门!

可惜好像胡义漫天神佛的祈祷没有什么效果,哑巴已经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了,一步一步的开始向他们的藏身之处走来。不过他的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控制,显得很僵硬,每落下一步都很艰难。

还好,你不是跳着过来的,否则我想跑也跑不了…胡义见哑巴的动作很缓慢,不由大喜,看多了丧尸片的他自然知道如何在行动缓慢的僵尸身边脱身。

机会难得,这会儿不跑可就没天理了,胡义将九儿放到地上,猛的一抬想带九儿跑,身子刚抬却傻眼了:我怎么动不了了?

紧接着小腿传来酸疼难忍的感觉,人一下跌落在地。原来长时间蹲在那,他的腿抽筋了。

哑巴一只脚已经越过帘子,离他们不足两米,若是让他再往前走上几步,在狭小的空间两个人一个都别想跑。

胡义毫不犹豫的大叫一声:“九儿,快跑!”

在这一刻,他只想九儿能跑出去,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安危。

九儿听了他的叫喊,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明白过来,一下子跳了起来,却没有听胡义的话跑开,而是将自己的鞋子哗的一下砸到哑巴脸上:“我砸死你,我砸死你,不许你害我哥哥!”

好小子,讲义气,我没白疼你!胡义鼻子一酸,一开始见到九儿时只想好好利用这只潜力股,为自己谋取利益。没想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后,自己却不知不觉将当他当成了弟弟,一心只想帮助他,改造他,让他成为一个好皇帝。而九儿似乎也对自己产生了一种信任与依赖,虽然只是孩子,但在危险来临时,竟然第一个想到了自己!

冲你这句话,我死也不能让你受到伤害,胡义大喊一声:“快跑,别管我!”

一咬牙从地上翻了几翻,抱住哑巴的双脚,死死的按住不让他移动。

九儿见哑巴将头低下去看胡义,以为他要伤害胡义,哭着叫道:“不许你伤害我哥哥!”

冲了上去对着哑巴就是一阵乱抓,也许是过于害怕,九儿的手竟然有些活动不开,再加上人小,他无法抓到哑巴的脸,只能在他胸前乱抓。哑巴却好像一点没有感觉似的,只是牢牢盯住胡义。

胡义被他盯得毛骨耸然,想到他刚才表演的吃人动作,胃子一阵难受,有种想吐的感觉,罢了,人死鸟朝天,小爷跟你拼了,发一狠心,嘴巴一张就咬在了哑巴的腿上:吃我之前让我先尝尝你的味道…

“啊,好痛!”

让胡义和九儿想不到的是,胡义咬下去之后,哑巴竟然没有去掐胡义,更没有做出任何伤害他的动作,而是开口叫起痛来。接着他的眼睛也有了生气,扭屈的表情恢复白天的自然,一脸茫然的看着胡义:“你为什么咬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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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我想起来了


class="width">“你这个问题我有权选择不回答….但是你能否先告诉我,你怎么能开口说话了?

哑巴突如其来的变化很像梦游结束,胡义虽然还有点害怕,但却没刚才那么恐惧了,只要你是个正常人我就不怕你。(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不过他还是朝九儿使个眼色,让他离远点,以免哑巴暴起伤人。

哑巴好像还有点糊涂,听了胡义的话怔了一怔,眉头皱了起来,没有马上回答胡义的话,而是在努力回想什么,脸上不时闪现出痛苦的表情和害怕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想什么让他难忘的事情。

见哑巴这样,胡义知道他在回想以前的事情,也不打扰他,他刚恢复正常,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自己的。

用手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扭动起小腿来,直到感觉没多大问题才走到九儿身边,帮他将衣服穿好。又将暖炉里的炭火挑旺了一些,拉着他到炉边取暖。

九儿显然还很害怕,一阵接一阵的哆嗦,胡义见了心里好不难过,要不是自己将哑巴留下,九儿如何会被吓成这个样子。安慰了他几句,才走到哑巴面前:“你想起来了么?”

哑巴刚要说话,屋外却传来宫女何英儿的声音:“殿下,胡公公,发生什么事了?”

胡义看了看哑巴,见他还在那回忆过去,没什么异样的神态,便扭头朝屋外说道:“没什么,殿下起夜了。”(起夜:小解)

何英儿有些不放心的问道:“胡公公,要不要我进去伺候?”

“不必了,你去睡吧。”

胡义不想让何英儿进来见到九儿害怕的样子,以免被周太后知道。哑巴是自己要来的,现在将九儿吓成这个样子,他难辞其咎。自己跟何英儿虽然相处了一段时间,但还没到可以穿一条裤子的程度,难保她不会将事情泄露出去。

外面很冷,胡公公既然说没什么事,想必殿下真的起夜吧,自己有些太小心了,刚才的声音许是殿下撞到什么吧,何英儿在外面站了片刻,见屋内没什么声音,便回到自己的屋里去。

胡义到门边听了听,确信何英儿走了之后,回身走到哑巴面前:“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哑巴抬头对着胡义看了半天,才轻轻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是谁,我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刚才吓我吓得那么狠,现在回得倒也利索,真不知道我是该笑还是该哭好。

胡义苦笑一声,开口问道:“我是谁?”

哑巴毫不迟疑道:“你是张公公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我送过饭给你。”

还好,看来你不是得的失忆症,还能想起我。胡义现在只想搞清楚哑巴为什么会突然开口说话,刚才又为什么那么可怕,倒不关心他是否记得自己。

接着问道:“他们说你几年前得了失心症不会说话,你现在为什么又能说话了?”

哑巴沉默片刻,看了胡义一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突然扭头看向九儿:“他是谁?”

你能记起我,怎么记不起九儿来?胡义感到奇怪,随即想到可能是他下午刚见的九儿,没有印象,便说道:“他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哑巴凝视了九儿片刻,像是见到十分可怕的事情,惊讶的说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说的什么话,胡义听了哑巴的话不高兴了:“殿下一直活得好好的,你怎么能诅咒殿下!”

哑巴怔了一下,也有些疑惑,吃不准自己看到的与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同一个。

“可是我亲眼见到他被杀死的,没理由我会看错啊?”

胡义呆了呆,这事有些诡异,哑巴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你什么时候见他被杀的?”

哑巴想了一下,肯定的说道:“七年前!”

七年前九儿还没出生呢,他怎么可能被人杀了呢。胡义糊涂了,对哑巴说的事情越来越好奇:“你见到的那个孩子被杀时多大。”

哑巴回忆了一下,道:“有四岁了吧。”

胡义紧接着问道:“那孩子是谁?”

哑巴指了一下九儿:“就是殿下啊,难道他不是萧娘娘生的二皇子吗?”

看来哑巴当时见到被杀的孩子是九儿的同父异母哥哥,史书上记载被万贵妃毒死的那三个皇子中的一个。

胡义不想让哑巴误会下去,便解释道:“殿下的母亲不是萧娘娘,而是纪娘娘,你看到的是殿下的哥哥,几年前夭折的皇子。二皇子与殿下同是皇上的骨肉,自然有些相像,你隔了几年乍一看,难免会误会。”

哑巴听了胡义的话,明白自己是看错了,嘴巴张了一张,却没有说出半个字,而是沉默了起来。

胡义可不想让他沉默,自己还有疑问没问呢,这些疑点不解开,他实在是不安心。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能说话了。”

哑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老实说道:“我也不知道。”

好吧,我就当你是突然能说话,就好像失忆的人突然记得事情一样,

胡义两手一摊,这个动作是他前世的一个习惯。

“那你能解释一下你刚才为什么会做出那种吓人的姿势?”

哑巴不明白胡义指的是什么,问道:“你说我做的什么姿势?”

“这个…”

胡义无法用语言来描绘那种吓人的动作,只好似是而非的将哑巴刚才的动作做了一遍,不过怎么做都觉得不像,哑巴也是看得糊涂,不明所以。

做了几次都不行,胡义有些懊丧,九儿在旁边见了,“噗嗤”一笑:“哥哥,还是我来做吧。”

说完搬来一张椅子,往上一站,一只手往上一举,做出拎着什么的样子,另一只手作势去掏,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还往外流着口水….

这小子模仿力还挺强,胡义没好气的扫了一眼九儿,转向哑巴:“就是这个姿势。”

不想哑巴的脸色早已经苍白:“是他,是他,就是他!”

“谁!”



第七十四章 凶手


class="width">胡义只想知道是谁将哑巴吓成这个样子,不顾哑巴害怕不已,不断逼问他,想从他嘴里知道事情真相。www.65txt.com-====-

“那个杀害皇子的凶手是谁?”

“你认不认识他!”

“我不知道!”

哑巴却突然将头抱住往地上一蹲:“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你不要问我,我很害怕….”

他的头被自己抱住,埋在身下,胡义无法看到他的脸,但急剧抖动的身子告诉他,哑巴此刻很害怕,比刚才胡义见到他梦游时还恐惧。

难道哑巴就是因为看到那个人杀二皇子才吓得得了失心症?强烈的好奇迫使胡义蹲到哑巴面前,小心试探着问道:“你看到他将二皇子…吃了?…”

哑巴闻言将脸抬了起来,但还是没有说话,不过他的脸色已经告诉胡义,他猜得没错。

传闻和史书记载都是万贵妃下毒谋杀了那三个皇子,可哑巴却看到凶手将皇子给活吞了,这似乎太过离奇了吧?怎么觉着这事有点恐怖片的味道…万贵妃就是再坏,一毒了之,没道理派人将皇子给吃了啊?难道不是她派人毒害的皇子?

不过是不是万贵妃派人下的手,对胡义而言并不重要,他现在只想将凶手揪出来,因为他的手法太过邪恶残忍,决不是一个正常人所为。如果凶手一直隐藏在皇宫内,甚至是自己经常看到的某个人,胡义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他的存在。

待哑巴稍微镇定,颤抖得没那么厉害,胡义才开口问道:“他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哑巴眼神有些迷离,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道:“我见他行凶是在晚上,不大看得清,只记得他很高,长得非常高大,对,脸也很白!”

高说明凶手的身材很强壮,白说明什么?总不可能是个小白脸吧。~~~~胡义想了想,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人也是太监,因为明代的男人除了太监以外都是有胡须的,不是后世电视剧里放的清一色无须的帅哥。如果一个男人面白无须,不是太监也会被别人当成太监的。

有些不放心自己的猜测:“凶手是宫里的太监?”

哑巴点点头:“嗯。”

好,线索和目标范围已经明确,现在就是要挖出他了。

胡义跟着说道:“如果让你现在认,你还能认出他吗?”

哑巴猛的将头一摇:“我不敢。”

“为什么?”

“他的武功很高,我亲眼看见他只那么一捏,便将二皇子的尸体捏成了一团。”

高手!听哑巴这么一说,胡义下意识就将凶手的武功与吸星**联系起来了…

如果凶手是练武之人,有任我行那种功力,胡义可真不敢轻举妄动了,自己身无缚鸡之力,小打小闹还成,想对付武功很高的凶手无疑痴人说梦。可是这个人又必须将他挖出来,知道他是谁事情总好办。

“不敢也要认,二皇子被他害了,难道你忍心殿下再被凶手害了吗?皇上可就这一个儿子,咱们都是大明的子民,总不能看着殿下身处危险而无动于衷吧。”

要说服哑巴鼓起勇气帮自己寻找凶手,除了大义之外,还得给他吃些定心丸,胡义话锋一转又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殿下知,绝不会再有第四人知道,只要你能将凶手认出来,咱们先不惊动他,等我想到怎么对付他时再动手。”

胡义不过是个孩子,比哑巴还小几岁,但此时的样子却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哑巴竟然被他说动,吱唔道:“如果只是先认出他来,我倒是能做到,但你可千万不能惊动了他,要不然我们可是打他不过。”

“你放心好了,事关殿下安危,我决不会轻举妄动的。”

胡义伸手拉起哑巴:“你几年前见过凶手,凶手也可能见过你,我猜他是见你被吓成了失心症,这才放你一马,说不定他也知道你到了慈宁宫。为了不露出破绽,你继续跟以前一样装哑巴好了,以免凶手有所查觉,抢先动手。”

说完走到九儿面前:“殿下,从明天开始,你不能离我一步,知道吗?”

“嗯。”

九儿重重的点了点头,经历了晚上可怕的事情后,他好像长大了一点,一脸的坚强。这么小的孩子却要经历这么多事,胡义有些不忍,却不知道如何说,只好道:“先睡觉吧,一切等天亮再说。”

哄九儿睡着之后,胡义才返回哑巴身边:“你今晚可是将殿下吓得不轻。”

哑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以后不会了,我现在好了,再也不会吓到殿下的。”

胡义没有答话,而是躺了下去,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将童吉帆与邹龙调来,好保护九儿。身边没个得力的人,做什么都不塌实。

又想到凶手竟然会生吃皇子,除了心理变态外,很可能跟邪教有关,会不会是白莲教的人?身为太监,又身怀绝学,又说不定跟教童吉帆葵花宝典的那个老太监有关?一连串的疑问和可能把胡义的脑子塞得满满得,不知不觉得再次睡着。

次日天一亮,胡义就拉着九儿和哑巴出了慈宁宫,因为今天还是周休,不必去进学。周太后那边自然也不会干涉,万贵妃最近一系列的举动迷惑住了她,再加上宪宗对这个儿子现在疼得很,她倒不担心现在会有人害孙子。

三人先去了司设监,胡义没有跟杨林他们说什么,只是将童吉帆与邹龙二人叫了出来,让他们以后跟在九儿身边,二人正愁没什么事做,老闲在那里也不是什么事,自然满口答应,跟着胡义到内书堂前的广场上。

陪着九儿做了一会早操后,胡义带着几人离开,开始寻找凶手。身材高大是一个很显著的特征,按理是很好找的,可是胡义带着哑巴在宫中几个宫殿跑了一圈,就感到找人实在是太难了。宫中大大小小的太监近八千人,这么多人散在宫中的各个角落,还有一些在宫外的衙门,就这样到处撒网撞大运显然是不行。

不禁有些灰心,颓然的带着几人寻了处僻静的地方休息。哑巴见他这样,便道:“我们去安乐堂看看吧,我记得那日凶手好像穿了一身安乐堂的衣服。”



第七十五章 安乐堂


class="width">安乐堂在北安门里,有掌房监丞一员,医监十多名,听差小太监数十员。www.65txt.com-====-凡宫中太监有病的都送此处医治,病好之后,消假供职。如不幸病故,则由安乐堂打理,出棺木焚化。说白了安乐堂就是紫禁城的太监医院兼员工福利殡仪馆。

这么一处地方,九儿身为太子,身份所限,绝对是不能去的。胡义便将他送回慈宁宫,带着哑巴和童邹二人前往安乐堂,想看看凶手是不是真如哑巴所说,就藏身在安乐堂。

无缘无故去那里是肯定不行的,不过借口也很好找,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谁身子骨不出点毛病呢。于是邹龙很荣幸的成为了病患,生病的原因是吃坏肚子,虽然他对此很不乐意,捂肚子的样子也像一个要临盆的孕妇,但经胡义三人的民主投票,还是决定由他一展个人演技,他们做好绿叶就可。

路上胡义变相的向童吉帆打听了一下教他武功老太监的特征,童吉帆对此没有隐瞒,在他看来师父只是让他不告诉别人自己的姓名,却没有说不告诉别人自己长什么样。于是很痛快的告诉了胡义那老太监的相貌特征,可是答案与凶手的特征并不符合。通过童吉帆的叙述,胡义只得出这个老太监不是一般老,但凡与风烛残年老人相关的特征,这个老太监都具备。想了想,自己目前所接触到的太监中与之相配的只有一个人,便是司礼监的提督上司邓和。

问题是这老太监看起来也没多大活头,不像身怀绝学的人,而且此人身份地位又是那么高,胡义想不到邓和跟葵花宝典有什么联系。-====-看多武侠小说的他,坚定认为高人这种稀罕物,就像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看起来特别平凡的那种。

邓和身为太监的最高长官,光身份就能吓倒一大片,估计跟高人没什么关联,自己还是将目标放在什么扫地太监,剪花太监,大内图书棺保管太监这类人身上好,老金塑造的少林扫地僧的印象太深刻了,星爷要单挑的八两金也是隐藏在武馆中的扫地工嘛…

安乐堂的监丞陈泽伟是一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为“医院”院长的他,却对医术一窍不通,属于外行领导内行的典型,跟后世大多数科研院所的党委书记一个性质,而且甭管对谁,他脸上永远都是一幅“你欠我银子”的倒霉样。

见到胡义进来,先是一愣,然后面无表情的走到他面前:“敢问这位公公?…”

胡义知道他不认识自己,叫一声公公是看在自己身上这红袍份上,便道:“咱家司设监掌印胡义,手下人吃坏了肚子,带他过来看看。”

陈泽伟一听,忙拱了拱手,他虽然不通医术,但人情事故岂能不通,否则如何做得了监丞。胡义最近名头很响,出了名的红人,他当然听说过。

“公公真是仁义,对手下人这么照顾,小的这就让人给公公的手下瞅瞅。”

“嗯,将他带到那边。”

胡义瞅了一下,见不远处有几张桌椅,便吩咐哑巴将邹龙扶过去,不多一会,便有两个医监走了过来,替邹龙看起病来。问这问那,无外乎是想知道邹龙吃了什么东西肚子才疼。邹龙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好信口开河,想到什么说什么,那两个医监倒也仔细,不时还详细问上一两句,邹龙一时之间哪想到那么多说辞,只好吞吞吐吐,看起来好像肚子很痛,不大能说话般。

如此诊了片刻,两个医监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略一点头,胡义心疼看来他们是确认症状,准备下药了。

一个医监起身走到胡义身边道:“公公,他没什么大问题,大概是吃了冷食而致肠胃难受,这才感到疼痛。我们给开些方子,服上几剂便能安好。”

胡义冲他点了点头:“咱家不通医术,你们看着办吧,只要能治好他就成。”

“成,我这就给开方子去,等会再熬一贴让他先服下去,不过要点花点功夫。”

“无妨,咱家也没什么事,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邹龙装病的原因就是让胡义能够有足够的借口留在安乐堂查访,那医监说要花些时间熬药,胡义自是求之不得。只是略带同情的瞄了一眼邹龙,良药苦口噢…

陈泽伟走到一边,搬来一张椅子放在胡义身边:“胡公公,请坐!”

胡义也不跟他客气,很自然的落座,童吉帆和哑巴一左一右往他身后一站,看上去倒是有那么点派头。

又有一个小太监给胡义端上茶水,胡义接过放在一边,随口问道:“安乐堂里有多少人?”

陈泽伟道:“堂里连小的一共八十三人。”顿了一顿又道:“公公问这做甚?”

胡义拿起茶碗,轻轻的嘌了两下:“没什么,咱家随便问问,宫里这么多人,你们这点人忙得过来吗?”

陈泽伟没有多想,说道:“宫中大抵只是些小病小灾的,堂里总能照顾得开,但有大病什么的,我们便送往太医院请院士们看,能救则救,不能救的则送到城外济世堂,供些日常吃食,让他们自生自灭,真正忙的日子倒不多。”

陈泽伟说这番话时,脸上显得很平淡,好像没有为不能救治那些病人感到愧疚。胡义知道他说得是实情,在这个时代身患重病的确是难以救治,搁在科学那么发达的后世,每年也有很多人没法救治,所以并没有因为他语中的冷淡而心生不快。

“咱家没进宫前看那些郎中,长须儒骨,端的一个个菩萨心肠,救世济人,妙手回春,不知咱们堂中医监与他们比起来可有不同?”

“堂中医监多是自小送在太医院伺候院士,顺便学些医道,稍大便来安乐堂当差,与宫外的郎中是不能比的。”

安乐堂虽然名义上是给太监治病的地方,但有地位的太监都会想法到太医院就治,堂中只不过给些没权没地位的小太监看些无关轻重的病,医监医术高与不高都无所谓。胡义听他这么说,只微微一笑,又跟他扯了一些闲话,突然开口道:“堂中人员可有相貌高大,看起来很威风的?”

陈泽伟一愣,胡公公问这个做什么,短暂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有!”



第七十六章 男人中的男人


class="width">胡义心中一动,面色不变,哈哈一笑道:“咱家找了几日总算找到了,你快将他叫过来,咱家有事要让他办。(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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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公公找他有什么事?”

陈泽伟有点迟疑,吃不准胡义要找那人做什么,那人可是他这监丞最大的心病,不到万不得已可不愿此人在胡义面前露相。

胡义看了他一眼,道:“太子殿下前些日子听学士进《史记》,说到那西楚霸王一身巨力,高大无比,无比仰慕。咱家身为殿下内侍,便想找一人装扮霸王,让殿下看了欢喜,寻了好几外都没见着合适的,没想你这里倒是有现成的。你将他带出来,咱家看看是不是合适。”

陈泽伟听完,放下心来,原来不是找那人麻烦,但脸色却更难看了,也不知是笑还是哭。

开口说道:“想必会让公公失望,这人虽然身材高大,但怕是不合公公心意,扮不了那楚霸王。”

胡义端起茶碗轻轻饮了一口,眼皮往上一抬:“这话怎么说?”

陈泽伟见胡义脸色不是那么好,赔着小心道:“小的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想来他与那楚霸王差得甚远,无论如何扮相怕也不能让殿下满意,徒然会让殿下发些脾气。小的怕公公见了此人心中不满,以为小的戏耍于公公。”

“哎,合不合适找来看看便是,行不行我都不会怪我的,你快去叫他吧。”

胡义不耐烦的将手一挥,这陈泽伟推推阻阻的,定是心中有鬼。

陈泽伟见胡义心意已决,不敢得罪于他,只好无奈道:“那小的这就去叫他。



待陈泽伟背影闪进内堂,胡义忙给了哑巴一个眼色,哑巴会心点头,但表情却有些不自然,怕是心中害怕。胡义生怕他露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打草惊蛇,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哑巴明白胡义的意思,吐了一口气,慢慢平复心中的惧意,镇定起来。

不大一会,陈泽伟从后堂出现了。

“公公,他来了。”

胡义瞅了他身后一眼,却不见有人,不由奇怪道:“人呢,在哪?”

陈泽伟尴尬的朝后堂努努嘴:“怕是老毛病犯了,又当自己是小姐了,磨磨蹭蹭的,公公别急,小的这就去赶他出来。”

说完返身窜了回去,使劲拉着那人往外拽,好不容易将他拉了出来。

谁知他却躲在陈泽伟身后不肯露面,胡义不由急了:“那,谁谁谁,把头露出来让咱家见见,大男人有这么不好意思的么?”

那人听了胡义的话,身子动了一动,陈泽伟见状也从他前面挣脱,见无可遮挡,他竟然拿出一块手帕挡在自己面前,弯腰朝胡义行了一礼:“奴家见过公公!”

“………”

见他这动作,胡义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莫不成这小子是个伪娘不成,喝道:“把头抬起来!”

陈泽伟也在一旁说道:“高大全,把头抬起来让公公看看。”

高大全却好像没听到一般,只拿着手帕在那左挡右挡,不肯露出自己的真面目,颇有点“犹抱噼啪半遮面”的感觉。

胡义被他那女人般的动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顾不上这小子是不是凶手,上前就要扯他的手帕,谁知高大全却往后轻轻退了一步,娇羞道:“公子怎么这么粗鲁的,若想见奴家真面,只须对上奴家一诗便可。”

对诗,你丫怎么不对歌的!胡义才懒得理他,上去又要扯,却见高大全猛的转过身去:“公子要是不对,休想见奴家真面。”

真受不了你,胡义气急败坏,一指陈泽伟:“你,让他转过头来。”

陈泽伟苦笑一声:“公公,这人就这疯病,小的说话不管用啊。”

“好了,你说吧,要对什么诗。”

这高大全长得的确高大全,一米八出头的个子,一身的横肉,从背后看去,颇有点施瓦辛格的味道。天知道这么一个猛男太监,怎么会跟个娘们似的,胡义拿他没辙,只好答应他。

高大全背对着胡义,害羞的确认道:“公子真的要对吗?”

胡义想死的心都有了:“对,对,你快说吧。”

高大全以手掩面,“扑哧!”一笑开口说道:“那奴家说了,公子听好了。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咦?这不是李之仪的卜算子吗?没想到这伪娘肚子里还有点货色,胡义嘿嘿一笑,眼珠一转:“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小娘子,不知在下对得可对?”

高大全轻轻一跺脚,虎躯一震,娇哼一声:“你讨厌!”

“小娘子现在可以将脸转过来了吗?”

“嗯!”

高大全用蚊子般的声音答应了一声,慢慢转过身来,胡义的心一下揪了起来,忙示意哑巴注意看。这家伙八成就是一神经病,疯子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倒也说得通。

“嗷…..”

示意完哑巴,胡义便将头转回来,一见高大全的真面目,肚子里却是一阵翻山倒海,张口就要呕。却见陈泽伟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个铜盘放在他面前:“公公真是男人中的男人,小的也觉他实在呕心了点..”

“...............”

胡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多谢!”俯身就呕了起来,只吐到肚子里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再吃力的直起身,泛着泪花看着高大全:“小娘子才貌双全,在下实在是佩服,今日就不打扰了,改日定请小娘子荡舟湖上,双宿双栖,大力,哑巴,咱们走!”

高大全一听急了,一把拉住胡义,害羞的说道:“公子,择日不如撞日,奴家闺房空着呢…”

胡义吓得慌忙甩掉他:“今日在下实在有事,改日吧,改日有缘再与娘子相会。”说完头也不回就跑出了安乐堂,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声后就听到高大全在那柔情似水的叫道:“公子,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我好写信给你…”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难相识,娘子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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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惊变


class="width">一路狂奔,直到确认高大全不会撵上自己后,胡义才瘫倒在地,不住喘息:妈呀,这倒底是什么人啊,天使般的身材,魔鬼般的脸蛋,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人,老天是怎么搭配的,吓死咱家了…

喘息间,童吉帆和哑巴也赶了上来,哑巴跑得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一见胡义不由叫道:“公公,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胡义干笑一声:“不跑,难道让本公公跟那高大全**一度不成?”

哑巴理解的点点头:“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胡义扫了他们一眼,却不见邹龙的身影,不由问道:“邹龙呢?”

话音刚落,就见邹龙出现了在视线里,跑得不比刚才胡义的速度慢。www.65txt.com人还没到,声音先响起来:

“公公….不…不对劲!”

胡义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我当然知道不对劲,长成那样能对劲吗?”

邹龙跑到跟前,人还没站定,就在那急道:“不是,我是说安乐堂不对劲!”

“什么?”

胡义没明白邹龙的话是什么意思,见他这样,邹龙定了一下,心不再跳得那么厉害,才开口说道:“高大全就是一疯子,安乐堂怎么会让一个疯子留在堂里,这不对劲!”

“对!”

邹龙这么一说,胡义也明白过来,一拍脑袋:“没错,听你这么一说,这事的确有些不对劲!”

转念想道:难道高大全就是凶手?可是如果他是凶手,没道理装成一个疯子啊?再说让一个疯子留在皇宫里,陈泽伟不怕掉脑袋么?这事怎么看都有问题,胡义转过身去:“哑巴,你看清楚没有?”

“公公,我没看清啊,他长那样我实在是受不了,只瞄了一眼就吐了,哪敢多看啊!”

“象我这么有理性的人,怎么可能会接受你因为人家长得丑就不敢多看这种无稽的事情呢,咱们回去再探究竟,这回你一定要给我看仔细了!”

哑巴面露难色:“啊?公公,就这么回去,你就不怕….”

胡义将胸脯一挺:“怕什么?我已经都吐光了,还怕再吐不成?”

哑巴伸起大拇指,由衷说道:“好,公公果然是公公,胆色过人,小的佩服!”

哑巴话音刚落,就听胡义“嘿嘿!”一笑:“你很佩服我么?”

“是啊。~~~~”

哑巴说完就见胡义眼色不善,忙改口道:“不过公公就当我没说好了!”

胡义嘴角一翘:“那怎么行,既然你佩服我,我就再给你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还是你过去看吧,我在后面掩护你。”

“………”

哑巴很无语,这话听上去怎么那么不靠谱的。不过还是服从安排,当先向安乐堂走去,胡义跟童邹二人跟在他身后,却保持了十米的有效距离。

哑巴见他们三个离自己那么远,有些不放心:“离我那么远,万一高大全发疯把我捉住,你们怎么救我?”

胡义小嘴一张:“你放心,如果真那样,我们马上就跑。”

“………..”

一进堂内,就觉得气氛有些怪,堂内的摆设变得乱七八糟,也不见有人出来招呼他们。

“有人吗?”

“我要治病,有人在吗?”

童吉帆和邹龙二人站在那大声叫了几遍,没有人答应,只好带着一肚子疑惑看着胡义。

“公公,怎么一眨眼功夫,这里就没人了呢?”

诡异,非常非常之诡异,胡义皱了一下眉头,一指后面:“到后面看看。大白天的,难道全跑去睡觉不成!”

哑巴突然叫了一声:“公公,我怕…”

他这一叫,童吉帆和邹龙也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二人并不知道凶手的事情,没什么心理负担,只觉得哑巴有点太胆小了。

“有什么好怕的!”

胡义一拉哑巴的手,给他壮胆道:“跟我到后面去看看,清天白日难道还能闹鬼不成!你放心,一切有本公公呢。”

说完就要上前,童吉帆和邹龙二人却拦在了他身前:“公公,事情是有点不对劲,让我们在前面。”

胡义看了二人一眼:“小心!”

“嗯!”

二人不再说话,一前一后往后院走去。

陈泽伟说过安乐堂有八十多号人,这么多人不可能全去睡觉的,而且刚才还有一帮人在前院呢,眼一眨人却突然没了,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胡义越往前走越觉得心跳得厉害,

一步、两步、三步…离通往后院的门越来越近,胡义脑中闪现出无数可怕的场景,生恐门一开,就有无数僵尸跳过来,呼吸没来由的加快起来,心也“扑通扑通”的狂跳。

“吱!….”

邹龙将门慢慢的推开,在打开的那一瞬间,胡义猛的跳了起来,捏了一个莲花指,对着门外大叫一声:“何方妖孽,拿命来!”

“……..”

“公公?公公?”

童吉帆和邹龙张大了嘴巴,一脸莫名其妙,公公这姿势…

哑巴知道胡义怕什么,忙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外面什么都没有。”

“呃,是么,那咱们进去吧。”

胡义手势一收,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面无表情说道:

“咱们进去吧。”

“……..”

后院看起来不小,有十几间屋子,院中一片空荡荡,只地上晒着些药材,屋子里也听不到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太阳挂得高高,但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诡异。

童吉帆看了胡义一眼,见他点头,便走到最靠近的一间屋子,“哗”的一声推开屋门,却被眼前景像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失声叫道:“死….都死了!”

胡义忙冲了过去,只见屋内横切竖八倒着十几具听差小太监的尸体。

邹龙也冲了过来,天知道他那么胆大的,竟然走到一具尸体前,想将他拖出来。谁知手刚抓住他的腿,却觉一松,定睛一看,尸体的裤腿里正往下洒着灰烬,原来他的腿骨早就化成灰了!

童吉帆见了,面色一变:“葵花宝典!”

.................

今天供电局整修电路,晚上才到电,所以更新迟了。



第七十八章 白莲(上)


class="width">胡义也是一突:“你确定!”

童吉帆毫不犹豫道:“当年师父传我口决之时,曾对我说过,葵花宝典大成者,至阳真气,内天神功,挥手便可将人击成灰烬,这些人的样子正是中了葵花宝典所致!”旋即又失声道:“难道这些人是师父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童吉帆面露迷茫,虽然他还是几年前见过师父一面,但无论如何他也不敢将师父与杀死这些人的凶手联系起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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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晚师父抚摸自己时脸上透出的慈祥,那种亲人般的关爱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可着眼处却满是中了葵花宝典的尸体,童吉帆顿时痛苦不堪:“不会的,不会的!师父绝不会滥杀无辜的!”

胡义忙让哑巴将他抱住,童吉帆是自己这几个人中唯一能派上用场的人,这个时候不能让他情绪不稳。再说将人化了的武功也不一定是葵花宝典,海大富海公公的化骨绵掌也能做到啊…

“大力哥,这些人不一定是你师父害的,你先别激动,咱们再看看其他屋子。”

听胡义这么说,童吉帆脑子清醒了点,没错,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自己怎么能怀疑师父他老人家呢!

“好,咱们再看看其他屋子,说不定有活口!”

说完挣脱哑巴的束缚,跑到隔壁的屋子,一脚踹开。跟第一间屋子一样,里面同样是满地的尸体,他不甘心,连着踹了几间屋子,却无一例外,里面都是死去多时的医监和小太监们,触手摸去,都是一碰即化。

就剩下最后两间屋子了,如果这两间屋子再没活口,凶手就无法确定了,胡义刚要过去查看,却见邹龙从刚才看过的屋子里来回进出着,像是在找什么,不由感到奇怪:“邹龙,你在找什么?”

邹龙没有答话,而是又进了两间屋子,然后才出来说道:“这些人里面没有高大全和那个监丞。



我怎么忘记了这一茬,高大全长得那个样,身材异常魁梧,没道理看不到他的。听邹龙这么说,胡义忙又重头看了一遍,这些屋子里的尸体中的确没有高大全的尸体,也不见陈泽伟。

“他俩哪去了?”

胡义一脸疑问,难道他们在那两间屋子里?

猛听童吉帆大叫了一声:“谁!”

然后整个人如同掉线风筝般被击落数丈之远,重重的撞在墙上,“噗嗤”吐出一口鲜血。胡义大吃一惊,扭头看去,却见最后一间屋子里冲出一人,正是那人妖般的高大全!

此时的高大全一脸鲜血,面目可怖,看起来狰狞可怕,身上的衣服也七零八散,露出胸前一丛胸毛。

他圆瞪着双眼,往童吉帆的方向走了两步,手微微往上抬了一抬,却突然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再也不见站起。

“大力哥!”

邹龙发疯似的扑到童吉帆身边,将他扶起,见他不住往外口吐鲜血,以为他不行了,不由慌了神,抱着他号啕大哭。一直以来,他都将童吉帆当作自己的大哥,现在见他这样,不由失控痛哭。

胡义心中也是一痛,便要上前,却见那两间屋子里各自走出一人。其中一人竟然是司礼监的提督上司邓和,另一人却是安乐堂监丞陈泽伟!

陈泽伟脸上再也没有那幅“你欠我银子”的倒霉样,而是一脸杀气,仰天笑道:“葵花宝典果然天下第一!老不死的,若不是你年纪大了,嘿嘿,怕我今天还真收拾不了你!”

邓和脸色苍白,身子微微抖动,看起来像是受了重伤,却强撑着道:

“白莲老祖也是名不虚传!竟然能够破得了我的葵花宝典,咱家佩服!”

混堂司的监丞竟然是白莲老祖,提督上司也身怀葵花宝典,胡义既震惊又害怕,太不可思议了!难道我穿越到了金庸的武侠世界不成?抬头看了看屋顶,还好没见到叶孤城和四条眉毛陆小凤…

白莲老祖瞄了一眼地上的高大全,见他身体已经僵硬,怒从心生,冷“哼”一声道:“老不死的,你杀了我师弟,今日不把你挫骨扬灰难消我心头之恨!”

邓和冷冷道:“你若是有这个自信,尽可放马过来!”

说完暗运真气,准备应付白莲老祖的反击。白莲老祖却没有动手,而是凝视邓和片刻,开口说道:“我白莲教与你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邓和重重的吐出二字:“报仇!”

白莲老祖“哧”的一下,好像听到最好玩的事情一般,笑道:“你一个老太监,我既没杀你父母,你又没妻儿可让我杀,你报的哪门子仇?”

邓和精光一现,咬牙道:“三位皇子的仇!”

白莲老祖听完“哈哈”大笑:“老东西,那三个小崽子已经进了我师弟的肚子,成为他练功的元婴了,他现在已经死了,你这仇不是报了吗?”

邓和根本不理会他的话语:“他是凶手,你却是主谋,今日一个也别想走!”

邓和受伤的样子,白莲老祖如何看不出来,讥笑道:“你中了我的莲花神掌,还能口出大言,真是大言不惭!”

“少说废话,拿命来!”

说完双掌一推,扑向白莲老祖,白莲老祖却微微一笑,身子缓缓右转,左手向上提起,横于胸前,左右双掌掌心相对,如抱圆球。邓和见他蓄势无穷,当下凝神注视。白莲老祖左手缓缓向前划出,成一弧形。邓和只觉一股森森寒气,直逼过来。看不出他破绽所在,只得奋然一击。突然之间,白莲老祖左右手一交,寒光一闪,便向邓和脖子上划出。这一下快速无伦,胡义见了大吃一惊,怀不自禁叫了一声:“上司小心!”

白莲老祖这一招虽然凶险,邓和却看到他胁下是个破绽,左手一点,径指他胁下“渊液穴”。白莲老祖回手竖立,“砰”的一声响,二人手掌相交,都退开了一步。邓和但觉对方掌中有股绵劲,震得自己右臂隐隐发麻。白莲老祖也是“咦”的一声,脸上微现惊异之色。

.............................

不是改成武侠小说,本书仍是历史小说,主角与文官的斗争是主线和重点....这个....武侠情节是剧情需要,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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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白莲(下)


class="width">这老太监果然有一手,重伤在身,竟能生生挨我一掌,看来不能大意,以免阴沟里翻船。(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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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老祖忙在身前划了两个圆圈,用真气笼罩自己,护着心脉。

邓和见他气劲连绵,护住全身,竟无半分空隙,暗暗惊异:“白莲教的武功果然有些门道,竟然真气连绵不绝,我刚才中了他一掌,气血难调,怕无力再挡他一击。

心头正惊着,就见白莲老祖右手捏了个莲花决,左手连着就是几掌,突然平推,真气猛泄,看不出攻向何处。他这一招中笼罩了邓和上盘七大要穴,势必要一击必中,将这老太监送到阴曹地府去。

邓和知道不能硬挨,身形一转,便要避开这一击,胸前却是一痛,真气陡转急下,竟然提不起来,眼见白莲老祖击向自己,竟不能避,只好硬生生的挨了他这一连环击。

“砰砰”几掌,邓和如同刚才的童吉帆一般,摔落数丈之远,正好摔在胡义脚下,胡义忙上前扶他,见邓和的精气已经不在,嘴角露出血丝,表情也极度痛苦。

“上司,你没事吧?”

邓和吐出一口鲜血,一把握住胡义的手,虚弱的说道:“我心脉俱碎,怕是不能活了,孩子,你们速走,告诉怀恩此间真相!”

邓和挣扎着说完这番话,头猛的一垂,便死了过去。

“上司,上司,你不能死啊!真相是什么我还没搞明白呢…”

胡义心中那个郁闷,你怎么说死就死了呢?你不是会葵花宝典的吗?怎么能这么不经打呢!还有你把我手放开啊,你不放手我怎么跑路啊!…

人已经死了,还能怎么办?胡义挣脱怀恩的手,回首一看,白莲老祖陈泽伟已经逼近自己,凶光频现,右手已经举起。这个时候再不跑什么时候跑!刚要抬腿,却见邓和眼睛一睁,人猛的坐起:“孩子,别怕,有我在,他伤不了你!”

“啊,公公你原来没死啊!”

胡义见郑和能自己坐起来,脸上还是一片红光,不由心中大定:他是高人,既然说了这话,定是会保我平安的。

白莲老祖也是吃了一惊,这老太监命这么硬的,连吃我两击都死不了!

谁知正当胡义庆幸,白莲老祖震惊时,邓和却突的又仰头倒了下去,用手一摸,这回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胡义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原来你老人家是回光返照啊!不带这么玩的…

“哈哈哈哈,老东西,你临死还搞诈尸吓我,小太监,今天你们谁都别想活!”

“邹龙,哑巴,你们快跑!”

胡义见邹龙还在抱着童大力痛哭,哑巴站在那发愣,不由急得叫了一声,话音未落,白莲老祖已经跃到他的面前,一掌击向他的面门。

“一个都别想跑,老祖我先送你上路!”

“我命休矣!”

胡义下意识的将眼睛一闭,等着这死亡一击,不料却听白莲老祖失声叫道:“化功**!”

化功**?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熟悉的!胡义睁眼一看,自己也愣了,白莲老祖陈泽伟的身子正在急速萎缩,拼命的想将自己的手从胡义的脑袋上拿开,却怎么也拿不开。

“你这小太监怎么会这门邪恶的功夫的!”

白莲老祖的脸上极其痛苦,说不出的难受,脸跟中风似的左憋右鼓,身子好像被蒸干似的,一阵水雾从他身上升起,放在胡义脑袋上的手臂迅速干蹩下去,很快整个人成为了一具干尸,脸上还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胡义惊魂未定,搞不清到底发生什么事,狗屁化功**,还吸星**呢,你当我是段誉啊!

小心探探白莲老祖的鼻息,没有一丝呼吸,颓然坐倒在地,自言自语道:“死了,都死了…”

邹龙和哑巴也看得呆了,明明那个监丞上前杀胡公公,怎么胡公公没死他却死了?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胡义,你没事吧!”

院外突然冲进来二十几个人,当先一个正是怀恩,紧随他后面的是胡义的干爹王继来,胡义一见王继来,泪水一下子出来了,大声叫道:“干爹!”

今天经历的事太过诡异,胡义到现在也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从鬼门外转了一圈,胡义想想也是后怕,不明白为什么白莲教的人会出现在皇宫中,这个能击败葵花宝典的白莲老祖陈泽伟怎么就死了。

怀恩看了一眼胡义,点了点头,吩咐跟进来的锦衣卫道:“你们将每间屋子都看一下。”

往前走了几步,却见司礼提督邓和躺在那里,吃了一惊,俯身抱起他:“邓公公,邓公公!”

胡义说道:“提督上司已经死了,被这白莲妖人所杀!”

“什么!”

怀恩一听,这才注意到胡义身后缩成一团的白莲老祖,瘫倒在地:“邓公公,我终是来迟一步!唉…….”

王继来将怀恩扶起,又走到胡义身边将他从地上拉起,问道:“谁杀了白莲妖人。”

胡义不知道怎么说,说是吧,人不是他杀的,说不是吧,人却又是死在他面前。

哑巴见状,便道:“回公公话,小的见到这妖人要杀胡公公,却被胡公公所杀!”

“你杀的?!”

怀恩和王继来听了一脸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这白莲老祖可是白莲教的重要人物,一身莲花绝学在武林之中难寻敌手,怎么会被一个孩子所杀呢!

“不可胡言!”

“小的所说句句属实,不信公公可以问邹龙。”

哑巴说完伸手指了指还抱着童吉帆的邹龙,邹龙见怀恩和王继来望着自己,便点了点头:“是的,那人伸手要杀胡公公,却不知怎的成了这幅模样。”

怀恩和王继来对视一眼,二人俱是摇头,不相信此人真是胡义所杀。王继来见白莲老祖成了一具干尸,想了一下对怀恩道:“白莲教的武功一向旁门左道,甚为邪恶,怕是这妖人要杀胡义时,走火入魔,杀人不成反倒害了自己。”

怀恩想想也是,要不然说胡义一个孩子杀了这白莲妖人,他是难以相信的。

一名锦衣卫过来禀报道:“二位公公,屋子里的人都死了。属下发现他们的身上都有一枚莲花牌子。”

“知道了,你们将此间清理一下。”

待那锦衣卫下去后,王继来突然说道:“公公,为什么邓公公知道安乐堂里有妖人时,却不通知我们一起,而是自己来?”

怀恩道:“此事邓公公跟我说起过,他怀疑白莲教的人几年前就渗透进了皇宫,却一直查不出到底是谁。此次荆襄流民作乱,内中白莲妖人甚多,邓公公怕他们在宫中暴难,便严加访查,却还是无头绪。今天他匆匆离开司礼监时曾对我说到安乐堂看看,我原以为他只是查看一下安乐堂的职差,却不想邓公公遭了妖人毒手。唉,要不是半天不见他回来,我也不会带人来这。”

怀恩的神态有些凄凉,他与邓和共事几十年,经历了宫中多少风雨,可谓是患难于共,岂料邓和就这样死了,想到此处,不禁有些感慨,不忍再见邓和的遗体,缓缓出了院子。

................

昨天更新晚了,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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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真相


class="width">怀恩走后,王继来开始琢磨如何处理这件事,单单死了安乐堂的人,倒是小事,司礼监完全可以压下不报。www.65txt.com

可是提督上司邓和却被白莲妖人所杀,这事想瞒是不可能的,但如何向宪宗奏禀却需斟酌一二。

可是不管怎么修饰,大体事实还是要如实禀报的,想到这事报上去后宪宗的反应,王继来有些头疼,看了东边一眼:尚铭啊尚铭,不是我不想替你压下此事,可你这东厂提督竟然连白莲教渗进皇宫都毫无所觉,也未免太失职了…

正想着,却见胡义在邓和的尸体上找什么东西,不由感到好奇,走上前去问道:“义儿,你在找什么?”

“没!…”

胡义正在邓和的身上找葵花宝典,这可是好东西,不把它捞到自己手里未免太对不住自己了。正摸得起劲,也感觉到手中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正要拿出来看,猛不丁被王继来这么一问,吓了一跳,手一哆嗦,竟将那东西带了出来,掉在地上,却是一块牌子。

“什么东西?”

王继来将那块牌子拿在手里,却见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童”字,还有一艘帆船。他看不明白这块牌子是什么意思,翻来覆去几次,也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便将牌子丢给胡义:“这牌子是邓公公的遗物,你先保管着。”

“是,干爹!”

胡义忙将牌子揣入怀中,王继来不明白,他却是有点头绪,这牌子可能与童吉帆有关,邓和随身带着这块牌子,又会葵花宝典,肯定是教童吉帆武功的那个老太监,看来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否则邓和为什么会教他葵花宝典,又随身带着这块“童”字牌。

扭头瞧去,却见童吉帆竟然在邹龙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不由大喜,奔到他面前:“大力哥,你没死啊,太好了!”

童大力由于失血过多,非常虚弱,轻轻笑了一下:“我练过内力,有些底子,死不了。”

说完身子一软,邹龙忙将他扶住,胡义急忙叫过哑巴:“你和邹龙快送他去太医院,就说是我让送去的,让他们赶快医治!”

哑巴刚要点头,却听王继来说道:“还是说我让送的吧。~~~~”

胡义对童吉帆的关心之情王继来看在眼里,便跟着说了一句,叫来两个锦衣卫,让他们背着童吉帆去太医院。他是司礼太监,面子自然比胡义大得多。

待他们走后,胡义突然说道:“干爹,孩儿有一事不明?”

王继来将头扭了过来:“什么事?”

胡义看了一眼地上的邓和,稍稍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孩儿在上司身上是想找葵花宝典,因为孩儿听那白莲教的人说过提督上司会什么葵花宝典,所以孩子便想找找看,那是什么东西。”

王继来一惊:“葵花宝典!你找到了吗?”

胡义摇了摇头:“没有。”

王继来看了看周围,见锦衣卫都在忙着清理屋子,无人注意到这边,便低声道:“这四个字你只当没听说过,以后也别在人前说起,干爹能告诉你的就是葵花宝典是一门很厉害的武学,相传三宝太监郑公公便是此道高手,其他的干爹也不太清楚。”

胡义明白他的意思,点头答应:“孩儿记下了。”顿了一下又指着白莲老祖问道:“这些人是白莲教的人吗?”

王继来没有说话,而是拉着胡义走到白莲老祖的身边,俯下身去,仔细端详起来。

胡义见他神情专注,有些好奇:“干爹在看什么?”

王继来没有答话,而是伸手摸了摸白莲老祖的脸,猛的一掀,手中多了一块人皮。

人皮面具!胡义定睛一看,虽然白莲老祖的脸已经干黑,但是依稀可以分辨出这张脸绝不是陈泽伟的脸,想到第一次进安乐堂时见到陈泽伟脸上那幅“你欠我银子”的倒霉样,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戴了人皮面具,我说怎么看着那么不自然呢。

王继来将人皮面具拿在手里看了看,说道:“白莲妖人擅长易容之术,想必这白莲老祖便是凭着陈泽伟的脸皮藏在宫中,这才没被人识破。”

胡义看了一眼王继来手中的脸皮,非常薄嫩,没有一丝皱纹,想来是用什么药水泡过吧。心道陈泽伟能做到安乐堂监丞,在宫中的年头肯定不短,白莲老祖想用他的身份藏在宫中不被人发现,只有易容成他的模样。那些个医监和小太监恐怕大多数也是白莲教的人,否则邓和也不会将他们打死。

明白了白莲教靠易容藏身宫中,可是胡义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却无法得知,高大全和白莲老祖为什么会装疯卖傻戏弄自己?难道就因为自己是个孩子,看着好玩不成?

王继来见胡义皱着眉头在想什么,问道:“义儿,你在想什么?”

胡义将自己初次到安乐堂的情况说了一遍,将自己的困惑说出,王继来低头沉思了片刻,抬头说道:“你怕是误打误撞了。”

“误打误撞?”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们去的时候,邓公公很可能已经在安乐堂内,藏在某个角落想暗中观察,不想白莲教的人已经发现他的存在,却不知道他是谁。正要对付邓公公时,你们正好来看病。为怕事情泄露,他们便装疯卖傻将你吓走,如此才好对邓公公下手。”

胡义想了一下,觉得事情大抵如此,心中疑惑解去,顿觉一片轻松。

“干爹,白莲教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中?”

王继来将面具揣入怀中,说道:“白莲教一直对抗朝庭,聚众作乱,藏身宫中可能是想对皇上不利吧。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人藏在宫里的时日定是不短,怕是皇上登基那阵他们便已经在宫中了。”

胡义想到一事,开口说道:“干爹,邓公公临死前曾说过,以前夭折的几个皇子是被白莲教所害。”

王继来面色一变,厉声说道:“此事你烂在肚子里,任何人也不能说起!”

胡义还是第一次见王继来如此语气与自己说话,心中一凛:“是,孩儿记下了!”

王继来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严厉,胡义还是孩子,难免吓到他,缓了一下道:“干爹要你这么做是为你好,你小小年纪却在宫中崭露头角,树大就会招风,难免有人会看你不过,想着法子害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些事还是烂在肚子里好,说了出去被有心之人利用,对你可就是大大不妙了,尤其是这事与宫中的贵人有关,更是不能失言!”

“孩儿明白!”

胡义知道王继来说的贵人指的是万贵妃,她逼着怀孕嫔妃堕胎的事,宫中人人都知。三个皇子夭折之事,很多人也猜测是万贵妃所为,现在却冒出白莲妖人杀害皇子的说法,难免又是一场风波。

听白莲老祖说,三个皇子被高大全吃了练什么元婴,想必哑巴正是因为无意撞见高大全吃人的场面,而被吓成了失心症。因为印象太过深刻与恐怖,他便在梦游时无意识的重复了他所看到过的东西。

邪教就是邪教,练功都这么残忍,那高大全真是变态,难道皇子与民间小孩有什么区别不成?若不是万贵妃正好开展“计划生育工作”,那些太监宫女以为是万贵妃派人将皇子抱走,而敢怒不敢言,怕他对第一个皇子下手时宫中就应该有所查觉了,怎会让他连番得手!

想想高大全运气也真好,竟然没赶上万贵妃在成化元年产下的那个儿子,若是对那个皇子下手,怕万贵妃就是把皇宫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她失踪的儿子,到时看他往哪躲。

胡义有点替万贵妃叫屈,背着一个凶手之名“流芳百年”,不过她身上本就不干净,多这一事也没什么。

锦衣卫将院子里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邓和的尸体也被抬走,王继来见状便对胡义道:“义儿,随干爹我去见皇上。”

胡义一愣:“见皇上?”

王继来道:“你是在场亲眼目睹邓公公被杀的证人,你不去跟皇上说,谁去?”

....................

正史上京城出现妖道,宪宗感到恐慌,对东厂和锦衣卫的能力不再信任,故而派汪直开办西厂。本书艺术加工一下,为主角铺一条路。

本卷完,下卷《西厂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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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厂卫无能


class="width">王继来虽然并不负责宫中守卫,但他是司礼秉笔太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有资格面君禀奏。(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当他带着胡义到昭德殿时,宪宗正与万贵妃、还有万安在一起,三人说些什么王继来不得而知,但殿中不时有欢声笑语传来,想来宪宗此时心情应该不错。

自从宪宗迷上丹方之后,心性大变,敏感异常,终年到头脸色都是阴沉沉,除了与万贵妃在一起,否则很难听到他的笑声。据贴身伺候的内侍说,皇上心情好的时候千万不能去打扰他,否则一定会被皇上治罪,而且除了那么几个人,很少有人不被皇帝轰出来。

想到宪宗发怒时的样子,王继来踌躇起来:要不要这个时候进去禀报此事?在殿外犹豫片刻,想到这事的严重性,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带着胡义进了殿。

“老奴王继来(小的胡义)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宪宗被万安刚才的笑话逗得正乐,见他们进来,有些不快的抬手道:“起来吧,你们见朕有何事?”

万贵妃见胡义没跟太子在一起,而是跟王继来在一起,脸色还很凝重,不由关切问道:“胡义,你怎的不在太子身边伺候的?”

胡义见万贵妃看自己一脸的关切,心下一动,鼻子抽了一抽说道:“回娘娘话,小的险些再也见不到娘娘了!”

万贵妃吃了一惊:“怎么了?”

胡义看了一眼王继来:“小的不知如何说,还是请王公公向皇上和娘娘说明此事吧。”

宪宗也感到疑惑,听胡义的话,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胡义是陪着太子的,难道皇儿发生了什么事?他可就一根独苗,不由紧张起来,忙朝王继来道:

“王继来,发生什么事了?”

王继来抬头看了看宪宗,定了片刻,没有立即答话,宪宗见他这样,还以为真是太子出事了,心下发急,催道:“你快说啊,发什么愣!”

王继来猛的将头一磕,号啕说道:“皇上,邓公公被杀了!”

邓和被杀!宪宗听了一怔,随即想到自己没下令,何人敢杀司礼提督!怒道:“何人如此胆大,敢杀朕的内臣!”

万安心中也是一突,邓和可是司礼提督太监,虽然不及怀恩的掌印太监权重,但也万万无人敢动手除去他,他实在想不到何人如此胆大,敢杀邓和,难道是商辂?如果是他,哈哈,我的机会来了!

猛的上前道:“皇上,擅杀内臣形同造反!”

宪宗听他这么一说,立即敏感起来,不错,未经朕下令,就杀了朕的内臣之首,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是谁,到底是谁!”

王继来见宪宗和万安误会,忙道:“皇上,万大人,杀邓公公乃是白莲教的妖人!”

宪宗一惊:“白莲教!”

王继来便将邓和被杀,白莲教潜入皇宫的事情一一说了,当然中间隐去了一些细节,诸如邓和会武,高大全杀害皇子之事等。

饶是如此,宪宗听了也是震惊异常,他怎么也想不到宫中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邓和死了是小事,他本就对他没什么感情,让他做司礼提督完全是看在他服侍过先帝的缘故。可是白莲教的人潜入皇宫却让他感到愤怒异常,先是震惊,继而后怕,最后怒极生笑,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天大的笑话,朕的内阁忙着调兵遣将平定白莲作乱,乱子没平,倒让他们钻进了朕的家中!宋太祖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朕倒好,卧榻之侧竟然全是想要朕性命的反贼!他们潜进皇宫做什么?他们是想要朕的命啊!…”

宪宗情绪有些失控,“扑通”一声竟将面前的御桌掀落在地,各式果子,点心撒了一地。

一旁的万贵妃见宪宗这样,吓得是花容失色,忙上前扶住宪宗:“皇上,你消消气,可别吓着臣妾。”

宪宗猛的一甩袖袍,将万贵妃推到一旁,转身怒视王继来:

“你们这帮内臣都是做什么的!东厂呢,锦衣卫呢!说什么帝之心腹,朕之股肱,竟然让白莲教潜到皇宫都不知道,他们将朕的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他们是如何当的差,如何办的事!”

王继来吓得不住磕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见他这样,胡义也只好跟着磕起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宪宗动这样的怒火,上次听到荆襄流民作乱都没这么大的反应,看来皇帝也是怕死的。

万安见这事跟商辂无关,不由感到无趣,他可不管什么白莲教不白莲教,只要自己活得滋润就行。讪讪的往后退了两步,猛然整个人颤了一下:东厂的尚铭不是跟商辂走得很近吗!哈哈,天赐良机,真是天赐良机啊!

毫不迟疑的窜到宪宗面前,双膝一跪:“皇上,厂卫无能,致使陛下身陷险境,臣奏请罢免相关厂卫首脑,以敬效尤!”

胡义听了一惊,好家伙,你这一杆子下去,厂卫的头头可是要倒霉了!

厂卫是什么,胡义自然知道,这两个字在后世可是用“遗臭千年”、“特务政治”来形容的。

厂,指东厂,卫,指锦衣卫,二者合称厂卫。东厂系永乐年间设立于北京东安门北;锦衣卫原为内廷御林军,皇帝的卫队,洪武十五年成立。厂卫是明代特务政治机构,是皇帝的耳目和爪牙。东厂的头目,多由司礼监太监充任。锦衣卫长官为指挥使,则以皇帝亲信心腹担任,下领有十七个所和南北镇抚司。厂与卫职权基本相同,但锦衣卫为外官,奏请需用奏疏,不如东厂等太监亲近,故厂的势力大于卫。

锦衣卫侦伺一切官员,厂则侦察官民和锦衣卫,两者都由皇帝直接领导,构成一整套侦察特务机构体系。厂卫均可不经司法机关,直接奉诏受理词状,逮捕吏民,故而有明一代直至后世,相关文字记载对“厂卫”二字都是大加攻击。

不过胡义却不这么看,说白了厂卫的设立有点类似于后世的三权分立,它设立的目的就是皇帝用来制衡越来越庞大的文官集团,充当自己的耳目,以便获取自己所不知道的信息,以免被文官蒙蔽,被当成傀儡哄骗。厂卫的设立是合理也是必须的,后世各国还不是有什么中央情报局、军情六处、国家安全局等相关机构嘛,这些难道就不是厂卫了?

王继来也是眉头一跳,要是皇上采纳了万安的奏请,一场大狱势所难免。

(荆襄流民,白莲为主,故明庭又称之为白莲作乱,笔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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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提督西厂


class="width">怕什么来什么,王继来生恐宪宗会采纳万安的奏请,宪宗却偏偏对万安的话大为赞同:

“厂卫是无能,枉朕如此信任他们,尚铭和朱骥辜负了朕的信任,若不是邓和发现得早,怕朕这颗头颅就要被他们取去了!”

万安听宪宗这样说,心中一喜,看来尚铭和朱骥要倒霉了,盘算着宪宗罢了这二人,自己推何人接任才符合自己利益时,宪宗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失所望。www.65txt.com

“拟旨,东厂提督太监尚铭、锦衣卫指挥使朱骥办差不力,着罚俸一年,以示效尤!”

罚俸一年?万安听了宪宗的话愣住了,这也太轻了吧,朱骥这家伙跟我没什么过节还罢了,尚铭我可是要借此扳倒他的,否则怎么整倒商老头?刚要出声再奏,却见万贵妃朝自己眨眼,忙闭嘴不语。

万贵妃瞄了一眼宪宗,见他脸色铁青,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她从小将他养大,自然知道宪宗轻罚尚朱二人的原因是什么。

宪宗之所以轻罚尚铭和朱骥,没有将他们罢免,在于当年尚铭曾陪宪宗幽禁过几年,所以宪宗心里念着旧情。而朱骥是于谦的女婿,看在他岳父的份上宪宗也不忍重罚于他。不过不愿重罚这二人,却不代表宪宗心中没有剌,还能对这二人信任有加。

想到刚才宪宗发怒时竟将自己推开,害自己险些摔倒,这一切都是因为尚铭和朱骥的无能,让白莲教潜入宫中所致。<<>>万贵妃心中生恨,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既然皇上不愿意罢免你俩,那我就让你俩大权旁落好了。

“皇上,尚铭和朱骥俸禄是罚了,可是厂卫也太过于无能,若不采取有效措施,此类事件必定再次发生,皇上难道想每天睡觉时都要提心吊胆防备白莲妖人行剌不成!”

刚才怒火中烧时,失手推了万贵妃,宪宗心中有些愧意,听她这么说,睁开眼睛,柔声说道:“以爱妃的意思如何办才是?”

万贵妃冷冷说道:“东厂之外再开西厂!”

“开西厂?!”

宪宗没想到万贵妃会提出开办西厂,有些惊讶。

万贵妃见宪宗有些惊讶,便道:“不错,东厂和锦衣卫无能,只有另立西厂,着得力之人打理,侦缉白莲,如此才能确保皇宫安危。”

“这….”

宪宗犹豫了,开办西厂影响甚大,外朝对东厂和锦衣卫已经相当抵触,这再开西厂,外朝不是要闹翻了!

万贵妃见宪宗犹豫,冷“哼”一声:“皇上有什么好犹豫的,东厂和锦衣卫办差不力,自然要另开新厂,难道要等白莲教杀到昭德殿,皇上才下诏开设西厂不成!”

想到白莲教混入安乐堂,这次死的是邓和,难保下次死的不是自己。宪宗脸色一白,头皮一麻,一阵后怕,他可不愿真如万贵妃所说每日睡觉都要提心吊胆,咬牙说道:“好,朕听爱妃的,开办西厂!”顿了一顿却又问道:“可是谁人能够打理西厂?”

万贵妃临时想出来开办西厂,听宪宗这么问,还真不知道应该派谁去,手下最得力的汪直已经被派出去监军了,梁芳这老太监前阵子又犯浑,虽然让他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可是宪宗对他还是一肚子意见,碍于自己面子没说什么而已,这时候将他拎出来宪宗这一关肯定是通不过的。

从司礼监调人吧,那帮老太监没几个对自己忠心的,可不能便宜他们,自己喜欢用小太监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不听话,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到何人可用,一下子为难起来,不知道派谁去好。

王继来老实的跪在那将头埋着,不敢说话,他这人从来没有名利之心,升任司礼秉笔也是因为自己一向为人老实,任劳任怨,办差得力才被怀恩看中选进了司礼监。虽然知道主持西厂将会让自己飞黄腾达,一跃成为堪比怀恩的实权太监,但他却不敢将这等美事往自己身上想,只默默的跪在那。

胡义却是听了小心直跳:西厂!西厂!西厂终于出现了!一阵激动之后,却是诧异,西厂不是成化十三年才开办的吗,怎么现在就出现了?

胡义知道西厂的成立是非常偶然的一件事,因为当时京中有一个妖道李子龙以“左道”驰名一时,在朝中有极多的亲信。在亲信的帮助之下,李子龙有机会深入内宫,到万岁山等地观察。虽未明其真正之意,但据传李子龙意欲弑君,并且被锦衣卫校尉发现,李子龙遂伏法。

宪宗得知此事后,认为到处都布满危险,因而大为紧张、疑神疑鬼,为了避免类似的事再次发生,他十分想了解宫外的臣民动向,于是令汪直从锦衣卫中选人乔装成平民,出宫伺察。不过这个乔装成百姓的侦查是不成气候的,于是宪宗组织了西厂,以汪直为首,并从锦衣卫中选拔成员,从此西厂横行一时。二十岁的汪直由此步入大太监的行列,少年得志,风光无限。(纠正一下,前文中汪直的年龄有误,第二十章内侍中汪直为御马监掌印时年龄为十八,当时笔误,已改。)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改变了一些历史走向不成?胡义心中不解,可是西厂开办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情,无法改变了,汪直现在不在宫中,不知万贵妃这次会派谁打理西厂。

万安见万贵妃为难,想了一下突然上前说道:“皇上,娘娘,东厂和锦衣卫无能,不能对他们再抱有多大指望,因此必须火速开办西厂,臣保举一人提督西厂,不知皇上和娘娘认为是否可行?”

宪宗和万贵妃齐声问道:“谁?”

万安一指跪在那的胡义:“就是他,胡义!”

“我?!...”

胡义傻眼了:万安你拿我寻开心啊,你当宪宗是傻子不成,会派我一个孩子提督西厂?让我当司设监掌印已经是破天荒了,这事我可不敢想!



第八十三章 天顺旧事


class="width">“这如何使得,黄口小儿怎能担此重任!万安,你也是内阁大学士,朝庭重臣,怎的如此糊涂,出这不着调的主意呢?”

宪宗一头雾水,不明白万安为何推出胡义提督西厂,这可不是小孩过家家,玩玩就行了,那可是要当大用的。(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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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义虽然聪明机智,但年龄摆在那,如何能主持得了西厂!

万贵妃虽然对胡义也很是喜欢,但是提督西厂这样的大事她还是知道其中厉害的,对万安的话不以为然,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犯糊涂了不成,他一孩子能去主持西厂吗!”

被万贵妃瞪了这么一眼,万安却是一点也没有知错的意思,反而冲着她微微一笑,俯身道:“皇上,娘娘,微臣并不糊涂,相反微臣清醒得很!”

宪宗愕然,与万贵妃对视一眼,二人实在不明万安为何还要这样说。

宪宗上下看了万安一眼:“还说你不糊涂,你若是清醒的话当知朕开办西厂的目的,你却提议让胡义一黄口小儿去主持,他能办得了什么事,当得了什么差。若是让他去主持西厂,朕还不如不开!”

“是啊,万大人,胡义不过是个孩子,西厂是要侦缉白莲,确保皇上安危的,他如何能担得了这份职责。”

胡义虽是自己的干儿,但王继来并没有因为这份关系而附和万安,相反却是极力反对此事。他在宫中这么久,什么事没见过,提督西厂表面上看着风光,但内里却是风险十足。虽说是侦缉白莲,但谁又能确保它不会掺和到其他事情中呢?东厂的尚铭不去说他,就拿汪直来说,十三四岁就替娘娘出宫侦缉查探,年纪轻轻便升了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堪与司礼秉笔相抗,不能不说是位高权重。但他做下的那些事情得罪的人太多,保不住哪天就会被皇上推出来以平众怒。<<>>

王继来不愿胡义走上汪直的路子,他人还小,不知世道险恶,大权在手,做事自然无所顾忌,一旦陷进去便不可自拔,到时想救他都没法子救。

胡义见王继来这样说,想想西厂开办后的恶名和文官们的攻击,心中也打鼓,这事还是不去掺和吧,反正用不了几个月西厂就会关了,何必把自己给搭进去。便也跟着说道:

“万大人,你对学生的厚爱,学生感激不尽,可是开办西厂事关重大,学生无德无能,实在是不敢承此重任!”

宪宗见胡义这样说,微微点头,这小家伙倒有些自知之明。

“你听听,胡义自己都知道西厂事干重大,怕误了事,你这大学士倒没人家孩子看得明白了?”

万安看了一眼胡义,一点也没有责怪他拖后腿的意思,而是撇嘴一笑:“你是我的学生,你有多大能耐我这做老师的能不知道吗?”说完转身面朝宪宗,正色道:“皇上,娘娘,西厂提督非胡义不可!”

“你口口咬定非胡义不可,总要给朕一个合理的理由啊!”

宪宗见万安一脸正色,不像说笑,吃不准他如此坚持是为了什么。

万安直起身子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宪宗:“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万安:“不错,若是一个孩子主持西缉事厂,则外朝必然会认为是天大的笑话,他们就会抱着看笑话的目的看待西厂,而不会齐致反对,如此西厂的开办就不会遇到阻力。只要西厂能够办起来,到时皇上自然可以随时换人主持,胡义只不过挂个名,迷惑一下外朝而已,也能让尚铭和朱骥二人不致对皇上心生不满。”顿了一下又道:“再说以臣的眼光,胡义应该能够当此重任,他不仅仅聪明,更重要的是有自己的想法,这从宫中最近的一些事情便可看出。只需皇上派出几个老成之人辅助,胡义当误不了差事,他的司设监掌印不也是做得很好嘛。”

听完万安的话,万贵妃就觉眼前一亮,想道胡义最近给自己出的一系列主意,无不切中要点,看事情的眼光也非常准确,是个能办事的。

当下不再怀疑胡义的能力,心道让这小家伙试试也行,实在不成再换人吧。转而支持胡义起来,对宪宗道:

“皇上,万安说得在理,冒然开办西厂,外朝定会说三道四,那帮子御史正闲着没事干,不背后捣鬼才怪。尚铭和朱骥二人虽然甚得隆恩,但难保他们不会认为皇上在猜忌他们,就让胡义担个虚名应付一下得了,以免他们对皇上心生不满。若是胡义实在不堪,到时再换人也不迟。”

宪宗听完不置可否,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只看着胡义不说话。万安知道他心中拿不定主意,上前两步使出杀手锏:

“皇上,臣提议胡义出掌西厂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宪宗扭头道:“什么原因?”

万安略一停顿,重重道:“现时厂卫权重,内中成员多历三朝,尚铭、朱骥无能,驳下不严,这帮人当差不力,却骄横无比,自忖资历,目无法纪。尚铭、朱骥虽然对皇上忠心,但难保这些下属也对皇上忠心耿耿,这些人大多经历天顺旧事,长此下去,势必会心生异心,天顺旧事必会再演!”

听到天顺旧事四字,宪宗面色陡变,眼睛一咪,再不犹豫,当下说道:“好,朕就着胡义出任提督西厂掌印太监!”

万安见宪宗下定主意,心中一松:商辂,这下可有你受得了。

促使宪宗不再犹豫,当即同意胡义主持西厂的天顺旧事指的是大太监曹吉祥的旧事。

他因为策划参与“南宫复辟”有功,很快成了英宗眼中的红人,备受宠爱。英宗复辟成功,对拥立他的人论功行赏,曹吉祥被任命掌管司礼监,提督东厂,嗣子曹钦担任锦衣卫指挥使,厂卫俱在其手,一时风光无限。

深得英宗信任的曹吉祥,在手下一批趋炎附势之徒的吹捧下,竟然幻想有朝一日成为皇帝,加之厂卫俱在其手,他便准备将幻想落实为行动。

天顺五年七月,曹吉祥决定铤而走险,先下手为强。与曹钦商定,由曹钦领兵冲入皇宫,他在宫内领禁军接应,一举废了英宗。但风声走露。英宗急忙令人逮捕曹吉祥,并下令关闭皇宫四门和京城的九个大门。在与守门禁军进行了一番博杀之后,曹钦投井自杀,曹铎及其家人,不分老幼尽被屠杀。曹吉祥一家发动的兵变,一夜之间即被镇压。三天之后,曹吉祥被处以分裂肢体的酷刑,其党羽汤序、冯益等都被诛。

曹吉祥发动政变的资本便是厂卫俱在其手,而现时的东厂掌印尚铭的侄孙女正是嫁给了朱骥的儿子朱崇德,两人是儿女亲家!二人再怎么对宪宗忠心,也难保下面那帮横行无忌的骄纵之徒没有二心,况且二人联手起来便是另一个曹吉祥。万安将二人与曹吉祥联系起来,宪宗如何不多疑。

“着锦衣卫抽调千名校尉组建西厂..."

宪宗下定决心,不再迟疑,当下开始布置起来,刚说了一句,却听殿外有人喊道:“皇上,万万不可让胡义提督西厂!”

..........................

推荐好友力作,三国的《重生三国之卧龙传人》:一个来自于现代的特种战士,机缘之下被诸葛卧龙收为爱徒,当他随同师傅出山的那一刻,会绽放怎样的光芒?

今天更新少了,也迟了,因为一天都杂事缠事,晚上又帮邻居家小孩子搞东西,唉,话说凌晨补。。晚上不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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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怀恩被贬


class="width">不了解曹吉祥的朋友,应该看过徐克导演的《新龙门客栈》,片中甄子丹饰演的曹少钦便是以曹吉祥为原形创作的,当然那个跟原型差距大了。www.65txt.com闲话少说,步入正题。

…………………..

宪宗抬眼望去,却是怀恩,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宪宗面前,“扑通”跪下,一脸急色道:“皇上,万万不可让胡义提督西厂!”

怀恩一向老成,为人稳重,宪宗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不由问道:“为何?”

怀恩一指胡义道:“小小孩童,乳臭未干,如何能当大任,莫非内庭无人也!”

胡义听他这么说自己,起了心性,大为不服,心道不就提督西厂而已,你怎知我不能干了,说我乳臭未干,我看你才是老迈昏庸呢。却是不敢将这话说出口,直盯着怀恩看,搞不透他为什么这么反对自己,这老太监平日对自己不错啊。猛然想到那日怀恩莫名其妙问自己宝贝的事,立即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反对自己出掌西厂了,看来他是知道自己是假太监,这才千方百计反对宪宗的任命。

宪宗却对怀恩的反对一点也不感冒,他已经被万安的说辞打动了,便道:“这个朕已经考虑过了,胡义虽年幼,但素来机敏,颇有主意,应能办好西厂,此事朕意已决,你就不必多言了,起身吧。”

谁知怀恩并未起身,他方才在殿外听到宪宗任命胡义提督西厂时,震惊异常,早已打定主意万万不能让胡义任了这差事,因此在那猛摇头。

“不行,万万不行,老奴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万贵妃见他这样,心中不快,本就对这老太监没好感,不由怒道:“怀恩,皇上金口已开,难道还能收回不成,你就不要多说了。”

万安见怀恩要坏自己的事,心中也急了,不过怀恩是司礼掌印,他倒不敢明着说什么,上前作势要扶怀恩:

“公公,胡义是我的学生,也是我向皇上保举的,我和娘娘都认为此子可堪重用,公公就不必反对了。况且年纪小不代表就不能办好差事,汪直不也是年纪轻轻就掌了御马监嘛,现在更是出外监军,也没见他出了什么差错,差事办得是妥妥贴贴,胡义虽然小他几岁,但却有“神童”之才,办事能力当不下于他,公公何必如何介怀呢。”

怀恩却是好像没听到万贵妃和万安的话,只在那不停的说着一句话:“请皇上收回成命,请皇上收回成命!…”

宪宗被他这样,也急了:“朕已说了,胡义虽然年幼,但确实有些才能,这差事朕已经决定让他办了,你如此反对,为的什么?”

怀恩抬头道:“老奴为的是…”

宪宗问道:“为的什么?”

“为的是…”

怀恩刚说了三字,却突然止住了,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在那吱唔几声,却是再也没有下文。

宪宗等了半天,见他还是不说话,有点不耐烦了:“你退下吧,这件事情朕意已决,你就不必多言了。”

说完走到胡义面前,刚才他的话还没说完,正要开口再说,却见怀恩疯了一般扑过来,一把抱他的大腿:“皇上,老奴不同意,老奴死也不同意让这小儿出掌西厂!”

宪宗被他这一抱吓了一跳,勃然大怒:“你这老奴发什么疯!”

怀恩不敢抬头看宪宗,低着头道:“老奴没有发疯,老奴就是不同意让他出掌西厂,内庭之内能者甚多,为何皇上偏要让这黄口小儿担此重任!”

万贵妃见怀恩如此,再也忍耐不住,大声斥道:“怀恩,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竟敢阻挠皇上的任免,莫非你以为仗着司礼掌印就可以干涉皇上的决定吗!”

宪宗听了万贵妃的话,也起了疑心,这老奴莫非真仗着朕对他的宠信干涉朕的决定不成?

面色一冷:“你若再反对,朕就废了你!”

听了宪宗的话,怀恩颤抖了一下,抱着宪宗枯萎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一会之后他平静的扬起头,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委屈的眼泪,然后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出了让胡义听着觉得很男人的话。

“皇上可以杀了老奴,但老奴就是不同意!”

宪宗呆了:怀恩今天是怎么了,往常虽然偶有顶撞,但都是关于朝中之事,而且大多数他也占着理。今儿如此激烈反对自己,连性命都不要,到底为是哪般?难道朕真的错了?

万贵妃见宪宗发呆,知道不好,八成皇上又要耳根子软了,忙对万安使个眼色,万安立即扬声朝宪宗道:“太祖铁制,内臣不得干政!”

宪宗闻言一个激灵,抬脚踹在怀恩腰间:“老奴大胆!”

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怀恩的腰间,当即将他踹得滚了两滚才停下,怀恩没想到皇上会如此对他,顾不得腰间的剧痛,怔怔的望着宪宗。

宪宗见他那样,有些不忍心,怀恩毕竟伺候了自己十几年,不过想到万安说得“太监干政”,还是狠心咬了咬牙,挥手道:“念你初犯,朕不杀你,你去凤阳守陵吧。”

万贵妃一听,面露喜色:这老东西终于被皇上赶走了,我做了十年都没做到的事,没想却因为小胡义而办到了,这小家伙还真是我的福星。

万安也是大喜,却是神情不变,不敢流露出来,心道怀恩一去,司礼掌印太监这个内相之位就空了出来,皇上会让何人接任呢?…

王继来却是面露不舍,可是他却不敢为怀恩说话,万安搬出来的太祖铁制犹如一座大山重重的压在了他们这些内臣的身上,一个不当,恐怕自己也要收拾东西去凤阳了。

怀恩也知道事情无法挽回,苦于不能说出胡义未净身的秘密,否则追究起来,势必要将火烧到太子那边。

只要殿下不受牵连,我这把老骨头何必贪图这宫中富贵呢,怀恩长叹一声,看了胡义一眼,忍着痛楚站了起来,朝宪宗俯了俯身,默默的出了大殿。他年纪本就大,又捂着腰间,走起路来自然摇晃不定,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忙要去扶他,却被他轻轻推开,就那么一步一晃的迈出昭德殿。

怀恩走后,殿中陷入一片沉寂,许久宪宗才开口道:“胡义,朕委你重差,你须尽心当差才是。朕从锦衣卫抽调千名校尉给你,另再选些帮手给你,你莫让朕失望,朕不想宫中再出现白莲教!”

出掌西厂已成定局,胡义也没法再推辞,当下重重的磕了三首:“小的遵旨,定不负皇上厚望!”



第八十五章 厂公威武


class="width">三日后,北京西华门外旧灰厂内,一面印着“钦差总督西厂官校办事太监”的大旗在寒风中迎风招展,数十杆印着“西缉事厂”、“提督太监”、“钦办管差”等字样的小旗紧密插在一座高台上,高台对面肃然站着着千余名身着飞鱼服,佩着绣春刀的锦衣校尉,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却无人敢乱动一步,乱说一句,只在那静静的站着。www.65txt.com~~~~

高台两侧依次站着三十多名面白无须的太监,穿着厚厚的棉衣,其中数人不时抬头看着日头,终于等到太阳高悬,新任西厂领班太监秦少游看了一眼插在那计时的一根竹竿,忙上前两步,大声高呼:

“吉时已到,恭迎厂公!”

随着他的这声高呼,立时便有五十名锦衣校尉吹向手中的号角,号声阵阵,震得人耳膜都有些难受。号角声后,厂内南首一片彩蓬下,一名乐师模样的人站起身,朝着面前百名乐师一挥手,立时一首非常雄壮的乐曲响了起来,仔细一听,却是那《将军令》。

穿着一身锦绣大红袍的胡义,坐在用横缦围住的挡风后面,听着外面的将军令,不由咧嘴一笑,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他可是磨了万贵妃半天,才求来宫中乐师来助阵。本来还想找几门大炮来鸣个威的,可惜那玩意都安在北京城墙上,没法往下搬,再说兵部那边也不定配合,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觉得差不多了,哑巴上前低声请道:“厂公,该出去了。”

胡义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见没什么问题,抬起小脚当先走了出去,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环顾一眼,一步一步的迈上高台。

高台上已经摆放了一只太师椅,胡义走到近前,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下意识便要将两手摊开,这样看起来威风些。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小手实在够不到椅边,无奈之下只好就那么坐着.顿了一顿,大剌剌的将手一挥,南首的乐队见到手势后便将乐声停下。

乐声一停,秦少游忙从匝盒中取出一份圣旨,小心的捧在手里递到胡义面前,胡义重重的点点头,他才将圣旨打开,面朝人群念道:

“上谕…”

话音一落,所有的人都俯身跪了下来,胡义也走向椅子跪了下来,秦少游看了一眼场上,见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这才将目光落到圣旨上,大声念道:

“委司设监掌印胡义任钦差总督西厂官校办事太监,提督厂事,掌宝大印,一应厂员俱听其令,奉其事,有违者,斩!”

“厂公威武!”

宣完,场上立时响起一片高呼声,千余人发出的声音还是很响亮的,胡义听得是心潮澎湃,对着秦少游三磕其头,口谢皇恩,起身接过圣旨,转身而立,从左到右依次扫了一遍,然后才冷冷道:

“咱家奉天承恩,提督西厂,尔等今日之后俱为下属,当奉公办差,忠心为君,若有心怀不轨者,咱家刀下不留人。”

虽然胡义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很有杀气,但他的声音却仍显得很稚嫩,看上去那么不自然,可在场的人却没人敢轻视于他,心生讥笑,听他说完之后,齐齐响道:

“遵厂公号令,莫敢有违!”

胡义微一颦首,又道:“西厂初开,一应草创,你们都听好了,咱家下面有大量的空缺空着,只要你们尽心办差,咱家绝不小气那些官位。”

众人忙又道:“谢厂公!”

胡义定了一定,身为上位者不需要说太多,点到即止,退后坐回椅上,看了一眼秦少游,秦少游忙捧出一张委任状回到原先位置念道:

“钦差总督西厂提督太监令:御马监左监丞洪奎听令!”

听到点名,一眼神非常阴森的中年太监立即出列跪道:“属下在!”

“着尔出任西厂掌刑千户一职!”

“属下听令,谢厂公!”

“御马监随堂太监李翊福听令!”

一个与洪奎年岁相仿的胖太监忙出列跪道:“属下在!”

“着尔出任西厂理刑百户一职!”

“属下听令,谢厂公!”

“王启年、萧白郎听令!”

这二人都是宪宗的贴身内侍,这次也被宪宗派了过来,听令出列道:“属下在!”

“着尔等出任领班太监一职!”

“属下接令,谢厂公!”

随着秦少游一道道命令,三十多个太监依次上前听令,分别出任各自差事,其中童吉帆和邹龙出任了档头一职,哑巴则留在胡义身边并未出任差事,胡义给他的任务是负责传令。胡义也想让这三人身居西厂高位,这三人连同秦少游是自己唯一的嫡系,可惜资历都不足,在宫中不过是小太监,因此只能从基层做起,将来再作提拔。

童吉帆的伤势已经无碍,恢复得很快,看起来跟受伤前没什么两样,胡义将邓和留下的那块牌子给了他,不过他也不明白这块牌子有什么含意。胡义见他不明白,也没再问,反正自己的疑惑也不止这一个。那日白莲老祖说他会什么化功**,他也觉得事情蹊跷,没人的时候试了一下,一拳打在柱上,心想要是我真会那化功**,这一拳下去柱子不被打个洞才怪,结果却是手肿得老高,害得自己今天上任还要戴个手套,娘的,死白莲老祖,你自己走火入魔却偏说我会什么化功**,妖人就是妖人,临死还害人…

出任掌刑千户的洪奎和理刑百户的李翊福都是宪宗从御马监抽调给胡义的,一直都在汪直手下当差,办事能力很强,很多事情汪直都是交给他二人办。汪直监军后,这二人继续替万贵妃在宫外查探,提供了一些很有价值的情报,所以被万贵妃推荐给宪宗,抽调到西厂充任胡义的左右助手。

宣读完宫中人员的任命后,秦少游又取出一份委任状,这是关于锦衣校尉的任命。

“锦衣卫千户林铭听令!”

林铭曾替王继来带话给胡义,与胡义算是熟人,锦衣卫奉令抽调西厂人员时,王继来特意关照将此人调到西厂以便帮衬自己的干儿,听令后出列道:“属下在!”

“着尔出任西厂总使千户,大档头一职!”

“属下听令,谢厂公!”

“胡毅成、刘峻、关栋梁、曾启听令!”

四人原先都是锦衣卫中的低级军官,一直混得不如意,这次却是天降横福,竟然被皇帝亲自点名抽调到了西厂,一听秦少游点到他们名字,忙出列道:“属下在!”

“着尔等出任西厂办事百户,档头一职!”

“属下听令,谢厂公!”

接下来又任命了一批具体负责侦缉工作的番役,又叫番子,共有六十人,分为子丑寅卯十二课,一律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他们是西厂的基层主干力量,名单是林铭亲自提供给胡义的,选的都是些不得意的人员,因此忠诚度极高。每名档头直领十五名番子,番子下又有十多人的队伍,档头向大档头负责,大档头向厂公负责,由此构成西厂的组织机构。但是所有行动必须有太监人员直领,锦衣卫的人只负责行动,并无指挥权,套用一句话说就是“太监指挥枪杆子。”

胡义结合后世的组织制度,力求西厂不仅在机构及人员配置上比东厂更加精干合理,而且在侦缉行动上制订了相当严密的制度。如每月初一西厂都要集中布置当月的侦缉工作,厂役在西厂内抽签决定所负责的地盘等措施,避免人事指挥重合,浪费人力物力。

一切任命完,四名锦衣校尉抬着一张香案放到高台上,端来香炉放好,然后捧来一幅大在的岳飞画像置于香案上,胡义带着众人向岳飞敬了三柱香,然后将岳飞像抬入西厂正堂内,永久放置供奉。之所以敬奉岳飞,是因为东厂也是如此恭奉,大意是提醒厂卫缇骑办案毋枉毋纵。

仪式走完后,风大了起来,吹得人脸生疼,胡义脸都冻红了,一甩披风走到高台边,大声到:“本厂开办,第一等大事便是侦缉白莲教,咱家在此下达第一个命令!”

众人闻言俯身下去,只听高台上传来四个字:

“全城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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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全城大索


class="width">总使千户、大档头林铭听了胡义这个命令,立时一愣,全城大索可是出了要案大案,皇帝亲自下旨,厂卫会同刑部、大理寺、顺天府才有资格这样做的。www.65txt.com眼下西厂刚办,厂公怎么就要下令全城大索?怕是他年纪小,不知其中关系吧,便走到高台下,迟疑一下,委婉说道:

“厂公,一旦全城大索,九门就要关闭,挨家挨户搜查,属下怕会引来非议,朝中诸公对厂公心生不满。”

洪奎也觉得这全城大索干系太大,跟着说道:“西厂初办,就要行此大事,属下觉得有些冒险,请厂公三思!”

高台上胡义俯视他们一眼,道:“有什么事咱家一力担着,你二位尽管办差就是。”

林铭见他意决,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硬抗,便道:“我们只有一千人,若是厂公真要全城大索,恐怕人手不足。”

“嗯。”

胡义点了点头:“这个我想过了,尔等从外城先搜,封闭主要道路,不使一人进出,搜一处,清一处,如此人力方面便有余了。”

林铭还要再言,却见胡义给了自己一个眼色,怔了一下,弯腰大声道:

“是,属下听令!”

见林铭听令,洪奎虽觉这事太冒失,不过胡义态度坚决,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心中却道要是这事办砸了,怕你的厂公之位就要让让了吧。

林铭退了回去,立即召来胡毅成、刘峻、关栋梁、曾启四个百户,对他们交待一番,便指挥人马向厂外开去,列队开向城内,浩浩荡荡前去执行胡义的“全城大索”令。

待胡义走下高台,准备一块出发时,秦少游、童吉帆、邹龙三人走了过来,秦少游小声说道:“厂公,这么做合适吗?”

胡义微微一笑:“放心,我心中有数,你们随我一块看看去。-====-”

见胡义如此自信,秦少游只道他有皇上密旨,心中大定,立刻吩咐人去牵马过来,厂公出行,如何能没有乘马。不过胡义因为个头还小,高头大马上不去,只好找了匹十多月的小马过来,随从皆是高头大马,唯厂公骑着匹小马,让胡义大感没有面子。

胡义之所以一上任就要全城大索,可不是身上有什么密旨,他这么不顾一切,不管外界非议的原因在于他知道宪宗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他肯定自己这么做宪宗不但不会怪罪,反而会大加赞赏。

因为原本西厂成立之时,汪直便是拼命的构置大案、要案,越过东厂和锦衣卫,满京城的搜捕抓人。其办案数量之多、速度之快、牵扯人员之众远远超过锦衣卫和东厂,更在全国布下侦缉网,无论官民,一经怀疑,便立刻加以逮捕,之后便是严刑逼供,争取把案件搞得越大越好。

按理汪直这种做法是在给宪宗抹黑,可是宪宗却对此是大加欣赏,认为汪直能干,西厂办事得力。即使在五个月后,商辂率领内阁、六部集体上书,向宪宗痛陈西厂胡作非为,破坏纲纪,宪宗迫于压力暂时罢了西厂,但却在一个月之后又重开西厂,再次任用汪直。

宪宗在短时间内二开西厂的原因,说白了就是汪直所做的能在精神和行动上给宪宗以安全感,看到那么多案子被办了出来,不管有没有错抓的,效率总是惊人的。看着一个个隐患被汪直端了出来,宪宗如何不开心,真真的是觉也睡安稳了,饭也吃得香了,汪直能让宪宗的生活不再恐慌,他的地位自然是安稳无比。

汪直能这么做,胡义自然也可以这么做,而且他比汪直更有利,白莲教可是渗透进了皇宫,这种眼皮底下的危险让宪宗更加多疑,更没有安全感,他这么做更会得到宪宗的认可!

而且胡义在接旨之后也认真想过,虽然现在九儿的地位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一旦内宫那几个嫔妃生出皇子之后,九儿的太子地位就悬乎了。西厂开办已经提前了三年,难保宪宗废太子的心不会提前,要是等不到那场地震,宪宗就要废九儿,自己没有足够影响力,还真是难以阻止宪宗,真要让九儿被废了,自己可就是欲哭无泪了。

于其这样提心吊胆,不如借这个机会好生经营西厂,力争将西厂打造成无人敢正眼以视的庞然大物,到时宪宗立也好,废也好,都不用怕他。如果他一意孤行,自己就学一回曹吉祥,请他太上养老好了。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豁出一切,死命的构置大案要案,动静越大越好,不怕那帮朝臣骂,就怕他们不骂,因为只要他们骂了,就说明自己干得足够惊天动地。动静大了,宪宗自然拍着手在那为自己叫好,被那帮朝臣骂几句又能怎么滴,再说有万贵妃在,谁又能动得了自己!

……………………………

西华门紧靠着社稷坛,往东便是皇城,往南则是太庙,紧连着的是六部衙门、五军都督府所在,胡义自然不会将第一刀开在那里。他选择的第一个下手的区域是往北到地安门这块区域,这里是平民居住区,内中商业十分发达,到处是商铺,流动人口特别多,外地进京的人员大多居于这一片,说不定其中便藏有心怀不轨之徒。

“厂公有令,封堵四街,只许进,不许出!”

“给我挨家挨户搜,形迹可疑之人不问情由立即拿下,胆有反抗者,当场格杀!”

随着一条条命令下达,千名早已兴奋得没边的厂卫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冲了进去,不过胡义看他们的样子,却怎么看都觉得像是饿极了野狗看到一块肥肉般,望着他们潮水般的涌入,眼皮直跳:这帮家伙怎么这么兴奋的?

“闪开,闪开!”

“西厂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挡西厂办差者,一律视同谋逆!”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见到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番子,都吓得退到街道两边,以为他们只是过路,正在议论西厂是干什么的,没想这些番子却是将他们挨个逼到墙角。

“什么名字,干什么的,身上带银子了吗?”

“没…没…”

“这家伙是白莲教的妖人,拿下!”

“别….别…官爷,小的身上带银子了!”

“看什么看,还愣着干吗,一看这人就是奉公守法的善民,还按着人家做什么?快放了…”

“官爷,小老儿腿脚不便,不过是慢了一步,你为何要抓小老儿?”

“若不是你这老儿碍手碍脚,前方那几个行迹可疑的人会跑得了吗?不抓你抓谁?”

“…………..”

“小民冤枉啊,小民冤枉啊,你们凭什么抓我?”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南海观世音大慈大悲经啊!”

“什么大慈大悲经,这封面上分明就画着莲花,肯定是白莲教鼓惑百姓的妖书,你分明就是散布白莲教的妖言!”

“冤枉啊,官爷,你不能这么冤枉小民啊,小民不过在这摆个摊子卖些经书,混口饭吃,如何就成了白莲妖民了?再说小民是个瞎子,也看不懂里面写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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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鸡飞狗跳


class="width">原本平静的区域再也没有方才的安宁,到处都是凶神恶煞的西厂番子,闹的是鸡飞狗跳,人人寒心,不时还传出女人孩子的尖叫声还有那“扑通、扑通”的踹门声,锅碗瓢盆摔落的声音更是彼此起伏。www.65txt.com

大街上但凡是个人,不管是做买卖的,还是过路的,统统被西厂围了起来,一个个的拉到墙角边挨个盘查。

一家茶庄正好出来一个商人和他的随从,见了街上这乱糟糟的一幕,不由呆了,商人失声问那随从:“怎么回事?咱们进去了这么一会,怎么外面就成这样了?”

那随从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看见到处是官差抓人,吓得腿都有些抖了:“老爷,咱们还是回屋避避吧,莫要被他们当成贼人给捉了去。”

商人听了随从的话,忙不住点头:“好,好!”说完将头调了回去:“齐掌柜,齐掌柜,方才那价钱还有的商量…”

正要抬脚回去,却见一名番子领着几名校尉冲他们走了过来:“站住!”

主仆二人吓了一跳,回头看着冲着自己走来的番子,那随从一脸愕然,探着头在那东张西望,看样子以为是在叫别人。

那番子一指二人:“看什么看,就是你俩,快过来!”

随从一听脖子一缩,看着自己的主人,一脸的疑问。

商人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不过对方指名要自己过去,他是官,自己是民,可不能不去,连忙上前作辑赔个笑脸道:“官爷,不知找小民有何事?”

那番子问道:“你们干什么的?”

商人老实回道:“我们是贩货的商人,来茶庄谈些生意。



“商人?”

那番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主仆二人:“既是行商的,为何一看到我们就躲?”

商人见他误会,忙解释道:“官爷,你误会了,刚才价钱没谈拢,小的只不过是想进去再商量商量,并非是有意要躲着官爷们的。”

那番子听他这么一说,“嘿嘿”冷笑道:“是么?”

“是,是…”

见番子面色不善,商人心中打了个突,此地不可久留,急忙又说道:

“这位官爷,小民主仆二人一向奉公守法,官爷们正在忙着办案,小民就不耽误官爷们办差了。”说完对那仆人急急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官爷们让路!”

仆人闻言忙闪身让了开来,那番子却哈哈一笑,抬脚挡住二人去路:“不用啦,就是你俩了!”

一使眼色,几名手下立即上前围住这主仆二人,将他们推向墙根。

商人大惊失色:“官爷,什么事,究竟什么事啊?”

那番子眯着眼睛微微一笑:“没事没事。”

这阵势像没事的样子吗?商人才不信他的鬼话:“没事,那干嘛把我手绑起来?”

见商人拼命乱动,绑着他的两名校尉骂了句:“不要乱动!”

商人脸被顶在墙上,苦苦哀求:“有什么事官爷们跟小民说清楚就是了,小民一定配合!”

番子“哼哼”道:“我们怀疑你与白莲教的妖人有勾当,奉差捉你回去问话。”

厂卫办事的德性天下皆知,进了厂卫,倾家荡产是小事,就怕有进无出,商人听了脸都白了,心中怕得要死,自己要是这么被他们不问青红皂白给抓进去,自己那八十老母和那八岁小儿可如何是好,还有那八个小妾可怎么过噢…

拼命挣扎就要跑,脖子上突然一凉,一把绣春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再敢乱动,现在就砍了你!”

商人骇得六神无主:“几位官爷,别,别,小民不动了!…你们听小民说啊,小民真是的冤枉啊…”

商人刚要说自己连白莲教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如何就跟他们有勾当起来了,却见不远处一店铺伙计叫道:

“等一等,你们听我说,我是冤枉的,你们不能捉我!你们做人要有良心,每个人都知道我不认识字,你们居然冤枉我一个睁眼瞎,说我传授白莲妖经……”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校尉拿刀把打倒地上,上前就是一阵乱揍,完了还吐了一口唾沫:“娘的,叫得老子耳朵都难受…”觉得不解气,上前又是几脚。

商人见这模样,再也不敢说话,妈呀,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正害怕时,又见几个校尉押着数名低着头的人走了过来,其中有一泼皮打扮的青年人突然抬头对着那几个校尉大声求道:

“几位官爷,顺天府王捕头是我大哥的好兄弟,我们经常在一块泡茶的。”

听他这么一说,后面一白面小生像是想起什么,也抬头叫道:“等一下等一下,我爹是顺天府尹,你们不能捉我!”

却被几个校尉一人一刀把,砸倒在地:“吵什么吵!再吵现在就剁了你们这帮刁民!”

二人被砸得七昏八素,趴在地上相互对视一眼,继而搂在一起号啕大哭,那白面小生一边哭一边拿拳头砸那泼皮:“叫你不要调戏人家姑娘,你就是不听,现在倒好了,让我爹知道我进了西厂,回头能有我好果子吃吗!”

校尉们见这二人哭得实在太难看,上前就要拉起,猛听东边一声大吼:

“三十年的若练,终于派上用场了!”

众人闻言望去,只见七八名校尉正围着一袒胸露背的大汉,那大汉却是一点都不怕,大笑道:“想抓我铁腿水上飘,哪有那么简单?”

话音一落,铲土泼向当面校尉,趁校尉们以手掩面的空当,“呼”的一声跃起又落地,落地之处形成两道沟,灰尘弥漫,校尉们眼睛一时无法睁开。那大汉又纵身跃起,落在一店铺的楼顶,正准备要逃走,却听“嗖”的一声,数支响箭嘶啸破空而来….

“响箭!”

大汉大吃一惊,便要侧身闪避,却已是晚了,只见几枝响箭风一般从自己身体上穿过,消失在远处。

大汉伸手一摸胸前,几道血泉喷射而出,他难以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胸前,身子一软便“骨碌骨碌”的从屋顶摔到地上,继而两腿一伸,歪过头去。

包括商人在内的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得目瞪口呆,正愣神间,就见一对校尉从拐角处钻了出来,人人手上都拿着一枝连环弓弩。

“厂公有令,胆敢反抗者,格杀无论!”



第八十八章 监察御史


class="width">千算万算,却忘记这帮从锦衣卫抽调过来的校尉多少都已经沾了恶习,胡义不是不知道他们正在大肆勒索,敲诈平民,可现在他却不能对此说一句“不”。(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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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自己这头一炮就算无功而返,落个虎头蛇尾,草草收工的下场了,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只能硬着头皮干到底,须知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这里呢,要是因为手下的胡作非为而停止这场“全城大索”,恐怕那帮朝臣也不会因此而对自己口下留德。

好在各处人马不断回报,这边抓了一批凶恶之徒,那边有数十人持械拒捕,这让胡义心稍稍定了一下,还好,总算有些成效,管他们是不是白莲教的,胆敢对抗官差,身上肯定都不干净。至于那些无辜被抓的百姓,等事情完了,核实清楚后再放了他们吧。

一勒马缰:“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再这样拖拉下去,何时才能结束?”

“是,厂公!”

哑巴忙应声而去,带着十几骑飞奔入内:“厂公有令,迅速盘查此地!”

听到号令后,校尉们在番子们带领下加快了盘察的速度,几个档头也来回不断催促着手下动作快些。

不时有校尉押着用绳子五花大绑的各类可疑之人从里面带出来,大多数看上去符合“可疑之人”的特征,很多市井无赖,泼皮油混这次也倒了霉,被校尉们一块带了出来,但其中也少不了那些脸耷拉着,眼泪汪汪的“苦主”,方才那商人主仆二人也在其中。

胡义叹了一口气,挥手让人将他们带下去集中关押,眼下不是放他们的时候,这会只能使劲给手下鼓气,绝不能妇人之仁做些让手下没脸面的事,否则他们如何还愿意卖力?长久以来形成的恶习不是自己一个命令就能改变得了的。

“报!”

眼看着大队人马都已辙出,胡义准备发令前往下一处时,却见一名番子急步跑了过来。

林铭知道他是子课的番子吴天,见他神色匆忙,像是有事发生,便问道:“什么事如此惊慌?”

吴天跑到近前,俯身对胡义和林铭行了一礼:“启禀厂公、千户大人,属下奉令盘查东四牌坊天福酒楼,其内却有几名官员不肯让属下们进入盘查,那林朝义还肆意漫骂厂公,属下不敢自专,特来禀报,请厂公决断!”

官员?胡义眉头一皱:“都是些什么人?”

吴天道:“属下只认得其中一人是监察御史林朝义,其他四人倒不认得。”

监察御史,难怪他敢拦着西厂办案,这帮人都是些没事找事的主,一个个自诩正人君子,看谁都不顺眼,虽然只是些七品小官,但手中权力却是很大,不仅有风闻奏事的权力,更可监察内外官吏,颇为百官忌惮,内阁首辅对他们都要以礼相待,因此不可一世得很。

不过没听说这帮人敢公然辱骂厂卫的,厂卫可以不经任何衙门,直接拿下你,这林朝义难道脑子短路,自讨苦吃不成?

胡义想了一下,心道这家伙如此有恃无恐,或许后台很硬,这才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吧。

“他们都骂我些什么?”

“这…”

吴天有些不敢说,刚才林朝义骂得非常难听,他怕说了出来,惹了这个小厂公发怒,连累自己。

胡义知道他担心什么,宽声说道:“不用讳言,但说无妨,咱家不会怪罪于你的。”

“是,厂公。”

听胡义这么说,吴天不再犹豫,一五一十道:“他们骂小的们是鹰犬,爪牙、土匪,还说厂公乳臭未干,毛头小儿竟敢公然在京中行强盗行径,为人不耻,更说公公…”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视胡义,胡义知道下面的话肯定不堪入耳,不听也罢,微微一笑道:“有意思,这帮人胆子很大嘛。”

猛然脸色一沉:“邹龙何在?”

身后邹龙忙应声出列:“属下在!”

胡义挥手道:“带一队校尉将他们绑过来。”

“是,厂公!”

邹龙可不管什么监察御史的,他只知道唯胡义的命令是从,当下带了十多人快步而去。

胡义身后的洪奎见邹龙带人去抓林朝义,嘴角一翘,便想上前告诉胡义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却又缩了回去,保持沉默。李翊福见他这样,便也跟着闭嘴不语。

邹龙的办事效率就是快,很快就带着十多名校尉连打带踹的将五名官员给带了过来,身上用绳子绑得结结实实的,看来是严格执行了大肚义将“人绑过来”的命令。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名小女孩,十一二岁的样子,梳着两条小辫子,穿着紫色小棉袄,红扑扑的小脸蛋,甚是可爱,跟在大人身后,有些害怕的望着胡义。

林朝义现在是一肚子怒火,无奈秀才遇上兵,这些校尉根本不搭理他是什么朝庭命官,他嚷了一路都没用,一见到穿红袍骑在马上的胡义,不由气急败坏道:“我们是朝庭命官,你如何敢拿我们!”

身后另一名青袍官员也叫道:“西厂初开,不知侦缉白莲,却光天化日强入民宅,肆意捉人,敲诈勒索,载脏陷害,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另一名官员也嚷道:“我等定要将这事报于上司知道,向皇上奏禀你们的恶行!”

胡义神色不变的听他们说完,这才说道:“诸位大人息怒,敢问哪位是林朝义大人?”

林朝义将头一昂:“我是,你想怎么着?”

“林大人果然好胆色,咱家佩服!”

胡义对着林朝义看了几眼,突然说道:“来人,将他按下给咱家狠狠打!”

他这一声令下,洪奎和李翊福脸色一变,林朝义更是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道:

“你敢!”

胡义冷然道:“我有什么不敢?还不动手!”

立时便有两名校尉将林朝义按倒在地,却不知道用什么打,这里不是西厂正堂,并无杀威棒,站在那里傻傻的看着胡义。

“用这个!”

胡义将手中的马鞭扔了过去。



第八十九章 当我东厂没人吗!

第八十九章

当我东厂没人吗!

校尉一接马鞭,提手便要打。林朝义见状,脸都绿了,这小太监难道真的要打我!眼见鞭子就要落下,急道:

“东厂提督尚公公可是本官的义父,你若是打了我,我义父必不饶你!”

他话一说完,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齐致看向胡义,仿佛都在说,此人不可得罪,请厂公三思!

胡义扫了一眼众人,将目光转回到林朝义身上,心道我就说嘛,他一监察御史哪来的胆子敢顶撞厂卫办差,原来尚铭是他后台啊。这家伙以监察御史的身份投靠尚铭,看样子应该蛮得尚铭器重的。不过今日非打你一顿不可,纵使得罪尚铭也没办法,不然我拿什么立威,如果有后台就可以挑战西厂的权威,可以随便骂我两句,那我这厂公也不必做了。西厂也趁早关门得了。我还指着西厂做一番大事情,你们这帮家伙想挡我道,我就先把你们的道给拆了!

嘿嘿,不过你有尚铭撑腰做后台,我也不是没有后台,我背后可站着宪宗和万贵妃,还有一个太子呢,咱们就比比谁的后台硬吧!

打定主意要拿林朝义立威,胡义反不着急要打他了,饶有兴趣的看着林朝义,轻声问道:“你知咱家为什么要打你吗?”

林朝义人被按在地上,见胡义不再叫人打自己,声音也缓和了下来,以为他怕了,心中得意,胆气又来了,小太监就是小太监,披张虎皮又能怎样?

昂着头道:“我不知道!”

“你当真不知道?”

胡义从马上跳下,缓缓走到林朝义身前:“那咱家告诉你吧,因为你辱骂当今圣上,是大不敬,所以咱家才要打你!”

辱骂当今皇帝的罪名可重了,这小太监分明就是诬陷自己,林朝义气急:“我何时辱骂过皇上,你莫要血口喷人!”

胡义不去理会他,突然转身大喝:“吴天!”

站在一边的吴天忙应道:“属下在!”

胡义冷冷的指着林朝义问吴天道:“方才你们办差之时林大人可曾骂过咱家?”

吴天道:“回厂公话,林大人确实骂过厂公。”

胡义微微点头。抬手示意吴天退下,调转身子:“林大人,你听到了吗?”

自己骂这小太监很多人都听到了,林朝义想抵赖也赖不掉,只好死撑道:“我是骂了你,但本官并不曾辱骂过当今圣上,你休想诬陷于我!”

胡义听他说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林大人,事实摆在面前,你还不承认!”一指秦少游:“告诉他,咱家的官印是什么。”

秦少游毫不迟疑道:“厂公的官印是:钦差总督西厂官校办事太监!”

待秦少游说完,胡义返身注视林朝义,一字一句道:

“林大人,你可听清了!咱家是代表皇上主持西厂的钦差提督太监,这钦差二字的意思林大人不会不明白吧?”

“你…”

林朝义一时语塞,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辱骂钦差的确是对皇帝的大不敬,他要是承认自己知道,这辱骂皇帝的罪名可就跑不掉了。

胡义见他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心中好笑。脸上不露声色,既然要立威,不妨多杀几只鸡给猴子们看看,要不然自己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难免要受影响。自己的年纪摆在这,说什么怀柔,布恩四方,慢慢种田发展势力是虚的,只有将宪宗和万贵妃的这张虎皮穿出威风,将西厂的名头打出来,如此才能慑服那帮瞧不起自己,对自己心有不服的人。

念头一晃,指着随林朝义一起被绑来的四个官员道:“不知几位在哪个衙门高就?”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却都是不说话,站在后面长得最高的那一个更是面露不屑,正眼都不瞧胡义一下。

胡义将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尤其是那高个子的表情,分明就是瞧不起自己,心中不由鄙视起来:你们瞧不起我,为什么和林朝义混在一起,他可是认了尚铭做义父的,论起德性来,怕是比不上我吧。

不肯说也得说,你以为你们保持沉默就有用吗!胡义一指那青袍官员,沉着脸道:“你先说!”

青袍官员被胡义一点,情不自禁打了个突,面前这西厂的提督太监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但他却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惧,好像这小孩十分可怕似的,稍稍犹豫了一下。见四周都是手按绣春刀的西厂番子,有一档头模样的少年太监更是目露凶光看着自己,不由提心吊胆道:“回公公话,本官鸿胪寺丞蒋宗道。”

胡义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向那三人:“你们三位呢?”

三人见蒋宗道已经说了,这西厂的提督太监又看着自己,如果不说,怕这小太监会照林朝义的样子对待自己,只好依次说道:

“本官翰林院编修齐玉。”

“本官光禄少卿刘子恒。”

“本官翰林院编修李东阳。”

听到前面二人自报姓名,胡义表情一直很平静,因为他不熟悉。听那高个子报出姓名时,却是心头一震:李东阳!

下意识的便抬头盯住了他,仔细看了起来,见他只有三十多岁,宽脸长眉,鼻梁高挺,脑门特别亮,英俊谈不上,却是一脸正色。

抑制住心头的狂跳,胡义淡淡的问道:“你是李东阳?”

李东阳个头甚高,也不低头,只看着前方冷冷道:“本官正是李东阳。”

胡义见他看也不看自己,知道他是瞧不起自己太监的身份。不想自讨没趣,正要返身,却见李东阳身后那穿紫色棉袄的小女孩将头探了出来:“你还没问我叫什么名字呢。”

“呃…”

小女孩的样子很是俏皮,像邻家女孩般,胡义微微一笑:“敢问姑娘芳名?”

女孩朝胡义一笑:“我叫李艺,他是我爹。”

李艺刚说完却听李东阳狠狠道:“艺儿,呆一边去,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李艺一撅小嘴,指着胡义道:“他不也是孩子吗,为什么他可以说话,我就不行呢?”

李东阳将脸一板:“胡闹!再不听话。爹可就要生气了!”

李艺委屈的将头缩了回去,嘴上却有些不甘:“我只想问他为什么让人绑着爹爹而已…”

“还说!”

李东阳瞪了他一眼,李艺忙将小嘴闭起,不敢再说,爹爹生起气来可是凶人得很。

胡义不去理会这父女俩,他还有正事要办,李东阳再怎么有名,却不是能为自己所用的人,认识一下就好。

将头转向蒋宗道:“蒋大人在鸿胪寺任职,不会不知道钦差二字的意思吧?”

“我…”

蒋宗道吱唔几声,却是不敢出声,胡义这么问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借他之嘴坐实林朝义的大不敬之罪。虽然不屑林朝义的为人,蒋宗道却也是不敢轻易开口,这要是开了口,可就是得罪了尚铭,他一从六品的鸿胪寺丞得罪了东厂的提督太监,可就是自寻死路了。

胡义等得有点不耐烦了,知道他怕什么,这会儿可不能让他心存侥幸,否则自己怎么杀鸡,厉声喝道:“蒋大人知还是不知!”

蒋宗道吓得后退几步,猛一擦额头虚汗:“公公休怒,公公休怒!”

心里急得要命,真后悔怎么挑了今天这个日子请刘玉他们喝酒,还千不该万不该撞上林朝义这个倒霉蛋,触了西厂的诲气。唉,如何是好噢,一个东厂,一个西厂,我得罪哪个都不行啊。朝中不是将西厂这个小孩厂公当笑话传的嘛,怎么他却如此的叫人害怕的。

胡义不想再耽误时间了:“蒋大人,你若是再不告诉咱家钦差是何意,咱家就有理由怀疑你与林朝义打的同样心思,蔑视当今圣上了!”

一听这话,蒋宗道再也不敢拖延,将脸一苦:“公公。下官知道了,下官知道了。”

不恐吓你一番,你不知道上路。胡义鼻子一哼:“那就麻烦你告诉林大人,钦差是何意,他骂我是不是就是在骂皇上!”

蒋宗道被胡义看得头皮发麻,眼一闭,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抖抖霍霍的走到林朝义身边:

“林大人,今儿可是你不对,你不该骂公公的。公公是皇上委派的钦差提督西厂太监,这钦差可就是…可就是代替皇上办事的,你骂公公,不就是骂皇上吗!”

说完叹了一口气,小心的回头望着胡义:“公公,下官这么说对还是不对?”

胡义还未答话,就听林朝义气得破口骂道:“蒋宗道,我今日倒了霉,你以为你的日子就好过了吗?!”

胡义上前笑道:“蒋大人的日子好过不好过无须你多言,现在你可是要倒霉了,大明律,大不敬可是要抄家的!”

看也不看林朝义,大声吩咐道:“来人,给我抽他十鞭,然后将他带回西厂,我要向圣上奏禀此人大不敬!”

校尉举着鞭子早就不耐,听到厂公下令,忙举鞭就要打下,却见远处数十匹快马直冲此处而来,当先一人大声叫道:

“真当我东厂没人了吗!”

第九十一章 给我拿下!

第九十一章

给我拿下!

来人清一色戴圆帽。着皂靴,穿褐衫,当先一名身穿百户袍服的大汉,快到近前,“吁”的一声率先勒马跳下,随即数十东厂校尉也从马上跳下直奔到那百户身边。

待人齐了,那百户略一点头,立时有数人高声呼道“东厂办案,闲人莫挡!”便要往前闯。

西厂档头曾启一见,忙率人挡住他们:“这里是我们西厂在办差,你们东厂凭什么来!”

“什么西厂办差!”

那百户见曾启带人拦路,猛的上前一推曾启:“给我让开,没听说吗?我们东厂要在此办差!”

曾启如何能让他过,他是东厂百户,我也是是西厂百户,如果退让了不显得西厂不及东厂吗!被那百户推得火冒三丈,猛一招手,立时便有数名番子带着几十名校尉冲了过来,挡在东厂人群前。

曾启后退一步,大声喝道:

“若再擅闯,休怪我不给你们东厂面子!”

东厂百户闻言怒道:“你敢!”

不理会曾启的警告。抬脚往前迈了一步,他不信才开三天的西厂有胆量跟东厂做对,谁知他第二步落下时,却见对面西厂的人已经抽刀在手,寒光直闪,像是来真的。

百户脚下一顿,心中一凛,气势一虚,停步不前,不敢再迈脚,东厂的人见了,忙也抽刀冲了上来。围在百户身边。

“擅闯者死!”

“挡我东厂办差者死!”

“………”

两方各自警告对方,却是谁也不敢往前跨一步,东厂的人固然不敢往里冲,西厂的人却也不敢上前驱逐他们,就那么恶目相向对峙着。

胡义等了半天也不见东厂的人动手,心中有些不屑,我还以为你们东厂的人真的敢往我这冲呢。低声问林铭:“那百户是何人?”

林铭瞅了一眼,回道:“东厂档头郝庆。”

胡义冷笑一声:“一个档头这么威风的么?”

林铭道:“尚铭御下甚宽,因此手下的两个大档头、四个档头气势都很狂妄,平日里都是横着走的主,郝庆肯定是欺负咱们西厂初开,来寻诲气。属下估计他可能就是东厂派来打先锋的,试探一下咱们的底细。”

胡义点点头:“走,咱们过去看看郝庆有多威风。”

说完便走了过去,林铭见状忙带人跟了上去,洪奎等人也跟着走了过去。不过他却是抱着幸灾乐祸看一场好戏的目的,这小厂公不知天高地厚,东厂的尚铭根基如盘根老树般,与锦衣卫的指挥使朱骥又是儿女亲家,东厂锦衣卫宛如一体,岂是他这一新晋红人能够得罪的!

胡义走到曾启身边,打量了一番郝庆,说道:“刚才你远远叫什么?”

郝庆见他小小年纪就穿着一身红袍,知道这小孩是西厂的提督太监,论身份他只是百户,按规矩要行礼的,不过他一点没有要行礼的样子,只在那大咧咧道:

“我说你们西厂当我东厂没人吗?”

胡义诧异道:“西厂、东厂同为缉事厂,都是替皇上办差,何以你会说出这等话来?”

郝庆一指远处地上趴着的林朝义:“林大人乃是尚公公义子,你们西厂这样对他,岂不是欺我们东厂无人!”

林朝义远远听了,知道郝庆是来救自己的,不由叫道:“郝庆,西厂陷害于我,你要救我!”

胡义扭头看了一眼林朝义。回首笑道:“林朝义辱骂圣上,犯了大不敬之罪,咱家按律擒下他,有什么错吗?”

“辱骂皇上?”

郝庆听了一愣,继而哈哈一笑,好像这事很好笑似的。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西厂搞了半天动静,银子收了不少,白莲教却没抓到几个,就污蔑陷害林大人,好让自己脸上有光!”

郝庆平时载脏陷害的事情做得不少,而且甚为老到,一听胡义这么说,自然联想到这一手。他听到林朝义随从报信之后,知道林朝义在厂公心中的份量,不等与其他几名档头商量,就带人匆匆赶了过来。心想西厂不过初开,掌事的又是一个娃娃,见了东厂还不乖乖缩头,自己只要救下林朝义,这份功劳便到手,厂公还不对自己另眼相待。不想曾启是个硬骨头,带人拦下了他,让他想使个下马威的目的没有达到,吓不住西厂,只能强行要人了。

胡义平静的听他说完,做出招牌动手,双手一摊道:“好吧,你就当咱家是在陷害林大人,不过如果我今天不交人。你又能怎样?”

郝庆没想到胡义会如此说,他这么说分明就是不把东厂放在眼里,顿时恼羞成怒:“怎样!哼,西厂若是不将人交出来,我们东厂跟你没完!”

林铭大怒,斥道:“郝庆!东厂、西厂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来此,阻我西厂办差,我们没追究于你,已是给了你们东厂面子,你却又对我厂公如此无礼,难道你以为东厂真的可以压在我们西厂头上吗!”

“笑话,西厂?”

郝庆自从进了东厂后,一向都是鼻孔朝天,今天却是被曾启拦下,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见林铭敢教训自己,不由怒火中烧:“厂卫只有东厂锦衣卫,从无西厂一说,你们这西厂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还不知道呢!”

“你!”

林铭气极,真想上前揍他一顿,可是郝庆在东厂地位甚重,虽然只是档头百户。但权势却极大,真要这样做,怕东厂那边不会轻饶。林铭平素一向持重,王继来正因为这一点才将他推荐给胡义,权衡一番利弊后,他决定咽下这口气,现在这个时候不能与东厂发生冲突。厂公捉了林朝义,是因为林朝义的确犯了事,有把柄在手,与东厂交涉也能有利些,不怕对方翻脸。所以他才不多说。可是要是与郝庆发生冲突,这就是直接跟东厂对上了,西厂初开,本就遭东厂、锦衣卫嫉恨,若是现在就与他们摆开架势,撕破脸皮,对西厂甚为不利。

想到此处,便想息事宁人,刚要张口与胡义说,却见胡义突然指着郝庆他们道:“给我将他们拿下!”

林铭吃了一惊,便要劝阻,谁知童吉帆和邹龙二人已经领人将郝庆他们围了起来。

西厂在此地足有千人,郝庆却只有数十人,这真打起来,东厂肯定要吃亏。好汉不吃眼前亏,郝庆虽莽撞,却也不是毫无头脑之人,见情况不妙,忙调头要跑,却被一少年太监迎面挡住去路。

郝庆见状,大喝一声:“让开!”

提拳便击向那少年太监,他力气很大,曾经在办差拿人时一拳击倒过一匹成年母马。此时只顾逃跑,这一拳下去自然力道十足,本以为对面那少年太监身子薄弱,看起来弱不禁风样,肯定不堪他这一拳重击。谁料那少年太监根本不避他这拳,咧嘴朝他一笑,直愣愣的也挥拳出来与郝庆对击。

小太监,这可是你自己找死!郝庆面露凶光,身子随拳头扑了上去,准备打倒这小太监便去抢马飞奔。不想拳头刚触到对方,却觉虎口一震,手腕处好像震裂般疼痛,大骇之下,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打退数丈。重重摔倒在地。

数名西厂校尉立即将他按住,那少年太监正是童吉帆,硬拼力气郝庆如何是他对手!

童吉帆上前冷冷吩咐道:“冒犯厂公,好胆,给我捆了!”

校尉们忙用绳子将郝庆捆绑起来,郝庆手腕已经痛得毫无知觉,全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连张嘴的劲都使不出,怔怔的看着自己被捆成了一个大粽子。

东厂的校尉见自己的档头竟然一招就被西厂的人给打倒,一个个都吓得面无人色,呆呆的看着童吉帆。

曾启他们见状,忙上前将他们围了,挨个捆了起来,东厂的人竟然不知道反抗,更没有一人想到趁乱跑出去求救。

“厂公,拿了东厂的人,怕东厂那边不会善罢干休,请厂公三思!”

林铭始终担心东厂那边的报复,不愿将事情闹大,想戏胡义将人放了。

胡义听了他的放在,微微摇头,说了一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返身便往回走。

林铭一怔,细细品味这句话的意思,正有些明白时,又听胡义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洪奎!”

“属下在,厂公有何吩咐?”

洪奎没想到胡义竟然说拿人就拿人,眼前的一幕让他是既惊既喜,惊的是胡义这么做可就将东厂得罪到头了,自己身为西厂的掌刑千户,自然被东厂视为眼中钉。喜的是胡义得罪了东厂,尚铭和朱骥要是联起手来,他这厂公之位定坐不住,到时岂不是轮到自己升任掌印了!

胡义看了一眼洪奎:“将一干人等押回厂内,整队到东安门,继续搜查!”

洪奎忙应道:“是,厂公!”

秦少游有些担心的说道:“厂公,眼下拿了东厂的人,怕是要有麻烦,厂公何不先收队,待解决完此事再行搜查呢。”

“不必,东厂要是要寻咱们诲气,咱家等着他们就是!”

第九十二章 党羽

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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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义不怕尚铭和朱骥来找自己麻烦。怕的是他们不来,因为如果宪宗还对他们那么信任的话,自己这西厂厂公就不会出现了。

尚铭和朱骥做了这么多年厂卫首脑,应该不是糊涂人,如果连宪宗开办西厂的目的都猜不出来,他们也算白混了这么多年。哼哼,如果他们不开眼,非要来找自己的麻烦,那也只有借着宪宗的虎皮与他们抗衡一番了,鹿死谁手?….反正不是我钦差提督西厂小太监胡义!

有这份底气在,胡义自然不必担心东厂来砸自己的场,走到蒋宗道、李东阳他们身边,吩咐校尉道:“给他们松绑!”

“是,厂公!”

几名校尉闻令替他们松绑,待绳子解开之后,胡义对几人微微一笑,道:“今天之事与你们无干,各位请回吧。”

李东阳和齐玉他们互视一眼,吃不透这小太监打的什么主意,刚才见他竟然跟东厂撕破脸皮,将他们的人拿了。都感到震惊异常,这还是东厂成立以来头一遭的大事,往常只有东厂番子拿人,今日却被人家给拿了。

这小太监真可谓是胆大包天!想到他连东厂的人都敢拿,自己几人都是不入流的官吏,他要整治更不会有什么顾忌,齐玉他们内心都惊惧不已,不知道这小太监会如何对待自己,谁知他竟然让人就这么放了自己,不由大是疑惑:这小太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齐玉怕胡义是在戏耍他们,小心问道:“我们能走了?”

胡义很大方的一挥手:“走吧,没人拦着你们。”

齐玉有些犹豫,不知是不是该走,看了一眼地上的林朝义,想到毕竟相识,便想替他求下情,问道:“林大人呢?”

胡义脸色一沉:“林朝义犯了大不敬之罪,咱家先扣下他,待我奏明皇上,再作决断。”

齐玉见胡义摆着脸色,坚持不放人,也不多说,东厂要人都要不到,他又能如何?试探着往外走了几步,见西厂的校尉真的没有拦着自己,不由心定,朝李东阳和齐子恒微一点头。二人忙也跟着往外走,看都不看林朝义一眼。

看来这几人跟林朝义不是一路的,胡义心道,要不然总得看人家一眼吧,再怎么怕我,都是同朝为官的,香火之情总要顾一顾吧。

李艺跟在他爹后面,走了几步突然回头望了一眼胡义,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他爹李东阳用力一拉,顾不得再看胡义,跟着匆匆而去。

三人走后,蒋宗道却仍然站在那里,挂着一幅苦瓜脸直愣愣的盯着胡义看,根本没有意识到李东阳他们已经走了。

胡义见他这样,奇怪了:放你走怎么不走,难道你要到西厂吃大户不成?

上前问道:“蒋大人,你怎的还不走?”

蒋宗道像是在梦游般,对胡义的话充耳不闻,只愣愣的看着胡义。

胡义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大声叫道:“蒋大人?…蒋大人?….蒋宗道!”

胡义最后一叫声音可就大了。引得周围西厂的人全都看向了这边,蒋宗道闻言更是一个激灵,见周围人全看着自己,再看面前站着的胡义,忙道:“公…公公…公公…”

胡义止住他:“你方才在想什么?咱家叫你这么多声,你才反应过来?”

“我…我…”

蒋宗道瞄了地上的林朝义一眼,见他正盯着自己看,眼神好像要杀人般,不由一抖,迅速打定主意,不再犹豫,对胡义轻声道:“公公,能否借一步说话?”

这眼神怎么像是有什么私下交易般,难道姓蒋的有什么好东西孝敬我?

胡义见蒋宗道的眼神满是期盼,心中暗乐,咱家最愿意成人之美了。

“好!”

见胡义答应,蒋宗道松了一口气,忙朝南边走去,直走到林朝义听不见自己说话的地方才停下,胡义见他这样,更加确认他有好东西要孝敬自己,行贿嘛,总不能让人看见不是?

待胡义也过来后,蒋宗道仍有些不放心,四下又看了一眼,确认没人能听见自己说什么,这才将脸转了过来,“含情慕慕”的看着胡义,深情的叫了一声:“公公!”

胡义一见他这脸。再听他这肉麻的一叫,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太**了!…

蒋宗道方才的一张苦瓜脸此时已是满脸堆笑,眼睛还一眨一眨,嘴巴一下利落了起来:“公公,少年英雄,文武双才,西厂有了公公,定然可以名震京师,闻名全国!”

“嗯。”

没事拍什么马屁,非奸既盗,胡义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淡淡的应了声。

林朝义见状又道:“公公年纪轻轻,就提督西厂,握厂卫之权,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嗯。”

胡义还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脸上无任何喜怒之色。林朝义见他这样,急了,你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你让我如何好意思开口!

内心倍受煎熬,一边是身家性命,一边又是文人风骨。挣扎片刻,还是决定保命要紧,身子猛的一俯弯了下去:

“公公,你可一定要救救下官啊!”

“嗯?”

蒋宗道猛不丁的来这一招,胡义还真不知道怎么了,我可没想要你命啊?

蒋宗道带着哭腔道:“林朝义是东厂尚公公的义子,今日公公虽然将他拿了,可是下官也得罪了尚公公,怕尚公公饶不了下官,还请公公救下官一命!”

“嗯!”

原来是为了这个,知道蒋宗道如此的原因。胡义放下心来,想要我保你一命,总得意思意思才行吧,这年头总不能空口就要人情吧。

脸上表情大为缓和:“你让我如何救你?”

林朝义定了一定,一咬牙:“下官愿意向公公敬献门生贴,从此以后,唯公公马首是瞻!”

呃?….好!听了蒋宗道这话,胡义大喜,官员向某人进献门生贴在封建社会可是大事,这表示投靠之意,一旦交了门生贴,这身上的烙印可就抹不去了。跟后世上海青帮头子收门生贴一样,一入此门,想脱身可就难了,不过你要是当了国家元首,跟中正兄一样,又是一说。

蒋宗道主动投送门生贴,胡义越想越高兴,我正愁根基弱,没什么可用之人,真是瞌睡之时,给我送来一枕头,实在是太可人了!虽然蒋宗道不过是个从六品的鸿胪寺丞,但千金买马骨的道理胡义还是懂得,更何况又不用他掏千金当这个冤大头。

胡义用人的方针是才能第一,人品第二,蒋宗道官再小,也是进士出身,才干自然是有的,今天收下他,想着法子保举他,其他官员看在眼里,如何能不动心。如此投靠我的人就越多,我的根基就越深,可用之人就越多,关系网就越大,哈哈。到了必要时候,内庭外朝俱是我的党羽,宪宗再想废九儿,可就得惦量惦量了。

高兴之下,胡义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样一来,岂不是就形成一个以太监为首的党派了嘛,怎么说的,阉党?对,阉党!嗯,真要权倾朝野,我不就是忠贤公公九千岁了嘛…

“好,咱家同意收你的门生贴了,从此以后你就是咱家的人了,东厂的人要是敢找你麻烦,就是与咱家为敌,咱家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得逞。以后要是谁敢欺负你,就报咱家的名字好了。”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蒋宗道讪笑一声,鞠了一躬:“谢厂公!从今往后,下官为厂公鞭前马后,在所不辞!”

胡义一拍他的肩膀,你这姿势配合得太好了,刚好我能够到。

“嗯!好好做,咱家不会亏待你的!”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

成功收下自己第一个党羽后,胡义只觉走路都轻飘飘的,心道这就是人家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让洪奎将东厂的人和林朝义以及搜捕过来的可疑之人统统带回西厂,胡义立即命林铭带队扑向下一处区域——东安门。这片不是京城的商业区域,住的统统都是平民老百姓,西厂人马一到,自然又是一片鸡飞狗跳,不过效果却好得多。内中竟然有多股持械抗拒的恶徒,更有疑似白莲教的人抗拒校尉搜捕。在封堵道路的情况下,这些人自然难以逃脱,死的死,伤的伤。仅一个时辰不到,就捕获了四百多号人。

在此过程中,所有人都担心东厂的人会过来干涉,可是等了半天却不见一个东厂番子出现,众人再见厂公一脸自得,悠闲的坐在马上,毫无所惧的样子,不由都佩服起来。

上至千户,下至校尉,西厂的人都感到腰杆子硬了起来,有厂公在,东厂的人算什么,几十号人被我们拿了,他们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要是再来,咱们照拿!

胡义丝毫不奇怪东厂人不出现,要是他们出现才怪呢,可是自己在京城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按理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早就惊动了,这都半天功夫了,他们怎么都不来碰个面的?内阁那边也聋了吗?由着我这样在京城肆无忌惮的大搜查?

虽然感到疑惑不解,可是胡义一点也不准备停止这次全城大索,既然做了,就要将声势做大。一声令下,西厂人马如同蝗虫般迅速席卷北京城大大小小的区域。安定门、德胜门、正定门…一处处的扫荡开来,北京城陷入一片“白色恐怖”之中,老百姓惊慌的躲在家中看着鱼贯而去的西厂番子们,时不时还要担心自己的屋门响起敲门声。

“栓子爹,你说我是不是用锅灰将脸涂上?”

“为啥?”

“人家不是有点姿色嘛…”

“拉倒吧,不吓着人官差就不错了,还姿色?也就糊弄糊弄我这瞎子。”

“……..”

“铁柱,门栓上紧了吗?”

“上紧了!”

“老头子,家里银子呢?”

“藏好了。”

“藏哪了?”

“搁媳妇那了。”

“啥!搁她那了,哎哟,亲爹哎,她刚跑了!”

“……..”

“掌柜的,快点,番子要来了!”

“我知道,哎,你们慢点,慢点,慢慢推,再这么使力,我这老骨头都要散了!”

“叫你上次买口大些的坛子不听,这下好了吧,都不好钻进去…



市面上再也见不到一个人,商铺关门,民房落栓,一片萧条。西厂所到之处,人畜不宁,鬼哭狼嚎,到处都是惊叫声。

胡义骑在自己那匹小马身上,看着自己制造出的这一幕惨剧,愧疚不已。短暂惭愧了片刻,立即扬手大呼:“给我搜,狠狠搜!宁可抓错千人,不可放过一个!”

番子们听到厂公的大呼,更加卖命,恨不得将地也翻了过来,搜查白莲固然卖力,盘剥百姓也是不落人后,人人争先恐后,生怕自己动作慢了,油水让他人得了去。

…………………

临近傍晚时,只剩下三处地方没有搜查,一处是皇宫,一处是承天门内的六部衙门和五军都督府所在,还有一处则是京中权贵集中居住的大明门内的恭子厂。

校尉们经过一天的搜查都有些疲劳,很多人随意的坐在地上,小声议论着厂公会让他们搜查哪一处。皇宫是肯定不能去搜的,承天门那一片又是大明各个衙门所在,大明开国以来还没人敢在那里搜查。恭子场里住的则非富即贵,随便出来一个官职家世都吓人得很,也是不能碰的地方。

校尉们大多认为厂公要收队回厂了,档头们也是如此想,林铭见天色已晚,便驱马到胡义身边问道:“厂公,是不是收队回厂?”

胡义将脖子扭了一下:“为什么要收队?”

林铭一怔:“京城大小都被我们搜了个遍,厂公还要搜查哪里?”

胡义扬手一指东边:“恭子厂。”

林铭大惊失色:“厂公,那里咱们搜不得!”

胡义扭头问道:“为什么搜不得?”

林铭急道:“恭子厂一带住得都是朝庭大臣和王公权贵,咱们未得圣命,不能搜查那里,否则那些人一个联名,厂公前途就不保了!”

胡义一勒马缰:“咱家只管搜查白莲,其他的我一律不管。传令下去,大队马上进驻恭子厂,不管是谁,都不得出入,有违者拿下再说!”

第九十三章 修城专家

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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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子厂是京城的“特区”所在。住的大都是四品以上的大员,也有很多开国勋贵之后住在这里,其中更有几座驸马府,这些人要不就是有权,要不就是有影响,随便放在哪个地方,跺跺脚都能震上一震,属于大明王朝的高等人群。除了皇帝自己要大清洗,否则没有人敢捋他们的虎须,或者说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将他们给围起来搜查。东厂、锦衣卫要抓人也只能偷偷摸摸的捉来,何曾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胡义现在要搜查恭子厂,这可是要捅马蜂窝,担着天大的干系的,林铭等人自然感到震惊异常:厂公胆子也太大了吧!

王启年等太监忙上前劝说胡义,今天不仅全城大索,还拿了东厂的人,这事已经够骇人了,这要再是去摸那些权贵的屁股,如何了得。只道厂公小孩心性,仗着皇上和贵妃宠信急于立功,这才胆大包天。一点顾忌都没有。他们被宪宗派到西厂,可都是指着能借此捞些功劳,以作将来的晋身之资,这要是任由胡义这么胡闹下去,大家伙能不能捞到功劳两说,怕是明天一道圣旨下来,全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几人劝了半天,却都被胡义拒绝,坚持要对恭子厂进行搜查,还说什么“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只是搜查白莲教,又不是要抓捕他们,为什么就不可以进去搜查。平民百姓都搜过了,这些权贵就可以不受搜查了吗?如果他们当中有人私连白莲,图谋不轨,日后出了事这责任谁担!”

众人见胡义坚持,话说得也重,要是再劝下去,怕这小厂公就要拿自己开刀了,只得依令而行,各自整队出发。那帮校尉一听厂公要对恭子厂搜查,惊讶之余对这位小厂公的勇气和胆量又多了几分佩服,继而都是两眼冒光,恭子厂里住的那帮大老爷们可比外面这些平头百姓有油水的多了,就是不敢对那些权贵们怎样,家中下人总是可以敲上一敲吧,顺手捞羊的事情大家做得也是熟络了的。

其实搜查恭子厂。胡义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虽然知道宪宗定会保自己,但为防权贵们反弹太大,宪宗顶不住压力把自己给撸了。想了一下,还是挥手召来邹龙,对他低语了一番。邹龙听了先是一呆,随即二话不说,听令而去。

………………..

恭子厂内此时一片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点上了灯笼。虽然街上行人不多,但深宅大院里却是人声鼎沸,这会正是晚饭时间,哪家没个几十号人,吃饭的动静自然也响。

棋盘街是恭子厂内最大的一条街,一边通向大明门外,另一边则是通向承天门,属于主干道,因此权贵们的宅子基本上都是依棋盘街往内建造。哪朝哪代都一样,人们选择居住的前提条件是道路好,棋盘街无疑符合这一点。而越靠近棋盘街越代表自己的身份,所以权贵们更是一窝蜂在这抢占地盘,抢不到的就拿银子堆。造成了棋盘街“房地产”的畸形繁荣,用“寸土寸金”来形容最为不过。

天色虽然已黑,街上依然热闹的很,来往的马车还是不少,一点也不比白天少,各家府上的下人从门前经过的马车装饰就能看出这辆车是哪家侍郎府或哪家伯爷家府的,拢共就这么多家,每天跑来跑去的,他们能不熟悉吗!

此刻这些马车大多数都是朝一个方向驶去——承天门。因为外城的门时辰一到就会关闭,往大明门那边无路可通,只有经承天门这个内城门才能出恭子厂,会宴的,办事的一到晚间就都要从承天门这唯一的路出去。

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让这些赶车的马夫们也自觉得排成了长队,主人官位爵位双高的车夫自然赶在最先头,低一些的老实的落在后头,要不然你一侍郎府的马车跑在尚书大人前面,不是显得你对上司没礼貌不是,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车队的最前面,是一辆用松木打造车厢的马车,车厢外还挂着一盏大大的灯笼,上书一个“白”字,车夫正不紧不慢的赶着车往承天门驶来,行到近处,却见城门下一片火光,车夫吓了一跳:城门失火了?近前一看,却见数百锦衣校尉正举着火把站在城门下,当先是十多名番子。

车夫打了个突,忙将马车停下,对着车厢叫道:“老爷。前方有人拦着咱们的去路。”

车厢里探出一个胖乎乎的脑袋,正是刑部尚书白昂:“何人拦路,莫不是要告京状的?”

车夫摇头道:“老爷,不是告状的,拦咱们的好像是厂卫的人!”

“厂卫?”

白昂吃了一惊,朝前方望去,一片火把下站着的不都是些番子和校尉吗!

这当功夫厂卫的人来这做什么,白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吩咐车夫:“你去问问,他们挡着城门要干什么。”

车夫闻言跳下马车,手里拎着鞭子就往前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问道:“我家老爷让我问你们,你们为什么挡着城门?”

人群中出来一个手举火把的番子:“西厂办差,此路已经封闭,任何人不得外出!”

车夫转身指着自己家的马车对番子道:“我家老爷是刑部尚书,要赶着出去有事,你们能不能让我家老爷过去?”

那番子只瞥了一眼马车,便不再看第二眼,往后一退大声道:“不管你家老爷是什么人,现在一律不得外出,要出去等我们办完差再说!”

话音刚落,就见后面一辆马车中出来一身着便服的中年人,快步窜到车夫前面。指着番子们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封堵城门,将我们困在里面,你们难道要造反吗!”

那番子一点也不动怒,望着那中年人道:“你是何人?”

那中年人一甩袖子:“我是兵部尚书齐子俊,你们还有没有王法,白日满京城的搜捕,现在却又要查到这里来,你们厂公当真无法无天吗!”

“不错,西厂办差难道就可以目视一切吗!”

白昂见齐子俊出头,他也不好意思再躲在后面。都是尚书,要是自己躲在后面难道被人轻视。白天西厂的事情他也有耳闻,约了几位同僚去内阁请商阁老过问此事时,却被告知不得干涉,让他大为不解。以为是皇上的旨意,便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西厂的人竟然搜到了恭子厂,这里住得不是朝庭命官就是世代勋贵,如何会有人跟白莲教勾结,西厂这么做不是欺人太甚!

两个尚书露面,让那番子也有些心虚,站在那不敢说话,齐子俊一见,更是气势汹汹:“让你们厂公出来与本官说话!”

话说完,却见对面人群一阵涌动,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尚书大人动这么大的怒气做什么?你要见咱家,咱家就来见你好了。”

话音一落,数十名校尉闪身退到一边,火把映照下,胡义神情自然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本来他不想出来的,白昂虽然是刑部尚书,但还值得他出来和他废话,可是这个齐子俊他却非要出来会他一会不可,因为自己后世所看到的万里长城大多数就是他一手修出来的!

明代自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后,一直奉行“天子守边”的国策,但是从永乐到仁宣,担负边防任务的是长城以北大大小小的军镇卫所,所谓万里长城,不过是二道防线而已,明朝的边疆防御,因为有这些大大小小的缓冲地带,因此还算稳固。可是土木堡之败后,京城告急,边镇大大小小的边防部队尽撤到京城保卫,京城保住了,可是许多原本作为缓冲地带的防区,却都被蒙古人乘机占为自己的地盘。

景泰一朝。主持边防的是于谦,也就是现在锦衣卫指挥使朱骥的岳父,他推行积极防御的方针,勉强维持住整条防线并步步推进,力图重新恢复防御。可英宗复辟成功后,于谦被石亨、徐有贞等人杀害,明朝的北部边防,就再无明白人了。

从那以后,北方蒙古的瓦剌和鞑靼部落日益南扩,在相互间进行内战的同时,逐步蚕食明朝长城以北的各个军镇卫所,明朝的外围缓冲地带,尽成了人家的牧场。尽管整个天顺朝,大的军事冲突并没有发生多少,可战略要地相继丢失,动手不动手的主动权,已经转到人家的手里。明朝的北部边境,仿佛一个裸露出来的胸膛,就等着人家来打了。

就在这个时候,齐子俊的出现给四面露风的大明朝打了一齐强心针。身为兵部尚书,就算大明朝所有官员都放假了,余子俊还得加班加点,因为他的工作比较特殊--打仗。他从成化六年开始就下派地方,巡抚延绥地区,长期担任边疆下派干部,工作内容很简单:保卫边疆。

余子俊的本职工作做的好,留存到今天的陕西至宁夏一带的长城,大部分都是他修的,后来当兵部尚书后,又加修了从黄河到延庆的新城墙,这些城墙,就象一支母亲的手臂,保护着烽火连天的大明边陲。这貌似不稀罕,修墙干工程谁不会,但余子俊确实稀罕:第一,他在最该修的地方修,花最该花的钱。第二,他干工程的效率高的很,既能节省民力,又能多快好省的完成任务,比如修陕西一带的城墙,只花了两个月时间,动用人力不过四万人,且质量过硬。换成秦始皇,那是相当的不可想象。

在他的努力下,大明帝国的西北边陲形成了一条合格的防御体系,军队开支节省,却布防合理有序,所以当日后汪直出去找事招人报复的时候,每次都躲进城墙里,对方也只能干瞪眼。尽管鞑靼人肆虐河套,却终于没能象后来的俺答那样兵围北京,全是靠这道墙挡着。在干工程的同时,余子俊也没忘了部队的反腐败工作,虽然以他的地位,抓不了大蛀虫,逮几只鱼虾还是可以的。部队屯田得到整顿,士兵的利益多少得到保障。余子俊没打过什么大仗,但他的防御布局却保卫了边疆,这就象抗震的时候,冲进废墟救人的当然是英雄,可在地震来之前把房子修结实的更是英雄,余子俊,正是这样的英雄。这样的人,放到今天搞工程建设,肯定能弄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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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

这样一个人物,胡义能不亲自出来与他会上一会吗?不朝别的,就冲他修的那些长城,在接下来的一百多年里,不知保住了多少人的性命,如果不是他,大明朝的边患早就能让他提前完蛋了!

“二位大人,咱家出来了,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

对于余子俊的介绍有些多,可是不能不说,不过读者放心,多出来的几百字不收钱。。呵呵

第九十四章 冲进恭子厂

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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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子俊虽然愤怒西厂的肆意妄为。对胡义这个小太监“小人得道”的举动更是深以为恶,心中不耻,但却没忘了礼数,略一拱手:“胡公公,你带人将我们堵在里面,意欲何为!”

白昂也是又急又怒,自己可是约人有急事要办的,这要不让出去,事情可就要耽误了。见齐子俊质问胡义,想道这小太监不过是个孩子,我堂堂一尚书有什么道理怕他。便也跟着斥道:

“你等若是奉旨要搜查这里,本官也无话可说,但请你将圣旨拿出来让本官一观!若是没有皇上旨意,就让你的人将路让开,本官念你尚年幼,今日之事便不与你计较,你若不让,本官可就要面君奏你一本了!”

前面的动静早已惊动后面那些马车上人,见两个尚书和西厂的人对了起来,很快这些人纷纷走下马车,群情激昂的涌了过来。有穿官服。也有穿便服,身份也不尽相同,但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愤怒,站在齐白二人身后对着胡义和西厂的人怒目相视,颇有同仇敌忾的味道。

“你们为什么要挡着我们出去的路,西厂眼里还有王法了吗!”

“这里全是朝庭官员,你们将我们困住,难道想造反不成!”

“尚书大人,我等要联名弹劾西厂枉顾法纪,告他们为非作歹!”

更有世袭爵位的权贵在那叫道:“快快将路让开,要是耽误本伯的要事,定要与你们算帐!”

“太后是我家姑祖母,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我的道!”

“…………”

林铭、秦少游他们见这些权贵反应激烈,有些替胡义担心,不过胡义却是一点也不在乎,他知道这些人反应如此激烈的原因无外乎自己的身份是太监,堵他们的又是厂卫。有明一代,文官主导的政府和太监领导的厂卫从来都是相互敌对的两个集团(除了极个别的那么一两回,如张居正和冯保)。自己现在带人堵住他们,从某种程度上就是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这些人不对自己恨得牙痒才怪。当然,他们敢公然蔑视自己,恐怕也是欺负自己年幼,也许在他们眼里,只要稍稍恐吓我几句我就得乖乖退让了。哼!若是尚铭在此,怕他们不满归不满。却不敢如此大言恐吓吧。

胡义冷冷的望了人群一眼,不理会那些人的叫嚷,待他们安静了些才对着齐白二人开口说道:“咱家奉旨侦缉白莲,今日全城大索,想必两位大人也知道。既然咱家带人搜到恭子厂来了,还请二位大人配合一下,今日就不要出去了,等校尉们搜完之后再行外出吧。至于白大人要看圣旨,也行,只须同我一同到西厂一观即可,咱家可不敢将圣旨随便带在身上。”

因为有齐子俊在,胡义话便说得很客气,可惜他给人家面子,人家却不买他的帐。

齐子俊听完鼻子一哼,用手一指胡义身后站着的西厂番子:

“你们西厂白日里胡作非为,闹得民不聊生,现在竟然将主意打到这来了,分明是想借此行那偷鸡摸狗之事,栽脏陷害之事。这里是恭子厂,难道你不知道这里住的都是朝庭官员和勋贵之后吗!你搜查这里,岂不是说我们和白莲教有勾连?!”

白昂根本不信胡义有圣旨会不带出来:“我如何知道你不是诓骗于我。怕是我去了之后,这恭子厂就被你们翻个底朝天了吧!”

他这一叫,人群中立时走出一个锦衣男子大声道:“二位大人说得不错,我等祖上随太祖开国,百年来对大明忠心耿耿,这小太监竟敢怀疑我们藏匿白莲教,这个脏名我们可担不起,今日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搜查此处!他拿不出圣旨,我们就不能让他进咱的府宅!”

锦衣男子这一叫,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一下子又沸腾了开来,纷纷又叫了起来,还一个比一个声音大,生怕别人听不到他叫些什么似的。有几个官员更是一边叫着一边挥着拳头,好像这样子西厂的人就能退了一般。

“昌义侯说得对,拿不出圣旨,就万万不能让他们搜查!别的不怕,就怕家里的东西莫名其妙就少了!”

“大伙听齐大人和昌义侯的,死也不能让西厂如此欺侮我们!反正我们武靖侯府绝不让他们进府搜查!”

“若是让他们冲进去挨家搜查,府中女眷要是受了惊扰咱们找谁去!”

“抚永伯是我爹,他正率军平剿白莲流民造反,难道你们认为我抚永伯府也与白莲教有勾结不成!”

这些叫唤的人有官有爵,名头也是一个比一个亮,胡义眉头皱了一下,耐着性子听他们叫完,“嘿嘿”笑道:“那可不一定,白莲妖人形踪诡异,说不定诸位的家里便藏有那么几位,若不搜上一搜,咱家心里总是不放心。请各位退后,咱家的人要进去了。”

胡义不想跟他们多说,虽对齐子俊佩服,但也不能因为佩服此人而放弃自己的计划。何况汪直连五军都督府都敢搜,这恭子厂我又有什么不敢搜的!再说若是今天不搜这恭子厂,我拿什么制造大案要案出来,那些小鱼小虾顶个屁用,不挖出几条大鱼来,宪宗是不会对我刮目相看的。平民百姓受了我的罪,你们这些达官贵人也要遭回殃,这样才公平嘛!至少以后老百姓提起西厂来都会竖着大姆指赞一声“你们厂公好胆!”

昌义侯郭仕江是随朱元璋开国打天下的功臣郭英之后,自衬祖上功劳,自己又是侯爷身份。根本就不将胡义这个小太监放在眼里。闻听胡义此言,脖子一粗,便往前大步走去:“你们敢!本侯现在就要出去,我看哪个敢拦我!”

胡义同情的望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返身将手一挥,下令道:“将他们给我驱散,立即冲进去,仔细搜查,一处都不可放过!”

“是,厂公!”

数百校尉早已等得不耐烦。要是不让进去搜,他们从哪搞油水,见厂公下令,大呼一声便往里冲。一个番子更是一胳膊将昌义侯撞到一边,几个校尉假装经过他身边,你推我挤将他撞得够呛。

人群见此情形吓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胡义竟然一点都没有顾忌,就这么让手下冲了进来,昌义侯还被他们撞成那样,瞧着这些目泛凶光的西厂番子,心里都怕了起来。

“快跑啊!”

不知谁先发一声喊。还在傻愣的官员们立即反应过来,四下跑了开去,面对如狼似虎的校尉,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抱头鼠窜,等待事后再来与西厂算帐了。有动作慢的,唯恐被西厂番子们撞倒在地,拼命的推挤着前面的人。他们这一推,本就乱成一锅粥的官员们更是乱上加乱,西厂的人还没到,他们自己倒摔倒了好几个,被惊慌的人群践踏着,欲哭无泪。

承天门前一片乱糟糟,到处都是四散的官员和冲进去的西厂校尉,停在街上的马匹也受到惊吓,四处飞奔起来,这一来四下而跑的人群更是叫苦不已。一边闪避着飞驶而来的马车,一边还要躲着旁人,以免被挤倒。

白昂此刻也混在人群中一起向后方跑去,可是自己人太胖,跑了十几步就有些气喘,好在车夫一直跟在身后,顾不上自己尚书的形象,一把拉过他急道:“快,快,快背老爷回府!”

“哎!”

车夫不敢怠慢,忙弯腰将白昂驼上了背,一步一颠的跟着人群跑去。白昂体形甚胖,车夫背了没多久就觉得吃不消了,想停又不敢停,硬撑着往前跑,可是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白昂看得是心急不已,眼见后面西厂校尉就要冲过来,急得两个脚乱踢起来,好像身下的车夫是马匹一样,一踢就能飞跑起来。

可惜车夫是人。不是马,他再怎么踢他,车夫也跑不动了,眼角余光都能看到冲上来的校尉了,白昂眼睛一闭,准备忍受被他们撞倒在地的痛苦。谁知西厂的人根本不理会他,从他身边风一般冲了过去。

“好险!”

白昂一擦额头虚汗,见西厂校尉们的目标不是他们这些官员,只将人群从中间分开,然后便如放闸的洪水般涌进了恭子厂。

白昂一拍自己脑袋:“快,快,快回府,可不能让他们进府,老爷桌子的银票还没收起来呢!”

棋盘街上要不就是在前面跑的官员和权贵们,要不是就是在后面追赶的校尉,不知情的见了还以为京中有人造反了呢!

齐子俊没有随人群跑,他长年在边疆当官,仗也打过不少,自然比那些官员要胆大,硬生生的站在那,不避也不让,校尉们也没人去推他,就那么由着他站在那里。

见胡义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他气得横眉相对:“竖子,本官定要奏你一本!”

“齐大人请便!”

胡义对他说了这么一句,就头也不回进了城门洞,此时也不需要他再做些什么了,只等搜查结果就是。

第九十五章 栽脏陷害

第九十五章

栽脏陷害

恭子厂地方不大。从北到南只有数里地,又只有一条棋盘街可以通向外面,西厂将承天门一堵,里面的人跑都跑不了。干了一天“扫荡”政策的番子们已经是大有经验了,在四大百户的带领下分头扑向各处要点,将路上行人控制住后,开始挨家挨户搜查了起来。

有些权贵家里蓄有家丁护院,平日内没事就喜欢带着出去逞逞威风,此时却没人敢与西厂对抗,任由他们一家一户,逐院逐屋的清查。那些权贵子弟更是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平时只有他们带着恶奴欺负别人,现在却被比他们更恶的番子冲进家里欺负,当直是做梦都想不到,实在是窝囊至极。

更有的权贵子弟慌乱之下拉过身边小妾或丫环就扒衣服,吓得她们是花容失色,连声求饶:

“少爷,不行啊,外面好多人,等晚上吧…”

“废什么话,少爷借你这身衣服穿下。不然怎么跑!”

“啊!少爷,那你可不能丢下我啊!”

少爷抬脚就是一踹:“等少爷安全了再来救你!…”

“……………”

方才从承天门跑回到府里的权贵和官员更是吓得六神无主,只顾忙着将金银之物藏好,哪还管得了这些番子搜查哪里。将东西藏好后,他们竟然能够脸不变心不跳的让下人将大门打开,带着一家老小满脸堆笑的迎候西厂校尉们的大搜查,就差叫一句“我是清白的了”。

不知道方才承天门发生何事的官员见西厂番子上门搜查什么白莲教,气得破口大骂,没骂几句,却被对方一顿老拳揍倒,捂着肿得老高的脸看着这帮凶神在自己家里到处翻来翻去,却是敢怒不敢言。

从承天门上望去,恭子厂里到处是游荡的火龙,很像胡义后世看到元宵节闹灯会的火龙般。

明天弹劾我的奏章怕是能堆一层楼高了吧,哼哼,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个伏阕午门,跪请皇帝诛我这恶奴呢!火花下,胡义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浮出一丝笑容。

………………………..

“开门!开门!”

武靖侯府,守门的下人林三正缩在门房里烤着炭炉,猛听外面有人在用力敲门,声音又响又急,不由叫道:“谁啊?不懂规矩的,侯府大门能让你这样敲吗!”

“西厂办差,快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撞进来了!”

“啊!”

林三大吃一惊,虽然不知道西厂是什么,但东厂的名头他还是听说过的。知道厂卫不好惹,忙过去给他们开门。

“官爷等下,小的这就给你们开门!”

“吱…”

大门被拉开后,林三一脸惊愕的发现外面已经被数十名凶神恶煞手持火把的校尉围了起来,不由壮着胆子,沙哑着声音问道:“这里是武靖侯府,你们要做什么?”

领队的番子二话不说,上前就将林三推倒在地:“我们怀疑有白莲教妖人藏在侯府,奉令进去搜查,弟兄们,跟我进去!”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十名校尉立时如同出缰野马般冲进府内,几名丫环刚好端着几个铜盘经过,见一下子冲进来这么多拿刀的人,吓得啊啊大叫,胆大的往后院跑了过去,胆小的站在那动都不敢动,只张着嘴巴在那哇哇直叫。

“西厂办差,都不准动!”

那帮校尉也不去管她们,尾随着那些跑向后院的丫环追了过去,一路上就听见男人的怒吼声和女人的惊叫声。甚至还有婴儿的啼哭声。

“老爷,老爷,有人进府了!”

“你们做什么,还给我,还给我!”

“娘,娘!孩儿怕,孩儿怕!..”

“放开我,放开我!”

“………”

林三顾不得疼痛,听后院的叫喊声还以为这帮人是凶人假冒官差,行杀人越货之事,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开门!

他是侯府的老人,跟着武靖侯二十多年了,对侯爷一家很有感情,听到里面的哭叫声,担心侯爷安危,挣扎起身便要到外面叫人。

刚到门边,却见门外又来了数十人,跟先前进去的那帮人同样打扮,当先是一名内庭的太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抬脚就迈进了府。

林三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不过领头的是内庭太监,心里定了下来,不是凶人就好。也不敢问他们,更不敢上前阻拦,任由他们走进了侯府,等他们统统进了府后,林三这才大着胆子瞄了他们一眼。却见最后几人手里拎着几个包裹。

他们手里拿的什么?林三的困惑一闪而过,等那帮人绕过假山消失在眼前后,便要趁乱从另外一条小径到后院去,谁知刚走了几步,却有两人转身走了回来,见他要跑,抽刀大叫道:“站在那别动,什么地方都不准去!”

“是,官爷,我不动,我不动…”

林三见他们拔刀出来,吓得抖了一下,再也不敢乱动一步,生怕他们会杀了自己,提心吊胆的望着二人。

“官爷,小的只是看门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可千万别为难小的!”

“老实呆着,没你什么事,要是不老实,就给你一刀!”

那两名校尉扬刀恐吓了一下,见林三吓得不停发抖,哈哈一笑。不再去管他,一人一边站着,就那么看着林三。

林三一边看着二人,一边在心里琢磨这帮人说是搜查白莲教,想必不会呆太久,很快就能出来。侯府里那些人的根底他最清楚了,要是说其中有白莲教的人,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信!

正想着,却听后院传来一声男人的喝问声“你们是什么人,怎敢闯我府邸!”

林三知道这声音是他家老爷武靖侯赵辅所发,忙竖起耳朵小心听起来。从方才老爷那句话的语气可以听出老爷此时很生气。

后院又响起一声有些尖利的声音:

“咱家是西厂的人,奉厂公之令对侯府进行搜查,以防白莲教有人潜伏在侯府。”

“胡说八道,这府里都是我的家人和跟随多年的下人,怎会有白莲教的人在这!你们快给我出去!”

赵辅刚说完这话,却突然叫道:“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听声音突好像有人在绑老爷,林三不明所以:怎么回事?不是搜白莲教的吗,怎么拿起我家侯爷来了?

又听赵辅大叫:“西厂好大的胆子,敢绑本侯!本侯明日定要上殿去奏你们一本,看看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紧接着又是两声大喝声,好像有人在极力反抗什么,与对方在撕扯。

“站住,那里是本侯的卧室,你们岂能乱闯!”

“档头,有发现!”

“什么!”

“不好,有白莲教行凶,来人,快来人啊!”

“给我拿下!”

后院突然传来一阵兵器相交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叫嚷,林三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却是不敢乱动一步,那两个校尉正一手按刀狠狠的盯着自己,怕是自己要是动了一步,这刀就要砍过来了吧!

后院的打斗声很快消失,就听见赵辅在那大叫:“尔等敢陷害老夫!”

“武靖侯藏匿白莲教妖人,意图不轨,府内一干人等连同这几个白莲教的妖人统统给咱家拿下,押到厂公那里去!”

“是,档头!”

…………………………………..

“报厂公,武靖侯藏匿白莲教徒,家中又藏有大批白莲教的经书,并在地下室内发现大批军械,被我等当场查获,已经将他拿下!”

“报厂公,顺义伯赵德昌私纵白莲教徒逃跑。已经被属下拿下!”

“报厂公,太仆寺卿王运顺勾连白莲教,意图不轨,属下等搜到他家时,发现十数名不明身份之人,已经将他们全部拿下!”

一条又一条发现白莲教徒的消息传开之后,林铭、秦少游、王启年等人感到格外震惊与兴奋,没想到恭子厂内竟然有这么朝庭权贵与白莲教勾结。原本担心搜查一无所获,厂公又得罪了这么多官员和权贵,明日将会有一场针对西厂的大风暴,他们这些西厂之人都将要倒霉,不想竟然有如此大的收获!顿时承天门内外响起一片“厂公威武!”

、“厂公英明!”的欢呼声。

胡义听着这一片欢呼声和一帮手下的道喜声,只微微一笑,没有露出太多喜色,而是神情复杂的看着远方夜空。秦少游他们见了只当厂公少年老成,正在想下一步的事情,心下赞道:难怪如此年纪就能得皇上和贵妃宠信,这小厂公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胡义凝视远方片刻,扭头吩咐道:“传令下去,将一干人犯连同证物全部押到承天门,已经搜查过的地方立即退出,准备收队回厂!”

“是,厂公!”

哑巴立即下去传令,一柱香后,数百名校尉依次退了出来,往承天门集中,几队校尉押着一帮人犯也往承天门走来。

人犯一到承天门下,就有人破口大骂:“阉奴,安敢陷害我等,你不得好报!”

“你这没卵的小儿,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爹,爹,孩儿不想死啊,咱们求求他们,求求他们放了我们吧!”

“闭嘴!”

人群中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紧紧抱住他身边的母亲:“娘,娘,他们为什么抓爹和我们!”

母亲忙俯身抱起他:“玉儿乖,不要怕,他们是坏人,陷害你爹,皇上圣明,定不会相信他们的鬼话的,明天我们就能回家了…”

城门上,胡义听到下面母子的对答,心如刀割,脚下一轻,就要摔下,林铭忙伸手扶住他:“厂公小心!”

“没事,没留神脚下。”

胡义看了一眼林铭:“传令收队吧!”

是夜,武靖侯赵辅、顺义伯赵德昌、太仆寺卿王运顺三人因与白莲教徒勾结被西厂拿下,连同府内人口共计二百六十七人被押往西厂。抓捕过程中,西厂校尉当场格毙白莲教徒十七人,因白莲教徒拒捕,校尉被杀八人,伤九人,死伤也是十七人。

第九十六章 奉天门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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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奉天门朝会(中)

第九十七章

奉天门朝会(中)

商辂点头道:“老夫知道了。”

齐子俊见商辂已知,便愤然道:“阁老既已知道,那还请带着大伙联名上奏,弹劾西厂陷害忠良,胡作非为的恶行!”

商辂没有应他,却问道:“武靖侯他们现在何处?”

齐子俊道:“昨夜连同顺义伯、王运顺都被西厂的人带走了,府中老幼也被一齐带了过去,另外他们还打伤了昌义侯!”

陆远冷笑一声:“西厂好大的胆子,开国勋贵之后都敢打伤,若是咱们对此不闻不问,日后他们岂不是连内阁都敢抄了!”

听陆远这样说,商辂皱了皱眉:“老夫大意了,没想那小太监竟敢如此行事,若知他会做出这等事来,老夫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皇上开办西厂!”

宪宗要开办西厂的风声传出来后,满朝官员都觉甚为好笑,皇帝竟然任命一个十岁的小太监提督西厂,都觉此事太过儿戏,人人都当成笑话来看待此事。谁也没有想到这小太监竟然给他们当头来了一棒,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齐子俊当初也不以为意,听商辂这样说,以为他在自责,便道:“阁老,此事大伙都没有料到,你老也不必自责,当务之急是请皇上罢免西厂,救出武靖侯他们。”

商辂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是自然,老夫今日头一个便要向皇上奏闻此事。”

齐子俊喜道:“如此甚好!阁老是内阁首辅,由你带着我们奏禀此事,皇上一定会罢免西厂的。”

商辂却没同齐子俊一样乐观,而是闻言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午门不说话,齐子俊感到有些奇怪,正要开口相问,却见商辂突然回头说道:“老夫这首辅之位怕是做不长了,在此以前能请皇上罢了西厂,也算是老夫临走之前为大明和诸位同僚尽的最后一份力吧。”

齐子俊吃惊道:“阁老为何这么说?”

商辂却是摇头不语,再见陆远,却见他也是神色一顿,面露苦色。

齐子俊不明所以,急道:“章显兄,前方京营与流民尚在相持,胜负还未可知,为何阁老会说这等话出来?”

在他看来,只有前方大军战败,皇上才会追究内阁的责任,否则商辂的首辅之位如何能够轻易就罢了。

章显是陆远的字,他与齐子俊是同年进士,二人私交一向甚好,故一向是表字相称。见齐子俊着急,想到前方战事上去,便想告诉他商辂如此说的原因,可又怕商辂不快。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商辂,见他点头,才低声道:“阁老昨日得罪了贵妃。”

齐子俊一怔:“阁老怎的得罪了贵妃?”

陆远见商辂又背过身去,知道他是默许自己将此事说出,便叹了一口气,将事情告诉了齐子俊。

原来昨日他与商辂在内阁签押房为筹集前方粮草想办法时,却见梁芳拿了一幅画像过来,还有两个小太监跟在后面,手中捧着两盆珍宝。梁芳进来之后,便将画像摊在桌上,上面画着一个和眉善目的老者,说道请阁老在上面题些赞语,这两盆金银珠宝是给阁老的润笔之费。

商辂对梁芳一向没有好感,又见他拿些黄白之物,感到受了侮辱,当下就拒绝了他,还说了些重话,让他赶快出去,不要耽误内阁办事。梁芳听了却是一声冷笑,不紧不慢的将画像收起,然后告诉商辂:这画像中人乃是贵妃的父亲,贵妃因看重阁老的名望,这才请他为国丈的画像题些赞语。

商辂听了心头一惊,和陆远相顾看了一眼,知道闯了祸,但话已出口,商辂不愿被梁芳看轻,只好说了句“不是皇帝的命令,不敢接受。”

梁芳听完二话不说就出门而去,等他走后,商辂颓然坐倒,他知道梁芳回去之后定会加油添醋跟万贵妃说起此事,当下心情便有些沉重,陆远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商辂之前虽然屡屡坏了万贵妃的好事,但都是暗着来,从没有当面顶撞过她,这次却祸从口出,万贵妃一向睚眦必报,定会怀恨在心,怕是很快就要向宪宗吹些忱边风。

等白昂等人过来询问西厂全城大索之事时,商陆二人自然无心过问,内阁不发话,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更是不敢擅动,他们都道西厂闹这么大动静是皇上的意思,不然内阁为什么不过问,这才让胡义的第一把火烧得如此顺利,否则几方重压下来,凭着西厂的千把号人,胡义还真的难有什么大的作为。

齐子俊听完陆远所说,沉默半响,苦笑一声,也无话可说,万贵妃要是真要商辂下台,谁也无法阻止。商辂背对二人,也不知他此刻在想些什么,此时午门上传来“咚、咚、咚”的鼓声,三人知道这是要进午门了,便收起心思,商辂在先,二人在后当先往午门里走去。后面的官员见了忙也跟着往里走。

进了午门后,官员们自觉按照各自归属列队等候皇帝的到来,礼、吏、户、兵、刑、工六部尚书和下面的侍郎、主事们俱已到齐、都察院、五军都督府、大理寺、太仆寺、通政司、国子监、太常寺等衙门大大小小的官员也是一个不差。太仆寺的人更是一脸悲色,戚戚的望着周围的同僚们。

几个老国公也领着一帮子勋贵站了一列,跟太仆寺的人一样,大多数勋贵脸上露出的都是悲愤的表情,不时朝城门楼上的大钟看去,盼着早点响起钟声,好见到皇上。

锦衣卫指挥使朱骥也领着几个同知站在东首的角落里,他们是直接归皇帝领导的亲军,自然跟这帮朝臣站不到一块,几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显得甚是孤单。朱骥脸上更是一脸平静,看不到一点喜怒哀乐。

大大小小几百名官员就这么默默的站在广场中间,四周的锦衣亲军们也被这沉重的气氛感梁,自觉履行起自己的职责来,紧紧盯着这些人。

“铛!铛!铛!”

钟楼上钟声终于响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立时朝前面看了过去。

…………

(备注:维持皇宫秩序的锦衣亲军指“大汉将军”,不属锦衣卫直管,类似宫庭卫队或仪仗队)

第九十八章 奉天门朝会(下)

第九十八章

奉天门朝会(下)

还有些困意的宪宗步履蹒跚的往奉天门走来。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昨夜服用了万安进献的壮阳丸后,宪宗只觉热血上涌,yu火焚身,在萧妃身上折腾足有两个时辰才罢手,男人威风是显了,可是体力却是大为透支。方才被太监唤醒时,就觉浑身乏力,困得要死,若不是萧妃极力劝他起来早朝,说若是不去,大臣们肯定要说皇上昏庸,只知沉迷女色,不理国事什么的。

宪宗这才极不情愿的穿衣出来,他也怕被臣子们说成是唐玄宗,虽然这几年来宪宗已经不大问事,但最起码的样子他却一直做得不错,每日里都能坚持前去早朝,只是大多时候他只在那里听,很少说话,更谈不上发表自己对事情的看法。因为宪宗有个坏毛病——口吃,就是民间所说的结巴。说话不流利。这种病人最不宜当权行令,有失威仪,还不能发脾气,越发脾气越说不出话来,不但自己着急,连听者也急得要死。

问题是宪宗是皇帝,必须要当权行令,否则他做什么皇帝。平日里人少时宪宗尚能保持正常些,话说得还顺,臣子们听得都明白。可一旦到了人多的场合,尤其是朝会,他口吃的毛病立显不遗。大臣们问他话时,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有时知道怎么说,话到嘴边却就是说不出来,半天才吐一个字出来“是”。所以为了避免大臣们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宪宗干脆保持沉默,只在那听,问得急了,就以“是”来回答。

虽然很不愿意去参加朝会,老是以“是”来回答臣子,自己也太没面子了,可是为了保持自己明君的形象,宪宗仍然坚持每日参加,再怎么讨厌上朝,样子总得做一做吧,有个“是”字回答总比一个字都没有好的多。实在有疑问不解的。散朝之后单独找过来问问便是,那时自己就利索了….

其实萧妃极力劝导宪宗去上朝,也是怕万贵妃因为皇上不去早朝而动怒自己,这个醋坛子不知道哪根线搭错了,现在整天把皇上往外送,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绑住皇帝。对于万贵妃的做法,她虽然疑惑不解,可是却欢喜得要死,女人嘛,如何不想有个男人每日在自己床榻上呢。而且宪宗也好像特别喜欢她一样,三天两头便往自己这边跑,自己雨露可是沾了不少,前几年的活寡守得值了!不过她却不敢因此就敢让宪宗不去早朝,自己再得皇上喜欢,也赶不上那个醋坛子,要是惹恼了她,怕自己就要不明不白的死了。

………………..

离奉天门还有几步远,宪宗现在只觉眼皮沉得很,有些睁不开,若不是强自撑着怕是早就睡了过去。以后可不能再这样纵欲无度了,宪宗如此想道。打起精神抖了抖身体,将腰直了直,大步往奉天门外走去,以免让大臣们看出自己疲劳过度的样子。一出奉天门,却吃了一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今儿个这么多人的?!

看着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头,宪宗的眼珠子就差掉到地上,太意外了,实在是太意外了!往日里赶着你们不来,今天怎么来得这么齐全。六部来了是应该的,可太仆寺、通政司这帮人往常可是连影都见不到的。稀罕…哎?几个老国公怎么也来了!

宪宗一眼望到以沂国公为首的几个老头正看着自己,不由一个激灵,脑子打了个突,再也没有困意,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不然这帮勋贵不会跑来朝会的,难道?难道流民打到京城来了不成!

一想到流民打到京城,宪宗再也按不住了,快步就走到龙椅边,屏着气坐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官员们见皇帝来了,忙行一跪三磕首的大礼,齐声呼了起来。

别的皇帝此时都会说一声“众卿平身!”,可是宪宗因为口吃说不出这话,只能将手抬了下,以示平身。大臣们认识皇帝几年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见状都站了起来。

一旁的黄门内侍忙高声叫了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一落,就听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臣万安有事启奏!”

“臣商辂有事启奏!”

宪宗一愣。这两人怎么同时要奏,难道今儿个真有大事发生不成!

望了商辂一眼,再瞧了万安一眼,见二人脸色都甚是焦急,有心想让商辂先讲,可是话却不知怎么说,憋了半天,还是吐了个“是”字出来。

这“是”是让我先说还是让他先说?商辂和万安糊涂了,他们都没想到对方会抢着向皇帝奏禀,现在听了宪宗这个模棱两可的说法,不由大是尴尬,看着宪宗不敢抢先说话,要是皇帝不是让自己先说,岂不是闹个没趣。

宪宗见他俩看着自己不说话,知道他们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好一指商辂,将头一点。商辂立时会意过来

:“是,皇上!”

万安见宪宗让商辂先说,只好讪讪然的往后退了一步,竖起耳朵听商辂说些什么,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肯定是奏禀昨日西厂的事。

商辂待万安退下后,往前又迈了两步才俯身说道:

“臣商辂启奏皇上。西厂昨日在京师之中大肆搜捕,盘剥百姓,扰乱市面,搅得是民不聊生,冤声载道!抓走无辜百姓甚多,更在傍晚时分夜闯恭子厂,封堵承天门,打伤问话的昌义侯,之后冲进恭子厂,挨家挨户搜查,抓走武靖侯赵辅、顺义伯赵德昌、太仆寺卿王运顺三人。连同他们的家小二百七十余口尽皆带往西厂。臣闻听消息后,震惊异常,自太祖开国以来,这等肆意妄为之事还是头一次,臣请问皇上,西厂此举可是皇上意思,若是皇上的意思,为何不告知内阁知晓!若不是皇上意思,臣请立即罢免西厂,重惩西厂提督太监胡义!释放无辜被抓民众,还武靖侯等人清白!”

商辂刚说完,百官顿时鼓躁了起来,齐子俊、白昂跟几个官员勋贵们纷纷出列奏道:

“皇上,西厂目无法纪,无视纲常,无法无天,请皇上罢免西厂!”

“皇上,你要替武靖侯和顺义伯做主啊,他们世代忠于大明,如何就成了图谋不轨之人,西厂栽脏陷害冤枉他们,请皇上下旨彻查!”

“皇上,我们太仆卿王大人冤枉啊,西厂太不像话了,他们如何敢抓当朝命官!”

“西厂的人横行霸道,打伤了昌义侯,还在臣家中大肆抢掠,敲诈臣的家人,所作所为人神共愤!”

“请皇上罢了西厂,严惩提督太监胡义!”

“…………..”

宪宗听了大吃一惊,小胡义胆子也太大了吧,竟敢瞒着朕做出这等大事来!可是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商辂问得也太那个了吧,朕没有让胡义这样做,可要是按例说个“是”,这不是说是朕的主意吗?

正感为难,却听万安出列奏道:“皇上。臣也有本奏!”

宪宗将目光转向他,你出来的正好,忙将头点了点。

百官见皇上让万安说话,纷纷打住,看向万安,听他对皇上说些什么。

万安知道现在好多双眼睛看着自己,在心里冷笑一声,瞄了一眼商辂,心道你刚才奏得也太有水平了,难道你不知道皇上在朝会上只会说个“是”吗?胡义干得事摆明了就不是皇上的意思,叫他如何回答你。

不紧不慢的看了一眼宪宗,开口说道:“臣奏武靖侯赵辅、顺义伯赵德昌、太仆寺卿王运顺三人勾结白莲教徒,意图不轨,西厂提督太监胡义查案有功,缉捕得力,请皇上下令嘉奖于他!”

听万安这么一说,宪宗愣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们两个说得不一样呢?随即想到万安说赵辅他们勾结白莲教,不由大怒,脸色一沉,“呼”的站了起来,指着万安却是说不出话。

陆远见万安竟然这样说,气得一指万安道:“万大人,你这是在颠倒黑白!西厂所作,大伙可都是看在眼里,武靖侯战功卓著,顺义伯又是世代忠良,王运顺为官数十年,都是我大明的忠臣良将,如何可能与白莲教勾结,西厂不是陷害他们是什么?”

齐子俊也气得脸都青了,他没想到万安竟然会这么不明事非,往日里他对万贵妃大献谄媚,虽然让人觉得可耻,但却无大恶大非之事,让人也说不出什么。今日他却如此颠倒黑白,睁着眼睛说瞎话,如何不让他既惊又怒,见宪宗脸上不善,怕他误信万安所言,忙道:

“皇上,陆大人所说完全属实,西厂陷害忠良,武靖侯赵辅、顺义伯赵德昌是开国勋贵之后,历来奉公守法,安法守己,毫无与白莲教勾结的理由。太仆寺卿王运顺更是朝庭命官,更不可能与白莲教勾结,西厂是在诬陷忠良,制造冤案,京中已有近千无辜百姓被抓,请皇上下旨彻查,还百姓和武靖侯他们的清白!”

宪宗听他们两个这般说,也不知道谁对谁错,看着双方不说话,脸上却是阴晴不定。

“皇上,切不可听信万安所言,一切请皇上下旨着大理寺、刑部彻查!”

万安的举动让商辂也震惊异常,如果皇上听信万安所言,一场冤狱势所难免,到时牵扯进去的官员可不是少数了。

万安听商辂这么说,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知人知面不知心,阁老大人难道不知道,三人被抓时可是人脏俱获得吗?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如何说万某欺瞒圣上呢?”

商辂怒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人证物证俱在,那就让西厂的人将证据拿出来!”

万安猛的返身朝宪宗道:“皇上,事情光靠嘴是无法说清的,臣请宣西厂提督太监胡义上朝明证!”

宪宗听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谁对谁错,见万安这样说,也想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忙将嘴一张:

“是!”

立即有内侍高声宣道:“上谕:传提督西厂官校办事太监胡义上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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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口供俱全

第九十九章

口供俱全

前往西厂宣旨的内侍刚出午门还不到两里地。就见到西厂厂公胡义早就带着人在那等候,在他惊讶的目光中,胡义如赶场应考秀才般深吸一口气,然后当先往午门走去,身后则跟着两个手里捧着一堆卷宗的少年太监。千户林铭和洪奎、秦少游等人则等候在那里,脸上或喜或忧,或神情不定,望着胡义三人远去的身影沉默不语。

昨夜从恭子厂收队回厂后,胡义连夜对武靖侯、顺义伯他们进行了审讯,但审讯内容他们却一无所知,所有过程都是胡义在一手操办。到底审出了些什么,他们都不知道,胡义也没有告诉他们,因此对胡义面君都有些提心吊胆。根据安排在城中的番子回报,很多官员昨夜相互串连,要在今日朝会弹劾西厂,起一场大风波,再见今日朝会官员人数,林铭他们就是再有所依仗,心中难免都有些担忧,生怕百官弹劾。皇上一怒之下罢了西厂。

……………..

进入午门后,还没到奉天门下的广场,胡义就感觉到广场上的气氛有些压抑,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发现到处都是满是敌意的目光。有些沉不住气的官员更是神情激动不已,紧紧捏住自己的拳头,要不是四周有大汉将军看着,怕早就冲上来将胡义乱拳打死了。

“厂公,情况有些不妙!”

手里捧着卷宗的邹龙压低声音在胡义身后轻声说了一句,童吉帆也有些害怕:“他们会不会冲上来打死我们?”

胡义回头朝他们笑了一下:“你说他们敢吗?皇上不发话,谁也不敢动咱们一下的,别担心,咱们能不能开张大吉可就全看今天了,沉住气,什么都别怕,跟着我过去就是。过了这道坎,从此以后咱们就不用怕任何人了。”

“是,厂公!”

见胡义如此自信,二人心中也不再忐忑,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他们还是明白的,相互对望一眼跟着胡义继续往前走去。

从百官中间穿过时,胡义一点惧色也没有,对那些如针剌般的目光一点也不在乎。很多官员是第一次见到胡义,见他果然是个小孩子,不由交头接耳起来:

“你们说昨天的事是不是这小太监做的,我怎么瞅着不太像啊,莫不是后面还有人指使?”

“这事不好说。但绝不会是皇上的意思,否则也不会宣他过来对证了,我看八成是宫里那位,听说这小太监甚得那位宠信。”

“不管是他自己干的还是宫里那位,这样不分黑白乱抓一气,咱们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得逞,今天皇上不主持公道,罢免西厂,惩治这小太监,大伙可千万不能答应!”

“那是,那是,陈大人这话说得对,咱们就是豁出去也不能让西厂如此肆意妄为,否则日后还有大伙的安生日子吗?!”

正说着,却有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传来:“陈大人的夫人好像是顺义伯府上的吧?”

“呃…”

队伍说长也长,说不长也不长,胡义在心中默数,大概走了一百六十步不到的样子,便已经到了百官前面,见宪宗正看着自己,忙俯身跪倒。大声说道:“内臣西厂官校办事太监胡义见过皇上!”(备注:明代有职差的太监在正式场合以内臣自称)

宪宗还是那么个回答:“是!”

胡义一愣,随即想到宪宗朝会口吃的毛病,知道他这是让自己起来的意思,便小心的站起,将腰微微躬了下来,看起来是那么的恭顺。童吉帆与邹龙却是跪在那里不敢站起。

宪宗将胡义的举止看在眼里,略微点头,想开口问问他昨日到底做了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红着脸看着胡义不说话。万安见状,忙对胡义道:“你可知皇上宣你来是为了什么?”

胡义略带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回道:“回万大人话,学生知道。”

他现在仍是太子伴读,虽然这几日不曾上课,但名义上万安却是他老师,称一声学生不为过。

“噢?”

万安一摸胡须,对胡义的称呼显然感到很满意,柔声说道:“你既然知道,不妨说给皇上和众位大人听听。”

胡义面朝宪宗扬声道:“皇上宣内臣来此,是为了昨日西厂在城中搜查白莲一事。”

“是!”

宪宗见他明白,且脸上毫无所惧,心道你这小太监胆子还真是大,敢给朕捅这么大的窟窿出来,若是赵辅他们真与白莲教勾结也就罢了,若不是,朕须要好生惩治你一番才是。

齐子俊此时早已是怒火中烧,听胡义自承知道,当下出列问道:“谁给你们西厂的权利,敢在京城之内全城大索?”

胡义扭头看着他道:“齐大人。咱家奉皇上之命主持西厂,侦缉白莲,但与白莲有关,西厂有权不经有司,自行搜捕拿问。”

“纵使西厂有权在京中大索,却为何擅闯恭子厂,打伤昌义侯,还拿了武靖侯、顺义伯他们!”

说话的是刑部尚书白昂,想到昨夜的事他就直冒光火,堂堂一部尚书竟然骑在车夫身上逃窜,面子算是给丢了个干净,刚才来时还有官员拿这事讥笑于他,见了胡义如何能不眼红,见他还在振振有词,不由大声喝问起来。

胡义不卑不亢道:“西厂办案,只知差事,不问人由,平民百姓搜得,恭子厂内达官贵人为何搜不得?”

“这…”

白昂一时语塞,大明律可没规定不得对官员和权贵搜查,胡义这么说,他总不能说恭子厂不能搜吧。宪宗听了胡义这话,却是眉头一皱。凝神思索起来。

胡义瞥了白昂一眼,继续道:“武靖侯等人与白莲教私下勾结,意图不轨,西厂拿下他们,正是秉公办差,大人身为刑部尚书,自然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武靖侯他们勾结白莲教,意欲对皇上不利,西厂将他们人脏俱获,大人又有何可说道?”

胡义话音一落。就见万安身后刘吉击手赞道:“昔光武时有强项令董宣不畏权贵豪强,抓了湖阳公主府犯法的仆人,今有西厂提督不惧权贵,拿了恭子厂内勋贵,这份胆识着实让人佩服!”

万安跟着对宪宗说道:“不说赵辅等人勾结白莲教,单冲胡义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识,皇上也要下令嘉奖于他才是!”

宪宗听他俩一说,也觉甚是,不说胡义对与不对,这份胆识倒实在让人不敢小瞧。想到赵辅他们竟然敢与白莲教勾结,宪宗气不打一处来,朕对这帮勋贵不薄,他们竟然敢如此欺朕!正要开口说是,却听商辂叫道:“且慢!”

商辂见宪宗脸色不对,生怕宪宗会准了万安的请奏,再要追究胡义,事情就有些棘手,忙出列道:“皇上,待微臣问上几句,皇上再作定夺不迟!”

宪宗沉着脸,朝他看了一眼,见商辂一脸坚持,只好点头称是,别人的面子他可以不给,内阁首辅的面子宪宗还是愿意给几分的。

商略走到胡义面前道:“且不说恭子厂能不能搜,老夫问你一句,你说武靖侯他们勾结白莲教,可有真凭实据?”

胡义恭声指着还跪在地上的童吉帆和邹龙对商辂道:“回阁老话,武靖侯、顺义伯等人连同府内拿获白莲教徒的口供俱已带来,正准备请皇上御览!”

口供都有了,商辂吃了一惊,正要询问,却见宪宗猛然站了起来,激动的指着胡义却不说话。

身边内侍明白他的意思,忙过去将童邹二人手上那堆卷宗捧到宪宗面前,宪宗伸手拿了一份,捧在手里细细看起来。越看越是心惊。丢掉这份,再拿一份看过,却是只看了数眼就已勃然大怒,大手一挥将那些口供全打落在地。

宗宗越生气,就越不知道怎么说话,暴怒之下连“是”都说不出来,铁青着脸在那看着百官,身子急剧抖着,愤怒的样子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百官们不知口供里说些什么,见皇帝这样,纷纷猜测起来,难道武靖侯他们真的勾结白莲教不成?

有些方才极力替赵辅他们叫冤的官员也一下子紧张起来,这要是赵辅、王运顺他们真勾结白莲教,自己刚才一力为他们叫冤,岂不是在跟别人说自己是他们的同党嘛,一下子吓得都不敢吱声了。以沂国公为首的一帮勋贵更是张大了嘴,疑惑的看着宪宗,心中却是胆寒:京中勋贵来往颇密,要是赵辅他们真的犯了事,可是要连累无数家跟着倒霉的!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唯独锦衣卫指挥使朱骥仍是一点表情都没有,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眼,好像这一切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一样。

商辂心中也是惊疑,很想知道那些口供都招了些什么,可是宪宗说不出话,他也无从得知,只好大着胆子走上前去,从地上拿起一份口供看了起来。只看了几眼已是神情大变,待从头到尾看完后,只觉天旋地转,出了一身冷汗,在那怔怔的看着宪宗不敢说话。

齐子俊与白昂还有另外几位大臣见状也从地上捡起那些口供看了起来,只见上面要么就是赵辅、王运顺等人自己的口供,要么就是他们的妻儿、仆人的证状,更有一些则是白莲教徒自己的招供,白纸黑印,岂能有假!

第一百章 照例

第一百章

照例

众人正感震惊之时。却见宪宗头也不回突然抬脚就往奉天门内走去,因为走得有些急,伺候的内侍还没意识到发生何事,等他们回过神来,才发现皇帝已经走得远了,忙高声叫了一句“退朝!”,跟着往里走去。皇帝一走,仪仗立时也跟着进了奉天门,只留下广场上还呆若木鸡的文武大臣们。

等到不见宪宗人影时,百官们才敢围到商辂身边,纷纷问道:“阁老,发生什么事了,皇上为何突然离去?”

商辂好像老了十岁般,叹了口气,指着满地的口供对他们说道:“你们自己看吧。”

然后慢慢踱步往午门外走去,陆远、齐子俊、白昂等人见了,忙跟上他,在他身边不知说些什么。百官们此时只顾相互传阅着那些供词,竟然无人意识到商辂已经离开。

“什么,王运顺竟然是白莲教的堂主!”

“你那还不吓人呢,看看我手上这份供词。可是武靖侯的小妾招认的,说出来能吓死你!”

“上面说了什么?”

“赵辅要做白莲教的内应,等他们杀进直隶时,便带兵进宫杀皇上,然后打开城门向白莲教投降!”

“竟有此事!”

“白纸黑字,还能假了不成?真想不到赵辅会是这种人,亏先帝那么信任他!”

“………….”

有些平日与赵辅、王运顺他们亲近的官员听了这些供词,则是一边吓得面无人色,一边破口大骂,以示自己与他们毫无瓜葛。不过也有一些官员听了,却是一言不发,瞅瞅胡义又瞅瞅那些供词,显然对这些供词的真假心存疑惑。

胡义知道他们怎么想,也不去管他们,见差不多了,便让童邹二人将那些供词收回,准备回到西厂去。却听奉天门内一小太监高声叫着跑了过来:

“贵妃娘娘有旨,宣内阁大学士万安,西厂掌印太监胡义入宫觐见!”

万安正在与刘吉等人说话,听了叫声后笑mimi的看了一眼胡义,走到他身边,大手一伸:“贵妃娘娘宣咱们,胡公公请吧!”

胡义可不敢托万安的大,忙推辞道:“哪有学生在前,老师在后的道理,还是老师先请!”

万安“哈哈”一笑,说道:“如此。我就在前面走了。”

胡义小手一扬:“老师请!”

万安也不多话,微一点头,当先走去,胡义吩咐童邹二人在此等候,便也跟在万安后面向奉天门内走去。二人在后,那宣旨小太监在前,就那么一前一后的往奉天门内走去,走了一会,却是慢慢拉开距离,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

广场上的人群中,一个侯爷打扮的中年男子走到拄着拐杖的沂国公身边,说道:“老国公,你怎么看这事?”

沂国公没好气的瞥了他和身边几人一眼:“供词都出来了,还能怎么看,都给我回家好生呆着去。一天到晚就知道瞎嚷嚷,赵辅他们犯得可是谋逆大罪,你们还想替他开脱不成?”

中年男子是平江侯孙晓,这次来朝会的勋贵多数都是他请来的,本来是替赵辅他们鸣冤,却没想几人竟然真的跟白莲教有勾结,连供词都出来了。当真是想不到。

不过孙晓与赵辅、赵德昌一向关系甚好,不相信他们真的会与白莲教勾结,听沂国公的意思,好像叫大家以后不再过问此事,便有些着急。在场的这些勋贵以沂国公资格最老,他要是不过问,以自己的力量怕是难以替赵辅他们翻案,当下有些不甘道:“可是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拄着拐杖已经走了两步的沂国公,听孙晓这么说,停了下来:“如何说?”

孙晓道:“昨天晚上抓的人,西厂怎么可能几个时辰就将供词给问了出来?”

沂国公想了一下,觉得事情是有些不对劲,便道:“你的意思是?”

孙晓肯定说道:“这事肯定不对,怕是西厂做了什么手脚,陷害赵辅他们!”

沂国公眼睛一咪,他还没到老糊涂的程度,心中只一想便知道孙晓说得有道理,打量了他一眼,说道:

“眼下皇上震怒,一时半会也不会静下来,这个时候他是什么话都听不下去的,此事只能过一阵再提。勾结白莲教图谋造反这种案子,西厂肯定要办成大案,绝不会轻易就结案,所以赵辅他们暂时没有性命之危,你们且在暗中盯着,等皇上冷静下来,我再与你们进宫。”

孙晓听了,也觉暂时只能这样办。便点头应道:“也只能如此了。”

他们说话的同时,广场东边锦衣卫那堆人中也有一名同知上前对朱骥低声道:“大人,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朱骥鼻子一抽:“什么都不做。”

那同知一愣,说道:“西厂眼下办了这样的大案,要是咱们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要被他们压过去?”

朱骥冷笑一声:“不做就是做,武靖侯他们的事,西厂做的不地道,你以为事情会这么简单,随便拷问一下,供词什么的就出来了?这中间没有猫腻才怪,你也是办多了案子的,不会不知道这中间的破绽吧?”

那同知低头想了一下:“不错,这事有鬼,咱们要不要向皇上揭发西厂?”

朱骥看了同知一眼,问道:“你知道这案子是西厂自己做的还是宫里那位的授意?”

同知摇头道:“不知。”

朱骥望着远处的百官道:“不知道就好生呆着,我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做,你去给尚公公下个贴子,说我晚间去拜会他。“

同知忙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

与前面的小太监拉开足够的距离后,见他没有注意到身后,胡义才小声对万安道:“今日之事多谢老师成全!”

万安朝他看了一眼,颇有深意说道:“你我师生一场。成全于你也是成全于我,有何可谢?再说你也是为师一手保荐出来的,要是你出了事,为师在皇上面前不也无光嘛!不过这事还没完,若是那人不倒,势必还有些罗嗦。你可想出什么好主意了?”

胡义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想到好的法子,老师有何妙招吗?”

“他一向精明,做什么都不露出把柄,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如何下手,先放一放吧。你昨夜过来与我说拿了赵辅他们之时,我当时颇为惊讶。本不想答应于你,可是听你那么一说,也就动了心。但愿你能将此事做成才好,否则这中间破绽太多,一个不慎就满盘皆输了,到时为师想保你也保不住。”

胡义正色道:“学生知道该如何做,老师尽管等好吧。”

万安微笑不语,往前走了一段,突然说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心肠如此歹毒,为师可真怕他日被你也来这么一招。”

胡义听了心头一突,忙要跪下:“学生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对老师行此之事,老师这么说,岂不是让学生无地自容吗!”

万安随手拉了他一把:“我随口那么一说,你不必如此,为师难道还信不过你吗?”

胡义恭声道:“老师刚才可吓死学生了!”

万安“呵呵”笑了一声:“快走吧,别让娘娘等急了。”

…………………………

二人一进昭德殿,就见殿中一片狼籍,几个宫女太监正害怕的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此时的宪宗正跟个小孩一样依偎在万贵妃的怀中,二人就那么坐在地上。

见万安跟胡义来了,万贵妃抬手示意他们先站在那,然后轻声安慰宪宗道:“皇上,你就别气了,身子骨气坏了可是自个的,划不来。赵辅他们对皇上不忠,皇上下旨杀了他们便是,何必还要生这么大气呢。”

胡义心道宪宗肯定是在为赵德昌、赵辅他们的事生气,谁知宪宗却委屈的对万贵妃说道:“爱妃,朕不是为这个生气。”

万贵妃一怔:“那是为什么?”

宪宗猛的给自己一巴掌:“朕恨自己不中用,每次一上朝,连话都不会说!”

万贵妃听了鼻子一酸,忙抓住宪宗的手不让他再打自己。宪宗口吃的原因她是知道的,当年他的叔叔朱祁钰派人软禁他时,来的是一帮凶神般的锦衣卫,宪宗还是孩子,被他们吓着了,自此以后在人多的场合宪宗说话就开始不利落。日积月累,到了现在竟然上朝时什么话都说不了。

口吃这毛病跟其他病不一样,想治也没法治,这么多年太医看了多少次,都没能治好宪宗,万贵妃也不知道如何劝说宪宗,只好说道:“有什么的,皇上不说就不说好了,说个是也就行了。”

宪宗急道:“可那帮大臣们肯定在背后笑话朕,朕不能每次都说一个是啊。”

胡义突然说道:“皇上,小的有个主意,不知皇上觉得是否可行?”

小胡义一向聪明,难道他有什么解决的法子,宪宗忙道:“什么主意,你快说?”

胡义道:“以后皇上上朝时,百官们若是问皇上什么,皇上就说两个字好了。”

宪宗奇道:“什么?”

胡义微微一笑:“照例!”

第一百零一章 让商辂归乡去吧

第一百零一章

让商辂归乡去吧

“照例?”

宪宗没明白胡义的意思。望着他疑惑道:“照什么例?”

胡义见他没有领悟自己的意思,便解释道:“小的不是请皇上照什么例,而是请皇上以后上朝时,百官若有事奏,可用“照例”二字回答。”

宪宗听完还是没明白过来,万安却是听懂了胡义说的是什么,先是会心一笑,继而赞了一声:“妙!”

宪宗愕然的望着他,有些不解:“妙在何处?”

万安笑着俯身对宪宗道:“皇上,照例二字,词短却明意,一不使臣下误解,二又能彰显皇上的圣明,日后朝会时,皇上用此代替“是”,岂不是要方便许多。”

万安这么一说,万贵妃顿时也明白过来,“吱吱”一笑,对宪宗道:“神童就是神童,脑子转得就是比别人快,臣妾也认为这法子好。皇上你说呢?”

“照例…照例…”

宪宗自顾自的说了几遍,突然眼睛一亮,这法子不错!

呵呵一笑,看了一眼万贵妃,又看了一眼胡义,大声道:“照例!”

“照例!”

万贵妃和万安也跟着笑了起来,见宪宗高兴,胡义知道他是接受自己这个建议了,跟着笑了几声,却感觉有点对不起人家原作者。

“照例”二字可不是胡义自己想出来的,而是盗版了鸿胪寺卿施纯彦的法子。施纯彦见宪宗上朝多不语,偶尔说话也是说个“是”字,甚为吃力,便建议宪宗,用“照例”二字代替口吃者不好发音的“是”字,宪宗一试之下就觉非常有效,高兴之下,竟然擢升施纯彦为尚书。胡义现在提前将“照例”二字出笼,施纯彦自然没可能再撞大运——一日之间连升几级,官居尚书之位了。

跪着的宫女太监见皇上心情好转,都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收拾地上的碎片时,却见万贵妃突然梨花带雨,双目通红,用锦帕掩脸,小声的抽搐起来。

本来还是笑声朗朗的大殿,被万贵妃来这一出。一下变了气氛。

胡义跟万安对视一眼,俱是摇头,二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哭泣起来,且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寻思着这转变也未免太快了吧。

宪宗也是一头雾水,见贵妃凄凄然的样子,不由大是心疼,忙上前轻抚她的肩膀,柔声问道:“爱妃,何事让你如此伤心?”

万贵妃闻言身子动了一下,却没有扭头回话,而是将身子转过去,背对着宪宗,低声继续抽泣道:“没什么,臣妾只是一时想起父亲他老人家,有些伤怀罢了。”

万贵妃之父万庆已经去世几年,宪宗只道她一时想念父亲,才会如此,便道:“说到国丈他老人家,朕到想起来了,下月初八好像是他老人家的七十阴辰吧。”

听宪宗这样说。万贵妃才转过身幽幽说道:“臣妾还以为皇上忘记父亲他老人家的寿辰呢。”

见万贵妃眼角挂着晶莹泪珠,宪宗的心都要碎了,忙用锦帕替她拭去泪水,宽声道:“朕哪会忘呢,前些日子朕还叫画师为国丈重新作了一幅画像,以供瞻仰,却不知现在有没有画好。”

听宪宗说到画像,万贵妃嘴角一抽,止住泣声,开口说道:“父亲的画像,画师已经画好了。”

“画好了?”

宪宗喜道:“噢,那爱妃快令人取来让朕看看。”

万贵妃摇头道:“我让梁芳送到内阁请商阁老帮着写些赞词了,却不知取回来没有。”

请商辂题词?宪宗短短一愣,随即点头:“商辂是三元相公,朝中名望也重,请他为国丈画像题词再好不过了,咱们看看他在上面题些什么。”

说完扭头对着殿外扬声叫道:“梁芳!”

一直呆在殿后的梁芳,听宪宗叫他,忙从殿后跑了出来:“老奴在,皇上有何吩咐?”

宪宗扫了他一眼,问道:“国丈的画像可曾取回来?”

梁芳俯身回道:“回皇上话,取是取回来了,可是题词却没题好。”。

宪宗有些奇怪:“这是为何,莫非你没见到商阁老?”

梁芳恭声道:“皇上,奴婢见到阁老大人了。”

见到人怎么还没题好的?宪宗心中不解,问梁芳道:“那为何题词还未题好?莫非是内阁事多,阁老一时抽不开?”

万贵妃也从旁插嘴问道:“到底是阁老抽不开空替国丈画像题词,还是阁老不愿意题呢?”

梁芳明白万贵妃的用意,忙答道:“回娘娘话。不是阁老抽不开空,而是阁老不愿意题!”

万贵妃听了佯怒,一指梁芳:“阁老为何不愿意题词,是不是你这老奴怠慢了阁老!”

梁芳忙道:“娘娘,奴婢就是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怠慢阁老,娘娘可是冤枉奴婢了,实在是…实在是阁老他不愿意替国丈画像题词!”

宪宗闻言脸色一变:“你给我老实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虽不高,却声色俱厉。旁边的宫女太监听了,跪在那大气也不敢出。

梁芳有些不敢看宪宗,小声道:“奴婢…奴婢不敢说!”

宪宗见他惊慌,缓了口气说道:“你不必如此害怕,将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不落说与朕听听,朕很想知道为何阁老不愿意替国丈画像题词。”

“这……”

梁芳吱唔几声,却是不肯说。

宪宗见他这样,怒道:“说!”

梁芳一个激灵,拿眼偷偷瞥了一眼万贵妃,见她点头,便大声说道:“奴婢不敢妄言欺君,昨日阁老他不但不愿替国丈画像题些赞词,还说了些伤人的话,老奴气不过与他说了几句,却被他骂出了内阁。”

宪宗听了一惊:“怎么回事?”

梁芳当下添油加醋将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只听得宪宗脑门深锁,眉头皱来皱去。

待梁芳说完,万贵妃一手按住胸口,一边无力说道:“皇上,你都听到了,商辂平日对臣妾不敬就算了,可是他竟敢这样轻视臣妾父亲,臣妾这心…这心实在是痛得很,皇上,臣妾心里委屈得很呢!”

宪宗见他这样,忙拉住她的手。安慰道:“爱妃不要这样,朕为你做主就是。”

万贵妃看了一眼宪宗:“皇上如何为臣妾做主?”

宪宗想了一下,说道:“朕下旨斥他一番,命他重新题词便是。“

万贵妃大失所望,不满的“哼”了一声:“皇上就是这样为臣妾做主的吗?”

宪宗有些迟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便道:“依爱妃的意思,要朕如何做,你才满意呢?”

万贵妃道:“自打商辂任了首辅之后,朝庭就多事,不是流民造反就是边关示警,前些日子要不是他一力主战,弃用小胡义的剿抚之策,流民之事至于闹成现在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吗!臣妾还听说不仅荆襄之地冤声载道,流民所经河南、关中之地的百姓更是对朝庭恶语相向,说要不是朝庭一力压迫,这些流民如何会作乱,眼下不知安抚流民,却要派大军镇剿,真是主末颠倒,黑白不分。民间还有童谣唱…”

万贵妃说到此处打住不语,拿眼瞧着宪宗,宪宗急道:“他们唱什么?”

万贵妃一咬牙:“他们唱道:朝中有个三元公、皇上不瞎也得聋!”

“这是何意?”

宪宗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句童谣肯定不是好的,只是不明白这瞎子和聋子是什么意思。

万贵妃恨恨道:“还不是说商辂掌了内阁,什么事都不告诉皇上,一手遮天,皇上看不到百姓的痛苦,听不到百姓的哭声!”

宪宗闻言气急,跺脚叫道:“岂有此理!”

万贵妃忙上前扶住他,继续说道:“臣妾一直不敢告诉皇上,就怕皇上生气,今日要不是实在被商辂气急,臣妾也是不敢说的,怕被外朝说臣妾妇人干政!”

宪宗面色苍白的看着她:“若不是爱妃今日告诉我实情,朕险些被商辂瞒了,想不到百姓竟然如此凄惨。朕这皇帝当真是对不住他们!”

万贵妃开口说道:“为了天下早日太平,百姓早日安宁,臣妾请皇上罢了商辂的首辅之职,让他归乡去吧。”

“啊!”

万安和胡义心头一惊,齐齐的对望一眼:贵妃这一招好毒!

他们可不相信什么瞎子聋子的童谣,听着都幼稚,可是这话要从万贵妃嘴里说出,二人却丝毫不怀疑宪宗不会不相信。

果然宪宗听了将头重重一点:“商辂如此负朕,朕岂能让他再在内阁之中。”顿了一顿,却又摇了摇头,小声道:“可是现在罢了商辂,内阁如何运转,外面战事方紧,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无人居中主持啊,是不是让他平了流民之乱再说?”

万贵妃注视宪宗,不紧不慢道:“少了张屠夫,难道还能吃带毛猪不成?”

这话听着是在理,可是宪宗还是有些犹豫:“商辂一去,朕想不到朝中何人能接首辅之位啊。”

“皇上当真是糊涂了。”

万贵妃一指万安:“能接首辅的不就在眼前吗?”

宪宗顺着他手看去,失声叫道:“万安?!”

第一百零二章 妖僧继晓

第一百零二章

妖僧继晓

见万贵妃竟提议自己接任首辅之位。万安心中窃喜万分,脸上却是露出一幅惶恐之色,跪到地上重重磕首:“娘娘,臣何德何能敢担首辅之位,还是请皇上任用他人好了。”

万安顶下商辂出任内阁首辅,胡义并不感到吃惊,这事本来就是如此,可是没想到却来得这么快。刚才来的路上万安和他还商量要怎么扳倒商辂,现在竟然就美梦成真了,当真是幸福来得太快。不禁感慨:贵妃魅力果然是无敌得很,看来有一个听话的丈夫是身为女人最大的好处!

颇有感触时,却转念想到日后九儿也会只有一个老婆张皇后,而且对她十分宠爱,夫妻二人真真是白头偕老,相敬如宾。不过那张皇后好像人品不昨样,史书说她护短,爱用自家兄弟,在弘治朝掀起一股外戚干政的歪风。若是九儿也如他爹一样听老婆话,用他那一帮兄弟当政,将来肯定于我有麻烦,到时我怎么办?想到这个胡义有些头疼。总不能逼九儿废后或者做了那女人吧?过了一会,却是哑然失笑,九儿才多大,这还有十年光景呢,**那个心干嘛,谁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别的女人。

……………..

胡义之所以要与万安一起扳倒商辂,全因正是商辂的极力反对,汪直的西厂才在数月之后关闭。现在原本属于汪直的机会被他得到,便打定主意要将西厂做大做强,形成一个不可望及的“垄断特务集团”,做为将来九儿上位的臂助。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西厂关闭,哪怕就是关上一个月都不行!而要阻止这个原本该发生的历史,就必须要扳倒商辂,让万安上位。虽然万安日后也会是西厂的大敌,但对付他总比对付商辂强多了。

胡义可是规划好了西厂的“五年计划”,为了确保政策的连续性,哪怕是天皇老子都不能挡着他的道。再说胡义对扳倒商辂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因为这个人除了顶着“三元相公”的高帽以外,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可圈可点之处。而且此人执掌内阁期间,土地兼并开始严重,他对此毫无办法,听之任之,甚至自己还在老家大肆购并百姓田地。而对荆襄流民之事,更是只知一昧强迫迁移,却不给任何合理的安置意见,流民迫于生活无着,这才跟着白莲教再次造反。又因他的极力主张镇压。才让项忠这个屠夫有了用武之地,将数十万流民杀得一干二净不说,还将他们的尸体做成军粮以供官军食用。胡义心中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所以只要能有一丝机会,他就不愿错过,现在商辂提前下了台,那么项忠那个屠夫还能不能按照原本的历史搞这场大屠杀便是未知数了,想到自己可以救下数十万人,胡义心中就有些激动。原本制造三起冤案的愧疚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制造武靖侯赵辅、顺义伯赵德昌、太仆寺卿王运顺三人勾结白莲教的冤案,只因为这三人都不是什么好鸟。赵辅喜欢钱财这种身外之物多过喜欢他的老婆儿子,虽然打仗是一把好手,但喝兵血,吃兵骨这种事情却是干得不亦乐呼,而且间接导致成化第一名将王越的悲惨下场,这个人杀了一点也不会让他感到罪恶感。

而赵德昌和王运顺两个人,胡义压根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是随口问了问林铭,京中有哪些官宦子弟无作非为,欺男霸女时,林铭就给说了两人:赵虎和王苏,于是一场大狱就着落在他们爹身上了。养儿不教父之过。你们纵容儿子无作非为,现在倒霉也不能怪别人。胡义愧疚的只是他们府上那些无辜之人而已,不过现在宪宗让万安处理,这些人是不是一定跟着他们主子死,胡义却有了另外的想法。

………………..

万安只是做个场面功夫,不想万贵妃见他这样,以为他真的要推辞不受,便有些不快:“本宫说你能,你就能。况且你也是内阁大学士,有没有能力本宫和皇上难道不知道吗?”

万安见贵妃脸上不豫,怕自己再推辞弄巧成拙,不敢再说话,只在那看着宪宗,要是他不点头,自己还是空欢喜一场。

“皇上,你以为如何?”

万贵妃见万安不说话,便轻轻推了一下发愣的宪宗,宪宗迟疑一下,想到万安入阁几年来虽无甚大的建树,但也从没出过差错,想来升了首辅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再想到他向自己敬献的那些玩意,效果出奇得好,确是竭诚为自己着想的臣子,也应该要好好提拔他一番才是,便点头道:“也好。”

见宪宗答应,万贵妃开颜一笑:“就是嘛,不说万安有这个能力,就是看在他是自家侄儿的份上,皇上也该用他。”

听万贵妃这么一说。宪宗不再犹豫,沉吟一声对万安道:“你做了首辅之后,可不能学商辂那般欺瞒于朕,定要好生操持国事,朕不想再听到百姓的哭诉和什么童谣了。”

万安忙磕首答应:“臣定不负皇上重望!”

宪宗又交待了几句,看来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放下万安的能力,万安只一一点头应了。如此过了半柱香时间,万安忽道:“皇上,武靖侯赵辅等人勾结白莲教,意图谋反,证据确凿,供词已录,现一干人等关在西厂,该当如何处置,请皇上示下。”

一听到这几个人名,宪宗一阵厌恶,不耐烦道:“着有司按律处置便是。”

有司指的是大理寺、刑部、都察院,明代重大案件一般由皇帝下诏令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个衙门共同会审,人称“三堂会审”。这些人的案子胡义做的不地道,要是将他们转送三法司,肯定经不起推敲,一听宪宗要着有司按律处置,胡义立刻打了个突。朝万安看了一眼。

万安会意,对宪宗道:“皇上,臣以为赵辅等人所犯之事证据确凿,他们自己也招了供,再经有司审问必拖延时日。眼下白莲作乱,百姓人心惶惶,对于这等勾结白莲的权贵当重典以正之,因此可不必经有司,直接治罪就是,以显朝庭之威严!”

宪宗已被白莲教潜入皇宫吓破了胆,对所有跟白莲教勾结的人都恨不得一刀杀了。听万安这么说,便挥手道:“此事你看着办吧。”

又将目光转到胡义身上,开口说道:“西厂初开,朕不想才短短几**就能立下此等大功,破获这等大案,这功劳朕先给你记着,待日后再行嘉奖。”

胡义忙道:“为皇上分忧,是小的份内之事,绝不敢妄言嘉奖!”

“嗯!”

宪宗回身拉住万贵妃,想要与她说话,却见内侍张大安进殿禀道:“皇上,大师已经准备妥当,皇上可是现在过去?”

宪宗闻言一喜,问道:“太子来了没有?”

话音刚落就听殿外传来一声童音:“父皇,儿臣来了!”

胡义已有几日没见九儿,正想得很,听见九的声音忙扭头看去,只见九儿在宫女何英儿的搀引下正往殿内走来,一见胡义,九儿忙朝他眨了下眼,然后走到宪宗跟万贵妃身前,俯身跪下:“儿臣见过父皇,母妃!”

“起来吧。”

宪宗上前将他扶起,万贵妃却是冷光一闪,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让父皇好生瞅瞅皇儿,嗯,长个头了嘛。”

九儿抬着小脑袋道:“不知父皇唤儿臣来此有何吩咐?”

宪宗笑道:“没什么,今日周休,父皇带你去见见继晓大师的法术,让我儿看个新鲜去。”

继晓大师?胡义听了一怔,不会是那个妖僧继晓吧?

妖僧继晓名气挺大的,他依靠梁芳骗取了宪宗的信任,在宫内大搞神仙方术,点石成金的把戏,弄得宫中乌烟瘴气。甚至宪宗还将许多宫女赐给他yin乐。

一想到继晓抱着那些宫女在床上yin乐,胡义就气不打一处来,我都没yin乱后宫。你一秃驴倒先乐起来了,不行!肯定不行,不砸了你的场子我今天晚上就没法睡觉!

那边九儿继续问道:“父皇要儿臣看什么法术呢?”

宪宗也不知道,便问张大安:“大师今日为朕表演什么法术?”

张大安回道:“具体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听大师身边的弟子说好像是点石成金吧?”

点石成金?胡义听了鼻子一抽,不屑的哼了下。

所谓的点石成金是从秦始皇那时候兴起来的玩意。他老人家幻想帝位永在,龙体长存,日思长生药,夜作金银梦。于是各路仙家大炼金丹,他们深居简出于山野之中,过着超脱尘世的神仙般生活。将已经得到的各种化合物,如铜、铅、铁、锡等金属,丹砂、雌黄、硝石、矾石等无机化合物,统称“五金八石”,在炼丹鼎中,通过采用加热、蒸馏、升华等化学过程,企图制得仙丹,再点石成金,服用仙丹或以金银为皿,使人永不老死。

可惜的是他们除了得到一些锌铜合金,色如金而无金性的“伪金”,几乎一无所获。一两千年过去了,死于仙丹不乏其人,点石成金却是终成泡影。很多炼金术士毕生从事化学实验,却是一事无成,乃因其违背科学规律。梦想用升华等简单法改变金属的性质,把铅、铜、铁、汞变成贵重的金银。却不知用一般化学法是不能改变元素性质的。化学元素是具有相同核电荷数的同种原子的总称,而原子是化学变化中的最小微粒。在化学反应里分子可以分成原子,原子却不能再分。他们想通过升华获取金银之物,自然不可能。

不过随着最初有“职业道德”的那帮炼丹士去世之后,这套点出伪金的方法被一些江湖骗子得知,于是一场持续千年的骗术盛而不衰,甚至直到后世都有人为此上当受骗。

这妖僧继晓看来就是想表演这套鬼把戏了,胡义心道,却听宪宗对他和万安道:“难道今日大师有心表演,你们俩随朕一块去看看吧。”

第一百零三章 点石成金术

第一百零三章

点石成金术

乾清宫的御花园中的一片空地上。一相貌十分粗矿的大耳和尚正赤luo着上半身,拿着一只猪肘在那大块朵颐,身边放着一壶酒,不时还拿在手中喝上那么一口,一点也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

许是吃得太过专注,口水流到脖子上和尚都没察觉,嘴就那么一张一合,吃得当真是油光直闪,光面照人,只不过嘴巴肿得好像两条肥香肠挂在脸上,让人见了好不诧异。

飞速啃完手中的猪肘,和尚拿手一抹嘴巴,对面前站着的一个太监说道:“劳驾,弄两条香肠来吃吃看!”

那太监听了他的要求,嘴巴一张,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他的嘴:“你不是在吃吗?还要啊?”

和尚见太监盯着自己的嘴看,知道他在笑话自己的嘴巴,气道:“我不能打包带回去再吃啊?!”

身后一小和尚见状忙对那太监说道:“我师父昨日炼丹不小心误服了五毒散,所以嘴巴才肿成这样的,可不是挂了两条香肠。”

太监听了有些想笑,不过此人大有用处。不便明着得罪他,强忍着没笑出来,见和尚伸手又去抓另外一个猪肘,不由语带奚落道:“大师是出家人,出家人六根皆尽,只以素食,大师为何不戒荤腥?”

和尚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贫僧只要心中有佛,戒不戒荤又如何?那些个人前一本正经念着佛经的狗屁高僧,背后还不知有多少人偷肉吃着呢,贫僧不愿落入俗套,只以真性情示人,这不好吗?”

那太监听他这么说,把眼一翻,撇嘴道:“好吧,咱家不管你,不过等会你要是演砸了,可要你好看!”

和尚没有理睬太监的警告,而是继续埋头啃他的猪肘,咬了几口后,觉得淡而无味,便吩咐身后的小和尚道:“智能,替为师到御膳房打些酱油来。”

智能小和尚是他的徒弟,听师父发话,忙问道:“师父,一碟酱油够不够?



和尚将手摆了摆:“够了。快去,免得皇帝来了没功夫吃。”

智能应了一声,便要出去找些酱油来,没走几步却撞上一人,差点摔倒在地,定睛一看,却是师父的老朋友——御膳房的管事太监陈大宝。

陈大宝见他如此冒失,不由问道:“你这么急干什么?”

智能揉了揉小脑袋:“我是去打酱油的。”

陈大宝似有什么急事,听完噢了一声,便绕过他快步走到和尚身边,焦急的叫了一句:“继晓大师!”

这酒肉和尚正是要表演点石成金给宪宗看的大师继晓,听陈大宝叫他,半斜着脑袋也回了一声:“陈公公!”

陈大宝瞅了一眼继晓身边那太监,低声对继晓说道:“大师救命啊!”

继晓听他这么说,将猪肘放到一边,叹一口气道:“看来公公一定又是在赌场输得清洁溜溜了?”

陈大宝讪笑两声,满脸堆笑:“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师啊!”

望着陈大宝满是笑容的脸,继晓苦笑一声:“我认识宫内这么多公公中,就以陈公公为人最为洒脱,众人皆知!所谓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不正是公公你的座右铭嘛!”

继晓这话明摆着是反话,陈大宝如何听不出来,当下有些尴尬:“过奖过奖,但是比起大师的风流不羁,咱家还是望尘莫及啊!”

“哈哈哈哈!”

继晓大笑几声,突然将脸一冷:“只不过,公公你隔几天就输它几百两,输光了就跑来叫救命,老这么搞--也不是办法吧?”

陈大宝闻言将大拇指一伸,由衷佩服道:“大师果然好眼力,咱家就是有鉴于此,这次破斧沉舟,一下子把一辈子能输的全都输了,整整八千两,还望大师救我!”

八千两!继晓眉头一皱,干笑数声:“了解了解!”随后对身边那太监道:“能否请你先出去,我要与陈公公单独说几句话。”

那太监知道他与陈大宝关系紧密,便道:“有什么事快点说,张公公已经去请皇上了,说来就来,可别耽误了梁公公的大事。”

继晓笑mimi的点点头,待他出去后,猛然扭头怒视陈大宝,破口大骂道:“王八蛋,你把我当善堂了?想要八千两?免谈!”

继晓要是不帮忙,陈大宝可就要倒霉了,听他骂自己,吓得忙一把拽信继晓的衣服,哀求道:“不要这样子嘛。都是我不好,我不好,我现在磕头认错。你不念在我借玉薄团给你过瘾的份上,也想想这几年我帮你介绍了多少达官贵人,你可是从他们身上骗了不少银子哪!兄弟,我那几个债主可是东厂的,他们说了,明天我要是拿不到八千两银子,就要把我大卸八块!看在我们从小穿一条裤子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陈大宝死皮赖脸的样子让继晓实在是无话可说,只好冷哼一声:“明天?别说兄弟不照顾你,看在你死去老**份上,在你死后,我一定在你的灵堂替你写副挽联,一写死有余辜,一写死不足惜!你自己选好了!”

继晓是孤儿,陈大宝的妈小时候扶养过他几年,算是有救命之恩,陈大宝知道继晓不会见死不急,他这么说只是一时气愤,干笑几声道:“继晓啊,不要这么绝好不好?大不了我发个毒誓,如果以后我再赌钱的话

。就让天下最丑的女人夜夜轮.奸,直到体无完肤,摇摇欲坠为止,这样可以了吧?”

话音一落,就见继晓“啊”的一声朝后一跳:“这么悲壮的毒誓你都发得出来?…好我就再帮你一次!”

陈大宝见继晓答应,一颗心事落地,哈哈笑道:“大师真是忠肝义胆,侠骨丹心啊!”

继晓见他笑得开心,没心没肺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正要坐下。却猛的一拍脑袋,十分后悔的指着陈大宝:“你小子敢蒙我,你明明是太监,鸟都没有,却发这等毒誓,岂不是拿我寻开心!”

“………”

陈大宝见继晓生气,忙上前赔上笑脸,作势替他捏起肩来,继晓见他这样,怒气稍息,想了一下吩咐他道:“八千两可不是小数,我身上没那么多,只能从皇帝老儿那边赚些来了,等下皇帝来了,你要这样这样….”

侧在陈大宝耳边低语一阵,说完将头缩回:“听明白了吗?”

陈大宝嘿嘿一笑,点头道:“我明白了!”

陈大宝办事可是一向粗心大意,继晓从小跟他一块长大,熟悉得实在是不能再熟悉,见他应得这么利索,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你可记住了,等一下打死你都不能动哦!”

陈大宝一拍胸膛:“你尽管放心好了,不过你说皇上赏赐的东西分我一半的,不许赖皮哦。”

继晓有种不想再跟他见面的感觉:“要不是为了替你还债,我至于出这种馊主意吗?再说以你的智慧,唬得了你吗?”

陈大宝摇头一想:“那倒也是。”

正要再跟继晓说几句,却见刚才那太监返身跑了回来:“快,快收拾一下,皇上他们来了!”

继晓将头一昂:“要收拾什么?贫僧一向如此德性,皇上来了也是如此,世人在我眼里都是一般,皮包骨头而已。”

那太监听他这样说,气得就想上前轮他两拳,可是皇帝马上就到,继晓不配合,自己也没办法,只好无奈道:“那好吧。等会来了你可别乱说啊,皇上让你表演什么你就演什么,可不能自作主张!”

“知道了。”

继晓不耐烦的说了一声,示意陈大宝和智能站到一边去,继续抓过猪肘啃了起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他世外高人的本色来。

没过多长时间,宪宗和万贵妃带着九儿、胡义和万安出现在了御花园,一见继晓这种架式,宪宗先是一愣,随即面露喜色:这才是高人嘛,如果见了朕毕恭毕敬,如何显出他本领高超,与众不同来?

轻手轻脚走了过去,郎声叫了一声:“大师!”

继晓眼皮都不抬一下:“皇上来了!”

宪宗道:“大师,朕昨夜梦到了罗汉,不知何意?”

继晓闻言将猪肘扔到一边,有些吃惊道:“噢,皇上竟然有此仙缘,当真是可喜可贺!”

宪宗见他这样说,喜道:“大师何出此言,莫非朕梦到的罗汉有什么玄机吗?”

继晓伸出舌头一舔嘴唇,轻轻迈了两步,慢条斯理道:“罗汉者,佛祖座前守灵者,非大机缘者不能见,皇上梦见罗汉,便是代表佛祖要普渡于你,这才降下罗汉与你梦中相见。”

宪宗心头直跳,本想着长生不老就可以了,没想自己还可以得道成仙,不由激动不已,颤声道:“我真的可以得道成仙?”

继晓毫无疑问的点点头:“当然,出家人不诳语,贫僧说是便是,皇上若不信,贫僧也无话可说。”

宪宗忙道:“朕信,朕信!”顿了一顿又道:“那朕如何才能得道成仙?”

继晓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宪宗:“皇上平日多服仙丹,勤作功课,佛祖既已托梦给你,自然不会让你空等,待机缘到时,皇上自然可以得偿所愿。当年我蒙佛祖指点,白日飞升,全凭着数十年如一日苦修佛法,这才终得正果,皇上…”

“大师既是高人,已经白日飞升,为何又留恋凡间不肯回到天上去做神仙呢?”

继晓正说得起劲,猛不丁有人打断了他的话,抬眼看去,却见一小太监迈步走了过来。

继晓最讨厌自己说话时有人打断,而且还是在最大的主顾皇帝面前,脸马上沉了下来,有些不快道:“你见过一个一百八九十岁的老人家每天还能吃这么多肉,喝这么多酒吗?这种日子不比在天上当神仙快活吗?”

小太监自然便是胡义,听继晓在那大言不惭,不由想上前数落他,听他说完,微微一笑道:“难道大师仅仅是为喝酒吃肉留在凡间吗?”

继晓咧嘴一笑:“我留在凡间需要理由吗?”

胡义反问道:“不需要吗?”

“需要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哎,我是跟你研究研究嘛,干嘛那么认真呢?”

胡义作势就要回头:“不需要吗?”

继晓受不了他了,冷哼一声转头朝宪宗道:“皇上,这小公公怎的如此与贫僧说话?”

宪宗心里惦记着得道成仙的美事,见继晓有些生气,忙朝胡义喝道:“怎么能跟大师如此说话,大师是得道的高人,想去就去,想留就留,人间仙境尽可呆得,你在这多嘴什么,还不快退下,以免惹恼大师!”

胡义见宪宗生气了,忙道:“是,皇上。”

小心的退到万贵妃身边,万贵妃却一摸他的小脑袋,悄悄道:“本宫觉着这和尚不地道,可是皇上却十分相信他,你主意多,想个法子替本宫好好整治他一番,最好能将他赶出宫去。”

“是,娘娘!”

胡义闻言一喜,没想到万贵妃也是个无神论者,真是难得,有了她在背后撑腰,自己砸继晓的场子可就稳当了。他却不知万贵妃是受不了继晓每日鼓惑宪宗炼丹,整天念叨着要白日飞升,这才对继晓心生不满:你要是将皇上炼飞升了,我昨办?

正琢磨如何揭穿这假和尚的骗术时,就听宪宗对继晓道:“大师,今日朕将皇儿也带了过来,不知大师要表演些什么法术让朕父子看。”

继晓叹了口气道:“世人皆向往神仙之法术,却不知法术不可轻用,易伤天和。不过看在皇上一心向佛的份上,贫僧就为皇上演示一二以坚皇上之心吧,今日贫僧为皇上演示的便是当年许真人的点石成金术。”

宪宗迫不及待要看这法术,当下催道:“那就请大师快快演示吧!”

继晓点了点头,对不远处的徒弟叫道:“智能,将为师的布袋拿来。”又朝陈大宝道:“陈公公,劳你将贫僧的炼丹炉搬来,不重,就在假山下,扭头就能看到…”

正指挥陈大宝搬那小铜炉时,瞥眼却见刚才那小太监抱了一块石头放在宪宗脚下:

“皇上,既然大师演示的是点石成金术,就请大师将这块石头变成金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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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吓死了?

第一百零四章

吓死了?

“好哎,父皇,儿臣也要看大师变金子!”

胡义话音刚落。九儿就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宪宗见他跑得急,怕他摔倒,忙上前两步伸手拉过他:“慢着点,慢着点。”

“儿臣知道!”

九儿站到宪宗身边后,以微不可查的动作朝胡义努了努嘴,胡义心下会意,知道九儿也想砸砸继晓的场子,心道看来平时我的科学教育还是有效果的,小家伙也知道继晓是在装神弄鬼。

万贵妃见九儿到了宪宗身边,也迈步走了过来,娇声朝宪宗道:“皇上,大师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既要演示那点石成金术,不如就将小胡义抱来的这块石头变成金子吧,也好让臣妾开开眼。”

九儿也跟着又叫了一声:“父皇,就变这块石头!”

老婆儿子都要看,宪宗自然是想成全他们,可是不知继晓是否愿意,便问道:“大师。你意如何?”

“这个…”

继晓原本只是想用炼丹炉演示那点石成金术,谁知胡义竟搬了块真石头让他变金子,真是有苦说不出。他只是个招摇撞骗的假和尚,又不是真的法力无边的大师,怎么可能变出真金来!要是他真能点石成金,也不至于靠行骗为生了,还好因为他手艺娴熟,伪装到位,在京中达官贵人府上骗了这么久竟然一点差错也没出,还骗出了名头,骗出了经验,被那些权贵们当作大师供奉,搞得他都以为自己是什么得道高僧,仙人下凡了。

这次脑子一时发热,被那太监梁芳说动,跟着他一块进宫为皇帝炼丹,原想是想捞上一笔大的再收手不干,可一点都没想到自己会遇上什么麻烦。搞些小花样骗骗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众目睽睽之下将石头变成金子,就是让他真的去深山老林修上一千年也变不出来。现在骑虎难下,牛皮已经吹了,这要是不变的话,立马就现出原形,银子捞不到是小事,能不能活着出皇宫可就是未知数了。

继晓心中焦急,偷眼见宪宗正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实在是不敢说自己不会变。只好一边快速转动脑筋,一边扬声说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沧海粟石皆是上天造予的生命,贫僧若是将这石头强行变为金子,势必有违天和…”

说到这里,话音一顿,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将眼睛闭了起来,好像在沉思什么。胡义见他这样,知道这假和尚正在绞尽脑汁想办法为自己脱身,不由拭目以待,看看他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那边梁芳却是一脸苦色,见继晓为难的样子,眼皮下意识的就跳了起来。之所以将继晓带进宫中,就是见宪宗热衷炼丹,想长生不老,对鬼神法术之类的异事深信不疑,对民间得道高人更是虔诚至极。带继晓进宫就是想借他的“盛名”讨宪宗的欢心。事情也没让他失望,当着宪宗面演示过几个法术后,继晓果然深得宪宗信任,连带着看他也顺眼了许多。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冲了,可以说是简在圣心了。

现在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和提督太监的位置都空着,梁芳是眼红不已,见胡义小小年纪就提督了西厂,不可一世威风的很。想到自己以前曾得罪过他,要是再不争取爬上这两个位置,怕是以后都要低他一头,受他的气了。能不能成功上位可全指望继晓了,现在他却半天不说话,梁芳心中开始提心吊胆,七上八下了,等了一会,还不见继晓有何动静,只好上前对宪宗道:

“皇上,大师说了,擅改物性,有违天和,既然如此,奴婢看就算了吧。”

宪宗还没说话,万安却上前笑道:“梁公公,大师还没发话,你急什么。”

万贵妃刚才对胡义悄声说的话万安也听在耳中,他刚得贵妃提携做了内阁首辅,她的事自己自然要出些力气。而且万安身为士人,对这等鬼神方术更是不信而且不屑,十分讨厌和尚道士什么的在皇宫中鼓惑皇帝,眼见继晓为难,知道这和尚没那个本事,自然是要趁此机会打一打落水狗了。

万安现在是首辅了。梁芳不敢还他的嘴,只好看着宪宗,希望他能开口让此事作罢。不过宪宗对继晓还是很相信的,而且也很希望看到这点石成金的法术,便对二人道:“看看大师自己怎么说吧。”

宪宗他们的说话,继晓自然是听在耳中,知道不变是不行的,估算了一下时间,知道众人耐心差不多了,便突然转身朝西作了个佛手,诵了声佛号:“我佛慈悲!”

然后扭头对宪宗道:“擅改物性,虽违天和,但皇上和娘娘要看,贫僧就是拼着折些寿命也要变上一变,否则只怕世人说我徒有其名了。”

宪宗见继晓要变,不由大喜:“如此甚好,请大师快快变来!”

胡义却是一愣:这和尚拿什么变?不会是变魔术吧,这可不行,我得仔细看,免得被他蒙了。

继晓对着宪宗点了点头,走到方才吃肉的地方,拿起地上的酒壶“骨碌骨碌”的往嘴里灌了几口,然后拍拍胸脯。慢悠悠的走到宪宗面前,捡起地上那块石头,神色间满是不忍,轻声叹道:“石头啊石头,贫僧要变你一变,你可莫要生贫僧的气,等回贫僧再将你变回原形就是!”

装神弄鬼,胡义见他这样,冷哼一声,却是睁大眼睛不敢疏忽,魔术师的动作是很快的。就怕自己一个眨眼,这石头就成了金子,那时可就拿继晓没办法了。

继晓将石头轻轻的平放在手中,又扫视了众人一番,开口道:“此石非彼石,此术非彼术,天地生万物,世间人不知。贫僧要变了,请皇上和娘娘看仔细了!”

紧接着双手合起,在那石头上摸了一摸,猛的大喝一声:“变!”

正觉震耳之时,就见火花一闪,众人吃了一惊,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待火花过后,再仔细一看,那石头却还是石头,丝毫未有改变。

金子呢?宪宗见石头并未变成金子,不由疑惑道:“大师,这?…”

继晓当然知道手上还是那块石头,却是也装作惊讶,将眉头皱一皱,奇怪道:“怪哉!”

装模作样掐指一算,腾的脸色一变,失声道:“不好!”

“什么不好?”

宪宗见继晓脸上有异,以为出了什么事,刚问了一声,就听继晓身后有人叫了一声“陈公公,你怎么了?”

宪宗扭头看去,却见继晓的徒弟智能正趴在一人身边,不停的摇晃:“陈公公,陈公公,你怎么了?”

地上那人正是陈大宝,他是御膳房的管事太监,宪宗自是认得他,见他晕倒在地,忙吩咐梁芳道:“你去看看。陈大宝怎么回事?”

“是,皇上。”

梁芳应了一声,快步跑了过去,仔细看了看陈大宝,见他脸色乌黑,面容扭曲,很是骇人,心中突突几下,大着胆子探了探陈大宝的鼻息,却是一丝气息都没有,吓得大叫一声:“皇上,陈大宝死了!”

“死了!”

这人刚才还站在那里,怎么一眨眼功夫就死了呢?宪宗有些不信,快步过去,果见陈大宝硬挺挺的忤在地上,看模样,死得不能再死了。

忙吩咐道:“快,快叫太医过来,好好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

张大安听了忙去找太医,太医院虽不在宫中,但每日却有三名太医在宫中当值,离乾清宫不远,很快就赶了过来。

来的是太医白斯文,五十多岁的年纪,提着一个药厢,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太监,到了御花园中见了躺在地上的陈大宝,二话不说,便上前诊起脉来,继而将头摇了摇,起身对宪宗道:“皇上,陈公公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

“从脉像上看,不知死因是什么,但以臣从医多年的经验来看,怕是吓死的。”

“胡说,他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吓死呢,难道朕这御花园还闹鬼了不成?”

“皇上,太医说得没错,陈公公正是被吓死的,可是吓他的不是鬼,而是贫僧手中这块石头的精魄!”

“石头精?!”

宪宗听了继晓的话,难以置信的将嘴张得老大,万贵妃也是一脸惧色,活生生的人在眼前说死就死,不由她不信继晓的话,失声道:“大师,那你快将那石头精做法拿下,免得惊着皇上!”

继晓不紧不慢道:“娘娘莫急,贫僧这就做法拿下那石头精,将陈公公的魂灵归位!”

听继晓的意思,陈大宝还能死而复生?万安虽然做了这么多年官,但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等怪事,虽然不信,但陈大宝的死却是摆在眼前,只好皱眉不语。

胡义却是心中好笑,这摆明的是障眼法,继晓变不出金子,便以此转移视线,怕这陈大宝跟他是一伙的,只不过这家伙怎么就能装得如此像呢,连呼吸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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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有两个读者留言说不好看,注水,这一点我先致个歉。上章我采用了四部喜剧电影中的元素做了精心架构,没想效果不好,本还有七千多字稿子也是顺沿这类元素,直到继晓事完,但都删了,这一稿是今天重新写的。

第一百零五章 一万两!

第一百零五章

一万两!

动物装死的趣闻胡义知道不少。人装死也曾听说过,不过却没亲眼见过。眼前的陈大宝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一具死尸无疑。不过胡义就是不信,因为这人死得时机也太凑巧了,早不死晚不死,怎么就恰巧在继晓变不出金子时诈死,而且还作出一幅被吓死的表情来,不是给继晓圆谎是什么?

想到继晓是以和尚之名行骗的江湖术士,身上肯定有不少一般人不了解的药物,让人假死的药物自然不会缺。胡义更加坚定陈大宝是在装死,以前看金庸小说,他就对其中出现的曼陀罗特别感兴趣,特别查过,知道这种药物具有镇静,镇痉,镇痛,麻醉的功效,人如果误服之后,便会出现生理假死的症状,无须解药,只要过得一段时间自然会恢复原样。

想必陈大宝便是服用此类药物给人造成已死的假象吧。胡义既这么想。便趁继晓在那装神弄鬼设法作坛,众人注意力都被集中过去的间隙,溜到陈大宝尸体旁,在他身上摸了起来。可是摸遍全身却一无所获,装药的小瓶找不到,颗粒大的丹丸也不见,不由大是不解:难道我猜错了?

继晓已经开坛作法,不时大喝两声,胡义怕再呆在尸体旁惹人注目,继晓生出疑心,只好讪讪然的回到万安身边,跟着宪宗他们一起看继晓捉那“石头精”。

继晓所谓的捉精过程与胡义后世电影中所看的那些道士捉妖的过程并无两样,只不过是表演者是一个赤luo上身的和尚,桃木剑换成了佛珠而已,以嘴喷火这门必做功课继晓也没有拉下,遗憾的是少了拿在手中摇得钉铛响的铃铛,有点美中不足,要是由我来表演的话,肯定要比你更具欣赏性。

看了几眼,胡义就没兴趣再看下去,捉妖这种东西是件很虚无的事情,没人真的看到那所谓的“石头精”,只能听继晓自己在那说,众人脑子里进行联想而已。这妖到底是圆是方,是美是丑,是男是女却是无人能够知道了。

胡义对继晓捉妖的过程没有兴趣,也不想上前揭破什么。口说无凭的东西他如何能让宪宗他们相信自己,只怕自己跟宪宗说什么这和尚在骗人,耍把戏,怕宪宗第一个就拿脚踹自己。不过继晓等会要做法让陈大宝起死还生,可是真真在在,人眼可以看得到的东西,要想彻底揭开这假和尚的鬼把戏也只能着落在这上面想办法了。

不过找不到那种可以致人假死的药物,胡义就是有心也无力,正头疼时,却见九儿往后退了几步,四处看了一下,然后溜到胡义身边,悄悄拽了他:“哥哥,你刚才在找什么?”

胡义见无人注意他们,便低声道:“我可不信这和尚真的法力无边,我怀疑那太监是装死,而且肯定是服用了什么药物才变成这幅模样,目的便是和这和尚串通一气蒙骗你父皇,所以我想在他身上找找看。”

九儿看了一眼继晓,对胡义道:“我也觉得这和尚像是在骗我父皇,可是父皇偏偏就信他。彭学士曾劝过父皇,可是却被父皇给训了一番。要是能将这和尚骗人的把戏揭穿,父皇肯定不会再炼什么丹,服什么药了,哥哥,你找到他骗人的证据了吗?”

胡义摇摇头,颓然道:“没有,这太监手脚做得挺干净,没留下证据。”

见胡义垂头丧气,九儿突然狡腻的眨了眨眼,得意的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找不到!”

“嗯?”

你知道什么?胡义正要开口,九儿却用手指了指一直站在不远处假山边的智能:“他!”

那小和尚是继晓的徒弟,九儿指他干吗?胡义有些奇怪道:“他怎么了?”

九儿咧嘴一笑:“刚才我见他往那太监嘴里塞什么东西,说不定便是这和尚骗人的证据,哥哥不如从他身上找。”

对,我怎么忘记这小和尚了!听九儿这么一说,胡义一拍脑袋,想到刚才是那小和尚第一个发现陈大宝死亡,也是他先发声叫人,众人这才注意到陈大宝死了。种种迹象联系起来,要说这小和尚没搞鬼才怪,他是继晓的徒弟,有其师必有其徒,师徒二人肯定是玩熟了这套把戏。小和尚人小,大人们不会注意到,由他动作做些手脚自然无人疑他。

想通此处,胡义再不迟疑,示意九儿呆着别动,悄悄侧身闪到了假山后。万安注意到他往假山后去,却是微微一笑,装作没看见,继续看那继晓捉精。

智能正在那饶有兴致的看师父捉妖,一招一式都在心里默默记着,心道师父真能干,竟然能将皇帝骗得一愣一愣,我可得好生学着,将来出师之后一定要比师父做得还棒。正学得入迷,猛不丁身子一歪,被人拉到了假山后。回头一看见是刚才那小太监,不由惊讶道:“你做什么?”

胡义嘿嘿朝他一笑:“我不做什么,只是想跟你要样东西。”

智能见这小太监跟自己要东西,忙将手一摆:“小僧是出家人,哪有什么东西可以施舍施主,倒是施主施舍些东西给我才是。”

“跟你直言吧,我要你刚才往那太监嘴里塞的东西。”

胡义懒得跟他罗嗦,这小和尚贼头贼脑的,一看就是跟继晓混成精的那种,指望他乖乖把药交出来,门都没有。话一说完身子便朝前一逼,目露凶光道:“快点,别想耍什么花样!”

智能见他目露凶光。心中一惊,知道不好,忙道:“施主你说什么,我没往陈公公嘴里塞过东西啊。”

正要再说,却见胡义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根木棍,对着他一脸冷笑,吓得忙开口大叫:“师….”

刚开口叫了一声,嘴巴就被胡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捂了起来,虽然年岁差不多,论起身手来,智能却不是胡义对手。三两下就被他按倒在地。

“唔…唔…”

智能身子不能动弹,嘴巴又不能说话,正感焦急,就见小太监把手伸到了自己怀里,忙拼命扭起来,不让他摸走东西。

胡义摸了几次都被他身子牵制住,不由火起,顺手抄起木棍对着智能的脑袋就是重重一下,将他打晕过去。然后慢慢的将他转过来,再探手一摸,果见怀里有一小瓶。掏出来将瓶盖打开后,见里面是透明的液体,有股淡淡的香味,只闻了一下,脑子就有些晕,忙将瓶盖盖上,心知这东西肯定有麻醉作用,不能多闻,否则自己也要晕倒在这了。

直起身,头往外探了一下,见众人还在看继晓捉妖,便将小瓶往怀中一塞,装做无事人般走了回去。

“到手了?”

刚站定,九儿就关心的问了一声,胡义肩膀一耸:“搞定!”

九儿见状也是嘿嘿一笑,二人继续看那继晓表演。

折腾了半柱香时间,继晓才将佛珠供在香案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对宪宗和万贵妃道:“皇上,娘娘,那石头精贫僧已经做法拿下!”

宪宗已被他那眼花嘹目的表演看得呆了,忙抚手赞道:“大师真神了,朕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却不知那石头精现在何处?”

继晓一指香案上的佛珠,合手道:“已被贫僧收在佛珠之中,此精也是万年精灵,贫僧不忍杀生。待日后寻一深山将它放了便是。”

宪宗闻言神色一凛,也合手做个佛势道:“大师慈悲心肠,令朕敬佩!”

“大师神通广大,令我等世人见了真是大开眼界!”

万安笑着上前赞了一句,话锋一转却道:“还有劳大师将那陈大宝也一并救回吧!”

宪宗听他这么一说,也想起来继晓说要让陈大宝起死回生,便也道:“如此就再劳大师一番功夫吧。”

继晓微一点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陈公公枉死本是不该,贫僧这就救他。”

往陈大宝那边走了几步,信手掐算起来,众人以为他要施法救人,却见他又停了下来,回首叹道:“皇上,此事有些难办了。”

宪宗道:“怎么了,大师?”

继晓指着陈大宝的尸首开口说道:“陈公公魂灵已归九泉,若是强行索回怕是不能,唯有…”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宪宗见他欲言又止,以为又有什么为难之事,忙道:“大师有话请说,若是朕能帮上忙的定要成全大师。”

继晓听宪宗这么说,方才接着道:“唯有买通地府之人,方才有望将陈公公魂魄赎回。”

宪宗听说要花钱赎人,毫不在意道:“要多少银子,大师尽管开口,朕命人取与你便是。”

继晓道:“阴间不同凡间,私纵魂魄要担不少干系,因此数目低了,那等小鬼便看不上眼。贫僧估算怕要一万两才行。”

“一万两!”

万安失声叫了一声,宪宗却拿眼瞪了他一眼:“大惊小怪,区区一万两又何值得如此惊作。”回首对继晓轻笑道:“这点小钱朕还是拿得出来的,大师尽管放心,朕一心向佛,救人之事朕自然是乐意为之。梁芳,你快去内库给朕取万两银子来。”

“是,皇上!”

第一百零六章 原形毕露

第一百零六章

原形毕露

一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折算下来足有八九百斤,梁芳从内库取出时,足足装了五口大箱子,用了二十个小太监费了好大力气才搬运过来。(备注,本书采用一斤十三两的兑换方式)

将厢子摆在继晓面前后,梁芳才对宪宗道:“皇上,一万两银子奴婢已经取来了。”

“好。”

宪宗点了一下头,示意他们退到一边,对继晓恭敬道:“大师,银子已取来了,这就请大师作法赎回陈大宝的性命吧。”

“是,皇上!”

继晓应了一声,心中却后悔的要死,刚才怎么没说要一万两银票的,这几口大厢子你让我怎么往宫外拿!不过这点困难倒也难不倒他,很快就想到了主意:每次拿上几百两,多拿几趟费点功夫也就是了。至于这些银子怎么归自己,还不好说嘛,只要人救回来,银子便是阴间小鬼所有了,贫僧要做法送去。皇帝你还能跟阴间的小鬼耍赖皮不成?心下满意,拿好主意,便要作样施法,好把陈大宝救回来。

对陈大宝这次的表现,继晓是相当满意,装得实在太像了,没想到他进宫那么多年,当年一块骗人的功夫却一点也没落下。真可惜了,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非要到皇宫中当太监,说要出人头地,好好的身子就给净了,要不然跟着自己一块继续行骗,这日子过得不知有多舒坦。

算算时间,迷魂草的功效早就解了,继晓瞄了一眼陈大宝,见他还是那么笔直的躺在那里,感叹到也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他却不敢再耽搁下去,怕是再拖上一会,这小子老毛病一犯,爬起来要挠痒痒,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正要施法之时,却听太子殿下闷声对宪宗道:“父皇,大师刚才不是说阴间不同凡间,那为何阴间的小鬼会喜欢凡间的银子呢?”

宪宗听了儿子的话,也有些不解,征询的眼光看向继晓。想听听他如何说。

继晓一怔,没想太子会问这么一个问题,还真是不好解释,不过他素来机智,临危不乱,只将眼珠那么一转,开口对九儿说道:

“殿下有所不知,银子这种身外之物,不管是人还是鬼,对其都是喜欢的,想必殿下应该听过有句俗语叫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钱便是银子,况且鬼魂死前都是人,生前喜欢,死后也必然喜欢。凡间与阴间不同的只是一个地上,一个地下,一个活于阳光之中,一个则活在黑暗之中,其他方面倒无不同,所以银子在人间也好,在阴间也好。自是人鬼皆爱。”

继晓说得听得着实有理,加上先入为主,宪宗对继晓很是信任,自然不疑有他,拍拍九儿小脑袋道:“大师所说,皇儿可是明白?”

“儿臣知道了。”

九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小头,继晓见状也是高兴,能将自己的谎言编圆也是一件本事不是。

不再理会宪宗他们,继晓接着作法。只见他在陈大宝脸上轻摸几下,又念着几声佛咒,再走到那银子旁闭目不语,似与什么人在交流一般。过了一会,面露喜色,双眼一睁,合什念了声佛号,再回到陈大宝身边,大叫一声:“醒!”

宪宗和万贵妃见状,眼睛都不敢闭一下,生怕错过这世所罕见的奇事。继晓也没让他们失望,叫完之后果见陈大宝的身子真的动了一下,腿稍稍抽了一下。

“动了!”

梁芳叫了一声,继晓忙对他嘘了一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将陈大宝的头抬起,扬手在他身前画了几个虚圆,嘴皮又动了几下,却不知说什么。

如此几次,众人听到陈大宝发生一声轻轻的咳嗽声后,手虚弱的往上抬上了一抬。眼睛微微睁开,一脸愕然的看着继晓。

“大师,你抱着我头做什么?”

“阿弥陀佛!”

继晓合手道:“善哉善哉,陈公公终于回到人间了。”

陈大宝一脸的天真,傻傻的问道:“大师说什么,怎么我一点都不懂啊。”

梁芳离他们比较近,见陈大宝不明白发生什么,便上前道:“刚才你被石头精惊吓而死,多亏大师作法救你,你才得已起死回生,还不谢过大师!”

听梁芳一说,陈大宝像是明白过来,扭着头怔怔的想了一下,突然跪下给继晓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陈公公不必如此,快起来,快起来!”

继晓将他扶起,一脸慈悲的看了他一会,然后转身面朝宪宗,脸上全无救人之后的喜悦之情,恍如老僧入定般淡然。

“爱妃,朕实在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大师真乃神人也!”

“皇上,臣妾也觉得太过神奇。真没想到人死了都可以回生,若是大师以后长住宫中,岂不是我们百年之后也可以再回人世嘛!”

“对啊,爱妃这么一说,朕倒心动了,大师…”

“皇上,生老病死是上天所定,贫僧可不敢逆天而行,若想不死,只有炼得仙丹,修得佛法才行。舍此以外,别无良径。”

“是,是,大师说得对,倒是朕想得急了。”

人救回来了,银子也收了,皇帝和贵妃也开了眼界,可谓是皆大欢喜,继晓准备收场之时,却听方才那小太监突然走到宪宗面前道:“皇上,大师让人起死回生的法术,小的也会!”

“什么,你也会?”

宪宗不敢相信的看着胡义,不明白他怎么会说出这等狂言出来。万贵妃已经被继晓迷惑,只道胡义是因为自己先前的吩咐要逞强,便嗔怒道:“胡义,不得妄言,小心大师生怒于你。”

胡义轻声笑了一下:“娘娘,小的真会起死还生术,要是你不信,小的这就演示给你看。”

看胡义自信满满的样子,万贵妃也吃不准他说真的还是说假的,不知该不该让他试上一试,扭头看向宪宗,看皇上答不答应。

宪宗可不信胡义真会起死回生术,只道他小孩子心性,可没功夫陪他再这胡闹,刚要出声喝斥,万安却上前两步说道:

“皇上,娘娘,胡义既然如此肯定,想必是真有这本事,不妨让他试试看吧。若成,美事一桩,若不成,就当看个热闹好了。”

听万安这么一说,继晓不干了。这要是人人都玩一把起死回生术,他这高人也未免太不值钱了,怒哼一声:“小公公,你可不能乱说大话,起死回生术岂是人人都可以会的,要如此,世间不是乱套了。“

胡义侧脸看向他:“大师,怎么你怕了?”

继晓鼻子一抽:“贫僧有何可怕?”

胡义笑道:“大师不怕为何不愿意我也施展这起生回生术呢?”

继晓沉着脸道:“你要出丑也由得你,莫怪贫僧没提醒你,你视法力为儿戏,信口开河,小心天谴!”

胡义不理会他,面朝宪宗:“皇上,请允许小的施展这起死回身术!”

宪宗虽然不愿意他在这胡闹,不过万安开了口,他也不便驳他的面子,但道:“那你试试吧,如果如大师所说,你要被天谴,可休要怪别人。”

“小的不怕。那小的这就施展法术了,不过需要有一人配合,嗯,不如就请梁公公帮小的完成好了。”

梁芳听胡义点他名,不由一突,这小兔崽子要我帮什么忙?肯定没安好心,没好气的说道:“胡公公要咱家帮什么忙?”

胡义朝他笑了一下:“我既然是施展起死回生术,公公自然是先死一次了。”

“什么!”

梁芳一听这话,就差要跳起来,让我先死一次,你开什么玩笑!气急败坏对宪宗道:“皇上,你可不要听胡义的,他哪会什么法术,要是救不回奴婢,奴婢可就再也不能伺候皇上和娘娘了!”

胡义一向聪明,宪宗又见他胸有成竹,也有些好奇起来,而且继晓这个神通广大的高人也在这,没什么好担心的。便挥手道:“哎,有何可怕,他就算救不回你,不是还有大师嘛,总不能就让你死了吧。”

“可…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梁公公莫非信不过我?来吧,把嘴张开。”

废话,我当然信不过你,梁芳心里问候了胡义十八代祖宗,却碍于宪宗发了话,却也只能听由胡义摆布。见他让自己张嘴,迟疑一下问道:“张嘴做什么?”

“不要问这么多,你照做就是。”

“那好吧。”

梁芳无奈的将嘴轻轻张开,只见胡义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正要打开瓶盖,继晓却箭步窜到胡义身边,伸手便要抢那瓶子,胡义忙侧身闪开:“大师,你要做什么?”

继晓急声指着胡义手中的瓶子问道:“你怎么会有…”刚要说出来,却见宪宗他们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忙改口道:“事关人命,你可要慎重行事!”

回头看去,却已经不见自己的徒弟智能,立时明白这小太监肯定对自己徒弟做了什么,顿时恼羞成怒,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去抢,铁青着脸不说话。

胡义佯做愕然,问道:“大师,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继晓头皮一麻:“贫僧哪有紧张,小公公,你手中瓶子是不是从小徒身上得到的?”

胡义也不瞒他:“正是,这东西确是从你徒弟身上拿到的。”

继晓听他这么一说,忙转身对宪宗道:“皇上,贫僧应梁公公相邀,来宫中为皇上讲佛法,炼仙丹,可这小公公却抢我徒儿之物,请皇上为贫僧做主!”

胡义竟然抢了人家徒弟的东西,宪宗不由大怒:“胡义,到底怎么回事?”

胡义却一点也不怕,将手中瓶子往宪宗面前一亮:“皇上,继晓师徒二人与陈大宝串通一气,耍些江湖骗子手段蒙骗皇上。他所谓的起死回生之术便是借助这瓶中药物所致,如果小的没有猜错的话,这瓶子里的东西人要是服了定会马上死亡,但事实上却没有死,只是一种假死现象而已。他再装模作样救人,人根本没死,自然可以轻松救回,以此来显示他所谓的法力无边,神通广大而已。”

“假死?”

宪宗心下震惊,如果此事当真,这继晓可就是摆明了将自己当猴耍了,刚要开口问继晓,却听太医白斯文说了一句:“皇上,假死之症,微臣也听说过,似是西域异术,中土之地未曾得闻。若是胡公公所言不错,那陈公公刚才便是装死。”

白斯文这么一说,宪宗更加惊疑:“继晓,他所言当真?”

继晓哪里会承认,昂着头道:“纯碎是一派胡言,皇上千万不可听信这小太监对贫僧的污蔑之言!什么假死之症,贫僧听都没听说过,可能太医说的是真,但贫僧以法术救人,何以与那西域异术沾边!”

陈大宝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一脸委屈的看着宪宗:“皇上,奴婢冤枉啊,奴婢可什么都不知道,如不是大师救我,奴婢可真的就回不来了!…”

宪宗本就耳根软,听他们这一说,又有些犹豫起来,不知谁真谁假。万贵妃却似是信了胡义,开口道:“胡义,事情真如你所说?”

胡义肯定的说道:“是,娘娘,小的敢断定这继晓和尚是在蒙骗皇上!”

万贵妃神情一变,冷冷看向继晓:“继晓,不管胡义所说是真是假,且让他先验下真假再说,若是你们串通起来蒙骗皇上,本宫绝不轻饶于你。胡义,你这就试那瓶中药物,若是出现与陈大宝方才一样的的症状,事情便是真的了!”

“是,娘娘”

胡义忙打开瓶盖往还在傻愣着的梁芳嘴里倒了几滴,好像很苦,梁芳张嘴要吐,胡义忙抬脚合起他的下巴,用力一拍,让他咽了下去。

“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苦的!”

梁芳使劲的在嘴里咽着唾沫,想要减轻些苦状,才咽没几下,突然神情一顿,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胡义忙上前查看,见他面容也是扭曲,伸手探去,呼吸也是没了,心中立即一松,果然是这药物所致。

“皇上,梁公公死了,跟刚才陈大宝一模一样!”

“当真?”

宪宗不敢断定,让白斯文上前查看,看看是不是真如胡义所说。

白斯文小心的诊了一下,果断对宪宗说道:“皇上,是与陈公公方才的死状一样!”

他这一说,梁芳不管有没有醒过来,宪宗已是深信不疑,心中怒火冲天,继晓这和尚竟敢欺瞒与我,朕定要千刀万剐于他,方泄心头之恨。转身去寻继晓,却已不见他人影,只有陈大宝面色苍白的站在那里。

“继晓这秃驴哪里去了!”

宪宗气急之下,大师也不称了,改口叫起秃驴来了。话音一落,就见张大安带着几个小太监将继晓押了回来,一边推着一边回话:“皇上,这和尚想跑,被奴婢们发现,将他押了回来!”

宪宗一见继晓,气不打一处来:“秃驴,枉朕如此信你,你竟敢蒙骗于朕,还想跑,你好大的胆子!”

继晓此时浑身筛抖,胡义拿出那瓶子时他便知道事情不妙,寻思要溜,待胡义喂梁芳服药时,便趁没人注意他时撒脚就走,却没想被守在外面的张大安发现,将他捉了个正着。

这下子原形毕露,欺骗皇帝可是死罪,继晓再也无法保持他那淡然的大师风度,跪在地上不住朝宪宗磕头求饶:“小民知罪,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饶命?”

宪宗见他这样,怒极生笑,仰头哈哈大笑:“你若是要命怎么有胆进宫欺骗朕的!既然你有胆子做就别怕丢了性命!”

“皇上,小民绝不敢欺骗皇上,都是他…”

继晓现在只想保命,减轻罪责,见宪宗生气至极,害怕不已,一指地上的梁芳:“都是他让小民进宫欺骗皇上的,小民自己可没有那个胆子,若不是他将我带进宫中,小民又如何有机会能骗皇上。皇上要治罪,也应该先治他的罪!小民只是被他鼓惑想进宫骗些钱财而已,小民绝不真的有心要欺瞒皇上的,皇上明见啊!”

他这么说可真是冤枉梁芳了,梁芳只是听陈大宝说起这继晓大师在民间如何有名,如何有道,而且京中达官贵人们也口口相传这继晓如何如何,他听了大为动心,联想到宪宗好方术,这才将他带进宫中,指望讨宪宗的欢心的。继晓现在这么说,可就是说他主使欺骗皇帝,十个脑袋也不够掉,可是他现在却不能爬起来为自己辩解什么,当真是比有苦难言都委屈。

宪宗一听是梁芳指使继晓这么干,不由更是愤怒:“哼,梁芳这个老奴胆敢如此,朕一定剥了他的皮,方泄心头之恨!”

万贵妃不敢帮梁芳说话,她也恨梁芳敢瞒着她做出这等事,真一刀杀了,她眉头都不皱一下。

“皇上,继晓等人蒙骗皇上,按罪当诛,不过砍了他们未免太便宜他们了,小的请皇上将一干人等交由我西厂处置。西厂之中可是有许多刑具,一定也不比刑部大牢的差,小的定要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好泄皇上心头之恨!”

“好,甚好,你一定要好好的替朕折磨他们!”

“小的一定不辱圣命!”

第一百零七章 酷刑

第一百零七章

酷刑

“看什么,进去!”

从宫中被押到西厂的继晓。刚看了一眼面前这间挂着“审讯室”牌子的屋子,就被身后的校尉重重的推进了屋子。身后的陈大宝和徒弟智能也被跟着带进了屋子。

一进屋中,四下一看,继晓倒抽一口冷气。只见夹棍、拶指、老虎凳、木驴、烙铁、皮鞭等刑具摆了一屋,几盆炭火烧得正旺,热气直逼。数个屠夫般的大汉正面无表情的站在炭火旁,他们身后则树着几具高高的十字架,让人看着是毛骨耸然。

智能见了这屋中摆设,吓得立即失声叫道:“师父,我怕!”

“徒儿莫怕,莫怕…”

继晓虽然嘴里安慰着徒弟,心中却也是怕得要死,但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倒是身后的陈大安一见这幅架势,立马就尿了裤子,因他是太监,因小解不净的原因,本就有一股骚味,这一来身上更是气味难闻,惹得一旁的校尉捏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怒声骂了他几句。

继晓还在适应屋中光线,后膝却被身后的校尉用力一踹。耳边响起大喝声:“见了厂公还不跪下!”

继晓这才注意到前方的角落里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人,仔细一看,却是那小太监胡义。

待三人跪下后,领队的番子面朝胡义一拱手:“禀厂公,犯人继晓师徒、陈大宝已带到,请公公发落!”

胡义正悠然的端着一杯热茶在喝,见还少一个,开口问道:“梁芳还没醒吗?”

番子回道:“回厂公话,还没有。”

“等他醒了,将他送过来。”

摆手示意他们先退下,胡义起身走到继晓面前嘿嘿一笑:“大师,一天之内由仙境落到地狱,感觉如何?”

继晓没有说话,只嘴角抽了一抽,胡义不以为意,指着墙上依次摆放的十具枷具对他们说:

“你们犯的可是欺君之罪,难逃一死!按律死刑犯是要戴枷的,所以今天你们有福气了,咱家刚叫人按当年女皇武则天手下酷吏来俊臣的点子,给制了这十大枷具,自唐以后,还从没有人戴过呢,今天就便宜你们了。不过咱家这人最是公正,也不硬派给你们,你们自己给自己选一个吧,戴上之后合不合适都是你们自己选的。可埋怨不到咱家。”

今天宪宗的反应继晓看在眼里,知道这小太监说得没错,自己是难逃一死了,现在只求别让自己吃太大罪,这戴不戴枷的也无所谓了。见这小太监说话和气,要让他给个痛快死法就不能得罪他,继晓忙开口说道:“公公好心,小的心领了。”

胡义轻笑道:“大家这么熟,搞这么客气做什么,怪见外的,来吧,选好咱家就让人给你们戴上。”

三人闻言便抬头朝墙上看去,只见从左至右依次写着“定百脉”、“喘不得”、“突地吼”、“著即承”、“失魂胆”、“实同反”、“反是实”、“死猪愁”、“求即死”、“求破家”十个名字,下面对应放的枷具有大有小,看着都很新,像是新做的。

智能最实在,他不知道这些枷具上的名字代表什么意思,只知道个头小的肯定轻便,见这些枷有大有小,生怕师父和陈大宝先选小的,忙抢先叫道:“我要第二个!”

胡义扭头看了一下。见第二个“喘不得”是十个枷具中最小的一个,转头朝智能笑了一下:“嗯,聪明,知道喘不得最轻便。”顿了一顿却摇头道:“不过你年纪小,不必陪你师父一块死,咱家就不给你戴枷了,让你师父他们选吧。”

“多谢公公!”

听到自己不用戴枷也不用死,智能忙开心的笑了一下,学着师父他们的称呼也叫了胡义一声公公,他人还小,很有些不知愁是何滋味。

陈大宝听了也是大为羡慕智能,可惜自己没这个好运气,只好面对现实。刚才他也想选第二个的,却被智能先开了口。现在第二个枷空了下来,忙抢在继晓开口之前叫道:“公公,既然智能不必戴枷,那第二个便给小的戴上吧。”

“嗯,成全你。”

胡义一点头,立时便有校尉从墙上取下那“喘不得”给陈大宝戴上,刚套上脖子,陈大宝腰就不由自主的往前倾了一下,连声咳嗽了几下,上气不接下气道:“压死我了,压死我了!…”

继晓见他这样,心道你这傻蛋,没见这枷名字叫“喘不得”嘛,你还选,真笨!待陈大宝稍稍安静了一下,指着第一个枷具对着胡义干笑一声:“我就戴这个好了!”

说完便等方才那校尉取伽给自己戴上。谁知那校尉上前抱了一下却是抱不动,忙招呼另一个校尉帮自己一起抬起来。继晓见他们这样傻眼了,这小枷这么重的?

胡义也奇怪了,他不知道来俊臣这十大枷具是用不同木质制成,样式大不定重,样式小却不定轻。

待那两个校尉将小枷抬到继晓面前时问道:“定百脉这么重的?”

“厂公,这些枷具是木匠临时打造的,一时匆忙,属下将一号枷和十号枷的放错了位置。这不是定百脉,而是求破家,是用檀木打造的,看起来是小,但重逾百斤,为十伽之中最重的一个。”

“……”

继晓愣了眼:这不耍我吗?刚要出声要换,却见那校尉看了一眼自己,然后犹豫的问胡义:“厂公,要不要给他换成定百脉呢?”

继晓听说要换,松了一口气,心道还算你有点人性,不过胡义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够呛。

“大师要的就是这小枷,咱家最讲信用了,他要什么我就给他戴什么,不必换了。就给他戴这个吧。”

两校尉听令不待继晓说话,便将那“求破家”往他脖子上一套,手刚松开,继晓就重重的趴倒在地,再也直不起身,脖子上如同压着一座大山般让他气闷难平。陈大宝好歹能说几句话,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智能见他这样,忙不停的拍他后背,想让他顺些气。

“怎么样,滋味如何?”

胡义蹲到继晓面前。有点同情的望着他。继晓说不出话来,涨红着脸看着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憋出两个字:“难…受…”

“呵呵!”

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到处坑蒙拐骗了,受点罪长长记性也好。胡义起身笑道:“皇上给咱家的旨意可是要重重惩治你们,让你们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不给你们上些大刑咱家是没法跟皇上交待。这样吧,在给你们上刑前,咱家让人先给你们讲讲咱们西厂都有哪些刑具和刑法吧。”

话音一顿,朝站在椅子边的邹龙挥挥手:“你给大师他们说说,咱们屋中这些刑具都是做什么用的。”

“是,厂公!”

邹龙应了一声,缓步先走到那几具十字架旁,伸手指着给继晓他们介绍道:“此物名十字架,是厂公亲自想出来的刑具,就是将犯人固定在上面,再用五个大型铁钉钉住犯人的喉部、手腕部、脚腕部,这样一来,犯人在架子上面无法动得,听得只任鲜血流出,然后慢慢死去。”

不等继晓他们回过神,又走到一张桌前拿起一根铁链子道:“那些夹棍、拶指、老虎凳什么的就不说给你们听了,想必你们也明白。我就给你们讲些新鲜的玩意吧,我手中这根链子叫扯皮铁链,一链子下去准要你们掉下一块肉来。”

将链子扬手耍了一下,放回桌上,又拿起桌上的一把剔骨弯刀冷笑一声道:“这把刀是用来替犯人剥皮用的,可是从大食传过来的,据说是那些大食人用来剥骆驼用的,十分锋利。给犯人用刑时,先从后背下刀,一刀就能将后背分成两半,再慢慢用刀分开犯人身上的皮跟肉,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说完用狼一般的眼光扫了一下继晓他们:“嗯,幸好你们没有胖子,否则更要受罪了,因为胖子的皮和肉之间还有一堆油。不好分开,得慢慢刮。”

听他这么一说,继晓和陈大宝只觉心惊肉跳,慢慢刮皮和肉之间的油是什么场面啊!下意识便感到后背一麻,好像已经被那刀分开一样。

胡义见两人的嘴巴微张,合了几下都没能合起,看来邹龙的话已经深深吓到他们了,心里十分好笑,但强忍住没吱声,示意邹龙继续。

邹龙脸上淡然至极,也不去看继晓和陈大定是什么反应,将那刀放下后又走到一具铡刀前凝声道:“这把铡刀是刑部用来腰斩死囚的,腰斩是什么你们知道吧?”

也不等二人回话,自顾自道:“就是把人往铡刀上一按,然后从中间切开,心肝脾肾胃都在上半身,所以一刀下去之后,犯人不会一下子就死,斩完以后还会神智清醒,得过好一段时间才会断气。”

胡义很适时插了一句道:“当年成祖皇帝杀方孝孺时据说就是用的这把铡刀,传说一刀下去之后,方孝孺还以肘撑地爬行,以手沾血连书“篡”字,一共写了十二个半才断气,当真是硬气得很,就不知你二人有没有这个胆色。



继晓和陈大宝已经是一点生气都没有,这剥皮、腰斩听着都吓人,别说用在自己身上了。

二人呆若木鸡的低着头,连话也不会说了。倒是智能昂着头道:“我师父胆子可大了,这有什么好怕的,当年他在襄王府可是敢伸手下油锅捞铜钱的。”

“……”

他这么一说,继晓无语,胡义更是无语,油锅捞钱这种低档次的小把戏继晓也好意思在人家面前耍的?太掉份了吧,怎么说他也是明史上唯一一个能骗得皇帝团团转的和尚哎。

邹龙不去管智能说些什么,走到继晓和陈大宝面前接着说道:“这些还不是最厉害的,我们西厂最狠的一种刑法叫“人彘”,就是将犯人断手、断脚、挖眼、割耳和鼻,只留个头号和上半身,却不让他死,就这么活着。”

听他这么一说,胡义想到一事,说道:“汉高祖刘邦死后,吕后把他的宠妾戚夫人抓来,剁去手脚,割掉鼻子耳朵舌头,眼睛挖出,丢在猪圈里喂养,这种刑法就是“人彘”。结果吕后自己的儿子看到,给活活吓死...

啧啧,这模样倒底是如何一番样子才能将人吓死啊,咱家很想看看二位变成人彘后是啥样。”

“公公,求你不要说了!”

“公公,你就给我们一刀痛快吧,小民就是做鬼也谢公公大恩!”

继晓和陈大宝已经彻底崩溃了,人如果知道自己肯定要死倒不会再心生怕意,可是要是知道自己死去的过程是什么样子,就是再胆大再坚强也会受不了,这是一种本能的心理反应。

见他二人这样,胡义哎了一声,为难道:“那怎么行呢?要是我给你们痛快了,皇上知道此事,不给我痛快昨办?”

继晓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顶着那么重的枷具却能拼命的叫唤:“公公,你大人大量,小民求你了,你就给我们一个痛快,来世小民做牛做马也报答你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咱家不是什么老人家,也没什么大量,不过…”

有门!继晓混了这么多年,如何听不出胡义的语气有商量,忙道:“不过什么,公公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小民能做到,一定为公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大安也知道要不要受那些罪可就在胡义一念之间,跟着叫道:“公公只要给我们痛快死法,随便公公有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

胡义没有说话,而是盯着两人看了又看,才开口说道:“这话可是你们说的,咱家可没逼着你们噢。”

“是,是,是小民自己说的!”

继晓和陈大宝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的点头,胡义见他们这样,也不逗他们了,正色说道:“难得你俩这么识相,其实咱家也不想杀你们,说来你们也算是人才嘛,这年头什么最贵,人才啊!”

“小民不知这人才是何意?”

“你们不必知道,咱家跟你们实说了吧,只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咱家不但不给你们上刑,还可以不杀你们。”

“啊?!”

犹如溺水之人看到一根稻草般,继晓和陈大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齐声道:“公公要我们做什么!”

第一百零八章 大明的传教士

第一百零八章

大明的传教士

“咱家听说不止是我们大明有好多人信佛。而且关外蒙古以及一路向西的所有民族都信仰宗教这玩意,有些散乱的部落更如迷途羔羊般,对前途一片迷茫。那个什么,宗教信仰这种东西,如果我们不去占领,他们就会被其它的教义所迷惑,诸如绿教、基督什么的,这是咱家万万不能接受的,咱家可忍受不了那些白袍大须的恐怖分子和那些自视高尚的传道士们!”(备注:绿教就是伊斯兰教)

“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是注定要被时代淘汰的,一个没有责任的大国更是要被世界所抛弃的。所以我们大明身为一个有责任的大国,就一定要尽所有能力去帮助那些弱小的民族,帮助他们改善生活,让他们有所信仰,以此来体现我们天朝大国的包容与优越。只有让那些大明以外的国家与民族感受我大明的光辉,认同我们的价值观,接受我们带给他们的一切,才能形成一个以大明为主的新世界!”

“厂公高见!”

胡义话音刚落,不知哪个校尉很配合的叫了一声,胡义一听,心中一喜,知音难求啊…

转身问道:“你能明白咱家的意思让我很是感动。说说看,我们要如何做才能达到这个目的?”

那校尉听了他话,却是讪笑两声,老脸一红:“属下….不明白…”

“那你叫什么叫。”

马屁精!胡义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回身问继晓他们:“你们俩明白咱家说的吗?”

继晓同那校尉一样,也是面露苦色,吱唔两声大着胆子道:“公公,小民不敢欺瞒公公,公公的长谈高论,小民实在是听不懂。”

见他们对自己的话一点共鸣也没有,胡义感到很失败,都不明白,岂不是我白讲了?不过怪也只怪自己说的太超前了,生了一会闷气后,胡义继续撇嘴对继晓他们说道:

“可能你们不太懂我说什么,不过不要紧,我不需要你们懂,你们只需要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就行。那么我要你们做什么呢?很简单!我只要你们给他们带去神的光芒,主的福音,也就是让他们统统信教,这个你们能理解吗!”

神的洗礼,主的福音?继晓和陈大宝对视一眼,两人还是不明白胡义在说什么。蒙古人信佛他们是知道的,不过人家信的佛是从乌斯藏(西藏)传过去的喇嘛教,又称萨满教,与中原的释宗禅教是两回事,而什么蒙古以西民族。信仰什么的,他们更不知道,听都没听说过,让他们如何能够理解胡义在说些什么。

但胡义的话中的潜台词他们俩倒是明白了,原来是要将自己发配到关外去。虽然关外环境差了些,但总比被折磨至死要好点吧。继晓心里腹诽几声,小心的问道:“公公,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那些地方传扬佛法?

“不不不!”

胡义将手直摆,强调道:“不是传佛,是传教,传大光明教!”

“大光明教?”

继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鬼东西?惊讶的问道:“公公,大光明教是什么,小民怎么从没听说过的?”

胡义哈哈一笑:“你现在不是听说了吗!记住,你们就是我大光明教的传教士,也是接受光明神第一批洗礼的弟子!”

说完将自己的手往继晓头上一按,装神作样念叨两句,高声说道:“礼毕,好了,你以后就是光明神在人间的大弟子了。”

这样也行?敢情这狗屁大光明教就是你自个创出来的,我是大弟子。你不就是教主了?…

继晓不敢说这样不行,临时创个教派让人去传也实在太耸人听闻了,佛教、道教哪个不是传承千年才有如今的规模,你现开一个让我们去给你传教,这不是拿我们逗了玩嘛。可是又不敢明言,只好为难道:“小民只是耍些江湖手段骗骗人而已,公公让我们去传的光明教,小民根本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怕做不来误了公公的大事。”

对此胡义早就有准备,当下不在乎的说道:“不用怕,我会对你们进行包装和培训的,到时还会有一大帮人随你们同去,人手一本圣…人手一本光明经,你们到一地就传一地,一传十,十传百,总之目的就是一个,务必让那些羔羊加入伟大的光明教,成为光明神在人间的弟子。”

虽然不懂包装和培训是什么意思,不过继晓脑袋瓜子也是很聪明的,马上能够琢磨出大概意思,无非是胡义先教他们,然后再让他们带着一帮人去关外传这个光明教的教义,行一处传一处,慢慢往西,争取将所到之处的人统统变成光明教的信徒。

想通此处,继晓便道:“公公这么说,小民就有些明白了。”

见他有些明白,胡义很高兴。总算没白费功夫,这假和尚终于开窍了。

“当然,除了宣扬伟大的光明教,你们还有一个任务,这个任务与你们传播教义是一样的重要,甚至有时候要超过传教本身。”

我就说嘛,你不可能就让我们去给你传什么狗屁教义,没事派我们到关外去,肯定没安什么好心。继晓忙道:“什么任务,公公尽管说,只要小民能办到,就一定为公公办妥此事。”

这种态度好,胡义很欣慰的看着继晓,赞道:“很好,咱家要的就是你这种决心。传教以外,你们的任务就是将金子、银子什么的值钱玩意都要想办法搞一搞,骗也好,抢也好,反正办法你们自己想。实在搞不到金银,皮毛、牲畜、特产什么的也可以往回运,我会组织商队定期与你们联系,送给你们需要的东西,再将你们搞到的东西运回大明来。当然。如果你们能够哄得那些教徒集体迁往我大明,这个更好,那些可都是廉价的劳动力…”

一想到要是能忽悠大批游牧民族迁到大明成为手工业者为农庄的劳力,胡义就兴奋不已,口水都流出来了一些,发现不对后,忙偷偷伸出舌头将口水又舔了回去。

“拐卖人口!”

继晓听了胡义所说,以为是要他拐带人口到大明来,这事他喜欢干,以前也是做熟了的,一脸谄媚的望着胡义:“公公。是不是只要女人,不要男的?”

呃,我又不是要在明朝开连锁ji院,光要女人干什么。见继晓一脸的yin笑,顿时明白他在想什么,猛一拍他的脑袋,喝道:

“瞎说,什么拐卖人口,这么难听的。咱家最是奉公守法,这等有违律法的事我能干吗?我们这是以自愿为前提,让那些人自己往大明迁,再说到了大明,咱家安排他们吃,安排他们住,做工还给银子,怎么能说是拐卖人口呢?还有,不管男人女人我都要,小孩子也要,嗯,老头老太就不要往大明迁了,来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继晓被胡义一敲,再听他说,总算彻底明白了,忙点头道:“小民明白了!”

“明白就好,来人,把他俩的枷取下来吧。”

见继晓明白,胡义便让人取下他们脖子上的枷具,两人可是他以后的好帮手,教训一下也就行了。这枷可是来俊臣同志发明的好东西,陈大宝戴的这个还好,枷上几天要不了命,继晓这枷可是最厉害的一个“求破家”,戴上几个时辰人准得一命呜呼,要是枷死了,可划不来。

枷具取下后,二人顿觉轻松,齐声拜道:“多谢公公!”

“嗯。”

胡义接着说:“你们骗人有一套。不过以前都属于个体户,再怎么干也没什么大的出息。现在我包装培训你们,给你们配足帮手,将你们集团化,这样一来你们干什么都方便得多。只要你们将你们骗人的本事给我好好用到传教上面,咱家可以肯定到时候,你们的收获会让你们自己都不敢相信。不过!…”

说到这里,胡义话音一顿,脸色猛的一冷,像是要杀人般。

继晓和陈大宝见他突然翻脸,不由心中一突,生怕他反悔,忙道:“不过什么?公公尽管说。”

胡义哼哼两声:“所有的东西你们不可以私留私藏,否则咱家一旦知道,你们就死定了。咱家派给你们的人,不仅仅是接受你们指挥,帮助你们将大光明教传扬出去,同时也是监督你们做事的!不要以为到了关外就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了。嘿嘿,实话告诉你们,想都别想。要是你们敢背着我搞东搞西,咱家只要往边关发道关函,你们俩就等死吧,咱家别的不敢保证,可是那些蒙古人会把你们剁了喂狗,这个咱家现在就可以向你们保证!”

继晓原本是有一点这样的想法,听胡义这么一说,马上就意识到此路不通,权衡一下就知道他所言不虚。关外蒙古和大明还是有交往的,要是他将自己的身份一泄露,那些蒙古人铁定会剁了自己。要想保命,看来还得乖乖替他做事才行。连忙磕头道:“小民不敢!”

大棒下去,自然该轮到给胡萝卜了,胡义沉默了一会,将脸色缓上一缓,宽声道:“只要你们好生替咱家办事,咱家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等事情做成了,咱家还是会考虑让你们回到大明来的。到时做官也好,当个富翁也好,都由你们自己选。”

继晓和陈大宝一听自己还有机会回来,连忙道:“谢公公!”

胡义道:“你们到了关外后,七十二种手段都要使出来,咱家要大光明教走国际化道路,冲出国门,冲出亚洲去!要是你们走不动,传不动,碰上什么阻力了,不要紧,派人告诉咱家一声。咱家就会启奏圣上,派咱大明的军队为你们开路。”

“是,小的明白!”

胡义这话的意思就是碰上什么人阻止继晓他们传教,大明的军队可以出关帮他们扫清障碍。虽然对这小太监能不能调动军队有所怀疑,但二人还是恭敬的在那听着。

“不过我们光明教是以宣扬和平,宣扬永生为主,那些血腥的手段能不用就不用,用多了难免有伤天和,有违我教宗旨。只有碰到那些铁公鸡不肯将财物献给伟大的光明教,你们才可以申请动用武力。”

继晓点头道:“明….明白了,公公,我们何时动身?”

胡义轻笑一下:“不急,你们先在牢中呆一段时间,等我将光明经准备好,给你们培训一下,你们再出发,磨刀不误砍柴功嘛。”

“是,公公。”

“带他们退下吧。”

待校尉将继晓三人带出去后,胡义坐回椅子拿起茶碗喝了一口,刚才说得太多,嗓子都有些冒烟了。一口清茶下肚,顿觉轻爽许多,脑子里在那盘算开了。

让继晓他们到关外去当传教士只是自己临时想到的一个主意,现在是十五世纪末,欧洲列强大规模的探索活动还没展开,世界上还没那么多传教士疯狂的周游世界,黄金白银还没被他们抢回去,抢在此之前派出传教士说不定有搞头。

之所以拿鞑靼和瓦刺(明代蒙古成化年间为此两部,还有一部在辽东,永乐年间归降划为三卫,备注)做试验,也是想看看在这些已经有一定文明组织的民族之中传播新教义可行不可行。当然他可不打算替白鬼们传播什么狗屁上帝,而是准备将后世传销理念与佛教结合,向大草原倾销有大明特色的新教义,如果成功,再继续向西开拓,在海路未通之前,从陆路西进。等到九儿登基之后,再用剌刀替传教士们打开一条黄金通道。

其实胡义也想现在就组织个无敌舰队出海,寻找北美新大陆,到南美抢金子,到西班牙殖民,培育混血儿,到大不列颠岛上造碉堡围楼,实行清乡扫荡工作,跑到诺曼底用大炮打开法国人的大门,可是这一切只能空想而已,没有可以支持的实体。因为大明的海船全废了,当年郑和下西洋的船只早就在宣德时就被自己人给毁了,相关的海图也不知道被藏哪去了。庆幸的是,这些东西只是被藏起来,还没有被那个所谓的名臣刘大夏给烧了。胡义心道等有机会一定要找出来,好好的搞一搞,这些东西实在是太有搞头了...

“去,把梁芳给我抬过来。”

第一百零八章 传销的宗教

第一百零八章

传销的宗教

可能是胡义往梁芳嘴里倒进的迷魂草份量多了一些。当校尉们将梁芳当成死狗般扔在胡义面前时,他都没有醒过来,看起来跟真的死了没什么两样。

“把他绑到十字架上去。”

胡义看了几眼,嘀咕几声他不会真的死了吧,就让人将梁芳绑到十字架上。然后就那么坐着,一边凑着炭火烤手,一边慢慢等梁芳醒来。

小半个时辰后,梁芳终于醒了,先是嘴微微动了一下,然后身子开始动了起来。可能是发现自己手脚不太灵活后,梁芳才将眼睛睁开,一看却是吓了一跳:我不是在乾清宫的御花园中嘛,怎么到了这鬼地方?

大惊之下,勃然大怒,喊道:“谁把咱家给绑起来了,不想活了是不!”

“梁公公,这么大火气做什么?”

胡义笑mimi的起身走到梁芳面前,梁芳一见他,就知道这事肯定是他干的,不由怒道:“胡义,是你让人把我绑起来的?”

“不错!”

“你好大胆子。快把我放下来,不然我到皇上那告你去!”

胡义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不瞒你说,正是皇上下令将你交给我处置的。”

梁芳愣了一下:“为什么?”

胡义正色道:“你指使妖僧继晓等人装神弄鬼,欺瞒皇上,现东窗事发,继晓已经招供,皇上这才下令将你交给我西厂处置。”

没等胡义说完,梁芳就张嘴叫道:“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咱家根本没有指使继晓欺骗皇上,你快放开我,我要见皇上!”

胡义轻轻叹道:“唉,可惜,皇上是不会再见你了,这事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反正梁公公这辈子别指望再进宫了,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听他这么说,梁芳心惊肉跳,失声道:“你想做什么?”

胡义微微一笑,没有理他,而是吩咐身边校尉道:“给梁公公上刑!”

“是,厂公!”

立时有两校尉走到十字架下,一名校尉手上拿着一把寸长的铁钉,另一名校尉手中则拿着一把锤子。

梁芳也是见过行刑的,见他们手中拿的这些东西,如何不明白这是要给自己钉上的。骇得心肝俱裂:“你们不能这样...胡公公,你就饶了我吧,我不想死啊!…我是冤枉的,你就将我当成是个屁给放了吧…”

“呵呵,有意思。”

听梁芳这样求饶,胡义乐了:“梁公公,咱们同僚一场,我也很想将你当成是个屁给放了,问题是皇上他不答应啊。我临走之时,皇上可是说了,梁芳欺君,砍十次头都不够,你说我怎么敢放了你?要是放了你,下一个被绑在这十字架上就会是咱家我了。”

梁芳可一点也没听清胡义说什么,他已经被校尉手里的长钉给吓破了胆,只见他鼻子眼泪混在一块往下淌,嘴上不住的哀号:“冤枉啊,我真的冤枉啊,我根本没有主使继晓骗皇上,全是他血口喷人,胡公公。胡公公!我求求你了,你带我去见贵妃娘娘吧,我冤枉啊!…”

你叫得这么惨干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陷害你的呢。胡义听着有些闹心,将眼往上一抬,对着那两校尉道:“愣着做什么,还不给他上刑!”

话音一落,就听“呃”的一声,梁芳的脑袋突然往下一挂,动也不动。一校尉忙上前查看,看了几眼报道:“厂公,他吓晕过去了。”

靠,这么胆小的!胡义没想到梁芳这么不顶事,不过怕死也好,你要不怕死我还真没办法控制你。吩咐道:“给咱家拿水泼醒他,晕过去就不用上刑了吗,这也太便宜他了。”

忙有一校尉提了一桶冷水过来,“哗”的一声兜面浇向梁芳,现在是冬天,这一桶凉水浇到身上,那可真是透心凉,胡义见了都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别提梁芳了。只见他脑袋晃了晃,大声“阿欠”了一声,迷迷糊糊有气无力的在那干巴着嘴。见胡义在望着自己,一个冷颤,连忙开口求道:“胡公公,你就饶了我吧!”

“唉,真是的。你这样做让我很为难哎。”

听了梁芳的哀求,胡义眉头皱成了几条,好像拿不定主意般,继而对那几个校尉道:“你们先出去,咱家要和梁公公单独说话。”

“是,厂公!”

几个校尉忙退了出去,屋内只剩胡义和邹龙二人,火盆里不时传出炭火扑滋扑滋的声音。

一般隐秘的事都不方便外人在场的,胡义这样做,莫不是有心要放自己?梁芳见他支人出去,心中升起希望,满脸堆笑,和声细语道:“胡公公,念在大家一同伺候过贵妃的份上,你就偷偷把我放了吧!”

一同伺候过贵妃?你也好意思说的,我只是做了几天送水工好不好?胡义不想跟梁芳废什么话了,重重说道:“梁芳,明人不说暗话,我可以放你,也可以替你向皇上禀明实情,但是你以后必须听我的话。”

只要胡义能放他,就是让他叫声爹也行,梁芳忙不迭道:“行。行,只要胡公公放了我,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梁芳答应得利落,可胡义才不信他会真的愿意,冷笑一声:“我可不相信你,这样吧,我这有一颗药丸,只要你肯服下,我立马就放你。”说完从怀里摸出一颗红色药丸亮在梁芳面前。

什么鬼东西?梁芳见那药丸红得有些稀奇,心中犹豫,疑惑着问道:“敢问胡公公这是什么药丸?”

胡义将那药丸在手里掂了一掂:“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白了就是毒药。这东西只要吃下去,定期就要服用解药,若是没有解药的话,你就会先脱皮,然后身上的肉再慢慢的腐烂,最后一块一块的掉下来,直到你咽下最后一口气。很毒的,说不定你在咽气之前可以清晰看到自己的心肝,因为你胸口上的肉早已经烂掉了!”

“咝!”

梁芳吸了一口冷气,这药丸这么毒的,拼命的摇头,嘴巴闭得紧紧的,生怕胡义现在就强迫他服下。

胡义见他这样,冷冷说道:“你要是不服,我也不勉强你。不过现在我就让你死,而且死得很痛苦,这屋子里每一个刑具我都让你尝试一下,叫你生不如死。不过你要是听话服了这药丸,我却是可以立马就放下你,不但帮你向皇上和娘娘禀明实情,还争取帮你坐上司礼监掌印的位置,你说如何?”

见梁芳有所心动,胡义接着道:“你心中也别太担心,这东西虽然是毒药,但总会有解药的,只要你表现好,我自然会定期给你解药,你又何必怕自己毒发身亡呢。”

梁芳惊疑不定,望着胡义手中的药丸不吭声,胡义见他这样,也不逼他,一脸笑意的看着他,这种事情就得有这种气氛才对嘛,要是痛痛快快就吞下,也未免太无趣了些。

他手中的药丸的确是毒药,但却是很普通的药物,从一个校尉身上要过来的。只能让人暂时酸软无力而已,刚才所说的完全是吓吓梁芳而已,这世上哪有毒药先烂外面,再烂里面的...

想出这么个方法来控制梁芳,完全是胡义武侠小说看多了,那上面的某江湖人士想控制别人替他做事,都是喂些毒药什么的,这样一来就可以安心使用了。胡义不想白白杀了梁芳,因为他对自己还有大用,所以也想到了这个歪点子。

之所以不想杀梁芳,是因为胡义觉得自己现在年纪还小,很多事情做不得也不方便做,如此一来就需要有一个人替他做些不地道的事。而控制梁芳来替他做事是最好不过了,一来他有万贵妃的宠信,算是有些基础,不怕轻而易举倒了台,浪费他的心血。二来梁芳怕死,为了解药势必对自己服服帖帖。三来梁芳这人心眼特别坏,往台前一站就是一地道的坏人,让他充当前台打手再适合不过了。

梁芳知道自己一旦服下那颗药丸后,今后可就要什么都听胡义摆布了,脑子里转过十七八个念头,最终对死亡的恐惧还是战胜了权力争强欲望,很快他便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好,我服!”

梁芳说完这话时,牙咬得紧紧的,恨不得上前咬胡义一块肉下来。

胡义可不管他现在怎么想,肯服就行,拍手赞道:“GOOD,识时务者为俊杰,梁公公果然真英雄!

梁芳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希望你说话算数,不然我死了都不会放过你!”

胡义轻笑道:“那是自然,邹龙,请梁公公用药!”

“是,厂公!”

邹龙忙将药丸拿到手中,走上前去朝梁芳咧嘴一笑,用手分开他的嘴,将药丸轻轻的放在了嘴里,然后合掌一拍,让他咽了下去。

见事情搞定,胡义便叫来校尉将梁芳放下,示意将他先关在牢里,等明天进宫禀明情况后再作打算。

………………

处理完梁芳的事,胡义开始钻进自己的屋子搞他的光明经了。为了让继晓他们传教时能够顺利许多,胡义准备将后世的传销理念融合进他们传教的方式中。不过仔细的将传销与宗教对应时,胡义却愕然发现这宗教不就是传销吗?二者之间实在是有太多的相似了。

首先传销是在没有提供实质业务或服务情况下,以发展人员数量为主要经济来源,而宗教也同样如此,它根本没有提供什么实质性的服务,只是靠教徒们的善款来维持运转。

其次传销是以宣传或承诺高额回报为诱饵,采取集会,巧立名目或以产品变相收取不等价、不客观的费用进行非法集资。巧得很,宗教也恰巧如此,宗教以宣传信教者可以有好报,死后还能上天堂(或极乐世界)这种根本不会实现的伟大目标来作诱饵,以唱诗会、法会等名目进行集会,然后推出他们的纪念品或法会用品兜售给信徒,价格可比一般价要高上许多了。有的则是直接摆一箱子让人往里投,庄重点的则是搞个庙,庙里放口大铜缸,前面再烧上几柱高香,然后和尚道士往那一坐,等着善男信女们往里投钱,绝对是不劳而获。

(笔者有一邻居的儿子在无锡闹市区某寺庙里当和尚,好像是和尚里的领导级别,年收入二百多万,房产三处,轿车一辆,且老婆儿子也有,真他**的气人,阿米托佛,不该说脏话的..)

最后一点也是最得要的一点,就是传销体现在大多数消费者或投资者的最终权益得不到保障,而宗教也是如此,信徒信了一辈子,该生病的生病,该出祸的出祸,就是不见所信的宗教给了他们什么保障。信了半辈子,舍了一堆钱却一点权益也得不到,更不可能升入传说中的天堂或极乐世界,这不是和传销一样具有极大的欺骗性么。

感慨了一下传销与宗教的共通处,将那种拉人头的模式与劝教信善的理念结合起来,胡义着手写下了几百年后发行量数十亿的《光明经》…….

为了符合当地民情,胡义不要求光明教众跟佛教的和尚一样剔头,而且也不戒荤,更可以喝酒吃肉,反正俗人怎么活你就怎么活,咱光明教不从这些形式上要求你们昨滴昨滴,只要你们从心灵上相信就行。基督、佛教、道教、绿教、甚至是后世的邪教,各教的有利的地方都被胡义揉和进了这本光明经中,直写到天亮,才完成了这部未来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宗教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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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善后(上)

第一百一十章

善后(上)

第二天胡义很守信的进宫将梁芳并未指使继晓欺君的事实告诉了万贵妃。但万贵妃听了反应却很平淡,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表示。

见此情形,胡义也不多为梁芳说些什么,他知道这个时候说多了反而对梁芳不好。不管怎么着,继晓都是梁芳给带进宫的,现在皇帝受了骗,哪能这么容易就饶过他。这事需要缓一缓再说,否则宪宗在气头上不依不挠非要砍了梁芳,那自己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娘娘,那小的先告退了!”

见万贵妃好像有些疲倦,胡义便想告退,西厂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自己处理。万贵妃可能真的有些累了,听了胡义的话,也不留他,微微点头,挥手示意他下去。

谁知胡义刚走到殿门,却又听万贵妃叫他:“你等下,本宫还有话对你说。”

胡义忙回身返回,恭敬的站在她面前:“娘娘有何吩咐?”

万贵妃没有立即说话,而是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方道:“你搞的教改好像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我怎么看皇上现在是越来越喜欢那小鬼了呢。”

这几天事多,倒忘了这一茬。听万贵妃这么一说,胡义愣了一下,轻声道:“娘娘,课改是为了让太子殿下忱于玩乐,忽视学业,不过眼下才实施没几天,哪能这么快看出效果来。再说宫中并无其他的皇子,就算殿下有什么不好,皇上总不会就因此而恶了他,所以一切要等宫中诞下其他的皇子再说。须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娘娘暂时也不要将此事太过于放在心上,就由着太子如此好了。等宫中有了其他皇子,娘娘再向皇上道明太子的不好,到时皇上自然会明白过来。那时,皇上必定会产生废太子之心!”

万贵妃闻言舒了一下:“你这么说倒也对,许是本宫太心急了吧。也不知怎的,我一见那小野种眼皮子就跳,没来由的心生厌恶。哼,等皇上废了这野种后,我再让纪氏这小贱人去跟张敏打伙去,看她还敢不敢以为母凭子贵了…”

纪氏现在被软禁在仪清宫,听万贵妃的意思眼下还不准备对她下杀手,胡义心中一松,忙道:“娘娘说的是。”

万贵妃和蔼的看了一眼胡义,轻声道:“你现在忙着西厂的事。也顾不了那小鬼,本宫心里总是不踏实。这样吧,以后你每隔一日就进宫陪他读上一日,怎么能让他学坏你就怎么教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跟本宫知会。”

胡义应声道:“是,娘娘,小的明白怎么做。”

万贵妃见他明白,心中满意,起身略有深意的看着他:“你前些日子搞的那些事尽快了断了吧,以免外朝起什么妖娥子。”顿了一顿轻声说道:“只要你一心为皇上当差,不管你惹出多大的麻烦,本宫都会保你!”

这是给我吃定心丸了,胡义闻言一喜,凛声说道:“武靖侯他们的事,小的会马上处理干净,不会让人说什么是非的!”

万贵妃轻轻一笑,摆手说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娘娘,小的告退。”

…………………….

从昭德殿出来后。胡义回了趟司设监.他虽然提督了西厂,但宪宗并没有将他司设监掌印给罢了,所以身为司设监的主事太监,他回去巡视一下监中工作,自然是理所当然的本份事。

杨林和邵大成他们见胡义来了,一个个脸上的笑容比鲜花开得都盛,嘴巴犹如抹了密般:

“公公,你回来了,小的们想死你你了!”

“公公,你快请坐,小的这就让人给我倒茶!”

“公公这些日子辛苦了,小的给你捏上一捏?”

“公公,你看看你,眼圈都黑了,真是的,你不能为了差事而苦了自己啊!你若是倒下了,那小的们可怎么办噢...”

“…………”

见他们马屁一个拍得比一响,胡义心中大为受用,哈哈一笑道:“得了,你们少奉承咱家了,说吧,最近监里有什么事没有?”

汪海洋抢先道:“没,监中就这么点事,能出什么差错,一切都是稳稳当当的,公公尽管放一百个心就是!”

邵大成等他说完附和道:“汪公公说得没错,监中大大小小的事都理得顺顺当当的,公公尽管放心好了。”

杨林可是胡义从下面提上来的,算是胡义的亲信,见这两个被贬的家伙抢在自己前面回话。心中不满,却又不敢在胡义面前表现出来,只好跟着道:“公公,监中一切都好,公公可以放宽心。”

胡义“嗯”了一声道:“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对着三人扫视了一眼,突然将脸一摆,冷冷道:“你们可不能因为我不在,就不用心做事,要是让咱家知道你们当中有谁敢瞒着我,做什么不地道的事,小心咱家请你们到西厂坐一坐那老虎凳。”

杨林他们忙道:“不敢,小的们可不敢,公公你就莫要吓我们了。”

“知道不敢就好。”

胡义起身往后面走去,想四处看一下。杨林见状紧步跟在他身后,一脸谄笑在后说道:“自从公公掌了咱们司设监后,小的们出去都比以前风光许多,走路都觉得腰板硬了不少。其他监的人看了咱们司设监出去的都不敢拿正眼瞧着咱们,呵呵,这些都是公公给小的们带来的荣光。”

“这一切可都是公公给小的们带来的福份,要不是公公的威风,小的们哪能跟着沾光呢。”

汪海洋和邵大成二人也忙不迭的跟着说起来。胡义听了几句,轻笑一声,将脚步停了一停。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们:“说吧,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见胡义看穿自己用意,三人有些不好意思,相互看了一眼,杨林开口说道:“公公,听说秦公公和童兄弟他们在西厂做得挺好,你看我们几个做事也不比他差,是不是…”

在西厂做事可比在宫里这个冷水衙门当差要有前途多,胡义明白他们的意思,便道:“你们好好当好司设监的差,西厂那边咱家会给你们留下位置的。”

三人忙道:“多谢公公!”

胡义没再理会他们。他要到基层走走,听听群众的呼声。走到后院时就见十几个小太监正在拿晒着各种雨具和毡布,便一脸笑容的迈步走了过去,伸出小手要与他们挨个握手。

那些小太监一见他,都吓了一跳,不明白掌印为什么将手伸在前面,一个个面面相睽,直到杨林大声咳嗽了一声,才有胆大的会意过来,忙叫道:“见过公公!”

胡义有些失望他们的反应,不过这种感觉瞬间即逝,走到一个看起来很容易受人欺负的小太监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

怎么样,最近日子过得如何,晚上睡觉冷吗,饭吃得饱吧,有没有人克扣你们的月银的?...‘

一连几个问题,问得那小太监受宠如惊,结巴着道:“回...回掌印话,小的...小的吃得饱,也睡得暖...汪公公他们没再扣小的月银了,还不时发些赏银给我们.‘

胡义怕他是见了杨林他们,不敢说真话,不放心的对他说道:“是真的吗,可不要因为他们在后面看着,你就不敢说真话。你放心,只要你大胆的说出不满来,咱家一定为你做主!”

那小太监却坚持说道:“小的说的都是实话,不敢欺瞒掌印。”

见他这样,胡义点了点头,又问了其他几人,见回答都差不多,这才相信杨林、邵大成他们没在自己走后胡作非为,自己“有银子大家分”的原则他们还是落实到位的。当下觉得很满意,脸上挂满了笑容。

走到三人面前看了几眼:“很好,以后将这种作风保持下去,不可懈怠。做得好。咱家就会有奖,知道了吗?”

“小的明白,公公尽管放心!”

杨林他们见胡义很满意,心中也是高兴,知道这小公公肯定不会亏待自己。

“咱家先回西厂了,过段日子再来,你们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就好。”

“是,公公!”

……………..

在司设监倾听了一遍“民意”后,胡义很满意的赶回了西厂,本想去看看九儿的,可是时间来不及了,想到反正明天开始,隔一日自己就可以进宫陪读,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便径直回了西厂。

回到西厂后,胡义将昨晚连夜写成的《光明经》交给邹龙,让他到城中找家刊印书社印个一千本。经书里面的东西,胡义不怕会被有心人看到,揭发他什么。因为里面除了劝人向善的宗旨,就再也没有其他什么可以视作妖言的东西,基本可以视作佛经一类,而且明代不比野猪皮的时代,不会大搞什么文字狱,所以他不怕这会给自己惹出麻烦。再说他是要继晓他们用传销的方式传教,经书本身并不会对此有什么特别大的帮助,主要的还是传教的方式,只要方式对了,就不怕光明教得不到信众的支持。

第一百一十一章 善后(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善后(中)

“点几柱香了?”

“回厂公话。三柱了。”

“什么,都三柱了!”

这赵辅,上个吊也要耗我这么长时间,胡义打了个呵欠,耸拉着眼皮朝牢房里瞄了一眼,见赵辅眼睛睁得老大,正死死的盯着自己,眼神说不出的吓人。

许是知道自己亏心,胡义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定了一定,却自嘲的笑了一下:一个捏在自己手里将死之人有什么可怕的。

上前嘻笑一声道:“侯爷,你怎还不上路的?”

“想让我自杀?做梦!”

赵辅将手中的白绫往地上一扔,“呸”了一声:“阉狗,你陷害忠良,不得好死!”

有没有搞错,怎么还是这句!赵辅骂他的这句话胡义已经来回听了数十次,脑袋都要爆了,实在是受不了。隔着牢门对赵辅作辑道:“我说侯爷,你能不能换些花样,这都半个时辰了,你怎么翻来覆去就这几句。你不嫌累,咱家还嫌听着烦人呢,你瞧,我这耳朵都起茧了!”

“你!…”

胡义一脸的小人模样,赵辅看着是怒不可遏,扯着喉咙叫道:“本侯为朝庭卖命二十多年,大大小小征战无数,为咱大明立下汗马功劳,当年也先围逼京城之时,若不是我领着各路援军奋勇杀敌,大明朝早就亡了。想不到我为大明披肝沥胆,今日却被小人污蔑,受此冤枉!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听着赵辅的叫唤,胡义没来由的鄙视了他一下,你以为你是岳武穆啊,还天日昭昭,你怎么不想想死在你手里的那么多无辜冤魂,你害他们的时候怎么没有现在这番感慨的。怎么,轮到自己了,你就天日昭昭了?

“侯爷,你说这么多也没用,皇上是听不到你这番话的,听到了又能怎样?你勾结白莲,意图谋反,可是人脏并获,铁证如山。你自己的口供皇上可都是看过了的,你道皇上现在会放你?”

“卑鄙无耻,你伪造口供,欺瞒皇上,罪诛九族!”

“咱家的九族诛不诛的不劳侯爷牵挂了,眼下侯爷还是想想自己吧。跟你这样说吧,你如果识趣,自己结果自己,咱家可以保下你的家小性命。如果你不识趣,可不要怪咱家手太毒,心太黑!侯爷你还是想开些吧,不为自己还得为妻儿老小想一想,尤其是你那老来得子的宝贝儿子,啧啧,才十来岁的年纪,正值人生最炯炯的时候,要求就这么跟着你去了,实在不值得啊。”

听到胡义说到自己的妻儿,赵辅心一痛,脸都有些扭曲,最后长叹一口气。颓然不语,将那条白绫在手里磨来磨去。胡义以为他愿意自尽了,不由一阵欢喜,终于可以完事了。

谁知等个小半个时辰,赵辅还是一点动静没有,跟个机器人般就在那将白绫两边拉扯着,这下胡义可受不了,再也不愿意跟他多说什么,转头吩咐校尉:“侯爷自己不肯上路,你们进去帮他一把吧,动作快点,后面还有两个呢。”

“是,厂公!”

四个校尉闻声打开牢门,冲了进去,牢房里的赵辅一点挣扎都没有,就这样任由他们将自己的脑袋挂在那条白绫上…

半柱香后,牢房的门被打开,四个校尉走了出来,当先一人道:“禀厂公,武靖侯赵辅畏罪自杀,用裤腰带上吊自尽了!”

胡义一听,勃然大怒:“混帐,人你们都看不住,干什么吃的!…等会去司库领赏银去。”

“谢厂公!”

胡义看了一下,问道:“下面轮到谁了?”

拿着花名册的番子魏泰回道:“回厂公话,下一个是顺义伯赵德昌!”

胡义对他挥挥手:“嗯,带他过来吧。”

很快校尉们就押着顺义伯赵德昌来了这座牢房外,见到吊在横梁上的赵辅,赵德昌两腿一软。瘫了下来。

“把他扶起来,送他上路。”

胡义可不想结果赵德昌跟赵辅一样那么费事,直接让校尉将他拖了进去,很快,牢里里又多吊了一具尸体,在那来回转着圈。

杀赵辅,是因为他干的坏事太多,杀赵德昌却完全是因为他教子无方,说来也是有点冤枉。可是胡义不这么想,他认为赵德昌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谁让你教子无方,你那儿子可是祸害了不少人,要是不杀你,也太对不住人家那些冤死的姑娘了。

许是后世见到太多的官员贪污无数公款,做了无数坏事,却是往牢里蹲个几年就出来,然后贪来的钱就成了自己的。即使有的影响极大,人被公正的法律不得已判了个死刑,他藏在那边或者存在国外银行的大笔金钱也可以由儿子女儿继承,多好啊,一条命换儿孙几世富贵。在胡义的眼里,这种人更是不仅仅是处死,而且还要搞株连,株连他的老婆孩子。全一块杀了,想一想看,要是自己贪污来的钱的都没有人继承,官员还敢不敢贪了呢。人权这种东西当然要讲,不过要看对什么人,用着百姓给的权力做些对不起百姓事的人,对他们就没有必要讲人权了。

同理,赵德昌的儿子仗着自己老爹的权势胡作非为,不仅他要死,他老子更要死,这就是胡义式的株连。有的时候胡义认为自己很愤青,不过愤青也没什么不好,没有权力世人可以当我是个屁,有了权力我就可以为这个社会做一点自己的贡献。美名也好,骂名也好,都是浮云,只要心安理得就行。

横梁上吊着两具尸体在眼前晃来晃去,有点怪怪的感觉,胡义看了几眼就扭头不再看,问道:“接下来还有哪些?”

伺立在一边的魏泰忙翻了一下名册道:“太仆寺卿王运顺,还有赵辅和赵德昌的两儿子。”

胡义小手一背:“行了,他们就交给你处置吧,咱家先出去,呆在这里对着两具尸体怪渗人的。完事之后,带兄弟们去喝酒,银子到内库去取,咱家请的。”

魏泰忙笑道:“多谢厂公!”顿了一顿,像是想起什么,又道:“厂公,他们的家小怎么处置,是不是也…”

见魏泰做了个切脖子的手势,胡义摇摇头:“下手这么狠干吗?咱们不搞株连这套…直系男性亲属全杀了,女的先留下,等咱家想到要怎么处置他们才说。”

“是,厂公。”

“噢,对,魏泰,那些个犯官女眷和仆人也不能白养了,皇上给咱西厂的银子可不多,一下子多这么多张嘴也怪吃力的。这样吧,你派人去找些大户人家或者商铺什么的,接些缝缝补补,洗洗晒晒的活给他们做上,让他们自己给自己挣些生活费吧。”

魏泰一愣,这事稀奇,不过没多想,点头答应了下来。

……………………………….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公话。小民叫张二。”

“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小民也不知道,小民在店里正做包子,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些官爷冲进来就把小民给抓了进来,说小民通敌。”

“通敌…呃?”

“禀厂公,这张二私下卖包子给白莲教的妖人,不是通敌是什么。”

“通你奶奶个敌,放了,下一个!”

………..

“你们抓个老头回来做什么?”

“这老头阻碍我们办差,要不是他,那几个白莲教徒也不会跑掉,所以我们怀疑这老头跟白莲教有勾结,这才将他拿回来。”

“公公,小老儿冤枉啊,小老儿只是腿脚不便,走不动路,可没成心想堵官爷们办差。”

“得了,得了,放了。下一个”

………..

一连审了十几个,都是些被校尉们拉来充数的无辜百姓,没一个是胡义觉得有问题的人,审着都有些闹心。看了看站在两边的番子和校尉,见他们多少都有些难为情,还算良心没烂到狗肚子里去。胡义没好气的看了他们一眼,心道看来有必要进行西厂整风运动了,要不然再这样下去,西厂可就成了东厂和锦衣卫的笑话了。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实在是拿不出手啊,唉…

现在也不好说这些校尉什么,胡义从桌上拿过名单看了一眼,叫道:“下一个!”

进来的是一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一见屋子,见了两边的校尉就吓得浑身哆嗦,战战兢兢的看着胡义不敢说话。

“董其江?”

“是,小民是叫董其江。公公,小民是贩茶的商人,绝不是什么白莲教徒啊,小民冤枉啊,请公公明查啊!”

贩茶?胡义来了兴趣,他以前可是最喜欢喝茶叶茶的。饶有兴致问道:“你贩的都是些什么茶?”

董其江见胡义面色温和,说话也很和气,壮着胆子道:“回公公话,小民贩的是碧螺春,毛尖之类。”

“嗯,好茶!”

胡义赞了一声接着问道:“你们贩茶有什么讲究没有。”

董其江一怔:“公公指的是哪方面的讲究?”

胡义想了一下道:“包装,就是你们是整袋出售还是散卖的?”

自己做的生意当然最清楚了,董其江忙道:“回公公话,小民贩茶是论斤卖,客人们要多少,小民就给送多少来。”

“你是直接卖给茶铺还是自己有店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善后(下)

第一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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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董其江便是那日全城大索时与随从一起被西厂拿下的商人。听胡义问他如何卖茶,想也不想便道:“小民是从产地贩茶来京城,然后卖到各大茶铺去,有的大户人家订得多了,小民也会特意替他们捎上送进府去。”

胡义听完起身走到他面前,急切的问道:“咱家问你,茶铺里卖的茶叶有没有什么包装的?”

董其江不明白他说什么:“公公所说的包装是指?”

胡义解释道:“就是用什么盒子或者瓷瓶装茶叶,然后在外面画上好看的画或者写上唐诗宋词什么的,总之就是让人见了外面的包装就觉得十分心动,根本不在乎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这个?...”

董其江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将头摇了摇:“这倒没有,大多数茶铺的茶叶都是大袋放在那,客人要买时秤上一些用纸包好带走就是。那些大户人家讲究一些,也是将茶叶取回后细分放好,倒没公公说的现成包装。不知公公问这个做什么?”

胡义“嘿嘿”一笑,:“没什么,咱家对茶叶也有些研究,想跟你合作一把,也做一做这茶叶的生意如何?”

“….”

见胡义满脸堆笑,一脸殷切的看着秘书,董其江心道这太监不会是看上我的家产。美其名曰与我做生意,却是要图谋我的家产吧。

“小民做的是小生意,也没几个赚头…”

听他这么一说,再见他满脸犹豫,胡义知道他想岔了,笑着说道:“不用怕,咱家不是想吞你的银子,抢你的生意,咱家是真心要和你做生意。而且咱家自己可以出银子,另外还给你一些精心包装的点子,你只要负责采购、运输这些环节,其他的事情咱家帮你办妥。最后的利润吗,五五对开如何?”

真的假的,有这等好事?董其江半信半疑,他活了四十几年,还没见过么好的事情,愣愣的看着胡义不敢开口答应。

胡义见状继续宽他心道:“咱家若是想图你的银子,现在就可以将你一刀杀了,跟你罗嗦这么多做什么。”

董其江小心的点了点头:“公公所言不差。”

胡义给了他一个自信的笑容:“所以你必须相信我,跟我合作,你跟咱家一起做生意,咱家别的不敢给你保证,不过咱家可以保证你会赚到大把大把的银子,比你以前赚的不知要多多少,绝对让你想象不到!而且咱家可以将你那些茶叶供到宫里去,你想想看,有了皇宫这块金字招牌。你的茶叶在京城将会如何抢手,如何有名。只要有了名气,咱家再帮你打通各省的销售渠道,到时候你就坐在家里数钱吧。”

看这小太监的打扮,再看那些凶神恶煞的番子对他毕恭毕敬,董其江一点也不怀疑他说的话,当下便心动了,可有一事却有些麻烦,只好老实说道:“可是公公,小民贩茶的茶引不多,就算想与公公合伙做生意,将销路扩大,手中无茶引,也无货可供啊。”

胡义明白他说的是茶引,这东西和盐铁一样,都是国家专营,民间想要买卖,必须持有相关的条引才行。不过这玩意自己要想搞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否则这西厂提督太监也太上不了台面了。嗯,这东西得去户部要,嘿。要是他们不给,咱家晚上就带人抄他们家去。

想到此处,毫不在乎说道:“无妨,茶引的事情,咱家会给你办妥,我只问你,你愿不愿与咱家合伙做这生意?”

见胡义连茶引的事情都能搞定,而且又能将自己的茶叶卖进皇宫,打响名气,商人逐利,董其江如何看不出这其中的商机,当下将头猛点:“小民愿意!小民愿意!”

见董其江同意合作,胡义一拍小手笑道:“哈哈,好,来人啊,将董老板带去休息,等会咱家要与他商量一些事情。”

“是,厂公!”

立时两名校尉过来,解开董其江身上的绳子,将他带往厢房休息。董其江明白这小太监等会是和自己商量一些具体经营的办法。心中乐滋滋的,没想到竟会碰上这等好事,真是幸福来得太快,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走路都飘了起来。

待董其江走后,胡义仔细想了一下后世茶叶包装的技巧,拿过一张纸在上面画了几个式样,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伸手招来一个校尉,让他寻木匠马上打造。那校尉不敢耽误。领命马上前去安排。

之所以动了贩茶的念头,主要是因为除了宪宗从内库拨给西厂的银子外,胡义手中没什么其他来钱的进项。而要想将西厂扩大,将触角伸到京城以外的地方,就必须要有银子,否则没有银子,西厂就无法招兵买马,广募各路豪杰以供驱使。所以听董其昌说自己是贩茶的,胡义灵机一动,便想到后世卖的贼贵的礼品茶叶,一时心动,也想插上一手,在明朝做这豪华装茶叶的生意。不说百分百成功,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胡义还是有的,要是实在销不动,便请出万贵妃这张大虎皮,请她发个“红头文件”,然后番子们带着包装好的茶叶,在京城所有达官贵人的家中进行茶叶摊派...

用后世那琳琅满目的包装技巧包装茶叶出售给那些达官贵人,绝对会赚大钱,胡义很肯定这条路一定行得通,想到不久的将来便有大批银子进帐,胡义便很是有些兴奋。

接下来又审问了几个抓回来的可疑分子。同样的也是没什么问题,胡义因为现在脑子里都是茶叶的事,便没心情再审问下去。于是叫来洪奎、林铭等人,吩咐他们挨个审查一番,如果确实没什么问题就放人,并下了严令,禁止勒索这些百姓。

洪奎、林铭他们不敢有违胡义的命令,便各自下去带人审问。

傍晚时分,校尉将木匠们打造好的几个礼盒送了过来,胡义忙让他们抱上,找到董其江。

“来。看看咱家这些包装茶叶的礼盒如何?”

眼前这几个式样精美的礼盒都是由薄木制成,翻掀方便,里面摆放着一个或两个不等的小瓷瓶,外面还用一些字画包贴着(字画店现买,非古董),让人一看就觉清新淡雅,十分符合品茶的那种境界。

董其江拿着几个盒子看了又看,就差两个眼睛掉了下来,半响由衷赞道:“公公果然大才,这种木盒装点茶叶实在是太绝了!”

胡义将手一摆:“呵呵,这算什么,咱家的点子多的是。你看着行的话,我就让人照这些式样打上几千只,等你茶叶到后,马上进行包装,嗯,另外我再从景德镇定些精美的小瓷瓶来,如此就齐全了。”

董其江不住点头:“是,是,茶叶进来之后,按照品级高低分别包装,售价可以有几种,方便客人们选购。”

不愧是做生意的老手,一点就透,胡义欣赏的看了他一眼:“过两日咱家便去户部帮你要些茶引,然后我派人与你一起去购茶,速度要快,咱们这批茶要赶在春节之前上市销售,不然过完年,价格就不好说了。”

年前市面上的东西比往常都要贵上几分,董其江明白胡义这是要抢年前大户家中大量购买茶叶的商机。当下说道:“是,是,小民明白,没想到公公对做生意也如此有眼光。”

“呵呵”

胡义笑道:“这不是有眼光,是个人都知道,那就先这样吧。你先在这呆上两天,等我办妥之后便让人与你一同南下。”

董其江道:“小民一切听公公的吩咐。”

………………………

从董其江那里出来后。胡义准备回屋休息一下,再会一会继晓,传授他一些拉人头传销宗教的方法。正走着,就见秦少游快步走了过来:“厂公,你吩咐属下的事,属下已经办妥了。”

胡义让他将赵辅畏罪自杀的消息放出去,想看看外界对此有什么反应,听说事情已经办好,便道:“好,你让人给我好生盯着了,那些个权贵们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向我汇报。”

秦少游应了一声:“是,厂公!”

胡义有些疲惫的晃了晃头:“你先下去吧,咱家有些累了,想睡一会。”

秦少游见状忙道:“厂公要保重身体,属下先告退。”

回到屋子后,胡义一见到床就有种亲切感,顾不上脱鞋,仰头便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他实在是有些困了,这些天事情太多,大人的身体都吃不消,不说他的身体还是一小孩了。

可是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屋外有人急声道:“厂公,厂公!”

胡义睡得正舒服,闻听耳边有人在叫,气得小拳头一捍,从床上跃起:“什么事?”

屋外那人听胡义声音严厉,有些害怕道:“回厂公话,牢里出事了。”

牢里出事?胡义一愣,牢房里能出什么事,难道赵辅他们诈尸了不成?

“出什么事了?”

“赵德昌的女儿自杀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们不怕西厂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们不怕西厂吗!

等胡义带人赶到牢中时。赵德昌的女儿赵蓉整个人趴在地上,身体的下方渗了一大滩鲜血,动也不动,显然是已经死去多时了,尸体不远处的牢房中就吊着其父赵德昌的尸体。

档头曾启带着魏泰等几个番子守在那里,见厂公来了,忙俯身行礼。

“见过厂公!”

胡义“嗯”了一声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盯着地上的尸体看了几眼,才慢慢将视线转到曾启身上,冷冷的问道:“人怎么死的?”

曾启见胡义脸色不善,心中害怕,硬着头皮小声道:“回厂公话,她是脑袋撞在桌角上,失血过多而亡。”

“脑袋撞桌角?”

胡义听完皱了皱眉,返身走到赵蓉尸体旁,俯身将她翻了过来。见她额头果然有一个还在不断往外渗着鲜血的小洞,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变得苍白一片,眼睛还牢牢的睁着,颇有点死不瞑目的感觉。胡义心中叹息了一下,将目光看向她胸前,见衣衫还保持完整。并无撕扯痕迹,心道她应该不是因为抗拒**而去撞桌角自杀的,不过她应该和家中的女眷在一起,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撞桌角的?

心中存了疑惑,胡义便起身走到曾启面前,语气严厉的问道:“咱家并没有让你们审问女眷,她如何到的这里,又是如何撞上桌角身亡的?说!”

胡义虽然人小,但身为上位者自然有一股威严,见他语气严厉,曾启心中紧张,有些哆嗦的用手指了指缩在墙角处的一个男人,开口说道:“厂公,他是赵德昌的女婿,属下等遵厂公之令正要处决他时,赵蓉便冲了过来,然后就…就死了。”

胡义进来时便注意到墙角处蹲着一个人,不过没在意,听曾启说他是赵德昌的女婿,便扭头看了过去。见他上身血迹斑斑,两眼空洞无物,身子一动都不动,呆若木鸡般看着这边,嘴巴似合非合的,看样子已经被妻子的死亡吓傻了,这会问他什么也不会说得清的。

胡义一点也不相信曾启的这种解释,因为他这种解释完全站不住脚。自己从来没有下令提审或处死什么女眷,赵蓉又是如何来的这里,难道她还能扒开铁牢的大门自己跑过来不成?

曾启啊曾启,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胡义冷笑一声,将视线转回:“曾启,你以为咱家会相信你的鬼话吗?我看你还是老实对咱家说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是…”

曾启不是不知道胡义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脸上的神情分明是在告诉自己,要是再有隐瞒恐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脑中顿时闪过无数念头,心生后悔,唉,真不该听了韦瑛的鬼话,动了贪心,做了这等混事。

胡义见他低着头不敢说,还不住偷眼去看魏泰身后的一个番子,那番子也是一脸惧色的瞅瞅曾启望望自己,胡义立马就知道这事情有鬼,有些不耐烦的将脸一沉,重重的对曾启说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再不说,咱家可就不听你说了!”

“厂公,我说。我说!...”

曾启见胡义动怒,权衡了一番厉害,自己说出来厂公不一定会杀自己,可要是不说,等别人说出此事,自己可就在劫难逃了,忙急声将事情的真相对胡义道了出来。

原来曾启手下有一番子名叫韦瑛,就是站在魏泰身后的那个。他本是个地痞无赖,原本不姓韦,因一次偶然机会邂逅江南见云山庄庄主韦洪,慕其剑法,便认了韦洪为义父,改姓韦氏。

韦瑛虽是个地痞无赖,却也有着当大将军的梦想,跟着韦洪学了仅半年的剑法,便迫不及待的入伍从军,而且很幸运的在一次征战中得了军功,升了小旗,后来又被调入锦衣卫中。上次西厂选人时,林铭看中他一身武艺,便将其也一并调入西厂,好充实人手。

而赵德昌的女儿赵蓉嫁给了时任福建都指挥使杨勰,就是现在蹲在墙角发呆的那个男人。他乃是已故前朝内阁大学士杨荣(大名鼎鼎的‘三杨’之一)的曾孙,只因与父亲杨泰为仇家所告,就从福建逃到京城岳父家中暂住,哪知道祸不单行,没住几天却被西厂给抓了过来。因奉胡义的命令:将赵辅、赵德昌、王运顺三人的男性亲属处决,魏泰便与韦瑛等人挨个拉人过刀。

等轮到杨勰时,他见势不妙。为了保命便向韦瑛求情,许以一大笔金银珠宝。韦瑛当兵入伍后到现在,一直混得不如意,有点银子也被他挥霍一空,现在正穷得要命,听了杨勰的话马上动心了。不过他却只是假装答应,等稳住杨勰后马上找到曾启,对他谎说杨家有巨资数万,还草菅人命,招纳亡命之徒,想逃往海外。

曾启听罢,马上兴奋起来,这可是一桩大功劳,要是查证属实,不但可以捞一件大功,还可以发上一笔横财。迫不及待便将杨勰提了过来,严刑拷打,并对他上演了惊人的音乐--“弹琵琶”。

所谓的“弹琵琶”并不是弹乐器琵琶,而是一种刑具,就是用利刃把活人的琵琶骨(肋骨)一根一根剃下来,行刑之时痛苦万分,足可以令受刑者后悔生出来。杨勰受不了皮肉之苦,只好妄说金银藏在叔父、兵部主事杨士伟处。

曾启利欲熏心。被金子迷住了眼,也不向胡义报告,直接派韦瑛突到杨士伟家中,把杨士伟捉来西厂进行拷问,并累及其妻女。翰林侍讲陈音与杨家比邻,听到隔壁惨叫,隔墙喝问:“你们擅辱朝臣,不怕国法吗?”

这边的韦瑛竟然也同样隔墙喝道:“你是何人,难道不怕西厂吗?”

陈音听了害怕,生怕自己也被他们给拿了过去,就再也不敢吱声。

结果韦瑛在杨士伟家中抄来抄去。也没抄出所谓的大笔金银,拷问杨士伟也是一无所获。回来告诉曾启后,曾启感觉到自己被骗,觉得面上无光,便将杨勰又提了出来,要他老实招出金子藏在哪里,要是于不老实交待,就让他于尝尝弹琵琶滋味。

杨勰已经被这弹琵琶的酷刑折磨怕了,无奈之下只好对曾启说金子藏在哪里,只有自己的妻子赵蓉知道,而且她还知道岳父家的藏宝阁在哪。一听这话,曾启两眼放光,这回不止是杨家的金子,还多了顺义伯府的藏宝阁,想不发达都不行。便让韦瑛立即将赵蓉提了过来,哪知道赵蓉表现得比他丈夫要硬气得多,随便他们怎么哄骗威吓,她都不吱声。

曾启恼羞成怒,便要准备给赵蓉上大刑,却见赵蓉趁他们没留神之机,“砰”的一声撞了桌角,转眼就咽了气。人死了,曾启才知道事情搞大了,吓得是六神无主。他倒不是怕赵蓉的死给自己惹什么麻烦,而是怕赵蓉死后,自己抄兵部主事杨士伟家一事没法跟厂公交待。他原是准备等抄出金银之后再去报功,现在却是什么都没有,这一下就可麻烦了,他未经请示便擅自捉了朝庭命官进行拷问,要是有功劳出来一切都好说,不过要是什么都没有,他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不敢将此事再瞒下去,曾启忙让人去请胡义,他虽然害怕,但也知道此事无法瞒住,因为牢中数十个校尉都知道此事。要是他不说,肯定会有别人说。到时恐怕自己就不知道怎么死的了,现在自己主动请厂公过来,再老实交待此事,事情还有些挽回的余地。

将一切说出来后,曾启“扑通”一声跪在胡义面前,以头磕地:“厂公,属下糊涂,一时猪油蒙了油,酿此大错,请厂公治罪!”

他这一跪,韦瑛也吓得跪了下来:“厂公恕罪,都是那杨勰谎言骗属下,属下才真以为有其事...”

“好,好,好!”

胡义却是冷笑着说了三个好字,听得曾启和志瑛是一头雾水,厂公这是要治我们的罪还是说我们做得好呢?

胡义围着赵蓉的尸体走了两圈,又看了看蹲在墙角的杨勰,猛的上前小脚对着曾启就是一踹:“你们真不愧是我西厂的人,威风得紧啊!咱家就这小半天功夫没在,你们就能出去抄了一朝庭命官的家,嘿嘿,难得,难得,真他娘的难得,全是人才啊!”

曾启如何听不出胡义说的是反话,吓得不住求饶:

“厂公息怒,属下再也不敢了!”

胡义怒极生笑:“息怒?人都他娘的被你们抓回来了,我还息个什么怒?”

曾启不敢接话,提心吊胆的跪在那,生怕胡义重怒之下杀了自己。

胡义气了一会,慢慢平静下来,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得把事情解决掉,不然会给自己惹出大祸的。“杨士伟呢?”

“关在牢房里,厂公,属下这就去放他。”

“放什么放!要是现在放了他,不是说我们西厂办错案,冤枉人吗!”

“那怎么办?请厂公示下!”

“还用我教你们吗,你们在锦衣卫的时候没做过吗?马上给我整个罪名按在他头上!”

“是,是,属下这就去取证!”

“等一下,给我马上传令下去,所有的人除了有命令在外面的,其他人统统给我呆在家里哪都不准去!”

“这是为何?”

“咱家要进行西厂整风运动!”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反思西厂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反思西厂

要想打造一支素质过硬。政治合格的队伍,可不是光靠想就行的。现在改造西厂就如同画画一样,如果只是单纯在白纸上做画,那可以任由画者发挥,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山也好,水也好,一切全凭画者自己决定。但如果摆在画者面前的不是一张白纸,而是已经画满了各式图案的成品,再要想将这一切抹去,画上自己想画的东西,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画纸上的痕迹尚且难以消除,更别提是抹去人的思想意识和已经习惯了的行为举止。西厂的校尉都是宪宗从锦衣卫调过来的,这帮人就如同画满图案的画纸,已经习惯了在锦衣卫时那种肆意妄为的做事风格,王法对他们而言就是狗屁,欺负老弱,勒人钱财、栽赃嫁祸这种事情在他们眼里更是家常便饭,不但是乐此不疲,而且是习以为常。绝不会有什么人在事过之后会考虑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对不对得起良心什么的。他们只关心做了之后自己能得多少好处,会分到多少银子!

所以当大多数番子和校尉们习惯这种做事风格后,胡义却要改变他们这种行为方式,对他们的执法行为做出规定,不准这个,不准那个,讲究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无疑是对牛弹琴,而且肯定会引起校尉们的不满,到时反弹势必极大。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发生校尉们集体罢工的厂变,这无疑是胡义最不愿看到的。因为事情真要到了那一步,胡义想利用西厂发展势力,在朝中网罗党羽,为九儿顺利登基做准备的计划就要跟着破产。

为了避免自己的改造计划引起校尉们的不满,将心中所想的好事演变成对自己不利的坏事,胡义冷静的想了想,最终决定不能够动用强硬手段执行西厂改革计划,这样做肯定是行不通的。目前最适合改革西厂,整顿人员的方法只有温水煮青蛙一种途径。为此胡义只能将计划中西厂的一些大规模行动推迟,将大部分人马收在家里,然后选择一小部分或者直接招募一批新人进行整训,以点带面,慢慢的将他们打造成西厂的主力阵容,然后用他们淘汰那些不能适应改革的番子校尉。如此西厂才能真如自己所愿,走上精兵强将的道路,成为十五世纪大明王朝的中央情报局。

有了大体思路后。胡义脑子开朗多了,人也轻松了许多。想到方才曾启所说韦瑛抄兵部主事杨士伟家的事情,心中一个激灵:这事自己怎么觉得好像蛮熟悉的。努力回忆了一下,才发现这事在史书中有过记载,而且是作为西厂猖狂的典刑案例提出来的,其中韦瑛那一句“你是何人,难道你不怕西厂吗!”更被后世认为是体现西厂无法无天的最好证据和名言。

胡义没有想到自己顶了汪直主持西厂,韦瑛这句名言还会出来,不禁有点郁闷,难道西厂注定就是一个让人谈虎色变的机构?要不然怎么自己接手后,事情还是这样发生的,莫非是自己人品不好...

对于韦瑛这个人,胡义倒不想把他杀了,留着或许有大用处。因为他认为此人是一条很会咬人的恶狗,办起事来很有一手,属于杀伤力极大的那种,比后世渣滓洞集中营那些人要厉害多了。人虽然恶了点,但留着他比杀了他更有好处,有时候好人无法办到的事情,这些恶人往往能轻而易举搞定,再说对敌人凶恶一点是应该的。有了这种心思。胡义自然是不会杀了韦瑛,他相信自己可以控制得住他。

胡义心中最不能够容忍的就是西厂校尉们没有任何合理的理由就去破人家,夺人财,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自己陷害赵辅、赵德昌他们总算是有一个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而他们完全是为钱而去,今天审的那些抓回来的可疑分子也表明他们的职业素质和敏感度太差,这也是促使他马上下令将人马收拢,进行整训的原因。他很怕自己一觉睡醒之后,外面又多了几十条无辜的人命。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他有些不放心的回忆了一下后世史书中所记载的西厂恶迹,也好确认一下这些事情不再会发生,如果已经发生的,就要马上制止,以免自己恶名越来越昭著。

首先想到的一个很典型的案例便是西厂设套抓人的事,所谓设套杀人在后世也有一个叫法叫“钓鱼执法”。就是讲西厂初开之时,汪直为了抓现行,好向宪宗报功,便让他手下人做圈套,引人上钩。他先是让手下一个校尉剔光头冒充和尚,然后安排他当街讲法,吸引不知情的百姓前来观看。等围观的人多了,四周埋伏的校尉便一拥而上,将他们统统逮捕。不管这些百姓是否冤枉,一律打了再问,有些人吃不住刑,当场便死了。他们这般搞法,一时之时冤死无数京城百姓,可谓是人人痛恨。

其次想到的一件事情还是跟韦瑛有关,就是说有一个掌管太医院事务的官员叫方贤。韦瑛因为向他索药未得,便怀恨在心。于是,利用西厂大肆搜捕查案的机会,韦瑛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抄了方贤的家,从他家中找出一片沉香和御墨,便以盗自宫中为由,将方贤贬去辽东。另外还有个御史叫黄本,从云南、贵州还京,汪直叫韦瑛去搜查他,结果在他身上查出一根象牙笏板,这本是屁大的一个事,可是韦瑛为了摆摆自己的威风,竟将黄本削职为民。

除了这三个案子,胡义还想到一件案子,这件案子影响极大,直接导致西厂第一次关闭,胡义在脑海里努力回忆了史书中相关记载,以免自己也犯同样的错误。

这桩案子指是通判曹鼎、知县薛方,都是宁晋人,闲住在家。西厂校尉诬陷同县的王某与一个盲人藏有妖书,牵连到他俩,便派兵包围了他们的家,严刑拷问。罪名论死。两家人呼冤之声不绝,跑到京城告御状,惊动三法司,于是下司法复审,发现果是一桩冤案。然而那些法司官员明知是冤案,但却因为惧怕西厂的势力,只好附和判决,不敢深究。于是,一时京城哗然,怨声载道。首辅商辂实在是看不下去,便要求皇帝革去西厂。罢汪直以全其身,诛韦瑛以正其罪。哪知宪宗一看疏稿,勃然大怒,竟说出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来:“用一内监,何足以危乱天下?谁主此奏者?”,意思就是用了一个小小太监,哪有那么大的危害?这纯粹是杞人忧天、危言耸听。并令内监怀恩,传旨严厉责问谁是主使人,务要查出元凶。不过还是因为这桩案子,外朝舆论太大,最后宪宗不得已还是关闭了西厂,罢了汪直,这便是西厂的第一次关闭。

现在商辂已经倒台,这案子自己也没做,胡义自然不怕他会给自己下眼药。全城大捕,杀武靖侯赵辅他们只是给西厂立威,让宪宗对自己能力进行首肯,接下来可不是将汪直曾经做过的事情再复制一遍,那样做也太伤天良了。他要做就做大的,这等小打小闹冤案做来实在没劲。想到汪直是靠一手遮天,白色恐怖让那些大臣食不甘味,卧不安席,不过这种害怕只是一时的,总会有胆大的官员会反抗,所以恶事不能做多,只做那么一两桩有影响的便可,做得太多,效果可就呈反比了。原因很简单,我只动了几家,大多数官员和权贵出于明哲保身的观念便不会多加追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便过去了,要是强自出头为那几家抱不平,恐怕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弄得不好,反把西厂给惹到自己家来,何苦呢?中国人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自扫门前雪,只要不是天人共愤。让他们实在没有安全感,这些人就不会主动跳出来。胡义正是看准这一点,才大胆的将手伸到赵辅、赵德昌他们身上,拿他们开刀立威。

不过话又说回来,汪直时期的西厂迫害对象,大多是官家富豪和世代权贵,真正对平民百姓危害倒是不大。西厂的太监档头们横行霸道是有的,不过大多只是谋财,对贫民百姓,却是很少直接下毒手,能敲上一敲便敲,实在没油水也不会去理会他们。所以受害的对象大多是那些当官的和家中有钱的,不过因为史书的主笔者出身的原因,汪直和西厂的恶名才这么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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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琐事缠身,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多更,大家也看到了,都是晚上十一点多后才赶时间码出来的,等过了这几天,努力补偿给读者吧。请大家继续支持傲骨,推荐票,月票,订阅,我都要。

第一百一十五章 九儿进学(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九儿进学(上)

定下西厂改革的计划和大体方针后。胡义埋头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便赶到宫中,因为按万贵妃的意思,他要隔日进宫陪九儿读书,以便将九儿带坏,使他耽于玩乐,让宪宗对他心生不满,从而产生废立之心。

对万贵妃的这种想法,胡义很不以为然,不过现在他所获得的一切权力都是源自万贵妃对自己的宠信,而九儿是她心中最大的剌,所以只有按照她的想法做一些让她可以看得见的事情,才能加强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因此不管胡义是否愿意,他都要做一些表面上让万贵妃觉得自己是在带坏九儿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中高兴,她一高兴,胡义的地位才不受威胁,甚至他就是带人将内阁抄了,恐怕万贵妃都能保自己平安无事。

在成化朝,得到万贵妃的宠信也就是得到了宪宗的宠信。因为这两个人可以不分彼此。他们之间的感情胡义就是再怎么不认可,也不得不承认万贵妃在宪宗心目中的地位,恐怕只有后世小龙女与杨过的感情可以相比,情比金坚这句成语用来形容他们再不为过了,这是一场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爱情!在万贵妃去世后,宪宗这个好丈夫便忧虑成疾,几个月后撒手西去。

关于万贵妃的死法,有很多种版本,有人说是泰山地震以后她就病倒了,死挺了两年没挺过去。还有人说是给她瞧病的太医下了毒,把她给毒死了,更有人说她某日和一个宫女怄气,心肌梗塞而死。还有更耸人听闻的说法:自从地震以后,每天夜里都有被她打掉的胎儿化成鬼找她索命,最后终于给索走了。总之,所有的说法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得好死。她死后,后世也没少泼脏水,神话小说里说她是啥黑风山上的女狗熊精变的,演义小说里说她在后宫养了面首三千,日日yin乐。更悬乎的,说她专吃童男童女,还用法术控制朱见深的思想,不过那不是历史,那是西游记。

后世如何看胡义管不着,至少以自己现在所接触的万贵妃来看。胡义认为她就是一个女人,一个爱自己丈夫,并能够给自己丈夫温暖和体贴的女人,她不荒yin,忠于丈夫一个人,她所做的那些残暴

,归根结底也是为了保卫自己的爱情。在爱情面前,每个女人都是自私的,所以不能对她太过苛责,人无完人。而且她也不是后世流传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死法,而是因为长期精神受到折磨,生生的给吓死的,让她担忧受虑被吓死的原因就是自己怎么整也整不倒那个纪氏生的小野种——太子朱佑樘,眼见他的地位一天比一天稳固,她实在受不了,一病不起,再接着便一命呜呼...

现在这样一个无法盖棺定论的女人交给胡义一个她认为很重要的任务:去害她丈夫的独子.有时候胡义自己琢磨一下,对此都有些哭笑不得,这事也太那什么...戏剧化了。但事实就是如此,没办法,他不做自然会有别人去做。抢着讨好万贵妃的人恐怕可以排到通州去。

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万贵妃给的,她想收回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胡义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提督西厂,抄了几家权贵,闹得满城风雨的全城大捕,这些事情看起来威风得紧。但一切只不过是空中楼阁,要是万贵妃不给自己撑腰,随便哪个人都可以把自己拉下,打到万丈地狱去。所以自己必须接受万贵妃的任务,将这个任务当作目前的首要方针来做,只要这事办得好了,自己在西厂的一系列动作才能顺顺利利的进行,不怕有人在背后给自己使绊子。

不过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九儿看起来是在玩乐,实际上却是变相的接受一些教育呢?胡义对此一时也没什么主意,因为这种事情,尺度很不好把握,做得过了,会假戏成真;做得不到位,却又可能被看做是假意应付。

万贵妃是一个很感性的女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喜好,从来不管外人如何看他,史书形容她粗枝大叶,如同村妇,因此只要她觉得胡义做得不好或者在欺骗于她,恐怕马上就会下令将他杀了。但如何在尺度之内做一些让她满意的事,胡义却也没什么好办法。路上想了几个主意,都觉得不太可行。等到午门时,便不再想此事,心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

等胡义赶到文华殿时,远远就见九儿已经等候在课堂外面,因时间还没到,几位授课的学士都没来。九儿便操着小手,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周围一个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没有,只不远处有几个都知监的小太监在那扫着地上的落叶。

北京冬天的早晨很冷,见九儿冻得直哆嗦,耳根通红通红的,不时哈气取暖,在那跺着小脚,胡义心疼之下不由来了怒火:这帮该死的太监宫女,怎么连给太子殿下生个暖炉都不知道的!

心中疑惑,九儿现在是宪宗的独子,大明朝的太子储君,这帮太监宫女没理由这么毫无顾忌的势利眼啊,难道宫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殿下!”

走到九儿背后轻轻叫了一句,胡义将自己的手捂在他的耳朵上,柔声问道:“怎么一个人站在外面的,伺候的宫女太监哪去了?”

九儿知道是胡义在背后,听他这么问。鼻子一酸,眼睛红了起来,扭头哽咽着说道:“贵妃娘娘派人传旨意说,以后我进学时,不准有太监宫女跟着伺候,说我是太子,未来的储君,现在进学是为了学习治国的大道理,必须要受些苦头才能定心学习。”

胡义一听又是万贵妃搞的鬼,气道:“一派胡言,她怎么不说天要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期筋骨的…”

刚说完,九儿将小脑袋晃了晃,惊讶的说道:“哥哥你怎么知道旨意上有这句话的?”

“……”

胡义不知道说什么好,怜惜的将自己身上的皮衣脱下穿在他的身上,又将九儿的小手合入自己的掌中,九儿感受到温暖,捏了捏衣角,有些委屈的说道:“哥哥怕还是不知道,父皇给学士们编了一本《文华大训》,规定以后讲课的时候,要撤掉课堂桌椅,让我站立听讲。”

胡义听了吓了一跳:这简直跟现在学校里罚站差不多了,而且,九儿并没有犯错,宪宗怎么想出这一招的?难道他不疼自己的儿子了,就算不疼也不是现在的事情啊,他打什么主意呢?

自己以前上小学时,经常被老师罚站,但却可以站着打瞌睡,甚至可以走神想想漂亮女同学,可九儿却不能如同自己那般,因为他可没有漂亮女同学坐在他身边,也无法打瞌睡,课堂上就他这么一个学生,想打都不行。

胡义一边安慰九儿,一边想是不是找万贵妃提出反对,这样也太折磨九儿了。耳边却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胡义啊,你来了。”

回首一看,见是学士彭时,胡义忙上前俯身行礼:“学生见过老师!”

彭时却将手摆了摆道:“罢了,你现在是堂堂西厂的提督太监,我这小小学士可当不得你这一拜。”

胡义知道彭时是说自己现在的身份,便正色道:“老师何以说出这般话来,须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学生心中,老师永远是老师!”

“嗯。呵呵,不错,为师没有看错你。”

彭时见胡义不似作伪,心中一动,这孩子果然不错。抬步走到九儿面前,九儿忙也朝他行礼道:“见过老师!”

彭时坦然受他一拜,然后开口说道:“殿下辛苦把,且跟为师进屋去吧。”扭头对胡义道:“你也进来吧。”

胡义忙跟着彭时进了课堂,进去之后,果见桌椅都已撤下,一片空荡荡,不知到要站在哪儿听课。

彭时见他发愣,便开口说道:“撤去桌椅是皇上的意思,我们也没办法,你就与殿下一同站着听便是了。”

胡义有些不甘心道:“学生站不站的倒是无事,可是殿下却小,这要是站着听课势必身子吃不住,不知老师们可曾找万阁老说过此事?”

万安是总讲学士,但却不负责授课,类似后世的教导主任,但讲学的所有事情都是由他负责向宪宗汇报,彭时听他这么说,明白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去找万安说说,不由苦笑一声道:“万阁老新任首辅,事务繁忙,这等事情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再说...”

彭时没有将话说明,胡义却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只好闭口不语,有些心疼的看着九儿。

彭时见他这样,将书本放在讲台上,想了一下说道:“好像今日皇上和贵妃娘娘要来视课,若是来了,你倒是可以提上一提。”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九儿进学(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九儿进学(中)

听了彭时的话,胡义点了点头。便默不作声,随九儿站在那准备听课,彭时见他这样,也不再多言,拿起讲台上的《论语》开始为他们授课。因课改后课时的原因,彭时将所讲内容做了压缩,取其精华作了一番述义整辞,又因前几日已经讲了几篇,今天所讲的内容是沿续前几日所讲,因此九儿学起来一点困难也没有,不时还能噘着小嘴问上几句,彭时见太子好学,心中也是高兴,师生二人在那一问一答,很是融洽。

胡义大学时曾听过于丹所讲的论语,理解起来自然没什么困难。不过虽然他听得明白,但自始至终却没在师生二人问答之时插上一句,只是在那专注的看着九儿向彭时发问,见到九儿问题得到解答之后,脸上浮现的笑容,胡义便觉得很是欣慰。

如此一会。见自己今天所授的内容太子都能听得明白,彭时高兴之下,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让太子与胡义自己诵读,他则回到讲台拿起一本书籍看起来。

九儿听了师命,看了一眼胡义,便用稚嫩的声音诵读起《论语》来,一边读一边还和那些民间学堂的学子一样摇头晃脑,让胡义看着有些忍俊不禁。

“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见九儿读得入神,胡义也跟着念了几句,不过也就是念了这几句,就没再读下去,他只是伴读,而且是间歇性伴读,说白了就是应个景而已,自然没必要跟九儿一样,认认真真的学习。更何况他心中想着等会宪宗和万贵妃来的事情,更没什么心情去读这论语。彭时对此也是心知肚明,见胡义不读,也不来要求他,只瞄了几眼就继续看他的书去了。

上完彭时的课,胡义忙带九儿出去活动了一下。帮他捏了捏小腿,生怕他站得时间长了,小腿抽筋。还好九儿只是觉得有些酸痛,其他倒没什么,让胡义松了一口气。

休息时间很快到了,胡义带九儿进屋继续进行下节课。这节课是由汪朝宗这个状元郎给太子讲《史记》,他进来之后发现胡义也在,并没感到奇怪,对他微点了下头,便走到讲台后,摊开书本开始他的授课。

汪朝宗的授课方式与彭时不同,彭时上来是先问一问昨天所学的内容,而他却不这样,一上来便是自顾自的读一段。

“帝纣闻武王来,亦发兵七十万人距武王。武王使师尚父与百夫致师,以大卒。驰帝纣师。纣师虽众,皆无战之心,心欲武王亟入。纣师皆倒兵以战,以开武王。武王驰之,纣兵皆崩畔纣。纣走,反入登于鹿台之上。蒙衣其殊玉,自燔于火而死。武王持大白旗以麾诸侯,诸侯毕拜武王,武王乃揖诸侯,诸侯毕从。武王至商国,商国百姓咸待於郊。”

汪朝宗声情并茂的读了一段史记中关于武王伐纣的记载,许是因为讲打仗的事,九儿听得格外认真。不过因为汪念的是原文,他听在耳里也是一知半解,不明其中讲了些什么。

汪朝宗见太子一脸的糊涂,暗自笑了一下,读完之后,将《史记》放下,缓步走到他们二人面前,慢慢的讲解起来。谁知九儿只听了一半,脸色就不对了,眼神变得很奇怪,等汪朝宗讲完返身时,他突然扯了一扯胡义,悄声道:“哥哥,为何学士讲的武王伐纣与哥哥对我讲的不一样呢?你不是说纣王是明君,武王是小人的吗,怎么现在学士却说纣王是昏庸无道,武王才要代天下黎民讨伐他呢?”

坏了!胡义没想到九儿记性这么好,见他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心道这下麻烦了。原来他也曾经将武王伐纣的故事讲过给九儿听,不过他讲的却是另外一个版本,与汪朝宗所讲史记的内容完全不搭边。

在慈宁宫时,胡义晚上给九儿讲故事时。曾有意无意的讲了些历史给他听,但他讲的历史与现在史书记载是相背的,大多是一些后世经过考古,辨证得来的历史,甚至很多是从论坛道听途说来的故事,胡义觉得可信,便也一股脑讲给了九儿听,其中便有武王伐纣这件事。

在他的武王伐纣版本里,商纣是一位文武双全,对中国统一立有大功的明君。他是这样对九儿讲的,商纣为了统一中国,派军队如秋风扫落叶一样,一直打到长江下游,降服了大多数东夷部落,俘虏了成千上万的东夷人,取得统一之战的大胜。从此以后,中原和东南一带的交通得到开发,中部和东南部的关系密切了。中原地区的文化逐渐传播到了东南地区,使当地人民利用优越的自然地理条件发展了生产。

正当一切欣欣向荣时,西陲的周武王这个商朝的封王,在得知纣王大军尽出,指向东方,都城内防御力甚弱。便起了不臣之心。在一部分叛商部族的带领之下,奇兵突袭,于牧野一战功成。而这时商王的大军远在东南,无力援手,牧野之战的商军,并非商王朝的精锐之师,而是临时武装起来的奴隶和囚徒。即便如此,牧野之战也打得惨烈非常,而不是像史记上所说的那样,奴隶与囚徒们临阵倒戈,周武王几乎是兵不血刃地赢得了胜利。

为了让九儿更辨证的看待历史。有正确的价值观和世界观,胡义还对他说,其实武王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个篡位小人,绝不是什么仁德之君。因为当他攻下鹿台后,便用大钺砍下商纣王烧煳了的脑袋,悬挂在大白旗上,一并被割下脑袋的还有纣王的两个妃子:有苏氏(即苏妲己)和有莘氏。其中的有莘氏,据说还是周武王送给殷纣王的“贡品”。讲这段时,他还举了伍子胥对楚王掘墓鞭尸,遭到后人非议的事情来举证,让九儿自己联想为什么武王如此对待已死的纣王与妲己等人,却没人说他残暴,相反却是歌功颂德,赞其是仁义之君,有道之君?

九儿不过才七岁,对胡义很是依赖,听了胡义所讲后,自然而然产生了武王是坏人,纣王是明君的想法,这个观点放在几百年后也许说得通,代表你没被那些篡改的经史洗脑,可是放在现在,却是件**烦事。胡义心下立即有些后悔,当时不该这样对九儿讲的。要知道,明朝是一个非常注重传承和正统的朝代,这番惊世之论如何从太子嘴里冒出,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见九儿正等着自己回答,胡义不由感到十分为难,如果对九儿说,不要相信我说的,汪学士讲的才是对的,那无疑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变相鼓励九儿怀疑自己,否定自己,这个肯定是不行的。他在九儿这个未来皇帝身上已经下了所有本钱,这个时候要是让他对自己产生不信任和怀疑的感觉。绝对是一场灾难。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胡义可不希望现在的九儿就在心中长出一根怀疑自己的剌来。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对他解释,正感为难,那边汪朝宗却讲了起来。

“纣王荒yin无道,如宠妖妃妲己、剜忠臣之心、设炮烙、“以酒为池,悬肉为林”,大聚乐戏于沙丘,使男女裸相逐其间,为长夜之饮。武王伐纣时曾列商纣六大罪,第一是酗酒;第二是不用贵戚旧臣;第三是登用小人;第四是听信妇言;第五是信有命在天;第六是不留心祭祀。由此可见,商纣灭亡是其昏庸残暴,无德无能所致,周代商,乃天命所归。天子无德,四方共讨之,殿下身为大明储君,对这等史训更要牢记,他日做一武王般的圣明天子,如此天下有幸!”

汪朝宗这么一说,九儿的注意力自然被他吸引过去,胡义呼了一口气,好险,幸好老汪给我解了围,不然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想九儿听完汪朝宗讲的话后,却是将小脑袋摇了摇,咧嘴说道:“老师,周武王小人鸠占鹊巢,属于乱臣贼子登位,商纣乃有德有为之君,文武双全,功业为国,为何老师要讲其说得这么差呢?”

惨了!以前要是听九儿说这番话,胡义会觉得很高兴,现在听了却是头大十分,这小鬼要闯大祸了。要是这番话传到宪宗耳里,一番深究,还不得把自己挖出来,要是让他知道是自己这样教他儿子,我这个西厂小督公就准备把脖子洗干净吧...

真是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胡义正感害怕之时,却见宪宗和万贵妃在刘吉、谢迁二人的陪同下正站在窗外不远处,凝神看着屋内。

天要亡我!胡义暗叫一声,便要阻止九儿继续发表他的“**”言论,现在收住他还为时不晚。不料汪朝宗却抢在他之前,快步走了过来:“殿下从哪里听得这等胡言,简直是荒谬至极!”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九儿进学(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九儿进学(下)

九儿不知道胡义此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着急。也不知汪朝宗听了他这话非常生气,更不知他父皇和万贵妃正在外面看着,对汪学士快步而来感到奇怪,怔了一下,小心的问道:“老师,学生有说错吗?”

汪朝宗虽然生气,却不敢对九儿直言训斥,见九儿对自己恭敬,便一甩袖袍正色道:“殿下方才之言当然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在微臣看来,纯属胡言乱语,不知殿下怎么会有如此之看法?”

“我说错了?”

九儿听汪朝宗说他讲错,忙扭头望着胡义,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在问:为什么学士说我讲错了,我说的这些不是哥哥你告诉我的吗?难道你告诉九儿的都是错的?

胡义不知如何对他开口,只好假装擦鼻涕,扭过头去,趁势偷偷瞥了一眼外面的宪宗,见他也是一脸怒色,好像对九儿刚才的话非常不满。不由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这下完了,被他老子逮了个现形,九儿要倒霉,我也要遭大罪了。

正想着如何开脱自己,却见万贵妃嘴角翘得高高,脸上挂着明显的笑容,胡义看着有些奇怪,瞄瞄宪宗,瞄瞄万贵妃,突然明白过来,一阵狂喜,上天待我真是不薄,这么快就给了我一个机会,哈哈,天助我也!

抑制住心中狂喜,对九儿微微笑了一下,轻声道:“殿下既然认为商纣是明君,武王是小人,不妨大胆的与汪学士讲讲为什么这样说,好让学士也明白殿下心中所想,不致有所误会。”

说完朝他眨了一下眼,九儿会意过来,有胡义的鼓励,他马上有了信心,转头看向不明所以的汪朝宗,凝声说道:“老师,学生并没有说错。你刚才说纣王荒yin无道。如宠妖妃妲己、剜忠臣之心、设炮烙,对百姓残酷之极。而且周武王给纣王列了六大罪状,第一是酗酒;第二是不用贵戚旧臣;第三是登用小人;第四是听信妇言;第五是信有命在天;第六是不留心祭祀。不知学生说得可对?”

汪朝宗不知九儿打什么主意,见他记性如此好,也觉奇怪,微微点头:“微臣方才是这么说。”

九儿见他点头,歪着脑袋想了想以前胡义对他说的话,接着说道:“可学生觉得这几条罪名都是周人肆意抹黑商纣,并不能当真。”

汪朝宗一听太子竟然全盘否定商纣的罪名,差点没咽着,气急之下,失声说道:“殿下,商纣残暴,武王仁义,此千古流传,史书有记,殿下怎可轻易改变结论?”

“老师莫要急,且听学生一一道来!”

九儿看了一眼胡义,见他对自己点头,只觉信心百倍,他是小孩子。表现自己的欲望比成人更甚,有心想在老师面前卖弄一下自己,当下不紧不慢道:“纣王喜欢喝酒,并不能代表什么,说他不用贵戚旧臣而是登用小人,更算不上他的罪状,相反却是他英明的象征。所谓贵戚旧臣,指的是王族中的亲贵和从前商王的旧臣之子,用小人则是提拔录用出身卑微之人。纣王不用身边那些权贵,而是用平民出身的有才之人,这不是他唯才是举,用人有术吗?何以成了他的罪名?再者我听说纣王任用诸如飞廉、恶来这些出身低微的“小人”,帮助他三征东夷,这些人在史书上都是以恶人的面目出现,可正是这些恶人与商王朝共生死,一直战斗到生命最后一息,最后倒在战场血泊之中,与纣王一同殉国。而那些诸如微子启、箕子这些自命不凡的君子贤人,反倒在周武王取得政权以后,立刻投入周人的怀抱,变节为官,不惜侍奉仇敌。由此可见,周武王的身边都是小人当道,其人必也是小人一个。”

九儿现在所说的这些都是胡义那时讲给他听的东西,有些东西自己都不大记得,听他一一道来,对小家伙的记忆力也深表佩服,跟着在旁帮腔道:“殿下说得当真是听着有理,小的也觉得讲得不错。”

话音刚落。却听屋外传来一声怒哼:“竖子胡言,当得何理!”

不知什么时候,宪宗已经进了屋内,一脸怒色的看着九儿,汪朝宗忙要下跪行礼,却被宪宗止住。

“儿臣见过父皇!”

“小的见过皇上!”

九儿见父亲一脸怒色,心中害怕,有些惶恐的往胡义身边缩了一下,宪宗见他这样,更是生气,上前拉过他:“父皇问你,纣王荒yin无道,宠妖妃妲己、剜忠臣之心,作何解释?不要告诉父皇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

宪宗的语气非常严厉,九儿可能被吓到了,有些紧张,一时不敢回话,胡义见状,忙转声朝他说道:“殿下,皇上问你话,你可要好好的作答。”

九儿见父亲在怒视自己,要是不回话肯定要挨训,听了胡义的话。便小声道:“剜忠臣之心说的是比干之事,不过儿臣听说在春秋时期,关于纣王的罪状还只限于“比干谏而死”。到了战国,比干的死法却多了起来,楚国大夫屈原说他是被投水淹死,而秦国吕不韦的门客却说他是被剖开了心。到了汉朝,大儒刘向却提出说纣王剖开他的心是为了满足妲己的好奇心,想看看“圣人”的心是不是七窍。到了晋朝,皇甫谧这位喜欢写历史书的医生干脆说,纣王在妲己的怂恿下,剖开比干的心。还解剖了怀孕的妇女,想看看胎儿形态。

至于宠信妲己,以儿臣看来,妲己只能算是纣王的女人,对妲己,纣王谈不上言听计从。试问倘若妲己在被纣王宠幸的那些年月之中,具有干政的权力,何以妲己的族人,始终就没有能够得势呢?如果说苏妲己有罪,顶多只是苏妲己入宫以后,由于争宠而与其他的嫔妃引起纷争,那些失宠的妃子各有氏族背景,因而加深了纣王与诸侯小国之间的冲突而已。如果硬要说妲己是亡国的祸水,也未免太高抬她了。所以儿臣认为商朝的灭亡是因为大力经营东南,重心转往长江下游地区,使得中原一带空虚,周人才得以乘机蹈隙。硬要把商朝的亡国,推到一个女人身上,是很难使人苟同的。”

有些结巴的大致讲完从胡义那里听来的“高论”,九儿将头低下,不敢直视宪宗的目光,小声的问道:“父皇,儿臣只知道这么些,不知父皇认为儿臣说得可对?”

“这….”

宪宗被自己儿子这番话听得也有些晕,见他问自己,顿时哑口无言。因为他从来没有进过学堂读过书,除了他父亲英宗二上皇位后,有机会识了些字,便再也没有接受什么教育,所以自己儿子说的这些东西,他这个当父亲的反而是一点都不知道。

胡义见宪宗迟疑,知道他是个半吊子,便也说了一句:“小的也曾看过《世说新语》,上面孔融曾说,周师进入朝歌以后,妲己为周公所得,后来成为周公的侍姬。如果这个女人祸国殃民,为何周人没有杀她,而是将她霸占,所以小的也觉得史书记载有误,太子殿下所言当是实情。”

见胡义也这么说,宪宗不知如何开口,无奈之下,求助的眼神看向汪朝宗,汪朝宗在心底琢磨一下,摇头说道:“殿下说得这些都是民间野史,入不得大堂,因此真假难辨,臣以为只可当作戏言听上一听,切不能当真。”

九儿见汪朝宗又否定自己说的,在他看来,他否定自己的话就是否定胡义,因为这些话都是胡义说给他的,因此起了小孩心性,有些不服气道:“老师,为何你就认为我说得就一定是错的呢?你方才说武王给商纣列的六条罪状,后两条是信有命在天,不留心祭祀,学生认为这两个罪名用在纣王身上更是牵强的很,天子受命于天,本就无错,祭祀则有相关官员负责,天子难道要整天将一门心事用在这方面,而荒废政业吗?此两条只能算小节,用之做为商纣的罪名,以显他昏庸,更是莫名其妙。”

见汪朝宗不为所动,九儿生怕父亲认为自己是胡说八道,气急之下叫道:“成王败寇,尧、舜、禹、商汤、周文王、武王这些人本非圣人,只不过被后人锦上添花塑造成极好极好的完人、圣人而已,而夏桀、商纣等人,则因为是失败者,就被雪上加霜,被人为将他们与暴虐荒yin四字挂上钩。儿臣认为,圣人非圣,他们所说的那一套更是不足信!”

“放肆!你这逆子,竟敢妄言圣人,气死朕了!”

......................

以下是整理的史料,不收钱的,大家可看可不看,了解一下也好。

纣王最著名的“酒池肉林”、“炮烙”的事情,大周朝初期的文献上也从来没有过,春秋时代也没有,是到了战国末期的韩非子首次描绘出来的。我们不得不承认他写得非常了不起:“昔者纣为象箸而箕子怖,以为象箸必不加于土,必将犀玉之杯;象箸、玉杯必不羹菽藿,则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食于茅屋之下,则锦衣九重,广室高台。居五年,纣为肉圃,设炮烙,登糟丘,临酒池,纣遂以亡。”

韩非子罗嗦了这么半天,却不外乎是为了证明他的论点:“天下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之大事必作于细。”意思是防微杜渐,告诫他所“爱戴”的君王们:不要“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啊,否则就成了纣王那样的亡国之恶君啦!纣王使用象牙筷子,不在乎这些小错,不断积累,终于错越来越大,酒池肉林,以至于亡国了!

到了西汉,司马迁也是个大手笔,继续给历史加鸡精。他在韩非子“酒池肉林”的基础上又加了“男女裸奔其间”,从而使他的文章也很生动。汉朝人“少见多怪”,把这个视为纣王**。汉朝的刘向也不甘寂寞,他把纣王鹿台的面积升级为“大三里,高千尺”,显得更为奢侈。并且详细设计了炮烙的图纸,还让妲己坐在嘉宾席上旁观,一有罪犯掉到火炭里,鼓掌而笑。到了接下来的东汉,纣王脸上留的空白不多了,只好把酒池的面积扩大到可以行舟,牛饮者达到三千人。

时光到了晋朝,皇甫谧医生咬咬牙,把鹿台的建筑面积,比汉朝又提高了十倍,达到“高千丈”的地步,同时他可能觉得炮烙还不过瘾,又“亲自”为纣王和妲己设计了一个热铜斗,让商王朝的“犯人”举着,一会儿手就烂了。

总之,纣王的脸上就是这样一点点脏起来的,前后用了一千多年时间。后人之所以这么埋汰他,也是说明被当时的皇帝压迫得不行,只好借涂抹纣王来告诫人君,起到劝善惩戒作用。而苏妲己则被殃及池鱼,成为怂恿者、帮凶,直至上升为颠覆大商王朝的实际执行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做回自己

第一百一十八章

做回自己

宪宗没想到儿子竟敢连圣人都敢指责。不禁怒火中烧,激动之下,身子急剧颤抖起来,强自定了一定,才觉好些。顾不得吓着儿子,上前一把就将他拽住,手指在儿子眼皮底下大声吼道:“你这逆子,朕请学士教你功课,是让你读书识字明事理,不是让你如此非议圣人的!”

汪朝宗见宪宗生怒,心中一慌,忙跪倒在地,胡义见状也随他一起跪下,二人不住磕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见父皇生气,而老师和胡义都跪在地上,九儿心中害怕,却又不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只好睁着一双眼睛抬头看着宪宗,很无辜说道:“父皇…儿臣说错了什么,为何父皇要如此责怪儿臣?”

“....”

宪宗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儿子的反问。情急之下,更是怒不可遏,扬声叫道:“你还敢反嘴,来人啊,取教尺来,朕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身后的谢迁和刘吉见宪宗要打太子,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替太子求情:“皇上息怒,太子年幼,一时糊涂,请皇上饶他这一回吧!”

“皇上,太子虽然有错,但念其尚小,未懂分辨事理,还请皇上不要责罚于他。”

听谢迁他们为太子求情,汪朝宗也抬起头道:“臣也请皇上不要责罚太子,臣是太子的史学老师,太子不明事非,擅议圣人,都是臣教侮无方所致,所以皇上如果一定要责罚太子,微臣情愿替太子受罚!”

汪朝宗是九儿的老师,学生有错,老师承担,他这么说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么一来,胡义也要自请责罚了,因为他是太子的伴读。太子犯错,他理所当然要跟着一块受罚。

“小的身为太子伴读,却未尽伴读之责,也请皇上一并处罚!”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可不这么想,什么狗屁圣人,全是后人包装出来的玩意。

一边低着头在那做出一幅我有罪的样子,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不住看向万贵妃,见她嘴角含笑,一脸自得的看着宪宗训儿子,心中更是明了。索性便将戏做得全些,猛的磕了三个响头,疼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然后哽咽着说道:

“皇上,小的身为内侍伴读,却未能尽心看护殿下,使他不知从哪听来这些奇言怪语,惹皇上生气,小的罪该万死,可是殿下还小,尚不懂事。情有可原,皇上就责罚小的一人吧!”(胡义内心旁白:要是瞎子阿炳能够穿越过来为我弹上一曲《二泉映月》,这场面就感人了。)

宪宗原本只想到教训儿子,倒没想到要处罚这二人,听他们自己这么一说,才想到太子如此不明黑白,这二人也要担上干系,盛怒之下便准备成全他们,好生责罚一顿。

谁知刚要开口训斥,却被万贵妃轻轻扯了一下,轻声说道:“皇上,何必发这么大火呢,臣妾没觉太子说错什么啊。”

“爱妃!”

宪宗只道万贵妃在护太子,有些不快道:“难道你方才没听见,这逆子竟然大言不惭,说起圣人不是来!朕要不好生教训于他,他日大了,如何了得!”

万贵妃闻言微微一笑,似是对宪宗的话很不以为是,没搭他的话茬,而是上前几步将手放在还有些发愣的九儿身上,怜惜的将他往自己的怀里靠了一靠,眼神透出的是一种母性的关爱。

见她这样,宪宗心中大为受用,心道母后老说贞儿要害佑樘,我为贞儿说上几句她就来气,死活不信我说的。要是让她看见贞儿现在这幅模样,肯定就不会再怀疑贞儿要害佑樘了。

宪宗正想得入神,就见万贵妃轻轻走到他面前。娇嗔一声:“皇上说得太过严重了,太子就事论事,并非刻意非议圣人,算不上对圣人有什么大不敬。再说臣妾觉得太子关于商纣的这番话还是蛮有理的。”

有理?宪宗一愣,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贞儿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大为不解道:“商纣暴虐,此世人皆知之事,这逆子竟说出商纣英明,武王小人这般胡言乱语,要是传出去,天下人岂不是要笑话于朕,说朕没有教好儿子吗!”

万贵妃淡淡的道:“天下人不会笑话皇上的。”然后将头轻轻摇了摇,接着说道:“大道理臣妾说不出来,臣妾只觉太子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见地,实在叫人可喜。不管对与不对,能说出这番话来,可见殿下还是相当聪明的。皇上不应该因为他说得不对就要责怪于他,依臣妾的意思,还是请学士们好生教侮,慢慢引他上正途才是,太子毕竟还小。正是可造之时,只要受了正统教育,自会有分辨事非的能力,皇上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再说太子还这么小,你这当父亲的就要打人家手板心,皇上不心疼,臣妾还心疼呢,可别忘了,太子可是皇上唯一的骨血。”

听万贵妃这么一说,宪宗心中顿时一软,见儿子还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己。眼神之中说不出的害怕与紧张,不由怒气稍息,想到儿子不过七岁,自己何必如此严责于他,遂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既然贵妃娘娘替你求情,父皇今日就不打你了,但是你要写了三百个大字以作训诫,汪朝宗,你好生督看着。”

“是,皇上!”

见宪宗不责罚太子,汪朝宗忙应声答应,谢迁与刘吉也是放下心事,不过却是不敢说话,生怕说了什么不对的,再惹宪宗发火。

万贵妃看了一眼还跪着的胡义,扭头对宪宗道:“皇上,让太子好生读书吧,臣妾累了,皇上陪臣妾回去吧。”

宪宗想想也只能如此了,便没有拂万贵妃的意思,吩咐汪朝宗道:“好生教诲太子,朕不想再听见太子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出来。”

说完与万贵妃返身离去,刘吉他们忙俯身恭敬说道:“臣恭送皇上和娘娘!”

待宪宗走远后,汪朝宗重重吐了一口气,有些后怕的对九儿轻声说道:“殿下,以后可不能如此乱说了。”

九儿还是不知道他错在哪里,迟疑一下,大着胆子问道:“老师,难道我真的说错了吗?”

汪朝宗听了一怔,见太子一脸疑问,生怕他还抱着那种错误的想法,忙正色道:“殿下当然错了,否则皇上也不会生你气的!”

九儿还是一头雾水:“那老师可否告诉学生,我错在哪了吗?”

“这…不说也罢,反正殿下以后只需记住臣对殿下教侮就行。”

汪朝宗心中对太子方才那番话也很是疑惑,不知他从哪听来的这番话。但是也是事实,只不过不为正史所列而已。他之所以对宪宗咬定九儿说得那些不能当真,只是为了维护史记正塑,儒家正统的传承,这会让他告诉九儿错在什么地方,一时之间他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打个马虎眼,就此过去。

闹了这么一出,汪朝宗自然无心再授课,与刘吉、谢迁交谈几句,三人便出了屋子,只将胡义和九儿留在里面。

“哥哥,难道你告诉我的都是错的吗?”

九儿并没有因为汪朝宗的马虎眼而放弃心中疑问,他还是很想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等三位学士都出去了,忙拉住胡义,希望他能告诉自己为什么。

“当然没有错!”

胡义肯定的对九儿说了一句,他这么一说,九儿更有些糊涂了:“那为何他们都说我错,连父皇也生我气呢。”

这个问题胡义也不知如何说,只好叹了一口气,凝视他半响,方道:“因为他们只想将你塑造成他们心目中的皇帝,而他们心目中的皇帝凡事都要听他们的,不能有自己的主意,无论做什么都要按照他们的意思做。而哥哥要做的是让你做回自己,有自己的思想。”

“做回自己,有自己的思想?”

九儿不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想开口询问,胡义却止住他,宽声说道:“这话等你大了就会明白的,到时你就会知道哥哥教你这些有什么用了。”

见胡义这样说,九儿便不再问,小脸蛋上露出一丝笑容:“嗯,九儿明白!”顿了一下却又问道:“那以后你教给我的那些道理我能不能再说出给他们听呢?”

“你自己记在心里吧,等你大了当皇帝时,将哥哥告诉你的东西再告诉小小九儿吧。”

“小小九儿?”

“就是九儿长大后要娶老婆,然后也会生一个小九儿出来。嗯,九儿的小小九儿将来可是一个了不起的皇帝噢。”

胡义说的小小九儿是指正德皇帝朱厚照,他可是中国历史上最了不起的一个皇帝,说他了不起,因为他完全与儒家理学对着干,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而且是能文能武,甚至敢亲自上战场杀敌,可惜因为史书掌握在儒家手中,所以将他人为的抹黑了,以致后人一听到正德二字,就将他与李凤姐还有什么荒yin无度联系起来,其实那完全都是捏造,真实的正德要比后世所谓的千百一帝糠稀要强上百倍。

九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突然露出一个很鬼的笑容:“哥哥很久没有练字了,不如我那一百个大字就让哥哥代劳如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东厂赎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东厂赎人

一天应景似的伴读结束后。胡义与九儿告别,返回西厂。刚到西厂,洪奎就过来禀报,说东厂派人来要郝庆跟他那帮手下,他不敢自专,请厂公决断。

胡义一直在等东厂来要人,闻言马上问道:“东厂的人现在在哪里?”

洪奎指了不远处的司押房,恭声说道:“厂公进宫陪太子进学,属下不知厂公何时回来,便让他们在那先候着。”

胡义“嗯”了一声,便往司押房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紧随其后的洪奎回道:“一个时辰前吧。”

胡义随口又问了几句后,人已到了司押房外。可能屋内的人听到了外面说话的声音,有人推开了屋门,从里面走出两人来。一个是着千户官服的青年男子,另一个则是穿着从六品官服,一脸清秀,看着跟个小白脸似的年轻人。

二人见到洪奎前面的小孩穿着一身红袍,知道这孩子便是西厂的厂公胡义,忙朝着他抱拳道:“见过胡公公!”

胡义还了一礼,打量二人一眼。出声问道:“二位是?”

见胡义问话,青年男子忙道:“在下东厂千户刘峻。”说完又指了指旁边的小白脸:“这位是京府推官吴默。”

胡义听完朝二人一一抱拳:“原来是刘千户,吴大人,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公公请里面坐!”

刘峻说完人就往旁边一闪,将中间路让开,俯身请胡义进屋。胡义也不客套,冲他微微一笑,抬脚进了屋。见屋内还有二人,不过只是两个校尉,胡义没去理会他们,大剌剌的往正中一坐,待洪奎跟刘峻他们进来都坐好后,才开口说道:“不知刘千户和吴大人到我西厂有何贵干?”

刘峻心里盘算了一下,张口如实说道:“实不相瞒,我与吴大人这次来是奉了我东厂督公尚公公的意思,想请胡公公将郝庆一干人等交还给我东厂。另外监察御史林朝义虽然得罪了胡公公,但念他初犯,也请公公能够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如公公能大人大量,不与他们一般计较,卑职替我东厂上下人等谢过胡公公!”

放人?空口一句就叫我放人,你们也太不识趣了吧。胡义轻轻咳嗽一声:“那帮校尉咱家可以马上还给你们,不过郝庆和林朝义当众对我不逊,我西厂很多手下都看到了,要是就这么将人给你们放回去,咱家这张脸也不好放啊...”。说完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好像不治治郝庆和林朝义,他这张小脸就没地方挂一样。

洪奎见胡义这样,以为他不想放人,巴不得他与东厂闹僵,他好从中谋利,便帮着说道:“郝庆这次做得也太过份了,竟然一点也不把我们厂公放在眼里,在那么多人面前出言冒犯我们厂公。俗话说,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他们对我们厂公不敬,就是不把我们西厂放在眼里,所以也不能怪我们西厂将他们拿了。”顿了一顿又有些可惜的说道:“大家同为厂卫,抬头不见低头见,事情搞成这样,我们也不想的,只能怪郝庆和林朝义太不懂做人,还请二位能够体谅一下我们厂公的苦衷。”

听他们二人说完之后,刘峻和吴默互相对视一眼,以微不可察的动作点了点头,然后刘峻起身开口说道:“郝庆和林朝义是有些混帐。让公公下不了台,不过这些为难之处我们尚公公也考虑到了,为了保证东厂和西厂之间的关系,不因此事而心生芥蒂,今后大家好一起为皇上当差出力,所以临来之时尚公公特地让我二人为胡公公带了些不成敬意的东西。”说完从怀中摸出一叠银票,满脸堆笑的捧到胡义面前:“请公公笑纳!”

胡义知道刘峻手上的是银票,见他递到自己面前,忙伸手接过,看了一眼像是有些被吓到一样,失声叫道:“两万两!”

他这么一叫,洪奎也吓了一跳,乖乖,东厂怎么会拿出这么大笔银子给这小太监的?

将十张两千两的银票在手上捏了又捏,看了又看,胡义咬了咬牙,作势将银票退给刘峻:“尚公公这是何意,两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咱家哪敢收尚公公这么重的大礼。”

刘峻哪会伸手去接,一边笑着一边往后退:“没别的意思,就当是赎回这些人的赎金吧。胡公公西厂初开,全靠皇上内库拨的银子维持,想必手头很有些不活络,这年头手上要是没点活络银子,办什么都不方便。公公后下千把号人也不能光靠那些俸银过日子是吧,这两万两是我东厂对西厂同僚的一番小小意思,公公可千万不要推辞,不然在下回去之后没法跟督公交待了。”

胡义一脸担心的说道:“话是这么说,可冒然收下这么一大笔银子。咱家这眼皮直跳,该不会有什么祸事吧?”

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刘峻,刘峻心中一紧,以为他看出什么,忙讪笑一声:“胡公公多虑了,这银子纯粹是我督公对公公和西厂的小小意思,绝没有别的意思,公公千万不要多想。”

吴默见胡义担心什么,生怕他不收银票,跟着说道:“郝庆他们在西厂呆了几天,公公总不能白给他们饭吃吧,这些银子一半是作赎金,一半就当是他们的饭食银子好了,如此一来,这银子公公收得也是心安理得对不,没人能说出什么来。”

饭食银子?这几天我好像没让人给郝庆他们送饭啊,再说有吃牢饭吃一万两的吗?胡义脑袋瓜子转了几转,没想明白尚铭为何这么大方,凭白无故送两万两银子给自己,就算赎人,给个几千两也就了不得了。

想到史书上的尚铭是一个很有原则性的绑匪头子,胡义越发肯定他送银子给自己肯定没按什么好心,要是真如眼前这两个家伙说得那样。尚铭岂不是做了一会赔本生意,这不像他的为人啊,总不会是想跟我搞好关系,大家以后一块捞吧。这次可是自己拿了他的人,打了他的脸,他再不济也不可能靠送银子跟自己拉好关系,说不定打了什么鬼主意要害自己呢。

不过管他呢,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我知道尚铭的做事风格,他可不知道我的。胡义瞄了刘峻他们一眼,见几人正盯着自己看。便自顾自的说道:

“虽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可是世人都喜欢这身外之物,咱家虽然人小,但见了银子也是喜欢得紧。可是这天上掉下的银子,咱家心里还是直打鼓啊,这银子咱家觉得有些烫手…”

见胡义捧着银票,在那自言自语,一会正色,一会又是苦恼,一会还义正辞严,说来说去都是不想收这银子的样子。刘峻和吴默见了,有些着急,这小太监不会是不喜欢银子吧,要是他不收下这银子,督公的算盘可就要落空了。

正准备再搞一套说辞时,却见那小太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以飞快的速度将银票揣进怀中,很大度的将手一挥:“这银子我收下了,洪奎,你马上将人放了,让刘千户和吴大人带回去。咱家还有事,就不多跟二位多说了,二位请便!”

他这么一说,洪奎愣了眼了,两万两银票你说收就收了,这小太监真鬼迷心窍了,这银子可是东厂尚铭的,你也敢收?!吃惊是吃惊,洪奎还是听令出去到牢房里提人。

见胡义收下银票,安排放人,刘峻心中一喜,俯身说道:“那我们就不打扰胡公公了,我等告辞!”

胡义好像一个土财主陡然发了一笔大财,急着要关门数铜板般,连连挥手:“嗯,嗯,去吧。咱家不远送了!”

..................

看着郝庆和林朝义他们一帮人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样子,刘峻气得差点要破口大骂,还好吴默动作快,一把止住了他:“千户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话还是回去说吧。”

刘峻也知道在人家地盘上,有些事情也不能随着性子,强自按下心头怒火,恨恨的点点头“好,咱们走吧。”

待出了西厂,远离了西厂的视线,刘峻才回头望了一眼,有些不甘心的对吴默道:“吴大人,督公和朱指挥使为何对这小太监如此大方,凭白给了他这么多银子?”

吴默看了一眼他,嘿嘿一笑:“要想有所得,必要有所出的道理,千户大人难道不知吗?”

刘峻有些不明白:“此话怎讲?”

吴默显示与他脸上的清秀样子完全不同的阴冷,沉声说道:“西厂新开,圣眷正隆,而且昭德殿那位对这小太监也喜欢得很。现在让着他们一让也好,要是跟那小太监硬顶,对督公有些不利。这些银子只是让他以为我们东厂怕了他,想着法子巴结他,如此这小太监行事才会越来越大胆,等他将肚皮吃大吃撑的时候,咱们再来给他开胸剖肚!”

第一百二十章 夜访万安

第一百二十章

夜访万安

正将银票当钞票一样数来数去的胡义。越数越是高兴,不管尚铭打的何等主意,他都准备将这银子好好花上一花。眼下自己手中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长远的不说,光眼前的就有三处,而且还是急等着用银子地方。

第一是组织以继晓为首的传教士队伍,这帮人肩负着胡义日后开边重任,是胡义向关外乃至西方渗透的前锋,所以初期活动经费肯定要给他们,不然他们如何去完成这个重任,总不能光想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吧。

第二则是和董其江合作的茶叶生意,初期的本金也要出上一些,否则人家董其江也不会乐意替你卖力。他这茶道老手要是留上一手,胡义这个半知半解的嫩芽肯定要吃个大亏。再说胡义也不想以权欺人,这不是他的作风,他向来倡导有钱大家分,有好处一起上,有坏处也得一起担。想有所回报,就得先行投入,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若是用强力迫使人家合作,明里不敢对你怎么样,暗里那些小动作也是让人防不胜防的。于其这样,不如大方些,一切摊开来讲,石头剪子布,行不行大家一起来,你出钱我也出钱,你出力我也不闲着,如此合作双方才能开诚布公,共同将事情做好。

第三个地方同时也是最大头的一块,就是西厂整训需要的银子。就地选人也好,重新招人也好,没有银子什么都不是,这年头没有人愿意白替你卖命。伟大的共产主义理想之所以是理想,就是因为它没有考虑到人的天性,人的天性是什么?是自私!何为自私,就是想自己过得好,自己的收入比别人高,自己家的东西比别人好,自己的亲人生活得比别人幸福。这种观念绝不是万恶的人性象征,相反却是永恒的真理。

正是因为人有了这种想什么都比别人好的想法,才有拼命干活,努力向上的动力,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嘉奖,得到升职,改变自己的生存现状。西厂整训也是如此。想要校尉们替你卖命,替你更好的完成工作,就得拿出银子让他们看,让他们看得见摸得着,知道自己怎么做才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可以过上比别人好的日子。要是你拿不出足够的好处摆在他们面前,只会用空话套话和上司的权力威逼他们,他们就会给你消极怠工,想法设法趁你不备去寻找外块,你管得了这个,却防不住那个。校尉们也是人,他们参加锦衣卫或参加东西厂都是想让自己出人头地,而胡义希望他们一切听从自己吩咐,做到太监指东,枪杆子绝不向西的地步,就要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给他们看,而在十五世纪的大明朝,银子就是最实在的东西。

再说他设想中的那些装备也不是凭空就能得到的,得靠银子去砸出来。一支精干的队伍在成形之前铁定是个吞金机器,这一点胡义看得很透。所以这笔钱省不得,也抠不得。没有一支得力的队伍在手,胡义脑中的计划就无法实现,而且做什么都不踏实,唯恐那些番子又给自己惹下祸事。

尚铭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送过来两万两银子,这大大缓解了胡义的燃眉之急,有了这些银子,胡义可以马上实施他的一系列计划。同时胡义也很庆幸这银子送的及时,因为这阻止了他准备组织西厂人马到京郊大户家里开展治安巡视工作,收些保护费以供开销的念头。要知道,不管他如何控制尺度,如何掌握分寸,这种事情总是要得罪一帮人的,而这帮人在朝中的影响力也不会低。在羽翼未丰之前,能不招惹他们还是不招惹为好。现在银子已经有了,胡义自然不会去再碰他们,至少目前不会。

正想着该如何具体分配时,屋外有校尉禀道:“禀厂公,鸿胪寺丞蒋宗道求见。”

“让他进来吧。”

胡义将银票揣入怀中,做好姿势,等蒋宗道进来。早上进宫前,他让邹龙去找一趟蒋宗道,将自己需要茶引的事情告诉他,告诉他的意思也是想让他去解决这件事。毕竟自己身为西厂提督太监,要是正大光明的跑到户部跟人家要茶引,也实在是有损形象,在明朝,从商可是最让人看不起的一件事。

蒋宗道是第一个投靠胡义的官员,胡义也想将他树立成一个典型,以达到“千金买马骨”的效果。可是在这之前,蒋宗道必须要做一点事情出来,让他去搞茶引便是一个考验。你要是办得成,说明你还是有办事能力的,将来用着也放心,要是连这点小事也办不成,我培养你出来也没什么意思,胡义可不需要投靠自己的那帮官员一个个只知溜须拍马,却什么事情也干不了。他要打造的是一个足以执行他未来庞大改革计划的文官集团,而不是一个贪污受贿、相互拆台的政治组合体。这一点他是准备学习张居正同志的,凡是有能力替自己办事的一律重用,有能力而不替自己办事的一律革除滚一边呆着去,无能力不会办事的更是一脚踢开。至于品性这种东西,则是仅供参考。

...............

蒋宗道刚进屋,就上前跪倒在地:“见过公公!”

胡义见他这样,轻笑一声:“起来吧。”

蒋宗道小心翼翼的起身站好,丝毫没因胡义年纪小而有所轻视,一脸恭敬道:“公公交待卑职的事情有了些眉目,卑职户部有个朋友,是茶课司的清查主事,听说公公需要茶引,愿意为公公提供方便。”

“茶课司的主事?”

胡义第一次听说有茶课司这个机构,不由来了兴趣:“户部管茶引的就是这茶课司吗?”

蒋宗道回道:“回公公话。确是如此。我大明凡贩茶的茶引一律由户部茶课司批准发验,检查真伪,地方官只是按照茶课司批准的茶引多少再发卖商家。凡商人买茶,要到当地官府具报所卖斤重,行茶地区,纳钱买引,允许向茶户买茶出境货卖。但茶与引必相随,有茶无引,或者超出所引重量,一律按私茶治罪”顿了一顿又道:“卑职不知公公所要茶引是商茶还是官茶,所以只和那位朋友说了一下大概。并未确定,还请公公告知详细,卑职才好为公公办妥此事。”

“商茶官茶?这是何意,二者有什么分别?”

见胡义不明白,蒋宗道便小心解释起来:“我大明茶法分商茶和官茶两种。榷茶征课曰商茶,贮边易马曰官茶。商茶行于江南,官茶行于陕西汉中和四川地区。商茶允许商人买引贩卖,官茶必须保证买马需要。”

听他这么一说胡义明白了,原来明朝的茶叶分两种途径,一种是供境内百姓和官员饮用的茶叶,另一种则是专门贩往关外和蒙古人换马用的茶砖之类。知道二者区别之后,胡义当下说道:“咱家要的是商茶的茶引,那官茶我要来无用。”

蒋宗道舒了一口气,这商茶的茶引比官茶可容易搞得多,因为官茶涉及到大明对外的一些事情,这种事情能少碰还是少碰,不然被有心之人告个“里通外国”的投敌之罪可就有些划不来了。他和清茶司的那个主事说到此事时,后者也特别担心胡义要官茶的茶引,所以才让蒋宗道回来问个清楚,不然事情可就有些棘手了。

“卑职明白了,卑职回去之后便找他商量此事,另外不知公公要多少茶引?”

胡义想了想,少了没赚头,多了又怕积压,便道:“先给我整个一万斤吧。”

“一万斤!”

蒋宗道听胡义要这么多,不由吓了一跳:“公公,怕有些多了,我担心我那朋友搞不来这么多。”

搞不来?胡义皱了皱眉头:“那他能搞多少?”

蒋过道估算一下,小心道:“卑职觉得五千斤的样子。”

五千斤,划算下来两吨半了,也行,反正这生意也是刚做,得看看市场销路如何再做决定。胡义点了点头:“成,就五千斤吧,你回去对你那清茶司的朋友说,只要他办妥此事,咱家保他官升一级。”

汪朝宗忙俯身谢道:”卑职替他谢过公公!”

胡义轻轻走到他面前。打量了他一番,微微颦首道:“你在鸿胪寺都做些什么差事?”

汪朝宗听他这么一问,心中一喜,抑住心头激动,忙道:“回公公话,卑职在鸿胪寺掌管宾客、祭祀、朝会、宴飨、经筵、册封等礼仪之事。”

“那你这官当得也没什么意思,这些事情听起来好像都是礼部的事吗,估计你们也只是个具体干活的,没什么油水。这样吧,过两天我跟皇上提提,看看给你挪个位子,嗯,吏部不错,吏部尚书人称天部尚书,想必吏部的职位都是好差事。”

吏部!听胡义说要将自己搞到吏部去,汪朝宗欣喜若狂,再也按捺不住,“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卑职谢公公提携!”

胡义很满意的看着他的反应,淡淡说道:“只要你好好替我办事,咱家不会亏待你的。”

汪朝宗坚定的抬起脸,重重说道:“卑职明白,卑职一定尽心尽力为公公力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行了,你下去吧,回去把茶引的事给咱家办好,咱家急等着要。”

胡义说完返回座位,朝他摆摆手,汪朝宗见状俯身退了两步:“是,公公,那卑职就先告退!”

.....................

武靖侯赵辅畏罪自杀的消息传出来后,恭子厂那一带的权贵们果然震惊异常,平江侯孙晓连夜去了一趟沂国公府,可是出来后却是神色如常,与刚才进去时满脸怒色的样子判若两人。出来之后也不再到其他权贵家,而是直接回府,让门人紧闭大门,任何人来了都不接待。他这么一做,连带着为赵辅他们叫冤最凶的几家也跟着偃旗息鼓,没人再议论此事,一切都归于平静,好像赵辅、赵德昌他们被西厂抓走的事情从来也没发生过一样。

这些异常情况被布署在恭子厂一带的番子传到了胡义案前,胡义看着这些个密报,也觉得此事有些奇怪,因为这些人前几日还吵吵吵闹闹,大有与西厂不共戴天的模样,怎么现在人死了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觉得这事有些不对,胡义草草用完晚饭,由童吉帆领着一队校尉护送去了一趟万安府。之所以去找万安,因为胡义觉得万安虽然是个不办事的纸糊阁老,但他的政治经验和对事情灵敏的嗅觉是自己拍马也不及的,找他商量一下对自己绝对有利无弊。再说他和自己都是万贵妃的人,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一条战线上的战友,他没理由不帮自己分析分析。当然,胡义另外还有件事情要请万安帮忙。

因是便装,一路上走来都无人注意到胡义一行,等他们到了万府后,校尉上前亮明身份,请门人往里通传。

那门人因没有见过胡义,对他身份有些怀疑,宰相府前七品官,他这大明朝内阁新任首辅的看门人自然也是有些威风的,看来看去也不肯挪脚替胡义进去通传。直到胡义从怀里摸出一块银锭塞到他手中,他才有些不情愿的说了句“你们等着”,然后慢吞吞的往府中走去。

胡义在外面等了不一会,大门便“轰”的一声打开,从里望去,不远处的二门也是大开,这架势让胡义很是受宠若惊。因为在明代,官员之家如果大门二门一起打开迎客,就表示对来访客人十分尊重,等闲之人不会轻易就开,那样就未免太不值钱了。

而能让万安家的大门二门一起打开,则更是了不得。以他现在的身份,除了宪宗和万贵妃和有数的几个重臣,恐怕京城之中还没人能够让他开二门迎客,现在竟然为自己这小西厂提督小太监开了二门,胡义当然有些激动。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以茶论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以茶论道

上次在恭子厂抓了武靖侯赵辅、顺义伯赵德昌他们后。为了应付次日百官舆论,胡义曾连夜求见万安,不过那次却算不上正式登门,只能算是临时串门,而且还是偷偷摸摸的,唯恐被别人发现。这次却不一样,因为这次是他正大光明的前来拜访,与从后门潜进府鬼鬼崇崇的样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万府二门大开的架势让胡义很是有些激动,人有种要飘的感觉,欣喜之下,知道自己在这万岁阁老心目中的份量是越来越重了。将胸脯往上挺了挺,四下扫视了一番,发现万府的格局有点像江南园林那种格局,宛若一个缩小版的街心公园。

刚才替胡义通传的那个门人,此时正一脸惊呆的看着他,胡义见了更是有种发自心底的成功与成就感。不过心下有些可惜,因为效果有些平淡了,要是这门人刚才对自己出言不逊,然后放两条恶狗出来咬自己,正当他耀武扬威觉得不可一世时,好像自己被他踩定时。再让他见到万安对自己的重视,事情便有趣多了,呵呵,我想那个场景下,他的脸应该要比现在好看得多。

你为什么就不能极度势利点,跟那些穿越小说中的龙套一样有眼无珠的欺负我一下,好让我扮回猪呢?胡义很是婉惜的将视线从门人身上移开,见万安正从二门处往这边走来,像要是亲自来招呼自己。他不敢托大,忙快步上前,脸上满是谦卑的笑容,走到万安面前,开口极其亲切的叫了一声:“老师!”

然后作势拜倒在地,万安忙上前扶起他,扬声说道:“在为师府上,如此多礼做什么!”

胡义往后稍退一步,轻笑一声,开口说道:“学生的一切都是老师为学生争取来的,故学生心中对老师的提携之恩感激不尽,苦于一直没有机会报答老师,所以只能以礼数周全来显学生对老师的一番赤子之心,还请老师不要见怪!再说礼多人不怪嘛。”

万安听他这么说,哈哈一笑,拉着他的手便往回走:“走,随为师进屋,外面冷得很。”

拉着胡义进入自己的书房后,万安让下人沏了一壶上等的碧螺春来。胡义正好有些口渴,也想喝口热茶暖和一下身子。便将茶杯端到手中,可能觉得有些烫,他用嘴轻轻吹了几下,才品了起来。

清茶入喉,顿觉心肺一片清明,胡义不由赞道:“好茶,此茶芳香直泌人心,一口入喉,学生就觉回味无穷,老师端的好享受。”

“哈哈哈哈。”

听胡义夸赞自己的茶,万安立时满面笑容,神情异样的光彩照人。

“为师平日没什么喜好,也就是喜欢喝上几口茶,难得你小小年纪,也懂品茶,当真是让为师刮目相看。”

对于喝茶,胡义还是略有研究的,见万安也喜欢喝茶,便想投他所好,与他聊上一聊。

将茶杯放下。恭声说道:“学生以为茶能静心、静神,有助于陶冶情操、去除杂念,人一旦烦躁时,若能饮上一杯清茶,则定会神思清明,思益开阔,故学生虽年幼,对茶的喜好却是与老师一样,呵呵,许是我们师生二人同样品性吧。”

“噢?”

万安听了他的话,立时来了兴趣,悠然说道:“听你这么说,好像你对饮茶之道颇有心得,不妨说说看,你对茶道有哪些看法。”

胡义故作羞涩的笑了一笑,谦虚道:“老师是此道高手,学生哪敢在老师面前班门弄斧,只怕胡言乱语起来,徒的让老师见笑。”

见胡义如此说,万安晒然道:“你就不要让为师挂不住脸面了,我哪里是什么茶道高手,不过是喜欢才饮上一饮。你有神童之才,对事情的看法往往有独到之处,你且大胆说来,老夫很想听听你这神童对茶道的看法,这里只你我师生二人,难道你对为师还不能畅所欲言吗?”

“如此,那学生就斗胆说上一说了。”

万安这么说了,胡义也不好再故弄玄虚。有心想表现一下,轻呤一声,朗声开口道:“学生认为饮茶之道讲究五境之美,即茶叶、茶水、火候、茶具、环境,同时配以情绪等条件,以求“味”和“心”的最高享受,故茶道的宗旨在于“内省修行”四字,另外学生也曾听过世人饮茶有…与三不点之说,不知老师可否知晓。”

…三不点?万安没听说过这种说法,不由感到稀奇,问道:“何为…,何又为三不点?”

胡义微微一笑,起身走了两步,轻吐嘴唇说道:“…之中新茶、甘泉、洁器为一点,天气晴好为一点,饮茶之人风流儒雅、气味相投为一点;反之,是为“三不点”。”

听了胡义的说辞,万安赞许的点了点头,用手指轻轻的叩了叩桌面,“嗯”了一声:“不错,是这么个理。天气不好时,喝茶无兴,与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喝茶也是无聊。茶叶不新鲜,杯具不洁也倒人心情,这…说得太妙了。为师以前也听说过饮茶有七禁忌,即一不如法、二恶具、三主客不韵、四冠裳苛礼、五荤肴杂味、六忙冗、七壁间案头多恶趣。现在听了你这…三不点,为师只觉这七禁忌与此倒是如出一辙,互通有无。”

顿了一顿,突然扬声吟道:“宿醒来破厌觥船,紫笋分封入晓前。槐火石泉寒食后,鬓丝禅榻落花前。

一瓯春露香能永,万里清风意已便。

邂逅化胥犹可到,蓬莱未拟问群仙。”

胡义没听过这首诗。以为这是万安自己做出来的,有些佩服。抬眼见他在那一脸自得,闭目陶醉在自己所营造的氛围中,不禁有些好笑,你这洗吊相公端的是多才多艺,随口就能做上一道诗来,了不起。

当下就拍上马屁,以手击掌,叹道:“老师真是才华横溢,竟然出口成章,闪电之间就能做出一首诗作来,绝对不逊于那七步成诗的曹子建,当是我大明第一才子也!”

万安听了胡义的马屁,微微一笑,摆手道:“为师可没你说得这么神通,这首诗是元好问关于茶的一首诗。为师爱屋及乌,对这首茶诗也是相当喜欢,心情好时都会吟上一吟,今日与你相谈甚欢,为师情不自禁便吟了起来。”

元好问可是有名的大诗人,这首茶诗胡义没听过,不过他另外一首词作却是耳熟能详,其中有一句在后世经常被世人所诵,成为痴男怨女的经典之唱——“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每当读到这句词作时,胡义心绪便会没来由的一痛,往事历历在目,让他难以自拔。

没想到元好问也是茶道高人,胡义轻声叹了一下,浑不为自己没拍对马屁为耻,继续说道:“古人爱茶者众多,学生知道宋徽宗也是一个饮茶高手,他认为茶的芬芳品味,能使人闲和宁静、趣味无穷:还写过“至若茶之为物,擅瓯闽之秀气,钟山川之灵禀,祛襟涤滞。致清导和,则非庸人孺子可得知矣。中澹闲洁,韵高致静的名句,看来古人与今人对茶的看法都是相同的,不管是皇帝还是普通人,大家对茶的喜欢都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

万安附和道:“正是,茶道不论古今,都是共通的,皇帝也好,百姓也好,只要爱上此物,就都倾心于此。为师今天真是开心,既然说了这么多关于茶的事情,为师不妨再对你讲上一些。我们中国人饮茶最讲究的是“理敬清融”四要。”(备注:中国自古就是中原文明的自称,非后世称呼)

胡义很配合的问道:“理敬清融?这是何意?请老师为学生解惑。”

万安端起茶杯饮了几口,很惬意的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理者,品茶论理,理智和气之意。两人对饮,以茶引言,和谈商事,以茶待客,以礼相处,理智和气;敬者,客来敬茶,以茶示礼之意。久逢知己,敬茶洗尘,品茶叙旧,增进情谊,边喝茶边交谈,增进相互了解;朋友相聚,以茶传情;清者,廉洁清白,清心健身,为官者以清示人,以白洁面,以茶为证。正所谓清茶一杯,以茶代酒,不沾半分铜臭味;融者,祥和融洽、和睦友谊之意,手捧香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有水**融之感。此四要者,为饮茶之道,君子相交的首要前提,违了这四道,这茶便不是茶,这饮茶之人也不是品茶了,而是如同凡夫俗子般牛饮,不知其中滋味了。”

果然是进士出身,虽然是个不干事,靠溜须拍马上来的首辅,胡义听了万安这番话,由衷钦佩:“听老师一番话,胜读十年书。我中华文明千年源远流长,多少文人墨客、有志之志醉心于传统延续,这茶道便是文明之一,可惜世上能如老师这般通透的不多。学生曾听闻东瀛扶桑也有茶道,不过他们的茶道重形式,而忽精神,与我中国之道有些偏离。”

东瀛茶道?万安眉头皱了一皱:“说到东瀛茶道,为师少时看过些杂书,曾看过一段关于此间描述。南宋末年,扶桑南浦昭明禅师曾到我中国境内,在余杭县的经山寺求学取经,且学习了该院的茶宴仪程,你所说的扶桑茶道便是那时传入过去,但现在如何,为师倒不甚清楚了。照理说东瀛每隔十年会定期前来我大明朝贡,等他们下次来时,为师寻个机会问上一问。”(日本茶道取自中国,可不是他们自个的东西,笔者注)

胡义本是随口那么一说,因为在后世,日本将茶道设为国道,如菊花武士刀般作为国民文化的组织内容之一,甚至自诩为茶道在日本,是日本人发明创造,是日本人的文化传承,而将中国这个发源地和老师置之脑后。胡义听万安说那饮茶四要时,想到日本的茶道,便有感而发,却没想万安竟然如此博学,竟然连这些事情都知道,不由自佩不如,想了一想,也觉淡然,明朝进士出身本就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博古通今,一身的知识,万安也是正经的进士,自然知道的也多些。可惜这帮人被程朱理学毒害得太深,不然倒是一群很好的政客。

见万安在看自己,胡义开口说道:“扶桑茶道重形式而略内在,学生认为他们是东施学颦,将我中国文化学得走样了。”

万安听了他的话,缓步走了过来:“泡茶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实际只需两个动作,放茶叶、倒水。如此简单动作,却要将其繁琐化,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也许扶桑人与我中国之人所想不一样吧。



胡义应道:“老师所言甚是。”

万安将胡义拉着坐到椅上,略有深意的将茶杯端在手中,凝视一会开口说道:“其实做人与饮茶一样,简单的事情如果想得复杂了,同样的得不偿失,徒增困惑而已。”

胡义不明白万安这话是什么意思,疑惑道:“老师的意思是?”

“呵呵!”

万安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会无缘无故来我府的,如果为师猜得没错的话,你此次来应该是为赵辅死讯传出,恭子厂权贵们却风平浪静,你心中不安这才想到找我的吧。”

咝!胡义吸了一口冷气,看来我以前被史书的记载和万安的外在迷惑了,这家伙绝对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

来意都被人家说了,胡义也没什么再隐瞒,老实的说道:“不瞒老师,学生正是为此而来,还请老师教我!”

万安轻轻笑了一下,将那茶杯放回桌上,拿起杯盖放上去,不紧不慢道:“正如我们刚才所说,饮茶之道与为人之道是一样的,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和饮茶时的放茶叶泡水别无两样,只看你自己如何想而已。”

第一百二十二章 粮食危机

第一百二十二章

粮食危机

事情简单?胡义被万安的话搞糊涂了。从他脸上又看不出他到底想说什么,只好请教道:“学生愚鲁,请老师明言。”

万安瞄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看着不远处的暖炉,饶有深意道:“做人如饮茶,如果“理敬清融”这四要不在的话,这茶喝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玄的,胡义实在是听不懂万安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没好气的暗自诽了一句,将身子向前微微探了一探,仍是一幅恭顺非常的样子,轻声说道:“老师是说?”

万安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像是想到什么,没有开口回答胡义,而是起身走到那暖炉边,一边将手放在上面来回烘着,一边感慨道:“寒夜之中有个暖炉可以烤手,与那雪中送炭何此相似,都是同样的暖人心。唉,可惜,这世上锦上添花的事多得很。而真正能雪中送炭却是少之又少。”

这话跟自扫门前雪的意思倒差不多,胡义好像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不太清晰,怕自己猜错,便小心的问道:“老师的意思是那帮权贵现在不愿意再为此事出头?”

万安闻言赞许的瞥了他一眼,点头道:“不错,他们现在怕是没这个心思再为赵辅他们叫冤了。”

听万安这么一说,胡义忙起身走到暖炉边,学着他的样子将手放在上面来回烘暖,用带有疑惑的眼神问道:“这是为何?”

“为何?简单。”

万安轻抬左手,回身指着桌上的茶杯道:“茶不对味而已。”

“茶不对味?”

万安这种说话方式大为头疼,胡义却又不得不作出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顺着他的眼光也看向那杯子,心中闪过几个念头,却又好像管中窥豹一般,不能一窥究竟。

见胡义似懂非懂,小脸蛋不时望望茶杯又望望自己,万安知道他心中不太明白,便不再故弄玄虚,开口说道:“为师跟你明说了吧,那帮权贵之所以毫无动静,不是因为他们怕了你西厂,而是因为这个时候再为赵辅他们叫冤就可能把自己搭进去。你想必还不知道,朱永又吃了败仗。”

抚宁侯朱永领着京营南下平乱,胡义是知道的,而且对这次平乱结果和时间也甚为清楚,只是不知道这中间的过程而已。听万安这么一说。他立时明白那帮权贵为什么会在听到赵辅死讯后毫无反应,因为自己给赵辅他们构陷的罪名是勾结白莲教。在朱永新败,白莲势大这个节骨眼上,那帮权贵自然不敢去碰这条红线。他们当然不怕自己这个提督西厂的小太监,他们是怕紫禁城中那个多疑的皇帝。

宪宗自从服丹之后就变得非常多疑,再加上上次白莲教潜入皇宫的事,他对任何与白莲教有关的事情都会急度过敏。而这次白莲教又败了朱永的京营,震惊之下的宪宗绝对会对步步进逼的白莲教大军感到恐惧,一个本就有疑心的人在惊惧之下是毫无常理可言的。如果权贵们这时还要执意要为赵辅、赵德昌他们叫冤,恐怕冤屈洗不掉,他们自己反倒要陷进去。更何况人都死了,他们也有足够的理由来劝慰自己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这种事情便如茶不对味般,不喝也没什么,大不了换了茶叶泡时再喝。

知道恭子厂那帮权贵对赵辅之死一点反应也没有的原因后,胡义松了一口气,便想将东厂尚铭送银子给自己的事情也说出来让万安分析一下,不过想想还是没有开口,因为他很怕万安会厚颜无耻的跟他要“顾问费”,那时自己是给还是不给呢?给了,自己心痛。不给却又要得罪万安,所以这种关于银子的事情还是不说的好,以免大家难做人。

胡义很怕自己的到来,历史会发生蝴蝶反应,流民没有被平定下去,而是跟那李闯般进了北京城,不由有些担忧,抬着小脑袋问万安

:“抚宁侯什么时候败的?”

万安坐回椅子上,说道:“上午兵部接到的八百里加急,朱永在奏报上说白莲乱军已破陈州,附者百万,为避锋芒,他便退兵到永州一带阻击流民,以防乱军越过黄河,北上进逼京城。”

胡义有些好奇的问道:“抚宁侯带兵多年,一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次却为何连败两阵呢?”

万安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的说道:“士兵无粮可吃,他朱永能将人马维持住已是不易,谈何击败流民呢。”

胡义吃了一惊道:“无粮可吃,饿着肚子的军队如何能击败敌人,难道国库里连前线军粮都筹备不出来吗?”

万安颓然的将手摆了一下:“国库里银子倒是有许多,可是粮食却是没有。为师接手内阁后,已经被此事搅得是心力俱疲,这几日可着实没睡过好觉。”

一个国家连军队出征的粮食都无法提供,这国家还能存在吗?胡义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再想到项忠将流民尸体制成军粮供军士食用,怕也是因为军中无粮可吃才这么做。可是成化年间并不是明末。他可是有祖上几代积累下来财富,而且皇帝也不是瞎胡闹的皇帝,国家整体还是非常强盛的。虽然史书故意将这段时期遗忘,但却不能否认成化二十三年,弘治十八年连带正德那几年,明朝无论从国力还是军事上都是响当当的大*OSS,虽然偶有捣蛋的部落不开眼,但却只是打打游击,起个骚扰作用,连明朝一块肉都割不下来。比起一百多年后的黑暗时代,这盛世绝对不是用自我吹嘘就可以表饰的,那是真真在在的繁盛。即使有这有那的百姓起事,或者这个那个的问题,但全国大部分地区却还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盛世景象。

想来想去,胡义说什么也不相信可以说是盛世的成化年间竟然无法为前线的军队提供军粮,震惊之下,失声问道:“朝庭以前储备的那些粮食哪去了?”

万安鼻子一哼:“卖光了。”

“卖光了?!”

胡义被万安的说法吓呆了,国家的粮食竟然被卖光了?这也太滑天下之大稽了吧!这可不是用腐败两个字可以形容的,那些可都是战备储粮,轻易都不能动的,现在万安竟然说国家的战备粮食被卖光了,胡义除了不敢相信还是不敢相信。

“老师,怎么可能呢。朝庭的粮食谁敢卖?”

“这个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再说你知道多了也不好。唉,为师现在想粮食都快想疯了,可是光有银子却有什么用,这东西可不能填饱肚子。”

胡义知道万安说的实情,敢卖国库粮食的绝不会是小鱼小虾,怕都是所谓的朝中重臣和勋贵才敢做。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筹到军粮,不然历史车轮怕真的要转弯了,自己总不能在流民大军进北京后带着九儿跑江南搞“南明复国运动”去吧...

冷静了一下,沉声问道:“江南运来的漕粮呢?”

万安摇摇头:“流民进了河南。分兵几路,漕运已经停了,一时半会指望不到江南那块。”

不能指望江南,就近的粮食或者赶紧去买啊,胡义急道:“那直隶和山东等就近地方的粮食呢,催各地火速运来啊,另外还可以到民间收购粮食,不管能得多少,总能缓和一下局势啊。”

“收粮?从谁手里收?买粮,又从谁手里买?”

胡义见他表情有些怪异,不由有些惴惴,却没想那么多,脱口而出道:“当然是从百姓手中收粮,从那些粮商手中买粮。”

“百姓手中无粮,你叫朝庭如何收法?”

“百姓无粮?”

“土地都在那些大户手中,百姓能有多少田地可种,江南还好些,其他地方,哼哼,那些大户可不向朝庭纳粮交税的,指望那些田少的百姓能有多大作用,再说他们的春夏之粮已经收过,这个时候在向他们催粮,怕免不了又是民变四起,这种饮鸩止渴的事情如何能作得了。为师先任首辅,若是一意孤行,怕是不但声名扫地,还要背上千古骂名了。”

听完万安的话,胡义差点就要失声说“你的骂名早就千百流传了。”还好反应快,没将这话说出口,顿了一顿,有些不甘心道:“那朝庭用银子到那些粮商手里买总行了吧,那些大户手中粮食堆积成山,他们不纳粮也就算了,难道还不肯卖吗?”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很多事情看不透也看不懂啊。万安听了胡义的话,脸上一紧。无奈说道:“无论哪朝哪代,一旦国家有事,发生内乱,这粮食就是无价之宝,光靠银子已经买不到了,因为那些个大户都将粮食视为保家救命之食,如何敢轻易出售。”

胡义闻言起身怒道:“那些所谓的大户还不是官员权贵,各地藩王,现在国家有事,他们就不能将粮食交出来!这帮人真是鼠目寸光,他们现在将粮食看做宝贝,不肯卖给朝庭,要是朝庭不保,他们这些粮食如何又能保得住,难道流民能放过他们!”

第一百二十三章 勇士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勇士营

万安见胡义如此生怒。只道他一心为朝庭着想,心道这小太监忠心着实可嘉,不枉贵妃娘娘对他一番赏识。赞赏之下,出声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事情临不到头上,谁又会真的愿意将粮食交出来呢。”

国人向来如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不临头,充耳不闻。听了万安的话,胡义也沉默了,不知道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屋子里顿时安静起来,只屋外不断有风吹落叶的声音。师生二人就这么坐着,相对也是无言,许久,可能胡义觉得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便出声打破沉寂。

“老师,方才你说百姓手中无粮,是因为土地集中在大户手里的原因,那要是如这般说,若是碰上年成不好,百姓所收粮食无法活口。岂不是他们都要起来揭杆造朝庭的反了吗?学生一想到这个,心就揪得很,老师可否告诉学生,那些大户现在到底占了多少土地。”

万安见胡义如此关心国事,也不以他是太监为意,当下盘桓了一番,开口说道:“我大明两京十三省,仅京城一地,至天顺四年,无地可种的百姓十之有六,天子眼皮底下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可想而知。你所说的百姓造反已有多次。光天顺一朝,大大小小的造反便始终不断,镇压了又反,反了又镇压。如天顺元年,陕西王斌烧绝栈道,大闹汉中。天顺四年,贵州李天保又攻府夺州。天顺五年,四川松潘乱民四起。天顺七年,广西瑶民又起事造反。总之从南到北,按下葫芦起来瓢,没个消停的时候。到了当今皇上登基,又闹出流民作乱的事情,唉,说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土地的原因。”

你对情况了解得这么清楚,为何却是个不肯做事的纸糊阁老的?胡义真的想不通万安有如此见识,却为何在他任内阁首辅的十年。什么事情都不做,只知混日子过生活?想到明朝灭亡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官僚地主大肆兼并土地才导致流民四起,最后李闯一呼百应,进了北京城。而正因为他进了北京城,野猪们才得以入关,夺我汉人江山,抢我汉人财富,屠我汉人百姓,中国大地就此陷入黑暗时代,直至被列强用尖船大炮打开国门。

耻辱的三百年归根到底就是因为明朝土地兼并严重所带来的后遗症,胡义一想到这个就有些急,他可不管万安这个首辅干不干事,他只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阻止事情按原来那个历史发展下去。情急之下,竟口不择言道:“如果真如老师所言,我大明土地兼并如此严重,百姓已经多次造反。那纵使这次平了白莲教,只怕别处的百姓还会造反,因为他们手中的土地日益减少,不足以养家活口。要是朝庭不解决土地的问题,只知道镇压那些为了求活路而造反的百姓,不是治标不治本吗?如长此下去。学生担心我大明终有一天会亡在那些无地流民手中!”

话一说完,胡义就知道不好,因为他这话可是大逆不道的。有些后怕的坐在那,忐忑不安的看着万安,生恐他会勃然大怒治自己的罪。不过万安听了却只是微微动色,眼皮抬了一抬视线又垂了下去,安若泰山般淡淡的道:“此话只你我师生二人得知,切莫传了出去。”

胡义见他不怪罪自己,松了一口气,忙恭声道:“学生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请老师莫怪!这等话语学生自此以后绝不对第二人讲,还请老师放心!”

万安“嗯”了一声,似是心有所想,说道:“这事就不要说了,你还是想想看有什么法子能让为师筹到粮食,不然为师离祸事也不远了。”

我能有什么好主意,你是内阁首辅,尚且不知怎么办,我这刚入门的假太监又有什么好办法。见万安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胡义想了一下,咬牙说道:“事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不若咱们就从那些粮商手里强行购买好了,他们要是不卖,就全抓起来,事后再作计较。”

“这…行得通吗?”

万安没想到胡义会出这个主意,吃惊之下又觉只有这个法子可以在短期内筹到大笔粮食,将视线在胡义身上转了一下。好像拿不定主意般道:“那些粮商的后台都硬得很,要是这么一做,只怕满朝文武都要与为师为敌,到那时,为师只怕难以应付这些人,怕这首辅之位就有些不稳当了...”

胡义见他这样说,只道万安胆小不敢这么做,没往其他方面想。心道你要是不这么做,就不会有粮食供给前线。而前线如果没有粮食,项忠那个屠夫必定会将流民的尸体制成军粮供士兵食用,罢了,这次为了几十万流民不致成为人家嘴里的食物,我就帮你一次吧。

很是豪爽的说道:“老师若是觉得为难,就让学生的西厂来做这件事吧。”

“好!”

胡义话音刚落,就听万安一拍桌子,起身满是喜色,就差要上来抱一抱胡义了。

“你能有如此胆识,不惧权贵,为我大明,为我皇上,也为为师甘负骂名,为师心中真不知如何说才好。”

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就等我说这句话呢?胡义的眼睛在万安脸上看来看去,怎么看都觉得今儿这事好像自己掉进了他的套里。就如他一早设计好,等着自己往里钻似的。可是话也出口,又不能反悔,只好好汉充到底,不过我帮你做事你也得帮帮我才行,有来有往他日大家才好再合作嘛。

胡义一拍胸膛大声道:“为老师分忧是学生本份,再说这件事也是为了我大明江山永固,学生就是拼着这条命,也要将此事做妥,老师尽管宽心就是!事情就包在学生身上好了。”顿了一下,却又十分为难道:“不过学生有一事要请老师帮忙。只要办妥此事,学生才有充足人手去做这件事。”

“何事需要为师帮忙?”

万安是知道胡义人小鬼机灵的,生怕他是在找借口不想做这件事,那样的话自己今天可就算白费心计了。

胡义便将自己手下那帮校尉不堪重用的事情对他说了,希望万安能够帮忙从军中调一批人供自己抽选,好好整顿一下西厂人马。

万安一听是这事,心中石头落地,大手一挥,很是爽快道:“这事好办,我看你也别打军中主意了,那帮丘八不见得比锦衣卫的校尉强上多少,这样吧,为师给你指条好路,那里有你想要的人,而且拿来就能用,省你许多功夫。”

一听有现成的,胡义忙问:“哪里?”

万安心中所担心的事情有了着落,此时心情大好,轻笑一声道:“御马监汪直领着腾骧四卫和勇士营,这次四卫随他一同南下,勇士营却留在京中,这本就是禁中兵马,不属兵部,调用方便。且营中人员都是从蒙古归逃回来的青年勇士,大多身家清白,且无家眷,为师觉得正适合于你。我明日进宫,便请皇上将勇士营调给你西厂,如此你就不必大费心事去重新招募人马或者从军中调了。”

勇士营!我怎么忘记这支特种作战队伍的存在呢,胡义见万安帮忙将勇士营调给自己,不由也是大喜,忙俯身谢道:“事情若成,学生谢过恩师!”

万安哈哈一笑:“区区小事,何足道哉,你我师生无须谢不谢的,事情便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便进宫为你进言。人马到齐后。你便为为师去筹备粮食,你放心,不管何人敢打你主意,为师都一力助你到底!”

这话听得怎么这么别扭的,好像急着要粮食的是我不是你...胡义现在高兴得很,满脑门子都是马上要到手的勇士营,也没多跟万安计较。在他印象里,勇士营可是大明朝最神秘的一支部队,军力素质都称得上过硬,不逊于后世的特种作战部队。

勇士营是永乐时期建立的一支军队,虽然人数不多,只有两千人,但营中所有人员都是孤身从蒙古逃回的汉人青年,身体素质自不用说,打起仗来更是一顶一的牛。年轻时候的英宗朱祁镇很有雄心壮志,梦想超越太爷爷永乐皇帝,开疆拓土,建立不世伟业。所以当王振一撺掇,便牛气哄哄的亲征了,最后却以全军覆没、本人被俘的结局收场,这就是让明朝由盛转衰的“土木堡之变”。而当三十多万军队被人家几千人打得溃不成军时,唯一一支完整保留建制,没有被蒙古人打散,而且杀退当面敌人,全身而退的便是这支勇士营了。其后更是参加了于谦组织的“北京保卫战”,成为守城军队的主力与核心,可惜事情结束后,文官主导的兵部认为勇士营不是大明朝的正规军队,只是禁中归太监领导的兵马,便不加重视,将其继续发落回御马监,各项待遇也是一般。这样一支重量级的军队马上就要落到自己手里,胡义如何不开心万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骑马会勇士

第一百二十四章

骑马会勇士(补昨天)

骨头一直是坚持买国货的。结婚时的电视是创维的,空调是格力的,洗衣机是海尔的,冰箱是美的的,电脑是清华同方的....问题出现了,昨天因为电压突然高了一下,结果清华同方就罢工了,早上送去修好,中午才取回来,对产品质量深表....不过还是坚持国货,要是大家都不买,民族企业哪有钱做研发,提高质量呢,再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能是个别案例。

本章补昨天的吧,祝大家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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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朝会散了后,万安拉着刘珝进宫面见宪宗,宪宗正为朱永兵败的事情感到惊慌。见万安来了,当下脸就沉了下来,厉声喝问万安:“你这首辅如何办的事情,这才短短几日。怎么流民就进逼了百里,这要是再败下去,朕岂不是就要成了亡国之君!”

见宪宗一肚子怒火,万安心中也有委屈,心道自己刚接任首辅不过几天,谁知道朱永偏要挑这个时候给败上一场,这下好了,黑锅让自己给担了,早知道就让商辂晚点归乡的。不过现在想这个也没用,怪也只能怪自己太心急,还是老老实实受着吧,总不能将责任推给早已返回严州老家去的商辂吧。

听宪宗在那发泄了一通后,万安这才壮着胆子开口说道:“臣已经责成兵部发文,令河南、山东、直隶等地卫所火速调军前往永州,与抚宁侯所领京营会合,大军集齐后,当可蓄势一击,剿灭白莲乱民。这次只是小败,还不足以动摇军心,酿成不可收拾的祸事,所以皇上尽可宽心,臣相信抚宁侯和项忠定会给皇上传来大胜的奏报!”

万安刚说话,刘珝也道:“流民仗的只是势众人多,但实质却是一群乌合之众,初始能靠人多胜上一时,但时间一旦长了,他们从贼之心便会消失。除少数白莲骨干外,其余附者多半便会自行离散。到时养精蓄锐的官军自可一鼓作气,将他们尽数镇压。而且臣相信朱永带了几十年兵,绝不会对付不了这些乌合之众,只怕这次战败也是故意示弱,引贼兵入瓮的计谋。”

刘珝本想开口将军中无粮的事情说出来,但见万安不提,他便也不提,顺着万安诌上一番。他知道宪宗自从成化元年平大藤峡之乱后,对政事便不大放在心上,而且也糊涂得很,若是无人对他详细说明白,他这皇帝也分辨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果然宪宗听了二人话,面色稍缓,虽然还有怒容,但眼神也没有刚才那般犀利.仔细琢磨二人的话,觉得言之有理,以精锐大军对付乌合之众,绝无不胜道理。当年大藤峡平乱时,瑶民训练有素。人皆不畏死,最后还不是被大军连锅都给端了嘛。上次流民作乱虽然耗时几年,但也最终被平定,所以这次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再看万安,见他一脸惶恐,心中也是一软:他刚接的首辅,这事也不能怪到他头上,也许朱永真是如刘珝所言,乃是诈败吧。

万安偷眼见宪宗脸色缓和,知道这事就算过去了,便将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说出,请宪宗下旨将勇士营调拨西厂。宗闻言感到奇怪,问万安为何有此一提。万安便说白莲势大,从者甚多的原因在于各地都有其教徒潜伏,这帮人暗中勾结当地官员大户,暗中走漏消息给白莲教,故而各地官军屡有失败,被他们攻陷府县甚多。

而西厂初立,就能拿获武靖侯赵辅等与白莲教暗中勾结意图不轨之徒,为朝庭立下大功,正应趁机扩大清查范围,协助各地官府剿灭白莲教徒。如此一来,西厂原有人手便显不足,所以抽调人员补充其内便尤为重要。勇士营同属禁中兵马,对皇上忠心万分,正可将他们调给西厂,以利西厂行动。

听了万安这么一说,宪宗略微盘算,勇士营虽然属御马监领导。不归兵部统领,但其军力着实了得,现在汪直不在,京城防务也不靠他们,放在那里也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不如便准了万安的请求,将其调给胡义统领好了,省得再要从锦衣卫那里调人。

当下令中官传旨,令西厂提督勇士营。万安心中一喜,便不再多留,借口为前线筹备粮草,与刘珝告退。宪宗也不留他们,待他们走后便快步往后殿走去,因为那里有一个来自武当山的得道高人李孜省为他讲长生之道,这几日他已是对此深为沉迷,一日不听,便觉食而无叶,睡而不眠。

李孜省是汪直南下监军后特意从武当山为宪宗请的得道高人,据汪直在奏报上说,此人一直在武当山清修,深得五雷天法之传,乃张三丰真人的关山弟子,一身清学天下无双。宪宗初时不信。以为这个和那继晓一样也是江湖骗子,谁知一见之下,几句一谈,宪宗便被他深深折服,感慨这才是得道高人嘛,比继晓那假和尚要货真价实的多,瞧人家说的,句句珠玑,字字如金。除了所言所说让宪宗折服外,李孜省更是从不要宪宗的赏赐,只每日抽上半个时辰为宪宗讲些长生之道的道理,再多也不讲。任凭宪宗如何哀求也不肯多言一句,全是一幅世外高人的模样,无欲无求。

当然除了这些外表上的东西,李孜省比继晓更来事的地方便是向宪宗进献的那些药丸,他进献的比起万安进献的*药更有实用价值,更让宪宗心旷神怡。据宫中太监宫女们私下说,往常皇上御完嫔妃之后,都觉累得很,人也是无精打采的。但自从服了李天师献上的真丹后,却是完事之后仍生龙活虎,精神焕发,甚至还让宫女们端上冷水供他洗脸,这换做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在生理和精神都得到极大满足之后,宪宗自然对李天师格外恩宠了,进宫不过三日,便吩咐一应膳食照亲王例。因有继晓的教训,宪宗这次特别低调,从不在臣子前说道李孜省,故外朝都不知道宫中新来一个李天师。甚至胡义也不知道,要是他知道这家伙的话,保准要笑掉大牙,因为什么?因为这人和继晓一样,还是一个骗子!

李孜省是南昌人,本是举人出身的官员,官至政司吏待选京职,后来因贪赃事发,便学着后世那些贪官,举家开溜。后来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结识了一方士,便跟其学了些糊弄人的法术,行骗各地。他的发迹只能说他运气十分好,无意结识了汪直,汪直便学着梁芳往宫中带继晓的样子,也将他推荐给了宪宗。从此以后,李孜省便开始了人生的第二次发迹,竟然累官至礼部左侍郎。直到孝宗上位,才下诏将他处死,且死后很荣幸的被列入《明史.佞幸传》。

一个江湖骗子荣登《明史.佞幸传》,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后世嘉靖那么信道,替他炼丹的那几个也没这么有幸到榜上呆上一呆,因此对此人,只能用一句话评价——曾哥,纯爷们!

...................

这两天因为胡义严令番子校尉不得外出,所以没人出去闹事,一切都很平静。只是平静的西厂实在太无聊了,大档头林铭和两个大太监洪奎、李翔福在那大谈鸡经,旁边几个百户档头如众星捧月般围着,不时插嘴谈上几句自己的心得,激动之下便有人要马上去找几豆斗鸡来验证一下。

剩下的一帮家伙则在那里泡茶聊天看**,纯粹全是一帮米虫,有些精气旺盛的受不了这种生活,可是又没胆量敢出大门一步,只好赤着胳膊在操场上转着圈子。胡义则一个人埋在屋里不知搞些什么,只邹龙捧着好像佛经般的册子不时进出他的屋子。

当传旨的中官到时,胡义正在赶工他的传销手册,准备一有时间便给继晓他们上课。一听宪宗将勇士营调给他了,哈哈大笑之下,便要赶往勇士营驻地,他要亲眼看一看这支明朝最神秘部队的真面目。

带着邹龙刚出西厂大门,看着远处的北京城,胡义仰天长出了一口气:有了勇士营的两千人做骨干,自己可要大展手脚一番了,正所谓精兵在手,江山我有…

“见过厂公!”

在门口当值的番子韦瑛看见胡义出来赶紧上前伺候,恭谨的道,“厂公要出去吗?属下这就给您备轿!”

胡义潇洒的一挥手,“备什么轿!咱家是提督太监,现在要去勇士营一趟,听说那帮人全是刀山上滚过的勇士,咱家这次去不止是要将他们收在麾下,更要折服他们,坐轿子去太丢人了,还是骑马精神些,要不然可得被他们看轻。”

“是,是,厂公说的得!”

韦瑛不敢二话,忙去给胡义牵马。骑上马,胡义整个人都自在多了,神清气爽地,一路驶去只觉意气风发,对周围百姓投过来的目光视而不见,朝着御马监所在的马神庙疾驰而去。

然而胡义却不知道,自他离开西厂的那一刻起,就有两个人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这两人装扮差不多,都是一副江湖汉子打扮,长得也差不多,只是一个个高,一个个矮,单从外表来看,这两个应该是兄弟俩。

第一百二十五章 跟踪

第一百二十五章

跟踪

“大哥,你看这小太监在京城骑马竟然一点顾忌都没有。他骑这么快,咱们俩轻功再好,怕也是跟不上啊。”年轻一点的汉子明显不是很有耐心,跟了一会就已经不耐烦了。

“二弟,你发什么牢骚,跟紧一点吧,要是把人丢了,咱们可没办法跟督公交待。”

年长一点的汉子显然要沉稳多了,跟年轻汉子说话的同时,眼睛还一直盯着胡义,动都不动,生怕胡义会变戏法般从眼前消失。

“哼,大哥,你一提督公我就更生气了,你说督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兄弟二人在江湖上虽然不是一呼百应,但也是响当当的双杰,不管在哪,各地的绿林朋友只要听了咱们威虎山双杰的名头,再怎么不相识总要给些面子。这次要不是想图个出身,也不会自降身份投靠东厂做人家的狗。你说咱们投就投吧,可人家却根本不把咱们当回事。就把我们派来当探子使,这不瞧不起人嘛!大哥,你说他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兄弟俩?”

“二弟,你胡说些什么?我们初来乍到,一点功劳都没有,人东厂凭什么就给咱们重任?江湖也好,官场也好,若是不干出点事来,谁也不会凭白无故就给咱们好处的。你别小看这次当探子,我告诉你,我可是听刘千户说起过,眼前这个小太监可不是一般人,年纪轻轻就提督了西厂,真要算起来,那是能尚公公平起平坐的人!你想想,这么重要的一个大人物,为什么尚公公会指名让我们俩兄弟跟着他,而不是派其他人?还不是看咱们兄弟轻功一流,办事稳妥,有咱们替他办这件事,他心里放心。要是换作别人,我看就是想干这份差事怕都没这个能力…你就不要发牢骚了,只要我们按尚公公吩咐,牢牢盯住这小太监,将他每天动向准时向督公汇报,你还怕到时督公不会对我们兄弟另眼相看?”

那二弟还是有点不服,嘴上虽然没有再说。口中却是不停的嘟囔,好像让他干这探子的事情就是大材小用,委屈了他。年长汉子见他这样,也有些不耐烦了,微怒道:“好了,别说了,你再没完没了小心我将你嘴给封上!…我们兄弟既然已经进了东厂,尚公公的吩咐我们就一定要听从,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何况又不是让我们杀人,你犯得着这么想不开吗?投靠东厂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二弟听了大哥这话,心中一凛,这才老实的闭上嘴巴,不再口出怨言,跟在大哥后面专心的跟着前面那帮人。年长汉子见他听话,心里也是一松,加快步伐从人群中穿过去。

到了东华门,见那小太监领着一帮人直接出了城门,年长汉子不知他往哪里去,担心跟丢他。忙提起轻功就窜了过去。等他到城门处时,发现那帮人是往马神庙方向而去,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那二弟有些担忧的说道:“大哥,那小太监好像是往御马监方向去,那里都是官军,咱们冒然跟着去,会不会有麻烦?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年长汉子挥手止住他:“二弟,你先回去禀报督公,就说目标出了东华门,可能是往御马监的驻地去。大哥轻功比较好,我尽力跟着他,等确认明白后我再回去复命。”

说完,不等弟弟回话,他便提起轻功往胡义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那年轻汉子见长兄丢下自己,讪讪的望了几眼,便也掉着离去,消失在不断穿行的人群中。

御马监所在的马神庙不在北京城的主城区,所处的地带与后世城郊结合部差不多,如此偏僻的原因跟其统领腾骧四卫及勇士营有关,因为数千人吃住拉撒还有操演,需要很大的一块地方。城中土地有限,他们又不是隶属兵部的五城兵马司的人马,自然不可能在城中有他们的营地。

越往东行去,路上的房子与行人就越来越少。时值寒冬,骑在马上狂奔,凛冽寒风刮在脸上就如刀割般让人满脸生疼(大冬天开摩托车的感觉与此相似,嘿),在城中还好些,因有建筑和四周城墙阻挡。感觉还不是很明显,一旦出了城,这种风割的感觉就越来越厉害。胡义坚持了一会,就不行了,鼻涕往外流,眼泪也忍不住的往下掉,见跟随的校尉们一个个都以手掩面,他便渐渐地放慢速度,好让自己跟大家不至于那么难受。

校尉们见厂公放慢速度,好似遇到大赦一般,忙也跟着降低马速。后面跟着的年长汉子,很是机警,见前面的人马速慢下来,他也放缓速度,远远的吊着,不敢太过靠近,以免被人发现,又不落得太远,防止前面的人突然加速,将自己甩掉。

胡义不知道后面有人跟着,但骑着骑着,他就有一种奇怪地感觉,好像自己被人盯着一般。骑着马又走了一阵。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如挠脚底板一般让他实在是忍不住想掉着回去看个究竟。

**,谁跟着我?!胡义暗骂一声,突然勒住马缰,猛的掉转马头,双眼向来时的方向如电光般看去。

他这一掉头,身边邹龙、韦瑛他们以为出了什么事,一个个抽刀在手,如临大敌般也将马着调转了过去,数个校尉第一时间围在了胡义身边,四下观察着。

“厂公。什么事!”

年长汉子远远的见胡义他们停下马,有的人更是抽刀在手朝自己这边看来,知道自己已经被他们发现了。但他并没有停下,更没有掉头而去,而是维持着原来的速度,继续往前赶路。他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碰上突发*况时的反应自然比普通人多上一些,这么做是让对方产生误会的想法,不致大打出手。否则他要是掉头就跑,轻功再高,又如何快得过马的四蹄呢。

“这位兄台!”

见果然有个汉子向自己这边跑来,胡义如释重负:我就说嘛,要是没人跟在我后面,我怎么会这么不安。见那汉子速度挺快,又觉得有点奇怪,这家伙跑起来这么快的?惊疑之下扬声叫道:“兄台高姓大名?”

说话之间朝韦瑛他们使了个眼色,韦瑛领会胡义的意思,不动声色的带着几名校尉四下散开,将那汉子当中围住。

年长汉子见状,作出有些害怕的样子,将手一拱,小心说道:“不敢,在下彭大年,这位兄台叫住在下,不知有何事?”

胡义盯着他打量了几眼,抱拳道:“打扰兄台了,在下胡义,见兄台急匆匆地赶路,好像有什么急事,心下有点好奇,这才拦下一问,还望兄台莫怪!”

彭大年听他说完后,装出一幅急着要走的样子:“在下身有急事,急着赶到陆家沟去,兄台若无紧要的事情,在下可就要继续赶路了!”

那汉子说话时,胡义便暗中仔细的观察。见他神色如常,眼神也不躲躲闪闪,脸上焦急的神态不似做作的样子,没什么可疑之处,只道自己多心了。韦瑛也小声附耳告诉他陆家沟在马神庙后不远的地方,这人是与他们一条路。

听韦瑛这么一说,胡义再无怀疑,随口道:“我也是赶着去马神庙办事,兄台如有急事,就请继续赶路吧,在下先行告辞。”

话音一落,一扯缰绳掉转马头,扬鞭继续出发,邹龙他们也在后跟着而去。

听到胡义亲口说要前往御马监所在的马神庙,彭大年心神大定,待他们飞奔而去后,假意往前又行了一段,见无人回头,这才转身朝来路飞奔而去。

…………………….

到了马神庙后,胡义并没有到御马监去,他知道汪直不在,监里没什么重要人物在,有也是些小喽罗之类的人物,没必要去跟他们说什么。勇士营是归御马监统领,但那已经是过去的黄历了,现在宪宗的圣旨就在自己身上,直接到勇士营去见自己的兵马就可,没人敢对他说三道四。就算御马监有人对自己接收勇士营心怀不满,但他们在找自己麻烦前得先盘恒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对手。至少目前来说,除了汪直,胡义还不怕御马监其他的人敢来寻自己的晦气,再者就算汪直本人来了,他也不怕,因为他成名发迹的西厂已经落到自己手里,没有了西厂的汪直,就如无牙老虎般,又有什么可怕?

有宪宗的圣旨在手,胡义进勇士营的时候,自然没有受到半点阻拦,为了想亲眼见一见这支神秘部队的真面目,他便不让值班的士兵惊动其他人,领着韦瑛他们悄悄地向中军大帐走去。因此时不是会操时间,见不到勇士营士兵操练的场景,无法从训练知道他们战斗本领如何,但从营中一片肃静,几乎听不到什么说话声,胡义就能感受到这是支军纪如山的军队,赞叹之余,不禁想马上看到统领这支兵部的将领是何等英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功过是非

第一百二十六章

功过是非

胡义刚到军帐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叫吼,从声音判断像是一个粗旷的男人正在那里歇斯里底的骂街。

“你们这帮臭小子,你们是怎样带兵的?一个个只知道带头偷懒,得过且过,他**的,老子练兵的时候,你们见过老子偷懒没有?”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老子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你们要是再这样下去,上了战场就是让人宰的份,瞧你们一个个怂样,勇士营的光荣都快被你们丢光了,你们要是一直这样,到时我怎么跟汪公公交待?”

“不要以为汪公公不在了,就可以偷懒了。我告诉你们,没门,汪公公不在,老子还在!现在都给我滚回去,把你们的兵从营房里揪出来,谁要是再练不好,可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这人吼完后,屋里响起另一个声音。看样子是在帮腔。

“闲时练好兵,战时立大功,你们都回去吧,好好想想陈将军说的话,将军这么说也是为你们好,将来要是上了战场你们就知道将军的苦心了。”

“可是朝庭根本不把咱们当回事,想当年我们勇士营是如何威风,现在倒好,成天蹲在京里哪都不能去,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汪公公在时还好些,足饷足银的,可是他南下没几天,御马监那帮人就扣了咱们薪火银子,奶奶的,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将军,说心里话,不是咱们弟兄不肯练兵,实在是他娘的没心情练啊,饷银扣了倒是小事,可是咱们辛辛苦苦练兵又有什么用,兵部那些大老爷们难道还能高看咱们一眼不成?”

“大伙都是从鞑靼人那里跑回来的,谁身上不背着一腔血恨,咱们当兵是为了到边关打蒙古人,可不是要跟个废物般呆在猪圈里混吃等死!”

“汪公公是不是真看重咱们,难说得很,否则为什么这次腾骧四卫南下平叛。却将咱们勇士营扔京里呢?”

“陆老2,你们胡说什么,这是在动摇军心知道吗!”

“动摇军心?胡将军,你别往咱们弟兄头上盖这屎盆子,咱们受不住。又不是临阵杀敌,我们动了哪门子军心了?”

“够了,都给我住嘴!”

方才连吼几句的将军听了一帮手下如此说,气得一拍桌子,怒眼瞪着他们,他这一拍吓得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不过嘴上是不敢再说,可是眼神里都是不服。

嘿,今儿倒来巧了。胡义听到现在,也大致明白里面为什么吵闹,可能是因为汪直走后,替他处理御马监事务的手下扣了勇士营的银子,还有就是勇士营因为汪直南下没有带上他们而感到不满,心生怠意。主官见他们这样便发了脾气,这帮人却有些不服,很典型的上下级矛盾。

不过那帮军官的埋怨也不无道理,勇士营现在的地位比起当年永乐时期可是天壤之别,套用后世的话说。现在的勇士营也就是足球场上的候补,主力全挂了才轮到他们,正宗的冷板凳。之所以现在这种境界,与他们的领导有关,在文官主政的大明朝,摊上一个太监上级可就是有冤也没处说去了,因为大明朝的官员们有着与生俱来瞧不起太监的传统,连带着他们的周围的一切都瞧不顺眼,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心中对太监的歧视。

勇士营的光辉岁月是在永乐年间,成祖死在北征蒙古的路上后,勇士营便淡出了世人眼光。仁宣时期基本上没什么大的作为,最近一次出彩表现是十几年前“土木堡之变”和“北京保卫战”。可是等事情平息之后,他们又被扔进了角落里,无人问津。直到汪直发迹后,勇士营才焕发第三次光辉。

汪直这人,胡义坚定认为其绝对不是一个如史书上所说的坏人,至少不是那种电影电视中出现的操着一口娘娘腔,透射出阴冷目光,动不动就要害你一下的大内公公。在他眼里,此人绝对要比后世的偶像小生们要男人,而且很男人,敢死队中的李连杰都不能与其相提并论,为什么?因为人家敢单枪匹马跟十来个蒙古大汉真刀真枪的对拼,而且绝不退缩,直到亲兵赶来救驾,试问一般人能做到吗?

客观的讲,汪直对明王朝是有巨大贡献的,在他发迹的那几年。可以说是明王朝的有功之臣。困扰明朝最大的麻烦的就是西北边关,而正是汪直在发迹的几年,将明朝因为英宗朱祁镇的错误导致国土防御的漏洞直接或间接的堵上,虽然他的努力在其失势之后又被迅速破坏,但绝不能因此就将一笔勾掉,历史就是历史,不容任何人出于任何目的篡改。

国土防御,这貌似是个很复杂的军事概念,其实很简单。你家外面有强盗,得时刻提防着他们来抢你,要么带人出去打他们,要么修院筑墙,布丁设防。英宗朱祁镇的太爷爷永乐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见不得那帮强盗老盯着自家看,于是成天带兵出去砍人,敌人被他砍得实在怕了,惹不起就躲吧,于是大明的边关安静了几十年。英宗的爷爷仁宗,还有爸爸宣宗,虽然不爱惹事,但院墙修得很好,三步一岗五步一楼的,颇有点委员长五攻苏区大打碉堡战的味道。他们这般搞法,强盗自然打不进来,所以大明的疆土能维持住。

而英宗朱祁镇在天顺朝干的事情胡义想起来就冒火,他干什么了?拆墙!

所谓拆墙,就是步步退缩。永乐朝时,蒙古人被明朝追的到处跑,仁宣朝时,蒙古人虽然时常在院墙边上晃,却总也进不来了。而到了英宗这一辈,厉害哄哄的御驾亲征,结果被人家给敲了一记闷棍。打人是彻底没胆了。连带着院墙也塌了,蒙古人能时常进大明的院子来溜达两圈,要是运气不好,还能往窗户里扔几块石头。怨谁?怨他自己!英宗亲征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打仗不是儿戏,你总不能一时起意,就令几十万军队立即出发,连粮草都不给准备!更叫人可气的是,你不给准备粮草就算了,可好歹也要派先锋开路,找好水源选好宿营地吧,结果英宗是什么都不干,结果大军因为口渴找水喝,被人家埋伏了,惨败,真正的惨败,三十多万军队被几千蒙古人撵着跑,皇帝还被人家俘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英宗的人品胡义还是赞赏的,他还有他的儿子以及孙子,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痴情的三皇帝,且都有血缘,算是一门痴心汉,英宗和瞎眼钱皇后的故事还是让他深为感动的。但在土木堡这件事情上,胡义却是不愿意原谅这个糊涂皇帝。因为从那以后,北方蒙古的瓦剌和鞑靼部落日益南扩,在相互间进行内战的同时,逐步蚕食明朝长城以北的各个军镇卫所,明朝的外围缓冲地带,尽成了人家的牧场。尽管整个天顺朝,大的军事冲突并没有发生多少,可战略要地相继丢失,动手不动手的主动权,已经转到人家的手里。

明朝的北部边境,仿佛一个裸露出来的胸膛,就等着人家来打了。在这个过程里,除了杀于谦外。英宗还做了几件事,直接造成了边境防卫局势的恶化。首先是罢免了原大同总兵郭登。郭登这个人,是明朝开国元勋郭英的后人。论打仗,一个字--牛!土木堡之变时,以副将的身份守大同,在主将被杀人心惶惶的不利局面下,硬是激励了全城士气,为大明守住了这个重镇,后来的沙窝一战,他以八百骑兵夜袭瓦剌,大破瓦剌三千精骑,粉碎了所谓瓦剌野战无敌的神话,打出了大明的国威军威。身为武将,他人品也很好,爱抚士卒,体恤百姓,为官清廉,在他的打造下,大同重镇成为了坚不可摧的防线。这样一个将才,主子爱护还来不及呢,如何落了个罢免的下场呢?

说到底还是朱祁镇自己小心眼,当初他被瓦剌抓了俘虏,瓦剌想拿他做人质逼迫大明边关守将开城门,大军压到了大同城外,郭登是个明白人,不管瓦剌人怎么威逼利诱,死活就是不开城门。朱祁镇在城外流着眼泪哭求,郭登当着朱祁镇的面又是悔罪又是问候,却还是咬紧牙关不松口。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不让瓦剌破城么?瓦剌败退走了,可郭登与朱祁镇的这段梁子算结下了。后来朱祁镇复了位,郭登也被贬到了甘肃,按说秋后算账不稀奇,可朱祁镇的诏书写的实在可气:大同总兵郭登屡拒朕于城外,欺君之罪不可不究!

郭登当初不开城门为啥?还不是为了保你家的江山么?保家卫国倒成了罪过,这是什么歪理?杀了于谦,罢了郭登,天顺朝执掌军权的换成了石亨之流。这以后,军备败坏,吃空额贪军饷,原本刚刚有所振作的明军又腐化下来了。而这一切,日积月累,并不因那些小人的事败而改变。但朱祁镇还干了另一件错事。与这个错事相比,所谓自坏长城,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天顺五年,鞑靼孛来部多次侵扰明朝西北地区,入寇永昌,甘州,久疏战阵的明朝边兵被打得大溃。还好凉州都督毛忠是个英雄,率部与鞑靼人在凉州血战,经过一天一夜的搏杀,蒙古人终于不支败退。明朝取得了大胜仗,这以后,孛来部多次遣使求和,恳求入贡。到十月,朱祁镇终于批准了鞑靼的请求,一场边境危机,貌似是化解了。打了胜仗,敌人求和,按说都算好事吧?可别急,朱祁镇就能把好事变成坏事。

原来,鞑靼的入贡请求里,藏着一个花招:

请由陕西兰县入关。啥意思?原先蒙古部落入贡,都是经大同进京城,大同是明朝的边防重镇,守卫森严,兰县是啥地方?朱祁镇想也没想,入贡就入贡吧,从哪走还不一样?答应了。这一答应,就坏事了。

兰县这地方,是明朝边境防御的薄弱环节。鞑靼入贡?每次都呼啦啦来成千上百号人,沿途连抢带拿,当地百姓涂炭无数。然后人家再到京城大大方方的和你做买卖,每回下来,收益比从前打劫划算得多呢!上当了吧。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呢。

兰县这地方,是入河套草原的必经之路。河套这个地方大家相当熟悉了,水草丰美,物产丰富,又是战略要地,后世还是中国重要的商品粮基地,可谓是宝地中的宝地。当年汉武帝也好,李世民也罢,兴兵无数,就是为了夺下它来。到了明朝,这里成了明朝的领土,也是防卫蒙古进攻的要冲。可蒙古人,始终对此不甘心。于是,蒙古使团穿过河套,经兰县入贡,然后返回河套平原,接着

就不走了。后来,盘踞在这里的蒙古人越来越多,在那里放马,牧羊,日子过得悠哉悠哉,每到中原地区秋收的时候,就成群结队出去抢。原先人家来抢,还要不远万里的折腾,这下可好,中原的大好河山就在眼皮底下,几步路的事。越抢越肥,越肥越抢。等明朝意识到麻烦的时候,鞑靼人已经在沙家浜扎根了。赶都赶不走,防也防不住。大明的北部边境,从此长久承受胡骑肆虐之苦,这就是困扰明朝上百年的套患问题。究其根源,正是朱祁镇埋下的祸患。

尽管终天顺一朝,蒙古部落因为内战缘故,与明朝大规模军事冲突并未发生,可大明边防,越发的有边无防了.杀良将,坏长城,缩防御,甚至连胜仗都变出了百年之患,英宗朱祁镇,用一句太有才了形容最是恰当不过。好吧,当皇帝的把自家篱笆给拆了,继任的儿子又不给堵上,于是汪直同志出马了。说到汪直修边墙,讨蒙古,为大明堵漏洞,还不能不说一个人,此人便是王越,可以这么说,汪直的功劳中有百分之六十是王越替他做的,这两个人算是一对黄金搭档。

第一百二十七章 功过是非(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功过是非(下)

王越,字世昌。史书上说他身材高大。多力善射。景泰二年中进士。据说在廷试的时候,忽然刮起一阵旋风,他的答卷被风卷去。眼看就要落榜,他居然在剩下不多的规定时间内再写好一份考卷。其人之聪明可见一斑。中进士后王越开头到陕西出任御史。到天顺初年,才当上山东按察使,这个职务相当于后世的纪委主任。天顺七年大同巡抚出缺,经人推荐,王越接替了这一职位,从此开始了他的军事生涯。

土木堡之变后,明朝对北元由战略进攻转入战略防御。本来属于二线防御基地的大同,宣府,延绥一带成了抵抗北元入侵的最前线,经常遭到北元的攻击,当地经济和人民生活遭到严重的破坏。王越到任之后立刻修缮武器甲胄,训练士兵,修理堡寨,鼓励农业和商业,把大同防区重新建设了起来。

成化三年,明朝发动对北元的征讨。王越成为此次远征的参谋长(赞理军务)。据说他曾与主帅朱永帅千人出巡,骤然与敌军遭遇。朱永想要逃走。王越制止住他,叫士兵列阵自保。敌人怀疑有伏兵而迟疑不敢进攻。对峙到黄昏之后。王越令所有的骑兵下马,衔枚鱼贯而行,自己则率骁勇殿后,借着夜色掩护从容撤退到五十里外的明军城堡。事后他对朱永说:“我方一动敌人就会追击,这就谁也活不了,只好不动声色来迷惑他们。撤退的时候下马步行,我们的行动的声音就小了,不容易惊动敌人,这才可以逃脱。”

胡义最初看到这个故事时,只觉王越智慧过人,有名将风范,和那飞将军李文吓退匈奴人的故事很是相似,不过他也从中看到当时明军战斗力不是一般的低,与成祖北征时的大明铁军已经不能混为一谈了,祖先的血勇这支明军一点也没继承,更多则是混吃等死,恐怕这也与那卫所制有关。

明朝的卫所制其实就是一种世袭兵制,士兵的家庭世世代代为士兵。平时耕种田地,农闲时进行军事训练。战时则临时编组,委派将领率领。这种制度看着不错,其实承平数代之后,士兵往往只知道种田,而不懂打仗,而临时委派的将领往往是文官,不懂军事。以这种军队出征,正是盲人骑瞎马,能有出色的战斗力才怪。

王越与朱永所带的军队便是承平几代的卫所军。胡义估计当时两人所遇到的敌军人数肯定不会超过他们,甚至是少得可怜,不然人家早就冲杀过来了。抚宁侯朱永在明史上褒奖很多,算是良将一员,可是这个故事中的他在遇到敌人时的反应居然是逃跑,让胡义有点糊涂,不知该不该相信故事所言。要是真如此,恐怕他手中那几万京营就悬乎了。想想明史所记,最终平定流民之乱的是项忠,这么说朱永在其中并没有发挥多大作用,甚至很可能他这一路被流民击败,一想到这个可能,胡义有些害怕了。朱永所对的小王洪兄弟可是在河南境内,离北京近得很,他要是败了,白莲教不是挥兵直扑北京了吗?看来回去得跟万安提个醒,做个万全之策,免得到时乱了阵脚,真要历史改变,自己可就是血本无归了。

明军的战斗力如此,成化三年的这次战役当然无功而返。正好北元忙于内斗,向明朝请求通商入贡,于是征讨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大概也与王越保存实力有关系。到了这年秋天,他又兼任宣府军巡抚,提督军务。

有了差点丧命的经历,王越充分认识到了军队战斗力的低下是致命伤,所以在他直辖的两个战区内加强了士兵的训练。到了两年之后的成化五年,王越终于有了展露头角的机会。

当时的河套一代属于明和北元的边境。河套水草丰美,但是由于明朝前期对北元的主动进攻,北元不敢南下,河套遂成为真空地带。几乎没有人烟。土木堡之变后,北元开始对河套地区进行渗透。到成化五年,北元开始大规模进入河套地区放牧。于是延绥告急,朝廷命令王越增援。

王越率领本部至榆林,遣游击将军许宁出西路龙州、镇靖诸堡,范瑾出东路神木、镇羌诸堡,而自与中官秦刚按榆林城为声援。许宁在黎家涧,范瑾在崖窑川与大败北元军。右参将神英又在镇羌破敌。北元只好撤退。

王越以为获得了胜利于是在第二年的正月收兵。不料才回到偏头关,北元又去而复来,延绥再次告急。兵部劾越王越擅自收兵。这是杀头的罪名。幸亏皇帝赏识他,免了他的罪过,命令他带兵屯驻延绥附近待机。北元以一万余骑分离五路入塞,王越命令许宁等将其击退。

是年三月,明朝决定彻底解决扰边不止的北元阿罗出部。这次的领兵大将又是抚宁侯朱永。王越为其副手。双方在开荒川决战,阿罗出大败。明军乘胜追击至牛家寨,阿罗出被流矢射伤。王越这次立了大功被升为右都御史。但是这个职位在明朝对于领兵大将来说实际上是荣誉性职位。凡是领兵的文官都要加兵部侍郎和御史头衔,以表示他们只是暂时性的领兵。这也是明朝以文官领兵防止武将专权的措施之一。

借这个大胜的势头,明朝决定大举进攻北元。王越深孚众望。威震边疆,于是第二年他被任命为西路方面军司令(总督军务,专办西事。)专门筹备西征事宜。但是可叹的是中央虽然口头上要西征,却口惠而实不至。王越手下可用之兵不过万余,又分散防守。而北元的军队却有数万。在这种情况下,王越自保不遐,哪里还有力量西征。

事实上明朝中央为了西征调动了近八万人,但是这八万人不归王越指挥。王越却要为整个防区的安危负责,这就造成了边区明军云集,北元却如入无人之境的奇怪现象。其后明朝中央终于认识到没有统一指挥的问题,于是在名义上又将军权集中起来。可是军权并不交给王越,而是交给武靖侯赵辅,并封赵辅为平虏将军。这样,同一支军队却出现了两个最高统帅。和宋朝一样,怕武将造反,所以明朝对有能力的大将又想利用,又不放心,遂搞出这种叠床架屋式的指挥系统。

同一时间,北元则对明朝采取骚扰战术。每当明朝好不容易理顺了指挥关系,大军慢吞吞得行动起来的时候,北元立刻撤退。而一旦明军收兵,则北元立刻去而复返。如此反复数年,明军名义上的主帅也换了三个。不但没有剿灭北元的进攻,北元的攻击却越来越频繁,河套地区也逐渐被北元完全侵占。王越由于熟知边事,一直当着他的光杆西路军司令。其间他被中央诸大臣控告欺君罔上,隐瞒北元的实力,于是双方斗了个不亦乐乎。

就在政治斗争形势对王越渐渐不利的时候,命运却意外得给了王越建立不世功勋的机会。

成化九年九月,深入河套的北元可汗满都鲁、太师比加思兰等部将老弱留在红盐池王廷,大举深入,直抵秦州、安定诸州县。王越探得消息,认为是北元主力尽出。后方空虚,是消灭敌人的天赐良机。于是率领直属部队出战。部将许宁、周玉个率五千骑兵分左右两路,出榆林,逾红儿山,涉白盐滩,两昼夜疾驰八百里,奔袭北元王廷。

将至目的地的时候,暴风大起,沙尘翳目,诸军胆怯。这时一个老兵说道:“这是天助我也。去时迎风,敌人不易察觉。胜利收兵时如果碰上回来的敌人主力,则其处于下风。乘风击之,还有不胜的道理!”

王越立刻下马拜这个老兵为千户。于是士气大振。王越把兵力分为十翼,每翼千人。亲自率两翼突击北元大营。北元留守部队措不及防,大营被攻破。几乎全军覆没。满都鲁等饱掠归,发现根本之地被毁,妻子畜产已荡尽,只好相顾痛哭。由于这次战役,北元再也无法在河套立足,被迫迁向远方。河套危机就此解除。

王越获得如此空前胜利,明史上的记载却说他只擒斩三百五十人,获驼马器械无算,焚其庐帐而还。这个战绩未免过小,而且如此大的战役只杀了对方三百五十人也令人无法相信。相信这是明朝的史官认为他是汪直一党而故意减少他的功劳吧。

这次大胜相当于汉初卫青,霍去病击破匈奴王廷。可是卫青,霍去病能够继续攻击匈奴,王越却连追击北元残军也办不到。卫青,霍去病得胜归来,立刻能够投入制定下一次作战计划。王越得胜归来却立刻要面对险恶的政治斗争。表面上,王越因为这次大胜而升了官,名誉职务升到了太子少保,实际职务则升到了三边总制,但是其实他的实际权力却是下降了。而纪功郎中张谨、兵科给事中郭镗又弹劾他为前任平虏将军刘聚滥杀冒功一事胡乱上奏。

功大而赏薄,又为朝廷猜忌,王越于是只好自称有病,交出兵权,回首前尘。他终于体会到“朝里有人好做官”的必要。于是开始结交朝中的权贵,而当时皇帝面前最大的红人就是主管西厂的特务头子大太监汪直。

汪直当时年纪还轻,估计也就二十不到的样子,算是历史上少数几个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的大太监。除了搞特务侦察,他对于军事也有浓厚的兴趣,而且甚是痴迷,据某些野史记载,他一日不打蒙古人,心就痒得很,并且他还有一个原则,只打蒙古人,对内乱百姓起事却从不下屠刀,宪宗让他去也不去。

见汪直喜欢对外征战,投靠他的辽东巡抚陈钺(此人也是军事高手,替明朝守卫辽东,能打能守,很奇怪明朝出了很多会打仗的文人)便劝他出征北元立边功巩固自己的地位。汪直深以为然。于是一直闲置的王越进入了他的视线。

对王越来说,与汪直合作实在是太妙了,从此他再也不用担心出征时朝中有人拖他后腿,攻击这攻击那了。

是年三月,王越率二万人赴榆林防御北元。途经大同时,探听到北元的王廷在威宁海(今集宁南黄旗海)。王越立刻率军夜出孤店关,先过猫儿庄,兵分几路,直趋威宁海。时风雪大作,天地昏暗,王越纵兵掩杀,再一次杀散北元的王廷。而这一次他几乎得到他的目标,北元的可汗达延汗。(明史上说这次袭击是攻击亦思马因太师部,对照蒙文史料不确,应为袭击达延汗,笔者注)可是命运似乎又总是把送到他手中的东西夺取。这次,达延汗逃脱了。而北元美丽善战的满都海可敦则有可能死在了这一次袭击中。

对于这次战事,明史中记载的更加简略,只说王越生擒**妇女171人,斩437级,获马驼牛羊六干余。完全看不出大胜的痕迹。

胡义每当看到这里都觉得可笑得很,明朝那帮史官真他**的不是东西,你不因为自己的喜好就人为将历史事实给篡改掉啊,这么做,留给后人的会是什么?只能是一堆糊涂帐,他翻这个来说明,你翻这个来说明,却始终无法还原一个历史真相。

汪直失宠被贬到南京后。王越被算作汪直一党,被剥夺一切荣誉和职务,被流放湖北安陆。当宣旨的钦差来到时,王越万念俱灰,几乎自杀。后来见敕命中有从轻发落的话,这才打消了念头。

此后十年,王越被软禁在家。他的罪名在孝宗登基时被赦免了,不过一直到弘治七年,他才被重新启用。在此期间,北元被达延汗统一,明朝再也没有机会击败北元了。三年后,北元再度进攻甘肃,朝廷无人能够抵挡。这时王越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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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高龄再次被任命为三边总制,以老病之身再度出征,于第二年攻破贺兰山后的北元基地,北元不得不再次向北收缩。

历史又一次重演,王越在朝中的支持者太监李广(不是汉朝的那位)倒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言官们又有了一次表现他们的忠贞的机会,纷纷上书攻击王越为李广一党。王越老病的身体再也经不住这次打击,忧愤而死,明朝最功勋卓著的名将就此魂归九泉。

王越死后,明朝再也没有主动出击的能力。达延汗也不再有可与之匹敌的对手,遂大举入塞。明朝从此陷于与北元无休无止的战斗中,直到双方都筋疲力尽,被新兴的满清先后消灭。

汪直在西北,除了重用王越对付蒙古人,还对余子俊这个瞧不起自己的兵部尚书表示很大的善意,在余修建长城的时候,尽最大努力配合他。朝中不给银子,他去要,朝中有人对此有微辞,他便利用西厂将他拿下,总之,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那些一心干实事的官员能够踏踏实实的安心工作,为大明朝补好被英宗搞得到处漏风的围墙。除此以往,他还身先士卒,与士兵同甘共苦,冲杀在对蒙古战斗的最前沿。正是因为汪直的这一切,才让王越能取得几次堪比当年卫青北伐的战绩,才能让余子俊为明朝修好保了百年平安的明长城,正因为他,才让北元的统一推迟,边关的压力得以减轻。如此功臣,在历史上却是那种评价,这让胡义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仅仅因为人家是太监,史官们就可以如此污蔑抹黑他吗?

如果不是因为汪直是一个太监,胡义都认为他可以与汉代名将霍去病相提并论。两人都是同样的年轻,而且都是同样的勇敢,都敢领着几千人深入大漠千里之遥寻找敌人。不同的是,一个是正常人,一个是太监。所以在世人眼里,一个高,一个低,一个刻意夸大,捧上天去;一个则是刻意贬低,被塑造成为一个滋事生非,无恶不作的流氓坏人,而对他的一系列功绩提都不提,任由其消失在历史尘埃中。

胡义记得汪直执掌西厂后出马办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扳倒南京镇监覃力朋。

明朝实行食盐专卖制度(后世也是专卖,原因无他,因为利润而垄断),覃力朋却依仗权势在进贡回来时装了一百多船私盐。沿途又骚扰州县。武城县典史(缉私队长或者工商局稽查一类职务)向他盘查,覃力朋却根本不鸟他,派人殴打典史,并打断了他的牙齿,又用弓箭射死一人。汪直查访到这件事后立刻逮捕覃力朋论斩,宪宗由此认为汪直能够发现奸臣,秉公执法,于是对他更加青睐。此后汪直虽然屡兴大狱,不过杀的倒也均是有罪之人,就算有无辜,比起那些有罪之人来也是少得多,世上没有绝对的完人,对此也不能在过苛责。估计汪直正是因为拿了太多犯事的官员,而且行的都是特务手段,未经正规司法程序,这才让他名声如此不佳,被史官深为憎恶吧,胡义如此想道:现在自己顶了汪直主持西厂,坏名声估计他不用背了,以后有机会还是可以和这位功臣合作一下,他喜欢打仗,就让他尽情打个够吧。

听到军帐里面不再说话,胡义笑呵呵地掀开帘子进去,在那笑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闲时练好兵,战时立大功,方才咱家在外面听到这两句练兵之术,深为赞同,能说出这两句话来的那可是深得练兵之道啊。”

里面的人被突然闯进来的胡义给搞糊涂了,见他身后站着数名锦衣校尉,副参将胡大炮不由怒道:“你是何人,军营重地,怎敢擅自乱闯!”扭头又喝问身边的几位军官:“今日是谁当值,怎么可以随便放外人进我勇士营,难道不知军法森严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勇士会操

第一百二十八章

勇士会操

韦瑛见他们不识胡义。忙喝道:“大胆,此乃钦差提督西厂太监胡公公,奉旨前来统领勇士营,尔等还不快见过公公!”

他这一叫,军帐里的人都愣了一下,勇士营参将陈渊更是愕然不已,自从汪直南下后,他便不出军营一步,是以并不知宪宗成立西厂委派胡义主持一事。见胡义不过十岁模样,心道这小孩如何能够出任钦差提督太监?心中有些不信,可是那几名校尉却着实都是锦衣卫的人,看架势好像这小孩的确是个大人物,又让他不敢不信。而且他们口称奉旨前来统领勇士营,这更让他吃惊不已,因为勇士营自成立之日起,便列属二十四监的御马监统领,现在却归到了西厂名下,这让他更是不得其解。

心中吃不准来人所说是真是假,脸色便有些迟疑,副将胡大炮见了他这样子,还以为他对这帮人有所怀疑。便开口问道:“我勇士营自组建之日便由御马监统领,何时归西厂统领了?”

胡大炮是孤儿出身,十多岁便被鞑靼人俘去做了奴隶,后与几个一同替鞑靼人放马的伙伴寻机逃回,被收入勇士营,因其初始是操作盏口将军(明军野战炮)的炮兵,故而营中多叫其为大炮,天长日久,其姓之后跟上大炮二字,便成了他的本名。

他这么一问,其他几名军官也纷纷出言表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见他们不信,胡义也不多说什么,轻笑一声,从怀中取出宪宗的圣旨,递给靠的最近的一员游击军官道:“这是圣旨,你们仔细看清楚了!”

那游击军官便是方才胡大炮口中的陆二,真名叫陆勇,三十出头的样子,长得甚是彪悍。闻言从胡义手中接过圣旨,他不大识字,便转身将其递给了一名识字的都司,那都司忙展开看了起来,几名军官见状也围了过去,有不识字的便小声问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参将陈渊也装作不经心般将视线瞄了过去,他很想知道圣旨上面写的什么,不过却不像其他人那般。围在那都司身边不断催问。胡大炮却是什么也不看,只警惕的看着胡义和他身后的手下。

“将军,圣旨上说即日起我勇士营不再归御马监统带,而是转归西厂治下,由提督西厂太监胡义公公统带。”

那都司看完圣旨,小心的对陈渊说道。见皇上真的下令将勇士营调给西厂统领,陆勇那帮军官再无疑问,虽然对此表示不解,不过齐声朝胡义拜道:“末将见过胡公公!”

陈渊知道事情真如方才那番子所言,这小太监以后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了,当下也行了礼,然后不卑不亢道:“敢问公公,皇上将咱们划到西厂治下,有何用意?”

“咱家西厂初立,人手紧张,现白莲势大,所以皇上便让勇士营的诸位勇士来帮衬咱家一把。”

胡义一边说着一边往帐前走:“方才咱家在外面听各位将军说,御马监有不开眼的扣了勇士们的饷银,这事可当真?”

陈渊见他问这个,忙道:“让公公见笑了,也没扣多少。只是扣了些薪火银子,没几个钱的。怕是监里银钱一时周转不开,这才节省了些。”

陈渊是汪直一手提上来的,对御马监自然不好说太多,虽然心中对他们克扣营中薪火银子有所不满,但却不愿在胡义面前多说此事。一来怕给自己添麻烦,二来也怕胡义这个新上司会借此生出事端,那样可就对不起南下的汪直了。

他这么一定性,其他人固然有所不满,但也不敢出言再说什么,胡义也不继续追问此事,而是呵呵一笑:“从今往后,你们都是咱家的手下。今儿咱家第一次来,也不好太过寒衬,见面礼总要是要给的。嗯,这样吧…”顿了一顿,从怀里抽出四张银票放在桌上:“这里是八千两银子,劳烦陈将军分配下去,让各位兄弟都分上一些,算是咱家对诸位的小小心意。再者天寒地冻的,要是少了薪火银子,军士们就没有炭火可生,冻着生了病可是不大好,咱家日后还要靠诸位将军和军士们多帮衬,要是大家挨冻受饥的,咱家这心里也不好受。”

一两银子折算成后世的人民币,大概是八十块钱的样子,胡义一来就如此大方掏出八千两银子(折合下来大概六十四万人民币,不过物价概念不一样。不必深究),这份豪爽让那帮军官看傻了眼,陈渊更是吓了一跳,军士们一月饷银不过一两多点,胡义一给就是四个月的饷银,这出手也未免太豪绰了点,人家才刚接手,就出了这么大血,这银子收着未免有些烫手,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任他再怎么想要这笔银子,也不得不考虑一下好不好意思收的问题。

当下就推辞道:“这银票还请公公快收起,这如何使得呢!”

陆勇他们也是明白这银子太多,虽然个个都很想要,但无一例外都在那说道:“公公大义,末将们心领,但这么大一笔银子,末将们怎敢好意思收呢,请公公收回吧。”

“公公对咱们能够有这份心就行,银票还是请公公收回。”

胡义听他们很是水分的拒绝,微微一笑,将头摇了摇:“有何使不得?这银子咱家可不是让诸位分的,而是咱家对勇士营两千将士的一番心意。权当是咱家先行付的饷银吧。收下吧,再推来推去可是有点婆婆妈**了,也是不给咱家面子。”

胡义这么说了,陈渊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人情这种东西,说到一定份上不收就是得罪人了,何况自己也需要这笔银子,便俯身谢道:“如此,末将就代营中军士多谢公公的厚恩了!”

“呵呵!”

胡义上前扶起他:“咱家是小孩子,年纪不大,对于军阵之事却是颇有兴趣。今天来此一来是为了接管勇士营。二来也是想看看将士们的操练,不知陈将军可否安排一下,让咱家亲眼目睹一下勇士们的风采?”

营中操练是每日必做之事,胡义的这个要求也不算过份,且人家是奉旨统带,见一下军士操练也是合情合理。陈渊自然不会拂了胡义的要求,应道:“公公要看儿郎们操演,末将这就去安排,请公公稍候,我这就去安排。”

“好,好,将军自去。”

平白可以分到一大笔银子,那帮军官自然也是兴头十足,听了陈渊的吩咐,一个个全无方才的无精打采样,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生龙活虎的各自回营安排士兵出操。陈渊见状,摇头苦笑一声,径自出帐安排。

待他们出帐后,韦瑛有些想不通,轻步走到胡义身边道:“厂公,营中人马饷银自有定例,现在扣他们薪火银子的是御马监那帮人,公公完全可以不必理会,只管令他们拔营就是,为何还要给他们这么多银子,属下有些想不通。”

邹龙听韦瑛这么一说,鼻子一哧,有些不屑道:“你懂什么,厂公这是收买人心呢。”

韦瑛还是有些不解:“就算要拉拢他们,也不用这么多银子啊,那可是全营数月的饷银,厂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邹龙一直生活在宫里,不大清楚八千两银子到底是个什么性质,听韦瑛说可以抵上一营人马数月饷银,不由一吐舌头,看着胡义道:“厂公。这么多啊!”

胡义朝二人看了一眼,轻轻笑了笑:“谁说我是收买人心了,咱家只是预付薪水而已,收买人心这话以后就不要提了,听着有些别扭。走吧,咱们去看一看勇士营的勇士如何个操练法吧,希望不要让咱家失望,否则就亏了那八千两银子了…”

............

勇士营的校场很大,上面坑坑洼洼的,好像后世少林寺练武房里的地面一样凹凸不平,非数十年功夫无法形成。胡义到时,各营人马正在各自军官带领下集合,许是听说了马上要分银子,士兵们脸上的高兴之情溢于言表,但还是如先前一样,整个营中只听到军官的喝令声和集合的脚步声,却是听不到闲言乱语,高声叫唤的杂音。

胡义一边往校场高台走去,一边感受着四周的气氛,对勇士营的军纪有了一种更为直观性的感受,心头赞道,如此军纪,难怪能号称“勇士”。想到有了这支人马,西厂今后的行动绝对能大规模展开,自己不必再顾忌这,顾忌那,不由也是一阵欣喜。一支很有纪律性的队伍充当特务政治的先锋队,只怕只有元首的冲锋队能与之媲美了。

“全营听令,校场会操!”

随着一声令下,早已整队完毕的士兵依次从不同方向跑步进入校场,清一色的水磨锁子护颈头盔,紧衫红巾,腿部如后世军队一样有绑腿,左腰下方挂着一柄类似日本刀的长刀。对于他们的着装和佩刀胡义都不感稀奇,但他们手上拿的兵器却让胡义吃了一惊——火枪!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因人废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因人废事

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胡义一把拉过正与几名军官一齐走上高台的陈渊:“陈将军,军士们手中持的可是火枪?”

“火枪?”

陈渊听了一怔,随即领悟过来,笑道:“回公公话,我营将士手中所持的不是火枪,而是火铳!”

胡义知道火铳是中国古代对火枪的称呼,也有称之为鸟铳的。不过他很奇怪,为什么勇士营这种非正规军队会配发火铳,在他印象里,好像除了神机营配发,其他军队都不配发这种火铳,因为其质量不好,容易炸膛,而且打上一次就不能连续发射第二次,一旦交战,很容易在一轮枪响后就全军溃败。后世戚继光倒是在他的戚家军三才阵里配过火铳手,不过那是因为南方地形的原因,而在北方,面对蒙古人的骑兵,这种阵形就是送命的货。尤其是到了明末,火铳的地位下降到与烧火棍一般。士兵甚至不愿意使用。而现在自己面前这支明朝最神秘部队竟然人手一支火铳,这就让胡义大为不解了,现在的火铳可不是后世的半自动,没道理勇士营会装备这种兵器的啊。

两千人马很快在校场整队完毕,胡义看了一下,的确是人手一支,不由问陈渊道:“难道我大明军中士兵都是配备火铳的吗?”

陈渊回道:“回公公话,我大明军制,一营兵五千人,其中步军3600人,一律配以火铳。除步军外,另配有骑军1000人,骑军兵器配置按永乐兵典例,一律配以三眼火铳一支及马刀一柄,除步骑两军,每营还配炮兵400人,人手一支短杆手铳。可以说,我大明卫所除锦衣亲军及各地衙门护军外,全部配发火铳。因我勇士营成军之日起,大内便有定制,兵额定员为两千人,所以我营组成为骑马步军,另配有四百人的炮军。”

“骑马步军?”

“是,因火铳在马上不易发射,且我勇士营一向是冲锋在前,为了提高行军速度,所以军士们都是骑马的。故当年成祖又称我营为骑步营。”(成祖是嘉靖时期上的庙号,本书为阅读方便,直述为成祖)

听陈渊这么一说,胡义明白了,敢情这勇士营是如同西方龙骑兵那样的骑马步兵,以步兵身份和作战模式参加战斗,而行军机动时则骑马以增加速度,如此一来,军队的机动灵活性就大大加快,能够出其制胜,快速到达战场,只是士兵却缺少真正骑兵的马上作战技能。

“照你这么说,我大明所有士兵可算是人手一杆火铳了?”

“正是!”

这个情况在明史相关记载中倒没提及,不知什么原因。胡义接着问道:“这火铳如何个使用法?”

陈渊不厌其烦道:“火铳使用时先将火药倒入枪管,然后插入枪管把火药压均匀,再接着装入铅弹一发,紧接着打开后面的火门盖,把粉末火药引子撒到药池上,再盖上药池上的火门盖。之后将火绳系在龙头上,绳子的另一端可绕在枪身上或用手托住。这时只要打开火门盖,扣动扳机。子弹便能射出。”

胡义皱眉道:“如此繁琐,万一接敌,岂不手忙脚乱?”

陈渊闻言微微一笑,指着校场上的士兵道:“这就是军士们为什么除火铳之外还配备军刀的原因。”

胡义刚才就注意到士兵身上挂着一把跟日本刀一样的长刀,见状点了点头,不再继续就这个问题问下去。陈渊见状,忙给副将胡大炮一个眼色,胡大炮便上前几步,将手中的令旗挥起,场上士兵见旗令后立即整队散开。数百名军士在校官的带领下做着操演陈式,在鼓声的指点下,时而合,时而散,进退如一,从高处看上去,宛如一人般。

众人见胡义目光紧盯着场中,以为他在专心看着军士操演,为了更好的展示勇士营的雄风,陈渊更是拿出看家绝活,将往常不大演练的陈形也搬了出来,一边令副将发旗施令,一边不住的偷眼瞧胡义的反应,生恐他看了有所不满。

而胡义的反应也没让他失望,只见他整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操演,好似被场中所演的阵形深深吸引住一般。看到他这样,陈渊和一帮军官都暗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看来,要是胡义对操演满意。日后便不会干涉太多勇士营的军务,如此一来,他们便不会受多太多束缚。有这般想法,倒不是陈渊等人对胡义有所不满,而是因为在军中,多设有监军太监,这本是皇帝为了掌控军权作的决定。但很多太监却不安于本份,倒是喜欢对军务指手划脚,甚至喧宾夺主,将营中主将置之一边,自己亲自来主军。因为他们身份的原故,将领们还不得不听从,若是年长些太监还好,再怎么一知半解,总不会做得太离谱。而胡义只是个孩子,若是他心性大发要主军务,恐怕就要天下大乱了,故而陈渊他们有此担心。

其实胡义之所以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看,倒不是如陈渊他们所想,被军士演练而吸引,他可是看过国庆大阅兵的,对这等千人之众的操演如何看上眼。之所以如此注目,乃是因为听了陈渊说大明军中人手一支火铳。这才心生感慨,内心深处如波涛起伏般,思绪难宁。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他自然知道后世如何看待明朝及伪清的军备,而让人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军中很难见到火枪。在影视剧尤其是辫子戏中,大刀长矛弓箭成了军队的形象符。这也许是导演为了渲染武打气氛,或是注重权力斗争而忽视军事场面,或是不愿在道具上浪费资金。不过这样的军队形象实在惨不忍睹:持冷兵器搏杀却又不合常理地不穿戴盔甲,衣着如叫花子般实在比阿兹特克人先进不了多少。在传统观念上,近代中国因落后而挨打,大刀长矛抵挡不过洋枪洋炮。明清军队的这般形象倒是增添了不少悲壮色彩,无论是郑成功收复台湾。还是关天培血战虎门,都能够展现这种冷兵器对抗热兵器的悲壮。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中国无枪!

可问题是现在自己听到的更是军中人手一支火铳,且不管这些火铳质量与射程、灵活度如何,这标明大明军队已经进入热兵器化,可为何在之后的历史中,这支热兵器的军队却败得那么惨,那么让人为之侧目呢。到了其后的黑暗时代,更是清一色的原始武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朝从火器的普及化到火铳沦为烧火棍无人使用,这中间只不过隔了百年,仅仅是这一百年时间,中国军队就从热兵器时代退往冷热兵器时代,到底是什么改变了火器在明军中的使用呢!

穿越小说胡义也看过,而且看过很多本穿越回明末的小说,诸如《顺明》、《窃明》之类,里面对此的解释是统一的,都是说明朝火铳被淘汰的原因是质量问题,这个质量问题与军户地位低下有关,因为他们生活困苦,地位低下而致火铳一代不如一代,最终沦为士兵不愿使用的烧火棍。不过胡义很难苟同这种说法,要知道朱元璋修南京城时每块城砖都会印上工匠姓名,以防发生质量问题。对待修城的城砖明代尚且如此严格,更何况军中士兵大规模列装的武器呢,所以那些小说中的解释是不合理的。

唯一让胡义认为可以算是合理解释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人废事。将火铳大规模列装并将其作用无限扩大化的是成祖永乐皇帝,而且史书上提起神机营次数最多的也是永乐时代。这说明在明朝,对火器非常重视的皇帝是朱棣,然自此以后,明朝对外征战大规模使用火铳就非常稀少了。唯一一次有史可载的是万历年间三大征中对日本之战,但那时的火铳比起永乐时期已经落后很多了,但就是这落后百年之久的火器战法,也将朝鲜半岛上的日本人打得齐齐跳海。不过这也是明朝火铳的最后一次绝唱了,从此以后,只闻烧火棍之名,不知霹雳火弹之威了。

由此可见,不同的皇帝。不同的将领对火器便有不同的看法,永乐时期很多有影响的大事都在其后停止,如下西洋成了禁海,征讨北元成了在家守卫,同样,成祖重视的火铳也慢慢被冷淡下来,虽然其后百年还没有从军队中消失,成化、正德年间还是做为军中制式装备,但几十年来却从无新的研发,只保留永乐时代的式样,渐渐的失去活力,再其次,一代不如一代,最后则彻底落后于时代。直到后世大多数人认为明朝无火器或者火器低劣化,一响就炸膛,鸟铳也就真的成了鸟铳,当然这也不排除倡导天下大同,仁义为先的文官政府对火器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的憎恶。

而现在胡义面前的这两千勇士,手中拿的便还是几十年前他们的先辈使用的火铳,甚至他还可以看到一名士兵手中的火铳上面刻着“大明永乐六年,工部匠许某某铸”的字样。

第一百三十章 找麻烦的来了

第一百三十章找麻烦的来了

“公公,现在演示的是三叠阵。也是我勇士营对敌时最常用的作战方式,请公公观看!”

“三叠阵?”

听说过戚继光的三才阵,没听说三叠阵,胡义有些好奇此三叠阵是何阵势,竟让陈渊如此兴奋,特意跑到自己身边来着重强调,而且那帮军官也很来劲似的在那鼓噪不已,好像自己不看这个三叠阵就白来一趟勇士营一样。

方才想那火铳的事,对场上也没细加注意,见这帮将官如此热情,胡义便也笑着说道:“被你们这么一说,咱家是大为心动,如此,就请将军发令,让咱家一睹这三叠阵的威风吧。”

“得令,胡大炮,发令,演三叠阵!”

“是!”

随着胡大炮一挥手中方旗,高台不远处的一名旗手忙用双中两面小旗打出一条指令,校场上的军官见状,立即喝令三百士兵分作三行出列。列队后。第一行士兵抬起手中火铳便朝东方空地射击,枪声一响,场中顿时一片黑烟,胡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第一行士兵射击完毕之后,马上转身将火器递回中间一行的士兵,同时,从中间一行的士兵手中接过提前装好弹药的火器,继续射击。而中间一行的士兵一方面负责从前一行士兵的手中接过射击之后的火器,并向后传递给第三行的士兵装上弹药;另一方面负责从第三行士兵的手中接过已经装好弹药的火器,准备传递给前一排的士兵。

“三段射击法!”

看到场中军士的射击方法后,胡义惊讶的叫了一声,这不就是一百年后织田信长那个流氓想出来的三段射击法吗?十八世纪英法联军更是靠这种射击模式将僧格林沁的三万蒙古军打得只余几十人。虽然具体做法不一样,他们的三段射击法是射一排,退一排,这个却是一直由第一排射击,后两排负责装弹,但实质却是一样,都是用不间断的射击来对付敌人的进攻,以期在短时间内形成强大的火力隔断。

难怪朱棣在军中大量装备火铳,对北元的蒙古人又是屡战屡胜,原来他早在军中推行这个三段射击法了。配备火铳的军队再会分段射击这种作战手段,对迎面而来的蒙古骑兵可是一个噩梦般的存在。嗯,印象中朱棣对火炮也玩得十分溜乎,好像步炮协同作战也是他的首创,此人身为皇帝,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军事天才。当真是让人想象不到,可惜,要是那老太监将自己提前个三十多年,说不定能一睹这位英雄的真面目。

不过今天勇士营也真是不枉此行,既能将其收于麾下,又见识到自己不曾知道的东西,大大的收获!现在是成化年间,距离永乐时期不过三十多年,想必明军中的火铳还不是那么不堪,有如此利器在手,等九儿登基后,我便亲自远征蒙古去,要是去不了,就让汪直那个军国主义分子去。胡义是越想越高兴,扬声赞道:“勇士果然勇士,这三叠阵绝对是当世第一战阵,若以数万大军以此阵对敌,恐怕就是一场凡尔登绞肉机了!”

陈渊等人虽然不明白这小公公嘴中的凡尔登是在什么地方,但想必肯定是在夸赞勇士营,不由都是开怀大笑。

胡义又看了看场中的军士,转身走到高台边:“好了。时候也不早了,陈将军,你这就传令下去,举营开拔到我西厂驻地,从今以往,勇士营便正式是我西厂的人马。”

勇士营归西厂统领,自然不能再呆在御马监的地盘了,陈渊知道胡义一定会让他们开营至西厂驻扎,当下应道:“是,公公,末将这就去安排!”

正要传令各营收拾东西,一个亲兵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将军,郭公公来了,现在营外,因将军令,小的不敢放他进营,是否放他进营,还请将军示下!”

校场会操前,陈渊曾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擅入军营,故而亲兵前来请示。胡义一听,又来了个公公,感到好奇,这会谁会来勇士营,问那亲兵道:“哪个郭公公?”

亲兵刚要开口,陈渊抢先道:“是御马监的随堂太监郭大中,此前本营一直是由他监领的。”

胡义奇怪道:“他来做什么?皇上的旨意没有传到御马监吗?”

陈渊也不知道郭大中这个时候来此做什么,不过他是汪直的得力手下,自己又是汪直一力保举出任参将。不便多说什么,想了一下,道:“可能是与公公办交接的吧。”

这个理由站得住脚,胡义也以为郭大中是与自己办姿势的,听了陈渊的话便一点头,随口道:“走,随咱家去会会这个郭公公。”

“是,公公!”

陈渊连同胡大炮、陆勇等军官当下便陪着胡义赶往大营门外。众人刚到门口,就见一中年太监正在教训门口的卫兵。

“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家伙,咱家是谁,你们不知道吗?睁大你们的狗眼,咱家可是御马监的随堂太监,汪公公的左膀右臂,就算是你们陈参将来了,见到咱家也得大礼参拜。你们这些丘八,竟敢阻扰咱家,是不是不要命了?”

卫兵不敢反驳,他们是见过郭大中的,知道他是有地位的太监。只是今天上面有令,任何人未经请示不得放入军营,否则军法从事,因此他们也不敢就此放人,却又不敢将郭大中撵开。只在那坚持不让他进营,说要等将军的命令下来。

陈渊看见这个情形,生怕胡义会有所不满,急忙上前劝说:“郭公公息怒!军士们执行军令而已,公公犯不着跟他们生气。”

胡义不想跟汪直的人发生太大冲突,虽然很看不惯他的作风,不过只是轻笑一声,也走上前道:“郭公公好大的威风,只不过跟这些执行军令的士卒有什么好气的,还是请进营说话吧。”

郭大中双眼看天,看都不看胡义一眼。一耸肩膀冷笑一声:“你是什么人,咱家怎么没见过你,陈参将,这小孩在你勇士营做什么?”

“放肆!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如此对我们厂公说话!”

韦瑛和邹龙见这中年太监竟敢对胡义如此无礼,不由上前喝道,几个校尉作势就要将他拿下。

“厂公?!”

郭大中听二人这么一说,再一瞅胡义年纪和陈渊等人对他的恭敬样,知道这小孩便是新晋红人,提督西厂的胡义了。不过他还是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韦瑛和作势要拿自己的几个校尉,样子像是在说:有种你们抓我啊,咱家可不怕这套!

韦瑛见他嚣张样,也乐了,嘿,这太监当真不怕死的,你一个随堂太监有什么好狂妄的,当下就要挥手让校尉拿下他。正要发令时,胡义却挥手止住韦瑛,说道,“郭公公,在下提督西厂太监胡义,郭公公如果不弃的话,请营中一叙!”

听胡义这么说,郭大中身子微微动了一下,脸色不再那么死相,干笑一声道:“原来是西厂的胡公公,久仰大名,真是少年英雄啊!”顿了一顿,又不阴不阳道:“胡公公来勇士营做何?”

胡义笑了一笑,没有理会他的怪腔调,说道:“咱家奉旨提领勇士营,今儿便是来看一看,顺便将人马带走,难道郭公公没有接到皇上的旨意吗?外面怪冷的,站在这里说话也不是一回事,郭公公赏脸的话就陪咱家进帐一谈。不知可好?”

胡义说完,作了个请的手势,郭大中这次没有再说什么,略微点了点头,也不客气,竟然当先走了进去,把韦瑛气得牙痒痒,不明白厂公为何会对这太监如此客气。陈渊与胡大炮等一干勇士营的将领见了郭大中如此对待胡义,也都在心底揣摩,郭公公今天犯的什么混?见胡义跟他已经在前面走了,容不得多想,也跟着往中军大帐走去。

……………………...

中军大帐,众人依次坐好。这次胡义没跟郭大中客气,自己往正中一坐,然后指着右手边一个椅子请他坐。郭大中往常来勇士营,都是正中就坐,陈渊等人敬陪下坐的,现在却给指到了下座,脸色难免难看,青了一下,却也没反对,抬起屁股就坐了上去。

等众人都坐好后,胡义瞄了一眼挂着脸的郭大中,开口说道:“郭公公来此,是为了与咱家办理勇士营的交接吗?”

郭大中冷眼瞧了一下就座的众人,将视线转到胡义身上,淡淡的道:“咱家可不是来与胡公公做交接的,咱家是奉我们汪公公的命令,来此选人的。”

“选人?”

胡义暗自一哼,看来姓郭的是来给我找麻烦来了。

郭大中没有理会胡义的惊讶,接着说道:“前方战事吃紧,汪公公所带的腾骧四卫受了些折损,为了补充人手,特意让人传话给咱家,让我到勇士营选上一千人马南下,咱家这次来便是为此事而来,却不知胡公公今天也来了。皇上的旨意已经下到我们御马监了,但是汪公公的意思我们也不敢不听从,所以还请胡公公等咱家选好南下的兵马,再行接收,不知胡公公心下如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火拼御马监(上)

第一百三十一章

火拼御马监(上)

待郭大中说完,胡义起身有些为难道:“咱家奉了圣旨提领勇士营。这才刚见到营中诸位将士,正所谓板凳都没坐热,郭公公就要分我一半人马,即便汪公公那里急需人手补充,怕也是不太合适吧。”

胡义本想说煮熟的鸭子还能让它飞了不成,不过帐中都是勇士营的军官,这般说法听着让人别扭,这才换了个说辞。

郭大中见胡义站起来说话,小胸板挺得直直的,好像很有气势般。暗笑了一下,也起身而立,环顾了一眼在坐的勇士营诸将,朗声说道:“胡公公,勇士营自开建之日起,与腾骧四卫就一直归我御马监统领,是我监直属多年的兵马,现在莫名奇妙就划到你西厂治下,本监上上下下对此都是有些意见的。咱家临来前,下面就有不少人怨声载道,说一些你们西厂的风凉话,也说了咱家的一些怪话。你要知道。咱家是奉汪公公之令,留守监中,替他打理一切事务,自汪公公南下后,咱家每日做事都是提着十二分小心,生恐做错什么,对上对下都不好交待。现在勇士营在咱家当监时被人划走,咱家怕是不好对汪公公交待,也不好跟下面那些人解释,其中苦衷,还望胡公公能够见谅。”

胡义轻瞥他一眼:“郭公公想说什么不妨就明言吧,咱们不必与那些读书人一般,说什么都喜欢绕个弯子,打开天窗说亮话岂不更好?”

“好!胡公公年少英雄,快人快语,咱家也就痛痛快快的说了吧。”

见胡义年纪不大,说话倒直性得很,郭大中也不想再拐弯抹脚,当下扬声道:“我就直说了吧,勇士营几十年来都是由我御马监统领,外人常说司礼监是内庭,我御马监则为内枢密,说得就是司礼监掌批红之权,可与内阁相对;而我御马监统带腾骧四卫勇士营,掌京营提督监军之责,各卫监军也多由我监之人充任。如果说司礼掌印是内庭首辅,则我御马监的掌印汪公公就是内庭兵部尚书。执军之权不下外朝兵部尚书。现在胡公公却将我勇士营抽走,依咱家看,这是有人趁我们汪公公不在,想削咱们的兵权,打咱们的脸!”

“郭公公想得未免太多了吧,况且这是皇上的意思,咱家对此也不知情。若依你的话,莫非是说皇上在打你们的脸吗?”

从时间上算,远在河南的汪直没理由知道勇士营被划归西厂一事,胡义猜测可能是郭大中与御马监留守的一帮太监得知勇士营被抽走,心中不满,这才借机生事。什么抽人补充南下腾骧四卫,八成就是莫须有的事。

虽然不愿意和汪直发生冲突,但对于郭大中这种借机生事的人,他却是不怕的,若是不给点颜色给他们看看,就未免让他们小瞧了。况且帐中有这么多勇士营的军官在看着,自己若不表现强硬点恐怕以后也不好统带他们。权威这种东西,不但但是上级领导下级这么简单,在某些特定场合,强硬的气场才是王道。

理了一理思路,开口说道:“若是皇上的意思。莫说是抽一半人马南下,就是全军开去,咱家这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郭公公,咱家并没有接到皇上的旨意说要从我勇士营选人南下,你这么做怕是不合规矩吧。”

胡义特意强调了一下“我勇士营”,俨然是在表明现在自己才是勇士营的提督太监,当家人。

郭大中听他这么说,咂了咂嘴:“胡公公的意思是不肯让咱家抽人了?”

“正是!”

胡义轻笑一声:“这事咱家做不了主,你要是觉得咱家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大可以面见皇上,请下圣旨,如此一来,咱家自然无话可说。可是若就这么就想从咱家手里拿去一半人马,怕咱家不能答应。”

“现在汪公公不在,咱们也不能面君说些什么。”

这小太监是万贵妃面前的红人,见他搬出皇帝,郭大中知道自己就是去见宪宗,也不定讨得了好。不过自己被汪直留守在京,负责御马监上上下下所有事务,若是在自己手里,勇士营被划分出去,汪公公回来可就不好交待了。现在外面可都在看着,御马监虽然名义上低司礼监一级,但御马监的人却向来不把司礼监放在眼里,见了司礼监的人,也只是表面上应付一下,心下却是轻视得很(这种心态类似于外朝武官对文官轻视,但表面上却要应付一下。同理,太监中执军权与执相权的也会互相轻视,这就是人的本性。)

见皇帝郭大中自然是不做的,做了也讨不了好,不过他却有整治的办法,见胡义不合作,当下就搬了出来。

“胡公公既然如此,那咱家也就公事公办了。虽然圣旨已下,但按规矩,我御马监一日不与你西厂交办,这勇士营就还是我御马监的兵马。莫说是抽调人马南下,就是拖上十天半月不办交接,怕皇上也怪罪不到咱们头上。毕竟滋事体大,勇士营上上下下两千号人,吃喝拉撒,穿得用得住得一大堆子杂事,短时间也难以快速交接,其中难处皇上自然也省得。”

明代官制,各种交接都有一系列的报备手续,军中也是如此,郭大中这是想拿章程这种东西来卡胡义了,虽然让人可气,但别说却是特别有效。拿规矩这种东西糊弄人。自古以来就十分有效,在后世,找政府官员办理某事,实际盖个章就能完的事,对方却能搬出一堆理由予以搪塞,其实这是变相的为难,你还不能急,一急更坏。(诸君碰到这种情况时,应当知道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到位了,该意思的还得意思。)

胡义见他这样也急了,本想跟你好好商谈。不看佛面看僧面,看在汪直的面子上就算对你强硬点,也不会太过,你倒好,竟然给小爷上眼了。若是让你拖上十天半月,不说营中还能不能保持足额人马,光万安那边就够自己头大,可是急等这军纪严明的勇士营开展抢粮行动的,要是人马不到位,靠那一千锦衣校尉落实粮食政策,鬼知道会不会搞成十五世纪的“三光政策”,再次天怒人怨。

对方撕破脸皮,胡义自己也不假以颜色,小脑袋一抬,冷笑一声:“听你的意思,要是咱家今日不答应,这勇士营的两千人马我就带不走了?”

郭大中也看到胡义表情不对,不过却是一点不惧,心道我按规矩办事而已,你这小太监就是有怒气又能怎么办,就是告到皇上那,我都不怕!

毫无畏惧的迎着胡义的目光,干笑一声:“如果胡公公这样想,也可以。”

胡义心中怒火直线上升,脸上阴晴不定,韦瑛见了,以为厂公要拿人了,身形一动,就要扑上去,却听胡义在那“哼”了一声,继而满脸笑容:“敢问郭公公,你这么做到底是你们汪公公的意思还是郭公公自己的意思?”

郭大中被他一会冷漠,一会怒容,一会又是笑的神情转变搞的有点糊涂,不知这小太监是服软还是另有打算,斟酌一番,沉声道:“咱家只是按规矩办事。公私分明,谁的意思也谈不上。”

“噢?好一个公私分明!”

胡义大声叫了一句,突然走到郭大中面前,怪怪的打量他一眼:“要是咱家非要强行带人,你们御马监又能对我如何?”

郭大中闻言一怒,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胡公公,咱家可没跟你办理交接,你是无权带走勇士营任何一个人的。你若是这么做,怕咱家只有请司礼监的各位公公与你好生说上一说了,事情大了,皇上那里怕你也过不去。”

“笑话,咱家有什么不敢,莫说将人带走,就是马上派人抄了你们御马监,你说咱家有没有这个胆量呢?”

“你敢!”

御马监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内庭兵部所在,权力仅次于司礼监的衙门。胡义的西厂再怎么闹腾,他也无权抄御马监,郭大中只道这小太监大话唬人,丝毫不为所动。

“胡公公,不是咱家笑话你,恐怕你还没这个胆子!”

“我没这个胆子?”

见胡义跟郭大中要闹僵,陈渊、陆勇等一帮勇士营的军官忙上前劝说:

“胡公公,郭公公,大家都是为皇上当差,有什么事不好商谈,干嘛发这么大火气吗?大家坐下来,好生解决就是,这么大动干戈的不值得。”

“胡公公,你先坐下,末将给你沏上一杯茶,你喝了消消气。”

胡义和郭大中各自被几名军官劝着,陈渊见他们还是大眼瞪小眼,心中也有些急,若是依郭大中的意思,将他勇士营一分为二,这个他是万万不愿意的。可若是让他二人闹僵下去,到头来自己这边也吃不了好,听方才胡公公的意思,他可是要带人抄御马监了,虽然不知道他是否有这个胆子,但这话放了出来,郭大中等御马监的人又如何咽下这口气。

一帮人正各自劝着,见胡郭二人好像冷静了许多,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谁知胡义却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指着郭大中又叫了起来:“姓郭的,咱家问你,你到底让不让咱家带人走?”

郭大中就算是有意和谈,见胡义这样也不能认怂,脸皮一紧,毫不在乎的说道:“咱家按规矩办事,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好,有种,你等着,咱家先捆了你,再带人抄了你御马监,我看你还怎么跟咱家斗!”

第一百三十二章 火拼御马监(中)

第一百三十二章

火拼御马监(中)

“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混蛋给我捆了!”

“是,厂公!”

得到胡义明确的指示后,韦瑛和邹龙再无犹豫,上前就将郭大中按倒在地,因其激烈反抗,韦瑛甚至还使了记重手,在郭的脑后重重来了一下,把个郭大中打得是天旋地转。

“咱家没犯事,你们凭什么拿我,放开我!…”

“姓胡的,你今日动了咱家,就是不把我们御马监放在眼里,你以为你能出得了勇士营!”

‘我御马监与你西厂势不两立,你若识相就放了咱家,否则咱家的人来了,谅你也跑不出去!”

郭大中没有想到胡义竟敢说拿就拿,因西厂的人动作太快,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就被他们按住,丝毫动弹不得。不过惊谎之下他却没失了主意,一边故意在那大喊大叫。一边怒视着胡义。

胡义如此冲动的原因是受不了郭大中一幅公事公办的嘴脸,嘴上虽然说要带人抄了御马监,实际上却是色厉内茬,只是想吓他一吓。真要让他去抄御马监,他倒是不敢的,因为自己虽然是钦差提督西厂太监,但却是以司设监掌印一职出任的,论品级只与御马监的少监相当,他要是跑去抄了御马监,就跟公安局长带人抄了法院一般,玩笑就开大了,怕这么一来,自己就要成了人民公敌…太监公敌了。

带人抄外朝官员与抄二十四衙门排名第二的御马监,性质完全是两回事,明代内庭与外朝是两种不同的体制。胡义对外朝下手,无论搞得多大,内庭都不会对此非议一句,因为他的行为从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内庭,是自己人。故司礼监也好,其他衙门也好,对此都是持一种乐见其成的态度。但若是要对自家人下手,无论宪宗和万贵妃如何宠信胡义,他的西厂提督太监之位都不会做得长。

因为太监的最高领导是司礼提督与掌印两太监,虽然现在这两个职位空着,但司礼秉笔太监却还有八个,除去胡义的干爹王继来,还有七个。此八人组成了太监中央政治局,无论是提督东厂的尚铭也好,提督西厂的胡义也好,南下的汪直也好,这八个人便是他们的上司,顶头上司,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服从,大义上便是如此,这就是体制。胡义要是敢抄御马监,司礼监便不会饶过他,就算宪宗和万贵妃护着他,胡义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汪直便是一个极好的例子,十六岁就出任御马监掌印,成为二十四监的风云人物,然其后几次要晋司礼秉笔都被司礼监给否了,这当中除了怀恩的极力反对外,司礼监的集体压制也起到了很大作用。这种集体反对的力量,哪怕是万贵妃都不好干涉,所以她对那帮老太监彻底死了心,不管干什么,都委任一帮小太监去做。扶植培养他们,等到时机成熟再按级晋到司礼监。

郭大中还在那不停的叫骂着,胡义却是慢慢冷静下来,盘算了一下,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要是放了他,那是自己打自己脸,不放他,难道真要如刚才叫得那般要去抄了御马监不成?

陈渊、雷大炮等人也不知如何办是好,论理,不管是否交接,胡义现在名义上都是自己的新任上司,他让人拿了郭大中,他们自然是无话可说。可是如此一来,西厂与御马监的梁子就算结下了,他们夹在中间是两头受罪。下面的军官还好,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在那看着热闹。陈渊却是有苦难言,他可是汪直一手提上来的,若是眼睁睁的看着胡义在他勇士营拿了郭大中,与理与情他都难辞其咎,就这么不闻不问的,他如何有脸见汪直呢,传出去自己也会被人指着脊梁骨戳着骂小人的。

可是双方现在都在火头上,这时候要是劝说也不见能起多大作用。陈渊便想等一上等,见胡郭二人互相在怒目相视,陈渊便想等他们火气稍息的时候再劝一劝。

不知什么时候,郭大中已经停止叫骂,不知是嗓子叫哑了的原故还是什么原因。总之他一句话也不叫了,只在那冷眼看着胡义,不时还朝帐外瞄上几眼。胡义也是铁青着脸,站在那一声不吭,韦瑛、邹龙见厂公不说话,也不知道如何做,只在那按着郭大中,防止他挣脱。

帐中沉静了小半柱香时间,陈渊觉得差不多了,便要上前劝说,刚要开口,却见自己的亲兵张成窜进了帐子,不住朝他眨眼,似是有什么急事要禀报。

这当功夫有什么急事要说,陈渊悄悄的挪了几步,小声问道:“什么事?”

张成刚才在帐外对里面发生的事听得一清二楚,不敢大声说出,便附耳小声说了几句,陈渊听完脸色陡变,竟然出了一身冷汗,挥手示意张成先出去,走到陆勇与雷大炮身边,悄声说了几句。二人听了也是惊讶万分。互相一点头,各自出帐而去。

胡义对他们的小动作看得明白,心中也是奇怪,什么事让他们如此紧张。不过人家不说,他要不好开口相问,朝门边一个校尉使了个眼色,那校尉明白,也悄无声息的出了大帐。

“公公,能否给末将一个面子,将郭公公先放了呢。”

胡义很想卖陈渊一个面子,就台阶下楼。不过这要看郭大中是不是合作,要是人家不领情,自己做个人情可就是大丢面子的事。他虽然身体是小孩,但心智却是二十二岁的年轻人,一向心高气傲,做事不知通融,只知由着性子来,让他先示弱,这比杀了他都难。

瞥了一眼冷然看着自己的郭大中,冷哼一声:“放人当然可以,不过要看郭公公如何个说法了。”

陈渊听他这么说,知道他是愿意放人的,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开这个口,便走到郭大中面前,恭声道:“郭公公,你看…”

郭大中不等他说完,便出声打住了他:“咱家还是那句话,一切按规矩办事。陈将军也看到了,咱家可是被西厂的人给按着呢,怕是胡公公要先给咱家一个说法吧,咱家可不是抗旨不遵,他们西厂无权抓我!”

郭大中还要再说,胡义却抢先道:“皇上的旨意是让咱家统带勇士营,可不是让咱家统带只剩一半兵马的勇士营,郭公公非要抽走一半军士,难道不是抗旨不遵吗?”

“胡公公这话可就错了,勇士营与腾骧四卫俱为我御马监兵马,相互兵马一向互补有余,在公公接收之前,咱家抽调人马南下,也是常理,与皇上的旨意不违,抗旨不遵这条罪名按不到咱家头上!”

“你的意思是非调不可了?”

“不错,汪公公那里急等兵马,现战事紧张,咱家也是一心为国,就算皇上来了。咱家还是这么做!”

看郭大中一脸大义为公的样子,胡义就有些看不顺眼,这家伙太让人看着烦了,恼羞成怒道:“好一个一心为国,郭公公这话说得真是大义,可是咱家也是急等着人手铲除白莲教,汪公公那里紧张,咱家这里更紧张,我懒得跟你废话,咱家现在就要拔营!”

其实郭大中要是软上一软,胡义也就见好就收了,方才还再寻思大不了再出点血,拿银子堵一堵他的嘴,没想这人软硬不吃,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情急之下,他又有些冲动了,人要是带不走,自己还怎么玩!

一指地上的郭大中:“至于你嘛!咱家先关上你几天,看你嘴硬不硬了!”

陈渊听胡义这样说,吓了一跳,大声叫道:“公公,不可!”

胡义见陈渊一脸急色,有些奇怪,问道:“有何不可,咱家西厂专事侦缉白莲,现咱家怀疑郭大中与白莲教有勾结,要不然他为什么要阻扰咱家接收勇士营的,还不是怕咱家有了你们这支精锐,对白莲教更加不利。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有必要将他带回去好好审上一审,若是审问清楚,证明他是清白的,咱家自然会放了他。”

陈渊见他这么说,更急了,一边朝胡义挤眼,一边指着外边,想告诉胡义外面什么状况,可是当着郭大中的面却又不好说,急得跟什么似的。

胡义见他老指着外面,想道刚才他们鬼鬼崇崇的,有种不妙的感觉,心中一凛:“外面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见方才出去的校尉惊慌的跑进来叫道:“厂公,不好了,御马监的人将外面围了起来!”

一听御马监的人将勇士营围了起来,胡义脸色一白,失声叫道:“腾骧四卫不是南下了吗?他们哪里来的兵马敢围勇士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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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火拼御马监(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火拼御马监(下)

郭大中见胡义这样。只道他害怕了,“哈哈”大笑道:“胡公公,你道汪公公带走腾骧四卫,勇士营又划归你西厂,我御马监便无统带兵马了吗?笑话,我御马监是内庭兵部,若是监中无兵,称何兵部?”

“你方才不是说要带人抄我御马监吗?哼哼,现在你倒是调人来啊,告诉你,你若识相赶快把我放开,否则只怕胡公公今天很难全身而退!”

小爷我不退,难道你们还敢杀了我不成?胡义懒得理会一脸得色的郭大中,怔了一下,沉声问陈渊:“包围此处的是哪支人马?”

事已如此,陈渊也不再回避,老实说道:“回公公,方才亲兵回禀,围在营外的是羽林三千户所,带兵前来的是御马监少监钱能。”

“羽林三千户所?我大明有羽林军吗?”

羽林军是汉唐禁军特称,自宋以后。便不再有些军名,现在凭空冒出个羽林军来,胡义是大为惊讶,一直以来他都以御马监直属的兵马是腾骧四卫和勇士营,方才他大言不惭的说带人抄御马监,也是欺御马监现在没什么兵马在手,一千锦衣校尉压上去对付他们绰绰有余。没想人家还有伏兵在手,还包围了勇士营,摆明了根本不怕自己,要跟自己摆开架势干一场了。现在自己手里只有十几个人,这会派人去报信也是不可能了,真是偷鸡不成赊把米,丢人丢到家了。

不过还好,手里还有宪宗让自己统领勇士营的圣旨,真要撕破脸皮,怎么也要让他们给自己挽回点场子,想到还有勇士营的两千人马,胡义胆子又壮了起来。不过这凭空冒出来的羽林三千户所还是让他憋屈不已,娘的,看来要尽快让西厂走入正轨,收集各方面的情报,否则自己老是想当然的有所行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吃个大亏。

“陈将军,这羽林三千户所是什么军队,咱家在宫里这么长时间,怎么都没听说过的?”

陈渊见胡义不知道这羽林三千户所,便为他述说道:“羽林三千户所是宣德年间所建。我勇士营及腾骧四卫俱是从其分列出来单独成军的,其最初有兵一万两千,不过被划分后,只有三千人马,且虽为卫所,但却大都只负责禁中守卫之责,不事出征,其中兵员也多是四卫及我勇士营老弱调归过去,所以一向不为人所知,公公不知道也不稀奇。”

陈渊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是淡然,胡义见了心中大定,再听说只是老弱残兵,更是不惧。笑mimi的看着郭大中:“郭公公,咱家差点被你们唬住,拿三千老弱残兵来围营,是想示威还是想让咱家连他们一块接收了?”

“哼,就算是老弱残兵,怕以胡公公这十来个人,也讨不了好吧?”

“咱家奉旨提领勇士营,营中两千人马俱为咱家所有。难道还怕了你们不成?”

郭大中闻言好似听到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般,略带同情的看着胡义:“嘿嘿,圣旨虽下,不过胡公公好像还没有印符在手,只怕你现在使不动勇士营。”

“印符?”

咝,不妙,听郭大中提到印符,胡义意识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按明代军制,统兵将领须有印符在手才可在军中行调兵之责,平时印符由五军都督府掌管,战时则由监军太监保管,将领颁令须由监军太监批准才行。虽然勇士营不是正规军,且是内庭兵马,印府不在五军都督府,而由监军太监直接掌管,现在郭大中并没有将印符移交给自己,光有圣旨是不能使动营中兵马的。

陈渊接下来的话也彻底粉碎了胡义想靠勇士营为自己扳场子的打算。

“公公,按军制,若公公没有印符,恕末将不能听令!”

“这….”

胡义张大嘴巴朝陈渊干巴了两下,突然朝郭大中灿烂的一笑:“郭公公,大家都是同行,正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些须小事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营外那三千人马来得太过威猛,咱家这颗小心被吓得“扑通扑通”的跳,依咱家看,大家不如坐下来喝上一杯清茶。好生商量一下这事如何?”

“你们俩还不放开郭公公,平时咱家怎么教你们的,对人要有礼貌,你看你们,一点小事就要拳脚并动的,成何体统,让外人见了还以为咱家御下不严呢,快,快扶郭公公起来。”

韦瑛和邹龙也知道情形不利,一听胡义这么说,忙将郭大中扶起,小心扶他坐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们俩还是懂的,人家外面现在有几千人,若是再充好汉,只怕鼻青脸肿的就是自己了。

郭大中坐在椅子上,一边活动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冷笑道:“哼,胡公公,这会你还想带人抄咱御马监了吗?”

“抄御马监?”

胡义大手一挥,一脸惊讶:“何人如此大胆,敢说出这等胡话,不是活腻了嘛…郭公公,大家都是宫中人。同为皇上当差,再说我与汪公公一向交情甚厚,为这等小事伤了和气划不来,你看咱们是不是请外面那位钱公公进来,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解决此事如何?”

“胡公公这会倒是想开了,可是….”郭大中将头扭过去,不再看胡义,不屑的道:“方才胡公公可是威风得很,咱家凭白无故让人给拿了,这事说什么也不能善了。”

“这事咱家做得是有些不对,郭公公想如何解决此事?”

“咱家好歹也是随堂太监。替汪公公在京中主理监务,怎么着也不能这么让人轻侮,你让人拿咱家,就是打咱们御马监的脸,也是打汪公公的脸。不过咱家念胡公公年纪尚小,有些不明事理,也不与你多计较,你给咱家上茶赔个礼,咱家或许也就受了。”

“我给郭公公赔礼之后,这勇士营的交接是不是…”

“哪这么容易,咱家还是那句话,一切按规矩来!”

低声下气了半天,郭大中还是不肯退让,胡义刚刚强自按下去的火头又起来了,给脸不要脸了是吧,小爷我可是头一次这么打自己脸,你倒好,还端起架子来了,真他娘的欠揍。面子丢了却捞不到实惠,这买卖绝对做不得!这当功夫也管不了外面那三千羽林卫了,胡义只想先发泄心中的郁闷,想也不想,拿起茶碗就朝郭大中砸了过去,猛的对韦瑛等人喝道:“给我按住他,往死里打!”

“啊?”

韦瑛和邹龙等人见厂公突然之间变脸,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胡义见他发愣,急了:“愣着做什么,打,狠狠打,咱家倒不信治不了他了!”

“是,厂公!”

刚才形势还朝着大好方向发展,一眨眼,当事人就变了脸,被茶碗砸在胳膊的郭大中也是愕然不已,见胡义让人打自己,气道:“姓胡的。你等着,你打了咱家,钱公公他不会放过你的!”

“咱家打完你就出去会一会你那个什么钱公公,哼,我倒要看看,他敢拿我怎样!打,给我打!”

见厂公一脸怒色,就差要跳起来亲自上阵,韦瑛和邹龙及一帮校尉不敢违令,忙拉起郭大中就是一阵拳脚相加,有个校尉更是直接拎着椅子就砸了上去,把个韦瑛看得一愣一愣,外面可是有人家几千人马的,你这般打法,想自掘坟墓吗?忙将他推到一边,只用拳头招呼。

“啊!”

郭大中倒是一条硬汉,身上不停的挨着拳脚,却就叫了一声,再也不吭一声,默默咬紧牙关在那硬受着。胡义见他这样,也有些佩服,汪直选人的眼光倒是不错,这家伙的确是个好手下。

陈渊见胡义和郭大中又翻了脸,这次还是拳脚相加,也是骇得六神无主,想上去拉,可是这是顶头上司下的令,虽说没有印符在手,但却不影响名份归属,他没法阻止。可是任由他们这样打下去,要是郭大中被打死在自己的营帐中,自己也是说不清。对帐中另外几名军官一使眼色,大家会意,忙上前替郭大中求情:

“胡公公,手下留情,这次就饶了郭公公吧!”

“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的,胡公公大人大量,暂且放他一回吧。”

“公公息怒,公公息怒,要是打了郭公公,今天这事可就真不能善罢了。”

胡义被他们劝得有些烦躁,不过郭大中的确硬气,自己也不好再这样任由韦瑛他们打下去,真是打死了,恐怕汪直回来能跟自己拼命,便顺势道:“行了,都住手吧。”

说完对陈渊道:“你去给咱家通传一声,就说咱家要会一会那个钱能。”

见韦瑛他们不再打郭大中,陈渊松了一口气,应声道:“是,末将这就去。”

等陈渊等人出帐后,邹龙指着缩在地上的郭大中问道:“厂公,这人怎么办?”

胡义冷眼看了一眼:“拖着,你们随咱家出去会一会御马监的人。”

话音一落,就见韦瑛和那帮校尉似有惧色,胡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怎么,你们怕了?”

韦瑛是有些怕外面御马监的人也如此对待自己这帮人,可是也不敢直言说自己害怕,见胡义脸色不好,硬着头皮道:“属下不怕!属下生是西厂的人,死是西厂的鬼,厂公有令,属下等就是上刀山也陪着厂公。”

见他这么说,那几个校尉也忙不迭道:“属下等誓死追随厂公!”

胡义也不管他们这话是真是假,欣慰的一点头:“好,不错,有前途!等咱们回去之后,咱家重赏你们,走,咱们就这十来个去会一会那三千羽林军去!”

………………………

“你不是说都是老弱残兵吗?怎么一个个全是彪形大汉,魁梧挺拔的,他们哪点老弱了?”

“回公公话,我勇士营与腾骧四卫是千里选一的精锐,就算咱们中的老弱出去,也比其他卫所的人马要强上一些的,羽林三千户所的人马在咱们眼里是老弱,可随便放在哪里,都是响当当的精兵。”

你是夸自己的兵好还是变相讥笑咱家要倒霉呢?胡义愣愣的看着营外围得水泄不通的御马监兵马,见全是平均身高一米七以上的大汉,心里直打突突,再一听陈渊的解释,气得想骂娘。刚才出帐时还和韦瑛他们交待,等会欺他们老弱,一言不合上马便冲出去,现在人家全是精兵,要冲出去谈何容易,不由大是头疼,今天可是惹**烦了。他**的,御马监的人怎么全是硬骨头的,郭大中打死不输人,这钱能也是个剌头,竟然说带兵过来就带兵过来,真是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唉,早知道就让人看着郭大中的随从,不让他们溜出去通风报信的,这下好了,怕今天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见对面看到被拖出来的郭大中,顿时骚动起来,若不是有领兵将领压着,怕几千人瞬间就能冲过来。胡义不是真不怕死,可是这会难道还能上前给人家赔笑脸不成,索性把心一横,人死鸟朝天,难道你们还真能把我这提督西厂太监给杀了不成!朝前一跨,打肿脸充胖子,输人不输阵,仰天哈哈一笑:“哪位是钱能钱公公?”

十多名骑在马上的太监此时都是一脸怒色,见胡义问话,当中打马出来一二十几岁的青年太监,朝前行了几步,将马一勒,双蹄一立,很是威风的样子,打量了胡义一眼,大咧咧道:“我是钱能!想必这位小公公就是西厂的督公胡公公了?”

汪直的手下怎么这么厉害的,这家伙是太监吗?胡义被钱能的造型搞懵了,只见他一手勒马,一手挥刀,满脸横肉,而且从外形上看,似是十足的肌肉猛男,与后世分健身房的教练有的一拼。

太监长成你这样,也当真是极品了!胡义感慨了一下,细细一品味钱能的名字,觉得蛮熟悉的,不由盯着他多看了几眼。努力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此人便是日后的云南镇守太监,一个很有水平的镇守太监。话说他镇守云南时,当地有个富翁,不幸长了癞。富翁的儿子偏偏又是一位有名孝子,很为父亲的病痛担心。于是钱能把这位孝子召来,宣布说:你父亲长的癞是传染性的,要是传染给军队就糟了。再说他又老了。现在,经研究决定,要把他沉入滇池。孝子吓坏了,立刻就想到了收买。他费了许多心思,掏了一大笔钱,反复求情,最后总算取得了领导的谅解,撤消了这个决定。

还有个姓王的人,靠倒卖槟榔发了财,当地人都叫他槟榔王。钱能听说了,便把这位姓王的抓了起来,道:“你是个老百姓,竟敢惑众,僭越称王!”史书上没有仔细描绘这位槟榔王的反应,但胡义敢肯定,无论是什么季节,他听到这个罪名之后一定汗如雨下。擅自称王就是向皇上宣战。谁抓住这个王,谁的功劳就大得足够封侯了。槟榔王深知这个罪名的厉害,他不惜一切代价消灾免祸,史书上说他“尽出其所有”,才算逃过了这一劫。

钱能不仅搞钱很办法,在边事上也有一套,也许是老搞老百姓的钱也没什么意思,而且油水也不是太丰厚,于是他开始打交阯(即越南)和云南少数民族的主意。这在任何朝代都是一个危险而敏感的领域,事关边疆的稳定,动静很大,而且外族又不在你的治下,出了问题就不容易压住。果然,钱能派出的亲信惹出了麻烦。朝廷担心了,就派著名的清官,右都御史王恕去云南调查。王恕为人刚正清严,很快就查清了钱能的问题,向皇上奏了一本。其中最有分量的几句话是:“当年在越南问题上,就因为镇守太监选错了人,以致一方陷落。今日之事比当年还要严重。为了安定边疆,陛下还吝惜一个钱能么?”王恕的这笔利害关系账替皇上算得很透彻,钱能害怕了。他立刻托自己在皇上身边的太监哥们儿活动,将王恕召回。王恕很快被调任南京监察部当领导,钱能之围立解,一点事也没有了。

不仅没事,钱能还继续走运,先回北京跟皇上说了些王恕的坏话,撺掇皇上派了他一个苦差事。钱能自己则当上了南京守备,镇守南京军军。以职务而论,南京守备比镇守太监更显赫。南京是大城市,又是留都,生活条件比云南强多了。总而言之,钱能是一个混得风生水起的太监,汪直倒台,他都没垮,说其是太监中的小强一点也不为过。

现在小强哥骑马挥刀,很酷的看着自己,再怎么不爽,胡义也只能干笑两声:“不知钱公公领着这么多兵马来此有何贵干?”

“不干什么,你将郭公公打成什么样子,我们也将你打成什么样子而已。”

“呃,这个怕是误会。”

“误会,放你母亲的屁,别人怕你西厂,咱们御马监可不怕你!哼,你若是识相,就乖乖过来让咱们打上一顿,若是不识相,就让军士请你过来好了。”

“这么说,是没的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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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一个,又发了几百字的介绍人物资料,呃,不会又挨骂吧。可不是注水,让大伙更直观的感受一下这个小强的事迹。

第一百三十四章 黑旗

第一百三十四章

黑旗

“商量?大伙听到了没。西厂的胡公公要跟咱们商量商量。”

钱能挥起手中马鞭,一指胡义,面露不屑,满脸轻视。随即纵马在人群前驰了一圈,然后勒马回头,返回原先的地方,回首环顾了一下身边的十多位御马监太监,扬声叫道:“大伙说,咱们能答应吗?”

他这一叫,十多位青蓝袍子的太监纷纷叫道:“有什么好商量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们西厂跑到咱们御马监头上拉屎撒尿,事先怎么不与我们商量商量的?”

“钱公公,跟那小太监没什么可说的,汪公公在时,从来没人敢欺到我们御马监头上,今日他不在,难道咱们就这么让人欺上门不成?这也太给汪公公丢人了!大伙看他们把郭公公打成什么样,今儿若不给点颜色给他们看看,旁人还以为咱们御马监的人怕了西厂呢!”

“就是。今日之事说什么也不能善了了!”一个身形瘦小,着监丞服的中年太监大声叫了一句,然后将手一挥,用力吼了一句:“羽林三千户何在?!”

此人是御马监的监丞郑泰林,也是羽林卫的监军太监,从名义上说,此次围营的人马都是他的手下。他这么一叫,立时羽林卫的三千人齐声应道:“在!”

郑泰林冷眼扫了一圈羽林卫的军士,见士兵都是一脸怒色,领兵的游击都司也是一脸的肃然,看着自己的目光满是敬意,心中不由大为满意,暗道平日里的功夫没有白下,关键时候手下这些兵将们还是能拉出来的。

回头示威性的朝勇士营那边看了看,紧接着又叫道:“大伙平日在营中,朝晚各自要念上一句的是什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三千全幅武装的士兵用力吼出一句话,很有些惊天动地的感觉,而且吼出来的话让胡义听着也是很为耳熟,心道这句名言原来不是主席首创,明代就有了。

汪直手下真是藏龙卧虎,能人辈出啊,胡义看着那瘦小的中年太监有模有样的在那调动军士情绪,一板一眼都显得甚为老辣,不由大是眼红,难怪汪直发迹如此威猛,原来人家手下都是可用之材。随便出来哪一个,能力都可以与自己对抗.再反观自己手下,没一个能独当一面,林铭那帮锦衣卫调来的人,可用之,却不能将大权交到他们手中,否则会脱离自己的既定路线,而邹龙、童吉帆他们阅历有限,经验不足,也难当大局,洪奎等人则是从御马监调过来的,忠诚度值得考虑。数来数去,自己一个可用人才都没有。

汪直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他怎么就收了这么多有能力的太监为手下呢,胡义实在想不通,自己见过的汪直表现好像很一般,并没有那种所谓的“王八”之气嘛。

如今胡义的地位是靠历史投机,抱对大腿得来,却不是凭什么真本事打拼下来。想到日后摊子大了,不可能事事都由自己出马,胡义决定有必要加紧自己的班底建设了,否则一旦自己不在。西厂可就面临领导层断裂的大问题。一旦发生什么紧急情况,自己又不在居间,恐怕被人家连锅端了都有可能。内书堂谷大用、张永那帮人虽然都是未来太监中的牛人,但现在的年龄决定他们不可能现在就派上用场,因为他们不像胡义自己,十岁的身体,却是二十多岁的心智,还有着几百年的超前历史观,他们现在可是不折不扣的小孩子,虽然统统都是有投资价值的潜力股,但却都没上市,想买也买不到。

………………….

很有杀气的叫吼声让胡义身边的校尉有些胆怯,不自主的退了两步,也让思考问题的胡义回到现实。

营门口勇士营的那帮士兵却恍若未闻,丝毫不为所动,只在那警惕的握着手中兵器,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杂牌与王牌就是不能相提并论,胡义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手下输了人,可是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先把眼前这关过去再说。

三千羽林卫连着叫了几声后,郑泰林挥手示意停下,朝钱能看了一眼,见后者对其示意,跟着又叫道:“若是有人欺负到我们头上,该怎么办?”

“杀,杀,杀!”

毫无意外,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阵的震天吼声,整齐的让胡义产生一种是不是事先彩排过的错觉。不然怎么配合得就这么好的?

“厂公,等下他们要是冲进来怎办?”

韦瑛也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看多了大场面,但是十来人对上几千训练有素的军队,还是头一遭,对方又是杀声震天,心中不由大为胆怯。

胡义此时的眼神牢牢盯着钱能观察着什么,听到韦瑛说话,头也不转,随口就道:“怎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呗。”

韦瑛有些心虚道:“可是咱们只有十来个人,对方有三千多人,要打起来我们肯定吃亏,属下倒不是怕死,只是怕厂公万一被他们抓了,受了苦头,属下就是有一千颗脑袋也百死不赎啊!”

你倒是挺会找借口的。胡义抽了抽嘴角,轻笑一声:“放心,他们不敢冲进来的!”

邹龙也非常担心胡义的安危,韦瑛说的也是他心中所担心的,不过听胡义如此说,有些不明白,不由问道:“厂公何以这么说?”

韦瑛眼邹龙一样。也有些吃不透胡义为什么会这么说,迟疑一声说道:“对方敢带兵围了勇士营,摆明了就不把厂公放在眼里,看他们的架势,今日厂公不给他们个交待恐怕此事难以善了,依属下看,现在对方处在绝对优势,他们既然敢围了此处,就肯定不会顾忌厂公身份,况且厂公手中没有印符,调动不了勇士营。如此对方更是有恃无恐,定会冲进来抓了咱们。却不知厂公为何会如此说?”

胡义看了二人一眼,又扫了一眼四周勇士营的人,见他们正冷眼看着对面,便压低声音道:“这里是勇士营的驻地,御马监的人就是胆再大,再不把咱家放在眼里,他们也不敢让羽林卫冲进来抓我。若是他们真敢这样做,就跟图谋造反没什么区别了,你道钱能他们是傻子?哼,他们这般做,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恐吓于我,让我乖乖出去受他们**,另一方面则是在显示他们御马监的实力,警告咱家日后不要惹他们。所以说,别看他们现在威风得很,实际上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借钱能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纵兵擅闯勇士营。”

“厂公高见!”

韦瑛一听,心中石头顿时落地,忙不迭的拍了个马屁,顿了一下,却又犹豫说道:“可是他们不敢冲进来,咱们也是不敢出去,难道就这么耗着,这也不是回事啊。”

胡义听他这么说,苦笑一声:“这是没办法的事,实在不行,咱们就在这勇士营呆上几天好了,咱家就不信,他御马监敢一直就这么围下去。”

“怕也只能如此了,但愿厂里知道这边的情况,洪公公、林千户他们能够派人过来。”

韦瑛和邹龙互相看了一眼,俱是摇头不再说话,堂堂西厂厂公被人家给堵在军营里不敢出去。就算御马监的人撤围,这个脸面也是丢大了,但现在也没办法硬冲出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公公在我勇士营的地方,羽林卫的人绝对不敢冲进来抓人,这一点公公但可放心,末将也不会允许他们在我营中将公公抓走的。若是钱公公他们敢派人进营,末将拼着和他们翻脸,也要护得公公周全!”

陈渊见胡义同手下在那嘀嘀咕咕,以为他们是在商量对策,方才他见胡义话有点软,只道他心中害怕,想道这小太监日后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便上前安慰几句。别的他不敢保证,但人在勇士营里,却绝对不会出事。不过末了他又说道:“只是公公要是出了我大营,末将就不好再过问此事了,毕竟公公手中并无印符,末将不能擅自调动兵马保护公公回到西厂。”

陈渊所说,胡义早就明白,当下干笑一声:“行了,陈将军的苦衷咱家明白。”

正说话间,对面人群中响起钱能的声音:“胡公公,方才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卖你个面子,实在是今天你欺人太甚,无故打伤我们郭公公,这事你们西厂也做得太过了些,若是不给个交待,我御马监上下人等恐怕…”

钱能说到这里,声音一顿,朝胡义冷冷的看了一眼,身后众太监也齐向这边看来,神色显得很是诡异。

对方的眼神如此诡异,好像有什么阴谋般,胡义心中一凛,故作不知,双手一摊,扬声问道:“恐怕什么?钱公公但说无妨.”

“恐怕!…”

钱能拖长声调,猛的一举手上马鞭,大声喝道:“黑旗!”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来射我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来射我吧

黑旗!胡义闻言一怔。刘永福也穿越了?

等看到数十骑黑衣骑士从羽林卫后面鱼贯而出,他才知道自己想岔了,钱能口中的黑骑可不是后世刘永福领导的黑旗军,而是眼前这些黑衣打扮的骑士。

仔细看过去,只见数十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色座骑,马身上下俱是一片黑,看不到一丝杂色。马上的骑士也是黑色袍服,罩以黑色斗笠,就连腰间的佩刀也是黑色,人与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除了黑还是黑。每个人的身后都背着一个箭囊,里面放着数十支雕羽箭,同样,箭枝也是黑色,就连箭尾的羽毛也染成了黑色。

见此,胡义暗道难怪钱能称他们为黑骑,这称呼果然当之无愧,名符其实得很,这是在白天,能看得仔细,要是深夜见了他们。恐怕一时都认不出…

“吁!”

随着东首第一个骑士将马勒定,其他人也依次并排而立,相互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手抓着马缰,一手拿着一把长弓,如同是一人般整齐划一,漠然的看着前方。无论是人还是马,彼此之间没有一点不协调的动作,人与马都很安静,好像马上坐的骑士与身下的马已经融为一体般,人不动,马不动;人动,马动。

马上骑士神色极度傲然,从骨子里透出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举手投足都是那么的高傲,好像身边几千人都不存在,偌大一块地方就他们几十人一样。不过他们展现出的气势的确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侧目,不仅身后的羽林卫为之肃然,看他们的目光充满敬意,对面勇士营的军士和胡义手下那帮校尉更是自愧不如,有一种己不如人的想法,相形见拙。

先声夺人,胡义暗自点了点头,这几十个家伙可是高手中的高手,从他们的动作来看,怕是已经训练了很多年,从时间上推算。恐怕这支黑骑就是日后汪直出征漠北的亲兵队,也算是御马监的特战队吧。

带有赞许的眼光看了钱能一眼,心道未夺其军,先夺其心的手段他倒玩得不错。这家伙人虽然粗了些,心思倒妙得很,知道利用一切手段打击对手的心理。真是人不可貌相,以后看人可不能光看外表,也不能光靠自己脑子里史书的记载就对对方下个大概印象,从一系列的事实来看,史书这东西有点靠不住。

就好像自己一直对汪直过于放松警惕,在昭德殿见过他两次,也被他有些倒霉的样子迷惑,以为这人不过如此,只是一个军国主义分子运气好,飞黄腾达而已。接了西厂后,对其更是有些不怎么在意,老以为他是靠西厂发迹,没了西厂就是无牙老虎。没想人家这御马监掌印太监做得是有声有色,短短三年就已经有了强悍的班底,西厂只是让他更好展示自己的一个舞台而已,没有西厂。人家一样做得很牛。这个钱能史书上记载是爱钱胜过爱命,却没想现实中人家却是一个厉害人物,与那守财奴般的形象完全是两个人。

盘恒了一番,胡义很快就下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汪直与其一帮手下不是自己可以轻易对付的,对于他们只能合作而不能对抗。因为人家根本就不怕自己,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对付人家只能是自寻其辱。汪直本人还没领教,郭大中、钱能这帮手下就已经让自己大载跟头,清一色的软硬不吃且剌头得很,指望用强权去压倒对方根本不可能。论起宠信的程度,汪直未必就低于自己在万贵妃和宪宗心里的地位了。

不过现在跑去跟钱能谈合作是不可能的了,勇士营一日不在自己手里,自己就一日没有资格跟人家谈合作,还是先迈过这道坎再说吧。况且现在去摇摇尾巴,钱能他们也不会答理自己,该算的帐还是会一本不落的算到自己头上,郭大中现在可还是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呢。

看黑旗的架势,钱能不可能就只是让他们出来站上一站就完事的,怕是还有所动作,单纯亮个相,虽有夺声之势,但也不可能让人彻底胆寒,总要表演一招让人不敢正眼以视的手段才是。

胡义刚念及于此,就见对面钱能果然又动了。只见他也不说话,只将手中马鞭虚空一指,立时有一名青袍太监从怀中拿出一枚烟火,向上一举,一道红色的火焰冲天而去。

黑衣骑士们见了那道火焰,二话不说,立即俯身下去紧贴在马背上。猛的双腿一勒,黑马便以迅雷般的速度疾驰而奔。

“追云箭,射!”

疾驶的马背上,黑旗骑士们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从背后抽出箭枝搭在弓上,遥指北方树林,随着领队一声令下,骑士们一齐松开手中的弓弦。

“嗖!”

一箭射出后,众人还没看明白,就听又是两声“嗖嗖”的响箭声。

“三连环!”

人群一阵骚动,原来这些骑士竟然不间断的射出了三枝箭,动作之快让人为之侧目。而且与普通的弓箭不一样,他们的箭枝射出去后在空中会自动散成数枝小箭,三枝箭射出便等同十数枝小箭射出,无论对方是何须人,齐身上下无一不在箭枝的威胁范围内,想躲都躲不了!

“扑,扑。”

箭声过后,树林中不掉有飞鸟中箭落地,如同下雨一样,短瞬间,数百只各式鸟雀已经中箭落地。

场中的数千军士看着林中那不断掉落的鸟儿,俱是心中一凛,想到方才那一枝箭变成几枝箭的样子。都有些戚戚,要是那箭射到自己身上,自己该如何应付,躲得了第一枝,又躲得了第二、第三枝吗?

东风导弹,自动分离弹头?胡义也在看着不远处纷纷掉落的鸟儿,瞧了一会,再侧目看着那些骑士手中的弓箭,对他们创造性的发明大为佩服。古人真是多智,竟然连可以分离的弓箭都造得出来,这种箭射出去的效果恐怕只有徐克导演的武侠片才可以与之媲美了。估计是箭枝上面做了什么手脚。当箭射出去后,因为风速的原因,使箭枝形成脱落,形成数枝,从而达到多面射击的效果。

“厉害!”

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后,胡义带着些许眼红看着那数十骑黑衣骑士。在他看来,除去箭支的多面打击范围不算,这帮骑士已经能够真正做到马上骑射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哪怕是北方的蒙古人也很难做到这种程度。因为骑兵大多数攻击的时候,都是下马作战,而不是在马上对射,后世被一些满遗吹嘘的野猪八旗,所谓“满万不可敌”,但他们作战时也是下马对射,而不是在马上就冲对方射箭。原因只有一个,马背上的些微颠簸足以让任何一个训练有素的箭手射偏目标。现在眼前这支黑骑却能够在马上就能够做到精确打击,除了箭枝的自动分散,其坚实的功力起到至关重要的保证,怕这些人在未成为黑旗之前,都是一流身手的高手吧。

“难得胡公公也夸我这支黑骑厉害,怎么样,若是箭头指的是胡公公,不知胡公公能躲得了吗?”

听到胡义夸赞自己的人马,钱能挑衅外加嘲笑般的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手中马鞭来回轻轻的晃着,好像只要他愿意,就可以让这个小太监立时变成马蜂窝。

赤luo裸的挑衅,胡义纵是不想再跟他打对台下去,也有些忍受不了这种轻视和威胁。略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扬声道:“咱家是钦差提督西厂太监,代表的是皇上,哼,只怕钱公公未必就敢下令让黑骑射杀咱家吧。”

“我当然不敢,不过…”

钱能回手一指:“今日我羽林卫出操演武,若是有哪个不开眼的偏了准心误伤了胡公公,也是有可能的事。”

“既然如此。咱家就站在这,我倒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会伤了咱家!”

胡义大跨步的往前走了几步,毫无所惧的往那一站,正视着钱能,小脸蛋上满是自信,好像他真的一点都不怕。

“胡公公好胆色!”

钱能不知他是真胆大还是假胆大,但这么一来,他倒有些犯嘀咕了。扣留勇士营一半人马是他与郭大中商量的结果,带兵来却是他自己的主意。本以为胡义不过是个孩子,吓上一吓就能达到目的,没想他却硬顶了上来。若是不射,自己就下不了台,若是射,事后皇上怪罪下来,势必脱不了干系。

正为难,监丞郑泰林驱马过来,小声道:“让黑骑射他,但只射地面,不射其人,看这小子是真胆大还是假胆大。”

不错,钱能听了,深感合意,黑骑的箭术他是深为放心的,不怕真的会射死这小太监,只要这小太监表现得稍为软蛋,事情便好办了。

“胡公公,你可要小心了,箭枝无眼,若真伤了你,还请胡公公莫怪。”

“放心好了,咱家要是被射中了,就当咱家自己倒霉好了,不会怪到你们御马监头上的。”

“那好,黑骑听令!”

钱能不再理会胡义,大声叫道:“演射,让胡公公跟勇士营的将士们看看你们的箭术,不过大家可得小心,绝不能射到胡公公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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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还有十天就到预产期,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特别多,每天都会上街买这买那,唯恐不齐全(这我老婆,其实我觉得生产时买也一样,可是女人嘛,嗯,理解)所以最近更新不会太多,不过不会断更,三千字还是有的,正常我会努力做到两更,如果偷得浮生半日闲,就码个万把字发上去。在医院的几天时间,骨头会借用亲戚笔记本写稿,然后到网吧传。

所以如果更新少了,大家不要介意,小骨诞生是骨头人生大事,呵呵,不过好像我还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这个就有点杯具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公了,私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公了,私了?

黑旗正要依令演射。勇士营中窜出一人,大声喝道:“钱公公,不可!”

钱能转睛看去,见是参将陈渊,稍稍不快了一下,冷脸问道:“陈渊,有何不可?”

陈渊知道钱能冷脸对自己的原因,当初勇士营参将一职空出时,钱能曾提议营中另一名游击接任,但因汪直属意自己,钱能的人没能出任,所以他对自己多有不满,话里话外都带着剌。不过因自己一直在营中,非要事不出营半步,所以与钱能碰面的机会也少,而且看在汪直的面子上,也不与其发生什么冲突,所以这么时间来也是相安无事。

现在要是站出来为胡义说话,钱能肯定要记恨自己,他日汪公公回来,说不得会说些什么坏话。如此自己就背上负主之名。不过要是任由他如此胡闹,万一胡公公有了什么闪失,皇上震怒,对汪公公也是大为不利。说还是不说呢?陈渊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揽下此事,哪怕钱能记仇,也要出面述说,不为别的,就为了远在河南的汪直对自己的一番赏识之恩。

望了一眼毫无所畏,大咧咧站在那的胡义,陈渊抱拳对钱能恭声道:“胡公公身份尊贵,是皇上亲任的钦差提督西厂太监,小小年纪就胆色过人,着实让人钦佩。”话锋一转又道:“但真若是有哪个不开眼的箭术未到家,一时错手误射了胡公公,怕皇上那边钱公公不好交待,要是皇上震怒,追究下来,御马监上下都要担上一份过失,少不得受天子责罚。更何况胡公公现在是在我勇士营的地盘,钱公公让人在我营前纵马演武,未免有些太不把我勇士营放在眼里。再要是错手伤了胡公公,我勇士营上下两千号人岂不是颜面尽失,让天下人耻笑我等无用吗。”

“陈渊,你什么意思,你不要忘了,你现在还是由我御马监统领。本公公要做什么轮得到你说话吗!”

钱能听完陈渊所说,知道他要出面护下胡义,脸色立即挂了下来,怒视着他,冷哼一声,扬声说道:“此营盘尚是我御马监的,我令黑旗在此演射,有何不可?再说黑旗箭术高超,怎么可能失手射到胡公公,胡公公都不担心,你又有何可担心的。我看你还是退下吧,不要耽搁了黑旗将士演武。难得有这么多人看着,让大家多欣赏一下黑骑的高超箭艺也好,省得不知好歹的人以为我御马监无人可用。”

说完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胡义,在场的人都知道这话是说给胡义听的,话中讥刺味十足,不由都看向了胡义,想看看这小太监如何针锋相对。不过胡义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只在那笑mimi的看着钱能,见众人看着自己,一一点头示意。很有点后世装B的味道。

韦瑛见胡义对钱能的话充耳不闻,低声问邹龙道:“你说厂公到底在想什么?”

邹龙摇摇头,苦笑一声道:“我也不知道,静观其变吧,我看御马监的人没安什么好心,你我眼珠子看大些,要是有什么不对劲,马上把厂公拉回来,以免被他们伤了。”

韦瑛点头答应:“只能如此了。”

“钱公公,话是这么说,可是…”

陈渊还要再说,一直保持沉默的胡义却开口拦住他:“钱公公要演武骑射,此乃大好之事,方才追云之箭看得咱家心潮澎湃,这接下来的演射怕是更胜一筹,如此箭术,今日若不一口气看了,当真让人遗憾。咱家相信黑骑的箭术,陈将军就不必再说了,就让我们一起欣赏黑旗出神入化的箭术吧。”

“这…好吧。”

见胡义这样说,陈渊不好再说什么,心道我这是在帮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钱能可是御马监里胆子最大的一个,他要是犯了浑,什么事做不出来。一想到钱能要是犯浑,令人射伤胡义,陈渊眼皮不自主的就跳了起来。一边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一边朝雷大炮等手下使眼色,万一事情有变。好及时救人。

“演射开始!”

郑泰林见没人再有异议,与钱能低语几句,便大声下令。黑旗骑士一听,立即又纵马跃了出来。

“射!”

数十枝箭破空飞射,箭头直指胡义左侧空地。这一次用的不是刚才的追云箭,而是普通的响箭,嘶啸的声音剌得人耳膜生疼。伴随着“扑扑”的入泥声,众人还没及细看,射出的箭枝已经插入土中,只余箭尾在上面不停的晃动。

哼哼,我就知道你们不敢射我,不说你钱能,就是汪直也不敢明目张胆让人朝我射箭,误射都不行!胡义目测了一下箭枝距离自己的距离,大概四五米的样子,箭枝与箭枝之间空隙非常小,排列很有顺序,从高处看上去,似是个正方形。再细看那些入土的响箭,只有尾部很少一段露在外面,其他都深深的插入泥土中,不由咂舌不已,好强的劲道!

虽知钱能不会让人真朝自己射箭。但胡义看着这些入土三分的箭枝还是有些后怕。这要是真朝自己射来,恐怕可就弄巧成拙,假公公命丧黑骑手了。不过这样也好,你表现得越厉害,也越衬托我这提督太监威猛不是。当下神轻气闲的将脑袋晃了一晃,将目光从那些箭枝上移开,故作无谓状在那看着钱能。

其实他之所以敢大言不惭站出来,让钱能的人在面前随便演射,就是吃准黑骑不会真朝自己放箭。因为明代的太监可不是唐代神策军厉害哄哄的校尉公公们,说动手就动手,说杀皇帝就杀皇帝。眼睛都不眨一下,个顶个的比真男人还真男人。明朝的太监说白了只是依附于皇权,而不是凌驾于皇权,他们手中的权力再大,也不敢冒犯皇权。因为离了皇权,他们就什么都不是。汪直也好,自己也好,所得到的权力全是宪宗给的,他要是收回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自己就是想冒个泡反对也不成。而现在自己的身份是钦差提督太监,代表的就是皇权,钱能如果不想造反,就绝对不敢让人朝自己放箭。他如果敢让人放,就是在藐视皇权,不管什么借口都不成。在场几千人可都是证人,自己要是出事,钱能就是想脱都脱不了。钱能表现得越多,用的手段越多,就越代表他不敢真拿自己如何,否则直接纵马冲上来就成,说这么多废话,亮这么多手段干什么?还不是证明明他心虚,想靠这些花样来压迫自己就范。

胡义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是什么神童,他只是看透事物的本质,不为这些外在的花样迷惑住而已,他现在就认定一件事,就是钱能不敢让人射伤自己。所以不管他如此搞,他心中都是不怕。另外一点就是既然已经硬充好汉了,就索性充到底,真要见了棺材算自己倒霉好了。

“再射!”

钱能见胡义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害怕,反而轻蔑的看着自己,有些恼羞成怒,想也不想,便大声下令黑旗再射,他倒要看看,这小太监胆子倒底有多大!

“嗖!”

又是数十声箭枝破空的嘶啸声传出。箭枝射速极快,胡义根本无从分辨这次他们要射哪里,只能凭着声音大体判断。将眼睛一闭,刚将耳朵竖起来,就听左手边一阵劲风掠过,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心中一凛:娘的,这么近,他们难道真敢射中自己不成!

不容他仔细分辨,身前身后到处是劲风掠过,伴随着“扑扑”的入泥声,好像自己已经被漫天箭雨包围一样,四面八方便是对着自己的箭枝,饶是胡义再淡定,也情不自禁的出了一身冷汗。

待箭声停息后,睁眼一看,只见身体四周形成一个很有规律的圆圈,而自己就处在由箭枝形成的圆圈之间。

操,耍我!胡义不怕他们放箭,可是这种射法他却不干了,这不是将自己当猴子耍吗?

有些愤怒的吼道:“钱公公,你们这是以咱家为中心演射吗?”

这次箭头可是紧贴着胡义射的,却还是没有见他到屁滚尿流的模样,钱能有些不甘心,正要下令再射时,却见胡义朝自己怒吼,心下一喜,回声叫道:“胡公公,怎么样,我御马监的黑旗还能上得了台面吧,你看,这么多箭枝紧贴公公而射,却是没一枝能沾得了公公边,公公不必生气,黑骑箭术天下无双,保准伤不了公公半根毫毛!不过方才的还不算什么,胡公公稍待,我让你见识更厉害的!黑旗听令,射雕箭准备,给我射!”

射雕箭,什么玩意?胡义见钱能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知道不妙,虽然不怕他们真射中自己,可是这种将自己当猴耍的射法却着实是让他窝火不已。再也无法保持方才的淡定,破口就要大骂,谁知还没开口,黑旗骑士们手中的箭枝已经朝自己这边射来。

咦!箭尾怎么有火花的?朝自己这边射来的箭枝好像焰火一般,尾部不停往外早着火焰,胡义被这种箭看傻眼了,随即明白这些箭射到自己身边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后果只有一个,就是自己不是被烫得跳起来就是被熏成大黑脸,看来钱能是打定主意要让自己出丑了。(作者注:书中追云箭、响箭、射雕箭俱是历史正物,为东厂装备,非笔者杜撰)

就算知道后果也没办法了,胡义动作再快也赶不上箭枝的速度,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箭就要射到自己身边。正要将眼睛闭起,以免被火焰烫伤时,却听身后有人大呼:

“不好!”

“厂公小心!”

“胡公公,危险!”

小心?危险?怎么回事,他们叫什么?这些箭顶多让我出丑,绝不会真射到我的。胡义听了那些人的叫唤,刚要不以为然,心道他们太过小心了,眼睛所及之处,却是吓得愣在了那里。只见一枝黑色箭枝已经破空朝他胸**来!

胡义已经没有时间去闪避,就算他想闪,身边那些不断坠落的箭头也会让他中箭倒地。

天要亡我,想不到钱能真敢射杀于我!胡义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准备承受箭头直插胸口的巨痛!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呆了,钱能更是张大了嘴,难道真有人失手朝胡义身上射了不成!

邹龙、韦瑛他们更是将头扭开,不敢去望胡义中箭的一幕,箭枝来得突然,这时候想去救都已经来不及了。

“啊!”

“啊!”

第一声“啊”是胡义自己叫的,声音充满绝望和痛苦。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因此大声叫了起来。

第二声“啊”却是几千人一齐叫出来,响彻云宵,声音中充满震惊和不可思议。

胡义眼睛早就闭得紧紧的,听到这么多人在叫,以为自己已经中箭,而且胸口也的确巨痛了一下,只道自己快要死了,便无力的将右手捂在胸口,左手指着前方钱能方向,嘴巴一开一合的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轰”的一声朝后仰去。

许久之后,胡义晕糊糊的意识中听到耳边有许多人在那叫喊,也不知叫些什么,心揪了一下:唉,原来人死后也不能安静,你们就不能让我死得安乐一点。

“厂公,醒醒!”

“胡公公,醒醒啊!”

呃,这声音这么熟悉的?胡义感觉到自己被人不断的摇晃,鼻子下边的人中也被人不断的掐着,也不知是哪个力气大的,下手也不知轻重,掐得自己生疼,气得身子猛的往前一抬:“谁啊,下手不能轻点,老子我都死了,还这么折磨我干吗?”

再一看面前围着的却是韦瑛、邹龙、陈渊还有钱能等一帮人,胡义脑袋一下懵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邹龙见他发愣,知道他还没回过神来,忙轻推他一下,小声道:“公公,你还没死呢。”

“什么,我还没….没死?”

胡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伸手就去摸胸口的箭枝,探手摸去,却是什么也没有,低头一看,胸口完好无损,连衣服都没破。

“方才我们见厂公突发神威,那箭一到厂公胸口,就被厂公以无上内力逼退,想不到厂公小小年纪竟然身负少林寺的金钟罩绝技,真是让人想象不到!”

“如此年纪,就能练成如此绝技,当真是闻所未闻!”

“刚才我可是看得真切,那箭刚到厂公胸口时,只见厂公虎躯一震,真气四溢,那箭竟然硬生生的被催回了头,当真是让人看傻了。”

“厂公神威,小的们自愧不如!”

韦瑛跟一帮西厂校尉们在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一通,除去夸大的效果之外,胡义倒是听了个明白,原来刚才那箭到自己胸口时,不知为什么竟然突然停了下来,而自己却以为中箭,竟然自编自演的倒头栽了下去,还以为已经死了,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静下心来,细细的琢磨了下,这可是怪事,我并没练过什么金钟罩、铁布衫那样的硬气功啊,这箭怎么会射不进自己的身体的,难道箭通人性,知道我不想死?

一时想不出原因,见众人都在盯着自己看,胡义忙故作神秘的环顾了一下,然后不慌不忙的站起来,一脸淡然的看着钱能和他身边一帮御马监的太监,也不喝问他为什么让人放箭射自己,更不提自己为什么中箭不死,只在那看着钱能。

钱能被他看得有些毛骨耸然,心中对此也是大为奇怪,胡义晕过去时,他已经让人查过了,那箭的确是黑旗用的响箭,但黑旗却无人放过此箭,检查箭囊中的箭枝,也是一枝不差,实在想不通此箭是从哪冒出来的。

等了半天,见钱能跟他的手下都不说话,胡义有些不耐烦了,你不说我来说吧,刚才不管是真射还是误射,反正你是让人射我了,要不是我命大,这会肯定参加九泉太监理事会了,哼,你要不给个说法,我跟你没完!

“钱公公,这事如何说?”

胡义开口问了,钱能不能不回答,但却不知怎么说,这会说那箭不是自己人射的,无凭无据,说出来也没人信。如果说是自己这边人射的,这事情就大了,他虽然胆大,但却不是粗心之人,知道此间厉害,只好抵赖道:“胡公公并无事发生,有何可说?”

“噢,照你这么说,你公然让人放箭射杀咱家,这事咱家要当没发生吗?”

“谁说是我让人射杀你的,你可不要含血喷人!”

“在场这么多人都看到了,难道咱家还能冤枉你不成?”

西厂众人也叫道:“不错,我们可都是看得真真切切,分明是你们御马监的人想杀我厂公,暗中使人痛下杀手!”

“箭是你们的箭,也是从你们那边射出来的,不是你们下杀手还能有谁,幸好我们厂公身怀绝技,这才不死,若是厂公有个闪失,我们西厂与你们没完!”

勇士营的一些军官也道:“钱公公,箭是你们御马监射出来,这个没有任何疑点,只是是否故意所为,这个我们就不太清楚了。”

胡义见钱能这个样子,知道他也怕事情闹大,想了一想,开口道:“钱公公,事情已经出了,这解决之道还是要提上一提的吧,说吧,这事公了还是私了?”

“何为公了,何为私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火速进宫

第一百三十七章

火速进宫

“公了就是我们现在去见皇上。请皇上来决断此事。私了嘛…”

胡义右手朝前一伸,嘴角一翘,轻笑一声:“就是你马上将勇士营的印符交给我,咱家领了人马回西厂,从此就当这事没发生过。钱公公,你说公了好还是私了好呢?”

钱能搞这么多事情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胡义的西厂接收勇士营的人马,现在如果依了他私了,今天御马监就算徒劳无功,闹出如此大的阵势,最终却是一无所获,那边郭大中还被人家打了一顿,面子丢得也未免太大。自从御马监提领腾骧四卫和勇士营后,一直是二十四衙门的老2,英宗时提领京营更是不把司礼监放在眼里,可以说数十年

还从未吃过这种大亏,今天要是无功而返,气势便要弱上几分了。但如果不同意,胡义将事情闹到皇上那,他也无法跟宪宗交待,毕竟这么多人看到了,那箭是从羽林卫方向射出来的。到了皇上面前,不管他如何辩解,以宪宗如今多疑的性格,绝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说不定一怒之下便要杀了自己以显皇权威严。

公了还是私了呢?公了自己要倒霉,私了御马监丢面子,两个选择对都没好处,钱能有些踌躇了,皱着眉头朝旁边走了几步。想到方才那枝莫名奇妙射出来的箭,心中一阵突突,还好胡义没有被射死,否则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从箭射出的时间判断,对方肯定已经潜伏四周好长时间,见自己让黑旗演射吓唬胡义的,便趁机混水摸鱼,混到人群后面用事先准备好的箭枝射杀胡义。如此一来,胡义一死,御马监便背上擅杀钦差太监的黑锅,这一招一石二鸟的算盘打得不谓之不毒。

京城中有谁会想杀提督西厂的胡义,又想让我御马监倒霉呢?钱能越想越觉得此事非同寻常,刚才胡义中箭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边,竟然无人想到第一时间去查看真凶,错过找到凶手的最佳良机。一时半会他又想不出何人如此胆大,敢公然射杀西厂提督太监,又栽赃嫁祸给御马监,这么做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钱能想不到何有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不由疑惑不已。

众人见他这样,只道他在考虑公了还是私了的事情,见他不时深锁眉头,不时又满脸疑问,都以为钱能难以下定决心。

御马监的人也不知此事该如何决断,钱能在那苦思,他们则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有说交,有说不交,没个统一意见。被他们这乱哄哄的说上一通,钱能心中更加有些乱,凶手是谁也没心思去想了,定了一定,决定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摆平再说。推开身边的两个太监,习惯性的便要找郭大中商量,因为汪直南下后,监中事务一直是与他商量处理。不过一看郭大中被人扶着站在那,嘴巴却是肿得老高,想说话也张不开嘴,只好打消这个念头。看了一眼乱哄哄的御马监众人,摇了摇头,一摸光洁溜溜的下巴,在那想着该如何选择才能解决此事。

说实在的,胡义心中也很是忐忑,他可不想钱能脑子发烧,选择公了。因为到了宪宗那里,事情可就不是简单处理了,自己可是代表皇权的钦差太监,不管那箭是钱能故意让人射的还是无意射出,性质都严重得很,说不得宪宗一怒之下就会拿钱能开刀。如此一来,自己与汪直的梁子就算结上了。虽说刚才自己差点丧命,但总归是没死,既然没死,就要趁此将不利的局面扭转,掌握话语主动权,将坏事变成好事,以此要胁钱能交出勇士营的印符,达到皆大欢喜的局面。

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钱能利害关系,胡义进一步道:“钱公公,你要考虑清楚,今天这事可不是一个误射那么简单,咱家如何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要谋害咱家?若不是我自幼习武,内力深厚,方才那箭早就将咱家送入地府了,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让钱公公选择了。钱公公还是快做个选择吧,你若是再这样吱吱唔唔没个主意,咱家可就没什么耐心了。到了皇上那里。后果我不说你也明白,依咱家看,其实还是私了的好,私了对于你们而言可是占大便宜的。要知道勇士营本是皇上划归我西厂统领,你们无权分割人马,现在把印符交给咱家不过是按圣旨行事而已,没什么不妥当的。另外,你可别忘了,刚才咱家可差点被你们给射死,现在却不追求你们杀人之罪,不能说不大度了。咱家如此为你们御马监考虑,钱公公又有什么可考虑的。爽快点吧,公了还是私了?”

说完做出一幅不耐烦的样子,好像钱能再不选择,他就拍马进宫了。钱能见此,也不再犹豫,迅速在心中作出决定,这个时候还是保整个御马监才是,若是让他进了宫,皇上发怒下来,御马监一帮大小太监都要受责,自己更是有杀身之祸。至于勇士营的两千人马他要就给他好了,反正圣旨也下了。没必要再在此事多生枝节。

“好吧,我选择私了,胡公公,我这就将印符交给你,但请你说话算话,此间人等皆是证人,他**可不要再为中箭一事与我分说什么。”

“痛快!”

听到钱能选择私了,胡义暗吐一口气,一鼓小手拍道:“钱公公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当断则断。咱家佩服。”往钱能那里走了几步,伸手要道:“如此就请将印符交给咱家吧,咱家已经在此停留太长时间,急着要回西厂,事情就如此解决,大家往后两不相欠。”

“好!”

钱能朝身边一青袍太监示意,对方见状便从身上取出一对印符,他伸手接过,递给胡义:“拿去!”

“多谢!”

胡义接过那对印符,见印符是铜器制成,外形像是什么动物,也顾不得细看,伸手便揣入怀中。然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郭大中,有些歉意的说道:“那郭公公那…”

钱能瞅了一眼郭大中,见他朝自己摇头,明白他的意思,便道:“郭公公的事情,我们也当没发生,印符已交给你了,此间再无什么事,我等便先走一步。”

“那咱家也不多说什么,后会有期!”

胡义朝钱能一拱手,回首对陈渊道:“陈将军,现在印符已交,就劳将军速将人马集合,收拾妥当,移营西厂吧!”

手续齐全了,陈渊当然不会节外生枝,也巴不得这事早解决早好,忙道:“末将遵公公令!”

返身带着雷大炮、陆勇等营官回营整顿人马,准备移营。

“我们也走!”

钱能将郭大中扶上马,翻身跃上自己的马,大声叫了一句,一众手下忙各自领兵回营。

羽林卫整队往后退去,胡义看了看太阳,已近中午,惦记着西厂还有许多事情。现在印符已到手,便准备让韦瑛和邹龙留下,自己先回去。刚牵过自己的马匹吩咐一些时,就听远处三骑飞奔而至。

“圣旨到!西厂胡义接旨!”

胡义愣了一下,难道这里的事情宪宗知道了,不容多想,待那三骑到近处时,往前走了几步,跪在地上,大声叫道:“内臣西厂提督太监胡义接旨!”

三骑中两人是锦衣亲军,中间一个则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太监,胡义见过此人,知道他是宪宗身边的一个黄门内侍,与东汉造纸的蔡伦公公同名,也叫蔡伦。

蔡伦走到胡义面前,从袖中取出圣旨,摊开念道:“上谕:着钦差提督西厂太监胡义火速入宫,朕有要事相问,不得有误!”(明代圣旨一般以上谕开头,重大场合才会使用奉天承运之类,笔者注)

“内臣领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胡义恭敬的接过圣旨,起身站起,朝邹龙看了下,邹龙忙拿出一块银子递给蔡伦,蔡伦也不推辞,客气的点头接下。

“蔡公公可知皇上召我有何事?”

胡义怕宪宗是为此间发生的事情找自己,事先问下,如果确是此事,就要准备一套说辞应付一下。

胡义是西厂提督太监,又是司设监的掌印,品级比蔡伦要高上许多,听他问话,蔡伦忙俯身行礼:“回公公话,小的也不知道,皇上现在在昭德殿中,司礼监的几位公公和东厂的尚公公也在,小的离开时,殿中正在争吵,为了何事小的却不知情,请公公见谅!”

尚铭是东厂的总管太监,不过胡义一直没有见过此人,听蔡伦说他与司礼监的人在昭德殿,还有些争吵,不明白发生事,心下好奇,不过看来应不是为了此间的事。

轻笑一声:“好,咱家这就随你进宫见皇上。”

蔡伦忙往后退了下,作了个请的动作:“请公公先行!”

有邹龙与韦瑛在这里,加之印符到手,胡义不担心陈渊他们会有什么变故,放心的上马随蔡伦出发。虽说史书的东西有点不靠谱,但也是可以参考一下。尚铭这个成化朝的大太监自己可一直没有亲眼见过,对其没有任何一点直观印象,只能回忆一下明史中记载的事情作为参考,好对这个竞争对手有一个更好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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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一定要看一下:时间过了,没赶上,今天补,这是三千字。接下来还有,不过事先说一下,下面一章将会用数千字梳理一下史书中关于成化朝四大太监的一些关系,用大白话来详说一下。为避免说注水骗钱,在此先说一下下一章的内容,大家不喜欢了解过多史料性的东西可以不订下章,跳过去。

实际我发史料的东西并非死板文,大都会用自己的观点与语言表达,几千字不过几分钱,骗钱一说的帽子有点太大了。发在相关说明也不太好,毕竟和上下文是承接的。总之,以后有类似情况,我会在上一节最后说一下,告诉大家订阅时注意就好。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四大太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四大太监

史书说成化朝的四大太监分别是梁芳、怀恩、汪直、尚铭。四人当中以怀恩的名声最好,在明史中受到的夸赞也是最好。另外三个则是臭名昭著,其中尚铭是东厂的提督太监,而汪直是西厂的提督太监,同时兼御马监掌印太监。粱芳这个人现在已经被胡义扳倒控制,但原来却是最厉害的一个大太监,四大太监排名第一,比汪直和尚铭要威风多。虽然无具体工作单位(一直在昭德殿伺候宪宗和万贵妃),仅有的一个司设监掌印也是挂名。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成为四大太监之首。

梁芳在宫内的主要工作职责便是照顾宪宗和万贵妃的生活,为宪宗“业余爱好”服务,看似地位最轻,实则位高权重。这三个人,两个特务头子,一个生活保姆,在太监之中最得宠也就不奇怪了。宪宗虽然不干活,但并不是不抓权,他需要随时了解朝臣动向,提防下面人的小动作,所以特务组织就吃香,东厂之外再开西厂也就合理了。宪宗要炼丹,要信佛。要宠道,要享受生活,自然要有人给他料理这一切,梁芳这个生活保姆位高权重,力压其他三人而位居四大太监之首自然也是正常的。这三个人从个人品行上说,有人品坏得掉渣,也有双面性格的,也有一心为国的。

客观的说,双面性格的尚铭一个是有原则的坏人,汪直则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坏人,而梁芳则是一个超级大坏蛋。尚铭,常年从事特务工作,领导大明历史最悠久的两大特务组织之一:东厂。日常业务就是从事情报工作,具体工作内容就是敲诈勒索,贪污受贿,载赃陷害,制造冤假错案。更牛的是,他利用特务工作的便利,制造了一份大明朝的“福布斯”财富排行榜:将大明朝所有的富豪家庭全部登记在册,包括其户主的生活规律,财产状况,收入状况等等内容一应俱全,以方便敲诈勒索工作。说他是好人,鬼都不信。但他是一个坚持原则的人,他的原则就六个字:吃大户,分浮财,类似于侠盗罗宾汉一类的人物。后来他玩出火了。整到宪宗一直宠信的传奉官头上,被他们勾结粱芳搞了一把,最后翻身落马,自己下了牢狱,财产全部充公。黑吃黑一辈子,却被更黑的人吃了,在四大太监中,他的下场是最悲凉的。

同梁芳和怀恩比起来,汪直的档次就差多了,在成化朝的太监编制中,他最多算是个并列三号人物(同尚铭并列),为了争个老三,与尚铭斗争了一辈子,最后同归于尽。史书一直把他与王振、刘谨、魏忠贤并列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暴光率太高了,他所执掌的西厂是个创造性的存在,打破了明朝特务政治由东厂和锦衣卫垄断的局面。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汪直都是对大明朝有功劳的,只不过他倒霉在自我感觉太过良好,而且是居高自傲类型的。明史上说当时朝廷的六部尚书、地方的封疆大吏,见了汪直都要行跪拜礼,否则就要被汪直整。每当他下到地方。威风就十足,管你东厂还是司礼监,统统给我x边站。看似威风八面,可做人到了这一步,人都让他得罪光了,也就离死不远了。自我感觉良好的汪直更不会知道,从他下决心横刀立马上战场的那天起,他就已经破坏了游戏规则:宪宗的游戏规则。从汪直掌权的第一天起,就没少人在宪宗面前骂他。经营西厂的时候,有人骂他搞冤假错案;视察地方的时候,有人骂他飞扬跋扈。商辂骂他,万安也骂他,同行太监们也骂他,传奉官(李孜省)也骂他。可宪宗就是不为所动:能替自己收集情报,又能打胜仗替自己找面子,这样的宝贝,好好宠着还来不及呢。

见那么多人告不倒汪直,尚铭出马了,他拼命的在宪宗面前下猛药:把汪直平时在外面散布宫廷生活秘闻的旧账兜了出来。英宗于是怒了:敢揭我的“**门”,反了你了。他可不是陈摄像师,花边新闻被抖出来,跑到国外去避风头,而是大手一挥,要你好看。于是,在纸糊阁老(万安)、特务头子(尚铭)、工作秘书(怀恩)、生活保姆(粱芳)的齐心协力下,汪直的好日子到头了,成化十九年被调动到南京,又降职为普通太监,从此彻底消失在人们视线中。人没了。可骂声没结束,大家还是一如既往的骂,直到把这位成化朝太监队伍里的三号人物,骂成“名垂青史”的四大权阉之一。可说他名不副实,除了说他干的坏事和他名声不匹配外,还因为臭名昭著的他,恰是三位混蛋里做好事最多的。他提拔了很多能臣,比如名将王越。虽然飞扬跋扈,却也敬重人才,绍兴有个叫杨继兴的官员很有才能,他闻知后前去拉拢,却被人家挖苦了一顿,可就是这样,他依然在宪宗面前极力推举这位杨大人,毫无打击报复之事。还有历事成化、弘治两朝的名臣秦纮,弹劾汪直弹劾了一辈子,可他被藩王诬陷下狱,还是汪直替他洗雪冤枉,后来汪直面见宪宗,大力称赞秦纮为大明地方官第一能臣,可宪宗笑盈盈的拿出一份奏折,恰好是秦纮骂汪直的。要说举贤不避仇,好些个饱读诗书的大儒。怕是都不如汪直。论起结局来,他要比尚铭好得多,只是凄凉而已,却没将小命给玩掉。

武打片导演都有这个习惯:但凡早早出场,“武功高强”的反面角色,不过都是些小鱼小虾,而一直阴森森躲在幕后的,却往往是剧中的大魔头。历史也貌似有这个习惯,躲在深宫里,不掌管两大特务组织东西厂,也没有晋司礼掌印的粱芳。恰好是成化朝太监干部队伍里的第一号人物。梁芳这个人,别说后世,就是当时也有很多人拿他不当回事,可事实是,他才是成化朝威力最大的太监。他的地位恰好是一句俗话:近水楼台先得月。常年伺候万贵妃和宪宗,并在宪宗产生长生不老的想法后,一力主持*药和长生不老丹的开发工作,并负责物色传奉官人才。

宪宗搞娱乐活动得靠他,过夫妻生活也得靠他,除了万贵妃,朱见深最离不开的人就是他了。当然,粱芳的成功,还应了另一句俗话:团结就是力量。围绕在朱见深身边的传奉官,基本都是经他推荐的死党,纸糊的三阁老,泥塑的六尚书,大多都是他的“**战友。”把持后宫的万贵妃,则是他的黑后台。虽然彼此之间也有矛盾,但基本还能在大事上保持“团结”。以宪宗的各类瞎搞活动为核心,他渐渐建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利益集团,上上下下盘根错节,渐成气候。也正是这个集团,不但成为了太子道路上的最大绊脚石,也成为日后孝宗九儿拨乱反正的第一个对手。整个集团的构成是这样的:陪宪宗瞎搞的传奉官,是内部组织;喝茶混日子的纸糊三阁老,是外围组织;深宫里万贵妃,是组织的黑后台;而上窜下跳的粱芳,则是整个组织运动的枢纽。梁芳里里外外串通消息,居中协调运筹帷幄,堪称整个组织的“中流砥柱”。当然,他的下场也好不了哪里,胡义记得九儿上台之后,梁芳同志便开始多病了,然后一病不起,玩完,说白了就是心理压力过大,跟万贵妃一样。生怕皇帝算自己帐,自己吓自己,结果吓出病来挂了。

除了三个明史中记载的所谓混蛋外,还有一个好人,这就是已经被贬到凤阳的怀恩。怀恩这个人,实在奇怪的很,身为一个太监,人家载赃陷害,他却平反冤案,人家贪污腐败,他却廉洁自律,人家圈钱占地,他却拿出钱周济贫苦清廉的官员,人家和贪官污吏拉关系,他却专和清官能臣交朋友(比如内阁大学士商辂,地方能臣王恕),人家专整忠良,他却专整同行(汪直和尚铭的落马都有他的功劳),人家天天搞阴谋陷害,他却天天挺身而出保护大臣,人家拍领导马屁,他却天天和宪宗唱反调(宪宗要废九儿,他力保)……这样“不上路子”的人,放在成化朝,别说升官发财,貌似能活着都算万幸了。可他却越活越滋润,职务节节高升,成为太监干部队伍里名义上的最高级别领导:司礼监掌印太监,掌握批文件和盖章的大权,当汪直和尚铭为争当老三打得头破血流时,他已经混到了老2的位置上(老大是粱芳),悠哉悠哉的瞧着下面两个小弟乱咬。说到底,第一,他是个能干活的人,司礼监又是个业务性很强的单位,缺了他玩不转。第二,他是个狠人,收拾起人来既毫不留情,又不落把柄,尚铭,汪直,粱芳三人都有不少爪牙被他死整,却连声都不敢吭。第三,他虽然又狠又能干活,却不傻,做事滴水不漏,也有自己一套势力班底:接替尚铭执掌东厂的陈准,司礼监太监萧敬,平日里共同进退,所以,梁芳他们明明恨得他牙根痒痒,却拿他没招,宪宗虽说不喜欢他,却也得用他干活。于是,他越混越好。孝宗九儿上位后,接他入京时更是轰动天下,对其执子侄礼,再次任命其为司礼掌印,几年后含笑九泉,活着有面子,死时也风光,四大太监中属他晚年最好。

理了一理成化朝几个大太监的关系,胡义又想到了另外两个牛人:道士李孜省、和尚继晓。

李孜省,江西南昌人,是一个因腐败问题被通缉的江西公务员。他在数年的逃犯生涯中刻苦学习第二技能:炼丹修道,又因偶然机会结识了汪直,一跃成为传奉官,从此飞黄腾达。其主要业务是为朱见深开发高科技产品:长生不老丹,以及附属夫妻生活用品:*药。要是研究*药还算是发明创造的话,研究长生不老丹就只能说荒唐了。尽是些铅,汞,金,银等化学物质,见天往宪宗嘴里送,轻的能吃出智障,重的吃到一名呜呼。宗宗几十年如一日坚持服用,只怕是阎王那里早已挂名了。

不过这是宪宗自愿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说不了什么。可李专家实在不甘心只做一位科研工作者,其参政议政的热情高涨,内阁大学士彭华和刘吉都是他的铁哥们,他们串通一气,以权谋私也成了日常工作。于是诸如跑官卖丅官之类上不得台面的工作也就成了第二产业,给成化朝本就乌烟瘴气的局面,结结实实地又烧了堆烟。不过说到底,李专家的罪过也不过是摧残摧残宪过本人的身体,还是人家自愿的,算不上罪大恶极。

和尚继晓就了不得了,他直接摧残宪宗的心灵。宪宗因为小时候受了很多苦,精神便很空虚,信个教,找个精神寄托也是正常的。可在这点上,宪宗充分体现出“帝王的博大胸怀”,逮着什么信什么,佛也信,道也信,民间巫术也信。道士给官做,和尚给官做,巫婆巫师也给官做。上午去炼丹,下午就拜佛,晚上看人跳大神。工作极其繁忙,兴趣极其广泛,胸襟极其宽广,态度极其端正。而继晓,是和尚里最得宠的,同样是粱芳“破格提拔”的人才。他是江夏的一个普通和尚,论宗教造诣相当不上档次,可人家却有两个拿手绝活:第一是发明新型*药(同李孜省抢生意),第二是精通旁门左道,具体内容包括下油锅,过火海,点石成金等今天江湖骗子继续发展的手段,正常人几下子就能看出猫腻,可没关系,皇上喜欢就行。封赏!继晓于是被封为国师,一时间恩宠无比。

跟李孜省比起来,继晓参政议政的热情不高。出家人么,早就看破红尘了,人家有更高层次的追求:弘扬佛法。继晓要建庙,宪宗马上批准,继晓要做佛事,宪宗也马上批准,一切都照着最高级别标准来。至于标准么,一定要选最豪华的地段,使用最高级的建筑材料,铺最大的排场,一句话,高标准严要求,严把施工质量关,就是别替我省钱。大明帝国的白银,就如水一样哗啦啦的流走了。可凡是黄金地段都住上人了,还有老百姓盖上房子了,咋办?这还不好办吗?房子全拆掉,人全撵走,不就解决题了,没有拆迁费,没有安家费,封建时代更没人有胆量当什么“最牛钉子户。”一批批如狼似虎的“拆迁办公人员”出动了,根据不完全统计,仅北京周边地区,成化朝新建寺庙就有一千多座,每一坐寺庙的落成剪彩仪式,都以成千上万的百姓流离失所为代价。在弘扬佛法的同时,继晓在私生活问题上也没闲着,破戒娶老婆不说,还专门喜欢随便奸yin百姓家的妻女,管你已婚未婚,被看上了一律霸王硬上弓。当时北京城女子上街,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五岁孩童,远远见到穿僧袍剃光头的,二话不说撒腿就跑。真个是人人自危,惊弓之鸟。所谓道长,不过江湖骗子,所谓国师,不过流氓无赖,邀宠的骗术,有粱芳为他们护着,做歹的恶行,有粱芳替他们遮着,当然,所谓封赏,搂钱,干工程,粱公公也是要见面分账的,只是骗子无赖们在明处,粱芳躲在暗处,所以骂他的反而少。然而,粱芳还掌握着两条最便利的致富业务:采办,强占。宪宗要瞎搞,总得有人出去给他置办东西。这就是采办,粱采购员在从事购物事业的过程里,上至他本人,下至他派到中央各省的小采购员,一律遵循勒索地方,白吃白拿的工作原则,购物款当然是落到自己腰包,地方上还能敲一笔,办一份差发两份财,油水大着呢。

下派到地方工作的太监们更是将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发扬光大,不过他们都很实在,大多数只对富人下手,而且有的连地方藩王也不放过,比如刚刚与胡义针锋相对了一场的下派太监钱能,在云南镇守太监的位置上干出了国际水平。他派去的指挥使郭景,竟然奸污了越南国王的女儿,然后拍拍屁股没事走人,虽然回国后被云南巡抚王恕一道弹劾整死了,但在越南本土,还是大有美国大兵在冲绳奸yin完日本少女不认账的风采。

不过在粱芳看来,宫庭采办这块虽然油水丰富,无本万利,可毕竟还是投机生意,要发家,还得置地,怎么置地?强占!具体的工作方式就不说了,简单一句话:圈地的加强版:手段更狠,参加者更多,范围更大(不但从中央到地方,更将手伸到军囤),总之,简直不是挖墙,而是在墙上砸窟窿了。补充说明一句:采办也好,强占也好,但凡正直官员,没有不挺身而出阻止的,有上奏疏骂的,有顶住压力死抗的,结果大多数情况都是该咋样还咋样,除了宪宗的庇护外,就是“纸糊阁老”、“泥塑尚书”以及地方一大批亲信的“密切配合”,粱芳代表的,是一个利益集团。

不过很可惜,胡义没能让他将这段辉煌的事迹重演,准确的说,他抢在梁芳即将大红大紫的前夜将其扼杀在被窝里了。现在四大太监之首的梁芳已经完蛋,怀恩被贬去了凤阳,汪直没了西厂,只余下一个尚铭了。两大高人之一的继晓更是被拆穿把戏,担负起出关传教的重任,历史在胡义到来后,已经改变了他原来的面目,所以这些史书上所记的东西自然也不再存在。

胡义从头到尾把自己能想到的东西全想到,包括梁芳和怀恩这两个已经倒台的大太监的事迹与之间关系也翻了出来,不是想去考证历史的真实性,而是想看清这些倒台的大太监和尚在台上的大太监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又怎么样才能利用自己超前但并不十分准确的历史知识与其周旋,从而能让自己的西厂得到最大的利益,自己也能更好培植起自己的利益集团,而不会因为他们的背后冷箭而功亏一篑。

想到现在梁芳完了,怀恩走了,汪直还没足够实力,四大太监就一个尚铭在,胡义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如史书中所说,将自己当成汪直一般,拼命想整倒自己,没事就到宪宗那里给自己下猛药呢?

不过自己好像没什么花边新闻供他整理,就是有也只能从两万两银票着手,可是这事你自己也不干净,你要拿这个给宪宗下眼药水,恐怕自己先是一身臊吧。再想到宪宗对其和朱骥的不满,胡义便打消了这份担心,开始琢磨起宪宗火急火了派蔡伦来通知自己进宫的目的。

按蔡伦所说,尚铭现在在昭德殿中和一帮司礼监的大太监们在争执,能够在皇帝面起起争执,说明这事非同小可。近来朝中大事除了朱永、项忠平白莲,万安接替商辂出任首辅,自己的西厂办了几起大案,也没什么其他什么可以让人特别注意的大事了。这当儿这帮太监中的高层人物在昭德殿又能为什么起争执呢?难道是与司礼提督与掌印太监空缺有关?

一想到这个可能,胡义立刻紧张起来,司礼提督与掌印太监是太监中的一二号人物,不管自己还是尚铭或者汪直,都要听令行事。如果这两个位置新任之人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恐怕对自己和西厂就大大不利了。以自己的年龄,能够出任西厂提督太监已经算是奇迹中的奇迹了,万无可能再升任司礼提督或者掌印太监,那么宫中符合自己利益的人选只有两个,一个就是干爹王继来,另一个则是还在西厂的梁芳,除了这二人之外,胡义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够是日后肯与自己合作的。哪怕是梁芳,也是连哄连骗逼得他就范,如果让他知道事情真相,恐怕第一个就会反咬自己。

如果他们真是为此事争执,自己可一定要力推王继来或者把梁芳再拉出来,怎么也不能让尚铭得了其中一个位子,否则就有得瞧了,他那两万两银票不可能凭空就当人情送给自己的。

“驾!”

有些昭德殿现在情况的胡义不由加快了马速,他这一加速,蔡伦和那两个锦衣亲军也跟着提速,一前一后的跟在其后朝紫荆城快马而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传奉之议

第一百三十九章

传奉之议

进入内城快到皇城时。因无皇城骑马而行的权力,胡义他们便下马步行,将马慢慢的牵到午门外,交给值守的禁军后,那两名锦衣亲军告退回营,他与蔡伦二人径自往午门内去。

走了没几步,胡义就感觉到周围有点不对,好像与自己平时来的样子有些不同,四处扫了一下,宫门还是那座宫门,城墙还是那座城墙,四周随风飘动的旗帜也没什么两样,并无什么特别显眼的地方。

不对,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是哪呢?胡义细细的观察了一会,心道建筑没问题,那就是人有问题了。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城墙上不停巡视的侍卫身上。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并不是往常自己所见到锦衣卫的大汉将军们,而是另外一支着明甲的人马,且守卫人数也比往常多了一些。

大汉将军守宫城是朱元璋在位时定下的制度,属于祖制一类不可轻动的条例。怎么今天却改了呢?胡义不明所以,以为宫中发生了什么大事,锦衣亲军出了什么问题,这等大事自己却是一无所知,不由有些心惊,忙问蔡伦怎么回事。

蔡伦见他不知,便告诉他,从昨日起,宫城的值守禁卫不再由锦衣亲军担任,而是由上直二十二卫轮流值守。

“上值二十二卫?”

胡义没有听说过这支军队,感到好奇,按明军制,一卫是五千六百人,二十二卫就是十几万兵马,这可是一支大军了。万安刚对自己说过南下平叛的军力不足,才不得已与流民大军在河南永州、陕西汉中一带僵持,怎么这会京中一下子就冒出十来万大军来了?有这么多军力可用,怎么不调去平乱的呢?

越想是越不明白,问蔡伦道:“这二十二卫怎么咱家从来没听说过的,你可知皇上为何要调换宫中值守侍卫,是不是宫中出了什么大事?”

蔡伦见胡义很紧张的看着自己,忙回道:“回公公话,宫中并无大事发生。以二十二卫调换大汉将军是皇上昨日才下的旨意,具体原因小的也不清楚。”接着指了指城墙上的侍卫道:“这上值二十二卫是由神枢营的红盔将军和明甲将军、五军营叉刀围子手组成,另外还有一些带刀官。名义上是二十二卫,但实际却是一营人马,且其中多数都是些勋戚子弟。”

只有一营人马却叫什么上直二十二卫所的。这不跟只有几万人却号称百万大军一个德性吗。听到宫中无事,胡义放下心来,觉得此事有些好笑,问道:“为何号为二十二卫,却只有一营人马的?”

蔡伦恭声道:“太祖皇帝开国后,天下太平,再无战事,许多从前随太祖南征北战的兵马便裁了下来,只保个名号,却无建制,这上直二十二卫便是如此。成祖靖难后,以靖难功臣子弟组建上直禁卫,重新用了二十二卫的名号,以示对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先烈们的绚怀之意。到宣德朝时,二十二卫便与大汉将军一起轮流执守宫城,后来先帝登基,嫌二十二人马有些懈怠,便罢了上直,以大汉将军一力值守,此卫便再无大的用处,一直闲置在北安门外。”

“闲置?”

胡义有些惊讶道:“我大明军卫还有闲置不用的吗?”

蔡伦抬头看了一下。见无人注意这边,才开口说道:“不瞒公公,其实这卫人马都是些权贵子弟,花架子而已,大多只在卫所里面呆上一两年,混个资历,再谋些其他的去处,所以外朝也好,内庭也好,都不将他们当个事,也没什么差事给他们,这不是闲置是什么。”

原来是海龟卫,镀金派啊。听完蔡伦所讲,胡义不屑的哧了一下,如此卫所能有什么战力,宪宗脑袋糊涂了,竟然以此来值守宫城,不说别的,就是自己现在以勇士营的两千人马都可以轻轻松松攻进皇宫,不说真有想造反的人了。他炼丹炼傻了吗?将看家重任交给一群花架子的纨绔子弟,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吧,要是当年曹吉祥作乱的时候,值守的不是大汉将军而是这些纨绔子弟,怕是大明朝就得提前一百多年结束了。又寻思道:宪宗这么做总会是有原因的吧,不可能无原无故就把替自己看大门的人给换了,到底是什么事呢?

想开口问问,不过看蔡伦的样子,也知道他是不知道此间内幕的了,胡义便打消这个念头。饶有兴趣的打量了蔡伦几眼。心想此人知晓的倒挺多,好多东西我都是头一次听说,看他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

“蔡公公对我朝故事了解如此清楚,咱家自愧不如。”

“公公说笑了,这些都是小的从前在内书堂时,学士大人们授课所讲。后来小的分配到印绥监时,更是得以看到历朝文档,故而知道的稍微多些。”

“你也是内书堂出来的?”

见蔡伦是“母校”出来的,胡义当下就觉得有些亲切:“能从内书堂毕业,你也算是优秀的了。”

蔡伦谦逊的笑了笑:“公公在书堂时,便有神童之称,与公公比起来,小的可就差得远了。”

“以后在咱家面前不必如此客套,大家都是同学,理当亲近些。”

胡义上前拍了拍蔡伦的肩膀:“你是皇上的贴身内侍,往后少不得还要劳烦你一些。”

蔡伦将腰稍稍低了一下,谦让道:“公公言重了,只要小的能帮上忙,定为公公做到。”

“好,你能有这番心意,咱家心里暖得很。”

瞅了一下。胡义迅速的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递到蔡伦面前,轻声说道:“这是两千两的银票,些许心意,你莫要推辞。”

“这…”

蔡伦愣了一下,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大额的银票,呆呆的看着胡义,不知这钱是收还是不收。

“拿着吧。”

见他有些不敢收,胡义便快速将银票塞进他怀里,然后若无其事的当先走去。

“蔡公公还不走,皇上可是等得急了。”

听胡义在叫,蔡伦激灵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有两千两银子在手,他知道收了这银票,以后就要做些什么,在那犹豫了数秒,很快打定主意,摸了摸怀中银票,心里感到一阵踏实,快步跟上前去。

“公公慢走,让小的为公公领路!”

…………………………..

二人赶到昭德殿时,蔡伦先进去替他通传,胡义则在外面等着。虽说一下子出手两千两有些心疼,但此人是宪宗的内侍,常年呆在宪宗身边,地位再低,也总能知晓一些事情。日后能有人及时向自己通传宪宗的最新动态,这银子花得也值。

等了没多长时间,蔡伦便出来告诉他可以进去了。胡义也不二话,跟在他身后默默的进了大殿,到了殿中,只见宪宗坐在龙椅上,身边坐着万贵妃,另有两名内侍端在一些文案站在一边。殿中站着七八个红袍太监,其中一人便是自己的干爹王继来,就是不知哪个是东厂尚铭。

此时殿中人都在看着胡义,胡义见状,不敢一一打量,快步走上前,朝地上一跪,磕着便叫:“内臣胡义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顿了一顿又叫了一声:“娘娘千岁!”

“起来说话。”

许是现在在谈着什么,宪宗挥手让胡义先站在一边,示意那几个红袍太监继续。

可能是因为胡义的到来打断了殿中的进程,宪宗虽然示意他们继续说,但却一时冷场,无人首先开口。

宪宗见他们这样,微微哼了一声:“刚才你们不是吵得挺厉害吗?怎么现在一个个又哑巴了?”

宪宗开了口,众太监们自然不敢不回话。站在最东边的一个老太监最先开口道:“皇上,老奴以为传奉一开,外朝肯定会起喧天大*,官职本是供文人士子晋身以为国用的进阶,以科举之制替国选官,是千年以来的定规,历朝历代都以此治国。皇上现在不经科举,不经吏部,直接任命官员,恐怕有些不妥。”

老太监的话引起两名红袍太监点头,深以为是的样子。不过他身边的一中年太监却反驳道:“贾公公,你可不要忘了,皇上是天子,正所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的所有一切皆是天子所有,现在皇上不过是任命一些官员,又不是什么逆天而为的大事,有什么不妥?

这老太监姓贾啊,胡义见他听了那中年太监的话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不过刚要开口时,却被站在最西边,满脸皱纹的一个老太监抢了话头号:“郑公公,官爵原是“天下公器”,皇上这样做无疑将官爵变成了“人主私器”。自三皇五帝后,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便是天下人公认,如何能轻易毁得,这可是大坏lun理纲常的大事,怎能轻率而为!你口口声声要皇上任那传奉官,到底是何居心?”

第一百四十章 古怪的宪宗

第一百四十章

古怪的宪宗

这老太监的话让胡义眼睛为之一亮。真想不到在明朝竟然有一个太监会说出这等话来,那“天下公器”与“人主私器”如果延伸开来不就是君主立宪的意思吗。如果说这话的是外朝的文官,胡义可能没这么惊讶,因为明朝的社会风气还是极其开放的,有此超前的民主政治意识也不算惊人。不过现在说出此话的却是内庭的一个太监,这就让他感到非常震惊了,对那老太监不由多看了几眼,寻思这人是谁。翻遍整个明史相关资料,也没见记载有太监有民主意识,这老太监能说出这等话来也算是空前绝后了。

“陈淮,你太放肆了!”

胡义刚想这老太监是谁,另一个看起来很阴沉的中年太监却将他的名字指了出来,原来这老太监便是明史上记载怀恩的手下,接替尚铭主管东厂的陈淮。

那中年太监有些微怒的眯着一对小眼睛,阴侧侧的看了一眼在那拿眼瞪着自己的陈淮,带着些许厉色道:“何为天下公器,何为人主私器,你这么说莫非是说皇上昏庸,处事不明?不过是任些传奉官方便宫中处事,你们司礼监却左一个不可,右一个不妥。你们这是在刁难皇上吗?”

他这一说,那姓郑的太监也跟着道:“陈公公这么说,咱家可是不敢苟同,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但君为父,臣为子,皇上要任命一些官员,外朝的官员们难道还能不许吗?更何况当今皇上圣明天子,宇内清平,虽有妖小作乱,但国库丰盈,百姓安居,称得上是盛世天下。在此盛世清平,天子圣明的情况下,任些传奉官员莫非就会天下大乱不成,你们在此空言以吓皇上,纯属居心叵测,依我看,恐怕是怕传奉一出,削了你们司礼的权力吧。”

“皇上,老奴绝无此意!

我司礼监的权力是皇上给的,我等奴婢也是一心为皇上分忧担责,管好内庭,谈不上什么权力不权力。”

陈淮轻蔑看了一眼郑太监,朝前迈了一步,对宪宗说了一句后,转身冷面以对那有些阴侧的中年太监。淡淡的道:“尚公公你也别急着就给咱家戴什么帽子,今日在场的全是内庭中能说上话的,论起品级来,谁也压不过谁。大家到皇上面前来,是就事论事,你不要把你们东厂的那套搬来此处,凭的让人生恶!”

听陈淮一说,胡义才知道眼前这中年太监便是尚铭,难怪他刚才有意无意看了自己一眼,原来是跟自己大有关系啊,嘿嘿,他刚才那一眼是不是在想自己身上是不是带着他的两万两银票呢。

因为有了具体的历史印象,胡义便在一边偷偷的细细打量起尚铭来。看了又看,只觉得他像极了一人,便是徐克导演《新龙门客栈》中,东厂三巨头之首的贾公公。(翻阅史料,尚铭与这个造型极其相似。)尤其是他的声音,尖厉中带着嘶哑,好像说话时脖子漏气般,与那个刘询饰演的贾公公如出一辙,让人一见就觉得很阴险的那种。与传说中的侠盗罗宾汉好像不怎么挂钩嘛。

在明史上,尚铭倒台后执掌东厂的便是陈淮,与尚铭算是上天注定的一对冤家。怀恩提前走了,原以为陈淮会寂寂无名,不想是金子始终会发光,该冒出来始终会冒出来。见二人现在就对上了,胡义有些不怀好意的在想,要是告诉尚铭将来接你班的是陈淮,不知他会不会提前将其做掉。

听到现在,胡义知道他们是在说传奉官的事情。所谓传奉官就是不经吏部,不经选拔、廷推和部议等选官过程,由皇帝直接任命的官员。从明朝官员任免制度上来讲,这种任官方式违反了正常的手续,而且会带来三个严重的后果。

第一,从此,皇帝视官爵为私物。只要皇帝喜欢,他可以随意地任用官员,从而破坏皇帝与官僚士大夫之间的平衡。就如方才陈淮所言,官爵原是“天下公器”,皇帝这样的行为,无疑将官爵变成了“人主私器”,从而大面积剥夺了文官们的任职权利(原本是你的位子,结果被皇帝任了一个从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你说你会如何想?)

第二,传奉官既然是由皇帝直接任命的,也就说明其中大部分人是无法通过正常渠道获得官职的。对于一个文官政府来说,混杂着一大批出身于军人、僧道、工匠、画士、医官的官员,政府的文化认同性必然产生问题。政府运作中的冲突必然加剧。而传奉官中多数是一些佞幸之人,靠着结交宦官或者行贿的手段取得一官半职,他们的在职也就大大地败坏了吏治。这批人中最著名的就是李孜省了,此人官居吏部侍郎,算是传奉官中的极品,而且对政治极其热衷,台前幕后都喜欢跳上一跳。

第三,既然传奉官由宫中旨意直接传授,而又不需要经过吏部覆核,因此,掌握宫中大权的嫔妃及太监就可以借皇帝之名,大行私利,卖官鬻爵。这将给朝庭的运转带来极其不利的影响。

综上所述,这传奉官是成化朝的一项弊政,不过让胡义奇怪的是,这传奉官的任职影响的是外朝文官们的权利,为何司礼监这个内庭却要大加反对呢?而且陈淮更是出语惊人,一幅大义为公,天下为先的模样,更让他出奇的是宪宗对陈淮的话竟然一点也不生气,也没因尚铭说的那些对陈淮有所责难。对他与尚铭和那郑太监的争执也是一种作壁上观的态度,与万贵妃在那猫逗老鼠般看着他们在那争来争去,好像这传奉官不是他要任命。而是东厂要任,司礼监在反对,他这皇帝只是裁判,谁有理就断谁赢似的。

宪宗的态度让人琢磨不透,万贵妃也是一反常态,一点也没有以前那种泼辣样,而是很温顺绵人的呆在宪宗身边,一句话也不说,只偶尔朝胡义这边瞄上几眼。眼神中包含什么意思胡义也猜不透。

殿中只有陈淮和尚铭还有那个郑贾两个太监在那说来说去,其他人都不吱声。尚铭说话风格很有些以上凌下的味道,不时甩出几句狠话来。让人听着有些剌耳,可能与他是大特务头子有关吧。常年在特务机关工作的人,总是会喜欢吓唬人的。

陈淮与那个贾公公年纪大了,看起来都是六十开外的人,二人起初与尚铭他们争执还是精神散发,不过越往下说就越是有些气喘,而且尚铭和那郑太监不时还气他们一气,二人渐渐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见此情形,司礼监这边又出来两个红袍太监,接过他们的话茬接着与尚郑二人针锋相对,不过二人说出的话没什么份量,也没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很多都是方才陈淮和贾公公说过的,胡义听了几句就没什么兴趣再听下去了。开始在心里盘算为何尚铭要和那郑太监联手对抗司礼监。

想到宪宗因为白莲教的事情对他和朱骥有所不满,这才令自己开办西厂,怕是尚铭也知道宪宗对他产生了不满,这才卖力表现,好讨宪宗欢心,重新得到宠信吧。但那个郑太监又是何许人也,他这么极力赞同打得又是什么主意,自己在宫中时并未见到这人,看他也是一身红袍,却又不是司礼监的人,难道是哪个衙门中的掌印。按理说二十四监都要服从司礼监这个老大衙门的命令,他就算是一监掌印也没胆量跟司礼监唱对台戏,现在却敢横着出来,与司礼大佬作对,难道是嫌命长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比较多,胡义摸不透郑太监打什么主意,只好暗道一句:真他娘的怪了,怎么自己一出宫,宫内的稀奇事就不停往外冒的。想找蔡伦问问那郑太监是何许人,却见他离得太远,没办法过来或过去,只好按捺住疑问,静静的看着几个大太监在那争来争来去。

其实胡义也很想站出来反对这项政策。因为他知道传奉官这项政策执行起来会给九儿以后带来一大堆烂帐,不过这个念头只冒了一下就被他压了下去。不管谁反对,传奉官这项人事任免政策最终还是会实行的,历史上外朝那么反对也没见宪宗罢了这个政策。之所以这样,说白了这是宪宗本人的意思,原先可能是梁芳的进言,但现在梁芳不在宫里,这事还能冒出来,只能说明这是宪宗自己搞的鬼。所以反对传奉官任免就是与宪宗作对,以宪宗的性格,恐怕很难接受自己的意见。要想打消他的念头,只能走万贵妃路线,可是现在却没可能了,事到临头还怎么走夫人路线。

正想着,却见王继来身子动了动,看样子是想出去说话了。胡义忙朝他摇了摇头,暗地作了个不可的动作,王继来见了一怔,有些不明白胡义为何不让他进言,不过见他很肯定的在点头,相信他不会无的放失,便继续保持沉默,冷眼看着殿中。

陈淮歇了一息后,精神大为好转,见那两个太监有些不敌尚铭他们,便要上前与二人接着理论。但他也搞不懂宪宗的真实用意,心中不免有些揣揣。

刚才宪宗说出要任免传奉官后,陈淮便敏锐的查觉到此事一出,后果会有多么严重,便与司礼监的众位同仁一齐反对,想让皇上收回这个想法。不想尚铭与郑义却是极力赞同,为此双方争执了起来。身为当事人的宪宗却是在那不闻不问,只漠然看着殿上这些太监在那争执,不干涉也不插话,没个明确的意思。但事情是皇上提出来的,陈淮在宫中呆了这么多年,知道与皇帝唱反调会有什么后果,不过想到传奉官一事对朝政的影响,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迈了出来。

“皇上,老奴听说唐中宗时期,安乐公主、长宁公主及韦皇后的妹妹邺国夫人等大肆受贿,为人谋官。不管是屠夫酒肆之徒,还是奴婢之流,只要向这些人送上30万钱,就能绕开吏部的考察,直接得到由皇帝亲笔敕书任命的官位。由于这种敕书是斜封着交付中书省的,所以这类官员被人们称为“斜封官”。老奴斗胆请问皇上,今日若是任了传奉官,与那斜封官有什么什么区别?”

待陈淮说完,尚铭像找到什么宝贝似的,脸猛的一抽,陈准,这可是你自己送过来的话柄,可别怪咱家了。

“哼,陈公公,唐中宗一傀儡耳,你现在拿中宗时的斜封官与皇上的传奉官作比,莫非是说皇上是那傀儡皇帝?”

陈淮要糟!胡义心揪了一下,你反对是可以,但不能肆无忌惮的乱说一气啊。拿中宗这个傀儡和宪宗相比,不是自寻死路吗?唉,这个老太监怎么总是让人为之侧目的,这等言行就是商辂当首辅时也不敢对宪宗说,你却能毫无顾忌说出来,当真算得上胆大包天,不禁对其更加佩服。

陈淮知道自己说出这话会有什么后果,但他既然选择说出来,自然已经在心里作好准备,只见他面不改色,稳稳的站在那里,对尚铭视而不见,一脸正气,很是坦然。

身后司礼监的众太监听了陈淮的话,都下意识的为他捏了一把汗,这话如何能说得,一个个都紧张起来,生怕宪宗会气得暴跳如雷,要治陈淮的罪。不想宪宗竟是一点也没动怒,浑然无事的看着陈淮,倒是万贵妃脸色变了一下,不过见宪宗不动,她也不动,夫妻二人实在是古怪得很,与以前的作风完全不同,好像不是一个人似的。

尚铭和那郑太监本以为宪宗听了陈淮大逆不道的话会大怒,没想宪宗一点反应也没有,失望之余,也是莫名,互相望了一眼,怔在了那,不知下面该如何说。

.................

再此再说一下,有关史料性的东西我在发之前,会在先头一章说一下,不喜欢这种类型的读者可以选择跳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来当奸臣好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来当奸臣好了

冷场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冷场。宪宗不置一词的态度让尚铭奇怪。陈淮他们更是摸不透,作为旁观者的胡义也是一头雾水。进宫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看到宪宗如此反常,而且一向喜欢插话的万贵妃也是大为转性,变得很老实。若是给她个指甲剪,估计她都能在那旁若无人的剪起指甲来。

没人让自己说话,胡义自然也不会傻到站出来替这帮人打破僵局,你们不说话就不说话好了,反正这事通过也好,不通过也好,都跟我没关系。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殿中只闻陈淮等上了年纪太监的咳嗽声,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声音响起,寂静的让人有些压抑。

“说啊,你们怎么不说了?”

率先打破沉闷的是万贵妃,她看到一帮太监突然都不说话了,觉得有些沉闷,刚才听他们在下面争执很是有趣,现在不吵了倒有些无趣,便懒洋洋的动了动身子,开口说了一句。想让他们接着说下去。

她这一说话,宪宗也觉得太安静了,抬脸失望的望着底下的一帮人,不乐意的道:“对,你们怎么停了,接着说啊,朕都听着呢?”

说,还能说什么,都说这么久了,皇上你也该表个态才行啊。尚铭与司礼监的人抗衡到现在,能说得都说了,能反击的也都反击了,就差让东厂的人进来拉走几个。可是宪宗老这么不温不火的实在是让人有些郁闷,事情是他搞的,现在他却不发话,尚铭与郑义再怎么争,也争不出个什么来。这种事情关键时候得要主事人点头,做事的才有信心坚持下去。哪怕宪宗听自己说话时稍微点点头,他都有百倍信心与司礼监对到底。

不过看宪宗现在的样子,好像在看戏一般,饶是尚铭想卖力表现,也没什么积极性,一开始他倒是拼命的开口表现,这会却是提不起那个劲头来了。那个姓郑的太监也是一脸愕然,搞不懂宪宗葫芦里卖什么药,现在这种情形是他没有想到的,心道李真人没交待皇上会这般态度啊。我是接着说还是不说呢?

支持传奉一事的尚郑二人不说话,反对的司礼监众人也是无话可说,一个个拿眼看着宪宗,好像是以沉默作出无声抗议般。

“皇上,他们终于不吵了。”

见他们这样,万贵妃将脖子往宪宗身上轻轻靠了一下,娇嗔一声:“臣妾觉得皇上应该拿主意了,不然他们就是吵个三天三夜,也没个结果。”

“嗯,爱妃说的是。”

宪宗将手在桌上叩了一下,身上往前倾了倾,扫视众人一眼后,突然将手指向了胡义。

“小胡义,你在旁边听了那么久,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唉,你问我干嘛,你说我是支持你还是不支持你好呢。胡义不敢停顿,忙往前走了两步,恭声道:“回皇上话,臣阅历有限,年龄又小。对这等大事不敢擅加评论,皇上还是问问其他几位公公的意思吧。”

宪宗将头摇了摇:“朕让你说你就说,有什么敢不敢的,有什么就说什么,说错了朕都不会怪你,西厂都交给你了,这等事情又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宪宗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站起,缓缓走下台阶,到了尚铭面前时停了下来,意味深长的说道:“朕把你们找来就是为了议一议宫中的几件事情,既然是议事,尽可畅所欲言,不必心有顾忌。朕虽然赶不上唐太宗,但对于臣下的的意见还是能听上一听的。胡义,你就说说看吧,在朕眼里,你可不是普通的孩子,往往能一语点醒梦中人,让人出乎意料。”

啧啧,宪宗真转了性了,胡义暗道了一声,心想难怪刚才陈淮说出那种话他都不生气,原来他是将自个当唐太宗了。这人变得也太快了些,难道是修佛修出窍了?

胡义现在对宪宗有一种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感觉,不过我要说些什么才好呢?听你的口气,好像是让我说些特别的,让司礼监的人接受你任免传奉官的事。

唐中宗时的“斜封官”也好。宪宗现在搞得“传奉官”也好,二者在历史上留下的骂名很大,留给后人的教训也是非常深刻的。胡义知道人事制度这种东西讲究个务必坚守原则,不能随意打开缺口。否则,这个“口子”一开,那就贻患无穷,几代人的努力都未必能够把“负面影响”消除干净。中宗、宪宗的做法,明显是不负责任的,他们自己倒好,人情做足,好处捞尽,然而,在方便自己的同时,却把国家机器的结构给破坏了,把大量的历史遗留问题“赠”给了后人。不管出发点如何,这种在制度上开口子的形为都是不可取的。

虽然知道传奉官这种在官制上开口子的事情会有什么后果,不过胡义还是不准备将事情的后果说出来,只略微想了想,他便打定主意要做一回奸臣了,眼光这光景还是先把宪宗哄好再说吧,谁让他还有九年可活呢。要是一时为了所谓良心,说了些不合宪宗心意的话,谁知他会不会因此在心中将自己给否定了呢。

眼睛转了几转。想好说辞后,胡义朗声开口道:“臣觉得任免传奉官一事,可以打破官员任职的传统方式,有助于臣子之间的良性竞争,淘汰庸禄无为的官员,更可不拘一格提拔人材,让那些有本事的人都能更好的为朝庭,为皇上效力,而不致因为种种限制而使一身本领无用武之地。皇上为天下子民计,做出任免传奉官,一改以前那种晋身之阶。让他们有更好的途径出来做官,实在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因此臣觉得,传奉官绝对要任免,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的搞,让天下人都知道皇上对于治国人材的渴望之心,让他们都知道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只要有本事就可以出来做官,以达到物尽其用,人尽其材的效果。”

赞同是赞同了,不过胡义还是给宪宗本为自己方便的传奉官政策给改了改方向,尽量让其能产生一定的正面作用,当里话外话外还是用一些高大全的赞美之词来包装一下。

“胡义,你胡说什么!”

“你读了几年书,识了几年字,吃了几年饭,怎的如此颠倒黑白,好坏不分呢!”

这一番说辞出来,司礼监的那帮人不干了,他们可不管这话里包含了些什么,只觉得他是在胡说八道,乱讲一通。随便任用人做官,那还要那些饱读诗书的圣人子弟做什么?朝庭还开什么科举广招天下士人,还要大张旗鼓的搞,这不是要天下大乱吗!

有两人更是低声在那责问王继来,你收的什么干儿子,怎的如此不晓事理的。王继来被同仁说得有些脸红,刚才他虽然听了胡义的意见,没有站出来说话,但不代表他就赞同宪宗任免传奉官一事。可是现在自己的干儿却大张旗鼓的出来支持此事,而且还说了一通听起来有那么些道理的话,这让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胡义虽然年纪小了些,但向来做事有分寸,这会怎么却变了呢?

站在一起的尚铭和郑义脸上却是一喜,虽然胡义话中有些地方与宪宗的本意不太一样,但听上去却是合情合理,再见宪宗脸色平和,纵使看不出高兴。但二人还是知道宪宗对这番话是喜欢听的。

宪宗没有说完,而是静静的看着胡义,看样子是让他继续说。

“诸位公公息怒!”

明白宪宗的意思后,胡义转身对着司礼监的人叫了一声,他不想得罪司礼监的人,不过既然选择支持宪宗,一些代价还是要付出的。可是却不能跟他们硬顶,以免让他们心生恶感,日后给自己找麻烦,只好选择委婉的说法。扬起小手示意他们先别急着指责自己,回身对宪宗接着说道:

“皇上,臣想说得是,并非只有读书人才可以做官,才可以治理天下,其实民间任何一行的人都可以做官,都可以出来为朝庭做事。可是为什么朝庭只允许那些读书之人做官,而不允许其他人做官呢,可见这是不公平的。天下之人皆是皇上的子民,都可以替皇上分忧,不存在谁可以谁不可以的话说,如果非要那样做,不是让皇上的子民有了三六九等之分吗?”

姓贾的老太监单名一个谊字,他与陈淮是最反对宪宗任免传奉官的,对胡义所说十分生气,见他还在那大言不惭,忍不住反驳道:“岂有此理!士农工商,圣人所定,读书人高人一等是因为他们得圣人教化,知礼守法明王化,由他们管治其他人,天经地义。你现在却要说人人一样,没有高下之分,如此一来置圣人子弟于何处,难道你要他们与那些贩夫走卒一同为官不成?”

你们是不是太监啊!胡义真想掐着贾谊的脖子好好问问,不是说你们与文官是天生的敌人吗,怎么现在如此打击那些文官的政策你们却要大加反对的!不过人家搬出所谓的圣人来,胡义也不能跟上次九儿一样,将圣人给否了。

想了一想,开口说道:“孔圣之前,做官的难道都是读书人不成?我只听过圣人说有教无类,就是指教授的对象不可以划分好与不好,坏与不坏的,也没说过圣人有将人划分成可以为官,不可以为官的,既然圣人没有说过贩夫走卒不可以为官,那他们为什么就不可以当官。而且皇上是任用其中有本事的人,而非无德无能之人窃居官位,有什么不可以的。”

宪宗闻言微微颦首,司礼监另一个太监见状生怕宪宗会认同胡义的话,忙出来说道:“不读书不识字岂能为官,他们连官谕都写不了,做了官又能做什么?”

胡义笑了一下,对那太监笑道:“军中不识字的武官也有很多,难道他们就不能带兵打仗了吗?不识字不代表人家不会做事,再说不会写字可以由师爷写嘛,这些小节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陈淮听着有些不顺耳,开口道:“我朝是以文御武,武官与文官不可同提,你这般说法有些片面。”

胡义不想将话题扯到明朝的国策上面,只反问道:“若没有武官杀敌,朝中诸公难道安安稳稳的坐在那发号施令,治理天下吗?”

陈淮一时语塞,顿了一下道:“我大明的官位是固定的,若是传奉一开,那些寒窗十年的士子如何办?”

胡义道:“这好办啊,公平竞争嘛,谁有能力谁做。”

陈淮迟疑一下,这话听上去有些道理,不过还是不愿意传奉官之事得以实施,便问道:

“如何公平竞争?”

胡义不假思索道:“相同的官位,如果皇上任免的传奉官与吏部任命的官员职位有冲突,那就让他们比一比不,谁做得好谁就得此位,输了只能怪自己本事不如人,有何好怨的。”

贾谊心中一动,不等陈淮说话,上来说道:“话是这么说,不过只怕做起来没那么容易。”

胡义抬头看他,开口道:“事在人为,天下子民那么多,有能力的人不全是读书人,这些人有真本事,当要尽量用起来,不致让他们一身本领无处可施,传奉官正好可以让他们为朝庭一展身手。识字也好,不识字也好,只要能做事,又有何关系?只要是为皇上,为大明出力就足够了。”

贾谊、陈淮他们听胡义这样说,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不过却没有马上出言否决。

见贾谊等人有些松动,尚铭赶紧道:“皇上,内臣请皇上诏令天下,有才之人尽可自荐为官,让他们不致于埋没民间。”

“嗯,好,胡义的点子好,你们说了半天,要么就是一昧赞同,要么就是一昧反对,却没个实际的东西出来,胡义说得就是朕心中所想,好了,尔等不必再议此事了,朕意已决,明日就昭令天下,当然你们有什么好的人选也可以推荐给朕,朕要让人才适其位。”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尚铭犯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尚铭犯事?

终于抽空回家一趟了。明天还得继续去,在医院要呆七天,赶上一章发出来。

...............

陈淮有些犹豫,胡义说得再好听,他总觉得这事有些不靠谱,但表面上又无法找出他话中的破绽,拿眼看了下身边的贾谊和其他司礼监的同仁,见他们好像都有些认同胡义的话,态度不似刚才坚决。心中不由焦急万分:若是司礼监对此事不能保持一致,还如何一力在皇上面前抗争此事!

再看尚铭和郑义二人,一脸的得色,陈淮心中更是生出无名怒火,心道要是老祖宗(怀恩)在这,你二人还有胆量与我司礼监作对吗!

“这事你们说了半天了,就这么办了吧,朕还有其他事情要说。”

宪宗见众太监都不说话,只道他们都认同了胡义的话,对传奉官任免之事不再反对,心中也是有些高兴,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一来可以树立自己纳谏的形象。二来还可以让自己想做的事得以顺利实行,对出力甚多的胡义不由更加欣赏,朝他多看了几眼,眼神中满是褒奖。尚铭和郑义看了心中却生了几分嫉恨,敢情我们在此力争半天竟然赶不上这小太监几句话了。

陈淮见宪宗不准备就此事再说下去,传奉官之事马上就要变成事实,情急之下便想再上前劝谏,可是又无法反驳胡义的那通歪理,稍稍顿了一下,冷静片刻,心中便有了主意。他知道宪宗这人最是怕麻烦,很多事情往往是一时兴起想到,然后脑袋一拍就作决定,不过一旦让他具体落实却又会犯难,最终都会不了了之。如果现在告诉宪宗一些此事的麻烦,恐怕他就会跟以前一样,给传奉官之事来个不了了之。

任免传奉官一事的最**烦在于朝庭所有文武官员任职手续都是通过吏部,现在宪宗要自己直接任命官员,这就牵涉到一个官印和官批的问题,若是吏部不给官印文书,这官就不合法,也无法到任。因为不管是什么官,上任前都得和前任做个交接,而官印和文批便是交接的主要程序。

陈淮清楚知道传奉官一事外朝肯定会严加反对,而且绝对不会给这些内庭传奉官相应的文批官印,如此一来,事情可就复杂起来了。要想让这些由皇帝直接任命的官员具有合法权力。就必须要有吏部发给的官印文批,不然他们就都无法到任,无法行使官员应有的权力。说白了就是他们只是一群空壳官,手中所有的只是皇帝的一个空头任命,出了宫却什么都不是。

想到此处,陈淮再不犹豫,当下上前奏道:“皇上,若无吏部文书,无官无印,这传奉官如何任职,还请皇上给个意见。”

成化三年平定大藤峡之乱之后,宪宗便不大过问政事,虽然朝会还是定期举行,但多数也是做个样子,将那个“是”改成稍微体面些的“照例”而已。陈淮现在将官印文批的问题点出,是吃准宪宗怕麻烦,不喜欢与外朝打交道的性格。任免传奉官之事八成是宪宗临时起兴想出的主意,腹中必定没有具体章程,他若是知道官员不是随便就可以任免,如果硬要任免就要为他们与外朝发生争执,恐怕他宁可多炼些丹也不愿意为此多说一句话。

正常情况下。宪宗知道事情会给自己惹麻烦,通常都是紧锁双眉,一言不发,然后挥手走人,从此以后再也不提此事。陈淮点出吏部的麻烦之后,便凝神看着宪宗,等待他一如继往的紧锁双眉,谁知宪宗这次眉头却皱也不皱一下,甚至看不到一点点怕麻烦的样子,而是毫不在乎的摆摆手,轻笑一声道:“外朝的事情你们不必管那么多,司礼监就按胡义刚才的意思拟个奏呈上来,然后批红交给内阁就是。”

宪宗的样子让陈淮有些失望,不过一听说到内阁,心中却是一喜,这折子要是到了内阁,不被封批驳回来才怪,作出一幅有些为难的样子对宪宗道:“若内阁反对该怎么办?”

宪宗没有直接说话,而是返身回到大殿上,走到万贵妃身边,轻轻拉过她的手,与她一同坐下。

“朕想内阁不会反对此事,你们只管将奏呈拟给朕就是。”

“若内阁反对此事,奴婢等如何做?”

陈淮好像没完没了似的,接着又问道。宪宗没有做出不耐烦的样子,而是轻啜一声:“无妨,内阁真要反对,你们再来找朕就好了。”

“是,臣等遵旨!”

有这话事情就好办。陈淮料定内阁会批驳此事,因此不再担心,恭声退到一旁。贾谊他们知道他是打什么主意,互相露出会心的笑容,尚铭和郑义好像也查觉到什么,露出一丝忧色,不过却是一瞬即过。

见此情形,胡义却是暗自摇头,苦笑一声,心道:内阁现在是由出了名的纸糊阁老万安同志主持,他要是会反对皇帝的意见,就不叫纸糊阁老了。陈淮以为内阁会反对此事,恐怕到了会被万安气得吐血。

传奉官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而且铁定会得以实施,自己已经尽最大努力将此事稍稍往正道上领了一领,虽然任免的绝大多数会是一帮小人,但不管怎么说,总会有一些真才实学之人借此上位,也不能完全说是坏事,就算还是坏事,也不至于坏过原本的历史吧。

胡义心中对传奉官之事没有负疚感,想到刚才宪宗说还有其他的事要议一议,便将注意力转了回来。安心在那等候宪宗接下来有什么话说。

宪宗没有让众人等得太久,便开始了今天谈话的第二个目的,不过对象却是尚铭。

“尚铭,朕问你,东厂是如何做事的?”

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太没有水平了,宪宗莫名其妙问这个做什么,东厂如何做事他这个皇帝难道不知道吗?胡义正感奇怪时,眼角却瞥到司礼监的一帮人都在不怀好意的看着尚铭,不由一个激灵:尚铭犯事了?

果然宪宗话刚说完,尚铭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再没有刚才对陈淮等人的阴沉跋扈样。连磕了几个头,嘴里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好像自己头磕得越多,宪宗就越高兴一般。

“朕问你话呢,你老磕头做什么,难道你背着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里有鬼不成!”

宪宗一改刚才的和气模样,语气突然严厉起来。尚铭听在耳里,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抬眼见宪宗眼神不善,恐怕自己再不回话,马上就要倒霉。不敢再磕头,忙恭声道:“回皇上话,东厂做事是依从前旧制而行。”

“从前旧制?”

宪宗哼了一声,眼睛眯了一下,开口说道:“旧制是如何个做事法,你说给朕听听。”

皇上这会问这个做什么,难道那事真的东窗事发了?难怪刚才我极力与陈淮他们力争,他却不置一词。尚铭心中忐忑,越想越惊,不敢怠慢,出声道:“按永乐旧制,东厂校尉侦缉、稽查的范围从宫禁到京师,从官府到民间,从皇亲国戚到普通百姓,不分贵贱,一律由东厂校尉查控缉事。每个月月初,校尉番役在厂署庭中掣签,划分自己的侦缉区域,确定负责哪一个官府或具体人员和事件。中府会审大狱,北镇抚司考讯重犯,校尉侦听细节,称为听记。校尉、番役到各官府、城门缉访,称为坐记。某官行某事,某城得某奸,胥吏疏白坐记上奏厂署,称为打事件。”

宪宗好像对这些不感兴趣。接着问道:“还有呢?”

尚铭不知宪宗想知道什么,也不知他到底知道什么,只好绞尽脑汁整理了一番说道:

“校尉、番役每个月分工一次。除记载三法司案件外,还重点关注兵部动向,及各地卫所详情。另外对宫城、皇城、京城各门严加盘查、稽查,对一切可能的奸细逮系拷问,绝不放过一丝可疑之点。番役们侦缉到事件后,都要写一个奏章回复厂署,择其重要之事由臣择人上奏皇上。”

听尚铭这么一说,胡义也有些印象了,好像史书上说东厂的这些密奏不通过任何正当渠道,而是直接通过秘密渠道送达厂署进递皇帝手中;即便是半夜三更,东华门关闭,也可以从门缝中塞进去,里面随时都有专门的内侍接应;内侍接到门缝的递进奏本,不许有一时半刻的耽搁,立即秘密的呈上——这样,宫外事无巨细,皇帝、厂主和东厂官员什么都知道,以至于皇帝和内侍们常拿柴米油盐的民间琐事开些玩笑。好像有个关于锦衣卫还是东厂的笑话,说明太祖朱元璋连大臣晚上在家打马吊(麻将)糊什么牌都知道,这就是特务政治的效果。

“这些朕都知道,你捡朕不知道的说。”

尚铭的回答很公文化,宪宗听到现在也没见其有半分悔过之心,主动交待,便有些不耐烦,单刀直入喝道:“朕问你,东厂现在都有多少人?”

“这…”

尚铭听宪宗这么一问,立马出了一身冷汗,脑中闪过几个念头,神情却是不变,说道:“回皇上话,东厂各地都有分支,人员复杂,具体人数臣也不太清楚。”

宪宗这下子坐不住了,霍的一下起身指着他:“怎么,你这东厂厂主连手下有多少人都不知道吗?”

见宪宗动怒了,尚铭再也镇定不了,看其样子好像是知道那事了,内心有些惶恐不安,咬牙说道:“回皇上话,奴婢手下共有四千名官校。”

尚铭说的是东厂登记在案的官校,也就是后世常说具有编制的正式公务员人数。

“四千名?你刚才怎么不说,非要朕站起来你才肯说吗?”

宪宗冷然的扫了他一眼,脸色开始发青:“恐怕不止吧,怎么朕听说你手下有七八万人呢?”

一听到这个数字,尚铭吓得是面无人色,失声叫道:“皇上,奴婢绝不敢欺君,东厂下面是有七万多人,但大多数都是校尉番役们在民间招募的探子,散落各地,为校尉们提供各类情报,与我东厂并无直接归属,只是一个相互利用的关系,这些人各行各业都有,平时都有正经职事,只是有了情报才会由校尉们汇报。而且...而且光靠原有的四千官校实在是难以办案,臣不得已这才扩充人马,好有足够人手办差。”

“是吗?”

宪宗定了一定,脸色狐疑不定,只在那冷冷的看着尚铭。陈淮、贾谊等人见了都是暗喜,郑义却是低着一张脸,看不出鼓怒哀乐,不知此时他心中是如何想。尚铭则是用一脸忠心为君,绝无欺瞒的样子怔怔的望着宪宗,好像他所做得并没有过错。

四千人的编制扩大了十几倍,变成七八万人,不管是不是如尚铭所说,大部分只是外围探子,但以东厂的行事作风,只怕是一入东厂门,永世东厂人吧。难怪宪宗会如此惊疑,一个掌着七八万人马力量的大太监的确让人有些不安。胡义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尚铭,这事也不能怪你,我也打算这样干的。

想想看,宫禁这样深邃,九重宫区,层层院落,这靠几个校尉哪里够?京师这样广大,人员这样众多,仅由四千名番役哪里看得过来?况且他们看的还不单单是北京城,而是大明朝两京十三省,不扩充人马哪里能顾得过来。于是,校尉、番役纷纷网罗精明、刁顽、无赖之徒或者民间各色人等,甚至是江湖绿林道上的强人,让他们为自己跑腿、打听事件,这些人成为东厂这支特别禁军的准番役。而正是有了这些准备番役的加入,才让东厂的办案效率大大提高,成为令人闻之色变的庞大特务机关。

不过宪宗没理由会为这个事情找尚铭麻烦的,这种事情说白了还是为你皇帝服务,不管他现在效率如何,摆在那里总是个吓人的老虎不是,总不会是为了上次东厂对白莲教侦缉不力的事吧?胡义想不明白宪宗为什么会突然对尚铭发难。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此是虎狼,焉能不怕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此是虎狼,焉能不怕

“厂卫事大,官校不足。朕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东厂扩员如此,外朝多有不满,朕不得不问问你这个总管太监意欲何为。”

安静了一会,宪宗的脸色突然又变得温和起来,轻声说话的样子让人如沐春风,与方才那个样子判若两人,前后转变之快令人瞠目。

尚铭听在耳里,只觉心弦一松,但随即又紧了起来。

“臣执东厂,忠于职事,得罪宵小甚多,这些人明里不敢拿臣怎样,背里却在皇上面前说臣的不是,实非君子所为。”

许是宪宗态度有所温和,尚铭的魂回了过来,说话也顺了起来。

“厂部本卫官校只有数千之众,却要督两京十三省,扩员之事在所难免,如不扩员,校尉缉事便出不了京师。他省若有不轨之徒便无从探知,一旦有事,更是无从着手,所以为皇上计,为江山计,臣便在从前基础再作扩充,不想宵小却以此攻击内臣,其中苦衷还请皇上明查!”

“起来吧。”

宪宗和颜悦色的望了尚铭一眼,示意他起来说话,继续温和的说道:

“朕刚才气得是你不与朕直言,不是气东厂扩员之事。朕既然将东厂交给你,足以说明朕对你的信任,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尽可以放开手脚做。只不过朕如此信任你,你却朕言而不尽,知而不说,未免就让朕有点寒心了。”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尚铭闻言嘴角动了一下,俯身忙道:“皇上恕罪,臣糊涂,臣知错!”

宪宗心情似乎转好,不想对尚铭再多说什么,便点了点头:“以后在朕面前,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切不可自作聪明。擅自瞒下,可记下了。”

“是,是,臣记下了!”

尚铭虽然站了起来,但看得出他还是有些紧张,气势也明显的蔫了下来,耷拉着头不敢直视宪宗,好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老实得让人有点怜惜。

事情就这么完了?胡义被宪宗莫名其妙搞得这一出给弄糊涂了,虽说天子之威不可测,但你猛的来招狠的,然后又轻轻放下,实在是太跌人眼界了吧,我还以为你要拿尚铭开刀呢,谁知你就这样轻描淡写处置,这可实在是不像你的为人啊。(史载宪宗虽性善,但一怒便要杀人,只不过其生气时候很少,大多数时候表现得很软弱或者说很仁慈,许是跟小时候经历有关)

司礼监众人脸色也由晴转暗,眼前宪宗做派与以前太不一样了。以前的宪宗一旦生怒便要重责臣下,现在却是怒了一下就跟没事人般,心又平气又和的,刚才陈淮近似大逆的话也没让他发怒,这些反常让他们这些司礼监的大佬们很是匪夷所思。不过皇帝这样子也不算坏事,要是一直保持下去对他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谁都不希望伴君真的如伴虎,只是这样一来,就有点便宜了尚铭,本来还以为他不丢掉东厂督公也要受罚,岂料如此轻松就过关,真的是太便宜他了。

尚铭之所以敢与司礼监相对抗,靠的就是东厂这个特务机关,以前东厂一定程度上被锦衣卫压制,但英宗时王振上台后,便加强了东厂的力量,到尚铭手中,更是扩充非常,规模之大让人叹为观止。这种肆无忌惮的扩充也是为人诟病所在,当然也不排除被他吃过大户的那些权贵反弹所致。现在皇帝默认他的扩充,一定程度上更是涨其气势,别看他现在蔫了,但只要一转头,又是一幅盛气凌人的模样。司礼监众人对此心知肚明,但却无法对此说些什么,只好在那继续作旁观者。

宪宗不知道这些太监如何想,他也不需要知道,径自在那对尚铭说道:“从民间招募不是不可,但要注意什么人可要。什么人不可要,可不能将朕的东缉事厂搞得乌烟瘴气,让人说闲话。你是朕的人,出了什么差错外朝都会将矛头指向朕,朕是烦得很。”顿了一顿似有深意说道:“最近朕听说了一些闲话,真假先不说,但是朕听了总是不舒服得很,回去之后,好好约束一下下面人,朕不想再听到有人说你们东厂的不好了,若是再听到,就是你尚铭的不是了。朕可以原谅你一次,但绝不会原谅你第二次,你可明白?”

“臣明白,臣明白!...”

尚铭一边不住点头,一边却在那盘算是什么人在宪宗面前说了自己什么话,回去之后让人好好查查,查出来可要他好看!

见宪宗不再说话,尚铭便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一步,刚站定却听宪宗轻轻的说了一句,这句话让他从头凉到底。

“厂卫虽是一家,但无事也别走得那么近,朕不喜欢。”

宪宗说完这话便不再理会尚铭。尚铭想说什么也不好上前自辩,只好呆呆的站在那里,肚子翻江倒海般倒腾,难道皇上真的知道那事了,方才的一番言词是在警告我什么吗?

胡义对宪宗最后一句话也有些联想,但史书没有记载尚铭与锦衣卫的朱骥有什么不可告人勾当,因此对宪宗这话究意是什么意思也无法得知,不过却暗自告诫自己,还是与尚铭保持一定距离得好,他倒台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可千万不能被他连累到。一会又想是不是要将那两万两银子还给他。不过马上就自己否了,娘的,倒手的银子我才不吐呢,又不是偷的抢的,是他自己送给我的,我干嘛要还给他?

殿中除了在那疑神疑鬼的尚铭,其他人都是一脸木然,静静的望着宪宗,等着接下来会有什么事。胡义也在期盼宪宗快点说其他的事,被尚铭这没头没脑的事一闹,他心里也有些一些不安,今天宪宗实在太不寻常了,隐隐感觉接下来会有更重磅的事情发生。

众人都秉着气等待宪宗接下来会说什么时,殿外却进来一个内侍奏道:“启禀皇上,万国舅接来了,现在宫外等候。”

万贵妃一听内侍通报,一下子就站起了起来,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眼睛也光采万分,迫不及待的叫道:“通弟来了,快让他进来!”

“是,娘娘!”

那内侍忙应了一声,快步向宫外走去。

万国舅?难道是万贵妃的弟弟万通?胡义正在琢磨那个万国舅是谁时,却见万贵妃忽然抽泣起来。

“爱妃怎么哭了?”

宪宗被万贵妃突然的抽泣搞糊涂了,忙拿出一条绣帕,一边替她拭泪,一边疑惑地说:“通弟来了是好事,怎么你却伤心起来了?”

“蒙皇上见爱,臣妾已经大贵,六宫之中宠爱之重无人可及。”万贵妃轻轻瞥了一眼宪宗,哽咽着继续说道:“臣妾只是想,父母双亲俱已离世,这世上只有通弟和全弟两个至亲,现在二人已经年长,却连个傍身的功名也没有,万一臣妾不在了,两个弟弟孤苦伶仃的。世上还有谁会照顾他们啊。”

“爱妃且请宽心,朕自有主张,这不通弟来了京城,朕会为他好好安排一下的。”

宪宗听完,忙安慰道。

“皇上……”

万贵妃欲言又止,抬眼看宪宗,见他朝自己点头,似是在说有我在,绝不会委屈了你两位弟弟,当下止住抽泣,小鸟依人般往宪宗怀里轻轻靠了一下。殿下从太监忙侧过脸去,不去看这一幕,胡义却是很有兴趣的偷瞅二人,不住暗赞:好一对贤伉俪,真是天成佳偶啊。

“臣弟万通,给皇上、贵妃娘娘请安!”

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的万通跟在内侍后面不住打量昭德殿的一切,当眼光见到自己的姐姐时,便立即伏拜在地,连连叩头,当然他也准确的猜出姐姐身边那位着明黄龙袍的便是自己的姐夫,当今的皇上。

“通弟快起来!”

万贵妃见到亲弟弟,高兴之情溢于言表,也不顾自己正在宪宗怀里,霍的一下推了开来,快步走下殿去,将万通扶起:“快让姐姐看看,啊,比小时候俊多了。”

万通在万贵妃的扶持下,缓缓抬起头来。大概十八九岁的模样,俊俏非常,眼珠子里透着灵气,显得非常精明,与其姐姐泼妇般的模样完全不同。如果将二人放在民间,不知情的绝不会将二人当作姐弟。

万贵妃一边看着弟弟,一边不住点头,丰腴红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对殿上的宪宗叫道:“皇上,看通弟模样,十足一个潘安,当真是好相貌!你看我们万家的人还入你天子之眼?”

“哈哈!”

万贵妃高兴,宪宗自然也是高兴,跟着走下台阶,来到二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万通,赞道:“通弟果然好模样。”言尽又带玩笑道:“比你姐姐好看多了。”

“皇上..”

万贵妃妖嗔一声,没好气的白了一下宪宗,扭头问万通道:“全弟可好?”

“阿全很好,学业常被老师夸赞,马上就考秀才了。”

万通可能是初见宪宗,紧张之余又有些兴奋,说完之后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绸包揭开,露出一颗很大的珠子,双手呈上,对姐姐说道:“这是临来之前,臣弟特地托人寻来的一颗猫眼,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而且姐姐也不在乎这些东西,但却是我和阿全的一番心意,还请姐姐收下。”

“自家姐弟,说这些做什么,难为你们了。”

万贵妃小心翼翼地接了,托在掌中,仔细观看,果真晶莹剔透,里边立着一个瞳人,活生生一只猫眼,是一颗珠中极品,万贵妃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价值连城。心里着实喜欢,便交予贴身侍女收了。

其实这珠子可不是万通自己的,而是另有人相送,只不过转他手而已,他见这珠子的确漂亮,便也收了,特意带到京城,当成礼物交给万贵妃。

待那侍女接过珠子,万通又双手捧上一包山果,说:“这是东北大山林里长的一种山果,名叫蓁子,清香可口,臣弟请娘娘赏脸一品。”

万贵妃抓了几粒,放入金口,尝了尝,果如万通所说,真有一丝淡淡的清香,留于舌尖齿缝,耐人回味。便夸奖道:“果然好味道。”

见姐姐喜欢吃,万通很是开心,片刻之后,可能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忙俯身对宪宗有些害羞的说道:“我不知道皇上喜欢什么,而且听人冢说皇上富有四海,什么东西都有,再加上来时匆忙,便只给姐姐带了礼物,却没东西带给皇上,还请皇上恕万通失礼!”

宪宗呵呵笑道:“不错,朕富有四海,什么东西会没有,有你这番心意就够了。”顿了一顿又笑道:“你姐姐惦记着你们,前几年托人要带你们进京,却被国丈所阻,现在国丈不在,便接了你们过来好照顾你兄弟二人,以后你就留在京中,朕会给安排差事。至于万全,我们也尊重他的意见,等他中了秀才再进京。”

听宪宗和万通的话,好像万贵妃的父亲是一个不喜权势的老人,不愿自己的两个儿子沾姐姐的光,当真难得。宪宗和万家姐弟二人在那有说有笑,一团和气模样让人见了也很是高兴。万安虽然长得很帅,但胡义却总是感觉这人不一般,俊俏的外表外面好像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东西,说精明也好,说阴暗也好,总是让人不怎么舒服。不过这人是万贵妃的弟弟,好像会做锦衣卫的指挥使,直到九儿上台才将之贬掉,在宪宗九年的生命岁月中,算是一个实权派人物,此人只可拉拢而绝不能得罪,不为别的,就为他是万老板的弟弟,自己再神童,再算计,再预知未来,也无法抵过人家血缘的钮带。

“来来来,你们都来见过贵妃的弟弟。”

宪宗高兴之下示意一帮太监过来认识一下万通,司礼监众人忙过来见了,一一行礼,很是恭敬,只不知他们这是发自内心还是违心应付一下。尚铭和郑义也上前见了礼,比司礼监的人客气得多,说了一些赞美的话,无非少年英雄,俊俏哥之类,当然也不记拍拍万贵妃马屁,通俗的话讲就是将门无犬子,只不过万贵妃的模样实在谈不上漂亮,不过她听了还是很愉悦。万通表现得也算中规中矩,虽然身份尊贵,但却无有一丝怠慢,对众人之礼都是半让受过。

等轮到胡义上前见礼时,万通却是惊讶万分,一张嘴张得老大,万贵妃见了奇怪,不由问道:“通弟,你怎么了?”

万通好像一个懵懂不知的少年般,迟疑一下,轻声说道:“我方才进城门时,听城门边有说书人,他们说了一个故事,故事中的主人名字也与这位小公公一样,也叫胡义。”

宪宗一听有这等事,马上来了兴趣,笑着问道:“噢,有这等事,莫非小胡义在民间出了名?万通,你快将那故事说给朕与你姐姐听听。”

万通有些不敢启口的样子,犹豫的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宪宗,再瞅了瞅胡义。胡义被他看得有些发慌,暗道他听到什么故事了,看其眼神,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啊。却是不敢相问,有些提心吊胆的站在那,做出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宪宗见万通不大敢说,有些奇怪:“怎么了,你听到的是什么,尽可大胆说来,有你姐姐与朕在,无人敢难为你。”说完扫了一眼胡义,看得胡义抖了一抖。

万贵妃也感好奇,自己弟弟进京第一件事就能听到与胡义有关的故事,也着实有趣。她没注意到万通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笑着说道:“你大胆说,有姐姐在呢,若是小胡义听了生你气,姐姐为你做主。”

“嘿嘿。”

万贵妃这样做,胡义只好讪笑两声:“臣也好奇得很,不知国舅听到了什么故事。”

“通弟,你看,人家自己也想听,你就说吧。”

万贵妃催了一下,万通这才开口说道:“臣弟进城时,因口渴,便到茶棚喝口热茶,却听茶棚说书人这样说道....”止了一下,上下看了胡义一眼接着说道:“那说书人这样说,某日一戏台上,一阵锣鼓家什响过之后,走出两个白眼圈儿的小丑来,一问一答,伴以怪象。

甲问:“知县你怕不怕?”

乙答:“不怕。”

甲又问:“知府你怕不怕?”

乙又答:“不怕。”

甲再问:“皇上你怕不怕?”

乙再答:“不怕。”

甲突然大喊:“西厂总管胡义来了!”

乙慌忙扒在地上作发抖状。



甲笑问:“你连皇上都不害怕,还怕这个人吗?”

乙继续发抖道:“此是虎狼,焉能不怕!”



万安话音刚落,胡义身子就软了一下,一下子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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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给老婆办了出院手续,下午到家,安顿好,电脑在岳母家,我在网吧赶得稿子。大抵可以正常更新了,不过每天不会太多,五千字吧,前三天断更对不住大家了,呵呵,体谅一下,骨头当爹了!看着宝宝的样子,真的开心,没生之前,老是无所谓的态度,真有了孩子,为人父的感觉一下子就强烈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请罢西厂太监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请罢西厂太监

上章最后有两个别字。万安为万通。另求订阅,求打赏,求奶粉钱(脸皮厚上一厚,大声扯一骂嗓子:叔叔伯件,阿姨阿嫂,小骨头要奶粉钱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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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害,赤luo裸的陷害!谁这么跟我过不去,背后这么编排我!毒,真他祖母的毒!想到那句“此是虎狼,焉能不怕”和万通嘴里那个“乙”趴伏颤抖的样子,胡义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话要是从别人口里传出,还可以辩解一通,甚至可以反打一耙,连皮带肉咬下对方一块。可是现在传出这话的人却是万贵妃的亲弟弟万通,身份摆在那,自己当真是有冤也没地方诉了。而且倒霉的还是人家一进京城就听到这种陷害自己的戏词,可见民间对于这段戏词就跟那司马昭之心一样,路人皆知了。

在古代,一旦民间舆论形成一致,那当事人再清白再无辜也会被千夫所指,万夫所骂。臭名远扬了。所以历史上很多政客想搞倒对手,在明面上难以下手时,多用一些民间手法,诸如编排戏词,评书之类,借助这种口口相传,百姓喜闻乐见的方式向不知情的群众灌输某某是奸的,某某是忠的印象,等时机成熟,再搞此人,便是天时地利人和,无往不利了。当然,很多段子是从男女关系上搞,这是最直接有效的策略,在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被人反复使用,一点也不厌烦,到了后世更是发扬光大,这个门那个门的吊足大众胃口,然后纪委一介入,目的就达到了。

这次幕后推手可能因为胡义是太监的原因,便将男女关系这个法宝弃之不用,给改成了一个让人不怕皇帝而怕他的段子,以此树立胡义堪比李辅国同志那种权监的外形,从而让百姓都知道皇帝身边有这么一个虎狼太监存在。当所有百姓都知道胡义这么一个虎狼太监时,那么官员自然也会知道,官员知道了。皇帝身边的人跟着也会知道,最终皇帝自己就会知道,于是清君侧的行动在所难免。

可恨,外面如此风传,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耳闻,真是太可恨了。西厂那帮校尉干什么吃的,精神文明建设难道不抓了吗,两个拳头都要硬的道理不明白吗!胡义想到宪宗等会处置自己的后果,吓得忘了是自己下令将西厂的大队人马收回,只留少数番子监视权贵动向,这会怪人家不干事,真是有点冤枉手下了。

这一招实在是太黑了,跟堆烂泥一般的胡义,此时浑身上下如堕冰窖,脚底凉到心底,甚至想趁宪宗他们不注意时,猛的冲出昭德殿,给他来个一走了之,从此天空任鸟飞,海阔任鱼跃。可是这念头只能想想而已,不说他没这个胆。就是有这个胆量也冲不出偌大的紫荆城。上直二十二卫就算是花瓶摆设,但对付他这个未成年人却是小菜一碟,只怕他刚出昭德殿,刀枪就已经加身,从此日月昭昭,永垂不朽了。

惊慌了片刻之后,知道自己跑不了,胡义反而渐渐冷静下来,开始盘算如何化解这场危机。偷偷的瞧了一眼,见宪宗正盯着他看,眼神中满是猜疑,不由又是一个激灵,趴在那里不住磕头,有些结巴的叫道:“臣有罪…臣惶恐…臣不安…臣冤枉啊!”

叫到最后,胡义才回过神来,不对啊,这明显是有人在陷害我,我干嘛要说有罪不安的,搞得我好像真如段子里所说一样,嚣张跋扈,连皇帝都没我威风似的。这可不行,我得为自己说话,要不然还真是屎盆子筘在身上,洗不清了。

“皇上,国舅爷所听到的民间戏词实是有人往内臣身上泼墨,以图陷害小的,许是小的前阵在京中办案,得罪权贵太多,这才引来他们报复。臣实是冤枉,还请皇上明查!”

尚铭刚才说是有宵小害他,胡义现在直接指明自己得罪的就是朝中权贵,比尚铭的笼统说法要直白多了。不过这样一来,也给人一个主观为主的印象,他前不久的确是得罪了不少权贵,现在被人家打击报复,用这种手段害他,前后一连接,这事情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王继来本来见胡义瘫软在地,惊慌非常,便想为他说几句话,现在见他回过神来开始自辩,便没有上前说什么,与司礼监的人一齐看着宪宗,等待皇上会说什么。尚铭虽然不相信这种事情,不过如果皇帝信了,对他也没什么坏处,便与郑义交换了个眼神,在那也是静观其变。

宪宗好像还沉浸在那段戏词之中,并没有接胡义的茬,对一帮太监的眼神也视而不见,只在那若有所思的想什么。时而凝重,时而舒缓,让人不明所以。

倒是万贵妃露齿一笑,吱吱一声,轻点一下胡义的小脑袋:“不过是民间戏词而已,你如此害怕做什么,难道皇上还能因为民间的戏词治你的罪不成。再说了,你不过才十岁,多大的一个人,能有如此威风吗?就是皇上相信,本宫也不信。太儿戏了。”

关键时候,还是贞儿义气啊!胡义听了万贵妃的话,就差激动的上前抱起她亲上几口,有你这番话,也不枉我抱过你的大腿了。虽然九儿的事有点对不住你,但我自始自终却没想过害你,而且还准备替你积点德,让你能死得安详点。

万贵妃的话明里暗里都是替胡义开脱的意思,殿中众太监都是人精,如何听不出来。事情的发起人万通可能也觉得让一个小孩子如此害怕紧张有些不好意思,见姐姐有为胡义开脱的样子,便也跟着说道:“自来戏词取材丰富,艺人加工,其间屈直是非,外人难以评说。胡公公也不必如此紧张,皇上不会因为这种戏词治罪于你的。”

娘的,你这算是示好还是卖乖,还是良心发现,知道我是心地善良的有为儿童,不忍我受奸人所害,特意搭救一把?胡义一边暗诽,一边以遇上知己般的表情对万通拱手谢道:“国舅此言甚是,民间戏词本就不可当真,就如那陈世美,明明是一正人君子,道德楷模,结果却因为得罪人,结果被那人花钱雇人编排戏词,将其说成是一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负心汉,与真相截然不同,可见戏词之类不足信。戏词、小说什么的,只是供百姓一乐而已,切不可当真。”

想到万贵妃刚才的话,胡义有了自信:对啊,我不过十岁,这种书段就说自己威风胜过皇帝。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对万通说完一番陈世美同志的悲惨遭遇后,胡义犹如找到救命稻草一般,迅速将目光转向宪宗,斩钉截铁道:“皇上,臣不足弱冠,身无长处,却被皇上提于大内之中,授以重任,此恩重于泰山,轻于鸿毛,堪比再造之恩!想臣一净身之人,无牵无挂,世上名利繁华与臣又有何干,所以臣惟有以一残身报君恩而已。初执西厂,臣耽精节虑只想早日清除白莲妖人在京中残余,便冒天下之大违查了恭子厂,所罪之人甚多。今日国舅所说,臣敢断定定是对臣心怀不满之辈所捏造,借说评之嘴传扬出去,以此陷害内臣!”

说到这里,见宪宗嘴角抽了一下,胡义犹如被电了一下,忽然语调加重,扬声叫道:“臣对皇上之心日月可昭,今日无端被人毁誉,虽臣自知清白,但奈何此戏词已广为人知,若臣再任西厂太监之职,恐天下人非议更多,有损皇上圣明,所以臣请皇上罢臣西厂太监一职,另委他人,臣情愿在宫中服侍皇上和贵妃娘娘,不再出宫半步!”

刚才还极力自辩,一眨眼却又自请免职,胡义的转变太快,众太监都有些吃惊非常,随即各人脸色都有些异样,有欣喜也有糊涂,更有皱眉的。若宪宗真如胡义自请那样,罢了他西厂钦差太监一职,那么这西厂太监势必就要从宫中有地位的太监中产生,如此在场的这些人便都有了机会。

尚铭本身掌着东厂,没道理再兼了西厂,所以除他还有胡义干爹王继来之外,其余太监都是有些心动,包括老道的陈淮也是如此。他们虽然都是司礼秉笔,但却没有司礼掌印那样的威势可以与内阁首辅相抗,且秉笔太监有八人,互相也没个上下之分,而皇上这么长时间也不任免新的掌印与提督,且一点口风也不透出,若是现在能出任西厂太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日后对于晋身司礼掌印或提督太监都有些好处。要知道这年头,实实在在的权力才是真,尚铭连司礼秉笔都不是,在皇上面前却能与司礼监相抗,靠的就是东厂为其所主。而他们若是以司礼秉笔太监身份出任西厂厂公,无疑是个更大的资本,尚铭就是拍马也不及。

众太监心思各异且不说他,只说万贵妃听了胡义的话,也有些吃惊,在她看来,胡义这样做有些得不偿失,那段子不就是个民间戏词而已,正如他自己所说,只是供百姓一乐,绝不能当真。现在他却为了自证清白,而请宪宗罢了他西厂钦差太监一职,心眼未免有些死了。

万贵妃对胡义是打心眼里喜欢的,这可能与她自己无子有关,对机灵的小太监都是喜欢非常,当年对汪直等人也是如此。而且胡义对自己是有功劳的,上次太子在书堂说得那番话将宪宗气得够呛,与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无意会流露出一种不满,虽然事后还是对太子喜爱万分,但多数还是建立在这是唯一的独子基础上。万贵妃相信只要后宫其他嫔妃能有所出,宪宗对太子的喜爱之情肯定会马上降温,到时,哼哼…

自己喜欢再加上胡义的表现的确聪明,经常出一些对她有用的主意,如此万贵妃自然不会让胡义受什么委屈,被宪宗罢了其西厂太监一职。民间戏词这种东西,她向来不屑一顾,上次为了把尚铭整下台,她还伪造了莫须有的童谣,所以这种伎俩她看得很透,压根就不信那段戏词里描述的胡义有这么威风,能胜过皇帝。不说年龄,单看他出掌西厂的时间,恐怕连亲信班底都没建立起来,又有什么可让人猜忌的。

万贵妃是打定主意护胡义了,但宪宗却是始终不发一言。气氛有些怪异,万通以前一直在乡下居住,也是第一次感受这种帝王威仪。他其实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心中很是好奇,有心想问姐姐这胡义到底做了什么让民间如此编排他,但想了一下,还是明智的选择了闭嘴,略带同情的望了一眼胡义,心道这事也不能怪我,谁让京中传得这么厉害,连我一刚进京的人都能听到呢。

宪宗的沉默,万贵妃的支持,众太监心怀鬼胎的样子,胡义都看在眼里,不过现在他心中真的很是忐忑。之所以自请免职倒不是想以退为进,耍什么阳谋阴谋什么的,而是他看宪宗时,突然想到明史中记载过一个故事,而正是这个故事让他打消一力自辩的想法,转而采取自请免职,老实呆在宫里盘恒几年再说。

这个故事与汪直有关,表演者是一个伶人。不管是明朝还是其他朝代,宫廷中常蓄养一些俳优,专供皇帝娱乐,所表演的节目都是自己创作的,其中有些还讥刺时事,类似现代的小品。当时宪宗身边就有一个名叫“阿丑”的小太监,他的工作就是扮演类似小品般的节目供宪宗取乐,放在后世就是喜剧演员或者本山大叔一类的人物。

有一次阿丑奉命为宪宗表演,表演的内容是一个喝醉酒的小太监撒酒疯。正撒着酒疯,旁边人突然告诉他说:“皇上来了。”谁知小太监根本不理睬,还在那撒着酒疯。旁边人心道皇上来了你都不怕,真是不想活了,于是又叫道:“汪太监来了。”这下子小太监没有再撒酒疯,而是立即避走,边走边说:“今人但知汪太监也。”

这个汪太监自然指的就是西厂厂公汪直了,接着,他又扮演汪直,操着两柄“钺”来到宪宗身边,大声说道:“我带兵全仗此两钺。”

旁边就有人问了:“你的钺是什么钺呀?”

阿丑说:“王越、陈钺。”

宪宗听了这样的笑话,自然是开怀一笑,但笑过之后,自然不能不有所醒悟。因为,所谓王越、陈钺,实际上就是汪直的两个心腹大臣,掌着军权的二员大将(王越前文有过交待,笔墨甚多,陈钺只提了一下)。

这小丑将汪直与二人的关系如此表现出来,宪宗虽说当时没什么,只一笑了之,但心中总归是生了剌。自此以后,他对汪直渐渐有了疏远之心,直至将其发同大同巡边,却将九镇兵马全部调回,再然后一杆子打到南京,最后弃用。

小太监阿丑利用宪宗多疑的性格,以一个极其荒诞表演就成功的将汪直这么一个大太监给逼入绝境,不可谓是心思玲珑。

但其成功的关键靠的可不是他惟妙惟肖的表演,而是宪宗自己的多疑,他只是点了火苗,而宪宗却将这个火苗变成了燃燃大火,最终将火烧到了汪直身上。

将小丑这件事与万通嘴里戏词一联系,胡义不能不生出警惕,虽然宪宗刚才表现得很是和气,与以前大为不同,但人的性格是天生的,怎么也改变不了,不可能一下子就变得真如圣明天子在位,洞虚如谷的。虽说从年龄和出掌西厂时间上判断,这段戏词编排的漏洞百出,但却丝毫不影响在宪宗心中的作用。因为这事不管是真是假,做皇帝的都不会舒服,好比有人对你说,你老婆跟别人睡了,你怎么相信自己的妻子,心中总会起疑心,日子越久,这个疑心就越重,最终导致严重后果。编排这段戏词的幕后黑手肯定知道宪宗的性格,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这种词是否夸张,他们只需要人人传送,最后到达宪宗的耳朵就行。

感慨了一下这帮人对宪宗性格的了解之深后,胡义可不想自己跟汪直一样,被这种把戏击倒。方才自表忠心时,见宪宗不说话,心中一动,便决定自请免职。因为如果宪宗根本不信,就不会在那想那么多,他越是在想,就越代表他心中已经生了剌,不管对方是不是小孩子,这剌都硬生生的扎下了。要想化解这场信任危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手中的权力交出,老实的呆在他身边,让他早晚能看到自己,如此才有可能将那剌慢慢挖去。

而且西厂厂公看似威风,但无形之中得罪人太多,自己什么班底都没有,一堆的计划要实施,没有得力之人光靠自己一人在那规划,实在是吃力,而且年龄又小,不如趁这个时候收一收,好好调教九儿,以免在外树大招风,走上汪直的不归路。

第一百四十五章 陪朕炼丹

第一百四十五章

陪朕炼丹

殿中安静了不到片刻。一直沉默的宪宗终于发话了,不再是那幅惜字如金的样子,他决定要下个结论了,以免一帮内臣在那猜磨不定,猜来猜去的。

刚才万贵妃、万通和胡义的一番话他是听在耳里的,也觉得所言不差,可不知为什么,听了那戏词,总觉得心里就好像吃下个苍蝇一样,嗓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似的,不吐不快。可是要是将心中真实想法说出来,未免显得自己这个皇帝太小家子气了,方才他可是极力作出一种愿意倾听臣下意见,善于纳谏的样子。这要是只顾着自个痛快,将那话说了出来,这一番努力可就全泡汤了。李真人可是说过,只有圣君才能修得大道,炼得仙丹,承上天青睐,到那极乐之界。要是因为听了一些民间风言,就对臣下起了猜忌。重责于他,这实在不像是圣君所为。

顿了一顿,打定主意后,宪宗目光扫了一圈,在那轻声说道:

“自古没有因风言百治臣下之罪的皇帝,朕也不例外。本朝定制,言官不因言获罪,说得就是他们即使听到一些不真实的事情而上奏,身为皇帝的大明天子也不可以因此而治他们的罪。官员如此,朕的内臣自然也是如此。”

自顾自的说了一通后,宪宗微微转向跪在地上的胡义,缓缓说道:“胡义,你不必如此害怕。朕不糊涂,岂会因为民间戏词这种儿戏之事而轻易加罪于你。说来你年纪尚小,诸多事情不明,但也须知道朕对你一向是宠信有加的,西厂是朕让你开办的,能让你办就说明朕对你是放心的。哼,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无非是有人见不得西厂,见不得你,想借此让朕罢免你,停了西厂。朕若真为此治罪于你,恐怕是正合他们心意。所以朕非但不罢你,还要重重的赏你,让那帮人知道你在朕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你我君臣相得相彰,那些心怀鬼胎之辈想离间你我君臣关系,简直是痴心妄想!”

你这话是真是假?听了宪宗这番话。胡义愣愣的盯着他,心中那个感动啊,这话说得有理有节,慷慨激昂,声声如雷,随便放在哪个人的眼里,这君臣关系可不是一般的铁,这话要传了出去,自己这身份地位那可就是水涨船高,无人憾动了。激动之余,却又有些疑惑,顾不上君前失礼什么的,紧盯着宪宗的双眼看,想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其内心的本意。

可惜,宪宗的眼神很是平淡,表情也安祥得很,对胡义的失礼也不以为意,竟然还对他轻轻笑了一下,稍稍颦首的样子像是在告诉他,朕对你真的是不错的,刚才那话是朕发自肺腑的一席心里话。我如此对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噢。

“皇上,你要赏小胡义什么呢?”

听到宪宗不相信那些戏词,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说下来,万贵妃心中一轻松,以他对宪宗多年的了解,知道他要是说了这话,就铁定不会再找胡义的麻烦。听他要赏胡义,便很知趣的凑了上来。

宪宗欣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然后缓缓点了点头,将声音提了提,对着众太监说道:“朕近日勤于炼丹,李道长有言,须有一聪明伶俐小童伴于一边,吸收天地灵气,世间造化之精,这仙丹方能成。放眼宫中,除了太子之外,宫中只有胡义可算机灵之辈,曾得学士们赞之为“神童”。且这小童须对朕十分忠实之人才可出任,如此心意相通,才能与上天交通。难得胡义对朕忠心耿耿,又聪明机灵,朕就赏他常伴身边,与朕一同修道炼丹好了。爱妃,你说这个赏赐可好?”

最后那句话是对万贵妃说得,万贵妃听了“啊”的叫了一声,一脸难以相信的样子,这算什么赏赐。一不给官,二不给金银什么的,让人家陪你炼丹也叫赏赐?

你还是起了疑心了。胡义心中叹了口气,与皇帝一同修道炼丹,听起来是无尚的光荣,实际上却是变相的夺权闲置。不过也好,反正自己也是准备收一收的,你让我陪你炼丹正合我意,如此就可以天天在你眼前晃悠了。

万贵妃可不想让胡义去陪宪宗炼劳什子丹,有些不满道:“皇上,你当真让胡义陪你修道?”

她身边的两员心腹,汪直南下监军,胡义执掌西厂,一个主军,一个主厂卫,从某种程度上是万贵妃安排对付外朝反对力量的棋子。现在正是让他二人大为历练的时候,现在宪宗却要让主办西厂的胡义陪他修道炼丹,万贵妃心里自然是不愿的,这样一来,自己的算盘岂不是落空了。可是宪宗现在对修道炼丹沉迷得很,对宫中新来的那个李天师更是信任得不得了,就差当祖宗供了起来,要什么给什么。全然不顾自己皇帝的身份,若是让他用脸去贴那个李天师的屁股,怕宪宗都不会皱下眉的。

见自己的爱妃好像有些不愿意胡义陪自己炼丹,宪宗也有些忐忑,若是贞儿反对,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爱妃觉得如何?”

万贵妃皱了皱眉头:“胡义担着西厂的职事,要是他进宫陪皇上你炼丹,那西厂那块怎么办?臣妾想起白莲教妖人心就渗得很。”

开办西厂的原因就是因为白莲教渗透入京,万贵妃知道宪宗也是害怕白莲教入宫行剌的,故搬出这点来。想让宪宗回心转意。

岂料宪宗一点也不在乎的挥了挥手:“不妨事,西厂的事让胡义自己作个安排就好,朕不是给他安排了洪奎等人吗,他不在时就让洪奎他们代办就是。再说他不是刚在京中大搜过吗,人也抓了不少,也查到了一些忤逆之辈,朕想白莲教在京中已经没什么势力存在。再说朕只让他在宫中呆上数月,又不是让他一辈子不出宫,等仙丹炼成,朕还让他去办西厂,爱妃觉得可好。”

宪宗话说到这个份上,可见心意已决,万贵妃也不知道如何说,只好将话抛给当事人。

“胡义,你自个觉着呢?”

胡义对万贵妃的眼神视而不见,在心中稍稍一盘算,马上露出一幅开心的笑容来:“臣心中高兴得很,能陪万岁修道炼丹,实是臣莫大的福份。万岁能得到成仙,长生不死,臣这小小内侍,说不得也能沾点仙气,延年益寿,实在是好得很。臣没有意见,只怕皇上不肯让臣陪着呢!”

“哈哈,好,爱妃瞧见没,这小家伙脑子就是灵,说话是滴水不露,朕听了喜欢得很。”

胡义这马屁拍得很好,宪宗听了格外高兴,其实他这话要是换种说法,只怕宪宗就不大乐意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

胡义自己都这么说了,万贵妃只当他人小,不明白自己的苦心。不过西厂没交给别人,她心中也是定了些。

“皇上既然决定这么做了,小胡义也愿意陪皇上修道炼丹,臣妾也不多说什么了。就按皇上的意思办吧。”

宪宗闻言心头一松,他真的很怕万贵妃会阻扰此事,笑着说道:“嗯,如此甚好。”

陈淮、尚铭等一帮太监见皇上让胡义陪着炼丹,却又把着西厂不放,不免大是失望。不过这事成也好,败也好,与他们也并无多大关紧,所以只是在心头失望了一下,便也就坦然了,一齐静候宪宗接下来要说什么事。有几个太监更是心中咬定,下面再议的事情肯定就是司礼掌印和提督之事了,有心性不定者更是“扑通扑通”的跳,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正当众太监为升迁大事紧张不已的时候,万贵妃却开口说道:“皇上,通弟来了,咱们是不是设宴为他洗尘呢?”

“这…朕还有事与他们说说。”

宪宗处理完胡义的事情,心中很是轻松,一来拔了心中的剌,二来也可以给自己炼丹找个得力助手,正是一举两得。心情愉快,便想进入今天的正题了,听万贵妃这么一说,不由为难了起来。

万贵妃见宪宗为难,知道他想什么,便娇嗔了一下:“皇上,那些事迟些再说也不迟嘛,臣妾可是有年头没有见到通弟了,姐弟情深,你这做姐夫的忍心让通弟在边上等着吗?”

说完小嘴一撅,拉过万通到身边,不满的望着宪宗。万通可不敢像他姐姐那样对宪宗如此,有些害怕的扯了一扯万贵妃。万贵妃将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示意他不要说话。万通见状,也就不再乱动,小心的看着宪宗。

见爱妃不乐意了,宪宗忙上前赔出一幅笑脸,也一手拉过万通,对万贵妃道:“那好,朕先和爱妃与通弟喝上几杯再说。”言罢对还在翘首以盼的众太监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皇上!”

众太监听宪宗这么说,都是大为失望,却也不敢不听话,只好无奈退下。司礼监的人在前,尚铭和郑义则是落在最后,出了昭德殿,二人却四处看了一下,然后悄悄窜到了宫后…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外戚、交待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外戚、交待

姐姐、姐夫、小舅子高高兴兴的去喝酒吃饭了。席间姐夫和小舅子说了什么话,胡义不知道。只不过第二天,宫中就传出消息,万安同志即将担任锦衣卫同知一职,这是个六品官职,看上去也没什么值得让人说道的。皇帝只不过是让自己的小舅子担任一个低级官员而已,又不是给安排了六部侍郎尚书这样的高官,惹得天下人为之不满,士大夫们群起而攻之,所以宫中宫外对此并无什么议论。可是胡义却知道,不久后,这同知前面将加上“都指挥”三字,合起来就是锦衣卫都指挥同知,这个官职就是锦衣卫的最高领导,与东西厂督公并排坐的大佬。而万通同志即将成为成化朝又一个年轻的少壮派,以十七八岁的年纪就独当一面,手握重权。

难怪后世有人说,成化时代是年轻人的时代,想想也是,从成化八年以后,数得着的大太监都是二十左右。很少出了三十岁的(司礼监在成化八年到成化十九年,内中老人多为闲职,无实权),朝中为官的也很多是年轻人,内阁首辅万安同志不过四十出头,其下的万党更有三十二岁的尚书,不到三十的侍郎。马上提领锦衣卫的万通更是不到二十,现在再算上自己这个十岁的小厂公,大明朝最极品最年轻的政府组织就在成化朝诞生了。(闲话一句,笔者对政府的年轻化很是感触,要是最高领导全是六十以上的老头,还如何开拓进取呢,只怕守成为多吧。)

万通以万贵妃亲弟弟,宪宗的小舅子,这个外戚的身份任官,而且马上就会变得很高调,由此开创成化朝外戚当政的局面。外戚外戚,皇帝老婆的家人当官就叫外戚,从宪宗登基以来,外戚之中还没什么大人物出现,因为不管是前任吴皇后,还是现任王皇后,或是后宫那些萧妃、赵妃的嫔妃,他们的家人都是低调得很,很少有人如万通那样大红大紫,威风不可一世。

其实也不是他们自己想低调,谁不想靠自家女儿或者姐妹沾光。荣光四发,位居人臣,没事摆摆外戚的威风呢。他们现在的低调只不过是成化皇帝宪宗朱见深不让他们高调而已。吴后被废后,吴氏家族彻底崩盘,基本上在政坛上不再出现。继任的王皇后因为有了前车之鉴,知道万贵妃的厉害,所以正位中宫之前,王氏家族就提高了警惕。

王皇后的父亲王镇,原来是个小官,因女儿晋封了皇后,才升为中军都督同知。而他的前任就是吴皇后的父亲吴俊。吴皇后被废后,吴俊也受到牵连,被夺官充军。王镇吸取教训,时时刻刻提醒女儿千万不要和万贵妃发生冲突,对万贵妃飞扬跋扈的行为,能忍则忍,不能忍打落牙齿和血吞也得忍。

王皇后对老父的教诲也是谨记在心,面对万贵妃一心想当皇后,对自己布下的圈套,百般退让,万般迁就。使她难找到发难之处。更令人想不到的是,王皇后为了保住性命,把几乎所有与宪宗同床的机会都让给了万贵妃。因为什么,因为她明白万贵妃的心思:万贵妃绝没有当皇后的资格,但她要想固宠,就必须为宪宗生下太子,以后做了太后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于是,王皇后为了不招惹万贵妃,绝不主动邀请宪宗光临她的寝宫,就是宪宗偶尔心血来潮光顾一次,也被她打发到万贵妃那里,尽量不引起万贵妃的妒忌。

日子一长,万贵妃就觉得王皇后比吴皇后顺从多了,对自己服服帖帖的,不动气不争宠,老实本分,没什么好顾虑的,因此不再公然寻衅,只暗中控制宪宗不要临幸皇后和其他的女人,让他专门宿于自己的宫中,把所有的生育机会都留给自己。而王皇后也从人群面前慢慢的消失,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大多数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宫中,哪也不去,也不和其他嫔妃串门唠什么话,说张家长李家短的。即使万贵妃现在放宽计划生育工作,让嫔妃们人人雨露均沾,却因为顾忌王皇后这个名义上正宫的身份,还是严格控制其与宪宗接触。故而胡义进宫这么长时间,也见不到王皇后,对这个名义上的皇后基乎要遗忘到脑后里,甚至有时候都以为这个宫中并没有皇后的存在。

皇后本人都如此低调,皇后的家人更是不例外,那些嫔妃们更是不敢让家人放肆,也不敢在宪宗面前为家人要些什么。因此京中很少听见外戚犯了王法或者欺负了人,他们就跟上直二十二卫一样,只是个花瓶摆设而已,谁让他们的女儿或者姐妹不是宫中实际主人呢。有资格让家人显摆一下的除了万贵妃还是万贵妃,谁要是不识抬举,只怕下场就如吴后的父亲吴俊一般了,发配边关。

万通这个外戚如何发达,胡义管不了,也不想管,再说也没听说过万通做过什么恶事,所以这事也就没放在心上。从昭德殿出来后,他便去找了干爹王继来,打听关于上直二十二卫换岗大汉将军的事情。

王继来见他来找自己,便将他带到自己的屋中,先是说了一些今日在昭德殿中的事情,尤其是对胡义为什么支持传奉官感到不理解,饶是胡义又说了一些理由。王继来都有些不满。无奈,最后胡义说了一句“皇上想做的事情,谁又能挡得了他呢。”

听了这话,王继来陷入沉默,许久才抬头,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告诉胡义,宫城侍卫的调换与宫中新来的李天师有关。胡义忙问李天师是谁,他直觉就认为这人应该就是李孜省,因为除了这个人,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在宫中出现,能让宪宗如此听话。不顾宫城值守危险而将给自己看门的侍卫给换掉。

果然,王继来的回答坚定了胡义的看法,那李天师便是李孜省,他提出将侍卫调换的理由便是大汉将军四个字有煞气,易犯天和,建议宪宗换侍卫。宪宗想都不想,立马答应,最后便调了上直二十二卫前来,说其成员皆是勋贵子弟,就如他们的先祖当年扶保太祖皇帝打天下一样,今日也靠他们来扶保自己修得大道,炼得仙丹。

这个理由让胡义很是有些哭笑不得,宪宗炼丹入迷他管不了,李孜省这个家伙他可是要管一管的,具体如何办,还要看其表现。如果他跟继晓那家伙一样,只喜欢钱财这种身外之物,不妨让其继续哄骗宪宗。如果他如历史记载一样,一心想当官,谋取政治福利,那么就要看其与自己合作不合作了,如果这人与万安一样,胡义也不介意捧一捧他,让其成为自己在朝中的第二个合作伙伴。当然,如果他跟梁芳一个德性,专门跟自己做对,胡义丝毫也不怀疑自己能搞掉他这个假天师的真面目。谁让他的把柄在自己手中呢,别的不说,只要到吏部和江西查一查,嘿嘿,他这犯事逃官的身份就要昭然天下了。

出于孝心或者出于感激,胡义对王继来的身体状况详细问了问,虽然可能流于形式,但王继来对此还是感到欣慰。最后又对胡义叮嘱了几句,让他陪宪宗炼丹时要小心些,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因为一旦炼丹时出了差错。宪宗可就翻脸不认人了。他现在可是一心指望那些铜炉里炼出来的丹药能让他长生不老呢。要是胡义给他搞砸了,怕不是杀头就是流放了。王继来的提醒让胡义也紧张了一下,暗自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犯错,实在不行,仗着自己不算太好的化学成绩,也要给宪宗制出些假丹来,省得他因为炼不出丹而迁怒自己。

与王继来告辞后,胡义回到了西厂,召来大小太监和林铭等一帮锦衣卫的校官。将宪宗让自己进宫炼丹之事作了一个通报。众人听了都是羡慕不已,这事听起来可是荣光得很,大多数人对胡义表示了祝贺,也有心思老到的,却从中发现了一些不可人道的秘密。不过他们只是微微动色,就跟众人一道齐声恭贺胡义,堂内外一派和气的样子。

洪奎在听说宪宗让自己在胡义不在时代办厂务时,内心一阵激动,要是把这个代字去掉就更好了。在胡义交待他时,竭力做出一幅肝脑涂地的样子,说什么应什么,一点也不二话。他这番表现,其他人更是不住点头,一口一个厂公放心,万事有我们。秦少游、童吉帆他们更多想,只想着听厂公的话,做好自己本份的事就行。林铭等从锦衣卫过来的校官们也是没什么意见,他们本是皇帝派来供胡义驱使的,胡义要他们如何做就如何做了,更何况林铭还欠着王继来的人情,再说现在西厂也没什么事,所有人马都收在家里,不会有什么大事,胡义交待也好,不交待也好,都不会出什么岔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岁月不饶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岁月不饶人

交待了大小手下之后。胡义又去了一趟勇士营,他们现在安顿在西厂后面靠近西华门的一片空地上。旧石灰厂原本就是废弃多时的地方,西厂安在这里后,周围也没顾得上清理,因此杂草丛生,显得甚为荒芜。不过人多力量就大,紧急动员校尉们铲草之后,再加上勇士营自己的两千人,这营盘很快就竖好,乍一看,也有了些样子。这种营盘不像出征时所立营般那样,层层障碍,几步就一个陷阱什么的,而是简单的用木栅栏围了起来,在里面树起营帐也就可以了。毕竟这是在京城,没人敢袭营的。

胡义在陈渊及一帮大小将官的陪同下,在营中四处看了一下。陪同的人都看得出来,厂公对营盘和军士们精神面貌还是很满意的(八千两银子拿了出去,上下将士自然有精神)。正当众人觉得差不多,胡公公要回去时,却听胡公公竟然要求尽快搭建正规些的建筑。砖瓦之类的房子也要马上开工。

听了胡义的要求,陈渊面露难色,胡义见此,知道还是因为钱的事,一分钱难倒一个好汉,他陈渊手中没银子,让他干什么也干不了。便对跟在身边的秦少游说道“勇士营陈参将以后要银子,你不要问,先给银子,然后再备档报于我。”

“是,厂公。”

秦少游忙应了下来,他现在管着西厂的银钱收支,宫中内库拨付的款项都经他手支出去,相当于西厂的大管家。他很聪明,对胡义的任何吩咐都只应下,而不去问一声为什么。这也是胡义很看重他的地方。

见胡义如此爽快的交待手下,陈渊等人也是感动,勇士营这二十年来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在御马监之下虽然汪公公这两年多少关照了些,但银钱方面还是被克扣的厉害。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都得先看看那帮太监的脸色才能低声下气的求些来,哪有现在胡公公对他们这样如此爽快呢。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虽然现在还没到这份上,但冲着胡公公的这番大量,陈渊、雷大炮等大小将官还是起了一种好好跟着胡公公,将来吃不了亏的念头。

得知胡义要进宫陪皇上修道炼丹之后,陈渊率领一帮手下也是恭贺了一番。胡义“嗯”了几声。对着众人一一点头,然后劝勉几句后,说道厂内事多,便离开勇士营。陈渊等人将其送到营帐外,便目送其离开。

路上,将继晓的事情交待给邹龙,让他将继晓师徒还有那个太监看好,不管什么人都不可以见。邹龙点了点头,却是一声不吭,胡义知道他的秉性,他若是点头,这事便是应下了,除非他死了,不然事情就错不了。

想到和董其江合作做茶叶生意的事情,胡义有点头大,自己进了宫哪还有精力顾得了这边呢。想来想去,还是有些舍不得那笔银钱进项,便对秦少游说了茶叶的事情。然后让他去蒋宗道那边,将茶引拿去找董其江,以后这茶叶进项的事情就交给他做了。至于包装、运输、营销什么的,自己跟董其江都说过。具体如何做,董其江是个行家,自然会晓得。这事交给秦少游,一来可以有人接手,二来也想看看他有没有独当一面的人才。若是有这个本事,将来可以将他放出来,好好用上一用。

处理完大大小小的琐事之后,胡义觉得暂时没什么事情要做了,便在屋里埋头大睡。次日天不亮就带着哑巴进了宫。

宪宗昨晚没有睡在昭德殿,而是睡在萧妃的宜清宫。一到宜清宫,蔡伦便迎了过来,告诉胡义皇上昨晚炼了一夜丹,现在正在睡觉,暂时不要进去,以免皇上不高兴。

听蔡伦这么说,胡义便让哑巴先去司设监,自己则留在宫外等候宪宗醒来。蔡伦很识趣的搬来一只小锦凳请胡义落座。

等了一会,见宪宗还没有睡醒召见的意思,胡义便有些坐不住了,大冬天的就这么坐在宫外等候,虽然身上穿着皮衣,但还是有点冷。便想出去活动活动,找下九儿,却被蔡伦拦住,说道皇上昨夜与李天师专门说过胡公公你,李天师便让皇上次日醒来后,立即带胡公公去见他。若是这会胡公公出去,等会皇上醒了不见公公,怕会不高兴。胡义想了想。觉得蔡伦说得对,宪宗这会炼丹入迷,心里只有李孜省和那长生不老丹,对自己又刚起剌,这会还是老老实实的放个表现吧。再说今日好像是周休,九儿不在书堂,要是去慈宁宫找他,肯定又要去周太后那里做些礼节,这一来二去的就繁琐了,时间也耽误了。索性便安心的坐在那,等宪宗醒来。这一坐便是几个时辰。

……………..

上午,太阳暖暖地照在大明的首都,照在紫禁城的红砖绿瓦上,照在昭德宫的院落里。万贵妃仰在一把躺椅上,胸部撑着一对硕大浑圆的**,百无聊赖地晒着太阳。她刚刚洗了个牛乳澡,这会儿被太阳暖洋洋地照着,昏昏欲睡。她面前摆着一条深褐色的檀香木茶几,茶几上放着几件景德镇烧制的紫砂茶具,在阳光下反射着古色古香的光泽。数步开外,一棵枝叶茂盛的冬青树的下方,挂着一个银制的鸟笼,笼里关着一只黑羽红嘴的八哥。宫女和太监们都像是躲起来了。就连那只多嘴的八哥也沉默不语。深宫里静极了,静得令人恐怖。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一个宫女追着一个小孩儿,朝昭德殿外跑来。

小孩儿自然就是九儿,那宫女便是一直照顾他的何英儿。今日是周休,九儿闲得无聊,胡义又不在身边,便拉着何英儿满宫殿的乱跑,东边跑跑,西边跑跑,没留神竟然出了慈宁宫。跑到这昭德殿来了。许是小孩子天性,时间久了,九儿对万贵妃的恐惧不如一开始那么强烈,竟然大着胆子溜到了昭德殿。

“殿下,殿下。”鸟笼里的八哥也兴奋了,快速地学舌。

万贵妃惊醒过来时,九儿已经跑到了她面前。

“给贵妃娘娘请安!”跟着跑进来的何英儿慌忙跪倒在地。

“请安,请安。”八哥还在学舌。

“呀,它会说话!”

九儿跑到冬青树下,指着鸟笼惊喜地对万贵妃说,“它是啥鸟啊?”

“殿下告诉我你多大了,我就告诉你这是什么鸟。”万贵妃和颜悦色的看着冒失闯进来的九儿,难得的没有生气,而是很亲切的与九儿说起话来。

九儿仰着小脑袋,见万贵妃对自己很亲切,便也可爱的说道:“贵妃娘娘,九儿快八岁了。”

一听九儿说快八岁了,万贵妃的脸色马上阴沉起来。

九儿没有意识到刚才还和蔼可亲的贵妃娘娘已经变了脸色,仍眨着明亮的眼睛说道:“贵妃娘娘,你还没有告诉我鸟的名字呢。”

“噢,太子殿下,”万贵妃怔了下,随即又笑了起来:“它叫八哥。”

“它叫八哥,它叫八哥。”

九儿一下子蹦了起来,凑到鸟笼子前面不住看着笼子里的八哥,言语神色间掩不住对这只八哥的喜爱。

“喜欢吗?”

万贵妃上前拉住九儿的手,显得很疼爱地问。

“喜欢。”九儿老实的回答,然后有些期盼的望着万贵妃。

“那就送给你吧。”

小孩子家想要东西的神态,万贵妃如何看不出来,轻轻地拍了拍九儿红扑扑的脸蛋,随即示意跪在地上的何英儿:“还不快去给太子殿下取下来。”

见万贵妃没有斥责太子殿下,何英儿暗松了一口气,贵妃娘娘与太子之间的矛盾,她虽然只是个小宫女,但多少也有耳闻。听了吩咐这才爬起来,去摘鸟笼。

“谢贵妃娘娘!”

九儿跪下去,给万贵妃叩了个头。然后高兴的窜起来,伸手就要去抢那鸟笼。何英儿忙将鸟笼高高提起,轻声说道:“殿下,等回了慈宁宫,奴婢再把笼子给殿下,现在就让奴婢给殿下拿着好了。”

“嗯,好吧。”九儿没有坚持非要去拿鸟笼,只欢喜的看着笼中八哥。

万贵妃转过身去,对何英儿说:“你领太子殿下回去吧。好好服侍太子殿下,磕了碰了,当心本宫扒你的皮!”

“是,娘娘!”

何英儿连连称是,一手提着鸟笼,一手拉着九儿,头也不敢回的往外走去。

“是个聪明的孩子呀!”

万贵妃看着九儿离去的背影,长长地叹息一声,心里涌起一阵酸痛,如果自己的儿子还活着,怕也有这么大了。

身边的内侍彭德始终跟随着她,见贵妃娘娘如此,便上前安慰她:“娘娘金玉之身,还须宽心,不要过于烦闷,会伤坏身子的。”

“你说,纪妃今年多大了?”

万贵妃突然问彭德,眼神中满是恶毒,看得彭德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回娘娘,她属兔,”彭德不敢直视万贵妃的眼睛,小心的回道:“如果奴婢没记错的话,她应该二十四岁了。”

“真年青啊!”

万贵妃叹息一声:“说来她长得还有几分像本宫呢。”

彭德讨好的说道:“她一瑶族之女,哪能和娘娘相比。”

“可惜呀……”

万贵妃忽然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彭德见贵妃娘娘不说话了,也陷入沉思当中。

“你跟随本宫有十年了吧?”

许久,万贵妃打破沉默,瞅着彭德的脸问道。

彭德忙回道:“刚好十年,娘娘。”

万贵妃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说来你比汪直在本宫身边的时间还长,汪直出去了,你也不能久居本宫门下,也该出去担当大任了。”

一听这话,彭德眼睛亮了一下,慌忙跪倒在地,叩首谢恩道:“如蒙娘娘提携,奴才当犬马相报!”

“本宫自有用你的时候。”万贵妃说。

“只要娘娘吩咐,奴婢万死不辞!”彭德又磕了几个响头来表明自己的心迹,如果能如汪直那样,自己就是把头磕破又有什么呢。

‘本宫累了,你先下去吧。”

“是,娘娘。”

等彭德退出去后,万贵妃颓丧的坐倒在椅子上,纪妃才二十四岁,自己与她比起来,可是老了许多。凭心而论,万贵妃虽然胜似皇后,但她又何尝不是在走钢丝。她的确年事已长,没有多少争宠的条件和优势了;她唯一所能依靠的,就是宪宗皇帝对少年时代的怀旧,但那又是多么的单一和细弱。她虽然非常注重对自己体貌的保养,每天都要洗浴一次牛乳澡,而且,还非常注意节食,不吃油腻,不吃甜食,可是流水延年,岁月无情,时间的脚步匆匆,谁也无法缚住它;尤其是,最好的保养莫过于环境的宽松和心情的愉快。可她的心情却无法愉快。她在逼迫别人的同时,也在逼迫她自己;在摧残别人的同时,也在摧残她自己;她破坏了别人的生存环境,同时也破坏了她自己的生存环境。她把自己所经历过的痛苦,所担心和预测到的痛苦,乃至想象中的痛苦,都要全部的毫无保留的转嫁给别人,因而无时不在承受着良心的折磨,终日不得心闲。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严霜相逼人,也自相逼!

万贵妃觉得累极了。——心累犹胜于身累。但再累她也不能认输,因为她一旦认输,她的敌人,她所迫害过的那些人就会反过口来一口一口咬掉她身上的肉。所以她要让自己再毒一些!

胡义等了许久,直到快近午饭时间时,宪宗才慢悠悠的醒了过来,听到胡义在宫外等候,便让他进来。等自己洗漱完毕之后,饭也顾不得吃,便带着胡义匆匆赶到自己的炼丹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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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炼仙丹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炼仙丹

宪宗的炼丹房从外面看起来。与紫荆城中大多数宫女太监住的房子一样,普通得很。原本以为这屋内肯定是别有洞天,不过跟着宪宗走进去后,胡义才发现这屋内也是普通得很。与自己想像中的炼丹房完全是两种模样。后世胡义看电视剧《大明王朝1566》时,嘉靖皇帝的炼丹房摆设得就相当豪华,不过现在看看嘉靖他爷爷宪宗的炼丹房,胡义便觉得那些电视剧导演有些想当然了。

炼丹房,顾名思义就是炼丹的房子,这种房子要装修那么豪华干什么,你装修得越好,失火的机率就越大。一旦失了火,以紫荆城这种木质结构为主宫殿群的抗火能力,恐怕就是连营三百里了。

胡义依稀记得明朝有两位皇帝因为宫殿失火而名留史册,一个就是将宫殿失火当成难得一见的烟花看的正德皇帝,另一个则是被火烧了差点没命,被自己小伙伴陆炳拼死救出的嘉靖皇帝。二人一个被外朝说得是体无完肤,一个则是无人敢说一句,同样的皇帝,不同的待遇。究其原因则是一个开明得很,一个则是专制大老板,谁说我不好。我就要你不好。

屋内空间很大,比宫女太监们的住所要大一倍,四面墙都是用砖石结构砌成的,一点木头都见不到,看来宪宗很有防火意识。正中间摆着一口大铜炉,四面开着通气口。看起来跟后世锅炉房里的锅炉倒相似的很,除此之外,屋内就什么也没有了。噢,西边角上还有一张长条,上面有很多只碗摆放在那,凭直觉,胡义觉得那些碗里盛的应该就是炼丹用的各类药粉。

“小的们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宪宗到来,屋内两个打下手的小太监忙迎了过来,行过礼后,乖乖的退往一边。

宪宗也不和他们多说,一个人走到那炉边观察起来,看了一会,面露喜色,有点自得的点了点头。胡义也随着他走了过去,不过炉子上并没有玻璃这种东西,他根本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不由对宪宗的怡然自得感到奇怪:你看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真人何在?”

宪宗问一边呆在的小太监,其中一人忙出列小声回道:“回皇上话,国师去取药去了,马上就来。他让小的们告诉皇上。如果皇上来了,就在此静心等候,不可有杂念,以免触动天地之气,使丹药破炉。”

宪宗听完,一脸的赞同,扭头对胡义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将眼睛闭了起来,盘腿学那道士般做了个法势。

宪宗有座可坐,胡义却是没座,只好和那两个小太监一起站在那里干等,心里盼着李孜省快点出现,刚才在宜清宫外早就等得肚子呱呱响,这要是李孜省也隔几个时辰露面,自己还不得饿趴了。

不好好在没过多长时间,传说中的李天师就出现了,胡义一见他,就油然赞了一声:好个仙风道骨!

当骗子也是一门技术活,光有手艺不成,人也得长得让人特有信任感。要不然你手艺再高,人家也不会相信你。好比你让诸如香港电影四大反派之一张耀扬(古惑仔里的东星耀扬)装成道士去骗人,或者让大傻哥成奎安去当骗子,人家指定不信,不说别的,就是那一脸凶相也让人看得够呛。

李孜省身高足有一米八,身材有些瘦,穿着一身褐色长袍,浓眉大眼,一丛山羊胡吊在下巴上,举止投足之间,都像极了一个在深山之中不世出的世外高人,让人说不出的崇敬。

进来之时,李孜省首先看的不是贵为皇帝的宪宗,而是先看的炼丹炉,眼神之中满是郑重,好像那炉是他亲爹一样。与继晓一样,他对宪宗的礼数也欠缺,仿佛做皇帝的方士都一个德性一般,不表现出对皇权的一点藐视,就不足以引起皇帝的兴趣一样。

宪宗可不计较李孜省对他是否礼数足够,人家不先给自己见礼,他就自己先迈步上前,有些激动的说道:“真人,朕见那药好像要成了!”

“噢?”

李孜省自然知道炉中丹药已经成了,却是不动声色的到炉前看了几眼,然后淡然说道:“天工开物,造极生化,皇上这几日心地虔诚。上苍看在眼里,这药自然是成了。”

听到真人如此肯定,宪宗当真是喜出望外,搓着双手不知道说什么好。李孜省见状,心中好笑,面上却是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缓缓说道:“这药虽成,但皇上也不可太过依赖,贫道进献这药,只是解皇上一时之需,却不能治标固本,所以皇上还是少食为妙。”

“不妨,不妨!朕身子骨好得很,再说这药是真人所炼,岂是凡品,断不会让朕有什么不适的。”

见宪宗如此肯定,李孜省也不多说什么。胡义却听出味道来了,敢情这炉里的药不是什么长生丹,而是**粉*药一类的东西,要不然李孜省说什么一时之需,治标固元的。

宪宗高兴之下又去炉边观察了一下,仔细的瞄来瞄去,那眼神像极了老农伺弄地里的庄稼时的眼光。看了小半柱香。这才走过来对李孜省恭敬的说道:“真人,朕有此药,当如童子再生,实感真人大恩大德。”顿了一顿,又道:“此药乃神药,不知真人这巧技神药从何而来?”

李孜省听完微微一笑,并未故弄玄虚,而是如实相告:“回陛下,此乃贫道俗母所传。”

做母亲的传给儿子*药炼制之法,这听起来实在荒唐得很。可是宪宗听后不觉有悖情理,反倒哈哈大笑:“真人竟有这等高人母亲。实在令朕羡慕。请问真人,高堂贵姓?”

“回陛下,老母卑贱,姓却高贵无比。”

李孜省恭敬作答的样子被胡义看在眼里,心道你装得不够彻底哎,你要表现出一切皆是空的样子才对嘛。想道李孜省热心于做官,对他不由起了几分轻视之意。

宪宗疑惑的问道:“高贵无比,莫非与朕同姓?”

李孜省点了点头:“正是高贵无比的国姓。”

“真是奇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朱’字。”

宪宗高兴得手舞足蹈:“莫非祖宗显灵,假真人之手来助朕返老还童不成?”

“陛下洪福齐天,自然有神灵相助。”

受宪宗情绪感染,李孜省再也没有方才那种淡定,神情也眉飞色舞起来。

一想到这药的好处,宪宗是吃水不忘打挖井人,当下颁旨道:“真人之母朱氏,教子有方,为国培育栋梁,立予旌表,不必勘核;并封一品诰命夫人。钦此!”

一旁的小太监忙一一记下,方外之人李孜省,竟也如同俗臣一般,长跪叩谢道:“谢陛下皇恩浩荡!”

宪宗赶忙将他扶起,连声说:“哎,俗了,俗了。”

胡义在一边默不作声,心里却道那李孜省的高堂老母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传授给儿子混饭吃的把戏,会给他们母子带来如此的大福大贵!

得了宪宗封赏,李孜省也投桃报李了,与炉中*药比起来,接下来他要拿出手的可就是重头戏了,足以让宪宗对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给大大赏赐的长生不老丹了。

在正式展开这个话题之前,李孜省还是想吊吊这个皇帝的胃口,问道:“皇上,我听说陛下这些年曾让太医院拟办长生不老丹的处方,却不知太医们进展如何?”

一听这话。宪宗马上就激动起来,为了寻求长生不老,他让太医院的太医们极尽所学,翻遍医家宝典,绞尽脑汁酌拟处方,却总是收效甚微。又责令地方官员举荐良医,征集民间偏方、秘方、土方,也都无效。登基十年来,各种办法都用尽了,却是都无法找到那长生不老丹的炼制方法。现在李真人提出此事,应该不是无的放失,忙道:“那些废物如何能找出长生不老丹的炼制办法,还请真人教我,朕定不惜一切封赏,只求真人助朕一臂之力!”

“陛下一心修道,且有慧根,贫道进宫多日,对陛下急切之心情也洞若观明,罢了,助人为乐,既然皇上一心要长生,贫道就为皇上和贵妃娘娘炼制那长生不老丹吧。”

李孜省的一番话只将宪宗抛到去端,整个人就觉飘了起来,除了狂喜还是狂喜:真人说了,可让朕与贞儿一同长生,以后天地之间岂不是我二人长相依!若能如此,就是把江山给了真人,又有何憾呢!

他却不想想,你江山给了别人,你这皇帝还能真在天底下长生快乐吗?

“多谢真人!不知真人何时为朕炼此仙丹,又有何要求,且对朕说来,朕马上让人去办!”

这个时候已经不能用心急来形容宪宗急迫的心情了,他巴不得马上开炉,马上服下那长生不老丹才好。孜省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吊胃口的时候,而是应该极力配合,便道:“此乃大事,贫道考虑再三,一旦应下陛下,便择城中永昌寺筑炉起火,沐浴焚香之后,传陛下道法,择灵童相伴,如此七七四十九天,不老丹方成。在此期间,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周围更不可有闲杂人等,以免惊动神灵。”

“永昌寺?”

宪宗对别的都没意见,可是永昌寺在宫外,他这皇帝跑宫外未免不方便,犹豫一下,试探问道:“永昌寺路远不方便,可否请真人将炉设在宫里,嗯,就在昭德宫可好?”

“也好。”

筑炉设在哪,李孜省倒也随便,宪宗要设在昭德殿,便在昭德殿好了。

“多谢真人体谅!”

宪宗一指一边的胡义又道:“此乃朝中学士多加夸赞的神童胡义,虽是宫中之人,但灵性通透,正合灵童之意,不知真人觉得可好?”

“见过李真人!”

胡义很老实的对着李孜省行礼,一点也没有要揭破他的意思。

李孜省方才进来时看过胡义一眼,却并未放在心上,听宪宗这么一说,便细细打量起来,然后轻轻点了点头:“看着是很机灵,就用他吧。”

宪宗轻点一下头,又问道:“不知真人何日开炉?”

李孜省想也不想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皇上现在就吩咐下去,贫道马上就在昭德殿设炉,待炉设好后,再作斋戒。”

“好,朕马上就让人去办!”

宪宗抑制住自己紧张而又急迫的心情,按李孜省的吩咐一一传令下去。很快地,工匠们便在昭德宫的院子里筑好了丹炉,宪宗又命太监将采购的上好石炭、铅汞之类送来此处。万贵妃被猛不丁的来这么人搞东搞西闹糊涂了,待听说是皇上和真人要炼长生丹之后,便也不说什么,由着他们去搞,自己则在后殿与弟弟万通说话去。她是不相信长生丹能炼出来的,从秦始皇开始,皇帝都想长生不死,可是又有谁能真的长生不老,炼得仙丹呢。不过宪宗喜欢炼,她也不便泼什么冷水,炼不好也不打紧,这事本来就是虚的,就是炼好了,她这个宪宗最喜欢的老婆也会吃到第一颗仙丹的,要说宪宗会将炼好的仙丹给别人,就是打死她都不信。

一帮人热火朝天的在那大干、快干、猛干,看着昭德殿中一派欣欣向上的劳动场景,胡义也不多说什么,宪宗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与宪宗分别沐浴斋戒后,一起又在李孜省的安排下焚香祀神,点火开张。因为怕太监当值嘈杂,宫女身子不洁,冲撞了神灵,宪宗便将他们一概赶往别居,只留下几个贴身的,伺候贵妃娘娘。

等到李孜省装模作样的胡绉了一通后,便正式开始炼制长生不老丹了。一时间,昭德宫里昼夜炉火通红,青烟袅袅。宪宗满脸烟灰,汗垂额鼻,却也兴致勃勃,乐此不疲。在临开炉之前,特意传旨下去,从今而后朝廷大事一概不问,内外官员一律不见。

第一百四十九章 百官劝谏

第一百四十九章

百官劝谏

皇帝为了长生不老在宫中大炼仙丹。这个在封建社会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当皇帝的嘛,总会有个个人嗜好。可是你要是为了炼仙丹而不理朝政,甚至连自己的臣子也不见了,这可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消息传出后,外朝一片沸腾,但凡是个官都鼓噪起来,一向以劝谏为己任都察院的御史们一如继往的充当起先锋,他们先是在都察院里关上门自己先乱哄哄的搞了个批斗大会,达成共识后然后兵分几路,有往六部去的,有往三法司去的,有往翰林院的,有往国子监的,有往在家休息的,总之只要是在京的官员就要全部通知到位,宁可错传千人,也不漏了一人。最后经过他们有组织有规模的大串连后,二百多位四品以上在朝中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官员齐聚内阁,言辞激昂的要求首辅万安立即带他们进宫,劝谏皇帝,不可因沉迷丹药玄说而荒废朝政。

万安心中那个苦啊。本来指望胡义这个毛头小太监替自己出面抢些粮食回来,好缓解一下前线军情,不然因为军中无粮再吃几个败仗,他可真是有点泥菩萨过江的感觉了。原本这算盘打得挺好,也计划到位了,想那胡义是宫中的人,掌着西厂,又得宪宗和万贵妃宠信,就算做些出格的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后果,顶多受宪宗斥责而已。让小太监挨顿骂,却能缓解自己火烧眉毛的难题,何乐而不为呢。

可这下倒好,人被皇上拉去炼丹,他一去,西厂自己这个外官又指挥不动。一上午坐在内阁里,万安是茶不思饭也不想的,看什么都不对眼,正头疼时,冷不防百官们又来这一出,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头,再被脾气暴躁的兵部尚书齐子俊和左都御史王泰这这么一逼,纸糊阁老终于也火了,越想越不是回事,在他眼里皇上不理朝政就不理好了,可是你把胡义也给拉去,这就未免对不住我了。这不是在拆我台的吗。再一想到这个百官联名劝谏可不是坏事,这可是大涨自己面子的事,事后天下人肯定都要传诵当朝首辅万安万大人不畏皇权,毅然带着百官到宫城外劝谏皇帝的盛举。别的不说,但说到自己名字,那些人还不个个竖着大拇指赞一声:“有种,名臣!”。更何况就算宪宗发怒,但法不责众,你总不能把满朝文武全一杆子撸了吧,要是都撸了,谁还替你办事呢。

这事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对自己都有好处,而且还能一出心中怨气,于是乎,一向紧跟皇帝,万事不问的万阁老也老夫聊夫少年狂了,大手一挥:“大伙不要急,本首辅这就带大伙进宫面见皇上,皇上若是不见咱们,咱们就在宫城外跪着,要是皇上怪罪下来。本首辅一个人承担就是。”

这话说得好,气势份量十足,再加上万安大义凛然的模样,气氛马上就上来了,内阁外围着的百官都给万安这话撩的火热起来,连带着在心中对万安以往的形象也是大为改观。

“阁老好担当!大伙儿这就随阁老同去,若皇上怪罪,大伙一力担当就是,绝不能让阁老一个人受罪。”

“对,彭学士所言甚是,我们这就随阁老见皇上去。”

“天子无私事,也无小事,皇上炼丹本就儿戏,现在更为这炼丹之事而弃朝政不问,试问难道我大明朝现在真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皇上可以做那黄老之治了吗!”

“白莲乱军步步紧逼,河套蒙古又不断侵我土地,杀我百姓,此正当君臣同心,共安天下之时,皇上这么做实在让臣子寒心。我等愿随阁老死谏皇上,若皇上不弃了那炼丹之说,我等就血溅宫城外,好让皇上知道我等臣子一片忠肝赤诚之心!”

说这话的万安猜都不用猜,就知道铁定是都察院的御史,这帮人别的本事没有,血性倒是十足,动不动就是个死字。也真服了他们。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太祖铁制,不杀言官,恐怕他们也未必有这个胆量成天叫嚷以死相谏。言官嘛,图得是个名声,真办起事了,个顶个的怂,万安对这帮人看得很透,也没答理他们,何况那话也不能随便接上,不然真给逼着与他们血溅宫门,那可大大的划不来了。

在那与几个尚书交谈了几句,又与刘吉等阁僚议了下,众人形成一致后,万安便不再耽搁,自己当先带头,往那午门进发。

内阁虽也在宫城,但离午门也有距离,而且为了扩大声势,万安特意领着这帮人沿东华门这条路线往午门进发,一路上又不断有低品官员和国子监的太学生加入,到了午门外,队伍竟扩大到千人之众。若不是勋贵们未得奉召不得入见,恐怕人数还要多。人多力量就大,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这么一支庞大的队伍冲着宫门而来,你让值守侍卫情何以堪啊。

值守宫城的上直二十二见这么多人冲宫城而来,虽然看得出都是穿着官服的大明官员,但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这阵势,慌乱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落了宫门再说,任凭百官在外面叫喊。也不开门。谁知道这帮人是不是要学那夺门之事,拥个王爷进来篡位呢。(夺门之变,英宗复辟之事)

队伍还没进去,宫门就给落了,这要给堵在外面,见不到当今皇上,不是虎头蛇尾吗?万安怒了,好歹这也是我头一次组织领导如此大规模的劝谏行动,我还想在史书上留下青名呢,这要是半途而废不是成心让人堵心吗。

让人在下面叫了无数声,城门上始终就一句话“未得陛下旨意,宫门重地不可轻开!”,叫门的人嗓子都哑了,上面的侍卫还是无动于衷。大冬天的,百官们也不是无事可做在这挨西北风的,当下就怨气冲天,大环境的气氛感染了万安。他不是不知道自从自己靠上万贵妃后,百官是如何看自己。今日本就有怨,难得有此大好机会替自己正下名,如何能让此事就此停止呢。等了片刻,他再也忍不住了,冲冠一怒不为红颜为名声了,大步迈上前去,仰头对着城楼上的侍卫叫道:“本官是内阁首辅,有要事要见皇上,你们快开门,否则本首辅定不轻饶尔等!”

万安发了火,事情就严重了,因为这是他为官二十年头一次火大,天子一怒伏尸百里,他这首辅一怒,后果也很严重。城楼上的侍卫统领听他这么一叫,也害怕了,下面站着的可是当朝首辅,这要是得罪了,如何了得?可是派往昭德殿的侍卫还没带皇上旨意过来,他也不敢擅自就把城门开了。万一事情有变,那可就是诛九族的大事。为难啊,真是为难,一个是皇帝,一个是首辅为首的百官,统领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门在未得旨意前肯定是不能开的,但下面的人也是铁定不能得罪的,只好不断的好言相说,尽量拖延时间,好等宫里消息传来再作决定。

骂也骂了,恐吓也恐吓了,对方不开门,万安还真没办法。说来他也算好心性的人,虽说四十岁的人了,但从来没跟人正面火过,也从不在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愤怒的心情。这一切除了自身修养和善于伪装之外,也与其成长过程有关,更是其做官二十年的心得。

万安是四川眉山人,那里盛产才子,有名的苏氏三杰便是那出产的。他从小便被家乡的好学之风所影响,加上自己聪颖刻苦,加上仪表堂堂(长身魁颜,眉目如刻画),在眉山一带是小有名气的读书人。正统十三年,这一年权阉王振依然把持着朝政,边境的瓦剌逐渐强大,这一切让表面繁荣的大明王朝危机四伏。另一件大事就是三年一度的殿试就要开始了,此科因为发生在农历戊辰年,所以被称为正统戊辰科。刚过而立之年的万安进京赴考,谁知榜出,他考中全国第四名,也就是传胪。

明清的科举制度里,中试者按照名次分三甲,一甲三名,即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若干名,赐进士出身;三甲若干名,赐同进士出身。其中前三名最招人待见,皇帝要亲自唱名三次,让他们出列受恩,而之后的二甲三甲进士因为人多,皇帝老子就没有这么多闲心唱名了,只说个二甲和三甲的第一名名字后面就用等等省略,而传胪就是唱名的意思,所以人们渐渐开始把二甲第一名叫做传胪。

万安金榜题名心中自然高兴,和同榜同学们共赴传胪宴,这一科可谓人才济济,比如状元彭时,还有岳正、刘吉等人也先后入阁,在宴会上万安发现同学有背景的有背景、有才华的有才华,自己却没有背景,才华一般,恐怕以后仕途堪忧,如此一想万安心中不禁悲凉。

这时旁边一位同年见万安闷闷不乐,便问:“传胪何故不乐?”万安笑笑,随口应付了一下。此人名叫李泰,很是豪爽,与万安攀谈起来,两人一见如故,竟有相见恨晚之意。交谈中,万安发现李泰心气甚高,必然不是一般人,当即决定拜他为兄,但互通年龄后发现此人还比自己小,万安依然大哥大哥叫个不停,弄得李泰心里十分舒畅,两人俨然成了铁哥们。

万安渐渐了解了李泰的底细,原来李泰的养父竟然是宫中的大太监李永昌,他自恃有这层背景在官场呼风唤雨,万安遇到如此贵人焉能不巴结。万安巴结能力真是令人佩服,李泰竟然心甘情愿每次有升迁都推举万安先上。本来嘛,李泰怕什么,有李永昌这样一棵大树依靠,什么官位不能上,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在李泰的帮助下,万安先是出任了礼部侍郎,并在成化五年兼任翰林学士,正式进入明朝最高行政机关内阁。正当万安春风得意的时候,这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李泰忽然病死,这下让万安不知所措。因为万安虽然传胪出身,但本身能力并不如何高明,一直全靠李泰的帮助,如今李泰去世,支柱顿失,他的位置也就岌岌可危了,这时候他需要寻找一个新的靠山。于是后来的事情就众所周知了,万安同志一下子成了当朝皇上最宠爱贵妃娘娘的侄儿,那句“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名言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堪称世上一绝,也从此落实下一个被世人耻笑的名声。

破罐子破摔或者是我比你们更高明,攀上万贵妃后,万安彻底堕落或者说想得开了,嘛事不理,只管抱着宫里大腿,这样做的效果很好,万安从此官运亨通,更得万贵妃提携,成了内阁首辅。不过因为他一直坚持不得罪人,与人相处和气生财的理念,所以他这个首辅的脾气也是出名的好。现在他难得火大一次,却跟把拳头砸在棉花上一样,说不出的难受,弹都不弹一下,真是心生无力。没办法,人家不开门,那就等着吧,这么大的动静,不信宪宗不知道。

百官和侍卫就这么僵持着,好在时间不长,事情有转机了。宪宗宣旨的内侍蔡化过来了,只见他站在城楼上,头朝下大声叫了一句:“皇上有旨,四十九日内不见外官,但凡朝政内阁一力料理,不得进宫禀奏,自行决断就是。众位大人快快退去吧。”

蔡伦这么一叫,百官不乐意了,这叫什么话,我们就是为了来劝谏皇上不弃朝政的,你现在让我们散人,那我们不是白来了吗。

有御史看着人多,在这种场合下正是大出风头,显显名声的时机,便叫道“皇上不见自己的臣子,这叫什么?你快去禀报皇上,就说我等要面君,若是你瞒下不报,定追究尔等之罪!”

接着又是十几个官员对着蔡伦发了一通牢骚,言外之意无非是这事八成是你们这帮太监搞的鬼,把个蔡伦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不过他身份太低,连个职事太监都不是,也只好生生忍着,任由这帮人在那数落自己。

第一百五十章 关尔等何事?

第一百五十章

关尔等何事?

万安生气归生气。但他不会将气撒到人家传旨的小太监身上。见众人越说越不像话,便挥手示意安静,百官一见首辅有动作了,忙闭嘴不语,所有人的目光全转向了他,期盼着首辅会对那小太监如何说。

万安没有理会众人目光,而是轻踱两步,像是在深思什么,突然脚步一顿,抬头对城楼上的蔡伦叫道:“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

万安是首辅,他问话,蔡伦可不敢怠慢,恭敬说道:“回阁老话,是陛下的旨意。”

万安“嗯”了一声,有些迟疑的说道:“你确定旨意是从皇上口中说出来的?”

这叫什么话,当然是皇上亲自下的旨了。蔡伦刚才可是一字不落记下宪宗口谕的旨意,自然知道这旨意绝不是他人假传,听万阁老的意思,好像在怀疑这旨意非皇上本意,这干系可就大了。谁敢假传圣旨啊。真要是有人假传圣旨,这旨意又是自己宣的。那不就是同党吗?万阁老这么问可不行,这罪名我可担不起啊。

忙道:“正是,方才正是陛下自己下的旨意,小的是一字不落的说给众位大人听的,绝无差错。”

万安微微点头,其实他是担心这旨意是万贵妃所传,而非宪宗本意。听蔡伦肯定,心中稍稍放心,他别的不怕,就怕这旨意真是自家“姑母”所下,那自己领着这帮人来,可就是要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而且一旦让百官知道旨意不是宪宗所下,那事情就越发大了,不单单是皇上不理朝政,不见百官的事,而是一个后宫干政,假传圣旨的事。虽说这几年朝中对贵妃娘娘有意见的官员被罢了不少,但暗中反对的人也很多,如因此事而让这些人抓住机会,在宪宗面前闹将起来,自己这个带头大哥在“姑母”面前绝计讨不了好。

既然“姑母”与这事无关,万安胆子也放开来了,宪宗的性格他最是清楚,特别烦与外朝打交道,所以这次进宫面君,他敢肯定宪宗为了平息众怒,让自己清静。肯定会从善如流,接受百官劝谏。如此一来,自己的名头就算打响了。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站在城门下又问了句:“贵妃娘娘呢?”

蔡伦还是一幅恭顺有加的样子:“娘娘身子欠安,在宫中歇着呢。”

“劳烦小公公再去回禀,就说臣万安今日如果见不到皇上,便与百官在这午门外长跪不起。”

“啊,阁老,这可如何使得。”

蔡伦听万安这话,吓了一跳,什么时候首辅大人如此强硬起来了?这可是有逼迫皇上的意思啊。

百官们听了万安的话,十个里面有八个露出了钦佩的目光,首辅不愧是首辅,满朝文武也就首辅大人有资格说这等话了。

万安虽然没有扭头看众人,但眼角余光还是瞥到身边人崇敬的眼光,对众人的态度感到很满意,心中有些自得。继续做出一幅天下为公的模样,毫无所惧的对蔡伦挥了挥大手:“小公公莫要多说,你自去禀报就是。”

“这….”

蔡伦有些犯难,将脑袋朝前稍稍探了探,见万安正盯着自己。不由脖子一缩,应声道:“那阁老稍待,小的这就去给你通报。”

“去吧。”

待蔡伦的脑袋从城楼上消失后,万安才将身子转了过来,这个时候不对百官表演一番,还等到什么时候。

“诸位,如果大家信得过本官的话,就请稍安勿噪,且在此等候一下,我想皇上定会传召我等,等到了君前,诸位今日劝谏之事,本官定一力争取到底,势必让皇上回心转意,勤于国事,操心天下。”

“好,有阁老这句话,下官没说的,阁老让怎么做,下官就怎么做。”

率先叫起来的是侍讲学士,状元汪朝宗,最近他在万安面前表演很是优秀,万安对他也非常器重,估摸不久之后,能在六部之中谋个侍郎衔,甚至不久后的将来,入阁参赞也未尝不可能。

汪朝宗叫了之后,万安的一帮亲信自然也跟着叫了起来,这帮人都是人精。什么时候该他们上场表演,什么时候配合最好,都摸得一清二楚。

“大伙都听阁老的,我们等着就是。”

“阁老但请放心,您老放话了,我等下官自然听令。”

也有一些以前与万安不大对付的官员对万安今天的表演也是刮目相看,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也都跟着说了几句。这些人一叫之后,在场不管与万安是不是近乎的官员都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赞了起来,也有心中奇怪的只冷眼看着,对周围人的反应不置一词,不过这些人多是些四五品的小官,而且有很多还是翰林院和国子监的人。其中有个身形特别高大的中年文士,如果胡义在场,定能一眼就将他认出来,此人便是翰林院编修李东阳。

午门外一片赞美声,万安难得的不去制止他们,在那眯着眼,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觉得差不多了才让人示意大家安静些。接着召来齐子俊、白昂、刘福通等在京的尚书,让他们各自安抚并看好属下官员之后,便与内阁刘诩、刘吉二人团到一块,商量入宫之后的事情。

之所以与二刘商量入宫之后的事情。是因为万安坚信宪宗一定会让自己带人进宫,这不是他认为自己首辅的位置能影响宪宗什么,而是他对宪宗的性格太了解了。这么多官员在午门官聚集着,再加上刚才自己说什么长跪不起,宪宗不管愿不愿意,都要做个样子出来。

果然,前去通报的蔡伦回来之时给百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皇上要召见他们。但只允许内阁成员和六部尚书及左右都御史进见,其他官员各自散去,不得在午门外停留。

听了宪宗这样的旨意,百官虽然有意见。但却也无奈何,皇上已经同意召见了,你还能说什么。自己不能面君,只能怪自己位卑职小,有什么好说道的。

刘吉、白昂和几个尚书各自下去安抚一下后,百官这才慢慢散去,翰林院、国子监的主事不在入宫行列,也都自觉得领着下属官员离去。很快,刚才还聚着千把人的午门外广场一下子就冷清了起来,只余寥寥几人而已。值守的侍卫统领也知趣的将宫门打了开来,领着一帮侍卫列在两边,恭候这些大明朝的高级领导入宫见驾。

六部中礼部尚书万安自己领着,吏部尚书吴祯则出京公干,所以最后则是入宫的人先是万安领着刘吉、刘诩、兵部尚书齐子俊、刑部尚书白昂、工部尚书刘福通、户部尚书邱进,以及都察院左都御史王泰、右都御史李子雄等人入见。

众人在蔡伦的带领下直奔昭德殿而去,一进大殿,就闻到了一股硫磺味,不用说,这味道肯定是殿中那口新摆的大炉中传出来的。硫磺味很是呛人,也不知道宪宗自己怎么受得了的。万安他们捂着鼻子走近一看,宪宗正卷着袖子指挥胡义在那往炉中添加什么药粉,二人身旁还有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在。除此之外,殿中再无一人,空荡得很。

“皇上!”

被众人这么一叫,正专心致志努力工作的宪宗这才扭过头来,一脸不耐烦的望着他们。

“万安,你领着百官在午门外要干什么?好大的胆子,朕不见你,你还要在午门外长跪不起了?这就是朕的首辅所为吗?”

在场诸人之中属万安官职最高,他在心里暗诽了一下,宪宗这可是明知故问,而且一上来先倒打一耙,哪像个皇帝所为。不过宪宗发话了,他再怎么有意见,也得上前回话。

“百官听闻皇上为了炼丹,而置朝政不理,连臣子都不见了。都觉得太过荒唐,所以百官推举臣等面君,请求皇上弃了这炼丹一事,专心于国事。”

宪宗一听万安这话,不乐意了,当即就把脸挂了下来:

“朕得真人相助,炼那长生不老丹,不过七七四十九日,这些日子朝中有什么事内阁自可处理,朕不是不见你们,而是等仙丹炼成之后再见。再说朕炼朕的仙丹,干百官何事,要他们说道什么?”话音一顿,突然满脸寒色道:“莫非你们又想如当年蒋华对贵妃那般对朕吗?”

宪宗这话说得是当年他专宠万贵妃,引起了大臣们的议论和不安。大学士蒋华就面奏宪宗:“万岁,万贵妃已过生育之期,毛病甚多,不可专宠。深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分恩宠于众妃。”

宪宗没有想到,蒋华竟然在朝堂之上,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干预他的私生活。便提高了嗓音,对满朝文武大臣说:“朕幼小之时,被代宗皇帝废去了太子之位,同母后躲避深宫,看人脸色,仰人鼻息,受尽冷落。只有太皇太后的使女万贵妃,不但不对朕另眼相看,还时时怜悯朕,关怀朕,抱着朕睡觉,陪着朕玩耍,送给朕可口的点心食品,使朕的童年得以温暖和快乐,使朕在被废的年月里,得以忘记烦恼和忧愁。先帝复位,朕被再度册立后,时时感念万贵妃的一片深情厚意,执意把她要到了东宫,留在了朕的身边,以期有朝一日给予报答。朕继位以后,一心想封她做皇后,只因母命难违,才不得已封她为贵妃。朕专宠她有何不对?有何不可?用得着尔等在朝堂之上来说三道四吗?”

听宪宗这么一说,蒋华哑口无言,其后马上被宪宗勒令回家养老了。所以宪宗最是受不得别人说他,如果说的事情与万贵妃无关或者自己并不是特别热心的,那也好说,不做就不做,但若是与这二者扯上关系,那可就对不住了,天王老子,老爷英宗从棺材里爬出来都阻挡不了我。

见宪宗搬出当年蒋华旧事,万安和刘吉、刘福通等人心中一凛,蒋华的前车之鉴说来也不远,不过数年时光,要是皇上铁了心要炼丹,我们这么一劝阻会不会也落个蒋华的下场呢。

兵部尚书齐子俊是个直性人,向来敢作敢当,当年在河套筑长城对付鞑靼人,一点也不落人下,喝是进士出身,但却磨练得像个十足的武将。见首辅万安脸色有些难看,当下上前奏道:““皇上,这长生不老丹实在是虚无之物,千年以来历代皇帝都曾炼过,可是却无一人…”

“住口!”

齐子俊话还没说话,宪宗就勃然大怒起来,这话不管对还是不对,听在宪宗耳里就如掏他的心窝子一般,人现在正炼着呢,你这大盆冷水就泼过来,什么意思吗?

“朕今日接见你们已是破了大戒,若不是真人为朕护法,你们这些沾染了俗世之气的世间中人往这殿中一进,这真气早就泄了。现在朕已经说了,朝政之事但由内阁料理,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你们商量着办,你们还要朕如何?”

见万安要开口说话,宪宗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

“万安,你若是再多言,朕尽可让你在午门外跪着,长跪不起,哼哼,朕倒要看看长跪不起会不会跪死人。”

万安听了这话,吓得再也方才在午门外的豪气了,看宪宗这样,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己千辛万苦丢尽脸面才有今日这般官位,可不能一时冲动就给搞没了,那也太冤枉了。本想再说几句的,现在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把嘴巴闭得紧紧的,生恐自己一冲动,从嘴里冒出句话来惹宪宗不高兴。

胡义见了他的样子,好笑得不得了,腮巴子左右动了几下,愣是给憋住了。偷偷看宪宗,见他好像真的生气,对他如此动怒心中也是明白,身后的炉中可是他毕生追求所在,你要是不让他炼完这长生丹,就好比睡在自己身边的美女不能碰一样,那多憋得慌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万岁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万岁

大家这么大的动静来了。可不能一到了皇上面前全哑巴了吧?右都御史李子雄见万安被宪宗训得哑巴了,心道你这首辅如果退缩,咱们这些人说话可就更没份量了,不由有些焦虑的望了一眼左都御史王泰。

王泰身为都察院的正印官,言官的首脑,还是有些身为言官的自觉性的,或者说他还是有些牛脾气,不管干什么,只要自己觉得可以为之,他就坚持做到底,当然也可以说他犟得很。

见李子雄看自己,二人共事这么多年,彼此间的默契自不用多说,明白他是何意,便冲他微微点头。继而上前一步,一点也不畏惧宪宗冷然的眼神,身子一俯,便跪倒在地,重重的说道:“方士道术,江湖把戏,不足以信。臣看古今帝皇。好那方术,想长生不老者,多是暴戾之君。诸如秦皇,即使汉武那等开拓之君,临晚年沉迷巫蛊之术,以致朝政一日不如一日,却终其一生未能得那长生,终也是生老病死。故臣请皇上不要沉迷被江湖术士所骗,以致沉迷其中,荒废朝政。”

果然是言官首脑,说话就是够呛,胡义听了王泰的话,心中叹了一下,可惜宪宗这会肯定不会听你的。倒是你话中那江湖术士,不就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吗,你让李孜省李真人这面子往哪放呢?

正如胡义所想,宪宗听王泰这话,脸上再也挂不住了,李真人可是一心为朕,进宫这么多天,一无所取,但用赤诚之心为朕炼那长生丹,你倒好,竟然当着真人之面如此说他,朕若不为真人做点什么,也枉为人君了。

念由心生,猛然上前两步。就差指着王泰的鼻子骂了:“放肆!你说这等话是何意,莫非是说朕是那荒诞暴戾之君了!”

“臣不敢!”

王泰不卑不亢的说了一句,竖着脖子在那,丝毫没有因为宪宗的生气而有所害怕。

借题发挥,上次陈淮那么说你,你都没生气,今**倒因这话来气了,看来当皇帝的性格都有些怪异。胡义正琢磨着要不要上前替王泰说两句好话,帮他化解一下,却见他身边的右都御史李子雄“扑通”一声往地上一跪:“皇上,王大人忠心为国,对皇上一片赤子之心,所虑只是皇上沉迷这丹药之术,而置国事不问,绝无诽谤皇上之意,还请皇上歇怒!”

宪宗冷哼一声,呼吸有些急促,王泰是先帝留下的老臣,忠心是不用说的,可是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他当着自己的面说这等话,尤其是李真人就在身边看着。若是不治他一番,实在对不住人家。

不想李孜省见宪宗有要问罪王泰之意,却是上来为王泰求起情来了。

“皇上,不知者不罪,这位大人不知贫道本领,心中不信也是正常,况他说的也是事实,须怪不了他。以贫道看,还是让他们回去吧,若是耽搁久了,贫道的法术也不能长保此殿真气。”

其实李孜省哪会真心替王泰求情,只不过他以前做个官,虽是个小官,但总归是个官,对做官还是很有瘾的。今日若是因为自己而让宪宗治了王泰的罪,怕日后宪宗任命自己为官时,这官场难以接纳自己,便做个顺水人情,一来可以给这些重臣们留下个好印象,二来在宪宗心里,对自己不免又要高看几眼,反正宪宗现在对自己信任得很,自己开了口,他肯定会给面子。这种顺水人情的事情只怕少做,哪会怕多了呢。

王泰见这道士为自己求情,不由一愣,想道自己刚才话语也有些过,对他这情份自然是承了。不过今天这事却还是没完,皇上若是不停了这炼丹之事。他这左都御史还是要竭尽自己本份,劝阻到底,否则要言官做什么,设都察院做什么。

正想据理力争时,却听内阁的刘吉上前奏道:“皇上,有御史上疏请求减少京官俸薪,而武将们非常不满意,提出俸禄照旧,内阁对此难以做出决断,还请皇上拿个主意。”

聪明,胡义一听刘吉说这话,就知道他这是打转移视线的注意,想将宪宗的心思往国事上引一引,只要宪宗接了茬,一步步带下去,总会将他绕出炼丹这个圈子的。

宪宗也没想到刘吉会来这一出,稍一愣神,下意识的就说道:“京官俸禄本就不多,如果减少了,他们生活就要困顿,实非朕所愿,这事还照以前旧制办吧。”

“是,皇上。”

见宪宗愿意听事。刘吉心中一喜,他还有很多事情可以说,只要宪宗愿意听,事情就有转机。正要再说些其他的,却见万安突然跪下叩头,口呼万岁了。

臣子面君时,初见要呼万岁,告辞之时也要呼万岁,万安现在呼万岁,这就是说要告辞了。刘吉不明所以,不过却是不敢逆万安的意思。只好也跟着稀里糊涂的叫了一声“万岁”。

王泰和李子雄、齐子俊等人更是莫名奇妙,这哪跟哪啊,事情还没完,你万阁老怎么就要告辞了。不过呼了万岁,臣子就要告退,这制度可不能不守,众人迫不得已,也只好叩头告退。

宪宗本人也被万安这一出搞糊涂了,不过这样也好,你们都退下,朕也乐得清净,这炼丹之时最忌心神不宁,诸事缠事,今日若不是李真人一再要求于朕,朕才不会答理你们。巴不得这帮臣子早早离开的宪宗自然不会傻到去挽留他们和自己说个没完,耽搁自己长生不老的宏伟目标。

胡义却是心中一动,看来万安的“万岁阁老”这个外号就是由此得来吧,想想也是好笑,别人还要议事,你却好,叫声万岁就把大家都忽悠了,众人就是再不愿意,也得跟着你一起走人,这也算是绑架民意吧。又想到后来尹直进入内阁,想求见宪宗汇报政事时,万安却制止他说:“皇上日理万机,诸事繁琐,我看还是不必去打扰陛下清修了。不如我们把事情处理好,让司礼监的公公们选择一些让皇帝看,如果皇上有不同意的地方,再发回来我们再议,如此岂不是比去打扰陛下要好多了吗。”至此,内阁再也不请见宪宗,朝中百官也难得一见宪宗,万安落个清净,宪宗更是乐得无边,将他的炼丹之业当成百年大计做了下去。

大臣们走了。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想,总归是不会再来烦自己了,当下宪宗又开始热火朝天的干起炼丹大业来了。胡义却是眉头皱得紧紧的,宪宗把小太监宫女们全打发走了,李孜省又披着一个世外高人的外衣,所以这殿中一切苦力活都是自己干,这二人就在那动动嘴皮子就行。本来以为什么灵童相伴是什么好事,没想却是过来做苦力,胡义自然是开心不起来。而且饭食供应也极不正常,倒不是说太监宫女们敢扣他的饭食。而是李孜省这个家伙说什么要清肚空肠,不使肚中有污秽,故而宪宗就很少吃饭,每日只吃一顿,其余就用些瓜果代替,他心思热,饿着肚子也有干劲。可就苦了胡义了,才十岁的身体,正是长个的时候,哪里经得住这长时间的空肚子,却又不能溜出去找东西吃,真正是苦不堪言。

………………...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胡义现在是人在炉中,身不由己了。自从前日万安领着一帮官员过来之后,这昭德殿再也无人来过,就是住在后殿的万贵妃也不来。因为宪宗下了严令,除非必要,任何人不得私自来大殿。一天,两天,三天,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胡义跟个机器人般,每日里听着宪宗和李孜省的吩咐做那枯燥而又单调的工作——装药,放进炉中,取灰,再放。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知道,跟原始野人一样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宪宗又是一个不爱言笑的人,就是想跟他说些笑话逗逗乐都不行,跟李孜省更是无话可说,不知什么原因,李孜省对胡义始终保持着一种距离,好想刻意做出来的一样。胡义也没往心里去,只道这人天性就是这样,当骗子的吗,不管骗到何种程度,总要给自己包装出一种安全感才是。可能李孜省害怕言多必失,故而不大开口说话,也不和自己多套近乎吧,胡义如此想到。

不过好处还是有的,就是宪宗对胡义是越来越亲切,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流露出一点父爱出来,将胡义当成儿子般亲近。当然胡义知道他这父爱可不是流露给自己的,而是在想自己的儿子九儿,因为九儿不在身边,所以就流了一点点给自己。其实胡义何尝不想九儿呢,有时深夜在那守炉子时,思绪往往飘到了慈宁宫,那里有他未来的理想,也有他赖以生存的一切,更有他倾注心血的结晶所在。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俩先服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俩先服

永寿宫,在宫中的地位跟西宫一样。因为里面囚禁着一个人,这个人便是当今太子的生母,被册封为纪淑妃的瑶女纪氏。自从太子与宪宗相认后,纪氏便被万贵妃关在这永寿宫,在原本的历史上,她其实应该已经死了几个月了,可现在因为胡义的一句话,万贵妃便将她留到了现在。

从外表上看万贵妃还是极具威严的,除了有意巴结她的外官内戚、太监宫女,她是不肯轻易与人交往的,就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但这些日子里,她却一反常态,竟然天天去光顾永寿宫。而且,时不时的还带去几件精巧的古玩,送去几盒可口的点心。

白白胖胖的脸上,总是挂满了微笑,如同一个宽厚仁爱的长者,带给纪氏无比的关切和温暖。时间一久,纪氏竟然觉得宫里的传言多有不实。她眼里的万贵妃,是那般的慈祥,一如香案上供奉的观音菩萨。哪里像个会害自己的女人呢?再说,宫中不是说她对自己的儿子佑樘很好吗?

于是纪氏也改变了过去的态度,对万贵妃表示出特别的亲近。

更难得是,自从宪宗一心炼丹之后,万贵妃竟然破天荒的让太子去永寿宫见了其生母,并且一定程度上解除了对纪氏的软禁,这些变化让宫中上至周太后,下至混堂司的打水小太监都大为疑惑。一开始还以为万贵妃有什么阴谋,但如此过了半个多月,一切还是好好的,于是乎,人们对此事也就习以为常,大体认为万贵妃良心可能真的有所醒悟,对纪氏大度宽容起来了吧。

自从上次万贵妃给了九儿一只八哥后,九儿对她的态度也日益亲近起来,在母亲的永寿宫又经常可以吃到万贵妃带来的可口点心和稀奇好玩的奇巧物,对这个胡义哥哥曾说过的坏女人便越来越亲近起来。纪氏看到儿子这样,也没觉得不妥,这种局面是她乐意看到的,毕竟儿子能得万贵妃的欢心,这太子之位才能越加牢靠不是。

纪氏自己是被俘的瑶女,父母那边没有家族势力可以依靠,进宫之后又一直是个宫女,虽然宪宗视察内库时临幸了自己,使得自己能产下龙子,但说来出身和地位与宫中其他嫔妃比起来,都差得太多。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据身边伺候的宫女说起过,好像宜清宫萧妃已经好几日月事没有来了,纪氏是过来人,马上就想到萧妃是不是怀了龙种。一想到她要是怀了龙种,万一也生下一个皇子,纪氏就有些了慌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纪氏身为母亲,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唯一的指望就是儿子将来能够子承父业,登基为帝,如此自己才能真正的老有所靠。萧妃的父亲是浙江按察使,论身世家世比起自己这个瑶女可是强得太多了,万一她为皇上也生下一个儿子,那九儿的太子之位可真是有点悬了。因而她对万贵妃的突然示好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对儿子与她的亲近也乐见其成,说白了,就是想让儿子靠上这个皇帝最宠爱的女人,以后要是宫中再有皇子出生,有万贵妃护着,这太子之位也无人能扳的动。

不过不知为什么,这日九儿到永寿宫看望自己的母亲。当纪氏端出万贵妃送来的点心让他吃时,九儿却一反常态,一块也不吃。纪氏以为他不饿,便也没多想。不料打那日起,九儿每回从周太后那里过来给母亲请安,只要一见到万贵妃在他就马上就躲起来。

这可不是好事情,纪氏还指望将来万贵妃能护着自己的儿子呢,若是九儿这种态度,如何能得万贵妃欢心。于是,她便找了个机会将九儿拉到自己的寝宫中,打发宫女出去后,摸着儿子的小脑袋柔声说道:

“儿啊,你不要对贵妃娘娘太生分,你父皇知道了会生气的,往后你要对贵妃娘娘热情些才是。娘见你前阵不是对贵妃娘娘挺亲切的吗,为何这几日却变了样了?”

九儿听完半天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小脚,纪氏见他这样,以为他有心事,想到自己这个当娘的与儿子呆在一起的时间太少,心便有些痛。刚想开口问问,却听儿子突然冒出一句:“我听说,前太子佑极就是她害死的。”

九儿嘴里的祐极是宪宗第二子,贤妃柏氏所出,成化七年十一月甲寅受封皇太子,成化八年正月却突然去世,死后被追封为悼恭太子。其实朱佑极的死是白莲教的高大全所为,与万贵妃倒无关系,只是高大全所做极为隐秘。再加上万贵妃老喜欢逼人堕胎,有恶例在前,故而宫中都盛传前太子是万贵妃所害。

纪氏不知道儿子从哪听来的这等流言,慌忙捂住儿子的嘴,吓得面无人色,惶恐不安的朝四周看了一眼,见无人偷听,才安下心来,严厉的喝了一声:“千万不敢乱讲!”

“儿听母亲的话就是了。”

九儿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突然严厉起来,但还是懂事的点了点头。见儿子听话,纪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

七七四十九日,说长也不长,日子在单调而枯燥的工作中眨眼就过去。

终于到了开炉的时刻了,宪宗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颤抖的打开炉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六颗泛着金黄色的丹丸。

“真人,你看?”

宪宗有些不敢去拿那丹丸,他还有些不敢相信传说中的长生不老丹已经在自己的手中炼出。

李孜省表现得很是淡定,示意胡义将丹丸取出。这么多天,终于给你炼出这化学药物出来了,不知道这玩意吃了会不会马上就翘辫子。胡义一边小心翼翼的伸手将那丹丸取出,一边暗自祈祷:老天保佑,可不能让宪宗一吃就挂。不然九儿这么小的年纪登基,宫中怕还是万贵妃说了算。我什么都没准备,胳膊扭不过大腿,九儿这皇帝指定当得不快活。要是万贵妃一个不乐意,说要重新立皇帝,内阁是万安把着,肯定一百个通过,那九儿可就惨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长生不老丹终于炼成了!”

李孜省从胡义手中接过丹丸仔细看了一下后,突然跪倒在地。

宪宗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如花开一般,洋溢着幸福,高兴得就差跳了起来。胡义也很是识趣的在那大声恭喜了一番,宪宗激动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在那用掌心捧着六颗丹丸,翻来覆去的看。

半响方从激动与狂喜中恢复过来。恢复平静的宪宗一把抓住李孜省的手:“真人,这次多亏有你,朕才能得偿所愿,当真是不知如何谢你才好。”

“为陛下分忧,是贫道的荣幸,陛下不必如此。”

李孜省一如继往的保持淡定,心里却很想说“皇上,你就赏我一个大官做做吧”。不过这种事情他如何能开口,火候未到,得让宪宗自己有所表示才行。

不过宪宗可能是高兴过头了,一听李孜省这么说,竟然也不提封赏的事,而是快步冲出了大殿,把个李孜省郁闷的不行。胡义很是同情的拉了他一下:“真人,咱们是不是跟着去啊?”

“啊,对对,胡公公,咱们快跟上皇上,这丹丸如何服法还有些讲究,可不是马上就能吃下的。”

李孜省被胡义一拉,马上醒悟过来,得赶紧追上皇上,这刚出炉的丹丸可不能马上服下,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好在宪宗没有跑太远,胡义和李孜省追出来的时候,他正在昭德殿外的花丛边驻足不前,脑门还紧锁着,像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首批丹丸炼成,宪宗虽然高兴,不过冲出大殿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心里却犯起嘀咕:这玩意儿到底有无奇效,倘若服食后一命呜呼。岂不冤哉。

在那想来想去,正没人决断时,见胡义和李孜省跟着出来,眼睛不由一亮:不如让你两先试,要是你们服下之后无事,朕才服也不迟。

“真人,你们来得正好,想真人虽是世外高人,但却不是神仙,朕刚才一时高兴,有些糊涂了,竟然忘记赐给真人一颗,来,朕这就赐一颗仙丹给真人,以盼真人与朕共同长生不老,日后共享富贵。”

宪宗很是大方的从手中拿了一颗仙丹不由分说的递到了李孜省的手中,李孜省暗自叫苦不已,却是不敢表露出来,装作不甚感激的接了过来:“难得皇上有心,贫道受之不恭了。”

宪宗给李孜省来这一出,把胡义乐得不行,这哪是什么仙丹啊,这可是毒药啊,里面的重金属不知道超标多少,这要是吃下去,没事才怪。啧啧,李孜省啊李孜省,这可是你自作自受。胡义正幸灾乐祸之时,却见宪宗又将目光转向了他。

“胡义,你陪朕炼丹有功,朕赏罚分明,当然也不会亏待于你,同样,朕也赐你一颗仙丹,你快与真人服下吧,日后朕当万年皇帝,你就伺候朕万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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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永寿宫

第一百五十三章

永寿宫

娘的,这样一来我不就成了万年王八了。你想得倒挺美,嘿,你当一万年皇帝,我就得当一万年太监了?你还让不让人活了,是不是非要我爱你一万年才行?胡义在肚子里暗诽了几句,他心里非常明白,铅汞皆是有毒之物,如果这些元素在身体里超量,那麻烦就来了,不是这病就是那病的,一个搞不好就得命丧黄泉,所以这东西绝对不能随便服用。

奈何宪宗正一脸深情加期待的看着自己,这要是说个不字,只怕宪宗马上就能把脸翻了过去。服是肯定不能服的,“不”字也是不能说的,那怎么办,总不能装哑巴吧?胡义急了,我该怎么办,突然心中一动,一脸有愧地看着宪宗:“此丹乃神灵所赐,只有真龙天子和朝廷栋梁之臣才能服用。臣命贱福薄,只宫中一内臣而已,绝不敢妄自受用,倘若勉强,怕会神人共愤,定遭天愆。”

嗯,不错。宪宗听了这话,想想也是,他一小太监哪有资格服食如此仙丹,若此丹真有灵效,岂不是暴蔹天物,反正有李真人在,也不差他一个。且看真人服下之后如何反应,倘若无事朕再服也不迟。

那边李孜省听了胡义的话,看着手中那颗泛着金黄色的“仙丹”,肠子都悔青了:这话我怎么就忘记说了!...这小太监果如汪公公所言,脑袋瓜子灵得很,亏他能寻出这般不露声色又大拍马屁的理由。

“还请真人服下仙丹,以后与朕共同长生,富贵共享。”

宪宗见李孜省拿着那颗仙丹看来看去就是不服,心中生疑了,莫不是你和那继晓一般,也是戏耍于朕?

李孜省看出宪宗脸色有变,心中叫苦,将心一横,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这丹丸虽然有毒。但想就一颗也不会要我命吧。便将头皮一硬,凝声道:“皇上,此丹刚炼制出来,须稍等一段时间,还要配以清水同服才是,否则丹效就差了许多。”

宪宗一听,马上吩咐胡义:“去给真人端碗清水来。”

“是,皇上。”

皇帝不急太监急,胡义现在比宪宗还希望李孜省把那毒药给吞了,应声就背过身去,咧嘴一笑,屁颠屁颠的就去找水了。不大会功夫,就端着一碗清水小心的走了过来,效率说不出来的快。

“皇上,清水已到。”

见胡义端水来了,宪宗头也不回就吩咐道:“伺候真人服丹。”然后两眼炯炯有神的盯着李孜省,生怕错过什么稀罕事一样。

罢了,反正就一颗,料也无大碍。李孜省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借口可以不服这颗毒药,宪宗又紧盯着自己,要是自己假装服下。暗地扣下那丹,怕这把戏瞒不过去。只好憋着气饮了一口水,将那丹丸“咕噜”一声咽进了肚子。虽觉味道涩苦怪异,但和着水一下就进了肚子,也没觉有多难受。

宪宗等他服下那丹之后,迫不及待问道:“真人,仙丹妙效如何?”

李孜省没有马上回答宪宗,而是摆了个法势,闭目养神起来,宪宗见他这样,也不催促,只在那看着。七七四十九都挨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样子摆过之后,寻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李孜省开始有反应了,一脸舒坦的扬声说道:

“皇上,贫道以真气配合丹效,那仙丹刚入喉之时,但觉脾清气爽,一阵甘甜,入腹之后更是气血溢热,贫道这浑身上下都觉火热得很,想来是丹效已经发作。如果贫道所断无错,这长生不老丹算是大成了!”

哈哈,我还以为你会说味道好极了呢。你把超量几百几千倍的铅英服下肚子,不热才怪。胡义把小脸绷得紧紧得,看着李孜省在那胡诌,他可是知道这种丹丸不仅有毒,而且性燥。人要是服下去,肯定会觉气血滚热。难得李孜省竟然能够将这种毒性副作用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当真是难为他了。

宪宗观察了一番,见李孜省不像是作伪,而且也没有马上就有中毒什么的症状,于是心中大定,又问了他些身体其他的反应,李孜省也都连连说好,只把宪宗乐得没边,好像他马上就能得道长生一样。

不过宪宗宽心归宽心,却也没有因此马上服食那丹丸,他还想再看看,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严令胡义不得将此事外泄,且不得离开一步,三人仍在那殿中呆着,每日里除了看那宝贝似的“毒药”,就是观察李孜省的反应。

一连数日,不见李孜省有异常反应,相反却是越来越红光满面,举手投足更显高人风范,宪宗这才放心下来,马上拿着余下的五颗丹丸到了后殿。与万贵妃一同服用。同时还封了一颗丹丸,命胡义立即送进慈宁宫,奉给周太后服用,——也难得他一片孝心,想着自己长生不老的同时不忘老娘,他以前可是正经“聚了媳妇忘了娘”的代表。

万贵妃正懒洋洋的在后殿躺着,见宪宗终于炼出仙丹,也觉高兴,不过她高兴的只是宪宗不必再没日没夜的守护在那大殿中,可以出来透透气,以后不必再沉迷下去。对那所谓长生不老丹却是不怎么看重的。不过宪宗巴巴的送来了。殷切的要与自己同服,万贵妃犹豫再三,想着宪宗对她疼爱,心里感激,便不愿拂了他的好意,咬牙服下了一颗,虽然难以下咽,但却还是进了肚中。

待看着爱妃服完之后,宪宗也跟着服了一颗。不过一入嘴就觉这丹丸味道怎么跟李真人说得差远了,一点也没有什么甘甜的味道,反而却是奇苦无比。但转念一想,那李真人一身修为,自然是与我这等凡人不同,便也没怀疑,只想可能自己修为不够,这丹丸入嘴会呈不同味道吧。

服完长生不老丹之后,宪宗惬意的躺在那,是越想越高兴,自己终于不用死了,往后好好的当个万年皇帝。将近两个月时间,他都没睡过好觉,现在一下子精神放松,便不知不觉睡着了。万贵妃见状,忙让宫女拿过一块毯子替他盖上,俯身在旁温柔的看着他….

胡义拿着宪宗封好的“仙丹”到了慈宁宫后,马上求见周太后。值守的太监宫女与他都是相熟的,很快就替他做了通传。周太后正在宫里与几个宫女扯着闲话,听闻胡义来了,便让人带他进来。

“给太后请安!”

胡义一见周太后,便行了个大礼,给宪宗和万贵妃下跪时,他心里多少有些意见,但给周太后下跪,他却是乐意得很,不为别的,就为因为她,九儿的安危才能得到保证。

“胡义。你来了。”

周太后最近的心情特别好,一来是人年纪大了,越来越想得开,二来是万贵妃那边对纪氏和太子也越来越好,她看着心中也安。

“起来吧。”

周太后一脸笑容的示意胡义起来:“你不是陪着皇上炼丹吗,怎么有空来慈宁宫见哀家?”

胡义道:“回太后话,仙丹已经炼成,皇上特意让小的给太后献上一颗,好让太后也能长生不老。”

嘴上说得漂亮,胡义心里却恨不得把怀里那颗毒药找个没人的地方扔了,省得祸害这老太太,可是他不敢,要是宪宗盘问起来,自己可担不了。“长生不老丹炼成了?”

“正是!”

胡义从怀中取出那封好的丹丸呈给一边伺候的宫女,那宫女忙将丹丸递给周太后。

周太后愣了一下,将那丹丸拿在手里看了几眼,心中却是一叹,这东西她是太熟悉了。当年先皇英宗、先太皇宣宗也曾大量炼制服用过这种丹药,可是两个都是只活了三十八岁就撒手人寰了,一点也没见这种长生丹能让他们真的长生不老。

虽然知道这是无用之物,但周太后对宪宗沉迷此道也不阻止,因为历代皇帝都有为了长生不老而沉溺于此的传统,她虽然身为太后,却也不便反对,由着宪宗在那鼓捣。

有些感慨的望着手中这颗让自己公公、丈夫、儿子为之沉迷的“仙丹”,周太后沉默片刻对胡义说道:“难得皇上一番孝心,这丹丸哀家收了,稍后就服,你回去告诉皇帝,就说哀家欢喜得很。”

“是,太后。”

胡义应了一声,却也不说话,想到老太太等会就要服毒,心中很是不好受。他却不知,等他前脚走后,周太后就偷偷的将丹丸锁进了箱子底,直到死后才被宫女们翻出来。

“对了,自打你陪皇上炼丹后,太子就老念叨你,你若是得空,就多与太子玩耍玩耍,省得他一个人老是无趣。”

“是,太后,小的稍后就去见太子。”

胡义也真的想念九儿了,周太后这么吩咐他,他自然是求之不得。见事情办完,胡义便想告辞,趁现在还有时间,去见下九儿也好。周太后也不留他,笑着让他下去。谁知胡义刚往外走了几步,就见一太监飞速的奔进来:

“太后,永寿宫纪氏重病不起,命在旦夕!”

第一百五十四章 纪氏之死

第一百五十四章

纪氏之死

居住在深宫之中的女人们。无权过问国家大事,也无须关心国家大事。她们只关心自己的命运,一旦走进了这里,就至死身不由己。而那些众多的美丽而又高贵的嫔妃们,一生的命运都系于皇帝一人之身。皇帝的兴废,皇帝的喜怒,皇帝的健康,皇帝的好恶,都无不关系到她们的升降沉浮,乃至生死存亡。她们每个人都像在走钢丝,随时随地都有掉下万丈深渊的危险;她们之中,少年守寡者有之,终身被打入冷宫者有之,死得不明不白者有之,无声无息像蒸发了似的也有之。皇宫大内,对她们而言既是天堂,又是地狱。

万贵妃无疑是这些女人中的幸运者,皇宫对她而言就是天堂,所以从她的内心来讲,她始终希望宪宗一如他做太子时那样,专属她一个人;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年老体衰,而且膝下又无子。如果想让自己的地位更稳固,在宪宗死后依然当那冠绝六宫的万贵妃或者万太后,就要想方设法选择一个合乎自己意愿的继承人,否则现在的太子登基为帝,一旦他知道自己以前如何对付她娘儿俩,怕等待自己的就是噩梦了。

在考虑将来事情的时候,万贵妃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刚和宪宗服下了可以让人长生不死的仙丹,在她看来,那颗仙丹只是皇上心中的一个企盼而已,自己万万不能当真。所以该做的谋划还是要提前做好,该铲除的隐患更要提前铲除,以免他朝被咬,后悔莫及。小胡义给自己的意见很对,于其让那个野种登基,不如择一个听话的为帝,哼,只要皇上一日不死,这太子之位还不是说换人就换人。

许是因为万贵妃以前计划生育工作做得太到人心,所以那位刚刚怀上孩子的萧妃一直将自己有孕的消息瞒着。其实她也瞒不了,宜清宫那么多宫女太监,有谁看不出来呢。但是与太子被偷偷藏了七年一样,万贵妃对此就是不知情。她对这么久来,那些嫔妃肚子还没有动静感到心虑不安。尤其是每次看到纪氏抱着太子在自己面前欢乐的模样,她就更是难受,恨不得马上就撕破脸皮将这娘儿俩沉入御花沉中。

正有些生恨的时候,宪宗突然动了一下。身子的毯子往一边掉了开来,万贵妃忙心疼的上前替他盖好,心中埋怨,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踢掉被子或者弄掉毯子呢,也不怕着凉。

看着宪宗在自己身边酣睡的模样,万贵妃忽然笑了一下,然而笑容却没挂多久,就从她脸上消散了开去。沉睡中的宪宗额头已生白发,这些日子没有太监替他梳头,这白发自然而然的多了起来,望着那耀眼的白发,万贵妃很是惆怅:皇上都这样了,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如果肚子里的那颗长生不老丹真的有用该多好啊,这样皇上就能天天呆在自己身边了,自己也不用每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当真是累得很。见宪宗还在沉睡,万贵妃便拿着一件披风轻轻的下了地,人不可能不老,也不可能不死的,长生不老只是痴人说梦而已。偏偏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皇上却对此深信不疑,也许这跟他爷爷、父亲有关吧,毕竟他身上流着他们的血。

说起来也真好笑得很,宪宗那么依赖万贵妃,偏偏又对宫中的女色放不下,一听到万贵妃让他去别的嫔妃那过夜,脸上的笑容就止也止不住,丝毫也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自古以来多少被打入冷宫的后妃们都曾犯过一个不可饶恕的致命错误,那就是霸着皇帝不让他去沾染其他女人。以前万贵妃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她碰上的是一个千年难得出一个的极品皇帝,若是换了其他的帝王,只怕年头一久,就要心中怨言,将她一脚踢开了。

不过自从胡义向她进言后,现在的万贵妃却把这事看得很开了,那种蠢事她再也不会做了,因为她需要有一个女人为宪宗再生下一个儿子。所以当宪宗醒来,也不知是丹药有**作用还是这么多天他真憋得难受,一把拉过她共赴过巫山**之后,万贵妃用极其其温柔的语气说道:“陛下,妾已年过四旬,不及其他嫔妃年青有趣,还请陛下千万莫以妾为念,就多多地去恩幸她们吧。”

这种欲擒故纵的法子是很奏效的,听万贵妃这么一说,宪宗的笑容马上就露出来了:“爱妃果是贤妃,一点醋意也没有,朕喜欢得很。”话锋一转就变味了:“却不知爱妃希望我今日去临幸哪个?嗯,朕想想。柏妃又或是萧妃?”

万贵妃幽怨的瞪了一眼宪宗,开口就要说去柏妃那,话到嘴边却突然变了。

“皇上今晚去永寿宫吧。”

永寿宫?宪宗迟疑了一下,方才想起来,永寿宫里不是还有太子的生母,正年轻的纪妃吗?说来自己也有好长时间没有去临幸她了,纪妃当年模样长得就漂亮,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在内库一时起意临幸她了,现隔了这么多年,只怕长得更加水落了。只不过这纪妃一直被贞儿禁在永寿宫,为何今儿却如此大开方便之门呢?

宪宗是知道万贵妃对纪氏产子一事有些怨言的,生怕她说得是反话,便将头摇了摇:“朕还是去宜清宫好了。”

“不,皇上,自打太子与你父子相认后,你与纪妃就一直没怎么亲热,说来也是臣妾的不是。唉,臣妾老了,有什么事情也都看开了,今天你就去永寿宫陪陪纪妃吧,她也怪可怜的。”

万贵妃一脸诚挚的模样让宪宗大为受用,也很是感动,贞儿果然变了。

“贞儿。你说哪里话,你哪里老了,在朕眼里,你永远是那么年轻,也无人可以替你你在朕心目中的地位。你就是朕的贤妃,只恨太后那里不允,不然朕早就册你为后了。”

宪宗一边想着年轻貌美的纪妃,一边就要伸手去握万贵妃的手,这时却听殿外有太监在那大声叫道:

“皇上,皇上!”

放肆,朕只不过几十日没在。怎么这些太监就敢如此失礼呢。宪宗听那太监大呼小叫,不由有些生气,太没规矩了。

万贵妃却起身对着殿外问道:“何事如此喧哗?”

在外叫喊的太监是宪宗的内侍蔡伦,一听贵妃娘娘问话,忙小跑进来,见宪宗正一脸怒容的看着自己,心中不由一凛,却是顾不得许多,上前就说:“皇上,纪娘娘,纪娘娘她快不行了!”

“啊?!”

……………………

冬天的北京城,阴雨连绵。深宫之中,更是阴森森的,让人透不过气来。这天晚上,囚禁太子生母纪淑妃的永寿宫里极为安静,只有绵绵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宫中当值的太监宫女人人如死了父母般,苦着脸在那看着不断进进出出的太医,谁也不敢乱说一句,气氛格外的压抑。

宪宗皇帝和万贵妃以及抱着九儿的周太后神情紧张的站在屋中,屋外站着柏妃、萧妃她们,太子的生母病重,于情于理,她们这些同为嫔妃的女人都要过来看望一下。胡义则是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看着万贵妃。

一听到蔡伦禀报的宪宗就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望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纪妃,宪宗不由一阵难过,他对这个女人再怎么没有感情,她也是自己唯一儿子的亲生母亲。见她一脸病容,呼吸有上没下的,眼见是活不成了,心中真的不好受。鼻子酸了一下,轻轻走到床沿前,将手放在了纪妃的胸口上。

“爱妃啊,你觉得怎么样,能听见朕说话吗?”

床上的纪妃好像听到了宪宗的声音,嗓子动了一动。却是说不出话来,脸上犹如回春般浮现出鲜红的血色,失神的眼神怔怔的看着头顶。

“妹子呀,你这是怎么啦?”

与宪宗一同赶来的万贵妃,也神情激动的扑在纪妃的床边,眼眶里满是热泪,比宪宗还要痛苦的样子,以至于周太后命宫女反复拉劝,也止不住她的痛哭。

难过了一阵后,宪宗立即让人宣来年已七旬的张太医,对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救下纪妃。战战兢兢的王太医掰开纪妃的眼皮,仔细地看了又看,然后摇摇头,叹息一声。

宪宗心中一紧,张太医的样子他再熟悉不过了,当年英宗弥留时,也是由他诊断的,当时他就是这幅模样。知道有些不妙的宪宗忙问:“还有救吗?”

张太医结结巴巴地回答:“臣,臣实在是无,无能为力……”

“给朕滚出去!”

宪宗气得怒吼一声,好像一头受伤的豹子般。张太医听了这一声吼,如蒙大赫一样长出一口气,然后显出与他年龄十分不符的迅捷,快速退了下去。

等张太医退下去之后,宪宗又宣来了陈太医。年过花甲的陈太医,同样战战兢兢地掰开纪妃的眼皮仔细地看了,也同样是摇头叹息。

宪宗有些不愿意面对纪妃无救的现实,厉声问道:“你也没有法子吗?”

陈太医见宪宗脸色不善,慌忙跪禀:“恕臣没有回天之术。”

“滚下去!”宪宗又是一声怒吼。

一连传了三个太医,一连滚了三个太医,纪妃的性命依然未能保全。午夜时分,属兔,年方二十四岁,一生悲苦,史上最伟大皇帝明孝宗的母亲,那个让人同情又让人悲叹的瑶女纪氏走完了她的人生,死的时候眼睛始终无法闭上,好像这世上还有很多她未了的心愿一般...

第一百五十五章 虎威太岁

第一百五十五章

虎威太岁

纪氏死了,就这样一点征兆也没有的死了。她的死过于突然,也过于离奇,以致于宫中风传:纪淑妃是被人下毒害死的。那么如果这个风传是真的,凶手又是谁呢?

胡义因为身份的缘故,对这些风传并未耳闻,但他却敢肯定,纪氏的死肯定是一起谋杀,至于凶手是谁,根本不用花费力气去找,因为她天天就在自己眼前晃悠。不过让他痛苦的就在于此,明知是万贵妃下的毒手,可自己却不能对她做什么,甚至一点风声都不能露出来,对宪宗是这样,对九儿也是这样。

所以有时当九儿睁着大大的眼睛看自己的时候,胡义都会有一种愧疚感,说实在的,他是很想保下纪氏的,好让九儿能得到亲生母亲的关怀,但他也没想到万贵妃最终还是没放过她。

看着九儿趴在自己母亲的尸体上痛不欲生的样子,胡义心中就倍受煎熬。理智告诉他,纪氏死亡的真相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九儿,否则麻烦就大了。九儿再怎么乖巧,再怎么懂事听话,他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不可能跟大人一样,懂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如果他一旦得知自己母亲是被人杀死,那么他肯定会冒失的去找万贵妃,如此一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胡义是万万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为九儿,也为自己。

当晚,太监宫女们就为纪氏进行小殓。所为小殓,就是为尸体净身整容,穿上寿衣。这个步骤要尽早,甚至有时在断气之前就进行。因为过几个小时,由于肌肉细胞死亡,会出现称为尸僵的四肢僵硬现象,影响穿寿衣。另外寿衣不能用皮质,要用丝绸棉衣,因古人认为如果给死者穿皮衣,那么她(他)来世就会转生成为动物,不再为人。纪氏身为太子之母,皇帝册封的淑妃,当然不会用民间小殓所用的棉衣,而是穿了一身轻盈的丝绸。安乐堂的医监给妆点遗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纪氏一直不肯闭上的眼睛合了起来,让她的脸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安详。

至于报丧这个步骤,则直接免了,因为纪氏除了老公宪宗和儿子九儿,这个世上就再无亲人了。她的亲人早在成化元年就在平定大藤峡之乱时被官军全部诛杀。若说还有什么与她有关连的人,汪直倒可以算一个,因为他与纪氏一样,都是被俘的瑶人之后。不过二人从不往来,甚至有时候汪直对纪氏还怀有敌意,这种敌意也许是受万贵妃传染吧。

小殓之后,按照规矩,就要停灵了,停灵又称暂厝,指将死者尸体在灵堂停放若干天,等待前来奔丧的亲友,同时有助于确定死亡而不是昏迷假死。纪氏娘家人是没有了,这个亲友就是指宫内人和王公大臣们的夫人了。

因感念纪氏生育太子的功劳,宪宗特意下旨将灵堂就设在永寿宫,并按皇贵妃礼制安排丧礼,并责令礼部立即筹备纪妃下葬事谊。

生前不过是个淑妃。死后却能享受皇贵妃的礼制,九泉之下的纪氏如果知道这个安排,不知对这个并不爱自己的老公会作出何感想来。

停灵期间,按制是需要有人守灵的,宪宗身为皇帝,自然不用他来守灵。他活这么大,除了他老子英宗去世时,做为储君太子守过灵之外,宪宗还没有给别人守过灵。就算万贵妃现在去世,按礼制,他这皇帝也是不用守灵的。

宪宗这个丈夫不守灵,周太后这个婆婆更不可能替媳妇守灵,万贵妃与其他嫔妃们也不可能替纪氏守灵,那么守灵的人就只剩一个了,便是纪氏的儿子——太子朱佑樘。

因九儿实在太小,宪宗便让胡义陪着一起守灵,胡义自然是满口答应。九儿因伤心过度,眼角都哭肿了,小脸蛋上满是泪渍,他实在不忍心再让他一个人在这里陪着母亲的尸体。宪宗这么安排,正合他意。周太后对这个安排也没意见,胡义是提督西厂的太监,虽然人小,办事却是稳妥得很,况且太子对其也是十分喜欢信任,有他陪着,她这做奶奶的也放心。万贵妃与周太后一样,对此也没意见,而且还破天荒的叮嘱永寿宫的大小太监宫女。让他们随时听候胡义安排,一旦太子有什么事,立即到昭德殿禀报。话中话外对九儿都很是呵护的样子,唯恐九儿有什么好歹,宪宗见了,自然很是欣慰,也是感动不已。

当初纪氏被册封为淑妃时,宫中画师便替其作过画像,本来是作为宫案备档用的。她这一死,那画像就派上用场了,被太监们取来奉在灵堂正中,另外在停尸的灵床上摆满了供奉用的食品(供品)、香、蜡烛、纸钱等。灵前还摆了三个大铜盆,供太子及前来吊唁官员焚纸钱用。

…………………

外面的细雨还在唏唏拉拉的下个不停,一点也不见停,风倒是没刮,但却冷得很,好在值守宫女心细,在灵堂里多放了几个暖炉,屋中这才不觉得冷。

九儿呆呆的跪在母亲的灵枢前,不哭也不闹,方才宫女端着吃食过来他也不吃。胡义看在眼里,心疼不已,上前劝他吃点。却被九儿摇头拒绝了。见他如此坚定,胡义也不再说什么,决定等天亮后再让他进食。

烛火忽而亮一下,忽而暗一下,让灵堂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四更天后,外面渐渐的有了亮色,胡义跪的有些腰酸,便想起身活动一下。刚要动,却见一直沉默不语的九儿突然将头扭了过来,咬臣切齿道:“哥哥,我娘是被贵妃娘娘害死的。将来我登基之后,一定杀了她为我娘报仇!”

胡义一听这话,如被电击一样,慌忙四处看了一下,冲上前去一把捂住九儿的嘴:“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被人听了去。”

胡义紧张,九儿却是一点也不怕:“哥哥,我娘就是被万贵妃害死的,为什么我不能说这话。”

“殿下你有何证据说纪娘娘是被贵妃娘娘所害?”

胡义不明白九儿为什么会冷不丁冒出这话来,只道他是胡乱猜测。

九儿站起身来,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然后肯定的说道:“那第一个太医在替我娘诊治时,我见他脸色有些慌张,而且还时不时的朝贵妃娘娘身上瞄去,若是我娘真是陡生急病,他这番做态是为何?”

听了九儿这话,胡义愣住了,小家伙的观察力这么仔细的,我都没注意那太医有什么不对,他却看出来了。九儿的分析还是很有理的,胡义也不能一棒子推翻。

九儿见胡义不吱声,更加坚定心中所想。

“我听说前太子朱佑极也是被贵妃娘娘害死,哼,她这个女人就是心毒,也不是父皇为什么如此宠信她。她这次害我母亲,下次肯定要害我,哥哥,你要帮我!”

九儿说完上前抱住胡义,将脑袋揣在他的怀里:“这世上,除了我娘和祖母,就是哥哥和张公公对我最好了。现在我娘和张公公都死了,就只剩下祖母与哥哥了,你若是不帮我,九儿就自己找她报仇去!”

九儿口中的张公公指的是吞金自杀的张敏,胡义听了他这话,心中一阵翻腾。半响才叹气一口气,俯身抓着九儿肩膀说道:“九儿,哥哥帮你,但你必须把这个想法吞在肚子里,不管是谁都不能对他讲!从今天起,你母亲的仇由哥哥帮你报,但怎么做你要听哥哥的,你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找贵妃娘娘。你能不能答应哥哥的?”

九儿顿了一下,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我听哥哥的,只要哥哥愿意替我报仇,我什么都听你的!”

…………………………

这几日宪宗的心情一直不大好,虽说服了长生不老丹,以后都可以不用死了,但纪氏的死还是让他颇为难过。而且性情也越来越暴躁起来,动不动就为些小事责罚当值的太监宫女。万贵妃知道他是因纪氏之死而难受,便让太监传来李孜省,让他替皇上开解一下心结。她知道宪宗最是听李真人的话,而且李真人在修道上面颇有心得,有他出面,想必皇上的心性会好许多。

太子生母纪妃的死李孜省是知道的,情知宪宗现在这样是心切所致,却没按部就班开解宪宗,而是胡诌说:“陛下,这是龙虎相克,宫中定有与皇上属相不合之人,冲克了皇上的真龙之命,从相理上推算,这是命犯虎威太岁,须将这些人查出来驱逐后,才能让皇上心性安宁,脑清气定。”

宪宗对自己近段的反常也是有些奇怪,听了李孜省的话深信不疑,依言照准,命太监传令司礼监马上办理,将凡属相为虎的宫中之人全部驱逐出宫。

这一来可了不得了,紫荆城中上上下下七八千人之众,司礼监一查,宫中属虎之人竟有五六百之多,待这些人听说宪宗的旨意之后,立马全都急了,他们要么就是宫女,要么就是太监,除了伺候人其他谋生手艺一样不会,宫女还好说,出了宫找人嫁了也就是了,可是太监一旦被赶出宫,可就彻底的失了活路了。

...........

满清造谣说明朝宫中十万太监,这纯属胡扯,紫荆城能有多大?十万人可是一个小县城的人数,这么多人塞进去,估计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第一百五十五章 贵妃是大老虎

第一百五十五章

贵妃是大老虎(求订阅)

“张诚,你还不收拾东西的?”

“陈公公。您老不是不知道,我张诚打小被送进宫,身边也没个兄弟姐妹,家乡又闹了灾,爹娘不知是死是活呢,这要是被赶出宫去,你让我往哪里去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司礼监下了严令,限午时之前,所有属虎之人都要出宫,谁要是赖着不走,那就可要上规矩了。”

“唉,张诚,走吧,咱爷俩一块出去谋个生吧,实在不行,就当要饭的吧。”

“……..”

今日是为纪氏守灵的第六天了,按礼制规矩,明日就要大殓出殡了。自从胡义那晚与九儿说了那些话后,九儿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再也不提报仇的事。而是老老实实的做着儿子的本份,替纪氏守着灵。胡义却是知道,九儿一定是在强压心里的痛苦和仇恨,脸上却不愿意表现出来,以免让自己担心,他这么做只为能够让自己安心的替他报仇。

前日礼部就按制给纪氏上了谥号,曰“恭恪庄僖淑妃”,宪宗也同意了这个谥号,拿宝用印后,给纪氏彻底定了个名份,并让其葬在茂陵,算是对她有个交待。

但人已身死,这种名份又算得了什么。生前你不爱护,死了却要如此作态,真不知你这个丈夫如何当的。胡义对宪宗很是不满,这种不满更多是来源他对纪氏的死因不闻不问,太医说陡病身死,他就信了,也不让人好好验验,就这么给定了调,然后就给纪氏办起了身后事。也不好想想,一个大活人,之前一点毛病也没有,怎么可能说病就病了,这病还来得凶,傍晚传出的消息,晚上就没了。世间有什么病会如此凶猛呢。除了中毒,难道还能找出其他的解释吗?不过宪宗不过问,他自然也不会在其面前多说什么,不管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大家一起糊涂好了。反正你儿子清醒得很,将来要报仇的也是他,与你这老子无关。

九儿这些日子还是进了不少食,有时不想吃,但在胡义的要求下也还是吃了些,再加上这几日周太后时不时来看下孙儿,带给他些可口点心,一来二去身子骨倒也结实,没有生病,受凉感冒什么的迹象,这让胡义放心不少,他最害怕的不是答应九儿替他娘报仇的事,而是害怕九儿会因为伤心过度,身子骨出个什么差错。

昨夜半夜时,哄九儿睡了一会,这会刚与他焚了几张纸钱给纪氏,就听到外面有些嘈杂。胡义顿时就有些来气:太子在里面为母亲守灵,怎么外面那些太监宫女们如此不安宁的,还有没有规矩了,真没个上下之分了是吧!

做了这么多天的西厂提督太监,见多了朝中大人物,胡义一旦动怒,虽然人小,但还是很有一股官威的,这就是上位者的心态,你若是让他以以前小太监的身份出去对人训话,肯定是底气不足的。

迈到殿门外,就见七八个太监宫女团在那里,不时还在那说几句,胡义当下把脸一沉,扬声问道:“你们在这做什么,吵吵闹闹的,也不怕惊动了太子殿下。”

那几个太监宫女正在那说着什么,没注意胡义出来,被他这么一叫给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胡公公一脸怒色,都有些害怕。当先一个从六品的长随太监快步走了上来,对着胡义俯身作辑,一点也不敢怠慢的样子。恭声说道:“胡公公歇怒,小的这就让他们赶紧走。”

胡义认得他,知道他是永寿宫的职事太监陈吉。见他态度还算恭顺,那几个太监宫女都有些怕自己,便也不想难为他们,点了点头,示意我知道了。

“慢着。你们这大包小包的做什么去?”

刚要转身回去,却见那几个太监宫女中有三人背着包袱往外走,胡义一看这模样,立马又来气了:纪氏刚死,你们就想收拾东西另投门面去了!

陈吉听胡义这么问,再见他两眼带着火气的看着张诚等拿着包袱的太监,知道他误会了,忙解释道:“回胡公公话,这些人不是要到其他宫中伺候,而是奉了司礼监众位公公令,即日出宫。”

“什么?”

胡义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好的出什么宫,难道宪宗在宫中搞人员裁减,节省用度了?这不像他一贯作风啊,宪宗的内库别的没有,银子多的是,都是他太爷爷,爷爷,老子给攒下的,要说都给花光了,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缺银子而裁减人员,胡义就有些纳闷了。问陈吉道:“这些人为什么要出宫,宫中人手多了还是怎么?”

“这倒不是。”陈吉看了一眼张诚等要出宫的小太监,叹了一口气,老实说道:“只因他们命不好,摊上了个属虎的属相,这才不得已要出宫。”

“属虎的怎么了?”

胡义越听越奇怪了,怎么属老虎的也犯事吗?

陈吉见胡义不知情,便说道:“具体小的也不知道,只好像是听说李真人对皇上说什么宫中龙虎相克,犯了虎威太岁什么,所以宫中属虎之人都要离宫。至于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小的职卑位低,实在是不清楚。”

“原来如此”。

听了陈吉这话,胡义鼻子“哧”了一下,敢情李孜省又闹妖蛾子了,他怎么不说属老鼠的犯太岁,把我也赶出宫去的。

抬眼见那三个拿着包袱的太监都是些听差打杂的小太监,想必手里也没什么银子,再看他们身子都单薄得很,不像是能干得了重力气活的人,心道都是些被净了身的太监,先天就阳气不足,这要是出了宫往后如何过日子。念及于此,起了善心,便想帮他们一把。

走下台阶,来到那几个太监宫女面前问道:“你们出宫之后,可有什么安排的?”

几个太监宫女迟疑了一下,那个叫张诚的小太监苦着脸说道:“能有什么安排,旨意下的急,也没发遣散银子,说让走就让走。胡公公,我们都是从小在宫中长大的,也没个什么手艺,出了宫还不是各安天命,各人走各人的,能找到活计的就凑合着活下去,找不到活计的就去要饭,连饭也要不了的饿死也是没法的事。”

“这怎么行!”

这等不人道的事情胡义是看不下去的,历史上各朝代灭亡之后,从宫中流落到民间的太监都没什么好下场,一个过得比一个苦,因为他们与正常人相比,先天性少了赖以谋生的手段,而且还被世人所耻所欺,就算能找个活计谋生,也是活得相当悲惨窝囊。想到这些人出去的命运,胡义要帮他们的心就更加坚定了。

扭头对陈吉吩咐道:“你让他们先别急着出宫,另外你马上去通知司礼监。就说咱家说了,让所有人慢着出宫,一切等咱家的通知。”

“啊,多谢胡公公!”

陈吉等人一听胡义这话,好像看到希望一般。胡义是提督西厂的钦差太监,司设监的掌印,又是皇上和贵妃娘娘面前的红人,更是太子殿下的伴读,他这么说了,看来是要揽下此事。

张诚等三个属虎的当即就谢了起来:

“胡公公,你老真是大善人,若是小的们因你老求情,不被赶出宫,以后小的们天天供奉你老的长生牌位!”

“胡公公,小的们冤枉啊,这要是出了宫可就没个活路了,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向皇上求情啊。”

“……….”

得,我都成你老了。胡义听了这帮太监的感谢,有些哭笑不得,还长生牌位,你怎不说给我搞个生祠,跟九千岁魏公公一样,天天给我上三柱香的…

不过事情虽然决定揽下了,但胡义还真没什么把握,现在宪宗对李孜省同志信任得很,能不能听进自己的劝说也实在没底。便道:

“你们先不要忙着谢,皇上也不定能听咱家的,这事还指不定呢。”

“不管成与不成,小的们都记下胡公公这份大恩了!”

听胡义这么说,张诚他们也知道事情还有些悬乎,但人家堂堂西厂太监能关照自己这帮无职无司的小太监,已经是难得了,事情就算不成,也不能怪到人家头上。

“那成,咱家这就去见皇上,你们先等着。”

胡义不再与他们说什么,匆匆进去与九儿说了几句后,便赶往昭德殿。

路上胡义在盘算如何说动宪宗取消这条让人啼笑皆非的旨意,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好说辞,不由有些怅然,难道要去威胁一下李孜省不成?

……………..

“皇上,胡义胡公公求见。”

宪宗正在昭德殿和李孜省探讨长生之秘,虽说服了长生丹,但如果修行不够也是不行的。二人正谈得尽兴,就见内侍蔡伦进来禀报说胡义要求见。

“让他进来吧。”

胡义一直在永寿宫陪太子守灵,这会来见朕有何事?宪宗以为太子那边有什么事,便让蔡伦召胡义进来。

“小的见过皇上!”

胡义进来之后对着宪宗行了礼,然后抬头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启禀万岁,经臣查核,贵妃娘娘的属相也是虎。”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东华门外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东华门外

万贵妃属虎这件事情胡义自己是不知道的。此事是宪宗内侍蔡伦告诉他的。当他为没有好的借口劝说宪宗,有些犯愁的到达昭德殿时,恰巧的很,今日当值的是内侍蔡伦。

为了更加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胡义便向蔡伦仔细问了宪宗要求属虎之人出宫的详情。到底是花了两千两银子的,蔡伦对胡义的所问一点也没有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从头到尾告诉了他。

说完之后,见胡义面有难色,蔡伦便起了分忧之心,眼前这小公公可是自己的大金主,有了什么麻烦事,自己最应该责无旁怠的。

这事也不指望蔡伦能有什么好主意,不过人家问了,也是一番好心,胡义便将自己应承那些太监宫女的事情与他说了。谁知蔡伦听完,一边敬佩的拍着马屁,一边说了句“倘若这宫中属虎之人真要全部赶出去,怕贵妃娘娘也在此列。”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听了这话,胡义眼睛都直了。哈哈,天助我也,如此好说辞到哪去找呢。有些不放心的确认了一下,蔡伦都肯定万贵妃的确属虎,这下胡义再无担心,立马心情轻松的进了昭德殿。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听了这话,胡义眼睛都直了,哈哈,天助我也,如此好说辞到哪去找呢。有些不放心的确认了一下,蔡伦都肯定万贵妃的确属虎,这下胡义再无担心,立马心情轻松的进了昭德殿。

等一进昭德殿,胡义什么话也不话,先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宪宗一听,有点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继而却是一愣:朕怎么忘了贵妃也是属虎的呢,这要是真如真人之言,那贞儿岂不是也要出宫,那怎么行!

“真人,这可如何是好,朕的爱妃也是属虎,如果为了化解朕这龙虎相冲之忌将她赶出宫去,朕是万万不愿的。真人可有其他办法破解这虎威太岁之冲呢?”

宪宗跟万贵妃的关系。李孜省是心知肚明的,奈何赶属虎之人出宫是他的建议,这要是说不必出了,未免脸上无光,有损权威。但要是真的坚持赶贵妃出宫,恐怕自己先要被赶出宫了。他很是明白,赶万贵妃出宫就是拿刀割宪宗的心窝肉,这种拿刀捅皇帝心窝子的事情自己如何能做。好在宪宗的最后一句话给了他借坡下驴的机会。

装作有些犯难的在那低眉思索了一会,李孜省缓缓抬起头来,轻捋了一下自己的山羊胡,轻声说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恐劳民伤财,非不得已不可轻为之,以免朝堂之上对皇上有什么非议。”

宪宗只想化解龙虎相冲之忌,又保住爱妃,哪里会理会这劳民伤财会是怎么个劳民,怎么个伤财呢。当下毫无所谓的说道:“只要能化解这龙虎相冲之相,纵使破费些也没什么。具体如何做,真人但请说,千万不可有所顾忌。”

李孜省见宪宗一脸无所谓,心中一乐。我进宫这么些日子,官位官位没捞到,金银珠宝也没入腰,皇上你既然不怕劳民伤财,我也是不怕趁机为自己谋些好处的。

“若不将属虎之人赶出宫,唯一化解虎威太岁的办法便是广召僧人、道士、以贫道为首,另配以中官太监,即日便前往各地名山大川焚香许愿,沿途广撒金银,以此祝寿山川诸神,佛爷菩萨,让他们齐为皇上守护五星中宫,如此那虎威太岁便冲撞不了皇上。”

呃,靠,这可是条发财好路!啧啧,李孜省刚才说配以中官太监,这要是落在我头上岂不是天大一件幸福。你李大骗捞一些,起码也要分我一些才是吧。胡义听了李孜省的建议,眼珠子顿时亮得很。所谓前往名山大川焚香许愿,沿途广撒金银还不就是带着宪宗的银子出趟公差,象征性的搞一搞,完了就是躲在屋里数银子了。而且这事还威风得很,这可是代天子出巡,地方官的孝敬那可少不了,啧啧,这可是又有面子又有里子的好事。

有了这等想法,胡义眼巴巴的看着宪宗,等着他记得自己这个陪他炼了几十天丹的好灵童,好让自己去分李孜省一杯羹。

宪宗听完李孜省的一番话。起身轻轻踱了两步,胡义还以为他意识到这事会让自己破多大财呢,没想宪宗却是猛的回首,感谢的看着李孜省:“真人,朕可就全靠你了。你要什么朕都让人去安排,至于什么金银财货的,那些身外之物朕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你尽管到内库去取,不必告诉朕花销多少。朕只希望真人能尽快为朕化解虎威太岁,好让朕的心性能够平和一点,这几日朕真的有点难受。”

好,宪宗好,好宪宗,宪宗真不愧年号“成化”,原来是说成天化钱,不过你还算好了,没跟你后世那些重孙,灰孙学,干自己的事让国库出钱。胡义对宪宗不管做什么都不动用国库的银子感到比较满意,不过转念一想,那是因为宪宗内库里有他祖上给积的财富,凭他这辈子还难以花得掉,所以他花起来自然一点也没有节省开支。细水长流或者给儿孙留点的意思。

有了宪宗这番话,李孜省算是可以名正言顺的为自己搞福利了。

当下宪宗就诏命李孜省率领一干中官、僧人,四处焚香许愿,祈祷山川诸神,佛爷菩萨,祝为保佑。不过却没安排中官太监的人选,让胡义好生失望,暗自琢磨要不要走走夫人路线,到万贵妃那里活动活动的。

有了李真人新的化解方法,属虎的人自然不用出宫了,胡义试探的问了一句那些人如何发落时。宪宗自然让他去传令,那些人不必出宫了,至此胡义算是定心了。他可怕宪宗一面让李孜省出去公差花大钱,一面又让属虎的宫女太监滚蛋,只留下万贵妃一人,那自己这次出头可是赔大了。

见宪宗和李孜省开始讨论起如何具体花银子,胡义便知趣的告退了,他要赶到东华门去给那帮还在担忧自己命运的宫女太监吃一颗定心丸。虽说自己让陈吉去传话给司礼监的人了,但除了自己的干爹王继来能理睬一下,其余那些老太监不定给自己面子。万一自己去迟一步,人都被赶出宫,那也真让人哭笑不得了。

从昭德殿出来之后,胡义便急匆匆的问蔡伦那些出宫的人现在何处,蔡伦忙说他们都在东华门,胡义一听便立即往那赶去,连蔡伦的问好都没理会。那些被赶出宫属虎的太监宫女里有很多蔡伦的熟人和相好的,见胡义一脸喜色的跑了出去,蔡伦知道这事解决了,不由得也是高兴万分,心道胡公公小小年纪,为人就爽快,还能有此善心,当真是难得的好人。

.............................

“你们不用等了,皇上那不会有新的旨意过来的,我看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出宫去,有亲的投亲,无亲的返乡,连家也没有的赶紧找个活计安生才是。在这里干等就能等到皇上回心转意了?告诉你们,那不可能,李真人的主意,皇上是一听一个定。”

东华门外,往常这里虽然也有人进进出出,但却从没像今天这样熙熙攘攘的挤了这么多人在,略估摸,得有五六号人,这里面有男有女,男的自然是太监。女的当然就是宫女了。除了极少数一些有职司的太监和宫女外,大多数都是些听差,打杂的下人。他们围在一起,四五成团的,相互都在说些什么,时不时眼光还朝东华门内看去。

陈吉和张诚他们的速度很快,在胡义赶往昭德殿时,他们便分头通知了。陈吉去了司礼监,将胡义的意思告诉了值守的几位秉笔太监,王继来也在此中。听了陈吉的话后,王继来先表示了肯定,对其他几位说道自己的干儿一向做事有分寸,这次为出宫的人求情,他若是没有几分把握,断不会如此冒失去见皇上的。

贾谊等太监对宪宗让属虎之人出宫的决定也是相当不满的,他们不是没去求见过宪宗,希望皇上能够改变决定。可是宪宗见都不见他们,只严令此事速办。

皇帝让什么人出宫纯属私事,司礼监的人也无奈何,只得依令而行,但心中却谁也不愿意这些人真的出了宫。都是些朝夕看得见的人,看着他们凄惨的出宫,众人谁也不好受。听王继来这么一说,倒也没如胡义所想那样,不给他面子强令那些人马上出宫。

不过胡义是否能够成功劝说得了宪宗,众人心里也没底,想了一下,搞了个折中的意见,让人去传令先不要赶那些人,而是先集中到东华门外,等半个时辰,如果时间到,皇上还没新的旨意过来,那就怨不得别人了,所有人立即出宫。

王继来虽有心想替干儿争取多点的时间,但圣意也难违,便也同意了,这便有了几百号属虎的太监宫女聚集在东华门外的情形。

“李公公,司礼监的众位公公说是半个时辰,眼下时间还未到,说不定皇上马上就让胡公公过来传信,让大伙不要出宫了。”

刚才劝众人走的那位太监姓李,是神官监的少监,听人群有人这样叫喊,他一脸的不耐烦:“这么长时间也没个消息过来,我看你还是没抱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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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恢复继续万更。

第一百五十七章 胡公公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胡公公来了

“胡公公为大伙求情的事。谁也不能说肯定就能成,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好。李公公,你也别急着就要赶大伙走,这事临到谁身上都不好受,敢情你老不用出宫,就这么着埋汰大伙吗?”

姓李的少监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一个不阴不阳,听起来很是尖利的声音响起。转睛看去,说话的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太监,人长得是又黑又瘦,好似皮包骨头般,身上的衣服也像是有年头没洗过一般,皱巴巴的。但与刚才那声让人听起来有些别扭的声音不同的是,声音的主人看上去显得十分憨厚老实,就像是一个非常纯朴的老农,让人有说不出的亲近和信任。

李少监单名一个全字,虽然只是神官监这种冷水衙门的少监,但人家也是有职司的太监,寻常太监宫女哪敢这样跟他说话。不过这说话的中年太监却是他熟得不能再熟的,听他如此与自己说话,李全心中只是有些不快。却也没由此而斥责他,只是冷哼一声道:“嘿,我说刘谨,你是成心与咱家过不去还是怎么着。”

被唤作刘谨的中年太监听了李少监这话,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而是往前走了一步:“你老是公公,小的什么都不是,还要马上被撵出宫,哪敢跟你过不去啊?”

话听着恭顺得很,一口一个你老的,但周围人都看得出来,刘谨对李全一点也没有尊敬的意思。

刘谨是什么德性,李全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见多不怪,对他这种阴阳态度也不生气,沉声道:“得,咱家也不跟你废话,再过半柱香时间,若是还无新的旨意过来,你们可就怪不得咱家了。抗旨不遵可是死罪,咱家可不想为了你们把自己这条老命给交待了。”

之所以不想与刘谨计较,只因为李全太了解刘谨了。当年二人可是一起进的宫,只不过二十年后,一个是听差打杂,一个却成了少监,相互之间这身份和地位可就悬殊得厉害了。

说来刘谨这人也称得上是宫中的异数,进宫二十年。无论是年纪还是资历,都应该升上监丞或少监了,同期的李全就是升得少监。可他倒好,直到现在还跟刚入宫时一样,只是一个听差打杂的身份。与同期入宫的那些最低也混到了监丞的太监相比,他的太监仕途那是相当的不顺,甚至不顺都谈不上,可以说是失败得很彻底。

刘谨官运不顺的原因,与他的为人有关。同大多数进宫的太监个个都显得胆小慎微相比,他的为人就泼皮得很了,胆大包天,有那种舍得一身肉,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拼命精神,在紫荆城数千太监当中显得很是扎眼。所以相处的太监们都不愿意与其打交道,人情相处如此,这差事做着更是如此,没什么衙门的职司太监愿意用个泼皮做手下的,所以刘谨就不待人见了,混了二十年还是一小听差而已。虽然他之前也有过自我改变,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性格岂是说变就能变得了的,往往几日一过,他那泼皮似的本性就要流露出来,如此一来,更没人愿意用他。

说其幸运也好,说其被人遗忘也好,他这个泼皮太监官是没得当,但却也无人赶他走,所以这么多年来,刘谨与大多数人一样,在紫荆城中也活得甚是自在。若不是这次李孜省给宪宗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怕他还在宫中继续当他的小听差,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今后为如何如何。现在成了马上就要被清扫出宫的一员,刘谨这才有些慌起来,见李全急着要众人走,当然要出言奚落一番,好舒解一下心头闷气。也就是李全能让他如此说话,换作是别的公公,怕刘谨话还没说话,两边的侍卫就能把他当场给脱了裤子暴打一顿了。

李全当年是跟刘谨一同入宫的,有这种香火之情在,自然不会拿他怎么办,再说他也知道刘谨的为人是那种惹人厌的类型,你越跟他计较他就越来劲,到了你就越受气。想到马上刘谨就要出宫了,李全便也不想跟这就要滚蛋的人说什么。他只想尽快把差事办完,好回司礼监复命,人走也好,不走也好。都不**的事。身为下者,只要听令就好,宫中的规矩可不是摆设,若是延误了皇上的大事,可不是单单吃顿板子就能过去的。

刘谨见李全不再答理自己,好像失了对手般很是无劲,再想到出宫之后将来自己如何个活法也让他头疼,便也没什么心情再去剌李全,和他扳什么话头了。背着他那个装着一堆破烂衣服的包袱在人群窜来窜去,看样子是想听听其他人出宫之后都有什么打算,如果可以的话,不管相熟还是不相熟,怎么也要求人家算上自己一份,实在不行,大不了跪下给他磕几个响头就是。

那边刘谨在人群中东跑跑西逛逛的,这边有百十号人正在愁眉苦脸的看着东华门内,而且大多都是些无职无司的太监和宫女,永寿宫的小太监张诚等人也在其中。与另一部分已经对此事不抱任何希望,正筹措出宫之后做什么的太监宫女们相比,他们对皇宫的依赖远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因为他们都是从小被送进宫,而且现在年纪也都不大,自然不会有胡义那种暴发户般的好运气。身上积蓄的银子更是少得可怜,不是每个衙门里的人都如胡义的司设监一样。有钱大家分的。恐怕他们中有些人身上连块碎银子都没有,只有几个铜子而已,出宫之后也仅够在地摊边买碗混沌吃吃吧。

从来没有出过宫,再加上又没积蓄,这百十多号人便是东华门外人群中最希望胡义能够成功劝说皇帝的人,因为只有那样,他们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来了,来了!”

等待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离李全规定的半柱香时间剩不了多少的时候,不知是哪个眼尖的宫女突然一下大声叫了起来。继而激动的往前冲了上去,那样子让熟识她的人都有些惊讶,这姑娘以前可是很矜持的。

那宫女这么一叫,身边人的眼光迅速也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紧接着人群中一阵骚动,大家不断的在用各种语调向身边的人重复一个讯息:胡义胡公公来了!

“什么来了?”

李全先听见那个宫女叫喊的声音,再见所有人都往自己身后看去,下意识的也将头转了过去。

“胡公公来了,大伙不用出宫了!”

不知从哪堆人群里冒出来的刘谨也真是眼尖,挤出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远处有一个身材瘦小的孩子正往这边跑来,看那身红艳艳的大红袍,不用说,来人肯定是提督西厂的胡义胡公公了。

李全也见到了胡义正往这边跑来,心道难道胡公公真的说服了皇上?不过人还没近前,猜测也没用,伸手拨开人群,向前迎去。他是赶人出宫的执行人,在场之人也属他品级最高,于情于理也应该是他第一个去见胡义。

“谁说的,胡公公万一没请得了圣意呢?”

大家正紧紧盯着即将跑过来的胡公公时,不知是哪个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他这一说,当下就凉了十几个人的心。想想也是,赶属虎之人出宫那可是李真人的建议,胡公公就算再得皇上宠信,恐怕也不如李真人的话好使。这要是胡公公没能请下圣意,咱们可如何是好噢。

“胡公公,皇上怎么说?”

一路小跑的胡义老远就见到了东华门外密密麻麻的人头,知道自己没来晚,不由松了一口气。这一放松,脚下立刻啷呛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还好人小反应快,这才没在众人面前出丑。等他一到人群前,那些满怀希望的太监宫女就上前将他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急切的想知道胡义有没有劝说得了皇上。大家焦虑问话的同时,更是担心从胡公公嘴里说出来的还是会让人失望的消息。

“胡公公。皇上改变主意了吗?”

“胡公公,皇上还要我们出宫吗?”

“胡公公,咱们这些人到底要不要出宫了?”

“………..”

刚才胡义为了赶时间,可是一气跑到东华门,现在刚站定,正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冷不丁就被这么多人围着问,脑子都有些大了。只顾着先喘口气再说,却是没有马上回答他们。众人见胡义这样,有些不乐观的立马脸色就暗了下来:胡公公不愿意回答大伙,是不是没能劝动皇上改变心意呢?

“小的神官监李全见过胡公公!”

李全的地位和胡义差得太多,好不容易从激动的人群中挤出了出来上前对着胡义俯身行了礼。顿了一顿,接着又小心的试探道:“不知皇上是否有新的旨意?”

.......................

买了同方小本,拉了宽带,昨天办好的,宽带晚上才搞好,所以没更,现在一人在家,老婆孩子全在她妈家,时间大大的多起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刘谨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刘谨

“嗯。”

从李全穿着的服饰上胡义清楚的知道这是个从五品的少监。对方礼数很足,便也和气的冲他点了点头。然后环顾了一下那些一脸殷切正望着自己的太监宫女们,他知道这些人都在等他的一句话。

气已经顺过来了,也没必要卖什么关子,自己就是为了帮他们一把,现在事成了,就直接念了吧,胡义如此想道,扬声叫道:

“上谕!”

这一声喊,东华门外包括守门侍卫在内的所有人全“呼”的一下跪在了青石条板广场上,一些人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因为他们知道胡公公接下来的话将决定他们是去是留,甚至可以说能决定他们未来的命运与个人的生死。任何人在这种紧张时候,要做到淡然如一是不可能的。更不说他们只是些下人,一些生理有残疾的下人。

“因龙虎相忌,朕着尔等属虎之人出宫,以安天命,却思虑再三,又着实不忍。念尔等服侍朕多年,一直忠心任事,无甚差错。故尔等不必出宫,回各自衙门好生当差去吧。”

一点也没停顿的宣完宪宗的意思后,胡义将耳朵竖了竖,等待下面的狂欢声,谁知宣完上谕,广场上却是一片寂静,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悸。

呃?什么情况?胡义正感奇怪,难道自己好心办错事了,这帮人是愿意出宫的?现在自己这么一插手,反而坏了人家的好事不成?

还好胡义的念头很快就被预期人群的反应冲散了,否则他可能真的会有“我负天下人”的痛苦之情。

跪在底下的太监宫女们终于有反应了,只不过迟了数十秒而已。

先是一个又黑又瘦的中年太监率先在那高声喊了一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这一声喊后,人群中顿时响起震天响的万岁声,从地上站起来后,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喜气洋洋的,看得出来,他们听了宪宗新的旨意,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更有喜极而泣的在那抱着身边人号啕大哭,也有年岁不大的小太监小宫女们不知所以的看着身边人或笔或哭的,年少不知愁,这话一点也不假。

世上的事从来都没有绝对,有人欢喜就有人愁,这是一个谁也无法破解的迷题。在广场最左边的一侧,有二十多名宫女正一脸寒色的望着人群前的胡义,脸上显露出来的表情极其痛苦。

她们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宫女,最大的有四十岁,最小的也有二十七八了。这种年纪在民间。早就嫁为人妇做母亲了,甚至都是到了抱孙子的时候。但在宫中,她们却只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伺候着每一位贵人。嫁人生子对她们而言是一件极其幸福但却极其奢侈的一件事。而且她们也不可能都有纪氏那样的好机会,能够让皇帝临幸到自己,只能在这宫禁之中度过自己的余生。不过就算被皇上临幸了又能如何,永寿宫主人的悲惨命运和没入土为安的尸首都在告诉她们,还是出宫好,做宫中的女人是倒霉,但做皇帝的女人更倒霉…

原以为今生与出宫嫁人生子无缘,怎料天降横福,一直让人捉摸不定的皇上这次又做了一件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事,居然让她们这些属虎的人马上出宫!这事落在别人眼里,那无疑是悲剧,但在她们这些想出宫或者说想男人的大龄女子眼里,却是一件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出宫命令下达后,这些宫女根本不用人催,也不像其他太监宫女那样哭啼啼,好像天塌了一般,而是神情愉快,极其轻松的收拾几件衣服。再带上自己的私房后就直接往宫外出发了,手脚比她们伺候贵人时都要麻利。眼看着崭新的人生正在向她们招手,怎料却在最后关头,冒出来一个多事的胡公公……因为他的出现,这些女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幸福从自己手中再一次溜走,所以她们除了痛苦就是憎恨,憎恨那小娃娃太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胡义现在正享受着救世主的感觉,有一种领导人民当家做主把歌唱的豪迈之情,看着众多处于底层的太监宫女在那喜极而泣,他心中可美了,没能保住纪氏的愧疚也被这大欢喜的场面冲淡了。却不知道在眼皮底下,有一帮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女人们。要是他知道这些女人日后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麻烦,假如时光能够回转,他一定会坚定不移的选择保持沉默。

“多谢胡公公为我等求情,皇上这才不让小的们出宫,公公就是小的再生父母!”

永寿宫的张诚一下就跪在了胡义的面前,不管他愿不愿意,“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然后热泪盈眶的看着胡义,再也说不出话来。

怎么这张诚行事总让人耳目一新呢。胡义无奈的撇了撇小嘴,再生父母这话说得可是重了,也有点过了,甚至还有指桑骂槐的意思。你让一太监去做你的再生父母,这不是成心让人添堵嘛。假的?假的也不行!

“起来吧,不必如此,咱家只不过做些举手之劳而已,再者这也是皇上圣明,体恤你们。这才改了主意,归根到底,这都是皇上的隆恩,咱家在其中可没做什么。”

胡义一边拉起张诚,一边谦逊的说到,这话他不能不说,这么多人听着呢,要是传到宪宗耳朵里,再被有心人添个油加个醋的,说自己收买人心,那可就有的瞧了。

“胡公公,再怎么说,要不是您去替小的们求情,小的们也等不到皇上改变主意。”

刚将张诚拉起,另一边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太监“叭”的一下又跪在了胡义面前:“恩公在上,受小的刘馑一拜!”

“什么!”

胡义听了他的名字,好似魂魄被勾走一般,瞪大双眼如见鬼神般盯着刘谨。

刘谨被胡义看得有些发毛,不知道自己哪不对了,惹得这小公公如此看自己。刚才见张诚跪下给胡义磕头,刘谨就在心里大骂自己,怎么这么没有眼力介的,胡公公是谁。那可是天子红人,西厂督公,自己也到而立之年了,总不能老是做个听差小太监任人使唤吧。要想出人投地,就得找个大靠山,这胡公公年纪小,而且心地如此善良,自己不投靠他还投靠谁去。可惜头彩被永寿宫张诚给抢了,不过不要紧,自己排第二,也不算太落了。

谁知自己这一跪之后。反把胡公公给吓着了似的,刘谨不由提心吊胆了,这胡公公收拾自己可就跟捏蚂蚁一样简单轻巧,别马屁没拍成,倒让马踢了。抬眼偷偷看胡义,见他还在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刘谨心中是直打鼓,壮起胆来小声叫了一声:“公公?”

感慨、激动,胡义的心已经飘上天了,根本没注意到刘谨在叫自己,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就如后世追星的学生一样,见到偶像出现就狂有爱,只差张嘴叫几声“刘谨刘谨我爱你了!”。

刘谨是什么人,那可是大大大大有名的大太监,明朝四大太监之一的厉害人物。

刘谨本不姓刘,其本姓姓谈。六岁时被太监刘顺收养,后净身入宫当了太监,遂冒姓刘氏,侍奉太子朱厚照,即九儿的儿子,后来的明武宗正德。他善于察言观色,随机应变,深受信任。太子继位后,他数次升迁,爬上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宝座。一旦大权在握,便yin*武宗沉溺于骄奢yin逸中,自己趁机专擅朝政,时人称他为立皇帝,武宗为坐皇帝。他排陷异己,朝中正直官员大都受他迫害。户部尚书韩文被罢职下狱,五官监侯杨源受杖刑而死……而刘宇、焦芳等小人则奔走其门,成为其党羽。

当然这只是明史中的描写,在胡义看来,这是很不正确的,可以说是对刘公公的一段非常不客观的描述。胡义一直认为,四大太监中能达到权力臻极的,除天启时的魏忠贤之外。另一个就算正德时刘瑾了。论到功劳,他比汪直、王振要强。

九儿孝宗去世之后,留下独子十来岁的正德皇帝,他即位之后,原来在东宫伺候的太监都“以旧恩得幸”,纷纷改头换面成了权倾一时的大太监,时称“八虎”,刘瑾即为“八虎”之首。其实刘谨并非无能之辈,也未曾将国事当作儿戏。史载,刘谨将奏章带回私第后,都与他的妹婿礼部司务孙聪及华亭人张文冕商量参决,再由大学士焦芳润色,内阁李东阳审核之后颁发,还是颇为慎重的。

用事期间,他针对时弊,对政治制度作了不少改动,推行过一些新法。即所谓“刘谨变法”。不过,对于专权太监,正史从不可能有丝毫正面评价,所以其所拟的改革措施及成效如何,史料基本不载。胡义也只是从后世一些相关的记载里面,粗略了解刘谨的一些改革措施,其中有建立内厂钳制东西厂的权力,此外,“瑾峻刑”,说其执法很严,颇有朱元璋之风。对于打击官员失职和贪污腐败不遗余力,以独特的“罚米例”,对失职官吏以罚米为单位的俸禄为手段。

刘谨的改革措施还包括降赋税,减轻农民负担,建立官员不定期考察制度,为避免战事发生时各镇守将领拥兵自保或各自为战,边防方面,“乃请仿王越、秦等故事,仍设文职大臣总制三达,镇、巡以下皆受节制”,对于屯制,刘谨下令作重新的全面勘查,清理了一些假冒的不法之事,整顿盐法亦有成效。

刘谨用事期间,组织编纂了《通鉴纂要》,此外,调整过各省的科举录取名额,增加西部地区陕西、河南、山西等地录取人数,降低了江西录取人数。还有一些不拘礼法,在当时看来很奇怪的举措,如“令寡妇尽嫁,丧不葬者焚之”等,为时人所侧目。

值得一提的是,刘谨虽为宦官出身,但他专权期间却禁止太监干政,限制宦官权力,“当瑾专政时,有所请多不应,永成、大用等皆怨瑾。”他的亲信都是外臣,如内阁学士焦芳、刘宇、曹元,尚书毕亨、朱恩等,并无一个宦官,以至遭内廷嫉恨,颇有讽刺意味的是,这又成了他倒台的重要原因。

起于内庭而亡于内庭,以内官之身施行政治改革,刘谨可算是太监之中的异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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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有史料性东西,但不多,而且多出来字数不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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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吴后病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吴后病了

“公公?”

刘谨可不知道胡义正在漫天想着自己光辉而灿烂的人生。他只知道胡公公老是这么看着自己不说话是不行的,因为这样会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周围那么多人看着,李全更是一脸不怀好意的望着自己,刘谨越发紧张了,只好硬着头皮再一次叫唤起来。

这一次没让刘谨失望,胡义听到了他的声音,随着这声叫唤他的思绪也跟着回到了现实,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刘谨来了。细细看了几眼,胡义会心的笑了一笑,面前这个朴实农民般的刘谨真的是太嫩多了,举手投足和眉目之间一点也看不出那种大太监特有的气质来,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低声下气,任劳任怨的穷苦大众。

如果没有自己的来到,刘谨等个二十多年也能发迹,不过现在嘛,嘿嘿,可要看我的心情如何了。对汪直,胡义虽然清楚知道他的未来,不过却始终不能掌控他,因为在他到来之前,汪直已经有了自己生存的土壤。也构建起自己的班底,虽说不是羽翼已成,但也不是自己轻易就能碰的,御马监钱能等人的表现已经让他很失颜面了。但现在的刘谨却宛如一颗嫩芽,屁都不是,手一伸就能轻易摘下来。自己要他圆他就得圆,要他扁他就得扁,这种能够将一个未来大太监完全握在手心的感觉让胡义甚是开心。

成功做了一回大善人,树立起自己在宫中的良好形象,又难得碰上刘大太监,胡义心情愉悦之下,语调也变得很是和气,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他说得却是:“刘谨?不错,这名字是个好名字,将来说不定能大有所为。”

这胡公公看了自己半天,开口第一句竟是夸赞自己名字,刘谨怔了一下,不知胡义是何用意,他活了三十年了,也没见自己这名字有什么好的暗示,心道要不是刘顺那老太监当年硬逼着自己改姓,原本我那名字多好——谈天水,听着就气派。

“别跪在地上了,也起来吧。”

胡义见刘谨还跪着,心下过意不去,这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就这么跪在自己这个小孩子面前还真让人有点不好意思。便很友好的上前作势要扶他起来。

刘谨哪敢要胡义扶啊,忙不迭的自己起了身,小心翼翼的站在那里,他到现在都糊涂着呢,刚才胡义奇怪的表情让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主意,不知道这小公公到底如何看他。

“你是哪个衙门的?”

胡义轻轻摸了一下鼻子,淡淡的问了一句。

刘谨摸不透胡义的用意,便恭顺的回道:“回公公话,小的在内织染局当差。”

内织染局?胡义进宫这么久,但有的衙门是做什么的他还真的搞不清,便扭头问李全:“内织染局是做什么的?”

李全虽然不待见刘谨,见他跑来拍胡公公马屁,心里很反感。但胡义的话他不能不回,便道:“回胡公公话,内织染局在宫中专事职掌染造御用及宫内应用缎匹绢帛之事。”

原来是干宫庭染布行的,胡义瞄了刘谨一眼,又问道:“你在内织染局是什么职司?”

其实胡义这话是明知故问,史书清楚记着刘谨在伺候正德之前,一直就是个人见人欺的打杂太监,五六十岁了还得被那些年轻的职司太监使来使去。从根子上就属于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太监。打发迹之前,他什么职司太监都没做过,彻头彻尾的劳动人民,还是正宗的睁眼瞎,大字不识一个,发迹之后看不懂奏折就请人念给他听。

不过胡义问得随便,刘谨却不敢随便答,在他看来,能被圣上红人胡公公问上几句,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说不得胡公公一个高兴,就收了自己进了西厂呢。机会这种东西真不好说,你要是来了挡都挡不住。刘谨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抓住机会,趁胡公公对自己有兴趣时,好好表现一下,也好出人头地,在那李全面前也威风一把。一脸恭敬的看着胡义,老老实实的说道:“小的无职无品,只是听差伺候的打杂。”

“噢,原来是个听差打杂…”

刘谨见胡义听自己说完后,突然脸色一暗,无精打采的说了一句,心马上就跌入底谷,看胡公公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好像对自己的身份大失所望,想想也是,换成其他在宫里当了二十年差的人,怎么也混得有点人样,只有自己却是什么都不是。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看来机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降临到自己头上的。

正当他有些泄气时,事情却奇迹般的发生了转要,耳边传来胡义像是轻描淡写说的一句话:“往后跟着咱家吧。”

“啊?!”

刘谨听了这话,嘴巴都合不拢了,掩不住内心的狂喜,黑黑的脸上挤满了笑容:“多谢公公抬举!小的一定为公公鞍前马后,不辞…”

话还没说完,就被胡义打断了。

“好了,这些话你心里晓得就行,不必说出来,咱家也没什么兴趣听,往往跟着咱家好好干就成。”

胡义说完之后,回头对张诚等围在身边的太监宫女吩咐道:“没什么事了,大家都散了吧,皇上的口谕说得很清楚,你们回到各监后要好生当差,切不可有所怠慢。”

李全听胡义这么吩咐,也想早点回去,人不用出宫了,他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便也跟着叫道:“听胡公公的话,大家都散了吧,各回各的衙门。好生当你们的差。”

“是,公公,小的们这就回去。”

众人有些庆幸自己不用被赶出宫,又有些羡慕一向惹人烦的刘谨能遇到这么好一个机会,被胡公公提携,都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也去磕几个头。不过人家张诚是第一个磕头谢恩的,胡公公却没提携他,想来也是刘谨命好吧。

在或高兴,或失望,或眼红等各式心情中,广场上的人很快就散了开去。朝东华门内涌去。

“胡公公。”

人走得差不多了,胡义也准备回永寿宫去,出来这么长时间,也得回去照顾一下九儿了。将他一个人留在生母的灵柩旁,胡义还真的有点不放心。谁知刚要转身时,一声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嗯?”

胡义返身一看,却是自己曾在西宫见过的宫女阿仪。

“阿仪姑娘。”

胡义笑着叫了她一声,见她也背着个小包袱,不由问道:“你也是属虎的吗?”

阿仪轻轻的点了点头,突然上前对胡义道了个万福,轻声说道:“多谢胡公公为我们说情,阿仪才不被赶出宫,能回去照顾娘娘她。”

阿仪这样子对自己,胡义还是有些不愿意接受的,但也知道这是自己身份转变带来的正常变化,要是强行要求阿仪对自己一如初见自己时的模样,也有些强人所难。

便坦然受下,然后点了点头:“好说,你现在就回西宫吗?”

“是的。”阿仪将身上的包袱解下拎在手里。

“对了,你们娘娘可好?”

想起西宫中那个苦命的shu女美人,胡义还真是有点心痒痒,不过也只是心痒而已,身体的发育决定他的的某一部位对此还不能作出有效反应。

本是句客套的问候,胡义根本没想过吴后会有什么不好,不想阿仪一听,眼睛却马上红了起来,有些哽咽着说道:“娘娘病了。”

“病了,什么病?”

一听吴美人病了,胡义的心马上揪了起来,虽然因为身份和年龄的原因,自己对她只能看不能摸,但人家病了,自己不关心一下实在是有些没良心。

“奴婢也不知道,反正娘娘这几日不舒服得很。”

吴后生什么病,阿仪的确不知道。

“请太医看过没有?”

生病当然要找医生看,吴后虽然是废后,但却还是宪宗的女人。胡义下意识的就问阿仪有没有请太医替吴后诊治过。

一听胡义问太医,阿仪的脸马上就绿了,将嘴巴撅得高高的,忘记自己与胡义身份的差距,在那气哼哼的说道:“太医院的太医哪会真心替娘娘看病!阿仪去请过他们,可是他们要么推说有事不能前来,就是说娘娘只是小恙,没什么大病,休息几天就好。可是都半个月了,娘娘却一天比一天憔悴,阿仪见了可揪心了,却是也没有办法,今天还差点被赶出宫去,一想到阿仪要是出了宫,娘娘那边没个得心的人照顾,这病不定恶化成什么样呢。”

听完阿仪的话,胡义心道看来太医们是惧怕万贵妃才不肯替吴后看病的吧,想到纪氏死前太医的表现,胡义有些紧张了,可不能让吴后也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可是我来明朝见过的最美女人,还想着过几年和她暧昧一下,让她老有所靠呢。

不过自己要陪九儿守灵,明天又要出殡,也没什么时间去好好看看吴后,想了一下,胡义朝刘谨挥了挥手:“你持我贴子去太医院请个太医,过去给吴娘娘好好诊治一下,从头到尾你都得跟着,完了向我禀报,知道吗?”

这可是自己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刘谨人虽然泼皮,但脑袋瓜子却灵得很,一听胡义这么说,再想到吴后的身份,立刻明白这是让他监视太医的意思,忙应声说道:“是,公公,小的这就去请太医,小的做事公公但可放心,要出了什么差错小的就拿头来见你!”

第一百六十章 我见犹怜

第一百六十章

我见犹怜

腊月初九,纪氏出殡。太子朱佑樘封钉,即刻棺柩移至茂陵。送葬途中,太子执“引魂幡”当先,宫中乐队在后,神官监、宝钞监等相关衙门的掌印俱随,胡义作为司设监掌印,太子伴随也在其中。送葬队伍由禁军护送,沿途散发纸钱直到茂陵。

礼部和钦天监的官员早就根据风水地理定下了纪氏的墓位,由工匠修建完毕。队伍到达之后,棺柩就直接抬入已经建好的墓地中,此处距宪宗自己的陵寝有一百多米。整个安葬过程显得有条不紊,并无任何差错发生。

看着纪氏入土为安后,胡义陪着九儿回到了皇宫。三日后,宫中除白,京城之中也不再禁戏乐,一切恢复正常。

一连几天高压般的运转,胡义的小身体也有些受不了,他本想找个机会见见万贵妃,好让自己能够出京赶上正在四处快活的李孜省,可是却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为自己争取这个肥差。那边宪宗也好像忘记自己这个提督西厂钦差太监的存在,既不安排出宫。也不安排新的事做,就这么让胡义闲着。胡义无奈之下便埋头睡觉,接着又陪着九儿上了两天课。总之宪宗不发话,胡义是什么都不做,也不敢做。

这日下午,结束一天的课程之后,胡义送九儿回到慈宁宫,与他玩了一会之后,便告辞回司设监去。刚出慈宁宫,迎面就碰上了刘谨。

刘谨这两天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张黑脸时不时的都会不由自主的露出些笑容。往常他在宫中虽然泼皮,但却从来不敢抬头挺胸的在有职司的太监面前走路,这两天却傲得不行,只要不是掌印或者司礼监的人,他都敢在对方面前直着腰板走。遇上不知情的见他这样,好奇问上几句,他总会得意的说一句“咱家现在是替胡公公做事,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胡公公的脸面咱家可丢不起。”

以前人前人后刘谨的自称是“小的”,现在变成了“咱家”,就好像自己已经是宫中的大人物一般,举止之间也是神气得不得了。别人见他这样,心中虽好笑,但也不与他多说什么。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面,刘谨现在是胡义的人,要跟他过不去就是跟胡义过不去。以胡义现在的地位和圣宠,宫中还没几个人敢轻易得罪他。所以大家要么出于某种目的真心迎合他。要么出于无奈随口应付他,反正没人当面揭他的脸皮道他的短,如此一来,刘谨更是抖得厉害。

其实刘谨这两天的表现胡义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一早就安排哑巴去盯着他了,刘谨每日里所作所为一到晚间自己都能知道个大概。之所以让哑巴去叮着刘谨,倒不是胡义怕他什么,而是胡义出于某种恶趣味想看看这个未来大太监在有了点面子和权力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人家常说,看人看小,说得是要知道一个人长大之后的品性,就要看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孩子。对刘谨,胡义也是抱着“看人看小”的想法,只不过这个小不是年纪小,而是权力小的意思。他就是要看看给了点颜色的刘谨会不会得瑟到自己去开个染坊。

还好刘谨除了自我感觉良好些外,其他方面都过得去。尤其难得是他对胡义的吩咐能够做到尽善完美。据说太医给吴后开下的每一剂药,在宫女煎好后,他都要主动尝上一口,确认没有问题才会送给吴后服用。当然这一切都是阿仪偷偷告诉哑巴,再由哑巴告诉胡义,外界对此是不知道的。否则传到万贵妃耳朵里还了得。

“吴娘娘那里出事了?”

见刘谨神色有些慌张,胡义担心是吴后的病情有变。要不了他跑来找自己干嘛。

胡义料想的没错,的确是吴后的病情有了变化,刘谨四周看了一下,小声说道:“公公,吴娘娘今天不知为何,药也不肯吃了,还突然大发脾气,打碎了几只碗。小的让阿仪姑娘劝娘娘服药,可她就不肯服,小的没办法,这才来找公公,请公公想个主意。”

“咱家能有什么主意,难道还能硬逼着娘娘服药不成?”

胡义没好气的瞥了刘谨一眼:“前头带路,咱家去看看。”

“哎!”

刘谨应了一声,先头领着胡义往西宫走去。

一进西宫,胡义就闻到一阵难闻的中药味,不由皱了皱眉。尾着药味走过去,见阿仪正跟一个宫女在院子里生火煎着一锅黑乎乎的东西。

“为什么不到宫外去煎药的?”

胡义指着那锅药对阿仪她们说道:“病人老是闻到药味,身心就会受到影响,不利于康复,知道吗?

阿仪与身边的宫女见胡义来了,忙起身行了礼,然后阿仪才道:“奴婢们不知道有这讲究,但是这药却是不能到宫外煎的,御膳房的厨房奴婢们不可以用的。”

胡义诧异的问道:“为什么?”

阿仪迟疑了一下,小声嗜了一句:“因为我们是西宫的人。”

西宫的人不可以到御膳房的厨房吗?胡义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同情的望了阿仪她们一眼,返身对刘谨道:“刘谨。西宫的事情咱家交给你了,有什么难度也是由你去解决,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刚才听阿仪说话时,刘谨就知道她们不能用御膳房厨房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西宫的主人是废后,西宫是冷宫,所以她们就要被人欺。宫里跟民间一样,也有人情世故势利的人,你的主子不当宠,连带着下面伺候的太监宫女也会被人欺。大事上面他们欺不到你,但在小事上面刁难你一下却是谁都能做的,而且被欺负的人也只能打落牙齿吞进肚,有苦难言。对此心知肚明的刘谨,听了胡义的话,一点也没有犹豫,马上点头道:“是,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办。”

帮助西宫在某种程度上是犯了万贵妃的忌讳,但出了西宫往御膳房直奔而去的刘谨却是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给自己下令的就是万贵妃最宠信的小太监,有他在,还有什么可怕的。如果自己刚才在胡公公面前表现出稍为有点不情愿或者为难的样子,恐怕胡公公对自己就要有看法了。那可是自毁前程的蠢事,我刘谨才不干呢。不过一个御膳房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咱家可是钦差提督西厂太监,司设监掌印胡义胡公公的人!

..................

“娘娘,胡义胡公公求见。”

跟着阿仪走到吴后寝宫外,胡义规矩的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等着通传。虽说以他现在的身份就是直接闯进去,吴后都不能拿他怎么样,但他却还是发自内心的对吴后保持了一种尊重。

“请他进来吧。”

屋内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叫唤,阿仪忙掀开帘子请胡义进去。不知是吴后生病怕光还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窗户都用布帘挡了起来,屋内的光线很暗。胡义用了数秒钟适应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吴后。

真是我见犹怜啊!胡义看了一眼后,发自内心的叹了一声。吴后的身上盖着一层丝被,凌散的头发披落在枕头之上,半侧着看着自己,美丽的脸蛋白得吓人,一点红晕也看不到,跟病美人林黛玉似的,让人见了好不心痛。

“娘娘,听说你不肯服药,这样不好,受罪的是自个的身子。”

听了胡义的话,吴后嘴角动了一下,微弱的说道:“有劳胡公公挂念了。本宫听阿仪说了,要不是你,她就已经被赶出宫了,此等恩情,本宫在此谢过胡公公。”

胡义摇头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顿了一顿,有些关切的说道:“倒是娘娘你还是要保重身体,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让我看着有些难受。娘娘是仙女之姿,美艳动人,凡是男人看了没有哪个不会动心的。我第一次见娘娘时,也被娘娘的美艳所动,但现在再看娘娘,真是让人说不出的伤心,唉…”

“…….”

吴后和阿仪听了胡义这话,再见他一脸痛心的样子,都有些愕然,这种话从一个小太监嘴里说出来,很是稀奇也很是让人别扭。不过人家一片好心,吴后也不好说他什么,只微微笑了一笑。

美,真美!胡义见了吴后这一笑。当真是魂儿都要飞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刚才那番不该从自己嘴里冒出来的话,但好像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支配自己,让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一定要说真话,说心里话,否则好像就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一般。

“胡公公?”

吴后见胡义紧盯着自己,脸上还有一种诡异的表情,不由很是奇怪,小声叫了一句。

“啊?”

被吴后这么一叫,胡义马上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脸蛋红了一下,迅速低下头去对身边的阿仪道:“去将娘娘的药端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娘娘,我一定娶你!

第一百六十一章

娘娘,我一定娶你!

“本宫不吃药。”

“娘娘…”

阿仪有些不情愿的叫了一声。无助的看着胡义。吴后不想服,她就是端来也没用。

胡义是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吴后喝药的,不然她再这样下去,身子一旦真的垮了,那可是怎么补也补不回来的。见阿仪在那踌躇,便将脸一冷,摆出他掌印太监的威风来,对阿仪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是,胡公公。”

虽然面前的只是个孩子,但阿仪还真的被他喝住了,想到对方的身份,心中也是害怕。再加上自己也想让吴后服药,便赶紧退了出去为吴后取药。

吴后默默的看着阿仪退出去,并没有出声阻拦,她知道自己只是个废后,威望权势并不如胡义这个得宠的小太监,说了也是白说。待阿仪出去,她才淡淡的说道:“胡公公,本宫问你,你是万贵妃的人。为何如此关心本宫呢?”

“关心?”

胡义听了这个词,失声笑了一笑,反问吴后道:“我哪里对娘娘关心了?”

吴后不知他是装作不知还是真的不知,看了他数秒后,才开口说道:“别人对本宫唯恐避让不及,偏你却要往本宫这凑,那来替本宫诊治的太医要不是你使人去请,他们会来吗?如此不正是你关心本宫的表现?试问这宫中上上下下,哪个有你如此对本宫的呢。”

听完吴后的话,胡义沉静片刻,抬头看着吴后道:“不管这西宫是不是冷宫,娘娘总是皇上的女人,那些太医没理由不来替娘娘看病,我只不过是督促他们一下而已。如果娘娘非要说我关心你…”说到这里,胡义顿住了,欲言又止,好像下面的话难以启口般。

吴后见他这样,还以为他是受了宪宗的指示,心中燃起希望,连忙道:“你把话说完。”

“嗯。”胡义点点头,像是考虑好一样,扬声说道:“如果娘娘非要说我关心你,那就当作是我关心你吧,因为我很喜欢你。”

胡义是真的喜欢吴后,第一次见到她时,还是那种出于对美女的本能反应而心痒不已,这次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刚进屋时。见到吴后那病怏怏的样子,他就难过得很。反正自己只是个孩子身,就算说出来,吴后也不会当回事,传出去更没什么,谁会认为一个十岁的孩子对一个女人会有那种非份之想呢。

果然吴后听胡义这么说,也下意识的将他口中的“喜欢”当作了小孩子的那种喜欢,并没有多想。但心中却是有些难过,原来不是皇上让他来关心我的…

胡义不知道吴后还要对宪宗抱有希望,见她神情暗淡,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病,便问道:

“对了,娘娘,你的病太医怎么说?”

一听胡义问自己的病情,吴后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竟然跟个小姑娘似的有些羞臊的低下头去,不敢正脸看胡义。

“没什么,只是偶染风寒罢了。”

偶染风寒,鬼才信呢。吴后的表情动作胡义可都是看在眼里,这模样分明就像是一个偷吃禁果怀了孩子的小女生被母亲盘问时的表情,再说偶染风寒有必要这么害羞吗?

胡义心中一阵突突。不会是吴后真的被人搞大肚子吧,不可能啊?自打她进宫后,宪宗就没临幸过她,说来她还是处女。这段日子宪宗忙着炼丹长生,更是不可能跑西宫来风流。莫不成这宫中除了自己这个假太监之外还有第二个不成。一想到这个可能,胡义脸都青了:如果真是如此,一定要找出这家伙来,将他碎尸万段才行!靠,竟敢给我戴绿帽!

“娘娘,药好了。”

阿仪的进来让胡义暂时冷静下来,不管怎么说,总要给吴后先喂药才成,要不了病美人可真的就一病不起,做那葬花吟了。

“这什么药?”

见阿仪手中碗里稀乎乎的,胡义随口问了一句。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按照太医的方子给抓的药。”

药方?胡义心中一动,要是吴后真的是大了肚子,太医不可能查不出来,查出来也不可能敢隐瞒不报,看来是我多心了,只是这样一来,什么病会让吴后如此害羞发臊呢?

“把药方拿来我看看。”

胡义决定从药方上一探究竟,既然阿仪是按照药方煎的药,而药方又是太医诊治后根据病情下的方子,所以从这上面找病因,一准没错。

“是,公公。”

阿仪见胡义要看药方,不知该不该给他,朝吴后看去。见吴后轻点了点头,这才放下药碗,从一旁的箱中取出一张药方递给胡义。

胡义伸手接过,只见上面写着:益母草、当归、川芎,白芍,熟地黄,香附(醋制),木香等中药名称。他不是学医的,一时也搞不懂这些中药是治什么的,便将药方还给了阿仪,但却记下了其中几昧主药,准备出去之后找个太医问问。

“娘娘,请喝药吧。”

阿仪小心的吹了吹碗中的热气,将碗朝吴后嘴边靠了靠。

吴后却是从被窝中伸出右手,将那碗轻轻推开:“本宫不喝。”

胡义见状,走上前去跟着劝道:“不喝药身体如何好得起了,娘娘,你看看你的脸,一点血色也没有,这样下去怎么行。”

吴后却很是坚定,好像这药是毒药般,打死也不喝。

“本宫不喝就是不喝,胡义你也不用劝了。你对本宫的一番心意本宫心里明白,但本宫真的不想喝。”

见此情形,胡义耸了耸肩,从阿仪手中接过药碗,对她道:“阿仪,你先出去。”

“这…”

阿仪愣了一下,胡公公要自己出去做什么?一时不明究竟,就怔在那里没有动。

胡义见她不走,知道她是不敢擅离,便催促道:“叫你出去就出去,这里由我来伺候娘娘就行了。怎么,你怕咱家会害娘娘?”

“这倒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阿仪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好不知所措的看着吴后:“娘娘?”

吴后知道阿仪这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她明白胡义不会对自己有坏心,便朝阿仪道:“你先出去吧。”

“是,娘娘。”

听了吴后的吩咐,阿仪忙退了出去。

待阿仪出去后,胡义将那碗拿到手中,对吴后低声说了一句:“娘娘,请恕我冒犯了。”

吴后一惊:“你要做什么?”

胡义小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娘娘不肯喝药,只好由我喂你喽。”

“你这小太监…”

让一个男人喂自己喝药,就算对方是一个不完整的小男人,吴后从心理上都不能接受。俏脸马上就冷了下来:“不得胡闹,你快出去。”

胡义很想对吴后说一句“有本事你就叫啊,这里深宫大院的,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救你”,但这话可不能乱说,真要惹恼了吴后,她一嗓子喊起来,外面的阿仪肯定第一个冲进来。自己这小身体板,还真不是这姑娘的对手。

要让吴后自己乖乖喝药是不行的,只有快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胡义不等吴后再说什么,突然伸出手将她的下巴捏住,用一招自己曾学过的分口术将吴后的嘴巴张了开来,拿起药碗就倒了进去,当然不是猛的倒,而是一点一点的往吴后嘴里倒,以免她呛着

吴后没想到胡义敢这样对她,伸出手就要去推开他,无奈自己病了这么多天,身子着实虚弱,竟然使不出力气,被胡义灌了几口后,知道不把这碗药喝掉。他的手是不会拿开的,只好眼一闭任由他喂自己喝。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吴后的眼角竟然滴了几滴泪水下来。

吴后的泪水是因为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父亲碰过自己的身体外,就再也没有被第二个男人摸过,即使那个名义上的丈夫宪宗也是从来没有碰过自己一下,今天却被胡义这么个小太监如此对待,她一时难以接受。

胡义却不知道她的眼泪是因为被自己摸了脸蛋,只道是这药苦,吴后才流泪,也没往心里去,待一碗药全喂进吴后的嘴里后,方才手松开,静静的看着她。

意识到自己已经喝完那碗药,吴后将眼睛睁了开来,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胡义那张又可爱又让人可恨的小脸蛋。

“药本宫已经喝了,你还不走!”

胡义将碗放到床边的凳子上,轻声说道:“娘娘在生我气吗?”

吴后没有回答他,而是将脸别了过去,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在告诉胡义,她真的很生气。

见状,胡义也不再与吴后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举止有些鲁莽,惹得这个美人生怒了。想到自己再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便要告退。

正欲转身时,眼角却瞥到吴后侧脸过去后,脖子上露出的一块雪白肌肤,胡义一下子就觉大脑不受控制了,竟然情不自禁的就上前亲了一口。

“你太放肆了!”

胡义这个举动无疑是捅了马蜂窝,吴后再怎么容忍也受不了这等轻薄的行为,对这个小太监先前的好感一下荡然无存,厉声喝道:“你这小太监,真的觉得本宫好欺负吗!”

“娘娘,我…我…”

胡义也一下子清醒了,叫苦不已,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浑的!面对吴后的指责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胡义知道肯定是阿仪她们听到声音过来了,情急之下便对吴后说了一句“娘娘,几年之后我一定娶你做老婆!”然后迅速掉头朝外奔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永州城

第一百六十二章

永州城

永州是河南仅次于开封、洛阳、郑州的大城。因地处交通要道,所以南来北往的商贩众多,现在却是死气沉沉,往昔的繁华已经不见。大街上看不到一个百姓的身影,也没有一个商铺在开门做生意,只有偶尔出现的巡逻军士告诉人们,这城里还有人的存在。自从抚宁侯朱永在陈州战败之后,他便领着余下的六万多京营官军退兵至此,他这一退,永州便成了一座孤城,因为与开封、洛阳等地的联系都被流民大军阻断了。

朱永打了一辈子仗,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窝囊过,手中空有六万多精锐官军,却既不敢分兵解救那些被围的城池,也不敢合兵攻击流民大军,或往开封洛阳等地退去,甚至连永州的城门都不敢轻易打开,只能每日里坐在城头空望或着在帅帐里呆呆的看着地图,让他如此窝囊的原因不是朱永不会打仗,而是因为他的六万京营官军已经断粮好几天了。

现在军士食用的都是永州府从百姓那里“征用”过来的些余粮食,熬制成粥后分给士兵。每个人一天能吃到的米粒屈指可数,除此以外,他们再无一点吃的。让饿着肚子,挥臂砍杀几下就要脱力的官军去与流民大军作生死决战,朱永肯定是不会干的,因为这样无疑是自寻毁灭,再说火药也不够了,总不能拿着烧火棍去和贼军一较高低吧。城内这六万空着肚子的京营大军已经是京师最后的屏障了,那些边军和江南的卫所根本指望不上,开封洛阳的守军都是承平已久,守在坚城里还算能派上用场,将他们拉出来野战,恐怕是一触即溃。所以朱永无奈的选择了龟缩在永州城,哪里也不去。手下的这几万人是最后的依仗了,不到万不得已时,他是绝不会将他们埋葬在永州城外的,因为那样做,大明的天就要塌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风和日丽的,没饭吃躺在那里晒晒太阳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从高空看下去,就会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场景,那就是四周的城墙上的官兵躺得到底都是,一个个都懒洋洋的在那眯着眼睛,享受阳光给自己带来的温暖。

正午时,一名都司模样的军官从北门快马加鞭的赶到了永州府衙,朱永临时的帅帐就临时设在知府衙门里。一到衙门外,他就急匆匆的跑了进去。

“将军。城门外来了好多百姓,他们请求进城,末将不敢擅做主张,特来请将军决断。”

正与几位军官议事的朱永听了那都司的话,头也不抬的说道:“一个都不能放进来,记住,是一个都不能放进来。你马上传令下去,任何人擅开城门,放进一人,就一律处斩!”

“可是城下的都是咱大明的百姓,这样做是不是…”

那都司听了朱永这个命令,有些难以接受,因为这样做实在是不像官军所为。

朱永见这都司有些不情愿,缓缓的抬起自己的脸,看着那都司沉声道:“本将何尝不知,可是如今城内哪有多余的粮食,如果一时心软让他们进来,过一阵也只能是饿死他们。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们四下逃散,各自寻个活路,总比饿死这城中好吧。更何况你知道这些人没有白莲教的奸细想趁机混进城。里应外合吗?陆远,你也是带兵这么多年的人了,如今什么情况本将就是不说你也看得出来,非本将心硬,实在是不能为之啊。”

“我…”

陆远沉默了一下,军中无粮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不让百姓进城或许是对的,因为一旦要是一点粮食也没有,很难想像这永州城会发生什么事。想到此处,便立即转身朝帐外走去。朱永知道他是去传达自己的命令,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后,突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周围军官听了,说不出的沧桑感。

此时的永州城下已经挤满了各地家园被流民大军毁坏后,却不肯附随白莲造反的百姓。他们大都是扶老携幼,拖家带口,甚至很多是一个庄子的人,一个家族的人。自古流民作乱,便如同蝗虫般,所到之处必然搜刮干净,只要是个吃的就会被他们啃食干净,因为他们是无后勤补给,无根据地的流动造反大军,不这样做,不用官军来剿灭,自己也先饿死了。虽然白莲教尽了最大的能力为他们筹措粮食,奈何人口基数太多,也是入不敷出,只能纵兵四处抢掠,如此一来就造成了更多的难民。而大部分的难民便成了流民大军新的兵源。百姓是最实在的,他们只想吃饱肚子,什么忠君爱国却是浑然不知的。当然也有很多人在各地士绅的带领下结寨自保,但却如狂涛中的小船般,挡不了流民大军的一击。于是,永州便成了这些不愿追随流民作乱百姓的最后选择,也是唯一选择。他们只知道永州城现在有几万官兵守卫,进了城之后一定安全,却不知道这城中的真实情况,所以全一窝蜂的涌到了永州,一心想进城让自己的心早点安定。

然而,永州并不是他们理想的避难圣地,永州城门没有为他们打开,反而吊桥高吊,城门紧闭,城头上站满了弓箭手,弯弓搭箭对准了他们。

“军爷,你就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吧。我们是老百姓,没有地方去。”

“不让我们进城,流民来了,我们都活不成了。”

“我们是大明子民,尔等是大明官军。却如何将我大明子民拦在城外,不让进城呢?”

“……”

守城门的总旗官已经听多了这样的话,奈何上头严令不得开城门,他劝来劝去,下面的百姓也不肯听话离开。便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于心不忍地道:“去去去,不要在这里吵,你们吵得再凶也没有用,这是上面的意思,不是我不肯。我知道你们可怜,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可是上面不让我开门我也不敢开。再说你们进来了也没有好处,逃难的地方多得很,还是到其他的地方去吧。”

“军爷,我们给你跪下了,你就行行好吧。军爷,你是我们的爷爷。”

百姓声泪俱下的跪求,象麻杆一样跪满了城下,哭喊之声响成一片,哀求之情尽在其中,摧人肝肠。城门上的官军也有很多人将脸别了过去,他们也是爹妈养的,下面跪着的这些百姓很多都和自己的父母一般年纪,见他们如此凄惨,心中也是很不好受。但却没人敢去开城门,军令如山,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大明精锐——京营的一员,更是知道服从将令。

总旗官指着城下的人群,听着那些哭求声,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突然顺手拉过一个士卒,道:“我要去方便一下,你来处理这些人。”也不等士卒有所反应,便快步离去。

那士卒迟疑了一下,嘟囔一声:“我处理?我怎么处理?难道我敢放他们进来吗?”看了又看,实在没法,便也顺手抓过身边一个士卒,对他道:“兄弟,你帮我顶着,我的小媳妇找我了。”

这个士卒有些迷糊:“你哪有小媳妇?喂,你别走啊…”

…………………………….

说起年头,今年并不算那种灾荒之年,河南历来是产粮大省,就算是碰上个天灾的,百姓也能勉强糊口饭。但现在的河南南部却是赤地千里,百里无人烟,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从不远处湖北荆襄杀过来的流民造反大军。

他们的到来让还算富裕的河南百姓一下子陷入水深火热的生活之中了。天灾要不了人命。但兵灾却可以让你什么都没有。能吃的东西都被抢走了,流民看不上的东西被百姓自己吃了,但吃完之后他们就发现自己没东西可吃,于是有的地方就发生了人伦惨剧。

一条河流从村庄外流过,以前河边到处是忙碌的百姓,现在却是一个人影也不见。在小河拐弯的地方有一棵树,树下躺着一个人。如果走近看的话,会发现这个人全身伤痕累累、而且是精疲力竭。这个人现在脑中纯是混沌一片,已经饿的不行,于其说躺在那里休息,倒不说是在等死。

也许是他命不该绝,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只老鼠,竟然胆大的窜到了他的身边,这人如同看见金子一般,使尽全身上下的力气,将那只老鼠扑在了怀中,然后也不管是死是活,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去。牙齿一咬,鼠血溅得满嘴都是,这人却是一点也不怕那腥气味,只大口大口嚼着那块刚活生生咬下的老鼠肉,手中的老鼠在一动一动的抽搐着….

吃完鼠肉的他只觉全身一阵轻松,肚子也是舒服得很,便背靠着那株早已枯死的大树,大口喘着气。也不知休息了多久,才觉精力渐渐回复了一些,低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正要起身时,就见远方地平线上出现无数人影,耳边听到无数人在喊着一句口号“攻破永州城,大口吃白面,攻破永州城,弥勒保太平”。

成化十年腊月十六,白莲教王氏兄弟领流民大军三十六万人,号百万攻永州城,天下为之震动。

第一百六十三章 永州保卫战(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永州保卫战(上)

永州城下,数万流民袭涌而来。他们大多只持着简单的兵器,有的更是拿着木棍,锄头之类的原始工具,红着眼睛冲着高大的永州城杀去。在他们身后,还有十数万流民大军正严阵以待,一旦这些蚁附攻城的流民踏上城楼,那们那十几万流民就会立即掩杀过来。

“白莲教就知道让这些无知百姓冲杀在前,他们这是想损耗我们的火药,打的算盘倒不错。”

永州城头上,抚宁侯朱永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待流民进入火铳射程内后,才大声传令道:“传本将令,杀!”

随着朱永的将令,城头立时响起一片枪声,顿时冲在最前排的数百乱民纷纷中枪倒下。身后的流民见了前面突然就倒下的同伴,眼中划过一丝惊惧,本能的想往后躲,奈何后面的人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如何能回?转瞬间倒地的尸体便湮没在洪水般的人流中,人群抑止不住的向城门涌去。

城头上火铳在不断的鸣放着,城墙下流民如蚁般不断的向永州城杀来。一阵急促的火铳声后。城下又是数百人挣扎倒地,目含不甘,随即被后面的人碾作泥尘。整个永州城下好似一个修罗屠场,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在朱永身边观战的永州知府吴墨看着眼前的一切是心惊胆栗,刚才为了壮胆从衙役手中抢过的长刀更是拿捏不住,哐啷坠落。但周围却无人嘲笑于他,因为他作为文官能够走上城头观战,已是难得,又何能强求他如那些常年征战的将士般,毫无所惧呢。

朱永看着眼前的一切,亦是长叹一声,闭目不语,城下死的其实都是大明的子民,不管是荆襄流民也好,河南本地的从贼难民也好,说白了他们原本都是老实本份的百姓。如果不是因为朝庭一意镇压,这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朱永有时候也在想,如果当初商辂老采纳那小太监的意见,以抚为先,不知今日会是何种局面。

只可惜这一切已经发生了,想太多也没用,当务之急是必须把永州守住,否则京师的门户就要洞开了。朱永凝神提气,静静的观察着城下的流民,并不时看着远处那十几万还未上场的乱军。他知道,白莲教的骨干精锐在那里,他们才是自己真正的对手。

到现在流民还没有靠近护城河。却已经死了几千人,但没有一个人退缩,因为他们的亲**子儿女能被押在后军大营中作为人质,如果他们退缩,那么他们的亲人就活不了。所以这些人只有拼死往前冲。

官军因为火药储量稀少,火铳的密集度不如方才那样密集了。少时流民竟奔至护城河前,不过吊桥早已被拉起,他们如果想过河,只能游过来或者是将护城河填上。这几万先行攻城的流民并没有准备过河器械,当头的数百人正要停步寻找过河的方法,却被后面如潮的人群推挤掉入河中。城上的官军趁流民生乱的时机,已打响了两轮火铳,枪声过后,十丈宽的护城河竟挤满了落水流民,他们如溺水蝼蚁般挣扎,奈何寒冬腊月,身上衣服又厚,只有很少人哆嗦着爬了上岸,大多数却渐渐沉下河底,永远失去了性命。

城上的官军看着流民望着河中溺死流民的尸首而止步不前,顿时发阵一阵欢呼。不却很快他们却又个个沉默起来。原来那十数丈宽数丈深的护城河因为数千落水流民填满,竟然形成了一个通道。那些没过河的流民在首领的威喝下只能踏着他们同伴的尸体过河,转瞬就蜂拥至城墙之下。

其后到达城墙之下的流民越来越多,而且攻城的器械也跟着抬了过来,不过却多是些临时砍制的云梯,虽然粗糙了些,但胜在数目庞大,有数百架之多,一时间竟也将城墙摆满了。也有一些绿林好汉用的攀梁飞钩,使用的都是些身轻的流民,好顺着飞钩爬上城墙。

人多胆就大,城墙下的流民越来越多,看着同伴在城下挤成了一片,流民们都觉得底气十足,好像马上就可以开了永州城,吃到那白哗哗的大米白面一般。叫嚣着朝城墙奔来,嚷嚷着搭梯往城上攀登,又有那些身子比较轻的流民挥开飞钩甩上城头,牢牢的抓在城墙青石之上。

城上的官军哪能让他们顺利爬上来,推去梯的推云梯,砍飞钩的砍飞钩,奈何城下的云梯被流民死死按住,城上的官军又是饿了几天,没有什么力气,竟然只推倒了几十架,其余的却是纹丝不动。砍飞钩绳索的士兵也急得一身汗,因为那绳索不知为何物所制,竟然一连数下砍不断。如此一来,往城上攀的流民人数就变得众多起来。官军见状,只好先去对付攀爬的流民。

为了掩护攀附上城的流民,城下有数百流民手持长弓,开始往城头射箭。城上的官军为了节省火药,也用弓箭与他们对射,一时双方箭雨往来,不断有人中箭倒地,但却是流民人数多,官军中箭的少。因为流民的箭枝很是粗糙,而且他们全挤在城下,而城上的官军是分布散开,并且都有甲在身,这一对比,自然是流民吃亏大些。

只片刻,城墙下积尸便堆了数尺厚,不时也有城上官军中箭坠落城下。但官军的优势很快就没有了,相互射了一会后,城上的箭势就弱了下来,稀稀拉拉的,有心的流民抬头看去,见那射箭的官军都拉不开弓,不由欢呼起来。官兵射不开弓,还如何压制我们爬墙呢!

“快发火铳。快把火铳打响,千万不能让他们上来!”

眼看着顺着云梯和飞钩往上爬的流民越来越多,朱永焦急万分,猛的听到城墙上突然响起一时大喝,闻言望去,却是腾骧四卫的监军太监汪直正领着数十人直奔此处而来。他左手拿着一把短铳,右手拿着一把长刀,一脸凶狠的对士卒们叫喊着:“全力压制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上来,有什么打什么,用刀。用剑,用手,用牙齿!无论用什么,都不能让这些贼子爬上来,否则大家都要死在这儿!”

城上的官兵听了汪直的叫喊,忙用各式兵器去垛口砍杀要爬上来的流民。

“汪公公小心!”

汪直正要朝朱永那边去时,却听永州知府吴默大声喊了一声,扭头一看,原来有一架云梯正好搭在自己身边,攀上来的流民脑袋都可以看得很清了。

汪直一点也没有迟疑,立即长刀向那流民脖子挥去,一刀下去,就见一颗大好头颅飞到半空,紧接着一具无头尸体掉落下去。然后汪直又是一脚踢开那云梯,下面攀爬未一半的流民号叫着跌落,转瞬既被人潮湮没。

“汪公公好身手!”

朱永见汪直武艺了得,不禁赞了一声,他对汪直一向观感不错,因为汪直南下监军后,对其一直恭顺有加,而且经常就军阵之事向朱永讨教,对腾骧四卫的事也不独断独行,一切都以朱永帅帐之令为是。今日再见他身后了得,年纪轻轻却是如此悍不畏死,朱永对他更是欣赏。

流民不断朝城上攀附,官兵听了汪直的叫喊后,也不再节省有限的火药,装好药包之后就拼命的朝城下放枪。城下流民甚多,官兵根本不用去瞄,闭着一眼放一下就能打到一个,一时间城下的流民如稻浪般不断倒下。

不过饶是于此,双方差距也太大,虽然官军精锐,武器先进,但却是没有力气,很快有些士兵已经从自己守卫的垛口上退了下来,或者直接无力的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朱永见了这个情形,也是无奈,士兵无力守卫也怪不了他们。那边吴墨却是猛锤大腿,号啕叫道:“将军不该妇人之仁的,早听我言,搜空城中所有粮食,今日军士们哪会如此不堪啊!”

朱永听了他的话,沉默不语。吴默说得他也曾动过心,但最终却是没有去做,因为那样做的话,城中的百姓至少会饿死一半。就算最后他守住了永州,御史们的口水也会把自己淹没的。

在流民如潮不要命的攻势之下,城墙上终于有些抵挡不住了,半个时辰后,有数处缺口被流民攻破。城下流民见了,一时嗷号攀上,更有白莲教的骨干人员兴奋不已的抽出背上长刀,跟着冲上城头劈砍杀人。眨间间,城头乱如蚁窝,场面几乎失控。

再这样下去永州肯定守不住,汪直清楚的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了。但他一点也不害怕,跟在他身后的护卫不断倒下,他却始终不退。短铳打完之后,随手就扔到地上,提着那把长刀就冲城上最先攀上十几个很是凶恶的流民杀去。

那群流民见汪直一人持刀杀来,气势颇为不弱,再见他太监打扮,知其是官军重要人物,心中一动,起了争功之心。当下数十人狞笑连连,随手砍翻几名拦住他们的士卒,争先恐后向汪直杀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永州保卫战(下)

第一百六十四章

永州保卫战(下)

奔汪直过来的十几个流民。身板都比较壮硕,与其他被充做炮灰的流民相比,他们更具战斗力,而且战斗意志也比其他流民要强,看得出来,这些人应该是白莲教的基层教徒。不管是李原领导的关中军,还是王洪、王彪领导的河南军,其骨干精锐都是那些狂热的白莲教徒,也正是因为这些人,才使由乌合之众组成的流民大军能够连胜官军,攻城夺地。

汪直身边的护卫早已经被攀上城墙的流民冲散,他的四周到处都是相互撕杀的官军和流民,即使有士卒注意到了汪直的险境,也苦于不能分身,只能眼看着这个勇猛的监军太监独自一人面对十多个吼叫连连的凶恶流民。

以一人之力击败十多人,只有武艺高强的才能做到。汪直的武艺虽然也高,但他却是半路出家习来的。以前在宫中伺候万贵妃时,汪直从来没有机会去习武,也没有想过去习武。其后因出宫侦缉有功被万贵妃提拔担任御马监掌印后,因每日接触的都是军中之事,耳闻目睹之下也动了习武之心,便从腾骧四卫中抽调了几名武功高强的军官教他习武。与江湖人士练就的各式武功相比。他所练得却是上场杀敌,搏命相击的战阵之术。

面对十多人的进攻,汪直也是忐忑,今天之前,他还从未亲手杀过人,刚才却是一刀砍下了一个流民的脑袋,那鲜血狂喷的模样至今还在脑中挥之不去。自忖自己断难以一己之力避开这十多人的进攻,但他却也心中不惧,咬牙朝前跃了一步,沉声喝一声:“贼子,想杀你汪爷爷,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真本事!”

话音刚落,汪直就挥动着手中长刀朝迎面而来的流民杀去,急于要杀汪直立功的这些流民见他这样,反而纷纷吓了一跳:这太监怎么不怕死的!

民间各种戏曲评词里,对太监的描述一向都是贪生怕死,阴险毒辣,这些人本以为面前这个年轻的太监也是如此,不想他跟那戏台上的公公完全是两回事,不由都顿了一下。

他们这一迟疑,汪直却是抓住机会,毫不犹豫的将长刀砍向最前面一个流民,那流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就用手中朴刀去挡,不想双刀相击之下,手中的朴刀却“嘣”的一声断成两截,这下突然变故将那流民吓傻了。还没顾得上往后闪去,就被汪直齐腰砍成两断。

被砍成两半的流民惊恐的睁大双眼,像看见鬼似的望着自己的下半身在那急剧的抖动着,挣扎了约摸一分多钟,才咽过气去。在这一分多钟里,其余的十几个流民凶徒没有一个敢上前攻击汪直,只瞪着眼珠一动不动的看着地上不断抽搐的同伴。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前被砍成上下两半,还没有当场死去,拖着肠子、肝肺在那挣扎的样子的确可以让一个再凶狠的人也为之心颤。(人被腰斩后不会马上死,详见清代腰斩之刑的相关记载)

震憾的一幕让这些平日里也杀过不少官军和无辜百姓的白莲教徒们纷纷往后退去,如见杀神般不敢上前一步。汪直却如好像被这场景更加剌激般,如同一头嗜血的野兽们,挥动着他那把还在不停滴血的长刀步步向前紧逼着。

城墙上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这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那就是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提着一把滴血的长刀慢慢的往前走,十多名身材高大,满脸横肉般的凶徒却在一步步的往后倒退。最后,不知谁叫了一声,这些人竟然“呼”的一下四散逃奔开去,更有一个慌不择路的竟然一头栽向城墙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守城的官兵见了这一幕自然是信心倍增。城下的流民观来亦是瞠目结舌、心惊胆颤。战斗靠的是勇气,如果勇气被夺,那么注定就是失败。很快,城墙上的流民不是被官兵合力杀死,就是被赶下城去。

待将城墙上的流民全部肃清后,汪直探头朝城下看了一眼后,大声喊道:“热油何在?”

叫声过后,立即便有近百名腾骧四卫的士卒吃力的搬来数十缸正不断沸腾的热油。又看了一眼城下流民后,汪直沉声喝道:“浇!”

叫声过后,立即便有近百名腾骧四卫的士卒吃力的搬来数十缸正不断沸腾的热油。又看了一眼城下流民后,汪直沉声喝道:“浇!”

一声令下,一缸缸滚烫的热油从城墙之上迎头泼下,城上早有士卒以火箭射下。顿时,城下成了一片火海。还靠在城墙上的云梯也都跟着着起火来,那些刀砍不断的飞钩索亦被烧断。最惨的不是那些被陷入火海的流民,而是那些正在云梯上的流民,因为他们不是被烧死,也不是被摔死,而是被滚滚的热油烫死。

小半个时辰后,城墙下再也听不到哀号声,也看不到在火海中滚来滚去的身体,只见熊熊烈火冲天而气,伴随着道道黑烟,还有那剌鼻的尸焦味。离得稍远些没有被烧着的流民跟无头苍蝇般,盲目的挥动着手中的兵器,乱哄哄的散作一团,哭爹叫娘般往后军大阵跑去。在后督战的白莲教徒也不敢拦着他们,前面的惨剧他们也都看到了,这个时候再让这些炮灰上前攻城。只怕他们就会掉头来杀自己了。

不远处的流民后军大阵,领兵的王洪默默看着余下的数千披头散发,面如死灰般往大阵跑来的流民,不由有些灰心。这次攻永州是他力排众议,甚至不顾远在关中的教主李原意见而坚持这么做,为此弟弟王彪还多有微言。也是他坚持让几万流民做炮灰,好打开永州城的大门,却不想损失如此严重,眼看夺城在即,竟出如此变故,不由有些灰心丧气。

王洪自从和弟弟王彪率众跟随白莲教主李原起义以来,起初他手下仅数千荆襄子弟,分兵之后一路北进,行至陈州时,人数已至十数万,且一路上攻城略地,无往不利,连败朱永率领的京营,那些河地本地的官军更是只要一听到“王”这个字,就吓得丧胆而逸,毫无镇压的勇气。为此他也有些自大起来,认为官军不足一击,这次只要大兵推进。一鼓作气拿下永州,就能挥师北上,直逼京师,为白莲教建立不世基业来。不想却受此重创,灰心之余更是咬牙切齿。方才他也看到了,城头上的官军好像多日没有进食一般,一个个走路晃来晃去,抵抗时也全凭那一股气。只要再围上几日,不信这些这些官军还有力气守住这永州城。

“传令下去,大军依永州城扎营,务必将这永州城围得如铁桶般。我倒要看看,这朱永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大哥,为何不马上组织第二次进攻?咱们的时间不多啊。”

骑马在王洪身边的王彪听了哥哥的命令,不以为然,这永州城的官军明显就没什么能力再抵抗了,刚才那场大火恐怕是他们最后的伎俩了,正应当趁此机会迅速再攻。却不知大哥为什么却要下令扎营作长期围困之意。

攻永州前,李原已经严令要王洪的河南军迅速向陕西进发,暂时放弃北上京师的意图,而与关中军合力取下潼关,再进逼京师。现在王洪却置李原之令不从,执意攻这永州,好大军北上直接进攻京师。王彪虽然对此有意见,但这是自家大哥的主意,也只好听从。眼看这永州已经无力抵抗,大哥却要放弃进攻,王彪心里当然不满了。军情万变,这多耽搁一天,就多一分变化,万一因为在永州城外停留时间过长,导致朝庭另有大军赶来,而不能北上京师,又不能及时与教主合军,以后如何跟教主交待?

听了弟弟的话,王洪提起马鞭指了指那些正疯狂往回逃的流民,又指了指大阵中的流民,摇头说道:“军心已夺,现在让他们再去攻城,只怕这些人心中多不愿。咱们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精锐,这些百姓依附咱们也只是想混口饭吃,现在他们的胆都被这大火吓怕了,这要是再让他们攻城,恐会有什么意外。与其这样,不如先围上几天,你也看到了,官军看来是断粮了,只要再围上几天。哼哼,只怕不用我们去攻,他们就全饿死了。”顿了一顿又低声道:“如果没有他们替咱们打先锋,作这攻城的损耗,难道还能让我们的老弟兄去不成,能否成就大事可全看老弟兄的了,他们要是在这种攻城战中有损失,可就是大大的不值了。二弟,大哥的话你可明白?”

王彪怔了一下,随即轻轻点头:“大哥,我明白了。”

“嗯。”

王洪很满意弟弟的态度,虽然他对教主李原的忠诚不在对自己这个哥哥的亲情之下,但很多时候,他还是能够站在自己一边的,毕竟血浓于水嘛。

扭头瞥了一眼永州城头,王洪翘了翘嘴:“咱们就等着这些官军怎么饿死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八百里加急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八百里加急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哥哥,你念的是什么啊,这么好听的?”

“哥哥念的是北宋大文豪苏轼苏东坡所作的《赤壁怀古》,九儿,你可知哥哥为何要念这词给你听。”

“九儿不知,但哥哥既念给九儿听,肯定会有用意吧。”

“呵呵,小机灵,什么都瞒不过你。”

授课的学士早已结束了今天的课程出宫去了,但胡义却没有同往常一样将九儿送回慈宁宫。而是将他留在了书堂内,并且关上了屋门,一切显得神神秘秘,让九儿看着大是疑惑。胡义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今天听了谢迁、刘健他们授课后,他觉得自己也该对九儿进行一些课外教育了。虽然他改革了课程,减轻了九儿的负担,但却没有对授课内容进行细致的划分,规定要教什么,不应教什么,再说他也没有这个权力。结果汪朝宗、谢迁等人的确是按照新的课程表对太子进行授课,只不过这授课内容却与以前的差不多,只是进行压缩了一下,好在短时间及时讲完而已。如此做法可是典型的换汤不换药,这让胡义很是头疼,费了半天劲劝说万贵妃让自己给九儿改课程,结果却还是教的老一套,这让他很是胸闷。而且因那日九儿在宪宗面前公然对圣人提出质疑后,谢迁他们怕得跟个什么似的,授课时明显加大了孔孟之道的教育,不管讲什么都要带上几句“圣人曾说过”,让胡义听得甚为头疼,却又不能站起来阻止他们这样做,只好决定课后自己给九儿进行“补课”。

超越时代的东西胡义不好给九儿讲太多,但引导九儿对事物或者历史进行正确的认识,培养他超前的世界观还是可以做到的。于是便有了这一幕,将门关上是为了怕被别人听见。传到宪宗耳里或者那几个学士耳里,都不是件小事。

自那日做贼似的从西宫逃出来后,胡义的心一直悬着,生怕吴后真如烈女般,跑宪宗那里告自己一状,那样的话自己这个金牌假太监可就要马上曝光了。不过一连数日,西宫都没什么动静,而且也没有什么不利于他的消息传来,这样胡义才心安了一些。偷偷派刘谨去跟阿仪打探吴后的情况时,阿仪也没有说到吴后有对胡义有什么不满,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将吴后贞烈的性格和现在这种反常的表现联系起来,胡义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吴后肯定将自己那个吻当作了小孩子的恶作剧,将那句“娘娘,过几年我一定娶你”的话当作了孩子的童真之言,压根没往心里去,要不然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再碍于面子什么的,她总会吩咐阿仪对自己注意一些,现在却是提都不提,好像那事根本没发生过。由此可见,吴后打心里就没将胡义的冒犯之举看成什么大不了的事。那日之所以动怒八成还是因为胡义的举动太突然吓到她所致。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胡义不用再担心宪宗会过来跟自己吃醋,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然而西宫他也是不敢去了,因为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见吴后,自己那天的举动也实在太大了些,饶是他脸皮厚,也不大敢再被吴后看见。只隔三差五安排刘谨过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助的尽量去帮。刘谨干这事也轻快,有时不用胡义吩咐他自己就跑得勤快非常,这让胡义大是奇怪:你刘谨什么时候成这么勤快的人了?要是这么勤快,怎么在宫中混这么多年也没个出息的。

派哑巴偷偷跟了两次后才发现,原来刘谨这么热衷往西宫跑的原因是他竟然打起阿仪做他对食的主意了,每日里噱寒问暖的,帮这帮那的,好不殷勤,只是人家阿仪姑娘根本就不理他,反而将他当成免费使用的劳力使唤,刘谨对此却是不亦乐呼。

听完哑巴的呈报之后,胡义是哑然失笑,有意思,一个打主人的主意,一个打下人的主意,看来是要大小通吃啊。不过刘谨你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却打起人家十来岁小姑娘的主意,真是太不会挑对象了,你要找也应该去浣衣局找啊。(浣衣局,宫中洗衣服的地方,多由年老宫女,犯事宫女充任)

笑完之后胡义也没去干涉刘谨。由着他做清天白日梦去,反正这事也无伤大雅,宫中太监宫女互相找对食还是蛮普遍的,历代皇帝也不去禁止,人之常情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难不成太监还真的能搞大宫女肚子,yin乱宫禁不成。

另外他还去了趟太医院,将那几昧主药一报,想拍马屁的太医就告诉他说吴后的病其实是月事不调,经气不旺所致,这几味药都是滋阴补肾,对诊下药,专治月事不调的。

难怪吴后的脸会红成那样,明白吴后的病因后,胡义舔了舔舌头:花一般年纪的成shu女人没有男人的关爱有妇科病也是难免的嘛,嗯,我是不是也研发一下乌鸡白凤丸…

吴后那边的事暂时算放下了,不过胡义也没其他事可干,因为宪宗还是没有想起要让自己这个提督西厂的钦差太监回去办公,就这么干放着他。万贵妃那里他倒是去过两次,不过除了陪着她闲聊打屁之外,也没什么正经事。而且万贵妃着重强调了要他带坏太子的意图,不能因为其他的事有所耽搁,不得已之下,胡义只好继续陪九儿当他的伴读去。

不知为何,万贵妃没有采纳胡义重新添置书堂内椅子的建议,所以胡义这几天算是受不少罪了,每日内腿脚站得是酸之又酸,不过九儿却好像很坚强般,对这酸痛之罪一点也没有感觉似的,老老实实的在那听着几个学士轮流讲着课。课余在胡义的陪伴下做些自由活动,舒缓腿脚的不适。这让胡义很是感慨。难怪史书上说孝宗少坚毅,现在看来果然坚毅。

正规的课程结束后,胡义便开起了自己的补习班。九儿对此一点也不反感,丝毫没有上了一天课的劳累,而是很有兴趣的将小手搓在怀里,听着胡义为他讲解的东西。

“苏轼词中的三国是个英雄倍出的年代,但他的数风流人物却是说那江东周瑜,而不是什么刘皇叔,诸葛亮什么的。”

胡义轻轻的说声,九儿轻轻的点着头。三国的故事胡义也曾当作一种娱乐给九儿讲过一些,因此他也明白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罗贯中的三国虽然现在还没有面世,但各种演义版本的三国故事也是层出不穷,而在这些故事里无一例外周瑜都是一个杯具的人物,所以胡义拿周瑜这个人来展开他的话题,以此把自己想要说的东西教给九儿。

“为什么苏东坡不提别人,单说周瑜呢,其实这是基于周瑜对东吴的贡献而言的。民间对周瑜评价不高,那都是些不客观的东西。评价一个历史人物至少要遵从两个标准,一是历史事实,二是置历史人物于那个时代中,看他究竟做了什么,而不是因为单纯的喜好而下定言。好像我以前对你讲的故事,那里面的周瑜哪里能算上是英雄豪杰,风流人物,但那只是故事,是为了哄你睡觉而编出来的,所以你千万不能当真,我现在对你说的这些东西才是你真正要记住的。”

许是觉得自己说得有点深奥,怕九儿不太明白,胡义想了一下,便用简单些的话语来表达他的意思。

“比如“自古帝王多英雄”,那我问你,是不是所有的帝王都出自英雄,或者大多数皇帝出自英雄?”

“这个,汪学士说楚霸王项羽是英雄,但他却败于汉高祖刘邦之手,没有当成皇帝。所以不是皇帝都出自英雄的。”

九儿活学活用,将汪朝宗今天讲《史记》时的西楚霸王项羽给搬了出来。

“嗯,不错。”

胡义赞赏的拍了拍九儿的小脑袋:“当然不是所有的皇帝都出自英雄,就好像你,将来你当了皇帝后,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就是英雄呢?”

“不是,肯定不是,九儿是继父皇的江山,却不是如刘邦那样的英雄自己打的江山,所以九儿肯定不是英雄。”

“呵呵,不错,九儿现在不是英雄,不过将来你要努力成为英雄。”

九儿当真可爱,胡义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过后,接着说道:“你可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喜欢美化历史,为那些帝王将相歌功颂德,所以他们的话未必可信,就好比太史公的《史记》,你说他身为汉人,如果说高祖刘邦不好,会不会要倒霉?”

“嗯?”九儿侧着脑袋想了一下:“会,就好比现在谁说太祖不好,那父皇肯定也要治他罪的。”

“那为什么楚霸王项羽那样的英雄当不成皇帝呢?”

“这个?…”

九儿有点答不上胡义这个问题,毕竟还小,很多事情不是胡义一教他,他就能明白的。胡义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个什么,接着为他讲道:“因为楚霸王不是个明主,他的所作所为无法使他当上皇帝。哥哥告诉你,帝王有四种类型,一曰明君,一曰昏君,一曰庸君,一曰暴君。大凡有道的明君通常都能严于律己,洁身自好,而且能够把祖宗基业放在第一位。当然他们也有不屈不挠的雄心,败而不馁的大志。面对困境和危局,他们能勇于改革,励精图治,安稳度过瓶颈危机。在治国方面,他们善于招贤纳士,用人不论亲疏,“唯才是举”。心存百姓和社稷,不贪图一己之利。正如汉高祖刘邦,他便是典型的这种皇帝。而无道的昏君往往任用奸佞,大兴土木,生活糜烂,枉杀忠良,不理朝政,偏听偏信,残剥百姓,法律严酷等。不能以天下为己任,不能宽厚待人,还喜欢妄杀功臣和手足。”

说到这里胡义突然一个激灵,我最后这话不是说九儿的老祖宗重八皇帝嘛,不过想九儿也不明白,胡义暗自笑了一下,说道:“楚霸王项羽虽然是个英雄,但他这个英雄却是无道的,所以他当不上皇帝。要想当一个好皇帝,就要做一个有道之君,九儿,你可千万要记住这一点。”

“嗯!”九儿用力一点头:“哥哥,你放心,我将来一定做个有道之君,哥哥尽管放心吧。”

胡义闻言没有吱声,九儿将来的确会是个好皇帝,这一点他根本不怀疑。九儿见他突然不说话了,忙小心的扯了扯他:“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

胡义微微笑了一下:“苏东坡的词里有种很明确的看法,那就是风流人物不足以改变历史,他们只是历史的一个过客,所以周瑜只是个风流人物,而不是英雄,楚霸王虽然是个英雄,但却不能成为皇帝。九儿要想成为一个好皇帝,要想开创历史,就不能成为一个风流人物,也不能成为项羽那样的匹夫英雄,你要成为一个心忧天下,有远大抱负,有开阔的视野,致力于为大明开边扬威,让百姓都过上小康生活的好皇帝。”

“开边扬威,小康生活?”

九儿怔了一下,刚要开口问问怎么个开边扬威,怎么个小康生活,却听外面有太监在高声叫道:“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永州大捷!”

…………

根据剧情的发展,主角要出宫溜达几个月了,李真人的金银珠宝、白莲教的战事、可受的萝莉都将要展现出来。谢谢一支坚定不移支持本书的读者,真诚感谢。

第一百六十六章 犒军永州

第一百六十六章

犒军永州

“皇上,大喜啊。大喜啊!抚宁侯在永州这一战可真是打出我大明军威来了!据他奏报说,白莲教的乱军元气大伤,正逐步后退,料过段时日,将士们休整过后,抚宁侯就能挥军长驱,一举襄定河南了。”

昭德殿中,内阁首辅万安的脸就快笑得没边了,不住口的在那称赞着:“臣在内阁耽心竭虑这么多天,每日里茶饭不思,唯恐战事有什么不顺,现在听此大胜消息,真是老怀弥慰,从今往后,臣再也不用像前些日子那样愁了。”

“阁老这些日子当真受瘦多了,皇上有所不知,自阁老主掌内阁后,就一门心思放在平定流民之乱上面,调兵遣粮,唯恐有什么不到的地方延误了军机。如今大胜消息传来,大伙总算能喘一口气了。呵呵。”

万安身后的刘吉与刘诩这两个万安的金牌搭挡也在那积极配合着他,而且语气也十分轻快,有意识的制造其乐融融的气氛,他们这一说话,宪宗听了更是高兴,对万安是越看越欢喜了:不愧是贞儿的侄子,人长得出众,这能力也是一流,当初就应该让他早点替下商辂的…

大明内阁的三位阁员此时一脸的幸福,好像那报捷的文书一到,河南关中的流民就会马上自动消散,再也不会作乱一样。

“皇上,自您登基以来,文治武功俱得盛世之范,成化元年平定大藤峡的瑶民之乱,成化三年平定刘通的流民作乱,现在更是大破白莲乱军,臣以为,如不是皇上英明神武,百官协同得力,焉能得此大胜!所以这大捷的第一首功非皇上莫属。”

刘诩一直认为自己没有万安那般不要脸,但说起拍马屁的功夫,也是“舍我其谁?”

刘诩变相的吹捧宪宗,刘吉可不能如他那般,这样就显不出自己与众不同,引不起皇上的格外注意了。待刘诩说完,忙作出一幅很惆怅的样子来。

“臣听闻这一消息。往日是滴酒不沾,但当时就立浮一大白。皇上,八万多人,八万多人啊…哈哈,真是痛快!”

刘吉一边说着痛快,一边直砸嘴,好像刚喝了一口上等杜康似的。那幅一脸欠揍的模样不仅让刘诩白眼连连,也让万安大为不满:我的马屁你们也敢抢着拍,今儿若不是我妙嘴生花,皇上焉能如此高兴。

二刘是万安任首辅后一手提进内阁的,目的是为了替换商辂时的陆远,因为他与万安实在是不热乎,事事都喜欢与他唱对台戏。一心想独掌内阁大权的万安自然不能容忍陆远对自己的敌视,便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在万贵妃那里说他的坏话,最终贵妃发话,宪宗同意,万安落实,陆远也如同商辂那样收拾包袱返回江西老家了。

之所以将刘诩与刘吉提进内阁,万安是出于自己的考虑,这两人虽然不是好的得力帮手,但难得是他们对自己都很够意思。凡事都以自己马首是瞻,从来不自己做什么主张。天底下最让人得意的事情莫如手下有一群十分听话的好手下。不过现在见二人在那大拍宪宗马屁,万安还是难以抑制般的产生一种危险感,虽然知道这二人的话对自己是大大的有利,但心中那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却是怎么也不消不掉。

不满归不满,万安还没蠢到在宪宗面前责难二人,只一边作着笑脸在那倾听,一边难受的在那蹭着自己的肩膀。

但在万安同二刘对宪宗极尽拍马的时候,在他们身后,却有三人始终一言一发,紧绷着一张脸,不时还相互看上几眼,那神情可不是这三阁老那般的喜悦和兴奋,而是苦了不能再苦的样子。这三人便是兵部尚书齐子俊与他的左右侍郎江华、邓显。

他们三人是最先见到八百里告急文书的,对其中写了些什么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封告急文书是朱永以十几个探子的性命作为代价,才得已从王洪合围的前夕趁乱送出来的。在信上,他除了求救还是求救,对守住城池的那场恶战只寥寥数语提到,说贼军攻势甚猛,幸得官军英雄抵挡,才得以守住城池,约摸估计贼军约有数万人丧命城下。

但当这封求救文书从兵部紧急送往内阁时,事情发生了戏剧化的一幕。原本以求救为主要内容的文书却摇身一变成了万安嘴里歼敌八万人的大胜,并且将此作为一个重大捷报让太监人传人,高声呼喊着告诉昭德殿中的宪宗。

不过三人知道归知道,却出人意料采取了沉默的态度,任由万安和二刘在那漫天撒花,哄骗宪宗,没有一点要上前告诉宪宗真相的意思。尤其是齐子俊。他这个兵部尚书向来是耿直如命,看不得什么入不得眼的东西,今天却也反常的选择了沉默。这一切只因为万安对他们说得一句话“战事不利,本阁深知,但如将真相报上去,陛下必怒,陛下若发怒,则战事俞加不利,齐大人是聪明人,难道还要我多言吗?”

听了万安这话,齐子俊沉默了,宪宗的性格他做了几年兵部尚书自然知道,如果宪宗得知永州被围,恐怕第一反应不是想着如何去解围,而是先想着拿朱永问罪。一旦宪宗这样做了,那么对前方的战事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反而会让局势越来越恶化。想到此处,再想到朱永的难处,齐子俊只有保持沉默,任由万安他们哄骗宪宗,虽然这有违他做人原则,但却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

宪宗今天真的是高兴,前有李真人为他满天下的撒金舍银祈求上苍保佑。化解虎威太岁这一不利自己的相兆,后有朱永大败白莲,而且这一切还都是在他得以“长生”之后发生,如何不让他欣喜万分。满脸笑容的在那听着内阁歌功颂德,心头却在想难怪早上外面的喜鹊叫来叫去,原来当真是有喜事。这要是平定了流民作乱,大明江山就算永固万年了,我这皇帝也将无忧无虑的长做万年,好,真好…

狂喜之下,宪宗的头就没停过:“是。是,朱永果然没让朕失望,此功甚大,朕定要好好赏他。”顿了一下,扭头吩咐伺立一边的内侍蔡伦:“传话到司礼监,让他们准备犒军之用,朕要派人去前线犒军。”

“啊?”

万安一听宪宗要派人到前线犒军,脸一下子绿了,这可不行,永州城现在被围得铁桶一般,听那报信的士兵说,他是最后一批冲出来的人,除此以外,永州再无人可以出城一步。这要是宪宗让人去犒军,自己这一番说辞岂不是马上就要露馅?

“皇上,前线战事还紧,这会派中官去犒军,臣以为有点不太合适,万一有了什么闪失,岂不是皇上您脸上无光。”

宪宗毫不在意的笑道:“不碍事,朱永不是说白莲乱军吃了这一场大败战,已无战心,正在全线后退吗?”

心情高兴的宪宗可不想让万安扫了自己的兴,他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个赏罚分明的皇帝,眼看着将士们在前方打生打死的为自己平定动乱,如果自己这当皇帝的不表示一下,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不待万安说话,接着道:“既然乱军已退,这永州自然是安全无比,朕让中官从京师出发,又不是绕道南方,中途哪会有什么危险。嗯,朕想想,派何人去犒军合适呢?品级低了肯定不行,这品级高的…”

正自言自语着,心中一动,宪宗便想了何人适合前去犒军。刚要开口让还没走的蔡伦顺便再传个旨意给司礼监,他准备让陈淮前去犒军。不想刚要张嘴,却被万安抢了下来。

“如果皇上真要派人去犒军,臣倒有个好人选。”

“噢?是谁?”

见万安有好人选,宪宗便想听听看。

“提督西厂太监胡义!”

“胡义?”

宪宗一听这名字就摇头:“不行,朕要是派个小孩去犒军,三军将士看在眼里,会认为朕轻待他们,再说这也实在有失皇家体面,你这人选不行,朕想让司礼监的…”

万安哪会让宪宗把他的人选说出来,他要说出来了,自己可要倒霉了。推胡义出去犒军他是有把握的,这小太监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学生,而且能有今天这般地位也是自己极力成全,他去了之后如何不晓得做事,因此他是铁了心要让胡义去的,别人不管是谁都不行。对二刘一使眼色后,万安又一次截过宪宗的话头。

“皇上,胡义可不是小孩子,在臣眼里,他可与成年之人一比高下。”

万安很是肯定的说道:“臣对这学生可是信得很,他办的事没一件让臣敢小看的,也让臣放心的很,自提督西厂后,胡义的所作所为中规中矩,皇上,以臣看,就让他去吧。”

“这…”

宪宗有些踌躇,这段日子自己有意淡化这个小太监,不过说来他的能力还是有的,出去犒军也谈不上不能做。正犹豫着,就见刘吉奏道:“臣也觉得胡义是个合适人选,虽然小了些,但可堪大用,甘罗十二为宰相,这胡义十岁之童也担西厂提督太监之职,想来不会比甘罗差多少。”

不管自己如何想在宪宗面前表现得比万安或刘诩强,在关键时候,刘吉还是顾全大局的,万安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当下也跟着说道:“只是前去犒军,倒也没什么特别注意的事项,以胡义之能,绰绰有余了。再说让他出去历练一下也未尝不是坏事。”

“那好,既然你们都认为胡义合适,朕就从了你吧。”

宪宗想想也是,老闲放着胡义也不是回事,人家可是刚帮自己炼出仙丹的。吩咐道:“蔡伦,去给胡义宣旨,让他去永州犒军去。”

..................

又耽误一天,解决二姨家的那些实在让人头疼的事,不过无结果,已劝二姨去女儿那里,由着他们去。今天更少了,对不住大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公公搞错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公公搞错了

“公公,前方就是广平府城了。是不是照例入城呢?”

“照例。传令下去,让大家脚下加快些,进了广平府,咱家请弟兄们喝酒。”

“是,公公!”

广平府北边十八里通往京师的官道上,一队官军正押着数十辆马车缓缓的行驶着。在队伍的最前头,一游击模样的军官正恭敬的对着一小孩请示着什么,然后纵马快速向队伍后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叫着:“弟兄们加快些,进了广平府,胡公公请大伙喝酒!”

“好咧!”

听了那游击的话,队伍发出一声震天响的吼声,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赶车的也频繁扬起了手中的马鞭,不断喝促着让马儿快些跑。

“胡公公对大伙可真没话说,顿顿鱼肉不说,时不时的还请弟兄们喝上几口,嘿,我当了十几年兵,还是头一次见到宫里出来的公公这么好的。”

“可不是嘛!别看胡公公年纪小,那份仗义就是活了几十岁的人都赶不上。想当初。要不是他给咱们发了薪火银子,怕这大冬天的,弟兄们都要受罪。”

“所以说啊,咱们这些吃军粮的也没什么指望,就盼着能有个好上官,这样弟兄们才能贴心窝子,下死力的干。”

队伍中间,两名小旗军官边走边说,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不让别人听见他们的对话,所以周围的士兵都听得到,但却无人认为他们这话有什么不对,都是一脸深以为然的模样。

不用说,这些人口中的胡公公便是奉旨前往永州犒军的胡义了,而这支护送犒军之用的官军便是刚刚调入西厂的勇士营。接到蔡伦宣的旨意后,胡义很是愕然,因为这旨意下得实在是太过意外,也太过突然。他知道在明朝,但凡能代替皇帝犒军的要不就是朝中重臣,要么就是内庭资历深厚的中官,且大多是所谓老成持重之人。现在却一下子变了模样,让自己去,胡义当然有些吃惊了。

待听蔡伦说这是内阁首辅万安在皇上面前竭力为自己争取这犒军差事后,胡义便知道万安没安好心,这事肯定有猫腻。果不其然,日落时分,万安派人来了。

来人是胡义的老相识,东阁学士范成。因他在宫里内书堂教小太监们读书,所以在宫中出入很是容易。但范成什么时候成了万安的人,胡义却是不知道,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对范成的尊重,因为这个范学士对自己也曾是多多照顾,而且还教了他一段时间,于情于理,胡义都要对他持弟子以礼敬。

范成过来后,与胡义有如下几句交谈:

“阁老托我带八个字给你。”

“老师请说。”

“缓发缓行,静观其变。”

缓发缓行,静观其变?听了范成的话,胡义糊涂了,不就是去前线劳军而已嘛,将东西送到,圣旨一念不就完事了吗?为何万安却要给自己这八个字呢,难道永州那里有什么变故。心中一动,便开口问范成道:“老师可知阁老为何要送这八个字给学生的。”

范成好像早就料到他会有此问般,轻轻笑了一下,低声道:“我问你,如果当你快马加鞭赶到永州,却发现自己根本进不了永州城。那时你会如何想?”

“……”

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得太透,会心即可。胡义听了之后,摇头苦笑了一声:“这事也不能耽搁太久。请老师替我回话给阁老,请他赶紧想办法去解永州之围,否则这事迟早要发。”

范成点头应了,与胡义一样,也是苦笑摇头:“我会转告阁老的,事在人为,但愿阁老能有什么好办法去解永州之围吧。行了,话带到了,我就先走了,你也赶紧准备吧。”范成说完就往外走,行到门口脚下却是顿了一下,回首道:“多带些冬衣,路上不要冻着自己。”

“学生会注意的。”

胡义俯身作辑目送范成离开,心头暖了一下,彭时、范成等人都是进士出身,却对自己这个小太监一点也没有歧视之意,可见这个时候,所谓阉党与文官集团的斗争还没有达到后世时那般白热化。

司礼监的人在安排犒军之物时动作显得很迅速,本来胡义还想着既然是犒军,那么赏赐的东西肯定是堆积如山,鸡鸭鱼肉猪羊什么的自不用说,什么布缎财物的更是要有,而且数量肯定是空前巨大和吓人的,毕竟永州那有几万京营,东西少了肯定不够分。

不想拿过清单一看,却是与预想的差了许多。大体上实物的赏赐都可以忽略不计,反而是银子给了很多。划算下来,每人都可以分到三两半钱,共计三十三万八千两。这个数字很精确,是户部严格核计出来的数字,因为这犒军所出的赏赐可不能从皇帝的内库中支,而是支的国库,户部自然要好好统计了。不过天知道他们有没有中饱私囊。

永州现在肯定是不缺银子的,他们缺的是吃穿之物,银子这东西不能当饭吃。前线没有饭吃的事情胡义早在两个月前就知道,当初万安还曾想让他动用西厂的力量去搞粮食,可惜后来因为被宪宗点到宫里炼丹而耽搁了。所以胡义有一万个理由相信,永州城里搞不好可能都开始吃人肉了。明史上记载得可是很清楚,项忠可是腌了十几万流民的尸体以作军粮,项忠能这么做,朱永自然也会如此做,否则他拿什么填饱那些嗷嗷直叫的士兵。现在永州是孤城,所以他们能吃的绝不会是流民,只能是城中那些百姓了。

有的时候,现实真的很残酷,军中无粮以人作肉的事,胡义知道归知道,可是他还是得带着这十几万两不能往肚子里塞的银子上路,因为朝庭真的没有东西让他带着南下了。想想也是好笑。成化朝是很富裕的一个朝代,可是除了银子却什么都没有。

奉旨犒军代表的是天子,自然要有钦差的仪仗,再加之运着这么多银子,胡义很自然的向宪宗提出了护卫的要求。宪宗倒也爽快,直接让他动用西厂的人马,于是勇士营便成了护卫队,另外还有近百名西厂番子校尉随行。

暗自叮嘱哑巴留神九儿后,胡义便率队出发了。他真的是很实在的一个人,对于万安“缓发缓行,静观其变”的八字方针执行的是相当到位。也很彻底。从京师出来以后,胡义便一路走来一路停,而且沿途经过的每一座城池他都要进去歇上一歇,好像这一次他不是奉旨去犒军,而是奉旨公费旅游一般。

随行的人员都不明白为何胡公公要这样做,但这样也好,有吃有喝的,还不必急匆匆的赶路,因此都无人对此提出什么不同的意见。

就这样走了十来天,他们还没到河南境内,比正常的行驶速度慢了足有一半,眼见前面就是广平府了,这也是京师范围的最后一座府城了,再往南走,就算踏入河南境内。傍时时分,胡义一行进入了广平府城。(明代京师很大,京师堪比行省,有很多府县,京城是京城,京师是京师)

广平知府叶好问是宣宗时的进士,明年就是他六十大寿了,按他这般资历和年纪,到了如今至少也要做到省三法司长官的。可是叶老夫子倒是实在,在这广平知府上一做就是十一年,明制,各地行政长官四年一换,根据考绩择定是否升降还是去留,很少有人能够连任的。也不知是吏部考评时忘了他老人家还是他老人家得罪了什么人,又或是他自己不愿动弹,使了银子谋个留任。总之叶好问这个知府已经干了三届,而且好像还有长期扎根下去的迹象。

胡义刚到城门下时,叶知府就领着全城上下官员齐聚两旁,后面还跟着数百百姓,恭敬的在那等候了。见了他们这般阵势,胡义也不奇怪,因为自己从京师出来后,这慢腾腾的赶路只要不是个瞎子和聋子都知道。这些个地方官员相互之间都有联系,提前报个信实属正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而且他也是逢城必入,逢官必好,不管你是大官还是小官,只要你是个官,那好,当今天子红人胡公公都会很热情的握着你的手,对你噱寒问暖几句。虽然被一个十岁的小孩这般对待实在别扭,但一路的官员对这等待遇还是趋之若鹜的,好像被胡公公亲切的握握手,自己马上也能成为天子红人般。

“恭迎胡公公!”

“起来吧,诸位都起来吧,咱家最是见不得这动不动就跪的,来来来,这位就是叶知府吧?”

胡义笑容满面的走到一个看起来很是气宇轩昂的中年官员面前,友善的伸出了他的小手。

不料那官员先是受宠若惊,待听到了那声称呼后,马上手足无措了,尴尬的咳了一声,有些脸红的指着身边另一位白胡子老头道:“公公搞错了,卑职只是广平同知,这位才是叶知府。”

“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请公公留个墨宝

第一百六十八章

请公公留个墨宝

“啊?”

娘的。摆了乌龙了。干笑两声后,胡义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韦瑛,心道亏你还是史上有名的情报专家,竟然连这种低级情报都会搞错,真不知你是怎么青史留名的。

从京城出发后,胡义便让随行的西厂番子们提前南下,打前站的同时也为自己搜罗沿途所经府县官员的情报,好从中物色一些人才,能拉拢的就拉拢一下,以为将来所用。这广平府的情报便是韦瑛负责的,根据韦瑛派人传回的情报显示,广平知府叶好问三十多岁,正值盛年,所以他看到出城迎候的官员时便想当然将那中年模样的广平同知当成了广平知府。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糗,胡义自然对韦瑛大为不满,不过这会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只好干笑几声迅速掉转身躯,一脸惊讶的对那白胡老头道:“咱家在宫中时就曾听人说,那广平知府忠心任事,精力充沛,勤于政事,将广平府治理得是夜不闭户。人人太平,百姓丰衣足食,官府清廉为民,所以咱家就想,这叶知府能有如此精力,那必是正值盛年,否则何以能如此劳心任力。不想今日一见,原来叶知府已是年过花甲,啧啧,咱家这心中可是吃惊得很,我大明朝能有叶知府这样的官员,真是天子之幸,万民之幸啊!”

“公公所言真是折杀卑职了!”

叶知府起先对胡义认错人,将赵同知当作自己,心中有些不满和酸味,现在听了这番话,那些不快立马是风消云散,心底是止不住的高兴:不想我在朝中竟有如此名声,好,实在是太好了。

“卑职只不过尽为人臣子的本份,身为广平百姓的父母官,卑职眼里除了天子就是百姓了,故而一直提醒自己,万事都要以百姓为重,以天子为重,治理好这广平府是本份,治理不好那却是卑职的不是了。公公如此夸赞卑职。卑职心中惶恐,那是绝不可当的。”

广平府到底是不是如自己方才所说,好得没边,这个胡义是不敢打包票的,因为方才那些话只是自己为了掩饰尴尬随口而言的。好在这叶知府也算谦虚,没有打蛇随棍上,让胡义也是坦然许多,要是这叶知府听完自己这话,立马接过话头大肆吹捧自己,还真不好否定他什么。

“叶大人不必如此,你看咱们是不是进城?”

胡义不想在城外多做停留,眼看太阳就要下山,气温也低得很,这站在城门下被北风吹得感觉当真是不好受。

听胡义这么说,叶知府忙道:“是卑职的不是了,光顾着说话,倒忘了请公公进城。公公这就请随卑职进城,城中已有士绅林某为公公献出自家府邸,还请公公赏脸能去他府上住上一晚,以了他心中对朝庭,对公公的瞻仰之情。”

在前面府县休息时。也有官员安排当地首富或致休在家官员的府邸供自己下塌,所以胡义对广平府的安排也不以为意,心道看来又是哪个大富使了银子给这叶知府,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安排。须知自己可是代表天子的,又有钦差行辕所在,这要是在你家中住上一晚,对于那些没有功名在身的商人而言,可就是莫大的荣耀和资本了。这种事情就好像后世大明星到哪个城市演出,那城里的各家大酒店争抢着要他们入住一样,都是名人效应惹的祸。胡义虽然不是什么明星,但这地位和身份却是比那些明星还要得瑟的,被那些商人巴结也是正常的。

潜规则是不允许被打破的,谁要是打破那就成了行业公敌了,对叶知府的安排胡义自然没有二话,当先进了广平府,随后广平的大小官员和西厂的档头番子以及勇士营的将官们也跟着进了城。最后进城的则是勇士营官兵押送的运银车队,他们被安排在城东一处宽阔的营盘中休息,一应供应都是俱全,倒不劳胡义再去过问什么。

本城首富林大牙家是世代行商,据韦瑛安排的番子侦探得知,他家自宋代就开始行商,传承至今,家中子弟也多以行商为生,算是钱香门弟了。而且他的家底也着实殷厚,在广平府,他要排老2的话,那无人敢自称是老大的,别的不说,仅是他家在广平府内的田庄就达数万亩。城中商铺也多达数十家,除此以外,在各地也都有他的产业,据说还与洛阳、开封的藩王们有生意往来。家底到了这般程度,他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隐隐可于广平知府叶好问相提的了。

胡义知道,虽然明朝自太祖开国后,就定下贩商之人为贱民的政策,但随着时代进步和商品流通的日益发达,商人的地位也是不断提高。到成化时,这商人的社会影响力和地位已经不在士人之下了,有些地方的商人更是大力培养自己的子弟为官,或者是投重金扶持家乡的读书人考取功名,在官场上也是用金银替其铺路,这些人在取得功名担任官员后,自然对这些帮助过他的商人极尽报恩之事。久而久之,不仅地方官中有商人的代言人,朝中也有为他们说话的人,这种官商勾结在百年后将明朝送入了亡国朝代之列中,因为当朝庭向富裕的商人收取税收时,总会招到满朝官员的反对,最后只能将税收转嫁到越来越贫穷的农民身上,这种恶性循环最终导致了明末农民大起义的爆发。内忧外患之下,大明朝这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地,取而代之的是野兽般尚未净化的愚昧野猪皮们。

当然现在官商勾结的程度还远远未达到百年后那般祸患程度,所以胡义自然不会对林大牙这种商人有什么排斥,而且他还是很乐意与这些人来往一下的,因为从京城出发后,他收到的各类孝敬折合成银子的话也有几万两了,这当中除了官员的部分外,就都是商人们孝敬自己的了。很有趣的一个现象就是,胡义收到的各类孝敬礼物从来没有什么字画古董类的赏玩之物,而是清一色的金银之物。或者直接就是银票,想来这可能与胡义太监的身份有关。在人们固有印象中,太监嘛,当然都是爱钱的,你要是送他美女或者字画什么的,岂不是暴敛天物,委屈了佳人或者大师手笔。其实胡义真的很想对那些送礼的官员商人们说一句话“你们可以送给我一些小女孩嘛,不要因为我是个小太监就不送啊,我现在不能用,但我可以萝莉养成的,真的,不骗你们…”

“公公请上坐!”

林大牙位于城中府邸的大堂上,挤满了人头,除了胡义的人之外,就全是广平城的官员士绅和商人们了。

林大牙的牙真的大很,具体描述一下的话就是他的门牙很大,豁在外面跟个八哥兔似的。他的本名叫林有财,不过因其这个很惹眼的特征,人们就通俗易懂的叫他林大牙了。不过当着林大牙的面,却是没人敢这样称呼的,而是恭敬的叫一声“林老爷”。

胡义随叶知府等一帮官员到了林大牙家时,林大牙早就领着一家老小聚在门口恭迎了,一番客套之后,胡义犹如被众星捧月般迎进了正堂。

“胡公公能大驾光临鄙宅,实是林某莫大的荣幸,些许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公公笑纳!”

在来的路上,胡义就已经收到了广平城大小官员委托知府叶大人送来的孝敬,现在刚一坐下,就又要收礼了,一点也不让人消停,不过胡义却是很喜欢这种感觉,恨不得每天收上他个十七八回才好。

“有劳林老爷破费了。”

胡义接过礼单,看也不看就交给身边的秦少游,笑着说道:“咱家长年呆在宫里服侍皇上和贵妃娘娘,对宫外的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也不知回赠些什么给你们好。索性就不送了吧,以免显得太过俗气。”

“呵呵,公公是天子身边的人,沾染的是皇家之气,岂是我等民间小民所能相比。我等赠些孝敬本就俗了,焉能要公公也如我等这般,流于小节呢。”

林大牙根本就没指望这个小太监能回赠什么礼物给自己,所以对他这话也不介意。他的目的很简单,只要这小太监能在自己家中住一晚就行,现在目的达到,其他的他是不在乎了。

广平同知赵寿,就是刚才在城门口被胡义误当作知府的那个官员,适时出来说道:“公公神童之名早已名动天下,曾听闻三元相公商阁老也对公公是大加赞誉,说公公是我朝第一神童。今日公公大驾到我广平,不如就请公公题诗一首,留个墨宝,也好让我等以后有个念想。”

他这话刚说完,立马有几个官员跟着说好,知府叶好问也笑着说道:“如能得到公公墨宝,实是我等广平官吏幸事,还请公公能成全我等心意。”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公公大才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公公大才

留墨宝?听到这个要求。胡义微怔了一下,随即会悟过来,这是对方变着相的在拍自己马屁,而且拍得是那种让人觉得特文雅,特舒服的文屁。相较刚才的那些金银孝敬,这种近乎讨好似的马屁不显山不露水,其中深意唯当事人自知。不过拍这种马屁也是要看对象的,你要是让一骑马征战的武将来题诗留墨的话,那可是当面打人家耳光了。同样,让不学无术的官员做这等事,也有当面揭人家伤疤的意思,所以这种文屁的拍法是有讲究的,轻易是不拿出来的,一旦拿出来,那就是具有很大杀伤力的了。正所谓拍者高兴,被拍者怡然自得,陶醉其间。

古往今来,有权有势有地位的人不管自己的字是否好看,都喜欢在各地留下自己的墨宝,好像不这样做不足以显示自己的身份才能一般。于是乎,这种文雅的拍马屁方法就屡屡亮相各种场合。胡义在没有来到明朝前,就经常在各地看到由那些大小领导书写的地名、校名、图书馆名甚至公园名什么的,当时看了只是一笑了之,并未觉得那些个字有多好看,有什么特别,有时甚至还会与同学讥笑那题字者几句。但现在轮到自己也泼墨一回,他倒没有那种不屑一顾的心思了,反而有些跃跃欲试。人嘛,都是有虚荣心的,不管在前世还是今生,胡义的个人修为还远远没有达到那种心静如水,大隐于市的状态,对这种马屁的免疫力还是相当低的。再加之他这一路刻意放低姿态,逢官就展现他“亲官公公”的形象,对这种上下鱼水情的戏码自然也不能拒绝,以免让人家尴尬。毕竟这种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你要是现在冷了人家,将来想用人家时,人家自然也不会给你面子。

广平城的官员比前面那些府县的官员要可人的多。胡义微笑着看了一眼叶知府和赵同知,在心里给他们下了这般评价。自己的情况已经被他们摸得一清二楚了,否则他们如何知道自己曾应对过商辂,又如何能借着自己那个所谓神童之名做这等风雅屁事。不过这也没关系,胡义一点也不介意有人调查了解自己这个特务头子,因为世间但凡当官的,谁没个关系网啊,有个驻京办是很正常的,打探一下朝中情况。顺便搞个和谐,将告御状的“刁民”送到安元鼎,谁也不能说个不是。

想到自己的正楷字也算不错,深得彭时风范,拿出来不算丢人,胡义便不惧这留墨宝一说,只不过题诗一首却有些让他犯难:我这会是在明朝,不像穿到汉唐的那些哥们,可以有无尽的资源抄袭,而且印象中明清也没什么好诗词可以让自己发挥一下,在神童之外再博一个“才子公公”美名,不由有些犯愁。

广平知府叶好问在官场混迹多年,虽然由于某些原因而一直不得升迁,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见胡义有些犯愁,琢磨了一下,只道这小公公的字怕是不好,否则他也不会如此作难。本来他对赵寿的提议就很是不以为然,一个小孩子嘛,哪里能做得这等文雅之事,又哪里能体会到其中深意,直接给些金银之物博他欢心也就行了。奈何多此一举?不过赵寿坚持要这样做,还口口声声说那小公公定然喜欢这题诗之举,叶好问便也只得配合一下,谁让赵寿的后台比自己这知府还要硬呢。

不过现在看来赵寿的马屁拍得不是时候,叶好问暗乐一下,胡子一动,上前对胡义说道:

“公公一路风尘,怕是有些疲累了,下官见公公面有不适,不如这墨宝改日再题好了。”

改日就是无日,赵寿在旁听了,又见胡义真得好像为难,也怕马屁拍到马蹄上,叶知府话音刚落,他便跟着也道:“是啊,公公不如先歇息一下,待精力充沛之时再题也不迟。”

“小民早已备下上房,公公要是歇息的话,小民这就领公公去。”

生意场与官场是一样的,林大牙自然也看出胡义的难色,也听出知府和同知的话外之音,当即就要领胡义下去歇息。其他的官员士绅和商人们听见知府同知和林大牙这样说了,便也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那关心起钦差公公的身体来了。

“公公从京城一路远行至咱们广平府,正是身心俱疲之时,正当好好歇息一下才是。”

“对,对,胡公公年纪尚轻,身子还没长成,如何受得了这凛冽寒风。还是让胡公公先行歇息一下才是,这题诗之举改日再做也不迟。”

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露把脸,享受高干的待遇,胡义哪能不干呢。见他们要扯旗闪人,有些急了,背着小手来回走了几圈后,小脑袋一晃,扬声叫道:“纸墨伺候。”

这一出转变实在大出叶知府和赵同知等人的意料,不过他们也是反应得快,只微愕一下,就立即有了动作。叶知府第一时间使了个眼色给林大牙。

“啊,好好!”

林大牙见状,忙令下人将早已准备好的上等纸砚端了上来。自己袖子一卷亲自磨起墨来。

“公公,纸砚已经准备好,就请公公挥毫泼墨,为咱广平府留下一段佳话,也好让小民在公公走后,能每日观磨公公真迹,以慰生平。”

林大牙抢了磨墨的差事,叶知府和赵同知自然不能跟他一般计较,去抢这马屁来做。在那都是一脸期盼的说道:

“公公年纪虽幼,但文采卓越,实非常人所及。今日我等有幸能一睹公公真迹,实是不胜荣焉!”

“今日能见公公挥毫,真是生平一快事也,呵呵。”

“诸位不必捧煞咱家了,咱家肚子里什么货色最是清楚不过,但愿这题诗一首不让大家见笑就行。”

胡义早已酝酿好下笔写什么诗了,不耐烦这帮子人在那啰哩啰嗦,耽误自己下笔。

“咱家这就题笔了,诸位请稍候。”

叶知府和赵同知他们不敢再开口,生怕扰了钦差胡公公的文兴。厅中其余人都是以这二人马首是瞻,当下也无人再敢出声。大厅中顿时一片安静。只见胡义一脸稚嫩的咬着毛笔头,在纸上用手指划来划去,最后小脑袋一点,一脸自信的蘸了蘸墨水,往那张铺开的宣纸上下笔写了起来。

谁也不知道胡义正在纸上写着什么,只有靠得最近的林大牙能看得到。不过他是一边磨墨,一边却是猛张嘴,众人见了他这样,只道这小太监真是才华盖世,短短功夫就作出了一首绝佳好诗来,要不然怎么连见过大场面的林大牙都如此惊诧呢。

有性子急的却因为身份不够而站在后面的士绅和商人,更是将脚尖踮得老高,脑袋伸得老长,隔着老远往那纸上瞄。无奈距离实在太远,胡义又是一边写一边用身子半遮挡,饶是他们想尽办法,也看不到那纸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赵寿作为这题墨之举的倡议人,倒是一点也没有其他人那种急切的心情,因为他通过京中的关系对这小太监的事迹都已了解,知道他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太监,虽然年纪小,不过却很是有些能力,否则皇上也不会把西厂交给他主持。故而对胡义在那张纸上写了什么一点也不担心。

而广平知府叶好问所了解关于胡义的情况都是赵寿告诉他的,而且只是三言两语,所以他对这小太监能写出什么诗作来还是有些忐忑的。胡义越是生笔有风,他越是紧张,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张宣纸上,便偷偷扯了一下赵寿,小声道:“赵大人,胡公公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知府大人尽可放心,胡公公在宫中便有神童之名,而且得过皇上和贵妃娘娘首可,这胸中学问自然是有的。你我只待胡公公一写好,便上前击掌便可。”

见赵寿一脸轻松,叶知府只得按下心中紧张,不再多说什么。刚将头转过去,就听胡义在那大叫一声“好!”

“好了!”

赵寿当先迈步上前。还没仔细看究竟写得什么,便大声赞了一句:“公公大才,下官自愧不如!”

他这么一叫,所有人都挤了上来,有些机灵的跟那赵寿一样,也不管看到没看到,就在那开口赞了起来。却是无人注意到林大牙的脸一直紧绷着,好像稍一放松就要当场痴笑起来。

“叶大人,你给咱们念念胡公公的大作吧!”

大伙都涌了过来,场面有些乱,在后面的人急得直叫。

“好,好,本官这就为大伙念一念胡公公的大作!”

赵寿大声叫好了,那想必胡公公这首诗作当真不错,叶好问不疑有他,将老花的眼睛往纸上凑了一下,朗声念道:“听说项羽力拔山,吓得刘邦就要窜........呃.....不是俺家小张良,他...他祖母的早已回沛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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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皇帝的新衣

第一百七十章

皇帝的新衣

“呃?…”

叶知府念完之后。厅中马上安静下来,再也没有了方才那种人头拥挤,急于一睹佳作的热闹场面。众人都像是被施了定心咒般给定住了,静心屏气的谁也不说一句话,脸上却都挂着古怪的表情,一会看看那桌上的“诗作”,一会看看那正一脸自得的钦差胡公公,好像是看到了极其稀罕之物一般。

他祖母的,这也叫诗?叶知府现在要撞墙的心都有了,本来嘛,人家活了快六十年了,这辈子还从没说过一句脏话,不想今日竟然当着这么多人面念了句“他祖母的”,真正是晚节不保。你说他能不气嘛!这会是嘴也抽了,胡子也翘了,满脑子都是他祖母的,如果地上有个缝,估计他都能羞得直接钻进去。

脑子想归想,现实是现实,这会叶知府也真没法去找地方躲,只好恨恨的瞅了一眼赵寿。暗骂一声:都是你出的锼主意,让一小太监题什么墨宝作什么诗,也不想想他有没有那个本事。现在倒好,整出这么个东西来,你是让本官继续叫好还是不叫好呢?

尴尬,真的很尴尬,委屈,真的很委屈。被叶知府这么恨恨的一望,赵寿也是一肚子话说不出来,原以为这下笔如风的胡公公真如京中所言,乃是当世神童,才思过人,这才想出让他可以出出风头的留墨一说,以求这小太监风头过后能对自己格外留心,他日在皇上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不想等了半天,却等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东西出来。而且自己看都没看,就叫了一声好,以致于叶知府也信以为真,有模有样的将它念了出来,这会人家埋怨自己,自己又能怪得了谁。谁让你不先看一下再表态的,话说回来,那“诗”前面三句还不算太糟,勉强可算打油诗,可那最后一句却实在不像话,实在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得很…

唉,这会算是骑虎难下了。赵寿的脸也有点哭了。说胡义的“诗”不好,他是没这个胆量的,再说刚才也是他大声叫的好,这一转眼就翻脸说不好,岂不是自打耳光。可你要继续说好的话,他这名声怕是也要臭了,日后只怕被这广平府上下官员士绅们在背后给说死了。

问题是现在又必须要表个态,因为人家胡公公跟他的一帮随从都盯着自己这帮人看,你再不出来说话,只怕胡公公能当场就甩手走人,如此一来,这番辛苦就算白费了,典型的吃力不讨好,还要惹出一些后患。左右为难之下,赵寿盘恒片刻,终是官名利禄战胜了心中那点礼仪羞耻之心,索性将心一横,当先一辑,率先打破这厅中的沉寂。

“公公大才,公公真大才,这等通俗易懂。老少皆宜的佳作岂是一般人可以作得出来的?下官初听这诗,只觉醍醐灌顶,为之一轻,真是自愧不如。”

不等胡义有所表示,赵寿迅速的将目光转向了叶知府,作请示状道:“知府大人,不知你心中所感是否与下官一样呢?”

自己已经豁出脸去了,你叶老头总不能跟着白沾光吧。赵寿将话扔给叶好问,就是想拖他一起下水,反正这厚脸的事情你也不是没做过,凭什么这回还是让我当*子,你继续捞贞洁牌坊呢。

“这个…”

叶知府干咳一声,赵寿打得什么算盘他一清二楚,可是如果跟他一样,当着这么多人面继续阿谄奉承那小太监,他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这不好意思可不是读书人的风骨作崇,而是他真的不好意思,如果换个没人的地方,就是歌功颂德他也干。可这会全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在这,再让他这广平父母官那样做,真的有些羞于启齿了。

“叶大人,看你如此为难,莫非咱家这诗写得不好么?”

胡义见叶好问不大愿意开口,心道我把狗肉将军张宗昌的这首大作拿过来,可不就是为了看看你们广平府有没有敢言之人。正所为不怕权贵的人,通常都有几分本事,我这次奉公旅游,除了那去不得的永州,最重要的目的可就是物色合适人手了。所以今儿你这老头说什么也要表个态。可不许你马虎过去,不然别人都学着你这般,我到哪里去发现人才呢?

钦差胡公公亲自发话了,叶知府心中再不愿也不好接着装哑巴,短暂考虑了一下得失之后,违心的说道:“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却也没说好在哪里,让人联想翩翩。胡义听了嘿嘿一笑,却也不问他好在哪里,而是面朝众人,笑道:“不知诸位对咱家这临时起兴之作觉得如何?”

“好,公公这首诗听了让人倍感精神,且一听就明,实是再好不过的佳作。”

人群中一个知县模样的官员很是积极的在那叫了起来,他这一叫,身边几人也好像醒悟一般,跟着说道:“陈大人说得是,公公所作的确是好诗一首。”

“学生空读十余年圣贤书,一直以为有所才学,也引以为傲。谁知今日见了公公大作,才知学生所学尽是糟粕。与公公相比,连提鞋都不配。”

“我等素闻公公大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公公当可称得上是内庭第一人!”

也不知哪个脸皮极厚的家伙竟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内庭第一人那可就是司礼掌印太监,堪比内阁首辅的大太监,岂能随便就让胡义这个西厂太监称得上了,也不怕犯了宫中的忌讳。不过这种场面马屁谁也不会去较真,胡义自然也不会往心里去,但却是大为失望:难道这广平府就没一个敢直言的官员?大作?狗屁大作。狗肉将军能写出什么东西,除了那句“大炮开兮轰他娘”还有几分气势。其他的只能是被当作笑话来讲。

正感失望时,却见人群里有一个看起来很像是奸商模样的中年人突然对还在纸案边发呆的林大牙叫道:

“我说林老爷,你是不是该请人将公公这墨宝好好装裱一下,挂在这正堂中,以后朝晚都要看上一看呢?”

江老狼,你这头老狼敢损我!这说话的人姓江,是广平城除了林大牙之外的第二号富商,本名江四海,却因其生性奸诈,童叟都欺,所以人送外号“江老狼”,意思是说他贪婪得跟老狼似的,见谁逮谁。

平时江四海和林大牙之间就不对付,二人为了争这广平首富明争暗斗许久了,所以林大牙听了他这话,闭着眼睛就知道这小子在损自己。奈何

胡公公这大作的确是让人啼笑皆非,要是将这墨宝装裱起来,只怕自己也不好意思出这家门了。不过当着胡义面,林大牙也不敢说这主意不好,只好斜眼瞪了一下江四海,吱唔几声:“那是...那是..自然要如此做的。”

林大牙和这看起来像是奸商的中年人说什么,胡义管不着,他只想看看这群人中有没有胆色过人的,不过看来是没指望了。这帮人除了唯唯诺诺,跟着赵同知大声叫好之外,就没有其他表示了,甚至讥笑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挂在脸上,唯恐自己一见之下,就砍了他脑袋般。

失望之余的胡义以微不可察的动作示意了一下韦瑛,韦瑛忙上前一步叫道:“公公有些倦累,若没什么事,请诸位散去吧。”

众人听了这话,好像等了许久般,纷纷告辞,叶知府也觉得身子一轻,拉着赵寿上前就要俯身告退,这时却听见一个女孩“吱吱”笑了几声。然后以一种很是清脆悦耳的声音道:“胡公公真是大才,短短功夫就能作出这么一首不伦不类的佳作来,当真让人大开眼界。”

正欲离开的人群听了这个女孩子的话后,全都愣了一下,纷纷停住了脚步,四下寻找那说话的女孩。胡义也是怔了一下,难道今天这事跟皇帝的新衣般,最终也是由一个小女孩子来点破不成?

“谁家的孩子在此胡说八道,师长不知管教吗?”

赵寿的脸都气青了,事情都完了,自己的脸也丢干净了,这会却冒出不伦不类佳作的说法,岂不是跟他过不去吗?叶知府倒没有动怒,而是眉头紧锁,在人群中看来看去。

“公公息怒,公公息怒!”

正当众人在寻找那说话的小女孩时,林大牙却突然冲到胡义面前,不停的作揖赔罪:“小女欠加管教,不知天高地厚,还请公公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原来林大牙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自己那宝贝女儿,再见胡公公一脸愕然,心知不妙,顾不得去找女儿,一个箭步就先来告罪了。

“公公大人大量,小女乡野粗女,平素又未加管教,致使她越来越野,小民平日见她也不招惹什么祸事,便由着她去了。怎想她今日竟然胆大包天,冲撞起公公来。千般错万般错,都是小民的不是,公公若是要责罚就请责罚小民好了。”

“我为什么要责罚你?你女儿没有说错啊,咱家那诗本来就是不伦不类的东西。”

第一百七十一章 倔强的女孩

第一百七十一章

倔强的女孩

胡义一本正经的看着林大牙。以一种很严肃的口吻说道:“令千金既然能一语道破咱家这诗作乃不伦不类之作,可见是女中俊杰,不如你将她唤出来,好让咱家和诸位大人能够一睹令千金风采,也好请教一下,不知林员外意下如何?”

话刚说完,林大牙就渗出一身冷汗:这小太监语气虽然和善,但谁知他心中是否真是如此想。有心想拒绝,却是知道拒绝不得,只得一边埋怨女儿不该这时候逞能,惹出祸事,一边回头吩咐家人去将小姐领出来。

因胡义是太监,又是钦差,所以刚才林大牙领着家人在外恭迎时,女性家眷都没有出来,而是留在后堂。后堂与前堂其实是一间屋子,只不过用了一些装饰隔开而已,所以林蓉说那话时,正堂众人都能听得见。

那家人也知道情况有些不对,应声赶紧去带小姐,不想他刚走到后堂。还未进去,就听里面又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胡公公不来见我,偏要我去见他呢?”

林大牙正在想着如何替女儿开脱,猛听女儿这么说,当即就吓得变了脸色:死丫头,太不知道好歹了,你这不是要害死爹吗!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胡义,见对方并未当场变脸,忙赔着笑脸道:“公公莫要生气,小女粗卑,不懂规矩,小民这就亲自去将她带来。”

“无妨,林员外请便。”

刚才那女孩子的话胡义是听到了,不过他倒没有介意,反而有些兴趣,这小女孩看样子还是个女权主义者嘛。

见胡义神色不似作伪,小脸蛋很是平静,林大牙这才稍稍放下心,心道到底是小孩子,心机没那么重,这要是换成其他年长的太监,怕是不给我一场牢狱之灾也要破我一半家财了。心定下了,便要进去将不知好歹的女儿拎出来,谁知刚抬步,就听身后传来同知赵寿的声音:

“林员外教女还真是有方,这等冒犯钦差,岂是一句不懂规矩就可以推脱的!”

赵寿是知道林大牙有个宝贝女儿叫林蓉的。平素里也听说过她的一些事迹,但今天这般行为却是始料未及,而且那话自己听在耳里,也是大为的不自在。本不想与一小女孩作什么计较,但见她眼里竟然一点不将钦差放在眼里,不由大是不满:你这般做岂不是让我与叶大人难堪吗?

安排胡义入住林家虽然是林大牙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荣幸,但却是叶好问与赵寿拍的板,如果因为林大牙女儿的出言不逊惹钦差太监生气,这板子最后还不是着落在他和叶知府头上,故而赵寿便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沉着脸走到林大牙身边,厉声道:“胡公公难得路过咱们广平,我与叶知府念林员外是本城首善之家,这才安排钦差行辕下榻于你林府。可你林员外倒好,竟然让女儿如此奚落胡公公,这不是成心让胡公公受气,成心让咱们广平府被京中来的贵客取笑吗?”

赵寿嘴中的京中贵客说得就是胡义身边的西厂番子和勇士营的几位军官,听他这么一说,林大牙急得就差要跺脚,这胡公公都没说什么,你赵寿倒出来说风凉话了。平日里给你的孝敬也不比叶知府低,怎么关键时候你就要如此拆台呢。真是白养你这白眼狼了!若是惹恼了这小太监,纵然我不好过,难道你们就能好过的去?

气急之下,说话就有些变音:“赵大人,话不是这么说,小女有失管教,不懂规矩冒犯钦差固是林某教导无方所致,但这也绝对没有成心一说,赵大人如此说,岂不是说林某对钦差公公心存怠慢,故意为之嘛?这个林某可绝不敢答应!”

“林老爷,赵大人的话也不是不在理,你女儿的所作所为大伙全看在眼里,若说以她的年纪敢说这等话,不说胡公公相信于否,只怕在场诸位大人和我们这些同行们也不相信。”

落井下石的是林大牙的老对手江四海,他见赵寿对林大牙不满,便想火上加油,让那钦差小太监也心中生起怒来。一个是本地同知,一个是圣上红人,奉旨犒军的钦差太监,这二人要是跟林大牙过不去,广平城的首富立马易人。

“江老…江四海,你休得在胡公公面前挑拨离间!”

林大牙真的急了,差点张嘴就要叫江四海的外号“江老狼”,要是事情如赵寿和江四海这般说下去,自己纵有百嘴也莫辩了。他这一急,声音就有些大了,听在人耳里。很是剌耳。江四海被他叫得也是一怔,随即却是暗自欢喜。

赵寿不防林大牙敢如此大声说话,冷脸喝道:“林员外,钦差面前,怎可如此放肆!”

“我…”

林大牙被赵寿这么一喝,有些惊醒过来,自己可不能在钦差面前失态,以免这小太监突然发难。忙咽了咽喉咙,不敢再说。赵寿见他这样,知道他也怕,冷笑一声,便要再训他几句,不想却被胡义开口打断。

“诸位给咱家一个面子,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刚才胡义一直在冷眼旁观,对韦瑛等人要上前喝止也是暗自摆手,直到林大牙处于下风,这才开口说了一句。他这一开口,自然是帮了林大牙一把,否则任由赵寿这么训下去,事情说不得就从小事升华成蔑视皇权的大事了。为了个小女孩的话把事情搞大,有些犯不着,再怎么说胡义也是住在人家林大牙府上,把主人搞得如此狼狈可非做客之道。

“咱家对此事并不介意。正如刚才所说,咱家有什么墨水心中自知,林员外的千金所言也不算冒犯,就算有什么不对,也当童言听之,一笑了之吧。赵大人也不必如此追着林员外不放,还是先让林员外的千金出来,咱家有话要问她。”

“是,胡公公。”

听了胡义的话,赵寿不敢再吱声,往后退了一步。瞅了身边的叶知府一眼,见他不动声色的站在那,好像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不由对他有些不满:这老头就知道做老好人,坏事都让自己做,好事他全要。若不是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早让你收拾东西滚蛋了。“请公公稍候,小民这就把女儿给领出来。”

林大牙真想冲进后堂给女儿几个耳光,今天要不是她这般冒失,自己这当爹的至于如此被人欺吗!不过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林大牙无论如何生气,也是不会动手打女儿的,何况这么人在场,他也下不了手。

“跟爹出去!”

众人看着林大牙进了后堂,也都听到他对女儿说了这么一句。接下来却是什么也听不见了,正当众人好奇这父女俩会说什么时,却听见里面传来林大牙的一声怒吼:“混帐东西!”然后就见林大牙一脸怒色的当先出来,在他的后面,跟着一个满脸不情愿的女孩。胡义一直看着后堂那边,待那女孩和林大牙过来之后,才看清这个女孩长什么样。她的年纪也就在十二三岁之间,比胡义稍大一点,模样长得不算漂亮也不算丑,俏生生的脸上还带着稚气,眼睛很明亮,穿着一身紫色的小棉袄。女孩虽然满脸不情愿,而且眼角还挂着泪水,看样子是被父亲训过,但即使这样,她也一点不畏惧厅中的众人,对面前的胡义也是一点也不怕,侧着脑袋看也不看他一眼。

说实在的,胡义要她出来的目的不是刚才对林大牙所言,有什么话问她,而是觉得这个女孩的声音很好听,便起了一睹真人的念头。现在人出来了,他倒不知道要说什么。便站在那,等着这小女孩先给自己行礼。

林大牙轻轻拉了一下女儿,见她还是不动,手下一用力,将她往前拽了几步,然后恭敬的向胡义介绍道:“胡公公,这就是小女林蓉,刚才她对公公多有冒犯,还请公公念在她尚小,不要往心里去。”

其实我也很小啊。听了林大牙的话,胡义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心道:现在不是我往不往心里去的问题,而是你女儿得给我个台阶下,要不然她就这么杵在这里,既不行礼也不告罪的,我面子往哪搁啊。

“想必这位就是林员外的千金林蓉姑娘了?”

等了半天,小姑娘还是一动不动,林大牙耐不住了,使劲朝她使眼色,她却是理都不理。开始胡义还想等这小姑娘听他老子的话软下来,不过等了小半柱香却还是没有动静,也有些耐不住了,毕竟厅里百十双眼睛正盯着这边看呢,你要老这么僵着也不是回事。

这小女孩怎么这么犟的,胡义暗诽了一声,她不开口只好自己开口了:“姑娘刚才对咱家的那首诗好像有些不同意见,不知可否当着咱家的面面说说看,咱家这诗哪里不伦不类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人才魏无涯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人才魏无涯

一听胡义这话,小姑娘林蓉“噗哧”就是一笑:“你那哪里是诗。分明就是顺口溜,都不知道你晓得害臊不,拿顺口溜来冒充诗,真是笑死人了,那帮人还一口一个佳作的,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嘿嘿...”

饶是这是胡义故意而为,被这小女孩这般耻笑,面上也是一红,细细想来,张宗昌这首大作还的确就是顺口溜。那四句“听说项羽力拔山,吓得刘邦就要窜。不是俺家小张良,他祖母的早已回沛县”,不管怎么读怎么顺,十足的顺口溜嘛。

真不知道张宗昌是怎么写出来这等大作的。胡义干笑几声,假意咳嗽了一下。说到这等很是有趣的“诗作”,胡义印象中还有一人,那人与张宗昌一样,都是武夫出身,不过人家可是身居开国大将之列,而且正宗少林寺出身,七十来岁时都能摞倒三四条大汉。这位将军闲暇之余也有跟张宗昌一样的嗜好。就是写几句类似顺口溜的大作出来,比如他看不惯某政治帮派中上海出身的一位副总理,就作诗道:“戴眼镜,夹皮包;会总结,会提高;论思想,一团糟;打起战来往后跑。”又看到某夫人和秀才攻击总设计师,心中愤怒写道“娘们秀才莫猖狂,三起三落理应当。谁敢杀我诸葛亮,老子还他三百枪。”

其实不管张宗昌也好,那位上将也好,他们所写的都不能叫诗,但因为身份地位的原故,溜须拍马的人就将其美化为诗。好比胡义写完后,那帮官员士绅一个劲的称赞,其实他们也知道这根本不是诗,不过奈何胡义的身份在这,你总不能说实话吧。面前这个小姑娘只因未曾涉世,不知世间险恶和人间百态,故而可以大胆直言,换作其他人是万万不敢的,真要是有人敢这样做的话,胡义是求之不得的。人韦小宝都可以在天津捡个总兵,自己难道就不能拾一个宝贝回家?

胡义不生气,不代表这厅中的人都如他一样大量,林蓉刚才的话得罪了太多人,因为如按她的意思,厅中这帮人就都是不识货的蠢材。压根不懂什么叫诗,却在那里胡说八道,大拍马屁。这哪里能行?大家跟他爹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这晚辈却如此讥讽众人,也实在太没规矩了。又是同知赵寿第一个站不住,不过这回他精明了,并没有亲自出来训斥这小丫头,而是让身后衙门里的一个师爷上阵。毕竟跟一个小女孩子计较,传出去也不太好,再者这小丫头说话没个分寸,鬼知道她会不会又说些呛人的话出来,到时接还是不接呢?

那师爷被同知老爷点名上阵,有些激动,在这么多大人物面前露个脸,实在是机遇难得。想好说辞之后,便上前对胡义俯身拜道:“公公切莫听这小丫头信口胡言,诗者,陶冶情操,以表情意。公公之作通俗易常,字里行间将诗意表达得是淋漓尽致,以达诗意。何来顺口溜之说。须知当年白居易作诗时,都要请乡间老妪先听上一听,若她听不懂,则白居易便将那诗弃之不用。由此可见,诗者高境便是让人一听就明之,一听就悟之,而不是追求行间之压韵,字间之华丽。故而公公千万不可自诽,此等大作我朝已近百年不得见,学生回去就默记下来,也好将公公大作传扬于天下,让世人皆知公公大才!”

哎呀,大才,你才是大才啊!胡义听了这师爷的话,眼睛贼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拾来全不费功夫啊。这家伙脑子很活,有想法,有见地,有新意,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人一定要收入囊中,不为别的,单为能将溜须拍马说得如此堂而皇上,就要予以重用。

“你叫什么名字?”

起了爱才之心,胡义马上变得很热情起来,上前习惯性的就要拍他肩膀,不过却是够不着人家,只好讪讪的握住人家的手。

“回公公话,学生魏无涯。”

魏无涯不知道这握手是什么意思。不过胡公公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很赏识自己,不由更是有些激动,紧紧的握住了胡义的手:这手可是伺候过皇上的,寻常人哪能轻易握上,啧啧,当真是我老魏家祖坟冒烟了不成,今日能有如此好运。

“魏无牙?”

胡义听了这名字一愣,忙朝他嘴里看去,疑惑道:“你不是牙好好的吗,怎么就叫无牙了?”

“这个…公公,学生名中那个涯是天涯海角的涯,不是牙齿的牙,公公误会了。”

魏无涯低声解释了一下,心中突然一紧,人都道太监喜怒无常,不可以常人度之,这胡公公会不会因为会错意而变脸,让人把自己牙都给拔了,好成全“无牙”之名呢?

不过还好,胡义并没有给他拔牙的想法,而是笑着说道:“我说嘛,怎么会有父母希望子女没牙的呢。”

抬头看向站在赵寿身边的叶好问:“叶大人,这魏无牙在衙门里当的什么差事?”

胡义发问。叶好问忙上前迈了一步:“回公公话,此人乃下官衙门的抄写书吏,平日也做些师爷职事。”

“咱家见这人口齿伶俐,起了爱才之心,叶大人可否割爱的?‘

听了这话,魏无涯愣住了,叶好问也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随之就是一片红眼:这魏无涯走得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得到胡公公如此青睐的。赵寿更是悔得不得了:早知道有这等好运,就不该让魏无涯上的。自己上多好。在钦差太监,皇帝红人身边当差,那可比做一个从五品的同知要强多了。

叶好问也是有些羡慕,不过他沉浮官场多年,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浮燥,闻言只是有些羡慕,却没什么后悔的想法。

“魏无涯能得公公赏识,是他的福份,下官自当成人之美。”

说完对还在发呆的魏无涯道:“还愣着做什么,公公赏识你,还不快谢过公公,从今往后跟着公公好好当差,切不可丢了本官的脸面!”

“啊?是!”

魏无涯终于清醒过来,通过某种隐密方法,他已经确定自己不是做梦。“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胡义面前:“学生得公公提携,实在是祖上修来的福气,做梦也想不到。往后但凭公公差谴,学生若是皱下眉,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魏无涯这话说得太重了,胡义听了直摇头,怎么这家伙一点读书人的风骨都没有的,就算我赏识你,你也得表现出一种淡然若定的样子,好让我这主子认为你的确是个宝才行啊。现在表现的却跟个从窑子里赎出来的姑娘一般,话也糙得很。莫不是我看走了眼,这家伙不是宝,而就是个拍马好手?

人已经要来了,不管是不是宝,也都得认了。胡义示意韦瑛扶他起来:“等会咱家派人随你回去,你收拾一下行李,安顿一下家人,明日就随咱家南下。”

魏无涯一边起身,一边不住点头,然后说道:“公公,学生单身一人,没有什么家人好安顿,拿几件衣服就能走。”

魏无涯的年纪怎么看也有三十好几了,还是在衙门当师爷,算来也是公务员。这身份随便放在哪里都不至于混成没女人肯嫁的啊。胡义郁闷了,真得很郁闷,闹半天这家伙还是个光棍。

叶知府见胡义疑惑,便出来说道:“公公有所不知,这魏无涯是府下谷县人,十三岁就中了秀才的功名,可惜十八岁那年,家里发生火灾,父母皆亡。因其是下官远亲的亲戚,见他又是孤身一人,便让其在衙门里做些书吏活,好谋生下去。这些年下官也曾让人替他说过亲事,可惜都没成,这一耽误年岁便长了起来,现在更是难有良配,故而一直是一个人过。”

原来如此,我还道这家伙有什么隐疾的呢。听完叶知府的情况说明,胡义放心下来,不再问其他,让韦瑛带魏无涯下去。

出了魏无涯这个插曲,厅中人的注意力都已从林蓉身上转开,无人再提这一茬。胡义也不想多说什么,这小姑娘机灵是机灵,可惜太过天真,幸好是碰见自己,若是换上别人,只怕林家难免要破财消灾。借口有些累了,胡义让林大牙带自己去休息。众人见状,也都一一告辞,出去的路上,这些人谈论的话题都集中在魏无涯的好运上了。

林大牙的安排还真是很周到,房间里早已经安排好了热水,并且放了很多暖炉,虽然外面是低温的大冷天,但屋内却是暖和的不得了。而且还有两个年轻的侍女伺候,胡义也不忌讳什么,反正自己的身体不过是个小孩子,有什么好怕羞的,便任由那两个侍女替自己洗澡,而自己却惬意的在浴桶里小寐。洗完之后,感觉有些饿了,胡义便让侍女通知林大牙,安排晚餐。

林府的晚宴让胡义算是大开眼界了,在宫里他也见过宪宗和万贵妃用膳,但却是沿用他们老祖宗朱元璋定下的菜谱用餐。老朱是贫穷无产阶级出身,当了皇帝也很是简朴,所以他给自己和子孙们定下的菜谱当真是很简单。起初只有四菜一汤,后来虽然有添加,但却不超过十个菜,比起后世那个野猪皮皇帝们动不动就“满汉全席”来一桌相比,明朝皇帝的口福还真是单调。

看了林大牙给自己安排的菜食,胡义很是感慨,皇上都没这个口福。桌上的菜式多不谈,光是其中几道菜就让胡义够震惊了。靠得最近的一道菜是豆腐泥鳅,就是将泥鳅丢进在炽热的豆腐.令其在豆腐中中乱钻,很快化做一摊肉泥.据说这样出来的泥鳅肉味道十分美味。菜的做法看起来是很简单,而且主材也就是豆腐和泥鳅而已,好像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想到现在外面可是寒冬腊月,胡义就不由有些佩服林大牙了。这就跟在冬天吃到大棚里的韭菜一样,物以稀而贵,何况人家这可不是大棚里长出来,而是用重金请人从冻土里挖出来的,可见林大牙在这顿饭上是花费了心思的。

其它菜式有胡义知道的凤干鸡,龙须凤爪、浇驴肉什么的,也有他叫不出名字的,但这不要紧,只要好吃就行。肚子正好有点饿的胡义当立即就要动筷,不过见林大牙和几个伺候的下人恭敬站在一旁,他这筷子就有些下不去了。

唉,我到底是人民群众中的一员,一旦要脱离群众,还真是有点不适应。胡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种被别人伺候用饭感觉真的不舒坦,而且伺候的人都是比自己年长若干岁的成年人,看着他们在旁一脸恭顺的样子,自己如何还能有好心情在那大口哚颐。虽说封建等级制度维护了封建统治,但这事轮到自己这个现代人头上,却是有些绕不过去。

将筷子轻轻放到桌上:“林员外,你的家人呢,请他们一块与咱家用些饭食吧,这么多菜咱家一人哪吃得下。”

林大牙见胡义放下筷子,以为他不满意菜式,正寻思再安排些什么,却听他这样说,不由惶恐的说道:“公公是钦差,小民的家人只是草民,如何敢跟公公同桌就食,若是让外面人知道,又要说小民管教无方了。”

听到管教无方几个字,胡义想起来了,你那宝贝女儿哪去了?以小姑娘的性格,不应该就此收心的啊。不过也不好问人家,便接着道:“林员外对咱家不必如此多礼,咱家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重臣,说白了也就是在宫中伺候皇上的下人而已,自小也是吃尽苦头的。你们要是这么对咱家,咱家这饭可就真的吃不下了。林员外还是快去让家人过来陪咱家一同就餐,否则咱家这饭如何吃得香?”

说完对门边守卫的两名番子道:“你们去后院用饭吧,不要待在这里了,天寒地冻的,谁会跑来剌杀咱家。你们吃完之后也去好生歇着吧。”

“是,厂公!”

两名番子闻言忙应声退下,乐滋滋的去后院找其他人去了,林府除了安排胡义这一桌上好酒菜之外,随他一块进来的随从们也都是有酒席安排。

第一百七十三章 开档裤的才子

第一百七十三章

开档裤的才子

“林员外,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就当咱家是你亲戚家一小辈就行,不必那么拘礼。”

守卫的番子退走之后,为了让气氛轻松些,胡义起身走到林大牙面前,先是自降身份,然后开口笑道:“咱家这肚子着实也有些饿了,林员外不会是不想让咱家吃上这顿美食吧?”

“公公平易近人,体恤小民,小民心中感激不尽,若再推辞就有些不知好歹了。请公公稍候,小民这就让下人去唤家人出来。”

胡义话说到这份上,林大牙再不照办就难免有些不识趣。难道真因为身份差距而拒绝胡公公的一番好心不成?当下不再推辞,吩咐两个下人去偏厢叫公子小姐过来。

下人过去叫人,胡义便顺便问了几句林大牙家中的状况,知他有一子一女,但妻子却已过世多年,而他至今也没有续弦,只因怕后母对子女不好。

听林大牙说了这些后,胡义赞了一声,心道看来这有钱的人也不都是些薄情寡义之人,但从林大牙如此家财。却不肯续弦就可以看出其人品还是相当不错的,不管他是为子女也好,还是有其他考虑也好,这份对亡妻的情义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真男人。

谈了没几句,就有一男一女抱着一个小孩推门走了进来。女的胡义认识,便是今日讥笑于他的林蓉。那男的胡义也曾见过,日间到林府时,他便跟在林大牙身后在府外迎候自己,不过却没和胡义说过话,只是一直在林大牙身边老实呆着,不像他妹妹那样胆大。

不过林大牙刚才跟胡义说他只有一子一女,现在却还有个小孩被他儿子抱着,胡义就有些奇怪了,看林大牙儿子装束,不像是已结婚的人啊,如何会有儿子的?

“小民林峰见过胡公公!”

胡义正疑惑着,林大牙儿子很有规矩的冲胡义行了礼,林蓉却是只微微躬了一下,却是没有出声,只是脸上分明有不屑的表情挂着,看来她对胡义当真是看不上。

如果跟林蓉计较的话,胡义日间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了。所以对她的再次失礼也没有介意,他只想确认一下林峰抱着的那个小孩是谁。

“林员外,咱家听你说只有一子一女,却不知林公子手中抱着的孩子是?”

胡义说话的时候,林大牙正在对着女儿瞪眼,听胡义这么一问。忙将腰弯了弯,目光从女儿脸上移开,恭敬的对胡义说道:“回公公话,犬子手中所抱乃是小民一好友之子,只因其父母行商在外,故而暂寄在小民府上。”

“噢。”

胡义点了点头,原来不是林家的人。抬眼见那小孩在林峰怀里不住的晃脑袋,不时嘴巴还一合一合的,模样甚是可爱。许是因为和九儿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胡义对小孩子就没了免疫力,越看越是喜欢,当即走到林峰面前,用自己的小手去捏了捏小孩的脚,然后逗他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小孩好像有点怕生,听了胡义的话紧闭着嘴不敢说话,然后将头往林峰怀里靠了一靠。

林峰见状,生怕胡义不快,忙在他耳边轻声道:“快告诉公公你叫什么名字,不然你爹娘回来。我就让他们把你带回家去。”

听了林峰的话,小孩有些慌了,眨了眨眼,有些不情愿的将脸转了过来,小声说道:“我叫唐寅,四岁了。”

唐寅?听到这个名字,胡义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摇了摇头:自己运气不可能这么好,能在这种小地方撞上唐大才子。虽然从年龄判断,现在的唐伯虎的确才几岁,但他仁兄却一直是混在江南,没听说有在其他地方呆过,所以胡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运气。

不过林大牙说他父母也是行商之人,会不会真的那么巧,让自己碰上少时小伯虎呢?排除归排除,胡义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这小家伙真是唐伯虎,自己怎么滴也要使劲捏他几下,感受一下才子婴儿般的肌肤才行,如此才不枉此生嘛。

挥手示意林大牙和林峰、林蓉落座,胡义借着下人倒茶的功夫问道:“敢问林员外,小唐寅父母是哪里人?”

林大牙没在意胡义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只道他自己是个小孩子,所以对比自己小的孩子都有兴趣。老实说道:“回公公话,唐家居于苏州,从事丝绸生意。”

其实胡义本来想问这个小唐寅表字是不是伯虎,不过刚要出声,却想到这古时男子二十岁时才有表字,这会小家伙哪里来的表字。才改口问他父母哪里人。如果是苏州的,那自己撞大运的机会就来了,搞不好这小家伙还真是唐伯虎。

听林大牙说这小家伙父母就是苏州人,胡义心中有底了,眼前这个还穿着开档裤的小唐寅看来就是日后那个倒霉透顶的大才子了。因为史书上说唐伯虎就出生在苏州府吴县吴趋里一个商人家庭,如此,出生地吻合,父母职业也吻合,其他也没什么值得怀疑了。

“这么一个可爱的儿子,还如此之小,不知他父母怎么忍心将他寄于别人家中的。”

知道小家伙就是唐伯虎,胡义反而不怎么激动了,毕竟眼前这小不点还没有一点才子迹象,只是个会玩泥巴,会哭会闹的小宝宝,若是碰上三十年后的唐寅,胡义肯定会很激动的,不过现在,他也就是唏嘘一番而已了。

“还不是白莲教闹的,官军也真是,竟然任由流民在河南…”

不知林峰哪根神经被胡义的话触动了,愤愤不平的说了起来,却猛的被他父亲林大牙一声咳嗽给打住了。林峰一怔。随即不敢开口,自己当着钦差太监的面说官军无能,岂不是自找苦吃。

胡义知道林峰想说的是因为流民大军横在河南,致南北交通不通,所以小唐寅的父母才不能及时带儿子离开。不过这事也实在没法提,只能当作没听见,将话题开始从小唐寅身上移开,以免双方尴尬。

成功的借着问菜名的机会转移了林家父子注意力后,胡义不再提一句小唐寅的事,也不问广平府什么状况,只在那埋头吃菜。因自己年纪小。所以这桌上也没有备酒,故而胡义吃得很是爽口。

林大牙见胡义对自己安排的菜赞不绝口,心中也是高兴,花了这么多银子才使知府同意钦差下塌自己家中,还不就是为了能沾上些皇家的气息,日后与人打交道时也能腰肝直一些。若是能与这位皇上身边当红的小太监关系更近一层,那就最好不过了。所以他与拼命的往胡义碗里夹菜,而林峰见了父亲那样,也有样学样,也不断的往胡义碗里夹茶,劝他吃这个吃那个,忙得是不亦乐乎。

坐在那默默扒饭,始终不发一言的林蓉看了父亲和兄长这样,心中十分不满,在她眼里,胡义只不过是个比自己小一点的小屁孩,却凭什么得到这么多人的尊敬和恭惟呢。

其实胡义这会可不光是吃茶,他其实也在想小唐寅的将来。说他是才子不假,可是那才子前面却要加上倒霉二字,而且唐伯虎的倒霉还与九儿离不开关系。

关于唐寅太多的事迹和他那些诗词胡义记得不太多,他只知道唐寅的确可以称得上是风流,因为他一生共有三位妻子。十九岁时娶徐氏,但她大约在二十四岁的时候病逝。后来又娶一室,却不知道姓名,在唐寅碰到科场弊案时而离去。最后唐寅娶的老婆叫沈氏,就是民间所说的九娘,至于这个九娘是不是秋香姑娘,胡义就不知道了。

大凡才子,少时肯定就有先天性的预兆出来,就跟后世少年神童班里的神童一样,小时候的唐伯虎天资聪敏,熟读四书、五经,并博览史籍,十六岁时就在秀才考试中得了第一名,轰动了整个苏州城。二十九岁到南京参加乡试,又中第一名解元。不过正当唐解元踌躇满志,准备第二年赴京会试时。却因牵涉科场舞弊案而交恶运,最终将他一棍子打死的就是可爱的九儿了。

让唐寅倒大霉的“会试泄题案”,一般说法是,与他同路赶考的江阴巨富之子徐经(这人有个孙子,大大的有名,徐霞客),暗中贿赂了主考官的家僮,事先得到试题。是年京城会试主考官是程敏政和李东阳。两人都是饱学之士,试题出得十分冷僻,使很多应试者答不上来。其中惟有两张试卷,不仅答题贴切,且文辞优雅,使程敏政高兴得脱口而出:“这两张卷子定是唐寅和徐经的。”这句话被在场人听见并传了出来,也就是因为这句话,唐寅倒霉了。

因为唐寅和徐经到京城后多次拜访过程敏政,特别在他被钦定为主考官之后,唐寅还请他为自己的一本诗集作序。这种事情难免会让别人心中产生怀疑。所以听到程敏政在考场这样说,平时忌恨他的人立马就抓到了把柄。纷纷启奏皇上,也就是孝宗九儿,这些人的奏折上都说程敏政受贿泄题,若不严加追查,将有失天下读书人之心。

孝宗九儿信以为真,十分恼怒,立即下旨不准程敏政阅卷,凡由程敏政阅过的卷子均由李东阳复阅,将程敏政、唐寅和徐经押入大理寺狱,派专人审理。徐经入狱后经不起严刑拷打,招认他用一块金子买通程敏政的亲随,窃取试题泄露给唐寅。后刑部、吏部会审,徐经又推翻自己供词,说那是屈打成招。孝宗见了新供词后,斟酌一番后,下旨“平反”,不过却剥夺了唐寅的会考权力,而让他到浙江去当小吏,唐寅觉得委屈,没有去上任,回家之后就有些疯癫了。日子过得也极其清贫,全靠友人接济,如此愁苦一生,极其凄惨的死去。

想到小唐寅将来本可以成为状元,却因为九儿的一意孤行而让他沦落街头,胡义就有些不忍。不过这事还要等二十几年,这会想这个也没有,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如果到那时自己这假太监还活得滋润,不妨就帮他一把,真正成全他大才子的美名。

往嘴里塞进一块鹅肝后,瞥眼就见林蓉正一脸不满的看着自己,好像自己哪里欠收拾一样。胡义有些毛燥了: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我招你惹你了还是怎么着,这么不待你见的。白天要不是我给你们父女解围,你真当这广平府的官员那么好相于,不找你们麻烦的。你不知感激就算了,却还对我如此仇视,真是没话说你。

不计较归不计较,不过胡义也实在受不了这小丫头对自己的敌视,想着是不是要给点颜色她看看,以免老是这般小瞧自己,却听见小唐寅将桌上的调羹打到地上,发出很清脆的一声响。胡义一听,灵机一动,暗自嘿嘿一笑,对林大牙说道:“咱家看令千金模样,机灵可爱,定是能歌善舞,长袖翩翩的才女。不如这样,能否请令爱为咱家唱上几句曲子,也好让咱家肚中舒坦时,耳朵也能享受一下那天籁之音呢?”

“这个…怕是有些不好吧,不瞒公公,小女资质平平,嗓音难登大雅之堂,只怕公公听了会大为失望。”

林大牙没想到胡义会提这么个要求,他是不怕这小太监会有什么对女儿不利的色心,但自家女儿德性,他最是清楚不过。用句刁蛮任性来形容,最是恰当不过,平日里要是看谁不顺眼,她绝不对对方假以任何颜色,现在要她给胡义唱曲,只怕比杀她都难受。

果然林蓉听了胡义这个要求,眼睛都气得鼓了起来,就差要拍桌子走人,小嘴撅得老高,但在林大牙严厉的目光下,终是不敢骂出口。不过脸上的神情却分在告诉胡义:要本小姐给你这小太监唱曲,你做梦吧!

“咱家还以为林姑娘真的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呢,不想却连个曲子也不会唱。”

胡义看都不看林蓉一眼,夹过一只鸭掌放在碗里:“算了,咱家也不要你唱什么了,免得你唱得太过难听,影响咱家这胃口。”

“哼,谁说我唱得难听!”

林蓉最怕人家说她有什么不好,所以平日里就喜欢争强好胜。本来就对这小太监一百个看不眼,现在听胡义这样说她,心中更加不乐意了,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这不学无术的小太监给小瞧了。

听林蓉这么说,胡义佯作愕然,有些迟疑道:“如果你唱得不难听,林员外为何会说你嗓音平平呢?”

“我现在就唱给你听,看是不是嗓音平平!”

林蓉不待胡义开口,猛的一下站起来,就开始唱了起来,唱得什么词胡义不知道,但听起来却真是好听,尤其是小姑娘清脆的声音,让人听了格外悦耳。

胡义激林蓉的目的就是让她给自己唱个曲,因为在后世,这女孩子唱曲在某种程度上是低人一等的活计,所以他才要享受一下这当大爷的感觉,谁让小姑娘如何不待见自己的。

明朝的封建规矩虽然特别多,但大户人家的子女却都会唱上几首流行的词曲,平日里闺中好友聚在一起,也多以唱曲为乐,倒没什么下溅之意,故而胡义不怕这要求林蓉唱曲会让林大牙他们有什么不满。

见女儿开口唱了起来,林大牙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放下筷子在那装模作样听起来,他也是头一回听见自己女儿唱曲,心中也是忐忑,生怕女儿唱得难听,丢林家的脸。不过听了几句后他却心下一松,紧绷的脸也松了下来。因为自家女儿唱得还真是不错,让人听着有滋有味儿的,比外面那些串堂卖艺唱的都好听。

跟他爹坐正姿势在那倾听不同,林峰却是拿了根筷子在那合着节奏轻敲桌面,脑袋还不时一点一点,好像这曲唱得深入他心一般。坐在怀中的小唐寅也鬼灵精怪的在那摇头晃脑,好像学堂里读百家姓的小童一般,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好!”

林蓉一曲唱罢后,许是胡义的表现让他心中不再紧张,林峰率先喊了一声好,这声好倒不是因为这曲子是自家妹子所唱,而是他真觉得妹妹唱得好。林大牙也是呵呵一笑,不住点头,却是没跟儿子一样也叫好,毕竟这是自己家中,唱的又是自己女儿,做为父辈的他自然不好王婆卖瓜了。

胡义却是懒洋洋靠在椅子上,一脸自得的看着林蓉,半响长呼一口气:“咱家听了林姑娘这曲,只想说一句话。”

林蓉很想知道这小太监如何评价自己的嗓音,急着问道:“什么话?”胡义没有马上说出来,而是吊了吊她胃口,慢悠悠的拿起茶碗饮了一下,才不紧不快道:“咱家想说的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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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侍女洗澡算是个小BUG,呵呵,不管有没有小短裤,浴桶里总会看得出。不过不好修改了,所以大家明白就好,不要过于介意。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夜半约会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夜半约会

“你当真觉得我唱得好听?”

胡义的评语让林蓉很是吃惊。有些不敢相信。虽然她也觉得自己唱得好听,但却从不敢这样自夸。冷不丁被人如此夸赞,小丫头兴奋之余却是有些脸红,连带着脸色也不如先前那般冷冰冰了。

胡义笑了笑,将筷子放到桌上,起身站起来,对林蓉说道:“当然是真的,咱家长这么大可还从没骗过人。莫非林姑娘认为咱家会骗你不成?”

这话就有水份了,打胡义来到这个时代后,也不晓得说了多少谎话,骗了多少人,光是万贵妃那,就不知道他编了多少假话出来。现在也亏得他能对着人家一小女孩说出这等厚脸皮的话来。

“只不过…”

正当林蓉以为这小太监真的欣赏自己的唱曲,对他印象大为改观之时,却见这小太监突然话锋一转,吞吞吐吐起来,但等了半天,却是没见他说出什么下文出来。

“只不过什么?”

林蓉毕竟还是个小姑娘,不比大人般能沉得住气,胡义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知道他嘴中的只不过到底是什么。

不过她失望了。因为胡义狡黠的看了她一眼后,并没有告诉她这“只不过”到底是什么意思。而是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一脸满足的对林大牙道:“菜差不多都被咱家吃了,这肚子已经饱得不能再饱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咱家有些困,这天色也不早了,这就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咱家还要早起继续南下,皇上的差事说什么也不能耽误的。”

林大牙一听,忙不住点头:“是,是,公公可不能跟小民相比,您身上担着的可是皇差,那是一点都不能懈怠的。公公一路也着实是辛苦,小民这就领公公往厢房休息。”

“不必了。”

胡义朝他摆了摆手:“来时路咱家记得,自己走回去就行。今日如有叨扰之处,还请林员外莫要放在心上。赶明有机会,咱家在京城作东宴请员外。”

“公公太客气,鄙宅能得公公住上一晚,实在是荣光得很,焉有叨扰之说。”

林大牙如何敢应承胡义的话,一边上前为胡义打开房门,一边示意下人带他过去。因为一晚下来,他也知道这小太监说一就是一,他说不要自己送他回去,那就肯定不要自己送的了。自己若是执意要送,怕反而会惹他不高兴。

在林大牙和他儿子林峰的一句“公公慢走”的关切声中。胡义打着饱嗝,在下人的带领下乐悠悠的回到了刚才洗澡的那间房间。打发带路下人回去之后,胡义也不去看一帮手下在做什么,就将门一关,脱了鞋子就上床,埋头呼呼睡起来。

.....................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正香甜时,突然就听见屋外响起敲门声,胡义一个惊醒过来,警惕的直起身看着门外,大声叫道:“谁在外面?”

之所以大声叫一下,是因为隔壁有守护的番子,听见这么大的动静肯定要出来看一下。

“胡公公,奴婢是府上的丫环,因我家小姐有事请你相商,所以奴婢才大着胆子敲门的,还请公公莫怪!”

听声音,门外好像是个婢女,而且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看来她也知道自己这么晚来敲胡义的门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禀厂公,来人确是府中丫环。”

听到赶来番子的回禀。胡义放下心,不是剌客就好。

小姐?林府的小姐不就是林蓉吗?她这么晚找我干什么,孤男寡女的,要是被林大牙知道,你让我情何以堪啊。胡义一边委琐的想着,一边披上衣服,将门打开。外面站着韦瑛等人,还有一个婢女。

胡义看了一眼正小心翼翼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婢女:“这么晚了,你家小姐找咱家何事?”

“回公公话,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本不该吵醒公公的,可是我家小姐她…”

可能是韦英等人的出现让那婢女有些紧张,说到这里时,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跟蚊子哼得一般,模样像极了一个受了婆婆气的委屈小媳妇。

见她这样,胡义知道她肯定是被林蓉那小丫头硬逼着过来,身为下人的她没办法,便壮着胆来敲自己的门,却又怕自己迁怒于她,所以才为自己先辩解一下。

不想为难她,也想知道林蓉这么晚找自己干嘛,胡义便道:“好了,你不用说了,咱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前面带路吧。”

“是,公公!”

那婢女见胡义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心中暗自欢喜。忙在前头带路。使了个眼色给韦瑛等人后,胡义也跟着她走了过去。

跟着那婢女拐来绕去后,在一间门前有个花池的房间前婢女停了下来。胡义见状,也停下脚步,暗道看来这间屋子就是林蓉那丫头的闺房了。

那婢女将门轻轻推开后,示意胡义进去,她却守在门外。

搞这么神神秘秘做什么?胡义不担心林蓉那小姑娘会害自己,而且后面韦瑛领着人也在悄悄的跟着,所以他一脸无畏,很坦然的进了屋。待他进屋后,婢女将门从外面带上。

胡义突了一下,却也没放在心上,四处打量后,他才发现这屋子布置的很是漂亮,四周墙壁全用红纱罩住,配以几棵盆载,看起来绿意盎然,别有一番景象。上面还挂着几个小灯笼,看得出来那林蓉年纪虽小,但却也有了女人的天性——爱美。如果这房间是男人住的话,断不会如此装扮的。

观察了一下后,胡义看到自己的对面有一层厚厚的纱幔将屋子从中间遮挡开来,所以他只能看到纱幔这边。却是看不到那面究竟有什么。但是透过灯光,胡义还是能看到纱帽后面隐约有人坐在那的。从身材上判断,这个人影应该就是林蓉,因为除了她那还未长成的身子,胡义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躲在后面。

你搞什么东西,把我约来却又躲在后面不见我,呃,难道你想非礼我,却又不好意思主动吗?胡义抑制住心中的疑惑,笑着对纱幔后面道:“林姑娘深更半夜约见咱家,却不肯露面。这可不是待客之道,难道令尊没教过林姑娘对客人要有礼貌吗?若是让令尊知道姑娘如此对咱家,恐怕少不了一顿教训。”

话音刚落,就听林蓉清脆的声音从纱幔后传来:“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为免遭人非议,还是这般最好。”

吓?你也知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大好啊?听了林蓉的话,胡义“扑哧”一笑,这小姑娘太逗了,你才多大啊,就有了这等礼教观念了。就算你现在光着身子钻进我怀里,我也无能为力啊....

一边在嘴里嘀咕一句“小丫头片子想法还挺多,有意思”,一边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纱幔浮现的林蓉身影,胡义道:“林姑娘有什么话就请快说吧,不瞒你说,咱家最近挺累的,打从京城出发后,就不停的赶路,也没个歇息的时候。今日好不容易在你府上歇上一晚,你却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实在是不应该啊。不过没关系,咱家这人最是大量,念在你小不懂事的份上,也不与你计较这些。不过你还是快和咱家说说你找我来有何事,如果你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对咱家说,那对不住了,咱家可是马上就要回房睡觉的。你不困咱家可困得很”说完假意打了个呵吹,接着说道:“虽然咱家比你小上一些,但身上的差事却是顶天的,一日也不得清闲,所以这时间就宝贵得很。唉,不过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你还是快说说找咱家来有何事吧。”

其实对林蓉这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胡义是绝没什么坏念头的,所谓的萝莉养成更多时候也只是自己安慰自己的一句戏言。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心智都二十多岁了,真要对还在上小学的女孩子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那可真是人神共愤了,被天遣了。所以他实在提不起兴趣和林蓉闲扯什么,只想快点搞清楚她叫自己来的目的,事情完了就回去睡觉。

听胡义自顾自的说了一通后,林蓉好像被窒了一下,半天才道:“我让小环把你找过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知道你那句只不过后面到底想说什么。”

唉!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喜欢钻牛角尖的,明白林蓉找自己的目的后,胡义苦笑一声,因为他故意说的那句“只不过”其实没别的什么意思,只是为了逗逗林蓉而故意留的话头。现在人家当真了,半夜把他找来,胡义能怪得了谁?

唉,小女孩真是麻烦,还是说几句好话赶紧走人的好。想到这儿胡义忙道:“说实在的,林姑娘的声音那绝对是是天籁之音,神仙听了都动心,更何况咱家这个俗人呢。当时听了之后,但觉余音绕耳,三日不消啊。至于那句“只不过”嘛,嘿嘿,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咱家听完姑娘唱曲之后觉得有些遗憾,因为明天咱家就要走了,以后恐怕再也听不到林姑娘唱曲,所以有此一说。如果真要完整说出来,那句话就是“只不过咱家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胡义一边说着人就一边站了起来:“话我已经告诉林姑娘了,如果你没别的事情,那咱家就告辞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传出去对姑娘,对林员外都不太好,咱家是厚道人,还是自觉些好。”

胡义现在真的很想赶快回到自己那温暖的被窝,好生睡上一觉,顺便做个*梦,搞个了无痕什么的。就在这时,却见纱幔忽然动了一下,紧接着林蓉的脸露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先前见胡义时那幅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神态,而是有了几分笑容。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讨厌的,为什么你这话当时不说完,害我回来想来想去都睡不下觉,就想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原以为你有什么独特见解,不想却是那个意思。”

林蓉说话时的样子很是天真,也有几分可爱,直接了当的将胡义当成小孩对待了。胡义干笑一声:“咱家不也被你害了嘛,睡得好好的被你叫起来。你以为咱家愿意在大冷天的跑来和你说话吗?”

“都是你自找的!”

林蓉向前走几步,却猛然发现自己比胡义高了小半头,不由笑了起来:“你这小太监怎么这么矮的?”

一听林蓉说自己矮,胡义老脸忍不住一红,其实他也不算太矮,与同龄小孩子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但被一个大自己没多少的女孩子如此说,胡义就有些郁闷了:这个男女发育是这样的,男孩子发育是比女孩子晚一点,你过两年还会有特别的东西长出来呢,那时是不是我要过来对你说“你怎么这么大的?”

事情搞清了,胡义便要走,头一抬却见林蓉正盯着自己的小脑袋看,嘴角还挂着笑容,好像自己是他的玩偶般,胡义不由哼了一声:“林姑娘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吗?咱家虽然是宫里的,但怎么也是一个大男人,你这么盯着咱家看,可是十分的不好噢。”

林蓉听了他的话,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她这一笑,纱幔后面隐约也传出一声轻笑,不过胡义却没注意到,因为发出笑声的地方没有灯光,在纱幔上难以显现她的存在。

林蓉好半天才止住笑声,道:“你说话真有趣,你以为本姑娘喜欢盯着你这小公公看吗。好吧,我也没什么东西要问小公公你的了,所以小公公请便吧。”

林蓉刻意在“小公公”三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也不知她明不明白这公公是何意,不过估计是不明白,要是明白,饶是她年纪尚小,也要脸红一下才是。胡义如此想道。

不过林蓉突然就下逐客令,这让胡义心中有些不快:这话应该我自己说,要你赶什么赶。得,反正一时半会也没法很快睡着,不妨就多逗逗你。

yin笑一声,胡义将脸一板:“咱家虽然是个俗人,却也做过几首曲子,既然咱家夸过林姑娘唱曲厉害,那不如就请姑娘也听听咱家这曲子唱得如何好了。”

说着就唱起自己最喜欢的张宇的几首歌,说实在的,胡义的音质还是相当不错的,唱张宇的歌还是很有味道,当年读大学时也曾经在KTV靠着张宇的歌曲征服过同班的蔡MM。

起初林蓉听胡义说也要唱曲,就差乐得笑出来,不过随着他一句句的唱下去,她脸上由开始的布满轻视,不屑很快就变成了惊讶,震惊,最后还微有一丝崇拜。

一首《大女人》唱罢,屋里一片寂静,胡义看着林蓉惊讶的表情,心里得意一笑,要的就是这效果,昨样,没听过吧,没见过世面是这样的,要是再唱几句学友大哥的作品,恐怕你都要哭着请我签名了....

刚要卖弄几句,就听纱幔后传来轻轻鼓掌声,胡义吓了一跳: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个人!刚要喝问是谁,就听里面一个轻柔的声音道:“胡公公的曲子真是令人拜服,虽然曲调有些怪异,却是另辟巧径,自成一家,听后令人神迷,只是这词儿有的稍显唐突了,不过市井瓦子中却也无碍。”

胡义知道自己那时代的歌词情啊爱的在这个时代难登大雅,所以特意选了几首比较有深度的歌儿,没想到还是被人家轻视。正要反驳,那声音又道:“蓉儿,现在你该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

听那女人这样说,林蓉撅起小嘴,有些不情愿的对胡义道:“算你厉害,可是你的曲子却不是阳春白雪,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胡义微微一笑,他不屑和一个小姑娘斗嘴,只是对纱幔后的人充满了好奇。这个女人一声不吭的躲在后面听自己和林蓉说了半天,打得什么主意?以林蓉的性格来讲,她应该不会深更半夜找自己,莫非就是这女人的主意。如果是她要见自己,却又是打的什么主意呢?

林蓉见胡义眼睛一直盯着纱幔后面看,也不理自己,气鼓鼓道:“看什么看?我师父可是等闲人能见的吗?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太监,就是皇上来了,那也是不能看的!”

胡义实在有点恼了,这丫头片子嘴巴也太损了吧,有些不岔就要训她两句,却见纱幔轻轻拉开,那轻柔似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胡公公不必着恼,蓉儿就这个品性,她爹管不了她,我也管不了她,请胡公公莫要与她计较什么。”

这女人的声音如珠落玉盘,又如一弯清水,马上把胡义的怒火熄灭。再瞧她脸,只觉整个人都被电了一下,用倾城绝世、沉鱼落雁来形容这个女人最是恰当不过了。难得是她的脸上还有一种难以道明的风情,让人不自觉生出怜惜之意。

“你是?”

第一百七十四章 白莲教

第一百七十四章

白莲教

昨天没有更新的原因是因为宝宝不舒服。看儿科的,初为父母,虽然小事,但却牵心,唯恐不周。今日下午才回来,读者见谅。

...........

人生实在是太奇妙了!胡义难以抑制自己心头的激动,暗自感慨了一句,这个女人太美了,美得让自己都不敢正视,从姿色上而言,这女子正应了那句老话——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以前胡义一直认为后世在电视剧中扮演小女龙的刘亦菲,长相已经算难得的超凡脱俗了,但今日见了这个女人,却是潜意识的将刘姑娘放在脑后,而将她列为天字第一号仙女了。原因无他,只因这女人比刘姑娘更脱俗,更加的超然于世间。

将心定了一下,胡义接着道:“请问这位姑娘,你是林府的?…”

刚才林蓉好像很听这个女人的话,所以胡义便以为她是林府的亲戚或是林大牙请来教导女儿书画琴艺之类的师傅。不然这刁蛮丫头也不会如此礼敬这女子。虽然自己有心无力,但能与这等美女套些近乎那也是让人身心愉快的事。

不想女子听了胡义的话,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走到林蓉身边,对着胡义微微一笑,道:“小女子不是林府什么人,只因为蓉儿的娘亲与我家有些故旧,故而我有时会在林府呆上几日。今日也是凑巧,正好就碰上胡公公入住林府。若不是蓉儿让婢女请公公来此,怕小女子也无法一睹公公神采。”

“呵,姑娘说笑了,咱家一个屁大孩子,何来神采之说。”

胡义笑着说了一句,随手将椅子挪了一下,然后坐了上去。

林蓉见他这样,眉头皱了一下,一脸不乐意,不过却是没有说他什么。

“胡公公不必这样看小女子,蓉儿半夜打扰小公公,可不是我的意思,所以公公不必怀疑什么。”

“噢,姐姐误会了,咱家并没那种意思。”

胡义坐下之后,目光一直紧紧盯着这女子的脸蛋,好在他只是个孩子,若是成年人的话,恐怕这女子当场就要冷下脸来。只不过听了这话。胡义却是心中一动,不露声色道:

“就算真是姑娘唤咱家过来,咱家这心里也绝对没有意见。能与姑娘这样一位仙子般的人物说上几句话,可是咱家的福份,哪能怀疑什么呢。”顿了一顿又道:“对了,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通常武侠小说中出场的美女都会有一个极其好听的名字,所以胡义认为眼前这个仙女般的美人也会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至少不会叫什么小红、小兰、阿芳什么的,那样未免就太俗了一点。就好像琼瑶的小说中女主角都会有一个让人怜爱的名字,至于那个小燕子只是个特殊的存在。

“白姐姐,不要告诉他,你看他贼溜溜的样子,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呢。”

林蓉好像对胡义套近乎的行为十分不满,突然横在胡义面前,小脸一板,喝道:“你不是要睡觉吗,怎么又赖在这里不走了?”

“白姐姐?”

胡义没有理会这个小丫头,而是恍然大悟的对那女子道:“原来姐姐姓白,不知咱家可否也唤姑娘叫白姐姐呢。”

“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又是钦差身份,小女子只是民女。哪里敢当公公一声姐姐呢。”

姓白的女子没有责怪林蓉的失言,脸上的笑容好像永远不会消散般,轻声说了一句后,突然指着门外对胡义道:“看来胡公公好像对蓉儿和小女子不大放心啊。”

“白姐姐多心了,外面的只是咱家的一些属下,职责所在,例行公事,呵呵,例行公事而已。”

胡义知道这姓白的女子说得是守在外面的韦瑛等番子,不过他却没有出去让他们走人的想法。这女人美虽然美,但来路实在太怪,行为也让人奇怪,不说别的,单说刚才躲在纱幔后偷听就让胡义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好像被人窥视般。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韦瑛他们在外面,是因为胡义自己知道,但这女人如何知道的,难道她当真是仙女下凡

,耳通八路不成?

姓白的女子见胡义没有开门让手下离开的意思,也不以为意,点头道:“公公是贵人,比不得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自然是要有人守护的。”

胡义没有就此继续说什么,要是这女子确是个本份之人,那自己这般提防于她,未免就让人小瞧了。脑袋转了一下,问道:“不知白姐姐芳龄几许?”

以前胡义看一个人时,仅从长相上就能猜出这人大概多大年纪,可是这姓白的女子却让他有点不敢下断语。从样貌上看,像是十八九岁,但从神态表情来看,又好像是二十几岁,所以他不肯肯定对方究竟有多大。

便借此机会转移一下视线。

姓白的女子见胡义问她年纪,嫣然一笑,轻吐薄唇道:“胡公公问这个做什么?”

胡义随口道:“没什么,咱家既然称白姑娘为白姐姐,自然要知道姐姐有多大嘛。”

“你猜呢?”

姓白的女子没有告诉胡义,而是反问胡义一句。

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干吗?女人都一个德性。胡义暗诽了一句,挠挠头,一脸为难道:“咱家猜不出来,还是请白姐姐实说好了。”

女子见了胡义的样子娇笑几声,继而说道:“这个不便告诉公公,不过我却可以告诉公公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虽然胡义不是很八卦的人,但有秘密听却还是很有兴趣的,如果是关于什么藏宝图的秘密那是最好不过了。

“白姐姐快快请说。”

“小女子真名叫白小莲,现领着流民起兵的李原便是我舅父。”

胡义点点头:“原来李原便是白姑娘的舅父,那可是久仰久仰了...什么?!”

“公公很怕我吗?”

“不,不是!...”

“那为何要往门口走呢?”

“咱家有点冷,看看门是否关好的。”

“门关得很严实,胡公公是不是还要再看一下才放心呢。”

“不必,不必。白姐姐说关好那就肯定关好了,咱家何必要多此一举呢。不过,白姐姐,能不能放开我先?”

妖女!被白小莲放开之后,胡义恨恨的揉了揉被她捏痛的胳膊,老实的坐回到椅子上。心道怎么这宗教出身的美女都是会功夫的,基督教的修女好像没这套,大概是国情有别吧。

“不知白姐姐找咱家何事?”

“蓉儿,你先出去。”

见胡义好像很合作,白小莲笑容褪去,转身让林蓉出去。

“是。表姨。”

林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表姨会突然抓住这小太监,而且让自己出去,不过还是很听话的往纱幔后走去。

门在那边!胡义想趁林蓉开门的时候冲不去,不过见她却是往纱幔后走去,不由急得在心底直叫。

待纱幔后传来一声关门的声音后,胡义无语了,原来这屋子还有暗门。对林大牙不由气得牙痒痒,看来这所谓广平首善与白莲教脱不开关系。恐怕这次花银子使得广平府安排自己下塌他们家,就是事先安排好的。娘的,要是这次不栽在这女人手里,明天我就抄了你们家。

“胡公公不必如此紧张,我请你过来,只是有一些教中小事请公公帮忙。”

“帮忙?啊,好说好说,白姐姐尽管吩咐,只要咱家能帮上的就一定帮,助人乃快乐之本,正所谓日行一善,多子多福,呵呵,咱家别的本事没有,这帮人的本事还是挺多的。白姐姐说说看,究竟何事要我帮忙?”

一听白莲教有事要请自己帮忙,胡义的心马上放了下来,说话也轻松了,他们找自己帮忙,就说明自己有利用价值,那就是绝对不会杀了自己。何况杀了自己对他们白莲教也没什么好处,自己一不带兵,二不在朝为官的,碍不着他们什么事。

“胡公公果然如传闻所言,人虽小,但气魄大,难怪上任初始就敢动恭子厂的权贵们。”

白小莲一点也不担心胡义会突然叫外面的手下进来,走到胡义对面的一张椅子坐下,接着说道:“不知公公听说过我们白莲教没有?”

“这个,咱家听说过一些。”

白莲教的历史胡义多少是了解一些的。毕竟它是中国历史上以造反起义为本职的一种宗教,前后贯穿千年之久。它于唐、宋时间流传于民间,渊源来自佛教的净土宗。相传净土宗始祖东晋释慧远在庐山东林寺与刘遗民等结白莲社共同念佛,后世信徒以为楷模。北宋时期净土念佛结社盛行,多称白莲社或莲社。南宋绍兴年间,吴郡昆山(今江苏昆山)僧人茅子元(法名慈照),在流行的净土结社的基础上创建新教门,称白莲宗,即白莲教。

早期的白莲教崇奉阿弥陀佛,提倡念佛持戒,规定信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yin、不妄语、不饮酒。号召信徒敬奉祖先,是一种半僧半俗的秘密团体。其教义比较简单,经卷通俗易懂,为下层人民所乐于接受,所以常被用于组织人民群众反抗压迫。在元、明两代,白莲教曾多次组织农民起义。流传到清初,又发展成为反清秘密组织,虽遭到清政府的多次血腥镇压,但到了嘉庆元年,白莲教大起义却是嘉庆年间规模最大的一次起义。从此,清王朝从所谓“隆盛之世”陷入了武力削弱、财政奇黜的困境,迅速跌入没落的深渊。

第一百七十五章 弥勒降生 改天换地

第一百七十五章

弥勒降生

改天换地

白莲教的教主和首领们利用白莲教**中反对黑暗。追求光明,光明最终必将战胜黑暗的教义,宣传“大劫在遇,天地皆暗,日月无光”,“黄天将死,苍天将生”,“世界必一大变”。他们还号召信徒以四海为家,把教友关系看成是同生父母的兄弟姊妹关系,号召教友之间互通财物,互相帮助,男女平等。这些口号直接反映了广大农民的利益和迫切要求,因此对贫苦农民有极大的吸引力,发展非常迅速,在当时成为一股巨大的社会力量。

关于白莲教的传承还有一种说法,就是白莲教最初称摩尼教,也就是武侠小说中经常出会出现的魔教,这个在金庸作品中有具体描述。摩尼教本是波斯人摩尼所创,唐武则天时传入中土,因教义崇尚光明,又称明教。历代民间起事。借白莲教为组织基础的。北宋方腊、南宋钟相杨幺、元末韩山童刘福通、明代赵全徐鸿儒,俱是此教中人。是以白莲教三字,在朝廷眼中,几乎便是反叛的同意词。元朝统一中国后,白莲教受到朝廷承认和奖掖,进入短暂的全盛时期,后来朱元璋借助白莲教中明教的力量夺取政权之后,在《明律》中明确取缔“左道邪术”,白莲教从此势落,再次沦为秘密宗教。但这种说法只是胡义后世在网络上看过,正规史料中并不采纳这种说法,所以相对而言,胡义是认可白莲教起源于佛教净土宗一说。

白小莲听胡义说了解一些,也没觉有什么奇怪,这小太监虽然小,却是主持新开办的西厂专事清剿白莲教,对白莲教的一些事情自然也会了解一些。

冷哼一声,却道:“胡公公是皇帝宠信的红人,主持西厂专门对付本教,自然对本教了如指掌了。”

一听白小莲说这话,胡义的脸猛抽了一下,心道你不说我倒忘记了我那钦差提督西厂太监到底是干什么的。

宪宗开办西厂的初衷很简单,就是用来对付白莲教,可是胡义主持西厂后,根本就没有特别用心的对白莲教采取过什么过行动,甚至连一些基本情报都没有派人了解,就是打着搜捕白莲教妖人制造了几起莫须有的冤案。而且还是大张旗鼓。闹得满城风雨,他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以此在宪宗面前显示自己的办事能力,留下一个可堪大任的好印象。

至于清剿白莲教,他根本就没有列入到西厂的日常工作中,一方面是他没有将白莲教放在心上,另一方面也是不愿意沾染上太多鲜血,毕竟白莲教徒大半只是些普通百姓。如果一昧镇压,那么死的也多是这些普通的教徒,那些核心首脑却是难以捕获的。后世那么发达,也能跑掉某邪教的首脑,更不提这个资讯信息极其落后的时代了。胡义一心要做的就是将西厂打造成压过锦衣卫和东厂和庞大特务集团,以此来扶保九儿安全登基,其他什么对他而言,就都是浮云了。

这几个月来,胡义差不多都快忘记宪宗开办西厂是为什么,现在听了白小莲这话,再见她一脸冷色,自然是尴尬加害怕。毕竟他又不能告诉白莲教,我是要与你们和平共处的。

生怕白小莲喜怒无常,胡义小心翼翼的赔了个笑脸。道:“其实不瞒白姐姐,咱家虽然挂着西厂太监的职事,但上任之后,对贵教却是秋毫无犯。即便在京中抓了些贵教的人,对贵教也没什么损失。说实话,那些人对贵教而言,只是很普通的教徒,有他们没他们对贵教是一点影响也没有的。”

胡义说得是实话,在京中大搜捕的时候,西厂是捕获了百十个白莲教徒,但审讯下来却都是些普通信众,甚至都没有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只是单纯的信众而已。这些人在白莲教中基本是毫无地位可言,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而且大多数在核实之后,也让番子们放人回家,余下的十几人则是为了向宪宗有交待,才没有放人。

原以为实话实说会让白小莲这个又像仙女又似妖女的美女对自己态度稍微和谐一些,不想白小莲听完胡义的话,神情却更加的冷了。

“一点影响也没有?”

冷冷的看了一眼胡义后,白小莲厉声说道:“凡入我教者,无分贫富、男女、老幼,皆为兄妹,今兄弟姐妹身陷囚笼,胡公公莫非认为我教会将他们作弃子般置之不理吗?”

“如果白姐姐今日找咱家,就是让咱家放了牢中那些教徒,那咱家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如果那个所谓的帮个忙只是让自己放人,胡义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他只怕那个所谓的忙是让自己带白莲教的人进宫行剌宪宗。

“人。胡公公日后回京若能手下留情,给小女子一个面子,那本教上下感激不尽。”

许是胡义的话让白小莲稍微满意些,又许是对着一个小太监绷着一张脸有些勉强,白小莲的笑容又呈现在了她的脸上:“胡公公可知我教信奉无生老母。”

“无生老母?”

胡义微怔了一下,摇头示意不知道,这种宗教宣传的东西有时候让人听起来是有些胀脑袋,不知所云。就好像后世义和团起事的时候,满天神佛齐下界,到处都有供奉神仙牌号的神坛般。

见胡义不知道无生老母,白小莲有些错愕,因为白莲教是朝庭要剿的第一“左道”,现在更是领着领民数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威逼大明江山,声势之大,天下无不为之震动。不想这奉旨侦缉白莲的小太监竟然不知道白莲教信奉什么,当真让人奇怪。不过也仅是错愕一下,她这次不辞千里之遥从陕西赶来广平府截住这小太监,就是为了教中大事。只要这事能成,这小太监再让人奇怪也是不足为道的。

“无生老母是上天无生无灭的古佛,她要度化尘世儿女返归天界,免遭劫难,这个天界便是真空家乡。我教真言“无生老母,真空家乡”便指的这个。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无生老母先后派燃灯佛、释迦牟尼佛、弥勒佛三位神佛下界普渡世人。”

“白姐姐说的这些咱家不太明白。”

胡义搞不清白小莲突然说这些做什么,而且自己也的确听不懂,却又不能装懂般的在那大拍马莲教的马屁,说这是三个代表、和谐理论什么的。

“我不需要你明白,你只管听就是了。”

白小莲摆手示意胡义不要多问,接着道:“世间有明暗两宗,彼此争斗不休。明者意为光明,皆世人所说之善之真;而暗者意为黑暗,指世人心中的罪恶与恶障。明王经义有云,过去、现在和将来,明暗两宗都在不断地进行斗争。而弥勒佛降世后。光明就将最终战胜黑暗,届时青阳、红阳、白阳三际就会交会。”

“三阳交际?”

胡义失声叫了一声,因为这个名词听起来就跟九星连珠一样,让人有些震惊。

白小莲没有理会胡义的惊呼,而是一脸虔诚,不紧不慢道:“青阳时期是便由燃灯佛统治的初际阶段,那时还没有天地,但已有了明暗。明系聪明智慧,暗系呆痴愚蠢。红阳时期则是由释迦牟尼佛统治的中际阶段,那时黑暗势力占上风,压制了光明的势力,形成“大患”,将有恐怖大劫来临,这时弥勒佛就要降生了。而白阳时期是由弥勒佛统治着的后际阶段,明暗各复本位,明归大明,暗归极暗。”

“这...”

白小莲说的这些白莲教义实在是太深奥,胡义一头雾水:你是不是要吸引我入白莲教啊,不然你说这么些鼓惑我的东西干什么?其实如果你真的要我入教,只要对我说,以后天天可以跟我在一起,让我天天见到你,我倒是会考虑一下的。

“白姐姐说得贵教教义高深莫测,咱家年纪尚小,听不明白,能否捡重点的说与咱家听?”

胡义真的有些不耐烦了,固然白小莲长得很美,但这也不是她可以在自己面前说些比马列理论还要让人头大东西的理由,再者你好像安利推销员一般的神情,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好。”

白小莲轻笑一声,起身走到胡义面前,将头低了低,盯着胡义道:“小女子跟胡公公讲这么多本教教义,便是想告诉公公,现在便是三阳交际的白阳时期。”

“白姐姐能否说得再具体点,这白阳时期到底代表什么?”

屋内有暖炉,所以白小莲穿得不是太多。她这一低头,胡义立马就能看到**突起处有两粒樱桃小点,喉咙立马干了起来,使劲咽了口唾沫,才定过神来:妖,真得很妖!

白小莲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只有十岁大的小太监现在满脑子下流的东西,自己像是陶醉在某种仙境中,眼神中透出一种异样的神采,在那一字一句道:

“弥勒降生,改天换地。”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朱元璋与白莲教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朱元璋与白莲教

“弥勒降生,改天换地?”

胡义一个激灵:“这不就是改朝换代吗?”

“胡公公不愧是机灵过人。难怪皇帝那么宠信你,小小年纪就让你提督西厂。”

白小莲就好像戏台上的戏子般,面目表情转换得极快,刚才还是一脸虔诚的模样,现在却又变得很是肃穆,好像一带发修行的尼姑般。这样的神情看在胡义眼里,就如东洋片中的美女教师般,感性而又不失端庄。

“白姐姐如此说我,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许是觉得对着如此一个美人左一个咱家右一个咱家的,太煞风景,胡义有意识的改了改称呼。不然老是说咱家咱家的,潜移默化,时间久了搞不好还真把自己当太监了。方才让婢女洗澡时,他就忘了自己还没被阉割,还好自己下水快,又穿着一件仿后世内裤式样做成的短裤,加之自己人小鸟小,才没被婢女们看出来,否则就不是出洋相这么简单了。

“你也会不好意思,听蓉儿说你今日可是当着广平府上下官员士绅的面,作了一首狗屁不如的佳作出来。当真是让人好笑。他祖母的早已回沛县,哈哈,真亏你写得出来的。”

要是大家闺秀或是书香门弟的女子,绝不会口中说着脏话还如此有趣的,见白小莲一点也没有脸红的样子,胡义心道看来这女人也是走多了江湖,见惯了世面的,要不然也不会一点女儿家的羞态也没有。

“嘿嘿…”

跟着讪笑两声后,见白小莲并没有看自己,胡义心下一动,就准备撒丫子跑人,不料屁股刚动了一下,白小莲的眼睛又移向了他。胡义马上收回要跑的心思,一脸老实的看着她。

“弥勒降生,这天下就要大变样,这大明的江山也将不再是朱家所有。”

“啊!”

白小莲突然收去笑容,说了这么一句,胡义听了暗叹一声,农民起义固然是推动历史车轮前行的助力,但你们白莲教老把些莫须有的东西融入其中,性质就有些变味了。何况历史早已经证明但凡造反或者起义与宗教挂上钩,那么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就铁定不会成功。五斗米道也好、你们白莲教也好,后世闹了大半个中国的太平天国也好,最终都会被中央和地方势力联合镇压下去,因为说白了,中国的土地不适合建立政教合一的政体。

不过这话胡义也只能在肚子里说几句,面上却是不敢流露出一丁点不屑的神情出来。佯作吃惊,一脸害怕道:“这么说,你们是要灭我大明了?”

“大明,哼,你可知这大明本就是我教所有。当年要不是我教率先起事,朱重八何以能窃得大位,代元改明。天下本就是我教所有,又有何灭之说,我们只不过拿回本来就属于我们的东西而已。”

胡义知道朱元璋本是明教中人,参与明教组织的红巾军后才能以发迹,最后成功开创新朝,这些都是有史可查的,所以听白小莲这么说,他倒不觉得她说得这些有什么惊世骇俗。但若说那明教就是白莲教,胡义却是不敢认同的。因为史载白莲教是佛教净土宗的分支,在宋时发扬光大,属本土教义,与明教(摩尼教)这种外来宗教似乎没有什么关联。白莲就是白莲,明教就是明教,你白小莲现在往自己脸上贴金,说朱元璋是你们白莲教徒。这让人家明教情何以堪啊。

其实胡义不相信白莲教就是明教的最大原因在于他被后世武侠小说巨匠金庸先生给误导了。在金庸小说中,明教被说成是从波斯传过来的一种教派,原名叫摩尼教。不过很可惜,这种说法其实是错误的。因为按照史料分析,朱元璋当时混的其实就是白莲教,而这个教派与波斯传过来的摩尼教并没有关系。

根据史书记载,摩尼教最盛行的时候是唐朝,大约是唐高宗在位时,摩尼教的僧侣拂多诞来到中国开始传教,携带了摩尼教重要典籍《二宗经》。拂多诞一通神侃让武则天非常折服,不顾大臣们的阻拦,把这个外国和尚留在宫中,研究讲授摩尼教的教义。武则天之后,李隆基又命这位波斯传教士撰写《教法仪略》,阐述摩尼教义和仪礼。至此摩尼教才渐渐走上了历史前台。

作为一种外来宗教,摩尼教在中国的传播可谓一波三折,由于武则天的爱好,摩尼教在中国的发展非常迅速,对佛、道等传统宗教产生了威胁。开元二十年,唐玄宗下令,禁止中国人信仰摩尼教,但对波斯和西域等“胡人”则不加限制。安史之乱后期,唐肃宗借回鹘军队平定叛乱,由于此时回鹘人刚刚抛弃萨满教,以摩尼教为国教,因此该教在中国的地位又水涨船高。大历三年六月二十九日,唐代宗发布敕令,允许回鹘摩尼师在长安设置寺院,并赐匾额“大云光明”。之后。德宗、宪宗对摩尼教也采取了扶植的态度。

然而事无常态,会昌三年,大唐与回鹘之间爆发了战争,原来的战略同盟关系解除了。在这场战争中,唐朝军队取得了胜利,班师之后,唐武宗废了回鹘人信奉的摩尼教,对中国境内的摩尼教徒和寺院实行抄检,下诏杀戮摩尼教士。该教的传播从此一蹶不振,基本处于停断的情形。由此而论,千年之后的朱元璋如果要想加入摩尼教的话,是没什么希望的。

所以白小莲所言的确没错,大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确是白莲教徒,不过这些胡义并不知道,因为他前世虽然是历史系的,但术有专攻,不可能对历史所发生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了解。世上也无人敢说自己对二十四史了如指,毕竟历史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通过史书来流传,这中间省略什么,修改什么,删除什么谁也不得而知。

“太祖皇帝他…”

胡义很好奇朱元璋到底和白莲教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白小莲可以一口咬定是朱元璋窃取白莲教的江山,而不是明教的江山。

不想刚说了“太祖皇帝”几个字,就被白小莲恨恨的打断了:“什么太祖皇帝。他朱重八只不过是个卑鄙小人而已。当年其不过是我教中一掌印将军,却打着我教旗帜,暗地培养自己的势力,待羽翼丰满之后,便图谋犯上,自立门户,弑我教主小明王,却迷惑世人,说韩教主死于意外,真乃狼心狗肺之徒。做了皇帝后,他更是将我教兄弟屠戮怠尽。薄情寡义至极,若不是我教中兄弟舍生入死为他打拼江山,他焉能坐稳大位!这等小人还能被尊之为太祖皇帝吗?”

“白姐姐说得这些,我虽然小,但却也不敢认同!”

害怕归害怕,但白小莲这等胡言乱语,胡义是接受不了的,朱元璋杀功臣是不对,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胡义心目中的偶像。人家能够开国立朝,凭的全是本事,就算真是你白莲教徒,也跟你们没关系。

当年读明史时,胡义清晰记得上面写着元至正十一年五月,“明王”韩山同遇害,刘福通起兵造反,次年春二月,郭子兴与孙德崖等在濠州响应,而放牛皇帝朱元璋就是在那个时候投奔过去的。其时天下大乱,元王朝摇摇欲坠,崩溃在即,割据之势已成。在这个强豪们招兵买马,东征西讨的当口上,无需再用什么宗教去收买人心或建立组织,也不会有太多弘扬教义的心思,更不会有太多举办礼拜、念咒文,烧香点灯等等宗教仪式的空闲。所以说,本质而言,朱元璋不属于白莲教或者明教教徒,他只是为时代推动,身不由己地投入造反大潮中的百万之众中的一员罢了。在这个时代,你要造反就要有个组织,而明教或者白莲教就是一个很好的组织。

当然,朱元璋又不仅仅是普通的一员。从元至正十一年三月投军,到二十四年正月进吴王位,十三年的时间,朱元璋征服群雄。消灭了势力最为强大的陈友谅,并屡破张士诚,江南半壁大半已入掌中,帝王之相成型。统一江山,南面称尊唯待时日而已。至于“明”这一国号如有些人猜测的那样含有宗教纪念的意味,可能性则不大。因为建国后,朱元璋于洪武三年即下旨禁“左道”,明教与白莲教同被禁止。如果朱元璋真的是靠白莲教或者明教的力量建国,那么他不可能做得这么绝,就算再放心不下,也可以找个很好的理由将其高高挂起,这些先例又不是没有,何必做得如此绝情呢。这么做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胡义认为朱元璋自己对于教徒的身份根本没有认同感。

尽管最初朱元璋奉行“缓称王”的韬讳政策,在元至正二十四年以前,一直尊奉韩林儿的“宋”朝,北面为臣。但公允的说,名分虽为君臣,实际更像是相互呼应的同盟,朱元璋与其在政治、军事、人事上均无行政方面的关系,毕竟逐鹿天下靠的是智慧和实力。朱元璋的江山是他凭多年的奋斗和卓越的政治军事能力打下来的,与其曾经的隶属,以及无论是否遵从过白莲教还是明教的教义无关。白莲教或明教仅仅是为其提供了一个创造从最底层的贫农变为至尊天子的“帝王本无种”传奇的舞台而已。这个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胡义对白小莲口口声声说朱元璋窃取她们白莲教江山的说法很是好笑,也很是愤怒:难道你们造反就是为了取回你们嘴里自己的江山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有话好说嘛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有话好说嘛

白莲教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说法让胡义犹如吃了个苍蝇般呕心。纵使说这话的是美女,他也决定予以反驳一下,不然这心里着实难受。

“白姐姐可曾听过如此一句话: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太祖皇帝以卑贱之身,崛于乱世之中,若无真本事,何以能开我大明不世基业。所以不管太祖皇帝曾经是不是贵教的信徒,这大明江山都与贵教无关。白姐姐那句“窃国大盗”用得未免有些不符。”

胡义最后本想说让人有些不耻的,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委婉的说法,免得白小莲以为自己在耻笑她,惹来杀身之祸。

“难得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忠贞之心,不枉皇帝那么宠信你。”

白小莲没有因为胡义的反驳而生气,而是很平静的来到他面前,说道:“口头之争是有些没有意思,与你说了这么多话,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今日总归是落在本教手中,所以你必须得我们一个小忙。”

终于说到正题了,胡义忙道:“什么忙?”

“皇帝不是派你去永州犒军吗。”

白小莲轻轻退了一步,微微笑道:“我想请胡公公能在进城时多带些随从进去,不知这种举手之劳公公是否肯帮的。”

胡义恍然大悟:“特洛伊木马屠城计。”

白小莲没听听懂他在说什么,眉头皱了一下:“什么特洛伊木马?”

胡义笑道:“那是西方一个小国的故事,说来就话长了,这里我就不跟白姐姐多解释什么了。只不过白姐姐让人随我混进城,再里应外合打开城门,一举攻陷永州的想法虽好,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胡义摇了摇头:“只可惜那永州城已经被王氏兄弟的大军围得水泄不通,所以咱家根本没打算去那,这次虽说是奉旨犒军,但永州城的实形咱家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若不是圣命难违,咱家根本就不会出京城半步。实话告诉姐姐,咱家虽然是进宫的人,但对这蝼蚁之命也还是十分看重的,大人怕死,我这小孩子自然也怕死,明知永州去不得,你说咱家还会不会去呢?”

不知不觉得,胡义的称呼又从“我”变回了“咱家”,神情也没有刚才那般轻松。从白小莲的话中,他得出永州城现在肯定还没被白莲教攻陷的结论,而且城内定是防守非常严密,流民大军屡攻不下。进退两难,否则白小莲不会打起混进城的主意。因为这种计谋听上去好像很妙,但实际上却是不怎么保险,街头巷尾评书演义上关于这种骗城的把戏也比比皆是。如果自己也如那些将领一般,在城下不顾生死大喝一声,白小莲这番心血就要白费。

神色不变的听完胡义的话,白小莲忽然露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冲着胡义很有深意的点了点头:“你会去的。”

话音刚落,身子就逼到了胡义面前:“因为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没有你选择的余地。而且在你去之前,我们的人会撤围,让你大摇大摆,毫无阻碍的进城犒赏明军。”

被白小莲紧紧的盯着,胡义有些不适应,把屁股往后挪了挪:

“你们已经围了那么多天,朝庭暂时又无援兵过来,何必要急于撤围呢。说不得再围上几日,永州就守不住了也未可知啊。”

永州缺粮的事情胡义早就从万安的嘴里得知,按照正常情形判断。一支断粮的孤军守在一座孤城里,只要断了他们的粮草增援,这城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被攻破,就算不被外敌攻入,城中也会军心大乱,不攻自破。现在流民大军已经围了永州快二十天了,京中又没有任何兵马增援,怎么看永州也不像能守住的样子。却不知为何白小莲是评书听多了,还是事情有变,想出骗城的主意来,难道永州城内的京营官兵集体打了兴奋剂,把王氏兄弟的大军牙崩坏了不成?

对着胡义看了小半柱香时间,白小莲才从嘴里吐出一句话:

“这些就不用你管了,我只问你,这个忙你愿不愿意帮的。”

胡义很坚定的摇头道:“咱家是代表天子的钦差,又一心忠于大明,忠于皇上,虽是内庭之人,但也晓得忠义二字,这等背主负恩之举,咱家是万万不做的!”

带白莲教的人混进永州城,胡义是绝不干的,因为一旦这样做了,就算事后白莲教放了自己,自己的人生从此也算彻底完蛋了。稀里糊涂的来到大明朝,稀里糊涂的成为当红小太监,胡义可不想再稀里糊涂的葬送眼前的大好局面,九儿那边他可是下了重注的,没见回报之前。哪能就这么转购新股,何况白莲教这支股票摆明了有亏无赚,就算自己卖身过去,难道还能力换狂澜不成?不是天下所有人都像万贵妃那般宠信小太监的。

“你当真不做?”

“等下,等下,有事好商量嘛,打打杀杀的做什么,白姐姐消消火,坐,坐,这事咱们再商量商量如何?”

“你是不是想叫外面的人冲进来拿下我?”

“没有啊,白姐姐这可真是冤枉死咱家了。”

“那你眼神怎么老往外面瞥的?”

“咱家只不过有些胆小,看姐姐这把锋利的宝剑有些害怕,不敢直视而已,哪里是往门外瞥了。再说姐姐这等神仙美人,咱家哪里舍得让人冒犯于你呢。”

胡义的心里直打鼓,正对着胸口的这把短剑的确是锋利无比,而且隐有阵阵寒色,拿剑的美人也是一脸冷意,如果再不识趣,只怕这短剑的主人马上就能要了自己命。忠于大明,下注九儿,博取美好的明天固然是件让十分舒那样人事情。可那一切也得自己留着命才行。

见自己的恐吓有了效果,小太监明显害怕起来,白小莲心中得意一声,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还怕你能翻天不成。很是悠闲的将短剑收入鞘中,柔声说道:“其实你不必担心事后皇帝会杀你,因为这事除了你知就是我知,世上绝无第三人知道。永州一破,我们就还放你回去继续当你的西厂太监,他日攻破京城。也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怎么样,你想好了没有?”

“我可不可以…”

迟疑了一下,胡义终是没敢说出“不做”两字,一脸委屈的看着白小莲,将牙一咬,狠声道:“要我做可以,只不过你要先给咱家些好处才行,否则就算杀了我,我也不做!”

“好!”

白小莲心中一喜,这小太监要银子就说明他不会再反悔,很是利落的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到胡义面前:“这里是三万两银票,是我们从那些所谓朝庭命官府里抄来的,事成之后,再给你五万两。”

三万两!好,痛快,爽快,大方…胡义贪婪的看着那一叠银票,不停的咽着口水,一把抓过,好像一个从未数过银子的乞丐般,沾了沾口水,一张张的点算起来。白小莲见他这样,心中更是相信,太监都是爱银子的,不管大小,只要银子到位,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数了一遍数目没有出错后,胡义快速的将银票放进了怀中,有些不放心的拍了拍胸口,感觉到厚实才心满意足的笑道:“白姐姐这么体贴咱家,这事就绝不会出问题了。你放心,咱家的原则是收了银子肯定办好事,希望永州城破后,姐姐不要食言,痛快的付完我另外的五万两才行。毕竟放咱家回到京城,他日贵教进军京城之时,多少也有些好处。”

白小莲闻言颦首道:“你放心。我说话一向算话。”

“那就请姐姐告诉咱家,这事具体如何做,你们的人什么时候加入到咱家的队伍之中,咱家得事先找个说辞,不然只怕下面的人会生疑心,如此反而不妙了。”

白小莲本想在胡义的队伍进入河南境内再安排人手混在其中,听胡义这么说道,细细想了一下,觉得言之有理。收买了这小太监,不代表收买了他下面的所有人,万一有人对突然混入队伍的白莲教徒产生疑心,怕事情就要有变化。

“那好,我便将具体安排告之于你。”

“姐姐请说。”

“.......”

听白小莲说完她的具体安排后,胡义一一点头记下,然后说自己呆在屋里的时间太长,怕手下们会起疑心,还是先行告辞,明天便出发,一切请白小莲放心。

事情基本上都安排到位,成不成要等进了永州城才能知道,再留着胡义也没必要,白小莲便也没再留他,打开屋门让他出去。等胡义出屋走了一段距离后,隐在黑暗中的韦瑛等人才冒了出来。

“厂公,刚才开门的不是林小姐啊?”

“嗯,对,她是林小姐的表姨,因为仰慕咱家的文采,便与咱家探讨了一番诗词大道....跟你们说你们也听不懂,都回去睡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落牛坡

第一百七十八章

落牛坡

次日天还没亮时。胡义就早早的起了床,吩咐陈渊传令勇士营立即拔营出城,自己则带着韦瑛、秦少游、邹龙等西厂随行人员先行赶到城外。等广平知府叶好问和同知赵寿等人闻讯赶到城门送行时,胡义已经行出几里外。二人看着各自手里拿的“送行礼”面面相窥。

几里外,“才子”魏无涯也提拎着一个小包袱跟在队伍之中,他从未骑过马,因此坐在马上摇摇欲坠,很是不稳,若不是身边的西厂校尉不时拉他一把,怕早就从马上摔了下去。饶是这样狼狈,魏无涯脸上却是充满着阳光和快乐,腰板一直挺得笔直,不时朝队伍前头的胡义看去,看样子是想让胡义注意到他。不过他失望了,因为胡义的眼睛一直看着前面,即使偶尔掉个头,也只是跟后边西厂的人吩咐几句,对他这个才子却是没有多加关注。

“传令下去,加速行军,务必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落牛坡扎营。”

“公公,为何今日突然要加速行军的?”

行在队伍最前头的胡义下的这个命令让他身边的人都觉得奇怪。因为自京城出发到现在,每日胡义都是要求队伍慢走稳扎,从不催促行军,甚至有时候还放慢脚步。本以为今日也是如此,不想却被突然催促加快行军,这让众人很是诧异。按照往常的行军速度,落牛坡最早也得到明日午时才能到达。那里虽然是广平往河南境内的必经之路,但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方圆也都是山林,并无城镇集市,离最近的郭义县也有三十几里的路程。胡义让他们赶到那个鬼地方扎营,众人肯定会感到不解。

勇士营的副参将胡大炮第一个提出了疑问,他这一问,秦少游也跟着问道:“莫非是永州城出了什么变故,厂公这才要急着赶去?”

不过说完这话,秦少游却自己在心里否认了这个原因,因为这几日并无前线传令的兵士路过沿途,故胡义根本不可能知道永州有什么事发生。

不是永州的事,厂公为何要突然加快行军呢?秦少游有些困惑,他本是心思慎微之人,在宫中当差十几年,从无差错,所以怀恩担任司礼掌印时将他派到司设监协助胡义。自怀恩被贬到凤阳之后,他便将自己看做了胡义的人,因此处处都为胡义着想。因为他深知,只要胡义在一天,他就能跟着沾光一天。若是胡义倒了,自己的下场未免好到那里。陈淮虽然以怀恩嫡系自称,但却对以前怀恩安排的人极尽打压之能,自己若不是跟着胡义到了西厂,只怕也会被他打压。所以在听到胡义突然下令加快行军后,秦少游下意识的就想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心猛的紧了一下,但想来想去却是想不到有什么事可以让胡义如此着急赶路的,只好一脸疑惑的望着胡义。

百户档头曾启是这次随胡义出京唯一一个锦衣卫出身的档头,一路上他从来不多说话,胡义问他什么他才会回答。但这次他却有些奇怪,竟然也出声问了起来:“厂公,京中并无催促我们行军的旨意,不知厂公何以突然要加快行军,莫非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邹龙也想开口问问,但看看周围,却是没有出声,因为自己虽得胡义信任,但目前地位还是不能跟那些勇士营的军官和西厂档头们比。

“末将也有些不明白,为何公公会突然要我们加快行军?”

最后问的是参将陈渊,他是众人之中武职最高的人。隐隐也是二号人物,他这一问,其他想说话的人都不再出言,齐齐的看着胡义,等待他的解释。

“有什么好奇怪的,按照正常行军速度,难道傍晚会赶不到落牛坡?”

见一帮手下都很疑惑,胡义觉得有必要说一说,不然这些人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呢。笑着拿鞭子指了指他们:“莫非这十几天咱家纵着你们,倒把你们纵娇贵了不成。你们可都是骑在马上的,一日赶个几十里地,恐怕不在话下吧。谁要是赶不了,趁早跟咱家说,咱家这就让你转道回京,不必受这个罪。”

虽然胡义说的是笑话,但陈渊脸却马上涨红了,扬声叫道:

“公公放心,不说几十里,就是一百里,我们勇士营上下人等也不皱下眉头,末将这就去传令,让大家加快速度!”

明朝军队,步军每日行军达到三十里便可以骄傲的自称为强军,而骑兵通常是六十里,现在陈渊很是豪气的说能日行一百里,那可就是让人十分震惊的了。要知道虽然骑马赶路速度很快,但马却不是烧油的汽车或者充电的电动车,可以不停的开。骑在马上走上一段就要停下喂食马料,否则马根本跑不动。既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那肯定不行的,如此一来,要想日行一百里,那难度可就大了。听了陈渊的豪言,胡义怔了一下,刚要说那倒不必,勇士营的一帮军官却已经鼓嚷了起来:

“不错,我勇士营当年可是大明第一强军,今日再怎么不比当年,也是响当当的,公公尽可放心,晚间定在落牛坡扎好帐篷。”

“这么多天来,公公对我们已经是格外照顾了,不仅让大家吃好睡好,还不时有酒有肉,试问这天底下还有谁对咱们如此好,没说的,公公要我们几时到,我们就几时到!”

“听说伏牛山有不少野兽,今日末将便请公公尝一尝地道的烤野猪。”

“哈哈,宋老三,得了吧,就你那手底功夫还猎野猪。只怕野猪猎你吧。”

“王二,你瞎叫个什么,我宋老三手下功夫是差,可是我的枪法好,一百米以内,只要我看到了,火铳一响,就是老虎也跑不掉。”

“你就吹吧,反正也没人看见,我只听说上次你对着一只兔子开了一铳,可是枪声过后。那兔子却是活蹦乱跳从你面前大摇大摆的跑了…”

“……”

听着勇士营的几个军官在那相互打趣,脸上一点也瞧不出对日行一百里这种高难度行军有什么为难。胡义见状,知道陈渊没有说大话,便笑了笑不再作声,甩起马鞭跑了起来。其他人一见,忙都跟了上去。

…………………

落牛坡所处的地区是伏牛山的一个分支,之所以叫落牛坡,是说这坡相当陡,牛从这里经过时,经常会不小心摔下去。当地的山民便叫称其为“落牛坡”,其实很多时候摔下去的不是牛,而是人和马什么的,不过坡下地势平坦,上下高度也不是大太,所以摔下来也不会摔死,顶多也就是个半身半隧而已,要不了命…

胡义他们赶到落牛坡时,太阳还没有下山,看着那些正在给马喂食的军士们在不断的说笑,一点也没有疲惫的神态,而西厂的那些人却有很多直接倒在了地上,更有不少人在那呕吐,胡义是真的佩服了,发自内心的佩服:勇士营不愧是勇士,当真是强军中的强军,飞机中的战斗机!

他估算了一下,广平到这里的距离大概真有一百里左右,比自己原先估计的多了不少。按照明朝军制,勇士营这等行军速度实在可以用“飞虎”二字来形容了。虽然成化年间军中具体的要求胡义不知道,但他知道戚继光在自己的兵书中曾写到,步军每日行军不能超过三十里,如果超过了,那么掉队的人数就会占到队伍的一半之多,等到了目的地后,只怕这支军队已经没几个人。而且在行军过程中,每走十步就要停下来校正一下队伍,否则也会有溃散的危险。而骑兵的标准则是六十里。其实很多时候。骑兵并不能达到这个标准,因为马不同于人,受到制约太多,通常能达到四十五里就算不错。现在勇士营的官兵不仅超过日行军六十里这个“大纲要求”,而且还能超出一小半,更难得的是竟然还能够提前一个时辰到达,所以胡义除了震惊也只有震惊了。

其实如果他能够查看勇士营每一个人的档案时,他便不会对他们这等行军速度赶到奇怪了。因为这些人全是从蒙古逃归回来的汉人青年,而这些人在蒙古干的唯一活计就是替蒙古人放马放羊,且大多数人都是干了几年以上,所以他们的骑马本领一点也不比蒙古人差。对于如何喂马,让它发挥更大速度也是十分有心得,再加之这些人十发健壮悍勇,自然对这等行军不在话下了,否则他们也不会成功摆脱蒙古人的追杀,千里迢迢的逃归大明。

“公公,前面好像有支队伍过来!弟兄们是不是要戒备一下?”

胡义坐在一块石头上刚要喝一口水时,勇士营的一名总旗跑了过来,急促的叫起来。

“不用紧张,是官军,前来护送我们去永州的。”

第一百八十章 仪川卫

了公何以肯定来的就是官军,而不是附近山中的欠白增反贼?。

胡义正要把水囊打开,网要往嘴里灌去时,却见一名勇士营的都司快步走了过来。一脸凝重的指着南方对自己道:“末将早年曾随白都督入河南剿匪,对境内各卫所官军都有些了解,但不曾听说落牛坡周围有官军驻扎,而离此最近的郭义县也无卫所兵在,所以这支人马是否真是官军,末将以为还是应该慎重对待,以免被贼人所误。”

胡义知道这都司嘴中的白都督就是成化二年平定流民之乱的白圭,但已于成化八年病逝。当年他曾巡抚河南,平定过境内的盗匪作乱和一些小规模的农民起义,因其用兵颇有章法。升任工部尚书后被宪宗看中,让他都督各路兵马平定荆襄流民的第一次作乱。看这都司年纪,已是四十出头,看来当年也曾随白圭征战过。所以对河南的情况有些了解。这才向自己进言。

不过来的人是谁。胡义是心中有数的,对那都司轻点下头,说道:“此地是无官军驻扎,但来的也的确是官军,咱家出京时,曾请皇上下旨让河南巡抚丁大勇调一千人马护送我们去永州。毕竟咱们是从京城到此,对河南情况有些不明。现在流民到底打到哪也不太清楚。所以多一些人护卫就多一份安全

“公公所虑甚是,但是。

胡义网把话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陈渊的声音。他也得到了兵士通报,对来的队伍到底是哪方的有些担忧,正耍请胡义作些安排,恰好听到了手下都司郭虎与胡义的对答。

胡义看了他一眼:“但是什么,陈将军有话直言,不用吞吞吐吐的。咱家虽但也绝不是耳朵听不进话的人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公公误会了

陈渊见胡义误会自己的意思小忙抱拳道:“末将的意思是,现在流民在河南境内纵横。虽然在永州折了一阵小但毕竟人数众多,难保没有少部分流民人马四处流窜,越过京营防线跑到这里。所以为防万一。还是请公公到后面去,等末将派人查探清楚好再作决断也不迟。”

“那好,陈将军这就让军士们戒备,派人与他们接洽一番,若证实是我大明官军,咱家再见他们也不迟。胡义知道陈渊是为自己安全着想,便没有反对,起身往北边走去,部龙、毒模等西厂的番子校尉忙快步跟了过去,手都牢牢的按在绣chūn刀上。

胡义往来时方向走了一里路的距离,便停步坐在一块石头上抬眼看南边。韦模见状。有些小心的说道:“厂公。咱们是不是往后面再走一些。万一来的是反贼,刀剑无眼,厂公身份尊贵,要是有了什么闪失。属下等可就万死不赎其罪了

秦少游听韦模这般说,也深以为然,这里并未离得远,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不安全,也跟着劝道:“韦大人说得不无道理,厂公,咱们还是往后边再走一走吧

胡义微微摇头:“不用怕,有勇士营在前,咱家就安全得很。再说来得也不定是盗匪或者白莲教的人,咱家估摸十有**是河南巡抚的兵马。你们不必如此紧张,等着看就是

见胡义态度坚决,秦少游和韦模不便再说,那边部龙却是把胡义的座骑牵了过来,自己栓着站在一边,看样子是准备事情有变,第一时间让胡义骑马逃跑。胡义见他这样。心中也是一暖。

此时太阳已经西下,只余一抹红sè在天际,落牛坡周围都是树林,风吹过树林时,摇得树枝不停摆动。很快天sè就慢慢的暗了下去,两边的人马都是点起了火把,前后看过去,犹如一条火龙般。

勇士营在前面与来的人马接触。后面守在胡义身边的西厂众人都是十分紧张的望着前面,想早点知道来得是敌是友,而胡义却是很悠闲的闭着眼睛,不时还用小手托着下马像是在想什么事情,一点也没有紧张害怕的神情。

好在西厂众人没担心太长时间,也就半柱香不到的时间,方才向胡义进言的都司郭虎就飞奔了过来。一边跑着一边叫道:“公公,来的确是官军,是驻守仪川卫的官兵。

陈将军请公公这就到前面去

“嗯

胡义睁开眼睛,淡淡的对着身边的人说了一句:“走,随咱家到前面看看

郭虎忙在前面带路,穿过勇士营士兵组成的火镝防线后,胡义带着众人下了落牛坡。网到坡下,就见陈渊正领着胡大炮等勇士营的军官在与一名满脸胡子的千总交谈什么,那大胡子千总后面则是近千名官军打扮的队伍。从这些人的装扮看,的确是地方卫所的兵,因为他们没有九边或者京营官兵配备的明光甲或者连子侥,而是清一sè的棉甲,拿着的也是单的火统,有的还拿着非制式

“胡公公

陈渊转身朝胡义点了一下头,指着大胡子千总身后的队伍对他道:“他们的确是仪川卫所官军,奉河南巡抚丁大人之令护送咱们去永州的。”

胡义缓缓扫视了一下那近千名仪川卫所的官军,突然走到那千总面前问道:“流民最近的动向你可知道?”

说完胡义便上下打量起这大胡子千总,直觉上就感觉此人类似绿林豪杰一般的人物。看起来很是威风,尤其是那满脸的大胡子,看起来好像猛张飞一样。

“回这位公公话,末将仪川卫千总宋时轮,奉河南巡抚丁大人之命在此迎候公公大驾!”

宋时轮见了胡义的一身袍,很快就先行了一礼,接着才说道:“末将离开新郑时,曾听丁大人说过,反贼王氏兄弟自从在永州吃了抚宁侯的败战后,便退缩了近百里。而且他们在败退过程中曾有意攻打开封,不过开封城比永州更高更大小纵是没有京营jīng锐守卫,也不是那么容易让他们攻陷的,所以王氏兄弟在试探攻了一次城后,便领着乱军向安阳等地退去

胡义闻言脸sè很是轻松道“这么说,永州城周围再无流民存在了?。

宋时轮肯定的将脑袋点了一下,抬起那满是胡子的黑脸道:“是,这咋。末将可以肯定。因为来接公公时,末将曾派人往永州送过信。告诉他们皇上派胡公公来搞赏三军,城中守军也给末将的人回了话。说他们正在休整,等休整完毕便南下进逼安阳。此地离永州不到五天路程,若是赶得快得话,应当可以赶在京营南下前到达

胡义沉吟了一下。道:“今夜就在此扎营,陈参将,你给宋千总的弟兄们准备一些吃食,另外也给他们腾出些御寒棉衣,仪川卫的弟兄大老远过来接送我们,露宿在这荒郊野外,咱家心中过意不去,稍尽些心意吧。”

“多谢公公”。

宋时轮忙俯身谢了一句,胡义没有和他再多说什么,转头离开。当下两帮人马各自动手扎营,落牛坡如同一个大工场一般,忙碌不断,到处都是伐木落帐的士兵,很快两座营盘就树立在坡上坡下。只不过上下两座营盘,

分得很是泾渭分明,勇士营归勇士营,仪川卫归仪川卫。跟小葱拌豆腐般一清二白。

运送赏银的马车被围在勇士营的中间,四周则是西厂番子和校尉们轮流在守护。胡义的营帐则是距离银车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靠着山壁。

午夜时分,除了值守的士兵围在火堆旁取暖外,所有人都已进入了梦乡。坡上勇士营的营盘外,突然一道黑影迅的穿过。

“贵教这次可真是下了大血本,咱家看白姐姐那些属下,一个个真可以算上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看着不请自来的白小莲穿着一身黑衣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胡义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他知道白小莲肯定就在那一千白莲教所扮的仪川卫官军中,只不过不知道是哪个。初时以为那大胡子千总宋时轮便是她假扮,不过盯着他的胸脯看了半天,胡义否认了这个念头。借着与宋时轮说话,他也仔细的观察过那一千人,但因为天sè已暗,实在看不清哪个是白小莲。便不再刻意找她,反正自己不找她,她也会找自己。

白小莲娇笑一声,一屁股坐在胡义旁边,柔声说道:“再怎么强,也强不过你那两千勇士啊“长夜漫漫。白姐姐来找咱家有什么的。莫非是无心睡眠不成?。

胡义慢慢的将身子靠在靠背上,笑味咪的看着白小莲。

白小莲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这小太监少与我贫嘴,我来找你只是告诉你。休想耍什么花样,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你要知道这个世上还没有人能够从我手中跑掉。”

“咱家是有原则的太监,收了你的银子就肯定会给你办事,否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吗?嘿嘿。咱家想贵教与我之间肯定不可能是一锤子买卖,往后大家合作的机会多的是。什么忠心义胆,赤子之心。那些对咱家来说都是浮云,只有银子最实在。白姐姐明白我的意思吧

“哼,人小鬼大

白小莲冷哼一声,起身站起。就要往帐门外走去。胡义在后叫了一声:“怎么,这就回去了,不多聊聊?。

白小莲纤细的腰微微扭了一下,头也不回道:“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聊的?你又不是什么公子哥,你只不过是个净了身的小太监,就算与你chūn花秋月又如何?”

被白小莲讥讽了一下,胡义脸皮一点也不好,嘻笑一声:“那好,白姐姐请便,恕不远送麻烦把帐门带好。”

第一百八十一章 认死理的小旗

第二天,胡义便带着勇十营押着银车由宋时轮的仪川卫旧。十,一路领着向永州进。因过了伏牛山区,前方都是平原,而且官道修得也十分齐整,所以队伍的度明显快了起来。

一路上不时可以看到从其他地方逃难过来的百姓,也有的则是要返回家乡,从他们嘴里胡义确认了永州城附近没有流民大军的踪迹。在祝福这些百姓的同时,胡义心道看来白莲教真的是把宝押在了白小莲和这支千人别动队身上,为了让他们能够顺利骗取永州城,而将其他的人马撤到了极其隐秘的地方,甚至很可能就是藏在永州不远的某处。

接下来几天并没有什么事情生,赶路、扎营、休息,每天都是重复着这三个步骤,直到第五天中午。胡义正准备让队伍停下歇息,埋锅造饭的时候,却听到队伍最前面有士兵突然高声叫了起来:“永州城到了,永州城到了!”

随着他这声喊,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朝前方着去,因这里是平原,所以人的视线比存山区和丘陵地带要看得远,当众人努力睁大双眼才看到那座屹立于天地之间的城池后,“哗”的一下,人群sāo动了。勇士营的军士和西厂的校尉们,表情变得格外的轻松,因为永州城到了,也就意味着他们不必再连rì赶路,心态自然要比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要轻松许多。那边仪川卫的“官军”们却是一个个脸sè凝重,神情复杂的望着远方的永州城,更有一些人的脸极度扭曲,好像前方不是一座池,而是与他们有杀父夺妻之恨的仇人一般。

“厂公,永州到了,我们是不是马上进城?”

胡义正默默看着远处永州城时。档头曾启驰马跑到他身边请示了。

“嗯

胡义没有马上开口,而是若有所思的望了望白莲教的大胡子宋时轮。见他也正在盯着自己看,忙将头偏了过去,半天才对曾启道:“传令下去,全军进城休息!”

“是,厂公!”曾启忙下去传令。许是永州就在眼前,曾启传下胡义的命令后,勇士营的军士,白莲教的人,都兴奋的朝前方赶去,连座下的马都好像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变化,变得格外有jīng神,撒开四腿跑得飞快。不过骑马的大多数是勇士营和西厂的人。白莲教的人除了大胡子宋时轮跟几名领,其他的多是用两只脚跑路,不过这些人跑起来的度也不慢。而且持久得很。为此陈渊等勇士营的将领还在胡义面前夸赞过他们。说天下卫所若都能如仪川卫一般,只怕流民之祸也不会演变到今天这种地步。

平原地带。看起来好像就在眼前,个嗔正等你走到那时,你才会现距离也不算太近。半个时辰后。队伍才赶到永州城的东门下。路上胡义看到有很多尸体被集中焚化后留下的痕迹,知道那是城中守军出城焚烧流民或者战死士兵尸体所留下的火化场。

死人的尸体易腐烂,引瘟疫,所以必须及时入土或者尖化

不然活着的人就会受其大害,所以不管哪朝哪代,一旦战事结束,军队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死尸埋起来,如果条件时间不允许,便集中起来火化,以免大规模瘦瘦爆。

除了随处可见的火化场,胡义还看到好多树林被砍伐得光秃秃,一些树的表皮也被扒得干干净净,但凡能做为食物的野菜都被刨光了。什么飞鸟走幕,猫狗之类的动物更是一只都看不到。看着这一派好像

末世般的场景,胡义只能深深叹口气,如果说这样的场景在明末。他倒能接受一些,可是这种场景却是生在盛世的成化年间

只能让他喘嘘不已,说到底,这一切是**,不是天灾,而且是本可以避免的**。若不是那位三元相公一意孤行,流民之乱何以形成今天这般规模

看得多了,胡义的心也慢慢定了,事情已经生了,想太多也没用。太过妇人般的愁肠又有什么用。等到了护城河边时,城墙上的守军早已经是严阵以待,可能是因为看到勇士营的旗帜才没有向他们shè击。不过城墙上守军手中的火统都对着他们,只要一个不对,立马就是数百枝火统打响。

吊桥没有放下,所以胡义只能将马停在护城河边上,瞅了一眼还在泛红的河水后,对离得最近的韦模示意了一下。

韦琰忙骑马窜到前面隔河高声叫道:“我们是西厂的人,奉皇上旨意。提督西厂钦差太监胡义胡公公来永州替天子搞赏三军,你们快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城门上值守的军官只是名小旗,刚才看到远方出现的这几千人马时。心里着实突突了几下:莫非流民大军又杀了个回马枪不成?

待看到对方亮出的大明旗号后。才稍稍定了定心,以为那是别处增援过来的援兵,待听下面说是钦差四不搞军,识疑了下,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西厂。”熟心们身问旁边的士兵:“我只听说过东厂。至于这个西厂是做什么的,却不太知晓了,你有听说过西厂吗?”

那军士闻言摇摇头:“你都没听过,我更没听过了。”

这些京营早在胡义开办西厂前就已经离京南下,所以除了军中的一些高级将领,大多数低层军官和士兵并不知道皇帝新开西厂一事。

连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

小旗心中有些怀疑了,他怕下面的是流民假扮官军骗城,编造一个莫须有的西厂太监出来,便不放心的吩咐一名军士:“快去帅帐通报一声,我先拖住他们。”

“哎!”

那军士忙应声跑下城墙,向城中飞奔而去。

等那军士下毒后小旗才对城下还在等着的韦碘叫道:“你们真的是奉旨来槁军的?”

韦横见他一脸不相信,不由有些不快,不管是在锦衣卫还是在西厂。他一向都是横着走,不管到哪都没人敢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现在更是得厂公信任,做什么都带着自己。在同僚之中也算有地位,对这小旗军官的怠慢自然有些生气,怒道:“那是当然,若不是圣上的旨意,大老远我们从京城跑这里来做什么?你快快把门打开,若是耽误钦差进城搞军,唯你是问!”

那小旗听了韦续的话,远远看了一眼护城河边上的钦差大旗。叫道:“哪位是钦差胡公公?”

“咱家就是。”

胡义驱马朝前走了几步,他看出来了,城上的人好像有些怀疑自己。靠韦碘是难以说动他们开门的,便想亲自与城上的守军说话。

谁知他还没有把马站定,那边宋时轮却也驱马行到了他身边,而且离得甚近。胡义知道他是在监视自己,要是自己说了什么不对的话,恐怕马上就要让自己血溅护城河边。

陈渊小秦少游他们不知道宋时轮的真实身份,对他这突然之举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道他准备与城上沟通,所以无人打马到他们身边。

“你当真是钦差提督西厂太监胡公公?”

那小旗见出来一个小孩子自称是胡公公,心中更加起疑,你当我傻啊。钦差提督西厂太监那可是大人物,皇帝如何会让一个小孩子担任这种要职,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说过这等稀罕事呢。

胡义抬头看着城上,用稍显稚嫩的声音道:“咱家就是提督西厂太监,怎么,你不信吗?”

“你可有什么证据?”

城上的小小旗网叫了一句,韦续就骂了一句:“你这么罗嗦干什么。还不快去开门,要是让我们厂公等的久了,进城之后定治你的罪!”

那小旗没有理会韦欺的恐吓。而是对着胡义叫道:“敢问这位胡公公。你身上可带有圣旨?”

“有!”

胡义伸手从怀中掏出宪宗给自己的圣旨,作势在头顶上虚晃了一下。

“这是皇上给咱家的旨意,你们看仔细没有?”

那小的盯着胡义手中的圣旨了看了又看,却是不能看得仔细,又怕是假又怕是真,半响才冒出一句:“能不能吊上来让我们看看真假的?不瞒胡公公,前些天流民大军一直在攻城,前天却不知为何突然撤离。饶是如此,永州城的城门却也不敢轻易开启,唯恐被反贼杀个措手不及,上司有过严令,所以小的不的不谨慎一些,还请公公配合一下。”

听他这么说,胡义也有些急燥了,皇帝的旨意岂是可以随便交到一个人手中的,那可是代表皇权的小这小军官也太不晓得好歹了。不过也懒得跟一个小军官生什么气,闷声道:“圣旨是皇上颁给抚宁侯的,须设好香案,当着全军将士才能宣读。如何能交到你手?朝庭的规矩难道你不知道吗?”

小旗见胡义将圣旨又揣入怀中,不肯吊过来让自己看,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些人肯定是来骗城的,耍不然为什么不把圣旨给我看的。

他们这种低级军官大多是大字不识一个。只知道当兵吃粮。对其他的都知之甚少,在他眼里,胡义说自己是钦差,有圣旨在身上,就应该把圣旨给自己看看,以验真假。

其实就靠胡义把圣旨给他,他也看不懂上面写着什么,最后也只能是等待高一级的军官过来。

小旗是个认死理的人,胡义不给他看圣旨,他就当胡义是假的,当下中气十足的叫道:“那这事就有些麻烦了小的个卑职没有上司命令,断不敢开这城门。为了保证永州城的安危,请你们退三十里。若是不退,我们就放统了!”

“你!”

靠,胡义暗骂一声,你的jǐng觉xìng是对的,可是你这么做就完全打乱我的计划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进城

么匕的守军听,那小“旗的话后,纷纷将销口瞄准了最卞曲洲叨义和韦模,看样子只要那小旗一声令下,就会立即朝着对方放锁。韦琰离城下最近。如果城上放统,那他第一个就得见阎王,因此也顾不得脸面重要。吓得打马就退到了胡义身边。

焦急的问道:“厂公,怎么办?。

“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去?”

胡义憋屈的看着城上正瞄准自己的上百枝火统。没好气的嚷了一句。他不知道城上守军有没有向朱永通传自己到来。因此不敢冒险死,扛在这不退。再说那小旗也是个死心眼,跟他说什么都好像是秀才遇上兵一有理说不通。犯不着与这种混人多说什么。

迅在脑子里盘恒了一下继续留在这里的利弊,胡义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可不想自己死在一个无名小卒的火镜下。因此将马缰一勒,也准备往后退,退到哪里他没想过,但肯定是要退到火镜打不到的地方才能心安一些。古人不是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嘛,

谁知胡义刚把马叉掉过来,耳朵里传来一声低吼:“不许掉头,接着叫城!”

“你也看到了,城上的人根本不相信咱家是钦差,若是再呆在这里,万一他们真的起狠来,拿火统打我,那岂不是冤枉?”

胡义说话的声音也很低,而且是背对着韦棋,所以韦琰只看到胡义和那仪。卫的宋千总低声交谈着什么,却不知道二人说了些什么,只好一边用双腿夹紧马肚,一边不停的朝城上看去,生怕城上守军的火核会突然打响。

“你把圣旨给他们!”

宋时轮狠狠的盯着胡义,厉声道:“今天若是叫不开城,只怕胡公公是无福花那三万两银子的。”。不行!”

胡义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你懂不懂规矩,咱家这手中的圣旨只能交给抚宁侯朱永。若是随便交给这帮守城的士卒,那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只怕到时他们更加不信我。将心比心,若是你对你们教主不敬。你教中兄弟还会相信你吗?”

宋时轮听完沉默了一下,他知道胡义说得是事实,不过就这么退下去,他实在有些不甘心,心道为了配合这次行动,白姑娘可是拿着教主令牌硬逼王洪撤围的,若是不能成功牵取城门,只怕王洪会以此为借口。对白姑娘,对教主更加的不敬。

本以为胡义一到永州城下,城里的守军就会马上让他们进城。谁知会来这么一出,宋时轮真的有点头疼。退不甘心,进又进不得,当真是左右为难。突然,他嘴猛的一抽,像是想到什么。对胡义急道:

“守城的是京营,难保这其中没有认识你的。你不如说个相识的让城上去叫。如此不就能进城了嘛。”

“这倒是个法子,不过”

胡义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城上。双手习惯xìng的一摊,满脸遗憾道:。不过京营离京时,咱家只是宫中的一个小太监,位卑职低的,谁都不待见。如何能认识京营的人?所以你这法子行不通,依咱家看,咱们还是先往后退一退吧,我等这么大动静过来,城上守卫不可能不向朱永通报,所以只要等一等,他们就会再派人过来与咱家确认的。现在耗在这里倒平添不必要的麻烦,对你,对我都不好,你看如何?。

“这,”

宋时轮有些犹豫,没有吱声。

“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咱们已经到了永州城下,又何必非要急着现在就要进城呢?你们已经下了这么大本钱,难不成真要在这里与城中守军对抗不成。那样不仅连城都进不了。就怕你我这三千多人也跑不了。”

胡义这句话有些触动了宋时轮,他没有再迟疑,而是朝身后人群看了一眼,然后很快把脸转过来,用力点头道:“那就先退,不过你最好老实些,要是想耍jiān使诈,哼哼,宋爷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自然,自然,宋局的刀肯定不是信佛的,这个咱家是深信不疑的。”

见宋时轮不再逼自己僵在这里,胡义忙打马往后走,韦琰与宋时轮则并排跟在身后。

到了勇士营阵前。胡义还没说话,陈渊、胡大炮等军官就围了过来。

“胡公公,城上为何不信咱们?”

“城里的京营莫非被乱军打怕了不成。胆子小成这样的,我们总共就三千多号人,他城中几万大军小如此防备我们做什么?”

“小公公,要不要派人进城与他们确认一下的?”

“京营之中有我老胡不少兄弟,如果胡公公同意,末将愿意进城找人证明咱们的身份“对,对,我们有不少兄弟被调到京营的,只要找到他们,我们的身份便不是问题了。”

那边西工众人见这边说得热闹,也驱马过永,品少游听勇十营的军官说宗后才道!厂公,西厂的世四出仆属下带在身上,不如让属下进城与他们核验一下。”

“对了,宋千总,你来接我们之前不是派人来永州报过信的吗?为何现在他们却不肯相信咱们的

一向不多说话的部龙却突然冒了一句出来,他这一说,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件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既然宋时轮派人报过信,怎么城里还对我们这么怀疑的?

陈渊有些疑惑的将目光移到宋时轮身上:“宋千总能否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啊,那rì明明听你说过,你曾派人来永州报过信,怎的今rì到了城下,城中守军却不知我们要到来的?莫非你根本没有派人来永州报过信?。

副将胡大炮是个直xìng子,有什么说什么。言语之中一点也不隐瞒他的怀疑……大家不用多心

胡义见宋时轮的黑脸好像有些呈猪肝sè。知道他在急如何圆谎,便道:“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宋千总月才跟我说了,他的信是交到抚宁侯帅帐中的,城上那小旗军官可能没有得到过吩咐,所以不知我们底细。这事要怪只能怪那小旗不明事理,可怪不了宋千总众人听胡义这么一说,想想也应该是这么回事,便没有再怀疑宋时轮,只不过大伙千里迢迢赶来。总不能连城也没的进吧。

秦少游道:

“厂公,现在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听他们的话,后退三十里?”

胡义轻笑一声:“三十里?你们有劲跑。咱家可没那jīng神陪着。这样吧,咱们先退后三里地,等朱永派人来请咱家进城吧。”

说完一挥马鞭:“传令,全军后退三里,就地休息。”

“是!”

众人网应了一声,就听身后的永州城上的来一声叫喊。

“来的可是胡义胡公公?。

这一声叫唤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胡义也扭头看去。只见城上垛口处站着一人正在朝自己招手,仔细一看,那人却是奉旨监军腾骡四卫、万贵妃身边的另一红人,御马监的掌印太监一一汪直。

“胡公的,好久不见!

“汪公公,想不到你也在永州

见到汪直出现在城上,胡义有些微愕,因为之前万贵妃曾说过,汪直带着腾骡四卫虽然也南下平乱,但却不是作为主力,只是负责配合京营,大多数时候并不在第一线。现在他突然出现在永州的城墙上,胡义当然感到奇怪了,而且也有一点点害怕,因为他可是网和汪直的手下钱能、郭大中对过一阵,吃了不少暗亏的。这事钱郭二人没理由不告诉汪直,所以若是汪直因此对胡义不满,恐怕就有些麻烦了。汪直可不是别人,此人年纪轻轻就居如此重个靠的是自己的真本事,而不是如胡义般预知后事,提前准备,身居高位靠得是后世的知识。因此一旦汪直要对付胡义,胡义还真没把握能够善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开城门恭迎钦差大驾!”

城门上不知是哪个高级将领对着有些愣的士兵们吼了一句,城上顿时乱了起来,很快下面的城门大栓被抬了下来,接着传来一阵“咯吱”的开门声。等大门被军士推开后,抚宁侯朱永第一个出现在胡义的视野里,接着就是十余名总兵、参将级别。然后是几个文官,而汪直和另外两个太监模样的男子则站在人群的最后面。

“别傻站了,进城啊

宋时轮趁众人都在看城门那边情况时,悄悄的在胡义耳边说了一句,胡义心中一颤,忙打马向城门行去,陈渊和秦少游创优产忙跟着往城门骑去。

吊桥早已放下。过了吊桥,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时,胡义就已经翻身从马上跃下,一名跟上来的西厂校尉忙过来将他的马牵到一边。

“早闻抚宁侯大名,今rì一见,咱家当真是心仪得很!”

胡义笑着走到朱永面前,其实他根本不认识朱永,不过能站在这么多总兵参将前面的不是朱永又能有谁。在广平府犯的低级错误不可能在永州再犯一次的。

朱永哈哈一笑,一点也没有瞧不起胡义是个孩子,上前抱拳道:

“朱某也早闻胡公公大名,今rì一见,也是佩服万分。胡公公请”。

朱永侧身一让,身后的文武官员忙也让到一边,空出一条路供胡义进城。

“侯爷请!”

胡义知道朱永对自己如此恭敬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所以也不谦虚什么,笑着当先走去。走到汪直面前脚步顿了一下,朝他微微一笑,然后继续往城中走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屠城抢粮?

、城后,朱永领胡义往自只的帅帐也就是永州知府衙门临,沿涂道路两旁,都有jīng神饱满的军士守卫。这让胡义很是奇怪,因为据他所知。这永州城早已断粮多rì,所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应该是几万面如菜sè,饿得走路都没有力气的士兵才对。而现在他所看到的士兵看上去很是生龙活虎,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不少人更是满面红光,油光满面的样子,不由让胡义很是不解:难道永州城不缺粮?

带着疑问,胡义随朱永进入知府衙门,稍作休息之后,便当众宣读了宪宗颁给朱永的旨意。圣旨上宪宗除了对朱永进行常倒的褒奖之外。还加封了朱永太子三少中的太子少师一职。太子三少指的是太子少师。太子少保,太子少傅,这三个官职都是正二品的。因明朝虽然有正一品的官位,但在洪武之后,崇祯以前,却从无一人被任命为正一品官员,所谓官居一品在明朝是不存在的,因此被授予正二品的官职,就已经是一咋。官员仕途的鼎峰了。

但是,太于三少这个正二品的高官在明朝却又是象征xìng的官职,实际并无具体职事,如同后世“zhōng

yāng顾问委员会委员”一般,只是个名誉职位而已。以前这些官职也都是投予为皇帝cāo劳一辈子的文官,很少给武将。现在宪宗加封朱永为太子少师。可见宪宗的确很看重他,也说明宪宗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皇帝,对于肯为自己拼命,肯为自己办事的文武官员们。他还是很大方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朱永是勋贵出身,其本身就已经是侯,这个少师对他而言,也是可有可无的。但不管怎么说,身为武将却能加封太子少师。朱永的地个和身份都是更上一层了。

在明朝,武将不比文官,他们升勋爵比较容易。而文官往往拼死,干一辈子也无法在勋爵上再进一级,只能捞些象征xìng的官职,好比少保、太师之类的。文官们之所以无法获得爵位,是因为明朝的爵位是世袭罔替,就是说祖上袭了爵,那么这个爵位可以由子孙世世代代承袭下去,只要大明不亡,他们就是永远的贵族,享受永远的特权。

这种制度比唐、清两代实行两种降爵的制度要好,所以明朝的文武官员们拼死都想给自己弄个爵位好传承给子孙后代。不过文官们获得爵位的除了开国和靖难那两朝小其他朝代是没有的,于是有的文官为了获得爵位传承后代,便放弃自己熟悉的文官领域而摇身变成武官,意图以军功搏爵,这样做的在成化以前有好几位,而且还成功了一个。

听到自己被皇帝加封为太子少师,朱永只是怔了一下,并没有露出欣喜的神情,就把头继续低了下去。好像自己真的淡薄名利一般。不过他嘴角的抽*动还是被胡义看到了。

念完给朱永的封赏,下面无非也就是对各级将领的一些赏赐。名单是兵部列出来的,所以人员肯定不会有错,当下胡义一个个念了起来。内容也就是两介”一升官,二赏银子,除此以外就是笼统的对这些人说上几句以后好好干,继续为联卖命,联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话。旨意中并没有提到监军的几个太监,所以汪直他们并没有出现在人群中,的义出来时四下也看过,并不见他与方才在城门迎接自己的两咋。太监。

一口气念完宪宗的旨意之后,胡义将圣旨往下放了放,露出自己的小脑袋,抬眼看着下面跪着一地的人。等待他们欣喜若狂的三呼万岁。然后跟朱永把银子交接,这差事就算完了。

不想胡义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有人高兴的喊皇上万岁什么的。他所看到的是包括朱永在内的近千官兵将领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牢牢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圣旨,有的人更是把脖子升得老长,唯恐看不仔细

样。

怎么回事?胡义不明白生什么事,被近千双眼睛盯着,心中也有些忐忑了。正想问问朱永怎么不谢恩的,就见朱永已经先开口问起自己来了。

“胡公公,圣旨宣完了?”

胡义将圣旨往他面前一亮,很肯定的说道:“侯爷,旨意咱家已经念完了,侯爷快谢恩吧。”

“念完了?”

朱永自言自语了一声,脸上露出很是失望的神情,伸手接过胡头手中的圣旨,却并没有马上磕头谢恩,而是冉道:“皇上除了让公公带银子来搞赏将士们,还有没有让公公带其他的东西来?”

“其他东西?”

“诸如粮食,酒肉之类的。

听朱永这样说,胡义恍然大悟,看来永州城中没什么粮食了。不然朱永不会这么失态在自己面前问这些,不过他并没有带粮食过来,只好摇了摇头:“咱家这次来带得可都是银子,真金白银,除此以外,并无其他赏赐。噢,御酒倒是带了几十坛来。”

“全是银子。”

听完胡义的话,朱永身子一顿。把头磕了下去:“臣朱永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他这一磕,身后的将领和军士们忙也跟着磕了下去,三呼万岁后才起身站起。不过众人的脸上却没有的到赏银的高兴,反而全是失望和痛苦的表情。

胡义被这些人的神情搞糊涂了。身后的西厂众人也是大为不解。纷纷小声交谈起来。

“你们把人都带下去吧。”

朱永示意几名总兵带人下去,然后对胡义道:“胡公公远来辛苦,本侯这就安排公公歇息,晚间再为公公设宴接风。”

“有劳侯爷。”

朱永和一帮京营将士情绪都不太高。胡义身为前来搞军的钦差,却不能让被物赏的对象满意,也是很不好意思,便随朱永安排的一名副将去休息。这样的场面,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勇士营进城时就被直接安排在城中军营里了,所以胡义的随从都是西厂的人。那副将将他们都安排在知府衙门的后院中,地方倒也算宽大。房间也多,众人随那副将进去安顿好后,那副将便向胡义告辞出去。

胡义进了自己的屋子,让部龙给自己倒些水来,刚喝几口,就见部龙有些古怪的走到自己面前,小声道:“厂公,你有没有觉得城里好像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

胡义把碗放在桌上,看着部龙。他是了解部龙的,知道他胆子大之外。心也细得很,他说有不对劲那肯定就不对劲。

部龙看了看门外,然后声说道:“属下用才跟随厂公进城时,四下注意了一下,好像这城中除了京营官兵就没有其他人了。而且城中跟城外一样,狗都不见一只,若不是还有京营的人在,属下简直就以为自己进了一座空城。”

“你确妇”

胡义一愣,一路上自己的确是没有见到城中百姓,不过当时以为是京营封锁大街,不让百姓冲撞钦差行辕所致,现在听部龙这么一说,连狗都不见一只,与城外情形相似小却是有些让人联想了。

“你的意思是城中除了京营。再没有一个百姓了?”

部龙点点头,肯定的说道:“属下听厂公说起过,京营已经断粮很长时间,可是现在厂公也看到了。城中官兵的模样一点也不似饥饿的样子,所以属下想是不是他们为了粮食,把城中的百姓都杀了。”

“也许吧。”

胡义沉默了解下,叹了口气。颓然起身,对部龙道:“这件事情你不要再跟别左说起,咱们只当这事没有生好了。有什么话咱们回京再说。”

“属下省得。”

部龙知道胡义说这话是提醒自己这里不是京城,不是可以任由自己随意见行事的地方。

胡义默默走到床边:“你先下去。让我静一静。”

等部龙出去后,胡义无力的坐倒在床边,此时他的心绪实在是难以宁静下来。如果邹龙所说是真,朱永真的杀了全城百姓,抢走他们粮食供京营官兵食用的话,那这绝对是件耸人听闻的暴行。但潜意识他又不愿相信这事真的生,暗道或许是邹龙太过于小心,将朱永封街的行为当作是城中并没有百姓。自己毕竟是代表皇帝的钦差,身份比后世出来动不动就封街的官员高得太多,他们能享受封街待遇,那自己更能享受了。毕竟朱永不是项忠,也没有那种屠夫般的手段,其在历史上的评价还算颇高,这等丧尽天良的恶事想来他是不会做的。但若是朱永没有杀光城中百姓,那百姓是否都在家中呢?胡义想了想,有些不放心,起身开门,挥手招来韦续等一帮番子校尉,让他们随自己到外面走走。

网走到前院,就碰见朱永正在与永州知府吴默在说话,朱永见胡义要出去,忙问他有何事情要办,胡义随口说去看看勇士营的手下安顿得如何。朱永没有怀疑胡义什么,便说自己还有事要办,抽不得空陪胡公公前去,请他见谅,便让人领胡义过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被割去肉的尸体

跟随朱永的人走在永州城的大街上,胡义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有人一直在不远处监视自己,而且监视自己的人肯定不是白莲教中人。

宋时轮与白小莲领着白莲教的人随胡义混进永州城后,便与勇士营一块被安在城中军营。现在整个永州城的街道上都有京营官兵值守巡逻。在白天,白小莲就算武功再高。也没有办法堂而皇之的跟在胡义身后监视他。另外她也没必要这么做,因为胡义现在就是跟他们栓在一根绳子的蚂非,如果这个时候反水出卖他们,那他被收买的事情自然也会泄露,到时他也逃不了干系。所以白小莲相信胡义会明智的保持沉默。事后拿上银子乖乖的回京城继续做的西厂太监去。

在白小莲的计

中,进城后的当夜就是他们难的时机。深夜是守军最为放松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制造混机的时机。自卜莲与王洪的约定是,只要见到城中火起,那么隐藏在二十里外的四千白莲教的马队就在第一时间冲进东门,只要坚持一个时辰,几万后续兵力就会赶到。到时永州就是白莲教的囊中之物。之后便是渡过黄河,进逼京师。胡义并不知道白小莲的具体计划。只知道她要等到晚上才会动手,现在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所以他不担心白小莲会提前行动,打乱自己的全盘计划。

“永州也算是府城,为何一路过来,不见城中百姓的?”

走过两个大街,无一例外街道两边没有一家商铺开门,也不见一咋。行人,胡义越有些相信部龙的判断,朱永可能真在永州城搞了场大屠杀。因为按照正常情形,一个城市的包围被解除时,那么就可以马上散出新的生机,就算一时恢复不了以前的模样,但怎么也会有一些复苏。而眼下这种状况实在太不正常,而且隐隐透着诡异,好像朱永不愿意胡义现什么。

给胡义带路的是一名游击,姓陈。叫光唐,口音是山东一带的人,但长相却不如山东人那么魁梧,看起来倒像是江南水乡一带的出产。面白肤细,一点也像是武将,倒像是一个教书匠。见胡义问他话,陈:“回公公话,因前些rì子流民围城,为了统一城中部署,好无后顾之忧,侯爷便将百姓都集中到一起安顿,所以公公这会自然见不到他们。”

胡义没有置疑陈书唐的话,微微点了点头,道:“形势紧急,集中百姓于一处倒不失一个好办法,一来可以降低城中生乱的机会,二来也可以更好的调度。不过现在流民已经撤围,百姓们怎么还不归家的?”

听胡义如此问,陈光唐眼睛咪了一下,脸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却是神sè不变道:“回公公话,是这样的,侯爷怕流民去而复返,所以把百姓都送出城了,现城中只有我大明官兵,并无百姓在城中。”

胡义诧道:“这是为何?”

陈光唐道:“不瞒公公,城中已经没什么粮食了,朝庭援兵又迟迟不到,若再将百姓留在城中,届时我们和百姓都无粮可吃。故侯爷将他们全赶出城,以便省出口粮供大军食用,此时也是情非得已,实属无奈之举。还请公公回京后能据实向皇上禀报。”

胡义脸上一点也没有不相信的表情,闻言呵呵一笑:“此举是属无奈。军情万变,谁也不知道白莲军是不是真的撤围,万一他们杀个回马枪。永州就又是一番血战。抚宁侯不以妇人之仁,将百姓赶出城也是为他们好,两军厮杀,难免伤及无辜,此举虽寒了百姓之心。但却能保住永州,两相权宜,也没什么说道。咱家虽然不明兵事,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陈游击但可宽心就是,咱家可不是那种多嘴的人。”

如果真如陈光唐所言,朱永是将百姓赶出永州,而不是杀了他们,胡义倒是能够理解。毕竟城市里面不产粮食,只消耗粮食,多一个人就多消耗一份口粮,朱永为大局着想。把百姓赶出城没什么可以非议的。

且相对朱永来说,背上一个不顾百姓的骂名与丢失永州之个罪名相比,显然是微不足道的。

又询问了陈光唐几句守军情况。胡义一行来到了安排勇士营与白莲教人入住的营盘前。营盘已经全部由勇士营接管,白莲教的一千人则在营盘的北边安顿。

“公公,我们所带的干粮不多,能否请公公让京营给我们拨一些粮食的?”

网踏入营中,陈渊等勇士营的军官就已经得到消息赶了过来,见面第一句话,陈渊就告诉胡义,勇士营所携带的干粮不多了。因为他们不是出征,只是押送银车护送胡义来永州宣旨,自然没有多带粮食,这几rì又是不停赶路,并没有得到补充,军士身上所携带的干粮自然不

了。

听陈渊要自己去跟朱永要粮小胡义摇头苦笑一声:“不要打京营的主意了,他们也没什么粮食,咱家看也就再能撑几天。京营守卫永州。没有粮食可不行,咱家看就不必跟他们借粮了。你们先省着点吃,明rì咱家再想办法。”

听胡义说京营也没粮了,陈渊有些奇怪道:“公公,京营怎么会没粮食吃呢?末将看他们可都是有油水得很,若是也缺粮,何以普通士卒看上去有油光满面的?”

“运,”

胡义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想想也是不对,若是城中真的缺粮

那朱永就应该扣下士兵每rì伙食才对小何以自己所见到的每一个京营士兵都不像没有吃饱的样子,相反一个个生龙活虎。不过他也无法得知到底怎么回事,只好说道:“京营的事是京营的事,咱们不用管他们,反正也就是一晚上的事。明rì返程,咱家请”

“将军!”

胡义正说着话,突然一个士兵神sè慌张,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

“什么事如此慌

陈渊对这士兵冒然冲进来有些不快,大声喝问了他一句。

那士兵却是一点也没有感到害怕。而是满脸惊恐的说道:“请将军快随小的去马房看看!”

有认识那士兵的草官问道:“齐六,马房那边出什么事了?”

齐六好像不敢回想自己所见到的一幕,颤抖的说道:“马房,马房地下有,有好多尸体!”

马房那边并没有人住,齐六因为尿急,又不知道茅厕在哪,便跑了过去准备就地解决一下。方便过后。因为没什么事,便找了处铺着干草的地方晒起太阳起来。不想晒着晒着就闻到一股血腥味。起身四下看了一下,没见哪里有血迹。正要再躲下去时,却现身下铺着干草的地面好像有翻动的痕迹,便将干草扒拉了一下。果然血腥味就是那是那里出来的,而且泥土上隐隐还有血迹。

陈六当时并没有想到下面埋的是人的尸体,只道是埋的什么死马,这几rì连rì赶路,嘴里都淡出味了。便想下面如果埋的是死马,倒可以挖出来,反正寒冬腊月的小马肉不会腐烂。说干就干。拿出佩刀就挖了起来,不想挖了几尺深后,泥土里却露出了一只人手,这下把他吓的。惊魂未定的跑过来找人告诉他的现。

等胡义和陈渊闻讯赶去,让人将尸体刨出来,所有人都震惊了,因为这个坑里再埋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十三具,有男有女,并且每具尸体臀部和大腿的肉都被割去了,留下几处血淋淋的夫洞。从他们身上残存的衣服来看,都是普通的百姓。

“公公,这些人的线”

陈渊已经知道这些尸体上的肉哪去了,但却不敢当着胡义的面说出来。他怕吓着这个小公公。

“被人吃了。”

胡义脸上没有任何害怕和恐惧的表情,平淡的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之sè,甚至镇定的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事情已经是摆明了,虽然面前只是十三具尸体,但胡义可以肯定,城中被吃掉的百姓绝不是这个数字,甚至很可能是全城的百姓都没吃掉了,难怪那些本该营养不良的士兵会是那般红光满面!难怪朱永会在听到圣旨后问自己有没有带粮过来!难怪朱永会防贼的防范自己,原来他在这永州城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

以人肉作军粮的事情,胡义是知道不少的,翻开史书,你随处都可以看见这种没有人xìng的事如十六国时,前秦待登领兵征战,把杀死的敌兵叫做“熟食”。

他对军士们说:“你们早上作战。晚上就可以饱餐肥肉,不必担心挨饿。”

於是,部下都甘愿效力,打完仗就吃人肉,吃饱俊再作战,因猛异常。

唐末时,秦宗权常派遣部将四处屠杀百姓,他的军中不带米面。把杀死的人用盐脸起来,随军携带,作为军粮。唐末杨行密围攻广陵时。城中粮草葵尽,守城军士就抓百姓到集市上贩卖,专门派人杀戮他们,像屠宰猪羊似的,这些人被杀时。竟然一声也不喊叫。

隋末的朱粲,更是一位著名的吃人魔王。当时襄阳、邓州一带大灾荒,白米万钱一解还买不到,百姓相食成风。朱粲乘乱起兵,常捕捉民间幼儿蒸熟吃肉。他对军士说:“世上最美的食物,还能有过人肉的吗?只要国中有人,我就不用担心没有军粮。”於是下令,让部下分道捕获妇女和儿童,蒸熟分配给士兵当饭。每攻下一座城镇,朱粲就传命把弱小的男女分给各部,需要时就杀著吃。

唐末黄巢起事时,率军围困陈州,掳掠百姓为军粮,

把人放在大石维中连骨捣烂,煮熟当饭。五代时的赵思绾和朱粲是一丘之貉。他领兵占据长安时,城中没有吃的,就杀妇女儿童为军粮,按一定的数目分给各部,每当搞军时,就杀几百人。赵思绾爱吃人的肝。他把活人绑在木柱上,剖开肚子,割下肝脏,炒熟饱餐,把肝吃完,那被割下肝脏的人还在惨叫。赵思绾从作乱到败亡,共吃人肝六十六副。

北宋靖康元年,金兵南侵,战乱四起,官兵和百姓都无粮可食,於是就把死人全部用盐脸起来,晒成肉乾。以供食用。登州人范温组织义军抗金,兵败俊乘船渡海到临安,队伍进城俊还在吃携带的人肉乾。

他们把这人肉乾叫做两脚羊,其中老而瘦的男子时做“饶把火”

意思是说这种人肉老,需要多加把火,年轻的妇女叫“不羡羊。意思是说这种人的味道佳美。过羊肉小孩叫做“和骨烂”意思是说小孩子肉嫩,煮的时候连肉带骨一起烂熟。

元朝末年,天下动乱,乃兵四起。驻守准右的官军缺粮,也捕人为食。

他们认为小孩的肉为上等,女人的肉次之,男人又次之。吃人的办法有许多种。有的是把人放在一只大缸,外面用火偎烤,直到把人烤熟;有的是把人放在一个铁架子上。下面用火烤,像烤羊肉串似的;有的是把人的手脚捆绑起来,用开水浇在身上,然俊用竹扫帚刷掉人身体外层的苦皮,再割录肌肉烹炒而食;有的是把活人装在大布袋,放进大锅煮;

有的是把人砍成若干块,用盐胧上。随吃随取;有的是只截取男人的两条腿,或者只割下女人的两,其徐的部分扔掉。他们把这种人肉叫做“想肉”。

史书上记载的毕竟胡义没有亲眼见过,现在亲眼见到被人割去肉食用的百姓尸体,胡义愤怒了,难以忍受的愤怒,但他却是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些脸上还挂着难以置信表情的尸体,。如yù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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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兵变(上)

惨不忍睹的事情生在自只的眼前,胡义痛苦的旬吼凹小想说。他想到过朱永屠城,却没有想到朱永竟然将城中百姓当作食物让京营将士分食了。

虽然面前只有十几具尸体,但胡义相信。这些就如冰山一角,城中肯定还有数不清的埋尸坑或者被剔得干干净净的骨骼堆积在各处。从这些百姓尸体上的血迹和切口以及掩埋的草率来看,他们的死亡就是在不久前,很可能就是在昨天。从他们扭曲的姿势和狰狞的表情上判断,这些人被人割肉的时候甚至可能还活着。也就是说凶手是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从他们的身上一块块的往下剜肉,胡义一想到那种被利刃从大腿上划过的感觉,寒意就不住的往外冒。

明朝的吃人历史,胡义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在明初,长洲人韩雍率军平定广西壮族、瑶族的叛乱时,有一次,他和部将在辕门商议军事时。把几名俘虏拉过来斩,然后剜出死者的心脏,砸开头颅取出脑汁。趁热吃下肚去。部将大惊,而韩雍却态度从容,不当回事。另外一件则是明太祖朱元婶的第五子周定王朱佳的儿子朱有熹,他也有活吃人的嗜好,并且最爱生吃人的肝、胆和脑汁。每天天黑后,他看见有人经过他所居住的王府旁边,就命令手下人把他们引诱到府中杀死,供他食用。后来,人们都不敢从他的府邸前后经过。

除这两起个人xìng的吃人事件,大规模的吃人事情明朝倒是不多,仅有的两次却不知是巧合还是历史必然,竟然都生在了相对比较富足稳定的成化朝。一件就是成化元年。湖广都指挥彭伦跟随赵辅平定大藤峡口民叛乱时,把抓获的俘虏绑到高竿上。让兵士将他们乱箭shè死,然后又割裂他们的肢体,让兵士烹煮而食。另一件则是项忠屠杀数十万流民,将他们的尸体充作军粮以供食用。

除此以外,史书上并没有记载其他,所以胡义从来没有想过朱永会在永州做出这等事情来。一时之间他也震惊得说不出话,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

“畜生!”

“你们京营还是人吗?!”

“cāo你大爷,你们竟然吃人肉!”

马房在场的所有勇士营官兵都愤怒了,看着那些死不瞑目的无辜百姓。他们震惊的同时也感到不可思议。京营一向号称大明禁军jīng锐,其兵员素质也都是屈一指,军中将官多是经由武举考试选拔出来,没想却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恶行。愤怒过后,士兵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了随胡义进来的京营众人。

“妈拉个巴子,这他娘的是人干的吗!”

副将胡大炮翻看了一具还不到十岁孩子的尸体后,一个急步就冲到随胡义进营的游击陈光唐面前,一把就拽住他的脖子,铁青着脸喝道:“你们还是不是人,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了手!”

马房地下埋藏着尸体陈光唐事先根本不知道,看到这些也吃惊万分。再见钦差带来的人马全都怒视着自己,不由一个哆嗦,赔着笑脸说道:“误会,纯属误会,这等禽兽之事岂是我京营所为!”

说完一边去推胡大炮的手,好让自己的脖子不被勒得厉害,一边对身后的胡义叫道:“胡公公,这必是城中jiān恶小人所为,绝非我京营将士所做,还请公公明察!”

“还明察个屁,这事摆明了就是你们京营做的,不然为何尸体出现在这营盘中的?难不成百姓也可以在军营杀人吗?”胡大炮一脸鄙夷的看着陈光唐,眼神好像要杀人般。十数名勇士营的士兵更是一下将陈光唐与他的几名随从围了起来,脸上都挂着憎恶的表情,仿佛眼前这帮人就是杀人食肉的凶手,只要上面一声令下,立马把他们碎尸万断。

陈光唐被他们看得有些心虚小往后退了一步,对勇士营众人抱拳道:“诸位,此事我也不知情,但我可以肯定,这事绝非我京营将士所为,真相绝非诸个所想那般口”顿了一顿将脸面向胡义,他知道在场的人中只有胡义的话才最有分量,现在勇士营的人神sè极其不善,若想抽身而退怕不是那么简单,只有让胡义相信这事只是偶然生,他才能回去向朱永禀报,商议对策。毕竟永州城里的事情绝不能让京城知道。也绝不能让皇帝知道。

“胡公公,这些百姓死得如此惨。末将心中也十分不忍,但以此断定这等禽兽之事是我京营所为,那未免太武断了。末将这就回去将此事禀报侯爷,马上派人彻查此事,一定给公公和勇士营的诸个同仁一咋。交待。”

听陈光唐这么说,胡义网想开口。那边胡大炮却是冷笑一声:“怕是你们做贼心虚,不敢再待在此处吧?”

“难怪城中不见百姓,原来都进了你们的肚子中了!”

站在胡义身后的部龙一脸寒sè的走到胡义面前,对陈光唐道:“若是我没有猜错,只怕城中的百姓不是被你们赶出宫去,而是全部进了你们这帮畜生的肚子。”

“饭可以乱吃,但话绝不能乱说!这位公公如此说话,岂不是寒了我数万京营将士之心。我们在永州孤守待援,朝庭却无一兵一卒,一颗粮食过来,这等恶劣条件下,我等能守住这永州城靠得全是将士们对皇上,对大明的一颗赤胆忠心。现在真相未明之前,小公公就如此说,岂不是让我们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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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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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兵变(中)

见陈光唐一脸急sè,不断的朝身后的随从暗示什么,胡义忙往前迈了一步,示意部龙退下,然后一脸正sè的对勇士营及西厂众人道:“尔等不可胡言乱语,寒了京营将士之心。咱们是来搞赏京营将士,可不是来此诬陷他们的。此间事情还须查访之后才能下定言,现在说人是京营杀的,证据在哪?这等没有证据的乱说是添乱之举,你们都给咱家听好了,真相未出之前,任何人都不得随污蔑京营,更不可在营中私下议论此事,如若有违,休怪咱家不讲情面!”

部龙没想到胡义会说出这些话,不由急了,气道:“厂公,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都退下!”

胡义根本不让部龙说话,挥手示意他不要多言。部龙见状,只好暗自嘟囔几句,恨恨的看了一眼陈光唐等人,不甘心的退到一边。部龙是胡义的嫡系,他都被如此斥,韦碘他们更是不敢多说什么。陈渊、胡大炮等勇士营将官不知胡义为何这个态度,也很是疑惑,但却不敢反驳什么。

一众手下困惑的目光胡义看在眼里,但却没有理会,而是瞄了一眼脸sè有些缓和的陈光唐,沉声道:“陈游击,jiān小以百姓之肉为食,此事非同小可。咱家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永州的,可以说咱家代表的就是皇上,这永州城中的每一个百姓也都是皇上的子民,现在出了这等伤天害理,屠戮皇上子民之事,咱家必须要代天子过问,尽快查出真相,给这些死难者一个交待。还请你这就回去,将此事告于抚宁候,请他马上派人蒋查此事说到这里,胡义顿了一下。缓缓扫视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接着道:“咱家想,能在军营之中杀人食肉,一般jiān小怕也没那个胆量,恐怕的确是京营中某些败类所为。

请陈游击替咱家转告抚宁候。不论凶手是否是京营中人,官居何职,都要一视同仁,严加惩治,否则咱家只能将此间生的事上奏皇上。请皇上做个决断了”。

“是,是,公公所言末将这就回去告诉候爷,请公公放心,若查出这等禽兽所为真是京营某些败类所为,定将他们就地正法,以肃军纪”。

听了胡义的话,陈光唐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胡义又道:“出了这等令人悲痛yù绝之事,咱家也没什么心思住到知府衙门,就留在营中静侯消息吧。凶手一天不揪出来,咱家这心里就一匆不得安宁。劳陈游击这就回去请侯爷火盘查,咱家就不回去了

陈光唐现在只想赶回去向朱永汇报这里的事情,听胡义说不回衙门,也未多想,马上领着人返回。

待京营的人都走*光后,陈渊才十分不解的走到胡义面前问道:“公公,末将网进城时,也觉得城中不对劲,现在看来,怕是京营真的屠光了满城百姓以作军粮。若不是齐六无意现这些尸体,我等均被瞒在鼓里,现事情再明了不过,却不知公公为何耍这般处理。若是京营随便推几个人出来认了此事,难道我们就这么捏着鼻子认下不成?”

陈渊的语气有些埋怨,他这话说完,勇士营和西厂很多人都纷纷点头附和。胡义刚才说得那番话若说白了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让他们难以接受。死人这些人见得多了,可是以人为食却也是头一糟目暗,若是就这般简单处理,心中难免有所怨愤。

“还请公耸以百姓为重,彻查此事”。

“公公,这些百姓死得冤啊,你看,他们连十岁的孩子也不放过,若是就这么处理,末将心中不服!”

“城中肯定不止这一处,属下等现在就去其他地方清查,咱们是西厂的人,皇上的亲军,京营不敢拿咱们怎么样”

听着耳边众人的请求,胡义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了一眼有些昏暗的太阳,许久才长出一口气,环顾众人,摇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城中百姓当真是被京营杀光吃进肚中,那我们撞破此事,他们会如何对我们?”

这个问题众人还真没想过,闻言都怔了一下,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

秦少游像是想到什么,迟疑一下,还是开口道:“难道他们敢杀铁差不成?”

胡义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为何不敢?人肉都吃了,难道还会怕咱家一个小太监不成?”

秦少游愣了一下,他真没想过京营要是连钦差都不怕,事情”二协杳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呆呆的站在那一

一旁的陈渊见秦少游不说话,稍一沉吟,上前说道:“不错。永州城中少说也有几万百姓,如果京营真的将他们全杀了,那可就是我朝开国以来最耸人听闻一件暴行。

抚宁侯又是当朝名将,战功卓越,眼看就会晋封国公,绝不愿意因此事东窗事而被皇上重罪,所以他会十方百计瞒住永州城生的一切,必要时候,哪怕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公公所虑,的确值得担忧。”

说完之后,却有些担忧的道:“可是他们会相信公公方才那番话吗?万一他们不信,那岂不是”

档头曾启闻言脸sè一变,不敢相信道:“应该不会吧,擅杀钦差如同谋反,抚宁侯和京营军官的家人都在京城,他们这么做岂不是害死自己亲人吗?”

陈渊扭头看他,冷笑一声:“如果我们没有一个活着出永州,那他们就不是谋反了。也许在我们死后,上呈皇上的奏折上会说胡公公和一众随从全死于白莲乱寇之手,而京营摇身一变,却会成为力抗白莲的英雄。”

曾启被陈渊这放说得有些头皮麻,牛响才结巴说道:“那咱们现在就集城,这鬼地方一刻也不能呆了!”

“对,出城,马上出城,谁知道他们吃完百姓,会不会把咱们也制成肉干吃了呢!”

秦少游也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只是个太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等惨事,更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rì会成为他人的口中食物”惶恐不安的看着胡义。

“公公,将军,我们这就去收拾,马上出城!”

“呆在这鬼地方参得慌,咱们就这么点人,要是真打起来,肯定不够他们京营塞牙缝,趁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咱们先下手为强,夺了城门,快马而去,谅他们也追不上。”

“要是城门有重兵把守,咱们如何硬闯?”

勇士营的一帮军言正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如何出城,却听胡义大喝一声:“都给咱家住嘴!”

众人一愣,纷纷住嘴,不敢再说。

“事情还没到你们想像得那一步,现在都给咱家回去,一切就当做没有生,该干件么就干什么去。”

“公耸,这…万一?,”

“没有万一,于其折损人手硬冲出去,不如赌一赌咱家方才那番话能救咱们一命。再说我们现在硬冲出去就是回到京城又能如何?”

项忠那边吃了几十万人,宪宗都没说一个不字,胡义不相信他会因为京营吃光永州城百姓而治罪朱永,因为朱永和他手下这几万京营是大明在河南境内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军队了,若是治了朱永,他手下那帮将官谁又肯相信皇帝会放过他们?毕竟朱永一个人不可能吃光几万百姓。宪宗也肯定不会因为因为永州城的百姓而激反几万京营。

胡义太了解宪宗了,或者说他更了解当皇帝的。江山与百姓之间一旦生冲突,那么做皇帝的一定会选自己的江山,其次才是百姓。所以胡义不愿也没法领着勇士营的人突出永州去,那样他回到京城也不知如何交待此事,就算实言相告,宪宗也不会理睬他。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与朱永和平相处,让他象征xìng的交一些所谓“凶手”出来结束马房这件事就行。谁让他只有这两千多号人可以用,而朱永手里有六七万jīng锐,如果胡义手中有十万jīng锐大军,那么他一定会选择给永州城的百姓报仇,而不是与这些吃人凶手虚以委怡。有时候,头脑热,一腔热血的冲动并不是能够证明你的办法。

“还愣着做什么,都给我回营!”

胡义见众人还在紧盯着自己,没有人有回营的动作,不由有些急了,朱永监视自己的人可能正在不远处看着这里,如果再这样呆下去,谁知道他会怎么想。

众人猛的被胡义这么一喝,都有些惊醒过来,有几人却是还有些迟疑,想对胡义再说些什么。却听马房件一声大叫:“报!”

一个士兵飞快跑到马房门口,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度跑到胡义面前:“报公公!南门那边打起来了,仪川卫也杀了过去!”

“什么!”

胡义猛的打了个激灵,一个箭步拉住那士兵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兵变(下)

听那十兵说仪川卫杀奔南门,胡义下意识的就以为口光犹帆前动了,暗叫不好。谁知听那士兵说完具体情况后,胡义一下呆住了。原来事情并非他所想那般,白莲教没有提前动,而是在听到南门方向传来的打杀声后才全营开了过去。勇士营的军士不明白怎么回事。因未得到命令,也没去阻拦他们。值守营门的军官见南门那边冲天大火。知道情况紧急,再见仪川卫突然改装易束,满脸杀气的往南门杀去,吃惊的同时也在第一时间派人将消息传了过来。

看来城中京营可能生了内讧,否则南门那边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胡义不知道京营为什么生内讧,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白莲他们能够想到混水摸鱼,自己也不必再拘泥什么。更何况如果这咋时候不趁机出城,一旦城外的白莲教大军开过来,自己也没法脱身。当然让胡义下定决心马上带人赶往南门的最大原因就是他想得到京营内讧的某方支持,否则以自己这点人马,绝难全身而退。

念及于此,胡义马上一指陈渊,下令道:“快,集结人马,马上去南门”。

陈渊听了胡义的命令。有些不明:“公公,我们去南门做什么?”

胡义朝南门方向瞥了一眼。扬声说道:“混水摸鱼,见机行事!城中京营定是起了内讧,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内讧,但能不能全身而退就看我们能否把握这咋。机会了。咱家可不想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中”。

听胡义这么一说,陈渊神sè一动,立即明白胡义这是要趁机出城,马上应道:“是,公公!”随即下令勇士营迅集结,所有不必要的东西全部扔掉,轻装出,赶往南门。营盘距南门有数里地,胡义率人马出营之后,街上原本三步一岗的京营士兵都已撤走,大街上空荡荡的一片,看样子他们也被命令赶往南门。从震天的吼杀声。胡义可以感觉到南门此时正在进行一场惨列的城门争夺战。

没有时间容自己多想,胡义命令勇士营以最快的度赶往火起的地方,等他们赶到南门边时,就见前方的街巷和城门下面都是杀成一团的京营官兵,分不清哪方在守,哪方在夺。不过胡义一眼就认出了白莲教的人,因为他们都已经改穿白sè衣服,并且正陷在数倍于自己的京营包围之中,当先挥刀猛砍的大胡子宋时轮身边正是白小莲。因为身处包围,虽然白莲教的人都是以一当士的好手,但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他们一时也不能杀退当面阻截的京营。看得出来,白小莲和宋时轮都有些焦虑,脸上的神情很是凝重。

“厂公,汪公公,那是汪公公!”

前方已经杀成一片,根本不知道谁是敌谁是友,胡义正犹豫是直接冲进去抢夺城门还是静观其变,就听秦少游指着城门下一个正在搏杀的人叫了起来。

汪直?胡义一惊:他怎么在这?随着秦少游的手指看去,果然那满身是血。奋力阻击的正是汪直。认出了汪直,胡义就好辩认城门下的具体情形了,不过看了几眼后。胡义就勃然sè变。原来抢夺城门的正是汪直,因为他身后的士兵正在拼死往城门进逼,而他自己则带着人在苦苦阻挡当面京营的进攻。在他们西侧一处空旷的地方。却是站满了百姓,一个个面容憔悴,形容枯槁,但眼睛里却满是希望。也许是守城的京营眼下没有多余的人手来处理他们,又或是根本不把他们放在心上。在杀声震天的南门,这些百姓竟然可以安全的呆在那。

胡义又四下看了几眼,有些急迫的问秦少游:“汪公公南下带的是腾爆四卫?。

秦少游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公公。

胡义又指着那些正在抢夺城门的士兵道:“那他身后的是不是腾骡四卫的官兵?”

这个秦少游就不太肯定了,看了一会才小声道:“从衣服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但属下想应该就是。因为汪公公只能指挥腾骤四卫,监军京营的不是他

“嗯

胡义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小他实在搞不懂汪直为什么会和京营生内讧要抢夺城门。现在给他的选择就是两个,一就是冲上去用勇士营这支生力军帮汪直成功打开城门,二就是帮朱永的京营消灭汪直。这两个选择的风险都是同样的存在,因为他不明白汪直要夺城门的原因,万一汪直哪根筋搭错了,脑子一热要报当年大藤峡的仇,来个反明复瑶。那六押在他身上可就惨了六可是如果押在朱永身上。知犬绷小确定朱永是否会相信自己对城中食人之事没有多想,如果他在成功干掉汪直之后再把自己趁手灭了,那胡义更是有冤没地方诉。

“公公,我们现在怎么办?”

陈渊打马来到胡义身边,前面的京营已经现了他们的存在,正有几队人马往这咋。方向过来,陈渊怕时间一长。大队京营人马赶过来。到时就难以脱身。

帮汪直?不帮汪直?,胡义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两句他也知道时间不容他多作考虑,可他就是难以下这个决断。

陈渊见胡义突然犯难,急了,正要催促。却见郭虎指着那边百姓叫道:“快看,百姓们也冲进去了!”

胡义忙抬头看去,只见数千男女老少空着手就冲进了正在撕杀的人群之中。他们奔跑的方向是京营。很多人还没有接近撕杀的人群

就被一排排的火镜打倒在地,瞬间夺走生命。但后面的人却是一点也没有害怕,好像眼里没有死亡一般。不要命的向那些京营冲去,以手,以牙去和那些身强力壮的京营士兵缠斗在一起,很多时候是几个人一起上前。却没有一咋。能打倒一个京营的兵。汪直身边的士兵见这些百姓如此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为自己挡刀挡箭挡砂弹,也都红了眼,如同红眼的野兽一般呐喊着杀了上去。

这么多百姓的加入和那些杀红眼的腾爆四卫的反击,汪直当面的京营有了松动,不停的往后退着小但是后退的阵势很快就被压住,东边一队队的京营人马迅的加入进去。局面呈一种胶着状。那边白莲教的人马却是松了一口气,他们也看出来了,城门下同是京营的一帮人正在做着和自己相同的目标一抢夺城门。

如果对方被消灭或者被打散,那他们这剩下的几百人更是不可能有夺取城门的希望。因此拼命的朝前方杀去。南门城下出现的是这样一种场景。两条箭头合指一处,但两条箭头的身后却是另外一条箭头,这些箭头不断的收缩,又不断的前进。

城门下面最里面的京营守军可能是没有火药了,刚才火镜声还有些。虽然稀稀拉拉,但却对汪直的腾骡四卫造成不少威肋和阻力,但现在却是没有声音再响起。看到对方火统哑火,腾骡四卫的士兵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而守军却是有些失sè,慢慢的被逼得步步后退,距离城门只有五十步不到的距离。

就在这咋小时候,响起一阵号角声,随着号氟声音,如流水般的京营队伍出现在胡义的视线中。

“不好!”

胡义大叫一声:“传令,全军突进,一定要抢在京营援兵到来之前打开城门,否则大伙都跑不了!”

早已经看清形势的勇士营军官们早就等着这声命令,刹那如流水般涌向了南门。因为勇士营人人有马,他们这一冲,马上就把正要他们围来的京营撞得东一片西一片小很快就向里面突进了数百米之多。正在撕杀的京营和腾骤四卫及那些百姓们也看到了正在向这里冲刺过来的勇士营,顿时都滞了一下。待看到勇士营正在向京营身火锁

时。腾驻四卫和那些百姓神情都是一振。而京营士兵却是有些惶然。见勇士营来势甚猛,纷纷往四周躲避,以免被马撞翻。

“汪公公,胡义助你一臂之力!”

被西厂校尉们护在中间的胡义远远见到汪直正在向这边看来,扬起胳膊就叫了起来。他这一叫,汪直马上会悟过来,也在那叫道:“汪某多谢胡公公,今rì承你相助,若能生还,他rì必重谢胡公公!”城上守军也现了勇士营的加入,“呜呜”的号角声又响了起来。城楼上不断变化着旗帜。看样子是像在催促援兵度加快。

随着勇士营这一冲,汪直当面的京营基本上已不能再进逼过来,他也顾不得和赶来的胡义说什么,立即指挥手下往城门处进逼。

城门口此时都是人和人的尸体,勇士营已经不能再驱马直冲,陈渊只好令士兵下马步行,派胡大炮率数百人帮腾骖四卫夺门,自己则领着余下的人马换下汪直的人,立阵在外。他们所携带的火药十分充足。三轮镜声过后,对面的京营已是倒下二百多人,一时士兵再也不敢冲上前来,任凭那些京营军官喝骂,也不愿意再上前送死……如yù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凶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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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城门(上)

“胡公公。汪直从贼作乱。与白莲教勾结。要打开城门放懵讣进城。公公乃圣上心腹,天子近侍。不知为何要与其一同作乱!”

没有外围京营的压迫,再加上勇士营的加入,腾集四卫的压力一下减轻,人手也充足起来,不断朝城门进逼。手起刀落之下,守卫城门的京营只余不到百人,但却仍在顽强抵抗。终因人数太少,慢慢的被逼到了城门口,作困兽之斗,不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眼看距城门不到十步距离,马上就能打开城门,汪直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正要喝令将面前还在顽抗的京营全部消灭时,却听后方阵中响起叫声。

“我家侯爷念胡公公不知详情。可能被汪直这jiān诈小人所骗才做下这等倒行逆施之事,所以只要公公现在带人立即退出城门口,我家侯爷保证绝不追究公公的罪责,更不会将此事向皇上禀报,相反事后还会亲向皇上奏禀,将公公奋勇除贼,力保永州不失的事迹呈于御前,请皇上褒奖于公公!”

胡义听对方说第一句时就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却想不起是谁,待对方再度开口,这才想起这声音的主人便是领自己到勇士营的游击陈光唐。他出现在此,那么朱永也一定在这里。胡义琢磨要不要和对方说几句,却见汪直坚定的朝自己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百姓,又指了指城门,眼神有些集急。

胡义明白汪直的意思,他是存向自己表白心迹,绝没有勾结白莲教。指百姓和城门则可能是在告诉自己,他今天的所作所为跟这数千百姓有关。也可能是在提醒自己,现在时间紧迫,必须马上出城。

“抚宁侯可在?咱家有话问他。”见城门那边只有数十个京营的守军在顽抗,城门的打开只是时间长短问题,胡义便朝汪直微微点头。心里却在想如果汪直是为这几千百姓而和京营内讧,自己这忙帮得可就有价值了。不过那样一来,城门打开后汪直必然也不会将这些百姓抛下不管,而要安全的将大多数百姓带出永州城。就需要足够多的时间。因为这些百姓实在是太瘦弱了,其中大多还是老弱病残,有些人刚刚和京营纠缠在一起,虽然没被杀死,但现在也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怕多走两步就能一头倒地。但即便这样,胡义也没有想过劝汪直将他们扔下,否则就算腾骡四卫和自己的人能够冲出去,恐怖这辈子都良心不安。

想到城中京营现在是以人为食。这些百姓如果不能逃出城去,就会成为别人肚中的食物,胡义便想为汪直和百姓争取多一点时间,一边暗示汪直赶快拿下城门,一边在西厂的番子护卫下走到勇士营阵前,对当面的京营叫道:

“汪公公是内庭御马监的掌印。论品级,咱家得称他一声上司,而抚宁侯是天子重臣,咱家更得称他一声侯爷。今二个在此内讧,咱家也是一头雾水,惶恐得很。所以此间事情还需侯爷亲自出来对咱家说清楚,让咱家知道到底生何事。以致你二位在此大动干戈。否则咱家于公于私,都是要相助汪公公的。不然回到京城,也难免被内庭众位公公耻笑。不过侯爷若是能给咱家一个合理的理由,咱家也不会做那等糊涂之事。陈游击,还请你请抚宁侯与咱家说话,不然咱家只当你们是在陷害汪公公,今rì若是能出城。必在皇上面前重参尔等一本!”

胡义相信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将来,两帮人马打得好好的。突然有一方派人叫话,那就一定说明派人叫话的那一方后劲不足或者有什么顾忌,否则要多此一举做什么。直接大兵压上来就是。就好像后世某国渔船被人家撞了,渣民被人家扣了,受了这等奇耻大辱,却不是马上中结外交关系,撤回侨民,进入战争状态,而是左一个声明,右一个照会,祈求般的要和人家对话商量,摆明了后劲不足,顾忌重重。所以胡义认为京营现在劝自己不要帮助汪直,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顾忌勇士营充足的火药,不敢折损太多人马。想想也是,京营在永州守了快一个月,如果说他们现在还有大把大把的火药可用

打死胡义也不相信。人都是怕死的,面对着两千枝弹药充沛的火统,胆子再大,再不怕死的人也要先考虑一下自己拼死上前值不值得。

听到胡义要和朱永说话,陈光唐难以做主,沉默一会,返身往阵后。

胡义看得很清楚,他是在与一凹口甩姗旬书晒齐伞月心兵说总兵胡义进城时曾见过。但却不知他的姓名看起来也是久经杀场的,脸上满是伤疤,应该是朱永帐下的一员猛将。

不过胡义马上又有些奇怪了,陈光唐的举动让他有些糊涂,因为他要对话的人是朱永,陈光唐如果做不了主要请示,也应该请示朱永才对。现在却反过来先请示那名总兵,这就有些让人摸不透了。难道说这个总兵可以替朱永作主不成?

胡义正不得而解时,陈光唐已经离开那总兵,匆匆向城楼上走去,不料才走一半,就听京营左侧传来一阵杀声。原来是宋时轮与白小莲领着残余的数百教徒冲破了京营的阻拦,突到了勇士营与京营中间。冲过来的白莲教徒见两帮明军突然静止在那里没有交手,不由都有些懵了。搞不清楚刚才还打生打死的明军为何现在都停下手来。方才陈光唐说汪直与胡义他们和白莲教勾结一同作乱的话,白莲和宋时轮在后面也都听到了,当时二人不约而同的把眼光看向了对方。暗道难道是对方瞒着自己在京营中布下这一招暗棋不成?

待双方都摇头表示不知后,两人也不多想,不管前面的人是不是自己教中的人,只要他们的目标也是打并城门就行。现在城门这边的火先,已经冲得很高,虽然是白天,没有晚上那么显眼,但到处升腾起来的黑烟肯定会被十几里外的白莲jīng骑看到。到时只要城门被顺利打开,他们就能很快杀过来,成功夺取永州。

“胡公公,你为本教内应,助我教夺城,居功甚伟,待我白莲大军破城之后,当记你功!”

白小莲也被两帮明军的突然静止搞糊涂了,但她反应很快,眼睛一转,便对着胡义叫了起来:“还愣着做什么,快让你的人把门打开啊”。

白小莲他们的装束再明显不过。一看就知是白莲教的人,她这一叫。勇士营和西厂的人,包括正在夺门的汪直全都吃了一惊。有引起难以置信的看向了胡义。勇士营和西厂之中更是有人联想到这些人是随胡公公进的城,难道他真的是白莲教的内应不成?不过随即这些人在心底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那实在是不可能。

妈的,妖女想害死我不成!胡义没想到白小莲会来这一出,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嘿嘿”笑了几声,徒的脸sè一变,满脸冷笑:“京营说汪公公与你们勾结,你现在却说咱家与你们勾结,真是奇了怪了,莫非你们白莲教这么喜欢与咱们这些太监打交道吗?。

听完胡义的话,白小小莲示意宋时轮带领手下戒备四周的京营,自己则上前两步,一点也不害怕对面勇士营指向自己的数十枝火镝,扬声道:“本教当然喜欢跟你们这些太监打交道了,也只有你们收了银子肯办事,若换成那些狗官,我们也不敢相信他们。”顿了一下,指着不远处已经被腾集四卫打开的城门道:“事实已经证明胡公公果然合作,本教也断不食言,现在胡公公可领人退到一边去了,我大军到后绝不动公公本分,那另外的五万两银票随后就送到公公手中

“白姑娘以为咱家真的是那种喜欢银子的太监吗?”

胡义故作高深莫测的摇头冷笑。心里却是急愕要死,白小莲就是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全说出来,他也不怕。因为有太多的理由可以解释这件事情,反正他的身份摆在那,说他与白莲教勾结,只怕听到的人都会嗤之一鼻。就算有怀疑,自己也有一万个理由与借口可以轻松搞定那些怀疑他的人。

他现在急的是怕城外的白莲教大军会突然杀过来,那样不但是永州城里的京营完蛋,汪直的腾猛四卫和自己的一帮手下也没法出城,搞不定就要给京营当陪葬。他之所以收下白小莲的三真两银票,一来是先保住小命,二来则是想借此捞一个大功劳,为自己在宪宗面前再添上一个重重的筹码。

白小莲和她手下那一千“别动队”在胡义眼里不过是个鱼饵而已,本以为事情会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展。哪曾想永州城里的朱永竟然成了食人魔头,更没想到汪直会因为保护百姓而和朱永的京营生内讧,让白小莲提前难。这些始料未及的突因素让胡义的计划破产的不能再破,而那已经被打开的城门更是让胡义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百八十九章 城门(下)

知果白小莲没有说谎,那么王洪的河南军很快就会杀油震;沂以留给胡义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马上出城。而且是有多远走多远。至于永州能否保住已经不是他考虑的问题了。

往城楼上瞄了一眼,还不见朱永露面,胡义便不想与他再废话什么。刚才他巴不得时间越多越好小现在却是恨不得马上就飞出城去。要不然王洪领着流民大军杀过来,朱永的京营再咬着不放,自己可就真成了被夹在中间的饺子馅了。

没有半分迟疑,胡义猛的对汪直大叫一声:“汪公公,此地不宜久留。你的人和百姓赶快出城,咱家领着勇士营在此垫后!”

听了胡义的叫喊,汪直虽然不清楚胡义如何认得白莲教的人,但听他这么急切的叫喊,也意识到再呆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勇士营的战斗力他是知道的,听胡义说带着他们垫后,汪直也不客气,马上大声应了一下,然后对身边腾骡四卫的军官下令道:“你们立即组织百姓出城,记住,百姓没安全出城之前,你们谁也不能先退!”

“是,汪公公!”

四卫的军官对汪直的命令一点也没有不满,忙带着士兵四下奔散开去,安排那些没有一点力气的百姓出城。

有的百姓自己能够走得动,有的百姓却是一步也不能动,四卫的士兵见状,便翻身去背他出城。更多的则是几个百姓自己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的往城门口慢慢挪去。一时间,喊爹的,叫娘的,呼唤亲人的声音响彻在城门上方。数千老弱病残要在短时间内出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快,城门口便挤满了出城的百姓,出城的度也是缓慢得让人心急。四卫的士兵使足了劲背那些走不动的百姓,不停的拉扯那些走路都有些轻浮的百姓,也是无法让出城的度变得更快些。

看着蜗半般出城的队伍,胡义焦虑万分,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一边盼着百姓们出城能够快点,一边祈祷白莲教的军队不要在这咋。时候杀过来。

白小莲对眼前的一幕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对胡义再说什么。她的目标只是这城门,对面这些明军和百姓走便走了,就算她不想让这些明军出城,也是有心无力。

宋时轮和那些白莲教徒紧张得望着周围的京营,眼睛一动也不动,手中的刀与单统握得牢牢得。这个时候如果京营如果稍微有一点动静。就如火星溅落在火药堆中,瞬间爆炸。但奇怪的是京营却也好像是旁观者一样,并没有对腾爆四卫组织百姓撤退做出一点反应,也没有对横在面前的白莲教作出攻击的姿态。

胡义也注意到了京营不太对劲的反应,他们刚才拼死阻拦汪直他们出城,现在却眼睁睁的望着腾爆四卫把百姓撤出城去,一前一后判若两人。不过胡义不会傻得去问京营为什么突然不动,只示意陈渊带人做好戒备,防止京营突然安难。

半个时辰后,大多数百姓都安全的出了城,胡义高兴的松了一口气。有些的朝白小小莲看了一眼。见她正焦急的望着城门口,眼神中满是疑惑,脸sè也越来越凝重,胡义不由乐了:看来是王洪的河南军不知是出了什么变故,又或是故意放了白小小莲的鸽子,让白小莲的计划跟我一样。也破产了。嘿,早知是这种情况。我刚才也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

“胡公公,咱们也走吧。”

汪直见百姓差不多都出城了,便下令腾骡四卫的人也出城。京营奇怪的举动让汪直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安排好手下分批出城后,他便来到胡义身边。

胡义见汪直浑身鲜血,也不知他有没有受伤,闻言点了一下头,关切的看着他轻声道:“汪公公受伤了?”

汪直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血迹:“胡公公有心了,汪某没有受伤,这些兵是刚才搏杀时所沾。”说完看了一眼城楼上面,眉头皱了一下,不解的道:“朱永打什么主意,若是他肯这么让我出城。我也不会领着四卫冒险夺门了。”

“我也正为此事不解。”

胡义回身看了一下,见腾爆四卫正在出城,心下安定,接着道:“还请汪公公告知,你们为何要夺门出城?”

汪直盯着胡义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指着城外正在向远处走去的百姓道:“为了他们。”

“嗯?”

“这些百姓其实是朱永分给我腾爆四卫的食物。”

说到这里,汪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有些痛苦

胡义见汪直这样,也没有多问什么。他大致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想来是因为汪直的腾骡四卫没有吃掉这些分给他们的百姓惹京营猜忌,汪直不得已才冒险夺门,想保着百姓安全逃离,所以才会生这场明军之间的内讧。

“走吧,或许是朱永良心现不为难咱们,还是赶紧出城吧,要是朱永改了主意,咱们可就没那容易出去了。”

胡义怕再耽下去事情有变,便准备出城,网要抬脚,却见城楼上突然冒出十数人,为的正是抚宁侯朱永,他身后的则是京营的众多军官。朱永的脸sè很是难看,yīn晴不定的望着胡义和汪直。

胡义以为朱永现身出来肯定是要和自己说话,不想他就这么看了自己和汪直几眼后,却又返身退了下去。再也没有露面。

这搞的哪出戏?胡义和汪直都被朱永这个举动搞糊涂了,不敢轻动。在那又等了一会后,还是不见朱永露面,便按下困惑,汪直在前,胡义在后,领着各自人马慢慢向城外退去。

网到城门,胡义突然想起白小莲他们还在后面,忙扭头看了一下,见白莲教还站在那里与京营对峙,一点也不敢轻动。不由有些幸灾乐祸。得意的朝白小莲叫道:“白姑娘,你们还要留在这里吗?贵教的大军看样子是不可能来了,咱家劝你还是赶紧出城回去找他们算帐,若再留在这里,咱家可是救你不得的

“华!”

白小莲狠狠的盯了一眼胡义,怒哼了一声。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因为都过了这么长时间,按约定的信号算时间,王洪的jīng骑早就应该到了,现在却是连个鬼影都着不到,事情明摆着就是王洪骗了她。但现在她也是进退维谷,前面虽然是洞开的城门,可是后面却是近万虎视眈眈的明军,他们能够放走胡义他们,却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这几百人。

“怎么办?”

宋时轮也知道王洪抛弃了他们,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再妾咒骂王洪什么,急切的低声问白小莲如何决定。继续留下来,撑上半个时辰是不会有问题,但半个时辰后如果王洪的jīng骑还不出现,那么他们就会全军覆没。而趁现在两帮明军还在相互戒备的空当,全力杀出去应该不成冉题。

白小莲看了看身边的手下,又看了看正出城的胡义他们,踌躇一会。咬牙说道:“事情或许没咱们想的那么坏,可能王洪正在赶来的路上,或许马上就会出现在城外。宋大哥,你告诉弟兄们,让大家再坚持一会,如果两柱香后,河南军的人还没来,咱们再杀出去。

宋时轮见白小莲这么决定,深知她的xìng格,便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但凡是个男人都筐欢美女,胡义也不例外,但他却还是能掌握分寸的。至少白小莲如果在他面前被京营乱箭shè死,他只会感到遗憾而不是感到痛心后悔什么的。见白小莲没有答理自己,胡义也懒得去管她

翻身上了部龙牵过为的座骑,便要离去。

“胡公公,汪公公,抚宁侯有话让我传给二位公公。”

“那人是谁?”

胡义不知道城楼上那个文官是谁,便向汪直打听。

汪直道:“他是永州的知府吴默”小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拿城中百姓供军士食用的主意便是他出的。”

胡义听了有些意外的微怔一下。然后一脸愤怒的道:“他这父母官当得还真是称职,永州的百姓得此知府老爷,当真是三生有幸”。

汪直知道胡义说得是反话,沉默了一下,才对着城楼上的吴默叫道:“不知抚宁侯有何话托吴大人转告我和胡公公的。”

吴默回朝身后的两员京营军官看了一下,见他们点头才对城下道:“永州之事,乃不得已而为之。若不如此,恐大明江山不保。侯爷为大明计。为皇上计,甘愿背负一切骂名和罪责,但城中京营将士无辜,请二位公公回京后,能将侯爷这话据实报于皇上知晓。侯爷说今天放二个离开,已知下场如何,但却一点不后悔,只请二位能为江止

社稷着想,不使城中数万将士心寒。至于下官”。

吴默说到这里,突然打住纵身朝城下一跃,“扑通”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脑袋下面满是鲜血和脑浆,身子抽搐了几下后才咽过气去。

第一百九十章 白袍骑兵

吴默的跳城让所有人都惊呆了。胡义更是讶然。随即却兜切口过来。看样子吴默在向朱永出了以城中百姓为食的主意后就有求死之心。现在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跳楼。是要以死来洗涮自己所背负的罪孽。

其实以胡义看来,吴默大可以不必求死,或许事后他身上不但没有骂名,反而能得到朝庭的嘉奖。

唐时“安史之乱。时,张巡带人守城时,不也是吃光了城中百姓嘛。可风评和史书对此却是半字不提,插反却是极尽诵词。同样的守城。同样的以百姓为食,张巡能得到的。吴默未必就不能得到。而自己和汪直回到京城后,就是把这里生的人间惨剧告诉宪宗,只怕宪宗也不会治朱永的罪,更别提激反那几万京营将士了。但他现在已经死,了。这些身后之事对他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城上的京营军官也没有想到吴默会突然跳城,二人呆呆的看着城下吴默的尸体,半天才回过神来,匆匆的往城楼而去。

“他这一死,只怕少不了忠义之名

汪直盯着吴默的尸体看了几眼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胡头怔了一下,会悟过来,点头说道:“也许吧,汪公公,咱们走吧。”吴默的尸体自然会有京营的人来处理,胡义和汪直没有多停留,带着人马和那些百姓开始远离永州城。城里的京营也没有出城追击他们。而是等他们走得差不多时,才慢慢的将白莲教的人一步步往城门方

逼。

那些百姓对于自己所生所长的地方一点眷恋之心也没有了,行了数里地,也没有一个百姓回头看过一眼。胡义见他们如此,也只能心酸的表示理解。试想一个人的亲人死在这个城中,而且是被另外的人吃进肚子里,他再能对这座城有感情,那可真是笑谈了。

后世野猪皮入关的时候,南明将领李定国率兵攻新会,城中粮尽,清军守将就杀居民为食。有个姓莫的媳妇与婆母相依为命,守将要杀食婆婆,莫氏叩头请求替婆婆死,守将说:“真是一位孝顺的好媳妇!”就答应了她的要求。舍了婆婆,把莫氏烹而食之。又有一个姓李的妇女,丈夫被守将抓去,将被杀,李氏哭著说:“丈夫还没有儿子。如果杀了他,就绝了他家的后代了。我即使活著又有何用?请把我吃了吧”。守将也答应了,就烹食李氏。把她的骸骨交给她的丈夫带回家安葬。有一回城门正要关闭。有几百名乡下百姓涌到城门外请求进城避难,新会县令不同意收留他们。清军守将说:“让他们进来吧!到紧急的时候,这批人可作为我们十天的口粮。”于是打开城门,把百姓放进来。新会县城被围困八个月。守军吃掉民众近万人。有户人家数口被吃,只有一人幸免兵乱过后。这位幸存者有一天在路上遇见了清军守将,就跪下向他下拜。守将感到惊讶,问:“你拜我干什么?”那人说:“我的父母妻子都安葬在你的肚里了,他们都没有坟墓。如今寒食节临近,我不朝著你的肚子下拜又到哪里去拜呢?”守将满面羞惭,急忙离去。

这个守将的故事如果应用在永州,胡义相信肯定有太多鲜活的例子。因为永州是座大城,不比新会那种小城,城中人口是新会的几倍。保守估计也不会少于十万人口。现在只余这三四千老弱病残,其他的人却是一个都见不到,可见有太大人被京营吃进了肚子,成为他人胃中食物。按照人口比例推算,大体上这些还幸存的百姓可谓是无家不死人,无家不举丧,可悲的是他们连亲人的遗体都不能保存,

百姓们沿途都很沉默,队伍安静的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因为得以生还而有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除了一些老年人的咳嗽声外再也没有人出一丝响动,只那么默默的往前慢慢挪动着,腾骡四卫和勇士营的士兵们也没有人说话,表情都有些悲戚。百姓们的体力和身体都已经在崩溃的临界点,所以走的很慢,不过也没有人催促他们,只任由他们这般慢慢前行。这支队伍便如平原上一条爬行的虫子般,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动。

有了刚才吴默转达朱永的话,胡义相信永州的京营不会再追杀过来。而白莲教的所谓大军更是连影都没有,所以胡义的心很是放松,没有太多的紧张感,对队伍的龟前进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至于还留在城中的白小小莲现在是什么情形,胡义想都没想过,但他相信,掩的身弄,应该不会就那么容易的死在永州城。。行了不到十里地,透支过度的百姓终于不能再走了,腾猜四卫的士兵们也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方才他们在城门那边经过一场惨烈的撕杀。又坚持走了这么远,再让他们保持足够的体力也是强人所难了。队伍便在一条小河边安顿了下来,勇士营的干粮虽然不多,但陈渊也让他们全部拿了出来。就在河边上冉大锅支上,再用水熬上,保证妾个百姓都能喝上一口稀得见底的粥。虽然食物很少,每个人可以到嘴的少得可怜,饶是如此,这些百姓喝了之后,脸上也都有了些人气。有时候,再少的食物进了肚中,也能让人稍微缓过气来。

“汪公公,腾骡四卫不愧是强军jīng锐,断粮这么多天,军士们还是jīng神饱满,我看再坚持走上半天,就能到陆平驿了。”

河边,胡义让西厂人的人都离得远远的,他不想现在和汪直所说的话被他们听去,因为他心中一直有个困惑,为何腾猜四卫的士兵看起来也是那么jīng神。不过他却是不便直言,便尽力委转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汪直听他这么说,俯身蹲了下去,拿了一块石子飘到水中,半响才说道:“胡公公是不是对四卫的军士们起了疑心?”

“呵呵”

胡义讪笑一声,他没有想到汪直会如此直接,有些不好意思的假装看着河水。但脸上的神情却是很明显的告诉汪直,他是有些奇怪。

汪直起身,凝视着胡义道:“其实四卫的军士和京营一样,这半介。月来都吃的是人肉,只不过他们吃的是死人肉,而不是那些活着的百姓。

在问汪直之前,胡义便有预感。腾猛四卫也许也吃了人肉,听了汪直亲口证实,他有些别扭,不过很快这种别扭感就烟消云散,因为人如果面临生死存亡边缘,回到野兽时代也没什么好非议的。再说人家也不是杀活人而食,以死人肉充饥只能是道义上的不对,却不能说是大凶大恶之徒。自己也没必要为此而对四卫的军士们心生鄙夷之感。

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以免双方尴尬,胡义便道:“在京中时,我曾与公公手下有过冲突,不知汪公公,”

话还没说完,汪直抬断他:“无妨,京中之事,钱能他们曾派人告诉于我,但勇士营之事并非我的意思,是他们自己拿的主意,所以胡公公千万不要有什么不快,也不要以为汪某对公公有什么不满才是。

胡义听汪直这么说,也是释然,一直以来他就怕汪直对自己产生什么隔阂,暗地yīn自己,因为自己的实力和地位还不能和汪直并论,如果和汪直生正面冲突,那对自己肯定是不利的。现在见他如此大度。神情也没有一点做作,便没什么好想。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却见不远处的部龙突然指着正南方向叫道“厂公快看!”

部龙这么一叫,胡义和汪直忙顺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方白茫茫的大地上,隐隐约约飞驰过来一群黑点。

“是骑兵!公公我们快做好防御!”

胡义和汪直正对着远方观望时。陈渊已经带着一帮勇士营的军官跑了过来。

胡义和西厂的众番子毕竟没经过战阵,没有陈渊他们有经验,听他们这一叫,马上明白那些黑点是骑兵。现在百姓和军士们都在待息,如果那些骑兵是敌人,那么让他们靠近过来。对这支军民混杂的队伍无疑就是一场灾难。所以胡义和汪直等人只短暂的呆了一下,便立即快步往队伍那边跑去。

“敌情,有敌情!准备接敌!”

敌袭的报jǐng声传遍了整支队伍。那些正在休息的军士们忙拿起武器。随各自队官集合,准备迎敌。

但那些百姓却是慌张起来。尖叫着乱跑起来。

连同三四千百姓,河边聚集了近万人马,这在平原的空矿处是一个很显眼的目标。远处的骑兵很快现了他们,呼哨一声,加快度朝他们急驰过来,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已经能清晰听到对方的马嘶声,更隐约可以看见这些骑兵的面目。这是一队披挂整齐,一律白袍的骑兵,看人数约摸有数千人的样子。手中清一sè长矛,最前面的骑兵头领更是除了一身白衣外,胸前还佩着一朵洁白的莲花……如yù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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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自杀式攻击

袍骑兵来势点也没有止住的意思,而泣边却是乱成只洲,那些惊慌失措的百姓可能认为军士们中间是最祟全的地方,所以全一窝蜂往那些列队完毕的士兵中间跑去。他们这一挤,很快已经整队完毕的队伍被他们又挤乱了起来,急得那些军官直跺脚,却也不能狠下心肠把刀向这些百姓身上砍去,只能喝令士兵将他们赶到其他地方去。但那些百姓却如认准了士兵之间就是生天一般,任凭那些士兵如何驱赶也不愿意往其他方向跑去。

汪直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平原对阵骑兵本就是兵家大忌,若是己方再这么乱成一团,那些骑兵过来后便是一场压倒xìng的大屠杀。伸手把腰间长刀拔了出来,叫道:“所有百姓原地不得乱动,违令者斩!”

他这一叫,那些四卫军官愣了一下后马上执行起命令来,但却是用刀背砸向一些还在往里挤的百姓rì那些百姓见军官们的样子不像是闹着玩。身上挨刀背砸也痛得很,便很明智的往其他方向跑去,但也有些百姓并不将汪直的那个命令和那些正拿刀背砍自己的军官当做一回事,在他们看来,对方拼死将自己带出永州城。就绝无再杀自己的道理。所以不管那些军官如何喝斥,如何用刀威逼他们,他们也不肯回身离开。“啊”。

不知是哪个军官见情势紧急。不能再让这些百姓乱在这里,当先砍了下去,一个脖子不住往外喷血的中年男子惨叫连连的捂着自己的脖子。睁大双眼惊恐的望着那个正举刀望着自己的军官,然后仰头倒在地上。

“不好了,官兵杀人了”。

“大家快跑啊,永州的恶魔回来了!”

一旦见了血,这些百姓瞬间没有了勇气再敢往前面的队伍中挤,疯般的往其他方向跑去,边跑边歇斯里底的叫着,好像回到了在永州被京营屠杀时的那个场景。这些疯了般的百姓没跑多远就被骑马的勇士营兜到了一块,然后牢牢的看在中间。心魂稍定之后,这些百姓才现这些明军没有对自己大挥屠刀小只是喝令自己不得乱动。有些年长些的也看明白了,如果自己再这么乱下去,那些骑兵很快就能把人群冲垮。便开始互相劝慰起来,老成些的开始出来自维持秩序。那些看守他们的勇士营官兵也不去阻止他们,而是全都望着正南方。

汪直见百姓们都被勇士营看了起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抬头一看。那些白袍骑兵距离这边只有百步之遥了。汪直回身一看,身后只有十几名腾骡四卫的军官和几百名士兵,其他人都在百米开外列队,这个时候要是往后退,那些白袍骑兵必会跟着他们一块掩杀过来,然后顺着他们溃逃的步伐将整介。四卫和勇士营冲散冲乱,再跟杀羊般的将这里的人杀个干净。

顾不多多想,汪直明白自己已经没的选择,便大吼一声:“不怕死,的跟咱家来!”

叫完之后,他便当先持刀向对面的白袍骑兵杀去,身后的众腾骡四卫的军官见汪直如此,也跟着一起拔出长刀,紧随着他跑了过去,一字排开,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刀,刀尖全部斜指地面。冷冷望着越来越近的白袍骑兵。后面那数百四卫的士兵也在汪直和那些军官的带动下。扔掉手中已经没有火药的火饶,挥动着长刀吼叫着杀了过去,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肃然,看不出一丝的害怕与恐惧。

汪直,你他娘的真有种!正在奔跑的胡义见汪直如此悍不畏死,竟然带人动自杀式的攻击,情不自禁赞了一声,随即热血上涌。待翻身上了自己的座骑后,二话不说。打马便向汪直那边跑了过去,身后的部龙、韦模他们见了大惊失sè,忙也催马追了过去。

他们这一跑,那些西厂的番子和校尉们也只好跟着冲了过去。这边勇士营的士兵也有的想跟着过去。却被陈渊大声喝止,他知道这个时候添油般的冲锋是最愚蠢的举动。只有形成集群的冲锋才能将那些白袍骑兵的势头压下去。喝令士兵保持队形后,陈渊令副将胡大炮领一千人马迂回过去从侧面进攻白袍骑兵,自己则带着余下的一千人马慢慢加加前运动。

那边没有随汪直迎上去的四卫官兵也都看到了自己的弟兄正在动一场自杀攻击,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也没有人任何人大喊大叫,他们默默的整理了一下装备后,以百人队

迎面杀来的这些白袍骑兵便是河南军王洪的jīng锐骑兵,流民大军本无骑兵,但王洪谙于兵事,知道进入河南之后,都是平原之地,如果手中没有一支得力的骑兵,恐怕会陷入官军包围,而有一支骑兵在手,则攻城作战就得心应手多了,既可刺探敌情,又可奇袭迂回。便苦心搜刮,到处搜集马匹,连那些拉客马车的马都不放过,再加上缴获所得的官军马匹,最终让他集起了六千匹马。马有了,可是骑兵却没有,不过也难不倒王洪,除了在流民大军中挑选会骑马的人外,他还广召绿林之中jīng于骑术的响马,再威逼那些被战败的湖北、河南等地官军中的骑兵加入,由他们教授骑兵战术,经几次实战磨炼,这支大杂恰一般的骑兵队伍竟然成为了流民大军的jīng锐。被白莲教中人称之为“白袍铁骑”远在陕西的教主李原手中没有骑兵,得知王洪练成了骑兵之后。多次下令王洪将骑兵调到总坛,却都被王洪以各种理由拒绝,因为他知道,手中有一支骑兵,对于rì后战局的影响是多么重大,甚至很可能成为他rì的王霸之资。

白小莲计

中用作快夺城的白莲骑兵jīng锐就是王洪手下的这支“白袍铁骑”而且王洪并没有放白小小莲的鸽子,只不过他没有料到白小莲会在白天夺城,所以他带着这支骑兵往开县夺粮去了。待听到留守手下紧急通报后,他才急忙领着人往永州赶。行到这里时却网好见到胡义他们,以为是永州城的援兵。又正好横在对面,便想先冲垮这支明军再攻永州。

看到当面十几个明军将领带着数百士兵冲上来用长刀对抗自己冲锋阵型的骑兵,王洪虽然有点佩服他们的勇气,却也冷笑他们的螳臂当车。在他想来,没有阵形的步兵对抗正在冲锋中的骑兵,简直就是寻死。所以这一轮冲击足以把对方尽数戳灭。

成锥型排列的骑兵就如风一般卷来,带起了漫天尘土。

“杀!”

汪直大吼一声,脚下度快了起来,身后的腾爆四卫军官见状也跟着他慢慢跑起来,手中挥动的长刀刀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道长痕。身后数百士兵的脚步也是越来越快,在双方的度都达到最快的时候,白sè的骑兵洪流和数百名四卫官兵终于激烈的碰撞在一起。

“妈的,怎么回事!”

王洪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次冲击竟然被对方硬生生挡了下来。锥型阵最前面的几十个骑兵纷纷从马上跌落,他们的战马嘶叫着仆倒在地,在地上打着滚悲鸣,身上无一例外被长刀划开了一条又深又长的刀口。跟在后面还有收势不住的一百多骑也被这些倒地的战马拌住。和主人一起重重摔倒。顿时两方人马交接的地面上,倒处都是坠马的骑兵和到地的马匹,这些马匹倒地后成了后面骑兵的障碍,白莲教的人只好从另外两个方向压上去。

胡义与王洪不敢相信的表情不一样,他的眼睛此刻就差滴出血来,他看到是被对方的长矛牢牢钉在地上的四卫官兵的尸,看到的是被对方长矛刺的对穿的勇士面容。这一番碰撞,汪直带着数百四卫官兵虽然仗着长刀锋利和不畏死的jīng神砍翻了对方一百多匹战马,却也在一瞬间被夺去了百十条生命,余下的不足两百人也都陷入对方的包围,正被压缩成几个小圈。

看着那些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四卫官兵一个个变成冰冷的尸体躺倒在地。胡义的心就像被针狠狠刺了一下。这些人面对死亡一点也无所惧,倒在地上时也是一脸平静,或许是为自己的天职而平静,又或是见到自己成功迟滞了对方的度而平静。当然他们的脸上也有几丝不甘,只不过那不甘到底是在为自己的生命不甘还是为没有多杀几个不甘,没有人能够说清楚。

眼看着汪直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不断有人被长矛钉倒在地,如果再得不到增援,他们很快就会被屠杀怠净,胡义再也忍耐不住,转头对部龙他们喝道:“都随咱家杀上去。别让四卫的人说我们西厂全是孬种!”说完奋力就要朝混战的人群冲过去,却被部龙一下子从马上拽下,将他死死的按在身上:“厂公,你不能去!”凹曰甩姗旬书晒齐伞

第一百九十二章 混战

胡义到底是身子部龙是十来岁的少年,力气比他大多了,被他这么一抱,胡义一点也无法动弹。

部龙一边用手按住胡义,一边小心翼翼的赔罪道:“厂公,恕属下无礼,实是厂公如此年纪,实不能上阵杀敌。还请厂公且在此安心等候,属下这就带人去杀敌!”

说完放下胡义,头也不回的翻身上马,一扬马鞭,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

韦横、曾启等人见部龙把胡义按在地上,起初都愣了一下,再见他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忙要请示胡义是否要跟上。却被胡义喝骂了一声:“都愣着做什么。还不给咱家去杀敌!难道咱家的西厂就部龙一个英雄,其他都是狗熊不成!”

“属下绝不是狗熊!”

韦琰、曾启他们听胡义这么说。脸涨得通红,脖子一粗,便打马冲了过去,百余名番子校尉们见状也呼拉一声向白袍骑军冲了过去。

望着邹龙他们远去的身影,胡义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感慨一声自古太监多英雄…

他知道部龙刚才的举动完全是关心自己才不让自己冲上前去。呆呆的在那怔了一会后,胡义渐渐的冷静下来,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真的没法和汪直一样上阵杀敌,因为不说提起那把十来斤重的长刀,就是在马上冲上几回,怕自己那小体格也吃不消。月才也只是因为见了腾攘四卫的豪情惨状,他才一时热血上涌,有些昏头才想着要亲自上阵搏杀冷静下来后,他第一个想到耍找陈渊,这个时候,除了勇士营能够直接对抗白袍骑兵,他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够将那些白袍击退。胡义自认带兵打仗不是自己所长,如何取胜还是要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想到陈渊,胡义忙四下扫视了一眼,却不见陈渊身影。只远远看见胡大炮领着一支人马正跃过河水,往西南方向迂回。胡义看了之后。马上明白胡大炮这是要迂回突袭白袍骑兵。只是那些白袍骑兵有数千人,他这一千人冲上去对战局有什么影响,胡义却是不知道了。

“胡公公,方才你太冲动了,的厂的人就这么冲过去,肯定是死路…条!”

胡义的视线正被胡大炮那支人马所吸引时,不远处响起一声急促的声音,扭头看去,却是陈渊带着几名亲兵打马朝自己过来。

“陈将军,你来得正好,咱家正要找你!”

胡义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是草率冲动了,想到自己让西厂的一帮手下去送死,很是有些惭愧,待陈渊到了近处后,才道:“陈将军,汪公公已陷入敌人包围,如果不马上去救他,恐怕他撑不了多长时间。”

陈渊翻身下马,站立未稳就道:“公公放心,我已命胡醉参将迂回过去,他那边一动手,末将领着余下的人马就立即冲过去。”

一听陈渊要等胡大炮动手他才动手。胡义马上有些不快了;“汪公公命在旦夕,怕是等不了胡副参将突入就命丧敌手了,陈参将还是赶紧率军去救汪公公才是!”

陈渊听完之后。没有说话,而是指着已经和白袍骑兵接上手的腾驻四卫大部人马对胡义道:“胡公公,恕属下直言,对方全是骑兵,咱们除了末将的勇士营外,就全是步兵。若要让对方觉得我们不好啃而打消全歼我们的念头,势必就要牺牲大部四卫官兵,让对方陷进去,否则怎么打我们也无胜算把握。”

腾驻四卫已经全部跟白袍骑兵撞到了一块,到处都是撕杀的人群,胡义看了几眼后。问陈渊:“你的意思是?”

“对方现在势头正猛,只能以人命来迟滞他们,否则末将这两千号人马就是压上去,也是个败。”

陈渊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以腾猜四卫来吸引白袍骑兵的注意力,等他们杀得彼此难分时。再率生力军突进去,如此方有击退敌人的可能。但这样一来,腾骡四卫乃至汪直。甚至是网冲过去的部龙等西厂番子校尉们也将成为牺牲品。胡义万万不能接受以自己的属下和汪直他们的生命换取击退这些白袍骑兵的机会。虽然知道陈渊的意见是最明智的选择,但他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部龙他们倒在自己的眼前。

坚决的摇头道:“不行,咱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手下送死,咱家命令你,现在,马上给我带人杀上去!”

陈渊见胡义不听自己的,急道:“公公,这么做,咱们肯定无

胡义冷眼看着陈渊,脸sè极其yīn沉道:“你是不是不肯带人上!”

陈渊心中一凛,忙道:“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

胡义怒道:“那你还在这做什么!咱家命令你马上率军冲锋,若是你不去,咱家自己去!”

“公公!”

胡义是钦差西厂太监,又是奉旨钦差,勇士营又归胡义提辖,若是让胡义孤身冒险,陈渊是万万不敢的。可是见他态度坚决,也实在是无法说服他。

胡义不容陈渊多说,身子往前一近。逼视陈渊,压抑着声音道:“你去不去!”

“唉!”

陈渊被胡义逼得没办法,猛的跺了一下脚,无奈道:“末将去就是了!”

陈渊终是不敢让胡义冒险,又不敢违了胡义的命令,只得率那一千勇士营朝白袍骑兵杀了过去。陈渊领着那一千勇士营冲了敌阵后,局面立即缓和下来,刚才还势如长虹的白袍骑兵马上就止了一下,回过神来的四卫官兵又迅贴了过去,不让他们把阵形拉开再次冲锋。那边汪直和余下的百十个四卫士兵也紧紧的围成了聚到一起,不断反击着白袍骑兵的冲锋。

看到这里,胡义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道陈渊刚才是不是有些太过小心了,要是自己不逼他,怕是局面早就崩溃了。

不过胡义还没放松太长时间,心很快又提了起来,因为他看到部龙跟十几个西厂校尉被数十名骑兵围了起来。

“你们怕不的的!”

部龙望着把他们紧紧围住的白莲骑兵。对身边的校尉笑道:“咱家是内庭一太监,说白了就是阉割之辈。断子绝孙之徒,不想今rì也能在阵前杀敌,到是这辈子想也没想过的事情。倒是你们,还有大好人生可走,就这么死在这里有些不值了。”

“部公公说笑了,我们自从当兵吃粮,就没想过这辈子能安生活下去。今rì能陪着公公在此力战,也算死得其所!”

“胡公公、部公公平rì对咱们这些属下关照甚多,今rì也是为公公卖命的时候了,大伙没什么好说的!”

“好,难得众位兄弟如此看得开生死,耍是咱们不幸战死了,黄泉路上做个伴。至于众位家里,大家放心,有胡公公在,绝不会亏了愕们家”。

部龙说完用长刀平指白莲骑兵,喝道:“贼子,有本事就取咱家的人头好了!”

那番校尉被他豪气感染,这些人以前多是军中士卒,因功被提入锦衣卫,所以手上或多或少都染过鲜血。对死亡并没什么可惧,再者家中又有胡公公照顾,更是没有其他念头。听部龙这么一说,忙一起举起手中绣chūn刀对那些白莲骑兵,大声喊道:“杀敌!”

白莲骑兵看着这群无畏的校尉。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在陷入包围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如此勇气,却也是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方才这些番子的话无非是些死人临死前的遗言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妈的,抓几介,活的看看,老子倒要瞧瞧这些官狗是不是真不怕死”。

白莲骑兵中一身材矮看似小头领模样的汉子大声叫了一句,他被部龙藐视的眼神激怒了,想要好好羞辱一下这个太监,看他还敢不敢这么狂妄。

“弟兄们打起jīng神来,咱们白袍铁骑的名头可不是吹的!”

闻听头领话,几十个骑兵长矛一挺便扑了上去。天不知道什么时候yīn了下来,当双方再次厮杀在一起的时候,突然狂风大做,漫天飞雪随着狂风扑面而来,随风飞舞的雪花不时被鲜血溅到,化成红sè的血水掉落地上。风大得让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部龙紧眯着双眼,握紧手中长刀。两腿夹得紧紧的小心的避开对方的长矛。他手中的长刀是取自一名腾暖四卫军官,比一般长剑要长。却又有几分砍刀的用处,式样就如后世东洋武士刀一般,但却更耐重。耐砍,结实。论武艺,部龙身手并不如何,与一般士兵差不多,可是论搏命的狠劲,却是谁也不及他。加之手上兵器比白莲骑兵们占优。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无人能够逼近他。只见他不要命的东砍西朵,瞬间已是砍倒两名白莲骑兵。更有几人手中的长矛被他砍断,空拿着木棍在那目瞪口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绝望

一很快,白差骑兵们反应过来,看到部龙如此悍勇,便刊里二都转移到他身上。四周都是混战的人群,再加上风大眼睛难睁,部龙再怎么灵活,他的身上也难免不被长矛刺到,不过却都没有刺到要害。所以他还是在那打马不断的和那些白莲骑兵周旋交手,一边努力避开身上要害,一边将手中长刀不断的砍向出现在身边的白影。

那些西厂校尉们虽然勇猛,却没部龙这般灵活,很多都是凭着一腔悍勇与那些白莲骑兵硬抗,在对方几倍于己的人数优势下,不大一会功夫,就有六个校尉死于长矛之下。但他们的拼死反击也让白莲骑兵付出了等价的损失。

白袍骑兵的小头领看部龙和这些校尉如此神勇,短短工夫自己就损失了十数名部下,再这样下去,就算把他们抓住恐怕自己也剩不了几名手下。特别是看到部龙出手狠毒,出手就中要害,长刀下只死不伤,眼神如同一只孤狼般凶狠,心中骇然,连连对着那些手下叫唤,意思是让他们不用再留活口,统统杀个干净。

其实不用他呼喝,这些白莲骑兵们也知道这个时候再也没有手下留情,留活口一说了,已经杀红了眼睛的他们,狂似的将长矛朝那些校尉身上刺去,随着不断有人呼号的倒下马去,双方的撕杀越惨烈起来。

部龙力气渐渐不继,当他用力砍向一白袍骑兵的后背却被另一人猛的架开的时候,心中苦笑一下,知道自己体力消耗甚巨,已经无力再挥动手中长刀砍向敌人了。这时身上的伤口也阵阵疼痛,全身上下有了酸软的感觉,好像特想躺下睡觉或者歇上一会。特别是当他的眼光瞥到外围又有数十名白袍骑兵正朝这边冲杀过来时,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要毕命于此了。

不过那些外围的白莲骑兵却没有靠近这里的战圈,因为与部龙他们缠斗在一块的白莲骑兵们没有机会脱离战圈,让他们动冲锋。这些外围白莲兵只能在那里看着面前杀成一团。

外围的白莲兵没有冲杀过来,让部龙等人稍稍定了一下,但也已是险象环生,每个人全身都是血淋淋的。

特别是耸龙,身上大大小小也不知道有多少伤口,正当他使尽全身真气砍断一根刺舟自己的长矛时,突然,他身子一软,一个坐立不稳一下从马上跌倒在地。

一名白莲骑兵看邹龙跌倒在地,以为有便宜可占,二话不说。跳过来对着部龙就是一长矛。几名校尉见状急得大喊起来,离部龙最近的校尉更是不管对手已经刺过来的长矛,从马上跳下就准备扑过去为他挡那长矛。

部龙摔在地上,眼见白莲骑兵恶狠狠的长矛就要刺到自己身上

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猛的往前滚了一下,双手抱住那白莲兵的双足,一用力,就把那骑兵掀倒在地,转身扑到他身上,再人手脚并用就那么翻滚厮打起来。

在地上滚了一阵后,那白莲骑兵身材比邹龙高大很多,力气也不小小。但被部龙在后面牢牢抱住,双手勒住脖子。双腿盘住腰部,他是空有一身力气却用不出来,只能瞪大双眼拼命的想把他甩下来。

部龙被那白莲兵甩得有些头晕眼花,几次要从他身上掉落,但都凭着一口狠劲死死勒住对方,眼看对方挣扎渐渐虚弱,左臂突然一阵巨痛,被一只长矛突兀的刺穿,却原来是二人不小心滚到了外围那几十名白莲骑兵附近。眼看对方骑兵纷纷竖起长矛,显是想将自己刺成个刺猬。部龙忙用力把那骑兵翻到自己身上,让他成为自己的盾牌,手上力气也放缓,心道千万不能叫他死掉,不然对方可就不能投鼠忌器,自己一定会被这些骑兵手中的长矛刺成刺猬的。那白莲兵也看到了马上同伴手中高举的长矛,惊恐万分,却因为脖子被勒着而不能说话,任由着部龙将他勒在上面。就这样小心的躲闪着对方的长矛,努力的控制着身上的白莲兵,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部龙眼前渐渐眩晕,手足慢慢的开始不听指挥,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旅途终于要走到尽头,使劲的勒住身上白莲骑兵的脖子,在心底大吼一声:小爷临死也拉你当垫背的!

正在这个时候,却见那些白莲骑兵突然叫了一声,然后神情紧张的拔马就往南方退去,那些与校尉们撕杀在一起的白莲兵们也纷纷往后退去。部龙现在就是动一根手指头都费劲,身子就仿佛不是他的,根本无法起身看看生什么事了。但他

州一,一定是只方的援兵讨来了,不然泣此白袍骑兵不旧退去的。

“你怎么样?。

部龙的眼前很快就出现数十名正一脸激动的看着自己的腾臆四卫士兵,那些士兵看邹龙的眼神如同看英雄般,应该是刚才部龙拼死战斗的样子被这些士兵看到了,否则他们也不会看部龙如同看勇士般。在士兵们的眼里,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要他是不怕死的好汉,那么都值得尊重。

见到自弓认的出现,部龙松了口气,虚弱的叫道:“几位兄弟,能否扶咱家起来!”

“好。”

听那龙说要起来,忙过来几个四卫士兵,把他僵硬的胳膊慢慢拉开,轻轻扶他起来站好。站直后,部龙才看到身边不远处站着四个全身上下似乎被血雨淋过的校尉,眼睛不由一热,急忙转过头,他不想在众人面前掉泪。四周是染满鲜血的雪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最前面,十一具被平平的排列整齐的尸体进入部龙的眼帘,他的心猛地颤抖了起来,这些校尉平时自己话都没和他们说过几句,而他们却能义无返顾的与自己同赴生死,当真是响当当的汉子!

看到这些校尉们的脸上不约而同挂着一种愤怒的表情,部龙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陈渊领着那一千勇士营士兵突入白莲阵中时,那边胡大炮也领着人马冲了进去。腾骡四卫加上勇士营的人马将近一万,而王洪带过来的骑兵却不到六千,再加上武器不如对方,很快就被逼得往后退去。但这种不利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多少,王洪带着嫡系最强的两千人马始终在最后面没有上场,真到他确认对面的明军已经没有生力军加入后,才下令这两千嫡系冲杀进去。

胡义刚刚一直在看邹龙,待见他被腾赚四卫的士兵抬了下来后,才惊魂未定的松了口气,部龙与童吉帆可谓是自己最亲密的战友

这二人不管是谁出事,他心中都不好受。刚才部龙从马上摔下去后,胡义恨不得飞过去拉他出来。直到见部龙被救下来之后,他才稍稍安了一下。汪直的身影还在混战的人群中时隐时现,因为韦模、曾启等西厂人员在第一时间赶到他的身边,所以汪直和那仅余的百名四卫官兵得已喘息,其后更因勇士营的冲阵,他们才得已慢慢的与四卫大部汇合。

“公公,白莲教的人马又杀过来了”。

见白袍骑兵被打得往后退,胡义便打马朝看管百姓的地方走去,他以为按目前的局面,就算己方不胜,也不会大败。没想网走几步,身边一勇士营的队官突然叫了起来。

又上来了!胡义一惊,闻言看过去,果然有一队白袍骑兵正在以冲锋的队形冲进正在混战的人群中,看人数应该有两千之众。

糟了!胡义暗道一声不妙,因为是平原,这么多人横在眼前撕杀,又无高地可站,所以他根本看不清对面的白莲骑兵有多少人马。原以为冲阵的白莲骑兵就这几千人马,没想到人家还有后手,而且看那些骑兵冲锋的队形,比正在混战的白莲兵更加有纪律,更加有组织,胡义不用想也知道那是白莲教真正的jīng锐所在,绝不是所谓的“乌合之众”至少在这个时候,这些一直没动的骑兵不亚于三个勇士营的战斗力。

胡义急得在大雪天也渗出一身冷汗,牙齿都有些打颤,这两千白莲骑兵的加入,绝对会让战场的天平向白莲教倾斜过去。急忙问那队官:“我们还有多少人马?”

勇士营的队官听胡义问他,忙道:“回公公,除了我们这百十人奉命看管百姓,已是没有多余的力量了。”

没有力量可用?难道老天爷真的要让我在这惨败吗?真的要让我大部的家底损失在这里吗?胡义听了这个消息,有些绝望的看着那两千白莲兵在人群中大肆收割着人命。

这个时候胡义要是跑,绝对来得及,可那样做的话,他如何有脸回京城见宪宗,又如何面对西厂的一众手下。cāo他姥姥的,这里离永州只有十多里路,难道朱永会不知道这里生的一切,他想干什么?借刀杀人?见死不救又还是无力相救呢?胡义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冷还是因为心冷,紧闭着嘴巴死死的看着永州的方向,心中满是愤怒。,如yù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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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峰回路转

上共嫡系的两千白差骑兵冲入混战的人群之后,几乎帜明甲川咋一底朝天,可是他们实际收获的战果却并不是那么大,至少不是胡义所认为的他们在“收割”生命。因为勇士营与腾骡四卫军士身上都有头盔与胸甲护住要害,白莲骑兵的长矛并不能洞穿他们的要害部位,所以大多数士兵只是手臂或者腿部受伤,一击而死的很少。不过骑兵的高冲击却也让不少明军在混乱中被马践踏而死而且让四卫的阵形看上去混乱无比,这种混乱也是让胡义以为要惨败的原因。他以前从来没有亲历过这种冷兵器的交战,所以根本不知道战场的形势到底会如何展。

“下马,列阵,组织轮shè!”

陈渊带着勇士营的一千人冲击了一阵后。现对方有新的生力军加入,而且战斗力更强。他便果断的下令士兵下马,用马作为阻挡掩护,以百人为一队的规模组织火镜shè击。毕竟他们的优势是火统。而非骑兵集群的冲锋。这斤,果断的决定让当面的白莲骑兵们损失不少。也让被白莲骑兵们冲得快要散掉的四卫阵形得以恢复。那边胡大炮冲杀一阵后,现自己身后已经少了一半人时。也马上意识到这样近乎赤身肉搏的行为非常愚蠢,在看到陈渊那边响起密集的火饶声后,也让士兵弃马列阵,缓缓向陈渊靠去。他们所携带的火药和铅弹非常充裕,除了网才在永州消耗掉一些后,余量还有很多,在一阵密集的火统声后。百余名白莲兵从马上摔落下去,几十匹中弹倒地的马也在那不断出悲鸣。其他的人见势不妙。立即打马朝后跑去。与陈渊这几百人脱离了接触,让他们得以顺利的接近陈渊所部。

“左千户,你马上带两队人马冲到勇士营侧翼去,无论如何不能让那些骑兵靠近勇士营,要是勇士营有失,你就不要来见咱家了!”

汪直看到陈渊组织火锐shè击后,立即明白他的意思,迅下令千户左劲分出两队人马在勇士营的侧翼列阵,以防被白莲骑兵们从侧面冲垮。现在唯一能给白莲兵带来巨大伤亡的就是勇士营,如果他们被冲垮,四卫虽然还能撑上一顿时间小但已弹尽粮绝的他们绝不可能击败这些白莲骑兵,最终还是要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公公放心,只要末将活着,勇士营就万无一失!”

左劲乏山西人,浓厚的山西腔还没散去。他的人已经消失在汪直的面前。但白莲教的骑兵也现了他们的举动。有数百骑调转马头就要朝他们冲过来。却被汪直带人给拦了下来。

说到底,这些所谓的白袍骑兵并不能真正称之为骑兵。跟塞外蒙古人的骑兵比起来。他们就好像才牙牙学步的孩子一般,大多数只是赶鸭子上架,临时被组织起来充当骑兵而已。就连其中的原明军河南、湖北等卫所的骑兵,也只是马上步兵。而且一半的马也不是战马,后劲和持续耐力与正规战马比起来差得太多。虽然他们有过几次实战,而且也都大获全胜,把河南卫所的官军打得大败,但从骨子里他们却还是不能充当骑兵使用。一旦碰上硬手,自身的劣势很快显现出来。有些白莲兵以前是打家劫舍。啸傲绿林的响马大盗。顺风仗打问题也没有,但如此死拼硬冲,却让他们胆寒不已。被汪直带人硬抗之后,最先头的数十白莲兵便开始往后退,任凭他们的头领如何喝令也不愿再往前硬冲。气得那头领破口大骂,但也无可奈何他们。只好也随着往另一处白莲骑兵而去。

“公公,快看,咱们没有败,没有败!”

胡义在咒骂了朱永若干声后。顿然的坐倒在地。呆若木鸡的看着永州方向。他以为这次肯定是败得一塌糊涂了。

但他却没有后悔自己没有听从陈渊的意见,逼勇士营冒然投入的决定,只是有些痛心遗憾而已。心底深处的感慨就好比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那般。正在想自己死了之后是不是能回到二十一世纪重新当自己的大学生时。就听方才那吓,队官又叫了起来,语气却不是刚才那种惊慌。而是喜悦至极。

“什么?”

胡义怔了一眼,马匕也看到了又陷入僵持的战场,那两千新加入的白莲军好像受到什么阻力,滞在了战场中间

胡义个头还不高。有些看不清楚到底生何事,待翻身上了座骑,才得以看清,原来战场上的明军…灶二成两叮小大阵,一边是汪直带领的腾骡四卫大部,另凹蝴贺微四卫护着的勇士营,而西厂的番子和校尉却在朝后退去。

胡义以为西厂的人是怕死逃跑了,见他们退来的方向正是自己这边,不由有些火大:妈的,搞特务的就是不行,怂得很!

待西厂众人快到近前时,胡义才看到他们人人沾血,而且人数也从原先的一百多变成了数十人。曾启、韦贼等锦衣卫出身的番子档头脸上都充满着豪情,就连仅有的几咋小西厂太监也都是莫名的兴奋。一见他们这样。胡义就要破口而出的脏话一下子憋了回去,打消了喝骂他们一顿的念头,有些不忍的道:“辛苦大家了。这次要是大难不死。咱家rì后定与众个共富贵”。

“厂公,就是这次死了,属下也值了。小

秦少游好像还没有从方才的撕杀中回过神来,有些兴奋的朝胡义叫道:“想不到随厂公出京之后,我秦少游也能当回真正的男人!若不是陈将军执意要我们退下来,属下可再要杀上几个贼人才好。”

胡义毫不怀疑秦少游的勇气。对他这个看起来连刀都握不住的太监刮目相看。闻言扬声说道:“三宝太监郑公公当年可是随成祖靖难立下赫赫战功的,我等虽也是内庭中人,但报国杀敌之心却不逊他人。今rì定要让那些朝中大员们知晓,内庭之中能文者有之,能武者更有之。大明江山并非只有长胡子的才能保卫,我们也一样能守护江山社稷!”秦少渴听了眼眶一红,迎风别过脸去,其余人却是一脸凝重的看着胡义。

“都下马歇息一下,看看四卫和勇亡营的将士们如何杀敌吧

胡义见众人都有些jīng疲力尽。便示意他们下马歇息。见战场上有好多明军伤兵躺在地上,无人照顾,便想让身后那一百多看管百姓的勇士营军士去拉他们下来,好为他们包扎一下。胡义知道冷兵器战斗不比热兵器。交战双方很多人只是受伤而不会死。只要治疗及时,个把月后就又是一条条生龙活虎的好汉子。但很快,他就现多心了,因为那些受伤的明军正在被一些从阵列中退出来的同伴或抬或扶的救下战场。

询问了一下曾启他们,胡义才知道,原来按照明军军制,伤兵受伤之后。只要己方并没有被完全击败,那么就必须要将伤兵撤到后面,由随军郎中进行救治,否则领兵的将领就要论罪处置。护理伤病,减少战损率,是明军自太祖朱元璋时就形成的惯例,这种惯例与身上jīng良的铠甲一样,让士兵们更加安心。也让胡义的眼睛为之一亮。想不到明朝的军队还有这等先进观念。知道伤兵的价值所在。这与他在影剧剧中所看到的满地伤兵无人问的场面相差甚远。

勇士营密集的火镜铅弹给没有盔甲保护的白莲骑兵造成了极大伤害。也在战场上空升起一道黑sè的烟幕,让本就因为风大而难以睁眼的双方更加看不清对面情况。不过这种情况显然对明军更加有利,因为他们大多数是步兵,而白莲教却是骑兵,在对方占优的情况下,任何有利于己方的情形都足以改变战局。而对勇士营就更是有利得不能再有利。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去看清对面情况,只要抬火统就行,反正对面都是密集的白莲骑兵,弹无虚不可能,但如此密集的铅弹shè下。对方不损失人马是不可能的。

“大将军,这样子不行,官军的火器太厉害了!”

“cāo他姥姥的,这队官军是哪里冒出来的,永褂城的京营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火药的!”

王洪真的急了,属下不叫苦他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对方每打响一次火镜,自己都要损失几十乃至上百的人马,若让他们就这样不停打下去,这几千人马怕真的要全搁在这里了。

“让齐二虎的箭营马上下马,给我用箭shè死他们!”

王洪嘴里齐二虎的箭营有六百箭手,这些人以前都是荆襄地区流民中的猎手,擅于shè箭,在李原起事最初,便被收拢在一块。组建了一支小规模的箭营,用作攻城时压制之用。李原率关中军挺进陕西之后,这支箭营便被王洪要了过来小一直带在身边,并将其编入了骑兵的建制之内。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捷(上)

王洪的命令很快就被传达到箭营统领齐二虎耳朵里,他是最先随王洪兄弟起事的流民,未起事之前,在村子里就威信甚高,每次村中猎户进山捕猎所得的猎物都是由他分配。

后来白莲教到他们村布道,将其展为骨干教徒,自此,他便以白莲马是瞻。起事之后更是身先士卒,属于最狂热的教徒之一。听到王洪的命令后,他顾不得去召集已经分散开的箭营人马,带着身边的三四百人就从马上跳了下去,迅张弓搭箭起来。

这些箭手手中的弓箭五花八门,有以前做猎户就用过的短弓,也有从明军手中缴获的制式牛皮长弓。更有看上去好像弩一般的弓。在听到领下令shè箭之后,这些猎户箭手马上从背后的箭壶中抽出箭枝,朝对面的勇士营shè了过去。但他们手中的弓箭不像勇士营的火统一样可以轮流分段shè,只能是shè出一枝再弯弓shè另外一枝。而且他们与勇士营也离着一段距离,所以无法直接瞄准对方,只能一窝峰的朝对手头顶上空shè去,以抛shè的力量使箭支从上方向对手身上坠去。因为抛shè需要足够的密度和数量,才能造成有效的杀伤,所以他们下马之后,箭手排出三排,每排一百多人,三排近四百人,shè完以后又是弯弓,很明显这种shè箭模式的度与效率并不高。在勇士营的火统打响两次后,他们才shè第二轮。不过因为距离的原因,百分之九十的箭枝都落到了勇士营前面的空地上,只有一些用明军制式长弓shè出来的箭枝落到了勇士营上方,却中者寥寥,唯一shè中的几枝也轻飘飘的插在勇士营军士的手臂或者肩部,随手就能拔出来。不过有个士兵好像不走运,掉落的箭枝正好shè向了他的屁股,那里是一块软肉一下子插进去几公分,痛的他哇哇直叫。身后的同伴忙挥刀砍掉箭身,留下箭头在屁股里,等战后才挖出来。

“shè!”

正指挥士兵shè的胡大炮见对面有箭手,鄙夷的看了他们几眼,便不去理会,他知道白莲教的那些箭手根本不可能对己方造成伤亡,顶多就是制造些小麻烦而已。现在当务之急是有效的杀伤那些正在和四卫撕杀在一起的白莲骑兵,只有将他们打痛打怕,才能保证这场战斗联胜利。至于这些箭手,就由得他们shè去,反正也shè不死几个。

勇士营采用的shè击方法是明成祖时传下来的分段shè击,却不是一队一队轮流shè,而是最先一排的打完之后,将手中火锐递给第二队,第二队再将装完火药和铅弹的火饶递给他们,依次而为。这种shè模式与后世流行的三段shè击法本质是一样。所行方法不同而已。只有在第一排的士兵受到敌人箭支的大量杀伤后,第二排和第三排及后面的预备队才会补充上去。

随着勇士营第二轮、第三轮shè击,密集的弹丸呼啸而出,白莲骑兵的伤亡在急增加。而这个时候。齐二虎的箭营才shè出了第二轮

但效果却比前面还要差,气得远处观战的王洪拿起马鞭就抽向了最近的一名亲兵,被抽的士兵不敢怒,只好委屈的捂着脸,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几步,以免被暴怒的王洪再抽*动。

第四轮、第五轮,勇士营地shè击并没有因为齐二虎箭营的sāo扰而生改变,他们的正面就是被四卫纠缠在一起的白莲骑兵,只要将弹丸打在正面,差不多就能起到效果,就算打不死,也能让他们受伤坠马或者让马受到惊吓四散而奔。

看到不断坠马倒地的敌人,勇士营的官兵们很有成就感,他们一点也不用担心白莲教的骑兵会突过来。因为他们的身前有马做保护

从正面攻过来只要几轮排shè就能打倒一片。而侧翼又有腾集四卫的千户左劲领着人护卫,要想冲进勇士营势必先过左劲那一关,而等他们冲破四卫人马时,勇士营早就将火统对准了他们。可以说,在火药和铅弹充足的情况下,现在的勇士营是列于不败之地的。

陈渊对这种局面看得最清楚,也更加有底,起先他不知道那些白袍骑兵的战斗力,以为他们跟塞外蒙古人的骑兵一样,才会心有惧意,想稳打稳扎,待交上手后,才现这些人连骑兵作战的jīng髓十分之一都没有学会,只知一昧的死打死冲。对于这种打法,陈渊知道只要缠住他们,以密集火力压制就行,根本不需要动什么心机。若是换了蒙古骑兵在此,只怕在正面进攻的同时。两翼已经包抄,甚至把后面的百姓冲乱,驱凡心小向官军阵中冲来,如果那样的话,百个陈渊在此都

雅愕跳刃败局。

那边齐二虎的箭营还在努力的进行着远程shè击,他们的抛shè看上去也依然吓人,一次出几百枝箭出来。效果也很让人震憾,可是真正shè到勇士营队列中的,还是十中一二而已。要知道,勇士营虽然折损了六七百人,但还有近一千三百人,这么多人以十几排呈线形排列,摊开的面积很大,齐二虎的箭营却是连皮毛都摸不到人家,不能不说是失败。这种情况就跟他们的骑兵一样,没有经过正规练的军队样子再凶。也只是一只纸老虎,在初始气焰被压制下去后,只能以一种人xìng本能在那撕杀,却没有任何战术可言。

胡义看到现在,对王洪的河南军已经是大生鄙夷,对河南卫所和朱永的京营也是十分的看不上。如果说河南卫所的军队经百年呈平,没有战斗力,应付不了流民大军还可以原谅,但京营却是久经战阵,经常拉到九边和蒙古人过家家的,却也是被这样一支乌合之众打得步步后退,丢城失地,实在让人太过意外了。不过转念一想,胡义又释然了。京营的失利倒不能归咎于其战斗力低,否则永州也不会守到现在,造成他们如此被动的原因恐怕还是无粮可食的原因吧。让一支饿着肚子的军队去打胜仗,除了后世那支铁军,这世上还真没有其他军队能。

王洪把齐二虎箭营的表现看在眼里。但却没有让人传令他们放弃这种无意义的举动,也许是他现在窝火至极,也许是他认为这种sāo扰式的战斗对大局有帮助。他现在最关心的是与腾骡四卫纠缠在一起的嫡系骑兵,只有他们彻底打垮当面的明军,那千把人的火镝队就不是问题了。白莲教的箭营shè过来地羽箭多数被头盔、胸甲减缓、挡住,一轮伤亡不到十人左右,而且大多并非致命伤。对勇士营来说,太能够接受了。所以陈渊和胡大炮等军官也没有下令对白莲教的箭营进行打击,所有的火力只对准那些骑在马上的白莲兵。一个个轮转打下来,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勇士营士兵们的情绪都有所缓解,火统shè也打得更加流畅。汪直的四卫也因为勇士营有效的打击了当面白莲,压力也是大为缓解,渐渐的,刚才密集的白莲骑兵开始变得稀少起来。

终于,白莲骑兵的后面响起奇怪的哨鸣声,那些勉强还在冲击四卫的白莲骑兵们马上像是得到解脱似的开始与四卫脱离接触,他们这一退。可就苦了齐二虎的箭营,因为一直以来,勇士营并未以他们为火力目标,所以他们可以以零伤亡的代价在那进行“sāo扰”战术,但是一等骑兵后撤,勇士营的火镝自然而然的开始转向他们,现在除了他们,勇士营也已经没有敌人可面对了,让他们上马去追赶那些退去的骑兵无异于放弃自己的优势去寻死。

“给老子打这些狗娘养的!”

白莲教的箭营如一块肥肉摆在了胡大炮的眼前,他已经被那些时不时落下的箭枝惹怒了,刚才不去理会他们是因为要专心对付那些骑兵,现在骑兵退了,这些箭营可就要为自己的举动付出代价了。有来有往才是为人之道嘛。胡大炮大咧咧的开口大叫一声,恶狠狠的将手中长刀挥向了那些不知道是继续shè还是跟着退的白莲箭手。

“砰!砰”。

随着勇士营对着齐二虎的箭营打响第一个轮次,那些由猎户组成的箭手的伤亡开始急增加。与勇士营相比,白莲教的弓箭手身上只有简单的棉衣,根本就没有保护的甲。在三百多尺的距离上,被铅弹命中。当场死亡地可能xìng不大,但重伤和因为流血而死亡的比率却很高。所以原本四百人的箭手在勇士营的三轮打击过后,只余百十人傻呆呆的站在那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伴,手中拿着的弓箭也在不断抖动着,可见心中已是害怕至极。白莲教没有明军那样完备地医疗护理体系和认知。一旦受伤只能在战场上坚持,就是救下去也无法及时治疗,最终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预备!”

正当胡大炮下令进行第三轮shè,把这些残余的百十名白莲箭手全部消灭时,数千本已退下去的骑兵突然从这些箭手的身后又冲了上来,而且也不避让他们,直接将那百余名自己的箭手撞倒在地,吼叫连连的将手中长矛直指勇士营。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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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捷(下)

“属下在!”

“咱家命令你带着这里的所有人马。冲上去缠住贼兵,绝不能让他们冲垮勇士营”。

“属下遵令!”

胡义身边异有看管百姓的一百多名军士,加上西厂这七八十人,两百人都不到,现在却让秦少游带着他们冲击几千之众的白莲骑兵,可以说是让他们送死。但这些军士和西厂的校尉番子们却是谁也没有害怕,随着秦少游一声令下,驱马就跟着他冲向了战场。等他们冲过去后,胡义忙让身边仅余两名保护自己的军士去腾嫁四卫那里找汪直,让他把四卫全压向白莲骑兵,以进攻代替救援,这个时候被守的防守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勇士营被冲垮,在永州城京营不来救援的情况下,那些骑兵拖也能拖死四卫。

不远处的另一边,河南军的主将王洪正领着三百多直属亲兵骑在马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人马冲击官军的火镜手。

“冲进去,弃们就赢了”。

见部下离那些火镝兵只有几十步的距离,王洪咧开大嘴笑了起来,他承认对面的明军在战术上使用得很好,而且阵形始终保持住,可以说是一支强军,但他也相信对方这点人马肯定挡不住自己的全力一搏。网小才的损失只是因为大意,没有注意到这支人马而已,真要全力对付这些火镝兵,那肯定是十拿九稳的事。至于那些手拿长刀的正在全力靠近的明军,王洪很是同情他们,两条腿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四条腿的,等他们靠近时,大局已定。而那时。这些跑得jīng疲力尽的明军将会惊恐的现,自己成为了待宰的牲畜。

仗打到现在,王洪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围剿这支明军上面,至于永州城和白小莲的那一千人马,他却是抛之脑后了。因为他的损失太大了。引以为王霸之资的骑兵竟然短短时间内就损失了三分之一,这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不报此仇。他觉都睡不安稳,最重要的是他认为对面这支明军的战斗力比永州城里的京营更加强大,如果不消灭他们。而让他们退到永州城里去,只怕自己更加难以战领永州。据派出去的探马回报,永州城的南门现在火海一片,隐约可见喊杀声,而且城门一直洞开,只要白小莲他们能坚持半柱香时间,他马上就可以击垮这支明军,立即可以分出一半兵力赶往永州,那时自己的大队人马也会赶到,两方兵力消涨之下,永州更是唾手可得。

“大将军,这仗咱们是赢定了!照属下看来,这些明军就是怕死,才让他们撑到现在,要是放开打。多。只怕这仗早就结束了!”

王洪身边一胸前佩着三朵莲花的黑瘦大汉满眼不屑的指着勇士营对王洪道:“要是这些明军有种的话。就应该冲出来跟我们拼个你死我活才对,现在这样跟乌龟似的缩在阵中用火统打咱们,真***不是爷们干的事,我真替那两千兄弟不值!要是真刀真枪的干,死了也没什么,那是自己点子背,可是被他们用火镝打死,真他娘的憋屈。”顿了一下。有些小心的说道:“大将军,这里大局已定,属下是不是带人先赶去永州的,毕竟永州事大,要是白圣姑他们顶不住的话,咱们可就。

李原起兵后,自封汉中王,而王洪被他封为“靖天大将军”王彪则是“固平将军”所以流民的河南军上下都称王洪为大将军,王彪为二将军。黑瘦大汉则是王洪的同乡李永田,二人自小在一起长大,情同手足,随王洪起事后,李永田也一直充当着急先锋的角sè。不过因上次在开封城外受了守军火统的轻伤。所以这次并没有领兵冲阵,而是随王洪在后面观阵。他见明军的火统已经不再那么密集,己方的骑兵差不多就要冲进去他们的阵列,便想带些人马赶到永州助白小莲坚守。但他也知道王洪的脾气,所以不敢直言。以免惹他不快。因为白小莲的事情,二将军王彪可是被王洪给狠狠教了一顿。

“你懂什么,官军的火器厉害着呢,上次的教你难道忘了?。

见李永田小瞧官军,王洪不屑地撇了撇嘴。李永田身上的伤就是因为在开封城下大意轻敌,被守军火统打到所致,没想吃了这等亏,他还是如此轻视官兵火器。对他要带人赶往永州的建议,王洪也有些心动,毕竟这里差不多可以成为定局了,只要消灭了那些火镝手,那些手持长刀的明军便不足为虑。想到此处,便想让李永田带自己的亲兵队赶去永州,网要开口,突然咦了一声。看向侧面,疑惑道:“官兵要出击?”

看了几眼后,王洪的脸sè突然一变。失声道:“不好,他们是冲咱们来的!”

“怎么可能,官兵吃了豹子胆了!”

听说有官兵冲这边来,李永田也大吃一惊,跟着看向侧面,仔细瞧了一眼后,却是“哈哈”笑道:“大将军不用担心,不过是两百多官兵而已,给属下当开胃小菜都嫌少,大将军请在此稍候,属下这就带人去杀光他们。憋了这么多天,正愁力气没地方使呢,这些官狗来得正好”。

王洪也看清了冲向这边的官兵人数并不是太多,马上安定了下来,见李永田要带人上去。想想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对方不过一两百人,自己的亲兵有三百多,足够对付他们了,便道:“永田,你带我的亲兵队上去把他们拦下,记住,对方要是跑的话。千万别去追,等咱们把那些火统手收拾掉再去解决那些官兵。反正都是盘中的菜,早一点晚一点解决他们都是一样的。”

“知道了,大将军放心好了。属下这就去了!”

有了王洪的命令,李永田二话不说。领着那三百亲兵就向对面的明军迎面冲了过去。王洪的亲兵队都是白莲教中会武的好手,也有一些是江湖中人,手底下功夫都不错,对付那两百官兵应该不在话下,所以王洪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会拦不住这队明军。

冲向王洪的正是秦少游所带的人门,忧带着曾启、韦模他们快要接沂在冲击勇十营的白差骑哗比突然看到王洪他们在后面观战,秦少游马上意识到那里可能是贼兵脑所在。与其带着这两百人冲击数千敌兵。不如去冲那贼兵脑,如果老天保佑,说不定可以杀了那贼兵主将。再不济也能使正在冲阵的贼兵们分兵回来保护他们的领,以此来减轻勇士营的压力。

见那些贼兵在一个黑瘦大汉的带领下正迎面冲向自己,秦少游知道自己的意图被对方现了,也不心怯,大吼一声:“弟兄们,贼兵上来了,跟着咱家建功立业啊,杀啊!”

曾启见秦少游这个文弱太监如此悍不畏死,钦佩之下也跟着叫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弟兄们,杀啊,别让秦公公小瞧了咱们!”

“狭路相逢勇者胜!”

众校尉和那一百多军士jīng神一振,也大声吼叫着冲了上去。

很快就和迎面而来的李永田撞上了一起,只一个回合,秦少游的身后就少了一半人,而王洪的亲兵队只死了四十几人。

“放火巍!”

一名勇士营的队官见势不妙,忙从背上取下火镜,点燃之后迅瞄向前面的一名白莲兵,“砰”的一声,那名白莲兵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就“扑通”一声从马上摔了下去。其他勇士营的士兵见状,忙也取出各自的火镜打了一下,一阵饶声,白莲兵瞬间被打倒三十几人。但这些火镜也就只能打这一下,打完之后。马上被士兵们扔在地上。取出长刀继续杀了上去。李永田也是怒目相向,他最恨官兵用火镜杀自己的士兵,咬牙切齿的就朝一名西厂校尉杀了过去。

就在秦少游他们和李永田的亲兵队又撕杀到一块时,腾罐四卫中也爆出了阵天的杀声:

“打垮贼兵,让他们知道我们腾臆四卫的厉害!”

“打垮贼兵,汪公公说了,回去吃肉,每人赏银一两!”

“打垮贼兵!”

“腾骡四卫,杀敌!”

数千四卫官兵突然掉转身躯,不再去试图救援勇士营,而是攒足力气拼了命的跑向白莲骑兵的中军和后阵。白莲兵现那些手持长刀的明军突然朝自己的后方杀过来时小立即分出一千人马扑向了他们。而其余的人则继续冲击勇士营,在他们看来,击垮那些火统手已是板上定钉的事了,因为他们已经冲破了对方的阵列。此时的勇士营已是损失惨重。最前面的三排军士早已或死或伤,危急关头要不是一直在侧翼守卫的左劲领着近千人马拼死抗击的话,恐怕勇士营早已经全军覆没。

这个时候的勇士营已经没有队列可言,士兵们出于本能的将手中火镜shè向那些白莲兵,有的军士因为没有时间装药,只能抽出长刀去砍那些马腿和摔到地上的白莲兵。但是这种散兵队形的抗击无济于事,在近三千骑兵全力的冲击下,勇士营只余不到八百人,左劲的四卫士兵也不到三百了,阵形也越来越再这么下去,失败不可避免了。

“放!”

就在白莲兵们以为明军的火侥手马上就耍全部被消灭时,就听见有人大声的叫了一声,然后是一声巨响,接着是一阵地动山摇。白莲骑兵身下的马匹被吓得受惊到处乱跑。马上的白莲兵使尽全力也无法让马安定下来。

当尘烟散去,没有被炸死的白莲骑兵们吓呆了,因为他们面前出现了十几丈的豁口,而这个豁口里几乎没有一个活人或才活马,地上堆满了人与马的尸体,有些尸体更是被炸成碎片,几丈以外的土地上,白莲教的伤兵和残肢碎片到处都是,血流满地,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天地间彷佛骤然一静,白莲兵们惊骇地望着地狱一般的场景

那些离得远的战马也似乎感到不安,不停地嘶鸣,没有一个人敢再前进一步。

“冲,冲过去,杀光那些官狗!”

领着这队骑兵的白莲领是叶之信,他在听到那声巨响后就意识到情况不妙,再见到自己的骑兵一下子少了几百人时,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声吼了起来。惊醒过来的白莲骑兵在各自领的催动下,强压着内心的恐惧,打马冲向血sè的豁口。与此同时,汪直的四卫已与那一千白莲兵纠缠到了一起,刀起刀落。或人头、或四肢、或内脏,不断的掉落到地。

“砍马腿!”

四卫的军官纷纷下令士兵砍那些白莲骑兵座骑的马腿,这样一来。掉马落地被乱刀结果的白莲兵越来越多,因为刚才白莲骑兵只是分了一千人马来阻击汪直他们,在混战中,很快就失去优势,慢慢的被四卫给分割包围。

方才的巨响是陈渊在混乱中将勇士营储存的火药全部凑到了一块,然后绑在数匹马身上,点燃引信之后驱弓冲进对方人群中。将近两千斤的火药爆炸起来威力是惊人的。仅余的八百勇士营军士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火药了,趁着对方在爆炸的一瞬间呆住的机会,陈渊迅整理了队列。将八百人排长六个长排,对白莲兵们进行最后的一次排shè。

“预备一一放!”

六个队的火镝手排出一排,一百多人人拉开四十余丈的正面,第一排shè击完毕,立刻蹲下清理统管、装药、装弹、压实,第二排在第一排shè击的同时,抬起枪、放平、瞄准、开火。

被叶之信催逼着进攻的白莲骑兵。也顾不得保持锥形阵势了,直接拉开四十余丈的正面,朝勇士营冲杀而来。但被勇士营第一次齐shè就打死近六十几人,那些被打伤的白莲兵猛地摔下急奔跑的马背,即便这一下没有被摔死,也被身后汹涌而来的马蹄踩死,在骑兵的密集突击中。落马的结果只有一介”那就是死亡。又是数轮枪声,勇士营当面的白莲骑兵只余下一千多在那犹豫着是不是要继续进攻。

“撤兵,大将军有令,撤兵!”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战后

干迹生的那刻,勇十营残余的八百十卒年中凡经没有制驯,只要白莲骑兵们再冲上一阵,不用费什么力,就能轻而易举的击垮他们。可就是在这最后的时刻,白莲骑兵们却撤退了,与来时的突然一样,退的也是那么让人意外。

“敌兵退了?”

士兵们还有些不相信刚才那么拼死冲击己方的白莲兵们会在胜利就要碍手的时候退了下去,军官们更是不敢相信,只道那些白莲兵又要像刚才那样重新集队,再动一次全力冲锋。加紧组织士兵们保持队列。将地上的伤兵运到后面去。

“将军,他们真的退了”。

正在所有人全神贯注,紧握手中长刀准备迎接敌人的再一次冲锋时。最前排的士兵高声叫了起来。顿时,包括军官在内,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朝前方看去,这个消息对已经筋疲力尽的他们而言,无疑是上天降予的福音,唯恐不是真的。

“前面的看清了没有,贼兵真的退了?。小

最后排的一名士兵因为无法看清前方的情况,紧张的问身前的同伴。那名同伴也是看得不太清楚。犹豫着小声道:“好像是在退吧。

那士兵急道:“什么叫好像在退,退就是退,哪有好像在退的,你到底看清楚没有?”

那同伴网要答话,就听见前面的人已经高声欢呼了起来。

“我们胜了,胜了!”“贼兵真的退了!弟兄们,我们打赢了!”

听了前头人的欢呼,那士兵才相信那些贼兵真的退了,一直提着心轰的一声掉了下来,有些颤抖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很快,所有的勇士营的士兵们都看到了正在消失的白莲兵身影,他们撤退的度比来时更快,样子也很急。甚至连那些还在哀号的同伴也顾不得带上,只急匆匆的往正南方向退去。

“胜了,弟兄们,我们胜了!”

勇士营所爆出来的轰天欢呼声很快传到了腾爆四卫的耳中,这些士兵们的表情也从刚才的愕然、难以置信转换成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喜悦。测才与他们纠缠在一起的白莲兵们在听到撤退的命令时,因为被四卫分割开来,所以退去时的度没有勇士营当面白莲兵快,这让四卫以为对方是要重新纠结,并不知对方真的是要退兵。待听到勇士营的欢呼时,他们才意识到这场仗打完了,而且己方赢得了这场胜利。有些士兵因为高兴而激动得泪流满面。这一个月中他们不停的随着京营吃败仗,也经历了许多难以回的事情。现在终于赢得了一场胜利,不能不让这些汉子为之落泪。

“厂公,我们赢了!”

“啊?”。

胡义一直呆呆的看着战场,直到身边那三名士兵也跟着欢呼起来,他才意识到赢了,但是怎么赢得他却是稀里糊涂,虽然勇士营刚才的爆炸杀伤了不少白莲兵,但对方仍然有足够的力量进行攻击,却不知为何突然撤兵,所以他很自然的想到:难道永州的京营赶过来支援了?

为了胜利而兴奋的同时,胡义将脑袋转向了永州那边,如果真的是京营来救援。他就不能不考虑如何面对这些食人者,但看了又看,却是不见有一兵一卒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让他困惑不已。

不过很快他就把头转了过来,心道只要白莲兵退了就行,真于怎么退的自己干嘛要想那么多,朱永的人来与不来又关我何事。顿了一下。吩咐身边那三个军士道:“走。快随咱家去看看秦公公他们

秦少游他们出战后,胡义是看着他们去冲击不远处观战的白莲兵的。也看到他们在一个冲锋之后损失一半人马,从双方人数比较,秦少游他们明显处于劣势。正为他们揪心的时候,却听到了勇士营那边的欢呼,胡义的目光很自然的看向勇士营那边,如此一来,他就不知道秦少游他们现在情形如何,便急着要去着一下。

胡义这次带出京的西厂部下都是自己jīng挑细选,准备当作重点培养的战略储备人材,可以说西厂的一半家底都在这里,如果全部损失掉。再加上勇士营损失的人马,胡义可就yù哭无泪了。因为勇士营的两千人马是因为万安要胡义帮他搞粮食。才卖个人情给他,从宪宗那里替他要来的。西厂的原本编制只有两千人马而已,多出来勇士营两千人马也许是宪宗看在“万阁老”的面子上才划给胡义的。现在损失这女卜充新的人马。胡义可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去跟案宗要”也双山去找万安帮忙了,自己可是已经欠了个大大的人情在那,如何还能开得了口。

锦衣卫戈

过来的两千校尉还在他的名下,他总不能因为这些校尉执法素质差而要求宪宗重新给他抽调人马吧。家大业大的东厂尚铭还因为东厂人马太多而受宪宗猜忌,明里没说他什么,但却是露了口风,暗里又有谁知宪宗是不是私下做了什么安排呢。尚铭的倒台说不定就与东厂规模太大有关。如果胡义因为人马损失太多的原故而要宪宗再给他抽调部下,那么宪宗八成会不理他。不说他西厂要不要得了那么多人。就那句“此是虎狼”的影响就足以让宪宗拒绝他的要求,如果宪宗心里没鬼,又何必让他当了四十多天的“炼丹童子”呢。

三名军士驱马随胡义往战场中跑去。四周到处都是欢呼的明军,胡义一时看不清秦少游他们在哪里。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穿过去后

才现一里多地外,孤零零的站着三四十人,打马走近一看,正是西厂的校尉们。人群中胡义看到了胳膊正往外渗血的曾启,浑身无力瘫坐在那的韦欺,还有几名认识却叫不上名字的校尉在那呆若木鸡,却是不见秦少游。心不由坠了一下,急步上前叫道:“秦少游呢?”

“参见厂公!”

校尉们见胡义来了,忙要行礼。却被胡义挥手制止,他现在只想知道秦少游是死是活,这些虚礼能省就省了。童部秦三人中,部龙已经重伤,他可不想秦少游再出什么意外。

曾启见胡义焦急,忙指着身后对胡义道:“厂公,秦公公受了贼兵长矛一刺,眼下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属下正让人替他包扎

胡义一听,忙跃过曾启,见两名校尉正在替一名血人包扎,那血人一脸白净,不用说就是秦少游了。伤口位于并胸,血正不断往外涌着,校尉们撒在上面的金创药不断被血冲散,一时之间只能要些棉絮替他堵伤口。

胡义心痛忧虑之下,问曾启:“可有xìng命之书?”

曾启摇了摇头小声道:“秦公公伤得比较重,可能刺到心肺,能否活下来要看他个人造化了

看个人造化是种委婉的说法,说白了就是九死一生,胡义听完沉默了。叹了一口气,扭头对几名校尉道:“快把秦公公送到四卫那时在。请他们的郎中尽力救他

“是,厂公!”

几名校尉忙俯身把秦少游抬起。快步抬往腾爆四卫的伤兵所。待他们走后,胡义才缓缓的扫视了地上的尸体,那一百多勇士营的士兵差不多都已战死,每个人的脸庞都是那么年轻。胡义没有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年纪就与他们差不多,可是那时自己正享受着美好的青chūn,可他们却要在战场上经受血与火,以生命谱写大明军人的忠歌,让人唏嘘

已。

“把弟兄们的尸体都摆放整齐。火化了吧,骨灰带回京城。

胡义不想把这些人的尸体就埋在这里,他怕还是无粮的京营会在吃光城中的百姓肉后,再来打这里的主意。未了又让军士们将受伤校尉和士兵们抬往后方,正准备去看下陈渊那边情形的时候,却看到脸上血和雪化在一起,满脸血水的汪直朝自己走来。

“胡公公,此战真谓大捷,自流民起事起来,官军如此大胜还是头一遭,想必消息传到京城,必会引起朝中轰动!”

汪直的脸上满是兴奋,看得出他真的为这胜利高兴。胡义忙翻身下马,抱拳道:“此次大胜多赖汪公公指挥得体,四卫奋不顾身杀敌所致。公公回京之后,皇上定会重重褒奖于你

汪直正在擦拭脸上的血水,闻言笑道:“胡公公不过如此谦虚,若不是公公的勇士营相助,四卫怕早已兵败,功当记在胡公公头上,汪某绝不敢抢那功。至于皇上赏不赏的,汪某倒也没想过,只是尽本份而已,死了那么多将士,汪直早已看淡,只要能对得起这些死难家士就行了。”

胡义道:“论功叙赏,天经地义,皇上乃当世明君,今将士们立下大功,自会有相应赏赐下来。还请汪公公能派手下帮助救治下咱家的人马,组织百姓们尽早撤离吧

“好,汪某正有此意。”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回京

一一战。斩白薄兵讨三千级。王洪领兵匆忙撤退后。田瓦叭场上地重伤号也基本被汪直下令四卫处决。本来胡义是不同意汪直这种不人道的做法的,可是当知道四卫没有那么多的草药救治这些白莲伤兵时,他选择了沉默。与其让这些白莲伤兵们在那惨叫至死,倒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有的时候,给别人一个痛快的死法比因为心软而看着他们被伤痛折磨至死要更人道。这种痛快如果换一种说法,也可以称之为安乐死。

最后清点出来的战果是,连同俘虏的白莲散兵,以及遗留在战场上的轻伤号,加上那三千级,白莲教共有三千七百人被杀,也就是说他们撤退时,真正能够从战场撤走的,也就只有两千出头的骑兵。这个战损比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这支白莲骑兵已是元气大伤了,而且也可以让汪直和胡义自豪的宣称,这场胜利是当之无愧的大捷!

如果这三千多白莲兵是那些从众的流民,那这种胜利无论如何也谈不上大捷的,京营与流民大军每次交战,哪怕战败,都能杀伤对方过五千的人马。但如果杀伤的对象是骑兵的话,那就要另算了。乌合之众的流民步军与练有素,称得上jīng锐的骑兵绝对是不能等同视之的。自成祖六征蒙古之后,明军已经很难在对战骑兵之战中取得如此大的战绩了,更有三十万大军被人家一万多骑兵惨败的噩梦,以致九边jīng锐自英宗天顺开始,就采用守势,基本上从无主动出塞的战斗,对战那些小股蒙古骑兵时,往往杀敌数百或数十,就可以当作大胜报到兵部了。所以不管这些白莲骑兵能不能称得上真正的骑兵,这等战绩也是数十年未有之大胜。

成化元年平定瑶民之乱,成化三年平定第一次流民作乱时,对方可是都没有骑兵出现。现在出现了骑兵,却被胡义和汪直二人所领的腾骡四卫和勇士营在保护数千百姓撤退的同时而击败,这等战绩报上去。朝庭当然是要震惊的,甚至于永州城里的朱永都要汗颜不止。

不过在汪直递给胡义看的那份奏报上却只字未提他们是与京营生内讧而被迫出城,也没有提城中生的惨绝人寰食人悲剧,更没有提这些白莲骑兵是自己主动撤退。而是说四卫和勇士营在面对近万白莲贼兵的攻击下,汪直和胡义指挥得当,临危不惧,最终杀退敌人,将其赶出数十里,才搬师而回。当然,对于京营的见死不救之举,汪直也作了淡化处理,只用了一句话来说明,那就是“苦战不待京营救援,事后得知,贼分兵击永州”。

胡义看完汪直手中这份奏报,再看了看对方,见对方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很平静的看着自己,便也没说什么,提笔在后面的署名中加上了自己的名字。其后便是腾骡四卫的几员高级军官和勇士营陈渊等人依次写上大名。署完名后的众人脸上都透着一种喜悦,按规矩,胜利之后上呈皇帝的呈报是由监军太监直接上呈的,上面写些什么他们也不得知。现在汪直和胡义却让他们这些领兵将领也落个名字上去,而且奏折上对四卫和勇士营的将领夸赞有加。那是摆明了要抬举他们,让他们分享一次大功的。这等恩情,这些将领自然对汪直和胡义倍加亲切。“多谢二位公公提携,rì后但有所命,末将定一马当先,不落人后!”

一名四卫的参将有些激动的抱拳对汪直和胡义连连作辑,汪直笑了笑,没有说话,胡义回了个半礼道:“此是将军应得,咱家和汪公公只不过据实上奏,将军不必如此。”

待胡义说完,汪直才道:“好了,诸位去清点一下我军损失吧,该处理的后事处理一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点启程回京吧。”

听汪直这么说,众将忙应声下去清点损失。很快,损失被清点出来,结果让汪直和胡义都悲痛不已。四卫和勇士营的损失非常惊人,不比白莲教少。腾骡四卫出京时满员八千八百人,出永州时近六千,但现在只余三千七百人,战死两千三百。而勇士营满员两千人,战后也只余下八百六十四人,战死一千一百三十六人,胡义的西厂则是了去了大半,损失八十九人。所有的战死人数相加,明军共损失三千五百二十五人,这些还不包括重伤的四百多,轻伤的六百多人。

结果出来后,众人起先的兴奋都不复存在,心情很快平定了下来,开始处理战死者的后事。因胡义的建议,汪直也下令将四卫战死者的尸体火化了,此十兵不理解,因为中国人讲究得是入十为安,众抚算怎么回事。但在听了一些军官私下的顾虑之后,士兵们也接受了火化的安排。另有一些生前关系极好的士兵想把好友尸体入土时,也因为冻土难挖而无奈选择火化。

勇士营的战死士兵和西厂战死校尉的尸体集在一块,分成了三个大堆,下再堆积的是百姓们拾捡砍来的枯枝断木,活着的人默默的看着那些手持火把的士兵将手中火把丢到了柴堆上,双眼满是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面对那些往昔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尸体,泪水是不可避免的会掉落下来。这种泪不是儿女情长的泪水,而是对于生命,对于友情,对于同袍之情的怀念。

大火腾空而起,黑烟直上云端,熊熊的火焰映shè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也将他们的脸蛋烫得生疼,却无人离去躲避,只静静的看着那些在火丰燃烧的同伴尸体,看着他们成为焦黑的一团”

盯着火堆默然良久,胡义突然跪了下去,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胡义是什么身份,他是钦差西厂太监,奉旨槁军的钦差,代表的是皇帝,现在却对这些战死者下跪,那是对死者何等的尊重,对生者何等的震憾!

众人也急忙跟着跪下,并没有人来劝胡义身份尊卑什么的,对于这些死去的同伴,他们何尝不想一跪,顿时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所有人都沉默的跪在那里,送他们的战友最后一程。

此时的胡义心中一阵酸痛,眼前浮现出那些自己认识的战死者的音容笑貌,默默祷告:各位英雄们,我最大的遗憾就是在生前没能知道你们的名字,也没能和你们并肩杀敌,但不管是几辈子以后,希望咱们再有缘相聚的时候,能与你们再次携手,弗同向前!

良久以后,胡义慢慢站了起来,望着那些眼泛泪水的军士们,大扬声说道:“走,我们回京,把这些兄弟的灵魂带回京城!”

,,

因为没有陶罐之类的盛器,那些战死者的骨灰都是用布包着,每个士兵身上背着一包带回京城。胡义也想背一个的,但陈渊他们考虑胡义的身份,刚才的下跪已是破天荒之举,这再让他背着骨灰,实在说不过去,便没同意胡义背骨灰。胡义见他们态度坚决,也就没坚持。

白莲教撤兵时留在战场上的马还有三四百匹,这些马都被集中起来装运那些伤兵,还有近两千匹死马倒在地上,因为没有食物,汪直便让士兵们将马肉割下,取下足够的份量随身带着,以供路上食用。而余下的马肉则分给那些百姓,但即使这样,还有许多马肉没人去拿。最后胡义让汪直派两个人去趟永州,告诉他们白莲骑兵败退的消息,让朱永能够判断一下流民大军下一步的动向。另外也让他派人来此将马肉取回供士兵充饥。这么做也是胡义给自己的一个安慰,他无力阻止京营以百姓为食的举动,便想让他们因为有了这些马肉而能少吃几个百姓,不管有没有用,总算是个交待,给良心的一个交待。

汪直也赞同胡义的想法,便让两名亲兵骑马去永州报信,在他们上马快要离开时,胡义想让他们看看白小莲那一千人现在怎样,但当着汪直的面,他终是没有开口。

百姓们在明军在处理战死者尸体的时候,已经生起火堆烤起马肉来了,他们在明军还没有分派马肉的时候就已经这样做了。吃完马肉后,这些人一下子有了jīng神,焕出新的生机。胡义见状,便下令启程。把这些百姓带到哪里他暂时还没有想到,问过汪直,汪直的意思是把他们带到安全地方,再把他们托付给地方官,有亲的寻亲,没亲没家人的就在地方官员的安排下谋个活路。胡义对此没有意见。

如果他现在有自己的产业的话,他一定会将这些百姓带到工坊里去,养活他们的同时也让他们为自己创造一些利润,但可惜,到现在为止,他规

的所有计还都是零。计戈不如变化快,这话对胡义目前的处境来说,真是太恰当不过了。原本设想了好多东西,但却都因为某些原因而搁浅。这一次回京之后,无论如何也要放开手脚好生规划一番了,不然老是这么到处混,要用的时候,自己可就什么也拿不出手了。

本卷结束,下卷《东宫风云》。

第一百九十七章 除夕

涂夕是一年的最后一天。过了除夕新的“年就要开始了叮“川讥复始,万象更新。古时候的人们非常重视这天,就是帝王家也不例外,宪宗自登基之后,每年这咋,时候都要设宴,不过宴请的却不是外朝臣子。而是宫内自己的诸位嫔妃和有头有脸的太监宫女们。

与清代将太监和大臣都当作奴才相比,明朝的皇帝对于太监这等伺候自己的下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人xìng和尊重的,这可能和当年三宝太监郑和有关。当然更多的则是因为太监所在的司礼监在一定种度上充当皇帝分权内阁的工具,他们手中的权力并不比那些六部尚书们低,所以身为皇帝自然是要笼拢好这些下人的,不然谁敢担保此间不会再出一个曹吉祥呢。

胡义自从和汪直回到京城后,在享受了几天英雄待遇之后,就又开始了冷板凳生涯,没有被升职,也没有被提品,只是受了几句宪宗的口头表扬,然后就不闻不问了,没差事派给他,也不去问他,倒让胡义享受了个把月快乐时光。

倒是汪直,被晋为司礼监随堂太监,仍以御马监掌印的身份监腾爆四卫。这与汪直起先以为自己会因功晋为司礼秉笔的期望值有一定差距。所以他私下里在胡义面前埋怨过几句。

因为在永州城外有并肩抗敌的经历。胡义对汪直又有救命之恩,所以汪直和胡义经常走动,二人关系也越来越是亲密,很多时候,汪直在胡义面前表现出了一种大哥的样子来,见他这样,胡义也不为意,你汪直想当我大哥那就当吧,反正小弟这时候还比较嫩,有你帮我顶着再好不过。

虽然又被宪宗冷落,但胡义在万贵妃面前一如继往的受着宠信,而且提督西厂的职事又没被拿下,论身份在宫中也是排在前几位的,宪宗的除夕盛宴他自然是要在出席名单之中的。当他与从御马监回宫的汪直撞面后一起来到昭德殿时,殿中已满是人头,二十几张桌子早已经摆好瓜果干货,太监宫女们正在忙个不停。为了能让出炉的酒菜不因天冷的原因送上桌时冷掉,所以御膳房临时把炉子全搬到了昭德殿外。就近烹制宴会的菜式。但这样一来,宴会还没开始,整个昭德殿就能闻到浓烈的油香味,这让正在等待宴会开始的太监女宫们谗虫被早早的勾了出来。就连胡义也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仿佛回到后世小小时候家中煎肉圆的场景。

那些正聚在一块交谈的大太监们胡义基本上都认识,无外乎司礼监的那帮人,还有东厂尚铭的几个手下,以及各监掌印们。当然还有一些人他不认识,问过汪直后才知道,那是些才从外地回来的镇守太监,照规矩回来述职的。除了这些职事太监们外,就是一些各宫有品的女官。宪宗不多的几咋,老婆也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其中两个肚子挺得高高的,已经有孕在身了。这两咋,大肚子的妃子胡义是认识的,一个是萧妃,另一个则是拍妃。对于前者,胡义倒不怎么上心。不过后者肚子里这介”胡义却是上心得很,因为她儿子将是宪宗第四个儿子,将来被封为兴献王的朱估杭,而他的儿子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嘉靖帝了,因为堂兄正德,也就是九儿的儿子死了之后,无人继承帝位,他这堂弟便从藩王摇身一变成了大明朝的皇帝。而就是这嘉靖,开创了明朝皇帝积年累月不上朝的习惯,之后由他孙子万历扬光大。

胡义清楚的知道,这两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一落地,九儿的太子之位就悬了。回京之后,万贵妃已经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露过口风,一切早准备好了,就等这两个妃子里的孩子落地,只要其中有男孩那么九儿的太子之位就要让一让了。所以胡义现在很忧心,在让九儿跟他那些老师谢迁、刘健等人处好关系,极力取悦他们的同时,也暗中在外朝物sè那些不得志的官员,好拉过来,将来作为外援。武的他们不行。文的总能上吧,有他们摇旗为九儿壮势,再有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庶的祖制,想废九儿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细细打量拍妃肚子的时候,胡义的眼角却瞥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侧脸看去,却是吴后在阿仪的陪伴下正站在西侧的角落里,冷眼看着殿中众人。

胡义心下一动,就要去找吴后。不过很快就打消此念,在这种场合,还是不要对她表现出太多好感才是,不然万贵妃知道了,讨不了好。从刘凹曰甩姗旬书晒)小说齐伞曰刀胡义知道两个月,吴后那边没什么事生,因为有悔四的吩咐,太监宫女们也不敢给西宫的人什么脸sè,也不敢再刁难他们什么。就是有一些胆大的。也被刘谨狐假虎威,抬出胡义的名头给治了下去。

“皇上,贵妃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太子殿下驾到!”

随着内侍蔡伦的通传,宪宗和万贵妃出现在众人眼前,随后出现的则是名义上的正宫之主王皇后。说来她也真够憋屈的,身为正宫之主皇后,却连跟宪宗一起露面的机会都没有,不能不说是她最大的不幸。不过她跟在宪宗和万贵妃后面。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不满,始终挂着笑容,让人看上去那么亲近。最后出来的九儿,则是以一种少年老成的姿态,平静的跟在后面,一点也看不出孩童好玩多动的特点,这也是得益于胡义回京之后对他的一些加强型辅导,美其名曰为“伪装术。”就是让九儿装也得装出少年老成的样子,不让宪宗有太多借口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干千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的行礼参拜声很有次序小没有哪一个敢将这三个顺序给叫错的。这可不是顺序的问题,而是谁主谁次的问题,要是将王皇后叫在万贵妃前面,那可就是拿自己的前程和脑袋开玩笑了。

“都起来吧,今天除夕,联与你们同贺,就不要讲究那些虚礼了

宪宗看起来很高兴,待众人行礼之后,挥手示意让众人回坐,众人回席之后,也不敢出声,静静的等待宪宗话。

宪宗打量了一眼大殿,见布置得很是chūn意盎然,很满意点头,说道:“诸位不必拘礼,随意就好。联设这宴会实际就是民间的家宴,一年终了,你们都是伺候联与联家人的。说来都是一家人,就不必在这介。时候还有太多顾虑了,都放开些。”

话虽如此,但哪个敢轻易动。最多是靠近的偶尔低声说几句话,宴会气氛一时有些僵硬。这时就是考验宴会组织者的时候了,身为尚膳监的掌印太监,彭万山已经主持过几届除夕宴会,对这类事情已经很有经验了,知道如何调动大家的积极xìng,好让宪宗觉得有种其乐融融的气氛。只见他不不慌不忙的站起来,说道:“皇上,难的除夕盛会,不如让教坊司的奴婢们出来一起庆贺,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好,彭公公这提议好,如此良辰,若得欣赏教坊司的众舞jì跳上一曲,真是人间美事。”

率先叫好的是东厂尚铭,此话一出。厅内众人忙纷纷出言赞成,叫好声一片。

这时坐在芜宗身边的万贵妃掩嘴对尚铭笑道:“每年都是让教坊司的奴婢们先出来舞一曲,你们才能放开些,这规矩就不能改改?若是那些外官们在此要看,本宫也没什么想说,可是你们这些内官也要看。倒是有趣

尚铭也不在意万贵妃话中所含意思。呵呵一笑,道:“娘娘见笑了。今rì除夕,难得与皇上娘娘同乐。况也不是奴婢一人想看,大伙可都是盼了一年了。”

与尚铭隔着一张桌子的**听再铭这么说,打趣道:“怕是尚公公盼了一年了吧,我们可没盼着啊。”

宪宗闻言笑道:“好,好,联就让她们出来给你们跳上一曲。让你们饱饱眼福,省得说联小气,大过年的也不让你们图个眼福

宪宗是知道这些太监宫女们碍于尊卑,不敢放开拘束,与自己真正同乐的。让教坊司的奴婢出来跳舞。只是让众人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不然恐怕这宴会就会从开始僵硬到最后。坐在宪宗身旁的九儿也是一脸期盼之sè,道:“父皇,孩儿也想看她们跳舞。”

宪宗瞧了九儿一眼,摸了摸他的头趁势答应道:“嗯,难得太子也想看,那就让她们出来跳上一曲,以祝酒兴吧。”

很快,二十来名教坊司的舞女穿着统一的衣服依次进入大殿,偏偏起舞起来。不过跳得中规中矩,不是胡义想看的那种劲舞。看了几眼。就没什么心思再看。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拿起桌上的干货就吃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女官

汉坊司的舞女们跳宗曲中乐师们叉卜阵煞四不懂他们弹奏些什么,却也分得出好坏来。听了一会,便连连点头,音乐这东西果然会让人共鸣。在场的众太监宫女们也听得是如痴如醉,汪直更是以指击桌,怡然自得,完全沉醉于乐师的琴声之中。看他们这样,胡义不由感慨,这个时代的娱乐还是太少了些,一不错的曲子就能让众人如此入迷,要是在紫荆城中组织场演唱会,乖乖,那自己肯定会成为十五世纪的娱乐教父。嗯,这想法好,开场主打歌就唱《太监当自强》,以强有力的震憾效果让这些太监们在心底产生共鸣。至于门票嘛。一两银子起步席位十八两那是最少”

傲气面对万重浪

热血像那红rì光

胆似铁挥骨如jīng钢

胸襟百千丈眼光万具长

我奋图强做个好太监

做个好太监,每天要自强”

不过说真的,搞一搞娱乐事业还是蛮有钱途的,这些宫女太监们平时也没个什么娱乐活动,皇宫中也老是死气沉沉的,搞咋。“快乐太监选拔赛”或者“级宫女”之类的活动,请万贵妃当评委,应该很有搞头。一来可以丰富大内生活,二来也捞些外快,三来还能让万贵妃的心思往其他方向转移一下,不要老盯着九儿,如此一来,一举多得嘛。想到事情的可cāo作xìng,胡义的脑袋转开了。

再好的曲子也会结束的,“余音绕梁。三rì不绝”只是文人sāo客笔墨中的东西,乐师们演奏结束后。众人就从刚才的沉醉中恢复过来,开始与身边的人大声说笑起来。有评价刚才的乐曲和舞蹈的,也有的聊些最近生的趣事。看殿中人声鼎沸的样子,胡义知道众人都已经放开了。再见宪宗也是笑咪咪的和万贵妃在那说着悄悄话,整个大殿真如民间一家人团聚一般和气。

殿中除了自己的干爹王继来夕胡义能说上话的就是身边的汪直了。其他人只是认识而已,没有什么深交。磕了几个瓜子后,胡义觉的无聊,便想找汪直打打屁。扭过头去,却见汪直以一脸回味无穷的样子对两个女官道:“自南下监军之后,我就没听到如此优美的曲子了。人都说我们太监只好钱财这等身外之物,可不知我们对这等雅致之物也喜欢得很。”

那两个女官胡义并不识,其中一个稍长些,看上去二十五六的女官听汪直说完笑道:“汪公公响当当的英雄,永州城外一城,孤军杀退数万白莲兵,这份胆识宫中谁人不知。原以为公公jīng于武事,对这等小小道不屑一顾,不想公公也如此爱好。当真让人意外得很。”

那两咋女官胡义并不识,其中一介,稍长些,看上去二十五六的女官听汪直说完笑道:“汪公公响当当的英雄。永州城外一城,孤军杀退数万白莲兵,这份胆识宫中谁人不知。原以为公公jīng于武事,对这等小道不屑一顾,不想公公也如此爱好。当真让人意外得很。”

年纪轻些的女官也附和道:“对啊。一直听宫中传言,汪公公是武曲下凡,才能建此奇功,今rì一见,不想公公却是如此近人,也如此风雅致。平rì里我们吴尚服可是一直仰慕公公呢。”

话音网落,就听年长些的女官脸红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时汪直道:“汪公公别听她瞎说。”

汪直似是对这咋小年长些的女官很有好感,闻言“呵呵”笑道:“吴尚服是钱太后身边的红人,学识宫中屈,皇上也赞不绝口,汪某跟你比起来,那可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了。仰慕之说,汪某可不敢当真,呵呵。”

听汪直说这年长的女官是尚服。胡义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因为明太祖定宫中女官制度为立六局一司。局曰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司曰宫正,秩皆正六品。每局领四司,其属二十有四,而尚宫总行六局之事。戒令责罚,则宫正掌之。官乃人,女史冶人。这女官年纪看上去不大,却任了尚服一职,在女官中已属三甲,对比太监而言,那也是司礼秉笔了。如此年纪,却居此高位,由不得胡义不多看她两眼。再见汪直有些sè眯眯的眼神,胡义更是好笑,敢情这家伙和刘谨一样,起了找对食的心思吧。

反正闲来无事,殿中气氛又这么热闹,胡义便凑上去问道:“汪公公。聊什么呢,这么开“然后故作疑惑的看着那两个女官。道!“众两个是。抛※

“噢,你来得正好。”

汪直轻指一下年长女官对胡义道:“这是钱太后身边的红人,吴尚服吴女官。”又指了另一个稍微年轻些的道:“她也是钱太后宫中的。姓郑,你叫她郑姑娘好了,是随吴尚服一块来出宴的。”

钱太后?胡义微怔一下,刚才听时并没留意,现在听了,才想起来。宫中还有一位居于万寿宫的钱太后。钱太后是英宗的皇后,慈宁宫的周太后则是贵妃,因为宪宗的缘故。才成为皇太后。这二人同是太后,不过相对而芊,钱太后在公众场合露面的机会比较少,而且为人也很低调,跟坤宁宫的王皇后倒是有的比较。这两个正牌太后和皇后,一个是因为当皇帝的不是自己亲生儿子而低调,另一个则是因为当皇帝的丈夫眼中没有自己而低调,都有说不出的苦衷。

说来钱太后也是一个苦命女人。同时也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女xìng。也先率军犯明,英宗亲征被俘后,钱皇后rì夜号哭,担心丈夫生死,睡梦中跌倒在地,以致股有折断伤残,又哭瞎了一只眼睛。

英宗被迎回后,后因“夺门之变”而被再次迎立为帝,时这个对自己情深意重的皇后更是恩爱有加。因钱皇后没有生育儿女,而英宗长子朱见深是周贵妃所生,见深被立为皇太子后,周贵妃母凭子贵,傲慢无礼。英宗担心将来太子即位后。不尊崇钱皇后地位。所以,在临终前。特别遗命大学士李贤:“钱皇后千秋万岁后,应与联同葬!“

英宗死后,十六岁的朱见深即位,是为宪宗。周贵妃嫉妒钱皇后。想只立她一人为太后。由于大学士李贤力争,才同意两宫并尊为太后。钱皇后为慈懿皇太后,周贵妃为皇太后,两宫地位相等。但是钱皇后至此以后,也一心潜于佛学,不问世事,以至于宫中很多人都遗忘了她的存在。每年的除夕宴会,她也只是派两个女官代表自己出席。本人却从不离万寿宫一步,过着一种然而居的生活。

胡义正想着钱太后的事情时,却见那吴尚服突然对自己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前些时候,要不是胡公公,我早已沦落民间了。”

说完端起桌上的茶水,微微示礼道:“在此我以茶作酒,多谢胡公公大义相助了。”

胡义恍然,看样子这吴尚服也是属虎的,顺手拿着自己的杯子点头饮了一口,放下之后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吴尚服有心了。”

宪宗要赶属虎之人出宫的事,汪直回来之后自然听手下说起过,对两女官笑道:“你们可别看胡公公年纪但着实可是做了不少事情,宫中不少人欠着他人情呢。就连我,也是欠他救命之恩啊。”

“救命之恩?”

吴尚服身边的女官阿郑不明白的看看汪直,又看看胡义,她搞不懂胡义这个小孩子怎么会救汪直命的。吴尚服也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胡义。汪直见她二人不明,接着解释道:“其实永州城外的胜仗完全是胡公公领着他西厂人马血战得来的小汪某在其中倒并未出什么力。”

汪胡二人回京之后,胡义虽然也享受了英雄待遇,但实际上朝中与宫中所有人都有意识的淡化了他在其中的功劳,因为他的年纪实在太如果说一个孩子立了这等大功,未免让那些武将们挂不住脸。这功还是要算在汪直头上的。而胡义自己又不争取什么,反而是安然处之。除了为部下争取该得的赏赐之外。他就不做什么事了,也不允许随他回京的西厂和勇士营的人对外说些什么。汪直私下和他谈过,见胡义执意要将功让给自己,感动之下也默认事实。

见汪直又要说永州城外那一战。胡义忙打住他,朝他微微摇头,接着岔开这个话题,对吴尚服道:“钱太后身子可好?”

“啊?”

吴尚服被胡义冷不了的一问愣住了,反应过来才道:“太后身子好的很,有劳挂念了。”胡义侧过小脸蛋,见汪直的眼睛一直盯着吴尚服看,便想逗他一下。把脑袋晃了一下,一脸不解的对吴尚服道:“吴尚脸脸上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吗?要不然汪公公怎么老盯着你脸上看的。”,如yù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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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分裂的蒙古

汪直讪笑两声,他晏对这吴尚服有好感,但被胡义如此直接说出来。倒底年轻还不大,脸皮薄了点。表情顿时有些别扭,不好意思的看着吴尚服,像是在说小孩子家乱说话。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吴尚服见汪直不自在,而胡义一脸促狭的望着二人,也嗔怪道:

“胡公公真是人小鬼大,净说些不着调的话。”

倒是阿郑对胡义的话一点感觉没有,自顾自的在那吃着果子,不时还竖起耳朵,听邻桌的人在说些什么。

“哈哈。”

胡义见他二人这样,网小想说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你们二人当真是天作佳偶”什么的,可是话到嘴边,却想起汪直的身份,这话便没说出口。

太监宫女对食的情况在宫里还是很普遍的,但这也是很无奈的一种寻求情爱的表现,试问那些宫女。若有机会出宫寻得良配,如何还会找这些半男人呢。胡义不知这吴尚服如何看汪直,但想此女能居尚服之位,伺候的又是钱太后,想来眼光肯定比一般宫女要高一些,对汪直不定能看上眼。而且这些女官也是最有机会放出宫的,若是人家一心盼着出宫觅得佳偶,自己这么般戏弄倒真让汪直和她二人难堪了。

这边三人有些尴尬之时,那边彭万山已着人上菜了。菜式倒也不怎么jīng巧,全是些实在的食物,诸如牛羊鸡鸭肉之类,也配有些这个季节不常见的黄瓜、韭菜之类的反季节蔬菜。胡义平时也吃过,知道这多是京郊暖棚所长,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明代反季节蔬菜已很普遍。笔者注

宪宗平rì里吃的都是遵太祖朱元璋制下的菜谱,可谓简朴有加,虽有改进,不过也是几个菜而已。再加之他现在一心修道,对荤食更是不怎么上口,所以平rì里的饮食多以素菜为主。他这么一带头,其他那些嫔妃自然也多食素,钱周二位太后上了年纪的老人,对荤腥更是远而拒之,如此一来,御膳房一年到头也进不了多少牛羊肉。今儿这个宴会所用荤腥也是宫中一年所用之和了。

网进大殿时,胡义就闻到了外面传来的油煎肉圆的香味,当时就嘴馋得不行,他尚且如此,其他人更是不住的咽着口水。每上来一道菜,人群中就响起一片兴奋的声音,老成些的自持身份还能表现淡定,那些低品的太监女官却已是掩不住的高兴之sè,滴溜溜的眼珠一刻不停转动着。始终没有离开面前的桌不是皇帝还没话,只怕这些人早己动筷。

宪宗高高坐在大殿上,见下面的太监女官们口水连连的样子,也不以为意,大过年的,图个开心嘛。

“菜上齐没有?”

“回皇上,几道主菜都已上齐,余下点心膳食也都备好,主菜吃完就可以上了。”

“那就让大家动筷吧,别这么干坐着,另外,联的御酒也搬几坛来,让他们尽情享用就是。”

“是,皇上,奴婢这就去吩咐。”

示意彭万山让众人动筷开吃后,宪宗便和万贵妃也品起面前的几道菜来。他桌上的几道菜和下面桌上的可是大大不同,虽说不上山珍海味,但也是常人难以一见的稀罕菜了。也就是每年的除夕盛宴上,宪宗才如此奢侈一回,平rì里他就跟个苦行僧一样,对这些是看也不看的。

宪宗话让大家吃了,殿中众人便也不客气起来,一时之间,人头鼎沸,热气冲天,直吃得大家是大汗淋漓,连呼痛快。有些人更是只顾埋头吃,与身边人是一句话也不说。噌噌的往碗里夹肉,好像个饿鬼投胎似的,那模样可与身上的袍服不配得很。不过也无人去说他,没办法。谁让自个可摊上个修道食素的皇帝呢。

胡义陪着汪直吃了几道菜后。肚子里便已撑满,停筷想歇息一下再吃。在殿下见宪宗津津有味的咀嚼那些菜式,不时还点头对万贵妃赞上几句,觉得很是好笑,说来宪宗这皇帝真的是太有意思了,花起银子来大手大脚,毫不心疼,手里就没个把门的。

前阵子还被李放省骗了一大笔金银出宫替他花销花销,要是他想追求个人生活幸福感,光那笔金银就可以让他暴户般吃上个几十年。可宪宗偏偏对个人饮食之类的口福不放在心上,表现得跟个老僧一样,恨不得顿顿清茶淡饭,不能不说信仰这东西真的是神奇之极。如果长生不老的代价就是牺牲生活幸福。那胡义自认就是打死自己,也不会要劳什子长生的。不过想到信仰这东西,胡义自然想到了继晓。

回京之后,胡义到牢里去看过继晓他们三人,在他离京的这段时间。继晓结合着胡义的那本宣传小册子。无师自通般完全掌握了传销的核心理念,与胡义的对答之间,甚至一点痕迹也没有的将胡义给绕了进去。差点拱手把伟大的大光明教教主之位让给了这假和尚。还好及刚汉应讨来,没着了继晓的道川惊醒过来,对继晓众等山

义已是不能简单的用了不起来形容他了。这家伙放在后世,铁定的世界五百强。o之一。

因为快过年了,胡义便没有安排继晓他们出京,而是抽调了一百名西厂校尉交给继晓,让他先行进行业务培,等年后再走兵部路线,给他们搞些合法身份派到瓦刺去,将来再逐步渗透到勒靶部,然后往更远的西方渗透,来一回光荣的东方十字军远征。

之所以先安排继晓他们到瓦刺部去,是因为现在的瓦刺已经没有了当年也先在时的风光和大漠一统的地位了。

也先放归明英宗后,当年仍旧来贡,忽喇喇还是三千多人,明廷盛陈大宴接待,同时也在席间幕后耀兵亮甲,给对方以心理威慑。当时处于幽禁状态的“太上皇”英宗,也派人以自己名义赐也先大笔赏物。景帝闻之不悦,便决定与瓦刺断绝关系,不再遣使回报。尚书王直等人相继进言,谏说如果断绝关系。也先会重新挑起边衅。景帝回言:“正是使来使往,才有摩擦生过节。昔rì瓦刺入寇前后,不都是礼尚往来吗。还不是照样开战。”

于是,景帝亲笔写敕书给也先:“先前使节往来,难免因小人言语短长而使双方生隙。联今不再遣使,太师也不必再请,以免rì后生事!”这样一来,瓦刺人再不能从明朝zhèng

fǔ方面得到好处。此后,也先数次犯边,但没有什么特别大规模的行动小劫小抢,sāo扰而已。

瓦刺对外无大战事,开始内讧。那个名义上的“可汗”脱脱不花之妻,是也先的姐姐,所以,也先就想让脱脱不花立自己亲外甥为太子,脱脱不花不答应。也先生气,本来以前他就恨脱脱不花与阿刺知院先于自己和明朝讲和,又怕这位汗爷rì后势大于己不利,就先下手为强,突然出击,杀掉了脱脱不花,把他的部众分给瓦刺诸酋长。

脱脱不花的弟弟阿噶巴尔济本来事先依附也先,想也先杀掉哥哥后立自己为汗,结果,哥哥月被杀,也先就找上门。阿噶巴尔济狂喜。以为是拥自己为可汗,但刚出帐门就被也先当头一刀砍死,其子哈尔固楚克想逃,也被抓住砍头。“可汗”兄弟子侄皆被弄死,也先便自立为可汗,以其次子为“太师”自称大元田盛大可汗,改元“添元田盛”即“天圣”之意。明廷当然不会称他为“天圣”可汗。回报书中只称他为“瓦刺可汗”也先当了可汗后感觉特别好,常常强迫蒙古诸部徙迁,rì益骄横,荒于酒sè。

自元顺帝逃出大都以来,蒙古虽然一直处于内乱之中,但蒙古大汗向来是由“黄金家族”后裔继承。正基于此,瓦刺部的也先势如中天之时,仍旧推脱脱不花为“幌子”可汗,这样才能以理服众,挟可汗而令诸部。如今,他自立为可汗,以非“黄金家族”成员身份登汗位,又依汉法建“年号”自然引起蒙古诸部的公愤。于是,与也先一直鼎足而立的蒙古头领阿刺知院率先难。进攻也先。不可一世的也先。外战内行,内战却是大外行,加之内部离心离德,一战即溃,本人也在混战中被乱刀砍死,死得非常不堪。然而阿刺知院没高兴多久,他自己又被鞋鞋部的索来杀掉。

从此以后,瓦刺部群龙无,东蒙古诸部即鞋靶死灰复燃,登上草原大舞台开始唱主角。索来杀阿刺知院后,立王子马可古儿吉思为可汗。另一位勒靶领毛里孩也不示弱,立脱脱不花的幼子脱古思为可汗即摩伦汗。这两部在向明朝进贡的同时,也相互在宁夏与兀良哈一带相互攻杀。明廷乐得其成。封索来为“太师准王”与也先一样,称他拥立的马可古几吉思为“迤北可汗”

成化年间,索来数次来明朝入贡,趁送骏马招皮之机,大打秋风。获赐甚多。与也先一样,索来与马可古儿吉思相处一久生出矛盾。便杀掉后者,自立为汗。如此,自然失道寡助,毛里孩乘机攻击索来。杀掉了这位汗位未坐稳的老乡亲。毛里孩杀索来后,一时称尊,这位毛里孩在胡义后世所看到的史料中称之为小王子”也就是那介,与正德打了几年的蒙古大汗。

教靶的强盛胡义现在没法去搞他们,但分裂的瓦刺却是渗透的最好目标,大凡政权分裂的部落,他们的信仰就会出现危机,这个时候,一种新牛的宗教信仰很容易得到那些迷途羔羊的认可,而且瓦刺与朵颜三卫一样,与大明边境接壤,也最方便两边互通消息。所以胡义安排继晓他们出关之后的第一站便是已经四分五裂的瓦刺诸部。

停电到四点,真是无语。凹口甩姗旬书晒齐伞

第二百章 太子出宫

…继晓到底能把大米明教在塞外蒙古传成什么样子,明也没有底,说来一切都只是脑中美好的构想而已,具体结果还要看当事人自身的努力才行。但胡义相信以继晓的天份,做这种刺情应该不会让人失望。

因为走神想到传教的事,胡义对身边人说了什么也没听清楚,待他从遐想中回过神来时,就见汪直正盯着吴尚服看,而吴尚服的脸就跟咋。红苹果一样,眼神还躲躲闪闪的,好像情寅初开的少女般,着实让人怜爱。

咦?进展这么快,汪直这个太监泡妞也这么厉害的?胡义以为汪直展开了爱情攻势,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他,问一直闷头吃菜的阿郑道:“他们俩这是干嘛?”

“的”

再郑把嘴里的菜咽下之后,才开口道:“汪公公求咱们吴尚服教他学琴呢。”

学琴?胡义怔了一下:汪直学琴?随即就要失声笑出来,因为这事太有趣了,一个准军国主义太监汪直,竟然为了打一个女官对食的主意,而放下身段去跟人家学琴,实在是不着调得很。

“汪公公实在太看得起我了。我的琴艺与乐坊的乐师们比起来,可是汗颜得很,实是不好意思教授汪公公的。”

吴尚服含差般的半低着头,语气却是坚定得很,她实在不愿答应汪直,一来自己琴艺的确一般,二来也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若是应了汪直,恐有不便。

汪直见她这样,忙道:“哎,无妨,吴尚服的琴艺肯定比咱家好多了,想咱家这次南下回来,心中老是愁闷得很,想到那些死去将士,这心就痛得很。听人家说。弹琴作画可以消散心中烦闷,汪直是大老粗,对这些也不懂,难得吴尚服jīng于此道,还请尚服千万不要拒绝汪某。”

见汪直语气诚挚,吴尚服不知该不该应他,迟疑半天,才开口道:“恐不太合适吧,宫中闲言碎语的,要是我教汪公公怕会惹人家笑话。再者我们万寿宫的人一向禀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不与外宫多作接触,若是我答应教你弹琴,rì后自然要经常出宫,怕太后老人家有所责怪。”话音网落。胡义就凑上来说道:“这一点吴尚服就多虑了,以汪公公的地位,这宫中上下谁敢嚼他的舌根子?就算有了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背后说道二位,咱家第一个不放过他!至于钱太后那边,吴尚服更是可以放心,咱家可以请贵妃娘娘与钱太后说一下,想太后她老人家也不会对你有所不满。”

胡义是想成汪直之好的,见吴尚服老是犹豫着不肯答应,便想帮他一下。正要再接着说点有利于汪直的话,宪宗的内侍蔡伦却从人群中穿过来,走到他面前道:“胡公公,皇上和贵妃娘娘要见你。”

“蔡公公,皇上找我何事?”

胡义朝殿上看了一眼,见宪宗和万贵妃在那小声说着什么,王皇后也在其中,而九儿却好像受了什么斥般在那低着头。

蔡伦瞅了瞅汪直和吴尚服,对胡义低声道:“为太子的事。”

“嗯。”

胡义心中一凛,不会大过年的万贵妃就不让人消停吧,转身对汪直他们道:“皇上和娘娘找我,咱家先过去一趟。你们先聊。”

“你去吧。”

汪直闻言点头,示意胡义过去,不必管他们。胡义忙挪开凳子

随蔡伦往大殿上面走去。

“皇上,胡义胡公公来了。”蔡伦通传完后,闪身退到一边,眼帘垂得低低的。

小的见过皇上,不知皇上宣小的有何事?”

胡义有些忐忑不安的站在那,偷眼见九儿也正盯着自己,还微微朝自己摇头,不由头大:九儿不会是又说错什么话了吧?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想自己回来之后又对九儿说了哪些大逆不道的话,好在宪宗问之前,先想好说辞。

“哼!”

宪宗冷眼扫了一下胡义,沉声道:“你回京后,联一直没怎么过问你,但不代表联对你的所作所为就不知道了。联问你,你可有将太子偷带出宫,到民间游玩的想法?”

“这,”

胡义心中叫苦,回京后,他因为无事可干,便陪着九儿上了几天学堂,见九儿每天生活都比较单调,便想把他带出宫,到民间见识一下。因为要让九儿成为一个好皇帝,先得让他知道民间百姓的生活。不过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后来因为与董其江合股的茶铺开张,就忙得忘了这一茬。哪知凶允上儿与棠宗说话时天意露出要出宫看看的想法。川!下,就觉不对劲,太子生于宫中,长于宫中,若是没外人教唆,他如何会有出宫的念头。两句话一套,就把胡义给套了出来。

“说话啊,有还是没有?”

宪宗见胡义吱唔两声没有下文,脸sè就有些难看了。长生不老和后继有人是宪宗这辈子最大的心病,难得老天爷这么照顾他,派来李孜省李天师给他炼成了“长生不老丹。”又降下了一个皇子给他承继江山。拍妃她们肚子里是男是女还未可知,所以宪宗现在的心思还全在九儿身上,这也是万贵妃不敢明目张胆加害九儿的原因。她也怕这么做了,宪宗会跟她翻脸,只能是不断的在宪宗面前吹些九儿的忱边风,以待将来。

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胡义却想着把他偷带出宫,宪宗不能不觉得火大,脸sè青得吓人。王皇后从来没见过胡义,但知道他是万贵妃身边得宠的小太监,见宪宗生怒,便淡淡的说道:“为奴婢者,起了私拐少主之心,在民间也是要送交官府问罪的,在宫里,更是不能予以姑息

一听这话,胡义冷汗出了一身,大殿内虽暖和得很,也只觉如堕冰窖,王皇后这话可真是杀人不见血啊,轻描淡写的就要把自己给治了。不过人家是名义上的正宫皇后,说一说也是合情合理,谁也不能拿她怎么着。就算万贵妃觉得她有打狗的嫌疑,也不好在宪宗面前当面作什么,更何况现在宪宗正在怒头上。见气氛不对,宴会上喧嚣的声音也慢慢淡了,众人盯着胡义。有不以为然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当然也有为他担心的。

万贵妃到底是万贵妃,她在整治别人手下时从不留情,对于自己的人却是护得很。在听九儿说胡义想带他出宫时,便第一意识想到胡义是在完成她所托付的任

将太子带坏。不过私带太子出宫这想法也是太胆大了,万贵妃在心慰胡义的忠心时,也在想着如何为胡义开脱,毕竟私带太子出宫可是大罪,就是想想也不行。

听王皇后这么说,她暗自冷笑一声,心道这女人果然不如外表那般,逮着机会就想要我好看啊。总有一天,让你去西宫陪你的前任去。

眉头一动,万贵妃并没有马上开口为胡义分解什么,只是拉过有些惶恐的九儿,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胡义有没有说带你出宫要做什么?。

九儿也知道现在情形对胡义很不利,从父皇让人把胡义叫来的语气上,他就知道自己给哥哥惹麻烦了。对万贵妃她是心中十八个恨,不过却还是老实的凑了过去,乖巧的说道:“胡义说儿臣是大明储君,不能长呆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要多见识民间风情,知晓百姓疾苦,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这才要带儿臣出宫的。不过他并没有带儿臣出去,所以父皇你也不要怪罪于他。要怪就怪儿臣自己吧,儿臣自己也想出去看看。学堂上听学士们讲课,说道世间时,儿臣向往得很

“皇上听到了吗?”

万贵妃轻抚一下九儿的额头,朝宪宗道:“依太子的话,胡义可不是如那些弄臣般要带太子出宫野玩,而是抱着大抱负所去,这等心思皇上可不能治人家罪的。”

“爱妃”。

宪宗见万贵妃为胡义说话,急道:“太子这么若是被他带出宫去,有个什么意外可如何得了”。

万贵妃摇头道:“胡义虽但办事能力却是众所周知的,不说西厂整办的如何,单这次出京搞军,也能配合汪直立下大功,可见其胆大心细。他既想带太子到民间去看一看,必有万全之策,如何会有意外……顿了一下,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宪宗

感触道:“皇上如太子这般小小时,臣妾也是经常抱着你站在围墙下面的石头上朝外看的,那时皇上又何曾不是哭着闹着要出去玩耍的吗?后来还是臣妾托人买来粮葫芦才哄得你不闹的。”

当着这么人面,被万贵妃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宪宗不由老脸一红,脸sè也不再那么难看,稍稍缓了一些。

万贵妃见状,接着道:“难道皇上现如今也想把自己的儿子困在这深宫大院中吗?照臣妾看,不妨就让胡义带太子出去看看,多加人手保护也就是了

第二百零一章 司礼掌印人选

”妃的话好像触动了实宗的心底深处,他沉吟片刻队将目光shè到胡义身上,沉声问道:“胡义,联问你,若是太子随你出宫之后,留恋民间热闹而不思学业,你如何对联交待?”宪宗的语气虽然平和,但胡义听上去却感到一股寒意,带九儿出宫看看只是他当时的临时起兴的念头,过后就差不多忘了此事,若不是九儿失语。这事民将随时间慢慢淡化掉。现在万贵妃却将之升级成为大事对待,倒是让他始料未及。听宪宗的语气,要是九儿跟着自己出宫之后,某天学业突然不行,被学士们告到宪宗那,那板子就得落到自己屁股上了。

本来偷偷摸摸的,你们非要搞得如此郑重,大违我的本意啊。罢了,反正这事也不算坏事,至少对九儿的成长有帮助。胡义打定主意,暗暗吸了口气,迎着宪宗的目光镇定自若说道:“启禀皇上,太子天资聪明,学业功课十分上心,这一点众位学士皆可以明证。小的之所以想太子出宫看看,也是想让他在学习之余,多了解些民间疾苦,多看些世间百态。以便他rì为君之时,能够和皇上一样从善若流,清政理明。以为盛世之君。”

宪宗闻言脸上稍鼻。特别是听到胡义最后奉承话,大为高兴。笑道:“如此,联就准你在太子周休之时,带他出宫走走。”

他却没注意到胡义根本就没正面回答过他的问题。王皇后见宪宗就这么认了这件事。心下生恼,却也无可奈何,只好端起面前的果饮狠饮了一口,然后继续面不改sè的端坐在那里。保持着她名义皇后的仪态。“好了,这事就这么办吧。你们也都不要拘着了,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万贵妃见宪宗同意胡义带太子出宫,心下暗喜。对王皇后冷眼瞧了一下便不去理她。回见殿下众太监宫女都盯着这边,大殿中僵硬得很,便让他们各归各位,宴会还没结束呢,这般气氛如何能行。

胡义成功避过宪宗的问责,众人有不甘心的,有暗骂的,也有大松一口气的。见贵妃娘娘话了,忙坐回自己的位子吃喝起来,刚才幸灾乐祸的那些个人,此时又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对正在回自己座位的胡义不停打招呼。眉目间说不出的和蔼可亲。

回到席上,胡义也没了继续吃喝的兴致,但别人却是兴致勃勃,魅畴交错之际,宴会更热闹了。那边汪直还在和吴尚服说些悄悄话,也不知道他的拜师成功没有。

“想不到胡公公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想法,当真是看不出来。”

阿郑已经吃得很饱了,胡义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模样还算漂亮的女孩子如此能吃的,听她这么说。微微一笑,道:“让主子往好的方向走,是咱们这些下人的本份而已。”

“嗯。”

阿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却见不远处东厂的桌子上,

尚铭借着微微酒意站身举杯说道:“皇上。贵妃娘娘,除夕年夜,与君同乐,chūn节对联,本是人间佳事,奴婢偶得一联想在此说出,看咱们内庭之中有无能人对得上的。”

宪宗还没说话,一向与尚铭交好的尚宝监掌印**就迫不及待说道:“好,尚公公请说你的上联!”

宪宗对**的抢话之举也不在意,颌点头,表示赞同**的意思,对身边的万贵妃笑道:“往年除夕,大家只是吃喝了事,今年不想尚铭却有此一举,倒真让联有些兴趣了,不知他这上联是什么。”

万贵妃也笑道:“明年是大比之年,眼下京中聚集着各省来的举人们,文章之气遍布京城,尚铭怕也是受了举人感染,想学人家一般舞文弄墨了。”

宪宗打趣道:“看来联也得在内庭之中举一次大比,选出状元太监来了。”

“时呵,皇上真会说笑。

万贵妃娇笑一声,朝尚铭那里着去。

这个上联可是尚铭请了几个家乡进京的举子,集众人之力才想出的,就是想在今晚大出风彩,力压群宦,夺个头彩。这一段时间。他强烈感受到了身边的一些变化,往常对他毕恭毕敬的手下突然敢开始质疑他的命令了,那些外派各省的东厂番子们也好像是受到什么指示,对自己的孝敬也不如从前。再联想到宪宗开办西厂。突然过问东厂规模等举动,尚铭担心这是宪宗拿掉自己…品六而且亲家锦衣卫指挥使朱殿的rì子炮不好讨,丫吼弟弟万通出任同知以后,朱骤的rì子一天比一天难过,很多事情现在都要万通点头才能办理,他这个区区的六品同知隐隐有取代朱骤的迹象。为了彼此安全。他已经很少和朱旗碰头。再加上那件事做得不地道,尚铭每次进宫都提心吊胆,生怕等待自己的是上直二十二卫的侍卫和宪宗冰冷的圣旨。

为了应对这种不利的局面,尚铭绞尽脑汗,除了收拢东厂,不让他们横行霸道之外,还有计。的裁撤人马,指示朝中党羽们在各种场合为东厂叫好。这次除夕宴会也是尚铭向宪宗表现的最佳机会。他必须要利用好,否则。他很难再见到宪宗。

尚铭这个上联显然难度极大,殿上一时之间悄然无声,个个安静思考。这些人都想在宪宗和众人面前出一次彩。只是没有真才实学。想学那些士人们一般风sāo应对,是绝无可能的。

坦白来讲,胡义对尚铭也没什么恶感。对这个有原则的强盗还是很有喜感的,况且自己还收了人家两万两银子,更是没理由也没有必要背后捅他的刀子。对于这位即将要倒台的东厂督公。胡义只能用同情两字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当然同情之后,如何分他东厂的羹也是胡义必须要考虑的一个现实问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东厂那么多现成资源摆在那,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落到陈淮手里,自己干流口水不成。

对于尚铭别出心裁的搞出对联这种老套模式出来,胡义一时摸不透他的用心。他只能说,这上联是有点难度。一时之间也难以对上。不过要说无法应对,倒也是太小瞧胡义了。毕竟在大学时,整天没事上网聊天,什么对联没有见过。chūn节晚会更是经常有,那些无聊的主持人每年都会说上一大堆或好或坏的对联,就是随便百度一下,都可以见到不少经典绝对,尚铭这上联要想对,也没什么难度。

虽然说知道怎么应对,不过胡义也不打算出这个风头,李大嘴不是经常很低调的将“县太爷是我二舅姥爷”挂在嘴上嘛,低调些总不会是坏事,后世网上流还有“扮猪吃虎”一说呢。自己刚刚现了一下,这次就不要再现了。以免惹人不快。

看着尚铭在那环顾众人。胡义微微一笑。保持沉默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兴致勃勃的看着众人苦苦寻思尚铭下联的样子。坐在殿上的宪宗也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不时侧脸问万贵妃。万贵妃却是始终摇头。不见点头号,可见对这联有点难度。借着这次机会,胡义仔细打量起宴会上的诸人来,神态各异小不过jīng神面貌不错,笑逐颜开。看得出他们对宪宗于除夕夜的设宴感到很满意。也可以从侧面看出宪宗安抚人心的这一套还是蛮管用的。这种宴会有点类似后世企业在年终时举行的年会,在酒店里摆上十几数十桌,然后好吃好喝的上来十几道菜,完了一边吃一边安排个文艺节目小运气大抽奖什么的,总共也花不了多少钱,却能让员工们开开心心的,何乐而不为呢7

胡义特别注意了下陈淮,现在宫内风传他最有机会出任司礼掌印之职。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只会去接尚铭的东厂督公一职,而不是一夜暴富成了太监老大,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回京后这一段时间,他也将有可能出任司礼掌印的人选从脑中过了一遍。现有可能的只会是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干爹王继来,另一个则是样貌极其yīn沉的老太监贾谊。不为别的,只为这两人都是历经三朝。资历特别老。不过宪宗的xìng格谁也摸不透,说不定他还能将远在凤阳的怀恩召回来也说不定。科学已经证明,经常服用重金属的人,心xìng绝非常人可以度之的。你要是认为宪宗会按部就班提拔太监干部。那就有可能会错得很离谱。

梁芳那老小子现在还被关在西厂大牢中。胡义也没去见他,自上次在万贵妃面前提过他一次后。万贵妃就好像忘记这个无辜的好奴婢一般,从来没有在胡义面前流露过让梁芳回来的意思。见她这样,胡义便打消了扶梁芳上台的念头。这人太坏,光靠假药是哄不了他多久的。由得他在牢里自生自灭好了。

第二百零二章 重赏

二淮正襟坐在那甲,对尚铭所出的下联丝毫不在意。目丫泄沉刃周,不知道在看什么。当胡义望着他时,好像有感应一般,讯看向胡义的方向,不过看到的却是胡义正盯着尚铭看,好像从没有注意过这边一样。

胡义用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陈淮,见他把脸扭回去。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暗道:这老太监的jǐng惕xìng真高,不愧将来也是搞特务的。

不敢再去看陈准,夹了块羊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羊肉是白烧的,不如后世那种大料红烧。吃起来有股腹味,但这种味道也正是羊肉独特之处,吃起来也是别有风味。至少比那种混了猫肉,鸭子肉、老鼠肉的烤羊肉串吃起来要正宗得多,而且还是原生态的,正宗的蒙古草原羊。

正享受羊肉的美味时,却听到身旁的汪直说道:“胡公公是我们内庭的神童,在内书堂学习时就被学士们夸赞,当初商阁老在时也曾是夸赞过你,以公公之才,这下联怕早已经想好了吧?若是想好下联,不妨告诉尚公公下联,免得他老是在我们脸上看来看去,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一听汪直这么说,吴尚服和阿郑也来了兴趣,胡义神童之名她们都是知晓的,但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阿郑指着尚铭道:

“对啊,胡公公,你快把他的上联对出来

阿郑常年呆在万寿宫,并不认识尚铭。但吴尚服却是认识的。闻言轻敲了一下阿郑的头道:“什么他的,那是东厂的尚公公。”然后对胡义道:“早闻胡公公素有才学小曾在殿中应对过三元相公和万阁老,今rì正好有此机会,胡公公不如再显神童之威,应了尚公公的联子吧。”

胡义扭头朝他们露齿笑了一下,拉过汪直的身子到一边低声道:“皇上和贵妃娘娘都看着,大哥要不要出个风头的,也好在佳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古以来,美求爱才子。要是大哥能表现一把,怕吴尚服心中对大哥就要改观不少了

汪直见胡义打趣自己,不以为意,也低声道:“我有无那个本事,贤弟难道不知道吗?”

在无人场合,就如九儿叫胡义为哥哥一样,汪直私下也唤胡义为贤弟,胡义则称他为大哥。这是一种真诚而又互相利用的称呼,

真诚是双方共同经历了一场血战,战场之上的救命之恩让二人关系亲密,利用则是他们都想与对方搞好关系,以便有个助力。二人一介。是提督西厂太监。司设监的掌印;另一个则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提督腾骡四卫的实权太监,而且同是万贵妃门下,合则两利的道理二人还是知道的。

胡义偷偷瞧了一眼吴尚服。见她正好奇的看着二人,便朝她轻笑一声,扭头压低声音道:小弟早已想好下联,大哥若是有心小弟便助你一臂之力,好讨得佳人欢心

汪直一听胡义已经想好下联。忙道:“噢,贤弟快说,若大哥真能得了吴尚服之心,他rì必好好重谢贤弟。”

“唉,什么谢不谢的。你我兄弟之间谈这些不是伤感情嘛。”

胡义嘿嘿笑道:“大哥听好了,我这下联就是:明白以后,霞与夕阳向晚红

“明白以后?大哥没明白啊

听汪直这么说,胡义噎了一下,为他解释道:“尚公公的上联是醒醉之间,花同逝水随chūn去小我的下联是:明白以后。霞与夕阳向晚红,这明白以后对应的是他的醒醉之间,可不是要大哥明白什么

听完胡义的解释,汪直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大哥明白了。”

胡义不放心的问道:“大哥真的明白了?”

汪直一脸自信:“放心,要是连这一句对子都记不住,大哥就白在宫里混那么多年了

见汪直很肯定的样子,胡义也不再问,把身子探回桌边,朝一脸奇怪的吴尚服和阿郑道:“其实论起对联之道,汪公公比咱家更为jīng熟,他早已想好下联是什么。刚才他把我拉过去,是想让我来说这下联,他自己不愿出面。说来也是汪公公为人太低调。不好出这等风头的原因。”

吴尚服听胡义说汪直已经想好下联,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他道:“汪公公真的想好下联是什么了?”

汪直看了一眼胡义,装作为难道:“下联我已对好,但却不想出来应对尚公的,免得被殿中众人认为汪某好出风头。你也知道,在宫中,咱们身为下人的做什么都容易被他人背后指点,就好比方才我求尚服教我学琴,尚服也怕被人背后乱说一般吴尚服闻言顿了一下,她直到现在也没答应汪直学琴的要求。被汪直这般说,倒有些过意不去。

阿郑不以为然道:“这算什么出风头啊。有能者为之,你能对出来那是你自己的本事,大家只有钦佩你,绝不会有其他想法的。漂坏是快对吧,免得别人也想好了下联,到时就落”了。”

想到别人可能先对,那自己再对就是落了下风,汪直恨不得马上站起来应对,面上却还是十分为难的样子,胡义见状,劝道:“汪公公若是有了下联,就说出来吧,吴尚服和我可都想听听公公的下联呢

“那好吧,汪某就献丑一回吧

汪直拿起酒杯饮了一口。才起身而立。的还在四处看的尚铭抱拳道:“尚公公,汪直不才,已想好如何对你的上联了。”

“噢?。

尚铭见汪直出来应对,有些意外,这人的出身他太清楚不过,童年时不过是反瑶后代,进宫后又没进过内书堂。从昭德殿打杂干起,只因运气好的吓人,和胡义一样小小年纪就被万贵妃看中,十四岁派他出宫专门侦听外朝反对万贵妃官员的消息,自此青云直上,十八岁出掌御马监掌印之职,现在又晋了司礼随堂,看样子也快晋司礼秉笔了,论地位,也只比自己稍稍低上那么一点而已。

要说汪直会武。尚铭这个东厂特务头子一点不奇怪,可是汪直站出来说能对他的下联,就让尚铭很是惊讶了。不过惊讶归惊讶,尚铭出这上联可不是希望无人能对上,他只是要众人苦思冥想之后才对得出他的上联。不然如何显示自己文采诽然,在宪宗面前大大出回风头呢。他可不是那些酸儒,指望上联一出,天下无敌,世上无人能对的好。这种一派和气的宴会,孤悬个上联无人能对未免也太让人扫兴,与宪宗的本意可是大相违和的。其实下联那帮举子早已经对好,如果实在没人能对上,尚铭自己也会说出下联来的。但有人能对上就更好不过了。

尚铭一边惊讶的打量汪直,一边笑着对他道:“汪公公既然想好下联,不妨说说着,大家都听在耳里,工整不工整一听便知。”这言外之意是怕汪直随便凑句来瞎对。

汪直也不介意尚铭的言外之意,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又冲众人点头示意,接着对殿上的宪宗和万贵妃扬声说道:“皇上,贵妃娘娘。汪直要对尚公公的上联了,工整与否还请皇上和娘娘定夺。”

这家伙也太能顺墙往上爬了,胡义见汪直如此作势,暗自好笑,却作出一幅很有兴趣的样子在那竖耳倾听。

万贵妃对汪直的宠信不亚于对胡义的宠信,见他要对下联,顿时喜出望外。笑道:“你快说下联吧,我和皇上都听着呢,是好是坏会给你个公正的评价的

“是啊,汪直。你就说说你的下联吧。”

宪宗也点头附和万贵妃,他对汪直也是比较宠信的。在没有胡义的历史上,西厂提督一职本就是宪宗任命给汪直的,其后宠信冠绝内庭之,外朝数次激烈的反弹汪直,都被宪宗给压了下去,可见在他心中。汪直的地位如何。

“父皇,儿臣也很想知道他的下联是什么?”

九儿进学时,学士们也教过他对联之道,平时也与学士们作过简单的对子。刚才也用心想过尚铭的上联,可是却是想不出如何应对。见汪直站出来要对下联,好奇之余也觉有意思得很。“那小的就对了!”

汪直见宪宗和万贵妃都在等着听下联。不敢卖什么关子,将脸扭向尚铭,大声道:“尚公公听好了,我的下联是:明白以后,霞与夕阳向晚红

“明白以后,霞与夕阳向晚红”

尚铭听完一愣,自言自语了一句,脸上马上露出一丝喜sè,他可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太监,还是有些文字功底的。一听之下,就觉汪直的下联对得还算工整。

殿中众人听了之后,也恍然大悟般,原来下联可以如此对。宪宗和万贵妃也不住点头,齐声赞道:“这下联对得不错。

万贵妃见宪宗高兴,便道:“难得汪直能对出下联,皇上就不赏点什么给他,大过年的,也好让人家尽个兴嘛。”

“啊,对,对

宪宗听完忙道:“不错,爱妃所言甚是,联就赏汪直黄金百两好了。多谢皇上赏赐!”

汪直没想到对个下联能有如此厚赏,狂喜之余不由对胡义更是感激。

宪宗又看了一眼尚铭,道:“联也赏你百两黄金,光赏下联不赏上联,说不过去嘛

“谢皇上”。

尚铭心中的欣喜比汪直更甚。他高兴得不是被宪宗赏了百两金子,而是自己的做法得到了宪宗的认可。激动之余。一屁股坐了下去,却是摔到了地上,原来他已不知不觉朝前迈了两步,凳子还在后头。宪宗见他这样,哈哈大笑起来,殿中众人也觉好笑,纷纷笑了起来。

第二百零三章 抢粮(上)

二尔雅。释天》中说!“年者,禾熟!名,每岁一熟,;为名。”把“年”当作收获的象征。另有一说,认为“年”字按古人的写法,是个象形字,有头有尾。四脚伸开,象一个大壁虎,是种可怕的不祥之兽,一岁之中,若没有遇见它,便平平安安地度过了,于是大家聚在一起烧些好东西吃一顿。这种庆祝的活动叫“过年”。

后世时每逢过年,胡义就有非常多的过年方式,花样也很丰富,但却好像没有那么原汁原味的年味小所以对于他来到明朝后的第一个chūn节,胡义在喜庆的同时也很好奇古人是如何过年。

天还未亮时,他就带着哑巴,童吉帆还有韦琰等番子早早离了西厂,往西华门外的市集走去。沿途除了一直炸个不停的爆竹声,就是不断传入耳中的“恭喜财大吉大利。之类的喜庆话了。

早起的人们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穿着最漂亮的衣服。打扮得整整齐齐。夫人手里擒着包好的礼物小孩子们则拿着各式小吃开始走亲访友,相互拜年。

一些人家的屋门上、墙壁上、门据上都贴上了大大小小的“福”字。有的人干脆将“福。字倒过来贴,表示。幸福已到福气已到还有将”福”字jīng描细做成各种图案的。图案有寿星、寿桃、鲤鱼跳龙门、五谷丰登、龙凤呈祥等。门上的年画也好看得很,诸如《福禄寿三星图》、《天官赐福》、《五谷丰登》、《六畜兴旺》、《迎chūn接福》等。总体上胡义看到的景象和后世差不多,除了一些物品因为时代展的关系有所进步变化外,大体上还是差不多的。

看来中国人把过东这个传统保持得还不错,比其他东西要强多了,胡义如此想到。一路看过来。眼睛都有些花了。腿也有些迈不动,为了更加贴切的感受一下过年的气氛,他没有骑马出来。

不过虽然累,但胡义却开心得很。转了几圈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找个摊子吃了一碗水饺后。便带着一帮手下往万安府而去。

今天是大年初一,普通百姓相互走亲访友,在朝为官的也是要往上司家中拜年的。

万安是外官,胡义是内官,按理他倒不必去给万安拜年,但因万安挂着老师的名义,胡义身为弟子的无论如何也得去拜年的。至于宫内宪宗和万贵妃那边倒不必过去拜年了,因为从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五。皇帝不见任何人,这几天只与老婆孩子,还有长辈呆在一起,天大的事也不必理会。如此规矩也是千年传承下来的。想来是某位皇帝想在这几天抛开一切烦心的事情自在一回才想出来,结果被后人当成宝刮传了下来吧。

走了不到半叮时辰,一行人终于到了万安府,远远的就瞧见府门外排了一长溜的马车,红袍的青袍的。大大小小的官员早已挤满了胡同口。因胡义和一帮手下穿着便服,所以那些官员并没有认出他,只瞧了他们一眼,只道是万府哪家的亲戚孩子过来拜年。胡义也没刻意要和这些官员们寒喧,把头低着从人群中穿过后,径直来到了门房。

门房值守的门人上次见过胡义,当时差点因为势利眼而得罪胡义,见他来了,忙前头带路,毕恭毕敬的带胡义去见万安。胡义让哑巴他们把礼物交给门房后,就留在门房等候自己回来。万府里也很热闹,早到的官员们正三五成群的坐在万府临时设置的椅子上品着热茶,相互之间说些有趣的事。从官服上看。这些人大多是些三四品的官员。且以文人主。也没什么胡义认识的人。有细心的官员注意到了被门房领着进去的胡义,但一时也没认出是谁。与外面的官员一样,也当胡义是万府亲戚,瞅了一眼后便继续与当面的官员交谈。

万安平时接待访客的地点就是他的书房。胡义曾在那里泡过两个钟头,听万安说了一通茶道,并不觉得陌生。跟在门人后面过两个院子后,就到了万安的书房外,门人刚要进去通报,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听语气像是在争吵什么。胡义忙伸手拉住那门人,示意他现在不要通传。门人也听出里面气氛不对,点头表示同意……阁老,不是下官大过年的非要搅您老的兴致,实是若再筹不到粮食,下官这官也实在是当不下去了,不如辞了回乡归老,也省在在部里天天天干着急

“军粮筹措是你们户部的事情,周大人身为户部尚书,这事应该你自己想办法去解决才是,怎的人且丁跪来找阁老说这事具体情形你又不是不知诲

午如果能碰,阁老早就碰了,何以等到现在。

“是啊,冉大人,今rì众位大人高高兴兴的过来给阁老拜年,你却提这一出,不是成心让大家过不安心吗。”

“可是再筹不到粮食,只怕局面会大坏啊!”

“哎,这话过了,年前汪直领着腾暖四卫网刚在永州城外重创流具,抚宁侯又领着京营前出百里小把战线稳在了商丘一线,现在流民的河南军东奔西蹿,也蹦达不了几天,何以局面会大坏呢

“秦大人。我说的不是河南的贼军,我说的是陕西的李原,他领着的可是贼军主力!各位都知道西安城已经被围了数月,潢关也可危。兵部收到告急的文书怕跟雪片一样吧,哪本上面不是催着要兵要粮。派援兵是兵部的事,这我管不着,可这粮食却是我户部的事,现在没粮食运去陕西,将士吃不饱肚子,如何打仗?项忠就是再有治军之能,怕也无法平定李原吧?渣关若失。后果如何。我不说各位也应该知道。其实京营那边已是连着数月没有运粮过去,永州如何守住的,我想各位心中也不会不清楚。”

屋内沉寂了一会,那个林大人有些底气不足的道:“局面再如何危急,周大人总不该大年初一就把这些烦心事微到阁老府吧。”

那周大人道:“林大人,筹措军粮是户部的职责,可是眼下户部筹不到粮食,难道我凭空能变出粮食来不成。阁老年前就答应过我,说年底定有大笔粮食转运前线,可年已经过了,这粮食还是一粒未见。这可让我如何跟前方将士交待,如何跟皇上交待!”

“如何交待是你的事,阁老虽是辅。但分工有司,你户部筹不到军粮,这责任就应该由你户部来背,你找阁老又能怎样?”

“林大人,话可不是这样讲。我等同在朝堂为官,若贼军打进京城,难道林大人就可以独善其身不成!”

一听这话,那林大人急了:“周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时屋内传来万安的声音:“好了,都给我少说几句!”

“是,阁老

万安身为辅又是主人,他话了,周林二位也不敢再说什么。屋内又安静了下来。胡义在外面听到现在,大致也明白屋内为什么争吵了。那周大人看来就是户部尚书周经,想是因为前线军粮的事大年初一跑万安家中来诉苦来了。而屋内其他的官员认为他这样做,有些不合规矩或者说是扫了众人兴。因而两方争吵了起来。见屋内没人说话,胡义便对那门人道:“进去帮我通传一下吧

那门人见胡义要进去,忙上前几步,轻声叫道:“老爷,西厂胡公公来!”。噢,胡义来了,进来吧

屋内传来万安的声音,胡义忙上前推开屋门走了进去,进屋之后一看,屋内竟然坐了七八位官员“其中还有三个胡义的相识,东阁学士范成和天顺时的状元,翰林学士汪朝宗,另外一个则是刑部尚书白昂,白昂一见胡义进来,脸就别了过去,看得出他对胡义十分的不满意。

“学生见过老师。给老师拜年了!

胡义俯身下去,鞠了一躬,然后恭敬的站在那里。

万安指着一张空椅对胡义道:“你先坐吧,正好也听听,这事怕还是要着落在你身上才行。”

着落在我身上?胡义怔了一下,马上明白万安是要旧事重提,要自己去抢大户去了。想到周经所言陕西局面,胡义心中叹了口气,默默转身往那椅子上坐去。

屋内众人知道胡义的身份,倒没觉得一个卜太监坐在一屋子朝廷重臣旁边有什么别扭。范成和汪朝宗还对胡义抱以友好的微笑。

万安待胡义坐下后,才指着一胖胖的官员对胡义道:“这位是户部尚书周经周大人。然后又依次向胡义介绍另外几人,分别是右副都御史林裕,工部尚书张升,刑部右侍郎叶湛。礼部左侍郎王恕。还有那三个胡义的相识,胡义对这几些人的名字都不怎么感冒,微笑着一一点头示意。

介绍这些官员之后,万安才道:“周大人今天来的目的一是给我拜年,二则是找老夫要粮食来了

胡义点点头,没有接话,等万安继续说下文。,如yù知后事如何,请登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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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抢粮(中)

年前我是答应讨周大人,说会准备两万石粮食纭到陕凹不,可是”万安有些无奈的瞥了一眼周经,接着道:“谁料定义侯他们又突然变卦,我虽为辅,却也不能奈他们如何,所以这事就耽误下来。原想年后从九边调拨一些过来解燃眉之急,可是兵部齐大人却说,今年塞外遭了雪灾,开chūn之后,教靶说不定会犯境,因而九边的军粮也不能动。唉,老夫这两个月为粮食的事算是焦心竭虑,却是毫无办法可想,这辅当得真是愧时皇上啊。”

万安说话这话,神情为之一顿,看上去很是灰心的样子。林裕见状,忙安慰道:“阁老千万不可泄气,朝庭可一rì离不开阁老,前方军粮之食我们再作商议就是,大家一起想想办法,总会找到解决之道的。

白昂也道:“对,大家一起想办法,活人总不会被尿憋死,诸位大人都想想,看有何办法能尽快筹措到粮食的。”

听他一说,屋中几个官员纷纷点头,开始寻思如何搞到粮食。胡义对这些不太清楚,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便坐在那里看着众人。不大一会,叶湛忽然开口道:“漕运不通,不如让江南把粮食装上海船,由海路运抵天津,再转运到前线,如此粮食不就有了吗?”

对啊!听了叶湛这个主意,的义眼睛一亮,走海路这个主意好!

谁料万安听了却是苦笑一声:“若走海路,所费甚巨,且海上风浪不可测,运十船粮能到一半就算不错了,况我大明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大的海船可以运粮。数十年前要走海运运粮还行得通,现在,唉,纸上画饼而已。”

众人听了他的话,才刚点燃的希望一下又破灭,皱着眉头在那又开始想起来。胡义初时不明白万安为何会否决海运的提议。不过很快就明白为什么了。因为自成祖死后,继位的仁宗朱高炽一改其父路线,大规模禁海,并集中销毁了当年由郑和带领出洋的船队,仅保留一些船,故现在海上根本没有大船的存在。其后在九儿也就是孝宗登基后,所谓名臣刘大夏更是将兵部库存的郑和出海路线图和一切关于造船的档案资料全部销毁,以致后人只能从蛛丝蚂迹中寻知当年盛举。

不过我来了,可由不得你刘大夏再如此糊涂了。胡义想到兵部积存的那些资料,心就开始痒,现在组织个无敌舰队,再加上自己对世界地理的熟知,征服全球,殖民海外未必不可行。不过眼下时机未到,自己还没那个实力,就不要去打那些海图的资料了,以免被哪个头脑热的家伙以为太监们又要搞什么活动。而把海图给毁了。胡义收回还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朝万安看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礼部左侍郎王恕见众人都不说,便开口道:“我看市面上粮食还是蛮多的,不如朝庭组织向那些粮商购买好了,多给些银子,我不信他们不卖。商人嘛。逐利之辈,有银子他们会不赚?”

脸都急红了的周经闻言摇头道:“王大人有所不知,京中那些粮商大多只是咋小门面,他们的背后其实就是那些大户和权贵,若采购不多,他们倒是会卖。可眼下两地所需军粮以百万石计,差不多是要抽空这些大户们家底,若无战事,他们巴不得会卖给朝庭换银子,可是现在流民四乱,短时间内又无法平定小这粮食可就成宝贝了。一下子卖光手中所有粮食,这些人肯定是不干的。”

王恕是英宗正统十三年的进士,选庶吉士出身。后为大理寺左评事,迁左寺副,又历任扬州知府、江西布政使、前年回京出任礼部左侍郎。因万安是以礼部尚书衔出任内阁辅,礼部具体主事便是他这左侍郎了。其人一向推之事为之际,重在自得,不尚空谈,并注重气节,说白了就是非常清高,事事以己之标准来要求别人。听周经这样说,不由怒道:“哼,国家有难,这些人难道就那么短见不成?朝廷要买他们的粮食是他们的荣幸,何来不卖之说,依我之见,让顺天府出面买粮,若是有谁胆敢不卖,抓起来丢进大牢就是。不必如此顾前顾后,事危之下,行此霹雳手段也是权宜之计,事后再作补偿就是。”

嗯?胡义一听王恕的话,就暗叫了声好,如此一来,可就不用他出面做恶人了。

“王大人所言正合本官之意!”

王昂也赞同的点点头,幕万安

万安脸sè一动,抬眼看了一眼王恕,说道:“这事我也考虑过,但此间牵涉太多的皇亲国戚,一个不好,咱们可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我倒没什么,大不了辞官归隐,但各个都是朝廷栋梁,正是大有可为之时,如何能因此事而罢官去职

王恕见万安好像不同意自己的主意,急道:“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将士们空着肚子杀敌不成?。

万安微微摇头:“这事不方便朝廷出面,一来那些人并未犯国法,二来大多是些皇亲,若朝廷出面行此事,怕宫中会有话递出来,到时就进退两难了

林裕听万安好像还有下文,问道:“阁老的意思是?”“皇亲国戚的事,还是由皇上的人来处理好了

万安瞥了一眼正在倾听的胡义,然后不动声sè的端起桌县的茶碗,作势喝了起来。

老狐狸,你们不方便出面就把这烂事推给我。胡义早知道万安还会把这事推给自己,为了另一场大规模食人的惨剧不再生,他倒不介意去做一回恶人,事后就算宪宗问罪,有万安和万贵妃在,也不会一刀就砍了自己。但他十分不爽万安的话,什么叫朝廷不好出面,皇亲就由皇上的人来处理。这摆明着就是把危险正大光明的推到自己身上。

“皇上的人来处理?”

在座官员听了万安的话。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周经突然想到方才胡义进来时,万安曾说事情怕还是要着落他身上,马上意识到这个皇上的人就是胡义了。他对这小太监谈不上好感,也没什么恶感。不过知道此人是万贵妃面前很当红的太监,虽然年纪但也颇有办事能力。要是他出面和那些大户权贵们打交道,怕能收事半功辈之效。见胡义的嘴巴张了一下又合上,生怕他会拒绝,忙道:“胡公公,你是皇上钦命的提督西厂太监,也是网从河南回来,自然知道前线将士们疾苦,就请胡公公看在我大明江山和亿万百姓的份上,帮本官这个忙吧”。

林裕察颜观sè,见胡义表情复杂,似肯又不肯,便道:“当rì西厂初开之时,胡公公便大搜恭子厂,这番胆识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今再为前线将士出面买粮,正可称为少年英雄,内庭范!他rì说不定可名垂青史,受后世敬仰呢!”

娘的,你糊弄我呢,后世不知道把太监骂成什么样了。胡义瞄了一眼林裕,不去理会他,而是从椅子上站起,径直走到万安面前,沉声道:“老师,若让学生出面也不是不可,但在此之前,还请老师回答学生一个问题

万安缓缓将茶碗放到桌上,轻声道:“你我师生,有什么问题为师自然一五一十为你解惑,你说吧敢问老师,朝廷库存的那些粮食到底去哪了?”

胡义话一说完,在场的官员都有些sè变。万安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轻叩了一下桌子后才道:“为师那rì不是告诉过你,库粮被些jiān小小给私卖了吗?。

胡义紧盯着万安,进一步问道:“朝廷粮库若干,经年累月之积也是甚多,数量也必定极其多,敢问老师,何等jiān小有此胆量敢私卖库粮?又是如何个卖法,为什么没有人去阻止此事的!”

“知之为不知,不知为知之

万安没有回答胡义的话,而是说了句略带禅机的话。

胡义可不想做个糊涂鬼,私卖国粮不算稀罕事,可是把国家的库粮卖得光光,可就不是一件稀罕事了,而是一件耸人听闻的稀罕事!自古至今也未曾听闻过这等事例。想到那些被京营吃进肚子的百姓,就是因为大明朝的库粮被人卖光而致军队无食。才成为他人肚中裹腑之食。所以他必须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果可能,他一定要为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讨个公道回来。

“学生不明白老师所讲,还请老师直言相告。”

“你问得太多了,这些事情知道多了,对你反而不好。”

“若老师不告诉学生,学生则不答应此事

胡义见万安不肯直言相告,有些急了。林裕见状忙把他拉到一边,劝道:“胡公公,阁老不告诉你,也是为你着想,可不是不愿意告诉你

第二百零五章 抢粮(下)

用义也货得自只有此讨份么能跟万安对顶呢,但甩。在是想知道答案,看了一眼万安,有些羞愧的俯身说道:“学生失礼了,请老师不要见怪!”顿了一下又道:“自学生得见老师之rì起,便承老师恩惠甚多,今rì所有一切可说是老师为学生争取而来,若无老师提携。则无学生今rì。所以学生对老师之命理当义无反顾,一往直前而为。但此事实在太过蹊跷,还请老师能为学生解心中之惑,否则学生难以安心从事”。

见胡义执意要知道答案,林裕也不好再劝什么。他当官最大的原则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给皇帝身边的人留下坏印象。胡义态度坚决,他怕自己再劝,倒惹这小太监不高兴,心里记恨,他rì在宪宗面前搬弄自己的是非,徒惹无枉之灾。范成却是想劝胡义不要再问,因为私卖库粮之事其实是一件公开的秘密,若胡义真要知道,待出了万安府,他倒可以告其真相。但当他网耍起身劝说胡时,却被汪朝宗拉了下去。范成不知汪朝宗为何要拉自己,待汪朝宗指了指万安,范成才意识到自己多此一举了,因为万安已经开口了。

万安朝胡义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道:“你如果真想知道,就让林大人告诉你吧。”

“武?”

林裕见万安要自己说,愣了一下。才对胡义道:“其实库中缺粮之事由来已久。自前朝便已开始,倒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就如蚂蚁搬家般。一点一点的往外倒卖

一听私卖军粮已经十几年了,胡义不由失声道:“自前朝库粮就被私卖,怎么朝中无人过问此事的?据咱家所知,本朝初始,京营就出征过两次,为何那时没有缺粮,今rì库中科无粮了?”

户部尚书周经在一边听到胡义的疑问,想了一下,上前解释道:“因为那时库粮还没有被他们卖光,而且每年都有新进,一时之间倒也不会卖光。

成化元年至成化四年,这几年京营一直在外出征,那些粮官们也算知道轻重,不敢卖得太多,勉强能够供应得上京营所需,所以没有出大问题。但自成化四年后。就再无战事,所以这些粮官就胆大包天。以为从此天下太平,可以高忱无忧了。加之被金银铜臭迷了心眼,遂敢大笔大笔的往外卖粮,直到荆襄一乱,京营库中余粮自然不能维持这么长时间。本朝初始,太祖制律。各地粮食都要押解至京,但一来二去所耗甚多,cāo作不便,故后改为铜钱折抵,不以实物收取。故京中存粮也不多,堪够京中官民食用,江南漕贡米又受阻交通,所以前线就无粮可食。”

林裕那边又道:“按大明军制。各地卫所军用度一向都是自给有余。以屯田养军,不费朝廷一两银子。只有京营才须建仓立库,不事屯田。然自京营初创之rì起,军中所有用度皆以军中子弟为官,包括屯粮仓库。”

明军的卫所制和京营制度胡义是知道的,听后问道:“林大人的意思是库粮官都是军中子弟所任?”

林裕点头道:“正是。这些军中子弟大多就是开国及靖难之时的勋贵后人,你要知道,我大明自建国始,军中便遍布功臣后代,这些人可算是我大明军队的核心力量,很多时候,都是父子祖孙三代任同一职位,世代承袭,就是今rì,军中武职也大多是世代沿袭

明军军官世袭制,胡义也知道,而且他知道有个名将就是继承他老子的军职,便是后世抗偻名将戚继光。不过照林裕这么说,那些私卖军粮的人可就是背后捅自己父兄手足的暗刀子了,就算天下太平没有战事生,他们也没理由要私卖库中存粮啊?就是要卖,也不至于把粮库卖了一大半啊!忍不住说出自己自己的疑问:“京营自有饷银,这些粮官身为功臣后人,就算贪利,也不至于敢如此大手笔往外卖粮,而朝廷对此事又不闻不问吧?”

听完胡义的疑问,林裕叹了一口气,望了一眼万安,见对方没有吱声。才道:“这些勋贵子弟为何有胆量敢卖军粮,说来还是耸年土木堡之事所影响。正统之前,他们还不敢这么做。”

明成祖留了不少军事人才给他的子孙。土木堡一事可以说是葬送了那时候的大明jīng锐和一大批勋贵里的jīng英人物。当时不但大批的勋贵从军,而且他们家族中jīng英子弟也有不少人是军中的直属军官随军出征。可以说他们一死,代表大明的武将勋贵集团立匆崩溃。有资凹曰况姗旬书晒芥伞川,尖力有身份的勋贵都死了,在朝堂上文官自然就能把勋瓒娜州出去了。从而造成明朝文贵武贱,文官李断朝政直到明亡的局面。但京营库粮被私卖跟土木堡之变又有什么联系?胡义被林裕的话搞糊涂了。

林裕见胡义瞪着双眼,一脸迷惑的看着自己,知道这小太监不清楚其中联系,但其中联系他也不便说的太多,只道:“自那一战之后

勋贵力量基本上从朝堂消失,余下的那些后人也都没什么建树,大多庸庸无为,平rì尽做些偷鸡摸狗之事,往外倒卖军粮也是寻常。朝廷之所以不去过问,一来这些人都是功臣之后,不好深究,二来这些年也是天下太平,稻谷丰收,没有缺粮之虑,故而就由着他们去了。再者京营是皇上直领,朝廷并无指挥权。就算想过问此事,也无权行之。”

胡义才不相信林裕的话,细细想起来,怕这事不是那么简单。土木堡明军失败的原因本就疑点重重。这场战争不是讨伐战争,而是为迎击也先进犯的防御xìng战争。大同被围,京师出兵救援是必然的,区别只在是否要御驾亲征。当时武将勋贵集团的势力很强,而且也是支持英宗亲征的。证据就是英国公张辅也参与了战争。当时张辅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如果对战争不看好,他是不可能随大军出征的。所以那些文官们说英宗是受王振盅惑,而且大军出征从头到尾也是由王振瞎指挥完全是说不通的。即使是英宗在幕后替王振撑腰,王振想指挥军队,不依靠武将也是不可能的。

王振一个太监,威信可以靠皇权。但带兵打仗却不得不依靠那些军中武将们,所以这场战事事实上肯定还是由武将集团指挥领导,王振不过是名义上号施令者。

当时也先实际上实力并不强,不过是蒙古的一个部落联盟领罢了。与以前的匈奴,突厥甚至契丹根本没法比。这次战争不过是一次中等规模的游牧民族打草谷而已。文官之前未必预料到会败的如此严重。毕竟大量的文官随驾,那些人不可能有觉悟到以死换取文官rì后的权利。结果土木堡大败后,文官把王振在朝中的党羽给统统杀了。接着就是朝堂一边倒的成了文官的天下。但想来王振可能真冤,不然英宗不会在“夺门之变”复位之后在běi

jīng城为王振建了座寺院,每rì怀念他这位好朋友和好老师了。

不管王振到底是不是罪魁祸,这事已成历史,耸事的也都死光了。无从得知,不过土木堡之变的最大得益者是文官集团却是铁一般的事实。而现在朝中这帮文官们放着京营私卖库粮的军官们不过问,任由他们蚂蚁搬家的往外卖粮,怎么看都不像是文官们的作风。不过林裕已经这样说了,胡义也没理由再去逼问真相,他总不能说我不相信你这样的解释。这事也只能等自己以后慢慢去了解了。

答案算是“知道”了,胡义不能再说“我不干”只能走到万安面前。扬声道:“为前方将士买粮之事。学生就应下了,老师且等上几rì就行。”

又走到周经面前小手一合小施了一礼道:“周大人稍安勿燥,今rì是大年初一,还请大人不要想太多,事情急也没有用,现在办法有了。只要等上几rì就行,还请大人能陪着咱家恩师好芒过个年周经见胡义应了此事,他才不管事后胡义会如何倒霉,只要自己能有粮食运转到前线就行。

心喜之下,脸sè也好看了许多。微笑着说道:“有劳胡公公”。

胡义轻点一下头,回到万安面前:“老师,前线将士急等粮食救急。学生这就回去召集手下,为将士们买粮去。”

万安抚了一下胡须,满意道:“你这就去吧,记住,事有权急,若有冥顽不灵者,不妨手段硬些

“的义。”

胡义正准备要告辞,范成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肩膀,和声道:“你这次是替朝廷办卓,替阁老分忧。若是那些皇亲在皇上面前说道你,为师和阁老自会替你分担

“嗯,多谢老师关心,学生也告辞了。”

胡义知道他这话是变相替万安给自己做个承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后。便返身要离开,才出屋门,就听万安道:

“那些大户名单为师稍后使人送给你。也不急在今rì,此事你可过两rì再办弈旬书晒加凹口混姗不一样的体蛤

第二百零六章 打草谷去

到西厂后。胡义就让掌刑千户太监。也就是西厂名必垄崔了人物。原汪直手下御马监监承洪本到大内内自宪宗登基以后,都有哪些皇亲国戚圈占了京郊直隶地区的土地。能有大笔粮食在手的人,其手中土地数量肯定是惊人的,查清这些人所占田地规模,再甄别一下其背景,自然可以轻松的选出几个目标先行开刀。同时胡义也让领班太监王启年和萧白郎搜集京中各大粮商的背景资料,做到有备无患。一待万安的名单送来,就要马上开始和这些人打交道。

其实最大的土地占有者是宪宗。京郊圈地十之六七都是他的产业,但胡义可不敢去抢皇帝的粮食,他只能把刀子下在那些次一等的皇亲国戚身上,当然,如果对方只是享受着空头爵位,本身并无实权,那就更好了。柿子要捡软的捏,别看胡义在万安、周经等人面前答应得响当当,话说得也很是豪气,可他毕竟不是愣头青,这等得罪人的事,还是多个心眼好。能和平解决的就和平解决,实在不行,再给他亮亮“凶器

粮食到底在哪些人手里,胡义自己总结了一下。后世史书上对此也有详尽的叙述。大体上明代皇室勋戚们的土地占有形式有三类:一类是皇室占有的土地,称为“皇庄”。始于明成祖朱林为燕王时,曾在宛平等地建有私庄,成祖即个后。就成为皇庄。皇庄的收入专供某宫后妃和未就藩的亲王的rì常用度,所以皇庄有时也被称作“宫庄除皇帝外,皇太子也可另建“东宫庄田”规模也极其庞大。从英宗天顺八年开始,běi

jīng附近的皇庄有三十六处,占地三万七千五百九十五顷多。而到了宪宗的成化朝,皇庄就开始激增了。当年宪宗刚即位时。就将太监曹吉祥的田地没为私人皇庄。保守估计,如果从宪宗皇庄抢粮的话,凑个数十万石出来应该不成问题,可是这个路子是绝对行不通的,胡义想都不想。别看宪宗花起银子来大手大脚,而且也怕麻烦。不愿干什么事,可是你要在他头上拔毛,那可就是真正的摸老虎屁股了。宪宗这老虎可不是主席说的美帝国主义纸老虎,可是实实在在的真老虎,只不过他平时跟动物园里的老虎一样,不太喜欢把獠牙露出来吓你而已,但一曰露出来,可不是磕头求饶就能躲过去的。再说就是动物园里的老虎那也是老虎,试问有谁敢去摸呢?

除了皇室的田庄之外,另一类是“藩府庄田”。洪武时分封诸王就藩各地时,就已建立。王子未到外地就藩以前,可以在京拥有庄田。就藩时要交还庄田,就藩后享受“宗禄”的待遇,但也由皇帝赐给庄田。使亲王可以“衣租食税各地藩王除兼并民田扩大藩府庄田外,还以子孙众多,生活困难为理由,向皇帝“乞讨”附近的官地,来扩展自己的地产。土地多了,粮食自然也就多,全国各地藩王手中的粮食加起来恐怕比宪宗都要多上几十倍。当然,他们的粮食也是无人敢打主意。一个得罪亲藩的罪名胡义可受不起。在明朝历史上,得罪亲藩而倒霉的也不是太多,不过因为保护不周被砍掉脑袋的可是成堆的,胡义可是记得崇祯可是给不少大臣按了介,“失陷亲藩”的罪名,然后把他们全朵了的。要是因为一个什么对亲藩不敬的罪名而被砍了脑袋,胡义可真就有苦说不出来了。

第三类是“勋戚中官庄田勋,小指拥有爵位的功臣世家家族,大部分是所谓“武臣。”也就是开国及靖难时形成的武将集团,这个集团现在已不复存在,或者说已经元气大伤,杀伤力弱了很多。“戚。指后妃公主皇亲家族,且多以公主、太后、皇后的家人为主。“中官。即皇帝周围的宦官,他们手中的土地也不是小数目,但相对以上几类而言。不那么显眼而已。这些个勋戚经常接受皇帝赏赐的土地,也经常以“乞讨。为名获得新土地,或凭封建特权接受一些人为了逃避赋役希图荫蔽而“投献。给他们的土地,建立自己的庄田。也有一些人竟然把小户农民的土地强行投献给权贵豪强。自身充当管家。而勋戚们利用种种手段圈占土地之后,再以此为基础,逐步侵吞四周民地。他们所占的土地,一律属官田xìng质,法律规定不准买卖。勋戚获得这种土地。一般要经过皇帝的批准,而且有随时收回的权力。但他们对于这种土地有使用权乃至世袭权,但不能买卖或转让。而且这些人的土地主要是圈占周围的民田或者利用皇帝赐田的机会,兼并比赐田大多少倍的民田,或者把民田诬指为无主荒地,加以圈占。勋戚贵族凭借特权兼并农民土地较皇庄和宗藩土地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在北直隶和京畿分布比皇庄还多,这些人数量众多,虽然规模不及皇室和亲藩们,但蚁多咬死象,累加起来数量绝对是吓人的。如果估计无误,胡义肯定,万安等会使人送过来的名单上,百分百就是这帮人了。因为三者之中,除了他们可以动一动,其余两个是想都不要想的了。当然,身为“中官。的同事,胡义不打算生阶级斗争,枪口还是朝外的好,免得自家

讧。

洪本的办事效果还是很高的,大年初一,宫中衙门也有休假一说,但值班人员还是有的,他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很快就抄了一份存档带了回来。

对于洪本,虽然他平时表现得一直与胡义不太热乎,但这不影响胡义对他能力的肯定。在其进宫陪宪宗炼丹的那几十天内,洪本打理西厂还算是有条有度,没有一丁点儿让人指摘的话,也没有背着胡义扶植其私人的势力集团,说白了就是没有暗中搞小圈子,立什么山头,这介,胡义感到很满意。并且自从汪直与胡义走得近乎后,洪本的态度也生了一些小小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对胡义敬而远之,无事不来见面,见了面也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隔三岔五总要到胡义这边来走走,请示一下有什么任务或者单纯问声好。

,全不仅抄了宪宗登基后封田的存档回来,也摘了此景蜘洲…戏天顺时期的档案供胡义查阅。这一点让胡义觉得这人心思比较细,因为景泰和天顺也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那时的资料也是用得着的。

胡义粗略翻看了一下,景泰和天顺时有两起占地事件比较大,一件是景泰二年贵戚汪泉霸占官民田地达六十余顷。二是天顺六年,英宗妃黄氏之弟黄奏占地,东西长五十里,南北阔四里,共有田地一千八十多顷,还有武清县的河隅地东西长二十里,南北阔十里,有田地一千八百多顷。而到了成化朝,则有皇亲周寿圈占田地四千三百四十八顷。周彧圈武强县民田六百顷,贵妇刘氏圈通州民田三百顷。广德、宜兴二公主圈任丘县民田九百顷。隆庆长公主圈武清县民田三百顷、玉田县民田四千顷,另通过向宪宗“奏讨”圈占的土地,自十余顷、数百顷乃至数千顷。番僧扎实巴索耍静海的土地,嘉善公主求文安的数百倾地,德王要寿张的四千顷地,宪宗也都准了。

皇亲王源的庄园,原有赐田二十七顷,但令其家奴别立四至,吞占民产,乃有千二百二十顷有奇,可耕者三百六丰六顷。周太后的弟弟定义侯周顺求涿州的一千三百六十顷田。京郊无主地八百倾,赏田两千倾,另有北直隶等地共三千倾。朗圣夫人求通州、武清的百顷地,长宁伯彧求武强、武邑的六百顷地。所有人中,以周太后之弟定义侯周顺所占土地最多。

看完这些资料,胡义摇头苦笑一声,土地兼并是历代封建王朝都会挠头的问题,汉朝如此,唐朝如此。宋朝如此,到了明朝也是如此。开国之初,人少地多,统治者往往会拿出政策,鼓励生产,土地矛盾并不突出。可后来就难办了,经济展了不假,人口增加了,土地资源也就紧张了,再加上贫富分化了。富了的人想更富,就得四处吞并别人的土地,穷了的人要救穷,只得杀鸡取卵去卖地,如此下去,大地主越来越多,无地的佃农也越来越多。富了的人越富,穷了的人越穷,等贫富到了一定地步的时候,就到了这个王朝玩完的时候。中国历代王朝,除了外族入侵的因素外,其实都是这么亡的

如果说土地兼并是成化朝开始恶化,倒是对宪宗有些不公正了,因为明朝的土地兼并,大概是从永乐时期开始的。到了仁宗宣宗两朝,随着经济的繁荣和富人阶层的增多。土地兼并问题也渐渐严重起来。但仁宗和宣宗都算是不错的泥瓦匠,仁宗开放了许多原先不许老百姓涉足的山泽园林,允许无地的农民去那里垦荒耕种,对于各地逃难的无地流民,也一改惩罚措施,转为妥善安置。宣宗则严厉打击非法侵占农民土地的豪强地主,并爱惜民力,多次减免农民赋税。因此,土地问题在这个时期并不严重,这也算是明朝的盛世,史称“仁宣盛世”。

可到了英宗朱祁镇这辈点不一样了,他开始占起老百姓的土地来,当然皇帝占你土地多少还是客气的。能给俩扛钱,补下你的损失。那些勋戚们却是不客气的很,直接就犯抢,管你小民流离失所,肥油油的地全是我的。自古以来,骄兵悍将。豪强地主,达官显贵,全是干这种事的主角。

景泰时情况稍微好转些,不过夺门之变后,英宗复位,土地兼并的问题又回复到从前的状态,越变本加厉了。先是夺门之变以后,那些个拥立功臣你总要赏吧,朱祁镇大方:赏。口子一开可不得了,单是大将石亨,拿着皇帝的圣谕四处抢的。他手下的三千多个军官,摇身一变全成了地主。至于宦官曹吉祥,也是样样跟着石亨学,圈地占地丝毫不差,这几咋,人虽后来都相继败亡,可土地兼并的口子一开,想刹住就没那么容易了。到了宪宗,一上个就把曹吉祥的土地给圈成自己的私人皇庄,这股风头更是刹不住。连商络在老家都纵容家人圈地,其他人可想而知。

宪宗占曹吉祥土地的事,在当时还引起了朝中内外的非议,因为天下全是皇帝的,家家户户纳税,皇帝为什么还嫌不够,要给自己另设一份私产呢?户部给事中齐庄就曾上折责问:“天子以四海为家,何必与民争利?”可是宪宗对此不置一词。不表任何意见,也不去斥齐庄。当然更没有就此收手。他采取的态度是“闷声大财。”反正你们这些臣子顶多也就是瞎嚷嚷,又不能拿我怎么办。这一点倒跟百年后的重重孙万历很相似,他也是对臣子们的奏折看也不看,理都不理。

成化四年,给事中邱弘上疏,痛陈圈地之弊,说太祖太宗留田与民耕种,连税都免了,现在豪强一次就征地数百顷,等于夺走百户农民赖以生存的恒产。要是长此下去,不予以干涉,等皇上百年之后,这天下土地之赋要向何人收取?其实宪宗并不糊涂,他也是知道大规模征地不好,不过他的xìng格一是“懦。”二是放任、不负责任,两项相加,结果是任凭事情走向恶化。他即位时府库有七窖黄金,有一天。宪宗忽然现黄金荡然无存了,就生气地责备太监梁芳和韦兴:是你们把国库掏空了。梁芳说:这些黄金都是用于修建宫殿祠庙,为陛下祈万年福的。宪宗说:我不管你们,只怕将来有人和你们计较。之后就不再追究了。由此可见其xìng格。

一切都要等九儿掌权之后才能改变了。胡义有些愕怅的看了一眼洪条,刚想夸赞他两名,就听哑巴在外说道:“启禀厂公,万阁老派人来了

胡义道:“让他进来吧。”然后对洪圣沉声道:“你调五百名校尉在外侯着。”

洪本一怔:大过年的,厂公要调这么多人做什么?小声问道:“不知厂公要调这存多校尉做何事?”

“大过年的,咱家带弟兄们出去打草谷去。”,如yù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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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驸马好欺负

打草谷是订国人在边境最喜欢干的一件事。说白了就是间粮食财物以供军队,类似于强盗抢劫。洪本听胡义说要打草谷去,足足愣了有半柱香时间,běi

jīng城虽离边关不远,可是离得最近的关口也有二百里,除了关外的蒙古,他实在想不出胡义能带人到哪去打草谷。

天子脚下,可是众目睽睽,他再得皇帝宠信,也不能光天化rì跑去打百姓们的草谷吧。正想出声问问,却见胡义对着那叠自己抄回来的档料呆,心下一动,应声退了出去。

万安派来的人是翰林院修撰张子仪,翰林修撰只是从六品,也是个冷门官个。翰林院的主官为翰材学士,下有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修撰、编修、检讨等官,另有作为翰林官预备资格的庶吉士。但凡进了翰林院的,除非当今皇帝热于文事方有机会入圣眼,他rì出阁入相;若是当今皇帝不好那种风sāo,那他们就只能祈祷自己摊上一个东宫讲师的职位,在太子储君面前露露脸了,他rì新皇登基,照样可以出人头地。后世高拱、张居正便是走得这条道路。若二者皆无,那只能清水衙门冷板凳,做那以文会友的闲逸雅人,每rì流连于书海之中。等到资历到了,外放出去做知府同知小然后差不多就在这个位子上终老致仕。回家做乡仲去。

张子仪已经人到中年,却还是个从六品的修撰,一定意义上可以说他的仕途差不多就到此结束了。因为能入内阁的学士只有华盖殿、谨身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chūn坊和翰林学士,按照正常晋身顺序,他要晋翰林学士得有十二年,这中间还不能有任何意外,就是他上面的侍讲学士、侍读学士有缺,他就得第一时间顶上。若是哪个环节不顺。碰上官二代、富二代之类抢占社会资源一类的角sè,那他就得花上更多的时间去等待,若是等不下去,也就只能走走吏部关系,谋个外放出京。当然这也要看皇帝心情好还是不好,若是碰上万历那样的皇帝,就是吏部同意你外放了,你也得苦等若干年才能等到皇帝的朱笔御批:

不过他现在跟万安攀上关系,名单由他送来,可见在万安那里还是颇得器重的,他rì会不会坐飞机般的升官倒也说不定。万安主政十三年。直到宪宗病死,其间是提了不少人,这张子仪八成就是其中一员了。因不知这人rì后会不会成为朝中大员,所以胡义很是热情的招呼这位修撰落座,准备和这位现在冷门,他rì说不定大热的文官套套近乎。今后也好互相一下,岂料人家并不领这情,脸一直绷着,不冷不热的。

将万安着人拟就的名单交给胡义后,张子仪就匆匆告辞了,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一句。人家要走,胡义也不好留,只好讪讪的起身目送他离开,本来想问问李东阳的近况。现在也只能憋在肚子里了。待张子仪走后,胡义才自嘲的笑了笑:难道这些输林院的都不喜欢跟我们这些太监打交道吗?转念一想,又有些瞧不起这张子仪,这人能上万安的贼船,可见人品也不怎滴,却还要装模作样,与太监保持距离,以显自己清高,这分明就是既当婊子又想立块牌坊。真他娘的无耻!

万安的这份名单从上到下共有十八人,且与胡义估计的一模一样。上面列着的这些人无一例外全是些勋戚。排在第一的则是周太后的弟弟,宪宗的舅舅定义侯周顺了。其下是定国公徐光作、外戚玉田伯蒋轮、昌化伯邵慧、朗圣夫人、宜兴公主驸马马诚、嘉善公主王增等人。这十八人中除了瑞安伯王源在承袭爵位的同时任着中府都督同知一职外,其他人都没有朝庭官职。不过就算如此,这些人也是轻易动不得的,谁不是如老树盘根般,势力错综复杂的。如果有时间,胡义宁可在九儿登基之后再去惹这些人,那时新皇上个,老家伙自然硬不过胡义这新晋。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永州京营作的孽,胡义可不想项忠再在陕西上演了,时间就是生命!

柿子捡软的捏虽然有些欺软怕硬的味道,但不失也是一种好的计策,这种做法好比挖墙角,把最下面的那些收拾了,余下的大头自然孤立无援,到时动与不动就主动得多了。

很快,筛选一遍后,胡义把视线停留在了嘉善公主驸马王增的名字上。嘉善公主是英宗朱祁镇长女,母亲是王惠妃,就是宫中的王太妃。她于成化二年下嫁原兵部尚书王撰之孙王增。之所以选择王增作为先开刀的对象,因为胡义知道明朝的驸马是最好欺负凹曰混姗旬书晒齐伞以川未。更何况他老婆嘉善公主只是王太妃的女儿。又不是啊一谷旧的女儿,在感情上和宪宗差了一些。动她的老公要比先动周太后的弟弟周顺要容易得多。

明朝皇室,有一条让人百思不的其解的规矩,即驸马须从平民或低级官吏家庭中选取,而且子弟被选中的人家,近亲中便不能再出仕为官。即使已经做着官的也得退休回家。原来是为了不让王公贵族及大小臣工,借皇家姻亲的身份为非作歹。危害政权。说得倒也头头是道。可是一个家族若有子弟被选为驸马或仪宾,则举族不能应举做官。而所谓的驸马仪宾也不过是做一个领干俸的虚职。这样一来,民间的世家大族、书香门第都视与皇家结亲为畏途。于是,公主及宗女们的丈夫,往往素质参差,大多因无法出仕,只能变着法子捞钱了,而且大多都心狠手辣,全无皇亲的自觉xìng。

王启年和萧白郎回来后,胡义又向他们仔细打听了下王增的情况,他爷爷是英宗正统时的兵部尚书王旗。但自王楼以后,王家就没有人出仕了,成了平民家族。成化二年。嘉善公主成年要出嫁时,朝中就有人提议从王家选一个驸马,当时主掌司礼监的牛玉也觉得王旗在时。对朝廷颇有大功,让他后人与皇室联姻也不失对其功劳的肯定,便应了下来。牛玉是司痢掌印,他点头了,宪宗自然不会反对,周太后对这个名义上的女儿也不怎么重视。也没意见。嘉善公主生母王太妃更是没有言权,这亲事就这么定了。于是年方十六的嘉善公主便嫁给了二十三岁的王增为妻。

皇室的家规里有这么一条:公主下嫁后,必须派一位这类老女官给她,全权管理公主的大小事务。而名义上已经出嫁的公主,实际上只在公主府里度过大婚的一夜,便要搬回后宫专设的殿宇居住,空荡荡的公主府里便只住着驸马一人,如果公主与驸马要见面谈情的话,驸马必须赶进宫去与她见面。然而,这样的老女官,最看不惯的,当然就是公主与驸马之间卿卿我我的场面。因此,假如驸马想要入宫去与公主相会,享受夫妻之情的话,势必要遭到这介,“管家婆”老女官的百般刁难。公主与驸马如果不拿出大堆真金白银出来行贿的话,根本就过不了她们的关,见不到自己的另一半。

王家自王旗死后,家道便开始中落,王增成婚之后,宫中虽有赏赐和封田,但其心xìng喜铺张,就是爱面子,在人情场上花销甚大。被那些女官敲上几次也无所谓,可是天天被敲,他也吃不消了。因为给这些女官的金银虽然数目不多,但也不是小钱,再说你这驸马也不能小气了是吧。久而久之,王增就没钱了。于是便和众多勋戚一样,对现在风行的“占地运动”眼热了。忱边风一吹,嘉善公主便在其母王太妃面前哭穷,王太妃听说女婿家穷,也心疼,就去找钱周二个太后,这两位听了也觉得过意不去,毕竟王增也算是自己的女婿,rì子过不好,自家也没面子。便让宪宗给王增赏田。圣旨一下,王增就开始光明正大的抢田了,指挥手下家奴抢了比宪宗划

给他良田大上几倍的土地,从此一不可收拾,手越来越黑,保守估计,其名下土地不下五千倾。光城中粮铺就有六家,在众多勋戚之中可排在第一集团,也是京中出了名的风流驸马爷,扔在jì院勾栏的银子占了他收入的一大半。好吧,就拿你小子开刀了,谁让你手这么黑呢。听完王萧二人的汇报。胡义定下了主意。说来他对嘉善公主她们这些皇家女儿还是蛮同情的,她们的生活过得真是不容易啊,夫妻做成这样也只能怪他们的祖宗老朱同志定了个破规矩出来。

万历时永宁公主要出嫁,冯保在收受了巨额贿略之后,居然为花容月貌、豆慧年华的永宁公主选了一个身患痨病的梁邦瑞为驸马。在那个年代,痨病是不治不症。梁家知道儿子命不久矣,巨大的财富不如用来买个名声地位。于是舍出家底,买通了冯保等人,硬是将这咋,病鬼塞给了公主,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皇亲。在婚礼上,情绪激动又劳累过度的粱邦瑞就当众吐了血,

公主嫁人碰上这样的结局,让人震惊的同时也只能深表同情了,不过同情归同情,该放的血还是要放的。不然我能什么拯救那些无辜百姓。胡义大手一挥:“走,随咱家去王驸马府!”,如yù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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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驸马也穷啊

品亲胡同是京城很有名的一条胡同,因为众条胡同里知川术洲马府。レ思路客レ三家迎娶的公主分别是英宗长女嘉善公主,四女宜兴公主,还有一位则是宣宗的小女德仪公主,论辈份,德仪公主是嘉善和宜兴的姑姑。所以平rì里,嘉善公主驸马王增和宜兴公主驸马马诚便称德仪公主驸马林庆为姑丈。林庆年纪大了,想玩也玩不动,就已经很少出门,且隔着辈份。与王增和马诚倒走不到一块去,见面也是摆出幅长辈模样。让人仰视得很。所以平rì里。王增与马诚并不大与林庆往来,这两个连襟因为年纪相仿,所以关系很要好,可谓“志同道合算起来,两咋,都有着共同的“不幸命运。”于是这二人就,起走上了寻花问柳,排解心中寂莫的道路,并在这条路上相互帮助,相互提携,相互帮衬,做到了“资源”共享。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高深境界。

今天是大年初一。上午王增照例去了大哥府中拜年。他的大哥王况身上没有功名,以前靠吃祖上留下来的家底为生,虽也生活不错,但坐吃山空,总有一天会把老底啃光。王增做了驸马后,便想着法子替大哥在北直门外开了家丝绸店。因为是驸马大哥开的店,所以平rì里京里达官贵人们还都挺照顾王况的生意,丝绸店的买卖也算可以,虽谈不上大富大贵,倒也让王况一家衣食无忧。

待在大哥家吃完团圆饭后,王增下午便又出现在他经常去的“玉枝楼。里,守门的龟奴见王驸马大年初一就来逛窑子,意外的同时也欣喜得很,因为王驸马出手可是大方得很,动不动就是几两几两的银铠往外扔。伺候好了,腾的一张百两银票也不在话下。

明朝的公主和前朝的都不一样,大年初一都留在宫里,而不去给自己的公公婆婆,丈夫的长辈们拜年。对于这个不通人情的规矩,王增除了在心里埋怨几句,也无可奈何。不过这样也好。没有嘉善公主在旁。他想做什么都没人管,乐得逍遥。其实王增自己也不是太喜欢常年泡jì院,他也想老婆孩子热炮头,可谁让自己娶得是公主,夫妻行咋,房事都要被那老女官限制,害得自己三十出头的人了也没个子嗣,当真恨得不行。极度空虚之下。又没法出来做事。他只能把自己全部的jīng力投入到搞钱搞女人这两件事上了。

在玉枝楼抱着小玉儿快活了两个时辰后。天sè已近傍晚,王增本想今夜就留在玉枝楼里过夜,不过想到明天大早还要进宫给岳母王太妃、周太后她们拜年,便打消了此意。有些疲惫的上了自家等候在外的马车。朦朦胧胧的回到了家中。

一进府。管家李进就带着几个管事的把他拉到了一边,有些焦急的说道:“少爷,你总算回来了。小的正有事耍向少爷禀报呢。”

李进是当年王骤在世时,就在王府的老人了,且王增又是他看着长大,所以王增娶了嘉善公主另成驸马府时,王家就把他派给了王增,负责驸马府中一切。

王增对这老管家也是比较厚道。平rì里也是客气得很。王增也不像其他下人称呼王增为驸马,仍按以前的称呼。唤王增为少爷。对这个称呼,王增不觉得失礼,反而觉得很是亲切。

“李管家,出什么事了?。

见李进模样尖急,王增有些迷惑不解:最近府中并没有什么事情,为何李管家如此焦急的?

李进看了一眼王增有些憔悴的面容,心中暗叹一声才道:“少爷,下个月就是王太妃的寿辰,是时候准备寿礼之物了。今年是太妃五十大寿,太妃又是公主亲母,这理可不比往年。轻不得啊。”

每当宫中有什么贵人寿辰或者皇帝有什么喜庆事,王增他们这些驸马是第一个要拿出贺礼来的,自己的丈母娘过生rì,他这个女婿更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咋。献礼者。不说他这个皇室女婿。就算在民间。丈母娘家中有事,当女婿的也是义不容辞第一个站出来的。所以听李进这么说,王增不以为意的挥挥手道:“太妃大寿,这礼自当要重些,李管家看着办吧给王太妃置办寿礼虽然要花不少银子,但王增一点也不觉得心疼,因为寿礼送上去之后,他的岳母王太妃肯定也有所回礼,怎么算他也不吃亏的。那花出去的银子也就是走个过场,很快又回到自己手里的。而且绝对比自己花出去的要多几倍。不说那些个金银赏赐,就说每回赐给自己的宫中物件,无论哪件。要是拿到当铺去

“少爷有所不知

李进见王增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脸sè有些为难,最后还是解释说道:“如今府中钱库空缺,现银已经所剩无几,实在是无法置办给王太妃的寿礼

一听这话,王增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年前地时候,钱库还很充裕,怎么现在这个时候变成这样了?帐面上的银子都哪去了!”

他每天衣食不愁,而且又不是守财奴,自然很少关注自家地钱库到底有多少钱,只不过是到年底的时候让帐房先生来一次总结报告。年前腊八过了之后,他就让李进报过帐,当时帐面上有不少余银,所以现在一听没有现银了,王增当然急了,样子就像头情的狮子般,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不会是哪咋,中饱私囊,从中谋取私利了吧?王增眼睛一眯,扫视了李进身后几个管事一眼。这些人都是值得怀疑的对象,因为他们不是王府过来的老人。都是娶了公主后新进府的。

论忠诚度和手脚。都是比不上李进这等老人的。要说有人敢昧了自己的银子,恐的也是这几个了。

那几吓。管事听李进说府中没银子了,却是想道谁都知道驸马府自打占了不少良田后,家大业大的,钱财肯定不在少数,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了呢?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驸马府中的钱库可不是谁都可以管理的,除了驸马两口子之外,只有李进能进出。于是在王增怀疑他们的同时。他们也不约而同的向李进报以质疑的目光。

李进见王增怀疑那几咋,管事,而那几个管事又疑惑的看自己,苦笑一声。道:“少爷不记得了吗?年前少爷不是入了定义侯钱庄的份子吗?当时就支了大半现银,年底时又置办各项礼物,加上府中用度,银子支出颇多。而且”。

李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有些犹豫是不是该说。王增见他这样

还以为李进想汇报有人手脚不干净,忙催道:“而且什么,李管事但说无妨。”

李进见王增逼问,牙一咬道:“而且年前玉枝楼的人又过来结去年的帐。这一结就是一万多两,少爷。不是小的多嘴,那玉枝楼往后少爷还是少去的好。去多了可不单单是伤身,还”。

话还没完,就被王增有些脸红的打断了:“好了,李管家,这事我会注意的

王增不让说,李进也只好闭口不再说话。有些忧心的看着这个从照顾到大的少主人。那几个管事听了李进的解释,也纷纷收回了自己质疑的目光,在那秉气等着王增的话。

年前王增入了两万两银子的份子到定义侯周顺的钱庄,用来放印子钱。这事李进不说,王增自己倒差点忘记了,再加上玉枝楼的银子,其他杂开杂八的开支,府中若还有现银余下。那才是怪事呢。

没有银子给自己的丈母娘置办寿礼可是大丢面子的事,周顺那里的银子说好了是三年期,现在去要也不定要回来,花在玉枝楼的银子总不能去要回来吧,王增也不知道怎么办,沉默不语的低着头,不知想什么。

“不如把府中没有现银的实情告诉公主,让公主在太妃那里说说。今年寿礼就简单些吧。”

沉默片刻之后,李进身后有个管事提议道,这主意听上去不错,而且八成可行,但如此一来,王增这女婿可真的没脸见老丈母娘了:诺大的一个驸马府居然没有钱置办礼物,传扬出去岂不是个笑话。让宫中其他几咋。太妃知道,更是会耻笑王太妃,到时只怕嘉善公主能跟王增急眼。

“给太妃进献寿礼,那是我这晚辈的本份,也是报答太妃对公主的养育之恩,寿礼绝对要办,而且不能轻了”。

定下了基调之后,王增有些期待的问李进道:“李管家,你想想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能调出现银来的

“少爷,我都想过了,要不是因为没银子,我也不会大年初一拉他们来找少爷的

李进无奈的摇摇头,如今钱库空荡荡的。除了几百两碎银,总不能无中生有变出银子来吧。让嘉善公主和王太妃说没银子置办寿礼,这主意李进是绝对不赞同的,人活一口气,树争一块皮,真要这么做,岂不是让王家从此以后在京城抬不起头来了吗!

“你们有何办法尽可开口直言。”

第二百一十章 驸马爷,番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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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借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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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取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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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与西厂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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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威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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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江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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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定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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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行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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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行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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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行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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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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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太子大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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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太子大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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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大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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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大婚(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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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子大婚(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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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大婚(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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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大婚(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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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大婚(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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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子大婚(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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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大婚(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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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大婚(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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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大婚(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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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大婚(十三)

潘毅的身影还没消失,便有二人一前一后相继迈进屋中。三五中文网

“阁老。”

说话的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头,他并非朝中官员,而是万府的管家万远成,也是万安四川老家的远亲。当年万安考中进士后,被吏部留在京城翰林院为官,因其是一人北上,身边没有得力的人帮其打理生活,万安一个大男人,又是所谓苦读圣贤书的文曲星,这生活方面自然就困难许多。万家便把万远成支到万安身边,一来照顾他的生活,二来万安也为官了,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编修,但官再小也是官,既然是官,就要有官员的气派。家中再小,也要有个管家的,不然外人来拜访,连个砌茶倒水的人都没有,这面上也不好看。

万远成家境贫寒,三十多岁的人仍是光棍一个,在家乡也混不出什么名趟,也乐得到京城见见世面。于是简单收拾几件衣服后便兴高采烈的来到了京城,在万安身边一呆就是二十年,见证了万安从一个清闲小官一跃而至大明首辅的全部过程。

因为跟在身边的年头久,也因为是自家亲戚,所以万安对这万远成甚是信任,除了将府中上上下下事务全交给其打理外,一些对外的事务也是其出面。俗话说宰相门人七品官,就是说宰相家看门人的身份可以抵上一个七品的县官,万安身为大明朝的首辅,当今的皇上又是一个不理事的主,他这首辅的权势可比那宰相要重得多,由此万远成这个首辅家中的大管家自然也是权势重得很,等闲官员都是不能与之答话的。一些外省进京官员来到万府拜门,品级不高的官员便直接是由万远成接待了。耳濡目染之下,万远成对于官场的一套也是熟络得很,一些不甚重要的事情也是能替万安拿主意的,可以说其能替万安当半个家。有时万安遇上一些为难事,不好作决定的时候,也会征徇一下万远成的意见,而十有八.九,这万远成都能替万安拿个稳妥主意,因此更是得万安器重,若不是万远成已近老朽,身上又无功名,恐怕万安会像安排自己子侄一样也给万远成谋个官做做。

站在万远成身后的则是一位中年文士,脸色有些泛黄,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但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举手投足之间也尽显其沉稳本色,不经意间还能透出几丝精明。此人与万安关系甚近,姓陈名益之。其母便是万安的堂姐。

万远成叫了万安一声后,陈益之没有吱声,默默的站在万远成身后。***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万安瞅了一眼万远成后,目光才缓慢的落在陈益之身上,见其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欲语非语,不由露出一丝赞许的眼神。对这外甥,万安还是了解的,刚才潘毅对自己所说的话,他在隔间也是听得到,现在这般样子,自然是已经想到什么。

“坐吧。”

示意二人坐下后,万安才道:“你们如何看此事?”

“阁老,小的以为…”

万远成刚想说话,却见万安的目光是看向一旁的陈益之,忙知趣的话锋一转道:“小的见识愚鲁,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怕是文楚能看出些什么。”

文楚是陈益之的表字,见万远成把话头抛给自己,陈益之没有犹豫,他生性直率,不喜欢拐弯抹脚,直截了当便道:“舅父,外甥以为,皇上不会凭白无故问东宫属官的事,恐怕还有后续。”

“噢?”

万安微微一笑,皇上打的什么主意,他如何不知。之所以问问这二人意见,也是为了更加确切些而已。

“接着说下去,皇上还有什么后续?”

见舅父让自己说下去,陈益之心中稍定,微一沉吟便道:“我大明自立国以后,太祖便制定了东宫规章,但成祖靖难之后,这太子东宫形如虚设,内中官员配置早已名不符实。先皇在时,那东宫也是形如虚设,除了一些内官之职,几乎不设外官,故虽有詹事府,却无人供职于间。现今太子东宫中,也只有区区几员外官,少师、少傅、少保更是没有实授疆臣,可以说太子没有一点势力。”

永乐靖难后,东宫朱高炽与汉王朱高煦的矛盾便天下皆知,永乐在时,心性时变,对次子朱高煦怀有抱疚之心,加之长子高炽是个残废,所以也想改立汉王朱高煦为太子,后因朝臣反对而作罢。但成祖却仍厚待朱高煦,以致东宫的长子高炽势力不能完全压过弟弟高煦,最终还是兵戈相见。朱高炽当上皇帝后,吸取父亲教训,对东宫官属极尽完备,但到了英宗时,却又发生了土木堡之变,英宗弟代宗替哥哥当了皇帝。他做了皇帝后,却面临一个很是尴尬的问题,那就是东宫的太子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大哥英宗的儿子,也就是后来的宪宗。所以他一违祖制,把个东宫属官削得七零八散,再到后来,宪宗当了皇帝,因为一继位就碰上瑶民造反和流民事变,事情多得顾不得东宫,而且自己也没有儿子继承,这东宫就如同冷宫般无人问津了。直到纪氏产下太子入主东宫,十多年间竟是没人过问过一句东宫的情况。

按往常例子,太子入主东宫后,一般都会对朝中六部尚书或是各省督扶授予少师、少保之类的虚职,以培养太子储君的势力,好在将来继位后能保证政权的稳定。但宪宗在册封儿子为太子后,并没有这么做,更没有为太子添置什么属官,只是从内庭派了些内官充入东宫,东宫中的外官也只是原有的洗马、校书郎之类的散官。太子的老师谢迁、刘健等人也没有担任东宫的任何官职,可以说太子身边没有属于自己的任何力量。这个情形所有人都知道,但却没有人敢于直言,即便有敢为此事而上书的官员,也在不久后受到贬职或外放的命运,如此一来,东宫属官就如是个禁忌般,没人再提一句。

陈益之一口气说完之后,顿了一顿,拿眼去看万安,见其没有异议,才继续道:“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东宫并无势力,但却提及东宫官属,恐怕不是想为太子添些属官,更不是想为太子栽培势力,外甥以为,怕是这东宫之主马上就要易人了。如果外甥所料不错,就这几日,恐怕宫中就要有旨意出来,这旨意上所宣无非是变着法的削减东宫人员,更有甚者,怕是连东宫用度都要一并削减了。”

陈益之稍息一气,斩钉截铁道:“如此,也就是明着告诉朝中大臣和天下子民,太子之位要换人了。”

“远成,你以为呢?”

万安平静的听完自己外甥的一番长论,瞥了一眼管家万远成,示意他也说几句。

“小的认为文楚说得在理,怕皇上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对于陈益之的一席话,万远成是附和的,因为皇帝要废太子的心思早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人皆知了。所讲究的不过是找个什么名义,用什么套路去废掉太子而已。他没有陈益之那番好言辞,但他却知道陈益之的一番话是正确的,不为其他,只为这二十年在京城的所见所闻已足够让他分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那你说,老夫该如何自处呢?”

万安心中其实已经是打定主意,但却仍不露声色的凝视着陈益之,他要看看这个外甥到底想到哪步了。

“如保太子,则舅父必失圣心,所以外甥以为,舅父不妨助皇上一臂之力。”

无论从自家前程还是京城形势,陈益之都明确的知道,东宫的太子不换人是肯定不行的。他可不愿舅父在这等大事面前犹豫不决,失了先招。

“举棋不定啊。太子并未失德,东宫却要易主,我这首辅若不保太子,恐要引天下非议啊。”

万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见万安这么说,陈益之有些急了:“舅父有今日,得于贵妃娘娘,池有水而活,若无水则枯。其实世人都知,不是皇上要废太子,而是贵妃娘娘要废太子,年前娘娘赏了兴献王玉如意,又提了邵妃的两个兄弟,这摆明了就是要让兴献王继承大统,所以要是舅父逆了娘娘心思,肯定会惹娘娘不快。恕外甥直言,贵妃娘娘如今虽抱病多时,但一时半会却不会病入膏肓,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舅父比外甥清楚。要是舅父真为了所谓天下清议而逆了娘娘心思,怕到时这首辅之位就会不保。所以两相权比…”陈益之重重说道:“两相权比,东宫为轻,娘娘为重!”

“这么说,你是要舅父这首辅出面,主动请皇上改立东宫了?”

“正是!时不我待,若等皇上亮明了改立太子之意,舅父再赞同,不过是锦上添花,但若是舅父主动出面请皇上改立兴献王为太子,不仅皇上和娘娘高兴,他日兴献王登基,舅父这首辅之位也是稳若泰山,无人能动摇的!”

“嗯…”

听了陈益之这话,万安豁的一下睁大双眼,沉声道:“那好,明日老夫就进宫呈请皇上易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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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大婚(十四)

对望居,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至于为什么会叫对望居,就无人得悉了。35zww.com作为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对望居果然没有让来宾失望,不仅菜肴精致,环境幽雅,就连楼中点菜服侍的小二都极是训练有素,尤其是那跑堂传菜的伙计更是让人叫绝。平常人用一只盘子端上几只菜下的跑几圈就已是气喘呼呼,可他们却是一手一个盘子,盘子里菜叠菜,碗盖碗,份量足足的,不下跑,就是平步捧着都是吃力,奈何那些伙计却是平步如云,身形轻跃,上菜下菜有条不紊,着实让人赞叹。很多就餐的客人更是将那些传菜的伙计当成杂耍的看待,看得是着实有趣。

二楼靠近楼梯的一张桌子上,此时正坐着一名白衣女子和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在他们的对面坐着一名满脸笑容,一身锦衣的年轻男子。因白衣女子蒙着白纱,没有人知道她的长相如何。开始还有几个好奇的客人朝她瞄上几眼,不过看了几眼后也就作罢,因为那白纱自始自终没有打开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更重要的是,那年轻男子身上的高贵气质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压力,使得他们不敢再多看这奇怪的白衣女子,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倒是那孩童感受到了那些客人好奇的目光,咧开小嘴朝他们笑了起来。不过这一幕,那白衣女子却没有查觉,因为此时的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想着自己的故事,再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白衣女子不禁微微眯起眼来。以白莲教为主的流民作乱早已经在五年前被平定,大明朝似是恢复了生气,这京城更是繁华鼎盛,即使已是夜晚,但街上行人依旧很多,甚是热闹,加之还在正月里,到处都明灯高挂,彩花高悬。叫卖各种杂货的声音此起彼伏,那琳琅满目的各种货物让人应接不暇。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灯火辉煌的夜晚了。白衣女子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幽幽的叹了口气.

“姐姐,我饿了。”

身边孩童小声的嘟囔打断了白衣女子的思绪,看着小家伙翘得老高的小嘴,她忍不住微微一笑,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小手,有些心疼的暗自想道:泉儿是舅舅唯一的骨血,也是第一次跟随自己离开深山,来到京城,见识外面的世面。以前他什么都看不到,也没有听说过,现在一下子看到那么多新奇玩意,自然很是流连不舍,却又怎么都拉不下脸来向我要求什么。想来今天的一切,对于自幼生长深山中的泉儿而言,都是极其新奇有趣的经历吧?也许他唯一的不满,大约就来自于坐在自己对面这个笑容浅淡的年轻男子了。三五中文网

想到此处,白衣女子的眼角稍稍往上抬了抬,细细的打量起对面的年轻男子。她知道,此人的身份非同小可,绝不是笑容满面的富家公子这么简单。要知道,他的哥哥掌握着大明朝最庞大的特务机构——锦衣卫,要知道,他的姐姐在六宫之中宠冠绝顶,甚至皇帝都要听其言行其事。所以,对这个男子,绝不能轻视,更不能掉以轻心,与他所说的每一句都要深思熟虑,当然,自己也不能被他小瞧了,否则,对于白莲教的未来就会是一场灾难。

“白姑娘,既然令弟饿了,咱们就叫菜吧。”

年轻男子很是热情的挥手招来小二,很是熟络的点了几道菜,那小二应了一声后便跑了开去。

“让万大人破费了。”

白衣女子隔着面纱淡淡的说了句,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怒又或是别的什么,平淡的跟杯白开水一杯。

“这是什么话,白姑娘是我请来的客人,在这京城,我万全自然就是主人,再说些许酒菜,又能值得几个钱,谈不上破费不破费的。”

“万大人是圣上至亲,民女只是江湖沦落之人,能与大人坐在一起同桌共语,小女子已经是高攀不已了。”

白衣女子实在不愿与这万全多说什么,但在这个时候,白莲教的确需要朝中强有力势力的庇护,至少在恢复元气之前绝对不能再让朝廷镇压了。所以她再是不愿与这万全打交道,也不能不虚与委逸,因为其中的利害实在是超越她的掌握。这次来京城,也是因为受了教中长老之托,来京城与万家谈判,当然这谈判不是要让白莲教归属朝廷,而是一种合作的谈判,双方各取所需。万家兄弟获得白莲教的势力帮助,而白莲教则获得万家兄弟的庇护,以免被各地官府打压得无翻身之力。

很快,传菜的伙计端着一大盘子饭菜送了过来,一一摆在桌上,扑鼻的香气一下子让那孩童兴奋起来,碍于白衣女子在身边,不好直接就去夹,只好将小脑袋歪到一边,嘟囔道:“姐姐,我们吃饭好不?”

毕竟还是孩童天性,一看到好吃的就忍不住了。白衣女子忍不住微微好笑,隔着白纱给了孩童一个白眼,顺手夹起一块招牌的不老鸡到孩童的碗里,附在他耳边悄悄道:“既然出来了就不要再拘什么礼,想吃的话就尽量吃,但要记住,不能在人前失了礼,要不然姐姐下次就不带你出来了。”

听白衣女子这么说,孩童的小脸顿时红了一红,继而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低着头吃鸡不再言语。

万全悠然地喝着茶水看着面前的姐弟俩,神态说不出的轻松,只不过目光中不时闪过的锐利有些不符合他温雅公子的形象。

“楼下……似乎在吵着什么。”

就在此时,楼下突然响起几个男子高声的吵闹声,万全放下茶碗,掉头看去。

快速地瞥了楼下一眼,白衣女子依旧笑容淡淡,随口说道:“不过是春闺的考生在议论罢了……怎么,万大人对这些士子也有兴趣么?”

万全也看清楼下是一帮举子在那吵闹,闻言微微一笑:“听听他们的意见也好。万某长年随兄姐身边,所见的都是朝中重臣,皇家至亲,所言所行都讲究规矩。像这样坐在酒楼之中听士子们的议论,实在是难得的机会。再说,恐怕他们有些议论万某还真是闻所未闻,听上一会,回去说与姐姐知晓也是好的。”

白衣女子只是一笑带过,没有随万全的话说下去:“是啊,这些士子们所讲所说,万大人是难得有机会听到的。若是听到好的意见,说不得会对大人有用。”

“今天的士子,便是明日的朝中栋梁。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别看他们现在不怎么样,可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难保这其中没有将来的朝庭重臣。何况这一次春闺特殊,文武双举。皇上已经发出明诏,应时的太学生也必须一同参考,不再循着以往不试而用的惯例。照眼下的情景看来,这一举措确是很得众多考生之心。”

白衣女子懒洋洋的将酒杯凑到唇边,轻啜一口,然后道:“眼下京城这个形势,皇上此举可是大有用意。”

一听这话,万全身子一僵,但随即恢复一贯的温文笑容:“或许吧……圣意难测,咱们做臣子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准明天会发生什么,对吧,白姑娘。”

万全早已听出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端起茶碗装作口渴饮了一口。

“姐姐,我吃饱了。”

孩童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心满意足的说了一句,小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可爱。万全看了也是心中一动,但很快脑中却又冒出另一个念头来:若是擒了这小子,白莲教不就得乖乖的为我所用了嘛!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搂过孩童,柔声说道:“已经吃饱了么?既然这样…”转头迎上万全幽深的目光,道:“所谓舌战的场面,大约正是下面的景象吧?怎样,大人有兴趣去看看热闹么?”

万全微笑起身,作了一个恭请的动作:“白姑娘既然有意,我……自然奉陪。”

科举是各王朝取士录材的手段,又分文举、武举。相比于文举进士,武举的考试其实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不受重视,可以说一点也不差文举。除了最初两轮马术、射石和防身技能的技勇术试外,武经和兵法论的考试占了考试的绝大分量。假想的战事战地条件,要求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军阵、战法、军政的制定,其严格远非常人能够想象与经受。但这样的考试却着实地提拔出大批军事人才,在大明对外的军争起到了极其巨大的作用。现今的各镇总兵半数以上都是出于武举,可见武举对于大明王朝兴亡的重要性。

由于此次春闺文武并举,且是十多年难得一见的恩科,所以比试竞争极其激烈,许多考生都会在考前三到四个月就赶到京城,在客栈住下专心准备考试,而这也是参考的士子们相互交流的重要时机。一时间京城名士清流往来如织,可谓冠盖如云。而在京城之中最负盛名的对望居,自然是士子聚集的最佳场所。

国子监(一)

楼下已经坐满了人,甚至还有许多人站着听旁人议论,把个大堂里围得是水泄不通,以致上下楼的客人和伙计们只能不住的叫嚷着往前挤,不过他们的脸上并没有那种嫌恶的表情,相反却是笑容满面。三五中文网有些看上去很是富贵的客人也停下脚步加入到围观人群中,不时还会心的点点头。

“最是少年风流时,年少就是好啊。”

“怎么,老魏,你觉着自己老了?”

“呵,我如何不老,想当年我中举人时…”

“行了,你少感慨了,此处人多,我们找处清净地方坐下。”

人群里,一个妙龄女子毫不在乎的一手拉过一个身形极其委琐的中年男子往角落里走去,继而在一张不为人注意的桌子旁停下,坐了下去。二人一个是天仙姿色的女子,一个却是丑陋不堪的男人,如此坐在那,换在寻常时候,必引来无数惊讶目光,然此刻大堂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正中的十数士子身上,故而竟无人察觉这二人。

“老魏,听这些人说道他们是国子监的,这国子监是做什么的?”

被唤作老魏的委琐男子就是西厂督公胡义的首席谋士魏无涯,而那妙龄女子则是他派往京城,在太子朱佑樘身边负责居间联系的曾佳。

魏无涯知道曾佳对朝庭的官学知之不多,便很是洒脱的将那羽扇放到桌上,轻笑一声言道:“也有你不知道的嘛。你不要以为老魏我成天只会出些馊主意,其实我老魏也是举人出身,论学识可也不落那些进士,论见识嘛,自然也是强人太多。丫头,你好生听清了,下面这些话我可只说一次,你最好都记清了。”

待曾佳点头示意知道之后,魏无涯才接着道:“前朝官学,大抵有太学与国子监,然我大明只设国子监,不设太学,因此国子监就是我大明的唯一官学,也可称为天子门生。不过能够进入国子监学习的学生都是大有来头的,除了权贵子弟以外,就是由地方官保送的平民子弟,当然那些保送过来的平民子弟也是有些背景的,就算没有背景,其文采见识也是出类拔萃,否则也入不了那些地方官的眼,所以这些学生分别称为官生和民生。但话说回来,不管入监是以官生还是民生的身份,一旦入监,这前途可就是远大无比,绝非那些十年苦读的寒家子弟可比的。三五中文网”

魏无涯说到这里,不知是想起什么,神情突然变得极是落寞,曾佳见状,掩嘴一笑:“莫不成老魏年轻时也是想入国子监的,可惜资质不够,入不了你们那里父母官的法眼,这才上下不就,只落个区区举人而已。”

“嘿嘿…”

魏无涯讪笑一声,正色道:“莫打趣,正事要紧。你当我与你说的这些只是坊间戏词,书本评说而已吗?”

见魏无涯严肃起来,曾佳忙收起笑容,沉声道:“魏先生但说就是,佳儿听着呢。”

见曾佳如此,魏无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些监生的官运比起那些进士出身的读书人而言,是强得太多的。”

曾佳不解道:“这是为何?”

魏无涯解释道:“太祖皇帝当年是白手起家,改朝换代之后从朝廷到地方需要大量的官员去填充,而太祖手下又无那么多官员,再加上开国之初又有胡案、蓝案、空印案、郭桓案等大案,累及上上下下无数官员,以致朝庭和地方竟然空了许多官员。而要填补这些空下来的职位,但靠三年一次的科举是远远不够的,因而国子监的监生们便成为了首选,大走官运。光是洪武十九年这一年,就有千余名监生走马上任,去填补因为郭桓案之后遗留下来的空缺,甚至一出国子监就当上了从二品的布政使。如此升官之速,可不比那些中了进士的士子可是强得太多。你要知道,我大明开国以来,通凡除了留京的进士,那些外放的大多都是从六品做起,极个别运气十分好的才能补上五品的知府。两相比较,这监生的官运比那些进士自然是好得太多。”

曾佳似懂非懂的微嗯一声,又有些不明白道:“既然当监生比中进士要强,那为何天下读书人都争着考科举,而不是争着进国子监呢?”

闻听此言,魏无涯撇了撇嘴:“你当国子监就是那么容易进的吗?除了名额少之外,最重要的是,国子监是为那些权贵子弟所设,也就是刚才我所说的官生,那民生是少之又少的。天下读书人那么多,能有几个是长于权贵家的?所以他们就是想进,也没那个门路,只能在科举这一条道上挤到黑。”

“原来如此。”

曾佳这下明白了,刚要说话却听魏无涯自顾自的又说了起来。

“不过在太祖皇帝看来,好的官员应该是对皇帝绝对服从,绝对不能有不同意见的。因此太祖就不允许官员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天下读书人散布全国各地,所学又各不相同,不可能让读书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所以国子监就成了太祖皇帝培养自己中意官员所在。在国子监里,学生们的言识都要以太祖所制为准。说白了,与其说国子监是学校,倒不如官的衙门,官员即老师,老师即官员。那国子监祭酒是从四品的官员,以下从司业、监丞、博士、助教、学正到从九品的学录,无不是朝廷命官,任免都出自吏部。另外国子监每天都要升堂,祭酒和司业坐在堂上,其他属官按次序站在两旁,接受监生的朝拜并质问学业,与其他衙门的升堂办公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难怪那些监生的官运要比那些进士强,这国子监本身就是衙门所在,他们出来自然就是强人一等的了。”

曾佳抬头朝大堂中间看了一眼,见那些国子监的士子们还在争吵,不由道:“听先生这么说,眼前这些监生们他日可都是朝庭命官了。”

“不错,不过…”

魏无涯话锋一转:“但是国子监里的规矩也是大得吓人的,要知道监规是太祖皇帝钦定的,起初虽只有八条,可后来却越定越细,达到了五十六条之多。仅我所知,就有监生要穿御定的衣服——褴衫,不许穿常人的衣服。进了国子监,吃住都在里面,不能随意出入,要出去,先要获得教官的批准,领“出恭入敬”牌。想请假或回家,是要皇帝亲自批准。其他事项更是繁琐,也极是严格。稍有差错,很有可能就是人头不保,这可比外面那些读书人要担不少风险的。”

“他们出来做官高人一等,在监里受些规矩比外面严厉些也是正常。就算是有掉脑袋的风险也是值的,不然凭什么一出来就做大官呢。”

把视线从那些监生身上收回,曾佳不以为意的道,眼珠一转又道:“照先生这么说,那他们这些监生所学与那些士子们也是相同的了?”

不想魏无涯却摇头道:“有所不同。外面的读书人是按科举所需八股所学,而监生们却是学的《大诰》初编、续编、三编和《大诰武臣》。对于四书五经之类虽然要学,但却非重点。”

见曾佳不明白自己所说是什么,魏无涯便又解释道:“所谓《大诰武臣》,就是太祖皇帝亲自写定的训词,类中列举各种刑罚,比如族诛、凌迟、枭令、斩、挑筋、去膝盖等等。凡国子监的监生们都被要求每三日背诵这些书中的一百字,要是达不到,就要受到惩罚。另外监生将来是要当官的,因此《大明律》也是必学的。另外要学的还有刘向的《说苑》,因为太祖皇帝认为这本书记载的许多言行,“深有劝戒”,可以用作修身教材。不过有一不可以学的,那就是《孟子》。”

“这是为何?”

一听《孟不可以学的,曾佳又糊涂了,孔孟孔孟,二圣并列,何以连亚圣的书都不可以学了呢,市面上不是《孟子》出售嘛。

“我不孟子》不可学,而孟子》中有些东西不能学。据我所知,洪武三年,太祖皇帝始读《孟子》时,读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君有大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这些话时突然大发脾气,莫名奇妙就下令国子监把孟子逐出文庙。但《孟子》在读书人的心目中的地位已无法动摇,想完全禁止是不可能的,因此太祖皇帝便出了《孟子节文》,把好端端的一本《孟子》删得七零八落,共删去八十五条,只剩下了一百七十条,作为命题、取士的范本,现在读书人所用和市面上的《孟子》便是这节本了。除此之外,象苏秦、张仪等人的言论,也是“宜戒勿读”的,这样一来,《战国策》等书也大有问题了。嘿,真不知太祖皇帝是作何想的,反正我老魏是不明白这些书有什么错。”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反正这些也不是我们关心的。”

听魏无涯说了国子监这么多事情,再看看大堂中间那些正在激论的监生,曾佳似有所悟,沉吟一声道:“监生多为权贵子弟,将来也多是做官,先生拉我来这里,讲了那么多国子监的事,莫不是就是为了这些监生。”

听曾佳如此说,魏无涯不再似刚才那么严肃了,神色有些松懈,“嘿嘿”道:“现在京里云集各地士子,而士子之中又以这些监生最为有影响力,所以这些监生便是我们成事与否的关键。北宋靖康年时,可是有太学生举臂一呼,方才清得了朝中六奸的!”

国子监(二)

纠正“太子大婚(十五)”里的太学生一说,应是国子监生。www.65txt.com

…………

“佳儿明白了,一切但听先生吩咐。”

曾佳若有所思,淡淡的目光又扫向了那些正在激论的士子身上,半响方道:“不过先生刚才说这些监生在国子监中规矩甚严,等闲不得轻出,却不知为何他们也能来这对望居中,还能在大庭广众如此争论呢?”

“太祖时的规矩是太祖时的规矩,现在嘛…”

魏无涯神秘莫测的干咳一声:“规矩是人定的,人若是变了,这规矩自然就变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道理可以用于任何地方。就好像前朝时以公公这等年纪,说不定只是宫中一打杂,现在却是巡边九关,司礼秉笔,任谁都不敢信的。这关键也就是看谁紫荆城了,皇帝的喜好决定下面的一切。好了,国子监的事情我也交待清楚,现在就看你的了,能不能让这些监生配合咱们,可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属下明白!但还有一事不明,能否请先生告知。”

“但说无妨。”

“此次皇上开了恩科,天下士人尽会京城,若是先生想以读书人之力为太子制造舆论,何不将重点放在人数占多的士子身上,如此效果岂不是更明显吗?”

“天下士子虽多,但却不及监生百一二,其中道理你仔细琢磨琢磨。”

“这…”

魏无涯这不着头脑的话让曾佳为之一愣,眉头也不由紧锁起来,静静的在那发起呆来,不再答理魏无涯。35zww.com魏无涯见状,也不介意,悠悠然的闭目倾听起来,却时不时的半睁眼在曾佳脸上扫过。

………………..

万全惊讶地看着白衣女子在人群中三挤两挤便找到一处空座,见她回头向自己招手,连忙也分开人群挤到她身边。位置不算最好,但在这样人满为患的对望居里已经相当不错。

白衣女子向桌对面的一个食客道了句扰,那食客也不以为意,微笑一声算是默认了白衣女子坐在自己对面。白衣女子在长凳上坐下后,一边将孩童稳稳地揽在自己怀里,一边示意万全也在长凳上坐下。

“姐姐,这些人吵什么?”

孩童见这么多人围在一起争论,很是有些不解。

“别说话,好好坐着就是。”

白衣女子朝孩童摇摇手,让他不要说话。孩童见状,有些委屈的把小嘴撅了起来。对面那食客见孩童模样可爱,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将目光转到一边万全身上,只看了一眼,不由愣了一下。

虽然不喜欢食客打量自己的目光,万全还是很快将注意力放到了大堂中央正在大声说些什么的,一身蓝衣的青年身上,只瞅了一眼,就认出这人是新晋左副都御史马文升的长子,正在国子监就读的马齐。

马文升是景泰二年的进士,官至大理寺少卿。因父丧丁忧。成化四年,固原土达把丹之孙满四反叛,朝廷急召他为右副都御史,巡抚陕西,同总督项忠、刘玉等进行围剿。成化十四年又进为左侍郎,去年又进为左副都御史。因万全曾与家兄锦衣卫指挥使万通去过马家,故而认得马齐。

国子监不是普通的官学,它是由皇帝亲自指定“教师”和“学生”的皇家学校,在国子监读书的多是权贵子孙以及极少数特别优秀的平民子弟。监生们拥有无须参加三年一度的大比直接获得官职的特权,这一次宪宗开了恩科,取消了国子监生的这一特权,让他们与天下举人们一起参考,着实引起了士子的一片轰动,人人齐赞皇上圣明。但由此也引发了监生与普通士子的冲突,虽然这些监生们即使这科不中也可以照常出官入仕,但人的脸面最为重要,试想这么多监生一齐参加恩科,却不能中些进士回来,这脸面往哪里搁。故而对于那些满怀信心要在这次大比出人头地的士子,监生们是横竖看不过眼,遇着机会就要奚落他们一番,以显自己的高贵与与众不同。

现在围绕在马齐身边进行轮番轰炸的,便正是一群气势汹汹的进京应试的士子们。听得片刻,万全已然抓住众人议论的中心,他们现在争吵的正是前几日宪宗任用的传奉官,京府丞副使赵庆林虐杀家仆被告发后,却被刑部无罪开释一事。

看来这些士子明着攻击马齐,暗里却是在指责马文升了。万全没心思关心赵庆林一案有什么不妥,因为这案子是宪宗自己断的,之所以让刑部无罪释放赵庆林,无非这赵庆林是宪宗自己下中旨任命的官员,要是办了他,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律法写得明白,都察院奉律典督察百官,在朝臣之外直接面对于天子。朝臣违法而弗能察,知人乱纪而未曾报,君王所行有误而不加辨,此为御史之失职。故此都察院未能介入赵庆林一案为失职,也就是说令尊马大人和都察院都未能尽到本职!”

说话人一身灰衫,这人最常的打扮,年龄也不过二十有余的模样,没有国子监生们才有的那种混合了高傲与自负的娇气,却也不见普通读书人的书卷清气,一副斯文从容的沉静神情在众人之中显得异常卓然不同。本来他坐在几个一脸愤慨的士子身后毫不起眼,但此刻站出却让人产生莫名的一见惊心的感觉来。马齐听了他这话,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此人说得明白,一时也找不出话来驳他,只好恨恨的看着他不吱声。好在他身后的国子监同学见势不妙,纷纷出来驳那灰衫青年,如此一来,场面就又乱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众人甚是头疼。

万全的心思不在马齐身上,也不在那灰衫青年身上,他只想早点把事情办了。看了一会后,微微顿了一顿,随即将目光转向了白衣女子。只见她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揽住怀中男孩小小的身子,唇边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显是听得兴致勃勃,好像她认得这男子一般,不由心中又是一动。

“咳…”

假装咳了一声后,万全才对白衣女子道:“白姑娘听得如此入神,莫非这人你认识?”

白衣女子还没来得及答话,对面那食客却已经笑了起来:“这位公子想必不是京城人,竟然连周方杰周公子都不认识,他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前年乡试的螯头。”

“噢,那万某可真就不知了。”

万全笑了一下,对那食客道:“京城的大才子不是杨廷和吗?这周方杰能和杨廷和比吗?”

一听杨廷和三字,那食客的脸颊不经意的抽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道:“周公子自幼多智,七岁就熟读四书,堪称神童,十三岁时就中了秀才,前年中了举人,今科更是要勇夺状元,如此年纪,岂是同进士出身的杨廷和能比。”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听你这么一说,这周方杰果然是个才子。”

食客也微笑一下,对白衣女子道:“只是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和国子监的监生争吵,一个不慎可就会引来无妄之灾的,前不久东厂可是刚刚查封了湖广会馆,这前车之鉴可不是很远。”

国子监(三)

“这位兄台…”

听那食客说到东厂,万全眉头微皱,忙岔开话题道:“东厂直接听命于皇上,所执者也是天子近侍,内庭权监。35zww.com虽独立于法司之外,但却权重于法司。他们的所作所为可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能够说道的。再说周公子与这帮监生们所争论的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说到底不过是一犯事官员是否按律处置之事,这等事情,东厂的人未必会感兴趣。要说东厂的人会寻他们的不是,那可有些危言耸听了。”

“但愿如此。”

那食客见万全这般说,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白衣女子见状,也不好再问什么。万全自然也不会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三人相视无言,便齐致的掉头看向堂中。

“律令之根本,在于统御群臣,正纲明纪,会领百姓,使国家强盛,百姓富足。都察院督掌律令之尊,维护典律根本正是其职责所在。百姓有苦而视之不见,是使国家不稳根基动摇的大忌所在,若不能着心体察,正是御史之失。赵庆林一案,京城无一不知事实真相,然刑部却掩耳盗铃,作了无罪之判,试问这等荒诞判决何以令苦主家属信服,何以令天下人信服?而都察院的御史大人们明知案情糊涂,却不肯介入当中,上奏天子,查明案情,不正是失职吗!”

许人本性,一身灰衫的周方杰此时语调越说越高,慷慨激昂,听得周围人不住点头。就连对面国子监的监生们也被他这话说得哑口结舌,不知如何反驳。其实也不是他们怕了那周方杰,也不是他们才学所限,想不出反驳周方杰的话,只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来自于官宦之家,言行举止都知道讲个分寸,绝不做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事情。要知道他们将来可都是要做官的,官场之上,凡事都讲个人情,讲个规矩,要是学那周方杰一般,官还没当上,就这般指责朝庭的衙门办事,将来这官还要不要做了?就算做了,这前途又要不要了?更何况那马齐是左督御史马文升的长子,你这般当着人家面指责人家的父亲,也真是太愣头青了点。独立特行,鹤立鸡群的另一个说法就是被孤立,无人理你,于其被孤立,倒不如大家和和气气的好。所以听了周方杰这番话,这帮监生们就是不满,也不敢随意接过话头,因为周方杰已经把都察院里的所有人一杆子打倒了,他们现在站出来,是说都察院尽职的好还是说都察院失职的好呢?说尽职吧,赵庆林一案,三法司和都察院的确是集体失职,而且这么多人看着,也是有些说不出口。可是如果说不尽职,自己岂不是成了周方杰的支持者了?那么马齐会如何看自己,家中的长辈又会如何看自己,他日步入官场,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今天的多嘴而惹上麻烦呢?因此,沉默是他们此时最好的选择。www.65txt.com

监生的集体沉默让周方杰更是有些得意忘形,他自幼聪明,少时就倍受乡里夸赞,考取功名也是一路顺风,短短二十年,人生不可谓不顺坦。因此很是有些目中无人,对于别人恭维的“京城第一才子”也是坦然接受,自然而然,其说起话来也是直性得很,根本不顾忌后果,想到什么说什么。再加上大堂里围了那么多人,又值大比之前,周方杰也是有心要出出风头,一来塑造自己的正义形象,二来也能博取一些眼球。当下接着说道:“为官之人,乃朝庭所选为百姓计者,上承君王,下通群生,推行政令,管理天下。掌一方之要,成一地之重,自成其威。而百姓无权威可倚,若相争,必使百姓失其利而君上不察。倘若御史不能行督察之职,不听民情不近明心,则成纵溺之势。而官员倚权势行强政,使民心背离,致帝王于险地而三缄其口,岂非失职之大者?今赵庆林虐杀家仆,反被刑部无罪开翻,而都察院、大理寺却毫无反应,说到底还是一个官官相护,若不是,何以两京十三省的御史无一人敢执正言的!”

马齐听到这里有些急了,他爹马文升就是都察院的左督御史,周方杰明着说都察院里的御史失职,其实也就是在直接指责马文升失职。身为人子,若任由他人这般肆意指责父亲,脸面何存?见周方杰越说越来劲,当下就忍不住了,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巴掌,但终是忍了下来,默默的看着周方杰在那滔滔不绝,听了几句后,脑子里却是灵光一闪,计上心头。暗道一声:姓周的,这可是你自找的,要是连累了你自己性命,可不要怪我,谁让你欺人太甚!

“正如周兄所说,御史有督察之职,所察者为朝臣百官,也只在朝臣百官。百官若有违法乱纪之事,自然由御史参劾,清君主之侧,还民心以公道。律法,国之大者,是为国之公心所在,御史秉法典,自亦当以公心处之。”

冷不丁听马齐这么一说,周方杰愣了一下,摸不透他怎么态度来了大转弯,自己可是冲着他父亲去的啊?但人家肯定自己说的话,周方杰也无法说不对,只好傲然的站在那儿,静待下文。心中盘算着这马齐为什么会有如此变化。

围观的众人也是大惑不解,监生也好、士子也好,都摸不透马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旁的白衣女子也是奇怪,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问万全:“他这般说是什么意思?”

万全还没答话,对面那食客却是叹了一口气,道:“周方杰要倒霉了。”

“为何?”

白衣女子一脸疑惑,不就是监生和士子的争论,怎么这周方杰就要倒霉了呢?

食客摇头不语,没有回答白衣女子的话。而一旁的万全却是冷笑一声,对那白衣女子低声说了三个字“传奉官”。

“传奉官?”

白衣女子听了这稀里糊涂的三个字,仍是一头雾水,想问万全这是何意,却见万全掉过头去不再理会自己。再看那食客,也是紧盯着周方杰不说话。只好把心头疑惑按下,顺着他们一起接着听起来。

另一边,魏无涯却是十分无趣的起身站了起来,扫了周方杰一眼,对曾佳道:“书生意气,害人不浅啊。这里的事情我已交待于你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曾佳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这也怪不了别人,他自己寻死往里撞而已。”顿了一下,问道:“先生这就回去了吗?”

“嗯,时候不早了,我得去见见另外的人了。”

“那好,先生慢走。监生们的事情,属下一定全力以赴,先生尽管放心就是。”

“呵呵,有你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魏无涯笑着转过身去,道:“公公对你可是有过一句话的。”

一听胡义对自己有过评价,曾佳眼睛一下亮了,快步拉住魏无涯,紧张的问道:“他说过我什么?”

“想知道么?”

魏无涯狡腻的挤了挤眼,却是不肯说。

曾佳见他这样,知道他是在吊自己胃口,不由娇嗔一声:“先生若是直接告诉佳儿,他日佳儿为你亲手烧上几道小菜。”

“噢?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到时可不能耍赖。”

许是曾佳的手艺打动魏无涯,又许是他不想再打趣这姑娘,缓缓转过脸来,正色道:“公公曾对我说:曾佳办事,他放心。”

我办事,他放心?曾佳默默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脸蛋一下子乐了起来,满是甜蜜。整个人就傻傻的站在那里,不断的回味着这句话,连魏无涯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

周方杰正等着听马齐还有什么话要说,却见马齐脸色一寒,冷冷的逼视自己道:“周兄刚才所说固然是对,但赵庆林赵大人是皇上亲自任命的朝庭官员,你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肆意断定他就是杀人犯,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呢?”

“什么赵大人,分明一个杀人犯而已。”

周方杰很是不屑的望着马齐,在他眼里,赵庆林就是杀人犯,与朝庭命官几个然不配的。

马齐平静的看着周方杰,他要一步一步把这人往死路里逼。

“是否杀人,不是你周兄所能定的。难道周兄以为,你可以替代法司决定一个朝庭命官是不是犯法吗?”

“你!…”

周方杰顿时失语,赵庆林虐杀家仆一事就算是真,在没有法司定罪的前提下,他一个举人如何就能给其定罪。

见刚才还在滔滔不绝的周方杰也有失语的时候,马齐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但这笑容却一点也没有显现在脸上。他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平淡。

“刑部已经依律判赵大人无罪开释,吏部也并未削他官职,也就是说赵大人现在仍是朝庭命官,绝不是杀人犯。而且赵大人是皇上中旨所授的命官,你不把赵大人放在眼里,就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周兄,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所说的话可是犯了欺君妄上之罪的?”

七点到电,三个小时完成一更,二更能不能赶出来还不清楚,读者可不等。

国子监(四)

话音落处,一片寂静。三五中文网半响,围观众人才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与那帮监生幸灾乐祸表情不同的是,大多数人看向周方杰的目光都是同情与惋惜之色,若不是碍于那欺君之罪太过吓人,怕是当场就要有人上前做个和事佬,把这事压下来。毕竟一帮读书人争论,最后却争出个欺君之罪,有人为此掉了性命,实在是不值得。更何况要为此掉性命的是有“京城第一才子”之称的周方杰,不论从乡情角度还是惜才角度出发,这事能压就压下来了。

不过却也有一二市井无赖者,好像从马齐的话中找到金子般,对着周方杰指指点点,不用去问,从他们的举止上,围观众人也能清楚知道,这些人怕要拿周公子去领赏钱了,不由对周方杰更是担心。要知道现在市面上的无赖大多是东厂和锦衣卫的眼线,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官府还没知道,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就已经来找你了。无赖们靠向厂卫密报换赏银,而厂卫们靠无赖的密报来办案,再向上面邀功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有些刚到的客人没有听到前面的话,对这莫名奇妙的欺罪之罪十分不解,在旁边知道底细的人为他讲了几句后,便是恍然大悟了。当今皇上固然是个不理事的主,固然是个一心修道要长生不老的皇帝,固然是个爱老婆且怕老婆的皇帝,但说到底他仍是皇帝,说一不二的皇帝。赵庆林是他亲自下中旨任命的传奉官,而且还是国师李孜省亲自推荐的人,这样一个人从某种程,是独立于朝庭各项制度之外的。本来嘛,传奉官所担任的官职原就是吏部没有认可,没有官印的官场异类,他们唯一的依靠就是皇帝,所行使的权力也是来自于皇帝。只要皇帝不找他们麻烦,世上便没有人敢找他们麻烦,就是有,也被那个传奉官之首,礼部侍郎,大明国师李孜省给抹掉了。而李国师摆不平的则由首辅万大人给摆平,总之,就是传奉官犹如上天神佛护佑一般,无人动得了。现在皇帝不准刑部判他有罪,那他就是无罪,无罪的官员就是朝庭的命官,你周方杰才学才高也只是个待考的举人,有何资格对朝庭命官指指点点?仅此一点,定你个非议之罪就跑不了。可是你不但这样做了,而且还逢人就说,表现得还理直气壮,好像自己是在为民请命般。如此一来岂不就是在告诉别人:我瞧不起那个赵庆林,我不认可赵庆林的官员身份,在我眼里,他狗屁不是。那好,别人听明白了你的意思,但同时,也听明白了另一个意思,那就是我连皇上都瞧不起,都不认可。这么一联系,这顶欺罪之罪,藐视皇权的大帽子戴在你周方杰的脑袋上也不算冤。

“可惜啊…可惜…如此一个才子…”

人群中一个锦衣胖子怜惜的看着蔫蔫的周方杰,很是自来熟的对身边人道:“祸从口出,这周公子不是顶聪明的一个人嘛,论才学,那是公认的京城第一才子,怎么会犯这等无知之错呢。那赵庆林明里只是个区区京丞副使,但背后站得可是国师大人和皇上,他这般大言不惭的在这指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旁边的人却不认识他,看了他一眼后就转过头去,没有接他的话。胖子感到无趣,身后却有人拍了拍他肩膀,回首一看,拍自己的是一个老头。这老头他不陌生,当下笑着就道:“江老板,你说我说得对吗?”

老头闻言点点头:“那是,这小子胆子真大,不但说赵大人是杀人犯,还说都察院的御史大人们失职,嘿,这可真是三更起来见阎王,自己嫌自己命长。他难道不知道那马公子就是左督御史的大公子吗?当着人家儿子面指责老子,真是不懂人情世故。35zww.com”

“这下可真是有好戏看了,我看哪,马公子肯定是要拿这周方杰去见官的。”

锦衣胖子摸了摸略微前突的肚子,晒了晒了嘴,好像是在肯定自己的判断。

“估摸着也是。”

老头又朝前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道:“马掌柜,咱们也别在这干站了,得,今儿碰上也算有缘,走,咱楼上坐,烫上一壶好酒,热上几道好菜,边吃边看。”

“哈,那就让江老板破费了。”

一听老头请客,锦衣胖子一下乐了,顾不得再看下去,一把拉过他就往楼上走,动作之快,浑不像是个胖子。

二人走后,两道身影从楼梯拐角处现了出来。

“百户,要不要把那姓周的拉回西厂?”

“拉回西厂做什么?”

“他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吗?”

“读书人,一时口快而已,当不了真的。”

见属下不太懂自己的意思,那百户低声又道:“咱们西厂跟东厂、锦衣卫不同,不兴以言获罪这一套,厂公大人多次强调,咱们只抓大案要案,至于那些读书人的破芝麻事,尽量少碰,免得跟东厂一样,把招牌给砸了。再说现在朝庭对咱们西厂正是看不顺眼的时候,再加上这姓周的是待考的举子,要是咱们拿了他,说不定正好给了那些想要对付我们的人口实,所以这事咱们不管。要管也不是我们来管,东厂也好,锦衣卫也好,顺天府也好,总会有人管的。我们犯不着趟这混水,别到时羊肉没吃上,犯惹一身骚,给千户大人和大档头添堵。”

“是,属下明白了。”

听百户这么一说,那番子马上领会他的意思,不再询问是否拿人。二人就这么不着声色的继续隐在众人身后,看着堂中发生的一切。

…………

“周方杰,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面对马齐咄咄逼人的眼光,周方杰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整个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般,毫无生气。方才的风流倜傥在他身上也看不到了,脸色白得极其吓人,吱吱唔唔的不知在说什么,细心的人若是仔细留意,甚至能看得到他的小腿在微微的颤抖。看得出,他真的害怕,或者说,他现在很恐惧。

欺君妄上是大逆之罪,论罪是要凌迟的。周方杰没有想到指责都察御史失职会让自己背上如此大的罪名。不过这怨不了别人,他不是傻子,把自己的话和马齐的话前后一联系,立马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千不该,万不该,竟然忘记赵庆林是一个传奉官的事实,这下好了,话也说了,人也指责了,没有后悔药可吃,只能寄希望于马齐能够放他一马。不过这也仅仅只能想想而已,因为刚才他义正严辞时,可时没想给马齐的老爹马文升留几分面子,相反却是引经据典,搬出条条律法来证实以马文升为首的都察院御史集体失职,证实他们和刑部官员勾结,官官相护,偏袒赵庆林。以此来显示自己的正直和对不公的愤怒。现在自己处于下风,被戴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又如何奢望马齐会放他一马呢?

“马…马…”

连说了两个马字,周方杰失声了,他不敢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十年寒窗,只为一朝扬名,三元中的解元已经到手,马上就要开始的恩科,只要自己好好发挥,成为大明第二个三元及弟者未必没有可能(应是第三个,明朝三元及弟者第一为洪武年间黄观,二为商辂,但黄观因靖难时反对成祖,被人为划去。笔者注),可是现在自己却凭空背上一个欺罪之罪,说不定马上就要成为牢房里的囚犯,然后被推出去凌迟,而这一切都只因为自己太好出风头,在听了同伴与那些监生争论的时候,一时忍不住站了出来,从开始的学识之争到后来的赵庆林之争,一步一步的把自己带进了险地。他只是个举人,按律制,举人虽然可以做官,但却要是在参加三次会考不中之后,才能到吏部报到,得到一个不起眼的主薄或典吏之类的小官。这次恩科是他第一次参加会考,在此之前,他只是个比民平稍微强点的读书人而已,一无家势,二无钱财,摊上这等大罪,如何又能躲得过去呢。恐惧、焦急、后悔,周方杰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大脑中一片空明,什么都已经不知道了。

与周方杰同来的几名士子也被眼前的情况吓得不轻,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一个再敢站出来说话。书生之间的争论引来一个欺君之罪,这是他们万万想不到的,若只是比较才华,斗诗比赋,他们肯定是一个接一个的上,可是若是与周方杰一样,一块摊上这等罪名,却是他们死也不敢去做的。

稳操胜券的马齐终于露出了他那久违的笑容,此时不打落水狗更待何时。环顾四周,朗声叫道:“诸位,你们都给在下做个见证,这姓周的方才是不是说了一通欺君的话!若是,有劳诸位随我一同到顺天府大堂去,把这欺君之人送交法办!”

不等周围的人答话,周方杰回过神来,一个激灵,猛的上前一把抓住马齐的衣领,用尽全声力气叫道:“我没有!姓马的,你不要诬陷我!”

“诬陷?”

被揪住衣领的马齐一点也不恼怒,也不甩开他,“哈哈”一声笑道:“周方杰,难道你当这里的人都聋了不成?怎么?你现在知道怕了?刚才你怎么不知道怕的?刚才的周公子那可真是好样的,绝对当得了大才子一称,现在…哼哼…好汉做事好汉当,依我看,周公子还是先随我去顺天府一趟,把事情交待清楚吧。”

“得饶人处且饶人。”

就在众人都以为周方杰这次死定了,一定会被马齐揪到顺天府时,一个锦衣青年却站了出来,上前几步对马齐道:“这件事情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到此为止吧。”

“你是何人?”

马齐没想到有人会为周方杰出头,再看这人有些脸熟,却是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不由愣了一下。

“在下姓万。”

锦衣青年正是万全,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他决心帮一帮这姓周的士子。白衣女子和那食客也没想到万全会出面,各自露出疑惑的目光。

“啊!万大人!”

一听来者自称姓万,马齐立即记起这人是谁了,他便是后宫之主,皇帝至爱万贵妃的小弟,锦衣卫都指挥使万通万大人的弟弟!这个身份代表什么,马齐自然是知道,因此在反应过来之后,顾不得许多,当下就要上前行礼,却被万全一把拦住:“不必行礼。”

待马齐止住后,才道:“方才你与这姓周的公子一番话我都听到了。周公子因然犯了语病,但却是无心,你就不要追究了。”

“这…”

马齐只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就不假思索道:“学生听大人的。”

万全出面,就算马文升在场,也要给面子,更何况马齐呢,因此马齐根本不用考虑给不给这个面子,而是直截了当的应了此事。万全是什么人?万贵妃的亲弟弟,皇上的小舅子,他说的话或许比皇上都管用,你告周方杰欺君,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别想和他反驳,你就是有一千个一万个证人都没用。

“好。”

万全淡淡的笑了一下,马齐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缓步走到目瞪口呆,搞不清怎么回事的周方杰身前轻声道:“今日之事就算了,倘若有下次,可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了事的。大比马上就要到了,在这个节骨眼要是吃了官司,你的前程可就算完了。本官今日一时兴起,与朋友来对望居喝上几杯,不想就听了你与马齐这番争论,也就是我了,若是换上他人,你可就没这么走运了,今后需好生注意,可不能胡言乱语了,记住,管得了的事情才管,管不了的事情你最好别管,否则,就是自己给自己惹祸。”

“是,是!学生知道了,学生知道了!”

周方杰已经清醒过来,从马齐对这锦衣青年的态度上,他判断出这个人肯定是个大人物,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眼前这青年会为当今皇上扯上关系,他所判断的却是这人是当朝首辅万安的什么人,因为他姓万。

“多谢万大人相救!”

长身一躬后,周方杰的脸上满是激动,事情转变得太快了,眼看着一只脚踏入鬼门关,却被拉了出来,如何不让他激动。

“嗯。此处也没什么事了,你这就回去吧。”

万全却没把这事当回事,说完之后转身就要离开,刚走了一步,却又回头漫不经心道:“本官当年也是寒窗苦读过来的,知道读书人的苦。大比马上就要到了,要多用心于功课,切不能耽误了。对了,你若是有什么为难事,不妨来找本官,或许本官能帮你一些小忙。”

国子监(五)

“万大人?”

坐在白衣女子对面的食客脸颊再一次不经意的抽动了一下,看到万全正往自己这边来,忙顺手拿起桌上的筷子,随意的夹了一口菜,以此掩势自己心中的惊讶。35zww.com因他面北朝南坐着,身子还是半斜,所以白衣女子并未将他神情的变化看在眼中。

“白姑娘,你我要谈之事甚多,此地人多嘴杂,我看不如移居在下府中,再作商谈如何?”

万全没有理会一旁的食客,也不需理会,径直走到白衣女子面前问了一句。

“这个…”

很显然,万全方才的表现让白衣女子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吃惊不已,在猜测这个年轻人身份的同时,大多数人也被万全的举动所折服。要知道他刚才的举动不仅仅是救了一个前途似锦的读书人,也是在拿自己的前程和地位冒险。欺君之罪不是小罪,论风险,一旦被追究起来,纵使不被同罪,一个庇护宵小之名也是跑不掉的。然而此人却一点也不顾忌,公然出面压下此事,可见其人胆识之大。

约我来京的是你,定这对望居的也是你,怎么你事先不嫌这酒楼人多嘴杂的呢?

谈判地点的选择是非常重要的,在对望居里,白衣女子和万全对面而坐,主从关系不是那么明显,但一旦进了万府,这个情况就要改变了。就算万家兄弟不以强权压她,在心理上,白衣女子还是会感觉自己处于弱势。一旦有了这种意识,那么在开始的谈判中,她所能争取的东西必然也会减少。正所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白衣女子本不想答应万全,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和重要,再加上万全刚才的表现让她生出几分好感,印象有所改观,因而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轻声应道:“小女子所求的只是事成而已,至于在什么地方谈并不重要,万大人既然嫌这里嘈杂,那小女子就听大人吩咐吩咐就是。”

“那好,就请白姑娘与令弟随在下同行吧。”

万全脸上挂着的还是他那招牌似的笑容,谦恭的让人说不出的亲近。见白衣女子同意自己的要求后,他的笑容更加明显,如沐春风般,看得堂中的食客女眷为之心动,恨不得立刻托人打探,这年轻人到底是哪家权贵家的子弟。

见周方杰等士子已经不敢再招惹那帮国子监的监生,白衣女子有些索性,便拉着身边的孩童起身准备离开。

“大人,请!”

做了一个先请的动作后,白衣女子就准备随万全离开,不想万全却是没有挪步,而是笑着说道:“家兄对白姑娘也是仰慕得很,特意嘱咐我,一旦白姑娘到了京城,无论如何也要带你去见他一面。www.65txt.com我这就让人去通传家兄,等会万姑娘到了府上,正好可与家兄一叙。”

话音刚落,白衣女子快速的瞄了一眼四周,见无人注意,这才压低声音道:“那是自然,事关重大,没有万都督的亲口保证,小女子也不敢随意应承什么。”

白衣女子很清楚,面前这个万全虽然与他的哥哥一样身份显赫,但在这件事上,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他那位担任锦衣卫指挥使的哥哥。能不能让白莲教从濒临绝境中挽救出来,所需的也仅仅是万通的一句话。因此她这趟来京,必须要见万通,即使万全不说,她也是要争取见万通的。现在万全明言万通要见她,那就最好不过了。

“如此,白姑娘请吧!”

白衣女子的话也反应了她的态度,万全听完没有说话,微笑一下,便转身往店门走去,刚走了几步,身后却传来周方杰的声音:“大人,请留步!”

“有什么事吗?”

看着走到近前的周方杰,万全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何以叫住自己。但他既然叫住自己,肯定是有什么事,帮人帮到家,做戏做全套,若是能通过这个周方杰拉拢到今科大比士子的心,替万家树立个好形象,那今天这种小忙帮得也就太值得了。

见周方杰有些局促不安,万全和声道:“但说无妨,本官不过虚长你几岁,不必如此拘束。”

“是,学生明白。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学生不知大人府上何处,他日学业若有不明之处,纵使想请大人指点一二,却不知大人府邸在哪,那时恐…”

周方杰没有直说,但万全却是已知其意,微微的点点头,不着声色道:““恭子厂东四胡同,万府。”顿了一顿又道:“你若来找我,只需支会门人一声就可。”

“是,是,学生知道了。”

得知对方住在权贵聚集地恭子厂,周方杰心猛的跳了一下,有些窒息,直到对方与那白衣女子消失在眼前,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犹自在梦中般。

是了,是了,马齐唤此人叫万大人,他又住在恭子厂,看来他必定是当朝万阁老的子弟,就算不是,与万家也必有关系,今日得他解围,实是天赐机缘于我。看他对我态度,又分明是在施恩于我,如此所为,定是看中我这解元之名。不过若是能与万家攀上关系,区区解元之虚名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万家接纳我,此次恩科我必定能金榜题名,他日为官有这等靠山相助,仕途坦荡矣!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和当朝阁老攀上关系,周方杰的大脑一下变得热乎乎的,他并非食古不化的迂腐之人,不然也不会在这等大庭广众之下,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仆人而直指法司不公了。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标谤自己为人正直,痛恨不公,以此搏名而已。自成化十二年,三届大比,所中者皆与阁老万安有道不清说不明关系,更有万氏子弟直接中第,世人虽痛恨不公,但却无之奈何。周方杰有攀附万安的念头,虽说无耻,但却也是晋身之捷径,他虽然是顺天府乡试的解元,但科举历来是南重北轻,北方读书人在整体上不及南方那些士子,所以是否能够进入三甲,他也没什么把握。但若是能有万安相助,真就来个三元及弟也不是不可能。即使状元没有,钦点个探花榜眼也是大为光宗耀祖的了。

有了这些想法,周方杰的心眼开始活络起来,寻思着再见到那位万大人时如何表示自己攀附的心意,以至于连身边什么时候有人都不知道。

“周兄,你在想什么呢?”

与周方杰同来的一位士子轻轻拉了拉他。

周方杰这才回过神来,忙道:“噢,没什么。”

“没什么?”

那士子有些不信,但见周方杰已经将目光转向别处,知他不愿说,便道:“那好,天色已晚,我们就先回去了。”

时辰确是不早了,被马齐刚才那么一吓,周方杰也不好意思再呆在对望居里阔论什么,便顺势与众人告辞,独自归家。

那边马齐等监生一直冷眼旁观瞧着这一切,直等到周方杰与那几个士子离开,一身形较为瘦弱的监生才一脸鄙夷的道:“我原以为周方杰这小子只会清谈高论,却不想他也是一趋炎附势之徒,你瞧他那德性,分明是想抱那位万大人的大腿,呸,不知廉耻!人家只不过帮他说句话,他就以此抱上了,真是可笑…对了,马兄,那万大人是什么来头,何以你对他如此恭敬的?”

见同伴这么说,马齐苦笑一声:“他可是个大人物,不是我们所能得罪的,就算我爹在这里,恐怕都要给他几分面子,更何况我呢?”

马齐这么一说,瘦弱监生来了兴趣:“到底什么来头啊,说得这么玄乎?”

马齐没有明着回答他,而是竖了竖左手,问道:“天下有几个姓万的能让我爹都要给面子的呢?”

马齐的爹马文升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从二品的大员,能让他给面子也就是朝中那几位大人物了,马齐一说,那瘦弱监生马上恍然大悟,说道:“我知道了,看来这位万大人和阁老是一家了。”

言毕,还做出一幅窃以为是的样子,好像很肯定般。不想马齐却是摇头道:“不对,再想想看?”

“不对?再想想看?”

不是万阁老的家人,这世上还有谁能让从二品的大员给面子?瘦弱监生一时也想不到了,求助似的看向另外几位同伴。站在马齐左手边的一个高个监生像是想到什么,却又不敢确定,只好小心的询问道:“莫不成是宫中那位?!”

这下马齐没有摇头了,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不错,方才那位万大人正是贵妃娘娘的亲弟弟。”

“咝!”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都怔住了,没想到刚才那位年轻的万大人竟然会是皇上的小舅了,贵妃娘娘的亲弟弟!

半响那瘦弱监生突然叫了声不好:“不妙!大大的不妙!周方杰那小子要真是攀上了万大人这等高枝,那以后咱们见了他岂不是要矮了一级?”

“矮了一级?”

马齐听了他的语,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不见得。周方杰只不过是一个区区举人,若是考不中进士,纵使当过解元又能怎样?一个考不中进士的举人凭什么在咱们国子监面前作威?”

“那倒是。”

瘦弱监生想想也对,周方杰要是考不上进士,自己堂堂的监生又何必要怕他?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世事无绝对,周方杰虽然嘴巴欠了些,但才学还是有的,要不然也考不了顺天府的解元,所以此次恩科,他八成会中。就算他没那个本事,可各位也别忘记,贵妃娘娘的亲弟弟要让人考上一个进士也是很简单的事。”

成化点将录

“你是何人?”

“为何偷听我们的话?”

“姑娘贵姓?”

前后三个不同的声音响起,最先那句是瘦弱监生所问,其后那句却是马齐的声音,最后问的则是那高个监生。www.65txt.com三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瘦弱监生与马齐对这突然窜到身边的女子有些提防,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她。与前者不同的是,那高个监生对同伴的反应却是视若无睹,非但没有保持警惕,相反还往前迈了一步,显得很是热情。

“我应该先回答哪位公子的问题呢?”

女子正是曾佳,魏无涯走后,她一直在静观事态发展,原以为那周方杰会被国子监的监生给扭到衙门去,却不想半路杀出个锦衣青年来。待仔细看了几眼后,曾佳便已知道这锦衣青年是何许人了。与那几个监生不同,对于万全,曾佳是认识的,这个认识倒不是说二人见过面,而是说她在一本画册上见过他。

曾佳所见的这本画册是由胡义亲自下令,西厂千户韦瑛具体负责,重金聘请画师绘制而成的《成化点将录》。此《成化点将录》是胡义仿百年后魏公公杰作《东林点将录》而制,内中以图文并茂的方式将朝庭三品以上的官员以及内庭二十四衙门管事太监的档案详细列举,诸如出身背景,为宦生涯,性格特点、长处短处等资料一应俱全,至于东厂、锦衣卫的头面人物更是一个都没落下,百户以上的官员都能在这本《成化点将录》中占得一席之地。

与《东林点将录》一样,这本《成化点将录》也是按梁山一百零八头领的座次排号,胡义记得魏公公在《东林点将录》里是如此给东林党排位:

开山元帅托塔天王南京户部尚书李三才

总兵都头领二员

天魁星及时雨大学士叶向高

天罡星玉麒麟吏部尚星

掌管机密军师二员

天机星智多星左谕德缪昌期

天闲星入云龙左都御史高攀龙

协同参赞军务头领一员

地魁星神机军师礼部员外郎顾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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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胡义第一次看到《东林点将录》时,就被魏公公的创意所深深折服,因为魏公公这本《东林点将录》完全可以跟美伊战争后,美国佬在伊拉克搞的那扑克牌媲美,利用《水浒传》的流传,真正达到了让东林党恶名老少咸宜,天下通知的效果。www.65txt.com因此在他出巡九边后,就让留在京城的韦瑛依葫芦画瓢,也搞了本《成化点将录》。二者唯一的区别就是魏公公那本《东林点将录》是针对政敌东林党,而他这本《成化点将录》则是针对了整个朝庭。形式也是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人名改了而已,比如《东林点将录》排在第一位的是开山元帅托塔天王李三才,而《成化点将录》上排在第一的就是万安了。

之所以把万安这个史书上描绘的溜须拍马,三不管首辅排在《成化点将录》的第一位,而不是把如王恕、项忠、马文升、齐子俊等能臣排在第一,只是因为胡义觉得他所认识的万安与那个史书上的万安截然不同,根本就是两个人。

现实的万安比起那个被描绘的一无是处的万安强得太多,也厉害得太多。从成化十六年后,万安就不断的给西厂和胡义制造麻烦。当年胡义有感于大同边军军纪涣散,军械陈旧,便奏请宪宗募九边精壮青年、敢死之士以组建新军,用以取代战斗力低下的边军,一改以往边关守军遇事只取守势,不思进取,眼睁睁的看着蒙古人在边关抢掠一番,大摇大摆走人的情形。

经过一番准备后,胡义便联合大同镇守太监童吉帆,大同总兵张龙等人向宪宗上书,所请求组建的新军名额是三万人。可是奏折到了宪宗手里后,却被正忙于修道的宪宗转到了内阁处理。结果万安以“兵事者,兵部事,内庭何以干兵事?”为由拒绝。

万安拒绝的理由很充分,大明虽然有太监监军,也有太监提领团营的成例,但是在边关组建新的军队却不是镇守太监或监军太监所能做的,即使有必要成立新军,也须由兵部会同地方督抚来办,总之一点,内庭的人,哪怕是司礼掌印,都没有权力征募军队。得知自己的请求被万安否定后,胡义也没办法,自己离京城几千里远,对宪宗的影响力肯定是比不上近在身边的万安。如果他继续上书请求,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的,因为宪宗根本不理事,而他要组建新军,就必须得到兵部和工部的支持。可是这两个衙门却是从内阁行事。也就是说,只要万安这个内阁首辅不同意胡义组建新军,胡义就无法以朝庭的名义在九边之地募兵,也没有办法获得兵部和工部的资源。没有这两点,胡义的构思只能是纸上谈兵,画饼充饥。

想来想去,胡义决定还是送些金银给万安,以求他的支持。虽然名义上是师生,但万安这些年没少从胡义这里拿好处,单是当年胡义从那些勋贵身上搞来的财富,至少三分之一落到了万安的腰包里,否则他也不会在众皇亲国戚到太后那里哭诉,要严惩胡义这个刁奴时,当着太后和宪宗面,力保胡义“清白”,之后更是帮胡义顺利的离开京城,成为替天子巡视边关的钦差太监。

胡义到了大同后,也很识时务的定时向万安送上孝敬,彼此形成了良好的合作关系。朝中有事,胡义就指使九边的官员为万安摇旗呐喊,胡义有事,万安就示意各衙门为其大开方便之门。

可是好景不长,成化十五年后,万胡二人的关系就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先是万安不再主动示意胡义孝敬什么,或者是把胡义的孝敬原番不动的退回。接着就是开始给胡义的西厂找麻烦,刚开始也就是整治一些低级人员,后来手便伸向了西厂的高层,想着法子要安插人员进去,变相的削弱西厂的势力。而胡义也不甘示弱,指示西厂搜集万安的罪状,通过宫中眼线,不经意的透露给宪宗,虽然没有扳倒万安,却也是让万安提心吊胆了几回。成化十六年后,二人的关系已经降到最低点,偶有书信,也是寻常问候,再无其他,字里行间也是淡得白开水般。

利用新军的事情为难胡义,万安占着优势,胡义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可以让这个“纸糊相公”改变态度,便只能用老办法来对付他了。可是当手下人带着五万两银票进京之后,万安却是连人也不见一面,就给打发回来。这一下胡义知道大事不好,万安如此有恃不恐的对待自己,肯定是听到什么,否则也不会如此。说不定就是万贵妃对自己有了什么看法,大惊失色之下的胡义连夜派人进京,通过宫中的干爹王继来和刘谨等人为自己打探消息,结果得知万贵妃并没有说过他的什么不好。这下胡义放心了,既然不是万贵妃要跟自己过意不去,那就是你万安跟我过不去了。

心中有底后,胡义便让宫中自己的人在万贵妃面前不断为他叫苦,说大同如何如何的难守,将士如何如何的凄惨,胡公公一心为国,不辞劳苦为朝庭组建新军,这新军建好之后又如何如何的不要朝庭一两银子就能御敌于国门之外,甚至可以为大明建功立业什么。另外胡义还拿出了当年在京城搜刮那些勋贵们的钱财买通了万贵妃和宪宗身边所有的内侍和宫女,连混堂司给万贵妃送洗澡水的小太监都有份,经过这么多人的轮流大轰炸,这才使得万贵妃出面使宪宗同意了胡义在大同组建新军。

饶是于此,当宪宗准许胡义组建新军的圣旨到了内阁后,万安是聪明人,知道这个圣旨自己是没办法驳还得了的,因为那是万贵妃的意思。不过他虽然没有封旨不执行,但还是指使兵部在新军人数上做了文章,把三万人大笔一挥,改了一万八千人,足足少了四成,事后找出各种理由向宪宗解释此举的无奈与必要性。宪宗对于这件事本就没什么兴致,听万安这么说,也没当回事,一万八就一万八吧,反正要练兵的不是我自己。可是这样一来,就把胡义气晕了,跺脚之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事后有人问万安,胡义是内庭的人,也是贵妃娘娘的红人,又是阁老的学生,何以阁老要在新军之事上如此为难于他?

万安的回答很简单,只有区区七个字:此子素与东宫近。

很快,这个对答就被内阁签押房的西厂线人秘报给了胡义,据说胡义在听到这个事情后,独自一人在屋里呆了半天方才出来,这半天胡义在想什么,没人得知。也就是那天以后,《成化点将录》出炉了。

不是尾声的结局

成化二十年三月初九,司礼秉笔、提督西厂太监胡义领大同新军入京觐见皇帝。***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至永定门,内阁有令,新军改于通州驻扎,不得入京,只允胡义入宫。消息传开,大军哗动,皆言“我等千里迢迢,只为皇帝一阅,今行至京师,却要我等转向,试问朝中诸公存何心思?”

有将领闻讯,气急之下领兵至中帐,要使者一见。使者未经兵事,见此心生怯意,欲归之时,监军太监胡义领总兵胡大海等至,呵斥闹事军官,事方罢。后胡义对使者言“我虽为监军太监,但毕竟内庭中人,众军士皆大好男儿,今得皇帝旨意进京,只为一显军威,怎可改驻通州。若此令为皇帝意,自当遵从,若此意非帝意,则请使者回京告诉朝中诸公,切不可以一人之见而寒数万将士之心。”

使者听毕,未作他言,匆匆而归。至晚间,城中仍无官员至营中,胡义便领新军就地扎营,以待新令。

初十,万贵妃突呕血不止,太医急救之。兴献王母子日夜不离昭德殿,宪宗令邵妃弟邵龙领上直二十二卫紧闭宫门,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出入。同时责太子于东宫闭门悔过,不得与外朝官员相见。

十一日,宫中有传言,帝将于十五日正式改立东宫,立兴献王为太子,以正中外视听。35zww.com当日,数百国子监生涌至午门,声言东宫稳则天下稳,东宫不稳则天下不稳。今东宫无错却要改立,有违祖制。消息传至宪宗耳,大怒,令锦衣大汉将军亲卫邵成领军士驱赶众监生,混乱之中,监生何成、王义等人被打死。科道言官、六部给事中百十名官员闻讯至午门声援监生,络绎赶来官员甚多。邵成害怕之下,不敢再令人驱赶,欲进宫回禀,不料却遭锦衣卫指挥使万通阻拦,明言“上欲立兴献王,而百官拥东宫,今若想兴献王入主东宫,则势必压下百官气焰,否则,事难为”。成闻言心动,指军士强行驱逐监生与百官,冲突中,吏部经事中齐刚等人死。内阁闻讯,却不作为,大学士刘吉与首辅万安大吵,未有结果。

十二日,东宫突发陡变,三名不知来历者持械入,杀太监一名,被卫士发现,一番打斗,一死二逃。

十三日,东宫侍卫统领曾启并首领太监邹龙护太子强行出宫,意欲自午门进宫,以请圣安。邵龙不允,双方僵持不下,宫城侍卫徐兴一刀砍倒邵龙,振臂高呼“太子为储君,为皇上亲骨肉,今儿见父,天经地义,何以要拦阻!”

宫城侍卫听其令,开宫门,放太子等人进宫。一个时辰后,噩耗传来,万贵妃失血过多,不治身亡,宪宗伤心过度,昏厥过去,经太医抢救,未能挽回。帝遂崩于昭德殿。消息传出,百官震惊,齐集午门为帝发丧。

十三日晚间,太子令军士围锦衣卫指挥使万通府,万通自杀,其弟万全下落不明。

十五日,太子朱佑樘继帝位,年号弘治。同日,罢内阁首辅万安,次辅刘吉为首辅。

十八日,帝令司礼掌印太监怀恩归乡,赏赐金银甚多,然怀恩出京十五里,投水自杀。

十九日,司礼秉笔、提督西厂太监胡义升司礼掌印,提督东西厂,权势一时无二,百官为之侧目。

弘治元年八月初八,百官齐集午门,请诛太监胡义。弘治帝不允,百官哭跪午门之外,为时三日。

十一日,胡义闻张皇后去见皇帝,急令东厂至午门抓人,一日之间,朝庭为之一空,京中三品以上官员尽皆去职。

十二日,以后不贤,妇人干政为由,请帝废后。帝不允,被软禁文华殿。

十七日,辽王、安化王反,新军速平。

四月初九,项忠于陕西反,汪直领兵三月平定。

四月十二日,西厂掌刑太监秦少游出镇南京,平江浙反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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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尾或者太监对来说都可以称得上。很惭愧,《阉党》会如此草草结束,究其原因,一是笔力问题,二是全局掌控差,三是人物刻画不到位,四不到位。另外傲骨承认对于配角的描写得分仅为零。

这是傲骨第一本这么多字的书,问题难免很多,从中吸取教训也好,发现自身不足之处也好,总之,本书带给傲骨的收获是很多的。想本书初始成绩大好,却因自身原因而致今日下场,正所谓成也如此,败也如此。(作为新人,作为第一本大字数作品,应该允许作者失败吧?)

本书今天正式结束,明天傲骨开始新书的创作。傲骨是一名资深的丧尸迷,将1962年之后的西方各类活死人片子,不管是大成本还是小制作,几乎都看完了。有些连翻译都没有的电影也能耐着性子去看,呵呵,不为别的,只因为个人喜好。看了些起点里关于丧尸的书,都是走升级打怪之类的道路,没有纯写实的,所以傲骨决定以纪实风格来创作一本关于活死人的作品。

希望后,大家喜欢的收藏支持一下,不喜欢的嘛,呵呵,一笑置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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