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 - xp1024.com
《野蛮娇妻:残王的特工宠妃》


第一章 死局

咝,好冷!

被扔在地上的赫云舒忍不住弓着背,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妄图让自己获得一点点的温暖。可即便如此,那湿哒哒的衣服仍是死死地贴在身上,且有穿堂的风呼啸而过,一股侵入骨髓的寒冷冻得她四肢百骸都木然一片,毫无知觉,她的身子颤抖不止,仿若汪洋大海中的一片孤舟,在狂风暴雨的打压下随时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个炸雷般的声音:“赫云舒,说下去!”

赫云舒艰难地睁开眼睛,向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那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衣服,坐在殿内的高位之上,正怒不可遏地看着她。眼角的余光里,是分坐在两侧的众人惊愕的脸。

赫云舒伸出冰冷的手指,抚了抚酸胀的额头,此前,她只记得自己在边境的丛林里抓毒贩,结果一不小心就掉进了陷阱。眼下,她敏锐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些人,绝不是毒贩。

就在她抬起头准备一看究竟的时候,她看到在自己三步之遥的暗处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似是一个女子,身量和自己不相上下,朦胧中,那人微薄的嘴唇一开一合:“求你,替我活下去!”

说完这句话,那个影子就像是一阵轻烟似的,消失不见。

赫云舒暗觉诡异,可就在这时,脑仁一阵刺痛,一股陌生的记忆随之在她的脑海中闪现。

这是大渝朝,而这副身子的主人便是兵部尚书嫡女赫云舒,去往大蒙国的和亲对象。今天是临行前的送别宴,她却当众宣称自己已非完璧。可说完这句话之后原主就昏了过去,而她掉入陷阱之后,不知为何竟魂穿至此,被燕皇一桶冰水给浇醒。

探查到这段记忆,赫云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终于确认了这个事实。

她,穿越了!

可眼下,已是死局!在民风保守的大渝朝,未婚失贞,本就受万人唾弃,而她,更是和亲大蒙的人选,她宣称自己已非完璧,则是让大渝朝颜面扫地。她,此命休矣!

身为现代特种兵的精锐,执行过的大大小小的任务不下百次,早已习惯了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眼下,她强忍着一阵阵的冷意,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结合原主的记忆,她黛眉微抬,计上心来。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艰难地撑起身子,直直地跪在地上,朝着上面的燕皇拜了拜,道:“陛下,臣女有下情回禀,只不过臣女所言事关重大,不宜在众人面前讲出,还请陛下移驾,听臣女详禀。”

“呵,都说我大蒙的女子豪放不羁,可眼下看来,这大渝的女子也不遑多让啊。一个将死之人,也敢让堂堂大渝陛下移驾,当真是狂妄至极!”

开口的,是此次前来求亲的大蒙国皇子,闪惊雷。此人所言,句句直指赫云舒欺君罔上,其罪当诛。

赫云舒神色一凛,道:“事关大渝国运,还请陛下三思!”

第二章 无端被揍

燕皇尚未说话,那坐在侧位上的大蒙国皇子闪惊雷却是坐不住了,他怒而起身,扬手指向赫云舒,怒喝道:“你这个贱女人,耍什么花样?”

赫云舒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那大蒙国的皇子闪惊雷,道:“大皇子莫要忘了,这是在大渝。说句不客气的话,陛下尚未开口,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一句话,便坐实了闪惊雷反客为主的猖狂。身为别国使者,此乃大忌。

闪惊雷看了看燕皇的脸色,收回了自己的手,悻悻地坐了下去。

燕皇眼神微眯,盯着赫云舒看了好大一会儿,见后者神色坦然,便开口说道:“侧殿问话。”

说完,燕皇起身,绕过龙椅后面的屏风,去了侧殿。

赫云舒则站起身,绕路去侧殿。她知道,自己赌对了。此前她刚刚开口说话而燕皇不曾言语的时候,她就知道,那是燕皇在考量。之后她以大渝朝的国运为由,终于获得了和燕皇单独相见的机会。

就在她走到拐角处那个小门旁边的时候,突然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手,把她拉了进去。

里面并未点灯,漆黑一片。

黑暗中的那人牢牢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抵按在墙上。她的后面是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赫云舒凭直觉感觉到对方是一个男人,两人挨得这样近,最好的办法无疑是……踢裆。

就在赫云舒的腿刚挪动了一点儿准备出击的时候,那人的双膝突然向前,再向里一夹,牢牢地扣紧了赫云舒的双腿。

赫云舒大囧,她现在双手双脚全被控制,摆明了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无奈之下,她想用胸把对方挺倒,可她还未来得及实施,那人便欺身而上,顶住了她的胸脯,附在她的耳边说道:“怎么,还想逃?”

那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朵上,让她有一瞬间的酥麻。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大哥,您这是要对我用强?”

“赫小姐感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一试。”说着,那人将自己的身子又往前靠了靠。

两人的身体贴得那样近,赫云舒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肌肤的温热,她猛然间想起之前看到过的女孩遇色狼太主动把对方吓跑的新闻,顿时深受启发,媚笑着凑上那人的脸,朝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媚笑道:“大哥,你确定要在这里?”

那人却像是触电了一般,一把将赫云舒甩在地上,冷声道:“哼,赫小姐倒是豪放。大蒙近来多发疫病,牲畜死了大半,你若是聪明,该知道如何说!滚吧,找你的人来了!”

说完,一脚踹在赫云舒的屁股上,后者便噌的一下飞到了外面,跌坐在地。

赫云舒闷哼一声,颤颤巍巍的站直了身子。

这时,前面来了个小太监:“哟,赫小姐,您还在这里呢。快走吧,陛下都等急了。”说着,拽着赫云舒就往前走。

赫云舒走后,有一个黑影闪进了那房间,对着房间里的人拱了拱手,道:“主子,这赫云舒能阻止大蒙的阴谋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他烦躁的说道,也不知是怎么了,那赫云舒的一口热气竟然撩得他燥热异常,心里烦闷的很,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该死!

第三章 舌灿莲花

赫云舒随着那小太监走进侧殿,规规矩矩地跪好。

明亮的烛光下,坐在上位的燕皇一脸冷毅,道:“赫云舒,你竟敢让朕等了这么久!”

赫云舒头皮一麻,很狗腿地笑了笑,道:“陛下,我大渝国富民强,这皇宫更是九曲回环,富丽堂皇。且臣女一进宫便为陛下的威仪所倾倒,心思混乱间迈错了步子,摔到了腿,这才来迟了。”

身为现代特种兵的精锐,除了武力值满分,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伪装技能,也是少不了的。

燕皇瞧了瞧赫云舒衣服上的灰尘,又看了看那小太监,便知她所言非虚,也就不再和她计较,说道:“赫云舒,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朕的耐心不多了。”

“陛下,臣女怀疑,大蒙使者有虚张声势,欺我大渝之嫌。”

“哦?”燕皇打量着赫云舒,来了兴致。

结合原主的记忆,赫云舒说道:“陛下明鉴,大蒙素来兵强马壮,更屡屡侵扰我大渝边境,态度一向是狂傲不羁。可这次来态度却甚是友好,还主动请求和亲,此事甚是诡异啊。”

燕皇眼神微眯,这赫云舒说的倒是实情,这大蒙素来是不把大渝放在眼里的,可这次来,态度却十分恭谨,他虽感到奇怪却为了两相交好,不曾深究,现在看来,倒是他大意了。

“说下去。”

“陛下,大蒙近来多发疫病,牲畜死了大半,大蒙以放牧牲畜为生,眼下正是他们国力空虚之时。因此前大蒙屡屡犯我边境,此番情况之下大蒙必然害怕我大渝趁虚而入,故而便趁我大渝尚未探查到大蒙的详情,先发制人,对我大渝示好,而他们所图的,便是暂且休养生息,保存实力。”

赫云舒说完,燕皇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赫云舒愣了愣,随即灵机一动,应道:“三皇子曾邀臣女和大蒙皇子一起游玩,臣女无意中听他与下人说起此事,便记了下来,细细推敲之后才有了这个结论。而方才那闪惊雷的慌张,想来已经验证了臣女所说。”

“好,这件事到此为止。”燕皇一锤定音。

赫云舒的眼睛滴溜滴溜转:“那和亲之事?”

“免了。”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大蒙此来的意图,那么这和亲之事,自然就不作数了。

眼看着燕皇就要走,赫云舒不淡定了,她忙开口叫住燕皇:“陛下,且慢!”

燕皇不耐烦地看了看赫云舒,眼神中满是警告。

“陛下,臣女在金銮殿上所言实为虚言,臣女并非不洁之人。”

“哦?那你为何如此说?”

把脏水往自己头上扣的,他倒是从未见过。

“陛下,若非臣女如此说,又怎能换来和陛下单独说话的机会呢?臣女如此说,是为了大渝啊。”

燕皇眼睛微眯,道:“你的意思是,让朕为你正名?”

赫云舒忙不迭地点头。眼下死局已解,她所要做的,自然是为自己的以后考虑。

“宣验身嬷嬷。”

很快,宫里的验身嬷嬷前来,把赫云舒拉到了一个小屋子里,验明正身。

出来之后,验身嬷嬷回禀道:“回陛下的话,赫小姐乃是完璧之身。”

“好,下去吧,闭紧你的嘴!”

“是,陛下。”

听燕皇如此说,赫云舒迷糊了,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应该让那验身嬷嬷在众人面前言明还她清白吗?

第四章 赐婚

眼看着燕皇就要走,赫云舒忙说道:“陛下,求您为臣女正名。”

燕皇诡异地笑了笑,道:“此事,朕自有打算。”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赫云舒迈步去追,追了两步被那小太监拦住了:“赫小姐,您从这边走。”

赫云舒无奈,不甘心的看了看燕皇离开的方向,之后顺着小太监的指引回到了金銮殿。

她刚刚跪好,就听到燕皇在上面说道:“赫家小姐既然已非完璧,这和亲大蒙之事,就此作罢……”

燕皇话未说完,那闪惊雷就坐不住了:“陛下,我大蒙民风豪放,对于女子的忠贞并不太在意……”

“朕意已决!”燕皇打断闪惊雷的话,如此说道。闪惊雷如此急着表明自己的姿态,也就更加验证了赫云舒方才所言。

燕皇幽幽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赫云舒,又看了看在一旁噤若寒蝉的赫明城,开口道:“赫云舒,朕念你赫家一向忠心,此事便不再追究。至于你,虽和亲不成,朕便将你赐婚给朕的皇弟铭王,是为正妃,下月十五完婚。”

闻言,赫云舒微微一愣,瞧着周围人怪异的神色,赫云舒觉得她这赐婚的对象绝对有问题。只是,具体是什么问题,眼下倒是不得而知。

赫云舒不再和亲,这场以和亲为主的送别宴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散场的时候,凭着原主的记忆,赫云舒凑到了原主的爹赫明城身边,叫了一声爹。

谁知道那赫明城厌恶地瞥了她一眼,之后竟然一甩袖子,走掉了。

这一走就没了影儿,赫云舒踮脚望了几望也没有瞧见,只好跟着众人出了宫。走到一个黑暗的拐角处,她就被人从后面提溜起来了。

赫云舒转脸一瞧,竟是那五大三粗的大蒙皇子,闪惊雷。

这闪惊雷身高足有八尺,满脸横肉,拎她就跟拎小鸡似的,毫不费力。她今天打碎了闪惊雷的如意算盘,也无怪他会如此生气了。赫云舒知道多说无益,横起一掌直冲他的面门而去。

闪惊雷偏头一躲,之后突然撒手,用力把赫云舒摔坐在地,抬起脚就准备踩上去。

赫云舒在地上顺势一滚,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之后转身欺身而上,冲着那闪惊雷抬起的腿就踹了过去。

闪惊雷吃痛,闷哼了一声,再抬起头的时候看向赫云舒的眼神满是怨毒。

这时,赫云舒瞧见一队巡逻的禁军正朝这边走过来,她嘴角轻扬,来了主意,扯着嗓子喊道:“快来人啊,大蒙皇子打人啦!”

这大蒙皇子即便是再尊贵,也是大渝的客人,在大渝的皇宫里打人,自然是不敢公之于众。

故而,闪惊雷看到那队禁军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恶狠狠地瞪了赫云舒一眼,之后便一甩袖子,恨恨地走掉了。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去,这一走,就跟在了先前出宫的那些朝臣后面。这时,他们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议论着。

“哎呀呀,这次赫尚书有的愁了。”

“就是就是,这赫云舒不是清白之身,又要嫁给又瘸又傻的铭王,他赫明城能高兴得起来才怪!”

赫云舒眉毛微挑,果然不出她所料,燕皇给她的赐婚对象果然有问题!算计到了她赫云舒的头上,这,很好!

第五章 遇刺

说起来,她刚刚为燕皇解决了隐患,以免大渝被大蒙算计了去,可这燕皇转脸却以怨报德,把她嫁给一个残废。倒真是好算计!不过,这一次燕皇只怕是要失望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嘴角轻扬,继续向前走去。

出了宫门之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漆黑一片。黑暗中,赫云舒抱紧了自己冰冷的双臂,快速前行。

突然,一柄剑自一旁急速刺来,赫云舒一个激灵,偏头一躲,之后立掌为刃,狠狠地劈向来人的手腕。随着那人的倒地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赫云舒敏锐地意识到,来者并非一人,眼下她魂穿至此,对这副身体的操控还不是很熟练,再加上刚刚在皇宫被泼了冰水,受了寒,气力大不如前,故而她并未恋战,而是猫着腰疾步向前奔去。

见赫云舒逃了,身后的人快速追来。

赫云舒不敢怠慢,快步狂奔,但这样一味的跑下去并非长久之计。她跑到一堵墙外,,回身见那些人离她还有一段距离,便简单地目测了一下那墙的高度,向后退了几步,之后转身助跑,猛地一跃攀上了那墙头,再一翻身就进了里面。

而当她刚刚站稳脚,便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姿颀长,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良好的剪裁衬托出他健实的身材,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赫云舒暗暗打量四周,瞅准一个空子就准备钻出去,可刚走出两步,肩膀便被人扣住了,耳边传来一个略含冷意的声音:“闯了我的府邸,还想逃?”

“后有追兵,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如此说着,赫云舒看准机会,弯起后肘朝着身后的人击去。

孰料,自己的后肘居然猝不及防地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手掌,动弹不得。赫云舒暗道不好,就在这时,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侵入她的鼻间。

“是你!”

身后那人的身子猛然一僵,旋即却恢复如常。

赫云舒继续道:“你便是在皇宫里的那个人,对吧?”

她素来对味道敏感,绝不会认错。

身后的那人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淡淡问道:“你说,有人追你?”

“是。”

“随风,去看看。”

那人话音刚落,一旁的角落里便窜出一个人影,越墙而出。

眼下,赫云舒的肩膀被扣,手肘被擒,这使得她的身子不由得向前倾,这姿势,也太羞耻了些。赫云舒暗暗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是谁?”

“苏傲宸。”

搜遍原主的记忆,并未有这样的一个人。赫云舒冷声道:“放开我!”

苏傲宸并未松手,身子却慢慢向前,靠紧了她的背,凑在她的耳边说道:“我若是不放呢?”

“你……”

二人纠缠之时,那个叫随风的人去而复返,他朝着苏傲宸拱手施礼,道:“主子,已经解决了。”

“好。”

随风见他并未详问,便知道他是忌惮赫云舒在场,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就在二人对话的间隙,赫云舒却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第六章 发烧

起初,苏傲宸只以为赫云舒是在耍什么花样,但眼见她呼吸越来越微弱,脸颊也显露着不正常的红晕,便上手一摸,温度烫人。他鬼使神差地将她拦腰抱起,大吼道:“随风,去请大夫!”

“是!”随风如利剑出鞘一般,狂奔而去。笑话,主子破天荒地抱了女人,他不慌着些怎么行?

大夫来看过之后,说赫云舒只是受了风寒,当即开了个方子,让随风去抓药。

药熬好之后,随风随口问道:“主子,要不属下去叫个丫鬟来喂药?”

苏傲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你没长手?”

见随风动手去端药,苏傲宸却是没来由地烦躁,忽地打掉他的手,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出去,毛手毛脚的!”

随风嘴角一弯,捂着屁股一颠一颠地出去了。临到门口,他回头一看,见自家主子已经端起了药碗,便贼兮兮地笑了笑。看来,主子的春天就要来了啊。

这一夜,赫云舒睡得迷迷糊糊的,一直没醒,可那手脚却一直没闲着,把坐在床边打盹儿的苏傲宸踹了个七荤八素。

苏傲宸恼了,扬起手掌一巴掌盖在了她的脸上。

赫云舒随即醒来,俏目含怒。

可是,借着一旁明亮的烛火,她惊愕地看到,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其人面冠如玉,那刚毅的脸庞如同雕塑家手下最完美的作品,棱角分明,俊逸无双。一双如墨的眸子如夜空中最闪亮的星辰那般,熠熠生光,让人一看便有些挪不开眼。那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弯起一个诱惑的弧度。

“看够了没?”某男傲娇地说道。

听他开口,赫云舒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这人是苏傲宸。昨晚漆黑一片,没看清他的脸,眼下她撇撇嘴,不由得说道:“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张脸,居然不去做淸倌儿。”

苏傲宸冷笑一声,突然爬上床,俊脸逼近赫云舒,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色鬼!”赫云舒一个鲤鱼打挺,站在了床上。

色鬼?苏傲宸惊了一下,笑话,多少女人争着爬上他的床他都不肯要的好吗?还色鬼?他在她面前表现得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见苏傲宸的脸扭向一边,赫云舒趁他不备,二话不说一个扫堂腿把他踹倒在地。

赫云舒双手环在胸前,本想看苏傲宸摔个狗啃屎,可就在倒地的瞬间,苏傲宸居然一手支地,将整个身体撑了起来,之后双脚落地,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没有丝毫的生涩。

赫云舒只顾着惊讶苏傲宸利落的身手,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他那几乎要把人冻成冰坨坨的冷厉眼神。

苏傲宸突然上前,右臂向前一伸,之后往回一勾,便将赫云舒扣在怀中。触及到她额头的温度已不再烫人,苏傲宸顺手抓住赫云舒的腰带,不由分说地把她举了起来。

第七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

“敢算计我,你倒是好本事!”苏傲宸冷硬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温度。

眼看着苏傲宸就要把自己扔出去,赫云舒提起一口气,趁着他快要松手的一刹那,一只脚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一点,借着这股子力道一跃而起,双手刚好攀到了房梁上,之后借着手腕的力量把自己荡了起来,在荡的最高的时候一翻而上,站在了房梁上。尔后,她双臂环在胸前,挑衅地看着苏傲宸。

下面,苏傲宸正微眯着眼睛看着她,那眼神就像是蓄势待发的毒蛇,虽微眯着却冷意十足,让赫云舒不寒而栗。

不过是一息之间,刚刚还在下面的苏傲宸便一跃而起,跟了上来。

这逆天的轻功!

赫云舒一愣,向后退了一步,再一次打量着苏傲宸。

他身姿挺拔,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卓然而立。此刻,他双眸微眯,睥睨着赫云舒,仿佛在看一个即将到手的猎物。

见他脚下暗暗发力,赫云舒猜苏傲宸这是准备施展轻功出现在她的身后,忙趁着对方转换身形的瞬间转过了身。

谁知,她一转身就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额头磕得嗡嗡的,脚也有些站不稳了,她本能地伸手去抓面前的东西,可谁知她抓着的这个东西也摇摇欲坠,在房梁上左右摇晃了几下之后,赫云舒掉了下来。好在有东西垫底儿,她倒不觉得疼,只是脑袋有些懵。

咦,这是什么东西,还软软的?迷迷糊糊中,赫云舒感觉到嘴边的柔软,伸嘴吸了一口,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柔软中带着一丝清冽,清冽之中带着一丝微寒,微寒中又带着一丝香味儿,赫云舒咂咂嘴,啧啧,味道还不错。

这个味道怎么有些熟悉?

不对!

赫云舒浑身一个激灵,顿时睁大了眼睛。只见一双睁得同样大的眼睛正冷然地看着她。

啊!刚才她又吸又舔的居然是苏傲宸的嘴唇!

赫云舒下意识地撑着胳膊就想起身,可胳膊一用力,这力道,这手感,赫云舒低头一瞧,自己的两只手正以无比暧昧的姿势撑在苏傲宸的胸膛上。

她偷眼瞧了瞧苏傲宸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暗暗咬了咬牙,把刚刚撑起的身子又沉了下去,本想着顺势一滚,躲开苏傲宸。可她的身子一沉,就觉得自己压到了什么东西。

赫云舒偷眼看了看苏傲宸那如同煮熟了的虾一般通红的俊脸,脸颊也跟着发烫,摊上苏傲宸这个瘟神,她今天可真是出师不利。

就在赫云舒闭着眼暗搓搓地准备从苏傲宸的身上下来的时候,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主子……啊!”

就这样,随风站在门口,双手虚举着,手里原本端着的饭菜早已打落在地,嘴巴张得足以能搁下一个鸭蛋。他家主人这是被吃了吗,以这样羞人的姿势?

赫云舒一个闪身站了起来,看也不看地上的苏傲宸,推开随风夺门而出,边跑边说道:“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第八章 回赫府

负责?负责你丫丫!加上皇宫里那一遭,她这算是扯平了,负什么责!

赫云舒顺着原路离开,之后,简单的辨认了一下周围,就凭借着原主的记忆来到了赫府门前。

赫云舒刚准备进去,就看到那门房看到她跟见了鬼一样,啊呜一声就跑进去了。

赫云舒也懒得理,径直就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只可惜,才走到半道儿上,就被一个丫鬟拦住了去路。

赫云舒瞧了瞧,这丫鬟是她那位继母身边的,叫春桃。

眼下,那春桃站在她面前,嫌弃地捂着鼻子说道:“大小姐,夫人请您去正厅问话。”

有道是主人什么样,看看她手底下的狗也就知道了。见春桃这样,赫云舒料定这劳什子继母对原主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起了会会她的心思。

一路到了正厅,好家伙,人到得可真是够齐的。坐在主位上怒发冲冠的那位,可不就是她爹赫明城么?

见她回来,赫明城吹胡子瞪眼睛的:“逆女,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外边儿!”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父亲,您这话可就奇怪了。女儿活得好好的,干嘛要寻死呢?倒是父亲您,一开口就要女儿去死,难不成我不是你亲生的?”

她还没等到赫明城的回答呢,就被一个人给抱住了。赫云舒一瞧,这不就是她那位继母秦碧柔嘛。

眼下,秦碧柔拽着她的两个胳膊,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哎呦呦,舒儿啊,你说你未婚失贞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彻夜不归呢?这要是传了出去,你这名声还能有什么好哟。”

哟呵,还是个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这一句句的,都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果然,那赫明城一听到这话,早已握紧的拳头重重地捶在桌案上:“请家法!”

赫明城的话音刚落,一旁有一个白衣妇人慌忙跪倒在地:“老爷,大小姐是女儿之身,万万受不得这家法啊。”

赫明城出身行伍,这赫家行家法用的便是军杖,一杖下去就见血。即便是血气方刚的兵士,都受不得这一杖,更何况赫云舒这个女儿之身?

捕捉到这个信息,赫云舒看向那为她求情的妇人,这人容貌清丽,是原主母亲的陪嫁丫头,叫苏雨晴,是在原主的母亲死后为了照顾原主便做了赫明城的妾室,对原主很好。看到她,赫云舒原本寒了的心算是回暖了些许。

秦碧柔见赫明城在迟疑,眼睛一转,说道:“苏妹妹说的也是,女儿家确实用不得家法。即便是舒儿行事不端,败了赫家的名声,让家里的众位妹妹也寻不到好人家,也不该受此重罚啊。”

原本跪着的苏雨晴一看赫明城的脸色变了,忙冲着秦碧柔说道:“姐姐,且听大小姐如何说,休要妄加揣测啊。”

秦碧柔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转瞬却恢复如常,看着赫云舒说道:“那你且说一说,昨晚你是在哪里过的夜?”

笑话,一个女儿家家的,还能有什么地方可去?秦碧柔料定赫云舒无话可说,这才有此一问。

赫云舒还未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表妹,你走得急,落了东西了。”

第九章 解围

赫云舒回头一看,只见来人一身淡青色的衣衫,眉目温和,那微微的一笑仿佛让人置身在明媚的春日,温暖而和煦。可偏偏那笑又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让人有些看不透。

他走到赫云舒的身边,将手里的一方玉佩递给了她,道:“表妹,你怎么走的这么急,连爷爷给你的玉佩都忘了拿?”

赫云舒接过玉佩,笑道:“是舒儿不好,让外公担心了。”

眼前的这人便是原主的表哥,云轻鸿。而她的外公,便是高居定国公之位的云松毅。

赫明城见状,沉着的脸稍稍和缓了些许,道:“轻鸿,舒儿昨晚在定国公府?”

云轻鸿冲着赫明城微施一礼,道:“回姑父的话,昨晚爷爷忧心云舒,便让侄儿去宫门口接她,没能及时告知姑父,是侄儿的疏忽,望姑父见谅。”

赫云舒瞧着赫明城眼神微眯,显然是不相信云轻鸿的话,不过他信与不信,她不在意。毕竟,能把她丢在皇宫里一个人回来的父亲,她赫云舒也不稀罕。她转脸看向云轻鸿,嫣然一笑:“表哥,我准备了一些东西给外公,你帮我带回去吧。”

“好。”云轻鸿含笑应道。

赫云舒一笑,看向赫明城,道:“父亲,您看……”

“既然有给定国公准备的东西,那你便去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她就知道,她这位便宜父亲还是忌惮定国公云家的。这不,她这表哥一出现,那什么家法也就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到了赫云舒的翠竹苑,赫云舒见四下无人,才冲着云轻鸿躬了躬身,道:“多谢表哥。”

云轻鸿明亮的眼眸仿若深潭古井,淡然无波:“是表妹自己聪慧,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祖父担心你,让我来看看,你既无事,我也可以交差了。”

见云轻鸿的态度冷淡下来,赫云舒并不意外,因为原主痴恋当朝三皇子,她的外祖云家并不支持,云家劝得多了,还惹来原主的不满,言称与云家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寒了云家众人的心。

想到此处,赫云舒面露愧色,诚恳道:“表哥,此前种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不辨好歹,明日我便去府上请罪,希望外公能原谅我。”

听到这话,云轻鸿的脸色倏然一变,今日一见,他觉得自己的这个表妹似乎变了许多。先前的她偏执、执拗,听不进劝,眼下却主动认错,倒是让他意外了。

“好,明日我在府中等着表妹。”

云轻鸿离开之后,一个人影从树后窜了出来,一把抱住了赫云舒。

“小姐,您可回来了。”

听着这委屈的声音,不是她的丫鬟翠竹还能是谁。

赫云舒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道:“对啊,我回来了,开心吧?”

见翠竹鸡琢米似的连连点头,赫云舒嗔笑道:“傻丫头。好了,我要沐浴,你去准备吧。”

昨晚折腾了一夜,她可得泡个澡,好好歇一歇。

没过多久,赫云舒坐在洒满了花瓣的木桶里,别提多惬意了,整个人浸在热水里,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就在赫云舒沉浸在泡澡的乐趣中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赫小姐倒是好兴致!”

第十章 占便宜没够儿

不好,是那苏傲宸找了来!

赫云舒神色一变,双手护住了前面,道:“擅闯深闺,苏公子的兴致也不赖。”

身后,苏傲宸冷冷一笑:“彼此彼此。”

浴汤的热气蒸腾给眼前的人儿添了几分神秘,朦胧中,赫云舒的黑发披了满背,那如玉般瓷白的肩头微微颤抖,见此情景,苏傲宸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冲动,他不禁走上前,伸出手去,想要将那一片白皙按在掌心。

就在他的手快要挨到赫云舒的肩膀的时候,一股热浪袭来,他扬手去挡,再将手放开的时候便看到赫云舒已经站在浴桶之外,身上披着一件湿哒哒的衣服。原来,赫云舒刚才双肩的抖动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慢慢提起落到桶底的衣服。

趁着苏傲宸分神的瞬间,赫云舒一把扯过翠竹准备好的衣服,裹在了身上。她俏眉倒竖,美眸含怒。

偏偏她这副样子落在苏傲宸的眼中,却有一种秀色可餐的可口。饶是苏傲宸自己,也被这个认知吓了一跳,故而看向赫云舒的眸光便带上了几分探究。

见苏傲宸的目光这般看着自己,赫云舒嘴角微扬,慢慢走近了苏傲宸,道:“走近些,苏公子是不是能看得更清楚?”

苏傲宸见自己的心思被识破,不禁有些懊恼,出口的话便分外不客气:“不过是一团白肉罢了,还真当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赫云舒并未恼怒,而是轻笑一声:“苏公子说得对,不过是一团肉罢了,的确是没什么好看的。可,也不是能让你这样的人随随便便就看了的!”

随着最后一句话出口,赫云舒瞬间变了脸色,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扬出,藏在指缝中的银针便随之飞出,直指苏傲宸如黑曜石一般闪亮的眼眸!

苏傲宸扬手一拦,便将那三根银针悉数夹在两指之间。他轻蔑地一笑,道:“赫小姐就这点儿本事?”

“自然不是。”说话的同时,赫云舒突然上前,握起的拳头直奔苏傲宸的手肘,趁着苏傲宸伸手去挡的瞬间,另一只手突然扬出,一股急速的液体便喷薄而出,直奔苏傲宸的眼眸而去。

苏傲宸闷哼一声,竭力忍住眼眸上传来的刺痛,睁开眼睛。他顺手一捞,将赫云舒揽在怀中,凑在她莹白的耳边说道:“赫小姐好身手!”

“阁下的眼睛,不好受吧?”

苏傲宸尚未答话,门外便传来赫明城的声音:“赫云舒,你出来!”

苏傲宸放开赫云舒,微微一笑,那潋滟的眸子之中,满是威胁。他料定自己的眼睛是中了毒,若是赫云舒不交出解药,他不介意就这么打开门,让赫明城看个够。而这么一来,赫云舒的名声,可就里里外外全毁了。

苏傲宸的算计,赫云舒岂能不知?她盈盈一笑,小声道:“成交!”

见赫云舒答应得这样爽快,苏傲宸却是眯起了眼睛,犯了思量。

“赫云舒!”

门外,赫明城等不及了,忍不住怒吼出口。

可,苏傲宸却没有放开赫云舒的意思。

顿时,赫云舒心中警铃大作。他,究竟要做什么?

第十一章 威胁我?休想!

赫云舒狐疑的望过去,只见苏傲宸嘴角轻扬,小声道:“这一次,不要再耍什么花招,若不然,我不介意把你的贴身之物挂到城墙上去。”

历来,女子的闺誉最是要紧,苏傲宸料定自己这般说了,赫云舒一定会有所忌惮,不敢再耍什么花招。

只是,事情和他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真是个聒噪的男人!”只听得赫云舒轻斥一句,之后并未走去开门,而是悠悠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苏傲宸,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样。

苏傲宸微微一愣,不知道赫云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时,门外的赫明城等得急了,又是一声怒吼。可即便如此,赫云舒仍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挑衅的看着苏傲宸,似乎并不着急。

苏傲宸眼睛微眯,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赫云舒双手托腮,言笑晏晏的看着他,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一刻钟之后你眼睛里的毒就该发作了,听说这毒发作的时候甚是猛烈,所以,我等着看个稀奇啊。”

那慵懒娇憨的语气,仿若是天真烂漫的孩童,可说出的话却是让苏傲宸心头一凛。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双眼睛,废不得。

“你就不怕我大喊一声?”苏傲宸不甘心地威胁道。

赫云舒眉眼微弯:“看来阁下还是没有看清楚现在的形势啊。如今在大渝朝上至八十老翁,下至吃奶娃娃,谁不知道我赫云舒婚前失贞,名声尽毁?我那父亲又不是个瞎的聋的,岂会不知?倒是你,眼睛中毒,一刻钟之后便会失明。这孰轻孰重,你自己慢慢掂量。”

纵使她心里焦急难耐,恨不得把苏傲宸一脚踹出去,却还是耐着性子与之周旋。毕竟,她刚才无意中的发现实在是太逆天了,勾得她想要快些一看究竟。可偏偏前有苏傲宸,后有赫明城,等着她一个个去对付。

“你这毒妇!”苏傲宸冷喝一声,上前攥住了赫云舒的脖子。

赫云舒并不着急,带着满脸的笑意看向苏傲宸。

苏傲宸有心收紧力道,可转念想到自己筹谋了多年的事情,终是松了手,背过身去,负手而立,冷声道:“解药!”

赫云舒伸手入袖,将一枚褐色的方块弹了过去。

苏傲宸顺手接过,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忘了告诉阁下,这解药要用温水送服。若不然,全无用处。”

苏傲宸凌厉的眼神扫过这间屋子,却没有发现水壶的踪迹。

赫云舒心下了然,道;“巧了,我这里没有水壶,倒是有这沐浴的香汤,你要不要用?”说着,赫云舒走到浴桶边,拿起舀子,舀了水倾泻而下,挑衅地看着苏傲宸。

苏傲宸冷哼一声,握紧了解药从后窗一跃而出。

事不宜迟,赫云舒忙上前将那后窗关紧,之后踱步到门边,打开了门。

门外,等候多时的赫明城怒发冲冠,恨不得把赫云舒生吞活剥,眼见着她面无惶恐,一派泰然,一股子怒气便升腾而出,扬起巴掌朝着赫云舒的脸就狠狠地甩了过来!

第十二章 烂泥扶不上墙

迎着那劈面而来的凌厉掌风,赫云舒微阖双目,利索地拔下头上的金钗,横起来挡住了赫明城的手掌。

赫明城吃痛,当即怒火中烧,教训的话便脱口而出:“你……”

就在他说出这个字之后,却是说不下去了。眼前,赫云舒的眸子冷漠如千年寒冰,凛冽骇人,仿佛他只要再敢多说一个字,她手中尖利的金钗便会要了他的命!

赫明城心中一骇,转瞬却是恢复如常,把刚才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慌张很好地掩饰了过去,沉声道:“大胆,竟敢这么看着为父!”

赫云舒并不买他的账,转身进屋,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下,轻笑一声,道:“为父?你也好意思提这两个字?”

赫明城快走几步,冲到赫云舒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指着她的鼻子怒斥道:“逆女,你在外面败坏家风还就罢了,还准备在家里欺师灭祖,行弑父之举不成?”

“父不父,子不子。”赫云舒站起身,平视着赫明城,不卑不亢的说道。

“混账东西,这十五年来你吃我的,喝我的,倒换来你一句‘父不父,子不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赫明城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赫云舒一脸平静,道:“赫大人,你说话这么大声音,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吗?”

闻言,赫明城心里咯噔一声,方才惊骇之下他不曾细想,但是现在一看,他这个女儿,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以前的她连跟他说话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现在却是这般猖狂,倒真是让他意外了。

赫明城微眯着双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赫云舒,似乎想要从她的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他的注视让赫云舒很反感,嫌弃地别过了脸。

赫明城一拍桌案,道:“说!你那奸夫是谁?”

赫云舒冷冷一笑,并不说话。对这样的人,说一个字都是多余。

赫明城见她对自己视若无睹,当即甩了袖子说道:“罢了!你不说我也知道,左不过是三皇子,你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不是他还能是谁?”

“所以呢?赫大人,说了这么多废话,你也该入正题了吧。”

“哼,算你识相!你大姐温良贤淑,举止有度,这大渝朝的京中贵女哪个也比不上她,实乃三王妃的上上之选。如今你也要嫁给铭王,也算是皇家人,日后切不可为难你大姐,知道吗?”

“哦,原来赫大人说的是这个啊。且不说大姐还没有嫁给三王爷,即便是嫁了,我也是她名义上的皇婶,说什么为难呢,就算是有,也不过是长辈教训晚辈罢了。”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赫明城狂笑出口:“哈哈,方才我还当你经此一事能有什么长进,没想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如今大渝朝人人都知道你赫云舒未婚失贞,陛下把你嫁给铭王,摆明了是要羞辱他,亏你还想跟着他水涨船高,一步登天,真是痴心妄想、愚不可及!”

听到这话,赫云舒并不生气,反倒是瞧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仿若自言自语的说道:“赫大人,你说若是我把这话告诉陛下,会如何呢?”

第十三章 意外的发现

“你敢!”赫明城冲到赫云舒跟前,怒不可遏的说道。

完全是鸡同鸭讲!

赫云舒揉了揉酸胀的额头,道:“说够了吗?”

“什么?”赫明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说够了就出去吧,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赫明城扬起巴掌,想要教训赫云舒。

赫云舒快速绕到赫明城身后,在他的背上轻轻一推,眼见着赫明城向前趔趄了几步,迈出了门,便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赫明城咆哮不止。

赫云舒从被子里揪了些棉花,塞进了耳朵,总算是把那嘈杂的声音隔绝在外。

赫云舒卷起自己的袖子,随着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一个徽形印记显露在她的手腕之上。这是军部研究所的最新发明,x型单兵作战系统,能够满足人员外出作战的一切需求,开启它的密匙就在她的右手食指之上,那里,植入了一枚小小的芯片。作为军中的精锐,赫云舒成为了x型单兵作战系统的第一批试用人员。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系统居然跟随她来到了这个世界。

刚才,当她的手伸进袖子想要取出银针对付苏傲宸的时候,居然将这个系统意外开启,还成功地从里面取出了超级强劲的驱蚊药水,让苏傲宸以为自己的眼睛中了毒。起初她还有几分不相信,现在当她探查到这个系统和之前别无二致的时候,赫云舒乐了。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只不过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是刚刚拿到这个系统,对于它的功能还了解的不是很全面,眼下倒是有机会好好了解一番了。

赫云舒心中大喜!

这时,她的房门被拍得震天响。就算是她的耳朵里塞了棉花,那刺耳的声音还是无孔不入,震得她脑仁直疼。

赫云舒走过去,打开房门,道:“赫……呵呵呵,怎么是你?”

谁知道出现在门外的不是赫明城,而是那个瘟神苏傲宸。

赫云舒忙把开门的动作换成关门,谁知苏傲宸长腿一迈一闪身就进了屋,赫云舒关门的动作来不及收回,活脱脱把自己和苏傲宸关进了房间。

赫云舒只顾着留意苏傲宸的动静,却没有看到不远处的墙角,有一双眼睛正阴森森地盯着这里。

屋内,苏傲宸扬唇一笑,道:“赫小姐倒是热情。”

“再热情也比不上你这个主动送上门的。”赫云舒冷哼一声,不乐意了,“解药已经给你了,怎么又来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解药,喷进苏傲宸眼睛里的,不过是驱蚊药水罢了,短时间内会对眼睛造成一定的刺激,让人酸痛难忍,可时间久了,也就没事了。为了支走他,赫云舒不过是扔了块军用巧克力给他充当解药罢了。

说到解药,苏傲宸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冷声道:“哼,我倒是小看了你,你竟然敢连番对我下毒!”

“下毒?你有被迫害妄想症啊?”

“还说没有!”苏傲宸涨红着脸,不甘心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赫云舒定睛一瞧,忍不住大笑出口。

第十四章 舔一舔就知道了

这一笑就笑出了满眼的泪水。

唉呀妈呀,要不要这么搞笑?这是哪门子的毒药,这是巧克力好嘛,被您老人家捏得太紧化掉了。

在苏傲宸满含威胁的眼神中,赫云舒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道:“你舔舔。”

“什么?”苏傲宸一头雾水,舔舔,这算是什么话。

“我是说,你手上的东西不是什么毒药,我也没有对你下毒。不信的话,你舔舔就是了。”

苏傲宸看了一眼手上那褐色的东西,冷声道:“赫小姐这是把我当三岁的顽童戏耍吗?”

赫云舒懒得解释,一把抓过苏傲宸的手腕,舔了一口他手上的巧克力,迎着他诧异的目光咂了咂嘴巴,道:“啧,真甜。”

苏傲宸石化了,这……这个女人怎么这个样子?还有这手上莫名的酥麻是怎么回事?

就在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之后“嘭”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脆弱的门板经不住这一击,砸落在地,溅起了好大的浮尘。

出现在门口的赫明城一脸怒容,愤怒的目光将屋子里扫视了个遍,之后落在气定神闲的赫云舒身上,道:“你也是要嫁给铭王的人了,为父给你留着些体面,你自己主动把藏在屋子里的人交出来吧。”

“体面?”赫云舒轻笑一声,目光落在赫明城身后的秦碧柔和她的大女儿赫玉瑶以及一干家丁身上,“赫大人只怕以为我这屋子里藏的人是三皇子,想着以此落了他的脸面,让他羞愧难当,从而进宫请旨,娶了大姐吧?”

被赫云舒言中了心事,赫明城一时语结。

他这大女儿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唯一欠缺的就是身份。她的母亲秦碧柔是后来才扶了正位的,这让赫玉瑶的身份就有些尴尬。她若是想要嫁给三皇子,须得三皇子去圣上面前主动请旨才是。眼下需要的,就是一个让三皇子主动的理由。

见赫明城不言语,赫玉瑶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放到嘴边轻咳了一声,道:“妹妹,你可别误会,父亲都是为了你好啊。”

赫云舒抬眼看了看她,这赫玉瑶一身白衣,弱质芊芊,看起来连一阵风都禁不住。可就是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明里暗里害了原主无数次。加上赫明城有意偏袒,屡屡给她露脸的机会,故而京中之人只知道赫府大小姐赫玉瑶,却不知赫云舒才是赫府正儿八经的嫡女。而赫云舒后来为京中之人知晓,则是因为她苦恋三皇子,屡遭嫌弃后还不知所谓,遭人厌弃。如今她又有了未婚失贞的名头,名声可算得上是彻底毁了。

瞧着赫玉瑶这朵硕大的白莲花,赫云舒言笑晏晏,道:“为我好?这份好让给你,你要不要啊?”

赫玉瑶一愣,随即拿帕子拭泪,带着哭腔说道:“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

秦碧柔上前,一把把赫玉瑶护在身后,不满地看着赫云舒,道:“舒儿,不是母亲说你,你就算是不顾着你大姐苦心相劝的情分,也要顾着老爷的脸面啊。”

听到这话,赫明城即刻变了脸色。

第十五章 你屋子里藏了男人

赫明城阴沉着脸,瞪了赫云舒一眼,之后轻拍了拍赫玉瑶的肩膀,放软了语气安慰道:“瑶儿,今日之事定是这逆女行事不端,强抢了三殿下,你放心,为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之后,赫明城看向身后的家丁,吩咐道:“搜!”

尔后,赫明城眸色阴沉,负手而立。此前他被赫云舒踹出门,就已经窝了一肚子的火,后来又听下人来报,言称赫云舒把一个男人迎进门关在了房间里。思量种种,他料定这人是三皇子,毕竟,多年来赫云舒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除了三皇子,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其他男人。如此,他便有了一番算计,想着给三皇子留着些脸面。只可惜,他先前的算计被赫云舒看了出来,只得作罢。眼下,他釜底抽薪,势必要让三皇子难堪,如此一来,三皇子必然恨毒了赫云舒。

这般想着,赫明城的面上便带上了几分喜色。

瞥见赫明城喜上眉梢的样子,赫云舒不想再看,便转脸看向了窗外。

屋内,一干家丁翻箱倒柜地乱找一通。

可最终,连一根人毛都没找到。

赫明城大感意外,沉声道:“可搜仔细了?”

家丁们无一例外的点点头。

赫明城不甘心,亲自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同样不甘心的秦碧柔和赫玉瑶也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里打量着,突然,赫玉瑶拿手肘碰了碰秦碧柔,手朝着浴桶的方向指了指。

秦碧柔喜不自胜,高声道:“老爷!”

见秦碧柔朝着浴桶的方向看,赫明城心神领会,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浴桶边,见那水面上有些涟漪,便心里有了底。眼见着赫云舒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心虚,赫明城便得意道:“舒儿,这是你的房间,是你叫他出来,还是为父让人把他拖出来?”

若是叫,赫明城自会让人回避,全了三皇子的脸面。若是让人把他拖出来,三皇子可就颜面扫地了。只是不管如何,情形终归是对他有利。若是赫云舒选择自己叫,也就等于她承认自己屋子里藏了人。一个即将嫁给铭王的人,房里还敢藏别的男人,此事一揭穿他便拿住了赫云舒的把柄,日后她即便是嫁入皇家贵为铭王正妃,还不是任他拿捏?若是选择了后者,三皇子羞怒之下自会迁怒于赫云舒,到时候他再火上浇油,难保三皇子不会对赫云舒出手,最好是一怒之下将她打死,他也好解决了这个麻烦,省得碍眼。

赫云舒看着赫明城想乐又使劲憋着的样子,打了个哈欠,道:“要找你就快些找,我还等着睡觉呢。”

还破罐子破摔了,不知死活的东西!赫明城冷哼一声,道:“把这浴桶推了。”

他的话音刚落,家丁们齐齐上前,合力把浴桶推倒在地。浴桶里的水倾泻而出,打湿了木质的地板。

“不可能!”眼见着浴桶见了底,里面什么也没有,秦碧柔忍不住叫出了口。她的人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告诉了她,知道这件事之后她就派人把这个屋子围的死死的,即便是一只苍蝇也别想从这里飞出去,可眼下却是找不到人了,难不成,那人还能飞了?

就在秦碧柔和赫明城大失所望,如遭雷劈的时候,有家丁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老……老爷,三皇子来了!”

第十六章 三皇子来了

三皇子?秦碧柔和赫明城相视一眼,本该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三皇子怎么会出现在外面?

赫明城看向那家丁,问道:“说仔细了,三皇子从何处来?”

“回老爷的话,三皇子是从正门进来,听说是从宫里出来的。”家丁谨慎地说道。

宫里?赫明城回眼看了看赫云舒,之后便带着秦碧柔去迎那三皇子。临出房门的时候,赫明城顿住脚,朝着守在门两边的家丁吩咐道:“机灵点儿,把这里守仔细了。”

“是,老爷。”

如此吩咐了之后,赫明城才算是放心地走了。

屋子里的人呼呼啦啦走了个精光,赫云舒可算是清净了。只不过,那厮究竟藏在了哪里?事出紧急,那苏傲宸根本没机会从窗户离开,那也就是说他还在这个房间里,可刚才赫明城带着人恨不得把地板都撬起来看一遍也没发现他,真是怪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惊呼:“小姐!小姐!”

是她的丫鬟,翠竹。

远远地瞧见屋子里一片狼藉,翠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拉着赫云舒前前后后地看了个遍,连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赫云舒看着翠竹慌张的样子,心里没来由地觉得有些温暖:“放心吧,我没事。”

翠竹这才稍稍放了心,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愧疚道:“小姐,都是我不好,小姐在沐浴,我应该守在外面,以防万一的。我不该自作主张去给小姐准备吃的,都是我的错。小姐,你罚我吧。”

赫云舒把她拉了起来,道:“这和你无关,我这院子里八百年都不会有人来一次,你没想到也是正常。对了,你准备的吃的呢?”

怕翠竹再一个劲儿地自责,赫云舒便转移了话题。

说到这个,翠竹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掉头就往院子里跑去,把掉在地上的一个竹筐捡了起来。竹筐里,是碧绿青嫩的野菜,绿油油的,还带着些露珠。

见赫云舒盯着野菜看,翠竹面露愧色,道:“小姐,都是我没用,厨房里的人不肯给我吃的。这野菜是我在后院采的,想着在小厨房里给小姐蒸蒸吃。小姐若是不想吃,我这就把它扔了。”

赫云舒拦住翠竹,道:“蠢丫头,这可是好东西,干嘛扔了?去把它蒸了吧,我喜欢吃。”

听她这样说,翠竹大感意外:“小姐,你真这么以为?”

赫云舒点点头。

翠竹犯了迷糊,因为夫人的授意,厨房里的人一直对小姐多有苛责,平素里也很少有好吃的给她们,之前她想着法儿找东西给小姐做着吃,小姐都嫌粗鄙,不肯吃的。今天居然改了性子?见赫云舒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样子,翠竹才放心的提着篮子去了小厨房,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野菜蒸的很好吃,对得起小姐的喜欢。

赫云舒转身回屋,对守在门两边的人视若无睹,凭着那人的本事,她和翠竹说了这许多话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他早已瞅准空子离开了吧。

只是,先前他藏在哪里了呢?

赫云舒狐疑地在屋子里看了个遍,当她看到有一行蚂蚁朝着房梁上爬去的时候,便心神领会。

她坐下来刚准备歇歇,秦碧柔身边的大丫鬟春桃就走了进来:“夫人叫你。”

闻言,赫云舒凌厉的眼神便扫了过去。

第十七章 秦碧柔的狗

不过是秦碧柔身边的一条狗罢了,也敢对着她大呼小叫,真是活腻歪了。

看着一向温顺的赫云舒瞪着她,春桃一瞪眼,怒道:“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赫云舒一巴掌甩过去,道:“常言道,想知道主人什么样,看看她身边的狗也就知道了。现在看来,这话说的还真不假。”

春桃捂着火辣辣的脸,扬手指着赫云舒:“你……”

二小姐一向温顺,以前奉夫人的的命令欺负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来没见她反抗过,这次怎么……

“我怎样?”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本小姐这是在教你尊卑有别。不过是个下人罢了,也敢对着本小姐大呼小叫,我是该说你蠢呢,还是说你蠢呢?”

就在赫云舒以为春桃要撒泼的时候,春桃却身子微躬,冲着赫云舒行了一礼,语气谦恭地说道:“小姐教训的是,先前是奴婢一时情急,冲撞了小姐,还希望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奴婢一般计较。”

有意思!

赫云舒微眯着眼睛,打量着春桃,不愧是秦碧柔调教出来的人,脑子转的还挺快。只不过,她可没打算放过她。

赫云舒微微一笑,拍了拍春桃的手,道:“既然你认了错,本小姐就原谅你了。带路吧。”

“是。”春桃隐去眼神里的不甘,低头在前面带路。

赫云舒淡淡一笑,将指缝里的粉末弹去。秦碧柔,今天就拿你身边的这条狗开刀好了。

正厅之内,三皇子燕永奇位居主座,赫明城陪坐在侧。

见赫云舒慢悠悠地走进来,赫明城冷脸道:“舒儿,你也太不知礼了。三殿下找你,你怎能来得这般迟?”

一句话,便坐实了赫云舒对三皇子的怠慢。

赫云舒并不答话,寻了个位子坐下,敛了敛衣袖说道:“房间太乱,要收拾。”

赫明城假装不知道赫云舒话中所指,不悦道:“放肆,三殿下在此,还不快来给三殿下见礼。”

燕永奇端端一坐,等着赫云舒给他见礼。今日他进宫,可是受了母妃好一番指责。赫云舒未婚失贞的名声传出去之后,竟然有不少人猜测是他夺了赫云舒的清白。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偏偏赫云舒还即将嫁给他的皇叔,他摊上这样的名声,只怕是对他日后问鼎东宫有所阻碍,故此,他出了宫就赶紧来了赫府,想着让赫云舒把她真正的奸夫说出来,也好还了他的清白。

眼见着赫明城挑她的刺,他乐见其成。

谁知,赫云舒并未起身,反倒是定定地看着赫明城,那眼神犹如在看一个傻子一般:“赫大人,你确定要我给三殿下见礼?”

燕永奇摩挲着手指,思量着赫云舒话里的意思,转念想到燕皇将赫云舒赐婚给了他的皇叔铭王,便开口道:“赫大人,见礼就不比了。本殿下有些话要问赫小姐,不知方便不方便。”

“方便,方便,三殿下尽管问就是了。”赫明城满脸陪着笑。

孰料,燕永奇刚准备开口问,迎面就有一个人撞进了他的怀里。

第十八章 定力真差

“什么人?”燕永奇冷喝一声,如触电一般把撞进怀里的人推了出去。

燕永奇这才看清,被他推倒在地的是一个丫鬟模样的人。

此刻,她媚眼如丝,跪爬到他脚边,抱住了他的腿,白里透红的脸蛋在他的大腿上直蹭,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道:“疼疼奴婢,疼疼奴婢吧。”

这是个什么情况?燕永奇的脸阴的几乎能拧出水来。打狗还看主人面,就在燕永奇思量着要不要把这个丫鬟一脚踹开的时候,她的手居然顺着他的小腿一路往上,他顿时热血上涌,有些把持不住,他忙咬了咬舌头,借着那痛感勉力定了定神,才一脚踢开了那丫鬟。

眼见着那丫鬟还要上前,惊魂未定的赫明城忙冲着门口的家丁叫道:“还不快把她拖走!”

守在门口的家丁这才上前,把那丫鬟拖走了。

解决了这个麻烦,赫明城狠狠地瞪了秦碧柔一眼。

秦碧柔一个激灵,她也是刚发现那丫鬟是春桃,还来不及有所行动,见此情景心里也犯了嘀咕,这丫头一向稳妥,今天这是怎么了?

在赫明城的示意之下,赫玉瑶上前,对着燕永奇躬身施礼,道:“小女见过三殿下,这丫鬟定是中了邪,这才冲撞了三殿下,还请三殿下莫要生气。”

见是赫玉瑶,燕永奇身体里好不容易压下的那股子热浪又涌了上来,他双拳紧攥,直到指甲陷进了肉里才缓过神来,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无妨。”

燕永奇保持着双拳紧攥的姿势,在位子上坐了下来。想到自己来这里的意图,他准备速战速决,径直开口道:“赫云舒,你那奸夫是谁?”

赫云舒瞧了瞧燕永奇,软糯糯地说道:“不就是你嘛。”

燕永奇一拍桌子,高声道:“胡说!不是我!”

“对!对!不……不是你!”赫云舒慌忙改口。

闻言,燕永奇更是火大:“本来就不是本殿下。”

“对啊,不是三殿下。”赫云舒一脸受惊的表情,犹如一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

燕永奇看着赫云舒一脸无辜的样子,更是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全无用处。她这副样子,落在别人的眼里,怎么就那么像是欲盖弥彰呢?她吓成这个样子,多像是被他吓的。

纵使是燕永奇自己,看到赫云舒那副噤若寒蝉的样子,都有了这样的错觉,更别说是那些局外人了。

这时,赫玉瑶上前,亲自给燕永奇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道:“三殿下,息怒。”

燕永奇看着她那副含嗔带怒,欲说还休的样子,再瞧着她伸来的手指纤细白皙,莹白如玉,几乎要忍不住拥她入怀的冲动。

瞥见这一幕的赫云舒暗觉好笑,不过是一个丫鬟的投怀送抱,就让他心猿意马成这个样子,定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差。偏偏赫玉瑶还是主动往前送,看来今天的好戏真是一个接一个啊。

赫云舒端起杯盏送到嘴边,轻呷了一口,这赫府的茶叶还真不赖,汤色碧绿,入口香醇。只可惜,在她听到赫玉瑶所说的话之后,满口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

第十九章 迎面的飞刀

只听得赫玉瑶声音柔媚地说道:“三殿下,小女院子里有处湖心小亭,周围遍植荷花,甚是凉爽。不知三殿下可否赏脸前去小坐片刻?”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赫云舒满嘴的茶水喷出来的声音,忍不住蹙了蹙眉。她没说错啊,三殿下额头上都渗出细汗了,她邀请他去湖心小亭坐一坐,不是很正常的吗?

闻言,燕永奇心中大喜,连声道好。

赫玉瑶亦是喜不自胜,心头一阵狂喜。之前,赫云舒对三殿下死缠烂打,她在母亲的指点之下,可没少出去找回赫云舒,借机接触燕永奇,一颗心早已沦陷,只不过是没有机会说出来罢了。况且,有那上赶着的赫云舒相衬着,不正显得她矜持有度吗?眼下二人有机会相处,凭借她的容貌和才华,她有绝对的把握能让燕永奇爱上自己。那三王正妃的位置,一定是她的。

赫明城和秦碧柔也很快反应过来,二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赫明城率先开口道:“是啊,三殿下,那些糟心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去瑶儿院子里坐一坐,保准什么烦恼都没了。”

燕永奇点了点头,跟着欢喜不已的赫玉瑶走了出去。

赫云舒见没什么事儿了,也站起身,准备向外走去。

这时,秦碧柔上前,道:“舒儿,你姐姐和三殿下有事情要说,你就不要跟去凑热闹了。”

赫云舒白了她一眼,心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去凑热闹了?

秦碧柔见她这般反应,更觉得自己说中了,为难的回头看了一眼赫明城,道:“老爷,您看……”

赫明城瞪了赫云舒一眼,道:“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若是敢搅扰了你姐姐和三殿下,我打断你的腿!”

赫云舒暗觉无趣,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翠竹早已把那鲜嫩的野菜蒸好,拌上了酱汁在锅里煨着,见赫云舒回来,忙迎了上来,前前后后把赫云舒看了个遍,末了,还是不放心的说道:“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啊。”这丫头怎么一见她从外面回来那眼神就跟x光似的,把她扫视了个遍。

眼见着赫云舒坐下来开始吃蒸菜,翠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小姐,你真没事?”

赫云舒放下筷子,双手托着翠竹的脸颊,郑重其事的说道:“翠竹,你放心吧,我真没事。”

也无怪翠竹会如此小心,以往赫云舒每次出去,身上或多或少都会被秦碧柔弄出一些伤。原本,赫云舒只是通过原主的记忆知道她在赫府过的很差,可现在亲身体验过之后,才知道赫云舒的日子真是差到了极点。在赫府,秦碧柔克扣她的月钱,就连丫鬟也只有翠竹一个,至于吃的更是各个房里剩下的。她这堂堂的赫府嫡女,过得连一个下等丫鬟也不如,连带着翠竹也是处处小心。

只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日子了。

赫云舒饥肠辘辘,一碗蒸菜很快就见了底,就在她把碗递给翠竹,准备再要一碗的时候,便看到阳光之下闪过一线刺眼的光芒,一柄飞刀冲着自己迎面而来!

第二十章 可爱的小丫鬟

赫云舒收起碗,刚准备把碗扔出去挡住那飞刀,便看到原本站在一旁的翠竹猛然上前,张开双臂挡在了自己面前。

傻丫头!

赫云舒忙伸手拉回翠竹,之后抱着她往旁边一躲,那飞刀扑了空,贴着她的耳边飞过,直直地射进了后面的柜子上,只余刀柄在外面。

好强劲的力道!

赫云舒向着飞刀的来处看去,空无一人。很显然,对方已经消失了。

至此,赫云舒紧绷的神经才算是松懈了些许,她转脸看向早已吓得面色发白的翠竹,斥道:“你不要命了!”

翠竹哆嗦着嘴巴,惊魂未定:“只要……只要小姐没事就好。”

赫云舒扶着双腿直打颤的翠竹在椅子上坐下,倒了杯热茶放进她冰冷的手里。

过了好半天,翠竹的脸上才挤出一丝笑意:“小姐,我没事了。”

赫云舒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快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赫云舒随意一瞥,看到翠竹的手上有磨烂的地方,不禁抓过她的手:“怎么回事?”

翠竹忙挣回自己的手,往身后藏,嗫嚅道:“没,没事。”

“说!实!话!”赫云舒边敲桌子边说道。

翠竹见瞒不过去,声如蚊蚋的说道:“我帮着镖局的镖师洗衣服,一来挣些银钱,二来求他们教我一些功夫,好保护小姐。”

“你缺钱?”

翠竹揪着衣角,局促不安地说道:“我是想着挣钱给小姐买些首饰,小姐若是有了好首饰,打扮起来一定比大小姐漂亮,那样,三殿下一定不会再拒绝小姐了。”

我勒个去!

居然是因为她!赫云舒大囧,敢情她这个赫府小姐已经落魄到了需要丫鬟出去做工给她买首饰的地步。

赫云舒双手掩面,暗觉没脸见人。先前赫云舒只顾着缠着三皇子,对翠竹也是不管不问,却没想到翠竹为了维护她,暗地里做了那么多事。偏偏原来的赫云舒被那所谓的痴恋蒙了心智,还对翠竹多有苛责,在三皇子那里受了气还要回来责打她。

翠竹见赫云舒如此,觉得一定是自己惹小姐伤心了,局促不安的上前,揪着衣角唯唯诺诺的说道:“小姐,你怎么了?”

赫云舒的手从脸上挪下来,放在了翠竹的两肩上,豪情万丈地说道:“翠竹,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若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翠竹满脸惶恐,小姐这是失心疯了吗,居然说要跟她做兄弟?

赫云舒见翠竹非但不感动反而在看着她发呆,就把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呃,敢情是错在“兄弟”二字。

她补救道:“翠竹,我的意思是以后我罩着你,懂了吗?”

翠竹忙不迭地点点头,咦,小姐今天好像有点不大一样了。

看着翠竹因此而欢欣雀跃的样子,赫云舒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赫云舒心神交战,深刻反思原主行为的时候,翠竹突然惊叫道:“小姐,快看,那飞刀上有字条!”

第二十一章 晴和院,看大戏

赫云舒以手扶额,傻丫头,你现在才发现?

早在那飞刀射过来的时候,赫云舒就发现了,只不过是懒得理罢了。能用飞刀送的消息,能是什么好消息?

可这次,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看着翠竹展露在她面前的纸条,赫云舒微微一愣,只见上面写着:“晴和院,看大戏。”

晴和院,那可是赫玉瑶的院子。

“小姐,咱们去不去?”

赫云舒一拍巴掌:“去啊,有好戏干嘛不看?”

虽说她已经能够预料到在晴和院上演的是一出什么戏码,但能够亲眼看一看,打发这无聊的生活,似乎也不错。当然,她最好奇的,是这飞刀的主人的意图。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就带着翠竹往晴和院走去。

快到院门口的时候,就看见赫明城带着几个护院急火火地朝着晴和院跑,跑着跑着,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赫明城的身上掉了下来。赫明城只急着进晴和院,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

翠竹手疾眼快,小跑着去把那东西捡了回来,是一张纸条,纸张倒是和他们收到的别无二致,只是这一张上面写着:“晴和院,有淫贼。”

有意思!

一时间,赫云舒看热闹的心思空前高涨。就在她抬脚准备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冷喝:“赫云舒,你站住!”

赫云舒回头一看,是秦碧柔,此刻她也是急匆匆地往这边走,很显然,赫明城收到的消息,她也收到了。

秦碧柔紧走几步,冲到赫云舒面前,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赫云舒神秘兮兮地凑近秦碧柔,道:“我收到了一张纸条。”

什么!秦碧柔心中警铃大作,赫云舒居然也知道了?

片刻的慌乱之后,秦碧柔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既然你也担心你姐姐,那就一起来吧。”

看着秦碧柔的笑,翠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以往每一次大夫人想要对付小姐的时候脸上都会露出这种笑意。再说了,若是晴和院里真的有淫贼,只怕大小姐的情况不妙,这样的话大夫人应该拼命遮掩才是,怎么会主动邀请小姐进去呢?想到这里,翠竹拽了拽赫云舒的袖子,示意她别去。

赫云舒回头,冲她笑了笑,之后笑着对秦碧柔应道:“好。”

秦碧柔点点头,生怕赫云舒跑了,拽着她就往晴和院里跑。

到了院子里和赫明城碰头之后,瞧见赫云舒,赫明城皱了皱眉。

秦碧柔见状,对赫明城使了个眼色。

赫明城便看向他处,不再看赫云舒。

很快,散去院子里各个角落寻找淫贼的家丁又聚了回来,都说没找到可疑的人。

赫明城眉头紧皱:“可都找仔细了?”

众家丁连声应是。

秦碧柔面上满是担忧,她拽了拽赫明城的袖子,小声道:“老爷。”

赫明城心神领会,很快就反应过来,吩咐道:“快,去湖心小亭!”

这院子里大大小小的角落都已经找过了,只有湖心小亭没去。眼下,却也顾不得三皇子在了,毕竟,若是有淫贼冲撞了他,赫府在陛下面前也不好交代。

于是,一行人悄悄地接近了湖心小亭。

然而,当他们接近湖心小亭的时候,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第二十二章 赫明城的算计

只见湖心亭外,白纱随风舞动。随着那白纱的起起落落,众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在白纱之后交叠的人影。有绮丽的声音从湖心小亭传了出来,听得众人面红耳赤。

随着那白纱的起起落落,赫明城清楚地看到,那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女儿,另一个赫然便是三殿下。见状,赫明城眉目冷峻,心里疼得直滴血,这可是他寄予厚望的一个女儿啊。

这一幕落在秦碧柔的眼睛里,只觉得眼睛生疼生疼的,下意识地抓住了赫明城的袖子,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后,赫明城的神思总算是清明了些许,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他看向身后的家丁,用只有双方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吩咐道:“抄家伙,抓贼!”

家丁们手里都拿着棍棒,得了赫明城的命令之后咋咋呼呼的就直奔湖心小亭。

然而,当他们就要踏进湖心小亭的时候,赫明城一声冷喝:“站住!”

众家丁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赫明城,不明所以。

赫明城看了一眼湖心小亭,冷声道:“你们做什么?怎好冲撞了三殿下,还不快退下!”

众家丁满腹疑思地退了回去。

赫明城竭力忍住心里的膈应,对着湖心小亭的方向说道:“三殿下,是您在里面吗?”

“在外面等着。”片刻后,湖心小亭内,传来燕永奇冷峻的声音。

赫明城低头等在外面,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赫云舒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阵冷笑。这就是她的父亲了!原本她以为赫明城最看重的是赫玉瑶,可现在看来,他最看重的是他自己的利益。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就在里面被人欺凌,失了清白,却还是心思转动,和家丁演了这一出戏。

真真是可悲至极!

湖心小亭内,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

很快,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赫大人,进来吧。”

赫明城抬起头,一张脸上堆满了笑意,朝着湖心小亭走了过去。

赫云舒扭头看向别处,不想趟这趟浑水,怎料秦碧柔死死地拽住了她,把她往湖心小亭里带。直到进了湖心小亭,才撒开了她的手。

秦碧柔看到角落里的赫玉瑶,哀呼一声就冲过去抱住了她。

赫玉瑶的身子如同秋风中的黄叶,颤抖着缩在秦碧柔的怀里,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燕永奇看了一眼赫玉瑶,转脸看着赫明城说道:“赫大人,本殿下明日便会进宫请旨,求娶赫小姐。”

“下官代小女谢过殿下怜爱。”赫明城低着头,喜上眉梢。

窝在秦碧柔怀里的赫玉瑶,还沾着泪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赫云舒看着这湖心小亭内的种种,只觉得周身都是冷的。这一家子人,个个都是极品!

这时,赫云舒瞧见燕永奇朝她看了过来。她疑惑地望了过去,看了看还在他耳边耳语着的赫明城,不禁皱了皱眉。

看来,她这个爹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刷新她的三观了。

果然,下一刻赫明城就拽着她走到湖心小亭的入口,对着一众家丁冷声吩咐道:“来人,把这个勾结淫贼企图谋害大小姐的逆女给我抓起来!”

第二十三章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等在小亭外的翠竹听到赫明城这样说,紧跑几步来到赫明城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老爷,奴婢一直跟着小姐,从未见小姐跟歹人有过联系,今日之事必是有人陷害,请老爷明察!”

“混账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说着,赫明城抬脚就冲着翠竹的心口踹去。

只是,不等他的脚挨到翠竹,赫云舒便身形微动,脱离了赫明城的控制,之后拉起翠竹,躲向一边。

赫明城一脚扑了个空,向前趔趄了几步迎面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听到动静的秦碧柔慌忙上前扶起了赫明城,之后指着赫云舒的鼻子怒骂道:“赫云舒,你竟敢如此对待自己的父亲!”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大夫人说笑了,我不过是把我的婢女拉起来罢了,可没怎么着他。要怪只能怪他存了害人的心思,使了那么大的力道,没害到别人倒苦了自己。所以说啊,害人终害己。翠竹,我们走!”

“拦住他们!”赫明城大声咆哮道。

一众家丁上前,拦住了赫云舒和翠竹的去路。

赫云舒神色冷毅,转身看向赫明城,道:“赫大人栽赃陷害不成,还准备强权威逼,屈打成招?”

赫明城冷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今日他接到纸条说晴和院进了淫贼,因为顾忌着三皇子在此,生怕出了错才遣了那么多家丁来找人。现在淫贼之说不过是子虚乌有,可他这么大张旗鼓折腾了一番,想得到的利益已经得到,那么,就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今天的这场风波顶包。同时,他也需要一件足够分量的事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从而保护赫玉瑶的名声,所以,这个罪名,赫云舒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如此想着,赫明城示意家丁上前,务必要擒住赫云舒。

见此情景,翠竹突然挡在赫云舒身前,急促道:“小姐,你快跑!”

赫云舒伸手把她拽到身后,道:“跟紧了。”

看着围上来的咄咄逼人的家丁,赫云舒面色冷毅,她身形急速移动,还没等秦碧柔看出个所以然,那一众家丁就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哀嚎不止。

不止是秦碧柔,就连赫明城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向来懦弱的女儿身上怎么会有了功夫?若说之前他只是怀疑,那么现在他可以断定,赫云舒的确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赫明城不可置信的看着赫云舒,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赫云舒冲他冷冷地笑了笑,道:“赫大人这是迷了心智,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了吗?连这么低级的栽赃都敢做,是觉得我可以随意被搓扁揉圆,任你拿捏么?赫大人莫要忘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说完,赫云舒不再看赫明城,也不管他会如何反应,拉着翠竹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翠竹一脸崇拜的看着赫云舒,连声道:“小姐,你好厉害啊!”

赫云舒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才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冷眼看着翠竹。那冷意顿生的眼神吓得后者顿时闭了嘴,步步后退。

第二十四章 替她出气

翠竹步步后退,赫云舒亦是步步紧逼。

“你的功夫很好?”

翠竹摇了摇头。

“你的胆子很大?”

翠竹又摇了摇头。

“你属猫的,九条命?”

翠竹低下了头,后背已经抵上了墙壁,退无可退。

赫云舒瞪着翠竹,特喵的你功夫不好,胆子不大,命又不比别人多,干嘛每次有了危险都要冲在我的前面,这让我很挫败好吗?

就在赫云舒准备对翠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时候,却看到翠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赫云舒皱了皱眉:“哭什么?”

翠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抬起头满脸歉意地看着赫云舒,道:“小姐,都是奴婢不好,什么本事也没有,保护不了小姐,反倒是让小姐反过来保护我,奴婢真是罪该万死!”

赫云舒无力扶额,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拉着翠竹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斟酌了许久才说道:“你不觉得我现在有一些变化吗?”

翠竹抬起头,看着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小姐变厉害了,奴婢为小姐感到高兴。”

为她感到高兴而不是诧异,这是真正关心她的人才能够做到的事情。这样也好,她不用费心思去解释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替原主去惩罚那些对不起她的人了。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三皇子燕永奇。他为了摆脱赫云舒,不惜把她出卖给大蒙的皇子,其心可诛,而原主也正是为了摆脱和大蒙的和亲才胡乱扯谎,最后落了个惊惧而死的下场。眼下她占了原主的身子,就要帮她讨回公道,让对不起她的人声名扫地。

入夜,暮色四合,赫云舒从系统里取出单兵夜视仪,戴在了头上。戴着这个,周遭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有人的地方还自动带上了人形虚框。果然不出赫云舒所料,赫府果然豢养了暗卫。他们分散在府中各处,隐藏在黑暗之中,一刻不停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赫云舒绕过这些人,顺风顺水的出了赫府,直奔三皇子府。

三皇子府的守卫比赫府更加严密,但对于赫云舒来说却是丝毫构不成威胁。最终赫云舒在一处书房发现了燕永奇的身影,此时,他正和手下的谋士商量着什么。

一个时辰后,谋士离开,燕永奇吹灭了蜡烛,直接歇在了书房里。

时机已到!

赫云舒悄悄地潜进房间,反手把门关上,燕永奇就歇在书房最里面的一个小内间里。她放慢了脚步走过去,谁知,她刚走进房间,燕永奇就从床上一坐而起:“什么人!”

来不及多想,赫云舒扬手将一包强劲的迷药撒了出去,燕永奇就闷哼一声,重重地倒在了床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赫云舒上前,拍了拍燕永奇的脸,又探了探他的呼吸,确定他是真的昏迷了,才把他扛在肩上,向外面走去。

然而,赫云舒不知道的是,黑暗之中有两个人一直跟着她,把她的所作所为看了个清清楚楚。

第二十五章 夜闯深闺

这二人,正是苏傲宸和他的贴身侍从随风。

黑暗中,眼见着赫云舒扛着燕永奇都要出三皇子府了,随风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道:“主子,要不要阻止她?”

苏傲宸白了他一眼,冷声道:“说起来小三也太沉不住气了,为了摆脱一个女人居然和那大蒙的闪惊雷联手,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为大渝皇子的身份,是时候让他长点儿教训了。冤有头债有主,由这个女人给他这个教训,挺好。”

夜幕中,二人继续跟着赫云舒。

只见赫云舒出了三皇子府之后,来到了附近的一间客栈,把燕永奇丢进了里面。之后,她叫来店小二送来了两壶酒,全部倒在了燕永奇的身上,然后就锁紧房门,走出了客栈。

苏傲宸微眯着眼睛,瞥了一眼那房间,继续跟着赫云舒。他倒不相信,赫云舒费了这么大周折把燕永奇从府里带出来,只是为了要把他困在这里这么简单?他见识过这个女人的腹黑,暗觉她一定留有后招。

果然,他看到赫云舒进了一家青楼。

苏傲宸历来讨厌脂粉气,跟到这里的时候就不再跟了,远远地等在青楼外面,等着一看究竟。

只是,他等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看到赫云舒从青楼里面走出来。

不好!

苏傲宸折回客栈,客栈的房间内,早已没有了燕永奇的身影。

见此情景,苏傲宸不怒反笑。

很好,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有意思。

那一边,赫云舒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看着眼前的情景,赫云舒满意地离开。

好戏就在明天!

赫云舒乐呵呵地回了赫府,她的手刚放在房门上,脸上一直带着的笑意就消失了。走之前她在房门上拴了一根头发,可现在,头发断了。

她谨慎地推开门,瞧了瞧房梁,果然!

她点燃蜡烛,道:“爱爬人家房梁的那位,出来吧?”

然而,房梁上寂静一片。

“哦,你说的是我吗?”

被帷幔包围的床上,传出一个男人慵懒的声音。说话间,他挑开帷幔,露出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赫云舒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房梁:“那这上面的是谁?”

房梁上,随风往外探了探脑袋,又缩了回去。

“果然啊,上梁不正下梁歪,跟错了主子也就只能趴房梁上了。”

房梁上的随风一脸哀怨:赫小姐,你真相了!

这时,苏傲宸已经下了床,走到了赫云舒的面前,道:“夜闯深闺,你就不问问我来做什么?”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好奇心不强。”

“燕永奇呢?”

赫云舒一愣,随即微微一笑,道:“你猜。”

苏傲宸一把攥住了赫云舒的腰带,凑近她的耳边说道:“我若是不猜呢?”

赫云舒并不急,也不急着推开苏傲宸,而是往他的身边靠了靠,也凑在他的耳边说道:“你不猜,我不说。”

两人靠得这样近,赫云舒白皙的脖颈便落入了苏傲宸清冷的眼眸,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气息也跟着紊乱了起来。转念想到自己准备做的事情,苏傲宸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暗地里手上的动作也在继续进行着。

等赫云舒隐隐觉察出不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第二十六章 让你笑个够!

觉察出苏傲宸的意图之后,赫云舒化掌为爪,朝着苏傲宸放在她腰间的手抓去。

然而,苏傲宸的手贴着她的手一拂而过,而他的手里,牢牢地握着她的腰带,随着他力道的施展,腰带从赫云舒的腰间散开。之后他的身形微动,在赫云舒惊诧的目光中,他的手居然摸上了她的外衣。

苏傲宸的速度很快,以至于赫云舒反应过来之后,也只拉住了自己的一片衣角而已。

赫云舒瞪着苏傲宸,道:“你什么意思!”

深更半夜闯进她的房间,还脱她的衣服,真是够了!

苏傲宸瞧着赫云舒怒气冲冲的样子,反倒是一笑,说出的话更是噎死人不偿命:“是你技不如人,怪不得我。”说着,他一用力,握在赫云舒手里的那片衣角也到了他的手里。

赫云舒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傲宸,看着看着眼睛里就涌出了大颗大颗的泪水,那豆大的泪珠砸在地板上,看得苏傲宸一愣一愣的。

苏傲宸起初以为她是在做戏,所以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不打算搭理她,可是,都快一刻钟了,赫云舒的泪还没有止住的迹象,最后索性坐在地上大哭特哭。

赫云舒哭的很是认真,哭到最后还嫌不过瘾,开始数落起苏傲宸来:“干什么嘛,三更半夜跑到我的房里,还扒我的衣服,你是要强抢良家少女吗?”

苏傲宸冷哼一声,不作声。

赫云舒抹了一把眼泪,尔后恶狠狠地看着苏傲宸,斥道:“混蛋!”

苏傲宸摸了摸鼻子,任凭赫云舒如何说,握紧了手里的衣服就是不撒手。见她哭得厉害,苏傲宸心里有些不忍,放软了语气说道:“你别哭了,你就算是哭瞎了这衣服也是不能给你的。”

房梁上的随风无力望天,主子,你确定这是安慰的话?

听到这话,赫云舒腾地站了起来,扬手就把手里的东西撒了出去。孰料苏傲宸早有防备,偏头一躲就躲了过去。

赫云舒也不气馁,瞪着苏傲宸:“我身上藏的毒药多了去了,你要不要都试一遍?”

她居然好心提醒他?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苏傲宸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回想了方才到现在的种种,并没想出自己有什么破绽之处。至于赫云舒的毒药,他之前的确是中了招,难保不会有下一次。想到这里,苏傲宸看了看手中拿着的赫云舒的外衣,也罢,想拿到的东西已经拿到了,那就离开吧。

他朝着房梁上的随风看了一眼,之后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赫云舒的房间。

出了门,随风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面露疑惑:“主子,今夜赫姑娘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连随风这么愚钝的人都觉出不对劲了,那就是真的不对劲了。

“哈哈哈……”

听到随风突兀地笑了起来,正在沉思的苏傲宸不满地望了过去:“笑什么?”

“哈哈……主子,我忍不住。哈哈,主子你不惜深夜来此,担心的不是三殿下,而是赫姑娘吧,哈哈……你设法拿到她的外衣,是不想她被三殿下找到,对吧?哈哈……”

第二十七章 出丑

苏傲宸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燕永奇书房里的秘密,别人不知,他可是清楚得很。燕永奇的书房中,藏了不少的细粉末,为的就是让这些细粉末在不经意间沾染在进入房间的人的身上。而燕永奇有办法通过这粉末找到进入者的下落。

“哈哈哈……”这笑声一出口,连苏傲宸自己也吓了一跳。

随风听到苏傲宸的笑声,脸色瞬间就变了:“主子,不对劲……哈哈……”

这时,苏傲宸也注意到了,不管是他还是随风,这笑都不是出自他们的本意,而是不由自主。联想到赫云舒今夜的反常,苏傲宸心里明白了个大概。这个女人,果然是故意示弱,扮猪吃老虎。

此时,被苏傲宸腹诽的赫云舒却是擦了擦脸,悠闲惬意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累了这一晚上,心神俱疲。再一想到苏傲宸那个千年冰山脸要笑上一天一夜,心情别提有多好了。不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沉沉睡去。

第二日,在赫云舒还沉浸在梦乡的时候,宫门口的官道之上却是炸开了锅。

只见在离宫门口不远的地方,一辆硕大豪华的马车停在那里,马车的帘子被高高挑起,里面的人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周围还躺着几个打扮艳丽的女人,场面要多香艳有多香艳。

见此情景,不少经过此地准备去上早朝的官员都停下了脚步,踮着脚尖探着头往马车里面瞧。这是谁家的浪荡公子,真是色胆包天,都风流到这个地方来了。

人群中,有几个个子高些的官员率先看到了马车里的那张脸,顿时吓得缩回了脑袋,慌忙溜之大吉。

还有些没看到的暗觉奇怪,争先恐后往马车旁边挤,就在这时,马车里躺着的人揉了揉酸胀的脑袋,坐起了身。

当众人看到那张脸,顿时惊在了原地,竟然是三殿下!

站在后面的赫明城看到这一幕,慌忙闪向一旁,小跑着离开。

头昏脑涨的燕永奇晃了晃脑袋,看着眼前伸长了脖子朝他看过来的一众官员,怒容毕现。这么明目张胆的看着他,是嫌命长了吗?不对,这是什么地方?

瞥见身旁一水儿的烟花女子,燕永奇毫不留情地攥住其中一人的脖颈,怒道:“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那女子被这么一掐,当即就醒了过来,尖着嗓子说道:“哎呦我的爷,伺候您的事儿还用得着谁指使,奴家是一千一万个愿意啊……”

燕永奇懊恼地松开那女子,冷喝道:“离绝!”

片刻之后,一个一身黑衣的身影落在马车之上,对着燕永奇跪倒在地:“属下来迟,请主子降罪!”

此人正是燕永奇身边的第一护卫,离绝。

“怎么回事?”

“回主子的话,昨夜有数百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袭击府邸,属下护卫不利,请主子责罚。”离绝的话,说得格外响亮,被周遭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回府领罚!”

“是,主子!”

二人说话的时候,围在马车边的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开了。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离绝这才小声问道:“主子,下一步怎么办?”

燕永奇眸色阴沉,眉头紧皱片刻之后,嘴角微弯,有了主意。

第二十八章 燕永奇的算计

打定主意之后,燕永奇看了一眼宫门口的方向:“刚才这里这么热闹,父皇只怕已经得到了消息。今日这早朝,本殿下是不得不去。”

“那主子,这些人怎么办?”离绝看向那些女子,问道。

燕永奇面色一凛,道:“带回去,仔细审问。”

“是。”

燕永奇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迈步朝着宫门口走去,一路到了金銮殿。

金銮殿上,群臣分列两侧,高居在龙椅之上的燕皇阴沉着脸,看着姗姗来迟的燕永奇,手掌在椅背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怒道:“怎么回事?”

燕永奇把方才离绝所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面色也是难看得很。

听罢,燕皇看向早已噤若寒蝉的京兆尹冯常,怒道:“京城贵都,天子脚下,居然还有数百人胆敢围攻三皇子府,你这京兆尹是怎么当的!”

闻言,京兆尹冯常膝盖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言称自己有罪。

燕永奇站在旁边,一脸受害后的无辜模样。他故意连衣服都没换,衣衫不整,以此来显露他昨夜的狼狈。

最终,这件事以京兆尹失职罚俸三年结束。至于燕永奇,燕皇则是稍作安抚,同时提醒他注意府中的防卫。

燕永奇连声称是,幸亏得了他的暗示之后,离绝谎称昨夜有数百武功高强的黑衣人袭击府邸,若不然这件事还没有这么容易糊弄过去。

赫府,赫云舒悠悠醒来,一夜好眠,她醒来的时候精神百倍,简单梳洗用过早饭之后,按照昨日与云轻鸿所说的去往定国公府。

去的路上,赫云舒心情有些复杂。原主的母亲早逝,秦碧柔又刻意减少她与定国公府的接触,故而她和定国公府的人并不熟络。再加上原主一心痴恋三皇子,遭到了定国公府的反对,更是惹得原主怒火中烧,一怒之下断了和定国公府的联系。探查到这段记忆,赫云舒面色愈发阴郁,看来今天的定国公府之行是不会太顺遂了。

赫云舒心情沉重地站在定国公府门前,出乎她意料的是,定国公府的门房见她来了,满脸笑意地就迎了上来。

“表小姐,您来了。”

赫云舒意外于他的热情,点了点头,道:“外公在府里吗?”

“在的。表小姐,您随我来。”

门房态度恭谨,没有丝毫的不敬。

赫云舒心里的大石头稍稍放下了些许,跟着那门房,一路穿堂过院来到了外公云松毅的院子。

只是,赫云舒刚踏进院门,就听到书房里传来两个人激烈的争吵声。

“父亲,稳妥起见,这圣旨还是由我去请!就算是触怒圣颜,只治我一个人的罪也就是了。”这中气十足的,是她舅舅云锦弦的声音。

“混账东西!云家还要靠你撑起来。这忤逆圣上的事情,我一人担着就是!”

听到外公云松毅略带苍老的声音,赫云舒心里猛地一震,云家这是碰上了什么事,居然到了要论生死的地步?

第二十九章 定国公府

赫云舒上前,轻轻地叩了叩门,道:“外公,您在里面吗?”

听到赫云舒的声音,书房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房门随之打开,出现在赫云舒面前的,是外公云松毅和舅舅云锦弦微笑的脸。

见是赫云舒,云松毅阔步迎了上来,一把抓住了赫云舒的手:“舒丫头,你可算是来了。”

赫云舒巧笑嫣然,俏皮道:“外公可是想我了?”

闻言,云松毅惊得睁大了眼睛。他愣在当场,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眼角渗出了泪痕。

云锦弦见状,按了按云松毅的肩膀,道:“父亲,快别难过了,舒儿不是来了吗?”

赫云舒强忍着泪水,摩挲着云松毅手上的老茧,道:“外公,以前是舒儿的错,还请外公莫要怪罪。”

听到这话,云松毅的脸上除了吃惊便是欣慰,他连连点头,连声道好,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从他的女儿云锦瑟去了之后,连带着他这小外孙女都很少上门,前阵子更是因为他反对她苦追三皇子不再理他,让他好一阵伤心。现在看到赫云舒如此乖巧,怎能不动容落泪?

云松毅的心思,赫云舒了然于心,她脸上带着笑,扶着云松毅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云松毅笑呵呵地坐定之后,看到云锦弦也站在那里傻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锦弦,你这个没眼力见儿的,还不快吩咐厨房准备午膳,记得告诉他们把养在池子里的银鱼给做了,还有那上好的血燕,告诉厨房好好准备着,若是出了错儿,我老头子可不轻饶!”

云锦弦连声称是,笑道:“舒儿,瞧瞧,你来了把你外公给高兴的。这银鱼是陛下昨个儿赏下来的,听轻鸿说你今日要来,你外公就吩咐人拿清水养着,谁都不让吃呢。”

云松毅瞪了他一眼,嗔怒道:“就你话多,还不快去准备!”

“得得,我这就去,我让梓桐亲自去厨房盯着,这下您老该放心了吧?”

“这还差不多。”

听着他们的对话,赫云舒心里暖暖的,这才是家里该有的氛围吧,不像赫府,处处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温度,让人想逃。

赫云舒正在发愣,便听到一旁的云松毅说道:“舒丫头,你最近过的……还好吧?”

她听出了云松毅话里的担忧和小心翼翼,便展颜一笑,道:“挺好的啊。”

云松毅心中掠过一丝酸涩,他抚着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你会愿望成真的。”

“外公,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外公健健康康的,能够长命百岁,让我天天都能见到。”赫云舒动情地说道。她在现代的时候,外公就很疼她,只可惜他早早地就去了。现在看到云松毅,她突然有一种圆满的感觉,也格外珍视这段亲情。

“好!好!”闻言,云松毅轻拍着赫云舒的手,心里的坚定又增加了几分。只要她能好,即便是拼出这条老命去,又有什么呢?

第三十章 都在瞒着她

看着云松毅开心的样子,赫云舒试探着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外公,我方才来的时候,好像听到你和舅舅在争吵,怎么,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云松毅脸上的笑意一僵,转瞬又恢复如常,他哈哈一笑,道:“咱们家能出什么事?还不是你舅舅,说什么我老了要给我找个乐子,教我学下棋。可结果呢,我跟他下一次棋他就赢我一次,下一次就赢我一次,一回都不肯让我,还说我的棋臭,你说说,这能怪我吗?”

赫云舒回之一笑,原本在门开之后看到外公和舅舅在笑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他们会瞒着她,现在一问,果然是这样。看来,从外公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赫云舒又陪着云松毅说了一些话,之后她的舅母赵夫人亲自来说饭菜已备好,几人才移步饭厅,开始用饭。

云家的人不多,外公云松毅一共也就只有一儿一女而已。而她的舅舅云锦弦只娶了赵夫人一位正妻,膝下有三个儿子,云轻鸿便是最小的一个,故而饭桌上一共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已。

赫云舒落座之后,舅母赵夫人一直给她夹菜,没过多久,她碗里的饭菜就堆得跟小山一样。

这一顿饭,赫云舒吃得格外满足,吃完之后还打了一个饱嗝儿,逗得云松毅哈哈直笑。

赫云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实在是这饭菜太好吃了嘛。”

这娇憨可人的语气又惹来几位长辈的笑声。

在一片欢乐中,赫云舒却感觉到一记冰冷的注视,她顺着那视线看过去,是她的表哥云轻鸿。与他初次打交道的时候,赫云舒便觉得他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而现在,他的眼神里除了疏离,又添上了深深的厌恶。

赫云舒满腹狐疑,她做了什么事惹到他了吗?

想到此处,赫云舒笑着看向云松毅,道:“外公,我想消消食,让表哥陪我到园子里去走走,好不好?”

赫云舒的要求,云松毅岂有不应之理?他看了看云轻鸿,道:“鸿儿,带你妹妹去后院的花园里瞧瞧吧。”

云轻鸿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带着赫云舒去花园。

刚走出饭厅的大门,确定已经脱离了几位长辈的视线,赫云舒开口道:“表哥,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云轻鸿瞥了她一眼:“表妹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原本,我还当你是良心发现来看爷爷,没想到你是居心叵测,还来这里装巧卖乖,连爷爷都要算计,真真是白瞎了爷爷待你的那颗心!”

“鸿儿,住嘴!”赵夫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她俏眉倒竖,瞪着云轻鸿,“胡说些什么!小心你父亲和爷爷听到了,打断你的腿!”

之后,她看向赫云舒,满脸是笑:“舒儿,朱雀大道那里新开了一家裁缝铺,听说做出来的衣服极好,要不,你陪我去瞧瞧?”

赫云舒点了点头,心头的疑虑更甚,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还需要瞒着她?看来,是要好好查探一番了。

然而,赫云舒和赵夫人前脚刚踏出国公府的大门,后脚便有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定国公府门外。

第三十一章 奇怪的三殿下

这不速之客便是当朝三皇子,燕永奇。

听到门房来报,在正厅中小坐的云松毅诧异地看向了一旁的云锦弦,见后者也是一脸的意外,便冲那门房吩咐道:“请三殿下进来。锦弦,你去迎一迎。”

很快,云锦弦引着燕永奇来到了正厅。

燕永奇冲着云松毅躬身施礼,道:“见过定国公。”

云松毅站起身,扬手指向一旁的座位,笑道:“三殿下可是稀客,快请坐吧。”

燕永奇落座之后,朝着云松毅拱了拱手,道:“定国公精神矍铄,实乃我大渝之福啊。”

“三殿下客气了。三殿下今日来,所为何事?”云松毅从军出身,向来喜欢开门见山,文臣的那套虚与委蛇,他是半分也学不会。

燕永奇微微一笑,道:“定国公既然如此问,小婿就直说了。”

小婿!

云松毅惊得睁大了眼睛,和云锦弦对视了一眼。眼见着对方冲他微微摇了摇头,便知道自己的计划云锦弦并未外泄。那么,燕永奇的这一声小婿,又从何说起?

二人惊诧的瞬间,燕永奇继续道:“今日小婿下朝后面见母妃,已经请她代为向父皇转达对赫小姐的一片痴情,父皇感念于此,已经下旨赐婚,婚期便定在下月十五。想来此时圣旨已经到赫府了,小婿想着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知会定国公一声,故而来此叨扰,不当之处,还请定国公看在小婿情难自已的份上,多多海涵。”

燕永奇的话说完,云松毅和云锦弦算是彻底懵了。陛下明明已经下旨将赫云舒赐婚给铭王爷,现在怎么又出来一个三殿下?

还不等二人问出心底的疑问,门外便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哟呵,三殿下这是没睡醒么?”

云松毅循声望去,竟然是去而复返的赫云舒。

见赫云舒在此,燕永奇不禁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这个女人,整日不知所谓的缠着他,实在是让他烦透了。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大胆,跟到定国公府里来了。

赫云舒如同看着白痴一样看着燕永奇,沉默不语。

燕永奇冷哼一声,道:“怎么?知道本殿下与你姐姐即将大婚,坐不住了是吗?都到了这般境地,还敢缠着本殿下,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就你这副尊容,就算是做本殿下的洗脚丫鬟,本殿下都嫌恶心!”

这可是在定国公府,他娶的又是定国公疼爱的外孙女,那么对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是尽快撇清的好。

云松毅瞬间冷了脸,道:“三殿下,请回吧!”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燕永奇嘴巴张得老大,问道:“定国公,您说什么?”

赫云舒见云松毅气的直哆嗦,忙扶着他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小声道:“外公,您且坐下,这件事交给我就好。”

看到赫云舒眼神中的坚定,云松毅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赫云舒转过身,微微一笑,道:“三殿下,之前我年少无知,分不清好坏,错看上了你这个歪瓜裂枣,不过,现在我已经醒悟过来了,还希望你不要再自作多情。另外呢,我外公已经说了,请你离开。大门就在那边,好走不送!”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燕永奇忍不住大笑出口。

第三十二章 绝世大乌龙

见燕永奇不怒反笑,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难不成这孩子脑子抽抽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燕永奇才止住笑,他抬袖擦了擦不经意间笑出来的眼泪,道:“赫云舒,你这是黔驴技穷,要换个法子纠缠本殿下吗?居然还舔着脸到国公府,攀借着玉瑶的关系叫国公爷一声外公,脸皮可真是够厚的!本殿下奉劝你还是快走吧,大渝朝人人都知道国公爷的脾气不大好,你若是惹恼了他,他拿剑砍了你都是轻的!”

“够了,滚出去!”云松毅拍了一下桌子,失控地怒吼道。

闻言,燕永奇扬手指着赫云舒,怒道:“没听到吗?还不快滚!”这可是在定国公府,他可要表现得同仇敌忾一点儿,以此来博得国公爷的好感。

他话音刚落,只见云松毅声音发寒地说道:“三殿下,老夫说的是你。”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燕永奇愣在了当场。

赫云舒忙扶着震怒不已的云松毅坐下,小声安抚着。

云锦弦看着燕永奇,眼神中显露出几分不耐烦,道:“三殿下只怕是弄错了,云舒才是我妹妹的女儿。”

什么!

燕永奇愣住了!定国公云松毅的外孙女不是赫玉瑶吗?他与她私下相会,有好几次都是把她从国公府接走的啊。可,云锦弦的话不会有错,那么说,他弄错了。当下,燕永奇的双腿便止不住的发抖,手扶着一旁的桌案才勉强站着。

“既然话都说明白了,三殿下还是请回吧。”

云锦弦的声音惊醒了混沌中的燕永奇,他回过神,冲着云松毅躬身施礼,道:“此事是我鲁莽了,还请定国公莫要生气。”

云松毅冷哼一声:“锦弦,送客!”

云锦弦扬手指向门口,道:“三殿下,请吧。”

燕永奇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刚走了没两步,身后便传来云松毅的声音:“慢着!”

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燕永奇如获大赦的转过身,然而云松毅的话当即便给了他当头一棒。

“既然三殿下如此看不上老夫的外孙女,那么我定国公府的大门,日后三殿下也就不用进了。”

燕永奇低着头,紧咬牙关,应道:“是。”

看着燕永奇如斗败的公鸡一样落魄而去,赫云舒冲着云松毅竖起了大拇指:“外公,您实在是太酷了!”

云松毅瞧了她一眼,疼惜道:“你这丫头,他都那么诋毁你了,你都不生气?”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外公,生气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我因为他的话生气,就是拿他的错误惩罚我,我才没那么傻!”

“舒丫头的意思是外公是个傻瓜喽。”

“才不是,外公是心疼我,见不得别人说我半句不好。”

看到二人说说笑笑的样子,一旁的云锦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笑着说道:“父亲,现在不用做那件事了吧?”

那件事?哪件事?

见赫云舒一脸疑惑,云松毅笑道:“锦弦,看来这个丫头想知道,你就说说吧。”

然而,听云锦弦说完,赫云舒忍不住嚎啕大哭。

第三十三章 感动哭了

看到赫云舒哭得这么厉害,云松毅瞬间慌了神,他不安地搓着手,道:“舒丫头,你若是还中意那燕永奇,外公这就去找陛下。”

赫云舒听了,哭得更厉害了。

云松毅急了,他瞪着云锦弦,道:“还愣着做什么!备车,我要进宫!”

云松毅迈步刚要走,却发现袖子被赫云舒拉住了。

此刻,赫云舒连声抽噎着,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之前她所听到的外公和舅舅的争吵,不是因为云家出了什么事,而是为了她。他们以为她心心念念着要嫁给燕永奇,所以准备进宫面圣,请燕皇收回成命,取消她和铭王的婚约,给她和燕永奇赐婚。历来君主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圣旨已下,他们这样做,无异于忤逆燕皇,是抱定了必死的心思,甚至还要毁掉云家百年的基业。而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顺着她的心思,让她过得快乐。这样的一份深情,让她如何能不动容?

终于,过了好半天,赫云舒才缓过劲来。她拉着云松毅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外公,不必为我去做傻事,那所谓的三殿下,我已经不在意了。”

云松毅点点头,其实,他是早就觉得燕永奇那小子不怎么样,若不然,之前也不会那么反对。眼下见赫云舒终于放下了这个心结,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这时,云锦弦拽了拽他的袖子,云松毅回头,道:“干嘛?”

相较于云松毅的大老粗,云锦弦则是粗中有细,很显然,他想到了什么。

见云锦弦嗫嚅着想说什么有说不出来的样子,云松毅火了,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的是准备缩回娘胎做姑娘么?”

云锦弦看了赫云舒一眼,担忧道:“铭王爷之前还好,可现在不但身子残了,脑子也和三岁稚童无异,舒儿若是嫁了过去,能有什么好?”

云松毅点点头,深感自家儿子说的有道理。他的手放在椅背上,感慨道:“铭王爷之前是条汉子,只可惜命不好,居然在战场上被人暗害成那个样子。站在舒丫头的立场,说句私心的话,这样的人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但不适合做夫君。看来,这趟宫,还是要进的。”

“父亲,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做吧。”

云松毅瞪了他一眼:“又忘了我的话是不是?”

看着二人的争执,赫云舒摇了摇云松毅的胳膊,道:“外公,不必再为我做什么了,我想过了,和铭王爷的赐婚没什么不好。你不必为了我以身犯险,不值当的。”

“谁说不值当!”云松毅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舒丫头,世人的那些肮脏话,你不必放在心上。那些人都是吃饱了没事儿干,整天乱嚼舌头根子。我的舒丫头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他们知道些什么!”

看着云松毅的胡子气得一颤一颤的,赫云舒又一次红了眼眶。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她的家人爱她相信她,那么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赫云舒又劝了好大一会儿,云松毅总算是打消了面见燕皇请他收回成命的心思。至此,赫云舒才算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相较于定国公府的一片和谐,此时的赫府,却是水深火热。

第三十四章 质问

燕永奇从定国公府出去之后,越想越气。原本他以为赫玉瑶是云松毅的外孙女,是赫府的嫡女,所以才想着和她扯上关系,求来了那道圣旨。如此一来,他不但和身为兵部尚书的赫家联姻,还攀上了三朝元老位高权重的云松毅。可现在呢,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有了。那赫玉瑶非但不是云松毅的外孙女,也不是赫府正儿八经的嫡女,他这一步,可算是彻彻底底的走错了。

懊恼之余,燕永奇沉思着,他是如何误会赫玉瑶的身份的?又或者说,赫玉瑶是如何一步步诱导着他误会她的身份的。想到这一层,燕永奇就变了脸色,径直奔去了赫府。

他进赫府的时候,宫里来的传旨太监刚刚离开,赫府正厅之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笑容,其中,以赫玉瑶脸上的笑容最为灿烂。

见此情景,燕永奇怒从心起,他冲过去,不由分说地拉着赫玉瑶就走。

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赫玉瑶惊叫了一声,见是燕永奇,忙堆出笑意,还没等她说出一句话,就被急匆匆的燕永奇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这么大的动静,赫明城自然看在眼里。他慌忙上前,朝着突然出现的燕永奇拱了拱手,道:“三殿下,您这是……”

燕永奇瞥了赫明城一眼,声音沉闷:“圣旨已下,赫玉瑶便是本殿下的正妃,本殿下来找她说说话,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赫明城连声说道。

如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赫玉瑶被燕永奇带走。

看着赫玉瑶被拽得一连摔了几个趔趄,秦碧柔的手攀上了赫明城的胳膊,不安道:“老爷,我怎么瞧着三殿下今天有些不大对劲呢。”

“是有些不大对劲,找个机灵的丫头,跟上去看看。有什么不寻常的,速速回来禀报。”

燕永奇拽着赫玉瑶,一路朝着她的晴和院走去。一路上,燕永奇拽着赫玉瑶走得飞快,她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子。走到一段石子路的时候,赫玉瑶脚下一个不稳,栽倒在地,可燕永奇拖拽的力道不减分毫,硬生生地拖着赫玉瑶在石子路上走了十几步,直到赫玉瑶疼得嗷嗷直叫才松了手。

赫玉瑶的眼里早已带了泪,趴在地上含嗔带怨地看着燕永奇。

燕永奇蹲下身,一手挑起赫玉瑶的下巴,面无表情地说道:“疼吗?”

赫玉瑶点点头,她的膝盖和手肘都磨破了,渗出了殷红的血迹,衣服也脏乱不堪,破了好几处。她赫玉瑶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燕永奇邪佞的一笑,道:“一直以来,你都希望本殿下以为你才是真正的赫府嫡女,我说的对吗?”

赫玉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愣了一下之后迅速摇了摇头:“殿下说什么呢,小女听不懂。”

“好,那本殿下就换个问法。云松毅又不是你的外公,你干嘛要往定国公府跑?”

“小女曾随二妹去过定国公府,很得定国公他老人家的喜欢,所以小女得了空儿也会去看看他老人家。”赫玉瑶回答得滴水不漏。

“真的是这样吗?”说着,燕永奇的拇指摩挲着赫玉瑶的嘴唇,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突然,他的手掌突然向上,死死地封住了赫玉瑶的嘴!

第三十五章 出现在她身后的人

赫玉瑶慌乱不已,顾不得疼痛,紧紧地抓着燕永奇的手。

眼见着赫玉瑶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弱,燕永奇挪开了手。

赫玉瑶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那么一瞬,她几乎以为燕永奇要闷死她。

“疼吗?”燕永奇的目光落在赫玉瑶的伤口上,问道。

赫玉瑶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燕永奇冷冷一笑,道:“乖,很快你就不会觉得疼了。”

是啊,若是有了更疼更痛苦的,那么现在这一点小小的疼,还算什么呢?

赫玉瑶还未来得及消化燕永奇所说的话,就被燕永奇欺身压在身下。

此时尚是白昼,赫玉瑶隐约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急促道:“殿下,不可以!”

“不可以吗?”燕永奇重复着赫玉瑶的话,眼神如毒蛇一般冰冷。

赫玉瑶的身子不由得一哆嗦,慌忙改口道:“不,可以。可这里人多眼杂,不如,去那边?”说着,赫玉瑶的手朝着右边指了指。

那边有一座假山,假山之下,有一个人工开凿成的小小的山洞。

燕永奇阴冷的笑了笑,道:“但愿,你不会后悔方才所说的话。”

她摇了摇头。她怎么会后悔呢?能和三殿下一度春梦,是多少京中贵女求而不得的事情,她欢喜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去后悔?

然而,很快,当她光洁的背一次又一次狠狠地被冲撞在坚硬锋利的石壁上时,她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最终,燕永奇精疲力尽,穿好自己的衣服扬长而去。被他如死狗一般扔在地上的赫玉瑶抱着自己的衣服,无声地哭泣着。

这一夜,赫云舒被云松毅留在了国公府。赫云舒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待在这里的每一刻,都让她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入夜,赫云舒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看着漫天的星斗和偶尔飞过的流萤,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惬意。

这时,云轻鸿走了过来。

他在赫云舒旁边的花坛边坐下,道:“表妹,今日是我误会你了,说了不中听的话……”

云轻鸿还想说下去,赫云舒却含笑打断了他:“表哥,家人是不需要道歉的。”

云轻鸿一愣,随即爽朗的笑了笑:“表妹,你的性子的确变了很多。这样的你,会让人想要接近。”

同样的,赫云舒也觉得这一刻的云轻鸿似乎在她面前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变得容易接近,不再让人感到疏离。她微微一笑,道:“表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云轻鸿一愣,随即捉了一个萤火虫放在了赫云舒的手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开了。

赫云舒扭头看了看他的背影,嘴角抽了抽,敢情她这表哥还是忧郁小王子的属性啊。见他走远了,赫云舒扭过头,把手心里的那个萤火虫放飞了。

突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赫云舒连头也没回就问道:“表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然而,没有回答的声音。捕捉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味道,赫云舒猛然从秋千上站起身来。

第三十六章 再次中招

赫云舒转过身,果然不出她所料,出现在她身后的并非表哥云轻鸿,而是那个瘟神,苏傲宸。

“哟,胆子够大的,连国公府都敢闯!”

苏傲宸俊美的嘴角微微扬起:“我苏傲宸若是想报仇,刀山火海都不惧。”

报仇?赫云舒偷眼瞧向四周,盘算着有没有什么可能在苏傲宸擒住她之前安然离开。

还没等她看出个道道儿,苏傲宸就已经近在眼前,如同调戏良家妇女一般,他伸出食指挑起赫云舒的下巴,带着一脸玩味的笑意,说道:“怎么,想逃?”

赫云舒回之一笑:“没有的事儿,夜色无边,别有风味,本姑娘这是在欣赏美景。”说着,赫云舒突然出手,一把攥住了苏傲宸的食指。

专攻你这一根手指头,掰断你丫的,看你还嚣张!

然而,即便赫云舒使出了全部的力气,苏傲宸的那根手指仍如泰山一般,一动不动。

苏傲宸微微一笑,捏着赫云舒的下巴,迫使她逼近自己:“看来,你只见识了我的快,还没见识到我的力道。”

力道?果然是醍醐灌顶一般的启发,赫云舒借着苏傲宸的力道,猛地向前一击,终于成功地撞上了苏傲宸的额头。撞完之后,赫云舒龇牙咧嘴的看着苏傲宸。谁知,他一脸泰然,好像刚才不过是被灰尘弹了一个脑壳而已,对他全无伤害。

尼玛,这不科学,力的作用不是相互的吗?她自己都疼得脑袋直嗡嗡,苏傲宸这厮怎么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不等赫云舒感慨完,苏傲宸已经欺身而上,长臂一伸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迫使她的脑袋和自己的紧挨着,低声道:“既然赫小姐这么主动,我就不客气了。”

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俊脸,赫云舒闭上了眼睛,脸长成这样还这么狡猾这么勾人,你丫的是属狐狸的么?

“怎么,不敢看,嗯?”说着,苏傲宸微凉的手指覆上了赫云舒的眼眸。

那略带薄茧的手指摩挲着赫云舒的眼眸,她只觉得身子一僵,似有电流从她的身体里穿过,整个人都酥麻了。

她猛然睁开眼睛,看着一脸狡黠的苏傲宸:“你对我下毒?”

苏傲宸的脸又往前凑了几分,两人的鼻子几乎快要挨着,赫云舒慌忙躲闪,他的嘴便凑在了她的耳边,吐了一口气,轻声道:“对付你,还用得着下毒?”

黑暗中,赫云舒的食指敲敲往手腕的方向挪,然而,她的手指刚刚挨上手腕,便被苏傲宸的手牢牢攥住。

“若是三番五次都能被你算计,我便不是苏傲宸了。今日我倒要看一看,你这袖子里究竟有什么秘密。”中招之后,苏傲宸回想了和赫云舒过招的种种,发觉他每次中招之前,赫云舒的手都会伸进左边的袖子里。

那里,必有古怪。

苏傲宸信心十足地卷起赫云舒的袖子,可细心查看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猫腻。

然而,就在苏傲宸放下她手腕的瞬间,他暗觉后颈一麻,还来不及有所动作就倒了下去。

第三十七章 阴差阳错

赫云舒看着倒在地上的苏傲宸,利索地拍了拍手,将手里的微型麻醉针剂放了回去。她踹了苏傲宸一下,笑道:“傻瓜,没想到吧,你攥着我的手腕之前姑奶奶就已经拿到东西了。”

若是拼硬的,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她都比不上苏傲宸。但是她有个逆天的系统啊,哼,苏傲宸,在强大的科技面前,跪地唱征服吧!

赫云舒摩挲着下巴,围着苏傲宸走了一圈,该拿这个家伙怎么办呢?突然,赫云舒灵机一动,来了主意。

此时,三皇子府的书房内,气氛冷到了极点。

燕永奇站在桌案之后,看着跪在地上的离绝,一脸阴鸷的重复了一遍刚才所听到的话:“你说,没有查到?”

跪在地上的离绝低着头:“是,主子。”

闻言,燕永奇挥臂将桌案上的一扫而落,落地的声音响彻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显得格外刺耳。一本书凌空飞出,狠狠地砸在离绝的头上,有鲜血顺着他的头发渗出,沿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缓缓落下,在冰冷的地板上砸出一朵朵血花。即便如此,离绝仍是跪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

“这怎么可能!你告诉我!这怎么可能!”燕永奇咆哮着,原本冷峻的面目因发怒而显得狰狞不堪。

“回主子的话,确是如此。”离绝开口应道。这一日,他一连放出了三批飞鸟,可都一无所获。这些飞鸟皆是专门喂养,对书房里散布的粉末有独特的敏感,以往,但凡是有人进入这间书房,飞鸟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找到此人的下落。可这次,主子横遭此劫,对手却毫无下落。

“青楼那边有下落吗?”

离绝硬着头皮说道:“已经按照老鸨所描述的样子去寻人了,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燕永奇盯着离绝,咬牙切齿道:“也就是说对方在不惊动府中任何人的情况下将本殿下带走,事后本殿下连对方的一根人毛都抓不到,是吗?”

离绝垂着头,不敢应声。

“今日,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该上早朝的时候,属下发现主子不在府中,便命人查找,属下找过去的时候恰逢主子苏醒。”

“你找的过程中有没有人给你暗示?”

离绝摇了摇头:“没有,属下是发现那边热闹,兴许有古怪,才赶过去的,期间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暗示。”

燕永奇懊恼万分,没想到这件事从头到尾竟是如此的滴水不漏。

“主子,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此事明面上查不出什么,可若是深究对方的意图,倒有那么几个怀疑的对象。”

燕永奇的手指轻叩着桌案,离绝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对方设法掳走他,并未要他性命,只是让他出丑,那就说明对方是想让他身败名裂。而他若是身败名裂,得到好处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而已。他终是生在帝王家,看来,日后他要小心提防自己的兄弟了。对方入三皇子府如入无人之境,可见对方实力远远在他之上。

那么接下来,他势必要巩固自己的势力了。定国公府的助力,绝对不能丢掉。

想到这里,一个阴狠的计划在燕永奇的脑海中慢慢成型。

第三十八章 调戏不成反被扑

打定主意之后,燕永奇吩咐道:“传信去宫中,让母妃设法把铭王大婚的日子定在下月十五。”

下月十五?那不是主子大婚的日子吗?感觉到主子阴冷的注视,离绝忙收回自己的疑思,应道:“是,主子,属下这就去。”

相较于这里的冰冷压抑,此时定国公府的一间柴房内,颇有些旖旎的气息。

苏傲宸被赫云舒五花大绑捆在柱子上,随着麻醉剂的药效褪尽,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看到了一脸诡笑的赫云舒,之后又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绑着的绳子,嗤笑一声,道:“你就这点儿本事?”

赫云舒缓步上前,边走边笑道:“苏公子放心好了,我的本事是一定不会让阁下失望的。”

“你要做什么?”

赫云舒反手拍了拍苏傲宸的胸膛,得意道:“放心,你一定不会失望的。”说着,赫云舒拔掉了头上的玉钗,一头青丝铺泻而下。

幽暗的烛光之下,赫云舒如画的眉目落在苏傲宸的眼眸里,让他不由得呼吸一窒。他见过的美人不少,赫云舒的容貌属中上之姿,并非绝美,可在他看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尤其是她扬唇一笑时那灵动飞扬的神采,足以让满天星辰都黯淡无光。

苏傲宸发呆的瞬间,赫云舒已经凑近了他,道:“这样,你是不是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苏傲宸的喉结微动,眼眸里有着难掩的柔情,有着让人泥足深陷的冲动。

赫云舒微愣,这个男人的眼神,当真是勾魂摄魄,如同幽深的古潭,引得人想要沉浸其中,一探究竟。

不等赫云舒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落入了一个强有力的怀抱。有人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带着蛊惑的语气说道:“调戏不成反被扑的滋味,如何?”

不好,是苏傲宸!

赫云舒本能地想逃,腰肢却被苏傲宸牢牢地扣着,两只手也是被他牢牢的抱着,抽不出来。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副如小猫一般炸毛的样子,很可爱?”

可爱?可爱你妹!

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瞥见散落在地上的绳子,惊问道:“这绳子你是怎么解掉的?”

她绑绳子的手法可是请教过高手的,若是强行挣脱只会越捆越紧,故而但凡是被她绑着的人没有谁能逃脱。可苏傲宸,是个例外。

“这绳子既然绑起来了,不就是等着有人把它解开吗?至于我是如何解开的,你若是想知道,我自然知无不言。当然,前提是,你付得起这个代价。”

赫云舒微闭双眼,暗暗咬牙。

苏傲宸居高临下,看着赫云舒微微颤动的睫毛,仿若蝴蝶的羽翅,一下一下的拂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内心深处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

“可都找仔细了?”柴房外,突然传来云松毅焦急的声音。

不好,是外公发现她不见了。赫云舒猛然睁开眼睛,听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三十九章 云锦弦的疑虑

赫云舒满心惶恐,她敬重外公,也格外珍视和他之间的亲情。可若是外公亲眼看到自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在怀里,只怕会失望吧。若现在出现在门外的是赫明城,她根本不会紧张,可偏偏是她的外公,云松毅。

惶恐间,她甚至能够听到有手掌按在门上将要开门的声音,她的一颗心几乎要狂跳而出,柴房狭窄的空间内,是她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几乎是在柴房的门打开的那一刻,束缚着她的力量突然消失,出现在门口的,是一脸焦急的云松毅。

见到赫云舒,云松毅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焦急道:“舒丫头,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人么?赫云舒环视一圈,发现苏傲宸已然消失不见。

“舒丫头!”见赫云舒不应声,云松毅急了。

赫云舒缓过神,脸上带了笑,道:“外公,我睡不着觉就出来转转,觉得有些冷,见这里是柴房,就想着进来生个火。”

闻言,云松毅嗔怪道:“傻丫头,府里那么多下人,你若是想要生火,随便找一个人也就是了,何必要亲自动手,若是伤到了可怎么好?”

赫云舒上前,攀着云松毅的胳膊,道:“下次不会了,外公不要生气好不好?”

云松毅的食指宠溺地点了点赫云舒的额头,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会哄我这个老头子。”说着,二人走出了柴房。

一直跟在云松毅身边的云锦弦原本也要走,可就在他刚转过身的时候,却发现了地上的绳子。他的身子一滞,走过去捡了起来,这绳子质地坚韧,断口平整,可见是被利刃所割。云锦弦取出随身带着的匕首,试着割了割那绳子,他使出了全力,那绳子却安然无恙。

云锦弦原本就皱着的眉,皱得更深了。他这把匕首是圣上所赐,由上好的玄铁千锤百炼打造而成,即便是戳上坚硬的石头,都会留下极深的痕迹。可现在,不过是这么一根绳子,却割不断。既然他的匕首都割不断,那么割断这绳子的,又是怎样的利刃?可不管是这绳子还是割断这绳子的利刃,都不是定国公府里的人能够做到的。这一绑一割,刚刚出现在这柴房里的,除了舒丫头,一定还有另一个人。

云锦弦快步走到窗边,那里,果然有一枚刚刚留下的鞋印。

云锦弦招手唤出府中的暗卫,沉声问道:“今日可有人进府?”

暗卫一愣,摇了摇头。

来者未被府中的暗卫发现,那就说明其人的功力远在暗卫之上。是舒丫头惹到什么人了吗?

云锦弦满面愁思,辗转了一夜,未曾入眠。

隔日,云家照旧准备了上好的膳食,赫云舒的碗里依旧堆满了她喜欢吃的菜。

这时,有门房的人走了进来,禀报道:“国公爷,赫家来人,请表小姐回府。”

云松毅冷哼一声,道:“说是什么事了吗?”

“据说是有圣旨下,请表小姐回去接旨。”

赫云舒面露疑色,怎么又有圣旨来?

第四十章 怎么会这样

云家众人的脸上,也是疑云遍布。

云松毅看了一眼云锦弦,道:“锦弦,你随舒丫头一块儿回去。”

赫云舒笑了笑,道:“外公,又不是什么大事,哪里需要舅舅出马?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也就是了。”

赫云舒很清楚,如今她在大渝朝声名狼藉,不会有什么好事找上自己,所以这道圣旨,不是什么好事。而外公让舅舅一同前往,也就摆明了云家给她撑腰的立场。云家三朝元老,百年世家,难免会给燕皇功高震主的感觉,云家在此时为她出头,实非明智之举。更何况,她早已不是原先的赫云舒,有把握能应对这样的状况,无须云家出面。

这一点,爽朗豁达不拘小节的云松毅想不到,云锦弦却是心如明镜。眼见着赫云舒冲着自己点了点头,云锦弦便知道二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在心中暗叹赫云舒的通透。

因为赫云舒的坚持,云松毅也就没有再勉强,派人把赫云舒送回了赫府。

赫府。

赫云舒刚踏进正厅,迎面便是赫明城的指责:“逆女,你怎来得这样迟?可让刘公公一番好等!”

这位刘公公是宫里的太监总管,陛下面前的红人,他一心巴结着还来不及,可偏偏赫云舒不在府中,让刘公公一番好等。眼下见了赫云舒,这股子怒气便喷涌而出。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若是赫大人让我回来只是为了方便您斥责一番的话,那我还是走好了。”说完,赫云舒就要走。

“你!”赫明城气得手指直颤。

“呵,这位便是赫小姐吧,倒是好个性。”说话的,便是宫里的太监总管,刘福全。

赫云舒抬眼瞧向站在一旁刘福全,白白胖胖,很是富态的样子。

刘福全轻咳一声,道:“赫小姐,接旨吧。”

眼见着赫明城跪了下去,赫云舒也只得跟着跪下。

刘福全这才展开明黄的圣旨,大声念道:“赫家云舒,才情并茂,温婉贤淑,着令于下月十五与铭王完婚,钦此!”

刘福全走后,赫明城看着吊儿郎当地拿着圣旨甩来甩去的赫云舒,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地说道:“千万别想着逃婚,否则,云家全族都会为你陪葬!”

赫云舒看着面目狰狞的赫明城,轻笑了一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有什么好跟他说的呢?如他所料,起初的时候,她是准备逃婚的,反正她孑然一身,无所畏惧,逃婚之后还能让赫家给她收拾烂摊子,多惬意。可现在她知道云家待她这样好,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糊涂事的。毕竟,若是她逃婚了,燕皇龙颜大怒,这股子怒火一定会波及云家。这个险,冒不得。

不过是嫁给一个傻子而已,反正她也不准备嫁人,就当哄孩子玩儿好啦。

赫云舒哼着歌一路走回自己的院子,还没到院门前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凄厉的惨叫声。那声音一声连着一声,很是凄厉。她心里一紧,快走几步,走到院门口往里看的时候,赫云舒惊呆了!

怎……怎么会这样!

第四十一章 大哭不止

院子里,散布着触目的殷红,那是鲜血的颜色。

翠竹被倒吊在树上,有鲜血不住地从她的口中喷射而出,染红了下面的一大片砖石。她的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抓着,不断有凄惨的哀嚎声从她沾满鲜血的嘴唇里发出。

赫玉瑶站在一旁,笑得分外畅快:“再来,给本小姐狠狠地打!”

苏雨晴上前,拦住那准备行凶的家丁,道:“大小姐,翠竹并未犯错,为何要把她往死里打?”

赫玉瑶冷冷一笑:“不为什么,本小姐打她,是抬举她!打!”

苏雨晴见劝告不成,展开双臂挡在翠竹面前,道:“大小姐,使不得。”

“苏姨娘,你别不识抬举,若不是看在父亲的份上,单凭你敢阻拦我这一遭,我就敢把你打得从这里抬着出去。来人,按住苏姨娘!”

即刻便有下人上前,一左一右牢牢按住了苏雨晴。

有举着木棒的家丁上前,抡圆了胳膊朝着翠竹的肚子砸去。

被倒吊在树上的翠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这么疼,一定是快死了吧。可是为什么,她好像看到了小姐呢?一定是她太疼了,才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觉吧。

“哐当”一声,木棒落在地上。

那清脆的声响惊得翠竹睁开了眼睛,她居然真的看到了小姐,她慌忙朝着赫云舒大喊:“小姐,快逃!”说完这句话,翠竹气力不支,昏死了过去。

赫云舒顺着树干一攀而上,解下了绳子,把翠竹抱在怀里,向屋内走去。

赫玉瑶见状,拦在了门口,笑道:“赫云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来人,把赫云舒给我拿下!”

“滚!”赫云舒一声冷喝,一脚把赫玉瑶踹翻在地,走进屋子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现在,最要紧的是翠竹。

赫云舒小心地把翠竹放在床上,眼下翠竹因失血过多而昏迷,务必要尽快唤醒她,若不然,她性命休矣。来不及多想,赫云舒的食指按在手腕上,取出了一剂强心针,注射进了翠竹的身体。可接下来要做什么,赫云舒束手无策,这一剂强心针只能暂时保住翠竹的性命,可若要让翠竹脱离危险,唯有医术高明的医者才能做到。

可眼下,她分身乏术,翠竹伤势严重,经不起颠簸。而她若是独自出门去寻大夫,无异于把翠竹再一次交给了赫玉瑶。

就在这时,后窗微动。

赫云舒慌忙回头,只见一直让她厌恶到顶点的苏傲宸赫然站在那里。此刻,她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连爬带扑地朝他狂奔过去,死死地抓着苏傲宸的衣服:“求你,救她。”

苏傲宸看了一眼床上一身血衣的翠竹,朝着身后说道:“随风,去寻百里姝。”

随风应声,自去寻百里姝。

苏傲宸俯下身,扶着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安慰道:“放心,有百里姝出手,她不会有事的。”

赫云舒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些许,她抓着苏傲宸的手,嘴唇急剧颤抖着。

苏傲宸上前,将坐着的赫云舒轻轻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缓声道:“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

听到这话,赫云舒心中冲撞奔突的情绪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她死死地攥着苏傲宸的衣服,泪水如喷涌的泉水倾泻而出,染湿了苏傲宸胸前的一大片衣服。

身为军人,来自现代的她见过了太多的牺牲,她不害怕死亡,却畏惧看到生命的逝去。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无用,所以她苦练本领,将一切做到最好,为的不仅是完成任务,更能在紧要关头保护自己身边的人。翠竹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让她感到温暖的人,看着她浑身鲜血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如同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这种感觉让她分外无助,最终失控得大哭不止。

“哎呦我去,随风你小子给我过来,你让我来就是让我受刺激的是不是?”

听到声音,赫云舒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正揪着随风的衣领,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苏傲宸冷眼瞧去:“少废话,治病。”

那男子瞪了苏傲宸一眼,窜到赫云舒身边捏了捏她的脸蛋,歪着头说道:“真是棵好白菜,可惜啊,要被猪拱了。”

“废话真多!”

看来这位便是百里姝了,赫云舒忙止住泪,拉着他来到翠竹的床边,道:“百里大夫,求你一定要治好她。”

百里姝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翠竹,手速飞快地点了她身上的两处穴位,之后伸出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冲着赫云舒招了招手,道:“来,付诊金吧。”

赫云舒看着百里姝,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赫姑娘是吧,我百里姝此生最爱美人,所以我的诊金便是美人的香吻一个。来,付诊金吧。”

赫云舒没有丝毫的犹豫,靠近百里姝就准备亲下去。

就在她的嘴唇快要挨到百里姝的脸颊的时候,肩膀被身后的苏傲宸揽住了,他轻声说道:“不要。”

赫云舒扭头看了看他,道:“干嘛?”

“不许亲。”苏傲宸不容置疑地说道。

“都是女的,怕什么?”赫云舒无所谓的说道。

“啊啊啊……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百里姝抓狂了。

“喉结的位置不大对,还有……”赫云舒瞥了一眼她的胸部,继续道,“略大。”

百里姝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随风:“都怪你,催催催,害我没有掩藏好,少了美人的一个香吻。”

这也能怪我?随风无语凝噎。

尔后,百里姝回头看了一眼翠竹,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渐渐褪去,换上了一脸的严肃:“好,你们出去吧,我要开始了。”

见此,赫云舒便知道百里姝治病时不喜欢别人在场,打开房门和苏傲宸一道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血迹还在,赫云舒站在墙角,不忍去看。饶是如此,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还是直往她鼻子里钻,提醒着她这院子里刚刚发生过的惨烈。

突然,刚刚被随风关上的院门被人从外面砸得通通直响。

第四十二章 她不值得

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她还没找赫玉瑶算账,她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赫云舒抬袖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朝着院门的方向走去。

苏傲宸拦住了她,道:“不如……”

“不必。”赫云舒打断了他。

苏傲宸没有再坚持,和随风一道藏身在暗处。

赫云舒打开门,冷冷地看着门外的人。

门外,秦碧柔和赫玉瑶站在最前面,身后是一群拿着棍棒的家丁。

见赫云舒终于出现,秦碧柔伸着爪子朝着她的脸就扑了过来。

赫云舒将身一躲,错身而过时在秦碧柔的背上一推,秦碧柔便受力不及,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

看着她的狼狈样,赫云舒冷笑道:“大夫人倒真是客气,竟对我行这样大的礼!”

秦碧柔吃了亏,即刻便长了记性,起身退到赫玉瑶身边,怒斥道:“赫云舒,你竟敢出手伤你大姐,该当何罪?”

一旁,赫玉瑶的右手捂着自己的左肩,脸色十分难看,眼神似是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着赫云舒,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碎尸万段。

“那又如何?”赫云舒轻启朱唇,无所谓的说道。

“母亲,不要再与她废话,直接让人绑了她,女儿势必要出这口恶气。”赫玉瑶恶狠狠地说道。

闻言,秦碧柔朝着身后的家丁使了一个眼色。

众家丁一拥而上,将赫云舒团团围在中间。

想必是上次湖心小亭的事提醒了秦碧柔,她这次叫来的家丁比上次足足多了三倍,可,那又如何?

赫云舒攥紧双拳,猛然夺了离她最近的一个家丁的棍子,之后挥棍一通乱打,打得那群家丁哭爹喊娘,抱头鼠窜。之后,他们纷纷瑟缩在秦碧柔和赫玉瑶的身后,不敢上前。

秦碧柔连声叱骂,威逼利诱,可即便如此,仍是没有一个人有胆量上前。

赫玉瑶的眼神细细打量着赫云舒,突然,她猛地说道:“你不是赫云舒!”

“对!赫云舒是不会功夫的,你这个冒牌货。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们赫府的二小姐?”秦碧柔附和道。

赫云舒并不与她废话,即便她与原先的赫云舒多有不同,可谁也无法证明她不是真正的赫云舒。灵魂转移这种事,告诉谁谁也不会相信。至于身上的功夫,她可以想出一百种解释,但对于她们,她不屑于解释。况且,能动手解决的事情,她绝不动嘴。

她径直走到赫玉瑶身边,一把攥住她的肩膀,冷声道:“现在,你该为翠竹身上的伤付出代价了。”

“赫云舒,你还无法无天了是吗?”赫玉瑶冷笑一声,道,“你还不知道吧,你与我大婚在同一日,只可惜,我要嫁的是人中龙凤的三殿下,而你要嫁的,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你一嫁过去,就要守活寡了呢,真是可怜!”

“啰嗦!”赫云舒的手上暗暗使力,生生捏碎了赫玉瑶的肩膀。

赫玉瑶当即疼得嗷嗷直叫,趴在秦碧柔的身上连声哀嚎。

“瑶儿!瑶儿,你怎么样?”秦碧柔慌慌张张地扶着赫玉瑶,连声问道。

“疼……好疼!”赫玉瑶疼得龇牙咧嘴的,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快!快送大小姐回房!让府医速速为大小姐医治!”

尔后,秦碧柔转向赫云舒,恶狠狠地说道:“赫云舒,你最好祈祷瑶儿安然无恙,若不然,我让老爷扒了你的皮!”

“好,我等着。”赫云舒面无惧色,坦然应声。

赫玉瑶连声哀嚎,秦碧柔也无心逗留,一口一个心肝的扶着她回了晴和院。

赫云舒关好院门,转过身的时候看到苏傲宸已经现了身。

“今日,多谢了。”

苏傲宸微微一笑,尔后开口问道:“你要嫁人了?”

“是。”赫云舒面无表情的应道。

“那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与你无关。”赫云舒的声音冷了下来,绕过苏傲宸,走到门边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这时,房门被百里姝从里面打开,见到赫云舒,她伸了伸懒腰,道:“好了,进去看你的小姐妹吧。”

翠竹醒了!

赫云舒大喜过望,拔腿就往屋子里跑。

床上,翠竹已经睁开了眼睛。至此,赫云舒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去。她握着翠竹的手,问道:“翠竹,你感觉怎么样?”

翠竹青肿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小姐,我……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赫云舒无意间低头,这一看,她的眼睛几乎要喷火。

翠竹原本白皙粉嫩的指甲上,现在多出了一道道青紫的痕迹,那是……那是银针刺入指缝的痕迹。十指连心,这该有多疼啊,她不敢想。瞬间,一股冷意自脚底升起,赫云舒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赫玉瑶这个狠毒的女人,她要杀了她!杀了她!

赫云舒嚯的站起身,却被苏傲宸按住了肩膀。

赫云舒抬起头,双目赤红,口中喃喃道:“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她不值得你这样做。”苏傲宸眉目冷峻,说出的话亦是冰冷异常,毫无温度。

赫云舒冷笑一声:“你知道什么?她为了我,可以去园子里挖野菜,挖出了满手的血泡却不敢让我知道;她为了我,可以去满是大老爷们儿的镖局里洗衣服,洗的手都烂了都不告诉我,她甚至想要为了保护我,去跟镖师学功夫,摔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她明明是一个胆小又怕事的人,却会在我有麻烦的时候张开双臂挡在我面前。她为了做了这么多,可现在你告诉我,她不值得?”说到最后,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赫云舒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听她说完,苏傲宸开口道:“你误会了,我所说的并非是翠竹,而是那赫玉瑶。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这样的毒手,她十恶不赦,罪该万死,可是,她不值得你去杀。”

“这是为何?”

苏傲宸方才所言,似是话里有话。

果然,苏傲宸一开口,赫云舒心中的疑问便消失殆尽。

第四十三章 发泄

“杀一个人很简单,只需要一把刀,亦或是一个简单的招式。同样地,死也很容易,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可让她这么痛痛快快地去死,太便宜她了。这样的人,唯有一步步夺去她最珍视的东西,让她生命中最宝贵的人和事一个个离她而去,让她曾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十倍乃至百倍地还给她,如此,才能让她所遭受的苦楚与她所做下的恶事相匹配。”

听苏傲宸一字一句地说完,赫云舒紧攥的拳头慢慢松开。她沉思片刻,开口道:“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说。”

“请你找个地方替我安置翠竹,保证她的安全。”

“好。”

“多谢。”说完,赫云舒一阵沉默。

尔后,赫云舒把翠竹交给了苏傲宸,她不愿意走,但见赫云舒如此坚持,也就只好顺从。

于赫云舒而言,她又何尝想让翠竹离开?只是以后她在赫府的处境只怕会更加艰难,别人伤不了她,就会像今日这样趁她不备的时候拿翠竹开刀。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

随风和百里姝带着翠竹先行离开,苏傲宸留在最后,他看着赫云舒略显悲怆的面容,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做什么?”赫云舒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发泄。”

说着,苏傲宸一把揽过赫云舒的腰,带着她一跃而起,施展轻功向府外奔去。

赫云舒微阖双眸,感受着微风拂过耳边的清凉。虽然一直以来她对身边的这个人充满戒备,但是这一次,就让她放下周身的警惕,暂时放松一下吧。

终于,风止了。

赫云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落在一匹马上。身后,苏傲宸掌控着缰绳,用力一夹马腹,骏马一声嘶鸣,朝着前方奔驰而去。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骏马一路出城,走上了乡间小道,最终沿着山间的小路一路向上,来到了大山之巅。

下了马站在这里,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

赫云舒的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叫道:“啊……”

这么一叫,胸中的那股子浊气和负面情绪似乎一下子消失了。连吼了几嗓子之后,赫云舒恍然觉得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似乎已经被挪开了。她不再觉得沉重,而是满心的斗志。

喊的累了,她顺势在一旁的草地上躺下,看着湛蓝的天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你这是在勾引我。”

身旁,传来苏傲宸磁性深沉的声音。

赫云舒侧过脸,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苏傲宸已经在她身边躺了下来,正一手支着头,眸色不明地看着她。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苏傲宸额头轻皱。

“人啊,若是单身久了,连头猪对你哼一声,你都觉得它对你想入非非。”

“你这是在骂我?”苏傲宸长臂一伸,手便搁在了赫云舒的另一边,身子上前,从上向下俯视着她。

赫云舒面色微红,扬腿就准备把他踹下去。

只可惜,她的腿刚刚扬起,就被苏傲宸的长腿一斜,压在下面。

赫云舒心中警铃大作,她怎么就忘了,这个人总是占她便宜呢?都怪他今天做事太贴心,又帮了她这个大忙,让她放松了警惕。现在,她甚至觉得自己让他代为照料翠竹的决定十分鲁莽而且愚蠢,搞不好这个人色心大起,那翠竹就危险了。

“我挑食。”似是看透了赫云舒心中所想,苏傲宸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赫云舒冷声问道。

“男人。”

赫云舒暗暗咬牙,她就知道,他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转念想到翠竹,赫云舒满脸堆笑,道:“那个,我担心翠竹的伤势,想去看看她。”

“百里姝会照顾。”

“她走时没带衣服,我要去给她送衣服。”

“随风会看着办。”

“我想她了。”

“借口。”

赫云舒的理由,被苏傲宸一一否决。

“我要把翠竹接回来。”

“乖,别闹。”说着,苏傲宸伸出手,把赫云舒散在耳边的头发归到了耳后。

赫云舒只觉得他的手温度烫人,烫的她耳朵都热了,连带着整张脸都热的吓人。

赫云舒急了:“你还想用翠竹做人质,逼我就范不成?”

苏傲宸微愣,继而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笑道:“这主意不错,可以考虑。”

“我是不会从了你的。”赫云舒没好气地瞪着苏傲宸,说道。

苏傲宸微微一笑,道:“无妨,我从了你也就是了。”

赫云舒一时语结,现在她总算是发现了,她不但在身手上比不上苏傲宸,就连言语上都处处被他挤兑,全无优势。

生平第一次,她有种挫败的感觉。而挫败之后,又觉得有那么一些新鲜的感觉,似乎这样,她便有了前进的动力。

见赫云舒在发呆,苏傲宸伸出食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想什么呢?”

赫云舒突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神色悲凉:“你如此三番五次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是为了什么呢?我的名声已毁,赫家的人视为我眼中钉肉中刺,而我要嫁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你从我身上得不到任何的好处,那么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苏傲宸一怔,若非赫云舒问出来,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想要接近,所以便接近了,不过是一种本能,就如同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简单,可若要深究其中的原因,他真的说不上来。

见他如此,赫云舒猛地推开他,跨上一旁的骏马,绝尘而去。

马背上,赫云舒眸色坚毅,即便身处逆境处在人生的谷底又怎样?她知道自己的好,知道自己是清白的,知道自己不受赫家的待见不是她的错,只要知道了这些,她的心里就不会那么累,往前走的时候就会充满信心,阔步前行。

赫云舒一路回到了赫府,就在她刚刚踏进府门的一瞬间,身后的府门哐当一声被人关上,有一柄剑自一旁刺出,直奔她的心口而去。

第四十四章 云锦弦来访

赫云舒迅速下腰,躲过那一剑,尔后她摸上手腕,取出里面的军刀,迎着那柄剑砍了上去。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声,那柄剑从中间断为两截,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赫云舒挥刀直指那持剑之人,在那人的身旁,还有十几个跟他一样的人。此刻,他们都惊讶的看着她手里的军刀,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些人,都是赫府的护院。

护院与家丁不同,他们身上都有功夫,和现代的保镖差不多。

这时,从那一排护院的背后,走出一个人,正是赫明城。

见到赫云舒,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怨恨:“你这个贱人,还有脸回来!”

赫云舒冷笑一声,打量着这些护院:“赫大人这是要行凶杀人。”

“不,是大义灭亲。赫云舒,你冷酷残暴,居然出手伤害你的亲姐姐,我赫明城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但是,念在你还要嫁给铭王的份上,为父可以网开一面。只要你心甘情愿在府中跪爬一百圈,然后跪在你大姐的房外磕一百个响头让她原谅你,为父就可以考虑留下你这条性命。”

“想要我的性命,你行吗?”赫云舒睥睨着他,毫不留情地说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赫明城冷哼一声,尔后看向两边的护院,厉声道,“还等什么!”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护院齐齐上前,持剑将赫云舒围在中间。

赫云舒握紧了手中的军刀,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被敲响,守在门口的人隔着门禀报道:“里面的,快去告诉大人,定国公府云大将军来访!”

这句话,无疑就是报信了。

站在远处的赫明城一惊,尔后急速奔到赫云舒身边,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若是聪明,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妨告诉你,苏氏那个贱人已经被我关在了一个只有我才知道的地方,你若是胆敢向云锦弦吐露一个字,我即刻要了她的命!”

“好。”赫云舒笑了一下,应道。现在的局面,她自己完全有把握应对,没必要牵涉到云家。即便赫明城不这么威胁她,她也不会向云锦弦说什么。

赫明城一挥手,护院即刻退去,同时有人朝着外面应和道:“是,这便去请老爷。”

很快,大门打开。

赫明城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小跑着迎向站在门口的云锦弦,热络地说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云锦弦淡淡地点点头,看了看赫明城身后的赫云舒,说道:“宫里新赏下来一些阳澄湖的大闸蟹和一些布料,父亲念及舒儿,便让本将军送来。”

“大哥真是客气,这么点小事让下人跑一趟也就是了,怎值得大哥亲自来?”赫明城一边把云锦弦往里面迎,一边说道。

“舒儿是锦瑟唯一的女儿,她值得这世上的一切。”云锦弦的语气淡淡的,却有一种难掩的威严。

说着,云锦弦走到赫云舒面前,一反面对赫明城时的冰冷,满脸的笑意:“舒儿,门口风大,怎么不在屋子里待着?”

赫云舒甜甜一笑,道:“知道舅舅要来,舒儿怎么能坐得住呢?”

“你这鬼丫头,愈发古灵精怪了。”

……

二人站在一处,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而站在一旁小心陪着的赫明城,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和云锦弦说话的瞬间,赫云舒随意瞥见赫明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尴尬神色,暗觉快意。除了世袭的国公之位,她的舅舅云锦弦还是军功等身的大将军。而赫明城原本不过是一个有着小小军功的百夫长,这些年不过是靠着定国公府的荫蔽才得了一个兵部尚书的头衔。说起来,无论是俸禄还是权力,他与舅舅云锦弦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如此,也无怪乎他在舅舅面前会如此小心了。

没过多久,赫明城假装生气地看着赫云舒,道:“舒儿,你这个不懂事的,你舅舅来了怎好让他在这里干站着,还不快请他到正厅就坐?”

“不了。我来也是想看看舒儿,既然见到了,我也就回去了。”说着,不等赫明城答话,云锦弦便笑着看向赫云舒,缓声道,“若是得了空儿就多去看看你外公,他很挂念你。”

“是,舅舅。”赫云舒含笑应道。

被两人无视的赫明城站在一旁,满脸的笑意僵在脸上。

云锦弦转身要走,临到门口的时候却转过身来,关切道:“舒儿,你院子里的人伺候的尽不尽心,要不然,我让你舅母挑几个机灵些的丫头来陪陪你?”

这是要往他府里塞人的意思?赫明城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警告的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却是不看他,冲着云锦弦乖巧的笑了笑,道:“舒儿谢过舅舅了,不过我喜欢清净,院子里人多了只怕会太吵闹。”

“那好,你若是需要,随时说就是。”如此,云锦弦才放心的转过身,离开了赫府。

云锦弦走后,赫明城长出一口气,这时,他才留意到自己最里面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好险!

一抬头,赫明城看到赫云舒在冲着他笑。

“你笑什么?”

“之前我对一个词语不太理解,不过今天托赫大人的福,我总算是明白了。”

这话让赫明城很受用,便开口问道:“是哪个词语?”

“云泥之别。”

云泥之别?赫明城在心里斟酌着这四个字,尔后,他瞬间明白过来。赫云舒这话是说云锦弦是云,而他是泥,二者之间,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明白过来之后,赫明城怒火中烧。

只可惜,早在他想这个词的意思的时候,赫云舒就已经指挥定国公府的人把送来的东西搬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回院子的路上,赫云舒回想起赫明城抓耳挠腮想着云泥之别的意思的时候,忍不住轻笑出声。蠢货果然是蠢货,即便是给他穿上了华丽的外衣,也改变不了他蠢笨的内在。这些年,真不知道他这个兵部尚书是怎么做的。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第四十五章 碧云纱

赫云舒一瞧,居然是赫玉瑶,此时,她的肩膀上包着白布,见了她张牙舞爪地就扑了过来。

赫云舒敏捷地将身一躲,然后一把抓住赫玉瑶的手腕,朝着她完好的肩膀看了一眼,道:“怎么,嫌这边的肩膀太完整?”

赫玉瑶气得面色通红:“你敢?”

赫云舒轻笑一声,松开赫玉瑶的手腕:“我有什么不敢的?”

赫玉瑶的身子晃了一下,险些站不住。这时,一只手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才没有让她栽倒在地。赫玉瑶回头,看着刚刚出现在她身后的秦碧柔,满心的委屈如潮水一般涌起,眼泪瞬间便打湿了眼眶。

见自己的女儿被欺负成这个样子,秦碧柔满心都是恨意,她把赫玉瑶拦在身后,看了看赫云舒身后的人,斥责道:“怎么什么乱子八糟的人都敢往府里领?”

闻言,赫云舒并不生气,而是回头冲着那些人说道:“把这些东西都拿回去吧,若是回去外公问起缘由,就说大夫人不许要。”

“是,表小姐。”说完,定国公府的人就掉转方向,往府门口的方向走。

“慢着!”秦碧柔顿时便慌了。原本她只是随口一说,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是定国公府的。若是得罪了定国公影响了自家老爷的前程,赫明城不扒了她一层皮才怪。

可,定国公府的人岂是随便哪个猫猫狗狗就能吩咐得了的?不管秦碧柔如何阻止,他们只按照赫云舒所说的朝着外面走去。

秦碧柔方寸大乱,慌乱中,她一把抓住赫云舒的袖子,道:“快!快让他们回来!”

赫云舒嗤笑一声,道:“大夫人,让他们走的人是你,让他们回来的人也是你,你到底要怎样呢?”

“方才……方才我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若是知道了必然不会怠慢定国公府的人的。”秦碧柔面露愠色,急促道。

见赫云舒如此为难自己的母亲,赫玉瑶瞪着赫云舒,厉声道:“赫云舒,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不就是仗着你外祖父是定国公吗?”

“对啊,我就是仗着我的外祖父是定国公啊。”赫云舒一本正经地说道。

赫玉瑶气急,还想上前和赫云舒理论,被秦碧柔一把拉住了。眼看着定国公府的人都要走的看不到了,秦碧柔如何能不急?秦碧柔对赫玉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惹事,尔后满脸堆笑,对着赫云舒说道:“舒儿,快请定国公府的人回来吧。”

赫云舒面露难色,道:“大姐不是不愿意吗?”

秦碧柔忙拽了拽赫玉瑶的袖子,赫玉瑶强忍怒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妹妹想必是听错了,没有的事。”

如此,赫云舒才开口叫回了定国公府的人。

秦碧柔抓着赫玉瑶的胳膊,示意她暂时别再生事,只要打发走了定国公府的人,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赫云舒,何必急在这一时?

看到定国公府的人开始往回走,秦碧柔狂跳的心才算是平静了许多,而当那些人捧着手中的东西走到近前,她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狂跳起来。

那,那居然是碧云纱!传闻这碧云纱轻薄凉爽,世间罕有,只有宫里的皇后贵妃才有资格拥有,她也只是在宫宴上看到皇后娘娘穿过,在宫外从未见到过。

激动之下,秦碧柔的手紧紧握起,把赫玉瑶的手握得生疼。可此刻,赫玉瑶根本无心顾及手上的疼痛。她也留意到了那碧云纱,恨不得把它看到自己的眼睛里去。

看着那碧云纱留自己越来越近,赫玉瑶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渴望,奋力挣开秦碧柔的手,朝着那碧云纱走去。她伸出手,轻轻地抚在那碧云纱上,触手清凉,当真是世间罕有。她是赫府的大小姐,见惯了许多的好东西,对这碧云纱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更别说亲手摸到了。

就在她想要再感受那碧云纱的美妙的时候,原本放在白玉托盘中的碧云纱被突然抽走,赫玉瑶慌忙去找,却发现那碧云纱拿在赫云舒的手里。

“你轻着些,别抓坏了!”赫玉瑶痛心的喊道。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可以这么粗鲁的把它抓起来呢?要是弄坏了可怎么好?

赫云舒看了一眼手中的碧云纱,淡然一笑,道:“这些是我的东西,我想怎样对待就怎样对待,你管不着。”

不!

赫玉瑶本能地摇头,这样的东西怎么能是赫云舒的?只有她才配得上这碧云纱,至于赫云舒,即便是打回娘胎里回炉重造也没有这个资格。

激动之下,赫玉瑶的肩膀疼得厉害。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赫云舒,这样吧,只要你答应把这碧云纱给我,你伤我的事情就一笔勾销,父亲和母亲都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如何?”

“是吗?”赫云舒不相信的看向了秦碧柔。

秦碧柔见她看向自己,蓦地一愣,随即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碧云纱上收回来,淡若无事的瞥了一眼天边的云霞,笑道:“你伤了瑶儿,岂是这么容易就能作罢的?”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如此,最好不过。”

尔后,赫云舒便继续招呼人把东西送到自己的院子里去。

赫玉瑶急了,抓着秦碧柔的胳膊直摇,连声哀求道:“母亲,那是碧云纱,那是碧云纱啊!”

秦碧柔对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胡闹。可这时候的赫玉瑶满心都是那碧云纱,岂会听得进去,见秦碧柔不准,朝着那碧云纱就扑过去,要把它从赫云舒的手里抢过来。

见状,秦碧柔忙下令让身后的婢女上前,去拉赫玉瑶。因为赫玉瑶左肩受伤,婢女们不敢使太大的力气,抱腰的抱腰,抱腿的抱腿,足足用了六个力气大的婢女才算是把赫玉瑶拉了回来。

眼见着那碧云纱离自己的手就剩一指的距离,尔后离自己越来越远,赫玉瑶满心怨气的看向了秦碧柔:“母亲,都怪你!”

秦碧柔看着她,没有说话,直到赫云舒等人走的不见人影才胸有成竹地说道:“放心,这碧云纱早晚都是你的。”

第四十六章 坐地起价

此刻,秦碧柔的眼神里,满是算计。

闻言,赫玉瑶慌忙抓着秦碧柔的手:“母亲有何妙计?”

看自己的女儿这般沉不住气,秦碧柔将心里的那个念头压了下去,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你好好养伤等着出嫁就是。”

这样的答案显然不能让赫玉瑶满意,可即便她再苦苦哀求,秦碧柔也不再说什么。最终,秦碧柔命人把她送回自己的房间。如此,赫玉瑶便认定母亲不过是敷衍她罢了。

因为心心念念着那碧云纱,赫玉瑶一整日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的。到了晚上更是辗转难眠,难以入睡,这时,一个念头渐渐在心头升腾起来。

此时,赫云舒的翠竹苑,一片寂静。

黑暗中,有一队人眸色阴沉,正朝着这里逼近。当他们落入院子里之后,看到正往主屋走着的少女,眼前顿时一亮,拿着准备好的麻袋就朝她套了下去。被套着的少女惊叫了一声,便被他们打晕了过去。

尔后,这队人悄然离开,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过了一个时辰,原本寂静的小院又迎来了一帮不速之客。

屋内,听着门外的叫嚷声,赫云舒缓缓睁开眼睛,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她起身穿衣,打开房门,看着正朝主屋走来的举着火把的一帮护院和为首的秦碧柔,目光诧异,道:“大夫人这是做什么?”

看到赫云舒,秦碧柔愣在原地,怎么会?今晚,她明明买通了外面的人潜进府中带走赫云舒,之后她就可以借歹人进府之名搜查翠竹苑,如此,自然可以借机将定国公府送给赫云舒的东西全部拿走。其一,她可以将赫云舒掌控在手中,为所欲为;其二,她还可以不动声色地拿走那碧云纱,原本是一箭双雕的绝妙计策,现在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秦碧柔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她明明已经得到消息说得了手,可现在赫云舒怎么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看来,一定是有人欺骗了她!

想到这里,秦碧柔很好地将自己的惊讶掩饰了过去,装作如释重负的说道:“府里进了歹人,怕你有什么闪失,这才来看看。”

“哦,是吗?”

“看你无事,我便放心了。”说完,秦碧柔转身就走。此刻,她一脸暴怒,那些人真是胆大,居然连她这个尚书夫人都敢戏弄,看她不扒了他们的皮!为这,她可是足足花了一千两银子呢!

看着秦碧柔的背影,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看来,今夜的戏码比她料想的精彩很多。

到了寂静无人处,秦碧柔扬起巴掌甩在了身后的春桃身上:“你敢骗我?”

春桃顾不得脸颊上的疼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声道:“夫人,春桃绝不敢骗您。”

不敢?秦碧柔面露愠色,指着翠竹苑的方向,怒道:“那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奴婢的确把银子交给了他们,他们也的确传回消息说得了手。”

“当真?”

春桃鸡琢米似的连连点头:“当真,奴婢就算是有一万个胆子,也绝不敢欺瞒夫人您啊。”

“起来吧,看来,问题就出在你找的那些人身上了。”秦碧柔分析道,之后,她看向一脸惶恐的春桃,吩咐道,“带上几个人,随我去找他们。”

“是,夫人。”

哼,想要诓骗她秦碧柔,可没那么容易。

按照春桃的指引,秦碧柔带着人来到了那帮人的住所。这住所在一个深巷里,周围都是商铺,晚上没什么人,很是寂静。

春桃敲门之后,有一个黑面大汉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春桃,那黑面大汉吐了口酒气,拿指头剔着牙缝中塞着的肉屑,抬了抬眼皮说道:“事情已经办妥,把剩下的那一千两银子拿出来吧。”说着,把刚刚剔牙的手伸到了春桃面前。

春桃一阵恶心,回头求救地看向了秦碧柔。

秦碧柔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快走几步到了跟前,瞪着那黑面大汉厉声道:“你还敢要钱?”

黑面大汉一愣,收回了自己的手,看向一旁的春桃,道:“这位是?”

春桃默不作声,站到了秦碧柔身边。

“敢情你就是这背后的主子啊。怎么,想赖账?”黑面大汉继续剔着牙,眼神在秦碧柔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秦碧柔冷笑一声,道:“事情办成这个样子,还想要钱,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告诉你们,那一千两银子你们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吐出来,要不然,你们一个也活不成!”

“都出来吧,有人想黑吃黑。”黑脸大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着屋子里喊道。

他的话音刚落,呼啦啦从里面窜出四五个人来,一字排开站在黑脸大汉的身侧。

秦碧柔向后退了一步,她带来的人便涌到了前面,和黑脸大汉等人对峙。

那黑脸大汉瞧着秦碧柔,露出一丝狞笑,道:“想我贺老三在这京城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没碰到谁敢对我黑吃黑的,不过今天,倒也算是开张了。”

“大哥,用不着跟这臭女人废话,宰了就是。”

闻言,春桃忙悄声道:“夫人,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和他们硬碰硬,咱们只怕是得不到什么好处。”

闻言,秦碧柔白了她一眼,道:“胆小如鼠的东西,还不快退下!”

春桃慌忙往后缩了缩,不再说话。

秦碧柔看着黑脸大汉等人,笑道:“京兆尹的人便等在一街之外,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冲进来。”

“你什么意思?”

秦碧柔脸上的笑意更胜:“没什么,把银子还给我,这件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否则你们几个,都得死!”

黑脸大汉沉思片刻,权衡利弊之后终于妥协,从屋子里拿出来一千两银子,交给了秦碧柔。

“这些,只怕不够。”秦碧柔瞥了一眼那银两,说道。

黑面大汉了然,这是要坐地起价了。为了免生是非,他又拿出来一千两银子,秦碧柔才算是满意。

就在秦碧柔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尖叫。顿时,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第四十七章 变故

她怎么会在这里听到瑶儿的声音?不,不会的,一定是她听错了。

秦碧柔停顿了一下,继续向前。

尔后,她又听到了一声尖叫,这一声比刚才叫得更大,声音也更凄厉。若说是刚才她还有所怀疑,那么现在她已经可以断定,这就是她的女儿赫玉瑶的声音。而那声音,就是从屋子里发出来的。

秦碧柔慌忙转身,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还站在门口的黑脸大汉见状,拦住了秦碧柔,冷声道:“银子都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屋子里是什么人?”秦碧柔颤抖着声音问道。

黑脸大汉瞧了一眼秦碧柔发白的脸色,又瞥了一眼屋内,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样?既然你黑吃黑想要反悔,那我们抓什么人,做什么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碧柔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这个人你们是从赫府抓到的?”

“没错!”提到这个,黑脸大汉就生气,明明是按照要求抓的人,可偏偏他们还不认,没挣到钱不说,还搭进去一千两银子,真是憋屈。

“把屋子的人交给我,这两千两银子还你。”说着,秦碧柔让人把那两千两银子递给黑面大汉。

那黑面大汉见了,并未伸手去接,反倒是警惕地看着秦碧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屋子里走出一个小个子,把黑脸大汉叫了进去。

门随即被关上,任凭秦碧柔怎么推也推不开。这时,屋内的惊叫声仍在继续,秦碧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觉得一颗心如同被放在油锅中烹煮一般,焦灼难耐。

一想到她冰清玉洁的女儿此刻不知被那些人如何对待,秦碧柔就心如刀绞,正当她让人上前砸门的时候,门开了,黑面大汉从里面走了出来。

秦碧柔立马上前,亲自把两千两银子递了出去,道:“这些银子还给你,把你抓到的人交给我。”

黑面大汉仍不接那银子,而是轻笑一声,道:“怎么,尚书夫人不是要黑吃黑吗?现在怎么沉不住气了?”

秦碧柔心里一惊,没想到对方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看来是瑶儿惊惧之下吐露了自己的身份。一时间,她顾不得其他,忙说道:“只要你们把屋子里的人交给我,原先答应的一千两银子现在就可以给你。”

“这来来回回的,也不过是三千两银子而已。区区三千两银子,岂能配得上尚书府的大小姐,未来的三王妃呢?”

顿时,秦碧柔心中警铃大作,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瑶儿的名声只怕会受到不小的损害,而皇家绝对不会要一个有污点的女人的。如此一来,损失可就太大了。想到这里,秦碧柔打定主意,说道:“你说吧,要什么条件?”

见黑面大汉伸出了一根手指,秦碧柔不禁松了一口气,不过是一万两而已,她这个尚书夫人还拿的出来。她连连点头,道:“好,我这就让人回去取一万两银票。”

闻言,黑面大汉顿时大笑出口。

秦碧柔懵了。

只听那黑面大汉开口道:“一万两,你想的倒是轻松,我说的是十万两。”

“可以。”秦碧柔斟酌片刻,咬着嘴唇说道。不过是十万两银子而已,和瑶儿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不过,我不要银票,我要金票。”想到方才屋内那人的嘱咐,黑脸大汉壮着胆子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什么!你还不如去抢!”秦碧柔失控地大叫。若说是十万两银子她还勉强可以接受,可若是十万两金票,无异于把赫府的整个家底都翻空了。

“哦,我就是在抢啊。这一招,还是跟尚书夫人您学的呢。”黑面大汉无所谓的说道。

秦碧柔气得嘴唇发抖,讨价还价道:“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那好啊,一会儿我连夜就把她送到怡红院去,赫大小姐长得这般标致,日后说不定还能做头牌呢。”

秦碧柔懊悔万分,若不是她刚才意气用事,也不会惹怒这帮人,这帮人也就不会坐地起价。想到这里,她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

夜风寒凉,吹得人的脸生疼生疼的。

黑面大汉看了秦碧柔一眼,道:“想好了没有?”

“好,但是我需要时间去筹钱。”

“好,我便等你到明日午时,过时不候。”

秦碧柔的手死死地绞着手中的帕子,道:“可以,但是现在我要看看我的女儿。”

黑脸大汉看了一眼屋内,招呼道:“把她带过来!”

很快,头发散乱灰头土脸的赫玉瑶就被带了过来。见到秦碧柔,赫玉瑶挣扎着,连声哀求道:“母亲,救我!救我啊,母亲!”

秦碧柔听了,一颗心都要碎了。她看向那黑面大汉,道:“明日午时之前,我一定带着金票过来。但是,你们一定要好好待我的女儿,若是伤了她一根毫毛,我尚书府必定与你们不死不休!”

闻言,黑面大汉一笑,道:“尚书夫人只管去筹钱,我一定好吃好喝的伺候你女儿,绝不让她有半分闪失。”

秦碧柔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回到赫府之后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屋子。

春桃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要不要让管家把账本拿过来给您瞧瞧?”

秦碧柔冷冷地看过去,道:“瞧什么瞧,难不成我还能让那帮蠢货牵着鼻子走?”

不过是一帮有勇无谋的乌合之众罢了,还想和她秦碧柔斗智斗勇,真是天真!

听到这话,春桃便知道夫人自有打算,也就不再说什么。

秦碧柔一直让人打探着赫明城的动静,直到得到消息说赫明城去上早朝了,她才下令召集府中的所有暗卫,让他们前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赫玉瑶给救回来。

暗卫得了命令,行动很快。

秦碧柔等在自己的房里,满心焦灼。

一刻钟后,暗卫去而复返,言称那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闻言,秦碧柔大惧。这就说明,那帮人有防备。

就在秦碧柔方寸大乱的时候,门房的人捧着一只飞刀走了进来。飞刀上刺着一张纸条,看到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之后,秦碧柔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第四十八章 接连失利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加一万两。”

秦碧柔不由得按住了狂跳的心口,很显然,那帮人已经知道她派人突袭的事情了,这才坐地起价,又加了一万两。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至此,秦碧柔再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按照之前的商定去准备银两。她忙把府中的账目理了理,也只有五万两,无奈之下,她把府中的十几个铺子变卖,再加上她自己多年来攒下的体己银子,这才凑够了数目。

凑好之后,也差不多到午时了,这时,秦碧柔犯了难,那些人已经不在原来的住处了,那这些金票该送到哪里去呢?

很快,门房的人又送来一封飞刀传书,上面写着:“西城外,护城河畔。”

想来,这便是交易的地点了。

秦碧柔眸色冰冷,吩咐道:“备车,去西城外。”

秦碧柔坐在马车上,满心担忧赫玉瑶的安危,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

坐在外面的春桃挑帘说道:“夫人,前面的路上撒了些豆子,马车只怕会不稳。要不,您先下来?”

秦碧柔心里着急,顾不得计较这些,下来之后连声催促他们快些。

走过这段路之后,秦碧柔又坐了上去。这一坐上去,秦碧柔傻眼了,马车内装金票的箱子居然被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秦碧柔惊叫一声,在马车内四处翻找起来,可马车就那么大,她把马车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看到一张金票的影子。

春桃听到了马车内的动静,忙挑帘而进,见自家主子这么慌乱,一看那装金票的箱子也空了,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满心惊惧:“夫人,这……这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去!”秦碧柔心烦意乱,狂躁地喊道。

“夫人,那箱子里有张字条。”春桃惊叫道。

秦碧柔一看,果然,她忙把那纸条抓过来,展开一看:“悦来客栈,二楼最西。”

这上面的字迹,和前两次别无二致。

秦碧柔不甘心的把纸条握在手中,那黑面大汉看着五大三粗的,没想到居然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她原本就叫了人暗中跟着,只等那些人拿到金票之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却没想到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拿走了这些金票。如此,可真是可惜了那些金票了。

眼下,秦碧柔顾不得想别的,只能连声催促车夫赶往悦来客栈。终于,在悦来客栈二楼最西边的房间内,她终于看到了赫玉瑶。她上上下下地把赫玉瑶检查了一遍,发现她完好无损之后才算是放了心。

“他们人呢?”

赫玉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中了迷药,也是刚刚才醒过来,一醒来就在这个房间里了。”

想到那十一万两金票,秦碧柔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在滴血。想到这里,秦碧柔眸色冰冷的看向了赫玉瑶,问道:“瑶儿,你是怎么被他们抓到的?”

赫玉瑶愣了愣,难道她要说自己是去赫云舒院子里偷拿碧云纱,才误被那些人给抓了?不,母亲为此花费了那么多钱,如果她说了实话,母亲一定会打死她的。如此,赫玉瑶便一脸茫然地说道:“母亲,我也不知道啊,我就在自己的房里睡着,再醒来的时候就被那些人抓走了。”

“当真?”秦碧柔面露疑色。那些人说瑶儿是在赫云舒的院子里被他们抓走的,他们没有理由骗她。

这时,春桃插话道:“夫人,一定是二小姐搞的鬼,肯定就是她把大小姐带到了翠竹苑,让他们把大小姐带走的。”

“对!肯定是这样的!”赫玉瑶在一旁附和道。

闻言,秦碧柔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得上面的杯盏都跟着颤了几颤:“这个赫云舒,真是阴魂不散!”

一旁的春桃顿时如释重负,当初,她找到那帮人的时候,只说让他们从翠竹苑带走一个女人。毕竟,翠竹不在,院子里也就只有赫云舒一个人,没有抓错的可能,故而她就没有告诉他们赫云舒的长相,这才让他们抓错了人。说到底,还是她办事不够谨慎。可若是让夫人知道了真相,不扒了她的皮才怪。好在,她附和大小姐的话,总算是暂时把夫人给瞒过去了。

与此同时,京城郊外,一袭黑衣的蒙面人站在黑脸大汉等人面前,将手中的包袱扔给他们,道:“带着这些银两速速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另外,拿着这些钱去做一些正经营生,若是再为非作歹,我定斩不饶。”

“是是是。”黑脸大汉等人连声称是。若非此人提点,他们只怕连这条性命都保不住,更别说得来这一万两银票了。

“走吧。”

随着黑衣人一声令下,黑脸大汉等人骑上准备好的马匹,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回到赫府之后,赫玉瑶跟着秦碧柔到了她的院子里。秦碧柔坐定之后,看了看赫玉瑶的肩膀,道:“你这肩膀怎么样了?”

“还好。母亲,这次的事情你一定不可以放过赫云舒。”

秦碧柔面色狠厉:“那是自然,若不是她,如何会发生这些事情!我是断断不会饶过她的。只不过现在的赫云舒不同往日,要想对付她,还需要仔细筹谋。”

听母亲如此说,赫玉瑶总算是放心了。她原本就害怕母亲不相信她说的话,现在看到母亲已经下定决心要对付赫云舒,便知道母亲没有怀疑,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眼神落在赫玉瑶的身上,秦碧柔的脸色柔和了许多:“瑶儿,你担惊受怕了一夜,去歇着吧。”

“是,母亲。”赫玉瑶应了一声,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等!”

听着身后的叫声,赫玉瑶心里一紧,转过头来。

秦碧柔看了看她,说道:“瑶儿,下个月你就要大婚了。最近这段时日安心待嫁就是,切不可沉不住气,知道了吗?”

“是,母亲。”

“好了,回去吧。”

赫玉瑶走后,秦碧柔愁眉不展,那十一万两金票的事情只怕是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这件事该如何告诉老爷呢?

怕什么就来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赫明城一脸铁青地走了进来。

第四十九章 一起去坑人啊

见状,秦碧柔心里一紧,忙站了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老爷,你来了。”

赫明城点了点头,尚未坐下便质问道:“你支使暗卫去做什么事?”

秦碧柔的手一抖,险些拿不住手里的帕子,勉强定了定神之后,她说道:“最近有几个地痞流氓去城东的铺子里闹事,我便想着吓唬吓唬他们。”

“是这样吗?”

秦碧柔点了点头。

赫明城拉过她的手,道:“碧柔,不是我说你,这么点儿小事儿让护院去做也就是了,何必去动用暗卫呢?咱们府里有这么多当紧的事,若是暗卫贸然离开,让那些有心人发现了府里的秘密,不止是我,就连你和瑶儿都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日后切不可如此鲁莽,记住了吗?”

秦碧柔反握住赫明城的手,佯装落泪道:“老爷,这事儿都怪我考虑不周,您不要生气好不好?”

看着秦碧柔泫然欲泣的样子,赫明城心里涌起一股难以明说的柔情,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道:“我没有生气。只是这些事情事关重大,日后若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就不要贸然动用府中的暗卫,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老爷。”说着,秦碧柔顺势软在赫明城的怀里。

赫明城心头大喜,一把抱起秦碧柔朝着内室走去。

见状,守在门口的春桃忙轻轻掩上了门,把院子里的闲杂人等都叫了出去,守在了院门口。

此时,翠竹苑内,赫云舒看着桌子上的一大堆金票,惊得睁大了眼睛:“哪儿来的?”

坐在对面的苏傲宸自斟自饮,喝了一口茶,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智慧。”

智慧?智慧你妹!摆明了这钱就是坑来的呗!没事儿就出去坑人,看来她真没看错,这不是什么好鸟儿!

看着赫云舒鄙夷的神色,苏傲宸往前靠近了几分:“你若是知道我这钱是从哪里坑来的,就不会是这副表情了。”

赫云舒的眼睛滴溜一转,道:“这钱是从秦碧柔那里坑来的?”

苏傲宸点点头,道:“算你聪明。”

赫云舒乐了,朝着苏傲宸竖了个大拇指。

“喂,你是怎么做到的?”赫云舒兴致十足地问道。

“不过是对那帮蠢贼稍作指引而已。”

高人啊,赫云舒看着这些金票,感觉有金子在自己的眼前不住地往下掉。这十万两金票放在现代只怕要值几百万了吧,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苏傲宸把这些金票送到这儿,莫不是要送给她?

赫云舒正眼冒金光地看着呢,苏傲宸突然动手把金票包了起来,她的眼神便落了空。

“好,你看也看了,我这就带走了啊。”

赫云舒略感失落,突然,一丝念头在心里升起,她哥俩儿好地攀着苏傲宸的肩膀,道:“要不下次坑人的时候,叫上我?”

彼时,赫云舒的笑容灿烂,眸光明媚,仿佛漫天的星辰都住进了她的眼睛,熠熠生光。苏傲宸看着她的脸,有片刻的愣神,尔后,他慌忙转过头去,说道:“叫上你还要跟你分钱,我才没那么傻。”

真是个小气的家伙。赫云舒撇撇嘴,手从苏傲宸的肩膀上撤了回来。

谁知,下一秒苏傲宸的手便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嘴唇凑近了她的耳边,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让你不出门便坐拥金山万里。”

“还有这样的好事,快说,快说!”赫云舒迫不及待。

苏傲宸神秘的一笑,和赫云舒站了个面对面,道:“很简单,嫁给我就是了。”

赫云舒拍了拍苏傲宸的脸,道:“对不起,姐姐对你这个坑货没兴趣。”

苏傲宸长臂一伸,揽住了赫云舒的腰,迫使她靠近自己,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让人沉醉的深情:“兴趣这种东西,培养培养也就有了。”

赫云舒正想奚落他,便听到院门被人砸得震天响,尔后便是赫玉瑶的谩骂声。赫云舒坏笑道:“要不,你去跟她培养培养感情?”

“不了,我对畜生没兴趣。”苏傲宸松开赫云舒,转身离开。

苏傲宸前脚刚走,赫玉瑶后脚便推门而入。她看了看坐在桌边喝茶的赫云舒,怒道:“你倒是自在!”

赫云舒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有话就说,有那啥就快放。”

赫玉瑶强忍怒气向前走了几步,不甘心地说道:“你当真不肯把那碧云纱给我?”

像看着傻子一般,赫云舒笑道:“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

“这东西既然进了赫府,便是赫府的东西。既然是赫府的东西,就都是我的。你住在赫府,就要守这个规矩。”赫玉瑶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些年,赫府的什么好东西不是她赫玉瑶的,即便是定国公府送来的东西,还不是要乖乖归她。没想到这一次赫云舒这么强硬,竟是怎么也不肯给了。倒让她亲自来要,真是不识抬举!

“这个规矩是谁定的,你吗?”

“对,就是我。赫云舒,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惹恼了我,没你的好果子吃!”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好啊,就让我看看惹怒你的后果吧,我真是很好奇呢。”

“赫云舒,我今日不妨给你一句忠告,在权力面前,任何的计谋都是不算数的。就算是你身上有功夫又怎样,你能打得过一个人,还能打的过上百上千人吗?今日你把这碧云纱给我还就罢了,若不然,我身后的这些人,可没有一个是吃素的!”

赫玉瑶话音刚落,院子里呼呼啦啦进来了许多人,这一站,竟是站了满满一院子,足有上百人。

赫云舒瞧了瞧,这些人有拿刀的,还有拿棍子的,看来赫玉瑶这是把府里所有的护院和家丁都给叫来了。

“怎么,怕了吧?”赫玉瑶得意地一笑,继续道,“赶快把碧云纱交出来,若不然,我就拆了你这翠竹苑!”

“哟,赫大小姐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呢。”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似有几分熟悉。

第五十章 另一个未来

赫云舒听到这个声音,便站起身准备去迎接。

孰料,她刚刚站起身,赫玉瑶便挡住了她的去路。

“做什么?”赫云舒冷声问道。

赫玉瑶嘴角轻扬,道:“这赫府里来的客人,自然由我来迎接,至于你,没有这个资格。”

她的话音刚落,院子里便传来一阵哀嚎之声。赫玉瑶惊诧的望过去,只见两个丫鬟打扮的人各执一根细柳条,一左一右地随意甩着,凡是被他们甩到的人,无不抱着头闪向一边,呜呼哀嚎,哭爹喊娘。

赫玉瑶见状,大喝道:“哪里来的粗使丫头,竟敢在我赫府行凶伤人?”

说话间,那两个丫鬟模样的人已经在站满人的院子里打出了一条路,有一个容貌端庄的妇人从二人身后走了出来。其人一身淡褐色的束腰锦裙,头上并无多余的发饰,只斜簪着一根通体莹白的白玉簪子和一个凤飞九天的金钗步摇,但她眉宇间显露出来的英气却是让人不得不正视。

她,便是定国公府的长媳,赵夫人。

“赵……赵夫人……”赫玉瑶一时语结。赵夫人鲜少出门,她也只是在一次宫宴上远远地看到过她。当时,她也想上前说话,但是以她的身份,只能站在距离赵夫人十步开外的地方,根本没有资格走上前去。赫玉瑶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赵夫人居然来到了赫府,而她刚才偏偏还就出言不逊,现在,她满心慌乱,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就在赫玉瑶慌乱不已的时候,赫云舒已经微笑着迎上前去,道:“舅母,你怎么来了?”

赵夫人爱怜地拉过赫云舒的手,瞪了赫玉瑶一眼,复又疼惜地看向赫云舒,道:“傻孩子,我若是不来,又怎知在赫府你已经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你也真是的,在赫府过得如此不如意,为何不早些告诉家里人呢?”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舅母,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我并未放在心上。”

“你可以不放在心上,可备不住有些人还就蹬鼻子上脸,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呢。”

见状,赫玉瑶慌忙止住心中的慌乱,陪着笑说道:“赵夫人,今日之事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赵夫人重复着赫玉瑶的话,嗤笑一声,道,“若真是误会,倒还好了。别以为本夫人认不出来,你手上戴的红玉镯子,耳朵上的东珠耳坠,头上的水晶头面,还有你身上穿的这身淡墨梅花裙,脚上的珍珠玉鞋,皆是本夫人一样一样挑好了命人送给云舒的,现在却一样样穿戴在你的身上,难道这也是误会吗?”

随着赵夫人的一声声厉喝,赫玉瑶的头越埋越低,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这位赵夫人可是随云大将军上过战场的,家世显赫不说,更是有军功在身盛名累累的一品诰命夫人,若是赵夫人一个不乐意,拿剑砍了她都是轻的。现在,她只能祈祷母亲能够得到消息,快些赶来。

早有机灵的下人一溜烟跑去了秦碧柔的院子,去搬救兵。可到了院门外,便被守在这里的春桃拦住了。

下人说明缘由后,春桃面露难色,老爷和夫人才进去没多久,她若是这会儿去打扰,只怕是会受苛责。可是若是不叫,大小姐出了什么闪失可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奴婢能够担待的起的。

思量再三,春桃只得硬着头皮推门进了内院。她小心翼翼地站在主屋门外,先是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把事情的原委细细地讲了一遍。

过了好半天,门从里面打开了。衣裳松散发丝繁乱的秦碧柔从里面走了出来,急切道:“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春桃忙又说了一遍。

秦碧柔愤恨的一拳捶在门框上,怒道:“这些门房是干什么吃的,就这么让人进到内院,都不知道通禀一声吗?”

“回夫人的话,大小姐把所有的护院和家丁都召集到了二小姐的院子里,说要给二小姐一个教训,所以……”

闻言,秦碧柔更是恼恨异常,照这么说,刚才赫府内外就如同一座空城,任人宰割,这个瑶儿,真是沉不住气。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梳妆!”看春桃在发愣,秦碧柔不客气地怒斥道。

“是,夫人。”春桃连忙应声,把心底的一丝不甘压了下去。

秦碧柔心急如焚,那位赵夫人是什么性子她可是清楚得很,生怕她去的晚了赵夫人会对她的瑶儿不利。如此,她便愈发觉得春桃的动作慢的像乌龟一样,毫不留情地出声斥责。

春桃心里着急,这一着急梳子就不小心挂到了秦碧柔的头发,秦碧柔捂着头哎呦一声,顺手拿起梳妆台上的钗子就戳到了她的胳膊上,怒道:“你个贱蹄子,这么不小心,赶着去投胎啊!”

春桃强忍疼痛,又生生把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手上的动作愈发小心,总算是给秦碧柔束好了发髻,插好了簪子和步摇。

眼见着差不多了,秦碧柔忙站起身,她看了一眼春桃,掩住了鼻子,嫌弃道:“你就别去了,脏死了。”

春桃慌忙打量自己,这才发现方才被戳破的地方流出了鲜血,眼下已经染湿了袖子,红艳艳的一片。更有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滴在地上。直到这时,她才觉得手臂疼痛难忍,抬都抬不起来。

春桃强忍心中的不甘,紧咬嘴唇,向外走去。

这时,内室里传来赫明城的声音:“谁在外面,倒杯茶来。”

春桃只得停住脚步,把手上的血迹胡乱擦了擦,强忍疼痛端了一杯茶进去。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屈下膝盖,将手里的茶双手奉上:“老爷,您喝茶。”

很快,从落下的帐幔里伸出一只手,只是,这只手并未去端茶,反倒是顺着杯子一路往上,慢慢地摸上了春桃未受伤的胳膊。

慌乱之下,春桃抬头去看,透过绯色的帐幔,在赫明城略显迷离的眼神中,她似乎看到了另一个未来。

第五十一章 姜还是老的辣

那一边,秦碧柔慌慌张张的赶到了翠竹苑,一进门,就看到赵夫人端坐在主屋的椅子之上,和一旁的赫云舒说说笑笑。而她心爱的女儿则可怜兮兮地站在一旁,头几乎低到胸口上去了。

看着女儿软软糯糯的样子,秦碧柔一阵心疼,却也只能选择暂时无视,她忙走到赵夫人身边,微施一礼,道:“妾身秦氏,见过赵夫人。”

赵夫人慵懒的抬了抬眼皮,看了秦碧柔一眼,眼神询问的看向赫云舒,道:“这位是……”

“舅母,这位是赫大人的继室,秦氏。”赫云舒应道。她在心里不由得给秦氏竖了个大拇指。果然啊,姜还是老的辣,瞧瞧人家这段位,只一句话就把人给秒杀了。

闻言,秦碧柔暗暗咬牙,即便是心有不甘也是无可奈何。虽说她是堂堂的尚书夫人,可人家赵夫人夫家显赫不说,自己也是正正经经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她见了赵夫人,还不是得乖乖行礼。所以,不管今天赵夫人说些什么,她都只能乖乖听着。

而赵夫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儿把秦碧柔气的吐血。

“哦,就是那个从穷乡僻壤带来的童养媳啊。”

闻言,秦碧柔顿时觉得心头一股邪火直往上蹿,她平生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提起她的出身,可偏偏眼前这位提起了,她硬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得卑微地应道:“是。”

“这么说,就是你任由你女儿拿云舒的东西的?”赵夫人的语气平平,但那一双眼睛盯着秦碧柔,让她备受威压。

秦碧柔脸上堆着笑,道:“回赵夫人的话,您兴许是弄错了,没有这样的事。”世上相似的东西多了去了,她只需矢口否认,这赵夫人还能揪着不放不成?

赵夫人嘴角轻扬,将手里的杯盏轻轻放在桌子上,抚了抚白皙的手指,道:“是吗?本夫人命人送给云舒的衣服首饰皆是陛下所赐,秦夫人你没有接受过圣上赏赐,有一条规矩只怕你还不太清楚。但凡是御赐之物,内务府都会登记造册,将物品的式样、颜色、质地甚至做工都一一记录在案。怎么?要不要本夫人让内务府的人来一趟,辨认一下你女儿的穿戴?”

“不,不用。”秦碧柔慌忙说道。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在你来之前你女儿已经承认拿了云舒的东西。”

秦碧柔简直要吐血了,合着人家已经知道了,她居然还否认?短暂的慌乱之后秦碧柔忙说道:“赵夫人,您看,都怪我平时太忙了,没想到瑶儿居然和云舒开了这样的玩笑。我若是知道了,必然不会允许的。”

“哦,若是你今日把手上的玛瑙手串和头上的紫金步摇取下不戴,兴许你刚才所说的话,本夫人就相信了呢。”

秦碧柔一愣,随即面如土色,她怎么就忽略了这一点呢?慌乱之下,她忙跪倒在地,道:“夫人恕罪,都是妾身鬼迷心窍,这才一时心痒难耐,借了二小姐的东西。”

“借?既是说借,自当有还。”

闻言,秦碧柔忙把自己手上的玛瑙手串和头上的紫金步摇取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尔后走到赫玉瑶身边,在她不舍的目光中,把她的镯子、耳环、水晶头面也取了下来,一并放在了桌子上。

赵夫人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似笑非笑的看着秦碧柔,道:“原来在你的眼中,本夫人居然是如此小气的一个人。”

“赵夫人,此话怎讲?”平白受了这罪名,秦碧柔自是急着反驳。

“若非你以为本夫人是小气之人,又怎会认为这么多年来,本夫人送给舒儿的只有这区区几件首饰?”

闻言,秦碧柔暗暗咬牙,照着赵夫人话里的意思,是认定她拿的东西不止这几件,看来,今天势必是要将这些东西还回来了,她虽觉得肉疼,却也只好先捡好听的说,赶快把这尊瘟神给送走。她倒不相信,赵夫人这种身份的人,还能自降身价待在这里等着她拿来东西一一核验不成?

似是看懂了秦碧柔的心思,赵夫人微微一笑,看向身边的一个丫鬟,道:“阿素,你就留在这里,等着这位秦夫人把表小姐的东西一样一样还回来吧。哦,对了,记得造个册子,日后本夫人要一一核对。”

“是,夫人。”

秦碧柔听到这话,顿觉眼前一黑,勉强支撑着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这些年她的确是从赫云舒这里拿走了不少的好东西,可之前为了筹钱赎回赫玉瑶,多半都被她给卖掉了。现在让她拿回这些东西,无异于比登天还难。为今之计,只能造假了。这是铤而走险的法子,却也是没有办法的法子,到时候她把这些东西真真假假的掺在一起,定国公府的人未必看得出来。

打定主意之后,秦碧柔忙冲着赵夫人点了点头,道:“夫人放心,妾身一定会将这些东西都还回来的。”

“如此,再好不过。”赵夫人冷然的点点头,转脸便一脸笑意地看向赫云舒,道,“舒儿,眼瞅着也就晌午了,朱雀大道那边有家饭馆不错,你与我一同去吧。”

“好。”赫云舒含笑应道。

之后,二人起身,吝啬地连个眼神也没有给秦碧柔,径直走了出去。

秦碧柔的脸色讪讪的,躬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出。直到二人走后,她才敢直起身子,眼神含怒的看向了二人离开的方向。

而当她看到院子里的众人,不禁又羞又怒,方才事出紧急,她居然忘了将这些人遣走,如此一来,方才的种种岂不是都被这些低贱的下人看在了眼里。一想到自己在赵夫人面前卑躬屈膝的丢人样子被这些人看了个清清楚楚,她就气得不打一处来,怒道:“看什么看!没有眼力的蠢货,这个月的月钱,你们都别想要了!”

赫玉瑶慌忙上前,扯了扯秦碧柔的袖子。

秦碧柔正在气头上,一把甩开她,而当她转过脸看到赫玉瑶身后的那张脸,顿时吓呆了。

第五十二章 赫明城的秘密

顿时,秦碧柔心中警铃大作,她怎么就忘了?赵夫人虽然走了,但是她身边的那个阿素却留了下来。秦碧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素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愠怒,似是秦碧柔的暴怒和她全无干系,只淡淡一笑,道:“秦夫人,我家夫人既然已经吩咐了,你还是快些的好。我在这里等着。”

见对方区区一个丫鬟也敢支使自己的母亲,方才还无精打采的赫玉瑶顿时像喝了鸡血一般,扬手指向阿素,怒道:“你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敢这般对本小姐的母亲说话,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阿素并不生气,只是看向了秦碧柔,道:“秦夫人,赫大小姐的话,你怎么看?”

秦碧柔微愣,原本,见自家女儿指责阿素,她是默认的,那赵夫人位高权重她惹不起,可阿素不过是个丫头罢了,也敢对她指手画脚,她心里是不乐意的。让她没想到的是,阿素居然不接招,反倒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她。

秦碧柔即便是不愿意,也只得板起脸,对着赫玉瑶不悦道:“瑶儿,你也太不懂事了。快,给阿素姑娘道歉。”

“母亲!”赫玉瑶噘着嘴,一脸的不情愿。

“瑶儿!”秦碧柔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见自己的母亲生气了,赫玉瑶即便是不愿意,也只得小声对阿素道了歉。

阿素只笑笑,并不多说什么。

尔后,秦碧柔和阿素又是好一阵寒暄。

此时,赫云舒和赵夫人已经出了赫府的大门,坐到了定国公府的马车上。一上马车,赫云舒强忍着的笑总算是爆发了,当即笑得花枝乱颤,趴在马车上怎么也起不来。

赵夫人含笑在她背上拍了一下,道:“你这坏丫头,还敢笑我?”

赫云舒好容易才起身,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道:“舅母,没想到你凶起来的样子还怪唬人的。”

赵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过是些小把戏,吓唬吓唬那些深宅妇人罢了,倒是你,竟拿这个取笑我。”

“才没有。”

二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之后,赵夫人的面上闪过一丝忧色,道:“舒儿,既然你在赫府的日子过得如此的不好,为何不肯告诉家里人呢?”

赫云舒一愣,原主的心思,她并不清楚,至于她,则是觉得自己可以应对,无须麻烦云家的人罢了。如此想着,她便把自己的心里话对赵夫人和盘托出。

赵夫人听了,又是一阵心疼。

赫府之内,和阿素寒暄了一阵之后,秦碧柔便带着赫玉瑶离开了翠竹苑。出了翠竹苑的门,赫玉瑶回头看了一眼,尔后说道:“母亲,难道真的要把那些东西都还回去吗?”

秦碧柔揉了揉酸胀的额头,没好气地瞪了赫玉瑶一眼,道:“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难道还能有什么转机不成?倒是你,我明明告诉你在屋子里好生待着,不准再横生是非,你把我的话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办不成?”

赫玉瑶撇了撇嘴,愤愤道:“都怪赫云舒,谁让她有碧云纱又不肯乖乖给我的?若不是她拿碧云纱勾着我,我才不会犯这样的错呢。还有那赵夫人,也真是小气得很,不过是拿了赫云舒的一些衣裳首饰罢了,她偏就不依不饶,她根本就不缺这些东西,还非要我们还回去,真是岂有此理!”

“好了,废话少说,赶紧回去把那些东西都拿出来,这阿素还在这里等着呢。”说起这个,秦碧柔也是肉疼得很。有些东西若是没有得到过还就罢了,可若是得到了再拿走,真是让人心里懊恼,就好像是自己的东西硬生生被人抢去了似的。

听到这个,赫玉瑶跟猫炸了毛似的,当即就跳了起来:“母亲,要还你去还,我的那些东西才不还回去呢。那些东西质地好,做工好,就连那颜色都好看得很,这些东西就算是在京城最大的珍宝阁里也是买不到的,我才不要把这些东西还回去!”说完,赫玉瑶一溜烟儿跑了老远,生怕秦碧柔追上了她。

秦碧柔长出一口气,决定先回自己的院子里收拾。她踏进自己的院门,在院子里没看到春桃的影子,不禁嘟囔了一句:“春桃这个死丫头,又到哪里去了?”

当秦碧柔踏进主屋,看到有几滴血迹顺着梳妆台一直延伸到了内室,心头顿觉不妙。带着几分不敢相信,秦碧柔怒从心起,加快步子冲进了内室,一把拉起帐幔,看到两人正相拥着痴缠。她当即便觉得目眦欲裂,一双手立即就挠上了春桃的背。秦碧柔的指甲本来就长,再加上用了力气,当即就在春桃的背上留下了几行血印。

春桃正沉醉着,冷不丁被这么一挠,疼得她直抽抽,忙往赫明城身后爬。

秦碧柔气急,也不管青红皂白,就那么胡乱挠着,跟个疯婆子没什么两样。错乱中,就连赫明城的身上也留下了许多痕迹。

春桃也不敢还手,只敢往赫明城身后躲,一张脸上满是泪痕。

“够了!”

赫明城的一声冷喝,让秦碧柔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夫人,您饶了我吧。”春桃小心翼翼地在床上跪了下来,哀求道。

秦碧柔嫌恶地瞪了她一眼,怒吼道:“你个贱蹄子,我要把你碎尸万段!”说着,她扑过去便要去打春桃。

只可惜,她的手还没等打上春桃,便被赫明城牢牢抓住。

赫明城一脸怒气,道:“你打够了没有?”

听着那冰冷的话语,秦碧柔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要护着她?”

赫明城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他看了一眼像小猫一样缩在自己身后的春桃,似是又多了一些底气:“碧柔,如今春桃也是我的女人了,对她,你还是要有最基本的尊重。”

“尊重?你还要给她名分?”

“春桃清清白白的身子跟了我,我总不能对不住她。”

闻言,秦碧柔只觉得脚底发软,她扬手指着赫明城,怒道:“赫明城,你好狠的心,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秘密都抖搂出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五十三章 秦碧柔的愤怒

赫明城一巴掌打在秦碧柔的脸上,怒道:“秦碧柔,你疯了吧!”

秦碧柔受力不及跌坐在地上,捂着受伤的脸颊,哭爹喊娘。

赫明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春桃,狰狞的面目柔和了些许,道:“穿上衣服去金风院吧,待会儿我派几个人去伺候你。”

闻言,春桃心中大喜,方才她还在担心赫明城碍于秦碧柔,这件事会不了了之。但现在看来,老爷是准备给她名分了。如此,也不枉她刚才那么卖力地服侍。一想到以后就有了自己的院子,还有使唤的下人,春桃的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连带着觉得身上的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

春桃面悲心喜地穿好衣服,欢天喜地地去了金风院。

待春桃走后,赫明城关好房门,扶起地上的秦碧柔,声音缓和了几分,道:“你可知我为何要打你?”

秦碧柔的脸扭向一旁,怒气冲冲地说道:“哼,你还不是怪我撞破了你的好事,怪我打了春桃那个贱蹄子。”

赫明城叹了口气,略显怅惘地说道:“柔儿,我本以为你是我的知心人,却没有想到你根本不懂我。”

“老爷,这话该从何说起啊?”秦碧柔转过脸,略显慌乱的问道。

“你想想,咱们府里的秘密若是传了出去,你我还能有好果子吃?偏偏你刚才还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若是被那春桃听出破绽,你我性命休矣!”

说到春桃,秦碧柔一把拍掉赫明城揽在她肩膀上的手,道:“你不是宠幸她了吗?干嘛还要瞒着她,干嘛不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诉她呢?”

赫明城一愣,反倒是把秦碧柔揽得更紧:“柔儿,只有你我才是真正的夫妻,至于春桃,不过是图个一时新鲜罢了。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瑶儿要嫁人,日后威儿也要娶妻生子,真正能够陪我到老的人,只有你。”

赫明城的一番情话,听得秦碧柔脸颊发烫,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不曾听到这样的话了,今时今日再次听到,总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却又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说起来,这么多年来,赫明城也只是为了需要纳了苏雨晴为妾而已,至于其他的女人,更是连一根手指头也没有碰过,这在京城的男子之中已经算是难能可贵的了。

想到这里,秦碧柔的心里好受了许多,但转念想到春桃,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不把它剜掉心里总觉得不痛快。

此时,酒楼之内,赫云舒和赵夫人已然用完了饭。二人又点了一壶茶,坐在窗边随意地聊着天。

赫云舒看着微笑的赵夫人,道:“舅母,你今天来赫府找我,是有事情吧?”

赵夫人脸上的笑意渐浓,道:“你这鬼丫头,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来之前的时候的确是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但是现在看来,已经完全没有说的必要了。”

“说说嘛。”赫云舒晃着她的胳膊,哀求道。

“好吧,其实啊,我今天来是受了父亲的嘱托。”

“外公?”

“没错。”赵夫人点了点头,说道,“不知怎么的,你和赫玉瑶的婚期都定在了下月十五。这就算了,父亲打听到明日三皇子府和铭王府的人都会到赫府下聘礼。铭王痴傻,王府里更是连个主事儿的人都没有,再加上这次陛下有意羞辱铭王爷,所以铭王府的聘礼肯定是糟透了。父亲怕你明日会因此事心里不高兴,便让我来劝你看开一些。”

“外公想的也太多了,我才不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呢。倒是舅母您,回去之后外公若是问起,您一定不能把赫府遇到的事情告诉他。”

“哦?你倒说说,这是为何?”赵夫人来了兴致,问道。

“眼下云家位高权重,可越是身居高位,遇到的风波也就多一些。历来便有功高震主之说,这一点不得不防,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赫府的事情我现在还能应对,不需要外公为此忧心。”

看着对面的女子侃侃而谈的模样,赵夫人喝茶的动作僵住了,她没有想到赫云舒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心里对她的印象又改观了几分。看来真如夫君所言,舒儿的确是有些不一样了,她不像是久居宅院的深闺女子,倒像是在朝堂上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

二人又去逛了逛首饰铺子,之后赵夫人的马车把赫云舒送到赫府门外,之后便回定国公府了。

赫云舒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此时,阿素已经将桌子上的东西归置整齐。

看到赫云舒回来,阿素忙迎上去,道:“表小姐,您回来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桌子上被阿素分做两堆的东西,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东西有问题,对吧?”

说到这个,阿素就来气了,她指着其中的一堆首饰,愤愤道:“表小姐,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拿这些假的东西来糊弄我,看我回去不告诉夫人,到时候要她们好看!”

赫云舒笑了,这才像是秦碧柔的做派嘛。已经吃进去的东西再让她完完整整地吐出来,只怕是比登天还难。更何况秦碧柔之前亏空了那么一大笔钱,也就更舍不得把这些好东西拿出来了,说不定还卖了一些呢。

阿素见赫云舒不怒反笑,诧异道:“表小姐,您是不是被气傻了,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若是能乖乖把东西还回来,也就不是她秦碧柔了。好了,阿素,你回府吧。这些东西留下就好,我自有妙计,保准让那秦碧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阿素应声,起身回了定国公府。

赫云舒看着那一堆假首饰,摇了摇头,这个秦碧柔还真是不安分啊,一出儿接一出儿的,看来,也该给她个教训了。

赫云舒正想着该如何整治那秦碧柔,便听到后窗晃动的声音。顿时,赫云舒满脸黑线。

第五十四章 窃玉偷香的滋味

赫云舒向后瞥了一眼,果然不出她所料,又是苏傲宸。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怒道:“你是做贼做惯了不成,每次都要从窗户里进来,我这房间是没有门吗?”

“你懂什么,我这是窃玉偷香,若是大大方方的从门里进来,可就没这番乐趣了。”苏傲宸嘴角轻扬,淡然一笑,颇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自豪感。

赫云舒懒得和他说理,反正她每次都说不过他。

苏傲宸上前,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哟,买东西买到假的了,要不要我替你去揍那奸商一顿?”

“用不着。”赫云舒冷声拒绝。

“那你摆这么一堆假东西干嘛?”

“话真多。”

苏傲宸摸了摸下巴,别人都是嫌他的话少,怎么到了赫云舒这里,倒是嫌他的话多了?

许是没话找话,苏傲宸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听说,明天铭王府的人要来送聘礼,你怎么看?”

“我拿眼睛看,还能怎么看。”一想到自己明天要被赫玉瑶的势头挤下去,赫云舒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好像这样被她压下去了,挺对不起翠竹的。一想到翠竹,她又有些难过了。

苏傲宸见她鼻头红红的,心头一震,这个小女人,还真为聘礼的事情伤心了。他拍着赫云舒的脑袋,道:“放心……啊!”

苏傲宸疼得直咬牙,这个女人居然趁他不备拿金钗在他手上刺了一下。也怪他心里想着事儿,分心了。

赫云舒见自己得手了,也很意外,苏傲宸手上的动作素来很快,她屡次偷袭都没有得手。看着苏傲宸被她戳得流血的手掌,赫云舒并未觉得快意,也没有成功的喜悦,反倒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喂,受伤的是我,你怎么一副死了爹的表情?难不成,你担心我?”苏傲宸戳了戳赫云舒的胳膊,问道。

赫云舒打掉苏傲宸的手,瞪着他说道:“你想多了。”

看出赫云舒心情不佳,苏傲宸顺势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推了推她的肩膀,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跟抽了筋的蛇一样,有气无力的?是在担心聘礼的事情?”

见赫云舒不说话,苏傲宸便觉得她默认了。苏傲宸起身坐到她的对面,道:“那个,聘礼不是还没送来吗?说不定铭王府的聘礼比那什么三殿下的聘礼好多了。”

“切,还说不定,根本就没什么意外好吗?铭王爷就是一个大傻蛋,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明天他不让人挖一块泥巴当金疙瘩送给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苏傲宸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那个,我听说傻子都特别疼媳妇儿,说不定铭王爷就是这么个人呢。”

赫云舒白了苏傲宸一眼,道:“呵呵,您老人家这想法儿真飘逸。”

“我说真的!”苏傲宸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

“还真的?”赫云舒抬眼看了看他,撇了撇嘴,道,“真个屁!你以为你是铭王肚子里的蛔虫啊!”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不知怎的,苏傲宸很是懊恼,想着想着又有几分不甘心,他往前凑了几分,看着赫云舒说道,“哎,你倒是说说,铭王在你印象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铭王就是个大傻蛋嘛,脸肯定是脏兮兮的,还挂着鼻涕,搞不好说话的时候还能吹两个鼻涕泡出来。哎,这么说起来,等我嫁过去之后看他天天吹鼻涕泡儿玩,岂不是很有趣?”说着说着,赫云舒不由得开始脑补铭王鼻子下面挂着两个鼻涕泡儿的场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而坐在她对面的苏傲宸,早在她开口的时候,脸就已经黑成了锅底。

他的表情,赫云舒并未看见,反倒是越说越来劲:“哈哈,听说铭王府的人都不把他当主子,他肯定穿的破破烂烂的,连乞丐都不如,身上的跳蚤乱爬。啧啧,你还别说,到时候我就带着他往墙根下一坐,给他捉跳蚤……”

“够了!”

赫云舒想象得正在兴头儿上,冷不丁被苏傲宸出声打断,就好像是吃火锅刚夹了一片牛肉卷,蘸了蘸酱正准备往嘴里送呢,结果被人截胡了,别提多郁闷了,她一巴掌拍在了苏傲宸的脑门上,怒道:“让我说的是你,不让我说的还是你,你到底想怎样啊?”

一时之间,苏傲宸有些懵,他今天怎么老是中招呢?

赫云舒也懵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苏傲宸的脑袋,触感真实,不会作假,她真的打到了苏傲宸。就在赫云舒暗搓搓地伸出手准备再打一次的时候,手刚伸出去就被苏傲宸攥住了。

“做什么?”

赫云舒抬眼一瞧,苏傲宸的脸阴的都能拧出水来了。

赫云舒强作镇定,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苏傲宸,说道:“你今天好像有点儿不大一样。”

“哪儿不一样?”苏傲宸低头看了看,说道。

“你刚才这话,有点儿心虚啊?”

“何以见得?”

“刚才,你回答我的话之前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这就说明你心里没底,所以不敢正视我。”

“一派胡言!”苏傲宸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看看,你心虚了吧。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无意识的拔高声调,用声音的高度来掩饰自己语言的苍白。而且,你口不对心,嘴里说着一件事,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另外,难道你真的没有注意到,我的手已经收回来了吗?”说着,赫云舒得意地伸着自己的两只手在苏傲宸的脸前晃了晃。

苏傲宸一愣,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他的警惕性何时低到了这个地步,连赫云舒的手什么时候从他手里抽出去了都不知道?

赫云舒心里一阵窃笑,看来她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成功地把苏傲宸糊弄过去了。

然而,高兴不过三秒,下一瞬,苏傲宸的手就摸上了她的脸颊。

赫云舒浑身一个激灵,这是要干嘛?

第五十五章 怒斥

苏傲宸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开口道:“你糊弄我?”

“我哪有。”赫云舒低头看了一眼桌面,反驳道。

“哦,你低头了,按照你刚才所说的话,你这是心里没底。”

“才不是!”

“你说话声音这么大,是心虚了。”苏傲宸笃定道。

赫云舒心里直骂娘,这个苏傲宸,明明是把她刚才说的话又还给她了。这样的话,她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若是说是,那就证明自己是心虚;若说不是,那就说明自己刚才是在胡说八道。好嘛,她成功地挖了个坑,又成功地把自己埋进去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现在算是明白了。

看着赫云舒拧巴的小脸,苏傲宸轻笑一声,道:“怎么不说话了?”

闻言,赫云舒气鼓鼓地看着他,明明是他把自己逼得无话可说,现在倒还好意思问自己为什么不说话。

突然,苏傲宸像是想到了什么,手从赫云舒的脸上放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着,似乎是在想什么心事。

赫云舒看着他,心里直犯嘀咕。

忽然间,苏傲宸站了起来,原本她以为他这是要对她不利,顿时站起身做好了防御的姿势,谁知,苏傲宸只是笑了笑,露出了一口好看的白牙,说道:“好了,那我走了。”

说完,也不给赫云舒说话的机会,就一溜烟儿似的消失在了后窗。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放亮,翠竹苑的门便被拍的啪啪直响。

被吵醒的赫云舒伸了个懒腰,满脸的不高兴。想来她这翠竹苑的门也是够结实的,整天不是被人踹就是被人砸,也是够无辜的。

赫云舒慢吞吞的走过去,打开了院门,只见赫玉瑶站在门外,满脸的喜气。

赫玉瑶不满地看着赫云舒,道:“慢吞吞的,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呵,赫云舒你这是没底气了吧。告诉你,今天三殿下的府上就要来送聘礼了,据说你那位铭王爷的府上也要来送呢……”

院门外,赫玉瑶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真吵!赫云舒摇了摇头,继续进屋睡觉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院门再次被人敲响,赫云舒起身,简单地梳洗了一番,便打开了门。

这一次,门外站着的是赫明城身边的小厮,言称请赫云舒去正厅。

赫云舒点了点头,一路来到了正厅之中。她一进去,就发现有些不大对劲。

正厅之内,坐在主座上的自然是赫明城。右边的位子上是秦碧柔,再往下是苏雨晴,最后居然是秦碧柔身边的丫鬟春桃。

赫云舒走进去,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左边。

这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赫玉瑶走了进来。暗觉今天是自己的大日子,赫玉瑶愈发觉得之前的那副妆容配不上她,硬是让婢女又给自己打扮了一个时辰才肯罢休。

一进门,赫玉瑶便瞧见春桃坐在苏雨晴的旁边,不禁皱了皱眉,质问道:“春桃,你也太不懂事了,这里是姨娘的位子,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

话一出口,赫玉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春桃跟在母亲身边多年,素来是个机灵的人,绝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坐在主位上的赫明城轻咳了一声,道:“瑶儿,不得无礼,这是你柳姨娘。”

春桃本名姓柳,如今自然是柳姨娘了。

“什么!”赫玉瑶尖叫了一声,瞪着春桃说道,“春桃,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母亲待你这般好,你还想着爬主子的床,真是不要脸!呸!”

如此说着,赫玉瑶还嫌不过瘾,不客气的朝着春桃吐了一口唾沫。

赫云舒在一旁看着,真心觉得赫玉瑶的智商是被狗吃了,她这么骂春桃,岂不是把赫明城也骂进去了?

春桃听了赫玉瑶的话,低着头拿着手中的帕子擦泪,一句话也不敢说。

赫玉瑶不依不饶,上前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怒道:“你个不要脸的贱货,看本小姐不打死你!”说着,赫玉瑶袖子一捋,就想上前打春桃。

“拉住她!”赫明城坐不住了,命人拉住赫玉瑶,之后阴沉着脸说道,“瑶儿,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这般不中听的话也说得出来,若是让别人听了去,岂不是笑话?”

“哼,做都做了,还不许说了吗?”赫玉瑶不依不饶。

一句话把赫明城说得脸色铁青,一大早的好心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瞪了赫玉瑶一眼,怒道:“有我在,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撒泼!坐下!”

秦碧柔看向赫玉瑶,道:“瑶儿,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情多了去了,还能事事都计较不成?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这些糟心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无须为了那些不要脸面的人影响自己的心情,不值得。”

“是,不值得。”赫玉瑶狠狠地剜了春桃一眼,这才坐了下来。

听了这一番含沙射影的话,赫明城暗觉老脸无光,坐在那里生闷气。

唯独赫云舒和苏雨晴面色如常,赫云舒看了苏雨晴一眼,此前赫明城拿她要挟过自己,不过还好,事后证明不过是赫明城的谎言。眼下见苏雨晴完好无损,她也就放心了。

很快,门房的人通报说三皇子府上送聘礼的人已经来了。

随着赫明城一声令下,各院的主子和下人便聚集到了门口。

此时,赫府门外,已经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为首的便是三皇子府上的管家。

见赫明城前来,管家忙上前见礼,道:“赫大人,这便开始唱礼吧?”

按照大渝朝的习俗,这聘礼送到女方家门口,须有唱礼官在进门前一一念出,一来让女方清楚男方的心意,二来也有炫耀的意思。

赫明城看了看管家后面长龙一般的队伍,满意地点了点头,应道:“好。”

管家忙冲着唱礼官使了个眼色,唱礼官早已准备好,然而,这唱礼官刚刚开口,便让在场的人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第五十六章 鸡飞狗跳的聘礼

“粉晶头面十套!”

听唱礼官如此说,围观的百姓顿时便惊呆了。这粉晶是水晶之中的上上之品,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寻常人有个粉晶耳坠都要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更别说是有完整的头面,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人家三皇子府一送就是十套,真真是大手笔!

一时间,众人顿时来了兴致,纷纷挤着脑袋往前看,想要一睹那粉晶头面的风采。只可惜,王府的侍卫把守得严密,他们就算是踮高了脚尖,也只看到了装粉晶头面的红匣子而已。可单是那匣子,也是用上好的檀香木所制,一看就非凡品。

起初,在门内听到粉晶头面这四个字,赫玉瑶便心惊不已,满脸的不可置信,当她看到王府的下人把东西送到她面前让她过目的时候,才算是真的信了。

那粉晶头面就放在铺着上好丝绸的匣子里,触手可及。

赫玉瑶拿手帕掩住嘴,才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一旁,三皇子府上的管家殷勤地笑道:“赫小姐可满意?”

赫玉瑶连连点头,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单单是第一件东西就如此名贵,后面的更是一样比一样稀有,到最后更是送上了压轴的玉席,这玉席用上好的羊脂玉制成,玉块之间用金丝相连,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赫玉瑶看着这一样又一样的好东西往府里抬,一颗心激动得提了又提,差点儿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一想到这些好东西都是她的,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抑。如果现在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她,她真想跳起来蹦几圈。

赫云舒站在旁边,看着赫玉瑶笑得身子直颤的样子,心道,这也太夸张了吧,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罢了,也能高兴成这个样子?

眼见着唱礼结束,院子里都被聘礼摆满了,赫玉瑶扭头得意地看向赫云舒,道:“妹妹,你觉得这些东西怎么样?”

“很好啊。”赫云舒漫不经心的说道。

“就只是很好这么简单吗?这些好东西你只怕是听都没听说过吧,真是可怜。唉,妹妹,你说待会儿铭王府也要来送聘礼了,真不知道你那个傻夫君要送来什么破烂货呢?”

赫云舒平静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要是想知道,在这儿等着看也就是了。”

“好啊,我等着看。”赫玉瑶得意地应道。

给三王子府抬聘礼的下人发过赏钱之后,他们便随着管家一道回去了。

就在赫明城刚刚下令,命人把这些聘礼送进库房的时候,门口又来了一队队伍,赫然便是铭王府送聘礼的人。

为首的便是铭王府的管家,何四。

看到了何四,人们便往何四的身后看,这一看,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这就是铭王府送聘礼的队伍?也太寒酸了吧,加上最前面的管家也只有十个人而已。而且穿的这是什么啊,分明和城门口围着的乞丐没有什么分别嘛,衣服是粗麻布的还就算了,就这还破破烂烂的,跟穿了八百年似的。

还有这些人手里抱着的是什么啊?这也能叫聘礼?就算是京郊最寒酸的人家,也不好意思拿出这样的聘礼吧?走在最前面的人好歹还抱着一个匣子,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倒还能给人一些期待感,但后面的人抱着的可就太让人惊讶了。

饶是赫明城久居官场,见惯了大场面,看到眼前这副场景心肝儿也跟着颤了几颤,他看着那几人抱白菜的抱白菜,抱萝卜的抱萝卜,之后依次是鸡、鸭、鱼还有一只大白鹅,走在最后面的两个更夸张,抬着一只通体黑黝黝的大黑猪。赫明城满脸黑线,看着走过来的管家何四,不禁皱了皱眉,道:“这是做什么?”

此刻,他多希望何四能矢口否认这就是送来的聘礼啊,他甚至都想好了,只要这会儿能遮掩过去,哪怕是让他自掏腰包买些聘礼让铭王府的人送来他都心甘情愿。要不然不出一个时辰,他的脸就丢遍整个京城了。他虽然也想过铭王府的聘礼会不怎么好,但也没有想到会糟糕到这个份上。

可赫明城的心思,管家何四全然不知,他无比认真地点点头,应道:“是啊,我们就是来送聘礼的。”

偏偏这管家何四还是个大嗓门,一句话说的围在门外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赫明城也没有理由挡着不让人家进门,只得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道:“那好,送进来吧。”说完,他捂着脸站到了一边,他的老脸哟,可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赫云舒看到眼前的场景,忍不住乐了,她这聘礼大概是独一份吧,还能有比这更雷人的?不过也好,这又是白菜又是萝卜的,还有鸡鸭鱼,收拾收拾中午就能吃上了,还有荤有素,搭配合理。

站在一旁的赫玉瑶早就笑得前仰后合,眼下见赫云舒也笑了,忍不住回过头,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道:“哎呦,妹妹这是被气傻了吧。你可得悠着点儿,要是你也气傻了可就跟那铭王爷一个样儿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你们才般配嘛。哈哈,一对儿傻子!”

赫云舒顺手抓过那只大白鹅,提着翅膀在赫玉瑶眼前晃了晃,道:“对啊,这才叫妇唱夫随嘛。来,跟我这只大鹅打打招呼!”

看一旁冷不丁伸来一只鹅头,赫玉瑶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向一旁退去。这一退,阴差阳错地就撞到了抬着黑猪的家丁,这家丁一哆嗦,手里的黑猪顿时失去了控制,窜到地上就撒欢了。

这黑猪一蹦跶,原先三皇子府送来的聘礼可就遭了殃了,不是被黑猪踢倒了就是被踹翻了。这黑猪生猛的很,更是一连踢破了好几个箱子,稀里哗啦乱响一片。

这可都是宝贝啊,赫玉瑶气得直跺脚,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赫明城见状,忙朝着一旁呆着的家丁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它抓住!”

第五十七章 被猪拱了

众家丁见状,慌忙追在黑猪的屁股后面,想要逮住它。

可,许是这黑猪之前被禁锢得久了,冷不丁被人这么一追,生怕再被人擒住,反倒是跑得更厉害了。这黑猪也是奇怪,不往别的地方跑,专往那聘礼堆儿里钻。

秦碧柔看着那装宝贝的箱子倒的倒,翻的翻,急得在原地直打转儿。眼见着自己身后还有一帮丫鬟闲着,忙吩咐道:“去,你们也去帮忙。”

丫鬟们得了这命令,面面相觑,她们没干过这样的活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干啊。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快去!”秦碧柔急了,催促道。

如此,她们只得听命行事。

可是,这些丫鬟们不加入还好,一加入更是乱了套。

这些丫鬟平日里做些端茶倒水的事情还倒好,可让她们上阵抓猪,她们是半分经验也没有。偏这还就罢了,还要提防着自己被家丁撞上,一不小心若是被揩了油日后名声上可就不好听了,嫁不着好人家的。两相顾虑之下,她们只顾着躲家丁了,哪还能顾得上那头黑猪?这一躲,让原本就被聘礼占了地方的院子显得更加狭小,堵起黑猪来更是碍手碍脚。

眼见着黑猪没抓到,聘礼倒是毁了不少,赫玉瑶又急又气,看赫云舒站在旁边看热闹,她一把拉过赫云舒,怒道:“你不是身手好吗?去把它给我抓住!”

赫云舒甩掉她的手,道:“又不是我的聘礼,要去也是你去比较合适啊。”

“你的聘礼毁了我的聘礼!”赫玉瑶气得直蹦。

“也是哦,那就说明你的聘礼没用呗,打不过我的聘礼!”

“赫云舒,我懒得跟你废话!你赶快去把那个脏东西给我抓住!”说着,赫玉瑶就使劲把她往前面拉。

只可惜,任凭她如何用力,赫云舒都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见赫云舒不动,赫玉瑶不禁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这一使劲,不知怎么的手就滑了,她整个人都向后倒去。

赫玉瑶啊呀一声闭上了眼,这要是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保管她三天都别想下床。然而,片刻后,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自己身子底下也不是硬邦邦的地面,反倒是软绵绵的,还有温度。赫玉瑶正诧异是谁救了自己,手掌上便传来一阵黏湿。

她低头一瞧,竟然看到两个大大的鼻孔,赫然便是那头黑猪。

她居然被一头黑猪给拱了!

赫玉瑶尖叫一声就往一边爬,这一叫许是吓到了那黑猪,它哼哼了两声就要站起身。瞬间赫玉瑶便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提,向后仰去。她本能地朝着前面乱抓,这一抓还真抓到两个东西,她低头一瞧,她抓住的居然是黑猪的耳朵,而自己这会儿正不偏不倚地骑在黑猪的背上。

“瑶儿,快下来!”一旁的秦碧柔慌忙吼道。

被吓傻了的赫玉瑶慌慌张张地想从黑猪的背上跳下来,可那黑猪却像是突然受惊了一般,拔腿就往前跑去。

这么一晃,赫玉瑶本能地抓住了黑猪的耳朵。许是被她抓痛了,黑猪一边跑一边甩着屁股,想把赫玉瑶甩下去。

眼见着黑猪跑得飞快,赫玉瑶料定自己若是被甩下去了,肯定会被摔得鼻青脸肿,下个月她就要大婚了,禁不得这一摔。眼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见抓着耳朵不管用,她两眼一闭,张开双臂死命地抱紧了黑猪的脖子。

即便是这样,赫玉瑶还是被吓得嗷嗷直叫。

“父亲,母亲,救我!呜呜……”

赫明城看着那帮被吓呆了的家丁和丫鬟,失控地吼道:“还不快把这畜生给我制服!”

家丁们如梦初醒,这才七手八脚的上前,围追堵截了好大一会儿,才算是逼停了那黑猪,把赫玉瑶从它的背上扶了下来。

眼下,赫玉瑶脚步虚浮,发鬓繁乱,上面插着的头饰早已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原本精致的妆容也被眼泪所覆盖。精美华丽的衣裙也变得灰扑扑的,烂了好几处,上面还沾着一些黑黑的猪毛,别提多狼狈了。

见状,秦碧柔慌忙迎上去,想要把赫玉瑶拥入怀中,安慰一番。可刚刚靠近她,一股难闻的腥臭味便扑面而来,熏得她直往后退。

秦碧柔拿帕子掩住口鼻,朝着一旁的丫鬟喝令道:“都是些死人不成!还不快带大小姐回房沐浴!”

听到自己的母亲如此说,赫玉瑶便感觉自己受了嫌弃,不禁恼怒地看向了赫云舒,怒吼道:“赫云舒你个贱人,都怪你!”

这时,原本在门口围着看聘礼的百姓听到这话,议论纷纷。

“哎呦喂,这关人家什么事儿啊,这赫大小姐还真是小姐脾气,乱冤枉好人!”

“谁说不是呢?咱们都看的清清楚楚的,是赫大小姐自己骑到猪背上不肯下来的,又不是人家把她推上去的。”

“就是就是,这赫大小姐真是黑心!”

……

赫玉瑶见赫云舒无动于衷,自己反倒是惹来一堆指责,一股邪火儿顿时升腾而出,扬手指着那帮百姓怒骂道:“你们这帮贱民,再敢胡说本小姐让你们一个个都去吃牢饭!”

赫明城皱了皱眉,打掉赫玉瑶的手指,怒斥道:“胡说些什么,还不赶紧回房去!”

震怒之下,赫玉瑶见自己的父亲也来呵斥自己,顿时便失控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这算是什么事儿啊,明明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为什么还招来这么多指责!

赫云舒无力扶额,门口还围着这么多百姓呢,赫玉瑶这是要把丢人这项事业进行到底吗?

秦碧柔见状,也顾不得那股难闻的味道了,上前捉住赫玉瑶的胳膊,耐着性子说道:“瑶儿,回房。”

安慰了好大一会儿,赫玉瑶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准备回房。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赫玉瑶停住脚步,转身向着门口看去。

只见门口围观的百姓渐渐退向两边,正当众人疑惑发生了何事的时候,有一队整齐肃穆的兵士由远及近,分成两队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同时外面传来一声高呼:“铭王爷到!”

第五十八章 大失所望

铭王爷?那个傻子!

赫玉瑶顿时来了兴致,连自己的狼狈也顾不上了,站在原地等着看那傻王爷的丑态。她倒要看看,过了今天赫云舒还怎么在她面前趾高气扬!

赫云舒听到外面的声音,也是一愣,没想到今天这个铭王爷还要露面。她也很好奇铭王爷是怎样的一个人,故而便睁大了眼睛往门口看。

赫府大门外,两队兵士站定之后,有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而来,在赫府门前停了下来。

兵士将车帘挑起,从马车中扶出了一个人。那人扶着马车的边缘站着,看向众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束腰的王爷常服,上面绣着褐色的蟒纹,宽肩细腰,身姿挺阔,站在马车之上,让人一看便顿生威严之感。

他的脸上带着一副银色的面具,只露着眼睛和嘴巴。即便如此,当人们看到他露在外面的犹如黑曜石一般的双眸,还是忍不住惊叫出口。只要是大渝朝的臣民,谁都不会忘记战神铭王的赫赫威名,若没有铭王多年来的征战杀伐,就不会有大渝朝的国泰民安。故而人们看向他的眼神中,都带上了几分敬重。

此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睥睨着众人,王者之气,浑然天成。

在一种无形的威压之下,众人忍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高呼:“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同样跪倒在地的赫明城忍不住心里犯了嘀咕,世人皆说铭王痴傻,怎么乍看之下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难道说,他已经恢复正常了?

铭王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最终在唯一没有跪下的赫云舒的脸上停了下来。他任由士兵将他搀扶到下面的轮椅上,之后转动轮椅来到赫云舒面前,拉起她的手,如顽童撒娇一般嘟囔道:“娘子,你可让我好找!”

赫云舒一阵惊愕,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这位王爷和正常人无异,但是现在看来,她还是想多了。眼下见这么多人看着,她便微微一笑,道:“我就在这里等你啊。”

原本以为铭王痴傻,不会回答她的话,谁知她话音刚落,铭王便甜甜地一笑,温顺地说道:“娘子待我真好。”

赫云舒看着他那张脸,不禁感叹造化弄人,许是他好看的连上天都嫉妒,所以才会变成了一个傻瓜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娘子?”

铭王眨了眨眼睛,神情天真:“这里只有娘子最漂亮,所以我一眼便认出来了。”

“你真聪明。”赫云舒夸奖道。

闻言,铭王开心异常,一把拉住了赫云舒的手,还有些不好意思。

至此,人们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王爷今天虽然打扮得很好,但换汤不换药,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见此情景,方才被秦碧柔拉的跪在地上的赫玉瑶不乐意了,她瞪着赫云舒,三分不满七分嘲笑地说道:“赫云舒,还不快让你这傻王爷下令让我们起来!”

赫云舒淡然一笑,看了看跪下的众人,若说只有赫玉瑶一人,她倒情愿让赫玉瑶跪个十年八年的,可这里这么多人,还是算了。想到此处,她便开口说道:“让他们起来吧。”

“我家娘子说了,让你们都起来。”

“谢王爷!”

起身后,赫玉瑶来到赫云舒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铭王,夸张地撇了撇嘴,说道:“赫云舒,这就是你的王爷夫君啊,哈哈哈……”

不等赫云舒说话,铭王便伸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捂着鼻子嫌弃地说道:“娘子,这个丑女人身上有好大一股猪屎味儿,咱们离她远一些。”

赫玉瑶气急,上前扬手就要打铭王,赫云舒一把攥住她的手,狠狠地甩开:“赫玉瑶,认清你的身份!”

赫玉瑶还想上前,刚走了两步便被赫明城拦住了,后者用狠厉的眼神制止了她,之后看向铭王,道:“不知铭王爷今日到府,有何贵干?”

即便对方是个傻子,这该有的客套还是不能少。若不然一个藐视皇家的罪名落下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铭王并不看赫明城,只是小心翼翼地对赫云舒说道:“娘子,你就要嫁给我了。母后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娶妻,一定要送给她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赫云舒指了指地上的萝卜白菜,道:“礼物你已经送过了啊。”

“不,这些不够,我还有好些东西要送给娘子呢。”铭王摇了摇头,尔后他看向外面,高声道:“大胡子,快把我的礼物送过来!”

很快,便有一队兵士捧着手里的东西走了进来。他们手中无一例外的拿着一个红匣子,匣子半开着,里面的东西赫然可见。

众人都伸直了脑袋去看,赫玉瑶也不例外,她倒要看看,这匣子里装着的都是什么破铜烂铁。如此,她便又有了可以嘲笑赫云舒的理由。

谁知,这一看,便惊呆了。

只见最前面的一个匣子里,铺着上好的白色蚕丝锦缎,在那锦缎上面,放着一尊正红色的凤飞九天的头饰,竟是用整块上好的红水晶制成。红白映衬间,更显得那水晶红得剔透,没有一点儿的杂色。

一看到这个,赫玉瑶就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把它看到自己的眼睛里去。虽说三皇子府上送来了十套粉晶头面,但红水晶比粉晶更加难得,更何况她是嫁过去当正妃,唯有红水晶的正红色才最配她的身份。那粉晶头面虽然也珍贵,但是比起红水晶来,还是差了那么一层。

这还不算,这后面的东西也是一个比一个好,玛瑙、东珠、红珊瑚,这一个又一个的宝物都跟不要钱了似的往里面送。赫玉瑶看得直咬牙,三皇子府送来的东西品类虽然和这些差不多,但质地远不如这些纯净,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样,都堪称稀世珍宝。

赫玉瑶暗觉自己被赫云舒压了一头,不过,三皇子府的压轴聘礼可是金丝玉席,她就不相信,这个傻王爷还能送出比这更好的东西。要知道那玉席上的每一块玉都有巴掌大,很是难得。tqr1

然而,当赫玉瑶看到走在最后的兵士所抬着的东西,顿时呆愣在原地。

怎……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东西!

第五十九章 嚎啕大哭

无怪赫玉瑶如此惊讶,因为最后的兵士抬上来的,竟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玉榻。这玉榻足有七尺多长,五尺多宽,是用一块完整的玉石雕刻而成的,四周嵌合着上好的沉香木。微风拂过,有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沁人心脾。

看到这个,赫玉瑶顿时便失控了,她拉着秦碧柔的胳膊,连声哀求道:“母亲,这个东西太好了,把它给我好不好?”

巴掌大的玉石块就已经够难的得了,可这竟是这么大的一整块玉石,这样的罕见物件儿只怕在整个大渝朝都是绝无仅有。眼见着这样的好东西要归赫云舒所有,她赫玉瑶如何能不急?

秦碧柔捂住她的嘴,原本想凑在赫玉瑶的耳边对她说些什么,无奈她身上的味道十分难闻,秦碧柔只好捏着鼻子,强忍着恶心压低了声音说道:“放心,这些东西都要送到府里的库房去。库房的钥匙在我这里,到时候只需偷梁换柱,以次充好,还怕不能拿到这东西?”

听到这话,赫玉瑶顿时就乐了,得意地看向了赫云舒。哼,这些都是你的又怎样,现在不过是让你过过眼瘾,之后还不是和以前一样,最后都会变成我的。

眼见着东西都抬了进来,铭王像个讨赏的孩子一般仰面看向赫云舒,期期艾艾地说道:“娘子,这些东西你喜欢吗?”

“喜欢。”赫云舒笑着应道。

“那就好。”得到了赫云舒的认同,铭王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连连拍手。

一旁的角落里,王府的管家何四看着这一样样东西,恨得牙根儿直痒痒,自打铭王变傻之后,王府原先的管家就偷偷走掉了。他继任之后一直变着法儿从王府里拿东西出去卖,虽说也得了不少银子,但因为他好赌,都挥霍一空了。有一次,他无意中听府里的下人说先太后为未来的铭王妃备下了一份丰厚的聘礼,他找遍了王府都没有找到,他也曾威逼利诱铭王说出那些东西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眼下何四见到这些东西,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些东西随随便便拿出一样儿来,都够他花半辈子的,可惜,唉……

如今,他也只有感叹的份儿了。

这时,赫明城眼尖,看到九门提督高崇德在大门外一闪而过。在大渝朝,九门提督掌管京城的兵马,负责京畿之地的安全守卫,是陛下的心腹,其地位不可小觑。

见状,赫明城忙快步走出,对着门外的高崇德拱了拱手,道:“高提督,您怎么有兴致光临寒舍?”

高崇德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唉,还不是因为里面那位。要说我今天也是倒霉,巡防到铭王府门口的时候就碰到这尊神了。虽说是个傻子,但是人家端着王爷的架子,让我做这做那的,我就是不照做也不行啊。”

赫明城看了看门口的兵士,恍然大悟,原来铭王之前所说的大胡子就是高崇德啊。他眼睛一转,笑道:“高老兄莫要生气,要不进来坐坐,喝杯茶?”

高崇德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待会儿我还要把这尊神送回铭王府呢。”

见高崇德推辞,赫明城也不好再说什么,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进府了。

此时,铭王已经招呼着兵士把他送来的聘礼搬到赫云舒的院子里。

一听这个,赫玉瑶顿时便急了,拉住了秦碧柔的袖子。

秦碧柔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之后便挪动步子朝着铭王走去,她冲着铭王微施一礼,道:“妾身见过铭王爷。”

她等了许久,也不见对方让她起身,只好尴尬着脸色继续说道:“铭王爷,您送来的聘礼太过贵重,若是放在二小姐的院子里只怕会有闪失,不如放在库房之中,一来有人把守,二来地方宽敞,也不至于弄坏了这些宝贝。”

看秦碧柔说得冠冕堂皇的样子,赫云舒忍不住一笑,她脑子倒是转的挺快的,只是,想把她赫云舒的东西据为己有,这秦碧柔只怕太天真了些。

只是,还不等赫云舒开口,铭王就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不用,这是我给我家娘子的东西,才不准别人碰。”

见秦碧柔的话没有起到作用,赫玉瑶慌忙走上前来,说道:“铭王爷,您不知道,这赫云舒粗手粗脚的,万一弄坏了这些宝贝可就不好了。”

“要你管!”铭王高声说道。

“放肆,你个傻子!”见对方软硬不吃,赫玉瑶不免有些失控。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tqr1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手,冷声道:“日后若是再敢对我家王爷不敬,就不单单是这一耳光这么简单了。”

“你……”赫玉瑶上前,愤怒地要把这一巴掌还回去。

“瑶儿,退下!”赫明城突然出现,冷声喝退了她。

赫云舒推着铭王,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赫云舒在后面推着他,全然没有发现某人在听到“我家王爷”这四个字之后就一直不曾停歇的笑意。

眼看着那些好东西都往翠竹苑送,赫玉瑶急得直跺脚,再看看自己的那些聘礼,东倒西歪,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就算是收拾收拾,恐怕也没几样完整的。再想想赫云舒的那些好东西,赫玉瑶越想越难过,当场便号啕大哭起来。

秦碧柔自然又是好一阵劝。

赫明城叹了一口气,甩袖离开了。

赫云舒与铭王一道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指挥着兵士把东西一样样码好,放在偏屋内。打发走那些兵士之后,赫云舒走到正在院子里丢树叶玩的铭王身边,问道:“你累不累?”

铭王点了点头,道:“累。”

赫云舒一笑,推着他进了屋子。

一走进屋子,赫云舒便发现了异样。屋子里大致的摆设虽然没有变,但是细微之处还是有所不同。看来她刚刚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人进了她的屋子。

见状,她快步走到柜子前,打开一瞧,放在里面的东西果然不见了。顿时,赫云舒的嘴角便露出了笑意。

第六十章 抢东西上瘾

被拿走的是秦碧柔原先还回来的首饰,只不过,赫云舒放在这里的,都是还回来的那些假首饰。一想到对方费尽心机却看到一堆假货的场景,赫云舒忍不住笑出声来。

“娘子,你在笑什么?”铭王问道。

赫云舒扶着他在桌边坐下,笑道:“我在笑那些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啊。”

闻言,铭王的脸色微微发白,然而,赫云舒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并未发觉。

过了一会儿,赫云舒抬头问道:“你渴不渴?要不要喝茶?”

“要。”铭王应声,露出了一口好看的牙齿。

“好,你等着啊。”赫云舒拍了拍铭王的脑袋,去小厨房里烧茶。

赫云舒前脚刚刚离开,后窗微动。

当她再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苏傲宸坐在铭王的对面,两人大眼瞪小眼,看得正火热。

见赫云舒走进来,苏傲宸扭过脸,敲了敲桌子,道:“这就是你要嫁的那个傻子啊?”

“放尊重些,别一口一个傻子的。”赫云舒白了苏傲宸一眼,之后给铭王倒好茶,推到他面前,柔声道:“刚沏好的茶有些烫,你小心些。”

“为何对他这么温柔?”苏傲宸不乐意了。

“他是我夫君。”

正在对着杯子吹热气的铭王抬起头来,炫耀地瞪了苏傲宸一眼,很是自豪的样子。他拽过赫云舒的胳膊,抱在怀里,挑衅地看着苏傲宸。

赫云舒微笑地看着他,他虽然痴傻,但并不让人觉得讨厌。然而,下一秒她就被狠狠拽开。

“不准和他亲近。”苏傲宸攥着她的手,眉目凛冽的说道。

赫云舒挣脱他的手,冷笑了一声,道:“你是我的什么人?我与谁亲近与你又有什么干系?”

苏傲宸微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赫云舒怔了一下,之后便推着铭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

苏傲宸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扪心自问,他的这个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铭王回头看了一眼苏傲宸,扭脸看向赫云舒,问道:“娘子,他是谁?”

赫云舒愣了一下,咬牙切齿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出了赫府,铭王看到高崇德,大叫道:“大胡子!”

高崇德应声前来,冲着铭王躬身施礼,道:“属下见过铭王爷。”

“哈哈,大胡子,来,让我再揪揪你的胡子。”说着,他便伸手要去拽高崇德的胡子。

闻言,高崇德向后退了两步,捂紧了自己的胡子。

赫云舒噗嗤一声就乐了,看来这大胡子之前吃过亏啊。

看到赫云舒笑,铭王也乐了。他仰脸看着赫云舒:“娘子,你笑起来真好看。”

赫云舒看了看他银色的面具和微扬的嘴角,说道:“你笑起来的样子一定也很好看。”

闻言,铭王却是低下了头,他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似是哭了。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银色面具上挂着几滴泪珠。

见他如此,赫云舒好一阵心疼,忙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铭王又低下了头,带着哭腔说道:“娘子,我的脸很难看,你若是见了,肯定会讨厌我的。”

“不会的。”赫云舒柔声说道。她是军人,得知铭王燕凌寒是在战场上遭人暗算才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对他没有鄙夷和嫌弃,只有深深的敬佩,那是一种军人间的惺惺相惜。

闻言,燕凌寒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有细碎的晶莹,他看了赫云舒一会儿,之后什么也没有说,任由高崇德的人将他送上了马车,朝着铭王府的方向行去。

看着那马车渐渐驶离自己的视线,赫云舒心中五味杂陈,听外公说铭王有战神之称,也曾是义薄云天豪气盖世的男子,眼下却成了一个痴傻无用的废人,真是让人唏嘘。最初得知自己要嫁给这么一个人,她是拒绝的,但是知道了背后的缘由,再加上今日和铭王的见面,她突然觉得,嫁入铭王府,似乎也不错。毕竟,以她在大渝朝的名声,是嫁不到什么好人家的,倒不如去铭王府和燕凌寒作伴,至少,与和在赫府相比,和他相处起来不会很累。

只是,一想到自己要嫁人,她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苏傲宸的样子,也真是见鬼了。赫云舒努力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把苏傲宸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马车的踪影,赫云舒才转过身,走进赫府。

就这样,赫云舒边想边走,就在离自己的院子约莫有四五百步的地方,有一人挡在了她的面前,那尖利的声音打乱了赫云舒漫天的思绪。tqr1

“怎么,把你的傻夫君送走了?”

闻言,赫云舒抬起头。

眼前,是赫玉瑶得意的脸。

赫云舒淡然一笑,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扇了扇风,道:“哎呀,哪里来的猪味儿?”

赫玉瑶微微皱眉,使劲嗅了嗅,面上似有怒色,转瞬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扬起一张笑脸,道:“怎么会?妹妹必是闻错了。”

“是吗?常言道,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想来这臭味也是一样的,在自己身上久了,也就不觉得臭了,赫大小姐觉得,是这个道理吗?”

听到这话,赫玉瑶垂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捏着手中的帕子,就在赫云舒以为她按捺不住性子,将要狂发怒气的时候,赫玉瑶却拿帕子掩住了嘴,笑道:“是啊,妹妹说得对,是这个道理。”

奇怪,所谓反常必有妖,依着赫玉瑶的性子,听了这话理应是暴跳如雷,可眼下她不怒反笑,实在是太让人感到意外了。而意外的背后是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

赫云舒远远看向自己的院门,只见走时开着的门此刻紧闭着,她心下了然。看来,赫玉瑶之前真是抢她的东西抢习惯了,现在居然对她的聘礼也存了占有的心思。既然如此,那她就只好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了。不然,总有人觊觎她的东西,这感觉,很不好。

片刻后,赫云舒会心一笑,有了主意。

第六十一章 弄伤自己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冲着赫玉瑶微微一笑,道:“关于铭王爷的聘礼,在这京城之中有一个传闻,不知赫大小姐可曾听说过。”

赫玉瑶朝着赫云舒的院子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愿闻其详。”

“铭王是先太后的幼子,自幼便深得她的宠爱,故而先太后遍寻天下奇珍异宝,历经数年为铭王备下一份聘礼。这聘礼之中的每一样,皆是世间难寻。无论是那七色水晶头面还是整面的玉榻,皆备注在皇家金册之上。赫大小姐可知,上了皇家金册的东西若是落到了旁人的手中,该当如何?”说到这里,赫云舒故意停了下来,饶有兴味的看着赫玉瑶。

赫玉瑶猛地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急切道:“你快说,该当如何?”

“受凌迟之刑,万蚁噬心之苦。”

赫云舒含笑说出的话顿时让赫玉瑶如坠冰窖。她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不相信的看了赫云舒一眼,道:“你是在骗我吧?”

“信不信随你。”说着,赫云舒绕过她,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等等!”赫玉瑶在后面急切的喊着,小跑着追了上来,拦住了赫云舒的去路。

赫云舒眼睛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赫玉瑶咽了一口唾沫,脸上勉强堆出笑意,道:“妹妹今日喜得厚礼,姐姐还未来得及祝贺。不如,你随我到湖心小亭小聚片刻,咱们姐妹也好说说话。”

“湖心小亭?”赫云舒拉长了声音重复着这四个字,尔后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去,太脏了。”

联想起当日和三殿下的种种,赫玉瑶明白她话中所指,面色稍怒:“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

“正常的话啊。”

说完,赫云舒便继续向前走去。

赫玉瑶再次追上来,张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孰料,却被赫云舒一根手指轻轻推开。

赫玉瑶急了,大喊道:“来人!来人!”

可她喊了许久,竟是没有一个下人前来。

眼见着赫云舒就要靠近自己的院子,赫玉瑶终于安捺不住内心的惶恐,扑上去奋力抱住了赫云舒的腰。

赫云舒正欲掰开她的手,她却突然松了手,身子一路滑了下去,连带着声音都软了下去:“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打我。”

赫云舒一愣,转头一看赫明城和秦碧柔正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她低头瞧了瞧脸上得意口中却连声哀求的赫玉瑶,双臂随意地抱在胸前,打量着赫玉瑶,笑道:“你既说是我打你,可你这浑身上下明明是完好无损啊。”

赫玉瑶一愣,眼见着父亲和母亲就要到跟前了,忙伸出左手在地上狠狠蹭了一下,那碰破的地方顿时便渗出了血珠儿,疼痛难忍。赫玉瑶泫然欲泣的看向匆匆赶来的赫明城和秦碧柔,还未说话脸上的泪珠就先掉下来了。

秦碧柔慌忙上前扶起赫玉瑶,将她搂在怀里一口一个心肝儿地叫着。

赫明城满面怒气,瞪着赫云舒,吼道:“你这逆女,整日里把府中搞的乌烟瘴气的,是何用意?”

赫云舒斜瞥了一眼赫玉瑶手上的伤,淡然道:“若真是我动的手,这伤,未免太轻了些。”

闻言,赫明城疑惑地看向了赫玉瑶。

见状,秦碧柔忙说道:“二小姐这话是嫌瑶儿伤的太轻了?真是岂有此理,我家瑶儿怎的就如此倒霉,每次遇见你不是断了肩膀就是遍体鳞伤,你怎的就如此狠心,容不下自己的血亲姐姐?”

这一番话秦碧柔说得声泪俱下,到最后还不忘拿出帕子,连连拭泪,很是伤心的样子。

听到这话,赫明城更是气得直喘粗气,那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恨不得从里面喷出两股子怒火,将眼前的人烧得灰飞烟灭。

迎着赫明城几乎要吃人的目光,赫云舒却是点了点头,笑道:“对啊,我就说嘛,这么小的伤肯定不是我打的。若是下次受了断臂或是残身的伤,再将这罪名安到我的头上来吧。”

“你当真以为,有了陛下的赐婚婚约,你便可以在赫府肆意妄为吗?”

好一个肆意妄为!哪一次不是被他们欺负到了头上她才反击的?现在可倒好,给了她一个肆意妄为的罪名,这颠倒是非的本事,当真是炉火纯青,世人难及!

赫云舒不准备再与他们废话,转身便走。

见状,上一刻还趴在秦碧柔怀里伤心不已的赫玉瑶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来,拦住了赫云舒的去路,道:“话还没有说清楚,你休想离开!”

“哦,是吗?”赫云舒随意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说道。

看自己的女儿拦住了赫云舒,秦碧柔慌忙上前去拉,她见识过赫云舒的本事,生怕赫玉瑶吃了亏。将她拉回来之后,忍不住轻斥道:“你这孩子,怎的如此不小心?若是再让她伤了你,误了婚期可怎么好?对了,你身边的荷香呢,怎么不见她跟着?”

见母亲话锋一转,提到荷香,赫玉瑶的手忍不住一僵,转瞬便装着四处打量的样子,说道:“我……我也不知她跑到哪里去了。”

“哼,真是岂有此理,不过是个贱丫头罢了,还敢不好好伺候你!来人,遍寻阖府上下,拿住荷香前来见我!”说着,秦碧柔眉目狠厉的看向赫云舒,今天她就是要杀鸡儆猴,让赫云舒知道她的厉害。

赫玉瑶有心阻止秦碧柔,可无奈秦碧柔话已出口,家丁们已经听命去行事了,只得作罢。

很快,赫玉瑶的贴身丫头荷香被府里的下人押了过来。

“在哪里找到的?”秦碧柔冷声问道。

“回夫人的话,在二小姐院子的角门旁边。”

赫云舒的院子?秦碧柔面露疑色,看了看一旁拽着她的袖子冲她使眼色的赫玉瑶,当下便心神领会,放软了语气,道:“你这丫头是被人气糊涂了不成,连使唤自己的丫鬟去做事都不记得了。荷香,还不快扶着你家小姐。”tqr1

荷香忙从地上站起身,低着头准备走到赫玉瑶身后。

“慢着!”瞥见她怀里鼓囊囊的,赫明城冷声吩咐道。

第六十二章 巧言相劝

荷香身子一僵,愣在原地。

“转过身来!”赫明城冷声吩咐道。

荷香战战兢兢的转过身,连头也不敢抬。

赫玉瑶见状,忙拉了拉秦碧柔的袖子。

秦碧柔会意,上前道:“老爷,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犯不着和她计较,把她交给我就是。”tqr1

赫明城看了秦碧柔一眼,暗觉奇怪,便不再看秦碧柔,直直地盯着荷香,沉声道:“你怀里藏着什么东西?”

荷香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不敢言语。

赫明城冷哼一声:“哼,还等着搜身不成?”

荷香瘫坐在地,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看到那东西,赫明城大惊失色,他强忍着滔天的怒气,小心翼翼地从荷香的手中拿过那东西,捧在手中仔细端详。

竟是铭王爷今日送来的聘礼,那一副正红色的水晶头面。

之后,赫明城小心地把手中的东西交给身后的仆从,这才上前一步,抬脚狠狠地踹向荷香的心口,怒道:“你这刁奴,竟连这上了皇家金册的东西也敢偷,是要连累我赫府上下为你陪葬么?来人,将这贱婢拉去暗室,杖毙!”

闻言,荷香跪爬到赫玉瑶的脚边,哀求道:“小姐,救救我!”

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赫玉瑶竟把荷香一脚踢开,脸也扭向一边,看也不看她。

见状,秦碧柔忙说道:“你这丫头,大小姐待你一向不薄,你竟不分好歹去偷东西,真是白瞎了大小姐待你的一片心。你如此作为,不要说对不住瑶儿,就连你家中的父母兄弟也对不起啊!”

听到这话,荷香心中本欲出口的话顿时咽了下去,大夫人这话,分明是拿她家人的性命做要挟。至此,荷香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任由家丁将她带去暗室受刑。

尔后,赫明城命仆从将那红水晶头面递给赫云舒,说道:“既是你的东西,便好好保存,若是弄丢了,你自己一人去认罪,休要连累赫家!”

“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赫大人与其告诫我,倒不如整肃整肃这赫家的家风,若不然这府内偷窃的名声传出去了,可不大好听呢。”

赫明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赫云舒淡淡一笑,拿着那红水晶头面走到赫玉瑶跟前,道:“日后赫大小姐午夜梦回,只怕又要多一条冤魂入梦索命了。”

赫玉瑶身子一抖,牢牢抓住了秦碧柔的袖子。

秦碧柔暗中拍了拍她的手,侧目看向赫云舒,道:“胡说些什么!瑶儿,我们走!”

之后,秦碧柔带着赫玉瑶回了晴和院。

进了屋子,秦碧柔关了门,冷脸看着赫玉瑶,嗔道:“瑶儿,你怎的就如此沉不住气,险些酿出大祸。”

赫玉瑶知道自己瞒不过母亲,也不反驳,不甘心地说道:“母亲,我就是看不得那些好东西落在赫云舒手里!”

秦碧柔叹了一口气,扶着赫玉瑶在梳妆台前坐下,道:“瑶儿,你好好看一看,这镜中的人是谁。”

赫玉瑶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明白秦碧柔话中所指,故而疑惑地望了过去。

秦碧柔站在赫玉瑶的身后,手扶在她的肩膀上,意味深长地说道:“瑶儿,你是三皇子的正妃。眼下皇后无子,在宫中就数三皇子的生母丽贵妃最为得宠,再加上他的舅舅吏部尚书贺世敬的助力,在一众皇子中,三皇子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之人。他若继承皇位,你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说着,秦碧柔话锋一转,继续道:“反观赫云舒,她要嫁的不过是个残废的傻子罢了,全无用处。而且今日你也看到了,铭王府管家送来的聘礼那都是些什么货色。从这送的东西来看,铭王府早已是徒有其表,想想看,铭王痴傻,自是无法打理府中内务,那府中之人还不一个个上了天?待赫云舒嫁了过去,面对这么一帮子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我看她能逞能几日?即便是她有那么多好东西,却是卖也卖不得,到时候也不过是戴着一头名贵的东西吃糠咽菜罢了。想想这些,岂不快意?”

一想到赫云舒戴着那些好东西吃着乞丐都不吃的东西,赫玉瑶顿时便笑出了声。

“这就对了。”秦碧柔冲着赫玉瑶一笑,道,“眼下无须与她起争执,待你有朝一日荣登皇后宝座,那赫云舒也不过是一个对你俯首称臣的蝼蚁罢了,不值一提。”

“母亲说的是,日后我不会再冲动了。”

安抚好了赫玉瑶,秦碧柔这才离开晴和院,去了赫明城的院子。

她刚刚踏进赫明城的房门,便有一个茶杯碎裂在她的脚边。秦碧柔一愣,怔在原地。

“都是你养的好女儿!”

秦碧柔心头一寒,忙说道:“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妾身怎么有些听不懂。”

赫明城冷笑一声,道:“你当真以为我没看出瑶儿与你的把戏?”

“瑶儿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做了错事。我已与她说过,日后她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见秦碧柔说了实话,赫明城怒色稍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时,原先的春桃如今的柳姨娘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走到赫明城身旁,柔声道:“老爷,请喝茶。”

赫明城接过杯盏,轻抿了一口,便放在了桌上,看着秦碧柔说道:“瑶儿是我赫家的大小姐,无论是首饰还是穿戴,绝不可寒酸。咱们赫家又不是寻常人家,一个月随便支个几千两银子给她买首饰还是负担得起的。另外,瑶儿大婚在即,这陪嫁礼务必要齐备,即便是拿出府里的一半财力,也要备一份风风光光的陪嫁。我的话,你可明白?”

“是,老爷。”秦碧柔低声应道。就在她的目光落在春桃的脸上时,却看到了春桃微扬的嘴角。

顿时,秦碧柔心中警铃大作。

这一慌,便被赫明城看出了端倪,他冷眼看过去:“怎么,你不愿意?”

眼看着一旁的春桃即将开口,秦碧柔两眼一闭,心道,完了!

第六十三章 咬农夫的蛇

就在秦碧柔紧闭双眼,六神无主的时候,只听得春桃说道:“老爷莫要生气,且听姐姐如何说。”

秦碧柔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春桃,目光如炬。

只见春桃嘴角轻扬,颇有几分得意。

秦碧柔暗暗咬了咬牙,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往日悉心调教的婢女,竟敢如此看着她。只是,纵使她此刻银牙咬碎,却也只能是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

暂时平定了心绪之后,秦碧柔强颜欢笑,道:“老爷说的哪里话,妾身怎么会不愿意呢?妾身是为瑶儿感到高兴啊。”

“那就好,你是瑶儿的生母,自当悉心为她准备。去吧。”

赫明城最后这话,便是下了逐客令了。

秦碧柔神色一暗,转身走了出去。

在走出院子几十步远的地方,秦碧柔停了下来,她料定春桃会跟上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身后很快就传来脚步声,秦碧柔转脸一看,自是春桃无疑。

秦碧柔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好算计,竟算到了我的头上来。说吧,你想要什么?”tqr1

春桃一笑,道:“姐姐明鉴,春桃想要的,不过是安稳而已。只要姐姐不来找我的麻烦,这府中的全部银两被你挪用搭救大小姐之事,春桃绝对守口如瓶。”

果然!

秦碧柔冷眼看向春桃,道:“农夫与蛇的故事,我今天算是真的领教了。但愿这福气,你能受得起。”

说完,秦碧柔转身就走。

春桃轻笑,她知道,秦碧柔这便算是妥协了。只要秦碧柔现在不找她的麻烦,她必定能在赫府过得风生水起,只要悉心筹谋,步步为营,她就一定能在赫府站稳脚跟,日后即便是不能再拿这个威胁秦碧柔,她也一定可以全身而退,甚至,可以拥有与秦碧柔抗衡的资本。

翠竹苑内,赫云舒看着还在这里的苏傲宸,不禁皱了皱眉,道:“你这是没走呢,还是又来了?”

苏傲宸呵呵一笑,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地击打在枣红色的桌面上,开口道:“你这人好生无趣,我刚刚才帮了你,你居然连一个谢字都不舍得给我。”

赫云舒一愣,刚才她还在纳闷赫明城和秦碧柔怎么来得那么及时,原来是这厮搞的鬼。早在赫玉瑶拦着她的时候,她就料定对方打起了她那些东西的主意,一番吓唬之后赫玉瑶果然自乱阵脚,使劲拦着她不让她回翠竹苑,为的就是暗中通知已经潜进院里的荷香,只可惜,赫玉瑶机关算尽,到头来也不过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罢了。

想到这里,赫云舒瞪着苏傲宸,道:“你原本就在这里,为何荷香拿我的东西你却不阻止?”

苏傲宸瞥了她一眼,道:“别的男人送你的东西,我巴不得全被拿走呢。还阻止?我不帮着拿你就谢天谢地吧。”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赫云舒索性便不再理他,到床榻上倒头就睡。

可她的身子刚刚挨上被子,便被苏傲宸欺身而上。他细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轻声道:“他一个傻子有什么好,竟值得你如此维护?”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此刻他纵是痴傻无知,却也曾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比你这日日溜窗过院偷鸡摸狗好过千万倍。”

闻言,苏傲宸的手指一顿,转瞬却恢复如常,捏住了赫云舒的鼻子,轻笑道:“啧啧,偷鸡摸狗,不过,这四个字我挺满意。”说着,手指便又不老实起来。

赫云舒正想将这个登徒子踢下去,苏傲宸的腿就横在了她的双腿上,让她动弹不得。赫云舒俏脸微红,抬手便搂上了苏傲宸的腰,声音柔媚入骨:“你确定,要在这里?”

苏傲宸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僵,此刻,她的眸子灿若星辰,让他忍不住想要沉沦其中,一探究竟。他的手指不由得覆上她微凉的眼眸,似乎想要将那美好掬入手中,一览无余。

然而,片刻后,他却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赫云舒轻轻一笑,将他推到地上,眼下,苏傲宸浑身上下能动的地方,也就只有眼睛了。

该死,他只注意着她素来有古怪的左手,倒忽略了右手。

赫云舒悄悄将装有麻醉药的针管隐入袖中,起身下床,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傲宸。

她轻笑一声,道:“苏傲宸,这种任人宰割的滋味,不错吧?”

苏傲宸闭上眼,不看赫云舒。

赫云舒蹲下身,从他的头上拔下几根头发,在他的脸上拂来拂去。

苏傲宸抵挡不住那酥痒,猛地睁开了眼睛,警告的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手,夸张地捂着心口叫道:“哎呀呀,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很害怕的啊。”

苏傲宸眼神冷厉,恨不得吃了赫云舒。

赫云舒拍了拍苏傲宸的脸颊,笑道:“啧啧,我就喜欢看你这副恨不得吃了我却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放心,要真折磨你啊,还早,等晚上,包你满意。”

这时,门外传来不小的动静,赫云舒顺手把苏傲宸往床底下一推,就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几个家丁,手里拿着的是铭王府管家何四先前送来的那些聘礼,萝卜白菜鸡鸭鹅。

“二小姐,这是铭王府送来的聘礼。给您放在这儿了。”说完,几个家丁忙不迭地把东西放在地上,跟火烧屁股似的跑掉了。

赫云舒一笑,这般睚眦必报,想必就是赫玉瑶的手笔了。

赫玉瑶的用意是想拿这些东西羞辱她吧,只可惜,赫玉瑶是没办法如愿了。

赫云舒淡然一笑,把萝卜白菜拿到小厨房,简单的把鸡鸭收拾了一下,做了一道香辣大盘鸡和香酥鸭。之后,她端着这两道菜进了房间,在饥肠辘辘的苏傲宸面前吃得有滋有味。

直到扔掉最后一根鸡骨头,赫云舒才满意地摸了摸肚子,惬意地喝了一杯茶。之后,她看向地上的苏傲宸,眼眸发亮,以无比暧昧的语气说道:“小苏苏,天黑了,今晚的好戏这就开始了哦。”

苏傲宸一阵恶寒,她,她要干什么?

第六十四章 见鬼了

就在苏傲宸被那“小苏苏”三个字雷得外焦里嫩的时候,赫云舒已经藏在屏风后换了一身男装,尔后她蹲下身,顺手一捞便把他扛在了背上。

虽说早在赫云舒对付燕永奇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到了她的力气之大,但是眼下被赫云舒这么背在背上,心里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番。只是,这么被一个女人背着的感觉,很诡异。

赫云舒就这么背着苏傲宸一路出了赫府,直奔朱雀大道最繁华的地段,看着赫云舒行进的方向,苏傲宸一脸黑线,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赫云舒停下脚步,扭头冲着苏傲宸一笑,道:“小苏苏,你今晚要好好享受了哦。”

苏傲宸瞪着眼,恨不得把两个眼珠子瞪出来砸晕赫云舒,只可惜,他有心无力,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很快,赫云舒就停在一家青楼门外。

她刚站住脚,在门口揽客的几个姑娘顿时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哎呦,这位爷,您长得真俊俏!”

“您可一定要点我啊!”

“不不不,这位爷,您还是点我吧,我比她年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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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这几个姑娘争执起来,赫云舒打断了她们,道:“姑娘们,别急,你们几个我都包了。”

听到这话,这几个姑娘乐得立马就抱住了赫云舒。

那浓烈的脂粉气熏得赫云舒打了个喷嚏,她忙挥了挥手,摆脱这几人,尔后指了指背上的苏傲宸,道:“姑娘们,你们要陪的是他,不是我。”

说话间,已有人引着赫云舒进了其中的一间屋子。屋子里放着一张大床,红色的轻纱帐幔随风舞动,旁边的桌子上摆着精美的酒菜,芳香四溢。

赫云舒把苏傲宸放在床上,尔后在桌边坐下,看着那几个姑娘说道:“今晚上你们几个的任务就是把我这兄弟给伺候好了。”

有一个姑娘看了看除了眼睛能动别的地方都不能动的苏傲宸,为难道:“这位爷,您的这位兄弟可不好伺候啊。”

赫云舒一笑,道:“要说我这兄弟啊,还真是命苦,还没娶妻呢就瘫了,除了眼睛能动哪儿都动不了,实在是可怜得很。所以啊,我就把他带到这里来,想让他开开荤。放心,只要你们几个把他伺候好了,他腰上的那块玉佩就是你们的了。”

听到这话,几个姑娘齐齐地看向了苏傲宸腰间的玉佩,眼神里无一不露出贪婪的光芒。那玉佩通体莹白,一看就不是凡品,最少也能卖个几千两银子,抵得上她们半年的收入了。

几人相视一眼,一窝蜂的扑向了苏傲宸。

赫云舒起身走了出去,站在走廊里透透气,说也奇怪,听着屋子里几个女人的调笑声,她竟没来由地觉得烦躁,有种透不过来气的感觉。

鬼使神差地,赫云舒踹门进屋,将一枚银锭子拍在桌上,冷声道:“出去!”

那几个姑娘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本想说些什么,可看着赫云舒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吓得脖子一缩,拿着那银锭子灰溜溜地出去了。

赫云舒走到床边,把苏傲宸半褪的衣裳拉了上去,束好腰带,然后把苏傲宸脸上的红印子也一一擦去。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看着眼眸中透着疑惑的苏傲宸,如梦初醒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从床上弹身而起,脱口而出道:“真是见了鬼了。”

就在赫云舒起身准备把那些姑娘都再叫回来的时候,隔壁的房间里传出一声咒骂。

“赫云舒这个贱人,待本皇子有朝一日见了她,必定让她生不如死!”

听到自己的名字,赫云舒停了下来,支起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

那边的人声音放低了很多,但耳朵贴着墙壁还是能够听到:“就这么一个女人,居然毁了本皇子的全盘大计,真是该死!不将她碎尸万段,难消本皇子心头之恨!”

听声音,似是那大蒙的皇子,闪惊雷。

“大皇子,这里毕竟是大渝,赫云舒本就是兵部尚书赫明城之女,现下又被大渝皇帝赐婚给了他的弟弟铭王,若想动她,着实不易啊。”

只可惜,这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闪惊雷厉声打断:“哼,那又如何?只要我们做得够隐秘,保准不会被大渝发觉。”

“殿下莫不是想出动黑影卫?”

随即便听到那闪惊雷说道:“不错,只有出动黑影卫,才能将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那边的人似是想出言相劝,却再一次被闪惊雷厉声打断。

看来,今天闪惊雷是打定心思要对付她了。

很快,有开门关门的声音从隔壁传来,赫云舒原本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但不过是片刻之后隔壁又传来闪惊雷的声音。看来,闪惊雷已命人去了赫府,而他自己则留在这里继续花天酒地。

听完了墙角,赫云舒坐在桌边,双手托腮,想了片刻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双手一拍,道:“对,就这么办!”

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眼神瞥到了床上,哎呀,只顾着听隔壁的动静,倒是把苏傲宸给忘了。不过,算算时间,这麻醉药的药效也就快过去了。这么一想,赫云舒索性也就不再管苏傲宸,端了一壶酒开门走了出去。

殊不知,赫云舒刚刚走出去,苏傲宸便已经翻身下床,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赫云舒来到闪惊雷的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谁呀?”

“这位爷,小的是来给您送酒的。”赫云舒粗着嗓子说道。

“进来!”

赫云舒推门而进,将手中的酒壶放在桌上,看着闪惊雷笑道:“这位爷,这是老板娘特意吩咐给您送来的桂花酿,您尝尝?”

闪惊雷喝的醉眼朦胧,他眯着眼睛看着赫云舒,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推了出去,嘴里嘟囔道:“你们这些庸脂俗粉,都给本皇子滚出去,你来,陪本皇子喝酒。”

“我?”赫云舒反手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说着,闪惊雷便将房间里的姑娘都赶了出去,关上了门,色眯眯地看着赫云舒。

第六十五章 偶遇闪惊雷

赫云舒一笑,道:“这位爷,小的是男的,只怕是陪不了您呢。”

说话间,闪惊雷已经走到了赫云舒跟前,嘴里吐着酒气说道:“男的?男的好啊,本皇子喜欢。”说着,那手就往她脸上摸。

赫云舒闪身一躲,退向一边。

闪惊雷一见,乐了:“哟,还知道躲,本皇子就好这一口。来,快让本皇子来捉你!”

赫云舒一边躲闪一边指着桌子上的酒杯说道:“爷,这桂花酿温好了,再等只怕就凉了。”

闪惊雷嘿嘿一笑,道:“你个小滑头,还懂得以酒助兴,好,本皇子喜欢!”说着,他一把拿过那酒壶就往嘴里灌,眼神却始终火辣辣地瞄着赫云舒。

眼见着一壶酒很快见了底,赫云舒嘴角的笑意渐浓。

“哐当”一声,那酒壶掉在地上,闪惊雷也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倒下去。赫云舒伸手一抓,把闪惊雷扶到了椅子上,唤道:“这位爷?”

闪惊雷闭着眼,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赫云舒拍了拍手,看来这迷药入酒还是挺管用的嘛。只是,像闪惊雷这样显赫的身份,出门必定有随身的暗卫,若是这么将他带回去,只怕出不了这个门。

想到这里,赫云舒的眼神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终于在床上发现了女人的衣服,想来是刚才那些姑娘留下来的。

赫云舒灵机一动,将这衣服套在了闪惊雷的身上,之后将他的头发弄乱,胡乱簪了一个女子的发髻,这么一看,倒也能唬人。更何况现在是晚上,视线本就不如白天清晰。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扶着闪惊雷出了门,因这闪惊雷生的高大,恐被人看出破绽,赫云舒故意把他的胳膊往下拉,这么一看便和她差不多一样高,不至于被闪惊雷的暗卫察觉。

直到出了这青楼的门,赫云舒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眼见着旁边有停着的马车,赫云舒走上前,道:“喂,走不走?”

那赶车的人戴着斗笠,低着头闷声道:“走。”

历来在青楼的门口都有一些停着的马车,等着那些醉酒的客人租赁。故而赫云舒也没有多想,把闪惊雷拽到马车上,放下车帘,道:“好,走吧。”

“去哪里?”

马车外传来车夫的询问声。

去哪里?赫云舒皱了皱眉,一时拿不定主意,便说道:“你先走着,待我想一想。”

赫云舒摸着下巴,犯了难。原本她只顾着先把闪惊雷带出来,可如何惩治他,倒是没有主意。这闪惊雷有杀她的心思,若是不除掉只怕终归是个祸患。只是闪惊雷身为大蒙的皇子,如果死在了大渝,必定会引起两国之间的战火,这绝非她想看到的局面。所以,务必要想一个能让闪惊雷出丑但又不至于有性命之危的法子。

这时,车夫说道:“客官,再往前走就要到城门口了。”

城门口?赫云舒灵机一动,来了主意。何不把闪惊雷挂到城墙上呢?到了明日,城门口人来人往,这闪惊雷的脸还不丢到姥姥家去了?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让车夫停了下来,把闪惊雷拖了下去。之后她趁着守城墙的士兵不注意,把闪惊雷吊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满意地笑了笑,一切准备妥当,等着明日看热闹就好了。

赫云舒离开后,那隐在暗处的车夫现了身,看着被挂在城墙上的闪惊雷,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去,把闪惊雷的衣服扒了,换上从驿馆拿来的大蒙皇子服侍。另外,好生看着他,若有人想要他的命,务必要阻止。”

“是,主子。”

赫云舒一路回了赫府,这时候的赫府,灯火通明。一帮子人围在秦碧柔的院子外面,很是热闹。

赫云舒绕过府里的眼线,躲在后面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听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秦碧柔快入睡时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走到窗口看,这一看可把她吓坏了,居然是一道道黑影。她便张皇失措地喊叫,把府里的护院家丁都招呼起来了。

可护院和家丁找了一遭,居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一闹腾,把赫明城惊扰了,他也起身到了秦碧柔的院子里。

此时,秦碧柔满脸着急,派出去的人一个个回来说什么也没有发现,府中各处也不曾少什么东西,若是再这样下去,岂不是显得她无事生非?

就在这时,春桃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对着赫明城道了个万福,软软糯糯地说道:“老爷,可曾发现什么?”

赫明城不满地看了秦碧柔一眼,道:“不曾发现什么,倒是你,夜里寒气重,穿的这么少可怎么好?”说着,又把春桃披在外面的衣服往里面紧了紧。

秦碧柔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目眦欲裂,恨不得喷出两道怒火,烧死这个贱人。

“老爷,都是妾身的错,若是老爷今日陪着夫人,不陪着妾身,想来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春桃低着头,很是自责。

赫明城闻言,瞪了秦碧柔一眼。

秦碧柔心里一个咯噔,春桃这话,可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明里暗里都在暗示今夜这一遭是她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引起赫明城的注意。若是今夜找不到那伙人抑或是府中少了什么东西,她在赫明城的心中可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的妒妇了。tqr1

秦碧柔面色冷肃,这时,派出去寻找的最后一拨人也回来了,言称什么也没有发现。

赫明城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转身欲走。

“慢着!”秦碧柔开口叫住赫明城,道,“老爷,妾身想起还有一处地方没有找。”

赫明城只以为秦碧柔是在拖延时间,满脸不耐烦的说道:“哪里?”

“府中存放银两的库房。”

闻言,赫明城顿时变了脸色,若是库房失窃,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而他身边的春桃却是一脸了然地看着秦碧柔,她倒是没有料到,这位大夫人居然想出了这么一个一石二鸟的法子。不,是一石三鸟。

第六十六章 邀功

春桃眸色流转,心道,大夫人果然是好计策,一来可以假称库房失窃,圆了今夜的这一番闹腾;二来,库银失窃,原先大夫人拿去赎回大小姐的钱自然可以算在那伙人身上;三来,还可以摆脱她的威胁。这大夫人,果然是不简单。

注意到春桃的神色,秦碧柔冷冷一笑,和我斗,你还嫩着些!

一想到存放银两的库房有失,赫明城顾不得其他,拔腿就向外面走去。秦碧柔也是半分不敢怠慢,匆忙跟了上去。

赫明城一路小跑,直到到了库房跟前才停了下来。眼见着把守库房的人好端端地守在那里,赫明城顿时松了一口气,不满地看向了秦碧柔。

秦碧柔早已料到眼下的场面,故而并不慌张,开口道:“老爷,那伙子人功夫高超,在妾身眼前晃了那么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妾身以为,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清点一下府中的库银为妙。”

赫明城沉思片刻,下令道:“来人,开库房,验库银。”

很快便有家丁进了里面,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看着他们一脸惊慌的神色,赫明城当即沉下脸,厉声道:“发生了何事?”

那几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赫明城急了,拔腿就进了库房,这一进去,傻眼了。

只见那刚刚被家丁打开的箱子里,全都是空无一物,原先放在里面的银两,不见踪影。

见状,赫明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里面存放的可是他多年来的积蓄,足有数十万两白银,如今居然一两银子都没剩下。没有了这些银子,他堂堂赫府与乞丐有什么两样?

眼下,秦碧柔和春桃也走了进来。看到库房内的情景,二人的脸上也挂满了惊讶。tqr1

赫明城一拳砸在空箱子上,怒吼道:“查!给我查!”

春桃走过去,替他抚了抚心口,柔声道:“老爷莫要动怒,您想想看,这库房是府中重地,把守库房的人好端端的,库银却不见了,这件事,实在是蹊跷呀。”

这一句话点醒了赫明城,他瞪着秦碧柔,目光如炬:“是你?”

这库房的钥匙一共有两把,一把是他拿着,一把便是他的大夫人秦碧柔拿着。他的那一把好端端地在他身上带着,那么有嫌疑的,自然就是秦碧柔了。

闻言,秦碧柔慌忙跪倒在地,言辞恳切道:“老爷,妾身跟随您多年,事事皆为老爷考虑,又怎会监守自盗呢?”

赫明城一愣,这话也不无道理,他与秦碧柔的感情与寻常夫妻不同,二人担负着同样的秘密,这点信任,他还是有的。若不然,此前也不会放心地把库房的钥匙交给她保管。可是,这库房四周完好无损,把守库房的人也好端端的,独独少了库银,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时,秦碧柔开口道:“老爷,依妾身愚见,不如唤出暗卫,一问究竟。”

赫明城眼前一亮,对啊,暗卫的本事远在护院和家丁之上,他们没有发现什么不代表暗卫也不曾察觉,如此想着,赫明城便用暗语唤出暗卫,问道:“今夜府中可有异动?”

“回大人的话,有一股黑衣人潜进府中,他们到过库房附近,眼下属下已经命人去跟踪,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了。”

听到这话,秦碧柔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幸好,这帮人恰好经过这里,若不然,她还要费一番周折。

赫明城点点头,上前扶起了秦碧柔,道:“夫人,你受委屈了。”

秦碧柔不动声色地看了春桃一眼,道:“老爷言重了,妾身不曾觉得委屈。只要老爷不听信小人之言冤枉妾身就好。”

赫明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很快,前去跟踪的暗卫回来了。

“盗走库银的是什么人?”赫明城急切道。

“回老爷的话,这伙人住在驿馆,是大蒙皇子闪惊雷的人。”

赫明城一脸惊愕,他原本以为这伙人是流窜的江洋大盗,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大蒙皇子的人。只是这大蒙皇子出身皇家,岂会在意他这府中小小的库银?这件事,实在是说不过去啊。可这说不过去的事情,还偏偏就发生了。

“可看清楚了?”

“回老爷的话,那伙人到库房之前手里没拿东西,可经过库房之后手里就抬了东西。属下一路暗中跟随,绝不会出错。”

“好,退下吧。”赫明城愁眉紧锁,这些暗卫听命于他,绝不敢说谎。如此一来,先前的疑问倒也有了解答,身为大蒙皇子的手下,必定是有一些过人的隐秘功夫,有足够的能力不惊动把守的人而盗走库银。只是,这帮人这么干,图什么呢?只是为了这么一些对他们而言微不足道的银两吗?

赫明城百思不得其解,坐在书房里愁眉紧锁,一夜难眠。

凑了这个热闹之后,赫云舒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就在她刚刚准备睡觉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鹅的叫声。

有人来了!

赫云舒翻身坐起,下一刻便有一把刀抵着门栓往一边挪。

赫云舒刚走了两步,那匕首便收了回去,有一个声音随之在门外响起:“既然你已听到了,就自己开门吧。”

是苏傲宸!

赫云舒咬咬牙,这厮还真是无耻,她刚刚加固了后窗,他可倒好,直接从门口进了。若不是鹅的叫声提醒了她,今日可就着了他的道儿了。

之前她刚刚整了他,这会儿若是放他进来,岂不是羊入虎口?

就在赫云舒犹豫的时候,门外的苏傲宸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似的,道:“你若是不开门,我就喊人了。”

得,这么无耻的事,他苏傲宸还真干得出来。

赫云舒没好气地打开门,梗着脖子说道:“反正事情我已经做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苏傲宸轻笑出声,伸出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倒是坦荡,不过,我现在来可不是为了惩罚你,而是邀功。”

邀功?

赫云舒懵了,他跟她有什么功好邀的?

第六十七章 坐收渔翁之利

看着赫云舒满脸的疑惑,苏傲宸开口道:“今夜赫府进来的人,你知道是谁吧。”

赫云舒点点头,这帮子人是闪惊雷的黑影卫,她听到了,同在一个房间的苏傲宸自然也听到了。

“不觉得今夜发生的事情有些太巧了吗?那帮人怎么就恰好经过了库房,还就恰好在经过库房之后手里多了东西?而且,以赫府暗卫的身手,你当真以为他们能够跟得上大蒙的黑影卫?”

这大蒙的黑影卫赫云舒倒是略有耳闻,据说是大蒙国的精英暗卫,个个都身负奇功,令人不敢小觑。

照此说来,赫府的暗卫,的确没有跟踪他们而不被发现的实力。

“是你?”

苏傲宸点点头,道:“没错,是我做的。是我命人将黑影卫的人引到了库房附近,成功地让他们以为出现在那里的人便是闪惊雷所要找的你。至于向赫明城禀报的暗卫,实则已经被我收买,自然是我让他说什么,他就乖乖说什么。”

“暗卫也可以收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是人就有欲望,他们这些人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说到底还不是有所求。只要知道了一个人的弱点和他想要的东西,也就有了收买的资本。”

听苏傲宸平静的说完,赫云舒面色冷肃,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看着赫云舒突然冷掉的脸色,苏傲宸突然觉得,他只顾着说出这件事,似乎忽略了什么。

就在苏傲宸想着自己的话里有什么漏洞的时候,只听得赫云舒开口道:“你能够收买赫家重金豢养的暗卫,说明你财力雄厚;你能成功误导大蒙的黑影卫,说明你手下的人实力远在黑影卫之上;你能步步算计,将赫家和黑影卫玩弄于鼓掌之中,说明你心思缜密。你有足够的钱财,有高超的人手,你自己又有大才,你这样的人,本是将相之才,偏偏来接近我,所图的,究竟是什么?”越说到最后,赫云舒的声音越冷。

“你无须管我是什么人,也无须知道我要做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无论怎样,绝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苏傲宸言辞恳切地说道。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你今日苦心筹谋做下这种种,当真是为了帮秦碧柔?“

问出这句话,赫云舒心里莫名地有些发空,不知怎么的,她期待苏傲宸的答案,却又害怕听到一个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这样矛盾的心情,让她自己也觉得分外诧异。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这让她感到陌生,却有一种难掩的兴奋。

这下子,连她自己也看不懂自己了。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苏傲宸轻笑一声,道:“傻瓜,我这样做是为了帮你啊。”

“帮我?”赫云舒迷糊了。

苏傲宸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下,开口道:“其实,对付人不必每次都亲自上阵,那样的话就太累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略施小计,挑起两个仇人的争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上上之法?”

赫云舒微愣,转瞬就想通了苏傲宸话中所指。赫府的人认定是闪惊雷偷了府中的库银,闪惊雷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承认,两相争执之下必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只是……

眼见着赫云舒兴奋的神色忽然冷淡下来,苏傲宸问道:“怎么了?”

赫云舒眉目纠结,道:“闪惊雷是大蒙皇子,若是他将此事上报大蒙皇帝,只怕会生出事端,若是因此惹出两国的战火,那可就不划算了。”

“放心,这件事管保能让闪惊雷心甘情愿地认下来,而且,他也绝对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大蒙皇帝。”

“真的?”听到苏傲宸的话,赫云舒眼睛发亮,急切的问道,“快说说,你究竟有什么法子?”

苏傲宸神秘的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你只管等着看好戏就是。”

赫云舒瞪了苏傲宸一眼,这家伙,还卖起关子来了。

“这阵子秦碧柔是顾不到你这里来了,你倒是能过几天舒心的日子。”苏傲宸没话找话道。

“那倒是。”赫云舒嫣然一笑,没有秦碧柔整天在她面前乱蹦跶,那可就太好了。她随意一瞥,看到苏傲宸正含笑看着她,她不禁头皮发麻,今天苏傲宸这笑,看起来很诡异啊。该不会是憋着什么大招儿对付她吧。毕竟今天她可是把他带到了青楼,让他受了不小的折磨呢。

想到这里,赫云舒的身子往后缩了缩,道:“今天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就是往日里养着的一头小刁兽,素来都是张牙舞爪的,这几日居然变得温顺了,想来也是挺让人欣慰的。”苏傲宸看着赫云舒,含笑说道。

看着苏傲宸的笑,赫云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厮干嘛用这么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她啊,怪吓人的。tqr1

赫云舒转过脸,选择性地无视,她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

“要不,一起?”

苏傲宸略带磁性的声音响在赫云舒的耳边,听得她耳朵发烫,热得吓人。

赫云舒面色一红,把他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苏傲宸回头看着紧闭的门,笑了笑,便离开了。

第二日一大早,赫云舒早早起床,来到城门口看热闹。果然不出她所料,城门口这会儿已经围了一大帮子人,他们纷纷仰着头看着挂在上面的闪惊雷,不停地议论着。

“哎呦喂,这不是那大蒙的皇子吗?怎么被人挂到这上面去了?”

“啧啧,瞧瞧他这衣服穿的,明明是皇子服,穿得跟个浪荡公子似的,又露肩膀又露肚子的,一看就不像是干好事的样子。”

“谁说不是呢?还有这么大的酒味儿,保不齐是喝醉了,在这上面醒酒呢。”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赫云舒费了好大得劲儿才挤到最前面,她站在那儿往上面一看,顿时就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第六十八章 状告闪惊雷

一时间,赫云舒微微诧异,她明明记得自己给闪惊雷穿的是女人的衣服,可现在闪惊雷的身上却是一身皇子服,她不会记错,那么,必定是有人在她走之后给闪惊雷换了衣服。

只是,这人的用意是什么呢?

看着仍被挂在城墙上的昏迷着的闪惊雷,赫云舒突然眼前一亮。

若是今天出现在这里的是穿着女装的闪惊雷,众人也不过是以为他是哪家的浪荡公子被人算计了,顶多也就唏嘘几句罢了。可眼下他穿着皇子服,这大蒙皇子的服饰和大渝不同,人们很容易就会联想到眼下还待在京城的大蒙皇子闪惊雷,如此一来,这件事的轰动效应,可想而知。

那么,是谁换了闪惊雷的衣服呢?苏傲宸么?赫云舒满腹疑虑地挤出了人群,眼下围在这里的人已经够多的了,可百姓们听说大蒙的皇子被吊在城墙上,都想来看个稀奇,人也越来越多,很快就把城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眼下,守城的只是一些小兵,他们拿不了主意,只得赶快去通知守将。守将一听事关大蒙皇子闪惊雷,也懵了,忙去找九门提督高崇德。

高崇德身为九门提督,负责京畿重地的守卫,这城门自然也是他的管辖范围。得到守将的禀报,他即刻放下其他的事务,骑着快马就奔到了城门口。

这时,城门口早已经被看热闹的百姓围的水泄不通,高崇德只得施展轻功,一跃上了城墙。他看了一眼被挂在城墙上的闪惊雷,朝着一旁的士兵吩咐道:“把他拉上来。”

如他所料,闪惊雷仍是昏迷着。

就在高崇德想法子的时候,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匆匆忙忙地跑了上来,见到高崇德之后,忙对着他拱了拱手,说道:“高大人,圣上口谕,命大人即刻前去金銮殿。”

金銮殿?高崇德眉头一皱,难不成这里发生的种种陛下已经得到消息了?

就在高崇德疑虑的时候,刘福全啊呀一声,道:“这位可是大蒙皇子?”

“正是。”

闻言,刘福全如释重负道:“那便好了,大蒙的使臣眼下正在金銮殿问陛下要人呢,高大人快带上这大蒙皇子同去吧。”

高崇德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闪惊雷被挂在这里,大蒙的使臣想必是不知情的,只是他没有料到,大蒙的使臣居然如此嚣张,闹到了金銮殿去。

高崇德随着刘福全一路到了金銮殿,去的路上高崇德找来了大夫给闪惊雷医治,开了一副药灌了下去。

金銮殿上,燕皇眉目冷峻,下面站着的大蒙使臣是一脸的不愤。

金銮殿内,一副剑拔弩张的气势。

高崇德阔步而进,跪地行礼。

燕皇被这大蒙使臣好一番质问,早就烦的不行,眼下见高崇德前来,当即怒声道:“高爱卿,你负责京畿重地的守卫,眼下大蒙皇子失踪,你有何话说?”

“回陛下,微臣已将大蒙皇子带在殿外。”

听到这话,燕皇惊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当真?”

“陛下,微臣就算是有十个胆子,也绝不敢欺瞒陛下。”尔后,高崇德便把大蒙皇子闪惊雷被人挂在城墙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罢,燕皇坐在龙椅上,眸色深沉。

很快,闪惊雷苏醒了过来,走上了大殿,他神情倨傲道:“本皇子遭此奇耻大辱,大渝皇帝你不该给本皇子一个说法吗?”

之前燕皇拒绝和大蒙和亲,闪惊雷自是不甘心,又在京都逗留数日,以求燕皇能够松口,却被一次又一次地回绝,故而闪惊雷心里存了不少的怨气,眼下好不容易找到了大渝的错处,他自然要好好拿这件事做做文章。

燕皇的脸色难看得很,这大蒙素来强悍,之前也屡有交兵,但每次都以落败而告终。若是这闪惊雷死死咬住这件事不放,那实在是棘手的很。虽说大蒙眼下国内空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非到了不能转圜的地步,双方还是不能撕破脸,势必要维持这表面的和平。

如此想着,燕皇看向了高崇德,道:“高爱卿,这件事情你有何话要说?”

“回陛下的话,微臣已经查明,大蒙皇子昨晚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朱雀大道的怡红院。”

闻言,燕皇冷哼一声,道:“哼,你这大蒙的使臣好生无礼,居然告诉朕大皇子是在驿馆失踪的!”

大蒙使臣面露愠色,有些心虚的看向了闪惊雷。

闪惊雷冷笑一声,道:“大渝皇帝这话是在避重就轻吗?不管本皇子是在驿馆还是那怡红院失踪的,终归都是你大渝的地盘。本皇子被人如此侮辱,你必须要给本皇子一个说法。”

这大蒙皇子虎背熊腰,看似是个粗人,但实则粗中有细,看明白这一点,燕皇一时找不到该如何应答,故而沉着脸不说话。

就在这时,守在殿门口的侍卫来报:“陛下,三皇子和赫尚书求见。”tqr1

“宣!”

片刻后,三皇子燕永奇和兵部尚书赫明城一前一后走进了大殿,跪地行礼。

尔后,赫明城跪地不起,哀声道:“陛下,微臣今日前来,斗胆状告大蒙皇子闪惊雷谋臣家财,求陛下做主。”

赫明城话音刚落,燕皇尚未开口,闪惊雷就已经暴跳如雷,窜过去要打赫明城。

“你放屁!”闪惊雷咆哮道。

“放肆!”燕皇一声冷喝,即刻便有大内侍卫上前,拦住了闪惊雷。饶是如此,那闪惊雷口中仍是骂骂咧咧,作势要扑向赫明城,被大内侍卫死死按住。

燕皇怒而起身,看向赫明城,道:“赫爱卿,将此事一一道来。”

于是,赫明城便把黑影卫如何潜进赫府,又是如何盗走了府中的库银之事一一道来。

听罢,燕皇面露疑惑,这大蒙皇子看似粗鲁,却是个心思深沉的人,按照常理来讲应当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看赫明城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

一时之间,燕皇心中天人交战,不知该如何决断。

第六十九章 让公主和亲

这时,三皇子燕永奇开口道:“父皇,经儿臣查证,确有此事。”

闻言,燕皇看向闪惊雷,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闪惊雷怒目而视,道:“大渝陛下这是在质问我吗?我闪惊雷堂堂大蒙皇子,坐拥金矿无数,岂会在意你这大渝小小臣子的家财?”

“空口无凭。”燕永奇幽幽说道。

闪惊雷看向燕永奇,道:“三皇子这是在质疑本皇子吗?”

“清者自清,大皇子若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怕还是要用事实说话的好。”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闪惊雷狂笑出口,道:“好一个清者自清!三皇子,你敢不敢与本皇子赌上一局?”

“赌什么?”

听罢,闪惊雷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开口道:“若证实是本皇子拿了这所谓赫家的钱财,本皇子必定十倍奉还。若不是……”说到这里,闪惊雷突然停了下来,含笑看着燕皇。

尔后,他得意道:“若不是,那就请大渝陛下同意和亲。但这一次,本皇子要娶的不是区区一个京中贵女,而是你大渝唯一的公主,安淑公主。”

他的话音刚落,金銮殿内一片死寂。

众人皆是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

众所周知,大渝朝皇子众多,但公主只有一位,是中宫皇后所生,深得燕皇的宠爱,早在她出生之时便赐名安淑,平日里对她更是宠溺异常。让她远嫁大蒙,那可真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见闪惊雷居然打起了安淑公主的主意,燕皇眸色冷寒,他死死地看着燕永奇,似乎是想看出些什么,见后者神色坦然,这才开口道:“朕,允了。”

殊不知,燕永奇垂在身侧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他侧目看了赫明城一眼,后者也是嘴唇发抖,噤若寒蝉。

二人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但事已至此,一切已无可更改。

见状,一抹得意的笑浮上闪惊雷的嘴角,昨晚他派去赫府的是黑影卫,黑影卫令出必行,他让他们找的是赫云舒,即便是赫云舒不曾找到,他们也决不会动赫府的家财。对于这一点,闪惊雷很自信。

这时,大蒙使臣靠近闪惊雷,悄声道:“大皇子,此事是不是有诈?”

闪惊雷瞪了他一眼,吓得后者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此事若要查探,去闪惊雷所住的驿馆,一查便知。这驿馆虽为大渝所有,但闪惊雷住下之后,里面都换成了大蒙的人。

因此事事关安淑公主,燕皇在宫中坐不住,故而便决意亲自前往驿馆一看究竟。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闪惊雷所住的驿馆而去。

路上,燕永奇有几分不放心的问赫明城:“此事是你府中的暗卫发现的?”

“正是。”

“你府中的暗卫薪俸几何?”

“一个月五百两银子。”

闻言,燕永奇目光含怨地看向了赫明城,眼神中的责备之意尽显无遗。

历来在显赫之家暗卫是自小培养,但对于实力稍弱的人来说,需要花重金豢养暗卫。而暗卫的价值便在薪俸上体现,能力越高的暗卫薪俸就越高,他三皇子府上最次等的暗卫也是一个月千两银子,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有自信他们能够比得上大蒙皇子闪惊雷的部下。眼下赫明城府中的暗卫还不及他府中的,可他们居然发现了闪惊雷的人,还一路跟踪,此事很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很快,赫明城也想到了这一层,顿时吓得面如死灰。

昨晚他一夜难眠,不甘心府中的库银就此消失,便想着去找燕永奇讨个主意。恰逢燕永奇得到消息说闪惊雷失踪,大蒙的使臣在金銮殿问燕皇要人,就想着以此来将大蒙一军,博得燕皇的好感。二人各自心怀鬼胎来到金銮殿,却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般棘手的地步。

二人心中越想越没底,到了驿馆的时候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燕皇在此,二人还是得硬着头皮往里面进。

二人身在此处,心却跑到了九霄云外,都在想着若是此番事败,该如何面对燕皇的滔天怒火。

燕皇在驿馆的正厅坐下,一声令下,禁卫军便在各个房间里搜查起来。

闪惊雷坐在一旁,不紧不慢的品着侍从送上来的香茶,吃着精美的点心,手指有节奏的敲打在一旁的桌案上,很是惬意。

很快,便有几个禁卫军抬着几口大箱子走了进来,打开一看,里面是摆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子。tqr1

闪惊雷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茶水四溅开来,泼了满地。

“这……这不可能!”闪惊雷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诧异道。

见状,燕皇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看向赫明城沉声道:“赫爱卿,你府中的库银可有标记?”

赫明城早已认出这银子正是他府中的库银,故而心中大喜,道:“回陛下的话,微臣府中的库银底部有一个拇指大小的‘赫’字。”

燕皇上前一看,随手拿起一枚银锭子,转过来一看,底部果然有一个拇指大小的“赫”字。

燕皇侧目看向闪惊雷,道:“大皇子还有何话要说?”

闪惊雷疾奔到那箱子跟前,抓起一枚又一枚的银锭子仔细查看,最终颓然地跌坐在地。

突然,他愤而起身,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扬手指向燕永奇:“你们设计我!”

燕永奇冷笑一声,道:“笑话!自你来之后这驿馆之中皆由你大蒙的人接手,东西出现在你这里,难不成你还想抵赖?”

一时间,闪惊雷沉默无言。此次带来的人除了黑影卫便是他府中的精锐,不会有人被收买。但赫府的库银偏偏就出现在他这里,他当真是说不清了。一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就此落空,他的心里满是懊恼。

这时,燕永奇看向赫明城,高声问道:“赫大人,你府中丢失了多少库银?”

赫明城刚想将十万两的数目脱口而出,转念想到一件事,便生生闭了口。

第七十章 有问题

无怪赫明城如此小心,眼下陛下在此,若是如实说数目稍多,只怕有受贿之嫌,故而他狠了狠心,勉强压住心中的贪念,开口道:“回三殿下的话,卑职家中共丢失库银一万余两。”

尔后,燕永奇看向闪惊雷,道:“大皇子,该你兑现自己的赌约了。”

按照之前的赌约,闪惊雷应该赔偿十倍的数目给赫明城。事已至此,闪惊雷无可辩驳,只得颓然地挥了挥手,让下人去办此事。

燕皇起身离开,行至闪惊雷身边时停住了脚步,冷声道:“阁下在我大渝京都逗留已久,若无其他事,便回去吧。”

这话,便是逐客令了。

闻言,闪惊雷彻底瘫软在地。原本他还想留在这里寻找机会让燕皇同意和亲,可眼下发生了这档子事,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回宫的路上,燕皇看向跟在身侧的大太监刘福全,道:“福全,这件事你怎么看?”

刘福全忙躬身笑道:“此事陛下自有圣断,奴才就不班门弄斧了。”

“你这滑头。”燕皇嗔怪道。

片刻后,燕皇面沉似水,遥目看向远处。他知道闪惊雷是被算计了,但算计他的绝不是跳出来的燕永奇和赫明城,即便是他们两个人加起来也没有这样的本事,那么,是他一直在怀疑却毫无头绪的那个人吗?

一时间,燕皇陷入了沉思之中。

驿馆内,待大渝的人离开后,闪惊雷暴跳如雷。他扬手指向一众黑影卫,怒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队黑影卫的首领祁寒身子微躬,道:“大皇子,我等带回的的确是一个人,至于这人为何变成了银子,属下仔细想了想,许是大人们去金銮殿要人的时候,被人钻了空子。”

“那你们呢?”

“属下在寻找您,所以……”

闪惊雷一拳重重地捶在桌案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席卷着他。

祁寒挥退其他人,上前一步,道:“大皇子,要不要属下回去后将这件事禀告可汗,借此事出兵大渝?”

闪惊雷白了祁寒一眼,怒道:“你这是要状告本皇子命黑影卫办了私事,让父汗责骂我吗?”

祁寒眉心一跳:“属下不敢。”

历来黑影卫便是归属大蒙皇家所有,只听从大蒙可汗一人的调派。此次闪惊雷前来大渝,大蒙可汗唯恐有失,便派了一队黑影卫随行,意在保护闪惊雷的安全。而这队黑影卫的首领祁寒是闪惊雷一个侧室的哥哥,二人不久前才相认,闪惊雷并未让祁寒声张此事,为的就是谋取便利。若不然,他岂敢动用黑影卫替他抓人?

“传令下去,明日启程,回大蒙。”

“是,大皇子。”

祁寒退下去之后,闪惊雷愤怒的砸碎了屋子里的所有桌椅。他闪惊雷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单单是损失了银两尚是小事,还被人挂在城墙上被人观看,受尽羞辱,而且此番和亲失败,他在父汗面前更是无半分功劳可言,如此一来,岂不被他那些兄弟们抢了先机?

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不,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闪惊雷拳头紧握,想到下个月十五是赫家两个女儿出嫁的日子,慢慢地,一个计划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成型。

哼,赫云舒、赫明城、燕永奇,你们一个都别想跑掉!

闪惊雷的算计,此刻的赫云舒自然是不知道的。

从城门口看热闹回去之后,她便回府去了苏雨晴的院子。此前赫玉瑶和秦碧柔总是找她的麻烦,她自顾不暇,照顾不到苏雨晴,眼下终于得了空儿,便想着去看看。若这苏雨晴是原主在意之人,那么她自当护她安好。

借由原主的记忆,赫云舒对苏雨晴有了大致的了解。她是原主的母亲云锦瑟的陪嫁,云锦瑟死后她便以照顾赫云舒之名继续留在了赫府。在原主的记忆里,苏雨晴倒是一个挺好的人。但实情究竟如何,赫云舒却是不得而知,故而便有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苏雨晴的红枫苑在后院的西北角,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枫树,此时枫叶赤红,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风景。

赫云舒抬步而进,刚踏进院门便迎来一声冷喝:“什么人?”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丫鬟,梳着简单的发髻,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服,但看她说话的气势和力度,似是有功夫在身。

赫云舒二话不说,横起一掌直奔那丫鬟的面门。

那丫鬟目光如炬,闪到一侧躲过赫云舒的攻击,尔后横起一掌,直奔赫云舒的肩膀而去。

赫云舒嘴角微扬,看来,这是个狠角色。

就在赫云舒将身一躲,准备捉住那丫鬟的手腕的时候,前方传来一声冷喝:“红玉,住手!”

那丫鬟顿时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退到了三步远的地方。

苏雨晴俏目含怒,狠狠地瞪着那叫红玉的丫鬟,怒道:“这是二小姐,快跟二小姐道歉!”

那红玉顿时便收敛了周身的锋芒,乖乖巧巧的走到赫云舒面前,躬身施礼,恭恭敬敬地说道:“见过二小姐。”

赫云舒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tqr1

苏雨晴满脸带笑道:“二小姐,这是我前段时间在街上碰到的一个卖身葬父的丫头,我见她可怜,便给了她几两银子,让她安葬她的老父亲。谁知这丫头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一定要跟着我,我见她执拗,也就只好允下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这倒是个好机缘,不知苏姨娘是在什么时候遇到她的。”

苏雨晴一愣,继而说道:“好像是上个月吧,具体的我也记不清楚了。唉,这人上了年纪就是爱忘事,记忆是大不如前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快随我到屋子里用些点心吧。”

赫云舒含笑应是,跟着她进了屋子。

二人说说笑笑,赫云舒在这里待了两个时辰,用了午饭之后才从这里离开。

出了红枫苑的门,赫云舒满脸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这个苏雨晴,有问题!

第七十一章 逗她一笑

现在赫云舒至少可以肯定一点,苏雨晴待她,绝非真心。

依苏雨晴所言,那个会功夫的丫鬟红玉上个月便已经跟在她身边。可翠竹被赫玉瑶责打那日,赫云舒依稀记得见到了红玉,若苏雨晴是真心对待赫云舒,那么爱屋及乌,必当善待翠竹,她只需让红玉出手,以红玉的身手,绝对能够阻止赫玉瑶,那样的话,翠竹也就不会受那样重的伤。

可是,苏雨晴并未这样做。

自然,这只是一个很小的疑点。

而从始至终最大的疑点便是,原先的赫云舒明明在赫府受尽委屈,小到克扣食物,大到苛责打骂,即便是从前的她懦弱不肯说,可苏雨晴也没有告诉定国公府的人。若苏雨晴真的是为了照顾从前的赫云舒而留在赫府,那么她不应该沉默。可她偏偏这样做了,那便说明这件事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tqr1

赫云舒边走边想,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突然,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赫云舒抬起头看了看,又低下了头,沉默着进了屋子。

发现这个疑点,她是不开心的。在她看来,真正可恶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敌人,而是那些站在你身边口口声声说对你好却对你暗地里下刀子的人。那些伪善的人,才真正让人痛恨。

在原主的记忆里,满是对苏雨晴的感激。也是这一点,让赫云舒觉得更加伤感。她不敢想象,如果她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会发现怎样骇人的真相。

赫云舒闭上眼睛,不敢再想下去。

“怎么了?”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是苏傲宸关切的脸。

不知怎么的,她脱口而出道:“如果有一个人装作对你很好很好的样子,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个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苏傲宸看着赫云舒,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的确,她的心里有了答案,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苏傲宸继续道:“对于那些伪善的人,撕开他的面具就好。哪怕真相是血淋淋的,也好过在心里日日煎熬。”

听着他的话,赫云舒有些沉默。

苏傲宸站在赫云舒面前,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迫使她看着他,尔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我有一个经验。”

“什么?”

“没有什么烦心事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噗嗤——

赫云舒被他逗笑了,难得看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话,她还以为是什么好经验,期待了半天居然是这个。

好吧,这碗毒鸡汤,她喝了。

见赫云舒笑了,苏傲宸看向院子里的某处,道:“鸿福楼的松鼠桂鱼,碧云楼的酱肘子,松鹤楼的酱汁烤鸭,长临楼的东坡肉,江风楼的酸菜鱼,学子街的羊肉鲜汤,北巷子口的鲜肉馄饨,南城门楼的芝麻烧饼,外加百味居的紫薯点心,千香楼的桃花酿,半个时辰,备齐。”

之后,一道黑影闪过,疾奔而去。

赫云舒养在院子里的那只大鹅对着天空仰着脖子长声大叫。

苏傲宸见了,道:“你这只大鹅吵得人心烦,宰了算了。”

“不,这可是个宝贝。”

“对啊,是宝贝,好吃的宝贝。红烧鹅肉,香薰鹅肝,醋溜鹅肠,铁板鹅掌,哪一个不是上好的美味啊。”说着,苏傲宸便挽起袖子,作势要去抓那只鹅。

“不许抓,这可是我的看家鹅。”赫云舒阻止道。

“鹅还能看家?”苏傲宸一副你这是在逗我的表情。

“以你的功夫,即便是进了皇宫都能保证不惊动里面的人,可自从你来了我这小院,哪一次没有惊动我这只鹅?”

听赫云舒这么说,苏傲宸一想,还真是这样。

偶尔一次或许是巧合,但次次都这样,那就有古怪了。

“看家护院,人们惯常会用狗,但其实鹅的警惕性比狗高出很多,而且它的地盘意识很强,也很勇敢。一旦发现有人入侵它的领地,就会高声大叫,奋起直追。”

她这可不是在胡诌,在现代的时候,某疆地区维稳就用到了鹅,所利用的正是鹅天生的警惕性。而且,谁小时候还没有被呆头鹅追得满地乱跑的经历?

听罢,苏傲宸满脸的不相信。

“要不,你去试试?”赫云舒怂恿道。

苏傲宸气定神闲的一笑,朝着那只鹅走去。

只见苏傲宸还没走到那只大鹅身边,那大鹅就调转身子伸长了脖子朝着他啄去。苏傲宸转身就跑,那只鹅就伸长了脖子,在后面扑打着翅膀死命地追着,大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一时间,小院内尘烟四起,一人一鹅,追得正是热闹。

末了,苏傲宸施展轻功,这才一跃进了屋子,啪的一声关上了门,看着门外那只死命地啄着门的大鹅,拍着心口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

再看苏傲宸,灰头土脸的,素来整洁的衣服上也沾染上了灰尘,对他来说可谓是最狼狈的一次了。

看着他的样子,赫云舒开怀大笑。

见她笑了,苏傲宸也展颜一笑。那舒缓的笑意里似乎盛满了这世界上的所有温暖,让人如沐春风。

许久,赫云舒才停住了笑。而笑过之后,满腹的沉郁似乎消失殆尽,心里有的,只是畅快。

“谢谢你。”赫云舒说道。

“不必,你开心就好。”

赫云舒一笑,不再说什么。她知道,以苏傲宸的身手,若是想躲过这只鹅,不费吹灰之力。他之所以被追得那么狼狈,不过是为了逗她一笑罢了。

“不过,若要防人,这一只鹅还是差着些,目标太少,容易被人一击致命。”出于对赫云舒的安全的考虑,苏傲宸开口道。

“也是,最妙的是有一个鹅群,那样鹅群受到攻击的时候四散开来,高声大叫,如此一来,目标变多,敌人无法将它们一网打尽,也就会起到提醒主人的效果。”

这话许是赫云舒无心提及,但听在苏傲宸的心里,却是起了不小的涟漪。

第七十二章 解决麻烦

看着眉目清浅的赫云舒,苏傲宸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初遇她时是在皇宫之中,几次接触下来不打不相识,他愈发觉得这个女人有趣,她的坚韧,她的聪慧,她的隐忍,她的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宝库,等着他一点一点去发掘。而他在发掘的过程中,也在一步步沉陷。

这种沉陷让他觉得陌生,却又分外有趣。

“主子。”门外,随风的声音惊醒了苏傲宸漫天的思绪。他回过神,打开了门。

随风手上提着四个大大的食盒,累得气喘吁吁。

“随风,跟着你家主子不好受吧。”赫云舒笑着调侃道。

随风的嘴角咧了咧,顶着苏傲宸的威压什么也不敢说,只是手脚麻利的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顿时,屋子里充满了食物的香味,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听到随风咽唾沫的声音,赫云舒笑道:“随风,坐下来一起吃吧。”

“好啊好啊。”随风正开心地应着,回头一瞧自家主子那满是威胁的眼神,刚挨上椅子的屁股顿时弹了起来,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不爱吃。”

说完,他恋恋不舍地瞥了一眼桌上的美味菜肴,狠了狠心一溜烟窜了出去。

呜呜,主子太凶残!

“随风的轻功真好!”赫云舒赞道。

说话间,苏傲宸就站在了赫云舒的身侧,一手揽在她的腰上,轻声道:“我的轻功更好,要不然,我教你?”说着,他手上暗暗使力,把赫云舒往她身边带了带。

赫云舒拿起一个烤鸭腿冷不丁地塞进了苏傲宸的嘴里,轻斥道:“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说完,赫云舒便坐了下来,皱起了眉。

“怎么,不合你的口味?”

赫云舒双手捧着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唉,这么多好吃的,先吃哪个好呢?”

难得见赫云舒一副小儿女的痴态,苏傲宸忍俊不禁道:“吃吧,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这样最好。”赫云舒娇嗔地一笑,捉起一个酱肘子就啃了起来。

苏傲宸站在赫云舒的旁边,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萌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终于,赫云舒酒足饭饱,边喝茶边和苏傲宸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二人之间,难得有这样静谧安闲的时候。

可,偏偏就有人要打破这平静。

听着那刺耳的拍门声,赫云舒淡然一笑,自嘲道:“你看,我还真没那清闲的命。”

“要不,我帮你解决?”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用,我喜欢自己来。”tqr1

说着,她走过去打开了院门。

门外,是赫玉瑶得意的脸。

见赫云舒出来,赫玉瑶上下瞥了她几眼,撇撇嘴,说道:“瞧你这寒酸样,浑身上下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若是出去了还真丢我们赫家的人,走吧,母亲要为我置办嫁妆,你也一同去吧。”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我若是不去呢?”

“你敢!”赫玉瑶两眼一瞪,说道。

“其实,并非你好心叫我去买首饰,而是赫大人吩咐下来的,对吗?”

“对,所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来人,带二小姐走!”被赫云舒言中了,赫玉瑶恼羞成怒,张口便要身后的家丁拖着赫云舒同去。

赫云舒略一抬手,那两个家丁便吓得后退了几步,她轻笑一声,道:“我自己会走。”

闻言,赫玉瑶面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哼,赫云舒,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到了门口之后,赫云舒发现秦碧柔和春桃也到了。

春桃委身于赫明城,做了他的妾室,故而赫明城便要秦碧柔带她同去挑选首饰,若不然,春桃一身寒酸,当真是丢他的脸。况且此番得了那闪惊雷的赔银,府中很是阔绰,不在乎这一丁点儿的银子,所以便给了秦碧柔一万两银票,让她带着她们去置办些首饰。

门口停着两辆马车,最前面的最为精致,自然是秦碧柔母女的,剩下的那个黑黢黢的自然就是让赫云舒和春桃同乘。

赫云舒坐了上去,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二小姐,以您的身份,和我坐一辆马车真是屈尊了。大夫人这样做,实在是……”说到这里,春桃便停了下来,咬着嘴唇不肯说下去。

历来话说一半才最是勾人,如此,想象的空间才会更大。与其她直言不讳将事情和盘托出,倒不如留个空间让二小姐自己去想。毕竟,与别人所说的相比,只有自己心里想的,才会更信服。

赫云舒睁开眼,打量着春桃,春桃看着她,眼神里怯怯的。

“她好歹也曾是你的主子,这么议论她,不好吧。”

春桃的脸色讪讪的,道:“我是在为大小姐鸣不平。”

赫云舒呵呵一笑,道:“那就不必了。”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赫云舒没有看到的是,她刚刚闭上眼睛,春桃的嘴角便扬起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

马车最终在一家叫做云集阁的地方停了下来,赫云舒缓步走下马车,打量着这云集阁。

赫玉瑶扬着下巴走了过来,见赫云舒在打量云集阁,不禁嗤笑一声,道:“傻眼了吧,这里是云集阁,大渝最名贵的首饰都在这里,待会儿进去啊,保准亮瞎你的眼!”

“好啊,我等着。”赫云舒轻笑一声,抬步进了云集阁。

赫玉瑶不肯落在赫云舒后面,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走在后面的秦碧柔瞥了春桃一眼,见后者冲她点了点头,嘴角不禁扬起一丝笑意,道:“照我说的做,你才有活路。”

“是,春桃都听夫人的。”春桃低下头,表了自己的忠心。

秦碧柔看着做小伏低的春桃,心中甚是得意。愚蠢的奴才,还妄想着借由库银一事威胁她,当真是天真。折腾了这么久,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要在她面前俯首称臣,听她使唤。说到底,奴才就是奴才。

转念想到今日就要一举解决府中的两个麻烦,秦碧柔嘴角的笑意更胜。她轻哼了一声,抬步进了云集阁。

第七十三章 就这样被打脸

云集阁内,赫玉瑶的惊叹声一声连着一声。

“啊,这个我喜欢,这玉质好通透。”

“哇,这个金钗好漂亮!”

“啧啧,这个步摇真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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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碧柔一进去,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她忙快走几步,跟到赫玉瑶身边拉住了她的袖子,轻声道:“瑶儿,不要再说话了。”

赫玉瑶正看得过瘾,这下子被秦碧柔拦住了,这才发现有好几个云集阁的客人都在打量着她。

她不禁怒从心起,怒斥道:“看什么看,再看本小姐把你们的眼珠子抠出来!”

“你也看了这许久了,可看中了什么?”秦碧柔见状,忙开口转移赫玉瑶的注意力。

赫玉瑶的眼神这才从那几人身上收回来,扬手指着离她最近的一串项链,道:“母亲,我要这个。”

秦碧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串通体赤红的珊瑚项链,每一颗珠子都打磨的圆润无比,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秦碧柔一颗颗珠子看下来,发现这珠子成色极好,一共三十六颗珠子没有一丝杂色,当真是红珊瑚之中的上上之品。

她暗暗捏了捏袖中的银票,道:“你真的喜欢?”

赫玉瑶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生怕秦碧柔会反对。

“这红珊瑚成色极好,只怕买了这红珊瑚就买不了别的了。”

“母亲!”赫玉瑶一把抓住秦碧柔的胳膊,哀求道:“母亲,你买给我嘛,女儿只要这一个就好了。”

首饰什么的不在多而在精,只要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在那些小姐妹面前炫耀就可以了。

秦碧柔拍了拍赫玉瑶的手,道:“好了好了,不过是几千两银子,买了就是了。”

“掌柜的,把那串珊瑚项链给我包起来吧。”秦碧柔看着上前招呼的掌柜说道。

听秦碧柔如此说,周围买首饰的客人顿时朝着她这里看了过来。

得到这么多艳羡的注视,秦碧柔高兴得扬起了下巴,一脸的倨傲之态。她可是堂堂的尚书夫人,岂是这些小小的市井小民可比的?

“夫人,这串项链是本店的镇店之宝,需十万两白银,现在就给您包起来吗?”

听到这话,秦碧柔满脸的笑意僵在了脸上,神色讪讪的。

赫玉瑶顿时便急了,指着那掌柜的鼻子说道:“本小姐是三皇子妃,你这是要哄抬物价不成?”

掌柜的不卑不亢,微微一笑,道:“不管阁下是三皇子妃还是一介平民,这串珊瑚项链就是这个价格,变不了。”

赫玉瑶本想抬出自己的身份吓唬吓唬这掌柜的,让他便宜些,眼下听了这样的话,不禁闹了个大红脸。

顿时,周围传来一阵哄笑之声。

赫云舒摇摇头,为赫玉瑶的智商感到捉急。

赫玉瑶急得快哭了,抓着秦碧柔的胳膊直晃:“母亲!”

秦碧柔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很快便从难堪中回过神来,轻斥道:“瑶儿,好东西这么多,换个别的买吧。”

赫玉瑶又哀求了好大一会儿,见秦碧柔始终不松口,这才死了心,转而看起其他的首饰。最终,她挑了一个上好的和田玉手镯和一个镶着红宝石的步摇,花了将近八千两银子,如此,她烦闷的心情才算是稍稍缓解了一些。

尔后,秦碧柔给春桃挑了一套价值六百两银子的玛瑙手串。

见状,赫玉瑶忙一把抓住秦碧柔准备付银票的手,看了看跟在身后五步远的春桃,道:“母亲,太贵了吧。”

秦碧柔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附在她耳边悄声道:“傻丫头,若要让狗咬人,总要给够了骨头才行啊。”

闻言,赫玉瑶心神领会,收回了自己的手。

秦碧柔转身将那手串递给春桃,道:“拿着吧,你如今是府里的姨娘了,总要有个像样的首饰。”

春桃激动地接过那手串,刚才夫人付钱的时候她看得清清楚楚,这手串足足值六百两银子呢。以前她买过最贵的首饰不过才五十两银子,这单单一个手串就抵得上她所有的首饰了。春桃双手捧着那手串,越看越喜欢。

赫玉瑶转脸看了看不远处正一手支着柜台打盹儿的赫云舒,得意地笑了笑,尔后看向那掌柜的,道:“掌柜的,你这店里最便宜的首饰是什么,给本小姐拿来瞧瞧。”

掌柜转身从后面的货架上取出一个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只银簪,指着银簪中间说道:“这银簪本是精巧的匠人所制,只可惜店里的伙计不小心,弄断了。虽用银汁重新接上了,但终归是有缺损,在这里放了一年了也无人肯要。这样吧,小姐若是要买,十两银子就好了。”

赫玉瑶勾唇一笑,指着不远处的赫云舒说道:“这银簪不错,不过不是我要买,而是那位小姐。”

掌柜的点点头,道:“是。”

尔后,赫玉瑶接过掌柜手中的银簪,走到了赫云舒的面前,她刚想拿起银簪戳向赫云舒的胳膊,赫云舒便猛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赫玉瑶忙止住力道,将手中的银簪递给她,高声道:“拿着吧,这是给你买的首饰,足足花了十两银子呢。”

她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看向了赫云舒,谁人不知来这云集阁的非富即贵,区区十两银子的簪子在他们看来都是下人用的,就这也大声喧哗,当真是穷酸至极。

见赫云舒被周围的人鄙夷的看着,赫玉瑶乐了,她晃了晃手上的玉镯,得意道:“我这玉镯,买你这银簪能买一箩筐了。”

赫云舒不以为然的一笑,道:“好啊,那你就去买一箩筐啊。”

“就这你还笑得出来,不过,反正你那夫君是个傻的,就算是你戴根草在头上,他也觉得你美若天仙呢。”

“哦,你戴根草在头上,你夫君肯定不这么认为。”

被赫云舒将了一军,赫玉瑶也不生气,只是一笑,道:“随你怎么说吧。”说完,她转身朝着秦碧柔走去。

就在这时,有一穿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从楼上跑了下来,急切道:“谁?是谁买了银簪?”

第七十四章 一石二鸟

“什么银簪?”赫玉瑶尖着嗓子问道。

那中年男子看了一眼账簿,道:“是一支以十两银子卖出的银簪,中间有断痕。”

赫玉瑶一听就乐了,这不就是赫云舒的那支贱价簪子吗?她扬手指向赫云舒,道:“是她!”

秦碧柔隐约觉出有些不对劲,刚想走过去阻止赫玉瑶她便已经脱口而出,故而秦碧柔只得站在原地,打量着那中年男子,似是想看出什么来。

这时,刚刚招呼她们的那位掌柜小跑着凑到了那中年男子的面前,殷勤道:“大掌柜,您怎么下来了?”

中年男子冲他点了点头,尔后看向赫云舒,道:“这位小姐,这银簪是归您所有吗?”

赫云舒看了看手中的银簪,道:“算……是吧。”

闻言,那中年男子激动道:“恭喜您,您是我们云集阁的第十万个客人,我们老板说了,第十万个在我们云集阁消费的客人,将由我们云集阁送出价值十万两黄金的物品。”

赫云舒一阵愕然,这算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

说着,那中年男子看向掌柜,道:“阿东,快把店里价值十万两黄金的东西都拿出来,让这位小姐好好挑挑。”

掌柜的忙拿出一排精致华美的首饰盒子,摆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玉瑶一见这阵势,眼神中顿时露出贪婪的光芒。她刚刚看中的那珊瑚项链也只有十万两白银,眼下却是要送出价值十万两黄金的东西,让她如何不心动?她挤到那中年男子身边,道:“喂,这银簪子是本小姐出钱买的,送的东西应该送给本小姐才对。”

中年男子一头雾水,道:“刚刚不是小姐您说着银簪是这位小姐的吗?”

赫玉瑶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后悔不迭道:“我说错了。”

中年男子一笑,不再和赫玉瑶多言,而是殷勤地看向了赫云舒,道:“小姐,您慢慢看,不急。”

赫云舒打量着这一排东西,最终在一个红色的盒子跟前停住了脚步,道:“这是什么?”

“回小姐的话,这是暖玉玉佩,冬日戴在身上可保遍体生暖,不惧寒意,最适合体寒的人佩戴。”

“就它吧。”

“好,这便为您包起来。”

这时,秦碧柔在赫玉瑶的怂恿下走到近前,道:“掌柜的,买银簪的钱是我付的,如此这送出的东西该算到我的头上吧?”

那中年男子一愣,随即得体的一笑,道:“夫人,本店只论东西是归谁所有,至于是谁付的钱,并不重要。况且您身边的这位小姐刚才已经亲口做过证了。”

赫玉瑶恨得牙根儿痒痒,若不是周遭有这么多人看着,她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可眼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东西落在赫云舒手里却无可奈何。

秦碧柔拉了拉她的袖子,把她拽到一个角落里,悄声道:“沉住气,我与你说过的话都忘了吗?”

赫玉瑶撅着嘴:“我以后当不当皇后还两说,可这暖玉真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啊。”

秦碧柔嘴角轻扬,道:“只要你沉住气,稍后看我的眼色行事,我管保你两个时辰后就把这暖玉拿在手里。”

“当真?”

“你是我亲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好,我听母亲的。”

二人说话间,那暖玉已经交到了赫云舒的手里。赫云舒拿着那暖玉,嘴角含笑。

看到这一幕,赫玉瑶便有些沉不住气,她刚想上前,秦碧柔便拽住了她。如此,赫玉瑶只得停住脚步,眼巴巴的看着赫云舒手中的暖玉。

秦碧柔握着她的手藏到身后,冲着赫云舒笑道:“既然东西都买好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好。”赫云舒应道。

四人走出店门,秦碧柔死死拉着蠢蠢欲动的赫玉瑶,悄声警告道:“瑶儿,莫要因小失大。”

赫玉瑶跺了下脚,不甘心地上了马车。

秦碧柔冲着赫云舒一笑,道:“瑶儿就是爱耍小性子,你莫要见怪。”

“习惯了。”赫云舒不紧不慢地说道,尔后缓步走上了马车。

秦碧柔看着赫云舒骄傲的背影,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心道,小贱蹄子,你嚣张的时候不多了。

这时,春桃走到秦碧柔身边,低声道:“夫人,到了街口的时候您千万要让马车停下来啊。”

秦碧柔戒备地盯着赫云舒的马车,压低了声音说道:“做好你的事,其余的,不必担心。”

春桃点了点头,这才踟蹰着上了马车。tqr1

到了马车上,春桃眼馋地看着赫云舒手中的暖玉,笑道:“二小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好东西,能不能让我摸一摸?”

赫云舒眼眸微抬,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春桃讪讪的收回自己的手,眼神却盯在那暖玉上,怎么也收不回来。

另一辆马车上,秦碧柔刚刚坐上去便被赫玉瑶抓住了胳膊:“母亲,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秦碧柔点点头,难掩眼眸之中的喜色:“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闻言,赫玉瑶便迫不及待地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过了一会儿,她放下车帘,面露疑惑,道:“母亲,已经过了街口,怎么没有把春桃放下来?”

秦碧柔狡猾的一笑,道:“傻孩子,干嘛要放着一石二鸟的事情不做呢?”

赫玉瑶恍然大悟,得意地笑道:“还是母亲聪明。”

秦碧柔坐正身子,笑道:“等着看好戏吧。”

听罢,赫玉瑶把车帘拉开一条缝,朝着外面看去。现在,赫云舒所坐的那辆马车已经走到了前面,马车不疾不徐地走着。

突然,只听得一声嘶鸣,那马车飞一般向前奔去。

周围的人四散逃开,纷纷叫道:“快躲开,这马受惊了!这马受惊了!”

在一片喧闹声中,马车继续向前横冲直撞,奔突疾行,猛然撞上了一旁的店铺,只听见一声马的惨叫声,尔后那马车便四分五裂,车轮飞向高处,又重重的落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第七十五章 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看到这一幕,赫玉瑶惊喜地抓住了秦碧柔的胳膊,高声道:“母亲,事成了!事成了!”tqr1

秦碧柔得意地一笑,道:“快把脸上的笑收一收,该咱们登场的时候了。”

赫玉瑶掐了自己一下,勉强收住脸上的笑意,心里的喜悦却是四处蔓延,犹如吃了蜜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见她伪装得差不多了,秦碧柔才吩咐道:“停车。”

车夫很快停车,守在外面的婢女掀开车帘,秦碧柔搭着她的手走下马车。尔后,她提着裙子朝着马车散落的地方跑去,边跑边喊道:“舒儿,舒儿,你怎么样?”

赫玉瑶也跟在秦碧柔的身后下了车,连声凄厉道:“妹妹,妹妹,你怎么样?”

二人的惊叫声惹来周围人的注意,众人纷纷围了过来。

秦碧柔赶到那裂开的车轮前,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两行泪从她的脸上蔓延而下。

赫玉瑶看着那上面的血迹,猛掐了自己一下,挤出了几滴泪,连声哀嚎着。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议论纷纷。

“哎呦,这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小姐,居然就这么死了。”

“谁说不是呢?你看那车轮上的血,多吓人啊。”

“唉,真是飞来横祸啊!”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眼看着火候儿差不多了,秦碧柔勉强止住泪,向着众人哀求道:“大家行行好,帮忙把这木板抬开吧,我女儿还在下面压着呢。”

不亲眼看到赫云舒的尸体,她还真是有些不放心呢。

旁边的人纷纷上前帮忙,有人说道:“夫人,您还是赶紧把您家老爷叫来吧。您要是亲眼看了不好的东西,只怕会受不住啊。”

秦碧柔又挤了几滴泪,凄哀道:“我家老爷让我带着小女出来买首饰,哪成想会发生这样的事?哎呀,我的老天爷啊,你这样让我可怎么活啊!”说着,秦碧柔也顾不得地上脏乱不堪,跪伏在地上,哀嚎不止。

“夫人。”

听到有人叫,秦碧柔抬起头来,只见那人惊讶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怪物。秦碧柔狐疑地看向周围,只见大家都那么看着她,就连赫玉瑶也是满脸的震惊。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夫人,您是不是弄错了,这下面根本没有人啊。”说着,他指了指一旁被掀开的木板。

一时间,犹如五雷轰顶般,秦碧柔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

她是亲眼看着赫云舒上的马车,一路上都没有下来,而且这木板之下明明有这么多的血迹,赫云舒怎么可能不在下面?

秦碧柔失控的叫道:“不!不可能!”

听她这么说,围观的人面露疑惑。按照常理来说,见这木板之下没有自己的亲人应该高兴才是,可这位夫人怎么反倒是有些伤心的样子。

赫玉瑶忙说道:“我母亲被吓坏了,大家再帮忙找找看。兴许是被撞飞了也说不定,拜托大家了。”

众人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赫玉瑶把秦碧柔从地上拉起来,悄声道:“母亲,好像有些不对劲。”

秦碧柔面露凶光,怎么可能,难不成赫云舒凭空消失了?

“大夫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一旁的酒楼开着的窗户里,露出一张微笑的脸。

秦碧柔抬头看去,竟然是赫云舒!她脚下一软,幸得赫玉瑶扶着她才没有倒下去。

赫云舒居然还活着!

秦碧柔顾不得其他,推开赫玉瑶就朝着那酒楼奔去。她踉踉跄跄上了楼,奔到了赫云舒所在的房间,直到看到赫云舒和春桃都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喝茶,她才站住了脚。

“你、你怎么还活着?”

“抱歉,让你失望了。”赫云舒放下手中的茶杯,痞痞的一笑,说道。

这时,赫玉瑶也奔了上来,看到这二人,她也是满脸的不敢相信。

可,即便是再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仍是活生生的事实。

赫玉瑶关上门,冷声道:“你是怎么逃脱的?”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就凭一个漏洞百出的阴谋,也妄想要了我的命,真是可笑。”

眼前的一切终于让秦碧柔冷静下来,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镇定道:“那你倒是说说,都有什么漏洞?”

“这漏洞太多了,我就姑且捡几个拿出来说说吧。其一,赫玉瑶来通知我的时候,问我敢不敢去,若真是买首饰这么简单,哪里说得上什么敢不敢呢?其二,你让我和春桃坐一辆马车,太刻意了。其三,在云集阁时赫玉瑶对我手里的暖玉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关注,若非她知道我即将遭遇横祸,唯恐暖玉有失,又怎会迫不及待地要从我这里拿走暖玉?”

听赫云舒说完,秦碧柔面色惨白。她自以为此事天衣无缝,可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有得到。

“你找了一匹见蛇会受惊的马,它经过卖蛇的地方自然会受惊狂奔,如此一来,马车上的我和柳姨娘自然不能全身而退。这件事若真的做成了,当真是没有任何设计的痕迹,你也可以瞒天过海,逃过定国公府的追问。说起来,你倒也不笨。”

听罢,秦碧柔面露惨笑:“可惜,还是被你逃脱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春桃怨怒地看向秦碧柔,道:“大夫人,我为你做事,你竟也想害死我?”

“春桃,你不要听这个女人蛊惑,没有这样的事情。”秦碧柔狡辩道。

“你明明说过到街口的时候让我下来的,可你没有。”

闻言,秦碧柔握紧了拳头,她怎么就忘了,春桃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她本就聪慧,不是个好糊弄的。此番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便她说什么,春桃也是不会信了的。

思虑至此,秦碧柔冷笑一声,道:“你身为奴婢却不守奴婢的本分,爬了主子的床,还妄想借由挪用库银之事威胁我,你就是死一万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她话音刚落,门便被人从外面踹开。

看到来人的脸,秦碧柔顿时啊呀一声,跌坐在地。

第七十六章 没有值不值

出现在门口的,是赫明城愤怒的脸,他冲进来一脚踹在秦碧柔的肩膀上,道:“你这毒妇!”

秦碧柔很快便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道:“老爷,你听我说!马车的事情我真的是不知情的,我是无心害春桃的。”

“贱妇,你竟敢挪用府中的库银!”

听到赫明城的咆哮声,秦碧柔才知道他震怒并非因为今日之事,而是她刚才慌不择言,说出了挪用库银之事。

她抓着赫明城的衣角,哀求道:“老爷,我那是为了救咱们的瑶儿啊。”

赫明城打掉她的手,冷声道:“一派胡言!即便你再怎么狡辩,你挪用库银也是事实!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背着我做这样的事!”

秦碧柔伏在地上,哭个不停。

赫玉瑶慌忙上前,抓住了赫玉瑶的胳膊,道:“父亲,母亲都是为了救我才挪用库银的,待女儿嫁入三皇子府,必定将这亏空给您补上。”

赫明城拽回自己的袖子,冷声道:“你二人好自为之!”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不曾落在赫云舒和春桃的身上,似乎二人的生死,与他全无干系。

赫玉瑶忙扶起秦碧柔,追着赫明城离开了。

赫云舒看着面如土色的春桃,道:“你现在总该明白了吧。”

春桃咬着嘴唇,恨恨道:“他们竟这么对我!二小姐,我们结盟吧?”

“结盟?”赫云舒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含笑重复着这两个字。

春桃重重地点点头,道:“对,结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们联合起来,对付他们。”

春桃以为自己所说的话足够诱人,毕竟二小姐在赫府孤立无援,如果有了她这个帮手,必定会如虎添翼。

谁知,赫云舒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赫府这趟浑水,我不想趟。”

“可是,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春桃急切道。

“我不怕啊,他们讨不到好处的。”赫云舒靠在椅背上,慵懒地说道。

春桃还想再说什么,被赫云舒扬手阻止了,她开口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tqr1

无奈,春桃只得将满腹的话压在心里,走了出去。

春桃走后,窗户微动,苏傲宸闪身而进。

赫云舒瞥了一眼楼下,道:“这可是二楼。”

“很低。”苏傲宸面无表情的说道。

赫云舒撇了撇嘴,好吧,你开心就好。

苏傲宸冷着脸看向赫云舒,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赫云舒喝了一口茶,问道。

“站起来,走两步。”苏傲宸挑衅道。

赫云舒扬手将杯盖砸向了苏傲宸,没好气地说道:“老子腰闪了,动不了。”

苏傲宸两指一伸,夹住那飞来的杯盖,握在手中,再松开手的时候,只有粉末从他手中倾泻而下。

赫云舒咽了口唾沫,好吧,这很强大。

“为了个不相干的人闪了腰,值吗?”苏傲宸倾身而下,俊脸逼近赫云舒。

赫云舒偏过头,刚好透过窗户看到下面马车的碎片,提醒着她刚才那一幕的惨烈。很多事不论值不值,只论想不想。春桃虽然并非良善之人,但罪不至死。在现代她是军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让这样一个人在她的眼前死去。所以她救了春桃,以闪了腰为代价。

“是我低估了自己。”

说着,赫云舒回过头。

然而转过头的一刹那,她整个人都呆住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

眼前,是苏傲宸墨黑的眼眸,二人的唇合在一处,暧昧无比。

赫云舒心里一阵哀嚎,尼玛,影视剧里的坑爹桥段,居然就这么发生了。

正当她不知道该如何做的时候,苏傲宸挪开了唇,他掩去嘴角的笑意,淡然道:“技术不错,你没低估自己。”

说完,他拦腰抱起赫云舒,准备从窗口一跃而下的时候顿住了,他看了看她的腰,转身出门,顺着楼梯下了楼,坐上门口的一辆马车,吩咐道:“去寻百里姝。”

赫云舒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苏傲宸按住她,道:“听话。”

苏傲宸维持着公主抱的姿势,任凭马车颠簸,他的手却是稳如泰山,没有让赫云舒受到丝毫的波动。

赫云舒的脸颊通红,心跳如鼓。身为军人,对男女的界限并不那么清晰,以往她受伤的时候,也有男战友抱她去卫生室,她从来不觉得难堪,可为何被苏傲宸一抱,她就跟少女怀春了似的,心砰砰直跳。

赫云舒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停了。

“主子,到了。”

说着,随风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苏傲宸抱着赫云舒走下马车,嘴唇紧抿。

一看到眼前的景象,赫云舒顾不得脸颊上的灼热,顿时惊叹道:“好漂亮啊1”

眼前,是一个篱笆围着的小屋。小屋前遍植花草,中间让出一条小路,置身其间,花香缭绕,蜂飞蝶舞,宛若人间仙境。

“你们俩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身男装的百里姝从屋子里冲出来,嗔怒道。

“活不活,随你。”苏傲宸薄唇轻启,阔步走进了屋子。

“你们就是专门来虐我的!”说着,百里姝跟了进来。

“腰闪了,治。”

“燕……苏傲宸,多说一个字你会死吗?”百里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燕,燕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阉啊,我想咔嚓一刀,阉了他。”百里姝眼神一晃,挥舞着拳头说道。

“治病。”苏傲宸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百里姝瞪了他一眼,然后看了看被放在床上的赫云舒,道:“以她的身手,还能伤了?”

赫云舒刚想说些什么,只听和苏傲宸满面寒霜的说道:“人蠢,受伤长记性。”

“数数你身上的伤就知道你从前有多蠢了。好了好了,快出去吧,我要开始了。”

“不许她疼。”

“废话真多。”百里姝把苏傲宸赶了出去,转身走向赫云舒,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赫云舒,眼睛都笑弯了:“云舒美人儿,你深褐色的眼睛好漂亮哦。”

听到这句话,赫云舒原本放松的身体猛地一滞,扬手便抓住了百里姝的衣领。

第七十七章 心存疑虑

“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赫云舒惊声道。

百里姝不明所以,却还是重复道:“我说你深褐色的眼睛很漂亮啊。”

“深褐色。”赫云舒嘴里重复着这三个字,放下了自己的手,若有所思。tqr1

百里姝的手娴熟地按压在她的腰上,赫云舒并不觉得疼,反倒是眼睛越来越沉,最终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夕阳已经染红了大半个天空。

赫云舒刚想起身,便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她看过去,发现苏傲宸握着她的手睡得正沉。

夕阳透过窗子斜斜的照进来,给他俊美的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金粉色。赫云舒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手指顺着他挺阔的额头,高挺的鼻子一路向下,尔后目光触及他微抿的嘴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唉,太让人失望了。”

说话间,苏傲宸直起身子,带着一脸玩味的笑意看着赫云舒。

尼玛,这厮在装睡。

触及赫云舒嗔怒的眼神,苏傲宸一本正经道:“你这样看着我,我会觉得你是在引诱我。”

“随你怎么想。”

赫云舒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不适,她不由得惊诧于百里姝高超的医术,转念想到自己方才的失礼之处,忙侧身问苏傲宸:“百里姝呢?”

苏傲宸一愣,道:“在后面煎药吧。”

赫云舒快步走到后院,看到百里姝正坐在一张小竹椅上熬药。

她走过去,局促道:“刚才,是我失礼了。”

百里姝抬起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一脸认真地问道:“礼是什么,能吃吗?”

如此,便表明方才的一切,她并未放在心上。

赫云舒长出一口气。

“翠竹呢?”赫云舒从袖袋中摸出那枚暖玉,四下张望道。

她的话音刚落,翠竹便从后面的小屋子里探出头来,惊喜道:“小姐!”

赫云舒忙过去扶着她,道:“好端端的起来做什么,若是再伤着了可怎么好?”

翠竹笑了笑,羞赧地看了百里姝一眼,道:“百里大夫医术高明,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说着,赫云舒拿出那枚暖玉放在翠竹的手心里,道,“快要冬天了,你把这个带在身上就不会冷了。”

“还有这样的好东西?”翠竹眼睛发亮。

“对啊。”赫云舒含笑应道。

听到二人的对话,隐在暗处的随风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这可是价值十万两黄金的东西,能不好吗?可他看自家主子,怎么没有丝毫心疼的意思?

赫云舒拉着翠竹的手又说了好久的话,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和翠竹分开。

回去的马车上,赫云舒愁眉紧锁,她看向苏傲宸,道:“送我去定国公府吧。”

“好。”苏傲宸应道,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赫云舒。

然而,赫云舒心中有个疙瘩,满腹哀愁地盯着马车的车帘,并未注意到苏傲宸灼热的视线。

很快,定国公府便到了。

赫云舒刚刚下车便碰到了同样刚回来的舅舅云锦弦,见到赫云舒,云锦弦分外开心,上前和赫云舒热络地打着招呼。

说话的时候,云锦弦的眼睛似有似无地打量着赫云舒身后的马车,尔后,他状似无意地说道:“这是赫府的马车?”

赫云舒愣了愣,道:“不,是我一个朋友的,他这就走了。”

云锦弦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和赫云舒一道进了定国公府。

赫云舒先去见了外公云松毅,陪他说了一会儿话,尔后便去了舅母赵夫人的屋子。赵夫人的主屋里围了一帮的女眷,见赫云舒来,赵夫人慌忙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塞给了旁边的丫鬟,尔后站起身,拉着赫云舒走了出来,从外面将门关上,道:“舒儿,你怎么来了?”

赫云舒一笑,道:“怎么,舅母有事情要瞒我?”

赵夫人作势在赫云舒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你这鬼丫头,我就瞒你了,怎么着?”

“不怎么着,舅母开心就好。”

“走走,咱们去饭厅说话,我再吩咐人去准备几样菜,今晚咱们好好吃一顿。”说着,赵夫人拉着赫云舒就往外走。

赫云舒也不扭捏,跟着她向外走去。更何况,她待会儿要做的事,须人多了才好。

很快,云家的人都坐在了饭桌上,赫云舒面前的碗里照例摆满了食物,怎么吃都吃不完。

吃罢饭,赫云舒上前抱着赵夫人的胳膊,娇嗔道:“舅母,我吃太多了,咱们出去走走,消消食吧。”

赵夫人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好好好,咱们这就去。”

二人说说笑笑地走了出去,到了院子里,赵夫人轻拍了一下赫云舒的手,淡然道:“丫头,有什么话就说吧。”

赫云舒一愣,反倒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怎么,还想在千年的老道面前装妖精?”赵夫人调侃道。

好吧,被看出来了,赫云舒吐了一下舌头,道:“舅母,我母亲的眼珠也是黑色的吗?”

赵夫人脸上的笑一僵,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想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的。”赫云舒胡诌道。

“哦,这样啊,是,你母亲的眼珠是黑色的,我那时候还说她的眼珠跟黑宝石一般,简直是黑的不能再黑了。你是不知道,她那一双眼睛啊,特别灵动,要不怎么说是京城第一美人呢……”说起云锦瑟,赵夫人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满箩筐的话怎么也说不完。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赫云舒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怎么了?”正说得高兴的赵夫人扭头看到赫云舒的脸色不对劲,便开口问道。

赫云舒随口想了个借口,苦着脸说道:“吃太多了,撑着了。”

“不怕不怕,厨房里备的有山楂糕,我让人去取一些。”

“那好,舅母,你让他们送到我房里吧,我有些累了。”

赵夫人点点头,自去吩咐人做事。

赫云舒一路回到了外公为自己准备的院子,直到关上门的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早已冰冷不堪。

第七十八章 苏傲宸的理屈

不远处,云锦弦的房间里。

他坐在软榻上,看着刚刚回来的赵夫人,道:“梓桐,你有没有觉得舒儿今天有些不大对劲。”

赵夫人点点头,道:“就是不对劲,我也感觉到了。你先说说看。”

“下午我回来的时候刚好舒儿也到,送她来的那辆马车木料沉实,一看就不是凡品,我便随口一问,她说是朋友的。可我看到了里面那人的靴子,似乎是个男人……”

“好了。”赵夫人打断云锦弦的话,道,“什么男人不男人的,舒儿既然说了是朋友就是朋友,你可不许像外边的那些人一样把她看轻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舒儿是我的亲外甥女,我还能把她看轻了?我是怕她被人骗了!”云锦弦急吼吼地说道。

“那你就留点儿心,别让她被人骗了。”

云锦弦应了一声,尔后说道:“你呢,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舒儿今天一直问起锦瑟,奇奇怪怪的。”

“锦瑟是舒儿的母亲,她问起锦瑟有什么奇怪的。你啊,就是太多心了。”云锦弦轻斥道。

“但愿吧,哎呦!”赵夫人打掉云锦弦探过来的手,惊声道。tqr1

云锦弦忙小心地捧起她的手,心疼道:“又扎到手了?”

赵夫人眼中泛泪,委屈道:“可不是嘛,谁知道这劳什子绣花针比刀剑难用多了。”

“你呀,就是自讨苦吃。”云锦弦忙找来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赵夫人的手上,看着那上面的针眼儿,他心疼道,“你呀,就是白费力气,舒儿用不上这嫁衣的……”

“怎么就用不上了?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赵夫人抽回自己的手,瞪着云锦弦怒道。

云锦弦被她看得有点儿发毛,转念想到父亲云松毅的叮嘱,忙虚咳了一声,道:“我的意思是舒儿是要嫁给铭王爷的人,她的嫁衣铭王府会准备的,你准备的自然是用不上了。”

“王府是王府的,我准备的是我准备的。我今天不想理你,你晚上睡书房吧!”说着,赵夫人把云锦弦推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一夜,赫云舒思索着心中那个不成熟的想法,辗转难眠。

第二天,赫云舒在定国公府用过早饭之后便起身回赫府。

到赫府门口的时候,正碰到赫明城下朝回来,看到赫云舒,赫明城不禁皱了皱眉,冷声道:“这一大早的,去哪里野了?”

赫云舒看着他的眼睛,心道,果然,他的眼珠也是黑色的。

见赫云舒发愣,并不回答他的话,赫明城便恼了,道:“真不知你这教养是哪里学的,丢我赫家的脸。”

“子不教,父之过。”丢下这么一句话,赫云舒便抬步进了府门,不再理会赫明城。

品出赫云舒话里的意思,赫明城的脸色分外难看。看着赫云舒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

赫云舒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心里掂量着的那件事越来越清晰。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着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最后想得脑仁儿直疼,却还是毫无头绪。

这时,门外的那只大鹅又开始叫唤,门随之被打开,苏傲宸闪身而进。

“你整天就没什么要做的吗?”赫云舒心情不佳,看这么个人老是在自己眼前晃,说出的话也分外的不客气。

“有啊,你。”苏傲宸答得理直气壮。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脸扭向一旁,不理他。

苏傲宸偏偏凑了过来,道:“怎么,有烦心事?”

赫云舒本不想说的,最终还是被苏傲宸问烦了,开口道:“倒也不是什么烦心事,就是怀疑。”

“说说看。”

“我可能不是赫明城亲生的,当然,也可能不是我母亲亲生的。”

“什么?”她这毫无厘头的话,把苏傲宸彻底搞糊涂了。

赫云舒想了想,道:“这么说吧,我外公、我母亲、我舅舅还有我那三个表哥,他们几个的眼珠都是黑色的,赫明城、赫玉瑶的眼珠也是黑色的,但我的不是。”

苏傲宸看了看,果然,赫云舒的眼珠是深褐色的。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

赫云舒看着苏傲宸狐疑的神色,她有满腹的话想说,可是说不出来。按照她贫瘠的生物知识,她记得眼珠的颜色是显性基因,如果父母都是黑眼珠,那子女也多半是的。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可能,但是可能性很小。她会是很小的那个可能吗?若是依着赫明城对她的态度来看,她的猜想还真可能是真的。

赫云舒陷在这个思维的怪圈里,怎么也拔不出来。

“不管是与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不是血缘,而是相处下来的感情。”

听到苏傲宸的话,赫云舒微微愣神,这样似乎也有些道理。这世界上奇葩的人太多了,残害自己子女的人并不少见,她会碰上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隐约间,赫云舒觉得自己是在逃避,因为赫明城对她不好,所以她下意识地想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一个和她毫无关联的人,似乎这样心里就会好受一点。用现代的说法,这是她自己的心理防御在作怪。

这样一想,好像真没什么好纠结的。

冷静下来之后,赫云舒吃了八块点心,喝了三壶茶,尔后,她看着欲言又止的苏傲宸,道:“你有事?”

“倒也有那么一件。”

“说!”赫云舒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说道。

“翠竹绝食了。”苏傲宸有点儿不敢看赫云舒。

“啥?”

苏傲宸又说了一遍,赫云舒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可昨天她见到翠竹的时候翠竹还好好的啊。

“原因呢?”

“失恋。”

什么!

翠竹一把攥住苏傲宸的衣领,眸子中凶光毕现。

“给我一个说法!”赫云舒冷声道。

“是我的错。”苏傲宸低下头,嗫嚅道。

瞧瞧这一副软软糯糯小媳妇儿的样子,肯定就是做错事了啊!

不知怎么的,赫云舒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发紧,有什么地方疼得难受。

第七十九章 伤了心

赫云舒颓然地松开苏傲宸的衣领,沉默了半天才说道:“你要负责。”

“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还能有什么然后?”苏傲宸眨巴着眼睛看着赫云舒,一脸的无辜。

啊呸,渣男!

她的人生信条向来是能动手的事绝不靠动嘴来解决,亏得她还念着苏傲宸的好和他费了这半天的嘴皮子,闹了半天还不是要靠动手来解决。

赫云舒猛地出拳,一拳打在了苏傲宸的左脸上。

苏傲宸也不躲,硬生生受了这一拳。

赫云舒这一拳,用尽了全力,看着苏傲宸嘴角的血迹,赫云舒觉得分外刺眼,忙挪开了眼,道:“你不能对她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顾不得擦嘴角的血迹,苏傲宸靠近了问道。

赫云舒猛然回过头,肯定道:“对,就是始乱终弃,你们男人果然是花花肠子多!”

“男人?这和男人有什么关系?”苏傲宸一头雾水。

赫云舒隐隐觉出有些不对,语气立马就软了下来:“你不是说翠竹因为失恋绝食了吗?”

闻言,苏傲宸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映着他嘴角的那道血迹,看得赫云舒有些晃眼。

不,好像有什么不对?他刚刚的意思是翠竹失恋和男人没关系,难不成失恋这种事还能和女人有关系?女人!

“是百里姝?”赫云舒狐疑道。

“不然呢?”苏傲宸反问道。

“那你干嘛说你会负责?”

“没有及时告诉翠竹百里姝是女人,是我的错。既然是我的错,我自当负责。”

赫云舒顿时神清气爽,陪着笑道:“原来是这样啊,弄清楚了就好了。”

“不好。”说着,苏傲宸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一手支着脑袋,意味深长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甩给他一个手绢,道:“赏你个手绢,把你嘴角的血迹擦了吧。”

苏傲宸不说话,就是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被他看得直发毛,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走过去拿着手绢给苏傲宸擦嘴角的血迹。

苏傲宸很大爷地坐着,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疼。”

苏大爷一发话,赫云舒便只得放轻了力道,手上的动作愈发地小心。

苏傲宸闲适地坐着,看着赫云舒吹弹可破的肌肤和微微泛红的脸颊,不觉嘴角含笑。

赫云舒被他看得心烦意乱,手上的动作也是毫无章法。

突然,她觉得自己腰上一紧,整个人便落进了苏傲宸的怀抱。看着苏傲宸近在咫尺的脸,赫云舒觉得脸颊灼热的厉害。

“所以,你刚才那么大的反应,是误以为翠竹失恋的对象是我?”

赫云舒点点头。

“听说是百里姝,你就没那么大反应了。所以,你在吃醋?”

“才没有!”

“你就是在吃醋!”苏傲宸傲娇地说道。

好吧,你是大爷,你怎么说都行!

赫云舒双手撑在苏傲宸的胸膛上,想要逃脱他的怀抱:“我要去看看翠竹。”

“我伤还没好。”

“血迹已经擦干净了。”

“内伤。”

“胡说!伤在脸上能有什么内伤?”

“伤了心。”

赫云舒挣脱他的怀抱,一巴掌拍在他的心口上,道:“好了,补给你一掌,把你心拍碎了,你可以死翘翘了。”

她话音刚落,苏傲宸的身子就向下面滑去,赫云舒只以为他是在胡闹,故而并未伸手去捞。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苏傲宸的身子就这么一路向下滑落,最终落在地板上,脑袋耷拉在一边,很是无力的样子。

赫云舒暗觉不对,这才发现有血迹顺着他的衣服渗出来。她忙扯开他的衣服,露出精壮的胸膛,将缠在腰腹部的白布揭开之后,露出了下面半尺多长的伤口。

那伤口处的血肉外翻着,泛着红光,赫云舒顺手摸向苏傲宸的额头,很烫。

看来,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

赫云舒探向左手的手腕,从里面取出了消炎药,注射进了苏傲宸的身体。尔后,她又依次取出消毒水、棉线、缝合伤口的弯针和纱布。在现代,每个从军的人都要学习急救,这样上了战场可以减少人员的伤亡。

赫云舒缝合好苏傲宸腰腹部的伤口,这才发现他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疤痕,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奋力将他挪到床上,盖好被子。她刚刚做好这一切,外面便传来敲门声。

赫云舒打开门,出现在门口的,是随风焦急的脸。

“赫小姐,主子在这里吗?”

“在。”tqr1

听赫云舒如此说,随风再也顾不得什么忌讳,横冲直撞的奔了进来,直到探了探苏傲宸的鼻息,确认他没有事才算稍稍放松。

“发生了什么?”赫云舒问道。

随风勉强扯出一丝笑:“没什么。”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随风沉默着,不说话。

“你这么着急找他,是有急事吧?”赫云舒猜测道。

随风张了张口,又沉默着。

“你家主子伤得这么重,难道你还指望他醒来之后继续去做事?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或许我能帮到你。你放心,我不会问多余的的话,我这样做是因为你们救了翠竹一命,仅此而已。”

听赫云舒如此说,随风又斟酌了一会儿,这才小心措辞道:“赫小姐,是这样的,这段日子我们奉主子的命令暗中追查一个人,眼下这个人藏进了春风楼,若是贸然进去搜查只怕会打草惊蛇,惊动其他的势力,所以要悄悄地找到这个人。我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这才来请示主子。”

赫云舒看了看床上的苏傲宸,道:“他一时半会儿只怕是还醒不过来,这样吧,你去召集些人手藏身在春风楼外,之后看我的眼色见机行事。我随后就到。”

“春风楼是青楼,赫小姐去只怕是不大妥当。”

“这是我的事,你只管做到我要你做的,我保管你能找到你想找的人。”

随风想了想,眼下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况且时机稍纵即逝,而那个人又至关重要,故而只好按照赫云舒所说的,出去召集人手。

尔后,赫云舒换上一身男装,出了门。

第八十章 声东击西

赫云舒一路到了春风楼。

一入春风楼,便有一股浓烈的脂粉气扑面而来。

赫云舒展开手中的玉骨折扇,阔步走了进来。

眼下,赫云舒穿着一件上好的锦袍,头上束着白玉冠,中间镶着一颗红宝石,一派富贵之气。

她一进去就有老鸨围了上来,殷勤道:“公子,您来了。”

赫云舒倨傲地点点头,随手便将一枚金锭子扔给了那老鸨,道:“拿着,爷赏的。”

看着那黄澄澄的金锭子,老鸨笑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殷勤道:“公子要找个什么样儿的?”

“把你们春风楼最好的姑娘都叫来给爷瞧瞧。”

“好!好!”老鸨连声应道。

老鸨命伙计将赫云舒迎进了一间装饰豪华的屋子里,然后她很快便带着七八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进来。tqr1

赫云舒懒懒地瞥了她们一眼,摇了摇头,大失所望地说道:“这就是你们春风楼最好的姑娘?”

“怎的,爷不满意?”

“倒也不是不满意,就是我这个人吧,干什么都喜欢比着来。”

“比着来?”老鸨有些懵,她在这春风楼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碰到这么奇怪的客人。

“对,比着来!比到最后得胜的姑娘,本公子以千金赠之,如何?”

说着,赫云舒将一张一千两的金票拍在了桌子上。

老鸨偷眼瞧着金票上的数字,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连声道:“好说,好说。公子您说,该怎么比?”

赫云舒看了看那几人,道:“这样吧,你让她们先回去好好打扮打扮,至于之后的细节嘛,我与你说就是了。”

老鸨连声道好,忙让那几个姑娘回去梳妆打扮,她则留了下来,等着赫云舒发话。

赫云舒的手指敲打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想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你去寻些花来,分发给今晚春香楼的客人。待会儿让那几位姑娘分别亮相展示自己的容貌,待会儿谁得到的花最多,便是今晚的胜者,如何?”

老鸨一听,两眼发亮,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忙按照赫云舒所说的去做。

很快,一切就绪。

客人齐聚在大堂内,等着即将到来的比赛。他们还没有看到过青楼里的姑娘比赛,因此情绪高涨,都等着看个稀奇。

赫云舒冲着混在人群中的随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开始行动了。

随风点点头,离开了。

半刻钟后,随风出现在人群中,冲着赫云舒点了点头。赫云舒便知道事情已经办成,趁着没有人注意自己,悄悄离开了春风楼,上了随风准备好的马车。

因为惦念着苏傲宸的伤势,赫云舒便一路回了赫府。她推开门,便看到苏傲宸坐在床上。

眼下,苏傲宸正看着自己腰上被缝合起来的伤口,微微发愣。见赫云舒回来,他抬头问道:“你做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怎么,不好看?”

苏傲宸不说话,扯了扯那线头,一脸的嫌弃。

赫云舒看过去,心道,有什么好嫌弃的,她随手挽的蝴蝶结多好看啊。

突然,苏傲宸皱了皱眉:“你去哪里了?”

“青楼。”

听罢,苏傲宸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这时,门外传来随风的声音:“主子。”

“进来。”

随风应声而进,道:“主子,您还好吧。”

苏傲宸点点头,看了随风一眼,掩住了鼻子,道:“你也去青楼了?”

“是,属下该死。”

“回去说。”

说着,苏傲宸从床上站起身,如一阵风般出了门。

赫云舒摸了摸鼻子,好吧,被无视了。

眼见着苏傲宸无事,赫云舒也顾不得其他,便去看翠竹。

此时,不远处的一个房间内,随风跪在地上,将春风楼之事一一道来。

听罢,苏傲宸心里一惊,他倒是没料到,原本很棘手的一件事情,赫云舒居然这么云淡风轻地就完成了。找这么一个人看似简单,但若想在人多眼杂的青楼找到他还不打草惊蛇,当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可赫云舒却是轻轻巧巧就做到了。

她先以一身贵气示人,让老鸨深信不疑,之后出了个比赛的法子,惹得大家的注意。但凡是到青楼来的人,都是为了找乐子,自然,别有用心的人除外。如此一来,找到那人也就不费吹灰之力。这般声东击西的法子,当真是绝妙。

想到她,苏傲宸不觉嘴角含笑。

随风看着自家主子笑了,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

“去暗卫阁领罚。”

“是,主子。”随风刚刚放下的心又嗖的一下提了起来,苦着脸说道。

“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苏傲宸盯着随风,冷声道。

“属下应该瞒着赫小姐,不让她插手此事。”随风额上不由得渗出了冷汗。历来他们做的事情都要万分保密,不能向外人透露一分一毫,他今日这一遭,可算是犯了大忌。按规矩,当是死罪。

“不,你错在让她去青楼。”苏傲宸一字一顿地说道。

随风一愣,好吧,他认了。

赫云舒一路去了百里姝的小屋,她去的时候,百里姝正端着饭菜站在翠竹的门外,苦口婆心道:“翠竹,你快吃饭吧,再饿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赫云舒走过去,道:“她还是不肯吃饭?”

百里姝一脸苦相地点点头。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道:“你说实话不就好了。”

“我说了啊,她不信。”

听罢,赫云舒嘴唇一弯,道:“翠竹,我来了,开门。”

很快,翠竹便从里面打开了门,之后又含怨看了百里姝一眼,走了进去。

赫云舒拽着百里姝跟进去,一把抓过翠竹的手放在百里姝的胸膛上。

“哎呦我去,赫云舒你要不要这么直接啊。”被袭了胸的百里姝哀嚎道。

翠竹触电般缩回自己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的不敢相信。

“不要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要不,脱了看看?”

闻言,百里姝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衣服。

“不用了。小姐,我知道了。”说完,翠竹便奔着百里姝端来的饭菜去了,边吃边嚷嚷着好饿。

看着翠竹狼吞虎咽的样子,百里姝彻底郁闷了。

第八十一章 遇袭

无怪百里姝如此郁闷,在赫云舒来之前她对翠竹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的嗓子冒烟儿,差点儿就磨破了嘴皮子,可翠竹别说吃饭了,连门都没给她开。

然而,赫云舒来了,只是拉着翠竹的手在她身上摸了一下,翠竹这丫头居然就乖乖吃饭了。

想到这里,百里姝的手搭在了赫云舒的肩上,很是惆怅。

赫云舒笑了笑,道:“想不通为什么我这招管用?”

百里姝点了点头。tqr1

“其实,人一旦走进了死胡同,别人怎么说她也是不肯信的。只有当她自己真的认识到了这一点,才能从死胡同里走出来。就好像是翠竹,之前你肯定也告诉她你是女的了,可她不信,还以为你是在用这个理由拒绝她,对吧?”

百里姝鸡琢米似的点点头,还真是神了,被赫云舒说中了。

一时间,她对赫云舒佩服的五体投地。

赫云舒又留在这里和翠竹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起身回赫府。

赫云舒靠着马车壁坐着,闭目养神。

突然,马车夫一声惨叫,之后便是一声沉闷的落地声。

不好!

赫云舒顿时睁开了眼睛。

这时,有一支箭刺破车帘,直直地射进马车。赫云舒偏头一躲,那支箭擦着她的耳朵射穿了后面的木板。

赫云舒摸了摸耳朵上擦出的血迹,眸色冰冷。

此时,马车已经失控,她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透过被风刮起的车帘看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夜幕低垂,周围一片寂静。

敌人在暗而她在明,情况对她很不利。

赫云舒的手放在腕间,取出了夜视仪。

就在这时,拉车的马中箭倒地,马车内剧烈晃动。

赫云舒当机立断,猫着腰借着夜色的掩护跳下车,藏身在暗处。

很快,马车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漫天的烟尘。

从一旁的阴影里出现了三个黑衣人,靠近了马车。一番查找后,许是并未发现里面有人,他们便分散开来,训练有素地在四周寻找。

赫云舒摸出匕首,屏息凝神。

眼看着其中有一人离她越来越近,赫云舒猛地起身,照着他的脖子来了一刀。此人来不及惊叫,身子便向下倒去。为了避免惊扰另外二人,赫云舒顺手接住他,轻轻地将他的尸体放在地上,藏在旁边。

那二人又找了一会儿,便开始呼唤一个名字,见久久未有回应,便觉出不对。二人反应敏捷,在四周找了一圈无果后,向着赫云舒的方向找了过来。

赫云舒握紧匕首,只待这二人靠近。尔后,她看准一个空子,先猛掐住一人的脖子,尔后将手中的匕首朝着另一人掷了过。匕首刺进那人的肩膀,他应声倒地。

尔后,赫云舒快速出手,击晕了手里的这个人,把他丢在地上。她欺身而上,拔出另一人身上的匕首,横在他的脖子上,冷声道:“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那人捂着受伤的肩膀,大叫道:“老大……”

不好,周围还有别人!

然而,为时晚矣。

一柄利剑刺破暗黑的夜幕,朝着赫云舒的心口直直射来。

赫云舒闪身想躲,却被受伤的那人狠狠拉住。她挥着匕首砍断了那人的手腕,这时,身后哐当一声响,尔后便是利箭落在地上的沉闷声。

赫云舒猛地回头,看到了夜空之下执剑而立的苏傲宸。他嘴唇紧抿,一脸的冷意。

“你没事吧?”苏傲宸惊慌地扑上来,一剑刺穿了地上的那人,然后上上下下的查看着赫云舒,惊声问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苏傲宸却仍是不放心,将赫云舒前前后后又看了一遍,然后摩挲着手上的血迹,眼眸中阴寒遍布。

“不是我的血。”

这时,随风上前,拱手道:“主子,都解决了。”

“什么人?”

“这些人肩头都有一个骷髅印记,想必是暗夜楼的人。”

暗夜楼,京城附近极为隐秘的杀手组织,只要舍得出钱,他们便可派人杀人。

“今夜,血洗暗夜楼。记得在他们死之前,问出买主是谁。”苏傲宸冷声吩咐道。

“是,主子。”随风领命而去。

赫云舒抽了抽嘴角,上前道:“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吧,我只是耳朵上受了点儿伤而已。”

苏傲宸冷眼瞧着她,眼眸中寒光毕现:“保护不了自己你还有理了。若不是我挡掉那支箭,你还能在这里跟我顶嘴?”

一句话把赫云舒说得哑口无言。

“你脸上戴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脸上?赫云舒顺手一摸,糟糕,忘记把夜视仪取下来了。

她正想去取,苏傲宸却先她一步,将夜视仪摘了下来。他拿着在自己的眼睛上比划了一下,心里一惊,然后又还给了赫云舒。

“不问我这是什么?”

“不重要,你戴着对你有好处就好。”说着,他拦腰抱起赫云舒,一跃而起。

夜风微凉,有散落的发丝拂在脸颊上,有些微的痒意。

很快,二人便落在一匹骏马上。骏马奔驰,带着二人疾速穿行在夜色之中。

马背上,苏傲宸将赫云舒抱得紧紧的。

赫云舒被他勒得有些透不过气,挣扎着。

苏傲宸凑在她的耳边,道:“别动!佳人在怀,软玉温香,你若是再动,我可就忍不住了。”

说话时,苏傲宸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面颊上,灼热了她的面颊。

因着苏傲宸的话,赫云舒面红耳赤,也就不敢再动。

最终,骏马在一座宅院前停了下来。

赫云舒挣扎着要自己下来,苏傲宸却先她一步,揽着她的腰飞身从马背上落下。

到了地上,赫云舒立刻躲开,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夜深了,今夜便先住在这里吧。”

赫云舒不说话,径直走了进去,进去一看,竟是她和苏傲宸初次相遇的那个宅子。

想到和他初次相见的情景,赫云舒嘴角含笑。这时,她觉得腰上有些不舒服,便顺手一摸,触手却一片黏湿,她皱了皱眉,把手伸到前面映着烛光一看,竟是满手的鲜血!

第八十二章 手麻,动不了

可这血,不是她的。

赫云舒猛然想起了什么,她回头一看,只见苏傲宸面色发白,似乎在极力忍着什么,再往下看,有血迹顺着他墨黑的锦袍渗出,滴落在地。

不好!他的伤口裂开了。

赫云舒忙扶着他在一旁的软榻上躺下,怒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到最后,她的气势明显降低。他的伤口会裂开,多半是因为刚才为她打掉那支箭的缘故。

赫云舒眼眶一热,冷声道:“躺好。”

苏傲宸不说话,乖乖躺好。

赫云舒一把扯掉苏傲宸的腰带,把他的锦袍拉向两边,果然如她所料,先前缝合好的伤口已经裂开,又因用力过猛添了新伤,鲜血直流。

苏傲宸一手枕在脑后,笑得分外明媚:“娘子这般直接,为夫很受用。”

赫云舒虎着脸,不理他,手径直触向腕间,从里面取出了止血纱布、棉线、消毒药水、缝合用的弯针和麻醉剂。她刚要把那麻醉剂打在苏傲宸的腰上,手便被他抓住了。

“这是什么?”

“打了这个你就不会疼了。”

“不用。”苏傲宸笑着拒绝。

他拒绝,赫云舒也就不再坚持,拿着止血纱布暂时止了血,消毒,然后开始缝合伤口。

看着赫云舒拿着那弯针在自己的肉上穿来刺去,苏傲宸失笑道:“这是把我的肉当布料了吗?”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这样伤口好得快。”

“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苏傲宸含笑道。

赫云舒索性便不再理他,认真地缝合着伤口。可即便如此,在他灼热目光的注视之下,赫云舒不免缝错了几针。

她抬头看他,道:“不要看着我,再看我就要缝歪了。”

“娘子怎么缝都好看。”

赫云舒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下,道:“什么娘子不娘子的,我是要嫁给铭王的人。”

“那又如何?等你大婚时我把你抢来也就是了,连嫁衣都不用准备,岂不是省事?”烛光下,苏傲宸笑得一脸的无赖。

赫云舒嗔了他一眼,道:“休要说这样的话,燕皇拿我来羞辱铭王,你若是从中捣乱,他必不会饶过你。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不好使,你不要觉得自己有几分能耐就妄想和朝廷作对,不管用的。”

看着赫云舒皱巴的小脸,苏傲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笑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娘子这是在担心我吗?”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见说不过他,赫云舒索性不再理他,将注意力专注在手上。可被他这么看着,心里还是颇不宁静,缝合起来也是深一针浅一针,难看得很。

烛光下,赫云舒黛眉微拧,嘴唇紧抿,苏傲宸看得分外专注。

终于,缝好了。

赫云舒小心地又在他的伤口上擦了一遍消毒药水,然后缠上一层纱布,恶作剧的用纱布打了一个蝴蝶结。

“娘子,冷。”

赫云舒看了看他露在外面的胸膛,道:“你自己把衣服盖上不就好了。”

“手麻,动不了。”苏傲宸说得理直气壮。

赫云舒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准备给他穿好衣服。她的手刚刚摸到他的衣服,苏傲宸却像是故意捣乱似的,把自己的衣服拽了回去,赫云舒的手一滑,便摸在了苏傲宸的胸膛上。

赫云舒还来不及收回自己的手,苏傲宸便顺手扯过一旁的锦被,将他和自己裹在一处,尔后他顺势一滚,欺身而上,赫云舒便落在了下面。

锦被之内,弥漫着温热的气息,两人的身子挨得这样近,赫云舒只觉得有一头调皮的小鹿在自己心里乱撞,撞得她六神无主。

羞愤之下,赫云舒拿拳头捶了苏傲宸一下,嗔怒道:“若是再扯坏了伤口,休想再让我给你缝!”

“如此美景,就算是再扯坏一百遍我也甘愿。”苏傲宸薄唇微扬,笑得分外恣肆。他一路向下,嘴唇就快要挨着赫云舒滚烫的脸颊。tqr1

“主子……啊!”

随着一声惊叫,随风出现在门口。

赫云舒趁着这个空当儿,一把推倒苏傲宸,翻身下床,冲着随风竖了个大拇指,道:“随风,你今天两米八,绝对的!”

苏傲宸一张脸黑如锅底,拳头握得咯吱咯吱直响,他咬牙切齿道:“随风啊,我是真想把你拉成两米八!”

随风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六神无主,走吧,还等着主子降罪呢,留吧,主子那张脸看着可真是吓人啊。

就在随风感觉自己要被苏傲宸凌厉的眼神戳成筛子的时候,只听苏傲宸冷声道:“你最好保证你要说的事是我想知道的。”

随风顿时如获大赦,道:“主子,我等已奉命血洗暗夜阁,记录在案的杀手皆已毙命,且已查明背后的买家是赫府大夫人,秦碧柔。”说完,随风低着头,暗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就这?”

一听苏傲宸如此说,随风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声如蚊蚋道:“嗯。”

“不过是意料之中。”

听罢,随风只觉得有两个字在自己的脑子里蹦来蹦去——完了!

果然,只听苏傲宸冷声道:“这样吧,念你总是犯类似的错误,我便想个轻点儿的惩罚给你吧。”

总犯类似的错误……轻点儿的惩罚……

赫云舒一听,便猜出苏傲宸这是要放大招了。

随风苦着脸,哀求道:“主子……”

“这样吧,我给你半个时辰的准备时间。半个时辰后,跟百里姝表明心意。到时候我会带着所有的兄弟们给你助威,自然,我不会像你那么没眼力见儿,会让他们躲在暗处的。”

随风顿时如丧考妣:“主子,这不行啊!我宁愿重新回去再接受一遍历练!”

但凡是训练出来的暗卫,都把那暗卫必经的历练当成是一场噩梦,随风如此选择,当是暗卫中第一个提出这样的要求的。

苏傲宸眉目微凛,瞥了随风一眼,道:“我说出的话,什么时候变过。”

随风不再说话,沉默着走了出去。

看着苏傲宸嘴角阴谋得逞的笑意,赫云舒心道,他倒是用心良苦。

她虽然跟百里姝随风二人相处的不多,但每当百里姝在场,随风眼里的浓情蜜意根本遮挡不住,而百里姝却是浑然未觉。苏傲宸如此做,只怕是想借着惩罚的借口圆了随风的心愿吧。

“在想什么?”苏傲宸下床走到赫云舒旁边,问道。

赫云舒侧过脸,看着身侧的苏傲宸,道:“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是个心细的人。”

苏傲宸痞痞的一笑,道:“关于我,你没想到的多了去了,你要不要,自己亲眼看一看?”

说着,苏傲宸便拉着赫云舒的手往自己的腰带上放。

赫云舒反手挣脱,面红耳赤道:“色鬼!”

苏傲宸走到赫云舒面前,和她站了个面对面,看着赫云舒红苹果一般可口的脸颊,扬唇一笑道:“就算是色鬼,也是因你而色。说到底,这罪魁祸首还是你,所以,你要负责。”

赫云舒扭过脸,不理他。

苏傲宸绕到她这边,笑道:“走吧,去看看好戏。”

赫云舒瞥了一眼他的腹部,道:“看个鬼,都受伤了就好好躺着吧。”

“不打紧的,看八卦有利于伤口恢复。”

赫云舒撇了撇嘴,这算是什么狗屁逻辑?

苏傲宸坚持要看,赫云舒怕他伤口裂开,便不允他用轻功,故而二人只得骑马前往。

待坐到了马上,苏傲宸皱了皱眉,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了?”

苏傲宸叹了一口气,满腹愁思地说道:“若是我来纵马,这一夹马腹,只怕伤口又要裂开了。”

赫云舒无语,刚才是谁说要用轻功去的,现在不过是纵马夹个马腹而已,倒还担心伤口会裂开了?

苏傲宸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赫云舒,眼睛都不带眨的。

赫云舒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心里一软便说道:“那我来纵马好了。”

赫云舒话音刚落,苏傲宸就手脚麻利地和赫云舒换了位置,把缰绳塞到了赫云舒的手里。

这下子,赫云舒坐在了苏傲宸的后面,她手里拿着缰绳,胳膊总不可避免地要挨着苏傲宸的腰,乍一看,就跟从后面抱住他似的。

赫云舒大囧,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前面苏傲宸阴谋得逞的笑意。

“还是换过来吧,这样我都看不到前面的路了,怎么骑马?”

苏傲宸回头,几乎要和赫云舒脸贴着脸:“无妨,你来动,我来看。”

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拂在赫云舒滚烫的面颊上,她只觉得整张脸都烫得吓人,几乎要把她烧掉。局促间,她把苏傲宸的脸扭到前面,道:“好了好了,知道了。”

说完,赫云舒劫后余生地长出了一口气,尼玛,苏傲宸你是属狐狸的吗,整天都这么勾人?

二人纵马前行,待走了一段路之后赫云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纵马夹马腹用的是腿部的力量,苏傲宸伤在腰上,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她细细一瞧,坐在前面的苏傲宸嘴都已经快咧到耳朵上去了。

赫云舒恶作剧的一笑,用力一夹马腹,骏马一声嘶鸣,急速向前奔去。苏傲宸所料未及,差点儿从马背上掉下去,逗得赫云舒哈哈大笑。

二人在距离百里姝的小屋一百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二人悄悄摸近,发现随风已经到了。

第八十三章 所谓主子,就是拿来坑的嘛

此时,随风和百里姝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相对而立。很显然,随风刚刚敲开百里姝的门。

百里姝打了个哈欠,道:“这么晚来,你主子又受伤了?”

随风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不,我来是有一件事想要通知你。”

百里姝又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靠在门框上:“好啊,你说。”

随风双拳紧攥,脸上的肌肉也紧绷着,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听说,有人中意你。”

“是吗?谁这么不开眼?”百里姝慵懒地抬了抬眼皮,问道。

随风搓着手,一脸的局促,脸都憋成了猪肝色还是没憋出来一个字。

百里姝等得急了,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去睡觉了。”

“我主子。”说完,随风一溜烟跑掉了。

“哈哈……”赫云舒看着苏傲宸陡然黑掉的脸色,忍不住笑出了声。

“谁在那边?”原本百里姝看随风跑得跟个兔子似的,正想笑呢,没想到倒是听到了别人的笑声。

赫云舒也不躲闪,拉着苏傲宸从藏身的大树后面走了出来。

百里姝一见,顿时指着苏傲宸笑得前仰后合:“哈哈,你家随风说你中意我!那我问问你,什么时候娶我进门啊?”

苏傲宸黑着脸:“做梦。”

“哎呦呦,做梦都想着要娶我,看来你对我还真是一往情深情比金坚啊。快说个日子,我收拾收拾就搬过去和你同住了!”说着,百里姝大笑着步步靠近。

苏傲宸步步后退,道:“自重。”

“自重是什么?能吃吗?”百里姝眨着眼睛问道。

苏傲宸单手背后继续后退,不理她。

“哎呦,苏哥哥,你这是害羞了吗?”百里姝的声音刻意柔媚着,颇有几分勾人。

苏傲宸涨红着脸,紧抿的嘴唇里蹦出两个字:“慎言!”

“慎言?姓燕,啊呸,姓苏的,你还知道有这两个字啊!”百里姝倏然收住了脸上的笑意,银牙一咬,道,“大半夜不睡觉拿我开涮当好玩,你这是慎的哪门子的言?”

说着,百里姝顺手一扬,转瞬便拍了拍手,脸上的怒气消失不见,反倒是笑靥如花地说道:“好了,我这也算是收点儿利息回来。”

苏傲宸浓眉微拧,冷声道:“你在我身上撒了什么?”

“像什么浑身痒痒,长疮流脓啊,断胳膊断腿儿啊,都太血腥了,我不喜欢。至于是什么,你且先慢慢感受着,不过啊,到你大婚的时候你就该求着我了。”百里姝冲着苏傲宸痞痞的一笑,尔后看向赫云舒,关切道,“舒妹子,千万离他远点儿哦。”

赫云舒笑着点头称是,百里姝便没再说什么,转身进屋关了门。

看着那紧闭的门,赫云舒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转而换上了一脸的凝重。

见状,苏傲宸眉心一跳,暗道不妙。

眼见着赫云舒静立不动,苏傲宸以为她误会了什么,忙上前说道:“随风是信口胡言,我与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别误会。”

然而,赫云舒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苏傲宸急了,道:“你不信?”

赫云舒侧身看着额头起了一层薄汗的苏傲宸,道:“我信啊。”

“那就好。”苏傲宸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但看赫云舒不大高兴的样子,便问道,“在想什么,脸色似乎不大好?”

赫云舒看了一眼百里姝的门,往外面指了指,示意他出去说。

苏傲宸会意,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赫云舒开口道:“若我所料未错,百里姝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吧。”

“算是吧,她在等一个人,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她要等的人死了?”赫云舒诧异道。

苏傲宸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她要等的人是她的未婚夫婿,十年前上了战场,生死不知。很多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可她不这么看,所以便在二人当年分别的地方建了这么一个小屋,希望可以等到他。她所扮的男装,便是她丈夫曾经的样子。”

赫云舒听完,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怪不得百里姝即便是笑着的时候,眼眸深处仍然有着化不开的哀愁,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

“所以,你让随风这样做,也是让她不再这么苦下去?”

苏傲宸点了点头,道:“是。”

“你别折腾了,随风没戏。”

“为何?”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深植于心底的情感,不会这么容易消除,也不会被代替。更何况,女为悦己者容,而她在随风面前,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形象,她对随风,没那个意思。”

听完,苏傲宸拧眉,若有所思。

“好了,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苏傲宸想到百里姝方才的话,后退了一步,道:“你骑马先走。”

赫云舒往前凑了凑,道:“怎么,怕百里姝给你下的毒传给我?”tqr1

“她医术精深,有这个本事。”

赫云舒上上下下的看了看苏傲宸,道:“所以,你有感觉出什么不对吗?”

看着赫云舒近在咫尺的笑颜,苏傲宸终于感觉出了不对,咬牙道:“该死!”

原本在看到赫云舒的时候他身体里总有一股难掩的燥热,可现在,却是越来越冷,且腰腹以下,愈发地绵软无力。怪不得,怪不得百里姝说到他大婚的时候就该求她了,原来,是这么摆了他一道啊。

竭力忍住那股寒意,苏傲宸轻揽过赫云舒的腰,抱着她上了马背,绝尘而去。

马背上,赫云舒不明所以,诧异道:“怎么了?”

“没怎么。”苏傲宸铁青着脸说道。

该死,越来越冷了!

眼见着苏傲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赫云舒直觉这和她有关,便开口说道:“好了,我该回去了。”

“回哪儿,赫府吗?”一想到那秦碧柔居然敢买凶杀人,苏傲宸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对啊,不然呢?”

“这么晚了,不是回去的好时候。”苏傲宸轻声道。看来,是时候略施小计,惩罚惩罚那个叫秦碧柔的女人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夜半三更,正是好时候啊。”

看着赫云舒一脸狡猾的笑意,苏傲宸略略猜出她要做什么,便扬唇一笑,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此时,赫府内,虽已夜深,赫玉瑶仍然待在秦碧柔的院子里,满脸的喜色。

“母亲,你说这会儿他们是不是已经得手了?”

秦碧柔的脸上亦是笑意弥漫:“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得手了。就赫云舒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比得上那些正正经经的杀手不成?这会儿啊,那赫云舒必定已经是孤魂野鬼了。”

“真的?”赫玉瑶面露惊喜,喜不自胜的抓住了秦碧柔的袖子,道,“母亲,赫云舒若是死了,她那些聘礼怎么办?”

秦碧柔得意地一笑,道:“傻丫头,那可是铭王那个傻瓜送来的聘礼,到时候赫云舒一死,谁还会记得?到那时,这些东西还不都是你的?偏你还如此一问,难道我还能把这些东西给别人不成?”

“母亲待我真好。”说着,赫玉瑶忍不住抱住了秦碧柔,好一阵撒娇。

秦碧柔爱怜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你啊,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女儿在母亲面前,可不就是小孩子嘛。”赫玉瑶嘟着嘴说道。

一句话把秦碧柔逗得开怀大笑。她的心里,得意异常。从今以后,这赫府便是她秦碧柔的天下。即便是云锦瑟曾在这里高高在上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她的手下败将。正所谓,能够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而她秦碧柔,就是那个货真价实的赢家。

很快,她的女儿会是三皇子正妃,日后的皇后娘娘;她的儿子也一定会学有所成,平步青云,成为朝堂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到那时,她便是大渝京都人人望而生畏的显赫贵妇,谁还会记得她曾经是什么样的身份。一想到自己高高在上被人追捧的样子,秦碧柔忍不住笑出了声。

赫玉瑶想到那些名贵的聘礼都将要收入她的囊中,脸上的笑怎么也忍不住。

正当秦碧柔母女二人沉浸在喜悦中时,从外面传来一个若有如无的阴森森的女声:“大夫人。”

闻言,赫玉瑶一惊,忙从秦碧柔怀里站起身,朝着窗户边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道:“母亲,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秦碧柔神色凝重,很显然,刚才的那个声音她也听到了。

“那似乎,是赫云舒的声音。”赫玉瑶惊慌道。

“不!不会的!”秦碧柔一口否决,恶狠狠地说道,“赫云舒已经死了!暗夜阁里尽是高手,但凡是暗夜阁接下的生意,没有不成功的。”

秦碧柔的话无形中给赫玉瑶吃了一颗定心丸,她怒气冲冲地走到窗口,厉声喝道:“谁?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啊……”

待她打开窗户,看到外面的人,顿时吓得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第八十四章 正是好时候

见状,秦碧柔顾不得其他,忙扑上去掐住了赫玉瑶的人中,连声叫道:“瑶儿!瑶儿!醒醒!”

赫玉瑶终于慢悠悠地醒了过来,一看到秦碧柔,顿时指着上面的窗户,颤声道:“有……有鬼!”

秦碧柔蹭的站起身,刚准备厉声斥责,便看到窗外站了一个一身白衣的女人,她长发披面,两只手上沾满了鲜血,正朝着她扑过来,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喊道:“大夫人,我死得好惨啊!”

秦碧柔一慌神,忙关上窗户。

然而,她的手刚刚挨上窗户边,那窗户居然一下子掉了下去,险些砸到下面的赫玉瑶。

赫玉瑶爬起来,六神无主的抱住秦碧柔,惊慌道:“母亲,这个鬼是不是赫云舒啊?”

秦碧柔被她说的心里发毛,紧紧地抓着赫玉瑶的手,步步后退,边退边说道:“杀你的人是那些杀手,你要索命也该去找他们!”

转瞬间,那个白衣女人就已经爬上了窗户,她袖子一挥,蜡烛尽数熄灭,屋子里漆黑一片。

秦碧柔母女二人紧紧的抱在一起,身子直抖。

一片漆黑中,那女鬼的脸却是分外的清晰,就像是有亮光在照着她似的。她面目惨白,眼睛和嘴巴里都渗出了长长的血迹,看得二人心惊胆战,忍不住步步后退。

可秦碧柔母女二人躲到哪里,那女鬼就跟到哪里,与她们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

慌乱间,赫玉瑶抓着秦碧柔的袖子,道:“母亲,我听说枉死的人都会变成孤魂野鬼,如果弄不清自己是被谁害死的,就会变成厉鬼的。”

赫玉瑶不说还好,一说秦碧柔的心里更没底了。

可被这么个鬼追着也不是回事,秦碧柔勉强定了定心神,道:“你追着我们做什么?”

“大夫人,我死的好惨啊。”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安葬你的。”秦碧柔保证道。

“大夫人,你为什么要害死我?”那白衣女鬼的声音阴森森的。

“不是我要害死你,是你配不上你的那些好东西,所以阎王爷托了我,让你早些去地府报到。”秦碧柔一本正经地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走了。”说完,那白衣女鬼步步后退,爬上窗户消失了。

女鬼走后,秦碧柔二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忙找出火折子点燃了房间里的蜡烛。

房间内,除了那掉落在地的窗户,一切如旧。

赫玉瑶拍了拍心口,道:“好险啊,幸亏母亲机智,把这鬼给劝走了。”

秦碧柔惨白的面色终于稍稍红润了些许,得意道:“哼,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我,死了还想来吓唬我,真是不自量力!”

“就是就是,还是母亲厉害。不过,母亲,我有个建议。”

“说吧。”

“为了以防万一,今晚就把赫云舒的那些好东西搬到我的院子里,怎么样?”

秦碧柔想了想,同意了。

不远处,苏傲宸看到装鬼结束的赫云舒,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道:“你这样子,可真够唬人的。”

赫云舒蘸了一点儿嘴角的番茄酱,伸到苏傲宸的面前,道:“味道挺好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苏傲宸嫌弃地别过了头,道:“真难看,还不赶紧洗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急什么,还有用呢。”说着,赫云舒便往自己的翠竹苑走去。

苏傲宸紧跟在后,道:“还要去吓谁?”

“等着看就知道了。”

半刻钟后,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推开了翠竹苑的大门,二人一前一后,摸了进来。

最终,她们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几十口大箱子。

二人相视一眼,迫不及待地朝着那箱子扑了过去。

赫玉瑶欢喜不已的抱住了那箱子,激动道:“母亲,这东西真的是我的了?”

秦碧柔笑着点点头,道:“都已经被你抱着了,还能有假不成?”

“那我今晚要抱着这些东西睡觉!”

“好好好,怎么样都随你!”秦碧柔笑着应道。

赫玉瑶再也等不及了,一把掀开箱子,这一看,傻眼了。

箱子里面躺着的,赫然便是“死去”的赫云舒,她双目微合,穿着一身白衣,身上满是血迹。

“母亲!”赫玉瑶吓得紧紧攥住了秦碧柔的胳膊。

秦碧柔心里一紧,却还是强装镇定,拍了拍她的手,道:“不就是个死人吗?有什么好怕的?”

秦碧柔的话给赫玉瑶吃了一颗定心丸,她抚了抚狂跳的心口,怒道:“这个赫云舒,死了还要来吓唬我,真是阴魂不散!”

说着,赫玉瑶便伸手去拿箱子里的一串红珊瑚,可她的手刚刚伸进去,居然被抓住了,再一看,“死去”的赫云舒居然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一时间,赫玉瑶只觉得手腕上冰凉一片,她大叫道:“鬼啊!”tqr1

“快来,随我一道去阴曹地府。”

“不!我不!母亲,快救我!”赫玉瑶连声哀嚎道。

一旁的秦碧柔早已被先前的那一幕吓得六神无主,眼下听到赫玉瑶如此说,也顾不得其他,忙去拉赫玉瑶。

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二人使尽全力,可还是没有挣脱。

就在二人慌乱不已的时候,攥在赫玉瑶手腕上的手松开了,二人跌坐在地。二人从地上爬起来,再也顾不得其他,大叫着向外面跑去。

二人跑出去没多远,便有护院举着火把闻讯赶到。

“夫人,大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秦碧柔二人相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惊恐。

可有下人在此,秦碧柔稍稍定了定心,道:“深夜难寐,本夫人陪着大小姐出来转转。”

就在这时,赫玉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白影闪过,她不免联想到刚刚自己的手腕被攥住的那一幕,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往自己的手腕上看了看,这一看,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她的手腕上,居然全是血迹!

赫玉瑶顿时便失控了,趴在地上哭爹喊娘,怎么也劝不住。

旁边的护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咦,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众人理所当然地朝着赫玉瑶看过去,借着火把的光亮,众人清楚地看到,赫玉瑶的裙子已经湿了大半,一股腥臊难闻的气味从那里散发出来,被风一吹,那难闻的气味向四周弥漫,惹得众人忍不住捂紧了鼻子。

秦碧柔见状,忙挡住他们的视线,厉声道:“胡乱看些什么,还不去那边的马厩里看看,定是那清理马厩的马夫不用心,才会有这么大的味道。”

护院们不敢多言,忙朝着西侧马厩的方向走去。

他们刚刚转过身,赫玉瑶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惊叫着向前面跑去。

顿时,赫玉瑶就变成了“行走的味道”,所到之处,众人无不捂紧了嘴巴。

秦碧柔顾不得别的,忙朝着赫玉瑶追了过去。

赫云舒坐在房顶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到这一幕,她忍不住撇了撇嘴,道:“这就吓跑了,我还没放大招儿呢。”

“可别,你的大招儿放出来,我也吓跑了。”说着,苏傲宸拦腰扛起赫云舒,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他把赫云舒丢进屋子里,道:“赶紧去洗洗,你这一身,也太吓人了。”

赫云舒低头瞧了瞧自己的白衣服和上面的红色番茄酱,道:“不吓人啊,哪里吓人了,留着多好看啊。白里带红,正是好颜色啊。”

苏傲宸突然靠近,道:“你不愿意洗,难不成,是在暗示我,让我代劳?”

闻言,赫云舒不说二话,一溜烟儿跑了进去,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很快里面便传来水声。

苏傲宸微微一笑,转瞬便有一股凉意自脚底生起,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窖。该死的百里姝,可真是坑苦了他了。

他站在门外,冻得直打哆嗦。

故而当赫云舒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苏傲宸浑身颤抖的画面。

她狐疑地走近,道:“你怎么了,现在的天气没这么冷啊。”

苏傲宸不回答她的话,只是说道:“你既无事,那我便走了。”

赫云舒挡住他的去路,那探寻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不对,你今天这样很不正常。你这冷,莫不是和我有关?”

说着,赫云舒的手摸上了苏傲宸的肩膀。

片刻后,苏傲宸不只是身体颤抖,就连牙齿也跟着直打颤。

赫云舒一笑,道:“看来,这就是百里姝的功劳了。也就是说,我越靠近你,你不会觉得燥热,反而会觉得冷?”

苏傲宸扭过脸,不愿说话。这件事说出来也太羞耻了些,若是浑身燥热他还可以忍耐,可这冷却是怎么也忍不了的。

见他不说话,赫云舒却是起了恶作剧的心思,纤手微抬,摸上了苏傲宸英挺的脸颊。

苏傲宸身子一僵,只觉得自己就快要变成冰坨坨了。凭着最后的一丝意识,苏傲宸后退一步,尔后运起轻功,消失不见。

赫云舒立在原地,看着苏傲宸仓惶逃走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百里姝这一招儿,果然够狠。

一夜无事,赫云舒睡得格外香甜,直到太阳爬了老高才悠悠醒来。

简单梳洗之后,赫云舒走到了院子里。

这时,她听到院门外有些鬼鬼祟祟的声音。

第八十五章 遇到一个假少侠

赫云舒走到院门旁,听着外面的动静。

原来是秦碧柔和赫玉瑶。

赫玉瑶昨晚算是丢尽了脸面,被秦碧柔好一番安抚后才沉沉入睡,可醒来之后想到昨晚的事情总觉得有些不甘心,故而一大早便拉了秦碧柔来此,想要一看究竟。可是到了院门口,二人心里都犯怵,谁也不敢第一个进来。

只听得赫玉瑶说道:“母亲,要不,你把门推开。”

下一刻,秦碧柔便说道:“不了,瑶儿,还是你推吧,母亲年岁大了,实在是受不得惊吓啊。”

赫云舒嘴角轻扬,哗啦一声打开了门。

门外的两个人大叫一声,向远处跑去。

赫云舒嘴角轻扬,看来,做了亏心事的人,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啊。

跑出去几十步之后,秦碧柔站住了脚,怯怯地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赫云舒站在门口,笑得正畅快。

她心里一紧,忙开口叫住赫玉瑶。

赫玉瑶回头一看,起初是有些害怕的,可当她看到地上的影子,便悄声道:“母亲,有影子,不是鬼!”

这时,二人背对着赫云舒,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衫,又抚了抚鬓角,把散落下来的发丝归到耳后,这才步步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这一大早的吓成这个样子,是见鬼了不成?”

一听到“鬼”字,赫玉瑶下意识地拉住了秦碧柔的袖子,秦碧柔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害怕。

待走得近了,秦碧柔看着地上赫云舒的影子,说道:“你昨晚,睡得可好?”

赫云舒扬唇一笑,道:“好啊,好的不得了。还梦到两个胆小鬼闯进了我的院子,吓得屁滚尿流呢。”

看着赫云舒明媚的笑意,一阵彻骨的失望弥漫在秦碧柔的心间。原本她以为赫云舒已经命丧黄泉,可现在赫云舒居然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这满心的失望几乎让她承受不住。

一瞬间,秦碧柔只觉得头脑里一阵眩晕,险些站不稳,多亏赫玉瑶抓着她她才没有倒下去。片刻后,秦碧柔勉强定了定心神,道:“你睡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那就多谢大夫人关心了。”

赫玉瑶扬手指向赫云舒,恶狠狠地说道:“说!昨晚装神弄鬼的,是不是你?”

“什么神啊鬼的,我怎么就有些听不懂呢。”

赫玉瑶还想说些什么,袖子便被秦碧柔拉住了。

赫玉瑶回头一看,见母亲冲着她微微摇头,便把心中滔天的怒气压了下去,任由秦碧柔拉着她离开了。

赫云舒看着二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免失笑。看来,此刻她还好端端地活着,真是让这母女二人大失所望了。可是失望成这个样子,倒是让她始料未及。

眼下,小厨房里已经没什么食材了,赫云舒便起身出府,准备去吃些东西。

她出了赫府,一路向东,当她刚走到第二个街角,突然从一旁的胡同里窜出七八个人,哗啦啦一字排开,挡住了她的去路。

看着眼前的一排人,赫云舒眼眸微抬,道:“做什么?”

这几人衣着风流,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子弟。站在最中间的那人痞痞的一笑,色眯眯地看着赫云舒,流着哈喇子说道:“小美人,陪哥哥们去喝一杯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单手指了指自己,道:“你说的是我吗?”

那人顿时便乐了,笑道:“看来你还是挺识相的,那就跟我们走吧。放心,哥哥们是不会亏待了你的。”

赫云舒不说话,只是活动了活动手脚。

正当她准备出手解决这几个人的时候,有一白衣男子从一旁的骏马上飞身而下,他手执长剑,单手指向那一群地痞流氓,道:“光天化日,你们还想强抢民女不成?”

说完,他回头冲着赫云舒甜甜一笑,道:“姑娘莫怕,我来打退他们。”

赫云舒微微一愣,难不成女子遭调戏时必有一白衣男子出手相救的套路在她身上出现了?只是,这个男的怎么看起来有几分熟悉呢?

有人出手,赫云舒乐得清闲,站在后面看热闹。

那几人原本想着好事将近,无一不心生欢喜,可半道里来了这么一个人,搅了他们的好事,心里的愤懑可想而知。几人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把这白衣男子放在眼里。

中间的那人瞥了白衣男子一眼,冷笑道:“哪里来的无知小儿,也敢来搅扰你胡大爷的好事?”

“哼,你若想为非作歹,也得先问问我手里的这把剑答不答应!”说着,白衣男子便冲上前去,与那几人缠斗在一处。

这一交手,赫云舒便看出这白衣男子的话实在是说得太满了,才过了七八招而已,他手中的剑便有些拿不稳了。眼见着其中有一人绕到了白衣男子的背后,赫云舒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枚小石子,朝着那人的手腕弹了过去。

那人吃痛,抱着手腕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这人一倒,其余的几人心里不免犯怵,瞅准一个空子拉起地上的这人便逃了个没影儿。

看着这几人落荒而逃,白衣男子冲着他们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大叫道:“若再敢调戏良家妇女,本少侠决不轻饶!”

尔后,这白衣男子转过身来,含笑看着赫云舒,道:“姑娘,我已经把他们打跑了,没吓着你吧?”

赫云舒垂眸一笑,道:“没有,多谢少侠搭救之恩。”

那白衣男子说着便要上前扶起赫云舒,被赫云舒侧身躲过,他面露一丝愠色,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转瞬又堆起满脸的笑,道:“举手之劳,何须言谢?”

赫云舒一笑,没再说话。

那白衣男子朝着左右看了看,道:“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少侠请讲。”

“姑娘容貌秀丽,难免惹人垂涎,先前的那帮子人指不定会去而复返,不如,由我来护送姑娘回府,如何?”

赫云舒一愣,继而一笑,道:“那就有劳少侠了。”

闻言,白衣男子自是喜不自胜,他扬手向前,道:“请。”

一路上,那白衣男子的肩膀总想往赫云舒的身上蹭,都被赫云舒不动声色地躲开。

赫云舒嘴角含笑,看来她没有料错,她果然遇到了一个假少侠。

二人一路向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看着赫云舒走向赫府的方向,白衣男子心中暗喜,可当他看到赫云舒径直要进赫府的时候,忍不住叫道:“姑娘!”

赫云舒回头,道:“怎么了?”

“你来赫府做什么?”白衣男子狐疑道。

赫云舒眨了眨眼睛,轻描淡写道:“回家啊。”

那白衣男子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道:“你是谁?”

“哥哥,你竟连我都不认识了吗?”赫云舒面露凄哀,说道。

乍一见面,赫云舒便觉得他有些熟悉,再一想,这不就是秦碧柔那个在嵩阳书院求学的儿子,赫玉威嘛。

这一声哥哥打碎了赫玉威绮丽的幻想,他冷哼一声,没再理赫云舒,大踏步走了进去。原本还想着会有一桩风流韵事,这下可倒好,什么都落空了。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赫云舒忍不住一笑,方才他脸上的神色还真是精彩呢。

赫府内,赫玉瑶急匆匆去了秦碧柔的院子里,看到秦碧柔满面愁容,便开口问道:“母亲,是不是有消息传回来了?”

秦碧柔点点头,道:“是,据可靠消息,昨夜暗夜阁上上下下被血洗一空……”

“是赫云舒干的?”赫玉瑶忍不住惊叫道。

秦碧柔冷哼一声,道:“你倒真看得起她,她哪里有这等本事,定是暗夜阁不知道得罪了哪方大神,才遭此大难。说起来,可真是便宜了赫云舒,让她躲过一劫!”tqr1

“母亲!姐姐!你们在里面吗?”

听到这个声音,秦碧柔激动地站了起来,攥住了赫玉瑶的胳膊,道:“瑶儿,你听,是不是威儿的声音?”

赫玉瑶来不及说话,忙不迭地点点头。

顿时,秦碧柔撒开赫玉瑶的胳膊,拔腿就往外跑,到门口的时候和一身白衣的赫玉威碰上了。秦碧柔喜出望外,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她这儿子远去嵩阳书院求学已有三年,期间从未回来过,平日里她甚是想念,这下子见到了,自是高兴得难以自抑。

“母亲就是偏心,一看到弟弟回来就顾不上女儿了。”一旁,赫玉瑶撒娇道。

赫玉威看着她,笑道:“姐姐,你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飞醋?”

三人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片刻的欢愉过后,一抹愁思又爬上了秦碧柔的脸颊。

见状,赫玉威问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赫玉瑶撇撇嘴,道:“还不是赫云舒那个贱人。”说完,她便把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一件件告诉了赫玉威。

听罢,赫玉威一捶桌子,道:“这个贱人,居然敢如此欺辱你们,我绝饶不了她!”

思虑片刻,赫玉威紧皱的额头渐渐舒展开来。哼,赫云舒,这一次我必定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第八十六章 连环计

看着赫玉威喜上眉梢的样子,赫玉瑶惊喜道:“弟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

赫玉威一笑,道:“姐姐是不放心我的本事吗?”

“弟弟办事,姐姐自是放心的。只是这赫云舒甚是邪门,我与母亲多次设计她都被她侥幸逃脱,真是可恨。”

秦碧柔点点头,道:“不错,威儿,赫云舒这个人不可小觑,行事还是小心些好。”

赫玉威得意地一笑,然后悄声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听罢,赫玉瑶大呼精妙,这样好的计策,也只有她这个饱读诗书的弟弟能想出来了。

她由衷地赞道:“弟弟,你不愧是读书人,这计策简直就是连环计,实在是太绝了!”

闻言,秦碧柔不乐意地瞧了赫玉瑶一眼,道:“瑶儿,你弟弟饱读诗书,可不是为了做这些事情,他是要做大事的人。眼下这个计策不过是你弟弟随随便便就能想出来的,可偏偏就能让赫云舒死无葬身之地。”

“是是,母亲说得对。”赫玉瑶慌忙应声,很是为这样一个杰出的弟弟感到高兴。

片刻后,秦碧柔略显担忧地问道:“威儿,你当真有把握能把赫云舒带出去?”

赫玉威得意地一笑,道:“母亲,这一点你就放心好了。方才我在街上救了她,现在她对我只有感激,我若是叫她,她必定屁颠屁颠儿地跟我走。”

“有这样的事?”赫玉瑶尖着嗓子说道。

尔后,赫玉威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罢,赫玉瑶恨恨道:“弟弟,你干嘛多管闲事要救她?就该任由那些登徒子把她糟蹋死,曝尸荒野才好呢。”

“瑶儿,怎么跟你弟弟说话呢。”秦碧柔瞪了赫玉瑶一眼,不悦道,“她赫云舒算是什么东西,你弟弟才记不得她是哪根葱哪头蒜,救她跟救个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可你换个角度想想,有你弟弟救她这一遭,这计策不是进行得更顺利了?”

赫玉瑶一想,顿时便乐了:“就是,只是曝尸荒野太便宜她了,就该让她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才好!”

如此,三人算是达成了共识。

翠竹苑中,赫云舒刚刚打开屋门,就发现苏傲宸正坐在桌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茶。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对啊,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啊。”苏傲宸说得一脸认真。

好吧,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赫云舒索性扭过头,做自己的事情,不再搭理苏傲宸。

苏傲宸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桌子上,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刚才救你那小子,是赫明城的儿子?”

“对啊。”赫云舒点点头,应道。

“离他远点儿,这小子不地道。”

“你监视我啊?”赫云舒随手抄起一个枕头砸过去,嗔道。

“不是监视,是关心。”说着,苏傲宸伸手接下那枕头,眉眼微舒,道,“这枕头不错,归我了。”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苏傲宸把那枕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手指轻轻地摩挲在上面,那若有若无的淡淡馨香萦绕在鼻间,让他忍不住心神荡漾。

慢慢地,一股冷意袭来,苏傲宸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当他无意间抬头看到外面明媚的阳光,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这该死的百里姝,这药怎么这般强劲,到现在还没退去!

眼见着赫云舒仍在忙活着,苏傲宸走过去,刚想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便觉得身上一阵冰冷,他讪讪的收回自己的手,道:“不如,去院子里坐坐?”

赫云舒回头,不解道:“外面太阳那么大,你不怕晒成人肉干啊?”

苏傲宸急了,拦腰抱起赫云舒走出屋门,把她放在了外面的石凳上。

赫云舒气鼓鼓地瞪着他:“你又发的什么神经?”

随即,她便想到了什么,一双手探上了苏傲宸的胳膊,刻意柔媚着语气说道:“苏哥哥,莫不是百里姝下给你的毒还没解?”

“没有的事。”苏傲宸强硬地答道。可那颤抖的嘴唇和铁青的脸色早已出卖了他。该死,即便站在这太阳下还是这么冷,这百里姝的药也真是邪门儿了。

苏傲宸忍着寒意,强装镇定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嘴角轻扬,一双手继续往上,落在了苏傲宸的肩膀上。尔后她继续向前,恶作剧地要将自己的手探进他的领口。

苏傲宸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袭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冻住。他刚想起身逃离,脖颈间便感觉到了赫云舒指尖的微凉,他浑身一滞,怔住了。而他再想动的时候,却是怎么也动不了了。

眼见着苏傲宸一动不动,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手,在他身上敲了敲,啧啧,这冻得可真够结实的,就跟冰坨坨似的。

她笑了笑,然后后退几步坐在石凳上,看好戏一般看着苏傲宸。

过了好半天,苏傲宸的身体才渐渐回暖,活动自如。可迎着赫云舒那促狭的目光,苏傲宸暗觉没脸,腾身一跃便离开了。

午后,赫云舒正想睡一会儿,便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她这院门素来是被人踹被人拍的,像眼下这么轻轻地敲倒是从未有过。赫云舒狐疑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是赫玉威微笑的脸。

见赫云舒出来,赫玉威笑道:“妹妹可有空?”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有啊。”

听罢,赫玉威面露愧色,说道:“说来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是,只顾着尽早赶回来送妹妹出嫁,倒忘了给妹妹准备礼物。不知妹妹可愿移驾,我陪着妹妹去挑些礼物?”

“真的?”赫云舒满脸的不相信。

见状,赫玉威忙说道:“妹妹这话,是不相信我这个做哥哥的诚意?”tqr1

“哥哥真的会给我买礼物?”赫云舒怯怯道。

赫玉威大手一挥,道:“妹妹这是什么话,哥哥给即将要出嫁的妹妹送礼物,还能有假不成?”

如此,赫云舒才算是信了,欣喜不已。

见鱼儿已经上钩,赫玉威心头大喜,带着赫云舒往外走。

出了府门,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天真地问道:“哥哥要带我去哪里买礼物?”

“妹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你只需按你的心意挑选,哥哥给你付账。”赫玉威满面豪气地说道。

听赫玉威如此说,赫云舒低了头,尔后怯生生的说道:“上次母亲和姐姐带我去云集阁,我看上了一个耳坠……”

“这有什么,哥哥带你去买。”赫玉威肯定道。

赫云舒顿时就乐了,跟在赫玉威身后往云集阁而去。

到了云集阁,赫云舒径直指向柜台里那枚东珠耳坠,道:“哥哥,就是这个。”

赫玉威双手背后,很是大方的说道:“伙计,把这耳坠给本公子的妹妹包起来。”

“公子,这东珠耳坠纹银八千两,您是付现银还是银票?”伙计殷勤地问道。

“八……八千两?”赫玉威失控地大吼道,激动地差点儿咬掉自己的舌头。原本想着几十两银子就把赫云舒打发了,没想到这死丫头居然这么识货,竟然看中了这么贵的东西。可想到自己之后要做的事,赫玉威咬咬牙,从怀中拿出了八千两银票,交给了那伙计。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看着赫玉威一脸舍不得的样子,赫云舒忍了好半天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她也是上次和秦碧柔母女二人来这里的时候,无意中听赫玉瑶问起这东珠耳坠,她随意瞥了一眼,没想到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

付过账之后,这东珠耳坠便到了赫云舒的手里。

赫云舒双手捧着那耳坠,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期期艾艾地看着赫玉威,道:“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赫玉威勉强忍住心中的不舍,点了点头,道:“哥哥说的话还能有假,这就是给你的,你放心拿着就是。”

听他如此说,赫云舒才放心地收起了这东珠耳坠。

眼见着前面的戏进行得差不多了,算算时辰,也到了该唱压轴戏的时候了。

赫玉威心中一喜,走到还沉浸在喜悦中的赫云舒面前,道:“妹妹,走了这许久的路也累了。听说前面的素香楼不错,不如,咱们去吃些东西?”

“好啊。”赫云舒欢喜地拍着手说道。

赫玉威看着她那副天真好骗的样子,不禁背对着她撇了撇嘴,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罢了,母亲和妹妹还把她说得那样可拍,真是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今天,且看他赫玉威是怎么把这个黄毛丫头玩弄在鼓掌之中吧。

二人很快便到了素香楼,赫玉威带着赫云舒到了预定好的房间里。很快,店小二把饭菜送到。

赫云舒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不敢相信地说道:“哥哥,还有别人来吗?”

听赫云舒如此问,赫玉威心里忍不住一惊,这丫头这么问,难道是看出了什么?

第八十七章 如意算盘

尽管心里有些慌乱,赫玉威还是勉强定了定神,道:“妹妹为何会这么问?”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道:“这么多的饭菜,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啊。”

原来如此!

赫玉威心中的一块大石头顿时落了地,心道,果真是个穷酸的丫头,不过是一桌酒菜罢了,就让她稀罕成这个样子,真是可笑。

勉强忍住心中的鄙夷,赫玉威冲着她一笑,道:“我的傻妹妹,这酒菜尝尝味道也就是了,哪里还让你都吃完?”

“我就是觉得太浪费了。”赫云舒软软糯糯的说道。

赫玉威大方地一笑,拍了拍胸脯说道:“妹妹无须忧心,这些都由哥哥来付账,你只管吃就是了。”

得了赫玉威的保证,赫云舒这才放了心,动起了筷子。

眼看着赫云舒的第一筷到了嘴里,赫玉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时,开着的门外传来一声惊呼:“赫老弟,是你啊。”

赫云舒循声望去,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滚圆滚圆的男人,那一身衣服都快要被他撑破了。

赫玉威一瞧,忙迎了出去,冲着来人拱了拱手,道:“贺兄,幸会幸会。”

二人好一阵寒暄之后,那个姓贺的男人朝着房间内看了一眼,顿时眼露精光,道:“这位是?”

赫玉威一看,道:“哦,这是我的妹妹,云舒。”

“哟,这可是个大美人儿啊,赫老弟不介绍介绍?”

闻言,赫玉威扬手向前,道:“贺兄,请。”

见有人进来,赫云舒局促的站起身,怯怯地叫道:“哥哥。”

赫玉威宽厚的一笑,道:“妹妹,你无须紧张,这是我的同窗好友,姓贺名添福,是吏部尚书贺大人家的公子。”

“哦。”赫云舒轻声应道。

见状,赫玉威冲着贺添福一笑,道:“贺兄,我这妹妹待字闺中,甚少出来见人,你莫要见怪。”

贺添福肥厚的手掌拍在赫玉威的肩膀上,佯装生气道:“赫老弟,你这话就见外了,我贺添福是那种会见怪的人吗?”

“那是那是,贺兄若是不嫌弃,不如一起坐下来吃顿饭?”

“好啊。”贺添福早有此意,听赫玉威如此说,自然是爽快地应下了。

见贺添福故意坐在了赫云舒身旁,赫玉威大喜,早就听说这贺添福是个色鬼,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假。到这里,今天的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也不枉他费尽心机。

思虑至此,赫玉威冲着贺添福拱了拱手,道:“贺兄,有菜无酒终是无趣,我这便去叫小二送些上好的甜酒上来。妹妹,你先招呼着贺公子。”

“好。”赫云舒嘴里吃着菜,含糊不清地说道。

贺添福心头大喜,忙不迭地说道:“无妨无妨,赫老弟尽管去就是。”

赫玉威满心欢喜地起身,走出去悄悄关上了门。侧耳听了一下房间内的动静,他忍不住得意地笑出了声。那饭菜他早已动过手脚,这二人吃了这饭菜,必定会兽性大发。他只需在外面等待半刻钟,之后可就有好戏看了。

这贺添福是吏部尚书贺世敬的独苗,宫中荣宠有加的丽贵妃的亲侄子,更是眼下炙手可热的三皇子的亲表哥,赫云舒若是在他手里吃了亏,如何敢声张?而他抓住了赫云舒这个把柄,以后赫云舒这个人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自然,整治赫云舒只是其一。其二,他则是有机会攀上这贺添福,这可是吏部尚书的公子,吏部掌管官员的任免和升迁,若是有了他的助力,何愁不能跻身仕途,平步青云?

赫玉威的如意算盘打得很是火热,他越想越高兴,便哼着小曲儿下楼去了。眼下他所要做的,无非就是等上一刻钟,之后他便可以再上楼来,将这出好戏唱到最后。

赫玉威随意寻了个位子坐下,命店小二送来了一壶茶,他翘着二郎腿儿,优哉游哉地品着茶,眼神不住地往楼上瞥。眼看着火候儿差不多了,他迫不及待地拎了一壶酒就往楼上走。

在门口站定之后,赫玉威侧耳细听着房间里的动静,那一阵阵羞人的声音听在他的耳中,让他险些把持不住。

他勉强定了定心神,朝着房间内大叫道:“贺兄,妹妹,我把酒带上来了!”

里面的人沉浸在极致的欢愉之中,哪里听得到他的叫声?

赫玉威见情况和他料想的一样,不禁心中大喜,继而推开了门,道:“贺兄,妹妹,我进来了……啊!”

哐当一声,他手中的酒壶掉在地上。酒壶应声而碎,里面的美酒倾流而出,在地上蔓延开来。

对于这间屋子里的动静,周遭吃饭的食客早已注意已久,但碍于各自的身份,并未出来查看。眼下见赫玉威如此失态,纷纷从包间里走了出来,一看究竟。

这一看,他们也惊着了。

只见那原本摆在桌子上的饭菜早已被扫落在地,地上一片狼藉。而在那硕大的圆桌上,一男一女滚缠在一起。起伏间,那男子身上的白肉也跟着乱颤,其间夹杂着女子暧昧的喘息声,听得众人无一不是面红耳赤。

联想到赫玉威之前叫的那声“妹妹”,众人无不向他投去同情的眼神。

这时,有人戳了戳赫玉威的胳膊,道:“喂,那可是你妹妹,你不能便宜了里面那个胖小子,一定得让他负责!”

“对!”旁边有人附和道。

赫玉威从“惊呆”中缓过神来,双膝一软,跪坐在地,捶胸顿足道:“妹妹啊,是哥哥对不住你,哥哥不该带你出来吃饭啊。”

这一哭一嚎,把一个自责的兄长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赫玉威越嚎声音越大,恨不得把整条街的人都吸引过来。他料定此刻房间内的男女中了药,一定不会留意他这边的动静,所以愈发的有恃无恐。

眼看着房间门口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赫玉威觉得火候儿差不多了,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哀嚎着准备进去阻止。tqr1

就在这时,一个清丽响亮的声音自人群后响起:“哥哥,是你在这里吗?”

听到这个声音,赫玉威顿时僵住了,这……这怎么像是赫云舒的声音?

不,不会的!他一直盯着这个房间,期间从未有人出来过,他一定是听错了。

短暂的愣神之后,赫玉威继续朝着房间内走去。

“哥哥!”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一个女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赫玉威身旁拉住了他的袖子,欣喜道:“哥哥,你果然在这里!”

赫玉威一瞧,竟是赫云舒!

他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久久合不拢。

真的是赫云舒,那房间里的,是谁?

“哥哥,你在想什么?”

赫玉威混乱的思绪被她的声音惊醒了,他看着眼前一脸急切的少女,觉得好一阵恍惚。

就在赫玉威发呆的时候,有热心人冲着赫云舒说道:“姑娘,你去哪里了?可让你哥哥担心坏了。”

赫云舒的脸上略带惊恐,一脸的天真:“哥哥去买酒,我去找他没找着,后来听到这里有哥哥的声音,就过来了。”

这时,有人拍了拍赫玉威的肩膀,道:“小伙子,这下你不用担心了,里面的人不是你妹妹。你妹妹在这里呢,你快带着她回家去吧。”

片刻间,赫玉威的思绪渐渐明朗,眼下陷害赫云舒这一计是断然无法成功了,那么第二计攀上贺添福却是不能再失败了。

一时间,赫玉威的脑子转的飞快,片刻之后,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将赫云舒推到人群之外,“关切”道:“妹妹,你快回家去,贺兄还在这里,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哥哥,这里太乱了,咱们还是回家去吧。”说着,赫云舒便去拉赫玉威。

赫玉威猛地挣脱,将赫云舒推到人群之外,然后继续道:“各位父老乡亲,在下不才,想请各位做个见证。”

“你说就是了。”

人群中有人如此说道。

赫玉威冲着人群拱了拱手,道:“各位,里面的这位是我嵩阳书院的同窗好友,他与在下来此小酌,可眼下发生了这样的事,必是有人从中陷害。他来此是受了在下的邀约,故而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是在下的分内之事。在下料想,若有人从中陷害,这女子必是同谋,所以我想请各位做个见证,待会儿一定要从这女子的口中问出主使者究竟是谁。”

众人一听赫玉威提起嵩阳书院,顿时便高看了他几分。要知道这嵩阳书院是大渝一等一的顶尖书院,凡是能进去的必是人中龙凤,将来可都是当大官的好苗子。

短暂的面面相觑后,有人说道:“小伙子,你很有担当,我便替大伙儿做主了,就在这儿给你做见证,找出这幕后的主使者。能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害人,就该千刀万剐!”

听罢,赫玉威心中大喜。

之后,众人在赫玉威的恳请之下进了房间,将贺添福从那女子的身上拽了下来,披上了他自己的衣服。

见这么多人看着,那女子顿时双手掩面,缩到了墙角,胡乱地扒拉着自己的衣服盖在身上。

这时,有人义愤填膺地冲着赫玉威说道:“小伙子,你这朋友一看就是中了药,像这样的贱人,一定不能饶过她。”

闻言,赫玉威精神大振,他冲着众人拱了拱手,道:“还请各位帮帮忙,让这女子露出真面目。”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的上前,把那女子盖在脸上的双手拽了下去,迫使她抬起头来。

而当赫玉威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满脸的得意顿时僵住了,这……这怎么可能!

第八十八章 乱上加乱

怎……怎么会是他的母亲?

一时间,赫玉威只觉得有一桶极寒的冰水兜头浇下,他整个身子都是凉的,毫无温度。他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这巨大的眩晕感几乎使他站立不住。

就在这时,他看到母亲冲着他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赫玉威知道,这是母亲在暗示他不要声张,让他继续按照他的步骤去走,不用去顾虑她。

刹那间,他只觉得目眦欲裂,双拳攥得紧紧的,他微闭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的时候脸上的狰狞尽数褪去,他竭力平静的看向众人,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女人看着可怜,必是被人胁迫,身为君子,不应该和这个可怜的女人过不去,所以,大家还是先出去,让她穿好衣服,放她走吧。”

众人听了,面上皆是一惊,片刻后,有人冲着赫玉威拱了拱手,道:“人人都说嵩阳书院的学子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单是这等仁德,就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在下佩服!”

赫玉威微微颔首,道:“过奖了。”

这时,有人朝着秦碧柔吐了一口唾沫,道:“呸,贱人,这次该你命大,碰上了一个好人,日后可别做这样的缺德事了。”

秦碧柔低着头,不说话。

之后,众人对秦碧柔又是好一阵奚落。

这奚落声吵醒了贺添福,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大帮人和站着的赫玉威,又看了看缩在墙角衣衫不整的秦碧柔,心中不禁一阵恶寒。方才情动之时倒是未曾注意,现下一看,和他共赴云雨的居然是这么一个老女人,看她的年纪,都可以做他的母亲了。偏偏他刚才还和她做了那样的事,真让人感到恶心。

如此一想,贺添福顾不得什么,径直站起身,冲到秦碧柔面前朝着她的心口就踹了下去。

秦碧柔所料未及,被踹倒在地。

赫玉威见状,忙扑上前去,拦住了贺添福,道:“贺兄,我已经惩罚过她了。你就高抬贵手吧。”

贺添福正在气头上,一看赫玉威来拦,顿时联想到之前的种种,气得不打一处来,大叫道:“赫玉威,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要把你的妹子送给我吗?难道这个老女人是你的妹妹,啊!”

说到最后,贺添福怒不可遏,扬起一巴掌甩在了赫玉威的脸上。

赫玉威捂着脸,不敢言语。

围观的众人一听,可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赫玉威原本就是一个伪君子,亏他们刚才还以为他仁德有加,真是瞎了眼了!

一时间,众人觉得受了蒙骗,指责的矛头都指向了赫玉威。还有几个脾气暴躁的,冲上去揍了赫玉威几拳,此时人多,赫玉威不敢犯了众怒,也不敢还手,就这么硬生生地受着。

这时,有人说道:“这小子说他是嵩阳书院的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可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了。”

“就是就是,这样的人若也能去嵩阳书院,那可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啊!”

……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赫玉威的头越埋越低。

这时,有一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进来,他看着脸几乎要埋到胸口的赫玉威,道:“你说你是嵩阳书院的,那老夫问你,你师从何人?”

冷不打听到这么一声,赫玉威抬头一看,莫名觉得眼前的老者有些熟悉,很像是学院大门口画像上的那个老者。

是院长大人叶清风!

院长很少在学院出现,他虽然没有见过院长,但那画像却是天天见,单是这份气韵,就非寻常人所有。

赫玉威慌乱不已,无奈之下便想着蒙混过关,他开口道:“老人家,您误会了,其实我并不是嵩阳书院的,我就那么一说。”

贺添福一听,不干了,拎着赫玉威的领子说道:“你小子怎么睁眼说瞎话呢,我是被开除了不假,可你不是刚从书院回来吗?”

叶清风冷笑一声,道:“为非作歹,还想着瞒天过海,真是罪加一等,你此番回来,日后也就不必回书院了。”说完,老者拂袖而去。

闻言,赫玉威跌坐在地。

当初,父亲为了把他塞进嵩阳书院,可是费了好一番周折,眼下他被院长大人亲自除名,日后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而且,被嵩阳书院除名的人,还想跻身仕途,简直是痴心妄想。

见赫玉威如此失魂落魄,贺添福暗暗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心中颇有几分快慰。这时,他瞥见叶清风身后的一个人,顿时叫道:“表弟!”

被叫到的三皇子燕永奇身子一僵,并未回头,而是殷勤地扬手为叶清风引路。

见状,贺添福不禁有几分郁闷,他肥硕的身体挤开众人,挪到燕永奇身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道:“表弟,你没听到我叫你吗?”

燕永奇心中暗怒,顶着叶清风探视的目光回过头,冷声道:“表哥,我还有事。”

贺添福瞧了叶清风一眼,道:“表弟,你跟叶院长说说,让我重回学院上课,如何?”

燕永奇尚未开口,叶清风便瞥了衣衫不整的贺添福一眼,道:“既然三皇子有事,那老夫就先走了。”说完,不等燕永奇说什么,叶清风便迈步向前走去。tqr1

“叶……”燕永奇有心阻拦,但他话一出口叶清风便已下楼出门,他只得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神色讪讪的。

贺添福朝着叶清风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道:“我呸,这个冥顽不灵的老匹夫,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竟然连表弟你的账都不买,太可恨了!”

燕永奇揉了揉眉心,为贺添福的喋喋不休感到厌烦。今天,他好不容易得到消息说嵩阳书院的院长叶清风来了京城,他托了好几个人当说客才勉强请动叶清风来此一叙,一切原本进行得好好的,就被这一出闹剧给搅和了。

见状,贺添福不明所以,撸了撸袖子说道:“表弟,是这老头子给你气受了?要不,我找几个人把他揍一顿?”

燕永奇猛然瞪向贺添福,含怒道:“我倒是想把你揍一顿!”

贺添福一愣:“这是为何?”

真是一头彻头彻尾的蠢货!燕永奇腹诽道。他不想搭理这个素来拎不清的表哥,故而绕过他,准备离开。

贺添福一看,不干了,一把拉住燕永奇,道:“表弟,你身为皇……”

不等贺添福说完,燕永奇反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这个蠢货,真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明身份吗?他贺添福不嫌丢人他还嫌丢人呢。

许是燕永奇眼神里的狠厉吓到了他,贺添福朝着燕永奇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再乱说。

燕永奇长出一口气,松开了他的嘴,看贺添福这架势,今天若是不为他做主,只怕是走不了了。再者说,日后他还有好些事情要仰仗舅舅,那么对这个舅舅疼爱有加的表哥,也得适当地示好才是。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燕永奇命人将闲杂人等驱逐了出去,走进了房间。

赫玉威原本想趁乱带走秦碧柔,但看着燕永奇走了进来,倒没了那个胆子。

门关上之后,燕永奇负手而立,道:“怎么回事?”

贺添福早就等不及了,眼下见他问起,忙挤上前说道:“表弟,是这样的,这小子说今天把他妹妹给我玩玩,可谁知道我玩的不是他妹子,竟是这半老徐娘,你说说可气不?”

顺着贺添福手指的方向,燕永奇朝着秦碧柔看过去,后者使劲躲闪,却在贺添福的大力下不得不抬起头。

即便如此,秦碧柔的眼神仍是躲闪着,不给燕永奇看清自己的机会。

为免燕永奇认出自己,秦碧柔急中生智,忙使眼色让赫玉威尽快跳窗户离开。若不然真相大白,以后他们母子二人也就不用在京城里待着了。

然而,赫玉威的脚刚朝着窗户挪动了一步,便被燕永奇的侍卫离绝一脚踹翻在地。

赫玉威吃痛,滚在地上哀嚎不止。

见状,秦碧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时,头顶传来燕永奇清冷的声音:“此人是谁?”

贺添福忙说道:“他是赫明城的儿子,赫玉威。”

闻言,燕永奇忙俯身扶起赫玉威,嗔怒地看向了贺添福,道:“表哥,你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知道我娶的是赫府的大小姐吗?说起来,这赫公子还是我的小舅子呢。”

贺添福一愣,便知道燕永奇是没打算再追究了,故而哈哈一笑,道:“哎呀,你看我这脑子,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多谢表哥肯给我这个薄面。”

“好说好说。”

之后,二人又寒暄了一阵,贺添福暗觉无趣,便起身离开了。

此时,缩在墙角的秦碧柔心中暗喜,看来三皇子还是很看重他们家里人的。只要她的身份不败露,今天他们也就没有什么损失。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若按照民间的说法,本皇子该叫你一声……岳母吧?”

第八十九章 希望落空

三皇子认出她了!

瞬间,秦碧柔只觉得有一道闷雷在自己的脑袋里轰然炸开,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她的脑袋有些恍惚,好半天才抬起头来,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燕永奇。

同样地,赫玉威亦是一副面如死灰的表情。

燕永奇嘴角含笑,看看秦碧柔,又看看赫玉威,道:“你们这是……被设计了吧?”

毕竟,即便是再禽兽不如的儿子,也不会将自己的母亲送给别人享用。

赫玉威身子一震,自从出事之后他的脑子里除了慌乱还是慌乱,根本没有一刻是清醒的,眼下听燕永奇如此说,他混沌的思维开始渐渐明朗。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了呢,是从赫云舒出现开始,这一切的症结,就在赫云舒的身上。他原本是想要设计赫云舒,没想到却落得这样悲惨的下场。

到了这时,赫玉威终于幡然醒悟,赫云舒一直在扮猪吃老虎,他被她天真无邪的假象欺骗了,而且,欺骗得如此彻底。

想到这一层,赫玉威的神情愤愤的,双拳紧攥,一双眼睛几乎要冒火。

这时,燕永奇站起身,拍了拍手,道:“好了,事情做到这个份上本皇子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这其中的阴谋诡计,你们自己去查就是。另外,本皇子已经通知了赫大人,想必他很快就来带二位回去了。”

“不!不要!”秦碧柔本能的嘶吼道。

若是赫明城知道了今日这一遭,她以后还怎么在赫家立足?这于她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她秦碧柔决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极度的恐惧之下,秦碧柔跪爬到燕永奇脚边,抓着他的衣角哀求道:“三殿下,我求求你了,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让我家老爷知道!”

赫玉威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求三殿下高抬贵手,不要声张此事。”

燕永奇伸手轻轻拽回自己的衣角,瞥了二人一眼,道:“求人,自当有求人的姿态。”

二人一愣神,异口同声道:“我愿做牛做马,供三殿下差遣。”

燕永奇回身,轻笑一声,道;“想给本皇子当牛做马的人多了去了,用不着二位。不过,眼下倒真是有一件事情,只有二位能做到,倒是不知道二位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的!”二人忙不迭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闻言,燕永奇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冷声道:“大婚那日,本殿下要在三皇子府看到赫云舒。”

“那玉瑶……”秦碧柔迟疑道。

“赐婚圣旨已下,赫玉瑶便是本殿下的正妃,此事,断不会更改。”

闻言,秦碧柔忙表明自己的态度:“三殿下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做好的。”

“记住你的话,若不然今日之事,赫大人必会知晓。”

“是。”二人唯唯诺诺地应道。

听着二人的许诺声,燕永奇不觉嘴角含笑。两个蠢货,还真当他会娶赫玉瑶吗?真是天真得可以!他费劲心机把赫云舒的婚期改在与他同一日,可不只是为了把她弄到府中那么简单。原本还想着要命人收买赫府的丫鬟小厮,没想到今天倒是有了这样的机遇,倒省了他好大的麻烦。

之后,燕永奇含笑离开。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他和秦碧柔两个人,赫玉威才敢从地上爬起来,将门关好之后便跪在了秦碧柔的面前,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凄哀道:“母亲!”

再往后,他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秦碧柔整了整身上凌乱的衣衫,竭力装作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威儿,不要紧的。你记着,今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你我母子二人不过是出来买些东西而已。其他的任何事情,都和我们没有任何关联,记住了吗?”

赫玉威重重地点点头,双拳紧攥,他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母亲,我记住了。”

见赫玉威的情绪很不稳定,恐怕回赫府之后会被人看出破绽,秦碧柔便继续待在这房间之中,一直在开导赫玉威。

不远处的一家茶楼里,赫云舒看着面前悠然品着茶的苏傲宸,道:“你都喝了这老半天的茶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苏傲宸重重地放下茶杯,冷眼看向赫云舒:“你竟敢与别的男人一道出门?”

赫云舒愣了愣,她怎么就不能跟别的男人一起出门了。再说了,赫玉威也不是别的男人,他是她名义上的哥哥。

“我说得不对?”苏傲宸倾身而下,盯着赫云舒说道。

“没有,你说的很对啊,我正要给你鼓掌呢。”赫云舒一本正经地说道。

“若没有我,今日这一遭你准备如何应对?”

“把那大胖子狠揍一顿,然后再告诉他是赫玉威让我这样做的,又简单又粗暴,简直不能再好了!”

她这话一说完,苏傲宸的脸色却比刚才更难看了。

赫云舒想了想,她说的没什么不对的啊。

她恍神的瞬间,苏傲宸挑起了她的下巴,道:“你竟还想碰别的男人?”

“你耳朵有毛病吧!我说的是揍,不是碰!”

“若是要揍人,还能不碰到?”

好吧,你强你有理!

赫云舒瞅准一个空子,猫着腰准备离开。

“你可知,我从窗口扔进去的那个女人,是谁?”

身后,传来苏傲宸略带蛊惑的声音。

赫云舒脚步一顿,随口道:“左不过是从哪个青楼里抢来的,还能是谁?”

“不对,再猜!”

不对?赫云舒狐疑地转过身,片刻后惊讶道:“你该不会是绑了赫玉瑶吧?”

苏傲宸邪魅地一笑,摇了摇头。

还不对?不应该啊,若是换成了赫玉瑶,赫玉威对那贺添福所说的送自己的妹妹给他就还成立,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而已。可这一换,就足以让赫玉威懊恼而死。

看着苏傲宸玩味的眼神,赫云舒脑中灵光一现,双眼圆睁:“你该不会……”

“没错,我绑了秦碧柔。”苏傲宸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原本是准备绑赫玉瑶的,可是我转念一想,似乎绑了秦碧柔,会更好一些。”

听罢,赫云舒惊得差点儿咬掉自己的舌头,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tqr1

天色将暗时,秦碧柔母子二人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回了赫府。

回府之后,在秦碧柔的嘱托之下,赫玉威去了赫明城的书房。

见赫玉威前来,赫明城微抬双眸,道:“去哪儿了?”

赫玉威竭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回父亲的话,儿子随母亲去街上走了走。”

“难为你有这份孝心,也不枉为父对你颇为看重。这些时日,学业可还顺利?”

“劳父亲挂念,一切都好。”

赫明城看着赫玉威,眸中满是希冀:“眼下你务必要专心学业,待你学有所成,才有跻身仕途的资本,我的话,你能明白吗?”

“儿子明白。”赫玉威咬咬牙,说道。

“好了,今日一路奔波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闻言,赫玉威如获大赦,转身就走。

这时,赫明城叫住了他:“威儿,这次告假,何时回去?”

赫玉威身子一震,双眼微闭,他是再也回不去嵩阳书院了,可眼下他如何敢提及,只得回身应道:“姐姐大婚之后,儿子便回去继续学业。”

“那就好,学业为重。”赫明城叮嘱道。

“是,父亲。”迎着赫明城热忱的目光,赫玉威颔首应道。

尔后,他转身离开。

出了书房,一阵彻骨的冷意袭来,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时,赫玉威才发现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衣服,被风一吹,冷得骇人。看着漆黑的天幕,他的眸中,恨意毕现。

虽然整个下午母亲都在告诫他不要再找赫云舒的麻烦,可是这口恶气就聚在心口,他如何能够咽得下?不过是一个下午的功夫,他便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按照他的计策,此刻生不如死的应该是赫云舒,而不是他赫玉威。这巨大的落差让他愤恨不已,积聚在心中便成了愤怒,渐渐地,一个阴谋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成型。

借着夜色的掩护,赫玉威悄悄出了府。

不远处的一个高楼上,苏傲宸临风而立,看到匆忙离府的赫玉威,他冷声吩咐道:“跟着他。”

很快,前去跟踪的人传回消息:“赫玉威去了黑市,而他所要买的东西,就是眼镜王蛇。”

眼镜王蛇,那可是蛇类中最毒的一种,但凡是被它咬伤,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

苏傲宸的双拳渐渐攥紧,他果然没有料错,赫玉威咽不下这口气,必定会再找机会害赫云舒。只是他没有想到,赫玉威竟然要用这么狠毒的法子。既是如此,那便让他亲尝恶果吧。

苏傲宸嘴角轻扬,对着身后的人吩咐了什么。

这一夜,赫云舒睡得格外警惕,可是直到第二天早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赫云舒狐疑地坐起身,不应该啊,这秦碧柔吃了那么大的亏,怎么就没人来找她的麻烦呢?

就在赫云舒诧异的时候,院外传来一阵哭爹喊娘的哀嚎声。

第九十章 寻毒蛇,害云舒

赫云舒起身打开院门,循声望去。

只见在前方不远处,赫玉威正仓皇逃窜,在他的身后,有一条手腕粗的长蛇正追着他跑。

赫云舒定睛一看,那竟是眼镜王蛇。

见状,她眸色微冷,照理说这眼镜王蛇素来生活在丛林之中,鲜少出现在人类聚居的地方,眼下这眼镜王蛇出现在这里,必是有人刻意为之。

很快,赫玉威的叫声便引来了不少家丁的注意。

片刻后,秦碧柔和赫明城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眼见着赫玉威已经跑得精疲力尽,赫明城忙吩咐道:“来人,拿棍子、取热水、找火把,但凡是能杀死这蛇,用什么法子都成!能杀死此蛇者,奖黄金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赫明城的话音刚落,便有家丁取来了家伙,对付着那条蛇。

可那条蛇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扭着身子灵巧地躲过了众人的攻击,依然直直地奔着赫玉威而去。

看着这一幕,秦碧柔只觉得目眦欲裂,她看到赫云舒在一旁,忙奔过去,扬手指着赫云舒怒斥道:“你不是功夫好吗?还不赶快去抓蛇!”

赫云舒两手一摊,道:“那可是眼镜王蛇,被它的毒牙碰一下就没命了,我可没这个胆子。”

秦碧柔急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扑上来就要抓赫云舒,被赫云舒闪身躲过。

赫云舒冷眼看向她,道:“你有这功夫和我纠缠,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去救你的儿子!”

说话间,许是赫玉威看到了秦碧柔,竟然朝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看着儿子越来越近,秦碧柔悄悄退到赫云舒身后,在赫玉威快来的时候猛然推了赫云舒一下。

赫云舒身子一个不稳,向前倒去。

眼看着赫云舒的身子就快要挨上那条蛇,秦碧柔欣喜不已。只要这蛇咬伤了赫云舒,那么她儿子就安全了。

就在这时,赫云舒竟然单手支地,将整个身子撑了起来,落在了另一边。尔后,她迅速从腕间取出匕首,手起刀落,那蛇的头和身子就分离开来,鲜血溢出,染红了下面的土地。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快速退出了几步远。

这时,眼见着最大的威胁已经解除,再看向那条断蛇,赫玉威心有余悸,愤恨不已。这条蠢蛇,他原本是想把它扔到赫云舒的院子里,可谁知这蛇竟然赖上了他,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盛怒之下,赫玉威蹲下身,准备捏爆那蛇头,以泄心中之忿。

就在赫玉威的手将要挨到蛇头那一刻,那蛇嘴猛然张开,死死地咬住了他的大拇指。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

“啊!”赫玉威惨叫出声。

片刻后,赫玉威栽倒在地,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原本,看到蛇已经被杀死,众人欣喜不已,谁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赫云舒上前,挥动手中的匕首朝着赫玉威的手指准备砍下去。

中途,手腕却被赫明城死死拉住。

“你要干什么?”赫明城咆哮道。

“不砍掉这手指,他会死。”

赫明城甩掉赫云舒的手腕,冷声道:“收起你的假慈悲。来人,请大夫!”

说着,他命人抬起赫玉威,向着他的院子奔去。

赫云舒站在一旁,嘴角流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她这是怎么了,居然想要救赫玉威?在那一刻,她出手几乎是一种本能。想来也是,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和赫玉威可是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呢。故而见他有危险便出手相救,是一种本能,与理智无关。

此刻,赫玉威躺在他自己的床上,嘴唇发紫,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最严重的是那被蛇头咬中的手指,已经是黑黑的一片。

至于那蛇头,早已被胆大的家丁拽了下去,丢在一旁,砸成肉泥。

看着赫玉威的惨状,秦碧柔慌乱不已,她紧紧地拽着赫明城的袖子,带着哭腔说道:“老爷,你快救救他啊。”

“已经去请大夫了。”赫明城额头紧皱,亦是担忧不已。这是他唯一的儿子,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赫家可就全无指望了。

秦碧柔趴在赫玉威的床榻旁,哭个不停。

这时,大夫匆匆赶来。乍一看赫玉威的手臂,大夫毫不留情地说道:“被蛇咬上的时候,为何不当机立断砍掉他的手指?”

赫明城一愣,这时便听到那大夫说道:“若最初砍掉那手指,还可保住他的这条胳膊。可眼下,须得下猛药,即便如此,也只能保住他的命,至于他的这条胳膊,是万万保不住的。幸亏是被断掉的蛇头咬上,若是被那活着的毒蛇咬伤,令公子此命休矣。”

说完,大夫将开出的药方递给赫明城。

就在赫明城的手快要挨上那药方的时候,大夫的手却突然缩了回去,担忧道:“大人,老夫丑话说在前面,这猛药下去,能保住令公子的性命,但这副作用,也是非常大的。至于这副作用是什么,各人体质不同,现在还说不好。用不用这药,大人还需斟酌。”说着,大夫将药方放在了赫明城的手中。

赫明城握住那药方,又看了看赫玉威的惨状,忙吩咐家丁去抓药。无论如何,保命要紧。

“弟弟,你怎么样?”这时,赫玉瑶提着裙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看到赫玉威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手上乌黑一片,她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哀嚎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tqr1

然而,秦碧柔和赫明城都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并未回答她的话。

赫玉瑶抓过一旁的家丁,厉声道:“说!怎么回事?”

听家丁说完事情的经过,赫玉瑶当即便哭了出来。

一刻钟后,煎好的药汁灌进了赫玉威的嘴里,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人。

见状,秦碧柔欣喜不已,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威儿,你怎么样?”

“母亲,我的腿怎么动不了?”

赫玉威的话打断了秦碧柔的欢喜,她惊恐地望着赫玉威的腿,似是下了好大的决心,这才狠了狠心掐了下去,可赫玉威的脸上,神色如常,并未感到丝毫的疼痛。

秦碧柔求救般的眼神看向了赫明城,赫明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秦碧柔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长长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渗出的鲜血染红了那素白的帕子,可她却浑然不觉。

突然,她愤而起身,向外面冲去。

赫玉瑶猛然想到了什么,追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如离弦的箭一般奔向了赫云舒的翠竹苑。

赫云舒坐在院子里正无聊,这时秦碧柔和赫玉瑶便冲了进来。

秦碧柔一进来,便扬手指向赫云舒,歇斯底里道:“你这个贱人,竟敢残害我的威儿!”

赫云舒站起身,冷笑道:“你胡说什么!”

“胡说?那条蛇定然是你找来的,你记恨我也就罢了,为何要害他?”

“我没有害他。”赫云舒面无表情地说道。

“哼,在这赫府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弄一条蛇进来,此事就是你做的。你还我的威儿!”说着,秦碧柔挥舞着血淋淋的双手朝着赫云舒扑了过来。

赫云舒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冷声道:“你别忘了,那蛇是被我杀死的。若是赫玉威不去抓那蛇头,他根本就不会中毒。”

瞬间,秦碧柔猛然想起,赫云舒原本是想挥刀砍掉威儿的手指的,照着那大夫的说法,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是,被赫明城阻止了。转念间,这缕疑思便被她狠狠否决:“是你!是你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明明是你弄来那条蛇害了威儿,却还假惺惺地出手相救,妄图让我们对你感恩戴德,你好狠毒的心思!”

赫云舒自嘲地笑了笑,她居然还和秦碧柔讲起道理来,她是糊涂了吗?她甩掉秦碧柔的手腕,怒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若不信,自然可以去查。可你若再敢胡搅蛮缠,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你要怎样对我不客气?”秦碧柔双手撑着桌沿,冷声道。

赫云舒揉了揉酸胀的额头,不愿再和她废话,起身向外走去。

赫玉瑶上前去拦,她便闪身一躲,从赫玉瑶的身侧绕了过去,一路出了赫府。

秦碧柔跌坐在地,捶胸顿足,狠毒地咒骂着赫云舒。

赫玉瑶也不示弱,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骂了起来。

突然,赫明城身边的小厮走了进来,冲着二人躬身施礼,道:“夫人,大小姐,老爷请二位去书房。”

秦碧柔擦了擦脸上的泪,问道:“何事?”

“小的不知。”那小厮恭敬地应道。

秦碧柔和赫玉瑶相携着站起身,不由得面面相觑,在这个当口,为何要让她们二人去书房?

二人狐疑地起身,一道去了赫明城的书房。

秦碧柔前脚刚踏进去,赫明城便看见了她。顿时,赫明城脸上怒容毕现,他抄起手旁的砚台,朝着秦碧柔狠狠地砸了过来!

第九十一章 问罪

见一枚砚台迎面而来,秦碧柔本能地往后躲,可躲过了头没躲过脚,那砚台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脚面上。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秦碧柔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秦碧柔心中万分委屈,她仰起一张泪脸,哀声道:“老爷为何如此待我?”

赫明城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怒道:“你还敢问我为什么,还不是你做下的好事?”

秦碧柔心里一惊,难道是昨天的那件事老爷已经得到消息了?若真是如此,他只怕会要了她的命。刹那间,秦碧柔身子抖如筛糠,惊恐不已。

这时,赫玉瑶赶到,不解道:“父亲,你这是做什么?”

“你也跪下!”赫明城厉喝道。

“父亲不说明原委便责罚女儿,女儿不服!”赫玉瑶梗着脖子说道。

“好!好!好!”赫明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尔后冷笑一声,道,“若不是你们二人在威儿面前说了什么,威儿又怎么会针对赫云舒?你们这些深居内院的无知妇人,生生毁了威儿的大好前程!你们说,这是不是你们的错!”

一听赫明城说的并非昨天在酒楼发生的事情,秦碧柔瞬间便清醒了。她在赫玉瑶的搀扶下站直身子,朗声道:“老爷若是要问罪,还是拿出证据的好。”

赫明城冷眼看向秦碧柔,道:“好,我给你证据!”说着,他便将一张纸扔在秦碧柔的面前。

赫玉瑶拾起来,拿给秦碧柔看。

这是一张票据,准确的说,是一张购买眼镜王蛇的票据。

“这是从威儿的怀里找到的。”

秦碧柔一惊,道:“老爷,是阴谋,这票据必然是赫云舒的,是她栽赃陷害威儿的。对,一定是这样。”

赫明城冷眼看向她,道:“我已命人查过,昨晚入夜之后,赫云舒一直待在翠竹苑,不曾出来过。倒是威儿,去了一趟城西的黑市,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个袋子,至于那袋子里是什么东西,就不用我明说了吧。”

闻言,秦碧柔二人俱是一愣,她们心里很清楚,赫明城不会把屎盆子扣在赫玉威的身上,这件事情,是真的。

秦碧柔很清楚这件事的利害关系,故而她微愣之后便很快反应过来:“老爷,这件事情是陷害,定是把老爷您也算计进去了。您想想看,若这眼镜王蛇真的是威儿买的,那么此刻躺在床上的应该是赫云舒才对。”

赫明城不说话,这也是他想不通的一点。是意外吗?

一时间,赫明城思绪混乱。

这时,有下人来报:“老爷,老夫人来了。”

还不等赫明城起身去迎,满头白发的赫老夫人便已经拄着檀木拐杖走了进来。她满脸的皱纹,皮肤有着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嘴唇下拉着,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老人。她整个人由里到外散发着一种颓败的气息,就好像是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似的。

一进来,她手中的拐杖便在地上敲了敲,毫无感情的说道:“大丫头出去!”tqr1

见她来,赫玉瑶巴不得快些离开。这个祖母甚是古怪,整日里待在禅堂里,连每年的团圆饭都不和他们在一起吃。虽然同住在赫府,可她长了这么大,和这祖母见面的次数都不超过十次。说起来,她这祖母每次见了她都直接叫她大丫头,她甚至怀疑祖母连她的名字都叫不上来。

赫玉瑶离开后,赫老夫人扬起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打在了赫明城的肩膀上,厉喝道:“跪下!”

赫明城没有二话,乖乖跪下。

见状,秦碧柔不敢多言,挨着赫明城也跪了下来。

“你可知,我为何让你跪下?”

“掌家不利,愧对母亲。”赫明城低着头说道。

“威儿是我赫家孙子一辈里的独苗,他若是毁了,你看着办。”

“是,母亲。”

说完这些,赫老夫人瞥了秦碧柔一眼,道:“秦氏,你原本只是我赫家的童养媳,如今你能有这份造化,凭的是什么我不说你心里也清楚。眼下,两个丫头都要出嫁,在她们出嫁之前,我不想再看到府里乱糟糟的。若不然,这赫府,容不得你。”

“是,母亲。”秦碧柔乖顺地应道。

赫老夫人复又看向赫明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说到底,当年那件事终是我们对不住二丫头,如今她也要出嫁了,待她好些。无论何时都别忘了,举头三尺有神明。说起来,威儿如今这个样子,怪不得别人,大约就是我们的报应吧。”

“是,母亲。”

说完,赫老夫人便离开了。赫明城二人想要去送,被她冷冷拒绝。

直到赫老夫人离开了一会儿,秦碧柔才撇撇嘴,说道:“母亲就是老了,当年做那件事时,不是很利落吗?现在倒害怕报应……”

说着,秦碧柔看到赫明城阴寒的脸色,顿时住了嘴。

赫明城瞪了她一眼,怒道:“隔墙有耳这四个字,你还是记住的好。”

说完,他便不再管秦碧柔,径直走到桌案后坐下,拿起了一本书,完全无视秦碧柔的存在。

秦碧柔的脸上讪讪的,怔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书房,去了赫玉威的院子。

她去的时候,赫玉威的院子里正是一团糟。懊恼万分的赫玉威愤怒的砸着一切出现他手边的东西,他扔掉了身上盖着的棉被,扯坏了床上的帐幔,抓破了自己的脸。他一只手已经不能动,另一只手胡乱挥舞着,如同一个发狂的疯子,癫狂无状。

看着这一幕,秦碧柔只觉得心如刀绞,她猛地冲过去,抓住赫玉威狂乱的手,尽量放软了声音说道:“威儿,你别这样,母亲在,母亲在这儿呢。”

狂躁的赫玉威看着秦碧柔,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犹如困兽一般嘶吼道:“我要杀了赫云舒,杀了赫云舒!我要她死!要她死!”

秦碧柔的眼神恨恨的,像是向赫玉威保证,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赫云舒,她必须死!”

此刻,被赫玉威癫狂的情绪所感染的秦碧柔已经忘了,昨天她对三皇子许下的承诺。

在秦碧柔轻缓的安慰声中,赫玉威的情绪终于渐渐平息,沉沉睡去。

另一边,摆脱了赫府烦躁气息的赫云舒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百无聊赖。

突然,她的肩膀便被人撞了一下。

赫云舒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

来人慌忙道歉:“姑娘,对不起……表妹,是你!”

赫云舒定了定神,这才看清眼前的人竟是她的表哥,云轻鸿。

看着赫云舒失魂落魄的样子,云轻鸿的脸上满是担忧:“表妹,你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不说话,亦不知道从何说起。

看着她的样子,云轻鸿很不放心,故而他只得放下自己急切地想要做的事情,转而带着赫云舒去了旁边的一个茶楼。

两杯暖茶下肚,赫云舒觉得畅快不少。她冲着神情担忧的云轻鸿微微一笑,道:“表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云轻鸿皱了皱眉,道:“你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她有事吗?赫云舒自己也说不清楚。对赫府的那些人,她是没有感情的。跟他们相处,充满了算计和阴谋,她觉得很累,或许,是这副身体在作祟。

赫云舒这样安慰自己。

看着对面的云轻鸿,赫云舒一笑,开口问道:“表哥,你说若是有人对我不好,我应该怎样对待?”

一身白衣的云轻鸿展颜一笑,露出了一口好看的牙齿:“表妹是这样好的人,如果有人对你不好,那不是你的错,而是他们的。”

看着云轻鸿脸上如同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赫云舒细细品味着这句话,会心一笑。在世人眼里未婚失贞声名狼藉的她,在云轻鸿的眼里竟是很好的人,想来这便是真正的亲人吧,无论别人说什么,他们都会与你站在一处,没有丝毫的质疑。

看着云轻鸿,赫云舒突然觉得,和云家世代从军不同,云轻鸿的身上有一种儒者的气息,倒像是一个读书人。

这时,云轻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表妹,你没事了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本来就没事啊,是表哥你太多心了。”

“那个……我……”

看着云轻鸿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赫云舒被逗乐了,冲他做了个鬼脸,调侃道:“表哥这般欲说还休,刚刚见你的时候又步履匆匆,你莫不是佳人有约,故而才这般急切?”

“没有这样的事,我是急着回家。”云轻鸿辩解道。

“当真?”

“当真!”云轻鸿拍了拍胸脯,一脸的信誓旦旦。

“那好,我也有几日没有见到外公了。不如,一起?”赫云舒试探着问道。

“好啊。”云轻鸿答应得很爽快。

二人说走就走,疾步朝着定国公府而去。

进了定国公府,云轻鸿问向守在门口的人,道:“客人呢?”

“回三少爷的话,客人在国公爷的院子里。”

二人穿堂过院,去往外公云松毅的院子。

一靠近他的院子,二人便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第九十二章 怒斥云家众人

赫云舒心里一紧,快走几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石桌旁,外公云松毅和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在对弈。

只听到云松毅愤愤道:“我与别人下棋都可以悔棋,怎么单单就你不行!”

对面的老者毫不相让:“别人让着你这个老匹夫,我可不让你。”

哗啦——

云松毅愤而起身,一手掀掉了棋盘,得意道:“你还下个鬼!我们才没有分出胜负!”

“多少年了,你还是这个臭脾气。”对面的老者嘴角轻扬,笑得云淡风轻。

说话间,赫云舒已经走到了云松毅的身旁,她揪了揪云松毅气得一颤一颤的小胡子,笑道:“外公,你这是在耍赖。”

见是赫云舒,云松毅满脸是笑,他瞪了对面的老者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识字不多,不是那酸腐的文人,耍赖是什么,我可不知道。”

看着云松毅一脸傲娇,赫云舒乐了。

对面的老者也是一笑:“斗大的字都不识一箩筐,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不知道丢人这俩字怎么写。”

“对啊,我就不知道。”云松毅即刻应道。

这时,赫云舒瞧见云轻鸿站在那老者的身旁,一脸急切,想说什么却又有些不敢说。

看来,让云轻鸿如此着急的并不是什么佳人,而是这位突然到访的老者了。

故而,赫云舒便狐疑地看着云松毅,问道:“外公,这位是?”

云松毅瞥了那老者一眼,道:“好像是什么书院的一个狗屁院长吧。”

站在一旁的云轻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冲着那老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虔诚道:“小生轻鸿,见过叶院长。”

那老者起身,微微一笑,道:“这老匹夫能有你这样的孙子,也是够有造化的,不过啊,可惜了。”

云松毅不乐意了,瞪了云轻鸿一眼:“你这个臭小子,几天不揍你你还上天了是不是!”tqr1

云轻鸿瞬间便低下了头,掩去了满脸的兴奋和急切。

见他如此,赫云舒恍然觉得,此刻的他,犹如初见他的那日,周身包裹着一种难掩的冷淡和疏离。想想他此前的急切和此刻的落寞,赫云舒恍然觉得,她似乎知道了一些什么。

她微微一笑,冲着对面的老者微施一礼,道:“您就是嵩阳书院的叶院长吧?”

叶清风淡然一笑,道:“不错,正是老夫。”

云松毅揪了揪赫云舒的袖子,气鼓鼓地说道:“舒儿,不用搭理他。走,咱们去吃饭,知道你来,你舅母准备了许多好菜呢。”说完,拉着赫云舒就走。

赫云舒笑了笑,她这外公当真是小孩子脾气呢。她这次来本就是临时起意,何来提前准备之说?这饭菜明明就是外公为叶院长准备的,却怎么也不肯承认,倒也是有趣。

赫云舒回头冲叶清风笑了笑,叶清风仍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不以为意,和走在后面的云轻鸿交谈着什么。

饭桌上,云锦弦看到自家夫人冲他使了好几次眼色,面色稍变,便偷眼看向云松毅。这一看,就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又生生把自己到了嘴边的话压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暗道奇怪,却也不好发问。

眼看着自家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云锦弦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本就动了没几次的筷子,忐忑不安地抬起头,看着云松毅,道:“父亲,有件事我想和您商量商量。”

云松毅正专心致志地给赫云舒夹起一个肉丸子,便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你就说啊。”

这下,曾在两军阵前都面不改色的云锦弦面色苍白,颤抖着嘴唇,努力了好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父亲,鸿儿他有心从文,您看是不是可以让他进嵩阳书院去见识见识?”

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他夺回那些话似的,云锦弦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尔后低下了头,沉默着。

啪!

云松毅将刚刚夹中的肉丸甩在了云锦弦的身上,尔后把筷子重重地拍在饭桌上,怒道:“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云锦弦低着头,谦恭道:“儿子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你几次三番提起这个事情,我都已经说了不许,你还要提,是专门和我作对不成?”云松毅扬手指着云锦弦,怒吼道。

云锦弦吓得不敢说话,旁边的云轻鸿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云松毅面前,道:“爷爷,我听您的话,求您不要再责怪父亲了。”

云松毅冷笑一声,扬手一一指过云锦弦、赵夫人和跪在地上的云轻鸿,怒声道:“你们一个个的阳奉阴违,是当我死了吗?我早就说过我云家子弟没有贪生怕死之徒,个个都要上战场,不做那空谈误国的虚伪政客,我这话,你们是当耳旁风了吗?啊!”

说到最后,云松毅近乎是在咆哮,脖子上青筋暴起。

叶清风坐在桌子的另一头,细细看着云松毅的表情,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赫云舒的脸上显露出恐惧的表情,她怯怯地拉了拉云松毅的袖子,略带哭腔地说道:“外公。”

云松毅回身看到赫云舒,语气立刻就软了下来:“舒儿,是不是外公吓到你了?你别怕,是他们惹外公生气,和你没有关系。”

说着,又是对赫云舒好一阵安抚。

如此,赫云舒的脸色才比刚才好看了那么一些。

这时,云松毅复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云轻鸿,开口道:“收拾东西,明日便去边关找你两位哥哥。”

“是。”云轻鸿的身子抖了一下,复又重新跪好。

赫云舒瞧见了他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心中不忍。她心思微动,拉住了云松毅的袖子,撒娇道:“外公,再过十几日便是舒儿的大婚之日,待舒儿大婚之后再让表哥离开,好不好?”

目光触及赫云舒,云松毅的脸色和缓了不少,不经思考便改了口,道:“好。”

赫云舒欢呼雀跃,看得云松毅心中的沉郁之气舒缓不少。

叶清风坐在一旁,看着赫云舒,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似乎是看透了什么。

饭后,叶清风随着云松毅一道回了他的院子。看着云松毅,叶清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么多年了,你这心结还是没解开啊。”

云松毅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抬头怅望灰白的天空,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便愈发不好了。

那一边,云锦弦和赵夫人脸上愁云密布,彼此沉默着。

赫云舒起身,把云轻鸿从地上扶了起来。

云轻鸿缓过神来,道:“多谢表妹替我解围。”

赫云舒一笑,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倒是表哥你,当真不想从武吗?”

云轻鸿的面上满是哀伤:“我不想从武并非贪生怕死,只是个人心向使然,我更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文人。文人也可以为国分忧,建功立业,可爷爷觉得文人无用,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赫云舒扬唇一笑,道:“若要改变外公的看法,倒也不是一件难事。”

“舒儿,你有办法!”闻言,赵夫人顿时跳了起来,奔过来一把抓住了赫云舒的手,急切地问道。

云锦弦也是惊得睁大了眼睛,热切的看着赫云舒,眼眸中饱含期盼。

若真的有法子,他们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失魂落魄。云家世代从军,有一个从文的子弟又能怎么样呢?

转念想到父亲的强硬态度,赵夫人颓然地松开了赫云舒的手,喃喃道:“父亲是个极为固执的人,就算是舒儿你,也未必能让他改变主意。”

赫云舒嫣然一笑,俏皮道:“舅母,我若是真的做到了,你怎么谢我?”

“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赵夫人脱口而出。

“好了,舅母,我开玩笑的,难不成我还能贪图你的东西?不过,要做这件事,我还真需要你帮忙呢。”

“帮什么,你说!只要你能让父亲改变主意,让他允许鸿儿从文,你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愿意!”说着,赵夫人一脚踏在椅子上,满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赫云舒被她的样子逗乐了,笑道:“没那么夸张。”说完,赫云舒凑在赵夫人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罢,赵夫人满脸疑惑:“就这么简单?”

赫云舒笑得胸有成竹:“对啊,就这么简单。”

“这样就能让鸿儿如愿以偿?”

“这么说舅母是不相信我的话喽。”

“不是不是,舒儿,我按你说的做。”赵夫人保证道。

赫云舒笑了,道:“这就对了嘛。”

这一夜,赫云舒便住在了定国公府。

第二日一大早,赫云舒便去了云松毅的院子,神秘兮兮地说道:“外公,有个人我想让您见见。”

“谁啊?”

“现在我可不能告诉你,告诉你了就没有悬念了。”

“你这个小鬼头,好好好,我去就是了。”

尔后,赫云舒便带着云松毅一路出了定国公府,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上。赫云舒推开包间的门,那里面坐着的人便落在了云松毅的眼中。

顿时,云松毅的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第九十三章 欣喜若狂

云松毅看向赫云舒,牙齿直打颤:“这……这是干什么?”

赫云舒扶着云松毅在唯一剩下的那张椅子上坐下,然后笑着看向了圆桌旁坐着的八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妇人,眨了眨眼睛,道:“外公,舒儿这是什么意思,您还不明白吗?”

云松毅一皱眉,摇了摇头:“舒儿,我是真不明白啊。”

赫云舒扶着云松毅的肩膀,可怜兮兮地说道:“外祖母去的太早了,我如今就是再想外祖母,也只能是空想而已。所以,我便想着帮外公物色一个知心人,如此,外公有人照顾,而我呢,也多了一个对我好的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罢,云松毅一脸恶寒的表情,嘴巴张了半天才说道:“那个,舒儿啊,外公老了,外公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啊……”

不等云松毅说完,赫云舒便招呼坐在对面的那个老妇人,道:“我看您最顺眼,您就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那老妇人粗眉大眼,脸颊两边老来俏的抹着腮红,乍一看,就跟贴了两个红饼子似的,她嘿嘿一笑,咧嘴道:“这位老爷,俺叫潘枝花,就住在城西,您看看我行不?”

云松毅看了几眼,深觉惊恐,一手扶着额头,好像是怕有什么东西污了他的眼睛似的。

见状,赫云舒拿掉他抚着额头的手,把他的头抬起来,悄声道:“外公,这个不行您再看看下一个。”说着,她便招呼旁边的一个老妇人站了起来。

这老妇人倒是没有抹什么腮红,可那一头发髻上足足插了十枝花,熏得云松毅直捂鼻子。她站起身,大着嗓门说道:“这位老爷,我叫刘翠花,家里是开花圃的,您要是娶了我,您家里的花都从我这里拿,不要钱!对了,您这头上适合插一枝桂花,既好看又香,保准人人都夸你。要不,我回家给您取去?”

一听这话,云松毅顿时慌了,求救的眼神殷切的看向了赫云舒。

孰料,赫云舒却是一拍桌子,道:“您说的太对了,我就觉得我外公这头上少些什么,您这话可算是说到我心坎儿上去了。”

一听这话,云松毅顿时站起身,拉着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外面,赫云舒佯装成一脸伤心的样子:“外公,您是不喜欢这些人吗?要不,我再给您找找别的?”

云松毅无力扶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又生怕赫云舒会再把他拽进屋子里,拉着赫云舒就往酒楼外面走。直到走到了定国公府门前,云松毅才长出了一口气,暗觉躲过了一劫。tqr1

赫云舒一脸懵懂:“外公为何要带舒儿回来啊?”

“外公不需要人照顾,所以舒儿不用再找那些人了。”

赫云舒委屈地眨了眨眼睛:“可我觉得很好啊。”

见赫云舒如此,云松毅便苦口婆心地劝道:“舒儿,你还小,有个道理你可能不知道,你觉得好的东西别人不一定觉得好,所以千万不要把自己的看法强加在别人身上,这样是不对的。”

“外公,我没听清,您能不能再说一遍?”

云松毅便又把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赫云舒这才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外公的意思是,人活于世,不能把自己的看法强加在别人身上?”

云松毅点了点头,道:“正是。”

说完,他看着赫云舒狡黠的眼神,恍然大悟。

他指着赫云舒,道:“好哇,你这鬼丫头,在这儿等着我呢。”

赫云舒甜甜一笑,上前拉住了云松毅的胳膊,道:“外公,果然还是您最厉害,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火眼金睛。”

云松毅一愣,继而脸色有些沉重,他双手背后,走了进去。

赫云舒走在后面,一路跟着他来到了表哥云轻鸿的院子。

云轻鸿的院子很质朴,墙角有很大的一片竹林,郁郁葱葱的。院子正中有一道廊子,涂着朱红色的油漆,古朴而自然。云轻鸿正背对着他们坐在那廊子下面,他一身白衣,玉冠束发,正捧着一本书看得出神。

云松毅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在他身后看了老半天。

赫云舒看着这一幕,远远地站着,不忍打破这宁静。

终于,云松毅的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云轻鸿听到声响,偶一回头,这一看,吓得他忙将手中的书藏在了袖子里,起身战战兢兢地看着云松毅。

“拿来。”

云轻鸿无奈,只得将藏着的书双手递给了云松毅。

云松毅拿过书,随意看了两眼,指了指某一页,道:“你把这话读读,我听听。”

云轻鸿扫了一眼,便抬起头朗声念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好了,直接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吧。”那一长串的话听得云松毅脑仁儿直疼,他便开口打断了云轻鸿。

云轻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这段话虽然很长,但说明的道理很简单,意思就是要想做成一番大事,必会受到诸多磨难。”

听罢,云松毅撇了撇嘴,道:“你小子该不会诳我吧?”

不等云轻鸿说话,门外便传来一声清朗的笑声,紧接着叶清风走了进来,他哈哈一笑,道:“你这个目不识丁的老家伙,我以嵩阳书院院长的身份证明,你这孙子说的没错。”

云松毅一脸嫌弃道:“就你那个什么破书院,整天挂在嘴边,都不嫌烦的。”

赫云舒一笑,嵩阳书院在大渝是一等一的书院,凡是读书人都以进了嵩阳书院为荣,遍观整个大渝朝,大概也只有外公敢这么说了。

叶清风一笑,并不在意。

云松毅看了一眼身后的云轻鸿,又瞪了叶清风一眼,道:“鸿小子,你给我听好了,你进了他那破书院之后,一定要轻轻松松的考个第一回来,好好砸砸他这破书院的招牌。有什么好了不起的,我孙子去随随便便就能把你一书院的人比下去!哎呦,你这臭小子抱我干什么!”

原来,一听到云松毅的话,云轻鸿便欣喜若狂,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爷爷,你当真答应我去嵩阳书院了?”

云松毅点点头,一巴掌拍在了云轻鸿的脑门儿上,道:“是,我答应了。你快把我放下来……”

可惜,云轻鸿只听到了前半句,一听云松毅同意了,他欣喜若狂,抱着云松毅一路狂奔,到了母亲的院子里。

此时,赵夫人正和云锦弦说着什么,听到动静的她抬起头,便看到儿子抱着公公走了进来。赵夫人吓得心神一滞,忙站起身,紧张地抓住了云锦弦的袖子:“鸿儿莫不是疯了?”

云锦弦也是一脸凝重,快走几步奔上前去。

见到二人,云轻鸿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狂喊道:“父亲!母亲!爷爷同意我去嵩阳书院了!”

“父亲,是真的吗?”云锦弦看着云松毅,不相信的问道。

云松毅被云轻鸿这么一路抱着,被颠得五迷三道儿的,这下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他没好气地瞪了云锦弦一眼,一边掰着云轻鸿的手一边气鼓鼓地说道:“快让你这臭小子把我放下来,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他抱散架了!”

云锦弦一愣,忙说道:“你这孩子,怎么高兴成这个样子,还不快把你爷爷放下来!”

云轻鸿如梦初醒,这才放下了云松毅。

云松毅瞪了他一眼,道:“力气这么大,不从武真是可惜了!哎呦我这老腰,舒儿,快来扶我一把。”

赫云舒忙走过去,扶住了他,二人一路回了云松毅的院子。

在屋子里坐下之后,赫云舒沏了一壶茶,端给了云松毅,道:“外公,喝茶。”

云松毅接过,面容略带怅惘。

“外公,您有心事?”

云松毅一愣,尔后说道:“舒儿,你可知道我起初为何如此反对你表哥从文?”

赫云舒摇了摇头,只说不知。

云松毅放下手中的杯子,开口道:“我总想着,当年我若是一意孤行,执意让你母亲随我一同上战场,那么她便不会遇到赫明城。赫明城这个人,起初是个小小的军中将领,倒也有几分作为。你母亲腹中有了你之后,我想着让她二人过得安稳些,便奏请陛下让他留任京师,之后他一路坐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可他这个人,这些年愈发地擅长钻营,这样投机取巧的文官,我是不耻的。我怕鸿小子变成这样的人,所以一直阻止。若不是你今日点醒我,只怕这个牛角尖,我还会一直钻下去。”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外公多虑了,人与人是不同的,有您和舅舅耳濡目染,表哥定然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但愿吧。”云松毅略显怅惘,道,“起初我是很中意赫明城的,谁知道他后来竟变成那个样子,我真是看错了眼,竟将你母亲嫁给了他!”

闻言,赫云舒只觉得有一缕疑思在自己脑海中极快的闪过,她努力的想要抓住,那缕疑思却已然消失不见,怎么也寻不到了。

第九十四章 论老情敌的相处方式

见赫云舒面色稍显凝重,云松毅担忧道:“舒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缓过神来,道:“没什么,我胡思乱想呢。”

云松毅笑了笑,道:“舒丫头,你放心,外公一定会为你择取良人的。”

赫云舒扑哧一笑,道:“外公,您这是糊涂了不成,我再有十几日就要嫁给铭王了,哪里还能有什么良人等着你选啊?”

听罢,云松毅的神色稍暗,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赫云舒只当他在为她要嫁给铭王感到失落,因此并未在意。

怕云松毅因为她的婚事心情不好,赫云舒嫣然一笑,提议道:“外公,今天天气不错,不如咱们出去走走?”

“好啊,算算日子京郊庄子里的桂花也该开了,不如咱们去瞧瞧?”

“好!”赫云舒拍手赞成。

二人说走就走,出院门的时候碰到了一脸喜色的云轻鸿。

看到他,云松毅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戒备的看着他,道:“鸿小子,你要干什么?”

云轻鸿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道:“爷爷,是我太高兴了,刚才实在是太失礼了。”

“一家人,什么礼不礼的。”云松毅嘟囔道。

云轻鸿郑重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对着云松毅行了一个大礼,谦恭道:“孙儿谢过爷爷。”

云松毅上前,把他拉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鸿小子,你要记得,不管你是从文还是从武,我云家刚正的祖训不能忘,若不然,便做不得我云家的子孙。我的话,你记住了吗?”

云轻鸿重重地点点头,道:“爷爷,孙儿记住了。”

如此,云松毅的脸色才舒缓了几分。

赫云舒笑着看向云轻鸿,道:“表哥,我们要去京郊的庄子,你要不要去?”

“好啊。”云轻鸿欣然应允,尔后他看向云松毅,开口问道,“爷爷,可以叫叶院长一起去吗?”

云松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这臭小子,还真是蹬鼻子上脸,明知道我跟他不对付还要叫上他!”tqr1

见状,赫云舒抱住了云松毅的胳膊,撒娇道:“外公,人多热闹嘛。”

这下子,云松毅就算是有满腹的牢骚也说不出来了。

于是,云轻鸿起身去叫人,到最后云锦弦和赵夫人夫妻俩也要去。于是云家众人欢天喜地地出了门,准备坐着马车去京郊的庄子里。

到了门口,云松毅不禁皱了皱眉,不满地看向两旁守门的人,略带怒气地问道:“他在这里干什么?”

下人恭恭敬敬地应道:“三皇子站在这儿有一会儿了,因国公爷有话在先,以后不准三皇子上门,故而我等并未理他。”

“做得好,不用管他。”说着,云松毅便朝着最前面的那一辆马车走了过去。

燕永奇在此等候多时,眼见着叶清风走了出来,他快走几步,上前道:“见过叶院长。”

叶清风懒懒地抬起眼皮,瞥了燕永奇一眼:“何事?”

燕永奇慌忙说明自己的来意:“叶院长,不知可否请您去茶楼一叙?”

“没空。”丢下这两个字,叶清风便上了马车,吝啬地连个眼神也没再给燕永奇。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总算是明白叶清风为何和外公相熟了,两个人的脾气都差不多嘛。

燕永奇碰了一鼻子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只可惜,没人看他。

就这样,云松毅和叶清风坐上了最前面的那辆马车,赫云舒和赵夫人坐一辆,云锦弦父子坐一辆,三辆马车朝着京郊的庄子进发。

马车上,赵夫人眉眼含笑,她拉着赫云舒的手,笑道:“舒儿,多亏了你,要不然父亲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让鸿儿从文的。”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舅母,是外公他自己想通了,我顶多也就是抛砖引玉而已。”

“你这丫头,倒还谦虚上了。”赵夫人打趣道。

“谦虚是美德嘛。不过,舅母,我跟您打听一件事儿呗。”

看着赫云舒一脸贼兮兮的表情,赵夫人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外公和叶院长,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这个……这个嘛,哎呀,背后说人不好的。”

看着舅母那躲躲闪闪的神情,赫云舒暗觉这背后有故事,故而好奇心大起,缠着赵夫人问个没完。

最后,赵夫人被她追问得没办法,只好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若是说了,你可千万别让你外公知道。”

赫云舒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其实啊,这俩人是情敌。”

“什么!”赫云舒惊讶地尖叫出声。

赵夫人心神一颤,忙一把捂住了赫云舒的嘴:“你这臭丫头,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赫云舒慌忙噤声,赵夫人这才放开了她,警告道:“你要是再喊那么大声,我就不告诉你了。”

赫云舒忙点点头,一再保证绝不再大声说话了。

赵夫人这才说道:“这事儿我也是听你舅舅跟我说了一嘴,好像这叶院长起初也是喜欢你外祖母的,但你外祖母看上了你外公,这叶院长就落了单,之后倒是奋发图强,一手创办了嵩阳书院,至于他什么时候和父亲这般相熟,我就不知道了。只不过打我嫁进云家,这叶院长每年都是要来住一段日子的。父亲有空了也会去嵩阳书院住些日子,总之,这俩人的相处方式很奇怪,非我等局外人能参透。”

好吧,居然是这样。知道了这么个大八卦之后,赫云舒兴致缺缺,靠着马车打起了盹儿。

突然,她闻到一股桂花的香味儿,顿时睁开了眼睛。

赵夫人瞧见了,笑道:“你这个小鬼头,是被桂花的香味儿给吵醒了?”

赫云舒连连点头,掀开车帘去看,那庄子就在前面,远远看去,那一簇又一簇的金黄掩映在绿叶之间,倒是一帧绝妙的美景。

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赫云舒第一个跳下马车,跑过去看那满园的桂花。

云松毅看着赫云舒欢呼雀跃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走在他身旁的叶清风撇撇嘴,道:“赶快把你那满脸的笑收一收,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

云松毅得意地笑了笑,道:“哼,你这个孤寡老人,明明就是在嫉妒我!”

叶清风被“孤寡老人”这四个字刺激到了,气鼓鼓地走进了桂花园,不理云松毅。

云松毅在后面乐得哈哈大笑。

几人在桂花园中赏玩了一会儿,眼看着到了吃饭的时辰,庄子里的管事殷勤的上前,行了个礼,道:“国公爷,饭菜已经备好。”

云松毅笑着点了点头,尔后众人便一道去吃饭。

坐下之后,云松毅看着满桌的菜,忍不住皱了皱眉。

赫云舒眼尖,瞧见了之后便问道:“外公,是不是不合您的口味?”

“你自己看嘛,这一桌子不是桂花糖藕就是桂花山药,要么就是桂花酿圆子,都是些甜不拉几的东西,没个味道。”

赫云舒看了看一旁吓得腿肚子直打转儿的管事,道:“眼下正是桂花开放的季节,你们能想到以桂花入菜很是用心,国公爷这话并非是责怪,只是他想吃些别的口味。现下厨房里还有什么食材?”

听罢,那管事的心安不少,忙应道:“回表小姐的话,厨房里眼下有几只刚猎来的兔子和山鸡,还有一篓刚从河里捞上来的鲜虾。”

赫云舒略微一想,道:“这样吧,你去命人将那兔子和山鸡收拾干净,把肉剁成小块,拿竹签串上,用香料腌好。至于那鲜虾,也命人捣碎,拿佐料腌好。”

“是,表小姐。”

“哦,对了,再在这里支个炭火炉子,架一口小锅,再拿些辣椒粉和孜然粉过来。”

那管事的一一应下,自去准备。

这时,云松毅一脸惊异的看着赫云舒,道:“舒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赫云舒冲她吐了吐舌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既然你不想吃这些甜的东西,那就不吃吧,等会儿吃我给你做的,好不好?”

“你会做饭?”云松毅很是诧异。

“马马虎虎吧。”

赫云舒说完,不止云松毅很是好奇,就连其他人也不动筷子了,都在看赫云舒准备做什么。

很快,炭火炉子支了起来,串好的兔肉和山鸡肉也送了过来。

赫云舒把肉串放在了炭火炉子上面的铁网上,通红的炭火炙烤着肥嫩的肉块,很快便有油水滴落,随着那呲的一声响,众人都闻到了那股勾人的香味儿。

云轻鸿率先走了过来,道:“表妹,我帮你。”

“好。”赫云舒应声,然后指挥云轻鸿往上面撒辣椒粉和孜然粉。

待那肉块的表面微微变得焦黄,赫云舒便拿起竹签的一端,放在盘子里端给了云松毅。

云松毅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块肉,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之后便三两下解决了那串烤肉。之后,他长臂一伸,护住了那盘肉串,道:“这些都是我的,你们不许抢。”

赫云舒被他逗笑了,道:“外公,还多着呢。”

云松毅朝着那边瞥了一眼,道:“都还没好呢……你这个老小子,还敢偷拿我东西!”

原来,趁着云松毅不注意,叶清风伸手过来,拿走了两串烤肉。

云松毅不依,起身便去追打叶清风。

赫云舒等人见了,都被这二人孩子气的举动笑弯了腰。

云锦弦原本也是笑着的,可当他不经意间看到有个人影在一颗桂花树下一闪而过时,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第九十五章 好啊,去杀燕皇

赵夫人坐得离云锦弦最近,看到他的脸色变了,侧过身悄声道:“怎么了?”

云锦弦缓过神来,道:“没什么。我有些内急,去上个茅厕。”

说罢,云锦弦站起身,向外走去。

赵夫人不疑有他,恰好云轻鸿又端来一盘烤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云锦弦跟着前面的那个黑影,寸步不离,终于,在出了庄子没多远的地方,前面那个黑影警觉地停了下来,回身看着云锦弦。

云锦弦朝他看过去,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束腰锦袍,剑眉星目,长相颇为俊美,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是会发光一般,夺魂摄魄。

云锦弦面沉似水,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苏傲宸邪魅地一笑,道:“我是什么人似乎与云大将军没有什么关系吧。”

“哼!”云锦弦冷哼一声,道,“你暗中跟着云舒,并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究竟意欲何为?”

苏傲宸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云锦弦被他的态度激怒了,略显激动地说道:“你若敢对云舒不利,我定国公府即便是倾尽阖府之力,也必与你不死不休!”

苏傲宸淡然一笑,道:“既然你能察觉我暗中跟着她,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并无害她之心。所以你这警告,似乎没什么用。”

“云舒她自幼丧母,眼下又被嫁与残废的铭王,她的生活本就没有多少乐趣可言,你若敢欺她,我第一个不答应。”说起这些,云锦弦脖颈间青筋暴起,神情颇为激动。

苏傲宸看着云锦弦,眸色深沉,之后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去。

云锦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人身手这样好,必是人中龙凤,可在京城中他并未听说有这号人物,而这,恰恰就是他最担忧的一点。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敌我不明,偏偏要接近在世人眼中名声尽毁的云舒,让他不得不防。

云锦弦再回去的时候,桌上的烤肉就只剩下了一盘,见他回来,赵夫人笑道:“你若是再不回来,这盘烤肉也没你的份了。”

云锦弦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瞧你们一个个馋猴儿一般,这烤肉当真有这么好吃?”

“舅舅是不相信我的手艺了?”赫云舒笑道。

云锦弦报之一笑,尔后吃了一块烤肉,这烤肉很是新鲜,唇齿相碰间弹性十足,这一咬,口腔中便充满了肉香和调料的馨香,再加上那恰到好处的辣椒粉,让云锦弦大呼过瘾。不过是片刻间,一盘烤肉便见了底。

“还有吗?”

听云锦弦如此问,不等赫云舒说话,云松毅便拿筷子敲了敲他的头,道:“还有吗?若不是看你什么都没吃,连这盘都没你的份!我还没吃饱呢。”

看着外公孩子气的举动,赫云舒笑了笑,道:“外公,这里还有虾丸汤呢,保准能让你吃饱。”

说着,她盛了一碗虾丸汤放在了云松毅的面前。

云松毅看着那乳白色的汤汁和虾丸,顿时胃口大开,也顾不得烫嘴,边吹边喝,一眨眼就把那汤给喝完了,嘴里直说着还要再添一碗。tqr1

其他人见了,也不劳赫云舒动手,亲自去盛汤,尝过之后,皆是赞叹不已。

末了,云松毅抚着饱胀的肚子,道:“说起来也好久没有活动腿脚了,不如这样吧,咱们待会儿去那边的山上猎些野物,晚上再来这么一顿,如何?”

“好!”

对于云松毅的提议,众人岂有拒绝之理?

很快,下人便将打猎的一应用具收拾妥当,众人便骑着快马朝着西边的山上进发。

骑在马上,赵夫人感慨万千,她看着一旁的赫云舒,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骑马了,要说这最畅快的日子,还是纵马驰骋疆场啊。”

早就知道舅母曾随舅舅上阵杀敌,故而对于她的这番话赫云舒并不意外,她笑了笑,道:“舅母这般豪情,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鬼丫头,你还取笑我。待会儿咱们就比比,看谁猎来的野物多!”说着,赵夫人一夹马腹,走在了赫云舒的前面。

众人约定分头上山,一个时辰后在山脚下汇合。云松毅顾及赫云舒,便开口道:“舒丫头,你跟着我。”

赫云舒甜甜一笑,道:“好。”

行到了一处松树林里,云松毅瞧见一只通体赤红的红狐,便回身对赫云舒说道:“舒丫头,你在这里等我,待我猎来了这只红狐,给你做一个红围脖。”

说完,不等赫云舒说话,云松毅便纵马前行,去追那只红狐。

赫云舒依照云松毅所说,在原地等他,突然间,马儿一声嘶鸣,马蹄使劲地踏在地面上,溅起了不小的烟尘。

赫云舒暗觉情况有异,警惕地看向了四周。起初并没有看到什么,可周围却有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朝着这里靠近。再一定神,她便看到周围多了许多明亮的眼睛。

是狼!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伸手入袖,拿出了匕首。在现代她也没少在深山老林中活动,故而对狼并不陌生。眼下遇到了,也是毫无惧意,只是此番是狼群来袭,她不得不谨慎。

眼见着狼群并未有攻击之意,赫云舒便将匕首别在腰间,取出了背上的弓箭。

就在她对准了一头狼,准备射出这一箭的时候,便觉得身后多了一个人,那人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附在她耳边说道:“不要轻举妄动。”

赫云舒回头,便看到了苏傲宸。

“你怎么在这儿?”赫云舒疑惑道。

苏傲宸看了看她,道:“还不是你事事都不省心,出来打猎都能碰到狼群,若不然,我何须如此辛苦?”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这事儿我能应付,不要你管。”说着,便要射出这一箭。

“你这法子应对一头独狼自然是管用,可这是狼群,你若是伤了其中的一个,其他的便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你还能有招架之力?”说着,苏傲宸再次握住赫云舒的手,把她手中的弓箭调转了一个方向,尔后松手射出,那一箭便射向山石后面的那头狼。射中之后,那头狼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而其他的狼见到这一幕,都调转方向,向着四周逃窜,再无逗留之意。

还不等赫云舒问些什么,苏傲宸便飞身而起,不见了踪影。

苏傲宸刚刚离开,云锦弦和赵夫人便纵马而至,他们看到赫云舒,急切道:“舒儿,你没事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没事啊。”

二人这才放心了下来,朝着那头倒在地上的狼走了过去。看到它,云锦弦皱了皱眉。

赵夫人问道:“是狼王?”

云锦弦点了点头,道:“没错。”

赵夫人惊异的看向赫云舒,道:“舒儿,你是怎么认出狼王的?”

赫云舒这才知道,原来苏傲宸射中的是狼王,怪不得那些狼会逃走,短暂的愣神之后,她开口道:“我并不认得,大概是我运气好吧。”

听罢,赵夫人后怕的抚了抚心口,道:“幸亏是这样,要不然群狼在此,还真是挺危险的。”

云锦弦看着那狼王,略显疑虑。

赫云舒趁机说道:“不如咱们把其他人都叫回来吧,若不然再碰到狼群,可就不妙了。”

云锦弦点头称是,让赵夫人和赫云舒先下山,他去找其他人。

赫云舒骑马刚刚在山脚下站定,便有一匹马从山上疾驰而下,径直奔到赫云舒面前,马背上的云松毅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赫云舒,急声道:“舒丫头,你没事吧?”

“外公放心,我没事的。”

云松毅这才放下心来,自责道:“都怪我要去追那什么红狐,若不然,你也不至于遭遇险境。”

赫云舒宽慰的笑笑,道:“外公,您这话就言重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如此又劝了好久,云松毅才稍稍从无尽的自责中缓过神来。

片刻后众人齐聚,便一起回了庄子里。

因为发生了这档子事,云松毅没心情再待在这里,故而众人便打道回府,回了定国公府。

这一夜,赫云舒便住在这里。

陪云松毅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才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推开门,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果然,从屏风后面慢慢走出来一个人,赫然便是苏傲宸。

赫云舒大惊,道:“你怎么还跟到这里来了?”

苏傲宸一笑,上前来挑起了赫云舒的下巴,道:“你还好意思说,你给旁人做吃的不给我做,就不许我来讨些利息了?”

赫云舒扑哧一笑,心道,这算是吃的哪门子的飞醋?

眼神流转间,赫云舒无意间瞥道苏傲宸衣角上的血迹,心里顿时一惊,道:“怎么回事?”

苏傲宸瞧了瞧,云淡风轻的说道:“这个啊,应该是杀那些狼的时候不小心溅到的吧。”

“你该不会是把那群狼都杀了吧?”赫云舒惊异道。

“对啊,但凡是威胁到你的东西,都该死。”苏傲宸狂傲不羁的说道。

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就你能!燕皇还威胁我了呢,你怎么不把他杀了?”

“好,我这就去。”说着,苏傲宸起身就走。

第九十六章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赫云舒顿时便慌了,快走几步追上去,急切道:“你可别犯浑,燕皇虽然不地道,可毕竟是一国之君,你若杀了他,大渝势必会大乱,到时候民不聊生,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哦。”苏傲宸懒懒应道。

“你不准去,听到没有!”赫云舒急得直跺脚。

“好啊。”苏傲宸答得漫不经心。

他这般态度让赫云舒心里觉得没底,因此也不敢让苏傲宸离开,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生怕一不留神就让他跑了,却全然没有留意到苏傲宸此刻脸上的笑有多么的得意。若不是他故意这么说,这小女人怎么会开口让他留下呢?

深夜,万籁俱寂,赫云舒怕惹人生疑,故而便吹灭了蜡烛。可她前脚刚吹灭蜡烛,苏傲宸的手就探上了她的肩膀。

“良辰美景,既然你主动灭灯相邀,那我便不客气了。”

赫云舒满脸黑线,暗暗咬牙,一脚踹在了苏傲宸的膝盖上,嗔怒道:“登徒子!”

片刻后,赫云舒便觉出了奇怪,她这一脚踹上去,苏傲宸没有躲闪,之后也没有说话,感受到肩膀上的凉意,赫云舒恍然大悟,苏傲宸这是被冻成冰坨坨了啊。

赫云舒身子一缩,从苏傲宸的手中逃了出来,之后她敲了敲他的脑袋,果然是当当直响。赫云舒顿时就乐了,这个该死的,她不主动去撩他他就该谢天谢地了,还不知死活地来撩她,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苏傲宸暂时被冻住了,赫云舒不用担心他会走,故而精神大为松懈,很快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赫云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屋子里的苏傲宸,早已不知所踪。

早饭后,赫云舒起身回赫家。

考虑到她之前的情绪,云轻鸿有些不放心,便提出送她回去。

于是二人便一道往赫府而去,马车走到半路上,前方围了不少的官兵,路暂时封了。故而云轻鸿便提议说去旁边的酒楼吃些东西,赫云舒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人,一时半会儿也过不去,便同意了。tqr1

二人随意点了些菜肴,边吃边注意着下面的状况。

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一个人,有气无力地趴在他们的桌子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两位,求帮助啊!”

二人一瞧,来者是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人,其人身量娇小,面容白净,微微透出一些稚气,但那一双眼睛却颇为灵动,滴溜滴溜直转,看得二人有些不忍心。

云轻鸿最看不得这个,即刻便柔声道:“兄弟,你怎么了?需要什么帮助?”

来者顿时抱住了云轻鸿的胳膊,道:“我吃饭没带钱,你帮我付账吧。”

“好。你要多少?”

那人顿时站起身,一拍桌子,豪气冲天地叫道:“小二!”

说话间,从一旁呼啦啦跑出一群举着棍棒的小二,看到此人,顿时眼中放光,大叫道:“快,这个吃白食的在这里!”

云轻鸿起身,伸手将那人护在身后,道:“他吃了什么,我来付账。”

店小二先是惊奇,尔后便问道:“你当真要为他付账?”

云轻鸿点了点头,道:“当真。”

“那好,一共是一百五十两,拿来吧。”

看着店小二伸过来的手,云轻鸿回头看了看那人,那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缩了缩脑袋。云轻鸿一笑,便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确认过之后便下去了。

尔后,那人自来熟的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赫云舒瞧了瞧他,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我叫书安。”

“你都吃了什么,居然吃了一百五十两?”

书安大手一挥,道:“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些家常菜,他要那么多大概是因为我把厨房给烧了吧。这也不能怪我嘛,我又不知道出门要带钱,他们见我没钱就让我去烧火,烧火是什么我又不懂,就随便烧了,谁知道厨房那么不禁烧,一下子就烧着了啊。”

这个叫书安的少年说着,满脸的委屈。

赫云舒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云轻鸿倒是热心,劝道:“你这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吧,还是赶紧回去吧,若不然你家里人会担心的。”

看着云轻鸿满脸和煦的笑容,书安微微愣神,片刻后缓过神来,淡淡的应道:“哦。”

云轻鸿笑了笑,尔后看向赫云舒,道:“咱们走吧。”

“好。”

二人走了没几步,书安就张开双臂拦住了云轻鸿,道:“喂,你家住哪里?等我回家拿钱就还给你。”

“不用。”说着,二人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

书安还要追,看到门外有许多官兵就又退了回去。

这么个小插曲,云轻鸿二人并未放在心上。此时的二人谁也没有料到,日后这个叫书安的人会在二人的生活搅起多大的风浪。自然,这是后话。

赫云舒前脚回了赫府,后脚便有人将此事禀报给了秦碧柔。

秦碧柔听说赫云舒回来了,恨不得将满口银牙咬碎。距离赫玉威被毒蛇咬伤已经几日了,可他的下半身还是不能动弹,秦碧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几日来,她已经花重金把京城里的大夫请了个遍,可这些大夫看过赫玉威之后无一不是连连摇头,声称赫玉威此生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起初,有大夫来的时候赫明城也会跟来看看,可渐渐地就不来了,这几日更是整日的宿在春桃那个贱蹄子的院子里,每每想起这些,秦碧柔便觉得有一股气堵在心口,让她难以呼吸!

这下子,她不仅在赫玉威这里看不到未来的希望,就连赫明城这个退路也没有了,而这一切,都要算在赫云舒的头上。她一定要想一个好法子,解决赫云舒这个麻烦。

这一次,秦碧柔并未轻举妄动,而是把赫玉瑶也叫到了赫玉威的院子里,三人嘀咕了一阵之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商量完之后,赫玉威神色狠厉,道:“母亲,为了确保万一,您还是先找人试一试。此事,再出不得错了。”

秦碧柔沉思片刻,道:“好。”

他们的算计,此刻的赫云舒自然是不知道的。回到翠竹苑后,她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她不在的时候并未有他人来过,这才放心的走进了屋子。

没多久,院门被敲响。

赫云舒开门,出现在门口的是秦碧柔身边的婢女,见赫云舒出来,那婢女忙说道:“二小姐,夫人说明日府中举行赏花会,请二小姐到时候一定要到场。”

赫云舒眉眼微抬,道:“好,我知道了。”

晚饭时,赫云舒刚想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可吃的,苏傲宸就提着一个食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然而下。

苏傲宸伸手拦住赫云舒,不容置疑的说道:“从今天开始,只能吃我送来的饭,懂吗?”

“你怕秦碧柔对我下毒?”

苏傲宸嘴角轻扬,笑得分外恣肆:“不是,你是我的人,我自然要养着你。既是养着你,自然要管你吃了。”

说着,苏傲宸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

看在美食的份上,赫云舒并未再和苏傲宸斗嘴,净了手坐下来开始吃饭。

第二日,赫云舒醒的很早,简单梳洗一番之后便到了后花园。

那后花园便是今日举行赏花会的地点,赫云舒去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女子,打扮的一个比一个漂亮。她留意到秦碧柔今日请来的都是一些下级官员的亲眷,心中略有疑虑。

很快,秦碧柔母女赶到,二人也是盛装打扮,说了一番客套话之后便让众人自行赏玩。

赫云舒料定这所谓的赏花会没那么简单,故而一直冷眼旁观。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众人心中惊异,纷纷向着声音的来处围了过去。

只听得一个丫鬟叫道:“快来人啊,我家小姐昏倒了。”

赫云舒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子倒在地上,她身边的丫鬟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见状,秦碧柔一边命人去请大夫,一边朝着那女子走去。看到那女子的脸上和手上起了许多红点,秦碧柔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很快,大夫赶到,查看过之后确认这女子是因过敏之症所致。

这时,那女子的丫鬟忙说道:“对,我家小姐对茶花过敏。”

众人看向四周,并未发现茶花。

秦碧柔轻叱一声,道:“许是花房里的奴才不小心,让哪盆花挨着茶花了吧。待我查清了,必定给你家小姐一个交代。”

之后,秦碧柔命人送那位小姐回府。

留在府中的众人则纷纷围在秦碧柔身边,连声称赞她今日的妆扮雍容华贵,又有赫玉瑶这样漂亮的女儿,简直是京中最有福气的人了。

听着众人的恭维,秦碧柔满眼含笑。最终,赏花会圆满结束,秦碧柔亲自将众人送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临别之际,众人对秦碧柔又是好一阵恭维,听得秦碧柔心花怒放,有些飘飘然,恍然觉得自己此刻便是京中最尊贵的夫人,而围在她身边的这些人,不过是些卑微的奴仆罢了。

就在这时,有两个衣衫褴褛与乞丐别无二致的人朝着秦碧柔奔了过来,其中年长的那一个一把抓住秦碧柔坠了珍珠的衣角,连声道:“阿妹!阿妹!”

第九十七章 奇葩相聚

见状,原先围在秦碧柔身边的那些人纷纷四散逃开,嫌弃地捂紧了鼻子。

秦碧柔恍然觉得自己一下子从云端跌落,恼怒异常,她一脚踢开那老乞丐,朝着身后的仆从怒斥道:“你们都是些死人不成,都不知道拦一拦!”

仆从们听了,顿时一哄而上,便要赶走那两个乞丐。

顿时,两个乞丐便大叫起来。

一个说:“阿妹,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说着,生怕秦碧柔看不清楚,他还撩起了盖在脸上的乱发,好让秦碧柔看个究竟。tqr1

一个说:“姑姑,姑姑,是我啊,我是喜福啊。”

二人的高声呼喊引起了秦碧柔的注意,这一瞧,她心里咯噔一声,这不正是她的哥哥秦阿大和侄子秦喜福嘛。按理说二人应该待在乡下才对,怎么会到了京城呢?

秦碧柔本能地想要上前去和二人相认,可她向前走了一步,便停住了脚。眼下有这么多人看着,若是她当众认下这二人,只怕不出今日这件事便会在京城传播开来。想她秦碧柔一个堂堂尚书夫人,居然和两个乞丐一般的人认了亲,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她往后还怎么见人?

可哥哥和侄子这般境地地找了来,必定是有什么难处,若她命人乱棍赶走,似乎也不妥。

两相权衡之下,秦碧柔佯装恼怒地看向了自己的贴身丫鬟春喜,怒斥道:“春喜,你这糊涂丫头,怎的让你的家人找到了这里来?”

春喜一愣,满头雾水的说道:“夫人,这不是我的家人啊。”

一听这话,秦碧柔的肺都要气炸了,原本她害怕自己的贴身丫鬟再像春桃那般爬主子的床,故而新提拔上来的贴身丫鬟虽然长相过得去,但脑子是个不怎么灵活的,她原以为这样不会出什么错,却没料到今日会出这么一档子事。

身后,赫玉瑶见状,怒斥道:“哪里来的要饭花子,也敢来我尚书府胡乱认亲,来人,把他们送进京兆尹,告他们一个乱认官亲的罪名!”

很快,仆从们便上前架起二人,不顾二人的连声哀嚎,将他们拖走了。

秦碧柔有心阻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看向众人,道:“让大家见笑了。”

“不会,不会。秦夫人真是心善,对待乞丐都这么宽宏大量。”

秦碧柔含笑回应,总算是把这些人送走了。

当最后一个客人离开之后,秦碧柔满脸的笑顿时消失不见,急声道:“快,去京兆尹门口堵住他们,务必要把那两个人带回来。”

赫玉瑶疑惑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呀?”

秦碧柔拉着赫玉瑶往府里走,悄声道:“傻丫头,那是你舅舅和你表哥。”

“什么!”赫玉瑶尖着嗓子说道,“那两个人又脏又臭,怎么会是我的舅舅和哥哥?”

秦碧柔甩开赫玉瑶的手,疾言厉色道:“我说是就是,还能骗你不成?待会儿见了他们,你务必尊敬些,明白了吗?”

赫玉瑶虽满心的不情愿,但看秦碧柔的脸色如此难看,只得违心的点了点头。

赫云舒远远看着这一幕,心道,这赫府果然是越来越热闹了啊。只是,赫玉威如今还躺在床上,秦碧柔偏偏在这个时候办什么赏花会,她的动机是什么,眼下还真是不好揣测,不过,先前那位小姐过敏那一遭,只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至于秦碧柔的用意是什么,赫云舒一时倒是猜不透。

中午时分,下人来请赫云舒去饭厅用饭。

赫云舒微微诧异,自从她来到赫府,吃饭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阵仗。按照以往的惯例,只有在来了重要客人的时候才会一家人齐聚在饭厅,照眼下的情况看,莫不是为了欢迎那父子二人?

踏入饭厅,赫云舒的猜测终于被证实。此刻那两人已然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只不过此刻二人洗漱一新,身上都穿着锦袍,全然没有了方才那副落魄不堪的样子。

眼下,他们二人正看着眼前的赫玉瑶,面上略有不悦,细细一听,竟是在挑赫玉瑶的理,只因赫玉瑶不肯叫他们舅舅、哥哥。

一旁,秦碧柔也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赫玉瑶,颇有些不满意。

赫云舒淡然一笑,就近找了个位置准备坐下。

谁知,她刚刚坐下,便被二人瞧见了。

现下,秦阿大见赫云舒来,知道她不是自家妹子生的,就起了拿捏的心思,故而粗着嗓子叫道:“你这丫头怎么这般不懂道理,也不知道来见过你舅舅吗?”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你不配。”

“你说什么!”秦阿大从椅子上跳起来,暴跳如雷道。

那秦喜福也是怒不可遏,冲上来扬手就要打赫云舒。

赫云舒随意地踢了一个椅子过去,秦喜福躲闪不及,被那椅子一拦便摔了个狗啃泥。再站起来的时候,秦喜福的门牙都掉了一颗,鲜血直流。

“你这臭婆娘,敢暗算我?”说着,秦喜福抄起那个椅子朝着赫云舒就砸了过来。

赫云舒闪身一躲,那椅子就朝着门口飞去。

眼下,春桃随着赫明城正往里走,春桃眼尖,看到椅子飞过来忙推开了赫明城,尔后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哐当——

那椅子砸中春桃的胳膊之后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春桃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

起初,赫明城被春桃推开的时候还有些生气,这一看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顿时上去把春桃扶了起来,怒道:“谁干的?”

秦喜福缩了缩脑袋,小跑着藏在了秦阿大的身后。

秦阿大不乐意了,他护住秦喜福,不悦道:“妹夫,是喜福他失了手。”

见他如此,赫明城怒气冲天:“失手?当我这尚书府是什么,倒耍起泼皮无赖,意图伤人了!”

秦阿大见他不给自己面子,一拍桌子,吼道:“妹夫,你做了尚书,我给你几分薄面,刚才都没跟你计较。我们大老远来的,你不来见我们也就罢了。这好不容易来了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不就是伤了你的小妾嘛,你看看你,跟伤了你老子娘一样!”

“哥哥,你少说点儿。”看赫明城脸色不对,秦碧柔慌忙上前劝秦阿大。

秦阿大却是恼了,看了看自家妹子,尔后瞪着赫明城说道:“行啊,你如今发达了,连我妹妹都要看你的脸色行事了。我告诉你,你不要觉得我妹妹好欺负,她也是有娘家的人,有我秦阿大在,你休想欺负她。”

赫明城懒得再理他,故而抱起春桃便大踏步离开了。

看着赫明城的背影,赫云舒略有所思,照理说赫明城原先也是从军之人,身上应该有几分功夫,为何倒不如春桃机敏?

“都是你这个贱丫头,若不是你,喜福怎会失手伤了那小妾?”秦阿大扬手指向赫云舒,怒道。

说着,他还嫌不解气,快走几步奔到赫云舒面前,道:“你乖乖给我磕一百个响头,若不然,我要你好看。”

“凭什么?”

“凭我是你舅舅!你又不是我妹妹生出来的,指不定是哪个小妾生出来的贱种……”

啪——

赫云舒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从椅子上掉落下来的木板,甩在了秦阿大的脸上,怒道:“你若再敢胡言,我要了你的命!”

秦阿大捂着被打肿的脸,气得嗷嗷直叫。

秦碧柔见状,轻斥道:“赫云舒,不管怎么样,他总是你名义上的舅舅,你这般大打出手,不怕惹来非议吗?”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这所谓的舅舅赫玉瑶都不认,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再者说,我的舅舅只有云大将军,至于他,有赫玉瑶这个外甥女就够了。”

秦阿大当即便恼了:“什么云大将军,还能比得过我妹夫这个兵部尚书吗?”

赫云舒嘴角轻扬:“比不比得过,你倒是问问你妹妹啊。”

“妹妹,你说。”

见状,秦碧柔只觉得头都大了,都怪自己这哥哥要讲什么排场,非让全家人齐聚在此恭维恭维他,这下好了,闹得鸡飞狗跳的,让她难以收场。

见秦碧柔闭口不言,秦阿大觉得很没面子,转而怒骂起秦碧柔来。

秦碧柔也是满心委屈,先前看赫明城那般抱起春桃,她早就嫉妒得不行,眼下秦阿大又如此无理取闹,她的情绪终于失控,哭个没完。

赫玉瑶见状,自是帮着自己的母亲,指责其秦阿大来。

一时间,赫府饭厅内,怒骂声,哭闹声不绝于耳。

看着这一出闹剧,赫云舒再也没了什么在此吃饭的心思,转身走掉了。

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随风正等在那里,见赫云舒回来,他将手里的食盒交到她手里便离开了。

见这次不是苏傲宸来,赫云舒微微诧异,但看着随风行色匆匆的样子,也没来得及问出心里的疑问。

这一日夜半时分,有一人鬼鬼祟祟的靠近赫云舒的院子,悄悄地推门走了进去。

第九十八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听到院子里的响动,赫云舒翻身下床,凑在窗户边往外看。

借着朦胧的月光,赫云舒清楚地看到了院子中鬼鬼祟祟的黑影,正是那秦喜福。

赫云舒嘴角轻扬,一个想法在脑海中慢慢成型。

她探上手腕,取出一枚用麻醉剂冰冻而成的冰针,朝着秦喜福的脑门儿弹了过去。

秦喜福身中冰针,即刻便瘫倒在地。

赫云舒走到院子里将他提起来,兜兜转转,把他扔进了赫玉瑶的房里。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利索地拍了拍手,继续回去睡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赫玉瑶的院子里便传来一声惨叫。

啊——

这一声惨叫惊起了院子里的婆子丫鬟,她们围聚在门外,急声道:“大小姐,您怎么了?”

赫玉瑶看了看和自己同样一丝不挂的秦喜福,忙叫道:“别……别进来!快叫母亲来!你们都去院外候着!”

外面的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赫玉瑶如此说,她们只得照办,纷纷往院门外走去。

听外面没什么动静了,赫玉瑶这才扬起一巴掌甩在秦喜福的脸上,怒道:“你干的好事!”

那秦喜福原本还在暗自诧异自己怎么在赫玉瑶的床上,原本还有些懵,一下子被赫玉瑶打醒了,他当即一把拉住赫玉瑶的胳膊,痞笑道:“这好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成的啊。”

赫玉瑶羞愤异常,使劲挣回自己的手,怒道:“待母亲来了,我要你好看!”

“大不了娶了你,还能怎么样?”秦喜福无所谓的说道。

见他如此胡搅蛮缠,赫玉瑶懒得再和他多说,忙翻身下床躲在屏风后面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她刚穿好衣服,秦碧柔便推门走了进来,起初她还有些诧异,待她看到床上光溜溜的秦喜福,顿时便明白了。

赫玉瑶扑在秦碧柔的怀里,哭得很是伤心。

秦碧柔恼恨异常,指着秦喜福怒道:“你这孩子怎么能欺负瑶儿?”

“姑姑,话可不能这么说。”说着,秦喜福一把拉起床上的锦被,道,“姑姑你也看到了,她连落红都没有,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可我先前还是个童男子呢,说起来,这件事吃亏的可是我。我不问你们要损失还就罢了,你们还倒嚷嚷起来了。这样吧,谁让咱们是亲戚呢,吃亏也就吃亏了,我可以娶她,只要你多给她备些嫁妆也就是了。”

听秦喜福说完,赫玉瑶气得身子直抖,怒道:“嫁给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秦碧柔也是气极,可一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方是自己的娘家侄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话间,秦喜福已经躲在被子里穿好了衣服,下床便跑了出去。

直到秦喜福跑了个没影儿,秦碧柔才大叫一声:“坏了!”说着,她便起身向外面追去。

赫玉瑶见母亲如此着急,也顾不得别的,忙提起裙子追了上去。

秦喜福一个壮年男子,秦碧柔和赫玉瑶怎么能跑得过,到最后,二人只得眼睁睁看着秦喜福进了秦阿大客居的院子。

“怎么办?”赫玉瑶急声问道。追了这一路,她也明白了些许,母亲之所以追着那秦喜福,便是害怕秦阿大知道这件事。毕竟,秦阿大这个人最爱胡搅蛮缠,若他知道了这件事,只怕更会一口咬定让赫玉瑶嫁给秦喜福。

万般无奈之下,秦碧柔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进,走着走着,她回头看了看紧跟着她的赫玉瑶,道:“瑶儿,你先回去。”

赫玉瑶想了想,这事儿的确是难堪,故而没有反驳,气鼓鼓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秦碧柔进院子的时候,秦喜福刚把这件事告诉秦阿大。

知道这件事,秦阿大欣喜异常,虽说之前他这妹子秦碧柔时常往家里送钱,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又好赌,那点子钱都不够他赌两把的。而若是两家亲上加亲,他秦家素来贫寒,有了赫家这个靠山,那还不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想到此处,秦阿大暗觉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秦阿大脸上的笑意,秦碧柔心里咯噔一声。她这哥哥素来贪婪,又好吃懒做,若不然之前也不会把她卖到赫家做童养媳了。

即便心里有了戒备,秦碧柔还是满脸堆笑,道:“哥哥,你睡得可好?”

秦阿大满脸是笑,道:“好啊,好得不得了。妹妹现在来,是要商量婚事吗?那好,我就直说了,你堂堂尚书府嫁女儿,嫁妆总不至于太过寒酸,我就不多说了。除了嫁妆之外,我们也不多要,你再给你侄子在京城置办一个大宅院,再给他十几二十几个铺子也就够了。反正这些在你这尚书夫人眼里,也就是九牛一毛嘛。”

秦碧柔强忍怒气坐了下来,语气和缓却又不容置疑地说道:“哥哥,瑶儿不能嫁给喜福。”

“咋的,你嫌我秦家不如赫家?你别忘了,你也姓秦!”闻言,秦阿大顿时跳了起来,满脸的不乐意。

秦碧柔耐着性子说道:“哥哥,你多虑了,我也是秦家的人,有道是狗还不嫌家贫呢,我又怎么会介意?只是你不知道,瑶儿已经由当今圣上赐婚,许给了当朝三皇子,这个月十五就要完婚了。”

听秦碧柔说完,秦阿大有些不相信地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

看秦碧柔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秦阿大便信了。只是,这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实在是让他窝心。想了一会儿之后,秦阿大一拍桌子,道:“既然不能嫁,那就赔偿喜福的损失好了。”

一听这话,秦碧柔气得差点儿跳起来,她还没问他要说法呢,他倒先开口了,这种事要怎么说还是女人吃亏啊,再者说,是秦喜福摸进了她女儿的院子,又不是她女儿跑到秦喜福的床上去的。

秦阿大并未看秦碧柔的脸色,仍是自顾自地说道:“妹妹,咱们是兄妹,我也不问你多要,你拿出一百万两银子也就行了,我们拿着钱回老家去过日子,以后绝不再给你们找麻烦。”

“一百万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呢!”秦碧柔失控地咆哮道。

秦阿大讪笑着说道:“阿妹,你激动什么啊,这点钱对你们尚书府来说不算什么,有道是破财免灾,这个道理你总该懂吧。”

顾及他是自己的哥哥,秦碧柔强忍住心中滔天的怒气,道:“哥哥,并不是我不肯给你,可你就算是把这尚书府卖了,也没有一百万两银子。”

闻言,秦阿大嗤笑一声,道:“阿妹,你莫要诳我。常言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妹夫在京城做了这许多年的大官,手里的钱只怕有上千万两了吧,亏你们还在意这一点小钱,跟我说府里没钱,真是把我当傻子哄啊。”

“哥哥,这里是京城,你妹夫他做的是清官,哪里拿得出那么多的钱财?这样吧,哥哥,我给你一万两银子,也足够你在老家置办一个大宅院过上好日子了,如何?”

“一万两?”秦阿大奸笑一声,道,“阿妹这是把我当要饭花子打发了啊,那行,不用你们管,我也不要你们的钱,我这就带着喜福出去,把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好好在这京城里说道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这女儿还能不能嫁给那什么皇子。”

说着,秦阿大拉着秦喜福就要往外走。tqr1

这下子,秦碧柔慌了,忙拦住秦阿大。

秦阿大见自己的威胁奏效,愈发地作势要出去,秦碧柔急了,忙说道:“哥哥,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找老爷,跟他商量商量,行吗?”

如此,秦阿大才站住了脚,道:“阿妹,都是一家人,你早些说不就好了,非要弄得这么难看。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秦碧柔无法,只得走了出去,到院门口的时候吩咐守在两边的人:“看好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走出这个院子。”

“是,夫人。”

如此交代了一番,秦碧柔才稍稍松了口气。可之后该怎么做,她是毫无头绪。

转念想到刚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秦碧柔便有了去找赫明城的打算,秦阿大苦苦相逼,看来今日这件事不告诉赫明城是没有别的法子解决了。纵然知道会招致一些责骂,她也没有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去找赫明城。

到了赫明城的院子,下人说他不在,昨夜宿在了柳姨娘的院子里。

柳姨娘,便是春桃了。

秦碧柔死死地捏住了手里的帕子,往春桃的院子里走去。

她去的时候,春桃正伺候赫明城穿衣服,看着春桃那个贱蹄子的手在赫明城身上摸来摸去,秦碧柔只觉得自己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喷火。

“何事?”见她来,赫明城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的问道。

顾忌春桃在场,秦碧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老爷,这事儿咱们还是去书房说吧。”

赫明城不乐意地抬了抬眼皮,道:“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春桃又不是外人。”

闻言,秦碧柔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不是外人,合着他赫明城已经把春桃当成家人了吗?不甘心!她不甘心!

第九十九章 命丧黄泉

看着秦碧柔一脸的愤懑,赫明城不耐烦地说道:“你要说就说,不说就回去。”

秦碧柔强忍怒气,道:“老爷,并非是我不愿意在柳姨娘面前说这件事,只是这件事关系到瑶儿,又事关重大,还是只有你我二人在场合适些。”

“姐姐既然如此说,想必是有她的道理。老爷,妾身还是先出去好了。”春桃柔声说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见状,赫明城不禁有些生气,秦碧柔平日暗地里欺负春桃也就罢了,居然在他眼前还敢如此,当真是不把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赫明城料定秦碧柔这是在故意拿捏春桃,故而冷冷一笑,道:“你要说就说,不说就出去。”

秦碧柔身子微抖,没想到赫明城会在春桃面前如此不给她面子,可她要说出的话终究是她娘家人的不对,难免会惹来赫明城的不满,如此,两相权衡之下,秦碧柔更是不敢开口了。

见状,春桃泫然欲泣道:“老爷,我还是出去算了。”

赫明城的手抚上春桃的肩膀,安慰道:“不用,这里是你的屋子,何须你出去?”

就在秦碧柔气愤不已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放开我,我要进去!”

是秦阿大的声音!

那些下人真是无用,怎么让他跑出来了!

秦碧柔顿时便慌了,忙起身向外走去。

见状,春桃诧异道:“咦,听到那秦阿大的声音,大夫人怎会如此慌乱?”

赫明城本就起了疑心,眼下听春桃如此说,便料定府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故而大踏步走了出去,要看个究竟。

院门外,秦碧柔正千方百计的拦着秦阿大。

秦阿大不依,正欲推开秦碧柔往里进。

“放肆!这般推推搡搡成何体统!”赫明城大喝一声,面色冷然。

闻言,二人顿时分向两边。

秦阿大定定神,尔后嘿嘿一笑,道:“妹夫,看你这架势,这钱你是不愿意给了?”

“什么钱?”赫明城皱皱眉,说道。

秦阿大以为赫明城是在装糊涂,便冷笑一声,道:“你若是乖乖给钱还就罢了,若不然,我必把此事宣扬出去,到时候,我那外甥女不要说嫁给皇子了,就算是嫁给乞丐都没人要!”

赫明城听得一头雾水,眼神冷厉的看向了秦碧柔,道:“发生了什么?”

此刻,秦碧柔心中就算是再忌讳春桃在场,也不得不说了实话。

闻言,赫明城大怒,厉喝道:“好啊,你秦家的人真是好啊!来人,将这秦家父子送去见官,好好治治他们的罪!”

秦碧柔慌忙上前,拉住赫明城的胳膊,急声道:“老爷,使不得啊,这么一来,瑶儿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见状,秦阿大笑了笑,道:“是啊妹夫,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我秦阿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鱼死网破赔了这条贱命,可你就不同了,你堂堂兵部尚书,马上就要成为三皇子的岳丈了,这笔账,你还是好好掂量掂量。”

赫明城心思微动,道:“也是,这样吧,咱们去你的院子说。”

见赫明城的态度缓和了下来,秦阿大暗觉有戏,连声道好。

故而三人一前一后,进了秦阿大客居的那个院子。

进了屋子,赫明城开门见山道:“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秦阿大嘿嘿一笑,道:“不多,一百万两。你只要给了钱,我立马带着喜福回老家,这件事我也会烂在肚子里,保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就在秦碧柔以为赫明城会拒绝的时候,谁知赫明城竟是点了点头,道:“好。”

听罢,秦阿大两眼放光,伸手道:“那就快拿来吧。”

“府里没这么多现银,只怕要卖些铺子凑一凑,这样吧,我与碧柔商量商量,一刻钟后给你答复。”

“好,你们快些商量。”秦阿大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尔后,赫明城看了看身后的秦碧柔,示意她出去说。

秦碧柔跟着赫明城进了院子里一间闲置的屋子,欣喜道:“老爷,你有存银?”

赫明城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低吼道:“存银?我哪里有什么存银?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哥哥,平日里你偷着给他银两还就罢了,现在居然还狮子大开口问我要一百万两白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秦碧柔捂着肿胀的脸颊,一句话也不敢说。

良久,赫明城开口道:“府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就算是卖了所有的铺子和这府邸,也根本拿不出一百万两白银。你这哥哥的性子你也明白,平日里便是泼皮无赖,要想让他免生是非,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秦碧柔不明所以。

“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秦碧柔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似是不认识赫明城一般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喃喃道:“你……你竟然要害他性命?”

赫明城冷笑一声,道:“不是我要害他性命,是他自己要往死路上走。”

秦碧柔惊慌失措的站起身:“不,还有别的办法。咱们可以把赫云舒嫁给他,这样,他还是娶了个赫府的女儿,他不吃亏的。”

“蠢妇!你还真以为秦家要娶瑶儿,他是看上我们赫家的钱财。他秦阿大知道赫云舒并非你亲生,你觉得他会上当吗?”

顿时,秦碧柔如坠冰窖,浑身直颤。tqr1

赫明城继续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威儿已经那个样子了,咱们就只能指望瑶儿了,她这婚事,断然不能再出什么错了。”

赫明城的声音蛊惑着秦碧柔,她涣散的眼神开始慢慢聚焦,流露出一分狠厉。

见状,赫明城趁热打铁,道:“咱们拿不出这钱,若是任由秦阿大去闹,陛下定会龙颜大怒,他这一怒,咱们赫家上上下下都得死。即便是陛下法外开恩,留了咱们性命,这婚事也必定是黄了,到时候,你真甘心让瑶儿嫁给你那不学无术的侄子?”

“不!”一想到自己不能成为皇亲国戚,甚至可能丢掉性命,秦碧柔突然疯狂地叫道,神情狰狞。

赫明城招手唤出一个暗卫,尔后看向秦碧柔,道:“阿四我留给你了。”

说完,赫明城便离开了。

秦碧柔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身子如狂风中的枯叶一般剧烈颤抖。

这时,院子里传来秦喜福的尖叫声:“爹,快跑,他们要杀咱们!”

不好,刚才的话被秦喜福听去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秦碧柔冲着那守在一旁的暗卫急声道:“快!杀了他们!”

那个叫阿四的暗卫听令,提剑飞身而出,很快,院子里传来两声惨叫。

秦碧柔紧咬嘴唇,连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后,阿四走了进来,他收剑入鞘,道:“夫人,解决了。”

瞬间,秦碧柔只觉得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这一日,赫云舒起得很晚,外面发生的事情她并不知晓。这一天晚上,她看外面的星星很好,便爬上房顶去看。

突然,她便留意到不远处有四个府里的暗卫抬着两个大麻袋,正准备翻墙而出。

赫云舒暗觉诡异,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那四人一路出府,直奔城西的乱葬岗。

到了乱葬岗之后,他们把麻袋扔在这里便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赫云舒上前打开麻袋,发现了秦阿大父子的尸体,不由得一阵心惊。府里的暗卫只有赫明城能够驱使,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显而易见。

看着这二人的惨状,赫云舒不禁在想,依着赫明城对她那般恶劣的态度,若不是他还顾忌外公的身份,只怕她早已不知魂归何处了。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声打断了赫云舒漫天的思绪。

赫云舒循声找去,只见出声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精瘦干练的男子。他的脸上遍是血污,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左臂已被砍去,露出森森白骨,一支利箭插在他的心口处,似乎是一处致命伤。

赫云舒取出匕首,划开他的衣服,查看着他的伤势。只见整个箭头已经没入了肉里,伤势很重,赫云舒不敢贸然拔箭。

突然,她留意到此人心口处的一枚梅花印记,不禁一愣。她清楚地记得,苏傲宸的心口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梅花印记。

赫云舒拍了拍他的脸,见他微微睁开了眼睛便开口问道:“苏傲宸是你什么人?”

那人听了,二话不说就伸着完好的右手要去掐赫云舒的脖子。

赫云舒闪身一躲,拿一枚麻醉冰针刺进了他的胳膊,顿时,那人便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

见自己提起苏傲宸这人这么大的反应,赫云舒料定此人和苏傲宸有关。她本想把这人背走,可他身上有箭,稍有不慎还会造成二次伤害。无奈之下,赫云舒只得取出匕首,将那箭露在外面的地方削断,她把握好了力道,加上这匕首又锋利无比,故而并未扯动那人的伤口。

尔后,赫云舒将这人背在背上,向前走去。

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一溜黑影,一字排开拦住了赫云舒的去路。

第一百章 这胳膊,不错

赫云舒停住脚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

对方一共有十五人,皆是一身黑衣,手拿长剑,蒙着面,看不出面目。

这时,为首的那人打量着赫云舒,开口道:“将此人交给我,我饶你不死。”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这人是我的,想要他,休想。”

“既是如此,那便得罪了。”

赫云舒一边后退,一边扬手掷出一排麻醉冰针,冰针击中五人,五人即刻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剩下的十人见状,顿时停住了脚步。

为首的那人盯着赫云舒,质问道:“你用了什么暗器?”

赫云舒纤手微抬,装作要掷出冰针的样子,威胁道:“你若是想知道,大可以一试。”

短暂的胆怯之后,那人大声叫道:“来啊,杀了他们,若是放任他们传回消息,大魏危矣。”

听到这句话,其余的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提剑朝着赫云舒就扑了过来。

赫云舒背靠一棵树,将那人轻轻放在树下,尔后反身面向众人,取出了匕首。她按动刀把上的一个按钮,只听得哐当一声,她手中的匕首弹开,变成了原来的两倍长,俨然是一把长剑。

赫云舒疾身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向离她近的两个人,尔后趁一旁的人一分神,再次扬手将手中的麻醉冰针掷了过去。

这一次,有三个人中针倒地。

赫云舒眼神微眯,看着剩下的五个人。

为首的那人看着赫云舒,眼神中隐隐有些惧意。

想到他们之前的话,赫云舒开口问道:“你们,是大魏的人?”

大魏素来便是大渝的劲敌,而她所要嫁的铭王,便是在与大魏的对战中身受重创,才变成了一个残废的傻子。想到这些,赫云舒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那人不答话,提剑便迎了上来。

赫云舒挥动匕首,直直地迎了上去,只听得一声刺耳的声响,那人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断,赫云舒趁势砍上了他的右臂。顿时,那人的右臂落在地上,那人哀嚎一声,倒在地上。

其余的四人见状,纷纷围了上去。

还不等他们凑上去,那人便说道:“不用管我,一起上,杀了她!”

四人即刻调转身形,朝着赫云舒迎面而来。

赫云舒丝毫不惧,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匕首。

知道赫云舒手中的武器厉害,四人扬长避短,并不与赫云舒硬碰硬,只在外围与赫云舒缠斗,意图消耗她的力气,将她活活累死。

意识到他们的意图,赫云舒伸出手指试了试风向,尔后嘴角轻扬,撒出一包药粉,药粉借由风势,朝着几人迎面而去。

啊——

几人惨叫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赫云舒迅速出手,结果了几人的性命。

嘟嘟嘟——

听到这响声,赫云舒收手一瞧,只见原先倒在地上的那人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号角的东西,正放在嘴边吹着。

不好,他这是在召集人手。

赫云舒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打晕了那人。

然后,她忙背起放在树后的伤者,向着远处奔去。

赫云舒简单的辨认了一下方向,准备带着此人去找百里姝,毕竟此人伤势严重,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然而,她从树林离开没多久,身后便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赫云舒回身望去,只见后面黑压压的一片,装束与原先的那些人别无二致,想来应该是那人的暗号引来的帮手。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赫云舒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这时,背上的那人挣扎着,低声道:“放下我,你走。”

赫云舒不搭理他,继续向前奔去。

只是,身上背了一个人,再加上身后的那些人也不是善茬,赫云舒很快便被追上了。

他们一字排开,训练有素的将赫云舒围在了中间。

赫云舒眉目微凛,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对面,其中的一人说道:“杀了你,还有他。”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原先你们不是只要他的命吗,怎么现在还算上了我?”tqr1

那人冷冷一笑,道:“现在才知道怕,晚了。你错就错在不该多管闲事,救了不该救的人。”

“不该救的人?你们说的,是他吗?”说着,赫云舒指了指背上的人。

“没错。”说完,那人隐隐觉出不对,语气立马狠厉了起来,“你这臭婆娘,居然想着拖延时间,该死!”

说着,他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那些人蜂拥而上,持剑朝着赫云舒步步逼近。

“你能跑吗?”赫云舒悄声道。

那人语气执拗:“我不会跑的,你是为救我才落入死境,我若跑了,与畜生有什么分别?”

闻言,赫云舒不客气的反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笨蛋,他们有帮手,你就没有了?去找你们的帮手回来救我,要不然,死的可是我们两个。”

“不,你跑,我留下。”

赫云舒简直要被这个榆木脑袋给气死了,再不与他废话,直接将他放在地上,尔后手拿长剑从包围的人里撕出一个口子,一把把那人给推了出去。

天黑人多,黑衣人并未留意到赫云舒的小动作,等他们意识到少了一个人的时候,看遍四周也没找到人影儿。

这下子,他们的怒气都撒在了赫云舒的身上,招式愈发刁钻狠厉。

赫云舒的长剑舞得行云流水,不给他们留出丝毫破绽。再加上她趁着天黑随意撒出的冰针,对方虽然人多,但并未伤到赫云舒分毫。

只是,时间久了,他们愈发觉得赫云舒诡异,故而便退远了一些,抬起袖箭准备射向赫云舒。

看到那微微的寒光,赫云舒眉目一凛,不好!

就在赫云舒准备找避身之处的时候,腰上竟然多了一只手,那人将她揽在怀中,竟是旋身而起。

那些人的袖箭便落了空,射在了地上。

不用回身瞧,赫云舒便知道是苏傲宸,她撇撇嘴,道:“怎么你每次都来得这么及时?”

苏傲宸冷着脸,不看她,把她放在树上安置好,之后飞身而下。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柄长剑。

此刻,他一身墨黑锦袍,手执长剑,面色冷肃,宛若地狱修罗。他没有多余的话,身形极快的在那些人中间穿梭着,赫云舒只看到那长剑飞速转动,之后那些人便一个个倒下,即刻毙命。

不过是半刻钟,苏傲宸便停了下来,而他的剑指向最后一人,步步逼近,势如破竹。

那人连连后退,面露惊恐。

这时,旁边响起随风的叫声:“主子,留个活口……”

不等随风的话说完,苏傲宸的长剑便已刺穿了那人的胸膛。

“……吧。”随风苦着脸,闭上了嘴巴。这些大魏奸细他们追查了许久,若是能留个活口,还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些什么,这下好了,都被主子杀光了,还问个鬼啊。

苏傲宸冷着脸,正欲飞身上树,便看到赫云舒手里抓着一根绳子,正从那树上徐徐下落。

苏傲宸瞬间便黑了脸,将手中的长剑扔给随风,奔过去一把把她捞在了怀里。

赫云舒挣脱他的怀抱,跑到那堆尸体旁瞧了瞧,尔后看向了一脸苦瓜相的随风:“都死了?”

随风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

赫云舒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苏傲宸,怒道:“你个败家子,好歹留个活口啊!”

“他们,该死!”苏傲宸薄唇微启,说出的话更是冷意骇人。

“对了!”赫云舒一把抓住随风的胳膊,道,“断胳膊的那人,你们遇到了吧?”

“嗯,已经送去救治了。”随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之后使劲把自己的胳膊从赫云舒的手里挣脱出来。

呜呜,男女授受不亲,主子的眼神都快要杀死他了!主子该不会吃飞醋,把他的胳膊卸了吧?要知道,主子今晚之所以会失控地发这么大的火,一个活口也不留,就是因为这些人想杀赫小姐啊。

苏傲宸瞥了随风一眼,冷冷道:“这胳膊,不错。”

随风吓得一哆嗦,忙把自己的胳膊往后藏了藏。

这时,赫云舒一拍脑门儿,道:“我想起来了,有活口,在那边的树林里。”

她起初出手的时候,用麻醉冰针击中了五个人,算算时间,这五个人眼下还未醒,应该还在那边的树林里。

之后,她瞪着苏傲宸,道:“随风,看好你家主子,他要是再杀人,我今天晚上可就白忙活了……啊!唔……”

赫云舒的话被全部堵在了口中,苏傲宸微凉的唇覆在她的唇上,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占有。

看着苏傲宸突然放大的俊脸,赫云舒忙闭上了眼睛。

随风慌忙捂眼,逃了个没影儿。

这样做的后果是,片刻后,苏傲宸又冻成了一个冰坨坨。

感觉到那嘴唇越来越凉,赫云舒睁眼一瞧,乐了。她伸手在苏傲宸脑门儿上敲了敲,梆梆直响:“哎呀呀,百里姝这药真是好啊。”

此刻,被冻住的苏傲宸仍是面色冷肃,只是,当赫云舒看到苏傲宸的眼神,忍不住心里一颤。

第一百零一章 套路与反套路

那炙热的眼神,饱含自责,却又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赫云舒心里一个咯噔,慌忙挪开了眼。似乎她只要再多看一眼,便会沉陷其中,无法自拔。

半刻钟后,见苏傲宸仍是被冻着,赫云舒不禁有些担忧,冻了这么长时间,会不会冻坏了啊。她转过身,刚想试试苏傲宸的身上还冰不冰,整个人便跌入了一个略带凉意的怀抱。

苏傲宸将她紧紧揽入怀中,用力到几乎想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他的头抵在她的肩膀上,低吼道:“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

那低吼的声音里,暗含了无数竭力压制着奔突冲撞的情绪。

“我没事啊。”赫云舒无所谓的说道。

苏傲宸猛地松开赫云舒,两只手抓着她的胳膊,死死地盯着她,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任何人都不值得你去救,明白吗?”

“我是看那个人身上有和你一样的梅花印记才会去救的啊。”赫云舒说得云淡风轻。

苏傲宸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厉声道:“以后,不要去救任何人!”

他神情激动,俨然是一个疯子。

赫云舒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瞪了他一眼便转身向前走去。

苏傲宸上前,将她揽在怀中,然后吹了个口哨,即刻便有一匹骏马从一旁的密林中窜了出来。苏傲宸带着赫云舒跨上骏马,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这一夜,苏傲宸把她留在了自己的房子里。一整夜他都抱着她,即便一次次因情动被冻成冰坨坨,他还是坚持要抱着她,一刻也不肯撒手。

谁也不知道当他看到天影口中救他的人竟是赫云舒的时候,他心里有多么着急。当他看到赫云舒被那么多人围在中间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在狂跳,那一刻,他几乎失控得要疯掉。

第二天醒来,赫云舒拿掉苏傲宸的手,打量着睡梦中的他。

这时,她才发现苏傲宸嘴唇干裂,面色惨白。

这样的脸色,只有在受伤了之后才会有。

赫云舒的手摸上苏傲宸的腰带,就在她笨拙地想要解开的时候,苏傲宸却醒了,他单手枕在脑后,看着正与他的腰带作斗争的赫云舒,嘴角扬起一丝邪魅的笑意,道:“娘子这般主动,当真让为夫惶恐呢。”

赫云舒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嗔怒道:“少贫嘴!我是想看看你伤在哪里!”

苏傲宸笑得暧昧,一字一顿道:“解释,就是掩饰。”

赫云舒赌气便不再理他,专心致志地解腰带。

就在她快要解开的时候,苏傲宸一把握住她的手,道:“我没事。”

“我要看过了才知道。”tqr1

苏傲宸手上的动作放松了些许,缓缓道:“你确定,要看?”

“对,要看!”赫云舒说得坚定不移。

“那好,你看。”说着,苏傲宸松开了赫云舒的手,在床上摊成一个大字,摆明了一副任君采撷的架势。

赫云舒无心欣赏他的姿势,一把拉开他的衣服,这才看到他的胳膊上、腰上,尽是被剑砍伤的痕迹。这时,她隐隐看到被衣服盖住的地方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她扒拉开那衣服,发现那是背上的一处伤口,那伤口一路往下,长长的一道,血肉外翻着,甚是骇人。

赫云舒将苏傲宸的身体推成侧躺,想要看看那伤口究竟到了什么地方,直到看到这一处的皮肤分外白皙,赫云舒才后知后觉地把苏傲宸放平,闹了个大红脸。

她看了看一脸得意的苏傲宸,怒道:“姓苏的,你丫的就是一流氓!”

苏傲宸一脸无辜:“我又怎么了,是你要看的啊。”

赫云舒一时语结,索性便不再理他,起身去找随风。

她在院子里叫了两声,随风便拿着金疮药出现。看来,随风对自家主子的脾性还是很了解的嘛。

“去给你主子上药。”说完,赫云舒只觉得眼睛涩涩的,哪里有什么武功盖世英勇无敌,昨晚苏傲宸那打法根本就是不要命,别人的剑砍在他身上他也不躲,只管杀光眼前的人,真是个疯子!一想到苏傲宸背上那深深的伤口,赫云舒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屋内,苏傲宸黑着脸看着随风,道:“你干嘛?”

随风举了举手中的药:“主子,我来给你上药啊。”

苏傲宸瞪了他一眼,道:“出去吧,这药你上不了。”

“怎么就上不了了?主子每次受伤不都是我上的药吗?”随风很是奇怪的问道。

苏傲宸眼神冷厉,咬牙切齿道:“我说这药你上不了你就是上不了。”

“我又不是没长手,怎么就上不了了。”随风一头雾水。

苏傲宸看了看随风的手,半是威胁半是认真地说道:“你若是想,这手,可以没有。”

随风睁大了眼睛,不禁想起了昨夜的种种,顿时把手中的金疮药放在床边的桌案上,溜之大吉。

见随风惊慌失措的跑出来,赫云舒收住漫天的思绪,紧张道:“怎么了?”

随风苦着脸:“赫小姐,这药我上不了。”

“怎么了?你手受伤了?”

“对,我手疼。”说着,随风顿时流露出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

“那就找其他人啊。”赫云舒暗觉奇怪,随风不至于这点儿脑子也没有啊。

“其他人也手疼。”

看着随风诡异的神色,赫云舒明白了。

她的脸颊微微一烫,迈步向屋内走去。

看着床上一脸无辜样的苏傲宸,赫云舒开口道:“你当真不让别人上药?”

“别人都手疼。说起来,昨晚那一战真是惨烈,我们所有人都打得手疼了。”苏傲宸说得一本正经。

“那好,这药,我来给你上。”

听赫云舒答应得这般爽快,苏傲宸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赫云舒一边默念着“这不是个男人,这不是个男人……”,一边给苏傲宸上药,之后便给苏傲宸缝合伤口,最后,她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笑了。

看她在笑,苏傲宸好奇心大起,使劲想去看自己的背上到底有什么,被赫云舒一巴掌给拍回去了。

苏傲宸痞痞一笑:“娘子,我都被你看光光了,你要负责的呀。”

“好呀。”赫云舒答得爽快。和苏傲宸相处久了,她多半摸出了他的套路,因此也不跟他反着来,就顺着他的话说,这样一来,苏傲宸就没话了。

果然,她这么一说,苏傲宸顿时便住口了。

就在赫云舒以为自己反套路成功了之后,只听得苏傲宸说道:“其实也不算看光光啊,前面还没有看呢。”说着,苏傲宸便动手去扒自己的裤子。

“苏傲宸,我日你大爷!”丢下这句话,赫云舒夺门而出,仓皇逃窜。

苏傲宸摸了摸鼻子,他大爷,他没有大爷啊。

片刻后,苏傲宸起身下床,在小花园的凉亭里找到了赫云舒。

见他来,赫云舒气鼓鼓地扭向一边,不理他。这么个人,在旁人面前一本正经,在她面前怎么就跟个泼皮无赖似的呢?

苏傲宸靠在赫云舒面前的柱子上,道:“娘子在我背上缝的爱心,真是满满的爱意啊,为夫我已经感受到了。”

狗屁!她那个娘里娘气的爱心是故意整他的好吗?和爱意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苏傲宸宠溺地笑了笑,扳着赫云舒的身子面对石桌坐好,道:“我让他们送早餐过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话间,随风便已经端着饭菜走了过来。

赫云舒瞪着随风,道:“不是说手疼吗?怎么还能端菜啊?”

“赫小姐,你是不知道,我这手啊,得了怪病,端菜不疼,一上药就疼。”

看着随风满口胡话还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赫云舒心道,以你这智商,基本也就可以告别把妹了,当个万年光棍吧,少年!

这端菜的人不怎么靠谱儿,可这菜的味道还是蛮好的,赫云舒尝了尝,便觉得很是美味。

她看着站着吃饭的苏傲宸,道:“你怎么不坐下?”

“站着吃得多。”

赫云舒痞痞的一笑,道:“胡说,你是屁股疼吧。”

苏傲宸志得意满地笑了笑,道:“对啊,你说什么都对。”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不再和他废话,专心致志地吃饭。累了这一整晚,消耗了太多能量,所以赫云舒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看着赫云舒摸着肚子懊恼的模样,苏傲宸的脸上满是笑意:“没事,我养得起。”

“谁要你养!”

“再重我也抱得动。”

“谁要你抱!”

不行,她得走!再在这里待下去,她都要被苏傲宸气死了。

“别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苏傲宸叫住准备离开的她,说道。

说着,苏傲宸不由分说地拉着赫云舒的手,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包裹,递给了赫云舒,道:“这个你拿着,后天用得着。”

“后天?”赫云舒狐疑地打开包裹,看到里面的衣服,更是一头雾水。

这衣服和后天,能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零二章 毒计

赫云舒带着满腹的疑问离开了苏宅,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赫府。

秦碧柔的房间里,昏睡了整整一天的她缓缓醒来,看着守在床边的赫玉瑶,她猛然想起了惨死的哥哥和侄子,忍不住嚎啕大哭。

见状,赫玉瑶忙抚了抚她的背,道:“母亲,您别太伤心了,谁能想到舅舅和表弟出门会碰上流匪啊,您节哀,切莫伤了身子。”

流匪?秦碧柔暗觉诧异,转念便想到是赫明城为二人的死找出的借口。她面色一凛,道:“瑶儿,去找你父亲来,我有话要说。”

赫玉瑶不疑有他,便按照秦碧柔的话去做。

赫明城来了之后,秦碧柔屏退左右,连赫玉瑶也赶了出去,之后她含怒看向赫明城,怒道:“你好狠的心,竟要了他们的命!”

赫明城微微一笑,道:“夫人只怕是糊涂了,想要他们命的人,是你。下命令杀死他们的人,也是你。”

看着赫明城阴森的笑意,秦碧柔只觉得有一股冷意自脚底而起,瞬间便传遍全身,她如坠冰窖,愣在当场。片刻后,她猛然回过神来,怒道:“是你!是你一步步逼我,是你逼着我做的。他们本可以不死的,一定还有别的法子的,一定有的!”

赫明城冷哼一声,道:“或许有别的法子吧,但现在,用不着了。”

似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一般,秦碧柔的眼中满是陌生,她失控地怒吼道:“赫明城,你好狠的心!”

赫明城冷眼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我这狠心,早在十五年前你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你的亲哥哥和亲侄子死在你的手上,你也莫要把这罪名算在我的身上,我不会认的。日后,你也无须再拿那所谓的秘密威胁我,那秘密若是暴露出去,你们母子三人也活不了。”

说完,赫明城拂袖而去。

那背影决绝,冷硬,不带有丝毫的感情。

看到那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秦碧柔却是笑了,直到笑出了满眼的泪水。

赫玉瑶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她忙快走几步,奔到秦碧柔面前,急切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秦碧柔连哭带笑,并不说话,看着有几分骇人。

过了好半天,在赫玉瑶的声声惊呼之中,秦碧柔才缓过神来。

“母亲,您没事吧?”

看着赫玉瑶担忧的目光,秦碧柔摇了摇头。

“母亲,后天便是安淑公主的生辰了,事情是不是可以布置下去了?”

秦碧柔一愣神,那个计划随即在她的脑海中慢慢清晰起来。她攥紧了拳头,满腔都是斗志,赫明城敢如此待她,还不是春桃这个贱蹄子挑拨离间。可那日若是没有赫云舒的舅母赵夫人无事生非,她又怎么会赶着去救瑶儿,若不然,春桃怎么会有机会爬上赫明城的床,这一切说起来,还是要算在赫云舒的头上。

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赫云舒。

赫云舒!

秦碧柔握起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床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而她的眼眸中,满是恨意。

翠竹苑内,赫云舒的日子一如往常。

这一日,午饭和往常一样是随风送来的。赫云舒吃过午饭正准备歇息,便看到赫玉瑶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赫云舒微眯着眼睛,看着她们。

赫玉瑶微微一笑,看着赫云舒,道:“妹妹,后天是安淑公主的生辰宴,按照规矩,你也要一起去呢。”tqr1

安淑公主?听闻是皇后的女儿,一出生便深得燕皇的宠爱,据说,是个刁蛮跋扈的主儿。

见赫云舒只是听着,不说话,赫玉瑶得意道:“妹妹是害怕没有合适的衣服出席宴会吧,不要紧,母亲心善,已经命人赶制了衣服出来。这不,这套便是你的。”

说着,赫玉瑶命人将那套放在红木托盘中的衣服摆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看着那衣服,赫云舒眉心一跳,原来如此。

见赫云舒神情有异,赫玉瑶笑道:“妹妹是没见过这么好的衣服吗?看见这衣服眼睛都直了呢。”

“对啊,没见过,只见过碧云纱。”

赫云舒说的轻描淡写,却差点儿把赫玉瑶气晕过去。那可是碧云纱,她心心念念了好久明抢暗偷都没弄过来的碧云纱!

想到后天的计策,赫玉瑶强忍了好久才没让自己冲着赫云舒发火,她气鼓鼓地转过身,带着一群人离开了赫云舒的院子。

看着赫玉瑶的背影,赫云舒若有所思。

两天的时间转眼便过去了,这一日,便是安淑公主的生辰宴。

因安淑公主素来得燕皇的宠爱,故而早早便在宫外给安淑公主建了一座别院,今日这宴会也由着安淑公主的意思,破例在这宫外的别院中举行。

一大早起来,赫玉瑶便命丫鬟婆子仔细给她妆扮,今日这宴会上,她必定要艳压群芳,让众人好好看一看她赫玉瑶的风采。今日她所穿的衣裙是一件上好的蜀锦制成的,色调是鲜艳的玫红,上面用苏绣的手法绣着开得正艳的桃花,衬得她愈发的光彩照人,肌肤胜雪。

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绾好的发髻戴上了三皇子聘礼中的粉晶头面,这样的她,只需往阳光下一站,那粉晶便熠熠生光,别人想不注意到她都难。

想到自己被别人艳羡不已的场面,赫玉瑶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状,她身后的贴身婢女绿莹忙恭维道:“大小姐,您今天出去,只怕全京城的男人都要被您迷住了呢。”

赫玉瑶笑着瞪了她一眼,嗔道:“说什么鬼话呢,本小姐可是有婚约的人了。”

绿莹满脸堆笑,作势打着自己的脸,道:“大小姐教训的是。是奴婢一时慌嘴,说错了话。大小姐您要嫁的是三皇子,即便是全京城的男人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一个三皇子啊。”

“你这鬼丫头,嘴巴跟抹了蜜似的,逮谁夸谁。”

绿莹嘴一撇,道:“奴婢只夸奴婢觉得好的人,像二小姐那种人,就算是哭着求我夸她,奴婢也懒得夸一个字。”

哈哈——

赫玉瑶看着绿莹那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出口,随手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枚金钗,递给了绿莹,道:“拿着吧。”

绿莹双手接过,满脸堆笑:“奴婢谢过大小姐。”

赫玉瑶得意地一笑,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笑颜,心中得意非常。很快,她就可以把赫云舒踩在脚下,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轻而易举地弄死她。想到这些,她怎能不开心?

收拾停当之后,赫玉瑶带着一干丫鬟婆子往门口走去。

临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和赫云舒走了个面对面。赫玉瑶看着赫云舒穿着一身白色的束腰长裙,头发倒是梳得溜光水滑的,只可惜上面只插了一个绿不拉几的碧玉簪,简直是穷酸至极。

见状,赫玉瑶不禁拿袖子掩住了嘴,笑道:“啧啧,穿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吊孝呢。”

听她说完,她身后的一众丫鬟婆子都笑了。

赫云舒看着她们,眉眼微舒,道:“你们只顾着巴结她,可曾想过自己已经跟着你们主子犯了大不敬之罪,最轻也要五马分尸呢。”

众人听了,满脸的笑顿时僵住了,面露惊恐。

“大不敬?”赫玉瑶重复着这三个字,夸张地笑了,“你我同为赫家人,哪里来的大不敬?”

赫云舒朱唇轻启,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我此番是参加安淑公主的生辰宴,你却说我是去吊孝,这不是大不敬是什么?”

听罢,赫玉瑶顿时变了脸色。这“吊孝”二字就是诅咒皇家啊,她怎么就口不择言,说出了这句话呢。

“不过是姐妹间的玩笑话,当不得真。”这时,秦碧柔缓缓走来,轻描淡写道。

赫云舒一笑,不再说话,径直走上了自己的马车。

秦碧柔和赫玉瑶相视一笑,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得意。

看着赫云舒进了马车,秦碧柔眼神狠厉:“瑶儿,你记着,和死人,是用不着计较的。”

“是,母亲。”赫玉瑶欣喜地应道。

两辆马车缓缓驶向安淑公主的别院——邀月小筑。

说是小筑,可这别院很大,单是从侧面绕到正门,马车就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邀月小筑的正门口,两边立着神色肃穆的禁卫军,他们检查着进入者的名帖,经他们确认无误后,方可进入别院。

赫玉瑶下了马车,看着高大雄伟的正门,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和这正门一比,她们家的大门分明和狗洞没什么区别嘛。

带着心中满满的惊叹,赫玉瑶激动地踏进了邀月小筑的大门。

同样的,秦碧柔也是激动万分,看到邀月小筑这般大气非凡,她多希望自己日后母凭女贵,也能有这样的府邸。越往里走,秦碧柔母女二人越发觉得这邀月小筑富丽堂皇,自然也就更加真切的感受到当今陛下对安淑公主的宠爱,如此,她们今日的计谋成功的把握就越大。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现在所要等的,就是那个重要时机的到来。

秦碧柔和赫玉瑶相视一笑,眸中满是得意。

赫云舒,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第一百零三章 看她人头落地

如此一想,秦碧柔母女眼底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

看着秦碧柔脸上的笑,赫云舒只觉得齿寒,她秦碧柔的哥哥和侄子才死了不足五日,她便已经可以展露笑颜,如此行事,当真不怕午夜梦回,鬼魂缠身么?

今日安淑公主的生辰宴,邀请了京中多半的适龄女子。故而此刻邀月小筑的花园内,衣香鬓影,热闹非常。

不远处的一座阁楼上,三个“男子”临窗而坐,将下面或坐或立,或言谈或沉默的女子尽收眼底。其中身材娇小的那位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道:“两位哥哥,有看顺眼的没?”

左边的这位穿着一件上好的白色锦袍,衣襟上骚包地绣着桃花,头戴白玉冠,手中摇着一把折扇,上面画着仕女添香图,他轻佻的一笑,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夺魂摄魄。这,便是以风流著称不问政事的当朝二皇子燕风离。tqr1

此刻,他看着下面的女子,手在下巴上轻轻地摩挲着,笑道:“小七,你把我们拉来参加这宴会,该不会是别有所图吧。”

“二哥,这你还不明白么?七妹这是要保媒。”

说话的,是坐在右边的男子,六皇子燕曦泽。他穿着一件玄色的袍子,腰间挂着一枚墨玉玉佩,除此之外,别无装饰。他嘴唇紧抿,神色冷肃,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哎呀,六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被称作“七妹”的安淑公主沮丧地说道。

燕洛轩笑了笑,不说话。

燕风离却是把手中的折扇摇得更畅快了:“五妹啊,你也知道你二哥我向来是来者不拒,你若是想给我送女人,何须如此麻烦?”

“二哥你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安淑公主瞪了燕风离一眼,之后看向燕曦泽,道:“六哥,你看好二哥,我去换衣服。”

燕曦泽点点头,算是应允。

安淑公主离开后,燕风离一脸戒备的看着燕曦泽,苦哈哈的说道:“七妹素来顽劣,咱们就不奉陪了吧?”

燕曦泽薄唇轻扬,脸上现出一丝笑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说完,他率先站起身,一把拎过燕风离的领子,走到那阁楼边缘,竟是一跃而下。

燕风离吓得三魂少了六魄,嗷嗷直叫:“燕曦泽你个混蛋,你要摔死老子啊。”

“想被六妹发现,你就尽管叫。”

啪叽——

燕风离顿时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发出一点声音。

待安淑公主换好衣服出来,阁楼上已空无一人,气得她破口大骂,原本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身后的婢女云裳道:“公主,各家小姐和主母都已经到了,您该下去了。”

“不去,主角都走了,我这宴会还有什么意思?”安淑公主气鼓鼓地说道。

她好不容易央求父皇把她的生辰宴设在邀月小筑,就是为了给她那浪荡的二哥找个佳偶,这下好了,人都走了,她还办这宴会做什么?

“公主,这么多人都来了,您要是不下去的话只怕会落人非议。你只需出现那么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够了,如何?”

“好吧好吧。”架不住云裳软磨硬泡,安淑公主无奈地说道。

此刻,赫玉瑶站在花园的正中心,旁边围了一群对她艳羡不已的官家小姐。

“赫小姐,您这衣服真漂亮,这布料是上好的蜀锦吧。”

“哪里哪里,不是衣服漂亮,是赫小姐人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那是,你看赫小姐头上这水晶头面,听说是三皇子送的聘礼呢,真是大手笔。”

……

听着众人对她的恭维,赫玉瑶喜上眉梢,却还是竭力装作一脸平静的样子,道:“哪里哪里,大家谬赞了。”

“赫小姐,您何须谦虚,眼下这京中的贵女,哪个能比得上你啊。”

赫玉瑶看了看远处一人独立的赫云舒,道:“怎么没有?我的妹妹可是要嫁给铭王爷呢,日后我只怕要叫她一声皇婶呢。”

众人顺着赫玉瑶的视线看去,却是无一例外的撇了撇嘴。

“赫小姐,您这话可就妄自菲薄了。谁不知道赫云舒那个蠢货之前就一直跟在三殿下屁股后面,只可惜啊,三殿下懒得理她,独独对赫小姐您情有独钟呢。”

“就是就是,你看她那穷酸劲儿,穿那么一身白衣服,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谁说不是呢?参加这么重要的宴会都不知道打扮打扮,真够磕碜的。”

那些人的奚落声落在赫云舒的耳中,却是激不起丝毫的涟漪,也是,何必要与傻子论长短呢。

不远处,燕风离和燕曦泽借着花墙的遮挡,正从一条隐秘的小路离开。

听到这声音,二人循声望去,看到花园中的这一幕,都忍不住站住了脚步。

远远看去,那一身白衣的女子虽看不清面目,浑身上下却透出一种遗世而独立的高傲,那种清冷动人的气质,让二人心中皆是一颤。

燕风离夸张地捂着自己的心口,道:“哎呀,心要跳出来了。”

燕曦泽收回自己的视线,瞪了他一眼,道:“二哥,赶紧回去吧,你府中那二十八房侍妾还等着你呢。”

“真的,我心动了。”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

说着,燕曦泽拉着燕风离向远处走去。

赫云舒的耳力向来很好,听到这边有声音,虽听得并不真切,还是朝着这边看了过来,远远地看到两个人的背影。

那穿白衣服的还回过头来,冲着她轻佻地一笑。

赫云舒转过脸,她倒是没料到,在这安淑公主的邀月小筑还能有这号登徒子出现。

那一边,被众人簇拥着的赫玉瑶满心欢喜,佯装娇羞的看着一旁盛放的菊花。见那花开得不错,她便随手摘下一朵,拿在手中把玩。

“来人,把她给本公主拿下!”

突然,一声厉喝传来,打断了赫玉瑶满心的欢喜。

她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碧色宫装的女子正扬手指向自己,满脸怒容,正是安淑公主。

赫玉瑶吓得两腿一软跪倒在地,连声道:“小女子惶恐,不知所犯何罪,竟惹得公主如此动怒?”

安淑公主身边的云裳冷冷地瞧着她手中的菊花,道:“那是公主最喜欢的花,你竟然把它摘了!”

赫玉瑶忙扔掉手中的花,连声赔罪。

“你得罪的不是本公主,是本公主的花。既是要赔罪,那你便对着本公主的爱花赔罪好了。”

听安淑公主如此说,赫玉瑶微愣。

云裳厉喝一声,道:“还不快给这花磕头赔罪。”

赫玉瑶虽觉得满心委屈,却还是不得不照做,对着那花边磕头边道歉。

安淑公主高扬着下巴,冷声道:“其实花不花的并无所谓,摘了再开也就是了。倒是你这一头玻璃一样的玩意儿,闪了本公主的眼。”

闻言,赫玉瑶几乎要哭出来,既然这花无所谓,那她这么多头是白磕了吗?

秦碧柔看到这一幕,忙奔过来跪倒在地:“公主明鉴,这头饰本是三殿下的聘礼,瑶儿她想着既是参加公主的宴会,自当精心打扮,这才戴在了头上,不想惊扰了公主,臣妇这便让她取下来。”

“哦,原来是三哥的媳妇儿啊。”

听安淑公主如此说,秦碧柔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有意说出这是三殿下的聘礼,就是为了让安淑公主有所忌惮。

却不料,下一刻安淑公主却是说道:“既是三哥送的聘礼,那便是我们皇家的东西,摔碎了也没有什么要紧。来人啊,把她头上的东西给我摔了,看得本公主眼疼。”

得了公主的命令,云裳即刻上前,一把扯下赫玉瑶头上的粉晶头面,摔在了地上。那头面顿时四分五裂,散落在地。

赫玉瑶的头发被扯得生疼,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看着地上碎裂的头面,她只觉得双目赤红,几乎快要哭出来。

秦碧柔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吓得跪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片刻后,她想到自己今日的计策,一颗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些许。眼角的余光里,她看到赫云舒正朝着这里走过来,心中顿时一喜,她知道,很快,安淑公主就没力气和她们纠缠了。

眼见着赫云舒越走越近,秦碧柔心中的欢喜就越盛。

“啊,公主,你脸上……”

听到这惊叫声,秦碧柔心中暗喜,只是欣喜之余,又有一丝小小的疑问,似乎,太快了。

但,当她偷眼瞧见安淑公主脸上的红点与自己所期待的别无二致,便打消了自己的疑虑。

此刻,安淑公主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点,看起来分外吓人。很快,就连她的手上也不能幸免。

她的贴身婢女云裳来不及多想,忙抓住安淑公主的手不让她乱挠,然后一群人簇拥着公主进了最近的房间。

至此,秦碧柔和赫玉瑶才敢抬起头来。

赫玉瑶看着满地碎裂的粉晶,心疼的直抽抽。这东西她才戴了一次而已,就让安淑公主给毁了,真让人心疼。

秦碧柔拉了拉赫玉瑶的袖子,她这才缓过神来,秦碧柔看了看她,悄声道:“瑶儿,快寻个地方整理整理头发。”

赫玉瑶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才想到方才公主身边那个婢女硬生生地扯掉她的头面,弄乱了她的头发。她忙从地上站起身,去整理自己的头发。

秦碧柔站在原地,若有若无的打量着赫云舒,心中得意非常。很快,赫云舒这个人就不复存在,她可得趁着赫云舒还活着的时候多看几眼呢。

果然不出秦碧柔所料,很快便有一队禁卫军奔了过来,将她们团团包围,一副严阵以待的气势。

见状,秦碧柔的嘴角高高翘起,很快,赫云舒便要人头落地了。

第一百零四章 将计就计

没过多久,安淑公主蒙着面纱走了过来。

这一次,众人虽然看不到她的脸色,却从那露出的眼睛里感觉到她盛怒非常,就连走路的气势都和刚才大不相同。

尔后,安淑公主在众人面前停住了脚步,狠辣的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那禁卫军的首领脸上,她冷声道:“搜身!”

那首领刚要动手,便听到公主身边的云裳说道:“慢着!”

安淑公主杏眼圆睁,怒视着云裳,道:“云裳,你虽是母亲身边的人,却也别太放肆的好。若不然,本公主容不得你!”

云裳低着头,道:“公主,今日来的都是各个府中未出阁的小姐和当家主母,这禁卫军皆是男人,若是贸然搜身只怕不妥。不如,换奴婢们前去搜身,如何?”

安淑公主沉思片刻,道:“好,搜仔细了。本公主倒要看一看,究竟是谁存着害我的心思!”

“是,公主。”

于是,云裳带着一众宫女开始搜身。

已经装扮一新的赫玉瑶和秦碧柔站在一处,心中很是得意。一想到很快就要看到赫云舒身首异处,二人眼底的欢喜怎么也遮掩不住。

只是,事情和她们想象得似乎不大一样。

只见云裳搜过了赫云舒的身上,却转而去搜其他人。那便说明赫云舒身上没问题,不应该啊,定然是那叫云裳的婢女没有仔细搜查。

如此想着,赫玉瑶上前一步,对着安淑公主微施一礼,道:“启禀公主,小女有下情回禀。”

安淑公主看了她一眼,道:“哦,原来是你啊。你有何话要说?”

赫玉瑶扬手指向赫云舒,道:“她!她身上有古怪!”

安淑公主看了看赫云舒,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道:“你倒是说说,她身上有什么古怪?”

赫玉瑶快走几步,奔到赫云舒跟前,指着她衣服上绣着的玉兰花说道:“公主请看,她这刺绣很是奇怪,按照常理来讲,这绣好的玉兰花瓣不应该这么饱满。小女猜想,她这刺绣里面必然藏了让公主过敏的茶花粉,此女心思歹毒,有意加害公主。”

听赫玉瑶如此说,秦碧柔顿时面色苍白,身子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这个傻丫头,怎的如此沉不住气?

“哦?”安淑公主沉吟一声,道,“听闻此女是你的妹妹,你如此做,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呢。”

“她虽为赫家人,却屡屡加害于我,算不得小女的姐妹。这一次,她劣性不改,竟还想着加害公主,真是罪大恶极。”赫玉瑶愤愤道。

安淑公主眼神微眯,似是笑了:“时常听闻这深宅内院多的是你死我活的争斗,本公主今日算是领教了。”

闻言,赫玉瑶忙说道:“小女家中出了这样歹毒的女子,污了公主圣颜,实在是罪过。”

“嗯,能对自己有这么一番中肯的评价,倒也是难为你了。”

听安淑公主如此说,赫玉瑶忙摇了摇头,道:“公主,小女说的是赫云舒啊。”

安淑公主冷笑一声,道:“本公主何时告诉过你,要搜查的是茶花粉呢?你又如何知道,本公主对茶花粉过敏呢?真是个不打自招的蠢货!”tqr1

听罢,赫玉瑶瞬间便觉得五雷轰顶,跌坐在地,竟是她大意了。

见状,秦碧柔忙上前一步,道:“启禀公主殿下,瑶儿她也是暗中听了赫云舒与他人的对话,才知道您对茶花粉过敏,一时情急才说了出来。她本以为赫云舒只是说说,不敢加害公主,谁想她竟胆大包天到了这种地步,将那茶花粉缝在了衣服里。她若是知道那赫云舒真敢这么做,必定会早早禀报公主,早做防范。”

“嗯,说得这么逼真,本公主差点儿就信了呢。”

乍一听这话,秦碧柔心中欢喜,但细细一想,似乎不大对。

还没等她回过味儿来,便听到安淑公主说道:“你二人当真笃定赫云舒意欲加害本公主?”

闻言,二人忙不迭的点头。赫云舒所穿的衣服是她们送的,那刺绣里面放满了茶花粉,这一点,不会有错。

“若她的衣服里没有你们说的东西,你们该当如何?”

秦碧柔和赫玉瑶相视一眼,一时语结。二人都有些猜不透,安淑公主这话是褒奖还是陷阱。不等秦碧柔打定主意,赫玉瑶便率先说道:“若没有,小女愿受罚。”

“罚?怎么罚?”

“若证实是小女诬陷了赫云舒,小女自当给她赔礼道歉。”说着,赫玉瑶转念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扬,道,“若证实小女的话是对的,那赫云舒也要给我赔礼道歉。我二人姐妹一场,我也不苛责于她,若证实小女所言,赫云舒便要给小女磕一百个响头,以示惩戒,公主意下如何?”

“所以,反过来说,若你错了,你也给赫云舒磕一百个响头?”说着,安淑公主的眼神里闪过狡黠的光芒。

赫玉瑶迟疑了一下,复又肯定道:“是。”

说罢,赫玉瑶心中很是得意,似乎已经看到了赫云舒跪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她知道,赫云舒输定了。那件衣服上是她命人动的手脚,且已经在府中的宴会上试验过,但凡是对茶花粉过敏的人,都会有所反应。那茶花粉便藏在那刺绣之中,如今刺绣完好,赫云舒必定不曾发现里面的端倪,如此,赫云舒败局已定。

得了安淑公主的授意,云裳再次检查赫云舒衣裙上的刺绣,她前前后后看了个遍,却是冲着安淑公主摇了摇头。

见状,赫玉瑶大惊,连声说着不可能,尔后她疾步奔到赫云舒面前,仔细检查着上面的玉兰花刺绣,只一摸,她瞬间便变了脸色。

这里面,并没有粉末状的东西。

赫玉瑶惊慌失措,把那刺绣翻过来一看,顿时跌坐在地,这刺绣之所以饱满,是因为背面亦是完好的刺绣,这是……双面绣。

抬头看着赫云舒微弯的嘴角,赫玉瑶大惊失色,她被赫云舒算计了。

看到这一幕,事情的真相安淑公主已经了然于心,她冷哼一声,道:“好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既是如此,你便对她磕头赔礼吧。”

怎么会这样?赫玉瑶身子直抖,该跪下的是赫云舒才对,怎么会变成她了呢?

不,不该是这样的。

见此情景,秦碧柔忙跪在安淑公主面前,道:“小女顽劣,犯下此番大错,还请安淑公主大人有大量,饶了她这一次。”

“饶?本公主为何要饶过她?”

秦碧柔心思微动,道:“五日后便是瑶儿的大婚之期,若她磕坏了头,终是对大婚无益。如此,不仅是赫府失了脸面,只怕……”

说到这里,秦碧柔故意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她既已提到大婚,安淑公主自当想到瑶儿要嫁的是三皇子,如此,自当网开一面。

果然不出她所料,只听安淑公主说道:“你的意思是也有损我皇家的脸面,对吗?”

见安淑公主与自己所料的完全相同,秦碧柔低着头,从容不迫道:“只怕会如此。”

“哼,区区一个赫府继室之女,也妄图损我皇家颜面,当真是痴心妄想。赫玉瑶,你该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听罢,赫玉瑶和秦碧柔俱是一惊。

这位安淑公主,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果然如传闻中说的那般被宠坏了。

秦碧柔来不及多想,跪伏在地,道:“公主明鉴,臣妇教女不严,以致出现了这等误会,要罚,公主便罚臣妇吧。”

赫云舒眼神微眯,看着这二人,秦碧柔这话,当真是四两拨千斤。

秦碧柔如此做,自是为了维护赫玉瑶的脸面,毕竟赫玉瑶日后是三皇子正妃,若她当众对自己磕头认错,颜面扫地,日后必定会被人看不起。一个被人看不起的皇子妃,还能有什么前途和地位可言?

而且,若安淑公主真的应允此事,那她赫云舒的名声可就全毁了。毕竟,秦碧柔虽是继室,但仍有着母亲的名分,一个母亲对着女儿磕头认错,那有着女儿的名分的赫云舒日后必定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赫云舒心里一震,这秦碧柔,果然是老谋深算。

若有若无的,赫云舒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她抬头望去,正好和安淑公主的视线相撞。

安淑公主的眼神霸道而凌厉,那是皇家与生俱来的高傲,有着凌驾于一切的气势。

赫云舒丝毫不惧,与之对视也不见任何的怯态。

慢慢地,安淑公主不再看她,转而看向了秦碧柔,笑道:“你这女儿也不是三岁顽童,她犯了错自当一力承担,若无这份担当,也做不得我皇家的儿媳,我这话,可对?”

秦碧柔的额头上渗出冷汗,她若说对,那她的女儿便要给赫云舒磕头认错,她若说不对,那便是当面忤逆安淑公主,且承认她的女儿做不得皇家的儿媳。

一时间,秦碧柔左右两难,难以决断。

“三殿下到!”

听到这声高呼,秦碧柔母女二人顿时如获大赦,欣喜地看向了声音的来处。

第一百零五章 公主的邀约

在秦碧柔母女二人期待的目光中,三殿下燕永奇阔步走来。

见他来,安淑公主微微一笑,道:“皇兄此来,可是为了救我这未来的皇嫂?”

燕永奇微愣,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秦碧柔和赫玉瑶,眸光微寒,道:“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赫玉瑶抬头望过去,眸中有细碎的水光,泫然欲泣。

然而,燕永奇的目光只如蜻蜓点水一般在赫玉瑶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便看向了安淑公主。

在安淑公主的授意下,她的贴身婢女云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听罢,燕永奇叹了口气,看向了安淑公主,道:“七妹,所谓关心则乱,你皇嫂的初心原本是为了你,只是中间出了些差错,但她本意并不坏。想来这赫云舒是你皇嫂的妹妹,也必不会苛责于她,这所谓的跪地赔礼道歉,不过是姐妹间的玩笑话罢了。”

纵是赫玉瑶有千般不对,可她现在顶着他三皇子未婚妻的名分,他不得不维护她,念及这一层,燕永奇暗暗窝火。

听罢,安淑公主眸光流转,道:“皇兄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燕永奇微微一笑,道:“这宴会是皇妹的,寿星为大,此事自然是皇妹说了算的。”

听罢,安淑公主眼角的笑意渐渐敛去,她这皇兄说话果然毒辣,将那赫玉瑶说得白莲花一样圣洁,还说一切让她做主,而她今日若是责罚了赫玉瑶,则是插手了人家姐妹之间的事情,倒显得她不近人情了。

如此,安淑公主只得冷笑一声,道:“既然皇兄如此说,那你二人起来吧。”

闻言,赫玉瑶如获大赦,从地上站了起来。就在她膝盖微弯正要站直身子的时候,膝盖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见状,秦碧柔慌忙上前,将赫玉瑶扶了起来。

二人刚刚站直身子,云裳便护着安淑公主步步后退,有婢女上前,在赫玉瑶刚刚跌倒的地方捡起了一个小包,遥遥看向安淑公主,道:“启禀公主殿下,是茶花花粉。”

“还不快拿远了,是想着害公主吗?”云裳挡在安淑公主身前,怒斥道。

“慢着!”安淑公主厉喝一声,尔后看向了燕永奇,道,“将这东西拿给三皇兄。”

那婢女听令,将那装有茶花花粉的布包呈给了燕永奇。

自打赫玉瑶跌倒之后,燕永奇一直在打量着赫云舒,这会儿,他的视线收回,看着身子微微发抖的赫玉瑶,眸色冷寒。

赫玉瑶冲他摇摇头,连声道:“三殿下,这不是我的东西。”

说到最后,这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了。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到东西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她纵是跳进了黄河也洗不清了。她实在是搞不懂,自己身上怎么会掉出这个东西?

看着赫玉瑶颤抖的身子,燕永奇双眼微闭,片刻之后再睁开的时候,寒光毕现:“还不快求公主原谅!”

说完,燕永奇烦躁的捏了捏眉心,这个蠢女人,幸亏他没打算娶她,若不然,还真是个累赘。

听了燕永奇的话,赫玉瑶失去了最后的指望,她疾步奔到安淑公主脚边,跪倒在地,连连道:“求公主原谅!”

安淑公主冷哼一声,道:“原来本公主还以为你只是诬陷她人,现在看来,你原本就是贼喊捉贼啊。”

赫玉瑶惊慌失措,只顾着磕头,连一句话也不敢再说,生怕再说错了什么。

周遭的京中贵女看到赫玉瑶如此狼狈,忍不住偷笑出声。

秦碧柔听了,只觉得一颗心被放在油锅中煎炸一般难熬,她冰清玉洁高贵无双的女儿此刻就那么跪在地上,周遭是一群冰冷的看客,日后,她的瑶儿在京中的名声只怕要一落千丈了。

想到这里,秦碧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终于,安淑公主看着头上磕出血迹的赫玉瑶,冷声道:“好了,这剩下的头,你该找赫云舒去磕了。”

赫玉瑶一听,调转身子对着赫云舒,可那头,却是怎么也磕不下去。

赫云舒一脸平静的看着她,无悲无喜。

这时,秦碧柔猛然睁开眼睛,想也不想便扑了过来,对着赫云舒跪倒在地,道:“这头我来磕,我来磕。”

就在她身子微弯快要磕下去的时候,得了暗示的赫玉瑶忙扑过去,哭着抱住了她:“母亲,我来磕,我来磕。”

说罢,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赫云舒轻笑一声,这做戏的功夫当真是绝妙,这是摆明了要陷她于不仁不义啊。她无意再看二人拙劣的表演,便试探地看向了安淑公主。

只见安淑公主轻咳一声,道:“够了,你二人起来吧。”

二人相视一眼,站起了身。

之后,安淑公主身边的婢女云裳朗声道:“公主乏了,这宴会到此结束。”

听罢,众人失望不已。原本她们还想着借着这宴会和公主殿下套套近乎,谁知,全被秦碧柔母女毁了,一时间,众人怨毒的目光纷纷投向了这母女二人。

二人没料到安淑公主会来这么一出,脸色讪讪的,惊慌地躲避着众人的目光,如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般狼狈。

安淑公主已经下了逐客令,众人即便是再心有不舍,也只得乖乖离去。

离了安淑公主的视线,众人毫不客气的奚落声断断续续传进秦碧柔母女二人的耳朵。二人连头也不敢抬,各自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向前走去。

赫云舒走在后面,脸上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这时,有一个小宫婢扯住了赫云舒的袖子,赫云舒狐疑地望过去。

那小宫婢避开别人的目光,悄声道:“赫小姐,公主殿下有请。”

赫云舒看着那小宫婢,道:“你说谎。”

那小宫婢顿时红了脸,道:“赫小姐,我没有。”

“可你这反应已经说明问题了啊。”赫云舒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继续道,“若真的是公主殿下叫我,你该理直气壮才对,可你胆怯了,那就说明,你说了谎。”

那小宫婢低着头,不言语。

“赫小姐,您在这儿啊。”

赫云舒循声望去,竟是安淑公主身边的那个云裳。此刻,这云裳微笑地看着她,谦恭道:“赫小姐,公主有请。”

既是公主的贴身婢女有请,自然不会有假。赫云舒复又看向身侧的小宫婢,这才发现那宫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掉了。她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云裳不卑不亢道:“不知公主殿下找我,所为何事?”

云裳一笑,道:“小姐说笑了,主子们的事情,奴婢怎么敢打听呢?”

赫云舒笑笑:“那便请姑姑前面带路吧。”

云裳在前面引路,赫云舒跟在后面,心思微动。传闻安淑公主得帝后宠爱,骄横跋扈,可今日一见,似乎与传闻中不大相同,嚣张之余,似乎还有那么一些聪慧。而且,她总觉得今日那安淑公主似乎有助她之意,虽不知这安淑公主所图的是什么,但莫名地,她并不觉得这安淑公主会对她不利。只是实情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在见过安淑公主之后才会知道了。

很快,云裳便在一间房子前停住了脚步,扬手指向屋内,道:“赫小姐,请。”

赫云舒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安淑公主坐在屋内的软榻上,正含笑看着她。

安淑公主深受宠爱,她身边自有医术高深的御医跟随,故而此刻安淑公主脸上手上的红点已经褪去,除却一些略微的淡红之外,看不出什么。

看着她的脸,赫云舒有片刻的迟疑,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安淑公主看了她,却是两眼一瞪,道:“赫小姐好生无礼,竟敢这般看着本公主,竟是不知尊卑有别么?”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公主这张脸,我不是早就看过了吗?”

闻言,安淑公主顿时从那软榻上弹身而起,疾步奔到赫云舒面前,抓着她的胳膊问道:“那一日与你同行的,是什么人?”

赫云舒心思微动,含笑看向安淑公主,徐徐道:“公主如此说,是已然承认自己便是那日酒楼中女扮男装的书安了?”

安淑公主轻拍了她一下,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在聪明人面前有什么好遮掩的。快说,那一日与你同行的,是谁?”

如此,赫云舒才确定眼前的安淑公主便是那一日在酒楼中无钱付账被店小二刁难的书安,怪不得那天外面有那么多搜查的官兵,原来是这位公主殿下偷跑出宫了。

赫云舒并不答话,反而说道:“安淑公主与传闻中,似乎大不相同?”

“哎呀,你快告诉我啦!那个人到底是谁?”此刻,安淑公主皱巴的小脸上,写满了焦急。

“不,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赫云舒坚持道。

安淑公主没料到赫云舒会反驳她,微微一愣,之后便答道:“若非如此,那些所谓的京中贵女还不是要乌央乌央地要来和本公主套近乎,我这般做,不过是为了拒她们于千里之外罢了。好了,你的问题我回答过了,你快告诉我那人是谁?”

赫云舒却是不答,接连问了许多无关痛痒的问题。

直到最后,见安淑公主脸上的焦急之色更甚,赫云舒才朱唇轻启,道:“那是我的表哥,定国公之孙云轻鸿。”

之所以到现在才回答她的问题,是为了探查这安淑公主究竟有多大的意愿想要知道云轻鸿是谁,眼下见她为了得到答案一连回答了那么多问题而不见丝毫的怒色,赫云舒便知道,这安淑公主是真的想要知道云轻鸿的身份。既是如此,她如实以告当不会有什么过错。

难道说,当日酒楼一见,当真让这位传闻中嚣张跋扈的安淑公主对表哥暗生情愫?

赫云舒尚在思量,那安淑公主却是高兴得跳了起来:“那便好了,门当户对!”

听罢,赫云舒无力扶额,公主殿下,你说得这般直白,真的好么?tqr1

第一百零六章 被掳走

此刻,赫云舒的内心独白安淑公主自然是不知情的,只见她满脸喜色,素白的小手在桌子上一拍,道:“我这便入宫让父皇赐婚!”

说着,她拔腿就走。

赫云舒一把拉住她,道:“你这么做,是想让我表哥日后对你敬而远之吗?”

安淑公主面露惊恐:“怎么会?”

“以我对他的了解,真的会。”

闻言,安淑公主苦着脸:“本公主长得还可以,脑子也不笨,我有意示好,他怎会对我敬而远之?”

赫云舒一笑,道:“公主聪慧,自是不假,只是此刻心思繁乱,做不好判断。公主想想看,若陛下不与你商量便将你旁嫁他人,你该如何想?”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听罢,安淑公主的声音立即拔高了几分。

“对啊,推己及人,想必我表哥也是一样的。对于公主殿下,我表哥对你的了解只限于外界所传的嚣张跋扈,想想看,他毫无准备的被告知要他和一个嚣张跋扈的公主成婚,他会如何想?即便是摄于皇家的威严他无法拒绝,勉强与公主成婚,这是公主想要的吗?”

听罢,安淑公主微愣,转瞬却是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眸子中闪过一丝寒光:“这不行,那也不行,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若我看上他,只管让你去求赐婚的圣旨,然后看着你被他厌弃,何必再与你说这么多?”赫云舒轻笑一声,说道。

闻言,安淑公主松开赫云舒,道:“那我就什么也不能做了吗?”

“自然不是,我表哥最近要去嵩阳书院求学。”赫云舒点到为止。

见状,安淑公主面露喜色:“我知道了,我要进宫一趟,云裳会送你出去的。”

说着,安淑公主也顾不得什么礼法,竟是直接抓起自己的裙子,狂奔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赫云舒喜上眉梢,这位安淑公主,当真是性情中人。

之后,那名唤云裳的婢女送赫云舒出宫。

走到半道上,赫云舒看向云裳,道:“好了,你去忙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便可以了。”

听赫云舒如此说,云裳便不再坚持,对赫云舒微施一礼后便回去了。

赫云舒嘴角微弯,若不支走云裳,那暗中指使小宫婢的人只怕就不会出现了。若不然,找不出这背后的人,终归是让她有一种敌人藏在暗处的感觉,倒不如,她主动引出这人,也好一探究竟。

赫云舒支起耳朵仔细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路过一堵花墙时,那里面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了进去。

赫云舒立掌为刃,直直地劈向那人。

那人却像是早有防备,扬手挡了上去。

这时,赫云舒才看清,此人便是燕永奇。

她后退几步,戒备的看着燕永奇,道:“三皇子如此做,所图为何?”

燕永奇一笑,步步逼近:“你不是有意于本殿下吗?本殿下给你机会成为我的正妃,你可愿意?”

赫云舒步步后退:“啧啧,当侄子的竟要抢自己叔叔的女人,倒真是一桩新鲜事。”

燕永奇轻笑一声,嘴角扬起讥讽的弧度:“你还当真要嫁给那个傻子,不怕守活寡么?”

听到这话,赫云舒却是怒了,急速出掌击向燕永奇的肩膀。

燕永奇始料未及,受了这一掌,还不等他有所防御,赫云舒的另一拳便扑面而来,他有心想躲,腰上却传来一阵酥麻,怎么也用不上力气。

赫云舒一拳上去,燕永奇的鼻子就歪了,鲜血顺着鼻孔流下,颇有几分骇人。他眼神怨毒,死死地盯着赫云舒,似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迎着他满是杀意的目光,赫云舒却是丝毫不惧,冷声道:“若没有铭王爷征战杀伐,你这空有皮囊的皇子只怕早已身首异处。如今你倒还嘲笑起他来,当真是狼心狗肺!”

燕永奇抹去脸上的血迹,冷冷一笑,道:“纵是他往日再有能耐,也不过是我父皇手下的一只狗罢了,身为上位者,多的是这样的狗。”

说罢,燕永奇猛地出拳,直奔赫云舒的面门。

赫云舒下腰躲过他的攻击,尔后一个闪身奔到了燕永奇的背后,弹身而起冲着他的背后就踹了过去。

燕永奇始料未及,向前趔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转身怒视着赫云舒。

赫云舒拍拍手,道:“你能这么想,多半是与皇位无缘了。”tqr1

燕永奇面露怒色,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找死!”

赫云舒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惧意,只冷冷看着燕永奇,道:“就凭你,只怕还治不了我的死罪!”

突然,怒意从燕永奇的脸上渐渐消失,换上了一脸阴沉的笑意。

不对!

赫云舒急速转过身,便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正执剑砍向自己。

那人气势凌厉,她还未来得及抽出匕首,便觉得那剑气扑面而来,剑刃与她近在咫尺。

赫云舒见躲不过去,便扬手去挡,唯有如此,才能两害取其轻。

然而,下一刻,她的整个人便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苏傲宸。

赫云舒一愣,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苏傲宸已抱着她躲过了那黑衣男子的攻击。

此刻,苏傲宸的脸色难看得很,赫云舒的脑袋往他怀里缩了缩,很机智地决定不说话。

瞥见怀中女人的小动作,苏傲宸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尔后他看了看那黑衣男子,不由分说地击出一掌,他身形极快,那黑衣男子根本来不及躲闪便硬生生受了这一掌,顿时,他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离绝!”燕永奇惊叫道。这可是他最厉害的手下,却被这人一招击中,眼前这个人的实力,只怕已经高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想到这里,燕永奇面露惊恐,他选在此地袭击赫云舒,便是看中了此处少有人来,可眼下看来,倒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苏傲宸看着面露惧意的燕永奇,道:“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来?”

燕永奇眉目狰狞,怒斥道:“你这大胆狂徒,竟敢在公主别院行凶,不要命了吗?”

“对啊。”说着,苏傲宸便飞身而至,燕永奇招架不及,不出几招便败下阵来。

苏傲宸极速出手,一招分筋错骨,燕永奇的胳膊腿儿便移了位,疼得他面色惨白,冷汗直流。纵是如此,他仍是死死地看着苏傲宸,气势不减分毫。

苏傲宸却是不看他,只看着眼前的女子,神情专注。

赫云舒双手捂眼,道:“哎呀,太血腥了,不敢看。”

苏傲宸瞥了她一眼:“你不是向来胆大吗?还有你不敢看的?”

“对啊,我一个小女子,柔柔弱弱的,当然怕了。”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说得很是认真。

苏傲宸一笑,上前揽住她的腰肢,尔后看也不看对他怒目而视的燕永奇,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便带着赫云舒跃出围墙,出了邀月小筑。

出了邀月小筑没多远,随风不知从何处出现,看起来很是着急的样子。

苏傲宸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赫云舒看向苏傲宸,道:“你既然有事,便去忙吧。”

见苏傲宸似有迟疑,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我就在大街上走走,之后便回赫府,不会有什么事的。”

如此,苏傲宸才算是放了心,与随风一同离去。

赫云舒走在路上,不禁想起刚才在邀月小筑的种种。那一日苏傲宸送衣服给她时,她还很是诧异,不解其中的缘由。直到赫玉瑶送来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赫云舒才明白其中的原委。只是她有些不明白的是,赫玉瑶做这件事定然非常隐秘,那苏傲宸是如何知道的?他在京中的势力,当真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吗?而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这些问题赫云舒一连想了几日,却还是想不明白,之后,便索性不再去想。

这之后的几日,赫云舒并未见到苏傲宸,心里有点失落。

转眼间,明日便是她的大婚之期,一想到自己明日便要嫁进铭王府,赫云舒不明原因的想要见到苏傲宸,而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颓然地发现,她根本找不到他。

大婚之前的这一夜,想到自己的未来,赫云舒有些颓然,斜倚在软榻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难以入眠。

软榻前的桌案上,放着两盏红烛,红烛燃至一半,散发出一股诡异的青烟。

这股青烟并无奇怪的味道,赫云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起初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

随着这股青烟渐渐在屋内弥漫,原本辗转难眠的赫云舒突然觉得愈发无力,她暗道不好,正想掩住口鼻离开屋子,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便脑袋一歪,倒在了软榻上,手垂在床边,很是无力的样子。

这时,有两个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赫云舒的院子里,为首的那人点开窗户纸,见赫云舒已然昏迷,嘴角顿时扬起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尔后招呼着身后的人进了屋子。

二人把赫云舒装进准备好的黑布袋里,扛着她一路出了赫府,坐上了停在巷口的马车。马车一路奔驰,在黑暗中向前方驶去。

第一百零七章 出乎意料

赫云舒在颠簸中慢慢醒来,入目是马车黑色的顶壁,有朦胧的月光透过不时被风吹起的车帘斜斜地散落进来。

赫云舒起身,悄无声息地向前,透过车帘看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有一人在赶车,前后各有十匹快马相随,防守严密。

就在赫云舒暗自思量该如何脱身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赫云舒紧靠着车壁,将车帘掀开一条缝,仔细查看着外面的动静。

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硕大的马车,有二人正从那马车上走下来。

其余人见状,顿时翻身下马,冲着那二人躬身施礼。

朦胧的月光中,赫云舒看不清二人的面目,只隐隐觉得二人气势非常,绝非等闲之辈。

趁着这帮人和那二人在说话,赫云舒取出匕首,轻轻撬开了马车底部的一块木板,尔后,她从那缺口中溜滑而出,顺势在地上一滚,藏进了路边的草丛。

借着杂草的掩护,赫云舒朝着那边看过去。远远地,只听到几人的说话声,至于说的是什么,听得并不分明。

很快,那二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步步靠近马车,赫云舒瞅准一个机会,弹身而出,利落的将匕首横在其中一人的脖颈上,怒声道:“都退下!”

擒贼先擒王,对方实力超群,她躲不掉,倒不如抓了他们的主子,谋个出路。

“舒儿,快松开!”

赫云舒一惊,她定睛一瞧,这才发现出声的居然是她的舅舅云锦弦,而被她擒住的,赫然便是她的外公,云松毅。

赫云舒手一抖,扔掉了匕首,惊声道:“外公,你们这是?”

云松毅看了看扔在地上泛着寒光的匕首,竟是哈哈一笑,道:“看来我云松毅的外孙女,身手还不错。”

赫云舒懵了,只觉得一头雾水,外公怎么会在她的婚礼前夜掳走她?赫云舒不解。

这时,云锦弦开口道:“父亲,舒儿,咱们去那边说话。”

三人上了那辆硕大的马车,迎着赫云舒狐疑的目光,云锦弦开口道:“舒儿,由此一路向南,不出十日便可到苏州城,那里有咱们云家的一处宅院,这些人会安全护送你到那里。”

赫云舒微愣,不明白舅舅云锦弦为何在这个时候要送她离开。

而这,想必也是外公的意思。

赫云舒看向云松毅,面露不解。

云松毅轻咳一声,道:“舒丫头,之后外公会上奏请辞,到时你我祖孙二人便可团聚。你放心,外公绝不会让你孤身一人的。”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为何要送我离开?”

几乎是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赫云舒便明白了。她想起原先那一次,外公和舅舅二人即便是拼却一死也要上奏燕皇,请他收回成命的事情。这一次,外公定然是不想让她嫁与铭王,毁掉一生幸福,这才出此下策。

赫云舒只觉得眼底微热,她竭力忍住内心奔突冲撞的情绪,颤声道:“我若走了,舅舅准备如何收场?”

“明日,会有人代你出嫁,出嫁的队伍行至半途,路遇流匪,假扮你的人自会逃脱。到时候现场会出现一具毁了面目穿着嫁衣的女尸,如此,便可掩人耳目。”

“舅舅以为,如此便可万无一失吗?”

“舒儿,万无一失的计策是没有的,不过是以命搏命罢了。”tqr1

“现在还说不上是以命搏命,我是要嫁进铭王府,可并非是去送命,事情并未发展到不能解决的地步。可舅舅别忘了,燕皇下旨将我嫁给铭王,世人皆知我清白不再,燕皇所图的,无非就是羞辱铭王。我若是死了,燕皇必然会下旨彻查,到那时,一旦让他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云家危矣。且不说现在我没有性命之忧,即便是有朝一日我性命攸关,危在旦夕,我也绝不容许外公和舅舅做下这样的决定。若云家众人因我而招致祸患,我即便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不能心安。”

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赫云舒泪凝于眸。云家待她,当真是好到了极处。

听罢,云松毅面色悲戚,声音略显苍老:“舒丫头,难道你让外公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一个废人吗?”

赫云舒展颜一笑,道:“外公,不过是嫁人罢了,于我而言,只是生活的地方从赫府到了铭王府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云松毅和云锦弦二人对视着,似是在权衡什么。

见状,赫云舒说道:“方才外公和舅舅也见识了我的本事,我若是不想走,即便是捆了我,也是无用的。”

云松毅叹了一口气,问道:“舒丫头,无须考虑云家,我只问你,你自己想不想走?”

“外公,我只想活的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听罢,云松毅了然于心。若是将舒丫头送走,她便要隐姓埋名,永远失去了这个名字和身份,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那好,依你。”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云松毅叹了一口气,说道。

赫云舒点头,恭恭敬敬地跪下,郑重地给云松毅磕了个头,道:“舒儿谢过外公。”

云松毅慌忙扶起她,让她坐在身边,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急切道:“哎呀,只顾着准备让舒丫头离开,倒没给她准备嫁妆,明日她便要大婚了,这可如何是好?”

旁边,云锦弦一笑,道:“父亲不必忧心,我已做了两手准备,这嫁妆也是有的,明日直接抬进铭王府便是。还有那嫁衣,是梓桐亲自绣的,为了绣这个,她可没少被针扎呢。”

云松毅的胡子颤了颤:“你这臭小子,办事倒还挺靠谱儿。”

云锦弦冲着他拱了拱手,很是虔诚地说道:“承蒙父亲教诲。”

听了这话,云松毅一巴掌拍了过去:“你这臭小子,故意埋汰我是不是,谁不知道我云松毅是有名的大老粗,你这般细腻谨慎的心思,才不随我。”

看着舅舅缩着脑袋躲避的样子,赫云舒忍不住轻笑出声。

三人在一起又说了一些话,之后便返回赫府。

云锦弦亲自将赫云舒护送回房间,待他再回到马车,便看到云松毅一脸的郑重。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见他进来,云松毅目光微沉,道:“送舒丫头回来虽是下下之策,但我云家的外孙女,不能就这般被皇家欺负了去,想让我云松毅的外孙女成为京城的笑柄,成为他燕皇侮辱亲兄弟的棋子,他休想!”

云锦弦心里一沉,道:“父亲的意思是……”

“连夜回去准备,把府中库房里的好东西统统找出来,明日随着舒丫头的迎亲队伍抬到铭王府。另外,去各个府邸广发名帖,就说我云松毅的外孙女明日大婚,请他们明日到铭王府观礼。”

听罢,云锦弦心里一惊,这桩婚事本就是陛下一时兴起,全无郑重可言,纯粹是为了羞辱铭王。这一点,朝中的官员心里很清楚,既是如此,他们是断然不会去铭王府观礼的,而父亲如此做,就是和陛下对着干,日后只怕云家的处境就要水深火热了。

看着云锦弦剧变的神色,云锦弦冷哼一声,道:“你不要以为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舒丫头这么简单。于外,大渝朝几次有外敌入侵,都是铭王领兵出征,屡退强敌。于内,八年前梁王之乱,是铭王孤军深入,解此困局,才保住了陛下的君主之位。如今他过河拆桥,做下这等侮辱功臣之事,你我皆是武将,应当知道兔死狐悲的道理,若不让陛下知道我等的立场,只怕这朝中功臣之后的日子便是水深火热。”

听罢,云锦弦满腹的话都憋在了心里,不再言语。

二人回府,连夜准备各项事宜。

赫云舒回到屋内,满腹怅然,有那么一刻,她竟奢望方才带她走的是苏傲宸。如今看来,倒是她痴心妄想了。于苏傲宸而言,她赫云舒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又怎么值得他为她做到这些呢?

赫云舒自嘲地笑了笑,便准备睡觉。毕竟,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时,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似是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

赫云舒靠近门边,透过那缝隙向外看去,门外,朦胧的月光下,苏傲宸一身黑衣,他眉心紧拧,正在外面来来回回的走着。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赫云舒哗啦一声打开了门。

听到这声响,苏傲宸停住脚步,看向赫云舒。

赫云舒亦看向他,眸色平静,掩去了眼底的万千情绪。

二人沉默,谁也不开口说话,就那么看着。

良久,苏傲宸喉结微动,道:“你可愿,跟我走?”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赫云舒只觉得周身的戒备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似乎一直以来的疑问和伤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原来,他还是在意她的。

见赫云舒神色舒缓,苏傲宸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然而,赫云舒冲他一笑后,却是即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转身进屋,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

第一百零八章 再生事端

那清脆的关门声在暗夜里显得特别刺耳,苏傲宸的身子随着那声音一震,却是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隐在暗处的随风见状,飞身而至,在他跌落地面以前扶起了他。

苏傲宸的脸上,冷汗直流,他捂着自己剧痛不已的腹部,低吼道:“带我走。”

“主子……”随风急得直跺脚。

数日来,他们连番追踪对手,为了加快进度,主子硬是连续出击,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即便是身受重伤也在所不惜,为的就是回来见赫小姐一面,却不料,二人见面之后竟是这样的结果。

“走。”苏傲宸的声音虽然很低,却带着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威压。他早知道,他不该说要带她走的。

随风无奈,只得带着他离开。

听到外面终于没有了动静,赫云舒双腿一软,滑坐在地。有泪顺着她白皙的脸庞缓缓滑落,静静地落在地上。

片刻后,她抬手拭掉脸上的泪痕,打开了门。

外面,已经没有了苏傲宸的踪迹。赫云舒走过去,站在苏傲宸方才站过的地方,抬头看着朦胧的天际,嘴唇微动。

若苏傲宸仍在场,他一定会从赫云舒的嘴型中窥见那两个字,那是:“等我。”

等我脱离铭王正妃的身份,等我为自己证明清白,等我光明正大站在你面前,等我站在阳光下,对你说“我愿意”。

赫云舒微闭双眼,这些话在她心中奔突冲撞,似是要找一个出口,最终她却是将这一切压下,转身进屋。而她的步伐,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她的人生将有所不同,在她的生命里,因为苏傲宸的进入,又多了一份惦念和坚守。

此时,不远处的铭王府外,有二人隐在暗处,肃穆而立。

其中一人冷声道:“都安排好了?”

“回陛下的话,正是。”这声音带着几分嘶哑,竟是跟在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

而在他身边站着的,赫然便是燕皇。

此刻,燕皇眸色冷寒,他看着铭王府的大门,道:“从此刻开始,命这一百暗卫盯紧铭王府,朕倒要看一看,朕这皇弟,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是,陛下。”刘福全应声,之后却是略微忐忑的说道,“陛下,有一件事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是。自巳时开始,定国公府派人往各个府中送名帖,请他们明日去铭王府观礼。”

“哦,这是为何?”

“陛下怕是忘了,那赫云舒是定国公的亲外孙女,他这般做,只怕是为了给赫云舒撑腰。”

燕皇微微一笑,道:“你这人倒会偷奸耍滑,你倒不如说他是为了与朕作对。”

刘福全低头,道:“陛下,可要阻止定国公?”

“不必,朕倒要看一看,这定国公究竟能惹起多大的风浪。”说罢,燕皇坐上一旁的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这一夜,赫云舒彻夜未眠。有很多个想法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闪现,惹得她睡意全无。

卯时时分,院内响起脚步声。

赫云舒原本以为是苏傲宸去而复返,转瞬她便否定了自己的判断。这脚步声略显沉重,而苏傲宸武功高强,绝不会发出如此沉闷的走路声。

她戒备心大起,放慢了步子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一条缝儿,打量着外面的动静。

凌晨寂静的院落里,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碧柔和她的贴身婢女,春喜。

见春喜脚步虚浮,略显胆怯,秦碧柔瞪了她一眼,道:“春喜,你莫不是要临阵脱逃?”tqr1

春喜面露怯意:“夫人,二小姐她身上有功夫,我怕……”

“怕什么?”秦碧柔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得意道,“有了这宝贝,别说是赫云舒了,就算是一头猪,也能把它给迷晕。”

说着,秦碧柔快步上前,将手中的竹筒拔开塞子,戳破窗户纸塞了进去,一股白烟自竹筒中散发而出,弥漫在屋子里。

秦碧柔屏息凝神,支起耳朵听着屋内的动静。

里面,一片寂静。

秦碧柔咳嗽了两声,试探性地叫道:“赫云舒!”

她刻意拔高了声音,尔后透过那破开的窗户纸看着屋内的动静,屋内,赫云舒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见状,秦碧柔的嘴角高高扬起,得意非常。和赫云舒较量数次,这一次,赫云舒总算是着了她的道儿。

她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春喜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站在赫云舒床前,看着此刻的她昏睡不醒,秦碧柔暗觉快意。

回头,见春喜略有怯意,秦碧柔一笑,拉过她的手,道:“春喜,只要带走了二小姐,明日你便可以代替她嫁进铭王府,日后你就再也不是什么丫鬟奴婢,而是堂堂铭王正妃,再也不用做伺候人的事,反过来,是别人前呼后拥着伺候你。”

听罢,春喜眼神中的胆怯渐渐消失,原本迷茫的眸子一点一点变得清亮。

果然,人都是贪婪的。

秦碧柔微微一笑,道:“那便开始吧。”

春喜即刻上前,二人联手将赫云舒抬到了后门。

那里,停着一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将赫云舒扔上马车之后,秦碧柔看向春喜,道:“好了,你现在就回到赫云舒的院子里,明日我会命人给你梳妆,到时候盖头一盖,任是谁也看不出什么的,你只管放心就是。等到了铭王府,拜了堂,成了亲,你铭王正妃的名分就坐实了。”

听着秦碧柔为她描绘的锦绣前程,春喜面露欣喜,带着满腔的憧憬回去了。

秦碧柔看着她的背影,心道,真是个蠢货。不过,蠢货也有蠢货的好处,那就是容易被控制。

眼下她所要的不过是一个冒充赫云舒的人,这个人定要被她掌控,玩弄在鼓掌之间,那么这本就不甚聪慧的春喜,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眼见着春喜的背影渐渐消失,秦碧柔收回自己的视线,上了马车。

马车上,赫云舒双眼紧闭,纹丝不动。

秦碧柔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一抹得意浮现在她的脸颊之上。按照三皇子的吩咐,她或许应该把赫云舒送去三皇子府,可是,她不会这么做。赫云舒的外祖父定国公家世显赫,难保三皇子不会为了拉拢定国公而宠幸赫云舒,到那时,这赫云舒便是她的瑶儿的阻碍,她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秦碧柔握紧匕首,照着赫云舒的脖子狠狠地刺下去。

就在那匕首离赫云舒的脖子仅有三指远的时候,她的手腕被紧紧攥住。

秦碧柔猛然回头,这才发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三皇子,燕永奇。

她吓得心神一滞,慌忙松开那匕首。

匕首落在燕永奇的手中,他把那匕首拿在手中,把玩着,并不说话。

一时间,马车之内,落针可闻。

秦碧柔深吸一口气,道:“三殿下,这件事您听我解释。”

“滚!”燕永奇抬头,慵懒却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骇人的眼神吓得秦碧柔身子一震,忙连滚带爬的下了马车。

尔后,那马车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驶进无边的暗夜。

秦碧柔抚着狂跳不已的心口,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过是没有杀死赫云舒而已,往后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机会。秦碧柔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

平静下来之后,秦碧柔转身进府。这时,天边已经显露出了些许的晨光,天就快亮了。

想到自己的女儿今日就要出嫁,秦碧柔心有不舍,更多的则是满满的希冀,眼看着时候也不早了,她便直接去了赫玉瑶的院子,想着在她嫁人之前再说些体己话。

这时,赫玉瑶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忙碌,见秦碧柔来,纷纷上前行礼。

秦碧柔的目光绕过她们,落在赫玉瑶的屋门上,问道:“大小姐起了吗?”

“回夫人的话,大小姐还没起。”

“那好,你们去忙吧,我进去看看。”

“是,夫人。”

唯恐打扰了赫玉瑶的清梦,秦碧柔推门的动作很小心,这一日她的瑶儿会很忙碌,左右这会儿无事,多睡一会儿也无妨。

秦碧柔轻手轻脚的走近赫玉瑶的床榻,尔后小心翼翼地掀开那帐幔,这一看,她傻眼了。

床上,空无一人。

秦碧柔看了看周围,朗声道:“瑶儿?”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

秦碧柔暗觉不妙,疾步奔到院子里:“大小姐呢?”

“大小姐在屋里啊。”

“胡说!屋里没人!还不快去找!”秦碧柔吼道,近乎是在咆哮。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顿时慌了神,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在院子里屋子里来来回回的找着。

可找了一圈之后,并未发现赫玉瑶的踪迹。

秦碧柔心存侥幸,即刻命令道:“去府里别处找找,快!”

众人听令,在府中各处仔细搜寻着赫玉瑶的踪迹。

一刻钟后,众人陆续回到赫玉瑶的院子里。

听完众人的禀报,秦碧柔不得不相信,她的瑶儿,不见了!

第一百零九章 赫府的小姐

很快,赫明城也闻讯赶来。

今日便是大婚之期,可他的女儿偏偏在这个时候不见了,这不是要他的命吗?他赫明城可丢不起这个人。

他看着焦急不已的秦碧柔,冷声道:“怎么回事?”

见了他,秦碧柔顿时哭出了声,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听罢,赫明城面沉似水,冷声道:“偏偏这个时候不见了,让我怎么和三殿下交代?”

秦碧柔紧紧抓着赫明城的袖子,颤声道:“老爷,现在找到瑶儿才是要紧事啊。”说罢,她的心里泛起满满的悲哀,她的瑶儿失踪了,身为父亲的赫明城首先想到的是如何给三殿下交代,而非她的瑶儿的安危。和赫明城一起生活数年,她这才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这个人。

可眼下,她一心想着快些找到赫玉瑶,顾不得再想这些。

赫明城一一问过赫玉瑶院子里的下人,可以肯定的是,昨晚赫玉瑶还是在的,是她的贴身婢女绿莹伺候她入寝的,这一点,不会有错。

今天早上无一人见到她,那便说明,出问题的,便是昨晚了。

赫明城唤出暗卫,询问昨夜的情况。

暗卫却是一头雾水,坚称昨夜并无外人进府。

听罢,赫明城眸色深沉,这件事着实诡异,可暗卫没发现什么人,就真的没人进来吗?若是对方的实力远在他府中的暗卫之上,暗卫也是不会发现什么的。

只是,会是谁想要给他作对呢?

猛然间,赫明城想起一个人,顿时出声问道:“速去二小姐的院子搜查!”

可传回来的消息却出乎赫明城的意料,赫云舒的院子里,居然空无一人。

一夜之间,他两个即将大婚的女儿被人掳走,而他府中的暗卫浑然不觉,当真是京城之中最大的笑话。

瞬间,赫明城只觉得头脑酸胀的厉害,理不出头绪。

单单是赫玉瑶的失踪就让他够头疼的了,偏偏还有一个赫云舒,那赫云舒是陛下羞辱铭王的棋子,若她失踪,只怕陛下还会以为是他赫明城爱护自己的女儿,不愿她嫁给一个傻子,这才将赫云舒藏了起来。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赫明城捶着自己的头,强迫自己赶紧想出一个法子。

这时,外出买菜的家丁急匆匆的奔到赫明城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老爷!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赫明城本就已经够烦躁的了,听他如此说,当即怒声道:“慌慌张张地成什么样子!”

那家丁顿时便说道:“老爷,两位小姐都被挂在城墙上了!”

赫明城一把抓住那家丁的衣领,怒道:“你胡说什么!”

那家丁惊恐地咽了一口唾沫,道:“老爷,是真的!城门口围了好多人,都在那儿看呢!两位小姐穿着红嫁衣,被挂在了城门口,她们的衣服……”

那家丁尚未说完,赫明城便甩开他,疾步奔了出去。

秦碧柔抓着那家丁:“你说,她们的衣服怎么了?”

家丁似是心有顾忌,吞吞吐吐说不出来。

见状,秦碧柔明白了大半,她当即便觉得头脑一阵眩晕,勉强支撑着才不让自己倒下去。

“备车!”

那一边,赫明城已经疾步出府,早有侍从牵了马等在门口,赫明城二话不说,跃上马背,朝着城门口的方向奔去。

待赫明城赶到城门口,那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他举目望去,城门口上挂着两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她们头发繁乱,身上的衣服污秽不堪,裸露出大片的肌肤,摆明了是一副被人羞辱过的模样。

周围的人群中,满是议论之声。

“啧啧,这是谁家的女子啊,怎么被挂到了这里?”

“瞧瞧她们穿的衣服,那可是价值不菲的嫁衣啊,算算日子,好像也只有赫大人家里今天嫁女儿,是一同嫁出去两个女儿啊。”

“不会吧,这二人真是赫府的小姐?”

“那还能有假!”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眼下,见那二人都昏迷着,赫明城慌忙调转马头,尔后翻身下马钻进了一旁的酒楼。他径直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包间,暗卫紧随其后。

赫明城站在窗口,遥遥看着城墙上的两个人,吩咐道:“去将二位小姐救下来,不要暴露了身份。”

“是!”暗卫领命而去。

尔后,赫明城眸色阴沉,死死地盯着城门口。虽说众人皆猜测这是他赫家的两个女儿,可终归没什么证据,只要他暗中带走二人,这些人还能追着去看不成?即便是事后有人怀疑,他只需矢口否认,一切也就压了下去。

“瑶儿,我的瑶儿啊!”

突然,一阵急切的哭声打断了赫明城的思绪,他懊恼的看过去,发现出声的正是刚刚坐着马车赶到的秦碧柔。赫明城头皮发麻,这个蠢妇,眼看着暗卫即将得手,她这一叫,岂不是什么都暴露了?

下面,听秦碧柔如此叫喊,围观的众人顿时看向了她,秦碧柔心里一个咯噔,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慌忙掩住了自己的嘴,故作平静的看着众人。

可,早有人认出了她身后装饰华丽的马车:“这,这是赫府的马车!”

秦碧柔只觉得一阵眩晕,她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大家误会了,我是赫府的管家婆子,我家老爷怜悯我丢了女儿,这才特许我坐了这马车。”tqr1

围观的人半信半疑,有人指着城门口上挂着的两个女子说道:“那是你女儿?”

秦碧柔慌忙摇了摇头:“不,不是的。我家女儿走丢了,我看错了,看错了。”说着,她忙转过身,准备上马车。

这时,挂在上面的赫玉瑶悠悠醒来,她只觉得浑身都是疼的,酸胀的厉害,再一看,下面都是一群对着她指指点点的陌生人,顿时心生惧意。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秦碧柔,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赫玉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叫道:“母亲,救我啊,母亲!”

秦碧柔的身子顿时僵住了,忙转过头来看向赫玉瑶。她视作无上珍宝的女儿此刻衣裳残破,被挂在城楼之上,身子如寒风中的黄叶一般左右摇晃,似乎下一刻便会掉下来,摔得支离破碎。

瞬间,秦碧柔目眦欲裂,不受控制的叫道:“瑶儿!我的瑶儿!”

尔后,她看向身后跟随的家丁,怒不可遏的叫道:“还不快去将小姐救下来!”

家丁不敢怠慢,即刻爬上城楼,去救赫玉瑶。

可秦碧柔的慌张已经出卖了她,顿时,众人议论纷纷。

“还说不是她女儿,这会儿又承认了。”

“要我看啊,这人肯定是赫府的夫人,要真是管家婆子,怎么敢这么吩咐人?”

“就是,看来啊,这上面的两个人真是赫家的两位小姐。”

听着这些声音,秦碧柔悔恨不已,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想到这里,秦碧柔怨毒地看向了上面的“赫云舒”,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赫云舒不是被三皇子带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说眼下被挂在上面的根本不是赫云舒?

就在这时,被挂在上面的另一人见赫玉瑶得救,顿时朝着秦碧柔大叫道:“夫人,救我啊,夫人!”

秦碧柔定睛一瞧,这才发现这人哪里是赫云舒,分明是春喜。

看到她,一条毒计浮上秦碧柔的心头。她故作惊慌,大声喊道:“二小姐,您怎么在上面?您别急,绿荷这丫头已经救下来了,奴婢这便找人救您。”

她这一说,便生生把春喜说成了赫云舒,而她的女儿赫玉瑶,便成了她口中的丫头绿荷,如此一来,她女儿的名声算是保住了。

春喜刚想反驳,便有家丁拉起了她,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

众人围在下面,上面的情景看的并不分明。

至此,秦碧柔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如此,她的瑶儿的名声不损分毫,而赫云舒的名声却是愈发地一落千丈,倒真是可喜可贺。

“哎呦,大家快些去看啊,赫府二小姐出嫁的排场是真大啊!”

这时,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

“二小姐,什么二小姐,赫府的二小姐不是在上面吗?”有人疑惑道。

“哪里啊?我刚从赫府门口过,定国公家正往那儿给二小姐送嫁妆呢,那抬嫁妆的人都排到朱雀大道去了。”

“哟,这么说,上面这二小姐是假的?”

这人话音刚落,恰逢赫府的家丁把赫玉瑶和春喜带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二人。

被人这么看着,赫玉瑶心生怒意,怒斥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都抠出来!”

而春喜则是眼神胆怯,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时,有眼尖的人指着春喜叫道:“大家快看啊,这人手上还有老茧,分明是粗使丫鬟,怎么可能是小姐呢?”

听罢,众人纷纷看向了春喜。

“就是,这人面色蜡黄,绝不可能是养尊处优的赫府小姐。”

“对!”周围有人附和道。

“瞧她身边的那位,倒像是小姐呢。”

一时间,众人纷纷看向了赫玉瑶。

第一百一十章 阴差阳错

眼下,赫玉瑶虽衣衫残破,但手上的肌肤细腻如脂,脸颊吹弹可破,一看就不是什么丫鬟。再看她眉目间的气势,霸道凌厉,绝不是一个卑躬屈膝的丫鬟所能有的气度。

顿时,众人的心里都存了疑。

见了秦碧柔,赫玉瑶满心的委屈顿时泛上心头,一头扑在她的怀里,哭出了声。

摄于周围人的目光,秦碧柔有心推开赫玉瑶,无奈被赫玉瑶抱得太紧,她推了几次都没推开。

这时,春喜冲着她跪倒在地,哀声道:“夫人。”

瞬时间,秦碧柔心中警铃大作。

再去看周围人的脸色,秦碧柔心里顿时泄了气,她伪装了这么久,终究是毁了。她调换赫云舒的计策里用上了春喜,本是看上了她的不甚聪慧,可现在这一切,偏就毁在春喜的不甚聪慧上。她这分明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想到此处,秦碧柔懊恼万分。

至此,周围的人皆已认定,赫玉瑶便是赫府的大小姐,而春喜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

“这赫府的夫人还真是阴险,竟然想让我们错认这丫鬟当二小姐,毁二小姐的名声,真是用心险恶!”

“谁说不是呢?听说这赫府的大夫人不是二小姐的生母,有这般用心也就不奇怪了。”

“唉,这二小姐还真是可怜。对了,刚才不是说定国公府给二小姐送嫁妆嘛,咱们都去看看,长长见识。”

“对!去看个稀奇!”

刹那间,原本围在城门口的人顿时朝着赫府的方向走去。

秦碧柔早已拉着赫玉瑶上了马车,眼下见这么多人跟着,赫玉瑶顿时慌了神。秦碧柔按了按她的手,道:“莫急,咱们走小道,从后门进府。”tqr1

众人虽看出了一些端倪,可只要他们赫府不承认,这件事就当不得真。眼下,断然不能让这些人看到她们进了赫府,若不然,此事就坐实了。

眼下,秦碧柔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一座茶楼上,早有人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看在眼中,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燕永奇。他眸色阴沉,生生捏碎了手中的杯盏。

见赫府的马车走了小道,他看向身后的暗卫,吩咐道:“杀了她们,一个不留!”

与其娶一个受辱的女人,他宁愿在大婚这一日死了正妃。

暗卫听令,即刻前去。

燕永奇起身回府,再不逗留。

赫玉瑶坐在马车上,在秦碧柔的连声安抚下,她总算是平静了许多。可当秦碧柔问起昨夜之事,赫玉瑶只是哭,说不出话来。

见状,秦碧柔便不再问,又是好一阵劝:“瑶儿,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这件事咱们不认,谁也算不到咱们头上来。你快别哭了,若是哭红了眼睛,可就不好看了。”

如此,赫玉瑶才渐渐地止住了哭。

秦碧柔掀开车帘,发现这小道很是寂静,身后除了府中的家丁,并无其他人,算是安全了。

她满意地放下车帘,柔声安抚着赫玉瑶。

“啊!”

随着车夫的一声惨叫,马车停了下来。

赫玉瑶心中惊惧,忙攥住了秦碧柔的手。

秦碧柔亦是心跳如鼓,小心翼翼地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儿,朝着外面看去。

只见几个蒙面黑衣人出现在了马车后面,原本跟在后面的家丁已经被全部杀死,那黑衣人手中的剑上还滴着血迹,看得秦碧柔心惊胆战。

她忙放下车帘,身子抖个不停。

见秦碧柔如此,赫玉瑶心中的恐惧更甚。

秦碧柔来不及多想,挣脱赫玉瑶的手,坐上了车夫的位置,她拔下头上的金钗,照着那马的屁股狠狠地戳了进去。

马儿吃痛,没命的向前扬蹄奔去。

马车颠簸不堪,二人被颠得七荤八素,但好在马车的速度够快,让二人心安不少。

很快,马车跑出了一段距离,就在二人以为安全的时候,那几个黑衣人竟跃上了马车,勒得马儿停了下来。

秦碧柔满心惊惧的护住了身后的赫玉瑶,惊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来者并不多言,扬起手中的剑便朝着二人刺了过来。

二人大叫一声,吓得闭上了眼睛。

哐当——

突然,耳边响起一阵刺耳的撞击声。

二人睁开眼睛一看,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个一身灰衣的男子,他手执长剑,三两下便解决了那几个黑衣人,尔后看向秦碧柔二人,道:“没事吧?”

二人顿时跪在地上,对着那人连连磕头,叩谢救命之恩。

那人淡然一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当不得一个谢字。”说罢,他转身便走。

“壮士!”

听到秦碧柔的叫声,那人转过身来,面带狐疑。

秦碧柔站起身,道:“壮士,救人救到底,你把我们送到家里吧。这些人只怕会有同伙,若是再遇到他们,我们母女二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人点了点头,道:“好,你二人家在哪里,我送你们回去。”

报出了赫府所在的位置,秦碧柔二人进了马车。

马车平稳向前,赫玉瑶低声道:“母亲,这是什么人啊?”

秦碧柔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是一些浪得虚名的江湖侠客罢了,有他在此,咱们就不用担心遭遇不测了。”

坐在外面赶车的那人听了,得意地一笑。若是此刻赫云舒在场,她一定能认出这赶车的人便是苏傲宸的近身暗卫,随风。

又走了一阵,见周围并没有什么动静,秦碧柔母女二人顿时放下心来。

突然,周围喜乐阵阵,传来敲打锣鼓的声音。

秦碧柔掀开车帘一看,前面竟是赫府的大门口。

她顿时冲着前面叫道:“快!快停下!”

前面的那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停下不说,反而让马车走的更快了。

“夫人和大小姐回来了!”

是那赶车的人的声音!

尔后,马车停了下来。

不好,上当了。秦碧柔心中暗道不好,她对这赶车的说到后门,他却将车赶到了前门。

可为时已晚,守在赫府门口的家丁听到声音,已经殷勤地上前掀开了车帘。

眼下,赫府周围围了不少原本在城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他们走大道过来,路途短,故而比秦碧柔坐马车还要快。听那赶车的说是夫人和大小姐回来了,众人纷纷朝着马车看了过来,有几个胆大的甚至围了上来,把头伸进了马车里。

于是,秦碧柔和赫玉瑶的面容便落在了众人的眼中。

即便是先前还有几分不相信,可现在他们不得不信,方才被挂在城门口的的确就是赫府的大小姐。

至此,秦碧柔再也没了法子,只得硬着头皮从里面走了出来。此时,那赶车的早已不知去向。秦碧柔心里恨得直咬牙,却也是无计可施。

这时,秦碧柔才看到,那位铭王爷已经坐着肩舆到了赫府门口。今日的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脸上照旧戴着银色的面具,此刻他慵懒的坐在肩舆上,却仍让人觉得贵气逼人。但是这份气度,即便是眼下如日中天的三皇子燕永奇也比不上。

秦碧柔心里犯了嘀咕,明明是个傻子,却还是会让人感到畏惧,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皇家气度?

突然,鼓乐声起,一身红色嫁衣的赫云舒扶着喜婆的手缓步而出。

看到她,秦碧柔有些愣神,她不是被三殿下带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见赫云舒的头上盖着红盖头,秦碧柔料定这不是赫云舒,顿时心生一计。

她快走几步,奔到赫云舒面前,装作伤心的样子扑在她的身上:“舒儿啊,你今日就要嫁人了,母亲心里舍不得你啊。”

这一扑,那红盖头就被她“不小心”扒拉了下来。

待秦碧柔瞧见红盖头下的那张脸,顿时吓得后退了几步。

怎……怎么会是赫云舒?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怎么,不哭了?”

秦碧柔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她后知后觉地准备让赫玉瑶离开,从后门进府的时候,这才发现赫玉瑶已经自己走了下来。眼下,赫玉瑶虽然已经换下了身上残破的嫁衣,但那脸却是没时间擦洗,脏兮兮的。

她看着一身红色嫁衣富贵无双的赫云舒,只觉得眼睛里进了刺一般的难受。眼下,赫云舒身上穿着的是上好的流火锦所制的嫁衣,上面用金线绣着凤飞九天的图案。那流火锦比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碧云纱还要宝贵,可现在却被赫云舒穿在身上。

不,她不配!

一旁,秦碧柔看着赫玉瑶剧变的神色,忙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眼下,围观者众多,不是闹事的时候。

赫玉瑶虽心有不甘,无奈被秦碧柔拉着,即便是想做些什么也只得作罢。

看着二人之间的小动作,赫云舒淡然一笑,尔后她的眼神越过二人,看向肩舆上的铭王。

此刻,他已经坐正了身子,看着赫云舒,嘴角含笑:“娘子,我来接你了。”

赫云舒笑笑,朱唇轻启,道:“好。”

尔后,赫云舒顺着喜婆的指引上了花轿,当轿帘落下,她满脸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讨利息

此前,她佯装昏迷,被秦碧柔带走,为的就是想要知道秦碧柔的意图。她倒是料不到,后来现身带走她的会是燕永奇。只可惜,燕永奇棋差一招,趁他一个不注意,她赫云舒便顺利脱身。

她倒是没想到,这一个大婚,短短的一夜之间,居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只是,那带走春喜的人,原本想要带走的肯定是她吧,这个人,会是谁呢?

突然,前方一阵喧闹。

喜婆凑在轿边说道:“王妃娘娘,前面有一辆拉粮食的车倒了,队伍只怕要暂时停下了。”

“无妨,多找些人去帮忙。”

“是,王妃娘娘。”

赫云舒低头看着自己涂了红色蔻丹的手,若有所思。

这时,轿帘掀起,一阵风吹了进来。

赫云舒透过红色的盖头看去,眼前有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似是苏傲宸。

还不等赫云舒掀起盖头,苏傲宸就已经拿掉了她头上的盖头,看着一身红衣的她,笑道:“你穿红色,很好看。”

不知为何,再见到苏傲宸,赫云舒莫名地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昨晚,她拒绝了他,她本以为苏傲宸会生气,会再也不理她,却没料到不过是过去了一夜的时间,苏傲宸便再次出现,依旧对她展露笑颜,眼神中依然满是宠溺。

“我……”赫云舒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傲宸伸出一根手指,堵在赫云舒柔软的嘴唇上,道:“什么都不用说,我就是来看看你。”

赫云舒便沉默,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像是为了打破这寂静,赫云舒没话找话道:“昨晚有人闯进赫府想带走我和赫玉瑶,你知道是谁吗?”

赫云舒本来不过是随口一提,并不期望从苏傲宸这里知道答案,她可不以为苏傲宸什么都知道。

孰料,苏傲宸却是肯定道:“知道,是闪惊雷的人。此前赫府库银失窃那一遭算在了闪惊雷的头上,他心有不甘,便留下了一些人潜藏在大渝,为的就是在你二人大婚之日闹些事端,让赫家难堪。不过,眼下那些人已经在我的手上,你若是要,我可以给你。”

微微的愣神之后,赫云舒笑道:“暂时不需要。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闻言,苏傲宸的神色突然变得深沉,他看着赫云舒晶亮的眸子,道:“有,你的心。”

赫云舒的脸扭向别处,道:“你不可对铭王不利。”

“为何?你还真把他当自己的夫君了?”苏傲宸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总之,我有我的理由。”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苏傲宸好脾气的说道。

赫云舒把轿帘掀开一条缝儿,发现前面倒在地上的粮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推了推苏傲宸,道:“快走吧。”

苏傲宸扬唇一笑,却是俯下身来,凑到赫云舒嘴边,道:“我总要讨些利息才好。”

赫云舒看了看他近在咫尺的脸,微微愣神,尔后身子前倾,主动在他硬朗的脸颊上印上了浅浅的一个吻。

苏傲宸满意地一笑,尔后闪身消失在轿帘外。

迎亲的队伍继续前行,一路吹吹打打到了铭王府。

云家众人早已等在这里,看着一身嫁衣的赫云舒,云松毅百感交集,眼睛有些湿润。

赫云舒蒙着红盖头,对于周遭的人和物看的并不分明。她依着喜婆的交代,一一进行过婚礼的习俗,之后便是拜堂成亲。

因铭王双腿残废,故而他便坐在轮椅上,进行了这些仪式。

之后,赫云舒由喜婆搀着,进了新房。

当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揭掉了头上的红盖头,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她对这婚礼并不期待,所以对于这盖头要由新郎来揭的习俗,她并不以为然。

乍一看,这屋子里摆设精致,并没有什么不同。可细细一看,还是能看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在那桌缝和椅子的缝隙里,还是有灰尘的痕迹。这倒也在她的预料之中,铭王痴傻,府中的下人难免会心生懈怠,做起活来自然也不会尽心。

看来,她在离开铭王府之前,还有许多事要做。

“哎呀,前面来了好多客人,咱们有的忙活了。”

“就是就是。”

外面,传来下人的说话声。之后,又归于寂静。

听罢,赫云舒心生疑虑,她嫁给铭王,始于燕皇的赐婚圣旨。朝中之人皆以为她赫云舒非清白之身,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燕皇此举是为了羞辱铭王,在她的预料中,今天是没什么人敢来铭王府贺喜的。可下人说府中来了许多客人,这就奇怪了。

念及此事反常,赫云舒便有了一探究竟的心思,只是此刻她穿着嫁衣,终归是太过惹人注意。她起身在衣柜里找了一件男装,穿在了身上,尔后见院子里四下无人,便开门走了出去,一路去了正厅。

正厅内外,摆满了宴客的桌椅,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这时,赫云舒才发现,今日在此主事的不是铭王府的人,而是她的外公云松毅。只见他今日穿着一件朱红色的衣服,倒也是喜庆,眼下他红光满面,穿梭在宾客之间,脸上有着伪装的笑意。

赫云舒心里一震,转瞬便明白了外公的意图。与其说他是在为她这个外孙女撑腰,倒不如说他是为了被欺压的铭王讨个公道。而今日敢来的人,无一不是冒着要被燕皇厌弃的风险。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外公,他的处境只怕更是凶险。

想到此处,赫云舒的眼睛微微泛红,这时,她发现了角落里的云轻鸿,便朝着他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她走。

二人出了正厅,到了外面的一个角落。

云轻鸿看着赫云舒,面露疑惑,带着几分不确定说道:“你是……舒儿?”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我。”

云轻鸿大惊,道:“舒儿,你不在新房里好好待着,穿着男装来这里做什么?”

赫云舒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见云轻鸿并未反驳,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便朝着正厅走去。

云轻鸿忙拉住她的胳膊,道:“你做什么去?”

“我要阻止外公,让他快些回去。”

“没用的。”云轻鸿摇了摇头,一脸坚毅道,“舒儿,咱们云家没有贪生怕死之徒,这件事,非做不可。”

“来日方长,何必为了这一时的意气之争惹怒燕皇呢,这不值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铭王功高盖世,燕皇如此行事,实为天下人所不容。身为人君,若不许臣子有相反的意见,那么这君王也是做不长的。这件事是燕皇的过错,须得有人指出来,而非让他一直错下去。这件是别人不敢做,云家来做就是。”说话时,云轻鸿眸色坚定,毫不迟疑。tqr1

赫云舒一时语结,无言以对。

“说得好!”

这时,从不远处的柳树下窜出一个人影,她冲着云轻鸿竖了个大拇指,道:“兄弟,你这话说的不错!”说着,她还冲着赫云舒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赫云舒仔细一瞧,竟是安淑公主,只不过眼下她穿着男装,倒也是以假乱真。

云轻鸿眸子中的疑惑渐渐褪去,道:“是你。”

安淑公主笑了笑,道:“对啊,是我,很意外吗?”

云轻鸿笑了笑,道:“你是哪位大人府上的?”

安淑公主一愣,随即拍了拍云轻鸿的肩膀,豪气道:“怎么,还非得是哪家府上的公子才能和你云大公子说话不成?”

云轻鸿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那笑意看在安淑公主的眼里,仿若初升的阳光,有着引人注目的光芒,让人一看便挪不开眼。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微微一笑,悄然离开。今日有安淑公主在这里,即便是燕皇来了,云家也不会出什么事。她倒是料不到,当日表哥在酒楼一时兴起帮安淑公主解了围,竟在今日迎来了这么大的福报。看来俗话中好人有好报这句话果真不假。

赫云舒悄然回了新房,换上了嫁衣,将那红盖头盖在自己的头上。

她准备好这一切,刚刚在床上坐好,外面便传来轮椅走动的声音。很快,门被推开,声音越来越近。

赫云舒坐在床上,并不曾抬头去看,这时,一双捧着核桃酥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尔后响起一个带着暖意的声音:“娘子,吃。”

是铭王。

赫云舒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这时,铭王拿掉了她头上的红盖头,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期待。

赫云舒一笑,将那核桃酥放在嘴里,笑道:“真好吃。”

铭王这才松懈下来,拍着手笑道:“娘子喜欢就好。”

他戴着面具,赫云舒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能从他笑弯了的眼睛里,窥见他此时的快乐。有时候,或许一个天真的傻子要比一个聪明人快乐许多。

这时,门外一个阴沉的声音打断了赫云舒的思绪:“铭王爷,铭王妃,陛下有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帝王的心思

赫云舒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胖胖的身影走了进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

赫云舒心里一顿,道:“陛下现在何处?”

刘福全身子微躬,道:“回王妃娘娘的话,陛下此刻在王府正厅。”

赫云舒眸色一凛,尔后看向铭王,道:“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你哥哥来祝贺你,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我哥哥?”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那好吧,咱们去见他。”

赫云舒推着轮椅,缓步去了正厅。

此刻,原本热闹非凡的正厅内,一片寂静。众人朝着身居主位的燕皇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燕皇凌厉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沉默着。

这时,赫云舒推着铭王出现。她微微躬身,道:“臣妇赫氏云舒,见过陛下。”

燕皇侧目,似笑非笑地看着赫云舒。

见状,铭王伸手将赫云舒护在身后,看着燕皇不乐意地说道:“不许你这样看着我家娘子。”

燕皇脸上的笑意未减,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铭王,手指落在他银色的面具上,道:“皇弟,朕真想看看现在你这张面具下是一张怎样的脸。”说着,燕皇的手滑向那面具的边缘。

铭王毫不客气地推掉他的手,燕皇却是变了脸色,怒声道:“来人,拿掉铭王的面具。”

赫云舒上前,微施一礼,道:“陛下,这样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燕皇反问道。

赫云舒不卑不亢,道:“众人皆知铭王毁容身残,即便他如今痴傻至此,却还是日日戴着面具,臣妇私以为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张脸,还请陛下开恩。”

燕皇却是一笑,道:“若是真傻,还会在乎什么面目?”

他一直觉得他这弟弟并非痴傻,何不趁今日这机会好好查探查探?

这时,铭王突然伸出手,抓住燕皇的胳膊,道:“哥哥,你若是看了我的脸,还会喜欢我吗?”

燕皇低头,看着铭王,半真半假的说道:“会的,你是朕的弟弟,即便天下人都因这容貌厌弃了你,朕也绝不会讨厌你。”

听罢,铭王看着燕皇,伸手拿掉了脸上的面具。

看到这张脸,燕皇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啊。那肌肤扭曲着,早已失去了从前的丰润平滑,如同被暴雨砸过的路面,坑坑洼洼的。白色的面皮和红色的肉如同被人搅拌过一般,胡乱地贴在脸上,带着几分可怖。这张脸若是在黑夜中出现,当真和恶鬼没什么区别。

燕皇上前,手指划过铭王骇人的面庞,心中百感交集。从前,他这皇弟容貌便生得极好,却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无论是上朝还是在外出征,脸上总是戴着面具,这世间知道他真面目的人并没有几个。可如今他戴着这样一副面具,为的不是遮挡自己的绝世容颜,而是掩藏这丑陋。说起来,倒让他有几分心酸。

“哥哥。”

“凌寒,你受苦了。”看着那一双与往日别无二致的清亮眼眸,燕皇唤起铭王的名讳,目光温柔。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微微诧异,燕皇将世人眼中清白不再的她赐婚给铭王,为的便是羞辱他。照理说他对铭王有怨才对,为何他现在看着铭王的目光如此温情,不带有丝毫的怨怼。还是说,燕皇根本就是在伪装?

赫云舒站在一旁,一时间有些猜不透燕皇的心思。

铭王抬头,看着面色凄哀的燕皇,道:“哥哥,你看了我的脸,以后还会喜欢我吗?”

“会的,会的。”燕皇点头,说得无比郑重。

瞬间,铭王便笑了。只是他那张脸阴森可怖,即便是笑着,仍是让人不寒而栗。

燕皇伸手,拿过他手中的面具,轻轻地戴在了他的脸上。

尔后,他看向赫云舒,道:“照顾好他。”

赫云舒点点头,再不多言。

燕皇复又看向跪了一地的臣子,道:“平身。”

众人起身,肃穆而立。

燕皇哈哈一笑,道:“今日之事,本应由朕来操持,倒是多亏了定国公。”

听他如此说,赫云舒心里一顿,这是要兴师问罪?

云松毅倒是从容不迫,道:“陛下言重了,舒儿是老臣的外孙女,老臣来此,理所应当。”

燕皇环视周围,尔后下令道:“传朕的旨意,今日来铭王府贺喜者,赏珍珠十斛,锦缎十匹。”

“是,陛下。”

一时间,众人心里都有些疑惑,他们接受定国公的邀请,来铭王府贺喜,都做好了被陛下责罚的准备,却没想到没有责罚,反倒是有奖赏。

燕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众人心里倒是有些摸不清了。可他们既然敢来,胆识便非常人可比,不管陛下心中是何打算,他们都不惧。

“哥哥,他们说你把娘子嫁给我,是为了羞辱我。哥哥是不喜欢我了吗?”

铭王突然脱口而出的话让原本渐渐变得缓和的气氛再次凝滞起来。

“谁说的?”燕皇一拍桌子,怒声道。

铭王吓得缩了缩脖子:“我不记得了。”

见他如此,燕皇脸上的怒容渐渐消失,尔后他看向众人,朗声道:“朕不管这谣言是从何而起,所谓谣言止于智者,今日便止于此。当日赫云舒是为了阻止大蒙皇子的阴谋才谎称自己已非完璧,为的便是找一个和朕单独说话的机会,居功至伟,当真是我大渝朝的奇女子。唯有此等不同凡俗的女子才配得上朕的皇弟,若不然,你们当真以为朕会把一个不清白的女子嫁给自己的兄弟,辱我皇家血脉,嗯?”

说到最后,燕皇的语气渐渐加重,隐隐可见怒气。

众人躬身行礼,道:“臣等明白。”

之后,燕皇一声令下,命众人继续宴饮,且命人从宫中带来了许多好酒,君臣共欢。

这一喝,便喝到了夜色将暮。

刘福全扶起略显醉意的燕皇,道:“陛下,该回宫了。”tqr1

燕皇醉态朦胧,道:“好。”

刘福全便扶着他上了宫车,一坐上宫车,燕皇脸上的醉态顿时消失不见,换上了一脸的凝重。

见燕皇如此,刘福全顿时变了脸色,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对?”

燕皇重重地捶了一下车壁,道:“朕倒是没料到,朕这皇弟和定国公居然有这般的号召力,朝中多半的人居然都去为他祝贺,当真是好,好得很!”

这时,跟在燕皇身边多年的刘福全才明白过来,方才陛下说那些话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今日来铭王府道贺的,多半是朝中重臣,若他当众斥责,朝纲不稳,倒不如顺水推舟,全了这些人的心思。至于为赫云舒正名,多半是为了安抚定国公。而陛下以后会如何对待他们,那可就不好说了。

刘福全试探道:“那陛下以为,铭王爷是真傻还是假傻?”

“一半一半吧,继续命人盯紧铭王府,不得松懈。”

“是,陛下。”

尔后,燕皇看着宫车外漆黑的天幕,眸色阴沉。今日在众人面前他无法兴师问罪,不代表明日就没有。身为帝王,想要整治一个人,本就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想到这里,燕皇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此时的铭王府内,宾客已走了大半,到最后,也只剩下了云家人而已。

云松毅看着一身嫁衣的赫云舒,道:“舒丫头……”可往下,他却是什么都说不出了。身为她的外公,他想给她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可到头来,他所能给的,总是有限。如此触景生情,想起那早逝的女儿,怎不让他伤怀?

云锦弦见状,怕赫云舒触景生情,便拉过云松毅,对赫云舒说道:“舒儿,你外公他喝多了,舅舅这便带他回去,你今日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是,舅舅。”赫云舒应声,和云锦弦一道将云松毅扶上了马车。

马车上,云松毅神色凝重,道:“将陛下今日所言宣扬出去,为舒丫头正名。”

“是,父亲。”云锦弦应道。

夜风微寒,送走了云家人,赫云舒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转身走到正厅,推着铭王到了新房。

赫云舒指了指那铺着大红喜被的床榻,道:“晚上,你就睡在这里。”

铭王仰起头,道:“那娘子呢?”

赫云舒指了指一旁的软榻,道:“我睡那儿。”

“不,我要和娘子一起睡。”

赫云舒看着面具下那迸射着精光的明亮眼眸,皱了皱眉,心道,这铭王的眼神怎么和苏傲宸那么像呢?

然而,当赫云舒定了定神想要看得再清楚一些的时候,铭王的眼神再次变得纯良无害。

赫云舒皱了皱眉,只当烛光闪烁,自己刚才是一时眼花,看错了。

她扶着铭王在床榻上躺好,之后回到软榻上,拉过锦被盖在了身上。

屋内,红烛燃燃,铭王燕凌寒看着在软榻上沉沉睡去的女子,嘴角含笑。

和这里的温馨恬淡比起来,此刻三皇子府的新房里,却是一片凄风苦雨。

第一百一十三章 皇宫里的意外

赫玉瑶愁眉紧皱,盯着刚刚打探消息回来的绿莹,道:“怎么样?”

绿莹急忙道:“小姐,这府里的人嘴都严得很,奴婢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一个小厮的嘴里知道了一些消息,听说殿下他喝醉了,去了一个侍妾的房中。”

赫玉瑶身子一沉,跌在椅子中,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脸上红白不定。

今日,她见赫云舒出嫁穿的那般好,心里颇有几分不服气。赫云舒走后,她刚想进府好好梳妆打扮一番,谁知道三殿下府上迎亲的人就来了,她那番落魄肮脏的样子便被三殿下看了个清清楚楚。直到现在她还清楚地记得三殿下脸上那失望透顶的神色,每记起一次,她都觉得有一把刀在剜自己的心。更让她想不到的是,今晚是她的新婚之夜,三殿下竟然不见人影,她让绿莹出去打探,竟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赫玉瑶越想越气,挥袖将桌案上的茶盏一扫而落。茶盏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绿莹吓得脑袋一缩,不敢说话。

这一夜,赫玉瑶心思郁结,不曾入眠,枯坐了一夜。

天亮后,赫玉瑶拔下头上的金钗,刺破了手指,染红了床榻上的那块白布。尔后,她看向绿莹,道:“梳妆。”

绿莹应声,忙活了起来。

此时,铭王府内,赫云舒缓缓醒来。她醒来的时候,便看到铭王燕凌寒正坐在轮椅上看着她,眉眼微弯。

赫云舒笑笑,道:“怎的起得这样早?”

“娘子,我睡不着,就起来了。”

赫云舒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道:“这衣服是下人给你穿的?”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不,大黑脸说我得自己穿衣服,他们才不伺候我。”

赫云舒心里一沉,这帮子奴才,居然还敢苛责起主子来?看来,得想个法子治治他们才行。

赫云舒看了看天色,依着喜婆昨日的交代,按照规矩今日她要和铭王一道入宫谢恩,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赫云舒简单梳洗了一番,尔后换上了正红色的王妃服侍,乘着马车与燕凌寒一道前往皇宫。

进了宫,内侍引着他们一道去了皇后的正乾殿。

赫云舒推着燕凌寒,慢慢走进了正乾殿,尔后冲着主位上的皇后娘娘微施一礼,道:“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倒是满脸堆笑,她起身走到赫云舒面前,拉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陛下与铭王兄弟情深,你我之间也就用不上这些虚礼,快快坐下吧。”

赫云舒抬头看她,报之一笑。这皇后娘娘保养得宜,虽上了些年纪脸上却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倒也显得雍容华贵。

这时,一个身影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看到赫云舒,她不禁怔住了。

皇后见了,嗔道:“安淑,还不快见过你皇婶。”

安淑公主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指着赫云舒:“她,我皇婶?”

皇后抱歉的看向了赫云舒,道:“你看,她这个没规矩的,都是被我宠坏了。”

赫云舒一笑,道:“公主玉雪聪明,玲珑可爱,何来宠坏之说呢?”

赫云舒话音刚落,手便被安淑公主拉住了。

“母后,我找皇婶说些话,一会儿就回来。”丢下这么一句话,不等皇后答应,安淑公主拉着赫云舒就走。

到了僻静无人处,安淑公主气鼓鼓地看向了赫云舒,道:“你真是我皇婶?”

“这还能有假?”赫云舒反问道。

“可昨天在铭王府,你穿的是男装啊。”

“对啊,我女扮男装出来透透风啊。”

安淑公主满脸沮丧,瞪着赫云舒说道:“我可真倒霉,这京中的女子多半无趣,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和我脾性差不多的,居然还是我皇婶!”

“这又怎么了?”

“我那皇叔从前就爱训斥我,你嫁给了他,多半是和他一样无趣。”安淑公主嘟着嘴说道。

“不会的,抛却那个虚名,我不还是我嘛。”

“不一样!”说着,安淑公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啊呀,以后本公主定是要嫁给你表哥的,你该叫我嫂嫂才对。可现在你是我皇婶,这不是乱了套了吗?”

赫云舒笑笑,这位安淑公主当真是有趣,还八字没一撇呢,都惦记着要当她嫂嫂了。

突然,安淑公主一拍巴掌,道:“这样,本公主先叫你皇婶,等本公主嫁给了你表哥,你叫我嫂嫂,如此咱们谁也不吃亏,如何?”

赫云舒一阵愕然,听着好像也不是没道理,可怎么觉着那么怪呢?可碍于安淑公主软磨硬泡,赫云舒便点头应允了。

这时,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芳溪走了过来,对着二人躬身施礼,道:“见过公主殿下,见过王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请。”

安淑公主吐了吐舌头,看来她这母后是怕她欺负了她这皇婶啊。

二人刚走进正乾殿,皇后便迎了上来,她拉着赫云舒的手,道:“这丫头没为难你吧?”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没有的事,公主与我说了些话,很是开心呢。”

如此,皇后才算是放了心,她嗔了安淑公主一眼,道:“你这小泼猴,下次可不能再这般无礼了。”

“知道啦,母后。”说着,安淑公主抱住了皇后,哀求道,“母后,您跟父皇说说,就同意儿臣去嵩阳书院学习吧。儿臣保证,若是到了嵩阳书院,儿臣一定专心向学,好不好嘛?”tqr1

“你这丫头,那书院里都是男子,你一个女孩子去了怎么生活啊?”

“哎呀母后,我又不是没有扮成男装过,这根本就不用担心嘛。”

皇后瞪了安淑公主一眼,道:“你也别来求我,这事儿啊,我说了不算,你去求你父皇,若是你父皇同意了,母后也同意。”

安淑公主顿时泄了气,道:“母后,你这是在难为儿臣,你明知道父皇是不会同意的!”

皇后两手一摊,道:“那就没办法了。”

安淑公主气鼓鼓地在赫云舒旁边坐下,很是难过的样子。

这时,内侍高呼道:“陛下驾到。”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燕皇阔步而进。

赫云舒起身见礼,尔后又坐下。

安淑公主耷拉个小脸坐在那里,愣是没站起来。

燕皇见了,笑道:“哟,谁惹到咱们的小公主了?”

安淑公主嘟着嘴,不说话。

皇后笑了笑,不知拿了一件什么事出来说,吸引了燕皇的注意力,二人便凑在一处说话。

见状,赫云舒微微侧身,道:“你真想去嵩阳书院?”

“你有法子?”安淑公主顿时两眼发亮,急切道。

赫云舒朱唇轻启,说了一些什么。

听罢,安淑公主喜上眉梢,原先的懊恼之色全然不见。

这时,帝后二人说完了话,安淑公主起身,恭恭敬敬地对着二人行了个礼,道:“父皇,母后,儿臣有事要说。”

鲜少见安淑公主如此一本正经地说话,二人很是诧异,燕皇最先反应过来,道:“你说。”

“父皇,母后,安淑今年已有十四岁了,上不能愉悦双亲,下不能体恤臣民,心中很是惶恐。”

在燕皇的印象中,安淑公主素来是个顽劣的孩子,见她突然说起这些,正色道:“好,安淑,你继续说。”

“儿臣虽为女儿身,却也想为父皇分忧,不知父皇给不给机会。”

“可你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你要如何为朕分忧?”

见状,安淑公主忙说道:“儿臣有意进嵩阳书院读书,不知父皇能否恩准?”

燕皇一愣:“可这嵩阳书院皆是男子,还无女子入学的先例啊。”

“儿臣愿为天下先,做这第一人。”安淑公主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好!”听罢,燕皇忍不住拍手叫好。

皇后担忧道:“陛下,安淑她一个女儿身,只怕……”

“女儿身?女儿身又怎么了?也就只有咱们的女儿,才有这般敢为天下先的气度,这件事,朕准了。”

“儿臣谢过父皇。”安淑公主欣喜道。

这时,守在外面的内侍上前,道:“陛下,三殿下和三皇子妃来请安了。”

“宣。”

很快,燕永奇和赫玉瑶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二人跪地行礼,礼数周全。

皇后扬手指向铭王和赫云舒,道:“还不快见过你皇叔、皇婶。”

赫玉瑶微愣,直到燕永奇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才回过神来,不情愿地冲着赫云舒行了一礼。

赫云舒含笑看着她,眸色平静。

几人坐在一起,也没什么共同话题,聊了不到几句便有些聊不下去了。燕皇心生倦怠,开口道:“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这样吧,听闻这御花园的早梅已经开了,你们去走走吧。”说完,燕皇起身离开。

皇后揉了揉眉心,道:“安淑,母后有些累了,你陪你皇叔皇婶去御花园走走,如何?”

“好!”安淑公主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呢,顿时满口应承。

几人出了正乾殿,燕永奇和赫玉瑶要去给他的生母丽贵妃见礼,便先行离开。

赫云舒便推着铭王随着安淑公主一道去御花园,走到半路,有一个小宫女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对安淑公主说了什么,之后她便着急着离开,留了一个小太监引着赫云舒二人去御花园。

赫云舒推着铭王继续向前走去,突然,从一旁的桂花树后窜出一个人,那人身形极快,手中的剑朝着铭王的心口便刺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致命的试探

赫云舒眼疾手快,将铭王的轮椅猛地一转,尔后闪身一躲,踢向那人的手腕。

那人非等闲之辈,错手一躲,另一只手立掌为刃朝着赫云舒的肩膀就劈了过来。

赫云舒下腰躲过这一击,尔后弯起后肘狠狠地击向那人的腰腹。

那人吃痛,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见状,赫云舒拾起那剑,以雷霆之势横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无人看到的是,此时铭王藏在袖中的手已经紧攥成拳,骨节泛白。tqr1

这时,听到动静的禁卫军赶来,死死地扣住那人。

赫云舒站到铭王身边,低声安慰着似乎已经被吓傻了的铭王。

铭王拉着赫云舒的手,声音怯懦:“娘子,我好怕。”

“不怕,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赫云舒柔声道。

没过一会儿,燕皇闻讯赶来,他看了看被押在地上的那人,怒声道:“来人啊,将这歹人押去慎刑司,大刑伺候!”

“是,陛下。”禁卫军听令,即刻行动,将那人押走了。

尔后,燕皇看向赫云舒和铭王二人,余怒未消:“朕倒是料不到,这歹人竟然胆大到了这种地步,竟敢行刺朕的皇弟,真是岂有此理!”

“哥哥,在你家里还有人想杀我,我好怕。”铭王抬头,看着燕皇委屈的说道。

燕皇面色一白,脸色讪讪的,之后语气软了下来,道:“皇弟,你放心,这件事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尔后,燕皇看向身后,吩咐道:“把铭王和铭王妃送到正乾殿压压惊。”

“是。”

内侍奉命将二人送往正乾殿,皇后已得了消息迎了出来,她惊慌道:“你二人没事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佯装后怕道:“没事。亏得我会些功夫,若不然今日倒是要命丧于此了。”

皇后听了,拉着赫云舒在椅子上坐下,又是一阵唏嘘。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几人循声看去,只见安淑公主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见赫云舒和铭王无事,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她蹬蹬蹬几步走到赫云舒面前,急切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在宫里怎么就遇到了刺客?”

赫云舒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陛下已经命人将那歹人关去了慎刑司,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我去慎刑司瞧瞧!”说着,安淑公主便向外跑去。

“回来!”皇后怒声道。

见一向温和的母后发了怒,安淑公主顿时悻悻地转过身,看着她。

“慎刑司那是什么地方,也是你一个堂堂公主能去的!在这儿好生坐着,等你父皇的信儿!”皇后到底是皇后,即便平日里温和惯了,可一旦发起怒来,那中宫皇后的架势自是毫不让人,让人心生惧意。

安淑公主“哦”了一声,乖乖地坐在了赫云舒的身侧。

她抓住赫云舒的胳膊,道:“若不是宫人说我那只心爱的猫丢了,我也不会撇下你二人,若我不撇下你们,想来也不会有这一遭了。”

赫云舒眸色一暗,随即恢复如常,淡然一笑,道:“无妨,所幸我会些功夫,倒也没吃什么亏。对了,那只猫找到了吗?”

“找到了,它藏在屏风后面了,奴才们一时没有找到。”

“找到就好。”

安淑公主又说了一些什么,赫云舒含笑应对。

“陛下驾到!”

随着内侍的一声高呼,燕皇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

他在皇后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脸上的怒容丝毫不减,似是余怒未消。突然,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陛下,怎么了?”一旁的皇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燕皇手握成拳,重重地捶在椅子上,怒道:“那人竟是宫中的禁卫军,入宫前曾在皇弟的麾下从军,只因皇弟军纪严明,曾下令打了他十军棍,谁能想此人竟怀恨在心,此次趁着皇弟入宫之机,意欲刺杀皇弟,真是歹毒!”

“父皇,杀了他!”安淑公主愤而起身,怒声道。

燕皇看了安淑公主一眼,道:“这般歹毒之人,朕岂能饶他?已将他处死在慎刑司了。”

如此,安淑公主方才拍手称快。

之后,燕皇和皇后又对赫云舒和铭王二人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留二人在宫里用了午膳,最后又赏下了一些东西,算作安慰。

最后,赫云舒和铭王一道坐着马车回府。

孰料刚出宫门口,便有人拦下了他们的马车。

赫云舒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赫玉瑶一脸倨傲的站在前面,神情颇为得意。

她淡然一笑,道:“何事?”

赫玉瑶笑得分外恣肆,道:“赫云舒,不要以为你嫁给了这傻王爷就能水涨船高,刚才在宫里本皇子妃对你行礼不过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现在,你须得把这礼还给我。”

“是么?所谓出嫁从夫,你既然已经嫁给了三殿下,事事自当以他为尊。你让我把这礼还给你,是想着遵从赫家的礼仪,不管三殿下这一遭了吗?”

赫玉瑶一时语结,若真如赫云舒所言,那岂不是诅咒自己被三殿下休弃吗?她俏眉倒竖,道:“赫云舒,本皇子妃与三殿下感情甚笃,你休要信口胡言!你不知道吧,本皇子妃今日进宫,可是得了丽贵妃娘娘好多赏赐呢。这随便拿出一样来,只怕都要闪瞎了你的眼。”

赫云舒看了看左右,道:“若真如你所言,你家三殿下现在何处呢?”

赫玉瑶得意地一笑,道:“我家三殿下事务繁忙,丽贵妃娘娘有些话要交代,可比不得你家这傻王爷,清闲得很呢。”

赫云舒掩嘴一笑,道:“人家母子说话,偏偏把你赶了出来,可见人家是把你当外人,亏得你还在这里自我感觉良好呢。”

闻言,赫玉瑶面色一暗,起初她也想到了这一点,却又生生把这念头压了下去,如今见赫云舒提起,心里颇有些愤懑。

只是眼下面对着赫云舒,她不肯输了面子,只得笑了笑,道:“男人有男人要操心的事情,本皇子妃既为三殿下的正妃,只需操心这府中内务即可,至于其他的,本皇子妃才懒得操这份闲心。不像你,你家男人不行,你又要管内,又要管外,只怕过不了多少时日,就操劳成黄脸婆了吧。”

“对啊,我们铭王府就是本王妃说了算,不像你,事事还要看着三殿下的脸色行事。不过,本王妃听闻这三皇侄府中侍妾众多,但愿侄媳妇你能消受得起。”

哼,拦了她的路还在这里叽叽歪歪,真烦,看她不拿辈分压死她!

闻言,赫玉瑶满腹怒气,她正想还嘴,马车内便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娘子,休要再与侄媳妇多言,我们该走了。”

赫云舒一愣,转身看着马车内的铭王。

铭王冲她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地说道:“娘子,我不喜欢听她说话,咱们走吧。”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冲着那赶车的吩咐道:“直接过去,若有人敢拦,直接撞了就是。”

“你敢!”赫玉瑶咆哮道。

那赶车的得了命令,一扬马鞭,马儿一声嘶鸣,扬起前蹄向前奔去。

赫玉瑶吓得心里一紧,忙躲开了。

这时,她透过车帘,看见赫云舒正笑着,心里自是懊恼万分,气得直跺脚。

这么个小插曲,赫云舒并未放在心上。

她眸色微深,想着方才在宫里的事。若她所料未错,那所谓的刺客只怕是燕皇的手笔。若是寻常人,岂会因多年前的责罚在皇宫内院行刺杀人?这理由,也太牵强了些。只是,燕皇如此做,究竟有什么意图呢?那人一出手便对准了铭王,居心何在?

铭王此时不过是一个残废的傻子,根本不足为惧,即便燕皇担心他功高震主,可眼下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威胁,何须痛下杀手?还是说,铭王身上有什么让燕皇忌惮的秘密?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铭王,但见他眸子清亮,天真无邪,仿若幼稚的孩童,便暂时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见赫云舒看他,铭王歪了歪脑袋,拉住了赫云舒的袖子,道:“娘子,你看起来有些凶。”

赫云舒笑了笑,神色和缓了许多,道:“没有,我是在想事情。”

听罢,铭王开心的拍着手,笑出了声。

很快,二人便回到了铭王府。

见二人回来,守在门口的下人顿时围了上来,只见那管家何四分外殷勤的说道:“王妃娘娘,您回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陛下赏赐了一些东西,装在后面的马车上,你找人抬进去吧。”

何四混沌的眸子中顿时显露出贪婪的光芒,连声道好。

赫云舒眸子微垂,掩下万千情绪。这何四,果真是无利不起早,她倒要看看,他利欲熏心到了何种地步?

赫云舒不动声色地推着铭王进府,进了自己的院子。

按照规矩,何四应该将那些赏赐的物品登记造册,送入库房,尔后拿来给她过目。

可她在院子里待了许久,都不见何四前来。

赫云舒出了院子,本想找个人来问一问,可找了一圈,竟然一个人都没碰到。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怯懦的赫云舒

赫云舒心生疑虑,就在她准备去库房一探究竟的时候,却听到旁边的院落里传来喧闹声。那喧闹声一阵高过一阵,惹人生疑。她顿了顿,朝着那院子走去。tqr1

这院子很是宽敞,绿树成荫,院子中间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如今荷花凋落,只剩下满园枯败的荷叶,倒显得有些萧索。而那荷花池旁,有一个凉亭。有十几人围聚在那凉亭中,似是正在下注。

赫云舒仔细一瞧,为首的正是那管家何四,至于旁边围着的人,是家仆的打扮,应该是王府里的下人。此刻,那何四举着手中的一串珍珠项链,道:“这次,老子就压这个。”

旁人见了,有些担忧道:“何管家,这可是陛下赐给王爷的东西。从前王爷痴傻不会计较,可眼下王妃进了府,她可不傻,你也不怕王妃怪罪?”

何四嗤笑一声,道:“怕什么,我何四在这王府这么久了,还没怕过谁。不就是一个新进府的王妃嘛,区区一个妇道人家,能拿老子怎么样?惹老子不高兴了,就吩咐厨房不给她饭吃,看她能如何?”

“就是就是,眼下这王府里就是何管家您最大。”旁边,有人殷勤地附和道。

何四听了,愈发得意道:“说起来,咱们王爷那个样子,两人定是没有圆房。哪日我若得了空儿,还需得替王爷尽尽为夫的本分呢。”说罢,何四又是一阵狂笑。

听何四说完,众人亦是哈哈大笑。

这时,有人看到了赫云舒,忙惊慌地拽着何四的胳膊,悄声道:“何管家,王妃来了。”

何四扭过头,看到是赫云舒,昏黄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胆怯,纵是如此,为了自己的颜面,他仍是大着嗓子说道:“有事?”

赫云舒胆怯地后退了一步,看着何四怯懦地说道:“王爷渴了,我想请何管家找个烧水的丫鬟,烧些水送过去。”

何四见赫云舒的态度如此谦恭,心里的得意空前高涨,神情倨傲道:“回去等着吧,我一会儿叫人去。”

“好吧。”赫云舒咬着嘴唇说道,转身离开。

其余的人见了,纷纷冲着何四竖起了大拇指,连声道:“何管家,您可真行!”

何四无所谓的笑了笑,道:“这有什么,你们就是少见多怪。来来来,咱们接着下注。”

“何管家,您不去给王妃派个烧水的丫头?”

何四盯着别人下注,无所谓的说道:“管她呢,耽误老子赌钱,真晦气!快!下注!”

赫云舒站在院外,听着里面何四嚣张的声音,扬唇一笑,看来,欲让谁灭亡,必先让谁猖狂啊。她倒要看看,这何四在王府究竟猖狂到了什么地步?而这王府中,究竟哪些人是这何四的同党?

赫云舒回院子里陪着铭王说话,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有一个腰身粗壮的丫鬟拎了一壶水过来。那丫鬟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服,布料上乘,头上插了满头的金簪,若不是赫云舒知道这王府中没有侍妾,还真不会把她当成丫鬟。就算是二品官家里正正经经的小姐,也就这副打扮了吧。

那丫鬟过来之后,并不曾行礼,径直将那壶水重重地放在了桌案上,尔后便转身离开了。

赫云舒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铭王许是看到了那水壶,便嚷嚷着要喝水。

赫云舒起身去倒茶,这才发现那茶水浑浊一片,里面还有杂草和死虫子,仅仅是看了一眼便令人作呕。

赫云舒放下手中的水壶,推着铭王去了厨房。

厨房里,方才送水的那个丫鬟正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嗑瓜子,吐得瓜子皮乱飞。旁边有一个十岁大的小丫鬟正扫着地,累得鼻子上生出了薄汗。

看到赫云舒二人来,那丫鬟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不耐烦地说道:“不是把茶给你们送去了吗?还来干什么?”

赫云舒缩在铭王身后,道:“那茶有些脏,王爷喝不得。”

“喝不得!怎么就喝不得!”那丫鬟一拍大腿,站起了身,不乐意地看着赫云舒,道,“你们这些达官贵人就是矫情,好端端的水怎么就喝不得了?不喝就算了,你们自己找水喝去吧,老娘还不伺候你们了。”

说着,她拍了拍屁股,一扭一扭的离开了。

赫云舒双眼微闭,看来,这府里下人嚣张的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眼见着铭王又闹着要喝水,赫云舒便看向那小丫鬟,道:“烧水的炉子在哪儿?”

那小丫鬟先是戒备的看了看那大丫鬟离开的方向,尔后才引着赫云舒到了烧水的炉子旁,之后便慌慌张张地躲到一边去了。

赫云舒看了看那烧水的炉子,里面没有一点儿木柴,而旁边也是一根劈好的木柴也没有。

她微微皱眉,按照常理来说,大户人家有专门劈柴的下人,不会一点儿也没有。现在看来,若不是府里劈柴的下人懈怠,便是有人故意将劈好的木柴藏了起来。

赫云舒看向四周,只见墙边有一堆没劈的木柴,胡乱地摆放在那里。

赫云舒走过去,拿起旁边的斧子劈了下去。不大一会儿便劈了一堆柴禾,眼见着够烧水了,她才停了手。

之后,赫云舒烧好茶,晾凉了端给铭王。

赫云舒做这些的时候,那小丫鬟若有若无的朝着她打量,怯生生的。

赫云舒朝她招了招手,那小丫鬟方才走了过来。

“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这柴是我劈的,劈柴的时候还伤到了手,明白了吗?”

那丫鬟忙不迭地点点头,见四下无人,才悄声说道:“王妃娘娘,您一定要小心何管家。”

赫云舒一笑,不再说话。

铭王喝了茶之后,又嚷嚷着饿了,赫云舒看这厨房里什么食材也没有,皱了皱眉。看来,只能出去吃了。

赫云舒又去了先前的院子,那何四正赌得满面红光,原先从厨房走掉的那个丫鬟坐在何四的身边,手放在何四的肩膀上,正在为何四助威叫好。

见赫云舒来,那丫鬟戳了戳何四的肩膀,嘴朝着赫云舒的方向努了努。

何四不耐烦地瞥了赫云舒一眼,尔后放下手中的骰子,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他妈的,真晦气,这一下午了老子还没赢一回!真不知道是碰到了那个扫把星,把这霉运传给了老子!”

之后,他不乐意地看向赫云舒,不耐烦地说道:“不是送过水了吗?又怎么了?”

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王爷饿了,厨房里没什么东西,我想着带王爷出去吃饭,不知何管家可否派辆马车。”

何四听了,心里郁闷得很,他早上那么勤快的备车是因为知道这二人要进宫,一进宫就会有赏赐,要不然他才不会那么殷勤。可现在这二人要出去,又不是给他挣赏赐,他才懒得给二人备车呢。

故而何四摇了摇头,道:“这会儿啊,没车。”

“可,王爷饿了。”

何四一瞪眼,道:“饿就饿着,饿一顿又死不了人。”

赫云舒取下手腕上的金镯子,递了出来,道:“何管家,这个给你,你就给我派辆车吧。”

何四见了那金镯子,顿时两眼放光,不知足的说道:“一个不够,再添一个。”

赫云舒无法,只得将另一只手腕上的金镯子也取了下来,递给了何四。

如此,何四才骂骂咧咧的看向周围的一人,道:“老七,你去赶车。”

那叫老七的人不情愿地走了出来,到了赫云舒身边的时候伸出了手。

赫云舒一愣,随即取下了头上的金簪,递给了他。

那叫老七的人这才收回了手,闷声道:“去门口等着,我一会儿就去。”

说完,他又冲着何四等人说道:“何管家,您千万等着我,我还要再赌一把的。”

“好好好,你快去快回。”

之后,赫云舒便回到他们的院子里带着铭王,推着轮椅到了门口。

因铭王坐着轮椅,双腿使不上力气,故而他上马车的时候要由两个人抬着。赫云舒先上了马车,然后眼神中带着祈求地看向了那个叫老七的车夫。

老七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这才不情愿的上前,和赫云舒一道抬着铭王上了马车,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话。

马车走了没多远就停了下来,赫云舒掀开车帘一看,是离铭王府最近的一家酒楼。

这时,那叫老七的车夫催促道:“磨磨蹭蹭的,还不快下马车!”

尔后,见赫云舒又让他抬铭王下来,他便贪婪的看向了赫云舒耳朵上的玉兰花耳坠,道:“你让我帮忙也可以,总要付些报酬吧。”

赫云舒只得取下耳朵上的玉兰花耳坠,放在了老七的手里。

如此,他才满意的笑了笑。

二人将铭王抬到轮椅上,临进酒楼的时候,那叫老七的车夫不客气的说道:“你快着些,我还准备回去赌一把呢。你若是回得晚了,我可不等你。”

赫云舒点点头,怯懦地连声道好。

这时,突然有一个穿着玄色衣服的人上前,不由分说地对着那车夫的脸啪啪啪就连甩了几个耳光。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迷糊的她

起初,那叫老七的车夫有些恼怒,原本准备扑上来厮打,但一看清眼前的人,顿时吓得两膝一软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从那老七的求饶声中,赫云舒听出了一些讯息。原来,这穿玄色衣服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六皇子,燕曦泽。

眼下,燕曦泽一脚踹向那老七的肩膀,怒声道:“你这混账奴才,竟还欺负起你主子来,该死!”

那老七连连磕头认错,嘴里不住地说着求饶的话。

赫云舒上前,佯装不知他的身份,开口道:“阁下是谁?为何要责打我府中的下人?”

那人转身,冲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皇婶,我乃父皇第六子,燕曦泽,皇婶直呼我的名讳即可。”

“哦,是这样啊。这奴才向来尽心,你就不必责打他了。”

燕曦泽听了,很是诧异,他明明看到这车夫对她不敬,怎么她倒袒护起这车夫来?

说话间,燕曦泽看到赫云舒冲他使了个眼色,他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冲着那车夫老七说道:“既然皇婶不计较,今日本皇子暂且饶了你这一遭,以后若是再敢对皇婶不敬,本皇子要了你的命!”

老七听了,连连点头,叩谢燕曦泽的不杀之恩。

燕曦泽不再看他,转身随着赫云舒和铭王二人进了酒楼。

三人落座之后,燕曦泽冲着赫云舒一笑,不解道:“皇婶为何阻止我惩罚那刁奴?”

赫云舒一笑,道:“若我所料未错,之前你时常来府中探望王爷吧?”

“正是。以皇叔眼下的境况,我总怕那些奴才怠慢了他,故而寻了机会便会去瞧瞧。”

“可你每次来,那些奴才对王爷都很恭敬,伺候得很尽心,对吗?”

燕曦泽点点头,的确是这样,正是因为如此,他今天看到这车夫老七如此嚣张才会这么生气。今日,他原本想着赫云舒初次进府,怕那些奴才怠慢了,这才想着去王府里瞧一瞧,谁知道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二人上了马车朝着这个方向来,他便跟了上来,却没料到居然看到那车夫老七对他二人不敬。

诧异于赫云舒淡然的神色,燕曦泽猛然想到一种可能,便脱口而出道:“难道这都是假象?”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

燕曦泽有几分不相信,他自谓不是愚笨之人,他每次去铭王府那些下人皆是井井有条,毕恭毕敬,如果是作假,谁有这样的能力呢?况且,他每次去都不曾通知任何人,即便是他们作假,又怎么会有机会呢?

“难道是何四?”燕曦泽带着几分诧异问道。

“没错,就是他,也只有他能调动府中的所有人,做这一场假象给你看。你进府的时候,只要门口有人进去通传,那么这一场假象做起来也就很容易了。”

闻言,燕曦泽的手紧握成拳,怒道:“何四这刁奴,我这便送他去京兆尹,好好治治他的罪!”

说罢,燕曦泽起身便走。

“慢着!”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燕曦泽转过了身,疑惑地看着赫云舒。

“如果事情只有这么简单,你以为送何四去京兆尹这么一件小事,我做不来吗?”

看着赫云舒眉目淡然,气定神闲,燕曦泽一愣,随即走过来,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不等她问,赫云舒继续道:“送一个何四去京兆尹很容易,可难的是铭王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还能把他们都送去京兆尹吗?”

说到这里,燕曦泽明白了,赫云舒这是准备假装懦弱,从而将府中众人的嘴脸看个清清楚楚,至于何四的党羽,自然要一次清除,而那些无辜的人,自然要区分对待。只是,眼下并不知道何四在府中有多少党羽,而他二人身在王府,稍有不慎便如同闯进狼群的小兔,危在旦夕。这其中的危险,可想而知。

“无妨,我既然这样打算,就足以有自保的本事。”

“可是……”

燕曦泽正要说话,便看到赫云舒的手指向了窗户的位置,他心神领会,放慢了步子走到窗户边,伸手一捞把躲在外面偷听的车夫老七提了起来。

“六殿下,小的什么也没听到。”

“你倒是胆大,竟听起你主子的墙根来!”

车夫老七连声求饶,眼神频频看向赫云舒。

赫云舒看了燕曦泽一眼,道:“六殿下,他做事向来尽心,今日这一遭必定是无心之举,你便放过他吧。”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曦泽松了手,怒斥道:“回马车边好生待着,若是再敢来偷听,小心你的脑袋。”

车夫老七吓得一个哆嗦,缩着脑袋离开了。

见他离开,燕曦泽担忧道:“皇婶,依你看来,他有没有听到什么?”

“没有。”赫云舒肯定道。

她耳力向来很好,那老七刚出现便被她发觉,什么也没听到。

听罢,燕曦泽心里除了诧异,又多出一些敬佩来。他这位皇婶似乎和传闻中不大一样,虽然他和她相处了不到半个时辰,却感受到了她的睿智和过人之处。这样的胆识即便在男人中都是少有,更别说是一个女人了。

“小方脸,我不许你这样盯着我娘子看。”

听到铭王赌气的声音,燕曦泽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忙将自己的视线从赫云舒身上收回来,冲着铭王笑了笑,道:“皇叔,小侄没有看皇婶,是在跟她说话呢。”

“娘子是我的。”说着,铭王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宣告主权地抱在了自己怀里。

燕曦泽赔了好一会儿的笑,铭王才给了他一个笑脸。

不多时,三人用罢饭,燕曦泽自回他的六皇子府,而赫云舒则和铭王一道回了铭王府。

下马车的时候,车夫老七主动配合着把铭王从马车上抬了下来,他看了看赫云舒,道:“看在你今天为我说话的份上,此番便不问你要报酬了。”

赫云舒笑笑,说了些感谢的话。

如此,老七脸上原本在六皇子面前伪装的恭敬消失不见,重新恢复了原先的倨傲和不屑,不等赫云舒发话便大踏步离开。

赫云舒看着他吊儿郎当的背影,很有感触。

说到底,奴才就是奴才,目光短浅不说,还爱计较一时的得失。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这所谓的计较便是他们的催命符。

赫云舒推着铭王的轮椅,一起回了他们居住的院子。

此时,院子里漆黑一片,连蜡烛都未点起。

赫云舒先进去找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之后又回到院中,准备推铭王进去。

可当她再次回到院中,却发现没有了铭王的踪迹。

赫云舒大惊失色,周围一片漆黑,他能到哪里去呢?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你干嘛这般紧张他?”

赫云舒回头一看,正是苏傲宸。

她瞪了他一眼,道:“不会是你把他带走了吧?”

苏傲宸点了点头,道:“是啊,好像还真是我。这铭王都傻了,也没什么用,不杀了他还留着干嘛呢?”

听罢,赫云舒上前,猛然抓住了苏傲宸的衣领,道:“你把他还给我!”

苏傲宸似乎是被赫云舒的反应吓住了,微微一愣后,他嗤笑一声,面带凄然,道:“你当真这般在意他?”

赫云舒松开他,不发一言。

“既然你想找回他,我成全你就是。”说罢,苏傲宸闪身离开。

他离开没多久,赫云舒一转身,竟然发现铭王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

赫云舒上前,将铭王推进了屋里。

铭王坐在床上,看着脸色苍白的赫云舒,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可能是今天在宫里累着了,你快睡下吧。”tqr1

“娘子,我不想睡。”铭王嘟着嘴说道。

“你若是不睡我也睡不成,如此,我只怕会更累了。”赫云舒学着他的语气说道。

听罢,铭王顿时躺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乖巧道:“我睡,娘子也睡,睡了不累。”

赫云舒笑着应道:“好。”

听她如此说,铭王很快便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尔后,赫云舒吹灭蜡烛,走出去关上了门。她攀着一旁的墙壁上了屋顶,从前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总爱坐在高处朝着远处看,到了现在也不例外。

夜风带着些许的凉意拂过她的面颊,她感觉不到凉意,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一些什么。她的眼前总是浮现出方才苏傲宸那凄然的神色,如此一想,她心里就觉得有些疼,就像是有人用一把钝刀子在那里来来回回地割着似的。

她自诩要等到脱离了铭王妃的身份再和苏傲宸在一起,可她从未如此对他说过,会不会等到有朝一日她终于脱离了这个身份,而苏傲宸却不再等她了呢?

赫云舒从未有过这样的情感体验,一时间,她迷糊了,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这时,一个熟悉却又略带淡漠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你这般失魂落魄,是为了那个臭男人不成?”

第一百一十七章 怎么,不相信你家男人的能力?

赫云舒猛然回头,便看到朦胧的月光下,一身黑衣的苏傲宸长身而立,目光灼灼。

赫云舒起身,一时间有些局促,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片刻间,苏傲宸便和她站了个面对面,道:“你这般羞赧,难不成是被我说中了心事?”

“什么?”赫云舒茫然道。

苏傲宸笑了一声,道:“不会真的在想哪个臭男人吧?”

“对啊,在想你这个臭男人。”

“真的是我?”苏傲宸惊喜地上前,把赫云舒抱在怀里,饶有兴味的看着怀中的小女人羞怯的模样。

这时,想到自己方才的纠结,赫云舒却是抬起了头,直直地看着苏傲宸,道:“对,是你,只有你。”

苏傲宸微微愣神,这才发现今日的赫云舒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他抱紧了她,道:“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成?若是有便说出来,若吃了亏,我替你讨回公道就是。”

“那天晚上你问我的话,我有答案了。”

见赫云舒一脸认真,苏傲宸便想到她说的是她大婚前的那天晚上,他去问她要不要跟他走的事情。顿时,他面露惊喜,道:“快说。”

“我的答案是我愿意,但是……”

苏傲宸开口打断她,道:“我只要前半句,后半句这但是就不要了。”

“不,要说的。”赫云舒坚持道。

如此,苏傲宸只得随了赫云舒的意,道:“好,你说,我听。”

“但是,你要等我脱离了铭王妃的身份。”

“这是为何?”

“我想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而且,铭王曾是人中豪杰,在战场上舍生忘死,杀敌无数,做的是保家卫国的事情,这样的人,不该被慢待。我想将铭王府好好整肃一番,等一切入了正轨之后我会求一封休书,随你离开,如何?”

“我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苏傲宸激动地抱住了赫云舒,喃喃道。

赫云舒一头雾水:“我说的是铭王啊。”

苏傲宸一愣,随即说道:“我不管,你口中所有夸耀的话,我都只当是在夸我。”

赫云舒笑笑,真是个傲娇的男人。她喜欢把一切都摆到明面上来说,如今面对着她从未涉足过的感情,她做到了不遮掩,她说明了一切,她没有藏着掖着,这样,她觉得很安心。如此,即便二人有朝一日会分开,至少她是坦白的,她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朦胧的月光下,二人含笑相拥,俨然是一对璧人。

之后,二人坐在屋顶上,苏傲宸长臂一伸,把赫云舒藏进自己的怀里,道:“以后,你想做的事,我也帮你做,如何?”

赫云舒一笑,道:“哪怕,我做的事是为了铭王?”

“对。”苏傲宸毫不质疑的点头。

“你真好。”

听了这话,苏傲宸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似是有一罐蜂蜜被打翻了,从里到外都是甜滋滋的。

“对了,我有件事想不通,你帮我想想看。”

“好啊。”苏傲宸爽快地应道。

赫云舒便把在皇宫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傲宸。

苏傲宸神色一暗,道:“可能铭王爷变傻了,燕皇不相信吧。”

“你觉得燕皇是真的想要铭王的命吗?”

“不会的,他只是在试探。”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相信,苏傲宸这话说得分外用力。

见他如此,赫云舒狐疑道:“你该不会在皇宫也安插了自己的暗卫吧?”

苏傲宸一笑,道:“你可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可我第一次见你,你在皇宫里就是来去自如啊。”

苏傲宸怕这个问题再深究下去会扯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打岔道:“你今天受了不小的惊吓吧?”

“还好啊,我胆子大,没那么容易被吓到的。不过这燕皇倒真是挺过分的,对自己的亲弟弟都下得去手,可恶!”

见赫云舒的小脸皱巴巴的,苏傲宸顺口提议道:“不如,咱们去皇宫里走一遭,给这燕皇一个教训?”

“好啊。”顿时,赫云舒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苏傲宸一阵愕然,妹子,我只是随口说说啊。可眼下见赫云舒如此赞成,他突然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也罢,既然都下不来了,那他就好好骑骑这老虎。

如此想着,苏傲宸揽过赫云舒的腰,运起轻功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快接近皇宫的时候,苏傲宸停了下来,道:“你把你那个奇怪的面具戴上。”

赫云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苏傲宸所说的是夜视仪,她的手伸在腕间,取出了夜视仪,戴在了脸上。这么一戴,皇宫内外明里暗里的暗卫都被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苏傲宸带着她越过重重宫阙,最终在一个高大的宫殿前停了下来。二人悄无声息地越墙而入,苏傲宸指了指最大的那个正殿,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我也去。”

苏傲宸虎着脸,道:“燕皇这会儿都睡下了,你确定要看别的男人睡觉的样子?”

看着苏傲宸凶巴巴的脸,赫云舒顿时偃旗息鼓,道:“好,我不去,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好。”说罢,苏傲宸闪身向前,悄然进了正殿。

很快,苏傲宸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竟是一身龙袍。

赫云舒惊喜道:“你这是准备拿走他的衣服,让他明天没有衣服穿吗?”

苏傲宸弹了一下赫云舒的脑门儿,道:“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皇宫里的衣服就这一件不成?不过,咱们可以在这件衣服上做些手脚倒是真的。”

做些手脚?这个可以有。

赫云舒一手托着下巴,很快便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从腕间取出了一些无影墨,以手指做笔在那龙袍上画了一些图案。tqr1

画完之后,赫云舒笑得前仰后合,生怕别人听到了,她只好捂着嘴。

苏傲宸看了看那和原先别无二致的龙袍,又看了看赫云舒那副想笑又竭力忍着的样子,忍俊不禁。

“真想亲眼看看他穿着这衣服坐在金銮殿上的样子。”赫云舒异想天开的说道。

“好啊。”苏傲宸竟是满口应允。

“真的?”赫云舒有些不相信。

那可是金銮殿,朝臣上朝的地方,里里外外的把守一定很严密,想要混进去应该也挺不容易的。

“这世上的事,你若是想做尽管去想,我来帮你做到,如何?”

看着苏傲宸一脸傲娇的样子,赫云舒笑道:“好吧,我相信你了。”

这时,苏傲宸犹如算命的半仙一般掐了掐手指,道:“嗯,离上朝的时候还早,咱们去别处转转。不如就去御膳房吧,那里有很多好吃的。”

“好啊。”赫云舒双手赞成。今天的午膳是在宫里吃的,要多拘束有多拘束,她还要端着铭王正妃的架子,根本就没有吃好。晚上被那何四和车夫老七搅和着,也是半分的食欲都没有,这会儿听苏傲宸说起好吃的,倒是把她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二人走走停停,巧妙地躲避了巡夜的禁卫军,到了御膳房。

进了这里,苏傲宸轻车熟路,不一会儿便给赫云舒搜罗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出来。

看着苏傲宸变戏法一样拿出了这么多好吃的,赫云舒狐疑道:“对这御膳房你怎么比自己家里还清楚啊?”

苏傲宸一愣,随即笑道:“你也知道,这宫里的御厨厨艺精深,我时常来偷吃东西,偷吃的多了,这里面的门道儿就被我弄清了呗。”

好吧,大哥你赢了,偷吃都敢偷到御膳房,真是够可以的!

之后,苏傲宸在离金銮殿不远的地方寻了一个偏殿,在里面歇息了一会儿。

眼见着上朝的时辰到了,苏傲宸唤醒睡熟了的赫云舒,指着一旁的两套衣服,道:“咱们这就换上吧。”

赫云舒迷迷糊糊道:“什么啊?”

“这是禁卫军的衣服,咱们穿上了这个就能去金銮殿看燕皇出洋相了。”

听苏傲宸如此说,赫云舒的瞌睡虫顿时跑了个没影儿,她精神百倍的穿上了这衣服,却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咱们不会被发现吧?”

苏傲宸一笑,道:“怎么,不相信你家男人的能力?”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里只有狗牙,本来就吐不出象牙啊。”

见他与自己斗嘴,赫云舒不客气的捶了他一下,道:“再敢胡说,我打死你。”

如此,苏傲宸便装作很害怕的样子,逗得赫云舒咯咯直笑。

很快,二人便各自换好了禁卫军的衣服,之后二人便随着今日把守金銮殿的禁卫军一道走了进去。

此时,金銮殿内,朝臣已经全部到齐,按着文臣和武将分做两列,再由官阶的高低分了前后,倒也是井然有序。

苏傲宸和赫云舒在角落里站定,赫云舒盯着龙椅的方向,满心期待接下来的一幕。

果然,当燕皇出现之后,在场的臣子无一不咬紧了嘴唇,皆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纷纷低着头,肩膀却是一耸一耸的,怎么也不敢笑出声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只怕不想活的,不是我

赫云舒也是竭力忍住笑,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就连一向自制力甚好的苏傲宸也是忍俊不禁,脸上的笑意如同千年的老树开花一般绚烂。

无怪众人是这个反应,只见燕皇明黄色的龙袍上面,居然画着一幅奇怪的画。那画中人的四肢和燕皇的四肢重合,胸前有一个如同蛇一般扭曲的图案,腰上还有红腰带,看起来就好像有一个人站在燕皇前面似的,可偏偏还是燕皇那张脸,这情景诡异中又带着几分滑稽,看得众人想笑却又不敢笑。

这图案别人不认识,赫云舒却是门儿清,这就是超人的造型啊。

这时,燕皇也发现了不对劲,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衣服,这一看,他吓得一哆嗦,奇怪,穿好衣服照镜子的时候明明什么也没有的,现在衣服上怎么就凭空多出一幅画来,真是诡异。

待燕皇回过神来,再看向那一堆使劲憋着笑的朝臣,想发火儿却又觉得不妥,最终只得重重地拍了一下椅背。

那大太监刘福全向来是个聪明的,见燕皇如此,忙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道:“退朝!”

之后,不等众臣行礼拜别,燕皇便如同火烧屁股一般走了出去。

燕皇离开后,众人顿时笑出了声,有好些人都憋出了眼泪。

苏傲宸侧身看着赫云舒,她也是笑得直不起腰,幸好周围的人都笑成了这个样子,若不然她这样还真是引人注意。不过,现在大家都这样,也没人去在意她了。

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苏傲宸最初笑过之后便很平静,此时此刻,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笑得天真烂漫的样子,不觉嘴角含笑。他希望未来的每一天,她都因他而展露出这样灿烂的笑容。

对于赫云舒来说,这样畅快的笑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笑过之后感觉心情都好了许多。

眼看着外面的天就快要亮了,赫云舒抓住苏傲宸的胳膊,道:“我该回去了。”

苏傲宸点点头,二人便趁着天色未亮出了宫,苏傲宸把她送到王府之后,便转身离开。

赫云舒推门进屋,见铭王睡得正香,她便走到了外屋,简单的梳洗了一番。

照理说,这院子里该有伺候的下人才是,可居然一个人也没有。tqr1

赫云舒心生疑窦,便换掉身上的王妃服饰,穿了一身很平常的衣服,走出了院子,她倒要看一看,这府中上百号下人,都在做什么。

一路走来,都没碰到什么人,此时正是深秋,黄叶落了一地,可根本无人出来打扫。四处都是乱糟糟的,还不如寻常人家的院落干净。

赫云舒一路向前,走到了昨日发现何四的那个院子,院门外,有两个魁梧的护院守着。

见状,赫云舒绕到院子的侧面,见那里有一棵参天的老树,见周围无人注意,蹭蹭蹭几下就上了树,借着大树的掩护朝着下面的院子看去。

这一看,赫云舒心里便有了答案。

只见这个院落里,满是下人,该打扫的打扫,该擦洗的擦洗,井然有序。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恐怕会以为这才是主子的院子。

透过开着的窗户,赫云舒往里面看去。

那何四慵懒的伸着两臂,有两个打扮得很是俏丽的丫鬟一左一右正伺候他穿着衣服。何四的手不安分的在两人身上游走,惹来阵阵调笑声。

这时,院门哐当一声被人踹开,一个衣着嫣红的女子走了进来。

赫云舒定睛一瞧,正是昨天送茶水给她的那个丫鬟。昨天听何四叫她的名字,似乎是叫宝香。

眼下,这宝香怒气冲冲地进了屋子,张牙舞爪的朝着那两个丫鬟就招呼了上去,口中怒斥道:“你们这两个狐狸精,居然还勾引起四爷来!”

那两个丫头慌忙就往何四身后躲,即便如此,宝香还是毫不示弱。

“够了!”脸上被误抓了几下之后,何四狂吼出声。

宝香顿时便委屈地嚎叫道:“何四,你这个负心汉!”说着,她顺势往地上一坐,连哭带嚎。

见了这一幕,赫云舒明白了,原来这何四居然跟个主子一般,还挨个宠幸起丫鬟来,当真是丧心病狂!

看来,平日里这何四已经瞒天过海,把自己当成了这铭王府的主子。

原本,她以为这何四顶多是贪些财物罢了,却料不到他已经嚣张过分成了这个样子。

下面的院子里,何四不再理会连声哀嚎的宝香,开始吩咐人准备早膳。

很快,早膳送上,摆满了何四面前的大圆桌子,上面满是山珍海味,还有不少是宫里赏赐下来的稀罕物儿。

单单是何四吃饭的功夫,周围就有十几个下人在旁边伺候,还有丫鬟蹲在下面给何四捶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这王府里的主子呢。

吃罢饭后,何四起身出了院子,径直去了王府最后面的院落里。

赫云舒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并未被人发觉。

那院门前站着四个守门的人,见何四来,皆是恭恭敬敬地行礼。

何四侧目看向几人,道:“这几个人还是不肯吗?”

“回四爷的话,是的。”

“那好,我进去看看。”

何四大摇大摆的进了院子,院子里满是做苦活的下人,见何四来,众人的眼神里都闪过一丝恐惧,似是被打怕了。

何四接过下人的鞭子,狠狠地甩在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身上,怒道:“该死的蠢货,敢跟老子作对,看老子不打死你!”

在何四骂骂咧咧的声音中,赫云舒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曾经想逃出府去,揭发何四的恶行,却被何四抓了回来,关在了这里。

最后,何四打得累了,扔掉了鞭子,坐在了下人搬过来的椅子上,气喘吁吁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四爷我再给你们一天时间,你们若还是不肯,我就送你们下去见阎王!”

对这些人又怒骂了一顿之后,何四带着身后的一帮人离开了。

何四离开后,赫云舒趁着无人注意,再次溜进了这个院子里。

院子里正在忙活的人见了她,忙朝她摇着手,道:“丫头,你快些离开,若是被那何四瞧见了,你可就完了。”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没事的,你们还好吧?”

说起这个,众人面色怆然。现在他们的日子还说什么好不好呢,只要能保住一条命就算是不错了。而且,刚刚那何四已经发了话,明天他们若是不肯屈服,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想到这里,几人的表情都有些凄哀。

“你们为何不肯屈服?”

听赫云舒如此问,这几人都睁大了眼睛,似是被戳中了软肋一般,隐隐带着几分怒气说道:“你这丫头说话好生无礼,人活于世,活的就是一个念想,如果这念想都没了,就没活头儿了。”

“那你们的念想……是什么?”

听赫云舒如此说,那几人上上下下的将她瞧了个遍。有人说道:“你该不会是何四那个狗东西派来的吧?”

话一出口,周围便有人说道:“呵,别高看自己了,何四现在只想弄死咱们,况且这位一来便如此客气,必不是何四的人。”

尔后,他看向赫云舒,眼神中带着几分希冀:“我瞧你身手不错,我们几人心中有些话,不知你能不能帮我们传递出去。”

“好。”赫云舒一口应允。

“请你去六殿下的府上走一趟,将这里的情形告诉他。”那人慎重道。

之后,赫云舒又问了他们一些话,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铭王的亲信,何四渐渐掌权之后他们不肯屈服于他,先是不给他们工钱,后来又毒打他们,最终因为他们想要出去告密把他们关在了这里,整日里做着苦活儿。

听他们说完,赫云舒开口问道:“若是要你们指认这府中有哪些人依附了何四,你们能说出来吗?”

闻言,众人虽不知赫云舒是何意思,却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他们在这府中多年,若是这点事都不知道,那可就白长一双眼睛和耳朵了。

如此,赫云舒方才放了心,原本她以为自己要查清府中依附于何四的人会很难,却没料到见到了这些人,倒是省了她好些麻烦。

那么现在,事情就容易多了。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赫云舒径直站起身,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她直接打开门,看着门口的四个守卫,冷声道:“让何四来。”

四人见了,不以为意道:“你是哪里来的,居然敢直呼四爷的大名,不想活了!”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只怕不想活的,不是我。”

几人一愣,这才意识到赫云舒原本并不是这个院子里的,手顿时摸上了腰上的剑,想对付赫云舒。

只是,还不等他们抽出腰间的剑,赫云舒便已经将他们一个个踹到,尔后,她冷冷看向四人,道:“让何四来,否则,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那四人吃了这一番苦头,不敢再硬碰硬,吓得站起身就跑掉了。

这时,院子里的几个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们围在赫云舒面前,劝道:“你这丫头太鲁莽了,快些离开吧,若不然那何四来了,你的命只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闻言,赫云舒微愣,这何四真有这样的本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惩治刁奴

一刻钟后,何四带着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这个院子奔了过来。

见是赫云舒,何四微微一愣,随后却笑道:“王妃娘娘这是想掌权吧?”

赫云舒一笑,道:“你说呢?”

何四轻蔑地一笑,道:“王妃娘娘,我何四本不想赶尽杀绝,你可不要逼我。”

“怎么,你连我也想杀?”

何四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笑道:“反正王爷是个傻子,一个傻子出手不慎,杀了自己的王妃,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况且,这府里都是我的人,我让他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说,足以以假乱真。至于你,很快便是冤魂了。”

说着,何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

院子里的人见了,这才知道赫云舒是刚刚嫁进这府里的王妃娘娘。他们顿时便上前,怒视着何四,道:“何四,你不要太过分!”

何四本就是泼皮无赖,当初铭王变傻后,这王府里的老管家跑了,他便来这府中做了管家,一步步掌控了铭王府。他活了这么大,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去了,眼前这场景根本吓不到他。他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厉声道:“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还妄想和我作对,找死!”

赫云舒并不再说话,她取出匕首,身形极快的上前,那何四尚未回过神来,赫云舒的匕首便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见赫云舒控制了何四,原本跟在何四身后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tqr1

赫云舒拿匕首迫使何四步步后退,退到了院子里,和那些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这些人跟在何四身边的时日已久,难保会有人为了保命,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来。她不得不防。

到了这般境地,何四的身子不敢动,嘴上却是毫不示弱:“你这臭婆娘,竟敢暗算我!”

赫云舒的匕首往前送了送,何四的脖子上便出现了一道血痕。他这才知道赫云舒是个狠角色,不敢再乱动了。

见状,原本跟在何四身后的人顿时泄了气,一个个扔掉了手中的家伙,跪在了地上,哀求道:“王妃娘娘饶命,饶命啊,王妃娘娘!”

“你们这些蠢货,昨天这臭婆娘装傻,已经把咱们一个个都看清楚了,你们是什么货色,她再清楚不过。亏你们现在还想着她能饶过你们,真是痴心妄想!”

听了何四的话,众人的身子皆是一震,短暂的犹豫之后,竟是不约而同的站起了身,拿起了原本扔在地上的家伙。

这时,何四对着他们使了个眼色,赫云舒站在他身后,并未看到这一幕。

之后,站在后面的几人借着众人的掩护,悄然离开。

赫云舒和他们对峙着,谁也不肯让谁。

突然,眼前的人分开一条路,几人推着铭王走了过来。

“放了四爷,若不然,要了这傻子的命!”那个叫老七的车夫说道。

赫云舒眸色一凛,丝毫不惧,道:“你们可想清楚了,即便我现在送你们去见官,也不过是个大不敬的罪名,吃几年牢饭就可以出来了。可你们若是对王爷不利,就是犯上作乱,株连九族的罪名。到时候,连你们的父母妻儿,亲人朋友全被都要为你们今日的行为陪葬!”

见众人的神色略有动容,何四怒声道:“休要听这个女人信口雌黄,咱们只管杀了她,这王府里也绝传不出任何的消息出去,咱们还能和以前一样,吃香的喝辣的,谁也不怕!”

这些人跟随何四的时日已久,赫云舒本就不指望这几句话能让这几人归顺,可若要让她听之任之,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她扬唇一笑,道:“难道你们不曾留意到,院子里少了几个人吗?”

众人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院子里原本有十一个人,可现在只剩下了九个,少了两个人。

这就意味着有人出去报信了。

顿时,以那车夫老七为首的人就变了脸色。

正在这时,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长驱直入,不由分说地包围了以车夫老七为首的众人。

那车夫老七原本还想仰仗着铭王在他手中,威胁赫云舒,却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人影,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转瞬间便把铭王带离了他们的控制。

待那人稳住身形,车夫老七才看出这人正是六皇子,燕曦泽。

而那一队兵士,赫然便是京兆尹衙门的人。

至此,何四终于心如死灰。民不与官斗,即便他在王府里再猖狂,也只能暗着来。让他明面上和官府作对,他没这个胆子。

早有士兵上前,死死地扣住了何四。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匕首,冲着燕曦泽微微颔首:“若不是你今天来得这么及时,今日的事只怕不会解决的这么顺利,我在此替铭王谢过。”

燕曦泽慌忙回礼,道:“皇婶这话就言重了,有这刁奴横行王府侄儿却一直不曾察觉,本就是侄儿的过错。如今侄儿做这些也是将功补过,说不上一个谢字。”

见她如此说,赫云舒也就没有说什么。这倒不是因为觉得燕曦泽所做的一切理所应当,而是突然间有这么个人叫她皇婶,还是怪别扭的。瞧着这燕曦泽的年龄,只怕比她还要大上几岁,被她这般叫着,赫云舒恍然觉得自己已经垂垂老矣。

这时,京兆尹冯常走了过来,冲着赫云舒和燕曦泽二人躬身施礼,道:“见过王妃娘娘,见过六殿下。”

二人点点头,道:“免礼。”

冯常起身,道:“王妃娘娘,这些刁奴下官便带走了,详细审问过之后再向王妃娘娘禀报。”

突然,那何四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认错:“王妃娘娘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赫云舒看也不看他,只对着冯常吩咐道:“带回去之后将这些人好生审问一番,有什么罪就领什么罚,之后将那卷宗拿来让本王妃瞧瞧就好了。哦,对了,何四与这府中的丫鬟有染,这一遭你们可得查仔细了。”

“是,王妃娘娘。”

这时,原本被关起来的那些人顿时便乐了,现在,他们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赫云舒又让他们对京兆尹抓起来的人仔细辨认了一番,若有不曾为非作歹者,她便下令将人放了,不再追究什么。

之后,京兆尹冯常带着人离开。

燕曦泽冲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今日多亏皇婶及时派人通知我,若不然,可真是危险了。”

赫云舒一笑,道:“今日之事,多亏你了。只不过,你时常来铭王府,难免遭到一些人的非议,这一点,只怕对你不利。”

燕曦泽一愣,随即明白赫云舒话中有话,道:“对便是对,错便是错,即便有些人对铭皇叔不满,我心里自有一杆秤,只要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对的就可以了。”

“可是,身为皇子总有问鼎皇位的心思,你这般做,就不怕自己与皇位无缘了吗?”

听罢,燕曦泽一怔,不相信的盯着赫云舒,他原本以为赫云舒不过是一个有些小聪明的女人罢了,可眼下从她口中听到这些话,他便知道赫云舒已经知晓父皇对铭王叔不利,这一点少有人知,而他这皇婶能看出这一点,想必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随即,燕曦泽感到自己有些失礼,慌忙收回自己的视线,道:“皇婶言重了。有些事即便是想做,也要光明正大才行。否则,即便是得到了,也没什么好欢喜的。”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什么。

尔后,燕曦泽看了看府中仅剩下的那些人,道:“皇婶,眼下王府里的人这么少,只怕难以运转,不如从我府里先调用几个,您意下如何?”

赫云舒摇摇头,拒绝道:“不必了,有些事自然要光明正大地去做,可适时地避其锋芒也是要紧的。”

闻言,燕曦泽便明白赫云舒这是让他以后少来铭王府,因为燕皇现在猜忌铭王,若他频频出现只怕会惹来父皇的不满,而一个皇子若是被自己的父皇所厌弃,那么以后的前途也就成了一纸空谈,所以赫云舒让他先避其锋芒,可见是存了护着他的心思。

如此,燕曦泽便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燕曦泽离开后,赫云舒清点了府中的人,只剩下了二十个。

铭王府甚是阔大,扫地的,做饭的,守着门口的,还有夜里守卫的护院,一个都不能少。按照正常来讲至少须得一百人才能维持正常的运转,可现在只剩下了二十人,倒是难办了。

单单是这二十人还有十一个是先前被何四毒打过的,身体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不小的损害,眼下根本就用不上,还需得为他们请个大夫来。按照王府里的规制,原本是有府医的,但之前被何四赶走了。

眼下,赫云舒只得命人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之后,给这些人一一诊了脉,开了方子,让他们按药方抓药。

付了大夫诊金之后,看着那十几张药方子,赫云舒犯了难。

第一百二十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有道是一分钱难死英雄汉,更何况这王府平日里消耗众多,哪里是一分钱能够应付得了的。单单这十几张药方子加起来,也要二十两银子了。

在赫府,秦碧柔是不会给赫云舒发什么月钱的,之前她用不上什么钱,也就没操这份闲心,更没兴致去问秦碧柔要这个钱。可眼下,她总算是知道钱的重要性了。

赫云舒翻了翻何四留下来的账册,不由得捏了捏眉心,何四这个混账东西,王府的账上居然只有五两银子。五两银子能干什么,还不够府中半天的花销。

赫云舒掂了掂手中库房的钥匙,眼神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道:“王府里的库房在什么地方?”

“在何四住的院子后面。”听到这怯生生的声音,赫云舒抬头看去,发现说话的是那一日她在厨房里碰到的那个半大的小丫鬟。tqr1

赫云舒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娘娘的话,奴婢叫念秋。”

“好,念秋,你以后就跟着我。现在,咱们去库房里瞧瞧。”说完,赫云舒命人好生伺候铭王,之后便朝着库房的方向走去。

得了赫云舒的话,念秋很是开心,脸上露出了笑意,高兴地跟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到了那库房前面,念秋先拿着钥匙开了门,赫云舒随后就走了进去。

这库房的面积倒很大,也堆着不少的箱子,可二人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遍,只有两个箱子里装着东西,其余的都是空箱子。

打开一看,这两个箱子里装的东西是昨天燕皇赏赐下来的,还没有被何四那个兔崽子挥霍一空。

这时,念秋愤愤道:“王妃娘娘,何四这个人好赌,府中的钱多半都被他拿去赌了。输了钱之后他还卖王府的东西,就连这些赏赐的东西他也敢拿去卖。”

这一点,赫云舒也想到了。她有心暂时卖一些东西,解这府中的燃眉之急,可看了看那两个箱子里的东西,皆是进贡之物,若是拿去典当,目标太大,若是被人知道这是铭王府流出去的东西,只怕会看轻了王府。

这一步,实在是走不通。

随即,赫云舒看向念秋,道:“你找些人去搜何四的屋子,若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率拿出来。”

“是,王妃娘娘,奴婢会盯紧的。”

之后,赫云舒便回了和铭王居住的院子。

没过多久,念秋手里捧着些东西便过来了。

她冲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王妃娘娘,这是从何四的屋子里搜出来的银子,一共有一百两,您点点。”

说着,她将手中的布包双手放在赫云舒旁边的桌案上。

赫云舒看了一眼,从里面分出了二十两,连同那药方一并交给念秋,道:“去抓药吧,另外,寻个人牙子来,我要买些丫头和下人。”

“是,王妃娘娘。”

眼下,府里的人很少,须得补充一下才好。只是,人多了就意味着张嘴吃饭的人也多了,银钱上也要充足。

原本,她以为整肃了王府之后很快便可以离开,却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事情。赫云舒捏了捏酸胀的眉心,很是发愁。

这时,有守在门口的下人进来禀报,说门口有个女人找了来,直言要见王妃娘娘。

赫云舒心生疑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人,便开口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下人出去没多久,一个清亮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小姐,我回来啦!”

是翠竹!

赫云舒欣喜地站起身,疾步奔了出去,和翠竹撞了个满怀。

从翠竹受伤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她那日受伤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眼看着如今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毛病,和从前一样活蹦乱跳的,赫云舒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翠竹也是欢喜得很,拉着赫云舒的手说个没完。

赫云舒笑笑,让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道:“看见你来,我可真是高兴,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吧?”

“好了好了,百里姝的医术很好,奴婢现在什么事儿也没有了。”说起百里姝,翠竹的神色平静,看来之前那件事没给她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真好。

尔后,翠竹带着几分疑虑说道:“小姐,我一路走进来,怎么没看见什么人啊?”

赫云舒便把府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翠竹。

听罢,翠竹一拍桌子,怒道:“这个何四,居然还敢做这样的事,真是反了他了!”

看翠竹说话的气势,隐隐有百里姝豪放的架势,看来这阵子的耳濡目染,已经把她这个原先怯懦的小丫鬟给改变了。

“所以啊,你现在来,只怕又有好多事情要做了。”

“好好好!”说着,翠竹一撸袖子,道,“小姐,你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好了,这阵子可把我给闷坏了,快些找事情给我做吧!”

赫云舒一笑,道:“你啊,现在怎么说风就是雨的?眼下府里没有多少下人,我已经命人去找人牙子了,人带来之后你也帮着看看,如果觉得好就留下。”

“好!”有了差事,翠竹格外开心。

没过多久,念秋就带着那人牙子走了进来。

这人牙子干的就是买卖下人的生意,进了这王府,他便觉得是一桩大生意,见了赫云舒便殷勤道:“王妃娘娘,小的手下有好多人呢,现在小的已经让他们等在门外了,您现在要不要看看?”

“好,把他们带到院子里来吧。”

人牙子出去,很快便去而复返,带来了几十号人。

翠竹命他们在院子里一排一排的站好,尔后退到赫云舒旁边,道:“小姐……啊不,王妃娘娘,都站好了,您这便开始挑吧。”

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翠竹,这些事我不大懂,还是你来挑吧。”

翠竹开心的应声,尔后看向那些人,道:“把你们的手都伸出来。”

尔后,翠竹看着那些人的手,挑选了一些出来。

翠竹做着这些的时候,赫云舒一直瞧着站在最后的一个人,他的身上捆着绳子,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可他的眼神却是倨傲的,隐隐带着杀气。

赫云舒招手叫过那人牙子,指了指那人,道:“这个人怎么回事?”

那人牙子看了那人一眼,说道:“王妃娘娘,实不相瞒,这人是我在路上捡回来的,起初身上还有些伤,我给治好了,本想着治好之后多卖些钱。谁知道这人是个驴脾气,治好了就要走,还打伤了我好几个人。王妃娘娘,要不这样吧,您要是愿意要,这人我就白送给您了,如何?”

赫云舒一笑,道:“如此,你也甩掉一个麻烦,是么?”

见赫云舒看穿了他心里的小九九,那人牙子讪讪地陪着笑。

“这个人留下吧,本王妃要了。”

听罢,那人牙子很是意外,心中自是喜不自胜。

最终,翠竹一共挑中了三十个人。

那人牙子掐着手指算了算价钱,伸出了五根手指,道:“王妃娘娘,这三十个人您给我五百两银子就好了。”

赫云舒正想着该怎么说能推迟付款的日期,翠竹伸手就递了一张银票给那人牙子,不多不少,正好五百两。

赫云舒心生诧异,可眼下这么多人在场,她便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疑问。

人牙子收了钱,便把这些人的卖身契递给了翠竹。翠竹有模有样地一张张看过,最终才点头确认。

因这卖身契须得有了官府的盖章才算是有效,历来便有那么一些人牙子做了假的卖身契出来骗人,若是这样,后患无穷。

之后,那人牙子便带着没有被挑中的人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赫云舒看向翠竹,道:“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百里姝给我的啊。”

“她为什么要给你钱啊?”

翠竹挠了挠后脑勺,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她给我我就收下了。还问那么多干什么,婆婆妈妈的,一点儿也不爽快。”

如此,赫云舒便不再问什么。

翠竹问起该如何安置这些人,赫云舒就让她看着办。

毕竟,人是翠竹挑的,能做些什么想必翠竹心里已经有谱儿了。既是如此,她乐得清闲。

翠竹站在那些人面前,有模有样的吩咐着,倒也是气势十足。

到最后,只剩下了那被绳子捆着的人。

翠竹犯了难,皱着一张小脸来向赫云舒讨主意。

赫云舒看了看那人,走了过去,道:“我不管你是英雄落魄还是富家公子落难,我既然买了你,便算是你的主人。以后你若是愿意待在这里就待着,你若是不愿意我给你松了绳子你便离开,如何?”

那人扭过脸,并不答话。

赫云舒看向左右,道:“给他松绑。”

“王妃娘娘,这人看着挺凶的,若是放开了只怕对我们不利。”

“无妨,松开就是。”说着,赫云舒一脸淡然,似乎对于翠竹的担忧毫不在意。

见赫云舒坚持,下人便依言行事。

孰料,那人身上的绳子一松开,他当即手握成拳,朝着赫云舒的脸砸了过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赫明城上门

赫云舒嘴角轻扬,轻巧地闪身躲过他的攻击,抱臂笑道:“就这点儿本事也搞偷袭,太丢人了吧。”

那少年听了,眼神怨毒地看向了赫云舒,一个扫堂腿朝着赫云舒就扫了过来。

赫云舒轻轻松松地躲过,又出言挑衅那少年。

那少年血气方刚,自然是不肯就此认输,连连出手。

二人又过了几十招,赫云舒只是躲着并不出招,面不红心不跳就跟玩儿一样,反观那少年,则显得有些气喘吁吁的模样,有些提不起力气。

赫云舒扬唇一笑,道:“就凭你现在的状态,我只需一掌便能让你趴下,你信不信?”

少年执拗的扭过脸,横起一掌朝着赫云舒就劈了过来。tqr1

这一次,赫云舒没有躲,只是含笑看着那少年。

那少年暗觉有诡计,正想收手,孰料手腕却被赫云舒狠狠扣住。

赫云舒仍是笑着,借着少年的力气把他的手腕往前带了带,之后绕到一侧,朝着那少年的后背轻轻一击,少年便受力不及,摔倒在地。

他喘了好久的粗气终于缓过劲儿来,抬起头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拍了拍手,道:“若我这一掌用尽全力,只怕你就不能这么看着我了。好了,既然你不愿意留在这里,离开就好了。”

少年沉默着,站起身,两只眼睛盯着赫云舒,一眨也不眨。

翠竹见了,愤愤地上前,道:“看什么看,我家王妃也是你能看的!”

尔后,那少年却是对着赫云舒说道:“我留下。”

赫云舒似乎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状况,她淡然一笑,道:“好。翠竹,去把府中现有的侍卫全部召集过来,我有话要说。”

翠竹爽快地应声,自去叫人。

凑着翠竹去叫人的功夫,赫云舒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火夏。”

很快,府中的侍卫便都聚在了院子里。

赫云舒扬手指向火夏,道:“日后火统领便是你们的侍卫统领,你们凡事都要听他的,明白了吗?”

侍卫点头应声,却也有一两个刺头儿不服的看着火夏,眼神中的挑衅意味不言自明。

就这么一个乞丐打扮的人,也配做他们的侍卫统领?

火夏见了,道:“有不服的,尽管来跟我打。”

侍卫中有几人跃跃欲试,翠竹见了,叉腰指着他们说道:“喂喂喂,你们一个个的要干嘛!要打出去打去,这里可是王妃娘娘的院子,容不得你们胡来!”

翠竹声音洪亮,气势十足,那几人听了,顿时缩了缩脖子,没敢再看着火夏。

火夏见了,冷冷一笑,道:“演武场见!”

之后,火夏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余下的侍卫们见状,也跟了出去。

赫云舒看着火夏的背影,若有所思。一回头,便看到翠竹咽了口唾沫,赫云舒笑道:“想去看看?”

翠竹点点头,道:“对啊,打架什么的,最好看了。”

“好,那你就去吧。”

得了赫云舒的应允,翠竹一蹦三尺高,乐呵呵的就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翠竹就欢欢喜喜地回来了。一回来就拉着赫云舒讲刚刚发生在演武场的事情,什么落花流水,什么以一敌十,绘声绘色的说了足足半刻钟。

赫云舒笑道:“怎么,不觉得那火夏讨厌了?”

翠竹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道:“小姐,啊不王妃娘娘,你惯会取笑我。”

“你若觉得叫王妃娘娘不顺口,还叫小姐就好,不要紧的。”

翠竹高兴地应了,之后便接着讲了起来,言辞中不乏对火夏的溢美之词。最后,翠竹一阵沉默,抬头看了看赫云舒,又低头揪着自己的衣角,如此五次三番,赫云舒暗觉好笑,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小姐,我想……我想拜火夏为师,跟着他学些功夫。”

“好啊。”赫云舒一口应道。不管怎么说,学些功夫防身总算是没错的。既然翠竹愿意学,那再好不过。

见赫云舒应允,翠竹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一路跑到了火夏的屋子,推门就冲了进去。

这一进去,傻眼了。

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一个浴桶,旁边热气袅袅,里面有一白面少年,正一脸惊愕的看着翠竹,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红。

翠竹啊呀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还不出去!”火夏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隐隐带着怒气。

翠竹后知后觉地撒腿就跑。

很快,火夏穿好衣服走了出来,见翠竹仍站在那里,不禁觉得脸上一烫,看也不看翠竹,径直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翠竹跟在他身后,道:“火统领,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真的呀,你要相信我……”

可火夏仍是走着,连停都没停一下。

翠竹恼了,快跑几步奔到火夏跟前,扬手指着火夏说道:“你给我站住!至于嘛,不就是看见你洗澡了嘛,瞅瞅你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害臊上了,丢不丢人啊你!”

火夏看了她一眼,眉目微拧,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看着火夏的样子,翠竹微微愣神。唉呀妈呀,这人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呢?唇红齿白,肤如白脂,简直就和天上的仙人一般好看。刚才他脏兮兮的,可这么一洗,就露出了真面目,好看得令人发指。

见翠竹不说话,只盯着他看,便绕过翠竹,继续向前。

翠竹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地转身去找火夏,可看了一圈,哪里还有火夏的身影?

翠竹悻悻地回去了,见她回来,赫云舒诧异道:“怎么,被人欺负了?”

“要是被欺负了就好了。”翠竹撅着嘴说道。

“哟,还有上赶着被人欺负的?”

听到赫云舒的调笑声,翠竹恍然反应过来:“哎呀,小姐,你胡说些什么啊。对了,明天您是不是该回门了?”

赫云舒点点头。

翠竹皱了皱眉,道:“唉,又要回去看那些讨厌的嘴脸了,真扫兴!”

赫云舒一笑,道:“明天是要回门不假,可不见得就要去赫府啊。”

翠竹听了,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连连拍手叫好。

入夜,京都南边的苏宅内,苏傲宸听完随风的禀报,皱了皱眉。

见状,随风问道:“可要提醒赫小姐对何四等人从轻发落?”

苏傲宸不乐意地看了随风一眼,道:“为何要提醒?”

“王府周围一直有陛下的人监视,这一点您是知道的。之前您放任那何四在王府里胡作非为,为的就是分散陛下的注意力。眼下何四被抓,陛下的注意力只怕就要落在赫小姐身上了。如此,倒还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无妨,最近的几件事都做得很顺利,照着这个进度,想必很快便可以挑明一切了。再者说,碰上云舒,皇兄未必就能占便宜。”想到之前金銮殿上那一遭,苏傲宸不觉嘴角含笑。

第二天上午,赫云舒和铭王一道坐着马车去了定国公府。

见赫云舒来,云家人都很意外,却也分外的开心。

云松毅笑得合不拢嘴,拉着赫云舒说了好久的话,之后的饭桌上也是一直往赫云舒的碗里夹菜,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饭后,赫云舒看向云轻鸿,问道:“表哥,你快去嵩阳书院了吧?”

说起这个,云轻鸿分外开心:“对啊,明天就出发了。”

见状,云松毅敲了敲桌子,道:“鸿小子,你去了之后可得给咱们云家争气,听说这叶老头的破书院还有一条破规矩,那就是不学成不放人走,就连除夕也不例外,你可别学个三年五载的还没学好,我可没老脸让你丢!”

“是,鸿儿谨记外公教诲。”

赫云舒笑道:“外公,您这就多虑了。表哥这么聪明,说不定一年的时间就可以回来了。”

云松毅听了,眉眼含笑。

这时,守在院门口的人走了进来,道:“国公爷,赫大人求见。”

云松毅的脸上的笑顿时便消失了,言语中隐隐带着怒气:“他来做什么?”

云锦弦上前,道:“父亲若是不想应付他,不如先避一避,我来应付就是。”

云松毅轻哼一声,道:“哼,我不走,我若是走了,他还以为我怕了他。我就在这里,看他来作什么妖!”

很快,赫明城便走了进来。目光触及赫云舒,他的眼底毫无波澜。尔后,他对着云松毅躬身施礼,道:“小婿见过国公爷。”

云松毅点了点头,道:“有事?”

赫明城原本还以为云松毅会和他寒暄一番,却不料他这岳丈竟是如此的直接,便笑了笑,道:“是这样的,今日本是舒儿回门的日子,小婿在家里左等右等都不见人,便找人去王府问了问,这才知道是到这里来了。”

“怎的,舒儿还不能到我这定国公府来了?”云松毅不乐意地说道。

“您言重了,那倒不是。”说着,赫明城局促不安的搓着手,一副满是心事的样子。

见状,云松毅开口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在这里摆这幅姿态做什么。”

赫明城谨小慎微的冲着云松毅施了一礼,道:“有件事还想请您帮忙。”

“说。”

赫明城看了一眼在旁边吃着点心的铭王,道:“舒儿此番嫁到王府,照眼下看来,王爷是指望不上的。小婿私以为舒儿日后还是得仰仗娘家,您说呢?”

闻言,云松毅脸色微变。

赫明城话说一半,为的就是慢慢引出自己的意图。眼下见云松毅一步步上钩,他心中颇有些得意。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赫明城心里正暗自得意的时候,却听到云松毅说道:“是啊,我定国公府便是舒儿的娘家,有我们在,保管她受不了委屈。”

赫明城心里一堵,转瞬便说道:“国公爷所言甚是,小婿私以为再多一个仰仗也未尝不可。”

听罢,云松毅看向云轻鸿,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这不,轻鸿明日便要去嵩阳书院求学了,有朝一日他学成归来,但愿他能为君分忧,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才。如此,也可为舒儿撑腰,多个仰仗。”

云轻鸿要去嵩阳书院了?可现在并不是嵩阳书院招生的季节,转念想到云松毅和那位叶院长的关系,赫明城也就见怪不怪了。如此,他想求云松毅办的事情岂不是就更简单了?

如此想着,赫明城终于开口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国公爷,此前威儿他因为一些误会被叶院长敕令说不许再回嵩阳书院,您看看能不能……”

不等他说完,云松毅便如同看着怪物一般看着赫明城,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让我去求叶清风那个老匹夫?”

赫明城不说话,但沉默也是一种态度。能为自己的亲孙子求叶清风就不能为自己的外孙求了?虽说不是亲外孙,但终归是有这名分在,总不能做的太过吧。

孰料,云松毅冷哼一声,道:“你是在腹诽我厚此薄彼吧,我还就告诉你了,鸿小子他进嵩阳书院,我可没求着叶清风那个老小子,是他求着我让鸿儿去的。你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问他。”

赫明城心里一惊,很是诧异。他一步步套着云松毅的话,本想把他绕进去,让他答应求叶清风让威儿回到嵩阳书院,却没料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赫明城只得厚着脸皮说道:“国公爷,此番威儿已经成了那个样子,若是再不能学有所成,他可就真的废了啊。”

见赫明城用起了苦肉计,赫云舒暗觉好笑。那赫玉威之所以身中蛇毒,还不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想要用那毒蛇来害她,谁知道却自食恶果,被那蛇毒害得下半身瘫痪,动弹不得。

“纵是你今天说出花儿来,我也不会去求叶清风那个老匹夫的。”说罢,云松毅袖子一甩,气鼓鼓地离开了。

见状,云锦弦上前,道:“求人的事情父亲是断然不会做的,依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至此,赫明城就算是再心有不甘,也只得压住心里的话,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离开了。

临到了门口,他转过身来,看着赫云舒,道:“今日是你回门的大日子,怎的不知道回家?”

“这里就是我的家啊。”赫云舒无所谓的说道。

赫明城本想说些什么,可看着云锦弦不悦的脸色,硬生生地憋回了自己的话,转身离开。

云锦弦看着赫明城离开的背影,眸色深沉。

待赫云舒走后,云锦弦独坐屋内,若有所思。

赵夫人回来见他如此,不禁诧异道:“怎么,有心事?”

云锦弦一愣,道:“也不知怎么了,今日见那赫明城看舒丫头的眼神,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

“你怀疑赫明城苛待云舒?”说完之后,赵夫人一笑,道,“不可能吧,虽说也听说过不少继母苛待原配子女的事情,可有咱们家在,赫家不至于这么做吧。况且,之前也没听云舒说起过啊。”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方才赫明城看舒丫头的眼神,在我看来很疏离。而且,他刚进来的时候看也没有看舒丫头一眼,若按照正常的情况,自己的女儿出嫁后第一次相见,总会出于关心问些什么,可他没有。而且,舒丫头回门没有回赫府,你不觉得这其中有问题吗?”

听云锦弦一点一点说出心中的疑虑,赵夫人心里一惊,猛然想起那次她去赫府的事。难道说赫家那对母女对待舒丫头并非只是拿了她的首饰这么简单?

她想了想,开口道:“你若是有疑问,不妨派人查一查。”

云锦弦听了,深以为然,很快便把这件事情安排了下去。

赫云舒离开定国公府,准备返回铭王府。

马车走了没多久,就有下人前来禀报,言称赫大人要见她。

赫云舒掀开车帘,看着站在外面的赫明城,冷声道:“何事?”

见她这副态度,赫明城顿时便恼了:“回门之日却去了定国公府,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赫云舒掩嘴一笑,道:“规矩?只怕不懂规矩的是你吧,现在我是王妃,品阶比你这个兵部尚书高,你见了我理应行礼,你不行礼也就罢了,倒还出言教训我,这就是你一个兵部尚书的规矩吗?”

“哼,还真把自己当王妃了。你别忘了,铭王眼下是个傻子,你以后没有什么指望,若是再失去了娘家的庇护,管保叫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哦,你说这个啊,外公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定国公府会为我撑腰的,就不劳赫大人费心了。”tqr1

赫明城扬手指向赫云舒,怒斥道:“你这糊涂脑子,不想着仰仗你哥哥,倒想着仰仗一个外姓人家,真是不知所谓!”

赫云舒却是放下了车帘,再不看赫明城,和他这样的人说话,真是鸡同鸭讲,她现在是愈发没兴致和他说什么了。

之后,赫云舒的马车继续前行。

赫明城站在一旁,破口大骂,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围观。这几日他看着赫玉威成了那个样子,心里本就烦躁。他知道嵩阳书院不拘一格,即便是身有残疾者仍然可以入学,便想着送赫玉威去嵩阳书院。起初赫玉威不肯,他自然是不允的,谁知道逼得急了,赫玉威居然说出实情,他这才知道赫玉威已经被嵩阳书院除名的事情。

愤怒之余,他本想着趁着赫云舒回门的机会跟她提一提这件事,想着让她去找云松毅说一说,让那叶清风收回成命,让赫玉威再次入学,却不料赫云舒回门这一日并没有回赫府。

赫明城心中懊恼的同时,又心生一计。

在他看来,赫云舒回门去了定国公府实在是不应该,即便是赫云舒自己年纪小不知道规矩,那定国公府的人也应该阻止才对,那么说起来这件事便是定国公府理亏。既是理亏,那么他若是提出什么要求,想必那云松毅自然会答应。

可是,他实在是没有料到,云松毅的态度居然会如此强硬。眼下赫云舒又是这个态度,怎不让他怒火中烧?

赫明城骂的正畅快,突然便有一柄剑横空袭来,横在了他的脖子上。赫明城心里一惊,看向那执剑之人,道:“你干什么!”

此人正是火夏,火夏冷冷地看了一眼赫明城,出语如冰:“当街辱骂当朝皇亲,其罪当诛!”

“那是我女儿!”赫明城咆哮道。

火夏手中的剑又往前送了几分,赫明城顿时怕了,朝着赫云舒的马车大喊:“赫云舒,管管你手下的人。”

他喊了老半天,也没见马车停下来。

就在那马车快要消失在街角的时候,从马车中探出一个脑袋:“火统领,饶了他吧,他不配死在你的剑下。”

这不是赫云舒的声音,赫明城瞪大眼睛一看,发现那是原先跟在赫云舒身边的那个小丫鬟,似乎是叫翠竹。

翠竹话音刚落,火夏便收回了手中的剑,向前走去。

认出那是翠竹,赫明城眼神微眯,哼,一个贱丫鬟也敢如此嚣张,果然是狗仗人势。转念间,赫明城想起一件事,脸上浮现出算计的神色,狞笑着离开了。

赫云舒,很快你就会回来求我的,很快!

赫云舒一路回了铭王府,下了马车,铭王拉着赫云舒的衣角,道:“娘子,外公家的饭很好吃,咱们回去吧,回了这里就该挨饿了。”

赫云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想必是从前的时候下人多有苛待,让铭王连饭都没得吃,若不然,怎么会给傻傻的他留下这样深刻的印象呢?

“以后不会了,在这里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赫云舒蹲下身,柔声说道。

“真的?”

“真的,我保证。”赫云舒郑重地点头。

听了赫云舒的话,铭王拍着手笑出了声。

见状,赫云舒感到有些心酸,曾有战神之称的铭王,功高盖世,没想到居然会落到这一步。

她掩下眼底的万千情绪,推着铭王进了府。

进了屋子,翠竹把一个朱红色的箱子放在了桌案上。

“这是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翠竹一愣,道:“这是您的舅母赵夫人给的啊。怎么,小姐不知道吗?”

赫云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盒子银票。她眼眶微热,将盒子收了起来。

之后的整个下午,赫云舒都在想着如何整顿铭王府,让一切秩序井然。这样的话,即便有朝一日她离开了,铭王的日子不至于太难过。

第二日一大早,赫云舒早早起床,准备去铭王名下的几个铺子里去瞧瞧情况。从府里的账册上来看,这几个铺子不赚钱不说,还连年亏损,她倒要去看一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开门之后,是念秋进来服侍,赫云舒随口问道:“翠竹呢?”

“翠竹姐姐一大早就出门了,她说要趁着早上买些新鲜的蔬菜回来。”

赫云舒笑了笑,这个翠竹,总是惦记着要给她做些好吃的,真是一刻也闲不住。

于是,赫云舒便耐心的等着翠竹回来,可整整过去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看到翠竹的影子。

这时,赫云舒觉出有些不对劲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身为王妃的不得已

翠竹向来稳妥,不至于出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况且卖菜的地方离王府并不远,来来回回加上买菜的时间半个时辰也就够了,不应该这么久还不回来。

如此想着,赫云舒便坐不住了。

她唤出念秋,问道:“翠竹是一个人去买菜的吗?”

念秋点点头,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是的。奴婢本想着跟翠竹姐姐一起去,帮着她提些东西的,可翠竹姐姐说她一个人就行,让奴婢等着伺候王妃娘娘梳洗。”

“让门房的人来见我!”话一出口赫云舒却是坐不住了,她等不及,便大步奔向了门口。

门房的人见是赫云舒,忙躬身行礼。

赫云舒急切道:“翠竹回来了吗?”

“没有。”门房的人肯定道。他守在这门口,这府里进进出出的人他最清楚不过。

“让火统领来见我。”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赫云舒急切道。

很快,火夏大踏步而来,他对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不知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火统领,翠竹去买菜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快带几人去卖菜的地方找一找。”

听到翠竹的名字,火夏的脸一红,尔后忙应声道:“是!”

火夏带着几个人出了府,去寻找翠竹。

赫云舒站在原地,回想着关于翠竹的种种。

翠竹的交际向来简单,之前在赫府的时候因为她这个小姐不受待见的缘故,连带着翠竹这个丫鬟也不受待见,在赫府翠竹并没有什么要好的小姐妹。如此说来,眼下除了铭王府,翠竹根本没什么地方可去。

赫云舒越想越觉得不安,她便迈开步子朝着卖菜的地方走去。临走前,她吩咐门房,若是翠竹回来,一定要找人去通知她。

赫云舒出府没多远,便看到火夏带着人回来了。她欣喜地朝着火夏的身后看去,并未发现翠竹的身影。

看见她,火夏快跑几步,到了跟前。

“王妃娘娘,有人看到翠竹被京兆尹的官差抓走了。”火夏禀报道。

京兆尹?赫云舒微愣,翠竹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怎么会招惹了京兆尹的人?

来不及再多想什么,赫云舒吩咐道:“备车,去京兆尹。”

一路上,赫云舒想了各种各样的可能,都觉得不大对,最后,她索性不再去想,等着京兆尹给她一个说法。

到了京兆尹的衙门,赫云舒端足了王妃的架子,神情倨傲,下巴微扬。

得了消息的京兆尹冯常很快便赶了过来,见是赫云舒,他忙躬身行礼,道:“下官见过王妃娘娘。”

赫云舒冷哼一声,道:“冯大人,你京兆尹的官差为何要带走本王妃的贴身丫鬟?”

冯常微愣,忙招过下面的官差一问究竟。

那官差说道:“大人,那丫头本是赫大人府上的丫鬟,今天一大早赫府的管家来报案,说这个丫头私逃出府,属下不敢怠慢,便把这丫头捉了回来。”

“她人现在何处?”来不及问别的,赫云舒急切道。

“已经打了三十大板,关进了大牢。”

一时间,赫云舒觉得自己的双腿发软,几乎有些站不住,她几乎是狂吼出声:“本王妃要见她!”

那官差看了看冯常,见他并未说什么,便引着赫云舒往牢房里而去。

冯常不敢怠慢,也跟在后面。

大牢里阴暗潮湿,不见天日,只点着昏黄的油灯,入耳的皆是惨痛的呻吟声,听的人不寒而栗。

可眼下,赫云舒顾不得这些,快步向里面走去。

终于,那官差在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打开了门。

赫云舒冲进去,看到翠竹正趴在脏兮兮的地面上,痛苦地呻吟着,原本青色的衣裙已经被血迹浸湿,看得赫云舒触目惊心。

她忙蹲下身子,把翠竹抱进怀里。

见是赫云舒,翠竹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小姐,奴婢不疼。”

“别说话。”赫云舒铁青着脸,抱起她向外走去。

牢门外,那官差挡住了赫云舒的路,道:“王妃娘娘,恐怕您不能带走这犯人。”

“让开!”

赫云舒的声音森寒骇人,吓得那官差往后退了一步。

冯常上前,不安地搓着手,尔后说道:“王妃娘娘,按照规矩,您真的不能带走这丫头。”

“为何?”

“依照大渝的律法,私自出逃的下人理应杖责三十,尔后交由主人家发落。王妃娘娘若是想带走这丫头,只怕要拿这丫头的卖身契来。”冯常耐心地解释道。

卖身契?这时,被焦急和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赫云舒终于明白过来,今日这一切,原本就是赫家的诡计。

对于私自出府的下人,赫家本来有能力亲自抓回,像这样的情况,即便是将这出逃的下人乱棍打死都是合情合理。可赫家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将这件事上报给京兆尹,让京兆尹的人出面。如此一来,这件事就放在了明面上。

毕竟,若是赫府抓了人,她定然会回去讨要。到时候赫府难免要被闹得鸡飞狗跳,而且以她的本事,绝对能把翠竹要回来,至于伤害了翠竹的人,她赫云舒也会一一惩治。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赫家才没有这样做。

相反地,赫家并没有出面惩治翠竹,而是选择将这件事上报给官府,让官府的人出面。因为这是官府的职责范围,而赫家拿着翠竹的卖身契,一切也就合情合理。这样,赫云舒是没办法从官府把人带回去的,若不然,便是藐视律法,即便她身居铭王正妃的高位,也绝不能犯这样的过错。

想到这里,赫云舒已经明白了赫家的算计,面色铁青。

见赫云舒如此,冯常忙说道:“王妃娘娘,赫家是您的娘家,这件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只要您回府拿了这丫头的卖身契,您想什么时候把人带走都可以。”

赫云舒眸色深沉,眼下燕皇本就猜忌铭王,若是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必会对铭王不利。如此,她只能暂时将翠竹留在这里了。

她愧疚的看向翠竹,翠竹却是笑了笑,道:“小姐,这里挺好的啊,说起来奴婢还没有住过牢房呢,这次就算是长长见识。”

赫云舒抬起头,看向冯常,道:“冯大人,我想请您找个干净些的房间安置翠竹,再为她请个大夫来,这样总可以吧?”

“王妃娘娘言重了,当然可以。”冯常满口应承。

说着,冯常便亲自带路,来到了一个光线明亮的牢房前。这牢房可以看到阳光,里面还有一张床,上面铺着松软的被褥。

赫云舒轻轻地把翠竹放在上面,拉着她的手,道:“今天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一定!”

翠竹笑笑,宽慰道:“小姐,不要紧的。”

赫云舒看向火夏,道:“火统领,你留下照顾翠竹。”

火夏微愣,随即应道:“是。”tqr1

有火夏在此,赫云舒才算是放心,匆匆离开牢房赶往赫府。

路上,马车上的赫云舒秀眉紧锁,赫家既然做到了这一步,必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是直接要,他们是断然不肯将翠竹的卖身契交出来的。看来,还得想个法子才行。

突然,车帘被人掀起,苏傲宸闪身而进。

见他来,赫云舒忙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罢,苏傲宸一笑,道:“这个事嘛,简单。”

“不要卖关子,快说!”

“赫家这样做,必然是有所求,可若是乖乖答应他们的要求,那可就太窝心了。这样吧,你出面去要卖身契,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

猜到苏傲宸准备声东击西,赫云舒觉得此计可行,却还是略带担忧地说道:“翠竹已经为我受了一次伤了,这一次,绝对不能让她落到赫家的手里。”

苏傲宸点点头,道:“我办事,你放心。”

看到他恳切的眼神,赫云舒莫名地觉得安心,冲他点了点头。

之后,如同他来时那般迅速一般,苏傲宸掀开车帘,闪身离开。

不知怎的,得了苏傲宸的保证,赫云舒心中的愁云散了大半。那么接下来,就看她的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赫府门口,赫云舒扶着念秋的手踩上矮凳,下了马车。

守在赫府门口的人见状,顿时便凑了上来,殷勤道:“王妃娘娘,大人说他在正厅等你。”

赫云舒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这次的事是赫明城的手笔,他料定她会来,所以早早交代了守在门口的人。

怪不得,若是秦碧柔,必然想不出这样的计策。

赫云舒收敛了心中的万千情绪,迈步朝着正厅走去。

正厅之内,得了消息的赫明城已经等在那里,他不紧不慢的端起桌上的杯盏,拿杯盖轻轻拂去上面的浮沫,气定神闲道:“你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开口道:“赫大人倒是好兴致,可怜翠竹眼下还困在牢里,生死不知。”

赫明城放下杯盏,脸上笑意毕现:“明人不说暗话,你若是答应了我的条件,我这便把翠竹的卖身契交给你,如何?”

听罢,赫云舒微微诧异,赫明城的条件,是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数不尽的套路

转念间,赫云舒便明白过来,他的条件只怕和赫玉威有关。

果然不出她所料,下一刻赫明城便说道:“只要你去一趟定国公府,让你外公给叶清风去一封书信,让威儿入学,翠竹的卖身契我即刻送上。”

赫云舒面露难色,道:“这件事外公已经拒绝过,若想说服他,只怕没那么容易。”

赫明城一笑,道:“你休要唬我,这件事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容易,可对于你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向来对你不同,这一点,我很清楚。”

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可事有不同,外公他向来不喜欢求人,这件事只怕没那么好做。”

“那就是你的事了。我不着急。”说着,赫明城又端起那杯茶,不紧不慢的喝着。

赫云舒起身,慢慢接近赫明城,之后猛地击出一掌。

孰料赫明城早有防范,他踢开椅子,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赫云舒的掌风。

他微微一笑,道:“知道你身上有功夫,你不会以为我会傻到把卖身契放在身上吧。”

赫云舒很是懊恼,悻悻地站在原地,道:“你真狡猾。”

赫明城得意地一笑:“是你太聪明,我不得不防。不要再想什么花招,乖乖地去定国公府求你外公,若不然,翠竹那丫头活不了。”

赫云舒尚未来得及说话,便有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急切道:“老爷,府里进了贼!”

“什么!”赫明城惊坐而起,狐疑地看向了赫云舒,见后者坦然与她对视,他来不及多想,大踏步朝着门口走去。

临到门口,他回头看了赫云舒一眼,道:“王妃既然已经出嫁,那么于赫府而言便是一个外人,既然是外人,还是不要在府中随意走动的好。”

赫云舒笑笑,并不说话。只是她有些诧异,方才那下人说府里进了贼,会是苏傲宸吗?她猜到苏傲宸是想让她在此多生事端,吸引赫明城的注意力,而他可以趁机暗中拿走翠竹的卖身契。可,以苏傲宸的身手,应该不会被府中的人发现才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就在赫云舒满腹疑思的时候,有一个丫鬟端了一杯茶进来,道:“王妃娘娘,请喝茶。”说着,她将那盏茶放在了赫云舒旁边的桌案上。

赫云舒瞧了瞧那茶,是上好的普洱。眼下,赫明城是没什么心思命人给她送茶的,还偏偏是这么好的茶,倒让她疑心了。

她微微一笑,看向那丫鬟,道:“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那丫鬟略显局促,怯生生的说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奴婢就是个奉茶的,新来没多久。”

“哦,新来的啊,那你可得注意了,千万不要一不小心做了别人的棋子,若不然,下场很惨的。”

听罢,那丫鬟的身子震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念秋,道:“念秋,借你的银簪一用。”

念秋拔下发间的银簪,双手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那银簪,在那丫鬟紧张的目光中伸进了那杯茶中,顿时,银簪伸入茶水的部分慢慢变黑。

“这茶有毒!”念秋惊叫道。

那丫鬟见状,拔腿就跑。

念秋也是个机灵的,快跑几步拦在那丫头面前,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王妃娘娘下毒!”

赫云舒站起身,慢慢走到那丫鬟面前,冷声道:“说!这杯茶是谁让你送来的?”

那丫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吓得身子直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见状,赫云舒不再看她,走到了椅子边坐下,看着念秋说道:“念秋,不用拦她,很快,她就是一个死人了。”

念秋不知道赫云舒的话是什么意思,却还是按照她的吩咐,不再拦着那丫鬟,走过了站在了赫云舒的旁边。

那丫鬟却是身子一震,转过身跪在了赫云舒的面前,道:“求王妃娘娘饶奴婢一命。”

赫云舒笑了笑,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若你告诉本王妃这幕后主使是谁,我便保你一命。若你不能,这毒害皇亲的罪名,倒要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了了。”

“是三皇子妃!”

果然!也只有赫玉瑶才能想出这么蠢的法子了。

赫云舒看向门口,道:“怎么?赫大人还准备继续听下去吗?”

赫明城从门口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脸色不是很好。

赫云舒继续道:“赫大人一直自谓是一家之长,却不料还有人敢在你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手脚,倒也真是让我意外了。”

没错,她已经猜到了谁是幕后主使,却还是让那丫鬟说了出来,为的就是让赫明城亲耳听到。早在他刚刚藏在门外的时候,她就已经发觉,她就是要让赫明城知道,他这个一家之长的威严,早已经岌岌可危。如此让他们窝里斗,她倒是乐得看这一场好戏。

眼见着赫明城的脸色愈发难堪,赫云舒不依不饶道:“唉,日后若是这丫鬟不明不白地死了,那赫大人的威严可就荡然无存喽。”

被赫云舒这么一说,赫明城怒声道:“这是赫府,除了我,没人能决定下人的生死。”

“但愿吧。”赫云舒轻飘飘的说道。

似是被赫云舒激怒了,赫明城看向那丫鬟,道:“从今天开始,你便在我跟前伺候。下去吧。”

赫明城这么说,便是摆明了姿态要护着这丫鬟了。有他护着,这丫鬟性命无忧。如此,赫云舒也算是依照着自己方才的承诺,救了这丫鬟一命。若不然,她才懒得和赫明城费这么多话。

这时,赫云舒站起身,准备离开。

见状,赫明城狐疑道:“你做什么去?”

赫云舒黛眉紧蹙,道:“去定国公府求外公啊。怎么,这不正是赫大人所希望的吗?”

“好,那你快去快回!”赫明城喜上眉梢道。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心道,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

之后,赫云舒转过身,徐徐向着门口走去。

待上了马车,念秋问道:“王妃娘娘,现在去定国公府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去京兆尹。”

念秋一头雾水,跟在马车旁边。

赫云舒环视马车内,发现她手边的这块布毯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她掀起一瞧,下面有一张纸,拿来一看,赫然便是翠竹的卖身契。

赫云舒一笑,转瞬又有些失落。

这时,车帘微动,苏傲宸快得如鬼魅一般悄然出现。

赫云舒看了看他,笑道:“若不是知道你这人是什么德行,单凭你这身手,我还以为你是鬼呢。”

“对啊,我就是鬼,色中饿鬼。”说着,苏傲宸故意上前,凑近了瞧着赫云舒,眼睛一眨也不眨。

赫云舒笑着拍了他一下,道:“你这人,素来没个正行。你倒是说说,怎么拿到这卖身契的?”

“赫明城这个人向来谨小慎微,绝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身上。可具体放在哪里,我又懒得找,所以便故意现身,让赫府的护院瞧见了我。之后,赫明城得了消息,就自己带着我去找那卖身契了。”

赫云舒被他逗得一笑,转瞬便明白了苏傲宸话中所指。赫明城乍一听府中遭了贼,眼下他最先想到的必然是翠竹的卖身契,所以便要确认这卖身契还在不在。他去瞧这卖身契,苏傲宸只需暗中跟随,便能轻而易举的找到这卖身契的下落。

“猜猜看,这卖身契在什么地方?”

“他的书房。”

苏傲宸摇了摇头。

“春桃的院子?”

苏傲宸仍是摇头。

“秦碧柔的院子?”

“不,是在苏雨晴的院子。”

听苏傲宸这么说,赫云舒瞬间就变了脸色。赫明城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苏雨晴那里,这就说明在赫府之中他最信任的人就是苏雨晴。可苏雨晴从前是赫云舒生母云锦瑟的贴身婢女,之后她留在赫府,也是打着照顾赫云舒的名号。

之前赫云舒便怀疑过苏雨晴,现在看来,这个苏雨晴,很不简单。

只是,眼下她还顾不得这些。

之后,苏傲宸离开。

赫云舒很快便到了京兆尹,把卖身契交给冯常看过。

冯常确认无误,便将翠竹送了出来。

赫云舒命人把翠竹小心地抬到了马车上,翠竹背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衣裳也已经换过,可想到翠竹身上的伤,赫云舒还是半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顾忌翠竹的伤势,赫云舒让车夫把马车赶得很慢,如此,便可减少颠簸,对翠竹的伤势有利。

到了王府,赫云舒把翠竹安置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这时,火夏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因背部受伤只能趴在床上的翠竹,闷声道:“笨女人,伤好了我教你功夫。”

“真的?”翠竹弓起身子,想要站起来,被火夏一把按了下去。

见火夏冲她点了点头,翠竹这才相信了。此前,她多次请求让火夏教她功夫,都被火夏拒绝,眼下见火夏终于同意了,心中的欢喜自是无法言说。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赫云舒很是疲乏,很早便沉沉睡去。

而夜半时分,一个敏捷的身影翻进了铭王府,鬼鬼祟祟地朝着赫云舒和铭王所居住的主院而去。tqr1

第一百二十五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听到有人落地的声音,原本双眼紧闭的铭王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偷眼看了看软榻上睡得正香的女子,身子敏捷地落在了轮椅之上。

他推动轮子悄悄来到了窗边,错开一条缝儿向外看去。

外面,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燕永奇正一边满脸戒备的看着院子中的各处,一边慢慢靠近屋子。

铭王嘴角轻扬,转动轮椅来到了屋子的正中央。

故而当燕永奇小心翼翼地撬开屋门,看到的便是铭王眼睛一眨也不眨专注地看着他的模样。这情景太过诡异,他吓得后退几步,方才想起自己这位皇叔是个傻子,便止住了步子。

铭王歪着脑袋看向燕永奇,道:“你是什么人?”

燕永奇一笑,道:“王爷,我是您府里的护院啊。我瞧见这边有动静,便过来看看。”

铭王笑笑,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尔后他推动轮椅出了屋子,从外面关上了门。

二人到了院子里,他看向燕永奇,道:“咱们出去说话,莫要惊醒了我娘子。”

燕永奇怕他出声叫喊,惊醒了这王府中的护院,故而便跟着他走了出去。

出了院门,铭王板起脸,看起来和正常人别无二致:“日后你来,务必要谨慎些,千万别被人发现了。记住,这是我们的约定。来,我们拉钩钩。”说着,他伸出了小拇指。

燕永奇一头雾水,不知道铭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见他说要拉钩,只好伸出了手。

可就在他的手指快要挨着铭王的时候,铭王却突然在他手上拍了一下,欢喜道:“哎呀,我赢啦!我拍到你的手了!”

燕永奇面露疑色,这算是个什么说法?转念想到自己这皇叔是个傻子,他思考傻子的做法,看来他真是糊涂了,傻子做事还能有什么合乎常理的,还不就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眼见着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人察觉,燕永奇无心逗留,见铭王的眼神看向别处,便趁他不注意,飞身离开。

看燕永奇离开,铭王嘴角含笑,小三子,敢摸进我的府里来,就等着我送你的大礼吧。tqr1

半个时辰后,皇宫,御书房。

燕皇听了暗中监视铭王府的人的禀报,面露狐疑,道:“你说三殿下方才去了铭王府?”

“回陛下的话,正是。”

“详细道来。”

“三殿下一人进了铭王府,先去的就是铭王爷的院子,他在院子里待了有半刻钟的时间,之后铭王爷亲自送三殿下出来,二人还击掌为号。至于二人说的是什么,属下怕跟得太近被二人发觉,因此并不敢靠的太近,也就没有听清楚。”

听罢,燕皇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沉默了一会儿,便让那人回去继续监视。

之后,大太监刘福全近前,将一盏茶放在了燕皇的手边,道:“陛下,夜里凉,您喝杯参茶暖暖身子。”

燕皇接过那参茶,一股暖意浸润在他的手掌之上,让他冰凉的手指回暖了些许。他轻轻抿了一口参茶,靠在椅背上,微闭双眼,让那股暖意流淌在自己的四肢百骸。

片刻后,燕皇睁开眼睛。

刘福全很有眼力见儿,当即便摊开一张空白的圣旨,之后开始研墨。。

燕皇拿起玉笔,在那圣旨上写道:“皇三子永奇,举止规矩,行事果敢,当有大谋。擢其暂代江州河道监察御史之职,两日后离京赴任,钦此。”

待那笔墨干尽,刘福全将那圣旨卷好,侍立在一旁。

“现在,你便去他府上宣旨,越快越好。”

得了燕皇的吩咐,刘福全即刻出发,前往三皇子府上宣旨。

他去的时候,燕永奇回府没多久,正准备歇下的时候便听到下人的禀报,言称宫里的刘总管前来宣旨。

燕永奇暗觉事关重大,忙穿好衣服前往正厅接旨。听刘福全宣读完圣旨,燕永奇便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他隐隐觉得,这圣旨上的每句话都意有所指,说他举止规矩,倒勉强说得过去。可这行事果敢,却是没有的事儿,私下里他这父皇有几次都说他做事急功冒进,怕是不好。最让人生疑的便是这最后的官职,这什么江州河道监察御史,倒也不是什么不好的差事,可坏就坏在这江州的太守是他的死对头。

他若是去了江州,只怕他这死对头会给他暗中使绊,到时候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想要做些什么可就有些碍手碍脚了。

“领旨谢恩吧,三殿下。”

听到刘福全的提醒,燕永奇忙伸手接过那圣旨,道:“儿臣接旨。”

说罢,燕永奇站起身,将藏在袖中的一枚金锭子不着声色的塞进了刘福全的手中,笑道:“刘公公,父皇为何深夜下了圣旨?”

刘福全讳莫如深的笑了笑,道:“日后入夜,三殿下还是不要出门了。”

燕永奇微微诧异,难道他今天去铭王府的事情被父皇知道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可能。可只是去了一趟铭王府而已,他为的也不过是借机欺负一下赫云舒而已,也值得父皇如此生气,居然不惜深夜下旨?

燕永奇想不通,故而便笑着看向刘福全,道:“刘公公,父皇深夜未眠,倒是让本殿下惶恐了。”

刘福全微愣,他知道这位三殿下如此说是想问出这背后的缘由,只是他是在御前伺候的人,对这些有可能是未来皇帝的人卖个面子,稍加提醒还好,若是说的太多,陛下那边也不好交代。因此刘福全一笑,避重就轻道:“陛下操劳国事,难以入眠也是正常。时候不早了,老奴还要回去照顾陛下,这便告退了。”

说着,刘福全微微躬身,告辞离开。

他走后,燕永奇面沉似水,这般摸不清状况的局面,当真是让他心里没底。

他唤出离绝,道:“明日一早,传信去宫里……”

话说到一半,燕永奇停住了,转而说道:“罢了,我亲自去一趟。”

他这父皇最是忌讳前朝和后宫勾结,出于这个原因他很少进宫,有什么事一般是暗中给自己的母妃丽贵妃传递消息,可这次他心里没底,便决定亲自去一趟。再者说,从明面上来看,他得了圣旨远离京都前往江州,去宫里和自己的母妃拜别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如此想着,燕永奇便打定了主意。

这一夜,燕永奇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赶去了金銮殿,早朝之后并未回府,而是入了后宫直奔母妃丽贵妃的宫院。

到了宫院外,燕永奇看着在外面洒扫的宫女,问道:“母妃可醒了?”

那宫女抬头一瞧,见是燕永奇,忙屈膝行礼,道:“见过三殿下,入秋以来娘娘的睡眠便不是很好,这会儿已经醒了。奴婢这便进去通传。”

燕永奇点点头,很快,丽贵妃身边的贴身婢女溪雪便迎了出来,谦恭道:“三殿下,娘娘有请。”

燕永奇随之走了进去。

此时,丽贵妃已经屏退左右,有她的贴身婢女溪雪守着门,殿内只有他们母子二人。燕永奇来得如此早,她便觉得事出非常,便把殿内侍候的宫女赶了出去。

燕永奇躬身行礼:“儿子见过母妃。”

丽贵妃示意他坐下,道:“你我母子之间,没有这么多规矩。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燕永奇便把昨夜刘福全深夜入府宣旨的事情说了出来,听罢,丽贵妃黛眉紧皱:“此事,只怕是出在铭王身上。你父皇与铭王本就感情深厚,此番铭王痴傻,想必你父皇为了以防万一,在铭王府派了人,偏你还如此不小心,有了今日之事也就不奇怪了。你也是,好端端的夜里去铭王府做什么?”

说起这个,燕永奇一时无言。他去是为了给赫云舒一个教训,可这话,断然不能拿在明面上说。母妃对他又颇为严厉,如此,他更不敢说了。

见他沉默,丽贵妃也就不再问,毕竟儿子大了,若是逼得太紧,只怕适得其反。最后,她只得告诫燕永奇到了江州之后务必要勤勤恳恳,切勿再出什么纰漏。她在宫里也会向陛下进言,争取早日让他回到京都。

铭王府内,赫云舒醒得很晚,她看着外面已经升得老高的太阳,微微诧异。她睡觉向来警醒,可不知何故,自从到了铭王府以来睡眠就变得很好,倒也真是怪了。

这时,赫云舒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拉着,她低头一看,竟是铭王。他坐在轮椅上,拉着她的手睡得正香。赫云舒笑了笑,拍醒了他。

铭王睁开眼睛,看着赫云舒,道:“娘子,我饿。”

赫云舒笑笑,道:“好,咱们很快就吃饭。”

很快,念秋便进来服侍赫云舒梳洗。之后,赫云舒去看过了翠竹,见她背上的伤恢复得很好,总算是放心了些许。

就在赫云舒准备命人传早膳的时候,她新封的管家李忠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急声道:“王妃娘娘,兵部尚书赫大人来了,还带了不少的人,眼下在正厅前跟火统领对峙着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事不好

赫云舒眸色微凛,看来他是发现翠竹的卖身契不见了,她倒要看看,眼下她这父亲还能作什么妖。

赫云舒吩咐念秋留下来侍候铭王用早膳,之后她端足了王妃的架子,朝着前面的正厅走去。

王府正厅前,一派剑拔弩张的气势。

赫明城带着十几个下人,气势汹汹。

火夏手执长剑指向赫明城,他身旁的王府侍卫亦是严阵以待,丝毫不惧。

见赫云舒来,赫明城怒骂道:“你这不孝女,竟敢让你的家仆拿剑对着你老子,是连伦理纲常都不顾了吗?”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赫大人,此事只怕怪不得我这府里的家仆吧。你这般气势汹汹,谁敢放你进来?我这府中的侍卫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罢了。”

“我不与你废话,是你先入府偷拿了翠竹的卖身契,现在倒教训起我来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赫大人这么说话,是有什么证据吗?”

“你!”赫明城愤怒的指向赫云舒,要证据他还真是没有,可这件事不是明摆着的嘛。除了赫云舒,还有谁会对翠竹这么一个丫鬟的卖身契感兴趣?

“看来赫大人是没证据了,没证据就不要乱说话,若不然这冤枉皇亲的罪名,只怕赫大人还承受不起。”

赫明城一时语结,今天早上他发现卖身契不在了,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赫云舒,故而便叫了几个人上门,想着出其不意把卖身契抢回去,却不料这王府的侍卫如此强悍。现在他失了先机,又被赫云舒如此抢白,今日怕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tqr1

就在赫明城打定主意离开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轻喝:“呵,这里倒是好热闹。”

赫云舒一看,竟是云锦弦,忙使了个眼色命火夏放下手中的剑。

见是云锦弦,赫明城不禁吓得腿肚子直转筋,若是让云家知道他待赫云舒不好,只怕就不妙了。

他忙陪着笑,迎上云锦弦,道:“兄长,你来了。”

云锦弦不看赫明城,倒是看向了他身后的家丁,皱了皱眉,不悦道:“带这么多人来王府做什么?”

短暂的愣神之后,赫明城笑笑,道:“舒儿初来王府,人手上只怕不是很得心应手,所以我今日无事,便想着送几个家仆过来,供舒儿差遣。”

说完,他小心地看着赫云舒的神色,唯恐赫云舒当着云锦弦的面拆了他的台。

出乎他意料的是,赫云舒却是笑了笑,冲着云锦弦点了点头,道:“是啊,舅舅,王府这么大,多几个人也是好的,您说呢?”

云锦弦笑笑,对赫明城说道:“你倒是想得周到,这样也好。不过既然是往王府里送人,他们的卖身契带了吗?有这卖身契在,舒儿用起人来才没有后顾之忧啊。”

赫明城一愣神,忙说道:“兄长说得对,倒是我大意了,我这便回去取。”

见状,云锦弦点了点头,道:“好,还是你做事靠谱。你快去快回,我待会儿要跟你说些事。”

听云锦弦如此说,赫明城心里犯了嘀咕,他原本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想回去把卖身契带过来。可看云锦弦现在的架势,是要等他拿来了卖身契才会走了。

这可倒好,他来是为了兴师问罪,这罪没问着,还要搭几个人进去,想想怎么就这么窝火呢。可即便是再窝火,这件事还是不得不做。

如此想着,赫明城耷拉着脑袋离开了。

赫明城离开后,赫云舒看着云锦弦,道:“舅舅,你怎么会来?”

“有事去李大人的府上,路过这里,便想着来看看你。”

听云锦弦这么说,赫云舒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她这舅舅来得太及时了,及时到她以为舅舅看出了什么。之前,原主不肯说出自己在赫家被苛待是因为性格懦弱,而现在她不肯说出,则是不想让云家为她忧心。况且,她现在已经离开了赫家,以后的日子由她自己做主,更没必要翻这陈谷子烂芝麻的老账。

之后,云锦弦去看过了铭王。

没过多久,赫明城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八张卖身契,正是他今日带来的那八个人。他心有不甘的把卖身契递给赫云舒,心里很是懊恼。

可事已至此,有云锦弦在旁边看着,他是一点儿法子也没有。

尔后,云锦弦言称自己还有事,便离开了。

他离开后不久,赫明城暗觉无趣,也起身离开。

赫明城垂头丧气地出了王府的门,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走向自己的马车。当他掀开车帘,不禁愣住了,马车中有人,竟是云锦弦。

他不由得一愣,看了看马车上的徽记,没错,这是他赫府的马车。

这时,云锦弦开口道:“怎么,赫府的马车我不能坐?”

“不是不是,兄长你言重了,我只是有些意外。”

“那好,上来吧,我们说些话。”

赫明城心里直犯嘀咕,满腹心事的上了马车,和云锦弦坐了个面对面。

“你觉得,云舒怎么样?”

听云锦弦这么说,赫明城虽一时猜不透他话中的意思,却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很好啊,现在又嫁给了铭王爷,富贵无双,不知是多少人羡慕的对象呢。”

听罢,云锦弦眼神凌厉地看向了赫明城,冷声道:“日后你赫家与我云家,再无瓜葛。”

“这是为何?”赫明城失控的叫道。若是没有云家明里暗里的帮衬,只怕他连这个兵部尚书的位置都坐不稳,更别提再上一层了。

“为何?你还敢问我为何?”说着,云锦弦突然腾身而起,死死扼住了赫明城的咽喉,他血红的眼睛里散发出滔天的怒气,恨不得将赫明城碎尸万段。

看着那骇人的眼神,赫明城满脸惊惧,眼神中满是恐惧和祈求。他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张大了嘴巴呼吸着,像一条濒死的鱼。

就在赫明城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云锦弦却是突然松开了他。

赫明城顿时便倒在了地上,瘫软如一条死狗。他有片刻的眩晕,心中却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云锦弦起身离开,走到赫明城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睥睨着瘫在地上的赫明城,冷声道:“若再打扰云舒,这京都,你便不用待了。”

尔后,云锦弦阔步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赫明城。

过了好大一会儿,赫明城才缓过劲儿来。他回想了今日的种种,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云锦弦已经知道他苛待赫云舒的事情了。

一时间,赫明城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于赫云舒而言,今日云锦弦的到来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并未放在心上。她的生活依旧和往常一样,除了打理府中的事务,便是陪着铭王说话。生活很平静,可她不会想到,这竟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

几天后,京兆尹冯常到了王府,将审理刁奴何四等人的卷宗带了过来。根据何四的供认,这几年他在铭王府挥霍的银两多达五万两白银,皆已充作赌资,输在了赌桌上,根本没有追回这些钱财的可能。依据大渝的律法,何四将要在一个月后被凌迟处死。

至于其他依附在何四手下的人,也根据各自罪行的大小判处了不同的刑罚。

赫云舒简单的翻阅了一下卷宗,便还给了冯常,道:“这件事,冯大人依照律法办事就好。”

冯常满口应允,之后便离开了。

之后,赫云舒便去看翠竹。过了这好几日,翠竹的伤势好了许多,已经能够坐起身,不用整日趴在床上。

赫云舒去的时候,翠竹手上不知拿着什么东西,正在那里穿针引线,见赫云舒来了,慌忙一掀被子把东西藏在了被子底下。

赫云舒看着翠竹异常红润的脸庞,道:“你这小丫头,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成?”

翠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小姐你一定是多想了。”

赫云舒笑笑,顺势在床边坐下,道:“今天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翠竹漫不经心的答着话,手却一直放在被子下面,怎么也不肯拿出来。

突然,赫云舒跳了起来,急声道:“哎呀,哪里来这么大一条虫?”

“哪儿呢?哪儿呢?”翠竹吓得大叫,一双手挥得张牙舞爪的。

赫云舒得意地一笑,趁着翠竹还没有反应过来,飞快的把翠竹藏的东西拿了出来,竟然是一个男人的衣袍。

翠竹满脸通红,急着抢回这衣服,赫云舒却是举高了衣服,道:“说,这是谁的衣服呀?”

“小姐,你又使诈。”

“对啊,兵不厌诈嘛。这衣服,好像是火统领的啊。”

“小姐,你别误会,我给火统领缝衣服是因为他已经答应教我功夫了,这么一来,他就是我的师父,我给我师父缝衣服有什么不可以的啊?”翠竹眨巴眨巴眼睛,说的很是认真。

赫云舒很是认真地点点头,道:“对啊,你说的都对,没什么不可以的啊。可是,你这么偷偷摸摸的,见了我还把衣服藏起来,这就有点儿诡异了哦。”

“我……我那是太害怕了,小姐来得太突然了嘛。”

看着翠竹满口狡辩的样子,赫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这样的翠竹,她很安心。

因为翠竹的伤势好转,赫云舒很是开心。

这一日夜半时分,赫云舒睡得正香,却被门外一声接一声的拍门声给惊醒了。

听到院子里念秋的脚步声,赫云舒披衣坐起身,道:“念秋,问问是谁。”

很快,念秋来回话,说是火夏要见她。

赫云舒一愣,火夏做事向来稳妥,眼下慌张成这个样子,必是府中出了事。

“快,开门让火统领进来。”

赫云舒刚刚穿好衣服,火夏便阔步而进,他神色惶恐,道:“王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人心惶惶

赫云舒心里一惊,道:“出什么事了?”

火夏向来清冷的面颊上满是惊慌:“府中有下人中毒而死,属下先是发现打更的老耿倒在地上,之后觉得不对,派人去查,发现他同屋的老高也没了呼吸,再查下去,又发现五个这样的人,都是中毒而死,死状相同。”

那也就是说,方才府中已经有七个人中毒而死。

听罢,赫云舒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次死了这么多人,实在是蹊跷。

赫云舒愁眉紧锁,就在这时,有侍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说西院又发现了两个中毒而死的下人。

顿时,在场的众人脸上俱是一惊。

来不及多想,赫云舒当机立断,道:“火统领,你尽快将府中的侍卫分为两队,一队去前院守着,另一队去各个房中集结所有的下人到前院。”

“是,属下这就去。”说着,火夏大踏步离去。

“王妃娘娘,奴婢害怕。”赫云舒一看,是站在她身后的念秋。

念秋本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会害怕,可眼下,赫云舒哪里还有心思安慰她?

吩咐守在院外的人好好保护铭王和翠竹,之后,赫云舒便去了前院。

此时,前院的空地上,王府的侍卫举着火把站在周围,中间则站着刚刚得到通知赶来的一部分下人。他们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周围的侍卫和匆匆赶来的赫云舒,一脸的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得到通知的下人还在陆续赶来,最后,火夏一脸铁青的走了过来。

不等赫云舒开口问,火夏便说道:“王妃娘娘,在府中各处又发现十三具尸体。”

什么!

赫云舒的心狂跳不已,不过是短短的一夜之间,就死了这么多人,究竟是谁,竟然起了这么歹毒的心思,居然连她府中的下人都不放过。而这幕后下毒之人,所图的,又是什么?

赫云舒双眼紧闭,垂在身侧的手早已紧握成拳,片刻后她睁开眼睛,眸子清亮,道:“管家呢?”

管家李忠慌慌张张地走过来,谦恭道:“老奴在这里,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这管家是她的舅舅云锦弦送来的,虽说王府之前也买了许多下人,但却没有一个管事的。得了这么一个人,赫云舒省心不少。这几天观察下来,赫云舒发现李忠办事井井有条,很有头脑,再加上他是舅舅送来的,忠心自然是不必怀疑的,因此对他格外看重。

见李忠前来,赫云舒吩咐道:“府里发生什么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tqr1

“是,已经知道了,王妃娘娘。”

“那好,你随火统领一道,将中毒者的姓名和各自的职责记录在案,等会儿拿给我。”

“是,王妃娘娘。”说着,李忠就随着火夏一块儿去了。

尔后,赫云舒叫过侍立在旁的王府侍卫,吩咐道:“去清点人数,同时,询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不适。如果有,尽快告诉我。”

侍卫听令,即刻便开始行动。

这时,赫云舒感觉到有人正在接近自己,她回身一看,是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赫云舒正暗自诧异这侍卫怎的如此大胆,此时恰好那侍卫抬头,赫云舒一看,竟是苏傲宸。

见他来,赫云舒宽心不少。

她侧过身,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告诉了他。

苏傲宸听完,眉头紧皱,轻声道:“你先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苏傲宸去而复返。

这时,清点人数的侍卫回来了,禀报说此时在这里的共有六十八人,无一人不适。听罢,赫云舒安心不少。

之后,赫云舒和苏傲宸一道去找火夏。

此时,李忠已经将中毒而死的人员登记在册,拿给赫云舒过目。

赫云舒看着这二十个人的名字,眉头紧锁。

苏傲宸在一旁瞧见了,本想说些什么,转念想到自己的顾虑,便生生压下了这话。

看到苏傲宸,火夏皱了皱眉,道:“你不是府中的侍卫,你是什么人?”

“我是王妃的朋友。”

见赫云舒并未反对,火夏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戒备的看着苏傲宸。

赫云舒合上名册,交给李忠,若有所思,这些人的年龄有老有小,在各个院子服侍的人都有,她看不出有什么规律。难道说,凶手是随意找人下的毒?可如此一来,图的是什么呢?

“王妃娘娘,这些人都是原本王府中就有的人。”李忠惊叫道。

赫云舒一愣,接过那名册一看,果然如此。

原本就有,那也就是说是何四出事以后没有与何四同流合污的那些人。可就是这些人,偏偏都死于非命,这其中,有什么样的阴谋呢?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想不通。

苏傲宸站在赫云舒身侧,轻声道:“莫急,我已经让随风去通知百里姝前来,有她在,想必能从中毒者的死状推测出毒药的来源,如此,事情就容易多了。”

这时,火夏深深地躬下了身子,歉疚道:“王妃娘娘,是属下办事不利,没有发现王府中有外人闯入,是属下失职,您处罚我吧。”

“火统领无需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毒术向来都极为隐秘,让人防不胜防,即便是皇宫大内的高手在此,也未必能发现什么。”

听罢,火夏直起身子,站在一旁。

这时,苏傲宸近前,道:“突然想到有些事情没做,我去去就来。”

“好。”赫云舒随口应道。

看着赫云舒紧蹙的额头,苏傲宸一阵心疼,听她刚刚提到“大内高手”四个字,倒是给了他一个提示。他要照着这个方向查一查,看能不能查出什么来。

苏傲宸离开后不久,随风带着百里姝前来。让赫云舒奇怪的是,二人穿着的都是王府侍卫的衣服。她微微诧异,今日这三人都这样穿,是为了掩人耳目吗?可这王府是她赫云舒的地盘,他们出现在这里还要遮遮掩掩,这掩的又是谁的目?

难不成,这府中还有别的她不知道的人?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让苏傲宸也如此忌惮?

赫云舒尚在疑思,随风和百里姝二人已经到了跟前。

百里姝做事向来直接,来了之后径直朝着那些尸体走了过去。

将所有的尸体查看了一遍之后,百里姝紧皱的额头渐渐舒展开来,她走向赫云舒,道:“让闲杂人等都出去,另外,这个院子从今天开始专门放尸体用,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你要做什么?”火夏微微皱眉。这里是铭王府,这个不是铭王府的人穿着侍卫的服装在这里发号施令,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百里姝并不与火夏多言,自去忙她的事情。

赫云舒看向火夏,道:“火统领,按照她说的去做。”

听赫云舒这么说,火夏便强压下自己心里的疑问,照百里姝方才所说的话去做。

很快,院子里就剩下了赫云舒、随风和百里姝三人。

赫云舒走到百里姝身边,问道:“他们身中何毒?”

百里姝回身看了赫云舒一眼,道:“术业有专攻,查找毒源的事情就交给我。至于你,还是赶快安抚一下王府的人吧。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赫云舒听了,深以为然,便留下随风帮着百里姝,之后她便走出了院子。

看到火夏仍等在那里,赫云舒吩咐道:“火统领,派人守好这里,没有本王妃的命令,谁也不许接近这里。”

“是,王妃娘娘。”

此时,皇宫,御书房。

燕皇听了暗卫的汇报,狐疑道:“就连你们也没发现有什么人出入铭王府吗?”

“没有。”暗卫肯定道。

尔后,燕皇陷入了沉思。

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藏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傲宸。

这一夜,赫云舒一刻也没有闲着。

眼下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人心惶惶,她忙着安抚下人,丝毫不敢松懈。

可即便她如此谨慎,死亡的威胁仍环绕在每一个人的头顶。这样的威胁,足以让府中的每一个人都惊惧不已。

随着天色渐渐变亮,铭王府一夜之间死了二十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传遍了大渝京都的各个角落。

甚至有人说,这是饿鬼降临在了铭王府,想要以人为食;还有人说是赫云舒身带不祥,故而她一嫁进铭王府便出了人命;也有人说,是铭王以前征战杀伐,杀死了太多人,有损阴德,这才让府中的下人遭了秧。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得到这样的消息,赫云舒头痛不已。

就在这时,她的舅舅云锦弦到了王府,一看到赫云舒,他便急切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询问了一遍。听罢,他长叹一口气,道:“这是有人要针对王府,若不然,不会死这么多人,消息也不会传得这么快。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又和王府有这样大的仇恨呢?”

而这,恰恰也是让赫云舒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就在这时,御前伺候的大太监刘福全到了府上,径直说道:“王妃娘娘,传陛下口谕,请您入宫觐见。”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困在宫中

赫云舒和云锦弦相视一眼,看来,这件事燕皇已经知道了。

刘福全扬手向前,道:“王妃娘娘,您请吧。”

赫云舒迈步欲走,这时,云锦弦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稍等。

尔后,云锦弦看向刘福全,道:“刘公公,舒儿年少,御前问话难免错漏,不如我随她一起前往,如何?”

刘福全笑笑,道:“云大将军,奴才就是个跑腿儿的,这件事,奴才可做不了主。”

如此,便是委婉的拒绝了。

赫云舒明白舅舅在担心什么,便回身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道:“舅舅,这件事我一人去就好。您就留在王府,替我坐镇,如何?”

别无他法,云锦弦只得点头应允。

不知为何,看着赫云舒随着刘福全一起离开,云锦弦心里有几分忐忑。

赫云舒和刘福全一道进了宫,直奔御书房。

燕皇坐在宽大的桌案之后,神色莫名。

赫云舒微施一礼,道:“赫氏云舒,见过陛下。”

闻言,燕皇站起身,道:“朕与凌寒是亲兄弟,你既然嫁给了他,朕便也是你的兄长,日后,称朕为皇兄即可。”

赫云舒一头雾水,不知道燕皇这突然的示好是为了什么。

可既然他这么说了,赫云舒便顺水推舟道:“是,皇兄。”

燕皇满意地点点头,道:“如此,才像是一家人嘛。王府里发生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你刚嫁到铭王府,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会慌乱。这样吧,你暂且在宫里住下,王府里的事朕会派人查个一清二楚,必将这幕后之人揪出来,严加惩办。”

赫云舒一愣,忙说道:“眼下王爷对我多有信任,我不在,只怕他会着急。”

“无妨,朕会派人好生安抚。眼下他已成年,若不然,让他一并入宫暂住也未尝不可。这件事,朕会派人妥善处理,你安心在宫里住下就是。”

燕皇的话,倒是滴水不漏。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没有再给赫云舒留下任何的余地。眼下,她是不得不暂住在宫中了。

尔后,燕皇下令,命刘福全亲自带着赫云舒前往风荷轩,让她暂住于此。

很快,刘福全就回来复命,尔后垂手站在一旁,等着燕皇问话。

起初,燕皇只是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福全,你觉得这件事,朕做的,可对?”

刘福全身子微躬,谦卑道:“陛下贵为天子,是圣人,圣人做的事,都是对的。”

燕皇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他身居帝王之位,无论做什么,他身边的人都不会有相反的意见。tqr1

如此,他便愈发想念那个从不惧他的燕凌寒。那是他的弟弟,敢跟他拍着桌子叫板的弟弟。他的弟弟为他征战四方,守护了大渝的完整和百姓的安康。

两年前,大魏进犯,燕凌寒再一次领兵出征,大败魏军。可他也在那一战中毁容身残,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起初,燕皇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当燕凌寒凯旋而归,他亲自出城迎接,看到的却是他的皇弟坐在轮椅上眼神呆滞的模样,从前那样生动恣意豪气冲天的燕凌寒,再也不复存在。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很久都不忍心再见到燕凌寒,只使劲把好东西往他的府里送,却是连他的近况也不敢问。

然而,半年前,他派在京城各处的人传回消息,言称发现了大魏奸细的踪迹。可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竟是一无所获。与此同时,他的人发现了一些大魏奸细的尸体和京城附近的一股神秘力量。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他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遍观京城内外,只有他的皇弟有这样的能力。如此一想,他愈发觉得事情诡异,甚至怀疑当年大胜大魏都是一场阴谋。

他怀疑燕凌寒是在装傻,这装傻便是为了和大魏勾结图谋他的江山,至于那些大魏奸细的尸体,必是觉得他们已经暴露,这才杀之而后快,以绝后患。他知道,他的皇弟燕凌寒素来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可人一旦有了地位和功劳便会膨胀,会不满足。或许,他的皇弟看上了他的皇位。

所以,他便开始派人监视着铭王府,除了发现下人苛待燕凌寒,并没有发现别的什么。可京城内外,还是有大魏奸细活动的痕迹。燕皇不敢掉以轻心,恰逢当初赫云舒当众拒婚,且言明自己已非完璧,虽然他知道赫云舒是清白的,可别人不这么看,于是他便把众人眼中未婚失贞的赫云舒赐婚给了他的皇弟,燕凌寒。

燕皇知道,他的皇弟是那样一个狂傲不羁的人,若要他娶一个不洁之人,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自从赐婚之后,他一直命人仔细监视着铭王府的动静,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在燕凌寒大婚那日一时心软,说出了赫云舒清白的事实。可之后,心中的那股怀疑又慢慢占了上风。

前几日,京兆尹送来审核死刑的卷宗,燕皇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惊讶于赫云舒的聪慧和果敢,然而,下意识地,他认为赫云舒一介女流,定然没有这样的本事,那么,必然是他的皇弟从中指点,若不然,仅凭赫云舒一人,必定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于是,他便趁着这一次王府中生出了乱子,在外散播消息中伤铭王府,还把赫云舒困在宫中,他倒要看看,他这皇弟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良久,燕皇从漫长的思绪中缓过神来,透过开着的窗子看向外面的一片萧索,眼下已是深秋,凉意侵袭,可他的心却比这天要寒上百倍。他不知道,若一切证实,他该如何做?杀了燕凌寒吗?他下得去这个手吗?

繁乱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中来回冲撞,他烦躁不已,挥袖将桌案上的奏折一扫而落。

奏折落了一地,随侍在旁的刘福全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

又过了一会儿,燕皇开口道:“去正乾殿传朕的口谕,令皇后善待铭王妃,满足其一切要求,不得有误。”

“是,陛下。”

风荷轩,赫云舒坐在正殿内,若有所思。

这时,门外有内侍高声道:“三皇子妃到!”

赫云舒微微皱眉,这赫玉瑶还真是阴魂不散,在哪儿都能碰见她。偏她今日如此心烦,根本没什么心思应付赫玉瑶。可现在是在宫里,她又不能随心所欲,当真是令人懊恼。

片刻间,赫玉瑶便已经到了跟前。今日,她穿着一件红色绣金线的凤飞九天华服,精致描绘的面颊上,秀眉如柳,鼻若悬胆,赫玉瑶的长相本就不差,再加上这精心的修饰和名贵饰品的衬托,愈发显得她整个人光彩夺目,美艳无双。

她缓步而来,看着坐在桌边的赫云舒,下巴微扬,神情倨傲道:“赫云舒,没想到你还有今日!”

赫云舒仍是坐着,她淡然一笑,道:“今日,今日怎么了?”

赫玉瑶掩嘴一笑,道:“姐姐还想着诳我呢,眼下宫中谁不知道姐姐被软禁于此,连王府也回不了。想来你也是可怜,嫁给了一个傻子不说,府中还出了人命,人人都说你赫云舒身带不祥,看来当真是不假。”

“放肆!”

突然,一声厉喝传来,吓得赫玉瑶慌忙回头去看。

门口,一身橘色宫装的皇后娘娘正款步而来,对着她怒目而视。那身为中宫皇后的威压扑面而来,吓得赫玉瑶心神一惧,腿脚发软。

说话间,皇后已经到了跟前,她怒目看向赫玉瑶,声色俱厉道:“铭王妃受陛下邀约暂住宫中,何来软禁之说?”

赫玉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慌失措道:“儿臣……儿臣一时失言……”

“一时失言?”皇后冷笑一声,道:“三皇子妃以为,就凭这几个字,就可以免了你今日的罪责吗?”

赫玉瑶勉强定下心神,道:“母后明鉴,儿臣在家中之时也时常与妹妹玩笑……”

“哼,三皇子妃倒真是任性!”赫玉瑶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皇后厉声打断。

赫玉瑶惶恐不已,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话。

皇后冷冷地看着她,怒声道:“所谓出嫁从夫,你是三皇子妃,云舒是铭王妃,你理应尊称她一声皇婶,如此不懂规矩,当真是枉为皇家儿媳!看来,本宫该往江州去一封信,与奇儿好好说道说道了。”

闻言,赫玉瑶顿时跪爬到皇后的脚边,抓着她的衣角哀声祈求道:“母后,不要,不要啊!”

眼下三殿下被遣往江州本就心情愤懑,若皇后真的去信言明此事,三殿下势必会愈发的愤怒,那么她的下场可就惨了。

皇后甩掉她的手,睥睨着地上的赫玉瑶,道:“你可知罪?”

“儿臣知罪。儿臣知罪。”

“那好,既是知罪,那你便跪在此处,什么时候铭王妃原谅了你,你再起来。本宫的话,你可明白?”

赫玉瑶牙关紧咬,即便是再不愿意,但迫于皇后的威压,她还是不得不照做。

就在她准备对着赫云舒跪下时,门外传来内侍的通传声:“丽贵妃娘娘到!”

闻言,赫玉瑶微弯的双膝顿时绷得直直的,她的救星来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关在暗室

在赫玉瑶殷切的目光中,丽贵妃款款而来。

今日,丽贵妃穿着一件水红色的曳地长裙,上面绣着大朵的牡丹,颈间戴着赤红的珊瑚项链,梳得光滑油亮的发髻上簪着上好的八宝金丝步摇,行走间摇曳生姿,明艳动人。

她走到皇后面前,款款下拜,道:“妹妹给姐姐见礼了。”

皇后微微一笑,道:“免礼。”

赫云舒也起身,冲着丽贵妃微施一礼,道:“见过贵妃娘娘。”

丽贵妃上前一步,亲昵地握着赫云舒的手,道:“哎呀,好久没见过这么标致的人儿了,说起来铭王爷倒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漂亮的一个王妃。”

赫云舒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道:“贵妃娘娘谬赞了。”

说完,赫云舒退至一旁,垂眸不语。

有道是一座山上容不得两只母老虎,按照一般的套路,皇后和贵妃就是死对头,有这二人在,她还瞎凑合什么啊,看戏就行了。

果然,只见皇后很快就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换上了一片肃穆,道:“妹妹可真是口无遮拦,铭皇弟的事在陛下心中一直是个疙瘩,你倒说他好福气,真不知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丽贵妃一笑,道:“姐姐,你又何必事事上纲上线呢?妹妹说的是铭王妃这般标致,这样的可人儿嫁给了铭王爷,不是福气是什么,姐姐还真是爱断章取义。”

“妹妹这般牵强附会的本事,你这儿媳当真是学了九成呢。”说着,皇后将矛头指向了赫玉瑶。纵是丽贵妃铁桶一般滴水不漏,她这儿媳可是烂竹篮一样漏洞百出呢。

赫玉瑶一阵惶恐,战战兢兢地看向了丽贵妃。惹怒了皇后她倒不怕,大不了以后少进宫免得见面也就是了。可若是得罪了丽贵妃,她在三皇子府的地位可就堪忧了。

“哟,难不成是瑶儿惹姐姐生气了?”说着,丽贵妃就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纤纤素手轻轻地抚在自己莹白如玉的面颊上,娇俏地笑着。

皇后笑了笑,道:“说起来也是可笑,你这儿媳称云舒妹妹,你说滑稽不滑稽?”

“哎呦,姐姐,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就这个啊,她们二人本来就是姐妹,眼下虽已嫁入皇家有了辈分之别,可关起门来不还是一家人么?一时情急叫错了称呼又有什么要紧,也值得姐姐这般上纲上线的?”

皇后略略一笑,正色道:“本宫是后宫之主,自当谨言慎行,事事循规蹈矩,不像一些狐媚子,别的本事没有,专知道魅惑陛下,平日里御下不严,尽做出些丑事来。”

丽贵妃站起身,抚弄着手上朱红的蔻丹,道:“姐姐说的倒也是,可循规蹈矩生怕行差就错是老人家才干的事,我们这些年纪轻的,好好享受这时光,随性而为也就是了。铭王妃,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赫云舒一愣神,关她什么事儿啊,她就是个看戏的,近距离观摩这唇枪舌剑绵里藏针的宫斗戏码而已,怎么还把她扯进去了,这话一旦说错,得罪的可是两个人。

略略一想,赫云舒开口道:“贵妃娘娘说得有理,青春正好,自当活得率性。可大渝以礼治天下,若人人都肆意妄为,只怕大渝危矣。皇后娘娘高瞻远瞩,凡事按照规矩来,足可见其身居高位,见识高远。”

她对燕永奇没什么好感,连带着对丽贵妃也喜欢不起来。虽说这皇后还看不出是个什么性子,但她现在还是不得罪的好。若不然,可就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赫云舒说完,皇后得意非常,她可是皇后,还能和妃子的见识一样吗?

丽贵妃精心打扮的脸上见不到丝毫的愠怒,她仍是笑着,道:“铭王妃这话说得可真是不错,有当年铭王爷的风范呢。”

尔后,她看向赫玉瑶,道:“瑶儿,本宫乏了,前几日你做的那道红豆沙深得我心,今日便再做一碗给本宫吧。”

“是,母妃。”赫玉瑶低头应道。

丽贵妃笑笑,冲着皇后微施一礼,道:“妹妹告退。”

说着,她冲着赫玉瑶使了一个眼色,向前走去。

赫玉瑶紧跟其后,不敢有错。

二人走后,皇后冲着赫云舒笑了笑,道:“宫里人多事杂,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赫云舒笑笑,并不说话。她在这里只是暂住,宫里的这趟浑水,她可没兴趣参与。

另一边,赫玉瑶满心欢喜,跟着丽贵妃到了她的宫殿。

一踏进正殿,赫玉瑶忙讨好道:“母妃您真是厉害,不过是三言两语就把皇后的风头给压下去了……”

赫玉瑶的话尚未说完,丽贵妃突然将桌子上的杯盏扫落在地,妆容精致的脸上全然没了方才的欢颜,转而是一张怒容,看得赫玉瑶心里一震。

丽贵妃怒目看向赫玉瑶,冷声道:“你若是没有善后的本事,就不要去招惹不能招惹的人。让本宫在皇后那个老女人面前失了面子,你真是该死!”tqr1

“母妃,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丽贵妃冷冷地看着她,似是要将她整个人看透。之后,她扭过脸看向身旁的贴身侍女溪雪,道:“请三皇子妃去暗室。”

听到“暗室”两个字,赫玉瑶吓得跪倒在地,道:“母妃,瑶儿不要去暗室,不要!”

“由不得你。”

溪雪上前去拉赫玉瑶,被赫玉瑶一下子挣脱。

这时,在丽贵妃的暗示下,有两个大力的嬷嬷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赫玉瑶,往暗室而去。

所谓暗室,就是暗无天日的房间,终日里都是黑暗一片,见不到一丝光明。

赫玉瑶被丢在暗室之中,满心惶恐,她先是吓得大叫,尔后是哭泣,到最后,她满脸呆滞,似是吓傻了一般。

正殿内,丽贵妃品着刚泡好的新茶,看向侍立在旁的溪雪,道:“溪雪,你觉得本宫对三皇子妃,是不是太残忍了?”

溪雪垂眸道:“奴婢以为,贵妃娘娘多虑了。三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人,皇子妃身为殿下的正妃,自然要成为他的助力。若再像现在这般随随便便就被人抓住了把柄,于三殿下无益。”

丽贵妃微微一笑,很是认同溪雪的话。她的儿子若是寻常儿家的孩子也就罢了,可他是皇子,以后的担子重着呢,不能有一个处处捅娄子的王妃。

那边的风荷轩内,皇后留下了几个伺候的宫人便离开了。赫云舒无心做其他事,专心的想着王府中的事情,想着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什么,才被奸人得逞。

可想来想去,始终没有任何头绪。

渐渐地,暮色降临,赫云舒将宫人都赶了出去,独坐沉思。

这时,门窗微动,一阵凉风袭来,吹动了她耳边散落的发丝。

赫云舒以为是宫人忘了关窗子,疑惑地看过去。这一看,却看到一身黑色锦衣的苏傲宸朝着她缓步走来。

赫云舒心里一阵发紧,她腾地站起身,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傲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傲宸上前,却是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歉疚道:“你受苦了,是我的错。”

赫云舒闷声道:“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苏傲宸一阵沉默,片刻后说道:“不管为何,但凡是让你受罪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赫云舒哑然失笑,这个人,还真是大包大揽的。

“铭王府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苏傲宸附在赫云舒的耳边,悄声说了一些什么。

“真的?”赫云舒惊得推开了苏傲宸,满脸惊异地问道。

苏傲宸点点头,道:“没错。”

赫云舒还想问些什么,这时,外面传来内侍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快走!”赫云舒低声道。

苏傲宸点点头,越过窗户飞身离开。

很快,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燕皇阔步而进,他打量了一下屋子,道:“铭王妃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不习惯。”

燕皇哈哈一笑,道:“你倒是坦诚,不过眼下铭王府事杂,只怕你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赫云舒看向燕皇,脸上不带任何怯意地说道:“有人说,陛下是在软禁我。这一点,你怎么看?”

燕皇一拍桌子,怒声道:“一派胡言!谁说的,朕要治他的罪!”

赫云舒看向一旁桌案上摆放的那盆文竹,若有所思道:“陛下,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多少人会这样想。铭王爷是大渝的功臣,若是陛下软禁功臣家眷的事在众人心中生根发芽,想必这大渝朝就无人再敢效忠陛下了。”

燕皇突然上前,愤怒的捏住了赫云舒的下巴,厉声道:“你这是危言耸听!”

赫云舒看向他,脸上毫无惧意:“不是危言耸听,是在论说人心。人心若是倒了,可就扶不起来了。”

燕皇瞪着赫云舒,眼神狠厉。

赫云舒与之对视,不见丝毫的惊惧。

看着赫云舒,燕皇恍然想起燕凌寒,从前,二人若是意见相左,燕凌寒也是这般看着他,不依不饶。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赫云舒嗤笑一声,道:“我眼下被困于此,周围皆是陛下的人,还有谁能教我呢?”

燕皇沉默,良久之后才说道:“朕说过了,你是暂住于此,并非软禁。”

赫云舒微微一笑,自信十足地说道:“若真是如此,陛下方才就不会发怒了。”

闻言,燕皇脸色剧变。

第一百三十章 演技这回事

燕皇眸色冰寒,盯着赫云舒,果然,他被这个女人算计了。

赫云舒淡然一笑,似乎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却又让人摸不出任何的破绽来。

若她说起软禁之事,燕皇淡定自若,把它当成无稽之谈,那么他或许真的是体恤她辛劳,让她暂住宫中。可他却是盛怒,一种被人说中了心事的盛怒,那么一切,也就昭然若揭了。这软禁,是确有其事。

此刻,赫云舒的目光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燕皇看着她,久久不语。她不过是二八芳龄,却已经对人心洞察到了这般地步,当真是让人心惧。

在赫云舒的目光里,燕皇有一种被看光的感觉,他懊恼的转身,离开了风荷轩。

出了风荷轩的门,燕皇看向身后的刘福全,道:“宫外可有消息传进来?”

“回陛下的话,派出去的人言称铭王府内乱成一片,毫无头绪,眼下连铭王爷的一日三餐都不能保证。府中的下人也是人人惊惧,想要快些离开王府。至于王府外,众人皆以为铭王杀戮太多,这才招致祸患。有周边的住户甚至要求铭王府搬离此处,免得殃及他们。”

听刘福全说完,燕皇嘴角微扬,他倒要看一看,这一次,他这皇弟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思虑片刻,燕皇吩咐道:“吩咐散布消息的人,继续,不要停,一定要激起周边人的怒火,最好是能去堵铭王府的门。若是做得好了,有赏。”

“是,陛下。”刘福全躬身应道。

第二日,早朝之上,燕皇一上朝,便觉出了一些不同。

金銮殿上,站在前面的朝臣不时往后看,似乎后面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一样。

顺着众人的视线,燕皇看了过去,只见一身青色朝服的云松毅站在朝臣的最后,精神矍铄。

燕皇一愣,随即从龙椅上站起来,沿玉阶走下,疾步来到云松毅面前,谦恭道:“云老爱卿,你怎么来了?快,给云国公搬把椅子来。”

云松毅不说话,撩袍便跪。

燕皇哪能让他真的跪下,忙一把托住他的身子,急声道:“云老爱卿,朕早已免了你的跪拜之礼,你这是做什么?”

云松毅满目哀伤,道:“老臣年迈,便愈发惦念家中幼小。此前陛下命老臣的外孙女云舒嫁与铭王爷,老臣想着铭王爷劳苦功高,虽知道舒儿不会幸福,却也并未阻拦。可眼下云舒她进了宫,老臣连她的面都见不着,心里实在悲凉。老臣年事已高,心中别无他求,只想着能与家中小辈共享天伦,以度晚年。”

听云松毅说完,燕皇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寒色,这云松毅话里话外都是想让赫云舒回去,可关于此事他有他的考量,赫云舒这个人,眼下还不能离开这里。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云松毅突然脑袋一歪,朝着地上栽去。

不远处的云锦弦见状,也顾不得眼下有燕皇在此,一个剑步冲上来,托住了云松毅。

他跪坐在地上,托着昏迷不醒的云松毅,心中大骇。tqr1

见状,燕皇忙下令道:“宣太医!快宣太医!”

很快,太医前来,燕皇勒令他尽快诊治云松毅。

太医诊完脉后,脸色冷肃,冲着燕皇跪倒在地,道:“回陛下,国公爷身已老迈,近日又心思郁结,只怕不大好。”

“那,可有化解之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眼下若想国公爷日后身体康泰,只怕还需先解决了他的心病。若不然,后果难以料想。”

听罢,燕皇有几分怀疑,可这太医是宫里的人,必然不会帮着云家说话,如此说来,此事便是真的了。

他看着双眼紧闭的云松毅,心里一阵骇然。

今日,他若是不允赫云舒出宫,只怕会冷了一众臣子的心。毕竟,云家对大渝朝的功劳有目共睹,眼下云松毅这般境况,他若是还强留赫云舒在宫里,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两相权衡之下,燕皇只得下令让赫云舒出宫。

很快,住在风荷轩的赫云舒就得到了让她出宫的消息,她很是诧异,问着前来传旨的刘福全,道:“刘公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刘福全微微躬身,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国公爷在金銮殿上晕倒,陛下命王妃娘娘回去侍疾。”

赫云舒大惊,一把抓住刘福全的袖子,急声道:“外公他现在怎么样?”

“太医诊治说国公爷心思郁结,眼下已经服了药,想必没什么大碍。陛下已命宫车送国公爷回府,此刻宫车已候在宫门口,正等着王妃娘娘呢。”

听罢,赫云舒来不及多想什么,提起裙子拔腿向外面跑去。

这一跑,赫云舒就一路跑到了宫门口,看到舅舅站在那宫车前,她来不及说什么,一跃而上,掀开车帘就奔了进去。

华丽而宽阔的宫车上,装饰精美。就连底部都铺着上好的锦被,此刻,她的外公云松毅就躺在那朱红色的锦被上,一动不动。

赫云舒再也忍不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她的脸上落下。

这时,云锦弦挑帘而进,看到赫云舒如此,不禁皱了皱眉,看向了云松毅,道:“父亲,出宫了。”

云锦弦话音刚落,躺在锦被上的云松毅便猛地睁开了眼睛,两只眼睛滴溜滴溜转,贼兮兮地说道:“瞒过陛下了?”

云锦弦点点头,抚了抚额头,道:“是。”

刚才可把他吓了个半死,若不是父亲借着袖子的掩护捏了捏他的胳膊,他还真当自己的老父亲承受不住打击昏倒了。谁知道,唉……若

是被陛下察觉,这可是欺君之罪。

云锦弦苦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松毅不乐意地踹了他一脚:“滚滚滚,一副死了老子的样子,给谁看呢!”

“父亲,你若是要演戏,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您这可倒好,把我吓了个半死。”

云松毅撇了撇嘴:“看看你这胆子,还没有舒儿大……”

说着,云松毅看向了赫云舒。这一看,心疼得他肝儿都跟着颤了几颤。

只见赫云舒的脸上,满是泪痕,到了这一会儿,仍有泪珠落下,看得云松毅很是心疼。

他抬袖擦去赫云舒脸上的泪,道:“哎呦,我的舒丫头,不是说了嘛,我是装的,你怎么就吓成了这个样子?”

赫云舒努力了许久,才把眼泪憋了回去,带着哭腔道:“外公,以后你要是这么吓唬人,我也不理你了。”

说着,赫云舒扭过脸,摆出了一副不理人的架势。

云锦弦抱臂坐在一旁,摆明了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看着多年来向来以刚毅著称的父亲小心翼翼地哄人,倒也是挺过瘾的。

云松毅又劝了好大一会儿,赫云舒才勉强露出了笑脸。她赌气的看着云松毅,警告道:“外公,你以后不能再这样吓人了,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以后不会了。”

在云松毅的一再保证下,赫云舒才算是把这件事翻过不提了。

片刻后,她想起了什么,问道:“外公,难不成为你诊治的太医被你买通了?”

“没有啊,估计是那太医吓坏了,胡乱诊治的吧。”云松毅无所谓的说道。

“可他说你心思郁结……”话说了一半,赫云舒便止住了。

所谓的心思郁结,便是有心事,这阵子她要嫁给铭王,外公的心里能好到哪儿去呢?如此,被太医诊治为心思郁结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一时间,宫车内一片静默。

宫车继续向前,赫云舒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动静,道:“舅舅,让宫车在铭王府停下吧,我要回去看看。”

云锦弦摇了摇头,道:“只怕不能,眼下在陛下看来,父亲是昏迷的。试想,父亲昏迷着,你却回了铭王府,此事,很是惹人生疑。若是让陛下顺藤摸瓜,查到父亲是装晕,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赫云舒一想,是这个理儿,方才是她太过着急,忽略了此事。

“放心吧,王府那边我找人盯着呢,没事的。”

听罢,赫云舒放心不少,安心的往定国公府而去。

就这样,赫云舒在定国公府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她辞别外公和舅舅,准备回王府。

外公已好转的消息已命人送入了宫中,如此,她这个时候离开,也不会惹来什么非议。只是眼下外公刚刚恢复,身为儿子的云锦弦暂时还不能离府。

赫云舒坐着定国公府的马车,前往铭王府。

眼看着便要到王府的时候,前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赫云舒微微蹙眉,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候在马车外的人顿时下了马车,去打探情况。

很快,他去而复返,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是周遭的住户,他们堵了王府的大门,说……”

说到这里,那人吞吞吐吐的。

“说什么?”赫云舒急切道。

“说铭王征战杀伐,杀的人太多了,有损阴德。若是继续住在这里,只怕会连累了他们的风水。若是铭王爷一日不搬走,他们就一日不离开。”

听罢,赫云舒的肺都要气炸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博弈

赫云舒暂时平息心中的愤怒,神色冷肃,掀开车帘踩着矮凳飘然而落。尔后,她整了整衣衫,将头上的金钗和步摇扶正,端足了王妃的架子,向前走去。

守在王府门外的火夏看见了赫云舒,疾步奔来。

摄于赫云舒凌厉的气势,周围的人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赫云舒越过人群,缓步走上王府前的石阶。行至最高处,她转过身来,自上而下看着围在王府门口的众人,眸色冷厉。

原本熙熙攘攘的众人顿时噤声不语,警惕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冷厉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尔后她缓缓开口,道:“你们围聚在王府门口,声张闹事,所图为何?”

这时,最前面有一个小个子的男人说道:“王妃娘娘,小人是这旁边的住户,眼下王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住在附近,难免会被殃及。王爷失智前事事为民,想来让他这时候搬离此处,他必然是愿意的。”

有一人带头说话,后面的人顿时就壮了胆子。

“是啊是啊,王府里死了那么多人,肯定是王爷杀人太多,损了阴德。”

“就是,这种损了阴德的人最招阎王爷记恨,可这种人偏偏就是命硬,阎王爷惹不了他,就只好拿他身边的人下手了。”

“谁说不是呢,这样一来,谁住在铭王府附近可就是倒了大霉了。”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赫云舒冷冷地听着,不发一言。

眼看着他们说的差不多了,赫云舒一把拔下火夏腰间的佩剑,指向众人,冷声吩咐道:“火统领,方才出言诋毁王爷的,你可看清了?”

“回王妃娘娘的话,看清了。”

“把他们抓起来,一个不留。”

火夏微愣,有道是民意不可违,一下子抓这么多人,实非明智之举。

赫云舒冷冷的看向火夏,火夏一惊,忙招呼身后的王府侍卫下去抓人。

不远处,临窗而坐的二人透过开着的窗户,将铭王府门口的动静看了个清清楚楚。

坐在椅子上的那人随意地抿了一口茶,道:“赫云舒,果然是鲁莽。”

侍立在旁的刘福全躬着身子,应道:“到底是女流之辈,哪里比得上陛下您高瞻远瞩。”

原来,坐在椅子上的人便是燕皇。

闻言,燕皇嘴角轻扬,他倒要看一看,今日赫云舒是怎么一步步把事情闹大的。如此,他倒是很好奇,他那皇弟还能不能坐得住。

很快,铭王府的侍卫便把刚才出言不逊的人用绳子捆上,押在一旁,足足有十几人。

一旁围观的百姓见了这一幕,窃窃私语。

赫云舒轻咳一声,看向众人,道:“你们觉得本王妃此举,可好?”

众人沉默,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们。在他们看来,赫云舒此举,实在是仗势欺人。

“若本王妃所料未错,你们觉得本王妃仗势欺人,对吧?”

众人不由自主地点头,有些人很快反应过来,忙止住了点头的动作,缩了缩脑袋,,生怕招来祸事。

赫云舒扬唇一笑,道:“很好,今天本王妃就是要仗势欺人,仰仗的便是王爷的势。王爷势从何来,在场的众位只怕比本王妃更清楚吧?”tqr1

众人微愣,一时间沉默无言。

铭王爷势从何来,那是他一战战打下来的。

纵观大渝朝的每一场大战,哪一次能少了铭王爷?铭王爷十二岁初上战场便屡立奇功,守护了大渝的大片疆土。

他从军十年来,立功无数。至东,他打退了倭寇的侵袭;至北,他拒敌于黄河以北,挡住了大蒙的千万铁骑;至西,他运筹帷幄,稳守雁门关,让西楚进攻中原的美梦毁于一旦;至南,他迎战大魏,护住了江南十八城,保住了无数百姓的家园。而他,正是在两年前对战大魏时,身残颜毁,伤了脑袋,从此痴傻如幼童。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渝的百姓。

见众人沉默,尔后脸上流露出敬佩,赫云舒暗觉火候儿已到,朗声道:“王爷所杀的,皆是妄图入侵我大渝的他国贼寇,像这样的人若是不杀,难道还留着他们入侵大渝,夺走我们的田地,抢走我们的钱财,掳走我们的妻儿老小吗?杀了这样的人,倒被你们说成是杀戮太多,损了阴德,你们亏心不亏心?”

说着,赫云舒的手指向那一排方才出言不逊被押在一旁的人,神情激动。

围观的百姓见了,也愤愤地看向他们,更有甚者,还拿着手中刚买的菜叶子朝着他们扔了过去。

见状,赫云舒神色稍缓。

他们处在热闹繁华的京都,早已忘了曾经的颠沛流离和战乱之苦,须得有一个人提醒他们,若不然,他们就会沦为别人手中口诛笔伐的利器。

不远处的茶楼上,看到这一幕的燕皇微愣,他喝茶的动作一怔,道:“这个赫云舒,竟有了操控人心的本事。福全,告诉下面的人,可以开始了。”

“是,陛下。”

燕皇将那微凉的茶送到唇边,睥睨着下面的赫云舒,眼神中满是探究。

慢慢地,众人的矛头纷纷指向那些此前堵了王府门口的人,骂他们忘恩负义,不知好歹,铭王为国尽忠才斩杀了那些人,倒说他有损阴德,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一时间,对于被羁押的那些人,围观的百姓全无同情之心,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怨恨。

敢那样说铭王爷,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眼下,人们非但不觉得赫云舒仗势欺人,还觉得他们罪有应得,更有甚者还嚷嚷着说只是把他们押在这里真是太便宜他们了,就该把他们送到官府,治他们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一个不同的声音:“王妃娘娘,撇开有损阴德这件事不谈,王府里死了这么多人总是事实吧。”

这个不同的声音引来了众人的关注,人们纷纷向着声音的来处看去,这才发现说话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小眼睛,长脸。

“你想说什么?”赫云舒不悦道。

那人朝着赫云舒拱了拱手,道:“王妃娘娘,王爷对大渝朝的功劳足以彪炳千秋,任是谁也无法抹去。可王爷爱民如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屡上战场抗敌,眼下周遭的百姓因此而惶恐本就是正常的,王妃为何要将他们羁押在此?”

见赫云舒不说话,那人继续道:“王爷心善,若是他没有失智,今日他一定会自请离京,以保周遭百姓的太平生活。”

赫云舒凌厉的眼神打量着他,尔后一笑,道:“谁告诉你王府里死人了?”

那人一愣,随即说道:“大家都这么说,这件事在京城已经传开了,王妃还想抵赖不成?”

“凡事要讲个证据,说王府里死了人,你有证据吗?”赫云舒步步紧逼,毫不相让。

“哼,王妃娘娘当真是信口雌黄。既然王妃娘娘找小人要证据,那小人倒要问王妃娘娘一句,您说王府里没有死人,您有证据吗?”

赫云舒不看他,却是面向众人,道:“本王妃不知这王府死了人的流言是从何而起,今日本王妃便在此言明,没有这样的事情。有人问本王妃要证据,本王妃还真是不知道王府里没死人要拿什么证据出来。”

“简单,王妃只需让我等进去查看一番,若是真的没有尸体,便可证明王妃娘娘所言非虚。”

“好!”赫云舒满口应允,尔后她话锋一转,道,“只不过眼下围观的人众多,若是一股脑儿地都进去,只怕会扰了王爷的清净。这样吧,你们选出十个信得过的人随着本王妃的侍卫进去看看,如何?”

“好!”

赫云舒的提议获得了众人的一致认同,很快,十个人就选了出来,那个小眼睛的人就在其中。

之后,赫云舒便命火夏带着人进府查看。

一刻钟后,进去的十人走了出来。

见他们回来,围观的百姓顿时问了起来。

待他们问过之后,赫云舒问道:“你们在王府里可曾见到什么尸体?”

有九人摇了摇头,唯独那个小眼睛的人看着赫云舒,道:“王妃娘娘,尸体我们没见到,但是王府中的下人,人数似乎不够。”

“不够?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够法?”赫云舒来了兴致,问道。

那人很是得意道:“王府中共有奴仆八十八人,可眼下只有六十八个,请问王妃这剩下的二十个人去哪里了?”

“你似乎对王府的下人很清楚嘛。”

听了赫云舒的话,那人心里一惊,却是避重就轻道:“王妃娘娘还没回答小人的问题。”

这时,有一队穿着王府下人服饰的人从一旁走到了跟前,对着赫云舒恭恭敬敬地行礼,齐声道:“王妃娘娘,您命我们送去定国公府的东西,已经送过去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送到就好,你们进去吧。”

有人一查,这队人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人。

由此可见,什么王府中死了很多人的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王府里分明一个人都没少嘛。

那小眼睛的男人先是一愣,尔后说道:“王妃娘娘这是从别处寻来了二十个人充数吧?”

赫云舒面色稍怒,道:“你这个人好生无礼,一再对本王妃咄咄相逼,究竟意欲何为?”

见赫云舒发怒,那人顿时心中一喜。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细如发

在这个小眼睛的男人看来,赫云舒是心虚了。

他得意地一笑,道:“王妃娘娘,您是被小人言中了吧?”

赫云舒似是倦了,疲累地揉了揉酸胀的额头。

不远处,茶楼上的燕皇见了这一幕,得意地一笑,不过是个小女人罢了,果真是见不得世面,一被人质疑便自乱阵脚。单凭这份气度,还真是配不上他的皇弟。

然而,下一刻,赫云舒却是抬起头,目光坚定,道:“好,我给你证明。”

尔后,赫云舒看向左边的李忠,朗声道:“李管家,你进府去取王府中所有下人的卖身契。”

这时,火夏引着一人从远处阔步而来,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王妃娘娘,属下已经请来了京兆尹府衙负责卖身契的督官。”

见状,燕皇微微皱眉,这个王府侍卫是何时离开的,他居然没有留意到。

下面,一切还在继续。

李忠将府中所有下人的卖身契拿了出来,并将府中的所有下人集结在王府门口。tqr1

卖身契上有他们的画像、生辰、祖籍、入府的时间和签字画押的手印,那京兆尹的督官一一查看过之后,确认铭王府的下人一个不少,全部在此。

至此,看着赫云舒嘴角微扬的笑意,那小眼睛的男人方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这个女人,一直都是胸有成竹,似乎今日的一切,全在她的预料之中。而他却一直步步深陷,慢慢走进了她的圈套之中……

就在他后知后觉地想要逃走的时候,赫云舒却是扬手指向了他,冷声道:“火统领,拿下此人!”

火夏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那人见状,如临大敌,与火夏缠斗在一处。

远远看去,那人的身手远在火夏之上。二人交手不过十招,火夏便已中招两次,可那人却是毫发未损。

见状,赫云舒伸手入袖,取出一枚麻醉冰针,朝着那人的胳膊弹了过去。

恰逢那人正朝着火夏击出一掌,瞬间却觉得胳膊酥麻,使不上力气。

见状,火夏一掌击出,直奔此人的心口。那人受力不及,摔倒在地,再想起身时火夏便已经欺身而上,生擒了他。

赫云舒看向众人,道:“此人造谣生事,竟说王府中死了人,败坏王府的名声,此人之举,罪大恶极。此人不是王府中人,却知道王府里的下人有多少,可见其居心不良。在本王妃说明情况之后,他却步步紧逼,一再挑衅。如今事实已经大白于天下,本王妃且问你,你还有何话要说?”

见赫云舒看向他,那人顿时低下了头,面如死灰。在那京兆尹的督官来了之后,他就明白,这件事和他设想的不一样,并慢慢脱离了他的控制。他颓然地忘了一眼不远处的茶楼,尔后用力合上了嘴。眼下,他只需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药,一切,也就结束了。

然而,下一刻,一股强劲的力量迫使他不得不张开了嘴。

紧接着,火夏一拳打在他的脸颊上,藏着毒药的那颗牙齿便飞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不远处,起初被押着的那十几人顿时惊叫道:“王妃娘娘,饶命啊,王妃娘娘,我等是受了蛊惑,并非有意和王府作对啊。”

赫云舒慵懒的看向他们,吩咐一旁的侍卫,道:“将他们带进府里,不得有误。”

至此,这一场围堵铭王府的闹剧彻底结束,一切,不过是有心人的恶意为之。铭王府内,一切如常。

这时,早已在街角站了许久的燕曦泽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听闻铭王府前有了这一番骚乱,他本想出面解决一二,却不料他那位皇婶已经将一切完满解决。如此,他愈发地对自己的这位皇婶刮目相看了。

看到赫云舒进了王府,外面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燕皇怒而起身,挥袖打掉了桌子上的茶盏,怒声道:“废物!一群废物!”

刘福全站在一旁,不敢言语。

良久,燕皇阴沉着脸色,道:“被赫云舒捉去的这人,嘴严吗?”

刘福全忙说道:“回陛下的话,凡是龙影卫中人,无一人会泄露秘密。”

所谓龙影卫,便是专供帝王驱使的暗卫,训练严苛,规矩森严,除了燕皇一人,无人能驱使,亦无人能撬开他们的嘴,问出哪怕一个字。

如此一想,燕皇哑然失笑,他一时失态,竟忘了这一层。凡是从龙影卫出去的人,是断然没有胆子出卖主子的。若不然,他的父母妻儿皆会死于非命。这个险,任是谁也不敢去冒。

眼见着铭王府门前已经空无一人,自己今日的计策是断然不会奏效了,燕皇略显失落的站起身,道:“回宫。”

刘福全低着头在前面引路,二人一路下了茶楼。

待二人抬头,不经意间看到眼前的人,皆是一愣。

竟是赫云舒!

燕皇最先反应过来,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赫云舒微施一礼,道:“这话,我也想问皇兄呢。”

燕皇微怔,道:“听闻铭王府前不大太平,朕便想着来看看,不料都被你一一解决,如此,倒显得朕多此一举了。”

赫云舒一笑,道:“承蒙皇兄关照。不知皇兄来了有多久了?”

“刚来而已。”燕皇谨慎道。他自认如此回答万无一失,若是说来了很久,这赫云舒只怕又要问他为何先前不现身了。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原是如此。此事已然解决,倒是让皇兄担忧了。”

“无妨。你来此作甚?”

赫云舒轻咳一声,道:“天气干燥,方才说了太多的话,嗓子有些干,便想着来此喝杯茶。”

燕皇一笑,道:“那好,你慢慢喝。时间不早了,朕就先回宫了。”

说着,他冲着刘福全使了一个眼色,二人便一道出去,上了门口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马车。

赫云舒看着燕皇的背影,心道,他果然在说谎。

此前,那人被火夏擒住之后往这边的茶楼上看了一眼,赫云舒便觉得事情有异,故而在进府之后又悄然出府,到了这茶楼,没想到竟碰到了燕皇。而他,明显是在说谎。

若只是来了没多久,他衣服后面的褶皱不该这么深才是。瞧那褶皱之深,只怕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也不止,而一个时辰之前,铭王府门前的这场闹剧还未开始。

如此,一切昭然若揭。

赫云舒想不通的是,铭王是他的亲弟弟,如今又对他全无威胁,他何以忌惮至此?

回宫的马车上,燕皇回想着刚才与赫云舒见面相谈的种种,自问没有什么漏洞,便出言询问身旁的刘福全。

见刘福全有些吞吞吐吐的,燕皇便恼了,让他实话实说。

刘福全便壮着胆子说道:“陛下,您说来了没多久,此处便是漏洞。”

“为何?”燕皇不解道。

刘福全伸手指了指燕皇的身后,燕皇便了然于心,他心有不甘道:“只是衣服的褶皱而已,她赫云舒应该看不出来吧。”

“不好说,单凭今日来看,这位铭王妃,不简单。”

燕皇神色微变,道:“吩咐下去,查一查赫云舒。朕觉得,她不像是普通的闺阁女子。”

“是,陛下。”

此刻,铭王府。

刚刚从茶楼回来的赫云舒看着院子里被侍卫押着的人,指着那小眼睛的男人冷声吩咐道:“火夏,用你能想到的一切方法对付他,让他说出幕后主使。至于其他人,在一旁看着就是。”

说着,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眼见着一旁的桌案上连一杯茶也没有,赫云舒看向一旁的管家,道:“李管家,翠竹伤刚好不能久动,你命念秋送一壶茶来。”

“是,王妃娘娘。”管家李忠领命而去。

不多时,念秋端着一壶茶走了过来。

突然,感觉到手上些微的灼痛,赫云舒朝着念秋看了过去。

念秋这才留意到茶杯里的茶已经满了,而自己还在一直倒,茶水溢了出来,四溅开来。她忙放下茶壶,躬身道:“奴婢该死。”

赫云舒抚了抚手上烫红的红点儿,道:“起来吧,不碍事的。倒是你,怎么这般心不在焉的?”

念秋脸色微红,道:“奴婢是看火统领在审问犯人,一时吓着了。”

“哦。”赫云舒淡淡应道。

另一边,那小眼睛的男人已经被火夏捆在柱子上,眼下火夏拿着一根拇指粗的鞭子,正狠狠地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只一鞭,那人便皮开肉绽。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紧咬牙关,哼都不哼一声。

倒是在一旁围观的那些人,吓得双眼紧闭,却又在王府侍卫的喝令下睁开了眼睛。不一会儿,就有人吓得哇哇乱叫。

他们朝着赫云舒跪爬过来,哀声道:“王府娘娘,我招,我招,是有人给了我们五十两银子,让我们来铭王府堵门闹事。”

赫云舒起身,凌厉的眼神扫过地上的一排人,道:“你们都是如此?”

那些人忙不迭的点头。

“收买你们的人长的什么样子,可还记得?”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带着斗笠,小人并未看清他的脸。”

一个个问下来,说法都是如此。

果然,这件事的背后有人操纵。

赫云舒冷冷地看向他们,道:“不过是五十两银子而已,也值得你们昧着良心来堵铭王府的门,下一次若是有贼寇入侵,就该让你们去上战场!”

“王妃娘娘饶命,都是小人一时起了贪念,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众人纷纷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每人十大板,权当是长长记性。日后若是再犯,定斩不饶!”

“是,多谢王妃娘娘开恩!”

之后,众人便排着队去领板子。

火夏仍挥着鞭子抽打着那小眼睛的男人,赫云舒挪开眼,看向一旁的念秋,声寒如冰:“念秋,你可知罪?”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个女人太聪明

念秋一阵慌乱,险些失手打掉桌子上的茶壶,她躲避着赫云舒的目光,道:“王妃娘娘在说些什么,奴婢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赫云舒目光如炬,道:“这几日王府的种种,皆是拜你所赐,不是吗?”

念秋抬头,强自镇定的看着赫云舒,道:“王妃娘娘,您一定是弄错了,奴婢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呢?奴婢只是王府的一个下人,哪儿来这么多钱收买这么多人?”

“收买人的事情自然和你无关,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你。若不是你给府里的下人下毒,又怎会有今日之事?”

念秋咬着嘴唇,道:“王妃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这件事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奴婢不能认。”

“骆念秋,桐城骆家庶出的三小姐,因偷习骆家的禁术被逐出府,辗转到了铭王府为奴,这些,我说的对吗?”

念秋看着突然出现的百里姝,惊声道:“你胡乱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百里姝轻笑一声,道:“你听不懂不要紧,心里明白就行了。不得不说,你下毒的手法很巧妙,若是寻常的医者,只一看便会认为中毒之人已经死去。可只有你知道,这不过是假死,只需你给他们喂下另一味药,他们便会苏醒过来。而这,也就是你的筹码,不是吗?”

闻言,念秋倏然变了脸色,她惊异的看着百里姝,道:“你怎么会知道?”

“本人,复姓百里。”百里姝点到为止。

听到这个姓氏,念秋一脸惊惧,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穿着侍卫服其貌不扬的男人,竟出自赫赫有名的百里世家。

百里世家是大渝朝的望族,医毒双绝,比专攻毒术的的桐城骆家不知高出了多少倍。若百里世家是巨人,那么桐城骆家不过是这巨人脚下的一颗蝼蚁,有云泥之别。

既是出自百里世家的人,能破解她的毒术丝毫也不奇怪。

“你所图的,究竟是什么?”赫云舒看着念秋,眸子中不带丝毫的感情。她出于善意留下了念秋,却不料这善意差点儿害得铭王府声名无存。

若非昨日苏傲宸入宫告诉了她,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给府中的下人下毒的,竟是她身边的念秋。

可眼下,容不得她不信。

念秋一脸凄哀,道:“我一时糊涂,与何四有染,我也是前几日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了何四的骨肉。恰逢当日京兆尹的冯大人送来卷宗,言称何四即将凌迟处死。那么,我便只有放手一搏。原本,我的设想便是让他们中毒,这中毒之相在旁人眼中与死了没区别,我料想王妃娘娘必然无法应对,也不敢让这件事公之于众,便想着到时候暗中联络你,只要你命人放掉何四,我便救活这些人,这是我的筹码。”tqr1

说起来,这倒是个完美的计策,如果没有百里姝这个变数的话。

赫云舒看向念秋,道:“不,对于他们你还有另一层设计。若是我没有答应你,你就会放任他们去死。在你看来,这些何四事发后留在王府的,都是背叛了何四的人,有他们陪着何四去死,也算是你对何四所尽的最后情意,我说的,对吗?”

闻言,念秋苦笑道:“王妃如此聪慧,当真让一切计谋烟消云散。”

赫云舒不看她,只冷声吩咐道:“念你腹中尚有胎儿,本王妃不会罚你。但自此之后你便是被逐出王府的弃奴,至于你以后是死是活,是病是灾,皆与铭王府没有任何关系。而你日后切不可再行恶事,否则即便是踏遍天涯海角,本王妃也必定将你绳之以法。我的话,你可明白?”

念秋脸上热泪滚滚,她实在是没有料到,赫云舒居然会饶她一命。她郑重地跪倒在地,歉疚道:“奴婢,拜别王妃娘娘。”

赫云舒背过身,并不看她。

念秋起身,任那泪珠迎风恣肆,一步步怆然地走出了王府。

念秋走后,百里姝戳了戳赫云舒的胳膊,道:“就这么放她走了?”

“不然呢?”赫云舒反问道。

“你这个人啊,狠起来一个样,心软起来又一个样儿。”

“不管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念她腹中有这么一个胎儿,就饶她一命,权当是积德行善了。”赫云舒无所谓的说道。

百里姝看着仍被火夏责打着的男人,道:“对这幕后主使,你怎么看?”

“抬着头看呗,还能怎么看?”

百里姝笑笑,道:“人啊,果然是不能活的太通透,若不然,就会平添很多烦恼的。”说着,百里姝笑着离开了。

赫云舒看向被绑在柱子上的小眼睛男人,眼下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鲜血直流,染红了他脚下的一大片土地,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一个字也不肯说。

赫云舒挥手示意火夏停下,她踱着步子走过去,道:“你可知,你已暴露了自己的来处?”

那人眼神涣散的看着赫云舒,不解其意。

“若是寻常人,受此大刑之后不该如此淡然。能如此淡然的,绝非寻常人。既非寻常人,能驱使你的必是人中龙凤,我说的,对吗?”

闻言,那人心中大骇,他只想着无论受到什么惩罚也绝不吐露一个字,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正是他的这份宁死不屈暴露了他。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牙关紧咬,一个字也不曾说。

赫云舒冲着火夏招了招手,道:“将他扔出府外,生死不管。”

“是,王妃娘娘。”

之后,赫云舒便回了自己的院子,一别几日,也不知铭王还好不好。她一迈进院门,便看到铭王正靠着院门打盹儿。

赫云舒轻声叫醒他,铭王醒来,见是赫云舒,忙摊开自己紧握的手掌,道:“娘子,你吃。”

赫云舒看过去,在铭王宽大的掌心里,躺着一块小小的核桃酥,它颜色微黄,虽然已经被铭王攥得不成样子,却还是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她拿过那核桃酥,放进了嘴里,顿时,一股和着核桃香味的清甜在嘴里蔓延开来,让她整个人通体舒畅。她冲着铭王笑笑,道:“嗯,不错,很好吃。”

原本,铭王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见她如此喜欢,顿时拍着手叫道:“娘子笑了,娘子笑了!”

阳光下,铭王脸上的面具散发着森冷的光芒,可不知为何,赫云舒恍然觉得,这张面具下的脸,必然是温暖的。

赫云舒笑得愈发开心,铭王亦是如此。

二人的笑声惊醒了屋内的翠竹,她勉强走出来,扶着门站着,惊喜道:“小姐,你没事吧?”

赫云舒摇摇头,推着铭王到了翠竹的跟前,尔后扶着翠竹在软榻上坐下,埋怨道:“你啊,没事就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

翠竹连连说自己已经好了,过了一会儿,她看向赫云舒的身后,道:“念秋呢,怎么没跟着小姐?”

赫云舒一愣,便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翠竹。

翠竹听完,眼睛睁的老大,她怎么也不相信,那个如同半大的孩子一般的念秋,居然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来。她颤声道:“她……她还是个孩子啊。”

“她是毒术名家桐城骆家的人,年幼时中了毒,这才长不大,实际上年龄已比你我大出许多了。”赫云舒平静的解释道。

翠竹仍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喃喃道:“这么说,是她给府中的人下了毒,让他们假死,然后要挟小姐。而外面有一个神秘人知道了这件事,以为府中真的死了人,这才造谣生事,中伤王府?”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

“那这个神秘人是谁,小姐心里有谱儿了吗?”

听翠竹如此问,赫云舒看了一眼铭王,此刻他的眼神天真,没有一丝的杂质,宛若孩童。若他清醒着,知道自己曾苦心护着的兄长如今如此待他,心里会感到悲凉吧。幸好,现在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的确,有时候,和一个看的透彻的聪明人相比,做一个天真的傻子会快乐很多。

她轻叹一声,道:“不知道,想必是哪个不开眼的混蛋吧。”

听罢,铭王藏在袖子中的手不由得轻颤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对啊,这幕后之人,还真是一个不开眼的混蛋呢。看来,他得给这个混蛋找些事做了,若不然,成天的盯着他,给他的府邸找麻烦,连累他的王妃跟着受苦,也是够讨厌的。

至此,这场风波彻底止息。

而此时的皇宫御书房内,却是一派紧张。

燕皇看着传回消息的人,重复道:“你的意思是,赫云舒放了那人?”

“是,陛下。”

“好,你退下吧,朕知道了。”

燕皇坐在椅子上,满脸的懊恼,赫云舒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可小觑。

原本以为他的人被她抓到,难逃一死,谁知道却是打了一顿扔了出来。

所谓打狗还看主人面,必是猜出了幕后之人是谁,才留了此人一命。她是铭王府正妃,放了恶意中伤铭王府的人,那便说明这人的背后是比铭王还要厉害的人物,可不就是他这个一国之君么?

这个女人,真是太过聪明!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选址的人是有多瞎

入夜,赫云舒独坐在屋顶,似是在想着心事,又似是在等人。

恍然一阵风过,带来熟悉的气息,赫云舒的语气熟稔,道:“你来了。”

刚刚出现在她身后的苏傲宸微愣,应道:“是。”

不知怎的,他觉得此时此刻的赫云舒,冷静得可怕,带给他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压迫感。

苏傲宸百爪挠心地在一旁坐下,试探着想去揽赫云舒的肩膀,可见她一动不动,神色清冷,顿时没了胆子,又暗搓搓地缩回了手。

他如坐针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似是为了打破这平静,苏傲宸没话找话道:“今晚月色……”说到这儿,他才留意到今晚根本没有月亮。

“今晚的星星……”

好吧,也没有星星。

苏傲宸咬咬牙,这星星月亮都跑到哪儿去了,来给他找个话题打破这该死的安静不行吗?

这时,赫云舒扭过脸看着他,悠悠开口道:“你是谁?”

“我姓苏,名傲宸。”

“家住哪里?爹妈叫啥?家里几口人?”

“我……”苏傲宸一时语结。

赫云舒定定地看着他,不带有丝毫的犹疑:“当晚铭王府出事,你很快就赶了来,说明你在王府里有眼线。你来时掩人耳目的穿着王府侍卫的衣服,是因为你知道这附近有燕皇的人在监视。你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说明你对皇宫的防卫和布局很熟悉。你曾诛杀大魏的奸细,说明你是为朝廷做事。所以我问你,你究竟是谁?”

苏傲宸的脸色寒冷如冰,他早就知道她是心细如发的人,想着或许有一日她会发现什么,却没料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快得他猝不及防,全无对策。

苏傲宸的沉默像针一样扎在赫云舒的心上,她起身,看着这个曾在她孤寂时带给她温暖的男人,目光凄哀:“告诉我你是谁,哪怕你是皇家人,哪怕你是铭王的亲兄弟,哪怕你是他的亲侄子,哪怕你是这世间最奸最恶之人,我赫云舒也会冒天下之大不韪,随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只要你告诉我,你是谁!”

苏傲宸微愣,道:“以后,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不,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否则,你我以后,不必再见。”

苏傲宸看着赫云舒,仍是沉默,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天人交战。情感和理智撕扯着他,让他全无主意。

赫云舒苦笑一声,竟是栽倒在地,顺着屋檐落下。

苏傲宸慌忙去拉,赫云舒却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

苏傲宸的手僵在那里,看着近在咫尺的赫云舒,他恍然觉得,自己已经被她隔出了十万八千里。

赫云舒却不再看他,神色清冷地进了屋子,关上了门。tqr1

苏傲宸站在屋顶,一整夜。

天色发亮时,他离开铭王府,去了城外百里姝的小屋。

恰逢百里姝推门而出,准备照料她的那些药草,看到苏傲宸如此失魂落魄,百里姝放下手中的水壶,道:“被质问了?”

苏傲宸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百里姝笑笑,道:“你肯定没有告诉她你是谁吧。”

苏傲宸点点头,在情感上他很想说出来,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虽然现在不告诉她实情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可现在她一定很伤心。”百里姝肯定道。

苏傲宸苦笑一声,这一点,他何尝不知道。可他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

“她是个聪明的人,你又是杀魏国奸细又是入皇宫的,她自然会对你的身份起疑。可你偏偏什么又不肯说,也难怪她会伤心了。可你有你的顾虑,谁也没错,错的大概是老天爷吧。把一切交给时间吧,或许,时间会改变一切。”

闻言,苏傲宸微愣,会么?

这一日的早朝,有言官上奏,言称守护西南方的将官克扣军饷,贪污成风。

燕皇听闻,震怒不已,遂派人彻查此事,一层一层查下去,发现这件事牵连甚广,朝中有四分之一的官员都没能置身事外。燕皇愤恨不已,全心关注朝堂之事,至于其他的,并未顾及得上。

赫云舒身居铭王府,可铭王府的账上没什么银子,虽说舅母赵夫人之前给了她许多银票,她认为这是铭王府的事,花费舅母的银子实在是不应该,故而一直搁置未用。她想要重整铭王府,那就只能靠自己的力量。

过了几日,翠竹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赫云舒便带着她一道出了府,去铭王府名下的几个铺子去看看情况。

这些个铺子连年经营,没有进账不说,还年年亏损,她倒要看一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从管家李忠整理的册子上来看,眼下铭王府一共有十家铺子,分布在京城的各个地方。这些铺子有茶馆、成衣铺、酒楼、首饰铺子和客栈,各为两家,倒也是分配得均匀。

赫云舒和翠竹一道,最先到了位于朱雀大道的客栈。

一进客栈,就有一股子发霉的味道,二人掩住口鼻,走了进去。

眼下,那掌柜的和店小二都在柜台后面打盹儿,翠竹走过去,敲了敲桌子,道:“喂,别睡了!”

那掌柜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见来了客人,推着身边的店小二,让他去招呼客人。

那店小二擦了擦流到嘴边的哈喇子,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翠竹刚想出声训斥,便被赫云舒阻止了。她开口道:“先带我们看看房间吧,住下了再看要不要吃些什么。”

“好,跟我来吧。”店小二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这才在前面带路,引着二人上楼。

他随意的打开了挨着楼梯口的房间,道:“你们看吧。”

二人走进屋子,四处打量着。

屋子里的地板、桌子和板凳上积了很厚的灰尘,那床上的被褥潮湿一片,都发霉了。再看那墙上,还有斑驳的水印儿,一看就是屋子漏雨。

赫云舒皱皱眉,难怪这客栈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呢,要是有还就怪了。

赫云舒又看了看别的房间,和这间并没有什么不同。

最后,赫云舒自然是不会在这里住下的,那店小二见自己忙活了半天没有半点儿成效,不禁嘟囔了几句。

翠竹气不过,想要上前去和店小二的理论,被赫云舒拉住了。

直到二人走出了那客栈,翠竹才问道:“小姐,你干嘛不让我去教训他一顿啊?”

赫云舒回头,看了一眼那客栈的招牌,道:“咱们来是看看情况的,了解了情况就好了,有什么好吵的?”

翠竹点点头,看着旁边紧挨着的另一家客栈,扬手指给赫云舒看:“小姐,你看,这家客栈招牌上的字都没了,就剩一块掉了漆的木板,还不如咱们那家呢。”

赫云舒随意地扫了一眼,道:“好了,别笑话人家了,快拿出册子看看,离这里最近的下一家铺子是哪里。”

翠竹拿出管家李忠整理好的册子,这一瞧,傻眼了,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赫云舒凑过去一看,顿觉天雷滚滚。

好嘛,她们刚刚笑话的这家铺子也是铭王府的。

赫云舒无力扶额,特喵的两家客栈开在一起是几个意思啊,比谁更破么?她们刚才还笑话这客栈呢,结果是自己笑话自己啊。

赫云舒好生无语,硬着头皮进了这家客栈,进去一瞧,还不如刚才那家呢。刚才那家好歹是屋子漏雨,墙上有些水渍,这家倒好,房梁上直接长蘑菇了,随便摘几朵都能剁吧剁吧做一锅蘑菇汤了。

出了客栈,二人又去了茶馆、成衣铺子和首饰铺子,却是越看越没力气。

茶馆里的茶苦涩难咽,细细一瞧还有树叶子,茶杯也没有洗干净,桌子上也是污迹斑斑,整间茶馆里只有掌柜一个人,又兼店小二又兼跑堂的。

那成衣铺子里的衣服胖的胖,瘦的瘦,款式难看,布料还是老粗布,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至于那首饰铺子,整间铺子卖得就只剩下了一根钗子,就这一根钗子还是断成两截又补好的,摆了半年了也没卖出去。据那掌柜的说,是因为没有钱进货。

这还就罢了,偏偏还是茶馆挨着茶馆,成衣铺子挨着成衣铺子,首饰铺子挨着首饰铺子,赫云舒无语望天,当初选址的人该是多瞎才会这么安排啊,这是要纯粹把自己玩死的节奏么?

跑了这一上午,翠竹扶着腰累得气喘吁吁,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小姐,就只剩下酒楼没看了。从册子上看,那酒楼就在附近了,咱们去吃些东西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不过,看过了前几家铺子,她对这最后的酒楼根本不报什么希望了。现在她也没有别的指望,只要这酒楼做的饭菜能下咽就好了。有了前面的前车之鉴,二人都觉得就算是菜里有虫子她们也能接受,大不了把虫子挑扔了再吃饭就好了,也总得让她们先填饱肚子啊。

然而,当二人站在熙熙攘攘的集味楼前,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假地契

赫云舒回身看向翠竹,问道:“你确定是这里?”

翠竹拿出那册子仔细看了看,道:“地方是没错,可这册子上面酒楼的名字是珍味阁啊。”

“先进去瞧瞧再说。”赫云舒当机立断,和翠竹一起进了集味楼。

集味楼内,热闹非常,一楼是大堂,此刻已经坐满了人,二楼是包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二人一进去,便有店小二殷勤的凑了上来:“二位小姐,下面已经没有位子了,要不您二位上楼上的包间?”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那店小二前面带路,引着二人进了那包间。二人落座之后,店小二问二人要点什么菜。

赫云舒随意地扫了一眼店小二递过来的菜单,道:“来三四道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就可以了,我们人少,吃得不多。”

店小二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翠竹把椅子挪得靠近了赫云舒,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现在还不清楚,要看看才知道。”赫云舒的手轻轻地敲在桌子上,若有所思。

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这集味楼宾客云集,绝不会亏损。那么问题,就出在这掌柜的身上了。这掌柜的真敢这么嚣张,改了这酒楼的名字不说还敢瞒报收入?

赫云舒一时想不通,就准备先看看情况,之后再做决定。

很快,她们点的菜就端上来了,一道东坡肘子,一道红烧狮子头,一道麻辣鱼片,一道地三鲜,一盅西湖银鱼汤,荤多素少,菜肴色泽晶亮,香气扑鼻,让人顿时食欲大开。

赫云舒先动了筷子,道:“累了一上午了,开始吃吧。”

看到这些菜,翠竹早就偷偷咽唾沫了,见赫云舒如此说,当即夹起了一块麻辣鱼片放进了嘴里,烫的她嗷嗷直叫却还是舍不得吐出来,在嘴里呼呼好久才咽了下去,吃完,她由衷地赞道:“真好吃!”

赫云舒一一尝过了这些菜,味道当真是不错。单凭这菜品,在京城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二人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很快,这几道菜就见了底。

尔后,赫云舒看向正满足地摸着肚子的翠竹,道:“去把店小二叫来。”

翠竹依言行事,那店小二很快就走了进来,殷勤道:“客官,您可吃好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结账吧。”

那店小二的算了算,道:“客官,一共是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在普通的酒楼里,这些菜顶多一两银子就够了,这里竟然要十两?

赫云舒眸光微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拿出十二两银子递给了店小二,道:“十两是饭钱,另二两是赏给你的。”

听罢,店小二不禁喜上眉梢,他一个月的工钱也才半吊钱,这一下就抵得上四个月的工钱了,怎能不让他高兴呢?

“我手里有笔生意,想和你们掌柜的合作,不知你可否叫你们掌柜的来一下。”

“可以!可以!”店小二满口答应,很快便下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引着那掌柜的来了。那掌柜的中等身材,眼睛不大,却很有神,他自报家门,说自己姓顾。

姓顾?赫云舒微愣,在李忠给她们的册子上,标明的掌柜是姓高。

她请那姓顾的掌柜坐下,佯装不解道:“顾掌柜,原先在下和这里的高掌柜多有合作,不知他眼下在何处呢?”

那姓顾的掌柜看了赫云舒一眼,尔后说道:“小姐有所不知,这酒楼已换了主人,原先的那位高掌柜已经不在这里了。至于去了何处,在下就不清楚了。”

这位顾掌柜的话倒是给了她许多讯息,二人又不咸不淡的说了一些什么,之后,赫云舒便起身告辞。

赫云舒坐着马车回到了王府,即刻便找了李忠来,问明缘由。

听闻酒楼换了主人,李忠很是诧异,他接手王府的事务之后,发现之前王府里的许多店铺都被那何四在赌桌上输掉了,自是心疼得不得了。在他的一再确认下,才列出了这十家铺子。

虽说之前被何四输掉的那些店铺没办法出面要回,可这十家铺子是正正经经的归王府所有,地契和文书都在,不会有假。这一点,李忠很是确认。

听罢,翠竹诧异道:“难不成是有人强占了咱们的铺子?”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之前铭王府无人主事,有人会浑水摸鱼也不奇怪。只是,现在有了她赫云舒,一切也就不同了。

“明日,咱们就去会会这集味楼的东家。”

第二日吃罢饭,赫云舒带着翠竹和几个王府的侍卫早早地就去了集味楼。

这时,集味楼大门紧闭,还未开门迎客。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翠竹,道:“上去敲门。”

翠竹应声上前,还未敲门却是在门口站着,听着里面的动静。突然,她转过身,跑向赫云舒。

赫云舒暗觉奇怪,还不等她开口问,翠竹便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大夫人在里面。”

秦碧柔?她在这里做什么?

赫云舒微愣,随即嘴角微微上扬,道:“翠竹,上去敲门。”

翠竹即刻上前敲门,很快里面就伸出了一个脑袋,正是昨天招待二人的那个店小二,他还未开口,里面便传出一声咆哮:“混账东西,乱伸什么脑袋,不想在这里干了是不是?本夫人在这里说话你听不到吗?”

那店小二吓得一个哆嗦,脑袋瞬间便缩了回去,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这下,赫云舒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赫府的大夫人,秦碧柔。

呵,果然是冤家路窄。

这一次,赫云舒不再让翠竹敲门,而是径直走上前去,一脚踹开了集味楼的大门。

里面,一帮厨子、跑堂的和店小二都在那里跪着,秦碧柔站在最前面,满脸的倨傲,在她的旁边,站着昨天她们见过的那位顾掌柜和秦碧柔的贴身婢女春喜。

秦碧柔教训人教训的正起劲儿,便听到门被人踹开。待看清走进来的人,秦碧柔冷哼一声,道:“赫云舒,你来这里做什么?”

翠竹扬手一指,怒道:“大胆!竟敢对王妃娘娘如此无礼!”

秦碧柔微微一笑,正准备反驳,这时候,她看到门外一队王府侍卫正严阵以待,手按在刀鞘上,奚落的话顿时咽了下去,身子微躬,道了个万福,道:“妾身赫秦氏,见过王妃娘娘。”

在赫家她虽是主母,可这赫云舒嫁给了铭王爷,便是皇亲,她见了这赫云舒还要行礼,真是窝火。不过也没有什么,眼下她的集味楼声名远播,这赫云舒来这里只怕是吃饭的吧,既是如此,待会儿她让厨子在这菜里下些有的没的也就是了,不毒死她也恶心死她!

赫云舒看了看身子微躬的秦碧柔,道:“起来吧。”

秦碧柔直起身子,脸上陪着笑,道:“王妃娘娘,您要吃些什么?妾身吩咐他们去做。”

赫云舒抚了抚手指,道:“只怕,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吩咐吧?”

秦碧柔瞬间变了脸色,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强抢我的集味楼不成?”

“这话,只怕应该我来问你吧。”说完,赫云舒看向身后的翠竹,道,“把地契拿给这赫秦氏看看。”

翠竹展开那地契,拿给秦碧柔看。

秦碧柔一瞧,顿时傻眼了,这张地契怎么和她的一模一样?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扬手指向赫云舒,言语中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客气和尊敬:“赫云舒,你这个贱蹄子,摆出这威风让我给你行礼还就罢了,居然还想抢去我的集味楼,门儿都没有!”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怎么,这地契是假的?”

见赫云舒如此说,秦碧柔得意地笑了笑,道:“哼,果然是毛儿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拿个假东西来坑人,真是不知羞耻!”

赫云舒的脸上的镇定顿时垮了下来,她抢过翠竹手中的地契,连声道:“不可能!不可能!”

秦碧柔大笑出口,道:“赫云舒,你是穷疯了吧,听闻你那铭王府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倒还跑到这里坑蒙拐骗,真是可笑!”

翠竹急红了脸,道:“你胡说!这地契就是真的!”

“哟,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只分不清主人是谁就乱叫的狗啊。好,这一次,我就让你们输个心服口服。”说着,她看向身后的贴身婢女春喜,道,“春喜,去府中取地契来。让咱们的二小姐死了这条心!”

此时,赫云舒嘴唇紧闭,似是全没了主意。tqr1

看赫云舒如此,秦碧柔笑得愈发放肆。

哼,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虽说她也有几次败在赫云舒的手上,可那是她运气不好,这一次,她定要揪住赫云舒的这个把柄,好好消磨消磨她。

若是把她秦碧柔惹急了,她也去堵铭王府的门,就告赫云舒伪造地契,抢夺她的财产,让赫云舒这个所谓的皇亲好好丢丢脸,最好被退婚,待赫云舒再回到赫家,看她不弄死这个小贱人,好好泄泄心里的这口恶气!

第一百三十六章 撒泼打滚儿

秦碧柔越想越得意,脸上的笑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集味楼离赫府不远,很快,春喜就把地契拿了来。

秦碧柔得意道:“去,把咱们的地契拿给王妃娘娘瞧瞧。”

赫云舒瞧了一眼那地契,又瞧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那张,茫然道:“这两张地契怎么一样啊?”

“哼,蠢货,被自己府里的下人坑了还不知道,你手里的东西是假的。啧啧,就你这个样子还当王妃呢,也不怕下人把你给卖了!哟,我说错了,就你这本事,别人把你卖了你指不定还帮人家数钱呢。”说着,秦碧柔掩嘴而笑。

赫云舒咬了咬嘴唇,茫然无措道:“我想请京兆尹的督官来验验真假。”

“呵,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好,就让京兆尹核验地契的督官来瞧瞧真假。”秦碧柔满口应允,这一次,她要让赫云舒输个心服口服。

尔后,秦碧柔就抢先吩咐人去找京兆尹负责地契核验的督官,生怕赫云舒去找人,事先串通好了来蒙她。

做完了这些,秦碧柔从春喜手中拿过地契,攥在了手心里,生怕赫云舒突然上前抢了去。毕竟,赫云舒会些功夫,她不得不防。

过了一会儿,京兆尹负责核验地契的督官便走了进来。

见他来,秦碧柔顿时两眼发亮,将手中的地契递了过去,道:“是京兆尹的督官大人吧,快来告诉他们本夫人手上的地契是真的,也好让他们死了侵吞的心思!”

那督官接过秦碧柔手里的地契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道:“夫人,您手上的这张地契是假的。”

秦碧柔满脸的笑顿时僵住了,尖声叫道:“不可能!这地契怎么会是假的?”

督官指了指地契上的某处,道:“此处是青龙大道自东向西第五十六家,可您这上面写的却是自西向东第五十六家,写反了。这不是真的地契。”

秦碧柔大惊,可在这青龙大道上,不管是从西向东还是从东向西,这第五十六家商铺都是这集味楼啊。当初她收这酒楼的时候核验过,不会有错。这酒楼可是花了她一千两银子呢,她自是千小心万小心的。

如此想着,秦碧柔便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那核验地契的督官摇了摇头,道:“夫人您有所不知,依照大渝的律例,向来是以东为尊,故而在地契的书写上都是自东向西数,不会有错。”

督官的话缓慢而坚定,说得秦碧柔心底的希望慢慢消失。

此刻,一反刚才的惊慌失措,赫云舒一脸淡然。

没错,她刚才的慌乱和不知所措都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迷惑秦碧柔,若不然,秦碧柔怎么会心甘情愿把地契拿出来呢?

眼下,有这京兆尹的督官一验真伪,倒是少了好些麻烦。

突然,秦碧柔扬手指向那督官,厉声道:“你肯定是收了赫云舒的好处,我手上的这份地契才是真的!”

那督官顿时觉得自己受了侮辱,瞪圆了眼睛厉喝道:“本督官在京兆尹为官多年,有口皆碑,做事向来公允,你这夫人好生无礼,竟想毁了本督官多年来的清誉,真是岂有此理!”

“就是你!你就是收了赫云舒的好处!”秦碧柔抓住那督官的胳膊,不依不饶道。

此刻,她的手抓着督官,可眼睛却在往赫云舒身上瞧,见那地契被赫云舒随意地拿在手里,而赫云舒侧身和翠竹说这话,并未留意她。

见状,秦碧柔顿时来了主意。她拖着那督官往赫云舒身边凑,准备浑水摸鱼,把赫云舒手里的那张地契抢过来。

近了,近了,更近了!tqr1

秦碧柔瞅准一个机会,如饿虎扑食一般扑向赫云舒,直奔赫云舒手里的那张地契。

就在她的手快要挨着那张地契的时候,赫云舒却身子一转,闪向了一边。她瞥了一眼身子失控的秦碧柔,抬脚伸了出去,刚好用脚接住了快要倒地的秦碧柔。

秦碧柔原本都快要倒在地上了,吓得她双眼紧闭。可突然间被人接住了,秦碧柔心生暗喜,可睁开眼睛一看,看到的居然是赫云舒的脚。秦碧柔本能地怒吼道:“赫云舒,拿开你的臭脚!”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你确定,要我拿开?”

说完,不等秦碧柔回话,赫云舒就拿开了自己的脚。

顿时,秦碧柔失去了最后的力量,身子急速向下。随着哐当一声响,秦碧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疼得她哎呦哎呦直叫。

“谁让你放开的?”

赫云舒笑了一下,没搭理她。

翠竹却是不乐意地撇了撇嘴,道:“大夫人说话还真是搞笑,明明是你让我家小姐把脚拿开的,现在你摔倒了倒来怪我家小姐,实在是没道理。”

“你……”秦碧柔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觉得膝盖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她说不出话来。她愤怒的看向一旁的春喜,道,“你这贱丫头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呢,不知道来扶本夫人一把吗?”

春喜这才后知后觉地上前,扶起了秦碧柔。

这时,翠竹走向那些原本被秦碧柔喝令跪在地上的人,伶牙俐齿的说道:“督官的话想必各位也听到了,这位秦夫人手里的地契是假的,我们家小姐手里的才是真的。你们认了假的主子,还不赶紧起来。”

众人听了,顿时站起了身。

秦碧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暗觉窝火,她扬手指向赫云舒,愤怒道:“是你,一定是你指使人拿了假的地契给我,一定是你!你这是仗势欺人!”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算计你?我还真没这份心思。你不是说我仗势欺人吗?好啊,今天我还就仗势欺人了,来人,送秦夫人出去!”

即刻便有侍卫上前,威吓秦碧柔离开集味楼。

秦碧柔看了眼那侍卫腰上的佩剑,心生惧意,忙抓着春喜的手,一瘸一拐地狼狈而出。

出门前,秦碧柔见赫云舒并未看她,便冲着那想要跟出来的顾掌柜摇了摇头,那顾掌柜顿时止住了步子,站在了原地。

出了集味楼的门,秦碧柔回身一望,一抹阴狠的笑意浮现在她的脸颊之上。赫云舒,很快你就大祸临头了!到那时,即便你贵为王妃娘娘,也别想躲过这次的风波!这一次,我要你死!

集味楼内,赫云舒看着酒楼内的人,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你们也看到了,这集味楼眼下易了主,你们想要留下的,我欢迎,有谁想要走的,我也不阻拦。”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想要离开。

赫云舒眸光微闪,看向那顾掌柜,道:“顾掌柜,把酒楼内的人员名单给我一份。另外,让大家都去忙各自的活计吧。”

这位顾掌柜办事老练,利索地吩咐众人各司其职,尔后抄录了一份完整的人员名单,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边看名单边说道:“顾掌柜,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那顾掌柜笑了笑,离开了。

一旁,翠竹看着顾掌柜的背影担忧地说道:“小姐,这顾掌柜会不会是大夫人的人啊?”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接下来,只怕有一场硬仗要打了。”说完,赫云舒眸色微深。

原先,在铭王府应付何四那些人,她还可以示弱,伺机而动。可夺回集味楼这一遭,不容许她表现出半分的弱势,如此一来,原先的招数也就不管用了。可怎么才能揪出秦碧柔留下的人,倒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慢慢地,到了饭点儿,来集味楼吃饭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赫云舒便上楼找了一间包间坐下,凝眸沉思。

片刻后,她看向翠竹,道:“去厨房看看今天都有什么食材,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午饭我想在这里吃,命你看看都有些什么菜。”

“是,小姐,奴婢记清楚了。”

一刻钟后,翠竹去而复返,将自己在厨房里看到的食材一一说了出来。

赫云舒将翠竹所说的食材在脑子里一一过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

按照她对秦碧柔的了解,这件事秦碧柔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么,这集味楼她最可能动手脚的地方便是厨房。

集味楼眼下声名远播,宾客众多,这一道道菜送出来,若是秦碧柔在这菜上动什么手脚,麻烦可就大了。可眼下这食材没什么问题,难不成她秦碧柔还敢在做好的菜里下毒?

一时间,赫云舒陷入了苦思。

就在这时,集味楼的后门,负责采买的伙计看着上门来卖菜的妇人,疑惑道:“咦,平日里不是喜凤来卖野菜吗?今天怎么换成了你?”

那妇人头巾遮着脸,道:“喜凤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让我替她把菜送过来。”

“那好,这钱你记得转交给喜凤。呀,除了野菜这里面怎么还有蘑菇?”

那妇人的头低得更低了:“喜凤说,你们集味楼一直买她的菜,她没什么好报答的,就送些山上采来的蘑菇,聊表心意。”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伙计又嘟囔了一句什么,之后便走了进去。

那妇人抬头看了看,见那二楼开着的窗子里顾掌柜的正看着她,便冲他点了点头。

顾掌柜见状,也冲他点了点头,之后便关上了窗子。

那妇人转身离开,过了巷口的时候见无人注意,这便拿下了遮脸的头巾,现出了本来的面目。

第一百三十七章 在下想和你认识认识

这张脸,赫然便是秦碧柔。

她刚刚卖给那伙计的,正是毒蘑菇。只要这毒蘑菇悄无声息地带进了厨房,那顾掌柜就会“不小心”把它碰进汤锅里。

历来,在这后厨之中都会备着一锅调好的浓汤,不管是做菜时勾芡提味还是做汤时提鲜都用得到。这一锅汤若是带上了毒,从这厨房里送出去的大半的菜肴都是有毒的。

秦碧柔幼时家贫,有很多时候都需要去山上采蘑菇填饱肚子,对这蘑菇的毒性再清楚不过。她刚刚送进去的,便是天下至毒的毒蘑菇,只需要那么一朵,就可以让几百人瞬间致命。刚刚那筐子里,可是足足有十朵毒蘑菇呢。

她倒要看看,若这集味楼里死了这么多人,身为东家的赫云舒该如何收场?

想到这里,秦碧柔的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她去了一旁的茶楼,等着顾掌柜派人给她送信儿。待会儿,她可要好好欣赏欣赏赫云舒的狼狈样儿呢。

秦碧柔坐在茶楼中,等得焦急难耐,终于,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若是出了事,顾掌柜太显眼自然是不能出来的,只能是顾掌柜的远房侄子出来给她报信。而现在向着这里走来的,正是顾掌柜的远房侄子。

顿时,秦碧柔扔掉手中的杯子,迎了上去,道:“怎么样了?”

“事成了!”

闻言,秦碧柔的双手合握在一起,即便如此还是激动得手直哆嗦,和赫云舒斗了这么久,她一直处于劣势,这一次,她终于要翻身了。

秦碧柔满脸是笑,随即想到了什么,忙问道:“报官了吗?”

“报了报了,一看到那么多人倒下,那位小姐顿时就慌了,这会儿还在那儿打哆嗦呢。若不是顾掌柜提醒,她只怕还想不到要报官呢。”

“那就好,那就好。”报官了好啊,这件事她做的滴水不漏,若是报了官,等京兆尹的人一来,这件事就会算在赫云舒的头上。这可是几百条人命,赫云舒非得偿命不可。就算现在她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又如何,很快,她就会成为阶下囚,成为一个冤魂了。

说起来,这会儿她还真想看看赫云舒的狼狈样儿呢。

想到此处,秦碧柔问道:“什么时候报的官?”

“小人来的时候去报官的人刚走。”

算算时间,京兆尹的人要来,最快还要一刻钟呢。秦碧柔嘴角微扬,朝着集味楼走去。她倒要看看,此刻的赫云舒还怎么在她面前张狂?

此刻,原本人声鼎沸的集味楼内,一片死寂。原先还高谈阔论的食客这会儿都趴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

而赫云舒正跌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慌张。她那小丫鬟翠竹急得满脸是泪,却是半点儿法子也没有。

秦碧柔快步向前,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居高临下地看着赫云舒,道:“我呸,赫云舒,你也有今天?”

赫云舒抬起头,双目赤红:“是你!是你对不对?”

哈哈哈——

秦碧柔笑得分外畅快,她指着赫云舒,得意道:“今日能看你如此狼狈,我秦碧柔真是不枉此生!”

赫云舒环顾四周,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完了,死了这么多人,什么都完了……”

秦碧柔蹲下身,捏起赫云舒的下巴,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你放心,以后每逢你的忌日,我都会给你上香,不会让你变成孤魂野鬼的。”

赫云舒身子直抖,她颤抖着嘴唇问道:“我明明检查了每道食材,并没有发现毒药的痕迹,你是怎么做到的?”

秦碧柔笑笑,道:“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你尽管放心去死好了。”

翠竹扑在赫云舒的身上,哭得分外伤心:“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冤死了,以后成了孤魂野鬼可怎么好啊。”

孤魂野鬼?

民间传言,若是人冤死了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找害死她的人报仇。

秦碧柔一个哆嗦,她朝着外面看了看,京兆尹的人还没有来。此刻,其余的伙计被顾掌柜控制在后院,眼下这里只有赫云舒、翠竹、她、顾掌柜和顾掌柜的远房侄子。如此,让赫云舒做个明白鬼也没什么要紧。

反正她赫云舒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眼下京兆尹的人又没来,即便是待会儿来了赫云舒说这件事是她做的,那京兆尹的人也不会相信。毕竟,有那京兆尹负责核验地契的督官作证,足以证明这集味楼现在是赫云舒的。这里出了事,一切自然要算在赫云舒的头上。

如此想着,秦碧柔便得意地一笑,道:“好,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顾掌柜是我的人……”

赫云舒打断她的话,道:“我知道他是你的人,一直提防着他,他根本没有机会下手的!”

“是啊,他是没有机会下手,他只不过是不小心把几朵毒蘑菇碰进了汤锅里而已。”

闻言,赫云舒缓缓起身,神色坚定:“你果然,还是亲口说了出来。”

秦碧柔一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演了一出戏给你看而已。”

一出戏?

秦碧柔正愣神的时候,原本趴在桌子上“死去”的人纷纷直起了身子,怨怒地看着她。

诈尸?不,不是!这些人根本就没死,赫云舒在骗她!

秦碧柔猛然转过身,死死地盯着身后的顾掌柜和他的侄子,是他们骗了她!秦碧柔伸出两只手,朝着二人的脸上挠去。那二人慌忙闪躲,站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秦碧柔瞪着那顾掌柜,道:“顾天宝,我对你不薄,你竟敢背叛我!就不怕我杀了你一家老小吗?”

那姓顾的掌柜神情激动,道:“不是我要背叛你,是你先坑了我,你说那毒蘑菇顶多是让人拉几天肚子,可它分明能毒死人!”

说完,顾掌柜一阵后怕,他“不小心”把那毒蘑菇碰进汤锅里之后,转身却看到了赫云舒。当时,赫云舒并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从那汤锅里舀了一碗汤,端给了来寻食的野猫。那猫只喝了一口,就倒在了地上,身子僵硬。

那毒蘑菇分明是致命的!

秦碧柔冷然一笑,道:“背信弃义的东西,等着给你一家老小收尸吧!”

说完,秦碧柔向外走去。她这就回去杀了顾天宝的一家老小,让他好好尝尝背叛她秦碧柔的滋味!

然而,两个铁塔一般的侍卫拦住了她的去路。

秦碧柔回身,看着赫云舒,道:“怎么?还想软禁我?”

赫云舒眸光犀利,道:“你做了这样的事情,还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吗?”

秦碧柔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一出闹剧而已,还想着要我负责吗?”

纵是她方才说出了一切又如何,眼下京兆尹的人又不在这里,若是有人来问,她矢口否认也就是了。她的计策本就万无一失,纵是谁,也找不到她的错处。赫云舒若是敢诬告她,她就反告赫云舒一个污蔑官亲的罪名。

然而,秦碧柔很快就惊得睁大了眼睛。

只见大堂尽头的一处小门打开,京兆尹冯常正站在那里,在他的身后,站着一队京兆尹的官差。

怎么会?京兆尹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隔壁?

秦碧柔满脸惊异,这小门的另一头是隔壁的一家酒楼,对方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这酒楼虽然破败不堪却怎么也不肯卖掉,她去找了对方几次都被严词拒绝,有一次甚至还被那人拿着扫帚赶了出来,赫云舒怎么会说通他让京兆尹的人藏身于此的?

秦碧柔正神思恍惚的时候,那京兆尹冯常已经到了跟前,指着秦碧柔怒骂道:“你这毒妇,竟想害死这么多人的性命!来人啊,把她抓起来!”

冯常一声令下,他身后的衙役即刻上前,死死地按住了秦碧柔。

秦碧柔困兽犹斗,高声喊道:“大人,我冤枉,我冤枉啊!”

冯常冷哼一声,道:“就你还冤枉,本大人听得一清二楚,刚才你可是得意的很呢,现在倒喊上冤枉了!”

冯常的话引来了食客们的附和:“就是就是,像这么恶毒的女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秦碧柔仍是喊着冤枉,有官差觉得太吵,随手拿了旁边擦桌子的破抹布塞进了她的嘴里。tqr1

终于,安静了。

冯常对着赫云舒,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王……”

“对啊,冯大人,我是王家的小姐……”

冯常微愣,这才意识到赫云舒是不想暴露身份,这便顺着她的话说道:“这一次,多谢王小姐了。若不然,冯某也难辞其咎。”

他是京兆尹,京中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由他来负责,若是今日这集味楼真的死了这么多人,必然会惊动陛下,到时候,第一个承受这雷霆之怒的,便是他京兆尹冯常。想想这些,真是让他后怕。

“冯大人客气了,好在制止及时,没出什么事。”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之后冯常命官差押着秦碧柔等人离开。

尔后,赫云舒看了看在场的食客,朗声道:“我是这集味楼的东家,今天这件事,让大家受惊了。今天在场的诸位,所有酒菜免费,大家尽情吃,尽情喝!”

“好!”众食客连声叫好。

今日出了这一档子事,若是不好好处理,只怕日后这集味楼的名声堪忧。所以,为了以后,她务必要安抚好这些人。

眼见着食客们的情绪高涨,开怀畅饮,赫云舒缓步上楼。

这时,二楼的楼梯口出现了一个一身粉衣的男人,见赫云舒上来,他微微一笑,道:“王小姐是吧,在下想和你认识认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脾气火爆的姑娘

赫云舒抬头扫了他一眼,长眉大眼,鼻梁高挺,容貌倒也算端正,可好端端一个男人,穿什么不好,非要穿一身粉色,真是个娘炮。这一看,赫云舒就对他没什么好感,冷声道:“这位公子,请你让开。”

那粉衣男子却是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里,道:“我偏不让。”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你确定,不让?”

“对,我确定!啊……”

原来,赫云舒早已瞅准了空子,一脚踹开了他的左腿,那粉衣男子受力不及,倒在了地上。

赫云舒一脚踩在那粉衣男子的背上,道:“再说一遍,让还是不让?”

那粉衣男子暗搓搓地冲着赫云舒竖了个大拇指,道:“哎呦,我让还不行吗?快把你的脚拿开,拿开……”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脚,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那粉衣男子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嘟囔道:“这么不温柔的女人,以后一定嫁不出去……”

正说着呢,见赫云舒回头,眼神凌厉地扫了他一眼,他顿时改口道:“哎呀呀,要嫁给平常人肯定是嫁不出去的,要嫁就嫁人中龙凤,豪门望族!”

赫云舒冷哼一声,回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翠竹跟在身侧,笑道:“小姐,这人可真有意思。”

赫云舒一笑,没说什么。看那人的装扮,估计是哪家的浪荡公子哥儿吧。虽然举止轻浮,但是人还是蛮有趣的。

二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拐角处,六皇子燕曦泽便从楼梯上走了上来,看到那粉衣男子,他开口道:“二哥,你来的倒是早啊。”

原来,这粉衣男子正是当朝二皇子,燕风离。tqr1

“是啊。”燕风离看着赫云舒离开的方向正出神,连自己的身上的灰尘都顾不上拍。

燕曦泽伸手替他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道:“二哥,瞧你这样子,是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燕风离回过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一次看上的姑娘,脾气可有点儿火爆啊。”

燕曦泽瞧了一眼燕风离背上那模糊的脚印,手放在嘴边,忍俊不禁道:“是啊,我也看出来了。怎的,要不你去问问人家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找个日子把人抬进府里去?”

燕风离却是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要慢慢来。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她是这集味楼的东家,我日日在这里等,不怕见不到她。就凭我泡妞的本事,还怕她看不上我。啧,不说了,走,菜我已经点好了,咱哥俩儿喝两杯去。”

说着,他一把拽着燕曦泽,往一边的包间里走去。

燕曦泽无奈地摇摇头,自从七妹去了嵩阳书院之后,他这二哥找他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走廊尽头的包间内,赫云舒看着眼前的纸条,若有所思。

纸条上写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八个字:毒蘑菇、汤锅、顾掌柜。

翠竹站在一旁,嘀咕道:“小姐,你说这纸条是谁送来的呢?”

赫云舒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转瞬却是使劲摇了摇头,似乎这样就能把那人从自己的脑子里摇出去似的。

原本,对于集味楼的事,赫云舒毫无头绪,拿不定主意。她知道秦碧柔一定会想法子搞破坏,却找不出什么漏洞。她原本想要闭门谢客,今天关张大吉,让秦碧柔无戏可唱。

就在这时,窗外居然飞进来一张纸条。起初翠竹以为是谁家的孩子恶作剧,可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居然有字,就连忙拿给了赫云舒。赫云舒一看,即刻起身去了后厨,正好瞧见顾掌柜“不小心”把几朵蘑菇碰进了汤锅里。之后一番威吓,那顾掌柜才临阵倒戈,道出了实情。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即便赫云舒心理强大,却还是被秦碧柔的狠毒震惊了。为了打倒她一个人,秦碧柔居然图谋要害死那么多人,真是可恶。所以,这一次赫云舒不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要让秦碧柔受到应有的惩罚。同时,她也要验证一件事,一件在心中疑虑了很久却迟迟下不了结论的事。

于是,她很快就派人报官。京兆尹的人来了之后,为了麻痹秦碧柔,赫云舒并未让他们进集味楼,而是藏在了隔壁的奇味阁。原本她还在吐槽这铭王府相同的铺子都一个挨着一个,现在倒是歪打正着,派上了用场。

之后,赫云舒按照秦碧柔和顾掌柜之前的商定,让他的远房侄子去茶楼通知秦碧柔。赫云舒很清楚,秦碧柔一定会赶来看她的“惨状”,所以,便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如此,这谋害众人的罪名秦碧柔算是坐实了。而且,在秦碧柔来之前,赫云舒已经勒令顾掌柜将集味楼中的奸细一一揪了出来,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只是,直到此时此刻,赫云舒还是心有余悸。这件事一环扣一环,哪怕是其中的一个环节出错,都会是致命的。幸好,有了这张纸条,一切也发生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并未发生什么不可收场的事情。

这一天,赫云舒一直待在集味楼的这件包间内,直到打烊后才走了出来。

这时,集味楼的伙计们都围坐在大堂内,今天这件事他们也略有耳闻,心里很是不平静,有点摸不着头脑。

见赫云舒缓步从楼上走了下来,都站直了身子,紧张的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翠竹,道:“去隔壁请高掌柜过来。”

“是,小姐。”

听赫云舒提起高掌柜,众人顿时就有些兴奋。

原本,这集味楼和隔壁的奇味阁一样,都是高掌柜掌管。后来,这集味楼就被何四给赌掉了,几经辗转到了秦碧柔的手里,可这东家换了,伙计大多还是原来的。这些人原本就是在高掌柜手下做事,这下一听赫云舒要让高掌柜过来,都有些兴奋。

看到众人的反应,赫云舒就知道,她这一步,走对了。

很快,高掌柜就从隔壁走了过来,见到赫云舒,那高掌柜正要跪地行礼,就被赫云舒用眼神制止了。

虽说这铺子是铭王府的,但也只有掌柜的知道,为了免生事端,这些伙计是不知道的。眼下,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若不然,会平添许多麻烦。

想到这一层,高掌柜就止住了跪地行礼的心思,冲着赫云舒拱了拱手,道:“见过小姐。”

“免礼,高掌柜,我想请你回来重掌集味楼,不知你意下如何?”

闻言,高掌柜神情激动,他掌管这酒楼已有多年,早就有了感情,原先铭王府被何四霸占,连这酒楼都输掉了,他愤懑之余却半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好了,王府里有王妃主事,还让他掌管这里,也算是全了他守住这里的心愿。

因此高掌柜连连点头,道:“高某愿意,谢小姐成全。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高掌柜,你但说无妨。”

“之前,这里被搞得乌烟瘴气的。原来的东家克扣工钱不说,还刻意抬高菜品的价格,使得好多原来的客人都不来了。所以,能不能还按照原来那样,增加伙计的工钱,维持菜品的原价?”高掌柜试探着问道。

“可以。我不常来这里,一切还要仰仗高掌柜,你做主就好。”

见赫云舒满口应允,高掌柜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其他的伙计们听了,也是满脸的喜色。都是出来做工的,谁不想多挣些银子呢?被原先的东家秦碧柔盘剥了这么久,现在总算是拨开青天见月明了。

解决了这里的事情,赫云舒起身回王府。

半道上,赫云舒听到一阵惨痛的呻吟声。她挑开车帘一看,只见路边躺着一个人,正痛苦地呻吟着。

赫云舒让车夫停车,下来一看,这人左边的袖子空荡荡的,腿上有一条伤口,鲜血直流。

她来不及多想,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结结实实地绑在了那出血口的上方。很快,出血量就减少了。之后,赫云舒的手伸向腕间,取出止血纱布、缝合用的弯针和线,快速将那伤口缝合了起来。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翠竹忍不住拍了拍手,赞道:“小姐,你好厉害!”

赫云舒直起身子,擦去了额头的薄汗。在现代的时候紧急救护是一门必修的课程,一碰到这样的情况需要立刻精神集中起来,紧急处理伤口。没想到到了这个时代,她还是一样的反应。

翠竹犯了难,道:“小姐,这人怎么办啊?”

赫云舒一愣,这人身上的伤口明显是被人砍伤的,若是把他丢在这里,难免会遭人毒手,不如把他带回王府,之后再作打算。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便和那车夫一道,将这人抬上了马车。

马车继续向前,一路到了铭王府。

车停下之后,赫云舒正打算命人把受伤的这人抬下来,却看到王府门口站着一个人,正在训斥守在门口的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堵门

赫云舒脚步一顿,让翠竹找几个人把受伤的人抬进王府里去,之后,她走向站在门口的赫明城,道:“赫大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转身看到赫云舒,赫明城满脸怒容:“你究竟想干什么?非要把这个家拆散了你才高兴吗?”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想必冯大人已经告诉你了,要怪,只能怪秦碧柔心狠手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不报官,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现在,人人都知道我赫家的当家主母进了京兆尹的大牢,现在你满意了?”

“对啊,我满意了。你可以走了吗?”赫云舒无所谓的说道。

赫明城顿时便恼了,他上前一步,想要去抓赫云舒的衣领,却被赫云舒闪身躲过。

这时,火夏上前,持剑拦住了赫明城,道:“赫大人,请自重。”

“我是她老子!”看着那森冷的剑刃,赫明城瞪着眼睛说道。

“这里是铭王府。”火夏冷脸说道,没有给他留半分的情面。

见火夏如此冷硬,赫明城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声音也降低了几分,看向赫云舒说道:“虽然秦氏不是你的生母,但她总是你名义上的母亲,若是让人知道是你报官让她进了牢房,你的名声只怕也不好听吧?”

赫云舒笑笑,道:“倒是要多谢赫大人为我考虑了,只不过,知道那集味楼是铭王府的人没有几个,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定是你泄露的。所以,我不担心。”

赫明城心中暗自恼火,眼神怨毒地看向赫云舒,道:“照这么说,你是不愿意放弃追究此事了?”

“对啊,我不愿意,她想要在我的酒楼里害死那么多人让我背黑锅,我为什么要放掉她?你这要求,还真是奇怪!”说完,赫云舒头也不回的进了王府。

赫明城想要跟着进去,却被火夏拦下,他急得直跺脚,却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最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王府内,赫云舒命府医检查了那人的伤势,确定并无大碍,一剂药灌下去之后,那人缓缓醒来。看到眼前的赫云舒,他神色一跳,尔后说道:“你是……”

翠竹见了,说道:“你受伤躺在路边,是我家王妃救了你。”

那人想要起身下床致谢,赫云舒制止道:“你伤口刚包扎好,不宜乱动,还是好好躺着吧。”

那人重新躺下,双眼微闭,似是很疲惫的样子。

赫云舒看向那府医,道:“照顾好他。”

府医躬身施礼,连连称是。

尔后,赫云舒离开。

翠竹跟了出来,走着走着突然问道:“小姐,这人你认识?”

赫云舒眸光微动,旋即便恢复如常,道:“不认识,怎么了?”

“没什么,小姐对这人这么关心,又是请府医又是亲自去看的,奴婢还以为是小姐认识的人呢。”

赫云舒勉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入夜,见铭王沉沉入睡,赫云舒拿出那张纸条,微微发愣,这字是用木炭所写,虽然仓促却不失遒劲,似是那人给她的感觉,霸道却又让人不感觉到突兀和讨厌。

尔后,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赫云舒把那纸条捏进自己的手心,不再去看,好像若是再多看一眼,就会生出别的情愫来。

赫云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的铭王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眉目纠结的赫云舒,面上亦是愁云惨淡。

第二日,赫云舒又是早早起床,吩咐府里的下人好生照顾铭王之后,她便带着翠竹出了门,直奔集味楼。

一进门便她便看到了高掌柜,高掌柜是个做事利落的,一见赫云舒来,就知道她不放心这里,忙把这里的情况一一做了说明。听罢,赫云舒宽心不少。

念及其他的几个铺子很不景气,而她又没有见过那几个铺子的掌柜,便让高掌柜跑一趟,去把那几家铺子的掌柜都叫到集味楼来,商量一下铺子以后的打算。

高掌柜做事很利索,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把人都找了来。除了这集味楼和隔壁的天香阁的掌柜是高掌柜一个人之外,其余的铺子都是一个掌柜管一家铺子,来的人一共有八位。

赫云舒示意他们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尔后开门见山道:“我是谁,想必高掌柜已经告诉大家了。那么接下来关于这铺子以后的打算,各位就畅所欲言吧。”

她的话音一落,这八人面面相觑。

这时,其中一个瘦得跟猴子一般的中年人指了指旁边的那人,说道:“王妃娘娘,我与刘掌柜是客栈的老板,这两家客栈啊,年久失修,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哪有人愿意来住啊。再这么下去,就只有把这客栈卖掉了。说起这个,前阵子倒是有人想把这客栈买去呢,只不过这客栈太旧了,人家出的价钱不高,我好说歹说人家这两家客栈加起来也只愿意给一百两银子。”

呵,一百两银子,且不说别的,单说这两家客栈所在的位置,是在京都最繁华的朱雀大道上,两家客栈合起来光卖地皮也不止一万两,这劳什子的掌柜,看来是欺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啊。

虽将一切了然于心,赫云舒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之后,那茶馆、成衣铺和首饰铺子的掌柜也一一发了言,无一不是大吐苦水,言称铺子太老,没有生意,没有客源,再坚持下去也只是亏损而已,只能卖掉了事。

他们说的时候,赫云舒只是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终于,他们说完了。

赫云舒的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道:“各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众人噤声不言,眼底却有喜色。自从知道王府里有了女主人,他们就在物色买主买走他们的铺子,如此,他们也好从中赚个差价,大赚一笔。在他们看来,这所谓的王妃就是平庸无能的闺阁女子,可以随便糊弄。

赫云舒看向翠竹,道:“去,让高掌柜送八十两银子过来。”

翠竹应声出门,很快便带着八十两银子回来了。

赫云舒命翠竹将这些银子分给这八个人,不多不少,每人十两银子。

众人不明所以,看着眼前的银子都有些不敢拿。

“怎么,嫌少?”赫云舒黛眉微挑,说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不是嫌少,是嫌太少了。他们做这掌柜,随随便便捞一点儿油水又岂止是区区十两银子?

“王妃娘娘,这银子是?”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遣散费。”

一听这个,这八个人顿时就不干了,愤而起身,你一言我一语的,一声比一声高。

赫云舒坐着,不发一言。tqr1

那几人嚎了半天,见赫云舒没什么反应,有一人一拍桌子,怒道:“王妃娘娘,你凭什么遣散我们?”

赫云舒凤眸微凛,道:“你们都是王府里的管事,简而言之便是王府的下人,本王妃遣散了你们,还需要给出理由吗?”

迫于赫云舒凌厉的气势,那人咽了一口唾沫,语气明显软了几分:“话是这么说,可我等勤勤恳恳掌管这些铺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妃娘娘说遣散就遣散,未免也太独断专行,不近人情了吧?”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好,本王妃就给你一个说法。其一,尔等掌管铺子不尽心,连连亏损;其二,尔等身为掌柜,倒替本王妃操心起卖铺子的事情来,越俎代庖。而这卖掉的价钱又极为低贱,这其中的猫腻还要本王妃明说吗?”

听罢,那人缩了缩脑袋,转瞬却是说道:“之前那何四掌管王府,乌烟瘴气的,铺子不景气也是应当。王妃娘娘若是据此认定我等不尽心,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冤枉?关于这一点,高掌柜的处境和大家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他的集味楼什么样,你们的铺子又是什么样?是你们自己懈怠,休要拿何四来说事!再者说,客栈的刘掌柜大白天睡觉,茶楼的易掌柜连茶叶里掺了虫子都不知道,还有那成衣铺的房掌柜把关不严,衣服大的大,小的小,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还要本王妃都说出来吗?”

说罢,赫云舒凌厉的眼神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这一次,无人再敢顶嘴,偷摸摸的把桌子上的银子拿在手里就灰溜溜地出去了。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赫云舒和翠竹两个人。

翠竹上前,给赫云舒倒了一杯茶,小心道:“小姐,你今天似乎心情不大好?”

“有么?”说完,赫云舒便沉默了,心情不好么?似乎也有那么一点儿,好吧,可能是两点儿。

见赫云舒神色稍缓,翠竹面带忧色,道:“小姐,一下子赶走了那么多掌柜,接下来可怎么办啊?”

“关门整顿,反正之前这几个铺子也是一直亏损,关门了还倒好了。”赫云舒不紧不慢的说道。

之前,她想着快些解决铭王府的事情,让一切走上正轨,然后她就可以放心地离开,去找苏傲宸。可现在因为苏傲宸的不坦白,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肯说,她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期待,所以,也就不着急离开铭王府,一切,慢慢来就是了。

这时,高掌柜在门外焦急道:“东家,您快去瞧瞧吧,咱们集味楼的门被人堵了,客人都进不来。”

第一百四十章 我想和你谈谈

赫云舒起身,到了门口,只见门外站着一水儿的乞丐,个个端着碗,衣衫褴褛的,身上还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周遭准备来集味楼吃饭的客人顿时止住了脚步,离开了。

旁边,还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赫云舒微愣,无论在任何时候,乞丐的身份都是最卑贱的,即便是最普通的百姓都会对他们嗤之以鼻,不顺心了还会踹上两脚,既是如此,如果没有人暗中指使,他们又怎么会有胆子来集味楼堵门呢?可若要他们离开,也不难。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身后的高掌柜,道:“后厨现在有馒头吗?”

“有的。”高掌柜点点头,说道。

“那就好,让大师傅起灶,做些煎蛋夹在馒头里,分给这些人。”

高掌柜微愣,随即便按照赫云舒所说的去做。

后厨里一直生着旺火,馒头又是蒸好的,煎蛋很快便做好,众人齐齐动手将它夹在了馒头里,很快便分发给了门外等着的乞丐。

拿着松软的馒头,看着里面黄澄澄的鸡蛋,闻着那勾人的味道,乞丐们的脸上浮现出笑意,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向远处走去。

这时,有一个小乞丐跑到赫云舒面前,抬手指向远处,道:“姐姐,是有人让我们在这里堵门的。那个人,就在那边的茶楼里。”

赫云舒笑笑,道:“谢谢你告诉你。”

之后,那小乞丐便举着手里的馒头离开了。

见那小乞丐说后赫云舒的脸上并没有惊异之色,翠竹便问道:“小姐,您是不是猜出来是有人搞鬼了?”

赫云舒点点头。

翠竹义愤填膺道:“这人太可恶了,咱们去那边的茶楼把他抓起来吧。”

“不必了。”赫云舒瞥了一眼那茶楼的方向,说道。

眼下,秦碧柔还在京兆尹的大牢里,除了赫明城,还会有谁这样做呢?赫云舒笑笑,对于他,她还真是懒得搭理。

乞丐散去后,围观的人不禁对赫云舒暗生钦佩。

站在人群后的燕风离目睹了一切,也听到了那小乞丐的话,他看向身后的人侍从,道:“去那酒楼里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甭管是谁,先揍一顿再说。”

侍从应声,自去按照燕风离所说的去做。

燕风离却是分开人群,走到了赫云舒面前,冲她拱了拱手,道:“姑娘,别来无恙啊。”

翠竹挥着手里的小手绢儿,赶着燕风离,道:“去去去,哪里来的浪荡公子,走远一些。”

燕风离笑笑,道:“哟,小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在下是来吃饭的,就算是你家小姐也不能把我往外赶,我说的对吧?”

翠竹气鼓鼓地瞪着他,心道,这人好厚的脸皮!

赫云舒却是瞥了燕风离一眼,道:“你确定,要在集味楼吃饭?”

燕风离无比肯定的点点头,道:“我确定。”

赫云舒笑笑,道:“那好,我们集味楼刚刚推出了一些新的菜系,正需要像公子这般高雅的人来品鉴一番,不知公子可愿意?”

闻言,燕风离大喜,连声道:“好!我愿意!我愿意!”

赫云舒笑得分外灿烂,道:“那好,公子先去楼上的雅间小坐,我和我的侍女这便去准备,还请公子耐心等待。”

“好,本公子等着!”说着,燕风离欢天喜地地随着店小二的指引上了二楼的雅间。

翠竹不解道:“小姐,咱们哪有什么新的菜系让他品尝啊?”

赫云舒神秘莫测的笑了笑,道:“这会儿没有,待会儿就有了啊。菜,是做出来的嘛。”

半刻钟后,当燕风离看着眼前的四盘奇奇怪怪的菜,本能地看了一眼门口。

赫云舒皱皱眉,道:“你不会是要跑吧?”

燕风离暗搓搓地缩回自己的脚,道:“没有没有,就试个菜而已嘛,我有什么好跑的。”

赫云舒将桌上的菜往燕风离的身边推了推,道:“那就好,我就说你的胆子没有这么小嘛。来,尝尝我们的新菜。”

燕风离哆哆嗦嗦地拿起筷子,打量着眼前的四盘菜。油炸蝎子,油炸蜈蚣,还有一盘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另外一盘红白红白的,旁边还放着调料,看不出是什么鬼东西。

燕风离的筷子在这四个盘子之中徘徊不定,这蝎子和蜈蚣都张牙舞爪的,一看就吓得他直哆嗦,那盘红白红白的细一看好像还有眼睛,也怪瘆人的。也罢,就挑这盘黑色的下手,反正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如此打定主意之后,燕风离夹了一些那黑色的东西放进嘴里,味道倒是不错,麻辣的,口感软软的,像蘑菇一样。他忍不住又夹了一些,想再吃吃看。

吃着,燕风离问道:“这是什么菜?”

赫云舒的手托着下巴,笑了笑,道:“麻辣小蝌蚪。”

听完,燕风离的手一哆嗦,刚刚夹起来的小蝌蚪就掉了下去。赫云舒不说他还没注意,这一说他可算是看清楚了,这黑乎乎的东西还真是蝌蚪。燕风离拍了拍心口,颇有些害怕的样子。

赫云舒装作不解,道:“公子,你怎么不吃了?”

燕风离苦着脸,勉强挤出一丝笑,道:“呃,这个有点儿辣,我换换口味,换换口味。”说着,他的眼神在剩下的那三道菜上来回徘徊着。

那蝎子毒针锋利,看着就吓人。那蜈蚣那么多条腿,到他肚子里还不得膈应死。最终,燕风离的目光锁定在那盘红白红白的东西上。

赫云舒指了指他看中的那一盘,道:“你想试试这个?”

燕风离忙不迭地点点头。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好啊,公子真胆大。这道菜的吃法嘛,很简单,你把这东西夹起来,放在这调料里蘸一蘸,就可以吃了,保准是鲜嫩可口,让你回味无穷。”

“真的?”

“真的。”赫云舒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

都是活的,想不鲜嫩都不行啊。

燕风离跃跃欲试,当即便伸出筷子夹了一个,这一夹,便听到“吱”的一声。他一愣,随即看向了夹中的东西,他听得很清楚,这叫声就是这东西发出来的。tqr1

一时间,燕风离纳了闷儿,这是什么鬼东西,还会叫?

见状,赫云舒掩嘴一笑,看向翠竹,道:“翠竹,还不快向这位公子介绍一下这道菜。”

翠竹强忍笑意,走到燕风离身边,道:“公子,这道菜啊,叫做三吱儿。”

“何谓三吱儿?”

“这第一吱儿啊,就是你夹它的时候响一声。第二吱儿就是放进调料里的时候响一声,至于这第三吱儿嘛,就是您吃的时候响一声,这就是三吱儿的由来了。”

“那这是什么做的啊?”说着,燕风离忙把那东西往嘴边送,心道,这么稀奇的东西,还是先尝尝味道吧。

“就是没长毛儿的小老鼠啊。”

吱——

听罢,燕风离先是惊得闭紧了嘴巴,尔后后知后觉地将那东西吐出来,乱叫着狂奔了出去。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赫云舒和翠竹笑得前仰后合。

末了,翠竹擦擦笑出来的眼泪,道:“小姐,这么损的法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赫云舒笑笑,道:“脑袋想出来的呗。”

“小姐的办法真管用,以后就不用看到这个讨人厌的公子了。”

赫云舒笑笑,这还真不好说。

之后,赫云舒带着翠竹在集味楼里转了转,所发现的一些问题也都告诉了高掌柜,让他一一解决。

听了赫云舒所说,高掌柜大为惊叹,原本他以为这位王妃不过是发号施令罢了,却料不到她居然会有这样中肯的建议。说实话,他在酒楼里做了多年,有些问题他都没考虑到。如此,他更不敢轻视这位王妃娘娘了。

眼看着集味楼一切正常,高掌柜又是个可靠的人,对于这边的事赫云舒就不担心了,至于其他的那九家铺子,她还真是没想好该怎么做。一个好的掌柜能让一个即将关门的铺子活起来,可一个坏的掌柜也能让一个如日中天的铺子江河日下,所以,这掌柜的人选很重要,须得慢慢来,不能着急。

二人在集味楼里用了中午饭,之后又歇了一会儿,便准备回府。

翠竹刚走到门口,就蹬蹬蹬又跑了回来,小声道:“小姐,那公子又来了,脸色不怎么好看呢。”

赫云舒掩嘴一笑,吃了那样的东西,脸色还能好看那就怪了。

正说着呢,那燕风离就脸色不悦地进了门。

翠竹一见他,就瞪着眼睛虚张声势地说道:“那菜可是你自己要吃的,不准找我们家小姐的麻烦。”

听翠竹说起这个,燕风离又想起那东西在他嘴里叫唤的事情,不禁一阵恶心。他可是足足漱了几个时辰的口才把心里的那股子膈应给消除了。这下听翠竹一说,那种难受劲儿就又上来了。

然而,想到刚才侍从禀报的事情,燕风离暗觉事关重大,便强忍恶心,郑重道:“这位小姐,我想和你谈谈。”

第一百四十一章 跟踪她的人

翠竹上前要拦,被赫云舒制止了。她扬手向前,道:“请。”

燕风离神色凝重,没再说什么,率先上了楼。

赫云舒紧随其后,上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见翠竹也跟了进来,燕风离皱了皱眉。

见状,赫云舒开口道:“翠竹,你去沏壶茶来。”

翠竹应声,走了出去。

赫云舒的手放在桌子上,看着燕风离说道:“你可以说了。”

看赫云舒这般坦然,燕风离一愣,道:“你不认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像。”赫云舒笑笑,说道。

若是兴师问罪,早该劈头盖脸地骂过来了,而不是一脸郑重,非要到这雅间里来。

燕风离诧异于赫云舒的冷静,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怎么得罪了兵部尚书赫明城?”

“是吗?我得罪他了吗?”

一时间,赫云舒的神情真假莫辨,燕风离看不出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只得开口说道:“实不相瞒,那小乞丐说的事情我找人去查了,把那人揍了一顿之后才知道他是兵部尚书,赫明城。”

“哦。”赫云舒淡淡的应道。

“你一点儿也不奇怪?”燕风离诧异道。

“昨天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也清楚,那企图害死那么多人的秦碧柔是赫明城的大夫人,所以,赫明城要来找我的麻烦,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不怕?”

迎着燕风离诧异的目光,赫云舒半真半假地说道:“怕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是真敢在我的集味楼里乱来,我就跟他来个鱼死网破,反正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惹恼了我,他也未必有好果子吃。”

燕风离微愣,没料到赫云舒竟有这般的胆识,如此说来,他的担心真是多余。

此时,皇宫之内,将赫玉瑶关在暗室几日后,丽贵妃终于亲自来到暗室外,命人打开了暗室的门。

门开之后,倾泻而进的光芒逼得赫玉瑶忍不住闭紧了双眼。

这几日,她日夜待在这暗无天日的暗室之中,就连饭菜都是宫女从那个小窗口里递进来的。除了开那小窗时透进来的些许光亮,她是半点儿阳光的影子都没看到。她满心惊惧,不知道丽贵妃为何如此对待自己。

终于,她的眼睛适应了眼前的明亮,缓缓睁开,看到眼前的丽贵妃,她有片刻的怔忪,木然道:“母妃。”

丽贵妃笑笑,弯下身来摸了摸赫玉瑶的脸,道:“瞧这小脸,都饿瘦了。你觉得,这暗室的日子过得如何?”

听她提到暗室,赫玉瑶神情崩溃,身子颓然地滑落在地,她抓着丽贵妃的衣角,喃喃道:“母妃,不要,不要……”

一抹喜色从丽贵妃的眼底划过,她看向身后的宫人,道:“来人,扶皇子妃出来。”

溪雪等人上前,扶起赫玉瑶,一路到了正殿。

丽贵妃屏退左右,看着到了现在仍失魂落魄的赫玉瑶,道:“暗室的日子,如何?”

赫玉瑶本能地摇着头,不敢再去想。那种暗无天日的感觉,她不想再去回忆,更不想再去经受。

丽贵妃站起身,缓缓走到赫玉瑶的身旁,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道:“人人都说皇家的生活尊贵无比,却无人知道这皇家的生活本就是昏天暗地。若你资质平庸,无法为自己谋取利益,那么,等待你的就是你死我活,那样的日子,可比暗室痛苦得多。我的话,你可明白?”

赫玉瑶点点头,道:“母妃,您想要我做什么?”

丽贵妃的手从赫玉瑶的肩膀上拿开,她摇了摇头,道:“不,你错了,不是我让你做什么,而是你坐在这个位子上,有些事不得不做。你若不做,这个位子你就坐不稳。就拿这皇子府来说吧,府中侍妾众多,你能保证就没有那么一两个人会对你暗中下绊子,将你取而代之吗?”

听完,赫玉瑶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丽贵妃继续道:“世事多变,千万别以为自己现在有的以后就会一直有,因为你有的,别人也想要。你手里的东西若是守不住,就会被别人拿走。而你,则会被一脚踢开,全无用处。”

赫玉瑶的手渐渐攥紧,嘴唇紧抿。

不,她拥有的东西绝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丽贵妃瞥了一眼赫玉瑶紧攥的手,暗觉火候儿已到,开口道:“有件事,该让你知道了。你母亲被关进了京兆尹的大牢。”

“什么!”赫玉瑶惊得站了起来,满脸的诧异,她一把攥住丽贵妃的手,急切道,“母妃,求您救救我母亲,只要您救了她,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丽贵妃冷冷地扫掉赫玉瑶的手,面容冰冷,道:“看来,本贵妃的话,是白说了。”

赫玉瑶怔在了那里,手足无措。

丽贵妃居高临下,睥睨着赫玉瑶,冷声道:“你自己的母亲,你自己去救。若你不能想法去救,是你自己无能。若是你连这点儿救出自己母亲的本事也没有,那也不必做本宫的儿媳了。”

说完,丽贵妃看向殿外,吩咐道:“溪雪,送三皇子妃出去。”

赫玉瑶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到了门口的时候,她转过身,看着眉目清冷的丽贵妃,又徒然地转过身去。

她看得出,丽贵妃并没有帮她的意思。那么,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此时,集味楼内,赫云舒已经打发走了燕风离,忙活了这大半天,她也累了,便伸了个懒腰,道:“翠竹,咱们回府。”

翠竹应声,二人一道坐上马车,往铭王府而去。

走了没多久,车夫在外面悄声道:“王妃娘娘,有一辆马车一直在跟着我们。”

赫云舒微愣,随即说道:“继续走,不要被对方察觉。”

车夫应声,继续赶车。

马车继续向前,赫云舒悄无声息地掀开车帘,向后看去,后面的那辆马车木料沉实,装饰虽然低调却暗含矜贵,并非一般人家的马车。tqr1

她眼眸微垂,侧身对翠竹交代了一些什么,之后就再未说话。

眼看着前面就是拐角,马车的速度降了下来,赫云舒看准机会,借着车身的掩护一跃而下,之后快速融入人群。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并未被任何人发觉。

过了一会儿,眼看着后面的那辆马车即将过来。

赫云舒藏在一个大个子男人的身后,装作不小心的碰倒了路边的水果摊,苹果橘子乱滚一地,后面那辆马车的车夫见状,忙拉紧了缰绳,迫使马儿停了下来。

马车骤然停下,车身不稳,车帘也四处晃动,透过那缝隙,赫云舒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集味楼离开的燕风离。看来,他是对她的身份生了疑。

赫云舒笑笑,走小路绕到另一个街口,王府的马车正在那里等着她。

见是她,翠竹忙掀开车帘,迎赫云舒上了马车。

走了一阵儿,那辆马车还远远地跟在后面。看来,这人还有几分本事。

赫云舒一时猜不出他的用意,便吩咐道:“去京兆尹。”

车夫应声,朝着京兆尹的方向而去。

很快,到了京兆尹,赫云舒见了冯常,言称自己要见见秦碧柔。

冯常自是满口应允,亲自带着赫云舒去了关押秦碧柔的牢房。

阴暗潮湿的牢房内,秦碧柔瑟缩在墙角,冷得瑟瑟发抖。眼下正值秋季,这终年不见天日的牢房里潮气极重,即便是年轻人待在这里都受不了,更何况是秦碧柔这个上了年纪的?

听到动静的她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牢门之外的赫云舒,满脸都是怨恨。

原本,在这牢里的该是赫云舒才对,不该是她秦碧柔!

此刻,赫云舒却是看也没看她,只对着冯常吩咐道:“冯大人,本王妃与她说些话,你先下去吧。”

冯常应声,躬着身子离开了。

一时间,牢门外只剩下了赫云舒和翠竹二人。

秦碧柔趁着赫云舒不注意,一下子冲了上来,她的手伸出牢门,想要去撕扯赫云舒。

赫云舒向后一步,静静地看着她,眉目清冷。

见自己突袭不成,秦碧柔眼神怨毒的盯着赫云舒,怒道:“你这个贱人,还不快放我出去!”

赫云舒笑笑,道:“你觉得我可能放你出来吗?”

闻言,秦碧柔阴仄仄的笑了,道:“就算你不肯放我,我也一定会出去的。等我出去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好,我等着。”赫云舒微微一笑,说道。

看来,秦碧柔还是有所倚仗。只是这倚仗究竟是什么,她一时之间还有些搞不清楚。不过,赫云舒可以肯定的是,秦碧柔的倚仗绝对不是来自于赫明城的夫妻之情,她看得出,赫明城是寡情的人。

可这么一个寡情的人,这么多年却不敢慢待秦碧柔,那就说明,在秦碧柔的手里,一定掌控着某种让赫明城忌惮的东西,只是这东西是什么,赫云舒一时之间还有些猜不出。

这一次,她本可以放过秦碧柔,可是她没有,为的就是想要验证自己的这个想法。而现在,她已经肯定了。秦碧柔的手里,有着能让赫明城忌惮的秘密。若不然,赫明城不会为了救秦碧柔而如此上蹿下跳,她倒要看看,赫明城能为秦碧柔手里的秘密做到何种地步,以及,这秘密究竟是什么。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同时,为了摆脱跟着她们的那辆马车,赫云舒便和翠竹一道从后门离开。

然而,赫云舒没有注意到的是,刚刚停在京兆尹后门的一辆马车里,有一个人正满脸怨恨的看着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她死了?

赫云舒离开京兆尹,回了王府。

刚回来没多久,火夏来报,言称定国公府的赵夫人来了。

舅母来了!

赫云舒心里一喜,慌忙迎了出去,刚走到院门口,就碰到了赵夫人。

她满脸是笑,道:“你这丫头,嫁了人就不要娘家了是不是?”

赫云舒笑笑,亲昵地抱住了赵夫人的胳膊,道:“舅母这话可就严重了,我哪儿敢啊?”

赵夫人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呀,惯会说笑,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

赫云舒一愣,道:“是不是赫明城去找过舅舅了?”

“差不多吧,咱们屋里说。”

进屋之后,见只剩下自己与赫云舒两个人,赵夫人这才开口道:“舒儿,即便是赫明城有错,他也是你的父亲,这一点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次若真的置秦碧柔于死地,只怕于你的名声不利。”

赫云舒微愣,看来,这一次赫明城是打了亲情牌。他很清楚她最看中舅舅一家人的看法,故而去找了云锦弦。的确,舅舅或是舅母充当了说客,她是半点儿法子也没有。

短暂的愣神之后,赫云舒一笑,道:“舅母,你可知秦碧柔做了什么。”

“赫明城的话我不信,我听你说。”

于是,赫云舒便把集味楼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夫人。

听罢,赵夫人一拍桌子,怒道:“这个秦碧柔,真是歹毒至极!还有赫明城,他也不是个好东西,他可不是这么跟你舅舅说的。舒儿,我刚才说的话作废,这个秦碧柔就该让她在牢里好好反省反省!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她秦碧柔能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她又把自己的名声放到什么地方去了,真是过分!”

看着赵夫人义愤填膺的样子,赫云舒笑笑,道:“舅母,你瞧瞧你都气成什么样子了,何必呢?”

赵夫人拉过赫云舒的手,道:“舒儿,我这是为你抱不平啊,虽说那秦碧柔是继室,可也不该这么待你啊。你也是的,之前怎么就不肯说出来呢,若是早点儿说出来,我们把你接出来养在定国公府不就好了,也省的你受了这许多的委屈。”

说着,赵夫人不禁有些自责,眼眶一热,竟是落了泪。

赫云舒反手握住赵夫人的手,宽慰道:“舅母,你看你怎么还哭了呢?我也没受什么委屈啊,她秦碧柔在我这里讨不到好处的,所以我才没有说。”

如此安慰了好久,赵夫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她“啊呀”一声,道:“你看我这记性,阿素,快把食盒拿上来,只顾着说话,菜都凉了。”

赵夫人的贴身婢女阿素上前,打开提着的食盒,顿时一股勾人的香味从里面散发出来,勾起了赫云舒肚子里的馋虫。

阿素将里面的一道道菜肴和点心端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有东坡肘子,有红烧鱼块、清炖猪蹄、素炒河鲜、油焖大虾,还有一些素菜和精致的点心。

赫云舒看得眼睛都直了,赵夫人含笑把筷子递给她,道:“这些是我让厨房准备的,你快尝尝看。”

赫云舒麻溜儿地接过筷子,夹了一个鱼块儿放进嘴里,这鱼肉细腻平滑,很是入味。

一道道菜吃下来,赫云舒大呼满足。

见赫云舒如此,赵夫人笑笑,道:“你这丫头,就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说起来,你外公前几天还说起来,想再吃一次你那次在庄子里做的饭呢。”

在庄子里做的饭?

赫云舒略一回想,一拍大腿,喜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啊。”

说着,赫云舒起身上前,一把抱住了赵夫人,大笑道:“我的好舅母,你这次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赵夫人一头雾水,不知道赫云舒这是说的哪里话,就问出了口。

赫云舒却是神秘的笑了笑,道:“这个嘛,就先不告诉舅母了,不过呢,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赵夫人伸出食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这鬼丫头,还卖起关子来了。”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舒儿,我听说你这些日子在准备重整铭王府的铺子。”

说到这个,赫云舒苦了脸,将自己把那么多掌柜给开了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夫人一听,不乐意了:“你这丫头,有困难了不知道给家里说啊。这样吧,明天我找几个能做掌柜的人选来,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就行了。”

赫云舒本想拒绝,但见她说得这么中肯,怕拒绝了她会生气,就应下了。

二人又说了一些体己话,之后赵夫人便离开了。

这时,翠竹进来说道:“小姐,您昨天救的那个人等在外面要见您。”

“让她进来。”赫云舒神色微变,说道。

翠竹应声,叫了那人进来。

那人一进来便跪倒在赫云舒面前,道:“你救了我的命,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供你差遣。”

赫云舒把玩着手中的杯盏,道:“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天影。”

赫云舒笑笑,道:“天影,你说要在本王妃身边供我差遣,那我问你,你都会些什么啊?”

天影的右手捏了捏左边空荡荡的袖筒,坚毅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属下会一些功夫,可以保护王妃娘娘。”

“是吗?若本王妃让你和府中的侍卫统领比试比试,你可愿意?”

“属下愿意。”

赫云舒起身,走到院子里命人叫来了火夏,让他与这个叫做天影的人比试比试。

二人摆开架势,不出十招火夏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很显然,即便天影少了一只手,火夏仍不是他的对手。

之后,天影回身,气息均匀,神色如常地站在赫云舒面前。

赫云舒看向翠竹,道:“去旁边的院子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让天影住下。”

翠竹刚想说此人来历不明,脸色又总是冷得吓人,只怕不能留在身边,但看到赫云舒如此吩咐,也就没再说什么,按照赫云舒所说的话去做了。

第二天一大早,门房的人便来通报,言称定国公府派来的人已经守在门口。

知道是赵夫人派来的人,赫云舒一笑,道:“请他们进来。”

之后,赫云舒便在王府的正厅见了他们,给每人指了一间铺子,让他们招募一些人手,先将铺子好好休整一番。毕竟,要想开门做生意,铺子总不能乱糟糟脏兮兮的吧。不管以后这些铺子如何打算,这些基础的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至于做这些事情的银两,则是集味楼刚刚交上来的银子。

赫云舒吩咐完之后,这几人便离开了,按照赫云舒的吩咐去做事。

送走这几人,赫云舒回了屋子,准备去看看铭王醒了没有。

刚踏进院门,便看到苏傲宸站在院子里的古树下。他一身黑色锦袍,宽宽的腰带束在腰间,衬托出他健硕的身材。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面露笑意。

赫云舒一愣,朗声道:“天影!”

天影就住在旁边,很快,他就越墙而进,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赫云舒扬手指向苏傲宸,道:“这院子里进了人,你是没看到吗?”

天影愣了愣,额头上渗出薄汗。

“怎么?你是打不过这人还是不敢打啊?”

她早就看出来了,这天影就是她那次救的那个断了胳膊的人,他是苏傲宸的手下。苏傲宸让他来,想必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吧。

可她偏不,她就要让苏傲宸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都已经把话说到那份上了,可苏傲宸还是不肯表明自己的身份,真是让她心寒,这份心寒,足以让她对他冷硬如铁。

天影迟疑了一会儿,之后一掌攻向了苏傲宸。

苏傲宸闪身躲过,向着赫云舒奔来。

天影不敢放松,也跟了上来。

赫云舒亦是毫不相让,对着苏傲宸击出一掌。

苏傲宸却是反手一转,化解了赫云舒的掌风,握住她的手将她扣在怀中。他揽紧了她,道:“真的这般怨我?”

赫云舒不说话,张嘴就咬在了苏傲宸的手上,这一咬,就用尽了全力。

苏傲宸牙关紧咬,却是哼都没哼一声。

直到有一股甜腥涌进嘴里,赫云舒才松开了苏傲宸的手。

苏傲宸的手上,留下了两排深深的牙印儿,已经渗出了血迹。

赫云舒的脸扭向一旁,却是看也不看,冷声道:“放开我。你若不放,我还会咬的。”

“没事,我肉厚。”

赫云舒刚想再咬下去,便觉得身后的苏傲宸身子有些冷,想到之前那一遭,赫云舒一笑,轻巧地掰开了苏傲宸的手。

之后,她回身一瞧,果然,他又冻成了冰坨坨。

赫云舒看向低着头的天影,吩咐道:“去,把他丢出去。”tqr1

天影应声,走过去拦腰扛起了苏傲宸,想着府外走去。

天影前脚刚走,火夏后脚就进来了,他的脚步略显匆忙,疾步奔到赫云舒面前,急切道:“王妃娘娘,京兆尹的人来传话,说秦碧柔死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去赫家

秦碧柔死了?

赫云舒眉头一皱,本能地觉得此事有诈。

“走,去看看。”赫云舒向外走去,火夏紧随其后。

赫云舒坐上马车,一路到了京兆尹的府邸。

此时,冯常已经候在那里,见她来,冯常忙躬身施礼。

“怎么回事?”赫云舒开门见山道。

冯常低头应道:“回王妃娘娘的话,今日一早本想提审秦碧柔以便结案定罪,可等狱卒进去的时候才发现,秦碧柔已经死了。这会儿,身子都硬了。”

“今天,她吃了什么?”

“吃了狱卒送的早饭,可这早饭是没什么问题的。别的犯人吃的也是一样的饭菜,并没有什么事。”

“带本王妃去看看。”

冯常应声,在前面带路。

很快,几人便到了关押秦碧柔的牢房外。

此时,秦碧柔靠着墙坐着,发丝繁乱,脸上满是颓败之气,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的。有仵作蹲在她身旁,正查看着什么。

没多久,那仵作走出,道:“大人,在犯人的脖子里发现了这个。”说着,他双手递上了一根泛着黑光的银针。

冯常拿过一瞧,银针发黑,似是带了毒。

赫云舒瞧见了,道:“冯大人,这枚银针可否交给我?”

她总觉得,秦碧柔不会这么轻易去死。而且,她想不出有谁想要置秦碧柔于死地。

冯常应允,将银针放在了翠竹展开的锦帕里。

赫云舒瞧了一眼秦碧柔的尸体,道:“通知赫家的人了吗?”

“回王妃娘娘的话,还没有。”

“可以通知了。”

冯常应声,吩咐官差去赫府报信。

赫云舒不想见到赫明城,便先离开了。她要找百里姝看看这银针,是否真的带了能让人致命的毒。她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百里姝查看过银针之后,问道:“她的指尖是乌黑的吗?”

赫云舒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她记得很清楚,秦碧柔的指甲仍是乳白色,突然,她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见赫云舒如此反应,百里姝便没说什么。

四肢处于人身体的末端,反应最为迟钝,人若是真的死了,除了身体僵硬之外,指甲便会发乌发青,绝不会是原来的颜色。反之,若是没有如此,那便说明这人没死。

赫云舒嘴角微扬,她倒是料不到,秦碧柔还有这等心思。只怕,有人在暗中相助。她和百里姝道别,尔后坐上马车,赶往京兆尹的府邸。

到京兆尹的时候,刚好看到冯常在门口,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见赫云舒来,冯常慌忙迎了上来。

赫云舒看了看冯常,问道:“秦碧柔的尸体眼下在何处?”

“回王妃娘娘的话,赫家已经来了人,将秦碧柔的尸体抬了回去。”

赫云舒神色微变,赫明城的反应,倒是很快。

见冯常欲言又止,赫云舒问道:“冯大人有心事?”

“是,卑职总觉得秦碧柔死得太蹊跷了,但蹊跷在何处,卑职又说不上来。”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说说你的看法。”

冯常点点头,应道:“昨天,赫府才来人看过秦碧柔,今天她就死了,未免也太巧了。”

“昨天?赫府的人昨天什么时候来的?”

“回王妃娘娘的话,昨天您走之后,赫家的人就来了,也就前后脚的事儿。”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若本王妃所料未错,秦碧柔是假死。”

“假死?”冯常惊叫道。

坊间传言,有一种假死药,服用过之后便会气息全无,身体僵硬,和死人没什么区别。可这只是传言,他做京兆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所谓的假死药。

见赫云舒点了头,冯常大惊,忙回去召集人手,赶往赫府。

赫云舒乐得无事,也跟着去看热闹。

她倒要看看,这一次赫明城要如何自圆其说。

冯常率人冲进了赫府,没多久,赫明城便得到消息堵住了他。看到跟在冯常后面的赫云舒,赫明城的脸色很是难看。只是碍于冯常也在这里,他并未出言斥责。

他看向冯常,怒道:“冯大人,你带着人这般兴师动众冲进本官的府邸,意欲何为?”

冯常笑笑,道:“关于令夫人的事,只怕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查探。”

赫明城一愣,尔后愤怒异常,道:“人都死了,还查什么?亡妻已入棺,冯大人请回吧。”

冯常却是笑了笑,道:“赫大人,本官职责在身,只怕不能不查。”

“哼,冯大人倒是好本事!”随着一声冷喝,一身正红色皇子妃服饰的赫玉瑶走了过来,她俏眉倒竖,怒目看向冯常,道,“冯大人,你当真要对本皇子妃的母亲不敬?”

冯常低着头,不敢言语。

他并非是忌惮赫玉瑶,而是忌惮她身后的三殿下。若是惹了三殿下,就等同于得罪了他的舅舅吏部尚书贺世敬。吏部掌管天下官员的考核和任免,若是开罪了他贺世敬,只怕他冯常的仕途也就就此终止了。

若他有证据证明秦碧柔假死还好说,可眼下偏偏手里什么证据也没有,真是难办。

这时,赫云舒上前,道:“侄媳妇,听闻你母亲不幸逝世,本皇子妃特来吊唁,带路吧。”

所谓出嫁从夫,她既已嫁了人,一切便遵从夫家的称谓,任是谁,也挑不出半分的错儿来。

见是赫云舒,赫玉瑶的眉头皱了皱,却又想不出反驳的理由,算算时间,那边布置的应该也差不多了,况且又是吊唁而已,用不了多久,故而她点了点头,扬手向前,道:“皇婶,您请。”

如此,赫云舒便更加确认今日这事儿有猫腻了。

若是往日,赫玉瑶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皇婶”这个称谓的,可她今天偏偏就叫了,那就说明,眼下在她看来,叫不叫这一声皇婶,并不重要。那么,此刻在赫玉瑶心中最为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赫云舒随着赫玉瑶一道,去了临时搭设的灵堂,此时,灵堂便搭设在秦碧柔的院子里。

冯常也紧随其后,打着吊唁秦碧柔的旗号,让赫明城无法反驳。

然而,赫明城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让他把自己带来的官差留在了外面。

冯常愣了愣,便照做了。

此时,秦碧柔的院子里,已经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一派肃穆。有一口黑色的棺材摆在院子里的正中央,前面摆着供桌和一应物品。

一看到这灵堂,赫玉瑶顿时扑上前,趴在棺材上哀嚎不止。tqr1

赫云舒上前,冲着那棺材的方向微施一礼,尔后,便站在了一旁。

冯常也微施一礼,之后便站在了另一侧。

偷眼瞧着二人的赫玉瑶见状,又哭了几声之后,从棺材上直起了身子,缓步走向赫云舒,款款下拜,道:“皇婶,灵堂之地,阴气颇重,请您移驾去正厅小坐。”

赫云舒作势拿着帕子拭泪,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伤感:“夫人这般就没了,这让本王妃如何能相信呢?”

“谁说不是呢?皇婶想不到,我又何曾想到了呢。”

一时间,二人越说越久,皆是表明自己如何难过。

眼看着时间越过越久,赫云舒不动声色,赫玉瑶却是愈发着急。

看着赫玉瑶的神情,赫云舒就知道她快装不下去了。从百里姝那里离开的时候,百里姝曾告诉她,这假死药虽然可以以假乱真,却是一定要在服药三个时辰后吃下解药,若不然,便会真的死去。

现在,眼看着就到三个时辰了,赫玉瑶如何能不急?眼下,她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扭烂了。

赫玉瑶心中万分着急,她狠劲在自己腰上的软肉上掐了一把,挤出几滴泪,装作伤心不已地扑在赫云舒身上,却是半拉半拽的把她往门口拖。

赫云舒却是较了真,暗暗使了力气,任是赫玉瑶用尽了力气,她却仍是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见赫云舒如此,赫玉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看向守在旁边的仆从,吩咐道:“来人,送王妃娘娘去正厅小坐。”

反正那京兆尹冯常已经被父亲请去正厅了,眼下赫云舒身边也只是跟着翠竹这个小丫鬟而已,不足为惧。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

正当赫府的家丁朝着赫云舒走过去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独臂的黑衣人,三两脚就把靠近的家丁一个个给踹飞了。

赫玉瑶大惊,不悦的看向赫云舒,道:“皇婶,你这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指向天影,道:“你说他啊,他受了伤,脑袋不大灵光,见不得别人靠近我。一见别人靠近我,他就觉得是要对我不利,就会出手打人。”

这话赫云舒说的半真半假,让赫玉瑶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可时间就要到了,她来不及了。

赫玉瑶看向那些下人,吩咐道:“去守着院门,无论是谁,不准靠近。”

“是。”家丁们应声,蜂拥而出,关上了院门,守在了外面。

之后,她顾不得有赫云舒在场,忙命人推开棺材的盖子,扶起秦碧柔,取出一枚红色的药丸就往秦碧柔嘴里塞。

就在她的手往秦碧柔嘴边送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事出意外

赫玉瑶一瞧,正是赫云舒。tqr1

赫云舒满脸都是惊讶,道:“侄媳妇这是做什么?”

赫玉瑶使劲挣脱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敌不过赫云舒,她抬起头,眉毛都拧到了一块儿,怒道:“放手!”

赫云舒故作不解,道:“夫人都已经死了,你这是干什么呢?”

“要你管!”说着,赫玉瑶使劲挣脱赫云舒的手。

可,任凭赫玉瑶如何挣脱,赫云舒就是不松手。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赫玉瑶急了,道:“你快松手,若不然,母亲性命攸关!”

赫云舒疑惑道:“侄媳妇这是什么话,夫人不是已经死了嘛,哪儿来的性命攸关?瞧着侄媳妇的意思,好像是夫人没死似的。”

“对,没死,母亲没死,你这下满意了吧。”赫玉瑶歇斯底里地说道。

赫云舒松开她的手,悠悠说道:“你终于说实话了。”

眼下,赫玉瑶顾不得赫云舒的话里有什么深意,只急着把那药丸往秦碧柔的嘴里送。之后,她便小心翼翼地探着秦碧柔的鼻息,直到确认她有了呼吸,脸色也一点一点地变得红润,赫玉瑶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待她回过神来,瞧向赫云舒的时候,却发现冯常站在她身边。

赫玉瑶一惊,她明明命人守住了门口,冯常是如何进来的。这时,她看到站在赫云舒身后的独臂黑衣人,瞬间便明白过来。

想必,是这独臂黑衣人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离开,将冯常带到了这里来。他武功高强,自是有飞檐走壁的本事,所以,即便她命人守住了门,还是奈何不了什么。

眼下冯常在此,一切昭然若揭。

就在赫玉瑶心思繁乱,不知道该如何做的时候,冯常已经大步向前,怒斥道:“三皇子妃,你贵为皇亲,竟做下这等事,本官必将这件事如实告诉陛下,请他定夺。”

赫玉瑶彻底慌了,若是这件事被父皇知道了,必会认为她德行有亏,如此一来,她这三皇子妃的位置,可就堪忧了。

大不了,鱼死网破。这里毕竟是赫府,家丁、侍卫,再加上武功高强的暗卫,人数众多,即便是杀了赫云舒和这冯常,再冒充是被歹人所害,也未必不可以。

就在赫玉瑶暗暗打定主意,准备将这件事告诉赫明城的时候,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有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走向了她。

眼见着这么一个人走了进来,赫云舒也看了过来。只见那丫鬟走近赫玉瑶,附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后,便躬身后退,站在了一旁。

奇怪的是,听她说完,赫玉瑶满脸的慌乱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淡然,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眼下,冯常转身,正要去叫京兆尹的人进来。

这时,赫玉瑶说道:“冯大人,听闻您的独子脑袋不大灵光,这件事可是真的?”

冯常一愣,停住了脚步,他儿子痴傻这件事情虽说不是人人得知,却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不知道赫玉瑶眼下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赫玉瑶步步走近冯常,道:“听闻冯夫人很为令郎的婚事担忧,一连求了许多人家的女儿都不被应允。说起来我们赫府倒是有一位平妻之女,眼下正待字闺中呢。”

听罢,冯常微愣。

见他如此,赫云舒看得出,冯常这是在权衡。毕竟独子痴傻,想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的姑娘延续香火,当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终于,冯常的神情松懈下来,道:“你想怎么做?”

赫玉瑶笑笑,道:“很简单,只要你记得,本皇子妃的母亲从来没进过京兆尹的大牢,至于今天,你也只是过府一叙而已,除此之外,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当然,作为回报,我赫府的平妻苏氏之女赫嫣然将会嫁给你的独子为妻。”

冯常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他在权衡。

赫云舒一笑,看向赫玉瑶,道:“赫府有平妻吗?本王妃怎么不知道?还有这赫嫣然,又是怎么回事?”

闻言,冯常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难道,三皇子妃在骗他不成?

赫玉瑶却是丝毫不慌张,她笑笑,说道:“此前姐姐待字闺中之时,一直修身养性,只怕对这府中的诸多事都不大了解。嫣然妹妹出生之时,那算命的说她命里带煞,故而便送去了庄子里,在那里养着。当初那算命的曾经交代过,嫣然妹妹要过了十四岁才可以接回来,现在算算日子,也只有半个月了。咱们赫府子嗣稀薄,苏姨娘有嫣然妹妹,为何不能是平妻呢?”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意外,她倒是料不到,赫玉瑶竟然算计到了这个地步。只是,单凭赫玉瑶,绝对没有这样的本事。她看向赫玉瑶身后的那个丫鬟,似是有几分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具体是在哪里,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半刻钟后,沉默了许久的冯常终于开口,他对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王妃娘娘,对不住了。”

赫云舒笑笑,道:“无妨,只要冯大人想清楚了就好。”

冯常低着头,不再应声。

赫玉瑶走近他,扬手向前,道:“冯大人,眼下父亲还候在正厅,咱们去吧。”

冯常点头,跟着赫玉瑶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赫玉瑶回头,冲着赫云舒得意地一笑。

见状,翠竹有几分不甘,道:“小姐,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赫云舒笑笑,神色如常,道:“无妨,随他们去折腾。走吧,咱们回府。”说着,她迈步向外走去。

翠竹纵是心有不甘,也只得跟着走了出去。

回到王府后,翠竹仍是愤愤的:“小姐,他们这是把咱们也算计进去了啊。”

“哦,你倒是说说,他们怎么算计我们了?”

翠竹急了,道:“小姐,这还不被算计啊。大夫人想要害那么多人去死,她就该受受这牢狱之苦。大小姐想着帮大夫人诈死,逃脱牢狱之灾,也是大罪。可现在不但没能治他们的罪,那京兆尹的冯大人还被他们拉拢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赫云舒笑笑,道:“你倒是着急。其一,秦碧柔是有害死那么多人的心思,但毕竟没有害死人,按照大渝的律例,也不过是在牢里关几年而已。可她是赫玉瑶的生母,眼下赫玉瑶是三皇子妃,考虑到三皇子的颜面,别说是宫里的丽贵妃,就算是陛下也不会让秦碧柔待在牢里的。所以说,秦碧柔早晚都会出来,现在只不过是早出来了一些时日而已。”

说着,赫云舒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其二,冯常被他们拉拢,对咱们无益,却也没什么害处,随他们闹去就是。”

翠竹仍是心有不甘,急得在那里直跺脚。

赫云舒笑笑,道:“翠竹,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哎呀小姐,奴婢这会儿还哪里听得进去什么故事啊。”翠竹噘着嘴说道,很为赫云舒鸣不平。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传闻寒山和拾得原是佛界的两位罗汉,在凡间化作两个苦行僧修行。有一天,寒山受人侮辱,气愤至极,他找到拾得,问道,‘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应对?’拾得却是笑了笑,道,‘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翠竹眨眨眼睛,道:“小姐的意思是,就让他们猖狂去,等他们越来越胆大,做的恶事也就越多,总有一天会把自己作死,是吗?”

赫云舒笑笑,道:“哟,你还不算太傻嘛。”

翠竹皱皱眉,道:“小姐,赫府什么时候有一个嫣然小姐,我怎么不知道啊?”

赫云舒摇了摇头,在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只是,以前无论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以后都会有了。

至少,通过这件事,苏氏苏雨晴被抬做了平妻。所谓平妻,便是和正妻拥有相当的地位。秦碧柔一直在赫府横行,眼下有了苏雨晴,赫府的格局只怕就要变了。而她也好趁此机会好好看一看,那苏雨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尔后,赫云舒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这几日一直在忙着铺子里的事,今日难得闲下来,她也好陪陪铭王。

问过院子里的丫鬟之后,她知道铭王眼下正在花园里。

到了花园,便看到铭王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身影有几分悲怆。

赫云舒走过去,弯下腰看着他,道:“怎么,心情不好吗?”

铭王想要伸手拉赫云舒,转瞬间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缩回了自己的手,他扬起戴着面具的脸,一双如点墨般的眼眸看着赫云舒,语气中有几分哀怨:“娘子,你都不陪我。”

赫云舒的手放在他的肩头,道:“乖,都怪我这几日太忙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来陪你了嘛。”

铭王露在外面的嘴角微扬,笑出了声。

赫云舒笑笑,推着他在花园里走着,一路上向他介绍各种花草,铭王听得很是认真。

这时,翠竹从远处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叫道:“小姐,好消息!”

第一百四十五章 疑心

赫云舒皱了皱眉,轻斥道:“你这丫头,咋咋呼呼的做什么?”

这会儿,赫云舒只顾着看翠竹,却没有注意到铭王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很是得意。

很快,翠竹就到了跟前,她跑得气喘吁吁,捂着肚子缓了好一阵儿才说道:“小姐,刚刚宫里有人去赫府传了旨,赫大人被降为兵部侍郎了。小姐,奴婢觉得你刚刚讲的那个故事真准,嘻嘻。”

兵部侍郎?那可是比他原先的兵部尚书之位整整低了一级。

赫云舒微微皱眉,这圣旨来得好及时。难道是他的手笔?转瞬间,赫云舒又摇了摇头,左右燕皇,他未必有这个本事。这件事,顶多只是凑巧罢了。

“小姐,你怎么不高兴啊?”翠竹奇怪的问道。

赫云舒笑笑,道:“谁说我不高兴了?我高兴得很呢。告诉厨房,中午多准备几个菜,咱们好好吃一顿。”

“好!”翠竹应声,欢天喜地地朝着厨房跑去。

赫云舒转身看向铭王,道:“你笑什么呢?”

铭王嘴角的笑意渐浓,道:“娘子高兴,我就高兴。”

赫云舒笑笑,推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她简单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事情很多,疑点也很多,最让她意外的就是那个突然出现的丫鬟,正是她和赫玉瑶说了什么之后,赫玉瑶才有了主意,主动提出要和冯常联姻,从而攻破了冯常的心理防线,放过了秦碧柔。

那个丫鬟,是一个关键的人物。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赫府的人,若不然,她理应一开始就跟在赫玉瑶身边,而不是半道儿才出现。那么,她是谁呢?

赫云舒仔细回忆着那张脸,突然,她记起大婚第二日去皇后的宫里的时候,丽贵妃带了一个婢女,想起那个婢女的脸,赫云舒猛然醒悟。

就是她!是丽贵妃的贴身婢女!

此刻,丽贵妃的宫院内,赫玉瑶虔诚地跪倒在地,道:“瑶儿多谢母妃。”

穿着粉红宫裙的丽贵妃斜倚在软榻上,慵懒的看着赫玉瑶,道:“起来吧。”

赫玉瑶起身,恭谨地站在一旁。

“你可知,你今日错在何处?”丽贵妃伸手接过溪雪递过来的甜酒,抿了一口,尔后懒洋洋地问道。

赫玉瑶咬咬嘴唇,道:“瑶儿错在病急乱投医,只想着救出母亲,却用错了方法。”

“没错。若按照你的方法救出秦氏,在世人眼中她便是一个死人,即便是能够活命,她以后便只能隐姓埋名,再不能是赫府的大夫人。那你倒是说说,从今日这件事中,你有什么收获?”

赫玉瑶抬起头,眸子清亮:“若要做好一件事,必须了解这件事中所牵扯到的每一个人,只有这样,才能找出他们的弱点和软肋,从他们的软肋下手,方能事半功倍。”

闻言,丽贵妃直起身子,拍了拍手,道:“好,说的不错。”

她看着赫玉瑶,像是在欣赏一枚漂亮的棋子。

这个女人长相不差,当属上上之姿。当初,燕永奇说自己被这个女人蒙蔽,误以为赫玉瑶是云松毅的外孙女的时候,她就知道,赫玉瑶是个聪明人。可是,从赫玉瑶做过的一些事情上来看,赫玉瑶的聪慧并未完全激发出来。而现在,她所要做的,就是充分发掘赫玉瑶身上的优点,让赫玉瑶成为她手中的棋子,她儿子的贤内助。

此刻,丽贵妃能够感觉到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如此想着,她妆容精致的脸上浮现出笑意,朱唇轻启,道:“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夜宴,在此之前,你须得想个像样的法子,让铭王府的人在中秋夜宴上吃一次亏。至于这亏该如何吃,你自己去想。本宫的话,你可明白?”

“瑶儿明白。”赫玉瑶低头应道。

她知道,丽贵妃这是在培养她。眼下,她把控不住燕永奇,是必须要抓住丽贵妃了。若不然,三皇子府中,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tqr1

想到再过几日便是中秋,赫玉瑶开口问道:“母妃,中秋之日,殿下可回来?”

“放心,他会回来的。”丽贵妃笑着答道,尔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中秋之后,本宫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要收服府中的所有侍妾,为你所用。奇儿要做大事,这后院,乱不得。”

“是,母妃。只是,这样会不会惹怒了殿下?”赫玉瑶试探着问道。

丽贵妃笑笑,道:“奇儿是本宫的孩子,本宫要你做的事,他不会反对。”

“是,母妃。”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赫玉瑶便躬身退下,回了三皇子府。

此时,铭王府内,赫云舒命人准备了许多菜,她叫来火夏和天影,与他们一起吃饭。

今日的菜肴丰富,有荤有素,火夏和天影二人性子清冷,都不怎么说话。倒是翠竹,很是活泼。

吃着吃着,赫云舒看向铭王,道:“咦,你拿筷子也是习惯偏上一点儿吗?”

铭王的手一抖,尔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子要是不喜欢,我就往下一点儿。”说着,他的手往下挪了挪。

赫云舒看了看,没说什么。

可过不了一会儿,铭王的手又到上面去了。

赫云舒微微愣神,自嘲地笑了笑,尔后摇了摇头。真是的,怎么看到铭王拿筷子也会想到苏傲宸那个混蛋!咬伤了那个混蛋的手,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一愣神,垂下去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铭王的右手。

不知怎的,铭王的手明显的往后缩了缩。

奇怪,铭王以前对她并不抵触,怎么今天她碰到了他,他反倒躲了?

赫云舒看了一眼他的手,肌肤细腻,也很白。看着看着,赫云舒觉得很不对劲儿。这不像一个征战沙场的人的手,太白,也太细腻,就像是馒头皮一样。

铭王抬头,看着赫云舒,喃喃道:“娘子,是我的手不好看吗?”

赫云舒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眼神,道:“没有,很好看。”

想想也是,纵是铭王曾征战沙场,武功高强,可眼下他已经痴傻了两年之久,手上也许久都没有拿过兵器,会这般白皙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如此想着,赫云舒自嘲地笑了笑,她最近真是太多疑了。她摇摇头,暂时掩去心底的疑虑,继续吃饭。

吃罢饭,她又陪着铭王去府里走了走。用过晚饭之后,很早就歇下了。

赫云舒睡下之后,听到外面突然响起的猫叫声,铭王突然起身下床,他走到赫云舒身边,替她盖了盖滑落的被子,在她的额头上印下浅浅的一吻。

之后,他走到一旁的桌案旁,打开里面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香炉,点燃了。

紧接着,他打了个响指,尔后走到了门口,随风正候在那里。

“什么事?”铭王冷声问道。

随风躬身道:“主子,在城东发现魏明道的踪迹。”

铭王微微皱眉,魏明道是对方的头目,行踪诡异,武功高超,他们的人曾几次跟踪都一无所获,眼下,终于还是有了他的踪迹。

这一次,既然魏明道出现了,那就别想走了。

铭王回身看了一眼睡梦中的赫云舒,吩咐道:“叫云泽来。”

随风应声,很快便带来了云泽。

铭王拿掉脸上的面具,揭掉那伪装的丑陋的面皮,重新展现出的,赫然便是苏傲宸的那张脸。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云泽,道:“安息香燃尽的时候,记得倒掉,不要被王妃发现了。还有,手上的伪装一定要做好,她已经起了疑心,不要再被她发现什么。”

云泽点头,道:“是。”

尔后,苏傲宸看向床上的赫云舒,面露不舍。

随风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心底颇有感慨。

这些时日主子白天待在铭王府,晚上的时候出去做事,临走之前他会点燃安息香,不让王妃发现。每次走的时候皆会这般不舍,眼神里的柔情蜜意怎么也遮挡不住。就连那安息香都是确认了许多次,认定对人体毫无害处才用。

“走。”苏傲宸的声音打断了随风漫天的思绪。

随风缓过神,紧跟在苏傲宸身后,二人运起轻功,消失在茫茫的暗夜之中。

过了几个时辰,赫云舒从酣睡的梦境里缓缓醒来,她抬眼看了一眼铭王,他睡得正香。

眼见着外面的天色漆黑,想必夜还深,赫云舒正想合上眼睛继续睡觉,便听到院子里传来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她心里一震,坐起身披衣下床。

透过门缝儿,她看到一个人正朝门口走来。从身形上来判断,正是苏傲宸。

她猛地拉开门,缓步而出。

见了她,苏傲宸停下了脚步。

赫云舒亦停下了脚步,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苏傲宸沉默,不发一言。

夜风中,有浓重的血腥味儿传来。

他受伤了。

赫云舒皱皱眉,正狠狠心准备转身离去,便看到苏傲宸的身子一斜,如同一株失去了所有依傍的老树,直直地向地上倒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从未有过的慌乱

见状,赫云舒来不及多想,忙扑上去伸手去接。

这一接,把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一挨到苏傲宸的身子,手掌便被那温热的黏湿包裹。

是血!

赫云舒大惊失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住了苏傲宸,他的身子软绵绵的,似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子很凉,可仍有鲜血从他的身体里不断地流出。她慌忙去摸他的脸,才发现他的脸颊很冷,双眼正缓缓闭上。

她大叫:“不要!不要闭眼睛!”

苏傲宸的嘴角扯出一抹清冷的笑意,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去摸赫云舒的脸,到了半途却又颓然地放下,尔后,他的眼睛慢慢闭紧。

赫云舒双手直抖,她一个劲儿地提醒自己要冷静,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她大叫:“天影!”

天影就住在隔壁,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听到赫云舒的叫声即刻便出现。看到赫云舒怀里的苏傲宸,他亦是一惊。

“快,把他抱进屋子里。”

天影上前,用仅有的一只手环住了苏傲宸的腰,将他抱了进去。

失去了手中的重量,赫云舒双腿一软,颓然地跌坐在地,尔后又猛地起身,向屋子里奔去。

眼下,苏傲宸已经被天影放在了她的床上。

他的身上仍有鲜血不断地涌出,染红了身下碧色的锦被,看得赫云舒触目惊心。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边挽起袖子边说道:“去,准备热水。”

天影应声,疾步奔出去,和听到动静赶来的翠竹撞了个满怀。她正想说什么,便被天影拉着一起去准备热水了。

赫云舒伸手入袖,取出一剂强心针,注射进了苏傲宸的身体。她哆嗦着手伸到他的鼻间,小心翼翼地探着他的鼻息。直到感知到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鼻息,她的神情才稍稍松懈。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找出他身上出血的位置,及时止血。若不然失血过多,就会有生命危险。

赫云舒想伸手脱去苏傲宸的衣服,找出出血点,却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烂了,和血肉黏在一起。

赫云舒的手微微颤抖,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往的时候她并非没有遇到过战友受伤,可她一向都能冷静对待,可这一次,她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赫云舒,如果你再慌下去,他会死的,会死的!”

赫云舒将这句话一连在脑海中重复了许多遍,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尔后拿着剪刀剪开了苏傲宸的衣服。他的前胸横亘着几道深深的伤口,仍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迹。

赫云舒从腕间取出止血纱布,按在了那伤口上。

很快,翠竹端着热水进来。

赫云舒拿毛巾擦去苏傲宸身上的血迹,准备用弯针缝合他身上的伤口。就在这时,她的手被绊了一下,流出鲜血。

赫云舒心里一个咯噔,仔细查看过之后才看到苏傲宸的腹部有一个凸出来的刀尖。她强忍着心中的慌乱,查看了一番,之后,只觉得目眦欲裂。

竟有半只断剑从他的背部刺入,贯穿进了腹部,似是被利剑刺中了之后,露在外面的部分被斩断。

这时,一阵踉跄的脚步声响起,随风推门而进,看到床上的苏傲宸,他脸上的神情猛然松懈下来。

见是他,赫云舒忙说道:“快去找百里姝!”

随风闻言,忙飞身而去,去寻百里姝。

赫云舒仔细地缝合了苏傲宸胸膛上的伤口,减少了出血,但他腹部的贯穿伤口却还在渗血。tqr1

她心急如焚,猛然想起了什么,忙伸手放在腕间,取出了一枚血型测试仪。在现代的时候,难免要救护失血过多的伤员,如果不确定血型,便可用这样的血型测试仪来确定,尔后用战场上简易的输血设备给伤员输血。

赫云舒取了一滴苏傲宸的血滴在测试仪的端口上,很快,测试仪的屏幕上显示出了结果:a型。

顿时,赫云舒多多少少得到了一些安慰,幸好,她的血也是a型。

她忙取出输血管,一头扎进自己的手腕上,另一头扎在了苏傲宸的手腕上。她很清楚,如果苏傲宸的失血量超出了身体的极限,那么他就会性命不保,眼下,保证他身体里血液的供应尤为重要。

很快,百里姝赶来。看到苏傲宸和赫云舒之间连接着的那根管子,她微微皱眉,当她的手搭在苏傲宸的手腕上,感觉到他越来越强的脉搏,终于稍稍放心。

见她来,赫云舒忙指向苏傲宸的腹部,说道:“他这里有一只断剑。”

百里姝查看了一番,神色凝重。

断剑的位置接近脾脏,若是稍有不慎,苏傲宸性命危矣。

不知什么时候,铭王醒了,天影手疾眼快,帮他坐到轮椅上,把他推了出去。

百里姝看向一旁的翠竹,将手里的药草递了过去,道:“去煎药,文火慢熬,三碗水煎成一碗。”

翠竹忙接过,赶去熬药。

百里姝治病向来不容许外人在场,但是她很清楚眼下赫云舒是不能出去的。她忙打开自己的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些药草,她指着其中一种给赫云舒看,道:“一会儿我会拔掉这断剑,然后你要立刻把这药敷在他的伤口上,明白吗?”

赫云舒点点头,担心道:“拔剑会有危险吗?”

百里姝的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危险是不可避免的,断剑的位置靠近脾脏,眼下拔剑的时候只好偏离脾脏的一侧,向另一侧倾斜。剑刃锋利,出血是肯定的,有什么危险也说不好,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罢,赫云舒微愣。

听天由命?这是多无力又苍白的四个字。一直以来,她都是努力让自己变强,从来不相信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此时此刻,赫云舒只想虔心跪拜,跪求诸天神佛,护佑苏傲宸安好。

准备好一应的物品,百里姝已经准备拔剑,赫云舒也忙握住了手中的药草。

“准备好了吗?”百里姝看着一旁的赫云舒,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了。”

百里姝把苏傲宸的身子翻成侧躺,因那断剑与背部齐平,须得先用尖刀将断剑周围的肉剜开,然后用夹子把那断剑拔出来。

只是,拔剑的时候力道必须要掌握好,力道小了拔剑的速度慢,会出血过多。力道大了难免会割伤周围,须得把握好了才好。

就在百里姝手中的尖刀刚刚挨上苏傲宸的背部的时候,赫云舒按住了她的手腕,示意她停下来。

尔后,她从腕间取出一针麻醉剂,注射进了苏傲宸的腰部。

百里姝微微皱眉,道:“这是什么?”

赫云舒无法解释,只说道:“有了这个,你拔剑的时候他不会疼。”

“哦。”百里姝看了一眼赫云舒手中的针管,之后便用尖刀剜开那断剑周围的肌肤,露出了那断剑的一头。然后她拿过准备好的夹子,夹紧了那一头,尔后把握好力道,将那短剑拔出。

噗嗤——

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洒在了百里姝的脸上。

赫云舒却是顾不得这些,忙把百里姝之前塞在她手中的药草捂在了苏傲宸的伤口上。

鲜血漫过那药草流在她的手指上,那温热黏湿的液体,却带给她寒冷彻骨的感觉。

好在百里姝的药很管用,捂上去不久苏傲宸的伤口流血的速度就慢慢减速,之后换了几次药之后就不再流了。

此刻,苏傲宸气若游丝,他的嘴唇干涩,面容苍白。

鲜血经由赫云舒的身体源源不断的流进苏傲宸的身体,她却是觉得越来越冷。

每隔一会儿百里姝都会探一下苏傲宸的脉搏,确认他的脉搏再一点点地变强,她的担心便少了许多。

看着赫云舒略显苍白的脸色,百里姝担忧道:“好了,就此打住吧,若是再继续下去,对你的身体无益。”

赫云舒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放心,我没事。”

“这样输血真的管用吗?”担心之余,百里姝好奇地问道。

“管用。”

闻言,百里姝微微皱眉,身为百里世家的嫡系传人,她不是没有想过给重伤的人补血这种法子,也曾经试用过,但效果并不理想。每每想起这一点,百里姝都觉得似是有什么迷雾遮挡在自己眼前,让她看不出这其中的奥秘。

这时,赫云舒伸手在旁边的桌案上拿过一个匣子一样的东西,递给了百里姝,略微一想,说道:“每个人身上的血液是不一样的,但一共也就那么几种,你把血滴进这里,如果这上面显示的符号一样,那么两个人之间就可以输血,如果不一样就不能。很好用的,这个东西就送给你吧。”

赫云舒知道,这个血型测试仪在百里姝的手里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上面装的是太阳能电池,不用担心以后会不管用。既是如此,她何乐而不为呢?

百里姝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闻言,赫云舒的嘴角微扬,想要笑出来。然而,还没等她笑出来,她便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第一百四十七章 装晕的代价

赫云舒再醒来的时候,已然是天色大亮。

浓烈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她盖着的被子上,有着和煦的温度。

赫云舒猛然坐起身,看向四周。

这不是她的屋子。

就在她起身下床的时候,翠竹走了进来,见她醒来,翠竹惊喜道:“小姐,你醒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他呢?醒了吗?”

翠竹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赫云舒所说的是苏傲宸,道:“还没有。”

赫云舒来不及再问什么,忙跑向那间屋子。

屋内,苏傲宸仍然躺在床上,光线映照出他朗逸的侧脸,他像是睡着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赫云舒看向守在一旁的百里姝,道:“他怎么样?”

百里姝的额头紧皱成一团:“脉搏、呼吸什么都正常,可他就是醒不过来,也是奇怪了。”

植物人?

赫云舒的脑海中闪现出这三个字,转瞬却又狠狠地摇摇头,不,不会的。在现代医疗设备齐备的条件下,伤者做了手术之后还要休养几天才能醒过来,何况是在这个年代?苏傲宸一定会醒的,一定会的。

她疾步奔过去蹲在苏傲宸的床前,握着他冰冷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他的手,冷得吓人。

赫云舒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沉到谷底,茫然四顾,只觉得一切都是虚无的。

这时,火夏来报:“王妃娘娘,三皇子妃求见。”

赫云舒面沉似水,声音亦是冷硬如铁:“不见!”

火夏应声,转身离去。

过了没多久,火夏去而复返,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看。

“怎么了?”赫云舒冷声道。

“三皇子妃不肯走,站在大门口说一定要见王妃娘娘。”

赫云舒冷笑一声,这还赖上了是吗?

“那就让她在门口待着,我倒要看看,她能待上多久。守着门口,任何人不许进来。”

今日太阳浓烈,她赫玉瑶若是有这份恒心,就在门口晒上一天。没来由地来她府里,真是让人厌烦!

火夏领命而去,按照赫云舒的吩咐去做事。

百里姝搬了把椅子放在赫云舒身边,道:“坐下吧,你给他输了许多的血,身子虚,蹲久了只怕会昏倒。”

赫云舒在椅子上坐下,双手一直握着苏傲宸的手,似乎是想把自己手上的温暖传递给他,又似乎是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一些,心里不会那么慌张。

这时,天影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放在了床榻旁边的桌案上。

“我来吧。”说着,赫云舒将枕头垫高,尔后将苏傲宸的双手放进被子里。

她端过那碗药,用汤匙舀起,放在唇边吹凉,再送到苏傲宸的嘴边。黑色的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下,这药,他竟是半分也咽不下去。

赫云舒顾不得身后的百里姝和天影,含了一口药在嘴里,然后俯下身,将那药送进了苏傲宸的嘴里。

幸好,这一次药没有流出来。

她如法炮制,将这一碗药喂给了苏傲宸。

这药很苦,可此刻她却是半分也不在意。

尔后,她将那药碗搁下,道:“翠竹,端盆热水来。”

身后,无人应声。

赫云舒微愣,旋即明白过来,想必是见她那般给苏傲宸喂药,他们才躲出去了吧。

她的声音大了几分,终于听到了翠竹答应的声音。

很快,热水送到。

赫云舒将毛巾放进里面,拧干,擦着苏傲宸的脸颊。他浓重的眉,他英挺的鼻子,他苍白的嘴唇,从初见之时便让她深深惊诧的容颜,是这般的和谐,此刻,却又这般的让她心伤。

将他的手擦干之后,赫云舒放下毛巾,重新握住了他的双手。

身后,百里姝说道:“你还是去歇一歇吧,若不然,身子会吃不消的。”

赫云舒摇摇头,道:“我不要紧。”

“那好,我想起有味药应当管用,我这便回去取。”

“好,把门关上吧,我想和他待一待。”

百里姝应声,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赫云舒俯下身,脸贴着苏傲宸冰冷的双手,喃喃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简直就是一个流氓。在皇宫那样的地方都敢乱来……”

“之后,每一次见你,你都要占我便宜,那时候在我眼里,你跟个采花大盗没什么区别……”

“对你的改观是在翠竹受伤那次吧,见翠竹奄奄一息,我吓坏了,没成想你刚好出现,我不过是病急乱投医,你竟然帮了我的忙……”

“你帮了我的忙,我念着你的情,没成想你还是不改本性,占便宜没够儿……”

……

赫云舒沉浸在回忆之中,说着和苏傲宸相识以来的所有,一路说下去,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和苏傲宸之间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回忆。苏傲宸不肯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原本以为自己很介意,可是,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只要他能醒过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至少,她知道他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如此想着,蒙蔽在心头多日的阴云似乎一下子消失了。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忙着铺子里的事情,每天都找许多的事情给自己做,为的就是不给自己时间去想苏傲宸。可是到头来,她最掌控不住的,原本就是自己的心啊。

这时,门外传来火夏略显急切的声音:“王妃娘娘,三皇子妃在门口昏倒了。”

赫云舒皱了皱眉,赫玉瑶这个女人,真是麻烦。

她将苏傲宸的双手在被子里放好,之后起身开门,看向候在门外的天影,道:“进来,照顾好你主子。”

天影张了张嘴,似是想反驳,最终却是没说出来什么。

赫云舒随着火夏一路出门,赶到了门口。

一身红衣的赫玉瑶倒在地上,很是显眼。旁边站着不少围观的百姓,看到这一幕正朝着这里指指点点。

赫云舒见状,吩咐道:“取一盆凉水来。”

侍卫听令,很快便端来一盆凉水。

“泼下去!”

侍卫没有丝毫的迟疑,端着那一盆水朝着地上的赫玉瑶便泼了下去。

被冷水这么一泼,赫玉瑶悠悠醒来,一醒来便装作柔柔弱弱的样子从地上爬起来,道:“皇婶,侄媳来拜见您,在这里等了许久也未见您的面……”

说完,她打了个喷嚏。

围观的百姓见状,议论声此起彼伏。

“就是,铭王妃好大的架子啊。”

“谁说不是呢?人家三皇子妃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还昏倒了。”

“我看哪,这铭王妃就是故意的。”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赫玉瑶的眼底有一抹喜色闪过。

赫云舒皱皱眉,凌厉的眼神一一扫过围观的众人,冷声道:“本王妃倒是不知,在大渝朝什么时候可以妄议皇亲了?”tqr1

她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吓得众人顿时闭了嘴,噤声不言。

赫云舒复又看向赫玉瑶,道:“侄媳妇来,所为何事?”

赫玉瑶起身,身子晃了几晃才堪堪站稳,道:“皇婶明鉴,眼见着中秋将至,侄媳妇备了厚礼,来看望皇叔和皇婶,聊表敬意。”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本王妃知道了,侄媳妇请回吧。”

赫玉瑶咬了咬嘴唇,道:“侄媳还未看过皇叔,请皇婶行个方便,允侄媳见见皇叔。”

闻言,赫云舒心底一阵冷笑,几日未见,赫玉瑶倒是长了能耐。大渝朝的百姓对铭王向来是礼敬有加,赫玉瑶这话分明就是说眼下铭王府是她赫云舒做主,为的就是激起众人心中的不满。她这句话,说得当真是歹毒!

赫云舒目光如炬,看向赫玉瑶,道:“侄媳妇这话可就言重了,今日有名医到府为你铭王叔诊治,耽误不得。本王妃能出来见你一面说清缘由,已是仁至义尽,至于你是走是留,悉听尊便。本王妃心系王爷,恕不奉陪。”说着,赫云舒转身进府,再不多言。

赫玉瑶有心跟进去,火夏却跟铁塔一般站在王府门口,毫不相让。

而围观的百姓听到赫云舒说的话,顿时便振奋了。

有名医为铭王爷诊治?这么说,王爷有救了,还能像从前那样?

一时间,众人的脸上都有了兴奋之态。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众人四散奔走,逢人便说这个让人愉悦的消息。

赫玉瑶懵了,敢情她在这里站了这么久,还装晕挨了一盆冷水,到头来非但没能进了铭王府,还连半分的同情都没捞到?

阿嚏——

赫玉瑶打了个喷嚏,那一盆凉水兜头而下,可真是让她难受。

她身后的贴身婢女绿莹见状,忙上前道:“娘娘,您的衣服都湿透了,须得赶紧回去换身衣服,若不然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赫玉瑶冷眼看着铭王府,心有不甘,她好不容易得到消息说铭王府里进了一个重伤的男人,想来将赫云舒一军,斥她一个不守妇道之罪,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不,她不甘心!

赫玉瑶转身上了马车,绿莹忙拿着马车上备着的毯子给赫玉瑶盖上。赫玉瑶裹紧了自己,仍冷得瑟瑟发抖。

她心思微动,问道:“之前,谁最爱往铭王府跑?”

“回皇子妃娘娘的话,是六殿下。”

是他?赫玉瑶微微一笑,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第一百四十八章 质问

见过赫玉瑶之后,赫云舒便回去陪着苏傲宸。

没过多久,火夏再次走了进来,禀报道:“王妃娘娘,六殿下求见。”

赫云舒一愣,问道:“就他一个人吗?”

火夏点点头,道:“是的。”

“请他去正厅。”

火夏听令,如数照办。

此时,百里姝已经回来,见状,她说道:“你放心去,这里有我。”

赫云舒点点头,朝着正厅走去。

一入正厅,已经等在那里的六皇子燕曦泽便迎了上来,急声道:“皇婶,皇叔怎么样了?”

赫云舒面色如常,道:“怎会如此问?”

“侄儿听闻有名医来医治皇叔,不知可有成效?”

赫云舒沉默,大门口的那一幕不过是才刚刚过去,距现在不过是半个时辰,燕曦泽真的有这么快得到消息吗?

如此想着,她并未回答燕曦泽的问题,而是问道:“这个消息,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燕曦泽不知赫云舒为何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如此问,出于对赫云舒的敬重,却还是耐着性子答道:“回皇婶的话,侄儿原本是待在府中,是从府中外出采买的下人那里听到的。”

赫云舒微愣,道:“原来如此,这消息传得倒是挺快。”

“皇婶,不知侄儿可否前去一观?”燕曦泽急切道。他自幼便仰慕铭王燕凌寒的风采,故而铭王痴傻之后他多次来府中探望,无时无刻不期待着他恢复往日的英姿。眼下听到有名医为他诊治,燕曦泽的心里满是喜悦。

“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名医的性子向来怪癖,诊病时不喜欢有外人在场。你先在此稍等片刻,待我前去问过这名医的意见,若他同意了,你再去看,如何?”

燕曦泽点头,连声称是。

赫云舒离开,过了一刻钟后又去而复返。

她刚刚赶到正厅,正想带着燕曦泽一同去见铭王,便看到火夏疾步而来,禀报道:“王妃娘娘,三皇子妃求见。”

就在火夏以为赫云舒像方才那般不会放赫玉瑶进来的时候,却听到赫云舒说道:“请她进来。”

火夏心中狐疑,却也没有问出口,照着赫云舒所说的话去做。

赫云舒瞧了瞧燕曦泽,道:“走吧。”

燕曦泽微愣,道:“不用等三嫂吗?”

“不用,火夏会带她进来的。”

燕曦泽的心中闪过一丝疑问,转瞬又被即将要见到铭王的喜悦所掩盖。

赫云舒引着燕曦泽往西走,燕曦泽微愣,道:“皇婶,皇叔没有住在主院吗?”

“没有,名医喜静,特意选了西侧的院子。”

燕曦泽点头,不疑有他。只要是能医治皇叔的病疾,即便这名医有再大的怪癖,又有何不可?

很快,二人便到了西侧的那个院子。

铭王躺在床上,百里姝坐在床边,正有模有样的给铭王把脉。

燕曦泽刚想上前询问,便被赫云舒制止了。

想到名医的怪癖,燕曦泽便住了口,看着百里姝。

很快,火夏引着赫玉瑶前来。

见状,赫玉瑶诧异道:“怎么,皇叔没有待在主院吗?”

赫云舒尚未说话,正给铭王“诊病”的百里姝却是不干了,她扭头冷眼看向赫玉瑶,道:“哪里来的狐媚子,竟在这里吵吵嚷嚷?”

赫玉瑶向来心高气傲,哪里受过这等闲气,即便此来有所图谋,她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性子,怒道:“你这大夫好生无礼,你可知本皇子妃的身份?”

百里姝怒目而视,道:“不过是尸位素餐的人罢了,有什么好显摆的?”

赫玉瑶怒极,呵斥身后的绿莹上前惩罚百里姝。

绿莹刚走了两步,便被燕曦泽拦住了。他冷眼看向赫玉瑶,道:“素来听闻三皇嫂知书达理,今日一见,似乎与传闻中并不相同。”

赫玉瑶心里一惊,想着自己今日还要利用燕曦泽,便强压怒气,道:“六弟,并非是我仗势欺人,实在是这大夫说话太气人,他这么说,可就把咱们全都给说进去了。我如此做,也算是为六弟出口气啊。”

燕曦泽冷笑一声,道:“三皇嫂说话未免太失偏颇,明明是你出言相扰在先,如今倒怪起别人来,真是失礼!”

被燕曦泽当众如此说,赫玉瑶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暗暗诅咒燕曦泽多事。

这时,百里姝已经背起了药箱子,向外走去。

赫云舒慌忙上前,拉住了百里姝,道:“大夫,您不能走啊,王爷的病还需得您诊治啊。”

百里姝冷着脸看向一旁,摆明了不搭理的架势。

看着赫云舒拉着百里姝的袖子的手,赫玉瑶轻笑一声,道:“皇婶,这大夫毕竟是男的,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眼下铭王叔还在那里躺着,您便如此当他不存在,不好吧?”

她知道燕曦泽最是敬重铭王爷,故而有此一说,想要借机引起燕曦泽对于赫云舒的不满,如此,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果然,燕曦泽的脸色剧变。

赫玉瑶心中大喜。

就在她满心喜悦以后此事将成的时候,却看到燕曦泽对着她怒目而视,厉声道:“三皇嫂的为人,我今日算是看清楚了。皇婶心系皇叔,这才情急之下拦住了大夫,倒被你说得如此肮脏,皇嫂这断章取义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tqr1

赫玉瑶没有料到燕曦泽不责备赫云舒,反倒是呵斥起她来,心中很是不愤。可想到之后要做的事,却不得不生生压下这股子怒气。

那一边,百里姝扭头看向赫玉瑶,绕过赫云舒朝着她走了过去,道:“你这满嘴喷粪的本事,真是绝了!”

之后,她看向赫云舒,道:“王妃娘娘,在下今日并非有意为难你,实在是看不得这位皇子妃娘娘在此,什么时候她走了,这脉就什么时候再诊吧。”

说完,百里姝向外走去。

走到半道儿,百里姝咦了一声,转过身来,眼神狐疑的看着赫玉瑶,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赫玉瑶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身子往后缩了缩。

百里姝开口道:“听闻一直有人想要对铭王爷不利,今日所见,似乎正验证了这一点。”

说完,百里姝向前走去,再未回头。

赫云舒的脸上挂满了震惊,她看向赫玉瑶,之后又看着燕曦泽,六神无主道:“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赫云舒“糊涂”的样子,燕曦泽心里却是清楚了,他看向赫玉瑶,道:“三皇嫂,改日待三皇兄从江州回来,今日这件事可要好好说道说道。”

赫玉瑶心里一惊,眼下她是三皇子妃,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燕永奇。若是被人知道今日之事,必会以为燕永奇欲对铭王不利,对他的前途可是大大的不利。

这时,赫云舒佯装惊讶,指着赫玉瑶说道:“你半个时辰之前不是来过,这会儿又来,可是有事?”

赫玉瑶一时慌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原本是想借着燕曦泽进府的时机,也进到这铭王府里来。她知道,赫云舒一定不会阻拦燕曦泽的,既然赫云舒让燕曦泽进来,就没有理由不让她赫玉瑶进来。只要能进来,她就会设法进王府的正院,拆穿赫云舒在王府里藏了一个男人的事实。

可事情的发展,竟和她料想的完全不同。一切,都坏在那个大夫的身上。眼下她非但没有把燕曦泽引到主院去,反倒是被那大夫将了一军,成了意图对铭王不利的怀疑对象。

赫玉瑶的慌乱,正好验证了燕曦泽方才的判断。

惊慌失措下,赫玉瑶扬手指向赫云舒,大声道:“她!她在主院里藏了一个男人!若不然,铭王叔该待在主院里才是。”

燕曦泽被赫玉瑶气笑了,他指着赫玉瑶,气得说不出话来。

赫云舒满心委屈,她看着赫玉瑶,道:“侄媳,你这话可真是诛心啊!你这么说,将我至于何地?”

见赫云舒如此,赫玉瑶料定她是心虚了,她得意道:“皇婶,人在做,天在看,你欺负铭王叔痴傻懵懂,竟敢在府里藏了男人,你这妇德,当真是可以!”

“够了!”燕曦泽大声道。

赫玉瑶转脸看向燕曦泽,道:“六弟莫要急着为皇婶辩驳,此事只需去主院中一看便知。”

她知道,那是一个重伤昏迷不醒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是断然不能移动的。

“不必,皇婶光明磊落,绝非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人。此事无需证明。”燕曦泽负手而立,坚定道。

赫玉瑶不再与燕曦泽说话,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看向她,道:“你当真要去主院看看?”

赫玉瑶笑笑,道:“皇婶错了,并非是我要去看,而是为了证明皇婶的清白,不得不去看。侄媳如此建议,说到底还是为皇婶您着想啊。”

赫云舒咬咬嘴唇,道:“好,可以。”

“慢着!”

正当赫玉瑶料定赫云舒无计可施,准备前往主院一看究竟的时候,却看到燕曦泽脸色铁青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第一百四十九章 王府不太平

燕曦泽本就高大魁梧,此刻他笔直的站在赫玉瑶面前,神色冷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让她顿时心生骇然。

赫玉瑶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燕曦泽的声音冷得吓人:“这里是铭王府,不是三皇子府,这里,容不下你的凭空污蔑。你若无事,便请回吧。”

听燕曦泽如此说话,赫玉瑶怒从心起,她脸色骤冷,怒斥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下贱货生的皇子罢了,也敢在本皇子妃面前如此放肆!”

闻言,燕曦泽面色通红,刷地扬起了右手。

啪——

赫玉瑶的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只是,这一巴掌不是燕曦泽打的,而是赫云舒。

这一巴掌下去,赫玉瑶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个赤红的指头印儿,她疼得嘴直抽抽,伸手一摸,却摸到一片黏湿,一看,竟是满手的鲜血。

赤红的血液之中,还混着一颗森白的牙齿。

“啊……”

赫玉瑶大叫一声,眼神怨毒地看向了赫云舒,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歇斯底里道“赫云舒,你竟敢如此对我?”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无端拿别人的母亲来说事,最是可恶!本王妃身为你的皇婶,是你的长辈,理应有教训你的职责!这一巴掌,你不亏!任是你告到了皇兄面前去,也捞不着丝毫的好处!”

赫玉瑶脸上疼得厉害,说不出话来,手上却是丝毫不闲着,张着两只手就朝着赫云舒扑了过来。

赫云舒冷脸相对,在赫玉瑶快要过来的时候身子一闪,躲过了赫玉瑶的攻击,之后,她抬脚朝着赫玉瑶的腿弯狠狠地踹了上去。

赫玉瑶受力不及,跪坐在地。

赫玉瑶的贴身婢女绿莹见状,尖着嗓子叫道:“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赫云舒看也不看她,只看向了火夏,吩咐道:“把她们主仆二人丢出去!”

火夏听令,叫过几个侍卫,把赫玉瑶和绿莹架走了。

赫玉瑶哪里被人如此对待过,她大声怒骂,可一张嘴就是一口血沫,至于她说什么,别人却是什么也听不出来。

一时间,赫玉瑶满脸血污,就连衣服上都是血迹斑斑,狼狈无比。

绿莹本想开口替主子说话,可看着火夏冷然的神色,想说出的话顿时又咽了下去,连大气也不敢喘。

眼见着侍卫架着二人远去,周遭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此刻,燕曦泽总算是从母妃被侮辱的震怒中缓过神来,他郑重地站直身子,对着赫云舒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侄儿,谢过皇婶。”

现在想来,燕曦泽不禁有几分后怕,若他真的打下那一巴掌,便是以下犯上,赫玉瑶必会拿此做文章,不死不休。他这短暂的一生虽然受过了太多的责难和折磨,并不惧怕任何人的敌意,可他并不想惹下什么麻烦,尤其是和燕永奇。

赫云舒抚了抚被赫玉瑶吵得酸胀的额头,道:“没什么好谢的,我看她不惯,已经很久了,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皇婶不在意是皇婶的事情,可皇婶帮了我,侄儿不能视而不见。皇婶日后若有差遣,侄儿定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你这话就言重了。”说着,赫云舒忽然抬头,看着燕曦泽晶亮的眸子,道,“其实,你知道赫玉瑶说的是对的,对吗?”

她知道燕曦泽是个聪明人,在聪明人面前,她不需要装傻。

燕曦泽眸光一闪,没料到赫云舒会如此直接,的确,他料到赫玉瑶所说的是真的。若不然,她不会一日内两次上门,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谁也不会这么下功夫。

可,即便事情是真的,又当如何?

他淡然一笑,道:“侄儿相信皇婶。”

赫云舒略感意外,道:“谢谢你的信任。时候不早了,请回吧。”

燕曦泽点头,向前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眸中带着关切,道:“皇婶,王府之中,只怕不太平。”

“放心,这件事我会看着办。”赫云舒眸色微寒,看来,这王府中已经有了赫玉瑶的眼线,若不然,她没这么快得到消息。苏傲宸在这里,本就是非常严密的事情,绝不会传到外面去。

“皇婶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好,有句话想送给六殿下,不知六殿下可愿听。”

燕曦泽郑重地拱手,道:“皇婶请讲。”

“一个人的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的努力。”

燕曦泽微愣,忍不住惊诧的看向了赫云舒。从他记事开始,每个人都告诉他他那素未谋面的母妃是个贱婢,而他,不过是他那父皇一夜酒醉后和宫女所生。人人告诉他他即便是贵为皇子,却还是一个卑贱之人。可如今,赫云舒,他这皇婶居然告诉他说出身不重要。

这话若是别人告诉他,他只会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轻笑一声,置之不理。

可这话是她所说,他相信,完全的相信。

待燕曦泽从漫天的思绪中缓过神来,周围已经没有了赫云舒的身影。他暗暗握拳,胸中澎湃着从未有过的斗志,走出了铭王府。

交代天影好好在此照顾铭王之后,赫云舒一路回了主院,一进门,她便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了?”

百里姝摇摇头,道:“还没醒。”

顿时,赫云舒只觉得周身的力气都消失殆尽,似乎一路急奔而来提着的那一口气瞬间消失,全无力气。

她身子一晃,幸好百里姝及时扶了她一下,才没有让她倒下去。

赫云舒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慢慢地走到苏傲宸的床前,坐下来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依旧冰凉,凉得让她心生惧意,整颗心都空落落的,没有着落。

见她如此,百里姝宽慰道:“我已给他用了药,他不会有事的。倒是你,给了他那么多血,身子虚,还是多多休息为妙。”

赫云舒回头,冲着百里姝惨淡的一笑,道:“你放心,我没事。我想陪陪他,你回去休息吧。”

百里姝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是没有说出口,只颓然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离开了。

赫云舒摊开苏傲宸的手,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里面,很凉。

赫云舒喃喃道:“你知道吗?刚才赫玉瑶又想来找我的麻烦,被我给赶出去了。她还招来了六殿下,想利用六殿下对铭王的敬重进到这里来,找出你的存在。只可惜,燕曦泽没上她的当。”

“对啊,当然是我略施小计,装了一把柔弱,激起了燕曦泽的保护欲。赫玉瑶想利用他,却没想到倒是被我所用。不过,这燕曦泽可不好糊弄,他什么都明白,所以我也就没瞒他。”

“可是这样好累,你也不快点儿醒过来,若是有你在,早帮我把他们都打跑了……”

“唔,别闹。”感到脸上微微的痒意,赫云舒停下了自己的喃喃自语,嘟囔道。

片刻后,她猛然回过神来,将自己的脸从苏傲宸的手中挪开。

只见苏傲宸微弯的手指正缓缓地动着,一下,又一下……

赫云舒忙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惊喜地叫道:“苏傲宸,苏傲宸……”

她看向他的脸,他长而浓黑的睫毛正微微颤动,仿若蝴蝶的翅膀,赫云舒恍然觉得,那颤动一点一点地拂在自己的心上,正一点一点地把自己心底的绝望和悲伤赶走。

她喜极而泣,脸上爬满了泪水,伸手抚上他硬朗的脸颊,喃喃道:“苏傲宸,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在她的声声呼喊中,苏傲宸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中显露出惊喜,尔后双手微抬,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然而,此时昏迷已久的他并没有多少的力气,手抬到半路便有些提不起力气。

就在他的手快要落下去的时候,却被赫云舒一把抓住。

赫云舒俯身而下,轻轻地趴在苏傲宸的胸膛上,将他的手挪到自己的腰间放好。此刻,听着自他胸膛传递出的有力的心跳声,赫云舒的心里,满是欢喜和从未有过的安心。

这一刻,仿佛死里逃生的,是她。

“投怀送抱。”苏傲宸轻声道。

赫云舒扁扁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说道:“对啊,我就是投怀送抱,你要怎样?”

头顶,传来苏傲宸的轻笑声。tqr1

呵,是笑她没脸没皮吧。

然而,下一刻却是听到苏傲宸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应当辜负娘子的美意了。”

说着,他的手在赫云舒腰间的软肉上活动着,惹得赫云舒痒痒的。

这个人,还真是没个正行,这才刚刚醒过来便如此无赖。

赫云舒腹诽着直起了身子,她将苏傲宸的手藏进了被子,一本正经道:“你受了伤,要好好养伤,不要做些有的没的。”

苏傲宸轻笑,道:“我做什么了?”

“你……”赫云舒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呵呵……”苏傲宸又是一阵笑。

这个人真是过分,自己为他担心了那么久,结果他一醒过来就要占自己的便宜,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

赫云舒气不过,在他的胸口上捶了一下。

念及他身上有伤,赫云舒并未使多大的力气。

可捶在他胸口上的手尚未收回,苏傲宸便闭紧了眼睛。

第一百五十章 他的慌张

赫云舒顿时便慌了,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喂。”

可,苏傲宸一动不动。

赫云舒吓坏了,知道他身上有伤,她明明没用多少力气,他怎么就又昏迷了?不应该啊,难道是因为他受伤太重的缘故?

赫云舒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着苏傲宸的鼻息,这一探,她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居然没了呼吸!

赫云舒来不及多想,忙将耳朵贴着苏傲宸的胸膛,听着里面传来微弱的心跳声,她稍稍放心,如此,心肺复苏的第一步就省了。尔后,她深吸一口气,捏开苏傲宸的嘴,吹了一些气进去。

就在赫云舒一口气吹完准备换口气的时候,嘴唇却被咬住。

赫云舒一惊,随即明白过来,苏傲宸这个混蛋,居然坑她!

赫云舒想要挣脱,苏傲宸却是怎么也不松开,还趁势按住了赫云舒的头,让她动弹不得。

“哎呦我去,你们!”

门口,传来百里姝的叫声。

赫云舒满脸羞臊,见状,苏傲宸不愿为难她,忙松开了她。

赫云舒忙直起身子,扭脸看向一旁。

苏傲宸倒是面不改色的瞥了一眼百里姝,道:“这么大的人了,也这么没眼力见儿!”

百里姝顿时就不干了,她蹬蹬蹬几步走到了苏傲宸的床前,袖子往上一掳,道:“苏傲宸你个混蛋,亏得老子累死累活的给你治伤,连藏了十年的老药都拿了出来,你可倒好,一好起来就翻脸不认人了!你丫的还有没有良心!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苏傲宸撇撇嘴:“良心是什么,能吃吗?救命恩人是什么,没见过。”

百里姝一巴掌拍在苏傲宸的腿上,怒斥道:“你个没良心的,你以前是怎么跟我说的!不是说今生今世魂梦相依不离不弃吗?”

上一刻赫云舒还在提心吊胆着百里姝打苏傲宸的这一巴掌,下一刻,她就有些懵,听这话里的意思,百里姝和苏傲宸之间还有什么情愫?

如此想着,赫云舒便冷了脸,瞧向了苏傲宸。

苏傲宸的额头上渗出冷汗,忙说道:“你别信她的,她胡说的。”

“哎呦你个天杀的,以前的山盟海誓都不作数了是不是?”说着,百里姝还顺势挤出了几滴眼泪。

此刻,赫云舒自诩不错的判断力也消失了,好吧,她已经分不清谁说的话是真的了。

果然,一关系到自己,所谓的冷静自持都是一句空话。tqr1

苏傲宸双眼微闭,咬牙切齿道:“好了,我服了你还不行吗?”

百里姝仍是哭着:“那天,你还说要给我盖一座房子来着,周围种满玫瑰花……”

“我错了,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那时候,你说要让我给你生个孩子,一家三口……”

“去找随风拿十万两银子,五万两是药钱,另外五万两是答谢你的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这辈子都记着。”这话,苏傲宸说得咬牙切齿。

“哈哈……苏傲宸你早说不就好了,害得老子浪费了这半天的演技!得嘞,您老好好养伤,小的告退。”百里姝笑着说道,尔后,她看着呆立在一旁的赫云舒,道,“妹子,姐姐这演技不错吧?”

赫云舒满心惊讶,岂止是不错,简直就是炉火纯青,放在现代,分分钟奥斯卡小金人啊。

说着,百里姝便欢天喜地的去找随风要银子了。

苏傲宸指着百里姝的背影,道:“她瞎说的,你别信啊。”

“真怂。”赫云舒嘟囔道。

怂?他怂吗?好吧,刚刚好像还真有点儿怂。

见赫云舒躲得离自己那般远,苏傲宸说道:“来,离我近点儿啊。”

孰料,他不说还好,一说赫云舒还往旁边又挪远了一步。

苏傲宸的手支在床上,想要坐起身子。

赫云舒手疾眼快,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将他按了下去,道:“躺好。”

苏傲宸乖乖躺好,笑道:“为夫已躺好,娘子请随意调戏。”

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人,还真是正经不过三秒。咦,他之前碰了她都会冻成冰坨坨的,今天怎么就没什么反应呢?

片刻间,像是看出了赫云舒的心思似的,苏傲宸笑得分外畅快:“百里姝的药多半都在血里,我流了那么多的血,她那药效早没多少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把我的血给你了……”

赫云舒话未说完,苏傲宸便猛地抓住了赫云舒的手,急切道:“你说什么?”

“你失血过多,所以我把我的血给你分了一些。”

苏傲宸手上的力道渐渐收紧,一句话自口中低吼而出:“你会没命的!”

赫云舒宽慰道:“只是一点儿血而已,不要紧的。”

苏傲宸却是满面骇然,他曾亲眼看着自己的一个属下受了伤,血尽而亡,若是赫云舒也……

不,他不敢想。

他一口咬破自己的手指,放进赫云舒的嘴里:“快,你快把这血喝回去!”

赫云舒被他这奇怪的举动逗笑了,片刻后却又有些感动。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苏傲宸并不知道适当的输血给别人是不会死的,可他如此担心她,不惜咬破自己的手指,还说要把这血还给她,如何能不让她感动?

赫云舒将苏傲宸的手指从自己的嘴里拿开,用锦帕将那伤口包好,道:“我真的没事。”

苏傲宸的手在身上摸了摸,道:“剑?我的剑呢?”

赫云舒暗觉奇怪,道:“你找剑做什么?”

“你给了我那么多血,手指上的血只怕不够,要割开手腕才行。我的剑,我的剑呢!”苏傲宸急得满头是汗,挣扎着要起来。

赫云舒忙抓住他的双手,安抚道:“好了,我没事,真的没事。”

看着赫云舒苍白的脸色和干涩的嘴唇,苏傲宸满目赤红。

赫云舒耐心地安抚着他的情绪,道:“你若不信,我让百里姝来跟你说,如何?”

“好。”

赫云舒起身,叫来了百里姝,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听罢,百里姝瞪了瞪赫云舒,又瞪了瞪苏傲宸,道:“你们俩这一出,是要虐我么?”

“你快说,她有没有事?”苏傲宸捶着床,急切道。

百里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她没事,就是给你了一些血,暂时脸色不太好,之前还晕倒了,又没有好好吃饭,所以才看着气色不好嘛。”

给你了一些血……晕倒……没有好好吃饭……

苏傲宸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看向赫云舒,眼神中满是心疼,更多的却是自责。

赫云舒忙给百里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

百里姝会意,点了点头,从外面轻轻的关上了门。

赫云舒走近,握住了苏傲宸的手,道:“我没事的。不是都说了吗?那一点儿血要不了我的命的。”

苏傲宸仍是一动不动。

“你若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说着,赫云舒便转身向外走去。

然而,她刚刚转过身,还未来得及迈出一步,手便被苏傲宸拉住。

他暗暗使力,将她拉回到自己胸前,牢牢的抱住了她。

“会压坏你的。”赫云舒挣扎着要起身,念念不忘苏傲身上的伤。

“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苏傲宸喃喃道,仿若梦中的呓语。

赫云舒便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

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亦回抱着他。

此刻,他呼吸平稳,心跳有力,赫云舒恍然觉得,这真是她这一生中最为幸运的时刻了。

这一刻,她无比安心。

此时此刻沉浸在喜悦中的她不会想到,眼下这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只是这些,现在的她全然不知。

眼下,她的内心一片平和,只因苏傲宸的苏醒。

良久,苏傲宸缓缓松开赫云舒,他的动作很慢,似乎是在举行一个很隆重的仪式,又像是在进行一场庄重而严肃的告别。

赫云舒起身,生怕时间久了压坏了他。她的手慢慢抚上苏傲宸清俊朗逸的面颊,道:“你长得真好看。”

苏傲宸的手不由得一颤,抓住了赫云舒的另一只手。

赫云舒并未觉出什么,一只手继续在苏傲宸的脸颊上游走。

一会儿,就一会儿。苏傲宸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他终于不再伪装面颊上寒意遍布的冷漠,他嘴角上扬,笑道:“娘子,你这是被我的容貌倾倒了吗?”

赫云舒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道:“才没有,你这个自恋狂。”

苏傲宸却是趁着赫云舒不注意,舔了一下她白皙的手掌,道:“我有吗?我说的明明是实话。”

赫云舒面色一红,缩回了自己的手,将手上的那片潮湿蹭掉,尔后,她拉起苏傲宸的手,看着上面被她咬出的痕迹,道:“还疼吗?”

苏傲宸极为大气的笑了笑,道:“我肉厚,疼是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

赫云舒却是慢慢俯下身,将自己的嘴唇凑了上去,在那咬痕上留下了浅浅的一吻。

“啊!”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尖叫。

苏傲宸朝着门口看了过去,顿时就变了脸色。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无赖

苏傲宸暗暗咬牙,随风这个人,一定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怎么每一次他想要做点儿什么的时候随风都会出现,这个天杀的!

片刻间,随风如一阵风一般到了他的床前,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赫云舒忙站到一旁,生怕挡住了他。

随风眼中带泪,一下子扑在了苏傲宸的身上,哀嚎道:“主子,你可吓死我了!”

苏傲宸暗暗吐了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随风你个混蛋,你压死老子了!”

随风忙直起身子,破涕而笑:“主子,你可算是好了。你把我担心坏了。”

苏傲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担心个屁,老子没被剑刺死也被你压死了。”

随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主子,我是太激动了嘛。”

“知道的明白你是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变相谋杀我取而代之呢。”

随风愈发地不好意思,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道:“主子,你这话就言重了。”

苏傲宸看了看旁边的赫云舒,恨不得把随风一脚踢出去,念及随风身上也有伤,便生生忍住了这个念头,耐心道:“你伤到哪儿了?”

“主子放心,我就是伤到屁股了,除了不能坐,其他的还好。”

“那就好,出去吧。”忍耐许久,苏傲宸终于下了逐客令。

闻言,随风却是一动不动,他眨巴着眼睛看着苏傲宸,双手局促不安的揪着自己的衣角。

看着随风这般小媳妇儿的样子,苏傲宸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个样子,是要以身相许么?”

随风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主子,你若是愿意,我可以的。”

“可以你个鬼,说吧,办错了什么事?”

“主子,还是您了解我。”随风乐道。

苏傲宸恶狠狠地瞪着他,心道,每次犯了错都一脸小媳妇儿的样子,他都习惯了好么?每次都容忍这么蠢的属下,他也真是命苦。

“快说!”

随风抿抿嘴唇:“其实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主子不是让百里姝去问属下要一百万两银票嘛,属下一个不小心,多给了五十万两。”

“哦,是,不是什么大事儿。”

见苏傲宸神色如常,并未生气,随风惊喜道:“主子,你……你这是原谅属下了?”

苏傲宸笑笑,道:“在钱上犯的错,在钱上找补回来也就是了。你一个月的薪银是一千两,从你的薪银里扣也就是了。至于要扣多少年,你自己去算也就是了。”

随风苦着脸,掰着指头算了算,道:“差不多要到我五十岁的时候了,还好,不太久。”

苏傲宸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忘了告诉你,我告诉百里姝让她去找你要十万两银票,不是一百万两。差出来的这九十万两,还是从你的薪银里扣。”

随风又掰着指头算了算,苦着脸道:“那要到我一百四十多岁的时候了。主子,我活不到那么久啊。”

“父债子偿。”

“主子,我还没成婚啊?”

“那就去成婚。你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缝了你的嘴!”苏傲宸恶狠狠地说道。

随风忙闭了嘴,一溜烟儿似的跑了出去。

赫云舒笑笑,这二人的相处方式,也真是奇怪。

赫云舒走过去,道:“随风这人挺好的……”

苏傲宸一瞪眼,打断她的话:“哪里好了?”

“人好啊,又幽默,长得也行,性格……唔!”

趁她说话的时候,苏傲宸突然欺身而上,用自己的唇封住了她的嘴。

赫云舒想要推开他,却又念着他腹部那骇人的伤口,根本没处下手,就这么任由他胡作非为。

良久,苏傲宸终于松开了她,口中喃喃道:“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该罚。”

赫云舒拿手挨了挨有些红肿的嘴唇,轻斥道:“你这人……”

“我怎么了?”说着,苏傲宸瞧见了赫云舒红肿的嘴唇,也是惊呆了。就这么亲了一下,也会这样?他突然觉得,关于男女之间,他知道的好像真的挺少的。看来真应该没事儿让随风去买几本话本来瞧瞧。

看着赫云舒的嘴唇,苏傲宸很是心疼,他轻声道:“是我的错,去找百里姝要些药来,若不然,该不好了。”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还知道不好,知道不好你还这样。我才不去要,羞臊死了。”

看着赫云舒那娇俏可人的样子,苏傲宸笑笑,道:“初次见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一见面就要往我那么重要的地方去踢,可真是半分女人的样子也没有。”

“那也比你一见面就占人便宜好。”

“你是第一个我想占便宜的人。”

“你嘴上是抹了蜜吗,这么会说话?”

看着赫云舒说话,他便又瞧见了她嘴唇上的红肿,便扯开嗓子喊道:“百里姝!”

这一大声说话,身上的伤口就开始疼,可他却是顾不上了。

他话音刚落,百里姝就跑了进来,道:“刚才不是还赶我走吗?现在又想起使唤我了?”

苏傲宸不答她的话,只说道:“拿些消肿的药来,我伤口肿了。”

百里姝看了看背对着她坐着的赫云舒,道:“你骗鬼呢,你昨天受的伤,伤口今天就肿?”

苏傲宸抄起一旁的枕头就扔了过去,道:“我说肿了就是肿了,拿药去!若不然,那九十万两银子还我!”

百里姝听了,立马就跑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药,把药扔给苏傲宸之后便又跑掉了。

苏傲宸拿开封口,蘸了一些药膏在手上,道:“来,靠近点儿,我给你上药。”

赫云舒伸手去拿苏傲宸手里的药,道:“我自己来。”

苏傲宸却将那药瓶拿远了一些,道:“乖,听话。”说着,他的手覆上了赫云舒略微红肿的嘴唇,将那药膏均匀的抹在了上面。

那药膏凉凉的,苏傲宸的指腹却温热,相较之下,那股凉意便不那么明显,她却觉得他的手指烫的自己的嘴唇发热。

终于,苏傲宸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赫云舒的一张脸,早已通红。

见苏傲宸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她轻斥道:“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又不是不认识。”

“看不够。”

赫云舒笑笑,然后将他的手藏进被子里放好,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掖了掖被脚,道:“你身上有伤,要睡觉,这样伤口才长得快。”

“没事,我这人最皮实了,这么点儿伤,不要紧的。”

“听话。闭眼睛。”

见赫云舒变了脸色,苏傲宸顿时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却又偷偷睁开,瞧着赫云舒。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若不睡,那我就找随风进来陪你。”

“好,我睡,我睡。”

说着,苏傲宸却是伸手一捞,把赫云舒拉在了床上,另一只手拉开锦被,盖住了赫云舒:“既然要睡,那就一起。”

赫云舒挣扎,却被苏傲宸牢牢抱住。

这时,苏傲宸附在赫云舒的耳边,轻声道:“你若是再动,就要碰到我的伤口了。”

赫云舒顿时放弃了挣扎,瞪圆了眼睛和苏傲宸对峙着。

这个人真是天生的无赖,都受伤了还这么大的力气,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苏傲宸却是笑的得意,整张脸都笑逐颜开。

看得久了,赫云舒便觉得眼皮直打架,最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见她终于睡着,苏傲宸这才放心的将自己的手搁在了她的脸上。她瘦了,脸色也不是很好,都是因为他的连累。

想到此处,苏傲宸的眼神里满是痛苦的神色,生平第一次,他的心中升腾起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让他失落,却又让他警醒。

赫云舒再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漆黑一片。

天黑了。

赫云舒想要起身去点亮蜡烛,可身子刚动了一下便被苏傲宸抱住,黑暗中,她去摸苏傲宸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睛是睁着的。

她笑笑,道:“你倒是醒得快。快松开我,我命人备些菜来,咱们吃点儿东西。”

“好。”苏傲宸欣然应允,将自己的手臂从赫云舒的腰上拿开。

赫云舒翻身下床,命翠竹备些饭菜。

翠竹欢喜地应声,很快就端来了一些可口的饭菜。她早早地就准备了这些,放在锅里用文火煨着,一刻也不敢放松。tqr1

因为苏傲宸的伤,眼下只能喝一些易消化的小米粥。赫云舒端着一碗小米粥放在苏傲宸旁边的桌案上,想要拿过旁边的锦被靠在苏傲宸的身后,喂他喝粥。

苏傲宸却是摇头,道:“你先吃。”

“你受伤了。”

“不,你先吃。”苏傲宸仍是坚持。

见拗不过他,赫云舒退而求其次,道:“我让翠竹喂你,这下总行了吧。”

“我不让别的女人喂我。”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就你事多。

终于,赫云舒风卷残云的吃完了饭,尔后,她坐在苏傲宸的床前,端起一碗新热好的小米粥,那汤匙舀出了一些,放在嘴边吹了吹,道:“张嘴。”

苏傲宸闭着嘴,道:“喂我,用嘴。”

第一百五十二章 谁是你的女人?

闻言,赫云舒的手哆嗦了一下,差点儿把一碗热粥浇到苏傲宸的脸上。你丫的受个伤还长能耐了,喂个粥还得用嘴了?

她将碗放在一旁的桌案上,道:“你确定,要用嘴?”

苏傲宸无比认真地点点头,心中一阵窃喜。

赫云舒起身,走到门口叫来了随风,指了指床上的苏傲宸,道:“你家主子让你用嘴喂他吃饭。”

随风惊得睁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苏傲宸,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主子,按理说这事儿我是不愿意干的,不过您非要这么做也行,但你也知道,我身上背着债呢,一口一百两银子,成吗?”

“滚!”

随风吓得一个哆嗦,跟个兔子似的跑掉了。

见状,赫云舒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苏傲宸看着她,眼神宠溺:“娘子无赖的样子,真好看。”

赫云舒止住笑,没好气地白了苏傲宸一眼,无赖的人,明明是他吧。

她重新坐下,拿汤匙舀了一些小米粥,檀口微张,吹了吹,道:“乖乖喝粥。”

苏傲宸乖乖喝下,道:“好香。”

“对啊,这小米粥在锅里熬了很久,不香才怪了。”

“因为你吹过,所以才香。”

好吧,你的脑回路我服了。

一碗小米粥喂下,赫云舒拿帕子给苏傲宸擦了擦嘴,道:“好了,赶紧睡下吧,我去翠竹屋里睡。”说完,赫云舒灵巧的一闪身,脱离了苏傲宸的手能抓到的范围。之前的错,她是不会再犯了。

苏傲宸一手扑了个空,短暂的懊恼之后,一抹痛苦的神色慢慢爬上他的脸庞。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赫云舒搁下碗,急切道。

苏傲宸顺手一捞,紧紧地抱住了赫云舒的腰,道:“没事,想你了。”

赫云舒在他的肩膀上轻捶了一下,这个人,还真是无赖。tqr1

苏傲宸掀开锦被,盖住了赫云舒,两只手紧紧地抱着她。

赫云舒瞪着他,道:“你身上有伤,手拿开。”

他这样两只手抱着她,就要侧着身子,伤在腹部,这样不利于伤口的恢复。

可苏傲宸摇摇头,不肯。

赫云舒暗暗吐了一口气,道:“你用一只手我也不会跑的。”

“当真?”

“当真。”

如此,苏傲宸才算是信了,收回了一只手,身子平躺着。他的胳膊慢慢向上,搁在了赫云舒的脖子下面,搂住了她的肩膀。因为顾念她脸色不好,故而手老老实实的放着,并没有乱动。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清丽的面容,苏傲宸笑笑,道:“睡吧。”

在他身边,许久的担忧终于消失,赫云舒瞬间便卸下了周身的疲惫,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苏傲宸倾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下浅浅的一吻。

此时,赫云舒若醒来,必会在苏傲宸的眼眸中看到深深的不舍。

一夜无事,赫云舒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再醒来的时候心中的沉郁和身体的疲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由内而外的神清气爽。她笑笑,看着近在眼前的苏傲宸,忍不住咯咯地笑出了声。

尔后她又忙掩住了嘴,生怕吵醒了此刻还睡着的苏傲宸。

她看着他,神情柔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这般安静的他,平日里很少能见到。不知怎的,她蓦然想起睡美人的传说,不得不说,睡着的他,也同样动人。

他本就容颜堪绝,他醒着,足以称为美男子,他睡着,就是睡着的美男子了。

突然,她看到苏傲宸的睫毛微微颤动,不好,他要醒了。

赫云舒忙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不然,见她如此看着他,苏傲宸又该取笑她了。

她竭力装作睡着的样子,可苏傲宸的手却调皮的爬上了她的面颊,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摩挲着,耳畔传来他磁性的嗓音:“秀色可餐,从哪里吃起好呢?”

“不许吃。”赫云舒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苏傲宸的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怎么,不装睡了?”

赫云舒愕然,这也能看出来?

苏傲宸笑笑:“昨晚可睡好了?”

赫云舒点点头:“睡好了。”

听她如此说,苏傲宸笑得分外畅快:“既然睡好了,那就做些该做的事情吧。”

闻言,赫云舒忙伸手护住了自己的前胸,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起床啊,不然你以为要做什么?”苏傲宸说得一本正经。

赫云舒放下自己的手,原来是这样,她还真是想多了。

苏傲宸的脸靠近了赫云舒,喃喃道:“娘子这般脸色,是失望了吗?还是说,娘子想做些什么?”

说着,他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腰腹上,一路往上。

糟糕,上当了。

赫云舒忙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胡来,气息也浓重了许多,面颊通红,烫得吓人。

看着她急促的样子,苏傲宸笑笑,道:“娘子这是害羞了吗?”

赫云舒不再搭理他,趁他一个不注意,忙翻身下床,逃离了床榻。她站在床边,笑得分外畅快:“苏傲宸,你就好好养伤吧。”

苏傲宸有些懊恼,若他没有受伤,任是这个小女人使出浑身解数,也别想脱逃他的控制。他现在,可真有些龙困浅滩虎落平阳的苍凉之感。

那一边,赫云舒已经坐在梳妆台前,用梳子将头发梳好,本想挽个发髻出来,可努力了许久,终是一无所用,不是太散,就是太丑。平日里看翠竹给她挽发,明明是很容易的样子,翠竹不在的时候,她也不是没给自己挽过发,怎么今日这手就这么不听使唤呢?

透过镜子看着苏傲宸嘴角浓烈的笑意,她冲着镜子里的他瞪着眼睛,怒道:“对啊,我就是连发髻都挽不好,都怪你。”

苏傲宸一脸委屈:“这也能怪我?”

“对,就怪你。”

“好好好,就怪我。待我伤好了,就为你挽发,如何?”

赫云舒一阵惊愕,苏傲宸一个大男人给她挽发,呃,还真是不大敢想。哼,胡言乱语,就会讨她开心,别人都说他苏傲宸冷硬如铁,她怎么就觉得他跟个浪荡子弟似的呢?

最终,赫云舒只好扎了个丸子头,随意地插了一根簪子在上面。

虽然没有那些繁复的发髻好看,但胜在清爽简单啊,赫云舒在心中勉强这样安慰自己。

她打开门,叫翠竹进来。

很快,翠竹便端着水走了进来,看到赫云舒的头发,翠竹忙放下手中的盆子,道:“小姐,你这发髻也太难看了啊,快坐下,奴婢给你挽发。”

“很难看吗?”赫云舒不甘心的问道。

翠竹无比认真地点点头,道:“对,很难看的。小姐若是这样出去,肯定会被人笑死的。”

赫云舒泄了气,乖乖坐在梳妆台前。

只见翠竹的小手随意地在她的头发上一弄,一个好看的发髻就成型了,再插上簪子和步摇,简直美得不像话。

赫云舒随意地一瞧,见苏傲宸正看着她,道:“看什么,没见过挽发啊?”

“对啊,没见过。不过,说起来,你这头上还真是缺点儿东西呢。要是再多个白玉簪子就完美了。”说着,苏傲宸的手伸进袖子里,拿出了一枚玉兰花形状的白玉簪子,道,“翠竹,把这个给你家小姐簪上。”

翠竹走过来接过,正准备给赫云舒簪上的时候,簪子被赫云舒抢了过去。

赫云舒拿在手中一瞧,这玉倒是好玉,可是这做工,未免也太丑了些。她冲苏傲宸撇撇嘴,道:“这么丑,做这簪子的人手艺真是差的可以。”

“娘子若是不满意,为夫日后努力。”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

见赫云舒狐疑地看着他,苏傲宸点点头,道:“对啊,我做的,手艺不好。娘子若是嫌弃,不戴就好了。”

赫云舒却是把簪子利索地递给了翠竹,道:“翠竹,给我簪上。”

翠竹接过,簪在了她的发髻上。

赫云舒揽镜自照,好吧,也挺好看的。

原先她还纳闷苏傲宸的食指上怎么会有老茧,现在,她可算是知道了。磨这簪子,只怕挺费力气的吧。

苏傲宸的手伸进袖子里,拿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赫云舒,道:“这个你拿着。”

赫云舒接过一看,是一张十万两的银票,她纳闷道:“给我钱干嘛?”

“给自己的女人钱,还需要理由?”苏傲宸反问道。

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把银票扔给了他,道:“谁是你女人?”

“谁敢说不是?”苏傲宸说得分外得意,尔后他捡起那张银票,递进赫云舒的手里,道,“好啦,这钱是当初坑秦碧柔的,你拿着吧,把你那几个铺子做好了,我还等着分红呢。”

赫云舒欣然拿下,就是,他给的钱,她为什么不要?

尔后,苏傲宸又将一枚刻着繁复图案的金牌交给她,道:“日后拿着这个去珍宝阁,看中什么随便拿就是了。”

珍宝阁?那次送了她一枚价值十万两黄金的暖玉的那个首饰铺子?

“那铺子是你的?”

苏傲宸摇摇头,道:“算是吧。确切地说是我一个朋友的,我帮过他的忙,随意拿他几件首饰还是可以的。”

赫云舒低头瞧着那牌子,道:“好吧,你今天话好多,怎么跟交代后事似的?”

闻言,苏傲宸倏然变了脸色。

第一百五十三章 做戏

顷刻间,苏傲宸的脸色便恢复如常。故而赫云舒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并未发现任何的端倪。

赫云舒将那牌子收好,然后让翠竹端来早饭。

她正准备喂苏傲宸吃饭的时候,看了看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后知后觉地说道:“对啊,你的手又没受伤,我干嘛要喂你吃饭啊,你可以自己吃的啊。”

说着,她将手中的碗放进苏傲宸的手里,道:“好了,你自己吃吧,我也要去吃饭了。”

苏傲宸端着那碗饭,恨不得抽自己的手两下,他干嘛要把自己的手放在外面啊,唉!

吃完饭,百里姝熬的药也好了,她把那药放在苏傲宸的手里,道:“把药喝了。”

苏傲宸苦着脸看向赫云舒,道:“苦,你喂我。”

像是第一次见到苏傲宸那般,百里姝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道:“哟,我没听错吧,你说苦,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啊。之前不是一口闷嘛,今天还知道苦了?”

苏傲宸瞪了百里姝一眼,他上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碰到这么多猪队友呢?

百里姝回瞪着他,毫不示弱。

赫云舒走近,端起那碗药,用汤匙一点一点吹凉,喂给了苏傲宸。

喝完之后,苏傲宸的脸微微前倾,用食指点了点自己嘴角的药渍,示意赫云舒给他擦掉。

见状,百里姝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道:“真是辣眼睛啊,苏傲宸你丫的是残废了吗?又让喂药又让擦嘴的,待会儿是不是还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啊?”

“你走!”苏傲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上百里姝这么个坑货。

百里姝做了个鬼脸,走掉了。

赫云舒将苏傲宸放平,道:“喝了药好好睡一会儿,伤口会好得快。”

“好。”苏傲宸乖乖应声。

“府里还有些事情要做,我就不陪你了。你若是睡不着,我叫随风过来陪你,如何?”

“好。”

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却是一步三回头。饶是赫云舒自己,也被自己这股子拖拉劲儿给吓住了。不过是出个门而已,连这府里都不用出,怎么还生出离愁别绪了呢?

赫云舒狠狠心,出了门,去了王府正厅。

翠竹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赫云舒刚走,随风后脚就走了进来,慎重的关上了门。

他走到苏傲宸床边,恭敬道:“主子。”

“可有魏明道的踪迹?”

随风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红衣男人的踪迹呢?”

“也没有。”

说完,随风低下了头。

那一日,他们得到了魏明道的踪迹,便追了过去,和魏明道交了手。

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个红衣男人,救走了魏明道不说,还刺伤了他们二人。

苏傲宸眉头紧锁,挣扎着要起身。

随风见状,忙按住了他,道:“主子,使不得。”

不过是稍稍一动,腹部就传来钻心的疼痛,苏傲宸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这红衣男人,当真是不可小觑。他可是许久没有受这么重的伤了。

苏傲宸在床上躺好,道:“继续在京城中暗查这二人,有了这二人的踪迹,即刻来报。”

“是,主子。”

那一边,王府的正厅之中,赫云舒坐在主位之上,秀眉紧锁。

看着站在一旁的火夏,她问道:“昨晚我让你注意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火夏摇摇头,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并没发现有什么鬼鬼祟祟的人。”

赫云舒皱皱眉,陷入了苦思之中。赫玉瑶知道苏傲宸在她的院子里,那就说明这铭王府里有赫玉瑶的人。她昨晚吩咐火夏注意靠近主院的人,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只是,知道苏傲宸在她这里的人,确切地见过他的也就只有百里姝、翠竹、随风、天影和火夏,百里姝等人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而火夏和翠竹也不可能。那么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呢?

没有直接见过,那么是间接得知的?

苏傲宸深夜前来,又受了重伤,行走的时候必然会有血迹滴落,当时她只顾着着急,并未及时除去这些痕迹,难道是那个藏在府里的奸细注意到了这一点,才断定主院中藏着一个受伤的人吗?

不,不对!

她清楚地记得赫玉瑶所说的是这主院里藏着一个受伤的男人。但从滴落的血迹并不能判断出这一点,那么,问题出在何处呢?

她蓦然想起苏傲宸身上被自己剪掉的衣物,她看向翠竹,道:“从苏傲宸身上剪下来的衣服,你放到哪里去了?”

翠竹回想了一下,道:“扔了。奴婢见那衣服都烂的不成样子了,就算是洗了也不能穿了,所以就扔了。”

赫云舒双眼微闭,想必事情就出在这里了,从主院里出去的一身沾满了鲜血的男人的衣物,足以说明主院里藏着一个受伤的男人。

可这身衣服府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见到,如此一来,怀疑的对象就多了,根本无从查起。只是,任由这样一双赫玉瑶的眼睛待在王府里,日后一定会有麻烦。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出这个人将其除去才是。

眼下,须得想出个法子揪出这个人。

这时,百里姝阔步而进,见赫云舒眉头紧锁,道:“怎么,在为府中的那个奸细伤神呢?”

赫云舒点点头,道:“你也知道了。”

“对啊,赫玉瑶的话,我也听到了。不过,你不用着急,我想这个人很快就可以浮出水面了。”

“何以见得?”

百里姝笑笑,道:“昨天我接近了赫玉瑶,你还记得吧?”

赫云舒略一回想,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她原本只交代百里姝,让她装作给铭王诊病就行了,却没料到百里姝给自己加了戏,还斥责了赫玉瑶一通。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加戏这么简单?难道说……

如此想着,赫云舒眼前一亮,道:“你对她下了毒?”

百里姝点点头,尔后却是又摇了摇头,道:“也不全对,确切的说不是毒,而是一种味道奇特的香料。这种香料的味道很淡,若不是嗅觉特别灵敏或是受过训练的人根本闻不出来。可这种香料有一个特点,会让人脸上长红痘痘。这原本是一种美容的良药,只需沾染上一点儿,就能够激发体内的毒素,毒素一被激发出来,外显于肌肤便是这红痘痘。”

赫云舒微微愣神,不知道百里姝说这些有什么用。

这时,百里姝继续道:“这种香料的另一个特点就是爱发散,但凡是沾染了这种香料的人,都能将这东西传给离自己十步以内的人。而其他的人染了这香料,脸上也会长红痘痘。所以,接下来这段日子,只需查看府中之人谁长了这红痘痘,如此,便可以做出判断了。”

闻言,赫云舒笑笑,道:“看来,这百里世家的名号,真是响当当啊。”

百里姝大笑出口,道:“谢谢夸奖。”

之后,百里姝离开。

她走后,赫云舒看向火夏和翠竹,道:“看来,我们得给这奸细一个向赫玉瑶传递消息的机会了。”

翠竹有点迷糊,道:“小姐,眼下府里没什么事啊。”

“那就制造出一些事啊。”赫云舒看向火夏,一个主意在脑海中慢慢成型。

悄声吩咐了之后,火夏点点头,离开了正厅。

一刻钟后,赫云舒带着翠竹赶往铭王此时所居住的西院。

此时,一个侍卫正推着铭王出了西院的门。

见到赫云舒,铭王欢喜道:“娘子。”

赫云舒却是一脸冷色,怒斥道:“娘子?这两个字是你能叫的吗?”

铭王顿时低下头,噤声不言。

这时,原本在附近忙活的下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偷眼瞧向此处。

怎料,见铭王不出声,赫云舒反而是愈发的恼怒,她上前,一把推翻了铭王的轮椅,厉喝道:“我让你不说话!我让你不说话!”

铭王倒在了地上,赫云舒还嫌不解气,又上前踹了几脚。

这时,赫云舒心虚地看了看周围,尔后看向原本推着铭王的那个侍卫,道:“还不快把他扶起来,等着被别人看到是不是!”

那侍卫见状,忙扶起铭王,让他坐在了轮椅上。此时,铭王吓得身子直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赫云舒却是愈发生气,道:“把他推进去。”

侍卫听令,将铭王推了进去。赫云舒紧随其后,哐当一声关上了院门。

之后,院子里传来责打声和铭王的告饶声,听得众人心里俱是一颤。

院内,眼见着火候儿差不多了,火夏又惨叫了几声,尔后摘掉了脸上的银色面具,悄声道:“王妃娘娘,可以了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火夏,你装的还真像。”

火夏难得地笑了笑,尔后将手中的银色面具给一旁的铭王戴上。tqr1

铭王眨眨眼睛,看着赫云舒,狐疑道:“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赫云舒走到他身边,笑了笑,道:“我们在玩一个抓坏人的游戏。抓到了坏人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铭王开心的拍着手,连声道好。

这一出戏做完了,赫云舒又佯装生气的出了西院的门,一路回到了正院。

走进院子,赫云舒正想推门进屋,便听到里面传来随风的叫声:“主子,啊……嗯……哦……呀……”

第一百五十四章 调教赫玉瑶

听着随风奇怪的叫声,赫云舒和翠竹相视一眼,眼神中俱是犹疑。

这二人待在屋子里,还发出这么奇怪的叫声,真是……

翠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小姐,苏公子该不会和随风那啥吧?”

“哪啥?”说着,赫云舒敲了一下翠竹的头,她好想问一句,翠竹,你这么污,你家小姐知道吗?

翠竹扁扁嘴,低下了头,眼神却直往屋子里瞄。

只可惜,这屋门关得实在是太严实了,里面的动静半分也瞧不见。

赫云舒轻咳一声,稍等片刻之后开了门。

这一看,二人都笑喷了。

只见苏傲宸的床边放着一个小矮凳,随风如同一个听话的小学生一般乖乖巧巧地坐在上面,满头的头发披散着,苏傲宸的手指正笨拙地穿行在随风的发丝中间,清俊的脸上满是汗珠。

翠竹笑得前仰后合,指着随风说道:“哟,随风大哥,你是头上长虱子了吗?”

随风扁扁嘴,要真是长了虱子还好了,那样主子就不会这么折磨他了。

赫云舒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苏傲宸的手从随风的头发里缩了回来,淡若无事地笑了笑,道:“没事,我俩玩儿呢。”

同时,他暗暗戳了戳随风的后背。tqr1

随风很快就站了起来,冲着赫云舒笑笑,道:“你们聊,你们聊。”说着,他朝着翠竹使了一个眼色,翠竹便跟着他出去,从外面掩上了门。

赫云舒上前,道:“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苏傲宸笑得云淡风轻:“闲来无事,逗随风玩啊。可能是我刚才揪着他的头发了,他忍不住疼才叫了。”

赫云舒笑笑,好吧,随便你怎么说。

眼下,太阳正好,阳光透过开着的窗子照射进来,一室明亮。二人相视而笑,情愫在彼此的对望之间缓缓流淌。恍然间,二人的心底都生出美好的祈愿,只愿此时此刻的时光永驻,有彼此的陪伴,就这样一世安好,相伴到老。若是如此,那该会多么幸福。

相较于这里的静谧安闲,此时皇宫中丽贵妃的宫院里,却是一片凄风惨雨。

赫玉瑶的脸上蒙着面纱,正跪在丽贵妃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连那面纱都哭湿了,粘在了脸上,映衬出些微红色的印记。

丽贵妃皱皱眉,道:“你这脸是怎么了?把面纱取下来给本宫看看。”

赫玉瑶小心翼翼道:“母妃,这面纱若是取下了,您不要害怕才好。”

丽贵妃轻笑一声,心道,胡说,她在这深宫中浸淫了几十年,死在她手上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她的心早已冷硬如铁,不过是一张脸而已,还能吓到她?真是危言耸听。

见丽贵妃并未反对,赫玉瑶便缓缓揭下了脸上的面纱。

看清赫玉瑶的脸,丽贵妃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这张脸,可真难看!

脸上有五个指头印儿不说,还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红痘痘,就跟生了麻子一般,甚是骇人。

见状,丽贵妃的心里一阵一阵的犯着恶心,她抚着自己的心口,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溪雪上前,仔细瞧过之后返回到丽贵妃身边,悄声道:“娘娘,不是麻子。”

如此,丽贵妃才算是放心了,她坐直身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闻言,赫玉瑶声泪俱下,将赫云舒责打她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听罢,丽贵妃微微皱眉:“说完整。”

她倒不相信,赫云舒无缘无故会打人?

于是,赫玉瑶便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

听罢,丽贵妃的脸上现出薄怒,什么叫一手好棋被下死了,看看现在的赫玉瑶就知道了。这明明是多好的一个打击铭王府的把柄,可落在赫玉瑶的手里,生生将事情办成了这个样子,自己还落成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是愚不可及!

只是,想到自己的图谋,丽贵妃不得不强压着自己心底的怒气,吩咐道:“来人,快为三皇子妃梳洗。”

这一张脸上泪痕遍布,妆都花了,真是难看。

很快,宫人端着水和毛巾上前,为赫玉瑶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

丽贵妃看向溪雪,道:“溪雪,去看看。”

溪雪上前,右手娴熟地按在了赫玉瑶的手腕上,微微闭目,片刻后,她睁开眼睛,走向丽贵妃,道:“娘娘,是热毒,皇子妃娘娘想必是急火攻心,激发了体内的热毒,脸上这才长了痘痘,吃服药调理一下也就好了。”

丽贵妃点点头,溪雪是她的陪嫁丫鬟,曾师从名医,对于溪雪的判断,丽贵妃是相信的。

如此,赫玉瑶也安心不少,若不然,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脸上的事情有了定论,丽贵妃屏退左右,一时间,偌大的正殿内只剩下她和赫玉瑶二人。

丽贵妃下了软榻,走到赫玉瑶面前,亲自俯身将她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状似无意地抚了抚她肩膀上的褶皱,道:“瑶儿,你可知这一次你错在何处?”

赫玉瑶摇摇头,道:“瑶儿懵懂,还请母妃明示。”

丽贵妃笑笑,在赫玉瑶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道:“能在铭王府安插人手,是你的能耐。这本是一件好事,可隐秘的事务必要秘密来做,若是大张旗鼓,多半会事败。母妃希望经此一事,你能长些记性。”

赫玉瑶谦恭的点点头,道:“母妃,您的话瑶儿记住了。”

丽贵妃嫣然一笑,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透,这一点很好。还有一点你务必要记着,谁都不是傻子,日后无论你要算计任何人,都不要把对方当成一个傻子来看待。你要觉得对方比你更聪明,唯有如此,你才能想出比她更为高明的法子,立于不败之地。”

“瑶儿谢母妃教诲。”

丽贵妃点点头,继续道:“而且,你要记着,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要走一步想两步,千万不要以为自己的计策可以万无一失,你要想着万一计策失败,该如何补救。只有这样,你才能进可攻,退可守。本宫的话,你可明白?”

听罢,赫玉瑶如梦初醒,她原本以为母亲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可眼下听到丽贵妃对自己说的这些,她才明白,丽贵妃才是那个真正睿智的人。只要她学会了这些本事,保准让赫云舒俯首称臣,再不敢造次。

二人又说了一些别的话,尔后,丽贵妃问道:“瑶儿,明晚便是中秋夜宴了,你可想好了对付铭王府的对策?”

赫玉瑶微微一笑,道:“母妃,此事瑶儿已经有了计策,不如瑶儿讲给母妃听听,母妃也帮着瑶儿参详参详?”

“好。”丽贵妃笑着应道。

赫玉瑶得意地开口:“在中秋夜宴之上,瑶儿会设法让铭王爷中媚药,如此,铭王便会在宴会上狂发滥情之态,必定是丑态百出,此是其一。其二,待铭王在众人面前丑态百出之时,必会裸露出身上的伤口,这伤口是赫云舒所打,如此便可引出赫云舒虐待铭王一事。铭王是大功臣,如此,赫云舒必会引来一番斥责。其三,明晚赫云舒务必要进宫参加宴会,一应侍卫必会跟随同往,到时候王府之中的守卫和平常相比必会松懈,如此,瑶儿便可派人进铭王府,捉住那受了重伤的男人。把这个男人牢牢地掌控在手中,必能让赫云舒乖乖听话。适当的时候还能在父皇面前告她一个不贞的罪名,如此,可算得上是一箭三雕。”

听罢,丽贵妃心中微微惊叹,这样的法子,果真是绝妙。看来,这赫玉瑶只要稍加点拨,日后便是她手中的一把利剑。这个儿媳妇,还真是娶对了。

她赞许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这时,赫玉瑶笑笑,道:“母妃,有一件事只怕还得求您相助。”

“哦,是什么?”

“去铭王府捉人一事,瑶儿想做到万无一失,派些武功高强的人去,只是府中的暗卫只怕不会听从瑶儿的指派。”

丽贵妃笑笑,道:“你说的是这件事啊,奇儿已经回来了,这件事你直接跟他说就可以了。”

“真的吗?殿下回来了?”赫玉瑶惊喜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叫道。

“是的,这会儿去御书房去向你父皇请安了,待会儿就过来。本宫已命御膳房好生准备,待会儿咱们一起用午膳就是。”

“是。”赫玉瑶应着,脸上的欢喜怎么也掩饰不住。她成婚以来,燕永奇从未在她房中过夜过,之后又去了江州,这一次回来,倒是个机会。毕竟,现在丽贵妃很看重她,燕永奇又是个孝子,丽贵妃的话他不得不听,只是……

如此想着,赫玉瑶忙将脸上的面纱重新盖上。

见状,丽贵妃笑笑,道:“女为悦己者容,这话可真是不假。”

赫玉瑶笑笑,娇嗔道:“母妃可真会取笑瑶儿。”

说话间,溪雪端着药盏走了进来,将那碗药放在了赫玉瑶的面前,道:“皇子妃娘娘,这是去热毒的药,您吃了之后脸上的痘痘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消掉的。”

闻言,赫玉瑶忙端了起来,将那碗药一饮而尽。

这时,溪雪看向丽贵妃,暗暗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阴谋得逞的得意。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处心积虑的母子

丽贵妃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示意溪雪自己已经知道了,尔后她吩咐道:“溪雪,去把本宫的冰肌玉露膏拿来给皇子妃敷上,这般可人儿的脸蛋,有了这红印儿可就不妙了。”

闻言,赫玉瑶心中大喜,这冰肌玉露膏可是宫中的美容圣品,在宫里也只有皇后和贵妃有资格享用,至于其他的嫔妃,除非是燕皇赏赐,否则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这冰肌玉露膏。可,这样的好东西眼下丽贵妃要赏给她,怎不让她心生欢喜?

她忙起身谢恩,却被丽贵妃制止。

丽贵妃笑颜如花,道:“瑶儿,你与本宫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是如此,本宫待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赫玉瑶满脸是笑,心中的欢喜无法言说。

很快,溪雪便将那冰肌玉露膏拿了来,亲自给赫玉瑶敷在了脸上。顿时,她原本灼烫的脸颊微微发凉,很是惬意。片刻后她揽镜自照,脸上的红指印儿已消了大半。至于那些红痘痘,早已看不出踪迹。

没过多久,燕永奇大步而进,看到赫玉瑶在,不禁皱了皱眉。但看到丽贵妃冲他使了一个眼色,便稍稍缓解了脸上的愤怒,他先是对着丽贵妃躬身施礼,尔后看向赫玉瑶,道:“我不在,倒要谢谢你在母妃面前尽孝了。”

燕永奇从未这样客气地跟她说过话,顿时,赫玉瑶心中的激动无法言说,忙急切道:“王爷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妾身来侍候母妃,本就是妾身应尽的职责,哪里称得上一个‘谢’字?”

丽贵妃笑笑,起身将二人的手拉在一处,笑道:“你们啊,可真是相敬如宾,看你们这样,本宫也就放心了。”

之后,午膳备齐,三人依次落座,相谈甚欢。

末了,丽贵妃让溪雪带着赫玉瑶去御花园走走。

赫玉瑶离开后,丽贵妃满脸伪装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疲惫。

见状,燕永奇说道:“母妃,您既然不待见她,又何必让她在您眼前讨您烦?”

丽贵妃抚了抚酸胀的额头,道:“我这还不是为你着想,待我把她调教好了,这内宅之事你就能少操些心,多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如今你父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你须得早做打算,做出一些让他能记得的大事来。若不然,这太子之位只怕就要旁落到他人头上了。”

燕永奇身子微躬,道:“母妃的话,儿子记着了。”

“女人啊,一辈子就仰仗着自己的夫君生活,你且记着,须得时不时地给她几个甜枣,去她房中一两次,若不然,又怎能让她为我们卖命呢?”

闻言,燕永奇面露难色。

知儿莫若母,见他如此脸色,丽贵妃拍了拍他的手,道:“还记着大婚那天的事儿呢,也是,身为丈夫这件事的确是难以容忍。无妨,你若不愿意,找别人替你也是一样的,反正蜡烛一吹,她又不知道你是谁。”

“可,若是有孕,岂不是麻烦?”

丽贵妃笑了笑,笃定道:“放心,她不会有孕的。”

刚才她让溪雪端来的药,虽说可以祛除热毒,里面却也有强劲的避子药,这药早在赫玉瑶被关进暗室里的时候就混进了给她送去的饭菜里,如今时长日久,赫玉瑶即便是再有能耐,此生也不可能有孕了。

燕永奇面露惊讶,随即便想到是母妃做了些什么,对于此事也就不再担忧。

只是,他不甘心道:“母妃,如今赫玉瑶的父亲赫明城已经不是兵部尚书了,她对我们还有用处吗?”

丽贵妃的神色凝重了几分,道:“你说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听闻是赫明城办错了一件什么事,惹得你父皇不悦,这才降了他的职。不过,赫家与定国公府的关系盘根错节,只要定国公府不倒,赫明城迟早还会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

听罢,燕永奇心中很是懊恼。当初,赫云舒对他百般纠缠,他却以为赫玉瑶才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女,对她严词拒绝。若不然,现在他就直接攀上了定国公府,何必还要通过赫家与定国公府扯上关系?

单是这件事,每每想起都让他分外懊恼,恨不得将赫玉瑶生吞活剥。

丽贵妃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奇儿,不要纠结于这些,待你大事做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眼下只需隐忍以对,把赫玉瑶当成一枚棋子,让她按着你的心思去做事,这样,你就会少去很多的麻烦。我的话,你懂吗?”

尔后,丽贵妃又将赫玉瑶所想出的对付铭王府的法子说给了燕永奇听。燕永奇听完,也是颇为感慨。他倒是料不到,赫玉瑶那个猪脑子能想出这样的好计策。

丽贵妃笑笑,道:“她隐藏的聪慧,足以成为你手中的利剑,所以,适当地假装对她好也就是了。这样一本万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燕永奇点头,示意自己会照做的。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燕永奇起身告辞,准备回去。

丽贵妃嫣然一笑,道:“别忘了去御花园接上她,你全了她的脸面,她才会为你卖命。”

燕永奇点头称是,便去了御花园,接上赫玉瑶,一同回了三皇子府。

见三皇子如此对待自己,赫玉瑶心花怒放,脸上的欢喜怎么也掩饰不住。

回了三皇子府,一众侍妾纷纷上前,迎着燕永奇,相邀他去自己的房里过夜。

见状,赫玉瑶后退了一步,之前燕永奇在府里的时候,只会待在侍妾的院子里过夜。如今,她还是不自取其辱的好。tqr1

孰料,面对着众多侍妾的邀约,燕永奇却拉起了赫玉瑶的手,道:“你们都先退下吧,今晚我与皇子妃共餐。”

众侍妾虽然意外,但迫于二人的威严,也不敢多说什么,一一散去。

赫玉瑶则是深感意外,感觉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她掐了一下自己,真疼。原来,这一切是真的。

她满心欢喜,至于之后和燕永奇一起吃了什么,却是全不在意,只含情脉脉地看着燕永奇,似乎是要把他看进自己的眼睛里去。

酒足饭饱,燕永奇带着赫玉瑶在府里散步。赫玉瑶知道,他这是要让府里的众人看到他对自己的看中,有了这看中,她以后才不会被府中的人看不起。

往日里,因为燕永奇从未在她房中过夜,府里的人可没少在私下里议论,让她平白受了许多委屈。眼下,见燕永奇如此,赫玉瑶不禁心花怒放。

见她如此,燕永奇笑了笑,道:“瑶儿,以前是我不知道你的好,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赫玉瑶欢喜地点着头,心中的欢喜无法言说。

尔后,燕永奇说道:“听母妃说,你想帮我做事?”

赫玉瑶忙不迭地点头:“能为殿下做事,是瑶儿的福分。”

闻言,燕永奇笑了笑,尔后招了招手叫过离绝,吩咐道:“日后你就跟着王妃,她有任何差遣你都要如数照办,明白了吗?”

离绝躬身,道:“是,殿下。”

见状,赫玉瑶心中欢喜不已,要知道,离绝向来是三殿下的近身亲随,如今却给了她,真是让她受宠若惊。

二人又走了一会儿,尔后,燕永奇停住脚步,道:“晚上更深露重,难免受凉,你先回房,我与离绝说些话,之后就过去找你。”

赫玉瑶连连点头,含笑离去。

燕永奇站在原地,看着一直低着头的离绝,道:“让你去跟着赫玉瑶,你不满意?”

离绝躬身道:“属下不敢。”

“赫玉瑶有大用处,你跟在她身边,大有所用。我的话,你可明白?”

“属下遵命。”

燕永奇摩挲着手指,在心中斟酌了许久才说道:“离绝,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殿下请讲,属下必当万死不辞。”

“呵,这件事可说不上万死不辞。本殿下要你代替我,和赫玉瑶行鱼水之欢。”

饶是离绝跟随燕永奇多年,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可眼下听到燕永奇如此说,还是不由得惊得睁大了眼睛。

怎……怎么会……

但燕永奇眼神坚定,没有一丝的犹疑:“这是命令,你记着,该做的事一定要做,但不能暴露自己,要让她以为你是我,明白了吗?”

离绝咬咬嘴唇,最终艰难地说道:“是。”

“好,去吧,若是去晚了,她该疑心了。”

“是。”离绝离去,却觉得双脚重如千斤,分外沉重。

此时,铭王府内,赫云舒和苏傲宸二人用过晚膳,倚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到开心处二人相视而笑,很是甜蜜。

见赫云舒笑得这般开心,苏傲宸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笑道:“你笑的样子,真好看。”

赫云舒笑笑,道:“那我就多笑给你看,如何?”

苏傲宸伸出食指,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好。”

烛光熹微,眼前的人儿言笑晏晏,当真是这世上最好的风景。苏傲宸不禁看呆了,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慢慢靠近赫云舒。

赫云舒亦闭上眼睛,等待着,期盼着。

就在这时,翠竹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小姐,火统领说宫里来了个传旨的小太监,眼下在正厅里候着。”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她是这唯一的清凉

赫云舒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神色冷然的苏傲宸,笑道:“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起身离去。

在她走后,躺在床上的苏傲宸脸色铁青,眸光凛冽,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府正厅中,赫云舒看着来传旨的小太监,道:“何事?”

那小太监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回王妃娘娘的话,陛下有旨。”

赫云舒微微躬身,道:“好,本王妃接旨就是了。”

小太监嘴唇哆嗦了一下,原本想开口让赫云舒跪下接旨,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直接打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日乃中秋之期,阖家团聚,特赐铭王府锦缎百匹,珍珠十斛,另,着铭王和铭王妃明日申时去宫中赴宴。钦此。”

尔后,那小太监将手中的圣旨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命身后的翠竹给了这小太监一些赏钱,之后他便回宫复命去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明亮的月色,微微叹了一口气,若不是有这道圣旨,她还不知道明日便是中秋了。转眼间,她嫁进这铭王府已经一个月了。有些事,也该做决断了。

转念想到苏傲宸,赫云舒的心里添了几许甜蜜。再过一些时日,待她安顿好了铭王府的一切,也就可以请旨离开,恢复自由身了。到那时,她的心之所向,也必会是她的身之所居了。想想这些,赫云舒的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如此想着,赫云舒心情愉悦地回到了主院内,推开房门,躺在床上的苏傲宸正一脸凝重。见赫云舒进来,却又换上了一副笑颜。

赫云舒暗觉奇怪,道:“刚才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苏傲宸灿然一笑,道:“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我是片刻不见你,便觉得过了一年之久,如此,怎不让我伤怀呢?”

赫云舒噗嗤一声笑出了口,打趣道:“哟,你这么个义薄云天挥斥方遒的人物,倒还伤春悲秋了?传出去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赫云舒话未说完,便被苏傲宸一把捉住,揽在怀中,他凑在她的耳边说道:“谁若是敢笑,不等他笑掉大牙,我就先拔光他的牙!”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真残暴。”

苏傲宸的眼神顺着赫云舒的脸一路向下,道:“更残暴的还在后面呢,你要不要见识见识?”

说着,他在赫云舒的腰上轻轻地掐了一下。

赫云舒反手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下,嗔怒道:“若不是看你身上有伤,我早把你一脚踹下去了。”

苏傲宸把赫云舒揽的更紧了一些,道:“如此说来,我倒是要感谢这一身的伤了。看来,我以后要多受些伤,如此,你也能多善待我了。”

闻言,赫云舒恶狠狠地瞪着他,怒道:“呸呸呸,胡说什么呢?你快呸呸呸,若不然,你说的话该成真的了。”

苏傲宸笑笑,不理赫云舒这孩子气的举动。

赫云舒却是坚持,非要苏傲宸做出呸呸呸的动作才肯罢休。

最终,苏傲宸还是拗不过赫云舒,呸呸呸了几下赫云舒才满意。

待他做完,赫云舒也暗自诧异自己的迷信和幼稚,她居然会信这个,还真是中了邪了。而这个邪的名字,想必就是叫苏傲宸吧。

有了他,她的人生似乎变得不同了。而这不同,让她分外愉悦。

一夜温香,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赫云舒陪着苏傲宸说话,转眼就到了下午。

一想到自己之后要去皇宫里赴宴,赫云舒的心情就不是很好。那皇宫虽富丽堂皇,却无时无刻不让她感到压抑,想到上次铭王在皇宫里遇袭的事,她的感觉就愈发的不好。

见她不开心,苏傲宸笑笑,道:“坐过来。”

赫云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还是听话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苏傲宸手法娴熟地取下赫云舒头上的簪子和步摇,将她头上的发髻散开,尔后他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牛角梳,给赫云舒梳起头发来。

赫云舒笑笑,这个家伙,向来是欺负她欺负惯了的,如今倒是走起温情路线,给她梳起头发来了,当真是稀奇。

苏傲宸手中的牛角梳上上下下,力道均匀,他梳得很小心,生怕弄疼了她。眼前的女子黑发如瀑,看得他微微愣神。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道:“今日,我为你挽发,如何?”

赫云舒扑哧一声笑出口,她回身看向苏傲宸,笑道:“我没听错吧,你要为我挽发?”

“是。”苏傲宸说得笃定。

说话间,苏傲宸看向门外,道:“都进来吧。”

尔后,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行人走了进来。待赫云舒看到他们的脸和头发,顿时笑出了声。

为首的随风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至于其他人,也是只恨自己不能肋生双翅,即刻飞走。

想来他们都是苏傲宸的暗卫,身形高大,眉目硬朗,可此刻他们的头上,却是梳着女人的发髻,还插着精美的头饰,步摇,簪子,珠花,头面,一应俱全。tqr1

赫云舒这一笑就怎么也停不下来,这场景,还真是怎么看怎么搞笑。

苏傲宸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别笑了,你再笑他们都要恨死我了。快挑挑看,你喜欢哪个发式?”

众人心中忍不住冲苏傲宸翻了个白眼儿,心道,主子,我们早就恨死你了好吗?

赫云舒勉强止住笑,指着他们头上的发式问苏傲宸:“是你给他们梳的头?”

苏傲宸点点头,这些可都是他的暗卫,除了他,谁还敢给他们梳头,还是女子的发式?就这,他们还不大愿意呢。

“你还会梳头?”

“对啊,我新学的。”

赫云舒心里很是感动,她看向眼前的这一排人,不看脸单看发式而言,很是精美。就连发髻上的发饰都是搭配得当,浑然天成。她倒是料不到,苏傲宸有这样的本事。单是她自己,都梳不好这发式呢。想来是她那天抱怨头发难梳,被苏傲宸记在心里了吧。

赫云舒看了一圈,最终指向了随风,道:“这些都很好看,但我最喜欢随风这个,大气又简单,你说呢?”

苏傲宸点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学了这么几天,我最满意的就是这个了。好了,随风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随风苦哈哈地看着一个个兄弟出了门,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几天,他这主子也不知怎么就中了这梳头发的毒,没事儿就把他叫到屋子里,拿着他的头发当试验品,头发被拽掉一大把不说,头皮还被拽得生疼,这就算了,关键那还是女人的发式。梳了发髻还就算了,还拿着一个又一个的头饰往他头上插,又是步摇又是钗子又是珠花的,把他的头都快给压断了。

见随风苦着脸,苏傲宸瞪圆了眼睛,道:“干嘛呢,脸皱的跟苦瓜似的,开心点儿。”

随风咧了咧嘴,一副好气哦却还是要保持微笑的样子。

苏傲宸看了一会儿,道:“好了,我记起步骤了,你出去吧。”

顿时,随风如获大赦,狂奔而出。

赫云舒背对着苏傲宸坐着,只觉得他的手在自己的头发里穿来行去,原本她做好了会被拽疼头发的准备,可苏傲宸的动作轻柔,并未给她带来任何的不适。

发髻梳好之后,苏傲宸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转过身来。

赫云舒转过身,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傲宸的身边摆了一个匣子,匣子里放着一套上好的金凤含珠的头饰,精美无比。

“好漂亮啊。”赫云舒由衷地赞道。

苏傲宸满脸是笑,道:“你喜欢就好。”

说着,苏傲宸拿起那头饰,小心翼翼地戴在赫云舒的头上,再配上同样的流苏步摇。她的发髻和这些头饰很是相称,矜贵之气浑然天成。

“真美。”苏傲宸赞道。

赫云舒笑笑,一抹红云飞在脸颊之上,竟是害羞了。

苏傲宸看着她,道:“我为你画眉,好吗?”

“这你也会?”赫云舒惊异道。

苏傲宸笑笑:“事在人为嘛。”

说着,他拿过早已准备好的炭笔,一点一点地在赫云舒的秀眉上描摹着,他画得很细致,也很认真。

二人的脸挨得那样近,苏傲宸看着赫云舒微微颤抖的睫毛,恍然觉得那是蝴蝶的一对翅膀,一点一点地拂在自己的心上,搅得自己的心里痒痒的。

这一看,便呆了,他手上使不上力气,手中的眉笔悄然掉落。

突然间,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苏傲宸突然捧起赫云舒的脸,携雷霆之势倾身而下,双唇灵巧地捉住她唇间的柔软,狠狠地夺取着。

她亦回应着他,给他以同样的热烈。

他的手一路往下,用力地抱住了赫云舒,那样大的力气,几乎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赫云舒不舒服地嘤咛了一声,苏傲宸便放开了她,微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眼前的女子双颊潮红,媚眼如丝。

瞬间,苏傲宸只觉得浑身燥热,而这唯一的清凉,便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的不忍

电光石火间,苏傲宸的手落在了赫云舒的腰带上,他攥住那腰带的一端,狠狠地攥着,连指甲陷进了肉里都不曾发觉,片刻后却是猛然松开,身上已是大汗淋漓。

手再张开的时候,掌心现出十个带血的指印。他悄无声息地握紧,不想让赫云舒发现。

看着他剧变的神色,赫云舒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

苏傲宸摇摇头,展颜一笑,道:“一想到有几个时辰见不到你,心里就不高兴。”

赫云舒满腹的担忧顿时消失不见,她笑笑,道:“那我晚去早回,好不好?”

“好。”说着,苏傲宸脸上的笑意格外灿烂。

二人又依偎在一起说了一些话,苏傲宸的下巴抵在赫云舒墨黑的发丝上,眉目苍凉。

终于,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了。

赫云舒磨磨蹭蹭的起身,不乐意道:“你好好吃饭,我会早点儿回来的。”

苏傲宸笑笑,道:“过来。”

赫云舒凑过去,苏傲宸将她头发上被压乱的发丝一一梳好,又拿珠花掩住,尔后,他亲了一下赫云舒的脸颊,笑道:“有我梳的发髻在,今晚你肯定能把他们都比下去。”

赫云舒笑笑,道:“对啊,我这发髻肯定是头一份啊。”

在苏傲宸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赫云舒亦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赫云舒离开后,屋内重归于寂静。

苏傲宸摊开自己的手掌,看着那带血的指印儿,苦笑了一声。现在的他,是不可以拥有她的。那么就让他,陪她最后一次。

赫云舒到王府门口的时候,铭王尚未出现。她看向一旁的火夏,道:“王爷呢?”

火夏躬身施礼,道:“王爷执意要自己换衣服,说自己过来。属下拗不过他,所以……”

“无妨,我们等着就是。”tqr1

此时,主院的屋子里,随风紧紧地拉着苏傲宸往脸上套面具的手,急切道:“主子,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宜外出。”

苏傲宸眸色冷厉,瞥了他一眼,声音更是冷得吓人:“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变过。”

随风仍是不松手,神情着急:“主子,那可是皇宫啊,您知道陛下对您……”

“松开,不要逼我对你动手。”说话间,苏傲宸扬起一掌,冷硬的言语里不带有丝毫的感情。

随风却仍是坚持着,不肯撒手。

就在苏傲宸的掌风快要落到随风身上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是百里姝!

百里姝快步而进,她拉开随风,恶狠狠地看向苏傲宸,道:“好,你不爱惜自己可以,随风,让他去。若是死在那里,可别等我们去给你收尸。”

苏傲宸缓缓戴上那银色面具,喃喃道:“皇宫险恶,小三子和他那女人对她虎视眈眈,她不能一个人去。”

百里姝白了他一眼,愤愤道:“你我都知道她不是柔弱可欺的小绵羊,即便是有意外,她也可以应对的,没人能算计她。”

苏傲宸淡然一笑,再未说话。哪怕知道她一人可以应对,可他却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所有。

他将自己挪到那轮椅中,单是这一个动作,他的额头上就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儿,腹部传来钻心的疼痛,几乎让他难以忍受。

他咬咬牙,坚持着。

随风不忍心,忙上前扶了他一把。

终于,苏傲宸在轮椅中坐稳,他浓黑的发用白玉冠束起,穿着黑色的王服,即便坐在轮椅之上,可这富贵之气,浑然天成。

他在轮椅中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他抬袖擦掉额头上的冷汗,缓缓推动车轮,向外行去。

随风不忍心看,怕他扯到了伤口,忙赶上去,推着他。

出了院门,苏傲宸便执拗的不让随风跟着,他害怕赫云舒会看出破绽,若是如此,他之后的事情就不好做了。

终于,到了门口。

赫云舒看到他来,只以为是铭王,忙上前来,亲自推着他。

到了马车旁,依旧是火夏和侍卫抬他上去,这一次,又加上了天影。

苏傲宸露在外面的嘴唇紧抿,这一挪动,腹部的伤口疼得厉害。他竭力忍着,不让赫云舒看出破绽来。

此时,赫云舒只想着尽快结束宫宴,早些回来,故而对于“铭王”的反常,并未注意。

上了马车之后,她看向“铭王”,道:“王爷,今晚我们要去皇宫,那是你哥哥的家,但是,你哥哥家里会有很多人,到了那里别人给你的东西你都不要吃,只能吃我给你的,明白了吗?”

“铭王”点点头。

赫云舒又交代了许多,见“铭王”一一点头,她才放心。

很快,马车便到了宫门口。按照规矩,皇族的马车是可以驶进皇宫,停在里面的。

守门的侍卫见是铭王府的马车,查明身份之后便准备放行。

这时,有一辆马车疾驰而至,赶车的嚷嚷道:“前面的马车快让开,让三殿下的马车先进去!”

守门的侍卫见状,顿时喝令铭王府的车夫将马车赶到一旁让道儿,赶车的征询赫云舒的意见,便听到马车内传来一声冷喝“不让!”

如此,倒是引来侍卫好一阵奚落。

翠竹愤愤地掀开车帘,赫云舒缓步而出,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喋喋不休的侍卫,尔后她拿过车夫赶车用的鞭子,狠狠地甩在那侍卫的身上。

那侍卫吃痛,嗷嗷直叫,不悦道:“你凭什么打人?”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打人?本王妃还想杀人呢,你身为把守宫门的侍卫,竟是如此的不懂规矩,该打!”

“什么规矩,谁强谁是规矩!”那侍卫梗着脖子说道。

这时,燕永奇自三皇子府的马车内走出,他看了看那侍卫,道:“混账东西,居然敢反驳铭王妃的话。”

那侍卫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失不见,他冲着燕永奇躬身行礼,连声道错。

燕永奇负手而立,倨傲道:“铭王妃的训示,你可记清楚了?”

那侍卫顿时便朝着燕永奇躬身施礼,毕恭毕敬的说道:“回三殿下的话,属下记住了。”

尔后,燕永奇看向赫云舒,道:“皇婶,您先请。”

赫云舒笑笑,道了一声谢,尔后便进了马车。

不得不说,这一出戏,还真是精彩。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内宫门口的广场上。

火夏和侍卫将“铭王”自马车上抬下,因宴会之上多有女眷,侍卫是不能进去的,故而火夏等人只能在外面等着,只有翠竹可以跟着进去。

今日晚宴的地点设在御花园的驭风阁之中,赫云舒便推着“铭王”向驭风阁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燕永奇和赫玉瑶站在前面。

见到赫云舒,赫玉瑶微微一笑,尔后冲着二人微施一礼,道:“瑶儿见过皇叔、皇婶。”

按照礼制,赫玉瑶行礼之后须得等赫云舒首肯了才可以直起身子,若不然,便是大不敬。

赫云舒却是盯着赫玉瑶直看,就是不说让她起身。

维持着躬身的姿势很是难受,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赫玉瑶的身子便止不住左右晃动着。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看来三侄媳的规矩学得不怎么样嘛。”说完,她推着“铭王”继续向前走去。

走出了一段距离,翠竹掩嘴笑道:“小姐你好厉害,刚才大小姐的脸都气红了。”

赫云舒笑笑,并未说话。

这时,仍站在原地的赫玉瑶气得面色通红。

见状,燕永奇说道:“不要为不值得的事生气,过一会儿,有她哭的。”

“是,殿下。”瞬时间,赫玉瑶转怒为喜。如今她有了三殿下的宠爱,只要稍动脑筋,什么事做不成?

此时,驭风阁内,各色的宫灯罗列着,把偌大的驭风阁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各家的夫人小姐齐聚一堂,相谈甚欢。

有不少的当家主母都想趁着这个机会相看一下各府的小姐,也好做到心中有数,以便上门提亲。

要说这最着急的,就数赫云舒的舅母定国公府的赵夫人了。眼下,她的三个儿子都到了适当的年龄,两个在边关戍边,一个进了嵩阳书院,心思全不在男女之事上,也只有她这个当母亲的替他们操心了。

因为定国公府身份显赫,几个少国公爷又一表人才,家风正派,故而不少人家的女儿都想借着这个机会入了赵夫人的眼,全了自己的姻缘。她们围着赵夫人嘘寒问暖,生怕自己落了后。

赵夫人看看这个,看看那样,颇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时,有人指着远处缓步而来的一人,惊诧道:“那是谁,好美!”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缓缓而来的女子穿着一身浅碧色的曳地长裙,玉色的束腰衬托出她纤细的腰身。她的发式精奇,上面戴着上好的明金首饰,映着宫灯明亮的光线,熠熠生光。那一身的气度芳华,当真让这天空中高悬的明月都黯淡无光。

一时间,不少人都自惭形秽,低下了头。

赵夫人本想去迎赫云舒,转念想到另一遭,便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中秋夜宴

这时,有眼尖的人说道:“你们看,她推着一个轮椅,那轮椅上坐的人气度不凡,是谁啊?”

这人的话音刚落,便有人掩嘴而笑,道:“再气度不凡又如何,不过是个残废的傻子罢了。”

听到这个声音,赵夫人看了过去,并暗暗把她的容貌记了个清清楚楚。

听到“傻子”二字,即便是这些养在深闺的女子也知道了那美貌女子是谁,不禁嗤笑出口,心中颇为得意。

长得再漂亮又如何,嫁不到一个好人家就什么都不是。女子的价值,可全在嫁人上,没有一个好夫君,一切都是空谈。单凭那一张脸,换不来锦衣玉食,夫贵妻荣。

一时间,众人由羡慕转为奚落,话说得一个比一个难听。

赵夫人在旁边听着,肺都快气炸了。她下巴微扬,神情倨傲,再也不理这些聒噪的闺阁女子,转而朝着赫云舒缓步而去。

见赵夫人出来,赫云舒灿然一笑,道:“舅母,你也来了。”

赵夫人爱怜地拉过赫云舒的手,道:“没办法,你外公和你舅舅都不喜欢热闹,只好派我这个可怜虫来了。”

赫云舒被她可怜的语气逗笑了,道:“舅母惯会说笑,怎么就可怜了?我看舅母被那么多人围着,很受奉承呢。”

说到这个,赵夫人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嗨,别提了,本来还想给你几个表哥物色几个人选呢,结果都是一群华而不实的东西,气死我了。”

“哟,这是谁惹舅母生气了?”

赵夫人本欲脱口而出,转瞬又闭了口,笑笑,道:“走,不说这些糟心的事情了,走,咱们去那边坐。”

这时,原本围着赵夫人的那些女子顿时肠子都悔青了,她们只顾着议论,怎么就忘了铭王妃和国公府的关系呢,真是太大意了!

眼下,她们再想往赵夫人身边凑,也没那个脸了。即便有几个脸皮厚的腆着脸去,也被赵夫人随意地一瞥给吓退了。笑话,那可是上过战场的女人,英气勃发,那一瞪眼,可是很吓人的。

如此,赵夫人便落得清净,拉着赫云舒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铭王”则是坐在一旁,很是安静。

没过多久,有宫人朗声道:“陛下和娘娘们就快来了,请各位夫人小姐落座。”

所谓落座,便是根据各个朝臣的官职高低排了座位,须得按照规矩来坐。显赫的人物自然是坐在最前面,而官职低微一些的就坐在后面。

如此,赫云舒和赵夫人就不得不分开了。

因为铭王的身份,故而赫云舒所坐的位置仅次于宫里的娘娘,在她之后便是一众皇子,再后面才是朝臣。

赫云舒推着“铭王”到了铭王府的位置上,尔后,她便坐在旁边。

她低下头,再一次交代道:“不可以吃别人给的东西,记住了吗?”

铭王点点头,道:“好。”

说着,他的手在下面握住了赫云舒的手。

赫云舒以为他害怕,便轻轻地拍着他的手,以示安慰。在她眼里,心智不全的铭王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这时,有太监朗声道:“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丽贵妃娘娘驾到……”

随之而来的便是燕皇和以皇后为首的一众嫔妃。

众人起身行礼,待得到燕皇的首肯之后方才落座。

燕皇坐下之后,看向了“铭王”和赫云舒的方向,他笑道:“皇弟的身子现在可好?”

见铭王不说话,赫云舒便起身答道:“回陛下的话,王爷他近来很好。”

“那就好。”燕皇满意地笑笑。

就在他正想和众人寒暄几句尔后便宣布宫宴开始的时候,只听到铭王怯生生的开口道:“听我家娘子说,你是我的哥哥?”

燕皇微愣,随即点点头,道:“是,朕是你的哥哥。”

顿时,铭王的声音里便多出了一些赌气的味道:“看来你是不欢迎我到你家里来。”

燕皇一头雾水,却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胡说!朕的家就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来都行。”

铭王却是委屈道:“你骗人,今天我进你家门的时候就被人拦了,他们还让我给别人让道,要不是娘子拦着,我今天就见不到你了。”

燕皇微愣,随即脸色铁青的看着赫云舒,道:“怎么回事?”

赫云舒起身,将宫门口的那一遭说了出来。

听罢,燕皇震怒不已,一拍桌子,怒道:“程元硕呢,滚过来!”

这程元硕正是禁卫军统领,他本是守在外面,眼下听到燕皇叫他,忙跑了进来,跪倒在地。

燕皇一个杯子摔下去,怒道:“铭王爷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若是管束不好你手下的人,你这禁军统领也就不必做了!”

程元硕的头上直冒冷汗,忙说道:“微臣失职,微臣必当严惩守卫宫门之人!”

一旁,皇后劝道:“陛下,大好的日子,别被这些事坏了心情。”

如此好一阵劝,燕皇的神色才和缓了许多,他瞪了跪在地上的程元硕一眼,道:“下去吧,若再有这样的事,朕饶不得你。”

尔后,燕皇看向铭王,道:“朕已经下令处罚他了。以后你再来朕的家里,谁敢拦你你就告诉朕,朕决不轻饶。”

铭王拍着手,连声叫好。转瞬他却是叹了口气,推着自己的轮椅想要离开座位。

见状,燕皇道:“皇弟,你要去哪儿?”

铭王停下,怯生生的看着燕皇道:“哥哥,你家的客人不太欢迎我,我还是走好了。”

“他们怎么不欢迎你了?”

“他们说我是傻子,是残废,说我家娘子没嫁到好人家。”

“谁说的?”燕皇不悦道。

方才说过这话的人顿时缩了缩脑袋,生怕铭王看到自己,还有不少人心存侥幸,觉得铭王一个傻子,肯定不会记得谁说过这些话的。

孰料,铭王的手指一一点过了刚才对他不敬的人,一个也没落下。

顿时,被点到的人面如土色。

燕皇盛怒的眼神一一扫过这些人,尔后说道:“李大人、刘大人、高大人、冯大人,既然你们连自己家的儿女都教导不好,还是先赋闲在家一阵子,如此连家都治不好,朕如何能把你们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

被点到名字的几个人顿时变了脸色,连连跪地求饶。可燕皇已经下了定论,即便他们再求饶,也改变不了结局。

尔后,燕皇离开座位,亲自将铭王推回了座位,道:“以后有谁说你不好,你就告诉朕,朕为你出气,如何?”tqr1

“好。”铭王应道。

之后,燕皇坐回自己的位置,下令中秋宫宴正式开始。

历来,这中秋宫宴开始的第一个项目,便是各个皇亲府中所排演的节目。因这中秋佳节寓意着团圆和喜庆,各个皇亲可借此表达一家亲的美好意愿。

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朗声道:“献艺开始。”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期待的目光便看向了赫云舒和铭王。

赫云舒微愣,随即便意识到是那传旨的小太监漏说了什么。至于这漏说是不小心还是故意,那就不好说了。

迎着这么多目光,赫云舒也不好干坐着,就在她正想起身的时候,铭王看向燕皇,开口道:“哥哥,我要先看别人表演。”

燕皇笑笑,点头应允。

之后便按照长幼的顺序,依次是大皇子府、二皇子府、三皇子府……

大皇子为人谨慎持重,准备的节目也是中规中矩,一段古琴表演,选的曲目也很喜庆,切合今晚的主题。

该到二皇子府表演的时候,却是迟迟没有人上场。

众人朝着二皇子府的席位看去,只见那上面空无一人。眼下二皇子燕风离还没有娶正妃,府中只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侍妾,故而这燕风离不来,这二皇子府也就没什么人。

燕皇看了看二皇子府的位置,怒道:“他人呢?”

刘福全忙躬下身子,道:“回陛下的话,方才二皇子府的管家来过,说二皇子酒醉,恐怕不能来参加宴会了。”

“酒醉?他就没有一日不醉的!”燕皇气得脸色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坐在一旁的皇后见状,劝道:“陛下莫要生气,待他明日酒醒,臣妾就算是捆也要把他捆过来,给陛下道歉。”

其余的嫔妃娘娘也帮着腔,总算是暂时消除了燕皇的怒气。

眼看着燕皇脸上的怒容舒缓了许多,皇后看向刘福全,道:“好了,开始下一个。”

二皇子府无人表演,这下一个便轮到了三皇子府,赫玉瑶一拍手,便有一排舞姬自一旁走出。这舞姬着装艳丽,水袖一甩,别有风情。

赫玉瑶起身,冲着燕皇和皇后等人遥遥一拜,道:“父皇,母后,今日儿臣准备的是一支舞,名字是花好月圆。”

皇后笑笑,道:“那倒是和今天的日子很配,那便开始吧。”

“是,母后。”

赫玉瑶缓缓坐下,看着众舞姬按照她所安排的那样一一站好,她嘴角的笑意渐浓,赫云舒,这一次,我要好好看着你们铭王府出丑!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随着带头的舞姬一扬手,众位舞姬便开始了表演。她们的舞裙袖子很长,长袖一甩便是一道曼妙的风景。待她们将长袖收回,挽在手中,便又成了一朵艳丽的花。这一甩一收,便有一阵阵香风萦绕在众人的鼻间。

赫云舒微微蹙眉,在对应着他们的位置,有一位舞姬。初闻到那股香味之时,赫云舒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便侧身对着铭王说道:“咱们来玩一个游戏,那个小妹妹的袖子甩过来的时候你就别吸气,好不好?”

铭王拍手,连声道好。

赫云舒笑笑,道:“你真聪明。”

铭王露在外面的嘴角微扬,似是笑了。

看到他微扬的嘴角,赫云舒的脑子里赫然蹦出了苏傲宸的影子。赫云舒摇摇头,她这是中了苏傲宸的邪吗?怎么时时刻刻都会想到他呢?

眼下是在宫里,危机四伏,赫云舒摒弃心中的各种想法,全心应对眼前的场景。

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瞥见坐在一旁的赫玉瑶满面春风。眼下,她怀疑对着她们的这个舞姬不寻常,故而让铭王在那舞姬的袖子甩过来的时候别吸气。只是,是不是真的不寻常,须得试试才知道。若这舞姬真的有问题,这一次,她要让赫玉瑶亲尝这苦果。tqr1

此刻,见那舞姬正旋转舞动着身子,下一个动作就该是朝着他们甩袖子了。

赫云舒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她随手取下宫灯上装饰的一枚宝石,在桌子的掩饰下朝着那舞姬的小腿打了过去。

那舞姬一个趔趄,便调转了方向,朝着燕永奇扑了过去,扬起的袖子正好甩在他的脸上。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快得让燕永奇猝不及防。

一看到这个舞姬的脸,赫玉瑶顿时便慌了。她起身,厉喝道:“怎么回事?”

那舞姬慌忙收回自己的袖子,跪倒在地,道:“奴婢一时慌张,乱了步子,请皇子妃娘娘责罚。”

“还不快下去!”赫玉瑶厉喝道。

这时,皇后开口道:“御前献艺,难免有人紧张,出了疏漏,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这舞,便接着跳吧。”

既然皇后说了,赫玉瑶自是不敢反驳。

眼下,她也顾不上这舞姬,忙抓住了燕永奇的手,低声道:“殿下,您须得快些离开。”

这舞姬身上的猫腻,燕永奇也是知道的,他当即便起身,准备向外走去。此时他便觉得意识有些混沌,若是再晚些,只怕就不妙了。

就在他刚刚站起身的时候,皇后开口道:“奇儿,你做什么去?”

燕永奇没料到皇后会注意到自己,忙转过身准备答话,还未说话便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不真实,身上也是热的厉害。他忙掐了自己一把,借着那痛意才勉强缓过神来,道:“母后,儿臣身体不适,想寻个太医看看。”

闻言,燕皇微愣,示意跳舞的舞姬停下来,关切道:“怎么回事?”

“回父皇的话,儿臣有些腹痛。”

“快,召太医前来。”

这时,丽贵妃道:“陛下,依臣妾看还是让奇儿去别处歇息一会儿,臣妾瞧他,似是坐不住呢。更何况,眼下宴会才刚开始,若是因为奇儿中断,扰了陛下的兴致,只怕他会心中不安呢。”

皇后却是美目微转,说道:“妹妹这话就不对了,奇儿最得陛下看中,若是不经太医看过,只怕陛下会不放心呢。”

燕皇点点头,让刘福全去宣太医前来。

听着这几人的对话,赫云舒嘴角轻扬,这皇后和丽贵妃向来不对付,她只需让燕永奇显露出一点儿反常,之后根本不用她出面,皇后便会跳出来,盯紧了他。所谓借力打力,就是如此了。

燕永奇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瞪了赫玉瑶一眼。

赫玉瑶心生惧意,她知道自己把事情办砸了,她本来是想让铭王中药出丑的,却没料到眼下却是让燕永奇着了道儿。

就在赫玉瑶六神无主的时候,燕永奇却一把抱住了她,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迫使她靠近自己,嘴凑在赫玉瑶的脸上,贪婪地啃噬着。

他喘着粗气,一双手慢慢向上,竟是一下子扒开了赫玉瑶的领口,露出了里面大片的肌肤。

赫玉瑶羞臊异常,知道这是那药起了作用,眼看着燕永奇就快要把她的衣服剥掉了,赫玉瑶来不及多想,拔下头上的金钗,朝着燕永奇的肩膀就刺了下去。

她不敢太用力,只想着能刺痛燕永奇,让他能看清眼前的形势,稍微清醒一些。却不料,这股子痛意却是彻底激发了燕永奇的疯狂,他嗤拉一声拽开赫玉瑶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红色的鸳鸯戏水肚兜。

赫玉瑶啊呀一声,捂紧了自己的前胸。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淡若无事地把玩着眼前的杯盏。经此一事,赫玉瑶是再也做不了三皇子的正妃了。

突遭变故,燕皇当机立断,道:“快,拉住三殿下!”

即刻便有在此守卫的禁卫军上前,拉住了燕永奇。

然而,此时的燕永奇竟像是发了狂一般,不管手边的人是谁,抱住之后就把脸往上凑,又咬又啃。

燕皇怒喝道:“来人,把他送到勤政殿去。”

几个禁卫军听令,拉着嗷嗷直叫的燕永奇出了驭风阁。

燕皇的手重重地拍在扶手之上,厉声道:“宣太医去勤政殿瞧瞧。”

燕皇气得直喘粗气,就算是他再糊涂也看得出来燕永奇的不寻常,任是谁,也不敢在这宫宴上胡作非为,更别说是身为皇子的燕永奇了。所以,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猫腻。

他下令封锁了驭风阁,在最后的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谁也不准擅自离开。

很快,便有太医前来,将诊治燕永奇的结果告诉了燕皇。

“是媚药。”

听到这三个字,燕皇眸色一凛,双手紧握成拳。是谁,竟敢将这脏东西弄到了这宴会之上?

太医的话,丽贵妃也听到了,她上前,道:“陛下,依奇儿现在的情况,让瑶儿过去比较好,您说呢?”

燕皇瞥了一眼赫玉瑶,此刻,她已经在婢女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低着头坐在那里抽泣。他摇摇头,道:“不必了,随便找个宫女过去给奇儿解药。”

闻言,丽贵妃垂眸不语,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这时,燕皇吩咐道:“查!看是谁身上带了这种药!”

太医上前,在在场的人中间仔细查看着。

终于,他的脚步在一个舞姬面前停了下来,捉起她的手,从她长长的袖子里搜出一包药,放在鼻间一闻便慌忙拿来,他看向燕皇,道:“陛下,这药在这里。”

燕皇神色冷厉,看着那舞姬,道:“你为何要加害三殿下?”

那舞姬早已吓得失魂落魄,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连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说!这东西从何处而来?你又是受何人指使?”

那舞姬吓得身子直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燕皇震怒异常,看向了赫玉瑶,道:“这是你们三皇子府的舞姬,你有何话要说?”

因方才被燕永奇剥了衣服,赫玉瑶心乱如麻,眼下见燕皇问起她,忙跪倒在地,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不知。”

丽贵妃见状,道:“陛下,瑶儿她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方才受了惊吓,还是让她先下去吧。”

燕皇沉思片刻,道:“赫玉瑶殿前失仪,难为三皇子正妃,特降其为侧妃。”

闻言,赫玉瑶大惊失色,大叫道:“父皇,此事不是我的错啊。”

燕皇冷脸,不发一言。

赫玉瑶求救的目光随之看向了丽贵妃,丽贵妃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扭向了一边。

顿时,她心灰意冷。怎么会这样?按照她的计策,此刻倒霉的应该是赫云舒才是,为什么会变成了她?这下子,她好端端的三皇子正妃的位置也没了,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侧妃,不,这不是真的!

她要做的是把赫云舒狠狠踩在脚下,任意欺凌,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看赫云舒高高在上的坐在那里,而她赫玉瑶却如同蝼蚁一般,匍匐在地上。

不,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看着此刻的赫玉瑶和丽贵妃眼底的一抹喜色,赫云舒恍然觉得,赫玉瑶这一次,似乎被当枪使了。只可惜,赫玉瑶还未意识到自己已经走进了别人的圈套。

见赫玉瑶还跪在那里,燕皇下令道:“来人,将赫侧妃拖出去。”

即刻便有禁卫军上前,架起赫玉瑶,要把她拖出去。

赫玉瑶惊慌失措,待她的眼神扫过赫云舒,心中灵光一闪,顿时大叫道:“陛下,我有下情回禀!我有下情回禀!”

起初,燕皇并不在意。

然而,赫玉瑶却像是拼了命一般的挣脱着,让燕皇深感有异,便改变了心思。

“让她说!”燕皇命禁卫军放下赫玉瑶,说道。

赫玉瑶如获大赦,跪爬到燕皇面前,指着赫云舒说道:“陛下,赫云舒她虐待铭王爷,并在府中豢养男宠!”

第一百六十章 再不会有这样的时刻

此言一出,四座哗然。

众人纷纷看向了赫云舒,眼神或探究,或鄙夷。

然而,赫云舒坐在那里,一派淡然,似是对众人的目光毫不在意。

这时,她放在桌子下面的手被铭王捉住,左右摇摆着。那是他们二人临行前定下的暗号,二人约定,若有什么事情是不想做的,便做出这个手势。

眼下铭王如此做,便是不想被查看。

赫云舒不知他为何如此,却决定顺从他的心愿,给他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一时间,赫云舒心中犯了思量,眼下赫玉瑶既然提出此事,一般情况下燕皇一定会命人查看铭王身上是否有伤,如此,便可证明她的清白。可眼下铭王不想当众被查看,那么,她就必须想出一个法子来。

在一片惊诧的目光之中,燕皇看向了赫云舒,道:“此事,你有何话要说?”

“无话可说。”赫云舒淡然道。

没料到赫云舒如此直白,燕皇微愣,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不过是欲加之罪而已,皇兄若是让我承认,我承认就是了。”

看赫云舒这般云淡风轻,赫玉瑶顿时便恼了,扬手指着赫云舒厉声道:“赫云舒,你不要再装了!陛下若是不信,尽可以看看皇叔的腿上是不是有伤。”

燕皇起身,走向坐在轮椅上的铭王,看着轮椅上的他,指着赫云舒问道:“她有没有打过你?”

铭王没有任何的迟疑,道:“没有的事,娘子对我可好了。”

燕皇随即看向赫云舒,见她一脸平和,便问道:“依你之见,这件事朕该如何做?”

赫云舒笑笑,不卑不亢道:“陛下若是想一看究竟,尽可以查看铭王的身上是不是有伤。可如此一来,陛下会失去什么,想必您心里也有数。”

燕皇微愣,料不到赫云舒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样会失去什么,他当然知道,是信任,对铭王正妃的信任。一旦他下令查看,那便表明了这种不信任。若他是寻常人,尽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可他是大渝之主,是皇帝,若他如此做,便是连自己的至亲都不信任。

这种不信任,足以毁了他历年来所营造出的仁善的形象。

其家不宁,何以治国?

燕皇眸色微凛,看着赫云舒,然而后者的神情始终淡然,似乎什么也不害怕。

末了,燕皇终于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铭王,道:“皇弟,你喜欢你的娘子吗?”

铭王郑重地点头,道:“喜欢。”

铭王答话的时候,燕皇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仿若孩童,清澈、透明,仿佛这时间最珍贵的宝石,没有半分的杂质。即便话语会骗人,但眼神不会,他身居帝位多年,自诩不会看走眼。

片刻后,燕皇从铭王的身上挪开视线,看向地上的赫玉瑶,吩咐道:“赫侧妃言语无状,冲撞铭王妃,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赫玉瑶懵了,这件事是赫云舒的错,怎么也是她受罚?她大叫道:“陛下,抛开她虐待铭王一事不谈,她还命铭王迁居西院,而她自己则在主院内豢养男宠,寻欢作乐,此事置皇家颜面于不顾,陛下不可不查啊!”

燕皇一甩袖子,怒道:“朕念你曾为奇儿的正妃,还想着饶你一命,而你却不知悔改,屡次污蔑铭王妃,来人,将她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陛下怎可如此忠奸不分啊……”赫玉瑶嚎叫着,被禁卫军拖走了。

燕皇看向众人,愤愤道:“不知所谓的东西!”

皇后见状,上前扶着燕皇坐回座位,宽慰道:“今天是个好日子,陛下莫要生气。”

如此安抚了好一阵子,燕皇的气才消散了些许。

而赫云舒始终坐在那里,安然娴静。她知道,对于赫玉瑶说她在主院豢养男宠一事,燕皇一定不会下令彻查的,至少不会在今天这个场合下令彻查,毕竟,这事关皇家颜面,燕皇唯有矢口否认,除此之外,他根本没有别的的选择。

若他听信赫玉瑶所言,入铭王府查探,那么这皇家的尊严,也就荡然无存了。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赫云舒才如此淡定。

结束了这一出闹剧,中秋夜宴继续进行。

只是,因为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谁也没有心思再宴饮了,剩下的几个王府的节目表演之后,便摆上了宴席。然而此时气氛沉闷,即便吃着上好的宫廷美食,入了口也是味同嚼蜡,全无味道。

最终,这一次的中秋夜宴,不欢而散。

燕皇和一众娘娘们率先离场,余下的众臣和家眷随后出宫。

一见燕皇离开,赵夫人便疾步到了赫云舒面前,面露担忧:“今天可真是让我长见识了,你这妹妹是怎么回事,居然如此拎不清?”

赫云舒笑笑,道:“舅母,她一向如此,咱们不去在意就是了。”

“你竟不在意?”赵夫人惊诧道。

赫云舒一笑,道:“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在意她干嘛?”

“话虽如此说,可她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们总算是血脉至亲,她这样做,可真是猪狗不如!”

赫云舒揽过赵夫人的肩膀,道:“舅母,你就别跟着生气了,不值得。还有啊,回去之后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外公,若不然,他又该生气了。”

赵夫人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才坐着马车回府。

这时,不远处的勤政殿内,燕永奇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刚刚打发走燕皇身边来询问情况的人,便看到自己的母妃走了进来。

燕永奇迎了上去,道:“母妃。”tqr1

丽贵妃关切道:“你没事吧?”

燕永奇摇摇头,道:“谢母妃关心,儿子没事。”

“不问问赫玉瑶怎么样了吗?”

燕永奇脸上现出嫌恶之色,冷冷道:“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丽贵妃笑笑,便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燕永奇面露狐疑,道:“母妃不是一直很看重赫玉瑶吗?怎么见她受了罚,反倒是如此高兴?”

丽贵妃脸上的笑意渐浓,道:“说起来,赫玉瑶只是我的一枚棋子而已。她的计策的确有可取之处,此事若成,可以出一口恶气,也可证明赫玉瑶的谋略。可此事若不成,她污蔑铭王妃,必定会遭到陛下的责罚,至少,这个皇子妃的位置她是做不成了。如此,岂不是省了我们的事儿?”

燕永奇微微发愣,随即便想通了。

此时的赫明城已经官降一级,不再是六部之一的兵部尚书,成了一个闲职的兵部侍郎,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了。若赫玉瑶仍占着正妃的位置,当真是暴殄天物。而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假借父皇之手免了赫玉瑶皇子正妃的位置,这位置便空了出来。他们自然可以再与朝中的重臣联姻,寻取一份强有力的助力。

说到底,这件事最后的赢家,还是他们。

燕永奇笑笑,道:“母妃之计,果然高明。”

这时,丽贵妃面色微凛,道:“之前我倒是没有注意到,赫云舒竟是一个狠角色,她的心思计谋,当真是可怕,竟精准的预料出了你父皇的心思。幸好她嫁的是铭王,若不然,我们便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说到赫云舒,燕永奇眸色微变,他总觉得,现在的赫云舒,再不是那个整日跟在他身后怎么也甩不掉的讨厌鬼了。他竟渐渐地,对她有了几分欣赏。

如此想着,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笑意。

“奇儿,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燕永奇一愣,道:“无事。母妃,时候不早了,您快些回去歇息吧,儿子也要回府去了。”

“好。”丽贵妃应了一声,尔后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她便停了下来,转身看着燕永奇说道,“不要忘了去慎刑司把赫玉瑶接回去。”

燕永奇皱皱眉:“接那个女人干嘛?”

丽贵妃笑笑,道:“对受了重责的侧妃都能如此善待,你不觉得这是一个上好的树立仁德形象的机会吗?”

说完,丽贵妃款步离去。

另一边,赫云舒已经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一往回走,赫云舒便开心了许多。

见她如此,铭王却是面露哀伤。此时此刻,他多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时间,向来便是一个和人作对的讨厌鬼。

很快,铭王府便到了。

火夏等人将铭王抬下了马车。

赫云舒看向火夏,道:“把铭王带到西院安顿好。”之后,她便大步向前走去。

这时,铭王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高声叫道:“娘子!”

赫云舒回头,看着铭王,道:“怎么了?”

“娘子是去见那个受了伤的哥哥吗?”

见铭王的情绪不是很好,赫云舒走到他的身边,道:“你不喜欢我见他?”

“没有。娘子快去见他吧。”

赫云舒满心想着快些见到苏傲宸,故而对于铭王的反常并未在意。

看着赫云舒欢欣雀跃的样子,面具掩映下的苏傲宸满脸哀伤,他痴痴地看着赫云舒的背影。

一眼,万年。

他知道,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时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用再喂鱼饵的鱼

赫云舒一路狂奔到主院,她满心欢喜,只一心想着快些见到苏傲宸。

然而,当她推开屋门,看到那空荡荡的床榻,满脸的笑顿时僵住了。

她满腹狐疑,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可屋内空无一人。屋内没有一丝苏傲宸的痕迹,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在这间屋子里待过一样。

赫云舒浑身骤冷,她双手握拳,仔细地想着可能发生的事情。难道是苏傲宸知道今晚会有人来王府搜查,为了不给她惹麻烦,所以藏起来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

赫云舒冲出屋门,叫道:“天影!”

今日去宫里,赫云舒并未让天影随行,而是让他留在王府,以备不测。

很快,天影现身。

赫云舒迫不及待的问道:“他人呢?”

“走了。”

“走了?”赫云舒重复着天影的话,尔后问道,“是有人来府里了吗?”

“是三皇子府里的人。可他是在三皇子府的人来之前走的。”天影如实以告。

赫云舒微愣:“他的伤还没好?急着走干嘛?”

“属下不知。”天影低着头,答道。

赫云舒狂奔而出,到了马厩牵出一匹马便绝尘而去。凭着记忆中的印象,她一路到了苏宅。

此时,月色朦胧,赫云舒站在苏宅门口,拍着门。

很快,有一老者来开门。

是守门的老郑。

赫云舒内心急切,没有说话就直接往里面走。

孰料,却被这老郑拦住了,此时的他全然没有了从前笑容可掬的模样,冷着一张脸,道:“赫小姐,请留步。”

赫云舒微愣:“老郑,你不认识我了?”

“主子吩咐,日后赫小姐若来,拒之门外即可。”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老郑便把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赫云舒摇着头,道:“不,你在说谎!”

她后退几步,攀上了高高的围墙,落在院子里。

还未等她站稳脚步,便有几个人围了上来。

为首的,正是随风。

赫云舒看向随风,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随风一脸冷意,道:“赫小姐,主子有令,日后你不能再到这里来了。”

“为什么?”

“主子的事,我们无权过问。”随风冷着脸,脸上满是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

此刻,赫云舒彻底迷糊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事情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去皇宫之前苏傲宸还好好的,还亲手为她挽发,为她画眉,二人无话不谈,怎么不过是过了几个时辰而已,苏傲宸就命人对她冷脸相向了?

不,这不是真的!

“让开!”赫云舒看向他们,冷冷道。

“主子有令,我等不得不从。赫小姐,请回吧。”

赫云舒再未说话,横起一掌朝着随风而去。

随风闪身躲过,竖起一掌朝着赫云舒而来,赫云舒沉着应对,和他们交着手。

然而,这些人都是苏傲宸手下的精锐,他们配合得力,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就让赫云舒难以招架。

赫云舒脑子里昏沉一片,周围遍是呼呼的掌风。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被某个人的掌风击倒时,一声厉喝传来:“住手!”

是苏傲宸!

赫云舒惊喜地看过去,便看到苏傲宸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衣站在那里。

此时,月色朦胧,却丝毫不掩他周身的芳华,他站在那里,长身而立,漫天的琼华都化作了陪衬。

赫云舒满腹担忧,边朝着他走去边说道:“你身上还有伤,不宜久站,快回去。”

说话间,她便走到了苏傲宸的面前,想要去拉他的手。

苏傲宸却收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冷声道:“赫小姐,请自重。”

赫云舒愣住了,连声音都颤抖了几分:“你……你说什么?”

苏傲宸再未看她,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赫云舒,径直看向了她身后的随风等人,平静的语气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送她出去。”

说完,苏傲宸转身离开。

“站住!”赫云舒快走几步追上去,抓着苏傲宸的肩膀,不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傲宸看着她,眉眼如旧,可说出的话却是让她瞬间如坠冰窖:“所谓男欢女爱,须得两个人都欢喜才好。现在我不喜欢了,不可以吗?”

赫云舒只觉得周身冰冷,不相信的问道:“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苏傲宸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犹疑:“是。”

“可……可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赫云舒紧咬牙关,说道。

苏傲宸冷笑一声,道:“男女之间,和钓鱼是一样的,既然鱼已经钓到了,还需要再给鱼饵吗?起初我觉得你和别的女子不同,所以对你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儿兴趣,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我随便勾勾手指就能骗到的货色罢了,和其他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无趣!”

居然……居然是这样!

尔后,苏傲宸看也不看赫云舒,径直绕过她,继续向前走去。

赫云舒猛然转过身,道:“如果你是遇到了一些困境才对我如此,那我告诉你,无论是什么样的困难,我都可以和你一起面对!”

苏傲宸的脚步顿了一下,尔后继续向前,边走边说道:“赫小姐还真是异想天开,不要不敢相信,你,被抛弃了。”

瞬间,赫云舒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跌坐在地。

有那么一瞬间,她给过自己一丝希望,她想着或许苏傲宸只是有苦说不出,或许他遇到了什么不好面对的难处,为了保护她才故意疏远她,所以,她信心十足的说出了刚才的话。却不料,原来这一切,只是她的异想天开而已。

赫云舒竭力忍住将要狂奔而出的泪水,站了起来,朝着门口一步步走去,没有了一丝的犹疑。

她自诩是个心思玲珑的人,能看得出阴狠的算计和复杂的人心,却还是看不透这所谓的情。她以为自己遇到了此生挚爱,值得她倾心以待,却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现在想想,她真是蠢的可以。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如此伤心呢?

赫云舒内心的情绪如潮汹浪涌,她木然地出了苏宅,骑着马回了王府。

一路上,似有滚滚泪珠滴落,落进这漫天月光的夜里,无声无息。

回到王府,赫云舒一脸冷色,她一路进了自己的屋子,看到苏傲宸曾经躺过的床榻,她看向身后紧跟而来的翠竹,冷声吩咐道:“把这张床连同上面的被褥一起换掉!”

翠竹不明所以,道:“小姐,这张床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

“我说了要换掉,你听不懂吗?”

翠竹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忙去招呼人抬走这床榻。

很快,便有下人进来,抬走了原先的床榻。

“拿去厨房,烧掉!”

翠竹愣了一下,如数照办。

随即,便有下人抬了新的床榻进来,上面的锦被也换了新的。

赫云舒看向翠竹,道:“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是,小姐。”翠竹小心翼翼地看着赫云舒,小声应道。

这一待,赫云舒便在这间屋子里整整待了三天。谁也不知道她这三天做了什么,只知道她再出来的时候,已然是一脸的冷色,看不到一丝笑容。她本就瘦削的脸颊显得愈发的娇小,身上的衣服也显得空荡荡的。

这三日,翠竹一直守在门外,眼下见赫云舒出来,顿时迎了上去,道:“小姐。”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铭王呢?”

“在西院。”

“把他带过来吧。”

没过多久,火夏便推着铭王走了进来。

“备饭。”

赫云舒和铭王相对而坐,吃了这一顿饭,她已有三日未进食,却只端起那碗小米粥轻轻地抿了几口,之后便放下了。

翠竹担忧道:“小姐,您若是不喜欢这小米粥,奴婢再去做些别的。您想吃些什么?”

“不用了,我不饿。”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可您都三天没吃饭了。”说着,翠竹都快急哭了。

“无妨,这三日,有没有什么人来过?”tqr1

“小姐,您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还是先吃些东西再管别的吧?”翠竹担忧道。

“回答我的问题。”

翠竹缩了缩脑袋,恍然觉得现在的赫云舒和往日有些不同,小心翼翼道:“昨天有几个掌柜来了,说已经打理好了店铺,来问您下一步的打算。奴婢见您在屋子里待着,就没让他们打扰。”

“告诉李忠,通知这些掌柜来王府正厅,我有事情要吩咐。”

“是,小姐。”

翠竹离开后,赫云舒看着对面的铭王,沉默不语。

没过多久,翠竹已经办好了赫云舒交代的事情,去而复返。

“那个脸上长了红痘痘的,是在哪里当差的,叫什么?”

翠竹一愣,随即意识到此人正是赫玉瑶在铭王府埋下的奸细,便答道:“她叫梅香,在西院里做扫地丫头。小姐,奴婢这便命人把她赶出去。”

“不用。”赫云舒摇了摇头,说道。

眼下,与其赶走她,倒不如,留下她。

第一百六十二章 被坑怕了

翠竹虽不解其中深意,却也没有再问。长久的相处以来,她对赫云舒的决定全心全意地信任,她知道,只要是自家小姐下的决定,就不会错。

没过多久,李忠来报,言称掌柜们已经到了正厅。

赫云舒起身,看了看轮椅上的铭王和一旁的翠竹,道:“翠竹,你推着王爷去花园里走走吧。”

“是,小姐。”

翠竹推着铭王离开,而赫云舒随着管家李忠一道去了正厅。

正厅之中,各位掌柜已经就座。见赫云舒来,众人纷纷起身,对着赫云舒躬身施礼。

“各位请坐。”说着,赫云舒走到主位上坐下。

李忠很是尽心,早已备了一张纸,把各个铺子在京城中的位置和用途标注得很清楚,就连铺子现任的掌柜也写在了上面,一目了然。

赫云舒的手指最先落在朱雀大道上原先长了蘑菇的那间客栈,她点了点那里,道:“刘掌柜,这客栈你们已经清理过了吗?”

那姓刘的掌柜起身,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已经清理过了。”

“好,你布置下去,将这间客栈改为酒楼。至于酒楼里的用具,我已经画在了这张纸上,你去找个铁铺让他们按照上面的式样去做,明白了吗?”说着,赫云舒将手中的图纸递给了那掌柜。

朱雀大道位于京城中最繁华的位置,这样两家客栈挨着,全无优势。考虑了许久,赫云舒还是决定把其中一间客栈改为酒楼,具体点儿来说,是改为一个吃火锅的地方。

她在这京城里生活了这么久,也没见到哪里有类似吃火锅的地方,如果她开了一家火锅店,便算得上是头一份。眼下就快要到冬季了,很适宜吃火锅。或许,这样行得通。

不管如何,总要试一试,就算是到时候失败了,她也得到了经验,不是吗?

之后,赫云舒也对其他的店铺一一做了说明,也结合各家铺子的掌柜提出的意见,做了一些修改。自然,原先两家同样的铺子挨着的情况,也适当的做了改变。比如,成衣铺可以挨着首饰铺子,茶馆可以挨着酒楼,也可以挨着客栈,如此稍作修改,就可以改变原来困窘的局面。

最后,赫云舒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看到那银票,赫云舒愣了愣,这银票是苏傲宸给她的。她狠了狠心,将银票递给了李忠,道:“李管家,把这张银票拿到钱庄里去兑了,除了集味楼,给剩下的九位掌柜每人一千两,去准备接下来的事。这剩下的一千两就放在府里,当做平时的开销。”

“是,王妃娘娘。”

尔后,几位掌柜离开。

他们走后,宽阔的正厅显得愈发的空旷,一种前所未有的寂寥瞬间便包围了她。

赫云舒起身,想要向外走去。

然而,她刚刚站起身,便觉得头晕目眩,之后就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旁边是坐着的百里姝和站着的翠竹。

见她醒来,翠竹顿时扑了过来,带着哭腔说道:“小姐,你吓死我了!”

赫云舒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

百里姝撇撇嘴,道:“还没事呢,你都几天没吃饭了?要是你再这样下去,别说你一个女人,就算是一个铁人也倒下了。”

“不会的。”赫云舒轻声说道。

一时间,百里姝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她有些害怕赫云舒会问起苏傲宸,然而自始至终,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赫云舒都没有提起苏傲宸的名字。

最后,叮嘱翠竹好好照顾赫云舒之后,百里姝便离开了王府。

“她怎么会来?”赫云舒冷声问道。

翠竹的手哆嗦了一下,道:“小姐昏倒了,奴婢去医馆里请大夫,正好碰到百里姝在那里抓药,就把她叫过来了。”

赫云舒应了一声,道:“以后,不许再和她来往。”

之后的数日,赫云舒都分外忙碌,在各个铺子之间东奔西走,没有丝毫的时间能够停下来。tqr1

与此同时,她整个人愈发瘦削,看得翠竹很是着急却无计可施。

这一日,赫云舒看完一个铺子准备去下一个,翠竹拦住了她,道:“小姐,这里离集味楼很近,咱们去吃些东西,好不好?”

赫云舒愣了愣,道:“你去吧,我去下个铺子看看。”

“小姐,你就陪我去嘛。”翠竹抱住了赫云舒的胳膊,撒娇道。

赫云舒看着翠竹,这些时日翠竹跟着她在外面跑,脸都瘦了,也晒黑了,乍一看,跟个黑猴子似的,眼下见她这般哀求,她心里一软,点了点头,答应了。

翠竹大喜,拉着赫云舒就往集味楼走。

掌柜的见赫云舒来,顿时迎了出来,道:“王……小姐,雅间都已经有客人了,要不然,我去让他们挪一挪,给您空出一间来?”

赫云舒笑笑,道:“不用了,我们在下面坐就好。”

二人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翠竹一连报出了几个菜名,掌柜的即刻便命人去准备。

赫云舒笑笑,道:“你这丫头是馋了不成,点的都是肉菜?”

翠竹灿然一笑,道:“对啊,奴婢跟着小姐跑了这么久,总要捞一些什么吧,要不然,岂不是太亏了?”

赫云舒拿起桌子上的筷子,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道:“你啊,这一张嘴现在是愈发的不饶人了。”

翠竹笑嘻嘻的说道:“有其主必有其仆嘛。”

赫云舒正想说些什么,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胳膊。

赫云舒一惊,腾身而起,一脚踹了上去。

那人便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

待那人抬起头来,赫云舒一瞧,似是有些面熟。

就在赫云舒疑惑的时候,那人一脸苦相,不悦道:“我一连数日在此等你,眼下好不容易等到了你,你可倒好,一脚把我给踹翻了。”

赫云舒一脸迷茫,看向了翠竹。

盯着那人的脸,翠竹看了好一会儿,方才一拍脑袋,道:“小姐,我想起来了,就是那天秦碧柔在这里闹事的时候,这人拦着你,还穿了一身骚包的粉衣服……”

听翠竹说到这里,赫云舒想起来了。她重新坐下,看着他,道:“你等我干嘛?”

说话间,那人已经凑了上来,坐在了一旁的位子上,道:“没什么,就是想等你啊。”

赫云舒冷然一笑,坐得离他远了些,道:“你等就等,还跟踪我干嘛?”

那一日为了摆脱他的跟踪,她还费了一番功夫呢。

他笑笑,道:“这不是想知道姑娘家住何处嘛。”

赫云舒扭过脸,不再理他。

他却分外热情,道:“王小姐,在下严风离,幸会幸会。”

没错,此人就是燕风离,因燕姓在大渝朝是皇族的姓氏,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便取了个相似的姓氏。

翠竹撇撇嘴,道:“怎么,今天不穿你的粉衣服了?”

燕风离笑笑,道:“人人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我倒不这么看,我觉得衣服还得靠人来衬托,就像我,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是美得不像话。”

翠竹白了他一眼:“真不害臊。”

听着二人的斗嘴,赫云舒突然转过身,看着燕风离,道:“站起来。”

燕风离顿时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看着赫云舒,生怕她再给他一脚。

赫云舒上下打量着他,尔后说道:“转个身给我看看。”

燕风离鬼使神差地转了个身,尔后回过身,满脸疑惑的看着赫云舒。

这时,一直冷着脸的赫云舒顿时就笑了,像是寻到了一个宝贝一般,赫云舒开口道:“快坐下。”

赫云舒的热情让燕风离一愣,他坐下,道:“王小姐,你这笑是真的吗?”

“是啊。”

燕风离总觉得赫云舒想坑他,想到上次的事情,他连连摆手,道:“我不吃麻辣小蝌蚪。”

赫云舒摇摇头,道:“放心,不会的。”

“我更不吃三吱儿。”

“不会的,这一次我可没新菜让你试。我有别的事找你,帮个忙怎么样?”

看着赫云舒满脸洋溢着的笑意,燕风离不忍拒绝,忙点点头,连声道:“好啊好啊。”

“你不问问是什么事?”

“没事,王小姐总不至于把我卖了吧。”

见赫云舒笑得诡异,燕风离一下子凑近了她,惊恐道:“你不会真的要把我卖了吧?”

“你说呢?”赫云舒歪着脑袋,看着他。

燕风离义薄云天地拍了拍胸脯,道:“随便你干嘛,你的这个忙我帮定了。”

这时,掌柜的命人端着菜走了过来,看到同样坐在这里的燕风离,他的脸色变了变,尔后看向赫云舒,道:“东家,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想请您下个决断。”

“好,你说吧。”赫云舒抬头,看着他说道。

掌柜的为难的笑了笑,赫云舒意识到他是忌讳燕风离在这里,便起身走远了一些。

二人停住脚步,掌柜的看了看燕风离,道:“王妃娘娘,您不在的时候,这人来了许多回,不知道是不是图谋不轨,您还得小心着些。”

“好,我会注意的。”

尔后,见没什么别的事情,赫云舒便重新坐了回去。

吃饭的时候,翠竹一直给赫云舒夹菜,盛情难却,赫云舒便勉强吃了一些。

一直在观察着赫云舒的翠竹见她比往日吃的多了一些,这才稍稍放心。

三人吃过饭后,便坐上马车朝着下一个铺子行去。

赫云舒和翠竹坐一个马车,至于燕风离,则有他自己的马车。

马车上,翠竹好奇道:“小姐,他能帮咱们什么忙?”

赫云舒笑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出奇招

翠竹好奇心大起,缠着赫云舒问了许久,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便到了下一个铺子,这是一个成衣铺,旁边的改成了首饰铺子。这两个铺子都开张了许久,但并没有多少顾客上门,门可罗雀。她一直苦于没有解决的办法,而今日看到燕风离,她倒是突然间有了一个思路,至于可不可行,还要试试才知道。

马车停下,二人依次下了马车。

燕风离手脚利落,早已等在了一旁。

赫云舒迈步进了成衣铺,成衣铺的刘掌柜马上就迎了上来。

她指了指身后的燕风离,道:“找一件店里的衣服给他换上。”

刘掌柜看了看燕风离,便去里面找了一件白色的锦袍。

赫云舒朝着燕风离努努嘴,道:“进去把它换上。”

燕风离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服,纳闷道:“我衣服好好的啊。”

翠竹站在一旁,冲他挥了挥拳头,道:“让你换你就换,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燕风离缩了缩脑袋,跟着刘掌柜走了进去。

赫云舒和翠竹在一旁待客的小桌旁坐下,等着燕风离换好衣服出来。

等待的间隙,赫云舒一手托着下巴,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哇,小姐,你快来看!”

听到翠竹的惊叫声,赫云舒扭过脸,看了过去。

只见燕风离头上戴着白玉冠,神情清冷,再加上那一身精致妥帖的白衣,恍然有一种画中谪仙的感觉。他轻摇着手中的折扇,缓步而来,举手投足间尽显其风流无双,俨然是无忧无虑的富家公子,富贵之气浑然天成。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赫云舒微微发愣,心想着若是苏傲宸穿着这身衣服,只怕又是另一番风景吧。待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又想到了苏傲宸,不禁在自己的左手上掐了一下,那上面,已有了许许多多的掐痕。有的还浸出了血迹,留下了浅浅的伤痕。

到了跟前,燕风离脸上伪装着的清冷孤绝顿时消失不见,他笑得恣意,手中的折扇也摇得更加畅快,得意道:“怎么样,本公子这皮囊,还不错吧?”

赫云舒缓过神,再看燕风离,大呼幻灭,这身白衣与他轻佻张扬的气质的确有些不太搭调。想起燕风离那日所穿的粉衣,赫云舒灵机一动,在铺子里四处寻找起来,看到一身桃粉色的男装,她便让刘掌柜将这件衣服取了下来,让燕风离换上。

换好衣服的燕风离再出来,不禁让二人叹为观止。

一身粉衣的燕风离脸上笑意潋滟,一头的墨发倾泻而下,尾端只用一根浅粉色的发带轻轻束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慵懒的气质,他笑着,仿若深居桃林的桃花仙,气质绝然。

看见这样的他,赫云舒的脑海中豁然出现八个字: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片刻间,燕风离已经走到了跟前,他看着赫云舒,眨了眨眼睛,道:“如何?”

赫云舒笑笑,扬手指着面前的椅子,道:“坐下,咱们谈一笔生意。”

燕风离坐下,狐疑道:“我又不做生意,咱们俩有什么生意好谈的?”

赫云舒笑笑,道:“那你和钱有仇吗?”

“没有。”这话,燕风离说得很是坚定。

“那不就行了,这样吧。三天之后你再到这里来,穿着这身衣服在我说的地方走一圈,我给你一百两银子,如何?”

“有这样的好事?”燕风离满脸的不相信。

赫云舒点点头,满脸的认真。

燕风离眸光微转,道:“你是想让我穿着这衣服出现在众人面前,如此,他们便知道你这家铺子的衣服好,之后就会有客人盈门了,对吗?”

“没错。”

“这样吧,你当天所卖的东西,每一样我要十两银子的分红,如何?”

闻言,翠竹瞪圆了眼睛,道:“你休想!”

赫云舒却是笑笑,道:“好,一言为定。”

第二天,成衣铺前搭起了半人高的台子,过往的人心生诧异,询问搭台子的伙计这是做什么用。伙计却是一概摇了摇头,只说保密,要等大后天才知道。

众人看着这窄窄长长的台子,都看不出名堂来。说是戏台子吧,太窄,若不是戏台子,又能做什么呢,众人苦思冥想,实在是想不出用来做什么。

于是,不少人的好奇心被勾起,都等着第四天来看个究竟。tqr1

三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一大早成衣铺前便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都等着先睹为快。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从成衣铺中缓步而来,走上了台子。他容颜清冷,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手里提着一把剑,身上的白衣随着微风轻轻浮动,惹得不少台下的女子尖叫连连。

翠竹也站在台下,看着这样的火夏,她不禁擦了擦流到了嘴角的口水,没想到火夏认真装扮起来也这么好看。本来就已经那么好看了,这下子就更好看了。瞅着旁边的大姑娘小媳妇冲着火夏尖叫,翠竹不乐意地撇了撇嘴。

转眼间,在众人惋惜的目光中,火夏转身,重新回到了成衣铺中。

就在众人懊恼不已的时候,一个穿着青衫的娇小“男子”从成衣铺中走出,“他”方巾束发,折扇轻摇,一派闲适。眉目清秀的“他”脸带笑意,满脸的随和,俨然是画中走下的俏书生。

众人再次沸腾,朝着“他”遥遥招手。

翠竹见自家主子穿起男装也这般俊秀,也看呆了。

很快,一身男装的赫云舒也走了进去。

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之后,一身粉衣的燕风离从成衣铺子里走了出来,他脸上满是笑意,看到他,台下一片寂静。

众人只顾着看燕风离,脸上满是惊叹的神色。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若说最先出现的火夏是冷漠的冰,那么燕风离便是热情的火,足以点燃每个人心中的热烈。

待到燕风离走到了台子的尽头,转身走向铺子的时候,众人才后知后觉地惊叫出声,有不少女子拔下头上的首饰往台子上扔,一边扔一边高叫着让燕风离不要走。

然而,她们扔上去的首饰即便是再宝贵,燕风离却是看也不看一眼,仍是目不斜视,按照原有的步伐走回了铺子。

一时间,众人的失望之情空前高涨,纷纷往铺子里拥。

然而,有伙计们把着门,硬是不让他们进去。

这时,刘掌柜走了出来,他吆喝着让众人静下来,高声道:“各位,刚才三位公子所穿的衣服都是本店做的,各位若是喜欢,尽可以进来挑选。”

众人一拥而进,把铺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时,不知有谁在外面高声叫道:“大家快来看啊,妙音阁的红玉姑娘来了。”

一听红玉姑娘的名号,有不少人都掉头从成衣铺子里跑了出来,争相去一睹红玉姑娘的风采。

眼看着一屋子的客人跑了大半,翠竹噘着嘴,道:“这红玉姑娘是谁啊,怎么这么招人?”

燕风离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京城里有一处听曲子的好地方,名字叫妙音阁。而这妙音阁的头牌就是红玉姑娘,是妙音阁里的抚琴高手,听说这想听红玉姑娘抚琴的人,都已经排到明年去了。”

翠竹皱皱眉:“那她来这里干什么?平白把我们那么多客人都给吸引走了,真是讨厌。”

燕风离却是笑笑,道:“很快,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一身书生打扮的赫云舒笑了笑,道:“严公子,这红玉姑娘不会是你请来的吧?”

燕风离大为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见客人走了你不悲反喜,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燕风离听了,摊了摊手,懊恼道:“原本是我准备的惊喜,现在可好,泡汤了。算了,你快让隔壁首饰铺子的掌柜好好准备准备,把最好看的首饰找出来,一会儿啊,就等着把铺子里的东西卖空吧。”

说着,燕风离走了出去,去迎那红玉姑娘。

外面,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红玉姑娘缓步而来,她走向燕风离,道了个万福,道:“见过严公子。”

燕风离笑笑,扬手指向旁边的首饰铺子,道:“请。”

红玉姑娘笑意嫣然,随着燕风离走了进去。

不少人被吸引,争相去那铺子里一看究竟。只是门口有红玉姑娘的贴身随从拦着,并未如愿。

一刻钟后,红玉姑娘从首饰铺子里走出来,这时,她头上原先戴着的首饰已经被换掉,取而代之的是从这首饰铺子里新买的首饰。

新首饰式样新奇,做工精美,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看得众人羡慕不已。

而红玉姑娘身后的随从,还提着一个大箱子,看来是从这铺子里新买的首饰。

顿时,人群沸腾了。

这家铺子好厉害,居然有那么多首饰能入红玉姑娘的眼。

红玉姑娘走后,众人进成衣铺子的进成衣铺子,进首饰铺子的进首饰铺子,把两个铺子的活计都忙得不可开交。

除了已经进到铺子里的人,两个铺子外面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队伍蜿蜒着,延伸到了长街的尽头。

这时,一声厉喝传来:“尔等刁民,竟想着聚众闹事,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洛云歌

燕风离送走红玉姑娘,刚走进成衣铺子二楼的一间屋子和赫云舒汇合,便听到了这么一声吆喝,他打开窗户,探出头去,只见京兆尹衙门的人正朝着成衣铺走来,手里拿着刀驱赶着排队的人。

燕风离沉着脸,走了下去。

一旁的赫云舒也紧随其后,跟去看个究竟。

眼下这两个铺子刚刚有一些起色,若是此番被官府的人驱赶,必会让人以为得罪了官府,日后只怕没人敢再上门了。

燕风离到了一楼,看见有一个衙差正拿着刀鞘朝着人群击打,被击中的人四散逃开,其余人见状,也是恐惧的躲开,别说买什么东西了,此刻,保命要紧。

燕风离心生怒意,本想一脚踹上去,可细想之下还是不想在赫云舒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便放缓了步子,走过去拦下那衙差,道:“哟,官爷,这是怎么了?”

那人嚣张地推开燕风离,怒斥道:“滚开,官府做事,还需要向你报备不成?”

“那也总得有个说法吧,这些不过是排队买东西的客人而已,倒被你们说成聚众闹事的刁民,这样做,不合适吧?”

那衙差冷笑一声,道:“在这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管不着!”

赫云舒冷笑一声,正想上前给他们一个教训。

这时,从一旁的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他风姿卓然,容颜绝世,虽是穿着红衣,却丝毫不见扭捏之态,只是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却难掩其周身的英气。这容貌比之于燕风离,略胜一筹。

他径直走到那衙差面前,二话不说,一脚就踹了上去。

那衙差顿时倒在了地上,惨叫出声。

其余的衙差见状,顿时围了上来,虚张声势道:“哪里来的刁民,居然敢殴打官差?”

那人轻轻地抚着自己的手,道:“改日见了刘寺丞,可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他手底下的人,竟是如此嚣张!”

众衙差听到这话,顿时心生惧意。

有个胆大的叫道:“你真认识寺丞大人,莫不是在诳我们吧?”

“你若不信,就试试。”那人负手而立,一身红衣随风飘然,说出的话却是冷硬无比。

众衙差终是胆怯了,架起那受伤的衙差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个小风波解决之后,排队的众人心里没了顾忌,依旧排起了长队,往成衣铺子和首饰铺子而去。

平白被这么一个人抢了功,燕风离略微有些懊恼,斜眼看向那红衣男人,道:“你谁啊?”

那人微微一笑,道:“在下妙音阁,洛云歌。”

“洛老板?”燕风离微微诧异。

这个近几年在京城声名鹊起的妙音阁,因为头牌红玉姑娘受人追捧,连带着也有不少人打听起这妙音阁的东家,想要从他这里走走门路,能入红玉姑娘的眼。只是他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燕风离也是只听其名未见其人,没想到今日倒是在这里见到了。

“正是在下。”

赫云舒走近,嫣然一笑,道:“多谢洛老板出手相助。”

洛云歌淡然一笑,道:“举手之劳,不足言谢。倒是阁下这两个铺子,开得可真是红火。”

赫云舒笑笑:“不过是因缘际会,得贵人相助罢了。”

三人在一起,寒暄着说着话。

末了,洛云歌提议道:“这里离我的妙音阁不远,二位可愿移驾去听红玉姑娘弹琴?”

闻言,燕风离的眼神中流露出戒备的神色,他挡在赫云舒身前,道:“不用了,我们还有事。”

赫云舒垂眸,含笑不语。

洛云歌笑笑,脸上不见丝毫的尴尬,道:“那就改日吧,洛某也去挑件衣服。”

说着,他走进了成衣铺子。

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若有所思。

一旁的翠竹惊叹道:“这人长得可真好看。”

赫云舒笑笑,道:“翠竹,无论到任何时候,可别被这表象给骗了。要知道,这世上最危险的东西,往往都有着最美丽的外表。就比如毒蘑菇,最鲜艳最耀眼的,往往是毒性最大的。”tqr1

翠竹不解道:“小姐,你是说这位洛老板是个坏人?”

赫云舒笑笑:“我可没这么说,不过是就事论事,发发无用的感慨罢了。”

倒是燕风离,听了赫云舒的话之后,微微皱眉。

这一日傍晚,客人渐渐散去,盘点完这一日的收入之后,两个铺子的老板都惊在了那里。

这……这竟然比往年一个月的盈利还多!

赫云舒看了一眼账面,笑了笑,道:“给铺子的每个伙计发五两银子,今天他们辛苦了。另外告诉他们,只要好好干,以后的工钱只会比现在多,不会比现在少。”

“是,东家。”两个掌柜的脸上都笑开了花。

赫云舒瞧了瞧一旁的燕风离,道:“哦,对了,看看今天一共卖出了多少东西,每样东西给严公子十两银子的分红,他今天可帮了咱们的大忙。”

掌柜应声,正准备去核算银两。

燕风离挥手制止,道:“银子就不必了,先放在这里吧,我还等着钱生钱呢。”

“那好,就依你说的办。”赫云舒也不扭捏,爽快地应道。

之后,几人起身,准备回府。

赫云舒看了一眼燕风离,半真半假地说道:“严公子,这一次还要不要暗中跟着我啊?”

燕风离尴尬地笑了笑,道:“不跟了不跟了,就跟了一次还被你发现了,要是再跟啊,我可就太没脸了。”

赫云舒会心一笑,上了马车。

马车上,翠竹旧事重提,担忧道:“小姐,你说那个洛老板是不是坏人啊?”

“管他呢,是好是坏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也没伤害我们什么。”赫云舒兴致缺缺的说道。

翠竹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赫云舒抱臂靠着马车坐着,眼睛微闭。今日这红玉姑娘倒也是美貌绝伦,不过说起红玉这个名字,她倒是想起了苏雨晴院子里那个会功夫的丫头,她也叫红玉,却是又黑又瘦,和这妙音阁的红玉姑娘可真是天壤之别。

想起苏雨晴,赫云舒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瞬间就愈发阴郁了。日后,她务必要寻个机会好好查一查苏雨晴,她总觉得苏雨晴的身上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没过多久,王府便到了。

赫云舒刚刚下了马车,管家李忠就迎了上来,道:“王妃娘娘,今日国公爷来了。”

“外公?他来有事吗?”赫云舒急切道。

李忠摇摇头,道:“国公爷说想您了,来看看,没等到您便回去了。”

赫云舒应了一声,只是眼下天色已晚,待她明日再去看望外公吧。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便让李忠备车,准备去定国公府看看。

这段时间她心情不好,为了避免让外公担忧,她这段日子一直没去定国公府,眼下外公找到府里来,她没有理由不去。如此想着,赫云舒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情,去往定国公府。

她到的时候,正好在门口遇到了外公云松毅。

见她来,云松毅满脸的担忧稍稍松懈了几分,他两眼一瞪,嗔怪道:“你这丫头,若不是昨天我去王府找你,只怕你还想不起来来看我这把老骨头吧。”

赫云舒歉疚地笑笑,上前拉住云松毅的胳膊,道:“外公,您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这不是来了嘛。”

云松毅伸手捏了捏赫云舒的脸,不悦道:“还说呢,这脸上都没多少肉了,也不知你最近是忙着干嘛了,怎么就把自己瘦成了这个样子?中午让你舅母好好张罗张罗,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实在不行啊,你就搬回来住,保准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赫云舒笑得愈发开心,道:“外公这是要把我当成猪宝宝养吗?”

“你这丫头,可真是爱断章取义。”

进了定国公府,赫云舒见过了舅舅和舅母,才坐了一会儿,舅母便准备去吩咐人准备午饭。

赫云舒拦住了她,道:“舅母,中午就不在府里吃了,我请客去吃顿不一样的,怎么样?”

看着赫云舒神秘兮兮的样子,赵夫人笑道:“你这丫头,这么久不露面,一露面就要请我们吃不一样的,吃什么呀?”

赫云舒笑笑:“这个嘛,待会儿舅母就知道了。不过,我保证能让大家都满意。”

“瞧瞧,这丫头还真是爱说大话,这饭还没吃上呢,就知道能让我们满意了?”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舅母等着看就好了。”

几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和他们待在一起,赫云舒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开心的和他们说着话,沉积在心中许久的压抑和沉郁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果然,家永远是最温暖的港湾,能够为你抵挡所有的不快。

几人正说得开心,这时,门房的人在门外探着脑袋,一副想进来又有些不敢的样子。

云松毅皱了皱眉,道:“有事就进来说,在那儿鬼鬼祟祟地伸什么脑袋?”

听到这话,门房的人便不再躲闪,进来禀报道:“国公爷,赫侍郎来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难得的欢喜

赫侍郎?

听到这三个字,赫云舒微微诧异,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谁。尔后稍一细想,才知道说的是赫明城。眼下,赫明城再不是什么兵部尚书,而是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连上朝的资格也没有,更别说参加宫宴了。

听到是赫明城来了,云松毅有几分不乐意,道:“他来做什么?”

云锦弦起身,道:“父亲,您和舒儿再说会儿话,我去见他,如何?”tqr1

云松毅乐得如此,道:“好,你快去快回,舒儿还要请咱们吃饭呢,别耽误了。”

云锦弦笑笑,道:“父亲放心,不会耽误的。”

随后,云锦弦迈步而出,在大门口见到了赫明城。

见云锦弦出来,赫明城微愣,不知自己怎么有这么大的面子,这一次云锦弦竟然亲自来门口迎接他?他受宠若惊,便准备迈步向前,迎一迎云锦弦,以示敬重。

孰料,他的左脚刚抬起来,便听到云锦弦不悦道:“就站那儿吧。”

赫明城一听,尴尬地把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于是,二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云锦弦背着手,面色不佳,道:“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顿时,赫明城心里一片晦暗,这是连门都不让他进的意思。然而,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赫明城硬着头皮说道:“我被降职的事情,想必大哥已经听说了吧。”

云锦弦点点头,道:“听说了,说是你办事不利,陛下心生不满,这才降了你的职。”

见云锦弦说得这般直白,赫明城的脸色顿时就更加难看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怒意,道:“三殿下另娶之事,大哥听说了吧?”

“听说了,娶的是贺世敬的大女儿,这才过去没几天啊,我还去三殿下的府上喝喜酒了呢。说起来,这三殿下大婚时候笑得比上次开心多了。”

赫明城咬咬牙,这是一刀刀地戳他的心窝啊,他深吸一口气,面色沉重道:“兄长就没意识到有什么危险吗?”

“危险?什么危险?”

“瑶儿这皇子妃本来做的好好的……”

“好好的?”云锦弦打断赫明城的话,不客气地说道,“在中秋宫宴上企图陷害舒儿,这也叫做的好好的?”

赫明城的面色讪讪的:“大哥,这件事是瑶儿一时糊涂,可就这么一件小事,也不至于夺了瑶儿皇子正妃的位子吧?你不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吗?”

“蹊跷?什么蹊跷?”

见云锦弦听进了自己的话,赫明城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陛下这是要对云家下手啊。”

“何以见得?”

“云家根基深重,陛下心中难保不会生出功高震主的感觉,他要拿云家下手,自然不会正面来,这不,就先降了我的职,这又免了瑶儿皇子正妃的位子,大哥不觉得下一个就该轮到舒儿了吗?”

“依你之见,我现在该如何做?”

见云锦弦的神色严肃了几分,赫明城暗觉是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心中暗喜,继续道:“大哥只需让父亲出面找陛下谈一谈,若是陛下能答应让小弟我官复原职,那就说明陛下不准备对云家动手。反之,若是陛下坚决不同意,那可就不妙了。”

纵使云锦弦的脾气再好,这会儿也被气笑了,他指着赫明城,说道:“赫明城啊赫明城,你这弯子绕的可真够大的啊。”

赫明城心里一个咯噔,却还是竭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道:“大哥,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为了云家好啊。”

“为云家好?”云锦弦冷笑一声,道,“陛下若是忌惮云家,直接对云家下手也就是了,用不着拐弯抹角的去从你赫家下手。倒是你,说来说去,不就是让父亲给你说情,官复原职么?”

“大哥,您这是什么话,我真是为云家好啊。”赫明城苦着脸,乍一看,倒也是一脸的真诚。

云锦弦的声音越来越冷:“够了,你回去吧。你的事我不回去跟父亲说的,倒是你,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若你继续待舒儿如此苛刻,不要怪我云锦弦翻脸无情!”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赫明城惊得睁大了眼睛,道:“大哥,你这是什么话,我几时对舒儿不好了?”

云锦弦一直自诩脾气好,很少会生气,可这会儿也是忍不住了,咆哮道:“赫明城,收起你虚伪的那一套,你待舒儿如何还需要我明说吗?我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就你那继室的女儿是女儿,锦瑟的女儿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居然还腆着脸说那赫玉瑶污蔑舒儿不过是一件小事,我去你的!滚你丫的!”

说着,云锦弦还嫌不解气,一脚踹在了赫明城的大腿上,把他踹翻在地,恨恨地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我呸!日后我云家的大门,进不得你赫明城!”

“弦哥,简直太棒了你!”云锦弦正气得冒火儿,听到这么句话,便看到自家妻子言笑晏晏地看着他,满肚子的火顿时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笑脸。

赵夫人凑近云锦弦,悄声道:“舒儿陪着父亲在后面走着呢,你刚才说赫明城待舒儿不好的话,父亲听不到的。”

听罢,云锦弦悬起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眼看着云松毅就快过来了,赵夫人俏眉倒竖,看着倒在地上的赫明城,怒道:“还不快滚!”

赫明城心知理亏,忙站起身,灰溜溜地走远了。

赫明城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街角,身后便传来云松毅的声音。

“我说锦弦啊,你办事是越来越不靠谱儿了,不就是把赫明城赶走嘛,还浪费这么长时间,这股子拖沓劲儿,一点儿也不像我云松毅的儿子。”

云锦弦笑笑,道:“那是,父亲那雷厉风行的气势,整个大渝朝谁能比得过啊。”

云松毅瞪了他一眼,道:“年纪大了长能耐了是不是,还消遣起你老子来了?”

“不敢不敢。”

看着二人之间的对话,赫云舒不觉笑出了声。

尔后几人上了马车,在赫云舒说定的地方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云松毅满面狐疑:“舒儿,这铺子连个招牌也没有,你带我们来这里干嘛?”

赫云舒笑笑,道:“外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嘛。”

云松毅迈步而进,只见一楼的大堂里还有不少伙计在忙活,摆满了圆形的桌子,桌子中间还有一个炭火炉子。

云松毅皱皱眉:“舒儿,这是王府的铺子?”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啊,外公你觉得怎么样?”

云松毅撇撇嘴,道:“不怎么样,你弄这么一个东西,是让客人冬天来的时候烤火么?”

哈哈——

赫云舒被云松毅的话逗笑了,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她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道:“外公,才不是这样呢。外公,还记得上次在庄子里吃的东西吗?”

说起这个,云松毅顿时满脸放光,指着那圆桌子说道:“这就是可以做那个东西的玩意儿?”

“对啊。”

“快,快带我去吃。”

瞧着外公那急切的样子,赫云舒忙说道:“外公,我已经让他们在上面准备好了,您上去就能吃了。”

闻言,云松毅忙往楼上走,赫云舒慌忙跟上,把他带到自己准备好了的那个房间。

房间里摆了一个圆桌,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食材,有片成片儿的牛羊肉,有洗好的青菜,也有各种菌菇,旁边还放着已经调好的酱料,有芝麻酱、花生酱、牛肉酱、麻辣酱。

而中间的锅里,汤水已经沸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那鲜艳的红油上下浮动,晶亮晶亮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

云松毅迫不及待地坐下,拿着那长长的火锅筷子夹了几块肉片下去,之后便伸着脖子看着那肉片儿在锅里四处翻腾。

“熟了没?熟了没?”

看外公这般急切,赫云舒笑笑,道:“外公,这才刚放进去呢,要不我给您涮个青菜,您尝尝?”

云松毅撇撇嘴:“青菜有啥好吃的?唉,我这肉怎么还不熟呢?”

说话间,赫云舒夹起几根生菜放进锅里,停顿了一会儿之后便捞了出来,放上一些芝麻酱拌了拌,推到云松毅跟前,道“外公,您尝尝。”

云松毅看着自己的肉还没熟,就不怎么情愿的夹起了一根青菜放进了嘴里,这一尝,他大呼好吃,连连让赫云舒再多放些青菜进去。

看着外公那急切的样子,赫云舒笑出了声。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果然啊,人若是老了,性格也就会和小孩儿特别像。不过,这何尝不是一种纯粹的快乐呢?

几人围坐在圆桌周围,吃的不亦乐乎。

过了好久,云松毅终于停下了筷子,他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大呼满足,他问道:“你这个吃食叫什么名字?”

“火锅。”说着,赫云舒看向云锦弦,道,“对了,舅舅,你的书法这么好,不如给我这火锅店题个字吧?”

云锦弦正准备答应,便看到云松毅撇了撇嘴,道:“他那字怎么能出来见人呢,这样吧,舒儿,那叶老头子过几日就来了,到时候我让他给你题字,如何?”

“外公,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叶前辈可是嵩阳书院的院长,听说就连陛下让他给金銮殿题个字他都不肯呢。”

云松毅爽朗地笑了笑,道:“你就放心吧,他不敢不买我的账。”

赫云舒笑笑,好吧,有叶清风老前辈给这家火锅店题字,就算是不想火都难,既然如此,她就欣然接受啦。

之后,几人热络地说着话,气氛很是融洽。

就在这时,管家李忠急匆匆地跑了上来,满头是汗。

见他这副模样,赫云舒顿觉不妙,急切道:“怎么了?”

李忠手扶在膝盖上,气喘吁吁道:“王……王妃娘娘,陛下到府中了,让您快回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要她死!

赫云舒微愣,燕皇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了铭王府,还指名要见她?

云松毅倒是不慌不忙,道:“走,舒儿,我与你一道去。”

赫云舒笑笑,道:“外公,你也出来这好大一会儿了,身子想必也乏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陛下那里我去见就是了。”

然而,云松毅坚持要去。

云锦弦说道:“舒儿,你就让你外公去吧。既然我们已经知道陛下在铭王府,不去见驾也不大好。”

见几人坚持,赫云舒便不再多说。

几人乘着马车,很快就到了铭王府。

因燕皇此刻在正厅,几人便直接前往正厅。

正厅之中,燕皇坐在主位之上,正和一旁坐在轮椅上的铭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赫云舒几人走了进来,一一朝着燕皇见礼。

燕皇一笑,道:“免礼。云老爱卿,您快坐下。”

云松毅也不推辞,在燕皇下首的位子上坐下。

燕皇看看赫云舒,开口道:“你刚才是在定国公府?”

“是啊,起初是在定国公府来着,不过之后有件事拿不定主意,就请外公和舅舅去看了看。”赫云舒斟酌片刻,说道。

定国公府离这里并不远,若是说自己一直在定国公府,难免惹这位多疑的皇帝起疑心。既是如此,她倒不如实话实说。而他若是继续追问,那她正好可以将一切摊牌,到时候,她倒要看一看,这位燕皇陛下的脸该往哪儿放?

“什么事,说来听听。”燕皇随意地说着,颇有些闲话家常的意思。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是王府名下的一间铺子,之前经营不善,这下子重新开张,有些事情我不大懂,就想着请外公和舅舅去看看。”

“哦,是这样啊。怎么,这王府里的铺子还需要你自己打理?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不就是了?”

赫云舒勉强一笑,道:“若是家大业大还好,王府一共就这么一点儿家当,若是不亲力亲为,总觉得不大安心。”

听赫云舒如此说王府,云松毅等人都有些诧异,但见赫云舒一脸沉静,就知道她心里有数,故而并未插嘴。

闻言,燕皇亦是微微皱眉,道:“就这么一点儿家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看向一旁的李忠,道:“李管家,去把王府的账册拿来,给陛下过目。”

李忠应声,去拿账册。

很快,李忠去而复返,将手里的那本账册呈给了燕皇。

燕皇接过一看,顿时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胡闹,堂堂铭王府怎么只剩下这么点儿银子?”

赫云舒面色平静,道:“难道皇兄不知道此前那何四称霸铭王府,将王府里值钱的东西统统变卖了,当初将何四抓起来的时候,府里的银钱一共也只有几十两而已,连给受伤的下人抓药都不够。”

说着,赫云舒面露哀色。

燕皇见状,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这个奴才,竟是这般胆大妄为!”tqr1

赫云舒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是早已将燕皇鄙视了个够,那何四是执行了死刑,按照惯例,凡是被执行死刑的囚犯都需要呈报给燕皇,待他批复之后才可以定罪。眼下他倒是装作不知,这般演技,也真是够让人恶心的了。

燕皇又气冲冲的说了一些别的话,之后便将话引到了另一个方向:“纵是如此,你也不该把皇弟一个人扔在家里啊?”

听罢,云家人心里一愣,听这话音儿,燕皇颇有些责备的意思。

就在云松毅担忧赫云舒不敢答话的时候,却听到赫云舒不紧不慢的说道:“皇兄有所不知,这打理铺子整日里舟车劳顿,一整天下来都脚不沾地,水米不粘牙,很是辛苦。王爷身子不好,我怎忍心让他受这份儿苦呢?”

燕皇微愣,片刻后他微微一笑,道:“说到底还是女人家心细些,是朕这个做兄长的考虑不周了。这样吧,待朕回宫之后,派人送一些银子过来,你也好不那么辛苦,多陪陪皇弟才好。”

“是。”赫云舒欣然应道。

燕皇的钱,她自然是欣然接受。说到底,铭王还不是为了大渝才变成这个样子,如今收他一些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倒是他,此前王府里那么困窘,他却一直装作不知道,能这般对待自己的弟弟,也是没谁了。

燕皇又问了一些话,之后便离开了。

送走燕皇之后,云松毅微微皱眉:“陛下来这一遭,所图为何啊?”

他从头看到尾,实在是看不明白。

赫云舒笑笑,道:“外公,您这就多想了。王爷是他的亲弟弟,他来看自己的弟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云锦弦在旁边帮着腔:“就是啊,父亲,您想多了。”

几人又在一起说了一些话之后,云家人便离开了。

送走云家人,赫云舒推着铭王回到主院。

二人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赫云舒看着铭王,道:“我没回来之前,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铭王眨眨眼睛,道:“也没说什么,就是问我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还有问我住在哪里。”

赫云舒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这些问题看似随意,实则是暗藏玄机。当日中秋夜宴之时,对于赫玉瑶所说的她苛待铭王一事,燕皇虽然一口否决,但是心里还是不相信的。所以这才冷不丁地来了铭王府,为的就是来个出其不意,让她措手不及。

若今日她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意,只怕燕皇就是另一番嘴脸了。

呵,这位燕皇的心思,可真是够深沉的。

这时,李忠来报,言称宫内的大太监刘福全已候在正厅。

赫云舒并未起身,道:“去,告诉这位刘大总管,就说王爷累了,不易挪动,就请他到主院来宣旨吧。”

李忠应声,躬身离去。

很快,刘福全在李忠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刘福全打了个千儿,躬身道:“老奴见过王妃娘娘。”

“公公不必多礼。”

刘福全满脸是笑,道:“王妃娘娘,陛下让老奴送来了一些东西,已经抬到了外面,您要不要查验查验?”

赫云舒笑笑,道:“不必了,公公办事,本王妃信得过。”

“老奴谢过王妃娘娘的信任。”刘福全笑着应道,尔后说道,“王妃娘娘,有样东西陛下特别交代,要奴才拿给您过目呢。”

“那就拿来吧。”

刘福全朝着门外招了招手,尔后便有两个小太监捧着两套骑装走了过来。

看见那骑装,赫云舒面色不佳,道:“这骑装是给本王妃和王爷的?”

“正是。”刘福全应道。

赫云舒面有愠色,道:“王爷眼下连走路都不能,陛下送这套骑装来,是什么意思?”

刘福全笑笑,道:“王妃娘娘多虑了,再过几日便是重阳节,有登高望远的习俗。不过在先帝的倡导下,这一日便是狩猎日,以求虽冬季将至却仍斗志昂扬之意。陛下甚是怀念王爷往日的英姿,故而命内务府特意做了这两套骑装,王爷和王妃娘娘各一套。王爷虽不能策马扬鞭,能穿穿这衣服让陛下聊以慰藉也是好的。”

“原是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烦请公公替本王妃谢过陛下的美意。”

“好说好说。”刘福全笑着,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假的很。

此时,三皇子府内,一个不起眼的院子里,赫玉瑶正坐在廊子下面,满脸的阴鸷之色。

中秋夜宴上,她受了燕皇的责罚,重打了她五十大板,害得她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才下床。而她刚刚下床,听到的却是前院传来的喜乐声。

不过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就从正妃的位子上一落千丈,成了一个不起眼的侧妃。就连住的院子也从富丽堂皇的主院挪到了这么一个处处显示着穷酸气的小院子里,她如何受得了,一想到日后自己在这王府里要仰人鼻息,她就气得不打一处来。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要怪赫云舒那个贱人!

如此想着,赫玉瑶越想越气,握起拳头打在一旁的柱子上,连手上破了一层皮也不在意。

这时,离绝进了院子,看到赫玉瑶一副怒容,顿时走了上来,拿过搁在旁边的帕子包住了赫玉瑶的手,急声道:“侧妃娘娘莫要这般,若不然王爷知道了,只怕该心疼了。”

见离绝说起燕永奇,赫玉瑶愤怒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原本她以为自己被燕皇贬做侧妃,三殿下一定是不肯再进她的房里了,谁知,三殿下竟然没有嫌弃她,仍会隔三差五地来她房里。

而这,也是她在这里唯一的安慰了。然而,让她不舒服的是,每一次欢好之时,她都趁着三殿下愉悦,说起要搬去一个好些的院子,可三殿下总是一声不吭,让她很是懊恼。然而,以她如今的身份,她也不敢说些什么,只好听之任之。

好在,之前三殿下答应让离绝跟在她身边,现在也没有反悔。看来,她只有做出一些事情,才能让三殿下对她刮目相看了。

如此想着,赫玉瑶看向离绝,道:“你来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

离绝低头,道:“正是,属下已经得到消息,三日后赫云舒会参加云雾山的狩猎。”

“当真?”

“千真万确!”离绝肯定道。

闻言,赫玉瑶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赫云舒,这一次,我要你死!

第一百六十七章 硬的不行来软的

三日后,云雾山下,营帐罗列。

各个府中参加狩猎的人已经在此集聚,按照内务府的安排分别住进了不同的营帐。狩猎为期两日,在这一日的下午正式开始。

上午的时候,赫云舒和铭王已经乘着马车到了安排好的营帐内。

赫云舒叫过天影,道:“你暗中跟在铭王身边,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天影点头,尔后带着一丝疑虑问道:“主子今日不和王爷在一起吗?”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理应是在一起的,我如此交代,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今日这狩猎,燕皇指名让她和铭王参加,她总觉得这其中会有什么猫腻。所以,她不得不防。

正午时分,刘福全来传燕皇的口谕,言称请她和铭王二人去他的营帐内用饭。

二人起身,随着刘福全一起去了那最大的营帐。

这营帐十分高大,里面的摆设也分外精美,富丽堂皇。

燕皇坐在营帐内西边的圆桌旁,见二人来,随手指了一下旁边的位置,道:“快过来坐吧。”

赫云舒微施一礼,尔后推着铭王到了圆桌边坐下。

燕皇看着穿着骑装的铭王,眼神怎么也挪不开。

铭王似是怕了,胆怯地朝着赫云舒伸出手去,道:“娘子。”

赫云舒笑笑,道:“王爷不怕,陛下是你哥哥,他不会伤害你的。”

赫云舒的话让燕皇心里一顿,他眼神凌厉地望了过去,以期能从赫云舒的脸上看出什么。可后者一脸平静,仿若无波的湖,又像是一汪深潭你,没有丝毫的波动。燕皇心中微叹,要么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这般坦然。要么,她就是什么都知道,却伪装成这般坦然自若的样子。

若是后一个,赫云舒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可小觑。

尔后,燕皇垂眸,端起桌上的清茶轻抿了一口,尔后放下。

之后,内侍送来午膳,有荤有素,很是丰盛。

燕皇率先拿起筷子,尔后看向二人,道:“动筷吧。”

赫云舒轻应一声,将筷子先放到铭王的手里,尔后自己才拿起另一双,给铭王布菜。

三人之间沉默无言,于赫云舒而言,这一顿饭亦是味同嚼蜡,毫无味道。

吃罢饭,见赫云舒放下了筷子,燕皇微微一笑,道:“吃完回去休息一会儿,之后只怕会有一番忙活呢。”

赫云舒佯装不知,道:“忙活什么?”

“今天下午要开始狩猎,皇族子弟都要参与的。皇弟是去不了了,你就代表了吧。想来你外公叱咤疆场,你父亲也是兵部的人,这马上的功夫当是不差,参加这么个狩猎自然是不在话下。也不必去计较什么输赢,只要参与了就好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燕皇这话,可真是半分余地都没给她留。她若说不去,只怕燕皇还不知会说出什么来。

辞别燕皇,赫云舒推着铭王回到了营帐,二人刚刚在营帐内坐定,便听到外面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二哥,来都来了,快进去拜见皇嫂。”是燕曦泽的声音。

“哎呦,有什么好见的。若不是为了躲那些侍妾,这狩猎我才不来呢。”

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似有几分熟悉,至于是谁,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

这时,只听见燕曦泽说道:“二哥,你说你也是的,以前色心大起,娶了那么多侍妾在府里,现在可倒好,又一股脑儿把她们赶了出去,她们不找你闹才怪。”

“你懂个屁!纵是三千庸脂俗粉,也比不得她一个。我告诉你啊,我新认识一个女子,她让我很是向往啊……”

不等他说完,燕曦泽就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咱们先进来见过皇婶。”

尔后,燕曦泽清亮的声音自帐外响起:“皇婶,您在里面吗?”

听出了另一个人是谁之后,赫云舒微微一笑,应道:“在,进来吧。”

燕曦泽应了一声,然后拉着燕风离走了进来。

燕风离兴致缺缺,待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顿时呆住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赫云舒穿着一身红色的骑装,英姿飒爽,笑起来分外的明艳动人。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哟,乖侄子,我是你皇婶啊。来,快叫声皇婶听听。”

一时间,燕风离面如猪肝,恍惚了好一阵儿才缓过劲儿来,似是不相信一般,他抓住了燕曦泽的手,指着赫云舒颤声道:“她……她真是铭王妃?”

燕曦泽笑笑,道:“二哥,你这是什么话?皇婶就是皇婶,还能有假不成?”

顿时,燕风离的脸色就黑了下来,挑帘而出。

燕曦泽叫了他几声,他也并未回头。燕曦泽只以为他是为府中的那些侍妾忧心,故而并未过多的在意。

他转身看向赫云舒,歉疚道:“二哥他平时不这样的,只是府里最近有一些杂事,让他很是烦心。如有失礼之处,还请皇婶莫怪。”

赫云舒笑笑,道:“不会的。”

燕曦泽又和铭王说了一些话,之后便准备离开。tqr1

赫云舒叫住他,道:“有件事只怕要麻烦你。”

燕曦泽神色恭谨,道:“皇婶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了。”

“皇兄让我参加狩猎,我怕王爷一个人会孤单,你手下有没有得力的人,叫过来陪着王爷说说话吧。”

燕曦泽微愣,经过前一阵子的整顿,如今铭王府的一切都已经走上了正轨,难道还缺少得力的下人吗?只是,他并未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只点头应道:“是,皇婶。侄儿这便派两个人过来,好好陪着皇叔。”

“那就好。”赫云舒应道。

之后,二人离开,赫云舒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

今天这一场狩猎,注定是不会平静的。那么,在此之前,她唯有用尽全力去护好铭王,不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

一个时辰后,集合的号角吹响。

参加狩猎的众人纷纷走出了营帐,来到中间的空地上集合。

众人聚齐后,燕皇姗姗来迟,他缓步走上高台,说了一些动员的话。尔后,狩猎便正式开始。

凡是参加狩猎的人,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筒箭,箭的数量都是一样的,最后谁在天黑之前猎到的猎物最多,便能在这场狩猎中拔得头筹,得到燕皇的封赏。

按照历年来的惯例,每一次脱颖而出的那个人便会受到燕皇的重用,故而不论是皇子还是臣子,兴致都格外的高昂。

燕皇一马当先,率先拍马而出。

众人紧随其后,不敢耽搁。

进了林子之后,众人便四下散开,去寻找自己的猎物。

赫云舒正想纵马朝着左边去,这时,云锦弦就追了上来,笑道:“你这丫头,骑马倒是挺快。”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舅舅,别人都急着拔得头筹,怎么您还有心思在这里和我说闲话啊?”

云锦弦笑笑,道:“又取笑你舅舅是不是?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去争那个虚名做什么?”

“呵,若是让外公听到你说自己一大把年纪,只怕外公又要踢你了。”赫云舒打趣道。

云锦弦指了指赫云舒,道:“你这嘴啊,可真够刁的。好了,不说那么多了,这猎场中有不少凶猛的野兽,你跟着我吧,若不然碰到了什么豺狼虎豹,那可就不妙了。”

赫云舒微愣,知道云锦弦这是想保护她,怕她会和上次一样,碰到那些凶猛的动物。可是,今日注定有些事情是冲着她来的,若是舅舅与她在一处,只怕要伤及无辜了。

而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事情。

若要想让舅舅改变主意,来硬的是不行的,只能来软的了。

赫云舒心思一转,语气也娇弱了下来,撒娇道:“舅舅,听说这云雾山中有白狐,你去猎一只来,给我做个围脖儿,如何?”

“改日我上山给你猎十只八只都可以,今天不行,今天你得跟着我,出门前你外公和你舅母都交代过了,若是你有半点儿闪失,要拿我是问的。”

赫云舒不依,小脸皱的跟苦瓜似的:“我的好舅舅,你就答应了吧。我听人说这云雾山里的白狐毛色最好了,别的地方都比不上。我要是有这么一个白毛围脖儿,会高兴得睡不着觉的。”

云锦弦眼神飘忽,赫云舒看出他是在犹豫,便趁热打铁道:“舅舅,你放心,我就在这里随便走走,哪儿也不去,这样,就不会碰到那些凶猛的野兽了。”

云锦弦有几分不相信的问道:“你真不乱跑?”

“舅舅,我保证,绝不会乱跑的。”

在赫云舒的再三保证下,云锦弦总算是信了。

尔后,云锦弦策马向密林深处行去。白狐向来行踪诡秘,听觉又极为灵敏,唯有在密林深处才能寻到它们的踪迹。

看云锦弦走远,赫云舒才调转马头,朝着左边而去。

一刻钟后,有一人寻找许久,终于看到了赫云舒的身影,见她在原地徘徊,他忙对准赫云舒,射出手中的袖箭。

那袖箭是由专门的机关制成,速度极快,嗖的一声便朝着赫云舒的后心而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愚蠢的人是不需要活着的

就在那袖箭快要射进赫云舒的后心的时候,她的身子猛地往旁边一闪,躲了过去。尔后,赫云舒在马上坐正,调转马头一夹马腹便朝着那人的方向而去。

见赫云舒察觉了他的存在,此人撒腿便跑,赫云舒冷冷一笑,顺手从袖筒里抄起一支箭,朝着那人狠狠地掷了过去。

那人左腿中箭,倒在了地上。

赫云舒纵马疾行,眨眼间便来到了那人跟前。她翻身下马,朝着那人步步走近。

那人见状,恐惧的后退。

赫云舒走近,踩着他受伤的腿,一把将那射进去的箭拽了出来。

随着这箭的拔出,那人顿时哀嚎出口,捂着不断流血的左腿不住地大叫着。

赫云舒淡然地瞥了一眼那染了鲜血的箭头,道:“你是谁的人?”

那人并不开口说话,却是趁着赫云舒不注意,扬袖将藏在其中的迷药洒了出来。

此时,借助风势,那迷药铺天盖地地朝着赫云舒涌了过去。

赫云舒扬袖去挡,却是不曾挡住,片刻后,两腿一软便瘫倒在地。

那人冷冷一笑,当即便停止了嗥叫,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将身上的那处伤口绑住,尔后,他一瘸一拐地牵来赫云舒的马,将赫云舒扔在了上面。

他侧耳细听,见周围并没有什么动静,这才谨慎地牵着马沿着一条小路继续往山上走。

路越走越偏,最终在一个堆满了树枝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人停下,捡了一根木棍慢慢地挑开了那堆树枝,露出了后面山洞的入口。

从外面看,那洞口黑黢黢的,很是骇人。

他阴森森的一笑,把赫云舒从马背上拖下来,扔进了里面。之后,又重新拿树枝将洞口盖好。如此,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可以保证这洞口不被别人发现。

然后,他解开缰绳,放走了赫云舒的马。若不然,恐怕会有人认出赫云舒的马,如此将这马放走,也就等于抹去了赫云舒的踪迹。唯有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做完这一切,他得意地笑了笑,之后便离开了。事情都已经办好,现在,他该去领赏了。

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坳里,赫玉瑶正焦急地等在那里。

见此人前来,赫玉瑶大喜,她欢喜地上前几步,道:“怎么样?”

那人躬身施礼,道:“回禀侧妃娘娘,大功告成。”

赫玉瑶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激动得难以自已,和赫云舒斗了这么久,这一次,赫云舒终于败了,败在她赫玉瑶的手里。很快,她就要了赫云舒的命,为母亲和弟弟报仇。

如此想着,赫玉瑶心中觉得愈发快意,她看了一眼那人,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道:“这是一千两银票,拿着吧。前面那棵树下有一匹马,你快去治伤吧。”

“属下谢过侧妃娘娘。”

原本,赫玉瑶对于“侧妃娘娘”这四个字分外忌讳,可是,此时此刻,她是半分都不在意。眼下,她的心中满是狂喜,至于其他的,并不重要。

离绝却是谨慎一些,看向那人,道:“你且说一说,你是如何制服赫云舒的?”

那人忍着腿上传来的疼痛,道:“原本,属下是准备放暗箭的,没想到被她察觉,反倒让她伤了我。之后,属下只好将计就计,一个劲儿地喊疼,待赫云舒靠近属下的时候,属下将手中的迷药撒了出去。她站在我的下风口,迷药全朝着她飞过去了,她根本没有躲避的可能。”

听罢,离绝心中的担忧渐渐消失,他看了一眼那人腿上的伤口,道:“快去治伤吧。”

那人应声,一瘸一拐地远去。

赫玉瑶瞪了离绝一眼,道:“你这么谨慎,是觉得凭我的能力抓不到赫云舒吗?”

离绝躬身,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小心行事,如此,才会不出错。”

因为赫玉瑶一向不喜欢别人称她为“侧妃娘娘”,故而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离绝一直称她为娘娘,以免让她心中不快。

赫玉瑶冷哼一声,道:“走,咱们去看看。”

离绝应声,跟在赫玉瑶身后,小心地戒备着周围的情况。

一刻钟后,二人来到了山洞的入口。

赫玉瑶得意地一笑,道:“把树枝挪开。”

离绝应声,用木棍将那洞口的树枝挑开。

赫玉瑶面带笑意,看了看离绝,道:“好了,你在外面守着吧,我进去看看。”

离绝看了一眼那洞口,道:“娘娘,我与您一同进去吧,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您不是也说赫云舒那人很是谨慎嘛,咱们也多些小心,您说呢?”

赫玉瑶略微一想,是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离绝在前引路,赫玉瑶紧随其后。

此时阳光甚为浓烈,透过那洞口照射进来,虽然从外面看着洞口黑乎乎的,但是进了里面才发现,这山洞里的视线倒也不那么模糊。

眼下,赫云舒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骑装,侧躺在地上。她的眼睛紧紧的闭着,仿佛是睡着了。

离绝谨慎地在山洞的四周查看着,见没有什么猫腻儿,这才稍稍放了心。他看着地上的赫云舒,唯恐有诈,就走到她的身边,踩在了她的小臂上,然而,除了身体微微的晃动之外,赫云舒并未有其他的动作。

这的确是中了软筋散的症状,肢体麻木,无法使劲儿,亦无法感知到疼痛。如此,离绝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赫玉瑶长出一口气,长久以来的愿望在今天就要实现了,她笑着看向离绝,道:“你去外面守着,不要被人发现了。”

因为山洞里的一切已经检查过,更何况外面还需要有人守着,故而离绝并未再说什么,迈步向外走去。

在经过赫玉瑶身边的时候,她一把拔下离绝腰间佩戴的长剑,道:“借你的剑一用。”

离绝点点头,并未反驳,尔后说道:“若是有什么变故,您可一定要叫我。”

赫玉瑶笑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赫云舒此番中了软筋散,两个时辰之内是无论如何也动不了的,眼下她不过是一个废人而已,解决她,很容易。”

如此,离绝便没再说什么,出了山洞守在了洞口。

赫玉瑶提着剑,在一旁的岩石上随意地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躺在地上的赫云舒被这声音惊醒,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赫玉瑶,她的眼神里现出一丝惊异:“是你?”

赫玉瑶把玩着手中的那把剑,道:“对啊,是我,你没想到吧?”

阳光透过洞口照射在那明亮的宝剑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看到那明亮的剑身,赫云舒惊道:“你要做什么?”

赫玉瑶仰天长笑,道:“做什么?我的好妹妹,你说我能做什么呢?”

“你既然称我一声妹妹,那就是还念着咱们之间的姐妹之情,难道父亲没有告诉过你,我们姐妹之间应该相互关爱的吗?”

听着赫云舒的一连串问题,赫玉瑶狂笑出口,直到笑出了满眼的泪水。

她可好久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终于笑够了之后,赫玉瑶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尔后,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此刻躺在地上的赫云舒,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畅快。她一直算计赫云舒,却屡屡被赫云舒躲过,眼下,赫云舒终于还是败了,败在了她赫玉瑶的手里。

笑意瞬时间爬满了赫玉瑶精心修饰的脸庞,她得意道:“赫云舒,想不到你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这般天真,什么姐姐妹妹的,关于你,父亲可从来没交代过什么,也就是你自己自作多情罢了。在父亲眼里,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我赫玉瑶。至于你赫云舒,什么也不是。”

赫云舒低下头,这话倒是真的,在赫明城眼里,她的确什么也不是。

这时,赫玉瑶上前,用剑尖挑起赫云舒的下巴。

“你想做什么?”赫云舒看着她,眼神冷厉。

看着赫云舒眼神里的寒意,赫玉瑶得意地笑着,她将手中的剑往后缩了几分,在赫云舒的脸上比划着:“我呀,先要把你的脸划花,让你变成一个丑八怪。然后再在你身上戳一百个窟窿。不过呢,你放心,我只会让你很疼,绝不会让这些血窟窿要了你的命。最后呢,我就把你丢在这里,等到晚上狩猎的人散去,那些狼啊虎啊的就该出来找东西吃了。说起来,这血腥味儿可是吸引豺狼虎豹的好东西呢。今天啊,你就在这里好好享受一下被野兽撕扯的滋味吧。我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野兽吃掉,那种感觉,一定会让你很难忘的。”

赫云舒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她愤愤道:“一直以来,即便你们母子三人多次想要害我,我总想着留你们一条性命不曾赶尽杀绝。这一次,你竟想要了我的命?”

“我呸!”赫玉瑶撇撇嘴,愤愤道,“赫云舒,你就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往日里你没有杀死我们是你自己技不如人,而我赫玉瑶今日能把你困在这里,是我的本事。能死在我的手里,你也不亏。”tqr1

“是么,你倒是狠毒!”

“不,你错了,这不叫狠毒,这叫谋略。今日你死在我的手里,怪不得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技不如人,着了我的道儿。况且,愚蠢的人是不需要活着的。”说着,赫玉瑶冷冷地看着赫云舒的脸,道,“你这张脸很美,只比我差那么一点点,不过很可惜,很快你就要变成一个丑八怪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卑鄙这两个字,只有你们才配

赫玉瑶狂笑着,有一种多年来的夙愿终于要达成的畅快。

她扬起手中的剑,慢慢逼近赫云舒的脸。

赫玉瑶看着赫云舒光滑如瓷的脸,得意道:“你说,我先划出个什么花纹好呢?一字纹?太单调。画一朵花?难看。要不我画一只小狗吧,怎么样?”

赫云舒看着她手中的剑,不发一言。

在赫玉瑶眼里,这便是恐惧了。

如此,她倒要好好欣赏一番赫云舒的恐惧。她转动着手中的剑,在离赫云舒的脸一寸之遥的地方随意地划着,似乎在寻找着下刀的角度。

赫玉瑶狞笑着欣赏着赫云舒的恐惧,这种畅快的感觉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这让她整个人都兴奋异常,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愉悦。

终于,她玩腻了这一招,她要亲手毁了赫云舒的脸,她要看着赫云舒的脸上鲜血遍布,要看她惨叫出声,要看她的身上流出鲜血,要看着野兽袭来,一寸寸吞食她的身体,要看她,一点一点的死去。

赫玉瑶握紧了手中的剑,奋力朝着赫云舒的脸刺去。

这第一刀,她要深可见骨的畅快淋漓。

然而,就在她的剑快要挨着赫云舒的脸的时候,赫云舒的身子突然向旁边一滚,尔后赫云舒腾身而起,一把夺过了她的剑,尔后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地。

这惊天的变故发生的太过迅速,一直沉浸在喜悦中的赫玉瑶始料未及,待她缓过神来想要开口叫守在门口的离绝的时候,却发觉喉咙已经被赫云舒掐住,纵使用尽了全力,她也根本无法叫出口。

顿时,她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一种从未有过的惧怕裹挟着她,让她几乎难以呼吸。

赫云舒冷眼看着她,脸色平静。她已经从赫玉瑶的嘴里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那么之后的一切,她就再也没有了顾忌。既然赫家人没有把她当成一份子,她又何必去在意赫家人的生死?

一直以来,她隐忍着赫明城的卑鄙无情,秦碧柔的阴险狡诈,赫玉瑶的无所不用其极,赫玉威的心狠手辣,她总以为有那份可笑的亲情在,有那所谓的血缘关系的维系,所以不曾对他们下死手,直到今日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赫家的人,从未在意过她的存在。甚至说,是憎恶和痛恨她的存在。

既是如此,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tqr1

赫云舒冷冷一笑,然后从赫玉瑶的衣服上割下一块布塞进了她的嘴里。

尔后,她戒备的看了一下洞口的方向,然后一路向里,在最里面的地方停了下来,一手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推开,随之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更为宽阔的山洞。

也就是在进入山洞之后,她才发现这山洞里面竟是别有洞天。如此,倒是给她提供了便利。

赫云舒拖着赫玉瑶走进去,然后将那块石头推到了原来的位置。

如此,这里面的声音就再也无法传到外面去,从外面也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赫云舒将赫玉瑶拉到山洞的另一侧,尔后松开赫玉瑶,将她扔在地上。

赫玉瑶眼神中的恐惧渐渐加剧,她惊道:“你没中迷药?”

赫云舒的眼神冷然的看着她,道:“若不是我装作昏迷,如何能引你过来?”

至此,赫玉瑶方才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看着赫云舒手中那突然多出来的森冷的匕首,她瑟缩着后退,直到背部顶上了山洞冰冷刺骨的石壁,她才知道自己终于退无可退。

想到离绝守在洞口,赫玉瑶惊慌得大叫,可是她叫了许久,外面并没有什么回应。

赫云舒看着手中的匕首,道:“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就算是你叫破了喉咙,外面的人也听不到的。说起来,还是你亲自赶他出去的呢。”

赫玉瑶恐惧万分,她盯着赫云舒手里的匕首,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赫云舒笑笑,道:“咱们来玩个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什么意思?”

赫云舒将手中的匕首扔上去,又牢牢地将它接住,她一边玩着匕首一边说道:“很简单,我问你三个问题,只要你说实话,我就放了你,如何?”

赫玉瑶绝望的眼神里顿时升腾起惊喜的光芒,她忙说道:“好,你快问!快问!”

“那好,第一个问题,你、赫明城、秦碧柔还有赫玉威,为什么那么讨厌我,还屡次想要置我于死地?”

这是让赫云舒很费解的一个问题,按照常理而言,身为父亲的赫明城,就算是再不喜欢她这个女儿,也不应该这样恨她,甚至要置她于死地。虎毒不食子,所以这件事不符合常理,而不符合常理的背后,应该就是秘密的存在了。

然而,赫玉瑶的眼神却有些迷茫,她想了想,说道:“他们为何如此讨厌你我不知道,我之所以讨厌你,是因为看他们讨厌你,所以就想欺负你,偏偏你还有那么多好东西,就算是我拿了你的东西也没人帮你。既然是这样,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赫云舒惨然一笑,道:“好,这个问题通过。第二个问题,你怎么看苏雨晴这个人?”

“她是你生母的丫鬟,留在赫府就是为了照顾你啊。”

见第一个问题这么容易就过了,赫玉瑶觉得赫云舒一定没有胆量对她怎么样,之所以问这三个问题,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说到底,赫云舒还是忌惮她的。

如此想着,赫玉瑶安心不少。

呲——

赫云舒挥起手中的匕首,在赫玉瑶的额头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血痕。鲜血流下,瞬间变模糊了赫玉瑶的眼睛。

“啊——”赫玉瑶捂着自己的额头,惨叫出口。

赫云舒拿刀面拍了拍她的脸颊,道:“别怕,就是划了一下,死不了的。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要说实话。”

赫玉瑶的眼神里重新显现出恐惧的神色,她惊恐地看着赫云舒,颤声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会经常和父亲母亲见面,他们每一次见面都要说很长时间。至于他们说了什么,我问过母亲,母亲不肯告诉我。”

闻言,赫云舒眸色微深,果然,她一直以来的怀疑是对的,苏雨晴是站在赫明城那一边的。

赫云舒笑笑,将匕首搁在赫玉瑶的肩头上,在她的衣服上将上面的血迹蹭掉,尔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秦碧柔一直用来要挟赫明城的秘密是什么?”

听到赫云舒如此问,赫玉瑶先是愣了愣,尔后拼命摇着头,惊慌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赫云舒挥着匕首一路往下,在赫玉瑶的脸颊上划下了深深的一道印痕。

赫玉瑶捂着自己的脸,惨叫出口。

“说实话!”赫云舒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我……”赫玉瑶倒吸一口凉气,嘴唇颤抖。

赫云舒将那匕首上的血迹在赫玉瑶身上擦干净,尔后将那匕首伸在赫玉瑶眼前。

顿时,匕首明亮的刀面上,映照出赫玉瑶添了血痕的脸。

看着那丑陋的面容,赫玉瑶惨叫一声,整颗心被恐惧一点一点占满。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秘密和祖母有关,至于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如何认定这件事和祖母有关?”在她的印象中,也只见过赫老夫人几面而已,对她没什么印象。她似乎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出来。

“弟弟被蛇咬伤那一天,父亲不知为何生了母亲的气,之后祖母便出现了。他们将我赶出去,不许我在那里,我好奇心起,就躲在窗户外面听了一会儿,他们好像提起一个人的名字,但具体叫什么,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我没有听清楚。真的,我说的是实话。”

“那好。算你过关了。”

赫玉瑶惊喜地站起身:“那我可以走了!”

说着,赫玉瑶起身就跑。

然而,她刚刚跑出了两步,就被赫云舒伸腿绊倒了。

赫玉瑶摔了个狗啃泥,她仰起头看着赫云舒,道:“你想问的问题我都已经实话告诉你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赫云舒笑着蹲了下来,缓缓说道:“我是这么说过,但是我没有说过要说话算数啊。”

“赫云舒,你卑鄙!”

赫云舒站起身,道:“这两个字,只怕只有你们才配吧。”

眼下,她已经对赫玉瑶没有了任何的同情和心软。

原本,那迷药朝她扑过来的时候,她本想还击的,转念一想却假装中招,把赫玉瑶引到了这里来。虽然已经猜到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可能是赫玉瑶,可当她亲耳听到赫玉瑶说话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这所谓的亲情,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卑劣。

她假装中了迷药,诱使赫玉瑶一步步说出心中所想,原来,赫玉瑶竟然准备用那样卑劣而残忍的方式害死她。她不寒而栗,同时对这所谓的亲情失去了最后的期盼。

这一刻,对于赫家,她的心终于冷了。

赫云舒将那匕首扔在赫玉瑶手边,冷声道:“你自己来吧。”

赫玉瑶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匕首,又看了看此刻背对着她的赫云舒,一抹狠厉在眼神中闪过,她从地上抓起那匕首,慢慢握紧,尔后猛地起身,朝着赫云舒的后心刺去!

第一百七十章 死的死,伤的伤

听到身后的动静,赫云舒冷然一笑,她猛地回身,一脚踹向赫玉瑶的小腹。赫玉瑶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她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掉在了地上。

赫玉瑶恨恨地捶着地,心有不甘的看向赫云舒,痛心疾首道:“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能识破我?为什么我就是胜不了你?”tqr1

赫云舒眸子冷冽,看着地上的赫玉瑶,一字一顿道:“因为你蠢。”

赫玉瑶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不,那是因为你多智近妖。赫云舒,过慧易夭,你这么聪明,一定活不长的!”

“我活不活得久不用你担心,不过我能确定的是,你很快就要死了。”说着,赫云舒从地上捡起那匕首,朝着赫玉瑶走去。

赫玉瑶顿时便慌了,惊慌失措道:“不!赫云舒,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何不能杀你?”

“我们……我们是一家人!”

赫云舒大笑出口,道:“可笑!刚才你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若不是你的那番话,只怕我还下不了杀你的决心呢。”

赫玉瑶跪爬到赫云舒脚边,双手抓着她的衣角,哀求道:“刚才是我糊涂了,妹妹,就算咱们的母亲不同,可咱们有一个共同的父亲啊。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可以自相残杀呢?”

赫云舒一脚踢开她,冷声道:“够了,赫玉瑶,收起你那让人恶心的假面目吧!”

尔后,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朝着赫玉瑶走去。

赫玉瑶突然起身,似是想要夺去赫云舒手里的匕首,赫云舒绕手躲过,赫玉瑶却猛扑了上去,然而,她没能夺去赫云舒手中的匕首,却是撞在了那匕首上。

匕首刺进了赫玉瑶的腹部,顿时,她倒在地上,鲜血直流。

赫云舒平静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的涟漪,她抽出匕首,头也不回地走向山洞的另一个出口。

方才她假装昏迷的时候,已经将这里的地形摸了个清清楚楚,这另一个出口,也是她刚刚所发现的。

如此,她就可以离开这里,而不被守在外面的离绝察觉。

赫云舒出了洞口,一时间无法适应外面明亮的光线。

就在她抬手遮挡阳光的时候,却感觉到左手边有人影闪过,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不让任何人近身。

片刻后,赫云舒迎着骄阳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居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乍一看,人数竟有十几人之多。

“你们是什么人?”赫云舒冷声道。

这些黑衣人并不说话,直接便朝着赫云舒攻了过来。

赫云舒伸手入袖,取出几枚麻醉冰针,袖手一扬,冰针便飞驰而出,朝着几人射去。

然而,那几人却将身一躲,无一例外的躲过了飞针的攻击。

见此情景,赫云舒心中一颤。这几人身手灵活,绝非等闲之辈。看来这一次,她是碰到硬茬子了。

如此,赫云舒也就更加小心,她按动匕首上的开关,匕首弹出,一分为二,成为一把长剑。

赫云舒提剑与他们战在一处,这些黑衣人也毫不示弱,攻击的气势愈发凌厉。

她一边与他们打斗,一边想着脱身的法子,眼下,是断然不能再回到山洞里去的。那样,无异于束手就擒。

趁着打斗的功夫,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四周瞧,正北的方向灌木丛生,中间连一条小径也没有。而其余的几个方向则是四通八达。

这一次,她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从北面退开。

在现代,她有不少在丛林中作战的经验,深知在被众人围攻的情况下,唯有另辟蹊径才是唯一的活路。

而现在,北面是她唯一的活路。

瞅准一个空子,赫云舒扬出手中的冰针,近身的那几个黑衣人瞧见了,忙闪身去躲。

凑着这个间隙,赫云舒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一般,弹身而起,夺路而出。

她没有往后看,只死命地往前跑着,耳边是呼呼而过的风声,除此之外,她的眼神不住地向四周看着。

根据她的观察,这云雾山的山顶终年有浓雾缭绕,由此可见,这座山中的空气湿度非常大,会滋生出许多有毒的植物,就像她在现代的热带雨林里所见到的那样。

随着林子越来越密,终于,她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植物。

前方十步远的地方,长着几棵金皮树,这种树浑身长满了许多像针头一样的小刺,凡是碰到这些小刺的人,都会疼痛难忍,丧失战斗力。

赫云舒停住脚步,向身后看去,那些人正跟在她身后不远处。因为这密林中遍布着各种各样的藤蔓植物,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无法施展轻功,再加上他们不熟悉这样的环境,故而速度上比赫云舒慢了一些。

但是,赫云舒很清楚,如果他们短时间内适应了这样的环境,就会很快追上她。

所以,现在她不得不做些什么。

如此想着,赫云舒的速度慢了下来,脚步也有些沉重,显露出气喘吁吁的样子。

后面的人见状,顿时心中一喜。

终于,赫云舒在金皮树附近停了下来,以剑支地,累得直喘粗气。

她弓着身子,眼角的余光却死死地注意着身后几人的动静。

眼看着那几人放轻了脚步,似是准备突袭她,赫云舒嘴角微扬,在他们快要挨着她的时候猛地向旁边一躲。

赫云舒的动作之快,让那几人始料未及,然而,他们想要收住脚步却是收不住了,整个人朝着那些金皮树扑了过去。

顿时,一片哀嚎声响起。

赫云舒不敢怠慢,继续奋力向前行去。毕竟,只靠着金皮树是无法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的。而且,有了这一次的教训,这些人只怕会更加小心,下一次,她必须用不同的方法才行。

因为惧怕赫云舒故技重施,故而那些人并不敢离赫云舒太近,如此,倒是给了赫云舒不少观察的机会。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一亮,前面在树上悬挂着的藤蔓植物居然是吸血树。

这种树的叶子很是奇特,只要有东西碰到它,就会被它狠狠地粘住,尔后它就会吸食人的血液,直到把血液吸光为止。

在现代,曾有人不信邪,戴着手套去靠近它,没想到,它的叶子居然腐蚀了手套。

看到这种植物,赫云舒很是谨慎,她灵巧的身子小心翼翼地躲过了吸血树的叶子,尔后,她继续向前。

没过多久,身后便传来惨痛的叫声。

赫云舒回头一看,想必是那些人一路上也碰到了不少的藤蔓植物,故而心存大意,并未想着躲避。这一次,他们可吃了大亏。

那些人惊恐地叫着,想要拽回自己被吸血树的叶子缠住的手,然而,无论他们怎样用力,都毫无用处。

这时,没有被吸血树缠住的几人挥剑朝着吸血树的枝干砍去,然而,让他们心生骇然的一幕出现了,吸血树的枝干完好无损,反倒是他们的剑断了。

试了几次之后,他们知道对这吸血树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的。

这时,有人大叫道:“砍断我们的手!”

手是和吸血树相连的地方,手断了之后,吸血树也就没有了吸血的途径,一切也就解决了。

几人挥动残剑砍掉同伴的手,被砍掉手的人顿时哀嚎出声,惨叫不绝。

见到这一幕,赫云舒眸色微凛,壮士断腕,这些人,果然是狠角色。

赫云舒不敢怠慢,继续向前。

这时,身后的人叫道:“王妃娘娘,您不要跑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如何?”

到此为止?

赫云舒自嘲地笑了笑,对方有这么多人因为她死的死,伤的伤,他们会善罢甘休?

她不信!

赫云舒继续向前,在她看到了前面的一棵树后,停了下来。

看来今天,她的运气不错。

前面的那棵大树,便是箭毒木,传说中威力惊人的见血封喉,但凡是人的身上有一点点的伤口,碰到了这种树的汁液便会即刻毙命。

而身后这些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伤口,那伤口裸露着,渗着血迹。

赫云舒握紧手中的匕首,刺进了箭毒木的树干,顿时,汁液浸润在匕首的刃上。

尔后,她扬起手中的匕首向后一甩,上面沾着的箭毒木的汁液便飞溅而出,朝着几人奔去。

这汁液又细又密,他们根本无法闪躲,一一中招,片刻后便倒地而亡。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心里的紧张终于渐渐消散。

至此,她终于解决了所有的黑衣人。

那么现在,她就要走出这片林子,回到营帐的所在地。

毕竟,眼下日已西斜,若是她继续待在这里,还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样的猛兽,对于耗费了许多体力的她来说,黑夜,就象征着无穷无尽的危险。

片刻后,赫云舒决定按照原路返回。

只是,为了避免碰到箭毒木的汁液,她需要绕一点路。

详细辨认了一下周围的植物,赫云舒决定从右边走。她迈开步子,谨慎地向前走去。

片刻后,她觉得自己脚底下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赫云舒狐疑地看了看,并未看出什么,便继续向前走去。

突然,她的整个身子被举起,摇摇晃晃的,几乎要摔下去。

她向下一看,举起她的,竟是一条水桶粗的蟒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如梦似幻

赫云舒清楚地看到,这蟒蛇的身上长着褐色的花纹,足有六米多长,此刻,她就站在这蟒蛇的头上,被它顶了起来。

那蟒蛇剧烈的扭动身体,张着大嘴,想要把赫云舒从它的头上摔下去。

赫云舒伸手抓住旁边的树干,跃到了树上。

似是感觉到头上的重量消失了,那蟒蛇的眼睛骨碌骨碌转着,搜寻着赫云舒的身影。

赫云舒亦仔细观察着它,眼下初冬将至,一般情况下蟒蛇已经开始了冬眠。看来,是自己的到来惹醒了这蟒蛇的好梦。

很快,蟒蛇就发现了赫云舒的身影,它粗重的身子甩在树上,震得树上的叶子簌簌地乱动,就连树干也是剧烈颤抖着。

蟒蛇一旦发起怒来,力气极大,要不了多久,这蟒蛇便会将这棵树甩断。

赫云舒眸色微凛,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寻找机会。

眼见着树干已经出现了裂缝,赫云舒不再犹豫,趁着蟒蛇喘息的瞬间一跃而下,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蟒蛇的身体。

她手中的匕首是特制而成,锋利无比,即便是精钢也能瞬间砍断,虽说蛇皮很是坚韧,但匕首还是穿透了它。很快,从蟒蛇的身体里渗出了鲜血。

一旦这箭毒木的毒经由血液到达了蟒蛇的脑部,这蟒蛇便会即刻毙命。血液流动的速度很快,所以对于中了箭毒木的人来说,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剧痛使蟒蛇的身体剧烈扭曲着,瞬间便将赫云舒缠住了。

蟒蛇的力气越来越大,这时,赫云舒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蟒蛇是冷血动物,血液流动的速度慢一些,所以这箭毒木的起效的时间也就慢一些。

然而,蟒蛇的力气极大,把人缠起来之后会越缠越紧,瞬间便能让人窒息。

赫云舒当机立断,趁着蟒蛇尚未缠上自己的全身,迅速将手中的匕首刺进了蟒蛇的脖颈。

终于,蟒蛇的动作松懈了下来,瘫软在地。

重新站在地上之后,赫云舒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便有什么东西扫上了她的腰部,她受力不及,腰部一阵剧痛,摔倒在地。

她向后看去,只见一条比刚才那条还要粗的蟒蛇正恶狠狠地看着她,眼神冰冷。

不好,这蟒蛇是一对,刚才那只是母的,现在这只是公的。

赫云舒还未想出对策,那蟒蛇便爬了过来,慢慢地缠上了她的身体。

她正准备将匕首刺进蟒蛇身体的时候,那蟒蛇的尾巴朝着她的胳膊扫了过来,她胳膊一痛,手里的匕首便应声而落。

失去了手中唯一的武器,赫云舒并不灰心,她的手伸在腕间,准备取出一些东西,然而,就在这时,蟒蛇已经缠上了她的胳膊,让她无法动弹。

渐渐地,蟒蛇顺着她的胳膊一路往上,缠住了她的肩膀,直到缠住了她的脖子。

一种强烈的窒息的感觉环绕着她,她的嘴张的大大的,以期能获得更多的空气,然而,一切只是徒劳无功。

她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恍惚,她知道,这是大脑初期缺氧的征兆。

迷离的恍惚中,她竟然看到了苏傲宸的脸,一滴泪自她的眼角滑落。

都说人在将死之时会看到自己最心爱之人的幻象,现在看来,这是真的。她看到了苏傲宸,虽然她一直在反驳,在否认,可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即便她让自己忙碌的无以复加,每一分每一秒都让自己做许多事情,却一直无法将那个影子从自己的脑海中赶出去。

一片混沌中,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会碰到自己所希望遇到的一切。

与此同时,山脚下的营帐之中,出去狩猎的人陆续归来,每个人都收获颇丰,云锦弦也不例外。

例外的是,别人都上交了自己的猎物,以便评定自己在狩猎者中的名次,云锦弦却是并未上交,言称自己猎得的东西有别的用处,自己不会上交,也不参与什么评比。

清点的督官看了看云锦弦身后清一色的白狐,毛色纯正,没有一根杂毛,且足足有十几条之多,不禁惋惜道:“云将军,这白狐甚是难得,您要是把这些交上去,保准能夺得头名。”

云锦弦笑笑,却是拒绝将这些东西交上去。

他命人收好白狐,然后去赫云舒的营帐内找她。然而,把守在营帐外的人禀报说,赫云舒并未回来。

云锦弦微愣,和赫云舒分别的时候,她分明说自己就在原地转转,不会去别处的。如此想着,云锦弦便在营帐四周寻找着赫云舒的下落。

然而,他一无所获。

他找到负责清点人数的督官,询问赫云舒的下落。

那人看了看手中的名册,道:“云将军,今日参与狩猎的人都已经回来了,除了铭王妃。”

顿时,云锦弦心中警铃大作,他召集人手,去林子里寻找赫云舒。

与此同时,负责清点人数的督官也将这件事禀报给了燕皇。

听到这件事,燕皇的眼神中没有意外,看看天色,还早。

渐渐地,暮色降临,燕皇的神色中出现了一丝松懈,他唤出龙影卫,命他们出去寻找。

历来,龙影卫中的人都会有一套默认的符号,凡是在他们出现的地方,就会留下这样的符号,以便同伴找寻。

一个时辰后,分散出去的龙影卫去而复返。

燕皇屏退左右,只留下了那龙影卫的头目,道:“情况如何?”

那头目脸色铁青,将密林中的一切如实告诉了燕皇。

燕皇大惊,道:“派去的人都死了?”

“是。”

“那赫云舒呢?”此时,燕皇的神情中,现出了一丝担忧。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闻言,燕皇跌坐在椅子中。

竟是如此!

他只是想试一试赫云舒,想看一下铭王的反应,可他没有料到,事情居然失控到了这等地步。

这时,内侍来报:“陛下,铭王爷求见。”

燕皇心头一凛,握紧了拳头,心道,就当是最后再试他一次吧。若他真的傻了,必不会因为这件事迁怒于他。

“宣。”

很快,内侍便推着铭王走了进来。

看着铭王脸上银色的面具,燕皇微微愣神。

这一刻,他竟希望自己这弟弟会腾身而起,将他暴揍一顿。至少,这样能够证明,他这弟弟仍是鲜活的,而不是一个懵懂如孩童的傻子。

然而,铭王只是坐在轮椅中,语气一如既往的稚嫩:“哥哥,我娘子呢?”tqr1

一时间,燕皇失望异常,他懒得安慰铭王,只敷衍道:“他迷路了,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你在营帐中等着就是。”

“好的,哥哥。”说完,铭王转动轮椅,离开了他的营帐。

燕皇脸色铁青,他看着那黑影卫,吩咐道:“去调集所有人手,搜寻赫云舒的下落。”

那头目似有踟蹰:“所有吗?”

燕皇眼神坚定:“是的,所有。”

“那,您的安全?”

燕皇冷冽的眼神朝着那人扫了过去:“朕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那头目缩了缩脖子,道:“属下不敢。”尔后他转身离开,按照燕皇的吩咐去做事。

第二日,赫云舒仍是音讯全无。

云锦弦找了一夜,却是一无所获。

而派出去的龙影卫也传回消息,言称并未发现赫云舒的下落。

这一日辰时,燕皇下令,原本为期两日的狩猎取消。所有的文臣驻守在营帐之中,而武将则各自带领部下,在云雾山上搜寻赫云舒的下落。

这样大的动静,即便是许多不曾来参加狩猎的人也知道了。

这一日正午,定国公云松毅急匆匆地赶来,当众便给了云锦弦一个响亮的耳光。

之后,他自己竟是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云松毅恶狠狠地看着云锦弦,冷声道:“出发之前,为父是如何告诉你的?”

云锦弦面露愧疚,道:“您要我保证舒丫头的安全。”

“结果呢?”

“昨日,我本是要跟着她的,她说喜欢这云雾山中的白狐,想要一张白狐的皮做围脖儿。我本是不许的,可耐不住舒丫头撒娇,所以……”之后的话,云锦弦说不下去了。若是他能再细心一点儿,将赫云舒送回营帐之后再去找白狐,那么现在的这些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如此想着,云锦弦的心中满是愧疚和悔恨。

此时此刻,赫云舒仍处在一片混沌之中。

她觉得自己的身子软绵绵的,像是漂浮在云朵之上。可她的身子却在下沉,周围的一切都是黑色的,看不到一点儿光明。

她一会儿觉得冷,一会儿又觉得热。

她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她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样温柔,又那样深情。她多希望那个人是苏傲宸啊。

然而,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是谁在叫她,可那眼皮竟像是有千斤万斤重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她看不到说话的那个人,却觉得他的嗓音很温柔,她觉得自己似是被人抱在怀里,有一种莫名的安心的感觉。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的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把机会让给我吧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身形倒是不错。可他的一张脸上,胡茬遍布,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赫云舒很是失望,苏傲宸的脸上向来是白白净净的,让她怎么看也看不够,他的脸上可没有这么多的胡茬。

然而,看到她醒来,那满脸胡茬的人却很兴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赫云舒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终于,她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合上,她的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混沌中,她又听到了苏傲宸熟悉的声音,她听到他叫她的名字,很温柔,又带着那么一些疼惜,听得她整颗心都雀跃无比。

好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撬开了她的嘴,有温热却又苦涩的液体流进了她的喉咙,她想要反抗,可身上却都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

不知过去了多久,赫云舒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她的头脑很清醒。

她打量着眼前的屋子,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而已。而外面,有咕嘟咕嘟的声音,闻着药香,赫云舒断定,外面有人在熬药。

简单回想了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赫云舒知道是有人救了她,她起身下床,想要看看救她的人是谁。

她打开屋门,向外走去。

院子里支起了一个炉子,有药罐放在上面,下面的火烧得旺旺的,药罐里咕噜咕噜直响。

然而,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就在赫云舒准备转身进屋的时候,有一个女子背着干柴走了进来,看到赫云舒,她忙扔下手中的干柴,朝着她跑过来,急声道:“姐姐,你身子刚好,不能下床的。”

赫云舒勉强笑了笑,道:“是你救了我?”

那女子点了点头,道:“不是,是我爹。”

闻言,赫云舒很是失望。有那么一刻,她希望救她的人会是苏傲宸。现在看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了。不管怎么说,这丫头的爹终归不会是苏傲宸的。

没过多久,这丫头的爹也回来了,他一身猎户的打扮,看起来很是干练。

赫云舒上前,躬身施礼,道:“老人家,是您救了我?”

那人点了点头,道:“那一日我进山打猎,刚好碰到那蟒蛇袭击你,就趁它不注意杀死了它。那时候你就剩一口气了,我还以为救不活了,没想到你的命真大。”

“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那人连连摇头,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言谢。

尔后,赫云舒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有半个月了。”那女子答道。

竟有半个月了!

赫云舒一阵惊愕,她以为不过是几天而已,她忙起身往外走,她要快些赶到定国公府,若不然,外公和舅舅他们还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子。

那女子一把抓住了她,道:“你要干什么去?”

“我要回家,我失踪了那么多天,我的家人一定急死了。”

“不行,你刚醒,身子还没有恢复,不能走那么远的路的。这样吧,我先给你做点儿饭,然后让我爹去借一辆马车,我们送你回家,如何?”那女子如此提议道。

赫云舒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好。”

半个时辰后,赫云舒用了饭,马车也借了来。

那女子扶着赫云舒一同上了马车,猎户赶车,几人朝着京城而去。

一路上,赫云舒心急如焚,一个劲儿地催着那猎户快些走。

那猎户应声,将马车赶得飞快。好在这马车里铺了几床被褥,并不颠簸。

过了两个时辰,赫云舒终于看到了定国公府的大门。她欢喜地跳下马车,道:“你们随我一起进去吧。”

二人却是齐齐摇头,声称自己家里无人看门,只怕会丢了东西,要急着赶回去。

见他们坚持,赫云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挥手目送他们远去。

然而,脱离了赫云舒的视线之后,二人拐进一条小巷,之后进了一间铺子,走到最里面的房间,冲着那穿着黑色锦袍的人躬身施礼,道:“主子,我等已将赫小姐送回了定国公府。”

“嗯,我一路跟着,已经看到了。”

此时,赫云舒迈步走进定国公府的大门。

守门的人大惊:“表……表小姐?”

赫云舒笑笑,道:“没错,是我。”

守门的人顿时就乐了,连声道:“表小姐,您先慢些走,我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国公爷!”说完,那人飞一般的朝着云松毅的院子跑去。

赫云舒也不落后,走得飞快。她想要快些让外公知道她安好的消息,若不然,真不知道他要担心成什么样。

赫云舒来到云松毅的门外,正要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云松毅的怒斥声:“你给我滚出去!”

“国公爷,奴才不敢骗您,真的是表小姐回来了!”是那守门的人的声音。

尔后,里面一片寂静,之后竟是传来云松毅的哀嚎声。

赫云舒心里一紧,迈步而进,待她走进屋子,看到那伏在软榻上痛哭不止的云松毅,一颗心如跌进了油锅一般难受。

她快走几步奔上前去,捉住了云松毅的手,哽咽道:“外公,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

云松毅的身子猛地一僵,尔后半信半疑地抬起头来。

待他看到赫云舒的脸,先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尔后,他的手慢慢覆上了赫云舒的脸颊,直到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赫云舒的温度,云松毅才沙哑的说道:“舒丫头,真是你啊!”

赫云舒连连点头,道:“外公,是我。”

云松毅一把将赫云舒扯进怀里:“舒丫头,我的舒丫头!”

一时间,赫云舒亦是落泪不止。

她何德何能,竟得外公如此爱护?

故而赵夫人得到消息赶来,看到的便是二人抱头痛哭的场面。

她很快就红了眼眶,抬袖擦了擦泪,走到二人跟前,先是劝起了云松毅,道:“父亲,大哭伤身,舒儿她刚刚回来,若是再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一听事关赫云舒,云松毅起身,擦了擦泪,然后松开赫云舒,替她擦起泪来,边擦边说道:“舒丫头,我不哭了,你也不许哭了。”

赫云舒点头应道:“好。”

云松毅看着赫云舒,视线怎么也挪不到别的地方去,他把赫云舒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见她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之后,他问起赫云舒这段日子的经历。

赫云舒隐去了赫玉瑶和被黑衣人追杀的事情,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受了伤,之后被山中的猎户所救。

听到这里,云松毅感叹道:“舒丫头,人家救了你的命,外公一定要感谢他们。”

“外公,本来我是要带他们来见你的,可他们不肯,已经回去了。”

“唉,山里人就是淳朴啊。”云松毅感慨道。

这时,在旁边听着的赵夫人却是皱了皱眉,那云雾山是皇家猎场,四周都有铁网围着,当真有猎户敢去那里打猎吗?然而,下一瞬她就否定了自己的疑思,满心沉浸在赫云舒归来的喜悦中。

赫云舒看看四周,狐疑道:“怎么不见舅舅,是去衙门里做事了吗?”

闻言,赵夫人面色尴尬,低着头不说话。

云松毅却是撇撇嘴,道:“你舅舅被我关起来了……”

“外公,您把舅舅关起来干嘛?”

“哼,去狩猎之前我嘱咐他好几次让他跟着你,不许你出事。结果呢,还让你身陷险境,把他关起来算是轻的,我还打了他呢。”

看着外公那气鼓鼓的样子,赫云舒解释道:“外公,是我求舅舅帮我猎白狐的,这件事就算是要怪,也应该怪在我的头上啊。”

“他是长辈,出了事就是他的错。”云松毅理直气壮道。

“那好,外公,现在我回来了,是不是可以把舅舅放出来了?”

云松毅点点头,尔后看向赵夫人,道:“梓桐,你去找人把他放出来吧。还有啊,快去准备些饭菜,舒丫头准是饿了。对了,一定要先命人准备饭菜,之后再叫人放锦弦出来,不要搞错了顺序,饿到了舒丫头可就不好了。”

赵夫人含笑道:“好好好,父亲,我这就去办。”

很快,云锦弦跑了进来,见赫云舒完好无损,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赫云舒笑笑,道:“舅舅,我的白狐呢,我还指着它做围脖儿呢。”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云锦弦也跟着笑了:“你这丫头啊,还真是念念不忘这白狐。”

尔后,三人说着话,好不热闹。

这时,云锦弦身边的小厮躬身而进,将一个信封递给了云锦弦。

云锦弦打开一开,脸色剧变。

“怎么了?”云松毅开口问道。

云锦弦不说话,将手中的纸条放在了他的面前。

赫云舒凑过去一看,是一个紧急的军报,言称大蒙进犯,已经夺去了大渝北面的两个城池。

云锦弦即刻起身,道:“父亲,我这便入宫请旨,前去御敌。”

云家是将帅之家,保家卫国是他们的本能,云松毅没有一丝的迟疑,道:“好,你快去!”tqr1

眼看着云锦弦就要出门,一直紧皱着额头的赫云舒却是开口叫住了他,道:“舅舅,你不能去!”

云锦弦回身看向赫云舒,满面狐疑。

云松毅亦是不解,看着赫云舒。

在二人疑惑的目光中,赫云舒缓慢而坚定地说道:“舅舅,把这一次挂帅御敌的机会让给我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发烧说胡话?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云松毅和云锦弦二人都惊得睁大了眼睛。

云松毅甚至上前一步,摸了摸赫云舒的额头,道:“你这丫头,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呢?”

赫云舒摇摇头,道:“外公,我是认真的。”

看着赫云舒坚毅的面容,云松毅的神色变得急切:“舒丫头,上战场非同儿戏,这不是闹着玩儿的!”

赫云舒笑笑,道:“外公,我知道。我没有要闹着玩儿。”

在现代,她参加过维和部队,去过一些仍处在战乱中的国家,她知道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的,所以,她是认真的。她知道,这是她的一个机会,一个获得新生的机会。

看着赫云舒的神色,云锦弦觉得一定有什么事是他没想到的。他近前一步,道:“舒儿,你倒是说说你的想法。”

赫云舒戒备的看了看周围,轻声对二人说了什么。

听完,云锦弦和云松毅俱是一惊,久久缓不过神来。

赫云舒眸色坚定,言辞恳切道:“外公,舅舅,请允我前去。”

二人皆是沉默,上战场这件事非同小可,但赫云舒所说的事情又这般重要,孰轻孰重,他们一时间无法决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沉思良久,云松毅说道:“这样吧,这次出征,我与你舅舅与你同去,做你帐下的小兵,我们不抢你的功劳。”

赫云舒摇摇头,道:“外公,您和舅舅的名声摆在那里,怎么做得了小兵呢?如此,即便是到时候凯旋而归,众人也只以为是外公和舅舅的功劳,而我只是挂个名而已。若是这样,我就得不到这个功劳,而我想要做的事情,也就无从谈起。”

赫云舒说完,云松毅和云锦弦二人皆是沉默。

赫云舒恭恭敬敬地跪倒在二人面前,道:“请外公和舅舅成全。”

云松毅面露颓然,道:“舒丫头,依着你的性子,这件事就算是我和你舅舅不同意,你也一定会做的吧。”

赫云舒的身子一顿,道:“外公,我希望您能答应。您答应了,我做事的时候会安心一些。”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最终,云松毅叹了一口气,把赫云舒扶了起来,道:“好,舒儿,我答应你。可你也要答应外公,万事小心。”

赫云舒郑重的点头,道:“我会的。”

一个时辰后,金銮殿内,众臣聚在一起,谈论的很是热烈。

刚才,他们都得到了陛下的传召,言称大蒙进犯,已夺去北面的两个城池。

很快,燕皇赶到,众人都静了下来,朝着燕皇行礼。

燕皇环视群臣,道:“平身。”

众人谢恩,站起了身子。

燕皇面色不佳,开口道:“发生了什么事,各位想必已经知道了,那就来说一说御敌之策吧。”

一时间,群臣皆是沉默。

此时已是暮秋时节,而越往北天气越寒冷,大蒙选在这个时候进犯,必是早有图谋。光是恶劣的天气条件,大渝的军队便无法忍受,在这一点上,大蒙占尽先机。

清楚了这一点之后,无人敢主动领兵出征。

毕竟,这一战的难度非常大,若是失败,自己身死是小,误了国事那可就不好了。

燕皇一拍桌子,怒道:“朕养你们有什么用!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群臣低着头,噤声不言。

燕皇暴怒,额头上青筋暴起。

这时,三皇子燕永奇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愿领兵出征。”

燕皇瞥了他一眼,道:“你退下。”

燕皇很清楚,他这儿子虽然有一些计谋,但毕竟从未带兵打仗,没有丝毫的经验。

顿时,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他,若是他的皇弟在,必会一马当先,奋勇而出。可现在……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些骚动。他抬起头,看着此刻自门口走进的人,眼眶不由得一热。

明亮的晨曦中,有一人穿着一身墨黑的锦袍,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逆光而来。

是他的皇弟!

起初,燕皇以为是幻象,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然而,当他再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实。他激动地站起身,双腿却是忍不住颤抖。他趔趔趄趄的走下高高的汉玉石阶,来到铭王面前,他看着铭王,片刻后眼神中略过一丝颓然。

尔后,燕皇看向众人,吩咐道:“你们都先出去。”

众人躬身施礼,一一退出。

尔后,偌大的金銮殿内,只剩下铭王和燕皇二人。

燕皇走远了一些,戒备道:“你是谁?”

起初,他以为这是他的皇弟,可待他走下来之后才发现,这不是。向来,辨认熟悉的人,并非只凭借外形,更多的,只是一种感觉。

“铭王”缓缓取下脸上的银色面具,呈现在燕皇面前的,是赫云舒平静的脸。

燕皇的脸上现出一丝惊讶:“你还活着?”

“怎么,让皇兄失望了?”

燕皇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不怎么好看:“活着就好,快回去见过皇弟吧,他很担心你。”

赫云舒并未应声,只是说道:“皇兄,我今日来,是想请您允我以王爷的名义领兵出征。”

闻言,燕皇暴怒:“你以为你戴上面具穿上铠甲就是铭王了?不,你不是,你假装不了他!在大渝,他是不可替代的。”

赫云舒正色道:“皇兄,我并非是想替代王爷,只是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大蒙选在这个季节进犯,占尽了天时地利,在这个时候,若是没有一个号召力足够强的人领兵出征,士兵的士气必会低落,这低落的士气到了战场之上意味着什么,想必皇兄比我更清楚。”

燕皇听罢,沉默了一会儿,尔后开口说道:“不,谁说朕没有选择?云老将军精神矍铄,当是为将的不二人选。”

赫云舒摇摇头,道:“且不说外公年事已高,极是畏寒,再者说,我大渝四面环敌,眼下大蒙进犯,西楚和大魏必定是虎视眈眈,若是将外公派出去,大渝京都无人镇守,不日后西楚和大魏就会得到消息,若是他们趁机出兵,陛下该如何自处?再者说,强敌压境,大渝上下再也找不出一个和王爷一般有号召力的人了。”

燕皇看着赫云舒,眸色凛冽,他倒是料不到,赫云舒竟然有这么一番见解,将问题看得如此透彻。他不得不承认,赫云舒说的是对的。可是……

燕皇坐回龙椅,看着赫云舒,道:“即便是朕允诺你以皇弟的名义带兵出征,虽说你和皇弟的身材相当,戴上面具之后可以以假乱真,可你也是空有其形,没有他的谋略和战术,只凭着那虚无的士气,终是于事无补。朕不会打必败之仗。”

如此,便是否决了赫云舒的提议。

赫云舒并不慌张,她近前几步,道:“当日密林中所发生的事情,皇兄还记得吧?”

闻言,燕皇心里咯噔一声。

那一日,他派出十五名龙影卫,为的就是试探赫云舒,让她身陷险境,他想借此试探一下自己这皇弟到底是真傻假傻。可是到头来,他派出去的十五名龙影卫全部死在了密林之中,死状惨烈。

他无法想象,赫云舒一个弱女子,竟然强悍到了这般地步。原本他以为赫云舒也死了,可现在,她好端端地活着,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可小觑。

然而,燕皇还是摇了摇头,道:“战场之上,凶险万分,并非是凭借主帅一人的孤勇就可以成事。”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我知道。皇兄若是信不过我,可以让我率兵在京郊的演武场演练一番,如此,皇兄就会知道我的本事了。”

燕皇沉默,许久终是点了点头,道:“好,朕答应你。”

这时,赫云舒说道:“皇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请皇兄即刻命户部准备大军所需要的粮草和棉衣。另外,请皇兄在大渝境内广发诏书,大量征集蚕丝和鸭绒。还有,多准备一些铁粉、木粉、碎炭、盐和细密的布匹。”

赫云舒前面所说的这些,燕皇深以为然。但是后面的这些铁粉之类的东西,却是让他很是疑惑,他问道:“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口说无凭,这样吧,皇兄尽可以先命人找一些来,我为皇兄演示一遍,皇兄便可知道了。”

燕皇点头,很快,便已备齐了赫云舒所说的东西。

赫云舒将这些东西混合,装进了布袋里,将端口缝好。之后,她往里面倒了一些水,用力摇了摇,之后,她将这布袋递给了燕皇。

燕皇接过,很是诧异,这布袋竟是暖的。

迎着燕皇疑惑的眼神,赫云舒说道:“皇兄,此为保暖之物,打仗时戴在肩上,可保一日的暖和,如此,就不用担心北方天气寒冷,会冻伤手脚的事情了。这样的话,大蒙所占据的天时地利便不复存在。”

听罢,燕皇很是震惊,若是如此,此次出征大蒙最大的威胁便不复存在,无形中加大了他们的胜算。

片刻后,燕皇一锤定音:“你要的东西,朕会命人准备。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明日京郊的演武场,朕等着看你的本事。”tqr1

孰料,他说完之后,却看到赫云舒摇了摇头。

第一百七十四章 那张熟悉的脸

见赫云舒摇头,燕皇以为她是怕了,心里竟有一些失望。

然而,这时,赫云舒开口道:“皇兄,大渝来势汹汹,还是尽早出兵为好。所以不要等明天了,就今天下午吧。如此,明日便可领兵出征了。”

燕皇冷笑一声,道:“赫云舒,你可真是自负!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能赢?”

赫云舒不卑不亢道:“皇兄,这不是自负,这是自信。”

“好,朕等着看你的自信。”

下午,京郊的演武场。

赫云舒身穿铠甲,脸上戴着铭王的银色面具,她一出现,便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铭王英武之名,天下皆知,由此可见一斑。tqr1

根据燕皇的安排,赫云舒今日对阵的将领是大将军李重道。此人在大渝和她的舅舅云锦弦齐名,是将帅之才,曾打下过几场以少胜多的战役,在大渝也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此等大事,燕皇自然要到场亲自观战。

眼下,他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面暂时分做敌我的两军以及站在队伍最前面的赫云舒和李重道,朗声道:“皇弟大病初愈,主动请求出兵,特在此演练一番,以证皇弟昔日之英武。”

尔后,他看向李重道,道:“李爱卿,此次演武场的比试,为的就是看朕的皇弟是不是雄风依在,所以你务必要使出全力,朕的话,你可明白?”

李重道躬身应道:“微臣遵旨。”

随着燕皇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

这演武场极大,两人各带五百精兵,在此排兵布阵。比试一共分为两场,双方各守一次攻一次,以此分出胜负。若是打了平局,就再比试一次。

第一场,李重道守,赫云舒攻。

随着一声号角响起,两军对垒正式开始。

李重道擅长排兵布阵,便将这五百精兵分做六列,排成了米字形。

六列精兵以米字的交点为中心,小心地戒备着周围的情况。这样,无论赫云舒的部下从哪个方向开始进攻,他们都会迅速调动,从容应对,不至于顾此失彼。而且,其中一列若是有人员受伤,余下的几列便会有人自动补上。

这道阵法,堪称是精妙。

然而,在赫云舒的眼里,这阵法的弱点,一目了然。

赫云舒侧身,对身后的兵士说了些什么。

便有一队兵士叠起了罗汉,站在最上面的那个兵士拉弓射箭,朝着那米字形的交点射了过去。随着交点处的那人倒下,连接六列精兵的关键点就不复存在,顿时,这六列精兵便乱了套。

这边阵法一乱,赫云舒便下令攻击,一鼓作气占领了对方的领地。

如此,便分出了胜负。

李重道冲着赫云舒拱拱手,道:“王爷智勇双全,下官佩服之至。”

赫云舒笑笑,道:“李将军谬赞了。”

简单的休整之后,开始第二轮的比试。

第二轮,双方的角色互换,李重道攻,赫云舒守。

两军对垒,赫云舒让一队士兵站在最外面,挡住了对面的视线。

李重道暗觉有诈,故而不敢直接进攻。观望了许久之后,赫云舒的一方还没有任何的变化,仍是最外面站了一队兵士,至于其他的人,却是没看到影子。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若是再不进攻,便是不战而败。

李重道一声令下,命手下的兵士开始进攻。

李重道的一方士气十足,声威震天。

这时,让众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见李重道的兵士攻来,赫云舒派在最外面的那队兵士居然掉头就跑。

这……这无异于临阵脱逃啊,在战场上是要就地处决的。

李重道乘胜追击,眼看着就要占领赫云舒一方的营地。

就在他们走了一半的时候,前面跑着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将一旁的木板砸落在地。第一块木板落下之后,砸在第二块木板上,第二块又砸在第三块上,随着一块块木板落下,李重道惊讶地发现,在自己的人所在的四周,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沟,深沟之中倒了火油。

而此刻赫云舒出现,跟在她身后的那人举着一个火把。

眼下,一切显而易见,只要赫云舒一声令下,将火把投入倒了火油的深沟之中,李重道便深陷火墙之内,全军覆没。

原来,之所以外围要站上一队兵士,就是为了遮挡视线,不被李重道看到他们在做什么。如此,他们就有了挖出深沟的时机。

这一局,依旧是赫云舒胜。

胜负已分,燕皇面色沉重,道:“皇弟,随朕来。”

赫云舒上前,跟在了燕皇的身后。

燕皇走进了其中的一间屋子,他屏退左右,神色复杂。沉默良久之后,燕皇抬起头,道:“明日辰时,你率领十万大军出发,不得有误。这是虎符,收好了。”

说着,燕皇递来了虎符。

然而,赫云舒并未伸手去接,她抬头看向燕皇,道:“皇兄,若我此番功成而归,您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见赫云舒跟他讲起条件来,燕皇微微诧异。

赫云舒略显犹豫:“这个现在还不能说。”

燕皇哑然失笑,道:“你不说我如何答应?”

“皇兄放心,我的条件不会对大渝有所损害,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只是现在时机不对,不能说出来而已。”

“好,朕答应。”

尔后,赫云舒方才接过燕皇手中的虎符。有了这虎符,她便可以发号施令,调兵遣将。

看着赫云舒一脸郑重的样子,燕皇开口道:“这十万将士皆是铭皇弟之前所率,跟随铭皇弟时上下齐心,英勇无畏,如今你统帅他们,希望也能如此,为我大渝再立功勋。”

赫云舒躬身,道:“皇兄,我会竭尽全力的。”

尔后,她直起身子,见燕皇在盯着她看,狐疑道:“皇兄在看什么?”

燕皇尴尬地笑了笑,道:“朕是觉得,若铭皇弟恢复神智,他一定会喜欢你的。到那时你二人站在一处,必是一双璧人。”

赫云舒笑笑,道:“皇兄,我走之后,你务必要将王爷藏好,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也不能将我代铭王出征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燕皇正色道:“这是自然。”

“还有,我安好的消息,也请陛下保密。”

“好。”

之后,为了掩人耳目,赫云舒回到铭王府。在此之前,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端倪,燕皇已经命人带走了铭王,将他藏了起来。

赫云舒身着男装,以铭王的身份回了主院。

主院内,翠竹的两只眼睛哭得红红的,见赫云舒进来,便擦了擦泪,躬身施礼,道:“奴婢翠竹,见过王爷。”

赫云舒有意捉弄,便笑笑,道:“今晚是你侍寝吗?”

翠竹惊慌地抬起头,尔后连连摇头,之后她后退两步,指着赫云舒的鼻子怒道:“人人都说你铭王爷是英武之辈,今天一见,我呸!我家王妃现在生死未卜,你可倒好,还想着找小丫鬟侍寝,我宁死不从!”

赫云舒上前一步,尔后顺手一捞,将翠竹揽进怀里,走进了主屋。

翠竹挣扎着,拍打着赫云舒,却无济于事。

进了屋,赫云舒将翠竹放在床上,居高临下道:“小丫头,陪了本王爷,你就是王妃,如何?”

翠竹的双手被赫云舒抓着,她脸上怒容毕现,恶狠狠道:“你无耻!”

说完,翠竹竟是有了咬舌自尽的动作。

赫云舒忙松开翠竹的手,然后拿掉了脸上的面具,道:“翠竹,你可真是禁不起玩笑!”

翠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满脸的惊讶,她腾地起身,目不转睛的看着赫云舒,颤声道:“你……你真是王妃?”

“这还能有假?”

翠竹不信,上前戳了戳赫云舒的脸颊,又翻了翻赫云舒的耳朵,确认没有人皮面具,如此,才算是信了。

她扑在赫云舒身上,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边哭边嚎,很是伤心。

赫云舒好一阵安抚,翠竹才算是静了下来。

之后,赫云舒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翠竹听完,一阵唏嘘。她随即想到赫云舒要率军出征,不禁雀跃道:“小姐,你能带我一起去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能。你在王府好好待着,管好王府的铺子。还有啊,不能对任何人泄露我还活着的消息,即便是对火夏也不能,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翠竹郑重的点头,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之后,翠竹准备了一些饭菜,饭菜很是丰盛,有荤有素,搭配合理。

赫云舒吃过之后,便准备上床睡觉。毕竟,自明日之后,便是长途行军,她必须养好精神才行。

就在这时,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夜晚的凉风,险些吹灭了桌案上的蜡烛。

赫云舒以为是翠竹,只伸手护住了那蜡烛,随意道:“翠竹,你这会儿进来做什么?不是才刚刚出去吗?”

然而,无人应声。

赫云舒暗觉不对,猛然转过身。之后,她看到了苏傲宸那张熟悉的脸。

第一百七十五章 都来找她

明亮的烛光之下,苏傲宸完美的脸颊朗逸依旧,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长身玉立,目光灼灼,只是站在那里,不曾开口便让人倾心不已。

眼前的一切,正如她无数次梦到的那样。她就是站在那里,而当她转身,便可以看到他,熟悉的他。

赫云舒怔忪片刻,将自己从那漫天的遐思中拉回来,尔后满面寒色,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苏傲宸的视线从她的脸上挪开,看向一旁:“行军之事非同小可,这一次,我代你去。”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这个笑话,很冷。你要帮我,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我不是帮你,只是事关重大,不容你儿戏。大蒙的骑兵英勇无比,你若是败了,受苦的可是大渝百姓。说起来大渝皇帝还真是儿戏,竟派你前去御敌。”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他选我自然有选我的道理,倒是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请你离开!”

苏傲宸沉默,却突然上前按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不要逼我对你出手。”

赫云舒抬眸看向他,道:“怎么,还想把我软禁起来,然后取而代之吗?”

被赫云舒说中了心事,苏傲宸的手止不住的一软,转瞬又重新扣住赫云舒的肩膀,道:“没错,我正想这么做。”

赫云舒冷冷一笑,冷硬道:“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去做的,你若是阻止,那我不介意送你一具尸体!”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苏傲宸的手居然松开了。

这时,翠竹在门外喊道:“小姐,六皇子要见您。”

赫云舒再不看苏傲宸,朗声道:“让他在前院等我,我这就来。”

苏傲宸再不说话,身子灵活的从后窗离开。

瞥见他离开,赫云舒苦笑一声,从这里离开,他倒是轻车熟路。

尔后,赫云舒戴上银色面具,去了前院。

她过去的时候,燕曦泽已经等在那里。见她来,他愣住了。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铭皇叔。”

赫云舒露在外面的嘴角微扬,道:“你是小六?”

燕曦泽受宠若惊,道:“回皇叔的话,正是。”

“听闻之前你对本王多有照顾,本王还未来得及对你说一声谢谢。”

燕曦泽忙拱了拱手,道:“皇叔言重了,小侄做这些,不过是随手之劳,不足挂齿。”

赫云舒笑笑,道:“你找我来,是为了出征之事?”

燕曦泽点头,随即正色道:“皇叔,小侄素来仰慕您的威名,自幼熟读兵书,功夫也不曾落下。若能有幸与皇叔一同出征,在皇叔座下领教一二,小侄感激不尽。”

“这件事为何不去找皇兄,而是来找本王?”

闻言,燕曦泽的脸色讪讪的:“父皇……父皇他不见我的。”

赫云舒微愣,燕曦泽是燕皇酒醉后与宫女所生,那宫女早已在残酷的宫廷斗争中死去,至于这个儿子,没有母亲的照拂和时常的提及,自然也入不了燕皇的眼。

如此,若是能给他一个机会,借此展现自己的才能,倒是不错的。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好吧,这件事本王明日会与皇兄说的,你且先回去收拾东西,若明日皇兄准了,你就与本王同去,如何?”

燕曦泽大喜过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赫云舒大囧,忙把他扶了起来。

尔后,燕曦泽自是千恩万谢,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赫云舒回到主屋,正想睡觉,这时,门外再一次响起翠竹的声音:“小姐,百里大夫求见。”

“翠竹,你进来。”

翠竹应声而进。

赫云舒朝她招招手,道:“她人呢?”

“等在外面呢。”

“她来见我做什么?不对,她怎么知道我还活着?”赫云舒狐疑道。

翠竹摇摇头,道:“不,小姐,百里姝说她要来见铭王爷。”

原来如此!

赫云舒再一次戴上银色面具,道:“好了,让百里姝到院子里来吧。”

翠竹走出去,去叫百里姝进来。

赫云舒走出去的时候,百里姝已经到了,她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民妇百里姝,见过王爷。”

赫云舒满腹狐疑,道:“哦,原来是百里大夫啊。你来,所为何事?”

“民妇请求,随大军前去。”

“你一个大夫,随大军去做什么?”

百里姝正色道:“战场之上,凶险无比,难免有受伤的人。医者仁心,故而民妇斗胆请求铭王爷准允民妇前往,哪怕只能救下一两个人,也算是全了民妇救死扶伤的本分。”

赫云舒微愣,这样的百里姝,倒是与往日里那般轻佻欢脱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不得不承认,百里姝说的在理,在现代,战场之上历来都是有军医跟随的。至于现在的军队里有没有这样的编制,她还不太清楚。不过,百里姝医术高强,有她跟着,总是没错的。况且,她又经常穿着男装,行事风格与男人无异,也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只是,百里姝会不会是苏傲宸派来的?

转瞬间,赫云舒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思绪,她和苏傲宸之间再无瓜葛,他又怎么会让百里姝来呢?tqr1

片刻后,赫云舒点点头,道:“好,你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与本王一起吧。”

“是,民妇告退。”

百里姝离开后,赫云舒按了按额头,今晚她这里好热闹,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来。

尔后,一夜无事。

第二天卯时时分,赫云舒起床,穿上了铭王的铠甲,戴上了他的银色面具。

外面,翠竹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见赫云舒出来,忙招呼她坐下吃饭。

赫云舒看了一眼那一大桌子的菜,道:“不过是个早饭而已,准备的这么丰盛干嘛?”

翠竹的眼睛里泪汪汪的:“小姐,一想到你以后要风餐露宿,奴婢就……”

眼看着翠竹就要哭了,赫云舒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好了,不准再哭了。”

翠竹立刻就闭了嘴,把眼泪憋了回去。

吃罢饭,赫云舒命人拿起自己的行囊,准备出府,去往北城门。

就在她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火夏突然跟了过来,道:“王爷,请让我与您同去。”

想到自己不久前刚刚查到的内容,赫云舒顿了一下,道:“你真的想去?”

火夏坚定地点点头,道:“回王爷的话,是的。”

“好。那就让天影暂代府中侍卫统领一职吧。”如此安排之后,火夏便随她一起出征。

此时,百里姝和燕曦泽已经等在了门外。

简单寒暄几句之后,几人乘着马车,赶往北城门。

此时,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在北城门外。

这十万大军皆是铭王的旧部,故而看到赫云舒戴着铭王标志性的面具前来,只以为是铭王归来。顿时,群情激奋。

军中的大小将领纷纷上前,冲着赫云舒见礼。

赫云舒一一叫他们起身,却是叫起了这个那个又跪了,让她好一阵忙活。

就在这时,有人高叫道:“陛下驾到!”

闻言,赫云舒如获大赦。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朝着燕皇的方向行跪地之礼。

很快,燕皇的銮驾便已近在眼前,在他的身后,跟着刚刚下朝的文武百官。

燕皇一声令下,命众人起身。

尔后,他走下銮驾,来到赫云舒跟前,道:“皇弟,打退大蒙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赫云舒拱手施礼,道:“臣弟必不辱使命。”

这时,燕皇靠近赫云舒,手放在嘴边,虚咳了几声,道:“这个,有件事跟你说一下。”

赫云舒面露狐疑,燕皇这怪怪的语气,是要做什么。

燕皇继续道:“这一次出征,让永奇与你同去,见识一二,如何?”

赫云舒不悦道:“陛下不会还让臣弟保证他的安全吧?”

见赫云舒把话说到了明面上,燕皇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的,径直道:“这倒不用,你只管使唤他,不过,太危险的事情就别让他去做了。”最后一句话,燕皇压低了声音,恐怕被别人听到了。

赫云舒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却也是点了点头,道:“好,不过小六我也带走了。”

“小六?哪个小六?”燕皇狐疑道。

赫云舒没好气地看着他,道:“还能是谁,你的六皇子啊。”

“哦,行啊,你想让他去就让他去吧。”

闻言,赫云舒好生无语,对燕永奇就是一副慈父的嘴脸,对燕曦泽就是狼爸,不管不问的,这是一个什么爹啊。一时间,赫云舒对燕皇的印象跌倒了极点。

她直勾勾的看着燕皇眼角的淤青,心存戏谑道:“皇兄,您眼角怎么有伤啊?”

燕皇没料到赫云舒如此问,不自觉地摸了摸眼角,道:“夜里黑,不小心磕门框上了。”

他被人揍了连凶手都找不出的事,打死他他也不会说出来的。

说到这个,燕皇好生尴尬,再加上赫云舒的眼神晶亮晶亮的,似乎看出了什么,他忙招手叫过燕永奇,岔开话题道:“来,见过你皇叔。”

燕永奇近前,恭恭敬敬地朝着赫云舒行了一礼。

赫云舒瞥了燕永奇一眼,朗声道:“哦,这就是小三啊,都长这么大了啊。上次见的时候,还光屁股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还流哈喇子呢

赫云舒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周遭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自然,也包括站在銮驾后的文武百官。

顿时,有不少人忍俊不禁,也有些定力差的,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又慌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被别人听到。tqr1

燕皇闻言,警告的瞪了赫云舒一眼。

赫云舒只装着没有看见,只盯着燕永奇看。

燕永奇又羞又气,可碍于铭王的身份,还是老老实实的躬着身子:“难为皇叔还记得小侄。”

赫云舒大声道:“怎么不记得?那一次本王抱你,你那哈喇子还流了本王一身呢。”

燕永奇羞臊异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燕皇见状,靠近赫云舒低声道:“好了,可以走了。”

赫云舒笑笑,道:“好。”

就在赫云舒准备转过身的时候,看到舅舅云锦弦朝她走了过来,他先是对着燕皇行了礼,尔后走向她,将手中的包裹递了过来,道:“王爷,这是家父命人连夜准备的,边关苦寒,你带着御寒吧。”

赫云舒接过一看,是一个白狐围脖的披风。

赫云舒向云锦弦的身后看了看,并未看到云松毅的身影,不禁狐疑道:“外公呢?”

明面上,铭王娶的是赫云舒,故而她以铭王的身份所叫出的这一声外公,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家父年纪大了,见不得分别的场面,我就没让他过来。”

赫云舒神色黯然,点了点头。

而当她转过身,面对着眼前的十万将士的时候,此前的黯然消失不见,只剩下坚定。她步履矫健,跨上战马,朗声道:“出发!”

说着,她率先纵马前行,身后跟着的是大大小小的将官和兵士。

如此行军一天,夜晚在一处山坳下安营扎寨。

算算这一天的行程,也只走了一百里路而已。看看地图,尚还有八百里的路程。按照现在的行军速度,大军到达边境,至少还需要八天。

可这八天的时间,已经能够发生许多事了。眼下大蒙的兵士来势汹汹,和他们抢时间,也就是从他们手中抢夺千万大渝百姓的生命。

想到这一点,赫云舒不禁皱紧了眉头。看来,得尽快想出个法子才行。

行进的路程中,不时有战报传来。一一查看过之后,赫云舒已经知道此次大蒙军队的统帅便是大蒙的大皇子闪惊雷,此人粗中有细,已经攻下了大渝北部的呼城和林城。

攻下这两个城池之后,闪惊雷竟下令屠城,无数的百姓被枉杀,此时的呼城和林城,已然是人间炼狱。

根据最新的战报来看,闪惊雷正率大军围攻封城,封城地势险要,若是封城一旦被攻破,大蒙的军队便可长驱直入,将战线再拉长一百余里。

如此,无疑增加了这一战的难度。

眼下隆冬将至,虽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保暖措施,但士兵毕竟不适应寒冷的生活,若是长此以往,只怕会出一些问题。所以,这场战斗,越快结束越好。

既是如此,封城,一定要守住。

眼下,封城的守将是高保成,高家在大渝朝也是数得上的将帅之家,据说,这高保成也是骁勇善战,智谋无双,有他守护封城,赫云舒安心不少。

然而,闪惊雷的大军足有十万,围攻一个只有两万兵士守卫的封城,即便封城守将高保成有再大的本事,也撑不过八天。

如此想着,赫云舒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命人请来此次大军的副将李重道,开门见山道:“李将军,本王准备带领一千精兵,即刻动身,快马加鞭赶去封城,以解封城之危。至于李将军,就请你率大军继续前行,火速赶往封城。自然,本王离开这里的事情,你要保密,尽力遮掩。若是走露了消息,本王此次的行动,便功亏一篑。”

虽然早已见识过铭王的英勇无畏,眼下李重道还是被赫云舒的话吓到了,他一惊,道:“王爷身份贵重,这件事还是由下官来做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李将军不必推辞,此事,本王去意已决。”

见铭王坚持,身为下属的李重道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应允,承诺会办好一切。

之后,赫云舒叫来燕曦泽,将自己准备快速赶往封城的事告诉了他。

燕曦泽神情激动,表明一定要跟着一起去。

赫云舒笑笑,她果然没有看错,燕曦泽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

之后,在李重道的安排下,一千精兵趁着夜色集结完毕,同时配备了一千匹骏马,以赫云舒为首的众人开始上路,在黑暗中前行。

众人夜以继日,快马加鞭,终于在第三日傍晚时分赶到了封城。

此时,残阳如血,封城城内,喊杀声震天。

赫云舒亮明身份,带领一千精兵从南城门入了封城。

封城之内,哀鸿遍野,无数受伤的兵士和百姓躺在街道两旁,无助地呻吟着。

城内的街道上,鲜血遍布。

赫云舒一夹马腹,奋力前行,尔后翻身下马,在北面的城门上见到了正在指挥战斗的封城守将高保成。

此时,高保成的脸上满是血污,身上的衣服也不怎么整齐,他对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下官封城守将高保成,见过王爷。”

赫云舒点点头,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透过城墙上的瞭望口,高保成指着城下,道:“这队大蒙军从早上开始一直打到现在,宣称今晚要在封城城内埋锅造饭,很是嚣张。除去死伤的,眼下他们还有一万人马。”

赫云舒点点头,继而问道:“封城城内能参加战斗的守军现在有多少?”

“不足三千。”

赫云舒微愣,人数相差众多,形势当真是严峻。

赫云舒微微皱眉,片刻后眉宇舒展,对着高保成吩咐道:“高守将,打开城门。”

高保成大惊:“王爷,大蒙军来势凶猛,若是这时候打开城门,无异于自投罗网啊。”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本王自有打算,高守将只需打开城门便是。”

高保成点头称是,在大渝朝,铭王爷有战神之称,虽说眼下他的要求看起来有些荒诞,可这其中必有深意。如此想着,高保成便依数照办。

尔后,封城高大的城门缓缓打开,与此同时,城墙上守卫的兵士也消失不见。

见状,围在封城城外的大蒙军队大喜,只以为封城守将准备弃城投降,顿时如潮水一般朝着城门口逼近。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封城城门还有一百步远的时候,从城内杀出一队兵士,势如破竹,很快就冲散了他们的队伍。

大蒙兵士原本以为封城势在必得,然而这股勇猛的兵士很快就打断了他们的美梦。他们气势汹涌,骁勇善战。

在一千精兵出城之后,封城的城门再次关闭,如此,就算是这一千精兵折损,封城仍安然无恙。当然,这是稳妥的法子。

赫云舒手执长剑,与大蒙的兵士厮杀着。

然而,她的身边总是有一个高个子的兵士跟着她,她走到哪儿那人就跟到哪儿,他作战勇猛,几次将绕到她身后准备偷袭的大蒙兵士杀死。

赫云舒略略看了那人一眼,那人浓眉大眼,脸上满是络腮胡子,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战场之上十分凶险,赫云舒尔后便不再分心,专心应敌。

一个时辰后,胜负已分,残余的大蒙军队仓皇逃窜。

因这一千精兵长途跋涉而来,此番又经历一番苦战,赫云舒并未再让他们去追残敌,而是折回封城城内,暂且歇息。

尔后,封城城外,再次归于寂静。

入了封城,守将高保成迎了上来,虔诚的跪倒在地,道:“卑职谢过王爷守城之恩。”

赫云舒抬手让他起来,道:“本王是为大渝百姓守城,不须言谢。”

高保成起身,恭敬道:“王爷方才之举,虽看似鲁莽,实则暗含玄机。只是这玄机是什么,卑职想不出,还请王爷指点一二。”

赫云舒笑笑,这倒是个好学之人,便开口道:“如你所言,大蒙兵士已在此鏖战了一整天,他们仗着人数众多,对封城势在必得。待见到城门大开,自然心生欢喜,以为大功即将告成,可就在这时,咱们出城应敌,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拼战了一日,身子疲乏,怎抵得上我一千精兵势如破竹呢?”

向来,两军对垒,拼的不只是兵力,更是智慧。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适当地揣测对方的意图,对于战事自是有益无害。

闻言,高保成钦佩道:“王爷所言高屋建瓴,卑职受教了。”

这时,赫云舒回头,想在身后的兵士中找出那络腮胡子的身影,却是怎么也瞧不见。

之后,高保成将赫云舒迎到了守将府,至于那一千精兵,则安置在了兵营之中。

燕曦泽、火夏和百里姝随着赫云舒一道,住进了守将府。

吃罢饭,赫云舒铺开地图,愁眉紧锁。

很快,真正的考验就要来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夜半惊醒

眼下,虽然暂时守住了封城,但是封城之危并未解除。

驻扎在城外的大蒙军队受此重创,必不会善罢甘休,真正的考验就要来了。

赫云舒愁眉紧锁,算算时间,大军要有五天才能赶来,而加上这一千精兵封城的守军也只有四千人,而大蒙的军队虽说今日死伤不少,可仍有九万余人,以四千对九万,是万万不能硬拼的。眼下唯一的法子,只能智取了。

这时,燕曦泽和火夏一前一后赶来,至于百里姝,则忙着救助城内的伤兵。

二人看到赫云舒愁眉紧锁,便猜出了个大概。

赫云舒看向火夏,道:“火统领,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火夏一愣,随即道:“王爷,属下粗陋,对战事所知不多,恐怕……”

赫云舒垂眸不语,掩去眼底的万千情绪,尔后抬头看向了燕曦泽,道:“曦泽,你有什么想法吗?”

见赫云舒提到他,燕曦泽指了指地图上的某处,道:“据探子回报,大蒙的营帐距此不远,小侄以为可以夜袭。”

赫云舒一笑,手指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尔后说道:“你我叔侄之间倒是心意相通。这样吧,曦泽,你吩咐下去,命一千精兵即刻歇息,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夜袭,听我的吩咐。”

燕曦泽拱手,看了看赫云舒的手势,道:“是。”

尔后,燕曦泽离开,火夏紧随其后。

半个时辰后,燕曦泽去而复返,悄悄地走了进来。

赫云舒正看着地图出神,见他来,微微一笑,道:“你来做什么?”

燕曦泽面露疑色,道:“方才皇叔吩咐小侄做事的时候,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戌’字,不就是让小侄戌时前来吗?”

赫云舒看向燕曦泽的身后,道:“怎么,火夏没跟着你来?”

“皇叔在桌子上写字的时候绕过了火夏的视线,小侄以为,您不想让他跟着来。”

赫云舒看着燕曦泽晶亮的眼眸,会心一笑。她没有看错,燕曦泽果然是一个通透的人。

尔后,她的手指在地图上大蒙军队驻扎的地方点了点,道:“我们子时出发,记得备好弓箭和火油,选出一百兵士即可,我们快去快回。”

“小侄这就去办。小侄会设法留下火夏,不让他同去。”

赫云舒点点头,道:“适当的时候,可以找百里姝帮忙。”

尔后,燕曦泽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淡然一笑。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她只是稍作提醒,他就明白了。

她叹了一口气,眼下形势紧迫,她不得不防。但愿,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子时时分,一百兵士集结完毕,赫云舒跃上战马,带领众人在夜色中穿行。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大蒙军驻扎的外围。

大蒙人住惯了帐篷,虽说他们已经攻下了呼城和林城,却没有住进城内,而是选择在此处安营扎寨。

众人分头行动,在不惊动大蒙兵士的情况下摸清楚了里面的情形。

大蒙九万兵士,除了奉命守在呼城和林城的两万兵士,其余的都在这里。白色的营帐此起彼伏,一个挨着一个,宛如一片白色的海洋。

大蒙人的主食向来是牛羊肉,故而在营帐围着的正中心,有一个很大的畜牧场,里面圈养的便是几千头牛和羊,以供将士们食用。

摸清楚了这些情况,赫云舒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若是能将这些牲畜据为己有就好了。如此大蒙的军队便失去了食物,没有食物做补给,他们一定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他们自顾不暇,短时间内就不会去封城找麻烦,封城的危险便会暂时解除。至少,能够获取喘息的时间。

这样的话,近几日封城便会无事,就可以撑到大军到来了。

可是,这些牲畜养在营帐的正中心,要想得到它们,那可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这么多的牲畜赶起来也是一个难题。若是因为这些牲畜而坏了大事,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这时,燕曦泽上前,道:“皇叔,小侄有一计。”

“说。”

“小侄想着,若是能弄走这些牛羊,必会大创大蒙军队,战局便会对我们有利。”

赫云舒点点头,道:“的确如此,可这么多的牛羊,若想赶走,只怕不易。”

“小侄有一妙法,定能将这些牛羊吸引到封城去。”

赫云舒眼前一亮,急切道:“你且说说,是什么法子。”

见赫云舒这般重视他提出的计策,燕曦泽满面激动,道:“小侄曾在一本讲述口技的书上看到过,有一种声音可以吸引牛羊的接近,小侄当时觉得有趣,便学了学,或许可以有用。”

赫云舒精神大振,道:“这样吧,待营帐中起火之后,找两个人趁乱溜进去,打开那畜牧场的门,你将这口技教给其他人,至于管不管用,试试就知道了。若是管用当然是好,若是不管用咱们也不损失什么。”

燕曦泽点头,精神振奋。

之后,赫云舒伸出手试着风向,当察觉到风向是自北向南时,赫云舒下令,将手中的包裹了棉布的箭浸上火油,点燃之后射向营帐的北面。

这一百兵士皆是射箭的好手,臂力惊人,纷纷将手中带了火的箭遥遥射向了北面的营帐。

顿时,火借风势,向着南面席卷而来。

火势一起,在营帐周围巡逻的兵士便慌了,叫喊着四处奔走,找水灭火。

这时,趁乱溜进营帐的兵士已经打开了畜牧场的门,被周遭的声音惊动了的牛羊奔腾而出。

而燕曦泽这边用起了口技,听到这声音,牛羊便朝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赫云舒见这口技有作用,心中大喜。

片刻后,溜进去的两个兵士已经回来,赫云舒下令撤退。

毕竟,这些大蒙兵士很快就会意识到这火是人为的,所以,速战速决,眼下他们要快些离开。

众人的口中边发出声音边撤退,牛羊成群结队的奔来。

赫云舒边纵马疾行边看了看一旁正在奋力发出响声的燕曦泽,道:“曦泽,这一次你可立了大功。”

燕曦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尔后愈发卖力地发出声音。

半个时辰后,后面远远地响起了喊杀声。

看来,是大蒙的人发觉了牛羊的异动。

燕曦泽一惊,道:“皇叔,不好,他们追上来了。”

赫云舒看了一眼身后亮着的星星点点的火把,道:“不用着急,大蒙人素来以牛羊为食,与牛羊的感情也最为深厚,不会贸然伤害它们。咱们身后跟着这么多牛羊,它们便是我们天然的屏障。不过,最好不要让他们发现是我们在驱使这些牛羊,如此,便大有文章可做。”

“是,皇叔。”

几人继续向前,速度比之刚才只快不慢。

眼下离封城越来越近,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小,最后渐渐消失,想必是此地靠近封城,对方心存忌惮,不敢再追过来。

然而,赫云舒不知道的是,并非是大蒙的追兵胆怯不敢追来,而是有一队黑衣人出现,突袭了大蒙的追兵,将他们杀了一个片甲不留。

赫云舒等人继续前行,一路入了封城。

守在城墙上的封城守将高保成见赫云舒等人归来,心中大喜,慌忙迎了上来:“王爷英武,卑职今日可算是领教了。”

赫云舒笑笑,道:“后面还有不少跟着来的,高大人赶快派人接收了吧。”

起初,高保成不解其意,待他看到后面密密麻麻的牛羊,顿时呆住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道:“王爷,您可真是神了!”

赫云舒笑笑,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说着,她招手让燕曦泽出来。

高保成冲着燕曦泽拱手施礼,道:“这位是?”

“这位是六皇子。”

听赫云舒如此说,高保成躬身便拜,被燕曦泽拦住了。

燕曦泽一笑,道:“高大人不必多礼,我此次来,只是充作皇叔的随军,大头兵一个,只盼着能跟着皇叔多学些东西。”

高保成感慨道:“殿下大才,当真是让人钦佩。”

尔后,高保成领命,自去派人好生安置那些牛羊。

赫云舒则和燕曦泽一道,先回了守将府。

到了赫云舒的门外,她正想推门进屋,燕曦泽却突然跪倒在地,对着她行了一个大礼。

赫云舒皱眉,道:“你这是何意?”

燕曦泽尚未说话便觉得眼眶微热,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情绪,尔后说道:“皇叔有意为小侄立名,小侄感激不尽。”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不须言谢,这是你应得的。累了一晚了,回去歇息吧。”

“是,皇叔。”

燕曦泽离去,心中却是久久不能平静。他素来是个不受重视的,即便他苦读兵书,勤练武艺,在父皇心中也什么都不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这样看中他,他暗暗下定决心,这次抗击大蒙军队,他一定要拼尽全力,不为别的,只为报偿皇叔的知遇之恩。

一夜过去,第二日,大蒙军队并未来攻城。尔后,赫云舒放出风声,宣称昨夜大蒙的牛羊纷纷跑进了封城,此乃天命所归,示警大蒙屠城的不义之举。

一日无事。

第二日丑时,赫云舒夜半惊醒,听到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叫喊声。tqr1

第一百七十八章 那你就给本王下毒吧

赫云舒心里一惊,穿衣下床,她刚刚戴好面具,外面便传来燕曦泽急切的声音:“皇叔,您醒了吗?”tqr1

赫云舒上前打开门,道:“发生了何事?”

“前日咱们赶来的牛羊,高大人将它们安置在守将府旁边的一片空地上,不知怎的,竟是突然起了火。好在小侄起夜时发现了不对劲,已经命人扑灭了火苗,并未造成什么损害。”

赫云舒点点头,道:“起火的原因查清楚了吗?”

“还没有,高大人正在查。”

“走,去看看。”赫云舒大步而出,燕曦泽紧紧跟随。

刚走出守将府的大门,二人便看到高保成迎面而来。

他慌忙迎上来,冲着二人躬身施礼,道:“王爷,殿下,卑职愚钝,审问了许久竟是未审出纵火之人。”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带路吧,本王去瞧瞧。”

几人一路到了关着牲畜的地方,只见一边的栅栏已经被烧得焦黑,眼下牛羊已经被赶到了别处。几个负责看守这里的兵士跪在一旁,正听候发落。

赫云舒看向高保成,道:“高大人,你去提醒一下守在城门的兵士,让他们务必警惕些。”

“是,王爷。”

尔后,高保成离开了这里。

赫云舒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几人,尔后看向燕曦泽,悄声道:“你我分头问话,就问他们今晚的动向。要记得,每个人要分开问,问得越详细越好。”

“是,皇叔。”

之后,赫云舒和燕曦泽对几人单独进行了询问。

问完之后,赫云舒和燕曦泽将问到的内容汇总了一下,发现这几人所说的内容惊人的一致。

每个人说话的风格都是不一样的,叙述事情的方式也有所不同,可这么几个人竟然说了相同的内容,那就可疑了。

燕曦泽皱皱眉,道:“皇叔,这其中必有猫腻。这几人说的内容太一致了,定是有人暗中指点。”

赫云舒点点头,的确,他们是分开询问这些人的,这些人说的话若是没有事先商议过,必然是不同的。可结果偏偏是一样的,那么,就是有人暗中作祟。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出于谨慎才亲自过问,现在看来,这件事大有文章。

这时,燕曦泽提议道:“皇叔,要不要把他们关起来,严加审问?”

赫云舒摇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道:“且不说现在是强敌压境,即便是再平时,贸然将他们关起来也是不利的。对方既然对这些人有所交代,必然时刻注意着这里的情况,若是我们将这些人抓起来,无异于向他们示警,那可就打草惊蛇了。”

“依皇叔之见,眼下该如何做?”

赫云舒沉思片刻,道:“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就是了。不过,要暗中派人密切关注这几人,幕后之人既然对他们有所交代,让他们口径一致,之后肯定要询问情况的。只需看他们与谁接触,一切也就明了了。”

“是,皇叔。”

尔后,二人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回了守将府。

赫云舒无心睡眠,想着今晚发生的这桩小意外。说起来,即便是对方事成,所能伤害到的也不过是这些牛羊而已,这便是对方的意图吗?费尽心机只为了烧死这些牛羊?

还是说,这件事根本就是和大蒙有关?因为这些牛羊是从大蒙的军队里来的,所以大蒙有人气不过,想着来毁了它们?可是,只是毁了这些牛羊这么简单吗?

可眼下封城守卫森严,城门上也有她带来的精兵守着,绝对没有大蒙的人混进来。既然没有人混进来,那也就是说,封城城内有内鬼,至少是有人和大蒙暗中接应。

拂晓时分,燕曦泽来了,言称经过暗中观察,一共有两个人与那几人接触,一个是火夏,另一个是封城守将高保成。

“皇叔以为,会是火夏吗?”燕曦泽问道。

赫云舒微微皱眉,高保成是封城的守将,即便他和这些人有过接触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火夏,真的会是他吗?

联想到自己之前命人查到的内容,赫云舒心里忍不住一凉。

这时,一枚飞刀穿过开着的窗子,射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燕曦泽忙追出去,然而环顾四周,已然是空无一人。

“不用找了。”

看了看那飞刀上带着的纸条,赫云舒叫回了燕曦泽。

燕曦泽回屋,赫云舒已将那纸条握在掌心。

“皇叔,这纸条上写了什么?”

赫云舒笑笑,道:“秘密,一个大秘密。”

燕曦泽不明所以,赫云舒一笑,侧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燕曦泽听完,如梦初醒,大呼妙计。

很快,燕曦泽将封城守将高保成请了过来。

高保成阔步而进,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

赫云舒笑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高将军,请坐。今日本王闲来无事,想要找高将军闲话家常,将军可愿意?”

高保成一愣,尔后说道:“既然王爷有这番兴致,卑职自当奉陪。”

“说起来,本王在这府中住了也有几日了,怎么没有见到将军的家眷呢?”

高保成脸色一白,看着赫云舒银色面具下明亮的眼眸,只觉得那目光如炬,刺得自己无处藏身。铭王素有英武之名,绝不会无缘无故关心他的家眷之事。

很快,他的额头上就渗出了冷汗。

赫云舒看着他,目不转睛。

最终,高保成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连声道:“王爷饶命,下官有罪!下官有罪!”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那你且说一说,你有何罪?”

一时间,高保成面色复杂,最终终是开了口,道:“卑职的内人姓刘,她的娘家在呼城,半个月前她带着孩子回家探亲,就再也没回来。呼城和林城皆被大蒙皇子闪惊雷下令屠城,没有一个人跑出来,卑职只以为妻儿已死,自是拼死奋战,想着为他们报仇,却不料昨日有人将一封书信放在卑职的房中。那信封中有卑职儿子的贴身之物和一封信,信上写明,让卑职在守将府中放火,烧死王爷。若不然,便杀死卑职的妻儿。卑职左思右想也不敢如此做,便想着烧了那关着牛羊的地方以作敷衍,如此,也算是对他们有个交代。”

“交代!”赫云舒打断他的话,问道,“你竟想对大蒙有交代!如今你也休要为自己脱罪,你烧那关押牛羊的地方只怕不是为了敷衍,而是让你的计策更加天衣无缝吧。”

高保成头上冷汗涔涔,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砸落在地。

赫云舒起身,继续道:“火烧守将府,若是事败你冒的风险太大,如此,你就想着烧了那关押牛羊的地方,因那里离这守将府很近,其一,火势可以蔓延到守将府。其二,那些牛羊一旦着了火,便会四散奔逃,如此,你只需稍作驱赶,让它们进到这守将府中充作引发火势的火种,也并非难事。这样的话,事后你就可以撇清自己,本王所说的,对吗?”

高保成满心惊惧,双腿一软从椅子上滑落在地,跪在赫云舒面前,连连告饶。

赫云舒扭脸看向别处,道:“本王初来之时,见你那般奋力守城,还想着你是一个难得的将才,却没想到如今你竟做下这等事!”

高保成低着头,不敢言语。

赫云舒起身,看着窗外暗淡的天色,道:“若本王所料未错,若是你昨夜成功地烧死了本王,眼下就该弃城而降了吧。”

“卑职……卑职……”高保成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赫云舒冷笑一声,回身看着他,怒道:“哼,亏得本王之前还以为你有将帅之才,现在看来,可真是瞎了眼!若你此番事成,大蒙军队长驱直入,呼城和林城被屠城的惨剧就会在封城重现,这些都是你治下的百姓,可你竟要送他们去死。高保成,你于心何忍!”

似是被赫云舒的话击中了软肋,高保成八尺的汉子竟跪伏在地,痛哭流涕道:“王爷,此事是卑职的错,卑职但求一死……”

说着,他抽出腰间的佩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赫云舒当机立断,一脚踹在他的手肘上,那剑便脱离了高保成的手,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赫云舒两眼瞪着他,道:“大丈夫当马革裹尸慷慨赴死,似你这般畏罪自杀,当真是最窝囊的死法!你高家祖先若是知道你这般死去,只怕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高保成一阵沉默。

片刻后,赫云舒开口道:“本王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至于这个机会要不要,你自己决定!”

高保成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连声道:“卑职愿意!卑职愿意!”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好,昨晚你事情没办成,可有书信来?”

“有!”高保成伸手在怀,拿出了一封书信。

赫云舒打开书信,上写着让高保成给她下毒。

赫云舒合上书信,道:“你如何送信给他们?”

“也是放在房中,有人会来取。但卑职暗中观察,并未发现可疑的人。”

赫云舒嘴角上扬,道:“那好,那你就给本王下毒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计中计

高保成一听,顿时瘫软在地。

赫云舒在椅子上坐下,道:“本王这话,是认真的。”

高保成身为一方守将,脑子自然是不蠢的,眼下听赫云舒如此说,就知道她有计策,便直起了身子,道:“王爷是想迷惑对手?”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

高保成愁眉紧锁,道:“若是王爷中毒的消息被大蒙得知,大蒙必会前来攻城啊。”

“那就让他们来攻城啊。”赫云舒漫不经心的说道。

顿时,高保成心生疑窦,不知道赫云舒这话是何意。哪里有故意吸引敌军来进攻的?若不是眼前的人是颇有盛名的铭王爷,他定会以为眼前的人是个张口说胡话的疯子。

这时,赫云舒继续道:“你只管按本王所说的去做,至于其他的,不须你操心。”

“是,王爷。”高保成勉强压下心中的疑问,如此说道。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高保成,此次你若能按照本王所说将功折罪还好,你若是敢耍滑头,本王决不轻饶。”

“是,卑职不敢。”

“好,去吧。”

高保成走后,赫云舒看着眼前的地图,沉思不语。

眼下,她并未完全信任高保成,在他来之前,赫云舒已经让燕曦泽接手了他的所有事务。现如今,不管他愿意与否,他也只不过是个被架空了的守将罢了。他若是老老实实按照她说的去做还好,若他敢耍滑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可以随时杀了他。

不久后,燕曦泽回来,他冲着赫云舒拱手施礼,道:“皇叔,您交代的事情小侄已经办好。”

赫云舒转身,看向燕曦泽,道:“很好。一定要加强城门附近的防卫,不出两日,大蒙必会来攻城。”

“是,皇叔。”

赫云舒微愣,道:“在军中只有上下级,不分亲眷,只你我二人还好,若是有其他人在场,你最好自称‘卑职’,明白了吗?”

她看得出,燕曦泽是一个有大才的人,这样的一个人,不该掩盖在铭王的光芒之下,该给他施展才华的机会。若是他在外人面前仍自称小侄,必会被人以为是借了铭王的势。而若是自称卑职,上下级的关系显而易见,公私分明,不会惹来非议。

燕曦泽点点头,连声称是。尔后,他不解道:“皇叔,您为何要借由高保成之口告诉大蒙,假称自己中毒呢?若是如此,大蒙必定会前来攻城,眼下大军未到,若是大蒙攻城,对咱们十分不利啊。”

赫云舒笑笑,道:“你以为本王不假称中毒他们就不会来攻城了吗?此次率领大蒙军队的是大蒙的大皇子闪惊雷,此人做事粗中有细,有勇有谋,并非庸才,必会趁着大军未至而攻下封城。此前夜袭敌营,也只能让他们暂缓攻城,为我们赢得休养生息的时间。”

燕曦泽微愣,随即恍然大悟道:“皇叔借由高保成之口传递自己中毒的消息,是想示弱,放松大蒙的警惕?”

“没错。既然他们一定会来攻城,降低他们的戒备之心就显得尤为重要。本王盛名在外,闪惊雷必会忌惮本王的存在,若是本王好端端的,他一定会千小心万小心,可若是本王中毒昏迷不醒,他便会觉得失去了最大的威胁。人一旦没有了压力,难免会粗心大意。这一次,本王为的就是让他粗心大意。”

燕曦泽闻言,深以为然,片刻后他疑惑地开口:“皇叔,说句大不敬的话,您若是假称自己被毒死了不是更好?”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你这小子,还诅咒起本王来了?其实,这是大蒙给高保成的密信中所写,只想毒晕本王。本王料想,他之所以让本王昏迷而不是即刻毙命,只怕是想着攻下封城之后收服本王吧。”

“皇叔当真是心细如发,这等谋略,小侄佩服之至。”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好了,闲话少说。大蒙对高保成未必全心信任,必有其他的探子混迹在封城之中,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本王这几天会闭门不出,封城的守卫就交在你的手里了。你务必要事事小心,不能出纰漏。还有,之前交代你办的事情,务必要一一做好,不得有误,明白了吗?”

“是,皇叔。”

“好,去忙吧。”

燕曦泽躬身行礼,尔后离开,从外面关上了门。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赫云舒一人。她取出此前飞刀上带来的那张纸条,若非纸条上写明高保成的家眷被大蒙所擒,只怕她还没这么快解决这件事。

至于送纸条的人是谁,她隐隐有一些猜测,却不愿意再深究下去。

她点燃蜡烛,烧掉了那纸条。

看着那纸条渐渐燃尽,赫云舒神色一暗。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赫云舒轻手轻脚走到门边,见来人是百里姝,这才开了门。

百里姝走进屋子,对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王爷,您似乎忘了我。”

赫云舒一笑,道:“这话该从何说起?”

百里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王爷似乎忘了,我百里姝除了精通医术,在毒术上也很有心得。难道王爷不觉得,这毒若是用好了,也是一种战斗力吗?”

的确,毒术的威力不容小觑。可将其转化为一种战斗力,她倒是没有想过。因为毒毕竟不好控制,若是施展不当伤了自己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可百里姝出自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想必会有别的法子。tqr1

如此,赫云舒直接问道:“这毒该如何用,而不伤及自身呢?”

百里姝灿然一笑,道:“这毒可不是只有毒粉这么简单,有毒的动物、植物,只要稍加利用,便会发挥出巨大的威力。眼下天气寒冷,正是毒蚁外出觅食藏食的季节,只需稍微动一下手段,就可以让毒蚁攻击大蒙军队,如此,就省了咱们的功夫。若是风向合适,再撒一些毒粉什么的,那可就太好了。这些个狠心到屠城的狗杂碎,都该死!”

最后一句话,百里姝说得咬牙切齿。

赫云舒应道:“好,你去找燕曦泽,他会好好布置的。”

百里姝瞧了赫云舒一眼,道:“王爷不是统帅吗?难不成是想偷懒?”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那是因为,本王很快就要中毒了啊。”

见百里姝面露疑惑,赫云舒便将高保成之事告诉了她。

听完,百里姝说道:“王爷,保险起见,您还是把那药拿给我看看,若不然您假装中毒,症状不对可就要惹人怀疑了。”

赫云舒一想,深以为然,便将高保成之前交给她的毒药给百里姝看。

百里姝接过瞧了瞧,道:“是百味香,中毒后会昏迷不醒,面色发青。”

赫云舒点了点头,看来,高保成并没有骗她。

她看向百里姝,道:“用毒的事情你去找燕曦泽吧,另外,告诉他,派个可靠的人守在本王的门外,日后本王就要昏迷不醒了,总不能来了人还亲自开门吧?”

“王爷放心,我会照办的。”

尔后,百里姝离开,赫云舒听到她边走边嘀咕道:“素闻铭王爷寡言少语,今日一见,倒是不同……”

之后,随着百里姝越走越远,再说什么她就听不到了。

赫云舒一愣,即便是她鞋里垫了东西身上穿的衣服厚了些,如此身材和铭王相差无几,戴上面具之后倒也能以假乱真,可这也仅仅限于外形。至于声音,倒也可以说是生病时用药伤了嗓子,和之前不大相同,倒也能蒙混过去。

可说话方式和其他的一些生活习惯,她不熟悉为将时的铭王,只怕仍会出一些纰漏。幸好现在大军未至,她没什么机会和那些之前跟从铭王的将领接触,如此,倒是少了被质疑的危险。

此次对战大蒙,凶险之至,内部绝对不能出什么纰漏,若不然,对于战事只会是有百害而无一益。

所以,待大军到来之后,如何假装得与铭王一般无二,就是她将要面临的最大挑战。她这次出征借的是铭王的名义,若是身份被人质疑,必会军心不稳。军心一旦乱了,这场战事就吉凶难料了。

她所熟悉的只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呆萌的铭王,从前那个雷厉风行的他,她从未见识过。至于他生活中的一些小细节,她也是一无所知。

有道是绳在细处断,冰在薄处裂,若她不能处理好这些细节,那么也会败在这些细节之上。当务之急,是要好好利用这段短暂的装作中毒的时间熟悉一下铭王的行事风格,然而,她想来想去,仍是没有找到一个了解铭王而又能让她信任的人。

现在若是有人能来告诉她一些铭王的日常习惯就好了。赫云舒一手托着下巴,一时间有些异想天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些响动,赫云舒起身去瞧,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小布包。

赫云舒看向左右,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她拾起那小布包,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本书。

赫云舒狐疑地掀开,这一看,顿时就傻了眼。

第一百八十章 妙计频出

看到书中的内容,赫云舒惊呆了。

尼玛,要不要这么灵?

她刚才还在嘀咕有没有人来告诉她铭王的生活习性,现在可好,来了这么一本书,大到铭王的穿着、习惯的手势、走路的姿势,小到吃饭的动作、握筷子的长短、甚至是微笑时嘴角挑动的弧度,事无巨细,一一写在了这本书上,足足有一指多厚。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一时间,赫云舒如获至宝。把书拿在手中,赫云舒微愣,是谁送来的呢?

蓦然间,一个人影闯进她的脑海,赫云舒摇摇头,似是要把这个人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

然而,这只是徒劳无功。

尔后,赫云舒便不再去想这件事,而是专心看起书来。奇怪的是,看到书中所记录的铭王的习惯,她总会联想到苏傲宸,她简单回想了一下,铭王的一些习惯苏傲宸也有。

比如吃饭的时候握筷子握得很长,思考问题的时候拇指和食指会不住地摩挲,走路的时候左手习惯性地握拳,但是也有不同的,根据书上所写,铭王向来寡言少语,可苏傲宸那厮却是个碎嘴子,每次见她都跟话痨一样。

想到这里,赫云舒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漫无边际的遐思,苏傲宸怎么会是铭王呢?她果然是想太多了,如今她和苏傲宸已经再无瓜葛,想他做什么?

尔后,赫云舒便专心看起书来,根据书中所记录的铭王的习惯有板有眼的学着。做这些的时候,她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看书上的描述,确定一个动作没有偏差之后才会继续学习另一个动作。

这一日,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大蒙也没有前来攻城。

傍晚,燕曦泽前来,向赫云舒汇报了自己今日所做的事。按照她的吩咐,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赫云舒点点头,道:“曦泽,你做的很好。不过,晚上也要命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眼下,并不能排除大蒙夜袭的可能。”

“是,皇叔。”

之后,燕曦泽离开。

过了一会儿,赫云舒正准备睡觉。这时,从窗户缝里塞进来一个纸条,那纸条飘然落地,看得赫云舒心里一惊。

这纸条,想必又是那位的手笔。

赫云舒走过去,拾起那纸条,上面写着:“大蒙丑时攻城。”

赫云舒一愣,这字迹和飞刀上的纸条一样,和那日在集味楼时收到的纸条也是一般无二,与刚才她收到的那本书上的字迹也是一样的,她隐约觉得是苏傲宸做的,转瞬又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也是,苏傲宸已经说过,日后二人再无瓜葛,他对自己的好不过是出于男人的征服心理,既是如此,她还会觉得帮她的人是他,这岂不是自取其辱?

至于这纸条上的内容,只怕要求证一番才可以相信。

就在这时,燕曦泽在外面拍着门。

赫云舒起身开门,尚未开口便听到燕曦泽急切道:“皇叔,探子来报,大蒙亥时埋锅造饭,似是准备夜袭。”

赫云舒凝神细思,亥时做饭,与丑时相隔两个时辰,加上用饭的时间和行军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在丑时到达封城。由此看来,纸条上的内容是可信的。

吩咐燕曦泽守好封城之后,赫云舒就带着一百精兵出了城,去了城北二十里的地方埋伏。

将近丑时的时候,赫云舒终于看到了急速行进而来的大蒙军队。

此处是一片灌木林子,灌木的叶子已经掉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人走动的时候,队伍外面的人难免要碰到这些枝条。

大蒙的兵士经过此处,便有不少人抓耳挠腮,又往前走了百余步的时候,刚才抓耳挠腮的人便倒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其余的兵士见状,纷纷面露惧色。

见此情景,赫云舒微微一笑,这就是百里姝的手笔了。经过查探,她发现此处有数量可观的毒蚁,便寻来了一些吸引毒蚁的槐花蜜,抹在了灌木林子的枝条上。

人一旦从这里走过,身上便会粘上这槐花蜜。毒蚁对槐花蜜的味道最为敏感,闻到槐花蜜的味道之后便会纷纷赶来,如此,能让这些人中毒就毫不意外了。

大蒙的兵士乱了之后,队伍中的人四散奔走,没有原先那么整齐。他们在灌木丛中横冲直撞,如此,倒是增加了粘上槐花蜜的机会。

毒蚁越聚越多,大蒙的兵士惨叫声汇成一片,不绝于耳。

见此情景,赫云舒淡然一笑,前往下一个地点。

夜风微凉,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

没过多久,大蒙的队伍便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队伍里的人已经少了许多。

赫云舒一声令下,一百精兵纷纷将准备好的毒粉迎风撒出,毒粉借助风势,吹向大蒙的队伍。

此处是一处峡谷,两边是高高的岩石,如此毒粉便不会四散开来,而是随着风势朝着大蒙的队伍而去。tqr1

撒出毒粉之后,赫云舒等人按照事先踩好的点儿,拉着准备好的绳索,借着夜色攀爬到了峡谷的上面。

这毒粉会腐蚀人的眼睛,但起作用需要一段时间,这样的话,便不会减慢大蒙军队行进的速度。如此,下一件事就好办多了。

眼看着大蒙的队伍已经进了这长长的峡谷,随着赫云舒一声令下,峡谷的两端各落下一块巨石,砸烂了盖在陷阱上的石板,溅出了里面倒好的满满的火油。

听到巨石落地的声音,大蒙士兵心里一阵惊惧。

还未等他们缓过神来,只见两支带了火的箭穿过漆黑的暗夜,落进了峡谷两边的陷阱里。之后,冲天的大火升腾而起。

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全无退路。

峡谷的两端大火冲天,将他们的去路和退路都堵死了。

大蒙士兵心惧不已,在下面慌作一团。

这时,似有大蒙将领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往峡谷上爬,快!”

顿时,大蒙兵士争先恐后的攀爬着两边的岩石。

见他们如此,赫云舒并不急,算算时间,那毒粉差不多该起效了。

果然,最开始爬的人爬到半途之后,都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跌落了下去。

此时,一桶桶火油自峡谷上面倾泻而下,刺鼻的味道充斥在峡谷之内。随着一排带了火的箭射出,峡谷下面成了一片火的海洋。

无数的大蒙士兵困在其中,奔逃着,惨叫着,哀嚎着。

赫云舒起身,冲着她带来的精兵打了个手势,尔后,众人离开,赶回封城。

进了封城之后,赫云舒径直回了守将府。

不多时,燕曦泽来到,惊喜道:“皇叔,您的计策一环扣一环,当真是妙极!”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曦泽,此战本王让你跟着来,可不是为了夸我的。快,说正事!”

燕曦泽收敛了脸上的微笑,正色道:“皇叔,此时峡谷方向火光冲天,在峡谷里的人必然是全军覆没。”

赫云舒皱皱眉,道:“虽是如此,你也不可掉以轻心。城门处的守卫一定要做好,难保大蒙不会恼羞成怒,趁机夜袭。这一次我们重创大蒙,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之后,真正的考验就要来了。不过,你要记得,今夜带人给大蒙带去这一遭的,不是本王,而是你,明白了吗?”

燕曦泽狐疑道:“为何?”

“且不说本王眼下在大蒙眼中中毒昏迷,再者说,知道本王昏迷着,他们总会少些忌惮。而对于你,大蒙不甚熟悉,难免生出轻敌之感,只要我们能够利用好对方轻敌的心态,对我们就会大有帮助。”

燕曦泽点点头,道:“皇叔,侄儿明白了。”

“好,去忙啊。”

燕曦泽走后,赫云舒站在地图前,沉思着。

眼下,大军至少还有两日才能赶过来。这两日,只怕大蒙会频频滋扰封城。封城真正的危局,到了此刻才真正开始。

据百里姝此前所言,那毒蚁会沾染在那些已经被毒死的人身上,尸体运回兵营之后,毒蚁便会四散开来,在大蒙军中蔓延。如此,倒是省了他们的麻烦。

只是,恐怕这些毒蚁仍是不能拖延大蒙进攻的步伐。那闪惊雷胆识过人,只怕不会被这些小小的毒蚁所吓倒。

这之后的每一刻,她都要万分小心。稍有差池,便会被大蒙钻了空子。呼城和林城被屠城的惨剧,是断然不能在封城发生的。

如此想着,赫云舒眸色微凛,实在不行,那就只有发动封城的百姓全面抗敌了。到时候全民皆兵,封城上下便如同铁桶一般,无懈可击。

只是,百姓到底是没有经受过兵营的训练,不管是身手还是反应能力,即便是与普通的士兵相比都有很大的差距,到了战场之上便会白白枉送许多无辜的性命。如果事情不是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她绝对不会走这一步。

眼看着天色发亮,赫云舒无心睡眠。就在这时,燕曦泽的声音自门外响起:“皇叔,火夏不见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说清楚了,就离开吧

出乎燕曦泽意料的是,对于这个消息,赫云舒似乎并不意外。

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之后便又站在地图前,不知道在看着些什么。

见状,燕曦泽上前一步,急切道:“皇叔,火夏不会是大蒙的奸细吧。”

赫云舒头也没抬,开口说道:“准确的说,他是大蒙的六皇子,说起来,和你的排行倒是一样的,都是第六。”

燕曦泽心惊不已:“皇叔,您既然查到了他的身份,怎么还能容许他待在您身边呢?眼下,他不见了,必是向闪惊雷通风报信去了。”

赫云舒抬起头,淡然一笑,道:“不会的,就算是通风报信,他手上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吗?”

燕曦泽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阵子皇叔让火夏帮着百里姝去治理伤兵,他们所商定的计策火夏都是不知道的。如此说来,火夏的确是没什么消息可泄露的。

虽是如此,燕曦泽还是很担心。

赫云舒笑笑,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火夏既然是本王带来的,这件事本王会妥善处理的。哦,对了,你是如何发现火夏不见的?”

“方才百里姝找火夏帮忙抬伤兵,没找到人,就问我有没有见到他。我去他房里一瞧,已经没人了,摸了摸被褥,很凉,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我又找了一些人询问,最后一个见到火夏的是伙房的老丁,时间大概是快到子时的样子。”

算算时间,差不多是他们出发的时候。看来,火夏是趁乱混出去了。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机会。

“皇叔,要派人去找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用。”

“皇叔,火夏失踪,真的不要紧吗?”

赫云舒看向燕曦泽,道:“曦泽,你喜欢战争还是喜欢和平?”

燕曦泽一愣,虽不知赫云舒为何突然这么问,还是坚定地说道:“自然是和平。战乱一起,百姓就要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本王观察过火夏这个人,他人很正直,若不然,早在查出他是大蒙皇子的时候本王就该除掉他了。所以,若是能够通过他与大蒙和解,让大蒙俯首称臣,互通有无,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可是,火夏他再正直也是大蒙人,他真的可以相信吗?”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本王也不知道,所以,本王也是在赌。但愿这一次,本王能赌赢吧。”

赌赢了,大蒙与大渝就有和解的可能,再不会有战乱,百姓便能安居乐业,不用再受战乱之苦。赌输了,也不过是失去了火夏这个人而已,没有任何的损失。

明白了这一点,燕曦泽的担忧就少了许多。尔后,他奉赫云舒的命令去守城。

眼下,是一刻也不能松懈的。

天,就要亮了。

赫云舒透过半开的窗子,看着此刻微蓝的天空,心中感慨道,若世间的一切都如此刻的天空这般祥和,那该有多好啊。

此时,晨曦微现,已是清晨了。太阳自地平线喷薄而出,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赫云舒回到床上躺好,既是装晕,又是闭目养神。

一个时辰后,燕曦泽来了。

有守门的人开了门,他走了进来。

赫云舒坐起身,道:“何事?”

燕曦泽拱手,道:“皇叔,火夏回来了。”

“是他自己回来的吗?”

“不是。他倒在城外不远处昏迷不醒,是探子发现了他,将他带了回来。他身上带着伤,百里大夫正在给他救治。”

“他现在在何处?”

“在院子西北角的那间屋子里。”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让百里姝先给他诊治。至于其他的事情,一会儿再说。”

燕曦泽应声,尔后离开。

两个时辰后,百里姝前来。

赫云舒坐在桌边,问道:“火夏怎么样?”

百里姝抚了抚酸胀的额头,道:“不怎么好,身上中了七刀,能保住这一条命,也算他命大。”

“什么时候能醒?”

“最快也要到晚上了,他失血过多,幸亏我按照你之前的法子给他输了血,要不然……”说到这里,百里姝才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一时失言。

当初那分辨血的类别的法子和东西,都是赫云舒给她的。她这么说,完全暴露了她已经知道了此时的铭王便是赫云舒。

然而,赫云舒已经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说的话,赫云舒一笑,道:“百里姝,只怕你早已知道我不是铭王了吧?”

百里姝尴尬地笑笑,道:“实不相瞒,我丈夫之前是铭王的副将,我与铭王还算是熟悉。况且我又是大夫,这不经意间稍稍一搭脉,分辨个男女还是不成问题的。”

“既是如此,以后你也就不用装着把我当做铭王了。”赫云舒坦然一笑,说道。

尔后,二人又说了一些话,赫云舒告诉百里姝,如果火夏醒来,一定要告诉她,她要去看看火夏。

这一日,大蒙并未来攻城。

对于这一点,赫云舒有些诧异。按理说大蒙军队先后两次受到重创,闪惊雷并非庸才,应该有所行动才是,可他们并未这么做。过了明日,大军就该到了,难不成闪惊雷要在明日这个最后的时机攻城?

傍晚时分,暮色四合,百里姝前来,言称火夏已经苏醒。

确定院子里并没有闲杂人等,赫云舒起身,去了安置火夏的那间屋子。

此时,火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见赫云舒来,他挣扎着要起身,被赫云舒制止了。

赫云舒站在床前,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火夏苦笑了一下,道:“王爷,实不相瞒,我是大蒙的六皇子……”

“我知道。”

听赫云舒如此说,火夏睁大了眼睛,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不敢相信赫云舒的话。明明知道他是大蒙的人,还敢将他留在这里,这位赫赫威名的铭王爷,到底是自负还是自信。

迎着火夏惊诧的目光,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淡然道:“之所以没有揭穿你,是因为你对本王并没有什么害处,也不曾做过伤害本王的事情。只是,你私自出城,所图为何?”

火夏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他缓缓开口道:“我去了大蒙的兵营,不过王爷别误会,我并非是去通风报信,而是劝闪惊雷退兵。”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说起来你是大蒙的人,如今大蒙形势正好,你为何要这么做?”

“其一,我是大蒙人,我知道王爷胸有自有韬略,这一战大蒙多半是讨不到什么好。其二,我母亲带着我一直在大渝长大,也是在前年母亲去世的时候她才告诉我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她给了我一个信物,让我去盛京找父汗,父汗认下了我,让我统领一个小的部落。可闪惊雷容不下我,屡次暗害我,我几次死里逃生,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便离开大蒙,回到了大渝。谁知道,闪惊雷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一路追杀,迫于无奈,我便躲进了贩卖奴隶的队伍,机缘巧合之下才进了铭王府。所以,于我而言,大渝才是我的故乡,我不会做对大渝有害的事情。”

火夏的这一番话,说得很是恳切。

“你既然知道闪惊雷容不下你,为何还要去找他?”

“我想去找他,晓以大义,这样的话,他就会退兵,封城的危难也就会解除。如此,对大渝和大蒙都好。现在看来,倒是我异想天开了……”说着,火夏猛咳了几声,许是咳嗽扯动了伤口,他的脸上现出难忍的神色。

“好,我知道了。你先在这里养伤吧,伤好之后就离开这里,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我还能去哪里呢?”火夏苦笑道。他很清楚,事情一旦说清了,他也就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tqr1

“你不是想让大蒙和大渝永世交好,不起战乱吗?”

“是,可是闪惊雷不会听我的。”

“何必要让他听你的呢?你可以成为闪惊雷啊。”

火夏心里咯噔一声,睁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

银色的面具之下,赫云舒眸色坚定,不容置疑地说道:“你既然能混进大蒙军营,见到闪惊雷,必有人暗中相助,那便说明你还是有一定的势力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重回大蒙,坐稳自己的位置呢?如此,成为和闪惊雷一样手握重权的皇子甚至是可汗,当你有了这个能力,你的心愿也就有了达成的可能。”

听着赫云舒的话,火夏呆呆地看着她,道:“你和王妃娘娘一样,言语中总有着能蛊惑人心的力量。王妃娘娘也曾经告诉过我,不要沉湎于过去,要向前看。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只可惜,如今生死未卜。”

说到这里,火夏有些伤感。

赫云舒没有再去看他的神色,而是重申了一遍刚才的话:“伤好之后就离开,继续留在这里,于你,于我,都无益。”

“我会的。”

说完,赫云舒转身离去。

赫云舒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再次看着那张地图缓缓出神。

突然间,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踉踉跄跄地奔了进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以后,做朋友吧

赫云舒一惊,朝着门口看过去。

只见一身黑色锦衣的苏傲宸站在那里,有什么东西滴滴答答地从他身上落在地板上,起初,赫云舒只以为那是水,可细一看,竟是殷红的鲜血。

赫云舒再顾不得什么,急急地奔向他。

见她朝自己奔来,苏傲宸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意:“放心好了,明日……明日闪惊雷不会来攻城了……”

说完,他的身子向左一斜,结结实实地倒了下去。

赫云舒心惊不已,顿住脚步,僵立在原地。

这时,燕曦泽带着一队兵士从外面闯了进来,看到倒在地上的苏傲宸,他急切地看向赫云舒,道:“王爷,您没事吧?”

赫云舒只觉得双手发凉,脑袋里嗡嗡的,至于燕曦泽说了什么,她什么也没有听到。

然而,看到燕曦泽命人去抬苏傲宸,赫云舒仿佛是如梦初醒,狂吼道:“不要动他!”

那声音自胸腔中喷涌而出,听在燕曦泽的耳中,恍若轰鸣。他一惊,忙命人退后。

赫云舒疾步奔到苏傲宸身前,看着那被鲜血浸透的血衣,伸了伸手却觉得无处下手,她朝着燕曦泽吼道:“去叫百里姝!”

燕曦泽拔腿而出,很快就叫来了百里姝。

百里姝很快赶到,看到这一幕,她看向燕曦泽,道:“守好院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燕曦泽暗觉事关重大,忙亲自带人去守着院门。

百里姝关好门,找来一把剪子剪开了苏傲宸身上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衣服。

二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去提把苏傲宸抬到床上的话,在这样辨不清受伤状况的情况下,是不能贸然抬动伤者的,若不然,就会造成二次伤害。

这一点,二人都很清楚。

在赫云舒的帮忙下,苏傲宸身上的衣服很快被剪开,他的前胸上已经布满了伤口,一道道红色的伤口横亘在他的前胸上,竟有十几道之多。

不等百里姝开口,赫云舒的手就伸在腕间,取出了一个简易的输血装置,一头插进自己的血管里,一头插进苏傲宸的手腕上。

百里姝则是忙着给苏傲宸清洗包扎伤口,做完这一切,百里姝的手搁在苏傲宸的手腕上,感觉到那脉搏越来越强,神色稍缓。

“放心吧,只是一些外伤,失血过多而已,就算是一般人过几个时辰就能醒了,不要紧的。他身子一向皮实,说不定过会儿就能醒了。”

赫云舒只觉得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宽心不少。

之后,赫云舒腾出一只手,和百里姝一道将苏傲宸抬到了床上。

百里姝的手按上赫云舒的肩膀,道:“好了,你给他的血已经够了。”

“再输一会儿吧。”赫云舒坚持道。

过了一刻钟,百里姝按住赫云舒的手,将那管子拔了下来,道:“好了,再输你身子会受不住的。更何况,外面的事情还等着你去处理。”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她看了一眼尚在昏迷中的苏傲宸,对百里姝说道:“好好照顾他。”

赫云舒走到外面,燕曦泽很快便迎了上来,道:“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兵士,道:“他是本王的……朋友,受了伤就到这里来了,没有别的事情。但是,他受伤待在这里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还有你的这些手下,也不能泄露任何的消息,明白了吗?”

“是,王爷。”燕曦泽应声,保证不会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好,城门那里你多费些心,不要掉以轻心。还有,派人往南接应一下,看一下大军后天什么时候能到。”

“是,王爷。”说完,燕曦泽自去做赫云舒吩咐的事情。

见燕曦泽离开,赫云舒转身进屋。

看她进来,百里姝起身,道:“你看着他吧,我去熬药。”

“好。”赫云舒应道。

百里姝走出去,关上了门。

赫云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昏迷中的苏傲宸,一只手忍不住覆上他的面颊,很凉。那凉意顺着她的指尖,一路凉到了她的心里。

一时间,她有些迷惑。

原本,她是准备与苏傲宸老死不相往来的,可当她看到一身是血的苏傲宸,居然震惊,继而心痛不已,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好像是在做噩梦一般。

这时,她真的是搞不懂自己了。

或许吧,这些时日里都是她自己在骗自己,偶尔,她会安慰自己说苏傲宸会这样是因为他有自己的苦衷,并非如他所说只是玩玩而已。

她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看着因伤而躺在床上的苏傲宸,自己心软了。

这时,察觉到苏傲宸动了动,赫云舒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她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紧张地看着苏傲宸。

苏傲宸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床边坐着的赫云舒,竟是恍然一笑:“哦,我果然是在做梦。”

他重新闭上眼睛,之后却是猛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赫云舒,冷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赫云舒取下脸上的银色面具,道:“是你来了我这里,并非我去了你的什么地方。所以这话,该是我问你。”

苏傲宸挣扎着起身,因扯动了伤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赫云舒伸手去拦,伸到半路又缩了回来,她起身,背对着他,道:“你身上有伤,等伤好了再走吧。”

身后,苏傲宸重新在床上躺好。

二人之间,皆是沉默。

片刻后,赫云舒回过身,看着他,道:“要喝水吗?”

“要。”

赫云舒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送到苏傲宸的手边。

苏傲宸却是看了一眼,道:“手疼,动不了。”

赫云舒没有说话,将杯子放到了他的嘴边,苏傲宸张口,含住杯沿,喝着茶,不时抬眼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的脸扭向一边,只当做没有看到。

喝完茶,苏傲宸开口道:“怎么,不问问我闪惊雷的事?”

“左不过是某个不要命的蠢货闯进了闪惊雷的兵营,还被人伤成了这个鬼样子,都不够丢脸的,有什么好说的?”赫云舒赌气道。

似他这般不要命的做法,虽然有用,却也吓人。

苏傲宸嗤笑一声,道:“也是。不过,闪惊雷身上的伤可比我重多了。”

“哼,以五十步笑百步。”赫云舒愤愤道。

“随你怎么说。”

赫云舒笑笑,想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初见之时,两人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后来却又被对方深深吸引,如今所谓的感情随风而去,两个人倒是如老友一般坐在这里说话,倒也真是奇事一桩了。

苏傲宸微阖双眼,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看着此刻的赫云舒,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她了,不知从何时起,他竟贪恋起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的时光。

看来,要赶快将事情解决掉,如此,他也就有了和她在一起的可能。

只是,自己曾那样对她恶语相向,若是自己做事的时间太久,她跑了怎么办?

这般想着,苏傲宸的心里隐隐有了些担心。

在心中斟酌许久,他睁开眼睛,看着赫云舒,道:“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赫云舒抬起头,脸上有些微的笑意:“能啊,为什么不能?”

苏傲宸心中欢喜不已,脸上也带上了笑意:“那好,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好啊,以后就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赫云舒豪气地说道。

“一言为定!不准反悔!”苏傲宸激动道。

她还愿意和他做朋友,看来,她还是不讨厌自己的。如此,以后的事情也就不会很难了。如此想着,苏傲宸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然而,若是他能够预知到以后的自己为了这句话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他一定会找到此时此刻的自己,一巴掌拍飞自己吧。tqr1

自然,这是后话。

眼下,赫云舒看苏傲宸如此开心,心中竟有一丝苦涩。看来,他这是为了甩掉自己这个拖油瓶而高兴啊。如此,他便是放下了她这片落叶,尔后拥有了一整片森林。如此,又怎能不高兴呢?

一时间,赫云舒心里酸酸的。

眼看着天色已晚,赫云舒起身,准备去另一件屋子睡觉。

苏傲宸叫住她,道:“你是铭王,无端换了屋子,只怕会惹人生疑。”

赫云舒一愣,随即以天寒为由,命人搬来两床锦被。

她把锦被在屏风后面铺好,尔后便睡觉了。

听着那平稳的呼吸声,苏傲宸却是心跳如鼓。他起身,看着屏风后面睡得正安稳的她,忍着疼俯身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在天快要亮的时候又将她放在地上。

第二日,封城的兵士严阵以待。

然而,这一日大蒙并未来攻城。

同时,探子传回消息,大蒙军中似有异动。

如苏傲宸所言,闪惊雷受了重伤,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消息一定会尽力遮掩,不能让大蒙军中之人知晓,以免动摇军心。可依照苏傲宸的性子,昨天他入了大蒙的军营,必定惹出了不小的动静,如此,大蒙军中会有异动也就不足为怪。

一日无事,想着明日大军将至,便不用再时时刻刻这般紧张,赫云舒舒心不少,连晚饭都多吃了半碗。

吃罢饭,她站在地图前,仔细思量着大军来了之后该如何夺回被大蒙夺去的两个城池,拿着炭笔不时在上面画上几笔。

就在这时,燕曦泽闪身而进,急声道:“王爷,大军……不见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蒙攻城

赫云舒面沉似水,道:“怎么回事,说详细一点儿!”

燕曦泽继续道:“派出去的探子往南走了一百余里,按照大军的行进路线,此刻应该距离封城不足一百里才对,可眼下并没有发现大军的踪迹。”

这倒是个棘手的事情,片刻后,赫云舒当机立断道:“不,这么多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这样,封城的守卫断不可松懈,然后,多派出一些探子,寻找大军的下落。”

燕曦泽点头,按照赫云舒吩咐的去做。

燕曦泽走后,为了掩人耳目原本躺在屏风后面的苏傲宸探出头来,道:“不要着急,大军不会消失的,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赫云舒随口应了一声,之后便陷入了沉思。

这一次李重道虽然是做她的副将,可他本身就是颇负盛名的大将军,带兵作战的经验很丰富,至于迷路这样的事情,是断然不会发生的。

那么,是他们之间的通信被歹人利用,给李重道传递了什么假消息吗?下一瞬,赫云舒便否定了这种可能。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每一次通信都会在末尾写上上一次通信的最后一个字,这样隐秘的法子,别人是不会知晓的。

所以,大军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才是。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绕路了?

一刻钟后,燕曦泽去而复返,这一次,他的脸上不再惊慌,开门见山道:“皇叔,已经查清楚了。前天突降暴雨,突发山洪,碧江水暴涨,无法渡河。大军便在李重道将军的指挥下绕路而行,因为绕了路,要多走一百多里,大军只怕要到后天早上才能到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大军后天方至,那也就是说封城之危还要再持续一天。

这件事情是瞒不住的,想必明日,大蒙便会攻城了。

对于大蒙来说,这是攻下封城的最后机会。而对于他们来说,则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tqr1

如今,才是形势最为严峻的时候。

因为之前他们已经用了毒,大蒙多多少少会有所防范,若是故技重施,只怕不会像上次那么容易。

翌日清晨,赫云舒早早醒来,一醒来便觉得手心里有什么东西。

拿来一看,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大蒙军将于辰时攻城,由大蒙上将军忽必方率领四万将士来此。

忽必方?

赫云舒暗自思忖着这个名字,历来两军对战,便会有不少探子探查双方将帅的情况。这个忽必方的名字她在探子送来的消息中看到过,据称,这忽必方原本只是一个放牧的,却因为喜欢读书又颇懂兵法,渐渐地被人所知晓。随着他的才能渐渐凸显出来,便在部落里做了小首领,之后更是越升越高,做了大蒙的上将军,成了大蒙赫赫有名的人物。

能从一个牧民做到上将军的高位,此人的能力,不可小觑。

看来今天,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赫云舒起身,穿戴整齐,戴上了银色面具。此前,为了迷惑闪惊雷,她称病不出。眼下,今日便是最后的关键一战,她也没有示弱的必要了。

苏傲宸坐起身子,道:“要去守城了吗?”

赫云舒捏了捏手中的纸条,看向苏傲宸,道:“这纸条,不是你送来的吗?”

苏傲宸鬼使神差地摇摇头,之后想要点头的时候,赫云舒却已经走了。

尔后,苏傲宸起身,穿好衣服。

这时,百里姝走了进来,看苏傲宸准备出去,她怒斥道:“你坐下!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若是扯到了伤口会崩坏的!”

苏傲宸毫不在意的撇撇嘴,道:“这有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受伤!”

事关赫云舒,百里姝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她只好将手中的那瓶药扔给了苏傲宸,道:“疼了就吃一粒,别把自己疼死了!”

苏傲宸伸手接过,将那一瓶药全部倒进了自己的嘴里,咽了下去。

百里姝瞪了他一眼,这人,真是个疯子!

那一边,赫云舒已经站在了校场的高台上,兵士们用过饭以后,除了有袭击任务的十个小队,其余的兵士全都穿戴整齐,等在了这里。

此前,赫云舒已经命人将城中的老弱百姓放了出去,送往临城。如此,即便城破,也可保住他们的性命。而那些年轻力壮的,则留下来守城。

看着台下殷切的目光,赫云舒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朗声道:“兄弟们,今日,大蒙就要来攻城了!守得住封城,就守住了我们的家,也就守住了我们的父母兄弟,妻儿老小!我们一定要守住这里,有我们做屏障,我们的妻儿老小才能安稳。所以,守住封城!”

“守住封城!”

“守住封城!”

“守住封城!”

……

校场之上,喊声此起彼伏,豪气冲天。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斗志。

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即便是一死,又有何惧?

赫云舒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尔后,她阔步而行,步履坚定地走到了城墙之上。她手握长剑,站在那里,背影坚毅而凛冽。

看着她,众人群情激奋,纷纷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严阵以待。

穿着兵士衣服的苏傲宸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城墙上迎风而立的赫云舒,心生诧异。他总是能够发现她不同的一面,那些所谓的世家贵女,若是碰到这样的场景,只怕早已吓得尿裤子了吧。可是她呢,却是见不到丝毫的慌乱,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觉得安心。

这一刻,他恍然觉得,她很适合这里。

转瞬间,他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赫云舒自幼便生活在京城,在赫家的深宅大院中长大,他倒觉得她很适合战场,看来,他的想法真是够异想天开的。

苏傲宸摇摇头,止住自己漫无边际的遐思。片刻后,他扬袖挡住自己的脸,尔后,一副络腮胡子便出现在了他的下巴之上,眉毛也浓了许多。

尔后,他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赫云舒身后,近距离的看着她。

此刻,她穿着银色的铠甲,持剑而立,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难言的豪情。

这样的她,在兵士们看来,会觉得很安心。

战场之上,一个临危不乱的将领,会无形中给兵士们很多信心。

可是,这一刻,他多想拥她在怀,把她护在身后,让她可以不必经受这些。

这时,远处有脚步声渐次响起,喊杀声震天。

大蒙军,来了!

见状,赫云舒握紧了手中的剑。

燕曦泽靠近,道:“王爷,陷阱和绊马索已经准备好了。”

“好,给他们发信号,可以开始了。”

此次,大蒙军共有四万人来袭,经过详细而周密的部署,派出去的袭击小队应该能击杀一部分的大蒙兵士。

可是,即便如此,大蒙军剩下的人数仍是不可小觑。

一刻钟后,大蒙的军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随着燕曦泽挥出的手势,陷阱上的木板被人用机关挪开,走在最前面的大蒙兵士突然掉了下去,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足有五十步宽的深沟。

这是他们通向封城的唯一道路。要么,爬过这深沟;要么,掉头回去。

赫云舒并不指望这深沟能让大蒙兵士知难而退,眼下,这深沟能够起到的唯一作用,也只是让大蒙进攻的步伐慢一些而已。

深沟既深又宽,爬下去再爬上来,要费不少的时间。如此,倒是能够加重他们的疲累。

赫云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发现事情和自己之前料想的不大一样。

只见站在最前面的大蒙兵士纷纷跳了下去,对,不是爬下去,而是跳下去,是那种毫无章法的跳,带着赴死的决心。

他们前仆后继,一个接一个的跳下去。

细看之下,赫云舒发现,竟是有人在后面推他们下去的。

如此,赫云舒明白过来,这些人竟是用来填坑的。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大蒙的主帅,当真是手段狠辣!竟然枉顾这么多兵士的性命!

随着一批又一批的人被推下深坑,深坑终于被渐渐填平。

大蒙的铁骑继续向前,朝着这里逼近。

见状,赫云舒高声道:“弓箭手,准备!”

赫云舒退后,给弓箭手腾出位置。弓箭手将手中的弓拉满,奋力将手中的箭射了出去。

无数的利箭如同雨点一般射向大蒙军队,可这,并不能阻挡大蒙军进攻的步伐。

弓箭手射完了手中的箭,提起了手边的刀。

下一步,他们就该打开城门,与大蒙兵士激战。

就在这时,震天的喊杀声自城外响起。

封城城外,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无数的兵士,他们握着手中的长剑,与大蒙的兵士厮杀在一处。

他们作战勇猛,颇有一股不要命的架势。

赫云舒微微皱眉,大军是何时赶到的,她竟然没有得到消息?

然而,当她看清楚这些人打斗的章法,一声惊叹在心中升腾而起。

这些人,竟不是大渝的军队!

第一百八十四章 没了粮草

很快,燕曦泽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凑到赫云舒身边,惊道:“皇叔,他们不是我们的人。”

赫云舒皱眉,的确不是。兵士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皆是训练有素,而站在高处看来,下面的这些人虽然穿着大渝兵士的衣服,但是作战的手法却是全然不同,他们各自为政,单打独斗,虽然毫无章法,却是气势凌厉,很能唬人。

虽不知这帮人从何而来,至少,这伙人没有恶意。

这时,城下有一人喊道:“小寒寒,快来啊!”tqr1

赫云舒循声望去,只见封城城下,一个穿着白色战袍的男人正朝她笑着,其人身材颀长,眸光潋滟,一双眼睛都笑弯了。此刻他站在两军阵前,竟是如同闲话家常一般自在。看见他脸颊上那若隐若现的酒窝,赫云舒认出,此人是戚元之。

在她之前得到的那本书上,除了记载着铭王的生活习性,还记录了一些和铭王相熟的人,其中排在这第一位的,便是这戚元之。

那本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戚元之是和铭王一起上过战场的好兄弟,只是戚元之此人不受束缚,连朝廷的封赏也拒不接受,只隐居在乡野之中,恬淡为乐,倒也是一位奇人。

起初看到戚元之的介绍时,赫云舒便很意外。眼下见到了真人,暗觉不假。

尔后,她不再多想,当机立断下令道:“出城,迎敌!”

此时,封城城下,仍有穿着大蒙兵士衣服的人源源不断的涌过来。

赫云舒率人冲出封城,与大蒙兵士战在一处。

这一次,让她惊讶的是,上一次出现的那个络腮胡子又出现了。他总是出现在她的周围,为她挡去敌军的攻击。

赫云舒看了看他,尔后暗暗下定决心,等战事结束,一定要结识他。

没过多久,戚元之也凑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敲了敲她脸上的银色面具,道:“小寒寒,分别这么久,有没有想我啊?”

说话间,戚元之笑着,脸上的酒窝更深了。

呃,又是一个美男妖孽。

赫云舒留了个心眼儿,故意不说话,只奋力杀敌。她怕此人是看着铭王的面子才来的,此人与铭王相熟,自己若是一开口,被他看出破绽就不好了。若他发觉自己便是铭王,甩甩袖子走人岂不是坏了事。

戚元之也不计较,一笑而过后便继续奋力杀敌。

如此过去了两个时辰,大蒙军渐生怯意,最终在主将的一声令下之下,仓皇撤退。

此战告捷,封城兵士欣喜不已。

赫云舒命燕曦泽犒劳将士,而她则带着戚元之回了自己所住的院子。

赫云舒和戚元之在桌旁坐好,她为戚元之倒了一杯茶,推到了他的手边。

戚元之的眼神却绕过她,落在床上的苏傲宸身上。

见戚元之注意到苏傲宸,赫云舒解释道:“这是我的朋友,脑袋不怎么灵光,此前冲到大蒙的兵营,和闪惊雷打了一架,就成这样了。”

戚元之的手轻叩在桌面上,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道:“对,我也觉得这人脑袋不怎么灵光,挺傻的一人。”

闻言,苏傲宸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对啊。”赫云舒附和道,“那个,咱们别说他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戚元之从苏傲宸的身上收回视线,端起了一杯茶送到嘴边,道:“好,那你说啊。”

“其实,我不是燕凌寒。”说着,赫云舒将银色面具从自己的脸上取了下来,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正所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在戚元之面前,她实在是没有必要伪装,也伪装不了。

哐当一声,戚元之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露出了近似于见鬼般的惊恐表情,口中喃喃道:“你……你是谁?”

赫云舒无力扶额,侧目看向戚元之,道:“装得有点儿过了吧。”

戚元之脸上的惊恐顿时消失不见,他打着哈哈,道:“啊哟,让你看出来了啊。”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怎么说你也是和铭王一起上过战场的人,就算是胆子有点小,也不至于被我的话吓成那样吧。”

戚元之笑笑,淡淡的瞥了一眼床上的苏傲宸,道:“哈哈,看来我家小寒寒娶了一个聪明的人啊。”

赫云舒满面狐疑,道:“你与王爷之间的称呼竟是这样的吗?小寒寒?”

戚元之欢快的应道:“对啊,有没有觉得这名字很好听?”

呃,并没有。

为了避免自己的思路被这么个画风清奇的人给带歪,赫云舒将话题扯到正事儿上,道:“你从哪儿找了这么多人?”

戚元之带来了很多人,可这些人并不是大军中的人,如今,戚元之只是一介平民,也并未在任何地方任职,他能带来这么多人,实在是奇怪。

见赫云舒如此问,戚元之也不隐瞒:“说起来,这件事还是我家小寒寒的主意呢。他的意思是全民皆兵,特别是在边境地区,刚好我闲来无事,就来做这件事了。”

全民皆兵?

赫云舒暗暗思忖着这四个字,尔后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王爷之前有过设想,要训练在边境生活的百姓,让他们有充当兵士的能力?”

戚元之打了个响指,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农时务农,闲时就组织他们训练一些必备的技能,当然,也会发给他们一些衣服。就好像是今天,冷不丁拉出来,也挺能唬人的。”

赫云舒点点头,不错,今天这些人成群结队的出现,的确是震慑了大蒙军队,造成了大渝军队已经到达的假象,让大蒙的兵士心生恐惧,若非如此,他们绝不会退兵。

按照戚元之所言,这些人倒是和现代的民兵挺像的。农忙时他们是耕作务农的好手,而到了战时,一旦做到了全民皆兵,便会发挥巨大的作用,就好像今天这样。

这真是一个伟大的构想!

如此想着,她不禁开始想象,不曾痴傻的铭王,该是何等的英武。那样的他,当真是让人佩服。

戚元之绕开赫云舒的视线,看向躺在床上的苏傲宸,冲他挤了挤眼睛,孰料,苏傲宸却是扭过了脸,不看他。

这时,赫云舒起身,冲着戚元之抱了抱拳,道:“戚兄,大恩不言谢,今日这件事,我记在心里了。眼下,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你先在这里待上片刻,之后,我命人备些好酒,咱们一醉方休!”

尔后,她看向苏傲宸,道:“喂,帮我招呼一下戚兄,我很快就回来。”

苏傲宸黑着脸,不做声。

之后,赫云舒便戴上银色面具,走了出去。

她刚刚出门,苏傲宸就一个枕头扔了过来,嗔怒道:“不胡说你能死!”

戚元之三两步凑到了苏傲宸的身边,摸了摸下巴,道:“怎么了,我的小寒寒?”

苏傲宸一手攥在戚元之的肩膀上,暗暗使力,道:“你再叫一句试试看?”

戚元之的俊脸扭曲着,嘴上连连告饶。

苏傲宸终于松开手,却是没好气地白了戚元之一眼,道:“好了,忙也帮过了,不走还等着我请你喝酒啊?”

“对啊,你女人已经说了,回来了要跟我喝酒,一醉方休呢。”

苏傲宸的手握得咯吱咯吱响:“你敢跟她一起喝酒试试看。”

面对着如此赤裸裸的威胁,戚元之毫无意外地……怂了。

“你丫的就是个卸磨杀驴的主儿,忒黑心了。”说着,戚元之就准备走。

他的手刚刚挨上门边儿,便听到身后的苏傲宸说道:“别走远了,以后有事还要找你。”

戚元之回身,瞪了苏傲宸一眼:“您老人家磨也卸了,驴也杀了,现在又想让驴活过来,你觉得可能吗?”

闻言,苏傲宸淡淡地应道:“哦,是啊,驴死了就活不过来了。那不如把这驴大卸八块,拆皮剥骨,也好物尽其用。”

戚元之暗暗咬牙:“我就在西和村,有事派人叫我就是了。”

赫云舒再回来的时候,看到戚元之不见了,不禁狐疑地看向了苏傲宸。

苏傲宸一愣,随即说道:“他说他有事,就先走了。”

赫云舒暗觉可惜,她还指望通过戚元之多了解一下铭王之前的事呢,现在可好,全泡汤了。

尔后,赫云舒坐了下来,又开始琢磨那张地图。

一夜无事。

第二日上午辰时,大渝大军到达封城。

赫云舒骑马等在封城城外,迎大军入城。

大军长途跋涉已有多日,如今到达封城,自然要好好歇息一番。

至于各部的将领,赫云舒将他们聚在一起,简短的开了一个会,交代了一下需要注意的事情。

开完会之后,副将李重道和燕永奇却仍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面色不佳。

赫云舒开口道:“李将军,小三子,你们一路奔波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孰料,二人却是齐齐抬头看向了她,眼神中有胆怯之意。

见二人如此这般,赫云舒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问出原因之后,赫云舒恨不得举起桌子,狠狠地砸在他们的脸上。

十万大军的粮草,没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这个蠢货,杀了没有?

听到二人如此说,赫云舒即刻便握紧了双拳,克制了许久才忍住要将二人暴揍一顿的冲动。

“怎么回事?”赫云舒脸色铁青道。

二人对视一眼,之后燕永奇却是缩了缩脖子。

赫云舒心里一颤,这件事,多半是燕永奇的错了。

果然,燕永奇怯怯地开口道:“皇叔,是这样的。此前山洪暴发,碧江水暴涨,我们原本想着让粮草先行,就找了一些船先把粮草运走,没想到那碧江的水那么大,一下子连船带粮草都被冲走了。”

赫云舒看了燕永奇一眼,道:“你们?押送粮草的事情,何时需要你插嘴了?”

尔后,她目光如炬的看向李重道,道:“李将军,你该不会把押送粮草的重任交到三皇子头上了吧?”

闻言,李重道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如此说来,这就是真的了。

赫云舒一拍桌子,厉声道:“李将军,本王明明交代过你,粮草是大事,必须你亲自过问,你为何要将这件事交给燕永奇来办?”

李重道头皮发麻,道:“三殿下他……”

“在军中,只有上下级,没有皇子王爷!如今燕永奇不过是在军中随行,没有一官半职,与士兵无异,你竟敢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办,还办砸了,该当何罪?”

李重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丢了粮草,下官罪该万死。”

赫云舒微闭双眼,道:“这件事,军中可有人知晓?”

“事发突然,大部分的人都看到了,瞒不住。”

赫云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军尚未开战,倒先丢了粮草,没了吃的,兵士难道还要饿着肚子打仗吗?如此,必会军心不稳。现在看来,只怕丢了粮草这件事,军中之人已是人人知晓。

赫云舒眸光锋利的看向站在一旁的燕永奇,道:“你有何话要说?”

燕永奇沉默,不发一言。tqr1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李将军德高望重,虽是你的错他却敢于承担责任,敢于认罪,而身为罪魁祸首的你,竟还腆着脸站在那里,燕永奇,你当真不知道什么叫做担当,什么叫做羞耻吗?”

燕永奇其人,丢了粮草不说,犯了这样大的错还不知道认罪,当真是没半分的担当。一时间,赫云舒觉得燕永奇与尘埃中的蝼蚁无异,对他鄙视至极。

赫云舒看向守在外面的兵士,冷声吩咐道:“来人,请军法卫!”

所谓军法卫,是军中的一个特殊机构,惩罚的就是那些在军中犯了错的人,小到兵士,大到一军统帅。

很快,两个军法卫的兵士手执军杖,着装严谨,阔步而进。

赫云舒朗声道:“副将李重道,用人不当,识人不清,行十军杖!”

“卑职谢王爷不杀之恩!”说着,李重道跪伏在地上,等着受那十军杖。

军法卫的兵士上前,手执军杖打在了李重道的身上,他挺直了身子,哼都没哼一声。

十军杖打完之后,赫云舒亲自将李重道扶了起来,道:“李将军,得罪了。”

李重道连连摇头,脸上愧意毕现:“王爷休要如此说,是卑职的错,理应受罚。”

赫云舒扶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尔后她看向燕永奇,冷声吩咐道:“燕永奇举止失当,酿成大错,行军杖五十!”

看着那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兵士,燕永奇不服气的看着赫云舒,道:“皇叔,李将军身居高位,犯错了理应罪加一等,如此他也才十军杖而已,为何到了侄儿,就是五十军杖?”

“其一,你明知自己一无所能却揽此大任,是为不智;其二,你犯此大错却全无承担之意,是为无德;其三,你无理而狡辩,是为不敬;其四,你胆敢质疑军法卫行事,是为不忠;其五,你丢失粮草,以致军中人心惶惶,战前乱了军心,本王杀了你都不为过。这五十军杖只是以儆效尤,之后,本王会将你的罪名据表上书,报之皇兄,至于你最后的罪名,由他来定夺。”

闻言,燕永奇顿时便慌了,受军杖什么的,顶多不过是皮肉之苦,可若是将这件事呈报给父皇,那么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必将大大折扣。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声道:“皇叔,我知错了,您怎么罚我都可以,但不要将这件事告知父皇,如何?”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你可真是异想天开,你当真以为在这军中本王可以一手遮天吗?军法卫,行刑!”

燕永奇起身退后,竟是张口唤来了自己的暗卫。

暗卫即刻出现,与军法卫的士兵对峙着。

赫云舒冷然一笑,看向那两个军法卫的兵士,道:“之后该如何做,不用本王教你们了吧。”

那两个军法卫的兵士应声点头,之后便走出了房间。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之后便走了出去,去解决粮草欠缺一事。

屋内,李重道看着燕永奇身边的暗卫,摇了摇头。那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燕永奇不解其意,上前拦住将要出门的李重道:“李将军,您为何摇头?”

李重道看向燕永奇,道:“三殿下,难道您不知,军法卫可直接上达天听?方才您受了这五十军杖还好,您可倒好,先是和王爷力争,之后又拒绝接受军法卫的行刑,这等罪名,和谋反无异。您自求多福吧。”

燕永奇怔立在原地,良久之后,他回过神来,看着身后的暗卫,怒斥道:“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本皇子这件事?还有你们,为什么要出现?”

暗卫们低着头,默不作声。

咆哮过之后,燕永奇渐渐安静下来,一个毒计在他的脑海中慢慢成型。

外面,赫云舒已经找到了负责封城军需的将官,道:“去将之前从大蒙那里弄来的牛羊全部杀掉,中午犒劳大军,每个人的分量要足,不可出现半分的克扣,不管是谁问起,只管告诉他们,军粮充足。”

那将官听令而去,按照赫云舒的吩咐去做事。

算算刚收上来的粮食,尚可以撑过明日。可明日之后呢?即便此时上书朝廷,请求运粮,至少也需要八天才能运来。眼下,这八天,该如何撑过去呢?

赫云舒回到房内,将燕永奇一事和缺粮的紧急情况一一写明,命人即刻快马送到京城。尔后,她展开地图,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储粮之地。

这一看,还真被她找到了一处,在距此一百余里的明城,有一个大的粮仓。此前大蒙和大渝之间并无战事,两边的百姓可以互通有无,故而便有商人囤货居奇,在这里建了一个大粮仓,将内城里的粮食拉到这里来卖。

赫云舒的手指在明城的地方点了点,看来,她该出去一趟了。

躺在床上的苏傲宸见状,皱了皱眉,道:“发生了何事?”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燕永奇那个蠢货,把十万大军的粮草给丢了。”

听罢,苏傲宸腾地坐起身,额头上青筋暴起:“这么个蠢货,杀了没有?”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他是燕皇之子,想杀?哪有那么容易?不过,他抗拒军法卫行刑,很快这件事陛下就能知道了,他如何做,就是他的事情了。咱们这位陛下号称公允,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事关自己的儿子,他能不能做到公允。”

尔后,赫云舒收拾停当,带着几个随从出了城,并未惊动其他人。

她不知道的是,有几人看见她出去,眼神里流露出一种阴谋即将得逞的快意。

赫云舒出了封城,一路快马加鞭,在日暮时分到达了明城,去明城之后,她径直找到了那储粮的大户,王家。

那王家的当家人是一个中年的富态的胖子,乍一看,便是一个圆滑的人物,他自称叫王伦。

为了以防万一,赫云舒并未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假称自己是大渝的商人,在军中有些关系,想趁着战乱发一笔横财。毕竟,战乱之时,人人都想着囤些粮食,免得挨饿。这是人之常情,说出去也不怕惹人生疑。

当她报出自己要买的粮的数目,那王伦眼睛一跳,颇有些疑惑地看着赫云舒。

“阁下只怕不是商人吧?”

赫云舒顿了顿,打起了太极,道:“是与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掌柜愿不愿意卖粮。”

王伦慢悠悠地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道:“若是老夫不愿意呢?”

赫云舒笑笑,肯定道:“不,你会愿意的。”

正所谓非常时期,她自然要采取非常手段。她既然来了这里,就抱着要将事情办成的念头。明着办不成,暗着采取一些手段就是了。虽然这手段,不怎么光明。

见赫云舒如此说,王伦微微诧异。

就在这时,负责掌管仓库的管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凑在王伦的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王伦听罢,脸色剧变,愤怒的看向了赫云舒。

第一百八十六章 脱了衣服让我们瞧瞧

“是你!”王伦指向赫云舒,怒道。

赫云舒脸上毫无惧色,笑了笑,道:“没错,王掌柜,是在下做的。我方才就已经说过,您会愿意卖粮给我的。”

当然,是被迫的愿意。

方才她来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摸到了王家屯粮的仓库外面,若是这王家不愿意卖粮,那她就只好威胁说要把这些粮食都烧了。非常时期自然要采用非常手段,这些个黑心的商人,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不顾惜民族大义,实在是不应该。

王伦指着赫云舒,手指直打颤,怒道:“你们,你们这是强盗!”

赫云舒笑笑,站起身说道:“王掌柜,您这话就不对了。我们这可不是强盗,我们是强买强卖,要知道,强盗可不会愿意付钱给您。”

王伦气鼓鼓的,缓了半天才说道:“好,你要买可以,一斗米十两银子。”

赫云舒笑笑:“王掌柜哄抬物价的本事,当真是炉火纯青。一斗米买来的时候不过是一两银子,如今你倒要问我要十两银子,太黑心了吧。王掌柜似乎忘了,现在这主动权,可是握在我的手中。一斗米一两银子,多一两也没有!”

“那一斗米一两银子可是进价,我花那么大功夫把粮食运到这里来,总不能让我亏本吧?”

“那好啊,最后给你五千两银子的车马费。”

听到五千两这个数目,王伦愈发生气,最后却是眉心微跳,颓然地低了头:“好!好!我卖给你们!”

赫云舒拍拍手,道:“那就说定了。烦请王掌柜把粮食送到封城往南二十里的地方,明日巳时,我的人会在那里接应。”

“封城?那可是要打仗的地方。”

“对啊,就是要打仗趁乱才有赚头嘛。”

王伦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有一个念头渐渐在他的心中升腾而起,哼,和他王伦斗,还嫩着点儿!

尔后,王伦伸手让赫云舒付钱。

赫云舒却是笑笑,道:“待王掌柜将粮食送到之时,在下一定会将银子奉上的。”

王伦笑笑,竟是同意了。

看着王伦那不达眼底的笑意,赫云舒心中一凛,这个王伦,当真是不好对付。看来,她是要使出杀手锏了。

交代好了送粮的时间和地点,赫云舒向外走去,到了门口的时候她转过身来,看着王伦缓缓说道:“对了,王掌柜,忘了告诉你,刚才我的人一不小心在您家书架的第三个暗格里拿了一个红匣子,不过您也别担心,等您把粮食送来了,这匣子我会还给您的。”

闻言,王伦大惊,那红匣子里放着的可是他所有的积蓄,金票、银票还有许多的地契,原本他还想着不去送粮,让赫云舒等人摸个空,现在看来,他是不得不去了。

看着王伦那般颓然的样子,赫云舒笑笑,转身离开。

几人连夜赶回,中午的时候宰杀了不少的牛羊,犒劳了长途跋涉而来的大军,众人吃饱喝足,所以暂时并未因粮草丢失而引来什么恐慌。

第二日巳时,赫云舒让一队兵士乔装打扮成百姓的样子,去封城往南二十余里的地方接收了王伦命人送来的粮食。快到封城的时候,兵士们又按照赫云舒的吩咐穿上了兵士的衣服,大张旗鼓的将这些粮食运到了粮仓中储存好。

运送粮食这一幕,多数的兵士都看到了,如此口耳相传,众人担心的粮草丢失的问题终于烟消云散。tqr1

解决了这一个问题,赫云舒回到屋内,看着那地图,眉头紧锁,按照李重道和燕永奇所说,粮草是在碧江水暴涨的时候被冲走的。

这一点,让她生疑。所有的粮草都被冲走了,难道说装船的顺序就那么一致,同时被冲走?若不然,看到前面的粮草被大水冲走,后面的粮草不运就是了,那样的话,粮草根本不会全部丢失。

看来,这件事还是好好查探一番为妙。

自然,这件事要暗中进行。

眼下,粮食的问题暂时解决,可以撑上几天。给朝廷的奏表已经上报,想必很快就会有粮草运来。如此,这个问题也就不用再担心了。

如今大军已到,该和大蒙正面交锋了。

根据探子回报,此时的大蒙军中,闪惊雷不知所向,一切都是由现在的上将军忽必方做主。这个忽必方很警惕,现在已经将全部的兵力聚集在已经被他们占领的呼城和林城,闭城不出。

这种情况下,若是强攻,必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须得降低他们的警惕才行。

赫云舒琢磨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每一日,她都会让一队兵士佯装前去攻城,还吹起攻城的号角,但是当林城的大蒙兵士戒备起来,这队兵士便会掉头返回封城。

一连两日,这一招用了不下八次,把大蒙军弄得疲惫不堪,不知道大渝兵士这是在搞的什么鬼。

这一日上午,赫云舒正在地图前参详,这时,燕曦泽大步走了进来,道:“皇叔,这两日军中有异动。”

“什么异动?”

“一些将士心中有埋怨,都觉得皇叔现在的计策是涨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只喊号子不攻城,实在是窝囊。”

赫云舒抬头,看着燕曦泽,道:“你以为呢?”

燕曦泽拱手道:“小侄觉得皇叔是有妙计在后面,但具体是什么,小侄猜不出。”

“猜不出就对了,你猜不出,大蒙的人也就猜不出。如此,咱们就有胜算。不过,你说的话倒是提醒本王了。军中有异动,有那么一两个人发发牢骚还属正常,可若是许多人统一口径议论一件事,那就不寻常了。”

“皇叔的意思是,此事有人暗中推动?”

赫云舒点点头,道:“恐怕是这样。本王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小侄这便让他过来。”

“好,去吧。”

赫云舒冷冷一笑,这件事多半和燕永奇脱不了干系。她不去找他的麻烦,他倒找到她的头上来了,看来,是该给他一个教训了。

很快,燕曦泽秘密送了几个人进来。

赫云舒与他们商谈的差不多,正准备命他们出去的时候,燕曦泽急匆匆闯进来:“王爷,不好了!”

赫云舒起身,道:“何事?”

燕曦泽面露焦急,道:“军中所有将领已经聚在议事厅,请王爷过去。”

赫云舒眉心一跳,在战时,若是没有主帅召集,别人是无权召集所有将领的。可现在,偏偏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好啊,本王倒要看看,这帮人要干什么!至于你,按照本王之前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尔后,她阔步而出,走进议事厅,此时,军中将官以上的将领已经齐聚在此,分坐在长桌两侧。

见她进来,李重道迎了上来,道:“王爷,末将……”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将领,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燕永奇身上,尔后,她什么也没有说,走到主位上坐好,银色面具下的眸光冷厉,沉声道:“本王倒是不知道,在这军中除了本王以外,还有其他人能号令众将在此议事?”

燕永奇起身,道:“皇叔……”

“本王再告诉你一遍,在军中只有上下级,没有皇子王爷。”赫云舒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来自上位者的威压,让燕永奇不由得眉心一跳。

燕永奇屏息凝神,对上赫云舒凌厉的视线:“王爷,您说的话的确有理,可如今,王爷只怕是不能号令众将士了。”

“哦,为何不能?”

“古语有云,其身正,不令则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正所谓身正为范,如今王爷其身不正,如何能令众将折服?”

赫云舒轻笑出口,道:“说起来,本王倒是许久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看来,是本王在京城待了太久,如今再回到军中,说话就不管用了。”

多半的将领纷纷起身,急声道:“王爷,我等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三殿下说,说……”

“说什么?”

“三殿下说,王爷您有可能是假的。”

赫云舒的银色面具下,嘴角微微上扬,她看着燕永奇,道:“哦,是吗?本王是假的?小三子,你倒是说说,本王怎么就是假的了?”

燕永奇提起一口气,道:“众所周知,铭皇叔此前身残颜毁,一直待在铭王府中,闭门不出。怎么大蒙一进犯,皇叔就好了?本殿下怀疑,你根本就是假的,你是大蒙的奸细,潜入我大渝,为的就是冒充铭皇叔,断送我大渝兵士的性命和土地。你,其心可诛!”

赫云舒笑笑,她拍了拍手,道:“小三子,你可真是讲了一个好故事啊。”

燕永奇冷哼一声,道:“休要故作镇静,装不下去了是吗?”

“装?本王为何要装?换句话说,你说本王是假的本王就是假的了?还是说,你要本王自证清白?”

燕永奇笃定道:“人人皆知铭皇叔历来是戴着面具的,除了父皇,谁也不曾见过他面具之下的那张脸。真正能表明他的身份的,是他身上的伤痕。”

这时,有人附和道:“对,五年前对阵大蒙的时候,王爷替我挡了一剑,那一剑在脐下三寸,我记得清清楚楚。”

“还有,那一次对阵大魏,王爷肩上中了一箭。”

……

一时间,众将领纷纷说起他们所知的铭王身上的伤痕。

听见众人的议论声,燕永奇得意地看向了赫云舒,道:“王爷,您只需脱下衣服让我们瞧一瞧,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再无办法

听完燕永奇的话,赫云舒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道:“你们呢,也想让本王脱下衣服自证清白?”

众人沉默,低头不语。

见状,燕永奇得意非常,他料定以铭王刚直孤傲的性子,是断然不会脱下衣服让众人看的,如此,他就可以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

“这衣服,本王是不会脱的。”赫云舒看向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她眼神坚定,透过银色面具露在外面的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

燕永奇大喜:“你不敢脱,所以,你是假的。”

燕永奇说完,却发现多半的将领对他怒目而视。

燕永奇不解,这时,他看到众人纷纷朝着赫云舒跪倒在地,道:“王爷,我等糊涂,请王爷责罚。”

见状,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方才的话,根本就是在自掘坟墓。

正因为铭王不脱衣服,他才是真的。

因为,这些人此前都是跟着铭王行军打仗的,对于他的脾气秉性最为清楚,依照他的性子,是断然做不出脱下衣服自证清白这种事的。只有心虚的人才会这样做,正因为此刻的他不心虚,所以他们认定,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王爷是真的。

赫云舒嘴角微扬,看着跪了一地的将领,复又看向燕永奇,缓缓道:“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燕永奇心里一沉,他出师不利,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后招。

他单手握拳,道:“王爷,即便您人是真的,只怕志向已经改了吧。”

“哦,那你倒是说说,本王的志向出了什么问题?”说着,赫云舒在椅子里动了一下位置,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王爷您威吓无辜商人,这一点,只怕不够光明正大吧?”

赫云舒坐直身子,手搁在了桌子上,道:“呵,本王不去问你的罪,你倒是问到本王的头上来了。好,今日本王就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说着,赫云舒站起身,慢慢踱着步子走到燕永奇面前,道:“丢失粮草一事,你不准备跟本王详细说说吗?”

燕永奇脸色一变,随即恢复如常,道:“丢失粮草一事,我与李将军不是已经跟王爷说过了吗?还有什么好说的?”

赫云舒看向一旁的李重道,道:“李将军,当日粮草被暴涨的江水冲走的时候,你当真是亲眼所见吗?”

李重道摇了摇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故而末将让三殿下先出发,他早走了一个时辰。待末将赶到的时候,只有三殿下在江边,而粮草全部不见了,运送粮草的兵士也少了许多。”

赫云舒眸色一凛:“先前你为何知情不报?”

李重道的脸色讪讪的,不敢言语。

而这,想必便是忌惮燕永奇三皇子的身份吧。

赫云舒不再看李重道,转而看向燕永奇,道:“说说吧。”

燕永奇开口,说的话与之前一般无二。都是宣称是碧江水暴涨,冲走了所有的粮草。

赫云舒冷笑一声,看向议事厅的门口,道:“进来!”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士兵走了进来,待燕永奇看清楚他们的脸,心里不由得一颤,却还是强自镇定。

几人进来,见赫云舒点了点头,其中一人便开口说道:“当日,我奉命与三殿下一道运送粮草。过江之时,三殿下说太累了,要歇一会儿,等歇息好了再过江,便将押送粮草的车放在了江边。谁知道,江水突然暴涨,拉车的马都吓呆了,赶也赶不走,就那么一起被冲走了。”

赫云舒扬手指向燕永奇,道:“这就是你做的好事,就因为你的一时大意,丢了大军的粮草。事后为了掩盖真相,还杀死了不少不愿和你同流合污的兵士,让他们的尸体顺江冲走。若不是本王查清了这件事,你还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听赫云舒一点一点将事实完整的陈述出来,众将心惊不已。他们怎么也料不到,身为三皇子的燕永奇,竟然做下了这样的事情。

一瞬间,燕永奇觉得脚步虚浮,自己已经竭力掩饰这件事,想不到还是没有瞒过去。是啊,他怎么就忘了,这十万兵士皆是他这铭皇叔的亲兵,是他铭王的大本营,他若想让他们乖乖听自己的命令,无异于天方夜谭。

现在看来,终是他大意了。

此前,他知晓铭王已经将他丢失粮草且对抗军法卫的事情具表上书,送去了京城,他派人拦截,却是没有拦到。于是,他便想着借机诬陷他这铭皇叔,只要他这皇叔一倒,送去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可信了。想来想去,他准备给铭王安一个谋反通敌的罪名,却不料,他这皇叔竟是见招拆招,一步步粉碎了他的图谋。

燕永奇看向赫云舒,他倒是料不到,他这皇叔除了打仗是把好手,查事情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这一遭,倒是他轻敌了。

对了,打仗,想到这里,燕永奇眸光一转,道:“皇叔当真没有和大蒙勾结吗?”

赫云舒一笑,只当是听了一个笑话,一句话都没有说。

燕永奇厉色道:“王爷,大军已经到了两日了,这两天内,您非但没有下令攻城,反而命人去林城城下搞什么虚攻,您这么做,该不会是为了和大蒙互通有无吧?”

赫云舒沉默,并未回答。她的手指在枣红色的桌案上轻叩着,一下又一下。

“你心虚了!”

赫云舒抬眸看了她一眼,复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算算时间,消息差不多应该传回来了。

就在这时,传令兵疾步而进:“报!”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随即看向了李重道:“李将军,战报回来了,念念吧。”

李重道从传令兵手中接过战报,展开一看,脸上便现出惊讶的神情,尔后,他很快缓过神来,激动道:“六皇子已率军攻破林城!”

什么,林城已经被攻下了!

顿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上了欣喜的表情。

自然,除了燕永奇。他满脸的不相信,冲到李重道的身边,一把抢过那战报,这一看,他呆住了。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明,燕曦泽已经率军攻破了林城,林城的城墙上,已经挂上了大渝的旗帜。tqr1

燕永奇心惊不已,那战报从他手上滑下,掉落在地。他满脸的不可置信,整个人都颓唐了下来。

李重道激情澎湃,他激动地看着赫云舒,道:“王爷,您是怎么做到的?”

虽说攻下林城的是六皇子燕曦泽,但李重道心里很清楚,在后面出谋划策的,必定是眼前的铭王爷。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还记得咱们这位三殿下刚才说的话吗?没错,本王命一小队兵士频频袭扰林城,却又不动真刀真枪,为的就是让大蒙军疲惫,进而失去戒心。大家想想看,每一次本王派人去袭扰,大蒙军以为是去攻城,自然会紧急戒备。可是呢,之后又并未攻城,这么一折腾,大蒙军自是疲惫无比。一次又一次下来,大蒙军难免心生懈怠,而本王趁着他们心生懈怠之时,让燕曦泽率五万大军前去攻城,如此兵临城下,打大蒙军一个措手不及,焉有不胜之理?”

听罢,众人明明过来,这便是一个战场版的狼来了的故事。他们的王爷,仍是那个智谋双全的不败战神。

至此,燕永奇对于铭王的所有指责都被一一反驳,众人都等着赫云舒的决定。

赫云舒看了燕永奇一眼,道:“本王已将这件事禀告给了陛下,相信很快,陛下就会传来旨意。现在,将燕永奇暂且押在军法卫的牢房之中,听候发落。”

即刻便有军法卫的兵士上前,押走了燕永奇。这一次,他无所依傍,再也不敢反抗。

眼下,议事厅内一片寂静。

赫云舒环视众人,道:“本王离开太久,你们对本王生出生疏之感,被有心人利用也属正常,这件事,本王不会再追究。此后,大家务必要奋勇杀敌,别无二心,若不然,本王决不轻饶!”

“末将遵命!”众人齐齐应和道。

尔后,在赫云舒的安排下,众将领各率领自己部下的兵士,前往林城布防。

随后,除了一些人留在封城,其余的人都要赶往林城,准备攻下被大蒙夺去的最后一个城池——呼城。

看着地图上呼城的位置,赫云舒眉头紧皱。呼城两面环山,山上的积雪终年不化,无法从侧面入手,唯一的法子便是从正面强攻。

然而,攻下林城之后,大蒙军必定会心生戒备,之前的招数也就不管用了。看来,得想个法子才行。

一连数日,大蒙军都在呼城之中,闭城不出。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众人心急如焚。这一天天等下去,天气只会越来越冷,虽然保暖措施充足,但大渝兵士很难适应这种极度寒冷的天气,在这种天气下作战,无异于自取灭亡。

这种情况下,众人纷纷请战,然而,一个又一个的将领去见了赫云舒,得到的都是同样的两个字:“不战。”

一时间,众将领心中都犯了嘀咕,按理说,应该速战速决才对。可眼下却是一直待在这林城之中,毫无动作,除了枉费军粮,没有半点用处。

然而,这一日,如同往常那般,赫云舒抓了一把盐,洒进了燃得正旺的火堆里,听着那噼里啪啦的声音,一抹笑意浮现在她的脸颊之上,攻城的时候,到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被推倒

一旁,苏傲宸看着赫云舒脸颊上的笑意,道:“你这又是搞的什么鬼?”

赫云舒看向他:“你猜。”

苏傲宸伸手捻过一小撮盐,弹进燃烧着的火焰里,听着那和前几次相比微弱了许多的声音,道:“或许,你是在看盐中的湿气。”

赫云舒笑笑,道:“没错。呼城地处两山之间,湿气极大。盐最易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将其投入火中,水遇上了火,就会发出声音。如此,便可根据声音的大小判断空气中所含水分的多少。”

苏傲宸眼神微眯,左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摩挲着,道:“你是要火攻呼城?”

只有在要用到火攻的时候,才需要考虑空气中的水分多少。若是水分过多,火势就不容易起来,也不容易蔓延。

赫云舒笑笑,算是默认了。若是大蒙不曾屠城,呼城中尚有大渝的百姓,她绝不会动火攻的法子。可如今呼城中尽是大蒙的兵士,如此,她又有什么不忍心的呢?

见她如此,苏傲宸在床上躺下,道:“你啊,鬼主意可真多。”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燕永奇都送回京里被圈禁在府中了,你的伤也早好了,怎么还不走?”

苏傲宸神秘兮兮道:“之前我可是得罪了闪惊雷,一出去只怕要被他派人追杀的,所以,我还是暂时躲在这里好了。等你得胜之后班师回朝,我随着大军入京便无事了。”

赫云舒给了他一个大白眼,道:“你还怕人追杀,我怎么就不信呢?”

“看你这话说的,我也是肉体凡胎,也是知道疼的,怎么会不怕人追杀?”

赫云舒撇撇嘴,道:“我才认识你多久,你数数自己受了几回伤了,用得着每次都亲自上阵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吗?”

苏傲宸笑笑,不再说话。其实,他手下能人众多,有很多事都可以让别的人代劳,可凡是牵扯到她的事情,他总不放心交给别人,总想着自己去做,做了还想做到最好。有时候,这最好,不就是要以命相搏吗?

尔后,苏傲宸斜倚在一旁的躺椅上,看着赫云舒在地图前凝神细思,不觉嘴角含笑。

时光静谧,岁月绵长,他可以这样近地看着她,真好。

第二天晚上子时,兵士们用过饭之后,便按照赫云舒的吩咐悄无声息地出了林城,借着夜色的掩护摸近了呼城。

之前,探子传回消息,大蒙军虽然退入了呼城,但因为其固有的习惯,还是没有住在屋子里,而是选择在城北一带扎起了帐篷。

眼下,这大蒙的将领忽必方很谨慎,或许他顾虑到了大渝会射箭进去,所以特意将帐篷的位置设在了城中的最北面,远远超出了箭所能射到的范围。

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箭的射程或许没有那么远,但火可以。

随着第一支箭射进呼城,所有的弓箭手齐齐搭弓射箭,无数的利箭如雨点一般飞向呼城。火苗借着冬季的西北风向北蔓延,这些在睡梦中的大蒙兵士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大渝军队会在这个时候攻城。

火起之后,第一批兵士将弯钩甩在呼城的城墙上,尔后抓着弯钩上系着的绳子爬上城墙。然而,守在城墙的士兵很警惕,见有人上来便当机立断地割断了那些绳子。

见状,弓箭手调转方向,将箭头暂时对准了城墙上的大蒙兵士,有了箭雨的掩护,很快便有人顺利登上了城墙。

随着越来越多的大渝士兵登上城墙,他们杀死了守在上面的大蒙兵士,趁着大蒙援军到来之前打开了城门。

顿时,大军如潮水一般涌进了呼城,很多尚在睡梦中的大蒙兵士被杀死,被俘虏。

赫云舒率人一直在寻找着大蒙大将忽必方的下落,却是一直没有找到。

拂晓时分,经过一夜的厮杀,大渝军队终于控制了呼城。

清点了人数之后确认大蒙大将忽必方已经带着六万余人的大蒙残兵逃出了呼城,不知去向。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命燕曦泽处理呼城的战后事宜,她则跨上战马,领兵五万去追忽必方等人。

自昨晚开始,苏傲宸便已经扮作小兵跟在了赫云舒的身边,眼下,她去追忽必方,他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这一追,便是五个时辰。

眼看着天色将暗,赫云舒下了命令,让众人选了一处空旷的地带安营扎寨,埋锅做饭。

苏傲宸查看了一下周围,皱了皱眉,道:“这里不好,实在是太适合被人偷袭了。”

赫云舒笑笑,道:“对啊,找人太麻烦。所以啊,我准备让忽必方来找我。”

闻言,苏傲宸捉住赫云舒的手腕,道:“你是要拿自己做诱饵?”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把自己当鱼饵,上哪儿钓来大鱼啊?”

苏傲宸的脸顿时变得铁青:“你快回呼城去,这个诱饵,我来做。”

赫云舒笑笑,从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道:“呵呵,咱们现在是朋友,你用不着牺牲这么大。”

“就是为朋友才两肋插刀。”说着,苏傲宸将赫云舒拦腰抱起,准备将她送上马背,命人护送她回呼城。至于她想做的事情,他替她做就是了。

然而,他到底是低估了赫云舒的能力。

赫云舒一记麻醉冰针扎在他的脖子上,顿时,苏傲宸就松开了手。

赫云舒从他怀中跳下,扶住了即将倒下去的他,交给了身旁的兵士,道:“送他回呼城。”

她不需要他再为自己以身涉险,那样的情意太深也太重,她承担不起。

渐渐地,夜幕拉开。

除了营帐内星星点点的火焰,周围皆是漆黑一片。

子时十分,周围的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尔后,声音越来越大,随着一声什么人的命令声,大蒙兵士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包围了这片营帐。

大将忽必方朝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道:“大渝的铭王真是够狠,今夜,老子要活捉了他!”

之后,他率先冲进大渝的主帐。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不对。

营帐之内,空无一人,竟是满满的干草,还有一股火油的味道。

不好,上当了!

忽必方刚想下令撤退,便有带了火的箭从四面八方射来。

顿时,大火如潮水般涌起。

火舌犹如吃人的怪兽一般,吞噬着大蒙兵士的性命。

这时,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见状,忽必方肝胆欲裂,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的,竟是大渝的兵士。

原来,赫云舒等人早已趁着夜色的掩护离开了这里,待忽必方等人来袭,他们便射出带了火的箭,之后,再将他们包围。

大渝兵士作战勇敢,与大蒙兵士厮杀在一起。

因为人数的优势,再加上准备充足,大渝军很快就占了上风。

忽必方见势不妙,带着一股残兵向北逃去。

一直在关注着他的赫云舒骑在马上将弓拉满,对准忽必方的后背射了过去。

忽必方应声倒地,其余的大蒙兵士见状,惊惧不已。

“活捉忽必方!”

听到赫云舒的命令,大渝兵士朝着忽必方倒地的方向围了过去,很快便将他五花大绑,送到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笑笑,道:“忽将军,为了捉到你,本王可费了不少力气呢。”

忽必方扭过头,闭目不言。

拂晓时分,此处已经清理完毕。除了仓皇逃窜的三千残兵,其余的大蒙兵士皆葬身于此。

赫云舒命大军继续向前,最终在距离大蒙边境十公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如此,既是威慑,也是警告。大蒙军在呼城和林城做下的屠城的勾当,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一次,大蒙必须付出代价。

营帐搭好之后,赫云舒四处查看。

这时,一声骏马的嘶鸣声传来。

赫云舒循声看去,只见在带着些许薄雾的晨曦之中,苏傲宸一身黑衣,策马而来。他的嘴唇紧抿,脸色紧绷,颇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赫云舒闪身躲进一个营帐内,将帐帘拉开了一条小缝儿,看着外面的动静。

到了营帐,苏傲宸翻身下马。

因为此前苏傲宸跟在她身边,兵士们是认得他的,故而并未阻拦。他随手便抓住一个兵士,几乎是低吼出声:“赫云舒在哪儿?”tqr1

那兵士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

只见苏傲宸深吸一口气,复又问道:“铭王呢,他在哪儿?”

“王爷他刚才还在这里,现在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闻言,苏傲宸的眼神如同利剑一般扫视着军营内的营帐。

突然,苏傲宸的视线对上了她的。

赫云舒忙盖下帐帘,走到旁边的矮桌前坐好,故作镇静地捡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帐外响起,随之,一股冷风灌进帐篷,赫云舒强自镇定,不敢挪眼去看慢慢接近的苏傲宸。

下一刻,她整个人被提起,调转了个身子被人拥入怀中,赫云舒刚想挣扎,便有一双凉薄的嘴唇贴在了她唇间的柔软上,之后,她整个人被推倒在矮桌之上。

第一百八十九章 都是朋友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赫云舒睁大了眼睛看着苏傲宸,捶着他的肩膀。

苏傲宸松开她,眼神迷离,喃喃道:“谁准你暗算我,让我离开的?嗯?”

赫云舒的脸扭向一边,道:“都说了以后做朋友,那你干嘛亲我?”

苏傲宸强词夺理道:“都是朋友了,有什么不能亲的?你要是想亲,我也可以给你亲的。”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这等神逻辑,她也是醉了。

她掰着苏傲宸放在她腰上的手,道:“放开我,被人看见可就不好了。”

苏傲宸不放,却是将她往自己怀里又抱了抱。

对于这等耍流氓的行径,赫云舒是不会屈从的,故而她一抬腿,踹在了苏傲宸的膝盖上。

苏傲宸闷哼了一声,放在她腰上的手渐渐松开。

赫云舒站起身,向外走去,走到营帐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着苏傲宸,道:“我记得你手里有几个闪惊雷的人,对吧?”

苏傲宸一愣,随即点点头。是在赫云舒大婚那日,闪惊雷在大渝京都留下的人想要劫持赫云舒和赫玉瑶,被他察觉之后,这些人便落在了他苏傲宸的手里。

“把人送到这里,需要多久?”

“三天。”

“好,送过来吧,这几个人,我要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赫云舒便出去了。

眼下,除了留在呼城的一万兵士,约九万大军齐聚于此。

此地距离大蒙的边境线只有十余里,将大军稍稍拉开就到了边境,为的就是震慑大蒙。

按照赫云舒的吩咐,每一天大渝大军都会在此摆开阵势,操练队伍,震天的喊杀声此起彼伏。

见赫云舒每天命兵士如此,苏傲宸笑笑,道:“你这个小腹黑,如此是要吓死大蒙的人吗?”

“对啊,吓死带坑死,屠城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看我这次不坑死他们!”这一刻,赫云舒的表情恶狠狠的。

第五日,有一队人手举白旗,出现在大蒙的边境上。

看到大渝的兵士,他们高声叫道,宣称自己是来和谈的。

兵士将这一情况禀报给赫云舒,赫云舒吩咐人放他们过来。

偌大的营帐内,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赫云舒坐在主位上,大蒙来的使者坐在她的对面。

此次大蒙来的使者是大蒙的一位将军,叫枫晚山,是一个中年男子,一副颇为干练的样子。

赫云舒坐在那里,不曾说话便让人感到一股巨大的威压。

枫晚山笑笑,道:“阁下便是大名鼎鼎的战神铭王吧?”tqr1

赫云舒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在下代表大蒙可汗与阁下商谈和谈事宜,不知阁下可否代表大渝皇帝?”

赫云舒眉峰一挑,道:“怎么,还让本王把皇兄授命的圣旨拿来给你瞧瞧吗?”

枫晚山讪笑着,道:“不敢,不敢。既是如此,这是我们大蒙拟定的和谈条约,请王爷过目。”说着,枫晚山起身,将和谈的文书双手呈给赫云舒。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呵,这个老狐狸。

枫晚山走到赫云舒身边,缓缓打开和谈的文书,就在文书快到打开的时候,枫晚山脸色一变,从里面抽出一只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赫云舒。

早有防备的赫云舒将身一躲,拎起椅子砸在枫晚山的身上,椅子四散而开。

枫晚山闷哼一声,握着匕首调转方向朝着赫云舒刺来。

然而,还不等他近赫云舒的身,从外面冲进来的苏傲宸就已经一脚踹在腰上,枫晚山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饶是如此,他仍挣扎着要爬起来,被苏傲宸一脚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眼见着苏傲宸的脚上暗暗使力,大有一脚踩死枫晚山的架势,赫云舒急喝道:“住手!”

苏傲宸恨恨地住手,站在一边。

赫云舒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到枫晚山身边,道:“借和谈之机,行刺杀之实,你们大蒙的诚意,可真是好得很!”

枫晚山看着赫云舒,怒道:“若不是你们大渝欺到我们的边界上来,我又怎会出此下策?”

赫云舒凛然一笑,道:“人人都说大蒙人行为粗犷,不拘小节,可本王今日一看,你们这搬弄是非的本事,当真是登峰造极!若不是你大蒙夺我大渝城池,杀我大渝无辜百姓,我大渝的军队此刻又怎会出现在这里?明明是你们作茧自缚,倒说成是本王欺负你们,真是可笑!来人,把他押下去!”

命人看押了枫晚山之后,赫云舒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

她前脚刚进去,苏傲宸后脚便走了进来,他一把抓住赫云舒的手,道:“你是不是早料到这枫晚山会有这么一遭?”

赫云舒挣回自己的手,道:“对啊。”

“知道你还敢见他?”

“不见他怎么拿住大蒙的把柄啊。”赫云舒漫不经心的说道。

知道来和谈的是大蒙的将军,赫云舒就留了个心眼,和谈这种事情,说白了就是耍嘴皮子的功夫,这种事一般是文人才能干的。大蒙却派了一个将军来和谈,用意不言自明。再者说,即便是要递和谈的文书,也有一旁的兵士代劳,何须和谈的使者亲自送到她手中?

因为早早留意,所以对于刚才这一遭,赫云舒并不觉得有什么。苏傲宸却是神色紧绷,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赫云舒笑笑,直呼他太神经质了。

很快,大蒙使者借和谈之机行刺杀之实的事情就传开了,大渝群情激奋,要处死这枫晚山,被赫云舒制止了。

留着他,还有大用处。

此后的几日,陆陆续续有从各处征调的十万大军齐聚于此,如此,约二十万大军雄踞在大蒙的边境线上,层层推进,不出三日便已向大蒙境内挺进了一百余里,威慑力巨大。

三日后,又有一队大蒙的队伍举着白旗出现在视野之中。

时隔几日,双方再次坐在了谈判桌前。

此次前来和谈的是大蒙的丞相,单文飞,看样子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但目光诡谲,一看就不是善与之辈。

赫云舒端坐在主位之上,谁也不知道她面具之下隐藏着怎样的表情,只看到她露出的眼睛眸光骇人,让人不敢轻视。

单文飞倒是开门见山,直接便将草拟的和谈文书拿了出来。

赫云舒扬手阻止,道:“罢了,这草拟文王还是不看了,免得再出现一次图穷匕见。”

单文飞讪讪一笑,道:“此前枫将军那一遭,绝非可汗的意思。这一点,还希望王爷能够明白。”

“事情已经出了,至于是不是你们可汗的意思,本王不关心。眼下本王只在意,这次的和谈你们能拿出多少诚意。”

“好,王爷,我大蒙愿和你们大渝结秦晋之好,听闻安淑公主……”

“打住!”赫云舒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道,“拜托阁下弄清楚,是你们要和亲,那就请你们的公主嫁到我们大渝来,而不是我们的公主嫁到你们大蒙去。”

闻言,单文飞眸色微寒,他原本以为这位铭王爷就算是再强硬,也不会在第一条就反驳他,却不料,这位铭王爷嘴皮上的功夫和他在战场上的风格一样,气势凌厉,毫不让人。

然而,如今大渝大军压境,枫将军的刺杀又失败了,于情于理,大蒙都占不到任何的好处。

最终,在赫云舒的强硬威压之下,单文飞败下阵来,同意派大蒙公主来和亲,同时赔偿大渝三百万两黄金、十万头牛和一万匹纯种的骏马,以及其他的各种宝物。

一旁,有文官将二人商谈的内容记录在案,分别派快马呈给各自的皇帝,待盖上两方的玉玺,这合约方可生效。

做完这些,单文飞笑笑,道:“王爷,在下临行之前,可汗交代,这枫晚山擅自做主,意图加害王爷,实在是可恶,可汗要亲自处置他,不知王爷可否给我们这个机会?”

赫云舒笑笑,道:“本王还等着将他押回京城,当众凌迟处死呢。不过,既然单丞相开口了,这人可以给你,但只怕,你们需要拿出一点点的诚意。”

听到“诚意”这两个字,单文飞不禁头皮发麻道:“王爷想要什么样的诚意呢?”

赫云舒嘴角微扬,半真半假地说道:“本王是我大渝陛下唯一的弟弟,平日里就算是咳嗽一声皇兄都要担心半天,连连请太医过目,可那枫晚山竟然想要本王的命,还不知皇兄知道了,该如何大发雷霆呢?”

单文飞头皮一紧,道:“王爷,在下偶得一匹骏马,可日行千里,愿献与王爷。”

“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王就笑纳了。”

此前,被苏傲宸羁押的闪惊雷的人已经送到了这里,赫云舒耍了一个小小的把戏,便让枫晚山以为闪惊雷和他们互通有无,眼下,放这枫晚山回去,闪惊雷的好日子也就要过到头了。

五日后,加盖了玉玺的合约送到,合约就此达成。

同时,燕皇派来的新一任的驻守边境的将军也已经到了,和他们交接过之后,赫云舒便可带着她的部下返回京城。

两日后,大军启程回京。

出了封城十几余里之后,大军行进到了一片密林之中。这时,从一旁的山上突然呼啦啦跑下许多人来,拦在了大军的前面。

第一百九十章 惊呆了

走在最前面的大渝士兵见状,顿时持剑相对,很快便有人将这一情况如实禀报给了赫云舒。赫云舒心生疑窦,此地是大渝境内,谁敢如此造次,居然敢拦截数万大军?

赫云舒正狐疑的时候,便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急切的声音:“喂喂喂,这是干嘛呢?我是要随大军入京城不假,你们不想让我走,可也不能拦了大军啊。”

赫云舒会心一笑,这声音,可不就是那日在封城城外出现过的戚元之吗?

她策马上前,道:“戚兄,别来无恙。”

戚元之冲她抱抱拳,道:“哈哈,好得很,好得很。”

赫云舒看了看他身后的人,道:“戚兄这是要做什么去?”

戚元之笑笑,道:“去京城找你啊,说起来你我已有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啊,我可盼着跟你好好待一阵儿呢。”

赫云舒淡然一笑,眼下周围的人众多,戚元之这话,无疑是说给她所假装的铭王听的。

尔后,戚元之看向身后的人,道:“好了,你们不要送我了,我就是去京城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的。就算是你们拦了大军,我也是要走的。”

赫云舒看向戚元之的身后,想必是那些曾被戚元之训练过的百姓,能让人对他如此不舍,这戚元之,倒是有几分本事。

戚元之好一阵劝说,并再三保证很快就会回来,那些人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之后,戚元之便骑马跟在赫云舒的身后,与苏傲宸并排而行。

他热切的看向苏傲宸,苏傲宸却一脸冷色,躲开戚元之热切的目光,那神情,似乎是全然不知道这戚元之是何方神圣。

如此日行夜歇,十天后,大军终于到了大渝京城之外。

离城门尚有二十余里,赫云舒便听到震天的锣鼓声。

这时,有探子回报:“王爷,是京城的百姓,他们听说王爷今日班师回朝,都在官道两旁等着呢。前面传回消息,陛下半个时辰后也会到城门口,与文武百官一道迎接王爷入城。”

铭王的威名,大渝朝妇孺皆知,此前他身残颜毁,不少百姓都唏嘘不已,很是为他感到可惜。如今,得知铭王恢复如初,这一次又拯救大渝于水火之中,毫无败绩。出征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便已经收回了被大蒙夺去的城池,这等伟业,谁人能及?

如今,他们知道铭王今日得胜回京,故而早早地等在这里,迎候铭王。

赫云舒骑在马上,看着官道两旁热切迎候的百姓,忍不住心潮澎湃。她从未见识过铭王的英姿,可从这些百姓热切的目光中,赫云舒看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那样的他,值得敬佩。

走着走着,赫云舒偶一回头,想看看身后的苏傲宸,这时,她才发现,苏傲宸和戚元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赫云舒皱皱眉,随即想起戚元之此前曾拒绝燕皇赐予的官位,此番即将见到燕皇,只以为他是不想惹什么麻烦,至于别的,也就没有多想。

到了城门口,燕皇和文武百官正等在那里。

赫云舒翻身下马,阔步来到燕皇面前,微施一礼,道:“臣弟,幸不辱命。”

燕皇满脸是笑,道:“皇弟威猛之姿,更胜从前哪。”

见燕皇如此夸奖铭王,身后的百官亦是随声附和。

站在百官之首的定国公云松毅看着赫云舒,不住地扬起袖子抹眼泪。

见他如此,赫云舒绕过燕皇,上前说道:“外公。”

云松毅一惊,以为赫云舒情急之下叫错了。

戴着面具的赫云舒嘴角微扬,冲着云松毅躬身施礼,道:“云老前辈,没想到本王有朝一日还要叫您一声外公吧。”

云松毅一愣,随即想到眼下赫云舒嫁与铭王,那么此刻以铭王身份出现的赫云舒叫他一声外公,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趁势抓住赫云舒的手,道:“王爷一路征战,身子可好?”

“托外公的福,一切都好。”

一旁,燕皇爽朗一笑,道:“云老爱卿,您这是爱屋及乌啊。好了,朕已在宫中备好宴席,各位爱卿便随朕一起入宫,为皇弟好好庆贺一番吧。”

众臣应声,纷纷站向两边,为燕皇和赫云舒让出道路。

尔后,赫云舒坐上已经准备好的马车,往皇宫而去。

京城街道两边的商铺上,早已挂满了红色的绸子,无数的百姓聚集在街道两旁,高举着双手欢呼着,庆贺着铭王的归来。

赫云舒戴着铭王标志性的银色面具,冲着人群微微点头,嘴角微扬。

入了皇宫,按照燕皇的吩咐,众臣入驭风阁等候,赫云舒则随着燕皇一道,去了御书房。

眼下,是燕皇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这是在出征之前早就说好的事情,赫云舒以铭王的名义出征,而燕皇则答应她一个条件。

如今,终于到了说出这个条件的时候。

燕皇坐在桌案之后,眉目微沉,道:“你的条件是什么,可以说了。”tqr1

燕皇早已屏退左右,故而眼下御书房内并无其他人,赫云舒没有了顾忌,便摘下脸上的银色面具,目光坚定道:“我的条件便是,与铭王和离,恢复自由身。”

这便是她的条件,若不是有这个条件做支撑,只怕外公和舅舅根本不会答应她涉险。此前,他们并不想让她嫁入铭王府,甚至不惜在她大婚之前偷偷将她带走。

听赫云舒说完,燕皇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而起身,他扬手指向赫云舒,道:“当初,这赐婚的旨意是朕亲口所说,这赐婚的圣旨是朕亲手所写,如今,你竟要朕否决这一切?”

“没错。”

“理由呢?做皇家的女人,当真让你如此难堪?也值得你为了和离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上战场?你可知,从来只有皇家休妻,绝没有人敢主动脱离皇家。”燕皇的脸上,怒意毕现。

这个女人,真是不知所谓!

帝王之怒,流血千里,那当真是最吓人的事情。

然而,赫云舒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慌乱,她抬头正视燕皇,道:“陛下明鉴,王爷是当世英雄,我对他并没有成见。但我不喜欢别人逼我做事,这桩婚事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请求陛下准我与铭王和离。”

燕皇气鼓鼓地在椅子上坐下,冷声道:“若朕不准呢?”

赫云舒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为了大渝百姓,陛下会同意的。”

为了大渝百姓……

燕皇心中思忖着这六个字,面若寒冰道:“你做了什么?”

赫云舒神色淡然,道:“想必陛下已经知道,原本大蒙的元帅是大皇子闪惊雷,后来变成了上将军忽必方。只因闪惊雷受伤昏迷,才临阵换帅。陛下可知,这忽必方现在在何处?”

闻言,燕皇眸色阴沉,道:“总不会是被你藏起来了吧?”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还真被陛下给猜对了,就是被我给藏起来了。”

她的言下之意便是,若是燕皇不同意她的条件,她大可以将忽必方放回大蒙。如此,大蒙重获忽必方这个助力,无疑是给大渝树立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燕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道:“你在威胁朕?”

“陛下是大渝之主,没人敢威胁您。我只是想向陛下讨要一个心愿罢了,这心愿对于陛下来说,并不难。而对于我来说,却是意义重大,还望陛下成全。”

燕皇双拳紧握,心中犯了嘀咕,这忽必方是大蒙有名的将军,他倒是料不到,忽必方竟然落在了赫云舒的手中。若他不答应赫云舒的要求,只怕她会放忽必方回大蒙,到那时,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如此想着,燕皇开口道:“好,这件事,朕准了。你什么时候把忽必方送来?”

赫云舒笑笑,道:“那就请陛下拟圣旨吧。”

为了避免燕皇使诈,她不得不如此说。

燕皇看了她一眼,尔后拿过朱笔,挥毫写了什么。写好之后,他放下朱笔,将圣旨扔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赫氏云舒,温婉有加,悉心侍奉铭王,颇有苦功。然铭王心有所属,故恩准二人和离。朕怜之,特封为云舒郡主,赐府邸一座。”

看完,赫云舒抬头看向燕皇,道:“陛下可真是好心机啊。”

“你也不差。”燕皇反唇相讥道。

见他如此,赫云舒心里直骂娘,乍一看这圣旨没什么,实则暗藏玄机。刚刚允许她脱离了铭王妃的身份,下一刻就给她一个郡主的虚名,如此,是死死地把她绑在皇家的这条破船之上了。

正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这次她征战大蒙,展露了自己的本事,有这等本事的人,不给个虚职和朝廷捆绑在一起,只怕燕皇睡觉都睡不安心吧。

也罢,这个亏,她认了。

赫云舒拿了圣旨,告知了燕皇忽必方的所在之处,最后一次以铭王的名义参加了庆功宴之后,便去了铭王府,准备将自己留在那里的东西拿回来。

她刚推开屋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别人的看法,和她有什么干系

无怪赫云舒如此惊讶,只见原来淡黄色的木地板上,此刻铺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瓣,宛若玫瑰花铺就的地毯。

赫云舒一愣,在这玫瑰花瓣的中间,有一段空白的小道,那空白一路向前延伸,直到玉面屏风的后面。

她正暗自惊愕,只见一身白衣的苏傲宸缓缓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他眸光炽烈,从那玫瑰花瓣让出的空白小道尽头缓缓走来。

一切,宛如梦幻。

赫云舒看着他,有片刻的愣神。

终于,苏傲宸站在了她的面前,喉结微动,喃喃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说出这句话,苏傲宸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早就想要说出来,却总是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甚至不惜对她恶语相向,赶她离开。可当她真的离开之后他才明白,没有她的日子,每一刻都那么难熬。

当初,得知她要以铭王的身份出征大蒙,他心急如焚,甚至想要困住她,代她前去,却想不到她竟那般决绝。无奈之下,他只得暗中相随,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才恍然明白,他长久以来的祈愿,不过是身边有她在。

曾经,他害怕自己无法保护她,才赶她离开,想要等自己解决了所有的麻烦,再和她在一起。可是,人生中有多少事情是禁得起等待的呢?这一天天等下去,谁知道明天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很清楚,自己等不及了,他要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要将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

此刻,他站在赫云舒面前,心跳如鼓。他曾经经历过那样多惊心动魄的事情,可是,此刻他觉得,他生命中所经历过的全部的惊心动魄,都不及此刻来的惊险。

赫云舒笑笑,道:“刚好,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那好,你先说。”见她对自己笑,苏傲宸松了一口气。

这一刻,苏傲宸想得很简单。不管是什么事,他总是想让着她的,既然她有事要说,那就让她先说好了。

在苏傲宸殷切的目光中,赫云舒将手中的圣旨递给了他。

圣旨之下,她的手指微微颤抖。这段日子的相处,她能够感受到苏傲宸对于她的在意。她以为苏傲宸曾经的离开是因为忌讳她铭王妃的身份,那么,如今圣旨到手,苏傲宸会明白她心中的期许吗?

她有些忐忑,更多的则是满满的期待。

苏傲宸含笑接过圣旨,转瞬笑意便僵在了脸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自己想要将真实身份和盘托出的时候,赫云舒居然已经和自己和离了。她不是他的了,这个认知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苏傲宸的迟疑看在赫云舒的眼中,她只觉得有一千根刺在心头轮番扎过,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成了自由身,苏傲宸竟是这样的表情?

赫云舒伸手夺过苏傲宸手中的圣旨,头也不回地疾步而出。

苏傲宸后知后觉地追了出去,却并未看到赫云舒的身影。

赫云舒一路狂奔,她原本是想去定国公府,可自己此刻心情糟糕,若是外公看到了,只怕又要着急,见路旁的一家酒楼还未打烊,便走了进去,在桌前坐定,朗声道:“小二,上酒。”

即刻便有店小二前来,将几坛酒和酒碗摆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挥袖将酒碗一扫而落,之后揭开酒坛上的泥封,仰脖一饮而尽。

这酒很烈,那股灼热顺着她的喉咙一路向下,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恍惚间,她只觉得自己在一阵阵的旋转,在不住的旋转中,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张脸。那是苏傲宸的脸。

她伸手,拍拍他的脸颊,道:“是你吗?”

“是我。”

她听到眼前的人这样回答她,她笑笑,却笑出了满眼的泪水。

有温热的手拂在她的脸颊上,一点一点擦去她脸上的泪滴,赫云舒张嘴咬住那手指,如同吮吸糖果一般。

可是,这个糖果不好吃。

下一刻,她便觉得自己被抱起,一路上的景物都在变,全都是她不认识的。慢慢地,她觉得很累,眼皮也越来越重,便合上眼睛,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睁开眼睛,看见头顶白色的帐幔,微微愣神,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时,一个声音自一旁响起:“你醒了?”

赫云舒循声看去,只见苏傲宸正坐在桌边,含笑看着她。

她当即便冷了脸,掀开身上的被子,向外走去。

苏傲宸起身拦住她,道:“你做什么去?”

“你管不着。”赫云舒不客气道。

苏傲宸展臂将她拥入怀中,道:“好了,不要赌气了。”

赫云舒并不躲,就那么僵直着身子被他抱着。

苏傲宸察觉出她的异样,当即便松开了她,道:“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其实,我便是铭王。”

听罢,赫云舒一笑,道:“那挺好啊,我有圣旨在手,已经和你和离了。”

苏傲宸的话,她只当是个笑话。

尔后,她毫不客气地推开苏傲宸,向外走去。

此时,天已大亮,赫云舒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繁乱的心情,朝着定国公府走去。

这里离定国公府不远,她很快就到了。

一进门,舅舅云锦弦就迎了上来,急切道:“你这丫头,昨晚去哪儿了?你外公在府里等不着你,派人去王府里寻你也寻不到,可把他担心坏了。”

赫云舒笑笑,道:“昨晚从王府出来的太晚,就不想打扰舅舅,便在外面的客栈住了一宿。”

“你这丫头,还见外了。”

这时,云松毅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直到清楚地看到赫云舒就站在那里,才长出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为了转移二人的注意力,赫云舒忙将手中的圣旨给外公和舅舅看,二人看了,脸上皆洋溢着笑意,能让赫云舒恢复自由身,是他们长久以来的愿望。

云松毅拿着那圣旨,激动得双手直抖。

这一日,燕皇将圣旨上的内容昭告天下。

此前,很多人都以为赫云舒死在云雾山的那场狩猎之中,眼下才知道她还活着,还和铭王和离了。一时间,贬低者有之,艳羡者亦有之。

只是这些对于赫云舒来说,并不在意。她从来都不活在别人的言语中,所以,别人的看法,和她有什么干系?她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向来是自己做主,别人怎么看,并没有什么要紧。

因为她被封为云舒郡主,燕皇赐给她一座宅院,让她感到高兴的是,这座宅院离定国公府很近,坐马车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得知这一点,云家众人也很高兴。如此,日后的来往就要方便很多。

因为初立府邸,赫云舒身为这府邸的主人,自然要现身立威。

郡主府内,管家、下人、侍卫一应俱全。

赫云舒去的时候,众人站在大门口,躬身相迎。

尔后,她简短的说了几句话,恩威并施。

随之,她便去了这郡主府的主院,这主院很大,中间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湖,里面种着荷花,旁边有一个凉亭,周围遍植花草,景致很不错。

赫云舒正看着院子里那棵开得正茂盛的梅花,便听到门口有人禀报道:“郡主,有个叫翠竹的姑娘找您。”

“快让她进来。”

说着,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

昨晚她去王府的时候,并未见到翠竹,若不然,早就把她带来了。tqr1

出门没多久,赫云舒便看到翠竹迎面而来。

见到赫云舒,翠竹上上下下的把赫云舒看了个遍,急切道:“小姐,您还好吧?”

赫云舒笑笑,道:“放心吧,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说完,翠竹咬着嘴唇,显得有些踟蹰的样子。

赫云舒一笑,道:“你这丫头,想说什么就说,怎么这般扭扭捏捏的?”

“小姐,火夏呢?”翠竹鼓起勇气问道。

赫云舒一愣,随即将火夏的事情和盘托出。

得知火夏原本是大蒙的六皇子,翠竹很是诧异,诧异之后便有一些伤感。

赫云舒只当她是和火夏混熟了,一时间无法接受她的离开,并未多想。

之后,为了逗翠竹开心,赫云舒和她一起在郡主府里走了走。

这郡主府很大,周围还有七八个侧院,每一个院子里的景致都各有千秋。

然而,一个个院子看下来,翠竹的情绪并不高,仍是显得闷闷不乐的。

赫云舒正想问她这是怎么了,便看到门房的人走了过来。

“什么事?”

“禀郡主,门口来了一个自称叫柳春桃的人,求见郡主。”

赫云舒思忖着这个名字,一时间想不出这人是谁。

一旁,翠竹道:“小姐,只怕是原先跟在大夫人身边的那个春桃吧,她不是姓柳嘛。”

原来是她。

赫云舒黛眉微蹙,眼下她与赫府并无瓜葛,春桃来找她做什么?

“让她进来。”

没多久,春桃缓步而进,她身材臃肿,每走一步都特别小心,待她走得近了,赫云舒才看清楚,原来她已有了身孕。

春桃当即便跪倒在地,哀声道:“郡主,请救我一命!”

第一百九十二章 救我一命

听春桃如此说,赫云舒微微抬眸,看了看她高高隆起的肚腹,道:“起来说吧。”

春桃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握在一起,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

赫云舒抿了一口茶,沉默着,等春桃开口。

终于,春桃抬起头,一张脸上满是期待和祈求:“郡主,您救救我吧。”

“如今你身怀六甲,赫明城待你又一向不错,何来要本郡主救你的说法?”

有泪水从春桃的眼睛里流出,她哽咽道:“郡主有所不知,自从大人被贬为兵部侍郎,是看谁都不顺眼,待我也大不如前,加上我怀了孩子,不能近前侍奉,原来的那些恩情也早就没有了。大夫人和二夫人在府里争强斗狠,无止无休,最近见我肚子越来越大,更是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身边的丫头还算忠心,只怕我与这腹中的孩子早已成了亡魂了。”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可如今本郡主和赫家没什么关联,你又有什么理由来找本郡主救你呢?”

她料定,这春桃之所以来找她求救,必定是有原因的。这个曾侍奉过秦碧柔的丫鬟,不是个没有头脑的,既然来找她,必定要拿得出能让她出手的理由才是。

果然,春桃抬起头,轻摇着嘴唇,道:“郡主,府里有秘密。”

赫云舒沉默,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春桃继续道:“从前我跟在大夫人身边的时候,有时大夫人和老爷吵架,老爷不止一次威胁说要休了大夫人,但大夫人就用这府里的秘密要挟他。每次一要挟,老爷就再不敢说休妻的话。我心生好奇,听过几次墙根儿……”

说着,春桃的身子往赫云舒身边倾了倾,神秘兮兮道:“这个秘密,和郡主您有关。”

赫云舒感到好笑,扑哧一声笑出了口:“呵,为了让我出手相助,你倒是挺敢说的。”

闻言,春桃站起身,急促道:“郡主,我没有说谎,这个秘密真的和您有关。而且,有一次老爷酒醉之后和我说起,他对不起一个人,而这个人,和郡主有着莫大的关联。我追问那人是谁,老爷就不肯说了。”

听罢,赫云舒眸色微深,看春桃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可府里有什么秘密是和她有关的呢?她一直觉得赫明城待自己不是父亲对待女儿的态度,此事背后的原因,就是这秘密吗?

一时间,赫云舒的心里多了许多的问号。

看来,是时候弄清楚这个在心中盘踞已久的疑问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春桃,道:“好,你先回去吧。这几日本郡主会设法回赫家的,至于你来过这里的事情,不要告诉给任何人。”

“我明白。郡主,您一定要快些去。”

赫云舒点头,命人送春桃出去。

见春桃离开,翠竹担忧道:“小姐,这件事会不会是个陷阱?”

赫云舒摇摇头,春桃提到了这个秘密,这件事绝不是空穴来风。看来,她是时候回赫家一次了。不过,须得找个好的由头才行。

没多久,天影也来到了郡主府。

见他来,赫云舒惊异道:“你不是在铭王府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天影躬身施礼,道:“郡主,陛下派人接管了铭王府,此前在铭王府伺候的人都被赶了出来。”

赫云舒笑笑,这做事的风格,倒真符合燕皇多疑的本质。如今人人都知道是铭王出征打退了大蒙,而真正的铭王还坐在轮椅上,他自然要找一个人来假扮铭王,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容许别人继续留在铭王府呢?

尔后,她看向天影,道:“那你就继续跟在我身边吧,另外帮着训练一下府中的侍卫,看看现在的侍卫统领陈不称职,若是不称职,换了就是。”

“是,郡主。”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翠竹,道:“我累了,你去陪着天影在府里转转,找个喜欢的院子住下,你自己也是一样。”

“是,小姐。”

尔后,翠竹和天影一道出去了。

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眼下冬至将至,天气颇为寒冷,屋子里,已经有丫鬟点燃了暖炉,倒也暖和。

赫云舒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突然,她觉出屋子里进了人。

她猛地睁开眼睛,便看到苏傲宸站在自己面前。

赫云舒疲累地闭上眼睛,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坦陈心迹。今天我保证,无论你问什么,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苏傲宸坚定道。

他已经想清楚了,在她面前,他什么也不需要隐瞒,只要她想要知道,他什么都可以如实相告。

孰料,赫云舒却是缓缓睁开眼睛,淡若无事道:“可是,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知道。苏傲宸,没有什么东西是一直在原地的。若当初我问你的时候你能和盘托出,我会很高兴。可现在,我不在意你的答案了。你走吧。”

闻言,苏傲宸目光悲怆,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也想不出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他从未涉足过的情感,如今成了摆在他面前的最大一道难题。

说完,赫云舒合上眼睛,继续假寐,全当苏傲宸不存在。

苏傲宸又站了一会儿,看着赫云舒,他想要上前去拥她在怀,可又有些胆怯,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垂下手,离开了。

他走后,赫云舒睁开眼睛,看着他刚刚站过的位置,怅然若失。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是在意的,可表面上却不得不硬撑着,是因为对他曾经的冷硬和拒绝耿耿于怀吗?因为付出过,所以格外在意这结果,她曾经那样倾心相待,可换来的是什么呢?如今她怕了,或许,就这样故步自封,守住自己的世界,就不会再有烦恼,既然不再想着去得到,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两天后,赫云舒以受封郡主拜谒祖先为名,回赫府。

事先,郡主府已命人将这个消息传到了赫府。

故而,当赫云舒的马车到了赫府门口的时候,赫府众人已经等在了门口,就连那位很少出现过的赫老夫人,如今也拄着一个雕花木纹的拐杖,赫然在列。

赫云舒踩着矮凳,缓步走下马车。

赫明城率领赫家众人,跪倒在地,道:“恭迎郡主。”

赫云舒微微颔首,道:“起来吧。”

如今,她是燕皇亲封的云舒郡主,属正一品,品级远在赫明城这个兵部侍郎之上。在外,他对她行礼,本就合乎礼制。

即便如此,赫明城这般做小伏低的架势,还是让赫云舒心里微微诧异了一番。

在赫明城的身后,站着秦碧柔和苏雨晴,如今苏雨晴被抬做平妻,与秦碧柔平起平坐。苏雨晴的脸一片柔和,而秦碧柔的脸色则是讪讪的,满脸是假装着的笑意。

随着赫云舒的一声令下,赫家众人依次起身。

赫云舒站在那里,神色疏离,并未去扶任何人。她看向秦碧柔和苏雨晴身后的春桃,道:“哟,府里是要添新丁了吗?”

赫明城瞥了一眼春桃,点了点头。

秦碧柔的脸色却是愈发地难看了。

赫云舒笑笑,只当什么也没有看见。

尔后,众人进府,一路往祠堂而去。

赫府的祠堂在最后面,紧挨着赫老夫人的住所。

祠堂庄重大气,里面摆着赫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牌位前摆着一应的供品和香炉。檀香袅袅,飘散在屋里里,有种让人眩晕的味道。tqr1

既然是打着拜谒祖先的名号,该有的礼数自然不能少,赫云舒跪在准备好的蒲团上,在牌位前行跪拜之礼。尔后,有下人将燃着的香递给了她,赫云舒双手接过,插在了面前的香炉中。

拜谒过祖宗的牌位,赫云舒走出祠堂,揽住了赫老夫人的胳膊,道:“祖母,孙女可算是见着您了。”

赫老夫人笑笑,脸上的阴森之气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赫云舒淡然一笑,她这位祖母向来不怎么爱出现,搜遍记忆她也只见过这祖母几面而已,不知怎的,她这祖母给人的感觉阴森森的,让人不敢接近。眼下她这祖母笑着,她却觉得比哭还难看。

想起在山洞之中,赫玉瑶曾说过,赫老夫人说起过那什么秘密,如此,赫云舒觉得,或许,她应该接近这位祖母,如此,或许会有一些线索。

如此想着,赫云舒撒娇道:“祖母,见您一面不容易,这次孙女见了您,可就不放了。”

赫老夫人却是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胳膊,尔后看向赫明城,道:“我素来不喜欢热闹,就由你们陪着舒儿吧。”

赫云舒却装傻地再一次揽住了她的胳膊,道:“祖母,我不依,中午我要去你院子里吃饭。”

听到她这么说,赫云舒清楚地感觉到赫老夫人的身子颤了一下,之后又恢复如常。

赫老夫人刚想推辞,赫云舒却迈步朝着她的院子走了过去。

顿时,赫老夫人和赫明城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杀人了

见赫云舒朝着她的院子走过去,赫老夫人握紧了手中的拐杖,见赫明城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才稍稍有些放松。

赫明城靠近了她,道:“母亲,这丫头鬼的很,你且先应付着她。左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吃罢饭她也就该走了。”

赫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道:“好吧。”

赫云舒正要走进赫老夫人的院子,守在门口的两个人拦住了她。

她回身,狐疑地望着身后的赫老夫人:“祖母,他们为何不让我进去?”

赫老夫人笑笑,道:“我这院子向来是没什么人来,冷不丁有人来,他们倒不习惯了。”

尔后,她呵斥道:“做什么!没看到是郡主来了吗?还不让开!”

如此,那二人才让开,赫云舒一笑,等着赫老夫人一起进去。

赫老夫人近前,见赫云舒身后的婢女和随从也要进去,便轻咳了一声,道:“我与郡主有些体己话要说,你们就在院外等着吧。”

赫云舒看向翠竹等人,道:“既然祖母说了,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说着,她垂在身侧的左手微微晃动了两下。

翠竹见了,暗暗点了点头。

尔后,赫云舒随着赫老夫人一道进了院子。

赫老夫人的院子不大,院子里青砖铺地,中间种着两棵双生的桐树,此时叶子落尽,只余空荡荡的树枝。除此之外,院子里再无其他的活物。

赫云舒看了看那双生的桐树,惊讶道:“这两棵桐树真特别,跟双生子一样,长得很像。”

见赫云舒注意到了桐树,赫老夫人眉心一颤,随即又恢复如常,道:“大抵是祖先庇佑,寓示我赫府多子多福吧。”

赫云舒笑笑,继续看着那桐树。

赫老夫人看了看身后的贴身侍婢秋姑,道:“去准备一些饭菜,郡主中午要在这里用饭。”

秋姑点头应声,自去命人准备。

赫老夫人则引着赫云舒进了屋子,看着屋内简单的陈设,赫云舒娇俏地一笑,道:“祖母向来不爱出门,之前我还以为祖母的屋子里有多少好玩的东西呢,现在看来,实在是无趣。”

赫老夫人勉强一笑,道:“我一心礼佛,自当清心寡欲,至于旁的,没什么要紧的。”

之后,二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之后,那秋姑过来传话,说饭菜已经备好。

赫云舒和赫老夫人一起移步去饭厅,此时,桌上已经摆了七八道菜,荤素都有,倒也丰盛。就在这时,赫云舒敏锐地看到秋姑对赫老夫人递了一个眼神,而赫老夫人则点了点头,尔后警惕地朝着她看过来。

赫云舒忙收回视线,拿起了筷子。

赫老夫人笑笑,道:“也不知你爱吃些什么,你就随便吃吧。”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祖母客气了,我怎么都好。”

说话间,赫老夫人夹了一块冬笋放进了赫云舒的碗碟里,道:“这是刚刚从山上挖下来的,你尝尝看。”

赫云舒拿筷子夹住那冬笋,放进嘴里虚含着,尔后趁着用帕子擦嘴的间隙,将那块冬笋吐到了帕子里。

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高叫声。

赫云舒正准备夹菜的手停了下来,支起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尔后起身,道:“祖母,好像是我的丫鬟在叫,我去看看。”

“好,我也去瞧瞧。”

赫云舒疾步而出,到了门外,便看到翠竹晕倒在地上,至于那叫声,则是旁边的丫鬟惊慌之下叫出来的。

赫云舒忙快走几步,蹲下身掐了掐翠竹的人中,翠竹缓缓醒来,眼神迷离。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赫老夫人,道:“祖母,这饭我先不吃了,我先带她去我院子里歇歇,她许是累着了。”

赫老夫人点点头,并未挽留。

赫云舒命人背起翠竹,一路到了她原先住着的院子。

确认院子里并无其他人,翠竹顿时恢复如常。

赫云舒笑笑,道:“你这丫头,可真是越来越机灵了。”

翠竹灿然一笑,道:“那是自然,小姐都给我传暗号了,我怎能不收着?”

原本,在进赫老夫人的院子之前,赫云舒的左手朝着祠堂的方向指了两下,暗示翠竹如果两炷香的时间她还没有出来,就想办法叫她。

幸好,翠竹还不笨,明白了她的暗示,还想出了装晕的好法子。

如此一来,他们就有了继续留在赫府的借口。

赫云舒仰头看了看,尔后轻声道:“天影,你在吗?”

如今,天影是她的暗卫,自当隐藏在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若她有需要,开口叫他就可以了。

她话音刚落,天影便从屋顶上飘然而落,道:“主子有何吩咐。”

“去找一只野猫儿来。”

天影应声,半刻钟后再出现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只猫。

赫云舒拿出藏在袖间的帕子,抖出了里面的那块冬笋,那野猫见状,一口将它吞了下去。

这野猫吃下冬笋后,安然无恙。

赫云舒微微诧异,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

然而,为了稳妥起见,赫云舒让天影找来一个笼子,将野猫关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天影近前,道:“主子,属下发现一件事,不知对主子所要做的事有没有用。”

“你且说说看。”

“那赫老夫人的院子周围,本就有暗卫警醒着,可刚才小姐离开之后,又多了十个暗卫。”

赫云舒微微皱眉,增派了暗卫,那就说明赫老夫人的院子里有猫腻儿,可那院子一共也就那么大,怎么就值得这么多暗卫在那儿守着?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想不通。

不过,眼下她是必须要在这赫府住上一阵子了。如此,那些忌惮她在这里的人才会渐渐露出马脚,这样她才能顺藤摸瓜,一点一点揪出这背后的秘密。

不久,秦碧柔找了来,她满面寒霜,一见到赫云舒便质问道:“赫云舒,你把我的瑶儿弄到哪里去了?”

赫云舒满面疑色,道:“若是找赫玉瑶,你应该去三皇子府,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秦碧柔暗暗咬咬牙,道:“此前云雾山狩猎,你失踪了,瑶儿也不见了,眼下你还好端端的,可瑶儿还是全无消息,定是你害了瑶儿。你还我的瑶儿来!”

说着,秦碧柔张牙舞爪地扑向赫云舒。

然而,还不等她近赫云舒的身,侍卫便拦住了她。

秦碧柔气急,张嘴便咬在了那侍卫的手上。顿时,那侍卫的手上流出鲜血来。

赫云舒上前,扬手一甩甩在秦碧柔的脸上,秦碧柔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嘴角流出鲜血。

仅仅是一瞬间,秦碧柔又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攻击赫云舒。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姐姐,郡主身份显赫,姐姐这么做,就不怕老爷怪罪吗?”

说话间,声音的主人已经走了进来,赫然便是苏雨晴。

见是苏雨晴,秦碧柔脸上的怒色更甚,她瞥了苏雨晴一眼,道:“你这背主求荣的狗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

苏雨晴的脸色一暗,道:“姐姐,如今我与你地位等同,姐姐还是放尊重些。若不然老爷知道了,只怕你就不好解释了。”

秦碧柔却是冷然一笑:“想与我地位等同,你还不配!”

一时间,苏雨晴的脸色讪讪的,咬着嘴唇揪着手中的素色锦帕,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赫云舒看向一旁的侍卫,道:“去见过赫侍郎,将你的手拿给他看,他若是问起缘由,你就实话实说,务必要问他要看伤的钱,可记住了?”

那侍卫应声,出去找赫明城。tqr1

秦碧柔气得直咬牙,道:“赫云舒,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伤口罢了,也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赫云舒起身,煞有介事道:“这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可究其原因,牵扯的可就太多了。本郡主如今是陛下亲封的正一品的云舒郡主,这侍卫是我的近身亲随,你意图袭击本郡主,他的伤便是最好的证明。若是本郡主将这件事禀报给陛下,只怕赫大人这小小的兵部侍郎也就做不成了。如此,到时候他还不扒了你的皮?”

秦碧柔略略有些慌乱,转瞬却恢复如常:“哼,你强词夺理,你害了我的瑶儿,如今你却逍遥法外,我秦碧柔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污蔑,若是告到了陛下跟前,你便是以下犯上,其罪当诛。”

听赫云舒一字一顿地说完,秦碧柔面如土色。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赫云舒再不是那个任她搓扁揉圆的二小姐了,如今的赫云舒,有了身份,也有了实力,若她继续用老眼光看赫云舒,用老方法对付她,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既是如此,那她就只有换个法子了。

如此想着,秦碧柔神色稍缓,道:“臣妇失言,还望郡主恕罪。”

赫云舒扫了她一眼,道:“你还知道自己失言,这倒是头一遭。”

秦碧柔低着头,沉默不言。

就在这时,声声惊叫自门外响起:“杀人了!杀人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弑父?

听到外面的声音,几人俱是一愣。

赫云舒最先反应过来,快走几步出了院子。

院外,有一个家丁正惊慌地向前跑着,身后跟着的则是赫云舒刚刚派出去的侍卫,那侍卫的脸憋得通红,一边追着那家丁一边急促地说道:“你不要再喊了,不要再喊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赫云舒心里一紧,暗觉一定发生了什么她没想到的事情。

她正想叫住那侍卫,秦碧柔却是已经走了出来,见情况不对,她叫住那家丁,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家丁看到秦碧柔,如同看到主心骨一般,顿时朝着秦碧柔的方向跑了过来。

秦碧柔这才看清那家丁的脸,认出这家丁是跟在自家老爷赫明城身边的小厮。

这时,家丁已到跟前,他扑通一声跪在秦碧柔面前,语无伦次道:“夫人,老爷……老爷他……”

见他这般,秦碧柔暗觉不妙,道:“老爷怎么了?你快说!”

那家丁指向赫云舒的侍卫,急声道:“老爷被他杀死了!”

闻言,秦碧柔只觉得一阵眩晕,幸亏身边的婢女扶了她一把她才稳住了身子。

“你再说一遍!”

那家丁便把方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闻言,秦碧柔扬手指向赫云舒,急声道:“你……你竟然弑父!”

赫云舒并未看秦碧柔,只看着那已经到了跟前的侍卫,道:“怎么回事?”

“属下也不知,属下去的时候,赫侍郎就已经死了。”

赫云舒心头一凛,疾步朝着赫明城的院子走去。

刚进院子,赫云舒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她快步走进主屋,只见赫明城倒在桌旁,一只手放在桌上,另一只手垂在身侧,他的身上、地下满是鲜血,就连桌子上,也有不少喷溅状的血迹。

赫云舒近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然是没有了呼吸。

赫明城,死了!

一时间,赫云舒眉头紧皱,真的是她的侍卫杀了赫明城吗?他有这个胆量?还是说这个侍卫本就是别有用心的人安插到郡主府的?如果这件事是别有用心的人做的,那么图的又是什么呢,为了嫁祸她吗?除了赫家人,她素来并无仇家,怎么会这样呢?

瞬间,各种各样的问题充斥在赫云舒的脑海中,让她几乎招架不住。

此时,秦碧柔已经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苏雨晴很快也赶了过来,看到赫明城的惨状,她拿帕子掩住了嘴,道:“郡主,你快走,若不然夫人醒了只怕不依。”

赫云舒看向她,眼神中带着探究。

眼下她若是真的走了,可就真的说不清了。可这苏雨晴偏偏如此做了,还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这时,赫老夫人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赫明城,手中的拐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双腿一软倒了下去,有下人要去扶她,被她狠狠甩开,她手脚并用的朝着赫明城爬过去,当她的手碰到那已经冷掉的血液,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以手捶地:“我的儿,我的儿啊!啊……”

赫老夫人趴在地上,痛哭失声。

秋姑蹲在地上,心疼道:“老夫人,这么哭伤身子啊,如今老爷遭此厄运,您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听完,赫老夫人愣了一会儿,尔后,她朝着秋姑伸出手去。

秋姑会意,忙伸手将赫老夫人扶了起来。

有下人将拐杖送了过来,赫老夫人将拐杖攥在手中,在地上重重地砸了一下,道:“来人!去请京兆尹的冯大人!就说赫家出了命案,请他来主持公道!”

即刻便有下人离开,前去京兆尹报案。

赫老夫人神色冷厉的看着赫云舒等人,最后,她盯着苏雨晴,道:“是谁害了城儿?”

苏雨晴咬着嘴唇,不说话。

这时候,秦碧柔悠悠醒来,她先是大叫了一声,之后爬到赫老夫人的脚边,抓住她的衣服,一手指向赫云舒,道:“母亲,赫云舒弑父!赫云舒弑父!”

听罢,赫老夫人扬起手中的拐杖,朝着赫云舒的头砸了过来。

赫云舒扬手抓住那拐杖,迎着赫老夫人几乎要吃人的眼神,坚定道:“不管你信与不信,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赫老夫人喘着粗气挣回了自己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砸,冷声道:“是非曲直,待冯大人来了,自有公断。”

赫云舒不看她,仔细查看起赫明城来。

赫明城死在桌子前,地上鲜血遍地,可见赫明城是在桌前被人杀死的。可他的身上并没有看到凶器,赫云舒正想绕到他身后去查看,赫老夫人却冷声道:“赫云舒,你离城儿远一些!如今他死了,你也要让他不得安宁吗?”

赫云舒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道:“祖母,不管你信与不信,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赫老夫人扬手指着赫云舒,气得直喘粗气。

她身边的秋姑忙给她搬来一把椅子,扶她坐下。

很快,京兆尹冯常带着仵作和捕快来到赫府。

看到屋内的惨状,冯常说道:“各位请各自回各自的院子,本官需要查案,闲杂人等,不得在场。”

赫云舒垂眸,不发一言,向外走去。

赫老夫人厉喝道:“冯大人,这赫云舒弑父,您可不能放了她!”

冯常冲着赫老夫人微施一礼,道:“老夫人,此事待本官详查之后自有公论,还请老夫人稍安勿躁。眼下,本官已命人围住了赫府,但凡是谁,都不能离开。”

赫老夫人这才将自己的视线从赫云舒的身上收回,道:“这样,最好不过。”

赫云舒再不多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到了屋内,翠竹担忧道:“小姐,奴婢总觉得这事儿有些邪门儿,咱们还是回郡主府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可。若我们现在离开,便会让人以为我是戴罪而逃,便是心虚。”

说完,赫云舒看向那侍卫,道:“手可好些了?”

那侍卫看了看手上的血迹,道:“郡主,属下手上的伤不要紧,要紧的是赫大人啊。”

赫云舒看向他,道:“你且说一说,你去的时候,都看到了什么?”

那侍卫回想了一下,道:“属下去赫大人的院子,门口有人拦着,属下表明身份,那人进去通报之后,就说赫大人请属下进去。属下进门前,还有一人从屋子里出来,还跟属下说赫大人在屋子里等着我,命他去沏茶。属下没有多想,直接便走了进去,进去的时候,便看到赫大人已经倒在那里了。”

赫云舒凝神细思,赫明城的院子里是一定有暗卫的,不知他们有什么发现。只是如今她身份尴尬,只怕不能出面询问了。至少,在明面上不能。

这时,翠竹担忧道:“小姐,这件事该不会牵扯到您身上吧?”

赫云舒摩挲着手指,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无论如何也安不到我的头上来。”

“就怕……就怕……”

就怕有人暗中陷害,这一点,赫云舒很清楚。赫明城死的时机太巧了,巧到令人生疑。

这件事的背后,藏着怎样的阴谋呢?

这时,有捕快前来,扬言要带走那侍卫,刘生。

赫云舒上前,道:“这侍卫刘生是本郡主的人,你们若敢屈打成招,本郡主决不轻饶。”

那捕快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郡主请放心,冯大人只是传他去问话。”

尔后,那捕快带着刘生离去。

他走之后,赫云舒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又过了一遍,不禁有些怀疑春桃。若不是春桃去郡主府找她,她不会回赫府,那么今日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难道,事情真的和春桃有关?

说起来,她今天的确是没有见过春桃。

赫云舒起身,她看向翠竹,道:“走,去金风院。”

翠竹急忙跟上。

然而,二人刚走出院门,便被京兆尹的捕快拦住了,那捕快说道:“郡主,冯大人有令,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您只能待在这个院子里。”

翠竹正想出言教训,被赫云舒制抬手止了。

赫云舒转身回屋,翠竹心急如焚:“小姐,他们该不会对您不利吧?”

“说不好。”赫云舒看了一眼已经西斜的太阳,说道。

此前,因为赫玉瑶的筹谋,如今冯常的独子已经娶了苏雨晴的女儿赫嫣然为正妻,此前她相信冯常的公正,可现在,她心里有些存疑。这个世界向来都是讲究人情的,因为那情分,会在很大程度上左右一个人的判断。这是人性,不可避免。

静默中,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tqr1

眼见着暮色降临,天地渐渐被黑暗所笼罩。

在赫云舒眼中,这黑暗无疑是最好的保护色。她可以趁着夜晚降临,去做一些事。

她将身上繁复的郡主服脱掉,换上了一身干练的打扮。就在她朝着房门走去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人手里提着东西闪了进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轮不到你说话

赫云舒一愣,没料到苏傲宸会出现在这里。

“你来做什么?”

苏傲宸并未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打扮,道:“先吃些东西,吃了之后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提着的食盒。

他拉着赫云舒在桌子前坐下,将食盒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东西很简单,一碗鲜肉馄饨,一碟小菜,还有两个散发着肉味儿的烧饼。

苏傲宸将汤匙塞在赫云舒的手里,道:“吃吧。”

赫云舒看了一眼那碗馄饨,透明的汤汁里,飘着一个个白色的小馄饨,上面还浮着一些翠绿的葱花儿和油花儿。闻着那香味儿,她才觉得有些饿了,舀了一个馄饨放进嘴里,一股鲜嫩的肉香充斥在唇齿之间,又喝了一口汤,味道很好。

一口热汤下肚,赫云舒恍然觉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舒心。

见她如此,一旁的苏傲宸愈发卖力的吹着手中冒着热气的烧饼,直到感觉温度不那么烫人了,才递给了赫云舒。

两个烧饼和一碗馄饨下肚,赫云舒通体舒畅,连带着沉郁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看向一旁的苏傲宸,道:“你都知道了?”

苏傲宸点点头。

凡是有关她的事情,他都格外留心,眼下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又怎会不知道呢?

见状,赫云舒问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此前,为了避嫌,她并未让天影去外面打探情况,原本准备趁着天黑自己出去查看一番,现在见苏傲宸来,她素来知道他有许多的消息来源,便问出了口。

“冯常命人关押了你的侍卫,因那侍卫所言与守在赫明城门口的人的说法有出入,你的侍卫说他进去的时候从屋子里走出了一个人,说是要去沏茶,可那守门的人却说当时院子里根本没有其他的下人,只有你的侍卫进去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道:“现在赫明城的尸首在哪儿?”

“京兆尹的仵作查看过之后,赫府已经搭起了灵堂,安放赫明城的遗体。”

“仵作的结论是什么?”

“赫明城的背上中了一刀,贯穿了心口,所用的刀刀刃极薄,是被柳叶刀所伤。”

闻言,赫云舒眼前一亮,道:“可那侍卫并没有柳叶刀。”

“所以,冯大人怀疑那侍卫有同伙。”

赫云舒眸色微凛,这件事,当真是棘手。柳叶刀的刀刃极薄,想要刺进人的身体就没有硬刀那么容易,可赫明城却是被这柳叶刀贯穿了心口,这等力道,非寻常人可为。

见赫云舒如此,苏傲宸说道:“你放心,我会尽快查清这件事的。”

似是突然间想通了什么,赫云舒淡然一笑,道:“不用,这件事,静观其变就好。”

苏傲宸微微诧异,随即明白过来。

如今的状况,摆明了是对赫云舒不利,可对手的意图,只是为了诬陷她吗?可赫明城的死,却是疑点重重。现在,将一切推到赫云舒的头上,未免太牵强了些。那么,静观其变,淡然处之,无疑是最好的法子。如此,就可以看对手一点一点地亮出手中的底牌,一步步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反之,若是现在在事情刚有一点儿苗头的时候就插手,很可能打草惊蛇,如此,对大局不利。

明白了这些,苏傲宸再看向赫云舒的时候,多出了一丝钦佩。这样的她,即便深陷漩涡仍能冷静处之,他所看中的这个小女人,果然是不同的。

莫名地,他觉得有些心疼她。

他近前一步,想要拥她在怀,却被赫云舒阻止。

赫云舒抬头看向他,道:“我没事。”

话一出口,赫云舒便觉得自己有些冷漠,对于赫明城的死,她居然没有觉出丝毫的难过,似乎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苏傲宸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道:“要不然,我带你去看看他?”

赫云舒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就当是送送他吧,她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灵堂设在赫明城的院子里,夜风中,白幡左右摇摆,赫明城唯一的儿子赫玉威坐在轮椅上,一旁的秦碧柔哭得正伤心,边哭边给赫明城烧着纸钱。

夜渐渐深了,因赫玉威中了蛇毒之后就受不得这寒冷,秦碧柔心疼儿子,夜里寒凉,她便推着赫玉威,一步步离开了。

赫云舒暗觉无趣,正准备离开。

这时,苏傲宸抓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动。

赫云舒狐疑地看过去,发现从一旁的房顶上落下一个黑衣人,他手脚利索的来到赫明城的棺木旁,往里面放了什么,之后,又鬼鬼祟祟的离开。

苏傲宸招手唤过随风,命他追上去。

之后,二人起身,回赫云舒所住的院子。

苏傲宸站在门外,关切道:“我在外面看着,你好好睡一觉吧。”

赫云舒淡淡地应了一声,关上了门。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好,夜里做了许许多多的梦,却也不是什么噩梦,很零碎,又很模糊,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万分疲累,却全无睡意。

她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天刚蒙蒙亮。

赫云舒起身开门,外面,明亮的星辰尚在天空中挂着,孤零零的,显出几分寂寥。

她抱臂站着,觉得有些冷。

蓦地,旁边响起一个声音:“外面凉,进屋吧。”

赫云舒一看,竟是苏傲宸,想起昨夜他所说的在这里看着,赫云舒方才知道所言非虚。

她进屋,在桌旁坐下。

苏傲宸拿出一个纸团,道:“这纸团是夜半时分有人扔进来的,我追出去,发现那人鬼鬼祟祟的进了赫老夫人的院子。”

赫云舒打开纸团,上面的内容很简单,是一幅画,画上画着一棵双生的桐树,桐树的下面却是一个大洞,类似洞穴的样子。

她觉得,这应该是一种暗示,莫非,有人提示她,在赫老夫人院子的双生桐树下,有一个暗室?

只是,眼下天就要亮了,若想去探查,只怕要等到明日了。

尔后,她抬头看向苏傲宸,他额前的头发上有些许白色的冰凌,蓦地,她想到现在已是冬季,夜里的温度奇低,倒真是难为他了。

她开口,道:“这里我能应付,你先回去吧。”

苏傲宸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他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是芝麻烧饼和嫩白的豆腐脑儿。他将东西搁在桌子上,道:“如今赫府不太平,这里的东西你不要吃。”

赫云舒点点头,接过了烧饼,吃了起来。

见她如此,苏傲宸的心放宽不少,至少,她开始接受自己的善意了,而不是拒他于千里之外。

赫云舒吃过饭,又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赫府的管家就找了过来,宣称有入殓师前来,为赫明城整理遗容,要请各位小姐夫人都过去。

翠竹担忧地上前,想要说些什么,赫云舒按了按她的手,随着那管家一道走了出去。

赫明城的灵堂前,赫老夫人仍是哭着,秋姑在她身旁站着,一个劲儿的劝着。

秦碧柔、苏雨晴已经跪在那里,就连大着肚子的春桃也不例外。

再后面是坐在轮椅上的赫玉威和一个身穿白衣身形单薄的女人,想必是刚刚从冯府赶来的赫嫣然。

赫云舒走过去,与二人并排站在一起,她瞥了一眼赫嫣然,她的容貌不错,柳叶眉,大眼睛,一张小脸很是瘦削,乍一看,便是楚楚堪怜的样子。

赫玉威最先瞧见了赫云舒,他拽下身上的玉佩,朝着赫云舒砸了过去,狂吼出声:“你这个贱女人,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

赫云舒闪身躲过那玉佩,她看了一眼赫玉威,神色淡漠。

她对这一大家子人,都没什么感情,有的只是淡漠和疏离。

赫玉威的话引来了众人的注意,秦碧柔站起身,三两步奔过来,指着赫云舒的鼻子骂道:“你这个逆女,如今害死了老爷,还想着来他的灵堂前面闹事,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雨晴上前,将赫云舒往身后拉了拉,道:“姐姐,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明,你不要妄下结论,乱冤枉人。”

秦碧柔冷笑一声,道:“苏雨晴,你少在这里假装好人,有我秦碧柔在,还轮不到你说话。”

一时间,苏雨晴的脸憋得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

这时,赫老夫人的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怒道:“这是城儿的灵堂,你们一个个都消停着些,若是扰了城儿的清净,我饶不了你们!”

顿时,秦碧柔等人便不敢再言语。tqr1

随即,赫府请来的入殓师走了进来。

他走到赫明城的棺木旁,命人打开了棺材的盖子,开始为赫明城清理。

突然,他大叫一声。

他的声音引来了众人的注意,赫老夫人不悦道:“怎么了?”

那入殓师慌慌张张地走到赫老夫人身边,将手里的东西拿给她看。

赫老夫人一看,眉心一跳,尔后,她狠辣的眼神在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最终,怨毒地定格在了赫云舒的身上。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赫老夫人死死地盯着赫云舒,然后右手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雕花拐杖,一步步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

赫云舒看着她,神色疏离。

终于,赫老夫人死死地盯着赫云舒,道:“你头上的珠花怎么少了一个?”

赫云舒顺手一摸,道:“不知。”

赫老夫人冷哼一声,摊开了自己的掌心,道:“那这是什么?”

众人一瞧,在赫老夫人的手掌里,有一枚珠花,和赫云舒头上正戴着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赫老夫人缓缓开口,道:“这珠花,是入殓师方才在你父亲的手里拿出来的。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赫云舒沉默不言。

这一幕落在众人的眼里,便觉得赫云舒是理屈词穷。

赫老夫人看向门口的管家,怒声道:“来人,捆了二小姐!”

管家应声,即刻便去叫人。

随即,十几个护院呼啦啦的冲了进来,手里拿着绳子围住了赫云舒。他们慢慢靠近,试探着想用绳子套住赫云舒。

这时,一声厉喝自门口响起:“你们赫家,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定国公云松毅和云锦弦正阔步而进,二人脸上皆是怒容毕现。

二人带来的人将护院一一拿下,不留半分情面。

赫老夫人气鼓鼓地看着二人,不悦道:“亲家,你这是做什么?”

云松毅冷笑一声,道:“你这个老虔婆,还有脸问我要做什么?你说我要做什么!欺负我的外孙女到了这个地步,若我不来,你们还要将舒儿五花大绑,暗地处死不成?”

赫老夫人冷笑一声,道:“赫云舒先是命侍卫杀死城儿在先,如今城儿的手里还握着她的珠花,这些不知国公爷该如何解释?”

云松毅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被云锦弦拦住。尔后,云锦弦开口道:“如你所言,舒儿是让侍卫杀死赫明城的,那么,他的手里怎么会有舒儿的珠花呢?如此,你不觉得太诡异了吗?”

“必是赫云舒这个贱人惹了城儿,如此,城儿才会在临死前握住她的珠花,为的就是给我们提示,害死他的就是赫云舒这个小贱……”

啪!

赫老夫人话未说完,云松毅就一巴掌打了上去:“你嘴巴放干净些!”

云松毅行伍出身,现在虽然上了年纪,但力气仍是不小,当即便打得赫老夫人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她身旁的秋姑忙扶住她,赫老夫人才稳住了身子。可那脸上却是火辣辣的疼,疼得她嘴角直抽抽,她张口便骂,话未出口嘴里却掉出两颗牙。

那两颗牙掉在地上,还沾着血迹。

赫老夫人嗷呜一声坐在了地上,哭号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云家要杀人了,要杀死我这个老太婆哟。”

云松毅气得冒火,想要再上去踹她两脚,被云锦弦拦住了。

云松毅怒吼道:“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老妖婆,就算是蹲大狱我云松毅也认了!”

赫云舒上前,拉着云松毅的袖子,道:“外公,您莫要生气。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任是谁也安不到我的头上来,倒是您,可千万不要被这件事气坏了身子。真相,很快就会大白的。”

看着赫云舒的样子,云松毅一阵心疼,他握着赫云舒的手,道:“舒儿,走,咱们回家,不在这儿受这等鸟气!”

赫云舒反手握住云松毅的手,道:“外公,越是这种时候,我越不能离开,我若是离开了,可就成了畏罪潜逃了。现在,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云松毅满眼都是心疼,这个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外孙女,竟被人如此对待!

他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赫云舒开口道:“外公,您不相信这件事是我做的吧?”

云松毅想也没想就摇摇头,道:“就算是所有人都信了,外公也不会信的。”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那就是了。我没有做这件事,所以,这黑锅我不背,妄图在我头上扣屎盆子的人,我会找出来的。”

见赫云舒如此执拗,云松毅叹了一口气,和赫云舒又交代了一些话,他便和云锦弦一道离开了。

待脱离了赫家人的视线,云松毅看向身侧的云锦弦,开口道:“找一些人暗中护着舒丫头。”

“是,父亲。”

很快便有人将这件事报告给了京兆尹的人,没过多久,京兆尹的人便出现在了灵堂内。

京兆尹冯常手里拿着那珠花,看着赫云舒,道:“云舒郡主,这珠花你怎么解释?”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冯大人在京兆尹任上多年,难道连这么浅显的诬陷都看不出来吗?单凭这一个不知何时丢失的珠花,能说明什么?”

冯常一时语结,他叫过仵作,问道:“昨天可有见过这珠花?”

仵作拿过珠花看了看,道:“回大人的话,昨天属下检查的很仔细,赫大人的手上并没有这珠花。”

闻言,冯常微愣,拿着那珠花反复的看着。

这时,赫老夫人终于停止了哀嚎,大叫道:“冯大人,这是我赫家祖先显灵,凶手就是赫云舒,没错的!”

冯常并未答话,只是沉默。

这时,赫老夫人掐了身侧的赫嫣然一把。

赫嫣然疼得险些落泪,她冲着冯常款款下拜,道:“公爹,父亲如今死于歹人之手,还望公爹一定要找出凶手,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冯常看了一眼自己这儿媳妇,道:“你起来吧,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赫嫣然起身,怯懦地站在了苏雨晴的身后。

之后,冯常又问了一些话,但并未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他离开之前,告诫府中众人,无论是谁,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都不能离开赫府。

说完这些,他的眼神在赫云舒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赫云舒垂眸不语,之后便带着翠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赫云舒在院子里一待就是一整个下午,夜幕降临时,院门处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翠竹前去开门,发现是春桃。

春桃戴着帷帽,看了看身后,之后才谨慎地走了进来。

进了屋子,春桃看到赫云舒,歉疚道:“郡主,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去找你求你帮忙,也不会有现在的事情。”

赫云舒冷眼看向她,问道:“去找我,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教你这样做的?”

春桃连连摇头,道:“郡主,没有人,是我自己想要找您做主的。我来,是想告诉您一件事。”

赫云舒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春桃凑近了一些,道:“小姐,苏夫人不简单。前阵子我害喜,身上总是难受,有一天晚上睡不着就出来走动,我看到苏夫人在假山那里和人说话。我不敢走的太近,远远的看,似是一个男人。”

赫云舒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苏夫人不简单,只是现在她还无法判断,苏雨晴在这件事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tqr1

说完,春桃便起身离开。

春桃走后不久,苏傲宸来了。

二人很有默契,话不多说便向外走去,直奔赫老夫人的院子。

赫云舒戴上夜视仪,发现赫老夫人的院子周围居然有十几个暗卫,将院子里的各个角落都瞧了个清清楚楚。

幸亏苏傲宸轻功好,二人悄无声息地进了院子,直奔赫老夫人的房间。

苏傲宸打开竹筒,放进了一股迷烟,之后二人进了赫老夫人的房间。

此时,她已经入睡。

赫云舒点开窗户纸,看着外面的双生桐树,方才二人落地的地方便在那桐树的下面。

苏傲宸耳力很好,听得出下面似有虚空。如此,那张图上画的便是真的,这桐树下面,有暗室。

赫云舒眸色微深,她倒是料不到,赫老夫人的院子里,竟然还有一个暗室。只是不知这暗室中,有什么样的秘密。

现在,他们就要找出这暗室的入口。

二人在赫老夫人的房间里查看了许久,并未发现任何端倪,最终,赫云舒的目光落在了赫老夫人躺着的那张床上。

苏傲宸微愣,随即走上前,试着掀了掀那床,这一掀,还真就掀起来了。

赫云舒一瞧,下面果然大有文章,有木制的梯子蜿蜒而下,尽头有着些微的光亮。

二人对视一眼,之后赫云舒先走了下去,苏傲宸紧随其后,赶上赫云舒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下了木梯子,二人这才发现下面果然大有文章。

先是一个长长的通道,通道两旁点着油灯,借着昏黄的光线,二人一路向前。

顺着通道右拐,二人发现了一个小房间,小房间里还点着灯,里面有一个人正在灯下看书。灯光昏黄,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看得出身形瘦削,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

二人放慢了脚步,正准备靠近那房间,看看里面那人的庐山真面目。

就在这时,房间内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怎么,你们两个一块儿来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新的发现

苏傲宸脚步一顿,忙护住了赫云舒,他自诩身手不错,刚才的脚步又放得很轻,若是寻常人,绝不会听到他的脚步声。可房间内的这人却知晓了二人的存在,只怕不可小觑。

这时,房间内的那人抬起头来,看向二人。顿时,一抹惊异爬上了他的脸颊:“你们是?”

他在这里待了许久,这里素来很静,故而一点细微的声音就能引起他的注意。听到脚步声,他原本以为是那二人,却不料,竟是两个陌生人。

这时,二人也看清楚了那人的脸,俱是一惊。

这竟是赫明城!

下一瞬,赫云舒摇摇头,不,赫明城已经死了。她亲眼看到的,不会有错。而且,眼前的这个人,脸色很苍白,也很瘦,和身形富态脸颊红润的赫明城完全不同。

瞬间,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绕过苏傲宸,朝着房间内走去。

那人看到赫云舒的脸,手中的书啪嗒一声落在地上:“锦……锦瑟?”

然而,下一瞬,他摇摇头,道:“不,你不是锦瑟。你是……舒儿?”

赫云舒不说话,只盯着那人的眼珠看,果然,他的眼珠是褐色的。

这,不是赫明城。

赫云舒随即想起自己曾经的怀疑,赫明城、赫玉瑶和赫玉威的眼珠都是黑色的,可只有她的眼珠是褐色的,她曾有过设想,又一点一点打消。可此刻,看着眼前的人,那个念头在心中一点一点膨胀着。

赫云舒颤声道:“你是……父亲?”

听到“父亲”这两个字,那人的身子颤了一下,随即,两行清泪自他的眼眸中倾泻而下,他哀嚎道:“十六年,十六年了,为父终于看到你了啊,舒儿!我的舒儿!”

说话间,那人起身,朝着赫云舒扑了过来。tqr1

可他刚走了一步,便走不动了。

脚下,响起哗啦哗啦的声音。

这时,赫云舒才看到,在他的脚上,套着拇指粗的锁链。

而锁链的两头,深深地嵌进了墙壁里。

赫云舒眼眶一热,上前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她取出自己的匕首,死命地朝着那锁链砍去。

可,许是她力气太小,即便这匕首锋利无比,却也只是在锁链上砸出了一道道深深的印子,并未将锁链砍断。

苏傲宸上前,握着她的手,挥动匕首朝着锁链砍去。

瞬间,锁链应声而断。

二人如法炮制,又砍断了另一个。终于,那人的双脚摆脱了锁链的桎梏。

他试探着抬起脚,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脸上流露出轻松的笑意。

看着那笑,赫云舒觉得愈发刺眼。她握住那人的胳膊,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外面的赫明城又是怎么回事?”

那人抬起头,眉目苍凉,缓缓道:“那是我的胞弟,我们是双生子,确切地说,他是你的叔叔,叫赫明谦。赫明城,那是我的名字。”

果然!

这是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赫云舒慢慢地握紧了双拳,听着他缓缓道来。

“你叔叔自幼被你祖母宠在手心,养尊处优,不舍得他受一点儿苦头。十五岁那年,我去从军,你祖母舍不得你叔叔,便不准他去。我到了军营,因为肯吃苦,也肯动脑筋,也立下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战功,之后被陛下封赏,在兵部有了一个官职。那时候,机缘巧合,我遇到了你母亲,我们情投意合,便定下了婚约。大婚之时,我去信给你祖母,你祖母推说路远不肯来。”

说着,他轻咳了几声,道:“大婚之后不久,你祖母找了来,还带着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就是秦氏。她说你叔叔外出经商,杳无音讯,已有许久未归,她便带着秦氏来找我。因为秦氏怀了身孕,你祖母说怕有人说闲话,便让我说秦氏是我的童养媳,如此,也好免了别人说长道短。我觉得荒诞,就不同意,孰料你祖母又找了你母亲,你母亲素来心善,说不过是个虚名而已,便同意了。”

说到这里,他的手渐渐握紧,连长长的指甲陷进了肉里也恍若未觉:“那时候,你母亲也怀了身孕,之后,秦氏先你母亲生下了一个女儿,眼看着你母亲也快要临盆,我很欢喜,有一日便喝了一些酒,谁知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便出现在了这里,脚上也被捆上了锁链。我大惊,起初以为是有歹人进府,可后来才知道是你祖母做的。”

听到这里,赫云舒双眼微闭,他们可真是做得出来!

“你祖母说你叔叔也想要做官,可花了许多钱也买不来一官半职,就算是买来了也只是一些小官,你叔叔想做大官,便说让我把这官给你叔叔做。我觉得荒诞,那官职自然是不要紧的,可我舍不得你母亲,自然是一口回绝。你祖母便说若我不同意,便把我一辈子困在这里。我想不到你祖母竟这般狠心,起初还和她理论,后来就灰心了。后来,你祖母告诉我,说你母亲在生你的时候难产而死,自此,我心灰意冷,对于那官职也再没了什么指望。你祖母和你叔叔保证会好好待你,我没了别的期盼,也就安心在这里待了下来。”

赫云舒抬眼看向他,这个新的赫明城,她的亲生父亲,喃喃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有真的确认过,他们究竟待我如何?”

赫明城微愣,随即想到了什么,道:“他们苛待了你?”

“若说是苛待,还真是侮辱了这两个字。在府里,我活的连个丫头都不如,若不是忌惮外公一家,只怕我早就没了性命。就连外公家里送来的东西,也是秦碧柔母女抢了去。前阵子,他们更是见不得我好,屡屡设计想要害死我,若不是我命大,只怕此刻父亲看到的,就是一个牌位了。”

赫明城惨叫一声,压抑的哭着,是啊,他怎么就忘了?他这母亲和弟弟是连他都要算计的,更何况是他的女儿,他可真是蠢啊。

他捶着自己的心口,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问问自己怎么就那么蠢,怎么就那么被自己的母亲和弟弟玩弄于鼓掌之间?

这时,一声轻笑自洞口处传来:“城儿,见到了女儿,你可欢喜?”

是赫老夫人的声音!

赫明城抬起头,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母亲,你可真是我的好母亲啊!”

“那是自然,我这不是让你们父女团圆了嘛。如此,黄泉路上,你二人也好有个伴儿!”

她的话音刚落,房间外前后各有两道铁门落下,将三人困在了这里。

随即,四面的墙壁上突然多出了许多小孔,无数利箭从那小孔中飞了出来。

苏傲宸眸色一凛,不停地挥剑挡着。

终于,一支支箭落在了地上。

墙壁之上的小孔重新合上,墙壁重新变得完整。

赫云舒扶着赫明城坐下,尔后和苏傲宸一道去了外面。

苏傲宸伸手敲了敲那铁门,铁板极厚,他试着推了推,铁板纹丝不动。

赫云舒拿出自己的匕首,递给了苏傲宸,道:“试试这个。”

苏傲宸接过,撬着铁门,终于,铁门和地面之间出现了一条缝隙。

他用力搬动那铁门,终于,铁门缓缓向上。

终于,下面的缝隙可供人通过。

苏傲宸看向赫云舒,道:“快,扶着赫伯父走。”

赫云舒扶着赫明城从铁门下走过,之后,三人一路向前,准备从入口离开。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水流的声音。

“快,回去!”

三人重新退回那小房间,瞬时间,一股水流冲了进来。水越聚越多,淹没了小房间内的桌子。

苏傲宸将桌子放在床上,道:“站在上面,我出去看看。”

只要找到了水流的来处,一切,就好办多了。

苏傲宸逆流而上,终于在一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大洞。他游过去一看,那洞竟和一口水井连接着。

水井里的水很多,一时间并没有流尽的迹象。而井壁光滑,很难上去。

苏傲宸急速返回那小房间,水已经漫到了床上,他将实情说出。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如今父亲体弱,即便有苏傲宸带着,他也无法经受得住水流的袭击。所以,不能硬来。

这时,赫明城又猛咳了几声,尔后他开口道:“从左边走。”

闻言,苏傲宸如法炮制,用赫云舒的匕首撬开了右边的铁门,水流轰然流出,原本及腰的水只没过了膝盖,慢慢地,就只漫过了脚踝。

可水井内的水仍然源源不断的流过来,若不尽快离开,只怕水面很快就会上升。

苏傲宸和赫云舒扶着赫明城步步向前,因为久未走路的缘故,赫明城走得很慢,他心里着急,道:“你们走吧,我不要紧的。我不相信她会害死我。”

赫云舒沉默,不答话,只一个劲儿地拉着他向前走去。

终于,一个木制的梯子出现在三人的视线里。

看着这木梯子,赫明城停住了脚步,眸子中现出痛苦的神色。

第一百九十八章 给女儿一个说法

见赫明城如此,赫云舒狐疑地看向他,道:“怎么了?”

赫明城愣了愣,转瞬恢复如常,他看了看脚下越来越深的水,道:“没什么,上去吧。”

赫云舒暂时止息心中的疑问,扶着他一步步走上去。

只是,她觉得他的脚步很沉重,似乎每走一下都耗尽了毕生的力气。

终于,到了最上面,头顶是一块木板。

苏傲宸走上前,先是试着推了推,有些重,但并没有什么东西晃动的声音,因此他一用力,便将木板掀了起来。

尔后,他跳上去,发现这是另外的一间屋子,和赫老夫人屋子里的情形相同,这屋子里开启暗室的开关也是一张床。这似是一个女人的房间,但此时并不在床上,房间内也没有其他人。

苏傲宸伸出手,和赫云舒一道把赫明城拉了上去。

赫云舒走出暗室,打量着这个房间,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

这时,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赫云舒悄悄靠近窗户,点开窗户纸,向外看去。

院子里的那棵枫树下,苏雨晴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和一个身形瘦削的人在说话。

“你们若是办事不利,我是不会付钱的。”

是苏雨晴的声音。

另一人桀桀一笑,道:“夫人,这件事本就不好做,您还得宽限些时日……不好,有人!”

瞬间,一抹寒芒从那人手中射出,朝着房间内的赫云舒直直地射来。

赫云舒闪身一躲,苏傲宸上前,两指一伸,将那抹寒芒夹在两指之间,看清那暗器为何物之后,苏傲宸破窗而出,横起一掌直奔那人而去。

那人闪身一躲,朝着苏傲宸击出一掌。

苏傲宸冷冷一笑,与他缠斗在一处。

看到眼前的变故,苏雨晴一阵慌乱,她本能地回头,朝着自己的房间看过去。

这一看,便看到赫云舒扶着赫明城站在门口。

苏雨晴一阵慌乱,朝着二人跑了过来,到了二人面前,苏雨晴却是顾不得去看赫云舒,而是看向赫明城,缓缓开口:“城哥,我……”

赫明城的目光越过她,看向正和苏傲宸打斗的那人,道:“他是什么人?”

苏雨晴面色一僵,尔后说道:“他……他是府中的下人……”

她话未说完,那人就被苏傲宸扔在了她旁边的地上,吓得她往旁边躲了躲。

她暗暗朝着那人使了一个眼色,道:“他是府中的下人,我交代他办事,他不尽心……”

赫云舒嗤的一笑,道:“府中什么时候有功夫这么好的人了?”

“是护院,新招进来的护院。”苏雨晴讪笑着说道。

苏傲宸一脚踏在那人的背上,将自己的掌心摊开在苏雨晴的面前,道:“那这是什么?”

在苏傲宸的掌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飞刀,飞刀的刀把上,有一个六角的星星。

“我……我不知。”苏雨晴低下头,不敢看赫明城。

苏傲宸收回自己的手,冷冷道:“此物唤做六角寒星,是杀手阁暗夜楼的专用暗器,我没说错吧?”

苏雨晴抬起头,勉强地笑了笑,道:“公子说笑了。”

苏傲宸一笑,不再看苏雨晴,他的脚从那人身上拿开,看着那人,道:“此前我命人血洗暗夜楼,我倒是料不到,竟有你这个落网之鱼……”

他的话尚未说完,那人一声怒吼,便准备弹身而起,被苏傲宸一掌拍了下去。尔后,他掀开那人的领口,看了看他领口上的标记,道:“若我所料未错,暗夜楼排行第六的杀手冷夜便是你吧?”

那人梗着脖子道:“你要杀便杀,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苏傲宸冷冷一笑,道:“我只问你,你是如何杀了赫明城?”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赫云舒微愣,昨夜他们看到有人往赫明城的棺材里放东西,之后,苏傲宸就让随风跟了上去。她心思繁乱,忘了问这件事,难道说,杀了赫明城,哦不,赫明谦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吗?

“既然你听不懂,我就教你听懂好了。”

说完,苏傲宸的手指在冷夜的身上随意地点了几下,瞬时间,冷夜哀嚎出声。

尔后,苏傲宸将他提起,冲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顿时,冷夜的身子向前弯去,他腰腹着地,双脚向上翘起,苏傲宸轻轻一推,冷夜的双脚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卡在了自己的脖颈间。

紧接着,苏傲宸一脚踹出,冷夜的身子便如同一个圆环一般在地上滚动。每滚动一下,冷夜的惨叫声就加重一分。

赫云舒看出,苏傲宸是将暗夜的手脚弄脱臼,故而每滚动一下,冷夜的手脚处便传来钻心的疼痛。若不然,他也不会发出如此惨痛的叫声。

听着冷夜的惨叫声,苏雨晴的手越握越紧,指甲陷进肉里,带出了道道血痕,她局促地开口,期期艾艾地看向了赫明城,道:“城哥,眼下嫣然就住在西侧院,这孩子素来胆子小,您看……”

听苏雨晴如此说,赫云舒心里一紧,早在苏雨晴第一次叫父亲“城哥”的时候,她就觉得二人之间很不对劲。偏偏这暗室的另一个出口就在苏雨晴这里,况且苏雨晴方才看到父亲的时候,眼神中并无惊讶之色,如此说来,父亲被祖母幽禁在这里的事,只怕苏雨晴早就知道了。tqr1

这个苏雨晴,果然不简单。

听了苏雨晴的话,赫明城朝着西侧的院子看了一眼,眸子中闪过一丝愧色,尔后他看向赫云舒,道:“舒儿,是不是能让你的这位朋友暂且住手?”

赫云舒并未搭话,而是说道:“父亲,若是此时收手,只怕会功亏一篑。我想,行百里半九十的道理,您不会不知道吧?”

赫明城垂眸,不再言语。

终于,冷夜受不住那疼,哀嚎道:“别踢了,别踢了,我说,我说!”

苏傲宸上前,用脚勾住冷夜的身子,冷夜滚动的身体便停了下来,他冷声道:“说吧。”

冷夜看向苏雨晴,道:“那位夫人出一千两银子,命我杀了赫大人。”

闻言,赫明城抬眸,看向了苏雨晴。

苏雨晴慌忙说道:“城哥,他鸠占鹊巢,占了你的位子这么多年,还对二小姐不利,屡次想要杀死郡主,这一次,若不是我先找人动手,只怕死的就是郡主了。”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你这张嘴倒是厉害,他要害我,我怎么不知道?”

苏雨晴忙说道:“郡主久不在府中居住,这些事情自然不知。我被他升做平妻之后,手里的权势大了些,便收买了一些下人,他要谋害郡主的事情,就是我安排的人听到的。”

听罢,赫明城叹了一口气,道:“谦弟就算是有过错,但罪不至死,你让人杀他,实在是鲁莽了。”

听到这话,苏雨晴便知道赫明城并没有埋怨她的意思,紧皱的额头顿时舒缓了许多。

赫云舒看着苏雨晴的样子,暗觉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一定还有一些什么,是苏雨晴不曾说出来的。

她看了苏傲宸一眼,苏傲宸会意,冲她暗暗点了点头,尔后他嘴角微扬,看向苏雨晴,道:“只有这些吗?昨晚你让冷夜往赫明城的棺材里放东西,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苏雨晴讪讪的一笑,道:“公子说笑了,没有的事。”

苏傲宸不再看苏雨晴,而是侧身看向了冷夜,他虚抬一脚,似是准备再一次把他踢出去,冷夜顿时连连叩头,道:“我说!我说!”

苏傲宸收回自己的脚,负手而立。

冷夜开口道:“我杀赫明城的时候,有一人进来,事后才知道那是云舒郡主的侍卫。如此,夫人便想着就坡下驴,将这件事推到郡主的头上。用夫人的话来说,如此一来,这件事便是一石二鸟。只是,仅凭那侍卫,还不能定郡主的罪,于是夫人便给了我一个珠花,让我趁着晚上的时候把这珠花塞到赫大人的手里……”

“你胡说!你胡说!”苏雨晴失控地咆哮道。

赫云舒冷眼旁观,果然,这件事和苏雨晴脱不了干系。

只是如今,只怕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果然,苏雨晴瞬时间便跪在了赫明城的身前,哀声道:“城哥,这件事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没想这样做的。真的,城哥,你相信我。”

赫云舒看着跪在地上的苏雨晴,只是沉默。她知道,父亲一定会放过她的。虽然和他相见不过是短短的两个时辰,她便看出了他绵软的性子。若非如此,方才在暗室之中,他又怎会对亲手将自己关在这里的赫老夫人心存期待?

果然,父亲看向了她,道:“舒儿,苏氏到底是大错尚未酿成,不如,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如何?”

此刻,赫云舒心中冰冷一片,脸上却是添上了一抹笑意:“父亲既有此言,女儿自当遵从。只是,父亲为了一个外人让女儿受委屈,是不是要给女儿一个说法呢?”

听赫云舒说完,赫明城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一张脸愈发苍白。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人生真奇妙

苏雨晴却是愈发殷切的看着赫明城,期待从他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话。

赫明城却是沉默,似乎这背后的原因,让他觉得难以启齿。tqr1

苏雨晴急切道:“城哥,这件事有什么不好说的呢,您快说出来,也要让郡主知道。若不然,郡主只怕会心存芥蒂,不认嫣然这个妹妹啊。”

听罢,赫云舒心中不禁一阵冷笑,苏雨晴口口声声让父亲来说明一切,自己却已经和盘托出。照她这么说,赫嫣然不是苏雨晴和赫明谦的孩子,而是父亲和苏雨晴的孩子,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赫云舒看向赫明城,道:“父亲,你我初初相认,女儿本不愿苦苦相逼,可此事非比寻常,父亲还是说明白的好。”

赫明城双手掩面,沉默着。

这时,西侧院的门开了,身形单薄的赫嫣然款款而来,她满脸惊愕的看着苏雨晴,道:“母亲,你说的是真的?”

苏雨晴含泪点了点头。

赫嫣然不相信的看着赫明城,继而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她惨淡的一笑,道:“母亲,父亲都没有想着认下我,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尔后,赫嫣然神色一凛,一头朝着一旁的墙壁撞了过去。

苏雨晴大惊失色,忙上去抱住了她,哀嚎道:“嫣然,我的傻女儿,你这是做什么啊?”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赫嫣然已经满脸是泪,她满面悲色,道:“母亲,瑶姐姐设计让女儿嫁给一个傻子,搭上了女儿此生的幸福,女儿也就认了。可如今,生身之父都不愿意认女儿,你让女儿日后如何自处啊?母亲,您就让女儿死了吧……”

赫云舒站在旁边,一直在看赫明城的反应。

赫嫣然的话尚未说完,赫明城的手便从脸上挪开,颤声道:“嫣然,父亲认你!父亲认你!”

赫云舒站在一旁,只觉得分外讽刺。反正人家都一家大团圆了,她暗觉无趣,冲着苏傲宸招了招手,便准备离开。

见状,赫明城拉住了赫云舒的袖子:“舒儿,你听父亲解释。”

赫云舒停在原地,沉默着。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赫明城开口道:“为父得知你母亲因生你而离世之后,心灰意冷,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来,整日里借酒浇愁。却不料有一日你祖母在我的酒中下了药,再醒来的时候居然看到苏氏在身边,那一次便有了嫣然。这整件事情就是这样,可是,舒儿啊,为父没有一日不在后悔,为父实不愿负了你母亲啊,我们说好了,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说着,赫明城忍不住痛哭失声。

赫云舒回身,轻拍着他的肩膀。说到底,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而此刻,苏雨晴和赫嫣然握在一起的手暗暗收紧。

突然,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继而,大门被人踹开,一行人举着火把闯了进来。

尔后,众人停下脚步,而赫老夫人则步步上前,站在了最前面,她将院子里的情景看了个清清楚楚,尔后嗤笑一声,道:“呵,好一幕骨肉认亲的场景啊!”

赫明城缓过神,将赫云舒护在身后,道:“你要做什么?”

这一次,他并没有称呼赫老夫人“母亲”。

赫老夫人一笑,道:“怎么,我的城儿,如今你是连一声母亲都不愿意叫了吗?”

赫明城看着她,神色悲戚:“如今,你让我如何叫得出口呢?你谋害我在先,意图害死舒儿在后,我是断然不能原谅你的。”

赫老夫人一招手,她带来的人便呼呼啦啦地围住了赫明城等人,与此同时,屋顶上也传来脚踩瓦片的声音,想必是赫府的暗卫。

她握紧了手中的拐杖,阴森森的一笑,道:“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很快,我就可以为谦儿报仇了,我的谦儿死了,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一个都少不了!动手!”

随着赫老夫人一声令下,潜藏在房子上的暗卫一一落下,他们一个个手执长剑,面容冷肃,步步逼近赫云舒等人。

见状,赫嫣然和苏雨晴忙往赫明城身边去,赫明城却已紧紧地握住了赫云舒的手,把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感知到那紧握间所传递的保护和在意,赫云舒心里一暖,她看向苏傲宸,示意他不必再伪装。

苏傲宸点点头,尔后,随着一个手势,十余个黑影自院内的枫树上飘然而落,他们手法凌厉,不过片刻便已经解决了赫府的暗卫。

紧接着,他们调转身子,面对赫老夫人等人,将赫老夫人身边的家丁和婢女一一踹翻在地。

赫老夫人不料会有这样的变故,顿时惊慌失色,直到确认自己再也无所依傍,她满脸的强硬顿时消失不见,转而换上了一脸的悲戚。她看向赫明城,带着几分伤感说道:“城儿,你竟连我也不肯放过吗?”

一时间,赫明城眼神复杂。眼前的人是他的生身之母,却对他做下那样恶劣的事情,甚至,连他的女儿也不放过。可说到底,她终归是他的母亲,这样亲近的血缘至亲,即便他再狠心,也不能将她如何。

窥见赫明城眼神中浓重的不忍,赫老夫人满面诚恳地说道:“母亲一时糊涂,酿成如此大错,若母亲一死能让你心中的恨意抵消,那便是我最大的福分了。”

说着,她竟是一头朝着院内的那棵枫树撞去。

此时,无人注意到,苏雨晴的眼眸中,竟有一抹浓重的快意。

见此情景,赫明城忙冲出去,拦住了赫老夫人。他自己亦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赫云舒上前,道:“倒是难为祖母了。”

说着,她将手中的纸团摊开,呈现在赫老夫人面前。正是那幅引她去了赫老夫人的院子的那张画,画上是两棵双生的桐树,下面是一个暗室的模样。

“祖母派人将这纸团扔到我的院子里,为的,就是引我前去,将我杀死吧?”

赫老夫人眼神躲闪,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你是不懂,可你做的出来。你用这图引我前去,又让秋姑暗中警惕,若不然,身中迷药的你怎么会那么快就醒过来呢?说到底,你不过是以为赫明谦是我害死的,所以,你便要引我前去,杀了我,给他报仇,不是吗?”

赫老夫人连连摇头,只死命地抓着赫明城的手,生怕他改变了主意。

赫明城连连叹气,尔后,他握住了赫云舒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赫云舒微愣,她这父亲当真是心软,只是,既然他不愿意追究,她做什么都是多余。

最终,赫老夫人依旧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么一闹腾,天边已经显露出了鱼肚白。

赫明城早已到了赫府的正厅,至于苏氏母女,早已被他打发了下去。他看着身侧的赫云舒,道:“舒儿,你受委屈了。”

“委不委屈的,并不要紧。女儿担心祖母只怕不肯放下心中的芥蒂,之后还会对付父亲。”如此,赫云舒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隐忧。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像赫老夫人这么极端的人,绝不会在朝夕之间就改变自己的初衷。如今,她只是因无奈而蛰伏,待她缓过劲儿来,必会反击。而待她再次反击,只怕会更加猛烈。

赫明城叹了一口气,道:“为父没将你祖母如何,你该认为为父无能了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父亲心善,况且祖母又是您的亲生母亲,心有不忍也是正常。”

赫明城却是冷冷一笑,道:“舒儿,这样想你就错了。我被你祖母幽禁在暗室里十余年,早已将她这个人看清。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有她在,我便会时时提醒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即便,是身边最亲近之人。”

尔后,他看向赫云舒,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柔情:“如今为父心中别无他愿,只想尽己所能,给你谋一个好前程。至于苏氏和嫣然,你无须在意,那只是一个错误而已。至于她谋害你这件事,为父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见父亲如此说,赫云舒心感意外,随即,她便释然了。父亲此前到底是征战杀伐之人,处事决断自是必然。看来,此前倒是她多心了。

如此想着,她淡然一笑。想来人生真是奇妙,昨天她还被人诬陷杀死了亲生父亲,可今天,她就认回了亲生父亲。

这时,赫明城看向一直守在门口的苏傲宸,道:“舒儿,他是……”

赫云舒看了一眼苏傲宸,尔后掩去眼神中的不自然,道:“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哦。”赫明城淡淡的应了一声。

“我这就让他走。”说着,赫云舒站起身,朝着苏傲宸走了过去。

“没事了?”见赫云舒向他走来,苏傲宸问道。

“没事了。”赫云舒笑了笑,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然而,拐角处有一人看到了这一幕,眼神中顿时闪过阴狠的光芒。

第二百章 被一脚踹开的感觉

此人正是秦碧柔,她无意中经过这里,竟看到赫云舒在这里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她冷笑一声,步步向前,毫不客气地说道:“赫云舒,如今刚刚害死了你父亲,就把野男人偷到家里来了,你可真是不知羞耻!”

赫云舒看向她,并不言语。

秦碧柔冷笑一声,道:“哼,没话说了吧。你这小……”

还不等她说出心中所想,脸上便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

因并未看到赫云舒出手,故而秦碧柔心生疑窦,不知是何人打的她。待她睁大眼睛仔细瞧着眼前的人,顿时吓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啊,诈尸……诈尸了!”

说着,秦碧柔挣扎着身子,步步后退。

赫云舒戏谑的一笑,道:“你确定看清楚了?”

闻言,秦碧柔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待她看清楚眼前的人,顿时停止了挣扎,站起了身:“你……你是大哥?”

赫明城并未理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出语如冰:“曾经,你们向我保证会善待舒儿,现在你们的善待,我总算是看到了。”

秦碧柔一阵心悸,道:“大哥,你一定是搞错了。囚禁你是母亲的意思,我只是个做儿媳妇的,胳膊拗不过大腿,怎么也做不了母亲的主啊。”

赫明城只是冷笑,并未多言。

秦碧柔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站起身,跑远了。

赫明城转过身,歉疚地看着赫云舒,眸子中满是自责。

方才听到秦碧柔那样骂赫云舒,他才知道他的舒儿在这府中过得有多艰难。早知如此,他就是拼却一死,也该早日从暗室里出来,为他的舒儿主持公道的。

如此想着,他的眼眶便有些湿润。

赫云舒见状,忙轻松地一笑,道:“父亲,过去了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为此伤怀。幸好,咱们现在已经团聚了,我们应该过好以后的日子,您说对吗?”

赫明城点点头,道:“好,就听舒儿的。”

尔后,赫云舒冲着苏傲宸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快些离开。

苏傲宸冲着赫明城微施一礼,便离开了。

看着苏傲宸的背影,赫明城一笑,道:“这小伙子不错,是哪个府上的?娶亲了没有?”

赫云舒娇俏地瞧了他一眼,道:“父亲,您操心的可真是太多了。对了,以后您有什么打算?”

说到这个,赫明城的神色凝重了几分。他经历了这些,早已无欲无求,只是他的舒儿还没有归宿,他必须给她撑腰才是。那么重回朝堂重掌权位,就显得愈发重要。

如此想着,他坚定道:“为父要拿回为父应得的东西。”

赫云舒点点头,道:“父亲想如何做,去做就是了。现在,咱们去见过外公和舅舅吧,此前我被污蔑杀了赫明谦,他们很是担心,眼下,是该让他们心安了。”

赫明城点点头,道:“如此最好不过。”

尔后,二人坐上马车,往定国公府而去。

为了掩人耳目,赫明城戴上了斗笠,遮住了自己的脸。

到了定国公府,赫云舒径直知道了云松毅,开门见山道:“外公,有一个人您得见见。”

云松毅诧异的看向了她的身后,待赫明城慢慢拿下了头上的斗笠,他惊得睁大了眼睛。起初,他以为眼前的人是已经死去的“赫明城”,随即又觉得不像,心生狐疑。

这时,赫云舒简短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听罢,云松毅重重地拍了一下椅背,道:“竟有这样狠心的妇人!当真是闻所未闻!”

尔后,云锦弦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赫明城,他也是满脸的惊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也是唏嘘不已。

如今,人人得知“赫明城”已死,若要让真正的赫明城回到原来的位置,那么,只有去面见燕皇。打定主意之后,云锦弦便带着赫明城一道入宫了。

得知此事,燕皇亦是心惊不已,他当即便下令,命赫明城官复原职。至于其他的,因是赫府的家事,他并未多言,只是命赫明城妥善处置。

尔后,赫明城回到了赫府。

三日后,赫府为赫明谦发丧。至于对外公布的死因,则是流寇作案。

大丧之后,赫嫣然重回冯府,给冯常的傻儿子做媳妇。

至于苏氏,则是幽居在红枫苑,一应饮食由下人送到,不得外出。苏雨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筹谋了这一切,如今不过是一场空。原本,她想着杀死赫明谦,赫老夫人为了维持赫家的荣耀,必定要放赫明城出来,这样,她就成为赫府尊贵的大夫人。可是到头来,她什么也没得到。

赫老夫人同样如此。

至于连接二人房间的地下暗室,则被赫明城下令填满。

而秦碧柔和赫玉威母子二人,则被迁到了府中一个偏僻的院落,无事不得外出。

至此,赫府之内,以赫明城为尊,一片清明。

如此,赫云舒总算是安心不少。因为父亲让她回府居住,故而赫云舒便回到郡主府,准备收拾一些东西之后便回去。

待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却看到一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她的房间里。

赫云舒瞧了瞧他,尔后选择视而不见,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苏傲宸坐不住了,他三两步奔到赫云舒的面前,拦住了她,道:“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如今,总要管管我了吧。”

赫云舒暗觉好笑,道:“你好端端的,有什么要我管的?”

苏傲宸一脸苦相:“我说实话还不行吗?我是铭王。”

听罢,赫云舒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的波动。

“你不会是早就知道了吧?”苏傲宸惊异道。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继续装啊,我看的很开心呢。”

此前在铭王府的时候,她只是有一些怀疑。而此次出征大蒙,更是让她认清了这一点。战场之上总是护着她的络腮胡子,还有那时不时出现的提示纸条,而给她帮助最大的,就数那本记载着铭王生活习性的书了。

那上面所记录的很多东西,苏傲宸身上都有。若是有一个两个还好说,可相似之处多了,她就起了疑心。一旦有了疑心,只需凡事注意,就会发现越来越多的端倪。

眼下,看着苏傲宸懊恼的神色,赫云舒得意地一笑,道:“其实啊,我原本准备出征回来向陛下提出的条件只是离开铭王府。我原本对这铭王还是很敬重的,所以就准备带着他一起生活。可我既然知道你就是铭王,所以我就索性说要和你和离喽。怎么样,铭王殿下,被一脚踹开的感觉不错吧?”

看着赫云舒满脸得意的笑,苏傲宸无力扶额,他可真是……大意了啊。眼下,他又是孤家寡人了。

如此想着,他的心情愈发不好了。

然而,赫云舒却是开心得很,兴高采烈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还不时拿着梳妆台上的首饰在自己的头上比划着。

苏傲宸愈发懊恼,他走过去,从后面揽住她纤细的腰身,道:“离开我你这么开心,倒是让我很伤心。”

赫云舒的手肘击在他的腰腹上,他始料未及,便撒了手。

尔后,赫云舒回身,用手中的钗子逼得他走远了一些,道:“单单是离开你,当然没什么好高兴的。不过嘛,今晚我父亲约了几个才子在家里,一想到要看到那么多英俊潇洒的人,我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刹那间,苏傲宸的脸黑成了锅底。

好嘛,他的小女人现在名份上不是他的了,还要去见别的男人了。莫名地,他有一种养了多年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不,这是他的白菜,就算是要拱,也只能由他来。

暗暗地,苏傲宸打定了主意。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赫云舒离开郡主府,回了赫府。

赫府之中,赫明城已经等在了门口。

见赫云舒回来,他忙迎了上来,道:“舒儿,那天的那个公子真的只是朋友而已吗?”

赫云舒漫不经心的应道:“是啊,就是朋友。”

闻言,赫明城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为父不是与你说过了嘛,今日请了几个颇有文采的才子到府,待会儿你与他们见上一见,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如何?”

赫云舒心里一阵哀嚎,自从她这父亲重掌赫府以后,除了操心衙门里的事务,操心最多的就是她的婚事。不过是短短几天,已经明里暗里让她见了几十号人了。这不,晚上还有一波。

一时间,赫云舒无力望天,心好累。

她看了看眼神殷切的父亲,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说道:“那好吧,父亲,我这身衣服弄脏了,我回去换换。”

赫明城点头应允。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忙招呼着身后的翠竹,道:“快!给我梳妆!”

翠竹狐疑道:“小姐,您脸上的妆不是好好的嘛。”tqr1

赫云舒冲她眨眨眼睛,道:“我的傻翠竹,你要给我画不一样的妆啊。”

翠竹一愣神,随即便明白了。

于是,一刻钟后,面容黝黑、粗眉毛、红嘴唇、满脸腮红的赫云舒就出现在了赫府的正厅之外。

站在正厅门口,赫云舒心中窃喜,见了她这幅鬼样子,这些个才子就该都吓跑了吧。要知道,刚刚画好的时候,她都不敢认自己呢。

然而,当她看清楚正厅中的人,顿时就傻眼了。

第二百零一章 哪儿都有他

难怪赫云舒如此惊讶,只见正厅之中,苏傲宸一身白色锦袍,飘然若仙,他手拿折扇,轻轻慢摇,满脸的孤傲。

正厅之内,还坐着五六个文人打扮的人。

不时有人近前,想要与他搭话,他却是淡然一笑、别人问再多的话,他皆是含笑不语。

他只是坐在那里,虽不曾言语,却已是气场逼人,生生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蓦地,他微微转头,看向了门口。

赫云舒大囧,顿时双手掩面,转身便逃。

可还没走出几步,某人便飘然而至,拦住了她的去路。

赫云舒的双手捂紧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两只眼睛,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欲盖弥彰了,眼下自己的脸已经画成了那副鬼样子,他苏傲宸能认得出来才怪。

于是,她坦然地放下自己的手,道:“公子,你有事吗?”

苏傲宸笑笑,道:“没事。”

赫云舒心中暗喜,他果然没有认出她,她笑笑,道:“公子,那请您让开一点,让我过去。”

“好啊。”

见苏傲宸答得这般爽快,赫云舒不疑有他,绕过他便继续向前,可刚往前走了一步,又被苏傲宸拦住了。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道:“公子,你既然没事,干嘛拦住小女子不放啊?”

闻言,苏傲宸笑得愈发灿烂,他的嘴角高高地扬起,脸上的笑意几乎快要溢出来了:“因为,拦住你就是我的事啊。”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这家伙一定是认出她来了。她的双肩顿时就垮了下来,瞪着苏傲宸说道:“这样都能被你认出来,你的眼睛是用鬼做的吗?”

“不是啊,是我的心认出了你。”苏傲宸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很是认真地说道。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心道,现在可是冬天,你特喵的还摇扇子,也不怕冻死了!

似是窥见了她心中所想,苏傲宸笑得愈发灿烂:“对啊,不怕冻,有你在,哪里都是阳春三月。”

赫云舒索性便不再理他,这个人的嘴,可真是什么混账话都说得出来。

她走着,苏傲宸就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赫云舒回头,道:“你干嘛?”

苏傲宸笑笑,道:“不干嘛,就是跟着你。”

赫云舒无语凝噎,她可真是多余问这话。她继续向前走,到了自己的院子。一回头,身后已经不见了苏傲宸,赫云舒笑笑,进了屋子。

见她回来,翠竹笑道:“小姐,你不让奴婢跟着你,是不是怕这妆容吓坏了奴婢啊。”

赫云舒轻拍了她一下,道:“你这小丫头,还会取笑我了是不是?快,把我脸上这丑妆洗了,重新化一个。”

闻言,翠竹惊喜道:“小姐,女为悦己者容,您不会是碰到喜欢的人了吧?”

瞬时间,赫云舒的脑海中闪过苏傲宸的脸,随即,她摇了摇头,道:“翠竹,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懂不?好了,我要洗脸了,你快准备东西。”

翠竹吐了吐舌头,笑了,尔后便去准备梳洗的东西。

赫云舒刚刚洗好脸,正准备叫翠竹给她梳妆,便看到眼前的镜子里出现了苏傲宸的脸。

这厮,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回过身,瞪了苏傲宸一眼:“还真是哪儿都有你。”

苏傲宸笑得愈发开心,他步步向前,大言不惭道:“对啊,有你的地方就有我。”

之后,赫云舒刚想叫翠竹来给她画眉,便看到苏傲宸已经走上前,轻车熟路的拿起了炭笔。

赫云舒微愣,不禁想起他曾为她画眉的事情。

这一愣神,苏傲宸已经手执炭笔,炭笔的笔尖微凉,在她的眉上轻轻划过。

眼前的人,薄唇紧抿,清俊的面容上满是和煦的笑意,眉眼微弯,眼神里是足以让她沉溺其中的深情。

“好了。”

听到苏傲宸的声音,赫云舒恍然缓过神来。

眼前,苏傲宸笑得正开心:“怎么样,可满意?”

赫云舒往镜子里面看了一眼,道:“差强人意,勉勉强强吧。”

苏傲宸一笑,道:“既是如此,我以后应该多多练习才是。”

赫云舒一脸黑线,谁给你练习的机会?

她正腹诽着,却看到苏傲宸一脸探究地看着她,赫云舒狐疑道:“你干什么?”

苏傲宸不回答,眼神却在屋子各处搜寻着,终于,他看到了桌案上的一方丝帕,就奔过去把那丝帕拿在手中,尔后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他将丝帕系在她的耳后,如此,她的半张脸就遮住了,只露出两只眼睛。

见状,苏傲宸皱皱眉,道:“真想把你的脸全都遮住。”

赫云舒顿感无语,这算是什么说法?

“……这样,就不会被那些人看了去。”

赫云舒无力扶额,这个人的脑回路,好奇特。

这时,翠竹在门外说道:“小姐,老爷派人来催了。”

赫云舒这才想起来还有那么几个人在正厅里等着她呢,她忙站起身,向外走去。

苏傲宸却先她一步离开,不知道去了何处。

到了正厅外,赫明城正着急的朝着她的方向张望着,见她来,不禁笑道:“舒儿,你可真是姗姗来迟啊。”

赫云舒笑笑,走上前顺势揽住了他的胳膊,道:“父亲是生气了吗?”

赫明城哈哈一笑,道:“才没有。为父是不会生你的气的。”

赫云舒笑得愈发开心,起初,她突然有了这么一个父亲,原本还摸不清他的脾性,不知道要怎么相处。可一天天下来,她慢慢发现,虽然父亲和赫明谦的脸是一样的,可心肠却是全然不同。对于她,父亲满是耐心,完全是一副宠溺的态度。

如此,她心里也放轻松了许多。

这般想着,赫云舒随着赫明城一道走进了正厅。

正厅之内,几人顿时停止了谈话,上前来对赫明城和赫云舒见礼。

赫云舒一瞧,好嘛,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傲宸又回来了,他就站在几人的身后,冲着她微笑着。

好吧,这个阴魂不散的主儿。

尔后,赫明城在主座上坐下,赫云舒坐在他的旁边。

赫明城看了一眼赫云舒,眼神里满是得意的笑,他轻咳一声,道:“小女云舒,素来深居府中,不曾见客,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各位小友莫要挂怀。”

坐在下面的几人笑笑,其中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站起身,对着赫明城微施一礼,道:“小生沈玉杰,见过赫大人。”

赫明城含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紧接着,这沈玉杰冲着赫云舒一笑,道:“早就听闻赫小姐天香国色,今日一见,果然不同。”

闻言,赫云舒撇撇嘴,心道,我这丝帕还遮着脸呢,你就知道我天香国色了,你是透视眼吗?

只是,这些人毕竟是父亲请来的,她也不好拂了这沈玉杰的面子,故而起身,冲着他微施一礼,道:“沈公子谬赞了。”

沈玉杰却是板起了脸,道:“赫小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您容貌出众,自是当得起这一赞,何来谬赞之说?”

这时,沈玉杰旁边一个姓刘的公子坐不住了,他站起身,瞥了一眼沈玉杰,道:“沈兄,赫小姐的容貌自是妙不可言,可咱们既然都有文才,不妨各出一句诗,评赞一个赫小姐的容貌,如何?”

此人一出口,顿时引来了其他人的附和声。这沈玉杰抢先出彩,先说了话,可他们也不是吃素的,若是不使出浑身解数把沈玉杰比下去,他们今天岂不就是白来了?

于是,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所说的诗句都是袖手拈来,却都颇有文采,各有千秋。

一时间,几人争得脸红脖子粗,谁也不肯让谁。

这时,苏傲宸走过正在熙熙攘攘吵个不停的几个人,径直走向赫云舒。

那几人见了,顿时就不乐意了,纷纷调转矛头,一致对向苏傲宸,纷纷指责他不守规矩,不曾说出诗句便想着靠近赫云舒,实在是令人发指。

闻言,苏傲宸回头,淡然一笑,薄唇轻启,道:“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tqr1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沉默不言。

啧啧,亏得他们一个个在这搜肠刮肚,穷尽毕生之学想要找出溢美之词,这位可倒好,直接来了这么一句,直言普天之下没有能与她相比的人,因她是历尽千年才能出现的独特人物。

这诗一出来,他们还争个什么劲儿,都被比下去了,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转瞬间,原本还整得急赤白脸的几个人顿时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之后,几人纷纷请退,眼睁睁地看着苏傲宸赢得了佳人一笑。

几人愤愤地出门,一时间都有些懊丧。

见状,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在意,沈玉杰嗤的一笑,道:“各位兄台,想来也没有什么好失意的,这个女人不过是铭王的下堂妻罢了,一个被休了的女人,还这么摆谱儿,真是不知羞耻!”

“就是,像这样的贱妇,送给我暖床我都不要!”有人如此附和道。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一句比一句难听,污词秽语不绝于耳。

正准备回房间的赫云舒听到这话,却是笑了。

第二百零二章 来蹭饭的

原本,听到这些人如此奚落赫云舒,苏傲宸已然是脸色铁青,眼神中的狠厉尽显无遗。

然而,他却听见赫云舒笑了一声,不禁回过头,惊讶地看着她,很是意外素来直脾气的她听到这样的话居然没有生气。只是,意外地看到她眼中的狡黠,苏傲宸便知道,这几个人,要倒霉了。

赫云舒抄了近路,在廊子的尽头堵住了几人。

她并不废话,飞起一脚就踹在了那沈玉杰的身上,之后,双拳齐出,沈玉杰的两个眼眶就青了。

其余人见状,都面露惧色,他们怎么也料不到,看着柔柔弱弱的赫云舒,动起手来竟然这般的彪悍。

赫云舒飞身而上,于是瞬时间,几人都疼得哭爹喊娘。而她专挑特殊的穴位来下手,能让人疼得钻心,身上却没伤。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几人都倒在了地上,疼得直打滚儿。

赫云舒拍了拍手,不悦道:“没意思,这么不禁打。”

说完,赫云舒轻蔑地笑了笑,离开了。

眼见着赫云舒进了内院,几人连身上的土都顾不得拍,见鬼一般向外跑去。

苏傲宸一笑,紧随其后,待出了赫府的大门,他伸手拦住几人,轻飘飘的说道:“就这么走了?”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苏傲宸来插一杠子是干嘛。

苏傲宸人畜无害的笑了笑,道:“她是我看上的人,你们说她不好,我很不开心。”

几人以为苏傲宸只是一个普通的文人,见他如此说大话,沈玉杰捂着青肿的眼,满心的怒气顿时有了发泄的出口,他指着苏傲宸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小白脸,你不就是想着去攀赫府的高枝吗?你个软蛋!”

苏傲宸瞥了沈玉杰一眼,道:“亏你还是个读书人,骂人的功夫也不怎么样嘛。还有新鲜的词儿吗?”

“你个怂蛋!吃软饭的混蛋玩意儿!软脚虾!啊!”

沈玉杰话未说完,指着苏傲宸的那根手指便被苏傲宸攥住,只听见几声清脆的折断声,他的手指就如同软面条一般耷拉了下去。

不过是顷刻间,他的指骨尽碎。

正所谓十指连心,沈玉杰即刻便痛得连声哀嚎。

苏傲宸皱皱眉,不悦道:“叫得也太难听了。”

他伸出手,在沈玉杰的脖子上随意地捏了一下,沈玉杰便说不出话来,只张着嘴,却没有声音传出来。

沈玉杰气急,张牙舞爪的朝着苏傲宸扑了过来。

苏傲宸闪身一躲,朝着沈玉杰的大腿轻轻地踹了下去。沈玉杰当即便摔倒在地,他的下巴磕在地上,有几颗带血的牙齿从嘴里飞了出来,掉落在地。

当即,沈玉杰便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儿。

其余几人见状,便知道苏傲宸这人是个狠角色,顿时,几人跪倒在地,道:“兄台,沈玉杰这小子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兄台,真是罪有应得。您打得好,打得好!”

苏傲宸皱皱眉,道:“你们不是朋友吗?怎么不帮他说话?”

闻言,几人顿时摇了摇头,其中一人说道:“兄台一定是弄错了,我们和沈玉杰素来是势不两立的,平日里,我们都不在一起玩的。今日在赫府纯粹是偶遇,偶遇!”

此人说完,剩下的几人忙跟着附和,恨不得把自己与沈玉杰之间的关系撇的远远的。

苏傲宸笑笑,道:“诬蔑他人在先,背弃朋友在后,你们几个啊,还不如沈玉杰呢。”

说着,苏傲宸飞身上前,在几人中间来回穿梭着,待他从几人之中脱身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已经如同车轮一般搅和在一起,成了一个圆润的球。

苏傲宸看向一旁,唤出随风,吩咐道:“找两个人踢踢球吧,活动活动筋骨。”

随风一笑,招手叫出了两人,让他们好好踢“球”。

做完了这些,苏傲宸的心情分外的好。

随风紧跟其后,道:“主子,您之前都不爱搭理这些小喽啰的,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兴致?”

苏傲宸难得的冲着随风笑了笑,道:“图好玩啊。”

随风无力望天,就因为好玩吗?明明是为了赫小姐啊。

那一边,赫云舒刚靠近自己的园子,便看到父亲站在那里。

她走过去,笑道:“父亲,你在这里做什么?”

赫明城爱怜地笑了笑,道:“怎么,玩得可开心?”

赫云舒只以为他是说今晚和那些人见面之事,忙说道:“开心啊,父亲苦心安排的,我能不开心吗?”

“那为父没安排的那些呢?”

赫云舒一愣,没安排的那些,可不就是她暴打那些人的事吗?她嘿嘿一笑,道:“父亲,您都看到了?”

赫明城点点头,道:“你这个鬼丫头,怎么说他们几个也是官家子弟,倒被你打成那个样子?”

话虽是责怪的话,可赫明城说得分外宠溺,全无责备之意。

赫云舒尴尬地一笑,道:“父亲是不是怕他们明日找了来,没办法交代啊?”

赫明城摇摇头,道:“怕?这有什么好怕的?我赫明城的女儿温婉贤淑,举止有度,打人之类的事情,肯定不是我的乖女儿做的。他们若是敢来,我反倒要问问他们,无缘无故冤枉我的女儿做什么?”

听着父亲那傲娇的语气,赫云舒被逗笑了。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便进屋睡觉了。

第二日,赫云舒尚未醒来,翠竹便在门外说道:“小姐,您醒了吗?”

赫云舒揉揉惺忪的睡眼,道:“怎么了,有事?”tqr1

“宫里有旨来,老爷和那传旨的太监正在正厅等着您呢。”

等着她?赫云舒皱皱眉,这么说旨意是给她的?能是什么事儿呢?

赫云舒起身,简单梳洗了一番便去了正厅。

正厅之中,赫明城和刘福全正等在那里。

看到刘福全,赫云舒便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刘福全是宫里的太监总管,若是一些小事,燕皇不会派此人来传旨。这么说来,这件事当是事关重大的。

赫云舒迈步走进正厅,刘福全迎上来,躬身施礼,道:“老奴见过郡主。”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刘总管不必多礼,您这便宣旨吧。”

刘福全呵呵一笑,看向了赫明城,道:“赫大人,您看?”

赫明城意识到此事他不便在场,便笑道:“本官府中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公公请便。”说完,他走了出去。

赫明城走后,刘福全见正厅内再无他人,这才说道:“郡主,老奴这次传的是陛下的口谕,陛下有旨,命郡主明晚以铭王爷的身份参加宫宴。”

赫云舒微微皱眉,此时为了掩人耳目,已有人假扮铭王,此番让她再一次假扮铭王,只怕是因为事关重大,生怕那假扮之人出了岔子,这才想起了她。只是现在已是冬季,能有什么由头举行宫宴呢?

随即,赫云舒想到一件事,便开口问道:“难道是大蒙的使者要来了?”

刘福全殷勤的一笑,道:“郡主果然是冰雪聪明,正是。”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这件事本郡主知道了。明晚,本郡主会如期进宫的。”

之后,刘福全便离开了。

刘福全离开后,赫明城走了进来,狐疑道:“舒儿,陛下怎么会有谕旨给你?”

因为怕赫明城忧心,所以她曾以铭王之名出征大蒙之事并未告诉他,眼下见他问起此事,便笑了笑,道:“女儿与安淑公主有一面之缘,眼下公主生了陛下的气,陛下让我帮着劝劝,没什么大事。”

听罢,赫明城如释重负。

尔后,赫云舒便回了房间。

翠竹已经准备好了早膳,赫云舒拿起筷子正准备吃的时候,一个人影就那么飞快的飘了过来,自来熟的拿过她手里的筷子,道:“刚好,我也没吃饭呢。”

赫云舒瞪了突然出现的苏傲宸一眼,道:“怎么就那么刚好呢?你摆明了就是来蹭饭的!”

“对啊,我就是来蹭饭的。”苏傲宸大言不惭的承认了。

这时,翠竹上前,将一双新筷子递给了赫云舒,道:“小姐,您就不要跟苏公子计较了,他来蹭饭,还不是找借口要来见您。”

看着翠竹脸上那戏谑的笑意,赫云舒没好气道:“好啊,你个吃里扒外的,现在都会胳膊肘儿朝外拐了,本小姐要扣了你这个月的月钱!”

顿时,翠竹的脸垮了下来。

赫云舒刚想说自己只是随口一说,便看到苏傲宸随手就把一枚金锭子扔给了翠竹,很是大爷地说道:“拿去,以后你的月钱,我发!”

好吧,有钱的是大爷!

吃完饭,赫云舒看了看仍是赖在这里的苏傲宸,道:“你来,不止是为了蹭饭这么简单吧?”

苏傲宸笑笑,道:“你果然是懂我的。大蒙使者要来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知道啊,陛下刚才才传了谕旨来,让我明天假扮你参加宫宴。”

“你可知,这一次大蒙使团由何人所率?”

见苏傲宸的神色凝重了几分,赫云舒的心里一沉。

难道,是他?

第二百零三章 感情的论调

见赫云舒如此反应,苏傲宸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火夏。只不过,除了火夏,还有我们的老对头,闪惊雷。”

闻言,赫云舒心头一凛,没想到才过去不过月余的时间,火夏便已经回到了权力的中心,成了此次率领使团的人选,甚至连闪惊雷都成了他的从属。

火夏能做到这些,到底是凭借他的一己之力还是有高人相助,又或者,此前火夏表现出来的种种不过是伪装,一时间,赫云舒有些困惑。

苏傲宸伸手,轻轻抹去她眉间的紧皱,道:“不用为这些事烦心,这些事,交给我担心也就是了。”

赫云舒抬头,看着一脸关切的苏傲宸,终于问出了在心中盘踞已久的疑问:“你伪装得身残颜毁,且心智不全,想要防的,究竟是谁?是燕皇吗?”

无论是哪朝哪代,历来都有功高震主之嫌,虽然他是燕皇的弟弟,但身为帝王,心思皆是狠厉无比,这所谓的亲情在帝王的眼里,根本没有权力来的重要。为了摆脱燕皇的猜疑,装傻的确是一个好法子。

然而,苏傲宸却是摇了摇头,道:“并不是,他是我的兄长,我与他之间的感情非比寻常,我不需要防着他。我要防着的,是大魏。”

大魏?那个传闻中素来不为外人知晓的国家?

苏傲宸继续道:“大魏向来防守严密,国土是我大渝的两倍,此前,大魏想要吞并大渝,屡屡兴兵,我率军拼死一战,才没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可就在那最后一战中,我竟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什么发现?”赫云舒急切道。

“大渝有大魏的奸细。若非如此,那一战不会如此惨烈。”说着,苏傲宸微闭双眼,想起了那惨烈的一战。

那一战,本是以逸待劳的一个伏击战,却不料,大魏却像是知道了他们的意图一般,在他们伏击时从背后出现。他率军拼死厮杀,方才险胜一招。

然而,在回营的路上,他却被人追杀,掉下了悬崖,双腿尽断。若非手下人及时将他送回,机缘巧合得到百里姝的救治,只怕此刻的他,当真要成了一个腿残的王爷了。

虽然事后他一番查证,找出了那么几个可疑的人,可直觉告诉他,这几人不过是小喽啰而已,真正的大鱼,在大渝的朝堂。于是,他佯装成一个身残颜毁的傻子,为的,便是降低对方的警惕性。如此,他便可以在暗处追查大魏奸细一事。

听苏傲宸说到这里,赫云舒微愣,她倒是料不到,这背后竟然有这样复杂的缘由。她问道:“那现在,可有眉目?”

“很快,背后的大鱼就要上钩了。到那时,你便不用再假扮我,不必如此辛苦了。”

说着,苏傲宸轻轻执起赫云舒的手,怜惜的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赫云舒抽回自己的手,支在了下巴上,若有所思道:“照这么说,你受伤就是因为和这些大魏奸细交手了?”

“没错。”

蓦地,赫云舒想起那贯穿了苏傲宸腹部的刀伤,不禁黛眉紧蹙,道:“对方究竟是何人,竟伤你如此之深?”

“那一日,我原本以为大魏的奸细首领便是一直追查着的魏明道,可那日一战,原本就已经将他擒住,可突然间就出现一个红衣男子,不曾想,他的功力竟在我之上……”说到这些,苏傲宸想起了什么,沉默着。

回忆着那时候的事情,赫云舒开口道:“所以,因为忌惮此人,你怕我与你在一起会平生事端,所以便要与我分开?”

苏傲宸愧疚地点点头,道:“是我无能。”

赫云舒惨淡的一笑,道:“苏傲宸,或许我该叫你燕凌寒,说起来,你这个人,并不懂感情。”

苏傲宸狐疑地看向赫云舒,在他看来,他在感情中所能给出的最大诚意,除了全心全意的爱,便是保全。若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不能保全,那么,又何谈爱呢?

看着苏傲宸略显悲伤的眸子,赫云舒开口道:“那你如今又回来找我,接近我,又是为何呢?如今,你就不怕牵连我了吗?”

苏傲宸紧握着赫云舒的手,道:“我曾以为离开便是保全,可这离开的每一日,于我而言都是莫大的煎熬,我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你。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为了自己的感受竟不顾你的安危?”

说着,他痛苦地垂下了眼眸。深情之至,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他想要接近,却又想远远地离开,看她安好。

数日来,他的心在两者之间撕扯,这每一刻于他而言,都是莫大的煎熬。

赫云舒抽回自己的手,看着眉目微垂的苏傲宸,道:“你所以为的感情,和大难来时各自飞的同林鸟有什么区别?苏傲宸,你记住了,我赫云舒所要的感情是同甘共苦,你若真的在意,就不要剥夺我与你同甘共苦的权利。若我赫云舒真的倾心一人,平安无事时,我与他是比翼双飞,大难来时,我便是他的翅膀。可你呢,只以为我是你的累赘吧,毕竟,只有累赘才需要护她万全。”

换言之,她所要的是一种平等。她素来没有感情的经验,可在她看来,感情也应当是平等的,不是谁让着谁,护着谁,而是彼此谦让,彼此保护,彼此都是对方的肩膀。我可以躲在你的羽翼下做一个小女人,但你也不要剥夺我与你一般展翅飞翔与你一同并肩而立的能力。

听完赫云舒的话,苏傲宸惊得睁大了眼睛,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论调,他觉得新鲜,却又满是感动。他忍不住张开双臂,将赫云舒拥在怀中,喃喃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赫云舒任由他抱着,心中的话语如同潮水一般奔腾着。拿着和离圣旨的那一日,她站在他的面前,多希望他说出自己是铭王的事实。虽然她已经知道了,可若他当时能亲口说出,她的心里会好受许多吧。

良久,赫云舒推开苏傲宸,看着他微红的眼眸,道:“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苏傲宸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赫云舒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道:“你有错的自由,可我没有理解你的义务。那一日,你说的话可是伤了我的心呢,玩玩而已,这话是你说的吧?”

“我可以让你说回来。”

赫云舒笑笑,道:“可我,不想玩儿你啊,铭王殿下。”

“没事的,我让你玩,你想怎么玩儿都可以。”苏傲宸没脸没皮的说道。

赫云舒无力扶额,她都听到了什么啊。这个人,还真是敢说。

见苏傲宸靠近自己,赫云舒将他推远了一些,道:“离我远点儿,咱们不是说好了嘛,要做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就是男女有别。”

“那我就和你做男女无别的朋友。”苏傲宸上前一步,说道。

赫云舒闪身一躲,道:“你都答应我了,若是出尔反尔,可不是君子之风啊。”

“谁爱做君子谁做去,反正我不爱做。”说着,苏傲宸步步靠近。

“主……主子……”

就在苏傲宸的手快要挨着赫云舒的衣服的时候,门口传来随风战战兢兢的声音。

苏傲宸回眸,飞去眼刀无数。

随风顶着巨大的威压,颤声道:“赫大人来了。”

随风话音刚落,赫明城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tqr1

苏傲宸咬咬牙,瞪着随风,你怎么不早说?

随风满脸苦相,他早来那会儿,这房间里的情况正复杂着呢,他就算是想进来,也不敢啊。若不是见赫大人就要进来了,他只怕还不敢来提醒呢。

可这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赫云舒踹了苏傲宸一脚,示意他快些躲起来。

苏傲宸在屋内环视了一圈,也只有衣柜可以一躲了。他咬咬牙,钻了进去。

见自家主子暗搓搓地猫着腰钻进了衣柜,随风差点儿没笑出声来。他忙掩住嘴,他若是笑出声了,只怕会被灭口吧。

片刻间,赫明城大步而进,站在门口的随风忙低下头,充作家丁,赫云舒迎上去,笑道:“父亲,你怎么来了?”

赫明城笑笑,道:“今天我休沐,想着趁今天天气暖和带你出去走走,置办些东西,如何?”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啊。”

“那便走吧。”

赫云舒起身,淡淡的瞧了一眼衣柜,便和赫明城一道离开了。

出了院门没多久,赫明城捂着自己的肚子,道:“哎呦,舒儿,为父肚子疼,你先在马车上等我一会儿,为父随后就来。”

赫云舒担忧道:“父亲,不要紧吧?”

闻言,赫明城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不要紧的,大约是早上喝了杯凉茶的缘故。你快去吧,为父很快就来。”

说着,他便朝着后院而去。

赫云舒见他走路还算稳当,便没有怀疑什么,继续向前走去。

没过多久,苏傲宸从衣柜里出来,到了院子里正准备招呼随风一道离开,便看到赫明城正站在院子里瞪着自己,脸色铁青。

第二百零四章 某人被抓包

见状,苏傲宸故作淡定的摸了摸鼻子,道:“您在啊。”

赫明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道:“是。”

苏傲宸咬了咬舌头,暗觉尴尬:“那个,伯父,您若是没有事情要交代,晚辈就先走了。”

说完,苏傲宸暗搓搓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见赫明城并未说什么,苏傲宸低着头,挪动脚步,准备离开。

“慢着!”

闻言,苏傲宸暗觉头皮发麻,身体僵硬地转过身,抬起头看着赫明城。

赫明城的脸上怒意稍减,转而换上了一脸的探究:“你究竟是什么人?”

早在第一次见到苏傲宸的时候,赫明城就注意到了他。在赫明城看来,眼前的这人能在晚上和舒儿一道去夜探暗室,必是舒儿信得过的人。此人武功高强,入赫府如入无人之境,满府的侍卫都发现不了他,可见此人身手之利索。可遍观京城中各个府里的公子,根本没有这样一号人。若不然,有此等才能,该是名满京城才是。

所以,对于苏傲宸的身份,赫明城存了疑。

今日,他瞥见衣柜门外露出的一小片男人的衣服,便有所怀疑,故而中途借故折返,没想到真的发现了他。舒儿是他赫明城的掌上明珠,他决不允许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靠近她。

如此想着,赫明城的脸上添了几分厉色。

见此,苏傲宸突然没有那么紧张了,他扬手向前,道:“赫伯父,您请进来说话。”

随即,他又觉得有些尴尬,这又不是他自己的屋子,他这般做,倒有点反客为主的嫌疑。

好在,赫明城并未介意,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便走进了屋子。

赫明城走进屋子,在椅子上坐好,抬眼看了一眼苏傲宸,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苏傲宸长身玉立,尔后微微躬身,道:“赫伯父,在下,燕凌寒。”

“你说什么!”赫明城拍案而起,满脸的不可置信。

就算是他被幽禁在暗室中十余年,可他出来已有数日,岂能不知晓铭王燕凌寒的大名?这个年纪轻轻就上了战场的皇室王爷,有战神之称,可这些虚名和传言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此前,有圣旨准许他的舒儿和铭王和离,用的,便是铭王心有所属的理由。

既然已经和离且心中另有她人,还来纠缠他的舒儿做什么。这铭王做事,当真是不讲究。

如此想着,他再看向苏傲宸的眼神里,便带上了几分不悦。

苏傲宸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赫明城心中所想,便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眼下舒儿还在外面等着您,不如,晚上我再来,与您详说,如何?”

赫明城点点头,道:“如此,最好不过。”

之后,赫明城先苏傲宸一步离开。

苏傲宸站在院子里,自嘲地笑了笑,他活了这么久,倒还从未有这般窘迫的时候。不过,赫明城能如此,可见对舒儿爱护之至,如此想着,他的嘴角便带上了几分笑意。

身侧,刚刚出现的随风上前,道:“主子,您倒是难得这么高兴。”

听到随风所言,苏傲宸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侧身看向随风,道:“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

随风忙不迭地点点头,道:“是,都看到了。”

说完,他觉得苏傲宸的脸色又几分不对劲,忙说道:“不,主子,我什么都没看见!”

目睹了自家主子这么窘迫的时候,大概会被……灭口吧?

苏傲宸邪魅地一笑,道:“想改口,晚了。”

见状,随风撒腿就跑。

苏傲宸一笑,飞身追去。

此时,赫府门外,赫云舒终于等到了赫明城,见他神色如常,便问道:“父亲,您没事了吧?”

随即,赫明城想起自己假装肚子不舒服的托辞,便笑了笑,道:“没事了。”

如此,赫云舒放心不少。

之后,二人便去街上随便逛逛。

素日里,因赫明城见赫云舒并不怎么佩戴首饰,便以为她此前被苛待,没什么首饰,故而便带着赫云舒去了事先打听好的那间首饰铺子。

下了马车,待看清楚那首饰铺子的匾额,赫云舒微微一愣。

见状,赫明城笑道:“舒儿,听闻这家首饰铺子样式新奇,你进去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赫云舒含笑应道:“好。”

说话间,二人就进了首饰铺子,翠竹紧随其后。

此时,首饰铺子里已经有了不少的客人,他们围在柜台前面挑选着,铺子里的伙计也很热情,在殷勤地为客人介绍着。

赫云舒在铺子里随意地看着,她对首饰素来没什么兴趣,一直兴致缺缺,闲散的看着。

倒是翠竹很是兴奋,来来回回的看着,最终相中了一个步摇。那步摇式样精奇,下面坠着银色的流苏,煞是好看。

赫云舒冲她笑笑,道:“你若是喜欢,我买给你,如何?”

翠竹灿然一笑,道:“不,小姐,我觉得你戴着才好看。”

说着,翠竹踮起脚,想要将那步摇插在赫云舒的头上。

赫云舒微微屈身,生怕翠竹够不着。

就在那簪子快要插在赫云舒的头上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一只手,生生抢走了翠竹手中的步摇。翠竹始料未及,只觉得手上一空,之后便疼痛难忍,一看,手上被那步摇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直往外流,疼得她直吸凉气。

翠竹哎呦一声,几乎要落泪。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片刻之间。

赫云舒回眸,眼神冷厉的看向那始作俑者。

那是一个穿着火红色衣裙的女子,扎着一头的小辫子,看起来不过是二八年华,容貌极为艳丽,此刻,她手中拿着那步摇,满脸都是笑意。

见赫云舒正看着她,那女子不悦道:“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赫云舒并不多言,上前一步抢回了那步摇,递给了翠竹,然后取出袖间的丝帕,准备给翠竹包扎手上的伤口。

眼下已是冬季,天气寒冷,若是伤口护理不当,添了冻伤,那可就麻烦了。tqr1

“小姐小心!”

听到翠竹惊慌的叫声,赫云舒微微侧目,眼角的余光里,那红衣女子正一掌扑向她。

坐在铺子另一头的赫明城见状,忍不住站起身,惊叫出口。他对首饰素来没什么看法,故而一进来就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等着赫云舒和翠竹去挑选。眼下见到有了这般的变故,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然而,下一刻,他便惊呆了。只见他的舒儿带着翠竹一闪身,便躲过了那女子的攻击。那女子收不住脚,硬是向前奔了几步才停下来,险些撞上这一面的墙壁。

见状,赫明城放心不少,他忙奔上前去,趁着那女子立足未稳,将赫云舒和翠竹二人护在身后。

那红衣女子早已是满面怒容,眼下见赫明城出来,厉喝道:“哪里滚出来的老不死的,闪一边儿去!”

赫明城冷冷一笑,道:“姑娘纵是皇亲贵胄,也不好这般当面抢人东西吧。再者说,东西没抢到,姑娘还要伤人不成?”

那女子朗声一笑,道:“伤人?本公主还要杀人呢!”

说着,她接过随从手中的软鞭,扬鞭便朝着赫明城甩了过来。

赫云舒心头一凛,父亲久居暗室,身子本就不好,原先的那些武学底子也是所剩无几,受不得这一鞭。她疾速上前,在那鞭子落在赫明城身上之前握住了它。她攥紧了手中的鞭子,怒目而视,毫不相让。

那女子一笑,道:“哟,还是个练家子,正好,本公主就与你比划比划!”

说着,她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朝着赫云舒的脸便刺了过来。

赫云舒冷笑一声,闪身一躲,尔后绕至她的身侧,赫云舒手指微动,红衣女子的胳膊便脱臼了。

那软剑顿时便脱离了红衣女子的控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红衣女子疼得声声痛呼,她身后的侍从见状,忙去外面叫来了不少随从。

顿时,十几个彪形大汉呼啦啦的闯了进来,将赫云舒几人围了起来。

有一随行的侍从上前,在那女子的胳膊上动了那么一两下,便将她的胳膊重新接了上去。

恢复如初后,那女子却是更加恼怒,她扬手指向赫云舒等人,道:“把这个老的和那个丫鬟给我杀了,至于这个臭婆娘,活捉了她,本公主要让她好好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赫云舒招招手,唤出藏在暗处的天影,慵懒地说道:“他们太吵了。”

天影会意,面色肃然地看向这十几个彪形大汉。

红衣女子见状,顿时嗤笑出口:“哎呦,我还以为有什么高手帮助呢,不过是个缺胳膊的废人……”

然而,她话未说完,便倏然变了脸色。

只见天影身形极快的穿梭在十几个彪形大汉之间,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身形,待她再看清楚的时候,天影已经收手,站在赫云舒的身后。而那十几个彪形大汉,已经悉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见状,红衣女子的嘴角扬起一抹邪佞的笑意,看来,她遇到对手了。不过没关系,眼前的这几个人,很快就是死人了。

第二百零五章 我家主人

只见红衣女子拍了拍手,之后嗖嗖嗖便有几道人影破窗而入。

几人皆是身着黑衣,冲着红衣女子躬身施礼。

红衣女子颊带浅笑,冷冷地看着赫云舒,道:“去,把她给我绑了!”

几人回身,眸色狠厉的看向赫云舒。

天影神色微冷,他看得出,这几人绝非等闲之辈。

这一点,赫云舒也意识到了。然而,她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碰到何等强敌,冷静处之从容面对也就是了,越是凶险的时候,越不能慌乱。

赫明城到底是行伍之人,他看出这几人是狠角色,忙上前说道:“慢着!”

红衣女子见状,得意地一笑,道:“你这个老头,要说什么?”

“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姑娘你如此行事,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那红衣女子玩弄着头上的小辫子,笑了笑,道:“没有啊,这一点儿都不过分,本姑娘经常这样玩儿的。”

“说起来,终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在下从中调停,将这步摇赠与姑娘,如何?”

闻言,赫云舒便欲上前,却被赫明城拉住了袖子。

赫明城冲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言语。

看到这一幕,红衣女子的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道:“好啊,就给你这个面子。”

赫明城回身,伸手讨要那步摇。

赫云舒攥紧了步摇,悄声道:“父亲,她是在玩我们,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赫明城冲她眨了眨眼睛,坚持要那步摇,赫云舒纵是心有不甘,只得交给了他。

赫明城拿过步摇,递给了那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把玩着手中的步摇,嘴角的笑意愈发灿烂,尔后,就在围观的众人以为这红衣女子会就此罢休的时候,却看到她故意将那步摇扔在地上,抬脚踩在了上面,之后用脚尖狠狠地碾着。

顿时,那步摇上镶嵌的珍珠掉落在地,四分五裂,原本的精致华美皆已消失不见。

待那红衣女子抬起脚,那步摇早已污秽不堪。

如此,赫明城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怒意,他仍是笑着,道:“如此,姑娘可满意?”

那红衣女子摇了摇头,道:“不满意。这哪里是我想要的那个步摇,一定是被你掉包了。”tqr1

这时,围观的众人纷纷议论出声。他们一个个都看得清清楚楚,步摇从始至终都没有换过,还是原来那一个,这红衣女子,摆明了是要找茬。

一时间,众人看向红衣女子的眼神,都满是怨怼。

而其中有一人,怒意要更为炽烈一些。

眼角的余光里,赫明城瞧见此人的反应,不觉嘴角含笑。

赫云舒将周遭的一切尽收眼底,尔后,她看向那红衣女子,道:“你故意的。”

红衣女子笑得愈发灿烂:“对啊,我就是故意的。平白杀死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有意思的是一点一点地掠夺,慢慢玩死。不过现在,我的耐心没有了,你就等死吧。”

那红衣女子的话音刚落,那几个黑衣人便朝着赫云舒几人扑去。

赫云舒冷冷一笑,正准备应对,便觉有人将自己抱起,放在一旁。之后,那人白衣翩然,眉眼含笑,道:“这几人,交给我就好。”

之后,苏傲宸飞身前去,随风也适时出现,与天影一道对抗那几个黑衣人。

赫云舒将翠竹和赫明城护在身后,小心地看着眼前的打斗。

那几个黑衣人的身手的确不俗,若是对上一般的高手,一招便可致命。可这一次,他们碰上的是苏傲宸。他闪转腾挪,巧妙地周旋在几人中间。之后,他看准机会,各个击破。

半刻钟后,几个黑衣人皆是摔倒在地,虽竭力挣扎,却仍是站不起来。

那红衣女子见状,快走几步奔到苏傲宸跟前,道:“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苏傲宸吝啬地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便转过身去寻赫云舒了。

红衣女子想要上前,却看到随风和天影步步向前,似是要对她不利。她顾不得再去找苏傲宸,转身便逃。

可不等她走到门口,随风便已经到了门边,死死地关上了门。

而此前,见这里有人打斗,铺子里的客人为了避免伤及自身,都离开了。

因此,此刻这首饰铺子里,除了那些动弹不得的黑衣人和红衣女子,便只剩下铺子里的伙计和赫云舒等人了。

红衣女子暗觉不妙,惊恐道:“你们要干什么?”

赫云舒一笑,看向了翠竹,道:“她怎么伤的你,你便怎么还给她,去吧。”

翠竹起身,在一旁的首饰架子上取下一个步摇,步摇的一端尖尖的,泛着森冷的光。

见状,那红衣女子怒喝道:“你们敢!”

说话间,翠竹已经到了跟前。

红衣女子慌忙闪躲,横起一掌直奔翠竹的面门而去。

此前,翠竹也跟着火夏练了不少的功夫,见状,她反应极快,退后一步,尔后扬起手中的步摇,对准了那红衣女子的手掌。

待这红衣女子看清眼前的情形,她想要收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得噗嗤一声,那步摇刺进了她的手掌,顿时,掌心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

翠竹一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那红衣女子咬着牙,说不出话来。良久,她抬起头,忍住那疼,道:“现在,你们满意了吧?”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且先忍下这一遭,日后,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机会反击。

赫云舒却不看她,只侧身看向一旁的掌柜,道:“周掌柜,毁了这店里的首饰,难道不用赔钱的吗?”

没错,这家首饰铺子是她一手扶植起来的,此时虽隶属于铭王府,可这掌柜还未换掉,仍是舅母赵夫人派来的。

这掌柜一愣神,道:“自然是要的。”

赫云舒一笑,道:“若我没看错,此人毁掉的步摇做工精奇,用料考究,属上好的掐丝工艺,上面镶嵌的珍珠亦是出自南海,圆润细腻,世间难寻。还有那碧玉珠子,也是出自上好的和田玉,玉色纯正,毫无杂质。这样的一个步摇,就算是往少了说,也要五万两银子吧?”

周掌柜一愣神,这步摇虽做工精致,可用的料子并无特别之处,就算是要卖,也不过是卖个几百两银子而已,怎么到了表小姐的嘴里,倒成了这般的精巧之物?

随即,周掌柜想到了一些什么,点头应道:“没错,这步摇是我们铺子里的镇店之宝,此番被这位小姐毁了,若是东家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如何大发雷霆呢。要是追究起来,我这掌柜也算是做到头了。”

说着,周掌柜还顺势抹了一下眼睛,很是伤感的样子。

红衣女子气急,道:“这簪子平平常常,不过是最普通的材料罢了,你们竟敢坐地起价?”

闻言,周掌柜一脸认真,道:“小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珍珠与玉石的成色本就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上面的珍珠和玉石都没有半点儿杂质,通透无比,而这步摇是我们请最好的匠人做的,做工繁杂,单单这步摇就做了一个多月呢。”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道:“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过是五万两银子罢了,本小姐还付得起。”

说着,她看向身后的侍女,侍女很快便拿出了五万两银子,双手递给了她。

红衣女子接过,扔在了周掌柜的面前。

见状,周掌柜瞥了一眼那银票,道:“这个,只怕不够。”

“你还想怎样?”红衣女子俏目含怒,厉喝道。

周掌柜环视了一下店内,道:“今日这一切闹剧,都因小姐而起,打坏了我们两张红木桌子,还碰坏了我们的第二件镇店之宝,说起来,没有十万两银子只怕不行呢。”

听到这话,赫云舒忍不住一笑,这周掌柜,还真是有样儿学样儿,那红木桌子顶多是掉了块漆,至于他口中的第二件镇店之宝,是一个头饰,上面的点翠坏了两处而已。

红衣女子气急,本想怒斥出口,可看了看苏傲宸等人的脸色,生生压下了心中的怒气,她接过侍女递来的银票,递给了周掌柜,道:“这总行了吧?”

周掌柜接过,道:“勉勉强强吧。”

尔后,红衣女子看向苏傲宸,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苏傲宸眸子冷肃,道:“这件事你跟我说没用,你要问过我家主人。”说着,他满目尊敬的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一笑,心道,这个苏傲宸,倒是会摆谱儿。她看向那红衣女子,道:“自然可以。不过阁下若是想要秋后算账,我随时奉陪。”

一旁,苏傲宸适时道:“主子放心,属下会命人看好这里的。”

红衣女子一愣,她本就打算回去之后再调派一些人手平了这间铺子的,被苏傲宸这么一说,她反倒是有些胆怯了。她又看了赫云舒一眼,之后便愤愤地离开了。

见她离开,翠竹撅着嘴说道:“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这般飞扬跋扈。”

赫云舒看了一眼那红衣女子离开的方向,道:“傻丫头,她啊,可不是普通的官家小姐呢。”

第二百零六章 为我做主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翠竹满脸疑惑:“不是官家小姐还能是公主不成,这人自称是公主,多半是唬人的。安淑公主奴婢见过,比她和善多了,哪里是这般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样子?”

说着,她狐疑地看向苏傲宸和赫明城,见二者脸上毫无意外之色,便知道他们也猜出了那红衣女子的身份,不禁有几分懊恼。他们都看得出,为何她看不出呢?

赫云舒笑笑,道:“她自然不是我们大渝的公主。”

公主之名,向来是无人敢冒认的,而且这女子并未束起发髻,而是满头的小发辫,明显是大渝的习俗。想来,便是大蒙的公主了。

翠竹一愣,随即想起明日宫宴上要招待大蒙使者的事情,她一拍脑袋,道:“她是大蒙的公主!”

说完,她沉默了。

见她如此,赫云舒知道她是想起火夏来了,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若是想见他,去驿馆找他就是了。”

翠竹摇摇头,道:“小姐说笑了,他如今贵为皇子,怎么会见我呢?”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话。有些事若是自己改变不了看法,任是别人说什么,也是不管用的。

这时,赫明城说道:“好了,这出闹剧也结束了,咱们继续逛逛吧。”

赫云舒点点头,带着翠竹一起离开。

至于苏傲宸,则和随风一起离开了。

赫云舒等人又在街上逛了逛,买了一些东西,之后,便回家了。

此时,日已西斜。

赫云舒在赫府门口下了马车,一下来便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他身姿颀长,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远远一看,竟显出几分寂寥来。

见状,翠竹的头低了下去。

赫明城狐疑地看来火夏一眼,问道:“此人是?”

“此人是火夏,大蒙六皇子。父亲,我与他是旧识,有些话要说,您先进去吧。”

赫明城点了点头,走进了赫府。

听到身后的响动,火夏转过身,欢喜地迎了上来,道:“王妃娘娘。”

赫云舒摇摇头,道:“现在,我已经不是王妃了。”

闻言,火夏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我也听说如今王妃娘娘和王爷和离,已然是云舒郡主了。我还当是假的,没想到竟是真的。”

赫云舒笑笑,道:“真的假的也就这样了。倒是你,在这里等着是要兴师问罪吗?”tqr1

“问罪?什么罪?”火夏满头雾水。

赫云舒料想那劳什子公主还未将吃瘪的事情告诉火夏,便爽朗的一笑,道:“没什么,我胡说的。”

火夏向来清冷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笑意,他看向翠竹,道:“翠竹,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还有,我教给你的剑法,你学会了吗?”

翠竹低着头,只是不说话。

赫云舒解围道:“她啊,知道你是大蒙皇子,都不敢和你说话了。”

火夏上前,拍了拍翠竹的肩膀,道:“傻徒弟,你不用管我是谁,只要知道我是你师父就可以了。”

翠竹抬头:“真的?”

“真的。”火夏肯定道。

听到火夏如此说,翠竹很是开心。

几人又说了一些话,只是知道火夏如今已是大蒙皇子,此次出使大渝也是有使命在身,故而几人说的话都是聊聊近况,无关痛痒。毕竟,一旦立场不再相同,有很多事,就会悄悄改变。

之后,火夏离开,赫云舒和翠竹便进了府。

回院子的路上,翠竹欢欣雀跃,高兴得几乎要飞起来了。

见她如此,赫云舒不免打趣了几句。末了,她又有些伤感,翠竹这一番心意,只怕要空付了。

入夜,赫明城坐在书房中,并未去歇息。

戌时时分,外面响起敲门声:“赫伯父,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

赫明城的话音刚落,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苏傲宸一身黑衣,阔步而进。

他冲着赫明城躬身施礼,道:“见过赫伯父。”

赫明城起身,还了一礼,谦恭有礼道:“你既是铭王殿下,自没有向下官行礼的说法。”

苏傲宸一笑:“于内都是一家人,哪有这么多的说法?”

赫明城一愣,铭王爷这话,分明是已经把自己当成自家人了。他面色稍冷,道:“这话,王爷未免说的也太早了些。”

苏傲宸笑笑,随即将自己为何假装痴傻和和离前后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罢,赫明城惊而起身:“大魏当真如此处心积虑,竟在我大渝布下了奸细,且是位高权重之人?”

“确是如此。”

赫明城愤愤道:“这些奸细,实在可恶。日后王爷若有差遣,尽管吩咐就是。”

苏傲宸客气的笑笑,道:“赫伯父,您就别一口一个王爷了,直呼我的名字就是了。”

闻言,赫明城大笑。历来皇族子弟都是骄矜跋扈,这铭王爷为了舒儿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当真是让他心惊了。如此,倒也能看出舒儿在铭王爷心中的分量,既是如此,他也就放心了。

第二日下午,赫云舒早早地去了铭王府,为晚上的宫宴做准备。酉时时分,她扮作铭王,穿着王爷规制的朝服,坐着铭王府的马车出了门,直奔皇宫。

宽大的马车穿行在夜色之中,周围,一片寂静。

突然,马车的帘子被人挑起,一个王府侍卫打扮的人闪身而进。

赫云舒扬起一掌,本欲出手,待她看清此人的脸,顿时便笑了:“是你?”

来人正是苏傲宸,他一笑,道:“怎么,很意外?”

“自然。谁能想到我这个冒牌的铭王身边竟然站着一个真的呢?”

苏傲宸笑笑,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些什么东西,低下头粘在了脸上,道:“这样呢,你还能认出我吗?”

待他抬头,赫云舒一瞧,只见他的眉毛粗重了几分,唇边还多了一小撇胡子,乍一看,倒遮掩了本来的面目。

也是,铭王素来戴着面具,别人不知道他的庐山真面目,身为兄长的燕皇却是知道的。如此一妆扮,再加上宫宴又是在晚上,视线并不分明,谁又能看得清呢?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苏傲宸趁机下了马车,混进了一旁的侍卫队伍。待马车进了宫,苏傲宸便跟在了赫云舒身后,寸步不离。

此次宫宴的地点设在冬暖阁,虽然名字带个“阁”字,但地方着实不小,可容纳上百人。冬暖阁的下面烧着炭火,里面温暖如春。

冬暖阁内,素瓶里摆放着早开的梅花,有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赫云舒走进去,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很快,便有一些官员来对他见礼。

世人皆知,铭王虽然英武盖世,但素来不喜交际,平日里也不与官员来往,如今这宫宴倒是唯一能见到铭王的机会了。

所以,众人都来混个脸熟,赫云舒只微微点头示意。众人知道铭王爷矜傲,自然不敢心生不满,行礼后便离去,不敢多待。

不多时,赫明城也走了过来。

众人见状,心中都有些窃喜,谁不知道赫明城的女儿已经和铭王爷和离,如今他还上赶着去给铭王爷见礼,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一时间,众人都等着看赫明城的笑话。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在赫明城朝着铭王爷见礼之后,铭王爷竟然破天荒的站起身,亲手将赫明城扶了起来。

见状,众人差点儿惊掉了下巴。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啊,这铭王爷素来冷傲,还从未如此礼遇一个人。说起来这赫明城不过是铭王爷的弃妻之父,却能得他如此相待,实在是太奇怪了。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太监的声音:“陛下驾到!大蒙使臣到!”

很快,燕皇带着大蒙使者走了进来。

尔后,众人起身,跪迎燕皇。

至于赫云舒,则是站起身,微微躬身。

燕皇朗声一笑,道:“免礼,各位爱卿就坐吧。”

大蒙使臣的位置就在赫云舒的对面,依次坐着火夏、闪惊雷和昨日出现的那红衣女子。

看到这座次,赫云舒微愣,难道说,如今火夏在大蒙的地位已经超过闪惊雷了吗?细细一想,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因为她的设计,从苏傲宸那里将之前抓到的闪惊雷的人要了过去,略施小计,便让那大蒙的上将军李重道误以为闪惊雷与大渝勾结。

那李重道是大蒙可汗的心腹,大蒙可汗知道了这件事,就算是不能治闪惊雷的罪,只怕也难以全然信任了。如此,闪惊雷会有今日这般的际遇,也就不足为奇。只是,闪惊雷这次来大渝,所扮演的究竟是怎样的角色呢?

赫云舒尚在沉思,昨日那红衣女子就站了起来,今日,她穿着一身玫红色的骑装,脚蹬红色鹿皮靴,颇有几分飒爽英姿。

她站起身,来到燕皇的桌案前,将受伤的手放在胸前,道:“大蒙闪清舞,见过大渝陛下。”

燕皇笑笑,道:“清舞公主不必多礼。哟,你这手怎么流血了?”

闪清舞看了一眼手上包着的渗着血迹的白纱,满面悲楚道:“清舞斗胆,求大渝陛下为我做主!”

第二百零七章 给我个说法

第二百零七章 给我个说法

见闪清舞请燕皇为她做主,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个闪清舞,果然是憋不住了。她倒要看看,这闪清舞今日要如何让燕皇为她做主。

听闪清舞如此说,燕皇正色道:“清舞公主,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闪清舞两眼一挤,带出几滴泪来:“大渝陛下明鉴,清舞仰慕大渝圣德,跋山涉水自大蒙迢迢而来,本以为大渝民风淳朴,却谁知……”

说着,她哭出声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素来,女子垂泪最能惹人怜惜,虽说柔弱的女子在这一点最为精通,可殊不知,外表刚强飒爽的女子落起泪来,却是愈发让人揪心。毕竟,能让刚强的女子都落泪,那该是何等委屈的事情?

眼下,看到垂泪的闪清舞,赫云舒便有此感。只不过,她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鳄鱼的眼泪罢了。很快,这闪清舞就会现出鳄鱼的本相。

燕皇听到这话,不禁变了脸色,沉声道:“你且说说,发生了何事?”

闪清舞抬手拭泪,哀声道:“昨日,清舞仰慕大渝京都的繁华,便想着出门走走,无意中便进了一间首饰铺子。清舞惊诧于大渝巧匠的技艺,便看中了一支步摇,想要将其买下。孰料,有一恶女不由分说地抢走了清舞手中的步摇,还刺伤了我。清舞是大蒙的公主,岂能容忍如此对待?我的随从不依,想要讨个公道,谁知,竟招来那恶女的家仆连番殴打。这也就罢了,末了,那恶女还串通店家,说清舞毁了他店里的东西,敲诈了清舞数十万两白银。这恶女如此行径,清舞倒要问一句,大渝陛下您是管,还是不管?”

闪清舞这话,最后几乎是在质问了。

听罢,燕皇脸色剧变,他一拳砸在面前的桌案上,道:“京畿重地,天子脚下,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京兆尹何在?”

冯常心惊胆战地站起身,跪在地上,连声说着有罪。

燕皇怒而起身,道:“冯常,你这京兆尹是怎么当的,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大渝京都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说该怎么办吧?”

冯常磕头如捣蒜,道:“微……微臣定当全力以赴,找出刺伤公主之人,听后陛下发落。”

这时,火夏起身上前,道:“陛下,此事不过是小妹与他人之间的争执,无须惊动京兆尹。依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听他如此说,燕皇深感意外,眼神在火夏身上多停留了几分。

闪清舞听了,却是不依道:“皇兄,此事事关我大蒙的颜面,也事关大渝的风气,断不能就这么算了!”

火夏回身,眸光冷厉。

闪清舞索性扭过脸,不再看他。

火夏拽她回去,她却无动于衷。

见状,燕皇开口道:“也罢,朕今日就给清舞公主一个公道,只要查出了此人是谁,朕必不轻饶。”

闻言,闪清舞看向了燕皇,道:“大渝陛下,也无须这位大人再去查探。清舞不才,已经发现了此女。此女乃是您朝中的重臣之女,不知陛下您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是谁?”燕皇怒喝道。

平白因为这么一个女子被人质疑民风不良,燕皇的心里,燃着一股熊熊的怒火。

听燕皇如此说,闪清舞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得意,尔后,她转过身,凌厉的眼神在众臣的脸上一一扫过。

众人无不心惊胆战,有女儿的人家纷纷想着是不是自家女儿无意间惹到了这位大蒙公主,一时间心里都有点儿忐忑。

最终,闪清舞探究的目光在赫明城的身上停了下来,她扬起受伤的手,指向了赫明城,道:“就是他的女儿!昨天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就跟在那个女人身边,那个女人还叫他父亲。”

闪清舞说完,众人纷纷看向了赫明城。

然而,赫明城只是端端地坐在那里,虽然面对着闪清舞的指责,却是毫不慌乱。

见他如此,闪清舞转过身,对着燕皇微施一礼,道:“求大渝陛下为清舞做主!”

燕皇幽深的目光看向了赫云舒,赫云舒抬头,坦然地与他对望,眸色淡然。

事已至此,燕皇自然要拿出一个态度,他面带薄怒的看向了赫明城,道:“赫明城,此事,你有何话要说?”

赫明城起身,冲着燕皇躬身施礼,尔后说道:“陛下,正所谓偏听则信,兼听则明。此事,微臣也有话要说。”

“讲!”

“是,陛下。昨日,微臣陪小女出去买些东西,进了一间首饰铺子,小女挑中一个步摇之后,却被清舞公主夺走,还划伤了婢女的手。小女与清舞公主讲理,她便出口伤人。微臣想着不管对方是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出面调停,做主将步摇赠与清舞公主。谁知,清舞公主竟然毁了那步摇,还要命随从责打微臣等人,若不是有义士经过,路见不平,只怕微臣和小女性命休矣。”

赫明城说完,闪清舞冷笑一声,道:“哼,你知道陛下会责怪于你,自然是信口雌黄,急着为自己脱罪。还请陛下慧眼识察,一定要为清舞做主!”

燕皇见状,轻咳一声,道:“你二人各执一词,让朕如何决断?”

闪清舞将受伤的手扬得高了一些,道:“陛下,清舞的伤,自是最好的证明。若如这位大人所言,清舞咄咄逼人,那这伤,该作何解释?”

燕皇微微皱眉,看向赫明城的眼神带上了几分不悦,也是,你说人家欺负你,可人家反倒受了伤,这说不过去啊。

见状,赫云舒正欲以铭王的身份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自朝臣的席位中响起:“陛下,这伤,是清舞公主伤人不成,反倒伤了自己。”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出声的是左都御史包明刚。

看到他,燕皇皱皱眉,道:“包爱卿,昨日你也在场?”

包明刚走出席位,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回陛下的话,昨日内人带小女出门置办首饰,恰巧目睹了此事。昨日,是清舞公主咄咄逼人,抢了云舒郡主的首饰,还扬言要打人,至于清舞公主手上的伤,则是她要攻击云舒郡主之时,手碰上了云舒郡主手中的簪子……”

“你胡说!”闪清舞怒吼出声,神情暴怒,她扬手指向包明刚,“你这人好生无礼,竟然颠倒是非,明明是她故意伤本公主的!”

说着,她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燕皇的脸色,可她说完,燕皇并未生气,却是笑了。

闪清舞心存疑虑,转身看向燕皇,道:“陛下,您为何发笑?”

“清舞公主有所不知,这位包大人身居左都御史之职,性情刚正不阿。若要他说谎,那可是连大罗神仙都不能办到的事情。”

众人亦是一笑。

谁不知道这包明刚素来刚直,绝不做有违本心的事情。他这人最爱较真,有一次弹劾一个陛下的宠臣,陛下有心网开一面,被这包明刚当面驳回。为这,陛下生了好大的气,险些下旨杀了他。可人家呢,就是梗着脖子,决不让步。这样的一个人,想让他说谎,别说没门了,连窗户缝儿都没有。

一时间,众人皆知,是清舞公主说了谎。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嘴角微扬,看来是父亲留了一手。怪不得他昨天坚持要把步摇给清舞公主,原来是认出了包明刚的夫人在场,而他又料准了以闪清舞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包明刚如此刚直,他的夫人又会差到哪里去呢?如此,包夫人目睹了这一幕,又怎会无动于衷呢?

赫云舒不觉嘴角含笑,她这父亲,可真是老谋深算啊。如此,她倒是省事儿了。

一时间,趾高气扬的清舞公主落了败,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

就在她得到闪惊雷的暗示,想要坐回座位的时候,只见那包明刚神色肃然,道:“陛下,微臣斗胆,要弹劾清舞公主。”

闻言,闪清舞急了:“本公主是大蒙的公主,不是你大渝的臣子,哪里轮得到你来弹劾?”

包明刚的背挺得直直的:“公主此来,为的是和亲。既是和亲,便要在我大渝寻个夫婿嫁了,正所谓出嫁从夫,公主以后便是我大渝的臣民。微臣身为左都御史,上至皇族,下至臣子,皆可弹劾。”

回答完清舞公主的话,他跪向燕皇,正色道:“陛下,清舞公主仗势欺人,欺我大渝郡主,此乃罪一;御前答话,清舞公主隐瞒事实,混淆视听,此乃罪二,还望陛下明断。”

听罢,燕皇心中大喜,第一次觉得这个茅坑里的石头包明刚这般可爱。然而,他喜色未露,倒是佯装得面色肃然,道:“嗯,这是个问题。”

顿时,闪清舞心中警铃大作,暗觉不妙,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看到了赫云舒。瞬时间,一个计策在脑海中慢慢成型。

第二百零八章 大小还好

第二百零八章 大小还好

如此想着,清舞公主走向了赫云舒,款款一拜,道:“清舞见过铭王殿下。”

赫云舒扫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清舞公主继续道:“铭王殿下,此事清舞真是冤枉,明明是那云舒郡主欺我,如今倒成了清舞欺负她。清舞素闻王爷大名,还请王爷为清舞做主。”

她这次来的目标便是铭王,对他自然是了解得很透彻,她知道铭王已经和赫云舒和离,既是和离,哪还有什么情分在?如今,她已经将这污蔑赫云舒的梯子搭好,铭王爷只需顺梯而下,她便可反败为胜。要知道,这位铭王爷,在大渝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呢。

如此,闪清舞满面期待地看着铭王。

赫云舒慵懒的抬眸,道:“做主?你要本王怎么做主?”

闪清舞大喜,道:“这赫云舒好生无礼,理应褫夺她的郡主之位,看她还猖狂什么!”

“赫云舒好生无礼?”说着,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只怕这无礼的,是你吧。”

尔后,她肃然变了脸色,眸色也狠厉了几分:“云舒温婉贤淑,贤良淑德,素来是进退有度,心善得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倒被你说成无礼之人,真是可笑!”

站在她身后的苏傲宸听到这话,不觉嘴角含笑,敢这么夸自己的,还真是少数。

燕皇亦是多看了她几眼,心道,把自己夸得这么狠,难道良心不会痛吗?

闪清舞听到赫云舒如此说,很是意外,当即直言道:“她不是王爷的弃妇吗?王爷怎会为她说话?”

随即,赫云舒的眸中含怒,厉声道:“哼,谁说她是本王的弃妇?是本王配不上她……”

“不,王爷配得上的!”闪清舞急忙说道。

“云舒落落大方,心肠柔善……”

这时,燕皇听不下去了,要这么说下去,只怕她都要把自己夸成一朵花了。如此想着,他站起身,道:“皇弟,你的心意想必云舒郡主已经知道了,不必多言了。”

赫云舒垂眸,道:“是,皇兄。”

一旁,包明刚又冲着燕皇施了一礼,正色道:“陛下,清舞公主出言不逊,污蔑郡主,且不知悔改,此乃罪三;在王爷面前出言挑拨前王妃,此乃罪四。”

又来了。

听到包明刚的话,清舞公主的头都大了。

燕皇轻咳一声,道:“清舞公主远来是客,我大渝是礼仪之邦,断然没有客人一来就出言斥责的规矩,这四桩罪责,各自心里有数就好,至于责罚,且先免了。”

听燕皇如此说,众人便不再多言。

清舞公主的面色讪讪的,躬身道:“谢陛下仁慈。”

燕皇点头示意,心中颇为得意。

赫云舒垂眸,轻轻地抿了一口茶。这样的结局是注定的,说白了,清舞公主不过是一个客人而已,倒还指责起大渝的民风问题,如此反客为主的做法,心中最为不喜的,当属燕皇。平白惹了燕皇,这清舞公主在大渝,多半是嫁不到好人家了。

之后,清舞公主灰溜溜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时,火夏起身,冲着燕皇的方向拜了拜,道:“小妹无礼,多谢陛下大度,不与她计较。”

燕皇笑笑,道:“不过是女儿家的玩笑罢了,不当紧的。贵使远道而来,快快坐下用席吧。”

火夏坐下,瞪了清舞公主一眼。

她的神色愤愤的,气鼓鼓地坐在那里。

闪惊雷侧目看了看她,示意她稍安勿躁。如此,闪清舞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尔后,宴席正式开始。

各色的珍馐美味摆上了桌案,色香味俱全,随便挑出一样,都不是寻常人家可以吃得到的。

一时间,冬暖阁内,酒香缭绕,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赫云舒夹了几筷,之后抿了一口酒,就再没吃什么,一直在注意着闪惊雷的动向。依照闪惊雷跋扈的性格,他不应该什么都不做,可偏偏他还就如此了,那就说明,他留有后招。所以,她不得不防。

这时,苏傲宸上前,胳膊轻轻地贴上了赫云舒的背。

赫云舒感觉到异样,侧目看了他一眼,苏傲宸笑笑,示意她不要这么紧张。

她回身,端端正正的坐好。

这时,闪惊雷走下席位,端着一杯酒来到了赫云舒面前,道:“铭王殿下,本皇子敬您一杯。”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端起了酒杯。

闪惊雷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赫云舒嘴角微扬,右手端杯,左手扬袖一挡,同时脖子微扬,看起来是在喝酒,实则是将酒杯一歪,酒水则全部倒在了袖子的里侧。尔后,她将空杯放在了桌案上。

瞧见赫云舒的酒杯空了,闪惊雷含笑道:“王爷果然是好酒量。”

赫云舒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闪惊雷亦是一笑,尔后,他转过身,走到燕皇的桌案前,躬身施礼,道:“陛下,有酒无乐终是无趣,我大蒙子民犹善歌舞,今日献舞一支,请陛下观赏。”

燕皇贪杯,今日已喝了不少酒,眼下听闪惊雷如此提议,便哈哈一笑,道:“好。”

尔后,闪惊雷看向身后的侍从,侍从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旋即,一队舞姬自冬暖阁的入口缓缓而来。到了暖阁的正中央,众舞姬散开,以众星捧月的姿势围着站在最中央的那名舞姬。

舞姬黑发如瀑长及腰身,倾泻而下,发间无一发饰,只于眉心处系着一道红色纱带,纱带上簪着一朵盛放的粉色牡丹绢花,她一出现,便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

与大渝女子的装束严谨不同,这女子一身红衣,却也只遮挡住紧要的部位,衣服外套着红纱,莹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她的双臂裸露着,自上而下套着一串儿的银手串儿,行走间叮当有声,很是悦耳。

暖风环绕中,女子宛若花间精灵,款款而舞;又仿若深山中的狐妖,一举一动都充满魅惑。

在众人的注视中,她的身子急速转动,身上的轻纱随风舞动,现出她莹白如雪的肌肤,片刻后又落下,舞姿狂放而热烈,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

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颈间,尔后一路向上,轻抚着自己的脸颊,她的眼神魅惑,一颦一笑皆满是风情。

一时间,除却少数的几个人,众人的目光都炽烈的投射在这女子的身上。

赫云舒看着这舞蹈,兴致缺缺,眼见着在场的男人无一例外被这女子迷倒,她招招手,让苏傲宸近前来。

扮作侍卫的苏傲宸上前一步,身子微躬,在外人看起来不过是赫云舒有事要交代罢了。

赫云舒附在苏傲宸耳边,吐气如兰,道:“你觉得,这女的,怎么样?”

苏傲宸看也未看那女子一眼,只嗤笑一声,道:“不如你。”

赫云舒白了她一眼,看了看自己因为要穿这铭王的衣服而被束平了的胸部,泄气道:“我才不如她。”

苏傲宸看到了她的小动作,轻笑一声,道:“不要自卑,你还好了。”

赫云舒暗暗地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道:“什么还好。”

“大小还好。”苏傲宸淡淡的瞥了一眼她的胸部,一本正经道。

赫云舒面红耳赤,只觉得耳朵烫的厉害,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舞乐声渐次高昂,众舞姬的动作也愈发迅疾。那红衣女子旋着身子,渐渐脱离众人的包围,她先是站在赫云舒的面前,舞姿热辣。

见赫云舒只是瞥了她一眼,神色淡然,丝毫不为之动容,那舞姬一笑,身子微旋,到了燕皇的桌案前。

她素手微抬,胳膊上的银手串儿叮当作响,分外悦耳。她笑着,一颦一笑都满是魅惑,风情无限。

燕皇看得呆了,连手中的酒杯掉了都不知。

赫云舒招招手,让苏傲宸近前,悄声道:“你这皇兄色不色?”

苏傲宸微愣,被这么直白的问法惊到了,他回过神来,道:“以前倒是不色的,现在,不好说。”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这话不等于没说吗?

终于,一曲舞毕。那女子的手放了下来,步步后退。

“好舞!好舞!来人,赏!”燕皇大叫出口。

那女子一笑,款款下拜,道:“小女花芊柔,见过陛下。”

燕皇抚掌大笑,道:“好!好!”

闻言,花芊柔脸上的笑意愈发嫣然,她试探地问道:“陛下,不如,小女敬您一杯?”

“好!”燕皇乐不可支道。

花芊柔上前,纤手微抬,拿起桌上的酒杯为燕皇倒了一杯酒,尔后,她素白的手端起那酒杯,缓缓送至燕皇面前,抬眼瞧了一下燕皇,复又羞怯地垂眸,柔柔道:“陛下,请您满饮此杯。”

燕皇乐呵呵的接过,一饮而尽。

尔后,燕皇看向闪惊雷,道:“宫中的舞师少有惊艳之作,今日一见此舞,甚为惊奇。不知可否留在宫中几日,教导一下宫中的舞姬?”

闪惊雷起身,恭敬地一拜,道:“陛下客气了。这一队舞姬是我大蒙敬献给陛下的,如今,皆是陛下的。是去是留,皆由陛下一人做主。”

闻言,燕皇大喜,连声道好。

不过,这一幕看在有些人的眼里,就不那么好了。

第二百零九章 中了邪?

第二百零九章 中了邪?

赫云舒皱皱眉,拿手指戳了戳苏傲宸的胳膊,道:“你哥不会是看上这女的了吧?”

苏傲宸侧目,看了燕皇一眼,道:“多半是,你看他那一脸春情荡漾的样子,恨不得埋人家身上去了。”

赫云舒笑笑,道:“不都说兄弟俩会很像吗?你怎么不像他?”

苏傲宸伸出手,在赫云舒的腰窝上轻轻地掐了一把,道:“我怎么不像了,我也是很好色的,比如,对你。”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这厮,还真是随时随地就开撩。

二人说话的时候,那花芊柔已经站在了燕皇的身边,在为他斟酒。二人时而对视一笑,看得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赫云舒看了一眼,之后便挪开眼,似有似无的看向了闪惊雷。

闪惊雷本是大蒙的大皇子,无论是年龄还是实力,都遥遥领先于其他的皇子。可此前的那一战,闪惊雷在自己的营帐中被刺杀,身受重伤。又因为她的设计,被大蒙可汗怀疑和大渝有所勾结,如此吃了两道暗亏,闪惊雷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么,他送这个女人来,必定是有所图谋。只是,尽管知道这一点,她暂时还是不能够有所行动,说到底,不过是燕皇想要一个女人而已,即便是一国之母的皇后都不能妄言,更何况是她赫云舒?

她所能做的,无非是盯紧了闪惊雷和这个女人,一旦他们有任何异动,她是一定会出手的。

想到这里,赫云舒暗自诧异,如今她不过是一个郡主而已,为何要担心这些家国大事?她自嘲地笑笑,难道是因为苏傲宸的缘故吗?

因为这是他所顾念的土地,他所守卫的国家,他所爱护的子民,所以她也不自觉地想要去保护,如此想着,她看向身侧的苏傲宸,嘴角含笑。

苏傲宸亦微笑着回应,眉眼微弯。

看着她微弯的眼眸,苏傲宸只觉得周遭的一切人和事物都淡做了背景,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她。他忍了几忍,才勉强忍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此情此景,太过美好,他只想时光就此停驻,永远留存这一刻的甜蜜。

这时,闪惊雷起身,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陛下,为了永保大蒙和大渝和睦相处,我愿在大渝为质子。”

燕皇沉浸在那女子的笑意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赫云舒微愣,闪惊雷愿为质子,多半是想在大渝兴风作浪。毕竟,此时的他,因为大蒙可汗的疑心,他留在大蒙已经没有什么前途。而他反其道而行之,主动请缨前来大渝。如此,他必定会绞尽脑汁,在大渝兴风作浪,如此,既可以证明他自己的清白,又可以展示他的实力。

这个闪惊雷,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是智谋却是不输于任何一个人。

如此想着,赫云舒站起身,道:“大皇子身份贵重,岂能为质子?再者说,我大渝与大蒙早有协定,双方秉承一颗诚心,自当按合约办事,这质子一说,就不必提了。”

“王爷此言差矣,本皇子来大渝做质子,乃是自愿,也是为了表明我大蒙和大渝交好的决心。”说着,闪惊雷看向燕皇,道,“陛下,我大蒙的诚心,陛下该不会视而不见吧?”

燕皇醉眼朦胧,看着眼前花样年华的柔媚女子,醉意醺然:“自然不会。”

燕皇如此说,便是答应了。

闪惊雷侧身对赫云舒一笑,见她露在面具外面的眼眸里闪过失望的神色,顿觉快意。

赫云舒垂眸,却是掩去眼底的窃喜。的确,若是此时拒绝闪惊雷留在大渝自然可以以绝后患,可如此,也是放虎归山。闪惊雷到底是一个有才干的皇子,若他回到大蒙,假以时日,大蒙可汗必会一点一点地消除对他的戒心,对他委以重任。如此,大渝便是多了一个强敌。

而若是让他以质子的身份留在大渝,自然有更多的文章可做。他留在这里自然是想做些有损大渝的事情,那么他们自然可以见招拆招,粉碎闪惊雷的阴谋,借机一点一点削弱他的实力。如此,闪惊雷一无所成,又与大蒙隔着千里之遥,大蒙可汗只怕会越来越相信闪惊雷与大渝勾结。这样,便对他们有利。

而她刚才之所以出言阻止,不过是掩人耳目。毕竟,以铭王的身份而言,遇到这等事情若是无动于衷,只怕才会更加惹人怀疑。倒不如假意阻拦,而此刻的燕皇得了大蒙所献的女子,自不会拒绝闪惊雷的要求。如此,闪惊雷便会心生骄矜之意,以为铭王的能力不过尔尔。而一旦一个人开始自大和骄傲,那么,离出错也就不远了。

苏傲宸看着眼前的女子,嘴角微扬,她这心思,可真是九曲回环,若不是深思熟虑,还真是看不出来。

终于,晚宴结束。

赫云舒乘坐铭王府的马车先回了铭王府,之后换好了自己的衣服,和苏傲宸在铭王府外汇合。

眼下,她须得先回赫府,若不然父亲回到府中不见她,只怕该着急了。

见赫云舒满脸着急,苏傲宸笑道:“不坐马车了,我送你回去吧。”

赫云舒正想开口问他要怎么送自己,便觉得自己的腰上多了一只手,尔后,她的身子便被苏傲宸带了起来。

呵,他竟是用了轻功。

夜风微凉,吹过她耳边掉落的发丝,拂在脸颊上,凉凉的。苏傲宸展开自己的衣袍,将她护在怀中,不让她受寒。

赫云舒安心的窝在那里,嘴角含笑。

苏傲宸时而回眸,看着怀中颊带浅笑的女子,不禁眉眼含笑。

终于,赫府到了。

苏傲宸将赫云舒放在院子中,尔后与她道别。

赫云舒进屋,刚刚喝了一杯茶,外面就传来赫明城的声音。

翠竹起身去开门,赫云舒则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见并没有什么异常,才起身相迎。

赫明城满脸笑意,自门外走来。见到赫云舒,他笑道:“晚上吃的可好?”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很好啊,父亲呢?”

“为父吃的也很好。”说着,赫明城拉着赫云舒进了屋子,尔后,他神秘兮兮的从自己的袖子里一个个地往外掏小盒子,一连拿出了五个。

赫云舒暗觉诧异,道:“父亲,您袖子里藏着这么多盒子干嘛?还有,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赫明城捂着那盒子,道:“你猜。”

“是父亲给我买的首饰?”

赫明城摇了摇头。

“嗯,是父亲要给我银子花。”

赫明城又摇了摇头。

“莫非,是传家宝?”

赫明城仍是摇头。

最终,赫云舒泄气了,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道:“父亲还是告诉我好了,我实在是猜不出来。”

赫明城笑笑,尔后依次打开了五个小盒子。

看着里面的东西,赫云舒眼角微湿。

五个盒子里,装着的竟然是不同的五样点心,看那样式,和方才宫宴上的一般无二。

想到父亲身居高位,一大把年纪,在宴席之上顾不得吃东西,却是小心翼翼地躲着别人的目光,将这些他认为好吃的东西一点点地藏在袖子里,带回来给她吃。

如此想着,那样的场景如在眼前。

见赫云舒眼角泛泪,赫明城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潮湿,道:“这是做什么?快吃吃看,喜不喜欢。若是喜欢,为父在京城里找找看,看能不能寻到这样的点心。”

赫云舒连声应着,满心都是感动。

五样点心她每样都吃了,剩下的,她悉数揽在怀里,撒娇道:“父亲,这些我要留下来明天吃。”

赫明城满脸是笑,道:“好!只要你喜欢,怎么样都好。”

尔后,父女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见夜深了,赫明城才起身离开,嘱咐赫云舒早点儿睡。

赫云舒连声应着,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进了屋子。

回屋后,赫云舒看着眼前的小盒子傻笑着。

翠竹见了,惊讶道:“小姐,您不会是中了邪吧?”

赫云舒只是笑,并不说话。

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翠竹起身去开门,见门口的是苏傲宸,忙迎上去,指了指赫云舒,道:“苏公子,你瞧瞧我家小姐,都快笑傻了。”

苏傲宸挥手让翠竹出去,尔后,他放慢了步子走到赫云舒身边,看那盒子里装着的都是在宫宴上出现过的点心,猜到是赫明城带回来的,就静静地看着她笑。

赫云舒趴得累了,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就连睡着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意。

一时间,苏傲宸有些心疼她,在他眼里,她美好到值得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可她却总是因为这些许的善意就感激得无以复加,这样的她,让他心疼。

苏傲宸俯身,轻轻地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生怕惊醒了她。

即便是在睡梦中,她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苏傲宸忍不住伸出手去,手指轻轻地在她的嘴角摩挲着,此后,他所要做的,就是要让这笑意永远留在她的唇间。

他回身看了看盒子里的点心,心里突然有了一个计划。

第二百一十章 一家人,不用两个都会的

第二百一十章 一家人,不用两个都会的

打定主意之后,苏傲宸起身,为赫云舒掖了掖被子。尔后,他轻手轻脚的走出,从外面关上了门。

他飞身离开赫府,然后在僻静无人处招手唤出了暗卫。

暗卫以随风为首,皆是一身黑衣。他们躬身而立,等着苏傲宸发话。

苏傲宸的眼神投向皇宫的方向,片刻后,他薄唇轻启,道:“今夜,入皇宫。”

听到这几个字,随风心头一凛,因为皇宫内守卫严密,所以每次入皇宫比起去别处来都要小心百倍,眼下见苏傲宸神色冷毅,随风几人都觉得事关重大,皆是一脸冷肃。

很快,几人在苏傲宸的带领下来到了皇宫的宫墙外面。

见苏傲宸停了下来,随风几人也停了下来,等着他说出此次的目的地。毕竟,去的地方不同,便要从距离那里最近的宫墙进入,如此,方能保证轻便简快,不会横生枝节。

这时,苏傲宸缓缓道:“御膳房。”

听到御膳房三个字,几人俱是一愣。但主子已经下令,他们自不敢多言。

一行人躲过禁卫军的巡逻,到了御膳房。尔后,跟随苏傲宸,来到了御膳房的下人所住的位置。

苏傲宸走进房间,命随风等人将住在这里的人一一叫醒,被叫醒的人无不心惊胆战,不知道苏傲宸等人三更半夜闯进这里来要做什么。

就在众人心惧不已的时候,只听得苏傲宸开口道:“今日宫宴上的点心,是谁做的?”

其中,一个胖胖的妇人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唯唯诺诺道:“是我。”

“带走。”

随着苏傲宸一声令下,随风敲晕了这妇人,尔后和其他人一道架起这妇人离开,至于剩下的人,为了以防他们声张,全被所放的迷烟迷倒了。

苏傲宸在京中有许多的落脚处,几人很快就来到距离宫墙不远的一个落脚处。

随风看了一眼那妇人,道:“主子,此人是大魏奸细?要不要严加审问?”

苏傲宸摇摇头,道:“不用。去赫府附近找一家闲置的店面,开个点心铺子,点心让她做。”

一时间,随风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儿不够用。合着他们大半夜小心翼翼地入了皇宫,费了这一番周折就是为了抓这么个做点心的厨娘?

不过,这疑问,他是没胆量开口问的,只好将这件事吩咐下去,让人快点儿做好。

第二日,赫云舒醒来的很晚,睡醒的时候感觉到些微的凉意,叫过翠竹一问,才知道外面已经下起了薄雪。

赫云舒穿衣起身,打开门一看,只见天空中飘着洋洋洒洒的雪花,把地上和树上都给染白了。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俨然是雪的世界。

终于,下雪了。

她回过身,看向翠竹,道:“翠竹,今天是什么日子?”

翠竹想了想,道:“是冬至。”

赫云舒微微地叹了口气,已经冬至了,原来,她来这里已经有这么久了。随即,她想到了什么,道:“父亲呢?”

“今日衙门里休沐,大人眼下正在书房看书呢。”

赫云舒一笑,道:“好,让人把厨房空出来。”

翠竹应声,自去吩咐。

很快,翠竹去而复返,道:“小姐,奴婢已经去看过了,厨房已经空了出来。”

赫云舒一笑,道:“好,那咱们就去瞧瞧。”

翠竹应声,跟着赫云舒一道往厨房而去。

赫府的厨房不是很大,但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要什么有什么。

赫云舒撸起袖子,道:“翠竹,你会和面吗?”

翠竹点点头,道:“会呀。”

“那好,你和面,一会儿我要包些饺子给父亲吃。”

翠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小姐,您还会包饺子?”

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不就是饺子嘛,看起来很简单啊,把馅料什么的裹在面皮里也就是了,这有何难?

然而,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

眼下,翠竹已经擀好了面皮,也调好了馅料。

赫云舒一手拿着面皮,一手用筷子挑了些馅料放进面皮里,可馅料不是太少就是太多,太少了包出来的饺子软塌塌的,就跟瘪了的气球一样,太多了面皮又合不上,一扯就烂。

折腾了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赫云舒就急得满头是汗。

翠竹掩嘴一笑,道:“主子,依奴婢看啊,这些事你是做不来的,还是我来包吧。”

赫云舒咬咬牙,道:“哼,我还就不信了,我连这饺子也包不好。翠竹,你不许插手!等着吃我做的饺子也就是了。”

翠竹吐吐舌头,站在了一旁。

赫云舒则紧抿着嘴唇,跟手里的面皮和馅料较劲儿,连屋子里进了人也不知道。

苏傲宸冲着翠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

翠竹会意,冲他点了点头,悄悄地走了出去。

苏傲宸站在赫云舒身后,看她的手笨拙地捏在面皮上,不禁一笑。尔后,他伸出手去,握住了赫云舒的手,引导着她一点一点将面皮捏紧。

起初,赫云舒以为是翠竹,正想挣脱,可看见那手,猛然回过头来,见是苏傲宸,顿时捂住了自己刚刚包好的那些不成样子的饺子,道:“你不许看!”

苏傲宸笑笑,道:“明明很好看啊,为什么不许看?”

赫云舒涨红了脸,道:“我不管,反正就是不许看。”

“哟,是什么不许看啊?”

门外,传来赫明城的声音。

苏傲宸忙收回自己的手,规规矩矩的站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很快,赫明城就走了进来,看着桌子上赫云舒的“杰作”,不由得一笑,道:“你这丫头,这些活计交给下人做也就是了,怎么还亲自动起手来?”

赫云舒不服气道:“父亲,凡事要亲手做的才好,若都让别人代劳,怎会体现出女儿的心意?”

赫明城宠溺地笑了笑,道:“你啊,就是歪理多,好,那为父就等着吃你做的饺子。”

“好,父亲回房等着就是。待做好了,女儿给您送过去。”

赫明城的眼神在苏傲宸身上停留了片刻,尔后四处看了看,道:“既然要煮饺子,这不是还缺一个烧火的吗?为父也自己动手一回,来烧火吧。”

“您还会烧火?”

“那是自然,为父初入兵营之时,就是一个小兵,当小兵的,哪有不会生火的?”说着,赫明城撩起衣袍,在灶台边的小凳子上坐下,先拿了些干草,然后用火折子点燃,丢进了炉膛里。之后又拿了些干柴丢进去,不一会儿,就把火烧得旺旺的。

赫云舒见了,笑道:“父亲,您还真是没唬人。”

赫明城笑笑,道:“那是自然,为父还能骗你不成?瞧瞧,为父烧的水都快沸腾了,你的饺子包好没有啊?”

赫云舒一听,急坏了,还有好多饺子没有包呢,尔后,她手忙脚乱的忙活着。

苏傲宸笑笑,道:“不用着急,我来帮你。”

赫云舒撇撇嘴,道:“你会吗?可别来给我添乱……”

她话未说完,就说不下去了。

只见苏傲宸随手拿过一个面皮,尔后拿筷子挑了一些馅料,不多不少,正好够用,尔后,他手法娴熟的捏起了面皮的边缘,很快,一个圆滚滚胖嘟嘟的饺子就包好了。

赫云舒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干瘪瘪的饺子,顿感泄气。

这时,苏傲宸侧身瞧了赫明城一眼,见他并未看向这里,便凑在赫云舒的耳边说道:“一家人,不用都会包饺子的。我会,你就有的吃了。”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心道,您这随时随地开撩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终于,饺子都包好了。

赫云舒瞧着苏傲宸包的那些,再看看自己包的,顿时有了想把它们丢掉的心思。

然而,还不等她有所行动,苏傲宸已经端起她包好的饺子,倒进了已经沸腾的锅里。热气氤氲中,白色的饺子四下翻滚,煞是好看。

煮好之后,苏傲宸将饺子端给了赫明城,道:“赫伯父,您尝尝。”

看着盘子里那一堆奇形怪状、歪歪扭扭的饺子,赫明城满脸是笑,忙接了过来,津津有味的品尝着。

苏傲宸也夹了一个放进嘴里,笑得合不拢嘴。

很快,苏傲宸将自己包的饺子也煮好了,端给赫云舒吃。

赫云舒吃了一个,感觉味道很好,但看着父亲和苏傲宸都吃得很高兴,心道,难道是我包的味道特别好?

她忍不住伸出筷子,在赫明城的盘子里夹了一个饺子,苏傲宸正想阻拦,可那饺子已经被赫云舒送进了嘴里,顿时,她哀嚎出口,连声喊烫。

苏傲宸忙端了一碗已经晾温的饺子水,送到了她的嘴边。

赫云舒一连喝了几口,才觉得灼痛的舌头好了许多。

尔后,她放下碗,很是泄气。原来,自己包的饺子一到锅里就烂了,一口咬下去,饺子里就有水溢出来,很是烫人。

可就是这样的饺子,父亲和苏傲宸却是吃的那般开心。

见赫云舒有些懊丧,赫明城笑笑,道:“傻丫头,不开心什么呢?这是为父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

虽然明知道是安慰的话,赫云舒还是笑了。有来自亲人的鼓励和安慰,她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尔后,三人又欢喜地吃起饺子来。

这时,负责通传的下人走了过来,道:“老爷,嫣然小姐来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的便宜,你想怎么占都可以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的便宜,你想怎么占都可以

嫣然?

是赫嫣然,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呢?

赫云舒微愣,看向了赫明城。

只见他仍是低着头在吃饺子,连头也没抬便说道:“她来做什么?”

下人应道:“嫣然小姐没说,不过她身后的丫鬟提着一个食盒,想必是来送东西的。”

“让她到这里来。”

“是。”下人应声,自去传话。

很快,赫嫣然在下人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夹袄,外面披着一个同色的披风,衬得她那本就瘦弱的小脸显得愈发苍白。身上的衣服也是空荡荡的,显出她羸弱的身子。而她行走在漫天风雪中,看起来小小的一个人,全身上下俨然写着两个字:可怜。

赫嫣然走进屋子,雪花已经落了满身,她冲着赫明城盈盈一拜,道:“父亲。”

赫明城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赫嫣然,蹙了蹙眉,道:“大雪天的,来这里做什么?”

闻言,赫嫣然伸手接过丫鬟手中的食盒,将里面的饺子取了出来,摆上了筷子,送到赫明城面前,道:“今日是冬至,按照咱们大渝的习俗,在这一天吃了饺子,冬天的时候就不会冻坏耳朵了。女儿便包了这些饺子,给父亲送来。”

听她如此说,赫云舒觉得心里酸酸的,好嘛,明明是她想等父亲吃完饺子要说的话,全被赫嫣然说了。瞧着赫嫣然包的饺子,也比她包的好看多了。

一时间,赫云舒好生懊恼。

谁知,迎着赫嫣然殷切的目光,赫明城拿筷子点了点面前的盘子,道:“不用了,舒儿已经给为父包了饺子了。你包的这份儿,就拿去给你母亲吃吧。”

赫嫣然看了一眼他面前的盘子,里面的饺子明明丑陋不堪,尔后她低下头,将自己带来的饺子放回食盒,道:“是,父亲。”

尔后,她将食盒交给了身后的丫鬟,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不知是没站稳还是怎的,竟是一下子摔倒在地,露出了半截儿手臂。

赫云舒朝她看了过去,只见她的胳膊上遍布着青紫的掐痕。

赫明城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皱皱眉,道:“怎么回事?”

赫嫣然忙用袖子盖住那伤痕,尔后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低着头冲着赫明城拜了拜,道:“父亲,是我走路不小心,摔倒磕着了,不要紧的。”

赫明城起身,道:“说实话。”

赫嫣然低着头,不说话。

赫明城看向她身后的丫鬟,厉声道:“你说,怎么回事?”

那丫鬟瑟缩着身子,道:“是……是姑爷掐的。”

赫明城心里一惊,嫣然所嫁的,是京兆尹冯常的傻儿子,没想到这傻子居然这么心狠,还掐起人来。虽说与苏氏之间的一切并非他情愿,可嫣然这个女儿总是无辜的。

他伸出手,拍了拍赫嫣然的肩膀,道:“你放心,这件事,为父会为你做主的。”

赫嫣然抬起头,满面惊恐:“父亲,不要!若不然,女儿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赫明城微愣,随即开口道:“为父明白你的顾虑,你无须担忧,先去见过你母亲吧。”

“是。”赫嫣然应着,和那丫鬟一道离开了。

赫明城回头,看了看赫云舒,道:“你们吃吧,为父先回房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赫明城起身离开。

赫云舒皱皱眉,看向一旁的苏傲宸,道:“我怎么觉得这赫嫣然有些不对劲呢?”

苏傲宸的手摩挲着下巴,眸色微深,道:“是不对劲。那身上的掐痕,多半是故意露出来的。摔倒就摔倒,怎么会露出胳膊呢?随风,摔一下。”

随风现身,苦着脸道:“主子,真摔啊。”

苏傲宸瞪了他一眼,随风吓得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果然,自然摔倒在地的时候,胳膊是不会露出来的。若要露出来,除非是刻意的。再者说,冬天穿的衣服极厚,不如夏天那般,仅仅是摔了一跤,怎么会半截儿胳膊都露出来呢?

尔后,得到了苏傲宸的暗许,随风站了起来。

这时,苏傲宸开口道:“一次说明不了问题,再摔一次看看。”

随风的脸皱的更难看了,可怜巴巴地看着苏傲宸。

赫云舒见状,道:“好了,不用摔了。我知道了。”

顿时,随风如获大赦。

苏傲宸挥了挥手,随风便离开了。他看着若有所思的赫云舒,道:“不开心了?”

赫云舒摇摇头,道:“也没有。说到底,她总算是父亲的女儿,若父亲待她不好,他该是多冷血的一个人啊。”

“可你不开心。”苏傲宸目光如炬,肯定道。

赫云舒抬头看了看外面仍未停歇的雪,道:“或许吧,我总觉得这个赫嫣然不简单,害怕父亲会上了她的当。”

苏傲宸的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道:“无须忧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她真敢图谋不轨,咱们有一万种办法对付她。”

苏傲宸的话多多少少安慰了她,赫云舒淡然一笑,就在她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苏傲宸揽上了她的腰,道:“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赫云舒尚未来得及答话,身子便被苏傲宸抱起。

苏傲宸抱着她,用披风盖住她的脸,以防雪落在了她的脸上。他走到外面,一跃而起。

赫云舒挪开披风,偷眼看着他,漫天风雪中,他的容颜愈发冷毅,可他时而低头,看向她的目光却那般柔和,仿若三月的风,和煦而温柔。

雪很冷,可他的怀抱,很温暖。

纵然世事多烦忧,人心多复杂,可只要有他在,什么都会好的。

她的脸贴紧了他,脸上是渐起的红晕和满满的笑意。

终于,苏傲宸的脚落在了地上,他看着怀中娇羞的人儿,道:“到了。”

赫云舒下了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是苏宅,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说呢?”

看着苏傲宸嘴角的坏笑,赫云舒握紧了自己的手指,道:“我可不知道。”

苏傲宸笑着,轻声呢喃道:“既然是悄悄地来了一个地方,自然要做一些悄悄地才能做的事啊。”

赫云舒瞪着他,道:“你敢!”

苏傲宸笑得一脸无辜,道:“堆个雪人而已,有什么不敢的?”

赫云舒微愣,随即瞥见他嘴角阴谋得逞的笑意,轻捶了他一下,道:“你故意的!”

“你猜!”苏傲宸突然靠近了她,那好看的容颜顿时便放大了。

赫云舒别开脸,苏傲宸的唇便吻在了她的脸颊上。

赫云舒往前走了两步,苏傲宸却是笑道:“你啊,净是占我便宜。”

赫云舒转过脸,揪过他的耳朵,道:“我还就占你的便宜了,怎么着?”

“没事,我的便宜,你想怎么占都可以。”

好吧,无论是什么样的话,到了他嘴里,都能说出另一层含义出来。

之后,赫云舒环顾四周,疑惑道:“你带我来这里,该不会只是为了和我说话吧?”

“自然不是。”说话间,苏傲宸飞身进屋,拿了一个手炉给她让她暖手,尔后笑道,“你就等着看好了。”

赫云舒将那手炉拿在手里,暖暖的。那股暖意顺着双手往上,一路传递到了心里。

然后,苏傲宸站在纷纷扬扬的雪中,捧起一捧捧的雪。

瞧了一会儿,赫云舒看出来,他这是在堆雪人,且是两手同时在堆两个不同的雪人。

他的速度很快,很快,两个雪人的轮廓便出来了。

两个雪人,一个要高一些,一个矮一些,从身形上来看,似是一男一女。

苏傲宸的动作继续着,给雪人装上了胳膊,两个雪人的手连在一起,似是一对亲密的恋人。

堆好了这些,苏傲宸跑到赫云舒跟前,道:“怎么样,好看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差强人意吧。”

苏傲宸听了,伸出食指轻轻地在她的鼻子上点了点,道:“不行,你要说特别好看。”

“哪有你这样无耻的,自己做了东西还要人夸,不嫌害臊的吗?”

“害臊是什么,我可不知道天下间还有这种东西。”

赫云舒笑笑,将他的手放在手炉上暖着。

二人相视一笑,唇边皆是荡漾的笑意。

良久,苏傲宸揽过赫云舒的肩膀,道:“天会晴,这雪人会化掉,可我对你的情意,永远都不会改变。”

赫云舒笑着点头,脸上的笑意越发肆意。

末了,苏傲宸将赫云舒送回了赫府。

第二日,天放晴了。有道是下雪不冷化雪冷,屋里虽然生了炉子,可赫云舒还是觉得冷,一整天都窝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傍晚的时候,喝完厨房送来的羊肉汤,赫云舒觉得身子暖暖的,很是惬意。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喧闹声,有人奔跑的声音,也有尖叫声,听起来,一片嘈杂。

赫云舒皱皱眉,看向身边的翠竹,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翠竹起身,向外走去。

很快,她去而复返,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道:“小姐,不好了,老夫人的院子里着了火。”

第二百一十二章 观众不来,如何演戏?

第二百一十二章 观众不来,如何演戏?

听翠竹说赫老夫人的院子里着了火,赫云舒一愣,随即问道:“父亲呢?”

“听那小厮说,老爷临时有事出了府,眼下不在府里。”

“去看看。”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

二人一路走向赫老夫人的院子,院外,已经围了不少的家丁。他们踮着脚往院子里瞧,却没有人急着去救火。

赫云舒黛眉紧蹙,道:“怎么不进去救火?”

有一下人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小姐,院门从里面顶住了。”

“撞开。”赫云舒冷声吩咐道。

她如此做,并非顾念赫老夫人,而是顾及父亲的名声。他如今在朝为官,名声最是要紧,若赫老夫人真被烧死在赫府,必然会给父亲惹来一个不孝的名声。有了这样的名声,于他不利。

家丁们齐齐动手,很快就将院门撞开了。

赫老夫人所居的主屋内,有火舌在跳跃。黑色的浓烟翻滚着,自窗户四溢而出。

“救火!”

随着赫云舒一声令下,家丁们提水的提水,拿衣服扑火的扑火,叫人的叫人。

很快,就有家丁冲进去,尔后带出了赫老夫人和她身边的秋姑。

赫老夫人满面乌黑,刚被家丁拖出来就大叫:“别救我!别救我!让我这个老婆子死了吧!”

说着,她就挣着身子往屋里去。

赫云舒冷眼旁观,道:“你若真的想死,就进去好了。”

一听这话,赫老夫人差点儿蹦起来:“你这是什么话!咒我死是不是!”

赫云舒面无表情,道:“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爱惜,还管别人在不在乎你的性命?”

赫老夫人啊呜一声就朝着赫云舒扑了过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你这个小贱人……”

然而,她的手还未挨着赫云舒,便被人牢牢地捉住了胳膊,她张口欲骂,却发现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儿子,赫明城。

顿时,她从一个浑身炸毛的刺猬变成了一个软绵绵的小白兔,两行浊泪自她昏黄的眸子中流出,蜿蜒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

她反手抓住赫明城,边哭边说道:“儿啊,你这女儿要害死你老娘啊!”

赫明城的神色冷毅,冷眼看着她,道:“这话,可真是字字诛心啊。”

赫老夫人神色剧变,连哭都忘记了:“城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用那样恶毒的言词说自己的孙女,又扣上这么一个屎盆子,赫老夫人你,可真是恶毒!”

赫老夫人指着赫明城,手颤抖着,道:“你竟是连一声母亲都不肯叫了吗?你的孝道呢,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母不慈,儿如何孝?”

赫明城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赫老夫人听得清楚。

闻言,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继续嚎啕大哭。

这时,管家走了过来,对着赫明城说道:“老爷,火已经扑灭了。”

赫明城点点头,没再看地上的赫老夫人,而是进了着火的那间屋子。

赫云舒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起火的位置是赫老夫人的床上,此时,被子已经被烧毁,那里已是焦黑一片,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可放灯烛的位置在距离床两步远的桌案上,此刻,那桌案好端端的,没有一丝烧痕。

若是着火,唯一的可能便是灯烛倒了,点燃了桌案,可眼下,桌案好端端的,在它两步之外的床榻却烧得一塌糊涂。

如此,便说明这火是人为,而非意外。

很显然,赫明城也看出了这一点。

他铁青着脸走了出去,瞥了一眼仍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赫老夫人,随即看着站了一院子的家丁,道:“是谁最先发现这里着火的?”

府里的更夫站了出来,道:“老爷,是小人最先发现的。”

赫明城看着他,道:“那你便说说,是如何发现的?”

那更夫低着头,道:“小人打更,走到这里的时候听到老夫人的院子里有人嚷嚷着起火了,小人不敢怠慢,便赶紧去叫人。”

闻言,赫云舒垂眸不语。

明明是院子里的人先叫嚷着起火,可他们来的时候里面的人却顶着院门不肯开门,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导演这一切的人还未等到她想要等的那个观众。

说来也是,观众不来,戏如何开场?

眼下看来,那个观众,只怕就是父亲了。

赫云舒站在一旁,看着父亲,很好奇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这时,赫明城居高临下的看着赫老夫人,神情悲悯,似乎觉得眼中的这个人无比可怜,他缓缓开口,道:“顶着院门不让他们进来救火,是何用意?”

听到这话,赫老夫人抬起一张挂满了泪痕的脸,呆呆地看着赫明城,她的嘴唇颤抖着,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片刻后,她像是疯了一般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有玉钗掉落在地,摔得粉粹。

赫明城看着她,不阻拦,也不说话。

终于,赫老夫人平静了下来,她仰头看着赫明城,道:“没错,这场火是我故意放的!为的就是要把你吸引来!哈哈,我多么可悲啊,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来看我,还得苦心设计,差点儿把自己烧死,我真可怜!”

赫明城只是沉默,并不说话。

继而,赫老夫人既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周围的人听:“我真可怜,老年丧子,一句安慰的话都没人跟我说,我还被困在这个小院子里,不能出去。我的孙子瘫在轮椅上,还不被自己的亲伯伯善待。我们这么活着,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赫明城冷眼看着她,道:“凡事有因必有果,怪不得别人。”

赫老夫人抬起头,道:“那苏氏和嫣然呢?嫣然可是你的亲骨肉,如今她嫁给了傻子,被那傻子如此虐待,就连这个,你也不管吗?”

听到这话,赫云舒神色微变,此前,赫老夫人、苏氏各自幽禁在自己的院子里,之前不能互通消息,那么,赫老夫人是如何知道赫嫣然受了虐待呢?之前,为了免生事端,在赫老夫人和苏氏的院子里服侍的人,已经特别交代过,不许有人进出他们的院子。可赫老夫人偏偏就知道了赫嫣然受虐待的事情,而她,也不过昨日才知道。

所以,要么是赫嫣然亲自来赫老夫人的院子里说的,要么是他们之间有下人传递消息,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说明这府里的下人不安生。

看来,仍有包藏祸心的人存在于赫府。

赫云舒看向父亲,不知他是否想到了这一点。然而,他的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赫老夫人仍是继续说着:“当初,有嫣然这件事情是我逼苏氏做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要迁怒于她们母女俩。说到底,嫣然终归是你的骨肉,你须得善待她才是啊。”

“我知道了。”赫明城淡淡地应道。

“那就好。”说着,赫老夫人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道,“眼下,快要过年了,别人家里都是团团圆圆的,可咱们府里……”

说着,赫老夫人的脸上老泪纵横。

这时,赫明城开口道:“那好吧,如今年节将至,这幽禁便暂时解除吧。若是大家以后能安安生生的,未尝不好。”

赫老夫人听了,手上擦泪的动作一顿,之后便恢复如常。

看着这一切,赫云舒有心提醒父亲,这赫老夫人只怕会借机生出别的事端来,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管怎么说,赫老夫人终归是他的母亲,即便这中间掺杂了这么多的东西,可这血亲之缘总归是不会变的,有这血亲之缘在,有很多事情都不能用常理推断。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多嘴?若他们真敢作妖,她再一一应对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赫云舒并未多言。

尔后,赫明城命人将赫老夫人迁到了客院。

这一晚的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解决完这一切,赫明城看向身边的赫云舒,道:“舒儿,你也回去歇息吧。”

“是,父亲。”赫云舒点头应道。

拜别了父亲,赫云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屋子里的桌上,放着几样点心,她看向身边的翠竹,道:“去问问,这东西打哪儿来的?”

“是,小姐。”翠竹起身去问,很快便回来了,回禀道,“小姐,是老爷送来的。”

赫云舒微愣,照这么说,方才出事的时候父亲不在府里,竟是出去买东西了吗?瞧着这点心的样式,倒是和那日在宫宴上见过的一般无二。

尔后,她找出那日父亲给自己带回来的点心,比对了一下,果然是一样的。尝了一下,就连味道都一模一样。

原本她以为这点心只有在宫里才有,难道说,宫外也有卖这些点心的?

片刻后,赫云舒摇了摇头,心道,自己想的可真多,既然父亲能买到,那就说明有卖的呗。毕竟,父亲可不会做这些东西。

闹腾了这一夜,赫云舒也累了,脑袋挨着枕头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孰料,第二日醒来,就发生了一件让她大跌眼镜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三章 疑窦丛生

第二百一十三章 疑窦丛生

第二日,赫云舒尚在梦中会周公,便被翠竹叫醒了。

赫云舒眼睛都懒得睁,嘟囔道:“做什么?”

“小姐,宫里的柔妃来了,老爷要您去见客呢。”

赫云舒睁开眼睛,狐疑道:“柔妃?那是谁?”

她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况且宫妃一般情况下只有在母家有事的时候才可以出宫,这柔妃无缘无故地到赫府来做什么?

可不管她来做什么,既然父亲说了,总要去见一见的。

赫云舒起身穿衣,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去了正厅。

赫云舒满腹狐疑地朝着正厅走去,正厅外,已经站满了宫里的禁卫军。

好大的排场!

如此感慨之后,赫云舒暗暗想着到底是宫里的哪位娘娘这般受宠,居然值得燕皇派了这么多的禁卫军随行护卫?

“站住!”有禁卫军拦住了赫云舒。

翠竹忙说道:“这是云舒郡主。”

如此,禁卫军核验了赫云舒的身份之后,才放了行。

赫云舒迈步走进正厅,只见主位上坐着一位穿着玫红色宫装的女子,她的脸小而精致,精心描摹的脸颊楚楚动人,那一身的头饰也是金光闪闪,分外惹人注意。

待看清楚了她的脸,赫云舒心里一愣,这不是那宫宴上献舞的花芊柔吗?

如今宫宴才过去了短短两日,当时花芊柔还是一个无名无分的献舞舞姬,现在就已经成了柔妃,速度倒是挺快的。

赫云舒走近,暂时收敛了自己的心思,冲着花芊柔微微一拜,道:“云舒见过柔妃娘娘。”

花芊柔的眼神从自己的指甲上收了回来,她看了看赫云舒,一张脸上满是笑意:“哟,这就是云舒郡主吧,早就听说云舒郡主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假啊!”

说着,她站起身,亲自扶起了赫云舒。

赫云舒微微一笑,直起了身子。

这时,花芊柔看向赫明城,道:“赫大人,您可真是好福气啊。”

赫明城笑笑,道:“柔妃娘娘谬赞了。”

花芊柔看看四周,道:“府上除了赫大人,只有云舒郡主一位主子吗?”

赫明城一愣,道:“那倒不是。”

花芊柔笑笑,道:“那就让他们都出来见见吧,本宫素来喜欢热闹,这不,宫里太冷清,好不容易得了陛下的旨意,让本宫出来散散心,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呢。”

赫明城笑笑,道:“娘娘有所不知,下官家中人很杂,若都来了,只怕会礼数不周呢。”

“不碍事的,赫大人尽管放心,本宫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花芊柔颊带浅笑,说道。

已经坐在座位上的赫云舒看着这一切,心里满是问号,这个不请自来的柔妃,单是到赫府来就够奇怪的了,还要一一见过赫府的人。难道说,府中真有谁会是她的旧识吗?

很快,除了行动不便的赫玉威,赫老夫人、苏雨晴、秦碧柔都来到了正厅,一一见过了花芊柔。

赫云舒一直在观察着她,发现见到赫老夫人和苏雨晴的时候,她的脸上都是笑着的,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可,只有在见到秦碧柔的时候,她的脸色僵了一下,之后才恢复了满脸的笑意。

虽然那面色的变化只是短短的一瞬,可赫云舒还是敏锐地发现了。

秦碧柔在下面的位子上坐好之后,花芊柔一直在看着她,一度惹得秦碧柔很紧张。

见她如此,赫明城问道:“娘娘,这是下官的弟妹。”

花芊柔的脸上闪过一丝哀伤,道:“原来如此。本宫看着她,恍然有见到母亲的感觉。不知赫大人可否容本宫与她说几句话,如此,本宫也好在异国他乡感受一下有母亲在的感觉。”

“当然可以。”

得了赫明城的允诺,花芊柔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道:“到底是冬天了,这里太阴冷了,好在今天天气还不错,阳光也很好。赫夫人,您找个阳光好的地方,本宫与你好好聊聊,如何?”

“好!”对于这样的好事,秦碧柔自然是满口应允。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没想到现在这位尊贵的柔妃娘娘居然对她如此看重,一时间,她的心里,既紧张又激动,

之后,秦碧柔紧紧地跟在花芊柔的身后,离开了。

因为花芊柔事先说过不许跟随,故而赫云舒等人并未跟上去。

赫云舒跟着赫明城一道去了他的院子,一进院子,赫云舒便问道:“父亲,这柔妃到咱们家来做什么?”

赫明城摇摇头,道:“谁知道呢?为父早朝的时候陛下将我留了下来,说新晋的柔妃娘娘心情不好,兴许会到咱们家来转转。为父知道的时候都觉得很反常,你也觉得这件事不同寻常,对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这个柔妃,可真是有手段。不过才短短的几日,就已经晋到了妃位。如今,还让陛下为她破例。”

“谁说不是呢?只怕这后宫中的天,就要变了。”赫明城叹了一口气,说道。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刚回去没多久,苏傲宸便来了。

见到他,因为知道他在宫里有眼线,赫云舒便把自己的疑问和盘托出,希望他能为自己解惑。

没想到,苏傲宸也是皱了皱眉,道:“这件事太奇怪了,皇兄在男女情事上一直不大热衷,对男女之情也不甚看重。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听说宫里有什么宠妃。可是这一次,对这花芊柔,他可真是破了例了。可能是,好色?”

“男人不都是好色的嘛。再说了,那花芊柔长得那么漂亮,身段那么好,柔柔媚媚的,哪个男人见了不得喜欢死啊?”

苏傲宸撇撇嘴,道:“我可不这么觉得。那种软面条一般一吹就倒的女人,有什么好的?我就喜欢那种小辣椒,直挺挺的辣,辣起来,才有味道。”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可真是口没遮拦。对了,你没觉得这花芊柔对秦碧柔很有兴趣吗?”

“哟,两个人名字里都有一个‘柔’字,俩人该不会是姐妹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你这想法还真飘逸,名字里有相同的字就是姐妹了,什么歪理?”

苏傲宸伸出手,点了点赫云舒微微皱着的额头,道:“这件事,你就不要费心了,我会找人盯着她们的。”

赫云舒叹了口气,要是现在能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就好了。可花芊柔是皇妃,出行的时候明面上跟着禁卫军,暗面上跟着暗卫,如今她所到之处必然是严加看管,根本没有可能去接近。

之后,花芊柔在将近正午的时候离开了赫府。

下午的时候,就有太监到府中传旨,宣布封秦碧柔为一品诰命夫人,还送来了许多宫里的赏赐。那赏赐,足足有十大箱子。

将这圣旨捧在手中,秦碧柔自然是千恩万谢,笑得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知道这个消息,赫云舒原本以为秦碧柔一定会借着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和父亲争夺管家的权利,可谁知,一整天过去了,除了将自己收到的赏赐给各个院子里的人送了一份之外,秦碧柔并未有任何的动静。

可就是她的这个没有动静,让赫云舒大感反常。秦碧柔素来是一个爱张扬的人,如今却是什么都不做。反而将自己得到的赏赐分了出来,这实在是太反常了。而反常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暂时还不为人所知的原因。

可这原因,会是什么呢?

当真是因为秦碧柔和花芊柔的母亲长得像吗?可即便如此,秦碧柔又怎会突然之间改了性子?

看着赫云舒愁眉紧锁的样子,苏傲宸伸出手,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好了,不要想这些事情了。”

赫云舒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瞪了苏傲宸一眼。这厮,怎么就这么爱点她的额头?

苏傲宸却是笑笑,道:“老是皱眉头,会老的快的。”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那正好啊,待我老了,你就不会总出现在我面前了。如此,我也好落个清静。”

苏傲宸却是上前,将赫云舒揽入了怀中,道:“你啊,注定是越老越有味道的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如老酒一般,年份越久,就越珍贵。待你老了,只怕本王要时刻不离你左右才能聊以慰藉相思之情了。”

赫云舒在他的胳膊上轻轻地掐了一下,道:“你才是老酒,平白无故的,加一个‘老’字做什么?”

“怕什么,你又不老。”苏傲宸笑笑,将怀中的人儿揽得更紧了一些。

赫云舒嫣然一笑,有些笑话自己怎么开始抠起字眼儿来,难道是因为对苏傲宸的话越来越看重的缘故吗?

好吧,或许是。

她伸出手,揽住了苏傲宸结实的腰身。

二人紧紧地拥抱着,听着彼此的心跳声,心中皆是从未有过的美好。

此刻,处在甜蜜中的两个人尚且不知,此时的皇宫之中,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四章 做一件你喜欢而又擅长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四章 做一件你喜欢而又擅长的事情

这一日,丽贵妃站在铜镜前,正抚着自己的脸颊,哀影自怜。

此前,铭王征战大蒙,为了让燕永奇跟着去长长见识,顺便再立一两个军功,她便请求陛下,让燕永奇跟随大军同往。谁知,到头来,军功没挣到,反倒是因为丢失军粮被陛下责罚,如今幽禁在皇子府已有一月有余,眼下春节将至,本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可陛下还未下旨恩赦,每每想及此处,怎不让她心生哀叹?

如此满腹愁思,容颜又怎会不跟着衰老呢?

就在这时,她的贴身婢女溪雪走了过来,躬身道:“娘娘,柔妃娘娘求见。”

丽贵妃的手自脸颊上放下,眸子中闪过一丝厉色,道:“那个狐媚子,来本宫这里做什么?炫耀吗?”

“柔妃娘娘自称有事要对娘娘说,请娘娘务必要见她。”溪雪低着头说道。

丽贵妃正了正头上的金钗,确认自己的仪容无懈可击之后,开口说道:“那好,让她进来。本宫倒要看看,这个狐媚子今日是来做什么!”

尔后,丽贵妃在正殿的软榻上坐下,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宫装,脊背挺得很直,保养得宜的脸颊经过精心的修饰,不见丝毫的老态。她端端坐着,看着殿门口的方向,眸子中是多年身居高位的凛然,不怒自威。

很快,溪雪引着花芊柔走了进来。今日的她一改艳丽的装束,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宫装,外面披着同色的狐裘披风,愈发衬得她的整张脸莹白如玉,娇俏可人。

看到她,丽贵妃的手忍不住紧了一下,到底是年轻,即便是穿白色这般素净的颜色,都能穿出艳丽的感觉来。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狐狸精转世!

花芊柔对着丽贵妃躬身施礼,道:“见过贵妃娘娘。”

丽贵妃高傲地抬起下巴,眼神倨傲的看着她,道:“柔妃妹妹初来宫中,可还习惯?”

“托丽姐姐的福,妹妹一切安好。”说话的时候,花芊柔一直低着头,说话谦恭有礼。

丽贵妃的手抚着手上新涂的红色蔻丹,缓缓道:“妹妹你如今正得宠,可谓是事事顺心,哪有不好的道理?”

这时,花芊柔抬起头,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坚定的说道:“丽姐姐,您不必这般跟我说话,我对您没有恶意。我今天来见你,是想向你投诚的。”

听到花芊柔这般说,丽贵妃很是诧异。她在宫中多年,见惯了虚与委蛇,尔虞我诈,眼下碰到了开门见山的,倒是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她看着花芊柔,眼神中满是探究的神色。

花芊柔眸色坚定,没有丝毫的犹疑,道:“丽姐姐,我知道您在为三皇子的事情发愁,这件事,我愿意助一臂之力。我会请求陛下解除对三殿下的禁足,事成之后,也请丽姐姐相信我对您的诚心。”

丽贵妃微愣,道:“你认识奇儿?”

花芊柔摇摇头,道:“我知道丽姐姐正为这件事情烦心,所以想着办成这件事,为丽姐姐分忧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想。丽姐姐请放心,无论是现在还是日后,我都绝不会做有害于三殿下和您的事情来。”

丽贵妃点点头,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你做到这些,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她在宫中多年,一颗心早已在血与泪中摔打过多次,若非有陛下的宠爱和自己的聪慧,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所以,她早已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什么天真的善意了。

这时,花芊柔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道:“事成之后,我希望丽姐姐帮我对付一个人。”

“谁?”

“云舒郡主。”

闻言,丽贵妃皱了皱眉,道:“不过是铭王的弃妇罢了,对付她,有何用?”

“不,她没有这么简单。我会帮三殿下恢复往日的荣宠,而您,只要在我需要的时候,助我一臂之力就可以了。这个要求,丽姐姐能答应吗?”

丽贵妃的脸色平静,并没有因花芊柔的话起什么波澜,她缓缓开口,道:“不过是个外封的郡主而已,你若是想要对付她,尽可以自己来,为何还要找我施以援手?”

花芊柔眸色微深,道:“云舒郡主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并不好对付。此前她原本就是和亲大蒙的人选,她胆大包天当庭说自己已非完璧,如此有辱国体的事情,却未被陛下处死。尔后奉皇命嫁给了铭王殿下,如今二人分开,竟不是被铭王殿下休弃,而是和离。且在和离之后,陛下仍给她郡主的荣耀,这样的一个人,又岂是等闲之辈?”

“你对她,倒是够了解的。”丽贵妃抬眸看着花芊柔,开口道。

“因她未和亲大蒙,大皇子非常生气。且又因战事失了先机,没了可汗的宠信,这件事,大皇子可是生气的很呢。”

丽贵妃一笑,道:“你在此说这些,是在表明对我们大渝的不满吗?”

花芊柔忙躬了躬身子,道:“妹妹不敢,只是有感而发罢了。我对付赫云舒,只是对付她这一个人而已,和别的事情没有关系,也不会有损大渝的国体。还请娘娘能够答应我的条件。”

丽贵妃笑笑,精心修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一切等你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再从长计议吧。”

花芊柔点点头,道:“自当如是。还请姐姐,静候佳音。”

尔后,花芊柔起身离开。

这时,溪雪不解道:“娘娘,既然柔妃娘娘有心助您,您为什么不现在就答应了她?”

丽贵妃笑了笑,道:“这宫里的尔虞我诈,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凡事都不能简简单单地来看,若不然,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害死。天上不会掉馅饼的,虽说今日是花芊柔主动来投诚,表明了自己的诚意,可在她没有完成自己的许诺之前,本宫是任何承诺都不会给她的。”

听完,溪雪叹服,道:“娘娘深谋远虑,奴婢自愧不如。”

一日后,有消息传出,燕皇亲自下旨,解除了三皇子燕永奇的禁足,一切,变得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得到这个消息,丽贵妃亦是诧异不已。虽然她料到花芊柔不会骗她,会慢慢开始筹谋这件事,可她实在是没有料到,花芊柔办事的速度居然这样快,不过短短一日的时间,就已经做成了这件事。

要知道,此前她数次跟燕皇提起这件事,都被燕皇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推脱掉,她一个根基深厚的贵妃娘娘都没有做成的事情,没想到这个初来乍到的花芊柔居然做到了。感慨之余,她又有些忌惮。这样的一个人,若是不能完全为她所用,日后必会是个大麻烦。

丽贵妃正这般想着,溪雪来报:“回禀贵妃娘娘,三殿下求见。”

“快请!”丽贵妃激动道。

很快,三皇子燕永奇就大踏步走了进来,他屈膝跪倒在地,道:“儿子见过母妃。”

丽贵妃起身,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道:“好了,快起来,你我母子之间,哪里来的这么多虚礼?”

燕永奇在丽贵妃身边坐下,二人久未见面,寒暄了一阵,尔后,燕永奇问道:“母妃,儿子听闻此次父皇解除儿子的禁闭,是听从了宫里的柔妃娘娘的话。这柔妃是何人,怎会助我,是母妃安排的吗?”

丽贵妃微微皱眉,道:“她是大蒙敬献的舞姬,眼下是你父皇的宠妃。她助你,是想让本宫帮她对付一个人。”

“是谁?”燕永奇急切道。

说到底,他们终归是大渝人,若这花芊柔让他们对付国之栋梁,妄图动摇大渝的国本,他们是断然不会愿意的。

“赫云舒。”

“是她?”燕永奇一笑,继而眸色一凛,眼眸里闪过几分算计,道,“既然是赫云舒,母妃尽管答应就好了,这赫云舒,儿子早就想除掉了。”

“本宫心里自然是有数的。倒是你,此番解除了幽禁,凡事务必要小心,不要再给任何人把柄。如今陛下一日老似一日,这立储是早晚的事情,你须得做出一些成绩出来,让你父皇知道你的能耐,母妃的话,你明白了吗?”

“儿子明白。”

此时的赫府内,赫云舒正倚在床榻上小憩,屋子里点着炉子,温暖如春。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复又很快关上。

察觉到这些,赫云舒睁开眼睛,待看清楚眼前的人,赫云舒一笑,道:“你倒是来的勤。”

苏傲宸笑笑,道:“心在这儿,来得不勤怎么行?”

“你这张嘴,是涂了蜂蜜不成,这么会说话?”

苏傲宸又靠近了一些,道:“要不然,你来尝尝我这嘴甜不甜?”

赫云舒面色一红,推了推他近前的脸,道:“再这般胡说,我便把父亲叫来。”

“千万别!千万别!”苏傲宸连连摆手,他年少英武,素来是嚣张惯了,就连他自己也以为自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凡事大不了去打去拼也就是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赫明城,他心里都有些发怵。

赫云舒被他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

苏傲宸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啊,惯会欺负我。不过,今天啊,我要带你去做一件事,一件你喜欢,而又擅长的事。”

第二百一十五章 走啊,去装鬼吓唬燕皇

第二百一十五章 走啊,去装鬼吓唬燕皇

听到苏傲宸这么说,赫云舒微微诧异,道:“一件我喜欢而又擅长的事情,是什么?”

“装鬼。”苏傲宸神秘兮兮地说道。

赫云舒顿时来了兴致:“你说吧,去吓谁?”

“我若是说了,你该不会打退堂鼓吧?”苏傲宸故弄玄虚道。

赫云舒笑笑,道:“你这是在诈我?我的胆子你还不知道?就算是让我去装鬼吓唬燕皇,我也……”

说着,赫云舒话锋一转,狐疑道:“这一次,你该不会真的要装鬼吓唬燕皇吧?”

“为何不呢?”苏傲宸笑着,一脸的讳莫如深。

“那你倒是说说看,他做什么事情惹到你了?”吓唬燕皇她倒不害怕,可总得有个原因吧。

苏傲宸开口道:“他新封的那个舞姬柔妃,很是得宠。若这得宠的范围只在宫闱内院无伤大雅也就罢了,可这柔妃,居然把手伸到了朝堂之上。今日,她居然向皇兄进言,请求解除小三子的幽禁。谁成想,皇兄这个糊涂东西居然答应了。看来,我该敲打敲打他才是,若不然,任由这个女人祸乱朝堂,大渝可就要乱了套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你的顾虑是对的,眼下,大蒙的和亲使团还在京城,大渝京都,不可乱。”

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内,内部一乱,可就什么都乱了,更何况是眼下这么关紧的时候。

“那好,天色不早了,咱们这就走吧。我带你去吃些好吃的,之后咱们再去宫里,如何?”

“好!”赫云舒满口应允,迈步向外走去。

“慢着。”苏傲宸叫住赫云舒,不无担忧道,“这件事,要不要跟赫伯父说一下?”

赫云舒冲他眨了眨眼睛,道:“你傻了不是,这件事若是告诉了父亲,可就去不成了。这样吧,我跟翠竹交代一声,早早地关了院门,若是父亲来了,就说我身子乏,已经睡了,父亲应当不会起疑心的。”

“也好。”说着,苏傲宸紧随其后,向外走去。

出了赫府,赫云舒看向西面的某处,道:“咦,这两日未出门,这里怎么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闻起来,香味儿很特别呢。”

远远地瞧过去,那柜台上摆放的点心,竟是与那日在宫宴上看到的别无二致。

苏傲宸笑笑,道:“你若是喜欢,咱们就去买一些,如何?”

“好。”

二人走进了那点心铺子,这一看,赫云舒皱了皱眉,怎么这里的点心和宫宴上的都一样。她拿了一块尝了尝,就连味道都如此相似。

见她如此,苏傲宸佯装不知,道:“怎么,是味道不对吗?”

“不,是太对了。”赫云舒应着,尔后她身子微顿,看向苏傲宸,道,“你啊,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苏傲宸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一连问了多次,赫云舒却是不答话,只付钱买了几样点心,边走边吃,连嘴边的点心渣都没放过。

二人在附近的一家酒楼吃了些东西,之后,便去了宫里。

在苏傲宸的引领下,二人顺利的躲过禁卫军的巡逻和宫内暗卫的暗中监视,顺利地进了宫,来到了其中一处宫殿。

二人踏入宫殿,宫殿内竟没有什么人,显得有些空旷。

赫云舒狐疑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没有人侍候呢?”

“这是我成年以前住的地方,怎么样,还不错吧?”

赫云舒向四周看了看,地方很大,宫殿内的摆设也是样样精巧,可见铭王之前在宫里的生活很是惬意,想来也是个受宠的。

苏傲宸牵着赫云舒的手,引着她坐在一张椅子上,尔后,他像是变戏法似的在柜子里拿出一包东西,道:“今天,就看我的手艺了。”

说着,他打开包袱,里面的东西便显露在赫云舒的面前。

里面是一身红褐色的宫装和一些头饰,头饰很是精巧,也很华贵,但眼色偏暗,可以看得出,应该是年纪大的人佩戴的。

“这是做什么?”赫云舒问道。

苏傲宸笑笑,道:“既然是装鬼吓唬人,你总不能以自己的真面目出场吧。等我为你装扮一番,待会儿啊,保准让你大吃一惊。”

赫云舒笑笑,道:“好啊,我等着看。”

在现代,她也是学过伪装的,她倒要看看,苏傲宸的伪装术,到底到了这么地步。

在苏傲宸的指引下,她脱掉了身上的外衣,穿上了那件红褐色的宫装,之后,又重新绾了头发。尔后,她站在铜镜前一看,里面俨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深宫妇人,瞧着这头上的发饰和身上的衣服,想必还是个位高权重的。

“你让我装扮的,是谁?”赫云舒瞧着身上的衣服,随口问道。

“我母后。”苏傲宸的声音里,有些淡淡的哀伤。

赫云舒抬起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和燕皇,是一母同胞?”

苏傲宸摇摇头,道:“并不是。他是我母后的养子,母后待他很好,也很严厉,若不然,他又怎会当上了皇帝?”

赫云舒点点头,满目憧憬,道:“先太后,一定是一个很慈祥的人吧。”

“在我看来是,不过在皇兄看来,只怕就不是了。”

“怎么,你刚才不是说先太后对燕皇很好吗?”赫云舒狐疑道。

“是很好,但也很严苛,母后说,皇兄要笨一些,自然要多努力。所以,对他要求很严,可皇兄有时总不开窍,母后未免要斥责。如此,他对母后是又敬又怕。不过,我们兄弟之间是很好的。”说着,苏傲宸嘴角含笑。

赫云舒笑笑,敢说燕皇笨的,大概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她又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道:“脸上呢,不用伪装吗?”

苏傲宸摇摇头,道:“我这里可没有人皮面具,只怕是没办法了。反正天黑,他人又傻,看不出来的。”

赫云舒狡黠地一笑,道:“那就看我的了,先太后的画像,你有吗?”

“有。”苏傲宸走到近前的一个桌案前,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画像。画像上的人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雍容华贵,有着一国太后应有的威仪。

苏傲宸修长的手指在先太后的脸颊上拂过,眼神中闪过一丝愁思。

他该是想起自己的母亲了吧。如此想着,赫云舒忙着岔开话题,道:“你先出去,待会儿再进来,保准让你吓一跳,好不好?”

苏傲宸沉默着点点头,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殿门。

一刻钟后,赫云舒冲着门外开口道:“好了,进来吧。”

苏傲宸推门而进,他不经意间抬眼瞧向赫云舒,只一看,便呆了。他喃喃道:“母……母后?”

他疾步奔过去,到了跟前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你。”

眼前的人,那张脸与记忆中母后的样子别无二致,除了眸色不如眼前的人清亮之外,其他的,竟是完全吻合。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纵是他经历颇多,可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是不由得惊呆了。

赫云舒笑笑,道:“保密。”

她手腕上的单兵作战系统,可是有着特战人员外出所需要的一切,这伪装所要用到的东西,自然也包括在内。她只需按着画像上那张脸的轮廓,在需要添加的部位粘上一些明胶,之后再贴上和肤色一样的胶带,如此,在夜间便可以假乱真了。

装扮已成,接下来,就该去吓人了。

因为苏傲宸在宫里安插的眼线事先传回消息,今晚燕皇掀了花芊柔的牌子,故而二人直接便去了花芊柔的宫殿,芳华殿。

此刻,芳华殿内,缭绕着丝竹之音,婉转绮丽。

赫云舒戳了戳苏傲宸的胳膊,道:“你这皇兄,可真是能享受。都大半夜了,还听曲儿看舞呢?”

苏傲宸撇撇嘴,道:“被这么一个庸脂俗粉迷得神魂颠倒,我这皇兄,可真是笨的可以。”

赫云舒坏笑道:“那柔妃的长相只怕宫中无人能敌,怎么,这样的美人儿,在你眼里也是庸脂俗粉?”

苏傲宸笑笑,不去看赫云舒的脸,径直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看过了你的容颜,这世上剩下的所有人,都是庸脂俗粉。”

赫云舒拿手指点了他一下,道:“那你怎么不敢看我的脸?”

苏傲宸苦着脸,道:“看着我母后的脸说情话,我可真没这个胆子。”

赫云舒笑笑,好吧,她都忘了她现在可是他母妃的装扮。

二人又等了一会儿,终于,芳华殿内的丝竹之音没有了。紧接着便是燕皇和花芊柔二人的调笑声,二人将伺候的宫人都赶了出去,在大殿内玩起了追逐的游戏。

花芊柔跑,燕皇追,追到了就抱住亲一口。

赫云舒暗暗咬牙,道:“你这皇兄,可真是浪的可以。我决定了,待会儿我要好好吓吓他。”

苏傲宸一笑,道:“不急,咱们好好看看戏,说不定,还能从中学些什么。”

学?赫云舒糊涂了,看这二人打情骂俏,能学到什么?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这个姿势,你喜欢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这个姿势,你喜欢吗?

片刻后,赫云舒醒悟过来,她转过苏傲宸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脸,正色道:“小苏苏,你还能不能学好了?”

苏傲宸笑笑,道:“这怎么就不学好了?那时候我母妃就怕我性子闷,不知道讨姑娘的欢心,所以才早早的帮我准备了聘礼。怎么着,我那聘礼,可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就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又怎么着,眼下那聘礼在铭王府的库房里,我看也看不着,拿也拿不到,用也用不了,就算是再金贵,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苏傲宸一笑,道:“眼下铭王府不在我手里,你觉得我还会将那些东西放在那里吗?放心好了,那些东西,迟早都是你的,给不了别人。你若是有地方放,我现在就把东西搁到赫府去。”

“谁稀罕。”赫云舒撇撇嘴,说道。

这时,苏傲宸冲着殿内努努嘴,道:“这个姿势,你喜欢吗?”

“什么?”说着,赫云舒朝着殿内看去。

只见燕皇从后面抱住了柔妃,柔妃缩在他的怀里,咯咯直笑。可只有笑声,脸上的笑容却是僵硬的,俨然就是伪装出来的。

“这个柔妃,不对劲。”看完之后,赫云舒下了这样的结论。

苏傲宸戳了戳她的眉心,道:“又调皮了不是?我说的是姿势,你看什么了?”

姿势?不就是男的从后面抱着女的,显得女的小鸟依人,男的孔武有力嘛。

关键是,小鸟依人这回事,和她赫云舒有关系吗?

两人追得累了,之后又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

花芊柔躺在燕皇的怀里,巧笑倩兮,燕皇拿过一旁斟好的酒,自己喝一口,再喂花芊柔一口。有落在嘴巴外面的,就被燕皇占便宜,亲掉了。

看着这一幕,苏傲宸靠近了赫云舒,附在她的耳边说道:“回头,这个可以一试。”

赫云舒揪着苏傲宸的耳朵,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他们真是不知害臊,不知道有人看着嘛,还这么腻乎。”

赫云舒上上下下的瞧着苏傲宸,道:“我看你也跟燕皇差不多。”

苏傲宸一笑,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腰上,用了些许的力道,将赫云舒往自己身边带。

赫云舒按住他的手,道:“做什么?”

苏傲宸一脸问号:“不是你让我这样做的吗?”

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了。”

苏傲宸理直气壮道:“就刚才,你说我和皇兄差不多,我就当你是在暗示我了,既然这样,我当然要有所行动了。照着娘子的意思,皇兄有佳人在怀,我也要有啊,我身边的佳人就是你,所以,我刚刚做的,不就是听你的话嘛。”

“懒得跟你废话。咱们到底是来装鬼吓人的,还是来看人家打情骂俏的?”

“两不耽误,一石二鸟嘛。”

“这装鬼还装不装了?你要是再看下去,我可就走了。”说着,赫云舒作势要走。

苏傲宸一手拉住她,道:“别急,再学一招儿,再学一招儿咱们就开始办正事。”

赫云舒无语望天,说好了出来装鬼吓人,还能不能有点职业精神了。

这会儿,芳华殿内的两个人喝好了酒,又开始吃葡萄。

说是吃葡萄,其实就是变相的亲亲。

花芊柔把葡萄放在自己的嘴边,张口却不去吃,反倒是媚眼如丝的看着燕皇,神情魅惑。

燕皇则一点一点地凑过去,去吃花芊柔唇边的葡萄,这一来二去,难免要嘴唇碰嘴唇,这一碰上,二人又是一阵笑。

苏傲宸喃喃自语道:“不错,这个也可以学学。”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这人,还真是不干正事儿。

说话间,苏傲宸瞧见燕皇正在解衣裳,不禁皱了皱眉,猛地捂住了赫云舒的眼睛,道:“闭眼睛,在这里不要动,等我。”

说完,他飞身而下。

感觉到苏傲宸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拿了下去,赫云舒睁开了眼睛,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原本惬意地看戏的苏傲宸这般急切,却看到那少儿不宜的画面,顿时又闭紧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苏傲宸去而复返,看到赫云舒仍是闭着眼睛,他笑笑,道:“真乖。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赫云舒睁开眼睛,只见芳华殿内已经漆黑一片,随即看向苏傲宸,道:“都解决了?”

苏傲宸点点头,道:“对,迷晕了他们两个,想让谁醒过来,在百会穴上扎一针就好了。”

赫云舒笑着点头,尔后,苏傲宸带着她一起进了芳华殿。

苏傲宸将燕皇拖到内殿,点燃了几支蜡烛,不至于让屋子里漆黑一片,又不至于看得太清楚,朦朦胧胧的。

赫云舒戳了戳苏傲宸的胳膊,道:“一会儿,我要怎么做?”

苏傲宸一笑,道:“怎么凶怎么来。”

“可以打人吗?”赫云舒的眼神里闪过狡黠的光芒。

“可以。”

得了苏傲宸的话,赫云舒满脸是笑。

哈哈,果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当初,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被燕皇摆了一道,如今终于有机会揍他了,真是喜大普奔啊!

苏傲宸看着赫云舒跃跃欲试的眼神,又加了一句:“打可以,尽量不要打脸。”

尽量不要打脸,赫云舒思忖着这句话,既然苏傲宸这么说了,意思就是最好别打,可万一打了也无甚要紧。对,就是这个意思。

终于,为了避免穿帮,苏傲宸藏在暗处,尔后,赫云舒一银针扎醒了燕皇。

燕皇一醒过来,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就叫着要找花芊柔,赫云舒抡圆了胳膊,一巴掌甩了上去。

燕皇大惊,猛地张开眼睛,怒道:“放肆……”

话未说完,他便看到了眼前的人是谁,顿时惊慌道:“母……母后……”

赫云舒冷着脸,朝着他的另一边脸颊又甩了过去,刻意嘶哑了嗓音,道:“你还有脸叫母后!你看看你自己这副为色痴迷的样子,还有没有一点皇帝的样子?”

说着,赫云舒抄起一旁的铜镜,扔给了燕皇。

燕皇一把接过,看到自己脸上的唇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解开的衣服,低下了头:“母后……”

话未说完,他猛地抬起了头。母后已经仙去,眼前的人是哪儿来的?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想到这里,燕皇正准备开口叫人,赫云舒一巴掌又甩了过来,道:“还瞪眼,瞪什么眼!”

燕皇摸了摸自己灼痛的脸颊,痛感很真实,一点儿都不掺假,若是旁人装神弄鬼,谁有这个胆子打他?难道说,母后真的显灵了?

赫云舒冷哼一声,道:“若不是你沉迷女色,丢了哀家的人,哀家实在是不想出来教训你。哀家再不出来对你有所警示,只怕这燕家的列祖列宗都要上来找你絮叨了。哼,不相信眼前的事是吧,那好,你尽管喊人来,看有没有人能听到?”

燕皇缩了缩脖子,退得离赫云舒远了一些,扯开嗓子叫着外面侍候的人,可叫了几声,并没有人应声。

赫云舒心中窃喜,外面的人已经被苏傲宸迷晕了,能听到他的话才怪。即便是他们第二天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职,也不敢说什么。更何况,到了明日,燕皇只怕已经没有心思来追究这些了。

见状,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怎么,你的人没来?”

看着眼前的母后,燕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母后,儿子错了,儿子不该图新鲜,不该沉迷于柔妃的美色。”

赫云舒神情倨傲,自上而下睥睨着燕皇,道:“那你说,该如何做?”

“儿臣以后自当勤勤恳恳,专注朝政,不再沉迷于女色。”

“说话可算数?”

“母后面前,不敢说谎。”

赫云舒应了一声,道:“好,若你再敢如此,哀家只怕还会来收拾你。到了下一次,可就不只是打你几巴掌这么简单了。”

“是,母后。”燕皇苦着脸说道。

“那好,过来让哀家看看你。”

燕皇起身,近前一步。

赫云舒的手落在他的发冠上,之后慢慢向下,敲晕了燕皇。

这时,苏傲宸现身,打趣道:“日后我一定要时时刻刻警醒自己,千万不要得罪你,要知道,得罪你的代价,可真是太大了。”

说着,苏傲宸看了看燕皇的脸,心道,真惨。他都说了尽量不要打脸,可他的小女人净往脸上招呼了。

闻言,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哪儿来这么多话?还不赶紧走,真要在这里闲聊天啊。”

苏傲宸笑笑,将燕皇丢在软榻上,和那花芊柔躺在一处。

之后,他便带着赫云舒离开了芳华殿,二人先是回了苏傲宸先前所住的宫殿,将身上的装束去下,穿上了原本的衣服。

尔后,苏傲宸施展轻功,带着赫云舒离开了皇宫。

出了皇宫,赫云舒忍不住放声大笑,今天做的事情,可真是太解气了。

见身边的小女人如此开心,苏傲宸嘴角轻扬,不过是装鬼吓了皇兄一次而已,就把她高兴成这个样子。照这么说,以后若是她不开心,就可以装鬼吓皇兄玩儿了。

终于,二人到了赫府,进了赫云舒的院子。

眼见着即将与佳人分别,苏傲宸不悦道:“这路可真是太短了,才走没多久就到家了。”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这人,可真是不知足。为了装鬼吓燕皇这件好玩的事,她可是把父亲都给瞒着了。他倒好,还嫌和她相处的时间不够久,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尔后,赫云舒推门进屋,这一开门,不止是她,连带着苏傲宸也傻眼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人来提亲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人来提亲

只见赫明城坐在桌旁,正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尔后,他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慢悠悠地抬起头,道:“回来了。”

赫云舒大囧,忙点点头。

赫明城又看向苏傲宸,道:“你也来了?”

此前,苏傲宸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眼下见赫明城问起,他忙应道:“是,赫伯父。”

赫明城点点头,仍是云淡风轻地喝着茶。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父亲,您不睡觉吗?”

“要睡的。”赫明城应道,却仍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苏傲宸暗觉头皮发麻,看来,今天不说出个理由出来,赫明城只怕就不走了。

他上前一步,打着哈哈,道:“赫伯父,西市那里新开了一家酒楼,他们的招牌菜不错,我便带着舒儿去尝尝看。谁成想,这一吃起来,就迟了。”

赫明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现在,该是亥时了吧。”

闻言,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父亲这话,分明是不相信苏傲宸所言啊,也是,谁吃饭能吃到亥时呢,就算是有着一百零八道菜式的宫宴,也不过是早在戌时三刻的时候便结束了。

父亲,果然是不好糊弄啊。

一时间,三人皆是沉默,周围一片寂静,连掉根针都能听的清清楚楚。素来沉着冷静的苏傲宸,额头上竟是渗出了薄汗。

良久,赫明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幽深的目光瞧向了苏傲宸,道:“还不走吗?”

苏傲宸后知后觉地连连点头:“要走的,要走的。”

说完,他看了赫云舒一眼,尔后离开。

这时,赫明城起身,笑了笑,道:“好了,歇息吧,为父也要回去歇息了。”

赫云舒抬起头,道:“是,父亲。”

赫明城经过赫云舒的身边,笑了一下,尔后走了出去。

直到再也听不见脚步声,赫云舒才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关上了院门。她的背抵在院门上,拍着心口,恍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时,翠竹从一旁的侧屋内走出来,关切道:“小姐,您没事吧?”

赫云舒摇摇头,看向翠竹,道:“父亲是怎么发现的?”

此前,她明明让翠竹早早地关上院门,就说她累了,要早些歇息。按理说,这个理由很正当,而赫明城虽然身为父亲,可也应该避嫌,在已经成年的女儿入睡之后是断然不能再进来探望的。如此说来,父亲应该不会发现才是。

翠竹开口道:“小姐想出来的说辞,的确很好。原本也是瞒住了老爷的,可老爷来了第一趟之后,很快便来了第二趟,如此,奴婢便有些措手不及,言语间出现了一些错漏,这才让老爷怀疑了。小姐,是奴婢不好。”

赫云舒笑了笑,道:“不关你的事。”

她算对了第一遭,却没有算对第二遭。这一次父亲发现了她,并非她算错了,而是她低估了父亲对她的关心。试想,她素来无事,刺绣这一类的事情也不爱做,平白无故怎么会累呢?如此,父亲便会担忧她,以为她有什么心事,既是如此,会来第二次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想到此处,赫云舒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有人关心的感觉,很好。

一旁,翠竹纳了闷,小姐偷跑出去被老爷发现了,按理说该是懊恼才是,可她反倒是如此开心,真是太让人费解了。

赫云舒简单梳洗了一番,之后,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她刚刚收拾好,父亲那边的下人就送了早饭过来,鸡蛋煎饼,小笼包,白嫩的豆腐脑,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倒也丰盛。

赫云舒招呼翠竹一起来吃,吃过之后,二人刚刚放下筷子,便看到赫明城满脸是笑的走了进来。

赫云舒起身,迎了出去,道:“父亲这般高兴,可是有什么好事?”

赫明城摇摇头,道:“那倒没有,不过今日难得无事,偷得浮生半日闲,昨日听你二人说西市那里新开了一间酒楼,有几样招牌菜甚是不错,左右今日无事,不如你我父女二人也去尝尝看,如何?”

赫云舒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尔后应道:“好啊,不过,女儿才刚刚吃过早饭,现在什么也吃不过下去,要不然,咱们过会儿再去?”

“好。”赫明城满口应道,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为父刚刚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处理,等为父办完事情来接你。”

“是,父亲。”赫云舒含笑应道。

待到赫明城离开之后,赫云舒脸上的笑意瞬时间便退去了。昨晚所说的什么酒楼不过是推脱之词,孰料,父亲还当真了。

不对,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确认。很显然苏傲宸昨日所说的去酒楼吃饭一说,父亲根本没有相信。既然不相信,自然要探查一番了。

赫云舒招手唤出天影,道:“你腿脚快,去西市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开的酒楼,且还有不错的招牌菜的。如果有,赶紧回来告诉我。”

“是,主子。”

半个时辰后,天影去而复返。

没成想,西市那里还真有一家新开的酒楼,主打的饮食便是鱼类的各式菜肴,很不错。

闻言,赫云舒心里的一个包袱总算是落了地,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没多久,赫明城办完了事情,来接赫云舒,二人便一道朝着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便瞧见赫嫣然走了进来。

看到父亲,赫嫣然招呼着身后的丫鬟,快走几步迎了上来。

她站在赫明城面前,露出诚惶诚恐的笑意,小心翼翼道:“父亲这是要出门吗?”

赫明城点点头,道:“是。”

赫嫣然失落的笑了笑,尔后招呼着身后的丫鬟,道:“快,把我给父亲绣的荷包拿来。”

丫鬟上前,将手中的荷包捧了出来。

赫嫣然拿着那荷包,双手递给了赫明城,道:“父亲,女儿愚钝,什么也不能为父亲做。只能在闲暇时绣个荷包,希望父亲能用到。”

赫明城接过那荷包,看了看,荷包用的是上好的蜀锦,上面绣着精致的回字纹,很小巧,也很别致。他笑笑,道:“不错,我很喜欢,倒是难为你有这份心了。”

赫嫣然笑笑:“父亲喜欢,便是女儿的福分了。”

“老爷,小姐为了绣这个荷包,一整夜都没睡呢。”这时,赫嫣然身后的丫鬟插嘴道。

赫嫣然回身斥责道:“父亲面前,不得胡说!”

那丫鬟吓得缩了缩脖子,退后了几步,不敢再言语。

赫嫣然回身,嫣然一笑,道:“父亲莫怪,是女儿没有管教好她。”

赫明城点点头,却是没有接赫嫣然的话,只是说道:“去见过你母亲吧,为父有事要出去。”

赫嫣然看了看一旁的赫云舒,神色黯淡了一下,尔后又恢复如常:“是,父亲。”

之后,赫云舒便和赫明城一道离开,去了西市那里已经打探好的那家酒楼。

二人点了烤鱼、糖醋鱼、水煮鱼和冬笋汤,吃得津津有味。

二人吃罢饭,向外走的时候,迎面碰上了燕曦泽。

燕曦泽上前,道:“皇……云舒郡主,赫大人,别来无恙。”

赫云舒点点头,道:“很好,你呢?”

闻言,燕曦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晦暗的神色。

赫云舒垂眸,心下了然。

此前,她以铭王的名义出征大蒙,燕曦泽也一同去了。他在这一战中舍生忘死,立下了不少的战功。可回京之后,不过是得了燕皇轻飘飘的一句夸奖,如此,他有些想法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珍珠蒙尘,终有光亮之日。”

见赫云舒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燕曦泽笑笑,道:“郡主素来是妙语连珠,你的话,我记住了。”

赫云舒笑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也不知说的对不对,殿下听听就好。”

燕曦泽灿然一笑,这时,恰逢酒楼内有人叫他,他和赫云舒告辞之后便离开了。

看着燕曦泽的背影,赫明城品评道:“这位六殿下倒是个做实事的人,只可惜,不得陛下赏识。”

“赏识不了这样的人才,是陛下的损失。”说着,赫云舒突然想起昨夜那一遭,问道,“父亲,今日您去上早朝了吗?”

赫明城点点头,道:“去了,不过陛下今日倒是奇怪,竟兴起垂帘听政那一套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怪怪的。”

闻言,赫云舒掩嘴一笑,心道,脸都打肿了,燕皇还哪里好意思出来见人啊。这位燕皇陛下,只怕还没有经历过这样困窘的时候吧。

“舒儿,你在笑什么?”

赫云舒忙摇摇头,道:“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觉得好笑罢了。”

之后,二人坐着马车回了赫府。

一日无事,第二日,赫云舒正在吃早饭,苏傲宸却不请自来,拿起筷子自来熟的吃了起来。

正在这时,翠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怎么了,慌成这个样子?”

翠竹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有人来提亲!”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这个坑货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这个坑货

听到翠竹说有人来赫府提亲,赫云舒愣了愣,道:“给谁提亲?”

“给您。”翠竹眨巴眨眼眼睛,说道。

噗嗤——

只听得一声响,赫云舒刚刚喝进去的汤水尽数吐了出来,她擦擦嘴,道:“你说谁?”

“小姐您。”翠竹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的犹疑。

赫云舒心虚地看了一眼苏傲宸,道:“你弄的?这算是惊喜吗?”

一听这话,苏傲宸的脸色愈发不好了,原本听到翠竹说有人来提亲之后他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眼下更是寒霜满面,谁若是敢靠近他,保准会被冻成冰坨坨。

苏傲宸的手渐渐收紧,开口唤出随风,道:“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又嫌命长的!”

随风得令,忙前去查看。

赫云舒笑笑,道:“看来,我还不是没人要的嘛。”

苏傲宸捉住她的手,道:“有我要就好了,你还想让谁要?”

看着苏傲宸阴沉的脸色,赫云舒起了逗趣的心思,道:“历来美女都是要有人追的,有人追说明行情好,你懂吗?再说了,我本来就应该多结识一些人,如此,才能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我,说不定冷不丁就发现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了呢?”

苏傲宸手上的力道渐渐收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命中注定的人,只能是我。”

赫云舒撇撇嘴,道:“那可不一定。兴许还有更适合我的人没出现呢。”

“不会有这样的人,最适合你的人,就是我。”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这人,可真自恋。

这时,随风回来了,有些吞吞吐吐的。

苏傲宸恼了:“你是出门没带舌头吗?若是没带,以后也就不用有舌头了。”

“是二殿下。”随风语速飞快地说出这四个字,尔后闭紧了嘴巴。

赫云舒一笑,燕风离这个坑货,也就只有他,会做出这么没谱儿的事情了。

见赫云舒笑了出来,苏傲宸的脸色瞬间就黑得可以和锅底媲美了。这个小二,平时也就是玩玩闹闹,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一出现还要跟他抢女人了,真是岂有此理。看来,该想个法子才是。

瞧见苏傲宸眼神里的算计,赫云舒推了他一下,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交给我办就是了。”

苏傲宸瞧了赫云舒一眼,满脸的不相信。

这时,赫明城身边的小厮走了进来,道:“小姐,老爷请您去正厅。”

“好,你去回禀父亲,我这就来。”

说完,赫云舒拍了拍苏傲宸的肩膀,道:“去办你的事吧,这件事我会妥善解决的。”

之后,赫云舒带着翠竹去了正厅。

到了正厅外面,赫云舒差点儿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只见正厅之前的空地上,已经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箱子。有的箱子半开着,里面是各式绫罗绸缎,还有珍珠玉器之类的名贵东西,乍一看,挺晃眼。

瞧着这些,翠竹惊呼道:“小姐,二殿下可真是大手笔!”

赫云舒按了按额角,道:“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好解决啊。”

说着,她慢慢走进正厅。

正厅之内,燕风离正焦急地等在那里,看到赫云舒来,顿时站了起来,眼睛里闪过惊喜的光芒。

赫云舒身子微躬,道:“见过……”

“免礼!免礼!”燕风离慌忙说道。

赫明城轻咳一声,道:“二殿下,小女已经来了,你们谈吧,下官就先告退了。”

燕风离恭敬道:“赫大人,慢走。”

赫明城起身向外走去,走到赫云舒身边的时候冲她眨了眨眼睛。

赫云舒大囧,这是个什么意思?

燕风离指了指外面的聘礼,道:“这些都是我府里的好东西,怎么样,喜欢吗?”

赫云舒勉强笑了笑,道:“还好,只不过……”

“你放心,我府中的侍妾都被我赶走了,你嫁过去,就是你一人独大,我也听你的话,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保准不让你闹心。”燕风离看着赫云舒,急切道。

当日集味楼一见倾心,之后他便数日在集味楼等候,终于等到了她。一日日相处下来,他愈发被她吸引,原以为她不过是普通的商家之女,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将府中的侍妾赶了出来,想着寻个合适的机会迎她进门。可谁知,云雾山狩猎之际,他却意外得知她是铭王正妃,是他的皇婶。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简直是万念俱灰。可谁知,后来又生出那么多变故,她和铭皇叔和离,成了父皇亲封的云舒郡主。

没有人知道,当初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有多么的开心。数日来,他将府中的好东西一一清点,连日来,他数次徘徊在赫府门外,而今日,他终于有勇气走了进来,带着他精心准备的聘礼,来求娶他心爱的姑娘。

燕风离的眼神热切,看得赫云舒无处躲藏。

她知道,自己注定是没有办法给他回应的。诚如苏傲宸所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此时,苏傲宸于她而言,胜过任何人。

如此,如何拒绝燕风离而又不损伤他的颜面,成了现在摆在她面前的一道难题。

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此前,我可是你的皇婶。”

燕风离点点头,道:“可你已经和离了,如今是自由身。”

“若我今日真的答应了你,你日后该如何自处?”

燕风离笑笑:“无碍。我志不在朝堂,也不在意父皇是否同意,你若嫁我,我便带着你纵情山水,游历天下。”

赫云舒垂眸,此刻燕风离对答如流,看来,他是已经将所有的可能都想到了。如此,只能直接来说了。

赫云舒抬起头,道:“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所以,我不能答应。”

燕风离满脸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良久,笑意重新爬上了他的脸庞:“这是你给我的考验吧,没事,我可以等的。”

赫云舒笑笑,道:“不,我是认真的。我有喜欢的人了。”

一时间,燕风离眼眸中的欢喜尽数散去,他震惊、惶恐,继而是满脸的不相信。可赫云舒的话坚定从容,没有一丝的犹疑。

片刻的怔忪之后,燕风离站起身,向外走去。他的步伐有些踉跄,恍若孱弱的老人,总让人担心他下一刻就会倒下去。

终于,他走了出去,可外面的聘礼,却是一样儿也没有带走。

赫云舒叫过管家,吩咐道:“命人将这些东西送回二皇子府,不得声张。”

管家应声,自去吩咐人做这件事。

翠竹扁扁嘴,道:“小姐,刚才二殿下走的样子,好可怜哦。”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今日燕风离大张旗鼓地来提亲,必定会惹来不少人的注意。想必过不了多久,燕皇就会知道这件事。燕皇本就不待见燕风离,这下,只怕燕风离又要饱受斥责了。

相较于这里的淡淡哀伤,此刻,苏雨晴的院子里,倒是另一番光景。

听到贴身婢女春燕探听来的情况,苏雨晴气得打碎了手中的杯盏,脸上怒容毕现。

“都已经这般光景了,居然还有皇子来向她求亲,好得很,可真是好得很!”

说话间,苏雨晴神情狰狞,全无从前那番温顺和婉的样子。

此前,赫明城被幽禁在暗室之中,她在秦碧柔的阴霾下受尽煎熬,她唯一的女儿也被秦碧柔母女二人设计嫁给了一个傻子。如今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他赫明城竟然不重新给她的嫣然选一门好婚事,可真是让她恼怒。

她的贴身婢女春燕见状,上前劝道:“夫人,只要您能够得了老爷的欢心,老爷一定会重新考虑小姐的婚事的。”

苏雨晴双手握拳,这一点她岂能不知?可这么多年,除却第一次赫明城中迷药之后与她一夜欢好之后,她就再也近不了他的身。每每想到这一点,她心中如何能不怨,如何能不恨?

这些时日,她每每顶着被他赫明城拒绝的难堪,去送茶水,送衣服,送点心,可除却跟她说了几句话之外,赫明城竟是半点儿好脸色也没给她。这个人,当真是铁石心肠!

春燕见状,道:“夫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假以时日,老爷必定能明白夫人的好。”

到底是跟了她多年的人,知道如何纾解她心中的怒气。苏雨晴的怒气渐渐平息,她看向春燕,道:“备上老爷爱喝的花雕,我去看看他。”

“是,夫人。”

尔后,苏雨晴便带着温好的花雕酒去了赫明城的书房,此时,他正坐在桌案之后看书,见她来,赫明城微微抬眸,道:“你来了?”

苏雨晴满脸是笑,道:“老爷,近来天寒,喝杯温酒暖暖身子吧。”

说着,她亲手给赫明城斟了一杯酒,端给了赫明城。

赫明城接过,闻了闻酒香,道:“不错,是好酒。倒是难为你了,有这份心思。”

“侍奉老爷是妾身的本分,老爷不嫌弃妾身粗鄙就好。”

赫明城放下那杯酒,看了看随侍左右的下人,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与夫人有话要说。”

下人应声,退了出去,屋内便只剩下了苏雨晴和赫明城二人。

“这么些年,难为你了。”

“有什么难为不难为的,只要有老爷在,妾身怎么样都好。”

“眼下我与舒儿刚刚相认,有些事不好做的太过,假以时日,你一定是这府里的主母。这一点,你只管放心就是。”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各怀鬼胎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各怀鬼胎

听到赫明城如此说,苏雨晴猛然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赫明城,颤声道:“老爷,你说的,是真的?”

赫明城笑笑,道:“这还能有假?”

瞬间,苏雨晴喜极而泣:“老爷,妾身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说着,苏雨晴就想往赫明城怀里扑,被赫明城用手挡住。

苏雨晴十分不解,疑惑地看着赫明城。

赫明城仍是笑着,道:“为了不让舒儿疑心,你我还是要和平常那般,切不可被她看出什么来。”

“老爷,现在不是私下里嘛,又没有其他人。”

“我是怕私下里亲昵惯了,日后会在舒儿面前露出什么破绽。这丫头甚是聪慧,即便是有一点儿矛头都瞒不过她。所以,咱们还是谨慎着些。这件事,我会慢慢去与舒儿说的。假以时日,此事必成。到那时,你我可以有很多时光相处在一起,何必贪念于这片刻的欢愉?”

苏雨晴深陷于这憧憬之中,连连点头应着。

赫明城看了看桌上的酒,道:“好了,你先回去吧。这酒放在这儿,我会慢慢喝的。”

“是,老爷。”苏雨晴满脸是笑,欢天喜地的走了出去。

苏雨晴离开后,赫明城满脸的笑顿时消失不见。

苏雨晴离开这里之后,满心欢喜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进了院子,便觉得有些不对劲。院子里虽有下人在忙活,可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苏雨晴不禁心生怒意,这些个奴才,不教训还真是不成,她出言斥责道:“都是怎么做事的,这么不尽心,是等着把你们都赶回家去吗?”

她的话音刚落,屋内便传出一个声音:“如今你训斥起人来,倒也是够严厉的。”

听到这个声音,苏雨晴心里一紧,继而身子微微颤抖,这是……是赫老夫人的声音。

她本能地想逃,可这是她的院子,她无处可逃。她今日若是心存惧怕,逃了,日后这满府的下人,还有谁会将她刚在眼里?想到赫明城方才与自己说的话,她又有了一些底气,有老爷撑腰,这座赫府之中,她谁都不用怕。

如此想着,苏雨晴定了定心神,朝着屋内走去。

屋内,赫老夫人正坐在软榻上,一旁站着拿着拐杖的秋姑,另一边站的是秦碧柔。

苏雨晴缓步而进,道:“老夫人,您来了。”

赫老夫人抬眸,眸光冷冽:“怎么,你苏夫人高宅广院,老身不能来吗?”

苏雨晴脸上陪着笑:“老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这赫府之中的哪一处院子,只要老夫人想去,都能去的。”

赫老夫人并未答她的话,而是看向了身旁的秋姑,道:“秋姑,你去守着门,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老夫人。”秋姑应声,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苏雨晴暗觉腿肚子打转儿,如今赫老夫人和秦碧柔找了来,必不是善茬。更何况,为了迎回赫明城,是她买通杀手杀死了赫明谦,这杀夫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如今秦碧柔和赫老夫人皆在,该不会是想要她的命吧?

这时,秦碧柔冷笑一声,道:“怎么,如今你取代我成了赫府的大夫人,滋味如何?”

苏雨晴勉强笑了笑,道:“姐姐说笑了。您得柔妃娘娘看中,如今是正正经经的一品诰命夫人,我哪里能比得上?”

秦碧柔睥睨着她,眼神倨傲:“苏雨晴,你莫要得意,你费尽心思得到的,不过是我丢了不要的。倒是你,如今,该偿命了。”

说着,秦碧柔自袖中抽出一把刀,狞笑着逼近苏雨晴。

苏雨晴看着那泛着寒光的刀身,步步后退,直到背部抵到了屋门,才慌慌张张地转过身,想要开门出去。

可是,门已经被秋姑从外面锁死了。

一时间,苏雨晴满心惊惧,她慌慌张张地叫道:“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秦碧柔步步逼近:“你买通杀手杀了我的夫君,捅破了我头顶的天,我为何不能杀你?”

眼见着秦碧柔的刀尖就快要挨上她的脸,苏雨晴惊慌地大叫。

“碧柔,算了。”

是赫老夫人的声音。

闻言,苏雨晴如获大赦,双腿一软顺着门瘫倒在地。

秦碧柔收回了手中的刀,乖乖地站在了赫老夫人的旁边。

看着赫老夫人暗含威严的眼神,苏雨晴后知后觉地跪倒在地,连声道:“不知老夫人有什么差遣,但说无妨。”

赫老夫人自袖中摸出一包药,递给了苏雨晴,道:“拿着。”

苏雨晴伸出手,战战兢兢地接过,道:“这是?”

“你不是常去给他送水送点心吗?下一次记得把这药放进去。”

苏雨晴手一抖,那药包掉落在地,她颤声道:“老爷到底是您的儿子,您怎么就忍心给他下毒?”

赫老夫人不悦地看了她一眼,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城儿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怎会害他呢?我不过是看他在暗室里待的时间久了,身体大不如前,给他些药补补身子罢了,你想到哪里去了?”

苏雨晴满面惶恐:“老夫人勿怪,是我多想了。”

“你若不信,之后寻个猫啊狗啊之类的试试也就是了。不过这药实在是难得,你可不要浪费了。”

“是,老夫人。”苏雨晴低着头,应道。

“你不用想着阳奉阴违,这赫府虽然易了主,但仍是姓赫。这府里的下人也没有变,若是让我知道你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必不轻饶!”

“老夫人放心,这药既然是为老爷好的,我自然会照办的。”

“那就好。苏氏,想想你当年做的事,你早已没有退路了。如今,你只有按照我说的去做,才有活路,你明白了吗?”

那件事?苏雨晴心神一滞,尔后颤声道:“是,老夫人。我记下了。”

之后,赫老夫人和秦碧柔离开。

苏雨晴跌坐在地,背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恍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春燕进来,忙扶着她在软榻上坐下。

苏雨晴握紧了手中的药包,道:“去寻只野猫来。”

“是,夫人。”春燕应声,走了出去。

春燕走后,苏雨晴摊开掌心,看着手中的药包。这药定是有问题的,若不然,赫老夫人和秦碧柔不会这么大费周折。可是,她们应该很清楚,她是不会做有害于赫明城的事情的。可她们,居然抬出了多年前的那桩旧事,一时间,苏雨晴眉心郁结。

没多久,春燕抱着一只野猫走了进来。

苏雨晴将那药粉抖出了一些,搁在地上,引那野猫来舔。

野猫舔了药粉之后,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由此看来,这药粉是没有毒的。

可既然是没有毒的药粉,为何她们要这般费尽心思呢?

想到这里,苏雨晴叫住正要将野猫放走的春燕,道:“把这野猫养在笼子里,看好了。有任何变化,都要让我知道,明白了吗?”

“是,夫人。”春燕应道。

“去吧。”吩咐完,苏雨晴愁眉紧锁,一直在猜想赫老夫人和秦碧柔的用意,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边,秦碧柔和赫老夫人已经回到了赫老夫人所住的院子,正坐在暖阁里说话。这阵子二人一直聚在一处,多有筹谋,为的,便是重新将这赫府掌控在手里。像如今这般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日子,她们可真是过够了。

秦碧柔不解道:“母亲,既然那药粉没有问题,为何还要费这么大周折呢?”

赫老夫人阴仄仄的笑了笑:“她们杀死了我的谦儿,我必定要她们偿命。这药粉,不过是故布疑阵罢了。如此,苏雨晴便不会再注意我们。真正的杀招,在后面。”

说着,她拍了拍秦碧柔的手,道:“在我眼里,只有谦儿才是我的儿子,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办成了这件事,我们才能将赫府掌控在手里。这座赫府,只能是谦儿的,其他人,休想!”

“是,老夫人。”秦碧柔低头应道。若要论起狠心,她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赫老夫人的。许多事情有她做,倒是省了她秦碧柔许多麻烦。

片刻后,赫老夫人问道:“宫里的那位柔妃娘娘,还有什么信儿传回来吗?”

听赫老夫人说起柔妃,秦碧柔满脸是笑,她可真是走运,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次见客,居然就入了柔妃娘娘的眼,还得了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封号,平白得了许多赏赐。

“没有。”秦碧柔如此应道,可并不觉得失落。人家是正正经经宫里的娘娘,怎么会将她这个落魄的夫人看在眼里呢?一时兴起给了她一个诰命夫人的名头已然是无上的恩赐,如何敢苛求更多呢?

赫老夫人点点头,想法和秦碧柔相差无几。虽是如此想,她仍是说道:“你既然入了这位柔妃娘娘的眼,自当好生经营。日后她若是有信儿来,一定要好好对待。”

“是,老夫人。”

此时,赫云舒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听完天影的禀报,她微微皱眉,未来的这段时间,只怕赫府注定是不会安宁了。

第二百二十章 把你看进我的眼睛里

第二百二十章 把你看进我的眼睛里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既然知道了赫府最近的不安宁,她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可是,她有些料不准父亲在这件事中的立场,这是唯一一个让她费解的地方。

一日后,赫老夫人以秦碧柔获封一品诰命夫人为由,请各府小姐两日后到赫府赏梅,这件事,赫明城也答应了。

这一日,赫云舒闲来无事,准备去定国公府走走。算算日子,她也有好几日没有见过外公了。她在赫府门口的点心铺子里买了几样点心,尔后坐着马车往定国公府而去。

尚未到定国公府正门的时候,赫云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无意中看到一个人在定国公府外围的院墙边徘徊着,似是准备翻进去。

赫云舒命车夫停下来,下了马车,悄悄地站在了那人的身后。

那人似是想着如何翻进去,并未留意到身后的赫云舒。这时,他正喃喃自语道:“嗯,应该搬个梯子来的。”

听到他的声音,赫云舒一笑,道:“表哥可真有闲情雅致。”

听到赫云舒的声音,前面的人猛然回过头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前去了嵩阳书院的表哥云轻鸿。

看到赫云舒,云轻鸿满脸是笑:“是表妹呀!”

眼前的云轻鸿,恣肆飞扬,一脸的笑意,全然没有了从前那般忧愁的模样,俨然从一个忧郁的小王子变成了阳光大男孩。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表哥,你这般鬼鬼祟祟的,莫不是从嵩阳书院偷跑出来的?”

要知道嵩阳书院与其他书院不同,凡是进了嵩阳书院的人,必须经过层层考核才能够出来。若不然,即便是中秋除夕这样大的节日,嵩阳书院也是不会放人的。寻常人进了嵩阳书院,三五年不回家都是正常的。可表哥去了嵩阳书院不足四个月而已,就已经回来了,当真是不寻常。

云轻鸿满脸是笑,道:“怎么,表妹不相信我的实力么?”

短暂的诧异之后,赫云舒惊道:“表哥莫不是已经完成了嵩阳书院的学业?”

“为何不能?”云轻鸿满脸是笑,笑容无比畅快。

赫云舒激动无比,拍了拍云轻鸿的肩膀,道:“表哥真棒!”

闻言,云轻鸿大笑:“本来想给爷爷一个惊喜的,这下被你发现了。也罢,我与你一同从正门进去吧。”

赫云舒含笑应道:“好。”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定国公府,直奔云松毅的院子。

临到了院外,云轻鸿一时兴起,道:“表妹,你先进去,我随后就进来。”

看着云轻鸿脸上犹如孩童一般灿烂的笑容,赫云舒会心一笑,道:“好。”

赫云舒缓步而进,此时,外公云松毅正躺在软榻上小憩。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和煦,屋里又生着暖炉,很是暖和。

赫云舒走近,一时起了玩闹的心思,拿过一旁的鸡毛掸子,逗弄着云松毅。

云松毅觉出不舒服,伸手去挡,一挡发现不对劲,就睁开了眼睛,见是赫云舒,他笑道:“你这小鬼头,还欺负起外公来了。”

说着,云松毅坐起身来。

赫云舒忙拿过一旁的外衣,给云松毅穿上。

云松毅满脸是笑,在软榻上坐好:“今日你若是不来,我只怕还要登门呢。刚好你来了,就把东西带回去吧。”

“什么东西?”赫云舒狐疑道。

云松毅一笑,道:“你猜。”

赫云舒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猜不出来,外公告诉我就好了。”

云松毅却是眨了眨眼睛,道:“不,我要先卖个关子,等会儿再告诉你。”

说着,云松毅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热茶,慢慢地喝着。

这时,那下人慢慢抬起头来,气得云松毅差点儿没把茶杯摔在他脸上。

赫云舒一瞧,竟是表哥扮作了下人的模样。

云松毅气得把茶杯摔在地上,指着云轻鸿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样子,一定是偷跑出来的是不是?你这个混蛋玩意儿,你这么一闹,我在叶清风那个老匹夫面前岂不是颜面扫地?”

说话间,云松毅站起身,抬脚便要去踹云轻鸿。

赫云舒忙拉住他,道:“外公,表哥已经完成了学业,这才从嵩阳书院出来的。”

云松毅收回自己的脚,狐疑道:“真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不信您问表哥。”

云松毅看向云轻鸿,道:“鸿小子,舒丫头说的,是真的吗?”

“是的。爷爷若是不信,尽可以去信问问叶院长。”

哈哈——

云松毅顿时大笑出口,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个老叶头儿,还说什么他的嵩阳书院最是严格,凡是进去的人,没有个三五年出不来,还说什么历年来最聪明的那位也学了一年才离开。我呸,瞧瞧我云家的孙子,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就学成了,待我下次见了老叶头,看我不损死他!”

见外公说得这般畅快,赫云舒忍不住笑了。

外公和叶院长之间的相处模式,倒真是奇怪,明明互相欣赏,嘴里却一直是奚落的,颇有些相爱相杀的意味。

这时,云松毅笑着招呼云轻鸿,道:“鸿小子,快坐过来,跟外公好好说说。”

云轻鸿起身,在云松毅身旁坐下,将他是如何提前完成学业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云松毅。当云松毅听到是云轻鸿经过了嵩阳书院的所有考验,叶清风说没有什么东西再可以教他的时候,云松毅不禁抚掌大笑。

“不错,这才是我云家的子孙嘛。”

云松毅说着,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意思。

看着云轻鸿如此开心,赫云舒也满心欢喜。他本就有心从文,之前也看过不少的名家之作,再加上他从文的意愿强烈,一朝入了嵩阳书院,便如同雄鹰展翅于空中,岂有不尽心学习之理?有学习的天赋,又有了学习的欲望,如今早早学成,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赫云舒笑道:“表哥,你如此聪慧过人,可算得上是嵩阳书院建立以来学成最快的第一人了吧。”

云轻鸿笑笑,点了点头。

想起安淑公主,赫云舒问道:“那书安呢?她学得如何?”

听赫云舒提起书安,云轻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你说书安啊,我们两个是同时入书院的,她资质也不错,按照叶院长的说法,再有半年兴许就可以出来了。”

听罢,赫云舒一笑,眼下,表哥出了嵩阳书院,只怕安淑公主在里面急得跳脚呢。

这时,云松毅问道:“鸿小子,那你现在回来,以后有什么打算?”

“爷爷,孙儿准备参加明年的春试。”

大渝朝的科举每三年举行一次,明年便有,如果能在春试中拔得头筹,便是高中状元,自然可以得到朝廷的重用,施展自己的一腔抱负。

闻言,云松毅点点头,道:“那好,你好好准备准备。”

“是,爷爷。”

说话间,云锦弦和赵夫人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看着云轻鸿如今这般意气风发的模样,赵夫人不禁红了眼眶。从前,她这儿子想要从文而不得,心里有心事,整日里都是闷闷不乐的,就连笑着的时候都带着那么一些苦涩的味道,现在好了,整个人就跟个笑面佛做的一般,浑身洋溢着欢喜的样子。

中午,几人聚在一起,饱食畅饮一番,气氛很是融洽。

吃罢饭,赫云舒又和外公一家人说了一些话,之后便离开定国公府,准备回赫府。

马车晃晃悠悠,在夕阳的余晖中缓缓而行。

赫云舒微阖双目,闭目养神。

突然,车帘微动,苏傲宸闪身而进。

赫云舒猛然睁开眼睛,见是苏傲宸,不禁嗔了他一眼,道:“怎么每次都鬼鬼祟祟的?”

苏傲宸扬唇一笑:“就喜欢这种偷香窃玉的滋味,乐此不疲。”

赫云舒掩嘴一笑,道:“果然啊,人家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看来,你是深谙此理了。”

苏傲宸上前,伸出手指轻轻地挑起赫云舒的下巴,道:“不,什么妻不妻,妾不妾,偷不偷的,于我而言,是所有人都不如你。”

赫云舒打掉他的手指,道:“你惯会胡说。”

苏傲宸仍是笑着看向她,看着她,他恍然觉得,这漫天的芳华皆集于她一身。他何其有幸,能够在这茫茫人海中遇到她。

见苏傲宸这般看着自己,赫云舒笑笑,道:“你是要把我看出一个洞来吗?”

苏傲宸摇摇头,道:“不,我是要把你看进我的眼睛里,这样,我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你了。”

赫云舒无力扶额,这厮随时随地开撩的习惯,果真是深入骨髓。

快到赫府的时候,苏傲宸准备离开。

赫云舒戏谑道:“怎么,不进去见见我父亲?”

苏傲宸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是先走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赫云舒哈哈大笑。

哼,这个天不怕地不怕连燕皇都敢揍的苏傲宸,居然还知道害怕了,这可真是稀奇。

很快,马车到了赫府门前,赫云舒下了马车,朝着府内走去。

瞧见自己的院子的时候,赫云舒看到自己院门前已经围满了下人,她心里一惊,加快了脚步。

第二百二十一章 如果能娶你,会更好

第二百二十一章 如果能娶你,会更好

待走得近了一些,赫云舒听到了人群中的声音,顿时本能地想逃。

这时,围观的仆人瞧见了她,顿时散开了。

原本被围住的燕风离也瞧见了赫云舒,顿时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念念有词道:“世有美人兮,容颜如玉;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闻言,赫云舒一阵头大,她原本还以为说服了燕风离,这下可好,人家改套路了,直接念起诗文,还念到她的门口来了。

眼见着燕风离越走越近,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二殿下,您可以回去了。”

“好,我听你的话。我说过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我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说话算数。”

赫云舒心里一喜,道:“那好,你以后不准到赫府来了。”

燕风离却是掏了掏耳朵,一脸的诧异:“咦,耳朵怎么不好使了呢?听不见声音了,好奇怪呀……”

燕风离边走边嘟囔,一路走出了赫云舒的视线。

赫云舒无语望天,若时光能够倒流,她绝对要避开他,不和他相遇。

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有一人看到这一幕,却是握紧了双拳。

那一边,燕风离走远了之后,心情有些怅然。这时,有两个丫鬟在前面说话。

一人说:“后天赏梅的日子就要到了,这两天可真够忙活的。”

“谁说不是呢?不过,听说后天有很多夫人小姐来的,这样咱们就可以一饱眼福了。”

听到这里,燕风离快步上前,道:“你们的意思是,后天赫府要举办赏梅会?”

“见过二殿下,是这样的。”

燕风离一笑,之前盘踞在心头的阴霾尽数散去,哼着小曲儿继续向前走去。

燕风离离开后,从不远处的墙角走出一个人,那两个丫鬟看见此人,顿时赶了过去,恭恭敬敬地禀报道:“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那人得意地一笑,道:“好。”说着,她从袖子里摸出两锭银子,放在了二人的手里。

赫云舒进了自己的院子之后,揉了揉酸胀的额头,这个燕风离,可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两日后,赫府的赏梅会在上午正式开始。

这一日,天气很好,虽不乏冬天的凛冽,但太阳升起来之后,无边的暖意照耀着大地,让人心旷神怡。

赫府的梅园在早上的时候便打开了,园子里梅香缭绕,各色的梅花开在枝头,红的,黄的,绿的,各色各样,挂在枝头争奇斗艳,尽显其凌寒而开的风采。

自巳时开始,便有各家的夫人小姐陆陆续续地上门,秦碧柔和苏雨晴忙着招呼客人,就连赫嫣然也赶了过来帮忙。

将近午时的时候,各府的夫人小姐差不多都到了。

赫云舒便在这个时候出现,因她云舒郡主的身份,没有封赏的人便要对她行礼。众人行礼之后,赫云舒便坐在一旁摆设的小桌椅旁,喝起茶来。

这时,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女子走了过来,她冲着赫云舒一笑,道:“见过云舒郡主。”

赫云舒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眼前的女子长着一张精致的娃娃脸,还有些许的婴儿肥,让她没来由地便生出几分好感,她笑笑,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坐下喝会儿茶吧。”

那女子倒也不扭捏,直接便坐了下来,道:“云舒郡主,她们都不敢和你说话。”

赫云舒一笑,道:“为何不敢?”

“我也不知道。原本我也是不敢的,可我看你这桌子上的点心很好看,一定也很好吃,所以,我就过来了。”说着,那女子指了指桌子上的点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赫云舒会心一笑,这桌子上的点心是翠竹在府门口的那家店买的,与府里准备的相比,的确是要精致一些。难得碰到这么有趣的女孩子,赫云舒将那点心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道:“吃吧,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的。”

那女子笑了笑,倒也不客气,直接拿心就吃了起来,边吃边连呼好吃,直言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样子,赫云舒掩嘴一笑。这样天真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当真是让人羡慕。她开口道:“你是哪个府上的小姐?”

那女子将嘴里的点心咽下,道:“我叫任美目,我爹叫任锦海。”

赫云舒笑笑,道:“原来是丞相大人家的千金啊。”

任美目笑笑,擦了擦嘴角的点心渣,又看了看被自己吃空的碟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点心都被我吃光了,郡主没得吃了。”

赫云舒展颜一笑,道:“没什么,你喜欢就好。”

这时,有一个妇人在叫任美目,她吐了吐舌头,道:“郡主,我母亲叫我了,我先走了。”

赫云舒笑笑,目送她离开。

此时,梅园内,已经有了不少的人,各家的小姐穿红戴绿,打扮得格外精致,俨然是把这里当成了一次比美的机会。赫云舒看着这一院子的环肥燕瘦,暗觉无趣,也就刚才那个冒冒失失的贪吃鬼任美目比较有意思。

眼看着时间还早,赫云舒看向身后的翠竹,道:“走,咱们去外面走走,这里,实在是太闷了。”

谁说不是呢?这梅园内的梅花原本就已经够香的了,再加上各家小姐身上的香粉味儿,的确是让人无端觉得气闷。

二人刚刚站起身,梅园门口便传出一些骚乱。

只听得秦碧柔高声叫道:“大皇子,您来了!”

大皇子?赫云舒微微皱眉,这大渝朝的大皇子,她还尚未见过,不禁生出几分好奇,看了过去,这一看才知道,秦碧柔口中的大皇子不是大渝的大皇子,而是大蒙的大皇子,闪惊雷。

此刻,闪惊雷穿着一身淡褐色的大蒙服饰,他龙行虎步,阔步而来,环视了一圈梅园内的人,继而一笑,道:“本皇子听说赫府的梅园在大渝京都是最为有名的,便想着来看一看,没想到倒是冲撞了各位夫人小姐,闪某在此道歉了。”

说着,闪惊雷微微躬身,尽显道歉的诚意。

秦碧柔一笑,道:“大皇子客气了,您是我们大渝的客人,更是我们赫府的贵客,您来了,大家都不会介意的。”

秦碧柔话音刚落,便有不少其他人随声附和着。

“如此,那本皇子便不客气了。”

闪惊雷虽是大蒙的皇子,可如今在大渝为质子,身份也是贵不可言。故而不少小门小户出身的夫人小姐便上前套近乎,和闪惊雷寒暄着。

赫云舒微微皱眉,趁着无人注意自己,悄然离开了。

赫云舒和翠竹二人刚走出梅园,准备去一旁的小湖边透透气的时候,从一旁的角落里传出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声音略显苍老:“桃蕊,待会儿若是见了这赫大人,你务必勤快着些,他虽然年纪大些,可官位在这里摆着,你若是能够搭上他,咱们刘家的日子以后就好过多了。”

尔后,一个年轻而又柔媚的声音应道:“是,母亲,女儿必定竭尽所能,搭上赫大人这条线。”

听着二人的对话,赫云舒暗觉恶心,她悄悄地退回了梅园,对翠竹吩咐了一些什么。翠竹会意,起身离去。

这时,闪惊雷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道:“云舒郡主,多日未见,您还好吧?”

赫云舒笑笑,道:“很好,想必大皇子近来,也很好吧。”

闪惊雷笑笑,道:“云舒郡主果然是尖牙利齿,本皇子很好。”

说着,闪惊雷却是凑了过来,极尽暧昧的说道:“若是能娶了你,会更好。”

赫云舒手指微动,弹出了一些身后,尔后垂在身侧,后退了一步,道:“只可惜,你没机会了。”

“如今你不过是铭王的弃妃而已,若本皇子出言求娶,你大渝陛下一定不会拒绝的。到那时,本皇子倒要看一看,你是不是还能笑得出来。”

赫云舒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她朱唇轻启,道:“好,那我就等着。”

闪惊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暗含警告,尔后转身离开。

赫云舒笑笑,对于他所说的话,她不以为意。此前,她以铭王的名义出征大蒙,大获全胜,燕皇已经见识了她的本事,既是如此,又怎会同意将自己嫁给闪惊雷呢?

不过,这一点她是不会明说的,她就等着闪惊雷自己去碰这个钉子,到那时,燕皇必会生疑心。如此一来,闪惊雷日后在大渝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而这,也正是她的目的。

这时,翠竹去而复返,附在赫云舒的耳边说道:“小姐,那二人是大理寺寺丞刘大人的妾室和庶女,那侍女叫刘桃蕊。”

赫云舒笑笑,道:“好。”

渐渐地,已然是将近午时,赫府已经在一旁的暖阁内准备好了酒席,只等时辰一到众人便可进去享用。

然而,当秦碧柔引着众人靠近那暖阁的时候,却是手指颤抖,呆愣在原地。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尽出丑事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尽出丑事

见秦碧柔如此,众人很是诧异,纷纷近前想要一看究竟。这上前一听,也是傻眼了。

只听得屋内传来嗯嗯啊啊的声音,在场的众位夫人一听,便听出是男女欢好时情不自禁发出的声音,顿时都羞红了脸。各家的小姐得了夫人们的暗示,也是纷纷后退。她们可都是待字闺中的女子,若是看了这不干不净的,只怕会对名声有所损害。

这时,秦碧柔怒叱一声,厉声道:“哼,今日本夫人倒要看一看,是哪家的狂男浪女,如此的不知羞耻!”

说着,她看向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叫护院来!”

丫鬟听令,忙去招呼护院前来。

尔后,秦碧柔面色稍缓,她看向众人,道:“眼下虽不知这屋内的人是谁,可他们胆敢在我赫府如此行事,不止是不把我这一品诰命夫人看在眼里,也是不把各位夫人看在眼里。为了避嫌,各位小姐就先请退后,待护院来拿住了二人,各位夫人随我进去瞧瞧,好好将这二人惩治一番,如何?”

秦碧柔朝着人群看去,毫无意外的并没有看到赫云舒的身影,心里很是得意。说起来,这暖阁内可是有她安排的两出好戏呢。

突然,她瞧见那位丞相夫人正着急的在人群中找着自己的女儿,眼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得意,她知道 ,这位丞相夫人注定是找不到自己的女儿的。因为,她的女儿任美目,此刻已经身在暖阁内,此时,只怕正与赫明城颠鸾倒凤呢。

这是她和赫老夫人定下的计策,杀死赫明城并不是她们的最终目的,她们最终的目的是让赫明城声名扫地,成为一个被人唾弃的人,犹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唯有如此,方能泄她们心头之恨。

方才,任美目内急,询问下人茅厕所在何处,她便让事先安排好的人把任美目引到了暖阁周围。之后再敲晕,扔到暖阁里去。至于暖阁里,赫明城已经在里面了。

早在刚刚吃过早饭的时候,她就已经让买通好的下人给尚在书房中看书的赫明城端了一杯茶。那杯茶里放了迷药,足以让赫明城昏迷上两个时辰。而两个时辰之后,赫明城便会被脱光衣服,扔在这暖阁之中,而暖阁里事先点上了催情香,赫明城醒来之后闻到了这催情香,自然是情难自已。

这时候,只需把任美目丢进去,一切便大功告成。说起来,任美目是今天来的这些小姐里面最为尊贵的人物,堂堂的丞相嫡女,贵不可言,若是她被赫明城这个半截入土的人玷污了,任丞相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一定会闹到御前,到时候,赫明城声名扫地不说,还会丢了乌纱帽。

想到此处,秦碧柔心里的得意如潮水一般翻涌着。很快,赫明城就会声名不保,会丢了现在的官职,就连赫云舒也别想逃过。解决了他们父女二人,这赫府,便会重新回到她秦碧柔的手中。

到那时,这赫府之中,她仍是最威风的人物。凭借着如今这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她可以给她的威儿选上一个好姑娘,待到有了孙子,她必当悉心教导,让他成才。如此说来,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秦碧柔设想着以后,越想越得意。

很快,赫府的护院奔了进来。

秦碧柔暂时止住心中的遐想,她冷喝一声,道:“冲进去,拿住里面的人!”

护院踹开暖阁的门,冲了进去。

秦碧柔和一众夫人紧随其后,等着看是何人做下了这样的丑事。

只见暖阁内的桌子上,玉体横陈,一男一女的身子交叠在一起,上下起伏着。

护院上前,三两下便将人踹倒在地。

那两人却是仿若未觉,仍是紧紧地抱在一起,忘情地呻吟着。

起初,秦碧柔并未出声,直到觉得众人都看得差不多了,才大叫道:“你们都是死的吗?把他们两个人掰开,本夫人倒要看一看,究竟是谁,竟敢如此放肆!”

护院七手八脚的上前,扒拉着两个人。两个人光着身子,护院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分开两人,分开之后,二人仍是竭力挣脱着,想要往一处凑。

只是二人头发散乱,一时还看不出他们的真面目。

秦碧柔一声冷喝,道:“现出他们的真面目!”

护院上前,将他们的头发归到脑后。

看着这一幕,秦碧柔激动异常,很快,赫明城就要受千夫所指,名声扫地了。很快,她就是赫府的主人!很快,她在这赫府之中就可以说一不二了。

然而,很快,秦碧柔眼底的得意就被惊讶所代替。

刚才,那男子光着身子,有这么多人看着,为了避嫌,她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盯着这男的看,眼下护院给这男的披了外衣,这男的的真面目也露了出来,秦碧柔看向此人的脸,谁知,这人竟不是她所期待看到的赫明城,而是大蒙的皇子,闪惊雷!

秦碧柔惊讶无比,尔后,她像是触电一般看向那女子,这一看,她完全傻眼了。

怎……怎么会这样!

这个女子竟然不是任美目,而是苏氏的女儿赫嫣然。

秦碧柔万分惊愕,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赫明城和任美目才对,怎么会变成了闪惊雷和赫嫣然。按照她的谋划,闪惊雷应该是和赫云舒一道出现才是,那是她的第二道设计。

不,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莫不是下人粗心,将这两对人弄错了位置。按照她的计划,闪惊雷和赫云舒二人应该出现在这暖阁的二楼才对。

在她的设计中,她先是带人到了一楼,发现了赫明城和任美目的丑事,自然是要斥责一番。此后,她就可以以一楼不洁为名,请众人上二楼。自然,二楼也有一出类似的戏码,只不过主角是闪惊雷和赫云舒。

可现在,闪惊雷竟然和赫嫣然一起出现在了一楼。

突然,秦碧柔一个激灵,脑海中闪过了另一种可能。

她看得出,闪惊雷有意于赫云舒,她此番设计了二人,即便闪惊雷事后追究,也不会太过在意。毕竟,她秦碧柔眼下是正经的一品诰命夫人,这可是受了宫里荣宠有加的柔妃娘娘的恩赐,他闪惊雷不过是一个客居大渝的质子而已,自当对她恭敬有加。

更何况,这么一闹,他闪惊雷虽然出了些丑,但毕竟得到了赫云舒。赫云舒有郡主的身份,如此,想必他也不会太动气。

现在,出了一些变数,闪惊雷出现在这里,难道说现在在上面的,竟是赫明城和赫云舒吗?若是如此,可就更轰动了。如此想着,秦碧柔便有几分激动。

秦碧柔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激动地难以自抑,激动之余又有些懊恼。也是,她起初怎么没想到把赫云舒和赫明城算计到一处呢,那样,倒是省了她的麻烦。只需设计一次也就好了,哪里像现在这样,还要设计两次?

唉,之前她可真是蠢啊!幸好,现在阴差阳错,事情仍是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着,真是连老天爷都帮她,这一次,她想做不成都不行了。

如此想着,她回身看向众位夫人,道:“此处肮脏不堪,不宜久待,请各位移步二楼歇息。”

眼下一楼是这个样子,众位夫人自然没有想要留在这里的道理。故而秦碧柔如此一提议,众人就朝着二楼走去。

然而,众人刚刚走上二楼,还未坐下便觉出几分不对劲。

只见二楼之上,摆着不少的桌椅,可原本在中间的镂空玉面屏风竟然跑到了墙角。

就在那玉面屏风的后面,有人影浮动,还有那羞人的声音传来,实在是不堪入耳。

听着那令人脸红心燥的声音,众人面上一红。这绮丽的声音,和刚刚在楼下听到的,别无二致。今日赫府是犯了太岁不成,尽出这样的丑事?

一时间,众人心里都犯了嘀咕。

秦碧柔自然是迫不及待地上来,看到这一幕,她厉喝道:“哎呀呀,这又是谁?今日我们赫家这是怎么了?是犯了小人不成,怎么尽是出这样的事情?”

无人答话,可众人眼神里的鄙夷,尽显无遗。

一想到撤掉这玉面屏风之后,出现在后面的人是赫明城和赫云舒,秦碧柔心里的激动就掩饰不住,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些看到二人受尽众人奚落的样子,顿时大叫道:“快!快让护院上来!”

有护院呼啦啦的跑了来,等候秦碧柔的吩咐。

秦碧柔扬手指向那玉面屏风,吩咐道:“去,把这屏风拿开!本夫人倒要看一看,到底是谁敢在此造次!”

护院听令,上前去挪开那玉面屏风。

随着那屏风一点一点挪开,众人先是看到了二人的光着的脚,尔后是腿。

秦碧柔无比期待的看着这一幕,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场景。可直到玉面屏风撤去,她看清楚二人的脸,顿时惊愕地愣在了原地。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窝子奇葩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窝子奇葩

看清楚了二人的脸,秦碧柔万分惊愕。

这两张脸并非是赫明城或是赫云舒的脸,一个是她的儿子赫玉威,另一个则是陌生的,看不出是谁。

二人的身子半裸着,纠缠在一起。

秦碧柔疾步奔过去,一边拍着赫玉威的脸一边问道:“威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这样的?”

赫玉威许是中药了,神情迷离,双目赤红,眼下见了秦碧柔,竟是舍了怀中的女子,手朝着秦碧柔的领口探了过去。

秦碧柔啊呀一声,忙护住了领口。她疾步后退,情急之下招呼着一旁的护院:“快,按住少爷。”

围观的众人一听,便知道了赫玉威的身份,顿时议论纷纷。

有一个穿着褐色衣裳的妇人冲出来,满脸的不可置信:“怎……怎么会是我家蕊儿?”

秦碧柔瞧了她一眼,恶狠狠道:“好哇,你是哪个府上的,竟然指使自己的女儿勾引我赫家的少爷,你们好大的胆子!”

那妇人一听这话,顿时跳了脚,指着秦碧柔的鼻子骂道:“你这话说得好生无礼,眼下我的蕊儿被你的儿子轻薄,你竟还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你得给我个说法!”

说着,她捉起秦碧柔的手腕,往一旁拽。

秦碧柔早前跟着赫明谦在乡野村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泼妇,眼下见这妇人如此,顿时看向了一旁的护院,怒喝道:“快,把她拉开!”

护院上前,七手八脚的拉开了那妇人。

那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捶着地哀嚎道:“我的老天爷啊,没天理啊,他们赫府仗势欺人,我的蕊儿被欺负了不说,他们还要杀了我这个老婆子灭口啊。”

这妇人如此一说,护院顿时顿住了脚,任是谁,也不敢摊上杀人的罪名啊。

秦碧柔怒极,扬手指向那和赫玉威纠缠在一起的女人,道:“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我拖走!”

哼,对付不了老的,当她还奈何不了小的了。

家丁们上前,想要去拉走那女人,可赫玉威犹如八爪鱼一般,几乎是挂在了那女子的身上,怎么也分不开二人。

二人皆是脸色潮红,眼神迷离,很显然,药劲儿还没有过去。

这时,一旁围成一团的妇人中有人说道:“泼一桶凉水上去,兴许人就醒了。”

“不!”秦碧柔厉声阻止。她的儿子本就身体不好,双腿连走路都走不了,此时又是冬季,怎么受得住这一桶凉水的冰寒?

为了解决眼前的这一切,秦碧柔万般无奈之下,下令道:“快,把这二人抬到隔壁的房间里去。”

为今之计,只有听之任之,等着药效过去了。

然而,那妇人却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挡在了二人面前:“秦夫人,今日这件事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是不会让你们把我的女儿抬走的!”

秦碧柔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厉色,道:“说法?你还想要什么说法?”

“我的女儿被污了身子,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秦碧柔嗤笑一声,多多少少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不就是向让她的儿子负责吗?好说!

她冷笑一声,道:“如你所愿。现在,你可以让开了吧?”

“不,你要立个字据才行!”那妇人不依不饶道。

秦碧柔瞪着她,怒道:“你休想!现在本夫人去哪儿找纸笔去?”

那妇人冷冷一笑,道:“这个我管不着。”

秦碧柔亦是冷笑一声,道:“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拖走,再找个丫鬟过来给少爷解药!”

那妇人顿时慌了,疾步奔到秦碧柔面前,道:“秦夫人,再找丫鬟只怕是浪费时间,有我家蕊儿在就好了。有众位夫人在场,想必秦夫人也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秦碧柔冷哼一声,道:“早这么着不是什么事都没了。来人,把这二人抬到隔壁的房间里去。”

很快,护院们齐齐动手,找个被子把两个人一同裹了,抬进了隔壁的房间,关上了门。

那妇人围在秦碧柔身边,脸色讪讪道:“秦夫人,您看我家蕊儿都已经这样了,您赫家准备何日迎娶啊?”

秦碧柔冷眼相待:“不过是一个妾而已,寻个日子抬进来也就是了,哪里还用得着迎娶?”

那妇人顿时便抓住秦碧柔的胳膊,道:“秦夫人,我家蕊儿是正正经经的清白身子,如今被你赫家的少爷污了身子,你不能这样待她啊。”

“瞧瞧你这般胡搅蛮缠的样子,你这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再者说,我的儿子本就是卧病在床,眼下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只怕和你这贱女儿脱不了干系。本夫人不追究你的责任倒还罢了,你倒说起这些来,真是不知害臊!”

秦碧柔的话音刚落,一个清亮的声音自楼梯口响起:“秦夫人,你这般处事,当真把赫家的名声放在眼里了吗?”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赫云舒面色冷肃的站在那里,正盯着秦碧柔看。

秦碧柔心神一凛,觉出了不对劲,她扬手指向赫云舒,道:“是你!是你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赫云舒冷笑一声,正欲说话,便觉得肩膀上多了一些重量,她回身一看,是父亲。

赫明城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之后,他缓步上前,看着秦碧柔,道:“秦氏,今日之事,你可知罪?”

闻言,赫云舒垂眸不语,她素来知道父亲的心软,为了维护秦碧柔等人,今日这件事只怕又是不明不白地结束,也罢,以后她再多费些心思也就是了。如今,她并不想忤逆父亲的意思。

而秦碧柔听到赫明城的话,却是冷笑一声,道:“罪?我何罪之有?”

赫明城眸色冷厉:“若是我饮下了你命人送来的茶,今日这两出闹剧之中,该有一个是我吧?”

听到这话,赫云舒一愣,为免父亲中招,她已经换掉了那人送去的茶水,却不料,父亲早有防备,根本没有饮下那茶水。由此看来,最近赫府中的骚动,父亲并非全然不知。

秦碧柔没料到赫明城早有防备,顿时慌了神,不知赫明城还知道些什么。可想到自己诰命夫人的身份,她突然有了底气,厉声道:“赫明城,你休想构陷于我,如今你是一品大员,我也是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你无权责问我!”

赫明城冷然一笑,道:“你放心,我会将这件事奏请陛下,请他定夺的。”

刚才与秦碧柔纠缠不休的那妇人顿时就朝着赫明城奔了过来,急声道:“赫大人,您不能这么待秦夫人啊。”

众人愕然,方才她还恨不得撕吃了秦碧柔,眼下倒是求起情来,当真是滑稽。

赫云舒听了,只冷哼了一声。这重利的妇人,果真是不可理喻。

赫明城神色未变,显然是将一切已经了然于心,他瞧了那妇人一眼,道:“你是觉得秦氏若是败落,你的算盘便失算了,不是吗?我赫家既是举行宴会,自当全心准备,况且隔墙有耳,刘夫人只怕是忘了这话。早前,你算计的对象是我,对吗?”

那妇人顿时白了脸色,她原本还想趁着赫明城什么都不知道糊弄一番,现在,可是什么都别想了。她与女儿躲在那里所说的话,竟然已经都被听了去。

围观的众人听了这话,顿时对秦碧柔和这妇人嗤之以鼻。

赫明城回身,冲着众人微微低头,道:“今日府中出了这许多事情,污了各位的眼睛,请移居别院用饭,这件事,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众人既然来了赫家,便知道赫明城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因此对于他的承诺,众人深信不疑。尔后,众人在家丁的指引之下,去了别院。

赫云舒亦随着下去,安抚众人,出了暖阁没多远,就碰到了任美目。

任夫人快走几步奔上去,压低了声音说道:“美目,你没事吧?”

任美目眨了眨眼睛:“母亲,我不过是去买个点心吃,能有什么事呢?”

如此,任夫人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赫云舒近前,悄声道:“任夫人请放心,美目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任夫人笑笑,便知道今日的确是出了一些事,而且是赫云舒帮了忙,忙感激的一笑。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你们且去别院安坐,我去去就来。”

任美目忙点点头:“云舒姐姐,你去吧,你说的这家铺子的点心很好吃,我很喜欢吃。”

赫云舒笑笑,之后便离开了。

待她重新走上二楼的时候,赫玉威和那个叫刘桃蕊的女子已经过了药劲儿,此刻,二人皆跪在赫明城面前。

秦碧柔亦是面如土色,腿抖如筛糠。

一片寂静中,只听得赫明城缓缓开口,到:“从今日开始,你们便不再是赫府的人。至于你们去往何处,自行决定就是,与我无关。”

赫云舒脚步一顿,没料到父亲这一次居然下了这样的狠心。

这时,一个寒意凛人的声音自楼梯口响起:“赫大人,今日这件事,你只怕还差本皇子一个交代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可没败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可没败

赫云舒回身一看,说话的人正是闪惊雷。

赫明城亦是转过了身,道:“大皇子要什么交代?”

闪惊雷步步上前,边走边说道:“本皇子好端端来你府上赏梅,倒遇上这等肮脏事儿,如此,赫大人不需要给本皇子一个交代吗?”

赫云舒原本以为父亲无法应对,孰料父亲冷声一笑,尔后开口说道:“大皇子一介皇子之身,竟还被几个内院妇人算计,这话传出去,只怕不好吧?”

闪惊雷一时语结,他如今在大渝的身份尴尬,身为质子,自当收敛锋芒,不可像在大蒙那般嚣张跋扈,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事就不能太计较。

再者说,今日这件事他也没吃什么亏,刚刚那赫嫣然已经说自己是赫明城的亲生女儿,如此,他日后还可以攀上这位赫大人,以后在大渝的处境便会好上许多。

如此想着,闪惊雷一笑,道:“好,赫大人,本皇子就给你这个面子。今日这件事,就此过去,既往不咎。”

这时,赫嫣然缓步上楼,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走路晃晃悠悠的,犹如劲风中孱弱的柳枝一般,看起来下一刻就会倒下。

她缓步走到赫明城面前,一张脸上满是泪痕,可怜兮兮地轻声说道:“父亲,您要为女儿做主啊。”

赫明城看了她一眼,平静的眸子中淡然无波:“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闻言,赫嫣然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尔后又恢复如常,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她的脸上流下来,砸落在她淡粉色的衣襟上,很快,衣服便湿了一大片。她抬起一张泪脸,痛声道:“父亲竟是如此看待女儿的吗?”

赫明城神色冷漠,道:“原本,我也被你这表面的柔弱所欺骗,以为你和你母亲不一样,不过是一个养在深闺单纯天真的女子罢了。可后来,我知道,并非如此。你的心肠狠毒,胜过于你的母亲。若非我从中掣肘,你今日想害的人,是云舒吧?”

赫嫣然身子一僵,跪倒在地:“父亲,女儿绝没有做这样的事情,绝对没有!”

“没有?”赫明城重复着赫嫣然的话,他神色冰冷,疾声道,“你背着你母亲勾结赫老夫人和秦氏,妄图害云舒,这件事,难道我说错了吗?要不要我把暗中传递消息的人押上来,一一对质?”

起初,冬至那日,看到赫嫣然身上的伤痕,他的确是起了心思,想要周旋一番,将赫嫣然从冯家接回,另择佳婿。可赫老夫人院子里失火那一日,她却提起赫嫣然受虐待一事,那时,他便意识到赫嫣然和赫老夫人之间暗通消息,窥见了赫嫣然柔弱外表下的阴狠和算计。

赫嫣然低着头,痛哭不止。原本,她以为这赫府只需要防着赫云舒就可以,却不料,自己这父亲也同样不可小觑。如今,她苦心经营的柔弱形象就此泯灭,既是如此,她还有什么好忌惮的呢?

赫嫣然猛然从地上站起身,冷冷地看着赫明城,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你怎么就不问问你自己呢?你从暗室出来,我本以为你会善待我们母女,可你呢,为我们做了什么!你幽禁了母亲,对于我的处境不管不问,你不配做一个父亲,不配!”

最后,赫嫣然歇斯底里地吼道。

赫明城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动容,他看着赫嫣然,道:“你走到今日这一步,谁也怪不得,只能怪你自己。若非当初你和秦氏暗通消息,赫玉瑶又怎会设计让你嫁给冯常的傻儿子,说到底,你有今日,是你咎由自取而已!”

听到这个,赫云舒微愣,她倒是没料到,这赫嫣然早就和秦碧柔暗通一气了。看来,父亲并不糊涂。

闻言,赫嫣然身子一震,她没想到赫明城居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早知如此,她何必装柔善装得这么辛苦?她冷笑一声,道:“赫明城,你枉为人父!枉为人父!”

“嫣然,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父亲?快,跟你父亲道歉!”

是苏雨晴。

她突然跑了上来,听到赫嫣然如此说,顿时呵斥道。

赫嫣然苦苦一笑,道:“母亲,你不要自作多情了。他从来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的死活,我们的喜怒哀乐,于他而言都不重要。母亲,日后的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去争取了。”

苏雨晴晃着赫嫣然的身子,道:“嫣然,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母亲,是真的。你不信,大可以问你眼前的这个男人。”

苏雨晴转向赫明城,道:“老爷,嫣然是胡说的,是不是?”

就在赫云舒以为父亲会心软的时候,却看到父亲狠狠地甩了苏雨晴一个耳光,他厉声道:“当年的事情,你当真以为我被蒙在鼓里,一概不知吗?”

苏雨晴满脸惶恐,却仍是强自镇定,道:“老爷,你在说些什么,我不明白。”

赫明城出语如冰:“锦瑟在世之时,你存着什么心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日暗道迷药之事,根本就是你主动找到老夫人,定下了这样的计策。既是如此,这以后的一切后果,你也应该想得到!”

苏雨晴一时语结,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是云锦瑟的贴身婢女,随她一起嫁到赫家来,一日日相处下来,她竟爱上了丰神俊朗的赫明城,看着二人郎情妾意,心中很是羡慕。可二人感情深厚,她根本没有机会。直到赫明城被赫老夫人关进了暗室,她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可谁能料到,即便是有那一夜的欢好,甚至于有了孩子,赫明城仍是对她不理不睬。她每日都到暗室里去探望他,可他呢,只看着自己的书,理都不理,就连他们的女儿,也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看。

原本,她以为自己买通杀手除掉了赫明谦,待赫明城从暗室里解脱出来,日子便会和从前不同,可到头来,不过是她的臆想而已。赫明城待她,仍是一如既往地冷漠。

然而,苏雨晴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居心,赫明城居然已经知道了。如此,她一直以来所说的被赫老夫人威逼的谎言便不攻自破,她成了咎由自取的那个人。

苏雨晴凄惨的一笑,道:“哈哈,原来,我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她笑着瘫坐在地上,直至笑出满眼的泪水。

这时,一旁围观的闪惊雷看到了所有,方才明白自己的如意算盘根本就是一场空,赫明城根本不认赫嫣然,如此,他想借机攀上赫明城不过是空谈而已。至此,他感觉自己受了欺骗,厉声喝道:“赫大人,你竟敢骗我?”

赫明城冷眼看向他,道:“大皇子说笑了,我何曾骗过你?”

至此,闪惊雷才明白是自己的一时失言,赫明城从未许诺过什么,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臆想而已。如今,既然赫嫣然毫无用处,那么,他又何必在此逗留?

如此想着,闪惊雷大踏步而去。

赫明城看向身后的管家,道:“老何,命人将秦氏、赫玉威、苏氏的东西尽数搬出府去,给他们每人一千两银子,至于他们日后去往何处,自己做主。”

秦碧柔怒而上前:“你要赶我们走?”

“原本,你们可以相安无事的待在这里的,是你们不知悔改,如今的一切,皆是你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至于府中替你们传递消息,替你们做事的下人,也会和你们一样赶出府去。”

至此,秦碧柔方才明白,自己多日来隐秘的筹谋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只怕赫明城早已将他们看了个清清楚楚。

可是,事已至此,并不意味着她可以逆来顺受。

她抬头直视着赫明城,道:“好,你要把我们赶出去可以,可你给的钱总得够我们置办宅院吧。一千两银子太少了,一万两银子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赫明城冷笑一声:“秦氏,你以为你还可以和我讨价还价吗?我并不是在与你商量,而是告知。”

说完,赫明城带着赫云舒一起走了下去。

走出暖阁,赫明城看着身侧的赫云舒,道:“舒儿,这么多年来,苦了你了。”

赫云舒微愣,刚想说自己并未经受什么,转瞬又闭了口。

这些日子,想必父亲已经见识到了秦碧柔的阴狠毒辣,既是如此,她这十余年在赫府的生活是怎样的,父亲又如何不能窥见呢?所以,她无须再解释那些过往。

她冲着赫明城笑笑,道:“父亲不必在意,经历事情是最能锻炼人的。女儿如今能这般聪慧,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听着赫云舒的话,赫明城一笑。他知道,即便今日他不出手,赫云舒也不会被他们伤了分毫。可如今看着他的舒儿如此聪慧,他却是心痛。

真正幸福的人是不需要聪慧的,因为她不用提防着别人的暗害,不用费尽心思让自己不落入别人的圈套,只需要养尊处优就可以。

日后,他要让他的舒儿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人。

很快,暖阁里发生的一切也传到了赫老夫人的院子里。

秋姑喃喃道:“老夫人,败了。”

赫老夫人却是一笑,道:“不,是秦氏他们败了,我可没败。”

第二百二十五章 惊呆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惊呆了

听赫老夫人如此说,秋姑微微诧异,正想要问个究竟,便听到外面值守的下人通报道:“老夫人,老爷来了。”

是赫明城。

赫老夫人和秋姑对望了一眼,尔后说道:“让他进来吧。”

尔后,赫明城阔步而进,身后跟着赫云舒。

赫明城站在赫老夫人面前,道:“暖阁里发生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赫老夫人却是一脸疑惑,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今日我一直待在这院子里,从未出去过,至于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赫明城轻笑一声,道:“怎么,给你传信的刘唐不是半刻钟之前才走进来吗?”

赫老夫人面色稍变:“你竟敢监视我!”

“我是赫府的当家人,在赫府里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有权知道,说不上什么监视不监视。”

赫老夫人阴沉幽深的目光瞧向赫明城,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下自己的拐杖,道:“就算是我知道了又怎样?赫府发生的事情,难道我没有权利知道吗?”

“老夫人把自己摘得可真干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秦氏苏氏他们作妖,还要把我这个老婆子也牵扯进去吗?”赫老夫人满脸悲愤,说得唾沫横飞。

赫明城背过脸,显然是不愿意与赫老夫人再多说,直接下令道:“来人,将赫老夫人的一应物品收拾了,挪到隔壁去。”

“你要干什么?”赫老夫人从软榻上站起身,对着赫明城怒目而视。

赫明城却不看她,只看着窗外说道:“你做了什么我不想多说,如今既然我们两看两相厌,便不必住在同一个府邸了。我在隔壁买了个院子,你住进去就是。”

赫老夫人冷笑一声,道:“你这是要赶我走?”

“你若是要这么理解,我也不拦着。”

“你如今身居高位,这无端苛待母亲的罪名,只怕受不得吧。”

赫老夫人的话虽然说得很轻,但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自明。

听到这个,赫云舒忍不住拉了拉赫明城的袖子。大渝以礼治天下,很看重孝道,若是在父亲身上传出了苛待生母的罪名,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赫明城却是拍了拍赫云舒的手,示意她不必在意。

“无端么?”赫明城冷笑一声,道,“秦氏手中的药,不是你给她的吗?如何吸引大蒙皇子闪惊雷来赫府赏梅,你没少费心思吧。还有二殿下,若不是我事先察觉,将二殿下引至别处,今日的那两桩事中,只怕有一桩要扯上二殿下了吧。”

赫老夫人面色一僵,她没料到赫明城已经知道了这么多,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狠角色。

很快,下人上前,道:“老爷,老夫人的东西收拾好了。”

“好,抬到隔壁去吧。”

听到赫明城的命令,下人便纷纷抬着赫老夫人的东西,送往隔壁。

赫老夫人气得拿拐杖打碎了桌案上的茶壶,她连声怒骂着赫明城,骂他无情,骂他无耻,骂他不讲情面。然而,无论她说什么,赫明城的神色都是淡淡的,不见丝毫的涟漪。

的确,对于已经不再在意的人,她再说些什么,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很快,赫明城便拉着赫云舒向外走去。临到门口,他顿住脚,微微侧身,道:“其实,在你看来,今日这一遭你仍然没有输。因为你的计策,早已把秦氏也算计进去了,不是吗?你宠爱谦弟,所以不惜把我关在暗室,让他取代我。如今他死了,你便想让我们所有人陪葬,想着让秦氏下去陪他。你可真是丧心病狂,你也不要想着去外面宣扬我将你赶出府去,没用的,你囚禁我的事情陛下已经知道了,若你继续冥顽不灵,陛下一纸诏书,会要了你的命也未可知。”

说完,赫明城离去。

出了赫老夫人的院子,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终于结束了。

他看向身侧的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舒儿,日后这赫府,一片清明了。”

赫云舒笑笑,道:“父亲费心了。”

原本,她以为父亲被蒙在鼓里,现在看来,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原来是她。为了让自己以后不生活在阴谋之中,父亲竟然做了那么多。

若他一开始便将这些人赶出去,虽然干脆利落,却也埋下了后患。秦碧柔等人在这赫府经营多年,必有亲信之人,若贸然将他们赶走,无异于在身边留下了许多情况不明的定时炸弹。

唯有让他们放肆,让他们猖狂,让他们设计,从而互通有无,如此,那些潜藏在忠实外表下的奸佞之人才会一点一点露出真面目。而父亲便可以暗中观察,尔后,将这些人一一从赫府清除出去。如此,才可算得上是高枕无忧。

父亲,果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

如此想着,赫云舒笑了。幸好,父亲不愚笨,也不愚孝。

二人一路走着,突然,赫云舒一拍脑门儿,道:“哎呀,父亲,咱们算漏了一个人。”

“谁?”

“柳氏,就是那个大着肚子的柳氏,原本是跟在秦碧柔身边的丫鬟,叫春桃。”

赫明城这才想着,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道:“放心,我会妥善处置的。”

之后,赫云舒在京中给春桃选了一处小小的宅院,又雇了几个下人,留了两间铺子和一些银两给她。如今春桃有孕在身,身边离不得人,也须得有人在跟前,她做到这些,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秦碧柔,因为赫明城的上奏,再加上任丞相的推波助澜,她一品诰命夫人的名号被燕皇褫夺,从此成为了一个没有任何名分的妇人。据说,宫里的柔妃娘娘知道了这件事,在燕皇的宫殿外跪了许久,燕皇却是没见她的面,也没同意她所求的事情。

赫府真正平静下来,已是五日后。之后,赫府的日子一直很平静。临近春节,府里张灯结彩,红绸挂了满院,很是热闹。

赫明城为赫云舒重新置办了许多东西,从衣服到首饰,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关心备至。

对此,赫云舒调笑道:“父亲,你这可真是又当爹又当娘的。”

赫明城听了,拿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赫云舒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嘴巴是愈发的不饶人了。”

赫云舒笑笑,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已经到了除夕这一天。这一日傍晚,燕皇在宫中设宴,让各府中人前去赴宴。

宫宴之上,一派热闹的气氛。穿着红衣的宫女穿梭在各个桌案之间,送来精美的菜肴和美酒,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赫云舒这一日坐在赫明城的身边,没多久,她眼前的小碟子里就已经被他夹了许多的菜,摆的跟小山一般。

赫云舒嘟着嘴,道:“父亲,人家都是嫌自己的女儿吃的太多有失仪态,您可倒好,拼命往我碟子里夹东西,也不怕我吃撑了。”

赫明城撇撇嘴,道:“装模作样的不肯吃,无非是装装高雅的仪态罢了。管他呢,谁饿谁知道,我只要我家舒儿吃饱就好了。”说着,他又往赫云舒的碟子里夹了一个酥炸鸡腿儿。

尔后,他凑在赫云舒的耳边,道:“你觉得哪个好吃?”

“都还好啊。”

赫明城贼兮兮地一笑,道:“你啊,可真是贪心。我料想啊,今日你若是喜欢吃什么,日后咱们家门口就会有一个卖什么的店,和那点心铺子一样。”

赫云舒一笑,果然,什么都逃不过父亲这双眼睛。

很快,宫宴结束。

赫云舒和赫明城一道坐着马车回赫府,走到半道儿上,马车被人拦住。

赫明城掀起车帘看了看,尔后笑着回身看向了赫云舒,道:“去吧,有人叫你。不过,你要快些回来,为父还等着和你一起守岁呢。”

赫云舒笑笑,道:“好。”

“谢谢赫伯父。”

外面,苏傲宸恭谨地说道。

赫云舒对父亲报之一笑,尔后上了苏傲宸的马车,她看向身侧的苏傲宸,道:“你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

“秘密。”苏傲宸神秘兮兮地说道。

赫云舒嗤笑一声,道:“好啊,我等着你的秘密。”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赫云舒正欲走下马车,苏傲宸却捂住了她的眼睛,抱着她下了马车。

尔后,苏傲宸附在赫云舒的耳边,道:“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赫云舒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有烟花在自己眼前次第绽放,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绚烂,她看得呆了。

苏傲宸从后面拥住她,道:“喜欢吗?”

赫云舒笑着点点头,道:“喜欢。”

她咯咯地笑着,脸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开心。如今,她有父亲的宠爱,也有苏傲宸,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最终,烟花散尽。

苏傲宸拿出一个玉牌,亲手系在了赫云舒的脖子上。

赫云舒拿过那玉牌,玉牌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一面写着一个“舒”字,一面写着一个“寒”字,可两个字都不完整,只有一半。

这时,苏傲宸拿出了另一个玉牌,两只玉牌放在一起,便是一个完整的图案。

他们两个的名字在中间,周围则刻着喜鹊、喜字和龙凤呈祥的图案。

这些,可都是在大婚之时才会出现的寓意吉祥的图案。

赫云舒笑笑,道:“你倒是会占我的便宜。”

“你要是想占我的便宜,我随时随地都可以给你占的。”

赫云舒嗔了他一眼,把玉牌戴好,道:“谁要占你的便宜了。”

尔后,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苏傲宸便送赫云舒回赫府。

赫府门外,高挂着大红色的灯笼。

赫云舒上前叫门,里面却无人应声。

苏傲宸微微诧异,尔后带着赫云舒越墙而入。顿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两个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三千银丝,一夜成白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三千银丝,一夜成白

原本在院中值守的下人,此刻躺在地上,他手里的灯笼倒在地上,灯烛烧穿了灯笼上的薄纸,映照出满地红艳艳的鲜血。

在他的不远处,躺着打更的更夫,他手中的棒子掉在一旁,掉在血泊之中。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目眦欲裂。

她拔腿向父亲的院子跑去,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跑的这么慢过。

一路上,她看到了被利剑贯穿了腹部的护院,看到了被刺中喉咙血流了一地的管家,她越往前跑,心里的凉意就越重。

终于,她站在父亲的院子外。此刻,她看着那道黑压压的门,竟然有些不敢去推开。此刻,那平素里随意间便可以抬起的手臂,此刻居然有千钧之重。

片刻后,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推开了那道门。

门内的一切,随之展现在她的眼前。

父亲身边负责起居的春喜就倒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他的头被劈开,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中满是惊恐。小厨房里那个半大的孩子阿满就倒在春喜的旁边,他的手里还拉着春喜的衣角,另一只手里捏着一个红色的纸包,想必是哪位长辈发的压岁钱。

在院子里,她还看到了负责洒扫的胖婶,给花施肥的花匠老谭,挂灯笼的小武,书童阿文……那么多曾经鲜活的人此刻就躺在血泼之中,浑然不动。

赫云舒踉跄着步子奔到了主屋门口,此刻,屋子里的灯还亮着,今夜是除夕,要守岁,一整夜都要灯火通明。可此时此刻,那光亮灼痛着她,让她无所适从。

她一脚踏进了屋子,父亲身边最亲近的小厮佟欣倒在桌旁,然后,在他的旁边,她看到了父亲的衣角。那衣角是淡褐色的,绣着吉祥的回字纹,纹路精致。

桌子挡着父亲的身体,她看不到。

她挪动步子,绕过桌子去看,每一步轻轻地抬起,又轻轻地放下,像是怕惊吓了什么,可每抬起一步,都似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终于,她看到了父亲的手,那给她夹菜,给她买点心,亲手在她的院子里扎下秋千的手,此刻却是泛着青,就那样贴在地面上。他的手心向上,手指微微蜷曲,上面带着血。

赫云舒握紧了双拳,紧绷着身子一步步走过去。

这时,有人拉住她,挡住了她的视线,将她按在胸前。

耳边,是苏傲宸痛惜的言语:“舒儿,不要看,不要看。”

他知道,这一看,便是此生的噩梦。

然而,赫云舒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他。

她终于绕过了桌子,看到了父亲的脸。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正看向她的方向,脸上有一道血渍。他的身上完好,没有血迹。

赫云舒存着最后的一丝期待和希冀,她跪下身,晃着父亲的肩膀,急声道:“父亲!父亲!”

可是,没有回应。

他的身子僵硬,像石头一样。她缩回手,抓着苏傲宸的衣襟:“快叫百里姝来!叫百里姝来!”

苏傲宸的手握住她的,轻声安慰道:“舒儿,你冷静一些。”

赫云舒推开他,重新打量着父亲。

他头上的玉冠摔碎了,头边有着玉冠的碎片,他的头发散乱着,在烛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赫云舒摸了过去,是血。

血浸湿了父亲的头发,黏湿一片。

啊——

赫云舒痛哭出声,她的身子剧烈颤抖着,仿佛狂风骤雨中飘零的黄叶,她的双拳紧攥,指甲陷进了肉里,流出一道道鲜血。

可她,仿若未知。眼泪自她的眼眶中奔涌而出,仿若一条蜿蜒的小溪,爬满了她的脸庞。

苏傲宸上前拥住她,将她抱在怀中。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他心爱的女人如此无助,除了抱住她,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双目赤红,紧紧地拥住了赫云舒的身子。

他时时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怕她哭晕了过去。

尔后,赫云舒却是不再哭,苏傲宸松开她,想要说一些安慰的话,却看到两行血泪自她的眼睛中流出来,他面色剧变:“舒儿,你不要吓我!”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赫云舒恍若未觉,她的眼神空洞,仿佛什么也看不到。

那殷红的血泪流成两道红线,映衬在她白皙的脸颊之上,触目惊心。

他伸出手,想要擦去她脸上的血泪,触到她的脸,才觉得触手一片冰凉。

大悲最是伤身。

苏傲宸狠狠心,敲晕了她。

她缓缓闭上眼睛,脑袋歪进了他的怀里。

他将她抱在怀中,抬手将她脸上的血泪一一擦干。

他抱起她,站直了身子:“随风。”

他轻声唤道。

随风应声而出,躬身而立:“主子。”

“怎么样?”

“赫府上下,一百余人,无一活口。”

苏傲宸眸色阴沉,吩咐道:“发紫金令,命所有暗卫彻查此事。另外,叫百里姝来。”

“是,主子。”

苏傲宸在赫明城院子附近寻了一个未被波及的客院,安置了赫云舒。

很快,随风将百里姝带来了。

苏傲宸看向她,道:“照顾好她。”

“好。”百里姝应道。

尔后,苏傲宸带着随风离开。

再回来的时候,只见百里姝面色沉重。

苏傲宸心里一沉,道:“怎么了?”

百里姝低下头,拉开了床幔,道:“你自己看吧。”

苏傲宸一看,便呆了。

赫云舒的三千青丝,一夜成白,仿若银丝,映着昏黄的灯光,那一片白,很是显眼。

她仍是睡着,即便是昏睡着,额头却仍是紧皱成一团。

苏傲宸放下帐幔,满脸的震惊:“为什么会这样?”

“大悲伤身,一旦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便会显露出反常的症状。”

原是如此。他该早些敲晕她的。

想到这里,苏傲宸有些悔恨。

“什么人做的?”百里姝冷声道。

“现在还不好说。”

这时,帐幔被拉开,赫云舒从里面走出来,面无表情。

苏傲宸忙迎上去,急切道:“舒儿。”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向外走去。

苏傲宸上前去拦:“舒儿,你先歇息,这件事交给我去查,好吗?”

赫云舒仍旧不说话,绕过苏傲宸继续向前走去。

她一路走进了父亲的院子。

夜风寒凉,可那股血腥味儿怎么也散不去。

院子里和屋子里的尸体都已经盖上了白布,可白布染了血,便愈发的触目惊心。

赫云舒走到桌边,看着那掩盖着父亲尸体的白布,神色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舒丫头!”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是云松毅。

他得到消息之后便赶了过来,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可看着赫府上上被人斩杀殆尽,鲜血遍地,纵是他在战场上杀伐无数,可眼前的场景还是让他觉得不寒而栗。这不是战场,这是大渝京都的重臣家宅,此刻却宛若阿鼻地狱。

原本是除夕团圆之夜,人人欢庆,可就在这一夜,赫府上上下下一百余人,全都没了。

云松毅步步靠近赫云舒,看着她单薄的身影,他的心里满是心疼。他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心里有很多安慰的话想要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赫云舒转过身,看着云松毅,嘴唇翕动:“外公,我没有父亲了。”

一句话,让云松毅红了眼眶。他拉住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你要节哀。”

“外公,这哀,要如何节呢?”

赫云舒的话轻如呓语,却听得在场的人心里俱是一颤。

云锦弦、云轻鸿、赵夫人刚刚赶到这里,便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几人心中的心疼和不忍,怎么也遮掩不住。

云锦弦上前,狠了狠心,道:“舒儿,杀人偿命,此事不管是何人所做,都要查出来才好。一味悲伤,终是无用。”

云松毅觉得这话太过冷静,也太过冷血,正欲出言斥责,却看到赫云舒空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她犹如从一场深远的梦境中刚刚苏醒过来一般,光芒在她的眸子中一点一点重聚,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她像是变了个人那般,从起初的心如死灰,转变为斗志昂扬。

赫云舒的眼中,眸光四射,低语呢喃道:“对,我要找出凶手,我要报仇!”

外面,天已大亮。

京兆尹的人得了消息,已经派了全部的仵作赶了过来,勘验尸体。

赫云舒看着周围的一切,微闭双眼,心中思绪纷飞。

父亲在自己的房中遇害,那便说明这场杀戮是在他回府之后才发生的,而非他回来的时候杀戮正在进行。若不然,父亲的尸体不会出现在房中,而应出现在大门口才是。毕竟,以父亲的机敏,他若是一回府就发现了不对,该会有所逃避才是。可他没有逃,而是被杀死在自己的房间内,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

可父亲回来距离她回家,中间不过是隔了一个时辰而已。在一个时辰内完成这样一场浩大的杀戮,绝非一人所为。

父亲得罪了谁?亦或是赫家得罪了谁?竟遭来这样的灭门之祸?

想到这个,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升腾而起。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守在这里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守在这里

想到这里,赫云舒抓过云松毅的胳膊, 道:“外公,您快派人去隔壁看一看,赫老夫人怎么样?”

这时,站在一旁的苏傲宸开口道:“我已命人去看过,赫老夫人安好。”

赫云舒垂眸不语,心中的思绪却翻滚着。如此,是不是就说明对方的意图在于父亲,而非整个赫家?可若是如此,又为何要杀死赫家上上下下的仆人呢?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想不通。

这时,京兆尹冯常走了进来,他冲着云松毅等人躬身行礼,道:“国公爷,仵作初步的勘验已然结束,这结果,您要听吗?”

云松毅侧身看了看赫云舒,道:“讲。”

尔后,仵作上前,道:“赫家共发现尸体一百一十七具,每个人身上都只中了一刀,却刀刀致命。”

“还有呢?”赫云舒眸光凛冽,问道。

那仵作低着头,道:“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其他的发现。”

“将尸体归于原处,暂时不要动。”

“是,郡主。”那仵作应声,退于冯常的身后。

这时,冯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除却是京兆尹,也是赫家的姻亲。如今,即便是有不洁之名传出,可赫嫣然仍是他的儿媳,既是如此,这层关系便脱不掉。如今赫明城突遭此难,怎不让他扼腕叹息?

“赫云舒你这个丧门星呢,你给我滚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随之出现在门口的,是拄着拐杖的赫老夫人。

见是她,云松毅皱了皱眉:“怎么回事?谁把她放进来的?赶出去!”

赫老夫人听到了这话,嘴上不饶人:“你是哪里来的老匹夫,竟敢在赫家发号施令,还不给我滚出去!”

赫云舒上前,眸光凛冽:“父亲早已将你赶离赫府,此刻,也无须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赫老夫人气得跳脚,抡起手中的拐杖便朝着赫云舒的头砸了过来。

苏傲宸手疾眼快,要上前阻止,被赫云舒一眼瞪了回去。

她硬生生受了赫老夫人这一拐杖,有殷红的鲜血顺着她莹白的发丝滴落而下。

她却是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冷声道:“这一拐杖,就算是对继承你血脉的那一点点报偿,此后,你我二人之间,恩义尽失,当与路人无异。”

“我不管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还我的城儿来!”说着,她竟是挤出了几滴眼泪。

赫云舒心中一阵冷笑,父亲活着的时候,赫老夫人屡屡算计父亲,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如今父亲突遭厄运,魂飞天外,她倒是为父亲落了泪,虽然,是些虚假的眼泪。

想来,真是可笑。

她看了看身侧的苏傲宸,苏傲宸会意,招手叫过来两个人,那二人架起赫老夫人,将她丢出了赫府之外。

终于,耳边清净了。

赫云舒随之看向云松毅等人,躬身施礼,道:“外公、舅舅、舅母、表哥,多谢你们来看我,请恕云舒无礼,不能再相陪。”

云松毅满眼都是不忍,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锦弦疼惜地看了她一眼,道:“舒儿,你放心,这里有我们。你若是想查什么,我们可以帮忙。你若是不想让我们插手,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应付一些人情来往上的事情。你只管去查,至于别的,交给舅舅就是。”

如今赫家蒙难,无论是朝臣还是燕皇,亦或是赫老夫人之流,都会上门,至于这些琐碎的事情,就交给舅舅来做吧。

“谢谢舅舅。”说完,赫云舒向外走去。

她要勘验每一具尸体,她要去发现潜藏于冷硬现实之下的真相,她要找出蛛丝马迹,她要为父亲报仇雪恨。

此刻,她的心里升腾着从未有过的斗志。

赫云舒去勘验尸体,苏傲宸就跟在她的身边,有时帮她抬抬尸体,有时回答她的疑问,有时只是静静地站着,什么也不说。

终于,赫云舒站在了自己的院门外。

此前,她去参加宫宴,天影和翠竹都留在了府里,并未跟随。

此刻,院门大开,院子里尸横遍地,皆盖着白布,看得她眼睛生疼。

她一具具尸体勘验过去,她的脸色紧绷着,没有再掉下一滴泪。她嘴唇紧抿,目光如炬,只专注于眼前的一切,面无表情,似乎成了一个没有情感的机器。

突然,她的手顿了一下。

白布之下,是翠竹已经灰白的脸。此刻,她仍是穿着那件绿色的衣裳,领口绣着淡黄色的梅花,发髻上簪着她新买的玉兰花簪。她的神情很安详,看不出慌乱的痕迹。

这里是厨房,翠竹倒在案板之前,案板之上还放着未做好的但此刻已经沾了血的汤团,翠竹的身上,还系着白色的围裙,上面沾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和暗红色的血迹。

赫云舒猛然想起自己去参加宫宴之前对翠竹说的话,那时翠竹送她离开,她说:“翠竹,今晚我们一起守岁,到时候能吃一碗你做的芝麻汤团,那可就太好了。”

可翠竹,就在给她做芝麻汤团的时候,被人从后背一剑穿胸,刺死了。

瞬间,赫云舒只觉得自己如同被油烹火燎一般难受,伏下身去抱紧了翠竹冰冷的尸体,妄图再给她些许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终于直起身子,她抬袖擦去不知何时滴落在脸颊之上的泪珠,站起身,继续勘验着尸体。

负责洒扫的小慧,负责浆洗衣物的阿春,在小厨房里做饭的刘婶儿,守门的阿露……曾经一个个在这院子里活蹦乱跳嬉笑怒骂的人,此刻却一一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终于,她勘验完这里所有的尸体。

可是,没有天影。

赫云舒的目光投向屋顶,素日里,为了以免万一,天影都是在屋顶的,可一直跟着她的苏傲宸轻声道:“屋顶上什么也没有。”

赫云舒微愣,继而想起那仵作之前所说的话,那仵作说,赫府上下共发现一百一十七具尸体,起初听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现在一想,的确是没有把天影算进去。

天影算是她的暗卫,此前也没有计算在赫府的下人之内,倒是她一时疏忽了。

苏傲宸站在一旁,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沉,旋即又恢复如常。

赫云舒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勘验完这里的尸体之后便去了别处。

将尸体都勘验了一遍之后,赫云舒看向身后的苏傲宸,道:“杀死所有人用的武器都是相同的,可对方不止一人,应该是某个组织做的,而且每个人都武功高强,在京城之内,还有谁有这样的实力?”

这个问题问住了苏傲宸,他摇摇头。

“除了少数几个人面露惊恐之外,其余的人都神色平静,看来是对方出其不意下的手。可这么大的一座府邸,对方短短时间杀了这么多人,必定是从各个方向同时动手。如此,需要的人数必定在二十人之上,且是武功相当之人,这京城中,究竟有谁,能做到这些?”

赫云舒凝眉细思,却想不出个头绪来。

这时,云轻鸿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他关切道:“表妹,你也忙了这许久了,吃些东西吧。”

赫云舒微愣,并未动容,云轻鸿见状,说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说着,云轻鸿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包子和小米粥端了出来。

是啊,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赫云舒抓过那包子,一口一个,片刻间,五个包子就下了肚,她伸手抓过那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直接就往嘴里送。

“小心烫!”云轻鸿急切道。

他话音刚落,赫云舒却已经将空碗放在了桌子上,走了出去。

赫云舒重新回到了赫明城的院子,此时,院子里已经搭设起了灵堂,白幡飘动。赫明城黑色的棺木就停在那里,肃穆而沉重。

棺木前面的供桌上,摆着香烛。

赫云舒接过舅舅递过来的孝衣,穿在了身上,跪在了父亲的灵前。

面前的火盆里,燃着纸钱。

赫云舒将一个个纸钱放进去,看那火苗跳跃,心思繁乱。

赫明城的棺木在赫府停灵三日之后,下葬在了云家在京郊选的一块地里。

看着那堆起的坟茔,赫云舒暗暗起誓:无论有多难,也无论对方有多么强悍,多么阴险和狡诈,她都要一步步查清真相,为父亲报仇。

结束了一切,赫云舒重新走进赫府,只觉得分外寂寥。如今才刚刚过了除夕,周围的人家皆是高挂着大红色的灯笼,一派喜庆,唯有赫府,一片白色。

从前,这里有很多人,每天有很多人人来人往,各司其职。可如今,只有一座座空旷的院子而已。

为了避免她触景生情,云松毅让赫云舒搬到定国公府去住,可她拒绝了。

这里是她的家,她哪里都不去,她要守着这里,替父亲守在这里。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父亲的院门外,她推门进屋,屋内的一切仍是原来的样子。

赫云舒走到父亲坐惯了的桌案旁,手指摩挲着上面精致的纹路,突然,她一不小心碰掉了上面的笔筒,狼毫笔掉了一地,她俯身去捡,却无意间瞥见了桌底一侧的一个图案。

那图案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狼头,看起来有几分骇人。她伸手去摸,只听得轰隆一声,一道暗门在自己的身后轰然出现。

第二百二十八章 跪请

第二百二十八章 跪请

看到暗门,赫云舒惊而起身,走了进去。

暗门之内,是类似书房的格局,里面放着一个大大的书架,书架上面摆满了朱红色的盒子。

赫云舒心生疑窦,走上前去,打开了放在最外面的一个盒子,盒子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一些信件。看着上面的日期,应该是近来所写。

她随手拆开一封,只一看,便呆了。

这些信件,竟来自大魏的重臣,依照上面所言,他们是让父亲注意大蒙皇子闪惊雷的动向,并找到合适的时机破坏大蒙和大渝的联姻。

赫云舒心里一惊,这些,当真是父亲和大魏重臣的通信吗?

她疯了一般拆开一封又一封的信件,里面的内容皆是大魏重臣要父亲做事,每一次所吩咐的,都是不同的事情。而看上面的时间,缺失了很大一部分。粗略一算,那缺失的部分,就是父亲被困在暗室的时间。

赫云舒跌坐在地,这么说,父亲竟是大魏的奸细吗?

沉默了许久,赫云舒从地上站起身,从暗门里走了出去,将暗门重新关上。她找来一张纸,将那开启暗门的图案描摹了上去。

刚刚画完,赫云舒便看到苏傲宸走了进来。她将手中的的图案拿给苏傲宸看,道:“这个图案,你认识吗?”

苏傲宸一见,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道:“这是大魏的图腾,他们崇尚狼的凶狠和果断,所以便把狼头作为举国敬之的图腾。”

赫云舒看着苏傲宸,道:“近来,有斩杀大魏的奸细吗?”

苏傲宸摇摇头,道:“没有,近来大魏奸细很安静,还未发现什么端倪。”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发生了什么事?”苏傲宸上前,想要抱住她,却被赫云舒躲开。

苏傲宸很是愕然。

赫云舒再未多言,便下了逐客令。

苏傲宸不想走,可赫云舒坚持,他无法,只得嘱咐她照顾好自己,之后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院子里的下人上前,道:“郡主,中午您想吃些什么?”

此前,赫府的下人被斩杀殆尽,如今的下人,则是外公从定国公府抽调过来伺候她的。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随便。你找几个人去我的屋子里,把我的床搬到这里来吧。”

下人应声,自去按照赫云舒的吩咐去做事。

那一边,苏傲宸兜兜转转,回了苏宅。

苏宅之内,一片冷肃。他看向随风,道:“派出去的暗卫,可有消息?”

随风摇了摇头,道:“没有。”

“天影呢,有他的下落吗?”

随风仍是摇头。

“日后行事,不要再用破风剑。”

“是,主子。”

他的话音刚落,紧闭的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外面,是赫云舒凛然的面容。

苏傲宸心里一惊,慌忙上前:“舒儿,你听我解释。”

赫云舒不看他,只开口说道:“我父亲和府中上下一百余人身上的伤口,皆是被破风剑所伤,是吗?”

“是,但是,舒儿,你听我说,这是一场阴谋。无论如何,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的……”

赫云舒却未将他的话听进去,只抬眸看向他,道:“我父亲的卧房里,有一道暗门,里面有和大魏往来的信件。”

“舒儿,我从未发现这一点,也不知道赫伯父是大魏的人,你相信我。”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说起来,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又是谁做的呢。京城之中,只有你有这样的实力。父亲是大魏奸细,你也有杀他灭口的理由,除了你,还有谁会做这样的事情?”

随风上前,道:“赫小姐,您一定是误会了。主子那么在意您,即便令尊真的是大魏奸细,单单是为了您,主子也不会出手的。您要相信主子。”

赫云舒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你们主子的心思,你如何能知道?他是一个多有责任感的人啊,为了揪出大魏的奸细,不惜装成一个残废的傻子,不惜骗过自己的皇兄,以一己之力去彻查大魏奸细。这么有责任感的一个人,他如何会放过我父亲呢?”

苏傲宸面色紧绷,脸色难看的吓人:“相信我,我没有做过这件事。”

“相信?”赫云舒重复着苏傲宸的话,苦笑了一下,“你要我如何相信呢?其一,你志在杀死大魏奸细,这件事,我很清楚。其二,赫府上上下下皆死于非命,唯独天影一人逃过。其三,出事之时,你刚好约我离开。这桩桩件件,你如何解释?”

“其一,我已经说过,我、甚至于说我手下的每一个人,从未发现赫伯父是大魏奸细。至于后两点,你不觉得这是一场陷害吗?”

赫云舒一阵冷笑。

之后,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只是,赫云舒离开苏宅的时候,脚步踉跄,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她失落的神情,仿佛失去了这世上所有珍视的一切。

她一路走回了赫府,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三日。

三日后,赫云舒打开门,看着闻讯而来刚刚站在门外的外公,道:“外公,带我入宫一趟吧。”

眼下尚是年休,群臣若是无事,便不可入宫。唯有位高权重如外公一般的重臣,才有在此时进宫的资格。

“入宫?你要做什么?”云松毅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赫云舒,不解道。

赫云舒低下头,不愿意说。

云松毅叹了一口气,道:“好,你不愿意说,外公就不问了。你想入宫,我带你去就是。”

很快,下人备好马车,往皇宫而去。

之后,一路通报,赫云舒终于站在了御书房的门口。

云松毅看了看赫云舒,道:“舒丫头,你去吧,外公在外面等你。”

赫云舒勉强笑了笑,道:“外公,您回去吧。等我见完陛下就会回家的。”

“好吧。”云松毅应声,离开了。

此时,燕皇正坐在朱红色的桌案之后,看到赫云舒,他的头从面前的奏折中抬起来,他看着赫云舒,道:“赫家的事情,朕都听说了。朕已经下令京兆尹冯常,让他彻查此事。你放心,待查出幕后之人,朕决不轻饶!”

赫云舒抬眸,看向燕皇,尔后双膝一弯,跪倒在地。

燕皇微愣,印象中赫云舒从未对他行此大礼。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请陛下允我入仕。”

燕皇先是一惊,尔后开口道:“你这是伤心糊涂了不成?大渝朝,从未有过女子入仕的先例。”

“那就请陛下破例。”

燕皇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赫云舒的话,实在是狂妄!他毫不留情地开口,道:“此事,断无可能!”

“请陛下准允。”

燕皇索性便不再理赫云舒,赫云舒也不再说话,只是跪在那里,嘴唇紧抿,不发一言。

渐渐地,夜幕降临。

燕皇批阅完所有的奏折,起身离开,并未去看赫云舒。

而赫云舒仍是跪在那里,背挺得很直,一动也不动。

燕皇去了皇后的宫里用晚膳,用过晚膳之后,他看向随侍在旁的刘福全,道:“赫云舒走了吗?”

“回陛下的话,没有。她说若是陛下不答应,她就跪在那里不起来。”

燕皇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斥道:“这是在威胁朕!”

一旁,皇后按了按他的手,道:“陛下,她刚刚没了父亲,难免钻了牛角尖,您不要与她置气。”

燕皇怒气稍减,冲着刘福全说道:“去!告诉她御书房该关门了,她如果还是不走,便是抗旨不遵,当斩!”

皇后见状,忙说道:“陛下,您莫要生气。其实,依臣妾看来,要解决这件事情,并不难。”

“哦,皇后有什么高见?”

闻言,皇后凑在燕皇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罢,燕皇眉开眼笑,道:“还是你的办法高明。”

尔后,他起身,道:“摆驾御书房。”

刘福全命人传来步辇,抬着燕皇一路到了御书房。

此刻,因为燕皇的吩咐,御书房内并未掌灯,漆黑一片。

燕皇站在门外,对刘福全说道:“这赫云舒,当真是胆大!”

刘福全应声,忙命人进去掌灯。

终于,御书房内的蜡烛一一点亮,将偌大的御书房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赫云舒仍是跪在那里,背挺得很直。此刻,她的一头白发,可真是刺眼。

燕皇叹了一口气,都跪了几个时辰了,这赫云舒怎么就不知道累?

这个赫云舒,可真是不像个女人。

燕皇在桌子后面坐好,他看向赫云舒,道:“你真想以女子之身入仕?”

赫云舒抬头看着燕皇,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是。”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是,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那好。但凡入仕,必要经过科举。而凡是参加科举之人,必得是各个书院推举出来的人。你若想入仕,便找个书院读书,若真的能学成,得了书院的推举,便可参加科举。”

闻言,在燕皇身边站着的刘福全暗暗叹了一口气。眼下距离科举考试开始的时间只有两个多月,如今在大渝,还没有谁能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得到书院的首肯,更何况是赫云舒一个弱质女流。即便是云家那个很是聪明的孩子,也用了三个多月呢。

在他看来,燕皇此言,无异于是在为难赫云舒。

然而,赫云舒并未多言,只是应道:“是,陛下。”

见她应下得如此爽快,燕皇很是意外。

这时,赫云舒慢慢地站起身,不知怎的,下一刻竟是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第二百二十九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见赫云舒倒了下去,燕皇大叫道:“宣太医!”

说话间,有宫人上前,搬来一把椅子,将赫云舒扶坐在上面。

很快,太医前来,为赫云舒把过脉之后,那太医冲着燕皇跪倒在地,道:“回陛下的话,云舒郡主近来忧思郁结,且又很少进食,是因力气不支才摔倒的。”

听到太医的话,燕皇微愣。他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赫云舒,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而已,真不知道她身体里怎么会蕴藏着这样巨大的能量。

这时,一碗糖水灌下去,赫云舒缓过神来。

她看着桌案之后的燕皇,从椅子上滑跪在地,道:“请陛下赐诏书一封。”

“诏书?你要诏书做什么?”燕皇狐疑道。

赫云舒眸子清亮,说出的话亦是坚定无比:“陛下,若无诏书,只怕书院不肯接收。”

历来,书院就只招收男学生,若无陛下所赐诏书,她便无法堂堂正正的进入书院。

燕皇拧紧了眉毛,原本不过是敷衍赫云舒的话,想让她知难而退,谁知,她竟是不惧,答应了这样苛刻的要求。即便是此刻,头脑也是这般的清楚,还知道要向他讨要诏书。

也罢!

燕皇拿过一旁的朱笔,在面前白色的宣纸上写道:“赫氏云舒,清婉持正,有向学之心,特命各书院接纳此人。”

如此,赫云舒不管去哪一个书院,都不会受到阻碍。

诏书已成,大太监刘福全将这诏书放进了赫云舒的手里。

赫云舒打开手中的诏书,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确定没有什么纰漏之后便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见她如此,燕皇暗觉好笑。他堂堂一个帝王,还会诓骗她不成,值得她这般谨慎?‘

这时,赫云舒站起身,道:“陛下,臣女告退。”

臣女告退?

燕皇思忖着这四个字,不免怅然。依照赫云舒郡主的身份,她完全可以说云舒告退,可她却说的是臣女告退,如此,便是依照赫明城的朝臣身份所说的。

斯人已逝,可在至亲者的心中,仍鲜活如初。

燕皇点点头,准允赫云舒离去。

眼看着赫云舒的身影走出了御书房,燕皇招招手,叫来身侧的刘福全,道:“把大渝各个书院的评鉴找出来一份,给她。”

“是,陛下。”

所谓大渝各个书院的评鉴,便是评价大渝各个书院的优劣。燕皇此举,是想着让赫云舒选一个不那么好的书院,如此,学成结业的希望会大一些。

很快,刘福全去而复返,燕皇略显急切的问道:“怎么样?这赫云舒有没有说自己要去哪家书院?”

“回陛下的话,云舒郡主说她要去嵩阳书院。”

闻言,燕皇一拍桌子。这个执拗的家伙,完完全全没明白她的意思。嵩阳书院是所有的书院中要求最为严苛的,院长叶清风也是各种刁钻,连他这个做皇帝的话都不听。要想在两个多月的时间内完成嵩阳书院的学业,成功结业,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赫云舒一路出了皇宫,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偶一抬头,却意外地发现了定国公府的马车。

车夫看到赫云舒,顿时朝着马车内禀报道:“大将军,表小姐出来了。”

很快,云锦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看到赫云舒,他疼惜道:“原本是你外公等在这里的,只是他年事已高,我担心他的身体,便派人接他回去了。”

赫云舒点点头,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前行,前往定国公府。

马车上,赫云舒一路沉默。

云锦弦也并未问什么,任由赫云舒沉默着。

身为一个有着阅历的长者,他心里很清楚,这世上最大的悲伤只能靠自己走出来,其他人在这件事上,根本就是全无用处。

现在,只能靠她自己从这盛大的悲伤中解脱出来,除她之外的任何人,都是没有用的。

很快,马车到了定国公府。

此时的定国公府内,灯火通明。

因为事先交代过,所以赫云舒一进门,便有人禀报给了云松毅。

云松毅带着赵夫人和云锦弦迎了出来,看到赫云舒,满脸都是疼惜:“舒丫头,外公已经让你舅母准备了一些饭菜,咱们去吃些吧。”

就在云锦弦以为赫云舒会拒绝的时候,却听到她轻轻地说道:“好。”

顿时,云家人大喜。

自从赫家出事以后,赫云舒便很少进食,沉溺在那悲伤之中,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眼下,她终于肯吃东西了。

云松毅握着赫云舒的手去了饭厅,饭厅内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易消化又有营养的饭菜。赫云舒坐在那里,沉默的吃着饭。

这时,云松毅夹了一块豆腐放进了她的碗里,谁知,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惹得赫云舒泪凝于眸。

看着那白嫩的豆腐,赫云舒满腹怅然,曾经,父亲也是这么喜欢夹菜给她的。

云松毅顿时便慌了,道:“舒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将眼泪拭去,道:“外公,我没事。”

吃罢饭,赫云舒双膝一弯,跪倒在地,道:“外公,舒儿不孝,不能常伴您左右。”

一听这话,云松毅略显慌乱,道:“舒丫头,你是准备要做什么吗?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外公,您误会了,我不会想不开的。”说着,赫云舒伸手入袖,将燕皇的诏书拿了出来。

云松毅接过那诏书,看到上面的内容,他愣了一下:“舒丫头,你去书院做什么啊?”

赫云舒低着头,不说话。

这时,云锦弦拉了拉云松毅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问了。

尔后,云锦弦担忧地看着赫云舒。父亲看不出她的用意,他却看清楚了。此次赫家上下遭此大难,能做下这等事的绝非等闲之辈,他看得出,舒丫头是想自己为赫家上上下下一百余人报仇雪恨。而要报仇,必须要强大自己。

而入仕,的确是最为迅捷的一条路。毕竟,若要培植人手,借助朝廷的力量最为便捷。否则,一切靠自己的话,无法纠集到很多的人手,另外,有那么多人要养,财力上也是很大的问题。所以,入仕为官,就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只是,舒丫头既然想要利用朝廷的力量做到这些,对方要么也是官场上的之权贵重臣,要么便是敌国的势力。看来,她的确是察觉到了什么。只是,究竟是谁下了这样的死手?既然舒丫头意识到了是谁,为何不曾告知他们?难道说,以云家如今在大渝的实力,对付不了那个对手吗?

云锦弦低下头,掩去眼底的颇多疑虑。

良久,云松毅终于止息了心中所有的疑问,强制自己不要再去问些什么,而是说道:“舒丫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去做吧。无论如何,外公都会支持你的。”

赫云舒抬起头,感激的看着云松毅,道:“谢谢外公。”

尔后,云松毅将赫云舒从地上扶了起来。

赫云舒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地契,递给了云锦弦,道:“舅舅,这是赫家宅院和一些商铺的地契,您收好,我不在的时候,还请舅舅多费心。”

云锦弦接过那些地契,道:“交给我,你放心就是。”

“多谢舅舅。”

“舒丫头,既是一家人,就不要说见外的话了。”

“是,舅舅。”赫云舒点点头,应道。

几人又在一起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起身,要回赫府。

云家人强留不住,只得命人送赫云舒回赫府。

到了赫府,赫云舒径直去了父亲的院子。

如今,她已经让下人把自己的床搬进了父亲的房间里,算是一种慰藉吧。至少,她还是陪着他的。

哪怕,陪着的,只是他冰冷的牌位。

进了屋子,她关上门,冲着父亲的牌位拜了几拜,道:“父亲,明日女儿便要去嵩阳书院了,您放心,我一定会为您报仇的。”

夜半时分,白烛闪耀,昏黄的烛光下,那黑色的牌位肃穆而庄严,映照出凛冽的光芒。

看着那黑色肃穆的牌位,赫云舒的眼前又浮现出父亲被人刺穿头颅躺在地上的样子,那一幕,总是在她的脑海中重现。像是一个赶不走的幽灵,盘踞在她的脑海之中。

或许,她原本就是要自己记得这一幕,唯有如此,方能一日日激励自己,提醒自己,为父亲报仇。

赫云舒跪在父亲的灵前,和他说了许多话,就好像他还活着,还好端端坐在她面前一样。

终于,夜深了。

赫云舒躺在自己的床上,沉沉睡去。

暗夜中,一直跟着赫云舒的苏傲宸静默地站在对面的屋顶,眸色怅然。

这一站,便是一整夜。

第二日,她早早起床,草草收拾了东西,吩咐下人准备好快马。今日,她便要去嵩阳书院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所以,她分秒必争。

很快,下人来报,言称快马已经牵到了门口。

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却看到迎面走来几个人。

这几人气势汹汹,眸色狠厉。

赫云舒冷笑一声,抱臂而立,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二百三十章 启程

第二百三十章 启程

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碧柔、赫玉威、苏雨晴和赫嫣然。

此前,这几人被赫明城赶出了赫府,给了他们一些银两让他们另择他处。只是,这些人都养尊处优惯了,受不得半分苦楚,时刻削尖了脑袋准备重新挤回赫家。

得知赫家上下一百余人被杀之后,他们就上门了,想趁着赫明城的丧事大闹一通。只可惜,当时是定国公府的府兵在赫府门口把守着,得了云锦弦的吩咐,一见这几人便将人赶走了。

云家的府兵都是上过战场的,凶神恶煞的一吓唬,这几人便不敢趁着赫府的丧期做些什么。然而,他们时刻注意着赫府的动静,眼下见守在赫府门口的府兵撤走了,他们便再次上门。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不少雇来的拿着行李的人,摆明了是来抢地方的。

赫云舒看向身边云家派来的管家,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

管家应声,走进了赫府。

转眼间,秦碧柔等人已经到了跟前。

赫云舒看着他们,神色平静,不发一言。

秦碧柔走近,看着赫云舒,眼神里闪过一丝讥诮:“赫云舒,你可真是个丧门星,你母亲生你的时候难产而死,你父亲和你相认不过短短一个月,如今就死于非命。说起来,这都是拜你所赐呢。”

不等赫云舒开口,守在门口的家丁就疾步上前,朝着秦碧柔的脸就狠狠地甩了两个巴掌,顿时,秦碧柔的脸上就现出五个红红的指头印儿,疼得她直吸凉气。

秦碧柔当即气急败坏,指着赫云舒的鼻子怒骂道:“赫云舒,你竟敢纵仆行凶……”

她话未说完,那家丁就在她的膝盖上踹了一脚,疼得她直抽抽。

这下,见识到了家丁的凶悍,秦碧柔不敢乱说话了。

她向后退了几步,道:“赫云舒,我不愿与你废话,我们今日来,是要重回赫府。这赫府的家业,不管怎么说也该有我们一份,你别想独吞!”

赫云舒冷哼一声,道:“父亲早已将你们赶出赫府,如今这赫府,与你们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你们若再敢上门,休要怪我赫府的家仆大打出手!”

“赫云舒,你敢!”

这时,管家去而复返,身后跟着许多家丁。

家丁们在赫府门前站成一排,看着秦碧柔等人。

管家走到赫云舒跟前,恭恭敬敬地施礼,道:“郡主,人已经都叫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转身看着身后的家丁,道:“好好看看这四个人,记清楚他们的样貌,日后决不允许这四个人进入赫府,他们若敢来,只管打断他们的腿。若要报官,只需告诉外公就是,你们是云家的家仆,外公会为你们撑腰的!”

听到这话,秦碧柔等人一愣,随即,苏雨晴沉不住气了,她上前一步,道:“舒儿,逝者为大,不管怎么说嫣然也是老爷的女儿,是你的妹妹,你父亲的衣钵,总要让她继承些才好。若不然,你让她以后如何在冯家自处?”

赫云舒眸光凛冽,看着苏雨晴说道:“你说的很对,逝者为大,将赫嫣然赶出去的决定,本就是父亲做的。如今逝者已矣,自然要按照父亲的意思来做。”

苏雨晴没料到赫云舒会这么说,满腹的话憋在心里,怎么也说不出。

这时,赫嫣然上前,柔柔弱弱道:“姐姐,话不好这么说吧。那时候,父亲正在气头上,做出的决定也是一时冲动。妹妹觉得,咱们一家人若能团聚,父亲九泉之下有知,一定会瞑目的。”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不必再假装柔弱,你是个什么货色,我清清楚楚。说什么一家人,我与你之间,不存在这三个字。”

尔后,赫云舒不愿意再多说,她将包袱背在身上,朝着门口的那匹骏马走去。

见赫云舒要走,秦碧柔张开双臂,拦在赫云舒的马前:“想走?没那么容易!”

赫云舒神色未变,她夹着马腹,让马儿后退了几步,突然,她拍了拍马的身子,夹紧马腹向前奔去。

顿时,马儿撒蹄狂奔,冲着秦碧柔而去。

秦碧柔当即吓得目瞪口呆。

临到近前,不知赫云舒俯首对那马儿说了什么,那马儿竟是飞身一跃,从秦碧柔的头顶越了过去。

随即,秦碧柔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被吓晕了过去。

赫云舒纵马前行,再未回头。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赫云舒发现外公一家人正等在那里。

赫云舒眼眶一热,翻身下马。

云松毅忙迎了上去,道:“舒丫头,你路上要小心啊。”

赫云舒点点头,应道:“外公放心,我会的。”

尔后,赵夫人将准备好的干粮交给赫云舒,道:“这些路上吃。”

“好。”

赫云舒向来受不得分别的场景,再未久留,恭恭敬敬地对几人行了礼之后,她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看着赫云舒的背影,云松毅略感惆怅,直到再也看不到赫云舒的身影,他转过身,看着身侧的云锦弦,道:“暗卫跟上了吗?”

云锦弦应道:“父亲放心,已经跟上了。派出去的是府中最精锐的十个暗卫,会暗中保护舒丫头的安全,一路将她护送到嵩阳书院的。”

“那就好。”

不远处的一个茶楼上,静立在窗边的苏傲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尔后,他喃喃道:“该启程了。”

赫云舒一路急行,昼行夜息,并未遇到什么阻碍。

就算是土匪横行的河西地带,她也是连土匪的毛都没看到。

不过,奇怪的是,赫云舒所走的这一路,在她所到达的前一天,当地的土匪都被倾巢而灭,有些还是数年来朝廷久攻不下的土匪头子,这可乐坏了当地的地方官。

当这些地方官想要找出灭土匪的英雄的时候,却什么也找不着。对方将这些土匪捆成一团丢在府衙门口就走了,不过,据土匪说,这些人皆是穿着一身黑衣,武功高强,神龙见首不见尾。

一时间,这样一股神秘的力量分外惹人注意。在老百姓的口中,有人说他们是替天行道的大侠,有人说他们是从天而降解救万民的天神,一时传为佳话。

自然,赫云舒急着赶往嵩阳书院,对于这些并未在意。

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赫云舒站在了嵩阳书院的门外。

只是,她并未直接走进书院,而是转身走进了嵩阳书院对面的小胡同,叩响了自东向西的第三个漆了黑漆的小门。

很快,小门打开。

出现在赫云舒眼前的,是嵩阳书院的院长叶清风的脸。

看到赫云舒,叶清风微微诧异,尔后他神色如常,将赫云舒请了进去。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桌一椅,一床一灶,简单到了极致。

任是谁也想不到这便是名满天下的嵩阳书院的院长叶清风的居所。

赫云舒并未坐下,冲着叶清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尔后将燕皇的诏书拿了出来。

叶清风并未伸手去接,他轻轻一笑,道:“这诏书,在我这里没用。”

赫云舒收回诏书,撕了个粉碎,道:“我也觉得这诏书没什么用。”

对于赫云舒的举动,叶清风微微诧异,尔后,他抚了抚自己全白的胡须,道:“你这脾气,我喜欢。好了,既然云老头开口了,此事我自然是应允的。不过,有件事我要先说明。”

“叶院长请讲。”

“嵩阳书院之所以成为历来士子所推崇的文人圣地,自有其严格的选拔制度。但凡入学者,都要经过一番考核,评定等级。”

“那就请叶院长考核吧。”

叶清风一笑,道:“不急,你夙兴夜寐,刚刚到达这里,一路风尘仆仆,也累了,先歇上一晚再说。”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尔后,叶清风拿过一张纸,提笔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尔后交给了赫云舒,道:“将这纸条交给守门人,他自会安排你的住所。”

“是,叶院长。告辞。”说完,得了叶清风的首肯之后,赫云舒转身便走。

再次站在嵩阳书院的门外,赫云舒将手中的纸条交给守门人,守门人看了看,尔后便引着赫云舒进了书院。

书院之内,古树参天,长廊环绕,一路上,总能看到或坐或立的学子在看书,在下棋,在谈笑。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意。

看到眼前的场景,赫云舒的心里略略感到些欣然,无论何时,学子的生活都是最纯粹的。

此前,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已经把变白的头发染成了黑色,故而她一路走来,并未引来什么注目的神色。

在嵩阳书院,前面是学子学习的地方,后面才是住的地方。这里住的地方很有特色,不是那种一排一排的房间,而是一个一个的小院子,很古朴,也很惬意。

那守门人将赫云舒领到一个小院前,道:“以后,你住在这里就是了。”

赫云舒点点头,走了进去。

谁知,她刚刚走进门,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人抱了满怀。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南青楚,北恒书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南青楚,北恒书

赫云舒一瞧,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安淑公主。

安淑公主抱住她,道:“真好,你也来了。”

“嗯。”赫云舒应道。

安淑公主轻轻地拍了拍赫云舒的背,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赫云舒微愣,尔后说道:“是表哥告诉你的吧。”

安淑公主点点头,尔后忙松开赫云舒,后知后觉地说道:“哎呀,幸亏没人看到我抱着你,要不然,我该被怀疑了。”

说着,她忙松开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了看一身男装的安淑公主,知道她是担心被人发现女儿身的事实,便轻轻地点了点她的肩膀,道:“你以为,叶院长为何要让我与你同住一个院子呢?”

安淑公主一脸吃惊的表情:“这么说,叶院长已经知道我是女儿身了?”

“不然呢?我穿着女装,他没有让我与别人同住,单单是和你。这样,还不够明显吗?”

“可是,我根本没有见过叶院长啊。”安淑公主不敢相信赫云舒所说的话。一直以来,她自认为伪装的很好,眼下听赫云舒如此说,很是诧异。

“别忘了,你是金枝玉叶,陛下知道这嵩阳书院不收女子,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必定会提醒叶院长的。”

“原来如此。”这下,安淑公主才算是信了,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向学监请求和云兄同住的时候,学监不同意呢。这么久都是我一个人住,无聊死了,敢情是父皇搞的鬼。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快进来。”

说着,安淑公主拿过赫云舒手里的行李,将她带到了房间里。

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却又不失古朴和雅致,一张铺着白色缎面的床,一张临窗的桌子,桌子上面摆着一株青翠的文竹,随着微风缓缓浮动。

进到这里,赫云舒豁然便放松了。

这让她想起自己曾经求学的经历,那种心无旁骛一心向学的时光,再也不会有了。如今,她的心里添上了仇恨和责任,学习的目的不再纯粹,但动力依然强劲。

她看向安淑公主,道:“给我说说入学初的考核吧。”

安淑公主点点头,道:“好。不过,说是考核,但是没有任何的规律可循。你根本说不清它考核的是什么,它不考核上的知识,却会让你经历一些事,看你的反应给出相应的评分,然后根据评定的等级进入不同的学班。”

说着,安淑公主喝了一口茶,尔后继续说道:“学院里的学班共分为三种,依次是地、人、天。考核中表现最次等的就要进地班,最好的进天班。在这三个学班中又分为上中下三等。云兄一进来就入了天班中阶,我拼死拼活才得了个人班中阶,现在学了这么久也才是人班上阶。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赫云舒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你已经很厉害了。”

安淑公主一笑,道:“我觉得也是。好了,你一路辛苦,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歇息吧。”

赫云舒点点头,应了一声,道:“好。”

之后,安淑公主离去。

赫云舒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和衣而睡。

似乎是因为一路的疲累,她的脑袋一挨上枕头便沉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沉,已然是晚上了。

赫云舒推开门,外面,一片漆黑。

隔壁安淑公主的房间内,亦是漆黑一片。赫云舒上前叫了叫门,里面并没有人应声。

赫云舒腹中饥饿,隐约想起进来书院的路上,守门人所说起的厨房的位置,她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幸好,厨房里还亮着灯,在窗户纸上映照出人的影子,许是还有人在里面忙碌着。

就在这时,赫云舒瞧见一个黑影嗖的一下进了厨房,尔后,厨房内的灯灭了,之后响起一声惨叫。

赫云舒顿时紧张起来,她伸手摸出自己的匕首,一步步靠近了厨房的位置。

她侧耳细听,里面很安静,却是没有任何的声音。

赫云舒心生狐疑,一脚踹开了厨房的门,不过,她很谨慎,暂时并没有打算进去。即便是在夜晚,屋子里不点灯也会比外面黑上几分,人的眼睛一旦进入较为黑暗的环境,便会出现暂时的不适应,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会给对手以可趁之机。

向来,她是不会在对手面前暴露自己的短处的。

等了一会儿,屋子里仍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赫云舒心生狐疑,略略一想,便将自己的匕首放了回去,尔后拍了拍手,准备走回自己的院子。

接近小院时,赫云舒看到院门口站着一个提着灯笼的灰衣小童,而他的旁边,则站着一个青衫男子。

夜风吹拂下,男子的衣衫微微扬起,带出几分俊雅的弧度。他身材颀长,单是站在那里,周身便有一种难掩的气度,蓦地,赫云舒想起一句诗:腹有诗书气自华。

但凡是真正的读书人,都会在不自觉间散发出一种让人心折的气度,他甚至不用开口,单单是站在那里,你就能知道,此人不俗。

赫云舒快走几步,到了那人跟前。

见到赫云舒,那人并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说道:“方才,都已经到了厨房门口,为何没有进去?”

赫云舒没有问来者是谁,径直应道:“若我所料未错,待我进入了这厨房,便会有一大堆人出现,堵住厨房的门,然后会污蔑我偷了厨房的东西,抑或是别的什么罪名。之后,我便需要自证清白。而这,便是书院的考核,我猜的,对吗?”

那青衫男子神色清寒,道:“你很聪明,但你似乎忽略了一点,你识别出这是考核,然后全身而退,换句话来说,考核尚未开始,我也可以说你没有通过考核。”

赫云舒神色如常,并未显露出任何的慌张:“我有一个很喜欢的故事,可以分享给你。从前有一位老师考验他的学生,问如何在悬崖边勒住狂奔的骏马。每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有的说及时勒住缰绳,有的说让骏马扬蹄狂奔,越过悬崖,但是最终,老师只认可了一个学生的答案。那个学生的答案是,我根本不会让我的马靠近悬崖。我很欣赏这个答案,与其身处危险之中思考该如何脱身,倒不如,在危险之前止步,全身而退。学监大人,我说的对吗?”

青衫男子神色微落,继而他轻轻一笑,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说道:“对,明日,到天班中阶来上课吧。到时候,会有书童指引你的。”

“好。”赫云舒应道。

说完,那青衫男子转身欲走,走了两步之后却又转过身,看着赫云舒,道:“或许我应该告诉你,自从嵩阳书院创立以来,你是第一个在考核开始之前就意识到是在考核的。”

“荣幸之至。”赫云舒应道。

听罢,青衫男子淡然一笑,转身离开。

听叶院长说起嵩阳书院要来一个女子的时候,他是诧异的,甚至,有那么一些不屑。所以,他准备了这次考核,若是换了旁人,在那样凶险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可她呢,居然那么冷静,即便是在知道厨房中有歹人的时候还能冷静思考,从而得出正确的判断。

这个女子,不简单。

那青衫男子所想,赫云舒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迈步进了院子,刚走进去却被藏在院门后的安淑公主抓住了,安淑公主神情夸张,道:“那是骆学监啊,你怎么就没有多跟他说几句话?”

“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赫云舒不以为然。

安淑公主摸了摸赫云舒的额头,口中喃喃自语:“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呢?”

“这位骆学监,何许人也?”

“何许人也?”安淑公主重复着赫云舒的话,一脸你是傻瓜吧的表情,“你不会连骆青楚是谁都不知道吧?”

赫云舒诚实的摇了摇头。

于是,安淑公主原地暴走了。她指着赫云舒:“你没逗我吧?”

赫云舒仍是摇头。

“南青楚,北恒书,这你总知道吧?”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赫云舒如实以告。

安淑公主同情的看着赫云舒,道:“连这二人的名号你都不知道,你可真是枉为大渝人。这骆青楚是咱们嵩阳书院的学监,脾性清冷,向来不爱与人多言,但却铁面无私,碰到了犯规的学子,他是半分情也不会留的。刚才一定是因为天黑你没看清他,若不然,单是那容貌,就够你惊叹一辈子的。”

赫云舒虽未明说,但心底是不信这话的。这人该长成什么样子,才能让一个人惊叹一辈子?这安淑公主,定然是深居宫中,少见多怪了。

“这么说,你喜新厌旧,看上这骆青楚了?”

“才没有!骆青楚是清冷无欲的神,我等凡人只需要瞻仰就好了。轻鸿哥哥才是我的人间向往,你放心,我燕安淑的心里,只有云轻鸿一人。”

赫云舒点点头,进了自己的屋子。

一室寂静,唯有那灯烛的火焰跳跃着,带进这一室的明亮。

她的新生活,要开始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骆青楚的段位

第二百三十二章 骆青楚的段位

第二天,赫云舒起得很早,简单梳洗之后便准备出门。

这时,屋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赫云舒开门一瞧,门口站着一位灰衣小童,他手里托着一身白色的衣服,道:“骆学监吩咐,这是给您的衣服。您今天需要穿着这件衣服去天班中阶报到。”

赫云舒伸手接过,道:“好的,多谢。”

“我在门口等您。”说完,灰衣小童转身离去。

赫云舒重新关上门,换上了那灰衣小童带来的衣服。

衣服是白色的,式样很简洁,斜襟的领口,天蓝色的束腰,没有多余的装饰,清新淡雅,而又不失庄重。

除了一枚玉簪,赫云舒的头上,并未有其他的头饰。她素来不喜欢妆扮,如今进了这嵩阳书院,作为唯一一个以女装出现在这里的人,她要刻意弱化自己身为女子的身份。

穿好了新装之后,赫云舒开门走了出去。

那灰衣小童正等在院门外,见赫云舒出来,他起身向前,道:“请跟我走。”

赫云舒点点头,跟在那灰衣小童的身后。

二人一路向东,路上不时碰到刚刚出门的学子,他们的衣服也是一样的,只是要宽大一些。

此时,太阳升起,洒下金光万道。走在这洒满金光的道路上,赫云舒的心中,升腾起满满的希望。

走了长长的一段路,终于,灰衣小童指了指左侧的屋子,道:“到了,这里就是。”

赫云舒点点头,道:“多谢。”

尔后,她走了进去。

里面的每张桌子上面,都刻着名字。赫云舒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尔后坐了过去。

桌子是淡淡的胡桃色,庄重而内敛,座椅则是同色的宽宽的板凳,看上去很稳妥的感觉。

只是,她并未直接坐上去。从她进来开始,屋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就在偷眼看着她,在她察觉到的时候却又低下头,捂着嘴窃笑着。

赫云舒心下了然,这帮人,必有恶作剧。

果然,她只是用脚随意地碰了一下,那板凳的凳面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原本,这凳面不过是虚虚地放在上面而已,若她刚才直接坐上去,只怕就要摔个四脚朝天了。

赫云舒嗤笑一声,这法子,还真是古今通用。

赫云舒拿好凳面,对准下面的凳腿儿放了下去,凳面的镂空和凳腿儿突出的部分契合,凳子便稳定了。

她坐上去,环视四周。

屋子里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向学的名言警句,正中间的墙壁上则挂着叶清风的画像。陈设也很简单,也就是一些桌椅而已。

这时,等着看赫云舒笑话的人有几分泄气,他们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指着赫云舒窃窃私语。大多是说赫云舒以女子之身进入嵩阳书院,不知是走了谁的后门这类的话,言辞中多见鄙夷之语。

赫云舒听到了,却是神色未变。

在她的认知里,只有无能的人才会说三道四,而真正有能耐的人,只会潜心做事,这论别人长短的事情,真正的智者是不会做的。

故而她的眼神并未在那些人身上停留,而是在那些埋头看书的人身上多停留了几分。

尔后,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响起,屋内的学子顿时正襟危坐,看着门口的方向。

这时,一身青衣的骆青楚走了进来,他的手中空无一物,单手背后,他墨黑的眸子看向众人,众人皆是端端坐着,连呼吸声都刻意降低了。

一时间,屋子里就算是掉了一根针都能够清楚地听到。

看着他,赫云舒方知安淑公主昨夜所言非虚。

骆青楚的容貌的确不俗,淡淡的眉毛,墨黑的眸子,眼眸之下,正是时下最为人称道的卧蚕。

他容颜清冷,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按理说容貌绝艳的男人总能让人生出一丝轻蔑,以为像极了女子。可他站在那里,除却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便是一种任任何人都不敢轻视了的威严,仿若神袛,生来便高高在上,你可以仰望,但不要妄想去接近。

眼下,骆青楚的眸光在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在赫云舒的脸上停了下来。

他看向赫云舒,道:“说说初次见到本学监的感觉。”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赫云舒说得言简意赅。

听赫云舒如此说,众人顿时一副你完蛋了的表情。身为嵩阳书院最为严厉的学监,骆青楚的严厉是出了名的,据说曾经有一个天班上阶的学子,只因为回答骆学监问题的时候多说了一个字,便被退学了。

可如今,这初来乍到的赫云舒,居然用了这样八个字来形容骆学监,简直是不知所谓。什么叫不可亵玩,难道你还敢存着对骆学监亵玩的意思?

孰料,骆青楚却是点了点头,道:“很好,坐下吧。”

一时间,众人大跌眼镜。

之后的课程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是骆青楚在讲解大渝的礼法。向来,礼法是最为繁琐的,事无巨细,却又每一样都有所依据,容不得半分的马虎。

讲解的时候,骆青楚手中空无一物,却是口若悬河,娓娓道来,仿佛口中所说,不过是平常之语。

曾有人不信邪,以为整整一个时辰的课,骆青楚总会说错那么一两个字,故而搬来厚厚的《礼典》,对照骆青楚所言。孰料,却是分毫不差。

自此,学子们对骆青楚的钦佩,与日俱增。

铜铃声响起,一节课结束,骆青楚信步而出,神色淡然。

而屋内,却是炸开了锅。

“我还从没听过骆学监说谁的回答很好,最多也就是一个‘嗯’字。”

“就是就是,不过也难怪,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若是骆学监话说得狠了,只怕她会哭鼻子嘛。”

“哈哈,若论起哭鼻子来,咱们可比不过人家。”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对于这些,赫云舒置若罔闻,她凝神细思,暗觉这是骆青楚对她的考验。

正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从众人的反应来看,骆青楚待她与他人不同,而这,便是捧杀,将一个人捧至高处,下面的人便会众说纷纭,而被骆青楚苛责过的人便会对她心生不满,这种不满,足以成为他们攻击她的借口。

这个骆青楚,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她。不过是轻飘飘不动声色的一句话,便让她以后在嵩阳书院的生活如同置身水火。

这等段位,果然非寻常人可及。

赫云舒垂首低眉,对于众人的言辞保持缄默。

下一节是一场文论课,有惊无险地度过。

尔后,众人便去饭厅用饭。

赫云舒独自一人朝着饭厅走去,半道上,安淑公主凑了过来,道:“你好厉害,不过才来了半天而已,学院里多半的人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号。”

赫云舒避重就轻道:“在他们眼中,我是这学院里唯一的女子,受到的关注自然比别人多一些。”

“不是因为这个,他们议论你,是因为骆学监第一次上课就夸了你。他们都说,骆学监一向待人严苛,从不夸人,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

赫云舒暗暗咬牙,这个骆青楚,可真是“厚待”她。

尔后,安淑公主凑近了赫云舒,道:“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因此对骆青楚生出好感。”

“我知道。”赫云舒神色淡淡的应道。

安淑公主急了,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不要对他生出男女之间的感情。”

赫云舒无力扶额,道:“安淑,你可真是想多了。”

这时,安淑公主靠近了赫云舒,悄声道:“我偷偷地告诉你,凡是靠近骆青楚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因为,他已经被人惦记上了。我只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你能明白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明白,不过,你多想了。”

“那就好。”安淑公主点点头,一副卸下了重担的样子,心道,幸好赫云舒没有对骆青楚生出那个意思,若不然,那个可怕的女人,又要发飙了。

到了饭厅,不少人朝着赫云舒看过来。

赫云舒置若罔闻,打量着饭厅内的格局。这饭厅与现代的自助餐很相似,在饭厅中间的地方摆着餐食,由学子自由取用。他们排着队,井然有序。

赫云舒排队取了一份餐食,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不少人朝着赫云舒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对于这一切,赫云舒恍若未知,只是吃着饭,对于周遭的一切,并不注意。

这时,安淑公主端着餐食走了过来,坐在了赫云舒的对面,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分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停了一下,道:“安淑,谢谢你。”

现在,无论是谁坐到她的身边,都是一种无声的声援。故而她附近的位置,一直被人自动忽视,根本没有人坐在这里,害怕殃及池鱼。

可安淑公主却是坦坦荡荡的来了,毫无顾忌地给了她一个鸡腿。

的确,一个鸡腿算不了什么,可在嵩阳书院,每个人都不会被特殊对待,餐食里最为奢侈的便要数中午的这一个鸡腿儿了,可安淑公主却毫不犹豫地将这一个鸡腿儿分给了她。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在众人面前表明了安淑公主对她的青睐。

日后,只怕连带着安淑公主都要遭人议论了。

这时,安淑公主冲她笑了笑,道:“不用想那么多,吃饭就好。说起来,自从和轻鸿哥哥一起来了这书院,我这无法无天的性子一直收着,怪累人的。好不容易等你来了,我终于可以释放天性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

赫云舒点点头,不再多言。

所谓君子之交淡若水,便是如此了。知己之间,本就无须多言。

二人吃罢饭,返回自己的院子。

刚一走进院子,两人的肩膀同时被后面的人拍了一下。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不了我再压你一次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不了我再压你一次

被人从后面拍了肩膀,赫云舒反应很快,她飞速转身,用尽全力扣住了那人的肩膀。

她的动作很快,安淑公主前一刻刚刚感觉到被人拍了肩膀,后一刻便看到后面的人已经被赫云舒制服。

待看清那人的脸,安淑公主惊叫道:“二哥,怎么是你?”

听到安淑公主的话,赫云舒猛然松开手。

竟是燕风离!

此刻,他疼得龇牙咧嘴,却是扭头冲着赫云舒在笑。

安淑公主上前,拍了拍燕风离的肩膀,道:“二哥,你一来就冲着云舒笑,还笑得这般猥琐,你想干嘛?”

燕风离仍是笑着,道:“哟,你这可就误会我了。我就是看看谁抓了我而已。要说我最心疼的,还是安淑你啦。”

安淑公主表示很不相信,她乌溜溜的眼眸在赫云舒和燕风离的身上逡巡着,尔后,她一把拉过燕风离,将他拽到墙角,压低了声音说道:“二哥,你不会是看上了云舒吧?”

燕风离毫无顾忌地点点头。

安淑公主大骇:“她可做过咱们的皇婶?你不怕铭皇叔揍死你?”

燕风离一脸豪气地拍了拍胸脯,道:“你这是什么话?如今云舒是自由身,我怎么就不能追求她了?至于说铭皇叔,他都和云舒和离了,他管得着吗?”

这时,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的苏傲宸看到这一幕,咬牙切齿道:“小二子,你有种。”

尔后,见赫云舒进了房间,苏傲宸从树上飞身而上,一路上了屋顶。瞅准一个位置,确认无误之后,他跳了下去。

苏傲宸并未避人,蹬蹬蹬几步走到门边,踹开门就大踏步走了进去。

屋内,骆青楚手执青盏,正饮着杯中的香茗,听到动静,他轻轻启唇,道:“莽汉。”

苏傲宸上前,径直夺了骆青楚手中的青盏,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骆青楚抬头,毫不客气道:“若要戴皇冠,必得承其重。她赫云舒要是连应对流言蜚语的本事都没有,也就不必在嵩阳书院待着了。我这嵩阳书院,可不是给谁镀金的地方。”

苏傲宸握拳,在桌子上重重地砸了一下,道:“流言蜚语?这件事是只有流言蜚语这么简单吗?人一旦起了嫉妒的心思,就会生出毒计。你这天班里面不乏聪慧之人,若有人设计害了云舒,我饶不了你。”

骆青楚拿过自己的青盏,重新倒上茶,抿了一口,尔后慢悠悠地说道:“这样正好,学院里人太多了,良莠不齐。若有人心生毒计被我抓了,必定要将他清出嵩阳书院。如此倒是省事儿,每天上课看到那么多人在我眼前晃悠,晃得我头疼。借机赶出去那么几个,正好。”

“你这是在利用她!”

骆青楚放下手中的青色杯盏,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只凭这一句话,我可以试试赫云舒。若她受不住这些,她就走。若她能受得住,我就可以依凭他人对待赫云舒的态度给他们评论等级,甚至赶出去那么一两个。不管怎么着,我都不吃亏。反正,我也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苏傲宸冷哼一声,在骆青楚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道:“骆青楚,你我相识这么多年,对于你的阴险,我可算是第一次见识。”

“那是因为之前我们都是兵合一处,对付别人。这一次我对付了你的相好儿,你就气得跳脚了。说起来,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骆青楚神色淡淡道。

苏傲宸脸上的怒气渐渐消减,换上了一脸的讥诮:“骆青楚,你丫的现在论事怎么就头头是道呢?说起来就你最怂,为了躲一个女人,生生把自己躲成了教书先生!”

“我乐意。”骆青楚云淡风轻地说道,尔后,他瞥了苏傲宸一眼,“说起女人,谁比谁好呢?你还不是为了一个女人求到我的头上来。照你的话来说,我最怂,可你求到了我这个最怂的人头上,岂不是怂上加怂?”

“你懂个屁!”

说着,苏傲宸拍案而起,横起一掌直奔骆青楚而来。

骆青楚飞速起身,将桌子踢向苏傲宸,被苏傲宸一脚踹飞。

顿时,桌子四分五裂,其中的一块木板飞出去,打碎了骆青楚平素最喜欢的一个青花瓷瓶。

骆青楚大喝一声,朝着苏傲宸奔了过去。

一时间,屋内噼里啪啦,很是热闹。

静立在院中的随风听到这样的动静,无语望天,主子和骆青楚一见面就开打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突然,屋内没了动静,随风担心自家主子吃亏,就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儿,往里面看去。

只见自家主子已经被骆青楚压在了下面,那姿势,略……羞耻。

“随风,要看进来看!”

是骆青楚的声音。

随风啊哟一声,道:“啊,我的眼!我的眼瞎了!”

然后,他猛地合上门,暗搓搓地溜到了墙角藏好。老天爷,为什么每一次他都能撞见主子的另一面,之前是被赫小姐压,现在是被骆青楚压,总是看到自家主子被压,照这么下去,他会被灭口吗?

屋内,趁着骆青楚与随风说话分神的间隙,苏傲宸抬腿一踹,然后顺势一滚,将骆青楚压在了下面。

骆青楚有心将苏傲宸推下去,孰料这一次苏傲宸竟是用了全力,任凭他如何用力,竟是不能撼动苏傲宸分毫。

他恼羞成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苏傲宸你下去!”

“我不下去!”

“这一次,算我输了,这总行了吧?”

“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苏傲宸顺杆就往上爬。

“你先说。”

“你呢,每个月,都老实那么几天,我代你去上课,如何?”

“你休想!”骆青楚斩钉截铁地说道。原本他以为苏傲宸提的要求不过是善待赫云舒罢了,谁知道,这厮竟然要自己上手。这简直就是误人子弟,苏傲宸这人,提剑上战场倒是一把好手,可让他做教书先生这等考验耐心的事,他可就两眼抓瞎了。

他骆青楚在嵩阳书院的名号,可不能被苏傲宸毁了去。

对于骆青楚的拒绝,苏傲宸并不慌张,他得意地一笑,道:“你若是不答应,我就这么压着你,直到你同意为止。反正这里是嵩阳书院,我模仿你的字迹写个纸条儿,让随风随便找个人给了,保准人很快就到。想想看,若是被人看到你被我压着,别人会怎么想?你的学生会怎么想?到时候……”

“好,我答应你。”骆青楚红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苏傲宸拍了拍他的脸,道:“早这么说不就好了,还费我这么大的劲。”

说着,苏傲宸站起身来。

他在椅子上坐下,道:“你放心,我不会大包大揽的。至于我替你上哪些课,你心里清楚吧?”

眼下,骆青楚已经站起了身,他瞥了苏傲宸一眼,道:“每月初一、十五,是赫云舒所在的天班中阶的课。”

“还是你清楚我。不过,明天上午,我要加一节。”

骆青楚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道:“课都是事先排好的,动不了。”

苏傲宸起身,拍了拍手,道:“没事,大不了我再压你一次。”

顿时,骆青楚恨不得将一口银牙咬碎。之前他与苏傲宸的功夫倒是不分上下,可自从他进了嵩阳书院,专注于学院的事务,诸事繁杂,功夫多多少少是落下了一些。可苏傲宸却是突飞猛进,时长日久,他竟是落后了许多。

如今真打下去,他还真不是苏傲宸的对手。

如此想着,骆青楚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好,加课。”

苏傲宸嘻嘻一笑:“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片刻后,骆青楚上前,一脸正色道:“你到这边来,京城那边,真的不要紧吗?”

听骆青楚说起这个,苏傲宸的神色稍显凝重:“最近京城里的形势的确是有些严峻,不过,有我的人在那儿盯着,我出来几天,也不要紧。”

如此,骆青楚再未多言。只是心里却多了一份探究的心思,那赫云舒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让苏傲宸这个千年的铁树开了花?看来,他倒要好好了解一番了。

第二日,赫云舒醒的很早,将昨日的功课温习了一番,之后便带着昨天下午从藏书阁借来的书去了上课的屋子。

屋子里的人多半已经到了,瞥见赫云舒来,每个人都窃笑起来。

赫云舒眸色平和,虽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是不动声色,她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微微愣了一下。

桌子上面已经被人泼了墨,如今墨迹未干,组成了一头猪的形状。

赫云舒仔细观察了那头猪身体的边缘,线条平滑,并不生硬,想必是先是泼了墨,尔后用手指勾勒成了猪的形状。

想到这一点,赫云舒嘴角微弯,她知道,嵩阳书院院规甚严,不容许有欺负同窗的举动。可明面上不许,并不代表有些人便会安分。

不过,很快,她就可以让做这件事的人主动跳出来承认。

在这之前,她只需要略施小计。

第二百三十四章 笨的可以

第二百三十四章 笨的可以

如此想着,赫云舒在自己的桌子边绕了一圈,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

有人听到她这样说,顿时就有些幸灾乐祸。

有好事者开口问道:“不过是你的桌子上多了一头墨迹所画的猪而已,怎么就完了?”

赫云舒看向那人,面露焦急,道:“你有所不知,为了防虫蛀,昨天我在这桌子上抹了石花粉。”

“那又怎样?”有人不以为然的说道。

学院里院规严苛,桌椅上面都刻上了学子的名字,一旦有所损坏,除了十倍价格的赔偿之外,还会记一次大过。但嵩阳书院地处嵩阳山下,蛀虫特别多,为了避免桌椅被虫蛀,不少人都会在桌椅上抹一些石花粉。故而听到赫云舒在这桌子上抹了石花粉,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这时,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若这石花粉是平常的那种倒也无事,只不过这石花粉是我一位复姓百里的朋友送给我的,说是取自药山,那里的石花品相好,石花粉的作用也就大一些。不过我这朋友给我这石花粉的时候特意交代过,抹上之后若是桌子上溅了墨汁,一定不要用手去碰。”

“这是为何?”听到赫云舒提起百里这个姓氏,周围的人顿时问出了口。在大渝朝,谁人不知百里世家医毒双绝的名声?至于那药山,更是百里世家的私有领地,是学医者崇尚万分却终生不得入的圣地。

赫云舒恍若未知,神情懵懂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她只是说这药山产的石花粉与别处不同,若是碰到了墨汁,便会生出一种毒,粘在了手上,手上的肉便会跟着烂掉。而且这种毒深可入骨,随着肉渗进骨头里之后,便会在全身蔓延开来。不出一个月,人全身的骨头便会一点点跟着萎缩,直至缩小到与婴儿一般大小。听我那位复姓百里的朋友说,这个过程奇痛无比,非寻常人可以忍受……”

“解药呢?解药拿来!”这时,一个高个子的男子从座位上弹坐而起,蹬蹬蹬几步奔到了赫云舒面前,急切道。

此刻,赫云舒一脸的懵懂,道:“解药?什么解药?”

“就你刚才所说的那种毒的解药!”那高个子的男子迫不及待道。想要去拍桌子,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好端端的,你要这解药干嘛?”

“你桌子上的猪是我画的,我的手沾上了墨汁,也碰到了石花粉,你快把解药给我!”那男子被问得急了,言语愈发急切,甚至还靠近了赫云舒,想去拉扯她。

赫云舒后退几步,在自己的凳子上坐好,不再去看那人。

那人急了,身子越过桌子要抓赫云舒的衣领,赫云舒闪身一躲,然后一巴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赫云舒用了力气,那人的身体猛地砸在了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人吃痛,直起身子之后才发现那原本在桌子上的“猪”已经印到了他的衣服上。白色的衣服,黑色的墨迹,分外显眼。

“解药!把解药给我,要不然我跟你没完!”那人歇斯底里道。

听这人说话,教室里有那么几个人捂着嘴偷偷的笑了。

这笑声落在这人的耳朵里,在他看来便是嘲笑。他绕过桌子,朝着赫云舒扑了过去。

这时,一枚松针自门口急速而来,直直地射进了那人的手上。那松针几乎全部陷了进去,可见来者力道之强。顿时,一股刺痛传来,他本能地转身,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原本想要骂出口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因为,出现在门口的人,是骆青楚。他依旧穿着一身青衫,身材颀长,容貌清癯,他站在那里,仿若神袛俯视众生,让人不得不生出俯首低眉的恭顺。

此刻,骆青楚眸色冰寒,一双眼睛不怒自威,让人不寒而栗。

“你叫什么名字?”当即,骆青楚出语如冰。

“回……回骆学监的话,小生刘英杰。”那人怯怯懦懦道。

骆青楚皱皱眉,道:“我倒觉得,你叫刘笨猪比较合适。”

刘英杰低头,随即一个主意袭上心头,他扬手指向赫云舒,道:“骆学监,此女胆大妄为,殴打于我。在嵩阳书院这样神圣的地方做出这样粗鲁的举动,实在是有辱圣贤。”

骆青楚步步走近二人,瞥了一眼刘英杰,之后那清冷的眼神便落在了赫云舒的脸上。

赫云舒神色淡然,平静的接受着骆青楚的目光。既然骆青楚要捧杀她,那么她何不将计就计,借着骆青楚的捧杀做些出格的事情。若是骆青楚不加责备,她虽然没有什么益处,但至少揍了想揍的人。若骆青楚横加指责,那么,这捧杀也就不再成立。所以,无论骆青楚是何反应,她都不会吃亏的。

赫云舒打定了主意,决定先看看这骆青楚如何说。

这时,骆青楚不确定地说道:“刘英杰,你确定是赫云舒打了你?”

刘英杰鸡琢米一般连连点头:“是,骆学监,就是她打的我。大家都可以为我作证。”

“我不信。”骆青楚淡淡的说道。

刘英杰急了:“骆学监,您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大家。”

“赫云舒初来乍到,若是你们合谋欺负她,也未可知。不过,要证实你刚才所说的话,并不难。”

“请骆学监赐教。”刘英杰暗觉骆青楚这是要为他做主,故而恭恭敬敬地朝着骆青楚行了一礼,谦恭道。

“很简单,让赫云舒再打你一次,若她一介女流真的能够打到你,本学监自会相信你方才所说。”

闻言,赫云舒的眼神在骆青楚的脸上多停留了几分,这么无赖的话,怎么那么像苏傲宸说出来的呢?可这张脸上,一时看不出什么破绽。

这下子,刘英杰懵了。可他今日遭受的这一切不能白白就这么算了,更何况,骆青楚的话,他如何敢反驳?

如此,人高马大的刘英杰便站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故作不确定地问道:“骆学监,您确定让我打?”

骆青楚点点头,尔后单手背后,饶有兴味地看着二人。

得了骆青楚的话,赫云舒自然是有恃无恐,眼见着刘英杰借着身高的优势要来扣她的肩膀,赫云舒身形极快的往旁边一躲,尔后抬起左脚,朝着刘英杰的膝盖就踹了下去。

刘英杰哎呦一声,倒在地上,他顾不得疼,抬头看向骆青楚,道:“骆学监,您看,赫云舒打到了我。这样,您信了吧?”

骆青楚无比认真地点点头,道:“嗯,本学监信了,的确是赫云舒打了你。”

闻言,刘英杰满怀希望的看着骆青楚,可骆青楚说了这句话之后便沉默了。

刘英杰一脸懵逼,既然骆学监已经相信是赫云舒打了他,那么下一步不是应该说该如何处置赫云舒了吗?

眼见着骆青楚一无所言,反倒是转过身去,似是准备离开,刘英杰急了:“骆学监,然后呢?”

骆青楚好看的眉峰微拧:“你让我相信是赫云舒打了你,现在本学监信了,你还要什么然后?”

“她打了我,不该受到惩罚吗?”刘英杰慌忙说道。

骆青楚冷哼一声,道:“你当真以为本学监不知道你方才做了什么吗?你如此反应,倒真跟你衣服上画的这头猪相似。”

刘英杰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骆学监,在赫云舒的桌子上泼了墨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欺辱同窗。可如今我中了毒,赫云舒不肯给我解药,这岂不是眼睁睁看着身为同窗的我去死?她这样的行为,分明是更恶劣啊!”

这时,骆青楚容颜依旧清冷,心里却被气笑了,如此资质的学生,也能混到这天班中阶,可真是笑话。

听刘英杰说完,不少窥见真相的学子也跟着笑了。

有些人早已看出,赫云舒所说的中毒之说本就不可信,不过是使诈诈出谁在她桌子上做手脚而已,偏偏刘英杰这头猪信了,都到了这般时候还一个劲儿地讨要解药,真是愚不可及!

尔后,骆青楚清远的眼神越过刘英杰,看向他身后的赫云舒,道:“不过,你很聪明,处事冷静还揪出了背后的始作俑者,加五分。”

闻言,众人心中很是震惊。

在嵩阳书院,每一次进阶都分外重要。平日里,各个学监会按照学子的表现给出相应的评分,评分从一分到五分不等,积攒够了分数,就可以再往上面进一阶。而一次得到五分的加分需要在每半月一次的测试中考到前三甲,可如今,骆学监竟给了赫云舒一个五分的加分。

骆学监这心,可真是够偏的。

然而,很快,他们就不这么想了。

只见骆青楚修长的手指在一个又一个人的头顶点过,尔后,他开口道:“你们几个及时破解了赫云舒言语中的真正用意,且不跟着起哄,每人加五分。”

闻言,赫云舒看向了骆青楚,眼神里满是探究。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了女人,还要兄弟干嘛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了女人,还要兄弟干嘛

无怪赫云舒如此警惕,因为昨日骆青楚所言,摆明了是要捧杀她。既然如此,骆青楚理应让她成为公敌,让众人群起而攻之。可是今天,骆青楚在给她加分的同时,也给别人加了分,如此,众人对她的嫉妒便会少上几分,这与骆青楚先前的企图,无异于背道而驰。

如此想着,赫云舒便分外注意今天的骆青楚。

和昨日不同的是,今日骆青楚所讲述的并非是礼法,而是兵法,他仍是什么都不带,却侃侃而谈,口中所言,不乏真知灼见。

看着谈起兵法恣意飞扬的骆青楚,赫云舒微微愣神,然而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骆青楚所讲述的兵法所吸引,顾不得去思考别的什么。

只是,在赫云舒安心听骆青楚讲述兵法的时候,她总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的身上,而当她迎上他的目光,他又躲开了,像是有什么禁忌一般。

赫云舒不禁心生狐疑。

一节课结束,骆青楚缓步而出,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赫云舒暗觉不对劲儿,就一路跟了上去。可前面的骆青楚似乎察觉到了她,走得很快。

赫云舒亦加快了步子,紧追不舍,她总觉得,今日的骆青楚有那么几分不对劲。

眼看着骆青楚走过一丛早开的迎春花,拐进了一条小路,赫云舒追上去,迎面却撞上了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骆青楚。

此刻,骆青楚眸色奇寒,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道:“跟来做甚?”

赫云舒被这股冰冷的气息所侵扰,眼睛往周围瞧了瞧,道:“咦,我过来找书安,怎么不见了呢?”

之后,她转身,走开了。

幸好,骆青楚并未叫住她。

然而,赫云舒心中很是疑惑,为什么课堂上和刚才的骆青楚,给她的感觉会差那么多。

另一边,骆青楚走进自己的房间,看着此刻屋子里那个与自己的容貌如出一辙的“骆青楚”,撇撇嘴,道:“看来你这假扮人的功夫,也不怎么样嘛。”

原来,方才的骆青楚,便是易容了的苏傲宸。

这时,苏傲宸去掉了脸上的伪装,现出了本来的面目,鄙夷地看着骆青楚,道:“你这个千年老光棍儿,你懂什么?我的小女人认出了我,这是我的自豪,你懂吗?”

“自豪?你有什么好自豪的?追人追到这里来,还不敢和人家坦诚相见,刚才若不是我拦着,你就被发现了。”

苏傲宸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这是我们之间的情趣,这么高深的东西,你是不会懂的。”

骆青楚瞪了苏傲宸一眼,道:“现在,你是愈发的没脸没皮了。当初是谁说要一起光棍儿到底的,你可倒好,中途溜了,还算不算是兄弟?”

“有女人了,要兄弟干嘛?”苏傲宸厚颜无耻道。

骆青楚被他气得翻了个白眼儿,尔后下了逐客令:“走走走,赶紧走,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

“我本来就是要走的,你放心,半个月之后我还会来的。以后赫云舒那班上的课,你就别想上了。还有,我的小女人搁在这里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我可不负责这个,要不然,你还是把她带走好了。”骆青楚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请神容易送神难。”丢下这么一句话,苏傲宸推门而出。

然而,苏傲宸走了半截儿,又折返了回来,道:“喂,我那二侄子的考核如何?”

“他资质还不错,可以进天班下阶,上课的地方就在赫云舒的隔壁。”

“不,让他去地班下阶,离我的小女人远点儿。”说完,苏傲宸才起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骆青楚陷入了沉思,这赫云舒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竟然让他这个好兄弟如此着迷?他倒要看看,这赫云舒,究竟有什么不同。

那一边,赫云舒又上了一节课之后,便去了饭厅。和昨日一样,仍是安淑公主坐在她旁边。

见了她,安淑公主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喂,你知道吗?那个刘英杰被骆学监赶到了人班下阶,刚才我碰见他了,他那脸啊,简直就是面如土色。他学了八年才熬到天班中阶,这下几乎就被打回原形了。不过,谁让他惹你的,活该!”

听罢,赫云舒的心里可没那么轻松,说到底,虽是骆青楚处罚了刘英杰,可刘英杰却一定会把这罪过归到她赫云舒的头上。无形之间,骆青楚已经给她树立了一个头号强敌。

不过,奇怪的是,既然是要处罚刘英杰,为何在课上的时候不处置,反倒是课下了才后知后觉地要处置呢?真是怪异。

赫云舒心思复杂地吃着饭,吃过饭之后便和安淑公主一道回自己的院子。

院门口,燕风离正等在那里。

见赫云舒和安淑公主走了过来,燕风离的一张脸拉的更长了。

见他如此,安淑公主关切道:“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燕风离长叹一声,就是不说话。

“是不是考核的结果出来了?”

燕风离点点头,之后又是一声长叹。

安淑公主急了,道:“你到底要说什么,不要只叹气好不好,你若是不说,我可就走了。”

说着,她拉着赫云舒就要走。

这下子,燕风离急了:“别别别,我说还不行吗?妹妹,你能相信吗?以我的能力,我居然进了地班下阶,以后在这书院里,我就要成下下下等人了。”

听燕风离如此说,安淑公主和赫云舒俱是一愣。

二人都知道,燕风离看似不着调,却不是个庸才。即便这嵩阳书院的考核再严格,他也不该进这最下等的地班下阶,如此,也太让人意外了。

只是,主管入学考核的是嵩阳书院最负有盛名的骆青楚,他说的话,作出的决定,自然是无可更改。所以,燕风离只能去地班下阶了。

简单安慰了燕风离几句,二人便进了屋子。

幸好在现代的时候,因为特种兵工作的需要,赫云舒学过速记,故而现在所看的这些厚厚的书,并不能难倒她。

下午刚好是自由研习的时间,不需要上课,赫云舒手边的书都看完了,所以,她便让安淑公主陪她一道去藏书阁看看。

嵩阳书院的藏书阁很大,是一个五层的楼阁,很宽广。不过,地班的学子只能在一楼看书,人班的可以进到二楼看书,自然,若是人班的学子想看一楼的书,就不会有什么限制。而上面三、四、五层,只有天班下阶、中阶、上阶的人才可以上去。

到了二楼,安淑公主满怀憧憬的看了一眼楼梯,略显丧气地说道:“好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这上面我不能去。”

赫云舒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很快你就可以上去了。”

“嗯!”安淑公主连连点头,斗志满满地应道。

赫云舒继续向上,进了三楼,赫云舒将自己昨日领到的刻有名字的铭牌交给了守在楼梯口的人,那人看了,将铭牌还给了赫云舒,示意她可以上去了。

赫云舒点头谢过,走了进去。

赫云舒在一个个书架间游走着,这里的藏书很丰富,涵盖的内容也很宽泛。她最终挑选了一本河海经,找了个座位看了起来。

而在不远处的一个书架后翻阅书籍的骆青楚无意间看到赫云舒,不由得起了探究的心思,透过书架的缝隙观察着赫云舒。他倒要看看,被苏傲宸看上的她,究竟有什么独特的能力?

之后,赫云舒起身,去远处的书架上找书。

这时,趁着赫云舒离开的间隙,有人上前,从赫云舒的书上撕了一页,尔后又飞快地合上,逃也似的藏在了不远处的书架后面。

见状,骆青楚眉心微拧,看来,今天赫云舒要有麻烦了。刚才那个人他看得很清楚,正是今天被他做主贬到人班的刘英杰。骆青楚来藏书阁,除了要找一本书,便是准备对这里的学监言明,日后刘英杰不可到三楼来,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刘英杰就出现在了三楼。

向来,嵩阳书院的书都极为珍贵,有很多还是世间仅存的孤本,所以嵩阳书院对于书籍的管理,都甚为严格。若是赫云舒被藏书阁的学监认定毁坏了,便会直接被贬到最低等的地班下阶。

就在骆青楚思量着要不要站出去说句公道话的时候,赫云舒已经走了回去,拿起了被刘英杰撕坏的那本书,准备交给守在这里的学监,严柯生。

这严柯生人如其名,历来都是最为严厉的一个人,从前,有一个天班上阶的学生,不小心弄坏了页脚,就直接被他不讲情面地贬去了地班下阶。

这下,赫云舒麻烦了。

就在骆青楚准备走出去向严柯生言明一切的时候,却看到赫云舒悄声对严柯生说了什么,起初,严柯生神色震怒,片刻后却恢复如常。

之后,严柯生便拿起手中的书,准备重新放回书架。

见状,骆青楚微微发愣,这个赫云舒,在搞什么鬼?

第二百三十六章 很有种的女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 很有种的女人

然而,很快,骆青楚就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

就在严柯生走到了那书架前,准备把书放回去的时候,刘英杰冲了出来,急切道:“严学监,这本书有问题。”

严柯生目光如炬,打量着刘英杰,道:“哦?那你倒是说说,这书有什么问题?”

听严柯生如此问,刘英杰心中顿时升腾起满满的希望,在嵩阳书院,听闻严柯生与叶院长的关系最好,因此他做出的决定,其他的学监都不敢反对。今日,他若是能主动检举揭发赫云舒毁坏书籍,定会给严柯生留下一个好印象,如此,他就有了重回天班中阶的希望。

这般想着,刘英杰指着严柯生手里的书,道:“严学监,这本书里缺了一页,是被赫云舒撕了,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

严柯生眸光冷冽,道:“她撕了书,你如何能知道?”

“我……我亲眼所见!”

“既是你亲眼所见,为何当时不阻止?”

“我……我来不及!”

“你就在这层楼上,只需开口叫一声就可以,哪有什么来得及来不及的说法?”

严柯生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刘英杰招架不住,险些败下阵来。

看着一旁神色淡然的赫云舒,他忙将话题转回到赫云舒的身上,道:“严学监,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赫云舒,您一定不能放过她啊。”

严柯生看着刘英杰,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他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脸扭向一边,再不搭理他。

刘英杰不解,忙将严柯生刚刚放上去的那本书又拿在手中,想要找到撕掉的那一页,可是,并没有。他一页一页的翻过,每一张书页都完好无损。可是他明明从这本书上撕掉了一页啊,一定是有一页书被撕坏了的,如此想着,刘英杰伸手入袖,将自己刚才撕掉的那一页书找了出来,想要对照一番,找出被撕掉的痕迹,从而诬陷赫云舒。

可是,他将那撕掉的一页拿在手中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这样,根本就是不打自招。

他惊愕地看着严柯生,颤声道:“严学监,我……”

他本想撕掉书页陷害赫云舒,却没想到自己慌张之下,竟然亮了底牌。

这时,赫云舒看向严柯生,道:“严学监,现在您知道我所言非虚了吧?”

因为,她还书的时候对严柯生所说的话是:“严学监,有人趁我去找书的时候撕了我手中的这本书,您若是想要找出凶手,就不动声色,把这本书放回书架,然后,我就会把撕掉这本书的人找出来。”

如此,严柯生起初才会震怒,之后却是神色如常。

严柯生看了一眼刘英杰手中的纸片,差点儿没把胡子气歪,他指着刘英杰,怒道:“你这混账东西,这可是上好的抄录本,整个藏书阁也就这么一本,你竟毁了它!”

说着,他就跳起来给了刘英杰一巴掌。

不远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骆青楚嘴角微扬,这个赫云舒,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许是她回来的时候看到书被人撕毁,她自然不甘心被陷害,想要找出破坏者。于是便把书给了严学监,告知书被毁了,但她有办法找出撕毁这本书的人。

唯有如此,严柯生才会配合她。

因为毁坏了藏书楼里的书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所以,刘英杰的目的,就是要让赫云舒受罚。可如果严柯生没有发现书被撕了一页,那么他便不会指责赫云舒。这样的话,刘英杰就该着急了。

只要刘英杰一跳出来,事情就好办了。

这个赫云舒,果然是不简单。

而这刘英杰,也着实是该罚。

如此想着,骆青楚走了出去。

见到他,赫云舒和刘英杰躬身施礼,算是打了招呼。

此时,刘英杰冷汗涟涟,如今,嵩阳书院最为严苛的两个学监都站在他面前,他如何能不紧张?

骆青楚神色倨傲,道:“刘英杰,你还有何话要说?”

刘英杰只觉得小腿肚儿直打颤,颤声道:“骆……骆学监,是赫云舒陷害我!”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陷害你,难道还是我把这撕掉的书页放到你衣服里的?”

“就是你!你伸手利落,定然是你不注意放进我衣服里的。”刘英杰慌慌张张地说道。

可话一出口,刘英杰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若这撕掉的书页是赫云舒放进他衣服里的,这书页该是无意中掉出来的才对,可刚刚,明明是他自己主动把书页拿出来的。如今,他辩无可辩。

刘英杰颓唐地站在一旁,等候处置。

这时,严柯生奇怪的“咦”了一声:“这书页不是这本书里面的。”

赫云舒上前,对严柯生微施一礼,道:“对不起,严学监,我骗了您。”

“仔细说来。”严柯生暗觉眼前的女子不寻常,便开口问道。

“是,严学监。上楼的时候,我发现刘英杰跟着我,便意识到他想要对我不利。但他要怎样对我不利,我却是不知道。所以,我看书看到一半,就装作去找书,离开了座位,想引他出来,看他究竟想做什么。之后,刘英杰就走到了我的位子旁,撕掉了一页书,想要陷害我。不过,在他出手之前,我已经将从书架上拿下来的那本书换成了我自己的。所以,刘英杰撕掉的,是我自己的书。不过,似刘英杰这等妄图损害藏书阁书籍的人,我没打算放过他,所以,便有了之后的一切。抱歉,严学监,我骗了您!”

最后,赫云舒言辞恳切地说道。

然而,听到了事情的真相,严柯生并未因为被耍得团团转而生气,反倒是朗声一笑,道:“好!”

赫云舒将书递给她的时候,言明书被损坏,故而他并未细看,眼下知道并没有藏书阁里的书被毁,他心中的愤懑顿时就消失了,反倒是有些欣赏赫云舒了。

他看着眼前的赫云舒,心中微微惊叹,如此警惕又有谋略的女孩子,当真是不多见了。她不仅保护了藏书阁里的书籍,还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惩治了对手,真是不简单。

赫云舒从刘英杰的手中夺过那书页,将自己刚才从袖子中拿到的书在刘英杰的眼前晃了晃:“看清楚了吗?这才是你撕掉的书。”

瞬时间,刘英杰垂头丧气。

这一次,他可真是败了。

这时,严柯生说道:“刘英杰,道德败坏,连藏书阁的书也敢撕,实属校规所不容,特逐出嵩阳书院,永不录用。至于赫云舒嘛,明锐果敢,处事冷静,加三分。骆学监,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闻言,骆青楚摇了摇头,道:“照您的意思办就好。”

这下,刘英杰彻底傻眼了。原本他以为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赶到地班下阶而已,谁知道,竟然是被逐出嵩阳书院。

他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恳求道:“严学监,是我一时糊涂,办下了错事,您看在我这么多年勤学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严柯生气得胡子直颤,扭过脸没搭理他。

骆青楚自上而下睥睨着他,道:“若持心不正,多年勤学又能如何?严学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你无需多言,一个时辰之内,收拾东西离开。若再多做纠缠,本学监会请求叶院长,向各个书院发出禁令,日后,无论是哪一个书院,你都进不得。”

听罢,刘英杰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很快,便有灰衣小童架起刘英杰,将他从楼梯口扔了下去。

严柯生走到自己的椅子边坐好,继续检查学子交上来的书籍。

赫云舒转身欲走,却被骆青楚叫住了。

“你手中的书,我看一下。”说着,骆青楚朝着赫云舒伸出了手。

赫云舒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书,说是书,其实是她上午听了骆青楚所讲的兵法,很受启发,就按照记忆,将《孙子兵法》抄录了下来。

眼下骆青楚要看,她有些迟疑。

赫云舒的手往后缩了缩,道:“对不起,骆学监,这是我自己的书,上面有一些羞于见人的批注,只怕不能拿给骆学监看,得罪了。”

说着,赫云舒冲他微施一礼。

闻言,骆青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很好,自从他进入嵩阳书院以来,还没有人敢拒绝他的要求,这个赫云舒,果然很有种!

瞥见骆青楚拧眉的样子,赫云舒不以为然,反正这骆青楚也没打算善待她,所以得不得罪他都一样,她不怕。

之后,赫云舒又挑了两本书,准备拿回去看。

下楼走到藏书阁的门口,她便遇到了骆青楚。

赫云舒抱紧了怀中的书,戒备的看着骆青楚。

见状,骆青楚暗觉好笑,看她这副样子,还在担心他会抢了她的书不成?哼,果然是小女子,气量真小。

见骆青楚并未搭理自己,赫云舒便继续往前走。

只可惜,从藏书阁出去的路只有一条小路,知道骆青楚跟在自己身后,赫云舒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到了前面的路口,赫云舒向左拐向通往所住的院子的小路,一想到骆青楚要向右走回住的地方,赫云舒便觉出几分松快。

就在这时,一旁的冬青树丛中,猛地窜出一个人,提着一把菜刀朝着她的面门挥了过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 女人啊,要不要这么善变

第二百三十七章 女人啊,要不要这么善变

赫云舒定睛一瞧,提着菜刀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逐出书院的刘英杰。

见状,赫云舒连连后退,就在她准备自己解决了刘英杰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里,却看到骆青楚就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她心生一计,佯装被吓到了一般,仓皇失措地朝着骆青楚的身后躲去。

谁说只有骆青楚可以坑她的,她也可以反过来坑骆青楚啊。

刘英杰提刀的这一幕,骆青楚几乎是和赫云舒同时发现了。他之所以没出手,就是想看一下赫云舒到底有几斤几两,可谁知,这个女人竟然躲到了他的身后,将这难题推给了他。

骆青楚哑然失笑,这个女人,腹黑的可以。

眼见着刘英杰离他还有一段距离,尚对他造不成什么危险,骆青楚左右闪躲,想要甩掉赫云舒。

孰料,赫云舒就像是赖上他了似的,他走哪儿赫云舒就跟哪儿。

骆青楚皱了皱眉,这个女人,怎么就跟狗皮膏药似的,还甩不掉了呢?

见赫云舒躲到了骆青楚的身后,刘英杰怒火中烧,一时竟起了将两个人一起杀死的疯狂念头。他握紧了手中的菜刀,疯了一般朝着二人砍过来。

不知何时,骆青楚的手中捏了一枚石子,他两个手指微微用力,将那石子弹了出去,直中刘英杰的脑门儿。

顿时,刘英杰倒在地上,手中的菜刀也哐啷一声,掉在了一旁。

赫云舒站在骆青楚的身后,将他的动作看了个清清楚楚。看来,这骆青楚还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

这时,厨房的大厨老蔡遥遥地追了过来。

到了跟前,他冲着骆青楚连连拱手,心有余悸地说道:“骆学监,我正在切菜,这人到了厨房,不由分说就夺了我的菜刀。幸亏被您遇上了,要不然,还真是危险。”

骆青楚看了他一眼,道:“以后小心就是。”

“是,骆学监,我记住了。”说着,老蔡俯身捡起了那菜刀,转身就走了。

尔后,赫云舒上前,冲着骆青楚微施一礼,道:“骆学监,多谢了,学生告退。”

骆青楚瞥了她一眼,道:“无妨,我身为学监,保护学生本就是我的职责。”

赫云舒笑笑,转身离开。

眼角的余光里,她看到骆青楚走了另一条路。

往前走了没多远,突然,身后一阵疾速的掌风袭来,感觉到这强劲的掌风,赫云舒猛地回身,准备转动身形,躲过这一击。

就在这时,她看到眼前的人是骆青楚,便稳住了身形,一动不动。

她知道,骆青楚是想试探她的功夫。

眼见着那掌风扑面而至,赫云舒却是躲也不躲,只拿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骆青楚。

该死!骆青楚在心中骂了一声,尔后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为什么不躲?”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道:“骆学监,您武功高强,我如何躲得过?”

骆青楚心中一阵冷笑,很好,这个女人扮猪吃老虎事后还装傻的本事,还真是炉火纯青,如今倒还隐藏起身上的功夫了,好,好得很!

见骆青楚如此,赫云舒却是穷追不舍,问道:“骆学监,您为何要偷袭我?难不成,您与我有仇?”

“没有。”骆青楚铁青着脸答道。

“那您干嘛偷袭我?”赫云舒不依不饶。

“为了锻炼你的反应能力。”骆青楚大言不惭的说道。

“哦,原来如此。”赫云舒应道,尔后,她却是趁着骆青楚不注意,猛地伸出手,一把摘掉了骆青楚头上的玉冠。

玉冠在手,骆青楚满头青丝垂落,长可及腰。

真是个妖孽!

单凭这般人神共愤的容貌,稍稍一打扮,就算说是个绝世美女也有人相信。

尔后,赫云舒将玉冠拱手相还,道:“骆学监,我也试试你的反应能力。”

骆青楚接过赫云舒递来的玉冠,握在手中,再松开的时候手中已经是一片玉粉,他顺手一扬,满手的玉粉迎风而落,一片莹白。

他好看的嘴唇微张,说了六个字:“好,你做的很好。”

骆青楚的话说得很慢,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虽已窥见这话里的威胁意味,赫云舒仍是神色如常,道:“谢谢骆学监夸奖。”

骆青楚看了赫云舒一眼,尔后转过身,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微风拂过,吹起他的满头长发,带起他俊雅的一袭青衫的衣角,飘逸而飞扬。

赫云舒转过身,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谁知,刚刚转过身,迎面便撞上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安淑公主。

此时,她满脸都是惊讶,指着骆青楚的背影激动地说道:“那……那是骆学监吗?”

赫云舒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应道:“是啊。”

尔后,安淑公主猛地抓住赫云舒的胳膊:“骆学监真是太好看了!”

赫云舒的胳膊被她抓的生疼,她掰掉安淑公主的手指,怂恿道:“喜欢就去追啊。”

安淑公主向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眼睛却仍看着骆青楚离开的方向:“似骆学监这等人,我只要仰望一下下就好了。”

呜呜,好吧,那个看上骆学监的可怕的女人,她打不过!就算是打得过她也不能打,她还是赖着她的轻鸿哥哥好了。

安淑公主心中正暗自吐槽的时候,却听到身后的赫云舒说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闻言,安淑公主边转过身便说道:“赫云舒,你休想诈我……”

然而,她看到了什么。

一脸明媚笑意的云轻鸿踏着金色的夕阳走来,身材颀长,俊逸无双。

“哎呀,轻鸿哥哥,你怎么来了?”安淑公主顿时化身呆萌小白兔,朝着云轻鸿跑了过去。

云轻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尔后看向了赫云舒,道:“我和爷爷不放心你,就来了。”

“外公也来了?”赫云舒诧异道。

云轻鸿点了点头。

“在哪儿呢?”赫云舒朝着云轻鸿的身后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爷爷在叶院长家里,叶院长说了,今天可以允许你出去。他已经写了个纸条给我,待会儿给守门人看过就好了。”

闻言,安淑公主不乐意了:“轻鸿哥哥,那我呢?”

云轻鸿伸出手,亲昵地点了点安淑公主的鼻子,道:“放心好了,我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的。”

顿时,安淑公主顺势就抱住了云轻鸿的胳膊。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一脸黑线。

瞧瞧,这刚才还对着骆青楚垂涎三尺呢,现在就抱上表哥的胳膊了,女人啊,要不要这么善变?还有,女扮男装什么的太占便宜了有木有,这就抱上胳膊了,赤裸裸的揩油啊。可怜她的表哥,什么也不知道。

见状,赫云舒存心捣乱,她上前一步,道:“表哥,那我们走吧,别让外公和叶院长等急了。”

云轻鸿笑笑,道:“好。”

尔后,他冲着安淑公主笑笑,道:“书安,那我们就先走了。”

安淑公主恋恋不舍的放开云轻鸿的手,道:“那好吧。”

赫云舒和云轻鸿一道出了嵩阳书院,直奔叶清风的小屋。

二人站在门外,正要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两个人的声音。

“云松毅,你给我松开!”

“你不松开我,休想让我先松开你。”赫云舒听得出,这是外公的声音。

“你今天跟我杠上了是不是?”

“对,我今天还就跟你杠上了。你要是不同意,我还就不走了,我赖上你了。”

云轻鸿推开屋门,只见云松毅和叶清风两人正对峙着,云松毅抓着叶清风的衣领,叶清风按着云松毅的肩膀,二人的胳膊伸得笔直,看来都用了力气,谁也不肯让谁。

赫云舒哭笑不得,道:“外公,叶院长,你们这是做什么?”

见赫云舒来了,云松毅顿时便朝她笑了:“舒丫头,快,你把这个老匹夫给踹走。”

闻言,赫云舒的嘴角抽了抽,心道,外公大人,我今天要是踹了叶院长,我以后还能待在嵩阳书院么?

似是想到了这一层,云松毅转而看向了云轻鸿,道:“鸿小子,反正你已经从嵩阳书院结业了。快,把这老匹夫给我拽走。”

云轻鸿哪里下得去手,忙向赫云舒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赫云舒上前,趁着外公不注意便冲着叶清风眨了眨眼睛,尔后她看向外公,有气无力道:“外公,我好像是发烧了。”

“怎么会发烧了?”嘴里嘀咕着,云松毅的手下意识地就离开了叶清风的衣领,要去摸赫云舒的额头。

见状,叶清风也松开了云松毅的肩膀。

云松毅的手伸到一半儿,意识到了不对,可再想去抓叶清风,反被他逃远了。

赫云舒忙上前,道:“外公,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看到赫云舒,云松毅的脸上满是笑意:“没事,外公就是来看看你。想来就来了,想着你要忙学业,就没打搅你。”

听罢,赫云舒心中好一阵感慨。外公之所以来,是害怕她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吧。

之后,眼见着天色将晚,几人便在叶清风的小屋里准备了一些饭菜,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赫云舒发现了不对劲。

第二百三十八章 着急的骆青楚

第二百三十八章 着急的骆青楚

只见外公和表哥一个劲儿地给叶清风敬酒,没多久,叶清风的脸上就现出了醉态,话也多了起来。

赫云舒心下了然,看来,外公和表哥这次来,不像是只来看看她这么简单。

这时,云松毅拍了拍叶清风的肩膀,道:“小叶子,你知道我是谁不?”

叶清风一脸醉态,指着云松毅笑道:“你是云大哥,哈哈,我的云大哥。”

说着,叶清风便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起来。

尔后,云松毅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已经有了一些写好的字迹,他将红色的印泥拿了出来,捉过叶清风的手指在印泥里按了一下,然后就准备把叶清风的手指往那张纸上按。

孰料,叶清风另一只拿着酒杯的手伸了过来,杯中的酒就撒在了那纸上,纸上的墨迹氤氲开来,混成了一个个墨团,模糊不堪。

云松毅急了,招呼着云轻鸿,道:“鸿小子,快,再找一张纸来!”

云轻鸿正要起身,被赫云舒制止了,她笑笑,看向了云松毅,道:“外公,叶院长没醉。”

若是醉了,眼神应该略显迷离才对,可刚才叶院长将那酒倒在纸上的一瞬间,她看得清清楚楚,眼神却是明亮的。方才的醉态,不过是伪装的。

云松毅微愣,尔后一拳捶向了叶清风,道:“你这个老匹夫,还使诈!”

叶清风满脸的醉态顿时消失不见,带上了一丝愠怒:“还说我呢,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还想着灌醉我,让我按手印儿,没门儿!”

“不就是住到你书院里去吗?你书院里那么多房间,怎么就不能让我住了?”云松毅理直气壮道。

叶清风两眼一瞪,道:“书院那是学习的地方,你去那儿不好。再说了,书院有规定,进了书院,就要与家人分开,专心学习,你还要住到里面去,这不是坏了我定的规矩?我自己定的规矩我自己再违反,那我以后还能有什么威信?”

“威信?你要个狗屁的威信!”

二人你来我往的间隙,赫云舒拿过那张被酒打湿了的纸,一瞧,原来上面写的内容是让叶清风同意外公和表哥住到学院里去。看完,赫云舒眼眶微湿,说到底,还是为了她啊。

赫云舒低下头,平静着自己的情绪。尔后,她看向云松毅,脸颊上带着些微的笑意:“外公,咱们说会儿话吧。”

云松毅正与叶清风纠缠,眼下见赫云舒如此说,顿时不再搭理叶清风,而是看向了赫云舒,笑道:“好,舒丫头,就听你的。”

见状,叶清风很识相的看向云轻鸿,道:“轻鸿,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云轻鸿微施一礼,谦恭道。

二人缓步而出,从外面关上了门。屋子里,便只剩下了赫云舒和云松毅。

赫云舒感激的看向云松毅,道:“外公,多谢您为我着想。”

云松毅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我云松毅的外孙女,我自当凡事为你着想。你放心,我这次来,就不走了,外公在这里陪着你,你就不会觉得孤单了。至于叶清风那个老匹夫,我还就赖上他了,他要是不同意让我住到书院里去,我就赖在他这小屋里,天天去书院里看看你也就是了。”

赫云舒反手握住云松毅的手,道:“外公,我要与你说的,也正是这个。”

“嗯,你说,外公听着。”

“外公,你不能在这里。”赫云舒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何不能?”云松毅急了。

赫云舒握紧云松毅的手,道:“外公,您不要着急,您听我慢慢说,好不好?”

“好。”云松毅安安稳稳地坐着,不再激动。

赫云舒看了一眼窗外昏沉的天色,叹了一口气,道:“外公,父亲的事让我明白,我周围一定有人监视着我。若不然,那天晚上的杀戮不会那么凑巧,单单选了我不在府中的时候动手。所以,你不能跟在我身边,我怕暗中监视我的人会对您不利,怕您会有危险。”

闻言,云松毅愈发着急:“舒丫头,要是这样,我可就更不能走了。谁要敢对你不利,我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放过他的。”

“外公,那天晚上他们杀了赫府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却唯独放过了我,这就说明,他们虽然监视着我,但是并没有打算要我的命。至于他们想做什么,我现在还不清楚。但是,他们是一定有阴谋的,所以,你们一定不能在我身边,我担心他们会对您不利。”

“舒丫头,外公不怕死,大不了,我豁出这条命去,宰了这帮见不得人的龟孙!”

赫云舒握紧了云松毅的手,眼眶微湿:“外公,舒儿已经没有了父亲,不可以再没有您了。答应我,回京城去,好不好?”

至少,在京城中,定国公府明里有府兵把守,暗中有暗卫护卫,比这里要安全许多。在她没有查出幕后之人是谁之前,她总觉得脑子里有一根弦在紧绷着,她不能心存侥幸。所以,她一定不能让外公待在这里。

云松毅叹了一口气,怜惜的看着赫云舒,这是他唯一的外孙女,如今,她失去了父亲,经受了巨大的打击,可他居然连在这里陪着她都不能,如此想着,他的眼眶便红了。

赫云舒忙笑道:“外公,您不要这样好不好?您放心,我还要回京城参加科举呢,再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一定可以从嵩阳书院结业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尔后,赫云舒凑近了云松毅的耳朵,低声道:“外公,我有一位关系很好的朋友派了武功高强的暗卫在我身边,我很安全的。”

“朋友?谁?”云松毅不放心的问道。

赫云舒的声音又低了许多,在云松毅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听罢,云松毅顿时睁大了眼睛:“他好了?”

赫云舒默默点了点头。

如此,云松毅才算是放了心,道:“他的确是可以信赖的。既然你坚持让我回去,那我就回去。不过,但凡是你有任何的难处,一定要给外公送信,明白吗?”

赫云舒连连点头,道:“外公放心,那是一定的。”

如此,二人总算是商量好了。

没过多久,云轻鸿和叶清风也回来了。

见到叶清风,云松毅趁势说道:“老叶头儿,你看这样好不好,让鸿小子……”

“不行!”云松毅话未说完,便被叶清风残酷拒绝。

云松毅的手指着叶清风,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老叶头儿,你这辈子最好别求我什么事!”

叶清风笑笑,道:“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是不会有什么事要求你的。”

赫云舒拉着云松毅的胳膊,道:“外公,表哥还要温习课业,参加科举呢。您要把他带在身边,好生监督,要不然,表哥会偷懒的。”

至此,云松毅不甘心地点了点头。好嘛,他自己留不下,他孙子也留不下,他的舒丫头,又要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了。

眼见着天色将晚,赫云舒便先回了书院。

一连几日,她结束课业之后便去叶院长的屋子里看外公。

云松毅嘴上总是说着会走,可就是不见动身。

到了第十二日,赫云舒趁着课业还没开始,就先出了书院,再次坐在了云松毅的对面,道:“外公,今天您该走了,您在这里都住了很多天了。今天,我看着您走。”

“再多留一日,多留一日。”

赫云舒板起脸,道:“外公,昨天您也是这么说的。”

“舒丫头,你放心,这一次外公一定说话算数。”云松毅拍着胸脯保证道。

赫云舒无力扶额,昨天,外公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云松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昨天也说了这样的话,顿时不说话了。

赫云舒心思微动,有了一个主意,她噘着嘴,道:“外公,为了每天来看您,我都落下了好多功课了,今天学监都批评我了。您要是再不走,我只怕明年也不能结业了。”

“有这样的事?”云松毅不相信的看向了叶清风。

叶清风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么件事。”

如此,云松毅才信了。

尔后,在赫云舒的亲自监督之下,云松毅和云轻鸿二人简单收拾了东西,便上了马车。

赫云舒目送着二人远去,之后才走进书院,开始一天的学习。

下午的第一节课上,赫云舒正专心听着刘学监讲课,这时,骆青楚行色匆匆的出现在门口,急声道:“刘学监,您先停一下,我找个人。”

刘学监便暂时停止了讲课。

一时间,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骆青楚的什么。他们很是好奇,究竟是谁,值得骆学监亲自跑这一趟。

这时,骆青楚的目光投射在赫云舒身上,道:“赫云舒,出来。”

赫云舒心生狐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看着骆青楚的神色,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事,忙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骆青楚一脸正色道:“赫云舒,云家的暗卫刚刚送来消息,你外公在距此五十余里的凤华山,被土匪劫走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听骆青楚说外公被土匪所劫,赫云舒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好在,她稳住了。

外公不能有事!

赫云舒顾不得什么,慌张失措地抓住骆青楚的胳膊,道:“备马!快备马!”

“已经备好了,就在门口。”

听到骆青楚如此说,赫云舒拔腿向外面跑去,连骆青楚跟了上来也未注意。

到了门口,赫云舒看到了云家的暗卫,这暗卫本是舅舅命人一路跟着她从京城到这里来的,她察觉之后,恰逢外公这一次回去,便让这几个暗卫护送外公一路回去。

除却外公带来的暗卫,跟着她的一共有十个人,可现在只回来了一个,由此可见,这帮土匪,不简单。

“带路!”

说完,赫云舒飞身上马,纵马疾驰。

那暗卫在前,赫云舒居中,骆青楚紧随其后。

一个半时辰后,三人来到了凤华山山脚下。

三人潜藏在暗处,这时,赫云舒才有机会对骆青楚道谢:“骆学监,谢谢您跟过来。”

骆青楚神色未变,道:“云国公是院长的好友,我来,是叶院长的意思。”

“话虽如此,可还是要谢谢您。”

尔后,赫云舒看向那暗卫,道:“你把遇袭时的情形告诉我。”

暗卫点点头,道:“国公爷说要赶去并州一趟,所以我们就没有按照来的时候的路走。走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好多人,把前后的路都围住了。我们很快现身,可对方的人很多,少说也有五百人,我们一共也只有三十号人,所以……”

“你已经尽力了,无须自责。”

赫云舒抬头,朝着凤华山上看去,这山很高,山上多是岩石,即便是有路,也是那种夹在石头缝间的羊肠小道。这样的山势,易守难攻。岩石的背后,指不定藏着多少人,白天上山若是不想被人发现,很难。可到了晚上,小路难寻,若是对方再安置一些老虎夹子之类的东西,想要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离天黑还早,她实在是没有耐心等下去。

赫云舒微微皱眉,看来,这帮土匪不是等闲之辈。

这时,骆青楚说道:“这凤华山三面都是山崖,易守难攻,只有从这一面能上去。这山上的土匪头子叫王铁虎,有一股蛮力,使一双铁锤,很是了得。可这人也不是莽汉,很懂得借着这山势部署人手,官府派人来围剿,来了不下五十次,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看来,是碰上了硬茬子。

眼下,赫云舒虽心急如焚,可她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着急是没有用的。外公和表哥在他们手中,她只能悄悄地出手,绝对不能被对方察觉,若不然,只怕他们会对外公和表哥不利。

既然这唯一能上去的一面被王铁虎布置了人手,那她就从剩下的三面去找找办法。

赫云舒看向骆青楚,道:“骆学监,您对这凤华山,熟吗?”

“还好。”

“请您带我去另外三面瞧瞧。”赫云舒诚恳道。

闻言,骆青楚微微皱眉,道:“另外三面皆是笔直的悬崖,有几十丈之高,即便是轻功再高强的人,也无法一下子上去。”

虽然他知道赫云舒是想另辟蹊径,保云松毅和云轻鸿万无一失,可这三面悬崖都是笔直的,根本就上不去。与其去那里白费时间,倒不如想想办法,从这一面上去。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我不能让外公和表哥有闪失。若是我们从这一面上去,根本无法保证不惊动上面的人,若是惊动了他们,伤了外公和表哥,那就不妙了。请骆学监带路,我想去另外三面瞧瞧。”

见赫云舒坚持,骆青楚就不再说什么,带着赫云舒绕着山脚,去了另一面的悬崖。

站在悬崖下,赫云舒向上看去。

悬崖是笔直的,因悬崖下面是一道峡谷,有溪水流过,故而悬崖靠近水面的地方长满了青苔,湿滑无比。

再往上看,青苔有所减少,石缝里长了一些带刺的灌木,除了灌木之间的缝隙,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赫云舒不愿再拖延,也不再想着去看另外的两面悬崖,她看了看高度,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在现代,身为特种部队的精英,攀岩这种事情本就是必修课,算不得什么。

赫云舒绕过那暗卫和骆青楚的视线,伸手入袖,摸出了一把和枪的形状类似的东西。这是一种攀岩用的工具,只需要对着上面的某处按一下按钮,绳索的尖端便会刺入岩石,而她,就可以顺着绳索,攀上这悬崖。

赫云舒扬起手臂,对准悬崖上方,按了一下按钮。

顿时,那绳索的尖端飞驰而上,钉在了岩石中。

赫云舒顺着垂下来的绳索,攀了上去。

见状,那暗卫和骆青楚俱是一惊。

骆青楚看着赫云舒的举动,很是诧异,不知赫云舒是何时准备了一个这样的东西。

然而,二人探究的目光,赫云舒来不及去注意。

现在尚是冬天,天气还很冷,天黑得也早,她必须要尽快从这悬崖上去,若不然,天黑了之后情况会更加复杂。

如此想着,赫云舒只专注于脚下,对于其他的,全然不在意。

悬崖的下面是一些青苔,赫云舒拉着绳索,爬的并不快。慢慢地,青苔减少,赫云舒摸出匕首,砍去石缝中的灌木,踩着那灌木茬子上去,就容易了许多。

悬崖足有八九十米,赫云舒虽心急如焚,却是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攀爬着。

岩石很锋利,划伤了她的手,但是这些,赫云舒根本没有时间去注意,只顾着看脚下和上面。

终于,她快要靠近悬崖的上面。

她愈发小心,注意力高度集中,连下面多了一个人也未曾注意。

那多出的一个人一来就抓住了骆青楚的领子,低吼出声:“你竟敢让她一个人上去!”

竟是苏傲宸。半月将至,又该骆青楚上课的时间了,他赶去书院,想要再次易容成骆青楚去给赫云舒上课,却被告知云松毅被劫,赫云舒和骆青楚都到了这里。他忙赶了过来,看到的却是赫云舒一人正攀爬悬崖的场景。

一时间,他只觉得目眦欲裂。

骆青楚瞥了他一眼,道:“这悬崖你也看到了,用轻功根本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不过,她这法子倒是不错。”

苏傲宸松开他,看了一眼赫云舒,尔后看向骆青楚,道:“借力。你做下面那个。”

所谓的借力,便是骆青楚先运起轻功,跃出一定的高度,尔后,他再踩着骆青楚的肩膀,再运一次轻功,如此,便可以将跃出的高度增加。至于这高度能增加到什么程度,他现在心里也没底,但总要试一试,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只身犯险。

说做就做,苏傲宸和骆青楚同时起步,运起轻功,到了一次高度的极限,苏傲宸踩上骆青楚的肩膀,再次运起轻功。

尔后,苏傲宸靠近悬崖,抓住了一个灌木茬子。然后翻身而上,抓着灌木茬子和岩石凸起的部分,一步步接近赫云舒。

此时,赫云舒已经靠近了悬崖的上面,她扒了上去,打量着上面的情形。只见离悬崖不远处有一个寨子,寨子门口有不少把守的土匪,正坐在那里喝酒。

不过,悬崖旁长着一些灌木,应该可以隐藏身形,不被那些土匪发现。

如此想着,赫云舒打定主意,准备翻上去。

她的脚上暗暗用力,谁知,刚刚踩上的那块岩石居然松动了,她的身子不可避免地向下沉去。

赫云舒心中暗道不妙,忙抓紧了上面。

然而,只是一瞬间,尔后赫云舒便觉得有人撑起了自己的脚,一点点向上。

赫云舒只以为是骆青楚,并未多想,借着那股力道攀上了悬崖,藏身在一株灌木丛后。

这时,她转身看着悬崖下,本想拉骆青楚上来。

这一看,才发现是一个蒙面人。

赫云舒微愣,尔后朝他伸出手去,苏傲宸并未说话,拉住了她的手。

二人齐齐发力,苏傲宸很快便上去了。

二人在灌木丛后面藏好,看着赫云舒尚在流血的手,苏傲宸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亲手绑在了赫云舒的手上。

赫云舒并未拒绝,也撕下自己的衣服,绑住了苏傲宸手上的伤口。

苏傲宸微愣,以为赫云舒认出了自己,但是,赫云舒很快便转过头去,看向了寨子的方向。如此,苏傲宸总算是放心了。

等了没多久,天色便有些昏沉。

赫云舒戴上夜视仪,起身走出去,慢慢靠近了寨子的门口。

敲晕了两个土匪之后,赫云舒二人套上了土匪的衣服。

苏傲宸穿的那件土匪的衣服有一个黑狐皮的领子,他微微缩了缩脑袋,挡住了自己的脸。

可是,赫云舒并未回头看。

苏傲宸终是不放心让赫云舒走在前面,在一个拐角处绕过赫云舒,走在了她的前面。

二人穿上了土匪的衣服,自是畅通无阻。

路上,赫云舒听一个土匪说起土匪头子王铁虎正和今日捉来的人在后山的山洞里说话,顿时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二人加快步子,一路到了后山。

山洞之中,灯火通明。

二人一路走进山洞,终于看到云松毅的时候,赫云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二百四十章 犯了难

第二百四十章 犯了难

无怪赫云舒如此惊讶,原本,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觉得外公和表哥可能会受一点苦,可眼前的场景,根本与自己所料想的完全不同。

只见外公云松毅高坐在椅子上,一派淡然。

在他的脚边,匍匐着一个块头儿很大的黑脸大汉,两手趴在地上,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嘴里还一个劲儿地说道:“爷爷啊,是我对不起你啊。我错了啊,我王铁虎不是人啊,我居然绑了您老人家啊,呜呜……”

外公的手则是一点一点地拍着他的脑袋,似是在安慰他。

而表哥云轻鸿站在一旁,正给外公斟茶。

赫云舒一脸懵,这是个什么情况?

乍一看,赫云舒吃了一惊,不过,她来不及考虑什么,忙奔到云松毅身边,一脚把那黑脸大汉踹了老远,然后护在外公跟前。

于是,那黑脸大汉哭得更伤心了。

见是赫云舒,云松毅笑了笑,道:“舒丫头,你怎么来了?”

赫云舒皱皱眉,道:“外公,您都被土匪劫了,我能不来吗?”说着,她把自己受伤的手隐在袖子里,不想让外公发现。

云松毅哈哈一笑,尔后冲着那地上的黑脸大汉打招呼,道:“哈哈,铁虎,你过来。”

那黑脸大汉倒是听话,一听到云松毅叫他,立马站起身,凑了过来。

云松毅拉着赫云舒的手,道:“铁虎,这是你妹子。”

尔后,他又看向赫云舒,道:“舒丫头,这是外公刚认的孙子,王铁虎,你们认识一下。”

那黑脸大汉冲着赫云舒笑笑,道:“妹子好。”

赫云舒彻底懵了,传闻中很有谋略官兵来了几十次都没捉走的凤华山土匪头子王铁虎,居然是这种画风?

趁着外公和那黑脸大汉说话的间隙,赫云舒走到云轻鸿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子,道:“表哥,这是什么情况?”

云轻鸿走远了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人本来是要劫我们的,爷爷就亮了自己的身份,把自己十几岁从军到现在的经历讲了一遍,还没讲完呢,就把王铁虎这八尺的汉子给讲哭了。”

赫云舒微愣,看来外公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

说话间,那王铁虎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冲着赫云舒走了过来,他冲着赫云舒一抱拳,道:“妹子,今天是哥对不住你,绑了咱家的爷爷。这样吧,今天晚上哥哥做东,请你们吃一吃这山寨里的野味儿,如何?”

赫云舒面露戒备,道:“你这该不是缓兵之计,想要算计我们吧?”

那王铁虎听了,啪啪啪地在自己脸上甩了几下,粗着嗓子说道:“妹子,我王铁虎今天是瞎了眼才绑了咱们家爷爷,要是早知道咱们家爷爷是为百姓打仗的好手,我王铁虎就算是饿死,也不会摸咱爷爷一根手指头的。”

这时,云松毅站起身,冲着赫云舒使了一个眼色,道:“舒丫头,放心就是。左右现在天色已晚,不好下山,明天再下山就是。”

见云松毅如此说,赫云舒也就顺从了他的意思,留了下来。

的确,天黑了,下山的路不好走,外公年纪大了,若是下山的路上有个什么闪失,她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尔后,王铁虎便去招呼自己的手下人开始准备晚饭。

这时,赫云舒转身找跟着自己的那个人的身影,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走了。见他离开,赫云舒的心里空落落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蔓延在心头。

很快,一桌丰盛的野味儿就备好了,蘑菇炖山鸡、红烧兔肉、酸菜炖鱼、烤野猪肉、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菌类和蔬菜。

王铁虎招呼大家坐下来吃饭,云松毅等人坐下,欢快的吃了起来。

山里的菜对于调料没什么讲究,卖相也不怎么好,但味道很纯正,切的肉块也很大,吃起来很过瘾。

这一顿饭,几人吃的很开心。

吃饭的时候,赫云舒一直打量着王铁虎,发现他的确是没什么坏心眼儿,心里的警惕这才一点一点放松。

吃罢饭,王铁虎便把几人送到前面寨子里的房间安歇,之后便离开了。

赫云舒走进云松毅的房间,道:“外公,您是怎么把这王铁虎给收服的?听表哥说,您给他讲了自己从军的事情。”

云松毅点点头,道:“太平盛世,要不是生活所逼,谁愿意落草为寇呢?这王铁虎啊,也是个苦命人,从小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但挺知道感恩。村里地势低,百姓频频遭水灾,没有饭吃,他就带着他们到了这凤华山上,打猎、开荒,有时候也会劫一些人。不过这王铁虎啊,本性不坏,每次劫了人捆上山之后都要先了解一番,如果知道是好人,就会放人,如果是些贪官污吏,为富不仁的人,就会劫财。说起来,不过是被生活所逼,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

“外公,您可真有本事。”赫云舒竖着大拇指说道。

云松毅笑笑,道:“你这是在夸外公吗?”

赫云舒笑着点点头,道:“是呀。”

云松毅笑着,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尔后,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便回了自己的房间睡觉。

第二日,赫云舒醒的很早。她起身去外公的房里,发现那王铁虎已经到了,正给外公端洗脸水。

见赫云舒来,那王铁虎一脸笑意,露出一口白牙:“妹子,你来看咱爷爷了。”

赫云舒点点头,应了一声,之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云松毅擦了把脸,看着王铁虎,道:“铁虎,你坐下,我有些事要与你商量。”

见云松毅的神色不寻常,王铁虎忙坐了下来,背挺得直直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身姿端正如小学生,两只眼睛眨也不眨,毕恭毕敬的看着云松毅。

云松毅开口道:“铁虎,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王铁虎面露苦色,犯了难:“爷爷,我也知道在这山上不是长久之计。特别是有一些乡亲年纪大了,在山上生活不方便,还有一些小伙子二十好几了娶不上媳妇。可乡亲们原来的房子都被水淹了,就算是现在下了山,我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再说了,我们在这凤华山上好多年了,官府都派兵围剿我们,我们一下山就会被官府抓去坐牢的。”

云松毅沉思片刻,道:“这样吧,铁虎,我能遇上你,也算是咱爷俩儿命里有缘。我会跟这里的地方官说一声,让他找出一块地来作为你们建村子的地方,至于造房子的钱,之后我会让人送来。而且,只要你们以后不再抢东西,和官府相安无事,官府就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在房子没有建好之前,大家就先在山上的寨子里生活,如何?”

王铁虎一拍大腿,道:“要是能这样,那可就太好了。可就怕这里的县太爷刘大人不答应啊。”

“没事,这件事我会去说的。”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其实,这山上的很多东西都很独特,比如野兔、野鸡、野菜和菌类,这些都是城里人爱吃的东西,如果能把这些东西拉到城里去卖,也能换不少的钱,这样,大家的生活就不用担心了。”

有道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教会他们一些本领,可以帮助他们以后更好的立足。

闻言,王铁虎眼睛一亮,道:“爷爷,您只要帮我们找块地就好了,建房子的钱算我欠您的,等我设法赚了钱一定会还给您的。”

云松毅笑着点点头,道:“你能有这份心就好了,铁虎,你可真是个实诚孩子。”

王铁虎也咧嘴笑着,道:“爷爷,等我安顿好了乡亲们,就去城里找您,在您跟前尽孝,报答您的恩德。”

在他看来,乡亲们都是他的恩人,云松毅有意安顿他的乡亲们,就是他恩人的恩人,恩上加恩,这份恩德,就算是他一辈子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就在这时,有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看到王铁虎,顿时抓住了他的袖子,急吼吼地说道:“铁虎,不要再听这些人胡说,官兵们都围在山下了,来了好多人,都拿着刀,你快去看看吧!”

闻言,王铁虎神色剧变,他摇摇头,道:“不会的!”

赫云舒心里一个咯噔,官府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可真是坏事。若是这些人认为他们和官府串通一气,想要下山可就难了。

云松毅上前一步,道:“铁虎,你先不要出去,我去看看。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说着,云松毅拔腿就要出去。

这时,刚才来的那人顿时抓住了云松毅的袖子,对着王铁虎大吼道:“铁虎,不能让他走啊,他这分明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跑掉,然后再抓了我们!他一走,我们都会死的!”

听到这话,王铁虎一脸凝重,一边是对自己有着养育之恩的乡亲,一边是自己刚刚认下的情深意重的爷爷,一时之间,王铁虎犯了难。

第二百四十一章 方寸大乱

第二百四十一章 方寸大乱

见王铁虎一脸凝重,赫云舒走到了云松毅身边。这样,若是王铁虎有犹疑,做出了不利于他们的决定,她也可以保护外公。

云松毅没有说话,只是任由那人拽着,也不去看王铁虎,只是站在那里,沉默着。

赫云舒明白,外公这是在等王铁虎做出选择,不想给他任何干扰,想让他做出遵从本心的决定。

片刻后,王铁虎上前,拉开那人拽着云松毅的手,看向了云松毅,道:“爷爷,我信你,你下山去吧。”

那人急了,道:“铁虎,使不得啊……”

王铁虎打断他的话,道:“李叔,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这爷爷,我信。”

在这山寨中,虽说这些乡亲们都是王铁虎的恩人,但山寨里的事情向来是以王铁虎为首,只要他做出了决定,别人就不会反对。

听王铁虎这么说,那人便不再说话。

这时,云松毅看向王铁虎,道:“等我的消息。”

之后,并没有多余的话。

赫云舒、云轻鸿一道护送云松毅下山,因为王铁虎的命令,一路上虽然遇到了很多站岗的土匪,但并没有阻拦他们三个人。

三人一路下山,果然看到山脚下聚集了许多的官兵。

云松毅在怀中摸出自己的令牌,递给了云轻鸿,道:“鸿小子,拿这块令牌去见这帮官兵的首领,让他来见我。”

云轻鸿双手接过令牌,朝着那一队官兵走去。

赫云舒不放心,将云松毅扶坐在一块平整的山石上,跟云松毅说了一声,之后便跟上了云轻鸿。

二人一道慢慢走下去,还未到那首领跟前,便被一队官兵拦住了。

“干什么的?”

云轻鸿亮出手中的令牌,道:“让你们头儿来见我。”

那官兵指着云轻鸿手中的令牌,哈哈一笑,道:“就凭这块破牌子,也想见我们大人,妄想!”

说着,他竟是伸出手来,想要去拿云轻鸿手中的令牌。

云轻鸿皱皱眉,收回令牌,赫云舒则疾步上前,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了那官兵的膝盖上,冷声道:“让你们首领来。”

那几人这才面面相觑,一溜烟儿跑回了队伍。

见状,云轻鸿笑了笑,道:“表妹,还是你有办法。”

赫云舒笑了笑,道:“表哥说笑了,在京城碰到这些人好好说话就可以。可到了这乡野村间,你跟他们好好说话,他们就觉得你软弱可欺,倒不如利索点儿,先给他们些颜色瞧瞧,如此,他们倒觉得你不好惹,定是个大人物了。”

云轻鸿笑笑,点了点头,还真是这个理儿。不过,片刻后他又有一丝疑虑,说起来,表妹也是一直待在京城之中,并不曾到过什么乡野村间,怎么会有这样的认识呢?

这时,有一穿着官服的人朝着二人走了过来,云轻鸿便暂时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那穿着官服的人上前,道:“二位手中的令牌,可否让在下一观。”

云轻鸿拿出令牌,展现在那人眼前。

那人看了,双膝一软就想往地上跪,被云轻鸿阻止了。

他收回令牌,道:“国公爷在那边,他要见你,你随我来吧。”

那人恭恭敬敬地跟着二人,到了云松毅的跟前,忙跪下行礼,道:“卑职凤华县县令刘唐,见过国公爷。”

云松毅点点头,道:“长话短说,这凤华山上的土匪可曾有过命案?”

那叫刘唐的县令忙应道:“命案倒是没有,不过倒是经常抢劫富商的钱财。这一次,他绑了国公爷您,卑职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今日发兵,定要平了这凤华山。”

这凤华山上的土匪历来最让他头疼,昨晚乍一听说这王铁虎绑了京城里来的定国公,吓得他都没敢睡觉,连夜去隔壁县里借了些衙差,又找了一些百姓穿着官兵的衣服凑数,这才一大早来到凤华山脚下。

云松毅瞪了刘唐一眼,道:“刘县令,你可知罪?”

刘唐顿时便慌了,语无伦次道:“国公爷,卑职有罪,卑职一定悉数捉了这凤华山上的土匪,交给国公爷发落。”

听完刘唐的话,云松毅咳嗽了起来,他气得指着刘唐,却说不出话来。

赫云舒忙轻拍着云松毅的背,尔后,见外公不那么咳嗽了。她看向那刘唐,道:“刘大人,国公爷的意思是,这凤华山上的土匪本是你治下的良民,无奈之下才落草为寇,你不想着怎么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反倒只想着捉到他们,这才惹国公爷生气了。”

闻言,刘唐恍然大悟,他连连认错。

这时,云松毅便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让刘唐选出一块地来,安置这凤华山上的土匪。日后这凤华山上的土匪不再劫财,让官府也不要找他们的麻烦。

有云松毅作保,刘唐便不再说什么,直言只要王铁虎保证不再劫财,他就不会让官兵再来征讨,一切就按照云松毅说的来办。

之后的细节,要等见到了王铁虎之后再细谈。

这时,一匹快马飞驰而至,骆青楚翻身下马,见了赫云舒,冷脸道:“赫云舒,今天要上课,你不知道的吗?”

见这人凶自家外孙女,云松毅顿时就不乐意了,他瞪着骆青楚,道:“喂,你这小伙子,好好的话就不会好好的说吗?”

骆青楚面色讪讪的,道:“国公爷,在下失礼了。”

赫云舒反过去劝云松毅,道:“外公,没事,我们骆学监对谁说话就这样,您别介意。”

只是,现在回书院,赫云舒多少有些放心不下,怕再出什么变故。

云轻鸿见状,道:“表妹,你跟着骆学监回去吧。眼看着你进书院都半个月了,明日就该测试了,还是尽快回去温习功课为妙。”

云松毅也深以为然,道:“舒丫头,你就跟着这个冰山脸回去温书吧,我处理了这里的事情就回去了。”

赫云舒想起自己一路来都没碰上什么土匪,道:“外公,您还是别绕道了,就按我跟您说的路线走,这一路上的土匪都被身份不明的义士除去了,您从这里走我也放心。”

云松毅点点头,道:“好,就听舒丫头的。”

之后,赫云舒与云松毅和云轻鸿告别,之后便随着骆青楚一道回嵩阳书院。

到了书院,赫云舒正好赶上第二节课。

骆青楚则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开门,就看到另一个“骆青楚”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焦急难耐。

骆青楚满面寒霜,道:“你倒是心急,这就扮上了。”

原来,这“骆青楚”本是苏傲宸。

苏傲宸一笑,道:“若不是怕被人看出来,我就扮作你的样子去接人了。你瞧瞧,不就是让你跑跑腿儿嘛,看把你给气的。”

骆青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若是让你去,你只怕嘴能笑得咧到耳根子上,我骆青楚的名声可就要被你败光了。”

“你骆青楚什么名声,冰山一坨吗?”苏傲宸抢白道。

骆青楚气极,索性便不再与苏傲宸多说话,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苏傲宸笑笑,道:“打不过我,又说不过我,你就认栽吧。”

赫云舒上午的课业结束,就去吃了饭,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看书。

看着这一本本大部头,赫云舒只觉得头大,开始学的时候只是让背诵而已,她记忆力好,基本上能做到过目不忘,可随着学习的深入,居然要讲解其中的意思,甚至要根据其中的意思阐述自己的看法,这下,赫云舒犯了难。

这些书都是古言,和她在现代看的文言文差不多,还是深奥的那种,类似屈原的离骚,满篇都是之乎者也,看得她头昏脑涨的,却也不解其意。要是这样下去,她也就别想结业了。

可是,她一定要在两个月的时间内结业,一定要赶上今年的科举,要不然,就要再等上三年,她可耗不起这么长的时间。

父亲的死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石头,只要这块石头在,她就不敢有半分的松懈。她要一步步努力,一点点强大,为父亲报仇。

所以,现在的每一刻,她都不可以松懈。

如此想着,赫云舒就又将书摆在自己面前,认真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她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如果能有一本类似于古汉语词典的工具书,一切不就简单多了。

有了这个想法,赫云舒便拿起自己的铭牌,跑去了藏书阁。

她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将藏书阁里的书目浏览了一遍,发现并没有这样的书。

赫云舒想了想,看离上课的时间还早,突然就有了一个主意。

此时,骆青楚的房间内,苏傲宸正百无聊赖,一整个中午他都是掰着指头过的,可掰来掰去,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始上课,感觉好漫长。

早已从床上起身的骆青楚瞥了苏傲宸一眼,道:“闷骚!”

闻言,苏傲宸抄起桌子上的茶杯朝着骆青楚扔了过去,道:“你懂个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懂吗?我回京城十几天了,这都隔了多少个三秋了?”

骆青楚顺手一扬,接住那杯子,尔后白了他一眼,道:“容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昨晚你们才见过。”

“昨晚天黑,没看清。”苏傲宸大言不惭的说道。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骆青楚随口问了一句,外面的人应了声。

听到这个声音,苏傲宸顿时方寸大乱。

第二百四十二章 妻贵夫荣

第二百四十二章 妻贵夫荣

那是赫云舒的声音。

意识到这一点,苏傲宸在屋子里四处转圈儿,想要躲起来,嘴里喃喃道:“完了完了,要被发现了。”

骆青楚瞥了他一眼,道:“瞧你那点儿出息。”

说完,骆青楚朝着外面冷声说道:“何事?”

门外的赫云舒听了,激动不已道:“骆学监,您在里面吗?我是赫云舒,我有件事情要跟您说。”

“下课时间,不会客。”

听到门内骆青楚冷冷的声音,赫云舒应了一声:“哦。”之后,她便失落地离开了。

听到赫云舒的一声“哦”,苏傲宸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不好,她一定是不开心了。

苏傲宸愤怒的看向骆青楚,道:“你说话就不会温柔点儿吗?你吓到她了知不知道?”

骆青楚白了他一眼,道:“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过街老鼠一般找地方藏身呢,现在我把人赶走了,你倒怪起我来了,苏傲宸,你还有没有一点儿良心?”

“别跟我提良心这回事,我现在说的是你。你就算是不想让她进来,就不能细声细气的说吗?非要那么凶,她一定是伤心了。不行,我要早点儿去上课。”说着,苏傲宸推门而出,准备提前去学堂上课。

反正他早已易好了容,现在顶着的是骆青楚的脸,出去也不费什么事。

刚出门没多远,就看到赫云舒在前面走。

苏傲宸顿时就追了上去。

前面,赫云舒正暗自伤神,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赫云舒本能地回头去看,便看到骆青楚向她走来。

“刚刚,你要说什么?”

见骆青楚这样急切地问自己,赫云舒方才的懊恼消失不见,她兴致勃勃的说道:“骆学监,我有个主意。”

看赫云舒这般兴奋,苏傲宸几乎要化成笑面佛,可碍于脸上这骆青楚的面皮,只好寒着脸,道:“说吧。”

见得到了骆青楚的首肯,赫云舒继续道:“书里面有很多难懂的地方,我的想法是,将那些难懂的字分门别类,标注意思,然后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列起来,编辑成册。这样,以后要是遇到不懂的词语,就可以查这样的册子,就像是根据目录找到书页一样容易。骆学监,您觉得这样可以吗?”

苏傲宸微愣,没有料到赫云舒有这样的点子。他细细想了想,这样的确可行,若是有这样一个解释难懂字的意思的册子,不仅能够福泽当世,还能造福于后人,往大了说,这可是造福千秋万代学子的功业。

但紧接着,苏傲宸也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每个字之间千差万别,用什么样的顺序把它们排列起来才以便查询呢?”

赫云舒想说起拼音字母和韵母,想说起英文字母的排序,可她忍住了,在这样的时代,还没有拼音字母这回事。她想了想,道:“骆学监,我回去后再仔细想一想,争取想一个顺序出来,想好了之后拿去给您看,好吗?”

苏傲宸点点头,道:“好,你慢慢想。”

赫云舒高兴地应道:“好的,谢谢您了,骆学监。”

之后,赫云舒急忙转过身,准备去教室。

她转头的速度过猛,没注意到身后的一根树枝。

苏傲宸眼疾手快,忙伸手举起那树枝,才没让那树枝挂着赫云舒。

见骆青楚举着那树枝,赫云舒微愣,这身形,怎么这么熟悉?

顿时,她的脑海里,现出苏傲宸的影子。想起他,她的心里暖暖的,似乎无形中又多了一股支撑她前行的力量。

赫云舒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见眼前的人仍是一派自寒冰中打捞而出的模样,那眼神,能冻死个人。随即,赫云舒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疑问。若是苏傲宸,见了她眼神一定不会这么冷的。

之后,她向骆青楚道了谢,便继续向前走去。

眼见着赫云舒脱离了自己的视线,苏傲宸忙拍了拍心口,好险!若不是他及时装作骆青楚的寒冰样儿,只怕就要被看出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尔后便继续向前走去。

结束了下午的课,赫云舒便待在屋子里,将汉语拼音、英文字母整理了出来,准备按照这样的顺序进行编排,就像是现代的古汉语词典那样。

写好之后,赫云舒就带着这张纸去找骆青楚。

到了骆青楚的房间外,赫云舒心有余悸,生怕自己又被骆青楚赶走,可这一次,她刚敲了第一声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正是骆青楚。

见她来,骆青楚开口道:“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见骆青楚示意她坐下,便坐了下来,将手中的纸递给了他,又加以说明。她原本以为这样新的知识骆青楚会不容易懂,她也做好了要说很多遍的心理准备,谁知,她刚说了一遍,骆青楚就明白了。

骆青楚指着上面的英文字母,道:“你的意思是,这部查找的册子就按照这二十六个符号做顺序,然后这些从旁辅助,是吗 ?”

“是的,骆学监。”赫云舒点头应道。

骆青楚摩挲着下巴,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不过,要统计的字实在是太多了,工作很繁重啊。”

赫云舒忙说出自己的意见,道:“骆学监,我觉得可以发动大家的力量,每个人负责编排其中的一个符号所代表的字,这样分工合作,我相信很快就可以将这部册子编排出来的。”

骆青楚点了点头,道:“好,这件事确实可行。我待会儿向叶院长汇报,如果他同意,明天结束测试之后就开始做这件事。”

“好。”赫云舒应道。

这样一部册子编排出来,她以后看书的时候遇到难懂的字就不用再苦思冥想了,翻翻这册子就出来了,就像在现代用的字典一样。

该说的都说完了,赫云舒便起身告辞。

赫云舒走后,藏在隔壁房间的骆青楚飞奔而出,他顾不得去搭理扮成了他的模样的苏傲宸,径直走过去,准备拿过苏傲宸手里的那张纸。

孰料,苏傲宸知道了他的意图,将那张纸高高扬起,道:“你做什么?”

“拿来给我看看。”骆青楚急切道。

刚刚,他在隔壁听到了赫云舒的一番阐述,深受启发,这样的一部册子若是做出来,必将造福天下万万千千的学子,功德无量。

而现在,他骆青楚就要见证这样重要的时刻,他如何能不心急?

苏傲宸睥睨着他,道:“这下,你承认我的小女人厉害了吧?”

骆青楚懒得与他掰扯,道:“我承认,我承认,快把这纸给我看看。”

如此,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苏傲宸才将手中的纸递给了骆青楚。

骆青楚接过,刚刚赫云舒所说的话仍言犹在耳,他情不自禁地叹道:“妙!妙啊!”

之后,他手中举着这张纸,狂奔而出。

见骆青楚如此,苏傲宸笑了,说到底,这都是他的小女人的功劳,他也与有荣焉,颇有些妇贵夫荣的骄傲意味。

将那写有字母的纸交给了骆青楚之后,赫云舒满身轻松,温习了一下明天要测试的内容,之后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她醒的很早,继续温习功课,到了规定的时间,便去接受测试。

测试完之后,她将写下的内容交给学监,便走出了学堂。

刚走出学堂没多远,赫云舒就看到了顶着两个黑眼圈的骆青楚。

“骆学监,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昨晚没有睡觉而已。我和叶院长商量了一夜,决定实施你所说的事情。”骆青楚激动道。

“嗯。”赫云舒淡淡的应道。她知道,但凡是聪明人,都能意识到这是一件好事,明智的人是不会拒绝做这件事的。在她眼里,骆青楚还不算糊涂,所以,现在有了这样的结果,赫云舒并不意外。

看到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骆青楚微微诧异,这个女人是真的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还是在装傻?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骆青楚不死心的问道。

赫云舒抬头看了看骆青楚,奇怪道:“该说的昨天都说清楚了啊。”

看着赫云舒明亮的眼眸,骆青楚突然觉得,或许,赫云舒真的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若是做成了,身为发起人的你,会得到什么?”

“会得到一个册子,这样以后我看书的时候遇到不懂的,就可以查阅册子,会方便很多。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快些结业,去做我想做的事情。”赫云舒如实以告,的确,这就是她的初衷。

这个时代没有古汉语词典,所以她有了这样的点子。做成之后,她就可以快些看书,不再因那些难懂的字词浪费时间。在她看来,这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这一刻,骆青楚几乎想狂吼出声,这个女人,见识还真是短浅!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赫云舒,我接下来所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听清楚。”

“好。”赫云舒应道,尔后奇怪的看着骆青楚。

此时此刻,她实在是没有料到,片刻之后骆青楚脱口而出的话,对她的以后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第二百四十三章 给你换换肤色

第二百四十三章 给你换换肤色

这时,骆青楚开口道:“赫云舒,这件事若是做成了,便是无上的功业,你就可以直接从这里结业。”

其实,他还是说小了,若是朝廷圣明,单凭赫云舒所做的这件事,就算是直接给个文职当当都是理所当然。只是,他不在朝堂,自然不说朝堂之事,只说学院中能做到的事情就好了。

听罢,赫云舒微愣,随即点了点头,并没有骆青楚期待中的那般欢呼雀跃的模样。

她有足够的自信可以从这里结业,现在,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同。况且,从这里结业并不是她的终极目标,所以,她并没有那么开心,只是觉得轻松了一些而已。

见赫云舒如此,骆青楚实在是惊讶。她的确是不同的,慢慢地,他竟有些为苏傲宸庆幸了。他苏傲宸何德何能,碰上这样的一个人?随即,骆青楚又想到,自己之前明明想的是,赫云舒有何德何能让苏傲宸看上?

如今,一切竟是反过来了。

骆青楚自嘲地笑笑,结识赫云舒一个月还不到,他的看法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可真是奇怪。

尔后,他冲着赫云舒说道:“你先去忙吧。叶院长会将这件事上报给陛下,相信过不了多久,陛下就会派大学士来主持此事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的。”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房间,并没有因为骆青楚所说的话而停止看书。在她看来,虽然通过提出了那样的一个好主意,有了一条可以从这里结业的途径,可书却不能不看,书籍的宝贵在任何时代的意义都是相同的,多看一些并没有什么坏处。

更何况,编纂可供查询的册子,也就是现代的词典,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若没有数量可观而能力足够的人手,这件事所耗费的时间只怕会很久。所以,她还是不能松懈。

第二日,昨日测试的结果出来了,赫云舒名列天班中阶第三,算得上是一匹黑马。

知道测试的结果,安淑公主比赫云舒自己还要兴奋,她高兴地说道:“你可真是厉害!”

然而,赫云舒自己心里很清楚,起初的学习背诵的知识要多一些,之后文论之类的东西必定会增加,到那时,她就没有任何优势了。

几日后,朝廷派来的编纂词典的几位大学士到了嵩阳书院,之后便开始选拔可供使用的人手,作为发起人的赫云舒自然名列其中。

经过初步的商定,这部册子的名称就定为《大渝辞典》。

经过一百余人一个多月的努力,《大渝辞典》的初稿完成。经过半个多月的修缮,《大渝辞典》的第一版正式问世。

第一版的《大渝辞典》直接送达京城,供燕皇御览。燕皇亲自使用之后,大呼便捷,下旨恩赏所有参与编纂的人员。

旨意传到嵩阳书院,赫云舒以绝对的优势被获准从嵩阳书院结业。

得到这个消息,燕风离郁闷了。

他原本是想跟到这里来陪着赫云舒的,这下倒好,赫云舒要结业了,他还在地班下阶混着呢。等到他结业的时候,只怕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一时间,燕风离和安淑公主成了难兄难弟。

看着二人失魂落魄的样子,赫云舒会心一笑,能碰到他们,自己何其幸运。

告别了二人,赫云舒并未在书院久留,收拾了东西就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到叶清风站在那里。

赫云舒走过去,冲着他微施一礼,道:“叶院长。”

叶清风点点头,道:“回去了代我向你外公问好。书院举荐的信函已经呈送了上去,你去参加科举,没有任何的问题。”

“谢谢您,叶院长。”

“不用谢我,这一切,你实至名归。”

和叶清风告别之后,赫云舒骑马离开。

出城之后,她并未直接走上回京城的路,而是走上了另一条路,去往凤华山。

说起来,外公离开这里已经很多天了,不知道王铁虎有没有把凤华山上的村民安置好。她有心去瞧一瞧,如此,也好回去之后告诉外公,让他放心。

两个时辰后,赫云舒靠近了凤华山。尚未走近,便看到有很多人从凤华山上下来,往镇子的方向走去。

在人群中,赫云舒看到了扶老携幼的王铁虎。

赫云舒叫了他一声,王铁虎忙把人交给别人照顾,走过来接过了赫云舒的缰绳,大笑道:“妹子,你这是做什么去?”

赫云舒笑笑,道:“我准备回京城了。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提到这个,王铁虎的脸上乐开了花:“多亏了咱爷爷,刘大人已经给我们找了一块地,爷爷也派人送了钱来,房子都快建好了。刘大人还给每户分了地,乡亲们这是准备去春耕呢。”

赫云舒笑笑,说起来百姓的心愿最是简单,有房子住,有地种,他们就心满意足了。外公这是又做了一件好事。

见他们如此,赫云舒就放心了,就跟王铁虎告辞。

听闻赫云舒要一个人回京城,王铁虎立马就担心了:“不行,妹子,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一路上实在是太危险了。这样吧,你等我一会儿,我把这里的事情给乡亲们说一下,之后我跟你一起回京城。”

说完,不等赫云舒拒绝,王铁虎就去找人了。

一刻钟之后,王铁虎去而复返,手里牵着一匹马,马上放着一个大袋子,里面扑扑腾腾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到了赫云舒跟前,王铁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道:“好了,妹子,咱们走吧。”

赫云舒微微诧异,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王铁虎就已经交代好了所有的事情。这人的领导才能,当真是不可小觑。不过想想也是,之前能把凤华山上那么多人管理得井井有条,官府多次围剿都安然无恙,这王铁虎,又岂是等闲之辈?

二人一道上路,路上,王铁虎马背上的袋子里面一直有什么东西在蹦,见赫云舒打量着那袋子,王铁虎嘿嘿一笑,道:“妹子,这是我给爷爷带的山鸡,爷爷之前在这里,很喜欢吃这里的山鸡呢。”

赫云舒笑笑,他倒是有心。

因为科举考试还有十天的时间,赶早不赶晚,赫云舒急着赶回京城,故而一路上二人昼行夜息,加紧赶路。

四天后的傍晚,二人到达了距离京城约有二百余里的一个小镇子上。

眼见着天色已晚,二人便准备在这里住上一晚。

二人随意找了一家客栈,吃了饭之后便歇息了。

到了夜半时分,赫云舒听到了隔壁敲击墙壁的声音。

这是她与王铁虎约定的暗号,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就敲墙壁给对方提醒。

赫云舒也敲击墙壁,给王铁虎回应。

之后,赫云舒凝神细听,听到了屋顶的瓦片被踩碎了的声音,还有一些细微的说话的声音,但至于说了什么,听得并不分明。

赫云舒悄悄起身,取出了匕首,慢慢走到了门边。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打斗声,之后是沉闷的落地声,最后便是几声惨叫。

再去听,外面却没有了任何的声音,静得有点儿吓人。

尔后,几声极轻的脚步声传来,最终停在了门外。

赫云舒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赫小姐,刺客已经被我们制服,您安心歇息就是。”

赫云舒微愣,是苏傲宸的人。

赫云舒打开门,门外,那人一身黑衣,身形干练。

她开口问道:“是谁的人?”

“现在还不清楚。”

“有活口吗?”

“有的。”

“带过来一个。”赫云舒吩咐道。

那人应声,自去带人。

这时,隔壁的门打开,王铁虎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嘿嘿一笑,道:“妹子。”

赫云舒冲他笑笑,算作回应。

很快,那人便将一个一身黑衣的刺客带了过来。

那人说道:“这些人牙齿里都藏了毒,不过被我们识破了。赫小姐若有需要,尽管审问就是。”

赫云舒点点头,道:“很好,你下去吧。”

王铁虎很有眼力见儿,直接便拎起了那人的衣领子,把他扔到了房间里。

此人皮肤黝黑,即便此刻被捆着,眼神却是不屈的,看起来是个硬骨头。

王铁虎自告奋勇道:“妹子,我来帮你问,如何?”

赫云舒点点头,正好,她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见识一下王铁虎的本事。

如此想着,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王铁虎则是围着那个人走了一圈,尔后他摸着下巴,道:“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扭过脸,不说话。

王铁虎自腰中取出一把刀,拿刀背拍了拍他的脸,道:“你这张脸长得不错,不过就是太黑了,我想把你变白一些,怎么样?”

那人瞪了王铁虎一眼,并未说话。

说着,王铁虎作势在那人的脸上划了那么一道儿,道:“我呢,一会儿就在你额头上划上一刀,然后让我的小七从你这伤口里钻进去,等我的小七玩好了,啧啧,你这一张脸皮就能脱下来,然后呢,你就能变白了,红白红白的。”

说着,王铁虎就在那人脸上划了一刀,然后他的手伸到口袋里,拿出了一条银色的小蛇。那蛇很细,乍一看跟蚯蚓一般,却浑身闪着银光,长着蛇的脑袋。

王铁虎让那蛇躺在自己的掌心,凑近了那人的伤口,那蛇见状,伸长了脑袋去舔那伤口的血,慢慢地,还真有点儿要钻进去的架势。

那人怕极了,张口便说出了一个名字。

第二百四十四章 好一出英雄救美

第二百四十四章 好一出英雄救美

“秦碧柔。”

听到眼前这人说的名字,赫云舒淡然一笑,看向了王铁虎,道:“铁虎哥,快让小七钻进去吧,这人没说实话。”

王铁虎听了,顿时便应道:“好,妹子,你就瞧好吧。”

尔后,他拍了拍蛇的脑袋,那蛇像是听懂了他的暗示一般,还撒娇一般在他的手上蹭了蹭,然后那细长的脑袋一伸,便钻进了那人脸上的伤口,疼得那人当即便惨叫出声。

赫云舒抱臂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依秦碧柔今时今日的处境,只怕打探不到她从嵩阳书院回京的消息。再者说,这些人事先便在牙齿里藏了毒,这等路数,和死士有点儿像。即便秦碧柔真有门路得知她回去的消息,也雇不到这样的人来为她卖命。更何况,此人起初一张口,说的话便有些生疏。由此,赫云舒怀疑,此人并非是大渝的人。至于这幕后之人是不是大渝的人,那就值得推敲了。

这时,那银色的小蛇在那人的面皮下钻来钻去,这里陷下去,那里又鼓上来,那人疼得厉害,神情扭曲着。

赫云舒笑着看向王铁虎,道:“铁虎哥,我记得小七玩够了,还喜欢吃心头血,对吧?”

王铁虎嘿嘿一笑,道:“岂止是心头血啊,这肝啊,肺啊肠子啊什么的,小七最喜欢了。”

说话间,那小蛇还真有些往下的意思。

顿时,那人便慌了,浑身一软倒在了地上,口中喃喃道:“是公主,公主派我来的。”

公主?竟是闪清舞,看来这位大蒙来的和亲公主,并不安分。

赫云舒看了一眼王铁虎,道:“铁虎哥,把这人交给外面的人,告诉他们,别让他死了,得让这人活着到京城。这人,我留着有用。”

“好嘞,妹子。”说着,王铁虎吹了一声口哨,那小蛇便钻了出来,躺在了他的手心里。之后,王铁虎拎起地上那人,走了出去。

因为这档子事,赫云舒没了困意,索性便拿出随身带着的几本书,看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二人吃罢饭,便开始上路。

算算时间,今天傍晚时分,他们就能到京城了。

二人快马加鞭,一路急行。

约莫到了中午的时候,二人正准备赶到前面的镇子里吃饭。然而,经过一个树林的时候,林子里居然呼啦啦出来了许多山匪打扮的人。他们扛着大刀,不怀好意地挡住了二人的去路,且步步逼近。

为首的那人身形干练,面露凶光。

王铁虎忙策马靠近了赫云舒,道:“妹子,别怕。”

他看了看那些人,嘀咕道:“看着也不像山匪啊。”

“怎么不像?”

王铁虎悄声道:“若是山匪,就该说些抢夺钱财的话,可他们就是堵住了我们的路,着实是奇怪。”

说话间,那些人距离他们只有二十步远的距离。

赫云舒偶一回身,看到了后面的人,不由得一声冷笑。

她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扬起手中的刀,朝着二人拼杀过来。

赫云舒看着一脸紧张准备迎战的王铁虎,道:“铁虎哥,不用动手,看戏就好了。”

看戏?王铁虎糊涂了。

这时,身后有一队人马飞驰而至,宛若神兵天降。他们势如破竹,很快便将前面的人冲散了。

顿时,先前的那帮人四散奔逃,抱头鼠窜。

赫云舒和王铁虎则是乐得清闲,骑在马上看热闹。

眼见着先前的那帮子人没了踪影,后来的这队人马便渐渐聚拢,他们的主子骑在马上,策马朝着赫云舒奔了过来。

这人,赫然便是三皇子,燕永奇。

此刻,他一脸真诚,冲着赫云舒一笑,道:“本皇子出城打猎,本欲回城,走到这里便看到这么一帮子山匪,没想到他们围住的人居然是你。你没事吧?”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多亏三殿下来得及时,我没事。”

“那就好。”

赫云舒看向燕永奇的身后,道:“怎么,三殿下的手下连一个山匪都没抓住吗?”

燕永奇一愣,随机一笑,道:“所谓的山匪,不过是些为生活所迫的人罢了,能饶则饶,何须与他们计较?”

“殿下真是个仁善之人。”

燕永奇笑笑,道:“相逢不如偶遇,今日打猎,收获颇丰。前面便有一条小溪,咱们在溪边将这些野物烤了,就当是午饭了,如何?”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啊。”

既然他燕永奇要演这一出戏,她怎么能不配合呢?

一行人向前,到了小溪边,众人下马。

燕永奇命人去将野物烤了,他则站在了赫云舒的身边,寒暄道:“这溪水,可真是清澈。”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啊。”

她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尔后,燕永奇看向了赫云舒身边的王铁虎,道:“这位是?”

“这是我铁虎哥,怎么,你想认识他啊?”

燕永奇笑笑,道:“这位壮士虎目生威,一看就不是凡人。”

“呵呵。”赫云舒勉强笑笑,算是回应。

见王铁虎如此不识趣,仍是站在那里,燕永奇近前一步,道:“这位兄弟,瞧你满头大汗的,去那边洗洗吧。”

王铁虎纹丝未动,看向了赫云舒,见赫云舒冲他暗暗点了点头,才起身离开。

这时,燕永奇往赫云舒身边挪了挪,神色略显惆怅,道:“如今你站在我身边,可真是恍如隔世。”

“哦?”赫云舒拉长了语调。

燕永奇眸色微深,极目看向了远方,怅然道:“若无赫玉瑶从中作梗,你我之间,又岂会是现在这般生疏?”

听到这话,赫云舒恨不得一巴掌盖在他的脸上,如今他倒还走起回忆路线了,曾经,他是如何对待原主的,如今竟是全忘了吗?眼下,倒也好意思说什么从前,搞什么英雄救美,还来了这么一出回忆,可真是笑死人了。

然而,明面上,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不说话,就站在那里,看着流淌的溪水,不说话。

见状,燕永奇心中一喜,他转过身看着赫云舒,道:“云舒,你可以再接受我吗?”

赫云舒看向他,道:“只怕不能了,我不做妾。”

听罢,燕永奇一愣。

赫云舒知道,他这是在考量。如今,他的正妃是他舅舅吏部尚书贺世敬的女儿,眼下听她如此说,他开始考量双方的实力。

如此一考虑,他认定,就算是十个吏部尚书,也比不得一个定国公云松毅。更何况,赫云舒本就有郡主的名位,如今又是旷世巨著《大渝辞典》的发起人,得到了嵩阳书院的举荐,以赫云舒的实力,若是参加科举,只怕还真能入仕,如此,那赫云舒的作用可就太大了。

只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眼下,他不能掉以轻心。

如此想着,燕永奇轻咳一声,道:“云舒,我娶她是母妃的意思,我不喜欢她,其实,我一直喜欢的人,是你。”

赫云舒笑笑,不置一词。

燕永奇上前一步,想要将赫云舒揽在怀里,被赫云舒躲开。

燕永奇一愣,随即面露苦恼之色,痛声道:“云舒,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心伤已成,只怕此生也不能复原了。”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永奇心中不由得一喜,既然说起“心伤”二字,那就说明赫云舒的心里还是有他的。他忙说道:“云舒,回京城之后我就去定国公府求亲,迎娶你,好吗?”

赫云舒皱皱眉,道:“婚姻大事,自是由父母做主。这件事,你还是与我父亲去说吧。”

燕永奇脸色一变,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三殿下人中龙凤,连这么一句浅显的话都听不明白吗?等你死了,或许我会考虑一下你的建议。”

“你!”

燕永奇扬手,想要去打赫云舒。

然而,不等他出手,他的脸上就先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疼得厉害。

啪——

那耳光的声音清亮,传出去好远。

燕永奇的手下听到了,在溪边洗脸的王铁虎也听到了,都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燕永奇只觉得目眦欲裂,眼前,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人,他一脸的冷肃,此刻那一双眼睛里满是盛怒,就那么看着他,让他有些心怯。

眼见着在此人的身后,赫云舒一脸淡然,燕永奇不禁怒从心起,道:“本殿下当是谁呢,赫云舒,这是你的奸夫吧,怪不得铭皇叔要休了你的,似你这等贱妇……”

啪——

燕永奇话未说完,另一边的脸又挨了一下。

穿着黑色锦袍的人淡然一笑,道:“还好,这样两边的脸就肿的一样大了。”

赫云舒皱皱眉,道:“不好,我觉得额头上再顶个包会更好看一些。”

“依你。”说着,那穿着黑色锦袍的人又是一巴掌拍了下去。

燕永奇本能地击出一掌,谁知,在那人凌厉的掌风下,他的胳膊,断了。

之后,那人的手拍在了他的脑门上,顿时,他眼冒金星,跌坐在地。

此时,赫云舒看着燕永奇脑门儿上的三个包,夸赞道:“嗯,这样就好看多了。”

见赫云舒如此说,那人一笑,道:“你喜欢就好。”

说话间,燕永奇的人一拥而上,将二人围在了中间。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是我的孩子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是我的孩子

见燕永奇的人围住了赫云舒,原本在溪边的王铁虎顿时奔了过来。

赫云舒朝着他遥遥地看了过去,道:“铁虎哥,不用过来。”

她回头,看着眼前黑色锦袍的男子,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此人,便是苏傲宸无疑。

此刻,他回望着赫云舒,眸色如春水般荡漾。

原本跌坐在地的燕永奇在手下人的搀扶下站起了身,他指着赫云舒和苏傲宸,道:“来人啊,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我……啊!”

还未等他说完,一枚石子飞来,打入了他的口中,顿时,他的嘴里流出鲜血。

苏傲宸瞥了他一眼,道:“聒噪。”

尔后,苏傲宸看向一旁,道:“我忙,你来。”

之后,他揽起赫云舒的腰,一跃而起。

被叫出来应敌的随风一脸苦瓜相,天哪,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主子去逍遥快活,美人在怀,为什么他就要和这群大老爷们儿打架?没天理!

随风蒙着面,满心愤懑,出手的时候是半分情也不留,不一会儿就打得这帮人哭爹喊娘。

燕永奇吐出一口鲜血,血中带着他的门牙,他怒极:“所有人都出来!”

这时,从一旁的草丛里呼啦啦出来了许多人。王铁虎一看,赫然便是刚刚的那些山匪,这下,他全明白了。

敢情是这人演了一出英雄救美,想坑自家妹子,幸好他妹子聪明,没上当。

眼见着来了这么多人,随风面无惧意,他看向一旁的王铁虎,道:“喂,这位兄弟,光看着多没意思,来打架活动活动筋骨啊。”

“好嘞。”王铁虎应声,和随风兵合一处,将那帮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眼见着自己手下这么多人竟然连这两个人都打不过,燕永奇心生怯意,也怪他大意,原本只是一出假装的英雄救美而已,他只带上了府里的人,那些精英的暗卫,竟是一个也没带。这次,他可真是大意了,此刻,他本能地想逃。

王铁虎眼尖,走过去一把拎住了燕永奇的衣领,照着他头上的包捶了下去:“你个坑货,还想坑我家妹子,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又是一拳。

随风的嘴角抽了抽,道:“好了,兄弟,我们主子心善,咱们就且饶他这一回。”

“也好。”王铁虎应着,然后飞起一脚,把燕永奇踹进了溪水里。

一旁,随风目瞪口呆,这人,力气怎么会这么大?这里离溪边至少有十步远,三殿下怎么说也有一百多斤,可他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一踹,三殿下就下河了。这等力道,可真是让人不敢小觑。

随风走过去,拍了拍王铁虎的肩膀:“喂,兄弟,你高姓大名……啊!放手!放手!”

原来,王铁虎握住了随风的手,想要向他问好。眼下见随风如此,王铁虎后知后觉地缩回了自己的手,道:“对不起,兄弟,我忘了我力气大了。”

随风看着自己已经被握得没有血色的手,顿时好想哭。为什么他的命就这么苦,先是被主子叫出来打一帮草包,这下又被这个力气大的怪物虐,他上辈子是强娶了老天爷的闺女吗,要被这么虐待?

相较于随风此刻的凄风苦雨,不远处的一个小木屋里,倒是另一番景象。

苏傲宸将赫云舒圈在怀中,道:“时隔多日,终于见到你了。”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怎么,假扮骆青楚给我上课的那个人,不是你?”

闻言,苏傲宸面色一白:“你看出来了啊。”

“对啊,第一次就看出来了,骆青楚看人冷冰冰的,哪像你啊,直勾勾地看人,挪不开眼了都。”

“那你为何没有拆穿我?”

“因为,我也想你啊。”说着,赫云舒面色一红。

苏傲宸拥紧了她,在她额头上留下浅浅的一吻。

他想起那一日,赫云舒来找他,说起赫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身上的伤口,说起失踪的天影,说起赫明城书房暗室里与大魏往来的信件,那一刻,他紧张地无法呼吸,他以为,赫云舒误会了他,误会是他杀死了赫明城。

他想要解释,赫云舒却阻止了他。

然后,她将一切言明。

那时,她就那样看着他,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她说道:“苏傲宸,我信你。即便我父亲真是大魏的奸细,单单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对他下手。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那一刻,苏傲宸恍然觉得自己被救赎。真好,即便是发生了那么惨烈的事情,可是她信他,这一点对于他而言,弥足珍贵。

之后,赫云舒说道:“背后的人用了你们常用的武器,是想让我误会你。我不会上当的。更何况,那开启暗室的机关,上面的图案很清晰,没有一点点的损伤,若是时常开启,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的。我父亲,也绝对不是大魏的奸细,这一切,都是伪造的。”

时至今日,苏傲宸依然记得自己当时的激动,他从未有过那样激动得难以自已的时候,他抱住她,一如现在这般。

那时,赫云舒抬头看他,对他说了以后的决定:“赫府之内,必有奸细,若不然,父亲的房间里不会出现这个暗室。你要暗中查探每一个人的底细,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之人。而你我,要暂时装作决裂的样子,不再来往,好让对方放松警惕。一会儿我从这里走出去的时候,你也不要送我。”

那一刻,他无比心疼她,她是他想要拼尽一切护住一生的人,可她却承受了那么多。

“现在,查的如何了?”

听到怀中人的问话,苏傲宸的思绪从回忆中收回,他开口道:“是大魏的人做的。”

他命人查探了赫府每一个下人的底细,从中查出了大魏人插手的迹象。如此,这幕后之人,昭然若揭。

赫云舒微闭双眼,这个答案,和她料想的一样。只是,大魏人想让她和苏傲宸决裂,图的又是什么呢?

赫云舒握住苏傲宸的手,道:“这一次的对手,很强大吧?”

苏傲宸点点头,面色凝重。若非这帮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也不用蛰伏,查了两年这么久。

他每次和赫云舒的见面,都极为隐秘,可大魏奸细居然查出了这一点。而且,当日赫府上上下下被杀的时候,也是趁着他将赫云舒带走的时候发生的,由此可见,大魏奸细在大渝京都的实力,不可小觑。

这一次,他是碰上了硬茬子。

苏傲宸抱紧了赫云舒,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做就好。”

赫云舒挣脱他的怀抱,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不,苏傲宸,这件事我也要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让做出这件事的人付出代价。这人敢做这样的事,必然有大渝国君在背后协助,既然如此,就夺去大魏国君最为珍视的东西,让大魏覆国以葬,如何?”

覆国以葬?苏傲宸微愣,他怀中的女子,可真是胸中有丘壑的人物。他握紧了她的手,道:“好。”

“怎么,不觉得我说这话,与疯子一般无二吗?”

苏傲宸低头,手抚着她的脸颊,道:“不会。我知道你心中的苦,你想报仇,我陪你就是。”

“谢谢你,苏傲宸。”说着,赫云舒主动抱住了他。

苏傲宸垂眸,回抱着怀中的女子。他眸色微深,此次回京,注定是不会平静了。那么有件事,该做了。

这时,赫云舒的肚子咕噜一声响,她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的肚子唱空城计了。”

苏傲宸听了,轻笑一声,道:“我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在这里?”赫云舒狐疑地打量着小木屋。

苏傲宸点点头,道:“这里是打猎的人暂时落脚的地方,生火做饭的东西都有的。你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就好。”

“好。”赫云舒含笑应道。之后,她双手托着下巴,看着苏傲宸开始忙活。

此刻,苏傲宸一身黑色锦袍,袖子略微卷起,他手法利索,不一会儿,一碗热汤面就做好了。

看着那搪瓷碗中的面条,带着一些香菇丁,还有那么一些青菜,慢慢地,有香味儿散发出来。闻着这勾人的味道,赫云舒愈发地觉得饿了。

她接过苏傲宸递过来的筷子,挑起面条就往嘴里送,顿时,烫的她直呼呼。

苏傲宸见了,将手伸在她的嘴边,急切道:“快吐出来。”

赫云舒不肯,张开嘴呼呼了那么一会儿,感觉到面条不那么烫了,就把面条吃了下去。

苏傲宸看了看她微微发红的舌头,心疼道:“被烫到了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才没有,你做的面条,很好吃。”

“好吃也不能烫着自个儿啊。”说着,苏傲宸在赫云舒的旁边坐下,拿过赫云舒手中的筷子,挑起一些面条,吹凉之后送到了赫云舒的嘴里。

赫云舒吃下面条,尔后笑笑,道:“你这是把我当小孩子了吗?”

苏傲宸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对啊,你就是我的孩子,我想要呵护一生的孩子。”

赫云舒一笑,这人,还真是随时随地都开撩。

就在这时,她听到外面传来悉悉率率的声响。外面,似是有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做该做的事

第二百四十六章 做该做的事

听到外面的声响,赫云舒指了指门口,苏傲宸会意,放轻了步子走到门边,然后对赫云舒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见他这般孩子气的举动,赫云舒哑然失笑,为了配合他,赫云舒的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响:“嗯,唔,啊,不要。”

这时,门外探进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苏傲宸顺手一捞,便捞住了那人的脖子。

这人,不是随风还能是谁?

苏傲宸提溜着随风的衣领转了一圈,面带戏谑,道:“随风,你这是做什么?”

随风一脸无辜:“主子,我是有事情要向你禀报。”

“确定不是要来偷看?”

顿时,随风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主子,你一定是误会我了。在您的英明领导下,我怎么会做这样没有节操的事情呢?主子,是他,是他想要看来着。”

说着,随风的手扒拉着身后的王铁虎,一把把他拽了出来。

王铁虎满脸通红,看着赫云舒说道:“妹子,我才没有。”

赫云舒笑笑,道:“铁虎哥,你别搭理他。这个随风,最爱干听墙脚的事了。”

闻言,随风一脸真诚:“赫小姐,你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可是从来不听墙角的。”

赫云舒起身,抱臂而观,道:“那你解释一下,自己怎么总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出现呢。一次两次还好说,这么多次都被你恰好撞见,你不觉得太恰好了吗?”

苏傲宸丢下随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随风,你一说谎就容易多说话,难道你忘了?”

随风缩了缩脑袋:“主子,你一定是误会我了,没有的事,我不会干这样的事的。”

这时,苏傲宸看向赫云舒,道:“你知道吗?最近暗牢那边抓到的人总是不肯招供,我觉得是不是现在用的刑有点儿太轻了?总想着找个人去一一试试这些刑罚,也好知道效果,我觉得随风就不错,人可靠,扛揍,打坏了出点儿医药费也就是了,你说呢?”

赫云舒点点头,道:“嗯,我觉得也可以。”

顿时,随风怂了:“主子,不要啊,我承认,我是有偷看过那么一两回。我这纯粹是想学点儿经验啊,主子你也知道,我今年都二十三了,还是光棍儿一根啊。”

闻言,赫云舒和苏傲宸相视一笑。

尔后,苏傲宸转过脸,看向随风的时候就带上了一脸的寒霜:“若有下次,我拿你的眼睛泡酒喝。”

“是,主子。”说着,随风顿时就蔫了。

赫云舒笑笑,道:“好了,别逗他了。随风,燕永奇呢?”

随风伸手指了指王铁虎,道:“被他一脚踹河里了。不过 ,主子放心,三殿下无性命之忧。”

苏傲宸点点头,应了一声。

王铁虎看着苏傲宸,道:“怎么,你在意他的死活?”

被这么直白地问着,苏傲宸轻咳一声,道:“嗯,他是我那不争气的侄子。”

闻言,王铁虎点点头,道:“嗯,是挺不争气的,还想抢你的媳妇儿。”

见他这么说,赫云舒哑然失笑,一时起了逗弄的心思,道 :“铁虎哥,那人可是三皇子,你不害怕啊?”

王铁虎摇摇头,道:“妹子,我不管他是谁,只要欺负了你,我就要他好看。”

苏傲宸点点头,道:“嗯,你这话说得好。以后记住了,谁要是敢欺负她,你就揍谁,揍出了事,我兜着。”

王铁虎打量着苏傲宸,道:“要是你欺负了我妹子呢?”

赫云舒扑哧一声笑出了口,含笑看着苏傲宸,准备看他如何回答。

显然,苏傲宸也没想到王铁虎会这么问,他笑笑:“你放心,我是不会欺负她的。”

“万一呢?”王铁虎不依不饶。

“没有万一。”

“我不管,要是你欺负了我妹子,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不管你是谁。”王铁虎认真地说道。

苏傲宸笑笑,道:“好。”

尔后,赫云舒招呼王铁虎坐下吃饭。

几人吃完饭,便准备离开。

为了掩人耳目,赫云舒和王铁虎先走,而苏傲宸和随风等人则是暗中跟随,以备不测。

傍晚时分,赫云舒进了城,直奔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的守门人一见赫云舒,顿时便笑着将她迎了进去。

云松毅得了下人的禀报,忙走了出来,到院外的时候刚好碰到二人。云松毅拉过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你可算是回来了。哟,铁虎,你也来了。”

王铁虎上前,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来,道:“爷爷,这是我在山上捉的山鸡,现在还活着呢。”

云松毅接过,看了看里面还活蹦乱跳的山鸡,笑道:“铁虎,你这孩子可真实诚啊。走走走,咱们到院子里说话。”

三人很快进了院子,热络地说着话。

不一会儿,云锦弦等人得了消息也赶了过来,见到王铁虎,深感于他的赤诚,喜欢得不得了。

三人吃罢晚饭,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各自歇息。赫云舒在定国公府一直有自己的院子,至于王铁虎,被云锦弦安排到了客院住。

赫云舒回到自己的院子,沐浴过之后回到卧房,准备睡觉。

可一推开门,就看到屋子里坐了一个人。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可真是没规矩。”

“规矩是什么,有我家娘子好吃吗?”说着,苏傲宸站起身,朝着赫云舒走过来。

赫云舒裹紧了身上的里衣,道:“你要做什么?”

苏傲宸笑笑,看着她脖颈之下的白皙,声音粗重了几分:“深更半夜,良辰美景,你说我要做什么?”

赫云舒一猫腰从他手边躲了过去,道:“这可是在定国公府,你不要胡来。”

苏傲宸转身,张开双臂圈住了赫云舒的腰,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不在定国公府,就可以胡来了?”

“我没这样说。”

看着怀中小女人娇俏的模样,苏傲宸打横将她抱起,一步步走向了床榻。

赫云舒瞪着他,道:“你要做什么?”

“做该做的事啊。”苏傲宸一脸淡定的说道。

“你敢!”

说话间,苏傲宸已经将赫云舒放在了床上,环住了她的腰,坏笑道:“就抱抱你,怎么不敢了?”

看到他眼神里的戏谑,赫云舒给了他一个拳头,道:“你故意的!”

苏傲宸笑笑,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留下了浅浅的一吻,尔后在她的耳边说道:“睡吧,我陪着你,你睡着了我再走。”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好。”

连日来,她一路奔袭,在客栈里睡得并不安稳,如今有苏傲宸在身边,她心里格外踏实,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见她睡着了,苏傲宸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头发,他至今仍无法忘记,他看见她一夜白头的时候,心里有多痛。一个人,该痛心到何种地步,才会有这样极端的反应?

此时,虽然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的头发染成了黑色,但发根处新长出来的部分仍是白色的,那抹白色落进苏傲宸的眼睛里,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眸。

他知道,有些事,该做了。

第二日,赫云舒很晚才醒来,一夜好眠,她的心情很好。

吃过了早饭,赫云舒正准备回赫府看看,就看到舅舅云锦弦走了过来。

见了她,云锦弦说道:“舒儿,宫里来人了,传陛下的口谕,让你进宫。”

赫云舒微愣,她不过是刚刚回来,没想到燕皇就已经知道了。她点点头,道:“舅舅,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云锦弦摇了摇头,道:“没有,那人的嘴很严,什么也没说,只说是传陛下的口谕。”

赫云舒一笑,没再说什么,到了前厅,跟着宫里来的太监去了宫里。

皇宫,御书房内。

赫云舒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臣女云舒,见过陛下。”

正在批阅奏折的燕皇抬起头来,道:“你回来了?”

“是,陛下。”

“你倒是有手段,连编纂《大渝辞典》的主意都想得到。可即便如此,赫云舒,朕还是不能让你参加科举。”空旷的御书房内,燕皇的声音显得格外冷肃。

“为什么?”

“不为什么,祖宗的规矩不能废,大渝朝,向来没有女子入仕的先例。”

“可陛下之前明明下过诏书,若我能从书院结业,就可以参加科举。”

燕皇警告的看了她一眼,道:“此一时,彼一时,你能完成嵩阳书院的结业,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算不得什么真本事。你已经贵为郡主,这科举,不参加也罢,于你,并没有什么影响。”

“可是……”

“没有可是。”燕皇突然打断赫云舒的话,厉声道,“赫云舒,不要再挑战朕的耐心,朕说你不能参加科举,你就是不能参加。你若敢一意孤行,朕有的是办法让你一败涂地,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看!”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说话不算数的德性,还是半分都没改。”

突然,御书房门口走进一个人,毫不客气地说道。

看到他,燕皇不由得站起身,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第二百四十七章 弟大不由哥

第二百四十七章 弟大不由哥

见燕皇如此惊讶,赫云舒回头去看,发现此刻走进御书房的人,是苏傲宸。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现出了本来的面目,并未戴面具。

这时,苏傲宸冲着赫云舒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燕皇指着苏傲宸,道:“你……你……”

苏傲宸笑笑,道:“怎么,皇兄不认识我了?”

此前,许是燕皇自己也觉得出尔反尔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在赫云舒来之后,就将御书房内的人都赶了出去,连刘福全也没留。因而,此刻偌大的御书房内,只有他们三人。

燕皇绕过面前的桌案,疾步奔到苏傲宸面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凌寒,真的是你?”

苏傲宸点点头,道:“是我。”

燕皇上前,想要去抱燕凌寒,被燕凌寒嫌恶地躲开。

让赫云舒没料到的是,见苏傲宸如此,燕皇反倒是笑了:“没错,是你,自从十岁过后,就不愿意让朕抱你了。”

苏傲宸看了他一眼,之后便看向了赫云舒。

意识到赫云舒还在这里,燕皇板起脸,道:“赫云舒,你先出去吧。朕与皇弟有话要说。”

赫云舒尚未有所行动,苏傲宸便开口道:“皇兄,若不是她,只怕我还不会出来见你。所以,她非得在场不可,要不然,我也要走了。”

燕皇很是意外,疑惑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心中犯了嘀咕,这二人如此亲昵,难不成赫云舒早就知道皇弟安好的消息?那么皇弟,到底有没有变傻?还是变傻了之后又好的?

燕皇尚未将心中的疑问问出,苏傲宸却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道:“皇兄,我从未傻过。”

之后,苏傲宸将自己与大魏对战时发现京中有大魏奸细,以及自己这两年多来一直追查大魏奸细的事和盘托出。

听罢,燕皇微愣,随即,他面色微沉,痛声道:“既是如此,你起初为何不告诉朕?你可知,朕猜疑过你?”

“我知道,你还派了人在王府监视。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本想着慢慢探查,等事情有眉目了再说。可慢慢追查下来,我发现这皇宫里也不干净。况且,你遇事爱与身边的人絮叨,若是被宫中的奸细察觉,我岂不是功亏一篑?”

听苏傲宸如此说,燕皇面色一讪,心中嘀咕道,有外人在呢,怎么就不能给他留三分薄面?

转念一想,燕皇问道:“那你现在肯现身,又是为什么?”

问完之后,燕皇的心中有些小雀跃,还用问嘛,皇弟现在肯将一切说出来,肯定是觉得他这个皇兄与往日不同,现在心里能藏进话了吧。

孰料,苏傲宸脱口而出的话竟然是:“我若不出现,你还不把她欺负死?”

燕皇大为失落,道:“你以前向来不在意女人的,现在是怎么了?”

苏傲宸瞥了燕皇一眼,道:“你以前还穿开裆裤呢,现在不还是不穿了?”

听到苏傲宸的话,燕皇气了个半死。这小子怎么还跟以前似的,怎么就不知道给他留个面子呢?瞥眼看到赫云舒,燕皇轻咳了几声,等着苏傲宸说道:“话虽如此说,可祖宗的规矩摆在那里,大渝朝向来没有让女人入仕为官的先例,这是祖宗的规矩,朕改不得。”

燕皇本以为自己这话说完,苏傲宸总得服软,对他说几句好话。

谁知,听了他的话,苏傲宸捉起赫云舒的手,迈步就向外走去。

“喂喂喂,干嘛去?”

苏傲宸回头,冲燕皇一笑,道:“皇兄,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查了这么多年的奸细,我也累了,从今天开始啊,我就带着舒儿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了,凡事皇兄您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苏傲宸牵着赫云舒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赫云舒窃窃一笑,如此拿捏燕皇,苏傲宸也真是了得。

闻言,燕皇忙撒腿追了上去,边追边喊道:“站住!你给我站住!”

苏傲宸故意放慢了步子,燕皇很快就追了上来,张开双臂拦住了二人,他喘着粗气说道:“哎呀,朕也想了,虽然祖宗没定下女子入仕的规矩,那定然是因为祖宗没见过赫云舒这等奇女子,一切,都是好商量的嘛。“

苏傲宸瞥了燕皇一眼,道:“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好了,既然你都答应了,科举的时候就不要再搞什么幺蛾子了。”

燕皇瞪了苏傲宸一眼,怪他如此不给自己情面。

苏傲宸却是不以为意,将赫云舒的手握得更紧,道:“好了,事情办完了,我走了。”

“有这么急吗?就不能陪皇兄吃顿饭吗?”燕皇不乐意了。

苏傲宸摇摇头,道:“皇兄此言差矣,我如今一大把年纪,还没个家室,要是再不抓紧,这辈子就要打光棍儿了。”

看着二人紧握的手,燕皇心中怅然,真是儿大不由娘,弟大不由哥啊。他本想甩手让二人离开,转念想要另一层,燕皇的眼睛滴溜一转,看着二人紧握的手,道:“皇弟,你既然没傻,那朕下旨让你们二人和离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呢?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想甩掉赫云舒,另寻佳偶?”

对,他就是赤裸裸的要挑拨离间。

赫云舒一想,觉得有些道理,就狐疑地看向了苏傲宸。

苏傲宸临危不乱,他灿然一笑,道:“既然是要追媳妇,自然要凭自己的本事。先前是皇兄赐婚与我,婚礼也不成样子,这一次,我要自己抱得美人归。”

闻言,燕皇没辙了,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说话了。

如此,苏傲宸就牵着赫云舒的手离开了御书房。到了僻静无人处,赫云舒看向苏傲宸,道:“怎么突然想告诉陛下了?”

苏傲宸笑笑,道:“因为,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话。

说到底,苏傲宸之所以这个时候向燕皇坦白,是为了给她撑腰吧。思虑至此,赫云舒心中感到一丝安然,却又有些愧疚。他要做的事情,为了避免走漏风声,瞒着燕皇是最好的。可是,为了她,他居然选择了坦白。他是个谨慎的人,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是让她动容。他总是为她做了这许多,她能为他做的,能有什么呢?

苏傲宸看了看低头沉思的赫云舒,像是看懂了她的心思一般,道:“不用多想,我做什么,皆是我愿意做的,无须你做什么来回报我。能有这样一个你,我才可以做这些事情,于我而言,弥足珍贵。”

赫云舒抬头,冲着苏傲宸笑笑。

苏傲宸捏了捏她的脸颊,道:“这才对嘛。”

这时,二人没有看到的是,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宫婢,将这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

出宫之后,赫云舒回了赫府。赫府之中,此刻仍是定国公府的人在这里守着,见赫云舒来,自是勤勤恳恳的伺候着。

赫云舒一路去了父亲的房间,那里有着父亲的牌位。

到了门外,赫云舒看向苏傲宸,道:“你在外面等我吧。”

“我也进去给赫伯父上柱香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二人走了进去,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日子,守在赫府的下人并未偷懒,屋子里纤尘不染,父亲的牌位前,还焚着香。袅袅的烟雾中,父亲黑色的牌位,肃穆依旧。

赫云舒握紧了自己的手,跪了下去,她垂首低眉,双眼微闭,谁也不知此刻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良久,赫云舒从地上站起身,点燃了三支香,供奉在父亲的牌位前。

苏傲宸也跪下,恭敬地行礼、上香。

尔后,他握住赫云舒的手,看着那肃穆的牌位,在心里许下护她一生安好的承诺。

门外,曾经鲜血遍地的场景早已不见,地上的鲜血被冲刷干净,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可二人心里谁都不会忘记,除夕夜的那一幕惨烈。

之后,赫云舒在院内的石桌旁坐下,招来了管家,道:“之前从赫府被赶出去的那些人,还来闹过吗?”

“回表小姐的话,来闹过几次,不过都被我们赶走了。国公爷有令,对这帮人,不必客气。”

赫云舒点点头,道:“他们最近如何?”

“那位秦氏,带着儿子和赫老夫人住在了隔壁。那位苏氏嘛,现在跟着那个叫嫣然的小姐。”

闻言,赫云舒冷声一笑。赫老夫人偏爱赫明城,如此爱屋及乌,连带着待赫玉威也是不同的。至于苏雨晴……

赫云舒面上闪过一丝犹疑,道:“赫嫣然如今是冯家的媳妇,苏雨晴住在冯府,冯家没有异议吗?”

闻言,管家摇了摇头,道:“表小姐有所不知,那位嫣然小姐一个月前从冯家搬了出来,自立门户,不过,似是与大蒙来的那位皇子纠缠不清。至于更隐秘的内容,老奴就打探不到了。”

大蒙来的那位皇子?想必就是闪惊雷吧,这二人,果然是臭味相投。

之后,赫云舒出门,准备回定国公府。出门的时候,外公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结束一切后一定要回定国公府。所谓孝顺,除了孝,就是顺吧。她离开京城多日,老人家心里挂念,如此,她留在定国公府,多多少少能让外公安心一些吧。

更何况,科举在即,她可以留在府中好生准备,遇到疑难也可以向表哥讨教。

然而,二人刚出了赫府的大门,迎面便撞上气势汹汹的一队人。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吃瓜子,看好戏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吃瓜子,看好戏

这气势汹汹的一队人,不是别人,为首的正是大蒙来的和亲公主,闪清舞。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衣服,头发仍是依照大蒙的习俗,梳成了一个个的小辫子,垂落在两肩。她手中拿着一个火红色的鞭子,一脸的怒容。

赫云舒神色未变,侧身看了一眼苏傲宸,道:“唉,又有人要来找虐。”

“既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那就狠狠地虐,让她也长长记性,知道我家小女人不是好惹的,如何?”

赫云舒应道:“好。”

说话间,闪清舞就已经到了跟前,眼见着二人在说话,不禁有一种被忽视的感觉。她如此气势汹汹,赫云舒就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意思?也好,等她的鞭子甩到赫云舒的身上,她倒要看看,赫云舒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淡然?

她扬起手中火红色的鞭子,朝着赫云舒的脸甩了过去。

赫云舒迎面向她看来,竟是躲过鞭子的力道,一把抓住了鞭子的那头,微微一笑,道:“这鞭子不错,谢谢你将它送给我。”

说着,赫云舒手上一用力,那鞭子就脱离了闪清舞的手,稳稳地落到了赫云舒的手中。

“你还我的鞭子!”闪清舞扬手指向赫云舒,怒吼道。

赫云舒诧异地睁大了双眼,道:“怎么,这鞭子不是送给我的吗?”

“赫云舒,你少自命清高,本公主是何许人也,需要给你送东西?快把我的鞭子还给我!”

赫云舒沉吟了一下,问道:“这么说,你不是要将鞭子送给我,是想鞭打我?”

“没错,赫云舒,我就是要打烂你的脸!”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赫云舒扬起长鞭,朝着闪清舞甩了过去。

闪清舞躲闪不及,那鞭子的尾巴扫在了她的脸上,顿时,她的脸上现出一道血痕,自眼角蔓延到嘴角,很是显眼。。

闪清舞顺手一摸,看到了手上殷红的血迹,滔天的怒意在她的心中奔涌,她看向身后的侍从,道:“把她给我杀了,本公主要将她的脸皮剥下来,泡酒喝!”

得了闪清舞的命令,她身后的侍从顿时一拥而上,略略一数,竟有二十余人。

看来,闪清舞是记着了上次在首饰铺子吃的亏,这次带的人,倒是不少。

赫云舒一笑,看向了身侧的苏傲宸,道:“有点累,懒得动。”

苏傲宸笑笑,道:“那就不劳娘子动手了。走,咱们看戏。”说着,苏傲宸冲随风招了招手。

随风上前,以一人之力对抗着闪清舞的侍从。随风的功夫不弱,一手打倒一个,两手并用,不过是片刻之间就已经倒下了七八人。

这下,苏傲宸不乐意了,他瞧向随风,道:“你小子,还让不让人看戏了?你这么快就把戏唱完,一会儿我看什么去?”

随风的嘴角抽了抽,心道,主子的要求可真多,他想着快些解决,也好不看到这些碍眼的人,谁知道,主子还不乐意了。既然主子有令,他便放缓了手上的动作,给那些人留下了喘息的空间。

苏傲宸看向赫云舒,殷勤道:“娘子,这么打,你可还满意?”

赫云舒皱皱眉,道:“声音太小。”

“随风,来点儿声。”

随风听了,嘴角又是一抽,之后,他便专挑那些疼的穴位下手,不一会儿,赫府门前便响起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

闪清舞见状,气得脸色通红,如此,她脸上的伤口便愈发狰狞,流的血也比先前多了。

终于,一刻钟后,随风解决了所有人,打得他们一个个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再回头看自家主子,随风惊呆了。

只见主子手里提着一兜瓜子,正殷勤地递给赫云舒,含笑道:“你尝尝这个,这个比刚才那个好吃。”

再看地上,已经有一大片瓜子皮了。

随风无语望天,这二位,还真把揍人当戏看了。

听着没了声音,苏傲宸不乐意地看了过来:“不是让你慢点儿打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还让不让人看戏了?”

随风无语凝噎,就这还快?要不是主子您特意吩咐,我三两下就解决了好吗?好歹我也是您手下的第一暗卫,要是没有两把刷子,能在您身边待这么多年吗?

苏傲宸朝着闪清舞看了过去,道:“那儿不是还有一个吗?”

哦,也对,这大蒙公主也算是一个人,他竟将她漏了?如此想着,随风便朝着闪清舞走了过去。

闪清舞怒斥道:“你敢?”

随风不语,只步步接近。

这时,赫云舒吃光了苏傲宸递来的瓜子仁儿,拍了拍手,道:“随风,罢了,打一个女人,实在是降低你的格调,且饶了她吧。”

随风便停住了脚步,闪清舞却觉得赫云舒这是怕了她,得意道:“赫云舒,你这是怕了吧?哼,本公主身份贵重,不是你一个野路子的郡主比得了的。待本公主与铭王殿下成婚……”

闻言,赫云舒打断闪清舞的话,道:“等等,你说要与谁成婚?”

见赫云舒如此问,闪清舞愈发得意,道:“铭王殿下英武绝世,在大渝,也只有他能勉强配得上本公主。很快,本公主便是铭王正妃,到那时,赫云舒,本公主捏死你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哟,你们婚期定在何时?到时候我好去观礼啊?”赫云舒饶有兴致的说道。

闪清舞呵呵一笑,道:“赫云舒,你着急了吧。听闻铭王殿下容颜绝世,可不是你身边这个小白脸比得了的。至于本公主与铭王殿下的婚期嘛,你还没资格知道。”

赫云舒笑笑,道:“我就是好奇,你这么说,铭王殿下知道吗?”

“他与本公主柔情蜜意,这个自然是知道的。赫云舒,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苏傲宸皱了皱眉,看向了随风,道:“随风,找个猪圈把这个女人丢进去,实在是太吵了。”

“是,主子。”说着,随风拎起闪清舞的衣领,运起轻功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眼见着随风脱离了视线,赫云舒拿手指戳了戳苏傲宸的胳膊,道:“喂,人家都与你柔情蜜意了,你还要把人家扔猪圈里去,你可真是心狠。”

“这种女人,也就只配被猪拱。好了,不提这些糟心的事情了,走吧,送你去定国公府。”

“好啊。”赫云舒含笑应道。

将赫云舒送到定国公府门前,苏傲宸折身离去。

进了府,赫云舒先是去了外公云松毅的院子里问安,之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看一些书。

赫云舒前脚刚从云松毅的院子里离开,云锦弦就一脸凝重地走了进去。

见他这般脸色,云松毅暗知不妙,道:“怎么了?”

云锦弦近前,道:“父亲,吏部公布出来的参加科举的名单里,没有舒儿的名字。”

“这是为何?可问清楚了?”

云锦弦点点头,道:“问清楚了,说是没有收到嵩阳书院的举荐书信。”

云松毅摇摇头,道:“老叶头办事素来靠谱儿,不应该出这等纰漏啊。”

云锦弦上前一步,道:“父亲,这绝对不是叶伯父的疏漏,儿子以为,这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于吏部。您别忘了,这吏部尚书是谁?”

的确,这吏部尚书是贺世敬,是丽贵妃的亲哥哥,三殿下燕永奇的亲舅舅,他这样做,想必是燕永奇的授意。看来,不曾答应他曾经的求亲,他是怀恨在心了。

云松毅的面色沉了沉,道:“这贺世敬,可真是胆大妄为。”

“这些事归吏部管,贺世敬要是想动手脚,很容易。”

云松毅瞪了云锦弦一眼,道:“照你这么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云锦弦有些懊丧:“只怕是这样。算算时间,距离科举只有五日,现在再传信给叶伯父也来不及了。”

啪!

云松毅一拳重重地捶在了桌案上,他怒道:“这件事先别告诉舒丫头,我再想想办法。”

“是,父亲。”云锦弦垂眸,他知道,父亲多半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的。他当惯了武职,对那些文官的弯弯绕,一概不通。

因为云松毅的隐瞒,对于这件事,赫云舒并不知情。

隔日一早,她早早醒来,临窗而坐,看起书来。

因为心里有事,云松毅起得很早,踱步到了赫云舒的院外,就走了进来。站在院子里,透过窗口看着赫云舒专心看书的模样,他觉得心里堵得厉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听到叹气声,赫云舒看了过来,见是外公,顿时放下,跑了过来,挽起了外公的胳膊,道:“外公,您有什么烦心事吗?”

云松毅忙笑了笑,道:“没有啊,舒丫头,你怎么会这么问?”

见外公有意隐瞒,赫云舒便没有再问。

这时,守门的家仆走了进来,道:“国公爷,门口来了一队送聘礼的。”

云松毅微愣,道:“说清楚,送给谁,谁来送的?”

“说是送给表小姐,是三殿下亲自来送的。”

闻言,云松毅握紧了拳头,这个燕永奇,分明是有备而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酝酿的暴风雨

第二百四十九章 酝酿的暴风雨

听到是燕永奇来送聘礼,云松毅转身看向赫云舒,道:“舒儿,你回房看书,这件事,交给外公来解决。”

赫云舒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她反手握住云松毅的手,道:“外公,这件事和我有关,我没办法置身事外。就算是您把我强留在这里,我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看书的。”

云松毅知道赫云舒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人,见她如此说,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好吧,舒儿,咱们一起去看看。不过,你要答应外公,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生气,好吗?”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外公,您怎么反倒安慰起我来了?您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生气的。倒是您,也犯不着跟燕永奇这种人生气,气大伤身,知道吗?”

云松毅点点头,道:“好。”

赫云舒挽着云松毅的胳膊,一路到了正厅。正厅之中,云锦弦和云轻鸿已经在那里招待燕永奇,只是二人的神色都淡淡的,摆明了是不欢迎燕永奇这个人。

见云松毅和赫云舒来,云锦弦站起身,迎了出来。

云松毅在主位上坐下,赫云舒站在一旁。

云松毅瞥了燕永奇一眼,道:“三殿下今日来,所为何事?”

燕永奇神色谦恭,道:“国公爷,本殿下今日来,是想求娶您的外孙女,赫云舒。”

云松毅冷哼一声,道:“三殿下说笑了,你府中已有正妃,实在是没有求娶舒儿的必要。”

燕永奇一笑,道:“国公爷此言差矣,本殿下对赫小姐心仪已久,愿以平妃之位迎娶,还请国公爷务必要好好考虑一下。”

赫云舒心中不禁一声冷笑,燕永奇这话可真是意味深长,若是外公接下来不答应,他就该亮出自己的底牌了吧。为了避免让外公生气,赫云舒的手扶在了云松毅的肩上,示意他不用再搭理燕永奇,而她则上前一步,道:“三殿下是傻了不成?我外公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你所谓的求娶,云家不答应,我赫云舒也不会答应的。您请回吧。”

燕永奇起身,呵呵一笑,道:“赫小姐,在你没有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之前,还是不要说这种大话的好。怎么,云大将军没有告诉你吗?”

赫云舒扬唇一笑,道:“不,你错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真相,我都不会答应的。”

“是吗?如果我告诉你,吏部新公布的参加科举的名单中,没有你的名字呢?”燕永奇得意地说道。

见燕永奇说出这件事,云松毅和云锦弦很是紧张,害怕赫云舒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毕竟,她之前付出了那么大的努力。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赫云舒很平静,而且还笑了。

二人惊异的同时,支起了耳朵听着赫云舒所说的话。

只听得赫云舒轻笑一声,尔后说道:“哎呦喂,我说三殿下您今天怎么说话漏风呢,原来是说大话被风闪断了门牙啊。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拿这件事威胁我吧?”

燕永奇冷哼一声,道:“赫云舒,你休要在这里怪笑。今日这求亲你若是不答应,这科举,你便参加不成。”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如果赫云舒今天答应了他的求亲,那么她就可以去参加科举,之后为他所用。如果她不答应,这科举便与她无缘,这样,对他没有利,却也没有什么害处。

闻言,赫云舒面露惊恐,道:“哟,这么说,以后大渝就是三殿下说了算了?”

燕永奇面色一惊,怒斥道:“赫云舒,你胡说些什么,这大渝,自然是有父皇做主。”

“是吗,我还以为你三殿下要谋朝篡位呢。”

“赫云舒,你休要胡言乱语!”燕永奇怒不可遏地说道。这赫云舒说话可真是无法无天,怎么连谋朝篡位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好啊,那我也告诉你,昨天陛下已经亲口许诺,准许我参加科举考试,你今天反倒说我不答应你的求亲,就不能参加科举。看来,你是要和陛下对着干了。哦,对了,这件事我要禀报陛下,要不然,只怕三殿下您就要谋朝篡位了。我得提前通知陛下,让他早做准备,要不然,三殿下谋反成功,这大渝可就要变天了。”说着,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

燕永奇没料到有这一遭,顿时便有些慌乱,想要伸手去抓赫云舒,然而,他的手还没挨到赫云舒的衣角,手上便被不知何处而来的暗器射了个洞穿。瞬间,他的掌心便出现了一个血窟窿,鲜血直流。

顿时,他的掌心传来钻心的疼痛,他怒不可遏,扬手指向云松毅,怒道:“你们云家,居然敢用暗器伤本殿下?”

闻言,云松毅心中不禁有些忐忑,纵是云家功高盖世,却也大不过皇权,若真是云家人伤了燕永奇,只怕陛下不会放过云家。毕竟,燕永奇是皇家血脉,所代表的是皇家的威严,就算是再有权势的臣子,也不可逾越。若不然,这藐视皇权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自门口响起:“滚回去,休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人正阔步而进,他身形挺拔,俊逸卓绝,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寒气逼人,正裹挟着万千盛怒,看着燕永奇。

此人,正是铭王殿下。

他一步步走到燕永奇跟前,燕永奇惊讶地看着他:“皇……皇叔?”

苏傲宸,哦不,燕凌寒眸光骇人,盯着燕永奇,道:“是本王伤了你,你当如何?”

“皇叔为何要伤小侄?”

啪!

“你说呢,本王为何要伤你?”

燕永奇受伤的手捂着被打痛的脸颊,看着燕凌寒,颇有几分委屈。

“皇叔,是赫云舒这个贱人……”

啪!

燕永奇话未说完,另一张脸上便又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不敬长辈,该打。”

彻骨的疼痛让燕永奇脑子发昏,他怒而出口:“赫云舒算是哪门子的长辈?”

燕凌寒看向他,眸光冷厉,道:“本王活了那么久,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本王说她是,她就是。滚出去,不要在这里碍本王的眼。”

燕永奇强忍怒气,走了出去。

尔后,燕凌寒看向赫云舒,眸子里的冷意瞬间褪去,化作万千柔情,道:“你没事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没事。”

燕凌寒冲她笑笑,尔后他面朝云松毅,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外公,小侄无礼,还请您莫要生气。”

云松毅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却还是被燕凌寒这一声“外公”给叫懵了。他起身道:“王爷说笑了。这一声‘外公’,我还担不得。”

燕凌寒随即看向了赫云舒,言语里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怎么,你没告诉外公?”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铭王殿下,你吃错药了吧?”

闻言,燕凌寒长叹一声,道:“唉,追妻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见二人如此说话,云家人便知道赫云舒与铭王的关系匪浅,如此,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之后,燕凌寒并未久留,起身告辞。

赫云舒送他到门口,略有些担忧地说道:“这燕永奇,不会去宫里告状了吧?”

燕凌寒一笑,道:“对啊,我就是让他去宫里告状。乖,去看书吧,一切有我。”

赫云舒笑笑,目送他离开。

见他离开,赫云舒便准备回自己的屋子,走到半路的时候,碰到了正在前面等着她的外公。

赫云舒疾步跑过去,道:“外公,您等我?”

云松毅点点头,道:“舒丫头,这铭王殿下待你好吗?”

赫云舒微愣,她原本以为外公会问起她和燕凌寒的关系,却没有料到他会直接问燕凌寒对她好不好。想来这便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人才会有的态度吧,不管对方是谁,不管对方是何许人也,家人所在意的,只是待她好不好而已。

“外公,他待我很好。”

见赫云舒说的如此肯定,云松毅便放心了,道:“那好。舒丫头,你去看书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屋子,继续看书。

而此刻,皇宫之中的御书房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燕永奇手上的伤口并未包扎,此刻仍滴着血,脸也肿得像猪头一般,他站在燕皇面前,将燕凌寒如何打他的经过一一说出。说到伤心处,还带上了几滴泪。

眼角的余光里,他看到随着他的讲述,父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顿时,他心里有些得意,就算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又如何,说到底,还不是父皇的臣子。只要父皇一句话,就算是这战神,还不是要向他赔礼道歉。这一次,他必要让他这嚣张的皇叔给他道歉。

终于,燕永奇说完了,燕皇脸上的怒意也达到了顶点,颇有一触即发的态势。

这时,燕凌寒阔步而进。

而御书房内酝酿已久的暴风雨,也将一触即发。

第二百五十章 你儿子向我心上人求亲

第二百五十章 你儿子向我心上人求亲

随着燕凌寒的步步走近,燕皇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抄起桌案上的砚台,朝着二人的方向砸了过来。

只不过,他砸中的对象不是燕凌寒,而是燕永奇。

顿时,燕永奇傻了眼,他甚至不敢去摸头上被砸出的伤口,只呆呆地站着,喃喃道:“父皇,您……您是要打儿臣?”

燕皇气急,从椅子上站起身,扬手指向他,道:“你这个混账东西,以下犯上,还敢编排你皇叔,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燕凌寒站在那里,不紧不慢的说道:“皇兄莫要生气,孩子不孝顺多教训教训就是了。何必动怒呢,气大伤身。”

听到燕凌寒的话,燕皇怒气稍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道:“皇弟,你说说,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你儿子去向我心上人求亲,还威胁我心上人说不答应他的求亲就不让她参加科举。”燕凌寒言简意赅的说道。

听罢,燕皇只觉得怒气上涌,差点儿要冲翻自己的天灵盖儿。他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怒不可遏道:“燕永奇,这就是你这个混蛋玩意儿干的事?”

燕永奇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言语。这一次,他可真是低估了父亲对皇叔的信任,这才一败涂地,被父皇斥责。明明他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可一遇到皇叔,他就什么也不是了。看来,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

下一次,他不会了。

燕凌寒瞥了燕永奇一眼,道:“还不出去?”

燕永奇沉默,没有父皇的指示,他岂敢乱动?

这时,又是一声怒喝传来:“混账东西,你皇叔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是,父皇,儿臣告退。”说着,燕永奇躬身施礼,尔后离开。

此时的他,全然没了往昔的气度风华。玄色的蟒纹皇子服上,此刻沾染上了斑斑血迹,看起来有几分骇人。头上的玉冠歪在一旁,无精打采的。

然而,最骇人的还是他的脸,两边的脸颊肿起老高,五个红红的指头印儿很是醒目,额头上顶着一个大血包,看起来是一张脸,实际上和猪头差不了多少。

他受伤的手垂在身侧,上面已经沾满了血迹,中间的那个血窟窿,尤其显眼。

燕永奇就这样走进了钟粹宫,他的母妃丽贵妃的宫殿。

钟粹宫的宫人看见他森寒的脸色,纷纷躲闪。丽贵妃的贴身婢女溪雪听到院子里的骚动,出来查看,一眼便看到了失魂落魄的燕永奇,她惊得大叫一声,尔后疾步奔来:“三殿下!三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燕永奇沉默,仿佛是没有听到这话一般。

原本在软榻上歇息的丽贵妃听到溪雪的惊叫声,忙从软榻上起身,匆匆而出。看到燕永奇此刻的模样,她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快!快去叫太医!”

说着,丽贵妃上前,拉住了燕永奇的袖子,道:“奇儿,你这是怎么了?”

燕永奇涣散的眸子看向了丽贵妃,喃喃道:“母妃,我究竟是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

听到这话,丽贵妃神色微拧,忙和溪雪一道拉着燕永奇走进了正殿。

她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道:“你刚刚是胡说些什么!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还不知要怎样编排你我呢。你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

“明明受伤的是我,打人的是皇叔,父皇还是站到皇叔那一边,斥责了我,这究竟是为何?为何!”燕永奇失控地捶着桌子,歇斯底里地吼道。

丽贵妃忙捉住他受伤的手,道:“好了,不要这样。溪雪,你去看看太医来了没有?”

溪雪应声,走了出去。

丽贵妃看着燕永奇,道:“奇儿,你已经十八岁了,遇事不可以再冲动。要沉稳,沉稳,懂吗?”

“母妃,我只是不明白。此前我以为我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可是现在,他看重皇叔居然胜过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丽贵妃轻拍着燕永奇的肩膀,安抚着他,道:“于你父皇而言,铭王是不同的。”

燕永奇抬头,凝神细听。

“据说,先皇原本是让铭王继承皇位的,是先太后力排众议,让陛下登基为帝。而且,此事铭王全无怨言,陛下登基后,几次身陷险境,都是铭王力挽狂澜,消除了危机。你想想看,单是这份情谊,还不值得你父皇无上的信任吗?”

闻言,燕永奇很是惊讶:“怎么会有连皇位都不在乎的人?”

“可事实就是这样。奇儿,不要与你铭皇叔对着干,明白吗?”

这时,溪雪在门外禀报道:“娘娘,太医来了。”

丽贵妃看向燕永奇,道:“这太医是咱们的人,出去以后不会乱说,且让他好好给你治伤,不要再说什么胡话,明白了吗?”

“是,母妃。”得了丽贵妃的安抚,燕永奇愤怒的情绪舒缓了许多。

之后,得了丽贵妃的准许,溪雪引着那太医走了进来。

燕永奇的症状一看便知,太医便开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至于手上的伤,则是悉心包扎了一番,嘱咐近日不能碰水,每天换一次药。

尔后,自有宫婢去熬药。

“母妃,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突然,燕永奇阴仄仄地说道。

丽贵妃眉峰一挑,道:“那是自然。伤了本宫的儿子,还想全身而退,没有这种可能。奇儿,你放心,母妃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只不过,此事无须你插手,本宫会安排的。”

“母妃莫不是在敷衍我?”燕永奇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犹疑。

丽贵妃摇了摇头,道:“奇儿,你是本宫唯一的儿子,本宫敷衍谁,也不会敷衍你的。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本宫要让燕凌寒声名扫地!你只要等着看就好。”

如此,燕永奇才算是信了。

“母妃准备如何做?”

丽贵妃眸色一凛,道:“奇儿,这件事你无须忧心,交给母妃来做就好。总之,本宫这一次,必要一击而中。毕竟,似铭王那等警觉的人物,若是一击不中,后患无穷。”

“好,那儿子就等母妃的好小心。”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丽贵妃让燕永奇换掉了身上染了血的衣服,让他出了宫。

送走燕永奇,丽贵妃刚在椅子上坐好,溪雪来报:“娘娘,柔妃娘娘求见。”

丽贵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欣喜,道:“让她进来。”

自从这花芊柔向她投诚,她的日子就顺遂了许多。这花芊柔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陛下免了燕永奇的禁足,单是这一点,就是她丽贵妃做不到的。如此,丽贵妃对她,又多了一分期望。如今陛下虽然上了年纪,这个一辈子不沉迷于女色的人,最终还是败在了花芊柔的宫裙之下。

看来,有句话说的好,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怕英雄多豪迈,只怕美人不够美。花芊柔容颜绝世,又胜在年轻,这等二八年华的女子,本就是最厉害的杀手锏。

很快,一身粉衣的花芊柔缓步而进,得体的装束衬托出她姣好的容颜。她入宫多日,荣宠不衰,除却不让她参与政事,燕皇对她,仍是有求必应。如今,花芊柔乃是这皇宫之中承宠最多的人,也是各宫争相巴结的对象。

而她,却独独与丽贵妃走得近。

花芊柔款款下拜,道:“见过丽姐姐。”

丽贵妃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她虚虚一伸手,道:“妹妹,免礼。你我姐妹之间,哪里用得着这么多虚礼?”

花芊柔起身,眸子晶亮:“丽姐姐,请您吩咐吧。”

“吩咐?吩咐什么?”丽贵妃装傻道。

“丽姐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三殿下那般走进钟粹宫,宫里可是有不少人说闲话呢。妹妹以为,三殿下受的罪,不能白白就这么算了。”

丽贵妃正色道:“你想做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谁侮辱了三殿下,丽姐姐饶不了他,妹妹也不甘心放过他。”

“你为何要帮着本宫和奇儿?”

花芊柔躬身一拜,道:“姐姐,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年事已高,这天下最终要交出来。一众皇子之中,也只有三殿下出挑些。妹妹如此做,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以后谋个出路罢了。”

丽贵妃探究的眼神凝聚在花芊柔如花的脸颊上,花芊柔没有丝毫的惧意,坦然与之对望。

终于,丽贵妃一笑,道:“好,他日待奇儿继承大统,少不了你的好处。”

“妹妹谢过丽姐姐。”

之后,二人又说了许久的话,花芊柔再离开的时候,一脸志得意满势在必行的神情。

定国公府中,赫云舒潜心看书,一应的杂事都被云锦弦挡住,并未让赫云舒烦心。赫云舒得以有了几日的安闲时光。

这一日,终于到了科举的日子。

赫云舒早早起床,简单梳洗了一番,之后简单吃了些东西,备好了文房四宝,便与表哥云轻鸿一道,乘坐定国公府的马车前往吏部。

突然,车帘微动,有一人闪身而进。

第二百五十一章 暗潮涌动

第二百五十一章 暗潮涌动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人,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都过了这么久了,这人和她见面的方式还是这么独特。更何况,今日表哥也在马车里呢。

燕凌寒今日没有戴面具,他倒是神色如常,看到云轻鸿,如同见到老友一般,微微一笑,道:“你也在啊。”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心道,这人的脸皮可真厚。

看着眼前这张刚毅英俊的脸庞,云轻鸿颇为诧异,疑惑地看向赫云舒,道:“表妹,这位是?”

“他今天没有戴面具,表哥就认不出了吗?”

听赫云舒如此说,云轻鸿方才知道眼前的人便是铭王殿下,他慌忙起身,想要向燕凌寒行礼,被赫云舒一把按住了肩膀。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表哥,你无须向他行礼。”

燕凌寒无奈地叹了口气,很是惆怅:“唉,原本我辈分挺高的,到了你这儿,见谁都矮一辈儿。”

“你若不愿意,又没有谁会逼你。”赫云舒傲娇地说道。

燕凌寒伸出手,刮了一下赫云舒的鼻子,道:“你啊,惯会说这般俏皮话。”

赫云舒忙拉过云轻鸿,挡在自己身前,道:“表哥,你且看好了他,今日他若是不叫你,咱们就不放他下去。”

面对燕凌寒,云轻鸿到底是有一股怯意。这个十余岁就上了战场的男人,是他孩提时代崇拜不已的英雄人物,和他开玩笑,他云轻鸿可做不到。

见状,燕凌寒摊了摊手,道:“这可不怪我。”

“你可别忘了,我现在的娘家是云家,但凡是云家有一个人不同意我嫁给你,我就不会嫁给你的。”

燕凌寒瞬间败下阵来,冲着云轻鸿拱了拱手,道:“表哥。”

云轻鸿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赫云舒拉开云轻鸿,道:“好了,不许欺负我表哥。我们今天还有大事要做呢。”

燕凌寒笑笑,让人如沐春风,他开口道:“今日你只管放心,有多大的本事就使多大的本事。你放心,这一次,管保没有人可以暗中做手脚,我亲自盯着。”

“好。”赫云舒含笑应道。

快到吏部的时候,燕凌寒下了马车。

赫云舒和云轻鸿相视一笑,抱歉道:“表哥,他这个人素来顽劣,你可不要被他唬住了。”

“他待你好就够了。其他的,不要紧的。”云轻鸿笑道。

“谢谢表哥体谅。”

二人依次进了吏部,这一日,吏部专门辟出了几个房间,以供参加科举考试的人使用。

房间的门口,站着一些穿着官服的人,主要是查看一下有无人员夹带小抄。因为有赫云舒参加,与往年不同的是,门口还站着两个宫中的女官。

检查完毕后,众人便进了这硕大的房间。房间之中,依次用小隔板隔开,看不到两边的人。

赫云舒从容不迫地从藤箱中拿出文房四宝,在桌子上一一摆好。

没多久,一行人走了进来,想必是今日的考官。他们穿着官服,神情肃穆。

很快,试题发了下来,赫云舒拿过一看,发现这科举的试题跟现代的命题作文很像,但是实用性要强一些。朝廷便是根据文章的好坏以及其中所言是否切实可行两个方面来决定科举的优胜者。

今日的试题很合赫云舒的意思,和行军打仗有关。答起这样的题目,赫云舒手到擒来。

赫云舒手执狼毫笔,从容不迫地作答。到了规定的时间,便将试卷交由考官。

之后,考官则将名字封住,送给主考官览阅,以便定出优胜者。

不过,这些事情赫云舒就不操心了。

结束完科举考试,她便和云轻鸿一道出了吏部。一路上,有不少人朝着赫云舒看了过来,赫云舒不以为意。

出了吏部衙门,赫云舒迎面便看到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火夏,如今的大蒙皇子。

看到赫云舒,火夏走了过来。

赫云舒朝他微微颔首:“在等我吗?”

火夏点点头,道:“有些事要跟你说。之前去定国公府,国公爷说你不见客,知道你今天科举,我便到这里来等了。”

赫云舒回身看向云轻鸿,道:“表哥,你去马车上等我吧。”

“好。”云轻鸿应道,尔后离开。

火夏看着赫云舒,开口道:“清舞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她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你放心,若她不再招惹我,我自不会找她的麻烦。她若是自己作死,就怪不得我了。”

“我明白。你放心,我已经斥责过她了,让她安分守己些。不过,她似乎更愿意听闪惊雷的话。这二人,你还是小心着些。”

赫云舒点点头,身为大蒙人,火夏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沉默了一会儿,火夏开口道:“我要回大蒙了。”

“好,祝你一路顺风。”除此之外,赫云舒想不到别的言辞。

看到火夏,赫云舒总是会想起翠竹,她的小丫鬟,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她曾是那样鲜活生动的一个人,她有喜欢的人,有爱做的事情,有自己的小脾气,可她死了,再未留下任何的痕迹。

想到翠竹,赫云舒不免一阵感伤。她叫住正要离开的火夏,道:“火夏,如果你有时间,随我去一个地方吧。”

火夏面露疑惑,尔后说道:“好。”

尔后,赫云舒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火夏骑马跟在后面。

坐在马车上,赫云舒看向云轻鸿,道:“表哥,我想翠竹了。”

云轻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翠竹是个好丫头,她若是在天有灵,一定希望你过得开心。”

赫云舒暗暗点头,翠竹在时,总是会逗她开心。翠竹不在了,她总觉得这生活是不完整的。

这时,云轻鸿说道:“表妹,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段文字,说的是人死了之后就会到天上去,变成一颗星星。你若是想念她,当你抬头看着天空的时候,那颗星星就会对你眨眼睛。我想,你可以试着去找到属于翠竹的那颗星星。这样,你就可以跟她说话了。”

赫云舒点点头,虽然她知道这多半是些安慰的话,可此刻,她深信不疑。她愿意相信,翠竹一定是在某个地方看着她的,翠竹也一定希望她能过的开心。

翠竹,我会为你报仇的。赫云舒在心中默念道。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赫云舒走下马车,这里是京城之外的一处竹林。这片竹林很大,如今正是春季,无数的竹子喷薄而出,为这竹林新添了青翠的绿。

在这竹林的正中间,矗立着一个小小的坟茔,那是翠竹的坟墓。

看着翠竹的坟墓,火夏微微愣神,记忆中翠竹总是师父师父的叫着他,缠着他教她功夫,她也时常做些点心给他吃,给他缝补衣物。他至今仍记得,那些点心,很美味。

可如今,这个做点心给他吃的女子,不在了。

火夏上前,散了些纸钱,尔后将一杯酒洒在翠竹的墓碑前。

赫云舒带火夏来翠竹的坟前,只是烧了些纸钱给翠竹。她并未告诉火夏,翠竹曾那样喜欢他。她知道,翠竹不曾说出的话,她也没有资格说出口。那是翠竹的尊严,她也要为翠竹守护。

尔后,火夏离开。

看着火夏纵马离开的背影,赫云舒有些惆怅。但愿她与火夏再见之时,不是两军对立的战场。

这时,云轻鸿走到赫云舒的身边,道:“表妹,我们回去吧,爷爷和父亲他们还等着我们呢。”

赫云舒应了一声,之后乘着马车往定国公府而去。

进了府,迎面看到的便是外公的笑脸,赫云舒不由得一笑,道:“外公,你怎么出来了?”

现在虽入了春,但是天气还是有些凉。外公年纪大了,她总是担忧他的身体。

云松毅爽朗地笑了笑,道:“舒丫头,小看外公了不是。外公之前也在雪窝里打过仗,这点子冷,有什么好怕的?”

赫云舒笑笑,走到云松毅跟前,挽起了他的胳膊,道:“对,您说的对,您老当益壮,英武无双。”

云松毅笑着戳了戳赫云舒的额头,道:“你这小鬼头!”

到了饭厅,赵夫人已经命人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谁也没有提起科举的事情,就像平常那般,喝酒吃菜,其乐融融。

吃罢饭,赫云舒陪着外公去小花园里散步。

时值初春,园子里的迎春花已经开了,那小小的黄色花朵尽情绽放,仿若一个个精灵一般,给这花园里添上了几许灵动的色彩。

看着园子里渐渐喷薄而出的新绿,赫云舒长出一口气。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希望。而她,也将自这个春天开始,去走不一样的路,开启不同的人生。

三日后,便是清明,这是个让人感伤的季节。

按照习俗,百姓们纷纷去扫墓、祭祖。而皇宫之中,一个酝酿已久的阴谋渐渐拉开帷幕,现出它丑陋狰狞的一角。

第二百五十二章 祭礼上的意外

第二百五十二章 祭礼上的意外

这一日,和民间一样,宫中也要举行祭礼。

在朝向皇陵的方向,有一个专门的宫院,用来安置皇族祖先的灵位。大大小小的牌位依着次序罗列着,牌位前,燃着香烛,轻烟缭绕中,那黑色的牌位愈发肃穆。

宫殿之外,禁卫军皆是一身黑色的铠甲,手执银枪端肃而立,他们神情庄重,不敢有丝毫的差池。这一年一次的祭礼,朝堂内外都格外重视,谁都不敢出现任何的疏漏,若不然,便会视为有损大渝的国运,是为不吉。故此,这一次的祭礼,上至燕皇,下至这些宫里的太监侍卫,没有谁敢掉以轻心。

一大早,皇族的子弟都等在殿门外,只待燕皇一来,祭祀便可正式举行。

巳时时分,燕皇在内侍的簇拥下缓缓而来,他缓步而行,在正殿门口站定,俯视众人。

众皇族子弟行跪地礼,高呼万岁。

燕皇环视众人,朗声道:“平身。”

众人谢恩,尔后起身,躬身而立。

燕皇威严的眼神略略扫过站在最前面的人,尔后看向了身侧的刘福全,悄声道:“皇弟呢?”

刘福全上前,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您忘了?铭王殿下一向是到该他上香的时候才来的。”

闻言,燕皇点点头。如此也好,若不然这繁重的祭祀礼进行下来,还不累坏了他这皇弟?

尔后,燕皇转身,走进大殿。

众位皇族子弟紧随其后,俯首低眉,恭恭顺顺地走进了大殿。在这样庄严肃穆的时刻,谁也不敢造次。

按照祭礼的规矩,首先由燕皇给列祖列宗焚香叩拜,之后是各位王爷,再然后才是众位皇子,到最后才是皇孙以及皇族的一些旁支。这顺序是先祖定下来的,任是谁,也无可更改,只得顺从。

轻烟缭绕中,燕皇跪在蒲团之上,虔心叩拜,口中喃喃有词。

和往日一样,今年他照例是向列祖列宗祈求一年的风调雨顺,百姓幸福安康,四海和平,了无战事。尔后,他缓缓起身,接过刘福全手中的檀香,准备插到香炉里去。

如此,这祭礼中属于他的部分才算是圆满完成。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嘤咛,似是男女欢好时女子情动时的叫声。

燕皇不由得一怔,片刻后,燕皇摇摇头,只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样的地方,怎会有这样的靡靡之音?

就在他再次执起檀香,准备插到香炉里去的时候,有一女子从摆放牌位的台案后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似是吓坏了一般,直奔门口而去。

刘福全见了,当即便吓白了脸色,忙怒斥道:“哪里来的宫人,敢在这里造次?”

那女子一惊,转而看向了燕皇,似看到了救星一般,她朝着燕皇跑了过来。

因为这祭礼庄重严肃,禁卫军照例只能随侍在殿外。燕皇身边的刘福全见状,忙挺身拦在燕皇身前,道:“哪里来的刁奴,敢在这里高声喧哗!”

这女子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发丝繁乱,见大太监刘福全拦住了她,忙将遮住脸的头发拨开,扑通一声跪在了燕皇的面前,急切道:“陛下,您救救臣妾,快救救臣妾啊!”

尔后,她神情慌乱的朝着身后看去,就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她一般。她神情惶恐,满面惊惧。

这时,众人也看清了这女子的脸,她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后宫之中荣宠正盛的柔妃娘娘,花芊柔。

看到花芊柔的脸和她身上零乱的衣衫,燕皇强压怒气,他面沉似水,冷声道:“怎么回事?”

“臣妾……臣妾……”说着,花芊柔泣不成声,低声啜泣起来。

“快说!”燕皇怒道。

花芊柔容颜绝世的一张脸上满是泪水,她抬起一张泪脸,柔柔弱弱的看向燕皇,道:“陛下,铭王殿下……铭王殿下他……”

说着,花芊柔又是一阵哭。

她匍匐在燕皇的脚下,抓着燕皇的衣角,哭得很是伤心,但心中却又那么一丝得意。

她是女人,深谙男子的性情,自然知道自己这副欲说还休的姿态最是惹人动怒,再加上身上繁乱的衣衫,恰到好处的神情,一切无需明说,已是昭然若揭。

但凡是男人,任是谁,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玷污自己的女人,即便这人是他的弟弟,即便是他最信任的人。

从花芊柔支支吾吾的叙述中,燕皇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而那他不愿意看到的真相,此刻只怕就在这摆满了牌位的台案之后。

他微闭双眼,神情冰冷的可怕,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眸光骇人,冷声吩咐道:“柔妃娘娘迷路,误入祭祀之地,来人,将她请出去。”

花芊柔身子一震,转瞬便意识到陛下是打定主意不追究铭王的责任了。若是如此,她今日这一番筹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抬起一张泪脸,抱住了燕皇的腿,道:“陛下,铭王殿下意图非礼臣妾,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陛下!”

燕皇面色一凛,眸子中闪过一丝杀机。

刚才花芊柔并未言明,他还可以糊弄过去,如今,花芊柔将一切说出,其心可诛。而他,也不再有退路。

如今,皇族的子弟皆列于他的身后,若这般颜面扫地的事情他也不予追究,他日后该如何立足?如何坐稳这皇位?

花芊柔的一句话,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连半分的权宜之计也没给他留。

可是,一旦他走到这台案之后,将他的皇弟从这后面揪出来,那么,皇弟的性命堪忧。这天下悠悠之口,足以要了他这皇弟的性命。可他如何忍心?

皇弟自幼便征战四方,护住了大渝数年来的安宁,这份功绩,他如何能忽视?即便是抛开功绩不谈,只论这兄弟情谊,他又如何舍得?

一时间,燕皇心中天人交战,难以决断。

就在这时,摆放牌位的台案开始微微晃动起来,起初很轻微,但之后越来越激烈,那台案上的牌位,几乎要倒下来。

同时,有女子的嘤咛和男子粗重的呼吸声从台案之后传来,燕皇回身一看,众人虽低着头,但只怕已经知道了这台案之后的人是谁,以及这后面发生了何等龌龊的事情。

看来,他必须要做一个决定了,一个他不想做却又不得不做的决定。

燕皇面目阴沉,呼喝道:“禁卫军何在?”

他的话音刚落,有一队禁卫军应声而入,他们躬身而立,等候着燕皇的命令。

看着眼前肃穆严整的禁卫军,燕皇一阵沉默。

箭已在弦上,他却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走出这一步。

这时,皇族中德高望重的肃亲王上前一步,道:“陛下,此等伤风败俗之事,上愧祖宗英灵,下辱万朝臣民,还请陛下早作决断。”

这肃亲王是先皇的亲弟弟,燕皇的亲叔叔,他的话,足以代表众位宗亲的态度。

众怒不可违。

燕皇看了看他,道:“皇叔,你的意思,朕……明白。”

尔后,燕皇看向身后躬身而立的禁卫军,道:“随朕来!”

燕皇眉目凛冽,双拳紧攥,缓步走向台案的后面。这每一步,他都走得格外沉重,似乎这踏下的每一步,都耗费了他巨大的力气。

终于,他站在台案之后,远远地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场景。

因这台案高大,台案之后的光线便有些暗淡,此刻虽是白天,他仍清楚的看到那抛落在地上的黑色王服,一旁的地上,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做着羞人的动作。

燕皇的脸看向一旁,怒喝道:“来人,将这二人泼醒!”

很快,便有禁卫军提来一桶冰水,泼在了二人的身上。

此时虽然已经入春,但清明时节,细雨霏微,仍是凉意侵人。再加上二人赤身裸体,一桶冰水浇下,寒意彻骨,二人当即分开,混沌的眸子中现出一丝清明。

那男子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即便是此地视线不清,却仍能看清,那正是铭王殿下的面具。

那女子啊呀一声,抱起了自己的衣服挡在了自己身前,瞧那服饰,似是宫女的装束。

这时,花芊柔惊叫道:“陛下,那是臣妾的婢女,若不是她护着,只怕臣妾……铭王殿下怎么连个宫女都不放过呢?”

燕皇怒极,道:“堵了她的嘴!”

有大力的内侍上前,不知从哪里扯来一块布,塞进了花芊柔的嘴里。

花芊柔嘴里啊啊呀呀,说不出话来。

燕皇步步靠近那男子,脸上的神情分外难看。

那男子瑟缩着后退,露在外面的嘴唇紧抿着,眸子中满是惊慌。

他步步后退,燕皇则是步步紧逼。

终于,他的背抵到了冰冷的墙壁,他终于,退无可退。

他看向燕皇,微微发愣,片刻后,他哀求道:“皇兄,是我一时糊涂,您饶了我这一次,饶了我这一次吧。”

听到他的哀求声,燕皇瞬间变了脸色,比之刚才,更加难看了几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我的眼光,没那么差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我的眼光,没那么差

燕皇怒视着戴着铭王银色面具的那人,眸色冷厉,道:“来人,除去他的面具!”

燕皇看得出,此人所说的话,绵软无力,满是哀求,遍是可怜兮兮的意味,可即便是刀斧加身,他的皇弟绝说不出这样的话。

要他死,容易。要他求饶,绝无可能。

由此,燕皇断定,此人,必不是他的皇弟。

禁卫军即刻上前,去拿掉他脸上的面具。

燕皇屏息凝神,看着这一幕。

随着那银色面具缓缓摘下,出现在燕皇面前的,是另一张脸。

这张脸,不是他的皇弟,燕凌寒,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顿时,燕皇如释重负,道:“你是谁?为何要假扮铭王?”

那人恐惧的摇头:“皇兄,您不认识我了吗?”

燕皇怒而转身,不再与他纠缠,冷声道:“押上他!”

随之,燕皇重新回到众人面前,神色冷肃,他指向那人,道:“你们都看清楚了,此人,不是铭王殿下。”

看着那张脸,众人一阵疑惑。

自燕凌寒十余岁上战场之后,就再未以真面目示人,无论到了何处,都戴着他那张标志性的银色面具。久而久之,人们见到那银色面具,便以为眼前的人是铭王。至于那张面具之下的真实面容,除了燕皇,并未有其他人见过。

在场的虽是皇室宗亲,可他们所见到的,不过是幼年时期的燕凌寒,人在成年之后相貌会发生一些改变,所以,他们并不能认定,眼前的人便是货真价实的铭王。

肃亲王上前,道:“陛下,这当真是寒儿?”

听罢,燕皇微愣,随即,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他对于皇弟的偏爱,众位宗亲都是知道的,如今,只有他知道皇弟的真面目,所以,他们怀疑,眼前的这个人便是真正的铭王燕凌寒,而他为了包庇皇弟,在睁眼说瞎话。

燕皇一阵沉默,这样的局面,他的确是无法证明。

这时,一直沉默的燕永奇上前,他朝着燕皇躬身施礼,道:“父亲,儿臣斗胆,敢问父皇,此人真的不是铭皇叔吗?”

他认得这张脸,所以,除了向前走,他别无退路。

燕皇冲他怒目而视,一双眼睛几乎要喷火。

可事实是,他的确拿不出证据。他懊恼,愤怒,却无计可施,如同用尽全力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全无用处。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自众人眼前掠过,直奔那被众人以为是燕凌寒的人。

那人面露惧色,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尿了裤子!

这时,那黑影顿住了身形,站在了燕皇身侧。

众人这才看清,此人戴着银色的面具,身穿黑色的王服,王服之上,用金线绣着金蟒,张牙舞爪,活灵活现。

他的眸光骇人,让在场的人俱是不寒而栗。

他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尔后薄唇轻启,道:“要质疑本王的身份的,还有谁?”

然而,无人再应声。

因为,方才他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真正的铭王,可入敌军阵中擒得统帅,可于乱军之中奋勇厮杀,即便是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兵力,仍可傲视群雄,毫不畏惧,这样的胆色,这等英雄,绝不会被突如其来的一个人吓得尿了裤子。

一时间,众人对于地上那个吓瘫了的人,满是鄙夷。在祭礼之上做下这等羞耻的事情,还意图栽赃陷害铭王殿下,此人,即便是凌迟处死,诛灭九族,都是太轻的惩罚。

见燕凌寒现身,自证清白,燕皇心中的担忧消失殆尽,他看向倒在地上的那人,冷声吩咐道:“来人,将此人、柔妃和那宫女拉下去,暂交由慎刑司看管。”

禁卫军上前,将此人拉了出去。

地上的污迹也很快被处理干净,祭礼继续进行。

尔后,众皇室宗亲按照各自地位的尊崇与否,一一焚香叩拜,祭礼井然有序。

燕皇最先开始,燕凌寒紧随其后。

排在二人后面的,便是各位皇子。

大皇子主动脱离皇家金册已经多年,并不在其列。二皇子燕风离远在嵩阳书院求学未归,所以排在第一位的,便是三皇子,燕永奇。

眼下,他红肿的脸已经恢复如初,手上的伤虽然还未好,但已经没有大碍。然而此刻,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要拿不稳手中区区的三支香。

就在他想要将这三支香插在香炉里的时候,不知怎的,那三支香竟然齐齐断掉。

一时间,众人惊得睁大了眼睛。

历来,不管是拜佛还是祭礼,所用的香断掉都是大凶之兆。更何况,皇室祭礼所用的香都是精品之中的精品,质量一定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便是执香之人了。

如今燕永奇手中的香无因而断,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大渝有凶兆,而这凶兆,便是这三殿下带来的。

燕皇脸色剧变,转瞬又恢复如常,看向了刘福全,道:“今年的香怎会这般劣质,回头去内务府查一查,是否有人以次充好。”

“是,陛下。”刘福全躬身应道。

尔后,他又取出三支香,躬身交给了燕永奇。

燕永奇小心翼翼地接过,不敢再让自己的手颤抖,可事与愿违,他手中的三支香,又一次齐齐断掉。

燕皇的拳半握着,深吸一口气,道:“奇儿,你的手伤未愈,这上香之事,就由你四皇弟代劳吧。”

有了燕皇的旨意,燕永奇的香则由四皇子代劳。

然而,即便燕皇竭力维护,可众人还是在这件事中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祭礼结束后,燕皇起身回御书房,并叫上了燕凌寒。

一进御书房,燕皇脸上伪装的淡定消失不见,他愤怒的踢倒了御书房门口一人高的瓷瓶,瓷瓶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碎裂成片。

燕凌寒神色未变,淡淡道:“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燕皇回身,看向燕凌寒,道:“怎么不至于?这个局就是冲着你来的,差一点儿,你就要名声扫地,甚至要付出性命!”

说着,燕皇心有余悸。没有人知道他看到面具之下的那张脸不是燕凌寒的时候,心中是多么的庆幸。

“怎么,你真以为台案之后的那个人,是我?”

燕皇沉默,尔后说道:“没有。可即便是你,我也会护你安好。”说这话的时候,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渝之主,只是一个兄长,一个爱护自己弟弟的兄长。

“我的眼光,没有那么差。”燕凌寒鄙夷道。

意识到燕凌寒所说的人是花芊柔,燕皇神色一凛,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凌寒大大咧咧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没什么,就是你的女人想要设计我,就这么简单。”

燕皇眸色微凛,道:“她是大蒙进献上来的人,这件事,莫不是大蒙主使?”

燕凌寒摇摇头,道:“没那么复杂,主谋在宫里,你自己慢慢查吧。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完,燕凌寒起身就走,不顾身后燕皇的声声呼喊。

燕凌寒走后,燕皇神色冰寒,他冷声吩咐道:“去慎刑司,将三人带过来。”

很快,内侍便将花芊柔和那人带了过来。

见燕皇如此,那人神色惶恐。

花芊柔则是跪爬到燕皇脚边,抓着燕皇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道:“陛下,臣妾眼见此人纠缠,他又戴着铭王殿下的银色面具,臣妾便以为他是铭王殿下,并非有意要诬陷铭王殿下。

燕皇眸色微转,道:“依朕所料,你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妄为。好了,你无碍吧?”

“回陛下的话,臣妾无碍。”

“那就好。这宫女,是你宫里的?”

“回陛下的话,她是臣妾的贴身婢女,不知怎的,居然……”

燕皇打断花芊柔的话,道:“好了,不必再说了。是这宫女与人有染,还意图有辱于你,这宫女不必活了,日后你换个宫婢随身伺候吧。”

“是,陛下。”

“退下吧。”

燕皇一声令下,花芊柔不敢再多言,躬身退出。

之后,御书房中传出消息,此二人祸乱祭礼,当庭杖毙。

得到这个消息,花芊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幸好,她有陛下垂怜,不予追究,若不然,今日之事若是换了旁人,只怕难逃一个死字。

确认了二人被处死的消息,花芊柔有几分高兴,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这二人既然死了,她也就放心了。

尔后,她暂避锋芒,虽然很想去和丽贵妃互通有无,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直到夜幕降临,她才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借着夜色的掩护去了丽贵妃的钟粹宫。

钟粹宫门口,溪雪亲自守在那里。

花芊柔忙说明来意,孰料,溪雪却是拦住了她,道:“娘娘,请回。”

“这是为何?”花芊柔满脸不解。

“这是贵妃娘娘的吩咐,娘娘请回。”

花芊柔略略有几分疑惑,可溪雪不放她进去,她也无法,只得悻悻的转过身,准备返回自己的宫殿。

就在这时,一声高呼传来:“陛下驾到!”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内侍通报说燕皇来了,花芊柔不由得一阵慌乱。

现在是清明,照例这三天之内燕皇不得召嫔妃侍寝,所以她才敢趁着夜色前来,不想陛下居然来了,可真是让人意外。

如此想着,花芊柔慌慌张张要走,可转眼间燕皇的仪仗已经到了门口。

花芊柔无路可走,只得借着夜色的掩护转回身,她脱掉身上的黑色斗篷,扔在一旁,站在了溪雪的身后,充当钟粹宫的宫婢,妄图蒙混过关。

很快,燕皇便走了过来,他幽深的目光落在了溪雪的身上,道:“丽贵妃呢?”

溪雪躬身道:“回陛下的话,娘娘不知在屋子里做些什么,不许人打扰。”

闻言,花芊柔心里咯噔一声,这溪雪怎么会这样说丽贵妃,难道别有内情?

燕皇并未多言,视线也未在花芊柔的身上多做停留,道:“你还有你身后这个宫婢,跟过来,朕先进去瞧瞧。”

说着,燕皇迈步向前,不许人通报,亲手推开了钟粹宫正殿的门。

明亮的烛光下,一身白色里衣的丽贵妃坐在灯下,手里拿着绣花针,正在绣着些什么。她神情专注,嘴唇紧抿,连燕皇到了跟前都没有注意到。

燕皇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

走得近了,他才看清,那是一块明黄色的杭州丝绸,做成了里衣的模样,在烛光下微微泛着光亮。

“绣什么呢?”燕皇开口道。

丽贵妃似是被吓到了,她的手一抖,手里的绣花针便不听使唤的扎进了她如葱白般的手指,顿时,一颗血珠冒了出来,在她白皙的皮肤的映衬下,格外刺眼。

可丽贵妃顾不得这些,她慌忙起身,躬身施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平身。”说着,燕皇上前一步,将丽贵妃方才所绣的东西拿在自己的手中,仔细端详着,那明黄色的里衣上,所绣的是并蒂荷花的图样,燕皇的手指摩挲着那绣线,道,“给谁做的?”

闻言,丽贵妃有几分羞怯,她拿起里衣的一角,道:“这是臣妾今日从内务府要来的料子,想着天慢慢热了,给陛下做件可身的里衣,不曾想久不拿起绣花针,竟然生疏了。”

燕皇呵呵一笑,捉过丽贵妃被扎伤的手,尔后拿过刘福全递来的锦帕,轻轻地擦去了上面的血珠,道:“宫里养着这么多绣娘,有什么活计交给她们做也就是了,爱妃何须如此辛苦?”

丽贵妃娇俏地一笑,道:“她们绣出的花样固然精美,可无论如何,也代表不了臣妾对陛下的心意。”

燕皇拉着丽贵妃的手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道:“难为你了。时隔多年,你与刚进宫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

丽贵妃低头,娇羞的一笑,道:“陛下,您说笑了,臣妾进宫已有二十载,奇儿也已经十八岁了,臣妾的的容颜,早已不复从前。”

“可在朕的心里,你与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燕皇的话,让丽贵妃沉静的心中浮起几丝涟漪,她很快便红了脸颊,在烛光之下愈发显得娇俏可人,秀色可餐,她白皙的手悄悄地抚在了燕皇的手上,动情道:“陛下。”

燕皇笑笑,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上拿了下来,尔后,他两手交握,道:“如今尚是清明,诸事不宜。朕今晚来,只是心里烦闷,想与爱妃说会儿话。”

“陛下请讲,臣妾洗耳恭听。”丽贵妃柔顺道。

燕皇叹了一口气,道:“今日祭礼上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丽贵妃点点头,道:“臣妾听说了,可真是骇人听闻!好在陛下已经下令将那二人杖杀,若不然,只怕还堵不住这悠悠之口。”

“是啊,此事还真是恶劣。你可知,那扮作铭皇弟的人,是谁?”

丽贵妃神色如常,道:“臣妾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此人叫佟林,是太医院的一名太医。”

“原来是他!”丽贵妃恍然大悟道。

“怎么,爱妃认识此人?”燕皇凑近了丽贵妃,问道。

丽贵妃的神情不见丝毫的慌乱,开口道:“说起这个人,臣妾倒是认识,他是臣妾的同乡,臣妾每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找佟林来看,他的医术也不错,臣妾之前很信任他。可臣妾实在是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都敢做,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丽贵妃义愤填膺地捶了一下桌子,尔后意识到燕皇在这里,忙起身,微施一礼,道:“陛下见谅,臣妾失礼了。”

燕皇摇摇头,道:“你我之间,何须多礼?只是,朕处死这佟林之前,他说了一些事,和你有关。”

丽贵妃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慌乱,她的眸子清亮,道:“哦,陛下,他说了什么?”

燕皇不说话,反倒是端起了一旁桌案上新沏好的茶水,轻抿了一口,道:“他说什么,爱妃心里不清楚吗?”

燕皇的话,看似平常,实则暗藏杀机。

然而,丽贵妃神色如常,道:“陛下今天说的话,臣妾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闻言,燕皇看向身侧的刘福全,道:“你来说说,那佟林死之前,都招认了什么?”

刘福全躬身道:“贵妃娘娘,那佟林被处死之前,亲口交代,说今日的种种,皆是……皆是娘娘指使。”

丽贵妃脸色骤变,忙起身跪在燕皇面前,道:“陛下,臣妾冤枉!”

燕皇看向丽贵妃,道:“怎么,这件事爱妃不知情吗?”

丽贵妃跪直了身子,道:“回陛下的话,此事臣妾真的不知情。臣妾只不过是有伤病之时请了这佟林来看诊,至于别的,臣妾一概不知。对了,他最后一次来钟粹宫,是臣妾宣他来给奇儿看手上的伤,因为他诊治有误,臣妾责备了几句。难不成,是这佟林怀恨在心,竟然趁机污蔑臣妾?”

燕皇探究的眼神落在丽贵妃的身上,久久不曾挪移。

丽贵妃低着头,神色如常。

燕皇开口,道:“其实,即便朕大刑加身,这佟林还是没有说出关于你的一个字。至于朕刚才所言,不过是信口胡诌。”

丽贵妃微愣,仍是跪在地上,似是在思考燕皇的话,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燕皇继续道:“其实,就是因为这佟林什么也没有说,才最可疑,爱妃觉得,朕的话,可对?”

丽贵妃沉默,但心中却如同煮沸了的开水一般,奔腾翻涌。

说起来,佟林不过是太医院的一个太医而已,他不是什么英武之人,可偏偏这样一个人,即便陛下严刑拷打,却也不曾吐露任何一个关于她的字。可他之前明明与钟粹宫联系紧密,这一点并不隐蔽,只要陛下查看了佟林的出诊记录就会知道。

佟林的誓死不屈,只怕变成了陛下心中的一根刺,会让他以为佟林与身为钟粹宫之主的她有染,若不然,佟林何须如此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也不曾说出和她有关的一个字。这一切虽滴水不漏,可偏偏这一点,最是可疑。

丽贵妃眸子微闭,如今,唯有拼死一搏。

如此想着,她抬头看向燕皇,缓缓开口道:“既然陛下心中对臣妾存了疑,臣妾没有什么话好说,唯有,以死明志。”

说着,丽贵妃一头扑向一旁的桌子。

燕皇忙命人去拉,却也只拉着了丽贵妃的衣角,丽贵妃的头磕在了桌子上,破了口子,流出了许多的鲜血。幸好拉了那么一下,若不然,只怕后果会更加严重。

燕皇命人将丽贵妃扶到了软榻上,此时,她头上的伤口仍然不停地有血迹流出来。丽贵妃有气无力地躺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

可偏偏这副样子,最是勾人怜爱。

燕皇叹了一口气,道:“有什么事,说清楚不就好了,为何就想寻死呢?”

“臣妾侍奉陛下多年,若是连陛下的信任都得不到,那也就不用活了。”说着,丽贵妃的头偏向一边,眼角流出一行泪来。

“去请太医。你们先去殿外候着。”燕皇如此吩咐道。

很快,宫婢们走了出去,偌大的寝殿中,只剩下燕皇和丽贵妃二人。

燕皇居高临下,看着软榻上的丽贵妃,道:“朕并不是昏君,这件事中你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朕一清二楚。只是,朕念在你育有皇子的份上,不想多做追究。只是日后,你再不可有不利于铭皇弟的心思,若不然,朕,决不轻饶!”

说完,燕皇拂袖而去。

见他离开,丽贵妃稍稍松了一口气,直到此刻她才明白,燕皇这次来,根本就是打定了主意来兴师问罪的。不过,幸好,陛下是将所有人赶出去之后才说了这话,到底是给她留着几分情面,如此,她也不至于太过难堪。

可是,表面上,她仍然是什么都没有承认,这件事,且还不能算到她的头上来。说到底,实施这个计划的是花芊柔,提供迷药的是佟林,和她有什么干系呢?陛下并没有什么证据,只是猜测而已,也并未处罚,一切,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可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响亮的质问:“柔妃,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百五十五章 娘子,她们妄图毁我清白

听到外面传来燕皇质问柔妃的声音,丽贵妃心里一紧,从软榻上惊坐而起,神情慌乱。

片刻后,她又重新躺下,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然而,她的耳朵却拼命捕捉着来自殿外的声音,连一个字、一声叹息都不放过。

此刻,钟粹宫的正殿之外,花芊柔跪在燕皇的脚下,低着头,无人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原本,燕皇进入正殿之后,她是想离开的,可燕皇带来的人守在钟粹宫的门口,她想要出去,被挡了回来。她原本想要随便进一个偏殿躲避一下,可院子里也有燕皇身边的内侍,他们言称燕皇在此,其余人不得造次,也不得擅自走动。

无奈,她只好待在院子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只期待着燕皇快走。可谁知,就这样也被现了。

燕皇的脸上隐隐有怒气,他在等着花芊柔的解释。

花芊柔抬起头,避重就轻地说道“陛下,臣妾惶恐,不该扰了您与丽姐姐。”

“你来这里做什么?”燕皇沉声问道。

花芊柔神色如常,道“回陛下的话,臣妾今日遇到了这样的事,心中很是烦闷,就想着到丽姐姐的宫里来坐坐,说会儿话。可事情偏偏不凑巧,臣妾刚到,还未让溪雪进去禀报,陛下便来了。臣妾不敢扰了圣驾,只得等在这里,不想还是被陛下现了,臣妾有罪。”

说着,花芊柔跪伏于地,极尽谦恭之态。

殿内,丽贵妃听到花芊柔这样说,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些许,看来,这个花芊柔,还不是个蠢货。这随机应变的本事,倒也可以。

如此,她也就无需如此担忧了。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话,陛下会不会相信。

殿外,燕皇看向花芊柔,道“今日之事,你虽是受害者,却也是有碍于祭礼,为了以儆效尤,朕便先免了你的妃位,降为婕妤。”

“臣妾谢陛下隆恩。”

这时,燕皇看了一下殿内,道“丽贵妃今日受伤,只怕难以行事,这一段时间,就不必帮皇后协理六宫了。”

说完,燕皇迈步离开。

花芊柔跪伏于地,直到燕皇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才敢起身。

这时,丽贵妃也走了出来,看到地上的花芊柔,道“进来。”

花芊柔应声而进,道“丽姐姐,您肯见我了。”x8

丽贵妃叹了一口气,道“唉,本宫不见你,便是想着避人耳目,你可倒好,还被陛下撞了个正着。不过这样也好,反正陛下已经看到你在本宫这里,你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说一些话。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今日,她只知道筹谋未成,但究竟败于何处,她却是没有想通。

原本,她们的计划推敲过无数次,天衣无缝。铭王燕凌寒在举行祭礼的时候,向来不会很早就来,也只有等到该他上香的时辰,才会姗姗来迟。但是之前,他会很早进宫,待在自己封王之前所住的宫院内。如此,就给了她们实施阴谋的机会。

她们的计划很简单,在铭王燕凌寒待在那宫院里的时候,派出一个小太监,宣称燕皇召见,将燕凌寒引到她们设计好的地方去。那个地方燃着迷烟,只要稍稍闻到那么一点儿,就会让人暂时迷失心智。之后,花芊柔出现,主动对燕凌寒投怀送抱,燕凌寒自然无法拒绝。

之后,只要花芊柔稍作引导,就可以事先进入举行祭礼的宫殿。因着燕皇对于铭王的宠信,在这宫中,但凡是燕凌寒想去的地方,向来是无人阻拦。所以,即便有人看到,也不敢多嘴。

进入殿内之后,给燕凌寒闻另一种迷烟,他便会暂时昏迷。一切,等到燕皇开始上香的时候,才会正式开始。

皇家所用的香,是上好的檀香。而燕皇所用的香,更是其中的极品。这香看似平常,可里面有一味从无味果中提取出来的香料。这香料遇上燕凌寒所中的迷烟,会起到催情香的效果。所以,只要那檀香中无味果的味道散出来,遇到燕凌寒所中的迷烟,好戏就会开始。

如此,燕凌寒在庄重严肃的祭礼上行秽乱之事,即便他功高至伟,举世无双,可众位皇族宗亲在此,他也必死无疑。

这就是她们的计策,推测了无数次也未现任何纰漏的计策。所以,丽贵妃实在是好奇,为何出现在众位宗亲面前的,不是燕凌寒,而是时常为她诊治的太医佟林。就连那迷烟,都是佟林所制。

花芊柔秀眉紧蹙,道“丽姐姐,这件事我也想不通。之前的一切都和我们设想的一般无二,我也的确将铭王引到了那里,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那面具揭下之后,居然是佟林!”

丽贵妃凝眸细思,如今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么就只有一种情况,从一开始出现的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就不是燕凌寒,而是佟林。

可是,佟林怎会出现在燕凌寒的宫殿里,难道说,从一开始,燕凌寒就已经窥破了他们所有的阴谋?

不!不会这样的!

本能地,丽贵妃拒绝接受这样的事实!

然而,她神情惶遽,想不出别的可能。

见她如此,花芊柔安慰道“丽姐姐,没事的,这件事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我们也没有失败,于大事无碍。”

“无碍?”丽贵妃苦笑一声,道,“妹妹若是如此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陛下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若不然,他也坐不稳这江山。他之所以褫夺了本宫协理六宫的权力,又将妹妹降为婕妤,便是因为他想要警告我们二人。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和我们二人有关,只不过是碍于往日的宠爱,不愿意撕破脸罢了。他对我们稍作惩罚,是为了给铭王一个交代。这段时日,你我要按兵不动,切不可再生事端。若不然,触到了陛下的底线,你我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这话,花芊柔似懂非懂,可她不愿意在丽贵妃面前显露自己的无知,便点了点头,道“是,妹妹记住了。”

该说的都说了,花芊柔便起身告辞,离开了钟粹宫。

花芊柔走后,溪雪走到丽贵妃身边,道“娘娘放心,柔婕妤所言,不曾吐露半分和娘娘有关的内容。”

“嗯。”丽贵妃点点头,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说起来,花芊柔不过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可经历了这件事,她居然没有被陛下的话吓倒,而是沉稳应对,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并未因为慌乱向陛下出卖她。

如此,这个花芊柔,倒是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年纪轻轻却又心思深沉,幸好,这个人不是她的敌人。

此时,皇宫之外,定国公府,赫云舒看着这个在自己的房里待了一个下午的男人,不由得瞪向了他,道“你还不走?”

燕凌寒一脸的理直气壮“我为何要走?”

“你为何不走?”赫云舒反唇相讥。

“我受伤了,需要安慰。”燕凌寒大言不惭的说道。

赫云舒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道“胡说,身上不是好好的,怎么就受伤了?”

燕凌寒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的位置,道“我的心,受伤了。”

赫云舒暗觉好笑,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是谁伤了你的心?”

“你。”燕凌寒扬手指向赫云舒,一脸的义愤填膺。

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我怎么就伤了你的心?”

燕凌寒一脸的委屈“我今天被人设计,差点儿就死了。你可倒好,来了问都不问一声,还要赶我走。”

赫云舒心生纳闷,他来的时候看着挺正常的啊,脸色也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她实在是没看出什么来。但此刻,见燕凌寒说得这般逼真,赫云舒便开口问道“那你倒是说说,被谁设计,又是如何脱身的?”

“花芊柔和那丽贵妃,她们设计让我在祭礼上非礼花芊柔,行秽乱之事,摆明了是想要我的命。”

听完,赫云舒心有余悸,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道“你没事吧?”

“你指哪方面?”燕凌寒托起下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赫云舒。

“还能是哪方面?”赫云舒瞪着眼睛说道。

“哦,没事,我没上当。你放心,我没被花芊柔那个丑女人辱了清白。”说着,燕凌寒一脸的忠犬相。

听到这话,赫云舒无力扶额,她问的不是这个好吗?

“好好说话。”赫云舒拎住了燕凌寒的衣领,威胁道。

燕凌寒暗觉好笑,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赫云舒的鼻子,道“放心好了,她们这点儿小伎俩,我还不放在眼里。”

“那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左不过是丽贵妃见我打了小三子,想给小三子报仇。不知怎么的就和那大蒙送来的舞姬花芊柔勾搭上了,就想要设计我。不过,我在宫里也是有眼线的,她们想做的事,瞒不住我。再说了,也怪她们愚笨,她们以为派来叫我的那个小太监寂寂无名,可她们不会想到,那个小太监,是我的人。”

如此,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可即便是没有那个小太监,就凭他之前得到的线报,他也不会上当。

赫云舒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燕凌寒这家伙没事。

谁知,下一秒,燕凌寒却抓住了她的手,一脸稚童受伤后恳求家长关注的神情“娘子,她们妄图毁我清白,你可一定要为我报仇!”



第二百五十六章 再生变故

听到燕凌寒的话,赫云舒扫了他一眼,抽回了自己的手“你确定,你有清白这种东西?”

“娘子,你这是在质疑我的清白吗?”燕凌寒双手托着下巴,原本英武俊逸的脸皱的跟豹子一般,很是委屈。

乍一看,还挺萌萌哒。x8

下一刻,赫云舒摇摇头,能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萌萌哒,她一定是疯了。萌这种东西,和燕凌寒有关系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他如此做,大概是觉得今天是清明,是个悲伤的季节,想要让她开心一些吧。

见他这般表情,一时间,赫云舒也起了逗弄的心思,她站得离燕凌寒远了一些,道“难道,你成年以后,就没有暖房丫头?”

她这话也并非没有依据,古代男子在成年之后,家族里的人为了让他通晓男女情事,都会安排暖房丫头,以后也可收为妾室。更何况,燕凌寒还是个皇子,在这方面,宫里自有专门的人负责。

“暖房丫头是什么,没有听说过。”燕凌寒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坚决否认。

“我不信。”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我十岁就上了战场,哪里有暖房丫头这种东西?”

赫云舒继续道“那青楼呢?你也没去过?”

对了,她记得燕凌寒对脂粉过敏,难道是哪一次去青楼留下的后遗症?

“看来,我家娘子知道的还不少呢。”燕凌寒眸色深沉,悠悠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说话间,燕凌寒已经站起身,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

赫云舒慌忙去躲,可她哪里躲得过燕凌寒,很快便被捉住,搂在了怀里。

燕凌寒从后面抱住她,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脖颈,他附在她的耳边,道“你要信我。你要不信,咱们就试试。”

“好了,我信,我信还不行吗?”赫云舒告饶道。

燕凌寒的脸靠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二人脸贴脸,脸颊上的温度都灼热的吓人。

赫云舒不安地晃动着身子,掰着燕凌寒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手指,道“热,快松开。”

孰料,她不经意间的动作,犹如导火索一般,惊醒了某些隐秘的蛰伏,燕凌寒当即涨红了脸,竭力忍耐着。

感觉到燕凌寒的反常,赫云舒看准时机,脱离了燕凌寒的掌控,她看着脸红如煮熟的虾子一般的燕凌寒,道“喂,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说着,赫云舒打量着他,眼神从他的脸一路往下……

终于,赫云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俏脸通红。

这时,燕凌寒捉起了她的手,赫云舒的眼睛睁得老大,好在,他只是拉着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脸颊上。

“烫吗?”

“烫。”赫云舒实话实说。

“那就对了,看来,你还没傻。”

还没傻,这算是什么话?

赫云舒尚未缓过劲儿来,燕凌寒就已经放开了她的手,道“好了,我该回去了。”

之后,燕凌寒冲着赫云舒笑笑,离开了。

到了外面,随风一脸殷勤地跟了上来,道“主子,您不好受吧?”

燕凌寒瞪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再多说一个字,我送你去宫里当太监。”

随风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多说。

燕凌寒离开后,赫云舒又看了一会儿书,之后便沉沉睡去。

孰料,她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就得到了一个让她很意外的消息。

秦碧柔,死了。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微微诧异。她只知道秦碧柔如今被赫老夫人收留,又怎会不明不白地死了?想起父亲在世时的一个论断,赫云舒脸色微变,道“外公,您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说是突急症,意外而亡。请的大夫到的时候,就已经咽气了,回天乏术。”云松毅不紧不慢的说道。

听罢,赫云舒说道“外公,您命人准备准备,我想去吊唁。再怎么说,秦碧柔也是我的……婶母。”

略略想了想,赫云舒也只想出这个蹩脚的借口。她去,自然不是为了吊唁,而是探查事情的真相。

对于赫云舒的决定,云松毅并未多言,只是命人去准备东西。末了,他略显担忧的说道“舒丫头……”

片刻后,他又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他的舒丫头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没有谁能把她怎么样。

“怎么了?”见云松毅话说了一半,赫云舒奇怪的问道。

云松毅笑笑,道“没什么,你快去快回。”

赫云舒应了一声,之后便去了赫老夫人如今居住的府邸。说起来,赫老夫人的府邸就在赫府的旁边,不过是一墙之隔。

如今,那府门前挂起了白花,有不少吊唁的人正走进去。他们多半是一些赫明城的故友,如今来吊唁,也在情理之中。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皱了皱眉,她唤过一旁的侍从,悄声吩咐道“你去一趟铭王府,就说……”

之后的话,赫云舒说得愈隐秘。

那侍从听了,忙点了点头,骑马往铭王府而去。

赫云舒整了整衣衫,朝着赫老夫人如今居住的府邸走去。

今日,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衣襟上别着素雅的白花,头上除却一根白色的玉簪,并无多余的装饰。

赫云舒迈步走进这府邸的大门,秦碧柔的灵堂设在正厅之前,此时,已经来了不少的人,多是各个府邸的家眷。

赫玉威双腿残废,不能跪地,被人扶着坐在地上,伏在秦碧柔的灵前。

一旁,赫老夫人拄着拐杖站着,神色冷肃。

赫云舒上前,将一叠纸钱投入燃烧的火盆。

赫玉威抬头,看到赫云舒的脸,顿时便浑身颤抖,一双哭红了的眼睛里满是恨意“赫云舒,是你!是你杀了母亲,一定是你!”

听到赫玉威的咆哮声,不少人都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历来,家族内院的事情最能勾起人们的好奇心,在任何时候,人的好奇心都是无止境的。比如,在眼下这种时候。

原本,赫云舒的名字在京城之中便是如雷贯耳。

此前,她以未婚失贞之名被燕皇赐婚,嫁与铭王殿下。之后,铭王殿下恢复如初,与赫云舒和离,赫云舒则因照料铭王殿下有功,被陛下封为云舒郡主。再然后,人们听到赫云舒的消息,便是她作为《大渝辞典》的起人,被人写在了这部旷世巨著的页。

而近几天,人们又听说,数百年来,赫云舒成为了大渝历史上第一个以女子以女子之身参加科举的人。

这些消息,随便拎出一个来,都足够吸引人们的眼球,成为一个巨大的噱头。更何况,这么多惊世骇俗的事情都生在赫云舒一个人的身上。

赫云舒不知道的是,她早已成为了大渝京都街谈巷议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如今,听死者的儿子说是赫云舒害死了秦碧柔,谁会不感兴趣?

被这么多眼睛看着,赫云舒的眼神里却不见丝毫的慌乱,她神色如常,道“赫少爷若是有病,还是赶快看大夫的好。”

这时,赫老夫人重重地提起手中的雕花拐杖,砸了一下地,怒斥道“赫云舒,到如今,你连我们这一老一小也要欺负吗?”

“赫老夫人倒是说说看,我如何欺负您了?其一,秦夫人没了,我来吊唁,可有不妥之处?其二,赫少爷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指责于我,我可曾生气?其三,若我真存了欺负你的心思,那你以为,我还会站在这里吗?”

“赫云舒,你休要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赫云舒重复着她的话,反唇相讥,“以我如今的身份,若我真的想要仗势欺人,你以为,现在你还能站在这里吗?”

听罢,众人心中了然。

的确,赫云舒如今是云舒郡主,有郡主的名位。而赫老夫人无诰命之身,赫玉威也没有任何的功名,不过是平头百姓而已,若赫云舒真想仗势欺人,大可不必与这二人废话,命人抓了就是。可是,她并没有这样做。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声,赫老夫人的脸色难看得很。

不过,她心里很清楚,很快,不止是眼前碍眼的赫云舒,还包括这些说长道短的人,他们统统都要死!

如今她所要做的,不过是给出一个暗号而已。

片刻后,赫老夫人扔掉了手中的拐杖,跪伏于地,连声哀嚎道“儿啊,我惨死的儿啊,你若在天有灵,可知你的母亲活得这般凄苦……”

说着,赫老夫人脸上老泪纵横。

素来,年迈之人的眼泪最是惹人同情,很快,便有不少的人心生怜悯。

就在这时,一股刺鼻的味道传入众人的鼻中。

起初,人们沉浸于赫老夫人悲伤的哀嚎之中,并未在意。可那股味道越来越浓,大有肆意喷之势。

“大家快看,那里起火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府邸正门口的地方,已经燃起了大火,火焰冲天,浓烟滚滚。

很快,那火焰就如同长了脚一般,四下蔓延。

不过是几息之间的功夫,这府邸周围,皆是浓烟滚滚,牢牢地包围了此刻身在灵堂的他们!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丧心病狂

看到那骇人的滚滚浓烟,众人惊惧不已,忙四散逃开,却又很快聚拢回来。

因为,他们现,四周都起了火,他们被大火和浓烟包围,根本无处可逃。他们不敢靠近那些大火和浓烟,如此,他们只能往人多的地方凑,妄图获得那么一点点的安全感。

可即便如此,他们心里的惊惧,却是怎么也无法遮掩。他们聚在一起,神情慌乱。

这好端端的,怎会失了火?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因为恐惧,他们的嗓门儿很大,顾不得什么矜持和忌讳。

火是不会无缘无故起来的,而这样四周都是火的状况,更不会是自然原因引起的,必是人为。

很快,就有人想到这一点,顿时便看向了赫老夫人。这是她的府邸,若是有什么猫腻,必跟她脱不了干系。

起初,人们还保持着那么一些理智,和声细气地问道“赫老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赫老夫人阴仄仄的一笑,道“这件事,你们可别问我这个老婆子,应该问赫云舒。她如今位高权重,声名赫赫,找这么几个人在我的府里放火,也不是什么难事吧。”x8

闻言,赫云舒嗤然一笑,心生鄙夷。

可是,赫老夫人的话太没说服力了,根本没有人会相信。

这里到底是赫老夫人的府邸,府里的下人都听命于她,若是来了外人在府里放火,一开始就会被现,就该有人禀报才对。可现在大火已成蔓延之势,却不见一个下人来报信,也不见一个下人去救火,所以,这问题的根源,还是在赫老夫人头上。

人们仍是盯着赫老夫人,有沉不住气的当即问道“赫老夫人,您这是要把我们都烧死!”

意识到人们并未将这件事的矛头指向赫云舒,赫老夫人笑了,她拾起了地上的雕花拐杖,在手中握紧,开口道“没错,火是我命人放的,为的就是把你们都烧死在这里,为我的谦儿陪葬。但是,你们千万不要把这件是算在我的头上,说到底,你们要怪,也应该去怪赫云舒,说到底,我最想让她去陪葬,你们,不过是被她殃及的池鱼!这罪魁祸,还是赫云舒!”

赫云舒不曾言语,说到底,赫老夫人的话不过是丧心病狂,没有人护听信她的话。

果然,人们并不上当。

有性急的妇人上前,一把夺走了赫老夫人手中的拐杖,怒斥道“你这个丧心病狂的老婆子,还真想把我们都烧死在这里!快!快让人来救火,要不然,我先拿拐杖砸死你!”

赫老夫人阴森森的一笑,道“好啊,那你就砸死我啊,反正今天我也没打算活着。我的谦儿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闻言,那人将赫老夫人推倒在地,她头上的金钗掉在地上,头乱成一团,可她仍是笑着,可那笑声凄厉而高昂,听得众人毛骨悚然。

这个人,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赫云舒步步向前,看着摔倒在地的赫老夫人,道“你就那么想害死我?”

赫老夫人抬眼看向赫云舒,道“没错!我的谦儿肆意了一辈子,他就算是到了地下,也得有个欺负的人,你就是最好的人选。你不死,我死不瞑目!赫云舒,你去死!去死!”

说着,她竟是猛地往前一扑,想要抓住赫云舒。

赫云舒身子灵巧,怎会被她抓住,当即便躲开了。

赫老夫人一击不中,倒在地上,手掌被地面擦破了,流出鲜血。

可是,没有人会同情她。

人们的目光都投向了赫云舒,道“云舒郡主,您快想个法子吧。咱们总不能被烧死在这里啊。”

赫云舒抬眸,眸光落在远处,朗声道“救火吧!”

顿时,横亘在大门口冲天的大火有渐消之势,更为奇怪的是,四周只见浓烟不见大火的地方,浓烟很快消散。

看到这一幕,赫老夫人满脸的不可置信,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不可能!这四周明明都撒了火油,怎么会烧不起来呢?怎么会呢?”

有人听到她的话,实在是被气坏了,冲过去给了她一脚。

很快,大门口的大火被浇灭。

赫老夫人的嘴角流着血,却仍然在不停地颤抖着“怎么会?怎么会呢?”

然而,没有人再搭理她。

渐消的烟雾中,有一男子迎面而来,他穿着黑色的锦袍,戴着银色的面具,身形高大而魁梧,他龙行虎步,不过是片刻间就已经到了跟前。

“是铭王殿下!”有人惊叫道。

人们从未想过,这个在战场上征战杀伐的男人,会在这一刻救他们于水火,挽救了他们这么多人的性命。

这一刻的他,宛如天神。

顿时,人们跪倒在地,虔诚地跪伏着“多谢铭王殿下救命之恩。”

然而,燕凌寒的目光并未落在他们的身上,他径直走向了赫云舒,声音柔和“你没事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没事。”

这时,燕凌寒才将目光投向众人,道“此事,你们该谢的不是我,而是云舒郡主。若不是她提早察觉,通知了本王,今日在座的各位,只怕真要成为一具焦尸了。”

一句话,便将所有的功劳给了赫云舒。

众人复又朝着赫云舒的方向跪好,道“多谢云舒郡主救命之恩。”

赫云舒抬手,命众人起身,道“说起来,此事还是要怪我,她想要害死的是我,而非大家。日后若赫老夫人再有邀请,还请各位莫要再来。”

闻言,众人自是没有异议。对于这个疯老婆子的邀请,谁若是敢再来,才真是蠢蛋一个呢。

见状,赫云舒稍稍放心。过了今日,赫老夫人的丧心病狂之举必会传彻京城,日后,再无人会上门,如此,也就免去了一个巨大的危险。毕竟,赫老夫人想要这么多人陪葬,想要毁坏的和杀死的,又岂是她一个人。她真正想要污蔑的,是父亲的名声。

这一点,她绝不容许。

所以今日这一切,她才会竭力阻止。

幸好,有燕凌寒出手,并未生什么意外。

起初,赫云舒站在这府邸的门外,看着那么多人走了进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觉得赫老夫人会有所行动,所以命侍从去通知燕凌寒,为的,就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是被她给猜对了。

赫老夫人居然丧心病狂到要一把火烧死在这里的所有人,连带着这座府邸,若是大火烧起,只怕隔壁的赫府也难逃厄运。

到那时,冲天的大火一起,大渝京都的每个人都会看到。虽是赫老夫人命人放的火,可人们知道赫老夫人,多半是因为赫明城,如此父亲的名声就会在京城一落千丈,成为人人唾弃的罪人。

这个赫老夫人,可真是用心险恶。

很快,也有人想到了这一点,冲着赫云舒拱拱手,道“郡主,这件事事关重大,还是应该禀报到京兆尹,报给冯大人知晓。”

赫云舒刚想答话,却听到燕凌寒声音冷毅,冷声道“本王在这里,你却事事都要问过云舒郡主,是以为本王做不了主吗?”

赫云舒微愣,不明白燕凌寒怎么会突然变了语调,然而,她随即便明白过来,燕凌寒在保护她。

毕竟,从血缘上来说,赫老夫人到底是她的祖母,这一点,任是谁,都无法否认。若是她下令让人去禀报京兆尹,那么,日后若是被有心之人提起,便会以为她赫云舒六亲不认,连自己的祖母都不放过,于她的名声不利。

她倒是没料到,燕凌寒的心思这么细,将这一层都考虑到了。

不过,这件事的确是该让京兆尹知道的。毕竟,如今的赫老夫人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管是将她留在这里还是逐出此地,只怕她都要害人。既是如此,还不如交由京兆尹看管,如此,也好杜绝她与外人的来往。

只不过,换成是燕凌寒下令,就是公事公办,便不会对她有任何的影响。虽然她不在意这些,可如今被燕凌寒这样保护着,她的心里,还是觉出一丝甜蜜来。

赫云舒感激的看向燕凌寒,他露在面具外面的嘴角微扬,似是笑了。

尔后,赫云舒步步走近赫老夫人,道“秦碧柔,是怎么死的?”

赫老夫人抬头,笑容阴森“怎么死的?自然是被你害死的!”

说着,她看向了被下人扶着的赫玉威,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威儿,你记着,今日这一切都是拜赫云舒所赐,你母亲是被赫云舒害死的,如今,她还要将祖母抓到牢里去,她其心可诛。你一定要为你母亲报仇啊!”

这等丧心病狂之语,在场的众人,无人会相信。

可至于赫玉威信不信,就没人知道了。

燕凌寒看向身后的侍从,吩咐道“去叫京兆尹冯常来。另外,带一个仵作,好好查一查这秦碧柔的死因!”

侍从听令,疾步而出。

听到这话,赫老夫人顿时瘫坐在地,神情惶遽。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

顿时,一个念头在她的心里升腾而起!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打定主意之后,赫老夫人握紧了手中的拐杖,然后装作一不小心的样子,左腿一软,倒在了地上。而她手中的拐杖“恰好”砸向了秦碧柔棺木旁的烛台。

烛台应声而落,眼看着就要掉进秦碧柔的棺木里。看着这一幕,赫老夫人虽跌坐在地,但她的嘴角,却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棺木是木制的,秦碧柔的尸体上亦裹着厚厚的衣物,只要这烛台一掉进去,势必会燃起火焰。火焰一起,就会烧毁秦碧柔的尸体,如此,一切就将掩藏在这场火中。

然而,很快,赫老夫人便失望了。

就在那烛台将要掉进棺材的时候,一枚石子横空袭来,将那燃着的烛台打落在棺材之外的空地上。

她的阴谋,落空了。

她坐在地上,阴仄仄的目光瞧着掷出石子的燕凌寒,眸光骇人。

然而,燕凌寒吝啬到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一直看着身侧的赫云舒,神情专注。

很快,京兆尹冯常带着衙差和仵作赶了过来。

他冲着燕凌寒和赫云舒躬身施礼,道“见过王爷,见过郡主。”

燕凌寒微微颔,道“你就是冯常?”

顶着这巨大的威压,冯常的脑门儿上当即便渗出薄汗,道“回王爷的话,正是。”

燕凌寒眸光冷冽,道“听闻你担任京兆尹府尹以来,兢兢业业,从不偏私,此事,可是真的?”

“王爷谬赞,卑职断不敢领受。”

“这棺材中的人,你认识吧?”

“回王爷的话,卑职认识。”

“听闻你曾偏私于她?”

听到这话,赫云舒可算是明白了。原本,她还在疑惑今天燕凌寒怎么会这么多话,听到这里她才明白,敢情燕凌寒是替她出气呢。

之前,秦碧柔在她的酒楼里兴风作浪,妄图毒死所有的客人,报官之后便送到了京兆尹。后来,赫玉瑶略施小计,将赫嫣然嫁与冯常唯一的傻儿子,冯常便网开一面,放过了秦碧柔。

这件事她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燕凌寒却是耿耿于怀,还在今日这样的场合公开质疑冯常。

此时虽是春季,天气尚不暖和,可冯常的脑门儿上却汗珠连连,很快就浸湿了后背,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是……是卑职一时糊涂,酿成大错,还请王爷高抬贵手,饶卑职一命。”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你该赔罪的对象,不是本王。”

冯常混迹在官场多年,岂会不明白燕凌寒这话里的意思,他忙朝着赫云舒跪好,道“卑职一时糊涂,徇私枉法,还请云舒郡主降罪。”x8

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道“无妨,起来吧。”

可是,冯常仍是跪着,没有燕凌寒的吩咐,他不敢起身。

燕凌寒冷哼一声,道“怎么,云舒郡主的话,你没有听到?”

冯常身子一僵,忙站了起来。

赫云舒心中暗觉好笑,燕凌寒这个人,还真是锱铢必较。

“去命仵作勘验尸体吧。”赫云舒吩咐道。

冯常连声应是,然后命仵作前去,查验秦碧柔的尸体。

此时,原先来吊唁的人并未离去,都在一旁围观。

一刻钟后,冯常引着那仵作来到赫云舒和燕凌寒面前,道“回禀王爷,郡主,勘验的结果出来了。”

“讲。”燕凌寒言简意赅的说道。

冯常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将那仵作推了出来,道“刘仵作,你来说说吧。”

那仵作上前,对着二人躬身施礼,尔后说道“这位秦氏是中毒而死,可浑身上下并未找到伤口,如此,也不好判断是中了何毒。”

“去看看她的头顶。”

历来,头上丝浓密,最是容易被忽略。

那仵作应声,前去查看,再回来的时候手掌拿着一枚银针,高声叫道“找到了,找到了!”

尔后,他将那银针呈在二人面前,那银针略有三寸多长,很细,尖的那头沾着一些血迹,微微黑。

“是箭毒木。”那仵作说道。

箭毒木,也就是传闻中的见血封喉,这毒一旦入了血,就会迅蔓延,见效极快,毒性猛烈。

确认了秦碧柔是中毒而死,那么下一步,便是寻找下毒之人。

这之后的事,自然由冯常去做,要在这府邸之中好好查验一番。

因为赫老夫人试图烧死那么多人,罪责深重,很快便由京兆尹的人将她带走了。

赫云舒无意继续待在这里,便和燕凌寒一道离开。

来吊唁的那些人见赫云舒二人都已经离开,也无意逗留,要知道,差一点儿,他们就要被烧死在这里了,这样一个不祥之地,他们实在是不愿意久留。

很快,灵堂前,便只剩下了赫玉威一人。

这座府邸向来是赫老夫人当家做主,如今她被抓走了,下人也没心思照顾赫玉威这个残废,那赫老夫人身边跟着的秋姑还算是忠心,却也被京兆尹的人一道带走了。

没了轮椅,也没了下人的搀扶,赫玉威狼狈的趴在地上,神情狰狞。他的手死死地扣在地上,骨节泛白。

他与赫云舒只交手过一次,却以惨败而告终。

那一次,他联合吏部尚书贺世敬的儿子贺添福,想要玷污赫云舒,彻底毁了她的名声。可谁知道,一切原本进行得好好的,可最后被贺添福玷污的,竟然是他的母亲。他怀恨在心,去黑市买来了眼镜王蛇,想要用蛇咬死赫云舒,可到头来,被毒蛇所咬的那个人,却成了他赫玉威。

而他,也从此成了一个废人,双腿动弹不得。

他的心里,如何能不恨?

他咬紧了牙关,看着自己母亲的棺木,神情冷厉。

这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赫玉威微微转头,看着身后的粉衣女子,微微愣。这张脸有些熟悉,可他却想不起是什么时候见过的了。

那女子上前,奋力将他扶坐在一旁的轮椅上,道“赫公子,你不认识我了吗?”

赫玉威盯着她的脸,沉思片刻,道“原来是你。”

那女子一笑,伸出手摩挲着赫玉威的脸,道“没错,是我,赫公子可曾想过人家?”

原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大理寺丞刘家祥的庶女,刘桃蕊。

那时,赫明城还在,秦碧柔以赏梅之名,想要设计陷害赫云舒和赫明城,却不料被赫明城识破,最终出丑的人却成了赫嫣然和赫玉威。当时,与赫玉威苟合的,便是这刘桃蕊。

眼下,刘桃蕊站在赫玉威面前,笑意盈盈“赫公子,你想起我了吗?”

赫玉威点点头,道“你来做什么?”

闻言,刘桃蕊拉过赫玉威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道“赫公子,你好生无情,当日一别,人家对你思念得紧,你可倒好,一来就质问人家。”

赫玉威抽回自己的手,道“说吧,你要干什么?”

刘桃蕊的面上闪过一丝哀伤,柔柔弱弱道“您是世家嫡子,不了解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庶女的日子。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我母亲斥责于我,主母也怪我乱了家风,父亲怨我埋没了祖宗的清名,屡次要将我逐出府去。若不是我母亲苦苦哀求,只怕我此刻真的要流落街头了。”

说着,刘桃蕊还哭出了几滴泪。

可这眼泪,骗不了赫玉威。都是千年的妖精,何必比谁的道行深呢?

“你想要什么?”赫玉威开门见山道。

刘桃蕊又落了几滴泪,道“人家别无所求,只想着能陪着少爷。”

“陪着我?”赫玉威重复着这句话,眸子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得意,他笑笑,道,“好啊,你来。”

见状,刘桃蕊心里一喜,慌忙应了下来。

之后,她便恭恭敬敬的跪在了秦碧柔的灵前。

赫玉威坐在轮椅里,神色莫名,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燕凌寒则将赫云舒送回了定国公府,赫云舒刚刚进门,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云锦弦。

见到赫云舒,他长出一口气,道“舒丫头,你没事吧?”

云锦弦刚刚得到赫老夫人妄图纵火的消息,连云松毅也不敢告诉,就想着快些去看看,谁知,正要出门的时候就碰到了赫云舒,见她安好,他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去。

赫云舒一笑,道“舅舅,我没事。”

“那就好。”说着,二人一道走进了府里。

云锦弦问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仍是心有余悸,怅然道“舒丫头,这一次若不是你提前警醒,这件事可就闹大了。”

“人心,真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赫云舒抿了一口茶,说道。

谁说不是呢?赫老夫人那种人,偏爱自己的幼子,不惜将自己的长子囚禁多年,如今,为了让人给她死去的儿子陪葬,居然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这人心,当真是可怕至极!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之后,赫云舒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午睡刚过,赫云舒醒来,丫鬟正给她梳头的时候,她偶一抬头,便从窗户里看到,表哥云轻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懵了

看到云轻鸿如此慌张,赫云舒心生疑惑,表哥遇人遇事向来淡然,究竟生了什么,竟值得他这般慌张?

片刻间,云轻鸿就已经走进了她的屋子,见了她,脸上的慌张便化作了欣喜“表妹,好消息!”

赫云舒会心一笑,原来,他慌慌张张是想着尽快告诉自己好消息。如今,这好消息只怕是和科举有关吧。

果然,云轻鸿开口说道“表妹,已经放榜了,你我二人皆名列其中,将于后天参加殿试。”

历来,科举考试中的优胜者便会进入殿试,凡是进入殿试的人,都要奉召去往金銮殿,由燕皇亲自出题,之后才会决出前三甲,状元、榜眼和探花。

对于这个,赫云舒略略有些担忧。按照规制,科举的试卷都是密封的,主考官给出成绩之前,并不知道试卷的主人是谁。可殿试就不一样了,一切昭然若揭。

燕皇本就不想让她入仕,如此,还不给她出难题?

然而,此刻,为了不让表哥扫兴,赫云舒并未显露出自己的担忧,只是笑道“那就恭喜表哥了!”

云轻鸿笑笑,道“我也要恭喜表妹。”

说话间,云锦弦走进了院子,院子里响起他爽朗的笑声“舒丫头,你外公叫你!”

赫云舒忙走了出去,云轻鸿也跟了出去。

见云轻鸿也在,云锦弦笑笑,道“刚好,你也在这里。走吧,你爷爷也叫你呢。”

云轻鸿笑笑,几人一道朝着云松毅的院子里走去。

几人还未进院,便听到了云松毅的笑声。那笑声畅快淋漓,惹得几人也不禁笑弯了嘴角。x8

几人走进院子,便看到云松毅站在院子里,笑得正开心。

见到几人来,云松毅上前一步,拉过赫云舒的手,道“不错,我的舒丫头真是厉害!”

要知道,科举的试卷在批阅的时候是密封的,不拆封的时候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试卷。所以,赫云舒能进殿试,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这一点,毋庸置疑。

如此,云松毅又怎会不高兴呢?

赫云舒笑着,道“外公,瞧把您给高兴的。”

说着,她朝着云松毅眨了下眼睛,朝着云轻鸿的一侧看了看。

云松毅会意,冲着云轻鸿笑了笑,道“嗯,鸿小子也不错。”

说完,他又看向赫云舒,道“舒丫头,你想要什么奖励,说出来,外公一定满足你!”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我想要的最大的奖励嘛,就是外公能够开开心心的。要不这样吧,咱们去吃外公最喜欢吃的火锅,如何?”

“好啊!”云松毅爽快地说道。

不过,要吃晚饭,现在时间还早,云松毅看了看赫云舒身上的衣裳,便叫过云锦弦,道“锦弦啊,你去叫梓桐过来。”

云锦弦听了,忙应了一声,去叫赵夫人。

很快,赵夫人就走了过来,笑语盈盈“父亲,您找我?”

云松毅笑道“我看舒儿开春还没做衣服,你带她去转转,挑几样喜欢的衣服,等你们回来,咱们就出去吃火锅。”

“是,父亲。”赵夫人含笑应道,带着赫云舒一起走了。

赫云舒一走,院子里就剩下了云锦弦、云轻鸿他们三个人。

云松毅兴致缺缺,看了看二人,道“你们还在这里干嘛?”

云锦弦呵呵一笑,道“嗯,父亲,我正要走呢。”

说着,他拉着云轻鸿走了出去。

待走远了一些,云锦弦看了看云轻鸿,道“鸿儿啊,你是哥哥,虽然你外公偏爱舒儿一些,你可不要介怀啊。”

云轻鸿听了,一惊,道“父亲,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从未这样想过啊。”

“呃,那是父亲多虑了。舒儿她如今没什么依靠,咱们云家更要待她好一些,日后无论遇到了什么事,你都要让着她,明白了吗?”

“是,父亲。”云轻鸿应道。

其实,即便是父亲不这么交代他,他也会对赫云舒好的。毕竟,他就只有这一个妹妹,他不对她好,又能对谁好呢?

另一边,赵夫人和赫云舒一道坐着马车去挑衣服。

之后,二人在一家装饰华美的成衣铺子前停了下来。这家铺子在京城里开了也有几年了,生意很是红火,衣服的料子也不错,所以赵夫人便将赫云舒带到这里来了。

二人下了马车,走进了店铺。

这铺子分为上下两层,一层挂出来的,都是一些较为平常的衣物,真正让人惊艳的,都在二楼。

赵夫人一来,轻车熟路的就把赫云舒带到了二楼。

果然,二楼挂出来的衣物,都非比寻常。

赫云舒略略一转,倒还真有几件看得上眼的。比如左手边这一件,颜色是素雅的白色,用的料子是上好的蜀锦,白色的底色上面绣着淡墨梅花,清新雅致,不见丝毫的弱态。更妙的是这衣服上的盘扣皆做成了梅花的形状,很是精美。

见赫云舒的目光在这件衣服上停留了许久,赵夫人一笑,看了看一旁的伙计,道“将这件衣服取下来,我们要试一试。”

“是,夫人。”伙计殷勤的将那衣服取了下来,交给了赵夫人的贴身婢女,阿素。

之后,二人走进了专供客人试衣服的里间。

赫云舒再走出来的时候,赵夫人惊呆了。

赫云舒的长相本就是舒朗大气,双目炯炯有神,肌肤吹弹可破,如今穿着这件淡墨梅花裙,更显得清灵出尘,却又有一股子英气,让人叹为观止。

“好!好!这件咱们要了!”赵夫人情不自禁地说道。

就在这时,身后传出一声女子的厉喝“来人,把这个女人身上的衣服,给本公主扒了!”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几个身形健壮的人一拥而上,正要靠近赫云舒。

赵夫人眸色一凛,挡在了赫云舒的面前,冷声道“放肆!”

说话间,那女子就已经走到了跟前,她不是别人,正是大蒙来的那位和亲公主,闪清舞。

赫云舒上前一步,挽起赵夫人的胳膊,和她并排而立,浅浅一笑,道“哟,这不是那位被丢到猪圈里去的公主吗?怎么样,猪圈的味道可还合公主的心意?”

听罢,赵夫人也知道了闪清舞的身份,被赫云舒逗乐了。

眼见着二人笑了,闪清舞怒不可遏。她堂堂大蒙公主,被丢进猪圈就已经够丢人的了,现在还被拿出来当成谈资,真是可恶!

那次的事过去之后,闪清舞心中就憋了一口气,想着一定要再找到赫云舒,好好出出这口子恶气。于是,她便整日在街上转悠,这不,还真被她给碰上了。

眼下见赫云舒身边也只有两个女人而已,闪清舞大呼天助我也,这一次,她定要让赫云舒付出代价!

“动手!”

闪清舞一声冷喝,那几人便张开双臂,想要去捉住赫云舒。

赫云舒刚想将赵夫人拦在自己身后,却不料,赵夫人伸手一挡,倒将她推到了后面。

赵夫人冲赫云舒一笑,道“舒丫头,我这几日正想活动活动筋骨,这个机会,就让给我吧。”

见赵夫人如此说,赫云舒就没有再坚持。她知道舅母也是跟着舅舅上过战场,身上是有些功夫的,但是这功夫究竟怎么样,她却是没有见识过。大不了,她在一旁旁观,若是舅母力有不及,她再出手也就是了。

说话间,那几个身形彪悍的男子就已经到了跟前,赵夫人就那么站着,眼看着那人快要近了赵夫人的身,赵夫人伸手一捞,捉住了那人的胳膊,就那么一拽一推,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那人的胳膊,折了。

之后,赵夫人的身子快转动,快到赫云舒几乎看不清,只听得几声清脆的声响,那几个彪形大汉就都倒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胳膊连声哀嚎。

末了,赵夫人拍了拍手,道“真差劲!我还没活动开呢。”

闪清舞见了,心生骇然,没想到,就连赫云舒身边的人都这么难缠。不过,既然对手身手强悍,那她又何必硬碰硬呢?今日弄不死这赫云舒,给她添些堵也好。

如此一想,闪清舞踢了地上的人一脚,道“没用的家伙!还不给本公主滚远一些!”

尔后,她看向了一旁的伙计,指着赫云舒身上的衣服,道“她身上的衣服怎么卖?”

“三百两银子。”

闪清舞一笑,拿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道“这是一千两,这件衣服,本公主要了。”

看着那银票,那伙计却并未伸手去接。

闪清舞一瞪眼,道“怎么,你跟钱有仇?”

那伙计满脸难色“这倒不是,只是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去叫我们掌柜的。”

尔后,那伙计跑了下去,再上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身形干练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走到闪清舞跟前,自称姓高。

闪清舞得意地一笑,道“高掌柜,您这里的衣服,是不是价高者得?”

高掌柜点点头,道“那是自然,我们做生意的,就图有钱赚。”

“那好,本公主出一千两银子,买她身上的这身衣服。”

那高掌柜瞥了一眼那银票,道“区区一千两,只怕不够。”

闪清舞只以为这掌柜坐地起价,便又拿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道“这总够了吧?”

孰料,这高掌柜开口便说道“还是太少。”

听到这话,不止是闪清舞,就连赫云舒都疑惑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第二百六十章 大跌眼镜

见高掌柜说一万两银子还是太少,闪清舞怒了,道“你这黑心的店家,休要坐地起价!”

“小姐说笑了,本店并未坐地起价。”高掌柜从容不迫的说道。

闪清舞冷冷一笑,道“不过是一个三百两银子的衣裙罢了,你一万两银子还不卖,这不是坐地起价是什么!”

“小姐错了,这衣服原本的确是只值三百两银子,可因为您的介入,这身衣服,便是无价之宝。”

“你强词夺理!”闪清舞怒道。

那高掌柜并不慌张,只从容应道“阁下是大蒙人,眼下虽是来和亲的,但仍算不得我们大渝的人,我若因你出的价钱高,就将这衣服从我们大渝人的手中夺走,转而交给你,我才是里外不是人呢。如今,这衣服所代表的,便是我们大渝的尊严,这尊严,是无价之宝,千金不卖!”

这高掌柜的话,义正言辞,铿锵有力。

赵夫人一听,当即抚掌大笑,道“若我大渝百姓皆如先生这般高义,又何愁不能强盛于天下?”

那高掌柜一笑,道“夫人谬赞了。”

闪清舞气急,扬手想要打那高掌柜,却被他攥住了手臂,动弹不得。

她想要挣脱,可这高掌柜的力气极大,她却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

突然,高掌柜一松手,放开了她。

闪清舞正用着力气,她始料未及,倒在了地上,两手拍着地,咒骂不已。

高掌柜看向身后的伙计,道“将她丢出去,以后不许她再上门。另外,通告京都各个成衣铺子,日后若是这大蒙来的清舞公主去挑衣服,一律不准进门。”

“是,掌柜的。”那伙计应声,转身便招呼过另一个伙计,将踢腾不已的闪清舞抬着,扔了出去。

赫云舒上前,看了看那高掌柜,道“掌柜的,你就不怕这闪清舞日后来找事?”

那高掌柜淡然一笑,道“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此而已。”

赫云舒微微诧异,若非寻常人,必没有勇气说出这番话。她一细看,竟然现这高掌柜只有一只手。

意识到赫云舒的目光,那高掌柜抬起那只手臂,淡然一笑,道“这只手,是在对阵大蒙的时候丢的。算起来,已有许多年了。主家见我不能做别的,便将我分到了这里来。”

原来,这高掌柜曾是为军之人,怪不得,能有这样凛然的气度。

随即,赫云舒想到一个人,便开口问道“你的主家,可是铭王殿下?”

听到铭王二字,那高掌柜灿然一笑,道“正是。”

原是如此。

赫云舒微微一笑,燕凌寒这个人,还真是高瞻远瞩。对阵大蒙时,她方才知道他思虑长远,竟派人训练当地的百姓,农时务农,闲时训练,战时便可拿起武器,上阵杀敌。如今,她又知道他安置了这些战时的伤兵,让他们人尽其用。这个人,还真是思虑周全。

感慨之下,赫云舒眉眼含笑,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意味。

果然,她看上的人,是不同的。

如此想着,赫云舒嘴角微扬,挽着赵夫人的手臂继续在店里转悠,二人又挑了几件衣服,去付钱的时候却被拦住了。

那高掌柜一笑,道“今日我若是收了二位的银子,只怕明日王爷就该怪罪了。”

赵夫人打趣道“这是为何?”

那高掌柜笑而不语,一脸的高深莫测。

赫云舒并不扭捏,道“好,那我也不为难你。但是有一件事,你要告诉我。”

“好。”那高掌柜爽快地应道。

“为何你有底气说让所有的成衣铺子都不许闪清舞进门?”

“因为,这京城所有成衣铺子所用的料子,都由王府名下的绸缎庄来提供。”

原来如此。

赫云舒笑笑,然后和赵夫人一起离开。

之后,二人回到了定国公府,歇了一会儿之后一家人出去吃火锅。

经过一段时间的展,火锅店里的食材丰富了许多,酱料也多了很多,几人吃得很开心,最后满意而归。x8

赫云舒回到自己的院子,推开屋门,便看到里面坐了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

见了他,赫云舒故意板起了脸,道“原来,你是防着我的。”

燕凌寒起身,神色迷茫,道“这话从何说起?”

“进王府的时候,你丢给我一堆烂摊子,我还真当铭王府一穷二白呢。你可倒好,原来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燕凌寒一笑,牵着赫云舒的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你这话可就冤枉死我了,我那时候要隐藏实力,总不能王府败落,生意却很红火吧?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说着,燕凌寒凑近了赫云舒,在她的耳边说道“放心,这些东西,早晚都是你的。”

赫云舒推开他,道“谁稀罕!”

燕凌寒上前一步,从后面抱住了她“你不稀罕要,是我稀罕要给你。”

赫云舒笑笑,这个人,还真是无赖。不过,却是无赖到她刚好喜欢的地步,恰到好处。

想起后天的殿试,赫云舒凑近了燕凌寒,说了一个在自己心中斟酌了许久的主意。

听罢,燕凌寒诧异道“这是为何?”

赫云舒神秘的一笑,道“总之,我有我的理由,你照着我说的话去做也就是了。”

如此,燕凌寒便不再问什么。

第三日一大早,便是殿试的日子。这一日,赫云舒和云轻鸿早早地用过饭,然后坐着定国公府的马车前往皇宫。

今日的殿试,在金銮殿举行。

二人到了宫门,将手中的名帖交由侍卫核验,侍卫核验完毕之后,准许二人进去。

到了金銮殿,多半科举的优胜者已经齐聚于此,等候燕皇的到来。

“陛下驾到!”

随着内侍的一声高呼,燕皇出现,坐在了高高的龙椅之上。

他俯视跪拜的众人,朗声道“平身。”

这时,他侧身,对刘福全说道“茶。”

很快,便有一杯茶递了过来。

燕皇正要接过,却现那递茶的手不像刘福全的,不禁狐疑的看了过去,这一看,惊得他差点儿没从龙椅上掉下去。

原来,给他递茶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皇弟,燕凌寒。

此刻,他穿着侍卫的衣服,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并未戴着面具。

燕皇抓紧了龙椅的扶手,道“你来做什么?”

“监督。”燕凌寒言简意赅的说道。

监督?燕皇的目光扫过人群中的赫云舒,明白了个大概。这所谓的监督,是怕他会对赫云舒不利吧。

燕皇白了燕凌寒一眼,心道,不是不近女色嘛,如今怎么还成了一个痴情种了?

片刻后,殿试正式开始。

所谓的殿试,便是燕皇提出一个由头,然后各人表自己的看法。

经过一番角逐,并结合之前的情况,总算是决出了前三甲。状元是云轻鸿,榜眼是一个青州的才子,而赫云舒,位居第三,是探花。

确定了这些之后,便是分封官职。云轻鸿被封为兵部侍郎,去兵部任职。

就在燕皇准备给赫云舒分封官职的时候,身侧的燕凌寒开口道“让她去大理寺,任三等捕头。”

听罢,燕皇不相信的看了他一眼“当真?”

燕凌寒点了点头。

燕皇面露疑惑,原本,燕凌寒在这里,他以为他这皇弟是想让他给赫云舒分封一个好的官职,却没想到,居然要求做三等捕头。

这大理寺的捕头是要在京城各处跑的苦差事,有些男子都做不下来,更别提赫云舒一个女人了。

看燕凌寒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燕皇也不深究,直接按照燕凌寒所说,吩咐了下去。

众人听闻赫云舒这位居第三名的探花,居然被派去大理寺做三等捕头,皆是大跌眼镜。

云轻鸿听了,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正准备上前一步,想上禀燕皇,问个究竟,被赫云舒拉住了袖子。见赫云舒一脸正色,冲他摇了摇头,这才作罢。

尔后,燕皇渐次分封,即便是位居第十的人,分封的官职也比赫云舒的要好。

众人都有些讶异,幸灾乐祸的看着赫云舒。

而赫云舒却是一脸淡然,仿佛是听之任之。

终于,分封结束,众人走出金銮殿。

周围有不少人在议论着,云轻鸿拉着赫云舒的袖子,躲到了一旁,不解道“表妹,怎么会这样?”

赫云舒一笑,道“表哥,这样不好吗?大理寺的三等捕头,手下可以管十几个衙差呢。”

云轻鸿神色微变,似是想到了什么,道“表妹,你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赫云舒摇摇头,道“表哥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听赫云舒如此说,云轻鸿不再去问,可他心里笃定,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回了定国公府,得知赫云舒要去大理寺做三等捕头,云松毅和云锦弦都很意外,然而,片刻后,云松毅却是笑了,他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道“无妨,咱们云家的人,无论是做什么,都能做的很好的。”

赫云舒笑笑,道“那就借外公的吉言了。”

吃罢饭,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燕凌寒已经等在了那里。

见了赫云舒,他苦笑道“因为这,皇兄拉着我问了好半天,还以为你我二人之间闹别扭了呢。”

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道“不用管他。”

尔后,赫云舒看向外面阴沉的天色,她知道,这一场角逐,将在这一刻,真正开始。



第二百六十一章 降服

翌日,赫云舒去大理寺报道。

如今,赫云舒在科举中以位居第三的成绩被分到大理寺做三等捕头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半个京城。至于大理寺内的众人,则是人人皆知。故而一见赫云舒来,都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对于那些目光,赫云舒并未在意,她神色如常,看向大理寺门口两边的守门人,问道“寺卿大人何在?”

“请随我来。”说着,那人引着赫云舒走向前去。

一路上,她还收获了许多这样那样的目光和一些窃窃私语的奚落,然而,她的神色始终淡淡的,带着些许的笑意。

如此,倒是让那些等着看她如何沮丧的人很失望。

走过长长的廊子,终于到了寺卿大人办公的地方。

大理寺寺卿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面皮细白,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根据事先的调查,此人姓宋,叫宋德明。x8

赫云舒冲他躬身施礼,道“见过宋大人。”

宋德明眯着眼睛看着赫云舒,道“阁下便是新到的三等捕头赫云舒?”

赫云舒点点头,道“正是。”

“哦,今天就是上任之期。不过,本大人公务繁忙,似你这等三等捕头,官职低微,本大人还顾不过来。你去找刘寺丞安排吧。”

说完,他眼皮也懒得抬,直接下了逐客令。

赫云舒淡淡一笑,道“是,宋大人。”

尔后,赫云舒转身出门,又去找到了那位宋德明口中的刘寺丞。

到了刘寺丞的门外,有人进去通报,可过了许久,也不见人出来。

对此,赫云舒神色如常,并未表露出任何的不耐烦。

至于这位刘寺丞,赫云舒事先也做过调查,此人叫刘家祥,说起来,那日赫府赏梅时与赫玉威苟合的那个刘桃蕊,便是这位刘寺丞的庶女。

如今,他有这番态度,赫云舒丝毫也不感觉到奇怪。

等了整整半个时辰,先前进去通报的那个人总算是回来了,他小跑到赫云舒面前,道“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刘寺丞今日公务繁忙,眼下才得了空儿,这不,正要请您进去呢。”

赫云舒一笑,道“无妨,请带路吧。”

那人应声,尔后在前引路,将赫云舒带了进去。

这刘寺丞办公的房间比宋德明的要小上许多,此刻,他正坐在一个暗黑色的桌案之后,上面摆着厚厚的一摞卷宗,他正低着头,不知在看着些什么。

赫云舒自报家门“寺丞大人,在下是新到的三等捕头赫云舒,还请寺丞大人差遣。”

赫云舒说完,过了好大一会儿,那刘寺丞才从高高的卷宗中抬起头来,道“哦,你就是新到的三等捕头啊。”

赫云舒点头,道“是。”

尔后,刘寺丞看向一旁的手下,道“这位可是陛下亲封的三等捕头,千万可别怠慢了。”

说到“怠慢”二字,刘寺丞特意加重了语调。

那人会意,道“是,寺丞大人。”

说着,那人走到赫云舒身旁,道“赫捕头,请跟我走吧。”

赫云舒点头应声“好。”

赫云舒根据指引走走停停,最终来到了大理寺的西侧的一个院子,平时无事时,众位捕头和衙差便会待在此处,等候差遣。

引路的那人在一间屋子外停了下来,道“赫捕头,您进去,这里面便是日后您手下的衙差了。”

说完,那人便走了。

赫云舒看着那门,知道这是方才那人在那位刘寺丞的授意下给她出的难题。而且,这些留给她的人必定是这大理寺中一些不受待见的硬茬子。

很显然,这屋子里都是男人,此刻屋门关着,一个女人若想进去,实在是有些难堪。

自然,这难堪只是对于普通的女子而言。对于赫云舒,全不在意。在现代时,她混迹在军队之中,对于男女的性别并不十分在意,她只知道,执行任务时,大家都是可以托付生死的生死弟兄,何来男女之别?

赫云舒站在门外,朗声道“各位兄弟,我是新来的三等捕头赫云舒,日后,咱们就在一起共事了。你们若是不介意,我这便进来了。”

里面,并无人应声。

赫云舒不以为意,直接上前推开了门。

门一打开,里面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她。

好家伙,一个个要么是膀大腰圆,要么是身形干练,面露凶光,一看就不好惹。

这位刘寺丞,果真是“用心良苦”。

赫云舒在门口站定,道“各位兄弟,你们好。”

然而,无人应声。

众人看着她,眼神中满是鄙夷。

他们看着她,赫云舒也看着他们,丝毫不露怯。

终于,有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沉不住气了,瓮声瓮气道“以后,我们都要听你这个小鸡崽儿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我是三等捕头,你们是我手下的衙差,你们不听我的还想听谁的?”

“虽说你是朝廷派下来的三等捕头,但是到了我们这一亩三分地儿,就得听我们的。这样吧,咱们比试比试,若是你能胜了我们,日后我们就听你的,绝无二话。若是我们胜了你,日后你也别在我们面前托大,如何?”

“好!”赫云舒爽快地应道。

见赫云舒应下的这般爽快,有一个身形干练的人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赫云舒环视众人,道“这样吧,你们一起来,不用武器,只比拳脚,为了省时间,你们一起上,如何?”

听罢,众人一阵哄笑。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他们这些人中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这个女人居然还说大话让他们一起上,真是不知所谓!

众人尚在嗤笑,赫云舒就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她双臂环胸,端端地站在那里,冷静的看着众人。

见状,众人有些踟蹰,皆是看向了站在最中间那个身形干练的男子。

那男子轻蔑地一笑,道“你们看着,我来。”

这人一说,其他的人便不再说什么。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便知道这男子在这群人中威信极高。这一点,果然和她调查的结果相符。

很快,这男子站了出来,自报家门,道“在下王龙飞,请指教。”

赫云舒点点头,道“开始吧。”

她的话音刚落,王龙飞便走上前来,试探性地击出了一掌,赫云舒一闪身,轻巧地躲过。

尔后,王龙飞调转方向,继续进攻。

他手脚并用,每一招皆是用尽了全力。

然而,赫云舒闪转腾挪,只守不攻,仍是双臂环胸的姿势。

如此,五十招下来,王龙飞没有占到任何的便宜,额头上渗出薄汗,气息也有些不均匀。

反观赫云舒,神色如常,气息均匀,不见丝毫的疲累之态。

王龙飞停了手,道“我认输。”

但凡是行家里手,都能看得出赫云舒身手不凡。这个王龙飞,不是个蠢笨之人,他很清楚这么打下去,自己一定会输,倒不如,见好就收。

这时,那个虎背熊腰的胖子不乐意了,他吆喝了一声,道“你该不是让着这小娘们儿吧?我老李来试试!”

说着,那人一个饿虎扑食,奔向赫云舒。

赫云舒闪身一躲,抬脚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下去。顿时,此人摔了个四脚朝天,恨恨地捶着地。

赫云舒看向众人,道“还有谁不服,尽管出招吧。”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有六个人走了出来。

六个人齐齐出手,围住了赫云舒。

赫云舒从容应对,最终在十招之内将这六个人打倒在地。

至此,再无人敢质疑赫云舒。

他们看着赫云舒,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敬畏。

赫云舒环视众人,道“还有人要打吗?”

无人应声。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既然无人应声,那也就是说这一场比试,是我胜了。日后,你们要听我的,对吧?”

众人看向了王龙飞,王龙飞上前一步,冲着赫云舒拱了拱手,道“日后,我等自当以赫捕头马是瞻。”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王龙飞,你这便去找寺丞大人,请他指派任务吧。”

“是,赫捕头。”

说完,王龙飞走了出去。

不管是她事先得到的消息还是今日亲眼所见,这王龙飞在众人心中的地位,都非比寻常。眼下,经过了这么一场比试,虽然众人依照先前的约定,言称听命于她。但是,她很清楚,若想让这些人对她心服口服,尚还需要一些时日。

不过,来日方长,她不急。

尔后,她与众人随意攀谈着,得知那个最先跳出来的虎背熊腰的胖子叫李虎。

没过多久,王龙飞去而复返。只是,回来的时候面色沉重,略显阴沉。

看着他难看的脸色,赫云舒便知道,领到的差事不怎么好。毕竟,那位刘寺丞吩咐下来的事,怎么会是那么轻轻松松就能够做到的呢?

果然,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王龙飞开口道“刘寺丞说,让我们去西山剿匪。”

顿时,众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第二百六十二章 质疑

众人如此惊讶,赫云舒却是神色淡然,道“怎么,去西山剿匪很凶险吗?”

王龙飞深吸一口气,正色道“近些年,这西山上不知怎么就聚集了一帮匪徒,劫持过往商人的钱财,偶尔还会杀人。京兆尹的人去围剿过几次,土匪没抓到半个,伤亡倒是不小。后来,这件事就推给了咱们大理寺,知道这是个硬茬子,就没人敢接这个差事。”

闻言,赫云舒一笑,道“所以,我来了,倒是连累各位弟兄了。”

见赫云舒这般淡定,众人反倒是不淡定了。

王龙飞看了看赫云舒,道“赫捕头,您还别不把这股山匪当回事,几次剿匪,京兆尹派出去的人都是精锐,却也死了七八个人呢。这股子山匪,很是彪悍。”

听罢,赫云舒神色如常,道“正是因为他们之前去围剿过,咱们做起事来才会容易一些。放心吧,这股子山匪,一定会败在咱们手上的,不过,剿匪之前,容我先去讨些东西。”

说完,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赫云舒走了出去。

赫云舒一走,众人就围到了王龙飞身边。

那李虎说道“王哥,你说这赫捕头是不是傻?”

王龙飞看着赫云舒离开的方向,道“傻倒不傻,不过,也不是一般人。”

李虎向外看了看,道“要我说,这女人该不会是趁机逃了吧?”

余下的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多半抱着和李虎一样的心思。这位赫捕头,虽然有那么一些功夫,但是一听说要去西山剿匪,顿时就怂了,这不,这就溜了。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丧气。在大理寺,他们都是些不受待见的人。原本,他们在王龙飞的手下做事,可前几天,王龙飞无意中得罪了刘寺丞家的公子,就被免了捕头的职位,成了和他们一样的衙差。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敬重他。

只是,来了一位新的捕头,又打败了他们,多多少少让他们有一些期待。可眼下,刘寺丞居然派下了这么危险的任务,新来的这位赫捕头又借机走掉了,唉,他们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加难过了。

就在众人垂头丧气的时候,赫云舒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张纸。

见众人如此,赫云舒扬了扬手中的纸条,道“大家快来看,这是寺卿大人亲笔写下的字据,只要咱们抓到了这西山的土匪,就奖励咱们每个人六个月的薪俸,六十两银子!”

听到奖励六个月的薪俸,大家都睁大了眼睛。可转瞬,眸子中又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虽然钱不少,但是也要有拿到的可能啊,西山的那些匪徒凶悍无比,京兆尹一次去了一百多人都没能奈何得了他们,何况他们这十几个捕快?

见众人情绪低迷,赫云舒继续道“这样吧,我跟大家保证,只要大家按照我说的去做,十日之内,必能让大家拿到这奖励的薪俸。若是十日之内,我做不到自己所说的,我就自掏腰包,给大家每人六十两银子,如何?”

“好!”众人应道。

但凡是人,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一时间,众人的情绪被赫云舒调动起来了。x8

就在众人以为赫云舒会布置任务的时候,却听到赫云舒说道“好,现在,大家两人一组,到了外面,不需做别的事情,遇人只需宣称咱们要去西山剿匪。”

“就这么简单?”李虎不相信的问道。

“对,就这么简单。这便是我们近两日所要做的事情。”赫云舒重申道。

因为有了赫云舒做不成事就自己赔钱的承诺,众人便不再推诿,按照赫云舒所言去做事。

赫云舒则和王龙飞一道,准备去街上转转,顺便监督一下其他人。

二人在街上走着,却不曾注意到一旁的茶楼上,有两个人正透过窗户缝儿看着他们。

这二人一男一女,分坐在桌子的两边。

那女子说道“主子,赫云舒真的甘心做个捕头?”

另一人神色莫名,看着下面的赫云舒,道“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主子,原本,杀死赫家上下就是想逼她一把,看看她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可现在看来,女人果然就是女人,一沉陷在情爱之中,多半会丧失了理智。如今,她做个三等捕头都做得这么开心,真是胸无大志。“

这女子说完,另一人并未言语。他神色莫名,无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下面,赫云舒则和王龙飞一道,在街道上随意地转着。

一连两日,赫云舒都让手下的捕快出门上街,宣称要去西山剿匪。

这样的举动在大理寺内惹来不少奚落,原本,赫云舒手下的捕快都是不受待见的,在他们自己心里,也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和其他人没法比。所以,到了第二日下午,已经没有人愿意去街上按照赫云舒所说的去做了。

他们围聚在小屋子里,一脸的沮丧。

赫云舒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众人垂头丧气的模样。

见赫云舒来,众人一通牢骚。

“赫捕头,不是我们不愿意去,实在是去了也没啥用啊。”

“就是,要是去剿匪就该直接操刀子,像这样瞎咋呼有什么用。”

“没错,刚才我还被一队的那个小李笑话了呢,他说俺们是只说话不干活的软蛋。这话我可听不下去!”

……

他们正说着,有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此人嘿嘿一笑,尔后说道“哟,我还当怎么了呢?原来,都是在牢骚啊。”

众人一瞧,这正是刘寺丞家的公子,刘英杰。

听到声音,赫云舒回身一瞧,现这张脸有些熟悉。

这刘英杰看到赫云舒,呵呵一笑,道“赫云舒,没想到吧,就算是你参加了科举,如今也不过是和小爷一样做个捕头!”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嵩阳书院时,先是在她桌子上画猪后来又提着菜刀想要杀她而被骆青楚逐出书院的刘英杰。他是刘寺丞的嫡子,能来这里做捕头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然而,此刻刘英杰看到赫云舒,却是窝了一肚子的火。原本,他在嵩阳书院苦学多年才堪堪混到天班中阶,眼看着再进一阶就到了天班上阶,离结业不远了。可是,因为赫云舒,他先是被贬到了地班中阶,后来,更是被逐出书院。

无奈之下,他只能回到京城,受尽了奚落,之后在父亲的安排下做了这区区一个捕头。他如何能甘心?

再见到刘英杰,赫云舒神色如常,道“哦,原来是你啊。”

刘英杰一笑,道“没错,就是小爷。没想到吧?”

赫云舒看向王龙飞,故意指着刘英杰问道“他是谁?”

“他是一队的捕头,和您同级。”

“哦,原来是这样啊。”赫云舒感叹了一声,尔后看向刘英杰,道,“既然你不是我们队里的捕快,那你来我们这里干嘛?耀武扬威吗?那不好意思了,我们正在商量重要的事情,你不方便在场。”

闻言,刘英杰大笑出口,道“哟呵,谁不知道你们宣称要捉到西山的那帮山匪,要我说啊,你们可真是异想天开。你们要是能捉到这帮山匪,我刘英杰的脑袋摘了给你们当球儿踢!”

“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刘英杰得意地说道。

赫云舒笑笑,道“拿人脑袋当球儿踢这件事,我们还真是没什么兴趣。要不这样吧,十日之内,若我们真的捉到了西山的山匪,你就跪下冲我们磕三个响头,说二队的大爷们,小的有礼了,连说十遍,如何?”

刘英杰哈哈一笑,道“好!反过来也一样,你们若是做不到,这跪下来磕头的,就是你们了!”

“好!”赫云舒拍板决定。

尔后,刘英杰狂笑着离去,似乎已经看到了赫云舒跪下冲他磕头的样子,心中无比得意。

刘英杰一走,众人炸开了锅,心里对赫云舒都有些埋怨。

赫云舒回头,看着众人含怒带怨的脸,道“怎么,你们以为我害了你们,对吧?”

王龙飞看了看众人,走了出来,道“赫捕头,您家世显赫,即便真的捉不到山匪,刘英杰也不敢把您怎么样,可我们就不同了。”

赫云舒一笑,道“我既然说过要捉到这帮山匪,就一定能捉到他们。你们也大可不必涨他们的威风,说到底,除了放手一搏,如今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换言之,就算是我们抓不到山匪,事情还能更糟糕吗?”

闻言,众人心中一阵震动。他们早已成了这大理寺中被人嫌弃的边缘人,即便抓不到山匪,也没有人会把他们看在眼里。所以,事情即便是再糟糕,也就这样了。既然如何,为何不放手一搏呢?

一时间,众人心里升腾起了满满的斗志。

然而,之后一连七天,他们仍是什么也没做。至于西山的山匪,更是半个都没见到。去问赫云舒,她只说时间还早,要么就是时候未到。

终于,到了之前说定的十日的最后一日,众人沉不住气,再一次围住了赫云舒。



第二百六十三章 找出奸细

众人围住赫云舒,说出的话也就没有之前那么客气。

“赫捕头,你逗我们玩儿呢是不是!”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不下命令剿匪呢!”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一连七日,赫云舒只说让他们养精蓄锐,说白了,就是躺着睡大觉,什么也不干。这位赫捕头呢,则是从头到尾不见人影儿。以前倒还好说,可过了今日,就到了之前说定的十日了。他们可不想冲着刘英杰那小子跪地磕头。

见他们如此,赫云舒开口道“那好,带上家伙,咱们出城。”

顿时,众人装束整齐,提着佩刀,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屋门。

到了外面,刚好碰到刘英杰等人。

刘英杰一见,顿时便怪声怪气的说道“哟,赫捕头,你们这是要去西山剿匪啊?”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啊,刘英杰,明天,我等着你给我们磕头!”

听罢,刘英杰指着赫云舒等人,笑得分外猖狂。

赫云舒神色如常,看了看身后的众人,道“不用管他,我们走!”

众人从刘英杰的身边走过的时候,刘英杰冲着队伍中的一个人眨了下眼睛。

一行人出了大理寺,直接便出了城,到了西山脚下。

那李虎往山上看了一眼,道“赫捕头,咱们这就上去剿匪?”

要知道,这西山的山势陡峻,易守难攻,这山上的山匪足足有一百多号人,可他们只有十几个人,差不多要以一敌十,说白了,他们根本就是毫无胜算啊。

然而,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现在不上去。走,那边有个山坳,咱们去睡会儿。”

说着,赫云舒就朝着山脚的西侧走去。

身后的人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看向了王龙飞。

王龙飞看着赫云舒的背影,神色莫名,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她是捕头,一切听她的就好了。”

说完,他也朝着赫云舒的方向走了过去。

其余人见状,也就不再说什么,跟了上去。

最终,众人藏身在一个小山坳里,留了两个人在外面警惕,至于其他人,则是……睡觉。

原本,众人还以为赫云舒所说的睡觉不过是说着玩儿的,可是现在一看,根本就是真的。

赫云舒背靠在一块石头上,双臂环胸,双眼紧闭,似是真的睡着了。

其他人则是心事重重,全无睡意。

到了中午,赫云舒还未醒来,众人便拿出准备好的干粮,吃了起来。

到了下午未时左右,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布谷鸟的叫声。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却是瞬间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

她看来看向周围的人,道“时候到了,我们上山。”

李虎不相信的问道“现在?”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就是现在。”

原本,还有人以为赫云舒是想要杀一个出其不意,等天黑了趁机上山,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眼下见赫云舒下了这样的命令,众人也不多言,见王龙飞没说什么,大家也就沉默着,跟随赫云舒一道顺着小路往山上走。

这西山,越往上山势越陡,众人越走心里越警惕,越走心里越没底。

众人全神戒备,仔细警戒着周围的动静,可反观赫云舒,却是一脸的淡然,似乎笃定了周围不会出任何的情况。

终于,到了半山腰,他们瞧见了建在半山腰一块平地上的土匪寨子。

赫云舒仍是什么也没有说,继续向前走去,众人心里有些嘀咕,可看了看那寨子周围,并没有什么人。

待走得近了,才现地上躺着一些人,一动也不动。

有人上去试了试他们的鼻息,现他们身子是软的,还有着微弱的呼吸,并未死去。

见状,赫云舒说道“不用担心,他们中了软筋散,只是暂时昏迷而已。”x8

“赫捕头,你怎么知道他们中了软筋散?”有人问道。

赫云舒笑笑,道“这个嘛,以后再跟大家解释。现在,为了以防万一,大家赶快用带来的绳子将这些人捆起来吧。”

除却一两个人面露狐疑之外,其他的人都不再多想,纷纷拿出带来的绳子去捆人。

半个时辰后,他们将寨子里里外外搜了个遍,也找到了周围负责警戒的一些土匪,将他们全部用绳子捆了起来,细细一数,共有一百零八人,和之前他们所知道的山匪的人数相差无几。

将这些人捆好之后,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心里的疑惑,开口问道“赫捕头,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赫云舒笑笑,道“很简单,他们中午所吃的饭菜被我派来的人下了软筋散。”

说话间,有一人跳了出来,站在了赫云舒身边。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身边的随风。之前出的那一声布谷鸟的叫声,便是随风出的暗号。

“原来如此。”听到赫云舒的解释,不少人都有些泄气。

原本,他们还想着靠自己的能力捉到这些山匪,可现在看来,赫捕头根本没有指望他们,而是另派了人手。如今,不曾付出什么便抓到了这些传闻中很凶悍的山匪,他们没有预料中的高兴,反而有那么一些失落的感觉。

见众人如此,赫云舒脸上的笑意敛去,道“我想,你们一定很想问我,既然我早有打算,为何还让大家大张旗鼓的去街上喧嚷,为何让大家等了这整整九天?”

闻言,众人抬起了头,等着赫云舒的答案。

赫云舒所言,正是他们心中的疑问。

尔后,赫云舒凌厉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尔后一字一顿道“那是因为,你们之中有刘英杰的奸细。”

听罢,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呢?我们在大理寺都是不受待见的,怎么会是刘英杰的人?”

“对啊,赫捕头,你一定是搞错了。”

最终,赫云舒看向了李虎,道“大家若是不信,不如问问李虎。”

李虎低着头,脸涨得通红,沉默着。

看李虎现在这样,众人才后知后觉地记起,一向喜欢说话的李虎,这几天一直很沉默,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的。

起初,众人只以为是李虎家里出了什么事,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顿时,众人都看向了李虎。

李虎缓缓抬起头,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他环视众人,最终扬手指向了王龙飞,痛心疾道“王大哥,我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个奸细,居然是你。”

王龙飞一听这话,差点儿没跳起来,一脸的义正言辞“李虎,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是奸细?”

李虎沉默着,但眼神一直都很坚定,他的手,也一直指着王龙飞的方向。

赫云舒上前,看着王龙飞,道“你是不是奸细,我说了不算,李虎说了也不算,一切,要靠事实来说话。”

尔后,赫云舒环视众人,继续道“如何剿灭西山的山匪,我的确是早有打算。之所以拖了整整九天,就是因为我们之中有奸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赫云舒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所以,做这件事情之前,我一定要将这奸细揪出来。”

她之前之所以那般大张旗鼓,就是为了让刘英杰心里犯嘀咕,唯有这样,他埋下的奸细才会挥作用。而她之所以料定一定有奸细,就是认定了刘英杰一定不会让她的日子好过。果然,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王龙飞,道“这九日,你在大理寺与刘英杰偷偷会面八次,在外面,你在祥和茶楼和刘英杰会面三次,在聚福酒楼和他会面两次,怎么样,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赫云舒目光如炬,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王龙飞,神情坚定。

在众人的注视下,王龙飞脸上的坚定一点一点地瓦解,最终,他低下了头。

众人沉默,似乎在等他的解释。

在这个过程中,赫云舒并未说话。她知道,这些人向来听从王龙飞的话,如今,要他们接受王龙飞是奸细的事实,还需要一个过程。而她身为这个团体原本的外来者,唯有保持沉默,静观事态的展。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痛心疾道“王哥,我们跟着你很久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历来,他们都是一群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他们不愿意迎合上级,不愿意曲意逢迎,不愿意蝇营狗苟,所以才会被大理寺那些只想往上爬的人排斥。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愈看不起那些背叛了他们的人。

一直以来,他们的信仰是除暴安良,是为民做事,而不是去讨好刘寺丞刘英杰之流。

终于,在众人的质问声中,王龙飞抬起头来,道“兄弟们,醒醒吧,什么除暴安良,什么为民请命,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有寺卿大人和刘寺丞串通一气,这大理寺中,根本没有正义存在的地方。既然无法改变这样的事实,我们又何苦如此执拗呢?”

一句话说完,众人都惊诧地看向了王龙飞。

事已至此,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众人从王龙飞的身边离开,围聚在赫云舒的身边。

这,便是一种无声的声援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树林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可怕!

听到树林里的脚步声,以为是山匪的同党,众人一阵惊惧,纷纷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对准了树林的一侧。

见状,赫云舒开口道“大家莫急,是我请来的人。”

今早出门的时候,身为兵部侍郎的表哥云轻鸿说他们兵部今天要到西山附近核验当地的树木生长状况,以便做到心中有数,在制造战车的时候派上用场。得知表哥带去的人还不少,赫云舒便事先约定,请他帮忙押送山匪回京。

毕竟,他们所有的捕快加起来也只有十几个人,可山匪却有一百余人,为了以防万一,免生事端,她就请表哥云轻鸿帮忙。

眼下,算算时辰,他们也该到了。

果然,从树林里走出来的人,果然是以云轻鸿为的兵部的人马。

看着地上被捆好的人,云轻鸿笑笑,道“表妹,你的本事可真是不小。”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表哥谬赞了。这一次,就有劳表哥了。”

尔后,赫云舒命人用冷水泼醒了这些山匪。他们口中骂骂咧咧的,可身上的绳子捆得结结实实,最终,他们也只能逞口舌之快罢了。

之后,赫云舒派出六个人跟随表哥带来的几十号人一道,押送这些山匪回京。

送走他们,赫云舒便招呼剩下的这些人,吩咐他们仔细查验山寨里的东西,以便最终结案的时候用。

自始至终,赫云舒和众人都没再看王龙飞一眼,似乎把他当成了一个透明人,全不在意。

很快,众人就按照赫云舒的吩咐去做事,在山寨中各司其职,四散开来。

赫云舒自己则走进山寨其中的一个屋子,查看着屋内的情形。

这屋子里的陈设很粗犷,正中是一把木制的椅子,上面铺着虎皮的褥子,显出几分彪悍的气息。

赫云舒正端详着屋内的陈设,李虎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他神情惶遽,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赫云舒缓声道“怎么了,慢慢说。”

李虎伸出胖胖的手拍着自己的心口,道“赫捕头,好多骨头……人的骨头!”

“在哪里?”赫云舒神色一变,道。

“在那边。”李虎指向寨子的西侧,说道。

“带路。”

随后,李虎走在前面,赫云舒紧随其后,到了寨子的西侧。

那里有一个黑黑的山洞,洞口的石头光滑,有一个铁门。此刻,铁门已经被砸坏,门边站着两个捕快,他们不停地抚着自己的心口,此刻仍是心有余悸。

赫云舒迈步就要往里面进,却被一直跟着她的随风拉住了。

“赫……捕头,还是我进去看看吧。”随风说道。

一旁,李虎也附和道“是啊,赫捕头,您还是先在外面待着,让这位兄弟进去看看吧。里面,实在是太吓人了。”

“无妨。”丢下这两个字,赫云舒阔步走了进去。

在山洞的最里面,有一个约有十米多宽的深坑,深坑的最底层,有许多白花花的骨头。

而在那些白花花的骨头上面,还横亘着几具并未腐烂的尸体。

一瞬间,赫云舒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这是草菅人命!x8

只是,这些山匪,真的有胆量杀死这么多人吗?

一时间,赫云舒脸色铁青,她看向身后的李虎,道“回去报信,将这里的情况告知宋大人。”

之后,李虎拔腿就走。

“等等!”赫云舒猛然回头,叫住了李虎。

李虎顿住脚,回过身来,面露不解。

赫云舒走近,悄声对他说了一些什么。

起初,李虎面露疑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云轻鸿率人押送山匪回京的路上。

一路上,这些山匪并不配合,走得很慢,似是在拖延时间。

为了避免横生枝节,云轻鸿在起初一下山的时候就命人快马回京,去定国公府叫些府兵来。

走至半途,经过一个树林的时候,云轻鸿命人停止前进。

照理说,现在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树林里该有鸟儿欢畅的叫声。然而,遍观整个树林,听不到一声鸟儿的叫声。

偶尔,有那么几只路过的鸟儿想要停在树上歇息,可片刻后,又犹如受惊一般,扑楞着翅膀飞走了。

云轻鸿虽一心向文,可他到底是出身在兵将之家,对于这些有天生的敏感。眼前的一切,表明这树林中有埋伏。

眼下,府兵未到,敌方的情况不明,云轻鸿不敢轻举妄动。只命人严阵以待,警惕周围的情况。

云轻鸿是一个办事谨慎的人,因为赫云舒早上出门的时候说会请他帮忙押送山匪,所以他带来的这些人也都佩戴了兵刃。

此刻,他们握剑在手,神情警惕。

就在这时,树林里飞出许多利箭。

云轻鸿环顾四周,一面命人挥刀挡箭,一面下令,押送着众山匪藏到了身后一块巨大的山石后面。

有山石和灌木丛挡着,利箭的作用便收效甚微。

很快,便有许多黑衣人从树林中奔出。他们绕开云轻鸿等人,直奔那些山匪。

云轻鸿大喝一声,提剑而上。

黑衣人的目标很明确,直奔山匪中的几个人,似是要救出他们。

至此,云轻鸿感觉事关重大,若这些人只是普普通通的山匪,必不会有这么多人出手相救。

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就在他将要与这些黑衣人交手的时候,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一群身着玄色衣衫的人,他们直奔那些黑衣人而去,与之打斗在一处。

云轻鸿正万分诧异的时候,有一人飞身而至,挡在他的马前,拿掉了脸上蒙面的方巾。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铭王,燕凌寒。

云轻鸿忙翻身下马,准备行礼,却被燕凌寒拦住了。

如此,云轻鸿便知道燕凌寒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暗暗冲他点了点头。

燕凌寒带来的人到底是技高一筹,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分出了胜负。那些重伤的黑衣人欲咬破牙齿中藏的毒自尽,被燕凌寒的人打掉了牙齿。

至于剩下的,有一些人趁乱逃走了。

尔后,燕凌寒看向那些山匪,扬手指了指其中的几人,道“这几个人,我要了。”

云轻鸿略有踟蹰“可是,这是表妹……”

“无妨,我会与她说的。”燕凌寒应道。

如此,云轻鸿便不再说什么。

就在燕凌寒点好了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李虎骑着快马而至。

因为跟随云轻鸿押送山匪的也有大理寺的几个捕快,他们见到李虎,便问了几句。

见了他们,李虎便把西山上有许多尸骨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罢,燕凌寒看向自己队伍里的一些人,道“你们留下,护送队伍押送山匪回京。剩下的,跟我走。”

“是。”燕凌寒的手下应声道。

尔后,燕凌寒走到云轻鸿的身边,悄声道“此事事关重大,你将这些人押送回京之后,直奔大理寺即可。但是,在我和舒儿回来之前,不要让这些人脱离你的视线,也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他们,你可否做到?”

“殿下放心,轻鸿必定竭尽全力。”云轻鸿一脸正色,郑重承诺道。

尔后,燕凌寒便不再多言,率人直奔西山而去。

西山的山洞里,赫云舒已命人将还未腐烂的几具尸体抬到了外面。

至于剩下的尸骨,触目皆是,只怕是一个惊人的数量,只能等大队的人马到了之后再核查。

赫云舒查看了一下这个山洞的四周,现山洞的另一个出口在悬崖之上,也正是因为如此,通风良好,故而这山洞中腐尸的味道并不十分浓烈。

看来,当初选定这里的人,的确是经过了一番考量,也的确是,用心险恶。

山洞之外,赫云舒带来的捕快正在勘验那几具尚未腐烂的尸体。

他们虽是捕快,但对于勘验尸体的本领,也是略通一二。

很快,便有人向赫云舒禀报道“赫捕头,这些人手上有老茧,肩膀上有磨破的痕迹,想必是干农活的庄稼汉。”

赫云舒看向地上的几具尸体,有老有小,似是一家人。而这,便等同于灭门之灾。

原本,她以为这些人是过往的客商,被山匪所劫,害了性命,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可是,这些山匪怎会与这些农户过不去,他们并没有多少钱财。这实在是说不通。

突然间,赫云舒想到了另一种令人惶遽的可能。

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齿冷。

就在这时,有一只手覆上了她的肩膀。

赫云舒回身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

见到他,像是逼仄的心事有了宣泄的出口一般,赫云舒的声音有些嘶哑“燕凌寒。”

燕凌寒放在赫云舒肩膀上的手紧了紧,道“勿忧,有我。”

尔后,赫云舒看向自己手下的捕快,道“清点山洞里的尸骨。”

有燕凌寒带来的人做帮手,很快,山洞深坑里的尸骨被一一抬了出来。

经过对尸骨简单的拼接,约莫得出了死者的人数。

听到捕快所报出的人数,燕凌寒和赫云舒俱是一惊。



第二百六十五章 拦路的黑衣人

“共有二百一十二具尸骨。”那捕快禀报道。

听到这个数字,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赫云舒和燕凌寒亦是如此。

这不是凶残杀戮的战场,这是和平盛世的大渝京都周围,却生了这样惨烈的事情。二百一十二具尸骨,二百一十二个曾经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残忍杀害,他们的尸骨不曾被掩埋,更无从入土为安,就这样暴露于深坑之中,随着岁月的流逝一点点腐烂,尔后归于尘土,只留下森森白骨,昭示着他们的冤屈。

这,未免太过残忍。

“还有……”那捕快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想要继续说,却又有什么东西让他说不出口。

赫云舒抬头,看向他,道“说下去。”

那捕快继续道“深坑的底部,还有一些尸骨被掩埋……”

如此,也就说明,真正死去的人,并非只有二百一十二个,只会更多。

而今,一切都要从那些山匪和尚未腐烂的那几具尸体上查起。

这时,李虎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x8

此前,赫云舒命他骑快马回大理寺报信,同时,也跟他交代,如果寺卿大人宋德明不当一回事或是推诿,就去京兆尹找冯常。

冯常此人,虽然之前在秦碧柔的事情上放过水,但凭赫云舒的判断,他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这个人,是分得清大是大非的。

果然,李虎说道“赫捕头,小的将这件事禀报给了寺卿大人,寺卿大人说今日为时已晚,明日会派人过来。尔后,小的便按照您事先的交代,去了京兆尹。现在,京兆尹的冯大人已经带着衙差赶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看来,大理寺内部,果然有猫腻。

而她对京兆尹冯常,也算是没有看走眼。

说话间,冯常已经带着仵作和衙差走了上来。

看着山洞门口摆了一地的尸骨,冯常亦是呆立良久,惊得张大了嘴巴,许久才缓过神来。

“草菅人命!草菅人命!……”

同样的四个字,冯常低吼了数次,可见他心中的愤怒。

赫云舒上前,道“冯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赶回大理寺一趟。”

冯常看向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说罢,赫云舒转身便走,刚走了几步,冯常叫住了她。

“云舒郡主。”

赫云舒回头,看向冯常。

冯常上前几步,以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悄声道“小心,宋德明。”

宋德明,这是大理寺寺卿大人的名讳。

赫云舒点点头,道“多谢冯大人提醒。日后再与冯大人详谈。”

之后,赫云舒回身,与燕凌寒一道向着山下走去。

此时,日已西斜,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山林中,倦鸟已经飞回了自己的巢中,可那些枉死的人,已经葬身于此,再无家园。

到了山下,赫云舒跨上快马,一路疾驰,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她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嘴唇紧抿着。

燕凌寒跟在她的身旁,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淡。

突然,从一旁的深沟之中,窜出来许多黑衣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的装束,与之前抢夺山匪的那些人别无二致。

赫云舒握紧了缰绳,尔后一夹马腹,马儿一声嘶鸣,朝着前方扬蹄狂奔。

与此同时,她的手伸在腕间,取出了自己的匕,握在手中。

赫云舒按了一下匕上的一个按钮,匕一分为二,延长了近一倍,俨然如一把长剑。她握紧了匕,在要靠近那些黑衣人的时候朝着左右挥去。

有两个黑衣人哀嚎着,倒了下去。

骏马越过他们的头顶,停在了他们的身后。

赫云舒心中一腔悲愤,悲愤化作力量,借由匕劈向那些黑衣人。她的动作迅猛,不给那些黑衣人以喘息的机会。

燕凌寒很快便跟了上来,陪在了她的身边。

二人下了马,背抵在一处,仔细地看着周围的情况。

燕凌寒直觉地感到,这一波黑衣人比刚才的那些要强悍许多。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对赫云舒说道“我挡着,你先走。”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燕凌寒,你休想!”

说着,她的手覆在手腕间,取出一排麻醉剂做成的冰针,冰针飞驰而出,射向对面的黑衣人。

这一刻的赫云舒,冷静、肃杀,不留情面。

她看着那些黑衣人,全然没有把他们当做人来看,这样的人,不足以称之为人。

此时,她终于可以确定,那些山匪不简单,而这些黑衣人如此紧张地拦截他们,也说明他们抓到的山匪中,的确有很重要的人物。

如此,那便好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赫云舒使出的招数愈沉稳,也愈致命,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快些提审那些山匪,查清这些黑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们杀死这么多人,又究竟是意欲何为。

燕凌寒带来的人也并非等闲之辈,打斗了约莫一刻钟多的时间,对方的颓势尽显,依旧保持战斗力的不过六七人而已。在燕凌寒的人左右夹击之下,最终生擒五人,其余的,当场毙命。

原本,赫云舒想要将这些人一并带回去,但落在他们手中没多久,这些人便七窍流血而死。

赫云舒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疑色,生擒他们的时候,燕凌寒已经命人检查过,他们的牙齿中并未藏毒,却又为何在被抓之后七窍流血而死?

燕凌寒上前,看了一眼那些人的尸体,尔后说道“这并不新奇,他们事先服了毒,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不能回去服解药,便会毒而亡。”

真是阴毒至极!

赫云舒的心里恨恨的。

这背后的人该是何等阴毒,竟会想出这样丧尽天良的招数。的确,这样的招数很有用,这些人事先服了毒,自然想着尽快结束任务回去服解药,若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如此,他们便会竭尽全力,招招不留情,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尔后,赫云舒等人继续向前,往京城而去。

此时,大理寺内,剑拔弩张。

之前,云轻鸿带着兵部的人押送山匪回京,半路上遇到了定国公府的府兵,他们便兵合一处,押送山匪回京。

快到了城门口的时候,燕凌寒的人自行离开,在暗中跟随。

云轻鸿则带着人一路进了大理寺。

这么一大波人进了大理寺,大理寺寺卿宋德明得了信儿,立马赶了过来。

见是云轻鸿,宋德明一笑,道“多谢云侍郎出手相助。如今,既已到了大理寺,这些人就由本官接手,押于大理寺的大牢中即可。”

云轻鸿却是一笑,道“宋大人,对不住,表妹将这些人交在我手里的时候特意交代过,一定要我亲自看管这些人,直到她回来。您也知道,我爷爷很宠我这表妹,她的话,我可不敢不听,若不然,我爷爷只怕要怒呢。”

宋德明笑笑,道“云侍郎,令妹现在也是我们大理寺的人,这些山匪交由我们大理寺的人看押,她必定不会有意见的。”

云轻鸿淡然一笑,道“抱歉了,宋大人,在下还是在这里等着表妹回来为好。”

说完,他就不再看宋德明,只满心关注着那些山匪,生怕他们有什么异动。

宋德明的脸色讪讪的,面上带上了一丝不悦“云侍郎,说到底你也是兵部的人,如此插手我们大理寺的事,不好吧?”

云轻鸿看向宋德明,道“没有啊,难道宋大人觉得不好吗?”

见云轻鸿将这件事踢回给自己,宋德明脸上笑意全无。

这时,身侧的刘寺丞碰了碰他的胳膊,宋德明回身瞧了瞧,见刘寺丞示意他走远一些,便往边上走了走,道“何事?”

“寺卿大人,要不,咱们把兵部尚书请来?”

宋德明白了刘寺丞一眼,道“如今的兵部尚书赵丰是云轻鸿的亲舅舅,你以为他会站在咱们这边吗?”

刘寺丞没想到这一层,不甘道“那总不能让这云轻鸿在咱们大理寺耀武扬威吧?”

这时,有一人悄然来到宋德明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子。

宋德明不耐烦地回头,待他看到旁边的人,脸色惨白“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冲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到角落里去。

宋德明不敢怠慢,忙走了过去。

到了无人能看到的角落里,那人将一包东西交给宋德明,尔后悄声说了什么。

起初,宋德明的神情有几分惊惧,最后慢慢地恢复如常。

片刻后,宋德明重新回到原处,看着云轻鸿等人说道“来人,云侍郎一路辛苦,赶快去准备些茶水,让云侍郎去去乏。”

即刻,便有人按照宋德明的吩咐去准备茶水。

等了片刻,宋德明不悦道“怎么这么慢?”

说着,他朝着准备茶水的地方走去。

过了一会儿,宋德明和先前派去准备茶水的人一起回来了。

宋德明笑着,命人将茶水端到云轻鸿的面前,道“云侍郎一路辛苦,用些茶水吧。”

云轻鸿一路奔波,水米未进,的确是有些渴了,便端起了那茶盏,送到嘴边。



第二百六十六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云轻鸿手中的杯盏快要挨到唇边的时候,不知怎的,他的手一抖,手中的杯盏落在地上,出清脆的声响,杯中的茶水溅了一地。

宋德明面色一惊,旋即恢复如常,将另一盏新茶推到云轻鸿的手边,笑道“云侍郎,您请。”

云轻鸿看了看那杯茶,然后将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抬了起来,略略一笑,道“对不住,着急赶路,手握缰绳握得太久,拿不住杯子了。”

宋德明随即看向云轻鸿身后跟着的兵部的人,道“兵部的兄弟们,来,喝茶!”

然而,兵部的人看到云轻鸿都没有喝茶,故而也并未伸手去接,皆是整肃的站在那里,不一言。

宋德明的面色讪讪的,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刘英杰办完差事,听说赫云舒的手下押送了山匪过来,就着急来看看。

这一看,他便有些沮丧,一个个山匪被捆住了手脚押在这里,货真价实。

他与赫云舒的赌约,算是输了。

想到自己与赫云舒的赌约,他如鲠在喉,心里很不得劲儿。

看到一旁摆着一些茶水,他愈觉得喉咙里冒火,伸手便去端茶。

一旁的刘寺丞见了,忙走上前去,抓住了刘英杰的胳膊。

刘英杰狐疑地看向自己的父亲,万分不解。

刘寺丞冲他使着眼色,但碍于云轻鸿等人,却也不好做得太过明显。

刘英杰不解其意,道“父亲,我都快渴死了!怎么,这茶我喝不得?”

他向来是个大嗓门儿,这一开口,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说的话。

云轻鸿等人看着这一幕,冷眼旁观。

宋德明轻喝一声,道“放肆!这茶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专门用来招待像云侍郎这样的贵客。你算是什么身份,也喝得着这样的好茶!”

宋德明是大理寺的寺卿,换言之,他便是这大理寺的王,谁也不能不听从他的话。刘英杰如今身在大理寺,对于宋德明的话,岂敢反对?

故而宋德明如此一说,刘英杰便不敢再言语。他悻悻地收回了伸向茶盏的手,站在了刘寺丞的身后。

尔后,宋德明便命人收走了那些茶。

刘英杰见无人注意自己,便尾随着那端茶的人,走掉了。

刘寺丞和宋德明满心注意着云轻鸿等人,对于刘英杰的去向也并未留意。

眼见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宋德明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招手叫过刘寺丞,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刘寺丞听令,很快便走掉了。

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帮大理寺的人。

尔后,宋德明笑笑,道“云侍郎,天已经到了这般时候,您一路押送山匪辛苦了,这不,我们的人已经回来了,现在人手够用。这些山匪,交由我们看押就好。”

云轻鸿笑笑“宋大人,您客气了。”

之后,他并无交还山匪的意思。

宋德明深吸一口气,疾言厉色道“云侍郎,你是三品侍郎,本官是一品大理寺寺卿,从官职上来论,本官本不必与你多言,可本官念在你是云家后嗣,好话说尽,说到底,看押山匪是我们大理寺的事情,你无权置喙,所以,现在,请你把山匪交给我们,否则,本官不介意,先礼后兵。”

宋德明的话,威胁之意尽显。

然而,云轻鸿神色如常,道“宋大人说笑了,我是兵部的人,说到底,今日之事不过是为我表妹做事而已,和宋大人说不着。我还是那句话,这些山匪,还是要等我表妹赫云舒回来,交给她才好。”

闻言,宋德明看向身后的人,冷声吩咐道“来人!将这些山匪押到大理寺监牢之中!”

大理寺的人上前,想要抢夺山匪。

云轻鸿站在最前面,提剑上前,面色冷肃。

他出身将门,幼年时便见过排兵布阵的场景,这样的场面,吓不到他。

大理寺的人亦拔出腰间的佩刀,对准了云轻鸿等人。

一场杀戮,蓄势待。

刘寺丞凑到宋德明身边,道“宋大人,这位云侍郎到底是定国公的亲孙子,伤了他恐怕不好交差啊。”

宋德明冷哼一声,道“那又如何?是他要跟本官作对,怪不得我。”

“可刀剑无眼……”

“那就杀了他!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宋德明说着,眉目阴狠。

刘寺丞吓得缩了缩脖子“大人,这恐怕不行吧!”

宋德明阴狠地一笑,道“有何不可?说到底,今夜是山匪暴动,趁乱杀死了云轻鸿,和我们大理寺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宋德明眼神中诡谲的笑意,刘寺丞恍然明白过来。

宋德明这是要,借刀杀人。

那一边,大理寺的人步步上前,云轻鸿等人亦是毫不退让。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转眼间,便只有三步之遥。

他们手中的兵器已经撞上,出清脆而刺耳的声音。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自门口响起“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出现在门口的,是大将军云锦弦。

宋德明心里一惊,他早已暗中命人守住了门口,可这云锦弦还是进来了。

他冲着刘寺丞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让那些人住手。

而他则朝着云锦弦走去,脸上带着笑意“哟,云大将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云锦弦看向云轻鸿的方向,道“稚子逾时未归,家父让我来看看。”

宋德明笑笑,道“是这样的,赫捕头今日初战告捷,抓到了西山的山匪。恰逢云侍郎也在附近,就拜托云侍郎将人押回来。您说到了这大理寺,我命人将这些山匪关到大理寺监牢总没错吧?可令郎不知是怎么了,非要等赫捕头回来了才肯交人,这不,手下的人有些沉不住气,差点儿交了手。”

尔后,见云锦弦并未说什么,宋德明凑近了一些,继续道“云大将军,您劝劝令郎,将这些人交给我们看押,他也好早些回去歇息,免得国公爷挂念不是。”

云锦弦笑笑,道“怎么,舒儿还没回来?”

宋德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云锦弦所说的是赫云舒,他硬着头皮答道“是。”

“唉,我们云家的规矩,要等人都到齐了才可以吃饭。舒儿不回来,这饭也吃不成,也罢,我也在这里等等舒儿吧,她回来了,我们也好一起回去吃饭。”

说着,云锦弦朝着云轻鸿走了过去。

一家子不懂变通、冥顽不灵的家伙!宋德明在心里如此腹诽道。

黑暗中,无人注意到的是,不远处的屋顶之后,有两个黑影拉满了手中的弓,一个对准了云锦弦,一个对准了云轻鸿。

强弓拉满,箭已在弦上。

两人的手同时松开,那利箭便朝着二人疾驰而去。

云锦弦耳力非常,听到了利箭破空的声音,忙闪身一躲。

与此同时,他才现那支射向云轻鸿的箭。

然而,他距离云轻鸿有一段距离,此时,已是分身乏术。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只希望云轻鸿自己能躲得过。

片刻后,有兵器相撞的刺耳声响起。

云锦弦猛地睁开眼睛,只见那支箭断裂在地,而赫云舒手执长剑,立在一旁。

原来,是赫云舒用剑挡掉了那支箭。

尔后,他看向利箭的来处,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不知道的是,暗夜之中,已有人悄悄接近,控制住了那两个射暗箭的人。

见赫云舒出现,宋德明狠狠的咬了咬牙,这云家的人个个都长着翅膀吗?他明明派人守住了门口,可他们一个个的,还是进来了!

此刻,赫云舒看向了云轻鸿,道“表哥,这些人交给我便好,你回去吧。”x8

可如今的情形,云轻鸿如何能走?

云锦弦亦然,他走近赫云舒,道“舒儿,我们等你。”

赫云舒摇摇头,冲着二人暗暗使了个眼色,道“舅舅,表哥,你们放心,我将这些山匪押到牢中,之后便会回家的。”

二人不知赫云舒的计划,却向来明白赫云舒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故而点点头,道“好,那我们回家等你。”

之后,云锦弦和云轻鸿一道带着人离开。

眼下,院子里,赫云舒能够调动的人,也只有五六个而已。

其余的,被拦在了大理寺之外。

如今,孰优孰劣,一眼便知。

宋德明笑笑,道“赫捕头,快将人押入牢中吧。”

赫云舒却是一笑“恐怕不行。”

宋德明瞬间变了脸色,道“赫捕头,我想你应该明白,这大理寺究竟是谁当家。”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哦,我初来乍到,这大理寺是谁当家,我还真不十分清楚。要不然,寺卿大人告诉我?”

宋德明顿时便恼了,他扬手指向赫云舒,怒道“赫云舒,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大人,对不住,我这人酒量不行,向来不喜欢喝酒。”赫云舒狡黠地一笑,说道。

就在宋德明准备下令让人控制赫云舒的时候,有一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边跑嘴里边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真假假

听到有人如此大叫着“不好了”跑了过来,宋德明眉心一跳,厉喝道“这般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来人神色恐惧,道“宋大人,刘捕头……刘捕头他……”

宋德明皱皱眉,他先前只注意着云轻鸿,眼下只关注着赫云舒,至于刘英杰那个混小子的动向,他可没有注意。眼下见这人在这个关紧的时候出来扰乱他的视线,不禁有几分不悦,瞪着眼,脸拉得老长。

然而,站在他身边的刘寺丞却是沉不住气了,神色慌张地看向来人,道“你快说,杰儿他怎么了?”

“他……他死了!”说着,来人仍是心有余悸,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闻言,刘寺丞两眼一翻,差点儿昏死过去。好在,心中的一股气支撑着他踉踉跄跄地奔向来人“快!快带我去看看!”

说着,他抓着那人,朝着后面的一个房间疾步走了过去。

宋德明却仍是站在那里,冷眼旁观,只待赫云舒也去看个热闹,如此,他便可以借机行事。

然而,赫云舒仍是站在原地,分毫未动。

宋德明耐着性子上前,道“赫捕头,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不急。”赫云舒不紧不慢地说道。

尔后,宋德明便不再去看赫云舒,径直看向自己身后的人,道“来人,将这些山匪押到牢里去!”

赫云舒上前一步,道“宋大人,这些,可都是我抓到的人!”

“那又如何?”宋德明反唇相讥道。

赫云舒面露疑惑,道“之前宋大人您说过,若是我捉到了这些人,就给我们每人奖励六个月的薪俸,六十两银子。怎么,您要说话不算数吗?”

宋德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尔后渐渐恢复清明,道“难道说,你一直不同意让本大人接手这些山匪,是因为奖励的俸银没有到你们的手上?”

赫云舒脑袋一歪,道“不然呢,难道还会有别的原因吗?这件事,寺卿大人可是立过字据的,您不是要反悔吧?”

顿时,宋德明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他朝着身后的人招招手,道“去库房取七百二十两银子来。”

赫云舒的手下的捕快加上赫云舒,共有十二人,每人六十两银子,刚好七百二十两。

很快,有两个人抬着一箱子银锭子走了过来。

箱子打开,里面银光闪闪,宋德明瞧了瞧里面的银两,尔后看向赫云舒,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顿时,赫云舒看着那箱子里的银子,两眼放光。

见状,宋德明心中一阵冷笑,到底是女人,目光短浅,不过是区区几百两银子也值得她这么费劲,真是可笑!

尔后,赫云舒招呼着身后的捕快,命他们将银子抬走。

借此机会,她环顾四周,她都已经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想必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好了吧。x8

银子到手,赫云舒冲着宋德明笑笑,道“宋大人,这些山匪就交给你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到赫云舒离开了大理寺,宋德明轻笑一声,尔后命身后的人将那些捆住手脚的山匪押进监牢里去。

这一夜,宋德明并未离开大理寺,一直待在自己办公的那间屋子里。

夜半时分,窗外响起轻轻的敲击声。

正在小憩的宋德明如遭雷击,顿时清醒过来,他先是打开了门,见院子里空无一人,尔后才谨慎地关上门,走到窗子旁,打开了窗户。

顿时,几个黑影从窗户外闪身而进。

尔后,宋德明将人带到一个角落里,指着地上的一些衣服,道“这些是刑部衙差的衣服,你们穿上吧。”

很快,几人换上了刑部衙差的衣服。

尔后,宋德明起身出门,身后跟了几个穿着刑部衙差衣服的人。

他们一路前行,直奔关押山匪的监牢。

牢门口守卫的狱卒见了,忙冲着宋德明躬身施礼,道“宋大人,您怎么来了?”

宋德明轻咳一声,道“此事事关重大,本官怎可不来查看?如何,这些山匪可还安生?”

“还好,还好。”

尔后,宋德明指向那几个穿着刑部衙差衣服的人,道“此事事关重大,其中的几个山匪要交给刑部看押,开门吧。”

“是。”

尔后,监牢的大门打开,宋德明带着人走了进去。

几人一路向里走,在不同的牢房里带走了几个人,尔后,他们走出了监牢的大门。

而他们刚刚走出门外,便看到对面站了几个人。

为的,正是赫云舒。

就在他们看到赫云舒的一瞬间,便觉得脑后一凉,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有几条黑影从旁边窜出,迅控制住了那几个山匪。

宋德明本就走在最后面,当他走出监牢大门的时候,那几个穿着刑部衙差衣服的人已经倒了下去,而赫云舒站在一旁,她的身后,早有人控制住了那几个山匪。

宋德明大惊失色,扬手指向赫云舒,道“赫云舒,你也太猖狂了吧,竟然连刑部的人也敢打?”

赫云舒皱皱眉,道“宋大人,他们真的是刑部的人吗?我怎么没看到他们的腰牌呢?”

宋德明面色一变,语气软了下来“难道,他们是假扮的?”

赫云舒看着他,道“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明日找人去刑部问问也就是了。倒是宋大人您,是如何遇见这几位刑部的官差的?”

宋德明一时哑口无言,恼羞成怒道“赫云舒,在这大理寺中,只有本官才有话语权。你只是一个三等捕头而已,还没有权利质问本官!”

这时,一个森寒冷厉的声音自一旁响起“那么,本王呢?”

借着火把的光亮,宋德明清楚地看到,在他左边七八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他身形伟岸,肩膀宽阔,周身散着一种难言的气场,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而他的脸上,戴着一副银色面具……

银色面具!

宋德明一个激灵,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铭……铭王殿下!”

历来,京城之中,这位铭王殿下冷血无情之名,人尽皆知,更是有人将他与那森罗地狱的冥王相比。如此,宋德明又怎会不胆战心惊?

宋德明跪伏于地,却听到有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双团纹绣金线的皮靴,那鞋子上的花样,正是一国王爷所有。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道“下官宋德明,见过铭王殿下。”

“今日之事,你如何解释?”

宋德明只觉得头皮一阵麻,牙齿也跟着直颤,说不出话来。

燕凌寒微微侧身,看向身后的侍从,道“押下去!”

宋德明一阵心悸,他纵是朝廷一品大员,可在这位铭王殿下面前,屁都不是。他吓得不敢说话,只能任由人架起了自己,往监牢里走。

就在这时,他才恍然现,监牢里的守卫,对于铭王殿下的到来,竟然一点儿都不意外。

再细细一看,守卫这里的人,根本不是自己派来的人。方才他带着刑部衙差来的时候,没有细看,这一看,便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也就是说明,铭王殿下对他早有防备。难道说,自己的秘密已经守不住了吗?

一时间,宋德明心中,天人交战。

后面,赫云舒不乐意地看向燕凌寒,道“不是说好了,你不出面的吗?”

“见不得别人质问你。”燕凌寒言简意赅道。

尔后,赫云舒才明白过来,他刚才之所以对宋德明这般冷厉,是因为宋德明拿自己的官级压她。

呃,这人可真是……

不过,现在正事要紧,赫云舒也没什么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忙走进了大理寺监牢之中。

因为燕凌寒的人已经控制了这里,所以,赫云舒就没有了别的担忧。

之前,那些黑衣人想要抢夺的那几个山匪,燕凌寒已经暗暗记下了。

只是,出于谨慎,他又试探了一次。

因为先前李虎回大理寺报信,宋德明并不在意,赫云舒和燕凌寒便起了疑心,所以回到大理寺之后,并未现身,而是在暗中观察。

而且,宋德明先前命人给云轻鸿备茶,那茶水是有毒的。那刘英杰心有不甘,误食了那茶水,已经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能够做下这样的事情,宋德明即便不是主使者,也必是知情人,和这些山匪脱不了干系。

而且,宋德明方才带着的“刑部衙差”带走的山匪,也正是那些黑衣人要救下的山匪。如此,也就说明,这几个山匪,的确是其中很重要的人物,若不然,对方不会这样方寸大乱。

只是,会是什么样的原因,竟让这个大理寺寺卿做下这样的事情?

赫云舒先命人看押好那几个山匪,尔后径直走向了宋德明。

此时,他已经被燕凌寒的人绑在了受刑架上。

手脚被绑,这使得他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燕凌寒和赫云舒。

宋德明眼神躲闪,不敢直视燕凌寒。

一片静默中,燕凌寒开口道“你为谁做事?”

宋德明低头,沉默着。

赫云舒看向他,道“宋德明,你做下这种事,是为了钱吧?”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宋德明猛然抬起了头,惊恐地看着赫云舒。



第二百六十八章 简单粗暴

赫云舒的话让宋德明大惊失色,此刻,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赫云舒冷哼一声,道“你不用管我是如何知道的,你只管说,是或不是?你得明白,我既然如此说,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什么。现在就看你,是等着我说出来,还是自己将一切和盘托出?”

这是一场心理战,赫云舒只说自己知道了一些什么,然而,宋德明并不清楚她知道的是什么,所以,心里就会慌。

只不过,她并没有说谎,她的确是查到了一些什么。

此前,赫明城还在世的时候,赫云舒有心帮燕凌寒查出大魏潜藏于大渝的奸细,所以,在自己家的铺子里安排了不少探听消息的人手。

之后赫明城意外而死,她明面上去了嵩阳书院,暗地里,却是一丝一毫也没有放松。眼下,赫府的铺子一点点扩张,铺子里的人手也一点点增加,所以,她就有了许多的消息来源。

而且,她来大理寺之前,已经做过了充分的调查。只是,关于宋德明的内容还很浅显,目前,她只查到宋德明家中花销巨大,所以他每隔一阵就会拿着巨额的银票去钱庄里兑换现银,所以,她猜测宋德明听命与人是和钱财有关,但至于宋德明将这巨额的钱财用到了什么地方,她暂时还没有查出来。

如今,她要诈宋德明,让他自己说出来。

燕凌寒目光如炬,看向宋德明。

宋德明的眼神依旧躲闪,不敢看燕凌寒。

片刻后,燕凌寒似是没了耐心,冷声道“要么说,要么死。”

宋德明吓得一哆嗦,尔后咬紧了牙关,道“内人多病,那钱,用在了内人的药上。这药,每个月都花费巨大,所以……”

“所以,你就可以这样帮人做事,对吗?”赫云舒打断他的话,说道。

宋德明缩了缩脑袋,道“只是放出去一些犯人而已,应当……应当不甚要紧吧。”

他到底不是个糊涂人,到了这般时候还懂得避重就轻。

“不甚要紧!”赫云舒重复着宋德明的话,冷笑一声,道,“你可知,西山的土匪窝里,有一个大深坑,深坑之中,埋着上百具尸骨。难道说,这上百具尸体在你眼里,也只是不甚要紧吗?”

宋德明一惊,抬头看向了赫云舒,道“我……我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还是不愿意去想?宋德明,你不是三岁的孩子,你应该明白,别人送给你那么多钱财,让你做的事绝不会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你并非不愿意多想,你只是懒得去想!说到底,你只是想得到那些银子而已!”

赫云舒一锤定音,点名了宋德明心中所想。

的确,他只是想要那些银子去买药,救他妻子的性命而已,至于旁的,他选择不去想。似乎这样,就可以不用在意了一样。

此刻,宋德明耷拉着脑袋。

“收买你的人,是谁?”虽然知道可能得不到什么答案,赫云舒还是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每次来的时候都戴着斗笠,都是将让我做的事写在纸条上,连话都很少说。”

对于这一点,赫云舒有所预料,宋德明不过是对方收买的人,对于这样的人,对方不会吐露自己的秘密。看来,从宋德明身上,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押下去,将其所为一一查明,具表上奏,请皇兄定夺!”燕凌寒吩咐道。

尔后,自有人上前,带走了宋德明,关押在别处。

燕凌寒上前,看着因为生气而脸色通红的赫云舒,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赫云舒侧身看向他,道“宋德明这样的人,真是可恶!”

“的确,为一己之私做下这些,最是可恶!你放心,他会受到严惩的。忙了这许久,你回去歇息吧,这些山匪,我来审。”最后,燕凌寒放慢了声音说道。

赫云舒看向他,道“你是怕你审人的手段吓到我吧?”

在大渝京都,人人提起铭王燕凌寒,除却对他无上功绩的颂扬,便是惧怕。这惧怕之名,绝不会是无端来的。

燕凌寒眉心一跳,坦陈道“是。”

他习惯了杀戮,习惯了在审讯之中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可是如今他有了她,并不希望自己的这一面被赫云舒所知晓。

燕凌寒心中所想,赫云舒略略猜到了几分,她直视着他的眼睛,道“燕凌寒,我并非胆小之人。”

如此,便表明了她的立场,她不会害怕,也不会退缩。对于这些杀死了那么多人的杂碎,她又何必有恻隐之心?她心中的良善,只为良善之人所开启。

而对于这些狠心的恶徒,她心中有另一套准则。在任何时候,对于那些暴徒,只有以暴制暴。你跟那些暴徒讲道理,最终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

故而,赫云舒打定了主意,道“燕凌寒,现在这样的情况,弄不清事情的缘由,我又岂能睡得着?”

“好,那我们一起来审。”燕凌寒应道。

尔后,燕凌寒命人将那五个山匪押了出来,这几个人,不仅是那些黑衣人想要救出的对象,也是暗中指使宋德明的人想要救出的人。

这五人皆是身形干练之辈,其中一人是西山山匪中的领,另一个是二当家,余下三人,皆是普通的山匪。

此刻,他们一脸淡然,似乎对于眼前的人,全无惧怕之心。

如今,只有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才能从他们的口中问出想要的东西。

燕凌寒冲身后的随风招了招手,随风走了出去,叫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手中各拿着一张钉板,那板子足有一人多长,两尺多宽,上面满是半尺多长筷头儿粗的钢钉,森然骇人。那钢钉之上,还沾着一些已经变黑了的血迹,在明亮火把的映照下,显出几分可怖来。

随着随风一挥手,那两人走向其中的一人,他们分立两侧,同时将手中的钉板刺进那人的身体。之后,又猛地将钉板拔出。

顿时,二人的身上多了许多钉子刺出的口子,有鲜血从那些细小的口子中流出,先是滴在衣服上,尔后是流在地上,汇成一片。

那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哀嚎出声。

一桶辣椒水浇下,那人浑身战栗,牙关紧咬。

这时,燕凌寒看向身侧的赫云舒,见她神色如常,连皱眉都没有,便放下了心里的担心,看向了随风。

随风一挥手,那二人继续向前,两张钉板齐进齐出,流出的血比先前多了一倍。

那人蜷缩在地上,口中的哀嚎声愈来愈大。

其余的四人见了,神情中显露出一丝惧意。

见状,燕凌寒知道已经有了预期的效果,但是,还不够。

于是,他再一次看向了随风。

随风略有些担忧地看向了赫云舒,有些担心。

赫云舒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回去,道“去做事,看我做什么!”

随风缩了缩脑袋,继而从腰里抽出一把弯刀。

与此同时,有两人将那人从地上拖了起来,绑到了行刑架上。

尔后,随风上前,用刀子在那人的脖子上割了一道口子,尔后将身边人递来的水银顺着那一层皮浇了进去。

顿时,那水银一路向下,那人生生哀嚎着“我说!我说!”

尔后,燕凌寒捂住了赫云舒的眼睛,不让她去看。

因为,那人的整张人皮已经掉落在地。

之后,那人一声长叫,死了。

待有人上前,将那死了的人放在门板上抬走,燕凌寒才放下了捂住赫云舒眼睛的手。

见赫云舒神色如常,燕凌寒心里松了一口气。x8

尔后,他冷厉的眸光看向其余的四人,道“我想知道什么,你们心里一清二楚,到最后,不要像刚才那人一般,连说出这些话的机会都没有。我给你们半刻钟的时间考虑,半刻钟之后,你们若是还准备死扛到底,那么,可以和他选择一样的死法。”

其中,有一人看向燕凌寒,道“你、你就不怕杀死了我们,就什么也不知道?”

燕凌寒冷哼一声,无所谓的说道“你们当真以为,你们杀死了那么多人,会什么痕迹也不留下?我选择从你们这里下手,不过是想省点儿事而已,你们若是不说,我不过是多费些时间罢了,没什么要紧的。”

闻言,四人沉默。

赫云舒看向身侧的燕凌寒,要论审问人,他的确是有自己的方法。她不得不说,这样的方法虽然残暴而血腥,但是,很管用。

眼下,他们必须要和对手抢时间。但是,燕凌寒并未表露出这一点,如此,反而让这几个人心里没底了。这个时代虽然没有心理学这样的说法,但是很显然,燕凌寒深谙此道。

半刻钟的时间很快便到了,燕凌寒挥挥手,正要命人上钉板。

那四人中的两个人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声道“我说!我说!”

之后,燕凌寒命人将这二人分开审问。

至此,他们还未料到,他们二人将要掀开的,是怎样冰冷而残酷的惊天大案。



第二百六十九章 骇人听闻

此前,燕凌寒已经用自己的方法震慑住了那几个山匪,因此之后的审问就交给了随风等人去做。他则带着赫云舒走出监牢,到外面透透气。

时值凌晨,空气中浸透着一股凉意。

一到外面,凉意迎面而来,赫云舒的精神为之一振,思绪也明朗了许多。

她看向身侧的燕凌寒,道“你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敢杀死这么多的人?”

问话之前,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是,也只是猜测而已。

燕凌寒神色冷肃,道“敢在大渝境内杀死这么多人,他们必是一群眼中没有王法的人。”

尔后,他停顿了一下,道“至少,是没有大渝的王法。”

赫云舒心中一阵冷意,燕凌寒所言,与她的猜测吻合。

眼中没有大渝的王法,那么,便是敌国的奸细了。x8

就在这时,随风匆匆从监牢内走出,素来淡然的脸上遍是慌乱。

“何事?”燕凌寒沉声问道。

“死的人,不止深坑里的那些……”再往后面,随风说不下去了。

燕凌寒面色一寒,疾步走了进去。

赫云舒紧随其后,脸色铁青。

二人靠近审问那几人的地方,尔后站住了。

只听得里面的人正说道“我们每个月要杀死五十个人,事先要弄清楚他们的底细,然后就是直接进他们的家,杀死之后再把他们的尸体偷偷运出城,神不知鬼不觉……”

赫云舒只觉得喉咙紧,一个月杀死五十个人,可西山的这帮山匪在那里已经一年之久,那也就是说……

一时间,她有些不敢去想。

原本,她以为深坑里的那些尸体就已经足够多,足够惊世骇俗,耸人听闻,却不料,那些,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她听不下去了,疾步走了出去。

燕凌寒跟了出去,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半个时辰后,随风拿着写好的口供走了出来。

赫云舒二人一字一句地看过,脸色越来越难看。

原来,真的被二人猜中了,他们是大魏的奸细。

他们杀死平民百姓,尔后又找来大魏的细作,住进他们的家,替代他们。如此,大魏的奸细便如平常百姓一般生活在大渝京都,渗透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渗透在各行各业,为他们的主子探听各种各样的消息。

这几年,只这几人知道的大魏奸细的人数,便有八百人之多。

那也就是说明,有八百多个无辜的大渝百姓横遭此难。

原本,他们只是在自己的家里过着平凡的生活,抚育孩子,赡养老人,每日耕田、做饭、洗衣,他们没有得罪任何人,也没有做错任何事,却就这样被人所杀,毙命在自己的家中。他们死后,杀死他们的人霸占他们的家园,享用他们辛苦劳作所换来的一切。

然而,如今所抓到的这几个人并非大魏奸细中的顶尖人物,也只是一些小喽而已,到这里的时间也只有一年多,所以他们所知道的,并不多。那也就是说明,实际上被杀的大渝百姓的人数,远比八百人要多得多。

一时间,赫云舒觉得齿冷。

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人!

这样的人,不,他们根本不能称之为人,他们猪狗不如,是混蛋中的混蛋,人渣中的人渣,败类中的败类!

他们,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赫云舒握紧了双拳,道“我们一定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给那些枉死的人一个交代!”

燕凌寒重重地点头,道“是。你先回去,我去趟宫里。”

的确,这件事事关重大,牵扯甚广,若想完全清除这些大魏的奸细,必须要让燕皇清清楚楚。若不然,做起事来会多很多掣肘,施展不开。

此事,宜早不宜迟。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你去吧。这里有我。”

燕凌寒应了一声,尔后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眼下虽是夜晚,宫门已关,然而,那重重宫门拦不住燕凌寒。

看着燕凌寒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留在原地的赫云舒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原本,她进大理寺,是因为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无论是刑部还是京兆尹,所生的案子彻查之后论罪定责,最终都要报由大理寺核准才可以给犯人定罪量刑。

而大魏奸细进入大渝多年,隐藏的很深,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赫云舒猜测他们采取了一些方法做到这些,她之所以选择做一个捕头,就是想名正言顺不打草惊蛇地查阅历年来的卷宗,看能不能现什么蛛丝马迹。

另外,也是因为这捕头可以整天在大渝京城内四处巡逻,如此,她便可以借机现一些什么。而且,大理寺办案,如同现代警方有线人一般,大理寺的人在百姓中也有一些耳目,借由这些耳目,可以办成许多事情,倒是免了自己培养耳目的麻烦。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做捕头的第一件事,原本只是想剿灭西山的土匪,将分给她的这些捕快团结起来,让他们信服她的能力,以后也好听命于她,尽心做事,却不料,竟然现了这样的惊天大案。

另一边,燕凌寒运起轻功,一路入了皇宫,找到他在宫中的眼线一问,得知燕皇此刻在花芊柔的宫里。

闻言,燕凌寒的脸色又寒了几分,色字头上一把刀,他的皇兄,怎么就不懂得这个道理呢?那个女子并非良善之辈,可他却为她所着迷,跟没了魂一般。

燕凌寒脸色铁青,一路疾行,奔去花芊柔的芳华殿。

此前,花芊柔虽然因祭礼一事被降为婕妤,可仍然住在芳华殿,是一宫主位,如今,又重获盛宠。

看来,这美色当真让燕皇乱了心神。祭礼上出了那样的事情,燕皇居然也原谅了她,真是不可思议!

到了芳华殿,燕凌寒本想一脚踹进去,把皇兄叫起来。手挨到门的一瞬间又收了回来,怕看到什么不干不净的场景,污了自己的眼睛。

他又不想假手于人,露出什么消息。

于是,燕凌寒就拿出火折子,一把点燃了宫院西侧的小亭子。小亭子上面挂着帐幔,很容易燃烧,不一会儿,那火势就已经初具规模。

失火这样的事情,很容易蔓延,最是凶险,故而宫内值守的下人很快就嚷嚷起来,惊动了屋内的燕皇。

燕皇惊而起身,走到了外面,命人赶紧灭火。

就在这时,燕凌寒走到他的身边,悄声道“去御书房。”

燕皇身子一震,尔后猛然回头,看到了燕凌寒。

此刻,燕凌寒并未戴着面具,他的真面目,燕皇自然认得出。

燕皇有心问,却看到燕凌寒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什么也不要说。他暗觉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忙命人摆驾,直奔御书房。

到了御书房,燕皇屏退左右,尔后,燕凌寒现身,将那几人的口供递给了燕皇。

燕皇拿过一看,瞬间就变了脸色,他抬头看着燕凌寒“这……这不是真的吧?”

“你以为,我还能是没事逗你玩吗?”

燕皇攥紧了手中的那张纸,只觉得有千钧之重,这些他治下的安顺良民,居然就这样死于非命,而这,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他实在是……枉为人君。

“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最终,燕皇低吼道。

“让你手下的龙影卫也警醒一些。有什么消息,及时让我知道。还有,大理寺寺卿宋德明被大魏奸细收买,我已将他押在牢中,你须得尽快安排合适的人手接任。”

“放心,我这里有什么消息,一定会尽快通知你。只是,接任大理寺的人手嘛……”

一时间,燕皇陷入了沉思,大理寺寺卿的位置何等重要,若是再出个被人收买的人,那可就是笑话了。

突然,燕皇灵光一闪,道“要不这样吧,科举中几个表现不错的人是我安插的龙影卫,随意挑出一个暂代大理寺寺卿之职,但是,实际上,大理寺的一切事务由赫云舒号施令,如何?”

如此,既可掩人耳目,又不至于被别人议论。

燕凌寒看向他,道“你信她?”

燕皇摇了摇头,道“我不信她,但我信你。能让你相信的人,我也会去相信的。”

燕凌寒再未多言,径直出了宫。

这一夜,燕皇再未入眠。

燕凌寒回到大理寺,现赫云舒还在。

此时,她在看那些抄录好的口供,见燕凌寒回来,道“如何?”

尔后,燕凌寒便将燕皇让她全权负责这些事情的消息告诉了她。

闻言,赫云舒心中的担忧便少了一层,如此,她就不会被人限制住手脚,可以放开来查这件事情了。

此前,燕凌寒已经派人去了这几个山匪所知的大魏奸细的联络点和他们曾经作案的一些人家,但是多半已经没什么收获了。那些人既然知道这几个扮作山匪的人被抓,是不会在原地等着的。

只是,此事所牵扯的人比较多,但愿,对方撤退的度没有那么快。而且,这些人即便是要躲藏,抑或是要出城,绝不会是悄无声息。如此,便可以顺藤摸瓜,慢慢查起。

就在这时,大理寺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得震天响。



第二百七十章 熟悉的人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燕凌寒和赫云舒相视一眼,尔后命人去开门。

来者是京兆尹的人,为的正是京兆尹冯常。

此前,他们留在西山之上,勘察那些尸骨和那几具尚未腐烂的尸体。

冯常一进来,就先看到了燕凌寒,他忙朝着燕凌寒躬身施礼,道“下官京兆尹冯常,见过王爷。”

燕凌寒微微扬手,道“本王凑巧知道这件事,不过,负责这件事的仍是赫捕头,你有什么事情,与赫捕头说就是了。”

“是。”冯常应了一声,尔后看向了赫云舒,开口道“赫捕头,宋大人呢?”

“宋大人有被人收买的嫌疑,已经被铭王殿下下令押在牢中了。日后,关于此案的任何事情,告诉我就好了。”

闻言,冯常看向了燕凌寒,似乎是在试探赫云舒这话的真伪,见燕凌寒并未反驳,便知道这件事是真的,故而他开口道“那几具尚未腐烂的尸体,已经查明了身份,他们是住在城西的一家人家。我已命人去查,不过已经是人去屋空,不过,倒是意外得到了一个消息。”

“是什么?”赫云舒急切道。

“这户农家是一户菜农,他们日常供菜的地方,有一处是驿馆。”

驿馆?历来,京城中的驿馆安置的便是各国来的使者,如今,大蒙来的闪惊雷和闪清舞便住在驿馆之中。

那闪清舞是来和亲的,无奈和亲的对象一直没有找好,故而一直并未嫁人。

难道说,大魏有意在这件事上挑起事端?

就在这时,京兆尹的衙差匆匆而进。

“何事?”冯常问道。

“禀大人,驿馆之中,运出两具死尸,刚好被我们现。”

“死因为何?”

“被人……凌虐欺辱致死。”那人停顿了一下,尔后说道。

“女尸?”冯常接着问道。

“不,大人,是男尸。”

被凌虐致死的男尸,驿馆之中,究竟是谁,居然有这样的癖好?眼下,除却那位大蒙来的和亲公主闪清舞,里面并无位高权重之人住着。

“去查!看看这二人生前在何人身边伺候。”冯常吩咐道。

“是,大人。”尔后,那人转身离去。

看着那人的背影,赫云舒凝眸细思。那两具男尸,真的是恰好被京兆尹的人现的吗?会不会是,这根本就是大魏的奸细故意为之,为的,就是破坏大渝和大魏之间的和亲,如此,大魏便有机可趁?

燕凌寒和赫云舒对望了一眼,他们的眸子中,有着相同的疑问。

尔后,冯常又说了一些别的事情,之后,便赶回了京兆尹,以期能够查出更多的细节。

与此同时,监牢之中,燕凌寒的人一直审问着那几个扮作山匪的大魏奸细,想要从他们的口中问出所杀的人住在什么地方,是做什么的。

起初,问出来的,都是距离现在比较近的。问出一个,便有人即刻去查。如此,倒还真查出了一些消息。而燕凌寒手下能人众多,这些事又繁杂,此事,自然有他们的人负责。

而赫云舒和燕凌寒商量之后,决定将视线专注在那两具新的尸体上。

如此,一方面可以掩人耳目,给藏在暗处的大魏奸细造成松懈的假象,而燕凌寒的人便有机可乘。另一方面,赫云舒也可以借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将计就计,慢慢查出一些东西。

很快,冯常遣人来报,言称那两个在驿馆之中死去的人原先是伺候在闪清舞身边的。昨夜戌时,他们进了闪清舞的房间,寅时的时候被人抬出来,期间,闪清舞的房间里,的确传出了寻欢作乐的靡靡之音。

看来,这件事是真的。

赫云舒看向来人,道“可否说一下,你们是如何现这两具男尸的?”

来者道“我等奉冯大人的命令查找被杀死的人家,路过驿馆后门的时候,看到那里有几人鬼鬼祟祟的。我等便过去查看,待我们走近,他们却慌忙扔下了两个麻袋,跑了进去。眼下大蒙使者住在这里,我等不便打扰,故而并未进去查看。只打开了那麻袋,便现了里面的尸体。”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尔后,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看来,这多半是故布疑阵了,应该是大魏奸细的手笔。你说,这件事还要不要接着查下去?”

“查?为何不查?”

看来,两人之前的猜测是对的。是大魏奸细故意引他们现这件事的,只是,即便如此,这个案子,他们还是要追查下去。

不管如何,死去的人不能白死。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亮,天地之间氤氲着乳白色的雾气,虽有些寒气,却已经不觉得寒冷,反而有着一种让人清醒的舒爽。

燕凌寒捉过赫云舒的手,握在自己大大的手中,想要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道“不用着急,这件事急不得,一急就会生乱,那样就会落入对方的阴谋之中。”

赫云舒点点头,道“我明白。只要心里记着那些人的冤屈就好,平日里,我所做的一切还要和之前无异。你放心,我不会露出破绽的。”

闻言,燕凌寒便不再多说。

慢慢地,天已大亮,燕凌寒看向赫云舒,道“忙了一夜了,咱们去吃些东西。”

“好。”赫云舒应道。

二人一道走出大理寺的大门,刚走下石阶便看到定国公府的马车朝着这个方向驶了过来。

赫云舒迎上去,那马车便停了下来,先出来的是王铁虎,尔后,他伸出手,挑开了车帘。赫云舒看到,外公正坐在马车内,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见到云松毅,赫云舒欢喜道“外公!”

说着,她忙迎上去捉住了外公的手,眼下是早晨,略略还是有些凉气的,没想到外公居然在这个时候出门了。

云松毅笑笑,反手握住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你还没吃早饭吧。这不,我让人准备了早饭,来马车上吃吧。”

“好。”赫云舒应道,跃上了马车。

云松毅看向原本站在赫云舒身后的燕凌寒,道“你也来。”

“是,外公。”

闻言,赫云舒瞪了燕凌寒一眼,心道,你叫得倒是挺顺口。

马车上,备着一个小桌子,赫云舒将食盒中的早饭一点点拿了出来,摆好。

定国公府的厨子一向是极好的,今日准备的是添了鸡蛋的金黄的煎饼,咬一口,软软的,一股鸡蛋的香味儿充斥在唇齿之中,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一个煎饼下肚,肚子里暖暖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再喝一口新做好的豆腐脑儿,自有一种惬意。

二人忙了一夜,昨晚的晚饭更是忘了吃,眼下吃到了食物,愈觉得饥饿,不一会儿,那一层厚厚的煎饼就见了底。

云松毅爱怜的看着赫云舒,道“哟,都怪外公,准备的太少了。”

赫云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准备的并不少,光看那厚度,怎么说也有二十张,实在是他们二人太饿的缘故。

燕凌寒冲着云松毅拱拱手,道“多谢外公。”

云松毅被叫得很开心,满意地应着。

几人随意地说着话,之后,云松毅看向赫云舒,道“舒丫头,日后让铁虎跟着你,可好?”

赫云舒微愣,说起来,王铁虎只是护送她回京的,她一直以为他还要回去的,现在听外公话里的意思,是不准备回去了吗?

像是看出了赫云舒的心思,云松毅开口道“他的那些乡亲们已经安顿好了,他没什么牵挂,我见他人又机灵,做事又活泛,就想着让他帮帮你,他自己也愿意,你觉得呢?”

“如此,最好不过。”赫云舒爽快地应道。

眼下,她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而且,王铁虎也不是愚钝之辈,日后定会帮到她的。

之后,云松毅笑笑,道“好了,忙你们的事情去吧。我回去了。”

赫云舒和燕凌寒同云松毅告别,尔后下了马车。x8

云松毅看向了王铁虎,嘱咐道“铁虎,从今天开始你就帮着你妹子做事吧。”

“是,爷爷。”王铁虎满口应道。

之后,云松毅放下车帘,命人将马车赶回定国公府。

赫云舒几人便重返大理寺,了解了一些最新的情况,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这时,也到了应卯的时辰,大理寺的捕快多半已经到职,赫云舒手下的捕快也聚齐了。

不多时,燕皇新派来的大理寺寺卿也到了,此人姓李,名文翰,他得了燕皇的吩咐,自然不会对赫云舒造成任何的阻挠。

此人一来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言称会一切配合赫云舒,至于大理寺内的杂事,他会一一处理好的。

如此,赫云舒就不再有后顾之忧。

而眼下,她势必要去驿馆走一遭了。

见她有事要做,燕凌寒便起身告辞。

赫云舒就带着几个捕快和王铁虎一道,赶往驿馆。

去往驿馆的路上,要经过铭王府,在铭王府门口,赫云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二百七十一章 等待她的陷阱

出现在铭王府门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赫云舒要找的闪清舞。

此刻,这位大蒙来的和亲公主正站在铭王府门口,和那守门人纠缠着,命令那守门人放自己进去。

那守门人却是态度强硬,怎么也不肯。

因这闪清舞是她要找的对象,更是怀疑的对象,所以,赫云舒并不准备就这么悄悄地走过去,她轻咳一声,笑道“哟,这不是清舞公主吗?怎么,被铭王府的人拒之门外了?”

闪清舞回头,见说话的人是赫云舒,原本有些恼怒的脸上便带上了一些笑意“呵,原来是赫捕头啊!怎么,你也要来铭王府?”

赫云舒摇摇头,道“并没有,我还有事要办。”

闪清舞看了看赫云舒身上捕头的装束,掩嘴一笑,道“哟,原以为你心高气傲,没想到也是个沽名钓誉的主儿。如今不过是做了个捕头而已,也这般当事儿,还有事要办?我呸,你不过区区一个三等捕头罢了,能办什么事儿?莫不是谁家丢了鸡啊鸭的,猫啊狗的,等着你去找吧?”

说完,闪清舞夸张地笑着。

她身后的侍从见状,也跟着笑着,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赫云舒笑笑,道“说起来,我要办的事,跟你还有几分关系呢。”

“哟,是吗?你倒是说来听听!”

赫云舒环顾四周,道“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

闪清舞笑得分外畅快,道“对啊,就在这里说!”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今日一早,我们大理寺得了京兆尹的通报,言称在你们所住的驿馆后门现了两具男尸。现的时候,这两具男尸浑身,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很是惨哪。清舞公主,你以为,这二人是生了何事呢?”

闻言,闪清舞脸上的笑僵在那里,一时无言。

赫云舒近前,道“清舞公主,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闪清舞抬头,看着赫云舒,原先的笑意化作了厉色,音调儿也拔高了几分“赫云舒,你休要把这屎盆子往本公主头上扣,你不就是看本公主与铭王殿下即将成婚,心生嫉妒,这才变着法子陷害我吗?我告诉你,你不会得逞的!”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是真是假,一查便知。至于你所说的与铭王殿下成婚,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哼,你是什么身份,也有资格知道这样的事情?本公主与铭王殿下感情甚笃,定下成婚的日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只不过本公主不急,想着与铭王殿下水到渠成,不想逼他罢了。”

闻言,那守门的人朝着闪清舞翻了个白眼,这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

看着闪清舞这般,赫云舒有意再添一把火。

原本,闪清舞就出身于大蒙皇族,身份尊贵,难免生出骄矜之心,如同一个骄傲的孔雀一般,俯视她眼底的众生。但是,像这样的人,都很好激怒,一旦激怒了他们,他们就会变得很蠢,一个既骄傲又蠢的人,还愁她不会漏洞百出吗?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身后的捕快,道“咱们也走了这么远了,你们渴不渴?”

听到赫云舒如此问,大胖子李虎迷惑了,明明才从大理寺出来没多久而已,路都没走几步,汗都没出一颗,怎么会渴呢?

但见赫云舒如此问,他还是很配合的粗着嗓子道“赫捕头,我们渴了!我们渴了!”

李虎一说,其他人也跟着说渴。

赫云舒点点头,对于他们的反应很满意,她笑了笑,尔后转过身,看着铭王府门口的守门人,道“我们渴了,进去讨杯茶喝。”

听赫云舒如此说,李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铭王殿下那是什么身份,那冷厉之名,都可止小儿夜哭了好吗?去铭王府讨杯茶喝,大概他们会被乱棍打出吧。

赫云舒这话一出口,闪清舞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心底满是鄙夷。笑话!铭王府是什么地方,能是你随随便便就讨杯茶喝的吗?何况她一个公主都被拒之门外,赫云舒这个被铭王殿下和离的人,大概会被人轰出来吧。

一想到赫云舒被人拿着棍子轰出来,闪清舞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守门人听到赫云舒如此说,顿时点头哈腰小跑着奔了过来,一脸谄媚的笑“赫捕头,您请!您请!陛下刚赏下了上好的雨前碧螺春,小的这就让人给您沏去!”x8

一时间,众人大跌眼镜。

这碧螺春是上好的贡品,向来只有皇室的人才可以享用,而这雨前的碧螺春更是鲜有,就连宫里的贵妃娘娘都未必有。而铭王殿下有这雨前碧螺春,是因为燕皇陛下的无上信任,这才赏了下来,该是十分珍贵的东西才是,也可以用来招待讨茶喝的人吗?

闪清舞懵了,这还是那个一脸正色宣称怎么也不能放她进去的守门人吗?瞧瞧这谄媚相,狗腿样儿,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好不好?

如此想着,闪清舞上前,不悦道“喂,你这看门狗是怎么回事?不让本公主进去,倒让赫云舒这个小小的三等捕头进去,你就不怕铭王殿下回来,拧了你的脑袋?”

对于闪清舞的话,那守门人充耳不闻,只顾着引着赫云舒等人往铭王府而去。

眼见着赫云舒和她身后的一个个捕快走进了铭王府的大门,闪清舞气得直跺脚,她心一横,径直往铭王府走去。

然而,方才对着赫云舒等人还和颜悦色的守门人顿时变了脸色,仿佛一下子从火热的夏瞬间就变作了冰冻三尺的冬季,那人一脸冷色,拦住了闪清舞,声音更是冷得吓人“清舞公主,请留步!”

闪清舞怒了,扬手指着赫云舒等人的背影,怒道“为什么她可以进去?就连她手下的那些低贱的捕快你都没拦着,怎么偏偏就要拦着本公主!”

那守门人看着闪清舞,眸子中没有任何的动容之色,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铭王府办事自有铭王府的规矩,容不得别人说闲话!”

闻言,闪清舞冷冷一笑,道“好,日后来日方长,但愿你之后说话还能这般硬气!”

哼,待她成为铭王妃,定要将这些不长眼的奴才统统杀死!一个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而赫云舒等人进了铭王府,她手下的那些捕快想着去厨房那里讨碗水喝也就是了,却不料,铭王府的下人一路把他们引到了正厅。

铭王府的正厅,富丽堂皇,里面的每一个摆件都不是凡品,看得人眼花缭乱。就连那待客的椅子,都是上好的红木,名贵无比。

众捕快胆战心惊的坐下,生怕碰坏了这么好的椅子。

之后,一壶壶上好的雨前碧螺春就跟不要钱了似的端了上来,摆在了每个人的面前。

李虎等人看着那汤色碧绿、茶香四溢的茶水,却都不敢伸出手去,心里有些怯怯的。

赫云舒看了看他们,笑了笑,自己先端起了那茶水,喝了起来。喝罢,她看向众人,道“快喝呀,喝完了还有正事要做呢。”

众人这才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不愧是上好的雨前碧螺春,他们是些粗人,平日里渴了也只是喝些白水而已,喝不出这茶好在哪里,却觉得喝了之后满口都是茶香,浑身上下也舒坦的很。

他们喝完之后,铭王府的下人又很快添上了新茶,喝得他们很是舒坦。

最终,众人喝了个水饱。

尔后,见众人喝得差不多了,赫云舒起身,向外面走去,众人紧随其后。

到了门口,闪清舞仍是站在那里,见赫云舒等人出来,脸上的怒气尽显无遗“赫云舒,这铭王府的茶,可还好喝?”

赫云舒莞尔一笑,却不答闪清舞的话,而是看向身后的捕快,道“清舞公主问这茶怎么样,你们说我该怎么回答?”

大胖子李虎拍着圆鼓鼓的肚子上前,对着闪清舞说道“要不,我吐口气,你闻闻?”

闪清舞怒极,扬起手掌就要去打李虎的脸,被赫云舒一把拦住,后者微微一笑,道“是你要问的,怎么,这回答,你不满意?”

闻言,闪清舞眉目狰狞,她使劲挣脱着自己的手,却是怎么也挣脱不了,最终歇斯底里地吼道“赫云舒,有朝一日,本公主必要你声名扫地,死无葬身之地!”

“好啊,我等着。”赫云舒一脸无所谓的应着。

之后,她松开闪清舞的手,带着众捕快往驿馆的方向而去。

看着赫云舒的背影,闪清舞眸子中满是凌厉的神色,她的心中奔腾着滔天的怒意,这股子怒意,几乎要将她自己燃烧殆尽。

这时,她身后的侍从上前,道“公主,他们往驿馆的方向去了,我们要不要……”

终于,闪清舞愤怒的头脑中获得了一丝清明,她冷笑一声,道“很快,赫云舒就能知道,驿馆之中,等待她的,将是一个怎样的陷阱!”



第二百七十二章 陷阱中的人

闪清舞的得意,尽显于面容之上,眸子中满是算计,心中的得意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想必,赫云舒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早在她来驿馆之前,大皇兄就已经得到了她要来的消息,并做好了万全之策。

这一次,赫云舒注定是有去无回了。她的名望,她的骄傲,她的所有辉煌而繁盛的过去,将要在今天终结。

一想到之后在驿馆中会出现的场面,闪清舞万分开心。很快,赫云舒所有的骄傲将会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耻辱!

而这一切,将由她闪清舞带给赫云舒!想想这个,闪清舞觉得分外痛快。

她无比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如此想着,闪清舞嘴角的笑意便愈狰狞。眼下,她也该回驿馆看好戏了。

尔后,闪清舞带着自己的随从,赶回驿馆。

另一边,赫云舒等人已经一步步接近了驿馆。

路上,李虎不解地上前,道“赫捕头,铭王府的守门人连那大蒙的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为何会同意让咱们进去喝茶,还上了那样好的茶呢?”

赫云舒眉目流转,想到了一个说辞,她笑笑,尔后开口道“说起来,这很简单。那闪清舞即便是再尊贵,却也是大蒙的人。而咱们的身份即便不如闪清舞高贵,可咱们是不折不扣的大渝人。你觉得,铭王府的守门人会拎不清这关系吗?”

李虎微愣,随即明白过来。能够在铭王府当差的人,而且还是在守门这样重要的位置上,定然是铭王殿下十分信任的人,这样的人,脾气秉性多半会和铭王殿下有相似之处。想来,铭王殿下是那样一个英雄,如他这般的人,必定十分看重国家大义。如此,那守门人看轻闪清舞而把他们奉为座上宾也就不奇怪了。

思虑间,众人已经到了驿馆门口。

这驿馆虽是大渝所建,但却用来安置各国的使臣。平时有内务府派人打理,使臣一旦住进去,在驿馆服侍的人就会换成他们自己的人。

所以,今天进驿馆之中去查案,赫云舒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赫云舒命人上前去敲门,门开了之后,大蒙的侍从走出,询问缘由。

赫云舒拿出大理寺给出的公文,给那侍从看。有这公文在,便等于有了通行证,即便这驿馆中所住的是大蒙的人,也不能阻拦他们查案。

那侍从见了公文,便将赫云舒等人请了进去。

赫云舒见这侍从不曾请示自己的主子就让他们进去,神色微顿,转瞬又恢复如常,带领众人走了进去。

既然是查案,自然要从案之地开始查起。根据他们事先掌握的情况,那二人死的地方就在闪清舞的房间,故而众人直奔闪清舞所住的驿馆后院的二楼。

众人刚刚走上二楼,闪惊雷便闻讯赶来,挡在了闪清舞的房间门口。

此刻,闪惊雷面带薄怒,道“赫捕头,到底生了什么事,值得你们如此兴师动众?”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大皇子莫怪,我们只是公事公办,京兆尹的人现驿馆之中运出去两具男尸,而且,有证据表明,那两具男尸临死之前的最后时刻是在这个房间内度过的,所以,我们不得不查,还请大皇子行个方便。”

闪惊雷冷哼一声,道“赫捕头,清舞来大渝的使命,想必你心里也是清楚的。如今你带着这么多男人要闯她的闺房,就不怕事情传出去之后,对她的清誉有损,从而损害了大蒙和大渝之间的关系吗?”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对于清舞公主的名声也有好处。难道大皇子以为,这房间之中,真的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说着,赫云舒一直打量着闪惊雷的神色。

此刻的闪惊雷,黑着一张脸,身材也是五大三粗的,十足的粗人模样,但是赫云舒很清楚,这人的外表最是唬人,这闪惊雷极有心计,心思也是深不可测,绝对不可小觑。

闻言,闪惊雷似是有所犹疑,道“本皇子自己的皇妹,本皇子心里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还请赫捕头查过之后,一定要跟本皇子有个交代。毕竟,若是清舞的声名有损,不论是对大蒙,还是对大渝,都没有好处。”

赫云舒点点头,道“大皇子的意思我明白,你尽管放心就是。”

尔后,闪惊雷从门口躲开,将赫云舒等人让了进去。

赫云舒没有看到的是,此刻的闪惊雷,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正微微上扬,十分开心的模样。尔后,他看了一眼屋内,转身下楼。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众人走进闪清舞的房间,打量着屋内的一切。

这驿馆是专门用来安置各国的使臣的,为了展示大渝的富庶和强盛,故而里面的布置很是奢华,大到桌椅,小到桌子上的小小摆件,都极具匠心,价值不菲,处处显示出不俗的气度,完全不亚于皇宫之中的富丽堂皇。

房间最外面是会客的地方,再往里是梳妆的地方,最里面才是卧室。

这卧室极大,除了一张装饰华美的床,还在靠窗的位置摆着一个软榻,一旁的桌子上,仍摆着上好的桂花酿,此刻仍有酒香传来,气息很是醉人。

这里,像极了寻欢作乐的场所,倒也跟昨晚可以设想的情形相符。

可是,有时候太真了反而让人有些疑心。尸体被京兆尹的人现,闪惊雷和闪清舞不会不知道,可既然知道了还摆出了酒,刻意营造出这种寻欢作乐的场景,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赫云舒微微皱眉,心里犯了思量。

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一穿着碧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形略显笨重,每走一步都特别小心,不敢有丝毫的差错。

细一看,才现这女子的腹部微微隆起。

而这张脸,正是赫嫣然,一旁扶着她的那位妇人,正是苏雨晴。

二人见到屋子里多了人,先是一惊,继而看向了赫云舒,面带怒意。

苏雨晴先是扶着赫嫣然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尔后不悦地看向赫云舒,道“赫云舒,我们都已经躲到这里来了,怎么,你还不肯放过我们吗?”

赫云舒微愣,难道说,这间房子不是闪清舞住的,而是赫嫣然?

短暂的微愣之后,赫云舒上前,道“怎么,这里是你们在住?”

苏雨晴毫不迟疑的点点头,道“正是。”

听罢,赫云舒的手指微微收拢,呵,很好,这很好!

说话间,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闪惊雷走了进来,他环视了一下屋内的情景,尔后不悦地看向了赫云舒,道“怎么,赫捕头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

赫云舒神色淡然,道“按照规制而言,这里应当是清舞公主所住的房间,为何换成了赫嫣然,怎么,大皇子不解释一下吗?”

闪惊雷看向赫嫣然,眸子中居然流露出几许柔情“嫣然怀了本皇子的孩子,按照你们大渝的话来讲,这就是母凭子贵,本皇子自然要对她有所不同。至于清舞嘛,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注定嫁的还是你们大渝的人,如此,让她受一些委屈又有什么要紧呢?”x8

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由远而近“好啊,皇兄,原来你早就抱定了这样的心思,怪不得,你现在对我是愈的不好了。”

说话间,那人已至跟前,正是闪清舞,此刻,她正一脸怒气。

赫云舒垂眸,淡漠不语。

原本,闪惊雷方才在门外就是假意阻拦,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吧。

闪清舞看了看赫云舒,道“皇兄,如今嫣然小姐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尔后,像是被闪清舞的怒气感染了似的,闪惊雷恶狠狠地看向赫云舒,道“赫捕头,你今日闯进驿馆,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来查这间房,本皇子本想抬出清舞的身份来阻止你,可现在你也看到了,做下那件事的不是清舞,而是嫣然,本皇子倒要问你一句,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赫云舒抬眸,眸子若深深的潭水,没有丝毫的涟漪和波动,她缓缓开口,道“大皇子,你也不必如此煞费苦心想要让我难堪。赫嫣然与我不过是姓氏相同,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干系。早在家父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将她逐出赫府,她的名字也不在我赫家家谱之上,充其量跟我也不过是同姓的本家而已。所以,不管是谁犯了事,只要查清楚,都是公事公办,并无特殊之处。”

闻言,闪惊雷神色微落,转瞬却是疾言厉色道“赫云舒,今日你摆明了就是要找本皇子的茬,先是怀疑本皇子的妹妹,如今又怀疑本皇子的女人,这件事,本皇子要去找你们大渝皇帝好好说道说道!来人,守住这里!本皇子没有回来之前,谁也不准靠近这里!”

说完,闪惊雷转身离去。

闻言,赫云舒等人要走,却是突然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



第二百七十三章 精心设计

门外,听到那扑通扑通的倒地声,一直支着耳朵听屋内的动静的闪惊雷非常得意。

果然,赫云舒中计了。

她不会想到,他早已在这个房间内燃上了上好的迷香,这香无色无味,却能让人在一刻钟的时间内晕倒。而迷香燃尽后,之后的内容,也就愈精彩了。

转瞬间,闪清舞走了出来,她看向闪惊雷,欣喜不已道“皇兄,成了!”

看到闪清舞,闪惊雷喜悦的眸子中添上了一丝恼怒“清舞,你也太大意了,一番玩闹玩死两个人也不算什么,可怎么还这么不小心,被京兆尹的人给现了。你知不知道,身为和亲公主的你出了这样的事情,大渝完全可以悔婚,你的使命就无法完成。你我就会被送返大蒙,到那时,父汗不会饶过我们的……”

闪清舞上前,攀住了闪金雷的胳膊,噘着嘴撒娇道“皇兄,我的好皇兄,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这一次,就不要揪着我的小尾巴不放了嘛。”

闪惊雷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尔后说道“幸好咱们将计就计,摆了赫云舒一道,要不然,这件事情大到你我无法想象。我的话,你明白吗?”

闪清舞点点头,道“皇兄,我明白了,以后,我绝不再犯这样的错误。不过,皇兄,可不可以开始下一个节目了,我好期待啊。”

想到下一个节目,闪惊雷的嘴角高高扬起,怎么也遮掩不住。

说起来,赫云舒是他的宿敌,他第一次来大渝,就是为了和亲,却被赫云舒给毁了。这一遭,他怀恨在心。如今终于有机会将赫云舒引入他设置的圈套,他心里的得意,肆意泛滥。

恰好,此时苏雨晴扶着赫嫣然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闪惊雷在笑,赫嫣然疲惫的脸上添上了几分笑意“殿下,这差事,嫣然办的可好?”

闪惊雷脸上的笑意微敛,道“还算是差强人意吧。你回去吧,这里,暂时用不到你了。”

“是,殿下。”赫嫣然低头应道。

苏雨晴扶着她,朝着楼梯口走去,经过闪惊雷身边的时候,赫嫣然轻轻地“哎呦”了一声。

闪惊雷看了过去,蹙着眉不耐道“怎么了?”

赫嫣然满面柔情,轻轻地抚着自己的小腹,道“殿下,我们的孩子,他刚刚踢我了。要不,你摸摸?”

闻言,闪惊雷轻轻笑,他并非情窦初开的少男,在大蒙也有了几个儿女,大的也已经十岁,早就可以骑马射猎。想想赫嫣然如今也不过有三个月的身孕,这个月份的胎儿,是断然不会踢人的。

然而,虽是如此想,他还是忍住心中的不耐烦,伸出手在赫嫣然的肚子上摸了摸,继而满面笑意道“如此,你就更该爱护这个孩子了。”

赫嫣然低头浅笑,道“是,殿下,嫣然遵命。”

“去吧,一会儿这里的人会很杂,莫要伤了你。”

“是,殿下。”

终于,赫嫣然由着苏雨晴扶着,满意地离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闪惊雷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x8

看到这一幕,闪清舞不悦道“皇兄,你既然对这个女人没多少耐心,又何必再与她周旋,置之不理也就是了。反正,你又不缺女人。”

闪惊雷一笑,道“皇妹,这就是你的不聪慧了。于我而言,赫嫣然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对于一颗棋子,自然要用些心思,若不然,该她派上用场的时候,她又怎会尽心尽力呢?”

闻言,闪清舞略有体会。今日,若不是他们安排赫嫣然出现,只怕还不会扰乱赫云舒的视线,她也不会在这个房间内待这么久,迷香的作用也就无法起效,至于那之后的迷情香更是无从谈起。看来,这棋子若是运用得当,也会大有裨益。

转瞬,闪惊雷看向闪清舞,道“好了,该来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这场戏,也到了该唱响的时候了。”

想想之后这间房间内的精彩画面,闪清舞得意地笑了笑,道“是,皇兄。不过,现在距离最精彩的部分还差一些时间,不如,咱们先去歇歇?”

“也好。”闪惊雷爽快地应道。

不过,在去歇着之前,他还是将这里的里里外外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失误之后才离开。

明里暗里,他在这间房间外面布置了三十几个人手,这些人皆是武功高强之辈。但凡是这里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别想逃过他的这些耳目。如此,他也是为了避免横生枝节,做到万无一失。

此刻,驿馆的正厅内,已经来了不少的宾客。

今日一早,闪惊雷就命人给各个朝臣的府上去了请柬,以两邦交好的名义请他们来驿馆赴宴。但凡是心里没有底气的朝臣,都不敢拒绝这样的邀请。毕竟,这次宴会的名义是两邦交好,谁若是不来,岂不是有意破坏两邦交好,这样的罪名,谁敢承担?

故而,那些不怎么位高权重的人都来了,至于那些有实权的重臣,深得燕皇的信任,也就不用有任何的顾忌,不用靠着参加这样的宴会来表明自己的忠心,又不想和闪惊雷这个质子扯上关系,于是就婉拒了。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来了不少的人,虽不是重臣,但是胜在人数够多。

听到下人的禀报,闪惊雷得意非常。他本就没有打算请来多重要的人物,只要人足够多就可以了。毕竟,他要做的,只是借着众人的口将今日驿馆内生的事情传递出去。

眼见着人来的差不多了,闪惊雷现身在宴客厅中,与众人一阵寒暄,把酒言欢。

很快,随着闪惊雷一声令下,上好的菜肴接连端了上来,每一道都精美异常,色香味俱全,吃的众人很是开心。

正当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一婢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她见到闪惊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殿下,您快去看看吧,公主,公主她病了!”

听到这话,闪惊雷惊慌地站了起来,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口中喃喃自语“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闻言,众人之中有人问道“大皇子,生了何事?”

顿时,闪惊雷犹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看向那问话之人,道“刘大人有所不知,本皇子的皇妹幼时过一次高烧,从那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坐在那里呆,谁说话也不听。这等怪病让父汗很是揪心,遍寻大蒙上上下下也没有找到名医医治……”

说到这里,闪惊雷环顾在场的众人,尔后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大渝能人众多,有医术高深的名医也未可知,而各位大人皆是见多识广之辈,不知可否请各位大人移驾,看看皇妹的情形,也好判断是否见过类似的人,推荐几个大夫出来,如何?”

闪惊雷殷勤的目光渴求的看着众人,摆明了一副可怜相。

这时,礼部的一位侍郎站起身,略显担忧的说道“可公主毕竟是未嫁之身,如今又是在自己的闺房之中,我等贸然前去,是不是有失体统?”

闪惊雷忙说道“大人不必忧心,正如同行医之人不避男女一样,如今各位大人在我眼里便是如此,只要大人能够一观皇妹的病症,推荐几个大夫出来,这男女大防,也不甚要紧。更何况,皇妹好了,对咱们两国的邦交也是有好处的,大人,您说呢?”

“既然大皇子如此说,那就没什么疑问了。”

见素来讲究礼法的礼部的人都不再质疑,众人更是半句话也没有,纷纷离席,跟随闪惊雷一道往闪清舞的房间走去。

闪清舞是女眷,故而她的房间在驿馆后面一点,路也就有些长。

走到一半的时候,有一人走到闪惊雷面前,悄声道“殿下,公主殿下的房间周围有些动静。”

闪惊雷一惊,此人是他派在房间周围警惕情况的,既然如此,他便不敢掉以轻心,要尽快赶过去才是。只是,众人在此,他必不能在明面上先赶到那里。

于是,他转过身,冲着众人一抱拳,道“各位大人,本皇子这会儿有些急事要处理,还请我的副使引大家前去,本皇子稍后就来,如何?”

见他如此说,众人并无异议,由着闪惊雷的副使带着他们,往后面继续走去。

待众人走的差不多了,闪惊雷忙运起轻功,于暗处往闪清舞的房间而去。他必须要在众人到达之前将那里的情况解决,如此,才能保证事情按照他的计划继续进行。

众人随着那副使又走了一阵,终于到了房间之外。

这时,房间之内,传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上前。

这时,那副使打开了屋门,扬手向前,道“各位大人,请进。”

既然主人家如此说了,众人便不再犹疑,一一走了进去,由着那副使的指引步步往里面进。而当他们彻底看清楚了屋内的情形之后,皆是愣在了那里,嘴巴因吃惊而张得老大。

这……这简直是惊世骇俗!



第二百七十四章 最好的惩罚

无怪众人如此讶异,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

偌大的软榻之上,十几个人衣衫尽褪,纠缠在一起,白花花的一片。那令人羞臊的声音连成一片,听得众人无一不是面红耳赤,深感汗颜。

那领路的副使见状,不由得一阵得意。

这正是大皇子的杰作,赫云舒和那些捕快被迷晕在公主殿下的房间内,之后再点燃迷情香,那么,有现在这一幕就是理所当然,本就是意料之中的场景。

或者说,比意料之中的更加精彩绝伦。

而大皇子又恰到好处的将众人引到这里来,众目睽睽之下,赫云舒必定会颜面扫地。到那时,不管赫云舒说什么,都不再有人相信。

而清舞公主的房里死了两个男人这件事,也就可以彻底的遮掩过去,这简直是惊天妙计,一石二鸟!

只是,大皇子本该先一步来到这里才是,为何并未看到他?

也罢,大皇子不在,他把大皇子交代好的事情办好也就是了。

如此想着,那副使看准了时机惊叫道“啊!怎么会这样!”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这时,礼部的那位侍郎站了出来,义愤填膺道“这便是贵国公主所行之事吗?”

毕竟,如闪惊雷等人方才所言,待在这间屋子里的人,是大蒙的和亲公主,闪清舞。

如此,这位礼部侍郎有此一问,也就在情理之中。

那副使顿时一口否决道“不!这绝对不是我们大蒙的公主殿下!”

可是,此刻,他的声音略显苍白。

在这之前,在驿馆的宴客厅之中,明明那么多人都听到,那闪清舞的婢女前去禀报,说闪清舞犯了病,而闪惊雷一番说辞,将众人请到这里来。

既是如此,这里不是闪清舞的房间,又能是谁的房间?这里面的人不是闪清舞,又能是何人?

一时间,这位副使有些慌乱,他着急的看向门口,可大皇子闪惊雷始终没有走进来。眼见着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激烈,说出的话也越来越难听,那副使急了,扬手指向那堆在一起的人,急声道“这是大理寺的捕快和他们的捕头赫云舒!”

副使一说这话,议论不已的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房间之内,落针可闻。x8

如今,在大渝京都,赫云舒的名号谁人不知。

最初,她被陛下赐婚给铭王殿下,后来铭王殿下恢复如初,又与赫云舒和离。再然后除夕之夜他们的同僚赫明城赫大人也就是赫云舒的父亲被歹人杀死,至今凶手毫无下落。之后赫云舒前往嵩阳书院,成为《大渝辞典》的起人,名列于史书之上,被天下士子所颂扬。

而最近,她以科举第三的成绩被陛下分配到大理寺,做了一位三等捕头。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是惊动朝野的大事。

故而,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赫云舒的名号,都是吃了一惊。但是,有不少人是见过赫云舒的真面目的,于是,出于好奇和探究,众人朝着那一堆人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有一个皮肤黝黑的人渐渐翻身而上,慢慢显露出他的面容。

看到他的脸,在场的每个人都无法忽视。这五大三粗的样子,这状若面盆的大脸,任是谁,都无法忽略。

因为,这是大蒙皇子闪惊雷的脸!

这张脸,他们绝对不会认错!

此时,有一个女子纠缠而上,攀住了闪惊雷的脖子,轻轻地咬着他的耳朵。

众人的目光为这女子所吸引,朝着她的脸看了过去。

可是,这张脸,并非赫云舒,倒像极了另一个人。

一个有些熟悉,但是一时间他们却无法脱口而出的人。

蓦地,有人惊叫道“这、这莫不是大蒙的清舞公主?”

此人一提醒,众人亦是恍然大悟,瞬间便回忆出闪清舞的容貌。的确,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大蒙来的那位和亲公主,闪清舞。

如此一想,众人皆是惊得张大了嘴巴,这、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众人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那副使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他本能地大叫道“不!这不是我们的清舞公主!这是你们大渝的赫云舒,是赫云舒!一定是她!一定是!”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这位大蒙副使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是炉火纯青啊。”

众人回头,循声看去,说这番话的人正是赫云舒,此时,她穿着大理寺的捕头服饰,正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的意思。可她,的的确确是赫云舒无疑。

这时,那位礼部侍郎扬手指向大蒙的副使,道“你这人说话好生无礼,赫云舒明明好端端的站在那里,你倒将这屎盆子扣在她的头上,真是可恶!”

那副使没料到赫云舒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略略有些慌神,扬手指向赫云舒,道“是你!一定是你!这一切一定是你陷害的!”

赫云舒并不看他,而是看向了众人,道“这里不宜久留,还请大人随我移步院中,稍后,这里生了什么,我会跟各位大人一一言明。”

自始至终,赫云舒都没有进门,而是站在门外说了这些话。

众人亦没有心思在这里久留,故而赫云舒一说,便纷纷走了出来,到了院中。

院中有一个长长的廊子,众人站在廊下,齐齐看向了赫云舒。

尔后,赫云舒便将京兆尹的人如何现尸体,而她是如何查上门来的事情一一告知。至于更多的细节,赫云舒点到为止,并未言明。

可话说到这里,众人已经明白,这根本就是闪惊雷和那闪清舞借机生事,想要陷害赫云舒,明白了这一点,至于其中的细节,他们并没有问,也没有什么理由知道。

毕竟,大理寺查案,只需向陛下言明,至于他们,没有资格知道。

但他们心里很清楚,赫云舒之所以能躲过这一劫,是她的本事。

将事情说清楚之后,赫云舒离开了驿馆,众人也没有在这个是非之地久留。但是很快,驿馆之中所生的一切将会传扬出去,为世人所知。

赫云舒等人则赶到了驿馆附近的一个茶楼,坐下来歇息。

这茶楼是赫家的产业,里面都是她的人,在这里,赫云舒很放心。

今天,在去往驿馆之前,赫云舒曾在这个茶馆喝茶,对于闪惊雷今日宴请各位朝中众臣的事情便已经知晓。

这件事很反常,故而赫云舒进入驿馆之后,就变得很警惕。

之后的事情更是说明,她的警惕是对的。

不得不说,闪惊雷今天的计划很周密,但是,他算漏了一个人,那就是王铁虎。

王铁虎是今天早晨才在外公的授意下跟着她的,很显然,闪惊雷并不知道这一点。于是,赫云舒进驿馆的时候,带上了所有的捕快,却让王铁虎暗中跟随。所以,闪惊雷见赫云舒身后跟着她手下所有的捕快,并未起疑。

而为了以防万一,王铁虎将自己的那条银蛇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知道,动物对于气味和声音都很敏感,能够感觉到人类感知不到的气味和声音,所以,在他们刚刚进入闪清舞的房间之后,那银蛇就显露出昏昏欲睡的状态,这时,她就知道,屋子里燃着迷香。

于是,她就暗中给了每人一根银针,让他们在感到睡意昏沉的时候扎自己手上虎口处的合谷穴,这个穴位最敏感,痛感也最强。如此,他们便可以保持清醒,而赫云舒也可以趁此知道对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看到闪惊雷一一将自己的底牌露了出来,命人将他们看押在这里,自己走出去的时候,赫云舒知道,该晕倒了。

她一装晕,众人也跟着晕倒。

之后,闪惊雷和闪清舞在外面说的话,赫云舒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对于他们歹毒的计策便了然于心,也明白闪惊雷为何要宴请朝臣。

明白了这一切,赫云舒手下的捕快都万分愤怒,想着冲杀出去,给赫云舒报仇。

然而,赫云舒阻止了他们的冲动。

世界上最好的惩罚,不是将其痛打一顿,而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有让用计之人被自己所设下的计策所击倒,让他亲身体验自己歹毒的计谋,如此,用计之人才能知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究竟是怎样一种懊恼的感觉。

至此,王铁虎终于现身,见赫云舒毫未损,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赫云舒看向众人,道“今日之事,大家也累了,各自回去歇息吧。”

众人闻言,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尔后走了出去。

到最后,只剩下王铁虎和赫云舒二人。

她看向王铁虎,道“铁虎哥,今天的事情,你不要告诉外公,免得他担心。”

王铁虎点点头,道“妹子,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你先出去吧,我想歇一会儿。”

王铁虎点点头,转身离去。

王铁虎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个人从窗户外飞身而进。

此人,正是燕凌寒。

此刻,燕凌寒一脸冷肃,那犀利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赫云舒,几乎要在她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软酥你!

见燕凌寒的脸色如此难看,赫云舒起身,微微一笑,道“你看,我毫未损。”

然而,燕凌寒脸上的冷意依旧。

他仍站在那里,神色冷肃,没有丝毫的动容。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道“今日这件事,我并未吃亏,吃亏的是闪惊雷。”

然而,燕凌寒仍是什么也没有说。

赫云舒又说道“今天是闪惊雷自己作死,所以,我就把他和闪清舞扔在一起了。不过我也考虑清楚了,这样虽然会破坏和亲,可问题出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大蒙可汗也说不出什么来。这样,就可以如实通报大蒙可汗,把这居心叵测的闪惊雷和闪清舞送回去。这样的话,也可以绝了大魏那边的人兴风作浪的心思,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然而,燕凌寒的神色仍是冷肃不变。

就在赫云舒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燕凌寒突然上前,用自己冰冷的唇封住了赫云舒所有想要脱口而出的话。

这个吻霸道而热烈,几乎让赫云舒喘不过气来。感知到燕凌寒凛冽的气息,赫云舒也试探着回应他,二人的气息相融,让这狭小的房间陡然升温。

二人的气息渐渐加重,最终,赫云舒软倒在燕凌寒的怀里,被他一把捞住,牢牢地扣在怀中。

赫云舒只觉得自己的嘴唇木木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种感觉她从未涉猎过,但是因为带给她这种感觉的人是燕凌寒,这让她的心里隐隐生出一种期待。

此刻,她贴着燕凌寒的心口,只觉得他的心跳声分外激烈,和着她狂乱的心跳声,仿佛是激越的鼓点,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毫无章法,却又动人心魄。

燕凌寒俯下身,下巴靠着赫云舒的肩膀,突然,他在赫云舒的耳尖上轻轻地咬了一下。

一股微微的痛意袭来,赫云舒伸出拳头,在他的背上捶了一下,嗔怒道“燕凌寒,你是狗吗?还咬人!”

燕凌寒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边悄然响起“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还有,你难道不知道,狗是最忠诚的动物吗?如果你愿意,那我就是你的狗,一辈子对你忠诚。”

赫云舒哑然失笑,这人,还真是什么混账话都说得出口。赫云舒张开双臂,牢牢抱住了他,道“你刚才,在生什么糊涂气呢?”

闻言,燕凌寒周身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分,他松开赫云舒,强迫赫云舒直视着他,尔后薄唇轻启,道“今日之事,为何不早早告诉我?”

“这件事我可以应对,为何要告诉你?”赫云舒反问道。

燕凌寒不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那里,虽未情动,却仍心跳如鼓。x8

今日生的事,直到此刻,燕凌寒仍是心有余悸。今日,他的手下逼问出了一些重要的线索,他正一一核实的时候,就得到了来自驿馆这里的消息。虽然,那时赫云舒已经将一切完满解决,但是他的心里,仍是后怕不已。

那一刻,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之前,无论遇到怎样凶险的情况,甚至几次险些丢掉性命,但是他从未感觉到害怕。在他的认知里,只要奋力去做,没有做不成的事情。只要筹谋得当,只要舍得豁出性命,他就什么都不怕。

可是现在,他怕了。

仅仅是下一瞬,他就明白。他害怕,是因为他有了软肋。从前,他孑然一身,无懈可击,没有任何牵挂。可现在不同,他有她,无论生什么,他希望护她安好。而她身上生什么凶险的事情,他必然会十倍百倍的放大,千倍万倍的重视。

此刻,他看着这个一脸无所谓的女人,突然有了教训他的心思。

下一刻,燕凌寒坐在椅子上,一把捞过赫云舒,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尔后,他翻过她的身子,在她的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道“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燕凌寒的整个动作太过迅疾,故而当赫云舒反应过来的时候,屁股上已经挨了这一巴掌。虽然不疼,却让她觉得有些屈辱。这个姿势,像极了小时候做错事挨揍的场景。

赫云舒愤而起身,扬手指向燕凌寒,道“你!你敢打我?”

燕凌寒回瞪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怯意“怎么,做错了事你还有理了?”

赫云舒看向他,道“我没有做错。”

“看来,我的惩罚不够重。”燕凌寒喃喃道。

赫云舒恼了,声音也重了几分,气鼓鼓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猛拍了一下桌子,愤愤道“燕凌寒,今天你不把这件事说清楚,我定要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打得过我吗?”

赫云舒嗤笑一声,道“燕凌寒,你敢让我打不过你吗?”

燕凌寒哑然失笑,果然是个牙尖嘴利巧舌如簧的女人。他看向她,眼神中满是爱怜,尔后说道“你遇到了事情,第一个该通知我,知不知道?”

赫云舒反唇相讥“你有你要做的事情,我有我要做的事情,既然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应对,为何还要麻烦你?这样,是对人才的浪费,你懂不懂?”

听到“麻烦”二字,燕凌寒的神色陡然一冷“难道,你我之间,还用得着麻烦二字?”

真会抠字眼!赫云舒腹诽道。

看来,自己今日独自处理这件事情,让这个大男人有了几分懊恼。可她不是小女人,这一点,她该让燕凌寒知道。只是,要想好措辞才行。

可是眼下,时机不对,而且,她也没有心思和他理论这个。

赫云舒冲他笑笑,尔后说道“这件事先搁置不谈,咱们说另一件事,好不好?”

“不好。”燕凌寒一口回绝。

真是个傲娇的男人!不过,也并非没有办法对付他。

如此想着,赫云舒起身,尔后来到燕凌寒面前,俯下身去,在他的薄唇上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够。”说着,燕凌寒欺身而上,将这个吻再次加深。

他吻了许久,直到赫云舒嘤咛着说痛,他才放开了她。

看着面前的小女人,燕凌寒满心得意,真好,他的小女人第二次主动吻了他。这种感觉让他很有成就感,比打了一场胜仗还让人高兴。

如此想着,他的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偏他还在生着赫云舒的气,所以就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可嘴角却是不由自主的扬起。

见他如此,赫云舒笑道“想笑就笑,憋着做什么?”

燕凌寒瞧了她一眼,再也忍不住满心的欢喜,哈哈地笑了几声。看着他大笑时嘴角扬起的好看的弧度和微弯的眉眼,赫云舒忍不住一笑。

这个人,真是好看到令人指。

眼下,她决定顺梯往上爬,接着拉过燕凌寒的手,和自己的手十指相扣,道“我以后有事,一定会知会你的,我保证。”

嗯哼,反正保证这种东西,随便说就好了,又不用交税,怕什么?

孰料,燕凌寒却是信了,郑重道“你能这样想,最好。”

“嗯嗯。”赫云舒乖巧的应道。

她算是看清楚了,对待燕凌寒这个硬汉子,不能硬着来,要来软的,看她不把他给软的酥酥的。

之后,燕凌寒又重申了一遍,告诫赫云舒若是有了事情一定要派人通知他,若不然,他会着急。

赫云舒含糊地应着,尔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

见她如此,燕凌寒起身,捉住她的手,道“昨晚一夜未睡,你也累了。走,我送你回去休息。”

赫云舒点点头,并未反驳。

她知道,今日生的这件事,还大有文章可做。而这之后的文章,由燕凌寒出面来做,最好不过。

尔后,燕凌寒将赫云舒送回了定国公府。

之后,他便一路向北,去了皇宫。

有了脸上的银色面具和身为铭王的腰牌,燕凌寒一路入宫,无人敢拦。

此刻,燕皇在御书房。

燕凌寒入了御书房,周身凌厉的气息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难掩的悲伤。

看到燕凌寒如此,燕皇顿觉事关重大,挥手将所有侍候的宫人都赶了出去。

然后,燕皇绕过桌案,走到燕凌寒面前,关切道“皇弟,你怎么了?”

燕凌寒抬头,从来冷厉的眸子竟带上了几许伤感和愤懑,他就这么看着燕皇,让燕皇的心不由得跟着一悸。

“凌寒,你说话啊,不管生什么事,皇兄都会为你做主的……”

燕皇的话尚未说完,就被燕凌寒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燕皇想要说的话顿时就憋了回去,燕凌寒此刻的举动让他想起一些久远的事情。那时,因他储君的身份,母后对他很严厉,每当他被母后斥责,他的皇弟就会抱住他,安慰他。

虽然那时候燕凌寒还很小,可是那小小的怀抱却带给他许多的温暖,让他如今回忆起来,仍觉得分外温馨。

而如今,他成了那个给予温暖的人,这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嗯,不管生了什么,他一定要帮着皇弟解决。

然而,燕皇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燕凌寒,眸子中闪过阴谋得逞的笑意。



第二百七十六章 是公是母?

燕凌寒知道,自己这位皇兄最是喜欢中庸之道,在政事之上最为平和。遇到事情只想着平静解决,刻意减小影响。

如果他平静的将今天驿馆之中的事情讲出来,皇兄只怕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想横生枝节,所以,为了让他给大蒙可汗国书召回闪惊雷和闪清舞,他不得不下一剂猛药。

燕皇正准备回抱着燕凌寒,却被燕凌寒躲开了。

燕凌寒直视着燕皇,口中喃喃道“皇兄,我想母后了。”

这句话轻而易举地击中了燕皇心中最柔软的角落,燕凌寒自小便是个刚强的人,在宫里,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别人是怎么也别想欺负他的。可是,他这皇弟也并非没有软弱的时候,记得那时候,他心爱的小马驹死了,他便失魂落魄了好久。

那时候,他也像现在这般,周身遍布着悲伤的气息。

但,也只有那一次而已。

正是因为燕凌寒极少悲伤,故而此刻他如此失魂落魄,才让燕皇觉得触目惊心。

“谁惹到你了?告诉皇兄。”

燕凌寒抬头,看了燕皇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算了,还是不说了,就算是说了,也只是让皇兄为难罢了,除此之外,并无裨益。”

见燕凌寒如此,燕皇心中顿时升腾出一股豪气,他拍了拍燕凌寒的肩膀,道“你尽管说!皇兄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真的?”燕凌寒抬头,不相信地问道。

“千真万确。”燕皇保证道。

燕凌寒这才信了,将今日驿馆之中生的事情详尽的说了一遍。自然,他详细描述了赫云舒所要遇到的凶险,声音低沉,带着隐隐的愤怒,一触即。

听罢,燕皇握紧了双拳,道“凌寒,你放心,我这就给大蒙可汗国书,将他的儿子女儿在咱们大渝的混账行为说个清楚,我倒要看一看,这大蒙可汗怎么说!”

“嗯。”燕凌寒低声应道。

“怎么,你不信皇兄?”

“信。”燕凌寒停顿了片刻,尔后如此说道。

燕皇轻笑一声,道“好了,回去好好陪陪赫云舒吧,这件事,交给皇兄来办就好。”

燕凌寒微微颔,走出了御书房。

看着燕凌寒的背影,燕皇轻笑一声“呵,这个臭小子!”

出了皇宫,燕凌寒直奔定国公府,他绕开定国公府中的暗卫,到了赫云舒的房间。

他悄悄推门进去的时候,赫云舒正在睡觉。昨晚一夜未眠,今天又折腾这么一通,她的确是累了。

看到这一幕,燕凌寒嘴角含笑,侧着身子在赫云舒身边空出的位置躺下,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

这时,有一个银色的小东西从赫云舒的袖口里钻出来,探着小脑袋瞧着燕凌寒。

燕凌寒一脸黑线,捉过那小东西一看,原来是一条银蛇,他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它的脑袋,道“你这小东西,还敢藏到她的袖子里,找死吗?”

那小小的银蛇缩了缩脑袋,很是委屈的样子。

燕凌寒提起那银蛇看着,嘴里喃喃道“你是公的母的?要是母的还好说,要是公的,我立马捏死你!还藏到她的袖子里,反了你了!”

可是,这个东西要怎么看公母?

燕凌寒皱皱眉,尔后小心翼翼地下床,走到外面,唤出了随风。

随风即刻现身,燕凌寒拿出那银蛇,道“是公是母?”

随风看了看燕凌寒手中那细细的银蛇,摇了摇头,嘴里嘀咕道“这么小的东西,可能还是个蛇孩子吧,分什么公母啊?”

燕凌寒将那银蛇丢给随风,道“去找个人验证一下,要是公的,就把它变成蛇太监。”

随风接过,又把蛇丢给燕凌寒,而后逃出一大段距离,这才敢叫嚣道“主子,这还是个蛇孩子,这么缺德的事,我可不干!”

缺德么?

燕凌寒白了他一眼,又重新走进了屋子,在赫云舒身边躺下,将那银蛇放在一旁的桌案上,用茶杯扣住。

他环住赫云舒的腰,仔细打量着她,明明与她相识的时间并不短,可看着她,仍是觉得很新鲜。她的眉不同于其他的女子,那些爱美的女子总是将眉毛修得很细,她的却不同,较于一般的女子要粗一些,但是很精致,显出一股其他女子所没有的英气。

他真是爱极了她这个样子。

燕凌寒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摸摸她的脸,却又怕惊醒了她,所以,也只是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用自己的食指描摹着她的样子。x8

孰料,即便是如此,警惕性极强的赫云舒还是猛地睁开了眼睛,全身都戒备起来。直到看清眼前的人是燕凌寒,才卸去了周身的防备,重新闭上眼睛,嘴里含糊道“别闹,我要睡觉。”

燕凌寒笑笑,将她揽入自己的臂弯,道“好,你睡。”

赫云舒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复又沉沉睡去。

燕凌寒看着怀中的她,像个小猫一般可爱,不禁笑了笑。他凑过去,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轻轻的一吻。

不多时,他也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被大片的夕阳染成了金色,有一种柔和的美感。

燕凌寒看着怀中仍酣睡着的女子,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

就在这时,赫云舒的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

燕凌寒一笑,她饿了。

也是,这一睡,就过了午饭的时间。

他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走到了外面。

因赫云舒喜欢清净,所以在她休息的时候,她的院子里一向很安静,下人都在外院,并不敢进来打扰。

这在某种程度上倒是给燕凌寒提供了便利,他去小厨房看了看,里面的食材倒还新鲜,便下手做了一碗鸡汤肉丝面。

做好之后,他将面盛出,装在一个青花瓷的大瓷碗里,端进了赫云舒的房间。

白色的大碗内,飘着油花儿,上面还有一些香菇丁和鸡肉丁,再配上一些烫好的青菜,不仅样子好看,散出的香味也格外诱人。

到了屋内,燕凌寒见赫云舒还在睡,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端着这碗面,径直走到了赫云舒的床前,尔后挑起一些面,将那香气朝着赫云舒吹过去。

赫云舒正饿着,闻到这样诱人的香味,顿时便醒了,张嘴便要吃面。

燕凌寒却是起了坏心思,将那面挪到了自己的唇边,挑衅道“来吃啊。”

赫云舒一个饿虎扑食,朝着燕凌寒扑了过去,二人的嘴唇隔着面条碰在一起,赫云舒一吸溜,那面便到了她的嘴里。

燕凌寒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道“真香。”

赫云舒面色微红,道“登徒子!”

燕凌寒坏笑道“我说的是面,你以为是什么?”

赫云舒轻轻地捶了他一下,下了床。

燕凌寒将那面放在桌子上,看赫云舒吃的风生水起,不觉嘴角含笑。她这副样子,可真是半点儿名门淑女小心吃饭的样子都没有,可偏偏在他眼里,却是无与伦比的风景。

而这样的风景,独属于他一人。

末了,赫云舒擦擦嘴,道“你这手艺不赖,日后闲来无事,给我做厨子可好?”

“好呀。”燕凌寒爽快地说道。

这时,赫云舒咦了一声,尔后将手探进自己的袖子里,嘴里嘟囔着“该不会把它压死了吧?”

燕凌寒摇摇头,指着那已经露出的碗底,道“不会。我把它煮了汤,下了面,这不,都被你吃了。”

赫云舒顿时就毛了,一把抓住了燕凌寒的肩膀,道“你还我小蛇!”

燕凌寒摸了摸鼻子,呃,这反应,好像是大了点儿。他忙朝着桌案上的杯子指了指,赫云舒奔过去,拿开杯子,见小蛇在下面,没好气地瞪了燕凌寒一眼。

燕凌寒略感委屈,道“不过是条蛇罢了,也值得你这般在意?”

“你懂什么,它的作用可大了。若不是它先感觉到迷药,只怕今日的事情没那么顺利。”

原是如此,燕凌寒微愣,自己看上的这个小女人还真是剑走偏锋,从前她用鹅看家护院,现在,她又用蛇帮自己闻味道,还真是有趣。

如此想着,燕凌寒便笑了,转念,他看向赫云舒手中的小蛇,道“这蛇是公是母?”

“干嘛?”

见赫云舒朝他瞪眼,燕凌寒接下来的问顿时便不敢说了。也罢,反正现在也只是个蛇孩子,等它长大了辨出公母之后再说也不迟。

二人又坐下来说了一些话,之后,燕凌寒便离开了。

眼见着日色将暮,赫云舒也并未往大理寺去,她静下心,将近来生的事情梳理了一番,理清了头绪。

对于以后要做的事,也隐隐有了计划。

入夜,她陪着云松毅在园子里走了走,眼下已是暮春,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园子里的牡丹已经开放,在夜色之中显露出一种迷离的美。

又陪着外公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睡觉。

孰料,暗夜之中,有阴谋在暗暗酝酿。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得到消息,今天一大早,大蒙的那位和亲公主闪清舞从铭王府走了出来,且,衣衫不整。



第二百七十七章 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却是轻笑一声,神色如常,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当她走出自己的院子,去饭厅和云家众人汇合的时候,一路上见到的许多下人,都怯怯的看着她,眼神中别有深意。

果然是三人成虎。

赫云舒笑着摇了摇头,径自走到了饭厅。

桌旁,外公、舅舅、舅妈、表哥和王铁虎都已经坐在了那里,看到赫云舒来,都默默地交流了一下眼色。

云松毅将赫云舒拉到自己旁边,犹豫了老半天才开口道“舒丫头,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赫云舒笑着看向云松毅,道“好呀,外公说吧。”

云松毅勉强笑了笑,道“那个,今天你就不要出门了,在家里好好歇歇。大理寺那里,我让你舅舅去给你请假,如何?”

赫云舒正端着小米粥喝着,见云松毅如此说,便放下了碗,道“外公,您是怕我出门知道京城里关于燕凌寒的传言吧?”

云松毅一时语结,看向了其他几个人,他向来嘴笨,安慰人这样的事情,他做不来。尤其是面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外孙女,更是词穷。

孰料,还不等有人开口,赫云舒自己就先笑了“什么闪清舞从燕凌寒的府里出来,还衣衫不整,这个消息一听就是假的,难不成,你们几个还信了?”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赫云舒是真的高兴还是被气傻了,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见几人如此,赫云舒笑道“总之,你们等着看就好了,这谣言,很快就会平息下去的。”

见赫云舒这般笃定,几人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稍稍放下了些许,平静的吃着饭。

吃罢饭,赫云舒和王铁虎一道准备去大理寺,走出去几步之后她停下身,转身看向云松毅,道“外公,您不必担心,我是真的没事。”

“那好,舒丫头,你去忙吧。”云松毅宽慰道。

尔后,赫云舒出了门。

其实,关于这谣言的原委,她并不知情,她之所以并未为此伤神,是因为她对于燕凌寒的信任。

眼下,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到了大理寺,暂代大理寺寺卿一职的李文瀚将一叠卷宗交给了她。

赫云舒拿过一看,是京兆尹呈交上来的对于那些尸骨的勘验结果,其中的一条内容引起了赫云舒的注意。

那是一条对于所有尸骨勘验的总结,上面写着男八十人,女二百余人,其中一半为十岁左右的女童的尸骨。

顿时,一个念头在赫云舒的脑海中闪过。她看向面前的李文瀚,道“李大人,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赫捕头但说无妨。”这李文瀚隶属于燕皇的龙影卫,本就是燕皇派来协助赫云舒的,故而对于赫云舒的话,是言听计从。

“李大人,烦请你去一趟户部,将近三年来家里有十岁以上女童的人家抄录一份。”

“好的。我这就去。”

在大渝,为了便于管理,户部每年会派人将京城中的每一户人家都登记造册,将这户人家所住的位置,从事的营生,家里的人口一一记录在册,和现代的户籍很像。而若是有女儿嫁了出去,便会登记夫家的所在地。

赫云舒眉目微拧,等着李文瀚的结果。

期间,她去了一趟大理寺的监牢。为了以防万一,这里已经由燕凌寒的人接管,故而对于赫云舒的到来,并未阻拦。

赫云舒找到其中一个山匪,径直问道“你们选择下手的人家,是不是以有女童的人家为重?”

那人先是一愣,继而点了点头。

果然!这些人,可真是够处心积虑的!

赫云舒走出监牢的大门,迎面却有一人对着她怒目而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刘寺丞。

他是刘英杰的父亲,刘英杰误食了给云轻鸿准备的茶水而死,如今他白人送黑人,倒是有几分凄凉。

念及这一点,赫云舒并不打算搭理他,故而便准备绕过他。

孰料,经过那刘寺丞身边的时候,他竟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刀,朝着赫云舒狠狠地刺了过来!

不等赫云舒出手,王铁虎便飞起一脚,踢在了刘寺丞的手腕上。

顿时,他手中的短刀掉落在地,他握住自己的手腕,满脸痛苦之色。

王铁虎又是一脚,踹在了刘寺丞的膝盖上,怒斥道“你这老匹夫,找死!”

刘寺丞倒在地上,眼睛却仍是恶狠狠地瞪着赫云舒,歇斯底里道“赫云舒,你这个恶女人,早晚有一天,我要为我儿子报仇!”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刘寺丞,你可想清楚了,你儿子的死,可算不到我的头上来!”

闻言,刘寺丞咬牙切齿道“哼,若不是你从中作梗,他怎么会被嵩阳书院清退!若不是你非要捉那些山匪来,宋大人就不会给云轻鸿准备那些茶水,要不然,英杰就不会死!”

赫云舒无所谓的看向他,道“这么牵强附会的理由你都想的出来,可真是难为你了!”

尔后,赫云舒再未理他,径直走开了。

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之后,赫云舒又将卷宗瞧了一遍,倒也现了几个有用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李文瀚从户部回来,他身后的随从,带着厚厚的一摞东西。

“这么快?”赫云舒诧异道。

李文瀚笑笑,道“有陛下签的手书,户部的人很爽快,并未让我抄录,直接让我把符合条件的户籍带回来了。”

当真如此爽快么?

赫云舒愣了愣,随即叫来跟着自己的捕快,吩咐他们将已经嫁人和出去做工的人家找出来,她要一一过目。

这么一查,便足足有三百余户符合要求的人家。

原本,在看到那条统计信息的时候,她便觉得有蹊跷。那些人专挑有女童的人家下手,必定是有原因的。

虽然女子总是给人以柔弱的感觉,但在探听消息方面,因为人们对于女子不设防,所以女子要更为便利,尤其是在床笫之间,探听到的消息要更为真实。这一点,是男子办不到的。

而且,女子到了年龄就要嫁人,还有一些穷人家的姑娘会被卖掉,有的给大户人家当丫鬟,有的则被卖入青楼,而这,便有了无限的可能。

这样的话,这些女子便会嫁入官宦之家为妾,或在大户人家做丫鬟,这样一来,就可以探听到消息。

这些大魏奸细,当真是无孔不入,用心险恶!他们用这样的手段,构建起了一个强大的信息网,为非作歹。

这时,有一人上前,悄声道“赫捕头,主子找您。”

他口中的主子,是燕凌寒。

赫云舒冲他点了点头,低声道“好,让他去我房里等我。”

在大理寺,她有一个小小的办公的地方,虽然不常待,却是属于她的。

尔后,赫云舒命人将那些挑选出来的户籍册子送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多久,燕凌寒便来了。

看到赫云舒,他便急着解释什么。x8

赫云舒扬手阻止了他,道“过来看看这些。”

燕凌寒狐疑地走过去,看着赫云舒手里的纸张,那是户部登记的册子,他眼前一亮,道“你是不是现了什么?”

赫云舒点点头,将自己的猜测说给了燕凌寒。

听罢,燕凌寒点点头,他的小女人果然聪慧又细心,若是换了他,必定现不了这样的细节。原本,那些已经变白的尸骨找不到人家,他正愁这条线索断了,孰料,赫云舒居然现了这样的细节,倒也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可是,二人翻阅过所有的册子,这些年龄符合的都是正常嫁娶,所嫁的也都是一些平民,和朝中的官员没有任何联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赫云舒微愣,这倒和她的预料不符。

燕凌寒眸色微深,尔后说道“会不会,是户部的人做了手脚?”

赫云舒点点头,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对方能在大理寺这样重要的地方安插人手,那么其他的地方,只怕也不能幸免。

看来,这一次的对手很强大,算到了他们要走的每一步。而且,他们已经将手伸到了户部,难保其他的衙门里没有他们的人手。

可是,也并非没有解决的法子。

大魏人处心积虑地将奸细安插进大渝京都,可是他们再怎么安插,也比不得原来的住户多。只要能够将原本住在大渝的百姓动起来,找出这些人的破绽就不难。

然而,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机会。

好在,大理寺有一些安插在百姓中的线人,倒是可以启用。

而且,他们可以暗中查探这些有适龄女儿的人家,看看他们是否真的将女儿嫁了出去,是不是与户部的册子上记录的内容相符。

若是不相符,则可以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找出他们安插在户部的奸细。

一切,渐渐明朗起来。

慢慢地,赫云舒的脸上带上了笑容。尔后,她看向了燕凌寒,道“来!说说吧,昨晚你和闪清舞,都干了些什么?”



第二百七十八章 被闪清舞占便宜了?

听到赫云舒问起闪清舞从铭王府走出来的事情,燕凌寒的面色暗了暗。

见状,赫云舒托着自己的下巴,手指在脸上轻轻地点着“不是吧,真让闪清舞占便宜了?”

闻言,燕凌寒的脸色更黑了。

赫云舒来了兴致,似笑非笑地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一阵恶寒,道“是这样的,昨晚,我得到消息,城西那里有了一些线索,就赶了过去。这一去,就折腾了一夜,再回来的时候就听说闪清舞从铭王府走出来了,还衣衫不整。”

“哦,这样啊。”

“是真的。”燕凌寒重申道。

赫云舒的手指轻轻地扣在桌案上,道“也是,你不在府中,还带走了那么多人,铭王府中的守卫自然比不得你在的时候,而闪清舞身边有大蒙的黑影卫随行,如此,能进到铭王府,再在人多的时候衣衫不整的从里面出来,并不难办到。”

听罢,燕凌寒如释重负“不管怎样,你信我就好。”

赫云舒笑笑,道“其实,我压根儿就没怀疑你啊。”

燕凌寒一愣,随即嘴角含笑,她信他,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燕凌寒,大家都是爽快的人,做事都不喜欢拖泥带水。我告诉你,除非有一天你亲自告诉我要跟我分开,否则,即便是我亲眼看到你和别人躺在一起,我也是不会信的。”

看着赫云舒说话时脸颊上飞扬的神采,燕凌寒忍不住笑了,这就是她了,与众不同的她,他爱着的她。

尔后,赫云舒开口道“怎么样,陛下给大蒙可汗国书了吗?”

燕凌寒点点头,道“了。皇兄这一次很坚决,要大蒙可汗将闪惊雷和闪清舞召回去,越快越好。那国书我看了,措辞很激烈,不是皇兄以往的作风。”

“看来,是你的故意示弱起到了效果。”

燕凌寒摇摇头,道“也不尽然,其实,皇兄是看得出我是故意那样的,但正是因为他知道我是故意的,才会那样坚决。”

“这是为何?”一时间,赫云舒迷惑了。

既然燕皇看出燕凌寒是在对他用计,那就应该不会顺着燕凌寒的意思去做才对啊。

“他知道,我向来不喜欢玩弄手段,可我若是用了手段,那就说明,我是真的很想做到那件事。他看出我用了手段,便知道我的坚决,所以,他不会做让我失望的事情。”

赫云舒微愣,这样的话乍一听很绕口,但的确有些道理。可是归根结底,还是他们二人的兄弟感情好,若不然,说什么都是白扯。

“说起来,这国书一来一回,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在这半个月内,只怕不会安生了。闪惊雷和闪清舞一定会想尽办法留在大渝,毕竟,若他们二人被召了回去,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燕凌寒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会找人盯着的。”

“而且,还要注意大魏奸细的动向。此前闪惊雷提前得到我要去驿馆查案的消息,我怀疑,是大魏的人透漏出去的。不过,换个角度考虑,这也是一件好事。现在,我们就怕对方不动,他们只要一动,势必会露出破绽,如此,倒给了我们可趁之机。”

燕凌寒深以为然,道“放心,我会找人盯着的。”

二人又说了一些什么,之后,燕凌寒去做他的事,赫云舒则继续留在大理寺。

同时,她得到消息,驿馆那里并没有什么动静。闪清舞衣衫不整地从铭王府出来之后,便一路走回了驿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而她走的这一路上,被许多人都瞧见了。

所以,现在京城之中,有传言说铭王殿下看上了闪清舞,与她在府中一夜。

但对于这样的传言,也是信者少,持怀疑的人还是占大多数。

毕竟,铭王燕凌寒清冷之名由来已久,曾经有不少有才有貌的女子上赶着追他,他都不屑一顾。如今,又怎么会被闪清舞这个歪瓜裂枣拿下呢?

更何况,昨日驿馆之中闪清舞与自己的兄长做出那样的事情已经在京城传开了,像闪清舞这样劣迹斑斑的女人,铭王殿下怎么会看得上?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至于这些传言,赫云舒并未放在心上,她有事情要做,没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谣言上面。

第二日一大早,又一个消息传来一个女人于昨夜蒙着红盖头,穿着凤冠霞帔,吊死在赫府大门口。

见出了人命,不少人都围在赫府门口,看个热闹。

只是,对于这女子的身份,众人并不清楚。

就在这时,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连哭带嚎就奔了过来,她看着那吊在赫府门口的女人,哭号道“母亲啊母亲,您怎么就这么傻啊?您活着的时候父亲都不肯认您,难道您这样去了阴曹地府,父亲便会认您了吗?”

听到这女子如此说,众人俱是一愣。x8

此前,赫家上上下下被人灭口,而众人所知,赫家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如今声名赫赫的赫云舒,另一个叫赫玉瑶,嫁给了当朝三皇子。可眼前这个女子是谁,竟然称这赫府的主人是她的父亲?

有如此疑问,便有围观的人问出了口。

那女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换了个姿势,道“小女姓赫名嫣然,是父亲与丫鬟所生,父亲生前一直不肯给我和母亲名分,母亲为此事很是伤神。可谁成想,母亲一时想不开,居然……”

说着,赫嫣然又是伤心地哭了起来。

闻言,围观的众人一阵议论。

历来大户人家便会生出许多荒诞之事,对此,众人并不感到奇怪,只是对那穿着一身嫁衣吊死的女人感到分外的同情,连带着也可怜起大着肚子的赫嫣然来。身怀六甲还要承受丧母之痛,也真是够难为她了。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赫嫣然已经满脸是泪,她可怜兮兮地用泪眼看着众人,继而朝着众人跪好“各位大叔大伯,大娘大婶,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帮我。”

“我们能帮你做什么呢?”有人如此问道。

赫嫣然暂时忍住泪,道“如今我别无他求,只希望母亲能入了赫家的祖坟,全了母亲想要名分的心愿。待会儿若是赫府有人出来,还请大家帮我说几句话,求求他们让我母亲的尸身入祖坟安葬。”

众人听罢,不禁一阵唏嘘。

这实在是一个太过卑微的愿望了,只是,如今人已经死了,所要的,也就只有一个死后的安宁了。

一时间,众人都瞧着赫府的大门,等着主事之人出来。

可是,赫府的大门始终紧闭着,没有一个人出来。

见到这一幕,赫嫣然不禁有几分得意,大殿下已经告诉过她,赫云舒如今并不在赫府居住,如今看守赫府的不过是一些定国公府的下人,所以,她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在这里闹腾,不用顾忌什么。

待到赫云舒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只怕民怨已经沸腾,到那时,一切就对她有利了。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赫府隔壁的大门打开了。

一个女子推着轮椅走了出来,轮椅上坐着的,正是赫玉威。

此前,赫老夫人毒死秦碧柔,妄图借着众人吊唁的机会将他们杀死,此事被赫云舒察觉,赫老夫人的阴谋便没有得逞。之后,她便被人带到了京兆尹定罪论罚,至今未归。

此后,那与赫玉威有着一遇之欢的刘桃蕊竟找上门来,主动要和他在一起。没料想,赫玉威还答应了。如今二人在这座宅子里,倒是如寻常夫妻一般生活。

一大早,二人听到外面有些动静,言辞中似与赫府有关,就想着出来看看。在门内,二人已经听出了一些动静,眼下出来是为何意,只怕只有二人心里最清楚了。

听到这边的动静,赫嫣然并不慌张,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今日的举动就是要给赫云舒添堵,而给赫云舒添堵的事情,赫玉威也必定是愿意做的。

果然,很快,刘桃蕊就推着轮椅到了赫府门前。

赫嫣然见了他,柔弱堪怜道“哥哥!”

众人都知道如今赫家的少爷和老夫人就住在赫府的隔壁,此前赫老夫人被京兆尹的人带走,如今在这宅院中住着的,正是赫府的少爷赫玉威。

眼下见这哭哭啼啼的女子叫赫玉威哥哥,众人都在猜度,这赫玉威到底会不会认。

一时间,众人都瞧向了赫玉威。

此刻,赫玉威坐在轮椅之上,穿着一件淡灰色的绸衫,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听到赫嫣然如此叫他的时候,稍稍停顿之后便答道“妹妹,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如此,便是肯定了赫嫣然的身份。

闻言,即便是先前人们对于赫嫣然还有几分怀疑,现在却是全部相信了。

顿时,说什么的都有。

这时,有人看向了赫玉威,诧异道“赫少爷,您既然是赫府的少爷,为何如今不住在赫府主宅之中,而住在了偏院呢?”

听到路人如此问,赫玉威眸光微转,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第二百七十九章 去围定国公府的门!

赫玉威的念头很简单,那就是重回赫府。

毕竟,赫府名下有众多的产业,随随便便一间铺子,都够他们生活了。哪里像现在这般,坐吃山空,不知明日在哪里。

如此一想,赫玉威的心里便升腾起许多的念头来。

当初,是自己的父亲赫明谦顶替了大伯赫明城,做了这兵部尚书。之后拨乱反正,此事也为陛下所知晓,只是,为了减小影响,这件事并未公之于众,也只有几个人知道而已。

如此,便大有文章可做。x8

打定了主意之后,赫玉威看向刚刚问的那人,道“你问我为何身为赫府的少爷却不住在赫府之中,这其中的原因我敢说,你敢听吗?”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难不成,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人们对于八卦的热情,向来都是热烈的,故而听到赫玉威如此一说,便纷纷点头。有道是法不责众,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听了一些八卦而已,还能有什么损失不成?

赫玉威料定会有这样的情况,也早已打好了腹稿,眼下听众人如此一说,便开口道“这一切,都是赫云舒从中作梗,她设计让父亲厌弃了我,将我赶出府去。她甚至还让父亲将祖母也赶了出来,如此,父亲对下不慈,对上不孝,成了一个不慈不孝之人。说起来,昨晚,我还梦到父亲的灵魂尚在黄泉路上游荡,说对不起我和祖母……”

说到这里,赫玉威恰到好处的停止了。

听罢,众人唏嘘不已。

说到底,人活一世,所图的除了现世的安稳,便是死后的安宁。如今听这位赫府少爷如此说,这赫家原先死去的主人做错了事,如今竟是孤魂野鬼,连阎王爷都不愿意收他,实在是太惨了。

“赫少爷,您身为长子,该替赫大人弥补过失啊。”

“是啊,赫少爷,您不能袖手旁观啊。”

听罢,赫玉威懊恼地捶着已经残了的双腿,双目赤红,低吼道“说起来,我这双腿便是拜赫云舒所赐,我如何不想让父亲的灵魂有所依托,可是赫云舒的背后是定国公府,他们权倾朝野,我无官无职,半点儿办法也没有。”

说到这里,赫玉威颓唐地低下了头。

从来,百姓的情绪都是最容易煽动的,而他们位于底层,对那些仗势欺人的人更是憎恶,故而听赫玉威如此一说,都有些义愤填膺,为赫玉威鸣不平。

赫玉威适时地抬头,道“大家千万不要议论此事,若不然被赫云舒知道了,只怕大家也会有牢狱之灾了。”

“嘿,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她做都做了,还不让我们说!”

“就是,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不是嘛!太过分了!”

……

一时间,群情激奋。

众人摩拳擦掌,甚至有人说要去定国公府要个说法。

这时,赫玉威看向了赫嫣然,她仍是跪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哭着,脸上悲痛的神情倒是很逼真。而人群中有些人明显言辞很是激烈,看来,是赫嫣然找来的帮手。也好,他借力打力,若能借着众人之手重回赫家,那便是他的本事了。

众人的情绪本就高涨,再加上人群中有人刻意鼓动,很快,便有一队人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言称要去定国公府围门,讨个公道。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赫府的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赫云舒穿着朱红色镶黑边的大理寺捕头服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她直直地站着,目光如炬,凌厉的眼神看向众人,竟是吓得众人一时间不敢言语。

瞬间,方才还热闹不已的赫府门口,此刻竟是诡异的安静。

赫云舒从里面缓步而出,甚至连那吊在赫府门口穿着嫁衣的女人看都没看一眼,只冷冷地看向众人,冷声道“要去定国公府围门是吗?那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定国公府是大渝朝一等侯爵,而定国公府的牌匾由陛下亲自书写,围了定国公府的门,便等同于藐视皇权。这藐视皇权的罪名,不用我说,大家心里也有底吧?”

顿时,众人连大声出气都不敢。

任是谁,也绝不敢沾惹上藐视皇权的罪名,要不然,只有死路一条,往严重了说,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一时间,众人缩头缩脑,不敢直视赫云舒凌厉果敢的眼神。

片刻后,有那么几个人抬起头,道“赫捕头,藐视皇权我们自然是不敢的,只是,您还代表不了皇权吧?”

“你说得对,我自然是代表不了皇权的。”说着,赫云舒话锋一转,道,“可是,你若是平民百姓,只怕也说不出这一番话吧?”

赫云舒说的话并非没有根据,历来民不与官斗,如今的她除了有云舒郡主的名号,还是大理寺的捕头,这样的身份,平民百姓在她面前根本不敢造次。

可偏偏,有人就这样做了。

那么这人,必不是平民百姓。

很显然,赫云舒的话,那些围观的百姓也想到了,顿时看向了刚才出口说话的那人。

这时,赫云舒悠悠开口道“去年围堵铭王府的事,大家还记得吧?”

闻言,众人脸色一变。

去年,有传言说铭王府里死了人,就有别有用心的人在围观的百姓中煽风点火,意图闹事。幸亏当时身为铭王正妃的赫云舒阻止了这一切,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难不成,方才开口说话的这人,也是负责煽风点火的?

一时间,众人看向了那人。

那人缩了缩脑袋,尔后又直了起来,道“怎么,难道在赫捕头眼里,但凡是有人有不同的意见,就是煽风点火?”

“自然不是。”赫云舒一笑,尔后看向众人,继续道,“可是,在我的质问之下还胆敢顶嘴的人,当真只是有不同的意见这么简单吗?”

那人一时无言。

这时,原本哭着的赫嫣然爬到了赫云舒的脚边,道“姐姐,我求求你,求求你给母亲一个名分吧。”

赫云舒后退一步,躲过了赫嫣然要来抓她衣角的手,她瞥了赫嫣然一眼,尔后看向众人,道“这二人刚才所言,我也听到了。我只有一句话,一派胡言!”

赫嫣然跪坐在地,哀嚎道“姐姐,我不要赫家的家产,我只要母亲能入了赫家的祖坟,让她的魂魄有个着落。其他的我都不要,求求你了,姐姐。”

赫嫣然本就身子瘦弱,说话的时候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怎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去。偏偏此刻的她还是身怀六甲,如今她这般哀求,落在众人的眼里,便勾起了他们的同情心。

尔后,赫玉威忙对着赫云舒说道“妹妹,我的心愿也是一样的。说到底,我总是赫家的人,若我有朝一日死了,也总得入赫家的祖坟,还请妹妹高抬贵手,允了我们吧。”

说完,赫玉威垂下头,眸子中闪过诡谲的光芒。

他知道,如今的陛下知道父亲偷龙换凤这件事,可是陛下曾经叮嘱过大伯赫明城,让他不要声张此事。

所以,他料定赫云舒不敢将实情和盘托出,故而才敢如此信口雌黄。

而赫云舒若是一时情急将一切说了出来,那么她便是忤逆燕皇,是欺君之罪,这样的罪名,即便她身后有定国公府撑腰,也必死无疑。

所以,不管是退还是进,他都稳胜。

听罢,赫云舒看了赫玉威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对于这两个在父亲死后还污蔑他的人,她是半分好感也没有,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就在这时,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循声看去,一匹黑色的骏马疾驰而至。

骏马之上,那人一身黑色锦袍,头上戴着墨玉冠,脸上是银色的面具。

是……是铭王殿下!

看到他,众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骏马从众人让出的路走过,在赫府门口停了下来。尔后,铭王殿下飞身下马,他墨黑的眸子冷冷地看向众人,并未多言。

之后,他将手中一个黄色的东西交给身后的随从,道“念。”

随着铭王一声令下,那随从中气十足地念道“赫玉威与赫嫣然之父赫明谦,李代桃僵,于丙申元年囚禁赫明城,取代其官职。去岁赫明谦死,赫明城复位,其名下所有皆归其女赫云舒所有,其他人若有觊觎,一律法办!”

圣旨宣读完毕,围观的百姓俱是沉默不言。过了好久,他们才缓过味儿来,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原是如此!

“不!不是这样的!”赫嫣然没料到凭空会出现这样一道圣旨,顿时厉声吼道。

燕凌寒清冷的眸子瞥了她一眼,一个字都没说。尔后,他看向身后的赫云舒,道“赫捕头,若有人再敢质疑圣旨,将人提至大理寺监牢即可!”

“是,王爷。”赫云舒应道。

之后,燕凌寒飞身上马,如他来时那般,迅疾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微微一笑。这人,竟为了这件小事求了圣旨来,可真是小题大做。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省了她的麻烦。

听完圣旨所言,赫玉威便垂头丧气,让刘桃蕊将他推回了府中,关上了门。

尔后,赫云舒看向赫嫣然,道“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此刻,赫嫣然的眼睛里,满是怨毒!

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她是赫明城的女儿,怎么成了赫明谦的?

“这圣旨是假的!”赫嫣然叫道。

只是,她的话,无人敢信。方才将圣旨带来的,是铭王殿下。铭王殿下会假传圣旨吗?显然是不会的。

见众人如此反应,赫嫣然咬了咬嘴唇,复又可怜兮兮地看向赫云舒,道“姐姐,纵是如此,母亲也算是您的婶母,您总不能看她就这样吊在这里吧?”

“自然不能!”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赫嫣然便稍稍放心。

然而赫云舒下一刻的举动,却是让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二百八十章 壁咚你!

只见不知何时,赫云舒手中多了一个手腕粗的棒子,她抄起那棒子,竟是朝着那吊在赫府门口的女人狠狠地砸了过去。

顿时,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纵然这死去的女人是赫明谦的女人,没有理由吊死在赫府门口,可人都死了,终归是死者为大。说到底,赫云舒一个晚辈,就这么对长者的遗体不敬,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时间,众人心里刚刚消了的气又提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赫嫣然只觉得目眦欲裂。母亲是为她而死,此刻又被赫云舒这般对待,她简直想杀了赫云舒。

可是,下一刻,赫嫣然愣住了!

围观的百姓也愣住了!

只见赫云舒一棒子砸下去,就有什么东西从那女子红色的嫁衣里掉了出来,先是棍子,之后是一些柴草。随着这些东西掉了出来,那女人的身子显得愈的空荡荡。

一阵风来,竟是整个人,哦不,确切的说是整个衣服都飘了起来,几乎要飘到头顶去了。

众人惊诧的现衣服里面是空的!

尔后,赫云舒扔了手中的棒子,道“来人,将这赫嫣然口中的‘母亲’放下来!”

赫府的下人动手,解了那上面的绳索,之后,那吊在上面的“人”就落在了地上,瘫成了一团。

众人齐齐上前,探头探脑的想要看个究竟。

这哪里是个人,分明是一个带了钩儿的棍子,此前,便是那钩子勾住了绳子,棍子的上端绑着一只鸡,鸡身上披着那红盖头,之前吊在那里,看着还真跟个人差不多。

赫嫣然本能地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看清楚了?这是你的母亲?”

赫嫣然抬起头,看着赫云舒,朝着她扑了过去,歇斯底里的吼道“是你!一定是你在搞鬼!”

不会错的!母亲该吊死在这里才对啊!她们明明说好的啊。

父亲死了,母亲本不愿久活的,可念及她,就没有寻死。这一次,大殿下出了一个好主意,让母亲吊死在赫府门口,之后她就可以赖上赫云舒。到时候人言可畏,赫云舒就算是不愿意,也必须要让她重回赫家。

一切进行得好好的,怎么现在这吊死在赫府门口的不是母亲,倒是这一堆怪东西?

一瞬间,赫嫣然想了许多,却怎么也想不通这一点。

母亲知道了大殿下的主意,当即便下了决定,要这样做。她还劝过母亲,被母亲否决了。母亲的意愿是十分坚决的,如今,吊死在这里的,怎么会不是母亲呢?

不可能!不可能的!

一时间,赫嫣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见她如此,赫云舒缓缓开口道“这么,看到这里吊死的人不是自己的母亲,竟是如此的失望吗?”x8

闻言,众人看向了赫嫣然。

此刻的她,的确是一脸的懊恼和失望。见吊死的不是自己的母亲却是这般表情,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突然,赫嫣然像了狂的豹子一般,朝着赫云舒扑了过去,边扑边叫道“赫云舒,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将我母亲藏了起来!一定是你!”

然而,不等她近赫云舒的身,赫府的下人便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

如此,赫嫣然又是一阵懊恼。

她如今身怀六甲,赫云舒必不敢与她正面撞上,可她偏要与赫云舒撞上,如此,赫云舒欺负她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必会受到众人的指责。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反败为胜。

可是,她没料到,赫府的下人反应竟是这般的迅捷。她只是刚刚有所动作,便被拦住了。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要你母亲是吗?你看看,是要这只死了的鸡还是这团布,要么,是这一堆棍子?”

赫云舒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中便传出一阵哄笑。

现在,他们可算是看清楚了。这个叫赫嫣然的女人,根本就是在无中生有,寻衅滋事,亏他们方才还觉得她可怜,现在想想,可真是如同吃了苍蝇一般让人恶心。

不远处的茶楼上,有一男一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那男子慢悠悠地喝着茶,丝毫不急。

他身侧的女子适时地给他添茶,道“主子,您真是神机妙算,给那闪惊雷出了这样一个主意。如此便可以让铭王分心,对咱们的大计就有用了。”

那男子神色清冷,并未说话。

说起来,今日这件事并不能伤赫云舒分毫,可若是让她为流言所累,此事事关赫明城,赫云舒必然会心情低落。如此一来,势必会影响到燕凌寒。如此,他们便可以趁虚而入。

而刚刚,他们也的确看到,燕凌寒骑快马而至。虽然时间很短,但是现在这般紧要的时候,能让燕凌寒离开哪怕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对他们都大有裨益。

更何况,燕凌寒入了皇宫,再说服燕皇,再来送圣旨,没有一个时辰是办不到的。而这一个时辰之内,足够去做许多事了。

就在这时,有一穿着短衣短衫的男子上楼,神色慌张,疾步奔到这男子跟前,急声道“主子,大事不好了!”

那男子手中的杯盏重重地放在了桌案上,冷声道“何事?”

“主子,我们安插在户部的人被铭王全部找了出来!一个……不剩!”

闻言,那男子攥紧了双拳,脸色通红。

那女子惊道“怎么可能?方才燕凌寒明明出现在这里,如果没有燕凌寒,我们的人没那么快被现的!”

那男子眸色微凛,片刻后看向窗外,道“不,那不是燕凌寒。”

方才出现的铭王戴着银色面具,至于面具之下的那张脸是不是燕凌寒,他们并没有把握。更何况,方才念圣旨的人是燕凌寒的手下,至于其他的话,他们这里听得并不分明,若此人是燕凌寒的手下假扮,他们根本分辨不出。

该死!明明他可以借此事拖住燕凌寒,从而将安插在户部的人尽快撤出来,可是现在,全毁了!

这时,那女子上前一步,道“主子,不如,我们杀了赫云舒,如此,不怕燕凌寒不现身。”

那男子眸光冷厉,扬起一个巴掌甩在那女子的脸上“我说过,赫云舒暂时还不能死!我的话,你最好不要当耳旁风!”

“是,主子。”那女子低眉应道。

尔后,那男子站在窗边,看着下面。

此时,围在赫府门口的百姓已经渐渐散去。赫云舒也已经让人将门口收拾妥当,至于那还跪在地上的赫嫣然,赫云舒并未理会。

她迈开步子,准备去大理寺。

毕竟,今日这件事情,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的了。

走到赫嫣然身边的时候,赫嫣然猛地抬头,看向赫云舒,道“赫云舒,你把我母亲弄到哪里去了?”

赫云舒低头,瞥了她一眼,道“你真可怜!”

赫嫣然握紧了双拳“赫云舒,我再问你一遍,你把我母亲弄到哪里去了?”

赫云舒再未理她,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到了大理寺,迎面便遇上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手下的随风。

随风悄声道“赫小姐,主子在您的房间等您。”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不动声色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赫云舒关上门,看着端坐在桌案后面脸色不怎么好看的燕凌寒,道“怎么样?大魏安插在户部的人,都清除干净了吗?”

燕凌寒抬头,看向赫云舒,道“怎么,怀疑你家男人的能力?”

赫云舒上前,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说笑?”

燕凌寒点点头,道“一切顺利。”

“那你脸色怎么还这么难看?”赫云舒狐疑道。

“一想到你有事的时候我不能在身边,我心里……”

“打住!”赫云舒打断燕凌寒的话,道,“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更何况,户部那里的事只有你出面才能办到,若是旁人,必定会有阻力。说起来,你我不过是各司其职,哪里用得着想这么多!”

见燕凌寒的脸色稍稍缓和,赫云舒继续道“还有啊,说到底,还是你的人现苏雨晴夜里在赫府门口转悠的,若不是你,我还戳穿不了赫嫣然的阴谋,说起来,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可即便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的脸色还不是很好,一想到赫云舒被众人质疑的时候他不能站出来替她说话,他心里就觉得挺不是滋味的。

见状,赫云舒凑过去,在他的脑门儿上亲了一口,道“好了,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不爽快……唔!”

燕凌寒欺身而下,用自己的唇封住了她的柔软。

赫云舒睁大了眼睛,看着燕凌寒,此刻他眼睛微闭,只奋力地攫取着。她捶打着他,却是无济于事。

瞬间,她无力望天,她果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哦,既然不能反抗,那她就享受吧。

就在这时,燕凌寒抱起赫云舒,将她困在了墙角。

刹那间,赫云舒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二百八十一章 比哭还难看

此刻,赫云舒只觉得脑子里空空一片,什么也想不到了。

这时,燕凌寒终于放开了她的嘴唇。

赫云舒抬头,看着眼神迷离的燕凌寒“你……你要干嘛?”

燕凌寒薄唇轻启,麦色的皮肤上竟带上了几许红晕,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嘶哑“你说,我要做什么?”

看着此刻的他,赫云舒突然想起最初她与燕凌寒相识时二人斗智斗勇的事情来,她微微一笑,双手上前,主动揽住了燕凌寒的脖子,道“对啊,你要做什么呢?”

燕凌寒微微愣神,眼前的女子,眼神俏皮,面若桃花,那嘴角有着让他沉溺其中的迷人笑意,这样的她,当真是让他情不自禁。

偏偏这时,赫云舒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的脖子,那微凉而温润的触感,几乎让他狂。

瞬间,燕凌寒红了眼睛,道“是你惹火我的!”

“对啊。”赫云舒应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意。

燕凌寒的手自墙上轻移而下,顺着赫云舒的腰身而去。

可就在这时,他觉察到了不对。

可是,已经晚了。

尔后,他的身子一路向下,往地上倒去。

赫云舒顺势接住了他,将他慢慢地挪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赫云舒伸出手,轻轻地抚着他浓黑的眉和俊朗的面颊,他总说她很是劳累,可他却是比她劳累百倍。眼下,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了。

尔后,她拉过一旁的薄被给燕凌寒盖上。

之后,赫云舒打开门,唤出随风。

随风现身,朝着赫云舒的身后看去,没见到自家主子,不禁诧异道“主子呢?”

“被我拍晕了。”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随风诧异的看着赫云舒,张着的嘴巴过了好久才合上,喃喃道“难不成,这也是情调?”

赫云舒瞥了随风一眼,道“对啊,你不知道的情调。反正啊,你这单身狗是不会懂的。”

随风轻拍着心口,表示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赫云舒瞪了随风一眼,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顺着户部这条线查下去,那些有适龄女儿的人家,可有人去查他们的去向?”

见赫云舒说起正事,随风正色道“主子已吩咐人去查了。目前,还没有消息。”

“好。我已命人启用大理寺在各个府里安插的探子,若有任何异动,很快就可以得到消息。”

“是,二主子。”

听到这个奇怪的称呼,赫云舒抬头“这是什么鬼称呼?”

“主子是大主子,您可不就是我们的二主子么?”随风说得一脸认真。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你先出去吧,一个时辰之后回来,我有事让你做。”

“是,二主子。”

说完,随风大步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尔后,赫云舒开始整理那些燕凌寒从户部拿来的户籍册子。

如今,大魏安插在户部的人已经被燕凌寒清除,而这些刚刚拿回的册子上,所记载的都是真实的信息。

眼下,仍旧从那些有十余岁女儿的百姓家里入手,查她们如今的去向。

如今,即便是大魏奸细知道他们在查,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必定是将这些人安插进了各个府邸,若是大规模的将这些人撤出,无异于他们主动暴露。所以,他们不敢冒这个险。

只是,为了稳妥起见,避免这些人暴露,他们只怕会撤出一些重要的人物。如今,只待他们一动,赫云舒等人就有迹可循,不再像之前那样被动。x8

一个时辰后,依照约定,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是随风。

赫云舒命他进来,冲他一笑,道“随风,我有事要做,这里就交给你了。”

随风被赫云舒笑得有点儿迷糊,摸了摸后脑勺,道“好啊,你若是有事就去忙好了。”

闻言,赫云舒闪身就走,就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她一般。

随风暗觉奇怪,嘴里嘟囔道“走得这么急,奇奇怪怪的……啊,主子!”

眼下,不知何时燕凌寒已经从床上下来了,此刻,他拎着随风的衣领,道“她人呢?”

随风指了指门口,怯怯道“走了。”

哎呦喂,他说他这二主子怎么走的这么着急呢,敢情是因为他家主子要醒了。依他家主子的性子,被人拍晕之后只怕会恼羞成怒吧。若是二主子在,这雷霆之怒自有二主子受着,没他什么事儿。可若是二主子不在……

瞬间,随风明白了,为何赫云舒方才走的那么着急,那分明是要逃跑啊。可怜他这个倒霉催的,如今被留在这里。

随风一脸苦相,他可真是命苦,之前被主子一个人虐,现在可倒好,来了个二主子,也要虐他,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一时间,随风无语问苍天!

这是,身侧有一洪钟般的声音响起“脸苦成这个样子,难不成本王欠你钱?”

顿时,随风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主子,您怎么会这么想呢?”

燕凌寒白了他一眼,道“那你给本王笑一个。”

随风懵了,这算是什么要求!让我对您老人家笑,您好歹不要铁青着脸啊,看着您现在这张脸,实在是笑不出来啊。可是,又不能不笑……

于是乎,随风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无比灿烂的笑容。

“比哭还难看。”留下这么一句评价,燕凌寒走了出去。

随风无语望天,这主子,可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如此想着,随风忙跟了上去。

此时,驿馆之中,守门的人前来向闪惊雷禀报“殿下,赫嫣然求见。”

“不见!”闪惊雷粗暴地吼道。

现在都到了这般时候,他哪里还有心情搭理这个女人?

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他不禁觉得头皮麻,眼下又过去了两日,留给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他不是没有动过半路劫了国书的心思,可那国书一路由龙影卫的人护送,他根本无从下手。

那国书一旦到了大蒙,父汗必定会将他召回。他此番若是回去,只怕再难出头。

所以现在,他必须要抓住每一个机会,不能再出任何差池。

见闪惊雷如此,闪清舞宽慰道“哥哥不必着急,现在未必就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

“你懂什么!”闪惊雷吼道,“若不是因为你玩死了人,想着给你善后,我哪里会是现在的处境?”

闪清舞缩了缩脑袋,说起来,这件事的罪魁祸的确是她。可是,也不能全怪她嘛。要怪就怪那个赫云舒,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鬼主意!都到了那般境地都能被她逃脱,真是可恶!

看着闪清舞撅起了嘴,闪惊雷一阵懊恼。他这皇妹若是回去,依旧是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公主殿下。可他就不同了,他若是回去,失去了父汗的信任和器重,那便是水深火热。

数年来,他为了爬上那个位置,早已树敌无数,他若是一朝失势,他那些兄弟们必会落井下石,到那时,于他而言便是你死我活的生死决斗,生死不过是一念之间。

看着眼前的闪清舞,他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狠厉,有了一个主意。

他握紧拳头,心中暗暗道,皇妹,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生在帝王家。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一点,你早就该知道的。

此时,大理寺内,燕凌寒终于找到了赫云舒。此时,她正站在监牢附近,对身边的捕快吩咐着什么。

燕凌寒沉着脸,步步走近。

赫云舒见了,忙挥挥手让身边的人赶紧走,尔后,她唇角微弯,笑意盈盈道“你醒了?”

燕凌寒不说话,只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惊恐“我……我是不是做错事情了?对……对不起,我不该敲晕你,我是看你太累了,想让你歇一会儿。”

燕凌寒的身后,随风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嗯哼,这般拙劣的伪装,想糊弄我家主子,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哟。

然而,出乎随风的意料,燕凌寒却是点了点头,声音平和道“嗯,我明白的。饿了吗?我们去吃饭。”

“好啊。”赫云舒应道。

随风惊呆了!现在主子已经这么好哄了吗?

随风尚在愣神,二人已经走出了老远。

二人在大理寺附近寻了个酒楼,简单地吃了些东西。

吃罢饭,燕凌寒有事要做,便先走一步。

赫云舒则自己一个人回了大理寺。她还未走到门口,便看到王铁虎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看到赫云舒,王铁虎停住脚,上气不接下气道“妹子,来了一个案子……”

“怎么?很严重么?”赫云舒狐疑道。

在她的印象里,王铁虎并不是一个一惊一乍的人,能让他慌张成这样的,只怕不是一个简单的案子。

果然,王铁虎慌张道“妹子,刚刚在兵部附近的顺风酒楼,轻鸿兄弟他……”

“他怎么了?”赫云舒慌忙问道。

“他……他杀了大蒙的清舞公主!”



第二百八十二章 乱上加乱

听到王铁虎说云轻鸿杀死了闪清舞,赫云舒本能地摇头,道“不可能!”

王铁虎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道“妹子,我虽然与轻鸿兄弟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他肯定是被陷害的,咱们一定要找出幕后真凶,还他一个清白。”

一时间,赫云舒秀眉紧蹙,即便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是一场阴谋,可若是无法尽快证明云轻鸿的清白,一切就会变得不可想象。

如今,才过去了三日而已,送往大蒙的国书还在路上,大蒙可汗尚不知道闪惊雷和闪清舞的荒唐举动。可现在闪清舞死了,按照正常的度来讲,大蒙可汗在收到国书三五日之后便会得到这个消息,他必会起疑心。他会以为,闪清舞出事在前,而大渝送去的国书上所说不过是权宜之计。

往坏一点儿想,闪惊雷来了大渝,他身边必有大蒙皇室的黑影卫随行。大蒙的黑影卫与大渝的龙影卫一样,是皇家暗卫。只怕他们会有别的更为迅捷的传递消息的方式,这样,大蒙便会在大渝的国书到达之前得知闪清舞死去的事实。那样的话,大蒙可汗必会怒上加怒,两国之间短暂的和平便会打破,百姓将再次陷于战乱之中,民不聊生。

如此,事情就会变得一不可收拾。

毕竟,大蒙可汗痛失爱女,此事往小了说是白人送黑人,是杀女之仇。往大了说,便事关一国的尊严,大蒙可汗必不会善罢甘休。

而若无法查出事情的真相,燕皇为了顾全大局,必会要了云轻鸿的命,来平息大蒙可汗的怒气。到那时,只怕连云家都要牵连进去。

而这,是赫云舒最不想看到的场景。

她看向王铁虎,道“表哥呢,现在在什么地方?”

“最初现这件事的是京兆尹的人,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他们已经将人移交给了咱们。现在,轻鸿兄弟就在咱们大理寺的监牢里。”

“好,我去看看。”说着,赫云舒拔腿就走。

她疾步来到监牢之中,因为如今的大理寺监牢由燕凌寒的人全面接管,所以赫云舒进去并未受到任何阻拦。

终于,在其中的一间牢房里,她看到了一身白衣的云轻鸿。

此刻,云轻鸿站在牢房之中,负手而立,背对着她,可他的背仍是挺得直直的,没有半分的佝偻和弯曲,仿佛他如今所在的地方并非监牢,而是自己的家中。

听到脚步声,云轻鸿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赫云舒,他微微一笑,道“表妹,表哥不才,要给你添麻烦了。”

云轻鸿的镇定让赫云舒慌乱的心一下子沉静了下来,现在,慌张是没有用的。她要尽快找出证据,证明表哥的清白。

她看向一旁的狱卒,道“把牢门打开,我要进去。”

狱卒上前,打开了牢门,并搬来了两把椅子。

赫云舒和云轻鸿相对而坐,她先开口道“表哥,今日之事,你详细说一说。”

如今,只有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才能将其中的关联掰扯清楚,还云轻鸿一个清白。

云轻鸿点头,道“今日兵部的事情有些多,忙到了午时左右,之后我便和往常一样,去了兵部附近的顺风茶楼,喝喝茶,吃点儿点心。刚吃完点心正喝茶的时候,有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女子朝我走了过来,坐在我的对面,拿过我的茶就喝了起来。我正诧异的时候,她居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就死了。之后,身旁有人惊叫,我才知道那是大蒙的那位和亲公主,闪清舞。”

这件事中充满了阴谋的味道,却又生的如此平常。

赫云舒狐疑地看向云轻鸿,道“表哥,当时闪清舞的神情如何?”

云轻鸿回忆了一下,道“她好像很开心,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像是被人胁迫着做这件事的。”

赫云舒垂眸,凝神细思,突然,她抬起头,道“表哥,那茶,你也喝了?”

闻言,云轻鸿点点头,道“没错。我喝了之后,安然如常,并没有任何的不对。”

“表哥,得罪了。”说着,赫云舒从腕间取出银针,扎在了云轻鸿的中指上。

银针拔出,那渗出的血珠上,隐隐泛着黑气。

是慢性的毒药。

如此,起作用的时间会延长,但一旦毒,就无药可救。

赫云舒握紧双拳,从牢房中阔步而出,她随手抓过一个人,道“去请百里姝!”

如今看守这监牢的,都是燕凌寒的人。既是燕凌寒的人,他们就应该知道百里姝的下落。有百里姝在,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那人朝着赫云舒点点头,拔腿向外面走去。

赫云舒转身,看着云轻鸿,此刻的他,仍是一脸的笑意,说出的话亦如春天般温暖“表妹,你无须如此惊吓,无事的。”

都到了这般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安慰她?

赫云舒微愣,不知道云轻鸿的底气从何而来。明明事情已经到了这般紧急的地步,为何,表哥连一丝一毫的慌乱都没有,仍是这般的淡然。仿佛现在处于生死边缘的人,并非是他。

像是看出了赫云舒的心思,云轻鸿笑笑,道“表妹,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我问心无愧。而且,生死有命,若我因此事而死,那也是我的命数。如此,也就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狗屁的生死有命!”说着,赫云舒眼眶微热,她看向云轻鸿,道,“表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云轻鸿仍是笑着,并未说话。

赫云舒转身,看向守在两侧的人,道“守好这里,没有我和王爷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赫云舒走出监牢,看向等在外面的王铁虎,道“闪清舞的尸体呢?”

“还在京兆尹。”

“找几个人,秘密地把闪清舞的尸体运到大理寺来。”

“好。”说完,王铁虎转身离去。

赫云舒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头顶暖意融融的太阳,此刻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此事,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很快,百里姝来了。

赫云舒将她带到监牢里,为云轻鸿诊治。

一番查探后,百里姝神色凝重,道“是落日无悔。此毒起效的时间是两个时辰,可一旦起效,便无可挽救。”

“此毒该如何解?”

“从脉象上来看,此毒进入云公子的体内已经有一个时辰,留给我们的,也只剩下一个时辰的时间。现在再配齐解药已经没有时间了,只有一个法子,虽然很冒险,但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是什么?”赫云舒倒抽了一口凉气,问道。

“换血。”

闻言,赫云舒神色微拧,从现代的医学理论来说,每个人身上的血液都是最适合自己的。虽然可以通过输血的方式获得一些新的血液,却会有一些不适应的情况,之后对人的身体仍然会有所损害。

在现代,有精密的仪器来探查人体一些细微的变化,从而想到应对之策。可在这里,也只有一台匹配血型的仪器而已。那未知的危险,没有任何可以窥见的迹象。

可现在,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

“那便开始吧。”赫云舒当机立断道。

说完,她看向了云轻鸿,他仍是一脸淡然,似乎连生死都可以这般不在意。

赫云舒强制自己扭过脸,不再看他,她看向百里姝,道“你先查一下表哥的血,我去去就来。”

百里姝点点头,开始做准备。

赫云舒走出牢房,看向守在一旁的人,道“除却守在门口的人,将所有人叫到这里来。”

这些人是燕凌寒的亲信,对于赫云舒的话,也是言听计从。

很快,这里多半的人都聚拢了过来。

赫云舒眸色坚定,看向众人,道“现在,我需要大家帮我救人。救人的方式很简单,就是需要从你们身上取一些血,我保证,我不会取很多,你们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们,可愿意?”

“愿意!”众人齐齐出口,声可震天。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排好队,等着。”

众人动作很快,不过是片刻之间就站成了一长排,队列之整齐,可比现在训练有素的仪仗队。

赫云舒转身,走进了牢房,此时,百里姝已经测出了云轻鸿的血型。只可惜,和赫云舒的并不相同。

尔后,赫云舒的手伸在腕间,取出一枚麻醉剂,推进了云轻鸿的身体。很快,云轻鸿沉沉睡去,赫云舒和百里姝一道将他放到了一旁的床上。

之后,赫云舒走出去,拿着那枚之前送给百里姝的血型检测仪仔细地检查众人的血型,一旦有和云轻鸿相符的,就会立刻让人进去。x8

不相符的,就让他们仍回各自的岗位,各司其职。

而牢房之中,百里姝已经着手为云轻鸿换血。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就在这时,有一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此人来到赫云舒跟前,急声道“赫捕头,陛下有令,命您即刻前往御书房见驾!否则,以抗旨之罪论处!”



第二百八十三章 放暗箭的人

听到此人如此说,赫云舒神色如常,边做事边问道“谁来传的旨?”

“是刘福全刘总管。不过,他还带了一队禁卫军。”

所以,带来禁卫军的意思就是,不论赫云舒愿不愿意,都要去皇宫见燕皇。

怕只怕,这其中……还有另一层意思。x8

赫云舒看向来者,道“禁卫军是来带走表哥的?”

那人点点头,道“是。陛下说云轻鸿是国之重犯,不能留在大理寺。”

“我不会去皇宫,也不会让人把表哥带走。”赫云舒言简意赅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眼下,百里姝在牢房里为表哥换血,如今会用这血型检测仪的,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况且,表哥现在生死未卜,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把他带走的。若不然,他只有死路一条。

来传话的人不说话,只是站着。

他是燕凌寒的人,所以,赫云舒什么也不担心。

她仍是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检测血型,有和云轻鸿相符的就让人进牢房里。

过了一会儿,所有的人检测完毕,一共有二十六个血型符合的人。

尔后,赫云舒才看向那来传话的人,道“你出去回话,就说在监牢里没找到我。若他们执意进来要将云轻鸿带走,你就说铭王殿下有令,监牢之中关着重要的人犯,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也不能进大理寺监牢半步。”

“是。”那人没有任何的犹疑,转身就走。

现在,她是不得不抬出燕凌寒的名号了,但愿,能管用。

之后,她走进牢房。

此时,百里姝正忙活着。

之前,有了赫云舒给的血型检测仪,她也做了几次这样的事情。所以换血一事百里姝早已是驾轻就熟,于她而言并不困难。

眼下,已经有不少黑血从云轻鸿的体内排了出来。

眼见着两个时辰就要到了,排出的血液越来越黑,现在,正是最紧要的时候。

若是稍有差池,那毒血便会留在体内,酿成祸患。

就在这时,外面传出喊杀之声。

“怎么了?”赫云舒沉声问道。

很快,外面有人回了话“禁卫军的人要冲进来,被我们挡住了。”

“拦住。你们是铭王殿下的人,若无陛下明令,禁卫军的人不敢和你们硬碰硬。除非……”

除非他们回去另请圣旨。

只是,这一来一回,要浪费不少的时间。

但愿,表哥能撑得住。

只是,这队禁卫军似乎没有那么好糊弄,很是硬气,仍在外面叫嚣着。

这时,外面传来了暂代大理寺寺卿一职的李文瀚的声音,似是和那些禁卫军交谈。尔后,赫云舒听到了李文瀚让燕凌寒的人退开的命令。

赫云舒眸色微深,若是寻常的禁卫军,只怕身为龙影卫的李文瀚不会看在眼里。眼下出现在外面的禁卫军,难不成是龙影卫的人假扮的?

若是这样,可就不好办了。

如今,燕凌寒去查大魏奸细,尚未归来。没有他拦着,只怕挡不住这些人。

可这些人若是进来,表哥性命危矣。

那么,只有她出面解决了。

这时,百里姝看向赫云舒,道“想做什么就去做,这里有我。”

赫云舒点点头,今日,即便是刀斧加身,她也要挡住这些人,给百里姝赢得时间,为表哥赢得一线生机。

如此想着,赫云舒大步而出。

门口,燕凌寒的人仍是守在那里,寸步不让。他们神色冷毅,没有半分的犹疑。

门外,一队禁卫军严阵以待,他们手执长剑,面色冷肃。

二者之间,一派剑拔弩张的气势。

见赫云舒走出,李文瀚迎上来,道“赫捕头,陛下请您到宫里走一遭,汇报大蒙和亲公主闪清舞被杀一案。”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云轻鸿中了毒,现在正在里面解毒,走不得。”

“可陛下有令……”

“李寺卿!”赫云舒打断他的话,直视着他,道,“闪清舞已死,云轻鸿是这个案情中唯一的生者,如今他中毒在身,不宜挪动。这一点,还请李寺卿明白。”

李文瀚的脸色暗了暗,道“赫捕头,云轻鸿与你是何关系,本官明白,你要护着他,这无可厚非。可如今是陛下下旨命人将他带走,你若是一意孤行,便是抗旨不遵,其罪当诛。”

赫云舒冷哼一声,道“云轻鸿中毒一事,千真万确,没有半分的虚假。李寺卿,云轻鸿在此案中如何重要,你心里应该清楚。难道说,咱们效忠的这位陛下,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如同盲婚哑嫁一般,不管对不对,也不管是与非吗?”

闻言,李文瀚脸色大变,这话,他可不敢接。他身为龙影卫,从来只知道君命天下,陛下是第一位,至于旁的,他们从来不去想,也不敢想。

这时,刘福全上前,乐呵着一张脸,道“赫捕头,陛下有旨,请您去宫里走一趟。方才咱家请人去里面请您,说您不在。”

赫云舒心下了然,这位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笑里藏刀这四个字,最是适合他了。

赫云舒看向刘福全,道“原来刘公公也在啊,是我怠慢了。方才我在里面审问犯人,这监牢里的光线不大好,只怕是他们一时着急,没看清楚吧。”

刘福全仍是笑着,道“兴许吧。赫捕头,您请。”

赫云舒一笑,道“刘公公,您也知道,如今这监牢内外都是铭王殿下的人在看守。此前铭王殿下有要事要做,临走之前命我在此全权负责。此番我若是走了,只怕不好对铭王殿下交差啊。”

刘福全的脸上,笑意不减“赫捕头这话说得有理,只是陛下是陛下,但凡是大渝境内,所有人都须臣服于陛下。铭王殿下身为陛下的亲弟弟,更应该维护陛下的威严,赫捕头,您说呢?”

赫云舒看着他,神色微顿,这个老狐狸,说话处处是陷阱。

如此,她若说对,那便是承认在大渝燕皇才是最大的统治者,她听铭王的话不假,但是先,要先听燕皇的话。那么,她就该交出云轻鸿,跟着刘福全去宫里。

可她若说不对,那便是置燕凌寒于不忠不义之地。

她若是顺着刘福全的话说,无论说对与不对,都不是明智之举。

赫云舒却是笑笑,避重就轻地转移话题“刘公公说话,当真是风趣。”

尔后,刘福全开口,脸上带上了几许冰寒“赫捕头,咱家等人从宫里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怕陛下已经等急了。若是陛下心生怒意,这帝王雷霆之怒,只怕你我都受不得。”

这话,半是劝告半是威胁。向来,帝王之怒,浮尸千里。

只是如今,赫云舒顾不得这么多。眼下,她只能设法保证云轻鸿的安全,保住了他的安全,闪清舞的死才能有查清的那一日,才能免了大渝和大蒙之间可能造成的纷乱。

这一点,事关重大,牵一而动全身,所以,在这个时候,除了保证云轻鸿的安全之外,她可以什么都不管。

迎着刘福全的目光,赫云舒坦然道“我会去见陛下的,但不是现在。”

刘福全笑着后退,再未说什么。

而原本在他身后的那队禁卫军,却是步步上前。

他们手中的长剑早已出鞘,剑身散着冰冷寒肃的光芒,颇有几分骇人。

然而,赫云舒神色未变,只冷冷地看着他们。

这时,燕凌寒的人步步上前,想要挡在赫云舒面前,摆明了要护着赫云舒的意思。

赫云舒抬手阻止了他们,今日他们一旦交手,此事必然会传扬出去。到那时,若是传出燕皇和燕凌寒不和的消息,对大渝不利。

所以,她不能让二者交手。

那么一切,便只能靠她自己。

禁卫军挥剑上前,赫云舒回头,对着燕凌寒的人吩咐道“全部退到监牢里去,守好监牢,不要放进去任何一个人!”

于他们而言,赫云舒的命令便等同于燕凌寒的命令。故而赫云舒如此一说,他们齐齐后退,进了监牢,从里面锁死了监牢的大门。

禁卫军上前,长剑劈向赫云舒。

赫云舒闪身便躲,身形疾。

她只守不攻,并未取出自己的武器,只设法躲着禁卫军的攻击。

这一交手,赫云舒便觉出这队人实力群,并非一般的禁卫军,如此,她先前的猜测便有可能是真的。这帮人不是禁卫军,而是燕皇的龙影卫。

他们胜在人数众多,你一剑我一掌,很快,赫云舒就有些招架不住。

慢慢地,她的额头上渗出薄汗,气息也比最初粗重了几分,脚下的步子也有几分凌乱。

禁卫军见状,知道胜利在望,不禁加快了攻势。

然而,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有一人手拿弓箭,箭头随着赫云舒的移动而步步紧跟。

那强弓已经拉满,只消稍稍一松手,那利箭便会飞驰而出,射进赫云舒的身体。

突然,见赫云舒稳住了身子,那人松开弓弦,那利箭如同射出的子弹一般,直奔赫云舒而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不用为我考虑

那利箭破空而来,直奔赫云舒的后心。

此时,正在与人打斗的赫云舒暗觉背后不对劲,可眼前,已经有三个人持剑从不同的方向迎向了她。

赫云舒来不及多想,见左边的那人离自己尚有一段距离,便朝着左边躲了过去。

噌!

有利箭飞驰而至,只听得扑哧一声响,那箭射进了对面一人的身体。

与此同时,赫云舒左边那人的剑刺进了她的左腿。

顿时,她的腿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她强忍着那痛意,才稍稍让自己站稳,一掌将那人击出。

尔后,她将剑拔出,带出一朵巨大的血花儿。

赫云舒紧咬牙关,以剑支地,她刚刚稳住自己的身子,便看到一柄剑迎面朝着自己刺来。

赫云舒正想躲,却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横空抱起了自己,尔后,他飞起一脚,踹向执剑的那人,那人应声倒地,吐出一口鲜血,脑袋歪向一旁。

赫云舒看得清清楚楚,眼前的人,是燕凌寒。

之后,燕凌寒抱着她,身子飞旋,将她带出了众人的包围。

众人见是燕凌寒,忙暂时收手。

此刻,燕凌寒目眦欲裂,一双眼睛几乎要喷火,他一脚踹开身旁的人,朝着监牢内走去。

此刻,他的眼里,只记挂着她的伤势。

里面的人见状,忙打开了监牢的门。

燕凌寒看着自己的手下,面色阴沉“百里姝呢?”

“在里面。”

燕凌寒疾步而进,赫云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没事,伤在腿上,并非要害。”x8

然而,燕凌寒面色铁青,脸上的肌肉紧绷着,身上的肌肉亦是坚硬如铁,硌得她生疼。

只是,很快,腿上传来的痛意席卷了她,她顾不得这个。

转眼间,燕凌寒就带着赫云舒到了云轻鸿所在的那间牢房。

此时,百里姝已经为云轻鸿清完了余毒,他虽然仍是昏迷着,但是脸色已经不再那么苍白,隐隐有了红润的迹象。

燕凌寒的手下动作很快,已经搬了一张床过来,摆在了那里,上面铺着松软的锦被。

他轻轻地将赫云舒放在上面,此时,赫云舒身上朱红色的捕头服已经被鲜血浸湿了一大片,看得燕凌寒触目惊心。

赫云舒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道“不要紧的,我一直用手按着伤口,流的血不多。”

这些紧急救护的法子,她一直都会,早已成为了一种本能。

只是,许是因为失血的缘故,她有些冷。

燕凌寒不说话,只将手下带来的锦被盖在了赫云舒的身上,尔后,他看向百里姝“她怎么样?”

百里姝查看了一下赫云舒的伤势,道“用上我的药,七天就可以恢复如初。”

闻言,燕凌寒周身的凉气才消散了些许。

尔后,他转身,一巴掌打在身后那人的脸上。

那声音,清亮而刺耳,响彻在这间小小的牢房里。

那是看管监牢这里的一个小领,是燕凌寒的手下。

那人踉跄倒地,不敢言语,片刻后又慌忙跪好,低着头,沉默着。

“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燕凌寒出语如冰,眸色骇人。

“属下不该……”

赫云舒接过那人的话,看向燕凌寒“王爷,是我让他们守好监牢,不准出来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燕凌寒沉默,尔后冷声道“看守监牢的所有人,重新回去历练!”

他手下的每一个人之所以都是精锐,是因为每一个学成的人都要经历一番残酷的历练,只有通过这历练的人,才可以在他的手下做事。但凡是历练过的,都将历练的那一段经历视为地狱般的生活,是他们今生都不敢再去触碰的噩梦。

赫云舒看向一脸冷意的燕凌寒,道“你是在怪我吗?”

燕凌寒不说话。

是的,他怪她,怪她为何要替他考虑,怪她为何不让他的人出手,怪她时时刻刻想着他的处境,若非如此,她便不会受伤。他的心,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疼。

“留下他们。”赫云舒说道。

燕凌寒沉默,不再言语。

此时,百里姝已经着手为赫云舒止血,好在那伤口并不深,也没有伤到骨头,再加上百里姝手法娴熟,用的药又是难得一见的好药,故而赫云舒很快便感觉不到疼痛,有了些困意,顾及不到燕凌寒。

自始至终,燕凌寒站在赫云舒身边,一直握着她的手。

赫云舒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便沉沉睡去。

此时,燕凌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隐忧。

见状,百里姝忙说道“是我用了药,她若是睡熟了,伤口会好得快一些。”

如此,燕凌寒才算是放了心。

这时,监牢的门口处传来李文瀚响亮的声音“王爷,陛下着急见赫捕头和云轻鸿,还请您将她送出来!”

闻言,燕凌寒眸色冷厉,他轻轻放开赫云舒的手,挪到锦被里盖好,尔后,他阔步而出,到了监牢门口。

李文瀚迎上来,躬身施礼,道“王爷,陛下有旨,要见赫云舒和云轻鸿,眼下已经耽搁了许久,您看……”

然而,李文瀚话未说完,就被燕凌寒一脚踹出了老远。

燕凌寒并未说话,只冷静的出手,不过片刻间,不过片刻间,便已经将几个扮作禁卫军的龙影卫打倒在地。

这时,刘福全上前,朝着燕凌寒微微一拜,道“王爷息怒,我等皆是奉陛下的命令办事,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王爷莫要责怪。”

燕凌寒只是一顿,待刘福全说完,他再次出手,一刻钟之后,所有人都倒在地上。

燕凌寒长身而立,俯视倒在地上的众人,声音冰冷“日后谁敢伤她,皆如此剑!”

说着,燕凌寒的两指夹起一柄剑,他话音刚落,那柄剑便断为两截,落在地上,出清脆的声响。

见状,众人心里皆是一骇,这龙影卫所用的兵器,皆是玄铁所铸,坚硬无比,可铭王殿下仅用区区两指之力,不过是片刻之间就将其断为两截,且断口平整。这等力道,即便是他们再练上二十年,只怕也赶不上。

这时,燕凌寒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一个人身上,那人身中一箭,倒在地上。

而这箭,并非这帮人的武器。

“怎么回事?”燕凌寒冷声问道。

这时,倒在地上的一人答道“此箭是暗箭,是有人躲在那棵树后面射过来的。”

燕凌寒眸色微深,看向身后吩咐道“去查。”

“是,主子。”

此时,刘福全正要上前,便听到燕凌寒冷声道“滚!”

刘福全无法,只得带着那些人赶紧离开,回宫复命。

燕凌寒转过身,走进赫云舒所在的那间牢房。

此时,赫云舒已经醒来,因她躲闪及时,这腿上的剑伤并不重,再加上百里姝妙手回春,故而她很快便醒了过来。

见燕凌寒回来,赫云舒挣扎着起身,道“你做什么去了?”

燕凌寒上前一步,将赫云舒扶在床上躺好,言简意赅道“打人。”

“你把外面的人给打了?”赫云舒狐疑道。

“嗯。”燕凌寒点头。

赫云舒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儿上,道“你有病啊!我让你的人守好监牢,不许出手,就是为了避免你的人和燕皇的人动手,你可倒好,自己动手了。要是落人口实怎么办?”

“不怕。”说着,燕凌寒捉住赫云舒的手,道,“日后谁要跟你动手,什么也不用顾惜,只管去打就是了。顾头顾尾的,自己吃亏算什么本事!”

赫云舒微愣,随即明白过来。原来,他知道她的用意,他知道她不想让他的人和燕皇的人动手,是为了不让他被人非议。

可,正是因为洞悉了她的用意,燕凌寒才会出手打燕皇的人。他如此做,是想让她明白,若是有事,不用为他考虑,只要管好自己就好。

因为,于他而言,她抵得过一切。

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人可真够轴的。

这时,赫云舒看了看外面看守监牢的人,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也是,被主子配回去重新历练,谁的心情能好呢?

赫云舒抓着燕凌寒的手,摇了摇,柔声道“不要罚他们了,好不好?”

燕凌寒不说话,只看着赫云舒的伤口,满眼疼惜。

见状,赫云舒立掌起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燕凌寒还是沉默。

一时间,赫云舒无语凝噎,她好不容易撒娇一次,居然还失效了。她咬咬牙,在燕凌寒的胳膊上掐了一把,道“我看这些人挺顺眼的,要不,你把他们给我好了?”

“好。”

见燕凌寒答应了,赫云舒反倒是有些不相信了“这些人以后真的归我了?”

燕凌寒点点头,没有丝毫的迟疑。

尔后,燕凌寒看向外面,道“你们暂且不用回去历练,但之后一切要听从赫捕头的安排,我的话,你们可明白?”

“是!”

赫云舒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没有让这些人跟着她受罪,她看向其中一人,道“去,准备一个拐杖来。”

“不,准备轮椅。”燕凌寒补充道。

赫云舒瞪了燕凌寒一眼,其实,弄个拐杖她都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可燕凌寒倒好,居然要准备轮椅。

也罢,这一次就依他。

就在这时,有一人匆匆而进,禀报道“王爷,陛下来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没有结束

听到来人禀报说燕皇来了,要见燕凌寒,赫云舒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

燕凌寒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道“放心。”

尔后,他看向百里姝,道“照顾好她。”

百里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还用你说。”

燕凌寒冲着赫云舒笑了笑,尔后走了出去。

监牢之外,刘福全已经等在那里。见燕凌寒来,他躬身施礼,道“王爷,陛下在李文瀚李大人的房间里等您。”

燕凌寒不曾言语,倒是看向了站在刘福全身旁的那人,道“放暗箭的人可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是这大理寺中的一位寺丞,姓刘。抓到山匪那日,这位刘寺丞的儿子刘英杰误食了宋德明准备的茶水而死,他便将这账记在了赫捕头的身上。还有……”

燕凌寒出言打断了他,道“不必详说。杀了就是。还有,别让他死得太痛快。”

尔后,燕凌寒阔步向前,朝着李文瀚的房间走去。

屋内,燕皇已经坐在桌案之后,脸色不怎么好看。

然而,燕凌寒推门进去,脸色比之燕皇,更为难看。

屋内只有他们二人,可像是赌气似的,谁也不先开口说话。

最后,终是燕皇有些沉不住气了,拍了拍桌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燕凌寒抬头,面若寒冰。

“大蒙的闪清舞被杀了你知道吧?”

燕凌寒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知道。”

“她死了,这件事归大理寺管,朕让赫云舒去汇报案情,另外再让龙影卫控制杀人凶手云轻鸿,这没错吧?”燕皇摆着自己的道理,心里有一股儿气。

“有错。”燕凌寒不容置疑的说道。

闻言,燕皇瞪圆了两只眼睛“那你倒是说说,朕错在何处?”

燕凌寒直视着燕皇,眸子中没有半分的犹疑“其一,闪清舞死了,赫云舒该做的第一件事是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而非向你禀报。现在这种情况,越早查出真相越好。再去宫里跟你汇报,一来一回要几个时辰,浪费时间。其二,云轻鸿身中奇毒,你的人来的时候正在解毒,无法移动。难不成,你想让云轻鸿死了,然后来个死无对证?这件事疑点重重,若事后证明云轻鸿是被人冤死的,你该如何向定国公交代,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燕皇起身,狐疑道“照你这么说,云轻鸿是真的中了毒?”

燕凌寒翻眼瞧了瞧他,道“他人就在牢里,要不你现在去看看?”

见燕凌寒的样子不像在说谎,燕皇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起初,朕还以为是赫云舒包庇云轻鸿,这才不让朕的人将他带走呢。现在,解释清楚就好了。”

“好,现在你的问题解决了,该我问了。”

燕皇一愣,道;“好,你问。”

“你的人伤了我的女人,你看着办。”

“不是说只是皮外伤吗?”燕皇心虚道。

“难不成,皇兄以为,只要是皮外伤,就可以无事了吗?”

燕凌寒的眸光,冷厉骇人,燕皇不由得心神一滞。

这时,燕凌寒正色道“皇兄,她是我此生最心爱之人,你伤了她,便等同于伤了我。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还请皇兄休要怪我不顾惜兄弟之情。”

燕凌寒这话,说得极重,听得燕皇心里一沉。

他从未想过燕凌寒会这样警告他,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一时间,他有些懊恼。

片刻后,燕皇神色如常,道“好,你的话,朕记下了。朕知道你身边有杏林高手,就不再派太医来了,之后,朕会让人带来一些上好的药材,如此,对赫云舒的伤口会有好处。”

“嗯。我想举荐一人,担任大理寺寺卿之职。”

燕皇微愣,随即明白过来,自己这皇弟是对李文瀚今日之举不满了,今日之事是他理亏,故而燕皇点点头,道“好,我也觉得李文瀚行事经验不足,尚需历练。你倒是说说,想举荐何人?”

“嵩阳书院学监,骆青楚。”

骆青楚,燕皇默念着这个名字,随即眼前一亮“就是那个……”

“是。”

“他不是不愿意来京城吗?”燕皇问道。毕竟,当年那件事,可谓是轰轰烈烈,他还以为,这骆青楚此生都不会再踏入京城半步了。

“你只管同意,剩下的,我来做。”燕凌寒说道。

“好,这件事依你。”燕皇应道。x8

之后,燕凌寒转身离去。

回到监牢的时候,赫云舒迎了上来,关切道“你没事吧?”

燕凌寒摇了摇头。

赫云舒仔仔细细的将他瞧了个遍,见他并未有什么不对,这才信了。历来,皇家子弟之间最爱互相猜忌,没想到燕皇和燕凌寒倒是个例外。这样,最好不过。

这时,王铁虎进来,离赫云舒尚有一段距离便说道“妹子,我将闪清舞的尸体带来……妹子,你怎么坐在轮椅上了?”

“没什么,就是腿上伤了一下。”关于自己的伤势,赫云舒说得轻描淡写,尔后问道,“仵作怎么说?”

“只说是中毒,但究竟是什么毒,仵作无法判断。”

随即,赫云舒求救地看向了百里姝。她出身于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认毒这样的事情,于她而言最娴熟不过。

百里姝会意,随着王铁虎走向停放闪清舞尸体的地方。

赫云舒也想要去看,正准备自己推动轮椅,轮椅却已经开始走动。

是燕凌寒。

赫云舒在轮椅上端端坐好,神情淡然。

之后,百里姝查验着闪清舞的尸体,此时的闪清舞面若桃花,恍若未死。但她呼吸全无,胸口也没有半分的起伏。

见状,赫云舒隐隐有一种设想,那就是闪清舞是假死。

然而,百里姝一番查验,确认闪清舞已死。她看向赫云舒,道“她所中的,是碧蛇之毒。”

尔后,百里姝补充道“碧蛇之毒是用银环蛇的毒液包裹清明前所开的碧桃花的花粉,而在这银环蛇毒液的外面,又包上了一层鱼肠。服用此毒之后,因为里面的毒物有鱼肠的包裹,毒性并未起效。而当人服了此毒,经由胃部之后鱼肠有所破损,之后,便会毒。毒之后,便会面若桃花,看起来跟活着一般。可此毒甚是猛烈,从毒到死,不过是一息之间。”

“那么,从服毒之后到人死之间,会经历多久?”

“每个人的消化能力不同,这个时间也会有长有短,最少一个时辰,最多也不会过两个时辰。”百里姝如此说道。

赫云舒眸子微动,看来,是闪清舞事先服了毒。以她的性子,让她乖乖服下此毒,断无可能。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闪清舞的死,最为可能的凶手,就是闪惊雷。他最有嫌疑,也最有能力做出这件事。

闪惊雷很清楚,若他被召回大蒙,便等同于灭顶之灾。所以,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留在大渝,哪怕是……杀死自己的妹妹。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果真是不假。

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至少,闪清舞是在见到云轻鸿一个时辰以前服的毒,这样的话,只要证明一个时辰以前云轻鸿并未与闪清舞有过接触就好了。

以云轻鸿所言,一个时辰之前他在兵部衙门做事,如此,找来他的同僚一问,此事就可以真相大白,云轻鸿的嫌疑就可以解除。

之后,赫云舒即刻命王铁虎带人去兵部,询问今日与云轻鸿共事之人。

王铁虎动作很快,很快便带着人去了兵部。

这时,燕凌寒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道“我已查明,在顺风茶楼给云轻鸿下毒的人,是大魏的奸细。”

果然,这件事大魏也有份。

很显然,在此之前,大魏奸细已经洞察了闪惊雷的奸计,而他们,不过是推波助澜。

闪惊雷毒死自己的妹妹,嫁祸于云轻鸿。此计漏洞百出,难保不被人查出来。可若是云轻鸿也死了,死无对证,如此一来,这便成了一个铁案。

而关于让云轻鸿如何死,大魏奸细可谓是用心良苦。

他们并未选择让云轻鸿当场毙命,因为那样的话,云轻鸿与闪清舞先后死去,无论是谁去查案,多半会以为是有别人要害闪清舞和云轻鸿。而让云轻鸿与闪清舞隔一段时间再死,就不会再有这种误解。

只是,无论是闪惊雷还是大魏奸细,他们都没有料到,赫云舒这边,居然会有百里姝这样的医毒高手。

也正是因为有了百里姝的相助,云轻鸿才幸免于难,这件事才大白于天下。

很快,王铁虎等人回来,带回了一些兵部官员的证词。这证词足以说明,在闪清舞临死前一到两个时辰,云轻鸿一直待在兵部,并未外出。

如此,云轻鸿的嫌疑便可以排除。

只是,拿到证词之后,赫云舒的神情仍没有丝毫的松懈。

她心里很清楚,到了这一步,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真正困难的,还在后面。

赫云舒回身,看向燕凌寒,果然,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第二百八十六章 把她送回去

赫云舒和燕凌寒都明白,现在虽然证明了云轻鸿的清白,但是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

不管怎么说,闪清舞身为大蒙公主,她死在大渝是事实。若他们无法找出真凶,这件事,就不算真正结束。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闪清舞出现在顺风茶楼之前,一直待在驿馆之中。可驿馆之中的所有人都是大蒙的人,想要从这些人的嘴里挖出事情的真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时,有人来报“定国公要见您。”

几乎是下意识地,赫云舒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若不然,外公看到自己坐在轮椅上,一定会担心的。

她的一只脚刚刚踩在地上,就被燕凌寒按住了肩膀。

赫云舒回头,道“我不能让外公知道我受了伤,不然,他会担心的。”

燕凌寒微微颔,道“他在门口,快到门口的时候你再从轮椅上下来。”

赫云舒点点头,任由燕凌寒推着她往监牢门口走去。

临到门口的时候,燕凌寒把赫云舒扶了下来,让她受伤的那只腿踩在了自己的脚上。这样一来,赫云舒便不需自己使力,燕凌寒的脚微微向前,赫云舒受伤的那只腿就会跟着向前。

有宽大的衣袍遮着,外人只会觉得两个人站得很近,未必能看得出其中的端倪。

二人就这样到了监牢门口,外面,云松毅正等在那里。

见了他,赫云舒笑笑,道“外公,您放心……”

赫云舒话未说完,云松毅突然打断了她“舒丫头,没事的,外公就是来看看你。”

听罢,赫云舒心中五味杂陈。

定国公府在大渝根基深厚,此前,闪清舞死了而最大的嫌疑人是云轻鸿这件事,云家众人不会不知情。可是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来问一句。甚至此时前来,也没有问起一句。

他们之所以如此有底气,除了对云轻鸿放心之外,便是对她的信任。如今,看着外公主动转移话题,赫云舒便明白了所有。

她未受伤的那只脚向前走了一步,抓住了外公的手,道“外公,您放心,我没事,表哥也没事。现在已经有了证据,足以证明闪清舞的死和表哥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表哥被人下了毒,眼下刚刚解毒,人还没有醒,也不宜挪动,待他醒了,我会尽快让人把他送回去的。”

“好,好。”除了一个劲儿地说“好”,云松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他忍着没问,但是心里又怎会不忐忑呢?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不想给赫云舒增加负担罢了。

尔后,云松毅看向身后,示意身后的人上前,那人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有香味儿从那食盒里散出来,周围弥漫着诱人的香味儿。x8

赫云舒含笑接过,道“谢谢外公。”

云松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赫云舒的腿,尔后又收回自己的视线,勉强一笑,道“你喜欢就好。好了,你忙吧,外公回去了。”

“嗯,外公慢走。”赫云舒正要去送,却被云松毅一把拦住。

云松毅一脸紧张,片刻后又消失殆尽,轻咳了一声,道“你的事情多,就不必送了,在这儿待着吧。”

赫云舒听话地点点头,目送云松毅渐渐远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赫云舒喃喃道“外公看出来了。”

燕凌寒点点头“他知道你不想让他知道,所以并未显露出来。”

赫云舒眼眶微热,这就是亲人吧,时时刻刻为她着想的亲人。

这时,王铁虎从监牢中疾步而出,道“妹子,百里大夫找你!”

赫云舒和燕凌寒对视一眼,暗觉事关重大。百里姝的性子虽然欢脱,但遇事还是个沉稳的人,这般急匆匆的让王铁虎来找,必定是有了什么重大的现。

如此一想,赫云舒就下意识地迈开步子,想要往前走。

然而,下一刻,燕凌寒将她拦腰抱起。

“这么多人呢?”赫云舒不乐意道。

“不该看的他们不敢看。”燕凌寒如此说道。

可即便如此,赫云舒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不过还好,很快二人便到了放轮椅的地方,知道赫云舒不自在,燕凌寒就把她放在轮椅之中,推着她朝着存放闪清舞的尸体的地方走去。

眼下,百里姝正在那里。

见到二人,百里姝上前,悄声道“这不是闪清舞。”

说着,她拿出一把刀子,在闪清舞的脸上割了一下,尔后用刀子挑了一下,揭下了一张面皮。

揭开之后,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另一张脸。

赫云舒认出,这是闪清舞身边的贴身婢女,她曾经见过几次,有些印象。

先前,仵作之所以没有现这一点,是因为那张人皮面具不只是粘在脸上那么简单,而是整个套在头上,一路蔓延向下。

闪清舞是女子,又是身份尊贵的大蒙公主,仵作自然不敢脱了她的衣服核验。更何况,这张人皮面具无比逼真,足以以假乱真。若非百里姝细心,只怕还无法现这一点。

可是……

赫云舒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神色一变。

见她如此,燕凌寒开口道“怎么了?”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尔后看向了那尸体,道“此前,百里姝判断出此人身中碧蛇之毒,中毒之人会面色酡红,若桃花花瓣。面具之下的这张脸正是如此,可是,先前的那张面皮上也是如此。”

听罢,燕凌寒明白了赫云舒的疑虑之所在。

此人身中碧蛇之毒,无论是真实的脸还是伪装所用的人皮面具,都符合中了碧蛇之毒的特征。难道说,此人早知道自己会身中此毒,所以才在自己的脸上做了这样的伪装?又或者,有其他的人知道此人会中碧蛇之毒,提前做了这样的伪装?

“难道是闪惊雷顾惜闪清舞是自己的妹妹,这才想着让她的侍女冒充?”赫云舒狐疑道。然而下一刻,她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以闪惊雷如今的处境来看,他但凡是有所举动,必会做到万无一失,不容许出任何岔子。所以,他既然想要用闪清舞的死来做文章,于他而言,必会让闪清舞真的死去,不会留任何的余地。

更何况,闪清舞与他并非一母同胞,只是同一个父亲罢了。这样的关系在皇家之中,本就不十分牢靠。

照这样来看,做下这样的伪装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闪清舞自己了。她事先洞悉了自己哥哥的意图,然后设计让自己的贴身婢女假扮自己,如此,她就可以置身事外。

只是,她既然知道自己的哥哥要害自己,必不会待在驿馆之中。

这个闪清舞,并非等闲之辈。

赫云舒突然想起之前散布在驿馆之外的眼线送来的消息,闪清舞从驿馆出来的时候,身边是跟着婢女的。但是到了茶楼之后,那婢女就不见了。

此前,对于这样的细节,赫云舒并未注意。

可现在看来,那婢女根本就是闪清舞所扮,她平安的出了驿馆,如今天高云阔,为了躲避闪惊雷,她可能前往任何一个地方。

如此一来,于他们而言,可就是大大的麻烦。

毕竟,闪清舞一日不找到,就一日无法向大蒙交代。仅仅交出这婢女的尸体,并不能说明一切。

为今之计,唯有敲山震虎,断了闪清舞的最后一条路,唯有如此,她才有可能现身。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百里姝,道“有没有办法将她的这张面皮复原?”

百里姝点点头,道“这有何难?”

说着,百里姝动手,取出了一些胶状的物质,在那面皮上涂涂抹抹,再一重合,那面皮便恢复如初,俨然是闪清舞的那张脸。

尔后,赫云舒看向王铁虎,道“找几个人来,咱们把这‘闪清舞’送回去!”

王铁虎不解其意,却仍是照做,去外面叫捕快进来。

凑着这个空当儿,赫云舒回到了云轻鸿所在的那个房间,那里,云轻鸿正在安睡,呼吸均匀。

赫云舒看向守在那里的人,道“他醒来之后,若经百里大夫查验后并无大碍,就将他送回定国公府。”

“是。”

尔后,燕凌寒推动轮椅,二人朝着外面而去。

此时,燕凌寒已经摘掉了面具,身上的服饰也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然而,赫云舒还是摇了摇头,道“你还是别去了。你这张脸,太显眼了。”

有这么一种人,即便他们穿着粗布麻衣,可那周身的气度和风华,也不会减少半分。比如燕凌寒。

若今日赫云舒真的任由燕凌寒这般推着自己,只怕人们会对燕凌寒的身份起疑。更何况,他们还要去驿馆,那里的人,一个个可都是火眼金睛。

见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什么也没有说,径自走到百里姝身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赫云舒不再管他,让王铁虎推着自己。

二人缓缓向前,很快便出了大理寺的门。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沉稳的脚步声,赫云舒听出是燕凌寒,便回头一看,这一看,就愣在了那里。



第二百八十七章 你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无怪赫云舒如此讶异,眼前的燕凌寒,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他皮肤黝黑,就连那张脸都大了一号,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又穿着捕快的衣服,俨然是一个壮硕的捕快。若非看向她的那双眼睛依旧璀璨夺目,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赫云舒哑然失笑,这百里姝,还真是什么都会。

说话间,燕凌寒已经走到了跟前,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赫云舒笑着点头,道“可以了。”

王铁虎看着燕凌寒,有些犯嘀咕,问道“妹子,这人是谁?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

赫云舒笑笑,道“他啊,是新招来的捕快。铁虎哥,你在前面带路,押送好‘闪清舞’的尸体,这轮椅,他推着就好。”

“好。”既是赫云舒所言,王铁虎没有任何的犹疑,向前走去。

燕凌寒推着赫云舒,往驿馆的方向而去。

到了驿馆,赫云舒命人上前去敲门。

很快,守在门口的人走了出来,赫云舒说明来意,那人看了看“闪清舞”的尸体,尔后进去通报。

没过多久,闪惊雷就出来了,只不过,是被人扶着走出来的。他双眼微红,摆明了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看到闪清舞的尸体,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压抑地哭泣着。

赫云舒皱皱眉,看着一个八尺大汉悲伤成这个样子,还真是有些玄幻。可这,不过是鳄鱼的眼泪罢了。

过了一会儿,闪惊雷终于停止了哭泣,他抬起头,不悦地看向赫云舒,道“赫捕头,本殿下的皇妹绝对不可以就这样死了!你们大理寺,不,你们大渝,一定要给本殿下一个说法!”

赫云舒面露狐疑,指着“闪清舞”的尸体,道“这是清舞公主?”

闪惊雷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赫云舒笑笑,道“大殿下说话可真是风趣,你不会是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认得了吧?”

闪惊雷深感狐疑,他又看了一眼那尸体,正是闪清舞,不会有错。

这时,在赫云舒的授意下,王铁虎拿着一把短剑上前,挑开了那面皮。

闪惊雷先是一惊,尔后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赫云舒看着惊诧不已的闪惊雷,道“大皇子,这张脸,您应该认识吧?”

闪惊雷握紧了自己的双拳,一时间各种念头在心中奔突冲撞,拿不定主意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生了这样的事情。他算计好了这一切,却没有料到会有这一遭。

此时,周遭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他们亲眼见到了这变脸的过程,低声议论着。

赫云舒抱臂道“大皇子,清舞公主呢?她的婢女死了,她总该出来见一见吧。”

闪惊雷面色铁青,沉声道“皇妹金枝玉叶,岂是你说见就见的?来人,将这婢女的尸体抬进驿馆中去。”

说话间,有侍从上前,抬起了那尸体,朝着驿馆内走去。

尔后,赫云舒朗声道“大殿下,对于清舞公主的婢女被杀一事,我会追查到底的。”

闻言,闪惊雷的身子震了一下,尔后又恢复如常。

眼见着闪惊雷等人进了驿馆,赫云舒等人也转过身,准备回大理寺。

赫云舒知道,闪清舞很快就会出现了。

毕竟,闪清舞之所以让自己的婢女假扮自己,就是为了躲过闪惊雷的阴谋诡计。如今的她躲过了这一劫,却也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躲在暗处。她一定是在等着一个结果,如果那婢女的真面目不会被人察觉,闪清舞一定会即刻返回大蒙,以求得庇护。

可是,那样的话,时间太久了,若是假的闪清舞被杀的消息传回大渝,大蒙可汗一定会震怒,影响两国之间的邦交。所以,赫云舒便设了此计,敲山震虎,意图将闪清舞逼出来。

眼下,她大张旗鼓的把这婢女的尸体送回驿馆,一路上有不少的百姓围观。这些百姓散布在城中各处,再加上口耳相传,这样大的事情,不出半天就可以传遍整个京城。

如此,藏在暗处的闪清舞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

而出了这样的事情,最着急找到闪清舞的,就是闪惊雷。因为,若是闪清舞活着去见了大蒙可汗,他就什么都完了。

这其中的利害,闪惊雷很明白,而闪清舞也不是愚笨之辈,也深知这一点。

她很清楚,闪惊雷的身边除了有他自己的随从,还有大蒙皇族的黑影卫随行,要想在这京城之中找到她的落脚之处,很容易。

所以,她一定会找人求救。而她所能求救的人,就是赫云舒。

因为,如今最不想让闪清舞死的,就是她了。

这一点,闪清舞不会不知道。

明白了这一点,赫云舒的心安定了许多。

眼下,她只需等着闪清舞找上门来就好了。

只不过,即便如此,还是不可以掉以轻心。她已经和燕凌寒商量过,如今,燕凌寒的人已经守在驿馆周围,只要驿馆之内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燕凌寒就会知晓。

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大魏的奸细只怕也急着找到闪清舞。毕竟,若是大渝和大蒙有了争斗,大魏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如今只需要找到闪清舞就可以促成大渝和大蒙的反目,大魏的人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一定会不遗余力,找到闪清舞。

所以,在闪清舞现身之前,他们还是不可以掉以轻心,要小心戒备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

众人到了大理寺门口,现那里停着一辆定国公府的马车。

见到赫云舒,马车上很快走下一个人,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舅母,赵夫人。

见赫云舒坐在轮椅上,赵夫人的眼神里满是痛惜,她抓住赫云舒的手,疼惜道“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道“让舅母费心了,不碍事的。”

赵夫人冲着身后招招手,婢女上前,将手中的食盒提了上来,道“这里有一道府里的厨子炖的人参乌鸡汤,是补气血的,你一定要多喝一些。”

赫云舒含笑点点头,道“谢谢舅母。”

尔后,赵夫人犹犹豫豫的转过身。

“舅母!”赫云舒叫住了她。

赵夫人回头,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笑笑,道“舅母,进去看看表哥吧。”

“不……不了。”赵夫人摆摆手,道。

“舅母,不看一眼,你真能放心?”

赵夫人面露难色。

身为母亲,自己的孩子遭了罪,最为揪心的,莫过于母亲。她忍了许久,可终究还是忍不住,满脸期待地问道“舒儿,会给你找麻烦吗?”x8

赫云舒摇摇头,道“舅母放心,不会的。”

如此,赵夫人才算是放了心,随着赫云舒一道走了进去。

到了云轻鸿所在的那间牢房,百里姝正在给他喂药。

见云轻鸿已经醒来,赵夫人心里百感交集,她忙冲着百里姝躬身施礼,连声道谢。

百里姝笑笑,忙着回礼。

尔后,赵夫人坐在云轻鸿的床前,道“轻鸿,你没事吧?”

“没事了,母亲。多亏百里大夫妙手回春,孩儿已然无碍。”云轻鸿含笑说道。

如此,赵夫人才算是放了心。

只是,牢房里终归是阴暗一些,不宜住人,而云轻鸿已然好转,可以移动。再加上百里姝开了一些清余毒的药,只需按时服用七天,之后便无大碍。

之后,赵夫人便将云轻鸿带回定国公府。

临走之前,她想让赫云舒也一道回去,被赫云舒以还有事要做为由,拒绝了。

送走二人,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今日你一直在这里,没有事情要做吗?”

燕凌寒摇摇头,道“你就是最重要的事情。旁的,都不甚要紧。”

“那好吧。不过,外公之前送来的饭菜只怕都已经凉了,这样吧,咱们去附近找个酒楼,把饭菜热一热,如何?”

“好,不过,我派人去热吧,你好好休息休息。”

赫云舒一笑,道“糊涂了不是?你忘了,我要出去多露面,好让闪清舞有找我的机会啊。若不然,老是待在大理寺内,闪清舞怎么找我啊。”

燕凌寒微微颔,他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只是看着她受了伤还要劳碌奔波,心里终归有些不忍。

之后,二人去了附近的酒楼,命人将那饭菜热一热。

赫云舒则先喝着那人参乌鸡汤,饭菜热好之后,又大吃一顿。

这顿饭一吃,就足足吃了一个时辰。

之后,二人并未回大理寺,而是在街上转悠起来。饰铺子、成衣铺子、点心铺子,把大大小小的铺子逛了个遍。

眼见着日已西斜,可是还未见到闪清舞的踪迹。

赫云舒的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难道说,闪清舞已经被抓了?

眼下,闪惊雷那里还没有传来消息,莫不是大魏的人抓了她?

若是如此,那可就不妙了。

看着赫云舒的脸色有些不好,燕凌寒宽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可即便如此,赫云舒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慢慢地,太阳隐在西山之后,夜幕降临。

赫云舒和燕凌寒一道用过晚饭,便坐着马车往回走。

赫云舒与燕凌寒随意地说这话,妄图减少心中的不安。可是,无论说什么,心里还是有一根弦紧绷着,怎么也无法放松。

就在这时,马车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车身剧烈颠簸起来。



第二百八十八章 净出幺蛾子

马车一颠簸,赫云舒便有些坐不稳。只是,还未等她稳住自己的身形,便有一个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护在怀中。

是燕凌寒。

此刻,他嘴唇紧抿,一手支着马车的车壁,一手揽着赫云舒的肩膀,竭力将赫云舒护在自己的怀中,不让她的身子有丝毫的晃动。

终于,马车停止了颠簸。

外面传来随风的声音“主子,路上有乱石。”

赫云舒心下了然,随即看向燕凌寒,道“我下去看看。”

燕凌寒皱皱眉,本不愿意让赫云舒下去,之后随即想到了什么,便改变了初衷,小心翼翼地将赫云舒带下了马车。

燕凌寒抱起赫云舒下了马车,尔后站在路边,等着车夫将马车赶出这一段乱石堆积的路,同时,也在等着那个一直等待的人出现。

要知道,这里是京城,路上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乱石堆的,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而现在最想找到她的人,非闪清舞莫属。

所以,赫云舒下了马车,给对方寻找机会。

这时,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x8

赫云舒一瞧,那是一个小小的乞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脏的跟一只小花猫一般,只有那一双大大的眼睛,分外明亮。

到了赫云舒跟前,那小乞丐停住了脚步,道“姐姐,你是姓赫吗?”

赫云舒笑着点点头,道“是。”

“有位姐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着,这小乞丐递过一张纸条来。

赫云舒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城西土地庙,你一个人来。”

赫云舒笑笑,看了看周围,道“你回去告诉你的这位姐姐,我就在这里等她。”

小乞丐有几分狐疑,转瞬便点点头,离开了。

赫云舒嗤然一笑,这闪清舞还真是费劲。

要知道,这小乞丐是不认识她的,却又偏偏准确无误的把纸条递给了她,那就说明,在暗中是有人指点的。这个暗中指点的人要么是闪清舞,要么是闪清舞的亲信,既是如此,在这里见就好了,何必要到什么城西的土地庙里去?

更何况,事情越麻烦就越容易出岔子,倒不如早早解决,免生事端。

于是,赫云舒当机立断,表示自己不会去什么土地庙,就在这里等。

果然,过了没多久,一个人影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从身形上来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闪清舞。

就在闪清舞走到距离二人五十步远的地方,不知从何处出现了几个黑衣人,直奔闪清舞而去。

不过,燕凌寒早有准备,几乎是在那些黑衣人出现的同时,燕凌寒的人一拥而上,围住了他们,双方打斗着。

此时,燕凌寒的人已经护送着闪清舞走了过来。

到了赫云舒跟前,闪清舞冷哼一声,道“哼,你倒是有几分本事!”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那是自然,要不然,你怎么会求到我这里来?”

看着自家小女人傲娇的模样,燕凌寒不觉嘴角含笑。

闪清舞的面色暗了暗,道“对,我就是求到你这里来了。怎么着吧?”

“除了我,你还能求谁?”赫云舒微抬下巴,神情倨傲道。

闪清舞的嚣张气焰,被赫云舒一句话给打压了下去。

因为燕凌寒早有防备,那股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并未造成什么骚乱,很快就被打压了下去。

看着这一幕,闪清舞很好的掩饰着自己的慌张,撇了撇嘴,道“你倒是有能耐。”

赫云舒笑笑“承蒙夸奖。”

之后,赫云舒开口道“好了,走吧,去宫里。”

眼下,将闪清舞交给燕皇,一方面让他放心,另一方面,为了避免大蒙的黑影卫已经将闪清舞死去的消息传回大蒙,务必要尽快派人将闪清舞送回大蒙。毕竟,无论是什么样的书面文书,也比不上一个活生生的闪清舞更有说服力。

如此想着,赫云舒正要上马车,被燕凌寒拦住了。

看着他略显严肃的面容,赫云舒哑然失笑,道“我没事。”

燕凌寒却是不让步“你受了伤,应该好好休息。去宫里这件事,让铭王去就好了。”

呵,真是个千小心万小心的家伙!

赫云舒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便点头同意了。

之后,在燕凌寒的授意下,赫云舒假模假式的说要通知铭王殿下,之后,一个戴着铭王标志性银色面具的人很快就出现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随风,眼下由他护送着闪清舞进宫。

燕凌寒自己则送赫云舒回定国公府,二人再次坐上马车之后,赫云舒开口道“这里离定国公府很近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不可以。”燕凌寒言简意赅的反驳。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搞的跟她是小绵羊一样软弱可欺似的,她才没有那么弱好不好?

“你要顾大局。”赫云舒劝道。

要知道,虽然随风扮成了燕凌寒的模样,但若是到了燕皇跟前,一定会露馅的。燕凌寒这个正主儿不出现,事情很可能会弄巧成拙的。

“赶得上。”燕凌寒从容不迫的应道。

此地距离定国公府已经很近,他将赫云舒送回去之后,只需运起轻功往皇宫而去,赶在随风见到皇兄之前到就可以了。

终于,定国公府到了。

如上次一般,燕凌寒将赫云舒抱下了马车,坐在了轮椅之上。

赫云舒挣扎着要下来,怕自己坐在轮椅上会让外公忧心。

燕凌寒阻止了她,道“无需担忧,既然在大理寺定国公已经猜出你受了伤,还送来了人参乌鸡汤让你补气血。既是如此,你再遮遮掩掩的,反倒让他不知所措,以为你受的伤很严重。倒不如让他真真切切地知道,如此,他反倒不会有那么担心了。”

闻言,赫云舒深以为然,也是,与其让外公漫无边际的想象,倒不如她自己坦白,毕竟,人的想象终归是没有边界的,因为关心则乱,只会把事情想象得很严重。

如此想着,赫云舒就没有再阻止燕凌寒,由着他把自己放在轮椅上,朝着府内走去。

许是早已命人留意着门口的情况,赫云舒刚进府不一会儿,云松毅就走了出来。

看到赫云舒,他先是一愣,继而奔上来,道“舒丫头,你怎么样?”

赫云舒笑笑,道“外公,我很好啊。”

见赫云舒眉眼含笑,不像是被伤痛折磨的样子,云松毅才稍稍放心了些许。

之后,燕凌寒离开。

云松毅命人将赫云舒推进饭厅,虽然她已经用过晚饭,但外公坚持让她再吃一些,赫云舒便未拒绝。

吃罢饭,云松毅看向赵夫人,道“梓桐,你去给舒丫头换药吧。”

赫云舒知道外公的用意,因此并未反驳。

尔后,赵夫人命人将赫云舒推到她自己的房间内,让她平躺在床上,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

赫云舒笑笑,道“都告诉外公说无碍了,外公还是不相信,非要创造机会让舅母再检查一遍。”

赵夫人的食指在赫云舒的脑门儿上轻轻地点了点,道“你这丫头啊,可真是让我们操碎了心。”

赫云舒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也不想这样的好嘛。

想到云轻鸿,赫云舒问道“舅母,表哥他怎么样了?”

“没事了,方才我命人送饭去他房里的时候,他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赵夫人欣慰道。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那就好。百里大夫的医术很好,只要按照她给的方子抓药,清了余毒之后就和从前没什么不同了。”

赵夫人含笑应着,之后便让赫云舒早些睡。若是有事,就叫外面值守的丫头。

赫云舒点点头,之后,赵夫人便离开了。

她刚刚走出赫云舒的院子,迎面就碰上了自家丈夫和公公。

赵夫人笑笑,道“舒儿的伤口我已经看过了,并无大碍。”

“当真?”云松毅关切道。

“父亲放心,是一处剑伤,有三指多深,没有伤及骨头,只要不乱动,将养一段时日也就好了。而且舒儿身边有一位百里大夫,医术甚是了得,她亲口说过,舒儿的伤势,最多有七日便可以恢复如初。”

如此,云松毅才算是稍稍放心。

而此时去往皇宫的路上,则是另一番光景。

随风扮作铭王,护送闪清舞去皇宫。

闪清舞乘坐马车,随风则骑在马上,小心地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一路上,闪清舞幺蛾子不断。

不是说马车里闷就是说自己心跳过不舒服,惹得随风频频下马,行进的度都降低了许多。

这样的情况让随风很忧心,毕竟,在皇宫外面多待一分就多一分危险。终于,他心急如焚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如此,以心口不舒服为由的闪清舞摸着自己的心口,道“王爷,这马车太颠了,晃得我心口难受,要不,我和你一块儿骑马吧?”

“没有多余的马。”随风冷声道。

“无妨,我跟您共骑一匹。”

随风的嘴角抽了一下,尔后冷冷拒绝。

就在这时,周围响起的脚步声,听得随风心神一颤。



第二百八十九章 郎心似铁

随风听到周围的响声,不由得戒备了起来,要知道,如今这闪清舞是万万不能有事的。

就在这时,身后出现了许多黑衣人。

就在随风准备让人迎战的时候,现了不同。

这帮黑衣人度很慢,而且,为的那人还冲他打着手势,且还避开了闪清舞的视线。那手势,分明是他们的,外人不会知道。

随风一笑,再转回身的时候却满脸惊恐“快走!有刺客!”

见随风如此,闪清舞的手顿时从心口放了下来,一脑袋缩进了马车里。

尔后,其他人亦是护着马车狂奔不已。

那马车亦是赶得飞快,马车之内,哐当哐当乱响。

见状,随风笑笑,尔后愈催促着众人快走。

突然,有一人骑快马而至,奔到了随风身边,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

他看着随风,眉目冷肃“蠢货!”

随风低头,心中很是认同主子的话。若不是主人派人假扮刺客,只怕他这会儿还赶不到宫门口呢。这个闪清舞,真是太难缠了。

尔后,随风只觉得一阵风过,面上一凉,自己脸上的银色面具便被自家主子摘走了。

再抬头看时,那面具已经到了燕凌寒的脸上。

终于,一番狂奔之后,众人在快要靠近宫门口的地方放慢了度。

度降下来之后,闪清舞从马车内露出头来。

此时,闪清舞一片狼藉。

她的钗早就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头繁乱,在头上张牙舞爪的,犹如一个疯婆子。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脑门儿上顶着一个大包,她看着燕凌寒,道“王爷,我好疼啊!”

燕凌寒目不斜视,也没有理她,仍是向前走去。

倒是随风,见闪清舞现在这般狼狈样儿,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哈哈,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啊,早知道如此,你早点儿乖乖地进宫不就得了,非要出幺蛾子,惹了我们家主子,这下好了吧,脑门上顶个包,还破了相。

随风的腹诽,闪清舞自是不知。她苦着脸,一个劲儿地向燕凌寒诉苦。

燕凌寒始终没看她,只骑着马向前走去。

到了宫门口,验明正身,燕凌寒便和随风一道,带着闪清舞往御书房而去。

眼下,燕皇正在那里。

从宫门口到御书房尚有一段距离,闪清舞忍着膝盖上的疼痛,快走几步,离燕凌寒近了一些。尔后哎呦一声,她装作力气不支的样子朝着燕凌寒的身上倒去。

只可惜,闪清舞预料中燕凌寒英雄救美温柔地把她抱在怀中的场景并未出现,她倒是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恰好这个地方的路还是用鹅卵石铺的,硌得她生疼。

随风见状,掩嘴一笑。

自家主子是什么身手,早在闪清舞身子一歪的时候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了好吗?他身子一躲,轻轻巧巧的就躲过了闪清舞。

倒是可怜了闪清舞,这么倒下去,一定很疼吧。

果然,倒在地上的闪清舞连声哎呦,招手让燕凌寒去扶她。

哼,这皇宫之中可没有刺客,她又不急着见燕皇,怕什么。

这时,走在前面的燕凌寒顿住脚,冷声道“随风,我们走。若是有些人准备留在这里被禁卫军当成刺客杀了,我们也拦不住!”

闻言,随风忙屁颠屁颠的跟上。

主子果然是主子,一出手就是杀招,真是让他佩服至极。

倒在地上的闪清舞听了,忙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身上的土都顾不得拍,忙朝着燕凌寒小跑着奔了过去。她可不想被当成刺客。

如此,闪清舞就没敢再出幺蛾子。

终于,到了御书房门口,随风等在外面,燕凌寒则和闪清舞一道进了御书房。

此时,燕皇正焦急地等待着。

虽然燕凌寒已经派人告诉他闪清舞还活着,可是没有见到人,他心里终归是有些忐忑。

眼下见燕凌寒将人带了过来,燕皇总算是放心了。但看着闪清舞这副犹如经过一番苦战的样子,燕皇皱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闪清舞顿时有了倾诉的对象,连哭带嚎道“陛下,呜呜……我们碰到了刺客,刺客一直追着我们跑,可吓人了……”

她诉苦,燕皇总要安慰几句。

这时,燕凌寒开口道“皇兄,人已送到,告辞。”

尔后,燕皇尚未答话,闪清舞却是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陛下,铭王殿下英武无双,由他保护本公主,本公主才能心安啊。还请陛下成全!”

闻言,燕凌寒的身子顿了一下,尔后继续朝前走去,脚步飞快。

燕皇知道,这便是反对的意思了,如此,他只得轻咳一声,道“哎呀呀,你说晚了,朕的皇弟已经走了。他轻功很好,朕的人都不及他,只怕是追不上了。至于你的安全嘛,你放心,朕一定会找出精锐保护你的,必定将你安全的送回大蒙,保准你不会有任何的闪失。”

听到这话,闪清舞一看,身后果然没有了燕凌寒,就算是不甘心,也没办法了。

之后,燕皇命人将闪清舞送去一处宫院,连皇后都没惊动,让人好生照管着。

送走闪清舞,燕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如此,只需派人把闪清舞送回大蒙也就是了。

燕皇又批阅了一会儿奏折,之后便在自己的寝殿安歇了。

夜半时分,燕皇暗觉焦躁,睡得并不十分安稳,偏偏这个时候,外面还传来脚步声,扰得他好生心烦。

他懊恼的坐起身,道“谁在外面?”

听到燕皇的说话声,在门外徘徊的刘福全慌忙推门而进,惶恐道“陛下恕罪。”

“在门外走来走去做什么?”x8

刘福全低着头,道“陛下,清舞公主她……她……”

见刘福全提到闪清舞,燕皇的睡意顿时消失殆尽,他急声道“你快说,这闪清舞怎么了?”

“她晕倒了。”

“好端端地怎么会晕倒?太医呢,太医去了吗?”燕皇怒声道。

“陛下您别着急,太医已经去了。”

燕皇起身穿上了靴子,正准备往外面走去的时候突然脚步一顿,道“去铭王府和定国公府传旨,让皇弟和赫云舒进宫。”

刘福全怔了一下,尔后应道“是,陛下。”

于是,尚在睡梦中的赫云舒就这么被叫醒,连夜到了宫里。她去的时候,燕凌寒已经在了。

见赫云舒来,燕凌寒忙迎了上来,尔后狠狠地瞪了自己的皇兄一眼。

燕皇忙转过脸,假装看不见。

燕凌寒收回自己的视线,尔后推着赫云舒的轮椅就往回走,这大半夜的,折腾了自己还不够,还要折腾自己的小女人,真是过分。

见状,偷眼瞧着这边的燕皇忙走了上来,道“皇弟,朕也是不得已嘛。这闪清舞是女眷,如今昏迷不醒,你我总不好进去探望,让赫云舒去,咱们也放心嘛。”

“你那么多女人,怎么不让你的女人去?”燕凌寒不乐意道。

燕皇笑笑,忙顺着燕凌寒的话说道“皇兄的女人都不顶用,比不上皇弟慧眼识珠,得了妙人。”

燕凌寒傲娇地转脸,不看燕皇。

赫云舒倒是笑了笑,道“好,承蒙陛下厚爱,我便去看一看。”

说着,她便自己推着轮椅的轮子,准备往前走。

然而,燕凌寒很快便阻止了,亲自推着她上前,直到到了闪清舞的寝殿门口才停了下来。

之后,有宫女推着赫云舒进了这寝殿。

寝殿之中,闪清舞躺在床上,有太医正在给她号脉。

赫云舒上前,道“太医,她怎么样?”

太医起身,道“这位大蒙公主从脉象上看并无异样,可是就是一直没有醒来,老朽医术鄙薄,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赫云舒看了床上的闪清舞一眼,道“那就请您再叫一位值守的太医来,如此群策群力,想必会有一些收获。”

之后,自有内侍前去,召太医前来。

尔后,赫云舒看向侍立在左右的宫女,道“怎么回事?”

有一穿着碧色衣衫的宫女上前,道“回郡主的话,清舞公主来了之后,奴婢便伺候她沐浴,因为准备的浴汤不合公主的心意,公主便大雷霆,想要惩罚奴婢。不曾想有水散落在地板上,清舞公主脚一滑,脑袋便磕在了浴桶上,之后便昏迷不醒了。”

“沐浴之处,在什么地方?”赫云舒问道。

“在那边。”

“带路,我去看看。”

之后,赫云舒随着那宫女的指引往左边的一个屋子走去。

这屋子专为沐浴所设,屋子里点着熏香,正中间放着一个浴桶。浴桶旁边的地上,还散落着一些水。

赫云舒看向引路的那个宫女,问道“清舞公主是在何处跌倒的?”

那宫女蹲下身,指了指地上的某处。

赫云舒瞧了一眼,尔后命她拿过一旁的蜡烛,将那一处仔细指给她看。

那宫女按照赫云舒的话所做,取过蜡烛蹲下身指着地上的一汪水。

看着烛光之下的那汪水,赫云舒的额头渐渐皱了起来,果然,这件事并不简单!



第二百九十章 意外横生

赫云舒看着烛光之下的那汪水,心思微动。

只见在烛光的照耀下,那汪水熠熠生光,且有着七彩的颜色,那便说明,这水上面浮了一层的油花。

晚上,即便是有烛光,光线也不十分明亮,闪清舞突兀间踩在了油上,又怎会不跌倒呢?

想必,事之后有人清除了这里的油渍,为了不惹人怀疑,在这里又重新洒了水。可油渍历来是不容易清除的,即便擦拭掉了,还是会有残余。因为油的密度比水的密度小,所以一旦遇到了水,油就会浮在水的表面,折射出光芒。

眼前的一切,证实了她的猜测。

即便现了这一点,赫云舒仍是不动声色,她回到了闪清舞所在的房间,悄悄地观察着她的鞋子。那是一双粉色缎面绣着兰草鞋口坠了珍珠的鞋子,可是,她的鞋底上,并没有油渍。

赫云舒微微皱眉,这双鞋缎面整洁,纤尘不染,可此前闪清舞在宫外一路奔波,在宫里又走了许多的路,鞋上不会是这般干净。x8

那也就是说,这双鞋子根本不是闪清舞之前所穿的那一双。

有此疑虑,赫云舒看向了身旁的那个宫女,道“这鞋子,是清舞公主滑到时所穿的那一双吗?”

“是,是的。”那宫女咬着嘴唇,说道。

赫云舒眸色微寒,道“这件事你可要说清楚了,若是说错了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那宫女吓得两腿一软,跌坐在地“郡主饶命,奴婢只记得清舞公主的鞋子也是这个颜色,至于是不是先前的那一双,就不知道了。”

赫云舒皱眉,道“负责为清舞公主准备浴汤的,是谁?负责脱鞋的,又是谁?”

在这宫中,等级森严,宫女也是各司其职。眼前的宫女服饰精美,必不是做粗活的下等宫女。

而像是准备浴汤这样的力气活儿,是下等宫女的份内之事。而像脱鞋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此等宫女应做之事。

那宫女一愣,随即忙说道“郡主稍等,奴婢这便去叫人。”

那宫女去了一遭,再回来的时候满脸惶恐,道“回郡主,那两个宫女……不见了。”

听到这话,赫云舒点点头,尔后推着轮椅向着外面走去。

外面,燕凌寒和燕皇正等在那里。

赫云舒并未多言,直接将自己的现说了出来。

听罢,燕皇随即看向身后的刘福全,道“传朕的口谕,在宫中搜查这二人的下落。一经现,必不轻饶。”

“慢着!”赫云舒扬手阻止,尔后说道,“不用漫无目的的找,附近若是有什么井啊,树林啊,假山啊之类的什么隐秘的地方,不妨去找一找,说不定会有什么现。”

若那两个宫女真的有问题,此刻也只怕已经死于非命了。

闻言,燕皇冷了一下,随后吩咐道“按照她说的去做。”

一时间,燕皇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便说明这守卫森严的皇宫之中,也混进了不法之徒。而这不法之徒,很可能就是大魏的奸细。而今天他派来服侍闪清舞的人,事先仔细排查过,她们从来没有在别的宫里做过事,也从来没有做过不干不净的事情,可即便如此,事情还是出了他的想象。

若真的有大魏的奸细混进了皇宫,仅仅只有这一处有吗?很显然不会这么简单,一时间,燕皇只觉得自己睡觉都要睡不安生了。

燕凌寒亦是眸色冷肃,若他能将自己的眼线安插进宫里,那么大魏奸细就办不到吗?现在看来,真是他大意了。这皇宫之中,并非一片净土。

见二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赫云舒自然是知道原因的。

这皇宫于燕皇而言,便是他的家。自己的家里有了别人的眼线,只怕他吃饭睡觉都会觉得不安生吧。

很快,有一个禁卫军的小领疾步而来,冲着燕皇跪倒在地,禀报道“陛下,在西侧院的井里,现了二人的尸体,二人皆是溺亡而死。”

闻言,燕皇的脸色愈难看。即便是他先前还有所存疑,现在也信了。

这宫里,当真是不太平。

一时间,他有些懊丧,心里隐隐有了些想法。

燕凌寒看向他,道“不要试图在宫里大肆搜捕,没用的。”

闻言,燕皇愣了一下。他的皇弟果然是最懂他的,他只是那般想了一想,就被燕凌寒给猜出来了。

转瞬,他也明白了燕凌寒的用意。皇宫之中,自当一切安稳,若是皇宫之中先乱了起来,消息传到宫外,只怕会人心惶惶。

所以,无论生了什么,宫里都不能乱。

只是,这件事情就放在那里,不去管吗?

随即,燕皇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微微皱眉,他在宫里也有眼线,可并未传出什么消息。这也就说明,如同在宫外一般,大魏的这帮奸细隐藏的很深,查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而他手下的人多是男子,而后宫之中多是女眷,进出多有不便,充其量也只能混进禁卫军中,在外围探查而已。

见燕凌寒皱眉,赫云舒眼前一亮,随即想到了什么,看向了燕凌寒,道“半个月前安淑公主和我通信,说自己已经到了天班上阶,算算日子,也快从嵩阳书院结业了吧?”

燕凌寒点点头,道“骆青楚给我的书信中也提过这件事,安淑的确是快结业了。”

“那事情就好办了,待安淑公主结业,势必是要回宫里的。安淑公主冰雪聪明,对这宫中极为熟悉,又在嵩阳书院经受了一番历练,若是卯足了劲儿要找出心怀不轨之人,并不难。而且,有安淑公主在,若她有需要,我也可以以伴读之名进宫,这样也不至于引人怀疑。”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暗觉柳暗花明,眼前豁然开朗。

燕皇也是连声叫好,心里倒是有些佩服起赫云舒来。

片刻后,燕皇狐疑道“咦,你与安淑还通信吗?你二人是何时结识的?”

赫云舒笑笑,道“陛下难道忘了,我也在嵩阳书院待过。”

自然,她真正和安淑公主是如何结识的,还是不告诉这位燕皇陛下了吧。

闻言,燕皇便信了。毕竟,在嵩阳书院也只有赫云舒是女的,安淑和她结识,也并不奇怪。

之后,赫云舒开口道“我再进去看看,看看闪清舞醒了没。”

燕皇点头,尔后燕凌寒便推着赫云舒,往里面走去。到了门口,才由宫女将赫云舒推进去。

此时,寝殿之内已经站了三位太医。这三位皆是今晚在太医院负责值守的,其中还有一位须皆白的老者,似是德高望重之辈。

眼下,三人都是愁眉紧锁,一副心思郁结的模样。

赫云舒近前,冲着三位太医点头示意,尔后开口问道“怎么,清舞公主的脉象有什么问题吗?”

那位须皆白的老者站了出来,道“回郡主的话,这大蒙公主的脉象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就是没有什么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啊。”

结合先前那太医所言,赫云舒大概理解了这太医话中的意思。

那也就是说,从脉象是来看,闪清舞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她偏偏就是没有醒来,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无缘无故而昏迷,又查不出病因,最是让医者感到奇怪。可她不过是摔了一跤磕了一下脑袋而已,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突然,赫云舒想到了一种可能,或许可以一试。

随即,她看向那几位太医,道“那好,既然如此,就请三位太医先出去吧。”

见赫云舒如此说,三人并不多言,转身向外走去。

待这三人走了,寝殿内也就只剩下赫云舒和那宫女二人而已。

赫云舒嘴角微扬,看向那宫女,道“去,找一枚大头针来。”

那宫女不明所以,却还是按照赫云舒所说的话去做了。

不一会儿,她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枚大头针。

赫云舒拿过那针,自言自语道“我曾经学过针灸之术,既然清舞公主昏迷不醒,那我就死马当活马医,姑且一试吧。”

说着,赫云舒上前,拿过了闪清舞的手,冲着她虎口处的穴位猛扎了下去,手起针落,毫不留情。

顿时,如同触电一般,闪清舞从床上惊坐而起,两眼瞪着赫云舒。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我针灸把你医醒的,你怎么一醒就瞪我?”

说话间,她看到闪清舞的眼神往她自己的手上瞄。

赫云舒恍然大悟,把还扎在闪清舞手上的大头针拔了出来“哦,抱歉,忘了拔出来了。”

赫云舒的动作太快,闪清舞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顿时嗷了一嗓子,连声喊疼。

再一看,她的手上已经冒出了血珠。那殷红的血珠映衬着白皙的皮肤,显得愈显眼。

一时间,闪清舞摸着自己的手,疼得直抽抽。

然而,当闪清舞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亲亲就不疼了

闪清舞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让她惊恐的一幕。

只见原先站在赫云舒身后的那个宫女,突然就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朝着赫云舒的脖颈刺了过去。

而此时,赫云舒坐在轮椅上,对于身后的一切浑然未觉。

闪清舞慌忙去抓赫云舒的胳膊,连声道“快躲开!快!”

就在这时,她看到赫云舒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尔后,赫云舒脑袋一歪,躲过了攻击。之后,还没等闪清舞看清是怎么回事,赫云舒就已经转动轮椅,和那宫女来了个面对面,她飞起一脚,朝着那宫女踹了过去。

那宫女应声倒地,随即却很快又站了起来。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你果然有猫腻。”

那宫女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声道“少废话!拿命来!”

说着,她横起一掌,直奔赫云舒而来。

然而,这一次,还未等她近赫云舒的身,便有一个黑影飞身而出,抬脚便踹了出去。

那宫女哐咚一声摔在地上,倒地不起。

突然出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

“留活口!”

随着赫云舒一声疾呼,燕凌寒收回自己的掌风,却是上前死死地扣住了那宫女的脖子,让她动弹不得。

尔后,随风上前,从燕凌寒手里接过了那宫女。

“看着!别让她死了!”燕凌寒冷声道。

如她这般的人,在事败之后都会有不少寻死的法子,如今可得提防着点儿。

随风点头应声,将那宫女带了出去。

尔后,燕凌寒回身,到了赫云舒身旁便蹲了下来,上下左右看了个遍,道“你没事吧?”

赫云舒笑笑,尔后摇了摇头。

如此,燕凌寒才算是放了心。

这时,闪清舞终于从眼前这让她惊愕的场景中回过神来,她看向赫云舒,道“没想到你这相好的身手还可以。”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道“那是,我看上的人,能差得了吗?”

燕凌寒沉声道“怎么回事?”

赫云舒瞥了闪清舞一眼,道“她装晕。”

当时,太医查不出病症而闪清舞又一直昏迷不醒,那么最为可能的,就是闪清舞根本就是在装晕。可她为何要装晕呢?除非周围有什么人是她忌惮的,可当时一直在场的,只有那个宫女。

所以,赫云舒便借找大头针之名,将那宫女支走。尔后果然不出她所料,闪清舞顿时便醒了,将她的隐忧告诉了赫云舒。

之后所生的的一切,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只是,闪清舞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她察觉到了危险呢?莫不是她现了什么?

这件事的内情,燕皇应该也很想知道。所以,赫云舒看向闪清舞,道“把衣服穿好,去外面说。陛下在外面。”

闪清舞自然知道这是关系到她生死安危的大事,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忙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燕皇已经坐在那里,脸色很难看。

反了!真是反了!原本他以为这皇宫里铁桶一片,谁曾料想竟是这般漏洞百出!一时间,他越想越后怕。

这时,闪清舞走了出来。

燕皇面色稍缓,道“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闪清舞微施一礼,尔后说道“从陛下那里回来之后,便到了这宫院之中。因我这一路奔波,便想着早些沐浴,早些安歇。许是我惊魂未定,过于敏感,总觉得那个提水的丫头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便留了个心眼儿。借口水烫不肯沐浴,若不然,我还真怕她们趁我沐浴的时候把我按到浴桶里。之后便推说是我力气不支,滑了下去,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到这里,燕皇面色稍暗。他不得不承认,闪清舞这话,还真的有些道理。她躲了一路,的确有可能力气不支,倒在浴桶之中。这个理由,很合理。若真的如此,谁又能想到这其中还隐藏着这么可怕的阴谋呢?

这般想着,燕皇有几分后怕。

闪清舞继续道“我借口水烫,不肯沐浴,便想着走出去。谁知,不知谁推了我一下,我脚下一滑,就摔倒了。恰好这时候我听到外面有禁卫军说话的声音,就哀嚎了几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之后见他们真的来了,我就放心了。可不知道谁在我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我就晕了。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身边有太医,但旁边还是有宫女,我就有几分害怕,不敢醒。至于之后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也就不说了。”

闻言,燕皇垂眸不语。闪清舞昏迷之后的事情,禁卫军的人已经禀报过。他们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赶了过来。

有禁卫军在,旁人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一面做主请来了太医,一面派人去禀报燕皇,若非如此,今晚的事,只怕就没有那么多幸运可言了。

回想起今晚的这一遭遭,燕皇心中唏嘘不已。

这其中有太多的偶然,若不是闪清舞心存警惕,若不是禁卫军刚好出现,若不是今晚当值的禁卫军谨慎负责,若不是赫云舒机敏心细,只怕今晚的事情,会是另一番场景。

那么接下来,他是万万不可再掉以轻心了。

如此想着,燕皇起身,道“清舞公主放心,朕会派得力之人贴身保护,保准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闻言,闪清舞面色好看了些许,有了燕皇的许诺,她应当是可以放心了。随即,她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道“陛下,我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燕皇大气道。

闪清舞微微一笑,道“清舞在大蒙之时,便听闻贵国铭王殿下英武非常,在这大渝京都有幸得见,更是为之折服。清舞想着,若有铭王殿下亲自保护,想必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您说呢,陛下?”

说着,闪清舞殷切的看向了燕皇。

燕皇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得赫云舒嗤笑一声“哼,清舞公主未免太妄自尊大了,铭王殿下是什么身份,岂能保护你,这事若是传出去,我们大渝的脸面可就没地方搁了。”

闪清舞瞪了赫云舒一眼,道“你在这儿乱蹦什么!难不成,你有了身边这个小白脸还嫌不够,还妄想着得到铭王殿下的垂青。别做梦了!”

赫云舒反唇相讥,道“对,我就是嫌不够!早晚有一天,我要把铭王殿下拿下!你等着看吧!”

闪清舞气得直跺脚,赫云舒的嘴上功夫,她是见识过的。在这方面,她根本占不了上风。

如此,闪清舞便调转矛头,看向了赫云舒身边的燕凌寒。此刻的燕凌寒并未戴着面具,在闪清舞看来,这不过是赫云舒豢养的小白脸罢了。她可见识过这个小白脸的厉害,这样的一个人,听了赫云舒要移情于铭王的话,还不得气炸?

她再扇扇风,点点火,赫云舒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这般想着,闪清舞看向了燕凌寒,道“喂,赫云舒都这样说了,你怎么就这么没骨气,怎么不揍她呢?”

燕凌寒神情倨傲,瞥了闪清舞一眼,尔后他薄唇微启,道“皇上不急太监急。”

闻言,闪清舞微微一愣,敢情这小白脸根本不介意赫云舒去找铭王殿下,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见状,燕皇忙和稀泥,起身笑道“好了好了,都这么晚了,好生歇息吧。”

听燕皇如此一说,燕凌寒便推着赫云舒离开了。x8

看着二人的背影,闪清舞嘀咕道“咦,这小白脸也能进宫吗?”

燕皇的嘴角抽了一下,道“嗯,那个,他是赫云舒的亲随,赫云舒去哪里都要带着的。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尔后,闪清舞愤愤道“她还妄想染指铭王殿下,实在是太可恶了!”

闻言,燕皇一阵头大,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他长出一口气,道“你放心好了,朕的皇弟不会被人染指的。”

之后,燕皇也借故离开了。

而燕凌寒则推着赫云舒,一道离宫。

到了宫门口坐上马车,燕凌寒将赫云舒放在马车的软垫上坐好,尔后便欺身而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燕凌寒,赫云舒舌头打了结一般“你……你要干嘛?”

燕凌寒眨了眨好看的眼睛,道“不是你说的吗?要把本王拿下,怎么,这才过去了没多久,这就要不作数了?”

赫云舒没好气地笑了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是故意气闪清舞的。哪能当真呢?”

“我当真了。你倒是说说看,要怎么把我拿下?是这样?还是这样?”说着,燕凌寒出其不意的在赫云舒的左右脸颊上各来了一下,尔后还隐隐有向下的趋势。

赫云舒忙推了他一把,道“那个,我腿疼,腿疼。”

燕凌寒好看的眉峰微挑,一双眸子潋滟生波,仿佛盛下了这世间所有的温柔。他薄唇轻启,那好听的声音如同呓语一般在赫云舒的耳边回响“我知道了,你这是在暗示我,亲亲就不疼了,对不对?”

闻言,赫云舒一个头两个大,两人离得这么近,眼前的人又是她的菜,气氛又这么暧昧,她快要把持不住了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他是来蹭饭的

不行!不能任由气氛这么暧昧下去!

赫云舒眼珠一转,道“那个,随风呢,他把那个宫女带到哪里去了?你不去看看?可别让她死了。”

“不管。”燕凌寒捉住赫云舒的双手,说道。

赫云舒双手被燕凌寒困住,脸颊灼热的厉害,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

燕凌寒伸出手,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她滚烫的脸颊。眼前的女子,粉面含春,双眸如灿烂的星子,熠熠生光。

他微愣,继而俯下身去,在她粉嫩的唇间留下了深深的一吻,这个吻,悠长而缠绵,赫云舒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提醒着自己这此刻的悸动。

终于,一吻结束。

燕凌寒俊美的双目看着赫云舒,喃喃道“喜欢吗?”

赫云舒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尔后又后知后觉地慌忙摇摇头。

燕凌寒笑了,道“呵,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夜色中,马车缓缓而行。

夜凉如水。

而马车之内却是温暖如春,最终,燕凌寒并未做什么,只是伸手揽过赫云舒,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如此,马车的颠簸赫云舒便完全感觉不到,晃晃悠悠中,她沉沉睡去。

燕凌寒看着怀中的女子恬静的睡颜,忍不住凑过去,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浅浅的一吻。

赫云舒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有微光透过车帘流泻进来,赫云舒睁开眼睛,正想打量周围的环境,却现一旁的燕凌寒正微笑着看着她。

赫云舒一惊,随即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道“那个,我怎么会在这里啊?”

“你睡着了。”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才现这里是在马车上。她一惊,忙要坐起身。

燕凌寒按住了她,道“放心,昨晚我就派人去了定国公府,告诉他们你无碍,只是时间太晚了,没有回府而已。”

如此,赫云舒才算是放了心。自己半夜被燕皇召见,只怕外公心里会忐忑,若是再一夜未归,只怕外公都要急死了。幸好,燕凌寒考虑的还算周到。

只是,尽管如此,她眼下还是要尽快回去,好让外公放心。

然而,不等赫云舒说出口,燕凌寒便吩咐道“去定国公府。”

闻言,赫云舒一笑。他可真是神了,自己只是想一想,还没有说出来,他居然就猜出来了。果然,找个能懂自己心意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很省心又很惬意的事情。

很快,定国公府便到了。

燕凌寒将赫云舒抱下马车,放在轮椅上,然后推着赫云舒进门。

赫云舒回头,狐疑道“怎么,你也要进去?”

“怎么?给你当了一晚上的肉垫,你也不管饭吗?”

赫云舒笑笑,道“好,管饭。”x8

二人进府没多久,云锦弦就迎了上来,他知道眼前的人虽然没戴面具,却是不折不扣的铭王燕凌寒。他忙躬身施礼,只是,这身子还没躬下去,就被燕凌寒扶住了。

燕凌寒开口道“大将军,不介意我叫您一声舅舅吧?”

云锦弦一愣,随即直起了身子。

铭王燕凌寒清冷之名,大渝谁人不知,眼下听他这样说话,倒是让他意外了。只是,看到他身侧的赫云舒,云锦弦也就见怪不怪了。

也是,自家外甥女这么优秀,能拿得下这燕凌寒又有什么稀奇?就算他燕凌寒是百炼钢,可还不是被自家外甥女化为绕指柔了嘛。

如此想着,云锦弦便没有那么紧张了。

赫云舒笑笑,道“舅舅,他就是来蹭饭的。咱们家要是有剩饭剩菜什么的,对付着给他一口也就是了。”

云锦弦笑笑,尔后引着二人往饭厅而去。

饭厅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各式各样的早点,小笼包、油条、花卷、小米粥、豆腐脑儿,再配上几碟咸菜,便是无上的美味。

几人欢欢笑笑的吃完早点,赫云舒便要往大理寺而去。

燕凌寒拦住了她,道“今天你哪里也不许去,就在家里好好养着。其他的事,我会看着办的。”

恰好,这时云松毅也走了过来,听燕凌寒如此说也忙点点头,道“对,舒丫头,你这受了伤,昨晚又忙到那么晚,今天就在家里好好歇上一天,养养精神。”

如此,赫云舒便不好拒绝,留在了定国公府。

燕凌寒辞别众人,前往宫中。

一夜过去,宫里的事情也该有些眉目了。

昨晚,他让随风把那活捉的宫女关在了宫里的慎刑司,那是皇宫之中专门关押犯人的地方。这样的一个活口落在了他们的手里,对方不会不着急,如此,他们就可以守株待兔,等着对手的人自投罗网。

如今一夜过去,他倒要看看,这一夜,究竟生了什么。

燕凌寒嘴唇紧抿,一路往皇宫而去。

进了宫,为了掩人耳目,他并未往慎刑司而去,而是去了距离慎刑司不远的一处宫殿。他已经和随风约好,今天辰时会在那里见面。

燕凌寒去的时候,随风已经等在那里。

出乎意料的是,昨晚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生。

燕凌寒微微皱眉,这就怪了。

若是此人落网对手并不派人相救,是否就能说明他们手中的这个人并没有什么用处?若不然,对手不该这般淡定,什么事也不做。

难道说,他们抓到的这个宫女,她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可挖掘的信息吗?

不!

很快,燕凌寒就否定了自己刚才的判断。

这宫女能够安插进皇宫,不会是没有半分本事的人,这样的一个人,不会是寂寂无名之辈。更何况,闪清舞刚刚住进来,对手就派这个宫女前来刺杀,能够派来做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个宫女,绝不会是碌碌之辈。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燕凌寒很快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对手是故意不派人来救这宫女的,而这,恰恰是对她最好的保护。为的,就是想让燕凌寒他们觉得这宫女并没有什么价值,如此,燕凌寒等人也就不会在这个宫女的身上下功夫,间接保护了她。

对手的心思,果真是诡谲难测。

不过,他们故意不派人来救,想要保护这宫女,这恰恰说明,这个宫女的身上,一定有可供挖掘的信息。

想到这里,燕凌寒一笑,道“果然是欲盖弥彰。去提审这个宫女,只要撬开了她的嘴,一定会有所现。”

随风点头应声,忙按着燕凌寒的话去做。

燕凌寒也简单伪装了一番,随着他一同前去慎刑司。

慎刑司内,阴暗潮湿,这里本就是关押犯错的宫人的地方,里面的环境比大理寺的监牢还要糟糕,散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燕凌寒顺着里面低矮的牢房一路向前,终于见到了那个宫女。

这慎刑司内,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

在燕凌寒的授意下,随风叫来了慎刑司内的掌事嬷嬷,命她对那宫女用刑。

对于这掌事嬷嬷来说,惩罚关押到这里的宫人不过是驾轻就熟的事情,她取出一排粗针,朝着那宫女十指的指甲缝就扎了下去。

十指连心,而指头与指甲之间的缝隙,若是被伤到,就是最疼的。

很快,那宫女的指甲上便现出青紫的痕迹,有鲜血从她的指甲缝滴出来,疼得她连声哀嚎。

而这,不过是这刑罚的开胃菜罢了。

只是,之后这慎刑司的管事嬷嬷将这慎刑司内的刑罚挨个在这宫女身上试了个遍,可她哭归哭,哀嚎归哀嚎,可对于随风的问话,硬是咬紧了牙关,什么也不肯说。

最终,那管事嬷嬷偃旗息鼓,败下阵来,她累得气喘吁吁,道“我在这宫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横的。这下,我是没办法了。”

随风冲她挥挥手,让她离开。

尔后,他看向了燕凌寒。

此刻,燕凌寒面色沉静,这个宫女的表现,正好印证了他的推测。她果然不简单。若非如此,她绝对扛不下这么多刑罚。

燕凌寒走远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个宫女之前是在哪里伺候的?”

“是在宫里的制衣坊,是个小小的管事。已经搜查了她的房间,并没有什么现。”

听罢,燕凌寒垂下眼眸,心思微动。

这制衣坊虽然不甚重要,可身为制衣坊的掌事宫女,她须得往各个宫里送衣服,可以有机会接触到各个宫里的人。

片刻后,燕凌寒抬眸,道“去查查,平日里这宫女去的最多的宫院是哪里。”

或许,他们可以顺着这个查出一些什么。

只是,若想获得有价值的信息,还是得撬开这个宫女的嘴。

可用了这么多法子都没用,一时间,纵是燕凌寒,也有些犯了难。此前,他所接触到的,都是男人,乍一碰到女人,还真是有些束手无策。

转念间,他想到了一个人。

此时,赫云舒身在定国公府之中,在云松毅的强制要求下,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睡觉。

而云松毅就在屋外监督着她,不准她起来。

被外公这般爱护着,赫云舒不禁嘴角含笑。为了让外公安心,她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然而,她刚睡着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第二百九十三章 还不是太蠢

“不去!舒儿刚刚睡着,过会儿再说!”是外公云松毅的声音。

“父亲,这咱们说了也不算啊,陛下派来的人就在正厅等着,若是等不着舒丫头,陛下只怕要怪罪的。”

很明显,面对外公的大嗓门,舅舅云锦弦的声音轻了许多。

听到这声音,赫云舒微愣,随即坐起了身。

她微微皱眉,燕皇派人来,莫不是宫里生了什么事?

如此想着,赫云舒朝着门外叫道“外公!舅舅!”

云松毅二人听到赫云舒的声音,便推门而进。

云松毅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见了赫云舒便说道“舒丫头,没事,是外公不小心,说话声音太大,吓着你了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外公,没有的事。”

所谓关心则乱,因为担心她,所以才会情不自禁,说话那么大声音吧。人要是着急起来,是什么都顾不得的。

“那就好,你接着睡吧。我们出去了。”云松毅如此说道,转身就把云锦弦往外面赶。

赫云舒起身,将自己挪到轮椅之上,道“外公,我已经睡好了。既然是陛下派人来,我不好不去的。”

一时间,云松毅百感交集,为赫云舒的懂事,却又觉得她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他心疼。

见云松毅如此,赫云舒推动轮椅上前,抓住了他的手,道“外公,我真的休息好了。不信您瞧,我的脸色是不是好看多了?”

云松毅勉强笑笑,道“好,好。”

之后,下人便推着赫云舒,往正厅而去。

来传旨的是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见了赫云舒,他微施一礼,道“云舒郡主,陛下请您去宫里走一遭。”

“好。”赫云舒应允道。

辞别云松毅和云锦弦,赫云舒上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此时,皇宫御书房内,一片剑拔弩张的气势。

燕凌寒冷然瞪着燕皇,将自己的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燕皇瞧了他一眼,道“是,朕让赫云舒来,事先是没有跟你商量。可就算是朕跟你商量了,你也不会同意的啊。其实,你不觉得,朕这样做,实在是很高明吗?”

“色令智昏。”燕凌寒悠然开口,说出这四个字。

燕皇不禁瞪了下眼,什么色令智昏,明明是利令智昏好不好,乱改什么成语?这是明摆着骂他被美色所迷啊。其实,他很深谋远虑的好不好?

如此想着,燕皇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没错,是花芊柔说她自己怀了身孕,但自己呢,又福薄,就想着让一个福缘深厚之人待在自己身边,这样也好护佑龙子。她怀了身孕,朕总不好违背了她的意愿。再者说,她肚子里的,也是你的小侄子不是?你再想啊,她是大蒙送来的,肯定是那闪惊雷授意她这样做的,这样用借口把赫云舒困在宫里,闪惊雷才会放心嘛。”

闻言,燕凌寒的脸色好看了一些,看来,他这位皇兄,蠢是蠢了点儿,但还不至于昏了头。

见燕凌寒的脸色缓和了些许,燕皇继续道“你想想看,昨晚咱们还在担心没办法名正言顺地查这宫里的大魏奸细,可眼下,这机会不就来了吗?还是花芊柔主动送来的,如今这闪惊雷已经闹不起多大的风浪了,咱们何不将计就计,就让赫云舒进宫来找大魏的奸细呢?”

听罢,燕凌寒沉默着。说起来顺势让赫云舒进宫陪着花芊柔身边的确是一个妙计,因为,据他的人调查,那被抓的宫女平日里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花芊柔的芳华殿。赫云舒住在那里,或许会有所现。

虽然他也想到了这一层,可转念想到自己的小女人又要奔波劳累,心里很舍不得。

而且,他从小住在宫里,早就知道这宫里的女人个个都心怀叵测,没有一个省油灯。自己这小女人若是来了宫里,还不得被那些个心怀鬼胎的女人欺负死?

想到这个,燕凌寒的脸色便愈的不好了。

这时,刘福全引着赫云舒已经到了外面。

听到外面通报的声音,燕凌寒大步而出,迎了出去。

见他脸色不怎么好看,赫云舒开口道“怎么了?”

燕凌寒二话不说,推着赫云舒就往回走。

这可急坏了燕皇,他忙绕过桌案,追了出来。

赫云舒则抓住燕凌寒的手,道“怎么了?怎么刚来就让我走啊?”

燕凌寒的脚步顿了顿,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时,燕皇追了出来,他言简意赅地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赫云舒笑着看向了燕凌寒,道“怎么,害怕我会吃亏?”

燕凌寒沉默,算是默认了。

赫云舒爽朗一笑,道“你可真是糊涂了,你想啊,我和那么多女人打过交道,内到赫府,外到那闪清舞,吃过谁的亏吗?敢算计我,吃亏的可是她们!”

闻言,燕凌寒的脸色舒缓了许多,推着赫云舒进了御书房。

尔后,偌大的御书房中,便只剩下了赫云舒他们三人。

知道燕凌寒纠结的点在哪里,燕皇便开口许诺道“皇弟尽管放心,这宫里若真的有人敢惹她,她只管打回去就是了。”

“真的能打吗?”闻言,赫云舒的眼睛亮亮的,简直能光,颇有点儿跃跃欲试的样子。

燕皇的嘴角抽了一下,他也就是……随口一说。

这时,燕凌寒瞧了一眼燕皇,道“皇兄所言,一言九鼎,且君无戏言,他如何说,你如何做也就是了。若真的出了事,有皇兄为你做主。对吧,皇兄?”

闻言,燕皇无力扶额,骑虎难下是什么感觉,他现在可算是清楚了。覆水难收是什么滋味,他此刻也领教了。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收回刚才的那句话。

然而,在之后的这段日子,燕皇的悔意更甚,自然,这是后话。

而此刻,赫云舒则和燕凌寒相视一笑,她未必会丧心病狂的打宫里的这些女人,可有了燕皇这句话,她行事上就少了很多的禁锢,对她要做的事情也会有所助益。

之后,燕皇便命人将赫云舒送往花芊柔的芳华殿。

出了御书房的门,赫云舒便和燕凌寒分开了。x8

只不过,走到半路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赫云舒心血来潮,并未按照宫人所指的那条路去走,而是走了另一条路,于是,走着走着,就到了慎刑司。

看着慎刑司森严的大门,为赫云舒推轮椅的那个小太监忍不住缩了一下脑袋,在他们这些人眼中,慎刑司可是个不吉利的地方。

赫云舒回身,故意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小太监低着头,小声答道“回郡主的话,这里是慎刑司。”

“哦,没来过,走,进去看看。”

“郡主,且慢!”小太监忙上前一步,拦住了赫云舒,道,“郡主,这可使不得,这里是惩罚犯错的人的,里面的嬷嬷和公公都很凶,咱们还是不要去了。”

赫云舒笑笑,道“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见赫云舒坚持,小太监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也怕自己再说下去,就不是进慎刑司瞧瞧那么简单,而是要住进来了。

于是,这小太监便推着赫云舒进了慎刑司的大门,有管事的来问,赫云舒便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之后,扮作慎刑司管事的随风便走上前来,冲着赫云舒见礼。

赫云舒像模像样地让他起身,说自己要进去瞧瞧,这一瞧,就瞧见了昨晚关进来的宫女。

这宫女关进来之后,慎刑司的管事嬷嬷已经将这慎刑司的刑罚在她身上用了个遍,说来也怪了,平日里若是有人犯了错被关到这里来,顶多两个刑罚上去,任是谁有天大的秘密,也招了供。可偏偏用到这个宫女身上,却什么效果也没有。

赫云舒瞧着那宫女,尔后看向了随风,道“你去找人弄些毛毛虫来,越多越好。”

跟随风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一直注意着那个宫女的脸色,听到毛毛虫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身子明显震动了一下。

赫云舒嘴角微扬,或许,她猜对了。

要知道,毛毛虫这个玩意儿,可是多少女子的噩梦啊。碰上了它,但凡是个女子,都会吓得哇哇乱叫吧。

过了没多久,随风派去找毛毛虫的人就回来了,带回了一大袋子。乍一看,赫云舒都觉得膈应,绿油油的,身上还长满了白毛,看着就怪不舒服的。

赫云舒冲随风招招手,道“找管事的嬷嬷来,让她呢,把这毛毛虫一个一个的放到那女子的身上去,然后,就静观其变吧。”

吩咐人去做之后,随风便站在了赫云舒的身边,心里却犯了嘀咕。不过是些软软的带毛的东西罢了,一巴掌就能拍死一大片,有什么好怕的?要知道,这宫女可是经受了这慎刑司的所有刑罚还不吐口的主儿,真能怕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

然后很快,随风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因为,过去了不到一刻钟的时候,里面的人就出来传话,激动不已道“大人,她说她要招供!”



第二百九十四章 被迷了心窍的男人

听到此人说那嘴硬的宫女要招供,随风大感意外,随即惊诧的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笑笑,道“走吧,进去瞧瞧。”

之后,二人便走进了关押那宫女的地方。此时,这宫女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镇定和强硬,她的脸上,涕泪涟涟,蜷缩着身子躲在墙角,神情惊慌,犹如一只受伤的小猫。

随风一进来,就公事公办道“说吧。”

那宫女抬头,瑟缩着身子看向一旁装毛毛虫的袋子,道“你先把这东西拿远一些,我害怕。”

随风上前,一脚踢开那毛毛虫袋子,尔后冷声道“您不要耍花样,比这更恶心的虫子我都找的来,你若是不信,尽可以一试。”

那宫女连连点头“我说!我都说!”

终于,随风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淡然一笑,她这法子并没有多高明,只是恰好选中了这女子所害怕的东西而已。

要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害怕的东西,有的人害怕狗,有的人害怕蛇,还有的人害怕鸡,所谓威胁,不过是选对了威胁的东西而已。

这时,那宫女抬头,看向随风,道“我说完之后,请你一定要杀了我。并且,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招了供,要不然,我的家人都会死的。”

闻言,随风脸色一变。

身为奸细,为了预防他们叛变,位高权重者掌控着他们的家人,这一点并不奇怪。

可是,根据现在掌握的证据,潜入大渝京都的大魏奸细少说也有一千余人,难道说,大魏在这背后掌控了一千余个家庭吗?

他们如此丧心病狂,所图的,究竟是什么?竟是妄想颠覆大渝吗?

一时间,随风的心情有些沉重。

之后,这宫女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在一旁,自然有人记录下这一切。

据这宫女交代,她的上线是芳华殿的一个负责洒扫的宫女。每一次,她都是借着去芳华殿送衣服的机会和那个宫女联络。刺杀闪清舞的行动,也是这个宫女通知她的。

这个宫女的名字,叫做明春。

而且,她还说,与她一批进来的宫女一共有十个人,只是当时大家都蒙着面,根本不知道对方的长相。至于后来去了何处,更是不得而知。

交代完一切,她心如死灰的看向随风,道“请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就可以保护我的亲人。”

不知怎的,听她如此说,随风竟是动了恻隐之心,说起来,这些奸细虽然可恶,但换个角度来看,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他们的家人被控制,自己便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摆布,没有丝毫的自由。

眼下,这宫女之所以让他杀了她,为的便是保护自己的家人。因为,若她还活着,便会被人怀疑是招了供,这样,她的家人必死无疑。而她若是死了,只要稍加粉饰,就可以遮掩过去,她的家人就可以活命。

赫云舒心生不忍,自己转动轮椅出去了。

她在外面没多久,随风也走了出来,他的身上,溅上了血迹。

看到赫云舒在看他,随风说道“我给了她自尽的机会。对外便说她是趁我不备,抢了我的剑而自杀,如何?”

赫云舒点点头,她知道,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若这宫女活着,她的家人就会死。她是用她的命换来了家人的安全,虽然无奈,却又不失悲壮。

在这整个事情中,最可恶的并非是这些奸细,而是那背后的操控者。他们才是真正的大奸大恶,丧心病狂之徒!

赫云舒心情复杂,出了慎刑司,往花芊柔的芳华殿而去。

为了遮掩方才那个宫女招供了的事实,芳华殿的那个叫明春的奸细,暂时还是不能动的。不过,既然她要去芳华殿,想找一个宫女的错处,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芳华殿的路并不远,走上另一条路,经由御花园,过了没多久便是芳华殿。

芳华殿的殿门高大而华丽,一进去便是一个硕大的花园,里面种满了各色的牡丹和芍药,各种花色夹杂其间,显示出一种繁盛的美。各色的蝴蝶在其中翩翩起舞,宛若仙境。

花园的旁边,种着一排垂柳,柳枝垂落而下,随风起舞,带来丝丝凉意。

然而,芳华殿的宫人看到赫云舒,瞥了一眼之后却是置若罔闻,仍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似乎是完全没有看到有赫云舒这个人。

赫云舒嘴角微扬,看来,这是花芊柔给她的下马威啊。呵,用这样的法子,未免太拙劣了吧。

她淡然一笑,尔后看向推自己来的那个小太监,道“你去问问陛下,问他是不是搞错了,柔婕妤似乎不欢迎我嘛。”

小太监应了一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芳华殿的殿门,花芊柔便从正殿之中走了出来。她未语先笑,道“哟,云舒郡主,您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并不多言。

花芊柔随即看向守在两旁的宫人,俏眉倒竖,粉面含怒“你们这都是怎么回事?看到云舒郡主来了也不通报一声,嘴长在脸上就只为了吃饭吗?”

满院子的宫人顿时吓得跪在地上,瑟缩着脑袋,不敢言语。

花芊柔怒意稍减,随即看向身后的贴身婢女竹香,道“把他们这个月的月钱减半,以示惩戒。”

竹香躬身应道“是,娘娘。”

赫云舒垂眸,淡漠不语。花芊柔早已不是柔妃,可仍住在一宫主位才能住的芳华殿,她身边的人仍称她为娘娘,燕皇时常来这里,对于这一点不会不清楚,看来,他的确是被花芊柔迷住了心窍。x8

一个被迷了心窍的男人,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的。

见赫云舒兴致缺缺,花芊柔一笑,道“哟,你看我这记性,郡主一路辛苦,许是累了。来人,带郡主去歇息。”

“是。”她身后的竹香应声,尔后便引着赫云舒往一旁的侧殿而去。

那侧殿距离花芊柔的主殿并不远,可有一排垂柳挡住了视线,倒也隐蔽。

赫云舒自己推动轮椅走进侧殿,只是,在她进去之前,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大斥燕皇

早已出现在赫云舒屋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皇。只不过,他并未穿龙袍,而是一身便服,灰扑扑的,很不引人注目的样子。

赫云舒皱皱眉,道“陛下悄然来此,莫不是怕我怠慢了柔婕妤?”

燕皇负手而立,神色端肃“方才凌寒在,有些话朕不好说。柔婕妤她毕竟是怀有龙嗣,若她有什么地方冲撞了你,你莫要与她计较。”x8

这,便是警告的意思了。

赫云舒抬眸,眸中微带笑意,道“陛下,您明知道柔婕妤找我来并非善意,却还如此说,难道在陛下眼中,美色比皇位和江山社稷还要来得重要吗?”

“放肆!”燕皇怒吼道。

他贵为一国之君,还从未被人如此质问过,他的皇弟可以质问他,那是他们兄弟二人感情好,说什么都可以。可赫云舒算是什么人,也敢这么和他说话!

一时间,燕皇义愤填膺,心头的怒火熊熊燃烧着。

赫云舒看着他,目光毫无畏惧,她并没有再说什么,但坚定无畏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蓦地,燕皇有一种见到燕凌寒的错觉,他的脸上,也总是有这种不惧怕任何人的无畏。这样的无畏,即便是他这个九五之尊,都有些汗颜。

燕皇怒色稍缓,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抛开柔婕妤这个人不谈,她怀有龙嗣总是事实,事关皇家血脉,没有小事。你若是伤及她腹中的龙嗣,不单是你,就连云家都不能幸免!你素来猖狂惯了,可现在到了宫里,还是规矩点儿!”

哼,真是个自大的皇帝!

闻言,赫云舒冷笑一声,转过轮椅便朝门口而去。

“你干什么去!”燕皇咆哮道。

赫云舒回身,眸色冰冷“陛下,您派下的差事我做不来,所以,我就只好走了啊。”

“赫云舒,你休要放肆!”

“有吗?”赫云舒淡然一笑,继续道,“在我看来,真正放肆的人,是陛下您。如今京城之中遍布着大魏的眼线,就算是这守卫森严的皇宫之中都不能幸免。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局面下,陛下不思励精图治,找出这帮人,反倒是来与我说这些,不觉得愧对皇家的列祖列宗吗?”

燕皇冷眼看着赫云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赫云舒面无惧色,决意将心中郁结的怨气一吐为快“陛下,柔婕妤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偏偏这时候怀孕,您就不觉得奇怪吗?再者说,她是大蒙送来的人,如今即便是入了宫,成了您的妃子,您就能保证她这一次不是为大蒙做事吗?大蒙虽定,可并不安稳,西面又有大魏夹击,陛下难道真不怕,就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毁了整个大渝吗?”

“危言耸听!赫云舒,你危言耸听!”燕皇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赫云舒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教训他!他才是说一不二的一国之君,至于赫云舒,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罢了!

赫云舒直视着燕皇,眼神凌厉“你之所以如此愤怒,不就是因为我说中了你心中的隐忧吗?若我真的是信口胡言,是危言耸听,我方才的话你当个笑话听就好,却又为何如此生气?”

一时间,燕皇愣在了那里,仔细地消化着赫云舒的话。

赫云舒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道“对,有了战事您也不怕,因为您有一个好皇弟,您尽可以让燕凌寒去替您打仗,可是,你数过他身上的伤吗?之前,他为了暗中探查大魏的奸细而装傻,费劲了周折。当你在皇宫之中佳人在怀的时候,可曾想过他在与人浴血搏杀,险些丢掉性命?当你看着眼前的珍馐美味仍食不知味的时候,你可曾想过被困于荒野之中的他为有了虫蚁果腹而庆幸?当你寒冬之时居于暖室之中,可曾想过那一刻的他却眠雪卧冰,几乎冻死在雪原之上?当你……”

“不!你不要再说了!”燕皇咆哮着捂紧了自己的耳朵,但声音比之刚才已经降低了许多。

赫云舒并未打算就这样停止,她要让燕皇崩溃,她要一吐为快,她要让他知道,他曾经做错了多少事情。

因此,她并未理会她的咆哮,而是继续道“你看过他身上的伤吗?有一道伤横亘了整个腹部,至于别的皮外伤,更是多不胜数。说起来,这些还是小伤。你知道吗?有一次,利剑贯穿了他的腹部,他差点儿死掉。哦对了,你知道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吗?你在猜忌他,你派人日夜监视铭王府,甚至……”

“不!不要说了!”燕皇咆哮着上前,两手狠狠地攥住了赫云舒的脖子。

这一瞬间,他想掐死她,只要掐死了她,就再也听不到那些话,那些让他愧疚让他无地自容的话。

然而,赫云舒毫无惧意,即便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她也只是抬头看着他,眸色冷肃,一如燕凌寒。

那双眼睛澄澈而幽深,看得燕皇竟是一松手,松开了赫云舒的脖子。

尔后,燕皇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经历了一场恶战。

赫云舒并不看他,只推着轮椅往里面而去。

该说的话她已经说了,若燕皇仍执迷不悟,那么,她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只是,事情该怎样做还是要怎样做,她会坚持自己心中认为对的东西,她决不妥协。

燕皇仍是坐在那里,垂着头,两眼空洞,他口中喃喃自语,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燕皇终于从混沌的思绪中缓过神来,他抬头,想要看清眼前的场景。

就在这时,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大量的光线涌入大殿之内,有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人逆光走了进来。

那不是别人,那是他的皇弟,燕凌寒。

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燕皇朝着燕凌寒扑了过去,他径直抓住燕凌寒的腰带,只是,还不等他扯开燕凌寒的腰带,燕凌寒就皱皱眉,横起一掌,拍晕了他。

这时,听到了动静的赫云舒坐着轮椅从里间缓缓而出。

看到她,燕凌寒一把丢开燕皇,朝着赫云舒奔了过去,惊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脱了他的衣服

见燕凌寒舍了燕皇而朝着自己奔了过来,赫云舒诧异之余便有些感动,对于燕凌寒方才所言,倒是听得有些不分明了。

赫云舒的神情愣愣的,看得燕凌寒心底涌起一股寒气,他想要伸手去碰她脖间青紫的痕迹,却又怕弄疼了她,缩回了手。他抱住她,道“生了什么,告诉我。”

赫云舒扁扁嘴,全无刚才对阵燕皇时的凌厉气势,她声音柔和,缓缓道“我还以为,你进来会骂我呢?”

燕凌寒把她往怀里紧了紧,嗔道“说什么傻话呢?”

片刻后,燕凌寒松开赫云舒,道“皇兄掐了你的脖子?”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不过,是我先对他出言不逊的,他反应过激了些,但是效果还不错。”

这下可把燕凌寒说糊涂了,于是,赫云舒便把她和燕皇方才的对话说了一遍。

听罢,燕凌寒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他不悦道“他朝着你扑过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躲,就算是躲不掉也可以踹他啊。他身上没什么功夫的,你一踹一个准儿。”

赫云舒无语望天,这两个人,真的是亲兄弟吗?

方才她还说燕皇被美色所迷惑,说起来,燕凌寒还不是一样?有了她,居然对燕皇这么差,不过,她喜闻乐见。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见燕皇倒在那里实在是碍眼,燕凌寒便叫出自己守在暗处的手下,让他们把燕皇送回他自己的寝殿。

尔后,燕凌寒将赫云舒推到里间,轻轻地把她从轮椅上抱起,放在软榻上。

瞧着她脖间青紫的痕迹,他的眸子里,满是心疼。他不悦地看向赫云舒,道“不是跟你说过吗?不管是谁,但凡是想要对你不利,你只管出手就是了,什么都不用顾忌。怎么,忘了?”

赫云舒笑笑,她怎么会忘呢?眼前这个男人,宠她到了凌驾于一切的份上,可她,却不忍给他找麻烦。

她想要伸手,去抱住燕凌寒。

燕凌寒的身子却往后缩了缩,道“躺好。”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瓶药,用食指点出一些,尔后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赫云舒的脖间。那是些活血化瘀的药物,涂上了,这些痕迹就会快些消除。x8

他的神情很小心,嘴唇紧抿着,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疼了她。

那药涂在脖子上,凉丝丝的,可赫云舒的心里,却分外温暖。

她何其有幸,遇到这样一个人?

这时,燕凌寒将手中的小瓶子放在一旁的桌案上,道“对了,我想问问你,我什么时候吃虫蚁,又什么时候眠雪卧冰了?”

说着,他的眼神里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

赫云舒伸出拳头,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道“喂,不要纠结这些细节了好不好?管它真假呢,能唬住你皇兄就好了啊。”

闻言,燕凌寒笑笑,他的小女人,随机应变,果然是最聪明的。

只是,她何曾知道,他所遇到过的最恶劣的情况,又何止是吃了虫蚁、眠雪卧冰那么简单?

不过这些,他是永远都不会告诉她的。

二人说起眼下的局势,又密语了一阵。

之后,赫云舒催促道“快去看看你皇兄吧,万一他想不开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好。我过会儿来看你。”燕凌寒松开赫云舒,尔后含笑离开。

之后,他直奔燕皇的寝殿。他去的时候,燕皇还在昏睡,他就坐在那里,等着燕皇醒来。

过了没多久,燕皇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坐在不远处的燕凌寒,他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连鞋都顾不得提,直接朝着燕凌寒奔了过来。

他的双手直奔燕凌寒的腰带,因为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也为了配合自己的小女人,这一次燕凌寒并未阻拦,任由燕皇解开他的腰带,扒开他的外衣、里衣,现出里面遍布于胸膛之上的伤痕。

看着那一道道的伤疤,燕皇突然觉得头晕目眩,从来,世人只传唱他的皇弟是如何的英勇无敌、功炳千秋,可无人知道,这功劳是用努力、用伤痕、用浴血搏杀换来的。甚至是他,都只当他的皇弟豪气冲天,无人能敌,却从来都忘了,他的皇弟也是血肉之躯,会遇到对手,会受伤,会痛。

他想要伸出手,去抚摸那一道道伤痕,燕凌寒却后退一步,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穿好。

一时间,二人皆是沉默,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知过了多久,燕皇开口道“你回去吧,朕一个人静一静。”

燕凌寒点点头,并未多言,走出了燕皇的寝殿。

那一边,自燕凌寒离开之后,赫云舒便躺在床榻上开始睡觉。

就在她刚刚睡着没多久,一条条绿色的长蛇从窗户边爬了上来,像是约好了似的,它们不去别的地方,皆是直奔赫云舒的床榻而去。

终于,它们聚拢在赫云舒的床前,昂起了头,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赫云舒素来警惕,周遭的声音自然瞒不过她的耳朵,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意外,却并不觉得害怕。

就在她准备出手对付这些蛇的时候,却觉得手腕上蓦地一凉,有一抹银色闪过。

是王铁虎给她的那条小蛇,叫小白。

尔后,令她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些青蛇看到小白之后,竟是瞬间缩回了脑袋,颇有些偃旗息鼓的模样。

尔后,小白张开嘴,有一种低沉而喑哑的声音从它的嘴里出来,那群青蛇听到之后,竟如听到丧命之音一般急爬出。

赫云舒皱皱眉,难不成,这小白还是蛇中之王?可蛇王不该是些大蟒蛇吗?怎么会是这个小东西?

她尚在疑虑,小白就已经将那些青蛇赶了出去。

片刻后,小白去而复返。它蜷缩在赫云舒的掌心,小脑袋高高昂起,频频点头,倒像是在手舞足蹈。

赫云舒笑笑,拍了拍它的脑袋,道“小白,你真厉害!”

小白听了,脑袋枕着赫云舒的手指,像是撒娇一般蹭来蹭去。

赫云舒暗觉好笑,便逗弄了它一阵。

就在她和小白玩的正高兴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云舒郡主,我家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第二百九十七章 青蛇的主人

听到外面的声音,赫云舒轻笑一声,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么快就要对她出手了,她可真是有点儿不适应啊。

如此想着,她拿食指点了点小白的脑袋,小白便乖乖地缩进了她的袖子里。

尔后,她挪到轮椅上,推动轮椅往外面而去。

外面,方才在门外叫喊的,正是花芊柔身边的贴身婢女,竹香。

见赫云舒出来,竹香下巴微扬,神情倨傲道“云舒郡主,我家娘娘有请。”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话可真是不假。

她轻笑一声,道“好,带路吧。”

竹香哼了一声,尔后向前走去。

赫云舒不以为意,推动轮椅跟了上去。

赫云舒尚未进正殿的门,花芊柔就从里面走了出来,瞪着两只眼睛瞧着赫云舒,毫不客气道“赫云舒,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对自己不友好的人,赫云舒向来是不会客气的。她冷笑一声,道“柔婕妤这话可就奇怪了,若不是你说自己怀了龙嗣,又觉得自己福薄,这才让本郡主进宫陪着的吗?如今倒问本郡主是什么意思,那本郡主可就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了。”

花芊柔被赫云舒的话绕了几绕,回过味儿来之后不禁在心里咒骂起赫云舒来。

哼,看她如今从妃位上下来成了婕妤了是吗?那又如何,在这宫里,有陛下的宠爱就够了,其余的,都是不要紧的。用得着一句一个本郡主吗?就算是郡主的位份比婕妤高又怎样?眼下还不是她动动嘴,赫云舒就要住进这芳华殿来,任她宰割?

只要进了她的芳华殿,就别想活着出去!

如此想着,花芊柔的脸色便舒缓了几分,她看向赫云舒,挺胸抬头,下巴微扬,端起了自己身为陛下宠姬的架势,神情倨傲道“赫云舒,不到黄河心不死是吗?那好,你进来瞧一瞧,好好看看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赫云舒并不多言,推动轮椅走了进去。

进了正殿之后,花芊柔就站在了殿门口的位置,脸上有着伪装的慌张。

见她这副表情,赫云舒就知道,她刚刚所预料的事情,已经生了。

她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此刻,通往寝殿的帐幔已经被高高挑起,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形。只见一条条绿色的长蛇盘踞在寝殿内,它们高昂着绿莹莹的脑袋,吐着芯子,在地上扭动着绿色的身子,很是骇人。

在寝殿通往正殿的门口,则站着许多小心戒备着的内侍。他们有的拿着笤帚,有的拿着棍子,有的还拿着椅子,紧张不已。

见赫云舒终于注意到了这些,花芊柔的脸上怒容毕现“赫云舒,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柔婕妤的话可真是搞笑,你自己的寝殿里进了蛇,倒来问本郡主有什么话好说。哦,我当然有话说啊,这么多蛇,我好害怕哦。”

花芊柔冷哼一声,道“赫云舒,你休要避重就轻,在你没来之前,这里可没这么多不干不净的东西,偏你一来就有了,你说,这不是你带来的还能是谁带来的?”

“呵,我还当柔婕妤是有什么真凭实据,闹了半天,不过是莫须有啊……”

“放肆!”随着一声重喝,一身黄色龙袍的燕皇大踏步而进,他怒目看向赫云舒,脸上写满了不悦。

见到燕皇前来,花芊柔柔呼一声“陛下”,尔后,便如同没了骨头一般朝着燕皇的怀里倒去。

燕皇顺势揽过她的肩,尔后看向了寝殿之中,朝着身后带来的禁卫军吩咐道“来人!将这些畜生都捉了!掐死!”

随着燕皇一声令下,禁卫军便准备行动。

花芊柔却是轻咳一声,将她那素白的手放在了燕皇的心口,尔后扬起她那张绝色的脸,满脸疼惜地说道“陛下,臣妾怀了身孕,愈觉得这世间的生灵皆娇俏可爱,即便是这些害人性命的毒蛇,它们也都有自己的父母妻儿,陛下若是杀了它们,它们的父母妻儿还怎么办呢?说起来,真正错的不是这些生灵,而是操控它们的人啊。”

闻言,燕皇怒意稍减,他目光柔和地看向花芊柔,道“爱妃果真是个善良的女子。来人,将这些毒蛇驱逐出去,不得害了它们的性命。”

花芊柔捉住燕皇的袖子,道“陛下,臣妾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爱妃但说无妨。”

“陛下,万物皆有灵,臣妾一心向善,自问无愧于天地。此番却有这么多毒物闯进了臣妾的寝殿,臣妾以为,是有人故意为之。”

燕皇的眼神扫过赫云舒,但见她低着头,眸光不由得暗了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尔后他看向花芊柔,目光柔和“爱妃,你继续说。”

花芊柔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虚无的眼泪,尔后继续道“陛下,臣妾听闻世间有一种人,他们可以操控毒蛇。说起来,它们操控毒蛇的技能很简单,就是在衣服上熏了麝香,蛇喜欢这种味道,自然会去接近熏了麝香的人。臣妾以为,应该放出这些蛇,让它们自己去寻找它们的主人。找到了它们的主人,也就找到了幕后试图用毒蛇咬死臣妾谋害龙嗣的人。”

燕皇沉默,继而点头,一锤定音“好。”

之后,在燕皇的授意下,众人离开正殿,都站到了院子里。

赫云舒、燕皇、花芊柔分别站在三个方向。

之后,那群青蛇被内侍拿着棍子从寝殿中驱赶而出,爬进了院子里。

看着这一幕,花芊柔面露得意,赫云舒所住的床上,那上面的每一样东西都熏了浓重的麝香,她在上面躺了那么久,不会一点儿味道都不沾染的。

蛇对麝香的味道最是敏感,等这些蛇都朝赫云舒爬去的时候,她倒要看看,赫云舒还要怎么狡辩?

可是,很快她就现,事情和她想的有点儿不太一样。x8



第二百九十八章 还是要宠着她

眼前的这一幕,让花芊柔很是惊诧。

只见那些绿色的长蛇从正殿中混杂着爬了出来,可是,它们并没有爬向赫云舒的方向,反倒是朝她奔了过来。

花芊柔一阵心悸,隐在袖子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有燕皇的宠爱,即便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她也不会害怕,她只是感到意外。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青蛇没有朝着赫云舒爬过去,而是奔向了她?

她明明……明明把一切都处理干净了啊。

在花芊柔惊讶不已的时候,那些青蛇已经步步向前,朝着她爬了过来,距离越来越近。

花芊柔突然脸色白,朝着燕皇的方向柔弱堪怜的叫道“陛下!陛下,救救臣妾!救救臣妾!”

燕皇面色铁青,怒斥道“禁卫军何在!快,拦下它们!”

瞬间,训练有素的禁卫军齐刷刷上前,用刀剑拦住了那些青蛇的去路。

花芊柔疾步奔向燕皇,软倒在他的怀里,她揉着自己的心口,连声呼号“陛下,臣妾好害怕,好害怕……”

燕皇柔声安慰,脸色不怎么好看。

不远处的赫云舒看着这一幕,心中升起一股疑虑。

此刻的燕皇,似乎反常了些。只不过,要想验证,还需要再进一步。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着几乎瘫软在燕皇怀中的花芊柔,淡然一笑,道“柔婕妤,你方才说的话,自己还记得吧?”

花芊柔的身子一震,方才她说过,这蛇朝着谁跑过去,那么谁就是操控这毒蛇的主人。可是,这蛇朝着她跑了过来,这根本和她料想的不一样。

花芊柔细如柳叶的长眉蹙在一起,满面柔情的看向燕皇,喃喃道“陛下,臣妾冤枉啊。这麝香对胎儿不利,臣妾是万万不会用的啊!”

看着怀中的花芊柔,燕皇点点头,尔后看向了赫云舒,脸色铁青,声音寒若千年冷冰“赫云舒,这里是皇宫,收起你在皇宫之外的那套把戏!”

赫云舒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燕皇,不知在看些什么,片刻后,她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尔后什么也没有说,推动轮椅朝着自己所住的那间侧殿走去。

花芊柔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跳脚,忙煽风点火道“陛下您看看,这赫云舒恼羞成怒,眼下是连陛下您都不放在眼里了。”

燕皇面色微落,尔后看向花芊柔身后的贴身婢女竹香,吩咐道“送娘娘回去,朕去教训教训赫云舒!”

花芊柔神色一动,正想说自己也要跟着去看看,毕竟,即将看到赫云舒被陛下训斥,这样的场景,可是不常见的,她可是好奇得很呢。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燕皇便开口说道“爱妃,赫云舒性情乖张,身上又有功夫,你如今身怀龙嗣,身份贵重,朕就不带你同去了。”

花芊柔的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闭上了,什么也没说。

尔后,她便任由竹香扶着自己回了正殿。

然而,一踏进正殿的门,她就让竹香去侧殿那里听消息,而她自己则小跑着奔到了窗口,仔细地打量着外面的情形,连一瞬间都不想错过。

只见燕皇脸色铁青,大踏步走到了赫云舒所住的侧殿门口,之后,他带来的禁卫军呼啦啦一字排开,守在了侧殿的门两边。

看着这一幕,花芊柔觉得很快意。禁卫军都守在了门口,看来是怕赫云舒跑掉吧。然而,快意之余,花芊柔又有些恼恨,她气得直跺脚,只恨自己不能亲眼看到燕皇训斥赫云舒的场面,深以为憾。

此刻,燕皇推门进了侧殿,意料之中的,赫云舒并未走进里间,而是坐在轮椅上等着他。燕皇轻笑一声,道“到底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赫云舒亦是笑了笑,道“若是陛下听了我的话还是如此无动于衷,那么,燕凌寒可真是看错了人。”

听罢,燕皇神色微落,是啊,知道自己的皇弟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如何能无动于衷?他终于意识到,花芊柔是不可信的,可他若是突然转变了态度,必然会引起花芊柔的怀疑,倒不如仍和往常那般滴水不漏,毫无原则的宠着花芊柔。

如此,她必会得意忘形。人在得意之时难免自大,不如平常那般理智,而赫云舒则可以见缝插针,趁机查出一些什么。x8

自然,赫云舒也看出了这一点。只是,花芊柔若是得意了,那么矛头一定会指向她的。她苦笑一声,调侃道“陛下,您这可是把我往虎口里推啊。”

燕皇讪讪一笑,道“辛苦你了。”

这时,里间的帐幔被人挑起,燕凌寒从里面缓步而出。

燕皇一惊,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之前。”

燕皇微愣,如此,他所做的一切和所打算的一切,他这皇弟必然也是知道了的。只是,不知道他这皇弟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出乎他意料的是,燕凌寒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走过去,站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燕皇笑笑,试探地问道“凌寒,我的决定,你觉得可否?”

燕凌寒抬眸,看了燕皇一眼,的确,于公义而言,皇兄的决断是正确的,但从情理而言,他实在是不想让赫云舒去应对花芊柔,他害怕会有危险。可是,他很清楚,他若是执意要带赫云舒离开,她是不会同意的。

那么,他也唯有同意。

“是非参半。”燕凌寒如此评价道。

燕皇听了,自然是明白其中的意思的。

燕皇许诺道“待到一切事了……”

燕凌寒打断了燕皇的话,道“待到一切事了,我们会离开这里,纵情山水,畅游人间,再不问朝中事。”

闻言,燕皇嘴巴微张,颇感惊讶,片刻后,他笑笑,走了出去。

自然,为了掩人耳目,一出去他就换上了一脸的冷色。

屋内,燕凌寒走到赫云舒身前,蹲下身和她平视着,他面色复杂,酝酿了良久也只说了一句话“怪我吗?”

赫云舒自然知道他这么问的原因,不禁哑然失笑,道“你知道我的,你若是不同意我在这里,我只怕才要怪你的。”

在现代,她身为保家卫国的特种兵,这家国天下的信念早已深入骨髓。即便是到了这里,也没有半分的改变。

知晓她的执着,燕凌寒叹了一口气,尔后伸手入袖,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纸,递到了赫云舒的手中。

赫云舒狐疑地接过,展开之后看到上面的内容,顿时就心花怒放。



第二百九十九章 阿离

眼前的纸张,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

那是燕凌寒散布在各个宫中的眼线,上面写清楚了他们所在的宫院和职位,很详尽。

燕凌寒开口道“我已经传令下去,见你便如同见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吩咐他们就是。”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将那上面的内容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尔后,她朝着燕凌寒伸出手,道“把火折子拿过来。”

“什么?”燕凌寒有些不明白。

赫云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燕凌寒是以为她不要这张纸,才想要毁了的。

她一笑,解释道“这上面的内容我全部都记下来了,所以,这张纸已经没有用了。”

随即,燕凌寒便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这里是芳华殿的侧殿,可以说里面的人皆是听从花芊柔的命令,若是他们趁赫云舒不备来搜她所住的侧殿,稍有不慎这张纸就会落入他们手中。进而,他之前布置下的这些人就会有危险。

而若是将这上面的名字都记在心里,那么,也就万无一失了。

真是个聪明的小女子!

燕凌寒赞赏之余,又惊诧于赫云舒的记忆力,要知道,那纸张上面的名字足有一百余个,她不过是看了两遍就记了下来,就算是他也办不到这件事。

然而,他不会知道,在现代身为特种兵精锐的赫云舒,快记下需要铭记的内容,早已训练了无数次,成为了一种本能。

取来火折子点燃了那张纸,燕凌寒朝着窗外打了个响指,之后,有一个碧色的人影从窗外一闪而进,站在了二人的面前。

是一个女子,身量瘦小,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她的皮肤略黑,一双眼睛犹如暗夜中的星辰,炯炯有神。然而她神情冰冷,有着与容貌不相符的冷硬和疏离,仿佛空气到了她那里都会自动凝固一般。

可她,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是赫云舒见到她的第一印象。

这时,燕凌寒看向那女孩,道“以后,她就是你的主子,什么事都听她的,记住了吗?”

那女孩点点头,脸色仍是那般冰冷,犹如古井深潭,毫无起伏。

“她叫阿离,身手不错,以后就是你的暗卫了。”

赫云舒点点头,随之,燕凌寒一挥手,阿离便飞一般地从窗口飞跃而出。

这样的身法,当真是了得。

“你从哪儿找来的?”

“有一次外出,在山脚下碰到她,当时她重伤,就顺道救了她,交给了百里姝救治。谁曾想,她醒来之后就说要报恩,我试了试她的身手,还不错,尤其是身法,虽不是轻功但身子移动的度很快。跟在你身边,或许会对你有帮助。”

赫云舒点点头,有一个帮手确实不错。

只是,她有些想念翠竹了。翠竹死去之后,她身边再未有丫鬟,之后也不会有翠竹那样的人跟着她了。

想到这些,她有些伤感。

燕凌寒近前,将她揽在自己怀中,道“她若在天有灵,也会希望你过得开心的。”

赫云舒慢慢收紧了自己的拳头,翠竹的仇和父亲的仇,她都记在心里了。终有一日,她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知晓她情绪不好,燕凌寒紧紧抱着她,二人之间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又什么都明白。

良久,赫云舒松开燕凌寒,冲着他淡然一笑,道“好了,你进宫大半天了,赶紧出宫去吧。宫外的事,还要靠你来做呢。”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虽然应了声,但燕凌寒并没有要走的迹象。

赫云舒推了推他,道“怎么,还要儿女情长一番?”

燕凌寒笑笑,道“好,我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看着燕凌寒离开。

之后,赫云舒静坐在那里,想了很多事。

思索完这些事情,赫云舒随意地看向窗外,外面,阳光已不似先前那般浓烈,隐隐有了西斜的迹象。赫云舒一愣,随即唤出阿离。

阿离现身,站在那里等着赫云舒吩咐。

赫云舒随意道“什么时辰了?”

“申时。”

申时?按照现代的时间来算,已经是下午三点之后了,可这芳华殿的宫人并未送午膳来。x8

呵,妄想在吃上苛责她,那可真的是打错算盘了。燕凌寒好几次带她去御膳房,对于那里,她早已是驾轻就熟。

赫云舒看向阿离,笑了笑,道“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阿离点点头,尔后推着赫云舒向前走去。

兜兜转转,阿离推着赫云舒到了御膳房。

赫云舒亮明身份,御膳房的人自是不敢怠慢,引着赫云舒走了进去。

御膳房的食物架上,摆满了各种烤鸭、烧鸡、烤鹅以及一些卤制而成的肉食。而旁边的点心架上,则摆着精致的点心。

宫里御膳房的师傅皆是从各地选拔而来的厨中好手,这制作食物的本事自是一流,色香味俱佳。

赫云舒听到阿离咽口水的声音,扭头冲她笑了笑,道“阿离,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不会亏待你的。这里面的食物,你想吃什么就拿什么,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嗯!”阿离重重地点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赫云舒吃了些点心,尔后喝了一份御膳房的师傅准备的甜汤。

阿离则是大开吃戒,抄起那些烧鸡就往嘴里塞,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地上就已经扔了三副烧鸡的骨架,且啃的干干净净。

赫云舒看得目瞪口呆,待再见到燕凌寒,她真的要问一问,是不是苛责了阿离的饮食?

然而,即便是吃了这么多,阿离仍是没有停止的迹象。

赫云舒并不催促她,只说道“阿离,你慢慢吃,别噎着了。不着急,烧鸡有的是。”

阿离连连点头,最终,在吃了十只烧鸡之后,阿离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表示自己吃饱了。

尔后,她的手指着那些烧鸡,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赫云舒试探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拿一些回去吃?”

阿离连连点头。

虽然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笑过,赫云舒却觉得,这一刻的阿离,有着一种孩子般的娇嗔。

赫云舒命御膳房的人准备了一个大食盒,里面装满了烧鸡,尔后由阿离提着。

二人顺着原路返回,拐过一个弯后,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冷喝“站住!”



第三百章 淡定围观

听到前面传来的这一声冷喝,阿离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上前,提着食盒护在了赫云舒前面。

“阿离,莫要紧张。”赫云舒轻声道。

闻言,阿离默默点头,退到一旁,站在了赫云舒的身侧,眼睛却始终盯着眼前的人,没有半分的挪移。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淡红色的衣服,看样子,应该是个宫中的女官。

只是,她那一张脸实在是太难看了些,三角眼,酒糟鼻,厚嘴唇,偏就这样还就罢了,还长着一双奇大的招风耳,怎么看怎么讨人厌。

底子不好还就算了,偏偏这人又好打扮,却又不得要领,她脸上的皮肤略黑,却抹得比雪花还白,又图省事儿漏掉了脖子,乍一看,就跟脑袋戳进了面缸里刚刚拔出来一样。眉毛画得又粗又浓,若是单单看眉毛,跟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没什么区别。

此刻,她瞪着那三角眼,一双粗眉毛几乎倒竖着看向赫云舒和阿离“你们是什么人?”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是谁和你有什么干系?怎么,这宫里你做主?”

那女子脸色一讪,继而恶狠狠地说道“哼,休要在这里强词夺理。我看的清清楚楚,你们俩是从御膳房出来的,还提着这么大的一个食盒。瞧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送饭的宫女,你们一定是去御膳房偷东西吃了。来!扒了她们的衣服,让她们知道知道偷东西偷到宫里来的下场!”

她话音一落,站在她身后的粗使婆子便一个个挽起了袖子,摩拳擦掌的朝着赫云舒二人走了过来。

赫云舒不疾不徐的看向身旁的阿离,道“阿离,去活动活动筋骨吧,别把人打死了就成。”

阿离点头,甚至连手中的巨大食盒都未曾放下,她身法奇快,快到让人几乎看不清,只有那清澈的打耳光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昭示着她的存在。

赫云舒的胳膊肘支在轮椅上,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一幕,果然如燕凌寒所言,阿离的功夫,很不错。

片刻后,阿离回身,她脸色如常,气息均匀,重新站在赫云舒的身侧,仿佛不过是上前看了个风景那般简单。

然而,此刻,那丑陋女子和她身后的那帮粗使婆子却一个个捂着自己的脸颊,哀嚎不已。

赫云舒一瞧,还真有些不忍心去看。此刻,她们的脸颊跟猪头一般,都高高肿起,里面还可以看到红色的血丝在暴涨。乍一看,颇有几分骇人。

赫云舒笑笑,尔后看向阿离,冲着她竖了个大拇指。

阿离的神色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冲着赫云舒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赫云舒如此说道。

阿离点头,尔后便推着赫云舒继续向前走去。

当她们刚刚走过那帮正哀嚎不已的人,便有一青衣女子自小路的尽头而来。她轻喝一声“贵妃娘娘在此,谁敢造次?”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队仪仗自她的身后出现。

为的,是一个穿着浅粉色曳地宫裙的华丽女子,一张脸莹白如玉,精心描画的面庞无懈可击。她的头上,戴着上好的整套粉色水晶头面,在阳光下熠熠生光,看得人直晃眼。

在这女子的身后,跟着一长队的宫女。

这不是别人,正是后宫之中堪与当朝皇后争辉的丽贵妃娘娘。

赫云舒淡然一笑,果然,打了狗之后,狗的主人就要出来了。

片刻后,那队人已至跟前。

丽贵妃高傲的眼眸扫过赫云舒的面颊,尔后狐疑的看向了身边的贴身婢女溪雪,那画的细如柳叶的长眉微微蹙起,问道“她是……”

溪雪躬身低眉,道“回贵妃娘娘的话,此乃云舒郡主,奉陛下诏令,入宫陪伴柔婕妤。”x8

“哦,原来如此。”丽贵妃如此应道。

然而,还不等她再说出别的,正哀嚎着的那帮人顿时跪倒在她的面前,连声喊着冤枉。

丽贵妃的脸上有惊异之色“谁如此放肆,竟敢在宫中行凶?”

众人扬手一指,皆指向了赫云舒。

处于众人目光的中心,赫云舒却是神色淡然,道“怎么,这宫里换规矩了?”

赫云舒此言一出,丽贵妃脸色微落,片刻后又笑意盈盈地看向赫云舒,道“云舒郡主说笑了,不管到了何时,这宫中的规矩皆是不会变的。”

片刻后,她神色冷肃,吩咐道“溪雪,她们以下犯上,把她们拉下去,重则五十大板。”

溪雪俯应道“是,贵妃娘娘。”

不管这帮人是何人授意,胆敢以手指向尊贵之人,便是大不敬之举,该罚。

那帮脸肿成猪头的人顿时被拉了下去,终于,耳边清净了。

赫云舒抬眸,笑意嫣然“贵妃娘娘的气魄,当真是让人折服。”

丽贵妃笑笑,神色疏离“云舒郡主谬赞了。这宫里向来有人不懂规矩,既是不懂规矩肆意妄为,自当受罚。云舒郡主以为,本宫这话,可对?”

“贵妃这话,含沙射影,究竟是何用意!”

赫云舒尚未答话,从旁边的假山后边,便传出这么一句话。

众人循声望去,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娘娘。

自然,在宫中能够直称‘贵妃’指出她的过错的,除了燕皇,便只有皇后了。

此刻的她,穿着一身素色的宫装,这衣服的式样虽然简单,却是用上好的碧云纱所制,在这样的初夏时节穿起来便会感到丝丝的凉意。行走间,似有和风拂过。

她缓步而来,保养得宜的脸庞上有着天生的傲气和威严。

见状,赫云舒一派闲适,恍然有了看戏的心情,以她为数不多的和这两位碰面的经验来看,这二人每到了一处,都是要掐起来的。

这也难怪,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直指皇后的贵妃,身份上就差那么一层意思,若是谁进一步,谁退一步,那就是两重天了。

所以,赫云舒知道,自己有了再一次近距离观摩宫斗戏码的好机会。

果然,皇后一开口,就惹得丽贵妃差点儿气歪了鼻子。



第三百零一章 密室里的男人

只见皇后来到赫云舒跟前,朱唇轻启,道“陛下赏下两匹碧云纱,本宫命人制了衣裳,原本还想着送到宫外给你,却不想,你入了宫,倒是省了本宫的事儿。”

赫云舒笑笑,道“皇后娘娘客气了。”

听罢,丽贵妃脸上伪装的笑意怎么也维持不下去了。这一次进贡上来的碧云纱一共也只有三匹,按照先前的惯例,怎么也有她一份。可是这一次陛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匹赏给了新怀上身孕的花芊柔,另外两匹居然悉数赏给了皇后。这让她如何能不气?

眼看着已经入了夏,若是穿上这碧云纱所制的衣服,便会分外舒爽。可偏偏,这一次竟然没有她的份!

的确,碧云纱在丽贵妃的眼里未必算得上是多好的东西,可往年都有,偏偏今年就没有她的,这巨大的落差,当真是让她承受不住。

丽贵妃气得直咬牙,努力了好久才隐去脸上的怒意,挂上了一丝笑容。

这时,皇后看向丽贵妃,道“妹妹,今日天气甚是炎热,怎么,你没有穿碧云纱?”

一时间,丽贵妃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压下的那股气又涌上来了,她竭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道“姐姐说笑了。妹妹听太医说,这入了夏,流些汗滋润滋润才好呢,若不然干巴巴的成了老女人,那可就不好了。”

二人剑拔弩张,一旁的赫云舒却是看得分外起劲儿。

她知道,丽贵妃这话,是在讽刺皇后老呢。

皇后不以为意,只是笑笑,道“这宫里的太医良莠不齐,妹妹可别听信了庸医的话,耽误了自个儿。”

“妹妹心中自有论断,不劳姐姐费心。”丽贵妃毫不相让道。

皇后笑笑,继而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入了宫,可还习惯?”

这话,端的是女主人的态度,也只有女主人才有资格问。至于旁人,是万万没有这个资格的。果然,这真的搞起宫斗来,一言一语都是戏,不服不行。

赫云舒笑笑,半真半假地说道“还好。就是这送饭的宫人似是不知道我来了,到了申时还未送饭去。无法,我只得带着我的随从来御膳房找些吃食,不料出来的时候碰到一帮人,横加指责,幸亏我的小随从身手还不错,要不然,我身上的伤只怕就要加重了。”

闻言,皇后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道“这宫里的奴才是愈的没规矩了,芳溪,日后你亲自负责云舒郡主的饮食,不得怠慢。”

那芳溪是皇后的贴身婢女,闻言忙躬身应是。

该解决的都解决了,赫云舒也没什么心思再近距离观摩这出宫斗戏码,她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恕罪,我受了伤,近来甚是体乏,才出来这么一小会儿居然就累了。”

皇后笑笑,道“那好,本宫派人送你回去。”

“多谢娘娘。”赫云舒含笑应道。

有皇后的人送,倒是能免了许多的麻烦。至于这负面影响嘛,就暂且不考虑了。

尔后,皇后派出几个得力的宫女送赫云舒回芳华殿。她们都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宫中谁人不知?故此,一路上再未遇到什么阻碍,畅通无阻。

赫云舒前脚回了芳华殿,花芊柔后脚就得了消息。

得知是皇后的人送赫云舒回来的,花芊柔不禁有几分差异,看向了自己的贴身婢女竹香,道“可打探清楚了,贵妃娘娘可曾露面?”

“回娘娘的话,贵妃娘娘露面了,只是她刚刚出现,皇后就跟着来了。”

闻言,花芊柔不禁握紧了双拳,这个皇后,还真是碍手碍脚的,若不是她,今日倒是能借丽贵妃之手好好惩罚惩罚赫云舒,没成想,竟是落空了。

说起来,此前她为丽贵妃做了那么多,到了丽贵妃为她做些什么的时候,竟是什么也没做成。想到这个,花芊柔不禁有几分懊恼。

盛怒之下,她扬袖挥落了桌案上的茶盏,歇斯底里道“滚!都滚出去!”

宫婢依次而出,就连她的贴身婢女竹香也不例外。

待到所有人都走了出去,确定大殿之内空无一人,花芊柔上前,将殿门锁死,尔后疾步朝着内间的寝殿而去,她走到西北角的一处墙壁前,将那里挂着的画向上卷起,轻轻地敲了敲墙壁,尔后悄声道“你在吗?”x8

里面很快传来回应,那墙壁向旁边退开,一分为二,有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花芊柔顿时扑进他的怀里,哭了一阵,惹得那人好一阵柔声相劝。

终于,花芊柔止住了哭啼,紧抓住那人的袖子“你可要给我做主!”

那人连连点头,眼眸中有一抹难掩的苦涩“你说,只要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做到的。”

闻言,花芊柔大喜,踮脚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尔后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

此时,侧殿之内,赫云舒看着在狂啃烧鸡的阿离,不禁叹为观止。如果她没有记错,在御膳房的时候阿离就已经啃了十只烧鸡,算算时间,这才过去了半个时辰而已,阿离就已经又大开吃戒了。

赫云舒在一旁看着,嘴角带着笑意。这阿离寡言少语,也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才有着少年的娇嗔,带着几分可爱的满足。

傍晚时分,燕凌寒来了。

此时,在皇后的授意下,御膳房的人已经送来晚膳。晚膳很丰富,八菜两汤,有荤有素,味道也很不错。

阿离吃的很是开心,看着她吃得风卷残云的样子,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笑笑,调侃道“你这是饿了她多久?”

燕凌寒在赫云舒身旁坐下,道“忘了告诉你,阿离每顿要吃很多东西,而且,饿得也很快。我想,兴许是她体质异于常人的缘故。不过,百里姝确认过,她并没有什么病。”

赫云舒点点头,说起来这也并不奇怪,在现代的时候,她也见过这样的人,明明是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一顿饭却能吃许多东西,且顿顿如此。

想来,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不同之处吧。

为了不打扰阿离吃饭,赫云舒和燕凌寒朝着里面走去。到了里间,赫云舒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第三百零二章 认定你,一辈子

听赫云舒说要打听一个人,燕凌寒问道“谁?”

赫云舒神色微敛,道“皇后。”

闻言,燕凌寒神色微落,道“怎么会问起她?”

“随口一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燕凌寒摇摇头,“只是有些意外罢了。我还以为你怀疑她了。”

赫云舒的手放在燕凌寒的手上,道“没有的事,今天皇后替我解了围,就连这负责送晚膳的宫女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派来的。既然是对我好的人,多了解一下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不过,你若是不想说,就不必说了。”

燕凌寒笑笑,道“倒也不是不想说,只是皇嫂的命,实在是太惨了些。皇嫂的父亲是明国公,说起来,那也是一个悍将,就连他的夫人都是英武异常,随着他一起上战场。谁曾料想,二十五年前的一场战争中,他们夫妇二人双双殒命。皇嫂当时尚且年幼,一夕之间成了孤女。当时,母后怜她孤苦,便把她接到宫里来照料,长大后便将她赐婚给了皇兄。因是母后赐婚,所以多年来,皇兄对皇嫂很是敬重。即便这宫里有些女人痴心妄想,想要动摇皇嫂的位置,都被皇兄一一挡了回去。”

赫云舒点点头,她倒是没有想到,那张沉静的面容之下,竟然藏着这样坎坷的身世,倒真是难为她了。想想也是,一个不曾诞下皇子的皇后,多少人想要取而代之啊。

幸好,有燕皇挡着,也算是成全了她。可她又何其可怜,夫妻之间若只剩下敬重,那也是很可悲的一件事情吧。

想到这儿,赫云舒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她可真是杞人忧天,这都是别人的事情,她一个外人在这里瞎感慨什么呢。

笑完之后,赫云舒恍然觉,最近这一段时间,自己似乎愈的多愁善感了,难道是因为燕凌寒的缘故?所以说,陷在爱情里的女人,都会患得患失吗?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燕凌寒点了点赫云舒的鼻子,问道。

赫云舒笑笑,道“没什么。”

燕凌寒揽过赫云舒的肩膀,正色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像皇兄那样花心的。我若是认定了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一旦认定了,这辈子就不会改了。所以,我的小女人,你只能是我的了。”

赫云舒玩笑的推开他,道“那可不一定,万一你哪天遇上了更喜欢的人,就不怕自己食言而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世上如你这般生动的女子,也只有你一人而已。”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你这耍嘴皮子的功夫,倒是一流。”

“我认真的。”燕凌寒一把将赫云舒揽入自己的怀中,正色道。

“对了,外面的情形如何?”赫云舒岔开话题道。

燕凌寒仍是不松手,嘴上却回答着赫云舒的话“闪清舞已经被皇兄秘密送走,派出的是最精锐的龙影卫,明里暗里去了许多人,足以保证万无一失。自然,明面上仍是装着未找到闪清舞,在派人找。今日也加强了宫中的防卫,特别是宫门口人员的进出,盘查的很是仔细,如此,就不用担心有人会将宫里的消息传递出去。”

赫云舒秀眉微蹙,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道“不,宫门口的防卫,还要如往常一般。”x8

听罢,燕凌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若是突然加强了宫门口的防卫和人员进出的盘查,必然会让宫外的人有所警觉,倒不如暗松内紧,给对方一个错觉。如此,方可万无一失。

燕凌寒走出去,将这件事告知随风,让他去办。

之后,他去而复返。二人又聊了一些宫外的事情,仔细推敲了一番。眼下,闪清舞已经送走,不日将会到达大蒙,大蒙可汗自然会知道这段日子在大渝京都生的事情,闪惊雷的阴谋便不攻自破。

到那时,大蒙可汗必会派人来遣回闪惊雷,至于之后的事情,就是大蒙的事了。

眼下,只需盯紧闪惊雷就是了。

如今,真正棘手的,还是大魏的奸细。他们宫里宫外布置了这么多人手,还不知要干出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些人,就如同定时炸弹一般可怖。

之后,燕凌寒将赫云舒抱在床上躺好,二人的脑袋靠在一起,又说了许多话。

说着说着,赫云舒沉沉睡去。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燕凌寒不禁笑了笑。他何其幸运,能够遇到她。

如此想着,他环住怀中的女子,脑袋挨着她的脑袋,闭上了眼睛。

夜半时分,头顶传来细微的声响,素来警觉的燕凌寒睁开眼睛,他轻轻挪走揽着赫云舒的胳膊,轻手轻脚的下床,仔细戒备着外面的情况。

外面有阿离,他不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所以,他一直在戒备,并未离开。

直到阿离推窗而进,道“逃了。”

燕凌寒微微皱眉,阿离的身法极快,能逃得过阿离的追捕,对方的实力,该是何等的骇人?

片刻后,阿离很是着急的样子,似是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说出。

燕凌寒知道,阿离的表达能力有些问题,只会说一些简单的词汇,那些长的句子,她是说不出来的。看着她那着急的样子,他试探地说道“他逃了并非是因为你追不上,而是逃去了你不能跟去的地方?”

闻言,阿离忙点点头。

此前,在送阿离进宫之前,燕凌寒给她交代过,那些正殿是娘娘们住的地方,为了避免给赫云舒惹麻烦,不可以进。

“是哪里?”燕凌寒问道。

阿离扬手一指,那是花芊柔所住的正殿,尔后敲了敲地。

“你的意思是,他受伤了,有血滴在地上?”

阿离连连点头。

燕凌寒眸色微深,道“好,我知道了。你守着这里,不要离开。”

阿离点头称是,之后,燕凌寒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赫云舒醒来,她摸向身侧,燕凌寒已经不在这里了。她晃晃脑袋,有他在,自己的警惕性差了许多,没想到,竟然睡了这么久。

一场酣睡之后,此刻的她,格外清醒。

就在这时,外面传出杂乱的脚步声,继而是哐哐的敲门声,震得她耳朵都疼了。



第三百零三章 拖延时间

赫云舒起身,轻声唤道“阿离。”

阿离应声而出,站在了她的面前。x8

赫云舒看向阿离,问道“外面是谁?”

阿离指了指正殿的方向。

花芊柔?她现在来做什么?

赫云舒下床穿鞋,尔后用受伤的那只腿试着触了触地,有一丝隐隐的痛感,但并不强烈。她正想试着走路,阿离就已经将那木制的轮椅推到了她面前,指了指上面。

赫云舒笑笑,便不再坚持,坐了上去。

到了门口,赫云舒示意阿离去开门。

打开之后,门外是一群宫婢和内侍,为的,正是花芊柔。

赫云舒打了个呵欠,不悦道“柔婕妤这个时候来,所为何事?”

花芊柔冷哼一声,道“赫云舒,你装什么正经,快把你屋子里的野男人交出来,若是让我亲自找出来,我必不能饶你!”

赫云舒两手一摊,道“柔婕妤这话是什么意思,本郡主不明白。”

“哼,赫云舒,你在宫外如何不规矩都可以,可是你别忘了,这里是皇宫,是陛下住的地方,妄想在这种地方和野男人颠鸾倒凤,你有几条命丢!来人,给我搜!”

花芊柔话音刚落,她身后的宫婢和内侍便齐齐上前,不由分说就往里闯。

阿离上前,挺身便拦住了她们。

顿时,那帮人瑟缩着步子,不敢上前。

御膳房之外,阿离暴打那一帮粗使婆子的事情,已经在这宫中传开了。人人都知道,云舒郡主身边有一个随从,随随便便就能把人的脸打成猪头。那帮粗使婆子力气极大都不能幸免,何况是她们这些做惯了精细活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

她们一个个貌美如花,可不想被人打成猪头。

见状,花芊柔不由得有些懊恼,她看向赫云舒,声色俱厉道“赫云舒,怎么,在皇宫这样的地方,你也要公然违抗命令吗?”

赫云舒抬头,神色淡然“柔婕妤莫要忘了,本郡主是你请来的。你想要在我的房里做文章,就不怕在这宫里引来非议,说你识人不明,打了自己的脸吗?”

花芊柔一笑,道“赫云舒,你心虚了是吗?”

赫云舒沉默,不一言。

花芊柔愈得意,道“赫云舒,正是因为你是本婕妤请来的,所以,我才要把好这一关,若是本婕妤亲自来查,那是高风亮节,大义灭亲。可若是别人来查,那才是打了本婕妤的脸。这孰轻孰重,本婕妤还是分得清楚的。”

赫云舒神色莫名,看得花芊柔有几分恍然。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阿离,回来。”

闻言,花芊柔得意地一笑,只以为赫云舒是忌惮她的威势,不敢阻拦,故而便愈得意,命人急而进,要找出藏在这侧殿中的男人。

这一次,为了避免人逃出去,她在外面也派了人手,保管是万无一失。

拿住那野男人,便可以坐实赫云舒秽乱宫闱的罪名,之后再禀告陛下,赫云舒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花芊柔愈快意。

此刻,赫云舒神色淡然,莫说是燕凌寒此刻不在侧殿之内,即便是在,他也绝对不会被这帮人找到。所以,她什么都不担心。

而且,她还要尽量拖延花芊柔在这里的时间。

很快,有宫婢66续续地回来,皆禀报说什么也没有找到。

花芊柔粉面含怒,道“再去找!不要放过任何角落,找仔细了!”

众人闻言,又折返回去,将东西该扔的扔,该丢的丢,把这秩序井然的侧殿弄得乌烟瘴气。

这侧殿并不大,一刻钟之后,宫婢和内侍再次折返回来,言称并未有任何现。

“可都找仔细了?”花芊柔不甘心地说道。

“回娘娘的话,找仔细了。房梁、衣柜、床底下,各种大大小小的地方奴婢都找遍了,人没有找到,但是……”

“但是什么?”花芊柔急切道。

那宫女忌惮地看了赫云舒一眼,花芊柔会意,道“近前来。”

听罢,那宫女上前一步,附在花芊柔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赫云舒距离花芊柔尚有一段距离,故而她们说了些什么,她并未听清楚,可她懂得唇语,那宫女所说的话是“找到一张纸条,上面有名字。”

听那宫女说完,花芊柔脸色一变,尔后,她看向赫云舒,道“既然没有找到人,那就罢了。”

说着,她转身便往回走。

“阿离,拦住她们!”

赫云舒一声令下,阿离疾上前,拦住了花芊柔等人的去路。

阿离的身法极快,如鬼魅一般。

花芊柔吓了一跳,向前一个趔趄,若不是有竹香扶着,就要摔倒在地。

站稳身子之后,花芊柔恼羞成怒,转身扬手指向赫云舒,道“赫云舒,你是要谋害皇嗣?”

赫云舒抬眸,看了一眼花芊柔的手所放的位置,继而神色冰冷,道“花芊柔,若本郡主想要谋害皇嗣,此刻你就不该是站着,而是躺着了。”

花芊柔神色一变,道“赫云舒,你究竟想干什么!”

赫云舒清冷的眸子扫过整个侧殿,此时的侧殿,地上扔着各种东西,一片狼藉,若她一会儿要到里间去,只怕都没有可供轮椅过的地方了。

片刻后,她回眸看向花芊柔,道“柔婕妤找人没找着,最起码,也要把这里恢复原样吧。我受了伤,我的小随从又不善此道,难不成,这么件小事,本郡主还要劳烦皇后娘娘?”

听赫云舒提起皇后,花芊柔神色微落,她亲近丽贵妃而非皇后,故而皇后也不怎么待见她,若是让皇后看到这一幕,只怕会大做文章。现在,她可没有什么心思去对付皇后。

如此,她只得暂压着心中的怒气,朝着身侧的贴身婢女竹香命令道“竹香,你盯着,将这里恢复原样。”

“是,娘娘。”竹香俯应道。

之后,阿离将路让开。

花芊柔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气急败坏的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她已经拖延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想必也该有结果了吧。



第三百零四章 给她添堵

花芊柔离开,她留下的竹香等人开始着手整理刚刚被打乱的东西,将一切归于原位。

赫云舒则依旧坐在轮椅上,淡淡的看着这一幕。

阿离站在她的身旁,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一刻钟后,竹香前来,道“云舒郡主,东西已归于原位。”

赫云舒点点头,看向阿离,道“阿离,你去看看。”

阿离应声,一一看过之后冲着赫云舒点了点头,表示一切安好。

赫云舒这才看向竹香,道“好,你们可以离开了。”

竹香应声,带着身后的一帮宫婢扬长而去。

赫云舒命阿离关好殿门,之后便推动轮椅往里间而去。

她刚要上床,却现上面已经躺了一个人。

赫云舒哑然失笑,道“你倒是来得快!”

燕凌寒一手支起自己的脑袋,在床上摆出了一个极其魅惑的姿势,尔后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道“对啊,你来啊。”

面对这明目张胆的挑逗,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别闹,说正事。”

燕凌寒薄唇轻启,好看的眉峰微微挑起,道“怎么,陪伴娘子不就是最大的正事吗?”

赫云舒一阵懊恼,开门见山道“花芊柔来了这里,我也拖延了许多的时间,怎么,不说说最后的结果吗?”

她醒来的时候,燕凌寒并不在,可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离开。而花芊柔来她的侧殿,也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所以,她料定,定是花芊柔派了人来试探,无意中现了什么,这才有了这么一出。而燕凌寒必是去追查那人的下落。

所以,她拖延时间将花芊柔留在这里,也就等于为燕凌寒争取了更多的时间。因此,她很想知道,燕凌寒到底有没有查出一些什么。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猛咳一声,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赫云舒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儿。

虽然很淡,但并非没有。

赫云舒猛然从轮椅上站起来,扑到了床上。

燕凌寒伸手接住她,道“怎么,娘子现在已经这般主动了吗?”

赫云舒嘴唇紧抿,并不说话,只紧张地查看着燕凌寒的身体。

燕凌寒却捉住她的手,强迫她看向自己,道“娘子,夜半深更,娘子这般瞧着我,可是有什么暗示?”

“燕凌寒!”赫云舒急了,几乎是狂吼出声。

燕凌寒的动作一僵,停了手,他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一处剑伤,不碍事的。”

“我要看。”赫云舒坚持道。

她要真真切切地看到才放心,若不然凭空猜测,自己只会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燕凌寒知道赫云舒所想,便不再阻拦,松开了捂在后腰上的手。他的手上,已经满是鲜血。

赫云舒连忙去看,伤口附近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就连身下的锦被都浸湿了一大片。

她来不及多想,也顾不得顾忌什么,手往左手腕探去,之后手中便多了一把匕。她径直划开燕凌寒的衣服,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伤口。

那是一处剑伤,看那血流的度,只怕伤口并不浅。

赫云舒的手再次探向左手腕,从里面取出了止血粉,撒在了上面。之后清理血污,再将伤口缝合,外面敷上透气的纱布,包扎完毕。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才后知后觉的觉,自己方才从左手腕取东西,竟是完全忘了要避开燕凌寒的视线。

她略微有些心虚地看向燕凌寒,后者却神色淡然,仍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赫云舒做事,向来是不喜欢拖泥带水的,她径自问道“不觉得奇怪吗?”

燕凌寒摇摇头,道“是有点儿,但是你不说,我就不问。”x8

“不会把我当怪物吗?”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燕凌寒大笑出口,手中揉捏着赫云舒柔软的丝,道“若你是怪物,我就是千年老妖了。”

见他这般坦然,赫云舒心头的不安渐渐消除。

只是……

赫云舒看向他,问道“到底生了什么?”

燕凌寒笑笑,尔后将有人夜闯侧殿,被阿离赶走的事说了出来。之后,那人进了花芊柔的房间,阿离就没有继续追过去。

“然后呢?”赫云舒问道。

“然后,我让阿离守着这里,正设法摸进花芊柔的正殿。她却是走了出来,直奔这里而来。我便趁其不备,进了正殿。正殿之内,并没有什么异常。可走到一处墙角时,被一个人袭击,此人身法凌厉,我与他对战数招,不分胜负。之后他趁机逃走,我去追,追到御花园附近的时候,那人就不见了踪影。”

听罢,赫云舒微愣,能够被阿离打伤的人却伤了燕凌寒,即便是趁燕凌寒不备而得手,真的有这种可能吗?

除了身法奇快,阿离本身的功夫,远在燕凌寒之下。

似是看出了赫云舒的心思,燕凌寒说道“阿离打伤的,和我遇到的,并非是同一人。”

此前,阿离打伤了那个人,但是,与他交手的那个人,身上绝对没有半点儿伤痕。

这一点,他很确定。

闻言,赫云舒微微皱眉,看来,这后来出现的人,的确是很棘手。只是,会是谁呢?到底是大蒙的人还是大魏的人,眼下并不明朗。

可他伤了燕凌寒,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轻易就算了。

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他是躲在花芊柔背后的人,那么,只要动了花芊柔,那背后的人自然也就动了。

更何况,那人虽然已经离开,但花芊柔那里,也并非没有踪迹可寻。如此,倒是可以好好做做文章。自然,单凭这一点并不能撼动花芊柔在宫里的位置,可给她添些堵就好了,正如她方才给自己添堵一般。

可是,她在宫中可用的人也只有阿离而已,至于那些潜藏在暗处的燕凌寒的眼线,自然不能就这么暴露了。看来,自己还是要借力打力。

现在,最可能借助的,就是皇后的力量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便准备翻身下床,去写个纸条让阿离送到皇后的正乾殿,孰料,她刚有所行动,就被燕凌寒拦住了。



第三百零五章 抓刺客!

燕凌寒拦住赫云舒,道“不要。”

“什么不要?”赫云舒狐疑道。

“这些事,不要让皇嫂卷进来。”

赫云舒微微愣“陛下对花芊柔已有忌惮之心,即便皇后今夜前来芳华殿搜宫,陛下也不会真的怪罪她。对于皇后来说,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然而,燕凌寒并未收回自己的手。

赫云舒一怔,燕凌寒如此,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那就是虽然他很清楚燕皇忌惮花芊柔,不会真的对皇后怎么样。可在明面上,为了迷惑花芊柔,燕皇仍是极尽宠爱,极尽包庇,如此,搜了这芳华殿的皇后娘娘,自然要在明面上承受一些处罚。即便这些处罚不伤及根本,可在燕凌寒心里,仍不想让皇后经受这些。

赫云舒心下了然,看来,他与皇后的感情,的确很深。

突然,赫云舒觉得心里酸酸的。

燕凌寒握住她的手,道“皇嫂命苦,即便是贵为皇后,却没有诞下龙子,也只有安淑一个公主而已。因这,她这皇后之位备受觊觎和争议,我实在是不想给她添麻烦。”

“如今这皇宫之中波诡云谲,你当真以为,皇后可以置身事外吗?”

燕凌寒沉默,尔后说道“虽是如此,这动荡,也不该由我带来。”

如此,便是他的态度了。

赫云舒抽回自己的手,道“好,这件事我会再做打算的。”

说着,她起身下床,将自己挪到轮椅上,之后推动轮椅向外走去。

此刻,阿离正等在外面。

赫云舒问道“从花芊柔回去到现在,这正殿可有人进出?”

阿离摇了摇头。x8

如此,再好不过。

之后,赫云舒冲阿离招招手,示意她俯下身,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罢,阿离点点头,从窗户飞身而出。

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阿离中气十足的声音“啊!有刺客!有刺客!”

这便是赫云舒的交代了,让阿离守在外面,等着巡夜的禁卫军经过,之后,便大呼有刺客。

禁卫军担负着守卫皇宫的任务,若是听闻有刺客来,必不敢掉以轻心。如此,虽不及皇后亲自来,但事情也不会太糟糕。

果然,很快便有武功高强的禁卫军跃上墙头,与此同时,一个黑影正进入正殿,被这禁卫军瞧见。

自然,那黑影是吸引禁卫军注意的阿离。

亲眼见了刺客的踪迹,所进入的还是陛下宠妃的正殿,这帮禁卫军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他们一面派人去通知禁卫军统领李林,一面打开芳华殿的大门,将外面的禁卫军放了进来。

之后,一队人飞也似的朝着正殿的方向奔去。

到了门外,为的禁卫军小领立在正殿门口,谨慎道“柔婕妤,我等是巡夜的禁卫军,方才有刺客闯入这里,我等念及婕妤的安全,已候在门外,请婕妤命人开门!”

这小领一连喊了几遍,然而,里面静默一片,并无人应声。

他急得抓耳挠腮,一方面,这里是陛下宠妃的居所,若是他们不由分说地闯进去,虽然有着抓捕刺客的名头,可没有经过允许擅自闯入,实在是罪大恶极。日后若是陛下怪罪下来,他就算是有九条命也承受不起。

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眼睁睁看着刺客闯入了这里,若因他不及时救助,而让柔婕妤有了闪失,这也是他的罪过。

一时间,他骑虎难下。

就在这时,侧殿的门缓缓打开,阿离推着赫云舒出现在门口。

听到这个声响,那小领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朝着赫云舒奔了过来,道“您就是云舒郡主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正是。”

那小领慌忙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了赫云舒。

赫云舒点点头,朗声道“柔婕妤如今身怀龙嗣,身份贵重,若是受了刺客的惊吓,只怕陛下要怪罪。这样吧,本郡主做主,咱们进去瞧瞧。柔婕妤无事自然是最好,若是有事,各位也可效力。”

有赫云舒做主,这小领顿时如释重负。

只是,还不等他推开正殿的大门,大门便已经被人从里面开启。

花芊柔一脸愤怒地站在正殿门口,身后跟着一群宫婢,她面带盛怒,质问道“扰了本婕妤安眠,你们究竟是何用意!”

闻言,禁卫军那小领忙躬身施礼,道“婕妤息怒,卑职巡夜经过此地,见刺客进了婕妤的正殿,不敢怠慢,故而赶来。”

花芊柔的视线越过这队禁卫军,看向后面的赫云舒,道“赫云舒,这又是你的鬼把戏?”

赫云舒一笑,道“婕妤说笑了,是禁卫军看到有刺客进了这正殿,可婕妤不急着让禁卫军进去找刺客,反倒在此质问我,难道就不怕刺客在这正殿之中为非作歹吗?”

花芊柔的脸色倏然一变,尔后命身后的宫婢让开一条路,让禁卫军进去。与此同时,她说道“你们尽管搜,若是搜不到刺客,本婕妤就到陛下面前,参你们一个图谋不轨之罪!”

闻言,那小领的头上渗出了汗珠,他这是造了什么孽,遇上这么个主儿?

他冲着身后挥挥手,引着众禁卫军进了正殿,小心翼翼地在各处搜寻着。

禁卫军进去之后,花芊柔斜眼看着赫云舒,道“找刺客自然有禁卫军,你在这里做什么?”

“柔婕妤别忘了,我本就是大理寺的人,有查案办差之责,这一次进宫,又是为了庇护怀了身孕的你。如此,你的正殿里有了刺客,我岂能不小心看着?”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女人!花芊柔暗暗咬牙,只恨不能活吃了赫云舒!

片刻后,禁卫军那小领走了出来,道“禀婕妤,卑职愚钝,暂时并未现刺客的踪迹。”

花芊柔冷冷一笑,道“本婕妤的正殿内,压根儿就没有刺客,你自然是找不到的。”

“可卑职亲眼看到……”说着,那小领脑门儿上冷汗直流。若是真的找不到刺客,他可就惨了。脑子一片混沌之际,他看到了赫云舒,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第三百零六章 阴谋的味道

看到赫云舒,这禁卫军的小领灵光一现,这云舒郡主是大理寺的捕头,一上任就围剿了西山的山匪,传闻她遇事明察秋毫,深有谋略,他何不请教一番?

如此想着,他看向了赫云舒,冲着她躬身施礼,道,“卑职听闻云舒郡主兰心蕙质,对于查案也颇有心得,不知可否请云舒郡主指点一二?”

赫云舒瞥了花芊柔一眼,道“那是自然。本郡主是陛下请来护佑柔婕妤腹中的龙嗣的,既然是柔婕妤的正殿内进了刺客,本郡主责无旁贷。”

她话音刚落,阿离就推着她往里面进。

花芊柔有心去拦,走了一步之后又缩了回去,赫云舒打的是护佑龙嗣的旗号,若是她从中阻拦,还不知这尖牙利嘴的赫云舒又要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可若是不阻拦,被这赫云舒现了什么,那就更糟糕了。

这般想着,花芊柔便想去拦。

然而,她犹豫的瞬间,手脚麻利的阿离已经将赫云舒推了进去。

有禁卫军随行跟着,花芊柔就算是有心想拦,也拦不住。

阿离推着赫云舒一路向里,赫云舒目光如炬,打量着正殿之内大大小小的角落。

与此同时,她凝眉细思。花芊柔的房里若是藏人,且刚刚不被禁卫军的人现,那么必在一个极隐秘之处,此前的那人被阿离所伤,跑不远,有很大的可能仍在这个房间里。就算是不在,未必就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

赫云舒伸手入袖,暗暗将小白藏在手中。这小银蛇对气味敏感,那人受了伤,身上带着血腥味儿,小白兴许能闻出来。

赫云舒故意让阿离将她推到墙边,然后趁着那里昏暗,以轮椅做遮挡,悄悄地放下了小白。

由于是晚上,光线并不十分明亮,而花芊柔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赫云舒身上,对于她悄悄放下的那条银蛇,并未注意。

而赫云舒放下银蛇之后,就刻意远离了它,恰到好处的遮掩了它的踪迹,只拿眼角的余光似有似无的瞧着小白,好知晓它的去向。

赫云舒在这正殿内随意地转着,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似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花芊柔急了,快走几步追上前去,道“赫云舒,你故意拖延时间是不是?”

赫云舒面露狐疑,道“柔婕妤这是什么话,本郡主奉皇命来这芳华殿,为的就是庇护柔婕妤腹中的龙嗣,眼下听闻柔婕妤这里进了刺客,本郡主在此仔细查看,难道有什么错吗?”

花芊柔冷冷一笑,道“赫云舒,那本婕妤问你,你查了这么久,可曾查到什么蛛丝马迹?难道你就不怕本婕妤到陛下跟前,告你一个刻意相扰妄图谋害皇嗣的罪名?”

赫云舒亦是一笑,道“柔婕妤,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是,本郡主现在是没有找到刺客,可禁卫军的人亲眼看到,这刺客的确是进来了。现在没有找到,只能说明这刺客的身手极好,若是本郡主和禁卫军此番走了,这刺客卷土重来,伤了柔婕妤和这腹中的龙嗣,该如何是好?”

花芊柔一时无言,龙嗣!龙嗣!怎么老是拿龙嗣说事儿!她原本是想拿这龙嗣掣肘赫云舒,谁曾料想,如今竟是被赫云舒以龙嗣之名频频要挟,一想到这个,花芊柔就气得不打一处来。可偏偏,还半点儿办法也没有。不管怎样,她总不能说自己不在意龙嗣吧。

如此,她只得强忍怒气,站在一旁。好饭不怕晚,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能笑得最好。她倒要看看,赫云舒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终于,小白的身子扭动了一下,停在了那里。

赫云舒看过去,那是一处墙角,墙上挂着一幅画,乍一看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墙外是一丛翠竹,此刻正迎风摇摆,竹叶飒飒。

赫云舒心思微动,招手叫过那禁卫军的小领,说了些什么。

花芊柔支起耳朵去听,却是什么也没有听到。x8

尔后,那小领越窗而出,在墙外的竹林边走着。

片刻后,他去而复返,对赫云舒比了一个数字九。

没错,赫云舒之前的吩咐就是让这小领去用步子量一下墙外的距离,同样是一堵墙,可墙内只有七步半,那就说明,这堵墙,有暗室。

赫云舒冲身后的阿离招招手,阿离便推着她向前,最终停在了那墙角处。

一边的墙上,挂的是一副八骏图,无尽的原野上,骏马扬蹄狂奔,颇有一番气势。

“阿离,取画。”

阿离上前,将那幅画取下。

花芊柔蹬蹬蹬几步追上来,怒目而视,道“赫云舒,你又要做什么?”

赫云舒抬眸,扫了她一眼,道“本郡主在找刺客,这一点,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花芊柔暗暗咬牙,道“找刺客就找刺客,你取本婕妤的画做什么?”

赫云舒的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片刻后,她朱唇轻启,道“本郡主怀疑,这里,有密室。”

花芊柔冷笑一声,道“赫云舒,你是想诬陷本婕妤想疯了吗?难不成,你还要说本婕妤私藏男人?”

“是真是假,一看便知。阿离,去推开暗室。”

然而,阿离还尚未有所动作,花芊柔就已经奔了过去,她张开双臂,厉声道“慢着!”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声高叫“陛下驾到!”

外面的声音刚刚落下,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燕皇便大踏步而进,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见燕皇来,花芊柔满身的凌厉与高傲顿时消失不见,眼里顺势挤出几滴泪,小跑着奔了过去。待到了燕皇跟前,一副身子如同没了骨头一般软在了燕皇的身上,柔弱堪怜道“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燕皇揽过花芊柔的肩膀,道“出了何事?”

花芊柔扬手指向赫云舒,道“陛下,她,意图谋害臣妾,妄图杀死臣妾腹中的孩子!”

蓦地,赫云舒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第三百零七章 迷局

听到花芊柔的话,燕皇的眼神在赫云舒身上逡巡着,他声音低沉,看向怀中的花芊柔,道“出了何事,爱妃细细说明。”

花芊柔抬袖拭泪,道“陛下,今晚,臣妾睡得好好的。这禁卫军的人就来敲门,非说臣妾的屋子里进了刺客,说要进来瞧瞧。臣妾听了,自然是十分惶恐,便让他们进来。可他们找了许久,根本就没有刺客的影子。这不,云舒郡主也来了,她一来就摘掉了墙上的那幅画,还说,还说……”

说到这里,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花芊柔低声饮泣着,没有再说下去。

燕皇抬头,幽深的目光落在了赫云舒的脸上,道“这幅画,是你摘下来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说,你的怀疑是什么?”

“这道墙内,有密室。”

“好,那你就去查。”燕皇沉声道。

赫云舒微愣,继而明白过来,这道墙内,必然是没什么结果了。而这其中,就是花芊柔的阴谋了。从一开始,花芊柔就算到了这一步,在这里等着她呢。只是眼下,花芊柔的这个陷阱,她是必须要跳下去了。x8

毕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赫云舒冲着阿离使了一个眼色,阿离上前,将那墙奋力一推,整面的墙壁向两边散开,现出了里面的密室。

密室之内,点着红烛。红烛照亮了这狭小的空间,空无一人。里面摆着的,只是一些孩子的玩偶和小衣服,还有一些布料以及没有缝合好的半成品。

看着眼前这一幕,赫云舒神色微落,坐在轮椅上,神色淡淡的。

这时,燕皇寒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刺客?”

赫云舒什么也没有说,静默不言。

花芊柔的眼泪则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她边哭边说道“陛下,这密室是您亲自下令改造的,这里面的小衣服,一针一线都是臣妾亲手所缝,为的,就是给孩子准备好一切。臣妾福薄,自谓不是福缘深厚之人,可臣妾希望腹中的孩子可以一生衣食无忧,健康安乐,所以,臣妾就想在这小小的暗室之中给腹中的孩子聚集福气,可云舒郡主她……她生生打开这密室,将孩子所有的福气都散掉了啊……”

说着,她伏在燕皇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燕皇柔声相劝,尔后看向赫云舒,道“赫云舒,你有什么话好说?”

赫云舒抬头,微微一笑“陛下,您想让我说什么呢?在我看来,这所谓的聚集福气一说,纯粹是无稽之谈。”

“放肆!”燕皇怒吼道。

“难不成陛下还相信这样的荒诞之词?”赫云舒反问道。

这时,花芊柔从燕皇的怀里抬起头来,道“云舒郡主,你不曾为人父母,想必你不会明白为人父母的心思。身为母亲,本婕妤总想着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他,这聚集福气的举动在你看来固然幼稚,可这却是本婕妤对于孩子的祝福,现在,是你毁了我腹中骨肉的福气。这福气一旦毁掉,他这一生还不知道要承受多少的磨难,话已至此,难道云舒郡主还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错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柔婕妤,在让本郡主相信你这福气一说之前,或许,我该让你看样东西。”

尔后,她看向阿离,道“阿离,将东西拿出来!”

阿离应声,之后走到床边,蹲下身,从里面扯出了一团白布。白布之上,有着殷红的血迹,分外惹眼。

找到这白布,自然是那小银蛇的功劳。

“这……这是什么?”花芊柔惊叫道。

赫云舒看向花芊柔,道“柔婕妤,这可是在你的床下找到的,你竟问我这是什么,不觉得可笑吗?”

花芊柔扬手指向赫云舒,道“是你!肯定是你趁我不备放在那里陷害我的!”

“柔婕妤,你可要看清楚了,这团白布这样大,不管是我还是阿离,拿着这样一大团白布进来,难道你就不会注意吗?况且,我和阿离一进来,你就一直瞧着,那你看到我藏白布了吗?或者说,你看到阿离藏白布了?”

“这是什么?”燕皇看向花芊柔,言语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花芊柔低着头,不知该如何说。

如今她有孕在身,是断断不能推说是月事的血迹的,对了……

如此想着,花芊柔跪在了地上,尔后拉住了燕皇的袖子,扬起那一张绝色的脸,泪意盈盈道“陛下,臣妾知罪!臣妾知罪!”

燕皇抽回自己的袖子,冷声道“说!”

“是,陛下。方才,臣妾睡得正酣,突然觉得脖子里有些凉,顺手一摸,竟然是剑。臣妾吓得猛然醒来,便看到床边站了一个凶神恶煞的人,臣妾吓得惊叫,奴婢们也都醒了。那人用剑挟持臣妾,要臣妾找来止血之药,要不然就杀了臣妾。臣妾自然害怕,就让奴婢们找药,找东西给他擦伤口,好容易他要走了,还威胁臣妾说不准将这件事说出去,要不然,以后一定来要了臣妾的性命。臣妾害怕,所以……”

听罢,燕皇的眼神里流露出疼惜,他俯身将花芊柔扶起,道“爱妃,你受惊了。”

花芊柔掩面垂泪,好不伤心。

燕皇复又看向赫云舒,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赫云舒两手一摊,道“没什么话好说啊,听闻柔婕妤这里有刺客,身为奉皇命在此护佑柔婕妤腹中龙嗣的人,我前来寻找刺客,并找出疑点,有什么错吗?”

嗯哼,随机应变,空口说白话的本事,谁不会呢?

燕皇皱皱眉,片刻后,他看向那一帮禁卫军,道“一帮没用的东西,刺客进来扰了柔婕妤都不知,还不快滚出去,好好追查刺客的下落!”

“是!”这一队禁卫军顿时俯称是,尔后依次走了出去。

之后,阿离推着赫云舒走出了正殿。出了正殿的门,原本脸色很难看的赫云舒,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第三百零八章 扑朔迷离

赫云舒一直笑着,一直到走进自己的侧殿。

侧殿之内,燕凌寒还在。

看赫云舒在笑,燕凌寒诧异道“因何笑?”

“因为有了收获呀。”赫云舒的轮椅停在桌边,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有什么收获,说来听听。”

赫云舒放下杯盏,道“其一,花芊柔的房间里的确有密室,而且,这件事你皇兄也知道。但这密室,绝对不是用来存放小孩子的衣服这么简单。其二,花芊柔并非她表面看起来那般没有脑子,相反,她是在伪装,实际上,她是一个很有心思且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那也就是说,其实她一直表现出来的喜怒,并非她真实的表现?”

“没错。”赫云舒点点头,肯定道。

原本,他们都以为花芊柔是一个空有容貌的花瓶,可现在看来,他们的确是错看了她。花芊柔,并非一个好对付的人。

赫云舒凝神细思,片刻后,她招招手叫过燕凌寒,待燕凌寒凑过来之后,她附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一些什么。

此时,正殿之内,燕皇以正殿进了刺客,暂时不宜居住为理由,让花芊柔暂居另一边的侧殿,待他命人仔细查看过之后再搬回来。

花芊柔应声,由着竹香扶着她去了一旁的侧殿。

这侧殿和赫云舒所住的侧殿遥遥相对,房子的大小都是相同的,就连殿门前也和赫云舒所住的侧殿那般,种着一排垂柳。

夜风拂动下,垂柳的纸条随风起舞,摇曳生姿。

进了侧殿,竹香扶着花芊柔坐在软榻之上。花芊柔笑着看向竹香,道“竹香,今夜这一切,可精彩?”

竹香笑笑“是娘娘英明。”

花芊柔低头抚弄着自己白皙无暇嫩如葱白的手,道“对啊,赫云舒觉得自己聪明绝顶,那我就利用她的聪明绝顶。她觉得自己擅长读懂人心,那我就让她读懂。如此,她就只能被我牵着鼻子走了。”

“娘娘好厉害,今日看云舒郡主吃瘪的样子,奴婢真是替娘娘开心呢。”

“不,竹香,你不用替我高兴,因为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竹香忙跪倒在地,道“谢谢!谢谢!”

花芊柔将竹香扶起来,细嫩的手摩挲着她的脸颊,道“竹香,你放心,你因赫云舒所承受的一切苦楚,我都会为你讨回来的!”

“是。今日我已经看到了,娘娘好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赫云舒吃瘪的样子呢。”

闻言,花芊柔的眸子中突然流露出一丝狠厉,轻声道“这算什么!更厉害的招数,还在后面呢,我等着她赫云舒一一领教!”

眼下,正殿之中,燕皇命人搜查里面的各个角落,而他,独自一人站在那密室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的身旁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薄唇轻启,道“怎么,不进去看看吗?”

燕皇猛然回神,这才现身旁的人是燕凌寒。

他一愣,继而说道“都是些小衣服,有什么好看的?”

燕凌寒笑笑,尔后率先走了进去。

燕皇并未声张,紧跟着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小小的密室,里面摆满了小衣服,红烛照耀下,给这里的一切渡上了一层暖色,看起来很温馨。

待燕皇进去之后,燕凌寒关上了密室的门。顿时,这狭小的空间显得愈逼仄,两个大男人站在这里,颇有些转不开身的感觉。

燕皇皱眉,道“凌寒,你想说什么?”

燕凌寒看向那燃得正旺的蜡烛,道“皇兄当真以为,花芊柔问您要了这间密室,单单是为了她口中所谓的为龙嗣聚集福气吗?”

燕皇摇摇头“如此荒谬的言辞,朕自然不会相信。可看看这里的小衣服,她也不像是在说谎。”

燕凌寒一笑,道“看来,皇兄还不傻。”

“凌寒,你究竟想说什么?”

燕凌寒沉默,只在这密室中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低着头看着地面,并不说什么。

燕皇原本以为燕凌寒把他引到这密室之中,是想跟他说些什么,可燕凌寒却是沉默。燕皇不由得有些失望,他上前一步,道“凌寒,打开,我要出去。”

燕凌寒抬头,看着那火苗越升越高的蜡烛,道“皇兄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燕皇皱着眉问道。x8

尔后,他见燕凌寒一直看着那蜡烛,也看了过去。

起初,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片刻后他猛然醒悟过来。

此前,建造这间密室的时候,花芊柔只说是存放一些东西,故而燕皇并未命人在此放置管子,以便和外面做到空气流通。所以,按照常理来说,暗室的门一旦关上,这里就是密封的,空气进不来,也出不去。

可若是如此,这蜡烛该慢慢熄灭才是,可眼下,那蜡烛的火焰却是越升越高。那也就是说,这密室和外面的空气是连通的。可是,在他的授意下,并未做到这一点。那么,就只能是花芊柔所为了。只是,她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明白过来之后,燕皇急切道“难不成这里真的有猫腻?”

燕凌寒一笑,道“皇兄莫急。”

说着,他的眼神落在地上。

之后,燕凌寒一脚踢开堆放小衣服的桌子,之后拿匕撬开下面的木质地板,随之而显露出来的,是一块铁板。

看到这里,燕皇想起方才燕凌寒一直在这里来来回回的走,原来,他是为了现地道的入口。

片刻后,那铁板已经被燕凌寒打开,自上而下看过去,里面别有洞天。

“在这儿待着。”留下这么一句话,燕凌寒纵身而下。

再上来的时候,燕凌寒的手里提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昏迷了的男人。

燕皇大惊“这……这是谁?”

燕凌寒将那人放在地上,尔后蹲下身,在那人的耳后摸索着,他似乎摸到了什么,顺手一扯,扯下一张人皮面具,随之显露在二人面前的,是另一张脸。

看着这张脸,燕皇一愣,这张脸,他认识。



第三百零九章 他的手下

看到燕皇在愣,燕凌寒也仔细打量着这张脸。

乍一看,似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究竟是谁。

“你认识?”燕凌寒开口道。

燕皇点点头,并不避讳这一点。然而,很快,他抬起头看向燕凌寒,道“凌寒,这个人交给朕吧。”

燕凌寒微愣,继而点了点头。

随后,燕凌寒打开暗室的门,外面的空气重新进入这里,凉意袭来,二人的精神俱是为之一振。

燕皇招招手,便有一黑衣人出现,带走了地上的人。

尔后,燕皇看向燕凌寒,道“这暗室的秘密,是赫云舒现的吧?”

毕竟,刚才一直在这里的,是赫云舒,而非他的皇弟燕凌寒。能够通过蜡烛的燃烧判断这密室里别有洞天,且能不动声色,事后再让燕凌寒来查探,这样从容镇定的赫云舒,让燕皇不由得刮目相看。

燕凌寒点点头,看向了墙外的竹林。自然,蜡烛的燃烧只是其一,那竹林之中,许多竹子被打通,成为通气的通道,就是另一个线索了。确定了这两点,密室之中的秘密,并不难现。

该做的已经做了,燕凌寒并未久留,离开了这正殿,径直走出了芳华殿。尔后,他调转方向,在不易觉察的地方去而复返,重新折回了赫云舒所在的侧殿。

如此,便可掩人耳目。

侧殿之中,赫云舒尚未入睡。见燕凌寒回来,赫云舒眼前一亮,道“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什么?”

“之前花芊柔来了这侧殿,搜走了一张纸条。”说到这里,赫云舒就没有再说下去。之前燕凌寒给她的那张记有他的眼线的纸条,她看过之后记在了心里,那张纸条已经烧掉了。所以,花芊柔搜走的那张纸条,想必是另有文章。

燕凌寒笑笑,道“那上面的名字,共有十个,皆是大魏安插在这皇宫里的奸细。”

“你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么多吗?”赫云舒惊喜道。

燕凌寒摇摇头,道“你错了,不是我找到的,是小六子。”

赫云舒微愣,竟是燕曦泽。当初从大蒙出征回来,六皇子燕曦泽屡建奇功,但燕皇似乎并没有将他的功劳看在眼里,回来之后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并未有任何封赏。当时,燕曦泽还很懊丧。之后,赫云舒自己的事情一团糟,没再见过他,她倒是没想到,燕凌寒居然暗中找了燕曦泽来帮他做这件事。

这时,燕凌寒说道“起初,我和小六子都没想到宫里也有奸细,这些人,是在追查外面的奸细的时候暴露出来的。不得不说,小六子办事的能力不错。”

赫云舒点点头,肯定了燕凌寒所言。她知道,燕凌寒在这里放置了纸条,这是想借刀杀人,借花芊柔的手,除掉大魏的奸细,这倒是一出好棋。只是,如今他们觉这花芊柔并不是愚钝之辈,单凭这一张纸条,她能上钩吗?

或许,他们应该把戏做得更足一点。

至于这戏该如何做,倒是要好好思虑一番。

片刻后,燕凌寒说起方才在正殿之内所生的一切,赫云舒注意的焦点落在了那个被燕皇带走的男人身上。燕皇带走了他,必是想维护此人身后的人,而能让燕皇亲自出面维护的人,除了那几个皇子,还能是谁呢?

赫云舒想着可能的人选,最先想到的,就是三皇子燕永奇。

“其实,皇兄带走的那个人,我也有几分熟悉。但至于是谁,一时间没想起来。”

赫云舒犹疑道“会不会是燕永奇身边的人?”

“小三子?”燕凌寒沉吟一声,眸光幽深,片刻后他眼前一亮,道,“我想起来了!还记得那一次在安淑的别院吗?小三子想要对你不利,还带着他的随从,我打伤了他的随从。皇兄带走的人,就是小三子的那个随从。”

“莫非,这花芊柔是燕永奇布下的人,为了皇位?可这花芊柔是大蒙送来的,他的手真的有那么长吗?”赫云舒狐疑道。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你忘了,当初设计让你和亲大蒙,就是小三子和那闪惊雷串通一气设计的。原本我以为他最近沉寂不少,却没想到,他居然将手伸到这后宫里来了。说起来,这花芊柔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皇兄请求解除了小三子的禁闭……”

“不!”赫云舒打断燕凌寒的话,道,“我们不应该妄加揣测。我认为,你应该派人查一查他这随从的下落再作打算。”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

之后,他自去吩咐人做事。

赫云舒一人坐在屋子里,回忆起燕凌寒方才所言,只觉得恍如隔世。当初的和亲,是她来这里面对的第一件事情。算算时间,她来到这里已经一年了,这一年,真的生了很多事。

起初,她和燕凌寒针锋相对,却不料,现在竟已是这般亲密。想来,时间真的是最神奇的东西,竟然无声无息的改变了这么多。她现在的心境与初来之时相比,也有了很大的不同。想必,这就是成长吧。x8

燕凌寒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赫云舒沉思的面容,他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想什么呢?”

赫云舒笑笑,继而瞪着眼瞧着燕凌寒,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看着赫云舒略显凶恶的眼神,燕凌寒眉心一跳,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赫云舒推开燕凌寒,道“你若是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呢。我反抗和亲那一日,你把我拉到小黑屋里,非礼我不说,还一脚把我从门里踹到门外,这事儿,你还记得吧?”

燕凌寒浑身一个激灵,连连摇头,一口否决道“没有!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

“休想狡辩,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燕凌寒,你说吧,怎么办?”

“反正我不记得了。”说着,燕凌寒再次欺身上前,一把捉过赫云舒的脑袋,倾身而下,用自己的唇封住了赫云舒想要说的话。



第三百一十章 你到底有几个女人?

赫云舒捶打着燕凌寒,可那一双铁臂,任是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是奈何不得。

最终,她的反抗徒劳无功。

而燕凌寒则像是一个初识美味不知餍足的孩童,狂放地索取着,将这缠绵的一吻无限加深。

赫云舒最终放弃了抵抗,软倒在燕凌寒的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燕凌寒终于放开了她,他的眸光落在她白皙的面容和娇艳的双唇上,道“还要重提旧事吗?”

赫云舒无力地连连摆手,口中有气无力道“不了,不了。”

燕凌寒满意地笑笑,尔后打横抱起赫云舒,将她放在床榻上。二人一直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沉沉睡去。

翌日醒来,天光大亮。

有明艳的朝阳透过窗棱倾泻而下,洒下明亮的光束,照亮了一室的安然。

赫云舒转头,看着身侧沉睡的燕凌寒,不禁笑了笑。

目光所及之处有明熙的阳光,触手所及之处有所爱的人,这就是最美好的生活了吧。

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描摹他眉间的朗毅,然而,她一伸出手,又猛然缩了回来。

好烫!

不好,是伤口炎引起的高热!

来不及多想,赫云舒扒开燕凌寒的衣服,将那纱布揭开一看,伤口周围果然有些红肿,伤口炎了。

赫云舒的手放在左手腕上,取出了一支抗生素,注射进了燕凌寒的身体。

尔后,赫云舒又拿出一个退热贴,贴在了燕凌寒的额头上。

但是,这远远不够。

赫云舒轻轻挪开燕凌寒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准备起身下床,去拿一些毛巾蘸温水给他擦拭身子。

然而,她刚刚起身,就有一只手臂拉着她一路向下,最终,她的脸贴在了燕凌寒裸露的胸膛上。

此刻,燕凌寒的身子很烫,这灼热提醒了赫云舒,她忙支起自己的身子,道“别闹,你烧了,要赶快退烧!”

燕凌寒一把将她抱住,他的眸子清冽,嘴唇因烧而有些干涩,声音低沉而沙哑“有你,怎么都好。”

赫云舒挣扎,燕凌寒却爽朗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哪里有这么多讲究,不就是一处剑伤吗?又不是没有过,有什么要紧的?”

“真是个莽汉!”赫云舒轻骂道,尔后,她瞪向他,道,“犯什么浑呢?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你只有待它好了,关键时候它才不会给你掉链子,懂不懂?”

燕凌寒摇摇头,道“不懂,我的身体自然是我自己做主,瞧你那么一说,好像是它自己做主似的!”

说着,燕凌寒伸出手,在赫云舒的脸上摸索着。他就爱看他的小女人傲娇炸毛的样子,像一只怒的猫,带着一些霸道的可爱。

他那般玩味的眼神看得赫云舒心里有些毛,她咬牙切齿道“燕凌寒,你听清楚了!如果你再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你就会死翘翘。到时候,我就带着你给我的聘礼嫁给别人,让你的孩子管别人叫爹,到那时,就算是你气得要死,也掀不动自己的棺材板儿,你也从地底下爬不上来!”

听罢,燕凌寒却是乐呵呵地环抱住赫云舒,喜笑颜开,欢天喜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给我生孩子。”

赫云舒无语望天,这个人,怎么听别人说话就听不到重点呢?

也罢,一不做二不休,赫云舒偷偷取出一枚麻醉冰针,一针下去,过了没多久,燕凌寒的手就从赫云舒的身上挪开,耷拉在了床边,眼睛缓缓闭上,宛如睡着了一般。x8

赫云舒拍了拍手,翻身下床,还是这个法子干脆利索,跟燕凌寒这人讲道理,她可真是昏了头了。实践证明,能动手的时候就别吵吵,没用!特别是对燕凌寒而言!

她试着下床,腿上的伤已无大碍。到了外间,她唤起阿离准备温水和毛巾,尔后便到了燕凌寒的床前。

之后,赫云舒让阿离去外面守着,她自己则为燕凌寒擦拭身子。眼下,他的身子灼热一片,需要靠擦拭来降温。然后,待抗生素起了作用,炎症消除,这伤口便无大碍,高热也会褪去。

赫云舒一番辛苦,一直给燕凌寒擦拭身子,终于,他脸上因热而引起的潮红渐渐褪去,肤色变得正常,呼吸也不似先前那般粗重,趋于平稳和顺。

到此,赫云舒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的手,尔后上前一步,想要将燕凌寒的衣服系好。

然而,她的手刚刚挨上燕凌寒的衣带,就被他灵巧地捉住了。

没料想,他已经醒了过来。

此时,他眼眸若春水之波,潋滟生光,眼角因笑意而微微向下,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此刻,他眼底的笑意,纵是满天的春光与之相比,都要黯淡无光,败下阵来。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瞧着赫云舒,尔后薄唇轻启“娘子好坏,竟然迷倒我。不过,就算是你不迷倒我,我也是任卿索取的。”

赫云舒无语凝噎,这什么跟什么啊。

看着赫云舒微微撅起的嘴唇,燕凌寒伸出手去,忍不住轻轻弹了一下,含笑道“说吧,小坏蛋,你解了我的衣服,想要做什么?”

赫云舒侧脸看向别处,要再这么被他看下去,自己的脸非烫的自燃不可。这人勾引人的本事如此炉火纯青,根本就是个花丛老手,还骗她说是第一次,鬼才信!

看着赫云舒赌气的样子,燕凌寒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粉嫩的脸颊,道“怎么,在腹诽我?”

赫云舒回头,道“对,我就是在腹诽你!还骗我说是第一次,鬼才信,你明明很熟练,一看就不是新手!说,你之前到底有几个女人?”

闻言,燕凌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那抹神色虽一闪而过,不易觉察,然而,赫云舒却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地看到了。

瞬间,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侵染了她,满心的欢喜似乎瞬间被冰冻,与此同时,一股悲伤的潮水瞬间袭来,这潮水来势汹汹,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第三百一十一章 她的办法

赫云舒猛然起身,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便走。

她刚刚转过身,燕凌寒便拉住了她的手,急切道“怎么了?”

“不要试图骗我。”

燕凌寒微愣,继而起身,和赫云舒站了个面对面,直视着她的眼睛,道“我不会骗你的。你说起女人,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她是谁?”赫云舒咬着嘴唇说道。

燕凌寒眸色微深,道“说来话长,那件事距离现在已经有五年了。但我与她,绝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她是毓国公的嫡长女,不知怎的竟爱慕于我,一次出征大魏之时我与毓国公同往,她也一同跟随。一次对阵时遇上大风雪,行经一处雪山之下,突遭雪崩,她的马撞开了我的马,埋在了雪堆里。因为风雪太大,雪崩又来势凶猛,事后再去找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原来,他眼中的不自然是因为这个。

“所以,是她救了你?”

燕凌寒摇摇头,道“也不是。我当时已有察觉,可以躲开的。只是她如此行事,所有人只当是她救了我,我并未反驳,也觉得她人都死了,没什么好反驳的,就随它去了。”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我还以为……”

“无碍。”燕凌寒打断了她的话,眸光温柔,“在我面前,你永远都不用道歉。我燕凌寒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赫云舒一个人。”

赫云舒微愣,继而点了点头。

她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外面响起一个声音“主子。”

是随风。

“进来。”燕凌寒吩咐道。

随风应声而进,尔后说道“主子,您昨晚吩咐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讲。”

“三殿下身边的那个亲随,名叫离绝。在云雾山狩猎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他的踪迹。而在那之前的一段时间,他受命跟在三殿下的一个侧妃身边,那个侧妃是赫玉瑶。他失踪之后,三殿下曾派人找寻,但是一直没有找到。”

听完随风的话,赫云舒想起云雾山狩猎之事,那一次,赫玉瑶借着狩猎之机,妄图置她于死地。那时,跟在赫玉瑶身边的,就是这个离绝。

她一直以为赫玉瑶已经死了,难不成,她还活着?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随风,道“你找个人,去云雾山看看。等等,我给你画一张图。”

说着,赫云舒走到桌案前,在纸上将那山洞的位置简单标注了一下,递给了随风。x8

随风拿过一看,上面标注的位置一目了然,他不禁赞道“哟,二主子,您这画图的手法是我们主子教给您的吧?”

赫云舒笑着点点头,随风撇撇嘴“主子就是偏心,我都求了他无数次了,他都不肯教我。”

燕凌寒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明明教了一次,是你自己笨。”

顿时,随风一副苦瓜脸“就教了一次,我哪能记得住嘛。”

“少废话,快去做事!”

随风转身,继而哎呀一声,一拍脑袋,忙转回身子,道“主子,方才得到消息,陛下一早便宣三殿下进宫。眼下,三殿下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据说,陛下已经等在御花园中央的湖心亭。”

闻言,燕凌寒瞪了他一眼。

随风自知理亏,忙低下了头。差点儿就忘了禀报这么重要的事情,若真的耽误了主子的大事,他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去做事吧。”赫云舒解围道。

随风如获大赦,忙转身离去。

赫云舒看着面色冷肃的燕凌寒,道“怎么,想去看看?”

燕凌寒点点头,道“皇兄带走了离绝,摆明了是想包庇小三子。只是,我担心这其中有大魏奸细插手的痕迹。若是皇兄在别处召见小三子,还可以暗中去听一听,可偏偏是御花园中心的湖心亭。”

燕凌寒的担忧,不无道理。离绝失踪了那么久,其中必有缘故。是否与大魏奸细有关,现在还不清楚,的确是需要探查。可这一次燕皇摆明了要庇护燕永奇,只怕这会面的内容并不会告知燕凌寒。如此,也无怪此刻他的脸色如此难看了。

忽然,赫云舒眼前一亮,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燕凌寒急切道。

要知道,那御花园中心的翠波湖很大,顾名思义,这湖心亭就坐落在这翠波湖的中心,距离岸边足足有一千步远。这么远的距离,听是听不到的,若是藏在水中,即便是水性精绝的人,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况且,藏身于水中,目标太大,很容易被现。

更何况,燕皇既然将会面的地点选在湖心亭,周围一定会布置一些人手,用以防备有人在水下偷听。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燕凌寒才会愁眉紧锁,暗觉难办。

故而,他一听赫云舒有办法,顿时便睁大了眼睛。

赫云舒神色微顿,道“嗯,至于是什么办法嘛,我先不告诉你。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的。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在御花园周围,那个地方比较隐秘,适合藏身就好了。”

燕凌寒自幼在这宫中长大,对于这御花园周围自然是了然于心,当即便脱口而出“西北面的木槿花丛,现在木槿花开得正盛,木槿花丛的后面是假山,再往外是宫墙,没有比这再隐秘的地方了。”

“嗯,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可那里距离湖心亭的位置要远一些。”燕凌寒面露难色。

赫云舒笑笑,道“不要紧的。”

如此,燕凌寒便暂时压下自己心里的疑问,带着赫云舒一道往御花园而去。

眼下已是初夏,外面的宫道两旁种着垂柳,垂柳随风舞动,送来丝丝凉爽。

赫云舒的腿已经可以行走,没有丝毫的痛感。故而二人一路往御花园而去,至于身后跟着的那些小尾巴,很简单,他们事先安排了一些和他们衣着相同的人,一路上随时出现,搅扰了那些尾巴的视线,没过多久就将他们甩开了。

终于,二人到了那木槿花丛。尔后,燕凌寒便盯紧了赫云舒。



第三百一十二章 质问

燕凌寒一直盯着赫云舒在看,他实在是好奇,不知道赫云舒究竟要用什么法子。

赫云舒回身看他,道“这么虎视眈眈的看着我,是要吃了我吗?”

燕凌寒笑笑,道“对啊,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吃了你。”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尔后伸手入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她将那东西放在眼前,转动着上面黑色的圆圈,似是在调节什么。

之后,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燕凌寒,道“我记得你懂唇语,对吧?”

燕凌寒点点头,他懂唇语是没错,可此处距离湖心亭那么远,根本什么都瞧不见,即便是懂唇语又有什么用呢?

然而,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

他学着赫云舒的样子将那黑色的东西放在自己的眼前,之后看到的东西让他大为惊讶。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湖心亭里面的场景,虽然距离那么远,却如在眼前,甚至,他都可以看到皇兄下巴上抖动的每一根胡须。

这东西,真是神了!

此刻,燕永奇还未到,燕凌寒暂时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激动道“这叫什么?”

赫云舒的眼珠转了转,道“嗯,你可以叫它望远镜。”

“望远镜?能望到远处的镜子,真是神了!”燕凌寒情不自禁地赞道。

赫云舒鲜少看到燕凌寒激动的样子,不禁笑了。转念间,她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能不能在这个时代做出望远镜呢?

说起来,望远镜上的主要部件就是凹透镜和凸透镜,这个时代有镜子,有玻璃,为何不能加工一番制成望远镜呢?这个想法让赫云舒很兴奋,如果能够加以实施,将这望远镜应用于军事上,对于战争的意义是空前巨大的。

自然,这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眼下,还是专注于眼前事。

如此,赫云舒便暂时止息了这个想法,为了避免燕凌寒过于激动影响了情绪,她就没有将这个打算告诉他。

她朝着燕凌寒笑笑,道“既然你喜欢,这个东西就送给你好了。”

然后,她教给了燕凌寒调节望远镜的方法,她原本以为燕凌寒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个东西,要教好久才能把他教会,谁知燕凌寒很是聪慧,她不过是教了一遍,燕凌寒就会自己操作了。他拿着望远镜看看这里,瞧瞧那里,脸上的喜悦怎么也掩饰不住,犹如一个得了好玩意儿的孩童。

赫云舒笑笑,尔后取出了另一个望远镜,朝着湖心亭看去。

翠波湖上,一叶小舟正朝着湖心亭而去。那小舟之上坐着的,正是三皇子,燕永奇。

见状,赫云舒拍了拍燕凌寒的肩膀,道“到了。”

燕凌寒这才停止左看看右看看的新奇体验,将望远镜对准了湖心亭的方向。

湖心亭中,燕皇面对着二人,另有一人,背对着二人。

片刻后,燕永奇所乘的小舟到了湖心亭外,他下了小舟,急匆匆上了湖心亭,忙冲着燕皇见礼。

燕皇瞧了他一眼,道“起来吧。今日朕叫你来,是想让你辨认一个人。”

燕永奇微愣,继而点头称是。

燕皇便招招手,让他朝着自己身后那人看去。

燕永奇起身,朝着原本背对着自己的那个人走去。当他绕到那人身前,看到那张脸,身子猛然一震。

这时,燕皇侧身,道“这个人,你可认识?”

“回父皇的话,这人儿臣认识。他曾是儿臣的暗卫亲随,名唤离绝。”燕永奇咬着下嘴唇说道。他很清楚,抵赖是没有用的。离绝曾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父皇见过许多次,若是否认,只会弄巧成拙。

“哦,承认就好,那你就说说,他奉了你的命去做了何事?”

闻言,燕永奇俯身叩头,道“父皇明鉴,云雾山狩猎之后,离绝便失踪了。儿臣屡次派人查找,皆是一无所获。这一点,三皇子府的每个人都可以作证。”

“这么说,他的所作所为,你是不知情了?”

燕永奇重重点头,道“是。”

“离绝!”燕皇唤道。

然而,离绝仍是站在那里,并未应声。

燕永奇的额头上,渐渐渗出冷汗。

“让他转过身来。”燕皇吩咐道。

燕永奇忙起身,让离绝转过身来。

此刻,离绝眼神空洞而迷离,似乎眼前所生的一切,他全然不知。

燕皇怒目看向他,道“你可是离绝?”

闻言,离绝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暗淡无光的眸子听到燕皇在叫他之后聚拢了些微的光芒,但他的神情仍是痴痴的,嘴唇缓缓开启“你是在叫我吗?离绝,就是我的名字吗?”

从望远镜里,赫云舒和燕凌寒皆清楚地看到燕皇并无任何意外的表现。难道说,自从离绝醒来之后,就是这个样子吗?莫非,他失忆了?

二人屏息凝神,继续看过去。

湖心亭中,三人仍在交谈。他们偶尔背对着赫云舒二人,二人便看不到他们嘴唇的翕动,无法判断他们究竟说了什么。x8

但可以看得出的是,相较于最初的紧张,燕永奇放松了不少。

最终,他缓缓开口,道“父皇,离绝曾是儿臣府上的暗卫,儿臣与他情同手足,此番他不知遭遇了何事,竟然丢失了往昔的记忆,实在是可怜。可否容许儿臣将他带回府中好生安置?”

听罢,燕皇一直在盯着燕永奇看。

燕永奇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坦然与之对视。

燕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他如今有些嫌疑未除,暂时还不能交给你。”

“是,父皇。”燕永奇躬身应道。

之后,燕皇摆摆手,道“好了,今天的事就到这里吧。你许久未入宫,去见见你母妃吧。”

燕永奇点头称是,尔后躬身施礼,退出了湖心亭,走上了停在不远处的小舟。

内侍划动船桨,小舟撞开湖面的涟漪,缓缓向岸边行去。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出现了许多的黑衣人,他们腾空而起,手拿利剑,剑尖皆是对准了燕永奇,疾驰而去。



第三百一十三章 试探

看到这一幕,留在翠波湖岸边的大太监刘福全等人忙大喊道“护驾!快护驾!”

他尖利的嗓音刚刚落下,从湖心亭周边的水下便窜出许多禁卫军,他们越水而出,持剑挡在燕皇身前,护住了他。

而此时行至半途的燕永奇却是孤立无援,除了那小舟之上划船的内侍,他竟是无一人可用。

而那内侍见这么多人提着剑朝着这里奔来,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连划动船桨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燕永奇见状,一脚将那内侍踹了下去。

他拿过船桨,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黑衣人拍了下去。

这一切生得极快,快得令人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的赫云舒和燕凌寒先是一震,继而却平复了下来。

二人很有默契,一人盯紧了小舟之上的燕永奇,另一人则盯紧了还在湖心亭中的离绝。

此刻,燕永奇握紧了手中的船桨,将它作为自己的武器,与那一帮黑衣人对阵。他出身皇家,自幼便有武师教导,不论是胆气还是招数,都要高于寻常人。

然而,这一帮黑衣人的功夫非比寻常,再加上人数占优势,纵是燕永奇自幼习武,过了几招之后,也有些力不从心。更何况,这一波黑衣人来势凶猛,从不同的方向开始攻击,他双拳难敌四手,难免顾此失彼。

这时,有一黑衣人趁着燕永奇不备,持剑朝着他的后心刺去。

与此同时,离绝也看到了这一幕。瞬间,他脸上呆呆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紧张和惶恐,同时,他的脚底暗暗力,大有蓄势待的意味。

就在这时,燕永奇一声大叫“不要!”

那声音高亢而嘹亮,惊起了岸边树上的飞鸟,扑楞着翅膀远去。

听到这一声高叫,离绝顿时怔在了那里,脸上的紧张和惶恐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仍是呆呆的神情,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就在燕永奇大喊的瞬间,那黑衣人的剑尖已经刺进了他的后背。然而,不等那剑再往里深入,一枚飞刀疾驰而来,射进了那黑衣人的手腕,他惨叫一声,掉进了湖里。

见这黑衣人失利,其余的黑衣人不知何故,竟也在瞬间跌入湖中,借由幽深的湖水,藏匿了身形。

湖心亭中,燕皇大怒道“来人,快救三殿下!”

顿时,便有禁卫军一头扎进水中,朝着那小舟游了过去。

此时,燕永奇的背上已经渗出了血迹,染红了他玄色的衣袍。

他站在那里,眸色苍凉,不知在想些什么。

转瞬间,禁卫军已至跟前,他们齐齐力,在水下推着小舟往岸边而去。

同时,燕皇也乘着小舟,往岸边而来。

到了岸边,已有人去传召太医。

见燕皇上了岸,燕永奇忙跪倒在地,道“父皇,您没事吧?”

燕皇忙扶起了燕永奇,查看着他背后的伤势“奇儿,你没事吧?”

燕永奇摇摇头,只说无碍。

燕皇怒斥道“这禁卫军是愈的懒散了,如今在这御花园之中,居然也有刺客横行。来人,传朕的旨意,禁卫军统领李林,办事不利,致使刺客伤了三殿下,杖责一百!另外,命禁卫军全力追查刺客的下落,一经抓住,定斩不饶!”

“是,陛下。”

所幸,太医院离这里并不远,很快就有太医前来,查看了燕永奇的伤势。

他的背上虽然中了剑,但刺入的并不深,并未伤及筋骨,故而并无大碍。

听太医如此说,燕皇便吩咐道“你母妃的宫殿距此不远,让太医随行,去那里将这伤口清洗一番,好生包扎吧。”

“是,父皇。”

之后,燕皇率先离去。

燕永奇则由内侍扶着上了肩舆,往丽贵妃的钟粹宫而去。

众人散去后,原先热闹的翠波湖,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赫云舒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看向了燕凌寒,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刺客是假的,皇兄在试探那离绝。”

赫云舒垂眸,果然,二人的看法是一致的。

很显然,离绝失忆这件事,燕皇并不相信。为了试探真伪,他就安排了这么一波刺客,将目标对准了燕永奇,为的,就是想看看在这万分凶险的时候,离绝会不会出手相救。若他救了,那便说明他并未失忆。可是,若他没有出手相救,就能说明他是失忆了吗?

二人想起了燕永奇的那一声“不要!”,这自然可以理解成他面对险境时情不自禁的狂吼,但又何尝不是警醒离绝的话。正是在燕永奇说出这一声“不要”之后,离绝便瞬间松懈了下来。此前,离绝的状态,明明是想出手相救的。

想到这里,赫云舒戳了戳燕凌寒的胳膊,道“你觉得,陛下怎么看?”

“他没那么容易相信离绝失忆的事。”燕凌寒肯定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你觉得,燕永奇知道燕皇这是在试探他吗?”

“他应该是知道的。若不然,他不会喊出那一声。此前出征大蒙之时,他在军中的表现的确很差劲。但那是因为他不善此道。可一旦回了这京城之中玩弄权术和阴谋,他的长处就慢慢显露出来了。希望他不会迷失本性,让我失望。”

“若是他迷失了本性,做了对不起大渝的事情呢?”赫云舒随口说道。x8

燕凌寒叹了一口气,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赫云舒笑笑,未再多言。无论到了什么时候,这亲情都是最后的底线。无论是做了怎样的错事,但因为是自己的亲人,也多半会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处理。但愿,燕凌寒足够幸运,永远不会有被亲情考验的时候。

之后,二人悄悄离开了此处,为了避人耳目,二人分开前往芳华殿。到了半路,阿离现身,跟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二人刚刚踏进殿门,便看到一群人聚集在她所住的侧殿门口,在那里来来回回的走着,似乎很是着急的样子。



第三百一十四章 做一件大事

走近了一看,赫云舒才现那走来走去的是一些宫女,而在那宫女的中间,站着一个身穿碧衣的女子,她很镇定地站在那里,与周围那些慌慌张张的宫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赫云舒瞧向那宫女的脸,认出她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芳溪。

她轻咳一声,走了过去。

芳溪顿时满脸堆笑,迎了上来,谦恭有礼道“奴婢芳溪,见过郡主。”

赫云舒笑笑,道“芳溪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不必对我行礼的。只是不知芳溪姑姑此次来,所为何事?”

芳溪笑意嫣然,道“郡主明鉴,皇后娘娘请您去正乾殿用午膳。不知郡主可方便?”

“既是皇后娘娘有请,自当遵从。只不过我要进去拿些东西。”

芳溪错身,扬手向前,道“郡主请。”

赫云舒笑笑,走了进去。

到了里间,赫云舒看到已经到了的燕凌寒,将皇后宴请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燕凌寒笑笑,道“皇嫂向来待人宽厚,既然是她宴请,你尽管放心去就好,不用有任何负担。”

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开口道“那是自然。我不过是想进来跟你说一声,免得你担心。”

燕凌寒近前,在赫云舒的额头上留下浅浅的一吻,道“真乖。你去皇嫂那里用午膳吧,我也刚好有事,要出宫一趟。”

“嗯。”赫云舒点点头,含笑应道。

之后,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阿离紧随其后。

到了外面见了芳溪,众人便一同往正乾殿的方向而去。

正乾殿是皇后所居的地方,在这皇宫的正中央。按皇后的规格所建的正乾殿,比一般的宫殿要富丽堂皇得多。单从这殿门上来看,就足足比芳华殿的殿门高上了一半。

这大殿的门是用上好的红木所制,上面镶嵌着金制的铆钉,在阳光的照耀下展现出璀璨的光芒。

殿内的陈设亦是金碧辉煌,庄严大气,尽显一国皇后的威仪。

入了正殿,皇后便笑迎了出来。

赫云舒正欲躬身施礼,却被皇后扶起。

皇后笑弯了眼眸,道“本宫在这里等了许久,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赫云舒笑笑,道“初入宫中,样样都觉得新奇,就出去走了走,竟不知皇后娘娘派了人来,实在是罪过。”

“无妨,无妨,这午膳还在准备呢。”

一旁,芳溪也笑道“皇后娘娘您不知道,奴婢等人去请云舒郡主,到了地方没见到人,她们都害怕办不好娘娘交代的差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也就奴婢还算镇定一些。其实啊,奴婢心里也是很害怕的。”

皇后嗔了芳溪一眼,道“你啊,亏得是跟在本宫身边的,若不然哪敢这么说话?好了,别贫嘴了,快去御膳房催催,看看午膳准备的怎么样了。”

“是。”芳溪含笑离去。x8

尔后,皇后回身,拉着赫云舒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笑道“这个芳溪啊,跟在本宫身边久了,居然还敢开起本宫的玩笑了。”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那是皇后娘娘宽厚待人,若不然就是给芳溪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如此。”

“好了,不说她了,说说你吧。来了这宫里,住的可还习惯?”

“多谢皇后娘娘照拂,一切都好。”

闻言,皇后轻叹一声,道“这柔婕妤深得陛下宠爱,难免恃宠而骄,乱了分寸。好在你进退有礼,如此,本宫也就不担心什么了。不过,若真的有为难之事,尽管差人来告诉本宫,能为你做主的地方,本宫定会为你做主的。”

“多谢娘娘。”

“说谢就太见外了。安淑在书信中说了,你在嵩阳书院的时候对她很好,还特意跟本宫交代,让本宫尽力照拂与你,生怕你吃了亏。”

赫云舒一笑,道“安淑公主冰雪聪明,人又善良,当初在书院之时我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倒让她记挂了。”

二人一阵寒暄,说了些有的没的。说话的时候,赫云舒一直观察着皇后,现这位皇后娘娘一直眉眼含笑,似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之后,午膳备好。

宫中的膳食本就精美,此次更是皇后设宴,自然是要比平时更为精美和丰盛。

皇后引着赫云舒落座,二人吃起饭来,相谈甚欢。

和这正乾殿的欢乐融融相比,距此不远处的钟粹宫,却是另一番场景。

相同的是,钟粹宫的正殿内,也摆上了上好的午膳。但坐在桌边的两个人,却没什么心思动筷子。

这二人,一个是三皇子燕永奇,另一个便是这钟粹宫的主人,丽贵妃。

此刻,丽贵妃已经下令遣散了在这里伺候的宫人,连她的贴身婢女溪雪也不在。

妆容精致的丽贵妃轻咳一声,道“奇儿,事情已经生了,多思无益,理应从长计议才是。”

燕永奇抬起头,愁眉紧锁“母妃,儿臣不明白。难道,就为了试探离绝是否失忆,父皇就可以狠心安排人刺杀我?难道他不知刀剑无眼,稍有不慎就会伤了儿臣吗?”

闻言,丽贵妃看了一眼殿外,确认所有的宫人都不在,这才看向燕永奇,道“奇儿,皇家无父子,这一点,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清楚吗?在狠绝的帝王心中,其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要紧的只有他自己的皇位和这至高无上的权力,懂吗?”

燕永奇低头,似是在沉思。

丽贵妃趁机道“奇儿,你若想得到那个位置,就一定要让自己狠绝起来。或许,你以为自己已经够狠绝了,但是,远远不够。”

“可是,母妃,儿臣能做什么呢?”燕永奇抬起头,问道。

见燕永奇终于开了窍,丽贵妃笑笑,道“奇儿,现在你父皇正值壮年,尚未考虑立嗣之事。眼下,你什么都不用想,只管扩大势力,积蓄力量,如此,待到有用武之地的时候才不会捉襟见肘,明白吗?”

“是,母妃。”燕永奇俯应道。

之后,在丽贵妃的劝慰下,燕永奇接过丽贵妃递过来的筷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丽贵妃看着这一幕,甚觉欣慰,她回想着自己方才所说的话,确认并无任何错漏之处。想着想着,她突然觉,或许,自己可以再做一件事,一件足以撼动朝野的大事。



第三百一十五章 瑰丽的前景

丽贵妃想着自己方才所说的话,想到了那一句“在帝王心中,要紧的只有他自己的皇位和至高无上的权力”。突然她灵机一动,动了心思。

在陛下心中,最要紧的就是皇位了。至于那深受陛下信任的燕凌寒,在陛下心中,也绝对比不上皇位来得重要。

那么,若是陛下意识到燕凌寒要威胁他的皇位呢?x8

想到这里,丽贵妃一笑,一个绝佳的计策浮上心头。

她并未将这个计策立即说出来,而是拿起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但她的心思,全不在眼前的饭菜上,而是将自己方才的那个想法慢慢深化,在思考着实施的可能。

终于,燕永奇填饱了肚子,放下了筷子,他起身,冲着丽贵妃微施一礼,道“儿臣多谢母妃教诲,儿臣这便回去了。”

“慢着。”丽贵妃慢慢地放下了筷子,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意识到丽贵妃有话要对自己说,燕永奇重新坐了下去。

“奇儿,你觉得,在你父皇心中,是皇位重要,还是你皇叔重要?”

燕永奇微愣,似是没有料到丽贵妃会问他这样一句话,然而,没有任何的犹疑和思考,他脱口而出,道“自然是皇位重要。母妃的意思是,要动皇叔?”

丽贵妃笑笑,道“也是,也不是。你皇叔为大渝征战多年,对大渝有护佑之功,这份功劳,谁也比不过。要动他,没那么容易,但若真的想要动他,也没有那么难。”

看着丽贵妃眼中诡谲的笑意,燕永奇试探道“母妃的意思是,要借父皇的手除去皇叔?”

皇叔燕凌寒的地位,自然是无人可撼动。然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既然这一切的尊崇、信任和地位都是父皇给他的,那么自然也可以由父皇亲自收回来。

“奇儿果然聪明,母妃就是这个意思。”丽贵妃点点头,肯定道。

“可父皇对皇叔一直很信任,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好。若想离间他们,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若是你皇叔威胁到了你父皇的皇位呢?别忘了,皇家无父子,同样的,皇家也没有兄弟,这区区的兄弟情与这皇位比起来,本就不值一提。到那时,你父皇会选择什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丽贵妃得意道。

闻言,燕永奇凝眸细思,片刻后,他抬起头,道“母后的意思是,让儿臣出手造出一些假象,让父皇误以为皇叔要谋取皇位?”

丽贵妃点点头,道“没错。其实,这件事做起来很容易,只需让你父皇听到一些这样的声音就好了。身为帝王,疑心最重。你皇叔本就颇有才能,传闻先帝本想将皇位传给你皇叔的,只是因为太后的阻止才没有成真。你想想,这件事在你父皇心中难道就没有疙瘩吗?所以,只需有那么一些人议论几句,听进他的耳朵,勾起你父皇的疑心就可以了。”

“母妃妙计,儿臣明白了。”

尔后,丽贵妃说道“这宫外的舆论,就由你来操控。这宫内的,交给母妃就好。相信这件事,很快就可以见成效的。不过,这件事一定要做的极为隐秘,不要被任何人察觉。”

燕永奇点点头,连连称是。之后,他起身告辞,只是,他的步子略显踟蹰,似乎还有疑虑,并不想就这样离开。

“奇儿!”丽贵妃叫住他,尔后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要埋在肚子里。”

燕永奇回身,道“是,母妃。”

他重新走回来,在丽贵妃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他斟酌了一番,将自己心中的疑虑和盘托出“母妃,如今大蒙、大魏虎视眈眈,有皇叔在还可以震慑他们。可若是皇叔倒了,只怕是对时局不利。”

丽贵妃一笑,道“咱们大渝朝能人众多,难道就只有燕凌寒一个能人吗?没了他,还有大渝千千万万的将士,大蒙和大魏不敢胡来。但是,奇儿,你要知道,你皇叔若是倒了,对你是最为有利的。”

“此话怎讲?”

“奇儿,你想想看,眼下这朝中的大事,哪一件事你皇叔都要插上两脚,处处都显示着他的存在感。他若是没了,难道你父皇不会把这些事交给你来做吗?只要你做好了事情,你父皇自然会看到你的能力,对你委以重任。你想想看,若今时今日你父皇对于燕凌寒的宠爱和信任加诸在你的身上,你离那个位置,还远吗?”

丽贵妃的话,勾起了燕永奇无限的遐想。

对啊,大皇兄贪恋江湖女子,早已主动脱离了皇族子弟的身份,成为庶民。二皇兄燕风离又是一个只知道玩女人喝酒的蠢货,四皇弟和五皇弟,一个是瘸子,一个体弱多病,至于那六皇弟燕曦泽,不过是一个宫女生的下贱货罢了,根本就不被父皇看在眼里。

若是皇叔燕凌寒倒了,这朝中的大事无人分担,父皇第一个想到的,必定是对他委以重任。

一时间,那瑰丽的前景引诱着燕永奇,他斗志满满,跃跃欲试。

二人又深谈了一阵,之后,燕永奇便起身离开。虽然此刻他背部的伤还隐隐作痛,但他已经完全都不在意了。

他是一个要做大事的人,这区区一点儿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燕永奇疾步出宫,没料想迎面便碰上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不是旁人,正是赫云舒和她身边的阿离。

见到二人,燕永奇先是一愣,继而走上前来,他轻蔑地一笑,道“赫云舒,如今你这大理寺的三等捕头,做的可还开心?”

“对啊,很开心呢。”赫云舒含笑应道。

闻言,燕永奇亦是笑了笑,道“哼,死鸭子还嘴硬。怎么,要不要本皇子给你一个机会,做本皇子的侧妃?”

赫云舒并未应声,而是看向了身后的阿离,皱了皱眉,道“阿离,怎么办,好吵哦。”

阿离听了,上前一步,提起了燕永奇的衣领,尔后一点脚尖,竟是提起了燕永奇,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而去。



第三百一十六章 嫁给我,好吗?

因为看阿离的身量很小,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故而起初燕永奇对于她的靠近并不在意,直到阿离提起了他,他才意识到不妙,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就已经被阿离提了起来。

燕永奇大骇,伸手捉住阿离的手,想要制服她。

可阿离看似柔弱,那手腕却如铁一般坚硬,力气又极大,他竟是半分都奈何不得。

一时间,燕永奇满心惶遽,他还有很多事要做,绝对不能死在这个丫头片子的手上。可若是大喊大叫,实在是有损皇子的威仪。无奈之下,他张嘴便朝着阿离的手腕咬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的嘴快要挨到阿离的手腕的时候,阿离的手一松,燕永奇便掉了下去。

燕永奇大惊,他看着极接近的地面,心生惶然。这掉落的度极快,他根本来不及施展轻功,这么掉下去,不丢了命也摔个半死。

来不及想更多,他距离地面便只有一步之遥。燕永奇瞬间闭紧了眼睛,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就在他等着那预想中的剧痛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再次提起了他。

燕永奇忙睁开眼睛去看,竟是那小丫头。

“还好。”阿离轻声道。

燕永奇看向她,道“哼,算你识相……”

然而,他话未说完,阿离就已经松了手,他的脸就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燕永奇忙起身想要教训阿离,可四处一瞧,哪里还有阿离的影子?

他觉得鼻子有些不对劲,便顺手一摸,谁知,触手一片黏湿,他一看,竟是血。

好在距离此处不远有一个荷花池,燕永奇见无人注意,忙近前去洗了洗血迹,之后便神色如常的往宫门口而去。

哼,赫云舒,来日再让本皇子见了你,不管是你还是你身边这小丫头,本皇子都不会放过。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燕永奇愤愤地想着,一路出了宫门,直奔三皇子府而去。

到了府门口,他正欲走下马车,却看到府门口有两个人,似是被挡在了门外,却又不肯离去。

燕永奇下了马车,朝着府门口走了过去。

见他回来,守在府门口的人顿时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燕永奇不悦道。

“回殿下的话,这两个人吵着非要见您,属下说您不在,他们还不肯走,非说要等到您。”

这守门人说话的时候,等在门口的那二人回过头来。

看到其中一人的脸,燕永奇微愣,尔后吩咐道“让他们进去。”

下人自是不敢怠慢,忙将人请了进去。

而此时,芳华殿中,赫云舒已经回了自己所住的侧殿,没过多久,阿离也回来了。

“没伤着他吧?”赫云舒问道。

闻言,阿离摇了摇头。

“那就好。”赫云舒说道。其实,要是在以往,她是不会在意燕永奇受不受伤的,可因为他是燕凌寒的侄子,所以,能不让他受伤就不受伤吧。

她这样,算是爱屋及乌吗?

赫云舒如此想着,对于身后有人近前却是全然没有注意到。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他冲着阿离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阿离点点头,走了出去。

燕凌寒则上前一步,抱住了赫云舒,道“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赫云舒回身,嘴唇微微撅起,道“不开心。”

“谁惹了你?我去替你讨回来。”

“你侄子。”赫云舒直言不讳道。

“小三子?说说,他怎么惹你了?”

赫云舒笑笑,看着燕凌寒问道“你确定想知道?”

燕凌寒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点了点头。

赫云舒笑得愈诡异“你这三侄子,说让我给他做侧妃。”

闻言,燕凌寒的脸上顿时阴寒遍布,连赫云舒都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觉得冷了几分。

见状,赫云舒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已经让阿离惩罚他了。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干嘛要手下留情?”燕凌寒不悦道。

自己的侄子觊觎自己的女人,这种感觉,真是日了狗了。

一时间,燕凌寒无比懊丧。

突然,他转过赫云舒的身子,将自己心中盘算了很久的事情和盘托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嫁给我?”

闻言,赫云舒的眸子里闪过欢喜的神色,转瞬,那欢喜又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黯然。

燕凌寒心里一震,尔后忙将赫云舒拥进怀中,道“你不要难过,是我说错了话,以后不会了。”

此前,赫云舒曾对他言明,若非报了父亲的血海深仇,她绝不会成婚。若不然,父亲大仇未报,她自己却贪图享乐,她会内疚死的。x8

方才,他一时情动,情不自禁地说了这样的话,如今看她这样,真是追悔莫及。可话已出口,悔之晚矣,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赫云舒。只愈抱紧了她,满脸的疼惜。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道“燕凌寒,不要紧的,说起来是我自私,可父亲大仇未报,我实在是不想成婚。而且,若我嫁给你,我希望自己嫁给你的时候是开开心心的,心里没有任何的不快,我的心思,你能明白吗?”

燕凌寒用力点点头,道“你放心,我能明白的。”

二人相拥在一起,紧紧地。

此刻,燕凌寒的心中满是疼惜和悔恨,他现在不禁在想,若是当初自己再谨慎一些,是不是赫家的血案便不会生,他心爱的人就不会这般痛苦。

可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无论他今日如何希望时光能够重来,却也无法改变现实。眼下,他只有做好每一件事,帮她报仇,了解了这心中盘踞已久的心结。

良久,赫云舒松开了他,她勉强笑了笑,伸出手去想要抚平他紧皱的眉头,道“不要皱眉了,要是皱成了老头子,那可就太难看了。”

燕凌寒笑笑,道“好。”

此刻,看着燕凌寒满脸的笑意,赫云舒觉得自己的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想来这就是陪伴的意义吧,两个人在一起,分担痛苦,分享快乐,互相支撑,彼此扶持,这样,即便是在这动荡不安的人世间,也会活得开心快乐。

这样,真的很好。

看着身边的燕凌寒,赫云舒蓦然体会到了幸福的含义。

这时,燕凌寒开口,道“有件事,或许我应该告诉你。”



第三百一十七章 要不我给你蹦蹦

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问道“什么事?”

“已经派人去云雾山上看过了,你所说的那山洞之中并没有什么尸骨,想必,那赫玉瑶还活着。”

赫云舒皱皱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话可真是不假。

想到与赫玉瑶一同失踪的离绝,赫云舒开口道“看来,赫玉瑶此时已经在宫中了。”

确切地说,就在这芳华殿之中。

会是花芊柔吗?可那日她划伤了赫玉瑶的脸,那么多的痕迹,真的可以消失吗?又或者说,花芊柔是赫玉瑶易容的?

这个时代的易容之术,她所知不多,无法做出判断。这时,她想到了一个人。

故而,她抬头看向了燕凌寒,道“有没有可能让百里姝进宫?”

百里姝出身于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这易容离不开药物,百里姝自己又精于此道,只需要简单查看一番就可以知道。

燕凌寒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安排她进宫。”

说罢,燕凌寒转身便走。

“慢着!”赫云舒叫住了他,道,“我与你同去。”

燕凌寒不放心地看了看赫云舒的腿,道“你腿上的伤刚好,不宜走动,还是我去吧。”

赫云舒摇摇头,道“无妨,我来了也有几日了,碰巧想回去看看外公。若不然,他会担心的。而且,若想靠百里姝辨认花芊柔是不是易容,还需把她带到花芊柔跟前,而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做。如今这宫中鱼龙混杂,我的身边若是突然多出了一个人,难免惹人注意。倒不如回定国公府一趟,掩人耳目,到那时,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外公不放心,派了一个丫头来照顾我,如此,也可掩人耳目。”

闻言,燕凌寒神色一僵,似是想说些什么,片刻之后又忍住了。

“怎么了?”见他如此,赫云舒狐疑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燕凌寒如此说道。

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就没有再多问。

至于出宫的事,则由燕凌寒来办。

很快,赫云舒便坐上了出宫的马车,往定国公府而去。

与此同时,燕凌寒命人去百里姝在城外的小竹屋,让她到定国公府来汇合。

他则自己去办些事情,之后会去定国公府接赫云舒回宫。

二人兵分两路,各做各的事。

到了定国公府门前,赫云舒带着阿离走了进去。

不等赫云舒走到云松毅的院子,他就已经得了消息赶了出来。

看到赫云舒,他忙扶着她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疼惜道“这腿不是才刚好嘛,不可以多走路的。”

赫云舒笑着拉住外公的手,道“外公,您太小心了,不要紧的。我已经全好了,不信,我蹦蹦,您瞧瞧?”

云松毅爱怜地瞪了她一眼,道“瞎说什么鬼话呢?好生坐着,一会儿我就让人把轮椅带过来。”

赫云舒哭笑不得,只好坐在那里,之后坐上了外公命人送来的轮椅上,由阿离推着继续向前走去。

没过多久,舅舅云锦弦和舅母赵夫人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看着赫云舒,又是一番嘘寒问暖,生怕她在宫里受了委屈。

对此,赫云舒直言自己在宫里过得很好,不过是陪着那花芊柔吃吃饭,喝喝茶,赏赏花,生活过的很轻松。

这时,赫云舒看了看周围,狐疑道“舅母,表哥呢,他怎么样了?”

闻言,赵夫人爽朗地笑了笑,道“舒丫头,那位百里大夫真是高明啊,轻鸿按着他给的方子抓药,这才几天啊,体内的余毒就已经全部清除了。说起来,咱们可要好好谢谢这位百里大夫呢。”x8

“那就巧了,宫里有事要让她进宫,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到这里来的。”

听罢,赵夫人忙说道“那好,我赶紧命人准备晚膳,怎么着也得让百里大夫吃了饭再走啊。”

说着,赵夫人便急火火的去忙活了。

看着舅母那干劲十足的样子,赫云舒灿然一笑。到了这个年纪还如舅母这般生龙活虎的人,整个大渝朝想必也只有舅母一人了。说起来,轻鸿表哥还是她最小的孩子,至于那上面的两个表哥是什么年龄,赫云舒就不清楚了。

想到那两位表哥,赫云舒看向舅舅云锦弦,道“舅舅,大表哥和二表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这两位表哥都在与大魏接壤的地方守城,皆是一城守将,自从她来了这里之后,还没有见过这二人呢。

闻言,云锦弦笑了笑,道“军中的事不好说,可能一年半载,也可能十年八年,谁知道呢?不过,他们都已经成年,又都长成了大男人,哪能恋着家里呢?”

赫云舒笑笑,的确,眼下京中的局势如此紧张,边境那里想必也不轻松吧。

这时,云锦弦看向了赫云舒身后的阿离,道“舒丫头,你身边这个丫头是你从宫里带出来的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这是燕凌寒给我的人,舅舅你不要看她看起来很小的样子,其实,她身手很好的。”

“那就好。”

这时,云轻鸿引着一人走了进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百里姝。

一番介绍,知道眼前的人便是救了云轻鸿并治好赫云舒的腿的人,云松毅和云锦弦皆是感激万分,感激的话说了一箩筐。

这下,百里姝倒是不好意思了。

赫云舒忙替她解围,道“外公,舅舅,她这个人最不喜欢别人夸她,要不然,她的小辫子会翘到天上去的。”

百里姝笑笑,一只手却暗暗伸到了赫云舒的腰侧,掐了掐她腰间的软肉,以示惩罚。

之后,赵夫人前来,对着百里姝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因为晚膳已经备好,赵夫人便邀请众人去饭厅用饭。

虽然此时太阳尚未落山,算不得晚上,但因为之后赫云舒还要进宫,不能在这里待得很久,便把这顿饭姑且算作晚饭了。

吃罢饭,也到了该走的时候,赫云舒看着一身男装的百里姝,皱了皱眉。

她看向赵夫人,道“舅母,能不能找一身女装来?”

赵夫人尚未应声,百里姝便起身,冷声道“不用。”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中看不中用

听到百里姝冷然的声音,众人俱是一愣。

赫云舒愈觉得奇怪,一直以来,百里姝给她的印象都是最初那个穿着一身男装跟她索要亲亲的无赖相,平日里见面,她也多半是笑着的。

然而,眼下,百里姝眸色阴寒,脸色也是难看得很,是赫云舒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很快,赫云舒便意识到问题出在那女装上,便勉强一笑,道“舅母,那女装不用找了。”

赵夫人听了,暗暗点了点头。

一时间,气氛很是尴尬。

这时,燕凌寒走了进来。

看到众人的神色,他多半猜到了一些什么,冲着云松毅等人见了礼之后,他便带着赫云舒离开了。

到了马车上,独自面对燕凌寒,赫云舒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燕凌寒叹了一口气,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赫云舒看向他,自然猜出了他要讲的这个故事别有深意。

“之前,我跟你说过百里姝原先是有丈夫的,但她的丈夫在战场上失踪了,你还记得吧?”

赫云舒点点头,这件事燕凌寒跟她说过,她有些印象。

“她的丈夫叫高亦恒,是我的一个好友,他比我大一些,我们算得上是忘年交。那时我初上战场,我们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他教会了我很多。他与百里姝自小便是青梅竹马,很是恩爱。当初,看着他们二人相处的样子,我就觉得,若我有朝一日有了喜欢的人,我与她,也该是那个样子的。他们二人真的很好,只可惜……”

说到这里,燕凌寒有些说不下去了。

知道是勾起了他的伤心事,赫云舒忙握住了他的手,道“好了,不说了。”

燕凌寒缓缓握住她的手,继续道“十年前冰天雪地里的那场战斗,很是惨烈,他就消失在了那场战斗之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都觉得他不会再回来了,但只有百里姝,她认定高亦恒没有死,所以,她便刻意将自己打扮成了高亦恒曾经的样子。起初,我不知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只当她是想念他。后来,一次酒醉,百里姝酒后胡言,终于道出了实情。原来,她是想让自己活成高亦恒的样子,这样,会让她觉得高亦恒依旧在自己身边。所以,从那以后,除非是她自己愿意,否则,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是不肯换上女装的。”

闻言,赫云舒静默不言。

当你离开之后,我就活成了你的样子。往日,听到这句话,赫云舒想到的只是深情。可看到百里姝的样子,赫云舒忽然领悟到,在将自己活成所爱之人的样子的时候,她心里该有多苦啊。毕竟,这一遭遭一幕幕都在提醒她,原先时时刻刻陪伴着自己的那个人,此刻并不在身边。

往昔,百里姝的每一个笑意里,都隐藏了多少悲伤啊。

燕凌寒拥住了赫云舒,道“有朝一日,若是我遭遇了不测,你……”

瞬间,赫云舒扬手捂住了燕凌寒的嘴,封住了他所有想要说出的话,斩钉截铁道“我不要听这样不吉利的话,燕凌寒,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任何时候都不可以离开。”

燕凌寒在赫云舒的手心亲了一下,赫云舒触电一般收回了自己的手。

燕凌寒笑了笑,尔后郑重地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终于,到了宫门口,二人下了马车。

看到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的百里姝和阿离,赫云舒忙奔过去,想要跟百里姝道歉。

然而,赫云舒还未开口,百里姝便笑了“云舒妹子,对不住,我凶起来的样子,很吓人吧。”

赫云舒一时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百里姝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喂,不会吧,真的被我吓住了。要不然,我亲你一下,赔罪?”

赫云舒忙退开一步,道“你休想!”

闻言,百里姝抚掌大笑。

看着她恣意的笑,赫云舒却觉得愈伤感。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看百里姝,默默向前走去。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金光铺在地上,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赫云舒、阿离和百里姝三人进了芳华殿的大门,之后往侧殿而去。

进了侧殿,百里姝问道“你来,是让我看谁?现在就去吗?”

赫云舒笑笑,道“不用。她很快就会自己来的。”

想必,从自己刚才一进门开始,花芊柔就已经得到消息了吧。知道她带了个男人进侧殿,还关上了门,花芊柔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呢?x8

很快,花芊柔就会上门的。

果然,一盏茶还未喝完,门就被砸得震天响。

阿离上前,打开了殿门。

外面那些奋力拍门的人看到阿离,顿时吓得缩了回去。

而花芊柔站在那里,往里面探着脑袋。看到赫云舒身边的百里姝,花芊柔笑笑,道“哟,云舒郡主,你要是想找男人可以告诉本婕妤啊。本婕妤给你找一个好的,你看看你找的这个,跟个小鸡崽子似的,中看不中用啊。”

这时,百里姝笑着上前,道“哟,这没试过,柔婕妤怎么知道在下不中用呢?要不,我伺候伺候你?”

花芊柔并未怒,而是缓缓向前,托起了百里姝的下巴,道“啧啧,你这小白脸长得着实不错。不过呀,本婕妤有孕在身,是没资格享用了,就留给赫云舒吧。”

百里姝垂眸,在花芊柔的脸上看了一下,尔后笑笑,道“是吗?那倒是可惜了。”

花芊柔笑笑,尔后看向了赫云舒,道“赫云舒,平白领个男人进来,你是把这宫规视作无物了吗?”

“所谓宫规,所要束缚的自然是宫里的人,本郡主又不是宫里的,这宫规自然约束不到我。更何况,眼下青天白日,本郡主邀请友人来此一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哼,伶牙俐齿的东西!”花芊柔怒斥道。

赫云舒面不改色,道“柔婕妤,好走不送。”

尔后,她将百里姝拉进来,趁着花芊柔还未进门的间隙,牢牢地关上了门。若不是要给百里姝创造机会,她才懒得跟花芊柔费这么多话。

“快说说,这花芊柔是不是易容了?”无视外面砸门的声音,赫云舒急切道。



第三百一十九章 只有她

百里姝摇摇头,道“没有。花芊柔并未易容。”

如此说来,她并非赫玉瑶。

可是,既然花芊柔并不是赫玉瑶,那么,离绝为什么会出现在正殿之中的密室里呢?

这时,看着赫云舒愁眉不展的样子,百里姝缓缓开口,道“但是,花芊柔身边有一个易容的人。就是紧紧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婢女。”

紧紧跟在花芊柔身边的……是她的贴身婢女竹香!

难道,竹香才是赫玉瑶吗?

这一点,还有待查证。

“不过,花芊柔也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赫云舒诧异道。

百里姝近前,凑在赫云舒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听罢,赫云舒的眼睛因为吃惊而睁得大大的,似是不敢相信百里姝所言。

“当真?”

“千真万确。总之,你要小心了,这个女人,可是阴毒得很呢。”百里姝肯定道。

赫云舒努力消化着百里姝方才所说的话,尔后点点头,道“我会的。”

这时,燕凌寒现身,道“今日,花芊柔已经66续续找了名单上的人麻烦,他们或杖毙,或吊杀,或投井,都已经被花芊柔处理了。”

赫云舒微愣,没想到她还未做戏,花芊柔就已经信了那名单上的名字,且已经开始行动。花芊柔如此迫不及待,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什么名单啊?”百里姝插嘴道。

“是花芊柔搜我的房间,找出的一张名单。她以为那名单上的人是我的人,其实,那是大魏的奸细。”

百里姝眼珠一转,道“所以说,你们是玩了一出借刀杀人,借花芊柔的刀,杀死了大魏的奸细?”

“嗯,可以这么说。”

“好吧,你们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百里姝吐了吐舌头,说道。

燕凌寒和赫云舒相视一笑,没再说什么。

之后,百里姝见需要自己做的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而此时天还未黑,她便想要出宫。

燕凌寒答应了,命人送百里姝出宫。

慢慢地,夜幕降临。

因为在定国公府已经吃过饭,所以二人并不觉得饿,也没有想要吃饭的。

透过窗户,眼见着外面的星星很好。燕凌寒笑笑,道“我带你出去看看星星,怎么样?”

“怎么,难道你要带我上屋顶?”毕竟,现代的影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男女主角坐在屋顶看星星,谈天说笑,你躺在我的怀里,我拉着你的手,很是浪漫的样子。

然而,出乎赫云舒意料的是,燕凌寒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我要带你去一个比屋顶更好玩的地方。”

看着燕凌寒那神神秘秘的样子,赫云舒也不禁有几分好奇。

吩咐阿离留在侧殿,燕凌寒带着赫云舒从窗户跃出,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他们绕过禁卫军的巡逻,经由御花园,往东侧而去。

燕凌寒运起轻功,越过重重宫阙,凌空而行。

初夏的风,带着和煦的凉意。远处不时传来蛙声,将这夜衬得愈的寂静。

终于,二人重新踏上坚实的地面。

赫云舒看过去,现此刻二人站在一处荷塘的岸边。

燕凌寒回身冲她一笑,道“在这儿等着,我去寻条船来。”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燕凌寒就不知从何处弄到了一条船。那船虽然小,但里面的东西却样样齐备。有一个烧水的小炉子,里面还燃着炭火。旁边还放着一个食盒,散出一股诱人的香味儿。

燕凌寒站在船上,朝着赫云舒伸出手。

赫云舒握住他的手,跳在船上。

燕凌寒划动船桨,小船推开平静的水面,往荷花池深处而去。

慢慢地,船边便有了许多的荷叶。

赫云舒伸手在荷叶上拂过,荷叶的表面涩涩的,摸起来却有一种舒服的感觉。

小船越往里,荷叶便越密。

外面的荷花尚是花骨朵儿,而往里面,已经有盛开的荷花,甚至,有的已经结出了莲蓬,看起来鼓囊囊的。

赫云舒顺手摘过一个,剥开之后取出了里面的莲子。将外面的一层绿叶剥掉,露出里面白嫩多汁的莲子。

她起身,将那莲子放进燕凌寒的嘴里。

燕凌寒笑着,很配合的张开嘴,将那莲子含了进去,甚至还得寸进尺,舔了一下赫云舒的手指,惹得赫云舒的手上一阵酥麻,嗔骂了他几句。

哈哈

燕凌寒大笑着,调侃着赫云舒的窘迫。

赫云舒却捂紧了他的嘴,谨慎道“小点儿声,若是被巡逻的禁卫军听到了,咱们可就没有莲子吃了。”x8

燕凌寒很配合的压低了笑声,只微弯着眉眼看向赫云舒,满眼的温情。

终于,小船行到了荷花最密的地方,再也无法向里面行去。

燕凌寒将船停下,坐在了赫云舒的身侧。

二人抬头看天,漫天的星辰如同闪亮的钻石一般镶嵌在黑色的绒布上,美好得如同幻境。

燕凌寒侧身,看着此刻眼眸中盛下万千星辰的赫云舒,嘴角微弯,道“喜欢吗?”

赫云舒用力点点头,道“喜欢。”

她微闭双眼,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此刻,水汽微凉,鼻间可以嗅到荷花的清香,抬眼便是万千闪耀的星辰,这世间,还有比这更美的景色吗?

这时,赫云舒感觉到嘴唇上突然一凉。

她顺手摸过去,是燕凌寒的脸。

赫云舒笑着睁开眼睛,道“燕凌寒,你偷袭我?”

燕凌寒笑着,道“对啊,我偷袭你,你能把我怎么着?”

“我不把你怎么着啊。”赫云舒笑着说道。

燕凌寒看着眼前的女子,整颗心都被欢喜所包围。

此时此刻,她的眼眸里有漫天璀璨的星辰,而他的眼里,只有她。

这样的时候,真好。

尔后,赫云舒含笑闭上眼睛,用心体验着周围的一切。

渐渐地,她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虽未睁开眼睛,她的手却向旁边探去,但是旁边,空无一人。

赫云舒心里一惊,忙睁开眼睛,这才现不知何时,小船之上竟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第三百二十章 凌寒哥哥

看到身边没有了燕凌寒,赫云舒大骇。

她站起身,再也顾不得别的什么,想要大喊。

“燕……”x8

然而,她刚刚喊出了一个字,便看到燕凌寒踏着层层荷叶,正朝她疾奔而来。

瞬间,赫云舒所有的担心消失不见,她朝着燕凌寒笑道“醒来不见你,我还以为你被女鬼拖走了呢。”

燕凌寒笑着落在小船上,他眉眼含笑,将手中的东西拿远了一些,道“对啊,我就是被女鬼拖走了,还被占了便宜呢。”

“哪里的女鬼,怎么这么不长眼,竟然看上了你?”

“你猜。”说着,燕凌寒将手中的东西突然朝着赫云舒拿了过来。

孰料,赫云舒看着那张大嘴,却是一点儿都不害怕,笑道“哦,原来你是去捉鱼了啊。”

见这个把戏吓不到赫云舒,燕凌寒不禁有些懊丧,道“对啊,去捉了一条鱼给你当夜宵,怕吵醒了你,就走远一些去杀鱼。谁知,鱼刚杀好,就听到有女鬼在叫我的名字,哎呀呀,幸亏我跑得快……”

话未说完,赫云舒就一个响指弹在了他的脑门儿上,道“竟敢骂我?找打!”

嗯哼,方才她还在说是哪个女鬼不长眼,竟然看上了燕凌寒。闹了半天,燕凌寒所说的女鬼就是自己,她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己骂自己啊。

被打了,燕凌寒并不恼,仍是笑着,他手中拿着鱼腾不开手,就冲着赫云舒说道“夜里寒气重,这茶水我温了许久,你快喝点儿。杯盏在食盒里,你自己拿。”

赫云舒听话地打开食盒,取出了杯盏,将茶壶里的茶倒了出来,放在一旁晾着。

这时,燕凌寒变戏法一般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铁网,将手中清洗好的鱼放在了上面。尔后他取下炭火上的茶壶,将那铁网放了上去。

赫云舒眼睛一亮,道“所以,我们是要做烤鱼吃吗?”

燕凌寒点头称是,然后,他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了一些调料。

赫云舒笑笑,原来,燕凌寒是蓄谋已久。

随着食盒一层一层打开,有点心摆在了赫云舒的眼前。

看到那制作精美的点心,赫云舒还真觉得有些饿了,她顺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丝丝甜香在口中蔓延开来,很是惬意。

赫云舒拿起一块点心,放在了燕凌寒的嘴边,道“张嘴。”

燕凌寒正忙着手里的活儿,不疑有他,乖乖地张开了嘴。谁知,除了嘴上被赫云舒拿手指弹了一下,竟是什么也没有吃到。

他再一瞧,那点心正在赫云舒的嘴里嚼着呢。

燕凌寒笑笑,并不去惩罚赫云舒,只顾着端出手中的东西。

赫云舒暗觉奇怪,也朝着燕凌寒的手中看去。

只见燕凌寒小心翼翼地从食盒的最底部端出了一碗汤,碗是素白的,里面盛着的汤却泛着红,上面还飘着一些肚丝。

酸辣肚丝汤!

赫云舒万分惊喜,在这略有凉意的夜里,喝一口酸爽的酸辣肚丝汤,那可真是再惬意不过了。

而且,这碗下面放着手炉,想必是一直温着汤,故而此刻这汤仍然冒着热气,并没有凉掉。

赫云舒叹服于燕凌寒做事的精细,她正想要夸他,燕凌寒就将那碗汤送到了自己的嘴边。他喝了一口,惬意道“嗯,真好喝!”

赫云舒砸吧砸吧嘴唇,紧张地看着他。

然而,燕凌寒并没有要给她喝汤的意思,他举起碗,大有将其一饮而尽的意思。

“给我留一口。”赫云舒半是哀求半是命令的说道。

“不给。”燕凌寒笑道。

赫云舒又不敢去抢,生怕燕凌寒一个激动把碗弄掉,那样的话,这么美味的汤,谁也喝不着了。

故而她只眼巴巴的看着燕凌寒,神情虔诚,犹如一只围着主人讨食的小猫。

燕凌寒笑笑,道“想喝?”

赫云舒无比认真地点点头。

“嗯,我记得刚刚有人拿点心骗我来着。”

赫云舒反应灵敏,忙拿起一块点心送到燕凌寒的嘴边,道“您是大爷,您吃!”

“不,叫哥哥。”燕凌寒更正道。

“凌寒哥哥,你吃。”此时此刻,赫云舒无比的顺从。

为了美味,节操什么的都是可以丢弃的。毕竟,节操又不能吃,对吧?

“好啊,给你喝。”燕凌寒含笑应着,将那碗送到了赫云舒跟前。

赫云舒正要伸手去接,燕凌寒的手却往旁边一转,他的另一只手顺手揽过赫云舒的肩膀,将赫云舒扣在自己的怀里,尔后,他倾身而下,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她的嘴。

之后,有一些的东西从燕凌寒的嘴里流到了赫云舒的嘴里。

是酸辣汤。

赫云舒睁大了两只眼睛,无语凝噎,这种喝汤的方式,还真是醉了。

尔后,燕凌寒松开赫云舒,道“滋味如何?”

“很好啊。”

“我说的是我的口水。”燕凌寒附在赫云舒的耳边,坏笑道。

赫云舒意识到自己上了当,扬手就要去打燕凌寒。

燕凌寒急中生智,忙把那碗送到了赫云舒跟前。

这么美味的汤,赫云舒自然是不舍得错过的,忙伸手接了过来。

几口热汤下肚,什么凉意之类的玩意儿顿时就跑到了九霄云外,此刻,她只觉得舒坦,连带着整个人都开心了。

之后,她刚想把碗递给燕凌寒,让他也喝一些,转瞬又忙收了回来。他受了伤,吃辣的对伤口恢复不利。

于是,赫云舒端起已经变温的茶,送到了燕凌寒的嘴边,道“快喝点儿茶暖暖身子。”

燕凌寒乖乖地喝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二人挨着身子坐下,你喝茶,我喝汤,时而相视一笑,转念间,居然生出一种老夫老妻的错觉。

此时,炭火之上,那肥嫩的鱼肉正慢慢变白,散出一股诱人的香气,勾得人只觉得肚腹空空,想要将它一口吞下。

“这是什么鱼,味道好特别?”赫云舒随口问道。

燕凌寒却是一笑,道“哈哈,今天我们只管吃鱼就好了,至于这是什么鱼,明天你就会知道的。”

明天?为什么要到明天才知道?

一时间,赫云舒万分不解。

然而,到了第二天,赫云舒彻底记清楚了这鱼的名字,而且,这辈子都不会再忘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熊孩子

这一夜的烤鱼很是美味,吃完之后赫云舒赞不绝口,甚至到了梦里,还记得这鱼鲜嫩的味道,意犹未尽。

赫云舒睡熟之后,燕凌寒就将她送回了侧殿。

谁知,燕凌寒刚将赫云舒放到床上,赫云舒的嘴里就嘟囔道“明晚我们还去吃鱼,好不好?”

燕凌寒苦笑一下,犯了难,傻姑娘,这鱼放眼整个大渝,也就只有这一条,明天我该上哪儿再给你弄一条啊?

他正想着该如何向赫云舒解释的时候,赫云舒却翻了个身,睡着了。

燕凌寒笑了一声,敢情是说梦话啊。呵呵,他的小女人还真是有趣,做梦都想着吃东西。这么有趣的人是他的,想想就觉得有成就感。

他笑着在赫云舒身边躺下,将她揽在了自己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赫云舒是被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的。

她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眼睛也没睁便含糊不清的问道“生什么事了?”

燕凌寒捂住赫云舒的耳朵,道“没什么,继续睡吧。”

赫云舒听不到什么声音,就继续睡了。

然而,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即便是燕凌寒紧紧地捂着赫云舒的耳朵,那声音还是传进了她的耳朵。

被吵醒的赫云舒睁开眼睛,看着燕凌寒,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

卯时?也就是早上五点到七点之间,时间还早,外面怎么会这么热闹?

赫云舒狐疑地看向燕凌寒,道“是生什么事了吗?”

燕凌寒点点头,道“是,宫里丢了一样东西,皇兄了怒,外面的禁卫军都在找呢。”

“哦,丢了什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大渝之金。”

“那是什么?是很贵重的金子吗?”赫云舒犹如好奇宝宝一般问道。

“这个嘛,说来话长,你确定你要听?”

“嗯,要听,这个大渝之金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赫云舒的脑袋蹭着燕凌寒,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那好,我讲给你听。大概还是三十年前吧,当时还是父皇当政。那时候,一连三年都没有下雨,土地龟裂,庄稼都旱死了,百姓们颗粒无收。说起来,那是大渝遇到的最严重的一次危机了。就在那一年的初夏,一连下了七天七夜的大雨,更为神奇的是,大雨过后,原先干枯的庄稼一点一点变青,重新恢复了生机。而就在雨停之后,父皇出来查看的时候,便看到天空之中一道金光闪过,那金光一路向下,刚好落在他面前的大缸里。”x8

说到这里,燕凌寒看了一下怀中的赫云舒。原本,他还担心这故事这么枯燥,赫云舒会不感兴趣呢。谁知,她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正等着他的下文呢。

见燕凌寒停了下来,赫云舒忙催促道“快说呀。”

燕凌寒把她往自己怀里挪了挪,尔后继续道“父皇觉得很奇怪,就命人从大缸里往外捞东西。这一捞才现,刚才掉进大缸里的,竟然是一只长着金色鱼鳞的大鱼。父皇甚为惊异,便觉得这鱼是吉兆,是上天赐福于大渝的象征,所以便命人专门开辟了池塘,将这鱼养在里面,取名为大渝之金。”

到这里,故事也就讲完了。

赫云舒恍然大悟,闹了半天,这大渝之金也就是一条鱼而已,她还以为是什么宝贝的东西呢?

等等,一条鱼!

一!条!鱼!

赫云舒抬头,狐疑地看向燕凌寒,见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赫云舒猛然从他的怀里爬了起来,哆嗦着嘴唇说道“所以,我们昨晚吃的,是大渝之金?”

在赫云舒无比惊诧的目光中,燕凌寒无比坦然地点点头。

赫云舒一脸苦相,看着乐呵呵的燕凌寒,道“你还笑得出来!这鱼可是你父皇亲口赐的名,你就不怕他半夜到梦里去找你?”

燕凌寒笑笑,道“哪有这么邪乎儿呢?就是一条鱼而已嘛。不过,你真的以为,这鱼养了三十年,味道还能这么鲜嫩?”

赫云舒微微一愣,也是,要是真养了三十年,这鱼早该硬的咬不动了,不会那般鲜嫩的。如此,赫云舒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幸好,她吃掉的不是大渝之金,要不然,她还真怕这燕家的列祖列宗大半夜找上门来。

“不是大渝之金就好,吓死我了。”赫云舒拍着心口说道。

燕凌寒却是笑着,道“你吃的自然不是大渝之金。”

有了燕凌寒的话做保证,赫云舒便觉得愈舒心了。

然而,之后燕凌寒所说的却是“其实啊,那大渝之金早就被我吃了。确切地说,你吃的是大渝之金的孩子。”

这又是怎么回事?赫云舒迷糊了。

燕凌寒爽朗一笑,道“这鱼很邪乎,每天寅时的时候都要到一个固定的地方冒个七彩的泡泡,父皇还在它每天冒泡的地方造了一个金台。我呢,就趁着有一天它出来冒泡的时候把它给烤了吃了,还真别说,味道还真是美。不过呢,抛开它肚子的时候,里面居然有一条小鱼,跟它长得一模一样。所以你吃的,就是这长大的小鱼了。”

赫云舒无语望天,所以,她还是吃了大渝之金。

耳边,燕凌寒仍兴致勃勃地说道“说起来,当初吃这鱼的时候我就觉得很美味,原本想把那条小的也吃了的。转念一想,何不留着给我未来的媳妇儿吃呢?这不,眼下心愿达成了。怎么样,这鱼吃的有意义吧?”

看着燕凌寒满脸的笑,赫云舒彻底无语了。

敢情燕凌寒小时候就是一个熊孩子啊,偷吃了他父皇的宝贝鱼,现在,带着她吃了他皇兄的宝贝鱼,这下好了,她也成了同伙了。

看着赫云舒的小脸皱巴的样子,燕凌寒忍不住去捏了捏,道“好了,皇兄一冷静下来,一准儿知道是我吃的,不要紧的。”

果不其然,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高呼“陛下驾到!”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不敢见驾

听到外面高呼燕皇来了,赫云舒笑着看向燕凌寒,道“看来,你皇兄很懂你嘛。”

燕凌寒面不改色,道“没事,我去跟他说。”

说着,燕凌寒就要往外走去。

赫云舒拉住了他,道“没事,我来应对。”

看着赫云舒眼眸中促狭的笑意,燕凌寒便知道她有文章可做,当即会心一笑,道“好。”

之后,赫云舒简单梳洗一番,走到外面命阿离打开了殿门。

门外,是燕皇盛怒的脸。

赫云舒躬身施礼,道“见过陛下。”

燕皇冷眼看向赫云舒,道“平身。”

闻言,赫云舒直起身子。

“看着朕。”燕皇命令道。

赫云舒抬眸,看着眼前的燕皇,神色如常。

此刻,燕皇的眼神刻意凌厉了几分,那股盛怒的帝王之气,让人不寒而栗。他身后的侍从皆是吓得身子直抖,魂不附体,就连一直跟在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此时也是满脸惧色,大气都不敢出。

一时间,侧殿内外,落针可闻。

然而,赫云舒与燕皇对视,神色如同刚开始那般坦然自若,不见丝毫的慌乱。

就这样过了半刻钟,赫云舒自若如初。

燕皇瞧着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你可知这外面生了何事?”

“不知。”

这时,燕皇侧身看向刘福全,道“讲给云舒郡主听。”

刘福全应声,犹如从地狱回到人间,他苍白的脸色总算是见了一丝血色,道“云舒郡主有所不知,大渝之金今日寅时并未如往常那般出来冒泡,陛下派禁卫军查看,现那荷塘里已经没有了大渝之金。”x8

刘福全说这些的时候,燕皇一直冷眼旁观,定睛瞧着赫云舒,不放过任何瞬间。然而,自始至终,赫云舒的神色都无比镇定,没有丝毫的破绽。

刘福全说完,赫云舒开口道“陛下莫不是想让我找出大渝之金的下落?”

“怎么,这件事你不知?”燕皇反问道。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难道陛下以为,这件事我应该知道吗?”

燕皇一时无言,他原本是准备兴师问罪的,可看着赫云舒那事不关己淡然自若的样子,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赫云舒笑着看向燕皇,道“陛下,您既然来了这芳华殿,可去看过了柔婕妤?”

“不曾。”

“柔婕妤有孕在身,陛下还是去看看吧。”赫云舒含笑说道。

因为赫云舒之前所言,燕皇对于花芊柔已经不再信任,现在所剩下的,不过是对于她腹中龙嗣的爱怜。明面上他仍对她百般宠爱,但实际上早已起了戒心。

故而听赫云舒如此说,燕皇便知道花芊柔的身上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很快便说要去看花芊柔。

大渝之金即便是再重要,也只是一种吉祥的象征。可花芊柔的背后是大蒙,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变数和磨难。这一点,燕皇分得很清楚。

他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赫云舒,道“你也一起来吧。”

赫云舒点头,道“是。”

眼下燕皇来了这芳华殿这么久,花芊柔都没有现身,想必,百里姝昨天用的药已经有了结果。很快,燕皇就顾不上什么大渝之金了。

赫云舒随着燕皇一道来到花芊柔所住的正殿门外,内侍高呼陛下驾到,但正殿之内,鸦雀无声。

燕皇不解,回身看向赫云舒。

然而,赫云舒不一言。

燕皇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冷声吩咐道“来人,撞门!”

内侍呼啦啦上前,不等他们开始撞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刘福全见状,怒斥道“你们这帮奴才一个个嫌命长了不成,陛下驾到也敢不来跪迎?”

那一帮奴婢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吓得直抖,不敢言语。

“柔婕妤呢?”燕皇沉声道。

这一帮奴婢早已吓的说不出话来,只颤抖着手指向里面。

燕皇冷哼一声,阔步而进,赫云舒紧随其后。

里面,宫婢们跪了一地,皆伏着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燕皇一路而进,终于到了寝殿之中。

然而,寝殿内的那张床上,粉色的帐幔早已放下,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燕皇负手而立,道“爱妃,朕来了,还不出来接驾。”

此时,帐幔之内,花芊柔应声道“陛下,臣妾身子羸弱,昨夜偶感风寒,不知怎么的就病倒了。眼下身子乏力,臣妾恐将这病症传给陛下,故而不敢见驾,请陛下宽恕。”

刘福全偷眼瞧着燕皇的神色,见其一脸冷肃,没有丝毫的动容,便说道“柔婕妤,您多虑了。陛下有真龙护体,普通的病症伤不着他。还请婕妤出来见驾,也好让陛下宽心。”

“纵是陛下有真龙护体,但臣妾这病症来得突然,臣妾实在是不敢冒着将病症传给陛下的危险见驾,还请陛下体谅。”

燕皇铁青着脸,沉默着,片刻后,他冷声道“来人,打开帐幔。”

闻言,那帐幔的边沿从里面被人紧紧攥住,花芊柔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哭腔“陛下不要!臣妾说实话,臣妾说实话!”

“讲!”

“陛下,臣妾身子羸弱,此番有孕,身子便有些吃不消,体内湿气外侵,臣妾的脸上,长出了许多的红痘痘。如今容颜有损,实在是愧对陛下,不敢见驾。”

闻言,燕皇的脸色舒缓了几分,道“无碍,爱妃若是有所忌惮,不如蒙着面纱相见。若不然朕心中记挂,只怕是什么事都做不成的。”

“是,陛下。”

尔后,帐幔之内传来的声音。片刻后,帐幔内伸出一只素白的手,继而是脸上遮着绿色面纱的花芊柔。

眼下,她光洁的额头上盖着厚厚的刘海,绿色的面纱高高地戴着,只露出两只眼睛,仍如秋水一般,潋滟生波。

她泪意盈盈地跪下,冲着燕皇行礼。

燕皇上前,扶起了她,爱怜道“爱妃,你受苦了。”

说着,他将花芊柔扶起,拥入自己的怀中。

花芊柔伏在燕皇的肩膀上,眉眼微弯,对着赫云舒展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第三百二十三章 应该问你自己

见花芊柔冲着自己得意地笑,赫云舒亦坦然一笑,算作回应。

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很快,花芊柔就笑不出来了。

片刻后,燕皇松开花芊柔,不知怎的,他袖口的金扣子挂到了花芊柔脸上绿色面纱的边缘,竟是一个不小心,把那面纱给扯了下来。

之后,花芊柔面纱之下的那张脸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看着花芊柔的脸,站得离她最近的燕皇不由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倒吸了一口凉气。

纵是百里姝之前给赫云舒打过预防针,然而,眼下看到花芊柔的这张脸,赫云舒还是着实惊讶了一番。

只见那张脸上,并非如花芊柔方才所言的那般长了痘痘,而是整张脸都变绿了,泛着森森的荧光,乍一看,跟个绿脸怪物一般。若非那两只大大的眼睛仍然柔情如昔,燕皇都要怀疑是有怪物将花芊柔取而代之了。

刘福全见状,则是惊慌失措,大声喊道“护驾!护驾!”

外面的禁卫军听到刘福全的呼喊,呼啦啦闯了进来。

看着众人的反应,花芊柔摸上了自己的脸,惊慌地叫出了口。

这么一张绿脸,怎么可以见人呢?

花芊柔仓皇失措,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可这平整的地面,哪里有地缝让她钻呢?

她的视线落在床底下,本能地想往那下面钻。

然而,还不等她有所动作,禁卫军便一拥而上,牢牢地按住了她。

燕皇一脸盛怒,扬手指向花芊柔,道“说!这是怎么回事!”

花芊柔低着头,不敢看燕皇。片刻之后,她低声哀求道“陛下,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害怕陛下见了这张脸会惊惧,故而信口胡诌,说是长了痘痘,还望陛下宽恕!”

燕皇一脸冷肃,出语如冰“你的脸因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花芊柔连连摇头,只说不知。尔后,她仰起一张泪脸,柔弱堪怜的看向燕皇,怯怯道“陛下明鉴,臣妾的脸不会无缘无故变成这个样子的,定然是有人暗中加害,还请陛下查明,还臣妾一个清白。”

闻言,燕皇沉默。

的确,在这宫中,历来是母凭子贵。所以妃子一旦有孕,就会招惹一些是非,引来他人的暗害。

花芊柔一入宫便受宠至极,此番有孕,又不知有多少人眼红。如此,有那么一些人铤而走险,想要毒害花芊柔也就不足为奇了。

赫云舒打量着二人,一脸淡漠。若是以往,花芊柔的话或许燕皇会听得进去,但是现在,花芊柔顶着的这张脸如同鬼魅一般骇人,燕皇不吓得逃跑就不错了。

说到底,像燕皇这样泡在女人堆里的男人不过是视觉动物,对于女人的第一印象永远是那张脸,至于去了解一个女人,他根本没有那个心思。这皇宫之中,女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这其中,多的是貌美如花善解人意的女人,这个没了还有那个,反正是不会缺的。既是如此,他又何必费心费力的去了解一个女人呢?

果然如赫云舒所料,燕皇并未听信花芊柔的话,他看向一旁躬身而立的刘福全,道“去请太医。”

花芊柔的身子一震,很快便意识到了是自己的脸的问题,忙低下了头。不让陛下看到自己现在的这张脸,或许陛下还会看在往昔的情分上面,垂帘一二。

命人去请太医之后,燕皇便看向窗外,借此来平复自己看到花芊柔的那张脸的惊骇。

没过多久,太医便到了。

来的是太医院此时当值的太医,看起来很年轻,他上前为花芊柔把脉,尔后朝着燕皇跪倒在地,禀报道“陛下,柔婕妤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故而面色绿,看起来虽骇人,但并无大碍,修养一阵便会好的。”

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这的确是很惹人联想的一句话。

听罢,燕皇微愣,尔后吩咐道“那你便为柔婕妤开一个调理身子的方子吧。记住,切不可对龙嗣有损。”

那太医应声,自是不敢有违。

而赫云舒听到这太医的话,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将他的模样暗暗记在心里。

太医开了方子,自有下面的人去抓药。

燕皇瞥了花芊柔一眼,道“既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这几日便闭门谢客,好生调养吧。”

说完,没有片刻的停留,燕皇转身离去。

“是,陛下。”花芊柔柔声应道。

也不知燕皇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但自始至终,他并未回头。

燕皇走了,留下了赫云舒。

花芊柔看向了她,道“赫云舒,是你昨天带来的那个男人搞的鬼,对不对?”

赫云舒笑了笑,道“柔婕妤在说什么,本郡主不懂。不过,我倒是觉得,你的脸因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不该问我,而应该问你自己。”

闻言,花芊柔面色一怔。

赫云舒则是笑笑,转身离去。

到了正殿之外的花园旁,燕皇正等在那里。

“花芊柔的脸上,是你的杰作吧?”

赫云舒笑笑,坦然道“是。”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可伤了她腹中的龙嗣,这是朕的底线,你可明白?”

“我明白。至于以后事态的展,请陛下静观其变。真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燕皇并未应声,而是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赫云舒所住的侧殿,道“告诉那个臭小子,吃了大渝之金,朕等着他来认错。”

“哦,那陛下只怕是等不到了。”

“你!”燕皇咬牙切齿,扬手指向赫云舒。末了,又暗暗放下,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笑了笑。摊上燕凌寒这样一个弟弟,燕皇陛下,您就自求多福吧。

尔后,赫云舒起身进了侧殿,燕凌寒正坐在那里,优哉游哉的喝着茶,好不惬意。

“你皇兄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听到了。”燕凌寒淡淡地应道。x8

好吧,在燕皇面前能傲娇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没谁了。

燕凌寒倒了一杯茶,推到赫云舒面前,尔后开口道“说说吧,住在正殿里的那位,怎么回事?”



第三百二十四章 花芊柔的诡计

住在正殿里的那位?可不就是花芊柔吗?

说起来,花芊柔的那张脸,的确是长得人神共愤,美艳不可方物。

赫云舒一时起了逗弄的心思,笑着看向燕凌寒说道“你倒是说说看,这花芊柔的容貌如何?”

燕凌寒抬眸,看了赫云舒一眼,道“没仔细看过。”

赫云舒一拍桌子“你说谎!那么美的一张脸,你居然说没仔细看过!骗鬼呢?”

燕凌寒放下手中的杯盏,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在枣红色的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看得赫云舒一时入了迷。

尔后,燕凌寒开口道“这么跟你说吧,就比如这宫中,有这么多的花瓶,难道,我还能记住每一个花瓶的样子吗?”

赫云舒眼前一亮,这倒是与现代的花瓶之说不谋而合。所谓花瓶,也就是那些徒有其表内心空洞的人,但花芊柔可不只是一个花瓶那么简单。她这只花瓶里面,可装着许多东西呢。

啊呀

赫云舒呆的瞬间,燕凌寒长臂一伸,就将她捞进了自己的怀里,附在她的耳边悄声道“你放心,这天下间最美丽的女子,就是你。”

这话听着貌似不错,但前面的“你放心”三个字是什么鬼?

赫云舒挣开燕凌寒的怀抱,道“你不会以为我觉得你看上了花芊柔,是在吃醋吧?”

“不会,总之,你放心就好。”

放心?放个鬼的心!

眼见着赫云舒有傲娇炸毛的迹象,燕凌寒起身,再一次把她捞进自己的怀里,喃喃道“唯此一生,有你足矣。”

赫云舒嘴角含笑,头靠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

燕凌寒亦是笑着,抚摸着她光滑的丝,心里皆是满足。

赫云舒把玩着燕凌寒修长的手指,道“花芊柔变绿脸的事,你真想知道?”

“嗯,你说说看。”

自从知道花芊柔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他的心里,还真的有些担心自己的小女人,总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的更多。

“好啊,我告诉你。”赫云舒一边把玩着燕凌寒的手指,一边说道“至于变绿脸这个事儿,我就不细说了,太恶心了。不过,我能告诉你的是,花芊柔的脸变绿和她脸上涂了一种麝香有关……”

听到“麝香”两个字,燕凌寒的手不由得紧了一下。

麝香历来是宫中违禁之物,女子若是与之接触久了可导致不孕。而有孕的女子若是接触了,便会对腹中的子嗣有损。若这麝香用的量大了,甚至可以毁了腹中的子嗣。

皇族历来重视子嗣,所以将这麝香列为宫中违禁之物。故而一听到花芊柔服用了麝香,燕凌寒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许多。

“此事,是百里姝看出来的吗?”燕凌寒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闻言,燕凌寒的脸色愈难看。花芊柔服用麝香,摆明了是想对腹中的龙嗣不利,嫁祸于人。而此时,她最有可能算计的,就是赫云舒。一想到这个,燕凌寒有一种想要一刀结果了花芊柔的冲动。

感知到燕凌寒情绪的变化,赫云舒握紧了他的手,宽慰道“我不要紧的。你也不想想看,那么多人想要算计我,有成功的吗?”

话虽如此,可他如何能不担忧呢?

皇族最重视子嗣,若是花芊柔腹中的龙嗣有损,皇兄即便是知道花芊柔居心不良,一旦花芊柔栽赃成功,皇兄只怕还是会怪罪赫云舒。

这样的局面,是他不想看到的。x8

“既是如此,为何不告诉皇兄花芊柔服用了麝香?”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没有用的。与相信我相比,陛下更相信太医所说的话。”

“难道花芊柔还收买了太医?”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至此,燕凌寒多多少少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的确,她今天可以戳穿那个太医的话,直言花芊柔的体内有麝香的存在,皇兄起了疑心,再找来别的太医一问便知。

那花芊柔即便是能收买一两个太医,还能将所有的太医都收买了不成?可是,这样一来,就将花芊柔的阴谋扼杀在了萌芽的状态,那么在这个计谋里她想要利用什么人,她有哪些眼线和耳目,他们就永远不会知道了。

所以,赫云舒才决定铤而走险,并不戳穿花芊柔的阴谋,而是坐观事态的展,静观其变,尔后再随机应变。

这样固然可以让花芊柔慢慢实施自己的计策,可在这个过程中,赫云舒还是承受着不小的风险。想到这个,燕凌寒满是不忍。他不知道还好,若他知道,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生。

没有多余的思考,他腾地站起身,向外走去。

“站住!”赫云舒大声喊道。

燕凌寒脚步一怔,立在了原地。

“不要打乱我的计划。你放心,百里姝确认过,花芊柔腹中的子嗣已经有了流产的征兆,保不住了。若非如此,我一定不会不顾及这子嗣,伤了你这未成形的小侄子的。”以为燕凌寒在替燕皇在意花芊柔腹中的骨肉,赫云舒忙解释道。

燕凌寒回身,满眼的疼惜“我并未考虑这个。与所谓的计划和揪出几个奸细相比,我更在意的,是你的安全。”

他不知花芊柔为何狠心到对自己的子嗣下手,但他很清楚,虎毒尚且不食子,能对自己的子嗣下手的人,必是极狠厉之辈,和这样的人做对手,太危险了。他害怕赫云舒会吃亏。

明白了燕凌寒的担忧,赫云舒忙说道“我既然知道了花芊柔的计策,自然会万分小心。更何况,还有你在,我不会吃亏的。”

燕凌寒的心里没有半分的迟疑,在他心里,无论是怎样重要的事情,都无法和赫云舒的安全相比。这一点,他无比介意,也是他的底线。

见燕凌寒仍旧在迟疑,赫云舒走过去,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拉着他到桌边坐下。

燕凌寒知道,赫云舒要说服自己了。

我一定不能被说服。燕凌寒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夫唱妇随

赫云舒和燕凌寒面对面坐着,她拉过燕凌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里。他的手要比她的大很多,上面有着微微的薄茧,摸起来略微有些硬,但却给人妥帖和安心的感觉。

在燕凌寒的手上,最为醒目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

最大的一道伤痕横亘在他的手背上,似是一道刀痕,如今凝结成伤疤,那样粗,看起来仍有几分骇人。想必,当初受伤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看到赫云舒看着他的手,脸上现出落寞的神情,燕凌寒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赫云舒握得更紧。

燕凌寒笑笑,道我是男人,这伤痕是成长的象征,不碍事的。你若是觉得不好看,回头我去问百里姝要些药膏,把它除去了,如何?”

赫云舒摇摇头,这手上的伤疤纵然可以除去,可除去了,就可以当做不曾受过伤吗?

她抬起头,掩去眼底的伤感,冲着燕凌寒笑了笑,道“眼下陛下已经派人送闪清舞回大蒙,相信过不了几日,大蒙可汗便会派人来将闪惊雷带走。可他走了,却留下了花芊柔。的确,我们现在出手,仅凭花芊柔妄图谋害子嗣这一条,陛下就不会放过她。可是,她所收买的那些人呢,我们并不知道是谁,一旦花芊柔失势,这些便成了一桩悬案,无从查起。他们会成为毒瘤,潜藏在这皇宫之中,我们谁也不知道这毒瘤什么时候会作。与其日后战战兢兢,倒不如现在妥善处置,将这所有的毒瘤连根拔起,不留后患。”

然而,燕凌寒的神色没有任何的改变。看来,他还是在坚持。

赫云舒并不气馁,继续道“看到如今大魏的奸细在大渝京都横行,还杀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我都很痛心。之前,因为种种的原因,我们没有明察秋毫,将这大魏的奸细扼杀在萌芽的状态。那么如今,轮到大蒙了,眼下我们有机会,可以将这后患扼杀在此刻,为何不做呢?”

燕凌寒仍是沉默。

“当然,抛开一切不谈,即便是这些都可以不去在意,可是,燕凌寒,我在意你。你生在大渝,大渝不管生了任何事情,你都无法置身事外,必定会身先士卒。所以,现在我能用最轻松的方式解决这个以后的隐患,这个机会,我不想放过。我不想留下这些毒瘤,不想让他们以后为祸大渝,不想让你日后为了清除这些毒瘤殚精竭虑,不想让你以后用伤痕、用血、用命去解决这些杂碎……”

说到动情处,赫云舒几欲落泪。

没有人知道,当她初次看到燕凌寒身上有那么多伤痕,内心有多么的惊骇。她无法想象,他是如何承受了那些钻心的疼痛。

从前,那样难的日子她不曾陪在他的身边,那么以后,她要将曾经错过的都弥补回来。她要让他安稳无事,她要让他像个寻常的富家公子哥儿那般活的无忧无虑,游山玩水,打鸟逗狗,而不是去承受危险和杀戮。

要做到这些,必须要解决眼前的困局,不管是来自于大蒙的,还是大魏的。

燕凌寒抬手擦去赫云舒眼角不经意间流出的泪水,尔后站起身,向外走去。

“你还是要去?”眼见着自己说了那么多,燕凌寒还是坚持要去告诉燕皇实情,赫云舒不禁觉得有些委屈。

燕凌寒回头,冲着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你说了这么久,该渴了。茶凉了,我去烧些新的来。”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茶壶。

赫云舒如释重负,冲着燕凌寒会心一笑,快走几步跟过去,道“我跟你一起。”

在侧殿的角门旁,有一个小小的炉子。

燕凌寒自己动手,点燃了炉子,火烧的旺旺的。

看着那跳动的火焰,赫云舒突然觉得有点开心。

燕凌寒伸出手,在赫云舒的鼻子上轻轻地点了一下,尔后看着赫云舒在傻笑。

赫云舒暗觉不对,顺手一摸,手上黑黑的。

原来,燕凌寒趁她不备,手上蘸了炉灰,点在了她的鼻子上。

赫云舒不甘示弱,也蘸了炉灰要去涂燕凌寒的脸。

燕凌寒闪身便躲,二人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最终,赫云舒被燕凌寒圈在怀里,道“这下好了,咱们俩都成了大花脸了。”

赫云舒附在燕凌寒的耳边,道“所以,这叫夫唱妇随吗?”

燕凌寒爽朗地一笑,继而拥紧了赫云舒,笑得愈畅快。x8

这时,铜壶里的水烧开了,咕嘟咕嘟地响着。

燕凌寒伸手一只手,将那茶倒进茶壶里。顿时,一股清香弥漫在屋子里,很清爽。

“这是我们昨晚喝的茶吗?怎么做的,这么香?”

“这个啊,是采集的半开的荷花蕊中的露水,所以,便带上了荷花的清香。”

闻言,赫云舒捉起燕凌寒的手,闻了一下,道“这烧茶的露水,是你亲自采集的吧?”

“对啊。”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手指上还残留着荷花的清香。

“我真幸福。”赫云舒埋在燕凌寒的怀中,笑道。

燕凌寒嘴角含笑,他的指腹摩挲着赫云舒粉嫩的脸颊,道“傻丫头,这么容易就知足了。”

赫云舒笑笑,道“对啊,知足者常乐。”

二人黏在一起,说了许多的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的心已经渐渐贴近。

虽然很清楚短暂的欢欣之后,每个人有每个人需要面对的东西,可是此时此刻,他们是幸福的。即便是有那么多需要处理的难题,可因为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这生活,也就变得不再那样艰难。

从来,燕凌寒都是独自面对,而现在,他突然有了陪伴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很好。

他与她怀中的这个女子,是注定要牵绊一生了。

想到这个,他愈开心。

蓦地,不知燕凌寒想到了什么,他拉着赫云舒起身,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赫云舒狐疑道。

燕凌寒看向她,神秘地一笑,道“跟我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对于笨的人,要多一点耐心

赫云舒笑笑,随着燕凌寒一同前去。

只要是跟这个人在一起,无论是哪里,她都会去的。因为她知道,无论何时何地,燕凌寒绝对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所以,她很安心。

此时尚是白天,二人简单乔装了一番,离开了侧殿。

之后一路向北,路越来越宽,两旁的宫墙装饰得也越来越华美,但人却越来越少。

赫云舒觉得有几分奇怪,但并未表露出来。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燕凌寒要带她去的地方,一定是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地方。

果然,二人最终在一个古朴的殿门前停了下来。

这殿门看似寻常,但用料极为考究,是上好的黑檀木,幽幽散出清香。

殿门前的石阶上,纤尘不染,看来是有宫人常年打扫的缘故。

赫云舒正想问燕凌寒这是什么地方,燕凌寒便已经推开了殿门。

里面的一切随之展现在眼前,在这院子的正中央,有一棵巨大的菩提树,粗的要几个壮年的汉子合抱才能抱得住。

菩提树的枝干向各个方向伸展着,犹如一个巨大的圆,树叶郁郁葱葱,迎着明艳的太阳闪着亮光,颇有几分夺目的风姿。

它的树荫很大,几乎遮盖了整个院子。此时虽是初夏,空气略微燥热,但此处因为有了这菩提树的缘故,仍如春季一般清爽怡人。

看着这菩提树,燕凌寒的眼神很虔诚。

赫云舒约莫猜出了此地为何处,道“这里,是你母后所住的地方?”

燕凌寒点点头,道“是。母后生性温和,最爱礼佛,因这宫院里有这菩提树,便搬到了这里来。她曾经说过,若我有一天找到了喜欢的人,就带她来这里。她说,她在天有灵,一定会感知到的。”

所以,他是带她来见自己的母后。

赫云舒抬头,看着这菩提树的万千枝叶,蓦然欢喜,好像要让这所有的叶子都看清她似的。

在现代,若有了喜欢的人,决定要和谁度过一生,就会将她带到自己的父母面前,许下一生的约定。而燕凌寒这个和现代不知隔了多少时间和空间的人,居然殊途同归,做了同样的事情。

看到赫云舒仰脸笑着,燕凌寒乐了,道“人们都说丑媳妇怕见公婆,怎么你来了这里这般高兴,竟是全无羞怯之意?”

“所以,你觉得我是丑媳妇?”赫云舒看向燕凌寒,说道。

燕凌寒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

尔后,他近前一步,揽过赫云舒的腰肢,之后竟是一跃而上,错开菩提树的层层枝丫,带着赫云舒一路往上,最终,竟是到了那菩提树的树顶。

在那里,有一个条条树枝靠在一起的地方,组合在一起,竟有一张床那么大。

赫云舒笑笑,道“能在这么多树枝里找到这么一个好地方,看来你小时候没少爬这棵树。”

燕凌寒抱着赫云舒在那树枝上躺下,道“那是自然,每次我躲到这里来,母后总也找不到我。”

“你真调皮。”赫云舒戳了戳他的鼻子,笑道。

燕凌寒近前,趴在赫云舒的耳边轻轻说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的孩子,会比我更调皮。到时候,你要怎么管教?”

说到孩子,赫云舒脸颊一热,一把推开他,转瞬又怕他会掉下去,忙又拉了他一把。x8

燕凌寒顺势将赫云舒搂进自己的怀里,道“乖,闭上眼睛。”

赫云舒含笑闭上眼睛,耳边是微微拂过的清风,清风吹动树叶,传来簌簌的声响,很悦耳。

一旁,还有燕凌寒稳健的心跳声,赫云舒恍然觉得,此处并非人间,而是仙境。

这时,燕凌寒缓缓开口,道“我母后很中意你。她托微风告诉我了。”

赫云舒依偎在他的怀里,道“那你可要对我好点儿,若不然,我就来找母后告状。”

“呵,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燕凌寒笑道。

就在这时,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惊扰了二人的谈话。

赫云舒侧目去看,但因为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叶,看不清来人的面目。

“是皇兄。”燕凌寒附在赫云舒的耳边,悄声说道。

“那我们……”

“不用,躺在这儿就好。”燕凌寒打断赫云舒的话,说道。

燕皇就在下面,而他们在这上面窥视,这种感觉,还蛮奇妙的。

下面响起脚步声,燕皇站在菩提树下,往上看着。

奇怪的是,他只是看,并不说什么。而透过树叶的间隙,赫云舒看到,此刻燕皇的眸子里,流露着从未有过的温情。

这个时候,赫云舒突然明白了燕凌寒和燕皇之间的情谊。

虽然世人皆言皇家无父子,亦无兄弟。但她总觉得,燕皇和燕凌寒之间的感情很深厚,之前她不知道原因,但看着此刻的燕皇,赫云舒忽然明白了。

他们的关系之所以这般好,是因为二人有着相同的惦念。

那共同的惦念,就是他们的母后。虽然二人并非亲兄弟,但一同养在太后的膝下,得了太后的扶持,两个人的关系本就亲昵。

如今太后仙去,二人对于她的怀念,却没有丝毫的减损。他们有相同的挂念,不愿让九天之上的太后担忧,所以,他们绝不会做伤害对方的事情。

至此,赫云舒完完全全的明白了二人之间的情谊。

菩提树下,燕皇静立了许久,但自始至终,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满树的树叶出神,似是陷入了某种遥远的记忆。

燕凌寒时而向下看去,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赫云舒清晰地察觉到,二人眸中的温情,一般无二。

终于,燕皇抬步远去。

殿门重新被关上,下面重归于寂静。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道“虽然皇兄这人笨,有时候还有点儿拎不清,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不要跟他计较。对于笨的人,我们要多一点耐心。”

赫云舒哑然失笑,敢这么说燕皇的,想必也只有燕凌寒了。

笑着笑着,她突然想到一个从前的疑问,便问出了口“据说,当初先皇想让你继位的,被太后拒绝了,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吗?”



第三百二十七章 你是我的人

听到赫云舒问起这件事,燕凌寒一手支起自己的脑袋,笑着看向赫云舒,道“想知道这件事,你确定?”

看着燕凌寒那玩味的眼神,赫云舒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心虚地缩了缩脑袋,连连摆手,道“算了,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燕凌寒的身子却又往前了一些,一只手禁锢着赫云舒,道“既然你不想知道了,那我就告诉你吧。”

呃,这又是什么套路?

赫云舒狐疑的瞬间,燕凌寒已经开口“说起来也没什么缘由,母后抚育我与皇兄,对于我们二人的秉性再清楚不过。她知道我这个人太过刚硬,但处理朝政,更需要圆滑一些的人,而在这一点上,皇兄要比我好很多。所以,她征求过我的意见之后,便提议父皇立皇兄为太子。就这么简单。”

听罢,赫云舒暗暗佩服起这素未谋面的太后来。

一位皇后,为了家国天下和江山社稷考虑,能够不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这等魄力,非寻常人所能及。

不过,能够拒绝作为皇帝的诱惑,燕凌寒似乎要更为霸气一点。

而这么霸气的人,此刻是她的。恍然间,赫云舒有一种夫贵妻荣的感觉。

她笑笑,主动靠近燕凌寒,在他的额头留下浅浅的一吻。

但是,对于这么霸气的人,这浅浅的一吻怎么够?

果然,燕凌寒倾身而下,牢牢地扣住了赫云舒的脑袋,用自己的嘴唇封住了赫云舒唇间的柔软。

念及此地的特殊,赫云舒捶打着燕凌寒的肩膀。怎奈他那两只胳膊如同铁做铜铸的一般,任凭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仍是无法撼动分毫。

这时,燕凌寒主动放开了她,看着她唇间的嫣红,他一脸坏笑道“放心,母后若在,是不会看的。”

说完,他根本不给赫云舒喘息的机会,再一次倾身而下,将先前中止的那一吻渐渐加深。

最终,赫云舒认命了。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终于分开,赫云舒只觉得精疲力尽,仿佛被这一吻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反观燕凌寒,却仍是那般兴致勃勃的样子,笑得斗志昂扬。

看着赫云舒有气无力的样子,他笑得愈畅快。

他捏捏赫云舒的脸颊,道“太瘦了,你这样我会没有成就感的。我一定要养肥你,对了,听说珍禽园那里有一只从云南送来的孔雀,你要不要吃?”

赫云舒直觉地以为燕凌寒说错了最后一个字“你确定是吃?难道不是看吗?”

“就是吃啊。”燕凌寒重申了一遍,继而夸夸其谈,摆起了自己的道理,“你看啊,就算是再好看的东西,也只能看到眼睛里,除了心中惊鸿一瞥的印象,再无其他。可吃了就不一样了,它会变成我们身体的一部分,永远和我们在一起。你不觉得,这样才有意义吗?”

赫云舒无语望天,这都是什么逻辑?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燕凌寒一副乖巧宝宝求指教的样子。

赫云舒看向他,道“你怎么不说让我把你吃了呢?”

她话音刚落,燕凌寒便靠近了赫云舒,将他的脸颊凑到赫云舒的嘴边,道“好啊,给你吃。”

赫云舒作势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咬了一口,尔后撇撇嘴,道“嗯,太厚了,咬不动。”

“好啊,你竟敢说我脸皮厚。”燕凌寒上前,挠起赫云舒的痒痒来。

赫云舒左躲右闪,尔后看准一个机会,长腿一扫,禁锢了燕凌寒的双腿,尔后她翻身而上,坐在了他的腿上,再顺势抓住他的两只手,如此,被控制的人就成了燕凌寒。x8

赫云舒笑笑,道“怎么办,小寒寒,你要变成小羔羊,任我宰割了呢。”

“好啊,求宰割!”燕凌寒欢呼道。

好吧,这个要求,还真是够……受虐的。

“算了,我还是放了你吧。”说着,赫云舒松开了燕凌寒。

孰料,燕凌寒翻身而上,反败为胜,他得意地笑着,道“怎么办,小舒舒,这次换你做羔羊了哦。”

赫云舒眉眼含笑,道“燕凌寒,刚才我就放过了你,所以,为着这君子之风,你也要放过我。要不然,你就是小人。”

燕凌寒一脸的无所谓,道“管它什么君子小人,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人,我也是你的人。”

“我好累哦。”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说道。

瞬间,燕凌寒偃旗息鼓,环抱住赫云舒,道“嗯,我抱着你,睡吧。”

赫云舒往他的怀里蹭了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此刻,看着怀中的女子睡意安然的模样,燕凌寒不禁嘴角含笑。

微风习习,满树的树叶随风舞动,恍若唱着一支欢快的乐曲,绵延不绝。

再醒来的时候,日已西斜,夕阳的金光柔和地洒在树叶上,给这满树的树叶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色,为它增添了些许柔和的美感。

赫云舒睁开眼睛,瞧着身侧的燕凌寒,此刻,他的眼睛闭着,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出几分明媚来。

美人若斯,夫复何求?

赫云舒笑着挪开燕凌寒的手,刚刚挪开又被燕凌寒重新捞入怀中,原来,他在装睡。

他的下巴蹭着她光洁的额头,轻声问道“饿了吗?”

燕凌寒不说还好,一说,她愈觉得腹中空空,饥肠辘辘。

燕凌寒笑笑,尔后手往下一伸,变戏法似的捞出一个食盒来,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在赫云舒眼前,有回锅肉、粉蒸排骨、香辣虾、香煎芙蓉蛋,更妙的是,还有两碗鲜汤馄饨,上面飘着细葱和油花儿,散出诱人的味道。

赫云舒诧异道“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吃的?”

“变戏法变来的。”

“胡说。肯定是你支使随风去御膳房偷来的。”

“知我者,云舒也。”说着,燕凌寒将手中的汤匙递给赫云舒,含笑说道。

赫云舒笑着接过,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第三百二十八章 计划在实施

赫云舒突然想起,那一日用望远镜观察湖心亭的时候,燕凌寒对于望远镜的效用很是惊奇。当时她便想着在这个时代制造出简易的望远镜,运用于军队中,必定会有所助益。

而如果真的做到了这件事,最为开心的人,只怕就是燕凌寒了。

“喂,燕凌寒。”赫云舒唤他,想要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燕凌寒抬头,看着赫云舒,道“什么?”

看着他,赫云舒突然改变了主意,将想要说出的话咽了回去,转而一笑,道“没什么,想你了。”

“好啊,我允许你想我。”闻言,燕凌寒傲娇地应道。

尔后,他夹起一块粉蒸排骨,放在了赫云舒的碗里,道“吃吧,我要把你养的胖一些。这样……”

说到这里,燕凌寒故意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x8

“什么?”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凑近了赫云舒的耳边,道“这样,抱起来舒服。”

赫云舒轻轻地捶了他一下,道“哼,登徒子。”

燕凌寒笑着,将一个剥好的虾放进了赫云舒的嘴里。

二人吃罢饭,从菩提树上下来,一同往芳华殿而去。

自然,从芳华殿正门而入的,只有赫云舒一人。

待她到了侧殿之外,便听到从正殿那里遥遥传来花芊柔的声音“这宫中,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可真是太多了。”

赫云舒嗤的一笑,并不理她。

就在她准备推门而进的时候,花芊柔又说道“赫云舒,难道你就没有自知之明吗?莫非你不知,本婕妤说的人是你?”

赫云舒回身,灿然一笑,道“本郡主初来宫中,至于这宫里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多不多本郡主不清楚。但是嘛,这变绿脸的人,这辈子也只见过一个,还是在这宫中见到的呢。”

花芊柔粉面含怒,此刻她的脸早已恢复如常,但是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她看到自己的脸变绿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的惶恐。她害怕自己此生都要顶着那样一张脸生活,幸亏,也只是那么一个上午而已。

她终于,恢复如常。

想起自己的目的,花芊柔的怒气渐渐消散,她微笑着看向赫云舒,道“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不知云舒郡主可否赏脸一起用饭?”

赫云舒笑笑,道“不了,吃过了。再者说,我怕你下毒。”

花芊柔掩嘴一笑,道“呵呵,云舒郡主真爱说笑话。”

“不过,本郡主虽然已经用了饭,但若是柔婕妤需要,和你说些话也是可以的。毕竟,本郡主还担着护佑龙嗣的责任,若不然,也不好向陛下交代。”

赫云舒说的很认真,花芊柔半真半假的笑着,道“那好,请吧。”

她笑着,往正殿而去。

正殿之内,已经摆上了晚膳。

因花芊柔怀有龙嗣,故而这御膳房送来的膳食皆是进补之物,燕窝、人参粥、清蒸鲍鱼,各类名贵的食材,数不胜数。

花芊柔笑着落座,道“云舒郡主,你真的不再吃一些吗?”

赫云舒笑笑,道“不了,和讨厌的人在一起,即便是山珍海味,也觉得味同嚼蜡。”

在花芊柔面前,她并不避讳自己的讨厌。既然看得出花芊柔是一个聪慧之人,只不过是伪装成易怒而暴躁的样子,那么,她就无须隐藏自己,可以直白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然而,按照常理而言,谁会将自己的真实意图说出来呢?尤其是赫云舒这样一个众所周知的聪明人。

但正是因为如此,当赫云舒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的时候,对方反而不敢相信了。比如眼前的花芊柔,因为,她害怕自己会上当。

出于她倨傲易怒的伪装,她生气地将筷子摔在了桌子上,扬手指向赫云舒,道“赫云舒,你不要仗着自己的郡主身份,本婕妤有龙嗣在身,什么也不怕。”

赫云舒笑笑,道“那是自然,柔婕妤如今身子贵重,一朝母凭子贵,自然是贵不可言。如此,又有何惧呢?”

“你知道就好。”花芊柔气鼓鼓地说道。

赫云舒瞥了一眼一桌子的进补食材,道“柔婕妤快用饭吧,这一桌子的滋补晚膳,若是凉了可就不好了。”

花芊柔并不应声,却在侍女的伺候下用起晚膳来。

赫云舒平静的眸子扫过在场的众人,果然,有两张脸是陌生的,并非是这正殿之中原本就有的人。

看来,花芊柔的计划,已经慢慢实施了。

这,很好。如今,她做的越多,露出的狐狸尾巴就越多。

尔后,赫云舒看向伺候花芊柔用饭的竹香。竹香的这张脸,平淡无奇,但依百里姝所言,此人的身上有易容所用的药材的味道。

她易了容,莫非,她就是赫玉瑶吗?

赫云舒看向她的眸子,一个人就算再怎么伪装,那双眼睛也是无法伪装的。

她随手拿起一个盘子里的樱桃,朝着竹香的脑袋扔了过去。

红色的樱桃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竹香的脑门儿上,又弹落在地。

竹香抬头,看向赫云舒,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转瞬又恢复如常。那眸子的变化不过是片刻之间,若不留意根本就无法看到。但,赫云舒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同时,她还知道,几乎是在竹香的眸子里闪过厉色的瞬间,花芊柔的手在下面拉了竹香一下。虽然赫云舒并未真真切切地看到,但那一刻,竹香的衣服明显下坠了一下,如此,便不难推测。

尔后,赫云舒笑了笑,道“喂,本郡主热了,给本郡主拿个温毛巾来,本郡主要擦脸。”

竹香纹丝不动。

花芊柔面露怒色,道“云舒郡主,你在本婕妤这里支使本婕妤的奴才,不好吧?”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本郡主是你柔婕妤请来护佑腹中龙嗣的,用用你这里的奴才,难道有什么不可以吗?或者,柔婕妤的意思是,你这里的奴才,本郡主使唤不动。那要不然,本郡主去皇后娘娘宫里走一趟,请她派几个人过来,你觉得如何?”

闻言,花芊柔的脸色倏然一变。



第三百二十九章 挑战她的底线

听赫云舒提起皇后,花芊柔便心存忌惮,脸色讪讪的。

赫云舒复又看向竹香,道“去,给本郡主拿个温毛巾来!”

这一次,花芊柔自顾自地在那里吃东西,并未开口维护。

见花芊柔如此,竹香便俯低眉,去外面准备温毛巾。

很快,竹香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白色的热毛巾,双手恭顺地递给赫云舒。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指尖微微触到了那毛巾便缩了回来,怒声道“真不知你是怎么伺候人的,这么凉的毛巾,也敢拿来给本郡主用,真不知道你是长了几个脑袋!”

“郡主莫要生气,奴婢再去准备。”

说完,竹香起身向外面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赫云舒微微凝眸,此人的身量和赫玉瑶几乎一般无二,只是要比她瘦一些,其余的,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当然,仅凭身材判断此人是不是赫玉瑶太过鲁莽,自然还需要别的佐证。

说起来,百里姝已经确认竹香易了容,如此,命人下黑手,暗中揭下竹香脸上的人皮面具,如此便能最快得到结果。只是,此事一出,花芊柔必然会知晓,她一旦警惕起来,于大局不利。

所以,赫云舒认为,自己只能不露痕迹的试探,等这个叫竹香的丫头自己露出破绽来。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真正的赫玉瑶自幼便养尊处优,从不知受辱为何物,如此,这便是她的弱点了。

只要找准了一个人的弱点,想要对付她,就会变得很容易。

这时,花芊柔仍是不紧不慢的吃着桌上的饭菜,竹香不在,自有别的宫女伺候。

很快,竹香再次回来,手中仍如上次那般放着雪白的温毛巾,恭恭敬敬地呈了上来。

赫云舒拿指尖微微触了一下,温度刚刚好,但是,她是要刁难这竹香的,自然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她轻喝一声,不悦道“你这丫头是故意跟本郡主作对是不是?这毛巾和上次拿来的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凉!”

竹香低下了头,赫云舒看不到她的表情。

花芊柔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汤匙,朝着这边看了过来,道“云舒郡主,不过是个温毛巾而已,也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柔婕妤此言差矣,这看似是一件小事,却显露出这奴婢的不尽心。眼下,她是对本郡主不尽心还好,可她若是把这不尽心用在了柔婕妤你的身上,那可就是罪过了。说起来,本郡主是在帮柔婕妤教训奴才,怎么,柔婕妤有意见?”

花芊柔嫣然一笑,道“不会。既是奴婢不懂事,慢慢教训也就是了。”

赫云舒点点头,应道“对啊,本郡主正在教训她。”

尔后,她看向竹香,道“抬起头来。”

闻言,竹香缓缓抬起头,眸中隐隐可见泪痕。

“怎么,觉得委屈?”

竹香忙摇摇头,道“郡主言重了,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难过,竟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惹郡主您生气了。”

“无妨,玉不琢不成器,你再去准备就是。一回生二回熟,学着学着也就会了。”

竹香应声,再一次向外面走去。

再回来的时候,她手里拿着的毛巾微微冒着热气,烫的她的手直抖。

看着呈上来的温毛巾,赫云舒拿指尖挨了挨,尔后秀眉紧蹙,摇了摇头。

尔后,她看向另一个宫女,道“本郡主渴了,倒杯热茶来。”

那宫女应声,很快便倒了一杯热茶过来。那茶是新沏好的,往外冒着热气,里面的茶叶尚在里面上上下下,飘动不止。

赫云舒捏住杯柄,将那杯茶缓缓倒在了那温毛巾上。

竹香“啊呀”一声,条件反射般就要扔掉那毛巾。

赫云舒快人一步,阻止了她,尔后缓缓抬起了竹香的下巴。

此刻,竹香的眼眸里,没有了原先那般平和的神色,多了几分恼怒,但因为她极力的隐忍,并未将这恼怒完全表现出来。

看来,火候儿还不够。

赫云舒的手忽然向上一抬,将那滚烫的热毛巾拍在了竹香的脸上。

“你干什么!”竹香咆哮出口。

终于,她亲手撕下了自己的伪装,流露出了易怒而狂躁的大小姐本性。

赫云舒幽深的目光看着她,道“竹香,你说什么?本郡主没有听清楚。”

几乎是听到赫云舒的话的一瞬间,竹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谦恭道“郡主息怒,奴婢失礼了,奴婢给您赔不是,请郡主莫要怪罪。”

赫云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道“好啊,让本郡主原谅你,很容易。这不,本郡主今日走的路有些多了,鞋上沾了灰,你便用自己的袖子给本郡主擦一擦吧。”

竹香起身,走到赫云舒跟前,跪了下去,用自己的袖子擦着赫云舒鞋上的灰尘,她的动作很慢,似乎每一下都耗费了她极大的力气。

趁着竹香不注意,赫云舒猛然抬脚,拿鞋尖挑起了她的下巴,道“你的动作这样慢,是属乌龟的吗?”

竹香猛然起身,扬手指向赫云舒,歇斯底里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她的歇斯底里彻底暴露了她原本的嗓音,方才这句话,分明就是赫玉瑶的声音。至此,赫云舒终于确定,竹香便是赫玉瑶。

赫云舒缓缓起身,神色平静,道“不为什么,就凭本郡主是主子,而你,是低贱的奴婢。”

竹香,哦不,赫玉瑶正想说什么,花芊柔轻咳一声,她拿过一旁的宫女递过来的温毛巾,道“竹香,不得无礼。”

尔后,她站起身,看向赫云舒,道“郡主,竹香跟在本婕妤身边多年,本婕妤从未打骂过她,故而这丫头便有些心高气傲,更何况,云舒郡主方才的举动,只怕也不那么合理吧。”

赫云舒笑笑,道“柔婕妤的意思,本郡主明白。既然她是跟在你身边多年的人,那么本郡主此番便放过她吧。但愿,日后她能伺候好你。”

花芊柔轻哼一声,神情倨傲道“自当如此。”x8

该做的已经做了,赫云舒起身告辞。

很意外的,花芊柔要起身相送。

赫云舒垂眸,掩去眼底的万千思量。

到了门口的时候,不知怎的,花芊柔一个趔趄,竟是朝着赫云舒直直地倒了过来。



第三百三十章 有人在等她

看到花芊柔朝着她倒了过来,赫云舒惊得张大了嘴巴,两只手垂在身侧,竟是没有任何的举动,似是被吓傻了一般。

幸亏一旁的宫女还算机灵,在花芊柔即将倒地的瞬间扶住了她,才让她没有跌倒在地。

重新站稳之后,花芊柔后怕地抚着自己的心口,连声道“好险,好险。”

赫云舒亦是如梦初醒,呆呆地看着花芊柔,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看赫云舒如此,花芊柔嗤笑一声,道“怎么,吓到你了?”

“嗯嗯!”赫云舒连连点头,片刻后,她又摇摇头,像是嘴硬一般说道,“胡说,本郡主才没有被吓到。这样的小事,也想吓到本郡主,绝无可能!”

花芊柔笑笑,道“如此,最好不过。”

尔后,赫云舒继续前行,回自己所住的侧殿。走到半路的时候,不知是何缘故,脚步还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正殿门口,花芊柔一直注意着赫云舒的举动,看到她如此,嘴角微弯。

她转身进了正殿,正殿的门随之关闭。

侧殿内,一直在窗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的燕凌寒见赫云舒终于回来,忙迎了上去,关切道“不要紧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含笑道“没事,就是一出小把戏而已。难不成,你还以为我真能让自己摔倒?”

“说说吧,这又是什么招数?”燕凌寒俊眉微挑,问道。

赫云舒笑笑,拉着燕凌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我已经试探出来了,花芊柔身边的竹香就是赫玉瑶。这一点,不会有错。”

“方才正殿门口的那一出,又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一笑,道“那是花芊柔在试探我。当时,周围并没有什么人,而最重要的燕皇也没有在场,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摔倒的。她在试探我的反应能力,只有真真切切地试探了这一点,她才会放心,她那最后的计策才有实施的可能。所以,我就让她放心了啊。”

起初,看到花芊柔要摔倒时赫云舒一脸茫然,燕凌寒有几分疑惑。按照赫云舒的本事,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拉住花芊柔,可她并没有。

可现在,他完完全全弄清楚了。

照常理而言,赫云舒是奉燕皇的命令护佑花芊柔腹中龙嗣的人,既是如此,若这龙嗣因赫云舒而有所损害,那么,燕皇必定不会轻饶。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花芊柔才会佯装摔倒,她要看赫云舒的反应。

因这龙嗣关系重大,花芊柔料定赫云舒是时时戒备,不敢掉以轻心。可她看到了一个吓傻了的赫云舒,如此,就可以证明,在危机时候,赫云舒不过是一个纸老虎而已,中看不中用。

如此,花芊柔的戒心就会减轻。

而减轻了对手的戒心,赫云舒的胜算就大了很多。

领会到这一点,燕凌寒舒心不少。他的小女人,果然是最聪明的。

他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这心思,可真是九曲十八弯。”

赫云舒笑笑,道“你这是在夸我吗?”

“千真万确。”

赫云舒爽朗地笑着,这笑容落在燕凌寒的眼眸里,只觉得分外明媚。此后的余生,他要努力做好一切,让这样的笑容永远停留在赫云舒的脸颊之上。而这,便是他这一生最大的追求了。

“喂,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赫云舒的手在燕凌寒的眼前晃了晃,说道。

燕凌寒回过神,俊逸的嘴角微微翘起,道“在想你。”

闻言,赫云舒含嗔带怨的瞧了燕凌寒一眼,尔后,却又爽朗地一笑,道“对啊,我这么好的人,谁都愿意想我。”

燕凌寒宠溺地一笑,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赫云舒所说的话。x8

二人含笑而对,气氛很融洽。

而此时,正殿之内,却有几分紧张。

自从进了正殿之后,花芊柔便遣散了众人,只留下了赫玉瑶一人。

尔后,她一直盯着赫玉瑶在瞧,看得赫玉瑶有几分心虚。

良久,花芊柔终于开口,道“赫玉瑶,今日之事,你有什么话要说?”

赫玉瑶暗暗咬牙,道“赫云舒这个人太嚣张了,我们一定要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花芊柔猛然起身,朝着赫玉瑶的脸颊就是一巴掌,怒道“蠢货!只怕你已经暴露了自己。”

“不会的。”赫玉瑶连连摇头,道,“她并不像你想象得那般难对付,以前,我只是运气不好而已。可是,我不会一直运气不好的。我遇到了您,这不就是我的运气变好的开始吗?”

当日,她受了重伤,躺在云雾山的山洞里,只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可就在那时,花芊柔出现在她昏暗的视野里,并且救了她,给她治伤,教她如何一点点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在她心里,花芊柔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她的信仰,她夺回一切的希望和仰仗。

花芊柔看着赫玉瑶,心里犯了思量。

片刻后,她有一丝恍然,她为何要担忧赫云舒会认出赫玉瑶呢?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即便赫云舒知道了这一点,对她花芊柔也没有任何的损害。

先,赫玉瑶与赫云舒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赫玉瑶是绝对不会被收买的。这一点,她用不着担心。

况且,退一万步讲,即便是见了鬼,有那么一种可能,赫云舒收买了赫玉瑶,那又能如何呢?不管是对于她还是对于她接下来要实施的计策,赫玉瑶根本就是一无所知。既然一无所知,对她就没有任何的影响。

反之,若是留下赫玉瑶,就可以根据赫云舒对待她的反应判断出赫云舒遇事时所采用的方法,只有将赫云舒琢磨透,她才有将赫云舒置于死地的可能。

想通了这一点,花芊柔看向了赫玉瑶,道“好了,起来吧。赫云舒心思深沉,以后碰到她,要多留个心眼,明白了吗?”

“是。”赫玉瑶低声应道。

“好了,你出去吧。我累了,要睡一会儿。”花芊柔揉了揉酸胀的额头,说道。

赫玉瑶应了一声,尔后走了出去。

花芊柔缓缓而行,往自己的寝殿而去。那里,早有一个一身红衣的人在等着她。



第三百三十一章 我的就是你的

看到这个一身红衣的男人,花芊柔没有任何的意外,她掩嘴一笑,道“哟,我的好弟弟,你是不放心我吗?”

那红衣男子转过身,明亮的烛光之下,他的脸色显得愈的苍白。然而,那一张脸长得极为好看,犹如造物主手下最完美的作品,他单单是站在那里,足以让这一室的华贵都黯然失色。当他的眸子落在花芊柔身上的时候,现出一丝厉色。

蓦地,他重重地咳了几声,尔后看着花芊柔,疾言厉色道“闹够了没?闹够了,就赶紧回去!”

花芊柔娇俏地一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才刚来没多久,没玩够呢,怎么能这么就回去呢?”

闻言,红衣男子突然上前,想要扣住花芊柔的肩膀,然而,花芊柔似是早有戒备,身子往旁边一躲便躲过了。她轻笑一声,看向那红衣男子,道“我的好弟弟,你可千万不要惹怒我。若不然,这续命丹你可就要不到了。”

红衣男子嘴唇紧抿,怒目看着花芊柔。

花芊柔笑了笑,尔后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的好弟弟,你就且等着吧,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去的。这一天,不远了。”

红衣男子冷笑一声,道“你不要太自负了,你不是赫云舒的对手,不要做以卵击石的傻事。”

“那倒未必。眼下时间还早,究竟鹿死谁手,且等着看就是了。”

尔后,红衣男子不再多言,越窗而出。

然而,出去之后,他原先的愤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嘴角的一抹笑意。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能够听从别人的劝告,从中得出正确的启。但是,也有那么一些人,他们一意孤行,视别人的意见如洪水猛兽,一旦别人反对,他反而会更加坚定自己的看法。如今,屋子里的这位,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这红衣男子出了花芊柔的正殿,运起轻功往远处而去,几个起落之间,便消失在重重宫阙之中,不知归处。

是夜,一夜安稳。

第二日,赫云舒早早地便听到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响,似是许多人走路的声音。

她正欲起身,燕凌寒就已经从外间走了进来,他灿然一笑,道“时间还早,起这么早做什么?”

赫云舒皱皱眉,道“外面是什么声音?”

“没什么,就是皇兄派人来送赏赐。”

赫云舒垂眸,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昨天,因为看到那张绿脸,燕皇对于花芊柔还是一脸的嫌弃,可今日便送了赏赐来,看来这花芊柔,的确是有几分本事。

这时,燕凌寒在旁边说道“她亲手绣了一个婴儿的小肚兜,派人送去给皇兄瞧,说是请皇兄看一下绣的花色好不好。之后,皇兄就派人送了赏赐来。有什么不妥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没有。陛下这样做,很好。其实,花芊柔是在试探,试探陛下对于她腹中的龙嗣是否在意,陛下这么快就派人送赏赐来,花芊柔便知道,他对这龙嗣很是看中。如此,她就会更加相信自己的计策是正确的。她这个人,可真是一步一算呢。”

只是,让赫云舒不明白的是,花芊柔是大蒙送来的女人,按照常理而言,在如此受宠的情况下,花芊柔应该想着在这宫中站稳脚跟,保住腹中的龙嗣才对,可她却用了麝香,这明显对腹中的龙嗣不利。而她最后的计划,竟是要毁掉龙嗣。

而这嫁祸的对象,便是她赫云舒。

这其中,有着怎样的缘由呢?

难道,是因为赫玉瑶吗?可是,因为赫玉瑶与她之间的过节,花芊柔就能狠心到毁了自己的子嗣,嫁祸于她吗?

此前,赫玉瑶从未出过京城,绝不会认识花芊柔这样的人。如此说来,二人相识不过数月,仅凭这数月的相处和情分,就足以支撑花芊柔放弃大好前程,狠心到利用自己的子嗣布下这样一个局,只是为了帮赫玉瑶报仇吗?x8

这一点,她绝不会相信。

这其中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想到这里,赫云舒揉了揉酸胀的额头。

见状,燕凌寒在她的身边坐下,道“好了,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饿了吧?早膳已经备好了,洗漱一下就来吃吧。”

赫云舒点点头,冲着燕凌寒灿然一笑。

即便是有这么多的难题又怎样,一味地愁和担忧对于事情并没有丝毫的好处,唯有吃饱了饭,养足了精神,尔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着事态的进展,真相会一点一点浮出水面的。在此之前,她只需要随机应变,做出正确的决定。

赫云舒的心态很积极,她知道自己无法预知未来,然而,只要精神百倍的应对眼前的每一件事,一切便迎刃而解,不足为惧。

吃过饭,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你的名下,有琉璃铺子吗?”

“有。”

“借我用用吧。”赫云舒笑着说道。

燕凌寒笑了一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傻丫头,说什么借啊,我的就是你的,拿去就是。”

赫云舒笑笑,道“那好,不过,在我征用你的琉璃铺子期间,你不可以过问,能做到吗?”

“好。”没有任何的犹疑,燕凌寒爽快地应道。

“一言为定。”赫云舒欢喜道。

之后,燕凌寒出宫去做事。

赫云舒则待在宫里,说起来今日天气不错,赫云舒便叫上阿离,二人准备一起去御花园走走。

这皇宫之中的御花园,遍搜天下奇珍,种出的花自然是绝冠天下,就连周围摆设的石头,也是天下奇石,颇有观赏的价值。

赫云舒便和阿离一道,往御花园而去。

宫道的两旁,高大的垂柳遮天蔽日,笼罩着这宽阔的宫道,留下了一地的树荫。

二人走在树荫里,感觉不到任何的燥热。

眼下正是月季花盛开的季节,一朵朵颜色各异的月季花怒放着,似是要比美一般,争奇斗艳。而最为茂盛的,就数御花园东南角的那处木制的回廊边,那里种着高大的藤本月季,一株株月季爬上了木架,开花吐蕊,竟将那木架完全遮住,犹如一片绣满了月季花的锦缎。

赫云舒走近,正想好好赏玩一番。这时,从那花丛深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第三百三十二章 燕凌寒的本事

乍一听到说话的声音,赫云舒当即便转过身,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

宫中乃是非之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与她无关,那么,不该听到的,就不应该去听。

她转过身刚刚走了几步,却听到里面的人提起了自己的名字。

赫云舒一愣,继而看向了阿离。

阿离会意,转身朝着二人说话的地方而去。

她的脚步很轻,身形极快,并未惊动任何人。

赫云舒则步步远去,最终,在南侧的一个凉亭里坐了下来,观赏着翠波湖的风景。

没过多久,阿离走了过来,道“是尚衣局的人。”

尚衣局,那是为宫中众人制作衣服的地方。

尔后,阿离近前,又说了一句话。

听罢,赫云舒嘴角微弯,看来,花芊柔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二人在凉亭里又坐了一会儿,之后,便在御花园里随意地走了走。最终,赫云舒摘下几朵月季花,别在了用柳条编织的花环上,戴在了阿离的头上。

说起来,阿离虽然身法迅,但终归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却整日冷着脸,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多余的话。赫云舒便总想着让阿离生动一些,如今,这花环戴在阿离的头上,阿离不时抬眼向上瞧,倒也有几分俏皮的意味。

玩了一会儿之后,赫云舒便回了芳华殿。

此时,和往常一般,皇后那边的人已经送了午膳过来。

二人简单的吃了一些,之后赫云舒便想休息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跳进来,张开双臂就要抱她。

自然,不等她近赫云舒的身,阿离便飞身而上,抓住了那人的胳膊就要往外丢。

“阿离,放开她!”看清了来人是谁,赫云舒忙说道。

闻言,阿离当即便松了手。

这突然出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嵩阳书院回来的安淑公主。

此刻,她指着阿离问道“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个孩子,身手这么厉害?”

“说得好像你比她大很多似的。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安淑公主爽朗地笑笑,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道“刚回来。看过父皇和母后就来看你了,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够意思。”赫云舒笑笑,尔后想起了一件事,便问道,“你是和骆学监一起回来的吗?”

安淑公主点了点头,道“是啊。不过,他已经去大理寺了,好像是我皇叔的安排,让他去当什么大理寺寺卿。对了,听说我那位皇叔已经完全好了,怎么样,你见过他没有?”

听安淑公主如此说,赫云舒一愣,随即想到安淑公主随着表哥云轻鸿一起去嵩阳书院的时候,在明面上,燕凌寒还没有恢复,便不觉得奇怪了。

赫云舒正想回答安淑公主的话,她却突然一拍自己的脑门儿,道“唉,我这个脑子啊,你以前可是我皇婶,自然是见过我皇叔的。不过,你们和离之后,还见过面吗?”

“嗯,见过几次。”x8

顿时,安淑公主凑了过来,一脸八卦的神情“怎么样?我皇叔不傻之后,是不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容颜倾城,冠绝天下?”

“嗯,还好吧。”

闻言,安淑公主顿时瞪大了眼睛,义愤填膺地说道“什么叫还好啊?我皇叔那个人,虽然整天戴着那面具,但丝毫掩盖不了他英武帅气的光芒好不好?他那么迷人,这京城中的女的都乌央乌央地往上扑,也就只有你,只说他还好,这评价,可真是太贬低我皇叔了。不,简直是侮辱!”

赫云舒哑然失笑,原来,安淑公主是燕凌寒的小迷妹啊。

咦,不对。

重新回味安淑公主的话,赫云舒从中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她面露狐疑,道“铭王殿下在这京城之中,很受欢迎吗?”

听到赫云舒这话,安淑公主顿时不乐意了,瞪大了两只眼睛说道“什么叫很受欢迎?那是特别、非常、极其地受欢迎。我告诉你啊,一般情况下,我皇叔是不会走路出门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赫云舒很配合的问道。

“因为但凡他出门,就会被那些女的围堵。我告诉你啊,有一年左丞相家的二小姐为了看我皇叔,还玩起了苦肉计,三天不吃不喝等在王府门口,就这,也没见到我皇叔的面。这就算了,礼部尚书的嫡女,按说有这礼部尚书的教导,该很懂规矩吧,可你知道她做什么了吗?她趁着天黑架梯子进王府想要偷看我皇叔洗澡,结果被王府里的人现了,还没等王府里的人怎么着呢,她自己就腿一哆嗦掉了下去,腿都摔断了,据说,在家里躺了三个月呢。还有啊……”

“好了,打住吧。”赫云舒笑着打断安淑公主的话,道,“我在铭王府的时候,怎么没见到这些疯狂的女子?”

安淑公主神色一暗,道“因为我皇叔腿残了嘛,又毁了容变成了傻子。若不然,你这铭王妃哪里会当的那么安稳,早被无数女人诅咒无数次了好吗?不过,我皇叔现在又变好了,这下啊,那些女人又该坐不住了。刚才我进宫路过铭王府,就看到好多女的围在门口的,这还是在明处的,暗地里偷着看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赫云舒笑了笑,她倒是没料到,燕凌寒还有这等本事。

见赫云舒在笑,安淑公主推了推她,道“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创造机会,见一见我铭皇叔?”

赫云舒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嗯?你不是说你很怕见你皇叔的吗?”

“对啊。”安淑公主点点头,尔后拉住了赫云舒的胳膊,道,“所以,才拉上你一起壮胆嘛。你总算是做过他的王妃,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就不会凶我了啊。”

赫云舒笑笑,本想将她和燕凌寒的关系和盘托出,但转念想了想,便暂时作罢了。

看着在盘算着燕凌寒的安淑公主,赫云舒笑了笑,道“安淑,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为你铺路

听到赫云舒说有事找自己帮忙,安淑公主欣然应允,道“好啊,帮什么忙?你尽管说就是了。”

“和我作对。”赫云舒含笑说道。

闻言,安淑公主伸手摸了摸赫云舒的脑门儿,道“你没烧吧?”

赫云舒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有我的道理,总之,你只要装作跟我作对的样子就好了。至于原因嘛,慢慢的你就会知道的。”

安淑公主凑近了一些,看着赫云舒,道“说吧,这是又给谁挖坑呢?”

赫云舒笑笑,道“我来宫里的缘由,你知道了吗?”

安淑公主点了点头,道“知道啊,听母后说了。不过,这位柔婕妤倒是好大的面子,竟然指名让你来护佑龙嗣……不对,这其中,有阴谋。”

赫云舒冲着安淑公主竖了个大拇指,道“聪明。所以接下来的事,就不用我说了吧。”

安淑公主笑着起身,道“那好吧,具体的我就不问了。不过,你就等着接招吧。你可别忘了,本公主的顽劣,在这宫里是出了名的。你可千万不要吃不消哦。”

“少废话,放马过来就是。不过,我托你的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好,我会的。这件事我会憋在肚子里,谁也不说,哪怕是母后,这样总可以了吧。”

“多谢你了,安淑公主。”

安淑公主一笑,继而猛地一拍桌子,大声怒喝道“赫云舒,你算是什么东西,也值得本公主的母后这般待你!”

赫云舒起身,瞥了一眼花芊柔的正殿,尔后不依不饶道“安淑公主,如何待我是皇后娘娘的事情,这一点我管不着,你若是心有疑虑,应该去问皇后娘娘。”

尔后,安淑公主夺门而出,还不忘在侧殿的门上踹了一脚。

这时,花芊柔从正殿里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她忙快走几步,赶上了安淑公主,道“安淑公主,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安淑公主怒目看向花芊柔,夹枪带棒的说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本公主的事情,也是你能过问的?”

花芊柔得体的笑了笑,道“公主的事情,我自然是没有资格过问的。只是,公主殿下是在芳华殿与人生气,若是传到陛下耳中,还以为是我惹了公主您呢。”

“哦,你是要把自己摘干净啊。那你就可以放心了,惹我生气的不是你,是她赫云舒!”说着,安淑公主扬手指向从侧殿里走出来的赫云舒,脸颊之上,怒容毕现。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真心叹服,看来这皇家的人,个个是演戏的高手。燕皇如此,安淑公主也不差。

心中感叹过之后,赫云舒开口道“公主殿下无端指责,难道,还要让人忍气吞声不成?”

安淑公主尚未说话,花芊柔便上前一步,指着赫云舒的鼻子说道“你不过是个郡主罢了,也敢这样和公主殿下说话,是觉得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有你什么事?”赫云舒毫不客气地奚落道。

这一次,安淑公主并未等花芊柔先说话,她冷笑一声,道“赫云舒,你不要以为你这个郡主是父皇封的,本公主就拿你没办法。告诉你,在这宫里本公主想弄死一个人,不过是一息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挑战本公主的耐性!”

“天下之大,自有礼法约束,礼法之上,又有律法。公主殿下身为皇家人,理应以身作则,遵守这先祖制定的礼法和律法,若不然,您若是行差就错,陛下又该如何约束天下人呢?”

“赫云舒,你!”安淑公主扬手指向赫云舒,气得说不出话来。

见状,花芊柔忙拉住了安淑公主,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赫云舒牙尖嘴利,您是说不过她的。不如,到我的殿里喝些茶水,润润喉咙,如何?”

安淑公主一脸的不悦,对于花芊柔的提议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是气鼓鼓地站在那里。

花芊柔见状,忙引着安淑公主往正殿而去。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微微一笑,这个小妮子,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刚才那架势,还真是唬人呢。

尔后,赫云舒回了侧殿。

半个时辰后,阿离来告诉她,说安淑公主已经从花芊柔的正殿离开了。

赫云舒笑了笑,看来,花芊柔的计策,要有一个大的进展了。

没过多久,燕凌寒来了。

看到他,赫云舒想到安淑公主所说的话,不禁打趣道“哟,从女人堆里钻出来了?”

燕凌寒皱了皱眉,道“这又是什么话?”

赫云舒笑笑,道“听闻铭王府门口有许多花枝招展的女子围门,怎么样,有看上的吗?”x8

燕凌寒一笑,继而上前,轻轻地揪住了赫云舒的耳朵,道“长能耐了,敢笑话我了是不是?”

赫云舒拍掉他的手,道“怎么办?燕凌寒,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抢手,吓得我都没敢告诉安淑公主实情。原来,你的身后有那么多女人呢。”

闻言,燕凌寒一脸黑线,这又算是什么话,什么叫他身后有那么多女人。尔后,他一笑,道“其实,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很容易。”

“你去铭王府一趟,申明所有权,把她们都赶走,如此,她们就不敢来了。”

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赫云舒本能地摇了摇头,若她真的那样做了,她只怕就要成为全京城女子们的公敌了。

经验告诉她,绝对不能惹一个陷在虚幻爱情中的女人,更何况,那是一群女人,更惹不得。

“乱想什么呢?”燕凌寒轻轻地点了点赫云舒的鼻子,问道。

“太可怕了。”赫云舒撇撇嘴,说道。

“什么?”

“没什么。唉,前面的路,真是越来越难走了。”赫云舒托着下巴,感慨道。

燕凌寒笑笑,道“又胡思乱想什么呢?放心好了,有我在你面前铺路,就没有难走的路。”

闻言,赫云舒笑了笑,这话,还真是有几分霸气。

尔后,她捉住燕凌寒的手,道“这一次,出去那么久才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赫云舒如此问,燕凌寒的脸色不由得暗淡了一下。



第三百三十四章 推波助澜

见燕凌寒神色微落,赫云舒心里咯噔一声,急切道“出什么事了?”

燕凌寒笑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北边靠近大蒙的地方突然下了暴雪,闪清舞回大蒙的路程受阻,只怕要晚上几天才能回到大蒙了。”

听罢,赫云舒明白了燕凌寒心中的隐忧。

此前,闪惊雷设计要杀死闪清舞,还妄图嫁祸给云轻鸿,想借此挑起大蒙和大渝不和。然而,闪清舞留了心眼,死的只是她的婢女,她成功地躲过了这一劫。赫云舒破解了闪惊雷的阴谋,之后,燕皇便派出精锐,护送闪清舞回大蒙。

如今的局势,越早让闪清舞回到大蒙越好,可此番暴雪,路程受阻,耽误了行程是小。可一旦闪惊雷奏明闪清舞已死的消息先一步传了回去,只怕大蒙可汗会勃然大怒,这一点,对大渝不利。

现在,时间多拖一日,就多一分不利。

更何况,在宫里袭击闪清舞的是大魏的奸细,若他们从中作梗,将闪清舞回大蒙的消息告诉闪惊雷,闪惊雷必会上蹿下跳。这京中,又要不得安宁了。

眼下,必然要逆转这个局面。

只是,该从哪里下手呢?

赫云舒一番思虑,突然,她眼前一亮,看向燕凌寒问道“骆青楚已经正式接任了大理寺寺卿吗?”

燕凌寒点点头,道“是。他并非庸才,一来便接手了大理寺的所有事务,他的能力,你放心就是。”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说道“让他以大理寺寺卿的身份向陛下请示,就说大理寺内事务众多,让我回去。”

燕凌寒微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的打算,心中不禁暗暗惊叹。

能在一团乱麻之中找出事情最关键的部分,他的小女人,果然是不同的。

“另外,去告诉陛下,骆青楚提出这件事后,不要说答应,也不要说不答应,只说要考虑一番再做决定。尔后,再在花芊柔面前提及,佯装询问她的意见。”

燕凌寒笑笑,道“好。”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觉得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

此前,闪惊雷是害怕赫云舒在宫外坏了他的事,所以才暗中知会花芊柔,让她以护佑龙嗣的名义,让赫云舒进宫。赫云舒将计就计,进了宫。

而现在的形势,最不想让赫云舒出宫的,不是身在宫外朝不保夕的闪惊雷,而是花芊柔。她陷害赫云舒的计策已经在悄然进行,她绝不会容许自己所认为的那个绝佳的计策在这个时候付之东流。

所以,一旦她知道如今的大理寺寺卿骆青楚要让赫云舒回大理寺去,她一定会有所动作。此时,燕皇若以此询问她的意见,她一定会设法阻止。

这一点,毋庸置疑。

之后,燕凌寒按照赫云舒所说的去布置。

赫云舒则留在侧殿之中,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燕凌寒所查到的信息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确认并无任何疏漏之处,这才稍稍放心了些许。

在燕凌寒的安排下,骆青楚下午便进了宫,面见燕皇,他言称自己刚刚接手大理寺,需要一个帮手,而他身为嵩阳书院的学监,与曾在嵩阳书院学习的赫云舒有过几面之缘,所以,便奏请燕皇,表明了自己想要让赫云舒回大理寺帮忙的意愿。

听罢,得了燕凌寒嘱咐的燕皇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只是说会考虑一下。

二人谈话的时候,并不曾避讳任何人,满屋子伺候的宫人都听到了。

这一日傍晚,燕皇亲自来了芳华殿。

听到外面的通报声,花芊柔便迎了出来,笑意嫣然。

燕皇看了看她,见她的脸上并无异色,这才接过了她伸过来的手,道“爱妃,你受苦了。”

花芊柔笑着,眼底却噙着泪,喃喃道“陛下,你终于肯来见臣妾了。臣妾还以为,终此一生,都无法见到陛下了。”

燕皇笑笑,道“爱妃多虑了。朕知道,这一切的反常皆是因为你怀有龙嗣的缘故,这一点,并非你的不是。”

花芊柔笑倚在燕皇的肩膀上“只要陛下明白臣妾就好。”

燕皇携着花芊柔的手,往殿内走去。就在快要踏进殿门的时候,燕皇回头,看向身后的刘福全,道“去请云舒郡主来,朕有事情要说。”

闻言,花芊柔的身子猛然震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之后,二人走进了正殿。

不多时,赫云舒也来了。

花芊柔命人去准备晚膳,在等待晚膳的间隙,三人说着话。

燕皇看了看赫云舒,道“在宫里住的如何?”

“很好。”

燕皇瞧着她,道“今日,新上任的大理寺寺卿骆青楚来见朕,说对大理寺的事务不熟悉,让你回大理寺去帮忙。这件事,你怎么看?”

赫云舒笑了笑,道“陛下这话就言重了,此事我怎样看不重要,陛下如何决断才是最重要的。”

燕皇轻咳一声,端起了桌案上的茶喝着。

这时,花芊柔朝着燕皇的旁边坐了坐,拉着燕皇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柔声道“陛下,您摸摸,看看我们的孩子动了没有。”

燕皇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笑道“爱妃说笑了。算算时间,这孩子也才三个月而已,三个月的胎儿,哪里会动呢?”

闻言,花芊柔恍若如梦初醒,自嘲道“唉,臣妾可真是糊涂了。总盼着他长大,却又害怕他遭遇什么不测。陛下,云舒郡主来了数日,臣妾与她相处得很好,太医说腹中的孩子也很安稳,若她走了,臣妾担心……”

说到这里,花芊柔就没有再说下去。而是低下了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爱妃是不想让赫云舒离开?”燕皇看向花芊柔,问道。

花芊柔抬起头,一副柔柔顺顺的样子“陛下,朝中之事,臣妾不敢表意见。臣妾只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那好,朕再考虑看看。”

闻言,赫云舒颇感意外的瞧向了燕皇,心道,这个老狐狸。x8

这时,花芊柔起身,冲着燕皇柔柔一拜,道“陛下,您且先坐着,这身衣服穿着有些热,臣妾去换衣服。”

“好,去吧。”

花芊柔应声,朝着里面走去。

这时,赫云舒明白,花芊柔的计策,开始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失去

花芊柔走后,赫云舒瞧着燕皇,眼睛一眨也不眨。

燕凌寒所叮嘱的话里,可没有让燕皇犹豫不决。而是让他在花芊柔表露出让赫云舒留下来的时候,表示同意。但同时也要言明,若大理寺真的有重要的事情,那么赫云舒就可以回去。若没有,就在宫里住着。

可现在,燕皇并未这样说。他仍旧在踟蹰,在犹豫不决。而这,无疑增加了花芊柔铤而走险的决心。

眼下,花芊柔借口进去换衣服,可事实,绝不是换衣服这么简单。

这时,燕皇放下手中的茶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赫云舒,给朕看看你随机应变的能力吧。”

他真想看看,如果他没有按照燕凌寒所说的去做,赫云舒该如何应对。赫云舒的本事,他多半都是道听途说,但没有真切的看过。眼下,他便给自己创造了这个机会。

约莫看出了燕皇的用意,赫云舒深感无语,没想到这位燕皇陛下还有这样顽皮的时候。但赫云舒心里很清楚,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很快,花芊柔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脱去了原先的粉色丝质长裙,换成了一身白色的齐胸襦裙。

看到这白色,赫云舒了然于心。这白色之上,若是添染了别的颜色,最是醒目。花芊柔的心思,果然细腻,连这样细微的细节都算计到了。

花芊柔笑意盈盈,纤纤作细步,款款而来。

燕皇含笑接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二人开心的说着话,不时还笑上一阵。

赫云舒坐在一旁,把自己当一个木头人,静默不语。

终于,御膳房的人将准备好的晚膳送了来。

随着燕皇一声令下,各式各样的佳肴一份份放在了偌大的圆桌之上。

按照规矩,燕皇要先落座,之后二人才可以坐下。

故而燕皇先起身走了过去,之后是花芊柔。

花芊柔起身,缓步而行,她看着已经站起身的赫云舒,微微一笑。

虽然赫云舒是一品郡主,而她只是三品的婕妤,可她是皇上的女人,她落座之后,赫云舒才可以坐下。

花芊柔笑着,在经过赫云舒身边的时候,她“哎呦”一声,朝着赫云舒的身上倒了过去。

她已经试验过,赫云舒行动迟缓,是无法反应过来的。如此,她的第一步,就可以成功。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的身子刚刚一歪,赫云舒便牢牢地扶住了她。即便是她往下暗暗用力,也没能抵得过赫云舒的力气。

此时,燕皇已经回过头来,看到赫云舒扶住了将要倒下的花芊柔,心里的担忧顿时便消散了。

然而很快,一股巨大的眩晕袭来。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有鲜血从花芊柔的身上流出来,渗出了白色的衣服,晕染出一朵朵血花。衣服上沾染了鲜红的血迹,格外醒目。

再看看那渗出血迹的部位,燕皇忙冲着一帮宫婢大喊道“请太医!快请太医!”

尔后,他冲过来,一把从赫云舒的怀里捞过花芊柔,将她抱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花芊柔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她惊慌失措的抓住燕皇的手,恳求道“陛下,你救救我们的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啊!”

燕皇低声安慰着她,让她不要激动。

但花芊柔似乎是被吓坏了,低声啜泣了起来。

这哭声让燕皇原本繁乱的心绪如同乱麻一般,他转头看向赫云舒,冷声道“是不是你做的?”

“陛下以为呢?”赫云舒反问道。

一时间,燕皇沉默。

这时,太医慌慌张张地从外面奔了进来。来的,正是花芊柔变绿脸那日召来的那个太医。x8

在燕皇的催促下,他为花芊柔把脉,这一把脉,他原本凝重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烈。

燕皇只觉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怎么样?”

那太医慌忙跪倒在地,道“启……启禀陛下,微臣医术浅薄……”

他话未说完,燕皇便一脚踹了过去,怒喝道“滚!”

尔后,他几乎是在咆哮“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无论是当值的还是休沐的,通通给朕叫到这里来!”

宫人应声,尔后按照吩咐去做事。

等待太医前来的间隙,早有宫人切了千年的参片让花芊柔含着。可即便如此,她的脸色还是越来越苍白,冷汗也越来越多,满脸都是。与此同时,她洁白的衣裙渐渐被血色所包围,她的眸子里,满是绝望,一个劲儿地求着燕皇救救她的孩子。

念及花芊柔腹中的孩子,燕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左等右等,也不见太医来,他的心里,越来越焦灼。

转脸看到站在那里一脸淡然的赫云舒,燕皇一股无名火起,朝着赫云舒走了过去。

他站在赫云舒面前,疾言厉色道“怎么回事?”

赫云舒抬头,看向燕皇,道“一切如陛下所见,柔婕妤经过微臣身边的时候身子不稳,微臣扶住了她,就这么简单。”

她自称微臣,便是把自己放在了大理寺三等捕头的身份上。她用她的身份在提醒燕皇,若她所要施展阴谋,绝不会明着来。可她现在有着明明白白的嫌疑,这绝不是她赫云舒能够做出的事情。

“难道你要告诉朕,你扶住了她,柔婕妤反而出血了?”燕皇的脸色,愈难看。

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去想些什么。他满脑子都是一片血色,从那刺目的血色中,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孩子一点一点在离他而去的样子,悲伤、无助、绝望。

迎着燕皇的怒气,赫云舒声音平静道“回陛下的话,微臣不懂医术,陛下的话,微臣无法回答。”

燕皇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起,他的心中有一团火,那团火在一点一点膨胀,一点一点燃烧。

终于,太医来了。

他们一个个为花芊柔把脉,最终得出了相同的结论花芊柔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至此,燕皇满腔的怒气终于爆出来,他攥住桌案上的杯盏,狠狠地摔在地上。白色的瓷片炸裂开,向着四周溅去。

尔后,燕皇幽深而冰冷的目光看向了赫云舒。



第三百三十六章 有嫌疑

见燕皇朝她看了过来,赫云舒坦然与之对视,眼神没有丝毫的犹疑和躲闪。

盛怒之下的燕皇死死地盯着赫云舒,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就在这时,他看到没有戴面具的燕凌寒出现在正殿门口,燕皇明白,燕凌寒此来,定然是为了维护赫云舒。

看到燕凌寒来,燕皇不禁眉心一皱。就在这时,他看到赫云舒朝着燕凌寒暗暗摇了摇头,之后,燕凌寒就停住了想要往里进的步子,站在了门外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燕皇倏然松了一口气,他和燕凌寒的兄弟情,他并不想破坏。可眼下,没了的是他尚未成型的亲生骨肉,这件事,他绝对要追究到底。

在他怒的时候,太医仍在为花芊柔把脉。

这时,太医院的院走了过来,他须皆白,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赫云舒了解过这个人,他姓刘,医术了得,一辈子都待在太医院,是太医院德高望重的人物。

这位刘太医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启禀陛下,柔婕妤此次小产,乃是因为摄入了太多麝香的缘故。”

麝香!

燕皇心里一惊,这两个字他并不陌生,曾经,有多少妃子之间互相打压,就用麝香这种凶残的东西相互伤害,无形中不知毁了他多少子嗣。那时,他强权镇压,终于让麝香在宫中绝迹多年,可眼下,居然又冒了出来,实在是岂有此理!

燕皇环顾着正殿内的一切,尔后冷声吩咐道“刘太医,将这正殿内的每一样东西都仔仔细细的查看一遍,但凡是有沾染麝香的东西,统统给朕拿到这里来!”

刘太医躬身应声,尔后带着太医院众人四处查看起来。

燕皇站在赫云舒身边,看了看此时仍在外面旁观着这一切的燕凌寒,低声问向赫云舒“你为何不走?”

赫云舒看着燕皇,开口道“微臣为何要走?于公,微臣是大理寺的捕头,有查案之责;于私,臣妾是奉皇命在此护佑龙嗣之人,如今龙嗣有损,陛下又认为微臣难逃其罪,如此,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微臣都不可以离开。”

闻言,燕皇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环顾四周,现少了一个人。

燕皇命人将太医院的院刘太医叫过来,尔后问道“你们太医院的人,是不是少了一个?”

刘太医回想了一下,道“陛下,今日是高太医在太医院值守,方才柔婕妤玉体有恙,最先来的,便是这位高太医。而且,一直是他为柔婕妤请脉。”

回想起方才那人,燕皇回忆起,花芊柔的脸变绿的那一日,也是这位高太医为花芊柔请的脉。

燕皇眸色微深,问道“刘太医,朕记得,若是麝香入体,损伤胎儿,必定是早有征兆,而非突急症,对吗?”

闻言,刘太医先是一愣,继而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有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掉落在地。

此前,一直是高太医为柔婕妤请平安脉,如今柔婕妤因麝香而损伤了身体,这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办成的事情。身为医者,本该提前警醒才是,可自始至终,无论是对太医院还是对陛下,他都没有禀报这一点。

就连太医院的记录上,对于请脉的结果,高太医在结果一栏都是写的一切无碍。

如此说来,这位高太医,根本就是包藏祸心。

可眼下,他并不在这里。

燕皇的神色越冷厉,他冷声吩咐道“来人,搜查高太医的下落。”

守在外面的禁卫军听令,在宫里搜寻高太医的下落。

与此同时,太医院的人将所搜到的含有麝香的东西一样样拿了出来,摆在了燕皇的面前。

这些东西有衣物,有饰,有脂粉,皆是花芊柔素日里能够用得上的东西。

换句话说,几乎花芊柔每日所用到的每一样东西上面,都有麝香的痕迹。如此,每一样东西上含有麝香的量虽然很少,但一样样加起来,积少成多,威力骇人,也就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一时间,燕皇的脸上,怒容毕现。

此前,在他强硬的打压之下,在宫中已有数十年不曾听闻麝香二字,可现在,它又一次出现。

没来由地,他觉出一种挫败,他愤怒,继而低吼出声“查这所有东西的来源,尔后,将所有相干人等,带到朕的面前来!”

之后,燕皇便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结果。

这时候的花芊柔,已经因精疲力竭而渐渐沉睡了过去。即使是在这个时候,她的眼角仍含着泪,原本妆容精致的脸上,此刻满是泪痕。

素来,美人垂泪最是能惹人怜爱,更何况是伤心至此。

燕皇不忍再看,各种各样的想法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尔后,他看向了赫云舒,道“如果朕将这个案子交给你处理,你可有把握能将其查清?”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陛下,如今您已经先入为主,认为微臣有谋害龙嗣的嫌疑,如此,微臣查到的结果,陛下必然不愿意相信。既是如此,微臣为何还要白费力气呢?”

这个女人,简直精明的过分!燕皇愤愤地想。

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是禁卫军找到了那位高太医。他正在自己的屋子里收拾东西,似是准备逃跑,便被禁卫军的人抓了个正着。

此刻,他一脸惶恐,跪在了燕皇的面前。

在他的脚边,是一堆他原本想要逃跑时带的东西。是一叠厚厚的银票和几个大大的金锭子,黄澄澄的,分外刺眼。

“说!怎么回事?”燕皇怒声道。

高太医跪在地上,吓得身子直抖“陛下息怒,奴才医术浅薄,以致犯了大错,还请陛下开恩!”

燕皇一脚朝着他的脸颊踹了过去,尔后冷声吩咐道“来人,将慎刑司的刑具搬到这里来,给他用刑。”

历来,慎刑司便是宫中众人的噩梦,但凡是进去的人,没有人能活着出来。

眼下听燕皇提及慎刑司的刑具,高太医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他磕头如捣蒜,连声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陛下饶命!……”x8

燕皇瞥了他一眼,道“说,是谁指使你的?”

高太医先是低着头,继而抬起头,看向了赫云舒的方向。



第三百三十七章 问罪

见高太医看向赫云舒的方向,燕皇也看了过去。

然而,高太医又低下了头,似有胆怯之意。

“说!”燕皇厉声道。

高太医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歉疚地朝着赫云舒看了过去“对不起,云舒郡主,我不能在替你隐瞒了。”

赫云舒笑笑,道“好啊,你接着说。”

燕皇看了赫云舒一眼,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敢有半点隐瞒,朕即刻便要了你的命!”

高太医连连磕头,道“陛下,云舒郡主派人威胁奴才,言称若是不隐瞒柔婕妤身中麝香的事情,就要了奴才一家老小的性命。微臣三代单传,上个月才生了一个儿子,实在是……”

“说具体一点儿!”燕皇打断高太医的喋喋不休,厉声道。

闻言,高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是,陛下。五日前的晚上,是奴才在太医院当值。奴才正在那里整理药方,突然,有一个黑衣人闯了进来,拿剑对着奴才的脑袋。他说,日后为柔婕妤诊治时,一定要隐瞒她体内有了麝香的事情,若不然,奴才的一家老小就难以活命。奴才胆子小,不敢反驳,只好先答应了下来。”

燕皇眸色阴寒,道“这黑衣人并未表明身份,你是如何知道他是云舒郡主派去的?”

“回陛下的话,当时,奴才并不知道这人是云舒郡主派来的。他离开后,奴才心有不甘,跟了出去,想要一看究竟。微臣一路跟随,看到那黑衣人出来之后,便向站在门口的一个人复命。那人是个女子,黑衣人向她禀报过之后,她还说,若是奴才答应还好,若是奴才不答应,定然会让定国公府的人即刻杀了奴才的一家老小。之后,奴才便看到那个女人进了芳华殿。后来,奴才才知道,那一日,云舒郡主住了进去。这才肯定了指使黑衣人的就是云舒郡主。”

闻言,燕皇看向了赫云舒。他隐隐觉得这高太医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具体不对在哪里,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赫云舒上前一步,道“陛下,微臣有几句话要问高太医,可以吗?”

燕皇点了点头,尔后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赫云舒上前一步,道“高太医,你此前认识我吗?”

高太医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那么,你对定国公府熟悉吗?”

高太医依旧是摇头“不熟悉。”

“那就是了。既然你之前不认识本郡主,也没有听过本郡主的声音,为何当晚听到有女子提到定国公府并进了芳华殿,就确认那个人是我呢?”x8

“定国公只有三位少爷,没有小姐。唯一和定国公府来往比较密切的,也就只有你云舒郡主。”高太医如此说道。

这个理由,乍一听起来,的确是合情合理。可是太合情合理了,反而有了漏洞。

随之,赫云舒看向燕皇,道“陛下,您现其中的疑点了吗?”

燕皇狐疑,并不知赫云舒方才问的这几句话里隐藏着什么玄机。

迎着燕皇疑惑的目光,赫云舒指向地上的高太医,道“一如这位高太医所言,他之前不认识我,也不熟悉定国公府。可他却知道定国公府只有三位少爷,没有小姐,还知道我与定国公府来往密切,陛下不觉得,这一点前后矛盾吗?”

燕皇微怔,尔后看向了高太医。

高太医低着头,不敢言语。

这时,赫云舒继续道“陛下,若如这位高太医所言,他生性胆小,在尚不知黑衣人的幕后之人是谁时,便答应了黑衣人所威胁的事。可是之后,他却能胆大到尾随那黑衣人,进而尾随他口中的云舒郡主,陛下难道不觉得,这说不通吗?”

燕皇垂眸,的确,这高太医的话有很大的漏洞。

高太医抬起头,他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尔后,他说道“云舒郡主,奴才口拙,也知道您巧舌如簧,说不过您,可您既然威胁了奴才,奴才也按照您所说的去做了,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了奴才的一家老小。”

闻言,赫云舒冷冷一笑,这太医提起她巧舌如簧,这话,是说给燕皇听的。

果然,燕皇听了这样的话,狐疑地看向了赫云舒。她的巧舌如簧,他自然是见识过的,早在让赫云舒和亲大蒙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到了这一点。故而听这高太医一说,心里存了几分犹疑。

赫云舒垂眸,早就听闻燕皇疑心重,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

她近前一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陛下,说起来,微臣方才所言,都不算什么。但最重要的是,微臣当日绝无可能出现在太医院之外,而是与铭王殿下在一起,您若是不信,可以去找他问一问。”

燕皇沉默,继而看向了站在外面一直观望着这里的燕凌寒,什么也没有说。

尔后,他转过身,看向那太医院的院刘太医,道“所有沾染了麝香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吗?”

刘太医点点头,道“是的,陛下。”

燕皇看向一旁,那里堆着这正殿之中所有沾染了麝香的东西,衣物、饰、脂粉,他看向一旁的刘福全,道“传朕的口谕,即刻封查尚衣局和内务府,将所有相干人等押到这里来!”

“老奴遵命。”之后,刘福全自去传旨。

那一边,在喂下太医所开的滋补药方之后,花芊柔缓缓醒了过来。

见她醒来,燕皇便走了过去,拉住了她冰冷的手,道“爱妃,你受苦了。”

花芊柔泪如雨下“陛下,您可一定要为咱们的孩子做主啊,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害了。”

“你好生歇息,朕会的。”燕皇应道。

“不,陛下,臣妾斗胆,要亲眼看到您处置歹人。臣妾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交代,求陛下恩准。”

燕皇沉默,继而点了点头。

很快,禁卫军便把尚衣局和内务府里经手芳华殿的东西的人都押了进来,候在了院子里。

看到外面的人,燕皇不禁皱了皱眉。



第三百三十八章 她就是幕后主使

燕皇皱皱眉,没想到带来的人这样多。一个个问下去,只怕要问到明天去了。

他侧身看向刘福全,道“慎刑司的刑具送来没有?”

刘福全慌忙应声“回陛下的话,已经送到了。连带着慎刑司的人已经候在了外面,等候陛下话。”

燕皇冷声吩咐道“将这慎刑司的刑具统统架设起来,朕倒要看看,这里究竟有多少硬骨头!”

“是,陛下。”

禁卫军和慎刑司的人齐齐动手,很快,慎刑司的一个个刑具架设了起来。

原先雍容富贵花开满园的芳华殿,摆满了森寒骇人的刑具,宛如修罗地狱。

那刑具早已不知用了多少次,上面的血迹刻意没有去清洗,将那原本素白的颜色染成了血污色,被那火把一照,显出几分阴冷的气息。再被这夜晚微凉的夜一吹,那股陈年的血腥味儿在院内弥漫开来,刺激着每一个人。

所有人皆是瞥了一眼那刑具之后就盯紧了地面,根本不敢再看第二眼。

尚衣局和内务府的人跪在地上,一个个吓得身子直抖。毕竟,若是要用刑,最先要开始的,便是他们。

燕皇先命人将尚衣局的人带到跟前,这些都是经手过花芊柔所穿衣物的宫人,有负责清洗布料的,有负责刺绣的,有负责送衣服的,还有负责清洗衣物的,这些人加起来,足有二十人之多。

燕皇冷眼打量过每一个人,尔后出语如冰“你们之中,必有心怀鬼胎之人。你们是等着主动招供,还是等朕下令用刑之后再招供,全凭你们自己决断。但是,朕告诉你们,若是等用过刑之后再招供,你们,连同你们的家人,都要死!若你们主动招供,朕可以网开一面,不波及你们的家人。该如何选择,看你们自己了。”

闻言,跪在地上的人身子直抖。

终归是有那么几个跪爬而出,连连叩头,言称自己便是罪魁祸。

“你们为何要这样做?”燕皇冷声问道。

然而,他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被人胁迫。

而问起胁迫他们的人,皆指向了赫云舒。

得到这样的回答,燕皇再一次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仍是一脸的淡然,似乎方才这些人说了什么,她全部没有听到一般。

尔后,燕皇命众人说起被胁迫的经过,旁边,有内侍将他们所言一一记录下来。他们有的是说赫云舒以他们的家人做威胁,他们不得不做。还有的说被赫云舒下了毒,需要从赫云舒的手里拿解药。

每个人被胁迫的过程不一样,但让他们所做的事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在花芊柔所穿的衣物上浸染麝香。

燕皇又一一询问过内务府负责采买饰和脂粉的人,得到的答案也是相同的。他们一致将矛头指向了赫云舒,宣称是赫云舒在暗中威胁。

在这个过程中,赫云舒一直冷眼旁观,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自然,燕皇也在观察着赫云舒的反应。

最终,所有的人都问完了,得到的答案都是一致的。

所有的人一致指认此事,是赫云舒所为。

燕皇看向赫云舒,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赫云舒开口道“陛下,他们每个人说得理由都很充分,但是太充分了,反而满是漏洞。”

“说下去。”

赫云舒继续道“按照他们的说辞,微臣是在五日前的晚上胁迫的他们,这零零总总加起来,共有三十几人之多。威胁他们的时辰都是在当晚戌时到子时之间,陛下想想看,微臣该带多少人手,才能在短短的几个时辰之间做成这么多的事情呢?”

在这宫中,太医院、尚衣局、内务府,分别在皇宫不同的各个方位,相互之间隔着很大的距离。可按照这些人所言,先是有黑衣人威胁他们,之后才或巧合或刻意的现威胁他们的幕后主使是赫云舒,那也就是说,赫云舒在这几个时辰里要在这几个地方依次出现。

意识到这一点,燕皇拿过方才询问时内侍所做的记录,细细一看,从时间上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询问尚衣局的一个人的时候,他们说现赫云舒的时间是亥时一刻,而内务府的那人说看到赫云舒的时候是亥时二刻,那也就是说,赫云舒在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内,要往返在尚衣局和内务府之间。可尚衣局和内务府之间一个在皇宫的最南面,一个在皇宫的最北面,在一刻钟的时间内,赫云舒真的能做到这些吗?

燕皇回身,招手唤过一人,此人是龙影卫中擅长轻功之人,乔装跟在燕皇身边。燕皇耳语几句,那人便走了出去。

等待的间隙,燕皇随手翻阅着手中的问话记录,额头的皱纹越皱越深。

终于,燕皇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而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刻钟。

那人气喘吁吁,看来已经是拼尽了全力。

眼下,答案显而易见,这最精锐的龙影卫尚且无法在一刻钟的时间内在尚衣局和内务府来回,至于赫云舒,那就更没有这个可能。

“你们,为何要说谎?”燕皇冷声问道。

被问到的几人连连叩头,把头都给磕破了,鲜血直流,却坚称自己并未说谎。

燕皇怒极,当即喝令,命慎刑司的人用刑。x8

“陛下,且慢!”赫云舒出言阻止道。

燕皇看向了她,面露不悦,道“何事?”

赫云舒躬身施礼,道“陛下,眼下还不宜用刑。”

“他们一个个都说你是幕后主使,现在朕要命人用刑,逼问出真正的幕后主使,你却说不适宜用刑,这是为何?”

赫云舒眸光坚定,缓缓开口道“陛下,无论您对他们用何种残酷的刑罚,他们最终说出的幕后主使,都是微臣。”

“这是为何?”燕皇惊叫道。

“因为,在他们眼中,的确就是微臣幕后主使,威胁了他们。”

什么!

燕皇越听越糊涂,这些人的话里明明有漏洞,是有人想要以此陷害赫云舒。可赫云舒却说,在这些人的眼中,她便是幕后主使。那么这其中,又有什么缘由?



第三百三十九章 陛下,赫云舒要害您

与此同时,燕皇现,不知何时,原本一直在外面旁观的燕凌寒突然不见了。他越不解,照理说,赫云舒被这么多人诬陷,正是凶险的时候,随时可能会被处死,他这皇弟不该离开才是,可偏偏就离开了,这是为何?

燕皇越想越糊涂,狐疑地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近前一步,道“陛下,容微臣给您变个戏法吧。”

燕皇明白,一切的答案,就在赫云舒即将要变的这个戏法里。

燕皇点点头,算是应允。

“微臣需要一间屋子,以及一个受陛下信任的人。”赫云舒缓缓说道。

“好。”燕皇欣然应允。

一旁的侧殿里,有很多闲置的屋子。

至于最受信任的人,燕皇看向了身后的刘福全,道“你去。”

刘福全躬身应允,随着赫云舒一道去了侧殿。

自然,二人去了之后,燕皇紧随其后,想要一看究竟。

这间屋子闲置许久,里面并没有多少摆设,很空旷。

燕皇站在了一个屏风后面,看着赫云舒和刘福全。

此时,刘福全不知道燕皇在,而赫云舒知道。

赫云舒让刘福全躺在软榻上,尔后站在了他的旁边。

她笑着看向刘福全的袖口,道“刘总管,你的这个袖扣,可以借我用用吗?”

“自然可以。”刘福全起身,将袖子上的袖扣取下来,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尔后端过一旁桌案上的一杯水,递给了刘福全,道“刘总管,喝下这杯茶吧。”

刘福全点点头,尔后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之后,他再次躺在软榻之上,双手放在胸前。

赫云舒搬来一个和软榻齐平的椅子,坐在了旁边。

她轻声道“刘总管,您跟在陛下身边多久了?”

“老奴自陛下是太子的时候起,就已经跟在陛下身边了。”

“哦,照这么说,您在陛下身边已经有很多年头了。”

“是啊,很多年了。”

……

听着二人闲话家常,所说的话和今日之事半分关系也没有,燕皇不禁有几分着急。

这时,他看到,不知何时,赫云舒已经找来一根细绳,将从刘福全那里要来的扣子系在了一头,她则捏着另一头,在刘福全的脑袋上方来回晃着,一下,又一下。

而在回答着赫云舒问题的同时,刘福全的眼神一直随着那枚扣子在动,慢慢地,他的眼皮越来越重,眼神也越来越涣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燕皇大惊,原本松懈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看着这一幕。

终于,刘福全终于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

赫云舒手上的扣子仍然在一下又一下的摆动着,缓慢而规律。

所不同的是,在刘福全闭上眼睛之后,赫云舒不再问话,而是说起了另外的话。

她的声音很轻,话说得也很慢“在你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漫山遍野都是绿色。那绿色一直向前延伸,直到遥远的天边……”

燕皇心存疑惑,赫云舒说了许多的话,但他并不明白,那些话有什么用意。

而赫云舒还在说,只是声音加快了几分“在你的正前方,有一间小小的屋子,那屋子的窗户开着,里面有人影在动。你很好奇,于是你慢慢地走过去,你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你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人。她是谁呢?她是你年逾八十的老母亲,她正站在灶台前,做一碗你喜欢吃的桂花糕……”

燕皇皱皱眉,不知道这有什么意思。

突然,赫云舒取出一枚簪子,放在了刘福全的手里。与此同时,她声音狠厉,道“刘福全,明日,你一定要把这簪子中的药放进陛下喝的茶水里,要不然,你的母亲就没命了!你最爱的桂花糕,也永远都吃不到了!”

听到这话,刘福全的身子明显震了一下,但是,他并未醒来。

之后,赫云舒起身,慢慢走到了屏风后面,道“陛下,您可以命人去叫醒刘总管了。”

燕皇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招手从外面叫过一人,唤醒了刘福全。

刘福全睁开眼睛,将手里的东西拿到眼前看了看,眼神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这时,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燕皇,顿时一个不稳,从软榻上摔在地上。

尔后,他跪爬到燕皇脚边,痛哭流涕道“陛下,赫云舒要害您!赫云舒要害您!”

燕皇皱皱眉,道“仔细说来。”

刘福全举起了手中的簪子,道“陛下,赫云舒给了奴才这根簪子,这簪子里面有毒药,她让奴才将这药放到您的茶水里,若不然,她就会杀了奴才的老母亲!求陛下救救奴才的老母亲,她已经八十多岁了,受不得苦啊……”x8

说着,刘福全痛哭流涕。

这时,赫云舒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看到她,刘福全大骇,他起身,张开双臂挡在了燕皇跟前,急声道“陛下,您快走!快走啊!”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陛下,让刘总管把桌子上的明矾水喝掉吧。”

燕皇招招手,让身后的人上前,将那水端给了刘福全。

刘福全不解其意,但因为是燕皇让他喝的,所以,他并未拒绝,将那杯水一饮而尽。

之后,他晃了晃脑袋,如同从一场长久的梦境中醒来,他拍拍自己的额头,道“陛下,奴才好像做了一个噩梦,好像,还误会了云舒郡主。”

燕皇握紧了拳头,他隐约有些明白了。他看向赫云舒,想要一个更明确更清晰的解释。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陛下,此乃幻影术,能让人宛若置身梦中,听到一些话,看到一些人,知道一些事,而人醒来之后,会将在这场梦中所见到的人,遇到的事,听到的话,全部当成真实生过的事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指认你是幕后主使的人,都中了这幻影术。”

“没错。”赫云舒点点头,道,“这一切的玄机,都在刘总管最先喝的那碗水里。那是九死还魂草所煮的水,人饮下之后,有类似迷药的功效。”

然而,这幻影术的全部内容,赫云舒并未和盘托出。



第三百四十章 “祸水”东引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那碗所谓的九死还魂草和安眠药的功效差不多,最重要的,是后面的步骤。

这个过程,对于燕皇来说很新鲜,但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其实,这就是催眠术。

在现代,身为特种兵的精锐,穿梭在各个国家和危险地区执行任务,为了避免落入敌手,泄露了我方的秘密,他们都进行过严格的反刑讯训练。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便是避免被对方催眠,从而在不经意间泄露秘密。

既然是要避免被对方催眠,那么,他们经过严格的训练,都熟知催眠的原理。所谓的催眠术,就是运用心理暗示和对方的潜意识进行沟通,知晓他们心中最为隐秘的角落。尔后,从对方内心最柔软的角落入手,给予另外的催眠暗示,如此,加上那九死还魂草的功效,对方便会对这样的催眠暗示深信不疑。

刚才,赫云舒便根据事先的调查,知道刘福全最为看重的,便是自己的老母亲。所以,她从这个方面入手,在刘福全陷入催眠状态的时候告诉他,如果他不对燕皇下毒,她就会杀了他的母亲。为了逼真,她还将簪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如此,在他醒来之后,这手中真真切切地握着的簪子就会告诉他,再一次加深他的印象,让他明白,刚才所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只是,因为刘福全对于燕皇极其忠心,所以,即便是他被催眠,得知赫云舒有可能杀死自己的母亲,却还是将实情告诉了燕皇。

但是,对于外面那些被催眠的人来说,所要害的人是花芊柔,这并非是他们的至亲,也并非关系很好的人,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子罢了,和他们并无干系。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的亲人被害,他们就会按照自己所得到的暗示,在花芊柔的衣物上施放麝香。

现在,一切都比较明了了。

外面那些口口声声说赫云舒是幕后主使的人,不过是中了这幻影术,只要他们饮下了明矾水,就会明白自己最近的经历,不过是一场梦。

明矾水有解毒清热的作用,饮下明矾水之后,九死还魂草的余毒便会肃清,他们就能从这一场长久的睡梦中醒来。

明白了一切,燕皇长出了一口气。

尔后,他看向赫云舒,道“这九死还魂草的把戏,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陛下,接着看下去,您会明白的。”

燕皇看着赫云舒,不知怎的,自己竟然有一些相信她了。他缓缓开口,道“接下来,要如何做?”

闻言,赫云舒正色道“能对这些人使用幻影术的人,必是他们身边的人,甚至还有可能这些人现在就在芳华殿的院子里站着。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出这些人,因为,他们才是残害柔婕妤,并意图嫁祸给微臣的幕后凶手。”

闻言,燕皇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那么,现在便出去吧。”燕皇说道。

“慢着!”赫云舒阻止道。

燕皇回身,不解地看向赫云舒,现在一切都已经明了,只需要给外面的人喝下明矾水,那么,真正的幕后主使就会浮出水面。

一切,就会水落石出。

赫云舒面色凝重,她决定要做一件事,一件暂时欺骗燕皇但对大局有利的事情。

一番思虑之后,赫云舒谨慎地开口,道“陛下,眼下宫中形势复杂,混杂进来不少大魏的奸细。而且,这件事中,要残害的人是柔婕妤,她是大蒙送来的人。而要诬陷的人是微臣,陛下觉得,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最有可能是谁的人?“

“是大魏!”燕皇惊叫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对,虽然眼下还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但最为可能的,就是大魏的人。但是,陛下,微臣不认为眼下混杂在宫中的大魏奸细只有尚衣局、太医院和内务府有,他们很可能渗透在宫内各处。微臣认为,眼下就是一个将他们连根拔起的好机会。”

燕皇凝神细思,也是,这宫里有大魏的奸细,他们居心叵测,难道他们想要残害的,只有花芊柔一人吗?绝非如此。

他看向赫云舒,道“依你之见,眼下该如何做?”

“今夜芳华殿的事情,因为有禁卫军严密防守,这里面的消息并未传出去。但是,陛下派人去了尚衣局、内务府和太医院,这个消息是瞒不住人的。但这件事,可以粉饰一番。”x8

“详细说来。”燕皇说道。

“陛下可以谎称这芳华殿的宫人染了时疫,如此,找来太医院的人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至于尚衣局和内务府的人,因为他们之前来这里送过陛下的赏赐,所以,便可以宣称他们来过这里,唯恐染了时疫,所以让他们暂居于此,便于观察。之后,陛下便可以派人去宫中各处,言称为了预防时疫,让他们饮下强身健体的药水。自然,这药水需得是明矾水。如此,观察众人饮下明矾水之后的反应,一切,就显而易见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需要大量的人手,还请陛下谨慎决断,不要走露了风声。”

燕皇点点头,道“自当如此。”

见状,赫云舒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本,根据他们事先的商定,燕凌寒原本是准备自己做这件事的。可如此一来,他布下的眼线就会暴露,而且,他在这宫中能够动用的人终归是有限的,很可能达不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最初,他们没有什么证据。燕凌寒自然可以强硬地从燕皇那里征调人手,但反常即有妖,这样大的动作,花芊柔暗中的眼线必定会有所察觉。如此,事情就不会起到原先的效果。

但现在,她看准时机,将这件事的矛头指向大魏的奸细,对此,燕皇很是忌惮,如此,她只要稍作引导,燕皇便会按照她所说的去做。

这样一来,有了假借的理由,一切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要知道,时疫是多么凶猛的东西,芳华殿有人染了时疫,请太医是理所应当,暂时扣押来过这里的尚衣局的人和内务府的人也是应该,给其他未曾感染时疫的人服下强身健体的药水,那就是更自然的事情。

如此,这件事便水到渠成。

到那时,花芊柔所布下的眼线就会被清除。这件事,也就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很快,燕皇便想通了这件事的所有关节。

之后,他放出暗号,命令龙影卫的人集结。

然而,就在燕皇迈步走出去的时候,赫云舒拦住了他。



第三百四十一章 憋屈的燕凌寒

见赫云舒阻止自己,这一次,燕皇并未恼怒,而是问道“还有什么事?”

“慎刑司的人也在这里,陛下可曾想好了说辞?”

燕皇点点头,道“自然,芳华殿中有人染了时疫,怀疑是有人从宫外带进了时疫病人穿过的衣物,故而命慎刑司的人前来审问。如此,便合情合理。”

“陛下此言,自是天衣无缝。微臣斗胆,请陛下在集结龙影卫之后,先包围芳华殿,不要放出去任何一个人。”

燕皇垂眸,自谓明白了赫云舒的隐忧。眼下,芳华殿中的消息,绝对不可以走漏出去。所以,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

之后,燕皇点点头,答应了赫云舒的请求。

很快,外面便出信号,龙影卫的人已经包围了芳华殿。

这时,燕皇从侧殿中走出。

赫云舒紧随其后。

燕皇走上正殿门前高高的石阶,尔后转身看着跪了一地的尚衣局和内务府的人,朗声吩咐道“来人,准备明矾水,给所有人服下!”

几乎是燕皇话音刚落的瞬间,有几个原本跪着的人猛然起身,四散逃去。

度之快,令人咂舌。

而龙影卫的人早已等在周围,见有了异动,纷纷上前,几个回合之间,将所有妄图逃跑的人一一捉拿。

这时,所有人都看着这里,并未注意到正殿之内,在听到燕皇说“明矾水”三个字之后,花芊柔瞬间如同死灰的脸。

但赫云舒,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之后,龙影卫将抓到的人交给了慎刑司的人处置。

同时,明矾水送到,给在场的所有人服下。

那些原先指认赫云舒是幕后主使的人如梦初醒,开始指认对他们催眠的人。

随着第一个人被指认出来,龙影卫的人便见一个抓一个,之后,便交给慎刑司的人。不过是片刻间,就已经抓到了五个人。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腾跃而起,直奔燕皇而来。

龙影卫的人始料未及,惊骇不已。

那人度极快,龙影卫的人反应过来之后,急追去。

但终究,还是差着一段距离。

眼见着那人距离燕皇越来越近,龙影卫的人只恨不能肋生双翅飞过去。

就在这时,赫云舒从地上抄起一个棒子,朝着急而来的刺客就挥了过去。

那刺客始料未及,被赫云舒击中。

之后,他横起一掌,直奔护在燕皇身前的赫云舒而去。

就在这时,龙影卫的人赶到,狠狠地抓住了他。

但,与此同时,一个个身影急而起,朝着各个方向逃走。

不好,此乃声东击西之策。

这刺客袭击燕皇,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之后,剩下的人便趁机逃跑。

龙影卫的人慌忙去追,但晚了一步,眼见着距离那些人的距离越来越远,龙影卫众人的心中,满是悔恨。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另一群人的身影,他们身法迅,直奔刚刚逃走的人。半刻钟后,将所有逃出的人悉数带回。

龙影卫的人正暗自纳闷,却看到一片昏暗之中,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急而来。

是铭王殿下!

龙影卫众人纷纷行礼。

如同并未看到一般,燕凌寒并未停留,而是直奔芳华殿正殿而来。

看到燕凌寒来,又看到他带来的人抓住了逃走的人,燕皇喜出望外,慌忙迎了上去。

然而,燕凌寒绕过他,竟是直奔他身后的赫云舒,尔后柔声道“你没事吧?”

燕凌寒此言,惊呆了众人。

在众人眼中,戴着银色面具的铭王燕凌寒清冷孤绝,从不给人好脸色,此番却这般和颜悦色地问了赫云舒这样的话,让众人很是意外。

承受着众人惊诧的目光,赫云舒笑了笑,道“承蒙铭王殿下关照,卑职无碍。”

“嗯,你保护皇兄有功,此事,本王记下了。”说着,燕凌寒心中好生委屈,明明是想当众关心她,可就连这关心还要打着皇兄的旗号,真是憋屈。

但他的小女人不许他公开二人的关系,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看到燕凌寒的眼神,赫云舒微微一笑。她如何不想公开?可她如今有什么呢?一无所有。

她希望有一天,她可以站在燕凌寒身边,以一个在所有人看来平等的身份。到那时,她不是因为铭王燕凌寒而受人尊重,而是因为她自己。

她希望,她能有那个资格。

若现在公开,那么,在众人眼中,她便只是燕凌寒的附庸而已。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要亲手为父亲报仇,不假借任何人的名义。这也是她,身为人子所应做的事情。这件事,她不可以假手于人。x8

看赫云舒在对他笑,燕凌寒心中的憋屈消散了些许,他不情愿地转过身,抬了抬眼皮看看燕皇,道“此番刺客袭扰,皇兄无碍吧?”

燕皇瞪了他一眼,心道重色轻兄的混蛋玩意儿!

自然,之后他还是以和缓的语气说道“朕无碍,多谢皇弟挂心。”

之后,燕凌寒便找了个角落站好。

这个角落,看赫云舒最清楚。

至此,此时在芳华殿的所有奸细都浮出水面。

尔后,龙影卫的人便按照燕皇的吩咐,每十人一队,各跟随一队禁卫军,去宫中各处分明矾水,从而找出隐藏在别处的奸细。

这一切,在暗中悄悄进行。

而此刻,芳华殿中的奸细,已经被押在当场,戴上了刑具。

这时,正殿中有宫人走了出来,到了燕皇跟前,道“陛下,娘娘她精神越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燕皇神色动容,在他看来,花芊柔是被大魏奸细害成这个样子的,说到底,终归是他的疏忽。他心存歉意,走了进去。

临踏进门,燕皇回头,看向了赫云舒和燕凌寒,道“一起进来吧。”

闻言,二人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二人很清楚,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就是花芊柔,若是她狗急跳墙,只怕会对燕皇不利,这一点,他们不得不防。

三人缓步而进。

然而,看到燕皇身后的燕凌寒和赫云舒,花芊柔不禁面色一变。



第三百四十二章 燕凌寒你个瓜娃子

此时,花芊柔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盖上了锦被,但整个人还是脸色苍白,无精打采的。

见燕皇到了跟前,花芊柔急切地抓住他的手,道“陛下,找出凶手了吗?”

燕皇点了点头。

顿时,花芊柔神情激动,道“陛下,幕后主使是谁?是谁要害臣妾?”

燕皇正要将一切和盘托出,这时,燕凌寒伸手,在他的背上戳了一下。

燕皇身子一怔,尔后说道“现在还未查出来,爱妃身子虚,安心休养便是。此事,朕会一一查明,一定给爱妃一个交代。”

“臣妾代那没了的孩子谢过陛下。”

花芊柔很清楚,那没了的子嗣,是燕皇心中的软肋。

果然,听到她这样说,燕皇的神色明显暗淡了一下。

这时,花芊柔正想开口让燕皇陪着自己,而燕凌寒已经开口道“皇兄,既然柔婕妤无碍,臣弟以为,皇兄理应亲自查出凶手,给那孩子一个交代,皇兄以为呢?”x8

哼,借着那孩子入手,谁不会呢?

听到这话,燕皇暗淡的神色稍缓,点了点头,同意燕凌寒的提议。

花芊柔急了,一把抓住燕皇的胳膊,想要留下他“陛下,臣妾……”

她尚未说完,燕皇便打断她的话,道“爱妃,你好生歇息,此事,朕会妥善处理,定要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

说完,燕皇推开花芊柔的手,转身向外离去。

赫云舒冷眼看着这一幕,之后,又将此时在殿内伺候的所有人看了一遍。

之后,燕凌寒和赫云舒二人随着燕皇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有慎刑司的人对抓到的人用刑。可他们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肯说。

看着他们,赫云舒蓦然想起在慎刑司中所审问的那个意图杀死闪清舞的宫女,那是大魏的奸细,慎刑司的人用遍了所有的刑罚,都没能撬开她的嘴。

可眼下,这些人也是如此刚硬。花芊柔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居然能让这样的人为她卖命?她当真是大蒙送来的女人那么简单吗?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不解。

眼下,在花芊柔的身上,隐藏着太多的疑问。

眼见着那些人不肯招认,燕凌寒上前一步,道“皇兄,臣弟去试试?”

燕皇看了看他,点了点头。他也听说过,自己这位皇弟审问起人来很有章法,据说,到了他手里的人,没有不开口说话的。

他倒是很好奇,燕凌寒究竟要用什么方法去撬开这些人的嘴。

燕皇来了兴致,眼神紧紧跟随着燕凌寒,不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只见燕凌寒随意地走到一个行刑架前,他看着此刻绑在上面的人,道“本王问你,你当真不肯招吗?”

那人颇为硬气,冷哼了一声之后便挪开了视线,不再看燕凌寒。

燕凌寒冷冷一笑,道“但愿,你能一直这么硬气。”

尔后,他伸出手,从手下的人手里接过一把明亮的尖刀。

那刀很薄,也很窄,但是很明亮,映着火把的光亮,颇有几分夺目的光彩。

看到这一幕,燕皇不禁皱了皱眉,就这么一把小刀,吓唬两三岁的孩子还可以,可面对这样强硬的人,能做什么?他这皇弟做事,可真是太不讲究了。

看来,传闻终归是传闻,若不能亲眼所见,有些事还真的不能完全相信。

然而很快,他就恨不能戳瞎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什么啊,太血腥!太残暴!

只见燕凌寒手中拿着那把尖刀,那尖刀便如同有了灵魂一般,左右飞舞。

因为离得远,燕皇只能看到一片亮色在那里不断地闪现,但与此同时,是那人凄厉森寒的惨叫声。

燕皇不禁有几分狐疑,想要站得更近一些,看清燕凌寒在做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又走了几步,这时,借着火把的光亮,他清楚地看到,那人的胸前,一片血色。

但血色之中,又带着那么一些森然的白。

燕皇疑惑那白色是什么,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时,燕凌寒停了手,燕皇终于看清,那一道一道的白是那人肋骨的颜色。

他大骇,这才现一旁的地上,已经有了一堆的碎肉。

夜风袭来,有刺鼻的血腥味儿。

燕皇终于明白,原来,燕凌寒剃光了此人胸前的血肉,露出了森森白骨。

燕皇用了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之后,几分担忧袭上心头。

燕凌寒你个瓜娃子,你看上的人还在后面瞧着呢,你这么凶残,是要把自己看上的人给吓走吗?

如此想着,燕皇便有些心虚地看向了身后的赫云舒。

这一看,他很是惊讶。

赫云舒的脸上,并没有他预料中的惊骇的神色,只是一脸的淡然,隐隐约约的,还带着一丝笑意。

燕皇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当自己看错了,他朝着赫云舒的方向走过去,道“你在笑?”

赫云舒点了点头。

“笑什么?吓傻了?”

如同看着怪物一般,赫云舒看向燕皇,道“陛下多虑了,微臣是觉得此人即将开口说出实情,故而笑。”

燕皇一阵无语,这两个人,都不是人类。一个凶残,一个冷血。

看到他的脸色,赫云舒不置一词。燕皇身为皇帝,他住在皇宫之中,养尊处优,对待百姓,他还算贤明,但要做到感同身受,他做不到。

于战场而言,他只知道号施令,论功行赏,却不知道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那是尸横遍野,是血流成河。于百姓疾苦而言,他看到的只是赈灾时死伤的数字,他不会知道,那些人真真切切地所能感受到的疾苦是什么。于眼前的这些人而言,他些无用的同情心,却不知道,如果放任这些人在宫里为非作歹,还有多少人命要丧在这些人的手中。

只是,这些燕凌寒不曾吐露的事实,她赫云舒也不会说出来。

之后,她朝着燕凌寒看过去。

他的手中,仍然拿着那把尖刀,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对准了那人心脏的位置。



第三百四十三章 吓死了

此时,那人森然的白骨之下,跳动的心脏清晰可见。那红色的心脏跳动着,一个又一下。

燕凌寒手中的尖刀慢慢透过肋骨间的缝隙,刀尖轻轻地挨在了那跳动的心脏上,他缓缓开口,道“你说,本王若是再往前用一下力,会怎么样?”

那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若是呼吸的重了,那尖刀便会戳破自己的心脏。

他从未如此真切地感知到死亡的临近,这种可怖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甚至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心脏便会动的厉害,从而碰上燕凌寒手中的尖刀。

见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燕凌寒慢慢收回了手中的尖刀,冷声道“如何,考虑好了吗?”

那人轻轻点头,尔后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我们的主子,是芊柔公主。”

芊柔公主?

“花芊柔?”燕凌寒问道。

那人点点头。

燕凌寒皱皱眉,“花”这个姓氏并非大蒙皇族的姓氏,莫不是大蒙的显贵?又或者,是花芊柔以容貌取胜,成为了被大蒙送来的女人,而为了彰显威严,大蒙可汗给予了花芊柔公主的身份?

燕凌寒尚在思虑,这时,因为站得远,方才那人说话的声音又小,故而燕皇并未听清楚这人所说的幕后主使是谁,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听到声响,燕凌寒回身看去。

见是燕皇,他微微皱了皱眉。

燕皇缓步而来,看到燕凌寒,他颇为惊讶。照理说,燕凌寒将那人胸前的肉都剃光了,他自己身上也会不可避免的沾染一些,可是,燕凌寒黑色的锦袍上,仍旧是干干净净,别说是肉屑,就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燕皇暂时压下心中的惊叹,问道“他说幕后主使是谁?”

“花芊柔。”燕凌寒冷声说道。

“这不可能!”燕皇怒声咆哮道。

燕皇初一开口,燕凌寒便想去捂住他的嘴,可还是晚了一步,燕皇吼出了这一句气势十足的话。

燕凌寒忙转身,看向行刑架上的那人,此时,他的心脏已经慢慢地停止了跳动。他胸前的血肉被剃光,整个人都处在崩溃之中,这时候,但凡是一点小小的惊吓,都足以要了他的命。

燕皇说话的声音太大,又长居于上位,这股子帝王之怒本就非寻常人可以承受,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濒死之人。

就这样,这个人被燕皇的怒吼吓死了。

燕凌寒回头,不悦地看向了燕皇。

燕皇的脸上,怒气丝毫未减,看着燕凌寒说道“凌寒,这件事,不可能是花芊柔主使的。她的孩子都没了,她是受害的人。”

燕凌寒嗤然一笑,道“你以为,谁都会在意龙嗣吗?”

他这皇兄,未免太自视甚高了。这世上,多的是心狠手辣的人。

闻言,燕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难道,这世上还会没有人在意龙嗣吗?那可是他的孩子,若是男儿,就有希望继承大统,一朝母凭子贵,那就是无上的荣宠。还会有人不在意这个?真是可笑!

燕凌寒侧目看向一旁的人,道“皇兄,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燕皇看向周遭,有龙影卫的人,也有慎刑司的人。这些都是他的亲信,绝不敢说诓骗他的话。

出乎他的意料,龙影卫的人和慎刑司的人都肯定了燕凌寒的话。

燕皇用了好久的时间,才消化了这个事实。

或许,早在燕凌寒如此说的时候他就相信了,他只是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毕竟,这件事对于他的冲击太大了。他虽然知道花芊柔并非善类,但却从没想到她会对腹中的龙嗣下手。

尔后,他转身,朝着殿内走去。

燕凌寒吩咐左右的人,命他们看好这些人。之后,他与赫云舒一道,往正殿而去。

正殿之内,躺在软榻上的花芊柔正焦急地朝着门口的方向看着。见到燕皇,她的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惊喜“陛下!”

燕皇面无表情,缓缓走了过去。

“陛下,他们招认了吗?是谁?究竟是谁要害臣妾?”

燕皇环视整个正殿,尔后吩咐道“来人,将这里的所有人,抓起来!”

身后的禁卫军听令,将正殿里的宫女全部都抓了起来。

花芊柔面露悲戚,想要去拉燕皇的手,被他不漏痕迹地躲过,她泪珠连连,道“陛下,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燕皇冷眼视之“这,也正是朕要问你的事情。”

“陛下,一定是有人妄图诬陷臣妾,一定是!”

燕皇转过身,负手而立,不愿再看花芊柔。x8

赫云舒步步上前,看着花芊柔缓缓道“柔婕妤,你可曾听说过九死还魂草?”

花芊柔的瞳孔猛地一紧,道“云舒郡主在说什么,本婕妤不懂。”

赫云舒微微一笑,得意洋洋地说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本郡主就告诉你,这九死还魂草生于水草丰美之地,而大蒙以牧羊放牛为生,逐水草而居,柔婕妤是大蒙送来的人,却说自己不知道九死还魂草,真是可笑!”

“赫云舒,你才是可笑!九死还魂草生于沙漠之中,峭壁之上,根本不像是你说的那样长在水草丰美之地!”说完之后,花芊柔愤怒的看着赫云舒。

但,当她看到赫云舒嘴角的一抹笑意,终于后知后觉地觉了什么。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看来,关于这九死还魂草,柔婕妤比本郡主清楚多了。”

没错,她是故意说错的,像花芊柔这等自诩聪明的人,是断然容不得别人说错话的,他们以为自己聪慧,所以忍不住想要去纠正别人的错误,以显示自己才是真正聪慧之人。

可这,又何尝不是他们的弱点呢?

这不,她稍稍说错了那么一些,花芊柔就急着跳出来反驳她。

如此,便可暴露出,花芊柔是知道这九死还魂草的。

而这九死还魂草,就是实施幻影术的关键之所在。可她刚刚却说自己不知九死还魂草为何物。

随之,花芊柔看向燕皇,道“陛下,臣妾身子虚,精神恍惚,难免口不择言,还请陛下体谅。”



第三百四十四章 诡异的一幕

听完花芊柔的话,燕皇什么也没有说。

赫云舒和燕凌寒对视一眼,决定打破燕皇最后的幻想。

是时候让这位皇帝陛下知道花芊柔的真面目了。

此时,见燕皇并未对她有所回应,花芊柔柔声道“陛下,那是臣妾的孩子,臣妾怎么会害他啊。这孩子还未走远,若是知道您怀疑他的母亲,会寒心的啊。”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柔婕妤,现在你的脸色,可真是难看啊。”

花芊柔不说话,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身体遭受重创,又哭了这么久,即便是再精致的妆容,也早已哭花了。

可美人垂泪,最惹人生怜的,不就是这副憔悴不堪的模样吗?

赫云舒淡然一笑,尔后走到梳妆台前,拿出了一面小巧的镜子,放在了花芊柔面前。

花芊柔抬眸,看到镜子中自己的脸,她的脸上,满是惊恐。

怎……怎么会这样?

本能地,花芊柔惊叫出口,她的双手胡乱地挥舞着,打掉了赫云舒手中的镜子。镜子掉在地上,碎裂成片。

听到身后的动静,燕皇转过身来。

当他看到花芊柔的那张脸,不禁睁大了眼睛。x8

只见那原本吹弹可破的肌肤,此刻竟如同开裂的墙皮一般,有几处面皮卷了起来,露出下面松弛而黯淡的肌肤。

燕皇心里一惊,指着花芊柔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花芊柔忙用双手挡住自己的脸,躲闪着燕皇审视的目光,见无法躲闪,就扒拉着自己的头,想要用头盖住脸上的狼狈。

仓皇之下,她头上的一根簪子掉落在地,断为两截。

这簪子居然是中空的,里面缓缓流出白色的膏体。

看到那白色的膏体,花芊柔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她再也顾不得别的什么,将那白色的膏体从地上抓起,胡乱地涂在了自己的脸上。

众人不知花芊柔这是在做什么,只当她是疯魔了。

看着这一幕,燕皇兴致寥寥,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有宫人惊叫道“蛇!有蛇!”

燕皇循声看去,只见数十条青蛇出现在殿外,此刻,正伸着脑袋往正殿里爬。它们的度很快,眼看着就要爬进殿内。

映着火把的光亮,众人清楚地看到,那青蛇的身上,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燕皇刚想下令,命众人捉了这蛇。

燕凌寒便上前一步,道“皇兄,静观其变。”

燕皇的眼神中流露出不解的神色,但因为是燕凌寒所说,他并未反驳。

在燕凌寒的庇护之下,他和赫云舒一道慢慢后退,在墙角的角落里站好。

那长长的青蛇爬得很快,不一会儿就爬到了殿内。它们的目标明确,直奔软榻之上的花芊柔。

让燕皇惊讶的是,看到这些青蛇,花芊柔不仅没有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反而一脸的喜悦,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燕皇大惊,暗暗觉得这其中必有猫腻,他暗暗握紧了双拳,屏息凝神,继续看下去。

只见那些青蛇缓缓爬上了软榻,朝着花芊柔的脸爬了过去,它们伸出长长的芯子,但是,它们并没有咬花芊柔,而是在她的脸上舔来舔去。同时,有涎水从青蛇的嘴巴里掉落,落在花芊柔的脸上。

燕皇定睛一瞧,现那青蛇所舔的,是方才涂抹在花芊柔脸上的白色膏体。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不解和困惑。

而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也觉得有些诧异。虽然已经从百里姝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可现在亲眼看到,仍觉得有几分意外。

当日,一见到花芊柔,百里姝就看出了她脸上的猫腻,告诉了赫云舒。也是在那个时候,赫云舒知道,花芊柔根本没想着留住腹中的龙嗣,甚至,她根本就是想毁了这龙嗣的。为的,便是嫁祸给她赫云舒。而今日生的事情,再一次印证了她的判断。

终于,花芊柔脸上的白色膏体被青蛇舔干净了,尔后,那蛇慢慢地从花芊柔的脸上退下,又爬下软榻,往外面而去。

燕皇招手唤过龙影卫,命他们一路跟随,找寻青蛇的藏身之地。

不一会儿,龙影卫的人回来禀报,言称青蛇藏在了外面的小竹林里。那里有一个蛇洞,是这群青蛇的藏身之所,旁边,还有喂养青蛇的东西。

那也就是说,这些青蛇是被人豢养的。

这时,燕皇想起,那一日出现在花芊柔房里的青蛇,根本就是现在的这群。当日,她还妄图让他相信,这蛇是赫云舒放进她的正殿之中的。

所以,这些青蛇,是花芊柔养的?为什么养呢?

然而,很快,燕皇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他看到了花芊柔的脸。

那张方才还干裂起皮的脸,此刻竟是水润生光,白皙若雪,又恢复了从前那般光彩照人的模样。她微微一笑,那张脸仍是颠倒众生,艳绝天下。

可此刻,看着这张脸,燕皇满是厌恶。

一想到刚才青蛇围着花芊柔的脸的那一幕,再想到自己以往每次与这张脸温存过之前,都有那么多蛇在花芊柔的脸上舔过,他就觉得不寒而栗,有一种和蛇头亲吻的森冷之感。

燕皇看着那此时地上仍残存着的些许白色膏体,冷声吩咐道“来人,拿给太医看。”

身边的人听令,很快便从地上取了一些白色膏体,拿给还在外面的太医看。太医看过之后,确认这白色的膏体就是麝香膏。

至此,燕皇明白了所有。

花芊柔就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她在自己的脸上涂抹了麝香膏。麝香这种东西,膏体的毒性最大。就是因为这麝香膏的存在,她腹中的龙嗣才没了的。

而她,便是利用麝香膏来保持自己的容颜。

所以,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容颜,竟然不惜毁掉腹中的龙嗣?

一时间,燕皇迷惑了。

看到燕皇的脸色,花芊柔从软榻上爬到地上,她跪爬到燕皇脚边,抓住了他的衣服,仰起那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带上了点点泪痕,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

尔后,她扬手指向赫云舒,道“陛下,是赫云舒!这一切都是她陷害臣妾的!”

随之,燕皇看向了赫云舒。



第三百四十五章 颠倒黑白

见燕皇看向了赫云舒,花芊柔心里升腾起新的希望。她觉得,现在并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只要挑起了燕皇的疑心,那么并非没有绝地反击的可能。

然而,很快,燕皇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说出的话更是让她瞬间如坠冰窖“花芊柔,你以为,朕还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吗?”

花芊柔大惊“陛下,臣妾怎么会害自己腹中的骨肉呢?您想想,您再想想,这整件事情,完全是赫云舒的阴谋啊。”

燕皇冷冷一笑,道“这脸上的东西,不是赫云舒帮你涂的。这蛇,也不是赫云舒养的。那你倒是说说看,赫云舒有什么阴谋?”

“陛下,外面的那些人,都是赫云舒的同党。他们合起伙来,想要陷害臣妾和臣妾腹中的骨肉。他们居心叵测,毁了您的骨肉啊。”

花芊柔说的逼真,但燕皇不会再相信了。

他一脚踹在花芊柔的肩膀上,将其踹倒在地,道“妖妇,收起你的可怜相!”

花芊柔连声喊冤,但无论她说什么,燕皇的神色都没有丝毫的动容。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了然于心。此前,经过她和燕凌寒的提醒,燕皇就已经对花芊柔存了戒心,只是念着她怀有龙嗣,才维持着这表面的平和。

而现在,知道她害了自己腹中的龙嗣,燕皇对花芊柔的最后一丝耐心也没了。

花芊柔趴在地上,怒目看向赫云舒,道“是你!是你害的我!是你!”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柔婕妤,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害人者,终害己。今日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花芊柔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直到咬出了血迹,那痛意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这幻影术隐秘至极,赫云舒是如何知道的?不对,必然是有人告密。

蓦地,她想起有一次,赫玉瑶偷听了她与别人的谈话。

随之,她看向外面被禁卫军看押起来的竹香,也就是赫玉瑶,自从她听到燕皇命人饮下明矾水,她就知道自己一败涂地。可究竟败于何处,她心思繁乱,没有去想。

可现在她明白了,是赫玉瑶出卖了她。

可是,她想不通,赫玉瑶明明对赫云舒恨之入骨,怎么会向赫云舒泄露自己的秘密呢?当时,赫玉瑶受了重伤,之后便被她带走,赫玉瑶要报仇的决心,她比谁都清楚。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知道赫玉瑶偷听了她的话,也没有动杀机。

可现在,竟然生了这样的事情?x8

想到赫玉瑶的身份,花芊柔心生一计。

她从地上爬起来,扬手指向赫玉瑶,道“陛下,臣妾的侍女竹香,是赫云舒的姐姐赫玉瑶,是她安插在臣妾身边的细作。今日这一切,都是她陷害臣妾的!”

赫玉瑶?

燕皇思忖着这个名字,隐约有几分印象,但一时又想不起究竟是谁。

见状,花芊柔忙说道“陛下,这赫玉瑶原先是三殿下的正妃,后来又降为侧妃,您想起来了吗?”

经花芊柔一提醒,燕皇想起了这么个人。他忘了是听谁这么说过,说小三子府里的一个侧妃失踪了,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想来,就是这赫玉瑶了。

他看向被禁卫军押着的赫玉瑶,道“带进来!”

两个禁卫军押着赫玉瑶走了进来,撕掉了她脸上的伪装。她的真面目得以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她的容颜与往昔无异,只是多了许多伤疤,看起来有几分可怖。

以真面目示人,赫玉瑶有几分不适应,一直躲闪着众人的目光。

“说!怎么回事?”燕皇声如洪钟,说道。

赫玉瑶缓缓抬起头来,道“罪臣之女赫玉瑶,见过陛下。”

说着,她跪倒在地。

燕皇沉默,等着她的下文。

赫玉瑶抬袖拭泪,道“陛下,那一日,臣女外出置办些东西,不想被人所掳,关押数日,还划花了臣女的脸。后来,柔婕妤来了,说要给臣女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不瞒陛下,臣女当时与赫云舒多有摩擦,对她恨之入骨,所以没有细想便答应了下来。后来,臣女以侍女的身份随柔婕妤入宫……”

“你胡说!”花芊柔打断赫玉瑶的话,继而猛地上前,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见状,燕皇大怒,道“来人,将柔婕妤抓起来!”

禁卫军听令,上前抓住了花芊柔,使得她动弹不得。

花芊柔奋力挣扎,但无济于事。

燕皇看向赫玉瑶,道“说下去。”

“入宫之后,柔婕妤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臣女惊骇,她甚至还要残害自己腹中的龙嗣,臣女想要告知陛下,却没有任何法子。好在,臣女的妹妹云舒郡主这时候入了宫。臣女与她纵然是有些过节,但终归是关起门来的自家事,比不得龙嗣来的重要,故而臣妾昨日便找机会将这件事告诉了妹妹,也便有了今日之事。”

闻言,赫云舒冷冷一笑,这赫玉瑶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是精进了不少。

的确,这幻影术的事情,她是从赫玉瑶这里知道的。但并非赫玉瑶主动坦白,而是她抓了赫玉瑶,以性命相威胁,同时,她也告诉赫玉瑶,苏雨晴在她的手上。而苏雨晴,则是买凶杀害赫玉瑶的生父赫明谦的罪魁祸。

当时,赫玉瑶已经知道赫云舒要对付花芊柔,且已经知道了花芊柔的秘密,她意识到自己的好日子不远了。倒不如向赫云舒倒戈,如此,还能为父亲报仇,岂不是一举两得?

抱着这样的想法,花芊柔便将幻影术的秘密告诉了赫云舒。赫云舒向百里姝请教过之后,得到了破解之法。

然而现在,到了赫玉瑶的嘴里,又成了另一番说辞。

但因为赫明谦的卑劣,赫玉瑶的话,燕皇有几分不相信,他看向了赫云舒,道“此事可是真的?”

赫云舒看着赫玉瑶,冷冷一笑,这一次,她并不准备听之任之,她要让赫玉瑶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三百四十六章 挟持

打定了主意之后,赫云舒迎着燕皇探寻的目光,道“不是,她在说谎。”

闻言,燕皇回身看向赫玉瑶,道“你和你的父亲,果真是一个德性!”

赫玉瑶大惊,她跟在花芊柔身边这么久,素来知道燕皇是一个多疑之人,可眼下他竟这般轻易地相信了赫云舒的话。

现在,他对赫云舒,竟然已经到了这般信任的地步了吗?

一时间,赫玉瑶方寸大乱。

一旁,花芊柔狂笑出口,道“赫玉瑶,你个蠢货!背叛了本婕妤,你以为你还会有好下场吗?”

燕皇看向花芊柔,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花芊柔美丽的眼睛眨了眨“陛下,臣妾是大蒙送给您的女人啊。”

燕皇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他看着花芊柔,目光如炬,审视着她。

若她真是大蒙送来的人,理应拼尽全力维护大渝和大蒙的关系才是,可她这般毁了自己腹中的龙嗣,实在是说不通。看来,这件事的背后,还隐藏着很多的东西。

不过,已经有消息传回来,北面的暴风雪已停,闪清舞很快就会回到大蒙,大蒙可汗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很快就会派人来带走闪惊雷、到那时,想必关于花芊柔的秘密就会浮出水面。

而现在,他是半句话都不想和花芊柔说了。

燕皇冷冷地看向花芊柔,道“带下去!好生看管!”

“是。”禁卫军听令,将连声喊着委屈的花芊柔带了下去。

尔后,燕皇看向赫玉瑶,道“朕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你若是不说,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赫玉瑶浑身颤抖,打不定主意。

这时,赫云舒上前一步,看向赫玉瑶,道“当时,与你一同失踪的,还有护卫你的人,那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离绝,对吧?”

闻言,赫玉瑶的身子猛地一震。

离绝?

燕皇亦是有些惊讶,当日,他就是从这正殿里的密室中将离绝带走的。此人,燕凌寒也见过,但他并不知道离绝的身份。

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瞧着燕皇的反应。

离绝是燕皇藏起来的人,他以为他们都不知晓离绝的身份,所以,她绝对不能主动暴露出这一点。但离绝的确是与赫玉瑶一起失踪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尔后,赫云舒继续道“而且,你也不是外出置办东西的时候失踪的,而是你偷偷跑到了云雾山,想趁着狩猎之机杀了我,结果反倒是自己遭了秧。赫玉瑶,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

闻言,赫玉瑶看到了一丝契机,她朝着燕皇磕头,尔后说道“陛下,妹妹如今是郡主,臣女……”

“你的父亲不是朕的臣子,这臣女二字,你还没有资格说!”燕皇打断赫玉瑶的话,厉声说道。

“是,陛下。”赫玉瑶应道。

“说下去。”

赫玉瑶继续道“民女原本想顾着郡主的名声,不想将这件事说出,可既然郡主主动提起,民女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时,民女与云舒郡主之间多有隔阂,民女一直想找机会和她说清楚,可她一直不给民女机会。民女无法,只得趁着云雾山狩猎之机,相邀郡主,想要将误会解释清楚。谁知,郡主她居然蛮不讲理,将民女刺伤于山洞之中。之后,民女便在昏迷中被人带走,之后便遇到了柔婕妤。”

随之,燕皇看向了赫云舒,道“是这样的吗?”

赫云舒睫毛微闪,道“陛下,微臣若说是赫玉瑶想要暗害微臣,反被微臣所伤,这话,您信吗?”

燕皇点了点头,道“朕相信。”

闻言,不止是赫玉瑶,就连赫云舒自己,都着实吓了一跳。纵是燕凌寒自己,也说燕皇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可现在,面临花芊柔和赫玉瑶的挑拨,燕皇居然相信了她,当真是让她有几分意外。

尔后,燕皇看向了赫玉瑶,道“你身为内宅妇人,不知循规蹈矩,反而妄想生出事端,陷害朝廷栋梁,其罪可诛。暂押于此,明日入天牢,三日后凌迟处死。”

燕皇一锤定音,决定了赫玉瑶的结局。

赫玉瑶连声喊冤,但燕皇一声令下,命人将她押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燕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今晚,他原本是来花芊柔这里用晚膳的,孰料,这一桩桩,一件件,居然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现在已到亥时,他身心俱疲,连半句话也不想多说了。

燕皇坐上一旁的椅子,神情委顿。

燕凌寒借着袖子的遮掩,暗暗地拉了拉赫云舒的手,悄声道“夜深了,你去睡吧。这里我来看着。”

赫云舒点点头,自己走了,他们这两个男人之间也好说些话。

这样,没有什么不好。

如此,赫云舒便走了出去,将燕皇和燕凌寒二人留在了屋子里。

赫云舒走到院子,院子里站满了严阵以待的禁卫军。

一旁,还摆着慎刑司的刑具,关着不少今夜捉到的花芊柔的人。

整个院子里,一片狼藉。

赫云舒不曾久留,进了自己的侧殿,关上门之后,那股子血腥气才散了下去。她方才觉得,胸中压着的那股沉郁之气,纾解不少。

自从知道花芊柔要借自己腹中的龙嗣对她不利之后,赫云舒便一步步布了这个局。至此,真相大白,花芊柔和赫玉瑶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但赫云舒隐隐觉得,这件事远远还没有结束。

花芊柔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一个重大的阴谋。x8

如此想着,赫云舒走出门去,想要去审一审此刻关押在侧殿之中的花芊柔。

她刚刚推开门,便看到有一人撞开芳华殿的殿门,狂奔而进,直奔主殿而去。

在这宫中,规矩森严,若没有要紧的事情,是不容许这般狂奔的。

赫云舒暗觉不对,忙跟了上去。

她还尚未到门口,便看到燕凌寒率先夺门而出,神情焦急。

燕皇步子慢一些,在后面,但也是满脸焦急之色。

赫云舒忙抓住燕凌寒,道“怎么了?”

燕凌寒深吸一口气,道“花芊柔的人,挟持了皇嫂!”



第三百四十七章 棘手的情况

听到燕凌寒的话,赫云舒亦是一惊,没想到,一番严密的布置,终归还是被那么一些人看了出来。他们还狗急跳墙,挟持了皇后。

话说完之后,燕凌寒向着皇后的承乾殿而去。

吩咐人守好芳华殿之后,燕皇亦步履匆匆的往承乾殿的方向而去。

赫云舒紧紧跟随,很快便越过燕皇,朝着燕凌寒追了过去。

终于,到了承乾殿。

承乾殿内,一派剑拔弩张的气势。x8

有一个穿着内侍衣服的人提着一把剑,挟持了皇后。那剑便搁在皇后的脖子上,森然泛着冷光。

二人站在承乾殿的正殿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皇后终归是皇后,即便是现在这般凶险的时候,她的脸上仍没有丝毫的惧色,一派淡然。

在那内侍的身后,还跟着一些穿着其他衣服的人,从服饰上来看,有御膳房的人,也有负责洒扫的宫女,约莫一数,共有八人。

他们每人看着一个方向,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如此,没有偷袭的可能。而若要放暗箭,除非箭术绝佳之人,否则很有可能伤了皇后。毕竟,能在龙影卫的阻隔之下挟持了皇后的人,绝非平庸无能之辈。

所以,在场的龙影卫精锐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燕凌寒来了。

森冷的银色面具之下,他的眸子冷厉,声如洪钟“放了皇后,若不然,本王决不轻饶!”

铭王燕凌寒冷厉强悍之名,谁人不知?

闻言,那几人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提剑的那人喊道“铭王殿下,并非是我们有意与您为敌,实在是迫不得已。只要您饶我们一命,我们即刻便放了皇后娘娘。”

燕凌寒沉默,放了这些人就等于放虎归山,可若是不放过这些人,稍有不慎便可能伤了皇嫂。

一时间,他进退两难。

这时,安淑公主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看到自己的母后被人劫持,她慌张不已,朝着皇后跑过去。然而,外围的龙影卫拦住了她,不让她靠近。

神思无助之时,她看到了长身而立的燕凌寒,她狂奔而去,抓住了燕凌寒的袖子,恳求道“皇叔,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母后。”

燕凌寒不一言。

赫云舒知道,他烦躁之时,向来不喜欢讲话,便上前一步,捉住了安淑公主的手,道“公主,你冷静一下。铭王殿下正在想办法,皇后娘娘一定会没事的。”

这时,燕皇也到了。

看到自己的皇后被人劫持,燕皇只觉得有一股怒火在心头燃烧。若换了旁人,他绝对会下令,命龙影卫不顾一切,斩杀了这些人。可偏偏是皇后,他不得不顾忌皇后的安全。

一时间,他有些懊恼。

见燕皇来了,安淑公主朝着他跑过来,急切道“父皇,您快救救母后。”

眼下,最为冷静的人,反倒是赫云舒。

在她看来,事情并非没有解决的可能。

可眼下,最为棘手的,并非是眼前这件事。

如今,皇后被劫持,那么今天晚上龙影卫的所有举动就会被人怀疑,那所谓的时疫之说就会被识破。如此一来,花芊柔布下的那些奸细就会闻风而动,之后,还不知要出多少棘手的事情。

所以,眼前的这件事不能拖,必须尽快解决。

赫云舒退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尔后取出望远镜,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惊讶地现,皇后竟是出奇的冷静。看来,这是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即便面对眼前这生死关头,却仍然冷静如斯,单是这份气度,就非寻常人所能及。

在望远镜里查看过其他几人,赫云舒心里隐隐有了主意。

在这样的情况下,用暗器是不行的,万一伤了皇后,那就不妙了。但麻醉冰针可以用,即便是那些人身法灵敏,会用皇后做挡箭牌,中了这麻醉冰针也是不要紧的。

这时,燕凌寒找了过来。

“你有什么法子?”

赫云舒开口,说了自己的主意。

燕凌寒点点头,很是认可她的设想。但要做到万无一失,还需要再仔细筹谋一番。

二人交谈了几句,之后,燕凌寒从赫云舒的手里拿走了麻醉冰针。

他离开没多久,突然有几个人出现,他们身法凌厉,竟是将院子里手拿火把的几个人踹翻在地,那火把被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很快便熄灭了。

就连正殿内的灯火,也在瞬间被扑灭。

一片黑暗中,不少人惊慌失措。

“护驾!护驾!”

一片混乱中,有人急声喊道。

片刻后,火把重新亮起。

众人惊诧的现,此时,皇后娘娘已经在铭王的庇护下安然无恙,在他的身后,倒着几个人,他们是方才挟持皇后娘娘的人。一共八个,一个不少。

众人忍不住出惊呼声,不知燕凌寒是如何在顷刻之间做到了这些。

片刻间,燕凌寒已经带着皇后到了跟前。

安淑公主忙迎上去,脸上带着泪,道“母后,您没事吧?”

皇后勉强一笑,道“放心,母后没事。”

尔后,她朝着燕皇微施一礼,道“陛下,臣妾让您费心了。”

燕皇上前,捉住皇后的手,道“什么费心不费心的,你是朕的皇后,朕救你,理所应当。”

闻言,皇后得体地浅浅一笑。

安淑公主随即朝着燕凌寒跑过去,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安淑谢皇叔搭救母后之恩!”

“起来吧。”燕凌寒说道。

安淑公主谦恭地叩头之后,方才起身站在了皇后的身边。

这时,燕皇看向了燕凌寒,道“皇弟,你是如何做到的?”

方才的情况明明很棘手,可不过是片刻之间,燕凌寒便扭转了局面,这实在是让他意外。

银色面具之外,燕凌寒露出的嘴角微微扬起,道“皇兄,搭救皇嫂的计策,并非是出自臣弟之手。”

“那是谁?”燕皇万分狐疑。

除了他英明神武的皇弟,这天下间谁还有这等本事?

随即,燕凌寒扬手向前,指向了赫云舒。

燕皇深感诧异,不禁问道“赫云舒,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又生变故

听到燕皇的话,赫云舒心下了然。在这位皇帝陛下的心里,是不相信这法子是她想出来的,他多半以为,是燕凌寒想要将这功劳推到她的头上,所以,他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追问,想要让她露出破绽来。

赫云舒神色淡然,道“回陛下的话,微臣有一独门暗器,乃是用迷药所制的冰针,打在人的身上之后,于性命无碍,只是会昏睡一会儿。方才,微臣便想着用这冰针袭击挟持皇后娘娘的人,呃,说句大不敬的话,即便是真的伤了皇后娘娘,也于凤体无碍。”

“之后呢?”燕皇来了兴致,问道。

“因挟持皇后娘娘的人共有八人,须得同时将这八人击倒,若不然,恐生后患。恰好铭王殿下寻了过来,微臣便斗胆向铭王殿下要人,铭王殿下仁厚,欣然应允。之后便声东击西,击倒持着火把之人,火把一灭,铭王殿下的手下便会趁乱齐齐射出冰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尔后,铭王殿下亲自出手,救回了皇后娘娘。这,便是全部的经过了。微臣只是动了动嘴,真正实施这个计划的,是铭王殿下。”

赫云舒话音刚落,安淑公主忍不住上前,她欢喜地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赫云舒,你可真是太神了!”

燕皇站在一旁,沉默不语,方才制服那些人的时间虽然很短暂,可这个计策一环扣一环,其中但凡是有一处行差就错,就不会取得现在的结果。看来,赫云舒果真不是平凡之辈。

如此,让她只做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三等捕头,倒真是屈才了。

燕皇尚在思虑,燕凌寒便已起身向外走去,往前走了几步,他回身,道“赫云舒,你来一下!”

听到自家皇叔叫赫云舒,安淑公主忙把赫云舒朝着他推了过去,还给了赫云舒一个“不要害怕,尽管去”的眼神。

赫云舒哑然失笑,拜别燕皇和皇后,朝着燕凌寒走了过去。

待赫云舒到了跟前,燕凌寒方才起步向外走去。

到了承乾殿外,燕凌寒转身,看着赫云舒,柔声道“忙到现在,累了吧。”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还好。”

“走吧,回去睡觉。”

夜色弥漫中,二人走过长长的宫道,映着明亮的宫灯,一旁的宫墙上,显露出二人的身影,静谧安然。

静默中,赫云舒揉揉眉心,此前,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甚至没有时间理清头绪。眼下,走路的间隙,她的思绪,神游天外。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顿时怔愣在原地。

“怎么了?”见赫云舒突然停了步子,燕凌寒诧异道。

赫云舒抬头,神情惶惑“燕凌寒,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燕凌寒皱皱眉,道。

“花芊柔进宫不过数月,可今晚暴露出的奸细,竟有三十人之多。而且,今年尚未选拔宫女入宫。”

听罢,燕凌寒明白了赫云舒心中的隐忧。

宫里伺候的宫人都是一年一选,时间定在七月,即便是最近的一批宫人,也是去年七月入选的。可那时,大蒙和大渝尚是友好邻邦,难道说,那时候的花芊柔就能料到自己要来和亲,从而在这宫中安插自己的人手吗?

绝无可能!

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今晚暴露出来的,是大魏的奸细。

那么,花芊柔暗中竟是为大魏做事吗?

一瞬间,二人都想了很多。

“不好!”赫云舒惊叫一声,往芳华殿的方向而去。

燕凌寒紧随其后,尔后施展轻功追上了她,带着她一同往芳华殿而去。

此刻,芳华殿内,乱作一团。

院内的禁卫军被打倒一片,而关押花芊柔的那个侧殿,此时门户大开,门边还倒着几个禁卫军。

看来,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燕凌寒就近抓起一个禁卫军,道“怎么回事?”

那禁卫军见是燕凌寒,忙说道“回铭王殿下的话,您和陛下前脚刚走,后脚便来了几十个黑衣人,他们袭击我们,还抢走了柔婕妤,然后,往那个方向去了。属下已经派人去禀报陛下了。”

“走了有多久?”燕凌寒冷声道。

“不到半刻钟。”

不到半刻钟?

于身手迅之人而言,半刻钟的时间虽然短暂,但足以跑出去很远了。现在追出去,根本没有方向。

这时,燕凌寒的眼神落在赫云舒所住的侧殿,那里的窗户开着。

见状,赫云舒说道“定是阿离追了过去。我离开的时候,吩咐阿离守好这里。”

阿离不擅长打斗,但追踪,却是一个好手。

燕凌寒点了点头,尔后朝着此前关押花芊柔的地方走去,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这侧殿之内,有许多房间。

然后,他们经过了一个房间,房间的门开着,里面传出血腥气。

二人向里面看去,只见赫玉瑶仰面躺在血泊中,眼睛睁的大大的,一脸不甘心的样子。

看来,是花芊柔记恨着赫玉瑶的背叛,从而杀死了她。

赫云舒走过去,蹲下身将她睁着的眼睛缓缓合上。

“你倒是心善。”

赫云舒勉强一笑“我与她,总算是有那么点血缘,就当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天亮之后,命人把她的尸体送回去,如今,她的弟弟赫玉威住在赫老夫人的院子里,就让他为自己的姐姐收尸吧。”x8

“好,我会吩咐人做的。”

之后,二人再未停留,朝着此前关押花芊柔的地方走去。

地上,躺着几个被杀死的禁卫军。

皆是一刀毙命,伤口都在脖子上,由此可见,对方的身手很利索,下手狠厉,绝非善与之辈。

看来,他们的确很有可能是大魏的奸细。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尔后,响起众人叩拜的声音。

是燕皇来了。

二人走出侧殿,迎面看到了燕皇。

“这究竟是什么人?”

“大魏的人。”燕凌寒言简意赅道。

“莫非,花芊柔是大魏的人?可她,明明是大蒙送来的!”燕皇狐疑道。

“此事眼下尚不清楚。不过,有件事只怕皇兄现在就要做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意外的发现

听到燕凌寒的话,燕皇急切道“什么?”

“封锁驿馆。”燕凌寒正色道。

燕皇微愣,继而明白了其中的利害。不管花芊柔的真正身份是什么,她终归是大蒙送来的人,她的一举一动和大蒙都脱不了干系。而这尚在京中的大蒙皇子闪惊雷,绝不会对此事一无所知。

如此,他们就可以借花芊柔之事兴师问罪。

而且,刚好可以拿寻找花芊柔做理由,将闪惊雷困在驿馆,以免他在外面上蹿下跳,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如此一举两得,不失为一条妙计。

想到这一层,燕皇即刻下令,命禁卫军统领李林即刻带人封锁驿馆。x8

李林听令,带领一队禁卫军连夜出了宫门,直奔驿馆而去。

尔后,燕皇回身,看向赫云舒和燕凌寒,道“夜深了,休息吧。”

燕凌寒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燕皇离开,起身向外走去,临到门口,他转过身,道“赫云舒,大理寺少卿一职闲缺,了了这里的事情,你便去吧。”

“是,陛下。”赫云舒点头应声,如此说道。

燕皇走后,燕凌寒看着赫云舒,道“赫少卿,怎么,不高兴吗?”

赫云舒疑惑地眨眨眼睛“呃,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

燕凌寒一笑,摸了摸赫云舒的脑袋。这个糊涂的傻女人,如今她尚且不知,自己创造了怎样的历史。原本,她以女子之身出任大理寺的三等捕头便是石破惊天之举,而现在,在大理寺之中,她便是仅次于大理寺寺卿的少卿大人,是这大渝的第一位女少卿。

赫云舒隐约知道燕凌寒话中的深意,得了这大理寺少卿之位,她并没有很高兴,因为一直以来,她自己心里都很清楚,她所要做的,远远不止于此。

思虑间,有一个人影凌空而下,是阿离。

“阿离,有什么现?”赫云舒问道。

此前,阿离不见,赫云舒料定她是去追救走花芊柔的人了。眼下见她回来,故而有此一问。

阿离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露出了掌心的东西。

是一绺红色的布条。

赫云舒接过,问道“是从救走花芊柔的人身上扯下来的?”

阿离点了点头。

赫云舒随之将那红色的布条递给了燕凌寒,燕凌寒看过之后,神色略显凝重。

“你知道这个人?”赫云舒狐疑道。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还记得我那一次受重伤吗?当时根据掌握的证据,我原本以为大魏的奸细领便是一直跟踪的魏明道。那一次,原本是去抓魏明道的。可半道里杀出一个红衣男子,突袭于我,这才受了重伤。”

听罢,想起燕凌寒的那一次受伤,他的腹部被一柄利剑贯穿,在床上一连躺了数日,即便是现在回忆起来,仍然觉得触目惊心。

如今,再看手中的这红色布条,只觉得分外可憎。

阿离的身手不好,能重伤燕凌寒的人,阿离绝对不是对手。可偏偏,阿离从此人身上扯下了一个布条,那便只有一种解释,是那人故意的。

他这是在宣战,在向她和燕凌寒宣战。

这同时也表明,花芊柔的背后,是大魏。若非如此,大魏人不会想方设法闯进宫里来要将她带走。至于她是如何成为了大蒙进献的女人,此事,只怕要问过闪惊雷了。

一时间,赫云舒觉察到紧迫的气息。

燕凌寒上前,握了握赫云舒的手,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多思无益。”

赫云舒回身,冲着燕凌寒笑了笑,道“好。”

之后,二人往侧殿而去。

虽然此刻芳华殿外一片狼藉,但关上门,仍可以独享这静谧。

燕凌寒环住赫云舒的肩膀,道“忙了这大半宿,快睡吧。明天,只怕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的确,明天要去震慑闪惊雷,要继续清查宫中的奸细,要解决后续的问题,没有一样是轻松的。

赫云舒缓缓合上眼眸,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见赫云舒醒来,燕凌寒一笑,道“睡得可好?”

“很好。”赫云舒微微一笑,道。

“皇兄的意思是,让我去震慑闪惊雷。”

“好啊,我们一起去。”

“好。”

赫云舒起身梳洗,之后和燕凌寒一道往宫外而去。

出了宫,二人随意吃了些东西,便往驿馆而去。

驿馆之外,禁卫军层层把守,密不透风。

驿馆之内,不时传来叫嚣声。

看来,是里面的人沉不住气了。

见戴着银色面具的燕凌寒前来,守在外面的禁卫军统领李林冲着他躬身施礼,道“卑职见过铭王殿下。”

“免礼。里面情况如何?”燕凌寒问道。

“他们说要一个说法,正在里面闹腾呢。”

“守好外面,本王进去看看。”说着,燕凌寒迈步朝里面走去,赫云舒紧随其后。

大门打开之后,以闪惊雷为的大蒙人站在院子里,皆是一脸的愤怒。

见戴着银色面具的燕凌寒走了进来,众人心中皆是一惧,瞬间安静下来。

前一刻还嘈杂不已的院子,此刻竟是静得吓人。

要知道,在战场之上,这位铭王殿下打他们就跟玩儿一样,对于强者,没有人不畏惧。

燕凌寒清冷的眸子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尔后落在了闪惊雷的身上,冷声道“闹什么?”

闪惊雷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尔后说道“铭王殿下,贵国无故将本皇子圈进在此,只怕于理不合吧?”

“于理不合?”燕凌寒冷冷一笑,道,“你大蒙送来的人损毁龙嗣,且和大魏勾结,还挟持了皇后娘娘,如此,仅仅是将你圈进在这里,已经是我大渝的无上礼遇了。”

闻言,闪惊雷一惊。

难道,花芊柔真的有问题?

不,不会的!

他本能地拒绝这样的事实,随即,他看向了燕凌寒身边的赫云舒,他怕燕凌寒是没错,可对于赫云舒,那可是个任他拿捏的软柿子。

如此想着,闪惊雷扬手指向赫云舒,道“铭王殿下,赫云舒这个贱……”

啪!

闪惊雷话未说完,脸上便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第三百五十章 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不累

这一巴掌,清脆而响亮,震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闪惊雷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继而脸颊之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摸上自己的脸,片刻之后又猛然弹开,疼,实在是太疼了。

他疼得龇牙咧嘴,瓮声瓮气道“铭王殿下,您为何出手打人?”

燕凌寒负手而立,道“赫云舒如今乃是我大渝朝从一品的大理寺少卿,你出言不逊,难道不该打?”

闻言,闪惊雷心里一惊,直犯嘀咕进宫之前赫云舒还是一个小小的三等捕头,怎么现在就连升几级,成了大理寺少卿了?

这变化,实在是太快了些。

但现在,铭王燕凌寒的威压在前,闪惊雷不敢怠慢,更不敢质疑,忙说道“铭王殿下见谅,是在下鲁莽了。在下是想说,柔婕妤乃是我大蒙贤良温善的女子,故而我大蒙才将她送来,您所言之事,只怕是有误会。”

“误会?”燕凌寒冷笑一声,道,“此事一桩桩,一件件,本王俱已查清,且有皇兄圣明在侧,绝不会有错。本王倒是要问问你,这样的一个女子,你们大蒙安的是什么心思,居然将她送进宫去?”

闪惊雷一时无言,只咬紧了牙关,一直说是误会。

赫云舒淡淡一笑,继而上前,道“也是铭王殿下心善,怕你身在异国,图遭变故而不知缘由,这才好言开口,告知将你圈进在此的缘由。但要说起来,这件事不必与你多言,陛下已经写就国书,只需将这国书送达大蒙可汗,一切也就清清楚楚。”

尔后,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铭王殿下,既然大皇子一口咬定是误会,我们走就是了。是非曲直,想必大蒙可汗会给我们一个说法的。”

燕凌寒点点头,道“此言有理。”

说着,他转过身,准备出去。

赫云舒亦然。

“铭王殿下,且慢!”身后,传来闪惊雷急切的声音。

燕凌寒和赫云舒二人相视一笑,继而收敛笑意,转过身来,看着闪惊雷。

闪惊雷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尔后他开口说道“铭王殿下,依在下看来,柔婕妤之事,终归不大吉利。说出来于两国交好无益,此事本皇子做主,倒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闻言,燕凌寒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向了赫云舒。尔后二人齐齐转身,向外走去。

对于身后闪惊雷的声声呼喊,二人只当做没有听到。

终于,二人走出驿馆,驿馆的门随之关上,隔绝了闪惊雷的喋喋不休。

燕凌寒停住脚步,看向赫云舒,一副谦恭的姿态“赫少卿,您大人有大量,改日本王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手下留情。”

赫云舒咯咯一笑,道“不,王爷若是得罪了本少卿,本少卿一定手起刀落,了结了你。”

燕凌寒呵呵一笑,只恨周围的人太多,不能即刻拥她入怀。

说起来,赫云舒对闪惊雷说的话虽然简单,但是却试探出一个重要的讯息。那就是闪惊雷很害怕花芊柔的事被大蒙可汗知道。

如此也就说明,花芊柔绝不是大蒙可汗选定送来大渝的人,这其中,必有缘由。至于缘由是什么,闪惊雷现在是不会说出来的。只有等大蒙可汗派的人来了京城之后,再作打算了。

同时,闪惊雷对于被圈进这件事表现得很激烈,那么,也就说明花芊柔被人救走之后,并未来找过他。他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所以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这暴露出他与花芊柔之间的关系并不牢靠,若不然,为闪惊雷着想,花芊柔出来之后应该即刻通知闪惊雷,让他有个准备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蒙在鼓里。

掌握了这两点,燕凌寒明白,眼下在京城,闪惊雷这个人,就不足为惧。

原本,他还担心大蒙可汗派的人若是来了,会揪住这件事情不放。不管怎么说,花芊柔是大蒙送来的人,此时被人救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人终归是在大渝不见的,若是大蒙的人追究起来,这件事会很难办。

幸好,经过赫云舒的试探,闪惊雷已经暴露了一些东西,知道花芊柔并非是大蒙可汗选定的人选,很可能是闪惊雷私自做主送来的,如此,待大蒙可汗派的人来了,便不必有任何的担忧。

经此一事,他再次见识了赫云舒对事情绝佳的洞察力,同时,还有那么一些与有荣焉的感觉。

解决了这件事情,二人起身回宫。

马车之上,二人携手而坐,心里想的却是同一件事情。

昨晚那一遭,他们虽然收获良多,抓住了几十个大魏奸细,可潜藏在宫中的奸细,绝不会只有这些。

说起来,昨晚暴露出来的,只是使用过幻影术的人。不得不说,这幻影术的确是有几分高明,可以操控毫不知情的人,让他们做到大魏奸细想做的事情,即便事情败露了,事情也牵扯不到大魏奸细的头上去。

这样的法子,高明而又阴毒。

幸好,这一切已经被拆穿了。若不然,还不知道要出多大的篓子。

只是,剩下的那些大魏奸细,该如何找出来呢?

这的确是一个难题。

这些人极其隐秘,经历了昨夜的事情,做事必定会更加的小心,如此,他们在暗处,若再按兵不动,想要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难上加难。

“累吗?”燕凌寒突然开口,问道。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累。你呢?”

燕凌寒悄悄靠近赫云舒,附在她的耳边说道“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不累。”

赫云舒笑笑,道“原本很正经的话,怎么落到了你的嘴里,就觉得变味儿了呢。”

“有吗?我怎么没觉得?”

赫云舒嫣然一笑,尔后双手捉过燕凌寒的手,在他的手心里画着圈圈,权当打消这无聊的时间。

马车晃晃悠悠,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二人不说话,都捉着对方的手看着,不知是要看出什么名堂来。

二人不时相视一笑,气氛静谧而温馨。x8

这时,赫云舒转过脸,看向燕凌寒,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为他考虑

听赫云舒说有事要和自己商量,燕凌寒觉得很稀奇,随即转过脸,问道“何事?”

“昨晚皇后娘娘被劫持的事情,我想去仔细问问,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你觉得如何?”

听完赫云舒的话,燕凌寒神色一暗,道“这件事你不和我说就可以做的,为何要问过我的意见?”

他心里很清楚,赫云舒做这件事之前征求他的意见,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极为看中皇嫂。不知怎的,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这般小心翼翼,他觉得有些黯然。她该活得恣意才是,不需为任何人而改变,做事也无需任何人同意,哪怕那个人,是他。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应该跟你说一声。”

燕凌寒笑笑,道“只要你觉得对的事情,尽管去做就是了,无须问过我的意见。”x8

“好的,谢谢你,燕凌寒。”

闻言,燕凌寒忍不住拥她入怀。

初见她时,她那般恣意张扬,鲜活灵动,仿佛这世间的任何条条框框都无法禁锢她。可现在,她做事居然会问起他的意见,他虽觉酸涩,却又感到一丝喜悦,这,便是在意他了吧。

毕竟,只有深深地在意一个人,才会去在乎他的看法和感受。

在这种酸涩又喜悦的心情中,燕凌寒入了皇宫。

将赫云舒带到承乾殿门口,燕凌寒停住了脚步,道“我去内务府看一下人员的底册,之后到这里来等你。”

他是男子,在非公开的场合是不能见宫中女眷的。

深知这一点,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尔后,在燕凌寒热切的注视中,赫云舒缓缓走进了承乾殿的大门。

宫人通报过之后,安淑公主快步而出。

因皇后受了惊吓,今日她哪里也没去,就在这里陪着自己的母后。眼下听到宫人通报说赫云舒来了,忙迎了出来。

安淑公主抓住赫云舒的胳膊,道“昨天,我吓坏了,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呢。”

“公主客气了,如今我在朝中为官,是拿俸禄的人。有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情,当不得一个谢字。”

“哟哟哟,这才当少卿多久啊,官腔都出来了。”安淑公主掩嘴一笑,说道。

赫云舒笑笑,诧异道“你也知道了?”

“不止是我,只怕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今日早朝,父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的旨,想不让人知道都难。”

二人正说笑着,皇后娘娘便搭着贴身侍女芳溪的手走了出来,她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得体的笑意,道“瞧你们二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妹呢。”

安淑公主上前,抱住了皇后的胳膊,撒娇道“母后,我与赫云舒性情相投,她长我一岁,要不然,我认她当姐姐算了?”

皇后伸出手,轻轻地戳了戳安淑公主的额头,道“你这丫头,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安淑公主朝着赫云舒吐了吐舌头,笑了。

赫云舒大松一口气,若是皇后真允许了,她才郁闷呢。安淑公主是燕凌寒的侄女,若她再与安淑公主认了姐妹,这辈分岂不是乱了套了?

说话间,三人进了正殿,依次落座。

皇后和颜悦色道“云舒,你此来,只怕有事吧?”

赫云舒放下手中的杯盏,道“皇后娘娘果然是火眼金睛,我此来,的确是有些事情。”

“既是有事,但说无妨。”

赫云舒面露迟疑,道“只是,不知现在问起是否合适……”

“无妨。”皇后笑笑,道,“你是想说昨夜之事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皇后娘娘若是不愿回忆,那云舒便不问了。”

想来,皇后本是在宫中养尊处优惯了的人,虽然恩威并施将这宫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可似昨夜那般直面生死的经历,只怕还是头一遭。那样的场景,只怕没有人愿意去回忆。

一旁,安淑公主也是面露忐忑。

孰料,皇后却是一笑,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本宫也安然无恙,有什么不愿意回忆的?况且,你问起此事也是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抓到这批歹人的下落。本宫身为后宫之主,理当协助你,此乃本宫份内之事。”

如此,赫云舒放心不少。

尔后,皇后看向芳溪,道“芳溪,你便将昨夜之事讲给云舒郡主听吧。”

“是,娘娘。”芳溪应道,尔后看向赫云舒,道,“昨夜戌时,娘娘已经就寝,奴婢听到有人叫门,便出去查看。开门一看是禁卫军,他们说芳华殿有人染了时疫,要给宫人喂强身健体的药汁。奴婢请示娘娘之后,便让他们进来。皇后娘娘忧心这时疫,也睡不着,便走了出来。问明缘由之后就让众人依照禁卫军所言喝下药汁,这一切原本都好好的。突然,有一个内侍夺了禁卫军的佩剑,挟持了皇后娘娘。一切都生的很快,奴婢当时吓坏了……”

说到这里,芳溪停了下来,她拿着帕子捂着自己的嘴,身子直抖,似乎又回到了昨夜那般让人恐惧的时候。

赫云舒看着她,暗觉奇怪。从神情和肢体语言上来看,芳溪的确是害怕的,可她的眼睛却很平静,似乎在叙述一件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神情可以伪装,但眼神却不可以。

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之后,在皇后的细声安慰下,芳溪恢复如常。

“昨夜挟持娘娘的人,此前都是在承乾殿服侍的吗?”

“是。”皇后应道。

“谢皇后娘娘配合。”赫云舒暂时掩去心底的疑问,笑道。

皇后笑笑,道“你倒是真客气。”

见赫云舒问完了话,安淑公主上前,冲着皇后微施一礼,道“母后,我与赫云舒有些话说,我们出去走走,如何?”

“好。不过,如今云舒身居要职,你可千万不要耽误了云舒的正事,知道了吗?”

“知道了,母后。”说着,安淑公主冲着皇后做了个鬼脸。

尔后,二人走出承乾殿,迎面便碰上了一个人。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不是滋味儿

迎面而来的这人,远远看去,身子很高,脸颊之上胡子拉碴,眼窝深陷,颧骨高耸,跟皮包骨头一般。身上的衣服松垮垮的套着,根本撑不起来,露在外面的手腕细如竹竿,整个人犹如一阵风就能吹倒。

然而,看到赫云舒二人,他忙低下了头,转身就要走。

赫云舒暗觉奇怪,忙将安淑公主护在身后,尔后朗声道“什么人!”

听到赫云舒的话,那人身子一震,继而奋力往前跑去。

赫云舒心生疑窦,朝着此人追了过去。

不过是片刻间,赫云舒就已经抓住了那人的肩膀,进而扣住了他的脖子。

“快放开他!”安淑公主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边跑边喊道。

“你认识?”此人低着头,赫云舒看不清他的脸,记忆中又没有这号人,故而狐疑地看向了安淑公主。

说话间,安淑公主已到跟前。

她抓住赫云舒的手腕,道“快放开他!”

赫云舒忙松开此人,同时打量着他。

看他的脸颊,隐约可以窥见另一个人的影子。

赫云舒试探着说出口“燕风离?”

虽然喊出了燕风离的名字,可是她并不敢确定,毕竟,她与燕风离分别不到两个月,离开的时候,燕风离还是意气昂扬风度翩翩的俏公子,可不是现在这个邋遢样子。

然而,出乎赫云舒意料的是,在她喊出“燕风离”三个字之后,眼前的人缓缓抬起了头。

卧槽!

赫云舒吓得后退了了几步,还真是燕风离!

尔后,赫云舒看向了安淑公主,道“他……他这是怎么了?”

“没、我没事。”燕风离开口说道,声音除了有一丝沙哑,并无其他的不对。

“你这是……中毒了?”赫云舒上前,拍了拍他枯瘦的肩膀,惊诧道。

“没有。我就是想试试沧桑范儿。怎么样,够沧桑吧?”燕风离笑着说道。

看着他笑,赫云舒都替他难受。他脸上的皮肤本就是皮包骨头,他一笑,扯动嘴角,她都害怕燕风离把那脸皮给笑裂了。

她忙捂住燕风离的嘴,道“别笑了。”

这时,赫云舒觉得有些不对,周围很静,也有些冷。

她回头,便看到了浑身散着寒气的燕凌寒。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要喷火,那架势,简直是要吃了她。哦不,确切的说,是要吃了她身后的燕风离。

这时,赫云舒才后知后觉的现,自己的手还搁在燕风离的脸上没拿下来。意识到之后,她忙缩了回来。

片刻间,燕凌寒已经到了跟前。

三人齐齐朝着燕凌寒见礼。x8

“起来吧。”

闻言,赫云舒暗暗吐出一口气。

燕凌寒瞧着燕风离,道“小二子?”

燕凌寒笑笑,道“回皇叔的话,是我。”

“怎么回事?”燕凌寒皱皱眉,道。

“最近忙,累着了而已,劳皇叔挂心了。”面对燕凌寒,燕风离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谦恭有礼,进退有据,犹如一个乖宝宝。

燕凌寒随即看向安淑公主,道“你说。”

见燕风离看向自己,安淑公主神情激动,道“是,皇叔。是这样的,也不知嵩阳书院哪个不开眼的学监干的好事,二皇兄这般聪慧的资质,居然给分到了地班下阶。皇叔,你说这件事可恨不可恨?”

银色面具之下,燕凌寒的面色一僵。

好像那个不开眼的人,就是他。当日,他隐在暗处,听到燕风离大谈喜欢赫云舒的事情,一时气恼,就假借骆青楚的名义,把燕风离分到了地班下阶。难不成,燕风离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是被气的?

这时,安淑公主继续道“皇叔,您不知道,二皇兄为了快些从嵩阳书院结业,疯了一样的看书,没白天没黑夜的,就连吃饭他都嫌浪费时间,说饿不死就好了。这不,一天天的,把自己弄成了这个鬼样子。皇叔,您说说,二皇兄他是不是傻?”

燕凌寒侧身,看向燕风离,他这个侄子素来是个风流相,从前便是整日斗鸡走狗,流连在各个青楼妓馆,没想到现在居然能这般用心做事,即便是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也在所不惜。

不过,让他不舒服的是,这其中的缘由,和赫云舒有关。他突然有些担心,若是赫云舒知道燕风离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她会不会心动?

一时间,燕凌寒心中繁乱不已,连话都忘了说。

“皇叔?”安淑公主的手在燕凌寒的眼前晃了晃,道,“皇叔,你是不是也被二皇兄惊呆了?”

燕凌寒敷衍的点了点头。

这时,赫云舒朝着燕凌寒拱了拱手,道“铭王殿下,下官有要事回禀。”

燕凌寒垂眸,知道赫云舒是有话对自己说,便看向安淑公主和燕风离,道“你二人,去那边等本王。”

“是。”说完,二人离开。

见二人走远,赫云舒开口道“燕凌寒,我想让百里姝给燕风离看看,你觉得呢?”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的眼睛,那里面有心疼和担忧,那心疼和担忧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虽然,那个男人是他的亲侄子,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心里有些酸涩。

见燕凌寒不说话,赫云舒靠近了一些,道“燕凌寒?”

燕凌寒不说话,只伸出双臂,牢牢地抱住了赫云舒。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赫云舒想要推开他,他却是纹丝不动。

“会被别人看到的。”赫云舒急切道。

“不管。”燕凌寒任性道。

“燕凌寒,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赫云舒急促道。

闻言,燕凌寒松开了赫云舒。

赫云舒不解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反常?”

“嗯,就按你说的做,让百里姝给他瞧瞧。”

“先别说这个,你怎么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

燕凌寒露在外面的嘴角微扬,道“没什么。”

“真的?”

“真的。”燕凌寒肯定道。

赫云舒一心担忧着燕风离,故而便不再多问,跑去找燕风离和安淑公主。

燕凌寒站在原地,看着赫云舒渐渐远离他的视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第三百五十三章 你才是呆头鹅

赫云舒、燕风离和安淑公主三人出了皇宫,坐着马车往百里姝的竹屋而去。

原本,她只想带着燕风离的,但安淑公主自告奋勇要一起去,赫云舒想不到理由拒绝,便同意了。

马车晃晃悠悠,缓缓而行。

在赫云舒的嘱咐下,这马车里铺上了厚厚的锦被,可饶是如此,赫云舒还是担忧燕风离会被这马车给颠散架了。毕竟,现在的他,实在是太瘦弱了。

看到赫云舒担忧的眼神,燕风离洒脱地笑了笑“我没事的,真的。”

“把自己搞成这副蠢样子,你可真是够蠢的。”赫云舒气鼓鼓地说道。

“对啊对啊,你说什么都对。”燕风离拍着手说道。

赫云舒扭过头,不再看燕风离。现在看着他那皮包骨头的样子,她都觉得替他难受。以前,他是多意气风的一个人啊。越回忆燕风离之前的样子,心里的落差越大。

没过多久,百里姝的竹屋到了。

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种满了药草。药草开出各色的花朵,微风一过,便带来药草花的香味儿,特别好闻。

有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正提着水壶,在那里浇水。

远远地扫了一眼那身影,赫云舒觉得分外熟悉。

“啊!云轻鸿怎么会在这里?”一旁,安淑公主惊叫道。

赫云舒看过去,还真是表哥。

安淑公主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顿时慌了神“怎么办?怎么办?我穿着女装呢!”

燕风离奇怪道“你是女的,自然是穿着女装,有什么奇怪的?”

此处十分静谧,几人的说话引起了云轻鸿的注意,他抬起头,看到赫云舒,灿烂的笑着“表妹!”

说着,他放下水壶,朝着几人走了过来。

安淑公主紧张地抓着赫云舒的胳膊,把她都给抓疼了。

赫云舒拍掉安淑公主的手,道;“没事的,你穿着女装,他认不出来。”

话虽如此说,安淑公主还是很紧张,两个手心里满是汗。x8

说话间,云轻鸿已经到了跟前,他笑着看向赫云舒,道“表妹,你怎么会来?”

“我有些事要找百里大夫,她在吗?”

“在的,在里面熬药。”说着,云轻鸿不忘对着燕风离和安淑公主点头示意。

他虽不认识二人,但这与人见面该有的礼数,终归是不能少。

几人走进竹屋,和百里姝撞了个正着。

略微寒暄几句,赫云舒便道明了来意。

百里姝看向燕风离,一搭脉,便知道了症结之所在。她缓缓开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气血不足。不过,幸好时间短,若是再拖上一阵,只怕就难以回天了。”

闻言,赫云舒恶狠狠地瞪了燕风离一眼,尔后看向百里姝,问道“现在该如何做?”

“我给他开个补气血的方子,每日一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服下。另外,要注意日常的饮食,多吃一些滋补温润之物,如此将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和从前无异了。”

闻言,赫云舒点了点头,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说白了,燕风离这就是营养不良,身体长期处于饥饿的状态,能不出问题吗?幸好,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还有得救。

她看向燕风离,道“之后这一个月,你就随我到大理寺去做事,我要亲眼看着你,明白没有?”

“好!”燕风离欢喜道,差点儿没跳起来。

这对他来说,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说话间,百里姝已经开好了方子,交给了赫云舒。

解决了燕风离的事,赫云舒才后知后觉的觉,表哥会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奇怪了。

如此想着,她便问出了口“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轻鸿笑着看了看百里姝,道“表妹,你是知道的,我上次中毒,多亏了百里大夫,我是来致谢的。刚好看到院子里的药草该浇水了,就帮了些小忙……”

“你中毒了,谁干的?”云轻鸿话未说完,安淑公主便跳了出来,关切道。

片刻后,她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忙往后站了站,摸了摸鼻子,道“嗯,那个,常听云舒说起你,知道你对她很重要……嗯,对……”

见安淑公主说话语无伦次,赫云舒忙接过她的话,冲着云轻鸿说道“表哥,这是安淑公主,她很善良的。”

闻言,云轻鸿忙躬身施礼,道“下官不知公主驾临,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

安淑公主忙上前,想要亲手扶起云轻鸿,随即又觉得不妥,忙后退了一步,忙说道“免礼,免礼。”

几人在一起,又说了一些话,之后便起身告辞。

因为有几日没回定国公府,赫云舒便想着回去看看外公,和云轻鸿一道坐马车回定国公府。

安淑公主则和燕风离一道,往皇宫而去。

马车之上,安淑公主偷偷挑起车帘,瞧着云轻鸿。

燕风离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道“原来,你喜欢那小子啊。”

“对啊,哦不,二皇兄你胡说些什么呢。”安淑公主急着反驳道。

“啧啧,你还真看上那个呆头鹅了啊。”

“你才是呆头鹅!你一家都是呆头鹅!”安淑公主急了,愤愤道。

“你别忘了,咱俩一家。”

“二皇兄,你讨厌,你走开!”

……

另一边,赫云舒和云轻鸿一道回定国公府。

回府之后,因为有几日未见,众人便围坐在一起,热络地说着话。

吃罢饭,赵夫人把赫云舒拉到自己的房间,神秘兮兮的问道“舒丫头,轻鸿这小子是不是看上了什么人啊?这几日从兵部回来就不见人影,身上还弄得脏兮兮的,问他去哪里了也不肯说。”

赫云舒笑笑,道“舅母,你这就多虑了。我刚才去百里大夫的小屋,表哥正在那里帮忙给药草浇水呢。”

“哦,原来这小子是去报恩了啊。这就好,这就好。”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准备午睡一会儿之后再去宫里。

然而,当她刚打开自己的屋门,便陷入了一个紧紧的怀抱之中。



第三百五十四章 我是不是老了

陷入这个怀抱的瞬间,赫云舒如临大敌,片刻之后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整个人便松懈了下来。

是燕凌寒。

赫云舒笑着握住了燕凌寒的手指,道“我一会儿就回宫了,你怎么还找到了这里来?”

燕凌寒不说话,只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紧紧地抱着她。然而,他的心跳声却很快,一下又一下,清晰而有力。

赫云舒觉出一丝不对劲,放慢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燕凌寒缓缓开口,道“我是不是太老了?”

赫云舒嗤的一笑,道“没有啊,怎么会这么想?”

说起来,现代的时候她已经二十五岁,而燕凌寒不过是二十三岁,要是论起来,她比燕凌寒的年龄还要大呢。只不过现在这副身子只有不到十六岁罢了,就算是如此,燕凌寒也不过比她大了七岁而已,真不知道他觉得自己老了是因为什么。

燕凌寒将赫云舒抱得更紧了一些,道“没事,怕你觉得我老。”

赫云舒哑然失笑,她松开燕凌寒的手,尔后转过身,和他站了个面对面,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变得多愁善感了?”

“我没有。”燕凌寒嘴硬道。

赫云舒微微一愣,道“是不是我今天关心燕风离让你感到不舒服了?”

燕凌寒沉默,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赫云舒笑笑,她拉着燕凌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我关心他,除了之前和他有点交情之外,完全是看你的面子啊。他是你的侄子,我关心他,就是长辈关心晚辈,懂了?”

听罢,燕凌寒的脸颊上现出难掩的喜悦。

赫云舒拍了他一巴掌,道“想笑就笑出来,憋着做什么。”

燕凌寒大笑,整个人如同沐浴在春光中一般明媚。

二人拉着手又说了一些话,之后看时间也不早了,赫云舒就让燕凌寒先去马车里等她。而她跟外公说过之后,便上了马车,准备往宫里去。

马车之上,燕凌寒笑得分外开心。

看他如此,赫云舒谨慎地开口,道“嗯,那个,我初任大理寺少卿,缺少人手,准备让燕风离去帮帮我,你觉得如何?”

燕凌寒脸上的笑意顿时便收敛了“为什么偏偏是他?曦泽也可以的。”

“燕曦泽不是在帮你查大魏的奸细嘛,再说了,燕风离刚从嵩阳书院结业,也没什么事做,权当是给他个差事。你想想看啊,把你的这些个侄子培养出来,能帮着你做事,你也能轻松一些,是不是?人多力量大,他们帮你分担一些,你也能多陪陪我嘛。”

“好。”燕凌寒欣然应允。

噢耶,顺毛成功!赫云舒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她笑了,燕凌寒也微微一笑。他说过,只要是她想做且认为对的事情,那么她就可以去做,无须问过他的意见。但,她能问过他的意见,让他略感欣慰。

“对了,你去过内务府了吗?”想起上午的事情,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去了。这些暴露出来的大魏奸细,全部是近三年入宫的。”

“嗯,那便有迹可循了。”

要知道,每一个入宫伺候的人在内务府都有记录,他们的籍贯、住址都写得一清二楚,如此顺藤摸瓜,一层一层地查下去,想必会有一些现。

“这件事我已经让曦泽去查了,他做事尽心又肯努力,很不错。”

赫云舒点点头,的确,燕曦泽虽然出身不怎么好,但人还是不错的。这一点,在对战大蒙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出来了。

二人到了宫中,一路走来,秩序井然。经历了昨晚的一场风波,这里又重归于平静。

走着走着,赫云舒开口道“我有一个想法。”

“说。”

“我觉得,我在宫里没什么可做的了,倒不如出宫去。你说呢?”

银色面具之下,燕凌寒俊眉微拧,也是,经历昨夜之事,近期之内大魏奸细想必不会有什么举动了。而他们一旦蛰伏,想要找出他们的踪迹,无异于难上加难。既是如此,就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

只是,也不可掉以轻心。

明白了燕凌寒的隐忧之后,赫云舒一笑,道“其实,我倒是可以向你举荐一个人。”

“谁?”

“安淑公主。”

听赫云舒提起安淑公主,燕凌寒有几分意外,安淑这个丫头在宫中素来以顽劣出名,在宫外的大家闺秀中也是个不受待见的人。像她这样的人,让她暗中注意这宫中的动静,那不是笑话吗?

赫云舒笑笑,道“关于不受待见这件事,你知道安淑公主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

“其实啊,她是为了避免别人来巴结她,她呢,讨厌这个,所以就装顽劣把人吓跑,这样,就没人敢近她的身了。”

“若如你所言,这件事倒是可以一试。”

“这样,我呢,去把她叫到御花园的凉亭,你亲自跟她说,如何?”

燕凌寒想了想,答应了。

说做就做,二人兵分两路,燕凌寒去了御花园,赫云舒则去了安淑公主的宫院,叫上她一起去御花园。

听赫云舒说是燕凌寒找她,安淑公主忍不住缩了缩脑袋“我没干什么坏事儿啊,皇叔找我干嘛?”x8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没人说你干坏事啊。说不定,他找你有别的事情。”

怀着一颗激动而又忐忑的心情,安淑公主来到了御花园的凉亭之中。

见礼之后,她坐在了燕凌寒的旁边。

自打见了燕凌寒之后,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

“安淑,本王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燕凌寒轻咳一声,开口道。

“好啊!好啊!”安淑公主欣然应允,就差没有手舞足蹈了。

“这件事乃朝中大事,牵一而动全身,而且还可能有危险,你确定,真的要做?”说着,燕凌寒的目光审视着安淑公主。

闻言,安淑公主正襟危坐,道“皇叔放心,侄女在嵩阳书院学习已久,自然知道家国兴亡,人人有责的道理。侄女虽贵为大渝的公主,却什么也没为大渝做过,此番皇叔差遣,即便是有万难之险,性命之忧,侄女也在所不惜!”



第三百五十五章 惊呆的小迷妹

见安淑公主的态度如此坚决,燕凌寒深感欣慰,便将大魏奸细以及他们做的恶事告诉了她。

听罢,安淑公主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她所生活的大渝京都,居然生了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那些大魏奸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居然残杀了那么多大渝的子民!

实在是岂有此理!

她忍不住握拳,重重地砸在眼前的石桌上。

燕凌寒看了一眼她被砸红了的手,缓缓开口,道“他们是一帮穷凶极恶的人,无所不用其极,而能被安插进宫里的人,也绝非等闲之辈。知道了这些,你还是确定要做这件事吗?”

“是,皇叔!我要做!”安淑公主激动地站起身,红着脸说道。

燕凌寒摆摆手,让安淑公主坐下,叮嘱道“一个月之后便是遴选宫女内侍入宫的日子,到时候本王会安插几个身手绝佳的人在你身边。在此之前,本王也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具体要做些什么,请皇叔吩咐。”

“先,不管是何人问起,本王让你暗中调查大魏奸细一事你都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连母后也不能告诉?”

燕凌寒点点头,肯定道“对。”

“好!皇叔放心,这件事只我一人知道,绝不告诉任何人。”安淑公主郑重应允。

“然后,你只需和从前一般,继续在这宫中顽劣即可。任何人对于一个顽劣而刁蛮的公主,只会害怕,但不会有戒心,而这,就是你的优势,明白吗?”

安淑公主一愣,继而点了点头。毕竟,对于一个刁蛮任性的公主,人们多半会认为她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谁会对一个没有脑子的人设防呢?

“至于其他的,就靠你自己随机应变了。”

“是,皇叔。”

尔后,燕凌寒露在外面的嘴角微微扬起,道“安淑,你长到这么大皇叔什么也没给过你,你说吧,想要什么,但凡是皇叔能够做到的,绝不推辞!”

见自家皇叔如此和颜悦色的说话,安淑公主有种找不着北的感觉。

要知道,她这位皇叔向来是对人冷脸惯了的,从前在宫宴之上,就连父皇跟他说话都别想落到一个好脸色。可现在,皇叔居然这么温柔的跟她说话,安淑公主有点儿懵,又有点激动,她咽了一口唾沫,道“可以提要求?”

“是。”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是。”

“什么要求皇叔都答应?”

“对,只要本王能做到。”

“好!皇叔,你把面具摘了,我想看你的脸!”

一旁,赫云舒惊得差点儿从石凳上掉下去,敢情安淑公主铺垫了这么久,仅仅是因为想要看燕凌寒的脸?呃,她对燕凌寒的这张脸,究竟是有多大的执念啊。

燕凌寒亦是一愣,继而点了点头,他白皙而细长的手微微抬起,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

安淑公主屏息凝神,看着这一幕。

最显露出的是燕凌寒饱满而挺括的额头,继而是英挺的眉目,以及那一双足以让天下男子汗颜而死的眸子,若点漆,若暗夜星辰,有着勾魂摄魄的力量。

那恰好好处的高鼻梁,淡然自若的脸颊以及那一双微微翘起的薄唇,无一不是造物主手下的杰作。

终于,这张脸完整的出现在安淑公主的面前。

这张脸宛若绝世雕塑家手下最完美的作品,不,即便是最完美的雕塑家,也创造不出这样的作品。这张脸肤色均匀,多一分则太黑,显得鲁莽,少一分则太白,显得娘娘腔,瘦一分则显得柔弱,胖一分则显得臃肿,一切都恰到好处。

且不说别的,单单是这股英气,就无人能与之相比。

一时间,安淑公主紧张得忘了呼吸,只有满眼的惊叹。

继而她起身,围着燕凌寒看来看去,口中喃喃自语“错了!错了!”

赫云舒狐疑道“什么错了?”

难不成,是燕凌寒的容貌让这个小公主失望了?

闻言,安淑公主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她们都错了!还说什么我皇叔的脸是京城之中头一份儿,大错特错,这岂止是京城之中的头一份儿啊,这是整个天下间的独一份儿。皇叔,你这盛世美颜冠绝天下,你就是神仙下凡……”

安淑公主说个没完,只恨才疏学浅,不能把这天下间的溢美之词都说尽。

听着这聒噪声,燕凌寒捏了捏眉心,有些懊恼,他又不是靠这张脸吃饭的,这张脸什么样子,有那么重要吗?

看着他的样子,赫云舒哑然失笑。

听到赫云舒的笑声,安淑公主猛然转过头来,盯着赫云舒,道“你看了我皇叔的脸,就不奇怪,不惊讶,不尖叫?”x8

“我很奇怪,很惊讶啊。怎么,我表现的不够明显吗?”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诚恳地说道。

安淑公主狐疑地瞧着赫云舒,转瞬又被燕凌寒的脸吸引了注意力,全然忘了刚才的质疑。

燕凌寒脸色一黑,拿过搁在石桌上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一时间,安淑公主大失所望。

见此,赫云舒总算明白燕凌寒为何要戴着面具,纯粹是这张脸的杀伤力太大了啊。他戴着面具只露出眼睛和嘴巴都惹得京城中那么多女人趋之若鹜,若是露出整张脸,呃,这画面还真有点不敢想。

该吩咐安淑公主的事情已经说完了,燕凌寒便起身离开。

走了没多远,见身后的赫云舒还在和安淑公主说话,他顿住脚,回身略一蹙眉,不悦道“赫少卿,本王吩咐的事做完了吗,就在这里闲聊?”

赫云舒朝着安淑公主吐了吐舌头,道“好了,你皇叔叫我了,我要去忙啦!”

“去吧去吧。”安淑公主挥手说道。

尔后,赫云舒跟上了燕凌寒,二人在宫里随意地走了走,尔后便往宫门而去,准备出宫。

孰料,二人刚刚坐上马车,外面就有人拦住了马车,继而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站住!”



第三百五十六章 这不一样

赫云舒略一惊讶,因为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安淑公主。

她随即看向了燕凌寒,他端端而坐,沉声道“何事?”

外面,安淑公主听到燕凌寒的声音,不禁哆嗦了一下,刚才她明明看到是赫云舒上的这辆马车,怎么听到了皇叔的声音?

“皇叔?”安淑公主试探地叫道。

“嗯。”燕凌寒应道。

安淑公主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难道皇叔和赫云舒……

她正如此想着,赫云舒掀开了车帘,道“铭王殿下有事吩咐我,怎么,你有事?”

“我可以上来吗?”

这话虽是问句,然而说完之后,不等赫云舒和燕凌寒表态,安淑公主就已经爬了上来。

她躲在赫云舒这个人肉盾牌之后,偷眼瞧着燕凌寒的动静。但见燕凌寒双目微闭,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才稍稍放了心。

赫云舒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会心一笑。

“你们去做什么?”安淑公主趴在赫云舒的耳边,小声道。

“他回王府,我去定国公府。你呢,你干嘛去?”

“跟你回家啊。”安淑公主抱住赫云舒的胳膊,说道。

赫云舒瞧着一身男装的安淑公主,道“你干嘛?”

安淑公主戒备的瞧了一眼燕凌寒,尔后悄声道“我待会儿再告诉你。”

不多时,铭王府到了,燕凌寒下了马车,对车夫吩咐道“将她们二人送到定国公府。”

车夫应声,挥动马鞭,疾驰而去。

如此,安淑公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拍拍心口,道“好险。”

尔后,她后知后觉地看向赫云舒,道“你可真是了不得。”

赫云舒不知她这话从何说起,便问道“什么了不得?”

安淑公主一脸认真的神情,道“据我所知,你是第一个和我皇叔同乘一辆马车的女人。难不成,我皇叔对你有意思?”

“你想多了。”尔后,赫云舒就闭上眼睛,不再理安淑公主的碎碎念。

终于,安淑公主嘀咕够了。

这下,该赫云舒问了。

“你去定国公府干嘛?找我表哥?”x8

“对啊,我好久都没见他了,找他叙叙旧。”安淑公主笑着说道。

赫云舒忍不住吐槽道“明明才见过没多久。”

“不一样,之前见他的是安淑公主,现在要去见他的是他的同窗书安。这不一样的。”安淑公主纠正道。

赫云舒无力扶额,这还不是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吗?

说话间,定国公府到了。

二人下了马车,往府内走去。

在门口,二人就碰到了刚刚从外面回来的云轻鸿。

一身男装的安淑公主欢喜地跑过去,拍了拍云轻鸿的肩膀,道“云兄,别来无恙啊!”

云轻鸿先是一愣,继而点了点头,道“书安,原来是你啊。你怎么和云舒一起过来了?”

安淑公主眨了眨眼睛,一时忘了该如何说。

赫云舒上前,笑了笑,道“我从宫里回来,半道上碰到了她,她急着见你,我就带她一起过来了。”

云轻鸿笑笑,继而扬手向前,道“书安,请。”

安淑公主笑笑,随着云轻鸿的指引欢快的向前走去。

到了正厅,正好看到了正吩咐人修剪花枝的赵夫人。

赵夫人看到安淑公主,道“这是?”

云轻鸿笑了笑,道“母亲,这是我嵩阳书院的同窗,书安。”

赵夫人拉过安淑公主的手,道“哟,你看着小伙子长的,可真是标致啊。”

安淑公主客气的笑笑,道“哪里哪里,夫人谬赞了,不及轻鸿兄。”

尔后,她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双手递给了赵夫人,道“初次到府,一点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夫人笑纳。”

赵夫人含笑接过,道“好,那我就收下了。去厅里喝茶吧。”

云轻鸿笑笑,带着安淑公主往正厅里走去。

“舅母。”赫云舒冲着赵夫人笑笑,也跟着往里进。

经过赵夫人身边的时候,被她一把拽住了胳膊,赵夫人近前,悄声道“舒丫头,这姑娘是哪家的?”

“姑娘?哪里有什么姑娘啊。舅母你一定是看错了。”

赵夫人笑着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嗔笑道“舒丫头,你可别想瞒我,我好歹也活了这几十年了,难道连男女都分不清楚?快说,不然晚上不给饭吃。”

“舅母,您既然都看出来了,还问我干嘛?”

赵夫人又靠近了一些,道“哪家的姑娘啊?”

“这个嘛,要保密。难不成,舅母这般的人物还有门第之嫌?”赫云舒笑着试探道。

“那倒没有,只要轻鸿喜欢,哪家的姑娘都娶得。”

“那就好。其实啊,她喜欢表哥很久了,还为了他男扮女装去了嵩阳书院,现在已经从嵩阳书院结业了。”

“哦,那看来是个聪明人。哎呀,舒丫头,我不跟你说了,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吩咐厨房准备饭菜去!”说着,赵夫人将安淑公主给她的东西往怀里一揣,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

赫云舒看着她急切的样子,笑了。也是,她这三个表哥大的有二十一岁,小的也有十七岁了,放在别人家里都当爹的年龄,她这三位表哥还没议亲呢。现在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个人看上了自家儿子,舅母不着急才怪呢。

赫云舒朝着正厅里看了看,见安淑公主和自家表哥相谈甚欢,便拐了个弯,去了外公云松毅的院子。

此刻,外公躺在葡萄藤下的躺椅上,正闭目养神。

赫云舒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悄悄地蒙住了外公的眼睛,细声细气道“猜猜我是谁?”

云松毅呵呵一笑,轻轻地拍了拍赫云舒的手,道“你啊,是我的舒丫头。”

赫云舒松开手,在云松毅身旁坐下,和他说着话。

到了饭点儿,赵夫人差人来请,赫云舒便扶着云松毅往饭厅而去。

饭厅之内,表哥和安淑公主已经在了,舅舅云锦弦和舅母赵夫人迎了上来,将云松毅扶到了主位上坐好。

吃饭的间隙,赵夫人或有或无的打量着安淑公主,见她举止端庄,一言一行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

当她吃罢饭,终于闲下来,回到自己的屋子的时候,她随意地打开安淑公主送给她的小盒子,这一看,傻眼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图一个舒心

赵夫人惊讶地看到,精致的木盒之中,放着一个红色的镯子。这镯子颜色纯正,没有一丝的杂质,一看就不是凡品。她伸手拿起玉镯,触手之处,温润一片。这竟是暖玉!

“锦弦,你快来!”赵夫人手里拿着镯子,惊叫道。

正在宽衣的云锦弦听到赵夫人的叫声,马上奔了过来,急声道“怎么了?怎么了?”

赵夫人举起手中的镯子给云锦弦看,云锦弦扫了一眼,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就是一个镯子啊。”

“这是血镯。”

“那又怎么了?”云锦弦对饰这些东西不甚了解,故而并不明白这血镯有什么不同之处。

赵夫人开口道“这血镯世所罕见,据说是出自昆仑山山巅之上,可保容颜常驻,冬日戴了还会有暖意。这么多年,我也就见皇后娘娘戴过一次而已。”

“锦弦,这可不是普通的镯子。”赵夫人重申道。

“这镯子哪儿来的?”

随即,赵夫人便将这镯子的来处和她看出安淑公主是女儿身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罢,云锦弦微微皱眉。难不成,她来自宫里?

“要不,我去问问舒丫头?舒丫头一定知道这姑娘的身份。”说着,赵夫人向外走去。

“梓桐。”云锦弦叫住赵夫人,道,“别去了,舒丫头重情义,既然她一开始不告诉你,你现在去问,她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这件事,咱们心里有数就行。至于这镯子,你就先收着,若这姑娘和轻鸿成了,自然是好。若是不成,咱们再把这镯子还给她,你觉得如何?”

赵夫人点点头,道“如此,再好不过。”

那一边,赫云舒、云轻鸿和安淑公主随意地在后花园里走着。

此时正是花朵盛放的季节,夜风一来,送来阵阵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安淑公主欢喜道“轻鸿兄,如今咱们都回了京城,以后,我可以经常来这里找你了。”

云轻鸿顿了顿,道“好啊,若是有空,你就来。”

“好!”安淑公主欢喜地应道。

见二人说得高兴,赫云舒开口道“表哥,你先陪着书安,我有些事要跟外公说,先失陪了。”

“好,你去吧。”云轻鸿笑着说道。

随即,赫云舒辞别二人,往外公云松毅的院子走去。

此时,外公云松毅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纳凉,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得很入神,连她来了都没有觉。

在他的身后,有一个侍从挥着蒲扇,为他赶走蚊虫,送来丝丝凉意。

赫云舒悄悄绕过去,从那侍从的手里接过蒲扇,轻轻地扇着。

过了一会儿,赫云舒问道“外公,凉快吗?”

云松毅一惊,方才看到挥动蒲扇的人是赫云舒,他坐起身,笑道“舒丫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赫云舒嫣然一笑,在云松毅旁边的小竹凳上坐下,道“来了有一会儿了。外公,你在想什么,连我来了都没有觉?”

云松毅笑笑,道“舒丫头,你今天带来的那个姑娘,很不错。”

赫云舒微微一怔,原来,外公也看出来了。都说人的岁数大了,就如同人精一般,现在看来,此言非虚。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她喜欢表哥。只是,还不知道表哥的意思。”

“既是如此,为什么不挑明呢?这么遮遮掩掩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外公,这个问题我问过她,她说害怕挑明了之后表哥会不同意,那样,连朋友都做不了了。她是太在意,所以才会患得患失。”

云松毅点了点头,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就由着你们年轻人去做主吧。”

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外公,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云松毅心里咯噔一声,道“什么事?”

“我想……搬回赫府去住。”赫云舒嗫嚅着说出了口,尔后低下了头。

她心里有些忐忑,害怕外公会不同意。

这时,云松毅怅然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赫云舒还是没有从她父亲死去的事实中解脱出来,她一直在介意,她是想回到赫府,想要一遍遍提醒自己这个事实。在她的心里,一定很想找到凶手,为赫明城报仇吧。

可这,又谈何容易呢?

出了那件事以后,云家也派了不少人调查这件事,最终的结果证实,此事和大魏有关。那是一个国家,他们该如何和一个国家抗衡呢?他想要劝赫云舒放下这件事情,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舒丫头又极重情义,这个仇,她怎么放得下呢?

倒不如,顺了她的心意,这样,至少她会过得坦然一些。人活于世,图的便是一个舒心吧。

云松毅拉过赫云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舒丫头,既然是你想回去住,那便回去住吧。不过,你喜欢吃厨房里的老顾做的饭,就让他跟着你一块儿到赫府去,如何?”

“好。”没想到外公答应得这般爽快,赫云舒抬起头,应道。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便辞别外公,去了表哥云松毅的院外。

问了守在门口的小厮,赫云舒知道安淑公主歇在了客院,便去了客院寻她,见她无事,伺候的丫鬟也很尽心,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一大早,赫云舒将安淑公主送到了铭王府,让她混在燕凌寒的马车里回宫。

之后,她便坐着定国公府的马车回了赫府。

马车刚刚拐过街角,距离赫府还有一段距离,赫云舒就听到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声音嘈杂,似乎是有人在议论着什么。

赫云舒挑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赫府门口,眼下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根本看不清楚状况。

“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赫云舒朝着外面吩咐道。

侍从听令,小跑着向前,片刻之后又回来,气喘吁吁道“表小姐,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将一副棺材放在了赫府门口!”x8



第三百五十八章 棺材堵门

听到侍从禀报说有人将一副棺材放在了赫府门口,赫云舒心里隐约有了计较,她面色一凛,跳下马车,朝着赫府走去。

她倒要看看,这背后的人究竟有几分底气,居然敢把棺材放在赫府门口。x8

此时,赫府门前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他们指着门口石阶下的棺材,窃窃私语。

如今,在京城谁人不知赫云舒成了第一位大理寺女少卿,无人能盖过她的风华。可今日,偏偏就有人将棺材这样不吉利的东西放在了赫府的门口,实在是胆大妄为。

赫云舒步步向前,此时,守在门口惊慌失措的下人看到赫云舒,顿时奔了过来。

管家的面色讪讪的,道“表小姐,是奴才们办事不利……”

“不关你们的事。”赫云舒平静的说道。

如今,这些守着赫府的人都是舅舅从定国公府抽调来的,他们办事不会不尽心,这棺材必定是趁着天黑放在这里的。如此防不胜防的事情,谁又能时时看着呢?

眼下,责怪谁都无济于事,而是解决这个问题。

这棺材旁边,并未有任何标识,也没有任何人在这里看着。

正是因为如此,事情才难办。

自然是不能放任这棺材在这里的,可送回去,又不知道该送给谁,这才是事情棘手的地方。

故而众人都看向了赫云舒,想要看看这位大渝的第一位大理寺女少卿能有什么法子应对眼前的这个难题。

赫云舒看向隔壁,只见大门紧锁,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她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尔后,她看向一众下人,朗声吩咐道“赫府门前,绝不能被棺材堵了门。既然这棺材无人认领,那好,来人,将这棺材扔到城西的河里去!”

赫云舒的话,赫府的下人无人敢质疑,得了赫云舒的命令,众人纷纷上前。

而围观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把棺材放在赫府门口的人固然不地道,可就这么把棺材扔到河里去,那可是有损阴德的事情!大渝以礼治天下,这赫云舒又在朝中任职,怎么就敢如此不顾礼法,做下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众人的议论声很大,但赫云舒似没有听到一般,仍是一副面沉似水的模样。

此时,下人已经靠近了棺材,也拿了抬棺材的棍子和绳子,在那里忙活着。

众人齐齐动手,很快就将棺材绑好了。他们齐声喊着号子,抬起来棺材,准备按照赫云舒的吩咐把棺材扔到城西的河里去。

就在这时,隔壁的大门哐当一声响,先是从里面蹦出来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她扬手指向赫云舒,道“赫云舒,你这个贱蹄子,对自己死去的姐姐就如此狠毒吗?”

赫云舒循声看去,只见对方是一个白脸尖下巴的女人,一脸的刻薄相。赫云舒隐约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再一想,这不就是那个在赫家的宴会上妄图勾引她父亲的刘桃蕊吗?当时,她勾引未成,倒是和赫玉威做了苟且之事。

眼下她从隔壁出来,看来,如今她和赫玉威已经搭伙过日子了。

看来,蛇鼠一窝这种话,当真是有根据的。这刘桃蕊的父亲就是大理寺的那位刘寺丞,因为试图用暗箭伤她,已经被燕凌寒处死了。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混蛋东西,也敢在本郡主面前这样说话?来人,掌嘴!”

赫府的下人皆出自定国公府,训练有素,向来对主子唯命是从,故而一听赫云舒如此说,顿时朝着刘桃蕊奔过去,扬手便要打。

刘桃蕊吓得啊呀一声,往大门里跑去。再出来的时候,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赫玉威。

此刻,他阴沉着脸看向赫云舒,道“赫云舒,你连自己怀了身孕的嫂子都容不得吗?”

嫂子?刘桃蕊么?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赫玉威,其一,父亲生前已经说过,不必与你们往来。其二,即便是有这血缘在,这刘桃蕊是几时进的门,我怎么不晓得?管家,你知道吗?”

闻言,一旁的管家忙朗声说道“回表小姐的话,奴才不知。”

“哦,原来你们二人不曾婚娶,是私相授受,男盗女娼啊。既是如此,这嫂子二字,只怕说不得吧?”说着,赫云舒挑衅地看着赫玉威。

赫玉威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继而,他扬手指向那棺材,道“即便是这个说不得,那姐姐的事你怎么说?你先是害得她毁容,如今又害她枉死,这件事,就不给我一个交代吗?”

听赫玉威如此说,赫云舒心头一顿,赫玉威怎么知道赫玉瑶毁了容?赫玉瑶自从被花芊柔救了,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就一直跟着花芊柔,从未回过家,如今即便是能从赫玉瑶的尸体上看出些什么,可赫玉威怎么就知道是她毁了赫玉瑶的容?

看来,今日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再者说,此前赫玉威一直翻不起什么风浪,现在却敢把赫玉瑶的棺材放在赫府的门口,若单单是他,他绝对没有这个胆子。看来,赫玉威的背后,有高人指点。或者说,是有人给他撑腰。

而且,只怕这个给赫玉威撑腰的人,背景还不简单呢。

见赫云舒不说话,赫玉威只以为她是心虚了,继续道“赫云舒,你如此丧尽天良,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你莫要忘了,这棺材是从哪里送出来的?敢拿这副棺材来做文章,真不知道你是长了几个脑袋!”

闻言,赫玉威心头一凛,的确,这棺材是从宫里送出来的。送棺材的人只说里面的人是赫玉瑶,其余的话一句都没有多说。

瞧着赫云舒现在说话的架势,难不成,姐姐是被宫里的贵人处死的?

一时间,赫玉威的心头有些乱。

就在这时,一个阴森得如同从地底爬出来的声音在人群中炸起“赫云舒,你克死双亲还不够,如今,竟连自己的哥哥姐姐都不放过吗?”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不可直视的两样东西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一个头花白的老婆子拄着拐杖站在那里,她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层一层的皱纹耷拉下来,将她的眼角和嘴角死命地往下拉着,现出几分阴森可怖的气息。

看到她的脸,赫云舒眉心微皱,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赫老夫人。

此前,赫老夫人杀死了秦碧柔,且借着众人来府中吊唁的时机,想要纵火烧死众人。此事被赫云舒察觉,解决了这一危机,同时,赫老夫人以杀人的罪名被京兆尹的人带走。此刻,赫老夫人应该待在京兆尹的监牢里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的罪名深重,绝不会这样轻易被赦免。看来这其中,另有缘由了。

赫云舒抬眼看向她,道“赫老夫人,你这是越狱了吗?”

闻言,众人便知道眼前的这个老婆子是赫老夫人。

当初,那件事轰动了整个京城,人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位赫老夫人,丧心病狂,企图烧死那么多人。

顿时,人们便回忆起她做下的事情,不由得心神一悸,站得离她远了一些,生怕沾染了她身上的阴森之气。

饶是如此,赫老夫人身上那股浓重的霉的味道还是传进了每一个人的鼻孔,惹得众人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如此,赫云舒不需多言,因为赫老夫人此前所做的事情,众人便不会再相信她的胡言乱语。

赫老夫人的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愤愤道“赫云舒,你就是如此对待自己的长辈的吗?”

“父不慈,该让子如何孝呢?这句话,换到赫老夫人你的身上也是一样的。你时时刻刻存着杀我的心思,却又让我对你毕恭毕敬,你不觉得这不合情理吗?”

赫云舒的话噎得赫老夫人喘不过气来,她重重地咳了几声,扬手指向赫云舒。

只可惜,还没等她说出什么话来,一队官兵朝着这里奔来。

见状,赫老夫人撒腿便跑。

然而,她毕竟上了岁数,腿脚不灵便,刚跑了没几步就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后面的官兵很快赶到,上前抓起了她,将她的双臂牢牢钳制住,使得她动弹不得。

之后,这队官兵的小头目来朝着赫云舒见礼“小的是京兆尹的衙差,见过赫少卿。”

赫云舒微微颔,道“怎么回事?”

那小头目扬手指向赫老夫人,道“这老虔婆借口说身上痒,嚷着要出来看大夫。大人便说将大夫请到监牢里去,她又说自己是女人,在监牢那样的地方被人检查多有不便,大人怜她年迈,便同意了。让小的们带她寻个女大夫瞧瞧,谁知,到了街口那里,她借口说要小解,居然逃走了。”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本少卿记得,咱们大渝朝的律例对于逃跑的犯人好像有一条戒令,是什么来着?”

“企图逃跑者,罪加一等。”那小头目响亮的应道。x8

赫云舒笑笑,再未多言。

那小头目会意,之后便推搡着赫老夫人朝着京兆尹的方向而去。

此刻,赫玉威低着头,似乎是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赫玉威,对于杀了你母亲的人你都能如此淡然,我可真是佩服你啊。”

赫玉威微微抬眸,两只眼睛似淬了毒一般等着赫云舒,裹挟着无限的怒意。

这一切,赫云舒恍若未见,她看向那些站在棺材旁边的人,道“既然这棺材无人认领,扔进河里便是。”

“放下!”眼看着那些人即将把棺材抬走,赫玉威怒吼道。

赫玉威的声音极大,在场的众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至此,他们方才明白,赫云舒说要将棺材扔进河里并非本意,而是想要逼出将棺材放在赫府门口的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坐在轮椅上的赫玉威。

明白了这一点,众人对于赫云舒原先的误解尽数消除,开始指责起赫玉威来。无端把棺材放在别人家门口,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时,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好了,既然这棺材有主了,就将这棺材放下吧。”

闻言,赫府的下人将棺材放下,正好对着隔壁的门口。

之后,赫云舒进了赫府,门口围观的众人也渐渐散去。

此时,赫玉威仍然低着头,众人都以为他是在难过。

然而,若有人能仔细去瞧,便能现赫玉威的嘴角有着得意的笑,甚至,还带着那么一丝狰狞。

赫云舒,你以为自己赢了。这很好,以后,你会赢的越来越多的,但是,当你赢的越来越多的时候,正是你离失败最近的时候。我赫玉威等着你挫骨扬灰的那一天!

赫府之内,赫云舒先去了摆设着父亲牌位的地方。她不在的这些日子,下人们很用心,屋子里一尘不染,牌位前的香炉里烟雾袅袅。

隔着层层上升的烟雾看着那黑色的牌位,赫云舒恍如隔世。

她对着牌位跪下,低着头,无人知道此刻的她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赫云舒站起身,接过下人手中的香插在了香炉里。

之后,她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她站在门外,仰头看天,早晨的阳光浓烈的撒下来,让人感到些微的燥热。

蓦地,她想起一句话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想来,这话说得真是不错。人的心思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比如死去的赫明谦,比如此刻身在京兆尹大牢的赫老夫人,比如赫玉瑶,比如一墙之隔的赫玉威,他们心思狠毒,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今天这件事,实在是太小儿科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件事对她不会有任何的损害,但赫玉威偏偏这样做了,看来这其中,另有缘由。

他费了这么大的周折,绝对不是让她暂时难堪一阵这么简单。看来这背后,另有图谋。至于是什么,那就等以后渐渐去现了。

赫云舒招手叫过管家,吩咐道“找几个人,盯着赫玉威的动静。”

管家应声,之后,赫云舒便出了府。

府外,有一辆马车正等在那里。



第三百六十章 主动送上来

这黑色的马车宽大而厚实,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物品。但赫云舒并未见过这辆马车,故而有些踟蹰。

这时,马车的车帘自里面挑起,一张笑脸随之出现在她的眼前。

是燕凌寒。

赫云舒笑着走过去,拉着燕凌寒伸出的手,上了马车。

一进入马车,便沉浸在一股馨香的味道中。

“怎么样,味道好闻吗?”燕凌寒含笑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这是什么味道?”

燕凌寒并未回答,而是拍了拍马车厚实的车壁,道“你觉得,这个马车怎么样?”

赫云舒打量着这马车,从外面看,这马车沉实厚重,从里面看,呃,好像还是沉实厚重。如果马车也要分男女的话,这马车就是硬汉中的硬汉,硬的不能再硬了。

“还不错。”赫云舒说道。

见赫云舒的眼神中并无任何的惊艳,燕凌寒神秘的一笑,不知他的手在哪里按了一下,瞬间,赫云舒便觉得天旋地转,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x8

这时,她跌进燕凌寒温暖有力的怀抱中,而眼前,已经换了一番天地。头顶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将这小小的封闭的空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赫云舒一愣,继而反应过来,道“你在马车底部设置了暗格?”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不错,你觉得如何?”

“很好啊。”这时,她方才明白这马车宽大的缘故,正是因为外形宽大,所以才能遮掩这小小的暗格,若不然,就太引人注目了。

这时,燕凌寒指了指脚下的位置,道“若想从这里下去,按一下这里就可以。而如果想上去,坐回马车上面,就按一下这里,记住了吗?”

赫云舒点点头,继而指了指自己,道“所以,这马车是送给我的?”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不然呢?还能送给谁?”

好吧,这么贴心,真是没谁了。他这样做,是害怕自己遭遇危险吧。设置了这样一个暗格,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就可以暂时躲避,很安全。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想说些感谢的话,又觉得太俗,倒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表示。她朝着燕凌寒靠过去,吻在了他薄薄的唇上,微凉却又如此真实。

燕凌寒回抱着她,将这一吻慢慢延长,不知满足。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终于分开。

夜明珠的照耀之下,燕凌寒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看着他笑,赫云舒也忍不住笑了。

世人皆说燕凌寒冷漠寡情,可在她看来,燕凌寒是这个世界上最有人情味儿的人。他处处为她着想,连准备马车这样的小事都放在心上,转念想到自己从未为燕凌寒做过什么,赫云舒心里不禁有些惭愧。

燕凌寒抱紧赫云舒,继而按动按钮,之后,二人重新回到马车之上。

知道这马车是燕凌寒的心意,赫云舒愈仔细地打量起来。

这马车的底部铺着几层上好的蚕丝坐垫,坐在上面丝毫感觉不到颠簸。一旁还固定着一个小小的炉子,不过现在是夏季,并未燃火。若是冬季,在这里面燃上炉子,沏一壶茶,倒是暖和得很。

想到这里,赫云舒觉少了些什么,对,少了喝茶的用具。

燕凌寒笑着靠在一旁的车壁上,道“找找看,说不定有惊喜呢。”

如此,赫云舒便知道这马车之上还另有玄机,便跃跃欲试,在马车上面敲敲打打。

燕凌寒则斜倚在坐榻上,一手支着脑袋,饶有兴味的看着赫云舒,嘴角含笑。

赫云舒敲着右边的车壁,乍一看,很平整。可平整并不代表里面没有内容,赫云舒略略一想,有了主意,她重新坐在坐榻上,尔后右手随意地伸向车壁,那里有一个正方形的小小的木块做成的按钮,嵌合在车壁之中。

随之,一个暗格出现在眼前,里面摆着茶壶和一应茶具。只不过为了适合放在这里,茶壶不是平常所见的那种圆形的样式,而是扁扁的,很像现代的行军壶。

“真聪明!”燕凌寒在赫云舒的额头上轻轻地啄了一下,赞道。

赫云舒微微一笑,其实,她能想到茶壶在这里并非是聪慧,而是算准了既然这马车是燕凌寒送给她的,必定会让她做任何事都无比方便。而她坐在软榻之上,自然惯用右手拿东西,而最容易拿到的地方,便是马车中间的位置。

说起来,这一切,还是燕凌寒考虑周到的缘故。

燕凌寒笑笑,尔后他的手指在左手边的位置敲了敲,之后,一个暗格出现,里面摆着赫云舒喜欢吃的点心。

“这里的点心我会吩咐人每天换的,保证都是最新鲜的,你尽管放心吃就好了。”

赫云舒微微愕然,燕凌寒居然把这个也考虑到了。

她究竟何德何能,遇上这样一个人?

燕凌寒张臂抱住赫云舒,道“想抱我了对吧?嗯,我主动送上来。”

赫云舒伸手回抱住他,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燕凌寒,你对我真好。”

“娘子,你这般容易感动可不好,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来,看看这是什么?”燕凌寒轻笑一声,说道。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的手中,那是一把短刀,刀身很漂亮,刀把很厚实,上面并没有多余的装饰,像极了现代的军刀。

这的确很好,只是她已经有自己的匕了,多一个短刀,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燕凌寒笑笑,道“你按一下这里。”

赫云舒依言照做,按了一下刀把上凸起的位置,继而,从刀把里弹出一个长长的鞭子。而随着鞭子的弹出,短刀缩进了里面,成为了刀把的一部分。

“太妙了!”赫云舒赞道。

这样的话,若是对阵近身的敌人,就可以用短刀。而若是对待远处的敌人,便可以挥动鞭子,真是绝了!

这可真是个宝贝!

赫云舒攥紧了手中的东西,继而一把推倒了燕凌寒,手肘支在他的胸膛上,道“小哥哥,要不然,我以身相许?”



第三百六十一章 挑衅

听赫云舒说要以身相许,燕凌寒嘴角的笑意愈潋滟,他的手枕在脑后,道“好啊,你以身相许,我求之不得。”

赫云舒伸出手指,在燕凌寒的肩膀上画着圈圈,道“你确定?”

“我确定。”

简直是确定得不能再确定了!

闻言,赫云舒笑得愈妩媚,道“好啊,你等着,我这就来了。”

说着,她的手指轻轻地覆在燕凌寒好看的眉目上,那满腹的柔情随着手指一路向下,落在那英挺的俊眉上。

似是怕赫云舒害羞,又似是被牵起了什么心绪,燕凌寒微闭双眸,只那眼角弯着,延展出无限的笑意,让他整个人显得愈的明媚。

赫云舒不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什么,拍在燕凌寒的胸膛上,之后便飞一般的起身,下了马车。

燕凌寒突觉胸前一空,再睁眼看时,眼前空空的一片,哪里还有赫云舒的身影?知道自己被耍了,他懊恼地起身,有什么东西自他的胸前掉落。

燕凌寒拾起来一看,是一张雪白的纸片,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大字“身”。

好吧,她果然是以“身”相许,这话,可真是没有半点儿毛病。燕凌寒咬牙切齿地想着。

燕凌寒飞身出了马车,马车之外,正是大理寺的正门口,遥遥地可以看见赫云舒的背影,正如兔子撒欢一般朝着大理寺内跑去。

他懊恼的回身,对车夫吩咐了什么,之后便转身离去。

此时,赫云舒怀着一颗雀跃的心,进了大理寺。

这来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去见过如今的大理寺寺卿骆青楚。

她去的时候,骆青楚正坐在宽大的桌案之后,不知在埋头看着些什么。

赫云舒走近,冲着骆青楚微微躬身,道“学生赫云舒,见过寺卿大人。”

她自称学生,自是念着曾经在嵩阳书院的师生之谊。

即便如今身处大理寺寺卿之职,骆青楚还是穿着一身青色的锦袍,一如在嵩阳书院那般。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赫云舒,清冷的眸子淡然无波,道“如今你已是大理寺少卿,日后,以上下级称呼便可。”

“是,寺卿大人。”赫云舒应道。

赫云舒刚想问骆青楚来了京中是否习惯,就听到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她眉心一蹙,看来,这大理寺内,不甚太平。

她刚想迈步而出,转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看向了骆青楚。

骆青楚淡然一笑,道“我来就好。”

赫云舒刚刚是何用意,骆青楚最清楚不过,她想代自己解决外面的事情,可如今他是这大理寺寺卿,若一切假手于人,别人会如何看待他这个大理寺之主?所以,这些事情,还是得让他自己来做。

骆青楚单手负在身后,阔步走了出去。

赫云舒紧随其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外面,骆青楚的亲随持剑挡在那里。

而被挡住的,是一群穿着捕快服饰的人。为的是一个穿着黑衣朱红色边沿的捕头服的男人,赫云舒隐约认出,这人是大理寺的一个捕头,名叫秦五。此前,与那放暗箭被燕凌寒处死的刘寺丞走得很近。

见骆青楚走出来,秦五咧着嘴一笑,道“哟呵,这位就是新来的寺卿大人啊?”

闻言,骆青楚点点头,道“是。”

除此之外,并不多言。

秦五拿指头剔着牙,道“让我们去西街巡逻,是你下的命令?”

“正是。”骆青楚言简意赅道。

秦五嘿嘿一笑,道“骆寺卿初来乍到,这大理寺的规矩只怕是不大懂,我秦五和我带的这些人,向来是不做去街上巡逻这样的小事情的,还请骆寺卿给我们换个差事。”x8

“你在大理寺,很多年了?”

见骆青楚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秦五得意地应道“是,已有五年了。”

尔后,他带着笑意看着骆青楚,眼神之中,充满了挑衅。

算上今日,骆青楚来到大理寺已有三日,这三日,他只是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不跟大理寺的人打照面,若有命令传出,也是他的亲随代为传达,从不亲力亲为。

这在秦五看来,是胆怯的象征。这个据说是从嵩阳书院来的寺卿大人,更像是一个书生,而不是一个掌管天下刑狱的大理寺寺卿。

故而,当这个在他眼中与书生无异的寺卿大人,让他带人去西街巡逻的时候,他顿时便恼了,带着人吵吵嚷嚷的要一个说法。

他秦五在大理寺多年,做的差事向来是油水最大的核查案情。这核查案情听起来很唬人,但要做起来却很简单。在秦五这里,所谓的核查案情并非是根据卷宗详查案情,而是扫一眼卷宗,知晓这困在案子中的人的家境,至于之后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所以,这巡逻的苦差事,既吃力又没有油水,他是不会去做的。

听秦五说自己在大理寺已有五年,骆青楚轻笑一声,道“既然你在这里已经有五年了,这大理寺的规矩你自然是懂得的。既然懂得,为何要破了这规矩?”

秦五哈哈一笑,道“我秦五在大理寺这么多年,这大理寺的规矩多了去了,不知寺卿大人说的是哪一个。”

“上下尊卑。”骆青楚淡然说道。

似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好听的笑话,秦五狂笑出口,道“原来,寺卿大人就是想用这个让我秦五就范啊。”

“本寺卿的命令是让你去西街巡逻,这个差事,不会改。”骆青楚一锤定音,这便是他的决定,不会更改。

“既是如此,那就请寺卿大人莫要怪罪了。”

说完,秦五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带着他身后的人也是上行下效,一个个坐了下来,神色凛然,颇有一种坚定不屈的意味。

虽已坐在地上,秦五仍是瞧着骆青楚,他这是静坐示威,等着骆青楚就范。若不然,他和他的人就坐在这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他倒要看看,这个书生一般的寺卿大人,究竟能坚持几日。

赫云舒站在骆青楚身后,静默不言,等着看骆青楚的反击。



第三百六十二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面对秦五的挑衅,骆青楚仍是那般神色淡然的模样,他目视前方,似是看着秦五等人,但谁也看不出他究竟看的是谁。

他神色淡然,语气缓慢而坚定“秦五其人,生性贪婪,屡视大渝律例于不顾,律法实难容之,特将其下狱,待全部犯罪事实核查清楚之后,再行定夺。”

骆青楚冷脸说完这些话,声声如珠石坠地,铿然作响。x8

他的话犹如一个炸雷一般,炸得坐在地上的人俱是一震,那秦五率先一跃而起,扬手指向骆青楚,道“骆寺卿,你这安插罪名的手法,未免太拙劣了吧。”

骆青楚神色不改,道“秦五,丙申二十年三月朔日任大理寺捕快,同年十月贿赂当时的大理寺寺卿高万年,得捕头一职。其人视捕头之位为肥差,多年来不曾调任。丙申二十一年四月十三日,其强抢民女,残杀无辜;丙申二十三年一月九日,秦五核查案件时向被告索取白银一万两,被告借钱无门,有冤难伸,吊死于宗祠之中……”

随着骆青楚的话一句一句的说下去,秦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会?这骆青楚说的很多事他都做的极为隐秘,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自谓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情。可现在,骆青楚一件一件的说出来,事情丝毫不差,就连时间的月份和日期都没有一丝错处,他错了,这位骆寺卿绝非软弱之辈!

秦五忙换上一脸笑意,扑通一声跪在骆青楚的面前,道“骆寺卿,只要您放了小人这一马,小人必定事事遵从,绝不敢行差就错!”

骆青楚冷笑一声,道“可笑!”

原本,秦五还以为骆青楚不过是借着他的错处想要将他收为己用,所以便主动认错,提出归顺,却不料,骆青楚的态度竟然是这般坚决。

不,他绝对不可以坐以待毙!

秦五暗暗咬牙,慢慢地朝着骆青楚的脚边跪爬而去。

骆青楚瞥了他一眼,眸子中闪过一丝轻蔑的神色。

之后,骆青楚再未看他,犹如秦五只不过是他脚边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而已。

原先跟着秦五的人自然是紧紧地看着他的动静,只见秦五慢慢朝着骆青楚爬了过去,在距离骆青楚只有两步远的时候,他的度突然加快,与此同时,他的手握成爪状,朝着骆青楚的下身而去。

顿时,众人的心都跟着秦五的动作而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眼前一瞥青影一闪而过,之后,秦五就已经口吐鲜血,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众人大骇,他们皆以为骆青楚不过是一介书生而已,可刚刚他们根本没有看清楚骆青楚是如何出手的,可秦五就已经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只能说明,骆青楚的身手远远不是他们所能窥测的。

如此,到了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他们之前对于骆青楚的判断是极其错误的,简直是错的不能再错。这位新来的骆寺卿,虽然看着一派书生的模样,但他身如闪电,处事狠绝,绝非等闲之辈。

意识到这一点,众人纷纷跪倒在地,朝着骆青楚叩拜,表明自己俯的态度。

所谓树倒猢狲散,不过如此。

但骆青楚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他随手点出几人,这几人皆是平日里和秦五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之徒。

骆青楚点出他们的名字,尔后命人将他们分别关押,以待事后查清事实,再依律定罪。

尔后,骆青楚看向众人,朗声道“本寺卿既然接管了大理寺,自当一扫之前的阴霾,还大理寺一片晴空。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大理寺人人自当甘做表率,决不可有人徇私枉法,否则,秦五便是最好的例证!”

闻言,众人连声称是,不敢多言。

之后,骆青楚转过身,缓缓走进自己处理公务的房间。

赫云舒走在后面,在心里暗暗朝着骆青楚竖了个大拇指。

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而骆青楚只用这一把火就够了。今天这件事,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关注着,经此一事,大理寺众人就能明白,这位新来的大理寺寺卿办事果断,刚正严明,谁若是敢与他作对或是做下不法之事,他绝对不会轻饶。

从今日开始,大理寺的风气,就会与从前截然不同。这里的污浊,将会从此刻开始,慢慢肃清。

进了屋子,赫云舒不再掩饰自己的欣赏,直言道“寺卿大人的威名,属下今日算是见识了。”

骆青楚淡然一笑,道“不过是个小伎俩罢了,算不上什么。”

“不过,寺卿大人远离京城,是如何知道秦五的事情的?”

骆青楚看向赫云舒,道“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就比如这大理寺,有秦五这样的奸佞之徒,但也有忠贞之士。这些事我查不到,但这些时时盯着秦五的人还会不知道吗?”

赫云舒微愣,骆青楚所言虽然质朴,但却道出了用人的真意。

有时候,真正了解一个人的,或许并非是朋友,而是他的对手。

赫云舒淡然一笑,有了骆青楚今日杀鸡儆猴的一幕,这大理寺之中,便无人敢忤逆骆青楚。这对于他们以后要做的事情,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在骆青楚面前的椅子上坐下,道“这段时间,皇宫之外的大魏奸细,可有异动?”

这骆青楚是燕凌寒的挚友,这大魏奸细一事他必然是知道的,既是如此,她便无须遮掩。

闻言,骆青楚看向赫云舒,大魏奸细之事何其重要,可燕凌寒居然告诉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当真是让他有几分意外。

他对于赫云舒的印象,除了嵩阳书院时那苦学的勤奋和倡导编纂《大渝辞典》的睿智,再无其他。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赫云舒应该是一个文士而非插手大理寺这些打打杀杀生生死死的事情。

故而他抬眸看向赫云舒,道“赫少卿,此事暂且不提,这里有件事,急需赫少卿处置。”

说着,骆青楚将一份卷宗放在了赫云舒面前。

赫云舒拿过一看,不禁眉心微蹙。



第三百六十三章 小案子

赫云舒看了卷宗,皱了皱眉,这卷宗上所述,乃是城北一户姓徐的人家丢了一头牛。似这等丢失物品的案子,随便找个捕快去处理就可以,连个捕头都不至于为这事跑一趟,更何况她如今是仅次于骆青楚的大理寺少卿。

这样的差事,也就更不会轮到她来做。可骆青楚偏偏把这个案子给了她。

赫云舒微微皱眉之后,看向了骆青楚,道“骆寺卿放心,我这就去。”

闻言,骆青楚微微颔。

赫云舒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王铁虎已经在外面等着她,赫云舒进宫的这些日子,王铁虎一直留在大理寺做事,骆青楚看中他的能力,想要提拔他做捕头,被他谢绝。他给自己的定位始终是赫云舒的随从,赫云舒做什么,他便跟着做什么。

此前,定国公云松毅帮了他,让他山寨上的人得以有房子住,有田种,这样的恩德足以让他铭记终生,所以,无论是怎样的诱惑,都改变不了他想要跟在赫云舒身边保护她的决心。

看到王铁虎,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铁虎哥,你已经来了。”

王铁虎憨憨的一笑,道“是啊,妹子,我来了。”

赫云舒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卷宗,道“走吧,有案子了。”

王铁虎接过卷宗看了看,一张脸顿时拉了下来“这寺卿大人也太过分了,丢了牛这样的小事也让你去弄。妹子,你别去了,这事儿我去就好了。”

赫云舒拿过卷宗,笑道“铁虎哥,没有什么案子是小案子。对于普通的农户而言,丢了家里的牛就是天大的事情。这一点,你应该清楚才对。”

王铁虎微愣,他原本以为赫云舒会不愿意做这件事情,却没想到赫云舒居然反过来安慰他。他出身农家,自然知道这牛的作用,眼下见赫云舒如此说,便不再多言,跟在了她的身后朝着大理寺外走去。

到了大理寺门口,迎面便看到了燕风离,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他的样子比那天看起来好了很多,他笑着看向赫云舒,道“我没来晚吧。”

“没有。药喝了吗?”赫云舒应道。

“喝了,也吃了早饭,很丰盛呢。”燕风离拍着肚子说道。

赫云舒扫了一眼他的肚子,道“那就好,正好有案子,一起去吧。你也活动活动,这样身体才会好的快。”

“好!”燕风离爽快地应道。

虽然赫云舒是担心他的身体才让他跟在她身边,可这样的好机会千载难逢,他乐得如此。

之后,为了节省时间,几人骑着马朝着城北而去。自然,顾及燕风离的身体状况,度并不快。

一刻钟后,三人到了卷宗上所注明的地点,那丢了牛的姓徐的人家。这人家门户低矮,一看就是个穷户。

赫云舒冲着王铁虎和燕风离说了几句话,二人听完,皆狐疑道“这算是什么法子?”

不知朝着什么方向看了一眼,之后赫云舒呵呵一笑,道“这是最快找到牛的好法子。”

听赫云舒如此说,二人便深信不疑,

赫云舒留在原地,二人则继续前行,到了那姓徐的人家门口便下了马,去敲门。x8

二人皆是一脸冷色,看起来很不好相与的样子。

很快,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开门,他一脸的沧桑,仿佛经历了所有的世间疾苦的模样。

王铁虎二人亮明身份,言称自己是大理寺派来的官差。

老者一脸惶恐,将二人往里面让。他是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报的官,这样小的事情他原本没有指望会有人来管,眼下见真的来了人,不免有几分不知所措。

下一刻,王铁虎附在老者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老者的脸上现出疑惑“这样就会找到我的牛?”

王铁虎点了点头,道“老伯,相信我的话,不会有错的。”

“那好。”

之后,王铁虎一脸铁青,拽着那老者就往外走,同时大喝道“走!跟我们去衙门里走一趟!”

那老者做惯了力气活儿,很有几分力气,惊慌失措间,他扒拉着门,怎么也不肯松手。

一时间,人高马大的王铁虎竟是奈何不了他。

那老者似是受了惊吓,连声叫嚷着。

人在惊骇之下,声音极大,很快周遭的百姓便被这声音给惊了出来,见一向老实的人被官差如此拉扯,人们站在自家门口朝着这里看着,不敢靠近。

这时,王铁虎大喊道“你在这里装什么委屈!你那牛染了传染病,就算是不丢也会被官府收缴的。”

“你胡说!我的牛好好的,没有染病!”那老者声嘶力竭的吼道。

王铁虎不理,仍是抓着那老者往外拽。

那老者不肯就范,抓着门框怎么也不松手。

王铁虎顿时便恼了,厉声道“老头儿!实话告诉你,我们来的时候大人已经交代过了,定要把你捉回去问罪!同时,还要张榜悬赏,把那偷了你染病的牛的人找出来,好好奖赏一番。这赏赐,一百两银子都是少的!”

听到这话,那老者顿时气得跳脚“没王法了!没王法了!丢了东西的人要进牢里去,偷东西的人反要被奖赏!”

“对!没错!因为你那牛染了病,若不是被人偷了,只怕这周遭的人都要染了病。现在好了,你那牛被人偷走了,免了这许多的疾病。如此,我们要奖赏偷走你牛的人,有什么不对!”

那老者两眼一瞪,道“我不管!我的牛就是没病!”

二人的话听在周遭人的耳朵里,惹起了不少的涟漪。

有不少人朝着这里走过来,侧耳细听着。

王铁虎冷喝一声,道“你那牛怎么没有病!我们大人已经查过了,你那牛得了牛疯病!会传染,染了人之后,人也会变疯的!要不是有人好心把你的牛牵走,你就要疯了!走!你休要在这里冥顽不灵!快跟我去大理寺说个清楚!”

“我不去!”老者歇斯底里地吼道。

这时,有人站了出来。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不反感

那人看起来年龄不大,两只眼睛晶亮,一看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人。

他近前,冲着王铁虎嘿嘿一笑,道“大人,这徐老爹家的牛真的染了病?”

王铁虎回身看了他一眼,道“这还能有假?我们大人已经查过了,前天徐老爹还去药铺里抓药,抓的药就是治牛疯病的。这事儿,还是那药铺的老板去大理寺告的。”

那人垂了下眼眸,尔后抬起头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这牛要是找到了,真的有赏赐?”

“对!”王铁虎一脸的肯定,道,“临走的时候我们大人交代了,说只要找到这把牛带走的人,即刻便会上报朝廷,进行嘉奖。这一百两银子都是少的!”

“哟,这事儿还要上报朝廷?”那人有些不相信。

王铁虎点了点头,道“那是肯定的。你想啊,那牛得了牛疯病,这病是会传染的。若是染了人,一染十,十染百,指不定有多少人要被传染呢。这一染病,那必然是惊动朝廷的大事。往不好了说,若真出了事,我们大人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可这牛被人带走了,就免了这许多的麻烦,这就是立功了。既保住了我们大人的乌纱帽,又避免这么多人吃苦受罪,得这疯病,你说说,这还能不被嘉奖?”

那人点点头,颇有些恍然大悟的模样,之后便离开了。

这边,王铁虎还是死命地拉着那老者,那老者使劲挣着,不肯就范。

赫云舒就在不远处,远远打量着这里所生的一切。

没过多久,原先离开的人重新走了回来,手里还牵着一头牛。

姓徐的老者看到那头牛,顿时两眼放光。他甩开王铁虎,疾步朝着那牛奔过去。x8

这牛是他养了许多年了的,对它再熟悉不过,不须细看,只一眼,他就知道这正是他的那头牛。激动之下,他一把抱住了那牛的脖子,痛哭流涕。

他没有子嗣,数年来和这老牛相依为命,有着很深的感情。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因为丢了牛而报官。

牵牛的那人看着朝他走来的王铁虎和燕风离,开口道“二位大人,现在可以领赏了吗?”

王铁虎一笑,道“自然可以。走,跟我们去大理寺‘领赏’吧。”

说着,二人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这人的胳膊,抓牢了他。

丢牛的老者怒目看向那人,道“何六,亏我还看你可怜,让你来屋里吃饭,可你呢,居然还偷了我的牛!”

“徐老汉,你这话可不要胡说,我哪里偷牛了?我是知道你的牛得了牛疯病,是在救你,也是在救大伙儿,懂不懂?”

“哼,你会有报应的!”说着,老者牵着牛站在了自己的屋外。

此时,这人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他看看左边的王铁虎,又看了看右边的燕风离,见二人皆是一脸厉色,没有半分的和颜悦色,这才啊呀一声,惊呼自己上了当。

他指向二人,道“你们骗人!这牛根本没有牛疯病对不对?”

王铁虎冷笑一声,道“闭嘴!再敢多说话,我敲了你的牙!”

至此,周遭的人缓过劲儿来,这牛压根儿没有得什么牛疯病,只是这两个官差找回丢失的牛的策略。顿时,人们朝着王铁虎和燕风离二人投来赞许的目光。

像这样有勇有谋的官差,必是不多见的。

二人对众人言明一切,之后便押着偷牛的人往大理寺而去。

众人一起回了大理寺,赫云舒下令,将偷牛的人关押。如今事情办成,他把卷宗重新交还给骆青楚。

桌案之后,骆青楚的神色仍是淡淡的。

“你是如何做到的?”他开口问道。

赫云舒一笑,道“寺卿大人不是派了人暗中跟着吗?还能不知道这偷牛贼是如何抓到的?”

骆青楚的面色一讪,继而一笑,道“虽是知道,却也只是皮毛而已。你且仔细说说。”

“其一,从卷宗上来看,这老者对自己的牛十分看重,即便是睡觉时也是让这牛睡在自己跟前,手里还握着这牛的缰绳。可这牛偏偏在晚上就丢了,丢的时候缰绳还在他的手里,是偷牛贼解了牛脖子上的套子。这就说明,偷牛贼对于老者待牛的那份警醒是很清楚的,故此才没有从老者手中拿走缰绳。其二,偷牛贼解了牛脖子里的缰绳,却还能把牛带走,且不让它出叫声,不曾惊醒老者,这更是说明是熟人所为。可这老者年迈,腿脚不好,相熟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如此一来,这偷牛贼的范围就缩小了很多。再加上老者不爱出门,所以我料定他相熟之人一定就住在附近。如此再这么一设计,不愁这偷牛贼不自己跳出来。”

听完赫云舒的分析,骆青楚恍然有一种对她刮目相看的感觉。

如今听来这过程虽然简单,但实际实行的时候却要步步谋划,一丝一毫都松懈不得。这虽然是一件小事,骆青楚却从中看出了赫云舒办事的细致和认真。

没有这份细致和认真,今日这件事,也就无法办成。

今日,对于赫云舒的本事,骆青楚有了新的认知。

“接下来,寺卿大人有何吩咐?”

闻言,骆青楚拿过左手边的一个卷宗,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知道,这必定不是什么好的差事。这个骆青楚,他是在考验她的能力。

这样很好,各自清楚彼此的底细,以后会少很多麻烦。只有知道了她的能力和所能做到的事情,她做事,骆青楚才会放心。如此深信不疑,这对于他们以后要做的事情会很有帮助。

所以,赫云舒对于骆青楚的考验并不反感。

是啊,骆青楚在考验她,可是,她何尝不是在通过这个过程也考验着骆青楚呢?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原本就是双面的,互相影响,互相牵制,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故而,面对这些,赫云舒一派坦然。

只是,在她打开骆青楚递过来的卷宗时,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别扭了一下。



第三百六十五章 腹黑男!

赫云舒打开卷宗,看到最上面所写的被告的名字,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被告的名字是胡梅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赫老夫人的本名。

骆青楚让她去核查这件案子,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赫云舒抬眸,看了一眼正在看卷宗的骆青楚,缓缓道“寺卿大人的厚爱,在下记得了。”

骆青楚正在翻阅卷宗的手微微一顿,继而抬头,道“不用谢!”

赫云舒暗暗咬牙,谢你妹!

尔后,她一手抓过卷宗,向外走去。

骆青楚,你个腹黑闷骚男!

赫云舒走出了骆青楚的房间,神色愤愤的。

等在门外的王铁虎和燕风离见了,顿时围了上来,道“怎么了?”

赫云舒没有说话,只是扬了扬手中的卷宗。x8

燕风离眼疾手快,率先拿过了卷宗,打开来看。

王铁虎忙凑过去,在一旁看着。

看着最上面的名字,二人一头雾水。

赫云舒有气无力道“那是赫老夫人的本名,哦,也就是我名份上的祖母。”

至此,二人总算是明白了赫云舒为何是现在这般表情了。

王铁虎一撸袖子,抓过燕风离手中的卷宗,转身就要往里面闯。

“铁虎哥!”赫云舒叫住了他。

王铁虎的身子顿了一下,尔后转过身来,道“妹子,你不用拦我。让你去查那样的小案子本身已经说不过去了,可你呢,你说什么了,不还是照样去做,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找到了偷牛贼。可他呢,不说褒扬了,转身又把这么一个棘手的案子给了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赫云舒走上前,拿过他手里的卷宗,道“铁虎哥,这件事看似不符合情理,但细细想来,也不无道理。你想想看,这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若是犯案者和查案者有所关联,该如何做?”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只是与查案者有所关联,一切,自当依法从事。”

赫云舒笑笑,道“这就是了。这件事虽然是我不愿意做的,却是必须去做的。若我身为大理寺少卿,自己倒先推脱,那么下面的人,又该如何呢?你放心,我就是有一点点心里不舒服罢了,现在,我已经好了。”

好吧,人在劝慰别人的过程中,心里的不适真的会减少的。

听罢,王铁虎沉默。

这个道理他清楚,可看着赫云舒做这件事,他的内心是拒绝的。虽然赫云舒与赫老夫人没什么感情,但毕竟是她血缘上的祖母,若是查起案来,只怕难免有人说三道四。看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被人议论,他的心里,如何能好受呢?

王铁虎的心思,赫云舒岂能不知?

她笑笑,道“铁虎哥,你想啊,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有私心的。如此一来,大理寺众人谁还敢徇私,有我做表率在前,没有人敢胡来的。所以,咱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这件事做好,不让任何人找出错来。”

“嗯!”闻言,王铁虎重重地点头。

之后,赫云舒转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赫老夫人这个案子,虽然看似简单,但因为牵涉的人数比较多,需要一一核查,拿到证词,很是繁乱。所以,要仔细梳理一番才好。

到了屋子里,赫云舒将卷宗打开,把里面的问询书一一拿了过来。

赫老夫人如今在京兆尹的监牢里,这些卷宗也是京兆尹送来的,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仔细核查这其中所列出的证据,做到事无巨细。

有王铁虎和燕风离做帮手,赫云舒可以轻松不少。

就在赫云舒准备把一部分问询书给燕风离的时候,却现他正在呆,细细一想,好像燕风离刚才就是这个状态。

赫云舒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燕风离缓过神来,看着赫云舒。

“怎么,身体不舒服?”

“没有。”燕风离笑着应道。

“那你什么呆?”

燕风离凑近了一些,道“以后,你一定要离骆青楚远一些。这样,对你有好处。”

“他是大理寺寺卿,我是大理寺少卿,你倒是说说看,我怎样离他远一些?”

燕风离急了,忙说道“我的意思是,除了在大理寺的时间之外,离他远一些。”

“为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燕风离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安淑公主好像也说过让她远离骆青楚之类的话,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当初听安淑公主说的时候她并不十分在意,现在燕风离也这样说,看来事情不简单。

然而,听到赫云舒的问话,燕风离却是讳莫如深的摇摇头,只说没什么缘由,但赫云舒一定要远离骆青楚才好。

这样的答案赫云舒自然是不满意的,她逼问了半天,但燕风离始终不肯说。

最终,赫云舒恼了,也就不再去问,开始认真地看卷宗。

依卷宗上所言,这个案子牵涉到的一共有三十户人家,皆是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

几人一起动手,将这些人排了一个顺序出来,这样,低微一些的官员就可以让下面的捕快去核查,而官职高一些的,自然有燕风离他们几个去办。

如此排好顺序,将任务分派下去。

赫云舒则带着燕风离和王铁虎二人去核查官职高一些的人家,这一番核查下来,就花费了整整两个时辰。

好在,这件事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牵扯到的都是差点儿被赫老夫人烧死的人,自然是将那天的事情仔细告知,并未遇到什么阻力,很快就办好了。

做完这些,已经是未时。

赫云舒做主,请二人吃饭。

王铁虎扒饭的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吃完了。之后,他自告奋勇说回大理寺拿其他人的核查结果。

赫云舒点点头,同意了。

这里距离京兆尹很近,拿来了所有人的核查结果,他们就可以直接去京兆尹提审赫老夫人,将一切证实之后依律定罪,这个案子就可以了结了。

王铁虎的腿脚快,没过多久便回来了。

赫云舒和燕风离起身,准备朝着大理寺而去。

他们刚刚走出酒楼的大门,迎面便碰上了一个熟人。



第三百六十六章 肚子里的秘密

眼前的这人虽然久未见到,但因为当初看到的时候太过让人惊艳,故而到了现在,赫云舒还是记忆犹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京城之中名噪一时的妙音阁老板,洛云歌。

初次见到洛云歌时,她还是铭王妃,因为去打理铭王府名下的成衣铺子,便遇到了他。当时,他一身红衣,一双桃花眼潋滟生波,让人记忆深刻。

今日,他依旧是一身红衣,面如傅粉,但稍稍带着一丝病态的白,显出几分瘦弱来。

此前,燕风离一直混迹于风月场所,对于这洛云歌最是熟悉不过。只不过,眼下他跟在赫云舒身边,在大理寺做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而他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见到赫云舒,洛云歌眼前一亮,朝着赫云舒拱了拱手,道“远远一看便觉非同寻常,原来是赫少卿。”

赫云舒唇角微弯,道“洛老板也不差。”

洛云歌笑笑,道“赫少卿巾帼不让须眉,当真是让人佩服。”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洛老板谬赞了。”赫云舒应道。

洛云歌一笑,眼神极快的在赫云舒身后的燕风离和王铁虎的身上扫过,尔后一笑,道“赫少卿想必是有公务在身,洛某便不打扰了。赫少卿,请!”

说着,他扬手向前,身子退在一旁,给赫云舒等人让出一条路来。

“谢过洛老板了。改日有空,一定去妙音阁听曲儿。”

“那好,洛某就在妙音阁恭迎赫少卿大驾了。”

二人相视一笑,之后,赫云舒起身离开。

走出了一段距离,王铁虎回头瞧了一眼,道“妹子,这人怎么看着病兮兮的,跟个娘们人一样?”

“许是有病吧。”赫云舒随口应道。

之后,她再未多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人很快就到了京兆尹,亮明身份之后,便由衙差引着他们朝着牢房内走去。

因为赫老夫人此前意图逃跑,回来之后就被关在了牢房的最里面。

这最里面的牢房阴暗潮湿终年不见阳光不说,还有耗子啊,蜘蛛啊,苍蝇啊之类的小动物。当然,这些小动物都是不怎么讨人喜欢的。

现在已经入夏,气温回升,这里阴暗潮湿,是蚊子生活的绝佳场所。这牢房里视线不好,只听到蚊子嗡嗡嗡的叫声,可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此前衙差给了赫云舒等人防蚊子的药包,所以对赫云舒等人并未造成什么困扰。

他们去的时候,赫老夫人的手正伸进衣服里不断地挠着,一边挠嘴里一边还哼哼着,她的衣服上还渗出点点血迹,看来,是抓破了。

衙差取出钥匙,打开牢房的门,吆喝道“胡梅花,出来!”

闻言,赫老夫人暂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抬起一双混沌的眸子瞧着衙差,激动不已地抓住那衙差的胳膊,道“是不是我孙子要来救我出去了?”

闻言,赫云舒一顿,赫老夫人还指望赫玉威那个残废来救她?他有这个本事吗?

听到赫老夫人的话,那衙差不耐烦地甩开她,道“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的罪过大了去了,谁也救不了你!快出来,大理寺的赫少卿要提审你!”

牢房里的视线极差,经这衙差这么一说,赫老夫人才看到了牢房外面的赫云舒。

她面色一凛,怒道“赫云舒,你来做什么?你这个……”

她话未说完,便被那衙差一脚踹翻在地“你这个老虔婆,说话放尊重一些,若再敢胡言,当心挨棍子!”

闻言,赫老夫人不再多言,她虽然趴在地上,可那一双阴鸷的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看着赫云舒,只恨自己的眼睛不能喷出毒水,若不然,必把赫云舒毒得连骨头渣儿都不剩。

这一切,赫云舒恍若未见,她看向那衙差,道“这里光线不好,去外面讯问吧。”

那衙差殷勤的应声,尔后一手提起赫老夫人,朝着赫云舒点头哈腰的笑着“赫少卿,您先走。这老婆子身上味道难闻的很,别熏着您了。”

赫云舒不再多言,向外面讯问的房间走去。

这讯问的房间倒是布置的很好,清净干爽,里面还有一些刑具。

抛开这些刑具不谈,这里的格局,倒是和现代警方讯问犯人的房间很像。

赫云舒等人刚刚在椅子上坐下,那衙差便将赫老夫人押了进来,将她捆在了行刑架上。

双手双脚被捆着,可赫老夫人的嘴却是丝毫不闲着。x8

她死死地盯着赫云舒,道“你如今当了大理寺少卿了,了不起了,来救你祖母还摆谱儿了!赶快让他们把我放了,要不然,赫家的列祖列宗泉下有知,是不会放过你的!”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你真是又蠢又可怜!你犯下那么重的罪孽,如今居然还想着让我救你出去,难道你忘了,你可是时时刻刻都想杀了我的!”

“对,我就是想杀了你!你们害死了我的谦儿,我要你们都给他陪葬!你们都得死!老天有眼,已经把赫明城给收了,赫云舒,你离死也不远了……啊!”

早在她口出狂言的一瞬间,燕风离便离了座位,疾步奔过去,左右开弓,朝着赫老夫人的左右脸颊分别来了一下。他最近虽然体力不济,可到底是正当年的热血男儿,这两巴掌下去,还是让赫老夫人有些吃不消。

见燕风离扬手还要开打,赫老夫人嗷嗷直叫。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罢了,别为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如此,燕风离才住了手,回到了椅子上。

赫云舒看向他,淡然一笑。

燕风离的神色仍有几分难看,似是余怒未消的样子。

“赫云舒,你快些放了我!要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赫老夫人恶狠狠地说道。

赫云舒看向她,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会后悔?后悔没有早一点认清你的真面目吗?”

赫老夫人阴仄仄的一笑,道“我若是死了,我肚子里的的秘密你就永远不会知道了。”

“你肚子里的秘密,我没兴趣知道。”

听到赫云舒的话,赫老夫人诡异的一笑,道“如果,是关于你的母亲呢?”



第三百六十七章 淡定

听到赫老夫人的话,赫云舒微微愣神,她那因为生了她而死的母亲,还能有什么秘密吗?

赫云舒面色阴沉,看向赫老夫人,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想知道这个秘密啊,可以啊,先放了我,我自然会说的。若不然,你这辈子都休想知道关于你母亲的秘密!”赫老夫人得意地笑着,等着赫云舒就范。

赫云舒沉默,不一言。

燕风离看向她,道“她一定是胡说的,想要借此保住自己的性命,你不要上当。”

闻言,赫云舒抬起头,道“也是,我的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已经难产而死,关于她,不会再有什么秘密。既然你不想说,刚好,我也不想听,既然如此,你就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等着那秘密和你一起被埋在黄土里,烂成泥土,变成飞灰吧。”

之后,赫云舒打开核查的卷宗,就其中有疑问的地方询问赫老夫人。

看赫云舒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赫老夫人心里有些没底。

终于,赫云舒问完了,她收拾了卷宗,便准备离开。

“赫云舒!”赫老夫人急了,忙叫住她。

赫云舒并未回头,只站住脚,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的罪名,当真这么严重?”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不然呢?你妄图杀死那么多人,虽然你的阴谋没有得逞,可你毕竟做了这样的事情,这一点,当时在府上做工的仆人都可以证明。这个罪名,你是逃不掉的,还是想想该怎么承受这三百六十五刀的凌迟之罪吧!”

三百六十五刀……凌迟之罪……

听到赫云舒的话,赫老夫人几乎五雷轰顶。

凭什么!她是想烧死那么多人,可到底还是没烧死啊!他们一个个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让她去死!说到底,她什么都没做成啊。若是事情做成了,把那些人全都烧死了,让她俯认罪她什么话都不会说。可一个人没烧死,就让她去受刑,凭什么!

如此想着,赫老夫人便咆哮出口“赫云舒,你休想糊弄我!我一个人都没杀死,凭什么把这么重的罪责安插到我的身上!我冤枉!”x8

听罢,赫云舒只觉得可笑,犯罪未遂就不叫犯罪了吗?在现代,赫老夫人这样的举动就是危害公众安全罪,这可是个很大的罪名。如今依照大渝的律例,赫老夫人这凌迟之罪,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赫云舒懒得与她再多说话,疾步便走。

许是意识到事情对自己不利,赫老夫人忙大喊道“赫云舒,你母亲没死!”

赫云舒猛然停住脚,尔后转身朝着赫老夫人快步走了过去,她一把拎起赫老夫人的衣领,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赫老夫人阴森森的一笑“你到底还是在意的。赫云舒,你的母亲没有死,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可是,只有我知道,她一定还活着!你若是想知道缘由,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只要你放了我,让我活命。”

哈哈

赫云舒突然就笑了,她松开赫老夫人的衣领,自袖中取出一把短刀,素白的指腹摩挲着明亮的刀身,看着赫老夫人笑得愈明媚“原来,你就是在信口胡言啊。那对不住了,我最讨厌别人说我亲人的坏话,要不,我现在就结果了你,免得你胡言乱语?”

说着,赫云舒将手中的短刀架在了赫老夫人的脖子上,她稍稍用力,锋利的刀刃就割破了赫老夫人表层的皮肤,有血迹从那破了的伤口流出来,带出了一线血红。

感受到那刺痛,赫老夫人意识到赫云舒不是开玩笑,她的双手双脚被捆在行刑架上,根本就动弹不得。

眼下,赫云舒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看着赫云舒那森然的眼神,她意识到赫云舒并不是在开玩笑,僵直了脖子不敢动弹半分,生怕碰上了赫云舒手中的刀。

“嗯,从哪儿下刀好呢?”赫云舒打量着赫老夫人干瘪的脖子,饶有兴味的说道。

她眼神专注而冰冷,让赫老夫人不寒而栗。她突然有些后悔主动提起这件事了,但是,为了活命,她结结巴巴的开口“赫……赫云舒,只要你让我活命,这件事情的原委,我会一字不落的告诉你的。”

“你告诉我干嘛,我不想知道。我现在只想杀了你,如此,免得我听到那些让我讨厌的话。”

“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是什么,能吃吗?”赫云舒一脸认真地说道。

赫老夫人突然就怕了,是啊,赫云舒如今是从一品的大理寺少卿,她的事归赫云舒负责,赫云舒只需一个畏罪自杀,就可以解决了她。

赫云舒的外公是定国公云松毅,功高盖世,享受无上的荣宠,有云松毅做靠山,这朝野上下,她赫云舒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赫云舒冷然的眼神让赫老夫人觉得恐怖,她甚至觉得,现在能遵从律法的裁决,受那凌迟之刑,也会比落在赫云舒手里好上很多。

“我告诉你!我全部都告诉你!”赫老夫人慌忙道。

“可是,我不想知道了呀。”

“不,你得知道!你母亲没死!”赫老夫人一脸认真的表情,似是为了让赫云舒相信她,又似是在竭力表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她瞪圆了两只眼睛,很是认真的模样。

“好啊,你说说看,我当个故事听。”赫云舒随口说道。她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短刀,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如此,赫老夫人便愈卖力的说道“你母亲生你的时候,只有我在跟前。你生的不顺利是真的,可你母亲并没有死。就在她生下你缓过劲儿来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几个黑衣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让我不要大喊,带走了你母亲。还扔进来一个死了的妇人,让我把她当成你母亲下葬,威胁我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整件事情就是这样的,你母亲一定没有死!”

赫老夫人重申着,卖足了力气想要让赫云舒相信她的话。

然而,听完她的话,赫云舒看也没看她,只是点了点头,道“这样啊,哦,我知道了。”

说完,赫云舒便走了出去。

赫老夫人没有看到的是,赫云舒走出去之后,满脸伪装的淡定顿时烟消云散!



第三百六十八章 遗憾

出了房间,赫云舒的表情不再是面对赫老夫人的淡然自若,而是满脸惶惑。

没错,她用自己的伪装骗过了赫老夫人,引诱着赫老夫人说出了自己心底的秘密,可赫云舒实在是没有料到,这个秘密居然是这样的。

关于她逝去多年的母亲,所有人都告诉她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可今天赫老夫人却告诉了她新的事实母亲被黑衣人带走,下落不明,但很可能现在还活着。

这个事实让她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看赫老夫人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可她说黑衣人带走了刚刚生产完的母亲,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难道是赫老夫人信口胡说,又因为善于伪装,才让她觉得赫老夫人说的是真的?

到底是哪个呢,这其中深藏的原因,又是什么?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赫云舒脑海里乱窜,理不出头绪来。

燕风离见赫云舒如此,道“这个老虔婆必定是信口胡说,你不要相信她的话。”

赫云舒不言语,只凝神看着远处。

她在思考,慢慢地,她惶惑的眸子渐渐变得清明。

既然有疑惑,那就应该去查证。是真是假,调查一番也就可以知道了。

虽说依照规矩,生产的时候娘家的人不可以在场,但母亲难产而死,葬礼的时候外公他们不会不来,况且舅舅云锦弦又是那样一个谨慎的人,若是尸身有假,他不会看不出来。

一切,只要问过舅舅就好了。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看向燕风离和王铁虎,道“你们俩留在这里,把相应的文书办好。我有些事,去去就来。”

王铁虎有些不放心“妹子,我跟你一起吧。”

燕风离也附和着,说要和赫云舒一起。

然而,赫云舒拒绝了。

临走之前,她告诫二人,今日赫老夫人说的话一定要保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她不希望这件事被外公知道。他年纪大了,能承受的有限,能不让他知道,就不让他知道吧。

王铁虎和燕风离当即表态,表明一定不会泄露今天这里所生的一切。

对于他们二人,赫云舒自然是信得过的。

之后,赫云舒离开,纵马疾驰,一路到了定国公府。

她下了马,看向守门的人,道“舅舅在吗?”

“回表小姐的话,大将军不在府里,去了城外的兵营。”

闻言,赫云舒没有再往里走,翻身上马,往城外的兵营而去。

舅舅云锦弦身为大将军,战时带兵打仗,闲时则要训练士兵。他所带领的军队号称云家军,足有五万余人,在外公和舅舅的带领和训练之下,这五万余人皆是精兵良将,以一当十。

云家军驻扎在城外十里处的一个山脚下,赫云舒一路疾驰,很快便到了。

亮明身份之后,守门的兵士进去通报,很快,一身铠甲的舅舅云锦弦就走了出来。

今日的他和往日在府里不同,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黑色劲朗的牛皮靴子,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颇有一方大将的气势。

他疾步而来,道“舒儿,你找到这里来,是有事?”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有一件事想要问过舅舅。”

知道赫云舒一路找到这里来,云锦弦就知道有事,他面色谨慎,扬手指向一旁的营帐,道“好,进来说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随着云锦弦一起走了进去。

营帐之内陈设简单,一张长长的桌子,几把椅子,没有旁的人,只他们二人而已。

赫云舒开门见山道“舅舅,我出生的时候,您在京城吗?”

闻言,云锦弦疑惑了一下,不知赫云舒这个时候怎么会想起问他这个问题。

“您先告诉我当时您在不在。”赫云舒急切道。

见赫云舒如此着急,云锦弦便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疑问,眸子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道“不在,当时大魏进犯,情势危急,你外公、我还有你舅母都上了战场,不在京中。当时,你母亲故去的消息传到京中,已是一个月之后。当时战事已是尾声,我与你外公昼夜兼程,奔驰而回,最终也只见到了你母亲的坟墓,那时,她早已下葬,坟前的青草都已经长了很高。”

说起这个,云锦弦的声音有些哽咽。小妹的死,一直是他心头的伤。多年来,他一直在问自己,当时若他在京城,一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可斯人已逝,再也没有如果了。如今想起这些,他的心里满是伤感。

得到这个回答,赫云舒探查真相的最后一个途径被封死,她突然有些泄气,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如此,就没有人能够证明赫老夫人的话是真是假了。x8

云锦弦恐她摔倒,忙上前扶了她一把,道“舒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会问这个?”

赫云舒抬头看着云锦弦,这是她的舅舅,是她的亲人,她没必要瞒着他,所以,她便将从赫老夫人那里听到的事情告诉了云锦弦。舅舅有分寸,自然知道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外公。所以,告诉他这件事,赫云舒没有任何顾虑。

听到这些话,云锦弦大惊,被人告知自己死去多年的小妹很可能还活着,此刻云锦弦的心中,无异于一场惊涛骇浪。

震惊之余,他在赫云舒旁边的位子上坐下。

良久,他终于缓过神来,道“舒儿,这件事没有查清之前,不要告诉你外公。他年纪大了,受不得打击。”

“舅舅,我明白的。”

尔后,云锦弦继续道“当时我和你外公虽然不在府里,可管家何叔在,当初的葬礼他也带着定国公府的人去了。回去之后,我会找何叔问这件事情的,有了结果之后再告诉你。”

“是,舅舅。”赫云舒心不在焉地应道。

眼见着时间不早了,赫云舒的情绪又不大好,云锦弦唯恐她一个人回去,会出什么事情。所以,他开口道“舒儿,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衣服,一会儿咱们一起回家。”

赫云舒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而,当云锦弦换好衣服之后,挑开营帐的门帘,却现赫云舒已经不在里面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舅舅不同意

云锦弦心里一惊,抓过一旁巡逻的兵士,道“刚才在营帐里的人呢?”

那士兵扬手指向西边,道“在那儿。”

云锦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现赫云舒去了西边的树林。

他不动神色的跟过去,现赫云舒在呆。

云锦弦站在原地,没有跟过去。他知道,对于这件事赫云舒很在意,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件事。那么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不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终于回过头,看到了身后的云锦弦。她勉强笑笑,道“舅舅,我们回去吧。”

云锦弦点点头,道“好。”

二人骑马,回了定国公府。

在定国公府用过晚饭之后,赫云舒辞别云家众人,回了赫府。

赫云舒回了自己所住的房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身黑色锦袍的燕凌寒走了进来。

看到赫云舒独自一人坐在那里苦思的样子,燕凌寒不由得心神一滞。

他忙走到赫云舒身边,把她抱进怀里,道“怎么了?”

他忙了一整天,眼下终于得了空儿来见赫云舒,第一眼看她这个样子,满腹的担心怎么也遮掩不住。

赫云舒抬头,看着燕凌寒,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罢,燕凌寒拉起赫云舒的手,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道“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想要查证并不容易,须得慢慢来。”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似乎是在握着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秀眉紧蹙,道“若赫老夫人所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些黑衣人带走母亲的用意是什么呢?”

的确,这有些说不通。若真有黑衣人带走了母亲,很有可能就是冲着云家去的。可这么多年来,并未有人出面要求云家做什么,那么这就说不通了。

还是说他们原本是想带走母亲对付云家的,只是母亲当时刚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又被他们吓到,很可能已经……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赫云舒的脑海里乱窜。

燕凌寒抱紧了她,道“事情没有查证之前,不要胡思乱想。”

燕凌寒的话给处在黑暗中的赫云舒带来了一丝亮光,让她看到了光明和希望。燕凌寒慢慢松开了她,给她倒了一杯茶推到她的手边,道“喝点水吧。”

赫云舒点点头,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这温热的茶下肚,让赫云舒感觉到无限的暖意。

她放下茶杯,看向燕凌寒,道“我是不是太脆弱了?”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并没有。任何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更何况事关自己的至亲之人,这并不奇怪。”

有燕凌寒在一旁宽慰,赫云舒的心情好了许多。

见她如此,燕凌寒便说了一些另外的事情转移赫云舒的注意力“嗯,今天已经得到消息,闪清舞三日前已经回了大蒙,大蒙可汗派来的使团已经在路上了,再有三日便可到京城。”

“大蒙的使团由何人带领?”

“大蒙丞相,单文飞。”

听到这个名字,赫云舒的眼前又现出那张诡谲的脸。大蒙战败和谈时,便是这单文飞出面,这人年纪不大,却已官至丞相之位,看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这次他率领大蒙的使团前来,不知还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见赫云舒的注意力终于转移,燕凌寒放心不少。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什么事?”赫云舒朗声问道。

外面很快传来侍婢的声音“回表小姐的话,大将军来了。”

是舅舅。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你先回去吧,我与舅舅有些话要说。”

“好。”燕凌寒应道。

二人出门,一个去迎云锦弦,另一个则隐去身形,不见踪迹,不知去了何处。

赫云舒请舅舅去了正厅,之后便屏退左右。

她亲手斟茶,送到了云锦弦的手边。

云锦弦愁眉紧锁,无心喝茶,直接开口道“舒儿,我吃罢饭就去找了管家何叔。这些年,一直是他在咱们家做管家,当年的事情,也是他带着府里的人出面的。我问了他当年的事情,他说去赫府吊唁帮忙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只是盖棺的时候下人手脚不利索,带起了盖着尸体的白布。白布掀起之后就看到了脚腕,那脚腕似乎粗一些,跟干了重活的人一般,根本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但是,当时都以为你母亲是难产而死,人在有孕时手脚会略微浮肿一些,所以何叔当时也就没有太在意。也是我今日问起,他才顺口提了那么一嘴。”

“舅舅,您看……”x8

“不行!”赫云舒尚未说完,云锦弦便意识到了什么,出言拒绝。

不错,赫云舒是想开棺验尸。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可白骨还在,从那白骨之上,还是能看出很多东西的。

可是,舅舅云锦弦不答应。那么,她就不能不顾他的感受去做这件事。

云锦弦长叹一声,道“舒儿,现在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们并不清楚。单凭那赫老夫人的几句话就去掘坟,有欠妥当。一切,还需要细细查证之后再做决定。”

“是,舅舅,是我鲁莽了。”赫云舒歉疚道。

也是,若是真的去掘坟,那么这件事是瞒不过外公的。他年纪大了,不能让他受刺激的。

“舒儿,你放心,这件事交给舅舅来处理就是。有了结果,我一定会第一个告诉你的。”云锦弦保证道。

“是,舅舅。”赫云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应道。

云锦弦看向她,道“舒儿,事情并未到最坏的地步,你也无需为这件事劳心费神。这世间的一切事都是不确定的,意外每天都会生,与其去担忧最坏的结果,倒不如过好眼前的每一天,不留遗憾。”

赫云舒哑然失笑,她自己也说过这样的话。可事情轮到了自己头上,她居然忘了这一点。

这可真是当局者迷。

是啊,不管她如何担忧,如何思虑,真相不会自己跳到眼前来。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做好眼前事而已。

想通了这些,赫云舒宽心不少。

送走云锦弦之后,赫云舒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而屋子里,已经有人在等她。



第三百七十章 燕凌寒,你有种!

在等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

在他的面前,放着两只青花瓷的大海碗,冒出热腾腾的热气。

赫云舒走近,不觉嘴角含笑。

两只大海碗里,躺着一个个白乎乎胖嘟嘟的饺子。里面还带了汤,汤很清澈,上面飘着星星点点的油花儿,绿色的韭菜花儿和白色的虾皮,看起来很有食欲的样子。

“给。”

赫云舒接过燕凌寒递过来的汤匙,坐下来先喝了一口汤,这汤的味道酸酸的,带着一股清爽,有些熟悉,随即,赫云舒惊喜地看向了燕凌寒,道“你做的?”

“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你就合我的口味,你做的东西,也一定合我的口味的。”

听到赫云舒这褒扬的话,燕凌寒当即便笑了。

是啊,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心爱之人的夸赞?

没得比。

二人相对而坐,一人一碗酸汤饺子。饺子是牛肉馅的,有这酸汤在,刚好解了这油腻,相得益彰。

在这微凉的夏夜,吃这么一顿酸汤饺子,实在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吃完之后,赫云舒擦擦嘴,大呼满足。

燕凌寒宠溺地笑着看向她,眼睛眨也不眨。

赫云舒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道“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燕凌寒摇摇头,道“没有。你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

“嗯,你夸人的样子,也很好看。”赫云舒应道。

说罢,二人相视而笑。

在这绵长的笑声里,赫云舒心里的隐忧消失不见。

是啊,未来是看不到的,未来会现什么,会生什么也是不可知的。既是如此,那就不用多想,专注地过好现在的每一天,无愧于自己,无愧于身边的人也就是了。

一夜无事。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醒来,燕凌寒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小笼包,豆腐脑,一碟爽脆的腌黄瓜,菜虽然很简单,但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吃,便是无上的美味。

之后,燕凌寒送赫云舒去大理寺,所坐的马车正是燕凌寒送的那一辆。

想起昨天生的一幕,赫云舒不禁有些心虚,下意识的坐得离燕凌寒远了一些,免得燕凌寒旧事重提,找她讨债。

燕凌寒朝她身边挪了挪,道“怎么,想起你的以‘身’相许了?”

闻言,赫云舒一脸茫然“有这样的事吗?我怎么不知道?哦,我不记得了,我大概是失忆了吧。”

燕凌寒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道“好啊,那你就装傻吧。对了,骆青楚为难你?”x8

这后一句话,明显要比前一句话冷了许多。

赫云舒摇摇头,道“并没有,他只是想看我的能力罢了。或许,他是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吧,没事的,只要他见识了我的本事,自然知道先前小看了我。怎么,你还担心我做不好,被他看扁吗?”

燕凌寒笑笑,道“怎么会?我看上的女人,自然是最有本事的。”

提起骆青楚,赫云舒想起了安淑公主和燕风离对她的忠告,不禁开口问道“安淑公主说让我不要和骆青楚走得太近,会有麻烦。这是为什么?”

燕凌寒面色一暗,看向别处。

赫云舒扭过他的脸,道“不许逃避,说。”

“这个嘛,那个,啊,哟,那是什么?”

赫云舒顺着燕凌寒看的方向看过去,压根儿什么也没有啊。正想回头看燕凌寒呢,便觉得耳边一阵风过,一个黑影飞也似的窜出了马车,一掀车帘就没了人影。

赫云舒挑开车帘,外面哪里还有燕凌寒的身影,她愤愤地拍了一下车壁,道“燕凌寒,你有种!”

听到赫云舒的话,正在驾车的那人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好吧,敢这么说他的主子,除了眼前这位,也是没谁了。

赫云舒瞧向那驾车的人,道“喂,你是燕凌寒的人吧,你叫什么名字?”

“回二主子的话,小的叫寒风。”

得,又是二主子,这算是什么称呼?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这二主子的称呼,谁教你的?”

“回二主子的话,是随统领教的。”

好吧,是随风这个臭小子。

不过,燕凌寒这个态度,实在是很蹊跷啊。之前,不管她问什么,他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怎么到了这件事情,他就逃之夭夭了?

看来这件事情,很不简单啊。

不多时,大理寺到了。

赫云舒刚走进去,便看到燕风离和王铁虎迎面走来,皆是一脸喜气。

看到赫云舒,二人加快了步子,迎了上来。

“有什么好事?”赫云舒笑着问道。

见赫云舒笑,二人脸上的笑意愈热切。

王铁虎开口道“妹子,赫老夫人那个案子骆寺卿已经派人接手了。”

闻言,赫云舒微愣。看来这个骆青楚还不是太没良心嘛。若这个案子是她盖棺定论,在结案人上写上她赫云舒的名字,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可终究有着祖孙的名分,不大好听。

可此番骆青楚派人接手,似是有点为她着想的意思。

赫云舒笑笑,道“好。我去找骆寺卿,看他今日让咱们干嘛。”

哼,不管骆青楚让她做什么,她一定能做好的。到时候,必定让骆青楚心服口服!

然而很快,赫云舒就明白,她果然还是太年轻,太断定的话,果然是不能说的。

三人一路朝着骆青楚处理公务的房间走去,远远看去,骆青楚的房间外面停着一顶金色的轿子。

顿时,燕风离捂紧了自己的肚子“啊呀,不好,我肚子不舒服,我去上个茅厕。”

赫云舒回身看了他一眼,道“不要紧吧?”

“不要紧不要紧,你们去吧,我随后就来。”说着,他还心虚地看了一眼骆青楚房间的方向。

看燕风离的神色并不是很差,赫云舒也就不再担心,继续朝着骆青楚的房间走去。

走近了之后看到那金色的轿子,赫云舒随意地扫了一眼,并不在意。

她继续往前,到了门口的时候却被两个侍卫拦了下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 激怒她

那两个侍卫拦住赫云舒,一脸冷肃“长公主殿下在此,不得造次。”

长公主?那是谁?

她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向来是久居深闺,对于这些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故而赫云舒搜遍了记忆,也没想出这侍卫口中的长公主殿下究竟是何许人也。

赫云舒一阵狐疑,眼睛便不由自主地朝着里面看去。

只见一个装束华贵的女人正站在骆青楚的身边,而骆青楚脸色铁青,很是难看。

那女人手里端着一个杯盏,道“青楚,这是我专门为你烹制的新茶,你尝尝看。”

而骆青楚冷脸坐在那里,不一言。他看着眼前的卷宗,似是完全没有看到身边的这个女人一般。

片刻后,那女人将手中的杯盏重重地扔在地上,怒道“骆青楚,你还要我怎样?为了你,我放下长公主的身段,沦为皇族的笑柄,这些,还不够吗?”

“你自找的。”骆青楚言简意赅,却又无比伤人。

抬头说话的瞬间,骆青楚看到了赫云舒,他并不看那女人,只冷声说道“我的少卿大人来了,有要事商议,还请长公主殿下离开!”

那被叫做长公主的女人一转脸,便看到了赫云舒,眉目狠厉道“滚回去,没看到本公主在这里吗?”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赫云舒并不恼,她一笑,道“长公主殿下,卑职来找寺卿大人,有要事禀报,只怕不能就这样离开,都是为朝廷做事,还请长公主殿下行个方便!”

“这朝廷是燕家的朝廷,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的少卿操心了?哦,不对,你是女人。难不成,你就是那个大渝的第一位女少卿?”

“正是。”

“那又如何?登得高,跌得重。本公主劝你还是不要自寻死路的好。”

二人尚在唇枪舌战,骆青楚的声音就已经清楚地传了过来“赫云舒,这闲杂人等干扰本寺卿办案,将其驱逐出去!”

赫云舒暗暗咬牙,骆青楚,看把你能的,还把长公主驱逐出去?你这么能耐,怎么不自己干呢?干嘛命令我?

可看向骆青楚,他一派泰然,似乎刚才所言,不过是最合情理的举动。

而那位长公主一脸的倨傲,好整以暇的看着赫云舒,笃定她不敢造次。

赫云舒一阵头大,怎么驱逐,总不能把这长公主抓起来丢出去吧?

这时,她偶一回头,看到了正在不远处朝着这里张望的燕风离。

赫云舒朝着身后的王铁虎使了个眼色,王铁虎会意,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一把抓住了燕风离,把他带到了赫云舒的跟前。

赫云舒看向燕风离,道“去,寺卿大人的房里有不之客,把她驱逐出去。”

嗯哼,支使人,谁不会啊?

燕风离面露难色,小声嘀咕道“那可是我皇姑姑。”

“哦,那你不听我的话,现在就离开大理寺吧,以后就不要来了。”赫云舒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道。

燕风离顿时便慌了,他咬咬牙“赫云舒,算你狠!”

之后,他蹬蹬蹬几步绕过那两个侍卫,到了那长公主的跟前。

燕风离笑得分外潋滟,嘴上跟抹了蜜一样甜“皇姑姑,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通知侄儿一声,侄儿好去接你啊。”

那长公主扫了燕风离一眼,道“你是小二?”

燕风离忙不迭地点点头“对啊对啊,皇姑姑,您久不回来,没想到我已经长这么大了吧。走,侄儿这就送您回宫,父皇可是整天念叨您的。”

长公主不动声色地躲开燕风离的手,道“皇兄是不会想我的,我是死是活,也与他没有干系。”

听到她的话,赫云舒微愣,看来这位长公主殿下和燕皇的关系不大好。这其中的隐情,莫不是和骆青楚有关?

虽被拒绝,但燕风离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主儿,重新堆起了满脸的笑,道“皇姑姑,自打您离开,父皇没有一日不念叨您。不信,您跟侄儿去宫里走一趟就知道了。”

长公主眉峰微挑,道“离儿,这样的话你不必多说。你这样,无非是想把我从这里劝走罢了。你无需多言,骆青楚在这里,我是不会走的。”

说着,她命侍女为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在骆青楚的身侧坐下,脊背挺得很直,眼睛看着骆青楚,眨也不眨。

燕风离无法,只得朝着尚在外面的赫云舒走去,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此,赫云舒也不想再多做纠缠,一切,还是要等问过燕凌寒之后再做决定。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还是不要惹到这位长公主为好。

至于骆青楚这个腹黑男,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就准备离开。

她刚刚转身,步子还没踏出去呢,身后便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赫云舒,本寺卿吩咐的话,你没听到吗?”x8

赫云舒暗暗握紧了拳头,转过身来,心道,你拿自己都搞不定的人来为难我,骆青楚,你真是可以!

她正在想该如何说,那长公主的目光已经朝着赫云舒扫了过来。

长公主打量着赫云舒,道“进来。”

赫云舒缓步而进,不卑不亢。

长公主神情倨傲,睥睨着赫云舒,道“哼,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见了本公主也敢不跪,是仗着谁给你的胆子?”

赫云舒不言语,只站在那里,静默不言。

为今之计,只有激怒这位长公主殿下了。所以,她摆明了不搭理的架势。

这一幕落在长公主的眼里,无异于裸的挑衅。

她冷笑一声,站起身,打量着赫云舒,道“素来听闻这大理寺的刑具用法精妙,令天下歹人闻风丧胆。只可惜本公主孤陋寡闻,未曾一见,今日,就由你赫云舒亲身体验一番,再告诉本公主吧。”

“皇姑姑,不可!”燕风离疾奔来,挺身挡在赫云舒面前。

然而,燕风离的话没有任何作用,并未让这长公主改变初衷。

此时,守在外面的侍卫得了长公主的命令,一涌而进,气势凌厉地朝着赫云舒奔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 黑心的燕凌寒

见长公主的侍卫要对赫云舒不利,原本在外面的王铁虎疾步上前,与燕风离一道一前一后,护住了赫云舒。

长公主冷冷一笑,道“看来这大理寺中还真有人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一个小小的少卿也敢这般猖狂,还纠集了这么多帮手,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她扬手指向赫云舒“来人!把她拿下!本公主倒要看一看,谁敢造次!”

“这么大年纪了,脾气都不改改吗?”

蓦地,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随之,戴着银色面具的燕凌寒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绣蟒纹的王服,露在外面的眼睛冰寒彻骨,让人不敢直视。

被这股气势所威慑,顿时,围着赫云舒的侍卫向后退了几步,放下了手中原本指着赫云舒的剑。

长公主亦是一惊,退后了两步。

随即,她意识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看着燕凌寒,道“凌寒,今日你是要与我作对了?”x8

燕凌寒清冷的眸子中现出一丝不耐,他看着长公主,缓缓开口,道“不可理喻!”

在旁人面前,燕凌寒惜字如金。

“若我一定要抓了这赫云舒呢?”

“我在,你休想。”

“好!好得很!”长公主气得咬牙切齿,她随即看向自己的侍卫,道,“抓了赫云舒!本公主倒要看一看,谁敢阻拦!”

命令一下,原本因燕凌寒出现而有些胆怯的侍卫再次上前,持剑对准了赫云舒。

燕凌寒飞身而起,众人尚未看清他的身形如何变化,那些侍卫便被他一个接一个地丢出了房间,从门前的石阶上滚落而下,连声哀嚎。

长公主气得面色白,痛心疾的看向燕凌寒“凌寒,为了一个外人,你竟真要与我作对?”

燕凌寒冷笑,清冷的眸子中没有一丝的柔情“燕碧,你早已不是小孩子,你这旷日持久的任性,该结束了。”

长公主紧咬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燕凌寒,你会后悔的!”

说罢,她转身便走。

随即,燕凌寒看向自己的随从,道“日后,你们便在大理寺守门,谁若敢放长公主进来,提头来见!”

“是!”那随从高声应道。

听到这声音,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似是淬了毒一般,复又转身,气鼓鼓地离开了。

燕凌寒看了赫云舒一眼,赫云舒随即看向了王铁虎和燕风离,道“你们俩先出去,我有事要向铭王殿下和骆寺卿禀报。”

二人见危机解除,便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见屋内再无其他人,燕凌寒看向了赫云舒,唇角微弯,道“你倒是调皮。”

赫云舒笑笑,没错,她是故意激怒那长公主对自己出手的,为的,就是逼出燕凌寒。若非此事和她扯上关系,只怕燕凌寒顾忌这亲情,还是不肯现身吧。

这样,就太不够哥们儿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便开了口,道“若我不故意激怒她,让她把愤怒的矛头指向我,你只怕还不肯现身吧?”

燕凌寒抬眼看着屋顶的某处,不言语。

这样,便是默认了。

赫云舒毫不客气地说道“燕凌寒,你可真是太对不住骆寺卿了。是你把人家从嵩阳书院坑到这里来的,到了这里又只让人家做事,不解决麻烦,你这样,可真是够黑心的。”

骆青楚扫了一眼此时盯着屋顶看的燕凌寒,揶揄道“他的心本来就是黑的,你赶紧离他远一些,要不然,这黑心只怕是要传染的。”

闻言,燕凌寒不乐意了,随即看向了骆青楚“就会说风凉话!好了,危机解除,我走了。”

说着,燕凌寒拉着赫云舒,走到旁边的窗户边,从窗户中一跃而出。

“干嘛不走门?”赫云舒狐疑道。

“懒得理那两个呆瓜。”

不多时,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到了她办公的房间,关上了门。

他摘掉了脸上的银色面具,在椅子上坐下,随即顺手一捞,把赫云舒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手放在她腰间的软肉上,道“在我面前帮别的男人说话,嗯?”

说着,他顺手在那软肉上掐了一把。

赫云舒一把推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还不是因为你做事不地道。”

燕凌寒捏了捏眉心,道“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皇姐,原本就不好抉择。这下好了,现在不抉择也得抉择了。”

方才,他护了赫云舒而惹怒了皇姐,她必定会恼羞成怒吧。

想起她现在的那个性子,也真是让人头疼。

赫云舒凑近了些,脸上一副八卦的神情,道“要不,你给我讲讲这俩人的恩怨情仇,我给你参谋参谋?”

“你可真是贼心不死。”燕凌寒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不久前,赫云舒在马车上问了他这个问题,他不好回答,便用了个小计谋,逃之夭夭。眼下,这个问题又来了。

原本还想着这件事情只不过是骆青楚一个人烦恼而已,他是没打算告诉赫云舒的。可现在,是不得不告诉了。

果然,逃不掉的还是逃不掉。

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事要从七年前说起了,皇姐性子野,素来爱出宫游玩,后来便遇到了仗剑走天涯的骆青楚。二人一见钟情,似是有那么一段开心的时光。后来,皇兄派人找到了皇姐,将她带回宫中,二人分别。巧合的是,她回宫不久,便得到了骆青楚中了状元的消息。皇姐心中喜悦,便找到皇兄,请他赐婚。这么一段佳话,皇兄也有意成全,孰料,骆青楚不愿意。皇姐以为其中有误会,以宫外的装束见了他,告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谁知道,即便是如此,骆青楚还是一口回绝。自此,皇姐就像着了魔一般,一定要问骆青楚一个答案。骆青楚不肯给出理由,这两人便这么纠缠了七年。骆青楚的性子愈清冷,皇姐的性子就愈顽劣。”

听罢,赫云舒微愣,她倒是料不到,这二人之间的故事居然这么曲折。



第三百七十三章 真正的用意

“所以,长公主这七年就没有嫁人吗?”

说到这个,燕凌寒点了点头,俊眉紧蹙“皇姐认定了骆青楚,她素来固执,只怕这固执此生都不能更改了。为了让她嫁人,皇兄没少想法子,可她以死相逼,皇兄也没法子。这么一闹,这兄妹之间的情分慢慢也就淡了。此前骆青楚为了躲她去了嵩阳书院,皇姐便去了西山的道观,专等着骆青楚回来。这不,骆青楚才回来了几日,皇姐就得到消息了。”

“他们俩闹成这样,这到底是为什么啊?”赫云舒狐疑道。

“谁知道呢?后来我因公事与骆青楚接触,倒也与他合得来,有一番交情。可一问到这件事,他就翻脸不认人,什么也不肯说。”

“那你有没有查过,当年长公主离开之后在骆青楚的身上生了什么事?”

“查过,一切正常,并未现有什么不对。骆青楚是孤儿,家世上也没什么牵扯,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他们两个这个样子。”

可是,就是这样没有理由的反常,才更让人捉摸不透。

听罢,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长公主也是个可怜人啊。”

燕凌寒哑然失笑,道“刚才还义愤填膺呢,这就倒戈了。”

“我那是不了解情况。你说,我要不要去向长公主赔罪?”

“不必了,她那个性子,刁钻又任性,你若是碰上了她,讨不到什么好的。不过,若她真敢针对你,什么也不要顾及,不要让自己吃亏就是了。”

“好吧。”赫云舒含糊应道。

这一日,大理寺内并没有什么事。傍晚时分,赫云舒将一切收拾妥当,坐马车回赫府。

靠近赫府的时候,赫云舒看到门前停了一辆马车,有人从里面正往外走。

再一细看,是定国公府的马车,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舅母赵夫人。

她让驾车的寒风加快度,赶在舅母赵夫人进门前下了马车。

看赫云舒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赵夫人笑道“舒丫头,你可真是够虎的!”

赫云舒笑笑,走上前挽住了赵夫人的胳膊,道“再虎,舅母不是还是最疼我吗?”

赵夫人笑笑,尔后和赫云舒说说笑笑的走了进去。

二人在小花园里坐下,看着周围的景色。

这小花园的周围,种满了百合,散出温和的香气。此时,夕阳西下,给那纯白的百合花瓣上洒下柔和的金光,平添了许多的色彩。

看着眼前的景致,赵夫人感慨道“说起来,这里的布置还是你母亲的心思。她兰心蕙质,总能想到我们想不到的。当年,她说这小花园到了夏天最是凉爽,要专设一个乘凉的好去处。为了避免蚊虫的侵扰,便在这里种下了百合花,用百合花的香气驱散蚊虫,既赏了花,又挡了蚊虫,实在是一举两得。”x8

“母亲的心思可真是精妙。”嗅着空气中百合花的馨香,赫云舒赞道。她的眼神看向了别处,似是想起了什么。

赵夫人继续道“她的心思之精妙,又岂止是这一点?茉莉花开的时候,她就做茉莉香粉。芍药和牡丹开的时候,她就做干花,那么大朵的花,经了她的巧手,即便是干了也分外美丽。有桂花的时候,她就命下人打落桂花,做你外公和舅舅爱喝的桂花酿,做冲儿爱吃的桂花糖藕……”

说着,赵夫人停了下来,拭去眼角不经意间滚落的泪珠。

“舅母,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赫云舒开门见山的问道。

舅母一来就提到了母亲,她不认为这是偶然。

赵夫人并未掩饰“那天你来府中找你舅舅,我看见了,见你没进来我便叫你,可你走得急,并未听到。当晚,我便听到你舅舅在睡梦中自言自语,言语中提到了你母亲。第二天醒了我问他,他竟是什么都不肯说。舒儿,你告诉舅母,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赫云舒随口扯了个谎,道“那天突然想起母亲,便想着找舅舅说说话。就这样而已,没有别的事情。”

既然是秘密,就要守口如瓶,越少人知道越好。舅母能从舅舅那里知道一些,焉知哪一天舅母会不小心说出什么,从而被外公知道。

如今事情尚未查明,是万万不能让外公知道的。他年纪大了承受不了这些。

“当真?”赵夫人有几分狐疑。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怎么,舅母信不过我?”

赵夫人爽朗一笑,道“你这丫头,还揶揄起长辈来了。好吧,这事儿我就是顺口一问,我今天来啊,还有别的事情。”

“什么事?”

“我记得,明日你休沐,不用去大理寺,对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啊,明天我可以睡个大懒觉,不用起那么早了。”

赵夫人嗔笑一声,道“只怕你没那个福气了。明天府里办宴会,咱们家没什么女眷,你去给舅母帮帮忙吧。”

赫云舒一阵疑惑,这不年不节的,办宴会做什么?而且,舅母向来不爱麻烦,无端的办起宴会来,实在是太古怪了。

赵夫人看出了赫云舒的疑惑,皱眉道“还不是因为你那三个表哥?你大表哥和二表哥在戍守边关也就罢了,轻鸿也是,明明在京中,却整日忙的不见人影,也不操心找个媳妇。他们仨不知道操心,就只有我这个做母亲的帮着操心了。”

好吧,逼婚这一遭,果然是哪个时代都逃不过。所不同的是,在这个时代,被逼婚的年龄提前了许多而已。

算起来那两个表哥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放在现代还是妥妥的小鲜肉,现在可好,在这里都成大龄青年沦落到被逼婚的地步了。

想到这里,赫云舒不禁哑然失笑。

“舒丫头,你笑什么?”赵夫人笑着问道。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我是笑舅母干着急呗。”

“你呀,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赵夫人嗔怪道。

看着舅母这复杂的神色,赫云舒突然明白了她举办宴会真正的用意。



第三百七十四章 感情的真谛

料定这宴会别有用意,赫云舒笑笑,道“舅母,这次的宴会,你是不是把京城里所有能想到的人家都给请了?”

“那是自然。但凡是能想得到的,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女,我都命下人去送请帖了。”

“而且,去送请帖的时候,还特别大张旗鼓吧?”

“对啊……不对,你这鬼丫头,你究竟想说什么?”说着,赵夫人作势在赫云舒头上轻拍了一下。

赫云舒笑着看向赵夫人,道“舅母,依我看啊,这次的宴会你不只是为三位表哥相看媳妇这么简单,这真正的用意,只怕是为了逼出书安吧?”

此前,安淑公主女扮男装,去了定国公府。只不过舅母眼睛毒,看出了化名书安的安淑公主是女扮男装。

而她之所以对安淑公主的身份起疑心,问题想必是出在安淑公主送给她的礼物上吧。想来,那必定是极贵重之物,若不然,舅母不会是现在的反应。

听赫云舒提起“书安”,赵夫人一笑,道“你这个鬼丫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件事你不肯告诉我,那我就只有自己查了。”

收到那样贵重的红玉手镯,赵夫人的心里自然是忐忑的。她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京城的权贵之家谁家有这么个待字闺中还能去嵩阳书院学习的姑娘,无奈之下,她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宴会的主意。

在京城之中,这样的宴会并不少见。看似是一场有由头的宴会,实则是为了给家中的子嗣相看中意的人选。所以,她便大张旗鼓的宣扬这件事,务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定国公府要办宴会这件事情。如此,那位送她礼物的书安一定会得到消息。

知道这宴会的用意,那叫书安的姑娘一定是坐不住的,这姑娘只要一来,还愁在场的人不认识她吗?拢共这京中的贵女也就那么几个,若要找出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人,只怕是没那么容易。

赵夫人的用意,赫云舒了然于心。

她笑笑,道“舅母,这件事你还是操之过急了。为何不让他们自己慢慢展呢?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情,您不希望表哥找一个他自己中意的吗?”

“自然是希望的。只是不知这书安姑娘的身份,我心里终归是有些忐忑,放不下心来。”

也是,自己的儿子和一个在自己看来身份不明的姑娘相处着,也难怪舅母会担心了。

思虑片刻,赫云舒开口道“舅母,你无须费心,明日的宴会上,你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赵夫人微愣,继而点了点头,道“好。”

二人又说了一些别的话,之后赵夫人便起身离开了。临走之前,她嘱咐赫云舒明日一定要早点儿到。

赫云舒满口应允。

赵夫人走后,赫云舒一人独坐在小花园里,看着满园的百合花,不知在想些什么。x8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便早早地起身,准备去定国公府。

她刚刚走出赫府的大门,就被人拦住了。

她一瞧,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安淑公主。不过,她仍是穿着男装。

见赫云舒出来,她满脸着急道“怎么办,今天定国公府有宴会呢。”

“对啊。”赫云舒含笑应道。

说着,赫云舒邀请安淑公主上了马车。

二人坐在马车上,交谈着。

“赵夫人此举,是为了逼我出来吧。可是,现在就告诉她我的身份,真的好吗?”安淑公主苦恼道。

她公主的身份摆在这里,正所谓齐大非偶,她的身份远高于云轻鸿,而世家娶妻,为了避免落人一头,向来娶身份地位不如自己家的。而她现在和云轻鸿之间尚未挑明,在这个时候告诉赵夫人她的身份,她真害怕会出什么事。

“怎么,你还没有向表哥坦白吗?”赫云舒问道。

安淑公主皱巴着一张小脸,道“不是我不想,是我不敢。他对谁都很和蔼,我不觉得他待我和对待别人有什么不同,现在若是冒冒失失的说了,只怕彼此都难堪。而且,我皇姑姑的事情,你知道吧?”

赫云舒点点头,像长公主燕碧那样为了自己的感情什么都不顾的人,是很少见的。安淑公主尚且年幼,长公主燕碧那样被整个皇族厌弃的遭遇,对她而言无异于洪水猛兽,怎会不害怕呢?

燕碧如今已是双十年华,本该是孩子满地跑的时候,她却什么都不顾,对一个男人围追堵截,无所不用其极,沦为皇族的笑柄。这在安淑公主看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明白了安淑公主的隐忧,赫云舒叹了一口气。

她对感情没什么经验,对于安淑公主如今的处境,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自然也给不出可行的建议。

想来,在这感情之中,能有什么绝对正确的建议呢?一切,不过是凭借感觉的指引而已,没有定论。

“我觉得,感情应该是一件轻松、开心、快乐的事情,如果像皇姑姑那样把感情变成了背负在身上的枷锁,为其所累,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赫云舒握了握安淑公主的手,道“你说的对,真正的感情就该是轻松的。按照你的心愿去做吧,你会开心的。”

安淑公主笑了,很是开心的样子。

马车悠悠向前,安淑公主闲来无事,打量着赫云舒的马车。

她敲了敲马车的车壁,道“咦,这马车的材料,似乎和宫车用的材料一样呢。”

“或许吧。”赫云舒应道。

“这马车不是你自己做的吧?”安淑公主眨巴着眼睛说道。

“对,别人送的。”

“谁送的?”一时间,安淑公主八卦之心渐起,眼睛里闪着亮光。

“就是别人啊。”

“哼,你不肯说就算了,总有一天我会查出来的!”安淑公主气鼓鼓地说道。

“好啊,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说话间,马车到了定国公府的门口。

二人从马车上走下来,即便是早有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顿时,安淑公主紧张地抓住了赫云舒的手。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不速之客

只见定国公府门前,早已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

此时虽然时间尚早,可各府受到邀请的小姐都已经赶了过来。

远远看去,一片花红柳绿,在初升的阳光的照耀下,众人头上所戴的金钗、银钗和水晶头面闪着耀眼的光芒,让人叹为观止。

赫府的婢女分立在大门两边,核验着各家小姐带来的请帖,验明正身之后方可进去。故而定国公府门前,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

“这也太夸张了吧?”安淑公主抓着赫云舒的手,惊呆道。x8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没想到吧?你可别忘了,我舅舅家可是有三个没媳妇的主儿呢。而且,云家男儿不纳妾,光是这一点,就不知能吸引多少人了。”

是啊,历朝历代的女子,都为争一个正妻的名分而挤破了头。可即便是做了正妻,还要被底下的那些小妾们算计,整日里勾心斗角,想想就让人害怕。所以,云家子弟不纳妾,这一点,的确是很吸引人。

赫云舒拍拍安淑公主的手,道“好了,你现在穿的可是男装。今日这里人多眼杂,被人看到可就不好了。你我分头进府,等进了府,我先带你去见我外公,躲个清净,如何?”

“好啊。”安淑公主欣然应允。

二人分头进府,最终在云松毅的院外碰了头。

举行宴会的地方在前厅和花园,故而这居住的后院仍和从前那般静谧安然,没有受到打扰。

赫云舒推开外公的院门,便看到外公正坐在葡萄架下和管家何叔下棋。

见到赫云舒,管家何叔忙站起身,道“哟,表小姐,您来了。”

赫云舒笑笑,道“是啊,舅母让我来帮忙,我先来外公这里躲个清净。”

云松毅爽朗一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会偷懒。来,快坐下吧。”

“哟,这丫头也来了。”看到赫云舒身后的安淑公主,云松毅笑着说道。

赫云舒已经告诉过安淑公主,外公看出她是女儿身,故而安淑公主也不扭捏,上前冲着云松毅躬身施礼,笑意盈盈道“见过国公爷。”

云松毅起身,扬手指向一旁的椅子,道“哪里有这么多虚礼呢,快坐吧,丫头。”

安淑公主笑着坐在了赫云舒的旁边,笑容得体而大方。

几人随意的说着话,相谈甚欢。

安淑公主没有一点儿公主的架子,嘴又甜,把云松毅哄得呵呵直笑,令赫云舒叹为观止。

这时,舅母赵夫人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赫云舒,她嗔怪道“你这丫头,还指望你帮我招呼客人呢。你可倒好,在这里躲起清净来了。”

赫云舒起身,挽住赵夫人的胳膊,道“舅母要相看儿媳妇,我自然要躲着了。”

“你这张嘴啊。”说着,赵夫人爱怜地伸出手,轻点了一下赫云舒的鼻尖。

随即,赵夫人看向了安淑公主,道“哟,书安,你也在啊。”

安淑公主起身,含笑点了点头。

之后,赵夫人便叫赫云舒去帮忙。

至于书安,见赫云舒离开,她则说要去找云轻鸿。

见此,赵夫人没多说什么。

和安淑公主分开一段距离之后,她看向赫云舒,道“怎么样?”

赫云舒一阵恍然,昨天说要给舅母一个交代,现在看来,这个交代只怕是给不出了。赫云舒没有想到,长公主燕碧的事情给了安淑公主那样大的压力。若非有十足的把握,安淑公主绝不会提前表露出自己的身份,她生怕自己成为第二个皇族的笑柄。

见赫云舒如此,赵夫人明白了个大概。她叹了口气,道“走吧,权当是给你那两个表哥相看媳妇了。至于轻鸿,就看他们两个的缘分吧。”

见舅母如此通情达理,赫云舒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此时,定国公府巨大的花园之中,已经坐满了前来参加宴会的各府主母和小姐。她们或坐或立,让这原本空旷的花园显出几分拥挤来。

赫云舒刚走过去,便被一个人抱住了胳膊。她侧身一看,竟是巧笑倩兮的任美目。

这任美目是当朝丞相任锦海的嫡女,此前在赫府的宴会上,秦碧柔本想设计她,被赫云舒识破。自此,任美目便对赫云舒心存感激。

赫云舒记得,这任美目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吃货呢。

见是她,赫云舒笑笑,道“哟,是任小姐啊,不知我们定国公府准备的点心合不合您的口味?”

任美目撅了噘嘴,道“郡主惯会取笑我。”

“哪有?”说着,赫云舒捏了捏任美目婴儿肥的圆圆的脸蛋。

舅母说是让她来帮忙,其实也没什么好帮忙的。这里的一切都有婢女伺候着,她们训练有素,各司其职,不会出什么岔子。

赫云舒乐得清闲,拉了任美目在一旁的蔷薇园里聊天。

此时各色的蔷薇盛开,枝蔓从花架上悬垂而下,随风摇摆间送来阵阵清香。

面前的小桌上,摆着各式可口的点心,任美目吃得不亦乐乎。

赫云舒笑笑,道“人家府里的小姐来了,都巴不得到我舅母跟前露露脸,博个好印象,你可倒好,就躲在这里吃东西,也不怕把自己吃肥了没人要。”

“哎呀,我还小,不着急,就让那些着急的先去露脸吧。”任美目擦了擦嘴角的点心屑,说道。

闻言,赫云舒哑然失笑。

这样天真烂漫的她,可真是让人羡慕。

一旁的宴会上,早有人开始表演自己的本事。或吹拉弹唱,或琴棋书画,或轻歌曼舞,热闹非凡。她们如此做,为的便是博得一个好印象,得到赵夫人的肯。只有入了她的眼,才有嫁入定国公府的可能。

这样的一个好机会,他们都不愿意错过。

赫云舒和任美目二人乐得清闲,在一旁看得不亦乐乎,不时还评点几句,呵呵直笑。

这时,一声高呼传来,惊扰了这里的热闹。

“长公主到!”

燕碧?她来这里做什么?

赫云舒有几分疑惑,朝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



第三百七十六章 给赫云舒赐婚

只见在一众宫婢的簇拥之下,长公主燕碧缓步而来。

她穿着一身淡金色的曳地长裙,满身闪耀,精美的髻之上戴着上好的水晶头面,再加上那精致的妆容和脸上不怒自威的气势,任是谁都不敢忽略她的存在。

她神情倨傲,如同高高在上的王一般睥睨着她眼前的众人,下巴微扬。

到底是长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赵夫人忙起身,冲着燕碧款款一拜,道“臣妇赵氏见过长公主殿下。”

赵夫人有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故而她可以不冠以自己的夫姓,直接以自己的母姓自称。

长公主燕碧久不在京师,有些人不认得她,但有赵夫人行礼在前,众人纷纷躬身施礼,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在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赫云舒和任美目。

只不过二人刚才蔷薇园里出来,站在一众夫人小姐的外围。

燕碧一笑,道“起来吧。”

众人谢礼,站直了身子,皆是低着头,不敢看燕碧。

在大渝京都,这位长公主虽然已有很长时间不露面,但她的狠厉和暴躁由来已久,要是惹了她,准得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没人敢触这个霉头。

要知道,之前有一次,就因为一个世家小姐看了她一眼,惹了这位长公主殿下,便被她当众下令挖了眼睛。似这等狂暴之人,谁敢惹?

故而众人都屏息凝神,什么话也不敢说。

一片静寂中,燕碧环视众人,尔后开口道“本公主向来爱热闹,听闻这里有宴会便不请自来,赵夫人,你不会怪罪吧?”

赵夫人得体的一笑,道“长公主殿下客气了。”

说话间,燕碧走到主位上坐下,道“刚才这里不是很热闹吗?继续吧,也让本公主凑个热闹。”

众人摸不透燕碧的性子,故而谁也不敢上前。

一时间,原本还热闹非常的宴会,此刻竟是鸦雀无声。

燕碧凤眸微挑,看向了站在外围的赫云舒,道“这位,便是传闻中的大渝第一位女少卿赫云舒吧?”

赫云舒抬头应道“正是。”

至此,她终于知道这长公主燕碧来此的真正用意。这燕碧可不是来凑热闹的,她是来找茬的。确切的说,这位长公主殿下记恨了昨日生在大理寺的事情,是专门来找她的茬的。

果然,下一刻燕碧便开口说道“赫云舒,你既然是我大渝的第一位女少卿,想必是有不同寻常之处,就由你来为本公主献艺吧。”

“回长公主的话,卑职不精此道,只怕不能如长公主所愿。”

琴棋书画那些东西,赫云舒略通一二,但是她很清楚,无论她表现的好还是坏,都是要被这位长公主殿下指责的。既是如此,她何须白费力气?

“放肆!”燕碧一声暴喝,手握成拳重重地捶在椅子的扶手上,道“敢忤逆本公主的人,你还是第一个!这,很好!”

这时,任美目上前一步,道“启禀长公主殿下,臣女任丞相之女任美目,愿为长公主殿下抚琴。”

燕碧轻喝一声,道“任美目?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公主面前造次!来人,掌嘴!”

她话音刚落,有侍从上前,扬手便朝着任美目打去。

任美目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吓得闭上了眼睛。

赫云舒上前,牢牢抓住了那侍从的手,之后,她看向燕碧,道“请长公主殿下息怒。”

燕碧冷冷一笑,道“说起来,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敢这么跟本公主说话了,真是新鲜!”

见状,赵夫人上前,道“长公主殿下,云舒她不是有意的。”

燕碧并不看赵夫人,只打量着赫云舒,道“瞧你这模样还算周正,左右今日这宴会的目的也心照不宣,这样吧,听闻贺尚书家的公子还未娶亲,本公主便将你赐婚与他,如何?”

说起这贺尚书,赫云舒并不陌生。他是三皇子燕永奇的亲舅舅,而他的儿子,便是贺添福。之前,赫玉威和贺添福合谋,想要玷污赫云舒,被赫云舒识破。

这贺添福是吏部尚书贺世敬的独子,大腹便便,一走路浑身的肉就跟着乱颤,是个爱逛青楼的主儿。他的名声在这京城里早就坏透了,小妾倒是娶了十几个,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愿意自家的女儿嫁给这个混球当正妻,所以贺添福至今尚未娶妻。

眼下听长公主让赫云舒与贺添福赐婚,赵夫人大惊。

而余下的那些人,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为赫云舒感到可惜,也有的在观望。

而贺府的大夫人一听燕碧如此说,顿时喜上眉梢,走出来给燕碧见礼,喜滋滋道“臣妇谢长公主殿下为犬子赐婚。”

燕碧扫了这赫府的大夫人一眼,道“既然你在,那就好说了。回去寻个良辰吉日,赶快把赫云舒抬进府里去吧。”

“是,是。”那贺府的大夫人含笑应道。

一时间,这大夫人的心里喜不自胜,一直以来,她都为自家儿子的婚事愁,这下好了,长公主殿下赐了婚,选的还是有郡主之名的赫云舒。虽说这赫云舒不大安分,还在大理寺做事,那也不要紧,婚后打两顿她也就老实了,不怕她不就范。

顿时,这贺府大夫人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

眼见着事情越来越糟糕,赵夫人不干了,她刚想挺身而出,为赫云舒讨个公道,便被赫云舒以眼神制止了。

赵夫人心生骇然,可见赫云舒眼神里的制止之意十分决然,她便闭了口,心里十分焦灼。

看到这一幕,燕碧灿然一笑,只以为赫云舒是怕了。

是一品郡主如何,是这大渝的第一位女少卿又如何,还不是要乖乖听她这个长公主的吩咐。这人啊,有的时候就要认命,出身就决定了一切,之后再怎么努力都是瞎蹦,没用的。

就比如现在,赫云舒拼尽努力从嵩阳书院结业,成为这大渝唯一的女少卿又如何,还不是被她这个自出生开始就含了金钥匙的长公主踩在脚下,随便处置。x8

然而很快,燕碧就知道,她错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谁给你的胆子

就在长公主燕碧暗自得意的时候,赫云舒缓缓抬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在女子之中,赫云舒的长相偏英气一些,故而当她定定地瞧着燕碧,燕碧的心里有些胆怯,身子竟是不由自主地后退,待碰到坚硬的椅背时才恍然回过神来。

怎么会?她这是胆怯了吗?不!不会的!

燕碧猛然坐直了身子,冲着赫云舒怒目而视。

赫云舒的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仍是看着燕碧,最终在她五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看到赫云舒停住了步子,长公主燕碧才松懈了下来。她这才想到要呵斥赫云舒,顿时,她眸带寒光,看向了赫云舒,毫不客气地说道“赫云舒,你身为大理寺少卿,对于这大不敬之罪怎么看?”

“我拿眼睛看啊。不然呢,还能怎么看?”赫云舒气定神闲的说道。

听到这样俏皮的回答,一旁的人不由得出一阵笑声。

燕碧顿时便恼了,她怒目看向四周,怒喝道“谁!是谁在笑?给本公主滚出来!”x8

顿时,众人噤声不言。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有了可笑的事也不让人笑,长公主如此吩咐,实在是没有天理。”

“赫云舒,你究竟想做什么?”燕碧怒喝道。

所有人都应该在她面前卑躬屈膝才对,可这个赫云舒是怎么回事,居然敢这么跟她说话?真是不想活了!

“敢问长公主殿下,这大渝是您做主吗?”

“不是。”燕碧怒目而视,说道。

“既然如此,只怕我的婚事,长公主还管不得。”赫云舒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似是底气十足的样子。

“哼!”燕碧冷笑一声,道,“赫云舒,你未免太自视甚高了。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而已,有本公主的赐婚,当是无上的荣耀,你不思谢恩还就罢了,居然还敢在这里出言不逊,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

赫云舒眨眨眼睛,唇角微弯,道“这胆子,不是长公主殿下给我的吗?说起来,这胆子跟长公主殿下比起来,只怕还不及您的万分之一吧。”

燕碧冷冷一笑,道“赫云舒,你的意思是本公主胆大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对吧?好啊,本公主给你一个机会,你且说一说,本公主做了什么,你若是说得不对,本公主即刻便要了你的命!”

然而,面对着盛怒的燕碧,赫云舒仍是面不改色的模样,她淡然一笑,道“长公主殿下久不在京城,或许不知道,陛下曾赐予我郡主之名。”

听罢,一道炸雷在燕碧的脑海里轰然炸开,赫云舒居然是郡主?

开什么玩笑!

什么时候郡主的名号也这么不值钱了?

她看向四周,现对于赫云舒说自己是郡主,众人神色坦然,没有任何人有异议,那么也就说明,这件事是真的。

若赫云舒是郡主,身份自然与旁人不同,那么只有燕皇能为她赐婚,而燕碧方才的所为,便是越俎代庖,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御史知道了,参她一个大不敬之罪都有可能。

如此,也无怪燕碧会心生恐慌了。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的惊慌而已,片刻之后,燕碧就冷静了下来,道“赫云舒,你是郡主又如何?即便是你身为郡主,只有皇兄能为你赐婚,那于我而言,也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你信吗?本公主的一句话,便可以决定你的人生?”

燕碧的最后一句话,威胁意味十足。

“呵呵……长公主殿下真会说笑。”赫云舒笑道。

闻言,燕碧恼羞成怒,她一拍桌子,怒道“好,赫云舒,你等着!本公主这便回宫里向皇兄请旨,待本公主请来了皇兄的旨意,你明日便要嫁给贺家的那个蠢货!你等着!”

说着,燕碧拍案而起,朝着外面走去。

她身后的仆从紧紧跟随着,呼呼啦啦的远去。

任美目慌慌张张地上前,已经急出了眼泪“云舒姐姐,怎么办,长公主殿下去请旨了?要不,要不你赶快逃吧。”

赫云舒笑笑,尔后伸出手擦了擦任美目脸上的泪痕,道“傻丫头,能逃到哪里去呢?你放心,陛下不会同意这个赐婚的。”

她这么一说,任美目哭得更厉害了“都是因为要保护我你才这样的,云舒姐姐,你等着,我这就去追长公主殿下,求她收回成命!哪怕是让我嫁给那个姓贺的,我也听天由命了!”

说着,任美目转身便朝着外面跑去。

赫云舒疾走几步,抓住了她,道“好了,她原本的矛头就是指向我的。你只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罢了。”

听罢,任美目的神情还是没有丝毫的松懈“可你现在该怎么办啊?”

“不要紧的。”赫云舒笑道。

她是故意要激怒燕碧的,若不然,燕碧哪有这么容易从定国公府离开呢?她燕碧硬要去碰个钉子,那可就不关她赫云舒的事了。

这时赵夫人上前,道“舒丫头,这样真的没事吗?”

赫云舒摇摇头,继而一笑,道“舅母放心,不会有事的。宴会继续吧,这里有点闷,我出去走走。”

说完,赫云舒含笑而出。

在场的人看着赫云舒,不禁有几分诧异。顶着长公主的威压还能笑成这样的,她们可都是第一次见。这个赫云舒,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一时间,众人的心里闪过各种各样的遐思。

赫云舒则一路出了花园,她刚刚走出去,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回身一瞧,是任美目。

见赫云舒停住了脚步,任美目快走几步,跟了上来,道“云舒姐姐,我担心你。”

“放心,我说不会有事就一定不会有事的。”赫云舒肯定道。

“可我还是不放心。”任美目担忧道。

“那好,你跟着我,很快你就放心了。”

说着,二人一起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影急匆匆地从门口的方向跑了过来。



第三百七十八章 有的人,该来了

迎面跑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安淑公主。

看到赫云舒,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脚步放慢了些许,走上前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宴会,我皇姑姑怎么来了?”

“来找茬啊。”赫云舒漫不经心的说道。

“找什么茬?”安淑公主狐疑道。

尔后,赫云舒便把昨日在大理寺生的事情言简意赅的告诉了安淑公主。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安淑公主自责道“都怪我,刚刚见轻鸿兄不在府里我便出去了。若是我与你一起,应该可以劝住皇姑姑的。”

“可是,你原本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啊。”赫云舒打趣道。

“哪里能管那么多啊。”说着,安淑公主急了,道,“你是不知道我皇姑姑,她这个人凶起来很吓人的,她要杀人的,而且,还会让人死的特别惨。我撞见过那么一回,吓得我一个月都做噩梦。”

“那是你胆子小。”

“不是!”安淑公主一口否决,尔后迫不及待道,“你知道吗?她特别凶残,她在人的身上刻出花朵的样子,然后在那肉缝里插大头针,放毛毛虫,毛毛虫一爬,大头针就会动,那人就疼得乱叫,叫声特别凄惨,特别恐怖。”

“哦,我觉得还好啊。”赫云舒慢悠悠地说道。

她是上过战场的人,见识过各种各样惨烈的死法,安淑公主口中的那种,在她看来,一点都不恐怖。

似是想起了什么,安淑公主不再说话,只抓紧了赫云舒,向外走去。

“干嘛?”赫云舒问道。

“去宫里阻止皇姑姑啊。”安淑公主急吼吼地说道。

“不用。”赫云舒推掉安淑公主的手,淡然自若道,“你不是说了吗?陛下和你皇姑姑的关系不好,既是如此,你皇姑姑这么无礼的请求,陛下是不会答应的。既然他不会答应,我为什么还要去宫里白跑一趟呢?”

“可是,就怕有万一啊。”

“不会有万一的。”赫云舒笃定道。

见赫云舒如此坚定,安淑公主面露疑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依傍?”

赫云舒的眼神一跳,道“你猜啊,猜对了我请你吃饭。”

见赫云舒说话这般俏皮,而赫云舒看起来也是淡定自若,没有丝毫的慌张,如此,安淑公主悬着的一颗心也稍稍放下了些许。

“你真的不担心?”安淑公主不死心的问道。

“不担心。”

“一点儿都不担心。”

“嗯,一点儿都不担心。”

看赫云舒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安淑公主就没再说什么。

这时,任美目眨眨眼睛,看向安淑公主,道“您是安淑公主吧?”

“是啊。”随即,安淑公主连连摇头,道,“不,我不是。我是男的,男的,懂吗?”

然而,任美目笃定的摇了摇头,道“不对。几位皇子年龄都大了,不似你这般娇小。而且,你刚才说话,嘴巴里有茉莉花的味道,我猜,你早上吃了茉莉花粥,对不对?”

安淑公主听了,大为惊奇,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片刻后便问道“可这茉莉花粥也不是宫里才有啊。”

“不,这茉莉花粥味道清甜,做法极为讲究,宫外没有这样精妙的厨子。我曾参加过一次宫宴,那里的茉莉花粥吃完之后嘴里就是这个味道。”说起吃的,任美目格外认真,两只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长长的羽睫恍若蝴蝶的翅膀,一下又一下地扇动着。

“好吧,我是。”安淑公主泄气道。她以为自己这女扮男装都够谨慎的了,可怎么频频被人看出来呢,实在是太失败了。

见安淑公主如此,赫云舒笑了,道“好了,没事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你真的不担心?”安淑公主再次问道。

要知道,她那位皇姑姑可是很凶残的,可看赫云舒的样子,竟然是完全不担心的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

赫云舒的手放在安淑公主的两肩,道“好,公主殿下,我郑重的告诉你,我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你皇姑姑不会得逞的,你就放一百一万个心好了。”

“好吧。”安淑公主说道。

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这午饭赫云舒没打算在定国公府里吃,就自告奋勇要带着二人去一个地方,一个有着美味的地方。

二人见赫云舒的神情淡定,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肚子也确实饿了,就欣然应允。

三人上了赫云舒的马车,朝着西面而去。x8

终于,马车停了。

三人下了马车,在一家客来客往的酒楼前面停了下来。

看着上面的招牌,任美目念了出来“火锅?那是什么?用火做成的锅吗?”

赫云舒扑哧一笑,道“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走吧,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这火锅酒楼是铭王府名下的铺子,此前赫云舒身为铭王正妃的时候便想出了这开火锅店的法子,如今一步步展起来,倒是宾客盈门,生意十分兴隆的样子。

三人缓步而进,要了一个包间。

此时是夏季,吃火锅难免会热,故此,包间里各处都放上了冰块,凉气缭绕在屋子里,凉丝丝的,别提多舒服了。

任美目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这儿看看,那儿看看,怎么也看不够。

安淑公主也觉得稀奇,但是她克制的很好,不像任美目看得那般大胆,却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很快,店小二就把锅端了上来,里面是飘着红油的汤底,上面飘着红艳艳的辣椒,看得人食欲大振。

之后,各式的菜和酱料也摆上了。

鉴于这二位都没吃过,赫云舒便率先动了筷子,将切得薄薄的肉片放进了锅里,任美目二人也有样学样,涮肉,涮菜,然后放在调好的酱汁里,再送到嘴里。

吃了第一口,二人就再也停不下来了,筷子就没停下过。

这一吃,就是足足一个时辰。

看着二人吃撑了瘫在椅子上的样子,赫云舒笑道“若是宫里的嬷嬷和任夫人见了你二人的样子,只怕眼珠子都掉到地上了。”

二人的身份皆是人中富贵,平日里也是奉行吃饭七分饱的无上法则,二人的这副样子,只怕之前从未有过。

听赫云舒如此说,二人丝毫不慌张,齐齐道“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就让礼仪那些东西见鬼去吧!”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

之后,赫云舒送这二人回府的回府,回宫的回宫。

然后,她就回了赫府。她看了看此时将要沉入西山的太阳,轻轻一笑,有的人,该来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软得你找不着北

果然不出赫云舒所料,她尚未走到自己的院子,便有一人闪身而出,挡住了她的去路。

此人长得倒是俊俏,可此刻却是双眼圆睁,恨不得活吃了她。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x8

看赫云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燕凌寒的火气腾一下就上来了。他上前,拦腰扛起赫云舒,不由分说地就往赫云舒的院子里进。

一路上,被那些下人瞧见了他也不避讳。

赫云舒羞红了脸颊,低着头,谁也不敢看。

终于,在接受了无数目光的洗礼之后,燕凌寒把她扛进了屋子。尔后,他双脚一勾,甩上了屋门。

燕凌寒阔步而进,坐在了软榻上,他一手把赫云舒搁在自己的腿上,双手牢牢地禁锢着她,犀利的眸光打量着她,出语如冰“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若是碰到燕碧找茬,什么都不要管,只要自己不吃亏就好?”

“说过啊。”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说道。

“这话你听进去了吗?”

“听进去了。”赫云舒无比诚恳地点点头。

“既然听进去了,为何不拒绝燕碧的赐婚?以你的本事,当时就能拒绝的,为什么不拒绝,还让她进宫去找皇兄?”

“因为你啊。”赫云舒大言不惭的说道。

“仔细说来。”

赫云舒一把捉住燕凌寒的手,燕凌寒正在气头上,想缩回自己的手,无奈赫云舒抓得太紧,他只得放弃了,气鼓鼓地等着赫云舒的下文。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你看啊,我的确可以当时严词拒绝,她若是不同意,我就把她揍一顿。这样就解决问题了,可是,她是你皇姐,这伤和气啊。”

“你安好就是最大的事,管她什么和气不和气,是她在找你的茬。”燕凌寒脱口而出。

听着燕凌寒的语气软了几分,赫云舒继续道“你看啊,我这不是故意激怒她,让她去宫里找陛下讨要旨意吗?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今天在宫里啊。反正有你在,我什么事都不用操心。把这件事交给你处理,还不伤和气,这不是正好吗?”

的确,昨晚燕凌寒就告诉她,今日要去宫里找燕皇说事,正是因为如此,赫云舒才故意激怒燕碧,让她去宫里讨要旨意。如此一来,正好会碰到燕凌寒,这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吗?

难不成,燕凌寒还能让燕皇真的把她赐婚给那姓贺的混球不成?

“可是,你就不怕我不在宫里?”燕凌寒赌气道。

上午的时候,他正在和皇兄商议大蒙使团的事情,燕碧突然跑进来说要给赫云舒赐婚,天知道他那一刻心里有多懵逼,多懊恼。

“不会啊。”赫云舒抓紧时间顺毛,她摩挲着燕凌寒的手指,道,“就算是你当时不在,听到消息也会赶过去的。且不说有阿离暗中保护我,再者说,你知道在大理寺我得罪了燕碧,就没有派人暗中护着我?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嘛,我身边有那么多你的人,我还能出什么事?说到底,我这么做都是因为相信你啊,就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把事情推给你处理啊。莫非……”

说到最后,赫云舒拉长了语调。

“莫非什么?”燕凌寒问道。

“莫非,你不想替我解决麻烦?”

“没有的事。”

赫云舒一拍手,道“那不就得了。我把棘手的事情推给我自己的男人处理,有什么不对的吗?你怒气冲冲地来找我,莫不是觉得自己不是我男人,不想替我解决麻烦?”

说话间,赫云舒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可怜巴巴地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眼神立马就变得柔和了,声音如春日暖阳一般温暖“你真是这样想的?”

“对啊,不然还能怎么想。”赫云舒一脸认真的表情,真的不能再真了。

几乎是一瞬间,燕凌寒的怒气消散殆尽,他看着赫云舒,眸子里盛满了这天下最软的柔情,他笑笑,足以让满天的光华都黯然失色。

赫云舒知道,她成功地把燕凌寒给绕进去了。

那么接下来,她就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赫云舒起身,潋滟的眸子里添上了哀愁,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

听着这样沉重的叹息,燕凌寒慌了神,道“怎么了?”

赫云舒生怕自己跳戏,并不看燕凌寒,倒是看向了窗外,喃喃道“我原本以为我与你早已是密不可分,以为你也是这样看待我们的关系的,却从来没有想到,到头来,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不!我没有这样想!”说着,燕凌寒坐不住了,他起身朝着赫云舒走去,想要拥她在怀。

赫云舒灵巧地躲过了燕凌寒的手,转过身咬着嘴唇看着他,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若是没有,为何我将自己的麻烦事推给你来解决,你会如此生气地来找我?这样,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燕凌寒顿时便慌了,一双手虚举在半空,不知该怎么放,嘴里语无伦次道“没有!我没有这样想!我生气是因为……哎呀,我说不清楚了!”

一时间,燕凌寒十分懊恼。看着赫云舒那可怜巴巴小心翼翼的样子,他整颗心都乱了,根本想不起来要说些什么。

至于自己为何生气,他心里明白,可此刻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赫云舒就那么看着燕凌寒,犹如一个被负心汉辜负了的萌妹子,双眸氤氲着雾气,可怜巴巴的。

其实,她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哼,谁让你一开始要来兴师问罪的,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扛起来?我跟你硬不起来还不能来软的?这一次,我要软的你找不着北!

赫云舒打定了主意,脸上委屈的神情愈逼真。

燕凌寒六神无主,整颗心整个人都乱套了,他向来是冷静自持的,可看到赫云舒这个样子,他什么都顾不得了,一向睿智聪慧的脑袋如同浆糊一般,什么也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认真地去想,电光石火间,他终于想起了随风说过的一句话,顿时如获至宝。



第三百八十章 气得跳脚

此刻,随风曾说过的一句话犹如金玉良言一般闪现在燕凌寒的脑海里“不管女人是在生气还是在伤心,你只管亲上去,保管有用!”

眼下,这是他唯一的法子了。

燕凌寒心一横,朝着赫云舒奔了过去,他二话不说,对准了赫云舒唇间的柔软就亲了下去,任凭赫云舒如何挣扎如何捶打他,就是不肯松手。

最终,赫云舒不再挣扎,伸手抱住了他。

燕凌寒这才稍稍松开了她,道“这个吻代表我对你所有的在意,你感受到了吗?”

赫云舒一脸懵,她从来没有听燕凌寒对她说过这样感性的话,感觉好有道理,又带着那么一些深情。在燕凌寒期待的目光中,赫云舒点了点头。

一时间,燕凌寒欣喜若狂,当初随风跟他说这些的时候被他一巴掌给拍飞了,他觉得随风说的这些就是歪门邪道,简直就是狗屎一样的东西,可没想到今日胡乱拿来一试,居然这么管用。

瞬间,燕凌寒觉得,跟在他身边多年的随风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燕凌寒放软了语气说道。

在他深情的目光中,赫云舒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燕凌寒抱起她在软榻上坐下,看着怀中的小女人,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所以,你也不生气了?”赫云舒试探着问道。

燕凌寒重重地点头“我原本就不应该生气的,是我的错。”

赫云舒长出一口气,谁说铭王殿下聪慧绝伦举世无双的,根本就没有嘛。她随随便便一绕,英武盖世的铭王殿下就被绕糊涂了。x8

她笑笑,道“所以,你帮我拒绝了长公主殿下的赐婚,对不对?”

“那还用说吗?”燕凌寒一挑眉,说道。

“那你快说说看,你是如何拒绝的?”她真的很好奇,在不暴露他们二人关系的情况下,燕凌寒该如何拒绝这件事。

“真想知道?”

“嗯嗯!”赫云舒点点头。

“好吧,我告诉你。”随之,燕凌寒的思绪回到了几个时辰之前。

几个时辰之前,燕凌寒正在御书房和燕皇商议大蒙使团来京的具体细节,这时,有内侍来报,宣称长公主殿下求见。

得知是自己的皇妹要来,燕皇的内心是拒绝的。他这位皇妹一心为骆青楚痴迷,来找他没有别的事情,就是要求为她和骆青楚赐婚。骆青楚是济世良臣,他怎么会下这么糊涂的旨意?

所以,关于长公主燕碧的这个请求,燕皇从未应允过。

眼下听内侍如此说,燕皇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谁知,这燕碧是个死脑筋,一听内侍回报说燕皇不见她,硬是站在御书房外面不走了,还在外面大声嚷嚷。

这一叫嚷,把燕皇的脑袋都给愁大了。

最终,只得下口谕让燕碧进来。

结果,燕碧一进来,就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皇兄,皇妹今日来,是想请皇兄赐婚。”

燕皇正想回绝,便听到燕碧继续道“皇妹请皇兄为吏部尚书之子贺添福赐婚。”

听到这个,燕皇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倒是稀奇了。

“好啊,难得你有这个兴致。那你说说看,你要将谁赐婚给这贺添福?”说着,燕皇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大理寺少卿,赫云舒。”

听燕碧说出这个名字,燕皇一口茶水吐了出来,浸湿了面前的奏折。他一伸脖子,将尚在口中的茶水咽了下去,犹如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道“谁?你说要把谁赐婚给贺添福?”

“赫云舒。”

这一次,燕皇听清楚了。

随之,他看向了燕凌寒。

虽然燕凌寒脸上戴着面具,但是从那露出的两只冷厉的眼睛,燕皇几乎能看到面具之下他黑成锅底一般的脸。

燕皇定定心神,看向了燕碧“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何要将赫云舒赐婚给贺添福?”

“赫云舒其人,自视甚高。我好心好意给她赐婚,她可倒好,她说自己是郡主,我没资格给她赐婚。皇兄,你听听她这话说得有多过分。所以,皇妹特来请旨,请皇兄即刻下旨,将赫云舒赐婚给贺添福,最好明日就完婚。”燕碧愤愤地说道。

燕皇看向了早已憋着一股气的燕凌寒,道“皇弟,这件事你怎么看?”

“皇兄这话问的可真是蹊跷,您是大渝之主,您说这件事该怎么办?”这话,燕凌寒说得咬牙切齿,简直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话里的寒意,燕皇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这位皇弟对于赫云舒的在意,他早已见识过,眼下皇妹居然要把赫云舒赐婚给贺家的那个蠢货,他这皇弟的心里,只怕早已是火焰万丈吧。

想到这里,燕皇轻咳一声,道“皇妹有所不知,在晋封赫云舒郡主之位的时候,朕曾经允诺过,日后,赫云舒婚嫁自由,即便是朕,也不能强迫于她。所以,你的这个请求,朕不能答应。”

“皇兄,皇妹今日是赌上了皇家的尊严,今日您若是不能下旨让赫云舒嫁给贺添福,这皇家的尊严就荡然无存了!”燕碧急吼吼地说道。

这时,燕凌寒冷哼一声,道“皇姐倒真是好口气,难不成皇家的尊严就是随随便便给人赐婚吗?若是如此,这皇家的尊严只怕早已不复存在了吧?”

知道燕凌寒意有所指,燕碧面色讪讪的,道“皇弟,你不就是想说我和骆青楚的事丢了皇家的脸面吗,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一码归一码,今日这事是我当着全京城的贵女说的,我若是食言,就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皇兄,这样的状况,您不愿意看到吧?”

“难道皇姐是今时今日才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的吗?”燕凌寒毫不客气地说着,随之,不等燕碧如何反应,燕凌寒便看向了燕皇,道,“皇兄,如今大蒙使团将至,为了大渝和大蒙永结同好,臣弟以为,不如请皇姐去大相国寺祈福,皇兄以为呢?”

“如此甚好。”燕皇毫不迟疑的应道。

他知道,燕凌寒这是在提醒他,大蒙使团快来了,若是平日里还好,可现在关键时期,若是让燕碧死皮赖脸的追着骆青楚的事被他国的人知道,这个脸可就丢大了。所以,对于燕凌寒的建议,他举双手赞成。

听燕凌寒说到这里,赫云舒狐疑道“长公主那个性子,被你们这么一安排还不得跳脚,难道她就没有反对吗?”



第三百八十一章 凌寒哥哥

听到赫云舒如此问,燕凌寒淡然一笑,道“她自然是气得跳脚,但是这一次,容不得她不去。”

“你做了什么?”赫云舒好奇道。

依燕碧那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只怕谁说什么她也不会听的。若不然,她也不会在骆青楚身上纠结这么长的时间。

这时,燕凌寒狡猾的一笑,道“我告诉她,若她不按照我的话去做,待大蒙的使团来了,我就让骆青楚去大蒙和亲。”

“好吧,你够狠!”

在燕碧的心里,最重要的人只怕就是骆青楚了。骆青楚是她的软肋,听燕凌寒说要对骆青楚下手,燕碧还不得乖乖就范。

“放心吧,明日我的人会随行,与她一道去大相国寺,保准不会让她跑掉。”

闻言,赫云舒并没有自己预料中那么开心,她叹了一口气,道“其实,长公主殿下也不过是为情所困罢了,只是,她太过执拗了,不懂得放手。这样的人心里是很苦的,以后若是有机会,我能开导开导她就好了。”

燕凌寒爱怜地握住赫云舒的手,道“你倒是心善,她都要找你麻烦了你还要开导她,这可真是以德报怨。”

赫云舒眼角微弯,道“对啊,我这是爱屋及乌。”

回味过这句话的意思,燕凌寒眉眼含笑,道“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赫云舒笑笑,道“承蒙夸奖,不胜欣喜。”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灿烂的笑容里含着无数的欢欣。

二人相拥而眠,一夜无事。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把燕凌寒轰出去,换上了昨日大理寺差人送来的少卿服饰。x8

这衣服是月白的底色,衣摆上绣着一丛翠竹,中间则是留白,袖口则用上好的丝线绣着淡青色的梅花,如此,既不失英气又不至于太过阳刚,恰到好处的贴合了赫云舒这个女少卿的身份。

赫云舒照照镜子,这身衣服,她很喜欢。

她推开门,这清丽的身影便落进了燕凌寒的眼眸。

虽已与赫云舒相识多日,可今日看到她,心里还是满满的欢喜。她一身月白色的衣袍,纤尘不染,宛若从月亮上走下的仙子,清贵而矜持,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

燕凌寒不禁看呆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赫云舒笑笑,道“又不是第一次看见我,你这个样子,也太夸张了吧。”

“每一日的你,都是不同的。”

“贫嘴!”

燕凌寒没有再接下去说,只捉住了赫云舒的手,道“走吧,咱们去吃早点。”

“好啊。”赫云舒含笑应道。

吃罢早点,燕凌寒坐在马车上,道“随我回府一趟,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一下。”

“嗯。”赫云舒点点头。

反正从这个方向去大理寺要经过铭王府,不过是顺道罢了。

马车一路向前,没过多久便到了铭王府的门口。

尔后,二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不知何时,王府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那马车装饰华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透出一种难掩的贵气。

经过这马车时,燕凌寒微微皱眉,他正想问守门的人这是谁家的马车。那马车的门帘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张清瘦的小脸露了出来,随之,小脸的主人欢喜道“凌寒哥哥!”

燕凌寒愣住了。

一旁,那女子的仆从早已搬了矮凳过来,她缓步下了马车,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一下子扑进了燕凌寒的怀里,喜极而泣道“凌寒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见燕凌寒在愣,赫云舒伸出手,原本是想提醒他的。可看到那女子扑进了燕凌寒的怀里而他未曾躲闪,赫云舒的手僵在了那里,尔后,她神色暗淡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依燕凌寒的伸手,他完全可以躲开的,可他并没有躲,这说明什么?

从她的位置,看不到燕凌寒的脸,只能够看到他一动不动的背和那女子欢快的笑容,她双手环抱着燕凌寒的腰,紧紧抱着他,俨然是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欢颜女子。

赫云舒后退了两步,六神无主。

那女子随之看向赫云舒,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和凌寒哥哥一起从马车上下来?”

赫云舒微微愣,继而抬起头,道“哦,我是大理寺少卿,有事要跟铭王殿下……禀报。”

那女子的脸上添上了嫌弃的面容,道“那你走吧,我与凌寒哥哥有话要说。”

赫云舒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她看了看仍一动不动的燕凌寒,艰难地转过了身,走向马车。

每抬一步她都格外用力,好像连走路都很费劲似的。

就在她走到第三步的时候,身后传来燕凌寒的声音“云舒,我给你的东西你还没有看,怎么就要走了?”

赫云舒没有回头,只闷声道“我不想看了。”

随之,她加快步子,上了马车。

这一次,她并未坐到马车里面,而是夺过驾车的鞭子,一鞭子重重地打在了马的身上。马儿一声嘶鸣,扬蹄狂奔。

赫云舒一鞭一鞭的打下去,马儿一路疾驰,到了大理寺。

马车尚未停稳,赫云舒便一跃而下,疾步朝着大理寺内而去。

她没有去别的地方,一头钻进了骆青楚的房间,两手重重地拍在他的桌子上,道“骆寺卿,今日我要带人去巡逻!”

骆青楚正在翻阅卷宗,冷不丁听了赫云舒这话,不禁抬起头来,看着她那张盛怒的脸,道“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个样子?”

“不然呢,难道我还要哭一场给你看吗?”

“莫不是和燕凌寒有关?”骆青楚慢条斯理的说道。

赫云舒急了,一把抓过骆青楚的衣领,道“骆寺卿,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要带人去巡逻,你赶紧批准,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很急!”

骆青楚低头瞥了一眼赫云舒抓着自己的衣领的手,尔后抬起头看着她,道“好,你可以去了。”

顿时,赫云舒松开了骆青楚,大踏步离去。

骆青楚看着赫云舒的背影,又看了看那被赫云舒抓皱了的领口,不禁摇了摇头,叹道“燕凌寒,这次有你受的!”



第三百八十二章 打到他改口为止

赫云舒一路出了骆青楚的房间,到了外面,王铁虎跟了上来,道“妹子,咱们今天去哪儿?”

赫云舒不说话,只闷声往前走。

到大理寺门口的时候迎面碰上了燕风离,看赫云舒的脸色不大对,燕风离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赫云舒仍旧是不说话,绕过挡在她面前的燕风离继续往前走。

坐在马车上的寒风见状,忙奔了过来,道“二主子,您……”

这话可触了赫云舒的逆鳞,她瞪了寒风一眼,道“去你的二主子!不准跟着我!”

说完,她继续往前走。

按照自己之前的设想,赫云舒一路向北。

最近,京城北面有盗贼横行,她今天就要把这些人全部绳之以法。

于是,这一上午短短的几个时辰,她一共抓了十五个企图偷盗他人钱财的小毛贼,十个装乞丐的健全人和八个吃白食还砸人家酒楼的地痞无赖。

这些人都被跟在后面的大理寺衙差依次带回了大理寺。

做完这些,已经是中午。

现在已经进入夏季,正是最热的时候,太阳当空照着,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

像这样炎热的时候,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街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赫云舒也不说话,任由汗水在脸上恣肆,她全不在意,两只眼睛锐利如鹰,瞧着路两边的可疑人员,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坏人。

她身后的燕风离有些气力不支,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王铁虎的身上。

纵是王铁虎自己,也是晒得满脸通红,汗流浃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可赫云舒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只管往前走,浑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

好像此刻的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抓贼!抓贼!再抓贼!

燕风离上气不接下气道“赫云舒,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哎呦……”

原来,燕风离一个不小心,脚踩在石头上,趔趄了一下,幸亏王铁虎反应快,及时扶住了他。

听到身后的声响,赫云舒回过头,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燕风离,道“铁虎哥,送燕风离回他的皇子府。”x8

燕风离不肯,便被王铁虎扛了起来,在路边雇了一辆马车,把燕风离塞了上去。他急了,扒拉着马车就要往下跳。

王铁虎正色道“你身子骨儿现在不行,快别闹了,我云舒妹子现在还不知道怎么了,我得在这里看着。你快回去,若不然我一个人顾不了你们两个,懂不懂?”

燕风离担忧地看了一眼赫云舒,道“那你可得看好了。有什么事一定要派人去府里告诉我,我回去歇歇,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好好,你快走吧。”王铁虎忙说道。

之后,王铁虎忙朝着赫云舒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这才耽误了一小会儿,赫云舒就已经走出了老远。

而赫云舒一路走来,再未撞见什么不长眼的小毛贼。这时,她的眼神落在了前面不远处的一个青楼上。

这青楼的名字叫倚红楼,门前站着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在搔弄姿地招徕客人。

见状,赫云舒皱皱眉,大手一挥,道“进倚红楼!”

闻言,王铁虎身子震了一下,之后忙上前,道“妹子,这里是青楼,你要做什么,吩咐我们进去做就好,你还是在外边吧。”

赫云舒纵是这大理寺寺卿,可到底是女儿家,若是进了青楼,说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此刻,赫云舒可管不了这个,她不由分说地上前,到了青楼的门口,冲着身后的一众衙差大手一挥,道“进去查!”

在大渝,是禁止官员出入青楼的,但也有那么一些不安分的人偷偷摸摸的去。于是,像大理寺和京兆尹这些衙门就会不定时的派人去检查。被查中的人,自然要面临一番处罚,重则丢官,轻则出一大笔银子。

故而听到赫云舒这么说,一众衙差提着佩刀一股脑儿的涌了进去。

赫云舒紧随其后,冷峻的目光扫视着里面的一切。

里面待客的姑娘早已吓得乱窜,这时,有一个老鸨模样的人甩着手绢扭着杨柳腰就走了过来,她手里的小手绢一扬,尖着嗓子道“哟,这位官爷,您这是第一次来吧。您放心,我们这里啊,绝对是一干二净的。你若是不放心,尽管查就好了。”

赫云舒扫了她一眼,之后就默不作声。

她带的这些衙差都是自己从前做捕头时的亲信,他们的办事能力,她信得过。若是这倚红楼真的有猫腻,那么就不会躲过他们的眼睛。若是没有,自然也不会冤枉了这倚红楼。

这时,有衙差押着一个人上前,禀报道“寺卿大人,在后院的厨房里抓到一个。”

赫云舒扫了他一眼,心道,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因为,被押着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吏部尚书贺世敬的独子,贺添福。

照理说,他贺添福是吏部尚书的儿子,算不上什么官员。可坏就坏在,就在前几天,他的父亲贺世敬为他在吏部谋了个差事,如今,这贺添福是吏部的从六品文书,自然算是官员。

那老鸨见了,忙上前,道“哎呦,大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贺公子一定是饿了才去厨房找吃的,他绝对不是来照顾姑娘们的生意的。”

“哦,你确定?”赫云舒拉长了语调说道。

那老鸨重重地点头,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赫云舒冷声一笑,道“去厨房里找吃的会找得满脸唇印吗?你可知,故意欺瞒大理寺的官差,这是什么罪名?”

听到大理寺三个字,被押着的贺添福抬头,待看到赫云舒的脸,他的头顿时扬了起来“喂,原来是你啊。快!快让他们把我松开!”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哎呀,都快是一家人了,还虚头巴脑的装什么傻啊。娘子,快把我松开!”贺添福满脸是笑的说道。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看来这里还有人冒认官亲,来人,掌嘴!打到他改口为止!”

王铁虎应声,随即抡圆了膀子朝着贺添福的脸甩了过去。

就这么甩了几巴掌,疼得贺添福龇牙咧嘴的,他连声哀嚎道“好了,好了,我改口还不行吗?”

“不行。”

闻言,王铁虎继续抡巴掌。

这一打,就把贺添福打成了猪头。

他原本就胖,这一打,生生把他的脸打肿了两倍,那脸肿的,几乎都要把鼻子挤进去了。

这时,一个在旁边观望的人突然冲了出来,不由分说地跪在赫云舒面前,道“大人,小民有冤情,求大人为小人做主!”



第三百八十三章 冤情

听到有人喊冤,赫云舒脸色微变,道“仔细说来。”

那人连连叩头,道“大人,求您一定要为小人做主。”

“起来说,你要状告何人,冤情又是什么?”

那人神情悲愤,扬手指向了一旁的贺添福,道“大人,小人要状告贺添福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那也就是说,这是一桩人命官司了。

赫云舒神色微凛,看了贺添福一眼,尔后说道“好,那你把详细的经过说与本官听。一经查实,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涉案人等,不管他是谁!”

那人被赫云舒的话所感染,神情激动道“大人,小人名叫李石头,家住在京郊,家中一贫如洗。两年前,小人的姐姐李荷花被父亲卖到这倚红楼,说好了只是在这里打杂,不做别的事情。可去年秋天,倚红楼派人送来了一百两银子,说我姐姐李荷花失足跌下楼梯,人摔死了。可我姐姐素来是个谨小慎微之人,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小人不信他们说的话,就到这倚红楼来做工,暗中打探消息。”

说到这里,李石头哽咽了一下,尔后继续道“小人在这里做工,一直很勤勉,暗中探听到了不少的消息。后来,终于被小人查出,小人的姐姐李荷花并非跌下楼梯而死,而是被人凌虐致死,这凌虐之人,便是这满脑肠肥的贺添福。”

听到这里,那老鸨坐不住了,忙走上前来,道“哎呀,大人,这小子前天打碎了一副碗碟,我说了他几句。你看,他这就不乐意了,心生怨恨,还要诬陷我们倚红楼的贵客,实在是居心叵测啊。”

赫云舒扫了她一眼,道“本官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多言。”

那老鸨不甘心,上前悄声道“大人可否知道,这贺公子的父亲是谁?”

赫云舒嗤笑一声,道“犯法的人是贺添福,我管他父亲是谁干嘛?”

老鸨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贺公子的父亲是当朝吏部尚书贺世敬贺大人,您若是得罪了他,以后这晋升之路恐怕就……”

至于下面的话,那老鸨并未说下去。

赫云舒瞧着她,道“这是本官的事情,至于你,就不必费心了。”

看到赫云舒狠厉的目光,那老鸨顿时闭了嘴。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那个自称叫李石头的人,出于谨慎,她问道“既然你查到了真相,为何不及早到衙门里鸣冤?”

“大人明鉴,小人打听过,这贺添福是吏部尚书贺世敬的儿子,全天下的官晋升都要经过吏部的手,正是因为如此,小人才不敢去鸣冤啊。”

听罢,赫云舒心下了然,贺添福虽不足为惧,可他的父亲贺世敬是吏部尚书,有着任免官员的权力,更何况,这贺世敬的妹妹又是当朝丽贵妃,外甥是在百姓眼中至高无上风头无两的三皇子,这样的人物,一个小百姓怎么敢惹呢?

赫云舒看向仍然跪在地上的李石头,道“所以,你就在这里一面盯着贺添福,一面寻找可能为你伸冤的人?”x8

“是的,大人。”李石头诚恳道。

他在这里做工,见过不少人,其中不乏大大小小的官员,可他们见到贺添福,无一不是点头哈腰,卑躬屈膝。

可今天,他却看到赫云舒一来就派人抓了贺添福,还打了贺添福,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所以,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赫云舒盯着李石头看了一会儿,尔后说道“你所言之事,本官会一一查明。在此之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要跟着本官先回大理寺,你可愿意?”

没有丝毫的犹豫,李石头点了点头,道“是,大人。”

他知道,赫云舒这样做,是怕他被贺添福的家人暗害。这样的好意,他自然是欣然接受。

赫云舒随之看向身后的衙差,道“贺添福有杀人之嫌,带回大理寺,严加看管!”

“是。”衙差听令,将贺添福带走。

同时,赫云舒也吩咐,让他们带仵作来。

既然有尸体,自然应该让仵作前来,验明尸身,如此,才可确定死因,对于查案很有帮助。

之后,赫云舒看向那老鸨,道“李荷花的尸葬于何处?”

那老鸨一口咬定没有李荷花这个人,更不知道她的尸在哪里。

赫云舒面带薄怒,道“你可知,对办案之人说谎话是什么罪名?至于李荷花在不在这里,本官一查便知,可本官查出来和你自己主动说出来,结果迥然不同。”

闻言,老鸨缩了缩脖子,道“是,是有李荷花这么个人。可她的确是从楼梯上失足摔下,摔死了。”

“尸呢?”

那老鸨踟蹰着,不肯说。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你这里死了人却不曾上报官府,这个罪名本官且先不提。可你若是再处心积虑的阻挠办案,那你的罪名就大了。”

“在……在城西乱葬岗。”那老鸨嗫嚅道。

听罢,赫云舒眸色微寒。事情生在去年,尸曝尸荒野,若想查明死因,只怕是难上加难。

这时,一直在哭的李石头仰起头,道“大人,小人在乱葬岗找到了姐姐的尸,将她葬在了城西的树林里。大人若要看,小人这就带您去。”

事不宜迟,赫云舒留下一人在此等候仵作,将其带往城西的树林,之后,她便带着剩下的人前往城西。

盛夏的午后,最是炎热。鸣蝉在道路两旁的树上叫个不停,扰得人心烦意乱,渐生焦躁。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终于到达了城西的树林。

树林之中,清风拂面,树叶随风舞动,沙沙作响。

李石头指认,他的姐姐李荷花就葬在那棵最高的杨树下面。

赫云舒走近,看了一下,杨树下面的泥土有翻动的痕迹,上面有新长出的青草,郁郁葱葱。

随着赫云舒一声令下,衙差开始挖掘泥土。

渐渐地,有黑色的棺木裸露出来。

就在这时,有数个黑影从树上一跃而下,直奔赫云舒而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 怪他自己

察觉到动静,赫云舒后退几步,与自己带来的衙差站在一处。

王铁虎当其冲,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他戒备地看向那些越来越近的黑衣人,神色冷毅,他并未回头,可话却是对着身后的衙差说的“兄弟们,用上我们的时候到了。”

听到王铁虎的话,他身后的衙差拔出了佩剑,满脸的戒备之色。

赫云舒进宫的这一段时日,王铁虎终日与这些衙差混迹在一处,关系早已处的跟亲兄弟一般,故而王铁虎一说,众人便听了他的号令。

说话间,那些黑衣人已经到了跟前。他们手拿短剑,气势汹汹。

为的那人喝道“留下赫云舒,饶你们不死!”

但,没有人乱动,也没有人逃跑。

赫云舒看了一眼早已吓得噤若寒蝉的李石头,尔后转过脸看向那些黑衣人,淡然道“你们指名要留下我,难不成,是受人指使?”

“哼,想知道,去问阎王吧!”

说着,为的那人急上前,朝着赫云舒挥剑便刺。

赫云舒的手里早已拿出了麻醉冰针,几根冰针并排而出,很快,便有几个黑衣人倒在地上。

短暂的惊骇之后,其余的几人持剑上前。

王铁虎提剑便要上去,赫云舒拉住了他,道“铁虎哥,你带人护着李石头,我来!”

说着,赫云舒的手伸在腕间,取出了燕凌寒送给她的软鞭。

她运足了力道,长鞭一甩,震得离的最近的两人手腕一痛,松开了手中的短剑。

看到赫云舒手中的长鞭,几个黑衣人一对眼色,便有了主意。

有几个黑衣人与赫云舒缠斗在一处,其余的则慢慢迂回,慢慢靠近了赫云舒。

这一切,赫云舒恍若未见,只专心与眼前的几个人打斗。

这软鞭弹性好,杀伤力大,不过是几鞭子下去,便将眼前的几人打得疼痛难忍,最终抱着手腕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恰在此时,从一旁迂回过来的两人瞅准机会,朝着赫云舒举剑便刺。

这时,依着赫云舒的命令,王铁虎已经带人护着李石头退到了二十步开外的地方,看到这一幕,他急得大喊“小心!”

就在这个时候,赫云舒身子急转,不知何时,她手中的长鞭已经变成了短刀。她顺手一挑,便挑落了离她最近的那人的短剑,尔后,她眸色微凛,用刀背敲掉了另一人手中的短剑,手腕顺势向上,横在了那人的脖颈上。x8

至此,再无人能与她抗衡。

赫云舒冷眼看向那些倒地的黑衣人,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然而,无人应声。

赫云舒手中的短刀慢慢向前,挨近了那黑衣人的皮肤,有鲜血流淌而出,晕染在明亮的刀面上。

她冷冷一笑,道“你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那人神色未变,一脸的坦然。

赫云舒顺手摘掉了那人脸上蒙面的黑巾,蓦然现,这张脸的确是有些熟悉。而且,几天前刚刚见过,记忆犹新。

她灿然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短刀。

就在那黑衣人以为自己将要全身而退的时候,赫云舒已经放下的短刀却突然向上一提,顿时,他的手上传来一阵剧痛。

他低头去卡,现地上有一节断指。而他的左手中指上,已经是血流不止。

赫云舒冷眼看向他,道“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若再敢如此,掉的可就不止是你的手指了。滚!”

见自己落不到什么好儿,黑衣人恨恨的离去。

方才还杀机四伏的树林,重归于一片寂静。

微风拂过,依旧送来一丝凉爽,除却夹杂在其中些微的血腥气之外,与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赫云舒随之走向王铁虎等人,她看向被众人护在中间的李石头,道“既然你已经求了别人,那么这件事,就让那个人给你做主吧。”

听到赫云舒的话,李石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连连磕头,道“大人,是小人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这才将大人置于险境,请大人责罚。”

赫云舒并不再看他,只冷声道“似你这般的人,不值得本官责罚。因为,你不配!”

她的话掷地有声,听在李石头的心里犹如洪钟一般。

王铁虎却是一头雾水,他挠了挠后脑勺,道“妹子,这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瞥了一眼仍是在那里连连磕头的李石头,道“这件事,是你说,还是本官来说?”

李石头抬起头,脸上满是愧疚之色“是这样的。小人在倚红楼做事,前天出门置办东西,在街口的时候冲撞了长公主殿下的车驾。小人见时机难遇,便恳求长公主殿下为姐姐伸冤。长公主殿下似是心情烦躁,命人赶走了小人。可昨晚长公主殿下的人又找到了小人,那人说今日少卿大人会去倚红楼,到时候,就让小人求少卿大人伸冤,然后再将大人带到这里来。”

说着,李石头又忍不住地磕头,他边磕头边说道“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道会有刺客要截杀大人,若不然,就算是给小人一万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啊!”

听罢,王铁虎气愤至极,朝着李石头的后背就踹了一脚,愤愤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妹子好心好意为你伸冤,你可倒好,居然还将她引到这里来,设计陷害她,真是狼心狗肺!”

李石头不敢应声,只一个劲儿地磕头。

“够了!”

听到赫云舒的声音,李石头抬起头来,他的额头已经变得红肿,微微渗出血迹。

赫云舒扬手指向那最高的一棵杨树下面,道“这里面埋的,真的是你姐姐的尸吗?”

李石头连连点头,道“回大人的话,是的。”

说完,他低下了头。

出了这样的事情,少卿大人是断然不会为他伸冤的。

一时间,李石头无比懊悔,若他没有听从长公主殿下的命令,事情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搞砸的。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第三百八十五章 我以为,她死了

就在李石头以为自己申冤无望的时候,头顶传来赫云舒冷肃的声音“来人,挖尸!”

李石头猛然抬起头看向赫云舒,此时,赫云舒的目光追随着那些去挖尸的衙差,神情专注。

李石头重重地磕头,痛心疾道“小人谢大人不计前嫌,为小人伸冤之恩。”

赫云舒并未看他,只说道“本官做这件事,并非为你伸冤,而是为这天下公义。这天下乾坤朗朗,不该有人枉死,本官在大理寺任职,自当尽心尽力,维护这天下公义。”

她的话虽然说得很平静,却在李石头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扬起手,愤恨地朝着自己的脸上打了几巴掌,他用的力气很大,传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

赫云舒并未看他,只慢慢走近那正挖着的地方。

此时,已经有黑色的棺木露了出来。

之后,众人齐齐动手,抬出了棺材的盖子。

顿时,一股恶臭袭来,熏得几人不由得捂紧了鼻子。

待那股味道散去,赫云舒近前去看。

这李石头兴许是没什么银子,故而买的这棺材很薄,里面渗了水,再加上时长日久,尸身的损毁很严重,几乎只剩下了森森白骨。

赫云舒微微皱眉,她对勘验尸体所知不多,现在又只剩下白骨,只怕在这一点上,她能做的很有限。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叫喊声。

赫云舒循声望去,现是她派回去的衙差带着仵作来了。

不多时,这几人便到了跟前。x8

赫云舒沉声道“贺添福可曾关押?”

那衙差应道“回少卿大人的话,已经关押,是寺卿大人亲自吩咐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就好,让仵作验尸吧。”

依着她对骆青楚的判断,应该是个嫉恶如仇的主儿,所以,这件事落到骆青楚的手里,应当是万无一失的。

这时,有一个身形干练的中年人自那衙差的身后走了过来,他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卑职刘肃,见过少卿大人。”

“免礼,请验尸吧。”

这叫刘肃的仵作应声,走上前去。

他并未让人将这尸骨抬出来,而是跳了下去,蹲在棺材里面仔细地翻看着,没有丝毫的忌讳。

见状,赫云舒放心不少。此人能不顾这股恶臭而跳下去仔细查看,想必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至少,他的态度很端正。

刘肃这一检查,就足足检查了两刻钟的时间。

他神情专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终于,他检查完毕。

尔后,他走到赫云舒面前,道“少卿大人,此女子约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前受男子的凌虐而死。她的耻骨断裂,腿上有三处骨折,致命伤在脖子,是被人掐死的。”

赫云舒扫了一眼那尸体,狐疑道“现在尸身损毁,几乎只剩下白骨,这样,也可以看得出是被人掐死的吗?”

刘肃应道“大人有所不知,人在被掐死的时候,气血上涌,故而被掐死之人的牙齿会呈现淡淡的红色。而其他的死法,不会有这样的状况出现。”

赫云舒点点头,相信了刘肃的话。

在刘肃验尸之前,为了避免他受到干扰,她什么也没有说。可刘肃却从尸体上判断出了死者的年龄和死因,这就说明,这个刘肃,不是等闲之辈。

对于有真本事的人,赫云舒的态度素来是敬重有加的。故而这刘肃就成了赫云舒在大理寺遇到的第一个有真本事的人。

一旁,早有书记官记下了这尸骨的死因。

眼下,确定了死因,那么接下来这一步,就是要查证她的死和贺添福有无关系。

有了死因,足以证明那老鸨所说的从楼梯上跌落致死不过是一句谎言,既是如此,她就有理由封禁倚红楼,审问相干人等,细细查证。

如此想着,赫云舒招手唤过一名衙差,道“骑快马回大理寺,告知寺卿大人这里的情况,请他即刻派人封禁倚红楼,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少卿大人。”说完,那衙差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赫云舒等人赶到倚红楼的时候,日已西沉,天地间笼罩在一种暗色之中,而倚红楼外已经被大理寺的衙差层层包围,不准任何人进出。

赫云舒正欲走进去,有一人自旁边的阴影中走出。

倚红楼明亮的灯光中,那人缓步而来,他神色冷肃,但那俊美的容颜足以让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是燕凌寒。

她恍若未见,抬步便要进去。

燕凌寒近前,要去拉她,赫云舒猛然回头看着燕凌寒,道“阁下请留步,倚红楼已经被大理寺封禁,姑娘们不接客。阁下若是想寻乐子,还请换个地方。”

燕凌寒面色一暗,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赫云舒不理,想要离开,手臂却被燕凌寒握住。

她眸子清冷,瞪向燕凌寒,道“你要干什么?袭击大理寺官差么?”

燕凌寒不说话,他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赫云舒,尔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运起轻功带着赫云舒离去。

赫云舒有心挣脱,却逃不开燕凌寒的一双铁臂。

她气极,张口朝着燕凌寒的肩膀便咬了下去。

这一咬,就用了十分的力气,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燕凌寒闷哼了一声,之后便咬紧了牙关。

终于,二人在一个院落中听了下来。

赫云舒无心打量周围的环境,抬步就要走。

燕凌寒从后面抱住了她,道“不要走。”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怎么样,铭王殿下,您还要享受齐人之福吗?”

“没有,在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赫云舒一人。”

“是么?铭王殿下可真会说笑话。”

“那是庆明珠……”

燕凌寒正要说下去,被赫云舒打断“她是谁,与我无关。”

“对,与你无关,与我也无关。”

听到这话,赫云舒便恼了,她转过身,道“燕凌寒,若非你有意示好,她怎么会抱你,而你也没有闪躲,不是吗?”

“当时我只是惊讶……”

“惊讶?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值得你铭王殿下惊讶的?”

“我以为,她死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好吧,这很燕凌寒

听到燕凌寒的话,赫云舒微微诧异,道“难不成,她是毓国公庆敏之女?”

在赫云舒惊诧的目光中,燕凌寒点了点头。

此前,燕凌寒曾经告诉过她,有一次出征大魏,是与毓国公一同前行,当时,毓国公的嫡长女也在。路遇雪崩,这嫡长女为了“救”燕凌寒,推开了他,自己被埋在雪堆之下,自此音信全无。x8

那嫡长女,便是燕凌寒口中的庆明珠。

“她还活着?”赫云舒诧异道。

燕凌寒点了点头“是,这一点,我也没有想到。”

“可是,这怎么可能?”

按照燕凌寒所言,这庆明珠失踪已经有五年之久,这五年之中毫无音讯,怎么现在突然就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之前,明明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啊。

看到赫云舒的表情,燕凌寒开口道“上午在铭王府门口看到她,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据她自己说,她是被当地的边民所救,可醒来之后失去了自己的记忆,一直在那边民家里生活。那户人家没有女儿,待她也不错。她也是最近外出的时候碰到了毓国公,这才知道自己是毓国公的女儿。恰逢此次毓国公回京述职,就一同回来了。”

这故事虽然离奇,却并非不可信。

赫云舒抬眸,看向燕凌寒,道“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

燕凌寒眸带诧异,道“什么怎么办?”

“庆明珠啊,她原本就爱慕你,现在在众人眼中,当年又是她救了你的性命。如今她完好无损,重回京都,你就不打算给她一个交代吗?”

闻言,燕凌寒哑然失笑“我与她没有过承诺,又何须交代什么?于我而言,她不过是一个认识的人罢了,她死了,我不伤心,她活着,只不过是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人而已,也与我没有干系。”

这是他的心里话。

听罢,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在所有人的眼中,都以为是庆明珠救了你的性命,如此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你就不害怕惹来非议吗?”

燕凌寒嗤然一笑,道“笑话!为了迎合他们的非议,难道我就要娶了庆明珠吗?我早已说过,我燕凌寒心中,唯你赫云舒一人而已。天下人如何想那是他们的事情,与我没有丝毫的关系。”

至此,误会解除。

在得到燕凌寒的解释之后,赫云舒放弃了之前的种种对于燕凌寒脚踏两只船的猜想,却又添上了新的哀愁。

庆明珠的归来犹如一颗石子投入了原本宁静的湖泊,激起层层涟漪。若她借着曾救了燕凌寒的名义大行其事,而燕凌寒又置之不理的话,只怕燕凌寒会落一个无情的罪名。

如此想着,赫云舒就将自己心中的隐忧告诉了燕凌寒。

听罢,与赫云舒的愁眉不展不同,燕凌寒却是眉眼含笑,一把抱住了她,道“所以,你是在为我着想了?”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能不能弄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再说话?”

“我知道啊,你在为我着想,这就是最大的意思。”

赫云舒放弃了解释,道;“燕凌寒,人言可畏。”

“今天我找你,费了好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摆脱了庆明珠,去大理寺的时候你又不在,我派人去找你,他们却告诉我你去了青楼……”

“燕凌寒,你有没有听清楚我在说什么?”

燕凌寒继续说话,但并不接赫云舒的茬“你说,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去了青楼,是什么感觉?”

看着燕凌寒那无赖的样子,赫云舒终于放弃了继续说下去。

她知道,燕凌寒不接茬,就是真的不在意。如此,无论她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燕凌寒拥紧了怀中的人儿,道“傻姑娘,只要你不离开我,这世上的什么事我都不会害怕。”

“那如果,我离开你了呢?”

闻言,燕凌寒在赫云舒的背上轻轻的打了一下,道“胡说,没有这种如果。”

随即,赫云舒想到了什么,问道“长公主的事,你知道了吧?”

听罢,燕凌寒面色一寒,闷声道“嗯。”

“我砍断了一个人的手指。”

“你可真是太善良了,应该要了他们的命,一个不留。”

“原本长公主是想派人引我去倚红楼的,是被你解决了吧?”

“是。可我还是算错了一步,我没想到她还留有后手,是我失策了,让你身陷险境,对不起。”

说着,燕凌寒的心中满是歉疚。

赫云舒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没事啊,她的手下很草包,我就当是活动腿脚了。”

“嗯,他们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不会吧,你杀了他们?”赫云舒惊道。

“没有,把他们变成了废人而已。”

原本今日是要派人送燕碧去大相国寺的,可她赖着不走,还闹了这么一出。不过刚刚,在他的授意下,他的人已经连夜把她送往大相国寺。只是这一次,她的身边再也没有帮手了。无论她想做什么,都是孤掌难鸣。

知道了这些,赫云舒诧异道“长公主殿下这么乖?”

“没有,我把她敲晕了。”

赫云舒哑然失笑,好吧,这很燕凌寒,简单粗暴,不留余地。

素来,牵扯家人的这些事情总是难办的,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因为有着血缘的牵扯,有些事做起来总是拖泥带水,就比如她自己,此前对于赫家的那些人总是无法下狠手,所念的就是那点子血缘,到最后反受其累。

可到了燕凌寒这里,这些都不是问题。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道“害你对自己的姐姐下手,我可真是罪大恶极。”

“和你无关,是她自己总是作死。以前,她不是这个样子的。”

误会解除,一切也都说开了,赫云舒的心情,重归于安宁。

看着眼前的男人,赫云舒笑笑,道“今天的心情,可真是大起大落。”

燕凌寒唇角微弯,道“我也是。”

“我饿了。”

“嗯,我们去吃饭。”

说着,燕凌寒捉住了赫云舒的手,要带她去吃饭。

这时,赫云舒“哎呦”了一声,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着旁边歪去。



第三百八十七章 赫云舒的评价

听到声音,燕凌寒反应很快,抱住了赫云舒。

他的眼神一路向下,落在了赫云舒的脚上,道“怎么了?”

赫云舒笑笑,道“没怎么,没怎么。”

燕凌寒不做声,拦腰抱起赫云舒,朝着离得最近的房间走去。

“喂,你还要擅闯民宅啊?”

“好好看看这是哪里。”

闻言,赫云舒打量着四周,这才现周遭的景致有些熟悉。

蓦然,她想起这里是苏宅,是燕凌寒化名为苏傲宸时所住的地方。

算算时日,她已经有许久不曾来过这里了。

赫云舒的思绪尚在游走,燕凌寒就已经抱着她进了屋子。

他将她放在软榻上,尔后弯下腰去,解她的鞋袜。

赫云舒缓过神来,拉住了燕凌寒,道“我自己来。”

“坐好。”燕凌寒言简意赅道。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手,端端地坐着,任由燕凌寒解开了她的鞋子。

她所穿的鞋子是大理寺所配的官靴,是乳白色的牛皮靴子,素净淡雅,和她月白色的衣衫很配。

燕凌寒小心翼翼地脱掉了赫云舒的鞋子,目光触及到她的袜子时,眉心紧蹙。

那白色的袜子上,有血迹,与下面的血肉粘连在一起。x8

是走路多的缘故,脚上起了血泡。血泡被磨破,便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燕凌寒屏息凝神,面对这么一个沾了血迹的袜子却是全无办法。

若是直接脱下,势必要扯动伤口。可若是不脱掉,伤口又该如何清理。

此前,燕凌寒从未觉得有什么事能难倒自己,可现在,面临这么一件小事,他竟束手无策。

莫名地,他觉得懊丧。

若是他自己,他一定会不由分说地扯下,可这是赫云舒,让他如何舍得?

“用这个。”

燕凌寒抬头,看到赫云舒递过来一个小剪子。

他接过,剪开了袜子,只留下粘连的部分。

“我自己来吧。”赫云舒说道。

燕凌寒起身,千小心万谨慎地把赫云舒的脚搁在了软榻上。

赫云舒的手伸在腕间,取出了碘伏消毒水,递给燕凌寒,尔后趁着他恍神的瞬间揭掉了粘在伤口上的袜子碎片。

她不由得闷哼一声,有鲜血从那破溃的地方流出,赫云舒随即取出了止血药粉。

她正要给自己上药,手中的药粉就被燕凌寒接了过去。

燕凌寒的动作很快,将那药粉均匀的洒在了伤口上,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处理完伤口,燕凌寒冷着脸,取过一旁薄薄的锦被盖在了赫云舒的身上。

“大理寺是没有马吗?”燕凌寒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问道。

“有啊,不想骑。”

当时,她只顾着要走路,要走很多很多路,把时间占得满满的,这样才能止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谁还顾得上骑马啊?

况且,之前她的心情那么糟糕,只想着多做事,连脚上什么时候磨了血泡都不知道,更不知道疼。

听她这么一说,燕凌寒的目光简直要吃人。

赫云舒软软糯糯的枕在枕头上,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很温柔,带着那么一些小儿女的娇嗔“好饿哦。”

“等着。”

瞬间,燕凌寒满身的凌厉消失殆尽,他丢下两个字,走出门去。

他很快又回来,身后跟着端着饭菜的随风。

看到赫云舒,随风呵呵一笑,道“二主子好。”

赫云舒笑笑,道“随风,你也好。”

燕凌寒眸色一凛,道“随风,你吃过人的舌头吗?”

随风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没有。主子,你吃过?”

“没有,想尝尝。”说着,他瞧着随风,眸子中带着一丝让随风胆寒的东西。

随风一个激灵,随即明白过来,主子这是嫌他跟赫云舒说的话多了。顿时,随风搁下手中的饭菜,屁股着火一般撒腿就跑了。

见随风如此,赫云舒笑笑,道“随风倒真是有趣。”

“不准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说着,燕凌寒抱起赫云舒,把她放在椅子上。之后,他又怕她坐得不舒服,在她的背后垫了一个枕头。

准备的饭菜还算可口,赫云舒吃的不亦乐乎。

吃着吃着,赫云舒停下了筷子,道“这么多年,都是随风跟着你吧?”

“嗯。”

“他的性子,一直都是这么欢脱吗?”

“对。”

赫云舒凑到了燕凌寒的眼前,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想知道主子什么样,看他身边的属下就知道了。”

闻言,燕凌寒握着筷子的手一僵,道“我不欢脱。”

“对啊,你是不欢脱,你是闷着欢脱,简称闷骚。”

闷骚?这算是个什么意思?

燕凌寒睁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不解其意。

赫云舒看着一脸懵的燕凌寒,忍不住笑出了声。

燕凌寒虽不清楚这两个字的意思,但隐约知道不是什么好的词汇。

就在他想着怎么应对的时候,赫云舒就放下了筷子,道“好了,我吃饱了,脚也不疼了,我要去倚红楼了。”

“做什么?”

“查案子啊。”说着,赫云舒将磨破了的那只脚提起,准备用一只脚蹦回床边去穿鞋。

燕凌寒起身,拦住了她,道“不准去。”

“这可是个人命案子。”赫云舒重申道。

“已经让骆青楚去了。让他来京城,又不是让他干坐着吃闲饭的。”燕凌寒毫不客气的说道。

闻言,赫云舒稍稍放心了些许,有骆青楚在,应该完全可以应对的。

于是,她就不再坚持,冲着燕凌寒甜甜一笑,道“好,就听你的。不过,你明天得让我去倚红楼看看,要不然,我待不住的。”

“好。”

见赫云舒为自己改变了主意,燕凌寒神色稍缓,抱起赫云舒放在了软榻上。

一夜无事,第二日醒来吃罢早饭,燕凌寒带着赫云舒上了马车,二人一道去了倚红楼。

倚红楼外,仍有大理寺的人包围着,王铁虎和一众衙差也在其中。

看到赫云舒,守在那里的王铁虎忙小跑着迎了上来,急切道“妹子,你这是怎么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骆青楚的话中话

见王铁虎这般紧张,赫云舒面露尴尬。

燕凌寒虽然同意让她今天来倚红楼查案子,但是是让她坐着轮椅来,美其名曰是为了养伤。

这下好了,坐着轮椅的她成了重点的关注对象了。

赫云舒一脸无奈,道“铁虎哥,其实没多大的事儿,就是昨天脚磨破了。”

闻言,王铁虎放心了不少,见燕凌寒在身边,他隐约猜出了其中的缘故。他笑笑,道“这样少走动,伤口会好的快一点。”

赫云舒不想在这个尴尬的问题上多做纠缠,径直问道“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昨天寺卿大人亲自来查的,查到很晚,现在已经有了十个证人,都可以证明这死去的李石头的姐姐是被贺添福带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是被抬出来的。期间,屋子里还传来惨叫声。”

如今,有证人,也有了死者的死因,那么就可以定贺添福的罪了。

随之,赫云舒面露疑惑,道“既然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为何你们还在这里?”

“是寺卿大人的吩咐,不准我们离开,要我们守好这里。”

闻言,赫云舒心里犯了思量。骆青楚心思玲珑,他应该很清楚,如今拿到的证据足可以定贺添福的罪,那么再对倚红楼严加看管没有任何意义。可他还是命人继续看管这里,看来,是别有深意。难道,他现了什么?

想到这里,赫云舒看向王铁虎,道“铁虎哥,既然是寺卿大人的意思,你就好好守在这里,我先回大理寺。”

“好。”王铁虎应道。

之后,在燕凌寒的搀扶下,赫云舒再次坐上马车,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路上,她眉心轻皱,道“你说,骆青楚为什么要命人继续看着倚红楼呢?”

“许是现了什么吧。好了,不要多想了,休息一会儿吧,具体什么原因,去大理寺问过骆青楚也就知道了。”说着,燕凌寒揽过赫云舒,让她躺在自己怀里,小憩一会儿。

赫云舒笑笑,道“好。”

不多时,二人就到了大理寺。

燕凌寒再次要把赫云舒抱到轮椅上,赫云舒皱皱眉,道“不用了吧?”

“好啊,咱们这就回去。”

“好吧好吧,我坐轮椅还不行吗?”赫云舒赌气道。

终于,赫云舒坐在轮椅之上,被燕凌寒推着进大理寺。

这时,赫云舒看到,在大理寺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身材适中,穿着考究,他正一脸着急的站在大理寺门口,和守门的人激烈的说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燕凌寒低声道“这是贺添福的父亲,吏部尚书贺世敬,是个老狐狸。”

可是,现在小狐狸都被抓了,再老再狡猾的狐狸都会原形毕露的。

这不,素来在官场上圆滑处世向来以笑脸示人的贺世敬,现在不也着急成了这个样子了吗?

转眼间,赫云舒到了门口,守门的人恭恭敬敬地施礼,道“见过少卿大人。”

“免礼。”说着,燕凌寒推着赫云舒往里进。

“慢着!”是贺世敬在说话。

赫云舒转脸看着贺世敬,装作不认识他,道“阁下是?”

“吏部尚书,贺世敬。”

“哦。”赫云舒轻轻地应了一声。

这时,贺世敬拦住了她的去路,道“赫少卿,是你抓了犬子吧?”

“是啊。”赫云舒漫不经心的应道。

“为何?”

可以看得出,贺世敬是在强压怒气。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大理寺在办案,在办案期间,有关案情的一切都不会告知外人的。贺大人,得罪了。”

之后,她冲着身后的燕凌寒招招手,燕凌寒便一把推开贺世敬,推着赫云舒走了进去。

二人一路向里,进了骆青楚的房间。

此时,骆青楚正坐在那张宽大的桌子后面,神色冷肃。

奇怪的是,他面前的桌案上没有卷宗,没有纸笔,也没有砚台,只有一盏清水,而骆青楚正用手指蘸着清水在写字。

“说说吧,现了什么?”燕凌寒开门见山道。

闻言,骆青楚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人。

在看到赫云舒所坐的轮椅时,骆青楚的额头轻轻地皱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x8

继而,他开口说道“燕凌寒,你觉得一个人最放松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燕凌寒知道骆青楚这是话里有话,可是在除赫云舒之外的人跟前,他没多少耐性,素来喜欢直来直去,不绕弯子,故而他眸色一凛,道“你想说什么?直说!”

“一个人最放松的时候,是与另一个人坦诚相对的时候。”说着,骆青楚的眼神在二人身上逡巡着。

蓦地,赫云舒明白了骆青楚口中的“坦诚相对”是什么意思,不禁低下了头,心道,大哥,我还在呢,你聊这个不尴尬吗?

燕凌寒轻咳一声,道“说重点。”

“你不觉得,青楼是一个探听消息的的绝佳场所吗?”

“所以呢,你现了什么?”

“倚红楼是五年之前在京城出现的,它出现之后,先后挤掉了原先盛极一时的、碧云阁,如今的倚红楼在京城之中已经是一家独大,是达官贵人富庶商贾最喜欢去的地方。而经过昨夜的调查,我现倚红楼有大魏奸细活动的迹象。”

听罢,赫云舒眼前一亮,所以,她这是歪打正着了吗?

的确,青楼之中迎来送往,若想要探听消息,那实在是一个绝佳的场所。人在最放松的时候,往往情不自禁,什么话都会说。如此,也就有了探听消息的可能。再加上倚红楼的价码高,去的人非富即贵,如此一来,得到的消息也就更加可观了。

之前,他们忽略了这一点。所幸现在有了这样一个契机,还不算太晚。

“所以,你要彻查倚红楼?”燕凌寒问道。

“没错。”骆青楚沉声应道。

“好,这件事你接手就是,舒儿是女儿身,出入青楼多有不便。”

“好。”骆青楚答应得很爽快。

赫云舒倒是很郁闷,这个案子明明是她先现的啊。可是到了现在,居然没她什么事儿了。

这时,有衙差从外面走了进来,道“寺卿大人,三殿下求见。”



第三百八十九章 拿着鸡毛当令箭

听衙差禀报说燕永奇来了,三人对了一下眼色,这贺世敬是丽贵妃的亲哥哥,燕永奇的亲舅舅,燕永奇这次来,是带着目的的。

“没想到他还是这么拎不清。”燕凌寒愤愤道。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燕永奇如今的正妃是贺世敬的嫡长女贺梅雪,两方是姻亲,更何况贺世敬这吏部尚书的身份实在是太紧要了,如此,燕永奇会来,也就不奇怪了。”

“肖想那个位置,却又什么实事都不做,只想着蝇营狗苟,玩弄权术,这个小三子,也就只有这么一点本事了。”

赫云舒笑笑,道“怎么?你要以长辈的身份教训他?”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一个装睡的人,是无论如何也叫不醒的。”

是啊,一个人若笃定了要做某件事,那么,无论是谁的意见,他也是听不进去的。因为他早已先入为主,认为自己所想所做的才是正确的。对于这样的人,说什么话都是多余。

“那你就在这里且听着吧,看看他来要说什么。”赫云舒如此说道。

闻言,燕凌寒点了点头。反正他没戴面具,燕永奇这小子也不知他的真面目,所以,他在这里,没什么顾虑。

不多时,在衙差的带领下,燕永奇走了进来,而他的身后,跟着贺世敬。

此前,贺世敬一直被大理寺的衙差挡在门外,现在借着燕永奇的势,他倒是顺势进来了。

进来之后,燕永奇打量着赫云舒和燕凌寒,尔后冲着骆青楚说道“骆寺卿,本皇子有要事与你商谈,这无关的闲杂人等,还请屏退左右。”

骆青楚起身,淡然一笑,道“殿下,请恕骆某实难从命,这二人,一人是陛下亲封的大理寺少卿,一人是少卿大人的亲随,所以这二人,是不能退下的。”

闻言,燕永奇面色一暗。

原本他以为都是在官场上混的,图的就是一个人缘,骆青楚总得给自己留个后路才是,却不料,他的第一个要求就被骆青楚如此强硬的拒绝。偏偏这骆青楚还是他皇叔燕凌寒找来的人,这人可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简直和他那皇叔一个脾气秉性!

见燕永奇如此,赫云舒突然明白了燕凌寒挑中骆青楚来做大理寺寺卿的原因。骆青楚孑然一身,在官场之中没有什么牵扯,脾气秉性又刚直不阿,不怕得罪人,这样的人来做这掌管天下刑狱的大理寺寺卿,再好不过。

这时,燕永奇重重地看了一眼赫云舒和燕凌寒,道“既然是骆寺卿的意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之后,几人依次就坐。

燕永奇倒是沉得住气,开始和骆青楚寒暄一些有的没的。

骆青楚从容应答,倒是滴水不漏。

贺世敬却是如坐针毡,屡屡朝着燕永奇使眼色。燕永奇却是恍若未见,一直和骆青楚说些无关痛痒的题外话。

但三人都明白,燕永奇很快就要切入正题了。

果然,在说完对最近天气的看法之后,燕永奇说道“骆寺卿,近来天气燥热,您这大理寺监牢内的环境,只怕不怎么好吧?”

骆青楚一板一眼的说道“对啊,环境差得很,蚊子、蚂蚁、蜈蚣乱爬,搞不好还有老鼠呢。这老鼠饿极了,还咬人呢。不过这实属正常,若是监牢的环境好,岂不是人人都想来了?”x8

见骆青楚不接话茬,燕永奇说道“听闻本皇子的表兄如今被关押在大理寺监牢,骆寺卿,可有这么一回事?”

“有。”骆青楚毫不避讳这一点。

“哦,不知表哥身犯何罪?”

闻言,骆青楚不紧不慢的说道“身为朝廷官员公然出入青楼在先,其次,他还有杀人的嫌疑。”

“杀人?骆寺卿你一定是弄错了!”燕永奇尚未说话,贺世敬便坐不住了,急切道。

“此事尚在调查。”

贺世敬抓住骆青楚话中的漏洞,道“既然是尚在调查,那就说明还没有证据表明是犬子杀了人。既是如此,骆寺卿为何还要扣着犬子不放!”

骆青楚淡然一笑,道“贺大人只怕忘了,赫公子现在被关押的罪名是身为朝廷官员公然出入青楼,这一点,大理寺的衙差可以作证。依照大渝律法,此罪应关押十日,当年薪俸减半。”

闻言,贺世敬面色一暗,他是压根儿没把自己儿子去青楼这件事当回事,的确,大渝是有这么一条律例,因有伤风化,朝廷官员一律不得出入青楼,否则将被关押十日。可是许久以来,谁也没把这个律例当回事。都是在一个朝廷里做官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过就是逛个青楼,也值得进一回监牢?

可是,偏偏别人不当回事的事情,这位骆寺卿就拿着鸡毛当令箭,偏还就认真执行了。

“骆寺卿,这件事,还希望您能通融通融……”

贺世敬尚未说完,骆青楚就打断了他的话“通融通融,难道在贺大人眼里,这大渝的律法就是一纸空文吗?”

被如此抢白,贺世敬大为恼火,他都已经自降身价到这个份上,可这个骆青楚,竟是油盐不进,实在是可恶至极。

这时,燕永奇轻咳一声,示意贺世敬稍安勿躁,他看向骆青楚,道“骆寺卿,不知我们可否看看表哥?”

“不可。”骆青楚的拒绝,中气十足。

直着不行,燕永奇决定来个弯弯绕,他微微一笑,道“听闻骆寺卿出任大理寺少卿一职,乃是皇叔力荐,这件事可是真的?”

“是。”

“您也知道,贺家是皇亲,若是贺家的嫡长子都被关进了牢里,这件事传出去只怕连皇家的名声都会受损。到时候,您也不好对皇叔交代吧?”

见燕永奇抬出了燕凌寒,赫云舒瞧向了端坐在一旁的燕凌寒,他的脸色果然不怎么好看。

也是,他燕凌寒的名声向来是用来威慑穷凶极恶之辈,什么时候也成了威胁人的由头了?

听燕永奇如此说,骆青楚一笑,说出的话差点儿让燕永奇把肝儿都吓掉了。



第三百九十章 铭王殿下,请背黑锅

只见骆青楚不紧不慢的说道“哦,我已经跟他交代过了啊。”

燕永奇吓得手一抖,心跳慢了一拍“所以,皇叔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对啊。”骆青楚点点头,肯定道。

“皇叔他……怎么说?”

“他说旁人也就算了,至于这贺家嘛,肯定是要卖个面子的。”

听到这话,燕永奇心头一喜,脸上便带了几分笑。然而很快,他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骆青楚接下来所说的话是“铭王殿下有令,说贺家是皇亲,自当严于要求,旁人犯了此事关押十日薪俸减半也就算了,可到了贺家,要加倍。所以,这贺公子只怕要在这牢里先住上二十天了,至于这薪俸嘛,没了。”

闻言,赫云舒低头一笑。这完全是没影儿的事,可到了骆青楚的嘴里,说得跟真的一样。不过,这倒也是一件好事,可以以这二十天的时间做借口,多一些时间彻查倚红楼。

的确,依据现有的证据,就可以定贺添福的杀人之罪。可是如此一来,就没有借口继续在倚红楼调查了。

而且,骆青楚这实力甩锅的本事,也是没谁了。就这一句话,就把燕凌寒也牵扯了进来。日后,贺家若是来要人,就可以搬出燕凌寒。铭王燕凌寒狠厉之名,大渝人人皆知,这贺世敬是万万不敢去上门要个说法的。

面部短暂的僵硬之后,燕永奇讪笑了一声,道“皇叔深谋远虑,实乃我辈所不能及。”

骆青楚一笑,道“三殿下如此肯定铭王殿下的做法,铭王殿下若是知道了,必定会赞扬殿下的。”

话说到这里,燕永奇呆了一下,他什么时候肯定铭王的做法了,这不是存心让他舅舅贺世敬心存芥蒂吗?

这不,他心虚地朝着贺世敬看过去的时候,就收获了一枚大大的白眼。

燕永奇心头一凛,道“骆寺卿,其实……”

说到这里,燕永奇说不下去了。说什么呢?说他并没有肯定铭皇叔的做法?那他纯粹是找死。所以,就算是不想肯定铭皇叔的做法,现在也得肯定了。

“三殿下想说什么?”

燕永奇一笑,道“其实,皇叔的做法是对的。皇族理应成为天下人的表率,自当严于要求。”

骆青楚笑笑,算是认可燕永奇的话。

话说到这里,燕永奇知道,自己该走了。他来的本意是带走贺添福,可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处境,想要带走贺添福,不过是痴人说梦,全无可能。

很快,燕永奇故意装作没有看到贺世敬频频递来的眼色,起身告辞。

他一走,贺世敬也就没有了留在这里的必要,气鼓鼓地跟在燕永奇的身后走出了房间。

看着二人的背影,赫云舒一笑,经过骆青楚这么一鼓捣,贺世敬与燕永奇之间的关系,只怕会出现不小的裂痕。

这时,燕凌寒看向骆青楚,道“久未见到骆寺卿的手段,今日一看,这栽赃陷害的本事,还真是与日俱进啊。”

“哪里,和铭王殿下相比,还差得远呢。”骆青楚诚恳地说道。

“骆寺卿好本事,日后这贺添福若是死在这个案子上,贺世敬心中记恨的人,可就是我了。”

骆青楚笑笑,道“在大渝朝谁人不知道铭王殿下英武无双,既是如此,背个黑锅这样的小事,还不是信手拈来?而且,说到底,铭王殿下还是为佳人背锅。怎么,铭王殿下不愿意?还是说,佳人魅力不够,不值得铭王殿下背这个黑锅?”

说到最后,骆青楚的目光转向了赫云舒,悠悠说道。

燕凌寒眉心一紧,道“骆青楚,你这个舌头,可真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能得铭王殿下如此夸赞,骆某感激不尽。”

燕凌寒暗暗咬牙,道“我家舒儿有伤在身,这两日只怕不能到府,这彻查倚红楼之事,你就全权负责吧。”

说完,也不问骆青楚是否愿意,推着赫云舒就走。

赫云舒无力望天,被管得这么死,她可真是半点儿自由都没有了。

燕凌寒推着赫云舒,一路出了大理寺的门。

二人正要上马车,从一旁的阴影里窜出一个人,直奔轮椅上的赫云舒而来。

燕凌寒将手中的轮椅转了个方向,尔后一脚朝着那人踹了过去。

那人哀嚎一声,倒在地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贺世敬。x8

此刻,他纵是倒在地上,眼睛却喷火一般看着赫云舒,裹挟着滔天的怒意,他捶着地,恨恨道“赫云舒,你还我的福儿!还我的福儿!”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贺大人,真不知你的同僚看到你现在这般模样,该作何感想?”

历来在官场同僚面前,贺世敬都是左右逢源,不管心里如何想,都是遇人三分笑,在明面上绝不做得罪人的事情,向来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形象。

可此刻的他倒在地上,头散乱,神情狰狞,跟一个疯子一般,和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

可他却管不了那么多,依旧捶地怒吼道“赫云舒,我贺世敬究竟是如何得罪了你,你要这样对我!”

“贺大人弄错了,你我之间并无旧怨,是你的儿子不争气,犯下大错。”

不远处的马车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燕永奇心头一顿,他这舅舅现在这副样子,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如此也就说明,舅舅对贺添福的看重,过了他原本的预期。

若是如此,他是要想法子救出贺添福了,若不然,定会失去舅舅这个助力。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要知道,吏部尚书这个肥差,实在是太重要了。

方才,舅舅出了骆青楚的门,就一直在指责他做事不尽心。他就与舅舅争辩了几句,谁知,舅舅居然越说越气,居然还一怒之下去冲撞赫云舒。

可是,眼下这个烂摊子,还得他出面收拾。如此,也算是给舅舅几分面子,不至于闹得太僵。

如此想着,燕永奇下了马车,朝着赫云舒几人走去。

看着轮椅之上的赫云舒,燕永奇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第三百九十一章 玩心大起

燕永奇朝着赫云舒看去,此刻轮椅之上平静的她,看向他的时候眸子中却多了几分波澜,想起旧事,燕永奇心头一顿,莫不是,她的心里还有我?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他心里的主意愈坚定。

燕永奇走近,眼角微弯,嘴角含笑,道“云舒,好久不见。”

赫云舒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冷声道“三殿下糊涂了,刚刚在里面才见过吧。”

燕凌寒心里得意,瞧瞧这话里的怨气,是怪我刚才在里面的时候不曾理她吧。他一笑,道“不一样的。云舒,我们借一步说话。”

“不用,三殿下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燕永奇不乐意地看了看此刻站在赫云舒身边的燕凌寒,道“主子们说话,你这个做下人的,还不快退下!”

燕凌寒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只不过,他要看看燕永奇在憋着什么阴招,故而强压着怒气,并未作,只是沉默。

这时,赫云舒一笑,道“三殿下,您有什么话就说,何必与他计较?”

赫云舒的笑给了燕永奇无限的希望,他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靠谱儿。

赫云舒饶有趣味的看着燕永奇,她实在是好奇,这位三殿下想做什么。

燕永奇眸带柔情,缓慢而舒朗地说道“云舒,一别多日,你过得还好吗?”

“好啊。”赫云舒含笑应道。

可这话听在燕永奇的耳朵里,却愈觉得带着那么一丝难掩的哀怨,他侧身,给了一旁的贺世敬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尔后,他回身看向赫云舒,脸上带了几丝哀愁“如今回忆往事,愈觉得曾经的自己痴傻的可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云舒,你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站在你的身边?”

赫云舒竭力忍住笑,一本正经道“三殿下现在不就站在我旁边吗?”

燕永奇见火候儿差不多了,上前一步,道“云舒,我愿以正妃之位迎娶你,你可愿意?”

赫云舒指了指地上的贺世敬,道“喂,你家正妃娘娘的爹还在呢,你这样说,真的好吗?”

贺世敬听了,脸色不怎么好看。

这时,燕永奇再次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贺世敬意识到了什么,忙低下了头,不言语。

他知道,燕永奇这样做是为了走迂回路线,通过赫云舒救回他的儿子,若是如此,牺牲了女儿的正妃之位也没什么要紧。要紧的是儿子,儿子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一想到自己向来养尊处优的儿子现在身处大理寺监牢之内,身边都是蚊子蟑螂,还有那饿极了就咬人的老鼠,贺世敬就不寒而栗。

如此一权衡,贺世敬选择了沉默。

见状,赫云舒玩心大起,就在她正要开口的时候,肩膀上传来一阵微痛。

她回头,便看到了燕凌寒警告的眼神。

赫云舒不禁一缩脖子,原本她还准备玩玩燕永奇呢,可背后站着这么一个大醋坛子,她还是不要引火烧身了。

故而她一笑,道“多谢三殿下厚爱,我没兴趣。”

燕永奇不死心,只以为她是有什么顾虑,道“云舒,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出来的。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会满足你的要求的。”

“真的?”赫云舒问道。

“真的,只要你能说出来,我就一定能为你做到。”燕永奇信誓旦旦的保证。

赫云舒一笑,道“好啊,我想做铭王正妃,还请殿下为我筹谋。”

听罢,燕永奇满脸的期待顿时烟消云散。

而身后的大醋坛子听到这句话之后,周身的凌厉消失不见,唇角微弯,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燕永奇面色一变,沉声道“云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显,难道三殿下没听清楚吗?要不然,我再说一遍?”

“没错,当年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错过了你,这才导致你被迫嫁给了铭皇叔。你放心,这件事我也有错,我不会介意的。你若是做了我的正妃,我一定会待你好的。”

闻言,赫云舒大笑不止,眼泪都笑出来了,她好不容易憋住笑,道“三殿下,谢谢你当年不接受我,我赫云舒感激不尽。”

唉,原主看上这么个货色,眼神可真够有不好的。

“所以,你还是在怨我?”

“三殿下多想了,没有的事情。”

“难不成,你真的想嫁给铭皇叔?”

“对啊,天下间的女子,哪个不想嫁给铭王殿下?”

听罢,燕永奇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警告道“赫云舒,铭皇叔狠厉之名,天下皆知,你若是嫁给了他,只怕在铭王府一天都待不下去。不要妄想待在他身边,你会生不如死的。”

尔后,赫云舒尚未开口,她身后的燕凌寒就一记眼刀飞了过去,冷声道“在下和铭王殿下有几分交情,三殿下方才所言,在下会一一告知的。”

“你!”燕永奇扬手指向燕凌寒,正想出声斥责,燕凌寒就一巴掌打了过来,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见状,赫云舒笑笑,道“三殿下,这一巴掌是我要打的,只不过我身上有伤,就由我的随从代劳,希望你能坦然接受,不要心存怨怼。”x8

燕永奇捂着自己的脸,咬牙切齿道“赫云舒,终有一日,你会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好啊,我等着。”赫云舒笑着应道。

目光触及一旁的贺世敬,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三殿下,日后还请您不要再来找我说贺正妃的坏话,我对您没兴趣,对这三皇子妃的位置也没兴趣。”

赫云舒的音调,特意拔高了几分,让贺世敬听得清清楚楚。

贺世敬面露狐疑,所以说,这燕永奇有想休掉梅雪这个正妃的意思?

该做的已经做完了,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笑笑,道“我们走。”

在燕凌寒怨毒的目光中,二人上了马车。



第三百九十二章 尽收眼底

坐在马车上,燕凌寒瞧着赫云舒的眼睛,很是专注。

赫云舒狐疑道“你在看什么?”

“这眼睛,也不瞎啊。”燕凌寒慢悠悠地说道。

赫云舒暗暗咬牙,敢情燕凌寒这是说她之前眼瞎了才看上了燕永奇啊。

可是这件事该怎么解释呢?难道要说之前的那个赫云舒并不是她,她是借尸还魂的。她若是这样说了只怕会把燕凌寒吓死吧。

斟酌片刻,赫云舒说道“嗯,这么说吧,以前我傻,以为燕永奇那样的人就是顶好顶好的了。可一见到铭王殿下,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有铭王殿下您,才是这天下间举世无双的人物啊。”

赫云舒的马屁拍的很好,燕凌寒的嘴角露出了笑意。但他心里还是有些遗憾,若有来生,他一定要早早地出现在赫云舒面前,让她喜欢上的第一个人,是他。

这时,赫云舒暗觉马车忽然一重,尔后,马车外传来随风的声音“主子,城西有异动。”

闻言,燕凌寒没有应声,不放心地看了看赫云舒的脚。

赫云舒心里明白,既然随风来这里通知燕凌寒,还是在这个当口儿,那就说明事情比较紧急,非燕凌寒去不可。故而她轻松的一笑,道“我的脚都好的差不多了,我保证,我一定会乖乖回到赫府,好生歇息,绝不出去乱跑。”

“好,我忙完了就来找你。”说完,燕凌寒挑起车帘走了出去。

外面,他又对赶车的寒风交代了一些话,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方才离去。

赫云舒靠在马车壁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好。难得有这片刻的安闲,她要好好梳理一下最近所生的事情,理出一个头绪来。

突然,马车猛然停下,幸亏赫云舒抓住了扶手,这才没有摔倒。

她暗觉不对,摸出了自己的短刀。

“不要出来!”是寒风急促的声音。

之后,赫云舒听到了兵器相撞的声音。

赫云舒用刀刃挑开车帘,外面的寒风挥动长剑,正与十几个黑衣人打斗着。他们包围着他,且身手不俗,照这情势看,寒风不是他们的对手。

而他们,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这马车上虽然有机关,可这是白天,根本藏不住。况且,寒风还在外面。

来不及多想,赫云舒伸手入袖,取出几枚麻醉冰针,朝着离她距离较近的几个人击去。

那几人身法凌厉,听到身后的动静之后竟是急闪躲,最终,冰针也只击中了一个人而已。

赫云舒自马车上一跃而下,她取出了自己的匕,按了上面的按钮之后匕一分为二,变成一把长剑。她顺手挑了一个剑花,击中了离她最近的一人。

之后,她挥动长剑,与黑衣人缠斗在一处。

最终,她与处在包围中心的寒风汇合,二人一前一后,从容应对。

然而,赫云舒的脚上毕竟有伤,行动起来多有不变,再加上这帮人身法凌厉,一招一式都凶险万分,过了几十招之后,赫云舒和寒风的颓势就显露了出来。

而周遭的这帮黑衣人也看出赫云舒脚上有伤,专攻她的下三路,如此一来,赫云舒就需要不断地躲开,慢慢地,她就有些力不从心。

打斗久了,寒风亦是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见赫云舒在看他,寒风忙说道“二主子,我已经出了暗号。周遭的兄弟们得到消息,会尽快赶过来的。”

说着,他扑上来,挑开了击向赫云舒的剑刃。

此时,另一人的剑急刺来。

来不及了!

寒风来不及想更多,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那利剑。

那剑刺进了寒风的后背,顿时,血流如注。

赫云舒托起寒风,护着他步步后退。

这时,有一人举剑朝她刺来。

赫云舒一手托着寒风,一手拿剑去挡。

两剑相撞,击出了火花儿,尔后那人的剑应声而断。

而赫云舒的手臂一震,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出清脆的声响。

很快,黑衣人围了上来,他们的度很快,面露凶光。

就在这时,一抹红色自赫云舒的眼前闪过,一个穿着红衣的人影儿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捡起赫云舒掉落在地的长剑,与黑衣人站了个面对面。

他的身法不俗,很快就将黑衣人打退了几步。

尔后,他疾退后,和赫云舒一道架起寒风,道“快走!”

赫云舒这才看清他的脸,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有过两面之缘的妙音阁老板,洛云歌。

三人朝着一旁的巷子里退去,身后的黑衣人疾追来。

洛云歌放低了声音说道“前面第一个胡同右拐,去左手边的第五个屋子,那是我的住所。我去引开这些人。”

赫云舒应声,拉着寒风往洛云歌所说的屋子而去。

而洛云歌则上前,与那些黑衣人缠斗在一处。

到了第一个胡同,赫云舒右拐,尔后又慢慢探出头去,打量着那边的情形。

洛云歌仍同那帮人打斗着,一时间倒是没看出有什么颓势。

赫云舒扭头看向寒风,见他面色白,来不及多想什么,忙拉着寒风往洛云歌所说的屋子走去。

洛云歌的屋子很简单,是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x8

赫云舒没时间仔细打量,径直把寒风带进了里屋,让他背部朝天躺在了软榻上。

此时,寒风的背上已经被鲜血浸湿。

赫云舒自袖中拿出短刀,挑开寒风背部的衣服,露出了伤口,伤口很深,还在流血。

她取出止血药粉,撒在伤口之上,之后用纱布捂紧。

慢慢地,鲜血浸透了纱布,但流慢了许多,最终,伤口不再流血。

赫云舒用消毒药水给伤口消毒,之后取出缝合用的弯针和棉线,仔细地将伤口缝合起来。

眼下形势未定,故而赫云舒没有用麻药,以免影响行动。寒风倒是很配合,虽然很疼,但是他咬紧了牙关,哼都不哼一声。

她专注于处理寒风身上的伤口,却没有留意到门口站了一个人,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第三百九十三章 救赎

给寒风处理好伤口,赫云舒猛然回头,看向了门口。

洛云歌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赫云舒将手中的弯针收好,尔后起身冲着洛云歌一笑,道“今日之事,多谢洛老板了。”

“客气了,洛某正要出门,既是碰巧撞见,岂能坐视不理?”

“洛老板侠义,这个恩情,我赫云舒记下了。”

“赫少卿言重了……”说着,洛云歌一声闷哼,似是气力不支,抓住了一旁的门框,手上青筋暴起,十分用力的样子。

赫云舒一惊,道“洛老板,你这是怎么了?”

洛云歌不回答,只用另一只手将手中的长剑递给赫云舒,道“赫少卿,你的剑。”

赫云舒接过长剑,这才留意到洛云歌的脚边有不少的血迹,因他穿着红色的衣服,离得远看得并不分明,走近了之后才能看到他的腿上受了伤,有血迹从里面流出,给那赤红的衣服添上了几许血色。

洛云歌受了伤。

随即,赫云舒上前,扶着洛云歌在一旁的床上躺下,她正要查看伤口,就被洛云歌拦住了。

洛云歌原本病态的脸色此刻显得愈苍白,他张开嘴唇,缓缓道“赫少卿未嫁之身,不可惹人非议,还是去找个大夫来吧。”

赫云舒迟疑了一下,道“好。”

赫云舒给寒风使了一个眼色,尔后她走出门去,在街角的地方找了一家药铺,将里面的坐堂大夫请了来。

那大夫是个中年人,背着一个棕色的药箱,看起来十分干练的模样。

到了屋子里,大夫给洛云歌治伤,为了避嫌,中间用屏风隔开。

赫云舒瞧着寒风,道“你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寒风摇摇头,说起来也是奇怪了。以前受伤都要疼好久的,可今天伤口被赫云舒包扎好之后竟然完全感觉不到痛意,实在是太神奇了。

之后,二人便不再说话,等着那大夫为洛云歌治好伤。

没过多久,那大夫走了出来,赫云舒迎上去,道“大夫,他的伤怎么样?”

“所幸没有伤到要害,并无大碍。”

如此,赫云舒才算是放了心。

送走了大夫,赫云舒去瞧洛云歌,道“你怎么样?”

洛云歌原本苍白的面颊稍稍红润了些许,他薄唇微张,道“一点小伤而已,并无大碍。”

“若不是知道洛老板的身份,我还真以为您是行走江湖的侠客呢。”赫云舒笑着说道。x8

洛云歌嘴角微扬,道“赫少卿说笑了,我们这些辛辛苦苦讨生活的人,身上若是没有些功夫傍身,只怕这条命都不知道丢了几次了。”

赫云舒一笑,没有再顺着这个话头说下去。她环视四周,道“洛老板这里,平日里没有人伺候吗?”

洛云歌唇角微弯,道“我喜欢清净,不喜欢被打扰,故而这里也只有我一个人在住。”

“这怎么行?洛老板此次受了伤,伤又在腿上,难免行动不便,没有人照顾怎么行?”

“无碍,待会儿从妙音阁找个人来这里伺候也就是了。”

赫云舒笑笑,道“如此,再好不过。”

这时,门哐当一声被人打开,一脸急色的燕凌寒出现在门口,他扫视屋内,目光触及赫云舒的那一刻,他恍若自一场长久的噩梦中苏醒,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知道他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有多么的慌乱,他匆匆赶来,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马车和一地的血迹,他甚至不敢想,那血迹会不会有赫云舒的?

他怀着一颗狂乱的心四处查找,幸亏,他找到了。眼下看到她,他恍如得到救赎的罪徒,满心的狂喜。

尔后,燕凌寒疾上前,一把把赫云舒拥进怀里,颤声道“你……你怎么样?”

说着,他松开赫云舒,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确认赫云舒浑身上下并没有什么不对,这才重新拥她入怀,喃喃道“幸好,你没事。”

“放心吧,我没事的,是洛老板救了我们。”赫云舒轻声说道。

燕凌寒松开赫云舒,随即看向了躺在床上看着他们的洛云歌,道“多谢。”

洛云歌点头“客气了。”

之后,燕凌寒带着寒风和赫云舒离开。

自然,他们要去妙音阁送信,让那里来一个人照顾洛云歌。

到了门外的马车上,燕凌寒回望了一眼洛云歌的屋子,闷声道“好好的男人穿什么不好,偏要穿一身红,娘里娘气的,让人讨厌。”

“唔,在你眼里,有哪个男人是不讨厌的吗?”

“没有,在你身边乱转的男人都讨厌。”

闻言,靠着马车壁坐着的寒风呵呵一笑,主子这个样子,还真是好笑呢。

听到笑声,燕凌寒瞪了寒风一眼,寒风吓得一个哆嗦,顿时闭了嘴。

“有刺客的下落吗?”

听赫云舒如此问,燕凌寒的面色一暗,刺客早有预谋,他们来去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无从查起。他的人曾悄悄地跟了上去,却又很快被甩开。故而对那帮刺客的身份,燕凌寒一无所知。

这让他懊恼,又深感无力。

赫云舒宽慰道“不要紧的。以后咱们有了防备,他们落不到什么好处的。”

“嗯。”燕凌寒重重地点头,犹如在许诺。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冰冷的手,想要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推己及人,她能够感受到燕凌寒的慌张,若有朝一日易地而处,换做是燕凌寒如此,只怕她要狂。

二人的手紧握着,不曾松开。

妙音阁在京城之中最繁华的朱雀大道,此时虽是下午,可妙音阁之中,宾客盈门。

听闻这妙音阁的红玉姑娘琴技群,身姿曼妙,能且歌且舞,京城之中的人无一不为之倾倒。听闻现在在京中,最富有的事情并非坐拥千金,而是能得红玉姑娘妙舞一曲。

若想知道传言是真是假,看看此刻妙音阁之中的热闹场景就知道了。

只见一楼的大厅内,密密麻麻的摆了许多的桌子,可人们根本没有心思坐下来,皆是站在桌子旁边,伸长了脖子朝着楼上看去,似是在等待红玉姑娘的妙影。

赫云舒心思一顿,想起一件事来。



第三百九十四章 狂热

赫云舒忽然想起骆青楚此前的论断,他说这些迎来送往的地方,最容易成为打探消息的场所。而这妙音阁,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一楼的大厅仅仅是热闹的缩影,这二楼之上还遍布着许多的包间,里面的人非富即贵,凭着他们对于这红玉姑娘的狂热,若这红玉姑娘想要从他们的嘴里探听出什么消息,还不是信手拈来。

这时,一声声狂呼打断了赫云舒的思绪,在几乎震天的欢呼声中,一身红衣的红玉姑娘出现在二楼的高台上。

那里有一座圆圆的高台,仅供一人站立,延展在二楼的栏杆之外,如此,无论是一楼的人还是二楼的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高台之上的红玉姑娘。

众人欢呼着,因见到红玉姑娘而欢呼雀跃,那激动的神情,犹如磕了药一般。

赫云舒微微诧异,这所谓的红玉姑娘究竟有什么魅力,竟然值得人们如此期待?

这时,高台之上的红玉姑娘站定,她冲着众人微微一笑,素白的手指缓缓伸到嘴边,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顿时,人们停止了叫喊,屏息凝神,不再言语。方才还沸反盈天的大厅,此刻竟是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众人齐齐仰头,看着那高台之上美艳似妖的女子。

但凡是这妙音阁的常客,无人不知这红玉姑娘甚少出现,她出现不看钱财,也不堪家世,只凭喜好,平日里他们来这里一百次都未必能见红玉姑娘一面。故而今日有幸得见,众人都痴痴地看着,一饱眼福。

只见高台之上,红衣姑娘一身红衣,姿态翩跹,如此浓艳的红穿在她的身上不见丝毫的俗气,反而衬得那张莹白如玉的小脸愈小巧可人,明艳不可方物,乍一看,她便宛若从深山中蹦跳而出的红狐精灵,美艳、灵动,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这时,她纤手微扬,便有青衣婢女将古琴奉上,她单手接过,另一只手素手轻弹,轻拢慢捻,便有清澈的乐音流出,恍若深山泉水,叮咚作响。

随着乐音的加强,她旋转、跳跃、下腰,每一个动作都极尽魅惑,看得在场的男人无一不是喉结微动,频频咽唾沫。

一时起了兴致,赫云舒转脸看向燕凌寒,却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赫云舒打趣道“这么美的人你都不看,瞧着我做什么?”

“不及你。”

赫云舒凑近了燕凌寒,饶有兴味道“要不然,我也来这妙音阁挂名,与这红玉姑娘一较高下?”

“你试试。”燕凌寒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威胁之意尽显无遗。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好啊,改日我会试试的。”x8

她的话音刚落,便觉得腰间一痛,是燕凌寒的手,惩罚性地掐了她一下。

赫云舒打掉他的手,该看的都看了,接下来,该办正事了。赫云舒随手招过一个侍婢,将手中的纸条递给她,道“待红玉姑娘散场后,将这个纸条交给她。”

那侍婢本是不愿意的,要知道,这来妙音阁的人哪个不想递东西给红玉姑娘,可红玉姑娘向来是不收的,她们这些侍婢也不爱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到纸条封面上所写的“洛”字,顿时打消了原来的念头,冲着赫云舒恭恭敬敬地应道“是,请客人稍等。”

说完,那侍婢走上楼去,恰逢此时,红玉姑娘一曲终了,她冲着众人微施一礼,无视众人要她留下来的狂热呼唤,施施然转身而去。

顿时,人群如潮水一般涌向楼梯口,他们手里举着金锭子和银票,要求和红玉姑娘单独见面。

然而,有几个彪形大汉挡在了楼梯口,按照妙音阁的规矩,若无红玉姑娘的肯,没有客人能上楼与之相见。

曾经有人不信邪,仗着自己有几分功夫就硬闯红玉姑娘的房间,被这妙音阁的人打断腿扔了出去。从此,这人就上了妙音阁的黑名单,终此一生都不得进入。

所以,现在人人都不敢不遵从这妙音阁的规矩,生怕以后连进入这里的机会都没了。

然而,守着楼梯口的彪形大汉无一不是冷脸相对,他们对眼前晃动的金票银票置之不理,只等着上面红玉姑娘的消息。

很快,有一个青衣侍婢走了下来,手中拿着一个纸条,遥遥指向了赫云舒。

那彪形大汉中的一人便走到赫云舒跟前,道“请。”

赫云舒点点头,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缓步而上。

红玉姑娘所住的房间古朴素雅,挂着不少红色的纱帐,清风一过,便将那纱帐高高扬起,如梦似幻。

见赫云舒进来,红玉姑娘躬身施礼,道“见过赫少卿。”

“你知道我?”赫云舒随口问道。

她之前虽然见过这红玉姑娘,但那时她尚是铭王正妃,并不是如今的大理寺少卿。

红玉姑娘嫣然一笑,道“赫少卿名满京都,这妙音阁整日里迎来送往,这样的消息红玉岂能不知?不知赫少卿近日来,所为何事?”

“哦,受人之托,来告诉红玉姑娘一个消息。”

闻言,红玉姑娘想起那张纸条,心头一顿,难不成,真的和主子有关?

赫云舒笑笑,道“洛云歌受了伤,需要人照顾,让我来通知你一声,派个人去照看他的生活起居。”

红玉姑娘一惊,手中把玩的朱钗掉落在地,断为两截。

尔后,她竟是什么话也来不及说,夺门而出,身形飞快。

赫云舒眸色微深,这红玉姑娘身上果然是有功夫的。

方才她跳舞时赫云舒就有这样的感觉,而现在这个感觉愈深刻,愈清晰。

赫云舒缓步而出,外面已经没有了红玉姑娘的身影。

到了外面的马车上,燕凌寒问道“你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赫云舒歪着头问道。

“要想通知这妙音阁的人去照顾洛云歌,随便找个侍婢也就是了,无须费周折找这红玉姑娘的。”

“对啊,费周折自然有费周折的道理嘛。”

“说说看,你现了什么?”燕凌寒说道。



第三百九十五章 赫云舒,我们的较量开始了

听燕凌寒如此问,赫云舒眸色微深,道“还记得骆青楚对于倚红楼的论断吗?”

仅这一句话,燕凌寒明白了赫云舒话中所指。

“所以,你怀疑妙音阁?”燕凌寒问道。

“没错。”赫云舒点点头,道,“今日众人对于红玉姑娘的狂热,你也看到了。若她动了心思,想要从这些人的嘴里探听一些消息,岂不是轻而易举?自然,眼下只是怀疑而已。不过,这天下间的事情都是大胆怀疑,尔后小心求证就是了。若是假的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若是真的不失为一个大的现。”

闻言,燕凌寒揽过赫云舒的肩膀,靠在了自己的怀里,道“好了,别想这么多了,好好歇息一会儿吧。”

看着这样的赫云舒,他是心疼的。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赫云舒什么事都不用管,什么事也不需要操心,就像天真烂漫的任美目那样,做个没有烦恼的小吃货,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没有任何顾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会遇到危险,需要仔细筹谋,走好每一步。

这样的她,让人心疼。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感到自己的无能。

“不要多想。”似乎窥见了燕凌寒的心事,赫云舒握住他的手,说道。

燕凌寒笑笑,脑袋挨着赫云舒的脑袋。

至于受了伤也在马车里坐着的寒风,早被燕凌寒扔过去的坐垫盖了脑袋,什么也瞧不见。

此刻,洛云歌的小屋内,红玉姑娘匆匆赶来,看着床上的洛云歌,她几欲落泪,哀声道“主子!”

洛云歌缓缓睁开眼睛,清净的眸子若古井深潭,毫无波澜,他慢慢开口,道“是赫云舒告诉你的?”

红玉姑娘不解其意,却还是点了点头。

洛云歌嘴角轻扬,道“她果然是最警惕的人,我没有看错。”

红玉姑娘身子一震“主子,她会不会现……”

“无妨。在我的计划里,就是要让她现妙音阁的秘密。只有她现了这个秘密,我们的下一步计划才可以顺利进行。”

“是,红玉但听主子吩咐。主子,您是为了救赫云舒才受伤的吗?您可以做戏,哪能让自己真的受伤呢,你的身子本来就不好。”

“赫云舒何等聪明,若不真的受伤,如何能瞒得住她?”

红玉姑娘不再说话,而是去为洛云歌倒水。

此时,躺在床上一身红衣的洛云歌,眼神幽深,恍若鬼魅。

赫云舒,我们的较量,开始了。

此时,赫府之内,燕凌寒将赫云舒安置在软榻上,瞧着她脚上那再次被磨破了的伤口,眼眸中泛起心疼的神色。

“没关系的。”赫云舒说道。

燕凌寒不说话,只专心为她上药,清洗伤口,他的动作很小心,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

尔后,赫云舒有些疲惫,躺在软榻上缓缓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日已西沉,燕凌寒并不在房间内。

她起身,缓步走到了院子里。如今天气愈炎热,即便是傍晚时分都不例外,还是这般的燥热。赫云舒兴致缺缺,转身回屋子。

这时,有一个下人走了进来,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主子,毓国公府上的人来送请帖。”

“请。”

历来各府之间送请帖为了以示尊重,都是在早上,可这毓国公府上的帖子倒是晚上来送,倒也是稀奇事。

很快,下人引着毓国公府上的人走了进来。是一个粉衣婢女,模样倒也周正。x8

粉衣婢女将请帖双手奉上,道“赫少卿,我家小姐请您明日到府赴宴。”

赫云舒扫了一眼那请帖,素手微转,手上多了一些什么透明的东西,尔后她伸手接过那请帖,慵懒道“哦,你家小姐都请了哪些人?这宴会又是什么由头?”

“我家小姐说她久不在京中,与大家都生疏了,便想着随便聚一聚。至于这由头嘛,姑且算是赏花吧。”说着,她的眼神落在赫云舒拿着请帖的手上。

待这婢女抬头看向赫云舒,见她正看着自己,心头一震,俯低眉道“赫少卿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告退了。”

“好,告诉你家小姐,我会去的。”赫云舒微微一笑,说道。

赫云舒拿着请帖进了屋子,将它放进了靠近床边的箱子里。她淡然一笑,看来,这个庆明珠果然不是个善与之辈,居然在请贴上做了这样的手脚。

不过,这庆明珠是注定不能如愿了的。

此时,毓国公府内,庆明珠正着急地等着送请帖的婢女回去。

她左等右等也不见那婢女回来,不禁有几分焦躁。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瞧见了那婢女的身影,庆明珠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去,尚未说话就一巴掌打在了那婢女的脸上“你是属乌龟的吗?送个请帖也这么慢!”

那婢女吓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道“奴婢去的时候,赫少卿正在睡觉,赫府的下人一直让奴婢等着……”

“还敢顶嘴?掌嘴!”

那婢女憋着泪,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自己的脸上。

这时,毓国公庆敏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他神色一顿,笑道“是不是这些下人不尽心,惹到我的宝贝女儿了?”

庆明珠噘着嘴迎上去,撒娇道“父亲,我是要管教她们,免得他们妄自尊大,做出欺主的事情来。”

“好,我的珠儿是最能干的。对了,你吩咐这丫头去做什么,平白生这么大的气?”

“给赫云舒送请帖啊。”庆明珠漫不经心的应道。

庆敏眉心一皱,道;“好端端的,请她做什么?”

庆明珠一笑,脸上现出几分狰狞“父亲,这样你还不明白吗?女儿请她来,自然是送她去死啊。一想到她竟做过凌寒哥哥的正妃,女儿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心里膈应,须得送她去死才能顺了心里这口气。”

庆敏抚掌大笑“好啊,你若是想做,尽管做就是了。杀死区区一个赫云舒,咱们家还担待得起。”

“父亲放心,我要送她去死没错,但是,所有人都不会以为是我送她去死的。”

赫云舒,敢染指我庆明珠的男人,这一次,你就好好领教一下我庆明珠借刀杀人的手段吧。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不必让她知道

赫府之内,赫云舒吃罢晚饭,躺在床上缓缓睡去。

夜半时分,她觉出身边多了一个人,但味道很熟悉,她慵懒地睁开眼睛,看到了燕凌寒近在咫尺的脸。

见她醒来,燕凌寒一笑,问道“睡得好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嗯,很好。你做什么去了?”

燕凌寒唇角微弯,道“府里有些事,已经处理好了,睡吧。”

说着,他伸出手臂,将赫云舒揽在怀里。

赫云舒晃晃脑袋,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重新沉醉在甜美的梦乡之中。

看着赫云舒恬静的睡颜,燕凌寒嘴角含笑。他希望她的日子永远是最开心的,没有烦恼,可事实总是与他的愿望违背,既然如此,那他就让她少一些烦恼,至于那些糟心的事情,他一个人承受就好,不必让她知晓。

没多久,他的脑袋挨着赫云舒的脑袋,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燕凌寒已经准备好了早点。

赫云舒瞧了一眼靠近床边的抽屉,又瞧了瞧燕凌寒,今日若是燕凌寒在,必然不会让她去毓国公府赴宴的。如此,她想要试探庆明珠秉性的计划只怕就要落空了。

该怎么甩开燕凌寒呢?赫云舒苦思冥想着。

这时,燕凌寒缓缓开口,歉疚道“一会儿我有些事情,今日不能送你去大理寺了。”

“好啊好啊,你涂的药很管用,我的脚已经没事了。”赫云舒迫不及待地说道。

燕凌寒的脸不可避免地一黑,原本他对于不能亲自送赫云舒去大理寺这件事情很是介意,说出来还生怕她会不高兴,可现在是个什么情景,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巴不得他不去送她呢?

蓦地,燕凌寒想起昨日见到的那个一身红衣的妖娆男子,心里一紧,道“哦,我还是送你吧。我的事情,可以往后拖一拖的。”

赫云舒心思微转,知道是自己方才的表现太过兴奋,惹起了燕凌寒的疑心,她一笑,上前抱住了燕凌寒的胳膊,摇了摇,道“你怎么连个表现贤惠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贤惠?什么贤惠?”燕凌寒狐疑道。

他的小女人,和贤惠这两个字沾边吗?

赫云舒不乐意道“就是因为之前不够贤惠现在才想要变得贤惠啊,你看啊,你要去做事,我自然是不能拖后腿的。再说了,我的男人可是要顶天立地的,你要做的事情都是大事,像我这么贤惠这么深明大义这么通情达理的人,怎么可以阻拦呢?你说对吧?“

燕凌寒缴械投降,道“好吧,我说不过你。”

“所以呢?”赫云舒眨巴着眼睛问道。

“如你所愿。”

闻言,赫云舒的眸子中闪过惊喜的神色。

“不过……”燕凌寒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寒风受伤了,以后就由随风送你去大理寺。”

“随风不是你手底下最得力的人吗?把他派给我不会影响你做事?”

燕凌寒淡然道“不碍事的,没他在我身边聒噪,我做事还能专心些。”

赫云舒忍不住笑了笑,随风啊随风,你家主子又嫌弃你了。

尔后,燕凌寒在赫云舒的额头上留下浅浅的一吻,依依不舍的离去。

他走出院外,随风跟了上来。

与赫云舒所住的院子隔开一段距离之后,燕凌寒停住脚步,道“随风,我有件事情交给你去做。”

听主子的语气如此凝重,随风顿时一脸严肃,道“主子请吩咐。”

燕凌寒回身,瞧向随风,道“寒风受伤了,行动不便,今日就由你送云舒去大理寺。”

闻言,随风一惊,他双眼大睁“主子,现在的事态对您如此不利,若是不查出……”

“住嘴!”燕凌寒打断随风的话,压低了声音却又不乏冷厉的说道,“这件事不准告诉她分毫,否则,我决不轻饶。”

“是,主子。”随风低着头应道。

“好生看着她,不准有任何闪失。”

“是,主子。”随风垂应道。

“表情和缓些,不要被她看出破绽。”x8

“是,主子。”

之后,燕凌寒大踏步离去。

随风亦快步走出,在马车上等着赫云舒。

不多时,赫云舒从府里走了出来,她三两步跳上马车,随风便驾着马车往前走去。

往前走了没多远,随风正准备把马车往左边赶,便听到马车之内传来赫云舒的声音“随风,向右。”

随风一勒缰绳,停住了马车,不解道“二主子,这大理寺在左边啊。”

赫云舒勾唇一笑,道“谁说我要去大理寺了?改道,去毓国公府。”

“二主子去那里做什么?”

“赴宴啊。”说着,赫云舒扬了扬手中大红烫金的请帖,上面毓国公府四个大字赫然在列。

“二主子,还是不去了吧?”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要不然,我把你踢下去,我自己驾车?”

闻言,随风缩了缩脑袋,驾起马车往右边而去。

知道阿离在暗中跟随,赫云舒掀开车帘,果然在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上看到了阿离的身影,她朝着阿离招招手,阿离的马车便朝着赫云舒慢慢靠近,在经过的一瞬间,阿离身手灵活地跳上了赫云舒的马车钻了进去。

赫云舒瞧向阿离,今日的她梳着一个双边如意髻,穿着一身碧色的衣衫,愈显得娇俏可爱。

她笑笑,道“阿离,一会儿跟我一起进去吧。”

没多久,毓国公府便到了,外面,随风悄声说道“主子,庆小姐认识属下,属下就不跟过去了。”

赫云舒挑开车帘,现此处距离毓国公府不远,且此处有一棵大树,正好可以乘凉,她便应道“好。”

赫云舒与阿离一前一后下了马车,缓步往毓国公府走去。

到了门口,赫云舒命阿离上前,将请帖交给守门的人过目。

按照规矩,受到邀请的人须得拿着请帖,验明正身之后才可以进去。

然而,这时,那守门的人轻蔑地瞧向赫云舒二人,道“也不看看毓国公府是什么地方,居然妄想拿着一张假请帖混进来,蠢货!”



第三百九十七章 拒之门外

说完,那守门的人将那请帖狠狠地扔在地上,道“滚出去,毓国公府不欢迎你们!”

这时,已经有不少的世家小姐前来,骄傲如孔雀一般自赫云舒的身边走过,她们还未交出请帖,守门的人就已经点头哈腰地请她们进去。

其中,一个穿着粉色束腰长裙的女子冷哼一声,轻蔑地一笑,道“这毓国公府可不是哪个阿猫阿狗能进来的,这门啊,可一定要守好了。”

很快,就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那种小门小户的女子也妄想攀附明珠姐姐,真是可笑。也不想想明珠姐姐是什么身份!”

“就是啊,明珠姐姐很快就要嫁给铭王殿下做正妃了。这以前做过铭王正妃的人可不就不淡定了么?”

说完,三人抚掌大笑。

阿离心生不愤,正要上前,被赫云舒一把拦住。

赫云舒垂眸不语,对这庆明珠的秉性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若不是有庆明珠的授意,且不说她这陛下亲封的郡主身份,单就是她大理寺少卿的官职,这守门的人也不敢如此。

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验证庆明珠的秉性,若她是良善之辈,那么她们二人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可若是事实与之相反,那么,她一定会找上自己,而自己也该有所防范。

而且,从那送来的请柬所做的手脚上,已经可以端倪了,不是吗?x8

然而,赫云舒知道,事情到这一步,并未结束。

果然,很快便有一个婢女从里面快步而出。

这婢女看到门口站着的几个世家小姐,忙躬身相迎,道“几位小姐,我家小姐正等着您呢。”

那粉衣的女子下巴微扬,看向了赫云舒,道“喏,你家门口不大太平呢。”

那婢女朝着赫云舒看过来,自然也看到了地上扔着的大红请帖,道“怎么回事?”

这婢女是庆明珠身边的贴身婢女芸香,深受庆明珠的器重,自然可以对这些守门的下人颐气指使。

守门的人听了,应道“芸香姑娘有所不知,这位小姐拿来的请帖不曾报备过,是假的。”

芸香朝着地上瞥了一眼,说道“不,这请帖是真的,不过是昨天下午送过去的,不在报备的名单之列。”

听罢,那进去的几个女子嘻嘻直笑,道“哎呦,这帖子都是上午送的,可人家偏偏是下午送的,可真是稀奇。”

这时,芸香近前,道“贺小姐有所不知,写请帖的时候忘了云舒郡主,后来才想起来,小姐怕有不妥,这才加上的。”

“哟,原来是被遗忘的啊。她也真好意思来,真是有够厚脸皮的。”

“谁说不是呢?眼下谁不知道明珠姐姐身份贵重,这想要来巴结的人啊,早就排成队了。这云舒郡主上赶着来,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嘛。”

“就是!不过是个外姓的郡主罢了,哪里比得上明珠姐姐的显赫,她可是要做铭王正妃的女人。”

“哟,你忘了,眼前的这位,也做过铭王正妃呢。”

“切!她那是怎么回事咱们还不清楚吗?她这萤火之光,还妄图与明珠姐姐这日月争辉,真是不自量力!”

“就是就是,也不嫌磕碜,要是我呀,早就臊死了。”

……

一帮子世家小姐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对着赫云舒指指点点,还不时出轻蔑奚落的笑声。

赫云舒微微一笑,她都不记得自己上次被这样指责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在赫府被赫玉瑶这样奚落吧,如今想想,倒是恍如隔世了。没办法,这世界上脑子里进水的人就是多,既是如此,那她也就只好费费力,把她们脑子里的水打出来了。

反正打完之后,她会安一个合适的罪名给她们的,保准让她们无话可说。

赫云舒微微侧身,看向早已跃跃欲试的阿离,道“阿离,去给她们掌嘴,一人两巴掌,记住,用一成的力气就好,免得打死了。”

阿离点点头,冰冷着一张小脸走上前去。

赫云舒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故而眼前的众人都听到了她说的话。

那粉衣女子不禁皱了皱眉,大喝道“赫云舒,你敢!”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我敢不敢,你试试看就知道了啊。”

说话间,阿离已经到了那粉衣女子跟前,她轻轻地挥出手,一左一右打了那粉衣女子两个巴掌。

那粉衣女子就哀嚎出口,叫得跟杀猪一般。

阿离自然没被这杀猪一般的声音吓到,仍是按着赫云舒的吩咐,将方才出言奚落的人一人打了两巴掌。

她身法奇快,打完这几巴掌不过是一瞬间,尔后她重回赫云舒身边。

这时,阿离的目光瞥见刚才被她打的人,忍不住嘴角一扬。

赫云舒暗觉诧异,阿离自从跟在她身边之后从未笑过,虽然这笑意稍纵即逝,却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赫云舒好奇阿离看到了什么,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这一看,她也忍不住乐了。

只见最先被打的那个粉衣女子,脸上赫然两个指头印,只不过这指头印不是红色的,而是黑色的。再一瞧,那黑色本就是她皮肤的颜色。

怎么回事?方才看着挺白的啊。

赫云舒随即看向阿离的手,只见她的手上,一层白,敢情是这粉衣女子脸上抹的粉太厚,被阿离一巴掌给打了下来。

她忍俊不禁,再瞧向其他的几个女子,也是让人不忍直视。

左边这位,原本遮在脸上的头被阿离打开了,露出了一颗硕大的黑痣。右边这位,原先的双眼皮硬是被打成了单眼皮,眼睛又小的可怜,看起来分外滑稽。

瞬间,不止是赫云舒,就连其他的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粉衣女子起初一头雾水,待她的婢女悄声道明原委之后,她的脸色顺势就变了。她捂着自己的脸,厉声道“赫云舒,你凭什么打人?”

“想知道?”赫云舒玩味道。

“说!要不然,今天这件事过不去!”那女子歇斯底里道。

她倒要看看,赫云舒究竟还有什么鬼伎俩,她父亲可是朝中一品大员,更是声威赫赫的皇亲,她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



第三百九十八章 重头戏在后面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这打人的理由,你真的想要?”

“说!”那粉衣女子高声道。

在她看来,赫云舒只是在拖延时间,无非是心虚罢了。故而她愈得意的瞧向赫云舒,下巴微扬,眼神倨傲。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好,这个理由既然你想要,本郡主就给你。本郡主虽是外姓郡主,却也是陛下下旨亲封的。既有郡主的名分,自当有郡主的威严。大渝律上面记得清清楚楚,未曾加封的女子见了县主、郡主等要依次行躬身礼、跪地礼。这一点,你可清楚?”

那粉衣女子一听,顿时耿直了脖子“赫云舒,你别忘了,本小姐的父亲,是当朝吏部尚书,掌管天下官吏的任免。本小姐的姑母,是丽贵妃娘娘,与皇后娘娘一道掌管后宫。本小姐的亲姐姐,是三皇子正妃。本小姐的……”

“啧啧啧,不嫌聒噪么?”赫云舒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道,“都是自己的什么什么怎样,那你自己呢?”

一时间,这粉衣女子哑口无言,她涨红了脸,道“赫云舒,我纵是一文不名又怎样,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是打了两巴掌而已啊。”赫云舒漫不经心道。

当即,这粉衣女子怒声道“赫云舒,你记好了,我贺梅蕊从今日开始,与你势不两立!”

赫云舒轻点脚尖,一跃而起,顷刻间便到了贺梅蕊跟前,她伸出两根手指,捏起了贺梅蕊的下巴,道“说说看,你要怎样与我势不两立?”

看着赫云舒的眼神,贺梅蕊突然就害怕了,她颤声道“赫云舒,你要怎样?”

“怎么,怕了吗?”赫云舒笑得分外潋滟,道。

说着,赫云舒的手指在贺梅蕊的脸上轻轻摩挲着,随之,她的手指上沾了一层一层的白色香粉,而贺梅蕊的脸上,则是露出了越来越多的黑皮肤。

瞬间,她这一张脸上,黑的黑,白的白,跟个小花猫一般。

“赫云舒,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你就不害怕引火烧身吗?”意识到赫云舒在做什么,贺梅蕊怒声道。

“引火烧身?只怕引火烧身的,是你吧?今日在此,其一,你不曾对本郡主行礼,其二,非但不曾对本郡主行礼,还出言奚落。这两样算起来,可是实打实的大不敬之罪。你且看一看,这件事传了出去之后,究竟是谁引火烧身?”赫云舒嫣然一笑,如此说道。

贺梅蕊瞬间变了脸色,道“我贺家是皇亲,你就不害怕丽贵妃娘娘和三皇子妃娘娘怪罪?”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是非公理,自有圣上裁断。这郡主的身份是陛下亲封,若有人敢怠慢,便是对陛下不敬。你且看一看,到时候是你家皇亲的身份贵重,还是陛下的身份贵重?而且,贺梅蕊,难道你忘了,你哥哥贺添福还在我大理寺的牢里关着呢。你今日惹了本郡主,你说,待会儿我要不要回牢里对他用用刑出出气呢?”

贺梅蕊顿时便怕了,她缩了缩脑袋,不敢言语。

哥哥是父亲的心头肉,若是因为她的缘故让哥哥受了苦,父亲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她知道,纵然是贺家所有的子女都加起来,也比不得哥哥一个人的分量重。故而她低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小姐!”

是芸香的声音。

随之,一个穿着蓝色锦衣的女子走了出来,她头戴金钗,一张莹白的小脸,顾盼间风姿流转,倒也有那么一丝韵味。

她,便是庆明珠。

顿时,众人都瞧向了庆明珠,等着她给赫云舒一个下马威。

孰料,庆明珠莞尔一笑,冲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明珠见过云舒郡主。”

赫云舒眼神微眯,道“庆小姐请起。”

庆明珠施施然直起身子,扬手向前,道“请。”

赫云舒笑笑,与阿离一道向前走去。

庆明珠跟在她身后,亦是笑着。

到了宴会的屋子,庆明珠扬手指向主位,道“郡主,您请。”

赫云舒谦和一笑,道;“庆小姐客气了,您是这宴会的主人,这主位,自当由你来坐。”

说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嘴角含笑。

庆明珠一笑,道“有郡主在此,明珠岂敢坐在主位之上?”说着,她在对面的位子上坐下。

赫云舒垂眸,静默不语,看来,这宴会还有人没来。这主位,自然是给那还没来的尊贵之人留的。只是不知,这尊贵之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二人落座之后,其余的各家小姐也依次落座。

不多时,饭前消遣的茶水和点心送到,摆在各人旁边的小茶几上。

点心样式精美,茶水芳香四溢,倒也是毓国公府上能拿得出来的东西。

要知道,这毓国公的地位也是非比寻常,他常年戍边,也是大渝朝有名的大将,有不少可圈可点的战斗经历。若不然,也不会有这尊贵的国公之位。

这时,庆明珠起身,双手端着一杯茶缓缓走到了赫云舒跟前,她将那杯茶双手奉上,道“云舒郡主光临寒舍,实乃我毓国公府三生有幸,却无端让郡主身受非议,明珠心中有愧,特以茶代酒,向云舒郡主赔罪!”

说完,她微微躬身,低着头,将那杯茶高高举起。

眼角的余光里,各个世家的小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赫云舒懂得唇语,看得出她们悄声所说的话,无非就是为庆明珠的屈尊降贵感到愤懑。

想来,这也就是庆明珠想要达到的目的吧,自然,这些只是铺垫,重头戏还在后面。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庆小姐言重了,本郡主既有这郡主的身份,理当教训这些不懂礼数的人,此乃本郡主份内之事,与庆小姐无关。”

庆明珠不肯起身,执意道“云舒郡主,您终归是在这里受了怠慢,您若是不饮下此茶,便是心存芥蒂。”

赫云舒垂眸不语,这是在逼她吗?难不成,这杯茶里有什么文章?x8

赫云舒侧目,看向了低着头坐在那里的贺梅蕊,道“庆小姐,本郡主方才在气头上,与贺小姐闹了些不愉快,不如你就代本郡主将这杯茶敬给贺小姐吧。”



第三百九十九章 庆明珠的段位

听赫云舒说让她把这杯茶敬给贺梅蕊,庆明珠神色不变,反而莞尔一笑,道“既是郡主的意思,自当遵从。”

说完,庆明珠双手捧起那杯茶,朝着贺梅蕊走去。

一时间,众人都朝着这里看了过来。

贺梅蕊局促地站起身,此刻,她的脸上有不少地方露出了原本的肤色,看起来有些滑稽。故而此前她有些羞于见人,低着头。

可眼下庆明珠朝着她走了过来,为表示尊重,她微微抬起头,惶恐不安的站在那里。

庆明珠一笑,道“贺小姐,请饮了这杯茶吧。”x8

看着庆明珠的笑意,贺梅蕊几乎要流泪,她现在这个样子,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可庆明珠的笑容无比真诚,就这样看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嘲笑和讥讽,让她觉得十分温暖。

她眼角泛出泪花,不安道“明珠姐姐,我……”

庆明珠得体的一笑,道“梅蕊妹妹,请。”

说着,庆明珠手中的那杯茶又往前送了送。

在庆明珠真诚的目光中,贺梅蕊接过了这杯茶,一饮而尽。

就在她想要坐下的时候,庆明珠侧身,看向身后的贴身婢女芸香,道“芸香,夏日炎热,妆容最易损毁,带梅蕊妹妹去补妆。”

“是,小姐。”说着,芸香低头应声,引着感激莫名的贺梅蕊向外走去。

一时间,庆明珠获得了在场众人的好感。

在她们看来,庆明珠身份尊贵,却又如此平易近人,替人着想,实在是太和善了,堪当大家闺秀的表率。若是旁人要和铭王殿下结为连理,她们一定会嫉妒,可若是与铭王殿下成婚的人是庆明珠,她们绝对只有羡慕,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

庆明珠的眼神略略一转,将众人的情绪扫了个大概。尔后,她含笑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极尽主人的本分,道“大家不要拘谨,快用些点心吧。”

众人应声,陪着笑脸。

赫云舒端起一旁的茶杯,虚抿了一口,她垂眸不语,心中思绪微转。果然,庆明珠的段位很高,她善于收买人心,却又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若非她赫云舒此前受过训练,熟知微表情与心理之间的关联,只怕也会被蒙混过去。

而此刻的庆明珠隐藏的越好,就说明她憋着的招数越狠毒,她是仔细筹谋,蓄势待。而方才她的举动已经赢得了大多数人的好感,若是之后出了什么事情,她们也多半是站在庆明珠那边的。

赫云舒嘴角轻扬,微微一笑,突然间,她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她倒要看看,庆明珠今天到底为她准备了一场什么样的阴谋。

这时,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继而是一声高叫“公主殿下到!”

众人惊而起身,整理身上的衣衫和妆容,庆明珠率先站起来,笑着看向大家,道“大家莫慌,我的确是给公主殿下了请帖,但并未笃定她能来,故而没有事先告知大家,还请大家莫要介怀。”

“不要紧的,明珠姐姐。”有人应声道。

随之,又迎来了不少的附和。

同时,她们心中的猜想也愈笃定。这公主殿下自然是安淑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女儿,历来便享受荣宠,这京城里除非是她自己办宴会,否则,她是谁家的宴会也不会去的。

可是今日,她偏偏来了这毓国公府,她所卖的,只怕是铭王殿下的面子吧,说不定,还是得了铭王殿下的肯,要来给明珠姐姐撑腰呢。

一时间,众人欢欣雀跃,纷纷觉得自己今日来毓国公府拍这庆明珠的马屁是拍对了。能够和未来的铭王正妃搭上关系,这简直是无上的荣耀,在这京城里都可以横着走了。

说话间,众人去迎接安淑公主。

按照身份,自然是赫云舒站在最前面,其他人紧随其后。

今日安淑公主穿着一身天水碧的曳地长裙,极尽华美,尽显一国公主的风仪。她本就是中上之姿,稍稍一打扮,便光彩夺目。更何况,她身上穿的戴的皆是极珍贵之物,随随便便拿出来一样,都是这些世家小姐削尖了脑袋都得不到的东西。

在这些世家小姐的眼里,安淑公主向来是跋扈又不近人情的,又爱捉弄人,故而她们屏息凝神,生怕触了安淑公主的霉头。

孰料,安淑公主看到她们的时候,却笑了。

站在最前面的赫云舒看得很清楚,安淑公主是对着她笑的,就在安淑公主要开口与她打招呼的时候,赫云舒微微摇了摇头,同时给了她一抹玩味的笑意。

安淑公主历来聪慧,若不然,她也不会用假装跋扈来躲避这些世家小姐的追捧,故而得了赫云舒的暗示,她嘴角上扬的弧度降下了许多,仅仅保持那些微的浅笑。

众人齐齐躬身,冲着安淑公主微施一礼。

安淑公主一笑,道“免礼。”

尔后,她走上主位,端端坐好。

其他人也依次落座,只不过比起刚才,显得局促了几分。

安淑公主的眼神落在赫云舒的身上,道“赫少卿,今日大理寺没有公务吗?”

“启禀公主殿下,没有。”

随之,安淑公主的眼神并没有在赫云舒身上久留,她心里很清楚,赫云舒隐瞒与她的结识,必然是有原因的。虽然她很期待这原因,可她并不以为这个原因会这么快浮出水面。

联想到今日举办宴会的人是谁,安淑公主的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如此想着,她微微一笑,看向庆明珠,道“庆小姐,今日这宴会的由头,是什么?”

庆明珠嫣然一笑,道“启禀公主殿下,此值炎炎夏日,明珠请大家来,自然是为了消暑。”

“消暑?在这里吗?”安淑公主疑惑道。

“自然不是。公主殿下,请推一下您左手边的茶杯。”

闻言,安淑公主侧目,看向了左手边的茶杯,她顺手一推,有一道门自身后开启,便有凉气迎面而来。

众人齐齐向里面看去,这一看,傻眼了。



第四百章 酝酿的阴谋

随着那道朱红色的门缓缓开启,一个凉意袭人的世界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那是一个大大的屋子,屋子的四周摆满了冰块,凉意便是从那里散出来的。

在屋子的中央,摆着不少的桌椅,上面摆着新鲜的瓜果和糕点。

看到众人艳羡的目光,庆明珠莞尔一笑,道“公主殿下,这才是宴会举行的地方,您请。”

安淑公主以微笑回应,尔后起身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其他人也紧随其后,朝着里面走去。

进去之后,屋外的燥热完全被隔绝,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凉意,让人觉得分外舒爽。

安淑公主在里面的座位上坐下,尔后命众人一一落座。

众人恍然觉得,今日的安淑公主分外和善,在她们看来,这是因为庆明珠的缘故。

赫云舒坐在椅子上,瞧着这屋子的布置。这墙壁很厚,因此可以隔绝外面的热浪,造就这一方清凉的小天地。

这可是花费了大手笔,如此,她愈好奇庆明珠的计策了。只不过,这庆明珠的计策,只怕是和安淑公主有关。

是什么呢?

想到那请帖上所动的手脚,赫云舒心思一寒,这庆明珠,当真如此胆大?

只是,要想做成这个计策,只怕是还需要另一样东西。不过,这样东西倒是很容易碰到。

这时,庆明珠笑道“公主殿下,如此干坐着未免无趣,不如,让各家小姐拿出自己的看家绝活,给这宴会增添一些乐趣,如何?”

“好啊。”安淑公主笑着应道。

随之,庆明珠起身,看向众人,道“各位姐妹,今日公主殿下到场,大家有什么绝活不如尽数施展出来,让公主殿下品鉴品鉴,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心中甚是感激庆明珠肯给她们这样一个机会。要知道,若是能得到公主殿下的青睐,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一些出自官职低微的家庭的女子,若是能得了安淑公主的看中,不仅能为家族带来荣耀,还能为自己谋一个好的婚事,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而这些出身不好的女子无一不是苦练绝活,为的就是一朝显露出来,赢得众人的注意。而眼下,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要知道,她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女子,平日里见到公主殿下的机会本就是绝无仅有,今日遇上了,自然要好好表现。

看着众人激动的样子,赫云舒微微一笑,庆明珠又出来卖好感了。这好感会让人心存感激,而有了这些心存感激的人,对于庆明珠所要做的事,会有很大的帮助。

与人相交,攻心为上,看来,庆明珠深谙此理。

很快,便有各家小姐主动上前,表演自己的才艺。

她们或舞或歌,或弹或唱,技艺绝佳。x8

这一表演,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起初,安淑公主还很有兴致的样子,慢慢地坐得久了,便有些疲累。

庆明珠善于看出人的情绪,故而她一笑,道“公主殿下,我有一个解乏的法子,不知公主殿下可有兴趣?”

“好啊,说说看。”

“这酷暑时节,天气最是热燥,眼下咱们虽坐在这里,置身在凉意之中,感觉不到燥热。可身体里的燥热却是无法消除,不如找人来为公主殿下做些消暑的吃食,如何?”

“好啊,不知庆小姐要做什么?”

“府里有岭南刚送来的一箱柑橘,可以让人捣烂,挤出汁液,再佐以砸碎的冰渣,如此喝来,想必别有一番滋味。”

听罢,安淑公主两眼放光,道“好啊,那就命人准备吧。”

庆明珠起身,正欲吩咐人去做,随即转过身,面露难色。

“怎么了?”安淑公主问道。

“捣汁容易,可这砸冰渣,实在是不易。若是找府里的下人来做,未免粗鄙。不如……”说着,庆明珠似有迟疑。

“不如什么?”

“不如在在场的姐妹中找些力气大的人,由她们来做,最好不过。”

闻言,安淑公主一笑,道“庆小姐可真是爱说笑话,大家都是各府里的小姐,素来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有什么力气大的人……”

说着,安淑公主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赫云舒。

二人一对眼色,就知道有计谋在酝酿。

安淑公主正准备拒绝庆明珠的提议,却看到赫云舒微不可见的冲她点了一下头,安淑公主会意,继而一笑,道“庆小姐的意思,是不是想让云舒郡主来做?”

庆明珠随即看向赫云舒,道“不知云舒郡主意下如何?”

赫云舒一笑,道“能为公主殿下效劳,自然是求之不得,请庆小姐准备装冰渣的碗碟和刀子吧。”

庆明珠应声,随即吩咐下去。

很快,就有人端着素白的碗碟走了进来,放在了赫云舒旁边的桌案上。

之后,又有人将一块冰块也放在了上面。

赫云舒起身,用刀子削下一层一层的冰渣,很快,素白的碗里就已经有了许多。

待有了半碗的时候,有下人端着捣好的柑橘汁前来,依照庆明珠的吩咐倒进那碗里。

然而,那下人没有端稳,正要倒的时候手一滑,柑橘汁便撒了一地,不可避免地洒到了赫云舒的手上。

庆明珠大怒,道“你是怎么做事的?”

那下人吓得连连磕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安淑公主微微蹙眉,道“庆小姐,柑橘汁没了再命人制也就是了,何须如此动怒,扰了大家的兴致?”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柑橘汁极难捣汁,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得了这么一碗,谁知却撒了。不知可否请云舒郡主帮忙?”

“准了。”安淑公主一锤定音。

随即,有人将几个柑橘和捣汁的工具拿到了赫云舒跟前。所谓捣汁,自然要费力气,而这对于赫云舒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

很快,冰渣备好,柑橘汁也出来了,赫云舒将二者混合,不曾假手于人,亲手端到了安淑公主的跟前。

安淑公主接过,一饮而尽。

然而,一碗柑橘汁尚未喝完,安淑公主的手突然一僵,那碗自她的手中掉落,而她则向后一仰,双臂垂落,直挺挺地倒在了椅子上。



第四百零一章 赫云舒嫉妒我

见此情景,众人大惊。

庆明珠当其中,她扬手指向赫云舒,怒声道“你!是你害死了公主殿下!”

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中,赫云舒面露惊恐,她连连摇头“不,我没有!我没有!”

在众人看来,此刻的她神情慌乱,全无方才的镇定自若。

此前,贺梅蕊早已悄悄回来,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看着这一幕,她觉得分外解气。

这时,安淑公主的贴身婢女云裳上前,她颤抖着手探了一下安淑公主的鼻息,顿时,她吓得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借此来平息自己的惶恐。尔后,她突然站起身,神情冰冷的看向赫云舒,道“云舒郡主,公主殿下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您为何要毒杀她?”

“不,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赫云舒一口否决。

这时,贺梅蕊跳了出来,道“赫云舒,你的狠毒我们大家早已见识过,今天的一切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公主殿下命你捣制柑橘汁,你心存怨怼,这才在柑橘汁里做了手脚,毒杀了公主殿下。有大家在此作证,你休想抵赖!”

尔后,其他的各府小姐也纷纷起身,指责赫云舒杀了安淑公主。

而赫云舒眼神惶惑,似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里的动静很大,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外面。

没过多久,安淑公主的侍卫就闯了进来,包围了赫云舒。

府里的毓国公得到消息,也带领府兵走了进来。

一进门,毓国公庆敏看到僵死在椅子上的安淑公主,脸色刷白,他提剑指向赫云舒,怒道“你这狠毒妇人,竟然做下了这样的事情。走,与我去见陛下,请他定夺!”

说着,他便要上前去拉赫云舒,被赫云舒侧身躲过。

“你竟敢反抗!”毓国公瞪着眼睛说道。

他是征战杀伐之人,这一吼,气势十足,在战场上课吓退敌军无数,而在这里,这一嗓子早已吓得各府的小姐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然而,赫云舒却是神色自若,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她的神色淡淡的,道“毓国公,说本郡主杀了公主殿下,还请您拿出证据来!”

毓国公嗤笑一声,道“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证据,赫云舒,你百口莫辩!”

赫云舒抱臂而立,道“是吗?我倒不这么觉得。兴许,该是毓国公您整顿内府的时候了。”

毓国公两眼一瞪,道“呵,照你话里的意思,这件事是府里的下人做的?”

“对啊,难道毓国公您不这么认为吗?”

“胡言乱语!这柑橘汁就是最好的证明!”毓国公吼道。

“是吗?”说着,赫云舒玩味地一笑,继而一仰脖,将那碗剩下的柑橘汁一饮而尽。

尔后,众人都惊恐地看着她,等着瞧她倒地而死的那一幕。

然而,半刻钟的时间过去了,赫云舒仍是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可方才,众人看的清清楚楚,方才安淑公主喝下的瞬间,就已经倒下了。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不解其中的缘由。

“好吵!”

听到这两个字,众人俱是一惊。

只见那已经“死了”的安淑公主竟是缓缓坐起身,不乐意地看着毓国公。

见状,庆明珠的手指一颤,随之竟是颤抖不止。她忙将自己的手掩在袖子里,遮掩着。

毓国公满脸的不可置信“公……公主殿下,您没事?”

“对啊,没事。怎么,毓国公很失望?”

“没有!”毓国公面色一讪,道,“公主殿下无事,自然是最好的。”

“不好。毓国公,你府上有人要害本公主。”安淑公主嘟着嘴说道。x8

“绝无此事!”毓国公一口否决,将事情撇的一干二净。

这时,赫云舒一笑,道“毓国公,你当真如此肯定?”

看着赫云舒脸上的笑,毓国公却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赫云舒继续道“公主殿下喝了本郡主所制的柑橘汁,她本是安然无恙,可您的爱女却大叫公主殿下死了。毓国公难道不觉得,这件事有几分诡异吗?还是说,庆小姐知道本郡主所制的柑橘汁有毒?要知道,公主殿下倒下后,庆小姐不曾上去查看便一口咬定是本郡主害死了公主殿下。毓国公,这件事您该怎么解释?”

“珠儿只是一时慌乱,这才惊叫出口。惊慌之下的言辞,岂能细究?”

“是吗?”赫云舒一笑,继而猛然上前,一把撸起了庆明珠的袖子。那原本颤抖的手没了袖子的遮掩,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安淑公主小脸一寒,道“庆小姐,这件事你不准备给本郡主一个解释?”

庆明珠一阵惶然,即便她极力克制,那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境。她握拳,继而说道“公主殿下,赫云舒是大理寺少卿,这罗织罪名的本事自然要高于寻常人,她若是打定了心思要冤枉我,我根本就是无计可施啊。”

“哦,那你以为,云舒郡主为何要冤枉你?”

“我与铭王殿下即将成婚,赫云舒是铭王弃妃,她心存怨怼,故而要冤枉我,妄图破坏我与铭王殿下的婚事。”

闻言,安淑公主轻笑一声,道“呵,皇叔什么时候要与庆小姐成婚,本公主怎么不知道?”

一言既出,众人一阵哗然。难不成,铭王殿下根本没有要娶庆明珠的意思?

庆明珠面色白,不知该说些什么。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庆小姐,你很清楚,送来的请帖用砷水泡过,之后,你又处心积虑让本郡主为安淑公主制作柑橘汁,你心里很清楚,无论是请帖上的砷还是这柑橘汁,单独碰到都是无害的。可若是两者混合,便等同于砒霜。故而你毓国公府的下人便‘失手’将柑橘汁倒在了本郡主的手上,从而有了理由让本郡主亲手制作柑橘汁,造成等同于砒霜的剧毒。庆小姐,我说的,对吗?”

“一派胡言!”庆明珠疾言厉色道。

“好啊,但愿庆小姐到了大理寺监牢之中,还能这般硬气。”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父亲!”

毓国公闻言,忙上前将庆明珠护在身后,厉声道“赫云舒,休要在此行恐吓之事!”

赫云舒神色淡漠,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外面一声高叫“铭王殿下到!”



第四百零二章 去为你,顶天立地

听到外面有人通报说铭王爷到了,顿时,众人噤声不言。

铭王燕凌寒狠厉之名,天下人人皆知。即便是这些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都知道铭王燕凌寒是惹不得的,若是惹怒了他,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而陛下对他又十分宽宥,那可真是死了都没处说理去。

故而众人噤若寒蝉,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要不被铭王殿下注意到,就是最安全的事情。

听到外面的通报声,赫云舒微微皱眉,待看到来人,她的嘴角却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这毓国公府的人,胆子可真够大的。

只见众人所期待的铭王一身黑色锦袍,脸上戴着那标志性的银色面具,身材颀长,正大踏步而来。

他走近,冷喝道“谁敢在此造次?”

庆明珠泪珠涟涟的奔过去,一把抓住了铭王的袖子,柔弱堪怜道“凌寒哥哥,云舒郡主欺负我。”

随之,铭王的眼神瞧向赫云舒,厉声道“云舒郡主,你当真以为有了这郡主的身份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铭王殿下有所不知,庆小姐有毒害安淑公主的嫌疑,事关公主殿下,属下自然不能置之不顾。”

“哼,休要拿这些事情来搪塞。安淑公主,你确定这件事真的和庆小姐有关?”说着,铭王看向安淑公主,神色冷厉。

原本,安淑公主听到通报说铭王到了,她以为皇叔一定是来为自己撑腰的,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皇叔为了庆明珠,居然如此指责她。

顿时,一股无名火起,安淑公主绷紧了小脸,毫不客气道“皇叔明鉴,方才侄女略施小计,假装昏倒,可庆小姐不曾上前查看就坚称侄女死了,且是被赫云舒毒死的。这件事,皇叔就不觉得奇怪吗?”

安淑公主的话有理有据,铭王一时语结,他沉默了片刻,继而厉声道“安淑公主,你既贵为皇家的公主,自当有容人的雅量。且明珠即将是本王的王妃,也就是你的皇婶,既是如此,身为一家人,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呢?”

安淑公主一声冷笑,道“所以,在皇叔的眼里,侄女的性命就是一个玩物?”

闻言,铭王的声音冷厉了几分“安淑公主,你知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只是下人的失误,和明珠无关。”

听罢,安淑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铭王,今日这宴会,若非赫云舒警惕,只怕她早已被庆明珠设计,借赫云舒之手将她害死了。她的年龄摆在这里,说不害怕不恐惧是假的,皇叔历来是她所敬佩的人物,可今日见皇叔如此,她真是觉得自己之前瞎了眼,居然认为皇叔是好人。

激动之下,她紧紧地抓住了赫云舒的手。

感知到安淑公主手上的凉意,赫云舒反手握住她,尔后,她冷眼看向铭王,道“铭王殿下,这不是家务事,这是谋杀,一场谋杀皇族的恶行……”

赫云舒正欲说下去,将一切大白于天下,安淑公主的手却一紧,拉着她向外跑去。

她的力气很大,知道她现在心情激动,赫云舒没有拒绝,任由她拉着自己向外跑去。

终于,到了外面,安淑公主停住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的眼角有不经意间滴落的泪痕。

“安淑公主,其实……”

不等赫云舒说完,安淑公主就打断了她的话,道“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看清他了。”

这时,有一人不知自何处而来,轻轻地落在了安淑公主的身后。x8

看到来人,赫云舒正想开口,却看到他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这时,安淑公主继续愤愤道“亏我之前那么看重皇叔,以为他是这世间最顶天立地的人物。结果呢,我呸!我呸呸呸!他根本就是个混蛋,一个连我的性命都可以不顾的大混蛋……”

赫云舒忙捂住安淑公主的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可她说得正起劲,一手打落了赫云舒捂着她的嘴的手,继续道“你说,我皇叔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太坏了,我以后都不会再理他了。这个大混蛋,赫云舒,你说我皇叔是不是很混蛋?”

赫云舒无力扶额,道“其实,这个问题,你可以问他的。”

“切,我才不问他,你看他偏袒庆明珠的那个样子,我呸,还皇婶,他打死我我都不会叫庆明珠皇婶的!”安淑公主双手叉腰,一脸豪气地说道。

“不错,有骨气!”

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安淑公主随声附和道“那是自然……”

说着,她猛地转过身,看到了燕凌寒浅笑的脸。

此前,燕凌寒让她看了自己的真面目,故而他此时即使没有戴面具,安淑公主也知道,这是她的皇叔,燕凌寒。

安淑公主吓得后退两步,她又转过身看了看刚才跑出来的地方,瞬间,她明白过来,里面那个铭王是假的。

她刚想冲进去把那人胖揍一顿,可是,她突然有点走不动道儿。不对,她刚才说了什么来着,皇叔是混蛋?

顿时,安淑公主满脸赔笑“那个,皇叔,您的耳朵好使吗?”

“好使,皇叔年轻着呢。”燕凌寒一本正经道。

“皇叔,我刚才鬼上身了,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真的!我保证!”安淑公主一脸认真,绷紧了小脸说道。

赫云舒哑然失笑。

安淑公主顿时瞧向了赫云舒,瞪眼悄声道“知道皇叔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都捂你的嘴了,你还让我怎么拦啊,我的公主殿下?”

安淑公主吐吐舌头,好吧,作死的是她自己。她低下头,糯糯道“皇叔,侄女识人不明,出言辱骂了您,还请皇叔降罪。”

“无妨,你骂的又不是本王。你这么急着道歉,莫不是真的是在骂本王?”燕凌寒说着,一脸玩味的笑意。

“不不不!”安淑公主连连摆手,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家皇叔顶天立地、义薄云天、风流盖世、英武无双……”

“好了,咱们走!”

“去做什么?”安淑公主狐疑道。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和安淑公主的方向,薄唇微弯,道“去为你,顶天立地。”



第四百零三章 狠绝

燕凌寒的话,霸气十足。他是冲着赫云舒说的,自己的小女人平白受了诬陷,自然不可以就这样算了。

忍气吞声,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

但安淑公主也站在赫云舒的身边,见自家皇叔说了这样的话,就以为是对她说的。安淑公主激动地跳了起来,欢呼道“皇叔,我就知道您不会不管我的!”

闻言,燕凌寒淡然一笑,并未反驳。自家小女人不允许他公开二人的事情,那么,这件事借着为安淑出气的由头,倒也不错。

就在燕凌寒准备进去的时候,赫云舒上前,冲着燕凌寒拱拱手,道“王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燕凌寒言简意赅道。

“世人皆知,庆小姐救过铭王殿下的性命,此时这里面还有不少的世家小姐,若是公然得罪了她,只怕于王爷的名声不利,只怕有人会说王爷您忘恩负义。”

说完,赫云舒抬头看向燕凌寒。

没错,自打里面的那个所谓的铭王一出现,她就知道那人是假的。那人虽然戴着银色面具,虽然身材与燕凌寒一般无二,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那刻意伪装的凌厉,犹如一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一样,不管他如何伪装,都会被明眼人一眼看穿。

闻言,燕凌寒眉心一蹙,他知道,赫云舒一定早早地看出了里面的那个铭王是假的,之所以没有拆穿,就是顾虑他的名声。

燕凌寒一笑,道“赫少卿放心,这名声于本王而言,是最不打紧的东西。”

更何况,若他连年征战得来的名声就这样轻易被毁掉,那么,这样的名声,他燕凌寒也不稀罕。

说完,他阔步而进。

安淑公主紧随其后,满脸的崇拜。她激动地抓住赫云舒的手,道“我皇叔好霸气哦。”

赫云舒浅浅一笑,从这个角度看燕凌寒,他的背很宽阔,让人很有安全感的样子。

突然,他也有些好奇,燕凌寒为人出气是什么样子的。一直都在京城里听说铭王燕凌寒狠厉,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实,或许,今天是个不错的机会。x8

那么,她就拭目以待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与安淑公主一道,迈步走进了庆明珠待客的大厅。

此时,冰块围满的大厅内,仍十分凉爽。

之前的献艺继续进行,毓国公和“铭王”端坐在主位之上,好不热闹。

燕凌寒立在门口,负手而立,轻笑一声,道“毓国公这里,好热闹啊。”

只这一句话,大厅内的喧嚣顿时化作了宁静,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看到门口站着的气势如虹的俊美男人,众人俱是一愣。

他一身妥帖的黑色锦袍,勾勒出他颀长而健硕的身材,更让人惊异的是那一张脸,绝美宛如天神,那一双威光四射的眼眸,不曾言语就足以震慑人心。那周身散出的威慑,让人想要忍不住跪伏于地,叩拜于他。

这是谁?为何这般风彩卓然的人物,在京城之中却从未听说过。

众人尚在疑虑,燕凌寒幽深的目光看向了毓国公庆敏,毫不客气道“毓国公,今日之事,你不给本王一个交代吗?”

听罢,毓国公庆敏手中的酒杯应声落地,他起身,惶然失措道“铭……铭王殿下?”

此时的燕凌寒虽然没有戴着银色面具,但这等风采的人物,京城之中除了铭王燕凌寒,绝无仅有。

燕凌寒冷冷一笑,道“毓国公不是把自己身侧之人认作铭王了吗?”

闻言,清明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连声道“王爷息怒,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哪。”

这时,安淑公主戳了戳赫云舒的肩膀,道“看到没有?我皇叔一来,形势逆转。”

“是啊,真正的强者,从来不用怒意威慑人,他不怒自威。”

说话间,那个假扮铭王的人正准备溜走。

燕凌寒轻轻勾动手指,便有一个黑影自一旁窜出,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来,直奔那假扮铭王的人而去。只顺手一勾,就牢牢地勾住了那人的脖子。

现身的人,是随风。他身法凌厉,快如闪电。

“毓国公,这假扮本王之人,何许人也?”

庆敏的嘴唇直哆嗦,颤声道“回王爷的话,下官也不知。”

“不知?”说着,燕凌寒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放心,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燕凌寒话音刚落,随风便揪着那人的脑袋,一头撞向了一旁的冰块。他的手法诡异,那人的头竟然钻进了冰块之中,顿时,那透明的冰块中,血色遍布。朦胧中,还可以看到假扮铭王那人惊恐的眼神。

这一切,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在场的各府小姐见了,顿时吓得捂住了眼睛。

铭王燕凌寒的狠厉之名,她们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果然比传闻之中更加狠厉。

而安淑公主和赫云舒的反应则要小很多,安淑公主满脸崇拜道“我皇叔就是霸气!”

赫云舒浅浅一笑,心道,小公主,你若是见到你皇叔剥人皮,只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时,随风将那人的脑袋从冰块中拔出来,冷声道“说!你是谁的人?”

那人扬手,指向了毓国公庆敏。

燕凌寒轻哼一声,道“庆敏,你还有何话要说?”

庆敏低着头,不敢言语。他原本以为,那假扮铭王的人能撑上一会儿,他也好想个说辞,却不料,燕凌寒的手下如此狠绝,居然一招就让他的人招供了。

他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庆明珠上前,泫然欲泣道“凌寒哥哥,你何须如此咄咄逼人?”

这一次,燕凌寒吝啬得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只瞧着窗外说道“庆明珠,本王在与你父亲说话。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顿时,庆明珠的脸上,泪痕遍布,哀声道“凌寒哥哥,你当真如此狠心,竟连当日的情分都不顾了吗?”

闻言,燕凌寒脸色剧变。



第四百零四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庆明珠意有所指的话让燕凌寒大为光火,当年庆明珠所谓的救他,本就是子虚乌有。他当时已经警惕到了雪崩,正欲有所动作时,庆明珠的马就撞了过来。为这,还伤了他爱马的一条腿。

当初,他念着毓国公征战数年,劳苦功高的份上,再加上当时庆明珠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就什么也没有说。

可今日,庆明珠居然拿这件事出来说,实在是不可理喻。

说罢,见燕凌寒有所迟疑,庆明珠脸上悲戚,心里却是欢喜的。她很清楚,历来有名望的人最是重视自己的名声,这忘恩负义的罪名即便是放在普通人身上尚是一辈子都无法洗刷的污点,更何况是盛名累累的铭王爷?

要知道,这种人会比寻常人更在意自己的名声。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只见燕凌寒薄唇轻启,道“庆小姐是想把当年那件事拿出来说吧?那好,今日本王就与你说个明白,当年之事,子虚乌有。你所谓的相救本王,不过是自己的马受了惊,撞在了本王的马上。此事本王不追究,你倒是在外面与人胡言乱语,真是不可理喻!”

闻言,庆明珠睁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有想到,会从燕凌寒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x8

当年,她用自己的马撞他的马,的确是存了救他的心思,可她也明白,依燕凌寒的身手,是不需要自己来救的。可是,当时情势危急,没有人能说清楚这件事,那么,落一个救了铭王燕凌寒的名声,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何乐而不为呢?

原本,她想用这件事做砝码,让燕凌寒娶她,可燕凌寒这一番话,生生地断了她的路。

庆明珠瞬间就红了眼眶,声泪俱下道“王爷,你当真要颠倒黑白?”

“颠倒黑白?本王所言,句句属实。”燕凌寒一锤定音,他冷厉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无人敢与之对视,也无人敢反驳,就连庆明珠自己,都在燕凌寒冷厉的注视之下噤若寒蝉。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方才明白气场二字为何物。燕凌寒只需站在这里,便是无言的威慑,无人敢怀疑他的话。

是啊,英武如燕凌寒一般的人物,怎么会说谎呢?

至此,庆明珠低着头,不敢言语。

而这些围观的各府小姐也终于明白,毓国公府之前散布出去的所谓庆明珠救了铭王殿下的事情不过是子虚乌有,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如此,庆明珠即将成为铭王正妃的传言便不攻自破。

而庆明珠失去了这所有的光环,不过是个国公府家的小姐罢了,没什么好显摆的。

而瞧着铭王殿下今日对毓国公府的态度,只怕毓国公府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这时,燕凌寒看向身后的安淑公主,道“安淑,今日之事,回宫之后如实汇报给皇兄,请他定夺。”

该他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至于这剩下的事情,该由他这位皇兄出面了。毓国公功高盖世,此番更是找人假扮他,看来是已经生出骄矜之心,如此,借着这件事敲打敲打,未尝不好。

安淑公主俯应声,道“是,皇叔。”

之后,燕凌寒转身,阔步而出。

至于那个假冒燕凌寒的人,被随风一掌结果了性命。也是,敢假冒铭王殿下的人,若是还好端端地活着,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而且,这也是对毓国公府的威慑。

赫云舒和安淑公主随着燕凌寒一道,出了毓国公府的大门。

出了门,三人在明面上分道扬镳。

然而,仅仅过了片刻,燕凌寒便出现在了赫云舒的马车上。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铭王殿下的英武,小女子今日算是见识了。”

燕凌寒勾唇一笑“是吗?不知娘子可还满意?”

赫云舒嫣然一笑,这副春风得意眉眼含笑的样子,与方才气势凌厉的燕凌寒俨然是另一个人。

“其实,你不必如此的。”赫云舒诚恳道。

燕凌寒低头,在赫云舒的头上印下浅浅的一吻,道“成为我的女人,就意味着永远不会受委屈。这世上,没有人可以让你受委屈。”

赫云舒笑笑,这可真是天下间最动人的情话了。人这一生,要经历大大小小的事情,又怎能不受委屈呢?可偏偏,燕凌寒就许下了这样的承诺。这样的话,若是由别人来说,赫云舒只会报之一笑,当句玩笑话来听。可这说的人是燕凌寒,赫云舒深信不疑,因为,他的确有这样的能力。

二人的马车缓缓向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诉不尽的柔情蜜意。

突然,燕凌寒脸色一变,伸手轻轻地捏了捏赫云舒的鼻子,道“赫少卿,你今日不太乖哦。”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所说的是瞒着他去毓国公府赴宴的这件事情。

她一脸乖巧的笑,道“我就是有些好奇,庆明珠是怎样的一个人。”

“然后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以后就会对她有所忌惮,这样,有百利而无一害。而我若是不去,不了解她的为人,若是以后撞见,只怕会吃亏。”赫云舒如实以告。

“既是如此,为何不告诉我?”

“怕你为难。”

闻言,燕凌寒拥紧了怀中的女子,道“傻女人,我早就说过,你遇事无须考虑我的。”

“可是,燕凌寒,你做不到的事情,为何要强求我呢?”赫云舒笑着问道。

燕凌寒哑然失笑,他小女人这张嘴,果然是最厉害的。的确,若换做是他,他是无法做事不考虑赫云舒的。

“所以,铭王殿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哦。”

“好的,小傻瓜。”

燕凌寒一时情难自禁,抱住了赫云舒的脑袋,对准他唇间的柔软,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一吻极尽缠绵,缱绻着无数的柔情,延展着数不清的蜜意,久久都不曾结束。

而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停车!”



第四百零五章 欢呼雀跃

听到声音,赫云舒推开了燕凌寒。

这声音清脆明快,不是安淑公主还能是谁?

她掀开一旁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一面小巧的镜子,看着自己红艳的嘴唇,道“怎么办?好明显。”

燕凌寒一手支着头,笑道“那刚好,告诉她呗。”

闻言,赫云舒心思微动。

今日在毓国公府,安淑公主是将那假冒的铭王当成了真的,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冒着那巨大的威压顶撞了她心目中一直崇拜着的皇叔,单是这份情谊,足以让赫云舒感动。

既是如此,她的秘密就该和安淑公主分享。

而且,最好的朋友之间,不就是分享彼此的秘密吗?

想到这里,赫云舒含笑点了点头,道“好。”

说着,赫云舒命随风停下马车,掀开了车帘,看着马车外正站在那里的安淑公主,朝她伸出手去,道“上来吧。”

安淑公主拉着赫云舒的手,上了马车,她尚未看清里面的情形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喂,赫云舒,我皇叔今天有没有帅炸天……啊,皇叔!”

看到燕凌寒也坐在里面,安淑公主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捂着自己的嘴巴,看看赫云舒,又看看燕凌寒,半晌才缓过神来,半信半疑道“你们?”

燕凌寒一笑,道“安淑,以后这错认皇婶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

安淑公主惊喜得大叫“皇叔,赫云舒,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对啊。”二人齐齐应声,齐齐点头,动作如出一辙。

安淑公主又用了好半天的时间才消化了这个事实,她皱皱眉头,道“赫云舒,你可真是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一个秘密都不告诉我,害得我还以为庆明珠是我未来的皇婶,今日还巴巴去了毓国公府,哼,你太不讲义气了,我以后不理你了。”

说着,安淑公主气鼓鼓地将头扭向了一边。

赫云舒笑笑,道“关于这件事的原因,以后你慢慢会明白的。除了我的家人和你父皇,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听到这话,安淑公主的神色才舒缓了几分,她瞪着眼睛说道“好吧,看在我是第一个与你分享这个秘密的朋友的份上,我就姑且原谅你了。”

燕凌寒一笑,道“安淑,这么与长辈说话,不礼貌,不是我们皇家风范。”

这时,一直处在惊喜之中的安淑公主才后知后觉地现,赫云舒若是与她的皇叔在一起,就不再是她的平辈,而是变成了她的长辈,若二人成婚,赫云舒就是自己的皇婶了。

瞬间,安淑公主感觉好懊恼。

见状,燕凌寒一笑,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小侄女,还蛮可爱的。他笑笑,道“安淑,为了弥补你,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闻言,安淑公主心中一喜,道“皇叔,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对。难不成,皇叔的话你还信不过?”

“好。那就请皇叔答应我,若非我自己愿意,我绝不成婚,也绝不和亲。”x8

赫云舒心中微落。

历来,身为皇家的公主,最大的作用便是与别国和亲,换取两国的和平。此时,大渝的北面有敌我未明的大蒙,西面有虎视眈眈的大魏,东面有不知何时会渡水而来的倭人,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是善与之辈。

任是谁,也无法保证未来会不会有需要公主和亲的一天。

就在赫云舒以为燕凌寒会拒绝的时候,却看到燕凌寒缓缓开口,正色道“安淑,皇叔用性命担保,答应你的要求。”

“谢谢皇叔!”说着,安淑公主几乎要落泪。

这件事是横亘在她心头的一道鸿沟,如今皇叔燕凌寒的一句话将这道鸿沟彻底填平,她不再有任何顾忌。

她竭力忍住自己的泪水,可还是没有忍住。

泪水夺眶而出的那一刻,她是开心的。

她拥抱着赫云舒,满心的欢喜。

赫云舒轻拍着她的背,虽不曾言语,却为安淑公主感到高兴。安淑公主心思单纯而又善良,谁若是得到了她,一定会幸福一生。但愿,她的表哥云轻鸿能够快些回过味儿来,现这咫尺之遥的幸福和期许。

过了好久,安淑公主总算是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她擦掉自己的泪水,笑着看着赫云舒和燕凌寒,道“你们继续,我走了。”

赫云舒拉住她,道“你要不要找个地方洗把脸?哭成这个样子,只怕陛下会担心。”

安淑公主狡黠地一笑,道“这样正好啊,我在毓国公府差点儿被人设计杀掉,就这,还不值得我痛哭一场。我可是傲娇的小公主呢。”

“好啊,小公主,快回去告状吧。”赫云舒笑着说道。

安淑公主满脸是笑,下了马车。

赫云舒侧身看向燕凌寒,道“你能答应她这件事,真的很有魄力。”

燕凌寒目光悠远,道“解决两国的纷争,应该用战争或权术,而不是牺牲女人的幸福。这一点,我从来都是不赞成的。”

“安淑公主有你这样的叔叔,真幸福。”

燕凌寒一笑,将赫云舒搂进怀中,道“最幸福的难道不是你吗?”

“你说是就是。”赫云舒含笑说道。

燕凌寒舒朗大笑,尔后俯下身,继续刚才被打断的那一吻。

之后,二人寻了一个酒楼,吃罢饭燕凌寒将赫云舒送到了大理寺,尔后才去做自己的事情。

赫云舒去见过了骆青楚,得知因为出手迅,倚红楼有很多秘密没有来得及转移,从而挖出了一大堆的线索,牵扯出不少人。而他们借此,挖出了不少的大魏奸细。

闻言,赫云舒大喜,也主动讨了案子,带着王铁虎等人去做事。

有事情做的日子,每一天都精神充沛。

三日后,派出去的探子传回消息,大蒙丞相单文飞所率领的大蒙使团,将于明日抵达京城。

这一日,赫云舒出去办案,无意间经过一家茶楼的时候,却看到原本应该在明日才到达京城的单文飞,竟然就坐在窗边,悠闲自在的喝着茶。



第四百零六章 守卫她

看到单文飞的瞬间,赫云舒微愣。

此前,因为花芊柔的事情,大蒙皇子闪惊雷被燕皇派人看管在驿馆之中。于大蒙而言,这毕竟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难不成,单文飞偷偷前来,是想要暗中带走闪惊雷?

传闻中,这位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大蒙丞相,是一个很有计谋的人,若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年轻就坐上了丞相之位。

赫云舒正欲走进单文飞所在的茶楼,一探虚实,单文飞就已经瞧见了她。他冲着赫云舒笑笑,遥遥招手,道“赫少卿,别来无恙。”

这一句话,让赫云舒脸色微变。

其一,她升任大理寺少卿不过是短短几天的时间,可单文飞已经得到了消息。

其二,单文飞说“别来无恙”,而她与他唯一的见面就是以铭王燕凌寒的名义出征大蒙之时,那时,她假扮燕凌寒,知道真相的人除了家人,也就是燕皇和燕凌寒了,可单文飞这样说,必然是知道当初是她假扮了燕凌寒。

此事极为隐秘,单文飞是如何知道的?

赫云舒暂时压下心底的疑问,走进了茶楼,坐在了单文飞的对面。

她微微一笑,道“单丞相,您是偷偷来的吗?”

单文飞莞尔一笑,道“赫少卿言重了,使团的行进度太慢,而在下是个急性子,所以,先行一步。”

“单丞相的口才,不错。”

“不,赫少卿,这是真实的理由。在聪明人面前说谎,是一种愚蠢的行为。放心,在下不会做愚蠢的事情的。”

话虽如此说,可单文飞此刻说的话,赫云舒连一个笔画都不会相信。

历来政客最擅长的就是虚与委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毫无疑问,单文飞深谙此道。在他诡谲的目光里,赫云舒嗅到阴谋的气息。

单文飞提前来,绝不会什么都不做。

可是,此前是闪惊雷设计要杀死闪清舞,嫁祸到云轻鸿的身上,此事终归是闪惊雷的错。而大蒙使团前来,不该是稳稳当当的带走闪惊雷吗?

除此之外,难道他们还想横生枝节?以什么名义呢?

一时间,赫云舒思虑甚多。

这时,单文飞一笑,道“赫少卿不必多想,在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谁说我把你想的复杂了,没有的事情。”赫云舒说着,一脸轻松的笑。

“但愿如此。”单文飞轻抿了一口茶,说道。

赫云舒起身,道“单丞相,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告辞。”

“赫少卿,请。”单文飞起身,扬手向前,毕恭毕敬道。

赫云舒微微一笑,算作回应。

之后,她转身走出茶楼。在不被人注意的时候,她冲着暗处的阿离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跟踪单文飞。

晚上回赫府的时候,没多久之后阿离也回来了。

经过询问,赫云舒得知单文飞一直待在茶楼附近的客栈之中,不曾外出。

听罢,赫云舒微愣,继而一笑,明白了单文飞这样做的缘由。

白日里,单文飞分明是故意让她现他的存在,他很清楚,自己出现在这里,赫云舒一定会警惕,会派人跟踪。如此一来,远离使团单枪匹马的他暗中有人跟踪,无异于就有了人保护,不用顾虑自己的安全。

除此之外,赫云舒想不出别的可能。

只是,贵为一国丞相的单文飞,难道连一个暗中保护的人手都没有吗?

不多时,燕凌寒推门而进。

见到他,赫云舒将今日遇到单文飞的事情告诉了他。燕凌寒皱皱眉,道“他主动现身,那就说明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办好,无须再掩人耳目。”

“他来这里,能做什么事?”

“单文飞这个人,做事喜欢亲力亲为。如今,驿馆之中,严防死守,他绝对没有办法靠近。所以,他来这里什么也做不了,除了打探眼下京中的形势之外,不过是故布疑阵罢了。真正的考验,在明日。若他真有狐狸尾巴,明天一定会显露出来的。”

此前,为避免横生枝节,燕皇将大蒙使团在京中停留的时间缩短为两日,两日的时间,能够做的事情很少,如此,也无怪单文飞会提前出现在大渝京都了。

第二日,奉燕皇的命令,以丞相任锦海为,在北城门迎接远道而来的大蒙使团。

大蒙使团以单文飞为,由丞相任锦海引着去了皇宫,住进了宫里的别馆。

大蒙使团前来,为的就是交涉闪惊雷之事,以及将之前中断的和亲继续进行下去。

这一次,大蒙带来的是另一位公主,清羽公主。她会待在大渝京都,由大渝选取合适的人选,完成和亲这件事。

这件事进行得很顺利,没有什么悬念。两日后,单文飞带领大蒙使团和闪惊雷一道,离开大渝京都,一路向北,往大蒙而去。

将闪惊雷交给单文飞,意味着这件事已经结束。x8

这一日,燕凌寒和赫云舒站在城墙上,目送着大蒙的使团远去。

这一次,所有人都以为单文飞会做些什么,然而到头来,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这件事,没有人能够说清楚。

可燕凌寒派人调查了单文飞进入京城之后的所有举动,没有现任何疑点。

赫云舒立在燕凌寒身侧,看着他微蹙的额头,借着宽大的袖子的遮掩握住了他的手,道“开心点儿,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现什么不对。”

燕凌寒回身,冲着赫云舒一笑。

不管什么时候,她的安慰都是最有效的。有她在,他觉得这个世界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想来,这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意义吧,彼此扶持,彼此安慰,如此,即便身在这困顿的人世间,也会活出别样的精彩。

此前,在他的世界和认知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守卫大渝。而现在,又多了一样,那就是,守卫她。

二人携手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心中涌起无限的欢喜。

之后,二人转身,走下了城楼。

在二人刚刚下去之后,从小路的尽头,驶来了一队华丽的车队。



第四百零七章 送到心坎里的礼物

燕凌寒走下城墙,看着路尽头驶来的车队,道“皇姐在大相国寺绝食,闹自杀,皇兄无奈,让她回来了。”

赫云舒笑笑“她本就是可怜人,就算是会与我作对,也伤不了我分毫。总之,你放心就是。”x8

说话间,那华丽的车队已至跟前。

到了二人跟前,燕碧挑开车帘,看向二人,冷笑一声“哼,原来你们俩是一伙的。”

燕凌寒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皇姐,你好自为之。”

燕碧放下车帘,什么也没有说就继续向前行去。

此时她的身边都是燕凌寒的人,她纵是想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眼下时间尚早,大理寺还有事情要做。赫云舒冲着燕凌寒一笑,道“晚上的时间留给我,有事情。”

美人邀约,燕凌寒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报之一笑,应道“好。”

之后,二人各自去做事。

这一日,赫云舒离开大理寺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金色的夕阳照耀着大地,除去那一丝燥热,倒也是绝美的景致。夕阳的光线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让人不禁生出轻快的感觉。

赫云舒走出大理寺,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燕凌寒。

她笑笑,道“此前在定国公府,你已经显露了自己的真面目,就不怕自己等在这里太过招摇了?”

“不怕,我刚从马车上下来。”燕凌寒笑着应道。

尔后,二人一起上了马车。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一个低沉的女声响起“是他吧?”

旁边的女子应道“没错,就是他。我绝不会认错!”

之后,那掀开一条缝儿的车帘放下,隐秘至极。

马车上,赫云舒含笑看向燕凌寒,道“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好啊。”

“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赫云舒打趣道。

燕凌寒爽朗一笑,道“不怕,你舍不得。”

马车缓缓向前,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赫云舒将车帘掀开一条缝,看了看外面,之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方黑布,道“燕凌寒,得罪了。”

说着,她将那黑布蒙在了燕凌寒的眼睛上。

燕凌寒被这稚气的举动逗乐了,他并不反抗,反而笑笑,道“这是做什么?捉迷藏么?”

“才不是,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很快,马车停了,赫云舒拉着燕凌寒的手下了马车,引着他向前走去。

她开门进屋,确认屋子里的东西万无一失之后,这才缓缓解开了燕凌寒眼睛上的黑布。

燕凌寒缓缓睁开眼睛,带着一丝疑问打量着眼前的场景,当他的眼睛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在他的眼前,摆着一排又一排的箱子,里面摆着黑色的圆筒状的东西。他欣喜地走过去,拿过一支放在眼睛上,然后,他清楚地看到了远处的人物和风景。

这和之前赫云舒让他使用过的望远镜一般无二,他惊喜地转身,看着赫云舒,讶异道“这些,都是你做出来的?”

赫云舒含笑点点头,道“是,怎么样,喜欢吗?”

燕凌寒握紧了手中的东西,尔后奔过去,一把抱住了赫云舒。

他拥紧了怀中的女子,心里有狂喜,有感动。

当他初次见识到望远镜的厉害,就觉得这样东西如果能够应用到战场上会对战事很有帮助。但他觉得这样新奇的玩意儿,只怕不能有很多,心中即便是有过这样的闪念,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只当做一种美好的愿望。

可现在,在他的眼前,有这许许多多的大箱子,这大箱子里面,摆着的皆是这样绝妙的东西。

无需言语的回答,赫云舒就知道,自己这份礼物送到了燕凌寒的心坎里。

当初,燕凌寒对于望远镜的喜爱赫云舒记忆犹新,说起来,因为在大渝已经有了制作玻璃的工艺,所以,要做成望远镜并不难。所以,她就问燕凌寒借了他名下的琉璃铺子,赶制了许多这样的望远镜出来。

自然,为了避免泄露制作望远镜的秘密,每个人只掌握着其中极少的一部分工序,这最后的组装由她亲自来做。所以,即使所有参与制作的人聚集在一起,也不会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此刻,赫云舒满脸笑意,轻轻道“燕凌寒,生辰快乐!”

燕凌寒的身子一震,这才恍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辰,六月初六。在母后去世之后,他已有许久不曾过过生辰。却不料,在他二十三岁这一年的生辰,会收到这样让他狂喜的礼物。

但,这一年,他最大的收获和喜乐,是得到了赫云舒。

他松开她,看着眼前笑意嫣然的女子,心中的欢喜无法言说。

赫云舒环视着周围的箱子,道“你可以在你的亲军里组织一队绝佳的侦查军,借助他们,你可以了解到敌方最详尽的信息,这会对战事很有帮助。”

燕凌寒笑笑,道“难为你了。”

“没有,能为你做你喜欢的事情,很好。”

“走吧,我也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赫云舒含笑应道。

曾经,她在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爱上一个人,情愿随他去任何地方。”当时,她只觉得荒谬,可现在,她觉得这真是无上的至理名言。

燕凌寒唤出随风,命他派人守好这里,另外,再准备两匹快马。

随风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是半刻钟的时间,他就牵了两匹快马来。

燕凌寒看向随风“你们押送这里面的东西,随后跟来。”

“主子,去哪里?”

“军中。”

说着,燕凌寒翻身上马,与赫云舒一道慢慢离开了他的视线。

“军中?”随风默念着这两个字,主子的意思,竟是要带二主子去军中么?

历来,军中都很少有女子会去,而燕凌寒的军中,更是向来没有女子去。想来,二主子是第一人。

如此说来,主子的春天真的来了。这么说,是不是就快有小主子了?

一时间,随风的思绪漫游天外。

突然间,他有些疑虑,主子带着二主子去军中,还是这个时辰,去做什么呢?



第四百零八章 如鱼得水

赫云舒与燕凌寒一道,纵马疾驰。

慢慢地,夕阳隐去了最后一丝余晖,天地之间慢慢变得昏暗。

在一片昏暗中,前面亮着火光的地方尤为醒目。

那里,便是燕凌寒的亲军所在的地方了。

临近军营,燕凌寒戴上了那标志性的银色面具。

虽然女子不能进入军营,但燕凌寒并未让赫云舒做任何伪装,这是他的女人,如果要让他的部下见识,那么,必定是以她本来的面目,无须遮掩。

无须禀报,燕凌寒自己就是通行证,他骑马来到军营的入口处,守在那里的人即刻上前行礼。

燕凌寒轻轻点头“忙你的吧,本王就是来看看。”

那守门的人应声,继续在那里站岗。

此时是晚上,正是军营里晚操的时候。一队队兵士整齐的站在那里,正喊着洪亮的号子,拿着长矛操练着。

此时虽是夏天,这开阔的营地却是凉风习习,让人感觉很凉爽。穿戴整齐的兵士步履整齐,不见丝毫的错乱。

见燕凌寒前来,正在训练的兵士点头示意,但并未终止训练。

这是燕凌寒此前下的命令,军队的任务是平时操练,以便在战场之上能够学为所用,奋勇杀敌。那么,这平日里的操练就是极其重要的一件事情,无论是遇到什么人来,都不能终止。

这是这里的规矩。即便是燕凌寒自己来了,也不能更改。

燕凌寒走进军中营帐,这是他的大本营。

即便他不在这里,这营帐也只归他一人使用,旁边依旧有人站岗。

燕凌寒看向守在那里的兵士,道“让林副帅来见本王!”

“是,王爷!”

尔后,燕凌寒挑帘进入了营帐。

赫云舒打量着营帐内的一切,营帐内的布置很简单,几幅行军所用的地图,一张长长的桌子,几把椅子,如此而已。

很快,外面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王爷,属下到!”

“进来!”燕凌寒中气十足的说道。

一个穿着铠甲的干练男子挑帘而进,此人便是燕凌寒的副帅,林奇。他来到燕凌寒面前,恭敬道“不知王爷星夜前来,所为何事?”

“本王有意组织一队精锐的探子,即刻挑选五百人出来,本王有事吩咐!”

“是,王爷!”

随即,林奇看向赫云舒的方向,面露疑惑。

此时,赫云舒虽然穿着那身月白色的大理寺少卿服饰,可还是一眼能够看出她是女子,故而林奇疑惑。

燕凌寒并不避讳,道“她是赫少卿。”

赫云舒以女子之身荣任大理寺少卿之事,无人不知。故而燕凌寒如此一说,林奇便知道了眼前的人是何许人也,他恭恭敬敬地施礼,道“见过赫少卿!”

“林副帅不必多礼。”赫云舒依照规矩回礼,一举一动都颇有章法。

燕凌寒看着这一幕,心中诧异。他原本以为赫云舒一介女子,突然入了军中,多多少少会有些不适应,却没有料到,来到这里的她如鱼得水,全无胆怯之意,举动落落大方,没有半分小儿女的情态。如此,燕凌寒就放心了许多。

没过多久,随风带人押送着那些装望远镜的箱子赶来了。

在燕凌寒的吩咐下,这些箱子被集中放在一个营帐内,由专人看守。

很快,林奇挑选的五百人也已经聚齐。

燕凌寒将众人集中在营地西北角的一个场地上,他环视众人,朗声道“大家可愿意做所有人的眼睛?”

“愿意!”

众人齐声应道,声可震天。

听罢,燕凌寒只觉得胸中的豪气沸腾,几乎要喷涌而出。

历来,在战事开始之前,都需要有探子去打探消息,唯有如此,才能更好地掌握敌方的信息。可作为一个探子,时时刻刻都有被敌方现的可能,一旦被现,就只有死路一条。故而在军中,探子是更替最为频繁的一类人。

而成为探子的人,根本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

所以,这帮人能如此表态,燕凌寒深感欣慰。

随即,燕凌寒扬手指向赫云舒,朗声道“承蒙赫少卿妙思巧制,为我们制作了一批做探子必须的利器。有了它,我们最远能够看清楚五公里以外的地方,如此,不须靠近敌方,我们就能够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也就能够更好地掩藏自己。随风,将东西抬上来,每人一个!”

闻言,众人十分诧异。

对于他们而言,燕凌寒的话无异于天方夜谭,能够看清楚五公里以外的地方,瞎扯吧,又不是千里眼,怎能看那么远?

只是,因为燕凌寒主帅的身份,他们即便是心存疑虑,也不敢说出来,只是心里有些犯嘀咕而已。x8

故而当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到他们手中的时候,他们是没多少信心的。

这一幕,在燕凌寒的意料之中。

即便是他自己,初次见识到望远镜的威力也是叹为观止,何况是他的这些部下?

燕凌寒并不多说,他随手从箱子里取出一个望远镜,调节好之后拿到眼前看了看,尔后一笑,道“高副将正在营帐外抠脚,谁要看?”

林奇当其冲,道“王爷,属下想看看。”

燕凌寒将手中的望远镜递过去,林奇接过,果然在望远镜中看到了高副将,他正在抠脚丫,抠完之后还放到鼻子那里闻了闻。

林奇慌忙将东西挪开,这时,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因为操练的必要,今日高副将在军营的最南边操练,那里距离这里最少也有三公里,可他居然这么清楚的看到了高副将的动作和表情,可真是奇了!

林奇看完之后,还有几人跃跃欲试,争着来看。

其他人瞧着这几人的反应,知道手里的望远镜是个好东西,故而愈谨慎地拿着。

见火候儿差不多了,燕凌寒便将从赫云舒那里学来的调节望远镜的方法教给了众人。因为有过方才的体验,他们学的很认真,皆是一脸严肃,一丝不苟的样子。

不愧是林奇亲自选出来的人,这帮人上手很快,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望远镜的使用方法。

此时虽是晚上,但军营里点着篝火,视线并不受阻。他们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一脸的新奇。

赫云舒看着站在那里的燕凌寒,只觉得回到这里的他光芒四射,如鱼得水,她以为他会开心,可就在这时,她看到燕凌寒突然变了脸色。



第四百零九章 委屈

看到燕凌寒变了脸色,仅仅是一瞬间的诧异,很快,赫云舒就明白了过来。

历来,对兵士的动员都是攻心为上,而这,也是燕凌寒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

燕凌寒变了脸色,在场的众人不敢造次,原先拿着望远镜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的兵士们都停了下来,站得笔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朗声道“我们手里的东西不是玩物,而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法宝。有了它,我们可以更清楚地查探敌方的一举一动。所以,我们要像对待自己的性命一样对待我们手中的东西。”x8

闻言,众人皆是一脸冷肃,郑重许诺会好好对待手中的东西。

而对于制作了这个法宝的赫云舒,他们亦是铭记在心。

随即,燕凌寒郑重的看向了赫云舒,话却是对着这五百兵士说的“此物多亏赫少卿巧制才得以完成,本王希望你们记得这一切。而且,日后见赫少卿如见本王。这句话,无论到了何时,本王希望你们记得。”

说完,众人静默不言。

赫云舒纵是有这样的功德,可王爷是何等伟岸的人物,他们又是跟随在燕凌寒手下多年的亲兵,要他们做到见赫云舒如见燕凌寒,实在是太难了。

这句话太重,并非单单制作了一个这样的宝物就可以让他们做到这个地步。

见状,燕凌寒隐隐有怒气。

赫云舒上前,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她喜欢军中的生活,她也从来都不是一个扭捏的人,她知道,自己值得燕凌寒待她这样好,所以,她不推辞。

她笑着看向众人,道“我知道,王爷这样的话很突兀。你们都是跟在王爷身边多年的人,对于他所承受过的一切感同身受。于你们而言,我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听王爷这样说,你们心里不舒服是自然的。这样吧,你们尽可以想法子考验我。到那时你们就会明白,我的价值,并非做出这件宝物这样简单。”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女人到军中来说接受考验这种话,实在是太荒谬了。搞不好不会哭鼻子,一哭二闹三上吊么?

所以,没有人上前。

这时,半空中有晚归的鸟儿飞过。

燕凌寒取过一旁的弓箭,搭弓射箭,八箭连,瞬时间,八只鸟儿应声落地,无一躲过。

众人惊骇,皆是睁大了眼睛。

“我的话,并非虚言。”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证明了自己的底气。

众人大受鼓舞,尔后见燕凌寒并未阻止,跃跃欲试。

他们的目光皆看向了副将林奇,林奇会意,冲着燕凌寒拱了拱手,道“王爷,可否请赫少卿试一试我们的阵法。”

闻言,燕凌寒俊眉紧蹙。

见状,赫云舒便知道这阵法玄妙,难以攻克。

她笑笑,抢在燕凌寒拒绝之前说道“那就请林副帅准备吧。”

尔后,她笑着给了燕凌寒一个安心的眼神。

但,燕凌寒脸上的担忧之色未减。纵是他,解开这个阵法尚需十五招。而他从来不知道赫云舒还有解开阵法的本事,故而有些担忧。

赫云舒却是一笑,身为现代特种兵精锐,对于这些阵法的了解本就是最基础的知识,她倒要见识见识,燕凌寒的亲兵会有怎样厉害的阵法。

片刻间,阵法已成。

这阵法由五十人组成,他们将赫云舒围在正中间,手执长枪,枪尖直指赫云舒,气势凌厉。

赫云舒赤手空拳,只在手里拿了几个方才捡起来的小石子。

她看出,这些人并非简单围住她,而是很有策略。每十人一队,队与队之间的连接是之字形,如此,一旦两旁有人受伤,很快就会有人补上来。

而这,便是这个阵法的玄妙之处。

赫云舒,淡然一笑,有了主意。

随即,阵法启动,众人围着赫云舒旋转。与此同时,包围的圈子在渐渐缩小,那举着的枪尖距离赫云舒也越来越近。

燕凌寒站在一旁,双手握拳。

就在所有人以为赫云舒束手无策的时候,她双手齐出,有石子从她的手中飞出,击向每一队的连接点。尔后,她身法迅,夺过其中一人的长枪,将每一队连接点处的三人挑倒在地,之后,这阵法便溃不成军。

看着这一幕,不止是燕凌寒,包括其他的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这样,阵法解了?

这个瞬间,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这是不争的事实,要知道,纵是铭王殿下自己,也须得十五招才能破了此阵,可赫云舒,仅仅用了两招。

一时间,众人心中的激动,无以言表。

赫云舒随即走到燕凌寒跟前,笑道“殿下,属下献丑了。”

燕凌寒笑笑,道“赫少卿,你辛苦了。”

至此,无人再有争议。

对于这个传闻中的大渝第一女少卿,他们又有了新的认识。

之后,赫云舒又交给了他们一些做探子所需要了解的知识,比如判断风向,比如判断前方有没有埋伏,比如最大限度的获取地方的信息而又不泄露自己的行踪……

她所说的这些,都是经过科学验证的。

众人听到这些,受益匪浅,听到了夜半时分还不肯离开,一个劲儿地要求赫云舒多讲一些。

林奇见燕凌寒直皱眉,忙出来说道“今日夜已深,就到这里了。”

看众人依依不舍的样子,赫云舒一笑,道“这样吧,三日后我休沐,到时候我到这里来,如何?”

“好!”众人齐声应道。

如此,众人才散去。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到了自己的营帐,一入营帐,他就把赫云舒扑倒在软榻上,委屈道“本来是让你陪我的,这下可倒好,时间全让他们给占了。”

赫云舒一笑,点了点他的嘴唇,道“我觉得还好啊,我很喜欢这里。”

这下,燕凌寒更加郁闷了“你身上到底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本领?”

趁着燕凌寒问的瞬间,赫云舒翻身而上,把燕凌寒压在了下面,带着一丝邪气痞痞道“你猜啊。”



第四百一十章 有问题!

“你猜我猜不猜。”燕凌寒薄唇轻启,说道。

“我管你猜不猜呢。”赫云舒得意地说道。

她也是有力气的人,如今她在上面,燕凌寒为鱼肉,她为刀俎,她怕什么呢?

“你会吃亏的。”燕凌寒神秘莫测的说道。

“吃什么亏?”赫云舒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

然而很快,赫云舒就知道燕凌寒的话是什么意思了。感觉到异样,她忙从燕凌寒身上下来,背对着他站在一旁,脸颊微烫。

燕凌寒笑着起身,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道“走,我带你出去看看风景,免得有些不安分的小子来听墙根。”

“都大半夜了,哪里还有什么风景?”赫云舒狐疑道。

“我说有就有。”说着,燕凌寒一副自信爆表的神情。

赫云舒笑笑,道“好。”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出了营帐,骑上快马奔出营地,往西面而去。

之后,二人来到了一处山脚下。

夜晚的山间,凉风习习,很是惬意。

燕凌寒伸开手臂揽住赫云舒的腰,带着她往山上而去。

山间有夏虫的鸣叫,听起来十分悦耳。

山下的小溪里,还传来阵阵蛙声。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到了半山腰,一猫腰进了一处山洞。

赫云舒诧异道“这个季节来山洞,是要喂蚊子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见燕凌寒如此自信,赫云舒就知道,之后会看到的景致,一定会很特别。

然而,即便是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期,但当她亲眼看到那样的场景时,心里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实在是太美了!

他们一路往山洞最里面走去,走着走着,里面却有些微的光亮,越往里走,那光亮就愈明亮。

终于,到了最里面。

赫云舒站在洞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那宽阔的石壁上,一片细碎的明亮。

若不是身在大渝,她简直都要以为那是一个个明亮的小灯。

而当她走近,这才现那是一个个的萤火虫。它们一个挨一个地趴在石壁上,组成了这片让人讶异的明亮。

“真漂亮!”赫云舒情不自禁道。

看着自家小女人如此开心的样子,燕凌寒满脸笑意,道“怎么样,这景致,不错吧?”

“岂止是不错,简直是太妙啦!”赫云舒兴奋道。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在一处光滑的石头上坐下,将她揽在怀中,二人看着洞顶的萤火虫,皆是一脸笑意。

看着看着,赫云舒沉沉睡去。

燕凌寒看着怀中的女子沉沉睡去的娇俏模样,整颗心都是满足。他满心祈愿时光就在此刻停驻,永不流转。如此,这一刻的美好,就会永远存在。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赫云舒却现自己已经不在山洞中,入眼是一片明朗,以及,燕凌寒微笑的脸。

她笑笑,道“这是哪儿?”

“自己看看。”燕凌寒含笑道。

赫云舒看向四周和下面,这才现这里是山顶,而他们正坐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

是清晨了。

山顶上的空气果然特别,带着清冽的气息,让人精神振奋。

燕凌寒起身,拉着赫云舒来到巨石的另一侧,那里,已经摆上了一些食物,有一些从山里采来的野果子,还有一大锅菌菇汤正放在火上温着,散出诱人的香味。

“吃吧,吃完之后有美景看。”

“好啊。”说着,赫云舒坐下吃了起来。

她向来对吃的没什么讲究,在现代有任务的时候,几天不吃饭是经常的事情,至于吃生肉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此前,食物对于她的意义就是果腹从而保持体力而已,然而现在,她都觉得自己的胃口被燕凌寒养刁了。

而眼前的这锅菌菇汤味道鲜美,味道纯正,早上喝起来特别提神。x8

二人齐心协力,一锅菌菇汤很快就见了底。

这时,赫云舒向东边看去。

天边已经现出了胭脂般的色彩,继而是橘红,尔后,一轮红日自东方喷薄而出。

新的一天,开始了。

如他们这般忙碌的人,暂时是没有空闲可言的。

看完这日出的美景,二人下山,尔后骑上骏马一路疾驰,赶回京城。

燕凌寒将赫云舒送到大理寺门口方才离去,赫云舒走进大理寺,迎面便遇上了王铁虎和燕风离。

看到燕风离,赫云舒微愣,说起来,百里姝为燕风离调理身体也有一段时日了。百里姝的医术自然是最好的,可这么多时日过去了,燕风离还是一副孱弱的模样,跟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

难不成,燕风离没喝药?

赫云舒上前,冲着燕风离微微一笑,道“最近汤药里的白芷,还够用吗?”

“够用够用,你放心,不够的话我会让人去药铺里买的。”燕风离忙说道。

赫云舒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她盯着燕风离,定定道“难道你不知道你的药里,根本没有白芷这一味。你根本没有喝药,对不对?”

看着赫云舒严肃的神色,燕风离瞬间就慌了,他低下头,默认了。

“为什么?你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多让人担心吗?”赫云舒语气严厉道。

燕风离不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赫云舒不再追问原因,径直说道“日后你的汤药,到大理寺来喝。”

说完,她转身离去。

燕风离看着赫云舒的背影,苦笑了一下,若是我乖乖喝药,身体变好了,你就不会让我待在你身边了。

之后,因为昨日在查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赫云舒便去找骆青楚,问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骆青楚正在看卷宗。

见赫云舒来,骆青楚抬头,道“来了,刚好有一个西街的案子需要你去查一下。”

“好。”

“这是卷宗,你看一下。”赫云舒接过,认真地看了起来。

眼下是夏季,容易出汗,如此,也就容易口渴。

看了一会儿卷宗,赫云舒就觉得有些口渴。

而骆青楚看出了这一点,朝着外面吩咐道“上茶。”

很快,就有人将茶端了上来,倒好。

赫云舒随手拿过,喝起茶来。

之后,她放下茶杯,继续看卷宗。可看了没几眼,她却觉出身子里有一股难言的燥热。

不好,这茶有问题!



第四百一十一章 她真的很在意你

赫云舒紧咬嘴唇,将那茶杯中剩下的茶水摔在了地上。

这时,骆青楚看出了不对劲,他惊道“怎么了?”

赫云舒不看他,也不回答。

骆青楚伸出手,想要查看一下。

就在骆青楚的手快要挨着赫云舒的时候,赫云舒的身子猛然弹开,连带着原先坐着的椅子都飞出去老远,她大吼“离我远点儿!”

骆青楚的目光随之看向了那倒在地上的茶,赫云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大声道“骆青楚,你出去!将我反锁在这里,快叫百里姝来!”

这个时候,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考虑骆青楚和百里姝是不是相识,纵然是二人不认识,骆青楚也一定会告诉燕凌寒的,可是,她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去解释了。

她牙关紧咬,直到咬出了血迹,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肯罢休。

只因体内的那股燥热愈强劲,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事不宜迟。

骆青楚来不及多想,拔腿便向外走去。

可是,来不及了。

外面已经响起了脚步声,脚步杂乱,有快有慢,不止一个人。

而另一边,赫云舒双眼猩红,她从袖中摸出了自己的匕,朝着虎口处狠狠刺去。x8

眼下,唯有彻骨的痛意能够让她从这无边的燥热之中解脱出来,而这虎口上,有着身体上痛觉最为敏感的穴位。

顿时,鲜血自虎口处流出,那殷红流在地上,甚是刺目。

这一切的生不过是瞬间,至此,骆青楚方才明白,只怕自己也是这个计策里的一部分。

很快,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先出现在骆青楚视线里的,是燕凌寒急切的脸。

燕凌寒的目光并未在骆青楚的身上停留半分,他大踏步径直走向赫云舒,夺过她手中的匕,将她牢牢地抱在自己的怀里。

这时,燕碧走了进来,她看看骆青楚,又看看燕凌寒怀里的赫云舒,脸上显出一丝嘲讽“凌寒,听闻赫云舒与骆青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并非一日。不过,也真是想不到,赫云舒居然会勾引骆青楚。眼下见你来了,竟会装可怜……”

燕凌寒拥紧了怀中的女子,目眦欲裂道“骆青楚,这是你大理寺,将这擅闯之人押于大牢之中。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出来,谁也不能见她!”

“是,王爷!”骆青楚没有丝毫的迟疑,径自朝着燕碧走过去。

燕碧心里一阵寒,她知道,自己的惊天巧计已经被自己的皇弟识破了。

惊恐之下,她后退一步“青楚,你不能这么待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啊!我是爱你的,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够了!”骆青楚突然大吼一声,恶狠狠地看着燕碧。

燕碧不敢相信地看着骆青楚,骆青楚从来都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即便是此前她那样纠缠他,他仍是一脸不温不火的表情,可现在,他在怒,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在向她怒!

一时间,燕碧几乎要狂。

骆青楚却猛地上前,抓住燕碧的手来到燕凌寒二人面前,他将赫云舒嘴上和手上的伤口指给燕碧看,他怒吼道“燕碧,看到了吗?你的诬陷没有用,解药呢,拿来!”

“没……没有解药。”眼前的一幕让燕碧诧异,这是她寻来的最为强劲的迷情药,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赫云舒居然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护住自己的清白。

“滚!”燕凌寒连看一眼燕碧都不愿意,直接怒吼道。

燕碧愣在那里,被骆青楚一把拉走。

随之,门从外面被关上。

随着那股手上的痛意散去,身体里的那股燥热卷土重来。

赫云舒媚眼如丝,瞧着眼前的男人,颤声道“燕凌寒,是不是你?”

“是我。”燕凌寒沙哑着声音说道。

她的眸子里闪过久违的渴望,她抬头,吻上了他。

她鲜少主动,故而每一次的主动都让燕凌寒甘之如饴。

可是此刻,他全无感觉。

他希望得到她,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幸亏他警醒,在燕碧让他来大理寺的时候意识到了不妙,随即便命人去找百里姝。算算时间,百里姝快到了。

赫云舒的动作愈热烈,每一个动作都碰撞着燕凌寒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

他看准时机,小心翼翼地打在了赫云舒的后脑勺上,敲晕了她。

对付迷情药,这并非上上之策,却也是无奈之举。

至少,在半个时辰内,敲晕她不会有什么危害。

但愿,百里姝能够在半个时辰内赶到。

燕凌寒走到房间后面,将赫云舒放在软榻上,尔后擦洗赫云舒的伤口并做了简单的处理。

此刻的她,即便是昏迷着,却十分不安稳,身子来回动着,脸上显露出不正常的潮红。

她似是很热的样子,一直在下意识地拉着自己的领口。

燕凌寒捉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想起方才的事,他牙关紧咬。

送赫云舒到大理寺之后,他便折回铭王府拿些东西,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到燕碧过去了。

她问他“想不想去大理寺看场好戏?”

燕凌寒直觉地以为事情会对赫云舒不妙,却也没料到会坏成这个样子。

“燕!碧!!”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个字都裹挟着滔天的怒意,他只恨,自己不能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这时,门从外面被人推开,是百里姝来了。

百里姝疾步而进,匆忙为赫云舒把脉,尔后,她松了一口气,道“幸亏你打晕了她,延缓了这药在体内蔓延的度。要不然,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不能让她躲过这一劫了。”

说着,她取出一排银针,开始为赫云舒纾解体内的迷情药。

百里姝的手法奇特,渐渐地,那刺进赫云舒身体的银针开始慢慢变黄,而赫云舒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消退。

“无碍了。”

听百里姝如此说,燕凌寒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

尔后,百里姝开始为赫云舒处理手上的伤口。

“她真的很在意你。”百里姝说道。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手上的伤口,一直紧握着的拳头攥得更紧。



第四百一十二章 你不是乞丐

燕凌寒心里很清楚,赫云舒之所以忍得如此辛苦,甚至不惜伤害自己,都是因为在意他的缘故。

若非如此,她何须自残?

从来,他都是告诉自己,一定要拼尽一切护赫云舒安好。可是结果呢,这最深的伤害,竟是他的亲人,他所谓的姐姐带给她的。

燕凌寒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他抬头看向百里姝,道“照顾好她,我去去就来。”

若不在她醒来之前处理好这一切,他无颜见她。

“交给我,你放心就是。”百里姝点点头,应道。

燕凌寒大步而出,他推开门,看到云轻鸿也在外面,一脸的着急。

他微微皱眉,道“舒儿无事了。”

云轻鸿大松一口气,他还来不及问些别的什么,燕凌寒就已经朝着监牢的地方去了。

夏季的大理寺监牢,阴暗潮湿,蚊虫遍布,甚至还有爬来爬去觅食的老鼠。

燕凌寒走进去,冷眼看着监牢之中歇斯底里的燕碧,目光中满是寒意。

看到燕凌寒,燕碧大叫“凌寒,快放我出去!这里太恐怖了,有老鼠,有老鼠啊!”

“我的确是要放你出来。”燕凌寒面无表情道。

“凌寒,那就快些啊。”燕碧迫不及待。她是养尊处优的长公主,出入从来都是一帮仆从前呼后拥,所住的地方亦是干净爽洁,何时受过这等地方?

燕凌寒随即看向站在一旁的骆青楚,示意他放燕碧出来。

骆青楚依言照办,让狱卒打开了牢房的门。

燕碧随之走出,看着燕凌寒说道“既然你来了,就说明赫云舒无事。既是如此,那就没事了,我走了。”

说着,燕碧拔腿便走。

这里空气污浊,味道难闻,还有那些讨厌的嗡嗡叫的蚊虫和那在脚边爬来爬去的老鼠,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燕凌寒冷冷一笑,冷声吩咐道“随风,请长公主去铭王府地牢做客!”x8

燕碧大惊“凌寒,你、你要干什么?”

“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燕凌寒沉声道。

“胡扯!我是你皇姐!你若是囚禁我,便是不顾亲情,大逆不道。”

对于她的问题,燕凌寒不再回答。他自问对于她,已经耗尽了最后的耐心,现在,他是半句话也不想搭理她了。

他觉得累,觉得无趣,觉得、恶心。

他从来没有这样恶心一个人,他这所谓的皇姐,竟然想着用那样肮脏龌龊的手段去对付赫云舒,这让他觉得面目可憎,不可理喻。

随风的动作很快,说话间,就已经带人牢牢捆住了燕碧。

燕碧奋力挣扎着,她大叫“燕凌寒,你有什么资格囚禁我?你不过是个王爷罢了,我也是堂堂长公主,只有皇兄有资格惩罚我,你没有这个权利!没有!”

说到最后,燕碧歇斯底里,几欲失控。

燕凌寒沉默,他单手负在身后,背对着燕碧站在那里,不一言。

不管燕碧如何吼叫,燕凌寒都纹丝不动,没有丝毫的动容。

燕碧无奈,她求救的目光转而投向了骆青楚。她含情脉脉地看着骆青楚,急声道“青楚,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都是因为爱你啊。”

骆青楚向来冷静自持的脸上现出一丝裂痕,他冷笑,继而初语如刀,刀刀戳在燕碧的心窝里“爱?你所谓的爱就是趾高气扬,就是不择手段,就是践踏别人的尊严来满足你的私欲吗?燕碧,你醒醒吧,这不是爱!爱是不计回报的付出,是毫无理由的承担,是彼此相依的扶持。燕碧,这样的爱,你永远也不会懂的。”

“不!”燕碧大吼,继而否决骆青楚的话,“青楚,我爱你!比这世界上所有人都要爱你!为了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可以……”

“够了!”骆青楚粗暴地打断燕碧的话,冷声道,“我骆青楚不需要你肮脏的爱,你也无需祈求这份爱。燕碧,你不是乞丐,我骆青楚也不是施舍爱的过客。你走吧,不然,我怕铭王殿下会忍不住……杀了你!”

“骆青楚,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我们之间,明明有那么美好的过往,明明……”

燕碧尚未说完,骆青楚突然上前,死死地扣住了她的脖子,他双眸血红,冷声道“燕碧,够了!”

燕碧呼吸困难,看着骆青楚那骇人的眼神,她的心猛然一缩。

尔后,他狠狠地松开了燕碧。

看着一向温文尔雅的骆青楚那副几乎要吃人的样子,燕碧的心像是被什么攥着,透不过气来,行尸走肉般任由随风等人将她带走。

在即将走出大理寺监牢的时候,后面传来燕凌寒冷意彻骨的声音“慢着!”

燕碧停住脚步,站在原地。

她的脑海中满是骆青楚冲她吼叫的样子,故而神色有些呆滞。

燕凌寒快步向前,示意随风为燕碧松绑,随即,他站在了她的面前,冷声道“你的同伙是谁?”

燕碧抬头,从那混沌的思绪中缓过神来“没有同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

“你最好说实话。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上,你最好弄清楚这一点。”

自从燕碧上次派人暗杀赫云舒,燕凌寒就把她身边的人都换成了自己的人,故而燕碧的一举一动他都十分清楚。除了昨天她假装肚子痛上茅厕的时候消失了那么一小会儿,其余的时间,皆在他的人的眼皮子底下。

那么问题,就出在消失的那一小会儿了。

而具体实施这件事的人,必不是燕碧。她一定有同伙,可她的人都在燕凌寒的手里,根本没有可用的人。那也就是说,这个同伙,并非她的手下,而是另有其人。

“好啊,燕凌寒,你杀了我,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燕碧带着一丝狞笑说道。

“是吗?”燕凌寒薄唇轻启,从随风的手里拔下一把剑,他缓缓扬出,那剑就慢慢靠近燕碧。

燕碧的眼睛眨也不眨,就看着那锋利的剑尖,神情淡漠。

然而,燕凌寒手中的剑越过她,指向了骆青楚的心口。



第四百一十三章 实在是没想到

见燕凌寒的剑尖指向了骆青楚,燕碧大骇,她看向燕凌寒,急声道“凌寒,你做什么?”

“杀人。”燕凌寒冷脸说道,眸子中没有一丝温情,只有无边的冷意。

燕碧上前,握住了燕凌寒握剑的手,道“凌寒,这是骆青楚,你们二人情同手足,你如何舍得拿剑对着他?”

燕凌寒冷冷一笑,道“无所谓舍得不舍得,我的眼里,只有目的。”

他的目的,就是逼问出燕碧的同伙是谁。他不想浪费时间去查,他只想快些惩戒这些可恶的人。而现在,从燕碧的嘴里逼问出来,是最省事儿的做法。

说完,燕凌寒甩掉燕碧的手,他手中的长剑往前送了几分,剑尖刺入了骆青楚的身体,殷红的血迹顺着明亮的剑身,急流下。

燕碧看得胆战心惊,可燕凌寒手中的剑并没有停下的迹象,她猛地上前,死死地攥住了燕凌寒的手,道“是庆明珠!是庆明珠!”

此前,庆明珠处心积虑,妄图借赫云舒之手杀死安淑公主。安淑公主自然是不会咽下这口恶气的,她回宫将这件事告诉了燕皇,燕皇震怒,褫夺庆敏的毓国公封号,降为二等将军,至于庆明珠,则被内廷之人杖责二十,趴在床上起不来。

对于战功赫赫的庆敏来说,这已经是非常严苛的惩罚了。

同时,燕皇下令,命庆敏即刻带着庆明珠远离大渝京都,去西北部边境戍边。

而离开的日期,就是今日。至于时辰……

燕凌寒收回手中的剑,看向随风,道“庆敏离开京城的时辰是什么时候?”

“辰时。”

可现在,已经是巳时了。

距离庆明珠离开,已经足足有一个时辰。

燕凌寒冷哼一声,庆明珠是个有脑子的人,她知道自己即将离开,所以才做了这件事。如此,即便最终查到了她身上,她也已经远离京都。

可是说起来,不过是早离开了一个时辰而已。在燕凌寒这里,不算什么。

随即,他看向随风,道“传本王的令,即刻追杀庆明珠,斩其一臂,以示惩戒。”

见燕凌寒的剑离开了骆青楚的身子,燕碧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眼下听燕凌寒如此说,燕碧急声道“凌寒,不可以!庆敏离京,身边一定有亲兵跟随。更何况庆敏身份贵重,你如此行事,只怕会惹怒了他。”

“斩其女一臂,而非要她性命,已是给了庆敏最大的情面。”

之后,燕凌寒大步而出,不再理燕碧。

随之,燕碧紧张的看向骆青楚,道“青楚,你怎么样?”

骆青楚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取出一个浸了血的棉团,扔在了地上。

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把戏而已。

尔后,随风等人带走燕碧,前往铭王府地牢。

燕凌寒则一路回了赫云舒所在的屋子,此刻,她仍是躺在床上,秀美的眉紧蹙着。

“如何了?”燕凌寒看向百里姝,疲惫道。

百里姝起身,看了看那燃了一半的香,道“约莫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吧。”

“嗯,你走吧,这里我守着。”

百里姝转身离开,从外面关上了门。

屋子里很静,能听到赫云舒均匀的呼吸声,可即便是昏睡着,她脸上的神情仍是不安宁的。

燕凌寒心底泛起绵密的心疼,他在赫云舒的床前坐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此时是夏天,可是她的手很凉。

那凉意从指尖一直蔓延到了燕凌寒的心里,他觉得心里一阵寒。最初的怒意过去之后,他感到后怕。他害怕经此一事后赫云舒会一蹶不振,从前那明媚灿烂的女子会就此沉寂,变成行尸走肉。

那害怕让他胆战心惊,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时刻,即便是曾经面对万千强敌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燕凌寒默默地看着昏睡着的女子,心情复杂。

终于,那昏睡的面容上,一双羽睫缓缓颤动,仿若蝴蝶的羽翼,慢慢抖动着。

那双眼睛睁开,明亮的眼眸瞧着燕凌寒,又瞧了瞧自己被松开的腰带,复又瞧向燕凌寒,一双妙目含羞带怯,仿若春风中盛开的花朵,柔美而娇艳。

燕凌寒设想过很多种赫云舒醒来之后的场景,他想过她会哭,会闹,会愤怒,却没料到是这副样子,这让他不禁有些怀疑,赫云舒的药劲儿是不是没过去。

就在他满腹疑思斟酌着该如何问出口的时候,赫云舒却突然上前,抱住了他的脖子,咯咯的笑个不停。x8

燕凌寒心里一颤,莫不是百里姝用错了针,把赫云舒扎傻了?

燕凌寒开口,声音颤“你、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知道啊。”

燕凌寒想要松开赫云舒,可是,他试了一下,竟然松不开。

完了,听闻痴傻之人力气甚大,莫不是真的傻了?

他心里一阵虚。

这时,赫云舒却松开了燕凌寒,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道“你喜欢吗?”

“什么?”燕凌寒一头雾水,觉得赫云舒的话一句比一句奇怪。他觉得,赫云舒可能真的被百里姝扎傻了。

他手指颤,继而声音也颤抖了几分“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知道,你叫燕凌寒。”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说道。

燕凌寒心中悬着的石头这才稍稍触了地,幸好,还记得他的名字,不算太差。

他稍稍放了心,尔后将赫云舒放在床上,轻声道“乖,你先躺着,我去去就来。”

“不好,我要你陪着我。”说着,赫云舒拉住了燕凌寒的手。

看着如此娇嗔的赫云舒,燕凌寒心里暖,却又害怕她是真的傻了,忙说道“乖,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燕凌寒转过身拔腿就走。

现在百里姝应该走出没多远,现在派人去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身后,赫云舒忍着身上的酸疼,从床上弹跳而起,带着几分寒意说道“燕凌寒,你这是要逃?”

“逃?逃什么?”燕凌寒回身,一头雾水。

见燕凌寒这样,赫云舒顿时便恼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不能容你

恼怒之下,赫云舒快走几步,到了燕凌寒跟前,美眸含怒,道“燕凌寒,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哪种人?”燕凌寒愈狐疑。

“好,那我问你,你之前做了什么,现在又要做什么去?”赫云舒攥紧了双拳,在燕凌寒眼前晃了晃,尔后厉声说道。

“之前找了百里姝为你解药,现在也是去找她,看看她是不是治错了。”燕凌寒如实说道。

赫云舒微愣,继而回过味儿来,事情和她想的似乎不大一样。所以,她身上觉得酸疼是百里姝用了针灸之术的缘故,并非是因为……

想明白了之后,再联想燕凌寒刚才的反应,赫云舒明白了大概,她尴尬地搓着手,呵呵一笑,道“什么治错了,说来听听。”

见赫云舒说这话还算是正常,燕凌寒觉得好像是自己多想了,便笑着说道“咳,没什么,我还以为你被她治傻了,一醒过来就胡言乱语的,说的话也是奇奇怪怪,莫名其妙……”

说到这里,燕凌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再回味赫云舒醒来之后的表现,他笑笑,继而靠近了赫云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说道“所以,你以为怎样?”

赫云舒打着哈哈,道“没什么啊,刚才突然醒过来,脑袋不大灵光。”

“是吗?怎么个不灵光法?说来听听。”燕凌寒坏笑着靠近,说道。

闻言,赫云舒一本正经地说道“没什么啊,现在我脑袋灵光了,那些不灵光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想的起来?”

燕凌寒张开双臂,将赫云舒抱在怀中,凑在她粉嫩的耳边说道“是不是觉得有些遗憾?”

“没有!”赫云舒一口否决,却不知自己的耳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度变得通红。

“对不起。”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歉疚道。

赫云舒垂眸,心下了然。

此前的事,她隐约有些印象。若是换做其他人,应该等药效真正有了效用之后再闯进来,可之前,外面的人来的太早了。除了燕碧,还有谁会在意骆青楚的清白?

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必是燕碧。

可她,一定还有同伙。因为燕碧被燕凌寒的人监视着,而今日的事务必要买通大理寺的人,燕碧眼下没有这个能耐,她一定还有帮手。

“她的帮手是谁?”赫云舒开口道。

“庆明珠。”

“哦,知道了。”

燕凌寒皱皱眉,道“不说要怎么出这口恶气吗?”

赫云舒一笑,往燕凌寒的怀里又蹭了蹭,道“有你在,这样的小事用得着我出面吗?”

她知道,燕凌寒会处理好这一切,所以,她不必过问。

于她而言,他做出的处理,就是最好的。

在这一点上,赫云舒信任燕凌寒。

燕凌寒拥紧了怀中的女子,为她无条件的信任。

二人紧紧拥抱,两颗心贴近着,连心跳的声音都似乎和着相同的节拍。

眼看着外面骄阳似火,赫云舒松开燕凌寒,道“是时候找出这大理寺内的奸细了。”

若非那茶水是大理寺的人亲自送来,她也不会中招。对于熟悉的人,她没有戒备。

原本她以为大理寺有骆青楚坐镇,不会有什么奸佞之徒,可没想到,她还是料错了。

大理寺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若要真细究起来,未必是铁桶一片。但凡是有一个短板,就会被人利用。如此,做成今日之事,也就不奇怪了。

二人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骆青楚正等在门外,在他的面前,跪着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为赫云舒送茶水的阿四。

眼下,他跪在似火的骄阳之下,衣服被汗水浸湿。可即便如此,他的身子却在剧烈颤抖着,似乎在隐藏来自心底巨大的恐惧。

这骇人的恐惧,几乎要吞噬他。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皱了皱眉。

这时,骆青楚开口道“奸细已找出,任凭赫少卿处置。”

赫云舒点点头,继而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阿四,道“说吧,为什么要害我?”

她知道,阿四说出的理由,必定会让人动容。至少,那个理由最先感动了骆青楚,若不然,他不会把阿四带到她面前,而是自己处置。他是大理寺寺卿,他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权力。

可他,并没有这样做。

听到赫云舒的话,阿四抬头,目光凄然“回少卿大人,他们抓了小人的妻子和老母亲,小人的母亲年过七旬,小人的妻子即将临盆。此前小人犹豫,他们便将小人妻子的手指和老母亲的耳朵割下来送给了小人,小人心生恐惧……”

赫云舒双眸微垂,母亲、妻子、即将出世的孩子,是这世上每一个人所珍视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也是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和奔头,若这三者被人控制,没有人不言听计从。而阿四并非大理寺英勇无畏的捕快,只是一个杂役,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虽然可憎,但并非不能理解。

她抬起头,道“阿四,因你所做之事,大理寺断不能容你,自今日开始,你不用来大理寺了。”

闻言,阿四连连磕头,感激赫云舒饶他一命。

赫云舒挥挥手,让阿四离开。x8

燕凌寒看向骆青楚,道“你倒是会做人。”

骆青楚回应道“能饶人处且饶人,都像你那般一棍子打死,太粗暴了。”

“懒得理你。”留下这么一句话,燕凌寒带着赫云舒离开。

这一日,燕凌寒再未离开赫云舒半步,生怕再出了什么岔子。

第二日他又亲自将赫云舒送往大理寺,派人在暗中守着之后,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去做自己应做之事。

赫云舒一路进了大理寺,问骆青楚讨要要办的差事。

骆青楚从高高的卷宗之后抬起头来,脸色有些不自在。他起身,不安地搓着手,道“查案之前,你先回房里看一下吧。”

骆青楚所说的房里,是赫云舒在这大理寺的办公房间。

听骆青楚如此说,赫云舒心下了然,应该是那位来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老谋深算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笑了笑,道“骆青楚,多谢提醒。”

闻言,骆青楚两手一摊,一脸的无辜,他说什么了吗?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赫云舒笑笑,尔后出了骆青楚的房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间外面,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有一种诡异的宁静。x8

想来这暗地里,有不少的龙影卫吧。

毕竟是一国陛下,纵然是来这大理寺,身边跟的人想必也不会少。

赫云舒神色冷肃,推开了房间的门。

一身淡灰色锦袍的燕皇正背对着她,站在房间内的桌案旁,不知在看着些什么。

赫云舒走近,轻声道“见过陛下。”

燕皇并未转过身,尔后回应道“哦,你来了。”

“是。”说完之后,赫云舒站在那里,并不多说话。

二人皆是沉默。

最终,燕皇转过身来,看着垂眸不语的赫云舒,道“你难道不好奇,朕来找你,所为何事?”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微臣负责之事,涉及甚广,陛下来此垂问,想必是关心天下民生。只是不知,陛下要关心哪一个案子。”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燕皇此来,必是和昨日之事有关。昨日设计害她的人是长公主燕碧,燕凌寒绝不会轻饶。她没有过问这件事情,但是她很清楚,燕碧必是遭了罪。而燕皇今日来,为的就是这件事了。

但,她不会主动说出这件事。

听罢,燕皇一笑,道“你可知,凌寒为了你,已经将长公主关在了铭王府地牢?”

闻言,赫云舒心里一震,她想过燕凌寒惩罚了燕碧,却没想到是这样严苛的方式。铭王府的地牢她知道,终年渗水,阴暗潮湿,人若是丢进里面,身子有一半都要泡进水里,苦不堪言。

但她神色未变,很好的掩饰了自己心中的震动,神色如常地开口道“不,铭王殿下如此做,不是为了微臣,而是为了陛下。微臣乃是陛下的臣子,受此侮辱,自当有陛下出面为微臣讨个公道。陛下当时不在,铭王殿下代陛下处理此事,合情合理。”

燕皇脸色微变,他倒是料不到,赫云舒如此巧舌如簧,这么一说,皇弟这样做就是为了他。这个女人的嘴,可真是刁钻。

燕皇哈哈一笑,道“赫云舒,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朕以为,皇弟此次反应如此大,为的就是你。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过如此。但这后果,你可曾想过?”

说着,燕皇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带上了几分冷肃。

赫云舒神色不变,并未被燕皇刻意的严肃而吓倒“莫不是陛下以为,微臣受此侮辱,就是无关紧要的吗?”

她向来做不到以德报怨,她不是圣母,难道就因为燕碧长公主的身份,她就要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就因为燕碧是长公主,身份比她高贵?

呵,在她的认知里,高贵来自于一个人内在的品质,而不是身份。

“你是朝中官员,你出了事,朕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可朝中有事,你也不能置身事外。你可知,现在京中有一种传言,和凌寒有关?”

“什么传言?”赫云舒漫不经心道。

“铭王燕凌寒,功高震主,有夺位之心。”燕皇缓缓出口,说出了这句话。

闻言,赫云舒睁大了眼睛,她看着燕皇,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他与燕凌寒的情感很好,若是凭空胡诌,也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此说来,就是真的有这样的传言了。

“这谣言的源头,可查出来了?”

“谣言来自于市井之中,查无可查。”

赫云舒抬头,直视着燕皇,道“这样漫无边际的无稽之谈,只要陛下不相信,这背后之人就无从下手。”

“可,流言猛于虎。”

何止是流言猛于虎,更有三人成虎,假的若是说的久了,就会被愚笨之人相信,如此一传十,十传百,那些心思本就不怎么坚定的人,就会被传言误导。

所谓假的说多了就成了真的,便是如此了。

赫云舒神色冷肃,继而明白了燕皇的来意。他想让燕凌寒放了燕碧,但不能来硬的,免得伤了和气,就从她这里下手。燕皇心里很清楚,即便燕凌寒谁的话都不听,却不会不听赫云舒的话。

而赫云舒,也是不得不答应这件事。

若她不答应,那个传言就会甚嚣尘上,越传越凶。铭王燕凌寒功高震主,不把燕皇放在眼里的传言就会越传越广,越传越真,毕竟,燕凌寒从大理寺带走了燕碧,并关押进了铭王府的地牢,这件事,广为人知。

而一旦这件事与这个对燕凌寒不利的传言联系上,那么燕凌寒处境堪忧。

即便是有燕皇的信任,可独木难支,仅有燕皇一人的信任,无以成事。燕凌寒可以说是一个武将,他有自己的亲兵,若这样的传言广泛传播,必会军心不稳,如此,他日后若是带兵打仗,这不稳的军心就是最致命的弱点。

而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这样的弱点足以毁灭燕凌寒,乃至大渝。

赫云舒手指轻颤,不敢再想下去。

眼下,绝对不可以任由这股传言继续蔓延下去。

她抬头看向燕皇,道“好,这件事我会去说的。还请陛下将传言之事所查到的具体细节告诉我。”

燕皇看向一旁的桌案,上面有一卷文书,他说道“所有有价值的信息,都在这里了。”

赫云舒垂眸,燕皇此人,果然是老谋深算,他早已料到她会接下这个差事,早早地就带了这文书来。

尔后,燕皇离去。

赫云舒将那文书握在手里,尔后出门,看向马车上的随风,道“去铭王府!”

说着,她跳上了马车。

随风得令,驾车往铭王府而去。

随风的车技不错,没什么颠簸,加上铭王府距离大理寺的距离不算远,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赫云舒停在铭王府门前,跳下了马车。

她看向随风,道“带我去地牢。”

随风一愣,继而走在前面,引着赫云舒去地牢。

可到了地牢门口,守在那里的人一脸冷意的拦住了赫云舒。



第四百一十六章 只有我能救你

守在地牢门口的人拦住了赫云舒,冷声道“地牢重地,不得擅入。”

赫云舒微愣,这二人是生面孔,看来,是燕凌寒特意找来守在这里的。

不等赫云舒吩咐,随风上前,道“这是二主子,不得无礼。”

这二人赫云舒不认识,随风却是认识的,这是主子从别的地方调来的人,专门守在这里。x8

听随风如此说,这二人冲着赫云舒行礼,道“见过二主子。”

“我进去看看。”赫云舒如此说道。

这二人面露难色。主子吩咐过,除了一天送一次饭进去,谁也不准踏入这里半步。

随风上前,附在二人身边耳语道“二位兄弟,若是惹了二主子,那可比惹怒主子的后果严重多了。不信,你们可以试试看。”

这话说得二人心里虚,主子怒是什么样他们自然是见识过的,简直是噩梦,可惹了眼前这位,比惹怒主子本人还严重,那还是放进去算了。

故而二人让开了道路,让赫云舒进去。随风紧随其后。

一踏进地牢,就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

在随风的引领下,赫云舒来到了关押燕碧的牢房门口。

牢房之内,不时有污浊的水滴落下。随风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把油纸伞,挡在了赫云舒的头顶。

此刻,牢房之内的燕碧,头散乱,脸上泪痕遍布。原本素白的面颊上,沾染了不少的泥土,污浊一片,全无往日长公主的赫赫威严。

她的脚陷在水里,那污浊的水脏臭难闻,许是她刚进来的时候反抗过,身上溅上了不少的污水,故而此刻的她,狼狈不堪。

听到声音,燕碧抬起头来,起初眼神中闪露出祈求的光芒,待她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赫云舒,赤红的眸子中涌现出恨意,她歇斯底里道“赫云舒,你是来看我的笑话是不是?告诉你,我即便是身在此地,仍是长公主,不是你一个外姓的郡主能比得了的!”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你最好对我客气点儿,现在,除了我,谁也救不了你。”

说完,她抱臂而立,好整以暇的看着燕碧。

起初,赫云舒以为自己看到燕碧的时候会愤怒,会生气,可是并没有。这一刻,她想清楚了,这个世界上,是永远用不着跟这些人品低劣的人置气的,不值得。

此刻,她的心里,一片淡漠,只有一种要完成任务的使命感。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碧微愣,继而大笑“赫云舒,你胡说!皇兄一定不会任由燕凌寒这样做的!他一定会派人来救我的!一定会的!”

说到最后,燕碧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说话的声音越大,就能让自己相信所说的是事实一样。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时间过了这么久,你以为陛下还不知道这件事吗?他知道,但是,他救不了你。”

燕碧神情一滞,吼道“不可能!他是我皇兄,是大渝的皇帝陛下!我们是兄妹!他不可能不救我的!”

“燕碧,你醒醒吧。是你先伤害了燕凌寒,陛下不会为了你伤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的。比起你,燕凌寒对他更加重要。这一点,你无法质疑。所以,为了这兄弟情谊,陛下不会派人来救你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如今能救你的,只有我。”

燕碧愣住了,纵然她不愿意相信,却也不得不信,她与燕凌寒比起来,的确是燕凌寒更加重要。他能带兵打仗,能安定民心,而她,不过是个有着长公主尊号的公主罢了。

说起来,她对皇兄全无用处。

历来,公主最大的用处就是与他国和亲,换取边境短暂的和平。可她一心系在骆青楚的身上,已经年逾二十,早已过了嫁人的年龄。

说起来,她如今连这唯一的作用也没了。

一时间,燕碧心灰意冷。

“你可知,自己被人算计了?”赫云舒开口道。

她可以让燕碧离开这里,但离开这里之前,她要解开燕碧的心结。至少,她不会让燕碧离开这里之后,仍然记恨燕凌寒。

闻言,燕碧抬头看着赫云舒,轻蔑地一笑,道“赫云舒,你又要在这里颠倒是非?”

“若是真正的是非,只怕任是谁,也无法将其颠倒过来。凡是能够颠倒的是非,那也就说明,那是非本就不十分坚定。所以,长公主殿下,你方才所言是否也以为,你心中的是非原本就不是那么牢靠?”

燕碧神色淡漠,不说话。

赫云舒继续道“说起来,你费尽心机弄了这么一出,你所图的,不过是让骆青楚与我之间不那么清白,而你就可以借机接近骆青楚,去安慰他,表明自己的深明大义,以及原谅他。你以为这样做,就可以重新得到骆青楚。这或许是可行的,但是长公主殿下,你算漏了一个人。”

“谁?”赫云舒的话音刚落,燕碧即刻出口问道。

赫云舒微微一笑,燕碧的话问得如此及时,那也就说明,她方才的话,燕碧听进去了。赫云舒淡然一笑,道“你的皇弟,燕凌寒。他的聪慧无人能及,你这样看似完美的计谋,在他那里不过是雕虫小技。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事情的确是毁在了他的手上。”

闻言,燕碧垂眸,她不得不承认,赫云舒说的是真话。她原本算好了时间,待赫云舒身上的迷情药作他们再进去。如此,但凡是个男人,无人能允许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做那样的事情。她以为,看到那一幕,燕凌寒一定会狂。

可谁知道,燕凌寒听到她说的话之后即刻就变了脸色,匆匆往大理寺赶。正是因为赶到的太及时,赫云舒身上的迷情药尚未完全作,一切也并未按照她设想中的情景进行,功亏一篑。

“这一切,你以为是毁在了燕凌寒的手上,但是有一个人,她提前洞悉了这一切。她比你更清楚燕凌寒的聪慧,她很清楚,你所谓的完美计谋在燕凌寒那里不过是一眼就能看透的雕虫小技,而你,也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

说到这里,赫云舒戛然而止。她知道,燕碧会想出这个人是谁,与其她把那个名字说出来,倒不如让燕碧顺着她说的话去想,毕竟,只有自己亲自的出来的结论,才会更可信。

“是庆明珠!”燕碧咬牙切齿道。

蓦地,她想起那天与庆明珠的见面。



第四百一十七章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燕碧回想起那日与庆明珠的见面,早在当年庆明珠追求燕凌寒的时候,燕碧就对庆明珠有些印象。

回想起庆明珠对于燕凌寒的痴情,联想到自身,燕碧有了感同身受的感觉。再加上她与赫云舒之间有过节,于是愈想要促成庆明珠和燕凌寒之间的感情。

故而两人间偶然的一个会面,燕碧心里就有了主意。之后,她借口去茅厕,避开了燕凌寒派在自己身边的人。

二人赶往大理寺门口,看到了正在那里接赫云舒的燕凌寒。如此,燕碧知道了燕凌寒对于赫云舒的在意,愈想要毁掉这一切。

在她看来,若是赫云舒真的和燕凌寒在一起,那么赫云舒一定会愈猖狂,那样的话,赫云舒一定会踩到她的头上来的。这是她绝对不能够容忍的事情。故而庆明珠略略一提,燕碧就下定了做这件事的决心。

可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许多事都是庆明珠引导着她做的。

一时间,燕碧有些懊恼。

是啊,这许多的事情都是她燕碧做的,事情败露之后也是她燕碧被困在这阴暗的地牢之中,而她庆明珠呢,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这个女人,真是阴险!

燕碧愤怒至极,但在赫云舒面前,她并未显露出这一点,她看向赫云舒,道“你休要挑拨离间,我与庆明珠相识已非一日,她不会害我。”

“事实胜于雄辩,长公主殿下,如今你所遭受的一切,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赫云舒环顾这破落的地牢,悠然说道。

怀疑的种子一旦洒下,就会迅蔓延,蓬勃生长。所以,赫云舒并不担心。

燕碧与庆明珠之间的关系本就不十分牢固,若想从中找出那决裂的缝隙,并不难。

见燕碧沉默,赫云舒看向地牢斑驳的墙壁,继续道“长公主殿下,你觉得安淑怎么样?”

听到安淑公主的名字,燕碧的神色缓和了些许,在她眼里,安淑是个天下间最温柔善良的公主,那是曾经的她想要成为的样子。

想起安淑公主的笑容,燕碧的神情分外柔和。

“长公主殿下,你可知前几日毓国公府的宴会上,生了什么?”

“我知道,是你设计陷害庆明珠,让她父亲庆敏丢了毓国公之位,就连庆明珠,都被杖责。我与她碰面时,她身上的伤还没好。”

闻言,赫云舒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她才停了下来,看着燕碧,道“长公主殿下未必也太看得起我了,难道你以为,陛下和安淑公主都没有丝毫的判断能力,能够任我所为么?”

赫云舒的话突然惊醒了燕碧,是啊,此事纵然是赫云舒设计陷害,可后来皇兄必会派人查探,若非事实,皇兄怎么会下旨褫夺了庆敏的毓国公之位?他一向谨小慎微,若非查有实据,绝不会如此行事。

如此说来,那一日庆明珠对于安淑,的确是下了要将她杀死的心思的。哪怕,是借着赫云舒的手。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燕碧心里愈狐疑。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垂眸不语。没错,只要怀疑的口子一旦扯开,就会越扯越大,最终,会一不可收拾。

她知道,关于庆明珠,自己无需多说什么,燕碧会回过味儿来的。

而这场谈话最终的落脚点,仍要回到亲情上来。

赫云舒看向燕碧,缓缓开口,道“长公主殿下,你可知铭王殿下为何如此生气?”

听到这个问题,燕碧好不容易息下去的火气顿时一下子窜了上来,她怒目看向赫云舒,厉声道“还不是因为你!”

“不!”赫云舒摇摇头,否定燕碧的话,“长公主殿下,你错了。让铭王殿下如此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

“满口胡言!”

“你是铭王殿下最为看重的姐姐,纵是你因为骆青楚变成了整个皇族的笑话,他也不曾看轻过你。可他不能容忍的是,身为他最敬重的姐姐,你居然和外人联起手来,做下这伤害他的事情。对一个人期待甚高,才会在她做下错事的时候愈恼怒。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原因也就在于此了。可长公主殿下偏偏就做下了这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单凭这一点,难道长公主殿下觉得铭王殿下不应该生气吗?”

燕碧眸光闪烁,似有动容之色。

赫云舒继续道“若今日之事,你与铭王殿下易地而处,是铭王殿下用了相同的手段,想要让长公主殿下和骆青楚之外的人在一起,你会怎么想?”

闻言,燕碧低下了头。

若换做是她,她的反应只怕会比燕凌寒更加强烈。此生若不能和骆青楚在一起,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说到底,是长公主殿下伤了铭王殿下的心,伤了他心中最为看重的亲情。若非如此,铭王殿下不会如此行事。把长公主殿下关在这里,最为痛心内心最为焦灼的那个人也一定是铭王殿下。”说到这里,赫云舒点到为止。

燕碧是个聪明人,所以赫云舒明白,自己无须说得太多。现在,一切就刚刚好。

随即,赫云舒看向随风,道“打开牢门,为长公主殿下松绑。她可以离开了。”

随风没有半分的迟疑,取出钥匙打开了牢门,将捆在柱子上的燕碧松了绑。

原本,随风以为松绑之后,燕碧会立刻离开,但是,并没有。

赫云舒淡然一笑,不再多言,从地牢里走了出去。

外面,光线明亮。

赫云舒伸手挡在眼前,慢慢让眼睛适应这明亮。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燕凌寒站在不远处。x8

此刻天光明亮,正是一日之中阳光最为浓烈的时候,可他站在那里,让漫天光华都黯淡无光。

赫云舒满脸是笑,朝着燕凌寒走了过去。

燕凌寒亦微笑着上前,满脸的喜悦。

“你这府里,不错。”

“万事俱备,只缺女主人。”

打过招呼之后,二人皆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燕凌寒看到了走出地牢的燕碧,神色不禁为之一暗。



第四百一十八章 刻意的隐忍

燕碧缓步走出地牢,低着头,垂着双肩,整个人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全无往昔趾高气扬的模样。

看到这样的燕碧,燕凌寒不禁为之一震。

见燕凌寒如此诧异,赫云舒也转过了身,看着燕碧。

到了二人跟前,燕碧缓缓抬起头来,她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启,朝着燕凌寒说道“凌寒,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让燕凌寒的手止不住的一抖。在这个瞬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笑容明媚、恣意飞扬的皇姐。他都不记得,自己几时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了。

燕凌寒沉默,继而说道“没事的,皇姐。”

他刻意放慢了语调,似乎害怕惊醒了这个瞬间,那个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皇姐就会再度回来。

好在,他所担忧的事情并没有生。燕碧只是点了点头,之后就在随风的引领下去了后院。

赫云舒看着她的背影,道“长公主殿下似乎也不是太糟糕。”

听到这话,燕凌寒眉心一凛,道“她那么伤害你,你还为她说话?”

赫云舒笑笑,捉住了燕凌寒的手,道“她是你的姐姐,我对她,自然要比对待旁人多一些耐心。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我想,如果她走出了自己的心魔,一定会是个很好的人。”

赫云舒诚恳的话让燕凌寒动容,他上前,拥紧了她,低声呢喃道“你这样,算是爱屋及乌吗?”

“不是算,就是如此。”

燕凌寒眉心轻皱,为赫云舒感到委屈。

明明受伤害的是她,可最先愿意原谅的人,也是她。

燕凌寒松开赫云舒,捉住了她的手,道“茉莉园里的茉莉花开了,咱们去瞧瞧吧。”

“好。”赫云舒应道。

反正她是奉燕皇的命令来的,如此,也就算是忙中偷闲了。而且,她还要找机会问燕凌寒一些事情,今天这个好机会,她不想错过。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二人手拉手,一路穿花拂叶,缓缓向前。

终于,茉莉花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继而,赫云舒看到了大片大片雪白的茉莉花。

它们灿烂的绽放在明媚的阳光中,舒展着雪白的花瓣,犹如一个个纯洁而美丽的天使。

“真美!”赫云舒由衷地赞道。

在现代,她只见过栽在花盆里的茉莉花,单是那样的味道就足够沁人心脾,可在这里,居然有这么一大片茉莉花,还有一些已经长成树木,经过花匠的修剪,独有风姿。

燕凌寒一笑,尔后带着赫云舒在一旁的凉亭里坐下。

此时虽是夏季,可凉亭上方有浓浓的垂柳树荫遮盖着,再加上凉亭边沿有绿色的藤蔓植物垂吊而下,开着一些黄色的花朵,清新可人。

那花朵随风舞动,带来丝丝凉爽和茉莉花的香味。

燕凌寒二人在凉亭内的石凳上坐下,不多时,有侍从端来茶盏。

这茶用新鲜的茉莉花浸泡,香味扑鼻,是最正宗的茉莉花茶。

赫云舒将那盏茶一饮而尽,连呼好喝。

燕凌寒笑笑,为她擦去嘴角的茶水,道“好喝也得慢点儿喝才是,这花茶,多着呢。”

赫云舒嫣然一笑,侧身看着满园风姿不一的茉莉花。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的侧影,不觉嘴角含笑。

美人,美景,再加上一颗好的心情,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从前,他总觉得这样散漫的生活是对生命的亵渎,生而为人,就该去拼,去奋斗,没事儿就喝茶看景什么的,也太没心气了。

可现在他才知道,只有现在的生活,才是最珍贵的,千金不换。

一片静默中,燕凌寒缓缓开口“舒儿,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一个属于皇姐的故事。”

斟酌许久,燕凌寒加上了后一句话。如果他的舒儿觉得不舒服,他不会再讲下去。

谁知,赫云舒很有兴趣的样子,她爽快地应道“好啊。”

“当个故事听就好。小时候,皇姐总爱往宫外跑,她说她要行走江湖,做一个侠客,扶危济贫,惩强扶弱。父皇不准她出宫,可即便是在宫里,她也是闲不住的。她假扮宫女混在宫女堆里,为那些受欺负的人出气。因为这,她闹了不少的笑话,也被父皇斥责过,可她不改初衷。她十四岁那年,终于成功地出宫了,回来的时候眉飞色舞的告诉我她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说那人是一个侠客,她要跟着那个人去浪迹天涯。”

说到这里,燕凌寒停了下来,喝了一口茶,尔后继续道“虽然知道父皇不可能同意,但皇姐还是很兴奋,甚至开始策划如何出宫,再也不回来,她甚至想好了逃跑的时机和路线,去找那个人汇合。直到那一年的科举张榜公布,她看到了骆青楚的名字。那时候,我才知道,她所喜欢的那个人,是骆青楚。她求父皇赐婚,父皇准允,他象征性地询问骆青楚的意见,却被骆青楚严词拒绝。后来,皇姐去找了骆青楚,骆青楚避而不见。”

“你与骆青楚这般要好,这其中的原因,他不曾说过吗?”赫云舒疑惑地问道。

原本相识相爱于江湖中的两个人,如今重新遇见,一个是公主,一个是新科状元,这样的一个佳话居然戛然而止,连赫云舒都感到分外可惜。

“没有。”燕凌寒摇了摇头,“我问过其中的原因,骆青楚推辞不说。即便是我灌醉了他,他还是很戒备,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赫云舒微微皱眉,照理说,酒醉的时候,人的神经被酒精麻醉,什么也不知道。可一个酒醉仍充满戒备的人,心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x8

“会不会是根本没有所谓的相爱,一切都是长公主殿下自己臆想出来的?”

“不是。有时候我也觉得是这样,可最初的时候,骆青楚面对皇姐的时候很隐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克制着他,让他不要去接近皇姐。不过这些事情我也说不清楚,也不大懂。”

说着,燕凌寒颓然地叹了一口气。

闻言,赫云舒心里亦是一震。



第四百一十九章 皇兄这个大嘴巴

听到燕凌寒的叹气,赫云舒心里一惊,是啊,在这复杂的感情世界里,没有人能够如鱼得水,永远顺遂。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一股风浪,就会倾覆这爱情的小舟。

就比如长公主燕碧,原本是倾心相付,不过是分开了一段短短的时间,可再遇到骆青楚,对方却是冷眼相待,那时候的她,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可郎心似铁,又能如何呢?

推及自身,若燕凌寒有朝一日如此待他,她又会如何呢?

她不敢再想下去。

似乎感知到了赫云舒焦躁不安的情绪,燕凌寒也握紧了她的手。

那妥帖的温度和温热的触感让赫云舒躁动不安的心绪平静了几分,她缓缓开口“可现在骆青楚面对长公主殿下的时候很平静,就如同面对一个陌生人。”

“自从被骆青楚拒绝,皇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一心想问骆青楚要一个原因。可骆青楚什么也不肯说,只说从前是逢场作戏,不值一提。对于这样的答案,皇姐自然是不肯接受的,于是就死追猛打,蹉跎到了这个年纪。十年了,她还是没有从这件事情中走出来。”

听到这里,赫云舒心中一阵唏嘘。十年,燕碧一辈子最好的时间都耗在了骆青楚的身上,一个女人,能够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蹉跎呢?

见赫云舒面露悲戚,燕凌寒上前,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事,燕凌寒缓慢而坚定地开口“你放心,你我之间,永远不会有那一日。”

“嗯。”赫云舒重重地点头。x8

虽然世事难料,但此刻相知相惜,两颗心无比贴近,这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清凉的小亭子里,茉莉花香沁人心脾,一对璧人相拥而立,互诉衷肠。

这一刻,仿佛连时光都静默,生怕惊扰了二人无与伦比的亲近。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松开了燕凌寒,道“咱们去看看长公主吧。”

燕凌寒一愣,继而点了点头,道“好。”

二人缓步走出茉莉园,朝着后院走去。

二人尚未走到后院,便看到随风迎面而来。

燕凌寒眉心一蹙,道“怎么了?”

随风迎上来,道“主子,长公主殿下已经离开了。”

“嗯。”燕凌寒沉声应道。

赫云舒看向随风,问道“她是如何离开的?”

“装扮整齐,妆容精致,和从前一般无二。”

闻言,赫云舒微微一笑。在这样的心境之下,燕碧能装扮之后再从这里出去,很显然是为了燕凌寒考虑。她心里很清楚,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里,若是她蓬头垢面地走出去,势必会对燕凌寒不利。

看来,燕碧还不算太差。至少,她对燕凌寒还不错。

随之,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好,这个问题解决了。铭王殿下,该你了。”

燕凌寒眉心一蹙,他知道,赫云舒来这里是因为之前见过皇兄,那么,那件事只怕是瞒不住了。

不过,在坦白之前,有些人还是要处理一下。

燕凌寒看向随风,冷声道“退下!”

随风原本已经做好了看戏的准备,然而,燕凌寒冷硬的两个字,浇灭了他全部的热情。

他耷拉着脑袋往远处走,这时,燕凌寒补充道“将这周围五百步以内的暗卫全部撤掉。”

随风愈泄气,好吧,这下子连偷看都不能了。

不过,或许可以用那件好东西试一试。

如此想着,随风转悲为喜,撒开腿往前跑去。

估摸着该走的人走的差不多了,燕凌寒嘿嘿一笑,靠近了赫云舒,在她身上蹭了蹭,道“娘子,求原谅。”

原本,赫云舒见燕凌寒支走了这么多人,就知道他要放大招了。可是,尽管有了预期,可她还是没有料到,燕凌寒的这个大招会这么大。

她的小心脏哆嗦了一下,尔后忍住心中被撩拨的激动,冷声道“燕凌寒,你胆子大了是不是?这么大的事情都敢瞒着我。”

燕凌寒的眼睛滴溜滴溜往两边看,尔后飞身而上,在一旁的柳树上折了一根柳枝,尔后稳稳地落在了赫云舒跟前,将那柳枝双手奉上,道“娘子,求惩罚。”

看着燕凌寒那一脸诚恳的软糯样子,赫云舒简直想一口吃了他,可是,一个小人在她的内心深处狂吼道“赫云舒,不要心软!你可千万要绷着脸!绝对不能被美色所迷惑!”

赫云舒狠了狠心,接过柳条在燕凌寒的腿上打了一下,道“说!为什么要瞒着我?”

燕凌寒站得笔直,一脸的义正言辞“没有瞒着,原本就准备告诉娘子的。谁知道被皇兄那个大嘴巴抢先了。”

哈哈

赫云舒绷不住了,她大笑起来。

好吧,燕皇是个大嘴巴。

见赫云舒笑了,燕凌寒顿时如释重负,他刚想上前,趁势再劝几句,燕凌寒就已经收住了自己满脸的笑,冷脸扬手指向他,道“燕凌寒,你给我站好!不要想着用几句话就可以把我糊弄过去!我可没那么好糊弄!”

燕凌寒忙乖乖站好,一双眼睛却软软糯糯柔弱堪怜的瞧着赫云舒。

赫云舒看了一眼,简直想捂眼。

辣眼睛,实在是太辣眼睛了,燕凌寒不是高冷吗?那现在这个逗比是谁?

赫云舒无力扶额,唉,我的眼睛,我的审美啊,你们是一起私奔了吗?

两百步开外,猫在大柳树上的随风拿着望远镜,将这里所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看完之后,他简直开始怀疑人生,这还是他那个征战杀伐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主子吗?传说中的冷厉骇人呢?被狗吃了?传说中的冷面似铁呢?被鹰叼走了?

一旁,被随风叫出来暂时不用警戒的暗卫们看着随风这幻灭的表情,不禁拿过了望远镜,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幕。

然后,一个个都惊得张大了嘴巴,里面简直能塞下一个鸭蛋。

而站在赫云舒跟前,一个劲儿撒娇卖萌求原谅的燕凌寒突然眉心一凛,心道,不好了。



第四百二十章 流言

燕凌寒心道不好,他怎么就忘了,随风手里也有一个望远镜。

按照这小子的心性,指不定猫在哪里看好戏呢。

他有心想去好好教训教训随风这个臭小子,可他还没有搞定赫云舒,只得暂时作罢,忙又堆起满脸的笑,继续求原谅。

“怎么了?”意识到燕凌寒的反常,赫云舒问道。

“随风那小子,肯定在偷看我们。”燕凌寒愤愤道。

“哦。”赫云舒轻声应道,似是不以为意的样子,然而,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儿没让燕凌寒乐得飞上天。

“这个臭小子,还敢看你的好戏?哼,我赫云舒的男人,只有我能看笑话,别的人,谁也不能。等着!”

说着,赫云舒上前,一把抱住了燕凌寒的脖子。

尔后,她从腕间拿出一枚微型的望远镜,借着拥抱燕凌寒的间隙朝着四周快打量着,终于,目标确定。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随风在西边从南向北的第二棵大柳树上。”

尔后,她松开了燕凌寒。

燕凌寒飞身而出,直奔那柳树而去。

那一帮偷看的暗卫早已察觉到不对劲,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儿。只有随风还站在那里,手里虚拿着那个望远镜,一脸幻灭的表情。

燕凌寒到了树上,照着随风的屁股就踹了一下。

随风始料未及,整个人就跟着往下掉。

燕凌寒见状,皱了皱眉,在随风即将落地的时候用脚勾了一下,尔后才放下了他。

随风倒在地上,这才缓过神来,看着面前站着的高大威猛的自家主子,幻灭的表情开始一点一点消失,继而是伤心,他爬起来,一把抱住了燕凌寒的腿,尔后仰起脸看着燕凌寒“主子,我刚才好像做梦了。”

“哦。”

“梦见你跟个倌儿一样,在卖笑。”

随之,燕凌寒的脸以肉眼可见的度变黑。

“你笑得还很荡漾。”随风补充道。

燕凌寒的脸顿时黑成锅底,他无语望天。这一刻,他真的很想问问老天爷,他可以杀人灭口吗?

赫云舒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她掩嘴一笑,好吧,这俩人,也真是没谁了。

最终,随风以在铭王府周围跑上一百圈的结果,为这场偷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之后,赫云舒从燕凌寒的手里拿到了他所查到的关于流言的全部线索。

中午在铭王府用过饭之后,赫云舒回到了大理寺。

她将燕皇给的线索和燕凌寒给的全部看了一遍,现除了查出流言出自于市井之外,没有别的有用的信息。

自古流言猛于虎,可要终止流言,也是不容易的。

说来也是,你官府管天管地,还能管百姓怎么说话吗?

可是,就这么置之不理,显然也是不行的。

为今之计,为了阻止流言的盛行,那就只有用流言来终止流言了。

于是,一个下午的时间,赫云舒东奔西走,为了这件事忙碌着。

第二日,另一个流言在大渝京都悄然兴起。与其说是流言,倒不如说是事实更为确切,他们所说的,无外乎是燕凌寒之前护卫大渝的功绩。有那么几次,大渝朝危在旦夕,若当时燕凌寒想要做皇帝,把燕皇拉下去易如反掌,可他并没有那样做。

与此同时,在这一日的早朝上,燕皇将京城中一直盛行的流言拿到明面上来说,但只是当一个笑话讲。

要知道,流言这种事情,若是一个劲儿地藏着掖着,只会越来越糟糕。可若是如燕皇这般放到明面上来说,反倒没什么所谓。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东西,就是能摆到明面上的,不怕人质疑的。

这下,人们一见身为流言中心的燕皇都觉得燕凌寒不会有觊觎皇位的心思,那么其他人还继续传播这样的流言,那就是没脑子了。

毕竟,传播流言就是觉得这样的流言可能是真的,可现在燕皇都出面澄清了,再传播还有什么意义呢?

果然,早朝散后,京城里关于燕凌寒想要将燕皇取而代之的流言散去了不少。

但是,到了现在,这件事并未结束。流言的势头虽然暂时减弱,但并非没有卷土重来的可能,而且,幕后主使之人尚未查出,那么,这件事就不算结束。

眼下,无意识传播流言的人已经不会再传播了,可那些刻意要传播流言的人,决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一切,还需要慢慢查探。

之后,在知会过骆青楚之后,赫云舒命人启用了大理寺安插在百姓中的线人,留意周遭的动静。

如此,只需静待时日,那些刻意传播流言的人如果贼心不死,就会慢慢浮出水面。

隔日,赫云舒休沐,不用去大理寺。x8

依照之前的约定,她随着燕凌寒一道去了军营,为那些被选出来做探子的人传授一些经验。

因为上次见识过赫云舒的厉害,故而这一次兵士们对于赫云舒的热情空前高涨,看得燕凌寒心里都有些嫉妒。

赫云舒原本想着讲一个时辰,见好就收,可兵士们一个劲儿地鼓掌,让她多讲一些。盛情难却,赫云舒就继续讲了一些内容,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这一讲,就讲到了日暮西山。

看着那一张张求知若渴的脸,赫云舒恍然想起自己的从军生涯,那些疯狂的汲取各种知识的时候,想必她也是这般模样吧。

如今,她能够将自己所学传授出去,为人所用,也算是不辜负那些曾经将这些知识教给她的人的良苦用心。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做到这些,赫云舒觉得很满足。

这一日的晚饭,二人是在军营里用的。因为有晚操,军营里的晚饭时间很早,吃饭的时候晚霞还未散去。

吃罢饭,二人沐浴着晚霞,往京城里赶。

宽阔的官道上,此时已经没有多少行人。

这时,自目之所及的官道尽头,有一人一骑疾驰而来。

那人越走越近,竟是王铁虎。

到了跟前,王铁虎连马都来不及下便大喊道“妹子,爷爷病了,你快回去!”



第四百二十一章 无力

什么?外公病了!

听王铁虎如此说,赫云舒身子一晃,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幸亏燕凌寒手疾,扶了她一把。

赫云舒在马上刚刚坐稳,她便一夹马腹,尔后奋力甩了胯下的骏马一鞭,马儿一声嘶鸣,扬蹄狂奔。

见状,燕凌寒嘴唇紧抿,紧紧地跟在赫云舒身边,生怕她一个不慎,会从马上跌落下来。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

不多时,几人骑马进了京城,直奔定国公府。

到了府门前,赫云舒跳下马背,朝着府内狂奔而去。

此时,定国公府的下人一个个神情恭肃,没有半分喜色。

赫云舒心里咯噔一声,朝着外公云松毅的院子疾步奔去。

外公的院子之外,已经围了不少的下人。其中还有一个人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赫云舒来不及去看,快步进了屋子。

屋子里,已经围了不少京城里有名的大夫,有一位中年医者正在为外公把脉。

赫云舒屏息凝神,朝着此刻躺在床榻上的外公看去。

只见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吓人,嘴唇干涩,口中含着参片,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胸口的起伏很大,似乎每吸一口气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似的。

赫云舒紧咬着下唇,双拳紧握,可即便如此,她的手仍然在不停地颤抖着。

这时,赵夫人瞧见了她,忙走过来握住她的手,缓声道“舒儿,你放宽心……”

说到这里,她却是说不下去了,拿起帕子去擦眼泪。

赫云舒喉咙紧,单单是王铁虎去找她的这段时间,就已经过去了许久,可大夫还在号脉,那就说明他们还没有找到病症的源头。如此,就无法对症下药。外公年迈至此,病因未定,这其中会有怎样的凶险让她不寒而栗。

猛然间,她想起了什么,她转过身,寻找着燕凌寒的身影。现他就站在自己身后的时候,她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燕凌寒的手,急声道“快!快找百里姝!”

燕凌寒忙握住她冰冷的手,道“已经去找了,很快就会过来的。”

可赫云舒的心还是安定不下来,她从燕凌寒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朝着舅舅云锦弦走了过去,急切道“舅舅,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外公怎么会病倒了?”

云锦弦看看左右,低声道“随我来。”x8

说着,云锦弦朝着门外走去,最终在园子里的葡萄架下停了下来。

见四下无人,云锦弦悄声道“管家何叔贪杯,喝醉了酒,无意中说了一些什么。你外公知道你母亲兴许还活着,不知怎么的一口气没上来就这样了。”

原是如此。

当初,从赫老夫人的嘴里,赫云舒得知自己的母亲在生下自己之后被黑衣人带走,生死不知。为这,她曾经向舅舅求证,没想到舅舅和外公等人当时在外领兵打仗,并不在京城,当年母亲的后事是管家何叔代表定国公府出面的。所以,当时云锦弦就去问了一些细节。

谁曾料想,今日何叔喝多了酒,竟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此时,何叔就跪在院子里,痛哭流涕。

赫云舒顾不得什么,再次回到了屋子里。

那大夫已经号脉完毕,眉头却是紧锁着。

“大夫,怎么样?”赫云舒急切道。

“国公爷脉象虚浮,只怕……”剩下的话,那大夫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赫云舒眼睛涩,扑在云松毅床前,握住了他的手。

不知为什么,她很想失声痛哭,却哭不出来。

云松毅的手很凉,凉的让她心里没了主意。

她不敢握紧,生怕弄疼了他。

这时,一旁有一只手伸过,从赫云舒手里接过了云松毅的手,赫云舒正想夺回来,现对方是百里姝,顿时起身让出了位置。

这一刻,在她心中,百里姝犹如神。

百里姝在云松毅的床前坐定,她眉目凛冽,声音缓慢却又坚定地说道“云舒,请所有人出去。”

不容许不相干的人围观,是百里姝治病的规矩。

赫云舒看向云锦弦,道“舅舅,把人都请出去。”

云锦弦看了看百里姝,之后便将其余的大夫都请了出去。

一时间,屋内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了赫云舒。

“让我留在这里吧。”赫云舒恳求道。

看着赫云舒悲戚的神色,百里姝点了点头。

之后,她取出银针,解开云松毅胸前的衣服,执起一枚半尺多长的银针,朝着云松毅的心口刺了下去。

百里姝手法熟稔,一举一动都颇有章法。她依次将银针刺入云松毅的风池穴、涌泉穴和虎口,银针停留半刻钟,之后依次拔出。

令人称奇的是,银针拔出去之后,云松毅的呼吸就平稳了许多,慢慢地,他的面色变得红润,呼吸也变得有节奏。

可他,并未醒过来。

百里姝看向赫云舒,沉声道“云舒,有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顿时,赫云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外公可能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即便是不忍心,百里姝还是如实说出了这件事。

“为、为什么?”赫云舒惊问道。

“以我的判断,你外公是受了刺激,想必这件事在他心里的分量极重,他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换句话来说,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在他的潜意识里,他觉得自己只要不醒过来,就不用面对这个事实。所以,他在逃避。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他很难醒过来。”

“那、那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百里姝摇了摇头,道“不会。不过,心病还须心药医。”

赫云舒点了点头。可是,这心药让她去哪里找呢?

之后,百里姝开了温补的方子,告诉赫云舒有事随时去竹屋找她。

不多时,云锦弦等人也走了进来。

看着赫云舒悲楚地坐在云松毅的床前,他别过了眼,不忍去看。

赵夫人满眼是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轻鸿也走了进来,却也是词穷。

到这一刻他方才明白,在真正的悲伤面前,任何的词语都如此苍白,如此无力。

一片静默中,燕凌寒缓缓上前,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他一记手刀拍晕了赫云舒。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一丝光亮

见燕凌寒冷不丁拍晕了赫云舒,云锦弦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可转念一想,他停住了脚步。

他意识到,燕凌寒这样做,是为了让赫云舒不要沉浸在悲伤之中。这丫头的日子已经够苦的了,若一味沉浸在悲伤之中,她的身子会受不住的。

毕竟,赫家的惨案过去了不过半年之久,她心里的伤口还未愈合。若是此番任由她沉浸在这无边的悲伤之中,只怕后果很难预料。

所以,他默许了燕凌寒的行为。

这时,燕凌寒抱起了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路过云锦弦身边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尔后继续向前走去。

云锦弦一愣神,继而明白了燕凌寒的用意,嘱咐赵夫人好生命人照料父亲之后,他走了出去。

燕凌寒一路朝着赫云舒在定国公府的院子里走去,将她放在了床上,吩咐阿离好生守着。

之后,燕凌寒走出了赫云舒所住的院子。

而院外的石楠树下,云锦弦正等在那里。

燕凌寒看向云锦弦,并未以官职相称,直接说道“舅舅,当年的事,可有眉目?”

云锦弦一愣,继而面露难色,道“事情已经过去十五年了,查起来本就很难。当时我与父亲都不在京城,有很多事都没有眉目。”

他私下里命人去查这件事,查来查去也只有一些零星的信息,全无用处。

蓦地,燕凌寒想到了什么,道“我进宫一趟,请您照顾好云舒。我很快就回来。”

“是,王爷。”云锦弦恭敬道。

虽说燕凌寒看在舒丫头的份上把他当长辈,叫他一声舅舅,可他却不能心生骄矜,忘了这官职尊卑。

燕凌寒没说什么,运起轻功,几个起落间就不见了身影。

云锦弦命赫云舒院子里的人好生伺候,待她醒了一定要告诉他。

之后,他就去了父亲云松毅的院子。

而燕凌寒则是一路向北,往皇宫而去。

此时,暮色低垂,亮起万家灯火。

燕凌寒进宫的时候,宫门尚未落锁,问明了宫人燕皇所在的位置,他就朝着燕皇所在的御书房走了过去。

说起燕皇,倒也是一个勤奋的人,到了这般时候还在批阅奏折,也算是难得。

燕凌寒径直走进了御书房,来到桌案前,朝着燕皇伸出手去。

燕皇早得了禀报,知道燕凌寒来了,此番见他一来就伸手,他抬头瞪了燕凌寒一眼,闷声道“干什么?”

“龙心阁的钥匙。”

燕皇噌的一下站起来,道“你要龙心阁的钥匙做什么?”

尔后,他后知后觉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龙心阁?”

“知道就是知道。钥匙呢,拿来。”

燕皇瞪着燕凌寒,没好气道“就该让那流言继续传播,我看你,还真有篡位的心思。”

燕凌寒拿过燕皇正要批阅的奏折,依旧伸出手,道“钥匙。”

燕皇瞧着燕凌寒,面露不解。这龙心阁是一个秘密之所在,存放的是他手下的龙影卫收集到的各种各样的消息。不管有用无用,只要是能够搜集到的消息,都存放在那里。

“我要查十五年前的一件事。”燕凌寒言简意赅,算是做出了回答。

“怎么?查自己那一年尿了几次床吗?”燕皇忍俊不禁道。x8

燕凌寒的脸红了一下,继而面色一凛,道“皇兄,你那副张泽儒的猛虎下山图,是挂在养心阁吧?”

这话,是询问,也是威胁。

若燕皇不给他龙心阁的钥匙,他就去养心阁毁了这幅画。要知道,这幅画是皇兄的心头好,被皇兄看得跟命根子一样。

“好好好,给你!”说着,燕皇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枚钥匙,递给了燕凌寒。

之后,自然有人引着燕凌寒去龙心阁。

龙心阁是一个秘密之所在,位置在宫里偏后一些,明面上只是一个年久失修的宫院,可暗道一打开,便是另一幅场景。

这里,巨大的红烛点亮着,将这里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各个年份的信息分门别类,存放在一个个小格子里。

单是十五年前那一年的信息,就摆满了一间小屋子。

燕凌寒命自己带来的人好生查看,主要查看赫云舒出生之后,京城里的异动。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更何况,在他看来,皇兄手下的龙影卫所注意的都是一些大事,要么就是一些显赫的府邸里所生的事情,可当时的赫府地位并不高,兴许并不在龙影卫的注意范围。

可要查证当年之事,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燕凌寒自己也没闲着,翻阅起眼前记录的信息。

这时,一幅画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幅画画的是一个女人,眉宇间与赫云舒有三分相似。

燕凌寒忙看向一旁的文字记录,这女子是出城时被随手记录下来的,被记录的原因是曾出口向城门口的人求救,声称自己被劫持,但旁边的人自称是她的丈夫,言称刚生下来的孩子夭折了,她得了失心疯,此番是去城外治病。

文字的记录,只有这些。

但真相,远不止于此。

燕凌寒忙看了看时间的记录,显示是赫云舒出生后的第二日。

燕凌寒眉心微蹙,继而朝着自己的人吩咐道“查一下七月初七前,结队进入京城,七月初七之后离开的人。”

从赫云舒的口中,燕凌寒得知,带走赫云舒母亲的人,并非一人。而这些人既然将赫云舒的母亲带出京城,那就说明京城并非他们的久居之地,那么,这帮人很可能是从外面来的。

但愿,能够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这时,他倒是有些感激皇兄的谨小慎微了。像这些出城入城的小事,在他看来是不必记录的,可皇兄却将结队进出京城的人记录了下来。平日里看着无用,可现在却能够帮大忙。

很快,一条信息被梳理出来,放在了燕凌寒眼前。

有一队人的出入符合燕凌寒所言,那是一队从蜀地来的商队,以贩卖皮子为生,上面还记载着这商队所属县衙出的通关印信,盖着县衙的大印。

终于,在这一片晦暗中,出现了一丝难掩的光亮!



第四百二十三章 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有了这县衙的通关印信,就可以命人去此地查探,兴许就能够找出一些线索。

虽然并不是很明朗的线索,但毕竟有了一些可以追踪的目标,不至于像从前那般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命人继续寻找细枝末节之后,燕凌寒离开龙心阁,赶回定国公府。

此时,暮色渐浓。

燕凌寒去的时候,赫云舒尚未醒来,他直接去找了云锦弦,将有画像的那一页拿给云锦弦看。

云锦弦接过,双手颤抖,这画像在燕凌寒看来与赫云舒有三分相似,但在云锦弦看来,这画像和自己的小妹云锦瑟有八分相似。

他可以断定,这画像上的女人就是他的小妹,云锦弦。

一想到自己的小妹可能还活着,云锦弦的心里就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他有喜有悲,喜的是有生之年还可以见到自己的小妹,悲的是,小妹如今不知在何方,不知过着怎样的日子。

“府上可曾得罪过什么人?”斟酌片刻,燕凌寒开口问道。

没有片刻的思量,云锦弦直接说道“当初舒儿告诉我这件事后,我就把之前打过交道的人重新梳理了一遍,并未现得罪过什么人。”

的确,定国公府是武将世家,多半的时间都是在战场上行军打仗,即便有赋闲在家的时间,与朝臣也没什么过多的接触,不存在利益的纠葛。这样的一家人,能得罪什么人呢?

“或许……”说了两个字之后,云锦弦停了下来。

“或许什么?”燕凌寒追问道。

“或许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十五年前,我不过是如王爷一般的年纪,许多事都是父亲做主。所以,有些事我未必知道。”云锦弦如实以告。

如此看来,若想知道更多的细节,唯有等云松毅自己醒过来了。

“你们说的,是真的?”突然,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

燕凌寒二人回身一看,是赫云舒。不知何时,她已经醒了过来,无疑,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是真的。”燕凌寒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从云锦弦的手里拿过那张画像,的确,画像上的人跟她很像。

看着这画像,赫云舒有了主意。

她走近云松毅的屋子,在床前坐了下来。

此刻,床上的云松毅呼吸平稳,面色红润,但他始终像睡着了一般,不曾睁开眼睛,也不曾有任何的动作。

一时间,赫云舒喉咙紧,想要哭出来,但是她努力的克制着,她捏紧了手中的画像,摆在了云松毅的眼前,就像是他能看到一样。

尔后,她缓缓开口,道“外公,你看,这是母亲的画像,已经有了母亲的线索。可是,外公,没有你帮忙,我们找不到母亲。你快些醒来,帮帮舒儿,好不好?”

赫云舒语带悲戚,让人听了唏嘘不已。

赫云舒一遍遍说着相同的话,但云松毅始终像是睡着了那般,不曾醒来。

燕凌寒在一旁看着,并没有阻止她。他知道,现在是不能阻止的,她满腔的悲伤该有个泄的出口,若不然一直隐忍着,不管是对她的情绪还是身体,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终于,赫云舒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慢,最终,她的脑袋贴着云松毅的手,睡着了。

屋内的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赫云舒睡着之后,有一滴泪自云松毅的眼角滴落而下,流进他花白的鬓角。

这一觉,赫云舒觉得格外漫长。

朦胧中,她觉得有一只手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地摩挲着,一下又一下。那双手质感粗糙,却并不让人觉得厌烦。

迷蒙中,赫云舒无意识的猜想着这手的主人是谁,突然间,她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了外公苍老的脸和疲惫的眼眸。

赫云舒心头一喜,惊道“外公,您醒了?”

云松毅点点头,苍老的面容上现出一丝笑意“舒丫头,让你担心了。”

赫云舒不说话,只握紧了云松毅的手,暗自垂泪。x8

云松毅伸出手,擦去赫云舒的泪珠,道“傻丫头,外公这不是好好的吗?好了,不许哭了。”

赫云舒破涕为笑,重重地点头。

她握紧了云松毅的手,生怕外公会再次睡去。

云松毅笑笑,道“傻丫头,你都把外公的的手握疼了。”

赫云舒忙放松了力道,尔后,她才后知后觉地说道“外公,舅舅他们还不知道你醒了,我这就去找人告诉他们!”

说着,赫云舒欢快地起身,去院子里叫人。

云松毅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他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张画像,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摩挲着。

那是他最怜爱的小女儿,谁能想到,这小女儿竟然落入歹人之手,如今生死不知呢?

蓦地,有一滴泪自他的眼角落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云松毅忙擦去眼泪,换上了一副笑脸。

从外面走进来的是赫云舒,在她的身后,是云锦弦、赵夫人、云轻鸿和王铁虎。

众人看到床上的云松毅,皆是一阵惊喜。

幸好,有惊无险。

众人围在云松毅的床前,说着关切的话。云松毅含笑应着,仍是往昔那般慈祥爱笑的模样。

不知怎的,看着他这副样子,赫云舒的担忧反而更深了。

之后,赵夫人去吩咐厨房准备膳食,云轻鸿去兵部做事,王铁虎去大理寺,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云锦弦、赫云舒和云松毅三人。

这时,云松毅从枕头下摸出那张画像,看向了云锦弦和赫云舒二人,道“说说吧。”

知道无法再隐瞒,云锦弦将一切了解到的信息和盘托出,同时也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问。

云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惹得他们做下这等事。可这帮人抓了云锦瑟,却又这么多年不露面,也不曾出言要挟,图的,又是什么。

这是云锦弦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然而,出乎云锦弦意料的是,听到这些问题,父亲并没有像他想象得那般惊讶,似乎有什么东西,父亲已经了然于心。

是什么呢?这让云锦弦感到疑惑。



第四百二十四章 极力阻止

事关自己怜爱的小妹云锦瑟,云锦弦到底没有沉住气,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或许,我知道缘由。”云松毅缓缓开口,说道。

顿时,云锦弦和赫云舒二人面露急切。

在二人关切的目光中,云松毅看向了云锦弦,道“锦弦,你还记得你母亲吧?”

“自然是记得的。”云锦弦点点头,应道。x8

虽然母亲早夭,陪伴他的时间并不多,但关于母亲的记忆却是鲜活的,他至今还记得母亲温和的眉眼和恬淡的笑容,那时候,母亲总是喜欢把他抱在怀中。小妹撒娇也要抱的时候,母亲就两个人一起抱着,即便很费力气,母亲还是笑着,一如既往的温婉。

“其实,你母亲不姓余,而是姓玉。”说着,云松毅的手慢慢握紧。

闻言,云锦弦面露疑惑,他不明白,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区别。而且,母亲为何要隐瞒自己的姓氏,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吗?

姓玉?云锦弦在脑海中斟酌着有关玉姓的信息,却一无所获。年轻时,他曾带着自己的夫人四处游历,在蜀地待过一年之久,可玉这个姓氏,他确实没有听说过。

随之,他疑惑地看向了云松毅。

“玉家是隐族,多年来不为外人所知。当年我误坠悬崖,顺着河水顺流而下,被你母亲所救。当时她也只是把我藏在山洞之中,不敢将我带回她们的住处。后来,她告诉我,族中的长老不许她们与外人见面,而素日里见了外人,也是一律处死。我伤好之后,想要带你母亲一起走。起初你母亲犹疑,后来便同意了。我们离开那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那玉家,究竟是做什么的?”赫云舒问道。

“据你外祖母说,玉家擅长用毒。”

赫云舒微微皱眉,即便是用毒之人心思狠辣,能够狠心到杀死入侵之人。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外祖母已经仙去,他们真的会如此费尽周折,来到大渝京都将母亲带走吗?

在没有查证之前,一切还只是疑问。

云松毅握紧了自己的手,道“玉家家规严苛,对擅自出来的人会有极严厉的处罚。所以你外祖母从那里离开之后就隐藏了自己的姓氏,我们以为不会有事情。没想到……”

没想到玉家当年不曾找到他们,却将罪责迁怒到了他们的女儿身上。

赫云舒知道外公不曾说出来的话,可是,玉家真的会这样做吗?至少,现在并没有显露出明显的端倪。在没有证据之前,赫云舒不会轻易下结论。

难道,要亲自去一趟蜀地,查明缘由吗?

这时,云锦弦开口,道“父亲,当年遇到母亲的地方,您还能记得吗?”

云松毅点了点头,道“自然是记得的。”

那是他与所爱之人结识的地方,此生他都不会忘记那里的一草一木。

“父亲,我想去查一查。”斟酌片刻,云锦弦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小妹如今生死未卜,他是待不住的。为今之计,唯有亲自去一趟蜀地,查明事情的缘由,如此,父亲才会放心,他自己才会安心。

孰料,云松毅却是摇了摇头,道“不,你不能去!”

云松毅态度坚决,没有丝毫的迟疑,甚至,连想都没想。

片刻后,似是觉得自己的阻止有些突兀,他说出了自己的理由“玉家对外来的人十分警觉,你若是去了,只怕会有凶险。更何况,你是大将军,没有陛下的命令,你不能擅自离开京城。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烁。赫云舒总觉得,外公隐瞒了什么,但具体隐瞒了什么,她不知情由,自然也就说不上来。

她只是觉得,外公对待这件事的态度,有些奇怪。照理说,父女连心,母亲如今落入歹人之手,外公应该会着急派人去找才是,可是舅舅要去,他却是极力阻止,实在是奇怪。

至于他说出的理由,也是漏洞百出。玉家人纵是再厉害,可自己的女儿在他们手上,外公不该如此淡定,也不该阻止舅舅前去查探。至于没有陛下的命令不能离开京城,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眼下没有战事,如果禀明燕皇,事关家中至亲,他未必会反对。

只是,既是外公有意隐瞒,即便是直接开口相问,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赫云舒垂眸,掩去眼底的万千疑思。

不多时,赵夫人带人端着早膳来了。

云松毅虽然已经醒来,但经此一事,身子弱了许多,故而赫云舒并未让他下床,而是端过一碗小米粥,坐在床前喂他。

定国公府的膳食一向很好,外公看起来吃得很满足,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赫云舒看出,外公有心事。

吃罢饭,云松毅歇下了。

赫云舒朝着舅舅云锦弦使了一个眼色,之后,二人关上门,走了出去。

云松毅的院子外面,有很大的一片竹林。

风过时,竹叶互相碰撞,出簌簌的声响,像是一低沉的乐曲,听起来有几分哀婉。

但,赫云舒二人无心欣赏。

赫云舒率先开口,道“舅舅,外公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闻言,云锦弦没有丝毫的诧异,很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点点头,道“的确如此。不过,你外公刚刚知道这件事,身子还很弱,心里难免会胡思乱想,等他身子好了我再提一提去蜀地的事情,他应该会同意的。”

也只有如此了。

赫云舒转身,准备回去照顾云松毅。这时,她看见燕凌寒正从不远处走过来。

这时,她才意识到,燕凌寒不在这里许久了。

她朝着燕凌寒看过去,现他的脸色不大好看,她心里一惊,迎了上去,道“生什么事了?”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眼神里满是纠结的神色。

看着这样的燕凌寒,赫云舒心里紧,见他这样,还是第一次。她意识到,一定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到底怎么了?”赫云舒再次问道。

“我要离开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静静的离别

“离开?去哪里?”听燕凌寒说要离开,赫云舒万分不解。

“闪惊雷半路出逃,去了他的舅舅索图鄂的部落。之后,索图鄂的部落叛出大蒙,此时,已经攻下我们大渝的藏北城。藏北城的全部边民,已被尽数坑杀。”说着,燕凌寒声音颤抖,神色凛冽,悲愤之意尽显无遗。

城池被攻陷,又见屠城之举,这一次,他是绝对不能坐视不管的。这个闪惊雷,留不得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杀了闪惊雷!

听罢,赫云舒亦是震惊不已。

谁能想到,闪惊雷已经交给了大蒙的人,可他竟然半路出逃,还鼓动索图鄂的部落叛变?

之前,她一直觉得这次率领使团来大渝的单文飞很诡异,难不成,这竟是他的阴谋?

“真的是叛乱吗?”赫云舒问道。

此番,若是大蒙可汗与闪惊雷合演一出戏,出其不意的出兵大渝,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不会。我在大蒙安插了探子,知道索图鄂的部落叛出,大蒙可汗已派兵镇压。闪惊雷的妻女,也已经被震怒的大蒙可汗一一杀死,用她们的血来祭旗。这一点,不会有假。”

如此说来,闪惊雷是对此前的事情怀恨在心,此举是想要夺去大渝的地盘,以泄心头之恨。

为了自己的愤怒而做下这等恶事,实在是可恶!

枉为人!

燕凌寒上前,不顾云锦弦在一旁,他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加重了力道,道“舒儿,对不起。”

“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

上次燕凌寒说对不起,是因为他隐瞒了流言的事情,在赫云舒看来,那流言应该让她知道。凡是和他有关的事情,她都应该了解,并出谋划策,他不能为了不让她担心而隐瞒。在一起的两个人,就要彼此承担。

可这次的对不起,又是为什么?

“对不起,不能陪着你。”

顿时,赫云舒明白了燕凌寒话中所指。如今外公病着,母亲下落不明,没有任何讯息,燕凌寒是觉得这个时候的她很难,不能陪在她身边,觉得很抱歉。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燕凌寒,没事的,我才要说对不起,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我该陪着你才是。你放心,我……”

她想说等外公好了,她就去找他。

然而,燕凌寒打断了她的话“不,舒儿,你好好待在京城,等我回来。”

“好。”赫云舒没有反驳,一口应道。

“嗯,我去见皇兄,商议具体的细节。”

“好,你去吧。”

燕凌寒辞别赫云舒和云锦弦,之后便大踏步离去。x8

赫云舒回身,看到了云锦弦。他的神色比之刚才,又难看了几分。

不知怎的,她的心里有一丝不祥的感觉“舅舅,这次的战事,有什么问题吗?”

“是。”云锦弦没有隐瞒这一点。“随我去书房吧。”

赫云舒点点头,跟着云锦弦去了书房。

直到看到舅舅拿出那张索图鄂所部的地图,赫云舒方才明白,为何云锦弦的脸色会那般难看。

索图鄂的部落,靠近大魏。

若闪惊雷与大魏勾结,那么这一战大渝就是腹背受敌。

而再看到闪惊雷已经攻下的藏北城所在的位置,赫云舒心里咯噔一声。

原本,距离索图鄂的部落最近的大渝城池是南面的墨城,墨城地理位置优越,水草丰美,物产富饶,若是攻下便不愁粮草和银两,可闪惊雷并未攻击墨城,而是选择了西面的藏北城。

顺着藏北城往西,若闪惊雷再攻下两个城池,就接近了大魏的领土。若二者勾结,兵合一处,对大渝绝非善事。

赫云舒不了解版图,所以,直到看到这张地图,方才明白眼下的局势有多么严重。

她多希望能够和燕凌寒并肩作战,分担一些,可外公还病着,尚未痊愈,她如何能离开?

直到此刻,赫云舒方才知道,抉择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

这一日,除了陪着云松毅,赫云舒就一心等着燕凌寒。

她总觉得,今天燕凌寒一定会再来的。

而做事利索的他,向来秉持着宜早不宜迟的原则,一定会在明日出征。

这一等,就等到了夜半时分。

虽然已经过了子时,可赫云舒的房里还亮着灯,她独坐在窗前,等着燕凌寒。

终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身寒意的燕凌寒从外面阔步而进,看到赫云舒,他面露疼惜,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关切道“怎么还不睡?”

“等你。”赫云舒尽量不让自己显得悲伤,放松了语气说道。

燕凌寒笑笑,道“真乖。在京城乖乖等着我回来,知道吗?”

“好。”赫云舒乖巧地应道。

燕凌寒抱紧了她,面露微笑。

这一夜,二人都没有多说话,彼此相拥着。

夜很静,静得能清楚地听到二人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原来,离别是这种味道。赫云舒在心里苦涩的想道。

在二人的万分不期待中,天色开始白。

燕凌寒起身,赫云舒没有阻拦,她知道,身为一军主帅,燕凌寒今日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要祭天,要点将,要鼓舞士气,事无巨细,却一样都离不开他。

故而她没有扭捏的再多留他一会儿,而是强装镇定,带着浅淡的笑意看着他,让他离开。

燕凌寒略感意外,起身离去,却又在即将出门那一刻急转回,奔到赫云舒跟前牢牢抱住了她。他微凉的唇覆在她唇间的柔软上,用力地攫取着,毫无章法,又极尽缠绵,极尽不舍。

之后,他松开赫云舒,转身离去。

他走得很快,一刻都不敢停,他生怕自己若是稍稍停歇,往前的步子就会越来越慢。

这时,燕凌寒第一次体会到牵挂是什么滋味。

从前他出征,皆是提剑上马,挥斥方遒,什么都不担心,可如今他有了牵挂,方知这前行的每一步都如此难舍。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楚。

她往前快跑了几步,直到看不到燕凌寒的背影,这才停住脚步,静立在原地。

突然,赫云舒有些不甘心。



第四百二十六章 离开你

就这样看着燕凌寒离开,赫云舒是不甘心的。

还可以多看几眼的。赫云舒心里如此说道。

如此想着,赫云舒去了外公云松毅的屋子,外公还睡着,面容沉静。

赫云舒没有吵醒他,放慢了步子退出屋子,吩咐院子里的下人好生照顾。

之后,她走出府门,来到了大街上。

眼前宽阔的街道上,已经站满了翘以待的百姓。他们满脸期待,看着北面的方向。

那是皇宫的方向,在皇宫的祭坛祭天之后,燕凌寒会带着自己手下的将领从这里经过,去城外与驻军汇合,之后,大军开拔,一路往西北而去。

人们等在这里,是为了给大军送行。

此时,燕凌寒等人尚未来到。

人群中,议论纷纷。

等待的间隙,百姓们开始谈论起燕凌寒的丰功伟绩。

谈到这些,人们的神情是激动的,为大渝有这样能征善战的人感到骄傲。

然而,这一切听在赫云舒的心里,却是泛起绵密的心疼。没有人天生强大,之所以强大是付出了别人无法想象的努力。一个人获得多大的赞美,就付出过多大的努力,经历过多大的煎熬。

而这战场上拼杀来的丰功伟绩,哪一次没有流血牺牲。

想起燕凌寒身上那许多的伤口,赫云舒心思沉重。

如同百姓们一样,她朝着北面的方向张望着。

终于,自街道的尽头来了一队人马,他们骑在高高的骏马上,精神矍铄。

为的,正是戴着银色面具的燕凌寒。

此时的他,脱去了素来穿着的那一身黑色锦袍,换上了一身暗金色的铠甲,为他又增添了许多的刚毅。

早晨浅淡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照在他的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他就那样骑在黑色的骏马之上,缓缓而来,宛若神话传说中周身镀满了金光的战神,风姿伟岸,英武不凡。

赫云舒看着他,嘴角微扬。

她本以为有这许多人瞧着,燕凌寒不会注意到她。

然而并不是。

几乎是在她看到燕凌寒的瞬间,燕凌寒也在众多的百姓中看到了她。之后,他的眼神就没有从她身上挪开。

他幽深的目光看着她,婉转而多情。

近了,更近了。

燕凌寒经过赫云舒的身边,二人几乎是面对面,二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诉说着无尽的情意。

燕凌寒的马走得很慢,几乎不曾移动。

赫云舒冲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离开。

燕凌寒垂眸,嘴唇微抿,之后他狠了狠心,一夹马腹,马儿向前走去。

可他的目光却留在了赫云舒的身上,一眼万年。

赫云舒冲他微笑,竭尽全力地灿烂着自己的笑容。

她在围观的人群中拼尽全力的移动,以便让燕凌寒能够看到她。

终于,到了城门口,城门口有重兵把守,燕凌寒会从这里出城,奔赴战场。

紧接着,赫云舒上了城楼。她看着朝阳之下,燕凌寒暗金色铠甲的背影,心中涌起无限的感慨。

她暗暗笑话自己,不过是一场短暂的别离罢了,在二人这里,却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燕凌寒的队伍走了许久,赫云舒仍旧站立在城墙之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阳光渐渐浓烈,笼罩着她的周身,有绵密的汗珠自她的额头上渗出,她却是顾不得去擦。

这时,一旁伸出一只手,掌心躺着一方素色的锦帕。

赫云舒回过神,朝着身边看去,是安淑公主。

此时,她一身男装,面露关切。

赫云舒接过她手中的锦帕,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你也来了。”

“是。我也想来送送皇叔。”安淑公主点了点头。

赫云舒笑笑,不知说些什么。

“皇叔是天下间最顶天立地的人物。”x8

“是。”赫云舒应道。

“你知道吗?这一次,六皇兄也随皇叔去出征了。”

哦,原来,燕曦泽也去了。

这个在燕皇眼中不受宠的皇子,却是做尽了实事。此前跟着她出征大蒙,之后帮着燕凌寒查找大渝京城中的大魏奸细,现在,又随着燕凌寒一道出征。

想到这里,赫云舒开口道“你在宫里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安淑公主点了点头,道“有那么几个可疑的对象,不过还在查。”

“此番闪惊雷叛乱,只怕大魏会插手。宫中若有大魏奸细活动的迹象,你还要仔细提防,不可大意。”

“嗯,我知道的。”安淑公主应声。此刻的她,褪去了初见她时的稚嫩,带上了一丝坚毅。

要知道,起初见到这位安淑公主的时候,她还在玩着出宫躲人的无聊把戏呢。

可现在,她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悄无声息地查探宫中的大魏奸细。

原本,每一个人都会成长的,比如她,比如安淑公主,比如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安淑公主摩挲着城墙上的斑驳的青砖,道“赫云舒,你是我的福星。”

赫云舒侧头去看她,见她一脸认真,不由得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若不是遇见你,我就不会结识云轻鸿。若不然,我也不会为了跟随他,千里迢迢去嵩阳书院,学了那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现在,皇叔也让我帮着他做事,我的生活再也不是端着公主的架子教训人,整日里想着逃出宫去。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真的。”说着,安淑公主的眼神亮亮的,分外有神。

赫云舒笑着握住了她的手,道“和我无关,是你自己足够努力。”

说着,二人一起走下了城墙。

大街之上,百姓慢慢散去。

安淑公主笑笑,道“我要回宫了,要不要我顺路送你回定国公府?”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而且,表哥今天去了兵部,不在家。”

见赫云舒说中了她的心事,安淑公主愤愤道“赫云舒,你真是把我看透了。”

说完,她神情悲愤地上了自己的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赫云舒顺着来路走着,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是你吗?”这时,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



第四百二十七章 你确定,要知道?

听到身后的声响,赫云舒回身去看,入目是一身红衣,极尽妖娆。

然而比这身红衣更妖娆的,是那张人神共愤的脸。

是洛云歌。

赫云舒微微欠身,道“洛老板身上的伤,好了吗?”

洛云歌微微一笑,苍白的面容之上泛出了红光“多谢赫少卿关心,已经无碍了。”

“多谢洛老板此前的救命之恩。”赫云舒垂眸,说道。

此前,她的脚受了伤,被黑衣人袭击,赶车的寒风也身中一剑,当时,是洛云歌赶到,救了二人,他自己也受了伤。

之后,赫云舒去看过一次,见他伤势无碍,送了些东西就回去了。

对于不熟识的人的好意,赫云舒向来是不会全盘接受的,聊表心意就好,若要让她做到熟络,断无可能。

所以,对于洛云歌这个人,赫云舒有些戒备,即便是,他曾经救了她。

“赫少卿今日不用去大理寺当差吗?”洛云歌出声问道。

“今日铭王殿下出征,大家都来相送,我身为朝廷中人,自然也不能例外。”说着,赫云舒神色疏离。

她总觉得,洛云歌身上有一种邪魅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想要逃离。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不要和这个人打交道。

洛云歌面容绝色,却天生一副病态,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对于这样的人,赫云舒向来是敬而远之。

听到赫云舒的话,洛云歌的脸上现出浅淡的笑意,他扬手向前,道“前面就是洛某的妙音阁,不知赫少卿可否赏脸,前去听听曲子?”

赫云舒一笑,道“妙音阁如今在京城之中炙手可热,能得洛老板相邀,实属有幸。只不过,我出来的早,家中的人还等着我回去吃早饭,只怕不能让长者多等。这样吧,改日,改日有机会,我一定去。”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洛云歌笑着,可那笑意,不达眼底。x8

赫云舒未再停留,一笑之后转身离去。

赫云舒没有看到的是,此刻,洛云歌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继而,他目光诡谲,现出几分幽深。

赫云舒一路回了定国公府,她回去的时候,外公云松毅刚刚起床,他的精神看起来很好,已经能够自己吃饭,整个人看起来也有精神了许多。

吃饭的间隙,云松毅抬头,道“听说,凌寒去出征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闪惊雷鼓动索图鄂的部落叛乱,攻下了藏北城。”

“嗯,想必是一场恶战。”云松毅感叹道。

他是武将,自然看出了这场战事的凶险之处。

说完,他觉得不妥,补充道“凌寒多次上过战场,带兵打仗很有一套,你不用担心。”

“是,外公。您就不要担心这些了,好好养病才是要紧。”

“好,好。”云松毅连声应道。

一连几日,云松毅的身体愈好转,起初是能够在赫云舒的搀扶下下地走路,之后自己都能到院子里转悠几圈,到第七日的时候,已经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

只是,赫云舒总是觉得,这个时候的外公,似乎心事很重。她试探地问过几次,都被外公用别的事情转移了问题。

见问不出缘由,赫云舒只得作罢。

这几日,燕凌寒一直有书信来,故而赫云舒了解到许多讯息。

为了快些赶到边城,燕凌寒让自己的副将带领大军前进,自己则轻车简从,带领一路精兵率先赶往边城。

在离开之后的第五日,燕凌寒赶到了边城,他集结当地残余的兵力,在距离藏北城最近的克拉城驻扎下来。

不日之后,他将会集中兵力,攻下藏北城。

此前,闪惊雷率兵攻下了藏北城,将里面的百姓尽数屠杀,此刻,他便驻扎在藏北城内。

书信便说到这里,至于之后生了什么,赫云舒暂时不得而知。

这几日,趁着外公熟睡的时候,赫云舒也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有骆青楚坐镇,一切井然有序。

不知怎的,这几日长公主燕碧并未来找骆青楚,这倒是让他清净了不少。

骆青楚看赫云舒心思重重,这几日只让她做了一些零星的小事。

燕凌寒离开的第七日,云松毅说自己已经好了,坚持让赫云舒去大理寺做事,不愿拖她后腿。

赫云舒见外公精神很好,就没有拒绝,起身去了大理寺。

她去的时候,刚好在门口看到燕风离。

这几日,赫云舒一直让王铁虎负责让燕风离喝药、吃饭。有了赫云舒的话,王铁虎也不管燕风离是不是皇子,就那么管着他。燕风离不肯喝药的时候,王铁虎就一把抓过他,捏着鼻子就往下灌,让燕风离大呼受欺负。

但王铁虎一拿赫云舒出来做挡箭牌,燕风离就偃旗息鼓,败下阵来。

这一次看到燕风离,他的精神好了许多,身子也壮实了一些。

看到赫云舒,他很高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怎么样?是不是壮实多了?”

赫云舒笑笑,道“不错,壮得都可以上战场了。”

“是啊,曦泽都去了。”

说起燕曦泽,赫云舒倒是想起另一个人,三皇子燕永奇。据她所知,燕永奇这一次没有随大军前往。

此前,丽贵妃可是挖空了心思让他跟着燕凌寒历练,以便建下军功,为日后做太子铺路。

想必,这一次看战事凶险,就怂了吧。

她算是看清楚了,燕永奇这个人,玩弄权术勾心斗角他是门清儿,可若是让他做实事,他就是抓瞎。就比如上次出征大蒙,他居然能丢了粮草,也算是能耐了。

赫云舒在心里鄙视了一番燕永奇,之后便去找骆青楚。

这几日她都没做什么事,现在外公好了,她也该去骆青楚那里讨些事做。

她推开骆青楚的房门,他正坐在桌案之后,不知在看些什么,眉头紧皱。

听到声响,他抬头看到赫云舒,额头皱得更紧了。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赫云舒说道“流言的事情,有眉目了。”

流言?此前传播甚广的燕凌寒功高震主,想要取代燕皇的传言,传播这流言的人,居心叵测,简直是想要了燕凌寒的命。

闻言,赫云舒急切道“是谁?”

“你确定,想要知道?”

听骆青楚如此问,赫云舒疑惑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计中计

骆青楚的话让赫云舒感到疑惑,流言的传播者明显是对燕凌寒不利,对燕凌寒不利的人,赫云舒自然不会放过。

可看骆青楚的意思,似是别有内情。难不成,这传播流言的人和她有什么关联?

如此一想,赫云舒的脑海中就蹦出几个人。

“说吧,是谁。”赫云舒目光如炬,问道。

“赫玉威。”x8

听到这个名字,赫云舒微愣,若非骆青楚提起,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赫玉威是赫玉瑶的亲弟弟,秦碧柔的亲儿子,此前,赫玉威想要用毒蛇毒死她,结果没害到她反而害了自己,被毒蛇咬伤,这辈子就只能坐在轮椅上。

“不,赫玉威顶多只是一个马前卒,他的背后,另有其人。”赫云舒斩钉截铁道。

攻击燕凌寒,赫玉威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实力。赫玉威无官无职,只是一介白丁,这样的他,没有胆子和燕凌寒作对。

所以,赫玉威顶多只是一个替罪的羔羊罢了。

只是,不对这替罪的羔羊假以辞色,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是不会说出幕后主使的。

“我去做这件事。”赫云舒当机立断。

“可是……”骆青楚有所迟疑。即便赫云舒自己不在意,赫玉威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堂兄,彻查自己的堂兄,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没有可是。法不容情,更何况,我与他之前,没什么情分可言。”赫云舒神色冰冷,一脸的淡然。

“好,你去做这件事吧。”骆青楚做出了决定。

赫云舒转身离开,临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来,道“我去抓人的同时,骆寺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吧。”

这是一出计中计,而现在,被算计的那个人,是赫云舒。

闻言,骆青楚淡然一笑,道“你放心就是,你去做你的螳螂,我来做麻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之后,赫云舒走出门,带上王铁虎和燕风离,去往赫府一墙之隔的赫玉威的住所。

一路上,赫云舒神情冷毅。

在她看来,此时燕凌寒身在战场,面临各种各样的凶险,那么她现在能为他做的,就只有将这传播流言的幕后黑手揪出来,接受律法的制裁。

到了赫玉威的门前,王铁虎上前一步,将门踹开。

这个院子并不大,院子里空无一物,很是寂寥。

整个院子没有一丝的生气,死气沉沉的。

赫玉威坐在院中的那棵大树下,坐在轮椅上的他老气横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而他的身旁,站着那位刘寺丞的庶女,刘桃蕊。

说起来,这刘桃蕊此前还想爬赫明城的床,这让赫云舒很是鄙夷。而她的父亲刘寺丞,还曾想暗箭射死她,被燕凌寒命人处死。

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看到赫云舒,刘桃蕊往赫玉威身边站了站,赫玉威抓住了他的手,强作镇定。

赫玉威抬头,一双眼睛阴仄仄地看着赫云舒,道“你来做什么?”

“那要看你,做了什么。”赫云舒目光如炬,盯着赫玉威问道。

赫玉威一笑,道“你是说那所谓的流言吗?没错,是我说的。可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赫少卿这要把我抓起来吗?”

赫云舒亦是一笑,赫玉威这么快就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为的,只怕就是让她把他抓起来吧。焉知这不是幕后之人的另一个招数?

可是,她赫云舒会怕这个?那所谓的可笑的血缘之亲,她是再也不会在乎了。

赫玉威的父亲赫明谦,居然会为了那可笑的官位,可悲的荣华富贵,囚禁了她的父亲十五年之久。他们都不曾在意过的血缘之亲,为何要让她在意呢?

真是可笑!

赫云舒看向赫玉威,冷声道“来人,嫌犯赫玉威,涉嫌传播流言,中伤铭王殿下,将其带回大理寺,仔细审问。”

她话音刚落,王铁虎就带人上前,去绑赫玉威。

刘桃蕊的父亲是刘寺丞,她自然知道大理寺的刑罚有多么严苛。她上前一步,挡在赫玉威面前,愤声道“赫云舒,你居然要绑自己的亲哥哥?”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

刘桃蕊面色一变,她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道“赫云舒,这么对待自己的哥哥,你就不怕伤了自己的名声?”

赫云舒看着她,不说话,只觉得可笑。

刘桃蕊却以为赫云舒心虚了,继续道“赫云舒,你纵是以女子之身做了大理寺少卿,可你终归是要嫁人的。若是没了名声,你嫁不到好人家的。”

“你操心真多。”

说话间,王铁虎已经推开刘桃蕊,带人捆了赫玉威。之后,他命人去绑刘桃蕊。

赫玉威顿时便慌了“赫云舒,桃蕊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连她也要绑?”

“无故出言顶撞朝廷命官,这罪名可是实打实的,这么多人看着,做不得假。”赫云舒一本正经道。

赫云舒瞪着眼睛,咬牙切齿道“赫云舒,桃蕊肚子里已经有了赫家的骨肉,这孩子出世还要叫你一声姑姑的!你总不能让他尚未出世就要进大牢吧?”

“我不在乎。”赫云舒冷声道。

知道赫玉威如此在意刘桃蕊,这就够了。

而这,也将是刘桃蕊所能挥的最大作用。

赫云舒不再多言,赫玉威和刘桃蕊依次被绑。

之后,她带着二人,走出门去。

而门外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见几人出来,众人议论纷纷。

左不过是说赫云舒冷酷无情,六亲不认,连自己的哥哥和怀了身孕的嫂子都不放过。

赫云舒置若罔闻,视若无睹地带着二人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王铁虎一阵惊慌,上前道“妹子,情况不妙。”

“无妨,只管走咱们的就好。”赫云舒肯定道。

之后,王铁虎就不再多言,小心地戒备着周围的情况。

紧接着,有人试图拦住赫云舒的去路,被王铁虎带人挡开。

然而,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最终竟是在大理寺门口聚成一团,牢牢围困住了他们,目光凶狠。



第四百二十九章 就这么想杀了我

有百姓围住了赫云舒等人,面露凶光。

赫云舒神色淡漠,冷冷地看着众人,道“做什么?”

有愤怒的百姓扬手指向赫云舒,怒声道“这个女人是不祥之物,她克母克父,如今,她又心生歹意,想要害死自己的哥哥,实乃天理所不容!”

那人说着,声音亢奋,神情激昂。

他的情绪感染了周围的人,他们回忆着赫府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如今将赫府所生的一切与赫云舒联系起来,他们觉得自己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赫云舒生下来自己的母亲就死了,之后父亲也死了,现在,赫府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如今也只剩下赫云舒的这个哥哥赫玉威和那下落不明的与闪惊雷有染的赫嫣然罢了。

想起这些,众人心生疑窦,莫非赫云舒这个女人生下来就是要克死自己的家人,为家人带来凶险的吗?

若不然,赫府为何厄运连连?

更有甚者,将大渝近年来所生的一切也算在了赫云舒的身上。

“大伙想想看,咱们之前不知道赫云舒这个人的时候,咱们大渝国泰民安,没有战乱。可自从赫云舒拒绝和亲大蒙之后,大蒙就派兵占了我们的边城。眼下,赫云舒又做了大渝绝无仅有的女少卿,这下子,大蒙又占了咱们的藏北城。”

“是啊是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难不成赫云舒是妖女,专门残害身边的人?如今身边的人残害得差不多了,又要来损害我们大渝的国运?”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对,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女不能留!”众人一锤定音,愤愤道。

“杀了她!”

人群中有人喊道。

这个声音犹如平地惊雷,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的确,杀死这个能为大渝带来厄运的人,大渝就会安然无恙。

可此地是在大理寺门前,赫云舒身上又穿着大理寺的官服,历来,百姓对于官府,有一种天生的敬畏。当街杀死官府的人,他们没有这个胆子。

但议论声并未止息。

“留着赫云舒,就是个祸害!”

“对,她不仅毒害身边人,还会破坏大渝的国运。到时候,我们都会被这个女人害死的!”

“没错!我们今天对这个女人心慈手软,之后我们就会被她害死的!”

“对,不能心软!”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他们看向赫云舒的目光,满是怨毒。

王铁虎和燕风离靠近了赫云舒,道“你快走!”

他们知道,虽然被这么多人围着,可从这里安全脱身,赫云舒有这个本事。

可是,赫云舒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燕风离看着周遭人凶狠的目光,顿时就急了。

有道是法不责众,这些人既然生了歹意,只怕今日必定会对赫云舒不利。到时候,即便是杀死了赫云舒,找不到具体的行凶者,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

而朝廷对于这种犯了众怒的人,也不会真的狠下心去查。

此时强敌压境,最重要的是稳固民心,即便赫云舒今日不被这些人所伤,只怕日后父皇也不会饶了她。这个时候,没有比民心更重要的东西了。父皇一定会为了维护民心而迁怒于赫云舒,故而今日不管如何,对赫云舒都是不利的。

一瞬间,燕风离将这其中的利害想了个清清楚楚。

他上前,想要运起轻功带着赫云舒离开。

然而,赫云舒拦住了他。她眼神坚定,让他不由得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燕风离一阵疑惑,难道赫云舒还没有看清楚眼前的形势吗?照眼下的情形来看,无论事情朝着哪个方向展,对赫云舒都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而若是现在离开,其一,能免于遭受这些人的指责甚至是暗杀。其二,若是父皇事后追究,也可以想法子应对。至少,现在离开能保证赫云舒不被这些人所伤。

眼下这么多人围着,保住性命才最是要紧。单凭他们几个人,根本无法与这些百姓抗衡。

燕风离尚在疑虑,人群中叫嚷着杀死赫云舒的声音越来越激烈,有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有人捡起了自己的石子,甚至有人跑到不远处卖肉的摊位上,抄起了一把刀子。

事态越来越严峻。

众人的目光似是淬了毒一般瞧着赫云舒,妄图在这个女人的脸上瞧出什么来。可赫云舒的眼神始终是淡淡的,好似眼前所生的一切她看不到,也听不到。

她可真是太镇定了,普通人可没有这个本事。对,她就是个妖女。

赫云舒冷静的打量着周围的人,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不慌张,既然已经准备好了要做螳螂,那就务必要尽职尽责才是。

这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块石头,直奔赫云舒的面门。x8

那石头足有拳头那么大,急而来,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王铁虎正要挺身去拦,却现赫云舒身子一转,躲过了石头的攻击,之后,那石头朝着一旁围观的一个女童飞去。

那女童当即吓得目瞪口呆,一下也不敢乱动。

围观的人亦是睁大了眼睛,那石头足有女童的脸那么大,若是砸中了她,她性命休矣。

有不少人别过脸去,不忍去看那血腥的一幕。

赫云舒上前一步,在那石头即将砸向那女孩的时候伸手抓住,扔在地上。

直到此时,那女童才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后怕不已。

赫云舒凌厉的眼神扫视众人,她冷冷一笑,道“就这么想杀了我?”

似是被那凌厉的眼神所吓倒,无人敢应声。

人群之中,一片静默。

有疑问自他们的心头升起,若赫云舒真是妖女,她刚才为何要救人呢?

一个救人的妖女,还能称之为妖女吗?

不,或许这就是妖女蛊惑人心的手段。

一时间,想什么的都有。

赫云舒站在众人目光聚焦的中心,神情淡然,这时,她缓缓开口,说出的话却是嚣张至极。

“你们今日若是杀了我,对阵大蒙之战,必败!”



第四百三十章 到底是不是妖女

听赫云舒如此说,众人无一不是睁大了眼睛。

这赫云舒真是心思歹毒,居然要让此战落败。要知道,此战是铭王殿下亲自领兵,若连铭王殿下都无法阻止大蒙的入侵,那么,大渝就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了。

如此,大渝岂不是要被大蒙攻破,而藏北城屠城之举,难不成还要在这大渝的京都上演?到那时,谁能躲得过?

人们越想越害怕,有人忍不住高叫道“不可能!你胡说!”

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她缓缓开口,道“怎么不可能?你们既然认为我是妖女,有什么是妖女不能做到的吗?”

听罢,众人面面相觑。

她这是承认自己是妖女了?x8

赫云舒继续道“对啊,我是妖女,你们若是杀了我,此战必败。大蒙的铁骑会踏进大渝京都,到时候,你们一个个都要成为剑下亡魂,曝尸荒野。”

赫云舒的话让众人惊骇,是啊,他们说赫云舒是妖女,可若杀了妖女,妖女的话就会成真。

可若是不杀妖女,大渝的国运就会有损。

这该如何是好?

赫云舒淡然一笑,其实,这是一个文字游戏。幕后主使之人污蔑她是妖女,想要了她的命。如此,她就说自己是妖女,同时出咒语,若是杀了她,此战必败。

如此,围观的百姓先入为主,认为她是妖女。既是妖女,自然是无所不能,他们会相信赫云舒的诅咒。

如此一来,围观的百姓自然不敢再对她不利,更不敢杀了她。

可这样,幕后主使之人可就要着急了。毕竟,他的目的,可是要杀了赫云舒呢。

所以,现在着急的,该是这个幕后主使才是。

只有让这幕后之人自己站出来否认自己的观点,围观的人才会相信。

很快,人群中有新的声音响起“不,赫云舒不是妖女,她说的话不会成真,大家不要上了她的当!咱们一定要杀了她,否则,大渝危矣!”

这一次,众人疑惑了,赫云舒到底是不是妖女?

“难道大家没有现,刚才开口说我是妖女的,也是这个人吗?”说着,赫云舒扬手指向人群中的一个小个子。

那小个子见赫云舒指向他,忙低头朝着旁边的人群里钻去。

可百姓们已经注意到了他,顺手拎住了他的衣领。

众人看到了他的脸,不禁想起他此前所说的赫云舒是妖女的话。

众人围着他,质问道“你嘴里到底有没有准话?说!赫云舒到底是不是妖女?”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对啊,我到底是不是妖女,你快说啊,我也很好奇呢。”

赫云舒的笑意让这个小个子心里慌,这一慌张,他的嘴唇就直哆嗦,说不出话来。

她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朝着那小个子的手打了过去。

那小个子哎呦一声,抱住了自己的手。

赫云舒掩嘴一笑,道“哟,原来你也知道疼啊,我还以为,天上下凡来的预言别人是不是妖女的神仙,不知道疼呢。”

顿时,人群中响起一阵哄笑。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个小个子,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凡人罢了,凡胎,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时,有人指向那个小个子,道“我认得他,他是城东铁匠徐的小儿子,一向是好吃懒做的。”

经此人这么一提醒,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这个小个子。

有人警觉道“这小子该不是骗咱们的吧?”

经人这么一提醒,众人都惊出一声冷汗来。

他们刚刚在想什么,居然想要在大理寺门前杀死朝廷命官?他们长了几个脑袋?若他们刚才真的做下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只怕就要在大牢里度过余生了。

如此想着,众人后怕不已。

故而看向那个小个子的目光愈凶狠,有忍不住心中怒气的人,上前踹了小个子两脚。

那小个子惊慌大叫道“少卿大人,救命啊!”

赫云舒一笑,道“我为何要救你?”

“你是朝廷命官,不能见死不救。”

“哦,原来我又是朝廷命官,不是妖女了?”

赫云舒风趣的话语惹来众人会心一笑,他们终于领悟过来,自己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甚至险些酿成大错。

想到这些,众人后怕不已。

这股后怕让他们挥起自己的拳头,毫不客气地打在那个小个子的身上。

四面八方都是拳头,小个子无处可躲,身上脸上挨了无数的拳头,他连连喊疼。

这小个子胜在身体灵活,他瞅准一个空子,朝着赫云舒奔了过去。

此刻的他已经是鼻青脸肿,鼻子也流血了,红色的血粘在脸上,惨兮兮的,门牙也掉了一颗,说话直漏风,他抓住赫云舒的衣角,恳求道“赫少卿,救命啊。您再不救我,我就要被这些打死了。”

赫云舒轻轻地踢开他,道“救你可以,不过,你要说一说,到底是谁让你来这里诬陷我的。”

小个子缩了缩脑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是一个戴着斗笠的人,他说只要我在这里鼓动大家,说几句污蔑你的话,就给我一百两银子。”

“哦,不错,这钱倒是赚的容易。”

众人却是恼了“你这混小子,为了点儿银子就干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

“就是,徐铁匠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哼,揍他!”

说着,众人又要上前。

赫云舒上前一步,拦住了他们。

众人面露疑惑,不明白赫云舒为何要这样做。他们现在揍这臭小子,是为赫云舒出气的啊。

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赫云舒问道“你们为何要揍他?”

“他忽悠我们,险些让我们犯错!”有人义愤填膺道。

此人的话顿时迎来了许多人的附和声“对,就是,这样的人就该打!不打没记性!”

“就是,揍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胡说!”

说着,又有人摩拳擦掌,想要上前揍那个小个子。

迎着众人满是怒意的眼神,赫云舒缓慢而坚定地开口“你们该揍的人,是你们自己!”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三人成虎

赫云舒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好端端的,他们为何要揍自己?

赫云舒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道;“你们不思三岁稚童,遇事该有自己的判断。可你们却这么轻易地被人牵着鼻子走,难道,真正错误的那个人,不是你们自己吗?”

赫云舒的话掷地有声,如同珠落玉盘,响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众人低下头,思量着赫云舒所说的话。

这时,有一个老者抬起头,说道“我们自认为脑袋不大灵光,如此,听从那些脑袋灵光的人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妥吗?”

赫云舒看向那老者,道“你觉得你的儿子老实吗?”

“那是自然。”老者应声,但不知赫云舒所言何意。

赫云舒的语气突然严厉了几分,开口道“你可知,你的儿子杀了人?”

“不!这不可能!我儿媳妇都要生孩子了,他守着我儿媳妇,根本没有出去过。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一向老实,绝不会杀人。”老者神色巨变,大声说道。

赫云舒看了看老者身上的穿着,道“原本我还不明白你的儿子为何杀人,现在我知道了,他的孩子即将出世,家里又要多一些花销,他手中没什么银两,所以就心生歹意,趁着天黑出门,摸进了别人家里,抢了别人家的钱财,还杀了人。”

老者暗暗握拳,咬紧牙关道“不可能!我儿子一向老实。”

他的语气仍然肯定,但比之刚才,弱了几分。

赫云舒朝着王铁虎使了一个眼色,王铁虎上前,道“少卿大人,此事已查实,什么时候抓人?”

“待会儿就抓。”赫云舒一锤定音。

那老者神情恍惚,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之后,赫云舒就看向别处。

那老者趁着赫云舒不注意,扭头就朝着一边钻了过去。

这时,赫云舒却是转过脸,冷声道“你干什么去?”

那老者不敢回头,只一个劲儿地推开眼前的人,语无伦次道“快让开!我儿子杀了人!他杀了人!”

此事到这里,已经达到了她想要的目的。

之后,王铁虎上前,将那老者带回。

继而,赫云舒低声对老者说了什么,老者脸上的慌张才尽数散去。

赫云舒看向疑惑不解的众人,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位老伯自认为了解自己的儿子,说他一向老实,绝不可能杀人,可为何说他儿子杀人的人多了,他自己也就信了?”

众人眨眨眼睛,不了解其中的缘由。

赫云舒继续道“这其中的道理很简单,如果只有一个人说这样的话,可能是谎言。但说的人多了,听到这样的话,我们就会下意识的认为这样的事情是真的。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么?实际上,这位老伯的儿子并未杀人,但说的人多了,他自己居然相信了这样的事实。一向了解儿子的父亲尚且如此轻易的相信了别人的话,那么如果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呢?”

众人看着赫云舒,虽面露疑惑,但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拿今天这件事来说吧,对于你们而言,我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所以,一旦有很多人说我是妖女,你们就会相信。这就是传言的可怕之处,一件事由一个人来说或许是假的,可说的人多了,在听的人看来就是真的。这就是三人成虎。”

说着,赫云舒的神色严肃了许多。

众人不明白,赫云舒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这时,赫云舒朝着西边看了一眼,道“前一段时间,京中盛传,说铭王殿下功高震主,想要将陛下取而代之,这件事,大家都记得吧?”

闻言,众人点点头。

当时,这个传言传播甚广,很多人都知道。

“可是大家现在想想看,这是真的吗?”

没有丝毫的犹疑,众人摇了摇头。

事情明摆着,传言若是真的,那么当这样凶险的战事来临,铭王殿下应该借此要挟陛下才是。如果他想要取而代之,这是最好的机会。只要他拖延时日,不肯出征,陛下必会让步。可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在战事传到京城的第二日便率军出征,前去平叛。

是他们,冤枉了铭王殿下。

想到这里,人们低下了头。

误会铭王殿下,他们可真是天大的罪过。那可是用自己的性命去拼杀,想要护住他们的英勇战神,他们怎么能怀疑他呢?

自责的同时,人们不禁开始回想,当初自己是如何相信这个传言的?

这传言明明是假的,他们为何会认为是真的?

联想到赫云舒方才说过的话,他们恍然明白,他们之所以会相信,是因为有很多人说了这样的传言。

那么,究竟是谁,最先说了这样的话,并广而传播的呢?

当众人开始思考,越来越多的疑问涌上心头。

赫云舒看向众人,道“最先说出这传言的人,其心可诛,必是想对铭王殿下不利。这般居心叵测之人,天理难容。”

她的话迎来众人的赞许,众人纷纷点头,肯定赫云舒所言。

这时,赫云舒看了看四周,该准备的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她继续道“实不相瞒,大理寺已经查出,关于铭王殿下的传言是有人恶意为之。而最先传播这流言的人,就在你们当中。”

赫云舒很清楚,纵然矛头指向了赫玉威,但亲自去做这件事的人,不是他。他腿脚不便,更何况,一个坐着轮椅的人,去市井之中传播流言,太惹人注意了。所以,不会是他。

那么,必定有那么一些人,做着传播流言这样的事情,他们擅长鼓动人们的情绪,让人们相信他们所说的话,不把这些爪牙清除,赫云舒心中难安。

一想到燕凌寒在前方厮杀,却还要顾及身后射来的唇枪舌剑,赫云舒就感到心疼。所以,这一次,她要揪出这些传播流言的帮凶。x8

听赫云舒如此说,众人心中先是一阵惶惑,继而明白了。

恶意中伤铭王殿下的人和今日指责赫少卿是妖女的人,是同一拨。换句话来说,是同一个人指使的。

随之,他们开始去找今日最初说赫云舒是妖女的人。这样的人大有人在,并非小个子一人。

赫云舒唇角微弯,只有动百姓来做这件事,才是真正的算无遗策。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



第四百三十二章 神色剧变

赫云舒循声看去,现这骚乱是因为有些人做贼心虚想要逃跑,被周遭的百姓抓住了,他们挣扎着要逃,出了声音。

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

王铁虎的手握紧了手中的佩刀,他们只有几个人,还要看好赫玉威和刘桃蕊,实在是分不开身去抓这些人。若这些人狗急跳墙,实在是大大的不利。

然而很快,他就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几乎是在那些百姓现有人不对劲的同时,就有另外的人跟了上去,控制住了可疑的对象。百姓尚在疑惑,那些人便亮出了自己手中的大理寺腰牌。

原来,他们是大理寺的人,此前潜伏在百姓之中。

赫云舒的嘴角微扬,骆青楚这个黄雀做的还不错。自然,这大黄雀派出的小黄雀也很不错。

这时,有人见情况不妙,猫腰向四周逃去。

然而,他们跑出去没几步,就有四队大理寺的衙差从四个方向分别奔了过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除此之外,他们认出了不少之前大肆传播流言的人。

自然,百姓指认出来的人大理寺要仔细审问,如此,便可避免有人借机生事,乱冤枉人。

半个时辰后,所有可疑的人被大理寺的衙差押进了大理寺的监牢。

骆青楚亲自在场,指挥这一切。

做完之后,骆青楚看向赫云舒,他微微一笑,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赫云舒说道。

听到二人的对话,被押在一旁的赫玉威睁大了眼睛,原来,这一切都在赫云舒意料之中。

这个心思诡谲的女人,再一次战胜了他。

之后,骆青楚走进了大理寺。x8

不远处的马车上,燕碧看着骆青楚进了大理寺,颓然地放下了车帘,脑海里闪过的尽是骆青楚冲着赫云舒笑的画面。那样灿烂的笑意,也只在十年前给过她而已。

“走吧。”她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边,赫云舒回身,看了看赫玉威,道“进去吧,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无疑,赫玉威就是那只蝉。

赫云舒很清楚,从一开始,赫玉威就是引她出手的。

言称燕凌寒想要将燕皇取而代之的传言,必不是他传播的。道理很简单,在市井之中传播这样的流言,应该是一个能够融入百姓生活的人,可赫玉威这样的贵公子,又残了腿,坐在轮椅上,他太显眼了,不适合做这件事。

那么,赫玉威的作用就很清楚了。

所以,在得到赫玉威是传播流言的人的这个消息的时候,赫云舒和骆青楚都意识到这是一场阴谋,一场针对赫云舒的阴谋。

但,赫玉威和传播流言的幕后之人,脱不了干系。

他们暂时没有查出幕后主使,这一次,倒是可以将计就计,从而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之人。

见王铁虎等人要押走自己,赫玉威看向了赫云舒,道“你既然看出了这场把戏,就该知道我不是传播流言之人。既是如此,你没有权力捉拿我。”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之前或许没有,可现在,有了。”

赫玉威一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如今,他是将赫云舒引到这一步的人,有残害朝廷命官之嫌。

随即,他垂头丧气,任由王铁虎将他押进了大理寺。

今日,大理寺的每个人都没闲着,忙着审问百姓指认出来的传播流言的人。

而赫云舒自然是要去审问赫玉威,她熟悉赫玉威,如此审问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要比旁人容易许多。

但赫玉威摆明了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儿,他仍坐在轮椅之上,一副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样子。

赫云舒并不着急,她招手叫过旁边的衙差,道“刘桃蕊呢,关在什么地方?”

那衙差应道“回少卿大人的话,在隔壁。”

“哦,给她换个地方待着。”

那衙差拿不定主意,问道“少卿大人的意思是……”

闻言,赫云舒指了指赫玉威,道“你瞧,这人油盐不进,既是如此,咱们就只能拿他的相好开刀了。这样吧,想必最里面那间牢房的老鼠们也该饿了,让刘桃蕊去喂老鼠吧。刘桃蕊细皮嫩肉的,那些老鼠一定会喜欢的。”

赫云舒话音刚落,赫玉威的脸色就变了,他双手握拳,重重地砸在眼前的桌案上,厉声道“赫云舒,你不要太过分!”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赫玉威,麻烦你搞清楚,现在你是在大理寺的监牢,你是犯人,我是大理寺少卿,对我说这种狠话,没用!若是惹得我心情不好,那刘桃蕊可就不是被老鼠啃这么简单了。”

赫玉威瞪着眼睛瞧着赫云舒,神色狠厉。

可是,在赫云舒面前耍狠,全无用处。

最终,赫玉威偃旗息鼓,败下阵来,将一切和盘托出。

这一忙,就到了下午。

眼见着太阳已经西斜,众人的审问终于有了最后的结果。两厢一汇总,幕后之人已经浮出水面。

看到那个名字,赫云舒没有例外。他这个人,本来就擅长蝇营狗苟的阴暗勾当,似乎没什么稀奇的。

骆青楚看着纸张之上的那个名字,皱了皱眉“你觉得陛下会处置他吗?”

赫云舒撇撇嘴,道“多半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骆青楚淡然一笑,清淡的容颜上现出几分算计“那么,就不给他大事化小的机会。”

赫云舒微微一笑,果然是和燕凌寒混在一起的人,还真是不把燕皇放在眼里。

不过,要算计燕皇,她很感兴趣。

只不过,这件事该如何做,还是要从长计议。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眼见着外面的天色将暗,骆青楚一笑,道“回去吧,不早了。”

赫云舒点点头,迈步向外面走去。

王铁虎正等在外面,见赫云舒来,便和她一同离开,准备回定国公府。

二人刚刚出现在大理寺的门口,就有一柄明亮的飞刀朝着赫云舒的面门疾奔而来。

王铁虎上前一步,挥动手中的长剑挡掉了那枚飞刀。

顿时,飞刀脱离了原先的轨迹,朝着一旁的大门急飞去。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那飞刀深深地刺进了大理寺朱红色的大门。

赫云舒朝着那飞刀看去,在那飞刀之上,有一张纸条。

她走上前,拔出飞刀,取下纸条,看到那纸条上的内容和里面的东西,赫云舒脸色剧变。

怎、怎么会?



第四百三十三章 去找他

看到纸条里面的东西,赫云舒手指轻颤。

一旁的王铁虎心生疑窦,上前一步,打量着赫云舒手中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五个字“燕凌寒有难!”

字是用鲜血写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而赫云舒的眼神却聚焦在那纸条中的一个玉佩上,那是一枚黑色的玉佩,通体润泽,上面刻着的是一只骏马扬蹄狂奔的图案。

这玉佩看在王铁虎眼里,除了质地上乘一看就很值钱之外,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可看赫云舒的神色,这玉佩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难不成,这是铭王殿下的东西?”王铁虎惊道。

赫云舒攥紧了那玉佩,径直转身朝着大理寺内走去。

此时,骆青楚尚未离开。

赫云舒大步走进骆青楚的房间,急声道“把今天下午查案的卷宗给我!”

见赫云舒如此着急,骆青楚心生疑窦,满脸疑惑道“现在要它做什么?”

“给我!”赫云舒神情着急。

意识到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骆青楚没有再多问,将那卷宗交到了赫云舒的手上。

之后,赫云舒疾步而出,迎面碰上了阿离。

方才有人扔出飞刀,阿离身法奇快,即刻便赶去追了。可看她的神色,似乎并没有什么结果。

看来,传递消息的这个人,也绝非等闲之辈。

“走!”

说着,赫云舒跨上院子里停着的骏马,朝着前面奔去。

她骑在马上,再顾不得别的什么,径直从大理寺的正门离开。尔后,她一路向北,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此时宫门尚未落锁,到了宫门口,赫云舒亮出自己的腰牌,以便守门的人验明正身。

守门的人验过腰牌,疑惑道“都已经这般时候了,赫少卿来做什么?”

赫云舒扬了扬手中的卷宗,道“自然是有要事禀报。”

“好,请赫少卿在此等候,卑职这就去禀报。”

“等不及了!”赫云舒一拍马背,撞开守门人的阻拦,朝着里面狂奔而去。

守门的人大骇,在宫中纵马疾行,这可是大罪。故而众人不敢迟疑,忙上前去追赫云舒。

可他们只有两只脚,根本赶不上骏马的度。

在一群人的追逐之下,赫云舒先一步赶到了御书房。

幸好,燕皇此刻就在这里。

燕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福全守在御书房门外,见赫云舒前来,他上前一步,道“赫少卿,您怎么来了?”

“我要见陛下。”

“好,容老奴前去禀报。”

赫云舒等不及,绕开刘福全,大步往里闯。

守在御书房的人都是宫中的高手,见赫云舒如此,扬手拦住了她。

赫云舒无心与之纠缠,提高了嗓门大声道“陛下,微臣赫云舒,有要事禀报!”

这句话,她一连喊了两次。

这时,原本在后面追着她的人也赶了上来。

见到御书房门口这一幕,惊骇不已。

有人正要对赫云舒出手,这时,从御书房内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让她进来!”

随即,赫云舒大步而进。

此刻,燕皇正坐在桌案之后,眼前摆着的,依旧是奏折。

赫云舒径直上前,将手中的纸条和纸条里面的东西摆在了燕皇的面前。

燕皇看了,从椅子上弹坐而起。他吃惊的看着那玉佩,颤声道“这、这是从哪里来的?”

“陛下,您仔细瞧瞧,这是不是燕凌寒的玉佩?”这玉佩赫云舒在燕凌寒的身上见过,有些印象,但并不确定。

赫云舒听他提起过,说这玉佩是从小戴在身上的,料定燕皇会知道一些内容,所以就来问他。

燕皇不曾犹疑,即刻道“是,就是这个。你看,马腿这里有一道痕迹,是凌寒小时候不小心用刀子砍到的。这是母后送给他的玉佩,他一直贴身带着。”

说着,燕皇心中的不安愈凝重。

这玉佩是燕凌寒的贴身之物,再加上那纸条上用血迹所写的内容,难不成,凌寒真的遭了难?

燕皇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沉声道“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赫云舒讲述了刚才飞刀传书的经过。x8

的确,燕凌寒已有三日不曾来信,至于军报,也截止在三天之前。那么,燕凌寒如今的去向,的确是不得而知。

那么,他是真的遭遇不测了吗?

若是如此,为何传递信息的人畏畏尾,不敢露面,只敢偷偷摸摸地用飞刀传书的方式来将这个信息传递给她?

这其中,有太多的谜团了。

可对于赫云舒来说,这并不是难以抉择的一件事。如今外公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原本,她就准备处理完流言一事之后,去找燕凌寒。现在生这件事,不过是将去的时间提前了一些而已。

如此想着,赫云舒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燕皇愁眉紧锁“凌寒离京之前,曾嘱托朕,一定要将你留在京城。”

“我意已决。陛下,说句狂妄的话,我执意要走,你拦不住。”

燕皇垂眸,他知道,赫云舒有这个本事。

既是如此,他又何必阻拦?

“朕派十个龙影卫护送你。”

“不必,人多了反而麻烦。不过,陛下,要想此战万无一失,有一件事不得不防。”

“什么?”

赫云舒看看左右,为免隔墙有耳,她的手伸进眼前的茶水,用手指蘸了水,在面前的桌案上写了几个字。

燕皇看后,沉思不语。

赫云舒并不言语,这个决定是她仔细查看了边境的地形之后做出的,燕皇若是明智,自当知道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片刻后,燕皇一锤定音,道“好,就这么办。”

随之,赫云舒拿出了手中的卷宗,交给了燕皇,说道“此卷宗有关此前的流言,还请陛下过目之后做出决断。”

如今燕凌寒在外抗敌,对于这曾经损害他名声的人,赫云舒倒要看看,燕皇是会徇私,还是会选择公义?

只是,她没有时间等他做出抉择,甚至,等不及看他的反应。

她要走了,去寻燕凌寒。

将卷宗递给燕皇之后,赫云舒便大步而出。外面是漆黑的天幕,一个声音在赫云舒的心中高呼着燕凌寒,我要去找你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愣在原地

心情迫切的赫云舒离开了皇宫,直奔定国公府。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离开之后,有一人自御书房侧面的暗影中走出,神色莫名。

赫云舒回到定国公府,来到了外公云松毅的房间。

此时,他正在用饭。

赫云舒拿过饭碗,如同前几日一样,为云松毅喂饭。

云松毅一愣,刚想说自己可以吃饭,但看赫云舒的神色不对,就什么也没说,任由赫云舒喂他吃饭。

赫云舒一边喂饭,一边想着该怎样开口告诉外公自己将要离开的事。如今母亲的事还没有眉目,她实在是不放心外公,生怕他会受什么刺激。可燕凌寒如今生死不知,她又实在是担心。

赫云舒尚在思虑,便听到云松毅开口道“舒丫头,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知道外公看出自己有心事,赫云舒就不再隐瞒,告诉了外公自己的打算。

云松毅叹了一口气,他抚摸着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赫云舒忍不住泪凝于眸,这就是真正的家人吧,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知道如今这般形势她坐不住,就不会强留她。

她放下手中的碗,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朝着云松毅磕了三个头,之后,她伏在云松毅的膝盖上,借以掩饰自己眼角的泪水,低声道“外公,谢谢你。”

云松毅粗糙的手抚摸着她的丝,轻声道“傻丫头。”

尔后,赫云舒暗暗擦掉泪水,起身冲着云松毅郑重道“外公,我走之后您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说着,云松毅心里虚。

赫云舒看着云松毅的眼睛,道“外公,您要答应我,在我回来之前哪里都不要去,等着我,好吗?”

云松毅一愣,知道自己多日来的打算被赫云舒看破了,他勉强一笑,道“好。外公等着你。”

“外公是长辈,要说话算数。”

“好。”云松毅爽快地应道。

之后,赫云舒去找了云锦弦。她直接说了自己的打算,之后开门见山道“舅舅,我不在的时候,您一定要看好外公。”

“这是为何?”云锦弦吃惊道。

“这几日据我观察,外公似有去蜀地的意思。”

云锦弦心里一惊,是他大意了。事关妹妹云锦瑟,父亲怎么能坐得住呢?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赫云舒辞别舅舅和外公,往赫府而去。

之前出征大蒙,与大蒙和谈之时,大蒙丞相单文飞送给她一匹良驹。据说可日行千里,这些日子养在赫府,如今也该派上用场了。

这些日子,赫府一直是定国公府的人在打理,一切井然有序。

在赫云舒回定国公府之前,赫云舒已经让阿离回了赫府。

赫云舒回来之后,找到了阿离,此时,阿离正密切关注着马厩那边的动静。

“可有异动?”

阿离摇了摇头。

赫云舒微微皱眉,之后命阿离继续守好这里。

天色刚刚蒙蒙亮,赫云舒就骑着骏马出。

在京城之内的街道上,因为有行人,马儿不能扬蹄狂奔,度受到限制,而出了城到了宽阔的官道上,这良驹的度才真正展现出来。

这马儿不愧是千里良驹,飞奔起来将官道上所有的马都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赫云舒握紧了缰绳,只觉得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是夜,月朗星稀。

赫云舒不打算歇息,在夜色中继续行进。她原本以为到了夜里视线受阻,马儿的度会降下来,然而并没有。反而因为夜晚官道上没有马匹和行人,不用躲避他们,马儿的度反而提高了不少。

待夜色褪尽,天色渐亮,赫云舒寻了一个水草丰美的河边,让马儿吃草,自己也歇息一番。x8

骑在马上的时候没有感觉,可如今停了下来,才觉得两只腿分外的疼。

只是,她现在顾不得这些。

她缓过劲儿来之后,从怀中拿出舅舅为她准备的地图。从地图上来看,此地距离藏北城尚有五百余里,算起来还有一日的路程。

只不过,此前燕凌寒与大军分开,独自前往藏北城,算算时间,如今大军还在路上,兴许就快遇上了。

如此,倒是可以去军中探探消息。即便事态紧急,燕凌寒没有时间给她传回消息,那么,他也一定会和大军联系,以便安排战事。

想起那张用鲜血所写的字条,赫云舒的心里泛出一股不安。然而她努力安慰自己,告诉自己那是假的,一切,只是阴谋而已。

可即便如此,她心里的担忧也没有消减半分。

又过了一会儿,眼见着马儿的呼吸平稳了许多,赫云舒骑上骏马,向前行去。

快到中午的时候,赫云舒现了大军行进的踪迹。

燕凌寒的亲兵足有十万,十万大军刚刚走过的路面,自然要与别处不同。

赫云舒继续前行,过了半个时辰,她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大军。

此时正是中午,这里是一处密林,大军在此安营扎寨,埋锅做饭。

自然,外围有警戒的兵士。

赫云舒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故而准备偷偷进去。

虽然有兵士警戒,不过,对于赫云舒而言,不惊动兵士而进入大营,不过是小菜一碟。在现代,她有过不少在丛林中战斗的经验,而现在,不过是躲避兵士的警戒,于她而言,自然是驾轻就熟。

摸进大营之后,她径直往中心而去。按照素来的规矩,安营扎寨之时,主帅的营帐和议事的营帐紧挨着,都在大营的正中心。而主帅的营帐插着大军的旗帜,旗帜是黄色的,上面绣着红色的“铭”字,很好认。

此时,议事的营帐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吸引了不少兵士的注意。凑着这个机会,赫云舒成功地摸进了主帅的营帐。

营帐之内的正前方,摆着一张矮桌,矮桌之后,坐着一个身穿铠甲,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他眸光明亮,灿若骄阳。

赫云舒心中一喜,往前走了一步之后却是站在那里,愣在了原地。



第四百三十五章 军中的质疑

他不是燕凌寒!

这句话在赫云舒的脑海中轰然炸响,瞬间,她的喜悦全部冻结,刹那间消散殆尽。

虽然眼前的这个人刻意装作燕凌寒的样子,戴着一样的面具,身形也相当,但他不是燕凌寒。

若是燕凌寒,看向她的眼神不该如此冷硬。而眼前的人与燕凌寒相比,细究起来,也少了那么一些霸气。

“你是谁?”赫云舒问道。

听到她的话,那人摘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这人她认识,是此前为她驾车的寒风。

“燕凌寒呢?”赫云舒径直问道。

寒风起身,来到赫云舒跟前,恭敬道“主子四日前去了藏北城,如今尚未有消息传来。但……”

说着,寒风有些迟疑。

“说!”赫云舒急声道。

“有传言说,藏北城外有一场大战,损失惨重,主帅全部战死,包括藏北城附近的克拉城守将。更有甚者,言称铭王殿下也丧生在藏北城外。”说着,寒风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悲戚。

“不会的!”赫云舒斩钉截铁道。

她绝不会相信这样的事!

赫云舒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思考着这件事。

此前,燕凌寒去了藏北城,但是明面上,他仍在大军之中。若不然,寒风也不会在这里假扮燕凌寒。

可是,既然众人都知道燕凌寒在大军之中,那么,又怎么会有燕凌寒丧生的传言?且不论这传言的真假,单是这传言自身,就足够让人生疑。

难道说,是燕凌寒如今所在的克拉城有奸细?

若是如此,燕凌寒的处境堪忧。更何况,一连四日,燕凌寒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莫非,藏北城外的惨战是真的,关于燕凌寒的传言也是真的?

不!不会!

赫云舒本能地拒绝这样的事实,她微闭双眼,让混乱的思绪慢慢理顺,尔后,她睁开眼睛,问道“所以,隔壁议事的营帐内,就是在议论这件事?”

“是。”寒风应道。

听到这样的传言,军中有不少人心生惶然。而寒风虽假扮燕凌寒,但毕竟面对这么多历年来在战场上征战杀伐的铁血将军,生怕露了怯,故而一直待在这营帐之内,没有去隔壁议事的营帐内。

按照原本的打算,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露面。

可越是如此,事态的展越不利。此时,燕凌寒丧生的传言还只是被一些军中的将领知道,若是不及时遏制,任由这股传言传播出去,那么,军心必然动摇,若是如此,对于这本就凶险的一战,无异于雪上加霜。

而她赫云舒,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生。

“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然后换好自己的衣服,出去守着。”赫云舒如此说道。

片刻的迟疑之后,寒风明白了赫云舒的意思。他的动作很快,换好衣服之后就走了出去。

片刻后,一身铠甲戴着银色面具的赫云舒从营帐内挑帘而出。

站在营帐门口的寒风看到这一幕,止不住一愣,王爷回来了?

赫云舒看向寒风,凌厉的眸子与燕凌寒一般无二。

这时,寒风才想起,此前赫云舒就曾经假扮铭王殿下,以铭王殿下的名义出征大蒙。当时所带着的,就是这些亲兵。所以,应对这些人,赫云舒很有经验。

“走吧。”赫云舒服下了百里姝此前配制的变声丸,故而此刻她出的声音与燕凌寒完全相同。

赫云舒阔步向前,寒风紧随其后,二人来到议事的营帐外,停下了脚步。

里面,议论纷纷。

而副将林奇和几个军中的将领正在安抚大家的情绪,即使如此,还是有一些疑问的声音。

赫云舒垂眸,静默不言。

燕凌寒在他的亲兵之中,享有很高的声誉和名望,众人都相信,燕凌寒无往不胜。在他们心中,燕凌寒无异于他们心中的偶像,所以,当燕凌寒丧生的传言传来,众人往日里有多崇拜燕凌寒,此刻听到这样的传言心里就有多惶恐。

在他们看来,若是心中认为的战神铭王殿下都无法应对这场恶战,那么远不如铭王殿下的他们,岂不是更加不堪一击?

听着里面的质疑,寒风看了看赫云舒,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难不成,这位怕了?

“我老李要去找王爷!”这时,一个粗鲁的声音自营帐内响起。

此前,也是这个声音最为响亮,质疑的声音最大。x8

话音落下,有一个络腮胡子的八尺大汉自营帐之内挑帘而出,他气势凌厉,看到燕凌寒,他愣在了原地,嘴巴张得老大“王……王爷?”

赫云舒抬眸,清冷决然的眸子瞧着那络腮胡子,冷声道“找本王作甚?”

那络腮胡子一时语结,怔愣在原地,回过神来之后,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此前,也是这络腮胡子质疑的声音强烈,不少人的情绪都是被他挑起来的。

赫云舒踱步而进,凌厉威严的眸子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众人缩脖低头,无人敢与其对视。

一片静默中,赫云舒缓缓开口,道“大敌当前,尔等不思鼓舞士气,排兵布阵,倒在这里与市井泼妇一般吵闹不休,是何道理?”

赫云舒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这其中的威压却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此等无根无由的传言,本王本不予理会。可尔等实在是嚣张,此等无稽之谈若是传出去扰乱了军心,这后果,你们想过吗?”

众人噤声不言,随后皆是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连呼有罪。

听到传言之后,他们的心里是惶恐的,惶恐之下,还有多少思考的能力呢?至于此举会扰乱军心,他们实在是没有顾虑到。此刻听赫云舒如此说,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后怕不已。

随即,赫云舒看向副将林奇,道“林副将,将方才吵嚷之人的名字全部记下。此战若戴罪立功还好,若是心生懈怠,消极应战,罪加一等,决不轻饶!”

“是,王爷!”

站在赫云舒身后的寒风看到这一幕,不禁为之惊叹。赫云舒这松弛有度的处置手段,恩威并施,当真是高明,简直跟王爷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然而,赫云舒知道,解决这件事,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重要的事情,在后面。



第四百三十六章 静默的克拉城

眼下,赫云舒心里很清楚,这场小小的质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麻烦,真正棘手而且重要的事情,在后面。

如今,燕凌寒没有任何消息。可传言既然能传播到军营之中,那么不管燕凌寒现在藏身何处,总该会知道这样的消息。一旦知道了这样的消息,他该有所行动才是。

可据寒风所说,这传言是早上的时候听说的,此地距离藏北城已经很近,燕凌寒应该有消息传回来才是,可是,并没有。

难道说,燕凌寒已经遭遇不测?

赫云舒不敢再想下去。

如果可以,此刻她恨不能肋生双翅,去寻找燕凌寒。可此刻她所在的,是燕凌寒的亲兵,这些人都跟着燕凌寒征战多年,每一个人他都难以割舍,每一个人都让他惦念。

既是燕凌寒所在意的东西,那么,她赫云舒也该去在意,所以,她如何能一走了之?

那么,就由她,率领这支军队前往藏北城。一来,可以部署战事,免得闪惊雷猖狂。二来,她以燕凌寒的面目出现,自然可以证明之前的传言是假的。如此,军心可稳。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尽快赶去藏北城,就可以知道在那里究竟生了什么,借机寻找燕凌寒的下落。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干将领,眉目凛冽,道“大军用过饭后,即刻开拔,前往克拉城!”

“是!”众人齐声应道。

之后,众将领各自去准备。

一个时辰后,十万大军用饭完毕,短暂的休息之后,大军开拔,前往克拉城。

赫云舒以刺探敌情之名,带领五千精兵,先行一步。

燕凌寒素来勇猛,屡次做过孤军深入敌后的事情,所以对于这件事,众人并未起疑心。

赫云舒所率领的五千精兵皆是装备精良的骑兵,他们所骑的战马膘肥体壮,精神饱满,跑起来的度也很快。

此处距离毗邻藏北城的卡拉城已经不足一百五十里,两个时辰就可以赶到。

赫云舒紧握缰绳,为了让其他人能跟得上,她刻意的控制着胯下良驹的度,如此,才不至于将其余人甩在后面。

走到半路,赫云舒招手叫过寒风,压低了声音问道“探子是什么时候派出去的?”

“早上辰时。”

按照时间来算,这帮探子也该回来了。可他们走了一路,并没有遇见什么人。

直到他们来到克拉城外,还是什么人都没有遇见。

而克拉城城外,没有任何人行走的痕迹。

远远看去,夕阳之下的克拉城,犹如一座死城。

可城墙之上,仍插着大渝的旗帜。

难不成,其中有诈?莫非克拉城已经失守?之所以消息没有传出,是大蒙的阴谋?

赫云舒一声令下,命其他人在树林里藏匿身形,而她则带着寒风,悄悄摸进了克拉城。

克拉城内,守卫的兵士仍是穿着大渝的服饰,说话也是大渝的口音。看来,克拉城尚未落入大蒙之手。

入了城,赫云舒二人直奔守将府。

在这大渝的每一座靠近边境的城池,都有一位朝廷任命的守将。而克拉城的守将,名叫李元昭。关于克拉城的一切,找到他,一问便知。

最终,赫云舒和寒风在守将府的书房找到了李元昭。此人年纪尚轻,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多岁,可既然能做这克拉城的守将,也绝非等闲之辈。

二人单刀直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李元昭堵在了书房之中。

见二人闯入,李元昭大惊失色,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赫云舒冷冷地看着李元昭,道“李守将,我们是铭王殿下的特使,特来详询传言之事。”

啪嗒

李元昭手中的书本掉落在地,出沉闷的声响。

“铭……铭王殿下的特使?”李元昭结结巴巴道。

“没错,李守将有什么疑问吗?”赫云舒反问道。

“没有!”李元昭忙说道。

然而,赫云舒却敏锐地现,李元昭的手指在颤抖,为了掩饰这个,他将自己的手藏在了宽大的袖子里,遮掩起来。

“传言向来是七分假,不能信的。”李元昭如此说道。

“可既然有此传言,也不会是空穴来风。具体是什么情形,还请李守将告知。”

“此前来了一人,也号称是铭王殿下的特使,他手持铭王殿下的手谕,命我等出城迎敌。既有铭王殿下的手谕,我等自然不敢怠慢。于是克拉城两万守军倾数而出,由这位特使带着去攻城。可还没等攻城,藏北城的城门一开,那位特使不知何故,竟然带着兵士往藏北城而去。若非本守将喝令及时,只怕这两万守军就一个不剩了。”

说着,李元昭偷眼瞧向赫云舒等人。

听罢,赫云舒沉默,不一言。她的表情沉静,无人能从中看出什么来。

李元昭见赫云舒不说话,就搓了搓手,道“两位特使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甚是辛苦。我这便命人备下美酒佳肴,为二位特使接风。之后咱们边吃边谈,如何?”

“好。”赫云舒点了点头,说道。

之后,李元昭走了出去。

寒风皱皱眉,道“此人甚是可疑。您觉得,他这是做什么去?”

赫云舒抬眸,瞧了一眼李元昭的背影,缓缓说道“眼下他想要做的,自然是杀了我们。”

“什么!”闻言,寒风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护着赫云舒就要往外走。

赫云舒却是看向他,微微一笑,道“稳稳当当地坐下,这出好戏,很快就要唱响了。”

寒风不解其意,可既然赫云舒如此说,他便坐了下来,一颗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小心地戒备着。x8

很快,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寒风点开窗户纸,道“不好,有人包围了这里。”

他们只有两个人,一旦被包围,后果不堪设想。

可赫云舒仍是没有任何动作,端端地坐在那里,神情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门外传出一声高呼“你二人即刻束手就擒,否则,刀剑无眼!”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为情所困的守将

寒风听出,这是李元昭的声音。

他看向赫云舒,她并未有任何动作,什么也不说。

之后,她竟是打开房门,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之中。

瞬间,寒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要知道,外面包围他们的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弓箭,若是这样出去,无异于送死。

这下,不止是寒风惊讶,就连外面的李元昭都惊讶万分,他张大了嘴巴,一时间竟忘了下令射箭。

李元昭身旁的副将刘文博见状,忙说道“大人,快下令射箭啊!”

“慢着!”李元昭当机立断,道。

随之,他看向赫云舒,道“说!你为何要假冒铭王殿下的特使?”

赫云舒看向李元昭,道“李大人以为,若在下真的是假冒的,还敢这般出现在你面前吗?”

李元昭微愣,表情迟疑。

他身边的刘文博见状,急切道“大人,不能再犹豫了。这特使肯定跟上次一样,是假冒的。大人,快些作决断吧,要不然,咱们连剩下的一万守军也没了。”

听刘文博如此说,李元昭面带薄怒。

随即,他扬起手,准备命人射箭。

这时,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大人,决定一旦做错了,那可是要悔恨终生的。平日里对城中事务疏懒倒也没什么,可如今是战时,你若是做错了决定,悔之晚矣。”

闻言,李元昭扬起的手重新放下,面带迟疑。

“大人,上次的特使带着守军往藏北城而去,此事,可是您亲眼所见?”

按照惯例,边境城池的守将是不可以离开城池的,最多,也只能在城墙上观战。可城墙之外,距离宽广,若不能真切地听到,所见到的未必是事实。

果然,李元昭应道“自然是亲眼所见。若非亲眼所见,本守将何至于如此气愤?”

“那么,守将大人可曾听到什么声音?”x8

“战场之上,自然是喊杀声。”

“敢问守将大人,城中有谁跟随守军一同出战?”

李元昭扬手指向身侧的刘文博,道“此乃克拉城的副守将,那日一战,守军由他所率。”

“那就请副守将大人说一说当日的情形吧。”赫云舒看向刘文博,缓缓说道。

“当日,那两位特使冲锋在前,我在最后面压阵。当时藏北城城门大开,那两位特使居然带头带着守军往里进,我当时就慌了,后来才意识到他们是在投降。我和守将大人根本就是被骗了,那两个特使就是大蒙的奸细。”回想起当日所生的一切,刘文博咬牙切齿。

“你说谎!”赫云舒斩钉截铁道。

“这么多人都看着的事,我能说谎?”刘文博脸红脖子粗地争辩道。

“这些并不全是谎言,但你隐藏了一些内容,不是吗?”赫云舒反问道。

他口中的特使,即便不是燕凌寒本人,也是燕凌寒所派之人,绝做不出临阵投降之事。事情的真相,绝非刘文博所说的那样。其中,必有隐情。

而这隐情,除非逼问,否则刘文博不会说出来。

但既是逼问,自然不能由她一个人来。

随即,赫云舒看向了李元昭,道“李守将,难道对克拉城近日来的局势,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疑问吗?”

方才一路走来,赫云舒现,克拉城内,百姓闭门不出,商户也不开门做生意,大街上少有行人,即便是战时,为了安抚百姓,也应当让一切照旧,以稳定民心。可现在这般戒备,实在是反常。

除非,是有人刻意为之。

李元昭微微皱眉,随即看向了刘文博。

刘文博心神一骇,道“大人,您不要听信这个奸细的话。”

李元昭却是神色一凛,道“城内戒严的主意是你出的,当日那场战事你就在跟前,最是清楚,到底有什么猫腻,如实说来!”

连日来,他李元昭纵是没有撕破脸,也未必没有丝毫的怀疑。

这时,刘文博的手伸进袖子,再出来的时候竟是多了一把明亮的尖刀。

李元昭抬手去挡,无奈刘文博度奇快,眼看着那刀就要扎进他的心口。

而就在这时,却是哐当一声响,刘文博手中的尖刀掉在了地上。

而刘文博则哎呦一声,抱着自己的手臂倒在了地上。

随即,李元昭的亲兵上前,压住了刘文博。

李元昭冲着赫云舒拱拱手,道“多谢上使相救。”

方才,他看得清清楚楚,是赫云舒掷出一枚银针,伤了刘文博。若非如此,他早已成了刘文博的刀下亡魂。

之后,李元昭下令,撤掉了包围这里的兵士。

他重新走进屋子,命兵士将刘文博押进来,道“刘文博,当日究竟生了什么,你如实说来!”

刘文博梗着脖子,嘿嘿一笑,道“李元昭,我敢说,你敢听吗?”

“刘文博,你休得撒野!”李元昭怒声道。

他原本就觉得这件事情蹊跷,也暗中找了一些当日参加战事的兵士询问,可竟是不得要领,让他总觉得与真相差着点儿什么。而今日赫云舒的到来,倒是给了他另一个思路。既然什么也查不出,那就不如撕破脸。

故而李元昭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拿出了身为一城守将的威严,显露出自己强悍的一面。

“哈哈,李元昭,你不是为情所困什么事都不想管吗?怎么,现在又想出来管事了?”刘文博猖狂道。

一时间,二人都撕下了自己连日来的伪装,一番唇枪舌战。

在二人你来我往的对话中,赫云舒了解到了更多的信息。

李元昭为情所困,对于城中的事情并不十分积极,一直以来,他只是空有其名,而克拉城内的具体事务,都是刘文博代为管理。

时间长了,刘文博愈觉得自己才是守将的最佳人选,而李元昭就是酒囊饭袋,草包一个,妄想取而代之。

但二人争论的这些,和赫云舒现在所要探查的事情没什么关联。

赫云舒朝着寒风使了一个眼色,寒风疾步上前,一把扣住了刘文博的脖子。

赫云舒冷冷地看着他,道“刘文博,你是在拖延时间吧?”

既是拖延时间,自然是有后招。而这后招,也是杀招。所杀的,自然是赫云舒等人。



第四百三十八章 拖延时间

见赫云舒看破了自己的阴谋,刘文博面色一暗。

李元昭却是睁大了眼睛,道“上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看向李元昭,疾言厉色道“李守将,你这守将做的可真是称职!”

她这话,可谓是严厉至极。

长久以来,李元昭不思城中事务,将一切交给刘文博处理,这才养虎为患,造成今日这种局面。可到了此时,李元昭还是懵懂之态,一方守将做到这个份上,可真是让人齿冷!

这时,李元昭的亲兵闯了进来,急声道“大人,守将府被包围了!”

一时间,李元昭目瞪口呆。

如今城门完好,守将府被包围,自然是被这城中的守军所包围。那是他自己的兵将啊!

见李元昭如此,刘文博嘿嘿一笑,道“李元昭,你不会以为,这些兵将还会听你的命令吧?”

顿时,李元昭如同五雷轰顶,呆立在原地。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就连这城中的守军,都为刘文博所用。他这收买人心的本事,可真是炉火纯青。

刘文博随即看向了赫云舒,道“赶快让你的人松开我,如此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若不然大军攻进来,咱们大家一起死。”

“好啊,就一起死。”赫云舒朱唇轻启,如此说道,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刘文博面色一暗,道“这样吧,你若是放了我,这城中的宝贝,我与你共享,如何?”

“好啊,都有什么?”闻言,赫云舒眼睛一亮,说道。

“金银珠宝,各种珍贵玩物,应有尽有。”刘文博得意道。

“说起来,这些都是你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吧。”

“呵呵,既然是当官,为的不就是银子吗?可是俸禄那么少,只要稍微动点儿心思,就有花不完的钱,何必如此辛苦?想必上使也是如此,辛辛苦苦来到这边境抗敌,一路风餐露宿不说,还随时可能丢掉性命,就为了那一点点饷银,实在是不值得。你若是放了我,这城中的财富,足够你挥霍一辈子的。”说着,刘文博面露得意。

“对哟,你说的有些道理。”赫云舒慵懒的应道。

见赫云舒肯定自己的说法,刘文博说的愈起劲“上使大人不愧是从上边来的,心思就是通透。人啊,活的就是一个享受,就是一个地位,若是没了这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对啊,你说的很对。”赫云舒眨眨眼睛,说道。

“所以,上使大人,您快让您的手下放了我吧。咱们去取银子,取了银子之后我即刻放您离开。”

“然后呢,不派人杀了我?”赫云舒抬起头,看着刘文博说道。

“哪能呢?上使大人,我刘文博最是讲义气,您要是放了我,我绝对不会亏待您的。”

赫云舒的手朝着李元昭指了指,道“嗯,你讲义气,这不,你讲义气把人讲成这样了。”

刘文博冷哼一声,道“哼,对他李元昭,我还讲什么义气?我说多收点赋税,结果呢,他说不能加重百姓的负担。狗屁,他怎么不想想我的负担,我管着这偌大的克拉城,我容易吗我?”

“对啊,不容易。”

的确,能把自己的丑恶罪行说得这么义正言辞的,还真是不容易。

这时,外面响起喊杀声。

赫云舒听了一会儿,之后站起身,走到喋喋不休的刘文博跟前,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么多话,吵得她耳朵都疼了。

顿时,刘文博啊啊呜呜,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好了,时间拖延得差不多了。唉,听你说话,可真是累呢。”

闻言,刘文博睁大了眼睛。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赫云舒并非同意他所说的话,她只是在拖延时间。

一时间,他懊恼万分,却是半点儿法子也没有。

此时,李元昭仍是站在那里,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

赫云舒试着叫了他两声,他就像是没听到一般,不为所动。

之后,赫云舒就抡圆了胳膊,朝着李元昭的脸左右开弓,甩了他两个耳光。

疼痛让李元昭抬起头,他看着赫云舒,神色迷茫。

赫云舒看向他,道“李元昭,你纵是往日里没尽到守将的责任,可现在与往日不同,拿出你一城守将的气势,若不然,你就撞墙死了算了!”x8

心思脆弱动不动就一脸迷茫的男人,也真是够了。男人,还是阳刚洒脱点儿好。

“对,我还是克拉城守将。”说着,李元昭的背挺直了几分。

赫云舒正色道“外面,铭王殿下的十万大军已到。至于该如何收服这城中的一万守军,那就是你的事了。”

与李元昭相比,她毕竟是生面孔。收服这些守军,由李元昭出面最好不过。而李元昭既然能被朝廷任命为克拉城的守将,也绝非酒囊饭袋。以往他心存懈怠,但愿这一次,他可以重整旗鼓,拿出一城守将的气势来。

听了赫云舒的话,李元昭微愣,而外面震天的喊杀声让他清醒过来。他抬头看向赫云舒,坚毅道“上使大人,我这就去。”

赫云舒点点头,没有再多言。

守军的事情交给李元昭处理就好,而她,要专心对付这个刘文博。

之后,李元昭带着自己的亲兵离开。

赫云舒则在刘文博背上拍了一下,刘文博一阵猛咳,此前塞进他嘴里的茶杯就掉了出来。

寒风松开他,他便瘫软在地。

赫云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说实话。”

刘文博不言语。

随即,赫云舒看向寒风,道“你会剥皮吗?”

“会。”

“那好,把他给我活剥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刀子硬,还是他的嘴硬。”

赫云舒的话让刘文博心生胆寒,眼前的赫云舒白白净净的,文弱书生一般,可说的话却这般吓人,让他不寒而栗。

寒风的度很快,听赫云舒如此说,拿出一把刀蹲下身就先挑破了刘文博手上的一层皮。

看着寒风的动作,刘文博心道,完了完了,这人手法娴熟,一看就是经常剥人皮的样子。

“我说!我说!”刘文博缩回自己的手,急声说道。



第四百三十九章 燕凌寒的下落

骇于赫云舒的威胁,刘文博败下阵来。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赫云舒冷声说道。

“是,是。”看着寒风手中明亮的刀子,刘文博连连点头。

“说!”

“当日,那位特使大人带领守军冲锋在前,一切原本是很正常的。可是,不知怎么的,临近藏北城的时候马都跟中了邪一样,梗着脖子就往藏北城里跑,拉都拉不住。特使大人一声令下,命众人下马。可马儿的度实在是太快了,根本来不及下马就被带进了藏北城。”

寒风眸色一凛,道“你说的,是实话吗?”

刘文博苦着脸,道“你看,你也觉得这不像是实话吧,可事实就是这样。我当时也不敢相信,但眼见为实,我不得不信。”

短暂的皱眉之后,赫云舒看向刘文博,道“在马儿失常之前,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刘文博连连点头,道“听到了,类似驯马的声音,但是又不太像,一声高一声低的。”

“你学一下。”

尔后,刘文博就凭借自己的记忆,将自己所听到的声音学了一遍。

听罢,寒风皱皱眉,仅仅是一个声音就能让马儿失常吗?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然而赫云舒始终沉默,片刻后她看向刘文博,道“这几日,藏北城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刘文博摇了摇头。

说也怪了,自从闪惊雷控制了藏北城,藏北城就变成了铁桶一片,消息传不进去,也送不出来,甚是诡异。

“那你为何要说谎?”赫云舒沉声问道。

刘文博低着头,说道“其实,我就是想把那两个特使说成是投降,这样就可以把失去一万守军的罪责推到李元昭的头上,对于我要做的事有好处。”

赫云舒垂眸,将这件事想了个大概。刘文博一直觊觎克拉城守将的位置,若是李元昭身上多一些罪责和过错,那么对他所要做的事情自然是有利的,所以,他就混淆了事实,将马儿的失常说成了是特使故意为之。

而特使是经过李元昭的肯定才带领守军前去攻打藏北城的,如此,李元昭罪过甚大。

事实上,刘文博也是凭借这一点鼓动了剩余的守军,才有了今日兵士围堵守将府的骚乱。

“带上他。”说着,赫云舒大步而出。

守将府门外,兵士围堵了守将府,吵吵嚷嚷的,混乱不堪。

李元昭站在门口的石狮子上,为众人讲清利害。言称只要现在停止自己的错误行为,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可众兵士不相信。

李元昭已有很久不出面处理城中事务,一直以来都是刘文博代为打理,比起李元昭,众人更愿意相信刘文博,所以并不买李元昭的账。

所以,任凭李元昭说破了喉咙,兵士们仍是在那里吵吵嚷嚷的。

这时,守将府的门打开,被五花大绑的刘文博被赫云舒二人押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吵闹的兵士顿时安静下来。

赫云舒冷厉的眼神扫过众兵士,朗声道“我乃铭王殿下帐下的亲军,今日刘文博犯上作乱,已被本将军拿下,尔等若是执迷不悟,休怪本将军以犯上之罪将尔等拿下!”

赫云舒简洁明了,却透漏出几个讯息。x8

其一,她是燕凌寒派来的人,身份尊贵,说的话有分量。其二,他们只听信刘文博的命令,如今刘文博已经被捉拿,领都已经被捉,这些人自然不敢再造次。

果然,众兵士听闻赫云舒如此说,眼神中闪过犹疑的神色。

这时,李元昭趁热打铁道“放下兵器,今日之事,既往不咎。否则,罪加一等。”

他是这里的守将,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

听到他的话,不少人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表明了臣服的态度。

但,也有几个刘文博的死忠手下,仍站在那里,眼睛滴溜滴溜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李元昭,道“李守将,铭王殿下的大军已到城外,你可曾派人迎接?”

“回上使大人的话,已经派人去了。”

“那就好。”赫云舒点头应道。

听闻赫云舒如此说,那几人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要知道,铭王殿下有十万大军,他们这几个人,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和这十万大军硬碰硬。

至此,这一场骚乱告一段落。至于之后的安抚人心,自然有李元昭来做。

而赫云舒则要专心应对眼前的这场战事。

大军进城之后,赫云舒重新扮作铭王燕凌寒的模样,一身铠甲,戴着银色面具,英姿卓然。

进城之后,她住在守将府内。

房间内,她黛眉紧皱。眼下的形势,仍然十分严峻。

依照刘文博所言,藏北城城门大开之后,就响起了那诡异的声音,马儿听到那声音,就度奇快的往藏北城里跑,任凭马上的兵士怎么拉也拉不住。

可即便是马儿的度再快,若是燕凌寒想下马,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可直到现在,燕凌寒也没有现身。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燕凌寒已经故意进了藏北城。

联想到刘文博所说的自从闪惊雷控制了藏北城,藏北城便犹如铁桶一片,消息进不去,也出不来,赫云舒隐隐有了猜测,燕凌寒进了藏北城,为的,就是掌握藏北城的消息。

至于此前所说的燕凌寒丧生在藏北城外的传言,必定是毫无根据的谣言。

可是,那张带血的纸条又是谁给她的呢?难道说,燕凌寒进了藏北城,被人察觉了?

眼下,并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

自闪惊雷进入藏北城后,大兴屠城之举,将城内原本所居住的百姓屠杀殆尽,如此,城中没有人做掩护,燕凌寒进了藏北城,岂不是如同羊入虎口?

即便是他身手奇绝,又如何能奈何得了那么多的兵士?

此刻,她恨不能肋生双翅,奔到藏北城内,快些找到燕凌寒。

隐隐地,她有了一个决定,她要去藏北城,寻找燕凌寒的下落。



第四百四十章 去找燕凌寒

寻找燕凌寒的念头一旦在赫云舒心中兴起,就无法止息,且愈演愈烈。

在她看来,这是一件不需要深思的事情,仿佛是一种本能的驱使,一种植根于心底的意念,一种不需深思就可以下定决心去做的决然。

无论燕凌寒如今是何种境遇,她都要找到他。

只有看到他,她才能够安心。

随后,赫云舒吩咐寒风,将所有次一级的军中将领叫到了议事厅。

赫云舒则以燕凌寒的面目出现在了众位将领的面前,她环视众人,尔后命寒风将刘文博所说的藏北城外所生的诡异一幕告诉了众位将领。

众人听完,无一不是目瞪口呆。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们行军数年,从未听说过如此离奇的事情。仅仅是听到了一个声音,所有的马儿就都以迅疾的度朝着藏北城跑去,这简直是闻所未闻!x8

可这话是他们心中的战神铭王殿下命人说出来的,没有人会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所以,他们虽然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但他们并不怀疑这话本身。

世间奇事千千万,有什么他们不曾见识到的也并不稀奇。只是,如此说来,藏北城内有操控战马的高手,这样的话,此战就棘手了。

若是在战事中用了战马,就对准了对方的长处,不仅损失了战马,就连兵士都性命堪忧,必败无疑。可是若对战时不用战马,而大蒙素来是在马上打天下,必定是要用战马的。有战马的一方对上没有战马的一方,居高临下,无异于一场残忍的杀戮。

想必,大蒙用了这样的招数,必定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这一仗无论如何打,都正中对方的下怀。

若想破解这一切,除非破解大蒙控制战马的方法,否则,这一战很难取胜。

眼下虽说是夏季,但西北一带,每年月份的时候天气就开始变冷,之后就会下雪。在冰天雪地里打仗,对大渝不利。而且此地靠近大魏,这场战事最好战决,不能拖得太久,若不然,后患无穷。

想到这些,众人愁眉不展,不知该如何应对。

赫云舒小心的观察着众人的脸色,见众人皆是一筹莫展,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随之,赫云舒站起身,她看向众人,道“本王决定,亲去藏北城查探。”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虽然他们都知道燕凌寒的本事,可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藏北城内外铁桶一片,消息进不去,也出不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一个人了,就算是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所以,对于他们心中的铭王殿下的决定,众人是担忧的。

但燕凌寒并非第一次做这样以身犯险的事情,可每一次,他都能够化险为夷。

那么这一次,是不是也可以呢?

众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众人的心思,赫云舒猜了个大概。

她缓缓开口,道“此事,本王自有打算。最快一日,最慢两日,本王就可以回来。本王离开后,军中所有事宜,由林副将决定,尔等可明白?”

“明白!”众人齐齐应声。

之后,赫云舒点点头,起身离开。

她知道,眼下大军驻扎在克拉城内外,战事即将来临,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找人假扮燕凌寒,很容易出问题。所以,她就让一切都摆在明处,直接告诉将领们她要离开。

因为燕凌寒之前屡次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众人即便是诧异,也不会觉得匪夷所思。而这,正是她想要达到的效果。

到了她自己的房间,赫云舒看向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寒风,开口问道“寒风,你的水性如何?”

“还可以。”寒风应道。

之后,赫云舒的眼神投向地图中的某处。

寒风的眼神随之看去,看到赫云舒所看的地方,寒风一愣,联想到赫云舒方才所问的话,顿时明白过来。然而很快,他又眉头紧皱。

赫云舒的眼神所聚焦的地方,是藏北城外。

藏北城三面是城墙,藏北城内外的消息隔断,必然是加强了城池之处的守卫。而藏北城的另一面,则是一条宽达两公里的大河。这大河水流湍急,水下暗涌无数,有了这天然的屏障,此处根本不需要守卫。

所以,这里的守卫是最松懈的地方。

但,即便是再精锐的水中好手,也无法从这里到达藏北城。至于用船只,目标太大,很容易被现,再加上大河之中水流湍急,船一入水就会被冲走,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所以,即便这里的守卫最松懈,也没有人考虑从这里去往藏北城。

而这,也正是寒风愁眉不展的原因。

这时,赫云舒轻声道“寒风,你相信我吗?”

闻言,寒风微愣。

眼前的赫云舒已经摘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此刻她的眼睛清亮,深不见底,恍然间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寒风鬼使神差地点点头,道“相信。”

“那好,今晚随我一起渡过大河,去往藏北城,如何?”

“好。”略微的迟疑之后,寒风点了点头。

此时,日已西斜,夕阳的金光均匀地撒在院落里,给院子里的一切都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色,一切都是那么和谐,那么美丽。

可所有的和谐与美丽背后,都需要付出代价。正如和平需要付出战争的代价一样。

这一日,赫云舒命人早早送来饭菜,准备的饭是上好的牛肉,牛肉热量充足,体积又小,大量运动前服用牛肉,可以为人体提供最好的能量,而又不至于让人觉得太饱,使身体显得笨重。

赫云舒与寒风用过饭,简短的休息之后,天色慢慢变暗。二人悄无声息地出了克拉城,摸近了藏北城外的那条大河。

尚未靠近大河,赫云舒二人便听到了那河水流动的声音,在静默的夜里,这流水的声音显得愈响亮,恍若巨钟的轰鸣。

周遭一片漆黑,隔着一条大河的藏北城,显得愈遥远。

至此,寒风愈好奇,在这样漆黑的暗夜,水下所能看到的距离与白日相比会更加短浅,如此,该怎样渡河呢?



第四百四十一章 爱听故事的鬼

寒风一边疑惑着该怎样渡河,一边朝着河岸边走去。

突然,赫云舒伸手将他拉了回去,道“不要再向前。”

寒风退后几步,低头一瞧,这才现脚下已经有了裂缝。

裂缝?难道说这下面是空的?

寒风尚在狐疑,赫云舒看了看与对岸的距离,道“走。”

这下子,寒风更加疑惑了。

现在这个地方正对着藏北城,若是再往前走,就不是藏北城了。二人若是想渡河过去,这里就是最佳的地点,可赫云舒仍是坚持往前走。他实在是不明白,赫云舒为什么要这样做。

有这样的疑问,寒风就开口说了出来。

赫云舒看了看暗夜中急奔流的河水,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二人继续向前行走了两公里,而隔岸已经看不到藏北城亮起的灯火,漆黑一片。

到了一处有岩石的地方,赫云舒的手伸在左腕间,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氧气袋子和一个类似面具的东西,交给了寒风,让寒风戴在脸上。

寒风虽不知缘由,却乖乖听话,一一照做。

之后,赫云舒也取了一个一样的东西戴在了脸上。

她回身看向寒风,道“到河里之后,尽量往下,有了你脸上戴的东西,不用出来换气就好。”

寒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跟紧我。”说完这三个字,赫云舒一跃而下,扎进了滚滚的河水之中。

寒风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此时虽是夏季,但夜晚的河水,仍带着几分凛冽的寒气。

但此时的二人,顾不得这些。

水面上河水湍急,而沉下一段距离之后,河水的流明显减慢,如此,他们就可以更加自主的在水下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里的土地上面是黏土,下面是沙土,故而下面的河沙很容易就可以被大水冲走,下面的河道要宽一些。河道变宽之后,水流的度就会减慢。正是看出了这一点,赫云舒才会选择在水下潜泳。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河岸边下面是空的,先前赫云舒才会拉回站在岸边的寒风。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避开湍急的水面,二来,人潜藏在河水之下,不会被现,而他们身上带着的袋子为他们提供呼吸所必备的氧气,不至于隔一会儿就要出来换气,影响度。

暗黑的河面下,赫云舒脸上戴着夜视仪,将周遭的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而寒风看着眼前的赫云舒,紧紧跟随着,不曾出错。

然而,即便是潜藏在水下,下面水的流低于上面的,可毕竟还是在流动,人在其中不可避免地要被水带着走。

但似乎,赫云舒并不担心这个。

二人游了半刻钟,寒风偶尔抬头,隐隐可以看到上面有了亮光。

这时,赫云舒的身体慢慢向上游去,寒风紧随其后。

当他们的脑袋浮出水面,寒风才看清楚,方才的亮光是藏北城的灯火。

而他们,已经靠近了藏北城。

这时,寒风才恍然明白,赫云舒为何要在远离藏北城的地方下水。因为河水的急流动,人若是进了水,运动的轨迹就是一条斜线。若是在藏北城对岸的地方下水,人最终上岸的时候,就会在藏北城下游的地方。而若是在藏北城的上游入水,上岸的时候才有可能到达藏北城。

只是,这其中下水上岸的时机把握得非常好,他不知道赫云舒是根据什么选定的,居然如此精准。

此时已经接近深夜,原本就没什么戒备的河岸边更是没什么人,二人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安全上岸。

简单地将衣服拧干之后,二人悄悄往城中摸去。

走着走着,赫云舒觉出不对劲。

此时已经将近子时,照理说应该是歇息的时候。可此时藏北城中灯火明亮,还有守城的兵士在大大小小的街道中来回穿行。

虽然她和寒风的身手都不错,没有被大蒙的士兵现,但赫云舒能够瞧出,对方的态度很警戒。

难道是燕凌寒做了什么?

赫云舒心中一喜,她有一种直觉,她就快要见到燕凌寒了。

也只有他,才能在这重重包围中让对方警戒成这个样子。他的本事,自然是炉火纯青,无与伦比。他是这世间最有本事的人。

“什么人!”

突然,一声厉喝传来。

赫云舒循声望去,看到一队兵士正朝着这个方向跑过来。

就在这时,一只猫从不远处的阴影里跑了出来,它灵活地跳上了围墙,喵地叫了一声,尔后消失在暗夜中。

那边的兵士见了,有人说道“唉,不过是一只猫罢了,看把你吓的!”

之后,有一人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道“不管怎么样,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你自己算算,这三天有多少兄弟死于非命了。邪门儿得很!”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啊,肯定是这藏北城中原先的百姓的冤魂,你想啊,他们就这么死了,肯定不甘心,这不,就变成厉鬼回来索命了。”x8

“呸呸呸,别说了,大半夜的,怪人的。”说着,那人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十分害怕的样子。

“赶紧走,这个地方,有一股阴森气。”

“走走。”

说着,那队人朝着另一边走去。

赫云舒嘴角微扬,冲着寒风悄声道“去,找机会把队末的那个人抓过来。”

“是。”说着,寒风猫腰奔了过去。

不多时,随风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一个人。此人早已吓得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赫云舒拿出一柄尖刀,轻轻地挑起了那人的下巴,道“我是一个爱听故事的鬼,我的鬼魂刚回来,你给我讲讲这几天藏北城生的故事吧。”

那人听了,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喂,不要抖,你若是抖得厉害了,本鬼手中的刀就不听使唤了。”

“好,好,我说,我说。”那人惊恐地看着那把刀,说道,“这几日,总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去,我们都说,是这藏北城百姓的冤魂回来索命了。”

“是吗?怎么索命的?你说说,我学学。”赫云舒一本正经道。

“你确定,真的要学?”这时,赫云舒的耳边响起另一个声音,带着几分魅惑。



第四百四十二章 检查身体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回身一瞧,此人身材颀长,长身玉立,一双墨黑的眸子恍若深潭,深邃而清澈,让人一看就无法从中脱身。

赫云舒一阵狂喜,是燕凌寒。

赫云舒一笑,道“你来了。”

燕凌寒笑笑,道“对啊。”

而原本已经被吓得半死的那个人,见到又来了一个“鬼”,顿时吓得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赫云舒与燕凌寒对视一笑,手已经悄悄握在了一起。

至于寒风,早已自动消失。

意识到赫云舒的手有些凉,燕凌寒忙把她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尔后,他轻轻地揽起赫云舒的腰,运起轻功,带着她飞身而起。

最终,二人在一所静寂的院子中落下,燕凌寒推门进屋,寻了一身自己的衣服,道“换上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应道“好。”

隔着一道屏风,赫云舒换好了衣服,穿着燕凌寒的衣服,闻着属于他的独有的味道,不觉嘴角含笑。

这时,燕凌寒已经从最初见到赫云舒的狂喜中缓了过来,他看向赫云舒,道“你是怎么来的?”

他实在是想不通,在现在藏北城被大蒙人严密封锁的情况下,赫云舒是如何进来的。况且,赫云舒又不知道关于藏北城的秘密,不知道这个秘密,她怎么能进到藏北城呢?

于是,赫云舒一笑,将自己如何进来的经过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

听罢,燕凌寒紧张地查看着赫云舒的周身上下,确认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人人都说这藏北城外的河水凶猛,里面更是有无数的暗流险滩,可他的小女人居然这么有本事,居然从那里游了过来。

这可真是惊世骇俗!

燕凌寒尚且沉浸在这惊诧之中,赫云舒的神色就严肃了几分,道“说说吧。”

闻言,燕凌寒却是一笑,道“说什么?”

“你知道我的意思。”

燕凌寒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哀愁,道“好吧。那一日,克拉城的守军列阵在藏北城外,不知怎么的,战马居然不听使唤,一窝蜂的往藏北城里跑。见局势无法逆转,我将计就计,混进了藏北城。因为这一场意外,克拉城的一万守军损失了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赫云舒惊道。x8

虽然这个数字也很庞大,但基于当时的状况,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要知道,当时大蒙蓄谋已久,居然有了让任何人都无法预料的操控战马的法子,这对于毫无准备的克拉城守军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而藏北城的大蒙军早有准备,自然知道操控战马的法子一使出来,这些战马连带着马背上的人都会朝着藏北城跑去。

如此,他们以逸待劳,就可以杀死许多人。

而当时,克拉城的守军承受着战马被人控制的惊慌,这样的他们面对早有准备的大蒙人,无异于去送死。如此,即便是这一万守军全军覆没,都不在话下。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因为有了燕凌寒,最终只损失了十分之一的兵士,那也就是说,还有剩下的九千兵士在这座藏北城中。

那么,他们藏身在何处,又是怎么躲避追捕的呢?

迎着赫云舒疑惑的目光,道“数年前,我曾来过藏北城。当时也是抗击大蒙的侵袭,那时候我现藏北城的土质与别处不同,上边是黏土,下面是沙子,这样的土质,最适合挖掘地道。所以,当时我就在这里挖了一些地道,想着以备不时之需,谁知道,这一次就用上了。”

闻言,赫云舒眼前一亮,燕凌寒这未雨绸缪的举措,当真是绝了。

“然后呢?”赫云舒追问道。

即便是有这地道,可当时那种混乱的情况,克拉城的守军又怎么有机会来得及撤进地道里呢?

似是看懂了赫云舒的疑虑,燕凌寒继续道“当时的确是很混乱,兵士们很惊慌,越是那种时候,我就要保持镇定,于是我冲在最前面,自称是燕凌寒,将拦截我们的大蒙军冲散。他们见我在最前面,又听了我的名号,就朝着我追了过去。如此一来,其余的兵士就安全了。”

听着,赫云舒仍是担忧不已。

虽然燕凌寒说得如此轻松,但是当日的情况,一定比这凶险万分。他一个人引开了那么多的大蒙兵士,又谈何容易呢?

而大蒙士兵知道眼前的人是燕凌寒,岂会不卖力追捕?当时的情景,一定很凶险吧。

想着,赫云舒忍不住上前,将燕凌寒抱在怀里。

而此刻,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早已化成了绕指柔。他轻轻地抱着赫云舒,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抚着赫云舒的背,尔后,他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没事。”

听罢,赫云舒赌气地推开燕凌寒,瞪着眼睛说道“你说没事就没事了,把你衣服脱了,我要检查。”

“你确定?”燕凌寒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又带着几分难掩的魅惑。

“对,要检查。”赫云舒梗着脖子说道。

“好啊,娘子说怎样就怎样。”说着,燕凌寒微笑着解他的腰带,他的手白皙而细长,在腰带上那么一转,腰带就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之后,他的手一掀,把最外面的外衣脱掉,露出了里面雪白的里衣。

可他的手,还没有停下里的迹象,又落在了里衣的腰带上。

“别!”赫云舒急声道。

这美男脱衣什么的,未免也太魅惑了,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实在是承受不来啊。

燕凌寒嘴角轻扬,道“娘子不是要检查吗?”

赫云舒怔了怔,道“看你这般嬉皮笑脸,应是无事,就不必检查了。”

“你确定?”

“对啊,确定。”

“好吧,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看的,不是我不给你看,娘子可不要赖我。”

“好,不赖你。”赫云舒低着头红着脸说道。

看着赫云舒的样子,燕凌寒微微一笑,心道,傻女人,就是让你不检查,才把衣服脱得这般魅惑的。你若是检查了,就该心疼了。

要知道,他身上的伤,可是不少呢。

这时,却有柔软贴近了他,带着让他魂牵梦绕的味道。



第四百四十三章 吓唬人,我们是认真的

这让燕凌寒念念不忘的味道,除了来自于赫云舒,还能有谁?

此刻,赫云舒紧紧地抱着他,沉浸在与燕凌寒重逢的喜悦中。

虽然她一直深信燕凌寒不会有事,可亲眼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那种喜悦仍旧无法言说。

眼前的燕凌寒,带着那么一些霸气,又有些痞气,可赫云舒知道,这就是最好的他,多一分或者少一分都不是。

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

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

二人紧紧拥抱,两颗心亦是无比贴近。

之后,二人躺在床上,和衣而卧,相拥而眠。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赫云舒醒来,此时,燕凌寒正在看着她,嘴角含笑。

赫云舒揉了揉眼睛,道“你在看什么?”

燕凌寒一笑,道“看我家娘子啊。”

说着,燕凌寒一把揽过赫云舒,在她的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做什么?”一大早上挨了这么一巴掌,赫云舒的心情……很不好。

“离京之前,我是怎么告诉你的?”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尔后才想起燕凌寒离京之前,再三告诫她一定要留在京城,不准来找他。可是,结果呢?

赫云舒刚想把自己收到那张纸条的事情和盘托出,转念又害怕燕凌寒会担心,就打了个哈哈,脑袋往燕凌寒的怀里埋了埋,用无限娇嗔的口吻说道“我想你了嘛。”

燕凌寒原本还想再质问几句的,可听到这句话,顿时偃旗息鼓,半点儿脾气也没有了。

他向来阳刚,独断专行,说一不二,他说对的事情别人就必须要照做,可是遇上了赫云舒,一切的原则都让道,都作废。特别是一听到她用那般软糯可人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燕凌寒只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赫云舒瞧一瞧,以证明自己的全心全意和完全顺从。

果然,燕凌寒的语气舒缓了许多,他轻轻地摩挲着赫云舒的耳垂,道“傻丫头,想我我就快回去了啊。”

闻言,赫云舒就知道燕凌寒的气消了大半,她顺杆儿往上爬,道“那不行,我想你了就想快些见到你,晚一天都不行。要不然,每想你一次,我就会瘦上一斤,要不了几天,我就瘦没了,你去哪儿找我去?”

看着赫云舒明明说胡话却一脸认真的样子,燕凌寒哑然失笑,果然,这个小女人就是专门来降他的。她一出招,他就没招儿了。

他笑笑,把赫云舒往自己的怀里又紧了紧。

赫云舒却是决心把拍马屁这件事情进行到底,她一脸崇敬的看着燕凌寒,道“我见那些大蒙兵士都很害怕很警戒的样子,说说看,铭王殿下,您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吓唬人啊。”燕凌寒轻描淡写道。

“就这样啊,我要听仔细点儿的过程。”赫云舒撒娇道。没办法,她实在是太好奇这个了。

说起来,燕凌寒深入满是大蒙兵士的藏北城,不吃亏就不错了,居然还把大蒙军吓唬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所以,她很好奇,燕凌寒究竟用了什么法子。

“这个嘛,说不出来,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赫云舒睁大了眼睛,这还有现场版的?想看就有?

燕凌寒笑笑,道“吓唬人,我们是认真的。娘子,您就瞧好吧。”

简单的梳洗之后,燕凌寒带着赫云舒,悄悄地上了屋顶,之后运起轻功往前面走了不远,之后身法迅地一跃而上,藏身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上。

而下面的院子里,住着一队兵士。

此前,闪惊雷占领藏北城之后,将藏北城中的百姓全部杀死,之后,大蒙兵士就住进了百姓们的家里,日常起居用的都是百姓之前所用之物。

他们分布在一个又一个的院子里,按照固有的顺序上街巡逻,以及准备战事。x8

此刻下面的这间院子里,住着的就是这样的兵士。

他们刚刚醒来,一个个睡眼惺忪的样子,许是接到了命令要去做事。此刻,他们正围在水井前打水,准备洗洗脸,让自己从混沌的睡意中清醒过来。

当第一个人从井下提起水桶,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正准备舀水洗脸,可当他看到桶中的东西,却吓得大叫一声扔掉了手中的舀子,转身就跑。

可不知是路不好还是腿软,他竟是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饶是如此,他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手脚并用,朝着前面爬去。

见状,后面的人有几分诧异,顿时就围了上去,满脸的不解。

可当他们亲眼看到水桶中的东西,一个个的,哭爹喊娘的往旁边跑。顿时,一个个的,不是你踩了我的脚,就是我撞了你的脑袋,别提多狼狈了了。

因为隔着一段距离,赫云舒拿出望远镜一瞧,这才现水桶里的东西不是水,更像是血,一片殷红,在那木制的水桶中,显出几分诡异。

略略一想,赫云舒想出了这一幕让几人如此害怕的原因,水桶之中,一片殷红,而当他们探头去看,就会在水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与自己一般无二。

看自己的脸与那血腥般的东西重合在一起,谁能不害怕?更何况,这水是从井里打出来的,不是水反而变成了鲜血一般的东西,这也太诡异了。

赫云舒笑笑,这法子虽然够损,但还挺管用。

而下面,一场对决正悄然上演。

虽然已经吓倒了这些人,但现在,并不算结束。因为燕凌寒命人这样做的原因并非是简单的吓唬他们,而是想要他们的命。

要知道,趁着他们惊慌失措的时候拿下他们,要比在他们充满警惕的时候拿下他们要容易许多。

很快,潜藏在暗处的大渝兵士穿着百姓们的衣服现身,结果了他们。自然,要留一个活口,如此,今日在这里生的事情才会传扬出去,挥最大的效用。

类似这样吓唬人的场景,燕凌寒带着赫云舒看了好几处,一处比一处吓人。

略一思索,赫云舒明白了燕凌寒如此做的深意。



第四百四十四章 混元片

赫云舒蓦然明白,虽然这些吓唬人的举动看起来荒诞不经,却大有深意。

此前,闪惊雷攻入藏北城,大兴屠城之举。藏北城的两万百姓,无论男女老少,因闪惊雷一个惨无人道的命令,皆死在大蒙士兵的屠刀之下。

但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吗?不会。

但凡是生而为人,对他做过的事情都无法做到完全忘记,更何况是那么惨烈的一幕。所以,燕凌寒的举动看似是吓唬人,实则是在攻心。

真正精妙的战争,攻心为上。打垮一个人的身体,只需要几个拳头,但要打垮一个人的心,绝非几个拳头就能做到的事情。

而要打垮一支军队的顽强之心,无疑是难上加难。

可燕凌寒做到了这一点。

他利用此前挖下的地道,让无奈之下进入藏北城九千兵士,在地道之中神出鬼没,如同鬼魅一般活动在藏北城的各个角落,一步步打击着大蒙兵士的斗志。到今日已有三日,卓有成效。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准备再持续几日?”

燕凌寒伸出两根手指,道“两日足矣。”

闻言,赫云舒点了点头,的确,凡事都讲究一个度,过了那个度,一切会适得其反。

现在,大蒙士兵心中的恐惧正在慢慢增加,若是一直吓唬他们,当他们适应了被吓唬,效果就不如先前那么好。况且,这么多人虽然待在地道里,可以神出鬼没,但是时间久了,还是会有被现的危险。

所以,这样的日子,再持续两日,足矣。

两日之后,大渝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攻打藏北城,必然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想到这里,赫云舒微微一笑,看向了燕凌寒,赞道“铭王殿下一出手,果然是非同凡响。”

这时,燕凌寒的眉头皱了皱,道“舒儿,今天晚上,我送你出城。”

赫云舒一愣,继而问道“为何?”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就好,你回去。”

“今晚,你是有事情要做吧?”赫云舒猜测道。

儿燕凌寒所做的事情,必然是有一定的危险性。若不然,他不会这么谨慎,要在做这件事之前将她送走。

燕凌寒神色一怔,知道再掩饰已经没有用,就点了点头,道“是。今晚我要夜探闪惊雷的居所,找出操控战马之人。”

时至今日,燕凌寒一直不敢忘记此前藏北城外生的那一幕。若想要攻下藏北城,必须找到操控战马的人,若不然,这场战事就无法胜利。

这是其中很关键的一环,所以,燕凌寒不惜以身犯险。

“我猜,若是想要避免战马被操控,堵住战马的耳朵也是没用的,对吗?”赫云舒斟酌了一番,问道。

燕凌寒点了点头,的确,当日听到那样的声音,也曾有人想要捂住战马的耳朵,可是并没有什么用。

他实在是想不通,在他听来毫无杀伤力的声音,为何战马的反应会那么大?

此中必有玄机,可他猜不透。

迎着燕凌寒纠结的目光,赫云舒微微一笑“我可以破解他们操控战马的方法。”

“真的?”燕凌寒大惊,道。

“对。”赫云舒神情坚定,说道。

燕凌寒拥住赫云舒大笑,道“说说看,你要用什么法子?”

赫云舒眨眨眼睛,笑道“山人自有妙计,铭王殿下坐观其成就好。”

因是赫云舒所说的话,燕凌寒再未质疑。

之后,二人回了燕凌寒临时落脚的屋子,此时已经接近中午,太阳十分毒辣。

燕凌寒端来一杯薄荷茶,让赫云舒解暑。

赫云舒含笑接过,喝了一口,一股凉意自心底蔓延,让人精神舒爽。

第二日下午,燕凌寒为,从地道带着原先克拉城的守军出了藏北城。x8

在地道的出口,得到消息的副将林奇已经带人等在那里,护送燕凌寒等人回克拉城。

这一次,真身在此,赫云舒无须再假装燕凌寒,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男装,跟在燕凌寒身侧。

到了克拉城外,这时才得到消息的克拉城守将李元昭从城内奔了出来,当他真真切切地看到燕凌寒身后的克拉城守军,顿时睁大了眼睛。

这些都是他手下的兵将,他原本以为他们都已经死于非命,方才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有几分不相信,可现在如此真切的看到他们出现在自己眼前,李元昭竟是热泪盈眶。

此前,他为情所困,怠慢了克拉城的事务,这让他对这些守军深感愧疚,而今日看到他们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眼前,心中的激动无法言说。

燕凌寒没有说话,此时无须任何的指责,事实已经为李元昭上了最好的一课。

他朝着赫云舒使了一个眼色,二人相视一笑,进了克拉城。

这一日晚上的行军会议,在燕凌寒的坚持下,赫云舒以自己在大理寺的装束出现在了会议之上。

除了此前她所指导过的那些探子,许多人还不知道赫云舒的本事,顿时朝她投来狐疑的目光。

一个女人,也能参加行军会议,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当燕凌寒说出赫云舒知道破解大蒙操控战马的法子,众人眼中的疑虑更甚。

这个在他们这些为将多年的人眼里都无法解决的难题,赫云舒这个乳臭未干的连战场都没上过的黄毛丫头就能解决,这不是笑话吗?

众人的质疑,赫云舒看在眼里,并不在意,她环视众人,尔后说道“只要大家按照我说的去做,此事可成。”

这时,有人站起身,道“赫少卿,愿闻其详。”

赫云舒点点头,自袖中拿出一枚圆形的纸片,道“此物乃混元片,看似纸片,实乃山石所铸,机缘巧合之下为我所得。只需将这混元片用浆糊牢牢地粘贴在马儿的耳朵上,战马就可以不被大蒙操控。”

话音落下,众人皆瞧向了赫云舒手中这玄乎的混元片。

闻言,燕凌寒皱了皱眉,这哪里是什么混元片,分明就是赫云舒随意撕下来的纸片。

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第四百四十五章 燕凌寒,你脑子笨

心中虽然对这所谓的混元片有疑问,但燕凌寒并未说出来,随后,他站起身,道“此物是赫少卿的珍宝,她能将其献出,实乃慷慨之举。尔等务必照做,不可辜负赫少卿的美意。”

众人点头应声,尔后散去,自去按照赫云舒所言去做。

而回到守将府,房里只剩下燕凌寒与赫云舒二人,燕凌寒却是一笑,道“你骗人,哪有什么混元片,明明是你随意撕下来的纸片。快来说说,这是为何?”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铭王殿下智勇双全,你倒是猜猜看啊。”

燕凌寒会心一笑,道“你对他们来说并非有威信之人,所以,如果你说这只是普通的纸片,他们一定会心存懈怠,不一定会按照你所说的去做。如此,你想要做的事情就无法做到,对方操控战马的战术就依然会成功。”

闻言,赫云舒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对于玄乎的事情,人们向来是迷信的。更何况,大蒙操控战马之人在众人心中看起来无异于神一样的举动,那么对付这样的人,没有点儿玄乎的东西怎么行?”

燕凌寒笑着捏了捏赫云舒的鼻子,道“你这么聪明,真不知道你是吃什么长大的。”

“吃饭呗。”赫云舒一笑,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第二日便是燕凌寒准备进攻藏北城的日子,按照他之前的吩咐,所有的战马耳朵上都贴上了赫云舒所说的“混元片”,但燕凌寒清楚地知道这只是普通的纸片,心里略略有些忐忑。

而坚持骑马跟在他身边的赫云舒瞧见了,冲着他微微一笑。x8

顿时,燕凌寒的紧张纾解了几分。

尔后,战鼓擂响,云梯架起,大渝十万兵马集结在藏北城下,准备攻城。

这时,城墙上方又响起操控战马的诡异的声音,高一声,低一声,时而像是有人在唱歌,时而又像是在长啸,时而又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

这一次,因为大渝的兵马人数众多,藏北城的城门并未打开,他们妄想操控战马,使得战马之间互相踩踏,自相残杀。

但,与上次所不同的是,战马听了那诡异的声音,并没有混乱,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仍是站在那里,目光炯炯。

而就在这时,随着燕凌寒一声令下,战场之上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众将士齐齐向前,如滚滚乌云一般朝着藏北城逼近。

燕凌寒的亲兵素来以勇猛著称,他们神色坚毅,挥动着兵器向前,井然有序。

反之,藏北城的大蒙兵士受鬼魂的困扰,眼下见燕凌寒的兵士又如此勇猛,不禁心生惧意。

一勇一怯,孰优孰劣就在战场上见了分晓。

这一场攻城之战一直持续了一个上午,一波又一波的大蒙兵士被送上城墙,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最终,在正午时分,大渝的兵士站在了藏北城的城墙之上,他们拔掉大蒙的旗帜,插上了燕凌寒的王旗。

王旗随风招展,猎猎作响。

早有大渝兵士冲下去,打开了藏北城的城门。

城门大开,大渝兵士犹如潮水一般涌进了藏北城,寻找着大蒙兵士的下落。

两个时辰后,大渝兵士彻底控制了藏北城。

而大蒙兵士退出了藏北城,往北逃窜而去。

穷寇莫追,更何况这一场战事从早上持续到现在,兵士们的体力消耗极大,若是再不知疲乏地追赶,也无法取得想要的效果。

故而,燕凌寒下令,命人在藏北城内外修整,同时埋锅造饭。

这一战,共斩杀大蒙兵士两万,俘虏五千,重创了大蒙兵士。

但在燕凌寒看来,这并不是胜利,他的最终目标,是要杀死闪惊雷。这个屠杀了那么多大渝百姓的恶棍,绝不能放过。

这时,站在他身侧的赫云舒握了握他的手,道“放心,闪惊雷一定逃不掉的。”

燕凌寒抬头,不知是为了让赫云舒放心还是怎的,他笑了笑,尔后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快说说看,那纸片为什么会那么管用?”

听罢,赫云舒微愣,她知道缘由,却不知该如何讲给燕凌寒听。

这个世界上的每一样物体,都有它的固有频率,一旦外界有什么声音的频率和它的固有频率相一致,就会生共振,造成这个物体剧烈抖动的后果。比如,高亢的声音可以震碎玻璃酒杯。

此前,大蒙有人用声音控制战马,使战马像疯了一般混乱,可堵住了耳朵也不管用,赫云舒就想到了这一点。

是共振。因为那声音的频率与马儿的频率相一致,所以即便不曾听到,单单是感受到,马儿的身体就会不受控制。在现代,就有人利用这一点制造次声武器,利用次声波的低频率与人的身体生共振,使共振的人体器官生位移而造成损伤,继而死亡。

而赫云舒给出的小纸片看似简单,实则浸染了一种特殊的胶质,这样的胶质可以吸收一部分的频率,如此,马儿的整体频率就会生改变,而大蒙控制战马的声音却不会随之而改变,如此,大渝的战马就不再受控制。

可是,这样的道理,该如何讲给燕凌寒听呢?

赫云舒眼睛一转,道“这么说吧,那个控制战马的声音会通过空气传播,犹如毒药一般蔓延,而我的小纸片将它挡了回去,所以,战马就不再受控制了吧。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更迷糊了。”燕凌寒摇摇头,说道。

赫云舒放弃了解释,道“好了,总之呢,我已经破解了大蒙控制战马的法子,你放心就是了。至于原因,你脑子笨,我跟你说不明白。”

燕凌寒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他的脑子,笨吗?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哎。

似是看懂了燕凌寒没有说出的话,赫云舒敲了敲他的脑袋,得意道“反正没有我聪明。”

燕凌寒呵呵一笑,这个倒是真的。不过,他的小女人比他聪明,他与有荣焉。

随即,燕凌寒眼睛一转,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看向了赫云舒。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一个很大的打算

赫云舒被燕凌寒看得心里毛,瞪着眼睛说道“你看我做什么?”x8

燕凌寒凑近了她,悄声道“我在想,我们的孩子,集我们二人之所长,一定更聪明。”

赫云舒捶了他一下,嗔笑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要给你生孩子?”

“自然是你啊。”

赫云舒笑笑,道“你可真是不提裤子就穿鞋,想让我给你生孩子,先想办法娶了我再说吧。”

说到这个,燕凌寒郁闷了。

之前,赫云舒明明是他的铭王妃来着,可那时候他想着要抓大魏奸细,不想暴露自己没有变傻的事实,为了避免让赫云舒遭遇危险,他就对赫云舒隐瞒了自己是燕凌寒的事实,一直以苏傲宸自称。结果呢,赫云舒就向皇兄讨要了和离的圣旨,等他缓过味儿来,自己已经被和离了,成了光棍一个。

脑袋真是被驴踢了。燕凌寒暗搓搓地想到。赫云舒说得对,他就是笨。

看着燕凌寒垮下去的脸,赫云舒乐呵呵的笑了。

看着她笑,燕凌寒也忍不住笑了。他靠近赫云舒,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慢慢地将二人微笑的嘴角贴近,再贴近。

眼看着就要挨上了,房门哐咚一声被人撞开,一个人影嗖一下从外面蹿了进来,声音急切“主子,不好啦!不好啦!”

是随风。

早在听到房门被推开的时候,赫云舒就推开了燕凌寒,眼下正看好戏一般瞧着燕凌寒和随风二人。

此刻,燕凌寒暗暗咬牙,他的手下,是专门为破坏他的好事而生的吗?

可随风恍若未知,急声道“主子,可不得了了。”

燕凌寒一记眼刀飞过去,冷声道“说。”

“百里姝找来了!”

“没了?”燕凌寒翻着白眼问道。

“没了。”

得到随风的回答之后,燕凌寒一脚踹起,随风就朝着门外飞了出去。

尔后,燕凌寒关上了门,他回身,慢慢靠近赫云舒,低声呢喃道“我们,继续。”

赫云舒微笑着,尚未应声,外面面就传来随风拍门的声音“主子,你快说说,该怎么办啊?”

燕凌寒暗暗咬牙,不禁扪心自问,可以宰了这个小兔崽子吗?

赫云舒灿然一笑,道“等着,我来。”

说着,她走过去,打开门,外面,随风还维持着拍门的动作。

随风正一脸苦相,见赫云舒出来,顿时装巧扮乖,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他很清楚,惹了自家主子不要紧,只要讨好了眼前这位,主子那边根本就不是事儿。

赫云舒看向随风,道“随风,你到底要干嘛?”

“百里姝来了,我想请主子派我把她送回去。”

闻言,赫云舒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从来都是情字最害人,随风痴恋百里姝,为此,就算是自己向来敬畏的主子都不怕了。

赫云舒看向随风,道“随风,花出去的钱能要回来吗?泼出去的水能收回来吗?”

随风低下了头。赫云舒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心里很明白。

但,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够做得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答案你心里很清楚,百里姝有她心里的牵绊,她来这里是寻找她失踪的爱人。而你担忧她,也是出自爱。可爱恋成痴,你都做不到放下,她又如何能做到呢?”

随风缓缓抬头,眸子中闪过痛苦的神色,道“可那个人已经失踪十年,找不回来了。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她不是不明白,只是还没有说服自己去相信。岁月悠悠,日复一日,她终会明白的。”

岁月如梭,涤荡着往昔的种种。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东西,也可以教会人很多,但前提是,她要自己去领悟。而别人,是无论如何也教不会的,就好像,你永远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

说完,赫云舒垂眸,眼角的余光看向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早在随风开口之初,赫云舒就听到那边传来了动静,之后就藏在了那里,听二人说话。她猜想,那是百里姝。

“谢谢你,二主子。”随风诚心道。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随风,你可知错?”

随风愣神,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赫云舒正色道“现在是战时,你口中大叫着‘不好了’冲进燕凌寒的房间,你可曾想到,被别人听到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听罢,冷汗爬上了随风的额头。他抬手去擦,却现越擦越多。

对啊,现在是战时,他刚才所言若是被人听到,必会以为战事生逆转,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会在军中造成恐慌。若燕凌寒出面去澄清,军中有人会以为他这是在粉饰太平,只会觉得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说白了,他这是扰乱军心,其罪……当诛。

瞬间,随风脸色惨白。

方才,他只顾念着百里姝,并没有想这么多。

这时,赫云舒看了一眼屋内,尔后回身看向随风,道“你造成的影响,你自己去消除。想想来的路上都遇见了谁,一一去解释,不要在军中引起任何的传言,否则,即便是铭王殿下都救不了你。至于王爷那里,念你是无心之举,想必不会处罚,走吧。”

之后,随风担忧地看了一眼屋内,之后,他在赫云舒鼓励的眼神中慢慢离开。

随风走后,赫云舒向左边走去,若她所料未错,那边的角落里,是百里姝在那里。

她快要靠近的时候,百里姝从里面跳了出来,她仍是穿着一身男装,脸上是灿烂的笑容,欢快道“云舒小美人,有没有很想我?”

赫云舒摇摇头,道“没有。”

“扫兴。”百里姝瞪着眼睛说道。

“此次战事不同以往……”

赫云舒尚未说完,百里姝就打断她的话,道“这战场,你能来,我也能来。”

“嗯,你说得对。”赫云舒点点头,肯定道。

明知道是不能劝的,却是忍不住。

看着神色坚毅的百里姝,赫云舒隐约有了一个打算,一个很大的打算。



第四百四十七章 奇怪的举动

想到心中的打算,赫云舒不禁有些激动,她看向百里姝,神情中满是期待“你怕辛苦吗?”

“不怕。”

“你怕受伤吗?”

“不怕。”

“那你……怕死吗?”

没有丝毫的迟疑,甚至没有片刻的考虑,百里姝摇摇头,神情坚定,道“不怕。”

身为医者,她对死亡看得很淡,况且,若无所爱之人陪伴,这漫漫人生,不过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绝望而已。

闻言,赫云舒眼前一亮,道“如果我告诉你可以让你留在这里,但你要做一些事,你愿意吗?”

“可以。”百里姝答应得很爽快,片刻后又补充道,“做什么事都可以。”

得到百里姝肯定的回答,赫云舒欣喜地看向百里姝,道“你先让随风给你找间屋子住下,我去和燕凌寒商量商量,待会儿去找你。”

“好。”百里姝满口应允。

之后,赫云舒转身,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燕凌寒正坐在那里,看向她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好。”

赫云舒想了想,并未将自己的决定说出,而是问道“以往在战场上受伤的兵士,都是如何处理的?”

听罢,燕凌寒神色一暗,说起来,这是他心头的一个难题。征战多年,有很多兵士在战场上受伤,甚至是死于非命,见他们如此,燕凌寒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苦于没有任何办法,懊恼不已。x8

“你有没有想过,将大夫带在军中,照顾在战事中受伤的人?”

赫云舒的话让燕凌寒看到了一丝亮光,然而,很快他的神情就黯淡了下去“哪里有那么多大夫?再者说,战场之上万分凶险,大夫随便在哪里开一间药铺都可以养家糊口,何必要到这里来送命?”

的确,在战场之上救人,凭的不止是医术,更是胆量。

“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做吧。”

“好。”燕凌寒应声,但对于这件事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赫云舒看清了燕凌寒眼底的情绪,她淡然一笑,道“我需要百里姝帮我做这件事,就让她暂且留在这里吧。”

“好。”赫云舒的提议,燕凌寒多半是不会拒绝的。

虽然知道燕凌寒对此并不抱有多大的希望,但这并未让赫云舒灰心丧气,反而增添了她的斗志。

赫云舒将战地急救所需的物品一一写下,命人去备齐。

当晚,赫云舒就在军中找了一些愿意做这件事的人。战地救护讲究快,所以找来的都是一些手脚麻利的人。

尔后赫云舒讲了一些紧急止血、包扎和心肺复苏的方法。众人的参与度很高,学习得也很快。

自然,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仍然是抗击大蒙,这件事只能放在闲暇时去学。

没过多久,探子回报,大蒙的军队驻扎在距离藏北城三十里开外的地方,似有卷土重来之势。

燕凌寒早已下令,命人严守藏北城,以防大蒙晚上偷袭。

可这一夜,风平浪静,并未生任何事情。

赫云舒觉得有些奇怪,照理说,他们刚刚攻下藏北城,立足未稳,闪惊雷但凡是长点脑子,都该知道现在是进攻藏北城的最好时机。

可是,闪惊雷并未这样做,实在是有些奇怪。他并不是一个愚钝的人,这样的举动,实在是令人费解。

就在这时,新一波的探子赶了回来,禀报道“大蒙军开始撤退,方向是索图鄂的部落。”

听罢,坐在一旁的燕凌寒皱了皱眉,赫云舒亦然。

要知道,闪惊雷的舅舅索图鄂已经公然叛出了大蒙,大蒙可汗已经亲自率领大军,挥师而来,过不了几日就会赶到索图鄂的部落之外。

到那时,索图鄂和闪惊雷都难逃一死。

可偏偏这个时候,大蒙要撤回索图鄂的部落。

“继续查探,若有异动,即刻来报。”燕凌寒如此吩咐道。

之后,探子转身走出,大踏步离去。

此时,大蒙的营帐内,闪惊雷的舅舅索图鄂瞪着眼睛看着闪惊雷,近乎是在咆哮“如今形势大好,理应趁机进攻藏北城,你不思此事不说,居然还要撤回部落。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送死!”

闪惊雷看着索图鄂,道“不,舅舅,你错了。只有这样做,才是我们唯一的生路。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索图鄂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惶惑,继而他开口道“惊雷,昨晚来找你的,是什么人?”

昨晚,明明他已经和闪惊雷商议好晚上进攻藏北城,可有一个人来找闪惊雷,之后,闪惊雷就改变了主意,不进攻藏北城还就罢了,居然还要退回部落。

他真是不知道,这样愚蠢的决定,闪惊雷是如何想到的?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可汗的十万大军再有三日就要到了,到那时,仅凭他手里的这些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只有死路一条。

听索图鄂问起这个,闪惊雷神色一变,道“舅舅,你监视我?”

索图鄂面色一讪,继而恢复了正常,道“说不上监视,这是我的大军,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我的眼睛。”

“舅舅,有些事你无需知道太多,你只需知道,我绝不会做伤害你伤害部落的事情。”

听罢,索图鄂没有再说话。

闪惊雷所言,之前他或许会相信,但现在,他已经存了疑。可现在他和闪惊雷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分不开了。

索图鄂心思灰败,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

这时,身后传来闪惊雷清冷的声音“舅舅,信我的话,不会有错。否则,就是万劫不复了。”

索图鄂脚步顿了一下,尔后继续向前走去。

而闪惊雷看着索图鄂的背影,神色莫名。

当晚,闪惊雷睡下之后,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的几个黑衣人从暗处悄悄现身,他们拔出身上明亮的大刀,慢慢靠近了闪惊雷的营帐。

摸进营帐之后,一人悄声到了闪惊雷的睡榻前,扬起手中的大刀砍了下去。顿时,屋子里涌起浓重的血腥味儿。



第四百四十八章 被刺杀

闻到血腥味儿,黑衣人以为此事已成,就收回手中的刀,点燃了一旁的蜡烛,想要一看究竟。

蜡烛刚刚点亮,就有一个冰冷锐利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脖颈,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别动!”

是闪惊雷。

黑衣人一惊,脖子不可避免地一动,顿时便传来一阵刺痛。

那痛意让他清醒,愈不敢乱动。而其余的黑衣人见状,纷纷扬起手中的刀对准了闪惊雷。

这时,黑衣人才现,躺在闪惊雷床榻上的,不过是一只被绑住了嘴的羊而已。

“谁派你们来的?”闪惊雷冷声问道。

黑衣人面面相觑,不说话。

闪惊雷狰狞的一笑,继而大叫“来人,有刺客!”

周遭巡逻的兵士听到这个声音,顿时一涌而进,围住了黑衣人。

混乱之际,几个黑衣人想要趁乱杀死闪惊雷,却不料,闯进来的兵士极其彪悍,有他们护着,根本近不了闪惊雷的身。

几个回合下来,几个黑衣人就落了下风,被兵士所擒。

“生了什么事?”随着这洪钟一般的声音,索图鄂自营帐外挑帘而进。

索图鄂生的高大,体格健壮,一脸的络腮胡子,他瞪着眼睛瞧了瞧营帐内的情况,尔后看向了闪惊雷,道“生了什么事?”

闪惊雷看向索图鄂,道“舅舅,差一点,你就见不到外甥了。”

“什么!”索图鄂大叫一声,不满道,“在我的营帐内,居然有人敢做这样的事情!”

说着,他拔出腰间的佩刀,几刀砍下去,几个黑衣人人头落地,血流了一地。

闪惊雷看着地上的大片血迹,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尔后,索图鄂收刀入鞘,道“惊雷,去隔壁的帐子里住吧。”

“好的,舅舅。”闪惊雷应道。

索图鄂看了闪惊雷一眼,之后便走了出去。

索图鄂走后,闪惊雷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兵士,道“风影,怎么回事?”

原来,这兵士是闪惊雷的谋士风影所扮。

闻言,风影躬身施礼,尔后说了三个字“索图鄂。”

他的意思是,方才的黑衣人,是索图鄂所派。

看来,他索图鄂是想中途下船了。只可惜,上了他闪惊雷的船,除非死在船上,否则,是断然没有机会下船的。

如此想着,闪惊雷的眸子里闪过阴狠的神色。

若不是他在营帐周围布置了自己的人,只怕自己此刻,早已是死尸一具了。

只是,这大军是索图鄂的,部下都跟随他多年,看来,此事要从长计议了。x8

隔日一早,大军本该继续前行,回到此前索图鄂的部落所在的地方。

但天已大亮,大军仍没有开拔的迹象。

闪惊雷眉心一皱,去找索图鄂。

距离索图鄂的营帐尚有一段距离,就有人拦住了他,谦恭道“大皇子,大帅有要事,现在不见客。”

“客?”看着眼前的人,闪惊雷斟酌着这个字,眉梢一拧,“在你眼里,本皇子是客?”

“小人口不择言,大皇子莫怪。”

“去,告诉舅舅,我有要事相商。”

那人咬了咬嘴唇,道“是。”

之后,他转身走进了不远处的索图鄂的营帐。

但闪惊雷等了许久,那人也没有等出来。

而那营帐之中,却是不时传来调笑之声。

闪惊雷笑笑,继而转过身,缓步走回了自己的营帐。

营帐内,他的谋士风影正等着他。

见闪惊雷回来,风影忙迎了上去,道“殿下,索图鄂怎么说?”

“我没见到他,他多半是不想回去的。”

风影急了“殿下,这样会打乱我们的计划的,务必要让大军回到索图鄂的部落。”

闪惊雷瞪了他一眼,道“这个还用你说吗?只是,此前我不知该如何对付他,可现在,我知道了。”

“殿下,这件事须做得隐秘,若是露了马脚,对咱们就不利了。”

“放心,索图鄂会死,但,和我们无关。”

之后,他附在风影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索图鄂其人,力大无穷,英武无双,平日里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却独独喜欢美人。

故而他每到一处,都要搜刮当地美女,供自己享用。

此地虽是大渝的境地,尚未回到大蒙,但他的人却有办法为他弄到大蒙的女人。

这一日中午,索图鄂正在营帐内休息,这时营帐外传来自己心腹的声音“大帅,您醒了吗?”

索图鄂睁开眼睛,道“干什么?不知道老子在睡觉吗?”

外面的声音愈谦恭“大帅,新弄来一个尤物,您要不要看看?”

听到这个,索图鄂眼前一亮,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连声道“快!快带进来!”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踩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隐约可见里面红色的肚兜,妖娆可人。她的一双眼睛大大的,勾魂摄魄。只可惜,她的脸上蒙着白色的面纱,不能一睹其容颜。

索图鄂不乐意地哼了一声,道“到了本帅这里还故弄玄虚,怎么,见不得人?”

那女子一笑,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素白的双脚朝着索图鄂走了过来。

索图鄂起身,一把扯过那女子脸上的白色面纱,顿时,他脸上的欣喜和期待化作了惊愕“是你?”

那女子眉心一凛,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朝着索图鄂的心口刺去。

半刻钟后,一声凄厉的声响在驻扎的营地上炸响“不好了!大帅被刺杀了!大帅被刺杀了!”

听到这个声音,闪惊雷从营帐中走出,他随手抓过一个兵士,厉喝道“怎么了?”

那兵士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殿下,大帅被刺杀了。”

“不可能!”闪惊雷拎起那兵士的衣领,咆哮道。

说着,他丢开了那兵士,大步朝着索图鄂的营帐走去。

此时,营帐外已经围了不少的人,都是他的亲信,皆是面露惊慌。

闪惊雷大步走进索图鄂的营帐,现有一个女子倒在地上,而索图鄂倒在一旁,心口上插着一把刀子。



第四百四十九章 领头人

看到此刻躺在地上,心口上插着刀子的索图鄂,闪惊雷心中一喜,但转瞬之间,他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慌张,然后换上一脸的悲伤。

之后,他看向了一旁的黑衣仆从,他知道,那是舅舅索图鄂的贴身侍从。他近乎是在咆哮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仆从指了指地上的女子,道“此女心怀不轨,借着侍奉之机刺杀大帅。”

闪惊雷的眸子中,恨意顿生,他随手夺过一个兵士手中的利剑,朝着那死去的女子身上又戳了几个窟窿,愤愤道“此女就算是死上一百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此刻的闪惊雷,像极了一头暴怒的狮子,悲愤至极。

片刻后,他以剑支地,看向身边人,道“去请各位将军进来。”

外面站着的各位将领,都是跟随索图鄂多年的人。

很快,一个个将领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索图鄂,皆是别过了眼睛,不忍去看。

这时,闪惊雷勉强止住自己的悲伤,冲着众人拱了拱手,道“各位将军,舅舅不幸为这蛇蝎女子所害,实乃我等之悲。可现在的形势不同以往,依本殿下看来,舅舅遇刺身亡的消息不可传出去,众位以为如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点了点头。

的确,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是大渝的领土,尚未退回大蒙,在他们眼中,这里处处都是凶险。在这么凶险的时候,索图鄂遇刺身亡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必会军心大乱。

所以,对于闪惊雷的提议,无人反对。

随即,闪惊雷再次看向众人,假惺惺的说道“如今危机尚未解除,这五万大军务必要选出一个领来。可各位表兄驻守在部落之中,没有一同前来。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各位将军皆是跟随舅舅征战多年的人,还请举荐一位,如此,我们也可共商大事,护住我们的父母妻儿。”

听罢,那些将领炸开了锅,吵嚷不休。

见状,闪惊雷嘴角微扬。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拒绝权力和地位的诱惑。这些人身为索图鄂的手下,跟随他多年,实力相当。而索图鄂很是擅长统御下属,往往给每个人以非常看重的感觉。因此,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才能出众,应该是那个被推举出来的人,争论不休。

他们吵嚷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闪惊雷轻咳一声,道“各位将领还是快些商议为好,拖得时间久了,对我们不利。”

闪惊雷的话引起了众人的争议,这时,有人说道“殿下,您若是要让我们举荐一个领头人,只怕吵到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也举荐不出。属下倒是觉得,由您来做这个领头人,最好不过。”

此言一出,不少人眼前一亮,是啊,若是要举荐领头人,大皇子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有身份,有地位,又有能力,不选他还能选谁呢?

闻言,闪惊雷连连摇头,假意推辞,道“不,各位将领德高望重,我一个后辈来统御各位,实在是说不过去。”

闪惊雷的态度越谦卑,众人愈觉得选对了人。

可也有那么几个人,一直在旁边观望。他们小声嘀咕着“如今大帅的尸体还在这里放着,大殿下不说如何处理,倒是猴急的要我们推举领头人,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对。”

他的论断引来了不少人的认同,他们悄声议论着,愈觉得不对劲。

所以,相较于那些一个劲儿地想要让闪惊雷来做这个领头人的人,他们几个要显得冷静的多,大有冷眼旁观之意。

很快,闪惊雷也注意到了这几个人,他看向这几人,拱手示意,道“几位将军,不知有何看法?”

那几人笑笑,并不说话。x8

而此时,闪惊雷谦卑的态度迎来了不少赞同,有一小半的人已经倾向于让闪惊雷做这个暂时的领头人,且呼声越来越高。

然而,他们的呼声越高,闪惊雷的推辞就愈恳切。

这时,有一人站出来,道“既然大殿下不愿意做这个领头人,那就从长计议吧。”

闪惊雷循声看去,现说话之人是舅舅索图鄂手下的一个亲信,叫忽吉。

很显然,忽吉是不愿意让闪惊雷来坐这个位子的。

闪惊雷微微一笑,道“忽将军说得对,我正有此意。”

然后,原先支持闪惊雷做领的人不禁有些不乐意,为的正是大将摩云。此人长得五大三粗,嗓门儿极大,他瞪着两只铜铃一般的眼睛瞧着忽吉,道“老忽,你不让大殿下来坐这个位子,难不成,是要自己坐?”

忽吉面色一寒,道“自然不是。纵然是大帅今日惨死,尚有索成坤索小元帅继任。只需将这消息瞒上两日,待索小元帅赶来主持大局也就是了。”

索图鄂进攻大渝之前,为了保住自己的老巢,让自己的五个儿子分别守在部落的五个地方,为的就是有个退路。

摩云一听,不乐意了“等上几日?忽吉,你别忘了,战场之上可什么事都能生,若是大渝突袭,我们大军群龙无,到时候一败涂地怎么办?”

忽吉起身,大声道“摩云,这里是咱们的大军,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大帅身亡的消息就传不出去。既是传不出去,大渝探不清虚实,不敢擅自来攻打的。”

一时间,摩云和忽吉吵嚷不休,争论不止。

闪惊雷见状,忙冲着二人躬身施礼,道“二卫将军无须再争辩,依我看,此事还是等大表兄来了再说吧。”

“不行!”摩云率先吼道,他环视众人,道,“这大渝可是有燕凌寒亲自坐镇,他的威名咱们都听说过,更领教过。时间不等人,这可真是一日都等不得啊。依我看,咱们须得赶快选出一个领头人,若不然,只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摩云说起燕凌寒的名字,众人心神一骇,对啊,大渝有铭王燕凌寒亲自坐镇,此人身法奇绝,智慧群,若他挥师而来,他们一个都躲不过。

这惧意让他们警醒,尔后心中有了主意。



第四百五十章 旁敲侧击

铭王燕凌寒的威名让不少人开始有了危机感,如此,他们愈觉得推举领头人是一分一秒都等不得,须得尽快决定。至于忽吉所说的等上两日,那是万万等不得的。

整整两天的时间,谁知道会生什么事呢?

随之,以摩云为的一帮人郑重道“我提议,由大皇子来做这个领头人,带着咱们大家抗击大渝。”

反对闪惊雷做这个领头人的忽吉心生不快,一张脸不情愿地扭向一旁。

在忽吉的旁边,站着几个人,很显然,他们也是不乐意让闪惊雷来做这个领头人的。

闪惊雷看到了这一幕,对于摩云要推举他做领头人的提议坚决不肯接受,他朗声道“我初来乍到,资历也不如各位,实在是做不得这个领头人,还请大家另选高明,务必要选出一个大家都认同的人来才好。咱们只有五万人,人数与大渝本就悬殊,若是再上下不一心,那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闪惊雷的言外之意是,推举他做领头人,并非得到所有人的同意,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不愿意做这个领头人的。

摩云听了这话,就知道闪惊雷这是在意自己没有被忽吉推举,他不禁有些生气地看向了忽吉,道“忽吉,你不肯推举大殿下为领头人,难道还想自己来做不成?”

“我没有这个意思。”忽吉冷脸道。

“既然不是你自己想做,你为何不肯推举大殿下?”说着,摩云满脸的不乐意。

“此事,还是等索成坤索小元帅来了再说。”

见忽吉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摩云不乐意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扬手指向了忽吉,厉声道“忽吉,眼下是战时,步步凶险,你可不要糊涂啊。”

见状,不等忽吉回答,闪惊雷忙说道“摩将军,不可杀忽将军,不可啊!”

听罢,摩云愣了愣神,他只是想吓唬吓唬忽吉,没想着要杀他啊。x8

这时,闪惊雷继续道“摩将军,快放下手中的剑,虽然人死了就不会说话,也不会再反对什么,但眼下是战时,步步凶险,千万不可折损大将啊。”

闪惊雷的话看似是在劝摩云不要杀忽吉,却在言语之中提醒摩云,只要杀了忽吉,他就不会再反对什么。

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果然,摩云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剑尖往上提了提,对准了忽吉的脖子,道“忽吉,你可不要逼我动手。这战场之上,最怕人心不齐,既然你不愿意推举大殿下做领头人,那便是心存异心。既是存了异心,那就不能留你了。”

说着,他手中的剑就往前送了几分。

忽吉大惊“摩云,你居然要杀了我?”

闪惊雷上前劝阻,道“二位将军还是不要再争执了。此事耽误不得,既然忽将军不愿意让我做这个领头人,不如就按照他说的去做吧。”

闪惊雷知道,摩云想来心高气傲,容不得别人忤逆自己,眼下见忽吉在这么多人面前否决自己的提议,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很快摩云就涨红了脸,一副怒冲冠的样子。

如此一来,再看忽吉,愈觉得不顺眼。

偏偏忽吉也不是个软包子,见摩云这么瞪着他,并不示弱,满脸的怒容。

摩云大吼一声,提剑刺向忽吉,忽吉拔出自己的剑,挑开了摩云的剑。

闪惊雷上前,拉住了忽吉,道“忽将军,您莫要动怒,莫要动怒啊。”

他一双铁臂,竟是困得忽吉动弹不得,而摩云已经扬剑刺来,闪惊雷的手往前一带,就把忽吉送上了摩云的剑尖。

摩云力气极大,竟是一剑贯穿了忽吉的心口。

忽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的不相信,然而下一刻,他就倒了下去,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忽吉一死,众人一阵哗然。

就连摩云自己,也是一阵惊愕。

原先与忽吉坚持同样意见的人顿时就不乐意了,他们扬手指向摩云,不悦道“摩云,大家同在元帅帐下多年,一直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杀了忽吉?”

摩云从最初的惊愕中缓过神来,见有人质问自己,他看向那人,心生愤懑,道“怎么,你有意见?”

闪惊雷忙上前,道“摩将军,忽将军已经死了,总不能把所有反对的人都杀死吧。事情就这样吧,再由大家推举合适的人选也就是了。”

摩云两眼一瞪,显然是不乐意的,为了把闪惊雷推上领头人的位置,他已经杀了忽吉,若是再推举别的人做领头人,定会治他乱杀无辜的罪名。

所以,眼下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继续推举闪惊雷做这个领头人。否则,无论换了谁,只怕他都不得善终。

如此想着,他看向原先与忽吉意见相同的人,眼神狠厉,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既然已经开了杀戒,多杀那么几个,也不过是数字有所不同而已。

之后,摩云提起手中的剑,指向了原先与忽吉意见相同的人。

“摩将军!”闪惊雷叫住摩云,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摩云不解地看向他,闪惊雷冲他摇了摇头,尔后看向了那几人,道“各位,如今大敌当前,我们务必要团结才是。若是如一盘散沙,终归会被大渝所灭,死无葬身之地。”

有人冷蔑的一笑“依大皇子的意思,眼下就只有推举你为领头人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吗?”

闪惊雷沉默,但沉默也是一种无声的回答。

尔后,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几人,道“闪某不才,被摩将军等人推举做这个领头人,既是如此,我应当为摩将军出头,也应该凡事为大家考虑。既然你们几位心存异议,若是有了战事你们也只会拖累大家,有害无利,那么,你们就去陪忽将军吧。”

几人面面相觑,闪惊雷这是让他们去死。

摩云听了闪惊雷的话,觉得他总算是拿出了一点儿身为领头人的气势,顿时就招呼了几个人,提剑对准了与忽吉意见相同的那几人。

眼角的余光里,闪惊雷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心中十分得意。

然而,就在他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一个清冷骇人的声音“若非亲眼所见,本帅尚且不知,我这个外甥这么霸气呢。”



第四百五十一章 伪善

听到这个声音,闪惊雷猛然转身,愕然现索图鄂就站在距离自己五步远的地方,瞪圆了一双眼睛瞧着他,整张脸阴森遍布。

他居然没死!

一个炸雷在闪惊雷的耳中炸响,然而,他很快稳住了自己的心绪,平静着一张脸看向了索图鄂,惊喜道“舅舅,您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索图鄂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意味不明道“惊雷,你真的这样以为?”

闪惊雷一脸诚恳的表情“舅舅,这还能有假?”

索图鄂冷笑一声,继而就不再看闪惊雷,他看着地上的忽吉的尸体,不悦道“这是怎么回事?”

“舅舅,这只是一场意外。”闪惊雷看了一眼心虚的摩云,说道。

索图鄂冷笑连连,道“惊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方才的种种,我都听到了,也看到了。你就不必瞒我了吧?”‘

闻言,闪惊雷握了握拳,原来,索图鄂这个老狐狸一直醒着,至于方才的死状,不过是一场假相。

这时,索图鄂看向了摩云等人,冷喝一声“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

摩云不忌惮死去的忽吉,却不能不忌惮眼前的索图鄂。

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在部落里,若是索图鄂一声令下,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都难逃一死。所以,见索图鄂如此质问他,摩云低下了头。

如今忽吉死在这里,他是罪魁祸,躲也躲不掉。

索图鄂负手而立,冷声道“来人,摩云等人居心不正,意图谋乱,拉下去,斩立决!”

摩云等人当即跪下,不敢言语。

很快,外面就有人应声,闯进来一队兵士,要擒拿摩云等人。

这时,闪惊雷上前,阴沉着一双眼睛说道“舅舅,您不能杀了他们。”

索图鄂眸色一凛,瞧着闪惊雷,道“闪惊雷,我索图鄂给你脸了是不是?在我面前,你没有资格说话,否则,你也活不了!”

闪惊雷的眸子中不见丝毫惧色,倒是添了几分的从容,他嘴角轻扬,微微一笑,道“舅舅,你当真以为,你能杀了摩云?”

听了这话,不止是索图鄂,就连摩云都睁大了眼睛。

索图鄂看看周围,顿感不妙。

闪惊雷冷笑一声,缓缓踱着步子在营帐内的主位上坐下,他冷冷地睥睨着索图鄂,口中缓缓吐出了一个字“杀!”

随着闪惊雷的话音落下,原先索图鄂叫进来的那些人却是将手中的剑调转了方向,指向了索图鄂和原先与忽吉站在一处的人,慢慢逼近。x8

索图鄂大惊“闪惊雷,你竟然收买了我的人!”

闪惊雷拿起桌子上的杯盏,把玩着,悠悠道“不,舅舅,你错了,不是收买,是替换。”

这时,索图鄂才回过味儿来,闪惊雷换了他身边的人。这个小兔崽子本来就是个有根基的人,是他忽略了这一点,才让自己落到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闪惊雷看着索图鄂,微微一笑,放在平日里他或许没有机会换掉索图鄂的人,可是今天,索图鄂虽然是假死,但一时之间并非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以假当真,造成了乱局,也就给了闪惊雷可趁之机。

原本,他只是以防万一,却没有想到,索图鄂假死,他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否则,现在的将死之人,就是他闪惊雷了。

转瞬之间,形势逆转。

随着闪惊雷一声令下,索图鄂等人人头落地。

见闪惊雷如此狠绝,连自己的舅舅都不放过,摩云等人心生骇然。

而闪惊雷也收起了那一副伪善的样子,冷厉的目光扫过众人,道“忽吉等人犯上作乱,图谋不轨,杀死了索图鄂。而我闪惊雷匡扶正义,杀死忽吉等人,为索图鄂报仇。”

既是杀人,自当有个理由。现在这个理由,最好不过。

摩云等人毫不犹豫地磕头,道“殿下恩怨分明,处决奸佞,实乃英武盖世之举,我等拜服。”

闪惊雷满意地点点头,若说之前摩云等人只是受了他的蛊惑而推举他做这个领头人,那么现在的他们,无疑是死心塌地的。

毕竟,是他命人杀死了索图鄂,救了摩云等人的性命。这一点,任是谁也无法质疑。

况且,摩云等人之前就是支持他的,因为支持他,索图鄂死了,忽吉死了,若是换了旁人来做这个领头人,摩云等人未必就能活命。所以,现在除了心甘情愿地让他来做这个领头人,摩云等人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在闪惊雷的强压和摩云等人的助力之下,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悄无声息地,闪惊雷取代索图鄂,成为了新的领。

而大军也按照他的命令,朝着索图鄂的部落开拔。

这一场军中的变乱,尽管极力隐藏,却还是传到了燕凌寒和赫云舒的耳中。

得知闪惊雷杀了索图鄂,成为了这支队伍的领,二人略感意外。

没有了索图鄂的制衡,失去了桎梏的闪惊雷,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惊人之举。

而他逆流而上,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到索图鄂的部落,所图的,究竟是什么。

突然,燕凌寒看向了随风,道“去查,大蒙可汗的十万大军距离索图鄂的部落还有多久的路程。”

没过多久,随风去而复返,禀报道“主子,大蒙可汗的十万大军要赶到索图鄂,尚需两日。”

“两日?”燕凌寒看了看地图,道“闪惊雷回到索图鄂也需两日,他的意图,只怕是要和大蒙可汗接触。”

可是,闪惊雷之前动了杀死自己的妹妹闪清舞的念头,如此残害骨肉的行为,被大蒙可汗所痛恨,现在又鼓动索图鄂的部落叛乱,为此,大蒙可汗杀死了闪惊雷的妻儿,在这样的情况下,闪惊雷赶回索图鄂,想要和大蒙可汗接触的理由又是什么?难道他就不怕,大蒙可汗盛怒之下,一刀结果了他?

这时,赫云舒上前,悄悄握了握燕凌寒的手,道“我想,我或许猜到闪惊雷要做什么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闪惊雷的请求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看向了她,道“说说看。”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闪惊雷只怕是想要说服大蒙可汗,合兵一处,拿下我们,扩大大蒙的版图。”

听罢,燕凌寒先是一惊,继而一片了然,但凡是任何一个国家的君主,都无法抑制自己想要获得更多土地的念头,大蒙可汗亦然。眼下这个机会,他未必会错过。

闪惊雷以此做饵,再真真假假地说些什么,大蒙可汗未必会反对。到那时,大蒙可汗的十万大军加上闪惊雷如今所率领的五万兵士,足有十五万之众,比大渝的军队,整整多出五万人,在人数上占据优势。

燕凌寒嘴角微扬,道“闪惊雷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亮。”

既然已经窥见了闪惊雷的意图,那么,燕凌寒自然不会任由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展。

一连两日,燕凌寒频频派出精锐的骑兵,袭扰闪惊雷的兵士,将他们扰得疲惫不堪,之后乘胜出击,竟是斩杀了闪惊雷的一万兵士。

而两日后,闪惊雷也到了索图鄂所在的部落。

索图鄂的五个儿子分布在部落中不同的地方,在部落的中心地带,是索图鄂的大儿子索成坤在统御。

而他已经得到了索图鄂死去的消息,自然,那说辞是闪惊雷此前所放出的消息。

索成坤悲愤至极,悲伤击垮了他,让他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见他如此,闪惊雷心底泛出喜悦。

一个沉溺在悲伤中的人,毫无斗志,又有何惧?

这一日,闪惊雷得到消息,他的父汗所率领的大军已经在距此二十余里外的地方安营扎寨。

这一晚,闪惊雷仅仅带着一名随从,在夜色之中赶往大蒙可汗的营地。

整整驻扎了十万大军的营地上,灯火明亮,一眼看不到边,俨然是一片灯火的海洋。

临近营地,有人拦住了闪惊雷,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闪惊雷慢慢靠近,那人举起火把凑近了看,待看到是闪惊雷的脸,顿时满脸的戒备,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他们自王都迢迢而来,为的就是平定叛乱,而这场叛乱的主角,就是闪惊雷。所以对于他,他们很是警惕。

很快,就有人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大蒙可汗。

大蒙可汗闪擎鹰听到这个消息,当即怒冲冠,喝声道“来人,把那个不肖子给我带上来!”

很快,兵士就押着闪惊雷走了进来。

闪惊雷面无惧色,一脸的坦然。

闪擎鹰见状,怒意更甚,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冷声道“你还敢来!”

闪惊雷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道“儿臣见过父汗。”

闻言,闪擎鹰的脸扭向一旁,道“哼,你的礼,我可受不得。”

“不管到了何时,父汗都是父汗,不会更改!”

闪擎鹰怒从心起,奔过去踹上了闪惊雷的心口,怒声道“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残害,下一个,是不是要轮到本汗了?”

“儿臣不敢。儿臣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大蒙,为了父汗。”纵是倒在地上,闪惊雷仍不忘表忠心。

闪擎鹰听闪惊雷如此说,当即冷哼一声,很显然,闪惊雷的话,他并不相信。

而闪惊雷并不打算听之任之,他倒在地上,继续道“父汗,当时儿臣带着清舞到了大渝,可大渝迟迟不肯议婚,依儿臣看来,大渝根本就没有与我们大蒙和解的意思。在这样的情况下,儿臣心里着急,就上下活动,不料清舞的一些行事作风被大渝的人所察觉,他们想要借此做文章,毁坏婚约。万般无奈之下,儿臣只能出此下策。可儿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汗啊。”

闪擎鹰双拳紧攥,背在身后,什么话也没有说。

瞧着闪擎鹰的神色,似有动容之色,闪惊雷心中一喜,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等着闪擎鹰说话。

片刻之后,闪擎鹰转过身,冷笑着看向闪惊雷,道“那你鼓动索图鄂叛乱,这又该怎么说?”

“父汗不觉得,现在就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父汗的面前吗?”

闪擎鹰皱皱眉,不知闪惊雷此言何意。

闪惊雷暗觉有戏,继续道“父汗,现在燕凌寒十万大军,就驻扎在藏北城。只要你我兵合一处,挥军直下,必能出其不意,灭了燕凌寒。没了燕凌寒,大渝无人能战,就不足为惧。”

“所以,你杀了索图鄂,你的亲舅舅?”

闪惊雷并不避讳这一点,开口说道“父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舅舅缺乏远谋,此事不能怪我。”

“那我呢,若我不同意与你兵合一处,你是不是还要杀了我?”说着,闪擎鹰冷冷地看着闪惊雷,冰冷的眸子中没有丝毫的温度。

“不会的,父汗!”

“你以为,你的话,我还会相信吗?”闪擎鹰一甩袖子,冷声道。

“父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失去了这个机会,想要杀了燕凌寒可就难了。不杀燕凌寒,咱们几时能灭了大渝啊?”x8

“你可真是异想天开。”闪擎鹰冷笑一声,说道。

闪惊雷不死心,今夜,他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说动自己的父汗,他以为自己单骑而来,足以表明忠心。可是此刻,他现情况和自己想象得似乎不大一样。一向对扩大版图极为热衷的父汗,对于他所说的事情,似乎完全没有兴趣。

是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他所图之事极为隐秘,不曾告诉任何人,为何他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父汗还是不肯相信他呢?

这时,闪擎鹰看向左右的随从,道“来人,绑了这个逆子!”

闪惊雷一激动,从地上站了起来“父汗,这个机会,万万不能错过啊!”

闪擎鹰直视着闪惊雷的眼睛,道“不,你错了,这从来都不是一个机会,而是陷阱。”

陷阱?闪惊雷彻底迷糊了。

这时,有一人从营帐外挑帘而进,看到那人身上的大渝装束,闪惊雷愣在了那里。



第四百五十三章 威逼

从营帐之外挑帘而进的,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他此来,是以燕凌寒特使的身份。

只不过,闪惊雷和闪擎鹰都不知燕凌寒的真面目,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大渝人。

他惊愕地看向闪擎鹰,道“父汗,这人是?”

“此人是大渝铭王的特使。”

燕凌寒的特使?闪惊雷眼神微眯,道“父汗,这是个机会啊。”

依他之见,杀了这个特使,就可以和燕凌寒宣战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历来公认的准则,而斩了来使,就是宣战了。

“狗屁的机会!你以为你自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不说出来就没人知道了?你的心思,早被人家看透了,从昨天开始,在靠近王都的边境线上大渝就已经开始屯兵了,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闪擎鹰咆哮道。

闪惊雷大惊,大渝在靠近大蒙王都的边境线上增兵,这就是威胁了。如果这里有什么异动,大渝的大军将继续向北,直逼大蒙的王都。失去了王都,大蒙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他实在是没有料到,燕凌寒是怎么窥破了这一点,居然先一步做了这样的决定,这一招釜底抽薪,将他的前路全部堵死了。不过,幸好,他安排了后路。

燕凌寒瞥了闪惊雷一眼,之后便看向了闪擎鹰,道“可汗,我们王爷说了,贵国大皇子侵入我大渝的藏北城,屠杀百姓数万,此事,还请可汗给个说法。”

闪擎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闪惊雷,道“逆子已经五花大绑,贵使带走就是。至于如何处置他,与我大蒙无关,我们也不会过问。”x8

这就是放弃闪惊雷的意思了。

闪惊雷惊慌的看向了闪擎鹰,道“父皇,儿臣若是被带走,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所做之事,就算是死上一万次,只怕也不能恕罪。”闪擎鹰恶狠狠地说道。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子太过于狠心,他也向来觉得只有狠心的人才能成就大事,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闪惊雷居然会对索图鄂下手,那可是闪惊雷的亲舅舅。

闪惊雷这样疯狂的举动让他心生骇然,能毒杀自己的妹妹,能杀自己的舅舅,那么,有朝一日,是不是还能杀他这个父亲呢?

闪擎鹰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他对闪惊雷有了戒备的心思。父子之间一旦有了戒备,就有了嫌隙。

故而现在闪擎鹰对于闪惊雷,早已没有了丝毫的怜悯之心。而现在将他交给大渝的人,就能免了一场战事,说起来,是很划算的事情。

见自己恳求之后,闪擎鹰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动容,闪惊雷就知道自己命运堪忧,他看向了闪擎鹰,道“父皇不觉得,自己少了什么东西吗?”

闪擎鹰一愣,不明白闪惊雷所言何意。

闪惊雷的目光悠悠向前,最终落在了桌案上。

随之,闪擎鹰也看了过去,那桌案之上,摆着一个玉盒子。盒子之内,原本摆放着的是大蒙的传国玉玺。

见闪惊雷的眼神看向那里,闪擎鹰心里一紧,大步朝着桌案奔了过去,他一把掀开玉盒,玉盒之内,空空如也。原先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传国玉玺,竟是不翼而飞。

闪擎鹰气急,他奔到闪惊雷身边,拎起了他的领子,厉声道“你这个逆子,把玉玺弄到哪里去了?”

闪惊雷并不回答,只是说道“父汗,你放了我,传国玉玺自然会回来的。”

闪擎鹰怒不可遏,将闪惊雷扔在地上,之后就去拔自己挂在墙上的利剑。

见状,燕凌寒上前一步,阻止道“可汗,请息怒。”

“待我杀了这个不肖子!”

闪惊雷流血的嘴角微微扬起,得意道“父汗,杀了我,玉玺就拿不到了。你说,玉玺若是落到了别人的手里,会怎么样呢?”

闪擎鹰心神一骇,他如今不在王都,若是旁人带着玉玺回到王都,将玉玺转赠他人,再随意拟一个诏书,这大蒙的可汗,可就要换个人来做了。

这个逆子,果然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闪惊雷笑笑,道“父汗,放了我,玉玺自然会回来的。”

闻言,闪擎鹰的眸子中,有动容之色。

闪惊雷笑笑,他就知道,自己的父汗是不会放任传国玉玺丢失的。人都是自私的,出了事情第一个考虑的,都是自己。如今玉玺不翼而飞,他的父汗所顾虑的一定是这可汗的宝座,有了这个顾虑,还不是任他闪惊雷为所欲为。

顿时,闪擎鹰握剑的手僵在那里,怔怔的看着闪惊雷,神情惶惑。

“父汗,为我松绑吧。”闪惊雷虽仍是跪着,脸上却带了笑意。

有传国玉玺做要挟,何事不成?

纵是不甘心,闪擎鹰还是看向了左右,道“来人,给大皇子松绑。”

燕凌寒垂眸,闪擎鹰的退让,在言语之中已经见了分晓,他对于闪惊雷的称呼,不再是不肖子,而是大皇子。承认了闪惊雷的身份,也就等于原谅了他。原谅了他,那么对于他的要求,只怕就会无所不应。

果然,很快就有人为闪惊雷松开了身上捆着的绳子,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把玉玺交出来。”闪擎鹰说道。

闪惊雷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哈哈一笑,道“父皇,别急嘛。事情还没有做完,这玉玺暂时还不能交给您。”

“你还想干什么?”

闪惊雷看向了燕凌寒,道“父汗,这个特使的命,我要了。”

闪擎鹰上前一步,道“糊涂!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杀了他,大渝岂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大渝的大军挺进王都,对你有什么好处?”

“父汗,你年纪大了,这胆子是愈的小了。斩了来使两国要交战不假,可大蒙未必就会输。儿臣以为,可以一搏。”

“此事,尚需从长计议。”闪擎鹰略显犹豫,无法下定决心。

“既是如此,那父汗还是别要什么玉玺了。”闪惊雷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闪擎鹰暗暗握拳,看向了燕凌寒。



第四百五十四章 传国玉玺

见闪擎鹰对燕凌寒起了杀机,闪惊雷喜上心头。

只要闪擎鹰杀死了燕凌寒这个特使,那么,他一定会将这个消息大肆宣扬出去。之后,无论是父汗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和他待在一条船上,对于他所图之事,大有裨益。

如此,闪惊雷显得愈得意。

这时,燕凌寒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闪擎鹰,道“可汗当真能确定,您若是杀了我,大皇子就会将传国玉玺奉上?难道您就不怀疑,大皇子觊觎可汗之位,想借此机会上位吗?”

燕凌寒的话,让闪擎鹰警醒。是啊,若是他斩杀来使,日后与大渝的战争就不可避免,若是他这大儿子闪惊雷不守信誉,拒不交出传国玉玺而是想留着自己用的话,那么今日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岂不是与虎谋皮?

如此想着,闪擎鹰犹豫着。

燕凌寒神色淡漠,将闪擎鹰脸上的情绪看了个清清楚楚。为王者,多半心思狭隘而又多疑,抓住了这一点,就有了胜算。

闪惊雷见闪擎鹰犹豫,顿时便说道“父汗,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我已与拿着玉玺的人交代过,若是我进来一个时辰之后还没有出去,他就会奔赴王都,将手中的传国玉玺交给皇叔。到那时,父汗就准备好对皇叔俯称臣吧。”

“不!”闪擎鹰咆哮道。

他那位皇弟素来是个不安分的,若是传国玉玺落到了他这位皇弟的手上,不要说是可汗之位,只怕连他的性命都要交代进去。

只有他才是大蒙的可汗,是大蒙之主,属于他的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谁也别想染指!

谁也别想!

这时,燕凌寒开口道“可汗,您上次用玉玺,是什么时候?”

“一刻钟之前。”闪擎鹰回想了一下,说道。一刻钟之前,他要拟一份文书,用到了玉玺。之后,他出去上了个茅厕,再回来的时候刚刚坐下就有人禀报说闪惊雷来了。

想必,传国玉玺就是在他出去的这一段时间丢失的。可出入他的营帐的人都是黑影卫中的人,每一个都深得他的信任,真的是这其中的谁盗走了传国玉玺吗?

“可汗的营帐,只有亲近之人才可以进来吧?”

“是。”隐约猜到燕凌寒是想帮他寻找玉玺,闪擎鹰很是配合。

“请问可汗,大皇子进来有多久了?”x8

“半刻钟。”

“大皇子进来的时候,有很多人看到吗?”

闪擎鹰摇了摇头,道“并没有。此事极为隐秘,又是晚上,想必没什么人会看到。”

燕凌寒点点头,道“那就好办了。请可汗稍候,玉玺很快就会回来了。”

“当真?”闪擎鹰面露惊喜,道。

“对,还请可汗配合。”

“好。”闪擎鹰一口答应。

尔后,燕凌寒走到烛台旁,拿起上面燃着的巨大的蜡烛,将它丢在了地上。

这营帐内的地面,铺着棉布所制的地毯,极易燃烧,很快,火苗就窜了上来。

闪惊雷大叫“父皇,他这是居心叵测,要烧死我们!”

闪擎鹰瞪了闪惊雷一眼,之后,他又看了看神情坚毅的燕凌寒,很显然,在这个时候,他宁愿相信燕凌寒。毕竟,燕凌寒不会对他提出任何要求,更不会狮子大开口。

更何况,这里是他的兵营,一个大渝来的使者在这里烧死他,他实在是想不到这对大渝有什么好处。既是没有好处,这位特使就不会这样做。

随之,闪擎鹰一个眼色,就有人上前抓住了闪惊雷,再一次将他五花大绑,还拿破布塞进了他的嘴里,让他不出任何的声音。

眼见着火苗越来越大,燕凌寒看向了闪擎鹰,道“可汗,可以叫人了。”

闪擎鹰点了点头,之后,便有人大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可汗的营帐内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夜晚的营地内,和白天相比要安静很多,再加上这暗夜里的火光尤为明亮,很惹眼。

很快,就有人冲了进来。

看到其中一人,燕凌寒拿起早已抱在怀里的玉盒子,将盒子塞给了他,道“这是传国玉玺,你快拿好!”

之后,他就将这人推了出去。

而闪擎鹰也在随从的护卫之下从乌烟瘴气的营帐内走了出来,至于闪惊雷,则是被五花大绑着带出来的。

依照燕凌寒所言,闪擎鹰这一次并未将闪惊雷藏着掖着,而是让他在众人的面前走过,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如此,闪惊雷的颓然之态,就落到了众人的眼中。

众兵士一起动手,提水灭火,很快大火就被扑灭了。

只是,经过这么一遭,这营帐的大半都已经被烧毁,漆黑一片,味道难闻,不能住人了。

如此,闪擎鹰只能住到隔壁小一些的营帐中去。

这个时候,闪擎鹰自然不在意这个,他唯一在意的是,燕凌寒到底能不能帮他找到玉玺。

他进了隔壁的营帐,燕凌寒也走了进去,闪惊雷也被押了进来。

“玉玺呢?找到了吗?”闪擎鹰迫不及待地问道。

一旁的闪惊雷看向燕凌寒,心生鄙夷,刚才他一直看着燕凌寒,燕凌寒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没有做什么,更没有去找过什么人,他若是能找到玉玺,那可就是见了鬼了。

就在这时,燕凌寒开口道“只需可汗一声令下,传国玉玺即刻送到。”

闪擎鹰皱皱眉,只觉得燕凌寒是在忽悠他。

“请可汗命人将玉玺送进来吧。”燕凌寒毫不迟疑的说道。

听罢,闪擎鹰索性死马当做活马医,朝着营帐外朗声道“来人,将传国玉玺带进来!”

他的话音落下,就有几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的手上,捧着那装着传国玉玺的玉盒子。

闪擎鹰认得此人,方才燕凌寒就是将这玉盒子交给了这个人。

“拿来。”

那人上前,恭恭敬敬的将玉盒呈在了闪擎鹰的面前。

闪擎鹰颤抖着手打开盒盖,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看到一片虚无的时候,他却惊讶地现,传国玉玺就在玉盒子里,完好无损!



第四百五十五章 找寻

看到玉盒子里的传国玉玺,闪擎鹰心中一喜,又生怕这传国玉玺是假的,忙拿起来仔细观察。

他小心翼翼地从玉盒子里取出传国玉玺,上上下下的瞧了一个遍,终于确认这就是真正的传国玉玺,不会有假。

闪擎鹰将玉玺重新放进玉盒子里,接过来放在了身后的大箱子里。

之后,他看向了燕凌寒,道“贵使,这是怎么回事?”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此前玉玺明明是不在的,可现在居然好端端地在玉盒子里待着。这实在是太诡异,也太匪夷所思了。

吃惊的不止是闪擎鹰,还有闪惊雷。他虽然被破布堵着嘴,脸上的神情却是做不得假。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雕虫小技罢了,上不得台面。”

说起来,找到玉玺的确是没费什么心思,有一些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不,贵使是个有大智慧的人,还请贵使言明。”

燕凌寒点点头,之后身法迅猛的奔到原先捧着玉盒子的那人跟前,牢牢地扣住了他的脖子。他薄唇轻启,道“此乃偷盗传国玉玺之人。”

闪擎鹰摇了摇头,道“不会的,贵使,你一定是弄错了。他是我的亲信,不可能听命于别人。”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是因为此人是黑影卫中的人。但凡是黑影卫中的人,都是从各地搜罗来的三四岁的孤儿,自小培养,他们没有亲人,没有牵挂,只听命于他,所以,他不认为这其中有奸细。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请可汗稍候,听我细细讲来。”

“好。”闪擎鹰应道。

“能有机会盗走传国玉玺的,必是可汗的身边人。而这个人,就是闪惊雷安插在可汗身边的奸细。若我没有认错,此人原先是跟着大皇子到过大渝的,此人叫祁寒,对吗?”

闻言,闪惊雷睁大了眼睛。

闪擎鹰则是点了点头,道“没错。他是叫祁寒,可是他不可能被收买的。”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此人的确不是被收买的,他根本就是完全听命于闪惊雷。”

“不可能!”

“可汗或许不知,此人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这二人是龙凤胎,容貌有几分相似。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一个面容与他相似的女人,一番查探,他知道这女人是闪惊雷府中的侍妾。知道了这一点,他还有不为闪惊雷卖命的道理吗?”

听罢,闪擎鹰沉默,的确,这些人虽然是孤儿,但并非不渴望亲情,能够有幸遇到自己的妹妹,自然会珍视这份亲情。更何况,像闪惊雷那般处心积虑的人,一定会对这女子施以恩德,借此来控制祁寒。

而祁寒原本就是跟随闪惊雷一同前往大渝的,暗中保护着他。此前闪惊雷在跟随使团回大蒙的途中逃脱,而祁寒等人没能找到闪惊雷,就随着使团一起回到了大蒙。

如此说来,有了今日之事,也就丝毫不奇怪了。

而此时,祁寒低下了头。

闪擎鹰看在眼里,知道这件事不会有假。

他痛心疾的吩咐左右,下令道“来人,将祁寒带下去,仔细看押。”

“是。”

很快,祁寒就被带了下去。x8

闪擎鹰再次看向了燕凌寒,道“你如何能确定,祁寒一定会出现?”

“其一,能盗走传国玉玺的人,必是可汗身边的亲信。这样的人,须得时刻警惕,身边又有其他的黑影卫跟着,他不敢轻举妄动,一定没有机会在这短短的时间中将传国玉玺送出去。其二,既然大皇子说若他有个闪失,就会毁了传国玉玺,或是将其送走,那么也就说明,此人就在周围。而经过询问,可汗告知闪惊雷在此是秘密的,且还为了隔墙有耳,支开了其他人。如此,我便假借失火,将人引出来。因我在大渝时见过祁寒,所以就猜他会是那个奸细,所幸,我猜对了。”

闪擎鹰垂眸,明白了个大概。

依照燕凌寒所言,他命人大张旗鼓地绑了闪惊雷,如此,藏在暗处的人就知道,闪惊雷已经败露。一个败露的主子,自然没有再跟随的必要。而燕凌寒认出了祁寒,将那空空如也的玉盒子交给祁寒保管,因为此前没人说过玉玺丢失,所以,所有人必然都以为玉玺还在玉盒子里。

如此,若最终玉盒子是空的,那不就是明摆着被祁寒拿了?那样的话,他就暴露了。既是如此,祁寒就只能选择把传国玉玺交出来。否则,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那个偷走传国玉玺的人。况且,闪惊雷已经败露,再藏着玉玺,也没有什么用处。

想到这里,闪擎鹰由衷地赞道“贵使之聪慧,令人叹为观止。”

“可汗谬赞了,运气好而已。”

听燕凌寒说起运气,闪擎鹰突然来了兴致,道“你倒是说说看,若方才出现的人没有你所认识的祁寒,你该如何做?”

“大致的步骤不变,只不过要避开所有人,将玉盒子分别交到可汗的亲信手中,务必要让他们相信,这玉盒子里是有传国玉玺的。只有那个偷走玉玺的人才知道这里面空无一物,如此,为了掩人耳目,他一定会把传国玉玺放回去的。到那时,只需查看哪一个玉盒子里有传国玉玺,也就知道奸细是谁了。”

听罢燕凌寒的分析,闪擎鹰叹为观止。他看着燕凌寒,眼神中满是赞许的眼神。大蒙若是有这样的人才,何愁不能兴盛,不能一统天下?

如此,闪擎鹰突然有了将燕凌寒留在大蒙的心思,他婉转的开口,道“贵使在大渝,是什么级别?”

“实不相瞒,我是铭王殿下帐下的谋士。”

闪擎鹰激动道“贵使来我大蒙如何,我愿以国相之位待之。”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多谢可汗美意。”

这,便是拒绝的意思了。

闪擎鹰皱皱眉,这个人如此足智多谋,又拒绝权力和地位的引诱,难道这个人,真的只是一个谋士这么简单吗?

纵是燕凌寒自己,也只有这个本事了吧。

如此想着,他看向燕凌寒,眼神里有了几分戒备“阁下,是大渝铭王,燕凌寒吧?”



第四百五十六章 闪惊雷之死

见大蒙可汗闪擎鹰怀疑自己是燕凌寒,燕凌寒淡然一笑,道“可汗说笑了,我若是铭王殿下,您觉得,我会来这里吗?”

听罢,闪擎鹰打量着眼前的燕凌寒,凝神细思,的确,若眼前的人是燕凌寒,他岂敢独自一人来大蒙军中?要知道,燕凌寒身份贵重,是大渝十万大军的统帅,独自以身涉险,他绝对没有这个魄力。

所以,闪擎鹰慢慢打消了自己心中的念头。

眼下,玉玺已经找到,闪惊雷的威胁就不复存在。

然而,这一次,闪擎鹰看向闪惊雷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感情和波动。若说之前将闪惊雷交给大渝处置,他还有些许的不忍的话,现在,却是半分也没有了。

一个试图偷走他传国玉玺动摇他帝位的儿子,要来何用?

闪惊雷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顿时满脸的灰败。

闪擎鹰看了闪惊雷一眼,尔后看向了燕凌寒,道“逆子在此,贵使带走就是。至于如何处置,本汗绝不过问。”

燕凌寒点点头,说道“可汗,前路不太平,只怕要劳您派出一些人护送了。”

听罢,闪擎鹰微愣,继而明白了燕凌寒所言何意。今日,闪惊雷是独自来到这里的,他如今是索图鄂部落的领,能调动的人足有四万,他单枪匹马来到这里,不会没有准备。

想到这里,闪擎鹰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现在夜色已晚,待明日再上路吧。”x8

“好。”

之后,闪擎鹰命人带着燕凌寒下去歇息,而他则安排人看好闪惊雷。

慢慢地,夜色铺陈在大地之上,整个营地安静了下来。

天色将亮时,营帐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闭目养神的燕凌寒听到这声响,起身向外走去。

这里是大蒙的营地,为了避免燕凌寒听到什么,闪擎鹰自然不会把燕凌寒安排在核心地带,所以,燕凌寒所在的位置,要在营地偏后面的位置,旁边的营帐里住着的,都是负责军中膳食的火头军。

而远处的王帐周围,传来不小的声响。

这时,有一队兵士朝着这里奔了过来,到了燕凌寒跟前的时候,他们停住了脚步,为的那人看向燕凌寒,拱了拱手,道“可汗有令,请贵使前往王帐议事。”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前面带路。”

“是。”说着,那人转身,走在前面为燕凌寒带路。

此前的王帐被烧毁,此时闪擎鹰住在隔壁的营帐内,虽然比原来的王帐小,但比起普通的营帐,还是显得很大。

而此时,营帐内站了不少的人,略略一看,居然有二十人之多。看他们身上的装束,也不是普通的兵士,而是有权位之人。

见状,燕凌寒就知道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若不然,这些人不会在天未大亮时就聚集在这里。

看样子,他们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想必,是在商量什么要紧的事情。

见燕凌寒来,闪擎鹰看向了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道“贵使,坐吧。”

燕凌寒点头应声,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尔后,闪擎鹰开口道“贵使休息的可好?”

“很好。可汗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本汗的逆子,死了。”

燕凌寒一怔,闪惊雷竟是死了吗?

闪擎鹰继续道“丑时时分,有巡逻的兵士闻到血腥味儿,就进去查看,现看守之人被打晕,逆子已死。”

闪擎鹰平静的说着,目光却是盯在燕凌寒的身上。

燕凌寒明白,闪擎鹰这是在怀疑他,怀疑他杀死了闪惊雷。丑时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看来,闪擎鹰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就找来了跟随的臣子商讨,没有商讨出一个结果,这才找来了他,想要当面问询。

燕凌寒看向了闪擎鹰,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道“可汗是想问,是不是我杀了闪惊雷,对吧?”

闪擎鹰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看着燕凌寒,似乎是想从他的神情上看出什么来。

的确,他是这样怀疑的。他已经说过,会把闪惊雷交给大渝,既是如此,他就不会食言,也不顾惜闪惊雷的性命。可现在闪惊雷死了,死得不明不白,这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件事。

这件事说起来简单,但因为关系到大渝和大蒙,就复杂了起来。若闪惊雷真是大渝命人所杀,那么就说明,在大渝国君的眼中,大蒙可汗说的话是不可信的。两个国家相接触,最害怕的,就是不信任。

此时两国尚是和平共处的阶段,若是不信任的种子一旦埋下,还不知日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闪擎鹰的心思,燕凌寒猜出了个大概,他直言不讳道“敢问大蒙可汗,闪惊雷的死相凄惨吗?”

“一剑穿心。”想起闪惊雷的惨状,闪擎鹰不忍道。

闻言,燕凌寒就笑了,他开口道“仅仅是一剑穿心,那怎么会是我杀的呢?我若是有机会杀闪惊雷,绝不会让他死得这样容易,最不济,也要在他身上戳出一百零八个窟窿。临走之前,铭王殿下特意交代,一定要将闪惊雷活着带回去,为的,就是让他经受一番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屠了藏北城,杀死大渝百姓数万,我们大渝,不会让他死得这样容易。”

燕凌寒的话惹来不少人的侧目,虽然大蒙可汗已经放弃了闪惊雷,也承诺会把他交给大渝,但他毕竟是大蒙的皇子,眼下听燕凌寒如此说,他们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膈应。

但,燕凌寒并不会改口。

闪惊雷屠城之举,让他深恶痛绝。对于闪惊雷,燕凌寒只有恨意。

这恨意滔天,他几乎想活撕了闪惊雷。

闪擎鹰看着燕凌寒,沉默着。

燕凌寒不说话,坦然与之对视。

见状,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出,皆是屏息凝神,静默着。一时间,营帐之内,静的吓人。

不知过了多久,闪擎鹰开口道“请贵使移步,帮忙查一查凶手吧。”



第四百五十七章 后怕

见闪擎鹰开口让他帮忙查探凶手,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好。”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闪擎鹰让他帮忙查探凶手是假,借机查看他的态度才是真。

呵,他燕凌寒对闪惊雷的痛恨真的不能再真,既然闪擎鹰要看,那就给他看好了。

所以,燕凌寒答应得很爽快。

之后,在闪擎鹰的带领之下,众人朝着此前关押闪惊雷的营帐内走去。

此时,那营帐内外,已经有不少的兵士在守着。

众人阔步走了进去,将营帐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闪惊雷的尸体背面朝天,倒在那里,有一柄剑插在他的后心,血流了一地。

不少人不忍去看,别过了脸,燕凌寒却是无所畏惧,打量着闪惊雷的尸体。

闪擎鹰一直注视着燕凌寒的神情,看了一会儿,他开口问道“贵使,你以为如何?”

燕凌寒看了一眼一旁的床榻,道“不知可汗可否注意过,这床榻完好,并无人躺过的迹象。”

闪擎鹰看了看完好的床榻,点了点头。

闪惊雷到这里的时候,已是深夜,可他并未入睡,实在是奇怪。

而燕凌寒继续道“尸体背部朝天,可见凶手是从背后下手。而闪惊雷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惊恐,可见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一剑刺死。然而看守的两人被杀死,闪惊雷身上有功夫,不会听不到动静。可在听到动静的情况下,他仍然没有任何的防备。关于这一点,不知可汗如何看?”

闪擎鹰凝神细思,心里有了计较。深夜听到有人闯进来的动静却没有任何的防备,那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进来的人,闪惊雷是认识的,或者说,根本就是他的同伙。结合那完好的床榻来看,闪惊雷根本就是在等这个人。

经燕凌寒一提醒,闪擎鹰并不难想到这一点。

想必,是闪惊雷事先安排了后路,而他被困在这里之后,就等着人来。却不料,那人杀死了他。由此看来,杀死闪惊雷的人并非他的手下,而是和他身份同等的另外的人,若非如此,那人该听从闪惊雷的命令,而非杀死了他。

随即,闪擎鹰看向了燕凌寒,道“贵使以为,逆子被何人所杀?”

“莫非,可汗还怀疑我?”燕凌寒直言不讳道。他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闪擎鹰还是怀疑他,那就不是愚钝,而是蠢了。

闻言,闪擎鹰摇了摇头,道“并没有。逆子被杀之时,神色平静,可见对凶手没有防备。既是没有防备,就不会是贵使。”

的确,若闪惊雷是被燕凌寒所杀,那么,看到燕凌寒,他应该惊慌失措才对。

因此,闪擎鹰不再怀疑燕凌寒。他再次问道“贵使心中,可有怀疑的对象?”

“可汗不妨想想看,若闪惊雷死了,且能嫁祸给我,会对谁有利?”

闪擎鹰皱皱眉,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难猜测。若是闪惊雷死了,且是被燕凌寒在大蒙的营地上所杀,那么大渝与大蒙之间,即便是没有战事,也不会安宁。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么与大渝和大蒙皆是近邻的大魏,只怕就是那个得利的渔翁了。

想到这里,闪擎鹰眉心紧。

至于之后的事情,就很顺利了。

既然已经排除了对于燕凌寒的怀疑,眼下天也已经亮了,他也该离开了。

燕凌寒一人一骑,离开了大蒙的营帐,往藏北城而去。

然而,他刚刚离开大蒙的营帐,便看到前面有一匹快马飞奔而至,他正惊诧于那马极快的度,那马儿就倏然而至,一阵风一般停在了他的跟前。

而那马上的人看到他,一鞭子就甩了过来。

是赫云舒。

燕凌寒一阵错愕,道“你不是……”

赫云舒抢过燕凌寒的话,厉声道“我不是被你迷晕,在明日才应该醒来,是不是?”

“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赫云舒厉声道。

她怒目看向燕凌寒,眸子里全是愤怒,然而心中更多的,是后怕。

昨日,她喝了燕凌寒递给她的一杯水,之后就意识昏沉,她觉察到不对,想要醒过来,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从那混沌的意识中苏醒过来。最终,是她情急之下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这才借着这股子痛意在夜半时分醒来。x8

可醒来之后,不见了燕凌寒。

当她问起,所有人都是闪烁其词,不愿意说出燕凌寒去了何处。

赫云舒心中不安,她握着匕横在了随风的脖子上,作势要杀了他,可随风仍是不说。赫云舒晓以利害,随风也害怕那最坏的结果,这才将一切和盘托出。

她这才知道,燕凌寒竟是一人来了大蒙的军中。

这真是胆大包天!

那一刻,她心生惶恐,不假思索地翻身上马,往这里而来。

而现在,当她看到燕凌寒,所有的担忧都化作了愤怒,让她想要宣泄。

一鞭不中,赫云舒又一鞭子甩了过去。

这一次,燕凌寒策马近前,结结实实地受了那一鞭子。

他满脸是笑“只要你解气,怎么打都可以。”

赫云舒瞪着一双眼睛,抽回了自己的鞭子,冷眼看着燕凌寒,道“燕凌寒,你混账!”

“对,我混账。”燕凌寒点点头,说道。

赫云舒气急,她调转马头,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燕凌寒忙拍马去追,这才现,自己的马儿居然就跟个废物一般,竟是完全追不上赫云舒。

没过多久,赫云舒就在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燕凌寒忙拿出望远镜去瞧,可也瞧不见。

他顿时就急了,这里还是大蒙的地盘,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心里如此想着,他猛地一夹马腹,马儿一声嘶鸣,朝着前方扬蹄狂奔。

过了约莫一刻钟,前方终于出现了赫云舒的身影,她的马已经停在了那里。

燕凌寒拍马而去,长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赫云舒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燕凌寒,道“这下,你该明白了吧。”



第四百五十八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凌寒先是一阵愣神,继而明白了赫云舒话中的意思。

赫云舒问他是否明白,其实是想问他,是否明白担心一个人的滋味。那种不知道对方如何,是否身陷险境的滋味,实在是太难熬,也太难受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一次,是我错了。”

原本,他的设想是,喂赫云舒喝下迷药,如此,赫云舒就会昏睡两日。而两日之后,他就会回去,赫云舒什么也不会知道。

至于那迷药,是他从百里姝那里讨要来的,他已经再三确认过,除了会让赫云舒睡上两日之外,对于她的身体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设想是好的,但是他没有料到,赫云舒中间醒了过来,而且,还找到了这里来。x8

他有些歉疚,他明白担心一个人的滋味,让赫云舒承受这样的担忧,他觉得心疼。

“是我错了。”他再次重复道。

赫云舒策马上前,尔后跳到了他的马上,紧紧地拥抱着他,喃喃道“我们之前已经说过不会再做让对方伤心的事情,你为什么就是说话不算数?”

燕凌寒回抱住她,道“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赫云舒松开他,看着他墨黑的眸子,道“燕凌寒,我不是那种养在温室里见不得风雨的花朵,不管你有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告诉我的。就算是我不能为你分忧,但你得让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会放心。虽然这次的事情你是不想让我担心才这样做的,虽然出点是好的,但是燕凌寒,我不原谅你。”

说完,她就要回到自己的马上。

燕凌寒一把抓住了她,道“不要。”

她的马跑的实在是太快了,他害怕自己一松手,赫云舒又跑了个没影儿。

赫云舒不挣扎,二人总算是骑在了一匹马上,但赫云舒申明,为了惩罚燕凌寒这次的不告而别和以身犯险,她决定,十天不理燕凌寒。

所以,不管燕凌寒说什么,赫云舒都不搭理。

二人共骑一匹马,朝着藏北城的方向前进。

藏北城距此尚远,而天色尚早,燕凌寒并不慌张。

骑在马上,他轻描淡写地讲述了在大蒙兵营里所生的事情,得知闪惊雷已死,赫云舒有几分意外。但,她只是听着,也不开口问什么,摆明了一副不搭理燕凌寒的态度。

燕凌寒并不泄气,仍是不厌其烦的说着。

傍晚时分,二人回到了藏北城。

藏北城内,知道燕凌寒离开的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眼下见他回来,随风几人欢喜不已,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如今闪惊雷已死,局势生了变化,燕凌寒自然要召集军中将领,商量下一步的部署。

燕凌寒和赫云舒的居所都在守将府,回到守将府,燕凌寒去了议事厅,赫云舒则径直去找了百里姝。

燕凌寒的迷药,必然是从百里姝那里弄来的。

见了百里姝,她倚在门边,开门见山道“百里大夫,说说吧。”

百里姝正在捣药,看是赫云舒,她笑了笑,道“如果我说我不知道燕凌寒是要拿药对付你,你相信吗?”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百里姝诚恳道“是因为你,我才能留在军中的。这个,对我很重要。所以如果我知道,我不会给他的。”

她并未说谎,她的丈夫高亦恒是在与大魏的对战中失踪的,这十年来,生死不知。她无时无刻不想找到他的下落,冥冥中,她认定,她的丈夫既然是在战场上失踪的,那么,也一定会在战场上找回来。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却深信不疑。

听百里姝如此说,赫云舒就信了。

她知道百里姝对于自己丈夫的执念,所以,百里姝所说的话,她不怀疑。

但燕凌寒骗了她,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居然敢给她下药,可真是给他胆了。

于是,她看了看门外,见门外无人,就关上了门,满脸是笑的看向了百里姝,道“百里大夫,我想向你讨要一味药,可以吗?”

“什……什么药?”百里姝声音打颤,直觉告诉她,燕凌寒要遭殃了。

果然,赫云舒说道“你还记得那一次,燕凌寒中了你的药,可以浑身冰冷吗?就那个药,给我一份。不过,药效要加倍。”

“玩得这么狠?”百里姝问道。

“对啊。是他先要招惹我的。一句话,给不给?”

“好吧。”说着,百里姝起身,在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瓷白的玉瓶,道,“就这个,找机会撒在他身上就可以了。”

“多谢。”赫云舒说道。

百里姝亦是一笑,道“嗯,合作愉快。”

赫云舒将药收好,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百里姝捣药。

百里姝见赫云舒得了药还不走,不禁问道“还有事?”

“算是吧。闲来无事,跟你聊聊天啊。”

“哦,好吧。聊什么?”

“你这医术,谁教的?”

“这个啊,我们百里家的医术,代代相传,我的医术,自然是我父亲教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那你们百里家的医术,外传吗?”

“不外传。”

赫云舒皱皱眉,果然,像这种世家大族,将这医术代代相传,作为家族显赫的根基,自然不会外传给别人。

“怎么,有事?”

“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如你这般医术的人若是能找到几个,在军中会很有帮助。”赫云舒如实以告。

百里姝愣了愣,她没有料到,赫云舒是这个意思。她还以为,是赫云舒自己想学。

她想了想,道“这样吧,等战事结束,我回去问问,看看父亲的意思。他并非迂腐之人,若是晓以利害,兴许会答应的。”

“好。到时候我与你一起,看能不能说服令尊。”

“好。”

之后,赫云舒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歇息一番。

这一日晚上,待燕凌寒从议事厅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推开门,看到屋子里的人,他就惊呆了,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这幸福,简直来得太突然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随风,抱着你主子睡觉吧

屋子里,赫云舒一身白色纱衣,衣服的领口开得很低,她正斜倚在软榻上,一只手支着自己的脑袋,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极尽妖娆。

她的面容白皙,嘴唇红润,檀口微张,燕凌寒便觉得自己的呼吸粗重了几分。

他迈步进屋,反手关上了门,越往前走,呼吸就愈粗重。

而赫云舒瞧着从门框上方掉落的粉末落在了燕凌寒的身上,唇角微弯。

那是从百里姝那里讨要来的药粉,至于药效,她早已见识过,而这次的药效,更是加倍的。

所以,只要她努力一番,不愁燕凌寒不上钩。她等着欣赏燕凌寒被冻成冰坨坨的场景。

如此想着,赫云舒嘴角的笑容愈潋滟。

这一幕落在燕凌寒的眼里,他就看呆了。

他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欣喜。果然,她还是不愿意惩罚他的,说是要十天不理他,原来,都是吓唬他的。

如此想着,燕凌寒心里喜滋滋的。

片刻间,他已经到了软榻前。

软榻之上,赫云舒一身白衣,一双眼睛正媚眼如丝的瞧着他,足以勾魂摄魄。

这时,赫云舒的身子往里面挪了挪,尔后,她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燕凌寒坐下。

燕凌寒喉结微动,又咽了一口唾沫,坐了下来。

他身子往下,正要去抱赫云舒,却被赫云舒扬手挡住。她朱唇轻启,舌尖轻轻地舔着嘴唇,轻声道“你坐着,我来。”

燕凌寒只觉得一股热气轰然上涌,让他几乎把持不住。

而赫云舒已经慢慢坐起身,一双白皙的手在他的背后游走,尔后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肩膀,他的脖子,他的脸颊。

一股难以言说的酥麻笼罩着燕凌寒,他简直要狂。x8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意识到了不对。

冷!

很冷!

是一种侵入骨髓的冷意,让他的牙齿止不住的打颤。

以往的记忆袭上心头,燕凌寒豁然明白了什么。

但是,已经太迟了。

几乎是在他察觉到的瞬间,他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度被冻住。

而赫云舒已经抽回了自己的手,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幕。

燕凌寒的身上,慢慢结出了冰凌,之后,他的身上覆盖了一层冰衣。透明的冰衣之下,是燕凌寒惊愕的脸。

赫云舒翻身下了软榻,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她伸手敲了敲燕凌寒身上的冰衣,声音很响亮,看来,这一次的冰衣结的很厚,比之前厚多了,百里姝果然没有骗她。

赫云舒笑着,敲得很起劲。

不过,这样美丽的景象,只有她一个人看,似乎太可惜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披上一身外衣,尔后推开了门,叫道“随风。”

身为燕凌寒的贴身暗卫,随风自然是随时随地都要跟着的。

很快,随从从屋顶上一跃而下,道“二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你热不热?”

见赫云舒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随风不知缘由,却还是诚恳道“热啊。”

现在是夏天,能不热吗?

“那你想不想凉快一下?”赫云舒提议道。

“当然想啊。”

赫云舒笑得高深莫测,道“那好啊,我做了一个冰人。抱着他睡觉,保准你凉快。”

“好啊,我试试。”说着,随风满脸的期待。

之后,赫云舒引着随风进了屋子。

看到那冰人,随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二主子,这冰人,怎么长得有点儿像主子呢?”

“对啊,我拿你主子的衣服做的,怎么样,很像吧?”

随风点点头,赞道“哪里是像啊,简直就是主子嘛。”

为了避免随风继续看下去会看出什么猫腻,赫云舒忙说道“好了,我还能把你主子冻成冰人吗?就是个消暑的玩意儿,对了,燕凌寒我们俩晚上有事儿,你就不用在这里守着了。抱着这冰人回去睡觉去吧。”

“好啊。”说着,随风走到床边,扛起了已经变成冰坨坨的燕凌寒,到了门口,随风回身问道,“二主子,我那屋里住着好几个人呢,大通铺,我们能一起抱着这冰人睡吗?这样的话,大家就都凉快了。”

赫云舒一愣,继而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呃,一堆人抱着燕凌寒睡觉神马的,这场景……简直是无法想象。

惩罚了燕凌寒,赫云舒心情大好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白日里奔波了一整天,夜晚睡觉就特别香。

但睡着睡着,赫云舒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无形中,好像有人看着自己似的。

赫云舒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燕凌寒站在自己床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瞧着她。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神情犹如天真无害的孩童“干嘛?”

燕凌寒原本是要来兴师问罪的,可是赫云舒一看着他,一开口说话,他的硬气顿时就烟消云散了。被几个抠脚大汉抱着睡觉的烦闷似乎也一下子消失了,天知道,自己身上的冰块一化开,看到自己眼前同时出现几张脸,他的心情别提有多懊恼了。

但赫云舒一开口,他就觉得心底豁然生出一股柔软,那柔软浸润着他的心,将他化为了绕指柔。

赫云舒朝他伸出手,一双小嘴撅着,不乐意道“大半夜的,你是要来吓唬我吗?”

燕凌寒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前的场景,虽然不如方才香艳,但也足够诱惑她。此时的她因为刚刚醒来的缘故,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娇嗔,分外可人。

然而,几乎是在燕凌寒想到这一点的同时,他再一次被冻成了冰坨坨。

见状,赫云舒惊呆了,这样也可以?她就是说了一句话而已,什么都没做啊。

难不成,自己真的有这样大的吸引力?

燕凌寒这一冻,就冻到了第二天早上。

此时赫云舒已经起床,正坐在桌边喝着刚熬好的小米粥,她瞧了瞧燕凌寒,笑了笑,并不说话。

为了避免自己再次被冻成冰坨坨,燕凌寒不敢再看赫云舒,只闷声坐在那里,也不管烫不烫,一碗小米粥就下了肚。

之后,他放下碗,迈步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笑笑,有好戏看了。



第四百六十章 关于幸福的那些事儿

赫云舒没有料错,燕凌寒要去的,是百里姝的屋子。

他这是要去兴师问罪。

赫云舒兴起了看戏的心思,端着小米粥就跟在了燕凌寒的身后,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虽然也知道赫云舒跟在自己身后,但燕凌寒不敢回头去看,生怕自己这一看,会再一次被冻成冰坨坨。

百里姝的屋子离得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但是,想要进百里姝的屋子,似乎没有那么容易。

在她的屋门前,盘踞着一堆蛇,它们吐着红色的芯子,颇有几分唬人的样子。

燕凌寒咬咬牙,道“百里姝,你就准备龟缩在里面了,是不是?”

百里姝从里面打开门,一脸的无辜“我哪有?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我缩在屋里干嘛?至于这些蛇,都是我用来炼药的啊。”

“是不是你给的药?”

“药?什么药?”百里姝反问道。

“你心里清楚。”燕凌寒咬牙切齿道。这样刁钻的药,除了这个无聊的百里姝会做,还有谁会?

“我不知道呀,我这屋子整天不上锁,就算是有什么人进来拿了什么东西,我也是不知道的啊。”百里姝两手一摊,摆明了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神情。

然而,赫云舒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喝了一口小米粥之后,她说道“咦,你失忆了不成?那药,分明是你给我的嘛,还说,保证疗效。”

百里姝瞪了瞪眼睛,这一对,可真是过河拆桥,绝了!

当初向她讨药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样的态度。

见瞒不过去了,百里姝决定转移战火,她冲着燕凌寒笑笑,道“云舒妹子心里有气,你让她把这气撒出来也就是了。反正你们俩这么一来一回,也就扯平了。”

一时间,燕凌寒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百里姝提到了赫云舒,他可真是一点儿辙也没有。

燕凌寒转身,准备去商议军中之事。路过赫云舒身边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一下。

赫云舒伸手把手里的碗递了出去,道“哦,把碗拿回去。”

燕凌寒乖乖听话,伸手接过赫云舒手中的碗,走掉了。

百里姝看得目瞪口呆,道“能让燕凌寒乖乖端碗的,也就只有你赫云舒了。”

赫云舒不接她的话茬儿,倒是瞧着她门前的一堆蛇,道“弄这么一堆玩意儿,吓唬谁呢?”

说着,她一脚踢开那蛇,走进了百里姝的屋子。

“你可真彪悍!”百里姝看得瞠目结舌,如此说道。

她不害怕这蛇是因为她通晓毒术,有法子治它们,那她赫云舒,凭的又是什么?

赫云舒报之一笑,不过是毒蛇罢了,未必就让人害怕。在现代她执行任务的时候在热带雨林里摸爬滚打,所遇到的毒物,比这凶残的多了去了。眼前的这堆小喽,她可真不放在眼里。

这时,百里姝靠近了赫云舒,道“就这么冻燕凌寒,你就不担心?”

听百里姝的语气怪怪的,赫云舒皱了皱眉,一脸无所谓的神情,道“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这冻成冰坨坨是挺吓人的,但也只停留在人体的表层,对于里面的器官没有丝毫的损害。所以,赫云舒丝毫不担心。

百里姝笑笑,语气暧昧道“这冻不坏是真的,可有个地方,只怕是不禁冻啊。你就一点儿不为自己的幸福考虑?”

赫云舒听得一头雾水,直言不讳道“你这话奇奇怪怪的,几个意思?”

“你说呢?”说着,百里姝笑得愈暧昧。

赫云舒皱了皱眉,百里姝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就听不懂呢?燕凌寒冻不冻的,和她的幸福有什么关系?

百里姝在赫云舒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戏谑道“怎么?还不明白?”

赫云舒诚恳地摇了摇头,她是真的不明白。百里姝的话奇奇怪怪的,真是让人搞不懂。

百里姝坐得离赫云舒近了一些,低声道“怎么说你以前也是做过铭王妃的,你们俩,就没有那个?”

说着,百里姝的两根手指在一起撞了撞。

“哪个?”赫云舒随意地端起桌子上的一盏茶,边喝边问。

“圆房啊。”见赫云舒如此不上道,百里姝只得直说。x8

噗嗤

赫云舒口中的茶喷了百里姝满脸,什么鬼,原来百里姝旁敲侧击的说了这老半天,说的居然是这个?

她凌乱了!

见赫云舒如此反应,百里姝震惊了,她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惊道“不会吧,你们俩还没圆房?完了完了,是不是上次我把燕凌寒给冻坏了,他是不是不中用了……”

见百里姝喋喋不休,情急之下,赫云舒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道“闭嘴!”

呃,没成想,她遇上了百里姝这个老司机,说的话可真是让她……面红耳赤。

见百里姝连连点头,赫云舒松开了她,然而,百里姝开口道“妹子,我可真担心你的幸福啊,哎呦喂,这可是个大事儿啊……”

见百里姝说个不停,赫云舒无语望天,尔后逃出门去。

谁知,刚跑出去,就和燕凌寒撞了个满怀。

见是燕凌寒,赫云舒的脸更红了,她和燕凌寒错开,要从他旁边走过去。

燕凌寒不乐意了,拦住了她,道“你躲我?”

赫云舒抬头笑笑,道“没有啊,不是你要躲我吗?”

燕凌寒岔开话题,道“你们俩待在屋子里那么久,鬼鬼祟祟地在说些什么?”

赫云舒的眼睛看向别处,打着哈哈说道“嗯,在说关于幸福的那些事儿啊。”

闻言,燕凌寒皱皱眉,怎么会突然说这个奇怪的话题?

“那你,觉得幸福吗?”

听燕凌寒如此问,赫云舒风中凌乱了。被百里姝一说,她简直不能再正视“幸福”这两个字了,一想就想偏了。

于是,赫云舒的脸更红了。

燕凌寒愣了愣,觉得好奇怪。

他正要再问些什么,赫云舒却躲开他,从他的身边逃走了。

赫云舒脚步飞快,生怕燕凌寒追上了她,直到跑过了墙角,这才稍稍放慢了度。

而就在这时,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脸肿成猪头的人。



第四百六十一章 突遭变故

看着那脸肿得如猪头一般的人,赫云舒微微愣神,不过,看那身形,与随风倒是有几分相似,她不确定地叫了一声“随风?”

“嗯,二主子。”那脸肿的如猪头一般的人说道。

果然是随风。

但是声音……很憋屈。

赫云舒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看着那惨得不能再惨的随风,道“随风,你这是怎么了?”

随风拿手揉了揉眼睛,咧着那肿的老高的嘴唇,道“我也不知道,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赫云舒无力扶额,这想必是燕凌寒的杰作了。

说起来,罪魁祸好像是她哦。x8

赫云舒招手叫过随风,也顾不得会遇见燕凌寒,带着他往百里姝的房间而去。

幸好,燕凌寒不在。

百里姝正在房里鼓捣她的药,见赫云舒去而复返,她不禁有几分诧异,待她看到赫云舒身后一脸惨相的随风,却是不禁张大了嘴巴,老半天才合上,问道“谁干的?”

随风笑笑,不说话。

百里姝冲他招了招手,道“过来。”

随风很听话地到了百里姝的跟前,坐在了她面前的椅子上。

尔后,百里姝拿来消肿化瘀的药膏,仔细地涂在随风的脸上。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蓦然觉得,随风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他的脸虽然肿着,把眼睛挤成了一条小缝儿,但他墨黑的眸子里,分明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但这个涂药的过程很快就结束了,随风倒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百里姝已经开始嘱咐“涂了药今天就可以消肿的,不过,要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只怕得几天。这几天,你就不要吃辛辣的东西,也不要饮酒。”

“好。不过,你确定我真的没事了?”随风不确定的问道。

百里姝挑了挑眉,道“怎么,不相信我的医术?”

随风忙摇摇头,连声道“不敢,不敢。”

见随风的脸处理的差不多了,赫云舒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她想要回自己的屋子,却在自己的屋外见到了燕凌寒。

他正在等她。

赫云舒想起刚才关于幸福的事儿,不禁有几分局促,但想起随风的一脸惨相,她又像是多了几分底气似的,昂挺胸地走了过去。

在距离燕凌寒五步远的地方,赫云舒停了下来,她看着燕凌寒,问道“你对随风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吧?”

闻言,燕凌寒皱皱眉,道“不过是在他的脸上拍了一巴掌,指头印儿也没有一个,这也叫狠?”

“就拍了一巴掌?”赫云舒诧异道。

狗屁,随风的整个脸都肿了好不好,那可不是一巴掌就能达到的效果。

“就这个,我有必要说谎吗?”燕凌寒俊眉微挑,问道。

赫云舒皱皱眉,好像是没这个必要。那随风的脸是被谁打的?

而此时,百里姝的房间内,她看着脸上涂满了药膏的随风,道“你可真下得去手。”

随风正欣赏百里姝捣药呢,听到这个,他一激灵,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百里姝一笑,道“把自己揍成猪头的感觉如何?我是个大夫,你不会觉得我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吧?”

闻言,随风低下了头。

的确,他的脸是被自己打伤的。若非如此,百里姝又怎么会和他亲近呢?虽然她是大夫,秉承大夫面前无男女的原则,可若是能够借着受伤的机会和她亲近,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可他没想到,百里姝看出了这一点。

一时间,他有些懊丧,又有些难为情。

这时,百里姝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放在高处的一个瓶子,道“随风,那个瓶子太高了,你帮我拿下来。”

随风忙站起身,一伸手拿下了柜子上面的一个绿瓶子,递给了百里姝。

之后,百里姝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有了赫云舒的提议,她有了在军营扎根的打算,既然是要医治受伤的兵士,那么止血、去火、活血化瘀的药物就不能少,所以她这几日都在忙着捣药,没时间顾及别的。

随风见她忙碌,就留在这里帮她。

因闪惊雷已死,至于此前叛乱的索图鄂的部落,大蒙可汗自然会收拾。所以,燕凌寒等人倒是乐得清闲,只需警惕着边境的动静,之后等事态平稳下来,就可以返回京师。

趁着这段时间,赫云舒刚好可以和百里姝准备自己的事情。因为此前的设想,想要在军营中安排大夫,二人已经着手准备,也已经将这些参与战地救护的人统称为军医,和普通的兵士一样拿饷银。

借鉴现代的军医系统,赫云舒在燕凌寒的亲兵里组建了军医队。眼下虽然没有战事,用不到,但未雨绸缪,未尝不可。即便是在平时,兵士有了头疼脑热的病症,也可以到军医队来。

至于人手,赫云舒先是在军中招募了一些兵士,之后,又在距离藏北城最近的克拉城找了一些大夫,和百里姝共同教授那些兵士抢救和医治的方法。当然,如果有当地的大夫想要加入到军医的队伍中来,赫云舒等人自然是大力欢迎。

经过十几日的筹备,军医队已经初具规模,自然,他们学习过之后要经过一番考核,无论是胆识还是急救的技能都要过关,只有这样,在硝烟四起的战场之上,他们才能挥出最大的作用,减少士兵的伤亡。

这一日,有消息传来,大蒙可汗已经成功平定了索图鄂的部落。

很快,从大蒙那里送来了大蒙可汗的书信,在书信中,他表明自己已经平定了叛乱的索图鄂的部落,对于闪惊雷屠杀藏北城所造成的损失,他会上报大渝国君,做出相应的赔偿。

看过书信之后,燕凌寒将它放在了一边。之后的赔偿事宜,自然有朝中的人商议,不须他费心。

索图鄂的部落已经平定,燕凌寒原本是想按照自己的设想做一些事情的,可就在这一天中午,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大魏在距此五百里的边境屯兵十万,似有攻击毗邻的大渝城池墨城之嫌。



第四百六十二章 水深火热

得到这个消息,燕凌寒眉峰微凛,照此说来,大魏的确是不安分了。

如今想起来,四年前与大魏对战的那一幕,至今仍历历在目,清晰如昨。在那一战中,他被暗算,伤了腿。也是自那一战之后,他佯装成痴傻的模样,成了外人眼中的残废王爷,为的,便是暗中调查大魏奸细。

这一查,就是四年,此事也只是稍见眉目而已。大魏的手插进大渝已非一日,想要将其连根拔起,也非一日之功。

如今大魏再次不安分,这一次,又会生什么样的事情呢?x8

这时,赫云舒走近了他,握住了他的手,道“不怕,凡事只要我们一起去面对,就无须担忧。”

燕凌寒笑笑,回握住了赫云舒的手。

是的,从前他就无所畏惧,有了她在身边,他更是什么都不怕。

既然大魏有异动,那么,他是一定要去墨城的。

他心思微转,有了决定。

他拉着赫云舒在自己的怀里坐下,抱紧了她,俊眉的额头渐渐皱起。

赫云舒伸出手,在燕凌寒的额头上摩挲着,试图将他皱起的额头抚平。

“在愁什么?”赫云舒轻声问道。

闻言,燕凌寒的额头皱得更深了“眼下大魏不安分,可大蒙这里,大蒙的可汗闪擎鹰尚未回去,若我离开,恐生变数。若是派人留在这里,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那么,我留下来吧。”赫云舒主动说道。

燕凌寒一愣,他原本是想把话题往这个方向引的,却不料赫云舒先一步说了出来。如此一来,接下去他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军医队的事情刚有一点儿眉目,若是现在离开,又要从新做起,实在是费时又费力。我留在这里,一方面提防大蒙可汗背信弃义,卷土重来,另一方面,可以趁此机会把军医队做得更好,你说呢?”

赫云舒的话说到这个份上,燕凌寒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抱紧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道“我就是怕你太辛苦了。”

“不碍事的。待大蒙可汗回王都,军医队的事情也就差不多了。到那时,我再去找你也就是了。”

“嗯,辛苦你了。”说着,燕凌寒的声音轻了许多。

之后,燕凌寒去了议事厅,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自然是要和军中的将领商议一番的。

燕凌寒离开后,赫云舒走出门,看着此刻辽阔的天际,叹了一口气。她知道,燕凌寒的本意就是想让她留在这里的。与其让他辛辛苦苦地把话题往这个方面引,倒不如她自己主动说出来,也免了燕凌寒一番辛苦。

幸好,为了避免大魏生乱,在离开京城之前,赫云舒就已经向燕皇提议,将五万云家军调往靠近大魏的边境一线。算算时间,现在也该到了。

燕凌寒去了议事厅,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

他回到自己的屋子的时候,赫云舒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有荤有素,色泽鲜美。

燕凌寒笑着在桌边坐下,打趣道“今天这是吹了什么风,你倒是少有这般贤惠的时候。”

赫云舒两眼一瞪,道“好啊,燕凌寒,你这是觉得我不够贤惠了?”

说着,赫云舒一巴掌拍过去。

燕凌寒伸手挡住,嘴上连声说道“不敢,不敢。”

赫云舒得意地笑笑,道“不敢最好。燕凌寒,你不准说我不好,只准觉得我好,明白吗?”

“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燕凌寒拱手说道。

赫云舒笑笑,往他面前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道“来,吃肉,吃饱了有力气。”

“晚上又没什么事,要力气干嘛?”如此说着,他一脸坏笑的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心道,你个老司机,动不动就开车,这样真的好吗?

这一顿饭,二人吃得很平和。吃罢饭,二人相拥而眠。

二人都闭了眼睛,但实际上,却也只是假装睡着。

天色将亮时,燕凌寒想要起身,被赫云舒抓住。

她睁开眼睛,看着燕凌寒,道“万事小心。”

“好。”燕凌寒含笑应道。

赫云舒也冲他笑了笑,大军开拔,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赫云舒再未拦他,让他去做自己应做之事。

燕凌寒突然抱住了她,紧紧地,他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是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

只因他想说的,她都明白。

这一日,燕凌寒率领七万大军前往墨城。同时,他留下三万兵士,驻守藏北城,也告知了克拉城的守将李元昭,告诉他,见了赫云舒便犹如见了他燕凌寒,让李元昭一切听从赫云舒的号令。

如此,赫云舒手中就有了五万大军。

有大渝的十万大军驻扎在靠近大蒙王都附近的边境线上,大蒙可汗未必敢以身犯险。她留在这里,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

燕凌寒离开后,赫云舒的生活就变得简单了许多。除了忙活军医队的事情,她也开始着手处理藏北城的杂事。

此前,藏北城的百姓被闪惊雷屠城,无一幸免。前几日,燕凌寒已经飞鸽传书给燕皇,让他尽快选派合适的人手,前来藏北城担任守将一职。

算算时间,新任的守将应该快到了。待新任守将一来,这里的事情就可以交给他了。

与此同时,克拉城守将李元昭也号召他治下的百姓前来藏北城生活,当然,来到这里,会给予一定的生活补助,如此,藏北城才能尽快恢复到从前繁盛的样子。

这个消息传出去以后,不少人来了藏北城,有商户,有农民,他们一来,藏北城又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热闹景象。

看着这一切,赫云舒心情大好。

终于,五日后,新任的守将到达了藏北城,与此同时,传来了大蒙可汗闪擎鹰班师回朝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心中一喜。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去找燕凌寒了。

和赫云舒的欣喜不同,此时此刻的燕凌寒,却是水深火热。



第四百六十三章 难忍

此时此刻的燕凌寒,坐在自己在墨城的房间内,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觉得口渴的厉害,想要去倒杯茶,可他刚站起身,就觉得身子不受自己的控制,朝着一边歪去。

“随风!”他觉出不对,一边大叫着随风的名字,一边扶住了一旁的桌案。

他的手扣紧了那桌案的边沿,手背上青筋暴起,可即便如此,他的身子仍是剧烈地颤抖着。

不对!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燕凌寒抬头去看,然而,他眸子里的期待很快就化作了彻头彻尾的失望。进来的人并非随风,而是一个女人。她的面容模糊,燕凌寒看得并不分明。

摇曳的烛光之下,那个女人越走越近,燕凌寒看清了她的脸,那是庆明珠的脸。

此前,庆明珠企图陷害赫云舒毒杀安淑公主在前,又与长公主燕碧合谋,用迷情药暗害赫云舒在后,而燕凌寒毫不手软,即便当时庆明珠已经离开了京城,他还是命人追上去,斩断了她的一条手臂,以示惩戒。

可这里是墨城,庆明珠的父亲庆敏驻守的,该是毗邻墨城的许城才对。

那么,庆明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燕凌寒的神思尚维持着最后的清明,看到庆明珠,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贱人。”

庆明珠近前,却是笑着看向燕凌寒,道“凌寒哥哥,即便是你骂人的样子,也是如此的迷人。”

燕凌寒冷哼一声,道“庆明珠,你想做什么?”

庆明珠笑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她用仅有的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仰脸瞧着燕凌寒,道“凌寒哥哥,你该问的,难道不是自己为什么会中招吗?”

燕凌寒冷哼一声,并不搭理她。

庆明珠笑笑,自顾自地说道“很简单,墨城的守将方祖忠,他有个不争气的独子叫方平阳,他为他儿子求亲,求到了我父亲的头上。呵呵,凌寒哥哥,你没想到吧,我庆明珠纵然是少了一只手臂,也有人跟我提亲呢。我们庆家,即便是没了毓国公的位子,却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是到了这边远的许城,也依然是炙手可热呢。”

燕凌寒别过脸,连看一眼庆明珠都不愿意。

庆明珠却不觉得扫兴,继续道“凌寒哥哥,实不相瞒,刚才方祖忠敬你的那杯酒,被我动了手脚。那可是很厉害的催情药呢,也不知待会儿凌寒哥哥你,受不受得住。”

说着,庆明珠站起身,用她独有的那只手挑起了燕凌寒的下巴。

燕凌寒想要躲,却觉得身上愈的绵软无力,庆明珠只是轻轻地敲了敲他的胳膊,支撑着他身体的那只手就脱离了桌案,而他也一个不稳,倒在了地上。

庆明珠居高临下,带着一脸得意的笑看着燕凌寒,道“凌寒哥哥,你心里一定在想,你明明百毒不侵的,怎么会中了我的催情药?其实,很简单,因为我找到的催情药不是毒,而是一种天生的植物。它不是毒,所以你对它无可奈何。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当初赫云舒所中的,也是这样的催情药呢。只不过,用在你身上的药,要比赫云舒身上的强上几倍。还有,为了让你上钩,你方才所进的那间屋子,早已被我熏了迷烟,有了迷烟,你还怎么有力气呢?凌寒哥哥,说起来,为了对付你,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呢。”

“贱人!”燕凌寒怒喝道。

除了这两个字,燕凌寒想不出别的词语来形容庆明珠。

庆明珠能在墨城做到这一步,必然是得到了墨城守将方祖忠的支持。

方祖忠,他倒是好大的胆子!

这时,庆明珠俯下身来,她用仅有的那只手抚摸着燕凌寒的脸颊,燕凌寒想要躲,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他怒目看向庆明珠,赤红的眸子里满是恨意。

庆明珠拍了拍燕凌寒的脸颊,得意道“凌寒哥哥,你别着急,药效很快就上来了。到那时,你可就舍不得瞪我了。”

说着,庆明珠趴在燕凌寒的心口,朝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媚声道“凌寒哥哥,很快,你就会求我给你的。”

尔后,她直起身子,去解燕凌寒的腰带。

眼下大魏虽有十万大军聚集在距此不远的边境线上,但并未动战事,故而燕凌寒平日里所穿的,是黑色烫金的王服,腰间缠着玉带。

庆明珠的手解开那玉带,把燕凌寒黑色的王服推向两边,露出了里面雪白的里衣。x8

之后,她停了下来,迎上燕凌寒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笑了笑,道“凌寒哥哥,怎么样,你觉得舒服吗?”

此刻,燕凌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庆明珠狂笑着去解燕凌寒的里衣,里衣散开,露出燕凌寒精壮的胸膛。

他的胸膛之上,横亘着许多的疤痕,但这并不难看,反倒为他增添了男人味儿,看得庆明珠脸颊微红,呼吸急促。

这是她整个青春岁月中痴恋着的男人,如今他就躺在她的面前,任她予取予夺。很快,他就是她的了。

如此想着,庆明珠涂了红色蔻丹的手指轻轻划过燕凌寒的胸膛,之后,她翻身坐了上去,脸贴紧了燕凌寒的胸膛。

那里的心跳急促、激烈,恍若激越的鼓点。

庆明珠笑着起身,尔后趴在了燕凌寒的耳边说道“凌寒哥哥,实话告诉你,我已非完璧。为了让这墨城的守将之子方平阳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已经献身于他。凌寒哥哥,你没想到吧,有朝一日,你要和一个不洁的女子有染。哈哈,一向冰清玉洁孤冷傲岸的铭王殿下,居然要用别人用过的女人,真是可笑,哈哈哈……”

庆明珠笑得愈肆虐,她一边笑,一边狂乱地解着自己的衣服。

而燕凌寒已经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竭力凝结自己的力气,狠狠地咬上了自己的舌头。

然而下一刻,却是一阵地动山摇。



第四百六十四章 顽固

此时的藏北城,赫云舒正欲睡觉,临睡前,她觉得有些口渴,就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刚倒好,她正要去端,却觉得地面动了一下。她微微的愣了一下,之后再次上前,想要端起那杯茶。

就在这时,整个房间剧烈颤抖,那桌子上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出清脆的声响。

之后,桌案上的花瓶、柜子里的抽屉、墙上挂着的画,所有房间里的一切,都剧烈颤抖,轰然落地。

“不好,是地震!”

赫云舒顿时反应过来,之后,她忙跑出门去,大叫着让人们从屋子里出来,站到院子里空旷的地带。

不远处,新来的藏北城守将安重山正站在那里,满脸的着急,口中喃喃自语“完了完了,地龙降罪于人间了,大家都要死了。”

赫云舒原本是没想搭理他的,听他如此说,顿时转过身来,冷眼看向他,道“安大人,你可知,自己犯了何罪?”

见是赫云舒,安重山忙躬身施礼,道“下官安重山,见过赫少卿。下官愚钝,不知身犯何罪?”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天灾在前,你身为藏北城的父母官,不思保护百姓,却在这里出这般感慨,这还不是罪过吗?”

闻言,安重山额头上冷汗涟涟,铭王殿下离开这里之前,特意交代过,凡事一定要听从赫少卿的指令。眼下听赫云舒如此指责,他心中安能不慌?

但,赫云舒并未深究,只是吩咐道“眼下是夜里,不少人家已经入睡,安大人须得加派人手,将这些人叫醒,集结到空旷地带。”

说着,赫云舒继续向前走去。

见赫云舒离开,安重山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些许。

这时,赫云舒转过身来,道“安大人,地崩虽然是天灾,但并非没有对策。你若是消极怠慢,延误了相救百姓的最佳时机,本少卿决不轻饶!我的话,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下官明白。”安重山连连点头,接连保证道。

赫云舒斜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此前,赫云舒已经命令燕凌寒的亲兵去救人。x8

他的亲兵的确是训练有素,短暂的慌乱之后,他们开始去屋子里叫人,并帮忙把百姓集中到城中空旷的地带。

很快,震感散去,但谁也不知道,下一波震动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所以,将百姓集结到空旷地带的工作还在继续。

这些百姓都是从克拉城到这里来的,他们初来乍到,对自己带来的东西都十分珍视,眼下见震感散去,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

兵士将这样的情况告知赫云舒,赫云舒当机立断,告诉兵士,哪怕是生拉硬拽,也要把这些人暂时集中到空旷地带。若不然,当地震再次来临,只怕会有大难。

兵士按照赫云舒的话去做,很快之后却又苦着脸回来了。

原来,兵士去带人的时候遇上了殊死的反抗,那些百姓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甚至不惜拿出菜刀和铁锹,和兵士们拼命,有一个兵士还被砍伤了。

赫云舒顿时便恼了,那些百姓的性命是性命,她这些兵士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这些愚钝的百姓,可是要害人性命的!

她让人带路,往那伤人的百姓家里走去。

一路上,她看到百里姝已经带着军医队的人开始救治百姓,有些百姓跑得慢,被屋子里掉落的东西砸伤,百里姝等人正在为他们治伤。

因为此前的训练,所以虽然军医队的人第一次参与施救,但他们表现得很熟练,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简单地扫了一眼之后,赫云舒继续往前,很快,就到了那一家反抗强烈的百姓家门前。

这是一个上下两层的酒楼,此时大门紧闭,屋子里也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去叫门。”赫云舒吩咐道。

“是。”兵士应声,尔后走上前,去敲门。

可将门砸得震天响,里面也没有人应声。

赫云舒冷眼旁观,道“把门撞开!”

“不要撞!不要撞!”赫云舒的话音刚落,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有人出来,慌不迭地说道,“这门可不能撞,这是上好的黄花梨呢。”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你是这酒楼的老板?”

“对。”那人连连点头,应道。

“现在正是地崩的时候,带着你们酒楼的人赶快从房间里出来,若不然,地崩再次来临,谁也不知道会生什么。”赫云舒冷声说道。

也是在刚才,赫云舒才知道,这里并不把地震成为地震,而是称为地崩。在他们看来,地崩是因为地底下的龙神怒,想要降罪于人。

那人笑了笑,道“大人,地崩是什么,谁不知道呢?既然是神仙降罚,谁也躲不过。所以,既然都是要死的,我宁愿死在自己的房子里。”

他是商人,在商言商,他从克拉城来了这藏北城,一分钱还没赚到,还要把这一屋子的东西舍下,他可做不到。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你这酒楼里,有多少人?”

“算是我们一家七口,还有五个伙计,一共十二人。”

“实话告诉你,只要到了空旷地带,就可以躲过地崩的威力。若是你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你自己不想走死了没关系,可是,让你的妻子、孩子和你的伙计跟着你一块儿去死,不觉得亏心吗?”说着,赫云舒的声音严厉了几分。

对于这样愚钝又顽固的人,赫云舒实在是没什么耐性。这样的人,固执己见,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还把别人说的话当成是恶意。若是放在以往,赫云舒绝不会搭理这样的人,可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去送死,她做不到。

然而,对面的那人仍是无动于衷。

赫云舒心思微转,有了主意,道“来人,此人犯上作乱,砍伤士兵,将他押走,至于他的家人,犯连坐之罪,一并带走。”

顿时,那人一阵惶恐。

赫云舒的话的确是没有任何漏洞,他也的确是伤了士兵。若是将他带离自己的房间他还有话说,可若是有了这罪名,他无话可说,只能俯认罪。

可就在这时,又一波猛烈的震动传来。



第四百六十五章 神秘黑衣人

这波震动较之刚才,更加强烈。

赫云舒能明显的感觉到,整个房子都颤了一下。

站在外面的几人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

震动还在持续,屋子里传来孩子的哭叫声。

那酒楼的老板惊叫道“哎呀,我的孩子还在里面。”

说着,他就往里面闯。

赫云舒听着孩子揪心的叫声,也来不及多想什么,一猫腰从已经变形了的门框里奔了进去。

其他的兵士有样学样,猫着腰,护着自己的脑袋往里面奔去。

一路上,有不少挂在墙上的东西掉落在地,在这寂静的夜里出响亮的声响。

按着那酒楼老板的指引,赫云舒带着兵士上了楼,分别从房间里带出了他的妻子、儿子和几个伙计。

之后,赫云舒让他们快些跑出去,自己则留在最后面。

震动还在继续,且有变强的趋势,因此每一刻都显得万分珍贵。

众人匆匆忙忙下楼,朝着外面跑去。x8

此时,门框已经严重变形,门被挤到了一边,哐当哐当乱晃。

走在最前面的人刚到门口,又一波更为剧烈的震动传来。

“快走!”赫云舒喝令道。

众人不敢多想,疾步奔出门去。

赫云舒紧随其后,就在赫云舒前面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那严重变形的门框终于支撑不住上面的重量,就要倒下来。赫云舒眼疾手快,将前面那人推了出去。

下一刻,那门框轰然落地,连带着上面的砖瓦,一下子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瞬间就漫起了迷蒙的烟尘。

之后,整座酒楼轰然倒塌,出巨大的声响。

外面,已经跑到安全地带的众人听到声响,回身看着这一幕。

有兵士惊叫道“完了!赫少卿还在里面!”

那酒楼的老板惊叫道“哎呀,这……这怎么办?”

方才开口说话的那兵士恶狠狠地看着那酒楼的老板,怒声道“早前就劝你离开你不肯,现在好了,非让赫少卿来劝,她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也得跟着陪葬。”

那老板听了,满脸惶恐。

说话间,那漫天的烟尘已经慢慢散去。

借着火把的光亮,众人清楚地看到,整间酒楼已经全部倒塌,成了一片废墟,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面目。

众兵士慌忙上前,去搬开那些砖石,想要找出赫云舒。

此时,赫云舒被压在里面。

早在房屋倒塌的时候,她就护住了自己的脑袋,躲到了房屋的三角地带,她的脑袋没有受伤,但腿却被一个掉下来的房梁压住,动弹不得。

赫云舒定下心神,歪头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房梁,这房梁并没有很粗,但因为另一头埋在掉下来的砖石之中,不能贸然去推。若不然,推动了下面的砖石,无异于一场新的震动。

再一次震动,还不知会生什么。所以,一切须得小心进行。

就在这时,从一旁的缝隙里,走出一个黑衣人。那人身材高大,精瘦干练,蒙着面,赫云舒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从他露出的两只眼睛来看,似曾相识。

是谁呢?

赫云舒一时想不出。

赫云舒想要看得再仔细一些,可这里的光线昏暗,看得并不分明。

“你是什么人?”赫云舒开口问道。

那人不说话,只是看着压在赫云舒腿上的那根房梁。之后他抽出腰间的剑,捉住那房梁的一头,朝着上面狠狠地砍去。

那房梁应声而断,因此人稳稳地抓着那陷进废墟的一边,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把那断了的部分找砖石抵住,并未对那砖石造成什么震动。

尔后,那人抬起压在赫云舒身上的房梁,推到了一边。

赫云舒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虽然有些疼,但幸好没有伤到骨头。

她从自己的腿上收回视线,去看那黑衣人,却现那黑衣人已经转身,从他进来的地方走了出去。

“喂,你到底是谁?”赫云舒开口问道。

那人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并未回答,而是继续向前走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真是个怪人。赫云舒嘀咕道,到这里来帮了她,却又不告知姓名,真是奇怪。想起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赫云舒回想着记忆中的人,却没有对上号。

这时,她听到外面有搬动砖石的声音,也听到有人在叫她。

“我在这里。”赫云舒应声道。

外面的人听到赫云舒说话,顿时大受鼓舞。他们搬了许久的砖石,一直没有看到赫云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眼下听到了赫云舒的声音,大喜过望。

“不要再搬了,我自己找出口。”赫云舒大声说道。

地震之后,这倒塌的房屋是不能乱动的,若不然,就会引起二次伤害。

外面的人听到赫云舒如此说,都紧张地看着里面。

而赫云舒很快就找到了出口,从那已经变形的窗户里跳了出去。

外面的人看到赫云舒,顿时围了上来,关切道“赫少卿,您没事吧?”

赫云舒笑了笑,胡乱地抹了一下脸上的灰尘,道“不碍事。你们呢,没受伤吧?”

“没有。”众人应道。

扑通

听到这声音,众人循声看去,这才现那酒楼的老板朝着赫云舒的方向,跪在了地上。

他抬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痛心疾道“赫少卿,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肯从屋子里出来,才让您身犯险境。”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地崩虽然凶险,但并非不可以应对。快些带你的家人去我划定的地方吧。到那里,就不会有危险的。”

那人朝着赫云舒接连磕了三个响头,道“是,小人听令。不过,赫少卿,小人也是年富力强,身边也有年轻的伙计,可否帮着去叫人?眼下是晚上,只怕不少人还睡着,若是这房子倒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好。”赫云舒一口应道。现在藏北城中的百姓有不少都是从克拉城迁来的,有酒楼老板这个熟面孔帮忙,应该会好很多。

所以,对于他的提议,赫云舒并未拒绝。

赫云舒继续向前走去,在城中仔细查看,这一看,才现形势要比她想象中差了很多。



第四百六十六章 蹊跷的大火

方才那一波震感过去,有不少的房屋都已经倒塌。幸亏之前赫云舒所下的命令比较及时,有不少百姓都已经被赫云舒派去的兵士叫醒,集结在了城中空旷的地带。

现在已经是夜半时分,周围万籁俱寂,只有求救的声音不时从倒塌的房屋里传出来,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所幸,燕凌寒留下的兵士比较多,大家分散兵力,去不同的街道和房屋施救,效果显著。

另一点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时代的房屋用砖石和木头所盖,房顶则是木头和瓦片,这样的房屋结构,即便是倒塌了,也不会造成很大的伤害。不像现代的钢筋混凝土,一倒塌就会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

根据之前的部署,兵士分散到不同的地方,去救助还被困在房屋里的人。

另一拨人则拿着从藏北城守将安重山那里得来的户籍册子,按户查实,确保所有的人都已经被救了出来。

而受伤的人则被送到了军医队所在的位置,及时进行救治。

这一场地震虽然生得突然,但因为救治及时,伤亡并不大。

经过核查,这一场地震,没有人死去,但有几十个受伤的人,幸而已经得到了救治。而被困在房屋里的人也已经66续续被救了出来。

这时,百里姝遇上了赫云舒,见她忙碌了一夜,百里姝关切道“事情已经忙得差不多了,你回去歇息吧。纵是铁打的身子,也不能这么熬啊。”

赫云舒笑了笑,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灰尘,道“不碍事的。”

她须得尽快结束在这里的一切,将这里安顿好,只因,她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可怕到让她不寒而栗。她等不及消息传来,她要亲眼去看一看。

在城中不停奔走的这一夜,她现藏北城南边的部分损坏的程度和北面相比,要严重得多。而之前的几波震动都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强烈,只有少数年代久远的房屋倒塌了而已。那就说明,这里并非地震的中心,再考虑到藏北城南面的损坏较大,只怕这地震的中心地带在南面。

而此时,燕凌寒就在藏北城南面五百余里的墨城。

想到这里,赫云舒黛眉紧蹙,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

百里姝捉住她的胳膊,道“你的胳膊怎么受伤了?快坐下,我给你上点儿药。”

赫云舒一瞧,这才看到自己的袖子被砸破了,旁边有血迹。

许是方才在酒楼里的时候被砸伤的,但并不是很疼,赫云舒也就没有在意。

百里姝却是不由分说地给她上药,把消炎止血的药粉很小心地涂在了她的伤口上。

可就在这时,城中西南方向突然涌起冲天大火,火光浓烈,照亮了一大片天空。

来不及多想,赫云舒忙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幸亏她路上遇到一匹马,骑着马赶到了地方。

她这才现,着火的地方是一处民屋,虽然不大,但因为是茅草所盖的房子,着起了大火。

看到赫云舒赶来,原先就在这里警戒的兵士围了上来。

“怎么回事?”赫云舒问道。

那兵士应道“回赫少卿的话,我们之前已经排查过,这间房屋内是没有人的。房间里也没有燃着的蜡烛,这火,实在是太蹊跷了。”

赫云舒皱皱眉,道“会不会是哪家的孩子比较顽皮,跑了进去?”

兵士沉默不言。

孩子的天性素来是好动的,若是一时兴起跑进这房屋,也不是怪事。

就在这时,一个妇人仓仓皇皇地跑了过来,碰到人就问有没有见过她的福儿。

然而,没有人见到过。

“娘!娘!”

冲天的大火之中,响起一个凄厉的叫声。

那妇人听到这个声音,顿时两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她的手抠着地,眼睛死死地看着着火的方向,大叫道“福儿!福儿!我的福儿!”

“拿水来!”赫云舒一声冷喝,支走了那些兵士。

而她则走到了一个角落,手伸在自己的腕间,取出了一套防火服。有了它,就不用害怕高温,很快,她就穿上了它,全副武装地跑进了大火之中。

情急之下,赫云舒没有注意到的是,不远处一棵茂密的树上,有人躲在那里,将她方才的举动看了个一清二楚。

赫云舒穿着防火服,冲了进去。

她顺着那惨叫的声音往里面走去,最终在一个墙角找到了那个孩子,他的身子蜷缩在那里,怀里抱着一个盒子,正坐在那里哭泣。

赫云舒走过去,一把抱起他,道“不怕,我来带你出去。”

那孩子点点头,乖巧的缩在她的怀里。

此时,大火仍在蔓延,出哔啵哔啵的声音。

赫云舒转过身,疾步朝着外面走了过去。

几乎是在她踏出燃烧着的房门的瞬间,那烧了许久的房屋轰然倒塌,一股热浪袭来,将赫云舒推出了好远。

幸亏,她的身上穿着防火服,对她并未造成什么损害。至于那个孩子,被她护在怀里,也安然无恙。

一旁,那妇人瞧见赫云舒怀里的孩子,忙奔了上来,抱住了他,连声道“福儿!福儿!我的福儿!”x8

“娘。”那孩子委屈地缩在妇人的怀里,低声啜泣。

赫云舒回身看向那已经倒塌的房屋,皱了皱眉,这场火着实诡异。看来,得好好问问这个孩子了。

赫云舒蹲下身,正想问些什么。

那孩子却已经从妇人的怀里抬起头,看着赫云舒,他眨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道“恩人姐姐,谢谢你救了我。”

赫云舒笑了笑,到“不碍事的。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那孩子摇摇头,道“嗯,恩人姐姐放心,我很好。”

之后,那孩子拿出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的盒子,双手递给了赫云舒,道“姐姐,你救了我,这是我的宝藏,我送给你。”

赫云舒笑笑,伸手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彩塑的泥人。

在泥人的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赫云舒好奇地拿起了了那纸条,豁然看到了那纸条上的五个大字,瞬间,她只觉得目眦欲裂,五雷轰顶。



第四百六十七章 想不通

那纸条上面写着五个字燕凌寒有难。

那纸条上的字迹和她上次收到的那张,一模一样。

上一次是在京城,那时候燕凌寒已经出征,她尚在大理寺。那一日出门,有一柄飞刀迎面而来,那时候,那飞刀所带着的纸条上面,也写着这样的几个字。

当时,她尚有冷静思考的能力和余地。

可现在,这个瞬间,她失去了所有的主意。

天灾不同于,尚可以去深究,去探寻对方的策略,找出对方的弱点,去一击即中。可天灾不讲情面,不会区分好人和坏人,它一视同仁,对谁都是一副面孔,凶残无情。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让人心生骇然。

藏北城尚是这般场景,真不知南面的墨城,会是什么样子?

赫云舒不敢去想,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理不出任何的头绪来。

“云舒,你怎么了?”

无边的混沌中,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赫云舒回过身,看着眼前的人,是百里姝。

她面容焦急,关切地看着赫云舒。

一阵风过,带来的凉意让赫云舒警醒,她暗暗握了握拳,用指甲陷入肉里的痛意来让自己清醒。

这纸条出现在这盒子里,绝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说起来,和这孩子脱不了干系。

赫云舒朝着那孩子看去,那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此刻,他仍缩在那妇人的怀里,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这个孩子,是有问题的吗?

赫云舒凑近百里姝,道“去探探他的脉。”

百里姝不解其意,却还是点了点头,朝着那孩子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一身男装的百里姝蹲下身,道“小弟弟,让哥哥给你号脉,好吗?”

那孩子眨了眨眼睛,道“哥哥,你要给我号脉,我是生病了吗?”

百里姝笑了笑,道“这个嘛,我要号脉之后才能知道。来,把你的手给哥哥。”x8

听了这话,男孩很乖巧的把自己的手放进了百里姝的手里,百里姝接过,悬起两指按在了男孩的手腕上,她微闭双眼,用心感受着那脉搏。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嫣然一笑,道“真乖,没事了。”

之后,她站起身,走到了赫云舒跟前,悄声道“一切正常。”

赫云舒点了点头。原本她以为这个孩子出现得这般巧合,又给了她这纸条,兴许是侏儒一类的人,却不想,竟不是。照此说来,这孩子是被人设计了。

赫云舒笑着走向那男孩,到他跟前之后蹲下了身,道“福儿,你为什么要跑到这间房子里来?”

那个叫福儿的男孩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道“恩人姐姐,原本这件事我答应过哥哥,是不能说的,可是你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好啊,那姐姐谢谢福儿了。”

尔后,福儿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道“刚才我在树下面玩,有个哥哥拿了一个很好看的泥人,他说要送给我。但是,他说为了不让别人看见,要到这房子里才能给我。我就跟着哥哥到了这个房子里,哥哥就把泥人给了我。他说泥人是很宝贵的东西,要放在盒子里,这样才不会被别人现,所以还给了我一个盒子,让我好好抱着,不要被别人抢走。”

这孩子虽然年幼,但说起事情来,倒是头头是道。

“之后呢,那房子里怎么会着了火?”

福儿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这个我也不知道。那个哥哥把泥人给了我之后,我有些困,就坐在那里睡觉。谁知道,一睡我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房子就着火了,可把我吓坏了。我听到娘亲叫我,可那火太烫了,我出不来。幸亏姐姐来救我,要不然福儿就见不到娘亲了。”

说着,福儿又往那妇人的怀里蹭了蹭。

那妇人抱紧了福儿,柔声哄着他。

赫云舒想了想,问道“福儿,那个哥哥,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吗?”

“嗯,是的。”

赫云舒皱皱眉,难道是那个黑衣人吗?他先是救了她,然后又通过福儿让她现这张纸条,图的是什么?

如果他想给她这张纸条,当时救她的时候就可以给的,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这些问题,赫云舒想不通。

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思考的余地了。

不假思索地,赫云舒回了守将府。

守将府的建筑牢固,除了房间里有些东西掉在地上之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损伤。

赫云舒坐在房间里,将震后需要做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写在了上面,交给了藏北城新任守将安重山。

至于燕凌寒留下的三万兵士,赫云舒也让他们暂时待在这里。

既然地震是从南面而来,那么处于北面的大蒙想必没什么损失。所以,要提防他们趁火打劫,留三万兵士在这里,除了帮忙处理震后的事务,对大蒙也是一种震慑。

做出决定之后,赫云舒找出快马,准备往墨城而去。

这时,百里姝拦住了她的去路,道“你已经忙了一夜,身心俱疲,不可以长途跋涉的。燕凌寒心思多,他未必会有事。倒是你,理应好好歇息一番再上路。”

赫云舒看了百里姝一眼,说道“若今时今日,出事的是高亦恒,你能在这里待下去吗?”

原本,百里姝准备了许多话想要劝慰赫云舒,但听到这话,她沉默了。是的,若今时今日是她的夫君高亦恒生死难测,那么,她只怕会和赫云舒做出一样的选择。

如此想着,她抬起头,看向赫云舒,道“那好,你先走,我带着一部分军医队的人,随后就到。”

说着,百里姝让开了路。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之后扬起马鞭,驱使马儿快前进。

虽然这马比起普通的战马已经是云泥之别,度无与伦比,可赫云舒心急如焚,还是觉得太慢太慢。她恨不能肋生双翅,一下子就飞到燕凌寒面前。

然而,越往南走,赫云舒的心就越沉。



第四百六十八章 到达墨城

与藏北城相比,往南的状况要更糟糕。

起初,出了藏北城,官道两旁的树林里,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棵树倒下。

可越往南走,倒下的树木就越多。

有不少树木横亘在官道上,挡住了去路,如此一来,赫云舒不得不放慢度。

到后来,官道上几乎到处散落着掉落的树枝和树干,马儿奔驰的度受到桎梏,越来越慢。

再往前,竟是没了路。

官道的一旁是一处山崖,从上面掉落的乱石已经完全覆盖了官道,马儿无处下脚。

赫云舒拿出望远镜,朝着前面看去,前面大段的路都是如此。无奈之下,赫云舒下了马,耐着性子缓缓而行。

这一走,就走了一个时辰。

过了这段难走的路,赫云舒拿出了地图,仔细瞧了瞧,这里距离燕凌寒所在的墨城,还有三百余里。

幸运的是,前方的道路两旁是平原和河流,这一段的官道倒是没什么阻碍。

马儿再次扬蹄狂奔,往前而去。

但,并非所有的路都这般平坦,遇到乱石和难走的路赫云舒就下马,牵着马儿往前走。

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太阳西斜。

夕阳的金光均匀地洒在大地上,给大地上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色,一切都显得那么柔和,那么静谧。

可如此美景,赫云舒无心欣赏,在她的眼里,只有赶路,赶路,再赶路。

她要趁着现在天还没黑,尽快赶路,若不然等到天黑,行路只怕会更加艰难。

原本只有五百余里的路程,这日行千里的骏马,原本半日就可以到达,可是因为地震的原因,道路受阻,眼下走了大半天,也只走了四百余里而已。

再加上天就要黑了,赫云舒愈急切,她不停地鞭打着马儿,让它快些走。可越急越容易出错,走着走着,马儿一个不小心,腿磕在了一旁的山石上。

剧痛让乖顺的马儿变得狂躁,它一下子将赫云舒重重地甩在了地上。

赫云舒始料未及,膝盖磕在地面凸起的石头上,顿时传来钻心的疼痛。

可她顾不得这些,那马儿受了伤,居然朝着前方扬蹄狂奔。

眼下她的膝盖受了伤,若是马儿再跑丢了,她的前路无疑会更加艰难。赫云舒当机立断,取出几枚麻醉冰针,朝着那马儿射了过去。

很快,马儿中了麻醉冰针,倒在了地上。

可此时马儿距离赫云舒,已经有几百步的距离。这段路放在平时不算什么,可是现在她的膝盖受了伤,走起路来无疑更加艰难。

好在,她的左手边有一根不知从哪棵树上掉下来的树枝,勉强可以当做拐杖用。

赫云舒抓过手边的树枝,拿在了手里,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

此时,鲜血已经染红了膝盖那里的衣服,可赫云舒来不及多想,她用树枝做拐杖,一步一个趔趄地朝着那马儿走去。

路上,她不小心踩上乱石,摔倒了许多次。可每一次,她什么都顾不得,又努力站起身,向前走去。

终于,她走到了马儿跟前。

马儿身体巨大,麻醉冰针的效用毕竟有限,眼看着那马儿已经开始挣扎,似是有了意识。

赫云舒屏息凝神,趁着那马儿即将起身的一刻,她脚上一用力,翻身坐了上去。

然而,那一用力从膝盖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她咬紧牙关,眼睛看着前方。

这时,她现马儿的膝盖也流了血,而马儿行进的度也越来越慢。

赫云舒心急如焚,自手腕中取出一剂强心针,打进了马儿的身体。

马儿一声嘶鸣,朝着前面扬蹄狂奔。

赫云舒抓紧了缰绳,在夜色中急行进。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终于看到前面有了亮光。

是墨城。

赫云舒的心里燃起满满的希望,看到墨城的灯火,她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可就在这时,马儿一头摔在了地上,意识到不妙的瞬间,赫云舒顺势一滚,滚落在地。

好在她反应及时,并未受伤。

可马儿却是倒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赫云舒趔趄着朝着马儿走去,蹲下身探了探它的鼻息,却现它已经停止了呼吸。

赫云舒微闭双眼,尔后她睁开眼睛,朝着灯火亮起的方向一步一个趔趄的走去。

虽然可以看见那灯火,但实际上的距离还很远。

赫云舒走走停停,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刻都没有停过。就这样走了一个时辰,终于接近了墨城。

而墨城的情况很显然要比藏北城差上很多,四周的城墙都已经倒塌。有兵士高举着火把,站在城墙的外围,警戒着周围的情况。

看那兵士的衣着,应是墨城的守军。

赫云舒走上前,有兵士持剑拦住了她,喝问道“什么人?”

赫云舒拿出了自己的令牌,交给那兵士查看。

现在大魏在边境屯兵十万,这些守军如此警惕倒也没什么,可赫云舒敏锐地现,在看到她的令牌的瞬间,那兵士的神情有些微妙。

不是害怕,不是惊讶,也不是欣喜,而是算计。

赫云舒微愣,区区一个墨城守兵,有什么需要算计她的?

这时,那兵士将手中的令牌还给赫云舒,恭恭敬敬道“哦,原来是赫少卿啊。小的这就进去禀报,您稍等。”x8

“好。”赫云舒点点头,说道。

很快,那兵士带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人走了过来。

此人自称是墨城的守将方祖忠之子,方平阳。

此人长得五大三粗,皮肤黝黑,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看起来跟四十了似的。

见了赫云舒,方平阳嘿嘿一笑“哟,原来是赫少卿啊。您请。”

说着,他扬手向前,为赫云舒引路。

赫云舒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王爷呢,我要见他。”

方平阳满脸是笑,道“王爷在守将府议事呢,卑职这就带您去见他。”

赫云舒点点头,跟在方平阳后面。

方平阳不时回头,看看赫云舒。

见赫云舒也在看他,就冲赫云舒笑笑。

终于到了一个府邸,方平阳上前询问了一番,之后转身跑到赫云舒跟前,道“赫少卿,王爷还在议事,让卑职带您去偏厅等候。”

“好。”赫云舒应道。

顿时,那方平阳转过身,为赫云舒带路,可他的嘴角,却流露出阴谋得逞的笑。



第四百六十九章 对付赫云舒

赫云舒随着方平阳,到了一个偏厅之中。

方平阳客客气气的请赫云舒入座,之后,他冲着已经落座的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赫少卿,您稍等,我这就吩咐厨房准备饭菜。”

说着,他对着身旁的人吩咐了什么。

尔后,他将一杯茶推到赫云舒跟前,笑道“赫少卿远行至此,甚是劳累,且饮下一杯茶水,解解渴吧。”

赫云舒低头看了一眼那杯茶,茶汤碧绿,有淡绿的茶叶漂浮在底部,茶香袅袅。

方平阳笑道“赫少卿,这是墨城出产的茶,您尝尝,味道很特别的。”

“好。”赫云舒接过那杯茶,喝了一口。

方平阳笑笑,道“赫少卿,您稍等,我去催催厨房的人,命他们快些准备。”

“好。”赫云舒淡然一笑,应道。

方平阳笑着出门,去的地方并不是厨房,而是不远处的一个房间。

他推门进屋,看着背对着他坐在桌前的女人,邀功道“隔壁的动静,你都听到了吧?”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赫然便是庆明珠的脸。

她抬起头,看着方平阳,道“你确定,赫云舒真的喝下了那杯茶?”

“千真万确。”方平阳一边保证着,一边走近了庆明珠。那一双肥大黝黑的手按在了庆明珠的肩头,道,“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你答应我的呢?”

庆明珠笑意嫣然,她伸出手拍了拍方平阳的手,道“方公子,你放心,事成之日,便是你我大婚之时。我的话,你还信不过吗?”

“信得过,信得过。”方平阳连连点头,说道。

他贪婪的看着庆明珠,眼神里流露出不加遮掩的。

这庆明珠虽然少了一只胳膊,但胜在有几分姿色,再加上庆家的家世,着实让方平阳垂涎。少一条手臂算什么,推到床上吹了灯还不是一样。他们这样的人家,又不需要去做粗活,少一条手臂实在是没什么要紧。

方平阳的手渐渐不安分起来,摸上了庆明珠精心修饰过的脸颊。

庆明珠笑笑,把自己的脸往方平阳的手上贴了帖,笑道“方公子,别急嘛,你要做的事,可都准备好了?”

“我办事,你放心就是。再说了,赫云舒这个女人都已经伤了一条腿,跟个残疾没什么区别,对付她,还需要这么多手段?”说着,方平阳在庆明珠的脸上掐了一把,尔后放在自己的鼻尖,贪婪的嗅着。

果然是京城中世家大族的女人,养尊处优,这张脸,简直能掐出水儿来了。

“方公子,这赫云舒的确是有几分能耐,你切不可掉以轻心。咱们还是先办事吧。办好了事,咱们才能放心不是?”

“好,依你。”说着,方平阳的手在庆明珠的脸上拍了拍,大笑道。

之后,在庆明珠的注视中,方平阳走出门,回到了隔壁的偏厅之中。

此时,赫云舒正一手支着脑袋,靠在桌子上,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

方平阳心中一喜,快步走上前去,他刚想去拍赫云舒的肩膀,赫云舒就突然转过脸来,盯着方平阳,道“你干什么?”

赫云舒清冷的目光让方平阳一惊,他忙收回了自己的手,继而想到自己之前所做的准备,却是一笑,道“赫少卿,你觉得,我想做什么?”x8

说着,他贪婪的目光打量着赫云舒,像是在看一个势在必得的猎物。

“方公子,我不知你想做什么。”赫云舒慢慢坐直了身子,看着方平阳。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左手的腕间。

被赫云舒这般看着,方平阳有几分骇然。待他斜眼看了看那已经见底的茶杯,心里安定了些许,笑道“现在不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他竟是张开两只手,朝着赫云舒摸去。

赫云舒抽出鞭子,一鞭打在了方平阳的手腕上。

这一鞭,她用尽了十分的力气,力度狠辣。

方平阳一声哀嚎,倒在了地上。

赫云舒又一鞭子甩上去,冷声道“方平阳,你好大的胆子!”

方平阳手腕剧痛,哪里还顾得上回答?

待他缓过劲儿来,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赫云舒,满是怨毒“赫云舒,你竟敢伤我!”

“说!谁指使你的?”赫云舒一鞭子甩过去,厉声道。

方平阳吃痛,连连哀嚎,却是什么都不肯说。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少爷!少爷!”

“在!你们快进来!”

很快,就有一群人闯了进来。他们手中拿着刀剑棍棒,皆是对准了赫云舒。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方平阳,纵然是你的父亲方祖忠,也不过是一个三品的守将,真不知你是有几个胆子,竟敢这般狂妄!”

“少废话!来人,给我卸了她的胳膊!两条都要!”方平阳神情狰狞,厉声吼道。

那群人上前,拿着手中的武器朝着赫云舒招呼过来。

赫云舒一手长鞭甩得出神入化,凡是被她的长鞭甩到的人,无一不是哭爹喊娘,连声哀嚎。

不过是片刻间的功夫,方才进来的人就已经和方平阳一样,倒在了地上。

“一群废物!养你们有何用!”方平阳怒吼道。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他们是废物,你就是废物中的废物!大废物!”

说着,她一鞭子甩上去,方平阳的脸上就添了一道血痕。

那殷红的血迹在方平阳狰狞的脸上流淌,显得那张脸愈的狰狞。

他大怒,愈狂躁,说的话也越来越不堪入耳。

赫云舒没心思再和他计较,她冷冷一笑,继而走出门去。

她走出去没几步,就有一队兵士蜂拥而来,持剑挡住了她的去路。

方平阳扶着门站在那里,冷声道“赫云舒,你走不了的!”

赫云舒淡然一笑,以她的本事,对付这帮乌合之众并不是难事。就凭这么几个人就想对付她赫云舒,简直是异想天开,真不知方平阳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就在这时,有一个穿着灰衣短袍的人突然落在了赫云舒的视野里。



第四百七十章 胆子大的人还真多

“二主子,是我。”

突然出现的人,是随风。

他手执长剑,冷眼看着不远处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的方平阳,道“方平阳,你吃了狼心豹子胆了?不要命了是不是?”

方平阳不敢言语,他知道随风是铭王燕凌寒身边的人,见随风出现,他就有些胆怯。

可转念想到这墨城是他的地盘,他不禁多了几分底气,道“随统领,这疯女人闯进墨城,不知道要做什么,兴许还是大魏的奸细呢。”

“放你娘的狗屁!”随风厉声道。

赫云舒也是一声冷笑,道“方平阳,朝廷的令牌,你也不认得么?难不成,你长了一双狗眼,看不懂人间的东西?”x8

方平阳直起脖子,道“令牌还有假的呢!你突然就出现在墨城,我怎么知道你的令牌是不是真的?我不过是怀疑你的令牌是假的,你就大打出手,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混账东西!”

说着,随风瞧见了屋子里倒着的人,知晓那是为了对付赫云舒的,顿时疾步奔上去,左右开弓朝着方平阳的脸就甩了几个耳光,怒声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位是赫少卿,她若是少了一根汗毛,你全家都要陪葬!”

如此他还嫌不解恨,一脚朝着方平阳的膝盖踹了下去。

随风是跟在燕凌寒身边的人,身手自是不差,他一脚下去,方平阳的膝盖就咔嚓一声,断了。

之后,方平阳如同一只死狗一般,瘫软在地。

随风再未看她,而是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看出赫云舒膝盖受了伤,他便命人抬过一个软轿,让赫云舒坐了进去。

坐在软轿之中,赫云舒的脸色,却是难看得很。

走走停停,软轿终于停在了一个房间之外。

原来,方才所在的地方虽然是守将府,可燕凌寒现在并没有住在那里,而是住在城中一处僻静的宅院里。

院子不大,但房间很整洁。虽然墨城也经历了地震,房屋损毁甚多,可这里的房屋很坚固,没受到什么波及。

赫云舒坐在屋子里,看着眼前局促不安的随风,原本就沉重的面色显得愈难看“随风,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我受得住。”

随风大惊,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赫云舒看着随风,等着他开口。

随风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赫云舒已经觉出,燕凌寒的情况不大好。若不然,出面救她的人不应该是随风,而是燕凌寒。

对于燕凌寒,她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可出现的人不是燕凌寒,细究起来,赫云舒暗觉情况不妙。

果然,听到她如此说,随风叹了一口气。

之后,他想要过来扶赫云舒,被赫云舒躲过。

“不要紧,我可以走的。”赫云舒说道。

膝盖虽然很疼,可与担忧燕凌寒的那颗心相比,不算什么。

随风没再说什么,引着赫云舒往里屋走去。

里面,有暗卫把守,严阵以待。

终于,到了最里面。

这是一间卧室,卧室里的那张床上,燕凌寒躺在那里,纹丝不动。他的头上绑着纱布,隐隐渗出血迹。

赫云舒顾不得自己的膝盖,疾步奔上去,抓住了燕凌寒的手。他的手很凉,凉得让她心里寒。

“怎么回事?”赫云舒问道。

“昨晚地崩,主子住的那间屋子塌了。我们从屋子里将他救出来的时候,主子就一直昏迷不醒,一直到现在。我们怕住在守将府主子昏迷的消息会走漏,就搬到了这里来。”

的确,现在大魏在距此不远的边境屯兵,在这样紧要的时候,燕凌寒受伤昏迷的消息,的确不可以传递出去。随风他们的做法,是对的。

“大夫怎么说?”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问道。

“除了头上,主子身上没有什么外伤。大夫也说主子是脑袋受了伤,所以一直昏迷着。”

可昏迷,有昏迷一整天的吗?赫云舒不敢再深思下去。

她握紧了燕凌寒的手,贴在了自己的面颊上。

随风等人见状,识趣的走了出去。

赫云舒喃喃自语,道“燕凌寒,我来了,你听到了吗?我来找你了。”

可燕凌寒躺在那里,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没有任何的动容,甚至连紧闭着的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燕凌寒,我一来墨城就被人欺负了,你赶快醒过来,你要给我撑腰的,知不知道?”

“燕凌寒,我的膝盖受了伤,很疼的。我还没有抹药,你快点儿醒过来,给我的伤口涂药,好不好?”

“燕凌寒,我赶了一天的路,饭都没有吃一口,水都没有喝一滴,我很累的,你起来抱抱我,好不好?”

……

赫云舒说了许多,但燕凌寒仍是纹丝不动。

恍然间,赫云舒的心沉到了谷底,有一种看不清前路的迷茫。她害怕燕凌寒就这样睡下去,犹如一场没有尽头的睡眠,一梦不醒。

转眼已是深夜,赫云舒接连说了许多,燕凌寒仍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赫云舒皱皱眉,现在已是深夜,哪里来的这样大的吵嚷声?

“谁在外面?”赫云舒问道。

“二主子,我在。”说着,寒风自外间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

“墨城守将方祖忠带人围了这个院子。”

赫云舒冷笑一声,这墨城里胆大包天的人还真多,先是有一个不知死活的方平阳,这又来了一个方祖忠,当她和燕凌寒是摆设么?

“给我准备一套王爷的衣服。”

“是。”寒风一声,自去准备。

赫云舒微微皱眉,燕凌寒此前在守将府住着,他从倒塌的房子里被救出来的时候,只怕被守将府的其他人看到了。若不是以为燕凌寒现在还昏迷着,纵然是给这墨城守将方祖忠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带人围了这里。

既是如此,那她就以燕凌寒的面目出现,震慑一下这帮不知所谓的东西。

很快,寒风就将燕凌寒的一应装束捧了进来。

寒风放下衣物,尔后担忧地看了一眼赫云舒的膝盖,道“二主子,要不您还是歇着吧,随统领可以应付的。”

然而,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



第四百七十一章 本王给你说法

对于寒风提议说让她在这里歇息,至于外面的事情,就交给随风来做,赫云舒的态度是拒绝的。

因为,这墨城的守将方祖忠既然敢围了燕凌寒所住的这个院子,必然是有备而来,颇有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态势。

随风虽然是燕凌寒身边最得力的手下,但墨城守将方祖忠未必会买这个面子。更何况,方祖忠之所以敢围了这里,多半是打着为他儿子方平阳出气的名号,而方平阳是被随风直接打伤的,所以,随风出面处理这件事,根本行不通。

所以,若是燕凌寒不出现,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了结。

可燕凌寒现在还昏迷着,那么,只能由她以燕凌寒的名义来出面。

赫云舒让寒风先出去,而她自己则换好了燕凌寒的衣服,玉冠、银色面具、黑色王服、腰带,一样不少,穿戴整齐之后,赫云舒走出了屋子。

到了门口,她看向寒风,道“守好这里,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是。”寒风应道。

赫云舒阔步而出,身后跟着几个装扮成兵士的暗卫。x8

院门外,火把照亮了一大片天空。

门外,方祖忠正在大吵大闹。

赫云舒垂眸,慢慢地朝着那里走过去。

外面,方祖忠的吵嚷和随风应付的声音仍然在继续。

“随统领,你打断了我儿子的腿,不该给我一个说法吗?”方祖忠的声音,怒气十足。

随风却是一声冷笑,道“方守将,你那不争气的儿子意图对我们铭王殿下的贵客不利,此事王爷尚未深究,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是嫌你儿子的命太长了吗?”

方祖忠却是丝毫不露怯“此事纵然是铭王殿下要降罪,也须得他自己来,你算是哪根葱,也敢伤了我的儿子?”

“这等小事,还不值得王爷亲自出手!”随风的声音不卑不亢,倒是没有给燕凌寒丢脸。

方祖忠却是笑了“哦,原来,随统领一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啊。随统领,你该不会是擅自做主吧?其实,王爷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随风正要说话,这时,一个清冷而威严的声音身后响起“方祖忠,你以为本王的手下也跟你的儿子一般,不听管教吗?”

听到这个声音,随风回头一看,待看到眼前的人一副自家主子的装扮,不由得心里一喜,继而一溜儿小跑,站在了自家主子身后。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燕凌寒”,方祖忠心里犯了嘀咕,他的人明明看见燕凌寒是被人从倒塌的屋子里抬出来的,可现在燕凌寒怎么好端端的?再看他露出的额头上面也有伤痕,难道,只是皮外伤而已吗?

听“燕凌寒”如此说,方祖忠心里一个咯噔,却还是脸色未变,示意身后的人将方平阳抬上来。

此刻,为了刻意装惨,方平阳躺在一块破旧的门板上,他的左腿自膝盖以下耷拉在那里,已经断了,疼得他嗷嗷直叫。

眼下看到了随风,他叫得愈厉害,为的,就是让燕凌寒看到他的惨状,从而狠狠地惩罚随风。

这时,方祖忠指着方平阳,痛心疾道“王爷,您的手下打断了小儿的腿,卑职还请王爷给一个说法。”

银色面具之下,赫云舒眸子凛冽,她缓缓开口,道“方祖忠,你确定、要一个说法?”

“是,王爷。”

“好。”赫云舒轻声一笑,道,“那本王、就给你这个说法。”

说着,她冲着身后招招手,示意随风近前。

尔后,她悄声在随风耳边说了什么。

听罢,随风一愣,继而点了点头,朝着方平阳走去。

见状,方祖忠大喜,以为燕凌寒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让随风给他的儿子赔礼道歉。

故此,他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腰杆,还将双手背在身后,摆出了一副倨傲的姿态,等着随风来道歉。他已经想好了,随风若是来道歉,只是躬身施礼那么简单,他是绝对不会原谅的。今日若是随风不跪下给他道歉,这件事就不算完。

原本,他是想以牙还牙,把随风的腿也打断的,可念在随风是铭王殿下的亲随的份上,也不好做得太过。所以,只要随风跪地磕上一百个响头,再承诺治好他儿子方平阳的腿,这件事就算了。

不过,在让随风下跪之前,可要好好折磨折磨他,若不然,心中的这口恶气,还真是出不来。

可是,很快他就现,事情和他想象得有点儿不大一样。

不,是很不一样。

先是随风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并未停下,更别说施礼了。再然后随风就朝着他的儿子方平阳走了过去,方祖忠一愣,继而觉得随风是要直接给方平阳道歉,身子就往那边挪了挪,想亲眼看随风低头认错的样子。

哼,敢打断他儿子的腿,当他方祖忠是泥捏的吗?

真是不知所谓!

就在方祖忠满心得意,想着怎样惩罚随风心里才舒坦的时候,他就看到自己的儿子方平阳飞了起来。

确切地说,是被踹飞了起来。

方平阳高高飞起,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而随风则是轻笑一声,尔后姿态从容地退回到燕凌寒的身后。

直到方平阳跌落在地上,方祖忠才缓过神来,他忙奔过去,蹲到方平阳身边,急声道“平阳,你怎么样?”

方平阳的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有气无力地指着自己的腿“腿、腿、腿断了……啊……”

说着,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哀嚎出声,惨叫声一声比一声惨烈。

一时间,方祖忠只觉得目眦欲裂,他吩咐人看好儿子,之后,他直起身子看向随风,怒声道“你这刁奴,竟敢忤逆王爷,当众行凶,是觉得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随风轻蔑一笑,并不说话。

方祖忠不甘心,随即看向了燕凌寒,道“王爷,他如何做您也看到了,卑职请王爷做主。”

“怎么,你儿子的右腿断了?”

“是。”方祖忠憋屈地应道。原先只是伤了左腿,可现在好了,连右腿也断了。现在,就算是杀了随风,也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恨。

“哦,都断了,那本王就放心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好啊,本王和你讲理

听“燕凌寒”如此说,方祖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他的舌头打了结一般“王、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方祖忠,你脖子上的玩意儿,是摆设吗?”

她这话,就是在骂方祖忠蠢了。

方祖忠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他这才明白,随风踹断了方平阳的腿,根本就是燕凌寒授意的。

“王爷,你纵仆行凶!”纵是心惊胆战,方祖忠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纵是这战功赫赫位高权重的王爷,就能断了他儿子的腿吗?这天下间还有没有王法了!

细想之后,方祖忠义愤填膺,方才的那些胆怯荡然无存。

他两眼看着“燕凌寒”,怒意毕现。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怎么,方祖忠,你不服?”

方祖忠据理力争,道“王爷,您的手下伤了小儿一次也就罢了,怎么还来第二次?”

“伤的太轻。”

听罢,方祖忠几乎要吐血。第一次就已经断了他儿子的腿,这还叫太轻?要是重了,还要要人性命吗?

“王爷,您纵是皇亲贵胄,也不好这般恣意妄为吧?”方祖忠咬咬牙,说道。

“哦,在方大人眼里,这就算恣意妄为了啊。若是恣意妄为,最不济本王该杀了你这不肖子才对。你确定,想让本王恣意妄为?”

说罢,赫云舒瞧着方祖忠,眸子里冷意顿生。

方祖忠急得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连声道“不,不,王爷,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赫云舒慵懒地说道。

方祖忠定了定心神,道“王爷,凡事讲究一个理字,您说对吧?”

“哦,方大人这是想让本王和你讲理。好啊,这一次,本王就和你讲理。来人,备水。”

听到“燕凌寒”的话,方祖忠心里咯噔一声,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转念一想,断了腿的是他的儿子方平阳,又不是燕凌寒的手下随风,所以,即便是把这理说破大天去,他这边也是占理的。如此想着,方祖忠的心又安定了几分。

他觉得,只要燕凌寒讲理就好,就怕他拿权位压人,只要是讲理,他就不吃亏。

这时,赫云舒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下去,来到了仍惨叫着的方平阳面前,尔后,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杯子,道“这个杯子,你认识吧?”

方平阳瞧了一眼那个杯子,就连连摇头。

方祖忠看了看那杯子,认出是他们守将府里用来待客的杯子,不禁皱了皱眉,不知道燕凌寒这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一笑,道“怎么,方公子不认识这个杯子?”

她看着方平阳,目光柔和,方平阳却是芒刺在背,极力躲闪着赫云舒的目光。

赫云舒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看了看杯底“若本王没有认错,这是景德镇官窑的杯子吧。瞧着这个品质,应该是供应三品以上的官员的。方守将,本王记得,你的官职,是三品吧?”

虽不知燕凌寒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官职的事情是显而易见的。至于杯子,分给各府的都有不同的编号,也无法作假。所以,方祖忠点了点头,道“是的,王爷。”

“这杯子,是你府上的吧?”

“是。”方祖忠应道。

赫云舒瞥了方平阳一眼,道“难道方守将就不好奇,这守将府的杯子,怎么会在本王的手里?你该不会是以为本王心性贪婪,在你守将府住了几天,就顺走了你府中的杯子吧?”

“王爷说笑了,卑职不敢。”说着,方祖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那你就不想知道,这杯子怎么会在本王手里的吗?”赫云舒好整以暇的看着方祖忠,那随之而来的威压竟是威慑得方祖忠不敢与之对视。

“卑职不知。”

“那就问问你的儿子吧。你问吧,本王听着。”说着,赫云舒往旁边站了站,给方祖忠腾地方。

方祖忠骑虎难下,他硬着头皮走到了方平阳跟前,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平阳两腿剧痛,现在却是吓得不敢惨叫,只拼命摇着脑袋,连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越往后,他的声音越低,到最后,竟是声如蚊蚋,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动,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却是不得而知。

看方平阳如此,方祖忠心里咯噔一声,心道,惨了,知子莫若父,他看出,方平阳心虚了。他这儿子虽然五大三粗,但一心虚就六神无主,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既是如此,这杯子只怕是大有猫腻。

“王爷,水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方祖忠抬起头,便看到随风将水倒进了“燕凌寒”拿着的杯子里。

见方祖忠看了过来,赫云舒也看了过去,她扬了扬手中的杯子,道“方祖忠,你怕是不知道吧,大理寺少卿赫云舒来了墨城,你儿子方平阳就是用这个杯子款待她的。”

闻言,方祖忠猛地看向自己的儿子方平阳,心中暗道不妙。

赫云舒不再看方祖忠,而是将手中的杯子递向方平阳,道“方公子,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想必口渴了吧。来,把这杯水喝了吧。”

“不,我不喝!”方平阳拼命摇头,拒绝喝水。x8

这时,赫云舒接过随风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水,道“你放心,这水是没有毒的。这不,本王都已经喝了,你还怕什么?”

方平阳仍是摇头,一脸恐惧。

“这就怪了,难不成,方公子知道这杯子有问题?可是,这是你守将府的杯子啊。能在你守将府的杯子上动手脚的人,又能有谁呢?”赫云舒喃喃自语,话却是说给方祖忠和方平阳听的。

至此,方祖忠知道,这杯子多半是有问题的了。

他上前一步,道“王爷,小儿受了伤,脑袋难免不大灵光,要不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说着,赫云舒看向了方祖忠,眼神凛冽。

顿时,方祖忠心里一紧,暗道不妙。



第四百七十三章 自己决定

方祖忠心生惶恐,不敢看“燕凌寒”。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方大人以为,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了吗?”

此时是夜半时分,天气凉爽,还有些许的凉意,可方祖忠的头上,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顾不上擦,道“下官愚钝,还请王爷示下。”

“哦,那就让你儿子喝了这水吧。”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一直支着耳朵听着动静的方平阳听到这句话,顿时直摇头“父亲,我不要喝!不要!”

可是,喝不喝的,怎么能由得了他呢?

随风上前,捏住方平阳的喉咙,然后将那水全部倒进了他的嘴里。

之后,随风松开了他。

方平阳忙伸手往自己嘴里抠,想要把那喝进去的水吐出来。可抠了半天,半滴水也没有吐出来,倒是把他自己恶心得干呕。

赫云舒侧目看向方祖忠,道“方大人,本王记得方才说过,这杯子是令郎用来款待大理寺少卿赫云舒的,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方祖忠连连点头,说道。

“赫云舒是谁,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

“好啊,你说说看。”

“赫云舒家世显赫,她的父亲是兵部尚书赫明城,她的外公是定国公,是大渝第一位女少卿。”

听罢,赫云舒瞧了方祖忠一眼,道“嗯,你说的没错。但是还有一点,只怕你还不知道。”

“还请王爷示下。”

“赫云舒这一次来边境,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赫云舒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话听在方祖忠的耳朵里,却是犹如炸雷一般。赫云舒身为大理寺少卿,和军务原本扯不上关系,可陛下偏偏派她来了这里,那就说明赫云舒深受陛下的宠信。而若真的证实是他的儿子在给赫云舒的茶水里动了手脚,那么,不止铭王燕凌寒这一关过不去,就连陛下那里,只怕还要下旨斥责。

得罪了燕凌寒,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可若是被陛下恼恨,那就是丢官丢性命了。

如此想着,方祖忠额头上冷汗涟涟,这让他不禁去注意自己儿子的反应。

方才,方平阳喝下了那水,水“燕凌寒”喝了,没有任何的问题。若是有问题,那就出在杯子上了。

几乎是在方祖忠看过去的瞬间,方平阳突然从原先的疲惫中苏醒过来,抬起了头,他脸颊红,眼睛里裹挟着无数的。

方祖忠微微愣神,就在他愣神的瞬间,方平阳的手已经抱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兵士的腿,伸进了他的裤管里,贪婪的抚摸着。

那兵士吓得啊呀一声,逃开了。

方平阳委屈的撇撇嘴,尔后换了目标,爬向了另一个人。此时,他的腿耷拉着,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爬得很快。

瞬间,他又抓住了一个兵士,这一次,竟是一下子拽掉了那人的裤子。

那兵士慌忙提起裤子逃开,而方平阳不死心,爬着去找下一个目标。x8

看到这一幕,方祖忠暗暗握拳,他冲过去,一脚踹在了方平阳的身上,怒声道“你个逆子,从哪来学来的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他踹得很用力,似是恨铁不成钢。尔后,他大喝一声,道“来人!少爷中了邪,快把他带回府里去!”

“慢着!”赫云舒双眼微眯,说道。

方祖忠想用中邪把这件事糊弄过去,没那么容易。

听罢,方祖忠惊恐地转过身,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方大人倒是好口才,难道用了你守将府的杯子喝茶就会中邪吗?这样的邪,你儿子中得,赫云舒却是中不得,她一介女子,若真的被你儿子算计,你让她日后如何自处!”

方祖忠颤抖着身子,半句话也不敢说。

“方大人,你倒是说说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方祖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方大人弄错了,这里是墨城,你是墨城的父母官,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你儿子犯了事,你须得秉公处置才是。”

听罢,方祖忠心神一悸,这是要让他自己处置自己的儿子。

瞬间,他如鲠在喉,说不出话。

他开始后悔,甚至开始迷糊,他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他不知,这位铭王殿下,根本就是以狠戾著称的吗?

之前,他被方平阳的断腿冲昏了头脑,又听了他一番哭诉,冲动之下来了这里,现在,他后怕不已。

他有几个胆子,敢围了铭王燕凌寒所住的院子?

现在,他骑虎难下,却是不得不做出决断。

他是必须要处置自己的儿子了。可如何处置,也是一个问题。

处置得轻了,只怕铭王燕凌寒会不满意。处置得重了,让他如何忍心?

他可就这一个儿子啊!若他有个好歹,自己这半生的奋斗和付出,岂不是付之东流?自己家中的老母亲,若知道自己的孙儿横遭不测,心里该会如何伤心。

一时间,方祖忠越想越多,愁眉紧皱。

这时,赫云舒淡不可闻地打了一个呵欠,却是听得方祖忠心里一紧。

他知道,“燕凌寒”这是等得不耐烦了。

方祖忠打了一个哆嗦,继而狠了狠心,道“启禀王爷,待犬子的腿好了,卑职亲自监刑,对他杖责五十,之后就将他送回老家安置,此生再不入墨城,您觉得行吗?”

做出这样的决定,几乎就断绝了方平阳以后的入仕之路,他如何忍心?可惹了眼前这位,不丢掉性命就已经是万事大吉了。现在这般情形,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赫云舒抬眸,扫了他一眼,含义莫名。

方祖忠一个激灵,以为她不满意,孰料,赫云舒却是点了点头,道“好。”

方祖忠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看向早已被兵士按压在那里的方平阳,怒声道“来人,把少爷送回府里去!”

说着,方祖忠也跟了上去,生怕兵士粗手粗脚的,伤了方平阳。

“慢着!”这时,身后传来赫云舒清冷的声音。



第四百七十四章 这样的父亲

听到赫云舒的声音,方祖忠心里一紧,尔后转过身来,深吸一口气,道“王爷有何吩咐?”

只见赫云舒薄唇轻启,道“你儿子的事了了,该你的了。”

听罢,方祖忠头皮一麻,颤声道“我……我的事情?”

赫云舒点了点头,不容置疑道“对,你的事情。”

一时间,方祖忠有些迷糊,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现在,边境形势如何?”

“大魏在边境屯兵十万,形势紧张。”

“原来,你也知道啊。”说着,赫云舒瞧着方祖忠,眼睛一眨也不眨。

豁然间,方祖忠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现在是战时,此时,他深夜带人围了铭王燕凌寒的院子,若是被大魏的奸细查知,必会以为他与燕凌寒心生嫌隙,如此,他们就会趁机进攻。到那时,他纵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更有甚者,也可以说成是他方祖忠与大魏勾结,从而无事生非,想要暗害铭王燕凌寒。

而这样,他的罪名也就大了,轻者丢官,重者丢命,甚至要波及家族。

一层一层想下去,方祖忠面如死灰。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王爷,卑职愚钝,这才犯下大错。望王爷大人有大量,原谅卑职。”

赫云舒抬眸,扫了他一眼,道“方守将以为,事情展到这般地步,还是原谅二字就可以解释的吗?”

方祖忠嘴唇哆嗦,不敢说话。

耳边,方平阳低声的吼叫还在继续。

他心一横,冲着赫云舒说道“王爷明鉴,此事皆因犬子而起,卑职可以重罚犬子,只求王爷能通融通融,原谅卑职冲动之举。”

赫云舒垂眸,感叹于这父子之情的薄凉。x8

方祖忠如此说,就等于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方平阳的头上。这样明哲保身不顾自己儿子死活的父亲,倒也是少见。

而方祖忠见状,却是以为赫云舒不同意,他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方平阳身边,竟是朝着他断了的腿踹了过去,一边踹一边怒吼道“你这逆子,竟害得为父如此,该死!该死!”

他越踢越狠,竟是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方平阳连声哀嚎,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大。

但方祖忠不为所动,却是踢得一下比一下厉害。

赫云舒冷冷一笑,无心再围观这一场闹剧,她冷冷开口,道“方大人,你玩忽职守,官职保留,品级降一级,以观后效。若冥顽不灵,你这墨城的守将,也就不必做了。”

说完,赫云舒走进了院子。

她并非不想重重惩罚方祖忠,而是现在不同以往,大魏虎视眈眈,若是在这个时候换掉了墨城的守将,只怕会引起一番动荡。现在这般时候,局势不可乱。

至于这方祖忠,以后慢慢观察就好。若他当真是个糊涂蛋,那也留他不得。

赫云舒心思清明,将其中的利害想了个清清楚楚。她走进院子之后,走在后面的随风等人就关上了门。

听到关门的声音,赫云舒身子一歪,扶住了旁边的树,这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她的膝盖受了伤,疼痛难忍,刚才她站了那么久,一直在克制。眼下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了。

她低头一看,这才看到自己身上那黑色的衣服上面已经渗出了血迹。

见赫云舒如此,随风才觉出不对劲儿,看到赫云舒膝盖处的血迹,随风大惊“二主子,是你?”

闻言,赫云舒点了点头,拿掉了脸上的银色面具。

随风大为惊愕,他一直以为,方才在外面的是燕凌寒,因为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处事的方法,都与燕凌寒一般无二。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刚刚出现在外面的人不是燕凌寒,而是赫云舒。

可是很快,惊讶就换做了担忧。

赫云舒弯下的身子一直没有直起来,而血还在不断往外流,随风急得乱转,可院子里根本没有女人,赫云舒原先的暗卫阿离,也留在了京城。

随风咬咬牙,道“二主子,得罪了。”

说着,随风在赫云舒面前蹲下,背着她往屋子里走去。

他正要将赫云舒在外间的椅子上放下,却听到赫云舒说道“去里面。”

随风眼眶一热,主子在里面,二主子是担心主子吧。

他起身,将赫云舒背到了里面,放在了靠近床边的一个宽大的椅子上面。

之后,随风找来止血的药粉,递给了赫云舒,他则识趣地退了出去。

赫云舒来不及止血,却是扭头看着床上的燕凌寒,他仍是睡着,一副安静的模样。

尔后,她回过头,暗暗咬牙,拿出匕割开了伤口周围的衣服。

那伤口足有拳头那么大,还往外渗着血。此前原本已经好了的,可因为她刚才在外面站得久了,居然再次流了血。

赫云舒将止血药粉撒在上面,这药粉是百里姝所配制的,倒也灵验。撒上去没多久,伤口就不再流血了。

她又自手腕间取出纱布、碘伏和药棉,清洗了伤口,然后拿纱布包好。

幸好只是皮外伤,养上几天也就好了。

做完这一切,赫云舒用一只脚跳到床边,握住了燕凌寒的手。

她总觉得,燕凌寒会在下一刻醒来,在不经意之间给她一个惊喜。

而她,总盼着那激动人心的一刻快些到来。

故此,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燕凌寒,可他始终双眼紧闭,身上也纹丝不动。

赫云舒摸了摸他的脸,他的脸仍是那般刚毅,却少了几分生动。她的手一抖,滑到了燕凌寒的颈边,感觉到几分黏湿。

再往后脑勺那里一摸,才现燕凌寒身上出了汗。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燕凌寒身边的暗卫都是男人,粗枝大叶,想必现不了这些小事情。

她开口唤随风,让他准备热水和毛巾。

随风的度很快,不一会儿就端来了热水和毛巾,放在了靠近床边的桌案上。

之后,他很有眼力见儿地走了出去,守在了外面。

赫云舒解开燕凌寒的腰带,依次解开他的外衣和里衣,露出了他的胸膛。尔后,她拧干了毛巾,想要给燕凌寒擦擦身子,而当她直起身,看着燕凌寒精壮的胸膛,身子却是不可避免地一震。



第四百七十五章 发觉不对

燕凌寒的胸膛之上,有一道狭长而殷红的伤痕。

看那痕迹,应该是新添上去的。

细看之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刮伤的。

可是,依随风所言,地震之后,他是在燕凌寒自己的房间里找到燕凌寒的,当时,燕凌寒头上受了伤,已经昏迷了。

如此说来,燕凌寒额头上的伤是被掉落的砖石砸的,那么,他胸膛上的这道伤口呢?若是被砸伤,应该是一个近似于圆形的伤痕,而不是这样一道狭长的伤口。

细细看来,这狭长的伤口,竟像是被人抓伤的。

而细究起来,地震那样的动静,燕凌寒怎么会没有察觉呢?他那样高绝的身手,怎么可能被倒塌的砖石砸在里面?

深究起来,疑点越来越多。

“随风,进来!”赫云舒开口叫道。

很快,随风就走了进来。

赫云舒转脸看向他,道“地震当晚的事情,详细地告诉我,不要漏过任何细节。”x8

随风不知赫云舒想要做什么,却还是乖乖应道“好。”

这事儿过去没多久,所以,随风记得很清楚。

“前天的时候,奉主子的命令,六殿下去了东面的文城,去迎从京城秘密而来的云家军。昨晚,主子想起一些没有交代清楚的事情,就让我飞鸽传书,告知六殿下。可我去鸽笼的时候,现鸽子竟是一只也没有了。没办法,我就去这墨城里找信鸽。二主子,你说奇怪不奇怪,鸽子一直养得好好的,也不知昨日是怎么了,居然都不见了……”随风嘀咕道。

赫云舒微微皱眉,这并不难理解。地震之前,最先能够感知地震来临的,就是这些动物。感知到异常,它们自然会有一些反常的举动,这一点,并不奇怪。

可是现在,赫云舒没有心思和随风讲这些事情。

“继续说。”

随风继续道“我去了城中养鸽子的农户家,谁知道,他们的鸽子也没了。我正纳闷儿,就是一阵地动山摇。我知道事情不妙,就慌忙往守将府里赶。我回去的时候,主子住着的那间屋子就已经塌了。别的兄弟们也刚过来……”

“慢着!”赫云舒阻止道,“你刚才说,别的兄弟也刚过来,说的是其余的暗卫吗?”

“是。”随风点点头。

“他们当时,去了何处?”

“事后他们告诉我,昨天天气热,主子就让他们回自己的房里去冲凉,并未让他们在外面守着。”说着,随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所以,地震当时,燕凌寒的房间外,没有一个暗卫?”

“原是有一个的。后来我问他,他说当时有个黑影靠近王爷的房间,他觉得情况不对,就去追那个黑影了。”说着,随风心中的不安愈凝重,“二主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现在看来,那个黑影有可能是在调虎离山,那个暗卫是谁,叫来见我。”

“是。”说着,随风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小个子的男子。

赫云舒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此人身材虽然瘦小,但精瘦干练,一瞧就是轻功绝伦之人。

那人躬身行礼,尔后站在一旁。

赫云舒看向他,道“说说地震生之前,你看到的黑影,以及追出去之后,生了什么。要详细,不要漏过任何细节。”

那人点头,尔后说道“当时,主子在房间里看书,属下在外面守着。突然看到一个黑影想要靠近王爷的房间,属下就追了过去。那个黑影的度很快,追了一会儿竟是不见了踪影,之后便地崩了,属下就赶回了房间。当时,主子所住的那间屋子已经坍塌,属下就忙着救人。”

听罢,随风点点头,道“二主子,没错,他是第一个救主子的人。”

“从你去追黑影到回来,一共有多久?”

“约莫有一刻钟的样子。”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你下去吧。”

之后,她看向随风,道“他的轻功比之你,如何?”

“不相上下。”随风如实道。

毕竟,能随身跟在燕凌寒身边的暗卫,无论是轻功还是功夫,都属上乘。可就是这样身手上乘的人,居然被一个黑影甩开了。

这个黑影,会是谁呢?墨城当真有这样身手的人物吗?又或许,是从外面来的?

这时,随风不安道“二主子,是有什么不对吗?”

赫云舒毫不避讳的点点头,道“我怀疑,在地崩之前就已经生了什么,若不然,以他的身手,没有理由被埋在砖石之下。”

随风恍然大悟,继而说道“要是百里姝在就好了,她一号脉,就能知道了。”

“她就快要来了。”赫云舒说道。

离开藏北城之前,她与百里姝就已经约定好,待百里姝处理好藏北城的事情,就会尽快跟上来。而藏北城已经没多少事情了,算算日子,多则两三日,百里姝就能来了。

只是,百里姝来之前,她不能什么也不做。

尔后,她仔细打量着燕凌寒,然后在他青色的胡茬上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迹。她心里一紧,掰开了燕凌寒的嘴。

待她看到他的舌头,忍不住一惊,燕凌寒的舌头上,有六个牙印,且都渗出了血迹,赫然在目。

这一幕,随风也看到了。

之前,他只注意着主子头上的伤痕,倒是没有留意这里。现在看来,是他大意了。

可是,当时究竟生了什么,主子竟然会如此咬上自己的舌头。要知道,舌头咬断了,是会死人的。要知道,在刑讯中,就有人为了逃脱刑罚,咬舌自尽。

赫云舒的拳头,暗暗握紧。

随风亦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片刻后,赫云舒问道“燕凌寒住的那间屋子,现在如何?”

“我们离开的时候,整间屋子都塌了。至于现在如何,倒是不知道了。”

看来,是要去这守将府走一遭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玫红色的布料

当赫云舒提出自己要去守将府走一遭的时候,随风当即就表示反对,他激动道“二主子,你受了伤,在这里陪着主子就好。我去守将府也就是了。”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并非是我逞强,我是不得不去。”

事关燕凌寒,要让她乖乖的待在这里等消息,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她要亲眼去看,亲自去探查,唯有如此,她才能够放心。

“现在就去。”赫云舒说道。

随风担忧地看了看赫云舒的膝盖,刚想说出阻止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得不说,今夜去守将府探查是最佳的时机。其一,方祖忠父子经历了今晚这一遭,想必是没什么心思管府中的事务的,如此趁着守将府松懈的时候前去探查,无疑是最佳的时机。其二,早些去探查,或许还可以现一些什么。可若是去的晚了,有些线索只怕会被遮掩掉。如此一来,就什么也查不到了。

“可是,你的腿……”随风担忧道。

“不碍事的。路上你背着我,到了地方把我放下来就可以了。”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虽然膝盖上疼痛难忍,但去守将府查探实在是太重要了,不能不去。如此,只有辛苦随风了。

尔后,随风让其他人看好这里,自己和另外几个暗卫一起,带着赫云舒去了守将府。

夜晚的墨城,空气中夹杂着些微的凉意,让人精神一振。

经历了地震,墨城的情况要比藏北城糟糕许多。城中的许多房屋都已经倒塌,百姓们睡在街头,睡得并不安生,不时还传来孩子哭闹的声音。

守将府离得并不远,很快就到了。赫云舒戴上了夜视仪,将这里的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

墨城的地震要比藏北城强烈,许多房屋都已经倒塌,就连这守将府也不例外,有不少的房屋已经坍塌,尚未来得及修缮。

此刻,那完好的正院中热闹非常,灯火明亮,而守将府中的其他地方,则是漆黑一片。

随风轻车熟路地带着赫云舒到了燕凌寒此前所居住的那个院子。

这个院子不大,在守将府西北角的位置,位置偏僻,很安静,倒是符合燕凌寒的习惯。

这院子里多半的房间都已经坍塌,砖石落了一地。

凭着记忆,随风指了指燕凌寒原先所住的那间屋子的位置。

赫云舒环顾四周,尔后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她眉心微凛,她没有料错,这里果然有猫腻。x8

在这个院子,甚至整个守将府里,所有坍塌的房屋都没有任何清理的迹象,但唯有这里的砖石,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而且,还刻意遮掩了翻动的痕迹。

赫云舒看向随风,道“当时,你是在哪个地方找到燕凌寒的?”

随风抬头看了看方位,然后站在屋子正中心的位置,道“是这里。”

赫云舒慢慢走了过去,尔后蹲下身来,查看着附近掉落的砖石。

在距离这个地方两步远的北面,有一些木头,看那材质和形状,应当是被砸烂的桌椅。

赫云舒朝着那木头走过去,在旁边翻动着,突然,一抹与砖石截然不同的颜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看了过去,现那砖石上面粘着一块巴掌大的布料,布料是玫红色的,摸起来很滑,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能够穿得起的布料。

她从砖石上将那布料取下,放在了袖子里。之后又仔细查看了一番,并未有任何现。想来这里已经被人刻意搜寻过,并未留下其他的东西。若不是那布料粘在石头上,只怕也等不到赫云舒现就被别有用心的人清理掉了。

只是,知道这些就够了,至少,她能够知道在地震之前,有人想要对燕凌寒不利。知道这一点,她日后就会有所警惕。更何况,她还找到了这块布料。

之后,赫云舒与随风等人一起回到了小院。

屋子里,燕凌寒仍是昏睡着。

烛光下,赫云舒看着那玫红色的布料,微微皱眉。这样鲜艳的布料,必是女子的衣物。难道说,当晚在燕凌寒的房间里,有一个女子吗?会是谁呢?

见赫云舒皱眉,一旁的随风忙说道“二主子,你千万不要误会,不管你在不在,主子都是不近女色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你相信我。”

赫云舒看了随风一眼,没有说话。

随风急了,以为赫云舒误会了什么,忙说道“二主子,真的,主子跟别的女的没什么来往,他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赫云舒打断随风的话,道“随风,不用解释,我并未生气。随风,这么说吧,即便是我亲眼看到燕凌寒和别人睡在一起,如果他告诉我他是被陷害的,我都不会怀疑什么。”

她的性格从来都是这样,若相信一个人,就是彻彻底底地相信,不会去质疑。而燕凌寒,值得她的相信。

随风微愣,惊诧于赫云舒对于燕凌寒的信任。如此说来,这出现在那里的布条的确是不算什么。那么他的担忧,就是多余的了。

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烛光之下,他的睡颜安详,俊美的容颜明媚如昨。想起他舌头上的牙印儿,赫云舒心头一凛。她不知那一晚他经受了什么,这让她觉得格外抱歉。她一定会查出当日的原委,不放过幕后之人。

她暗暗握拳,眸子里的坚毅尽显无遗。

现在他躺在这里,那么就由她,去承担起他理应承担的一切。

随之,赫云舒看向随风,道“大军在何处?为何守在城墙周围的,是墨城的守军?”

“大军的驻扎地城内城外都有,原先四面的城墙是由我们守着的。地震后好多百姓的房屋倒塌,都住到了大街上,王爷害怕我们这些生面孔会吓坏了百姓,故此让墨城的守军守在城墙周围,不让百姓恐慌。”

赫云舒点点头,燕凌寒的做法是对的,地震过后,百姓本就是惊魂未定,若是这时候出现在视野里的尽是一些生面孔,无疑会加重他们的恐慌,对安定不利。

她又问了一些问题,之后就挨着床边睡着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一整天不间断的行路,到了墨城又碰到了那不长眼的方平阳,又处理了方祖忠,之后又去守将府查探,她早已精疲力竭,眼下精神一松懈,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这一觉,赫云舒睡得很沉。可睡着睡着,她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四百七十七章 百姓暴乱

听到那急促的脚步声,赫云舒猛然睁开眼睛,坐起了身。

“谁?”赫云舒朝着外面说道。

“二主子,是我。”

是随风。

“进来吧。”

很快,随风快步走了进来,面露急色。

“何事惊慌?”

“墨城的百姓,似有暴乱之相。”

“详细说来。”

“地崩之后,王爷一直昏迷着。那墨城守将方祖忠一心警惕着大魏的动静,对于这城中百姓的安置,并不热心。昨夜又出了那样的事情,他更是无心管理城中事务。昨日就有不少百姓挨了饿,到今天早上仍是饿着,有不少的百姓就坐不住了,想要去哄抢粮铺,被这墨城的守军拦住了。我刚才去看的时候,两方还在对峙。”

“走,去看看。”说着,赫云舒拿过一旁的银色面具戴在脸上,赫然便是燕凌寒的装束。

她心里急,起身就要走,这一走扯动了伤口,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二主子!”随风惊叫一声,忙扶住了她。

赫云舒推开他的手,道“不要紧的。刚才起得急,扯动了伤口,不碍事的。”

说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她努力维持着正常走路的样子,不想被任何人看出破绽。

随风看着,只觉得一阵一阵的揪心。

他跟在赫云舒的身后,生怕她会倒下。

到了门口,他快走几步,命人牵来了骏马。

赫云舒上了马,朝着事的粮铺而去。

还未到那粮铺跟前,眼前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住了。

而墨城的守军,早已不知去向。

有人看到骑在马上的赫云舒,不禁惊叫道“当官的来了!当官的来了!”

这些居住在边境的边民,从官服上看不出什么,只觉得这些人都是当官的。眼下见赫云舒骑在马上朝着这边而来,就惊叫了起来。

原本围着粮铺的百姓看到赫云舒来,都朝着赫云舒看了过来,他们的脸上污浊不堪,满是疲惫。

看着他们,赫云舒深感动容。历来,百姓所求的,不过是衣食住而已,有衣服穿,有饭吃,有地方住,他们就觉得安宁和幸福。反之,若是没有这三者之中的任何一样,他们都会觉得天塌了一般,生活没有着落。

而现在,他们的房子倒了,失去了躲避风雨的场所,他们的粮食也埋在砖石之下,无处可寻。如此,他们怎么能不慌呢?

赫云舒看向随风,道“方祖忠没出面吗?”

“他自己没来,倒是派了自己的师爷,说是墨城现在一心抗击外敌,储备的粮食都是要给兵士吃的,没有多余的分给这些百姓。还告诉百姓如果他们饿了,可以去自己原先的房子里找吃的。”

“混账!”赫云舒低吼道。

地震之后的房屋,本就摇摇欲坠,若是再次翻动,那原本就松散的房屋就会彻底倒塌,砸中里面的人。这方祖忠的主意,可真是不经过大脑,愚蠢至极!

“那就先动用一部分军粮吧。”

随风一愣,要知道,这军粮不比墨城储备的粮食,只能给兵士吃,不能挪作它用。有了这样的隐忧,随风忙阻止道“可是……”

“没有可是,去准备。”赫云舒打断了随风的话,说道。

“是。”随风应道。

军粮的事情日后可以解释,之后也可以再筹谋,可现在若是不拿出军粮,任由百姓如此闹事,必会扰乱墨城的安定。墨城一乱,大魏可就不安分了。x8

事情有轻重缓急,而现在给这些百姓粮食吃,止住现在的暴乱,之后再从长计议,无疑是最当紧的事情。

很快,随风去而复返。

他身后的一队马车上,拉着大锅的米粥和馒头。

清晨,微风拂过,吹来的米粥和馒头散出的香味儿刺激着人们的感官,让他们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为了避免他们哄抢,赫云舒朗声道“大家排队,一个一个来,人人有份。”

就在这时,让赫云舒惊诧的一幕出现了。

看到米粥和馒头,原先吵嚷不休的百姓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将手中的碗递给了身边的孩子和老人,自己则慢慢退到了后面。

而那些孩子和老人则很有秩序地在大锅前排起了长队,等着放粥。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大为意外。

转瞬,心中却是一派了然。

她拍马上前,到了原先吵嚷着的百姓蹲坐的地方。

他们的眼神贪婪的看着马车的方向,不自觉地舔着自己的嘴唇,咽下一口唾沫之后,又强制自己低下了头,不去看。

似乎少看一眼,腹中的饥饿就可以减少一分似的。

到了他们跟前,赫云舒下了马,道“你们怎么不去排队?”

很快,她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官爷,我们身子骨儿好,饿上几顿不碍事的。老人和孩子身子弱,不能久饿。只要孩子和老人吃好了,也就好了。”说完,那百姓黝黑的脸上露出朴实的微笑。

原来,他们之所以到这里来,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和家中的老人弄一口吃的。至于自己,他们并未考虑。

他们常年生活在边境,自然知道和平和安宁的重要,而赫云舒穿着军服,来送米粥的人也是士兵的模样,那这米粥,自然是军粮了。他们还要指望这些兵士去守卫墨城的安宁,如此,他们怎么能抢去这些人的口粮呢。

只要能给孩子和老人一口吃的,他们也就满足了。

看着他们,赫云舒深感动容,她看向他们,郑重许诺,道“你们放心,中午一定会让你们吃上饭的,也一定会给大家住的地方。”

“真的?”有人不相信的说道。

“真的。”赫云舒点点头,肯定道。

听罢,众人无不心生欢喜。

看着他们欢喜的样子,赫云舒心中好受了些许。燕凌寒向来是一个体恤百姓的人,若今时今日出现在这里的是他,那么他一定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而现在,她不过是代替他去做。

所以,她要做好这件事。

那么接下来,就该去找方祖忠了。她倒要看看,这墨城的父母官,这一次究竟要如何抉择?



第四百七十八章 很重要的事情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和随风一道调转马头,往守将府而去。

路上,随风看着赫云舒的腿,担忧道“二主子,您的腿还好吧?”

“不碍事的。”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听罢,随风的担忧并没有减少半分。他知道,虽然赫云舒说没什么要紧,但实际上,这伤轻不了。要知道,昨晚她换下来的衣服上面,有一大片都被血迹浸透了。若是普通的伤,怎么会流那么多的血呢?

到了守将府外,看到二人,守将府的守门人即刻便奔上前来见礼,有一人则飞一般朝着府里跑去。

“拦住他。”赫云舒吩咐道。

闻言,随风上前,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赫云舒眸色微深,这一次,她要悄悄地来。她倒要看看,外面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而这墨城的守将方祖忠龟缩在这府里,究竟在做什么。

一路上,不少人想要去报信,被随风等人一一拦下。

此刻,方祖忠在正院。

赫云舒带着随风走了进去,站在了门外。

门内,有二人背对着他们坐在那里。

一个是方祖忠,另一个从服饰上来看,应该是他的夫人。

赫云舒不动神色,静静地站在那里。

门内,方祖忠叹了一口气,道“唉,日子可真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随即,响起那妇人的声音,声音里带着哭腔“谁说不是呢?待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整体里提心吊胆不说,现在好了,儿子也成了这个样子。咱们日后是什么指望也没有了。”

说完,又是一阵哭。

“你小声点儿,这话要是让那位听见,指不定要怎样呢?”方祖忠压低了声音说道。

“听见又怎样?纵容手下伤了我们的儿子,他还有理了?”

“住嘴!”随即,响起方祖忠的暴喝,“这话说不得。平阳有今日,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好了,我要出去了。”

说完,方祖忠站起身,待他转过身看到赫云舒二人,不禁愣在了那里。

一时间,他的牙齿开始打颤“铭……铭王殿下!”

赫云舒轻轻地嗯了一声,道;“方大人做什么去?”

“去……去城中看看。”方祖忠嗫嚅道。

而他的夫人看到赫云舒,早已吓得从椅子上滑坐在地,身子直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赫云舒没有继续原来的话说下去,而是往前走了几步,走进了屋子,她看着屋内圆桌上丰富的膳食,不禁一声冷笑,道“方大人的早饭,可真是丰盛的很啊。”

“卑职……卑职……”方祖忠舌头打结,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赫云舒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方大人,你可知,今日城中险些起了暴乱?”

“知……知道。”

“哦,既然知道,那你做了什么?”赫云舒目光如炬,看着方祖忠,没有半分的挪移。

方祖忠额头上冷汗涟涟,硬着头皮道“卑职……卑职已命师爷前去安抚百姓。”

“这样,就够了吗?”

方祖忠沉默,不知该如何说。

赫云舒看向他,道“据本王所知,边境十四城,每一个城里都有数量可观的粮食和帐篷,为的,就是在百姓没有粮食吃的时候开仓放粮,救济百姓,提供暂时的居所。这一点,你是不知,还是忘了?”

“卑职有罪。”x8

“昨夜本王就已经说过,方大人已经是戴罪之身,若是戴罪立功还好,若是犯了错,便罪加一等。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

“那好。今日并未造成暴乱,此事本王可以暂不追究。可本王已经向百姓许诺,中午之前会让他们吃上饭,有住的地方。本王的意思,你可明白?”

“回王爷的话,卑职明白。”

赫云舒打量了一下方祖忠的神色,道“那就好。做完之后去向本王禀报,若做不到,你这守将府也不错。”

听罢,方祖忠身子一震,“燕凌寒”的意思很明确,若是他不能安置好百姓,那么,“燕凌寒”就会让百姓住进他的守将府。

“卑职一定尽心尽力,做好此事。”

“本王姑且先相信你。方大人,令郎伤了腿,此事谁也不想看到,可事已至此,你节哀就好。若是因此而怠慢了城中事务,让大魏有隙可乘,那你的罪过,可就大了。要知道,这墨城的守将一定会有,但,未必是你方祖忠。”

“是,卑职明白。”方祖忠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应道。

该做的已经做了,赫云舒起身离开。

之后,赫云舒骑马回了燕凌寒所住的院子。

屋子里,燕凌寒仍是睡在那里,不言不语。

赫云舒命人端来热毛巾,为燕凌寒洗脸。

洗完脸,赫云舒让随风端来一碗小米粥。

赫云舒把燕凌寒的上身垫得高了一些,用汤匙喂他喝小米粥,可小米粥送进了他的嘴里,又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的心里有些难掩的酸涩。

尔后,她将垫在燕凌寒身下的被子挪走,口中含着小米粥,靠近了燕凌寒的嘴唇,待燕凌寒咽下小米粥之后才松开。

用这样的方法,赫云舒喂燕凌寒喝下了一碗小米粥。

之后,她叫来随风,道“吩咐厨房中午准备鸡汤,要清淡一些,不要放油。”

“是。”

吩咐完,赫云舒回身看着燕凌寒,她握紧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她多希望此时此刻,燕凌寒的手能动一下,可是,她期待中的事情并没有生。燕凌寒仍是躺在那里,纹丝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放下了燕凌寒的手,慢慢的走到桌案边,在纸上写下了什么。

写完之后,她将随风叫进来,把那折了几折的纸递给了随风,道“这是地崩后应该注意的事情,你将这交给方祖忠,让他一一照做,不得有误。”

“是。”说完,随风离开。

赫云舒坐在椅子上,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块玫红色的布料,仔细打量着。

看着看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件足以戳穿她并非燕凌寒的事情。



第四百七十九章 忽略的事情

想到这里,赫云舒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在地震之前,燕凌寒是被算计了的。若非如此,他不会被掉落的砖石埋在里面。那么,依照燕凌寒的性子,醒来之后,他自然不会饶过算计他的人。

可是,昨晚她就已经代替了燕凌寒,当时她不知燕凌寒被暗算,也并未想到这一点。之后的事情又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来,个个都事关重大,她没有时间深思。

可现在想来,这是一个很大的漏洞。

此时此刻,暗算了燕凌寒的人一定时时刻刻盯紧了这里,唯恐自己会被清算。可直到现在,她还什么都没有做。

如此,对方只怕是要起疑心了。

幸而,现在还不算太晚,事情仍有回转的余地。

赫云舒皱了皱眉,想着对策。

现在,理应去调查此事的幕后之人,自然,要让幕后之人知道他们在查。可是这样也有漏洞,当晚,燕凌寒或许已经看到了那穿着玫红色衣服的女人,已经知道了那女人是谁,若是如此,再命人去查探,无异于不打自招。

所以,这样是行不通的。

若是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事情就好办了。

可是,那个女人,究竟会是谁呢?

很快,给方祖忠送纸条的随风回来了。

赫云舒的手指轻轻地叩在面前的桌案上,神色微凛,片刻后,她说道“试着暗中去守将府查一查,最近有没有生人到他们府上。能查到最好,查不到也不要紧。”

说完,她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以燕凌寒的心智,能算计他的人若不是身边人,就是手段高深之人,绝非平庸之辈,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在明面上留下任何的线索。所以,即便去查,多半也是查不到什么的。可是,虽然有很大的可能查不出什么,却也不能不去查。

毕竟,去查了或许会有结果,但是呆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那就不会有任何结果。

现在,不过是拼一个可能而已。

随风应声,很快便命人去做这件事。

很快,随风去而复返,站在了一旁。

赫云舒看向他,道“方祖忠有女儿吗?”

随风想了想,道“女儿是有的,有两个,一个已经嫁人了,不在墨城。另一个尚未及笄,仍待字闺中。不过,前阵子倒是传出方祖忠的儿子方平阳提亲的消息。”

“哦,向哪家的女子提的亲?”赫云舒随口问道。

“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要不,我找人去打听打听?”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对了,你有这附近的地图吗?拿来给我看看。”

随风应声,尔后很快拿了一张地图过来。

这个年代的地图很简略,只标注了主要城池的大致位置和主要的山川。在墨城的南面,是许城。

赫云舒随手点了点许城的位置,道“这里是谁在守城?”

“庆敏。”

“你说谁?”似是没有听清楚一般,赫云舒再次问道。

“原来的毓国公,庆敏。”这一次,随风放慢了语调,说得很清楚。

赫云舒对庆敏没什么印象,但对于他的女儿庆明珠,却是印象深刻。

此前,庆明珠曾随燕凌寒一道出征,路遇雪崩之时推开了燕凌寒的马。可当时即便她不推开,燕凌寒已经有了戒备,足以保证自己安全无虞。可因为这一遭,庆明珠就落了一个救了燕凌寒的名声。

在那之后,庆明珠失踪,生死不知,平白得了一个救了铭王燕凌寒的好名声。而不久前,她竟是回到了京城,宣称自己被当地的边民所救,当时失去了记忆,所以在时隔多年之后才回到京城。她一回来,就摆出了未来铭王妃的架势。

察觉出赫云舒与燕凌寒关系匪浅之后,她就设计在府中设宴,同时邀请了安淑公主,妄图借着这个机会设计赫云舒,借她的手毒杀安淑公主,从而借刀杀人,置赫云舒于死地。

只可惜,赫云舒察觉了她的阴谋,事后,安淑公主将这件事禀报给燕皇,燕皇便下令褫夺了毓国公庆敏的国公之位。

之后,庆明珠贼心不死,竟是借着长公主燕碧之手,设计让赫云舒喝下了迷情药。事后燕凌寒震怒,即便当时庆明珠已经随父亲庆敏离开了京城,出京赴任,他还是命人砍了庆明珠的一条手臂,以示惩戒。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宛如生在昨日,如此,赫云舒怎么可能对庆明珠印象不深刻?

她神色微凛,因爱生恨,再加上断臂之痛,是否足以成为庆明珠对燕凌寒不利的理由?原本,她就是那样一个胆大包天的人,若不然,也想不出借赫云舒之手毒杀安淑公主的阴谋。庆明珠可以对一国公主下手,那么这一次,是她对燕凌寒下的手吗?

随即,她吩咐随风“去查,看一看方平阳是向谁提的亲。”

这个消息并不难查,很快,随风就回来了。

一如赫云舒猜测的那般,方祖忠之子方平阳的求亲对象,就是庆明珠。

“若我所料未错,方平阳的提亲,庆家还没有答应,对吧?”

“是。”随风应道。

于是,赫云舒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庆明珠虽然失去了一条手臂,但庆家在京城根基深厚,足以成为诱惑方平阳与之结亲的借口。而庆明珠一时间并未答应,兴许会对方平阳提出什么要求。

而她见过方平阳,也看出他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物,那么,在与庆家结亲这样大的诱惑之下,方平阳必会铤而走险,按照庆明珠所说的去做。

如此一来,方平阳身为守将之子,想要接近同住在守将府的燕凌寒,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历来,身边人的算计,都是最不动声色却又是最致命的。如此,也可以解释一向警惕的燕凌寒为什么会中招。x8

想到这里,所有的思路一下子鲜活了起来,怀疑的目标也愈清楚。

这时,赫云舒想到了一件事,顿时,她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很有力的佐证。



第四百八十章 引蛇出洞

赫云舒想到了一个佐证,她昨日来墨城的时候,就被方平阳算计。若非她在方平阳诡谲的眼神中看出端倪,只怕就中招了。

可是,她之前和方平阳没有任何过节,方平阳为何要害她呢?

而现在,把方平阳和庆明珠联系在一起,这件事就说得通了。她和方平阳没仇,可和庆明珠的过节却是深得很,所以,方平阳之所以算计她,是因为听从庆明珠的安排。

事情到这里,思路就完整了。

当然,现在的这些只是她的推测,那么接下来,就到了验证她的推测的时候了。

要想验证这一点,并不难。

赫云舒看向随风,道“找一个机灵的人去一趟许城,不必遮掩,也不必大张旗鼓,就正常的去救可以了,之后等我的消息。另外再找一个人……”

说着,赫云舒的声音低了许多,说出的话只有随风能听到。

听罢,随风点点头,他知道,赫云舒这是要引蛇出洞了。

随风跟在燕凌寒身边多年,办事效率很快。

没过多久,他就去而复返,表示已经全部按照赫云舒的话去做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有随风帮她,有些事就不会那么难做了。

但,她更希望燕凌寒能够快点儿醒过来。

如此想着,她看了一眼燕凌寒,他仍是那般睡着,一副安静的模样。

这时,外面响起叩门声。

随风走出去查看,很快又进来,道“是方祖忠来了,他说自己已经按照您说的办好了,特来复命。”

“好,找个人跟去看看,别让他耍滑头。至于他,我就不见了,让他回去吧。”

“好。”说完,随风走了出去。

很快,赫云舒吩咐厨房做的鸡汤端了进来,如早上那般,赫云舒一口一口的喂着燕凌寒喝下。

此时,墨城南边的一个小屋子里,一男一女相对而立。

男子一身红衣,极尽妖娆。

女子却是一身黑衣,面色冷肃。

那黑衣女子冲着红衣男子躬身施礼,道“主子,赫云舒已经派人去了许城。”

那红衣男子邪魅地一笑,道“那好,把这个消息透漏给庆明珠。但,不要让她知道现在的赫云舒是燕凌寒。”

女子微愣,继而说道“主子,咱们的目的,不是帮着庆明珠吗?若是把这个消息透漏给庆明珠,庆明珠一定会自投罗网的。”

红衣男子瞥了女子一眼,道“不,你错了。我们谁也不帮,只帮自己。在对赫家人的处理上,赫云舒太仁慈了。这一次,我想看看她的底线。好了,不多说了,按我的吩咐去做。”

“是,主子。”黑衣女子不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不久后,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一个女子正临窗而坐,愁眉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时,门外响起了叩门的声音。

女子回身,原本写满了心事的脸上竟是一下子光芒四射,充满希冀,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庆明珠。

她忙跑去开门,外面,是黑衣女子清瘦的脸。

她忙将黑衣女子迎进来,尔后小心地看了看外面,关上了门。之后,她看向那黑衣女子,殷切道“你来,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

黑衣女子点点头,道“没错。刚刚我已经得到消息,燕凌寒已经派人去了许城。”x8

庆明珠顿时就急了,她抓住黑衣女子的胳膊,声音因激动而显出几分尖利“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会帮我的吗?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黑衣女子不耐烦地从庆明珠的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道“我没帮你吗?没有我的药和精心部署,你以为你能让燕凌寒中药?是你自己没把握住,现在好了,燕凌寒醒了,你也暴露了。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是什么?”庆明珠急切道。

“回许城。”

顿时,庆明珠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尔后她装作无助的样子,道“那怎么能行呢?我若是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啊。”

看着庆明珠,黑衣女子轻蔑地一笑,道“庆明珠,你不要在我面前装蠢了。你心里很清楚,回许城虽然危险,却是你唯一的生路。许城也遭遇了地崩,现在你父亲庆敏又对外宣称你受伤昏迷,如此,你晚出现一阵儿就是理所应当。相信你父亲庆敏吧,拖延这段时间,他可以做到的。”

庆明珠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谢谢你为我筹谋。前路凶险,还请你护送我,待到了许城,我们庆家必有重谢。”

说这话,庆明珠是动了心思的。若她说自己会重谢,眼前的人未必会动容,可她说庆家会有重谢,眼前的人就不得不掂量一番了。

她们庆家虽然没有了毓国公的高位,但到底是京城世家大族,底蕴在那里,任是谁也无法忽视。这天下间的人,谁不想攀上他们庆家,得了他们庆家的重谢,那可是比万两黄金还要珍贵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眼前的黑衣女子没有任何的犹疑,即刻便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

庆明珠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和黑衣女子一道离开了房间,买了两匹快马,出城往许城的方向而去。

出城没多久,前方出现一片树林。

一阵风起,树梢之后有鸟儿被惊起,出几声清亮的叫声。

那黑衣女子皱了皱眉,停住自己的马,道“前面只怕有埋伏,我先去看看。半刻钟后如果我没有出来,就说明这里是安全的。你继续往前走,我就不再现身了,你放心,我会暗中保护你的。”

“好。”庆明珠应道。

之后,那黑衣女子就拍马进了树林。

半刻钟很快就过去了,那女子并未回来。

庆明珠就依照她方才所言,骑马进了树林。

树林之中,清新凉爽。

庆明珠有惊无险地出了树林,不禁感慨黑衣女子神通广大,想到有她暗中保护着自己,庆明珠放心不少。

她继续纵马前行,可往前走了没多远。

前面竟是出现了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第四百八十一章 等一个人来

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庆明珠大惊,转念想到那黑衣女子在暗中保护自己,她不禁多了几分底气,中气十足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冷冷地说了六个字“人在做,天在看。”

庆明珠仅存的一只手暗暗握紧,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开口大呼,想要那黑衣女子快些出现,为她解决眼前的人。可她喊得嗓子都冒烟儿了,也没有看到那个黑衣女子的身影。

此时,对面的人却是步步上前,庆明珠仓皇大叫,胡乱地挥着仅剩的一只手,不让那人靠近。

然而,她纵是出身于军功赫赫的庆家,可那身功夫和眼前的人比起来,也是不堪一击。

没有任何悬念地,赫云舒派来的人擒住了庆明珠。

至此,需要引出洞的那条蛇已经落在了赫云舒的手中。

很快,庆明珠就被带到了墨城的一个院子里。

只不过,这个院子并非燕凌寒所住的那个院子。

像庆明珠这样的人,赫云舒不想因为她脏了燕凌寒所住的地方。

庆明珠被带到一个屋子里,屋子的窗户被厚厚的布遮盖着,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屋子里也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静得吓人。

她惊慌地大叫,拍门,拍窗户,拍墙,可是并没有人搭理她。包围她的,只有无边的黑暗。

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赫云舒目睹了庆明珠到这里的全过程。

但,她并不准备现在就审问庆明珠,她还在等,等一个人来。

若这个人不来,审问庆明珠就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不是那个最好的时机。

这时,赫云舒看向带回庆明珠的那人,问道“你抓到庆明珠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吗?”

“是。”

“出城的时候也只有庆明珠一人吗?”

“不是,还有一个,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经过树林的时候逃了,属下派人去追,没有追上。”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不知怎的,她有一种被围观的感觉,似乎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着。一切事态的展,也是按着那人的筹谋来的。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却又深信不疑。似乎最近所有生的一切,都是被人计划好的。现在,她蓦然明白,当初在京城收到的那张“燕凌寒有难”的纸条,并非是燕凌寒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而是要把她引到这里来。

而她来了这里,燕凌寒就被暗算了。燕凌寒那样警惕的人,要暗算他并不容易,对方一定是费劲了周折。可是暗算燕凌寒,对对方有什么好处呢?

她想不通。

难道是大魏的奸细做的吗?可是,即便是燕凌寒倒下了,大渝还有千千万万的将士,有了他们,这一战大渝未必会输。如此,费尽心力算计燕凌寒,虽然会有所影响,但并不足以左右这场战事。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大魏真的会做吗?

赫云舒觉得,对方另有所图,只是所图的是什么,她一时还猜不出。

她揉了揉酸胀的额头,没有再深思下去。

或许,这一切的突破口,可以从庆明珠身上打开,以庆明珠自己的本事,虽然她有方平阳暗中相助,可即便如此,她仍无法算计燕凌寒。

这件事的背后,一定还有另一只藏在暗处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而从庆明珠的身上,可以查出一些端倪。

只是,现在还不宜即刻审问庆明珠,不然很容易弄巧成拙。不过,只要等那个人来了也就好了。

赫云舒吩咐人看好这里,之后就离开了,回到了燕凌寒所住的院子里。

屋子里,燕凌寒仍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走过去,握住了燕凌寒的手,他的手和之前相比已经恢复了一些温度,不再那么凉,却也不复从前的温热。

看到这样的燕凌寒,赫云舒是担忧的。

她看向身侧的随风,道“百里姝有消息来吗?”

“有了,她说明天上午可以到。”

“好。”赫云舒点了点头。

希望百里姝来之后,可以医治燕凌寒。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她实在是太担心了。

第二日上午,赫云舒刚刚喂燕凌寒吃完饭,随风便带着百里姝走了进来。x8

她仍是一身男装,英姿飒爽的模样。

见了面,她们并没有多余的话。赫云舒主动让出了床边的位置,站在了一旁。

而百里姝则快步上前,手法熟稔地为燕凌寒号脉,手指搭上燕凌寒的脉搏的瞬间,她的脸色一沉。

见状,赫云舒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她暗暗握紧了自己的手指,屏息凝神。

而百里姝的号脉并未结束,她的手在燕凌寒的脉搏上又按得深了一些,眉心紧蹙。

这一号脉,居然持续了一刻钟。

一刻钟后,百里姝的额头上渗出了薄汗,尔后,她收回了自己的手,脸色沉重。

“怎么了?”见她终于停手,赫云舒迫不及待地问道。

“情况不大好。”百里姝低声道。

赫云舒的心倏然一紧,声音也跟着颤了几分“到底怎么了?”

“你可知道天绝草?”

“不知。”

“天绝草生长在天气阴寒的高山之巅,是至阴至寒之物,可物极必反,它一旦入了人体,就会迸出极大的热量。燕凌寒所中的是经由天绝草催的迷情药,如此,迷情药经由天绝草无边的热量,送至人体各处。若不及时纾解,寻常人便会爆体而亡。而燕凌寒武功高强,用内力与天绝草的热量抗衡,消耗巨大,这才犹如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昏迷不醒。”

听罢,赫云舒犹如当头棒喝。果然,燕凌寒是中了迷情药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他身边有勾引他的人,他原本可以纾解的,可他并没有这样做。

可是,若时光能够倒流,若一切还可以更改,赫云舒宁愿燕凌寒去纾解迷情药的药效,也不希望他用自己的内力抗衡,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然而,一切已经无可更改。

“那么,现在该如何做?”赫云舒问道。

闻言,百里姝的额头皱得更深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求医

看百里姝皱眉,赫云舒的心跟着又沉了一分。

百里姝医术高深,至少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见百里姝会对什么病症感到愁,由此看来,燕凌寒的现状,的确是很棘手。

果然,百里姝开口道“用内力去抵抗天绝草的药效,是最不可取的法子。他的不少经脉受损,要一一重建。重建经脉的过程很凶险,最少也需要两个人来完成。但即便重建了经脉,能不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也很难说。”

赫云舒惊诧不已,她实在是没有料到,燕凌寒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了这样的地步,居然损伤了经脉。

见赫云舒如此,百里姝说道“我这就飞鸽传书给我父亲,让他尽快来。重建经脉需要医术高绝的人,除了他,现在我想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了。”

“好,那就麻烦你了。”赫云舒有气无力道。

之后,百里姝开出温补的药方,让随风去抓药。

做完这一切,她默默地走了出去,将屋子留给了赫云舒和燕凌寒。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心中酸涩。

她想起二人的初见,那时,她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什么都不知道。而燕凌寒屡屡捉弄她,最初,她是厌烦的,甚至每一次斗志昂扬地跟他斗,可谁知,慢慢地到了后来,竟是惺惺相惜。到如今,更是成为了分不开的两个人。

想着想着,赫云舒握着燕凌寒的手睡着了。

睡梦中,她看到燕凌寒醒了过来,他站在明媚的阳光下,对她微笑着张开自己的双臂。他的笑容那样好看,那样灿烂,比这漫天的光华都要夺目、耀眼。

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二主子。”

赫云舒猛地睁开眼睛,看向了身旁,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是随风。

原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怅然,兴致缺缺道“什么事?”

“方祖忠来了,等在外面。”

“何事?”赫云舒打起几分精神,说道。

眼下燕凌寒昏迷着,许多事她都要筹谋,而方祖忠是墨城的父母官,他来了,她不得不重视。如今她要为燕凌寒撑起一切,就像曾经,他为她撑起一切那样。

随风应道“他没说,但看他的样子,很着急。”

“让他等着,我就来。”说着,赫云舒站起身来,一反刚才的颓靡,她挺直了腰杆,之后便换做了燕凌寒的装束,气宇轩昂地走了出去。

赫云舒走到另外的一个房间,命人把方祖忠带进来。

方祖忠很快就走了进来,一脸的急色。x8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何事?”

“铭王殿下,卑职有一个不情之请。”

“既是不情之请,那就不用请了。”说着,赫云舒有些不耐烦。既是不情之请,那就不是公事,而是私事。既然是私事,赫云舒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方祖忠的额头上渗出了薄汗,之后,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重重地伏了下去,痛声道“殿下,卑职只有平阳这一个儿子,眼下他的腿断了,这一日我已经请了墨城大大小小的大夫,没人能治得了。还请殿下开恩,赐卑职一个恩德。”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方大人说笑了,本王是武夫,不是大夫,治不了令郎的病。”

说着,赫云舒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顿时,方祖忠便急了“殿下且慢!听闻您手下的军医队之中有一位医术精深的大夫,还请铭王殿下肯,命他为小儿看看。”

闻言,赫云舒停住了脚步。军医队的事情,她并未瞒着谁,而且,也瞒不住。不过,她倒是没有料到,这才过去了短短的几日,军医队的事情已经从藏北城传到了这里来。

赫云舒看了一眼方祖忠,道“方大人,本王手下的军医队有一个医术好的大夫不假,可她不拿俸禄,也不是兵士,只是本王在江湖上结交的一个朋友,她治病全凭喜好,所以,本王命令不了她。再者说,令郎的腿是怎么回事你我都心知肚明。而且方大人似乎忘了,你亲自想出的责罚,要对令郎杖责一百。这一百棍子打下去,非死即残,所以,现在医治双腿,实在是没有必要。”

“话虽如此说,可犬子双腿断了,卑职不能坐视不理。至于之后的杖责一百他能不能扛过去,就全凭他的造化了。”

赫云舒心思微转,道“好,本王会让大夫来见你,至于能不能请动她,就看你自己的了。”

“卑职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赫云舒再未停留,走了出去。

到了百里姝所住的房间,她正在那里研究药方,待赫云舒说明来意,百里姝撇撇嘴,道“这样的蠢货,救了还不如让他残着呢。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污染土地,就让他赖活着吧。”

“不,要给他治腿。”

闻言,百里姝惊得睁大了眼睛。在她的印象里,赫云舒可不是个会随意善心的人。

然而,在赫云舒狡黠的眼神里,她看出了一丝端倪。随即她指着赫云舒一笑,道“你啊,可真是够可以的。好,我去,你就且等着看好戏吧。”

之后,百里姝就去了方祖忠所在的那个房间。

走进去瞧见方祖忠,百里姝开门见山道“是你儿子腿断了要找我吗?”

“是,是。”方祖忠连声应道。

“听说你儿子人品不怎么好,既然腿断了,就让他断着吧,省得治好了腿再去祸害人。”百里姝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方祖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大夫说的有理,只是为人父母,总不好不管自己的儿子。还请大夫光临寒舍,医治小儿。”

“好啊,要治也可以,不过,既然是治病,你总要拿出些诚意来吧。”百里姝黑漆漆的两个眼睛瞧着方祖忠,说道。

闻言,方祖忠大喜,原本他还以为很难说服这大夫呢,谁知,现在这大夫就问他要“诚意”了,这“诚意”,自然就是银子了。

“好说好说。”方祖忠连声道。

“好啊,我也不多要,你给这个数就可以了。”说着,百里姝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四百八十三章 就怕讲道理

看到百里姝伸出了一根手指,方祖忠心中一喜,满腹豪气地说道“一百两未免也太少了,大夫,你放心,只要你能治得了犬子的腿,我再加一百两给你。”

听到这话,百里姝看着方祖忠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智障,她撇撇嘴,道“方大人只怕是弄错了,我说的是一万两,不是一百两。还多给一百两,你当是打叫花子呢。”

“什么!不过是治断腿而已,怎么就要得了一万两银子!”方祖忠惊叫道。

百里姝摇了摇头,道“不,你弄错了,不是一万两银子,是一万两黄金。”

方祖忠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他以为一万两银子就已经是天价了,谁知道眼前的人居然狮子大开口,要一万两黄金,那几乎是他全部的家底了。

“你!你狮子大开口!”

百里姝瞥了他一眼,道“对啊,我就是狮子大开口。是你求着我让我给你治病的啊,你可以不让我治啊。这样,我有没有狮子大开口,不就和你没关系了,对吧?”

方祖忠竭力压制着心里的火气,道“你是大夫,理应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有道是医德仁心,你不思治病救人,广集恩德,倒在这里狮子大开口,要那么多银子,是何道理?”

他这番话可谓是说得一本正经,义正言辞,任是谁也挑不出半分毛病来。

“是哦,你说的有些道理。既然你说的这么有道理,我就改个数目好了。”百里姝眨眨眼睛,说道。

顿时,方祖忠觉得有戏,一脸期待的等着百里姝说出新的数目。

百里姝伸伸手指,一个、两个、三个……然后把十根手指都伸了出来,道“那就十万两黄金好了。”

“十万两黄金!你怎么不去抢!”方祖忠忍不住咆哮道。

原本他还以为百里姝是要减少数目,谁知道,竟然是一下子翻了十倍!就算是把他卖了,他也不值那么多钱啊。

闻言,百里姝一本正经道“我这就是在抢啊。没办法,我从小就怕我爹给我讲道理,所以,谁一给我讲道理,我就着急,我一着急就容易多要银子。没办法,是你要跟我讲道理的,又不是我让你讲的。”

听罢,方祖忠感觉自己要吐血,敢情是怪他自己说话太多了,早知道,他就应该把自己的嘴缝起来,一个字都不说。

然而,转念想到百里姝的话,方祖忠看到了一丝亮光,看来,眼前这个嚣张的大夫应该是怕自己的父亲的,既是如此,他何不去请了这父亲来。他是这墨城的三品守将,对方不过是个江湖郎中,若他屈尊相邀,对方必定会欢天喜地地赶来。到时候,何愁不能治好平阳的双腿?

如此想着,他便中气十足地问道“你父亲是谁?”

“我父亲啊,他叫百里奚和。”

百里奚和?方祖忠默念着这个名字,突然,他眼前一亮,惊诧道“你是百里世家的人?”

“对啊。”

顿时,方祖忠激动万分“那就好了,我儿子的腿有救了,有救了。”

在大渝,谁人不知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只要百里世家的人肯出手,就没有治不了的病症。如此说来,他儿子的那点断腿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只要百里世家的人一出手,必定药到病除,恢复如初。

方祖忠越想越兴奋,就伸手去拉百里姝,被百里姝躲过了之后,他急声道“百里大夫,快去给犬子治病吧。”

似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百里姝大笑,道“好歹你也是个做官的,脑子怎么这么不好使。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没有十万两黄金,休想让我出手。所以,想让我给你儿子治腿,先拿十万两黄金再说吧。”

兜头一桶凉水浇下来,方祖忠牙齿直打颤“你、你就不怕我把你父亲找来?”

“好啊,那你去找啊。等你找来了,你儿子的腿也就废了。”x8

“我实在是没那么多钱啊。我就是一个守将,这又不是什么肥差,我就这一个儿子,他若是废了,我就没什么指望了。百里大夫,您就可怜可怜我吧。”这一次,方祖忠决定打苦情牌。

“脑子坏掉了不是,你没钱,庆家有钱啊。你们两家都要成儿女亲家了,跟庆家借点儿不就行了,反正都要是一家人了。”

方祖忠为难道“我们是男方,总不好一开口就借钱。”

“那又怎样了?你儿子帮着庆家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如今事了,还不能问庆家要点儿钱治腿了?哎呦,算了,不说了,不说了。方大人,你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啊。”说着,百里姝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副无意中泄露了秘密的惶恐模样。

方祖忠却是大惊,心思转得很快,眼前这百里大夫是铭王殿下的座上宾,知道什么内幕也不是稀奇事儿,从这大夫的话里来看,儿子似乎替庆家做了什么事,是什么呢?瞧着这百里大夫的样子,似乎是很忌讳,听他的话音儿,好像凭借儿子为庆家做的事,真的能从庆家借来这么多钱。既然如此,儿子为庆家做的这件事就不会小。

是什么呢?当务之急,是要回家好好盘问一番。

打定主意之后,方祖忠看向了百里姝,道“百里大夫,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回去筹钱,等筹到了钱,还请您一定要给犬子治腿。”

“好啊。”百里姝欣然应允。

之后,方祖忠心事重重地离开。

他离开没多久,赫云舒从外面走了进来。

百里姝冲她一笑,道“幸不辱命。你可以派人跟着去听消息了。”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吩咐随风去做这件事。

没过多久,随风去而复返,将探听到的事情告诉了赫云舒。

听罢,赫云舒手中紧握着的杯子碎裂成片,锋利的碎片割伤了她的手,她却像是不知道疼一样,仍是握紧了那碎片,任由那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来,落到地上,也不管不顾。



第四百八十四章 狂躁

见赫云舒的手流了血,随风惊道“二主子,你的手!”

赫云舒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扔掉了手中杯子的碎片,抬起头来,她像是不知道疼,也不知道自己的手受伤了,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二主子,给你止血粉!”说着,随风将手中的止血粉递了过来。

见赫云舒并未伸手去接,随风就将那止血粉胡乱地倒在了赫云舒的手上。

赫云舒并未在意自己的手,而是看向了随风,问道“六殿下有消息了吗?”

“有了,已经到了。”

“那就好。”待燕曦泽将那人送来,一切的布局就到了收网的时候。

今日,她借百里姝的手刺激了方祖忠,方祖忠回去质问方平阳。

随风在暗中听到了一切。

原来,是方平阳瞒着方祖忠,在酒里下了药,至于那药,则是庆明珠给他的。

之前的一切只是赫云舒的猜测,而现在随风听到的一切则是实打实的证据,这足以证明,暗中算计燕凌寒的人就是庆明珠,而方平阳是帮凶。

知道了这一点,对于她现在谋划的事情,很重要。

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二主子,现在要把方平阳抓来问话吗?”随风问道。

抓来了方平阳,拿到了他的口供,就可以定庆明珠的罪了。

然而,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要等他自己亲口说出来。”

“这样的事,他方平阳除非是傻了,若不然,绝不会自己主动说出来的。”

“不,相信我,他会的。”赫云舒笃定道。

看着赫云舒坚定的眼神,随风突然也有些相信了。

他知道,赫云舒向来是有些奇谋妙计的,可是这一次,她真的能确定方平阳会说出自己所做的事情吗?要知道,一旦说出,他就会触及暗害皇亲的罪名,他方平阳有这么蠢?

一时间,随风不敢确定,又有些犹疑。

但赫云舒的手受伤了,他没有多问,而是转身去找百里姝,让她来为赫云舒看伤。

百里姝很快就来了,看到赫云舒的手,百里姝嘀咕道“又是一个不爱惜自己的。燕凌寒你们两个人,可真是不分伯仲,受伤跟喝凉水似的,一个比一个不知道疼字怎么写!”

说着,百里姝为赫云舒清洗伤口。

她边清洗边嘀咕道“随风这个呆瓜,我给他的止血粉不是面粉好不好,哪有这么乱洒的?看看这地上掉了这么多,多浪费,这个败家玩意儿,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哎呦我去,随风这个蠢货,碎碴子都没挑出来,乱倒什么止血粉,浪费中的浪费……”

百里姝的话一开始,就说个不停,没了结尾。

赫云舒听着她的话,悠悠道“你最近变成了话痨,是因为心里的压力大,对吧?”x8

顿时,百里姝闭紧了嘴巴,噤声不言。

“你压力大的来源,是燕凌寒吧?”

百里姝不说话,沉默着。

不需她说,赫云舒已经知道了答案。

虽然她不想要这样残酷的答案,可由不得她。

对于燕凌寒的担忧,她一刻都没有停止过,现在更甚。

第二日上午巳时,有消息传回,她要等的人已经被送到了墨城城外,再有半个时辰就会进城。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看向一旁的随风,道“等人一来,就带去关押庆明珠的院子。”

“是。”随风应道。

筹谋了这两日,现在,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

一个时辰后,关押着庆明珠的屋子去掉了厚厚的黑布,已经有亮光透了进来。

庆明珠的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这样的明亮,紧紧地闭着,而当她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已经站了一个人。

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一脸冷意的随风。

对于庆明珠,随风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一想到她是暗算主子的人,他就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庆明珠看了看周围,却是说道“燕凌寒呢,让他来见我。”

随风冷笑一声,道“庆明珠,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现在还要主子来见你,你的脸皮简直是比城墙还厚!”

没错,随风是在试探,虽然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庆明珠就是暗中加害主子的人,而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激怒庆明珠,让她亲口说出真相。

“这是他欠我的!”庆明珠咬牙切齿道,“若不是因为他,我一个女子不会去提刀弄枪地上战场,我为了他抛弃了女子的羞赧,没羞没臊的跟着他上战场,在雪崩之时救了他。可是结果呢,我流落边境,他燕凌寒去找过我吗?他不找也就是了,我自己恢复了记忆,我自己回来了。我以为他会开心地看到我回来,会迎娶我。可是结果呢,他始乱终弃,转脸就找了赫云舒那个贱人,还为了她砍断了我的一条胳膊!他何其忍心!”

随风忍不住内心的愤怒,一巴掌甩了过去。

庆明珠的脑袋一偏,尔后嘴角流出血迹,她神情狰狞,道“这都是他欠我的!他不是名扬天下高洁傲岸的战神吗?我偏要他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让他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我只恨自己的药不够毒,没能要了他的命!他还活着,真是让我伤心!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用这天下间最毒的药毒死他!”

说着,庆明珠的神情愈狂躁,越说越兴奋。

说着说着,她竟是哭了出来“燕凌寒,你为什么就不能爱我!我哪里不好了!我救过你的命!救过你的命啊!我是豁出了自己的命救你的!你怎么就可以对我不屑一顾,对我弃之敝履!你还为了赫云舒砍了我一条胳膊,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庆明珠跪伏于地,她的双手狠狠地捶在地上,眼神里满是愤怒。

隔壁的房间内,扮作燕凌寒的赫云舒将这里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银色面具之下,她神色愤怒。

片刻后,她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愤怒,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人,悠悠道“庆明珠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第四百八十五章 好一出狗咬狗

赫云舒的话,是说给庆明珠的父亲庆敏听的。

把庆敏带到这里来,亲耳听庆明珠说下这些话,是赫云舒筹谋中很重要的一步。

要做到这一步,她要兼顾很多。

要知道,原来的毓国公庆敏,被燕皇褫夺了毓国公之位,现在是许城的守将。既是边境守将,手中自然有守军,所以,庆敏得知真相的时候,人一定不能在许城。若不然,他生出了歹意,会鼓动兵士谋反,边境不宁。

所以,赫云舒让燕曦泽将人带到了墨城。

此前,燕曦泽奉燕凌寒的命令去迎从京城而来的五万云家军。因云松毅此前生病,这一次云家军是由副将亲率,燕凌寒有些不放心,就让燕曦泽前去接应。

知道这一点,赫云舒送去消息,让燕曦泽改道许城,亲自坐镇稳定许城的局势,然后派人把庆敏送到这里来。如此,庆敏就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使不出半分威力。

此刻,他与赫云舒同处在一间屋子里,将隔壁房间里庆明珠所说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听罢,他嘴巴大张,惊诧不已。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会暗算燕凌寒,单凭这一点,只怕要赔上他们整个庆家。

他面色惶恐,一时间六神无主。

“怎么,这件事你事先不知情吗?”

庆敏转脸看向赫云舒,跪了下来“王爷明鉴,卑职的确不知。卑职若是知道,绝不会纵容小女如此做的。”

“是吗?”赫云舒冷笑一声,道,“庆明珠尚未婚配,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你身为她的父亲,会不知道她的去向?”

“王爷明鉴,卑职初到许城,有很多事都很生疏,每日都是待在兵营里处理事务。知道小女失踪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整整一日,卑职派人去找,可一无所获。不想她竟然做下这等事,实在是罪过。”

“仅仅是罪过那么简单吗?”赫云舒朱唇轻启,说道。

顿时,庆敏五雷轰顶,女儿这样做,等于把整个庆家都送上了绝路。而现在的关键,就在眼前这位身上了。

如此想着,庆敏朝着赫云舒跪直了身子,恭恭敬敬道“殿下,请您高抬贵手。”

在他看来,燕凌寒既是受害者,又是决策者,若是他能够网开一面,这件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果然,令爱的嚣张遗传自你。”

庆敏一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他看出,“燕凌寒”是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说得太嚣张了。

他咬咬牙,道“殿下,凡事都有因果,小女做下此事,全是因为她痴恋殿下。还请殿下看在她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赫云舒重复着庆敏的话,道,“庆大人,你刚才也听到了,她扬言要杀死本王,难道在你看来,这也是没有恶意吗?”

“她……她只是无心之说。”

“庆大人,这话你自己信吗?她若是没有恶意,她就不会跑到墨城来了,也不会想出这般毒计了。”

说完,赫云舒走了出去。

庆敏不死心,跟了出来。

然而,还没等他追上赫云舒,就有一人气势汹汹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庆敏定睛一看,来者是墨城守将,方祖忠。

他冲着方祖忠拱拱手,道“方大人。”

方祖忠没应声,气鼓鼓地抓住庆敏的手,恶声道“庆敏,你养的好女儿,居然唆使本官的儿子暗害铭王殿下,你们父女可真是狠心!”

听到这话,赫云舒转过身来,看着二人。

看到赫云舒看了过来,庆敏忙抽回自己的手,厉声道“方祖忠,当着铭王殿下的面,你胡说些什么!”

“胡说?我怎么胡说了?庆敏,你自己养的女儿,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方祖忠针锋相对道。

“混账!”说着,庆敏一巴掌打在了方祖忠的脸上。

他征战多年,力大无穷,而方祖忠多年都只是做守将,没怎么上过战场,怎么会是庆敏的对手?很快,方祖忠的脸就肿了起来。

看着这一出,赫云舒冷眼旁观。没错,庆敏在这里的消息,是他故意透漏出去的。为的,就是眼前的这一场好戏。

她料定,方祖忠从百里姝的口中知道方平阳所做的事,一定会去质问方平阳,而事实上,他的确这样做了。那么做完之后,他真的会蠢到用这个去要挟庆敏吗?

他不会,他在官场混迹多年,看得出利害。在他看来,既然方平阳所做的事燕凌寒知道,那么庆明珠所做的,燕凌寒也一定是知道的。既然知道,铭王殿下就不会放过庆家,一个即将倒了的庆家,还能拿出什么来?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方祖忠才决定站出来,揭穿这一切,也好坐稳了自家受害者的身份,唯有如此,才能保住他。

赫云舒乐得看到这一幕,因为只有狗咬狗,才能咬出更多的内容。

挨了庆敏一巴掌,方祖忠顿时便恼了,道“好啊,庆敏,你还恼羞成怒了!你别忘了,现在你不是毓国公了,你与我一样,都只是一个小小的三品守将,你凭什么打我!好,你不相信是吧,好,这一次我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把少爷推进来!”

很快,有兵士将坐在轮椅上的方平阳推了进来。

“平阳,说!”

当着众人的面,方平阳绘声绘色地把庆明珠如何来找他,如何说服他,如何为了让他言听计从,爬了他的床,说得清清楚楚。这方平阳从小混迹在纨绔少爷堆儿里,最擅长说些插科打诨的话,特别是庆明珠为了让他就范,主动献身的事,说的是活色生香,听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庆敏听了,更是觉得自己一张老脸没地方搁,他想要冲过去踹方平阳,被随风拦住了。

燕凌寒冷眼看了看他,道“庆敏,你当本王是死的吗?”

庆敏不敢说话,低下了头。

现在,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庆敏是不能再回许城了,他将要被关押在这里,和庆明珠一道送往京城,听候燕皇的落。

至于方平阳,也不能幸免。

这之后的事情,交给随风等人来做就好。

之后,赫云舒走出了这个院子。x8

当她回到燕凌寒所住的那个院子,院门外,停着两匹高头大马和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看到那骑在马上的两个人,赫云舒愣住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有必要说谎吗?

骑在马上的两个人,皆是一身铠甲,器宇轩昂,意气风的模样。

所不同的是,一人面色坚毅,端端地坐在马背上,很是沉稳的样子。另一人则面带笑容,正歪着脑袋和自己的马儿说话,很是洒脱不羁的样子。

见赫云舒来,这二人很快便下马,冲着她躬身施礼,道“末将云念远见过王爷。”

“末将云俊虎见过王爷。”

二人一前一后,分别给赫云舒见礼。

听到这两个名字,记忆中两个模糊的人影随之鲜活起来。这二人,一个是她的大表兄云念远,一个是她的二表兄云俊虎,他们在这里戍边多年,已有许久没有回过京城。

从舅舅云锦弦和舅母赵夫人的口中,赫云舒屡屡听到二人的名字,知道这二位表哥皆是骁勇善战、有勇有谋之人,在军中也是屡立军功,声威显赫。

在远离京城的地方看到亲人,赫云舒眼眶一热,情不自禁道“大……”

她刚想去叫大表哥,可说了一个“大”字,她又忍住了。现在是在院门外,她身上穿着的,也是燕凌寒的衣服。若这一声“大表哥”叫出来,平白惹人生疑。

故而她转了口风,道“大将军没来吗?”

云念远朝着赫云舒拱拱手,道“回王爷的话,祖父之前大病,家父未能远行,故而云家军由副将所率,抵达这里。之后,我与愚弟俊虎会统率云家军,在王爷帐下效力。此次云家军共有五万,三万随六殿下在许城镇守,余下的两万已经带至城外安营扎寨。之后如何做,还请王爷示下。”

云念远话音刚落,云俊虎就从他的背后窜了出来,道“王爷,听闻我家小妹云舒也来了……”

见状,云念远忙一把揪着云俊虎的领子把他拽了回去,低声斥责道“二弟,王爷面前,不得无礼。”

“哦。”应着,云俊虎耷拉着脑袋站回了云念远的身后。

云念远冲着赫云舒拱拱手,道“小弟鲁莽,请王爷见谅。”

虽然在家书之中父亲云锦弦也曾提及,说铭王殿下与小妹云舒两情相悦,可现在毕竟是在外面,礼法不可废。而且,他也想看看燕凌寒的态度,是否真如父亲信中所说的那般对小妹很是爱护。若是如此,爱屋及乌,铭王殿下自会礼遇云家人。

赫云舒嘴角轻扬“二位里面请。”

“是。”二人应声,朝着里面走去。

这时,旁边那华丽马车的车帘被人挑起,一张精心装扮的面容随之出现,她站在马车之上,看着赫云舒,缓声道“皇弟。”

是长公主燕碧。

听罢,云家二兄弟皆是一愣,这马车里的人是六殿下拜托他们护送来的,他们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没想到竟然是长公主殿下。

赫云舒则是眉心一皱,道“你怎么来了?”

燕碧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皇弟,你竟是连一声皇姐都不肯叫了吗?”

“此地凶险,长公主还是回京城的好。”

“怎么?这里赫云舒能来,我不能来?凌寒,你似乎忘记了我的本事。”

赫云舒看了看燕碧,随即想起燕凌寒曾经说过的,少年时代,燕碧性格爽朗,爱笑爱闹,也曾与燕凌寒打赌,要和他比谁能成为军威赫赫的大将军。可后来,燕碧遇到了骆青楚,从此就跟在了骆青楚的身后,生活里尽是儿女情长,至于曾经所的那些宏愿,早已随风而逝,不知去向。

她看向燕碧,声音冷肃“从前只是从前,现在的长公主如何,不需我细说。随风,送长公主去别处居住。”

“凌寒,你竟要把我拒之门外?”燕碧的脸上,满是不相信。

“是的,长公主殿下。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说完,赫云舒再未看燕碧,而是引着云念远和云俊虎朝着院子里走去。

到了屋子里,再无任何禁忌,赫云舒开口道“大表哥,二表哥,你们坐。”

听到这个称呼,云念远一愣,云俊虎则是一脸欢悦,走上前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道“行啊你,王爷,你挺上道的嘛。”

赫云舒笑笑,尔后拿掉了脸上的银色面具。

随之出现在云家二兄弟面前的,是赫云舒清秀绝艳的脸。

二人大惊,异口同声道“你是……云舒?”

赫云舒点点头,然后将自己假扮燕凌寒的原委告诉了二位表兄。

听罢,二人的担忧多余惊诧。热别是云念远,听到这件事之后,额头都要皱成麻花了。

云念远说道“小妹,战场之上甚是凶险,你还是快些将实情禀报陛下,请他另派大将前来,主持大局。“

云俊虎则是一脸无畏“大哥,你这就显得文弱了,小妹既然这样做,肯定是有几把刷子的。你看,刚才不就把咱俩唬住了嘛。依我看,小妹扮起铭王殿下,很像的。”

“二弟,你住嘴,这是战场,不是儿戏。”云念远正色道。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大表哥,你可知此前燕凌寒征战大蒙之事?”

说到这个,云念远赞不绝口“这个自然是知道的。这一战铭王殿下打得十分漂亮,收复了城池打退了大蒙军不说,还使得大蒙主动和咱们大渝和亲,这些都是可圈可点的,可谓是功高至伟。”

“这一仗,是我假扮燕凌寒。”

赫云舒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犹如一滴水溅到了热油锅里,怦然作响,惹得二人惊诧不已。要知道,当时是冬天,处于温暖地带的大渝军北上,原本就处于劣势。可因为准备充分,这劣势竟是完全没有显现出来,大渝一举得胜,从而压制了大蒙。

云俊虎最先反应过来,他上前一步,不敢相信道“小妹,你说的是真的?”

“这件事,我有必要说谎吗?”赫云舒问道。x8

云俊虎点点头,的确是没有必要。

这时,云念远谨慎道“小妹,那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听罢,赫云舒神色微凛,额头紧皱。



第四百八十七章 谁给你的自信

说起以后的打算,赫云舒黛眉紧皱。

她所有打算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让燕凌寒尽快恢复如初。可在医术上,她只会一些简单的急救和包扎,至于更深层次的内容,这越她能力的范畴,这让她感到彷徨,心里没底。

特别是这一次连百里姝都不敢轻易下手,要将自己的父亲请来,这更让她感到惶恐。

可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她习惯了淡定自若的模样,也无人知道她内心的恐慌。可今日,见两位表兄来了,她自然地流露出了自己的不安。

至于其他的战事上的事情,她轻车熟路,顺手拈来,这并未让她有丝毫的压力。

抬头看到两位表兄关切的目光,赫云舒将自己所想如实以告。

云俊虎一脸敬佩的看着自家小妹,这等自信,不愧是有着他们云家血脉的人,够霸气。

而云念远则看得更多,他面带关切,道“小妹,关心则乱,你放宽心,铭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多谢表哥,你们俩也在这里住下吧,有事了我们也好商量。”

“嗯。”二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之后,赫云舒让二位表哥歇息一番,她则命人准备午饭。

趁着这个空当儿,她去看了燕凌寒。

他仍是那般安静的睡着,不声不响,不言不语。

赫云舒握着他的手,将最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

“墨城遭遇了地崩,许多房屋倒塌,我已经写了需要去做的事情,让方祖忠一一照做。我也命人暗中查看,省得他耍滑头。现在,害你的人已经被我查出来了,他们几个,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赫云舒不厌其烦的说着,就好像燕凌寒能听到一样。事实上,她觉得燕凌寒能够听到,只是不能够有所回应而已。

没过多久,随风来唤,说午饭已经备好。

赫云舒让随风看好燕凌寒,自己则起身去请二位表兄吃饭。因为是一家人,虽然久未见面,但并不觉得生疏,故而在饭桌上也没有什么好拘谨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一番接触下来,赫云舒现大表兄云念远性子沉稳,做事有板有眼,而二表兄云俊虎爽朗洒脱,反倒比表哥云轻鸿更像是小孩子。不过二人都很好接近,让赫云舒觉得很舒心。

一餐过后,云家二兄弟去军营处理事务,赫云舒则回到燕凌寒所在的屋子里,喂他喝下了准备好的人参乌鸡汤。

一如百里姝所言,燕凌寒为了抗击体内天绝草的药性,用自己的内力去抵抗,现在昏迷着,他没有醒来的力气,也没有吃饭的力气,甚至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想到这些,赫云舒对暗害燕凌寒的人更加没了耐性。她恨不得一刀砍死他们,可为了大局,她不得不暂时隐忍。

其一,庆家在京城根基深厚,牵一而动全身,赫云舒想在这里一刀结果了他们父女二人,是不可取的。所以,须得将他们二人押回京城,请燕皇裁断。但事关燕凌寒,燕皇一定不会掉以轻心,一场重罚甚至是死罪是免不了的。

其二,庆明珠的帮凶方平阳,他是墨城守将方祖忠之子,如今墨城暂时还离不开方祖忠,所以,赫云舒会暂时隐忍,不去动方平阳。但,他不会好过。

这两个人,赫云舒一个都不会放过,在她眼里,这二人与死人无异。

而现在,是时候去见庆明珠了,以赫云舒的身份。

在庆明珠眼里,赫云舒是她的情敌,她对赫云舒恨之入骨。而要激怒庆明珠,赫云舒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她要从庆明珠那里挖掘秘密。

故此,这一次赫云舒以她本来的面目出了门,去往关押庆明珠的地方。

此时,庆敏也被关在这里。

只不过,和庆明珠并不在一个房间。

赫云舒径直去了关押庆明珠的房间,推开门,光线投射进去,照亮了原本昏暗的房间。

待庆明珠被光亮刺痛的眼睛重新睁开,看清眼前的人是赫云舒,她整个人就扑了上来。

此时,她的手上脚上带着重重的镣铐,走起路来哗哗作响。

见她步步而来,赫云舒神色冷肃,表情漠然。

庆明珠步步靠近,仅存的一只手朝着赫云舒的脸抓了过来。

待她距离赫云舒仅有一步的时候,赫云舒一脚踹过去,庆明珠就倒在了地上。x8

庆明珠以手捶地,怒声道“赫云舒,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是。”

见赫云舒如此毫不遮掩,庆明珠怒意更甚“燕凌寒呢?让他来见我!”

“见他,你不配!”赫云舒出语如冰,毫不留情。

她对庆明珠本就没什么耐心,加上庆明珠暗算燕凌寒,赫云舒早已视庆明珠如同一个死人。面对一个死人,还需要斟酌怎么说话吗?

很显然,不需要。

庆明珠被赫云舒的话所激怒,一双赤红的眸子瞪向了赫云舒,歇斯底里道“赫云舒,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能入了燕凌寒的眼?你不就是仗着自己定国公府表小姐的身份!不就是仗着自己的容貌!可我庆明珠哪里不如你了,若不是你算计我,我是毓国公府嫡长女,比你所谓的表小姐的身份贵重多了!至于容貌,赫云舒你比不了我!比不了!”

赫云舒神色慵懒,居高临下的看着庆明珠,以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对啊,我纵是家世不如你,容貌不如你,可燕凌寒偏偏就看上我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庆明珠气得眼睛简直要喷火,她在地上慢慢坐直身子,尔后站了起来,“赫云舒,你不要猖狂,即便是到了阴曹地府,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我若死了,必化成恶鬼,饮你血,食你骨,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哦,那就等你变成鬼了再说吧。不过,庆明珠,你活着尚且奈何不了我,还想着死后变成鬼折磨我,谁给你的自信?”

“赫云舒,你不就是嘴巴厉害吗?哼,我等着看你栽跟头的那一天!”

赫云舒慢慢走近庆明珠,以一种洞察了一切的眼神自上而下俯视着她“庆明珠,装怒装蠢,我都看够了,你还没装够吗?”



第四百八十八章 试探

听到赫云舒的话,庆明珠身子一震,继而睁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

她明明装得那么逼真,神情、动作、眼神,每一样都无懈可击,赫云舒是怎样看出来的?

她惶惑不解,待她缓过神来重新伪装成一副怒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庆明珠这一瞬间神情的变化,赫云舒看的一清二楚。

她面带戏谑地看着庆明珠,眼神中满是嘲讽。

庆明珠索性卸去了自己的伪装,跌坐在地上说道“赫云舒,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还记得你在京城针对我做的两件事吗?一件是在请帖上做手脚,想要借我之手毒杀安淑公主,另一件是借长公主燕碧之手害我,不得不说,你这两件事都做得极好,滴水不漏。从这两件事来看,你绝非一个心思简单的人,和你今日表现出来的愚蠢刚好相反。你绝非无脑之人,所以,怒、暴喝之类的事情,你是做不来的。庆明珠,你在隐藏自己。”

到最后,赫云舒说出了自己的论断。

庆明珠微愣,继而一笑,道“赫云舒,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真相如何,你未必清楚。”

“虽是猜测,却也并非空口无凭。没有别人的帮助,你无法暗算燕凌寒。所以,你装蠢,是为了掩藏身后之人。”赫云舒神情淡然,言语笃定。

看着赫云舒一脸淡然的样子,庆明珠一笑,道“没错,赫云舒,有人暗中助我。有了他们,你会死的很难看。”

她见识过那黑衣女子的厉害,也知道他们针对赫云舒,所以,这一次败了也没什么,他们一定会再次助她,到那时,她绝对要让赫云舒血债血偿。

毕竟,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输了这一次怕什么,还有下一次,她等得起。x8

而现在,她有些想要看到赫云舒怒的样子。

如此想着,庆明珠笑得愈潋滟,她语带魅惑,道“赫云舒,你可知我是怎么暗算燕凌寒的?这些,他告诉你了吗?”

赫云舒沉默,一双清丽的眸子瞧着庆明珠,静默不言。

庆明珠得意地一笑,道“你不知道吧,我用了迷情药。何为迷情药,你领教过,想必很清楚吧。中了药之后的燕凌寒,面色潮红,和以往那副冰山一般的样子很不一样。他呼吸急促,眼神贪婪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不隐藏的。我解开他的腰带,脱了他的衣服,他的胸膛真好看,像小麦的颜色。上面有很多的伤痕,不过很好看,特别有男人味儿。我脱了衣服和他躺在一起,雪白和麦色的肌肤贴合在一起,说不出的好看……”

说着,庆明珠停了下来,见赫云舒瞧着她,继续道“他情意涌动,亲吻着我,温柔地说我是这天下间最美的女人,他最喜欢的,其实是我。你不知道,他占有我的那一刻,有多么迫不及待,多么有男人味儿。”

这时,她故意停了下来,想要在赫云舒的脸上欣赏到暴怒的神色。

然而,她失望了。

赫云舒神色淡漠,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刚才耳朵里所听到的一切,只是别人的事情,和她全无干系。

见状,庆明珠只以为赫云舒是在呆,神情愈倨傲“赫云舒,这些燕凌寒没有告诉你吧。也是,天下间没有不偷腥的男人,既然偷腥了,又怎么敢说出来呢?”

“哟,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只怕要让你失望了。这件事燕凌寒告诉我了,只不过,他说有一个情的母狗在他面前搔弄姿,只可惜,他没上当,跟你说得不太一样呢。”

闻言,庆明珠掩嘴一笑,道“云舒妹妹,这就是你的天真了。男人在外面偷吃,回去怎么会说实话呢?你啊,千万不要相信男人的话,全都是骗人的假话。这一点,你可一定要相信。”

“是么?我倒是不知道,我还年轻,不及你阅人无数,经验丰富。”赫云舒一句话堵了回去,带着一丝浅笑看着庆明珠。

“只可惜,男人都是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的主儿。这不,他享受了我,这又翻脸不认人了。”

赫云舒顺着她的话说道“这也难怪,毕竟,你已是人老珠黄的人了。”

庆明珠心思暗涌,面上却是一笑,道“你也别得意,谁都有老的那一天。待你被抛弃的时候,我等着看你哭。”

“是么?只怕你等不到了。这一次你为庆家带来的灭顶之灾,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好啊,我也拭目以待。赫云舒,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杀了我。”

赫云舒笑笑,再未多言。

二人或真或假的试探,到此为止。

之后,赫云舒转身走了出去,一脸的高深莫测。

她已经试探出了她想要的东西,再待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至少,她已经知道了两点。

其一,庆明珠只以为那是普通的迷情药,并不知天绝草的事情,若非如此,她应该知道天绝草,自然了解它的药效,绝不会相信燕凌寒此时已经醒了过来。而暗中相助庆明珠的人一定知道,燕凌寒还未醒来。

其二,庆明珠很淡定,似乎笃定自己这一次不会有什么事情,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相信那幕后之人还会助她。

既是如此,她拭目以待,她倒要看看,这幕后之人,长着一张怎样的嘴脸。他们既然敢暗算燕凌寒,那么,她就一定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到了院子,赫云舒招手叫过在这里看守的人,吩咐道“守好这里,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如果现有人靠近,暗中跟过去,同时,通知我,明白了吗?”

“是,赫少卿。”

吩咐完之后,赫云舒又交代了一些别的事情。

尔后,赫云舒迈步而出,而门外,有一个在此等了她许久的人。

此刻他正翘以盼,眼下见赫云舒从这里走了出来,顿时就迎了上来。



第四百八十九章 让我来做你的男人

迎上来的人,是方祖忠。

此刻,他满脸堆笑,遍是殷勤。

赫云舒后退一步,神色疏离,道“何事?”

“下官见过赫少卿。”方祖忠殷勤道。

“说吧,什么事?”

方祖忠抬头,满脸的恭谨“赫少卿,犬子被人蛊惑,这才犯下大错,开罪了赫少卿。还请赫少卿高抬贵手,饶了犬子这条狗命。”

赫云舒嗤笑一声,道“一切有铭王殿下做主,本少卿的话,只怕是不作数。”

方祖忠低头道“赫少卿不要妄自菲薄,还请您看在下官老迈的份上,在铭王殿下面前美言几句。请他高抬贵手,命百里大夫为小儿医治。”

“方大人言重了,本少卿没那么大的面子。再者说,百里大夫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十万两黄金送到,她自然会为令郎医治。难不成,方大人舍不得这么多金子,这才剑走偏锋,求到本少卿这里来?”

“赫少卿,你我同为为官之人,理应清楚,下官虽然做官多年,可俸禄低微,实在是没什么积蓄。这十万两黄金,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方大人说得对,你我同为为官之人,俸禄低微,我也没那么多银子借给你,方大人可以另谋他路了。”

这时,方祖忠走得近了一些,道“赫大人,下官有个消息想要透漏给您。”

赫云舒蓦然一笑,明白了方祖忠此来的用意。他是想用他手中的消息卖她一个人情,说白了,是交易。他不敢和铭王燕凌寒做这样的交易,所以,就找上了她。

“好啊,说说看。”赫云舒带着几分探寻说道。

“赫少卿,下官说了消息,还请您在百里大夫面前美言几句,如何?”

“那就要看你手里的消息值不值得本少卿张这个嘴了。”

尔后,方祖忠又靠近了一些,道“赫少卿,近日城中有不少的生面孔,其中有两人,与已经落在铭王殿下手里的庆明珠交往甚密,很是诡异。”

赫云舒看向方祖忠,问道“这个消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个时辰以前。我找到了庆明珠落脚的地方,之后询问了周围的人家,得知有两个人去找过庆明珠。而现在,我已经找到了这两人的落脚处。而且,城门已经戒严,这两人,跑不了。”为了让赫云舒相信自己的话,方祖忠说得格外详细。

方祖忠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他在墨城多年,要查探消息的确比他们这些外来的人要容易许多。

如此想着,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将这二人的落脚处告诉本少卿,至于你所求之事,本少卿自会帮忙。”

“那就请赫少卿先帮了这个忙吧。”

赫云舒一笑,道“方祖忠,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拿这样的消息来讨价还价?本少卿还就告诉你了,这个消息你说了最好,你若是不说,本少卿派人去查你今日的动向,一样会弄清楚。只不过要费些时间而已,可到那时,你就没有机会让本少卿为你在百里大夫面前美言了。”

方祖忠神色一变,急声道“赫少卿,不要!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告诉你!”

说着,方祖忠看了看左右,将手中的一个纸条悄悄地递给了赫云舒。

纸条上写着的,就是那二人的落脚之处。

赫云舒接过,却并未走回院子,而是骑马朝着纸条上所写的地方而去。

在暗中,有随风所派的暗卫跟着她。

纸条上记录的地方,是城南的一个小院。

赫云舒摸近了小院,小院很安静,周围也没有什么人。

她翻墙而入,继而听到那宽敞的正屋之中,传来弹琴的声音。

她的脚刚刚落在地上,正屋之内就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你来了。”

这声音略带慵懒,倒像是在问一个早已约好的客人。

赫云舒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

“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吗?”

赫云舒皱皱眉,缓步走了出去。

正屋之内,雪白的轻纱缭绕。

在屋子的尽头,有一个穿着红衣的男人坐在那里,垂抚琴,很是专注的样子。

几乎是在赫云舒踏进屋子的同时,那个男人抬起头来,道“赫少卿此来,有什么事吗?”

隔着层层缭绕的轻纱,赫云舒看不清他的样子,很模糊,故而她步步走近,边走边说道“你是什么人?”

“自然是爱慕赫少卿的人。”

“那两个纸条,都是你的手笔吧。”

“赫少卿果然聪明。”

“你想做什么?”

“从燕凌寒那里,抢走你。”那红衣男子说得半真半假,言语里带着笑意。

“阁下以为,人也是能抢走的吗?”赫云舒并不反驳,脚下的步子并未停止。

“只要用心经营,一切皆有可能。”那红衣男子笃定道。

眼看着越来越近,赫云舒悄悄拿出匕,割破了眼前缭绕的轻纱,想要看看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可就在这时,那红衣男子突然起身,他身形微转,便不见了人影。

赫云舒转过身,却看到那男子站在她身后。隔着轻纱,他的面容模糊,只那一身红衣,很是显眼。

“你是谁?”

“你希望我是谁?”x8

赫云舒蓦然一笑,看来,这是一场虚与委蛇了。她有一种遇上对手的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无论是计谋还是身手,都是上乘。

“你是……魏明道?”按着自己的猜测,赫云舒说出了一个大魏奸细的名字。

那红衣男子却是轻笑一声,道“你说他啊,他只是我手下的一条狗。我的身份,可要比他尊贵多了。”

“那一次用长剑贯穿了燕凌寒的腹部的人,是你吧?”那一次燕凌寒的腹部被贯穿,赫云舒隐隐记得,燕凌寒说过,伤了他的,是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

“是我。燕凌寒身手太差,不配做你的男人。所以,让我来做你的男人,如何?”

“你长得太丑,我没什么兴趣。”

那红衣男子轻笑一声,道“按照你的性子,只怕是不愿与我多说的。所以,你现在与我寒暄,是在拖延时间,给燕凌寒的暗卫创造捉住我的机会吧。”



第四百九十章 爹是亲生的

虽然红衣男子说出了她的打算,但赫云舒并不着急。她笑笑,道“对啊,你说,我能不能捉住你呢?”

“只怕不能。”红衣男子笑着说道。

“你倒是坦诚。”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赫少卿不也是如此吗?”

赫云舒笑了笑,道“彼此彼此。”

虚与委蛇,徐徐图之,谁不会呢?

说罢,赫云舒按动了匕上的按钮,匕弹开,一分为二,成为一把长剑。

赫云舒挑开眼前的轻纱,那男子悠然转身,这一瞬间,赫云舒只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浅淡的笑意。

她追上去,长剑挑到了那红衣男子的衣衫,落下一小片红色的碎片。

之后,那男子轻笑一声,运起轻功,自窗口而出。

屋外,早已等待多时的暗卫一拥而上,但,那红衣男子却是冲出重围,几个起跃间就不见了踪影。

暗卫不禁有些泄气,赫云舒却是宽慰的一笑“无须泄气,有人跟上去的。”

的确,永远不要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有暗卫在这里堵截,自然有人在暗处窥探,伺机而动。

赫云舒环视这个院子,尔后吩咐道“将这里仔细查看一遍。另外,查探一下,这院子归何人所有。”

“是。”

之后,赫云舒骑马离开。

到了燕凌寒所住的院外,远远地,赫云舒看到方祖忠已经等在了那里。

待她下马,方祖忠顿时便围了上来,道“赫少卿,下官的话不假吧。这下,就请赫少卿兑现承诺。”

“铭王殿下不喜人打扰,你便在这里等着吧。我会请百里大夫出来的。”

“是,下官多谢赫少卿。”

赫云舒扫了他一眼,走了进去。

一刻钟后,百里姝打着呵欠走了出来,边走便嘟囔道“是谁找我?”

方祖忠指着自己,连声道“百里大夫,是我,是我。”

“干嘛?”

“请百里大夫为小儿诊治。”

“哦,诊金拿来。”

方祖忠讪笑着说道“百里大夫,不知赫少卿有没有告诉您……”

百里姝抢过方祖忠的话,道“哦,她说了,那我就给你去个零,你出一万两金票就好了。”

闻言,方祖忠抹了一把汗,虽然一万两黄金还不算少,却也尚在他能力范围之内,但能请到百里世家的人为儿子医治,儿子的腿也就算保住了。至于之后的杖责一百,稍微动些心思也就可以了。x8

之后,方祖忠伸手入袖,拿出一张金票,道“这是一万两金票,还请百里大夫过目。”

说完,方祖忠殷切的看着百里姝。

但令他诧异的是,百里姝并未伸手去接,而是看向了他身后的方向,脸上的神情,很是耐人寻味。

方祖忠惊诧的转过身,便看到一个穿着素白衣衫的男子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男子面容清癯,皮肤白皙,仿佛弱冠之龄,可那周身的淡然气度,却不像是这个年龄的人能有的。

“爹,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听到百里姝这样称呼来者,方祖忠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到地上。明明看着很年轻的一个人,居然是百里姝的父亲。

等等,百里姝的……父亲!

方祖忠把手里的金票往外伸了伸,朝着百里姝说道“百里大夫,这是小儿的诊金,请笑纳。”

百里姝没有伸手去接,倒是偷眼瞧了瞧自己的父亲百里奚和。

百里奚和瞧了方祖忠一眼,面色一寒,道“姝儿,你看病收一万两金票?”

百里姝撒腿就往里跑。

的确,百里世家有祖训,要有悬壶济世之风,即便是收诊金,也不可漫天要价。

然而,她没能快的过百里奚和,后者一手拎着她的衣领,拎小鸡一般把她拎了回来,面若寒冰。

见状,方祖忠心中一喜,没错,他是故意把金票拿出来的,为的,就是激怒百里姝的父亲。这些年龄大的人,最爱故作清高,沾染了铜臭味儿的事情,他们是不愿意干的。更何况身为医者,一定会绞尽脑汁博一个好名声,既是如此,他将一切挑明,百里姝必然会受到斥责,之后,他这一万两金票就可以省了。

果然,百里奚和怒目看向百里姝,道“你个败家的玩意儿,为父什么时候说过诊金可以这么低了?”

听到这话,方祖忠觉出了不对劲儿。一万两金票……还低吗?

这时,百里奚和瞧向了他,道“一万两金票就想让我女儿出去看病,做梦吧。”

说着,他拉着百里姝就要走。

这下,方祖忠可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位百里奚和,比他的女儿还贪财呢。

早知道他就把这一万两金票送出去了,现在可好,人家又要提高价码了。

情急之下,他忙说道“百里大夫,您看……”

这声百里大夫,是冲着百里姝说的。

百里姝瞧了瞧自家父亲,低声道“父亲,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好不好?”

“嗯,去吧。”

得到了百里奚和的肯,百里姝朝着方祖忠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金票,道“你的金票我收下了,你儿子的腿我自然会去看的。只不过这会儿我父亲来了,不便外出。至于什么时候诊治,等我的消息。”

“好,好。”

之后,百里姝朝着百里奚和走了进去,挽着他的胳膊走进了院子。

她悄声道“父亲,您刚刚明明要斥责我的,怎么话锋突然就转了?”

“不要以为我没看出来,刚才那个老头子是故意把金票亮出来的,他想让我收拾你。哼,敢算计我的女儿,没门儿!”

百里姝一笑,果然,爹还是亲生的。

赫云舒看到百里奚和,听百里姝介绍是她的父亲,她也着实惊讶了一番。因为,从外表上来看,百里奚和实在是太年轻了,和她的两位表哥不相上下。

许是这样的情况见的多了,百里奚和一派淡然,温和的笑着。

见面之后,几人直入主题。

百里奚和此来,自然是为了诊治燕凌寒。

为燕凌寒号过脉之后,百里奚和眸色微深。



第四百九十一章 艰难的决定

见百里奚和为燕凌寒号过脉之后,神色有了变化,赫云舒心里一沉。

她正欲开口询问,百里奚和就已经看向了她,道“小女的推断是对的。若想纾解这位铭王殿下体内天绝草的毒性,必须要用针灸重建经脉。只是,医书上曾经记载,服下天绝草之后身上不可受伤,但至于受了伤会有怎样的后果,医书上并未言明。这位铭王殿下额头受了伤,至于重建经脉之后会生什么,尚且无法预料。”

百里奚和说出的话,其实是在让赫云舒做出选择。

若是不医治,燕凌寒就会像现在这般安静地躺在这里,犹如睡着了一般。

可若是选择医治,虽然重建经脉之后燕凌寒会醒来,但依然有着无法预料的风险。犹如现代的手术,不到完全康复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个过程中会生什么。

而这个选择的权利,此刻握在了赫云舒的手里。

她的心猛然一缩,神情惶惑,不知该如何选择。

百里奚和冲着屋子里的人使了个眼色,尔后大家都退了出去,屋子里独留下了赫云舒一人。

赫云舒握着燕凌寒的手,在他的手腕之上,她能感觉到那微弱的脉搏,一下又一下。

该如何选择呢?

她不知。

赫云舒这一坐,就在这里枯坐了一天一夜。

她坐在床前,握着燕凌寒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无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期间,随风进来送饭菜,开口叫赫云舒的时候,她仍是纹丝不动,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最终,随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方才饭菜和茶水走了出去。

再次进来送饭菜的时候,上一次送来的仍完好无损地摆在那里,一下也没有动。

第二天下午,赫云舒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外面,百里奚和等人等在那里。见赫云舒出来,都看向了她,等待着她的决定。

赫云舒步步向前,最终在百里奚和的面前停了下来,她干涩的嘴唇缓缓张开,说出的话似乎耗尽了她毕生的力气“百里大夫,拜托你。”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说出了她的决定。

她决定要让百里大夫为燕凌寒医治。

她想,燕凌寒此刻若是有思想,他那样骄傲的人,绝对无法容许自己像一个废人那样不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所以,她做下了这样的决定。

这个决定做得很艰难,直到此刻她的心仍是狠狠地揪着,但是,她别无选择。

百里奚和看向赫云舒,郑重道“放心,我定竭尽全力。”

在等待赫云舒做出决定的过程中,百里奚和和百里姝已经准备好了所需的一切。

既然现在赫云舒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就可以开始为燕凌寒重建经脉了。

百里奚和父女二人走了进去,门随之被关上。

赫云舒坐在门前冰冷的石阶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双手绞在一起,骨节泛白。

云念远和云俊虎远远地看着她,却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x8

在此刻,任何的言语都苍白不堪。

院内的一棵大树后,燕碧站在那里看着赫云舒,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尔后,她的眼神在院内逡巡着,最终,她看到了随风。

她知道,这个叫随风的人是燕凌寒的贴身侍卫。

她朝着随风走过去,见状,随风冲着燕碧躬身施礼,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燕碧微微颔,道“听闻庆明珠父女二人上午已经被送回京城了,是吗?”

随风低着头,不答话。

燕碧此前所做的事情,就连他都耿耿于怀,所以,在摸不清燕碧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绝不会告诉她什么。

燕碧轻笑一声,道“你倒是嘴严。本公主是凌寒的姐姐,我还能害他不成?”

随风抬头,道“长公主殿下,王爷现在生死未卜,还请您不要再生事端了。”

闻言,燕碧冷笑一声,道“好,你不告诉本公主,本公主自己去查。”

说完,燕碧走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随风得到消息,燕碧已经启程回京,走的,正是押送庆家父女回京的那条路。

得知这个消息,随风无奈地摇了摇头。

燕碧的身份摆在那里,主子尚未醒来,他能做的有限。眼下,也只能命人暗中跟着燕碧,不让她使坏罢了。

而燕凌寒的门前,赫云舒仍坐在那里。

到现在,百里奚和父女二人已经进去了将近两个时辰,可还是没有出来。

所有的人心都狠狠地揪着,全神贯注地看着那道门。

终于,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几乎是在门刚刚打开的瞬间,赫云舒就从门前的石阶上弹身而起,转过身去。

刚刚打开门的百里姝愣在那里,看到赫云舒急切的眼神,百里姝的脸上浮现出不忍的神色。

“怎么了?快告诉我怎么了?”赫云舒急声道。

百里姝一时语结,说不出话。

赫云舒推开她,朝着屋内跑去。

她的腰撞到了桌子上,剧痛不已,她却毫不在意,继续往里面跑。

终于,她看到了坐在床上的燕凌寒,他的身上盖着被子,听到声响的时候他转过头来,看着赫云舒。

他的面容一如往日那般坚毅,俊美,此刻他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他坐在那里,仿佛突然降临到人世的谪仙,纤尘不染,却又高高在上。

情急之下,满腹欣喜地赫云舒并未注意到,看向她时燕凌寒满眼的迷茫。

此刻,赫云舒心中被满满的喜悦所浸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她奔过去,张开双臂抱住了燕凌寒,紧紧地。

她的脑海中充斥着无法言说的喜悦,她的下巴抵着燕凌寒的肩膀,喜极而泣。

她从不相信神灵,可此刻她却愿意跪谢诸天神佛,谢谢他们给予她这样盛大的恩赐。

她也从未感觉到这样铺天盖地的喜悦,瞬间,她觉得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那个人,虽然给了她许多的磨难,却也给了她许多的幸福。

比如,这一刻的,失而复得。

“你是谁?”



第四百九十二章 我们是倾心相待的爱人

“你是谁?”

这个声音嘶哑,话音却是清晰的,不是玩笑,是笃定却又带着一丝迷茫的语气。

瞬间,赫云舒只觉得有一个炸雷在耳边轰然炸响,顿时,她满脸的笑僵在了脸上。

尔后,她松开燕凌寒,对上了他迷茫的双眼。

他的眉目一如往日那般俊美,可看向她的眼神里,却带着满满的疑惑和疏离。

“你、不认识我了?”话说出来之后,赫云舒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么苍白无助。

燕凌寒薄唇轻启,清冷的眸子里淡然无波“我们很熟吗?”

“是,我们是倾心相待的爱人。”

燕凌寒晃了晃自己有些胀的脑袋,道“可是,我不记得你。”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燕凌寒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地方狠狠地痛了一下,像是整颗心一下子被攥住,无法呼吸。

瞬间,赫云舒期待的眼神化作了虚无,原来,他是真的不记得她了。

随即,赫云舒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百里奚和。

百里奚和苦笑了一下,赫云舒豁然想起,百里奚和曾经说过的,重建经脉之后,燕凌寒会醒过来。但因为他的头部受了伤,之后会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那么,现在的失忆,就是那所谓的无法预料了。

赫云舒跌坐在地,恍然看到整个世界在自己的眼前坍塌。

她最爱的人,不记得她了。

她无法说出自己此刻的感觉,眼前所见到的也只有一片刺目的白,惨烈而痛心。

恍惚中,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赫云舒抬头,看到了百里姝关切的脸。

“云舒,你放心,父亲已经说过了,他会一直跟着我们,直到燕凌寒恢复记忆。”

赫云舒木然地点点头,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尔后,她起身走了出去,满脸的失魂落魄,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无人知道,此刻的她在想些什么。

云家二兄弟看到这一幕,也觉得揪心不已。

最先坐不住的云俊凯,他撸起自己的袖子,道“大哥,我忍不住了,你说这铭王殿下是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去揍他一顿,说不定他就能恢复记忆了?”

云念远白了他一眼,道“二弟,不得胡来,老老实实待着。”

得知燕凌寒失去了记忆,随风跑到了燕凌寒的跟前,满脸殷切道“主子,你还记得我吗?”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你是谁?”

“我是你的手下,我叫随风。你忘了,以前每一次我撞破你的好事的时候你都气得要揍我,但是每一次你都手下留情,你忘了?”

“哦,我不记得了。你说的好事,是什么意思?”燕凌寒一脸迷惑道。

“没什么。”说着,随风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道,“主子,就算是你以前忘记了我,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你要记得我。我是你最亲近的手下,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交给我去做的。”

“是吗?”

“是。”随风无比肯定道。

“那好,我知道了。”

尔后,燕凌寒迷惑的目光打量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他都不认识,可每一个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很奇怪。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燕凌寒说道。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独留下随风。

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后,燕凌寒看向了随风,道“随风,我是谁?”

“你是大渝朝铭王殿下,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是大渝朝的战神。对了,主子,赫少卿和你是很相爱的两个人,你一定不可以让她伤心。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她有多担心你,每天都守在这里的。”

似是无法理解随风所说的这一长段话,燕凌寒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好了,我有点儿累,想睡觉。有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你等我醒了再告诉我吧。”

“好吧。”随风无奈道。

紧接着,随风走了出去,关上门,坐在了门外的石阶上。

此时,暮色四合,黑夜施展了它的威力,将一切笼罩着暗黑的夜幕之中,天空中只挂着寥寥的几颗星辰,屈指可数。

随风坐在那里,看看身后的门,又转脸看着赫云舒的房门,她的房门紧闭着,屋子里也没有点上蜡烛,漆黑一片。

他叹了一口气,尔后起身朝着赫云舒的房间走了过去,他敲了敲门,里面并没有人应声。x8

随风站在门边,道“二主子,你不要难过,终有一日,主子会想起你的。”

里面,无人应声。

随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重新回到门前的石阶上坐下。

慢慢地,夜幕过去,光亮重新显现在大地之上。

听到耳边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随风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人,是赫云舒。

不等他问话,赫云舒先开口道“去追那个红衣男人的暗卫,有消息传回了吗?”

随风微愣,下意识地出口“什么?”

赫云舒将自己方才所问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随风一愣神,继而明白了赫云舒话中所指,道“去追的人已经回来了,但是没有追上。”

“嗯,那他所住的院子呢,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

“好,我知道了。”赫云舒应道。

说完,赫云舒转身欲走。

“二主子!”随风忙叫住她,见赫云舒停了下来,他忙说道,“二主子,主子一定会恢复记忆的,希望您别太伤心。”

赫云舒回身,嘴角流露出浅淡的笑意“随风,你放心,我不会伤心的。”

说完,赫云舒去叫二位表兄一起吃早饭。

饭桌上,赫云舒的食欲很好,吃了许多东西。

云念远和云俊虎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终,云俊虎沉不住气了,他瞧瞧挨近了云念远,道“大哥,你说小妹是不是有点儿邪乎?”

“闭嘴,吃你的饭。”云念远瞪了他一眼,说道。

“哦。”云俊虎应了一声,尔后乖乖吃饭。

吃罢饭,云念远示意云俊虎先出去。

待云俊虎出去之后,云念远斟酌着心中的话,尔后小心翼翼道“小妹,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然而,云念远的话尚未说完,赫云舒就打断了他的话。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严词拒绝

赫云舒打断了云念远的话,道“表哥,我没事的。”

但,云念远还是有些不放心。

要知道,燕凌寒是那样一个卓越的人物,失去了这样一个人,还不知道云舒心里要伤心成什么样子,所以,听赫云舒说自己没事,云念远是不相信的。

赫云舒看着云念远关切的脸,道“我是真的没事。燕凌寒虽然不记得我了,但对我而言,也不是天塌了。说起来,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也不认识燕凌寒。那么现在这样的情况,不过是回到了一年前而已,并没有很糟糕。我想,真正合拍的两个人,相互吸引的是彼此的内心,就算是走散了,有朝一日还是可以再回到一起的。”

听罢,云念远嘴巴微张,他实在是没有料到,看起来并不十分强悍的赫云舒,会说出这样的话。

原本他害怕赫云舒会因此轻生,因而他想了许多安慰的话,也打好了腹稿,想要劝赫云舒。可现在,不需要了。x8

他不得不承认,赫云舒说的话很有道理,她的坚强让他动容。

之后,赫云舒冲着云念远笑了笑,道“表哥,你去军中处理事务吧,我也要忙了。”

虽然燕凌寒醒了,她无须再去假装他,但,她还有军医队的事情要做。

听罢,云念远回之一笑,道“好。”

尔后,二人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既然要在这里筹备军医队,自然离不开百里姝的帮忙。

而现在趁着百里奚和在这里,有些事也可以开始做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就去找百里姝。

她刚刚走出饭厅的门,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燕凌寒。

他穿着一身黑色滚金边的王服,一头墨高高束起,上面戴着白色的玉冠。他的容颜清冷孤绝,一如往日那般俊美,可看向她的眸子里,恍若深潭,没有任何的波澜,一派漠然。

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赫云舒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疼了一下,似被一把钝钝的刀子割了一下。

一时间,她呆立在那里。

燕凌寒却是步步上前,经过赫云舒身边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冲着赫云舒微微颔。

之后,他的眼神没有任何的停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赫云舒回头,只看到燕凌寒的背影。

他的背影一如往日那般伟岸,他身上的每一处都是熟悉的,可他,已不是往日的燕凌寒,看向她的目光里,再无往日的柔情。

赫云舒强迫自己从燕凌寒的身上收回自己的视线,艰难地迈动步子,朝着百里姝的房间走去。

她刚刚站在门前还未敲门,百里姝就从里面打开了门,看到赫云舒,百里姝愣了一下,尔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我来,是和你商量军医队的事情。”

百里姝的心里猛然一震,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到了现在这般时候,燕凌寒已经不再认识赫云舒,可赫云舒非但没有寻死觅活,反而还在考虑军医队的事情。

似是看出了百里姝的心思,赫云舒开口道“我想要建军医队的初衷,是想让战场之上的兵士少受一些伤病的折磨,减少伤亡,这些,和燕凌寒无关。”

闻言百里姝点了点头,对于赫云舒的印象再一次改观。

二人在桌前坐下,商量着军医队的事情。此前在藏北城已经有了一些经验,而百里姝此来,也带来了不少原来军医队中的兵士,所以,在这里重建军医队,他们驾轻就熟,没有什么阻力。

而赫云舒有新的打算,她看向百里姝,道“你父亲呢?”

听到赫云舒如此问,百里姝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此前,她们曾经商议,想要让军医队得到百里世家家主也就是百里奚和的支持,如此,军医队的医术水平将会有很大的提高。

按照原来的设想,赫云舒原本是准备从这里回去之后,去一趟百里世家,征得百里奚和的同意。而现在百里奚和恰好在这里,倒是省了一番波折。

“好,他就住在隔壁,我带你去见他。”

二人去见百里奚和,他正在研究药方,见赫云舒二人来,便请二人坐下。

赫云舒委婉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希望百里奚和能够指导军医队的医术。

孰料,没有听到这话的时候,百里奚和一派淡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听赫云舒说完,他却是猛然变了脸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厉声道“不可以!你们走!”

“父亲!”百里姝起身,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还不等她说些什么,百里奚和的手已经指向了门口,厉声道“出去!都出去!”

百里姝还想说些什么,赫云舒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她什么都别说。

之后,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出了门,百里姝愤愤道“他一直很温和的,也不知今天这是怎么了!”

相较于百里姝的气愤,赫云舒倒是淡然得很,反倒是宽慰起百里姝来“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忌讳,我们冲撞了他的忌讳,他自然会生气。不要紧的,咱们再想其他的办法也就是了。”

听罢,百里姝一阵惊愕,原本,她是准备宽慰赫云舒的,谁知道,自己倒成了那个被宽慰的人。

“你不生气?”百里姝惊诧道。

“生气说不上,平常心对待就好。眼下墨城刚刚经历地崩,有不少人受伤,让军医队的人忙起来吧。”

“好。”

二人说做就做,即刻就开始行动起来,在城中显眼的位置搭设了医棚,为一些百姓看病。

同时,赫云舒也带着一些军医队的人去了军中,为那些在地震中受伤的兵士医治。

若有疑难的病症,就转交给百里姝。

赫云舒没什么医术,但是她也没有闲着,在帐篷间来回地走着,看能不能帮什么忙。

不远处,醒来之后第一日来到兵营的燕凌寒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看着和兵士交谈的赫云舒,心头一动。



第四百九十四章 做人不好这么无情的

这一刻的赫云舒,正蹲下身和那个腿受了伤的兵士交谈。

她穿着一身白色绣碧竹的衣衫,清新秀丽,神情关切而认真,没有一丝一毫的扭捏,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从容。

鬼使神差地,燕凌寒走了过去,在离二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二人的交谈仍在继续。

赫云舒看着那兵士已经红肿的左腿,道“你还能走路吗?”

那士兵腼腆地一笑,道“可以的。”

说着,他手扶着一旁的小树站直了身子,朝着前面走了一步。

但因为腿受伤的原因,他的脚步有些趔趄,险些摔倒。

赫云舒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哼。”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抬头去看,这才留意到燕凌寒就站在不远处,神色清冷的看着她,很不高兴的样子。赫云舒的心跟着沉了一下,尔后她低下头,扶着那兵士在地上坐下。

那兵士也瞧见了燕凌寒,想要对燕凌寒行礼,被赫云舒按住了。她轻声道“你受了伤,不必见礼的。”

因燕凌寒曾经说过,在他的亲兵面前,见赫云舒便如同见他本人,所以,对于赫云舒的话,那兵士没有反驳,乖乖坐下了。

燕凌寒清冷的眸子瞧向了赫云舒,冷声道“你过来。”

说完,他朝着前面走去。

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却也乖乖跟了上去,搞不懂燕凌寒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在一个僻静处,燕凌寒停了下来。

赫云舒闷着头走路,没有留意到燕凌寒停了下来,当她意识到眼前有人的时候,燕凌寒已经转过身来。二人面对面站着,脸几乎要贴着。

赫云舒脸颊微烫,想要后退。

燕凌寒却拉住了她的胳膊,冷声道“你说,我们是倾心相待的爱人?”

“是。”赫云舒抬起头,对上了燕凌寒清冷的眸子。

燕凌寒瞪了她一眼,不悦道“既是如此,为何对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开心,当本王不存在吗?”

什么别的男人?

细细一想,赫云舒才意识到燕凌寒所说的人是刚才那个腿受了伤的兵士。她看向燕凌寒,道“他受了伤,我询问他的伤情,难道还要冷着一张脸,平白让人害怕吗?”

“以后,你不许对别的男人笑。”

“要你管。”赫云舒赌气道。

“本王就要管。是你告诉本王我们是倾心相待的爱人,我问了随风,他也是这样说的。既然是爱人,你以后就只能对我笑,记住了吗?”

“如果我记不住呢?”

燕凌寒按在赫云舒肩膀上的两只手渐渐加重了力气“不,你要记住。你若是记不住,我再说一遍给你听。”

赫云舒突然就来了火气,她扬手挑起燕凌寒的下巴,道“好,就算是按照你说的,我以后只能对你笑。那你呢?”

“你胆敢调戏本王?”燕凌寒打掉赫云舒的手,不悦道。

“不,这不是调戏,这是爱人间的亲密。”赫云舒一本正经道。

这一刻,赫云舒突然觉得,情况似乎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燕凌寒是没了记忆,但是他还是他啊,脾气秉性都没变,不过是没了一些记忆而已。既然如此,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么一想,赫云舒就释然了。

故此,她笑着看向了燕凌寒。

看着赫云舒灿烂的笑容,燕凌寒的心漏跳了一拍,恍然间,他觉得这样的笑容很熟悉,但是他搜遍了自己的记忆,记忆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让他感到懊丧,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总之,你不可以对别的男人笑,若是再让本王瞧见,本王要惩罚你。”

“好啊,那你也不可以对着别的女人笑,你若是对别的女人笑了,我也对别的男人笑。”

“你敢!”燕凌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你看我敢不敢!”赫云舒嚣张的留下这句话,然后……溜之大吉。

莫名地,有一种和燕凌寒刚见面时斗法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晃晃脑袋,赶紧把这个念头自脑子中甩出去,不再去想。毕竟,她还有正事要做呢。

而那边的燕凌寒原本是要追赫云舒的,只是他刚刚恢复,手脚不如从前那般敏捷,就慢了一些。

而当赫云舒经过一个帐篷之后,他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燕凌寒暗暗握拳,很是懊恼。

这时,随风跑了过来,殷勤道“主子,你这是在干嘛?”

燕凌寒看了看随风,道“你是本王的手下,本王让你做任何事都可以?”

“对的,主子,您要让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了。”

“去把赫云舒给我抓回来!”燕凌寒咬牙切齿道。

随风在燕凌寒眼前比了一个抓的手势,不确定道“主子,你确定,是抓吗?”

燕凌寒看了看随风的动作,皱了皱眉,若是去抓赫云舒,岂不是等于让别的男人去摸赫云舒?

不行!不行!

想到这里,他冷脸道“去,把赫云舒叫过来,本王自己来抓!”

“好的,主子您等着!”说完,随风屁颠儿屁颠儿地朝着赫云舒消失的方向奔了过去。

天啊噜,原本还以为主子和二主子从此以后就要分道扬镳桥归桥路归路了,谁知道这又拨开乌云见月明,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哎呀呀,突然有一种做红娘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如此想着,随风脚下的步子就加快了。

这不,拐了两个弯之后,随风就瞧见了赫云舒的身影。

他忙凑上去,笑弯了眉眼,道“二主子,主子找您呢。”

“不去!”赫云舒冷冷拒绝。

“二主子,您看主子刚醒过来,可不能受刺激呢。”随风苦口婆心道。x8

“不管。”

“二主子,做人不好这么无情的。”随风苦着脸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无情?”

随风的眼睛滴溜滴溜转“或许、可能、大概、兴许是吧。”

“哦,那我就无情好了。”

“二主子,做人不好这样的。”说着,随风张开双臂拦住了赫云舒的去路。

前路被拦,赫云舒心里犯了思量,随风的身手不差,轻功更是绝伦,在他面前,她是逃不脱的。看来,只能剑走偏锋了。

转瞬间,赫云舒有了一个主意。



第四百九十五章 本王现在就娶你

赫云舒心思微转,看向了随风的身后,道“百里姝,你来了,我正好有事要跟你商量。”

听到这话,随风顿时转过身朝着身后看了过去。

可是,哪里有百里姝的影子?

随风一头雾水,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原本站在跟前的赫云舒也不见了。

该死,声东击西!

随风好不懊恼,垂头丧气地回了燕凌寒的身边,受了好一番斥责。

逃跑成功的赫云舒则和百里姝汇合,在她身边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这时,瞥见了一个人影儿,赫云舒拿手指戳了戳百里姝的胳膊,道“你父亲怎么来了?”

百里姝扫了一眼百里奚和的方向,道“不用管他,随他去。”

“哦。”

二人忙完军医队的事情,披星戴月地回了小院。

赫云舒刚踏进院门,便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赫云舒抬头一看,是燕凌寒。

百里姝冲她眨了眨眼睛,走掉了。

燕凌寒质问道“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为什么不能回来这么晚?”赫云舒反唇相讥。

看着这样的燕凌寒,赫云舒似乎回到了与燕凌寒初识的日子,这样让她觉得燕凌寒还是在的。所以愈跃跃欲试,想要和燕凌寒一较高下。

“本王在等你吃晚饭。”

赫云舒眨眨眼睛,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她瞪着燕凌寒,道“所以,因为你在等我吃饭,我就要早回来,什么逻辑?”

“本王的逻辑。”燕凌寒傲娇地说道。

赫云舒吐吐舌头,道“既然是铭王殿下的逻辑,你自己遵守就好了,就不用勉强我了吧。”

“本王的逻辑,就是你的逻辑。本王与你,是一体的。”

赫云舒撇撇嘴,道“瞎说,谁跟你是一体的?我又没嫁给你。”

“那好,你嫁给本王,本王现在就娶你!”说着,燕凌寒竟是拦腰将赫云舒抱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屋子里走。

赫云舒挣扎着要跳下来,无奈燕凌寒一双铁臂,她竟是违抗不得。

一时间,赫云舒无语凝噎,在她面前,燕凌寒向来是温柔的,像现在这般简单粗暴的时候,简直是绝无仅有。所以,这算是精神分裂吗?因为失忆了,所以开启了燕凌寒身上的另一个人格分身,她这是见识了一个粗暴版的燕凌寒?

赫云舒正胡思乱想着,就被燕凌寒放倒在了床上。

陷入那松软的床榻,赫云舒缓过神来,一骨碌就下了床,猫着腰就往外溜。

然而,燕凌寒一手拉住了她的腰带,把她拽了回来,将她重新禁锢在床榻间。

武的不行,所以这一次,赫云舒决定来文的。

武斗不行,那就……嘴斗。

于是乎,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燕凌寒说道“铭王殿下,娶人可不是这样娶的。”

“那要怎样娶?”

“三媒六聘,你要骑着高头大马身戴大红花敲锣打鼓来迎娶我的。”赫云舒一本正经道。

“这么麻烦?”

“对啊,只有这样两个人才可以长长久久的。铭王殿下你又是皇室中人,礼节就更为繁琐,不可以掉以轻心的。”

燕凌寒面露迟疑,尔后想了想,道“可是随风告诉我,我已经娶过你了。但是,又和离了。这样的话,那些繁文缛节就可以省了。”

赫云舒暗暗腹诽随风你个大嘴巴!

尔后,她眨巴眨巴眼睛,道“铭王殿下,你失去了记忆,只怕有些事已经忘记了。我们和离是因为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一生气就和你和离了。我现在还没有原谅你,所以,你还不能娶我。”

“你还敢不原谅我!”

“对啊,我就是敢了。”赫云舒瞪圆了眼睛,回应道。

“那本王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骗了我!”x8

“我骗了你什么?”

“你自己去想。”

“随风说,我失忆了,想不起来了。”

“那你,再仔细想想。”

说罢,见燕凌寒陷入了沉思之中,赫云舒心头一喜,从燕凌寒身旁的缝隙里钻了出来,然后蹑手蹑脚地跑了出去。

出了燕凌寒的房门,赫云舒就朝着自己的房间快步走去,这时,有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赫云舒定睛一看,是百里姝的父亲,百里奚和。

出于礼貌,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百里大夫,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姝儿答应要给方家的那位少爷看腿的,我看她没时间,就代她去了。”百里奚和轻描淡写道。

听罢,赫云舒心头一跳,问道“百里大夫,你确定,给那位方少爷的腿看好了?”

“对,看好了。怎么,我的医术,赫少卿信不过。”

“那倒不是。”赫云舒泄气道。看来,要惩治方平阳,要另外动一番脑筋了。

看着赫云舒的样子,百里奚和掩嘴一笑,然后朝着后面的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临到墙角的时候,百里奚和回身一笑,道“放心吧,没搞砸。”

说完,他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赫云舒一笑,继而明白了百里奚和话里的意思。

她笑着准备去开自己的门,这时,有一个身影更快地挡在了她的门前。

赫云舒瞧着突然出现的燕凌寒,后退了一步,道“你干嘛?”

燕凌寒看着百里奚和离开的方向,不悦道“本王说了,不许你对别的男人笑,你刚才对那个人笑了。”

“那又怎样?”

“本王要惩罚你。”说着,燕凌寒突然上前,一伸手就把赫云舒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扛着赫云舒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燕凌寒坐在椅子上,从肩膀上放下了赫云舒,将她横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照着赫云舒的屁股打了一巴掌。

赫云舒懵了。

到了这把年纪还被打屁股,她可真是窝囊死了!

小时候就因为调皮总要被打屁股好不好,现在好不容易活到了这般年纪,居然还没有躲得过。

赫云舒表示,她很伤心。

也不知是牵动了哪根神经,赫云舒居然低声抽噎了起来。

听到赫云舒的哭声,燕凌寒呆住了,六神无主。



第四百九十六章 你是为受伤而生的吗?

赫云舒的哭声扰乱了燕凌寒的思绪,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用相同的力道在自己的腿上打了一下,一点儿都不疼。明明没有用力,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赫云舒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道“好了,本王命令你,不要哭了。”

然而,赫云舒甩掉了他的手,抽噎的声音仍在继续。

燕凌寒叹了口气,道“要怎样你才能不哭?”

赫云舒嗖的一下从燕凌寒的膝盖上跳了下来,她揉着两只眼睛,道“除非你让我打回来。”

燕凌寒面色一暗,站起身理直气壮道“绝无可能!本王是王爷,怎能被你……打屁股!”

赫云舒不干了,针锋相对道“我还是大理寺少卿呢,你怎么就打我屁股了?”

燕凌寒一时语结,脸红脖子粗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该如何回答赫云舒。

此时此刻的燕凌寒,绞尽脑汁的想着问题,嘴唇紧抿,瞪着两只眼睛,蠢萌蠢萌的。

而赫云舒悄悄摸到了燕凌寒的身后,照着燕凌寒的屁股就打了一巴掌,打完就跑。

等燕凌寒缓过神来,赫云舒已经退到了窗户边,她打开了窗户,威胁道“燕凌寒,你要是再敢过来,我就大喊,说我打了你的屁股!”

“你敢!”燕凌寒咬牙切齿道。

“不信你就试试!”说着,赫云舒张嘴就要喊。

“别!别喊!”燕凌寒急道。

他可是王爷,赫云舒这一嗓子喊出去,他以后只怕出门都要捂着脸了。

“好,那你出去。”赫云舒一手指着门,命令道。

燕凌寒瞧了赫云舒一眼,然后朝着门口走去。

“把门关上。”赫云舒再次命令道。

尔后,燕凌寒乖乖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赫云舒心中一喜,现在,只要关上了窗户就好了。

可是,站在窗外的这人是谁?

赫云舒无语凝噎,她怎么就忘了,燕凌寒最爱爬她的窗户了。她忙去关窗户,可燕凌寒早已伸手挡住了她,一闪身就跳了进来。这人手长脚长,敏捷得很。

赫云舒瞪着两只眼睛瞧着燕凌寒,道“亏你还是堂堂的铭王殿下,居然骗人!你明明答应了要出去的!”

“本王是答应了要出去,但是本王没有说不进来。”

赫云舒一时语结,好吧,真会钻漏洞。

和燕凌寒站得这么近,赫云舒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道“你不准再欺负我,你再欺负我,我要喊人的。”

燕凌寒挠了挠后脑勺,打了个哈欠“本王累了。”

“累了你就回去睡觉。”

“可是,本王屋子里冷。”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心道,大哥,现在是夏天好不好?热还来不及呢,您老人家还顾得上冷?

燕凌寒则是一副我不管反正我就是冷的样子,如铁塔一般戳在那里,就是不肯走。

连燕凌寒自己都觉得奇怪,也不知是怎么了,和眼前这个女人待在一起,他觉得很有趣,也很舒心,有这么一个舒心的存在,他干嘛要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一个人待着?

虽然现在他失忆了,脑子不大灵光,可这么简单的问题,他还是能想明白的。

如此想着,燕凌寒心安理得地霸占了赫云舒的床。

赫云舒则把几个椅子合在一起,组成一张临时的床,躺在上面睡觉。

她今天做了许多事,虽然睡在椅子上并不是很舒服,但她还是很快睡着了。

看着赫云舒安静的睡颜,燕凌寒看得出了神。这样好看的一个人,他怎么就忘了呢?他拍拍自己的脑袋,还是没想起什么。x8

他有些懊恼,转瞬又安慰自己,以前忘记了不要紧,以后记得就好了。

然后,他慢慢下床,小心翼翼地把赫云舒抱在了床上,给她盖上了一条薄薄的毯子。

做完这些,他走出赫云舒的屋子,关上了门。

刚出了门,随风就迎了上来,一脸八卦道“主子,其实你在逗我们?你没失忆对不对?你是想体验一把霸道王爷的感觉,对不对?”

燕凌寒白了随风一眼,他实在是想不通,以前的自己怎么会容忍一个这么聒噪的手下?实在是太吵了。

随风不甘心,继续追了上去,然而回应他的,是一道突然就关上的门。

他摸了摸自己被撞痛的鼻子,抡起拳头在上面补了一下,顿时鲜血直流。

随风心生喜悦,又有理由去找百里姝了有木有!

他屁颠屁颠地去找百里姝,任由那鲜血流了满脸也不去擦,流的衣服上到处都是,很是惨烈。

可直到站在百里姝的门前,他才瞧见里面有另外一个人,百里姝的父亲百里奚和。

随风突然有些胆怯,他缩了缩脑袋“我还是走好了。”

“回来!”百里姝喝令道,然后忍不住开始嘀咕,“随风,不是我说你,你也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办事还是毛毛躁躁的。一天到晚的受伤,你是为受伤而生的吗?”

随风满脸是笑“没办法,主子太厉害了。”

埋怨归埋怨,为随风处理起伤口来,百里姝还是很细心的。

先是按摩了他头上的一个穴位,血很快就止住了。然后拿软锦帕擦干净了随风脸上的血迹,往他的鼻子里倒了一些药粉,如此,便不会再流血。

百里姝为他处理伤口的时候,随风咧嘴笑着,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身后有人盯着他看,让他如芒在背。

随风微微侧身,眼角的余光里,他看到了百里奚和耐人寻味的眼神。

他心里不禁犯了嘀咕,难不成,被他看出来了?

“别乱动。”百里姝喝令道。

随风忙乖乖坐好,把头放正。

他的额头上有一些青紫的痕迹,百里姝正在给他敷药膏。

处理好这些,随风跟百里姝道谢,自然,对她的父亲百里奚和也是礼遇有加,很是客气。

随风正准备出门,这时,百里奚和开口叫住了他,道“随风是吧,等等我,我也要回去了。”

随风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第四百九十七章 黑黢黢的臭小子

听百里奚和开口让他等着,随风的感觉很不妙,可百里奚和开口了,他又不好拒绝,只得硬生生地站在那里,等着百里奚和。

百里奚和将手中的医书交给了百里姝,然后站起身,冲着随风笑了笑,道“好了,走吧。”

随风忙陪着笑脸,特意等百里奚和走了之后他才走,尔后忐忑不安地跟在了百里奚和的后面。

走出了一段距离,百里奚和突然转身,上下打量着随风。

随风的身子僵在那里,任凭百里奚和的目光打量着,一动也不敢动,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与百里奚和对视。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暗暗握紧,额头上渗出薄汗。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仿若激越的鼓点,一下又一下。

扑通,扑通……

“你觉得,姝儿如何?”

听到百里姝的名字,随风一下子就笑了,全身的紧张也随之消失。他抬起头,乐呵呵的说道“她很好啊,脾气好,医术好,对我也好。”

说完之后,随风瞧见百里奚和在看着他,忙把脸上的笑意收回。可心里却是喜滋滋的,没办法,他听到百里姝的名字就觉得开心,控制不住。

这时,不知何故,百里奚和突然抓住了随风的手,两根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间。

随风不知何故,疑惑地看着百里奚和。

片刻后,百里奚和松开随风的手腕,神秘莫测的一笑,道“哦,原来你还是童男啊。”

瞬间,随风懵了。

号脉什么的,还能看出来这个吗?但是,看出来你也别说出来,好尴尬。

于是,随风羞涩了。

百里奚和一巴掌拍在了随风的肩膀上,一脸豪气道“哎呀,都是爷们儿,扭捏啥,走,我请你喝酒去!”

说着,他一把揽过随风的肩膀,朝着门外走去。

黑暗中,随风暗搓搓地扭过头,看了看百里奚和,但见他皮肤白皙、细腻,随风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脸颊。

唉,好像这么一相比,自己倒像是那个老的,很挫败有木有?

一时间,随风有些懊丧。

百里奚和寻了个还未打烊的小酒馆,揽着随风的肩膀就走了进去。他大手一挥,让小二抱来了几坛酒,将泥封一揭,仰脖就喝了起来。

见百里奚和这么豪气,随风也不怂,也是拿起一坛酒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还打了个酒嗝儿。

见状,百里奚和一拍桌子,大喝道“够爷们儿!接着来!”

于是,二人你一坛子,我一坛子,很快几坛酒就见了底。

百里奚和迷蒙着醉眼,指着随风道“你喜欢我们家姝儿,对不对?”

“对啊,我喜欢她。”随风美滋滋的说道。

“可她,嫁过人了。”

听到这话,随风不干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在百里奚和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我喜欢她,和她有没有嫁过人有什么关系!”

“可是,姝儿心里有别人。”

随风呵呵一笑,尔后顺着桌腿滑坐在地,呵呵一笑,道“不要紧啊。她要找那个人,我陪着她找就好了。她找到了就会幸福,找不到还有我啊。”

百里奚和身子一震,笑道“来啊,喝酒。”

“好啊,喝酒。”说着,随风从地上爬起来,拿起一坛酒就喝了起来。

最后,两人都醉倒在小酒馆里。

“谁准你喝酒的?”

听到这声女子的暴喝,随风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还没等他抬起头来看呢,另一个声音自身边响起“夫人,我这次喝酒是有原因的啊。”

他听出来,这是百里奚和的声音。x8

那刚才的女人,岂不就是百里奚和的夫人?

于是,原本准备醒过来的随风,又把眼睛闭上了。

而耳边的河东狮吼还在继续。

“百里奚和,你又糊弄我是不是?你说,你这次偷偷跑出来干嘛!”

“夫人,我出来找女儿的啊,女儿也在墨城呢。”很明显,百里奚和的声音要弱上许多。

“真的?”

“夫人我保证,千真万确,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去看女儿了,开不开心?”

“还好。那这个黑黢黢的臭小子是谁?”

随风“……”

“嘘,他喜欢咱们家女儿。”

“丑了点儿吧。”那女子嘀咕道。

“哎呀夫人,像我这般盛世美颜的人这世上能有几个,你凑合看就行了。再说了,咱家女儿那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百里奚和的话未说完,就有一个手掌与脸颊接触的声音传来,同时又是一声暴喝“咱家女儿怎么了?差哪儿了?”

“不差,不差,夫人,我喝了酒,脑子糊涂,口误口误。”

“这臭小子干嘛的?”

“他啊,他是铭王殿下的亲随,很喜欢咱们家女儿的。”

“哦,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喜欢法?”

“他为了多和咱家女儿接触,自己打自己,所以总是受伤,借着受伤的机会和咱家女儿接触。”

“略蠢。”

“就是就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百里奚和很狗腿的附和道。

趴在地上的随风无语凝噎,明明喝酒的时候百里奚和还说他英俊又聪明呢,现在可好,什么都变了。

他去哪儿说理去?

算了,他还是醒过来吧。

于是,随风哼哼了两声,然后睁开迷蒙的眼睛,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嘴里便嘟囔道“百里伯父,你在哪儿呢?”

百里奚和冲自家夫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便端端坐好,应道“我在这里呢。”

随风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了那站在一旁的美貌妇人,佯装诧异道“这位漂亮的小姐姐是谁?”

百里奚和掩嘴一笑,道“她呀,她是你伯母。”

随风一本正经道“是吗?好年轻,完全看不出来呢。”

百里夫人盈盈一笑,温柔道“你这小伙儿不但人长得好看,嘴也甜呢。”

随风嘿嘿一笑,道“伯母,我长得黑。”

“黑了怕什么?男人黑点儿好看,哪像有些人,长那么白,娘们唧唧的。”

于是,肤色白皙的百里奚和无辜躺枪了。

几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百里夫人急着去见百里姝,几人便出了小酒馆,朝着所住的院子而去。

待进了院子,来到百里姝的门前,百里姝恰好起床,她打开门瞧见自家父母,顿时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第四百九十八章 有猫腻

百里姝关上门,门内顿时传来她急切的声音“我不回去!”

百里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姝儿,为娘就是来看看你,没说让你回去啊。”

“你们俩一前一后来,肯定是让我回去的。”百里姝笃定道。

“不是,是你爹先出门,我追出来的。我们这次来,没有让你回去的意思。当然啦,你要是愿意回去,我们也不拦着。”

“我不信,你誓。”

“好好好,为娘誓,这次来绝对不是让你回去的,我若是说话不算数,就让我瞬间老上一百岁,这下好了吧。”

听到这话,百里姝才算是打开了门,一个飞身扑进了百里夫人的怀里,娇声道“娘,我好想你哦。”

百里夫人在百里姝的背上拍了一下,嗔怒道“坏丫头,刚才是谁关着门不让娘进去的!”

“哎呀,娘,你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嘛。”

看着一向大大咧咧的百里姝流露出娇嗔的一面,随风乐呵呵的笑了,然后恋恋不舍地从百里姝的身上收回自己的目光,退后离开,将这里留给这一家三口。

他来到燕凌寒的门前,门正好从里面被打开。

燕凌寒面色冷毅,吩咐道“去叫赫云舒,就说本王找她吃饭,让她快着些,不要误了本王的事。”

“好嘞。”

说着,随风去敲赫云舒的门。

可敲了许久,里面没有任何的回应。

燕凌寒不禁恼了,道“进去把赫云舒给本王拎出来!”

随风指了指赫云舒的屋子,又指了指自己,道“主子,你确定是让我进去把她拎出来?”

想到男女有别,随风又是个男人,燕凌寒面色一暗“退下,本王来。”

到门口的时候,燕凌寒瞪了随风一眼,道“你就在这里等着,不许往里面看。”

“好的,主子,我保证不会看的。”随风一本正经地保证道。

燕凌寒点了点头,然后上前推开了赫云舒的门,又戒备的瞧了随风一眼,见他是真的没看,这才放心地走了进去,来到了赫云舒的床边。

他自上而下俯视着赫云舒,道“喂,赫云舒,本王叫你吃饭。”

然而,赫云舒继续睡着,纹丝不动。

燕凌寒一连叫了好几次,赫云舒都未醒来。

燕凌寒恼了,一巴掌朝着赫云舒的脸拍了过去。

然而,不等他的手挨到赫云舒的脸,赫云舒的上身一偏,躲过了燕凌寒的攻击,之后她顺势跳下了床,瞪着燕凌寒,打了个哈欠,不悦道“一大早的,你干嘛?”

“陪本王吃饭!”燕凌寒冷声道。

平白被人一大早扰了清梦,赫云舒很是不快“铭王殿下,你是三岁的娃娃,吃饭还要喂吗?”

“你这女人好不讲道理,本王让你陪本王吃饭,你居然敢拒绝?”

“哦,我就是敢了啊,铭王殿下你要怎样?”

“你不听话,本王就不娶你。”

“好啊,那小女子就谢过铭王殿下不娶之恩了。”赫云舒冲着燕凌寒拱拱手,俏皮道。

眼前的燕凌寒,大男子主义,整个人别别扭扭的,但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相较于以前那个在她面前暖男版的燕凌寒,简直是变了一个人。

但,他还是他,所以,赫云舒并不觉得陌生。

“你!”燕凌寒气急,情急之下,他说道,“赫云舒,你给本王站住,本王要打你屁股!”

赫云舒无语望天,大哥,咱能不能把这篇先翻过去?很羞耻有没有!

最终,在打屁股的威胁之下,赫云舒偃旗息鼓,乖乖陪燕凌寒吃饭。

这时,守在院外的人进来送信,言称墨城守将方祖忠来了。

燕凌寒皱皱眉,在脑海中搜刮着关于这个人的信息,一无所获,他便瞧向了赫云舒,道“他来干嘛?”

于是,赫云舒就将之前生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讲了一遍,同时也告诉他,眼下方祖忠的儿子方平阳的腿已经治好了,那么,按照之前的约定,该让方祖忠对他自己的儿子行杖责之刑了。x8

燕凌寒虽然没了记忆,但脑子转得很快“所以,本王之所以会失忆,是这方祖忠的儿子方平阳在使坏?”‘

“是。不过还有一个帮凶,已经押回京城去了。”

“好。那吃了饭,你与我一同去方家。”

“我不去,我要忙军医队的事情呢。”

“本王说要去,你就得去。不然,本王要打屁股的。”

赫云舒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气鼓鼓地瞪着燕凌寒。而后者却是一派淡然,神情轻松。

吃罢饭,几人坐着马车朝着守将府而去。

马车上,在赫云舒的强烈要求之下,燕凌寒戴上了自己的银色面具。

燕凌寒很不高兴,不悦道“本王长得也不丑,为什么要戴面具?你让本王戴,随风也让本王戴,真是不可理喻。”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大哥,是你自己之前喜欢戴面具的,所以,你要是不戴,还真没人认识你是谁。”

燕凌寒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表示不理解。还有人不愿意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吗?这么奇怪!

守将府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几人下了马车,早已在府门口恭候的方祖忠忙迎了上来,躬身施礼,道“下官见过王爷,见过赫少卿。”

“起来吧。”

方祖忠起身,扬手向前,道“请。”

燕凌寒与赫云舒一前一后,走进了守将府。

此时,守将府正厅门前的院子里,已经摆好了杖责所需要的一切物品。

而方平阳浑身上下被捆得跟粽子一般,被人押着候在一旁。

燕凌寒与赫云舒在一旁的座位上落座,方祖忠殷勤的凑上来,道“殿下,您若是准备好了,下官就下令行刑了?”

“好。”燕凌寒应道。

得了燕凌寒的命令,方祖忠站直了身子,喝令道“来人,将逆子方平阳杖责一百!”

方平阳的声音浑厚,很有威慑力。

随着他一声令下,便有人将方平阳押在了板凳上,开始行刑。

看着那行刑杖一下一下打在方平阳的身上和他凄厉的惨叫声,赫云舒却是嘴角微扬,这里面,果然有猫腻。



第四百九十九章 等着看好戏吧

赫云舒看出,虽然那行刑杖向下的度很快,看起来打在方平阳身上的力道也很足,他惨叫的声音也够凄厉,但还是有不对的地方。

若方平阳真的承受了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大的杖责,那么,不止是他被杖责的部位,他的整个身体都应该有所震动才是,可事实上,除了杖责部位的肉跟着颤了几下,他身体的其他部位,根本就是纹丝不动。

这不符合常理。

那便说明,这些行刑的人在作假,而方平阳不过是配合着惨叫罢了。

而这作假的幕后主使,也就显而易见了。

这时,燕凌寒拿胳膊肘碰了碰赫云舒,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杖责是假的。”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没错,杖责的确是假的。”

见赫云舒也看了出来,燕凌寒便欲站起身,揭穿这一切。

赫云舒按住了他的手,道“先不要声张。”

燕凌寒虽不知赫云舒是什么用意,却还是乖乖坐下。

坐下之后,他看了看自己方才被赫云舒按住的手,唇角微扬。

赫云舒则依旧瞧着那受杖责之刑的方平阳,他不住地在惨叫,杖责的部位也慢慢渗出了鲜血。

终于,在听了许久杀猪般的嚎叫之后,杖责一百的刑罚终于结束,而方平阳自然还活着。

按照之前的约定,若杖责一百之后方平阳还活着,那么,燕凌寒就会顺应天意,饶方平阳一命。

故而,燕凌寒起身,宣告方平阳无罪。

听到这话,方平阳和方祖忠的眼神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喜色。

之后,燕凌寒与赫云舒一道离开。

到了门口,燕凌寒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道“既然知道他们作假,为何不揭穿?难道,对于害了我的人,你不介意?”

闻言,赫云舒的眸子里闪过狠厉的神色,她正色道“没有,我很介意。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什么意思?”燕凌寒蹙眉道。

赫云舒瞥了一眼守将府,道“那好,咱们便去看看。”

几人上了马车,马车照着原来的路线行驶,而赫云舒和燕凌寒则中途悄悄下车,绕到了守将府的侧面,然后越墙而入,趁着无人注意,摸到了方平阳的院子里。

在那院子的正中央,有一棵巨大的白玉兰,很是茂盛,此时正吐露芬芳,枝叶郁郁葱葱。

两人行动迅,藏身在树上,朝着屋内看了过去。

从那开着的窗子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方平阳此刻正背朝天趴在床上。

这时,方祖忠走进了院子,迈着急促的步子进了屋。

他一进去,仍躺在床上的方平阳便急切地问道“父亲,他们走了吗?”x8

“走了,走了。”方祖忠欢喜道。

“那便好了,父亲,快,把我屁股上的玩意儿给卸下来,膈应死我了。”方平阳嚷道。

方祖忠便上前,撩起了方平阳的衣袍,竟是从那衣袍里取出了一大块猪肉。

原来,打方平阳的时候浸出的血迹是这块猪肉渗出来的。

见状,赫云舒哑然失笑,绑一块猪肉在身上,方家父子倒也是别出心裁。

猪肉取出来后,方平阳高兴地在床上拍了拍,笑道“父亲,都说这铭王燕凌寒智谋无双,今天看来,狗屁!他就是再高深的智谋,今天还不是被我们糊弄过去了。哈哈,他铭王燕凌寒在京城嚣张嚣张也就罢了,到了这墨城,便是咱们爷俩的天下。任是谁,也别想算计咱们!”

“好了,别得意了,你这性子以后也该收敛收敛,免得多生事端。”

方平阳哈哈大笑,道“父亲,你就是太胆小,这么多年也就只能做做这墨城的守将。你看这一次,我给你出的主意如何?不仅瞒过了那铭王燕凌寒,就连那掌管天下刑狱的大理寺少卿赫云舒也被我糊弄过去了。就赫云舒那小娘们儿,细皮嫩肉的,多招人喜欢。父亲,你说,我把她讨来给你做儿媳妇,怎么样?”

“胡说些什么!”方祖忠看了看左右,怒斥道。

“父亲,这里是墨城,哪儿都是咱们的人。只要稍稍动些脑筋,还愁不能睡到赫云舒。父亲放心,待儿子降服了她,也分你几个晚上就是了。”

听到这般嚣张的话,燕凌寒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怒气,抬脚便要下去揍人。

赫云舒拉住了他,道“不用费力气,等着看就好了,好戏马上就来了。”

而此时,方平阳总算是停止了大放厥词,迫不及待道“父亲,快,扶我下去走走。”

方祖忠忙搭了把手,扶起了方平阳,然而,几乎是在方平阳的脚踩在地上的一瞬间,诡异的一幕生了。

刚刚踩在地上,他的身子便一软,之后,浑身便提不起任何力气,瘫软在地上。

方祖忠想把他拉起来,可方平阳身子庞大,他竟是拉不起来,自己也险些被拽下去。

而倒在地上的方平阳,原本想要以手支地,自己爬起来,可他竟连自己的手都抬不起来,全身上下也提不起一丝力气。瞬间,一股巨大的恐慌包围了他。他想要张口说话,更是现自己连嘴巴都张不开了。

见方平阳倒在地上,方祖忠原本是等他自己爬起来的,可等了半天不见方平阳爬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不禁心生惶恐,蹲下了身子。

只见方平阳的眼皮耷拉着,五官都扭曲了,有眼泪鼻涕流在脸上,脏乱不堪。

方祖忠顿时便慌了,急声道“阳儿,你这是怎么了?”

方平阳说不出话,只眨着两只眼睛,不时有泪水涌出来。

方祖忠大惊,想要拉方平阳起来,可他到底是上了年纪,方平阳又身子魁梧,他使足了浑身的力气,也没把方平阳拉起来。

最终,方祖忠只得把方平阳暂时放在地上,转身出去叫人。

很快,四五个年轻力壮的家丁就跟着方祖忠跑了进来。

他们七手八脚的去抬方平阳,可不抬还好,一开始抬,方平阳的脸色就愈难看,五官也难看得很,喉咙里出啊啊的声音,似是很痛苦的样子。

如此,家丁便不敢擅自去动。

方祖忠蹲下身,试着按了按方平阳的身子,这一按,他的脸色刷白,冷汗自额头滴落而下。



第五百章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一下按下去,竟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方祖忠暗觉诡异,忙去摸方平阳身上其他的地方,谁知竟是一模一样,只能摸到肉,完全感觉不到骨头的存在。

“快!快去请刘大夫!”方祖忠大惊失色道。

自从方平阳的腿断了以后,虽然墨城之中无人能为他医治,但为了以防万一,方祖忠请了一位大夫,常住在府上,便是这刘大夫。

玉兰树上,燕凌寒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方平阳,面露疑惑,道“他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一笑,道“看下去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那刘大夫就来了。

见到方平阳的样子,他也着实吓了一跳,之后便蹲下身去,去按方平阳的脉搏。

可他摸了半天,竟是完全找不到位置。

想他行医数十年,完全没有碰到现在这般诡异的情况,不禁愁眉紧皱。

看着方平阳那般痛苦的样子,方祖忠顿时便急了,怒声道“你到底能不能看!”

刘大夫慌忙起身,道“守将大人,看是能看的,只是太奇怪了,令公子好像是没有骨头了。”

“胡说!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没有骨头了!你这庸医,给本大人滚出去!”方祖忠怒声咆哮道。

那刘大夫擦擦脑门儿上的汗,连滚带爬地奔了出去,连这几天看诊的钱都没敢要。

看到这些,燕凌寒甚觉诡异,道“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赫云舒一笑,道“其实刚才那位刘大夫说得对,方平阳的确是没有骨头了。骨头是人体的支撑,没有了骨头,他整个人便如同烂泥一般,不能走路,不能坐着,甚至连爬也爬不了。此后余生,他便只能瘫软在床上,就算是吃饭,他也没有力气去嚼,只能吃一些稀汤寡水,生不如死。”

她说过的,要让暗害燕凌寒的人付出代价,那么,生不如死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燕凌寒侧身,看着身侧的女子因为他而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禁觉得心中一软,他虽然失去了往昔的记忆,可这一刻,他觉得,对于他而言,她的确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她这样维护他,让他心生动容。

尔后,燕凌寒拥着赫云舒,带着她离开了守将府,回到了居住的院子里。

忙活了这许久,倒是难得这片刻的安闲。

见燕凌寒微微皱眉,赫云舒以为他是在为眼下的局势忧心,便开口道“你放心,就算是让方平阳这样,方祖忠也不敢胡来的。”

燕凌寒却是抬头看着赫云舒,道“没有,我没有在想这个。我只是觉得,忘记了你,真的是很大的罪过。”

“这样啊,那你再把我记起来不就好了。”

“好。”说着,燕凌寒冰冷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难掩的喜色。

他失去了一些记忆,固然不是件好事情。可是,一切还来得及,她还在自己身边,这样,就不算很糟糕。

一刻钟后,守在门口的人进来传话,言称墨城守将方祖忠等在外面,指名要见百里大夫。

赫云舒看向来传话的人,道“那你便去告诉百里大夫吧。”

方祖忠要找的百里大夫,自然是为方平阳医治的百里奚和。

“是否需要嘱咐一番?”燕凌寒问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用。百里奚和这个人心思深沉,有他出面,方祖忠落不到什么好儿。”

毕竟,能做这声威赫赫的百里世家家主的人,能差到哪里去?若他没有两把刷子,早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便放心了。

而百里奚和得到消息之后,便气定神闲地朝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等在那里的方祖忠忙迎了上来,急声道“百里大夫,您快去看看小儿吧。”

百里奚和故作不解道“他的腿不是已经治好了吗?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方祖忠急了“腿是好了,可现在阳儿他瘫了,浑身的骨头都没了啊。”

百里奚和佯装成大惊的模样,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行医数年,还未碰到这样的情况呢。你快说说看,令公子是不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没碰什么,就是挨了一顿板子而已。”。

百里奚和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大吼道“你这当爹的也太不负责任了吧。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不知道?伤了腿连床都不能下的,你可倒好,还打板子,你儿子这算是废了,毁在了你的手里!”

“可打板子的时候,根本没用力啊!”情急之下,方祖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这位方大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不是力气大小的问题,你儿子的腿刚好,就算是一阵风对他来说都是伤害。虽然打板子没用力,也感觉不到痛,可伤的是骨血啊。他挨了打,自然会伤了身体里的气血,气血不足的时候,便会从骨头里抽取。骨化血懂不懂!你儿子挨了那么多板子,每一下就化掉一点骨头,这一百板子下来,骨头可不就化没了。”

“那现在怎么办?”方祖忠急声道。

“没办法。骨头都化成血气了,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变不回去了。”百里奚和两手一摊,无奈道。

方祖忠脚下一软,瘫坐在地。

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儿子毁在了他自己的手里!

而百里奚和瞧了他一眼,便转身进了院子。

经过燕凌寒的房间前面,赫云舒刚好出来。

百里奚和一笑,道“放心吧,没事了。”

赫云舒一笑,道“百里前辈,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功夫,我算是见识了。你就不怕被人戳穿了?”

百里奚和爽朗一笑,道“但凡是医者,无人敢与我百里世家作对。”

赫云舒会心一笑,这话倒是真的,但凡是行医之人,若是敢质疑百里世家家主百里奚和的话,那他的行医之路也就到头了。x8

如此,惩治方平阳的事情便告一段落。

而这一日,回到自己房中的百里奚和,面色却是突然沉重了下来。



第五百零一章 叛变者

坐在屋子里的百里夫人看到自家丈夫面色沉重地走了回来,也跟着叹了口气“奚和,又想起大哥的事了?”

百里奚和点了点头,尔后闷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沉默不言。

百里夫人起身,刚想坐近些安慰百里奚和几句,百里姝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疑惑道“父亲,大伯怎么了?”

百里奚和抬头看了看百里姝,又低下了头,什么也没有说。

百里姝急了,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这些日子盘踞在自己心头的疑问全部问了出来“父亲,有些事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天绝草只有在咱们百里世家的医书里有记载,除了咱们百里家的传人,外人是不知道的。可这次,偏偏有人拿天绝草出来害人,父亲,咱们家只怕是出了奸细!”

听到百里姝的话,百里奚和没有任何感到意外的神色。

见他如此,百里姝心里咯噔一声,照此说来,只怕是被她说中了。

百里世家的医书只有百里家族的子弟才能看到,若这些人中出了奸细,那可真是伤筋动骨。

百里夫人冲百里姝招了招手,拉着她走进了里屋。

到了里面,百里姝迫不及待道“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大伯一家一个月前失踪了。”

“竟有这种事!”百里姝惊诧道。

自从她三年前过世的爷爷将百里世家家主的位置传给了她的父亲百里奚和,大伯百里丰元就一直愤愤不平,觊觎着百里世家家主的位置,在暗地里搞了不少的小动作。父亲念在二人一母同胞的份上,屡屡原谅了他,却没想到,这一次,大伯一家居然失踪了。

百里夫人继续道“你伯父失踪后,你父亲就派人动用各地的力量查找。有消息说你伯父来了边境一带,你父亲便找到了这里来。”

百里姝点点头,怪不得父亲得到她的讯息来得这么快。

突然,她意识到了不对。

大伯与燕凌寒素未谋面,和他自然没什么仇怨。那么,想要害燕凌寒的另有其人,如此说来,大伯是被收买了。

想到这一层,百里姝愈觉得事关重大。

大伯被人收买,所图的必然是百里世家家主的位置,妄图借背后之人的力量做到这件事,可百里世家若是落到这种人的手上,那可就全毁了。

而收买大伯残害燕凌寒的人,无异于和整个大渝作对。这背后之人是何方神圣,居然敢做这样的事情。

百里姝越想越觉得严重,她坐不住了,站起身道“娘,这件事我要告诉赫云舒。她是大理寺少卿,查案子很有一套,我们应该听听她的分析。”

“可是……”

“没有可是,按照姝儿说的去做吧。”百里奚和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如此说道。

得了父亲的允许,百里姝再未停留,径直去找了赫云舒,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

很快,赫云舒就来到了百里奚和面前,直言不讳道“百里前辈,找到失踪的人并不难,难的是,找到了他,你准备如何处置?”

百里奚和面露难色,心中天人交战。

赫云舒起身,准备向外走去。

这便是不准备再管的态度了。

她曾经立誓,暗算过燕凌寒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眼下这百里丰元浮出水面,她自然不会放过。如此,百里奚和不准备处置他,那她自己来也就是了。即便是因此得罪了这威名赫赫的百里世家的家主,她也认了。

总之,暗害燕凌寒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有好下场。这是燕凌寒昏迷之时,她对他的许诺。x8

“等等!”就在赫云舒刚要迈出门去的时候,身后传来百里奚和急促的声音。

赫云舒停住了脚步,等着百里奚和的下文。

“若找到了他,按族规处置。”说罢,百里奚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赫云舒垂眸,道“好。”

依照百里世家的家规,若行了叛乱之事,叛乱之人便要被带回族里,成为试药之人。试药之人整日要喝下那些会对人体有害的毒或者烈性猛的药汁,整个过程痛苦不堪,难以忍受,之后再被解毒,再试药,周而复始,比死了还难受。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房间,在思考这件事该如何做。

百里丰元、庆明珠、黑衣女子和那红衣男子之间,到底存在怎样的关联呢?而那黑衣女子和红衣男子,又是什么人?

庆明珠已经被押解回京,沿途跟随的暗卫传回消息,言称并未现可疑之人。可是,庆明珠对于自己即将到来的厄运一点都不担心,必然有人许诺过要帮她。那些人,为什么还不出手?

难不成,要等着庆明珠回到了京城才动手吗?

他们有什么底气,竟然觉得到了京城仍然可以任由他们为所欲为?

……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问题充斥在赫云舒的脑海里,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这时,燕凌寒走了进来,打乱了赫云舒的思绪。

几乎是在看到燕凌寒的瞬间,赫云舒心里有了一个主意,一个将红衣男子吸引出来,并找到百里丰元的主意。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道“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有事。”有了主意,赫云舒心中就有了策略,故而言简意赅地答复着。

“你敷衍我。”

“我的确是有事,你就不要烦我了。”

燕凌寒顿时便恼了“本王这样高贵的人,别人想接近还来不及,你还胆敢觉得本王烦,真是不可理喻!”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对,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现在不愿意搭理你,行了吧?”

燕凌寒瞪大了两只眼睛,不悦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本王说话?”

“我已经说了,你要怎么着?”赫云舒亦是瞪大了两只眼睛,回瞪了过去,气势十足。

燕凌寒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随风忙凑了上来。

燕凌寒看了一眼随风,道“走,去兵营!本王不想看到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好嘞,殿下,这边走!”

听到外面的声响,赫云舒嘴角微扬,燕凌寒,不把你气走,我想做的事要怎么开始呢?

你不在,我的事才可以开始做啊。



第五百零二章 自负的人

确认燕凌寒离开之后,很快赫云舒也出了院子,奔城南而去。

有暗卫一如往常那般跟着她,被她一一甩掉。

她知道,唯有让自己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那个人才会出现。

待甩掉了所有人之后,赫云舒心无旁骛地进了此前现那红衣男子的院子。x8

这院子和那日一样,黯然静谧,屋子里还是轻纱缭绕。有风拂过时,轻纱飞扬而起,飘舞出弱柳扶风般的线条。

赫云舒缓步而进,慢慢地踱着步子,最终在那日红衣男子弹琴的地方坐了下来。

如今,那琴还在。

琴身是朱红色的,油光亮,几乎可以照见人的影子i,一看便不是凡品。

赫云舒伸出手,试着在上面弹弄了一下,音色清雅,带着浓浓的余韵,当是一把好琴。

她随意弹拨着,似乎醉心在优美的琴声之中。

她的双手白皙,此刻犹如精灵一般在狭长的琴弦上跳动着,优美动人。

这时,有一人走了进来,似是害怕打破这静谧,他的脚步放得很轻。

可即便如此,赫云舒还是察觉了,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身着红衣的不之客,竟是没有丝毫的意外。她复又低下头去,毫无章法的拨弄着琴弦,又弹弄了几下之后,她兴致缺缺,便收回自己的手,停了下来。

尔后,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红衣男子,道“你来了。”

语气熟稔,仿若久违的老友。

红衣男子蒙着红色的面纱,唇角微弯“是,我来了。”

“你来得很快。”

“如你所愿。”红衣男子微微笑弯了眉眼,说道。

赫云舒亦是一笑,道“来都来了,还戴着面纱,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我来,便是最好的诚意。”

“不!”赫云舒摇摇头,笃定道,“你来,是因为你自负。”

因为自负,所以敢重新回到这里,敢来见她。初见他时,赫云舒便感觉到了他的自负,若非如此,他不会在她到来之后仍那般淡然地弹琴。

或许,这可以称之为自信,但放在红衣男子身上,赫云舒只愿称之为自负。

自信是褒义词,自负是贬义词,赫云舒不想把任何一个褒义的词语用在这红衣男子的身上。在赫云舒看来,他像一个阴冷的毒蛇,淡然地爬行,优雅地吐着芯子,但无人知道,当他的毒牙咬在身上的时候,会有多疼。

但,赫云舒知道,那有多疼。

他们曾暗算了燕凌寒,等待燕凌寒小醒来所煎熬着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她都能够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痛彻心扉,让人无法呼吸。

所以,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恨意满满,恨到如此吝啬,连一个褒义的词语都不肯放在他的身上。

听了赫云舒的话,红衣男子却是淡然一笑,道“你说的没错,我自认为你无法伤害我。所以,我来了。你也不错,你知道那些暗卫奈何不了我,所以,你甩掉了他们,不是吗?”

“对啊,既然带着他们没什么用处,我为什么要带呢?”

红衣男子邪魅地一笑,眼眸里流露出嗜血的光芒“其实,你是害怕他们来送死吧?”

赫云舒莞尔一笑,随手摆弄着一旁的轻纱“阁下怎么就不觉得,来送死的,或许是你呢?”

“就凭你,还杀不了我。即便,你能从百里家的人身上弄来那些出神入化的毒药。”

赫云舒笑笑,道“你如此有恃无恐,是因为你手上有百里家的人吧?”

“没错。”红衣男子坦然承认,并不避讳这一点。

“把百里丰元交给我。”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红衣男子大笑出口,最后竟是笑得咳嗽起来“哈哈,真是笑话。你说我自负,其实,你才是自负的那个人吧,居然会要求我把百里丰元交出来,你以为我是谁,对你予取予求的燕凌寒吗?”

说完,红衣男子又是一阵大笑。

赫云舒并未恼怒,而是说道“没错,你手里攥着百里丰元,以你的智谋,只需稍动脑筋,便可以把他送上百里世家家主的位置。百里世家在各地有医馆、有药铺,财力雄厚。再加上百里世家天下奇绝的毒术,一定能够帮你达成所愿。如此,百里世家便会成为你手中的利剑,所向披靡,我说的,对吗?”

红衣男子灿然一笑,道“自当如此。”

“可想法总是好的,只怕,你做不到。”赫云舒笃定道。

“是吗?我倒想听听你的危言耸听。”

“其一,我已经知道了你的企图,不会什么都不做。其二,你心中所图甚广,你当真愿意为了一个百里世家如此耗费心力吗?若我与你因百里世家而对峙,你想要做到的事情,便没有那么容易。如此旷日持久而又收效甚微的一件事,以你的眼光,真的愿意做吗?”

赫云舒的话,是论断,亦是询问,她在探眼前这个红衣男子的底。

听罢,那红衣男子眸光微转,道“的确,这件事是要费些力气。即便是我不做,我又为何将百里丰元交给你呢?这对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

赫云舒神色微顿,看来,果然与她预料的那样,此人所图,绝非为了控制一个百里世家,他想要的,是助力,是天下。

只是,此人心中怀着这样的企图,到底是谁呢?

赫云舒暂时掩下心底的疑问,微微一笑,道“你会把他交出来的,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够活命!和百里丰元比起来,你的命可要重要多了。”

红衣男子哈哈大笑,这可真是天下间最大的笑话。连燕凌寒都不是他的对手,至于眼前的赫云舒,更是别提。这样的一个人,还妄想要他的性命,可真是狂妄。

然而很快,他就觉出了不对劲。先是有一种绵密的疼充斥在自己的腹间,再然后,竟像是五脏六腑都被人抓住一般,疼得他冷汗直流,几欲窒息。

同时,一个巨大的疑问充斥在他的脑子里。



第五百零三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红衣男子自以为,他提高了防范,那么,无论是功夫还是毒药,赫云舒都没有施展的机会。

既是如此,赫云舒是如何让他中招的,他实在是想不通。

然而很快,五脏六腑间传来的疼痛袭扰了他的理智,他根本没有了思考的时间和余地。

他的额头上,冷汗直流,让他全无了往日里的淡定自若。

赫云舒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东西,步步靠近。

红衣男子踉跄着步子后退,眸子冷冽。

赫云舒对上他的眸子,道“把百里丰元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送你去死。”

红衣男子俊美的额头因剧痛而显得狰狞可怖,眼神阴毒。

赫云舒靠近他,步子很慢,却又坚定不移,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x8

红衣男子想要运起轻功逃离,可腹部的剧痛让他提不起任何力气。

而赫云舒已经神色淡定的走来,距他只有几步之遥。

红衣男子强忍疼痛,道“你就不怕我现在许诺,转脸就翻脸不认账?”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不怕,你是个自负的人,你以为天下间任何事都伤不了你。所以,你做出了承诺,就一定会信守。而且,就算是你耍赖,我也不怕。凭我手里的这个东西,我想要杀你,即便是远隔千里,也不过是一念之间。所以,我料定了,你不敢食言。”

红衣男子一声冷笑,道“好,明日巳时,去城南的树林中寻百里丰元,你不会失望的。”

“好,那么现在,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赫云舒嘴角含笑,说道。

红衣男子的眼神里现出一丝狰狞“赫云舒,我答应你的,可不包括显露自己的真面目。”

“由不得你。”

赫云舒向前一步,伸手去拉红衣男子脸上的红色面纱。

红衣男子扬臂来挡,被赫云舒一掌打了下去。

赫云舒伸出手,捏住了那面纱的边缘,只需轻轻一扯,这红衣男子的面目便会显现在她的眼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劲风迎面而来,带走了红衣男子。

赫云舒抬头去看,只看到一抹黑色的影子裹挟着那红色,飘然远去。

而她的手中,只剩下那红色的面纱。

赫云舒有心去追,却已是有心无力。

她松手关闭了手上的黑色按钮,整个人也捂紧了自己的腹部,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一直在竭力隐忍,这一刻松懈下来,不适感犹如迎面的骤雨一般劈面而来,让她几乎无法承受。她以手支地,慢慢调整着呼吸,试图消解这不适的感觉。

之后,赫云舒倚着墙,将那黑色的东西放回自己左手的腕间。

是的,在红衣男子面前,无论是武功还是用毒术,赫云舒都没有任何胜算。那么,她只剩下一条路,那便是剑走偏锋。

她手中的黑色东西,是一个声波的射器,人体的每个部位都有相应的固有频率,而当声波出的声波频率和人体的固有频率相对应,那么,就可以造成人体器官的共振,从而生位移。但,每一个人因为体质和健康状况的不同,这个固有频率也不相同。

所以,赫云舒刚才表面上与红衣男子在闲聊,实际上却是一直在试验,将那声波射器的频率从小调到大,以此来查看红衣男子的反应。当他疼痛时,那便说明,频率刚好对应。将频率稍稍调整,内部器官生转移而引起的剧痛,必定会让他无法承受。如此,赫云舒便可以以此来威胁。

红衣男子固然是自负的,以为没有什么能伤了他,可赫云舒偏偏做到了这一点,那么,对于未知而可怕的东西,没有人会不害怕,包括那红衣男子。

但,纵然每一个人的频率都有所不同,却都在一个限定的范围之内,方才,在红衣男子承受剧痛的时候,赫云舒也承受着很大的不适感,只是,她一直在隐忍,没有让红衣男子现。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凭借着那股强大的意志力,赫云舒忍住了,并且做成了这件事。

然而现在,她仿佛有一种被抽空所有力气的感觉,全身上下都提不起劲儿来。

她疲惫的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几乎是在她刚刚闭上眼睛的瞬间,有人从外面急而进,看到地上的赫云舒,他大为吃惊,尔后冲过来,俯下身将她抱进了怀里。

冲进来的人,是燕凌寒。

他来不及思考,只抱紧了赫云舒,朝着外面奔去。

他一路疾行,带着赫云舒直接进了百里姝的屋子。

百里姝亦是一惊,忙上前为赫云舒号脉,又在赫云舒的肚腹处按了按。

号过脉之后,她长出一口气,道“她的脏腑有挪动的痕迹,所幸并不太严重,用些清淤活血的药物,静养几天也就好了。”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燕凌寒急切道。

“或许一天,或许两天。”百里姝模棱两可的说道。

燕凌寒握着赫云舒苍白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陷入昏迷的时候,他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燕凌寒狭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拂过,指尖有着温凉的触感。所有人都说她是他很在意的人,可他的脑海里,没有她的影子。这让他惶恐,又觉得有点懊恼。

他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只是想愈深刻地记住这容颜,一生一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中午浓烈的阳光让人感到烦躁,这一切燕凌寒却像是感觉不到,他拿着一柄羽扇,一下一下地为赫云舒扇着凉风。他的神情专注,一丝不苟,似乎现在做的,是天下间最重要的事情。

午后浓烈的阳光渐渐散去,化作了浅淡的夕阳,南来的凉风吹散了空气中的温热,带来了几许凉爽的气息。

一阵微风过后,赫云舒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燕凌寒。

孰料,当看到赫云舒醒来之后,燕凌寒却是一把扔下那羽扇,扭脸不去看赫云舒,之后,竟是直接站起身,毫不迟疑地走了出去。



第五百零四章 你敢不听本王的话

看燕凌寒离开,赫云舒皱皱眉,什么也没有说,自己支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此时,已经走出门的燕凌寒似乎看到了她的动作一般,呵斥道“蠢女人,躺着!”

“要你管!”赫云舒躺下来,小声嘟囔道。

燕凌寒猛然转过身,长腿一迈几步便到了赫云舒的床前,他居高临下看着赫云舒,不悦道“没有本王,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还说不要本王管你,你哪里来的底气?”

赫云舒戳了戳自己心口的位置,道“这里啊。”

燕凌寒暗暗咬牙,道“傻子都胆大,还底气十足,比如你。”

赫云舒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懒得理你!我要睡觉了,请你出去!”

说完,赫云舒闭上了眼睛。

燕凌寒俯下身,捂住赫云舒的眼睛,命令道“你不许睡。”

尔后,他朝着外面吼道“随风,去叫百里姝来!”

随风在外面应声,之后便欢天喜地地去找百里姝了。

这时,燕凌寒的手却止不住一抖,他捂住了赫云舒的眼睛,手掌之下,赫云舒那狭长的羽睫一下一下地颤动着,一下一下地拂过他的手心,有着微微的痒意。知道她睁开了眼睛,他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又舍不得,就放在那里,任凭她恍若蝴蝶羽翼的睫毛一下下扫过他的手心。

而他的嘴角上,不知何时已经带上了浅淡的笑意。

百里姝进来的时候,不禁微微一愣,燕凌寒醒来之后,脸上少有笑意,像今天这般笑得这么温和,亦是第一次。

她停住了脚步,不想打扰这静谧。然而,燕凌寒已经瞧见了她,他收回自己的手,道“愣着做什么?来给她瞧瞧。”

百里姝点点头,走上前来,燕凌寒主动让出了床边的位置,在一旁看着。

百里姝的手搭在赫云舒的腕间,片刻后,她微微一笑,道“恢复得很好,没什么大碍了。不过,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手法好奇怪。”

赫云舒顾左右而言他,道“百里姝,我们姐妹俩说说悄悄话吧。”

百里姝一脸懵,她们有什么悄悄话好说吗?

而燕凌寒已经反应过来,傲娇道“哼,不想让本王在这里就早说,至于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说完,燕凌寒迈步走了出去。

见他离开,百里姝嗔怪道“你啊,干嘛要支走他?你昏迷的时候,他很着急的。”

“对哦,他昏迷的时候我那么着急,现在就算是收一点利息吧。对了,告诉你父亲,明天上午巳时,去城南的树林找你伯父,他会在那里的。”

百里姝颇感意外“真的吗?”

“怎么,我的话你还怀疑?”赫云舒挑了挑眉,说道。

“好,不怀疑。我会告诉父亲的。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才受的伤吗?”

“算是吧。”

百里姝好奇心大起“是谁伤的你?我虽然是医者,却也算是见多识广,可多年来还没听说有哪家的功夫可以让人的脏腑移动?”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嘛。哎呀,你不要问了,我困了,要睡觉了。”说着,赫云舒闭上了眼睛。

这件事不是她不想解释,是根本没有办法解释。跟他们讲这些频率啊之类的东西,他们能听懂吗?显然不能!所以,她又何必白费力气。

难得无事,赫云舒倒是睡得安然。

而另一边燕凌寒的房间里,气氛则有些凝重。

燕凌寒坐在椅子上,他看着随风,凛然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随风便把之前在那个院子遇到红衣男子的事情告诉了燕凌寒,而那红衣男子,很可能便是曾经伤过燕凌寒的那个人,也就是大魏的奸细。而他,也是这一次暗算燕凌寒的幕后主使。

听罢,燕凌寒面色微寒。也就是说,赫云舒这次去找那个人,是去报仇的,为他报仇。而他在那个院子里看到的血迹,是那个红衣男人的。

“赫云舒的功夫,很好吗?”

“不及主子您。”随风如实以告。

燕凌寒额头紧皱,既是不如他,为何他都不能与之对战的红衣男子,赫云舒反倒是让他受了伤?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随风说道“二主子心思机巧,很有智谋,有一些克敌制胜的法子也是正常。”

燕凌寒微微挑眉,道“怎么?她是一个很有智谋的人吗?”

“是。”

“给我讲一讲她的事吧,随便讲什么都可以,就从我与她刚见面的时候开始讲起吧。”燕凌寒如此说道。

他忘记了之前的一切,现在,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别人来告诉他,这种感觉让他惶恐,甚至是有些无助。但,他又没有任何的办法。x8

这样的感觉,让他懊恼。

特别是这一次,赫云舒为了他去找那个红衣男人,还受了伤,这让他深受挫败。

所有人都告诉他,赫云舒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一个人。那么,该是他保护她才对,而不是反过来。

燕凌寒怀着这样的思绪,这一整日都过得很不好。

而赫云舒睡意安然,到了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才醒过来,醒来之后,她第一眼看到的人,是燕凌寒。

看到外面刺目的阳光,赫云舒揉揉眼睛,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巳时一刻。”燕凌寒闷声道。

巳时一刻?算算时间,百里家的人应该已经找到百里丰元了吧。

“起来吃饭。”

赫云舒尚在思虑,耳边便传来燕凌寒冷硬的声音。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叫人吃饭还这个语气,我会吃不下饭的。”

燕凌寒瞪了她一眼,道“本王叫你吃饭你就吃,哪里来的这么多话?”

好吧,这个傲娇的王爷,自从醒来之后就自带傲娇加直男的属性,简直让她分分钟想吐槽。但是,为了安定团结,为了耳边清净,她还是忍了吧。

故此,赫云舒抱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想法,坐到了饭桌前,吃着燕凌寒为她准备的早饭。

这时,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赫云舒循声看去,只见百里奚和带着一大帮人,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被押着的那个人,比百里奚和的年龄要稍大一些,想必就是百里丰元了。

因为百里奚和已经承诺过会按照族规处置百里丰元,所以,赫云舒扫了他一眼之后,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而百里丰元瞧见了赫云舒,却是阴仄仄的笑了。



第五百零五章 担忧已久的事情

见百里丰元如此,燕凌寒怒从心起,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握紧了双拳,疾步上前。

路过赫云舒身边的时候,赫云舒拉住了他的衣襟,示意他不要去。

二人之间的小动作,百里丰元看的一清二楚,他狰狞的一笑,道“铭王殿下是吧,想怒就尽管怒好了。以后,你会越来越容易怒的。”

说完,又是一阵阴沉而嚣张的笑声。

燕凌寒怒气更甚,面色都显得有些狰狞,想要上前,被赫云舒狠狠拉住。

看到赫云舒因用力而骨节泛白的手指,燕凌寒心疼不已,即刻便停住了脚步,站在了那里。

外面,百里丰元则被百里奚和的人带走了。

而赫云舒收回了自己的手,继续吃饭。她垂眸不语,掩下眼底的万千情绪,无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吃到剩了半个煎饼的时候,赫云舒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了燕凌寒,语带娇嗔道“我吃不完了,你帮我。”

燕凌寒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那吃剩下的半个煎饼,闷声道“本王这样身份的人,你居然让本王吃你吃剩下的东西?”

“对啊,就是因为你这样身份的人,才能吃我吃剩下的东西啊,别人想吃还吃不到呢。你要是不愿意吃,那我端去给随风吃好了。”x8

说着,赫云舒用筷子夹起了那半个煎饼,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本王不许!”燕凌寒上前,挡住了赫云舒的去路。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道“是你自己不吃的,还不准我拿给别人吃吗?难道你不知道,粮食是不可以浪费的?哟……”

赫云舒尚未说完,燕凌寒便低下头,一口咬在了赫云舒吃剩下的半个煎饼上。

在他看来,这个煎饼是赫云舒吃剩下的,那么,若是别人吃了,岂不是间接和赫云舒的嘴唇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既然如此,还是他来吃好了。

吃完了煎饼,燕凌寒看向了赫云舒,道“本王要去军营一趟,你好好待在这里,不准出去乱跑,乖乖等着本王回来,知道了吗?”

“哦,风太大,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燕凌寒一把拉过了赫云舒,下巴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凑在她的耳边说道“不许乱跑,等本王回来。这下,你听到了吗?”

赫云舒俏脸微红,下意识地点点头。

燕凌寒微微一笑,松开了她,道“好好等着本王。”

之后,他嘴角带着笑意,叫上随风一块出去了。

而燕凌寒离开之后,赫云舒的面色便凝重了几分。

恰逢百里姝过来,赫云舒朝她招了招手,道“你坐下,我们谈谈吧。”

百里姝不明所以,却还是坐了下来。

赫云舒想着心中斟酌了许久的话,谨慎道“我下面要说的话并非是质疑你的医术,而是想要说出我的疑问,供你参考。”

她知道,一些很有能力的人对于自己专业的领域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和掌控力,不允许别人质疑,所以,在说出心中的疑虑之前,她要先声明一下自己的立场。

听罢,百里姝却是一笑,道“人外有天,天外有人,即便是在医术上,也有许多东西是我所不知道的。所以,你问就是了,不用顾忌什么。”

“好。你们靠着望闻问切查知病人的病情,一般是查知已经表现出来的病症,那么,对于那些潜伏着的未曾表现出来的病症,你们能看出来吗?”

“有些病症即便是潜伏着,也不会没有任何的表现,所以,透过那些细微的表现,可以依据经验做出一些判断。”百里姝如实以告。

“那么,这细微的表现,除了表现在身体上,也可以体现在情绪上吗?”终于,赫云舒说出了盘踞在自己心头已久的疑问。

“可以。”百里姝确认道。

闻言,赫云舒微闭双眼,她的担心果然应验了。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道“我想见见你伯父。”

知道赫云舒对于百里丰元的敌意,百里姝一愣,继而开口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不过,你可以去问一下父亲的意见。”

“好。”说着,赫云舒起身,与百里姝一道去见百里奚和。

此时,百里奚和正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愁眉紧皱。

赫云舒走上前,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听罢,百里奚和面露难色。

看出他的迟疑,赫云舒继续道“百里前辈,不瞒你说,我已经现了燕凌寒情绪上的不对劲,我怀疑,用在燕凌寒身上的药,除了天绝草和迷情药,还有别的东西。不然,他的情绪不会有这样大的变化。”

“他的变化,很大吗?”

“对,在这里的时候还好一点,听随风说,在兵营的时候怒气更甚。这样吧,百里前辈,咱们悄悄去兵营看一看,你也好从他的情绪上判断一下,如何?”

“好。”百里奚和一口应允。

兵营驻扎在城外,二人乘着马车前往,到了兵营门口的时候,守在那里的兵士拦住了他们。

赫云舒上前,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兵士知道是赫云舒,便要去通报燕凌寒,赫云舒拦住了他,道“不用告诉铭王殿下,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去找他也就是了。”

“这……”那兵士面露迟疑。

“怎么,铭王殿下没有告诉过你,见本少卿便如同见殿下本人吗?还是说你对铭王殿下心生不满,不敢对他言明,从而想要迁怒于本少卿,想要让本少卿在这里多等上一些时辰吗?”

听罢,那兵士竟是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赫少卿,小人不敢。”

看到他的反应,赫云舒神色一暗,道“好了,起来吧。不必通报了,我进去找铭王殿下便是。”

“是,赫少卿,您请这边走。”说着,那兵士在前面带路。

赫云舒和百里奚和二人随着那兵士朝着前面走去,走了没多远,便听到前面传来一阵猛烈的呵斥声。



第五百零六章 不敢相信

那呵斥声,正是出自于燕凌寒。

赫云舒靠近一旁的营帐,借着这掩护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只见前面不远处,跪了一地的人,皆是一身铠甲的兵士。

而燕凌寒站在那里,正在训斥他们。

只是这训斥,与以往不同。

看到随风站在离她较劲的地方,恰逢随风无意间看了过来,赫云舒冲他招了招手,随风会意,见燕凌寒没有注意他,很快就跑了过来,到了赫云舒藏身的营帐后面。

赫云舒看向他,问道“说说,怎么回事?”

“训练的时候,有一个人手里的武器没有拿稳,掉在了地上。”

这时,燕凌寒所在的方向突然传来响亮的鞭打的声音。

赫云舒看了过去,只见不知何时,燕凌寒的手中多了一把黑色的鞭子,而他挥着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打在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身上,一鞭子下去,那兵士身上的衣服便裂开了。

赫云舒的心猛然揪紧,这样的燕凌寒,她是陌生的。从前,他待兵士也一直是如同兄弟那般,爱护有加。而今日这兵士只不过是训练的时候掉了武器,原本就是有情可原的事情。毕竟,现在是夏季,天气这么热,训练得久了身子难免会乏累,掉了武器不过是正常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如此生气。

她悄声道“以前遇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他是如何做的?”

“不会生气,有时候还会帮他们把武器捡起来。”随风应道。

这便是其中的不同了,随之,赫云舒看向了百里奚和。只见此时他眸色微深,正细致入微地打量着燕凌寒的表情和动作。

燕凌寒的鞭子一连挥了两下,那兵士的身上已经有血迹渗了出来,他的身子如狂风中的树叶一般颤抖不止,随时都可能垮在地上。

而燕凌寒并没有停止的迹象。

这时,一个人跪爬到了燕凌寒的脚边,哀求道“殿下,您不能再打他了。您要是没有消气,就打我吧。”

然而,燕凌寒挥起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打在了此人的身上,他身子一颤,咬牙忍住了。

赫云舒大为吃惊,虽然随风与她说过一些,但她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道现在燕凌寒的脾性已经差到了这般地步。她的心猛然揪紧。

然而,让她更加瞠目结舌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燕凌寒手中的鞭子指过跪在地上的每一个人,厉声道“你们一个都别想躲过!”

说着,他挥起鞭子,朝着下一个人打了过去。

他力度狠辣,毫不留情。

每打一下,他的口中都要咆哮一句,慢慢地,就是歇斯底里的吼叫,那巨大的声音,震得一旁的白杨树都跟着颤了一下,有树叶纷纷落下。

“看清楚了吗?”赫云舒朝着百里奚和小声说道。

“可以了。”百里奚和应道。

尔后,赫云舒深吸一口气,朝着燕凌寒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已经有十余个兵士被鞭打,他们身下的草地上,已经滴落了不少的血迹。x8

而走得近了,赫云舒才现情况更糟糕,几乎每一个被打的人身上,都是皮开肉绽。

没有被打的人则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旁边还在训练的兵士偷眼瞧向这里,眼神里显露出恐惧的光芒。

随风适时地奔了过去,道“主子,二主子来了。”

燕凌寒回身,看向了赫云舒。

对上他的眸子,赫云舒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的眸子腥红一片,有着嗜血的光芒,冷厉如蛇,让人惧怕。

赫云舒看向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快中午了,我来找你吃饭。”

看向赫云舒,燕凌寒眸子里的冷厉消散了些许,他的语气也缓和了几分,道“去营帐里等本王,本王一会儿就来。”

“他们怎么了?”赫云舒不接他的话,问道。

“他们犯了错。”说起他们,燕凌寒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的温度,只有无尽的暴戾。

“哦,今日我遇见了他们,也算是有缘。我可不可以替他们向你求个恩典,就饶了他们这一次,如何?”

燕凌寒在迟疑,赫云舒近前一步,不顾及任何人的目光,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道“好不好嘛。”

“好。”

尔后,赫云舒拿掉了他手中的鞭子,递给了随风。

她拉住燕凌寒的手,道“今天咱们出去吃饭,你去换掉身上的铠甲,好不好?”

“好。”燕凌寒应道,然后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燕凌寒离开后,赫云舒看向跪了一地的兵士,道“如今大敌当前,铭王殿下以严治军,今日重罚了各位,还请各位心中莫要怪罪。”

“属下不敢。”众人齐声应道。

“好了,大家起来吧,尽快送受伤的兵士去军医队医治,受伤的兵士这几日便不必参加训练了。”众人应声,尔后带着受伤的兵士朝着军医队走去。

而百里奚和也悄悄赶去了那里。

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赫云舒的脸上添了新愁。

燕凌寒在军中的脾性如此暴躁,长此以往,必将失去将士们的爱戴之心。若军心不稳,再遇上本就强悍的大魏军队,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幕后之人的用心,当真是险恶至极!居然妄图借燕凌寒之手,亲手毁掉他引以为傲的十万亲军。

而有朝一日燕凌寒若是记起了往事,必会对自己的暴虐耿耿于怀,内疚不已。他们这一毒计,不止是想毁了这十万亲军,还想毁了燕凌寒。

有她在,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生。

“在想什么?”耳边,突然响起燕凌寒的声音。

赫云舒卸去了周身的不安和紧张,尔后回头,言笑晏晏地看向了燕凌寒,道“在想你。我们走吧,听说墨城有一家做馄饨的铺子很好,咱们一起去吃,好不好?”

“好。”燕凌寒应道。

二人一起坐着马车回了墨城,去吃了馄饨。

吃罢饭回到居住的院子,得知百里奚和已经回来,赫云舒安抚好燕凌寒,尔后一脸凝重地走进了百里奚和的房间。



第五百零七章 丧尽天良

而百里奚和早已等在那里。

赫云舒走进去尚未说话,百里奚和便站起了身,道“走,去见他。”

百里奚和口中的“他”,便是百里丰元了。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朝着院子后面关押百里丰元的地方走去。

屋子外面,有百里奚和的人看守。他身为百里世家的家主,出门自然有暗卫相随,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二人走了进去,被捆绑在那里的百里丰元看到二人,一阵狂笑“百里奚和,你怕了吗?”

百里奚和面色稍暗,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所能带来的严重后果。燕凌寒若是继续暴虐下去,只会变本加厉,如此,这一次对战大魏,失去了军心的燕凌寒,必败无疑。

而纸包不住火,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于天下,毁了这场战事造成无数兵士死伤的人便出自于百里世家。如此,有着百年声誉的百里世家,将会毁于一旦。

百里丰元此举,实在是险恶。

百里奚和咬了咬牙,怒声道“百里丰元,即便是你对家主之位有觊觎之心,此事也只限于百里世家内部,你为何要牵扯其他人?你知不知道,若是牵扯到了铭王殿下,这件事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百里丰元冷笑一声,道“我的好弟弟,你以为这其中的关联我会不清楚吗?我就是为了这个,才这样做的啊。”

百里奚和上前,一把抓住了百里丰元的衣领,怒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铭王殿下若是倒了,大渝危矣!难道到那时,你要成为毁灭大渝的罪魁祸吗?”

“与我何干?”百里丰元冷声道。

百里奚和怒极,松开了他的衣领,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怒声道“百里丰元,你混蛋!即便是你不在意其他人,那么母亲呢?母亲尚在世,族中的那么多亲眷尚在,有朝一日别国的铁骑踏进大渝,难道你要他们都死在敌军的铁骑之下吗?难道你要让百里世家百年声誉毁于一旦吗?”

“我的傻弟弟,这正好就是我的目的啊。能做到这些,就算是我死了,在黄泉之下我都会笑出声来的!哈哈!”

“你怎么可以!”百里奚和攥住了百里丰元的脖子,歇斯底里道。

百里丰元恶狠狠地看着百里奚和,道“我为什么不可以!明明我才是最聪明的那个人,我又是长子,可父亲偏偏把家主的位置给了你!凭什么!我百里丰元不服!”

“早知你如此用心,我就该在你最初使坏的时候下令杀了你!”

“哈哈,谁让你是一个心软的懦夫呢?现在你也可以杀了我啊!反正大局已定,燕凌寒会继续暴虐下去,最终变成一个暴虐的疯子,此战,大渝必败!百里奚和,在你做家主的这一代,百里世家毁了,你才是被绑在耻辱柱上的那个人!哈哈……”

百里丰元的狂笑声响彻在这个屋子里,赫云舒冷眼看着他,不一言。

百里奚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攥得百里丰元喘不过气来。

他开口问道“说!除了天绝草之外,你还用了什么药?”

百里丰元轻蔑地看着百里奚和,道“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我吗?你不是百里世家的家主吗?不是那个老头子认为的家族中最聪慧的人吗?既然如此,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呢,我聪明的弟弟?”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着始终没有开口的赫云舒缓缓开口道“百里丰元,你用的是罂粟,对吗?”

“你怎么知道?”百里丰元惊愕道。

若是这“罂粟”二字从百里奚和的嘴里说出来,他不会感到惊愕。但偏偏是从赫云舒这个不通医理的人嘴里说出来,让他着实惊讶。

短暂的惊愕之后,百里丰元的神色恢复如常,道“知道了又怎样?一切已经铸就,早已是回天乏术了。”

竟真的是罂粟。试探出了这个结果,赫云舒握紧了拳头。

在现代,她自然知道这罂粟能够制造出怎样臭名昭著的东西,也知道它会怎样摧残一个人的精神和意志,它可以让一个良善之人变的暴虐,可以让人丧尽天良,甚至,它可以让一个父亲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举起残忍的屠刀而不知悔悟,它是这世间最险恶的东西。

可现在,燕凌寒沾染了这个,并深受其害。

听到这些,百里奚和惊讶不已,他松开百里丰元,喃喃道“可罂粟是用来医治疼痛的啊。”

百里丰元冷冷一笑,道“我的好弟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少量的罂粟的确可以医治疼痛,可如果加重了药量,便是毁坏一个人的毒药了。你还记得在你院子里伺候的阿吉吗?我拿他试药,他毒时,亲手杀死了自己襁褓中的儿子,杀的时候,阿吉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呢。”

百里奚和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此前,阿吉回乡看望即将临盆的娘子,不料路上失踪,他派人去找,一直没有音信。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像阿吉那般善良得连一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会眼睛也不眨的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无法想象!

见百里奚和如此,百里丰元得意道“我的好弟弟,这样,你满意了吗?”

百里奚和陷在那巨大的震惊之中,他拼命摇头,不敢相信这件事。

啪!x8

赫云舒一巴掌打在了百里丰元的脸上,这一巴掌,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毫不留情!

“你为何不能做百里世家的家主,这个问题你不是不知道答案吗?好,我来告诉你!因为你百里丰元用心险恶,心思歹毒,若你这样的人做了百里世家的家主,才是真正毁了百里世家!”

百里丰元吐了一口血,嘴硬道“反正都是要毁掉的,至于如何毁,都是一样的。我的好弟弟,很快你就会知道,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糟糕!哈哈……”

听到百里丰元的狂笑声,赫云舒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一件比燕凌寒沾染了罂粟还要严重百倍千倍万倍的事情。



第五百零八章 用心险恶

赫云舒伸出手,攥住了百里丰元的衣领,道“你还做了什么!说!”

百里丰元轻蔑地看着赫云舒,笑道“如今大事未成,你觉得我会说出来吗?”

赫云舒松开了他,道“你所做的,无非是借着百里世家的药铺,在里面掺了罂粟粉,对吗?”

百里丰元一惊,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赫云舒微愣,她的猜测,被证实了。

百里丰元想要毁掉的,并非只是百里世家,而是整个大渝。

要知道,百里世家的药铺开设在大渝的每一个角落,就连这边陲之地的墨城也有,若是百里世家药铺里的药掺了罂粟粉,那么,危害的将是整个大渝的百姓。

他的居心,当真是险恶至极!

听到这些,百里奚和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狂怒,他愤而上前,一拳一拳地打在了百里丰元的身上、脸上,每一拳都渗透着他的恨意,他再未留情。

很快,百里丰元的脸上便流出了鲜血,滴在了他的身上,一片狼藉。

赫云舒拉住了百里奚和,道“百里前辈,现在还不是打他的时候,有些事情,我们得问清楚。”

百里奚和微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的意思。

虽然他们知道百里丰元在药里掺了罂粟粉,但他是何时掺的,掺了多少,掺在了什么药里,这些都至关重要。

百里奚和停了手,冷眼看着百里丰元。

百里丰元虽然脸上受了伤,眼神却仍是怨毒地瞧着百里奚和。

“说清楚!你是如何掺的,掺了多久,掺在了什么药里!把这些都说清楚,否则,我现在就打死你!”百里奚和怒声道。

百里丰元哈哈大笑,道“我的好弟弟,你以为我会说吗?我巴不得所有人都去死,这样,百里世家就能成为世人痛恨的对象,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吗?”

百里奚和怒极,想要上前去揍他,但,赫云舒拉住了他。

现在,即便是冲天的怒气,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赫云舒看向百里丰元,眸子冷厉“百里丰元,的确,这大渝所有人死了都和你没有干系。但是,你的妻子,你的儿子,你的女儿们呢?他们死了也没有关系吗?”

百里丰元哈哈一笑,道“他们都在很安全的地方,你们找不到他们的。”

“哦,原来,你把他们送去了大魏啊。毕竟,在你眼里,现在大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吗?”

“是又怎样?他们很安全,你们找不到他们的!”百里丰元笃定道。

“是吗?”赫云舒唇角微弯,道,“他们连你都能交出来,你以为,我就不能施展手段,让他们交出你的家人吗?”

百里丰元面色稍暗,的确,他曾以为自己对对方很重要,可是,一觉醒来,他就出现在了墨城以南的树林里。之后,他的弟弟百里奚和便捉住了他,将他带到了这里来。

他知道,他们出卖了他。

赫云舒的话,让百里丰元有了动摇。

赫云舒继续道“其实,要想让他们交出你的妻子儿女,并不难。我如何让他们交出你,便如何让他们交出你的妻子儿女,你若不信,尽可以一试!”

“你想干什么?”百里丰元咬牙切齿道。

看到他的表情,赫云舒知道,自己激怒了他。既是如此,事情就好办了。一个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是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的。而她,便可以趁虚而入。

“很简单,抓到他们,然后,给他们喂食你所说的罂粟粉,让他们癫狂,母亲杀死儿子,儿子残害姐妹,你觉得这样,好玩儿吗?”赫云舒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玩味道。

百里丰元睁大了眼睛,歇斯底里道“赫云舒,亏你还是大理寺少卿,朝廷命官,居然想出这样的馊主意来,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赫云舒淡然一笑,若无其事道“你想要残害那么多人都不怕遭天谴,我不过是惩罚一下你的妻子儿女,惩罚区区几个人而已,和你比起来,我的罪过要小得多了。所以,我决定了,要抓到你的妻子儿女,然后就按照我刚刚说的办。哦,对了,到时候他们兴许还可以杀死你呢,怎么样,满意吗?”

“你这个阴毒妇人!”

“对啊,我就是阴毒。好了,不跟你废话了,本少卿要去捉你的妻子儿女了,很快,你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说着,赫云舒向外走去。

“不要!”百里丰元大喊道。

赫云舒回头,佯装不解道“为什么不要?”x8

“你不准那样对他们!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掺罂粟粉的吗?好!我告诉你!我全部都告诉你!”似是害怕赫云舒不同意,百里丰元说的很快,一股脑儿就说完了。

赫云舒神色慵懒,道“那你说说看,之后本少卿再做决定抓不抓你的家人。”

如此,便是不给百里丰元许诺。

百里丰元心中的恐惧加剧,之后,他开口说出了自己现罂粟粉可以让人癫狂的时间,以及自己在一些下人身上所做的试验,而他开始掺杂罂粟粉,是在三个月之前,掺杂在了白芷之中。

因白芷本身便是白色的,即便是沾染了罂粟粉,也不会被人察觉。

在赫云舒的逼问之下,百里丰元还说出了一些他买通的伙计。而他在一个月前失踪,是大魏奸细找上了他,据说是现了他在白芷中掺杂罂粟粉的秘密,以此做要挟,让他为他们卖命。答应他事成之后,让他做百里世家的家主。

听完这些,百里奚和的恨意更甚。

说完之后,百里丰元一脸期待的看向了赫云舒,道“我什么都说了,你可以饶过我的家人吗?”

“那要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百里丰元强调道。

“空口无凭,我们要查证后才知道。”说罢,赫云舒再未停留,推门走了出去。

而当她看到门口站着的人,顿时愣在了那里。

“燕凌寒,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五百零九章 大事不好了

燕凌寒看了赫云舒一眼,然后朝着前面走去。

赫云舒跟在后面,不敢离开。她刚才一直注意着百里丰元,没有留意到燕凌寒是什么时候来的。既然如此,她就不知道燕凌寒到底听到了什么。所以,她心生惶恐。x8

她不知道,现在原本情绪就不稳定的燕凌寒若是知道自己中了罂粟粉的毒,会生什么危险的事情。抛去他十万亲军统帅的位置不谈,单是对于他自己的身体,就是不小的损害。

这是赫云舒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赫云舒一路跟着燕凌寒到了他自己的屋子。

进了房间,燕凌寒坐在了椅子上,低着头,沉默不言。

赫云舒心里咯噔一声,她知道,燕凌寒一定是知道了。

她身子僵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慰吗?太苍白了。

不知过了多久,燕凌寒看向了她,道“我中的这个东西,没有办法医治了吗?”

“不!”赫云舒连连摇头,坚定道,“可以的!只是过程比较难熬,但是我相信你可以的!”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对,我可以的。那你告诉我,我毒的时候会怎么样?”

“轻微的时候会生气,而严重的时候你会失去理智。”赫云舒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说道。

“所以,严重的时候,无论我遇到了谁,都会杀了他,包括你,对吗?”燕凌寒嘶哑着嗓子问道。

赫云舒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斟酌片刻,道“不,燕凌寒,有百里大夫在这里,不会生这样的事情的,一定……”

“如果我到了那一步,答应我,一定要杀了我。”燕凌寒打断了她的话,上前握住她的双手,郑重道。

他想了想,继续道“如果你舍不得动手,那么,就让别的人来,随风、寒风,或者其他的什么人,都可以。但是,一定要在我杀人之前杀了我!”

“不会到那一步的!”赫云舒上前抱住了燕凌寒,说道。

“嗯,不会的。”燕凌寒附和着赫云舒,抱紧了她。

二人紧紧拥抱,宛若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松开了对方,彼此凝视。

他们清澈的眼眸里,拥有彼此。

之后,二人坐下,手却始终握在一起。

“我现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很少会生气。以后都要陪着我,好吗?”

“好。”赫云舒一口应允。原本她就准备这样做的,现在燕凌寒先开口,她求之不得。

二人说了许多贴心的话,之后,燕凌寒有了困意,便睡了过去。

看他入睡,赫云舒吩咐随风照看好他,自己则轻轻关上了门,去找百里奚和。

他精通医理,又是百里世家的家主,这件事,他应该会有所行动。

此时,百里奚和已经等在了那里。

见赫云舒来,他将手边的纸推了过来,道“赫少卿,你看一下,这是我写的应对措施。如果有什么不妥的,我再改。”

赫云舒拿过那张纸,看了起来。

上面写的很清楚,其一,即日起百里奚和将会出家主令,命百里世家所有隶属的药铺全部关门停业,封存所有药材,将其中的每一样药材都仔细检查一遍。直至确认无误后再恢复营业。其二,百里奚和将会尽快赶回家中,召集家族中的数位长老,共同研制出能够克制罂粟粉的药物。

看到这些,赫云舒点了点头。百里奚和的确是一个谨慎的人,虽然百里丰元说只在白芷中掺杂了罂粟粉,但为了以防万一,他却决定彻查所有的药材。

看完之后,赫云舒将纸张交给百里奚和,郑重地朝着他行了一礼,道“云舒在此替万千百姓谢过百里前辈!”

百里奚和忙扶起赫云舒,道“赫少卿,你这就折煞我了。这件事本就是百里世家的人出了错,如此,由我们来解决这个麻烦,本就是理所应当。”

话虽如此说,赫云舒对于百里奚和仍是感激不已,虽然百里奚和很清楚这个决定将会使百里世家损失巨大,甚至会遭来许多非议,但他仍然决定这样做。这份魄力,非寻常人所有。

“百里前辈,现在还不知有没有人中了这罂粟粉,还请百里前辈给各个药铺的坐堂大夫打个招呼,若现这样病症的人,一定要及时了解,不可延误。”

“多谢赫少卿提醒。”

之后,二人又商议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二人达成共识的,百里奚和都一一记录在纸上,没有遗漏。

说完这些,夕阳的余光已经洒在了大地之上,将万物笼罩在一片温和之中。

尔后,赫云舒开口道“百里前辈,现在有什么东西可以压制燕凌寒体内的毒性吗?”

听罢,百里奚和皱了皱眉,如百里丰元所言,罂粟粉与天绝草是掺杂在一起的,如此一来,将会极大地放大天绝草的药效,对人体造成巨大的伤害。这也是为什么燕凌寒不过是短短几日,性情就生了这么大变化的原因。

“少量的罂粟可以治疗病痛,而过量的罂粟却可以损耗脾肾的阴气,引起气血亏损,造成湿浊内生,全身各通路阻塞,进而阻塞心窍,损害大脑。所以,为了抵抗罂粟的毒性,要调节阴阳,通心窍。现在可以用一些调节阴阳的药物来缓解。待研制出了解毒的药物,便可以彻底解除了。”

闻言,赫云舒点了点头。

“赫少卿放心,我会把内人留在这里帮衬着姝儿,有她们二人在,你尽可以放心。我明日便会出,相信这解毒的药物很快就可以研制出来的。”

赫云舒看着百里奚和,郑重道“百里大夫,拜托你了。”

“赫少卿不必多言,此事是我应尽职责,责无旁贷。”

之后,二人告别。

赫云舒想着燕凌寒兴许该醒了,便朝着他的房间走去。

而她距离燕凌寒的房间尚有一段距离,便看到随风自院门口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看到她,随风大叫道“二主子,你快去看看主子吧,大事不好了!”



第五百一十章 鞭打

听到随风说大事不好,赫云舒惊问道“怎么了?”

“主子去了兵营,他……”

一听随风说燕凌寒去了兵营,赫云舒来不及听下面的内容,便夺门而出,骑上门口的快马,朝着城外的兵营而去。

一路上,疾风在耳边吹过,赫云舒攥紧了缰绳,一路夹紧了马腹,策马疾行。

很快,便看到了兵营的入口,喊了一声知会守门的兵士,赫云舒来不及下马,直接便骑着马冲到了训练场。

此刻,训练场上,鸦雀无声。

赫云舒勒紧了缰绳,翻身下马,朝着那里走去。

这声响惊动了不少站在外面的兵士,他们朝着赫云舒的方向看了过来。

让赫云舒吃惊的是,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反而闪烁着感动的光芒。

赫云舒恍然觉得,事情想必和自己想象得不大一样。

果然,有不少兵士迎了上来,连声道“赫少卿,您快劝劝王爷吧。”

“是啊,赫少卿,您快劝劝。”

“对,快啊,赫少卿,您劝劝王爷。”

……

赫云舒慢慢走近,终于看到了被众人围在中心的燕凌寒。

他赤着上身站在一个营帐前面,手里依旧拿着那条黑色的鞭子,那鞭子之上,还有着已经干涸的猩红色的血迹。

赫云舒愣住,尔后站在了那里。她隐约猜到了燕凌寒想要做什么,但是,她不准备阻止,她知道,只有这样做了,燕凌寒才会心安。

站在那里的燕凌寒突然回头,看到了赫云舒,冲着她微微点头。尔后,他回过了身,看着那营帐里面,朗声道“来吧,将本王对你们的鞭打悉数还给本王!不要留情!”

“不,王爷!”回答他的,是营帐内跪了一地的兵士。

那些都是此前被他鞭打过的那些兵士,因为赫云舒的命令,他们在军医队看过之后,便集中在了这个营帐内养伤,不必参加训练。

他们原本是躺着的,当燕凌寒拿着鞭子闯进来的时候,他们惊恐万分。然而,他们却看到燕凌寒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将鞭子拱手递给他们,他们疑惑不解。而当燕凌寒说出自己的意图,他们都惊呆了!

他们不知该如何做,只得跪下。

燕凌寒一连要求了数次,但没有一个兵士上前。

最终,燕凌寒不再如此要求,他清冷的眸子在被他鞭打过的每一个兵士的脸上扫过,尔后,他缓慢而坚定地说道“好,既然你们不愿意动手,那我就自己来!”

说完,他一手拿着那鞭子,反手甩在了自己的背上。

顿时,燕凌寒的背上便现出了一条血痕。

然而,他并未停止,之后,燕凌寒又一次挥起鞭子甩在自己的背上。他用尽了力气,毫不留情。

而此时,他的口中念念有词“一、二、三、四、五……”

这时,跪了一地的兵士这才明白,铭王殿下是要把打在他们身上的鞭子统统算在自己的身上。他们忍不住热泪盈眶,跪爬着到了燕凌寒的脚边,抓住了他的手,动情道“殿下,可以了,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但,燕凌寒并未停止,口中仍数着数字。

赫云舒知道,不把那些鞭子打完,燕凌寒是不会停下来的,无论谁去阻止他,他都不会。

所以,任凭身边的兵士如何哀求,赫云舒都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而她隐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握紧,揪心不已,似乎燕凌寒打在身上的每一鞭,她都感同身受。

此时,燕凌寒那遍布着伤痕的背上又添上了一道道鞭伤,有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背流下,渗进他的衣服里,落在长满青草的地上。

训练场上,众人的哀求声,鞭子甩在上的声音,燕凌寒数数的声音,兵士们低声的啜泣声交织在一起,兵士们看着燕凌寒自甩鞭子的那一幕,无一不是双目赤红,拳头紧攥。

这是他们真心爱戴的王爷,即便他鞭打了他们其中的一些人,他们对于他的爱戴和敬重也不会减损分毫。即便是在此前被鞭打的兵士眼中,燕凌寒也实在不必这样惩罚自己。可他偏偏这样做了,他们的心里,升腾起一种别样的感觉。

燕凌寒的鞭打还在继续,他的身子因疼痛而微微颤抖,但他手上甩鞭子的动作却并未停下。

有兵士终于忍不住内心奔涌的情绪,上前握住了燕凌寒的鞭子,道“王爷,您不要再惩罚自己了!”

所有的兵士一起附和着,恳求燕凌寒不要再继续打下去了。

但,燕凌寒执拗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将那鞭子又一次响亮的甩在自己的背上,一下又一下。

终于,燕凌寒口中缓缓吐出最后一个数字,他手中的鞭子终于停了下来。

赫云舒奔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看到赫云舒,燕凌寒的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意“我把打他们的鞭子还回自己身上了。”

赫云舒有些哽咽,只含着一双泪目看着燕凌寒,心中汹涌着万千情绪。

之后,燕凌寒的眸子扫过在场的兵士,道“好端端的热血男儿,哭什么!不许哭了,本王有事要说!”

顿时,训练场上,鸦雀无声。

有些人忍不住不哭,便把手伸进了嘴里咬着,不让自己出声音来。

燕凌寒看向众人,眸光温和“有件事要告诉大家,本王中了毒……”

听到这些,众兵士忘记了哭泣,惊愕地看着燕凌寒。

“本王所中之毒,会让人情绪大变,易怒,暴虐,甚至是杀人。所以,本王今日在此宣布,若是本王再行暴虐之事,你们不必理会,本王若再因微不足道之事惩罚你们,你们走开就是了。本王若是暴虐到要举刀杀人的地步,你们便、杀了本王。记住了吗?”

“不!”众兵士否决的声音自胸腔轰鸣而出,鼓动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而燕凌寒面色凛然,道“此乃军令,不可不遵。”x8

他一锤定音,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说完这些,燕凌寒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第五百一十一章 更胜一筹

眼见着燕凌寒就要倒下,赫云舒手疾,扶住了他。

看到这一幕,众兵士无一不是目眦欲裂,热泪盈眶。

早在燕凌寒鞭打自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心生感动,如今知道燕凌寒这几日的暴怒是因为中了毒,并非出自他自己的本意,众人的心中有感动,有自责,五味杂陈。

这时,随风带着百里姝赶了过来,兵士们将他抬进营帐之中,百里姝即刻为他治伤。

有兵士赤红着双目,带着满满的恨意问道“赫少卿,下毒给王爷的,是谁?”

“是大魏的人。”

瞬间,兵士们将这件事的关联想了个透彻。

大魏的人给他们的王爷下毒,让王爷变得暴虐,为的,就是让王爷失去他们的爱戴,军心不稳,而军心一旦不稳,这一战大渝必败。

这背后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而此刻明白了真相之后,众兵士群情激奋,恨意顿生。

“战大魏!”

“战大魏!”

“战大魏!”

众兵士异口同声地大喊,声可震天。

看着眼前的场景,又看看此刻昏迷着的燕凌寒,担心之余,赫云舒知道,燕凌寒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原本为了避免造成恐慌,她准备隐瞒燕凌寒中毒的事情。但现在,燕凌寒反倒选择公布自己中毒的真相,她不得不承认,燕凌寒的做法更胜一筹。如此,这十万亲军的军心非但没有不稳,反倒是上下一心,众志成城,愈牢固,这样便可彻底粉碎大魏奸细的阴谋。

燕凌寒鞭打自己的举动是出于赤诚,但无意中能有这样的效果,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那么,之后她担心的,便只有燕凌寒一人了。x8

此刻,昏迷着的燕凌寒背部朝天躺在那里,眉峰微蹙。

赫云舒握紧了他的手,而百里姝则在为燕凌寒上药。

所幸,只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修养几日便可痊愈。

可看着背上满是鞭伤的燕凌寒,赫云舒仍是心疼不已。

终于,药上完了。

百里姝看向赫云舒,道“这几日伤口不要沾水,吃的也要清淡一些,然后每日换药就可以了。”

“好,我记下了。”

之后,百里姝走出了营帐。

而原本站在营帐内的兵士也起身走了出去,偌大的营帐之内,便只剩下了赫云舒与燕凌寒二人。

赫云舒抚摸着燕凌寒的手,神情温婉。

慢慢地,暮色笼罩在大地之上,将一切包裹在黑暗之中。

营帐之外的空地上,渐渐燃起了篝火,火光明亮,照亮了一大片天空。

这时,燕凌寒皱皱眉,继而睁开了眼睛。

看到眼前的赫云舒,燕凌寒眉眼含笑,道“你这么依依不舍地摸着本王的手,是因为太喜欢本王的缘故吗?”

赫云舒顿时便松开了他的手,嘴硬道“没有,我是觉得你可怜,才想要握着你的手,安慰你一下。”

“胡说,本王才不可怜。”

“好了,不与你斗嘴了,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鲜肉馄饨。”燕凌寒不假思索道。

“好啊,我让人去做。”

“不,我要吃你做的。”

听罢,赫云舒嫌弃地看了燕凌寒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哪里惯出来的毛病?”

燕凌寒却瞪了赫云舒一眼,道“本王能看上你做的馄饨,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磨蹭什么,快去做!”

好吧,你受伤你有理,如此想着,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眼看着赫云舒要走,燕凌寒变了主意,道“回来!”

“铭王殿下,你又要干嘛?”

“待在这里,东西让人送过来就是。”

“善变的男人!”赫云舒嘀咕道。

燕凌寒却是一脸理所应当的神情“这里又不是大理寺,本王说什么便是什么!随风,去准备做馄饨需要的东西!”

很快,营帐外便传来随风的应和声。

约莫过了一刻钟,随风带着一队人走了出来,拿炉子的,端馄饨皮的,提着锅的,一应俱全。

将这些东西放下之后,他们很识趣地走了出去。

赫云舒则亲自下手,包起馄饨来。

看着赫云舒嘴唇紧抿,和那堆饺子皮和肉馅较劲的样子,燕凌寒嘴角含笑。

他恍然觉得,这幕场景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是什么时候生的事。

最后,他索性不再去想,世事多变,过去生的事情并不重要,把握住现在的一切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待赫云舒煮好了馄饨放在他的面前,燕凌寒却是一挑眉“喂我。”

赫云舒愤愤地瞪着他,道“你伤的是背,又不是手,还不能吃饭了?”

“本王……”

赫云舒抢过燕凌寒的话“本王身份尊贵,让你喂本王吃饭是你的荣幸。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对啊,本王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乖乖喂本王吃饭。”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然后拿汤匙舀了一个馄饨,吹凉之后送进了燕凌寒的嘴里。

燕凌寒满意地吃着,脸上的笑容一刻也没有消失过。如果说之前是别人告诉他赫云舒待他很好,那么现在,是他自己亲身感受到这一切。

她真的对我很好。燕凌寒如此想着。

吃罢饭,燕凌寒坚持要出去看看,无奈,赫云舒只得让随风搭把手,扶着燕凌寒走了出去。

外面,天色已晚,而兵士们还在不辞劳苦地训练。只是,为了不打扰燕凌寒休息,他们手中没有拿武器,口中也没有喊号子,但力度和气势不减分毫,甚至比从前还要卖力。

看着他们,燕凌寒一脸肃穆。

这一夜,二人便在兵营里度过。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先一步回了居住的院子,而百里奚和已经离开。他急着回去召集族中的长老研制克制罂粟粉的药物,故而天不亮便出了。

得知这些,赫云舒点了点头,尔后从百里姝那里拿来了为燕凌寒准备的温补的药物。

之后,赫云舒返回兵营,准备去给燕凌寒熬药。

赫云舒骑马走在去往兵营的路上,路过一个拐弯时,一枚寒光自一旁的树丛里射来,直奔她的心口!



第五百一十二章 对战

看到那抹寒光飞而来,赫云舒一个后仰,躲过了攻击。尔后,她攥紧了缰绳,策马狂奔。

然而很快,眼前的道路上便出现了一个蒙面的红衣男子,正是那一日赫云舒遇到的那一个。

赫云舒勒住缰绳,眸色微深,道“是你?”

“对,正是在下。赫少卿,别来无恙。”

赫云舒眉峰微蹙,道“你想做什么?”

说着,她的手悄悄脱离了缰绳,朝着自己的手腕摸去。

红衣男子看出了她的动作,他飞向前,落在了赫云舒的身后,尔后攥住了她的手腕,邪魅地一笑,道“赫少卿,怎么,还想故技重施?”

赫云舒微微一笑,淡若无事道“有么?难道阁下没看到,我的袖子上落了一只小虫,我只不过是想把它拿掉罢了。”

“不劳赫少卿动手,就由在下代劳吧。”说着,那红衣男子伸出自己苍白的手,捻起了赫云舒袖子上的小飞虫。

“阁下是没有马吗?非要与我同乘一匹?”

“对啊,我的马丢了,就请赫少卿载我一程吧。”说着,那男子握住缰绳,一夹马腹便策马朝着一旁的树林里走去。

赫云舒一个后肘朝着后面击过去,趁着那红衣男子分神的瞬间,她整个人后仰而去,后脑勺撞在了红衣男子的脸上。

尔后她一踩脚蹬,整个人便向上站在了马背上,她抬起一脚,朝着红衣男子踹了过去,正中他的心口。

红衣男子吃痛,从马背上栽倒在地。

赫云舒急向下,落在马背上,尔后攥紧了缰绳,调转马头往原来的方向而去。

若是比起别的功夫来,赫云舒或许会稍逊一筹,可是说起近身搏斗,却是赫云舒的强项。所以,虽然她的实力不如红衣男子,可近了身,红衣男子未必是她的对手。

趁着这个间隙,赫云舒纵马疾行,奔出树林,朝着兵营的方向而去。

后面,红衣男子奋力追来。

赫云舒屏息凝神,夹紧了马腹向前行去。

她知道,红衣男子的用意是捉了她,没有她在,中了罂粟毒的燕凌寒会更加易怒,情绪更加难以控制。而失去了她的消息,燕凌寒势必会更加狂躁。

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事情。

所以,她拼尽了一切努力,脱离了红衣男子的控制。她慌不择路,奋力前行,即便是树枝划伤了她的脸颊,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两个字快走!

她绝不可以落在红衣男子的手里,不然,燕凌寒一定会崩溃的!

抱着这样的信念,她疯了一般朝着前面行去。

一路上是呼呼的风声,疾风吹动丝甩在脸上,有着锐利的疼痛。

可她,无心顾及。

拐弯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里出现了红衣男子的身影,赫云舒眸色凛冽,愈奋力向前。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两匹黑色的骏马。

是燕凌寒和随风!

赫云舒嘴角微扬,朝着燕凌寒而去。

而行在远处的燕凌寒和随风也看到了这一幕,意识到赫云舒有危险,也纵马朝着赫云舒急而来。

燕凌寒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的差池。他的整个身子紧绷着,集中注意力朝着赫云舒奔去。

就在赫云舒距离燕凌寒仅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红衣男子追上了赫云舒,他踩上赫云舒的马背,伸手便去捉云舒的脖颈。

从燕凌寒惊愕的眼神里,赫云舒意识到了不对。她身子一歪,然后一脚蹬开缰绳,朝着一旁的地上滚去。

膝盖触地的瞬间,传来钻心的疼痛,然而赫云舒无暇顾及。她身子一滚,减轻了落地的冲力,落在了路旁柔软的草丛里。

如此,她便脱离了红衣男子所能触碰的范围。x8

而燕凌寒急而来,冲下马俯身抱起了她。他满脸惶恐,急声道“你没事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冲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然而,那磕破了的衣服和上面的血迹出卖了她,燕凌寒眸色一暗,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赫云舒,生怕弄疼了她。

看着赫云舒渗出血迹的膝盖,燕凌寒的眸子里,恨意顿生。

生怕他怒,赫云舒忙握住他的手,道“我没事,只是磕破了皮而已。”

“不用担心我。”

说着,燕凌寒将她放在马背上,吩咐随风好生看着。

之后,他看向红衣男子,眸色阴寒,道“上次,是你伤了舒儿?”

红衣男子一笑,不答反问道“哟,原来是我的手下败将啊,怎么,今日还想再被我刺穿腹部吗?”

说完,红衣男子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挑衅道“哦,我忘了,你中了我的暗算,对于以前的所有都不记得了。那么,让我提醒你一下,你腹部那道贯穿的伤口,是被我刺伤的。如何,现在伤口还疼吗?”

赫云舒悄悄近前,握住了燕凌寒的手,生怕他的情绪会失控。然而,燕凌寒回握住她的手,回头冲她暖暖一笑,示意她放心。

尔后,燕凌寒看向那红衣男人,冷笑一声,道“哦,原来是你这个无名鼠辈,连自己的真面目都不敢示人,是因为没脸吧?”

红衣男子不怒反笑“呵呵,燕凌寒,怒的滋味如何?相信我,很快,你就会变得癫狂,到那时,你会亲手杀死你最亲近的人,包括赫云舒。这么好玩的事情,我等着看!”

说完,红衣男子运起轻功,一跃而起,准备逃走。

燕凌寒紧随其后,以一种诡异的度靠近了红衣男子,一掌击中了他的后心。

红衣男子中了招,却是很快稳住了身形,回身看着燕凌寒,他擦掉嘴角的血迹,横起一掌直奔燕凌寒而来。

燕凌寒毫不相让,错开红衣男子的掌风,又一掌击了出去。

二人的身法奇怪,远远看去,只见红色的身影和黑色的身影交织着移动,分不清谁是谁。

赫云舒屏息凝神看着这一幕,神情紧张,生怕燕凌寒落了下风。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现,红衣男子的左手间有一抹寒芒闪过。

不好,他要用暗器!



第五百一十三章 男女授受不亲

看到红衣男子准备用暗器,赫云舒心头一紧,然后取出一枚麻醉冰针,朝着红衣男子的手腕射去。

冰针飞射而出,急而去,刺中了红衣男子的手腕,顿时,他手中的寒芒掉落在地,是一枚锋利而明亮的飞刀。

趁着这个间隙,燕凌寒一脚踹在了红衣男子的膝盖上,红衣男子即刻跪倒在地。

燕凌寒又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红衣男子看着燕凌寒,狰狞的笑着“燕凌寒,靠着一个女人打败我,滋味如何?”

听到这话,赫云舒心里倏然一紧。他在故意激怒燕凌寒。

然而,燕凌寒却是一笑,道“我是她,她是我,齐心协力打败你,与有荣焉。倒是你,藏头露尾地耍弄这些阴谋诡计,究竟意欲何为?”

说着,燕凌寒靠近了那红衣男子,拿掉了他脸上的红色面纱。

面纱之下,是一张素未谋面的脸。

燕凌寒微愣,按照常理来说,见人蒙面者,应该是怕人认出他的真面目,多半是一些熟人。可这张脸明明是陌生的,他却终日蒙着面,这是为什么?

“他易了容!”赫云舒急声道。

原是如此!

燕凌寒正要伸手揭下他的伪装,眼角的余光里,他看到一个黑影朝着赫云舒而去。

他忙舍了红衣男子,调转身形,朝着赫云舒而去。

待燕凌寒靠近,那黑影却是舍了赫云舒,朝着红衣男子急而去。片刻后,那黑影带着红衣男子,飞而去。

随风要去追,燕凌寒拦住了他,道“穷寇莫追。先回兵营再说。”

若只有他与随风二人,他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去追,但赫云舒还在,她受了伤,唯恐再出现什么人对她不利,燕凌寒便打消了继续追击的念头。

之后,三人骑马朝着兵营的方向而去。

赫云舒与燕凌寒共乘一匹马,一路上,赫云舒瞧见燕凌寒嘴唇紧抿,似是很不开心的样子。

为了缓解他的压力,赫云舒一笑,道“铭王殿下,有个问题小女子想要请教一下。”

“说。”

“你与这红衣男子,谁比较厉害?”

燕凌寒一记眼刀扫过来,不悦道“赫云舒,你竟敢把别的男人与本王相提并论?”

赫云舒眼睛一转,道“所以,是铭王殿下更甚一筹?”

燕凌寒瞧了赫云舒一眼,一副这还用说的神情。

听罢,赫云舒嫣然一笑,换了话题“燕凌寒,你不是在兵营里嘛?怎么会出来?”

燕凌寒没有说话,伸出手轻轻地抚在了她的脸上,在她左边的脸颊上,有一道被树枝刮伤的伤口,那么长的伤口,还有血迹渗出,看得他心里泛起一阵一阵的疼。

“不碍事的。”赫云舒笑着说道。可笑容扯动了伤口,她忍不住哎呦了一声。

燕凌寒面色微寒,道“蠢女人!”

“我哪里蠢了?”赫云舒不甘心地问道。

“哪里都蠢。”

不再紧张之后,赫云舒玩心大起,摆弄这燕凌寒的手指,忽然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忙说道“哎呀,你刚才马骑得那么快,该不会伤口裂了吧?”

“无碍。”燕凌寒言简意赅道。

赫云舒却是不放心,想要看一看。

燕凌寒白了她一眼,道“难不成你还要下马看?”

想到下马还要扯动伤口,赫云舒摇了摇头,道“算了,还是不看了。”

几人很快便到了兵营之中,进了燕凌寒的营帐。x8

一进营帐,燕凌寒就把赫云舒按坐在软榻上,道“坐好。”

尔后,他拿来了药膏,递在了赫云舒面前,道“给你,把伤口涂一下。”

赫云舒伸手去接,燕凌寒却收回了那药膏,闷声道“算了,还是我给你涂吧。你笨手笨脚的,再伤了自个儿。”

说着,燕凌寒俯下身后,小心地把赫云舒膝盖那里磕破的衣服推到一边,将伤口裸露出来,把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了上面。之后,在赫云舒脸上也涂了一些。

看着赫云舒脸上的伤口,燕凌寒的感觉很不好。

赫云舒却拍了他一下,道“怎么,觉得我是丑八怪了?”

“你本来就是丑八怪。”燕凌寒毫不客气道。

“对,我就是丑八怪,所以才找了你这个丑八怪。你快乖乖坐好,让我看一下你背上的伤。”

燕凌寒却是站远了一些,道“男女授受不亲,我的背不能给你看。”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刚才你给我涂药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

“我不嫌弃你。”燕凌寒大言不惭道。

赫云舒暗暗握拳,道“燕凌寒你少来!快过来让我看你背上的伤口,扭捏个什么劲儿,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

闻言,燕凌寒面露惊恐,眼神往下看了看,尔后看向赫云舒,道“我的身上,你哪里都看过了?”

“对啊。”

燕凌寒深吸一口气,道“那我还是不能给你看。”

二人你来我往,说得很是热闹,虽然唇枪舌战,却有一种别样的温情。

而此刻,墨城内的一间屋子里,却是另一番气氛。

“什么,你要退兵!”是那黑衣女子惊愕的声音。

“是,我要退兵!”红衣男子坚定道。

“为什么?”

红衣男子眸子幽冷,看向了窗外,道“燕凌寒的亲军非但没有军心不稳,反倒是更胜从前,这样的话我们根本没有胜算,把物力和财力浪费在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事上,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为今之计,唯有退兵。”

“主子,想必您另有打算。”

“那是自然,燕凌寒远离京城已有一段时日,如此调虎离山,京城里的部署也差不多了。京城是大渝的中心,毁了那里,远比在这里打上十场胜仗来得重要。所以,我们真正的战场,在大渝的京城。”

“主子,下一步我们做什么?”

闻言,红衣男子冷笑一声,道“放心吧,很快,燕凌寒和赫云舒就能够知道,他们到底忽略了什么。我倒要看看,赫云舒究竟有几分本事!”



第五百一十四章 燕凌寒,对不起

这一日,因为伤势的缘故,赫云舒与燕凌寒便住在了兵营里。

每日看着这些兵士斗志昂扬的样子,赫云舒恍然有一种回到昔日兵营的感觉,这样朝气蓬勃的日子,着实精彩。x8

隔日,有消息传来,大魏已撤兵。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和燕凌寒都有些诧异,唯恐有诈,二人决定让兵士往西行军二十里,那里毗邻大魏的边境。

若是这样大魏仍然没有什么举动,那便是真的退兵。可若是他们去而复返,那么一切就有待商榷了。

之后,燕凌寒便和赫云舒一道,亲自带着十万亲军前往大魏边境。

大军在此集结了三日,而大魏那里,仍然没有丝毫的举动。

至此,便可以确定大魏的兵士的确是撤退了,而非奸计。

如此,燕凌寒便有了新的部署,命边境一线的城池加强守卫,而十万亲军,即日回京。

离开前的这一晚,燕凌寒和赫云舒一道在街上走着。

经历了地崩的墨城,如今隐隐有了重建的迹象,重新显露出勃勃生机。

店铺的门口,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很是热闹。

之后,二人坐在桥头,看着灯光映照下的河水,唇角微弯。

这时,燕凌寒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回去之后也要每天跟着我,好吗?”

“好啊。不过我在大理寺当差,你确定要时刻和我在一起?”

“嗯,我可以保护你。”燕凌寒郑重道。

说着,二人的手悄悄握在了一起。

赫云舒的头慢慢靠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蓦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这个时候她恍然明白,有自己所爱也爱着自己的人在身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从前,她时刻惦念着父亲的生死大仇,对于燕凌寒想要娶她的想法,总是想要搁置一旁,想着等报了父亲的大仇之后再说这些。而现在,回想从前,她的心中满是后悔。

现在,燕凌寒失去了往昔的记忆,或许终此一生,他都没有办法再想起从前。想到自己屡次的拒绝,赫云舒觉得很亏欠。燕凌寒待她那样好,她却没有走出自己的心魔,也慢待了他,实在是她的不是。

想到这里,赫云舒歉疚道“燕凌寒,对不起。”

闻言,燕凌寒皱了皱眉,道“什么对不起?”

“没什么!”赫云舒恍然一笑,双手合握,将燕凌寒的手扣在手心,道,“就是觉得让铭王殿下这样伟岸的人物陪着我坐在桥头,实在是罪过。”

燕凌寒冷哼一声,道“哼,你知道就好。这灰扑扑的桥头,实在是不配本王。不过有你这个蠢女人在,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好吧,你是王爷,你说什么都对。”

燕凌寒却是皱了皱眉,道“怎么,今日你不与本王唱反调了?”

赫云舒一本正经的眨眨眼睛,道“之期我和王爷唱过反调吗?我怎么不记得?我一直都对王爷敬重有加的,怎么,王爷不知道吗?”

“看在你说的这么认真的份上,本王就姑且相信了吧。”燕凌寒俊眉微挑,说道。

但是,在燕凌寒心里,始终是存了疑,不知赫云舒在想些什么。明明往日里都要与他斗嘴的,今日反倒是怎么都顺着他,实在是太奇怪了。

二人又逛了一会儿,之后便走上了回去的路。

到了门口,赫云舒碰到了兴奋得手舞足蹈的二位表哥。

若是二表哥云俊虎兴奋成这个样子就算了,可大表哥云念远性子稳重,能让他高兴成这样的事情,必然是一件大好事。

如此想着,赫云舒忍不住问道“二位表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云俊虎抢先说道“小妹,我们可以一起回去了!”

“真的吗?”

“是的,小妹!”云念远兴奋道,“我们已有三年没回去了,父亲奏请陛下恩准我们回京,刚刚得到父亲的信函,陛下已经同意了。所以,我们可以和小妹一起回京了。”

“真好!”赫云舒雀跃道。

她想,看到二位表哥回来,外公一定会很开心的。

第二日,他们随大军一道,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和来时的匆忙相比,回去的时候要从容许多,加上天气炎热,行进的度也慢了许多。

恍然间,赫云舒倒生出一种游山玩水的错觉。

只是,近几日也不知燕凌寒在忙些什么,行军的时候还好,一直跟在她身边。可一旦停止行军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很是诡异。

还有两位表哥,也是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忙些什么,问他们也只说没事,可那躲闪的眼神,分明是有事。

转眼已经过去了五日,这一日,前面要经过一个很大的树林。可是一大早,赫云舒就没有见到燕凌寒。

似是听说要经过树林,众兵士都很高兴。

看他们如此,赫云舒不以为怪,毕竟在大热天行军,能够在凉爽的树林里歇上一阵,的确是很惬意的一件事情。

然而很快,赫云舒就现事情和她想象得不大一样。

不知怎的,经过树林的时候,兵士们为赫云舒让开一条路,让赫云舒走在前面。

赫云舒只觉得他们是想让她先感受这凉爽,故而并不觉得奇怪,她也不扭捏,并未拒绝兵士们的好意,策马走在了前面。

树林之中,凉风阵阵,确实很惬意。

赫云舒正享受这凉爽,却听到身后有些动静。她调转马头,朝着后面看去。

几乎是在她转过身去的一瞬间,身后跟着的兵士齐刷刷的朝着两边的树林走了进去。他们每人背着一个大包袱,嗖嗖嗖几下就上了树,动作敏捷的像一只猴子。

赫云舒暗觉奇怪,然而,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后面的兵士依旧向两边的树林里退去,如同事先商量好的一样,他们让出了中间的一条大道。

赫云舒愈觉得奇怪,却又搞不懂这帮人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自那让出的道路尽头,有一人骑在洁白的骏马之上,自那青草遍地的道路上,缓缓而来。



第五百一十五章 以一个男子的全部赤诚

骑在白马之上的人,是燕凌寒。

眼下,他仍是穿着那身黑色的王服,上面用金线绣着蟒蛇,象征着一国王爷的尊严和地位,衣角用金线绣着滚边,华贵天成。赫云舒从未见过能将黑色穿的这般凝重的人,如果有,便是燕凌寒了。

一身黑衣的燕凌寒骑在洁白的骏马之上,黑白分明,却有一种诡异的和谐,说不出的好看。自他出现之后,眼睛便一直看向赫云舒的方向,不曾犹疑,似是很郑重的样子。

见状,赫云舒诧异不已,不知燕凌寒这是要做什么。

在赫云舒未曾注意到的时候,那些道路两旁骑马的兵士,他们身下的骏马都换成了白色的。

一片洁白中,映衬着他们红彤彤的脸颊和满脸的笑颜。

一旁的树是绿的,脚下的道路也是绿的,在这满眼的色彩之中,赫云舒有些恍然。x8

而燕凌寒每向前走一步,手中就多了一些红色。

待走得近了,赫云舒才现,原来道路两旁的兵士手中都拿着红色的花朵,燕凌寒每向前一步,便接过那些兵士手中的花朵,慢慢地,他手中的花朵越来越多,那炫目的红一点一点在他的手中聚集,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来越鲜艳。

赫云舒诧异不已,这是要做什么,唱戏吗?

起初,那些兵士的脸都朝着道路的方向,而当他们手中的花朵交给燕凌寒之后,他们便看向了赫云舒的方向,眼神中带着恳切的光芒。

而燕凌寒骑在白马之上,越走越近。

他看向赫云舒,眸子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

赫云舒看着他,心中的狐疑更甚。她实在是想不通,燕凌寒这是在做什么。

到了她的跟前,燕凌寒下了马,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那束红色的花朵,生怕折损了任何一片花瓣。尔后他步步向前,来到了赫云舒的马前。

他站定,尔后将手中的花朵举向了赫云舒,道“赫云舒,嫁给本王吧。”

一瞬间,赫云舒觉得有一束绝美的烟花在自己的脑海中轰然炸响,无论是那炫目的色彩还是那震天的响声,都让她觉得意外,却又带着满满的幸福的感觉。

她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燕凌寒。

他仍是从前的那个样子,剑眉星目,一双眸子灿若星辰,足以让漫天光华都黯然失色。他的脸颊朗逸,有着健康的小麦般的颜色,舒朗大气。他的唇薄薄的,唇角微弯时,最是好看。

此刻,那灿然的眸子就那样看着她,带着炽烈的真诚和无以言说的希冀。

赫云舒看向他的眸子,在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一刻的她,脸颊滚烫,有着嫣红的颜色。

他虽然失去了属于往昔的记忆,但对于她,他没有任何的亏欠,他仍对她那样好,一如从前。

见赫云舒在迟疑,燕凌寒的心一下子就慌了,他的手心渗出薄汗,声音颤抖“赫云舒,嫁给本王……哦不,赫云舒,嫁给我吧。”

他向她求娶,不是以大渝位高权重的王爷,不是以威名赫赫的铭王殿下,更不是以战功赫赫的战神之名,而是以他本本真真的自己,以一个男人的全部赤诚,去求娶他心爱的女子。

赫云舒泪凝于眸,说不出话来。

不过是几天之前,她还在遗憾自己对于燕凌寒的拒绝,而今日,他就给了她弥补过错的机会。

瞬间,树林之中,响起兵士们高亢的呼喊“赫少卿,嫁给王爷吧!”

“赫少卿,嫁给王爷吧!”

这声音穿过树林,越过深深的潭水,撞在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上,之后又弹回来,响起回声。

一瞬间,满山遍野都响着同一个声音“赫少卿,嫁给王爷吧!”

这一刻,似乎所有的草木、所有的山川、所有的河流都在祈求,祈求着燕凌寒的祈愿能够成真。

赫云舒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挂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看得燕凌寒心疼不已。

他心生惶恐,尔后近前一步,道“你若是不高兴,我现在就停止了,你不要哭,好不好?”

此刻,他的语气和善,简直和从前一般无二。

想起自己从前的亏欠,赫云舒深吸一口气,一个声音自胸腔中轰鸣而出,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燕凌寒,我答应你!”

刹那间,燕凌寒仿若罪孽深重的囚徒得到了救赎一般,欢欣雀跃,开心的如同孩童。

他将手中的花束举得高高的,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双手接过,此刻她的容颜,简直比这嫣红的花朵还要鲜艳。

这时,有漫天的红色花瓣自树顶掉下,簌簌而落。

那红色的花瓣落在长满了青草的地上,分外好看。

赫云舒骑在马上,笑得分外恣肆。

燕凌寒上前,顺手一捞,将赫云舒连同那花束一同抱在了怀里。

看着怀中女子娇艳的容颜,燕凌寒俊眉微挑,道“说,以后还敢不敢说不是我娘子了?”

赫云舒的脑袋往燕凌寒的怀里蹭了蹭,带着满脸的娇羞说道“不敢了。”

如此,燕凌寒才满意地笑了。

他大声宣布“就地安营扎寨,好好歇息一番。”

众兵士抱在一起,欢呼不已。

燕凌寒抱着赫云舒上马,二人穿过树林,来到了小溪旁。

相较于树林的喧闹,这里很安静,不时有鸟儿飞过,婉转鸣叫。

燕凌寒看着此刻仍是笑着的赫云舒,道“嫁给了本王,就这么高兴吗?”

赫云舒捶了他一下,郑重道“燕凌寒,你以后再敢这么奚落我,我就揍你,知不知道?”

燕凌寒笑着将赫云舒拥进怀里,道“自家的娘子,还不能逗一逗了,去哪儿说理去!”

“和我在一起,有理的人,永远都是我!”赫云舒一脸骄傲的说道。

“好啊,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燕凌寒一脸宠溺的说道。

和风吹过,拂过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恍惚间,连空气里都尽是甜蜜的味道,让人心生向往。

这时,一旁的树林中有人影一闪而过,片刻后消失不见。



第五百一十六章 放了她!

沉浸在幸福和爱意中的两个人,对于周遭的一切都全不在意。

溪水叮咚,唱着欢快的乐曲,缓缓向前。

之后,二人离开溪边,回到了树林之中。

短暂的歇息之后,大军再次上路。

这一日,赫云舒始终是笑着的。

晚上安营扎寨的时候,赫云舒见到了两位表哥,她是想把脸上的笑意收起来的,可是,她努力了,就是做不到。

见她如此,二表哥云俊虎调侃道“哟,大哥,你快来看啊,小妹的嘴笑得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

云念远亦是笑着,为赫云舒有这样好的归宿而感到高兴。

云俊虎却是不依,靠近了赫云舒,他刚想说些什么,便察觉到了燕凌寒警告的目光。

云俊虎忙后退一步,沉浸在爱意中的男人,果然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这也是他表妹好不好?还不让他靠近了?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愣着干什么,叫人啊。”

燕凌寒瞪了瞪眼睛,尔后撇了撇嘴,道“我这么大的人,叫他表哥,太没道理了吧。我上战场的时候,他还在家里穿开裆裤玩泥巴呢。”

见自家表妹这么硬气,云俊虎突然有了底气,他上前一步,道“你管我是玩泥巴还是干啥呢,哪怕是我还吃着奶呢,可我是我家小妹的表哥,你就得乖乖叫我表哥,晓得不?要不然,我们就不把小妹嫁给你了。”

说着,云俊虎拉着赫云舒就要走。

燕凌寒一把攥住云俊虎的手,道“松开。”

纵是云俊虎戍边多年,身上也有些功夫,却也比不得久经沙场的燕凌寒,顿时,他便疼得龇牙咧嘴的。

还不等他说什么,赫云舒就一巴掌拍在了燕凌寒的手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松开!”

燕凌寒很是听话,立刻便松开了。

之后,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二表哥,看来他连亲都不肯认,心里必然是不愿意娶我的。那就算了,明日咱们就单独上路,回京城吧。”

“本王不许!”燕凌寒上前,挡住了赫云舒的路。

见他瞪着自己,赫云舒回瞪了过去,毫不示弱。

最终,燕凌寒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看着云俊虎闷声道“二表哥。”x8

对着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屁孩叫表哥,真的很想一巴掌拍飞他!燕凌寒腹诽道。

对于这声表哥,云俊虎很是受用,尔后他指了指一旁的云念远,道“小妹夫,你大表哥在那儿呢,快去叫。”

燕凌寒暗暗咬牙,走到云念远身边,闷声道“大表哥。”

见赫云舒冲他点头,云念远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嗯嗯,妹夫好。”

这时,赫云舒看向了云俊凯,道“二表哥,你方才凑过来,是想跟我说什么?”

云俊虎笑得贱兮兮的,道“小妹,你在京城之中有没有相熟的姐妹啊?你看你二哥我,也一大把年纪了不是。”

听罢,云念远一巴掌就朝着云俊虎的脑门儿上拍了过去,怒斥道“小妹是女儿家,还能替你做媒不成,糊涂东西!”

“打得好!”一旁旁观的燕凌寒快意道。

赫云舒掩嘴一笑,道“相熟的姐妹嘛,倒也有一位,就是不知她婚配了没有。二表哥,你放心好了,回了京城我会给你留意的。”

云俊虎连连点头,尔后又指了指自家大哥,道“看,那边儿还有一位呢,要是有合适的,也给他寻摸一个,要不然,他整天精力旺盛,没事就管教我,跟我第二个爹一样!”

云念远一瞪眼,云俊虎又吓得缩了缩脖子,跑远了。

云念远冲着燕凌寒拱拱手,道“王爷,小弟鲁莽,今日多有得罪,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无妨的,大表哥。”燕凌寒应道。嗯哼,突然觉得这称呼很顺口是怎么回事?叫得很顺溜嘛。

一旁的随风主子,别装了,难道不是因为二主子正在掐您的腰吗?

之后的每一日,赫云舒都很开心。

三日后,大军抵达京城外的驻扎地。

而燕凌寒等人则继续向前,往京城而去。

今日京城的街道上,百姓人头攒动,格外热闹。

赫云舒微微诧异,今日燕凌寒回京,并未告知任何人,怎么会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然而,很快赫云舒就现,事情和他们无关。

进入城门之后,要经过一个很大的广场,此刻,广场之上,有不少围观的百姓。

赫云舒知道,这里是行刑的地方。

此刻,那行刑台上,有两个人跪在那里,远远看去,似是一男一女。

燕凌寒无心看热闹,便护着赫云舒往前而去。

就在这时,那行刑台上的女子朝着燕凌寒大声吼道“凌寒哥哥,救救我!救救我,凌寒哥哥……”

她的声音很大,很多人都听到了,有不少人都朝着这里看了过来。

今日为了避免引起骚动,燕凌寒并未戴那标志性的银色面具,故而百姓不认识他,但行刑台上的女子,显然是知道燕凌寒面具之下的容颜的。

赫云舒朝着那女子看过去,现她正是此前被押解回京的庆明珠,而跪在她旁边的另一个人,则是她的父亲,庆敏。

赫云舒皱皱眉,正准备离开。

这时,她却现燕凌寒调转了马头,朝着行刑台而去。

赫云舒暗觉诧异,跟了上去。

到了行刑台前,庆明珠的叫声愈凄厉。

燕凌寒居高临下看着她,道“你是谁?”

庆明珠忙说道“凌寒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明珠,救过你的明珠啊。”

“救过我?”燕凌寒的眸子里,闪过疑惑的光芒。

“是的,凌寒哥哥,我救过你。”庆明珠忙着承认道。

随即,燕凌寒看向了赫云舒,似在找寻一个答案。

赫云舒笃定道“她在说谎,她没有救过你,相反,是她把你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燕凌寒的脑仁儿,一阵刺痛。瞬间,许许多多的人影自他的脑海中闪过,可每个人都是模糊的,他想要看得清楚一点,却谁都看不清楚。

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尔后指向了那监刑官,命令道“本王命你,放了她!”



第五百一十七章 暴怒的燕皇

燕凌寒的话,让赫云舒感到诧异。

她看向了燕凌寒,满脸的不解。

这时,燕凌寒握住了她的手,道“或许,她可以帮我找回记忆。”

燕凌寒的话,是恳求,恳求赫云舒不要拒绝。

看着燕凌寒赤诚的眸子,赫云舒说不出拒绝的话。她点点头,同意了。即便,她并非出自于真心。

这时,监刑官朝着赫云舒奔了过来。这监刑官是大理寺的人,自然认得赫云舒,他对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下官何武,见过赫少卿。”

“免礼!将这二人暂放回府中,严加看管。至于日后如何做,本少卿自会言明!”

“可是,赫少卿,这两个人犯是陛下亲自下旨斩杀的,现在放了,是不是有些不妥?”何武为难道。

赫云舒心情不怎么好,故而瞥了他一眼,加重了语气说道“此事本少卿自会与陛下去说,你只管按本少卿说的话去做。怎么,本少卿的话,你听不懂吗?”

“是,是,赫少卿,下官遵命。”说着,何武退了下去。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她会被放回去,暂时住在自己的府中的。咱们走吧。”

“好。”燕凌寒揉了揉胀的太阳穴,说道。

赫云舒二人回来,自然要先去见过燕皇。

故而赫云舒辞别二位表兄,与燕凌寒一道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x8

一路上,二人静默无言。

燕凌寒看向神色一直不怎么好的赫云舒,道“你是生我的气了吗?”

“是。”关于这一点,赫云舒并不准备隐瞒。

“为什么?”

“燕凌寒,我曾立誓,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庆明珠心思歹毒,居心叵测,我设计捉住了她,把她送到京城,就是让她死的。可你,救了她。”

燕凌寒深感歉疚,但同时,他也说出了自己的理由“我忘记了之前的一切,现在的所有,都是你们告诉我的。可我想真实的去体验,而不是总是依靠着你们告诉我的那些事情去生活,我想自己去知道,去了解,去探寻。”

“难道,你怀疑我们告诉你的是假的?或者说,你根本就是在怀疑我?”赫云舒不解道。

的确,每一个人都应该相信自己的认知而不是别人的判断,可燕凌寒失去了记忆,那么,由他们来告诉他记忆里缺失的部分,不可以吗?

很显然,在燕凌寒这里,这个答案是不可以的。

赫云舒有些懊恼,有一种满肚子火气无处泄的感觉,故而她赌气说出了上面那些话。

“不,我不怀疑你!”没有任何迟疑的,燕凌寒说出了这句话。

赫云舒停下了马,别过脸,不去看他。

燕凌寒停下来,说道“我从未怀疑你。我醒来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与你是熟悉的,虽然我不记得你。起初是随风告诉我你于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而后来,是我自己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我从不怀疑你。”

赫云舒不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呵斥着马儿,朝着前面行去。

很快,燕凌寒便追了上来。

他也不说话,二人一起到了宫门口,验明正身之后,二人进了宫。

此时,燕皇正在御书房。

见二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燕皇不禁有些诧异。

行礼之后,赫云舒直接禀报道“陛下,庆敏和庆明珠暂时还不能杀。”

“为什么?”燕皇提高了语调问道。

庆敏教女不严,而庆明珠更是暗算燕凌寒并险些让他丧命的人,如果这样罪大恶极的人都不能杀,那什么样的人能杀?

“铭王殿下不希望庆明珠死。”

“什么!”惊声之下,燕皇看向了燕凌寒。

这一看,他觉出了不对劲,往日里,燕凌寒看向他的眸子是清亮而无畏的,可此刻的燕凌寒,眸子里满是疑惑。

“你就是我的皇兄吗?”见燕皇看向自己,燕凌寒疑惑道。

一时间,燕皇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他知道这不是玩笑,可眼前的人明明是他的皇弟燕凌寒,如假包换,为什么他说的话让人听不懂呢?

诧异之下,燕皇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墨城地崩之时,铭王殿下中了天绝草和迷情药,加之伤了脑袋,便失去了从前的所有记忆。所以,现在所有的人于他而言都是陌生的,包括陛下您。”

闻言,燕皇跌坐在椅子里。

他的皇弟,居然失去了从前的记忆?

燕皇忽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也顾不得赫云舒在场,他绕过桌案,朝着燕凌寒奔了过来。

燕凌寒本能地阻挡,燕皇却推开他的手,一把抱住了他。

一时间,燕皇的心中,各种各样的情绪奔突着,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

片刻后,他松开燕凌寒,重新坐回了桌案之后。他的头垂在那里,不住地按捏着自己的额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尔后,燕皇一手捶在桌案上,怒声道“庆明珠必须死!必须死!这一次不用斩刑,用凌迟!朕要将她凌迟处死!凌迟处死!”

说到最后,他近乎是在咆哮。对于害了他皇弟的人,他半分仁慈也不想给。

“不可以!”燕凌寒上前一步,说道。

“怎么不可以?她害了你!害了你!你懂吗?”燕皇歇斯底里道。

“我自己会判断,如果我判断出了这一点,你再将她处死,好吗,皇兄?”

听到燕凌寒近乎哀求的语气,燕皇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的语气也跟着软了几分,苦口婆心道“人是会伪装的,如果她之后伪装的很好,你就能认为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吗?难道你不知道,这世间有伪善这个词吗?”

“不,皇兄,我虽然失去了我的记忆,但我的智慧还在,我的判断和心性还在,如果她伪装,瞒不了我。”燕凌寒的话,说的很笃定。

燕皇看着他,瞪着两只眼睛,气鼓鼓的,不想说话。

“陛下,答应他吧。”这时,一直沉默着的赫云舒开口道。



第五百一十八章 糟糕的心情

听赫云舒如此说,燕皇睁大了眼睛,诧异的看向了她,满脸的不解。

短暂的惊讶之后,燕皇不悦道“失忆也会传染是不是?难不成你也跟着失忆了?”

起初,赫云舒并未回答,而是看向了燕凌寒,道“殿下,我有些公事要与陛下禀报,你去院子里等我,好不好?”

“这些话,是我不能听的吗?”燕凌寒问道。

“是。”x8

“那好,我在外面等你。”说完,燕凌寒走了出去。

燕皇看着赫云舒怪异的举动,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铭王殿下不可以激动,你拒绝他,他会激动。”

“为什么?失忆和不能激动之间,有关系吗?”燕皇疑惑道。

“那陛下要答应我,无论何时,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都不能动杀燕凌寒的心思。”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燕皇怒斥道。

“请陛下先答应!”赫云舒不卑不亢道。

“好,朕答应!”

“在服下天绝草的同时,他还中了另一种毒,这种毒会让他丧失理智,变得暴虐,毒之时,他会杀死任何人。”虽然很揪心,但是赫云舒还是说出了这个事实。

“什么!”燕皇惊坐而起,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陛下以为,我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吗?”

“此事,是何人所为?”燕皇跌坐在椅子里,问道。

单凭庆明珠一人,绝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是大魏。”

一瞬间,燕皇明白了这其中所有的关联。历来,燕凌寒在大渝有战神之称,无战不胜。长久以来,虽然大渝有许多其他优秀的将军,但燕凌寒遮掩了他们的光芒,这会让人们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大渝只有燕凌寒是最厉害的,他是大渝的国之柱石。

那么,打倒他,大渝就会溃散。

所以,他们才会针对燕凌寒。

这是他的推测,一想到自己的皇弟要经历这些,燕皇的心就揪得紧紧的。

“所以,要尽量保持他情绪的稳定,对吗?”沉默了许久之后,燕皇开口问道。

“是。”

“可是,像庆明珠这样的人,朕实在是信不过。”

“微臣也信不过。”

“那你为何要这样做?”

“其一是要照顾铭王殿下的情绪。其二,铭王殿下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或许终此一生,他都会失去从前的记忆。他总要学着自己去判断身边人的好坏,而不是借助我们去告诉他。”

“这算是什么道理?”燕皇疑惑道。赫云舒后面的这番话,他实在是听不懂。

赫云舒看向燕皇,道“陛下,其实微臣骗了你,铭王殿下并未失忆。”

“赫云舒,你要干什么!”燕皇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怒斥道。

合着他担心加揪心了这么久,是赫云舒在耍他玩!

“陛下想想看,这不就是别人告诉你和你自己知道的区别吗?若你根据自己的判断知道燕凌寒失忆了,那么我说这样的话,你根本不会是现在这个反应。可现在燕凌寒刚刚回来,我告诉你他失忆了,你是被迫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而非自己主动去知道。难道现在,陛下还不明白其中的区别吗?”

恍然间,燕皇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

如果皇弟燕凌寒一直生活在一个别人告诉他的世界里,那么,终有一日,会有人利用这一点做文章。如此,他们可以告诉他一些事实,可别有用心的人也会去告诉他另外一些被歪曲的事实,这样,燕凌寒就会被人利用。而若是现在就让他自己去体验和经历,相信自己的判断而非别人告诉他的话,他才能尽快从自己的失忆中走出来。

唯有如此,才是对他所做的最好的决定。

沉思良久,燕皇终于开口“所以,你是因为这样才想留下庆明珠的性命?”

“不,我现在还想杀了她。”无论何时,赫云舒都不会隐藏她对于庆明珠的敌意。庆明珠暗害燕凌寒,赫云舒对此,耿耿于怀。

“看来,为了凌寒,你的确隐忍了许多。”燕皇感慨道。

赫云舒没有应声,沉默着。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想到那件事关重大的事情,赫云舒说道,“请陛下向各个州府广文书,一旦现有情绪突然易怒的人,便将人送到百里世家。”

“这是为何?”

为了避免燕皇因百里丰元的恶行而迁怒于百里世家,赫云舒想了一个说辞,道“他们与铭王殿下中了相同的毒,观察他们的反应,或许百里世家的人会有所收获,进而研制出解毒的法子。”

“好,朕即刻便文书。”事关燕凌寒,燕皇半分也不怠慢。

该解决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赫云舒再未停留,对燕皇行礼之后,她向着外面走去。

此刻,燕凌寒正坐在外面的那棵大树下,看到赫云舒来,他眉眼含笑,站起了身。

“皇兄答应了吗?”

“答应了。”

“谢谢你帮了我。”燕凌寒诚恳道。

“嗯,我们回去吧。”想到不能杀了庆明珠,赫云舒的心情,很糟糕。

这时,燕凌寒看了看周围,道“这就是皇宫,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怎么,你想转转吗?”

“好啊。”说着,燕凌寒的眸子里,闪过欣喜的光芒。

于是,赫云舒就带着燕凌寒在宫里随意地转着,此时正是夏季,御花园里的花开得很好,到处是一片艳丽的色彩。蜂飞蝶舞,好不热闹。

不时有和风吹过,送来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燕凌寒看着每一样东西,都觉得很新奇。

从御花园出来,经过一道长长的两边种着垂柳的道路,到那道路的尽头,便是燕凌寒的宫殿。

道路的两旁,种着修剪的很整齐的冬青树,绿油油的,显露出勃勃生机。

走在树荫里,整个人都凉爽了许多。

燕凌寒打量着周围的场景,似乎想要搜寻一些记忆,但最终一无所获。

就在他有些泄气的时候,从前面的冬青树丛里,传来低声哭泣的声音。



第五百一十九章 意外的消息

这个哭泣的声音,不止燕凌寒,赫云舒也听到了。

她拉着燕凌寒的手,示意他停下来,然后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宫中的事细碎而杂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燕凌寒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然后放慢了步子,轻轻地走着。

就在他们经过那里的时候,那哭泣的人突然直起身子,从冬青树丛后面走了出来。

看到那哭泣的人,赫云舒一惊,道“怎么是你?”

藏起来哭泣的人,是安淑公主。此刻,她身边并没有婢女跟着,两只眼睛已经哭红了,格外惹人怜爱。

看到赫云舒,安淑公主一惊,然而她反应很快,忙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换上了一副笑脸“我没事啊,就是风太大,把灰尘吹进我眼睛里了。不过现在好了,灰尘都被我哭出来了。”

瞧着这遮遮掩掩的态度,是不准备如实以告了。

看出这一点,赫云舒也并未追问下去。

倒是安淑公主,她上前拉住了赫云舒的手,道“你可算是回来了!”

赫云舒笑笑,算是回应。

随之,安淑公主看向了一旁的燕凌寒,道“皇叔,你交给我的差事,我办得很好。”

失去了记忆的燕凌寒不知安淑公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却也没有追问,而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嗯,这样很好。”

之后,安淑公主又看了看赫云舒,道“好了,我走了,不耽误你们俩了。”

说着,她便朝着与二人相反的方向走掉了。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她的胳膊向上抬了抬,似是在擦眼泪。

“她有心事。”燕凌寒笃定道。

赫云舒点点头,眸色微深。安淑公主向来是一个乐观活泼的人,会是什么事能让她偷偷地躲在这里哭,被撞见了还不肯说出缘由呢?

此前,燕凌寒离京之时,曾叮嘱安淑公主留意宫中的大魏奸细,那么,让安淑公主伤心的,会是这件事吗?

“我们走吧。”燕凌寒的话打断了赫云舒的思绪,赫云舒点点头,与他一道朝着前面走去。

尔后,赫云舒与燕凌寒一道在他幼年时住过的宫殿里看了看,之后便出宫了。

出了宫,赫云舒自然要赶回定国公府。她离家已久,该回去看看外公了。

燕凌寒恋恋不舍道“说好了让我一直跟着你的,现在可倒好,你又要回定国公府去了。”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我又没嫁给你,自然是要回定国公府的。”

“看来,本王要快点把你娶回去了。”x8

听燕凌寒说起这个,赫云舒的心情好了许多,不再那么沉郁。

虽然他失去了记忆,但他还是燕凌寒,她在意并且爱着的燕凌寒,能够嫁给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的确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赫云舒乐滋滋的想着。

“到了。”

听到燕凌寒的话,赫云舒抬头一看,才现定国公府已经到了。

她翻身下马,而燕凌寒不肯走,道“我进去见见长辈吧。”

“也好。”赫云舒应着,然后疾步朝着府里走去。

她先去了外公云松毅的屋子,此时,二位表哥都在这里陪着外公说话,外公乐得呵呵直笑,满脸的皱纹都笑开了。

见他如此,赫云舒也开心了许多,她笑着上前,道“外公,你想我了吗?”

看到赫云舒,云松毅的神情是开心的,而当他的视线扫到赫云舒身后的燕凌寒,神色不禁暗了一下,然而他很快便笑了,冲着赫云舒说道“知道外公最惦记的就是你,你还说这样的话,真是岂有此理!”

赫云舒笑笑,然后上前握住了云松毅的手,坐在了他的身旁。

尔后,燕凌寒躬身施礼,道“见过外公。”

云松毅微微点头,道“铭王殿下是送舒儿回来的吧,老夫多谢了。铭王殿下久未回京,想必府中积压了不少事务,如此,老夫就不强留王爷了。念远,去送王爷出去吧。”

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听罢,燕凌寒一愣,尔后说道“不必了,本王自己走就是了。告辞。”

说着,他冲着云松毅微施一礼,然后走了出去。

云念远忙跟了出去,去送燕凌寒。

赫云舒微愣,觉得外公待燕凌寒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淡,然而片刻后,云松毅满脸是笑的看向她,道“舒丫头,你想吃什么,外公吩咐人去做。”

“什么都好。”赫云舒勉强压下心底的疑问,应道。

这时,二表哥云俊虎在旁边调笑道“爷爷,您是不知道,大前天小妹夫向小妹求娶的时候,那画面有多美。哎呀呀,连我都要嫉妒了。”

云松毅一愣,道“俊虎,你说的小妹夫,是铭王殿下?”

“是啊。”

云松毅面色一寒,道“你这孩子,素来口无遮拦,铭王殿下便是铭王殿下,什么小妹夫不小妹夫的,没个尊卑,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看着云松毅那严肃的样子,云俊虎缩了缩脑袋,在椅子上坐好。

很快,在舅母赵夫人的亲自照看下,晚饭已经准备好。

这一晚上的饭菜,有荤有素,很是丰盛。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得很开心。

吃罢饭,云松毅看向赫云舒,道“舒丫头,你送我回去吧。”

赫云舒笑着应声,然后扶着云松毅朝着他自己的院子走去。

路上,要经过一个小花园,云松毅说想去那里坐一坐,赫云舒便扶着他走了过去,坐在了里面的石凳上。

夏季的夜晚,清凉可人。

此时,漆黑的天幕上挂着点点星辰,就像是宝石镶嵌在黑色的绒布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细看之下,那些星星一闪一闪的,好像在一下一下的眨着眼睛。

赫云舒微微一笑,原来,心情好的时候,周遭寻常的景物也会变得分外迷人。

这时,耳边响起云松毅的声音“舒丫头,和铭王殿下分开吧。”

赫云舒一愣,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转过脸看向云松毅,道“外公,你刚刚说什么?”

“舒丫头,和铭王殿下分开吧。”



第五百二十章 难以抉择

听外公如此说,赫云舒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沉默了好半天,赫云舒问道。

“没有为什么。自古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父亲不在了,你的婚事,就由我来做主。最是无情帝王家,铭王殿下并非良配,所以,外公不愿意让你嫁给他。但是,舒丫头你放心,外公一定会为你找个好人家的。”云松毅淡然道。

“外公,我不同意。我与他彼此相惜,是分不开的。而且,早在我与铭王殿下相识之初,就已经告诉了外公。当时外公并没有说什么,不是吗?”

云松毅看着赫云舒,坚定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总之现在我不同意了,你不准与燕凌寒再来往。”

说到最后,云松毅对燕凌寒直呼其名。

赫云舒站起身,毫不迟疑道“外公,如果你不能说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这件事,我是不会答应的。”

云松毅看向赫云舒,语气坚定道“你若不答应,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外公了吧。”

说着,云松毅站起了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赫云舒想要上前去扶他,被他甩开了。x8

一时间,赫云舒心里觉得特别委屈,便去找了舅母赵夫人。

此时,赵夫人已经回了她自己的院子里,至于云锦弦,则和几个儿子在书房里说话。

看到赫云舒来,眼睛还红红的,赵夫人诧异道“舒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舅母,外公让我和燕凌寒分开。”

“你说什么!”赵夫人惊得站起了身,尔后她上前拉住了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有什么事坐下来说,你倒是说仔细了,好端端地,父亲怎么会突然有了这样的决定呢?”

“舅母,您也觉得奇怪是吧。明明之前外公是同意的,可不知道怎么了,现在就不同意了。还说如果我不答应他,以后就当没他这个外公。”赫云舒苦恼道。

“你外公真是这样说的?”

“嗯。”赫云舒点点头。

赵夫人拉过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你长途跋涉,今天才回来,现在天色已晚,赶紧歇息吧。这件事就交给舅母,舅母一定会处理好的。”

“好。”赫云舒应道。

之后,赵夫人亲自把赫云舒送到了她所住的那个院子里,又安抚了一番。

回到自己的屋子之后,赵夫人对这件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入睡时,她便将这件事告诉了云锦弦。

听到赵夫人的话,云锦弦亦是一愣“夫人,你在逗我玩儿吧?”

赵夫人在云锦弦的肩上拍了一巴掌“谁有心思和你开这个玩笑?我说的是真的,如假包换!”

云锦弦皱皱眉,道“可是父亲最近情绪很稳定,府里也没有生什么事,按理说父亲不应该这样的。”

“话是如此说,可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说怎么办?舒丫头本来就命苦,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还不能在一起,你让她如何受得了呢?”说着,赵夫人揪心不已。

云锦弦揽过赵夫人的肩膀,道“好了,夫人,你放心,明日我去找父亲说一说,一定问出个缘由来,好不好?”

如此,赵夫人才算是放了心,又长吁短叹了好一阵,才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早饭。

吃罢饭放下筷子,云松毅看向赫云舒,道“舒丫头,宜早不宜迟,吃罢饭就去跟铭王殿下说清楚吧。”

赫云舒沉默着,不说话。

在她看来,这是一个不知道如何抉择的难题,既然如此,她只有沉默。

“说什么?”云俊虎好奇道。

云松毅扫了他一眼,并不多说。

知道内情的云锦弦看向了云松毅,道“父亲,好端端的,为什么让他们分开呢?你看,舒儿喜欢……”

云松毅扬手指向云锦弦,打断了他的话,怒声道“够了!我意已决!你若是对我有意见,尽可以从这府里搬出去,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说完,云松毅怒气冲冲地起身,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一时间,众人都愣在了那里。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一次云松毅的态度居然这样坚决,这样不讲情面。

所有人都看向了赫云舒,眼神里尽是关切。

一片沉默中,云俊虎开了口“小妹,你可千万不能和铭王殿下分开啊。”

赫云舒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边是外公,一边是她所爱的人,让她如何做决定呢?

在众人的注视中,赫云舒起身离开,出了府。

见状,云锦弦看向了云念远,道“念远,去跟着舒丫头,别让她想不开。”

“好。”云念远应声,朝着外面走去。

很快,云俊虎也跟了上去。

二人远远跟着赫云舒,看到她进了铭王府。

云俊虎顿时便急了“大哥,你说小妹该不会真的犯糊涂了吧。”

“说不好。看爷爷那个样子,如果小妹不同意和铭王殿下分开,只怕真的要不认她的。”

“这怎么可以?这该死的父母之命,若是我有朝一日有了心上人,长辈若是不同意的话,我就带着她远走高飞,再不回来!”

云念远白了他一眼,道“铭王殿下身份贵重,你以为他和你一样呢。”

生怕赫云舒会与燕凌寒分开,云俊虎急得抓耳挠腮“大哥,要不咱们闯进去吧,说什么也要阻止小妹和铭王殿下分开啊。”

“铭王府是什么地方,岂是能擅自就闯进去的!这样吧,那边有一个茶楼,咱们就在那儿等着小妹出来。”

说着,云念远走向了一旁的茶楼,云俊虎紧随其后。

此时,铭王府内,赫云舒与燕凌寒相对而坐,静默无言。

燕凌寒诧异道“你一大早跑了过来,又什么都不说,脸色又这么难看,到底生什么事了?”

赫云舒仍是沉默。

燕凌寒看着她,也不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抬头,眼神坚定地看向了燕凌寒。



第五百二十一章 老子是爷们儿!

看到赫云舒坚定的目光,燕凌寒的心猛然一紧。

在他期待而忐忑的目光中,赫云舒终于开口“燕凌寒,你能和我分开吗?”

“不能!”瞬间,燕凌寒身子紧绷,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猛然上前,双臂一伸将赫云舒圈在了自己的怀里,道“怎么突然说这个,生了什么?”

赫云舒抽噎了一下“我想了,我也不能离开你。”

“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突然想到的问题,随口就问了。”赫云舒窝在燕凌寒的怀里,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紧紧地。

她不愿意和燕凌寒分开,不仅是因为没有了她,燕凌寒的情绪会失控,更重要的是,她根本没有想要和燕凌寒分开的想法。

在她看来,两个人早已密不可分,就如同一个人和自己的影子,如影随形。一个人可以和自己的影子分开吗?显然不能。

可是,外公那里,该如何交代呢?

赫云舒愁眉不展。

这时,燕凌寒松开了她,看她愁眉紧皱的样子,问道“是外公说什么了吗?”

赫云舒点点头,她知道,瞒不过燕凌寒的。毕竟,昨日在定国公府,外公对燕凌寒的态度就很冷淡,甚至最后还下了逐客令。燕凌寒这样聪慧的人,不会觉察不出来。

燕凌寒的眼神里闪过疑惑和迷茫“我以前,是个很不靠谱儿的人吗?还是说,我和别人纠缠不清,品行有问题?”

“没有,你很好。”她看着燕凌寒晶亮的眸子,语气坚定道,“我也不知道外公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无论如何,我不会和你分开。可是,外公那里我也不能不管,近日,你只怕不能去定国公府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解决这件事的。”x8

“好,你受苦了。”燕凌寒动情道。

他想,夹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赫云舒一定很辛苦吧。

他爱怜地拉住她的手,带着一些委屈说道“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就不能给你下聘礼,不能迎娶你过门了?”

“来日方长。燕凌寒,我们最终一定可以在一起的。即便是有磨难,但经历了磨难,一定会有幸福。就像是大雨之后美丽的彩虹,是不是?”

“嗯,你说得对。”燕凌寒应道。

但是,他很想告诉她,他不想要这些磨难,也不要以后更精彩的人生,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和她在一起,哪怕平平凡凡,哪怕粗茶淡饭,他都甘之如饴。

可是,知道现在她心里难受,燕凌寒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紧了她。

“哎呀,我今天要去大理寺的。”突然,赫云舒惊叫道。

她是大理寺的人,如今回来了,自然要回去做事。

燕凌寒笑笑,道“无碍,我们一起去。”

“好。”赫云舒甜甜的笑着。

之后,二人坐着马车出门,去了大理寺。

铭王府外的茶楼上,云家二兄弟看到有马车出来,正想前去询问。

这时,一阵风起,刮开了车帘,现出里面赫云舒含笑的脸,二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便没有再去相扰。

云念远看向身侧的云俊虎,道“回去以后在爷爷面前不许乱说,知道了吗?”

云俊虎拍拍胸脯,保证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我的嘴最严了,保准不会乱说的。对了,大哥,早上我没吃饱,要去吃些东西,你去不去?”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父亲还在家里等消息,我回去跟他说一声。”

“好。”

说完,二人分道扬镳,一个回定国公府,一个去找吃的。

云俊虎已有三年没有回到京城,如今走在这京城的街道上,只觉得分外新鲜。

他走走看看,好不惬意,之后寻了一个看起来生意很好的酒楼,走了进去。

云俊虎无辣不欢,这一次便叫了这里的招牌菜,一份辣子鸡和酸辣粉。

饭菜端上,云俊虎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正吃着呢,突然来了一个人,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云俊虎抬眼瞧了一下,见是一个模样俊俏的小伙子,便没有多说。

他正下筷子夹起一块鸡,谁知,筷子被人拿住了。

而拿住他筷子的人,正是对面的小伙子。

云俊虎两眼一瞪“干嘛?”

小伙子的声音怯怯懦懦的“我说一件事,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好啊,你说。”见对方娘们唧唧的,云俊虎不禁看向了耳朵,看到了上面的痕迹,他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辣子鸡给我吃,好不好?我可以给你出钱的。”说着,这“小伙子”拿出了一枚银锭子。

“你是第一次女扮男装吧?”云俊虎挣回自己的筷子,说道。

听到这话,女子顿时惊愕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云俊虎瞥了她一眼,道“一看你就是没经验的,你下次再女扮男装,一定要用粉把耳朵眼儿给堵住,还有啊,一定要穿一个衣领高一些的衣服,这样别人就不会看出你没有喉结了,懂吗?”

顿时,对面女子的眼眸中显露出钦佩的光芒“你好有经验啊,你是哪家的姐姐,我们可以做朋友哎。”

云俊虎一瞪眼“老子是爷们儿。”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云俊虎继续吃着菜,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见多识广懂不懂?”

“你说谁是猪呢!”女子不乐意了。

云俊虎白了她一眼,道“你瞎喊什么呢,我就是打个比方。”

“哦。”女子捧着下巴看着盘子里所剩不多的几个鸡块,咽了咽口水,尔后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云俊虎,道,“给我留点儿呗。”

云俊虎又夹起一块鸡块放进嘴里,放肆地嚼着,吃完之后,他又去夹,女子顿时捂住了盘子,道“你不许吃了!”

“拜托,这是我点的菜,我为什么不能吃?再说了,你又不是没钱,自己买去呀。”

“这酒楼的最后一份辣子鸡就是这个了。”

“你不会去别家吃啊。”云俊虎好生恼火,好端端吃个饭,也被人这么骚扰,也真是没谁了。

“可是,我就喜欢这家的辣子鸡,够味儿。”女子死死地护住那盘辣子鸡,犹如老母鸡护着小鸡崽一样。

而云俊虎无疑是那可恶的老鹰。

云俊虎看着女子,一副不可理喻的神情,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笑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冤家路窄

“你笑什么?”见云俊虎突然笑了,女子疑惑道。

云俊虎的身子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双臂环在胸前,笑得分外恣肆“我知道了,你是看本少爷长得俊俏,所以来搭讪我,对不对?不过,你这法子也太老套了吧……”

然而,他话未说完,女子突然起身,一把抱起了那盘子,朝着门口飞跑去,就跟身后有饿狼追着似的。

云俊虎拔腿就要去追,被店小二拦住了“客官,您还没付钱呢。哦,对了,还有被那位少爷拿走的盘子钱,您也一并付了吧。”

“我不认识她!要盘子钱你找她去!”云俊虎懊恼道。

然而,店小二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不肯让开。

最终,云俊虎只得付了自己的饭钱,外加一个盘子钱。

走出酒楼的大门,云俊虎愈觉得出师不利,暗暗记下了那人的样子,心里愤愤的。

而此时,大理寺中,骆青楚正在那里看卷宗,偶一抬头,便看到赫云舒和燕凌寒走了进来。

他起身,微微一笑,道“回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啊。”

因赫云舒此前交代过,所以燕凌寒并未显露出自己的失忆,如同以往那般瞥了一眼骆青楚之后,便置之不理。

骆青楚倒是习以为常,招呼赫云舒落座之后,他看向了燕凌寒,道“你个闲人,来我们大理寺做什么?”

“本王愿意来你这大理寺,是你的荣幸。”

听罢,骆青楚神色一动,转瞬便恢复如常。

他笑笑,重新坐在桌案之后。

“寺卿大人,要做什么事,请吩咐吧。”

骆青楚两手一摊,道“我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吗?你刚刚回来,歇上几天再说吧。”

“不对啊,这可不是你骆扒皮的作风,平时你都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儿使唤的。”赫云舒打趣道。

自从骆青楚来了大理寺,使唤人就很有一套,能忙着绝不让你闲着,于是私下里就有了一个“骆扒皮”的称号。

骆青楚一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都别了多少日了,还不值得赫少卿对本寺卿改观吗?”

赫云舒尚未说话,燕凌寒却是近前一步,挡在了二者之间。

骆青楚一脸懵。

燕凌寒义正言辞道“不准对我家娘子笑。”

“你的娘子,谁能作证?”

“十万亲军,皆是证人。”

看着二人的样子,赫云舒哑然失笑,她上前拉住燕凌寒的手,道“骆寺卿,既然你要让我歇上几日,那正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骆青楚应道。x8

之后,赫云舒与燕凌寒二人离开了骆青楚的房间,朝着外面走去。

谁成想,一出门便遇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人,燕永奇。

此前,闪惊雷攻下藏北城,燕凌寒带着十万亲军先行一步,而赫云舒则留在京城,查出了此前造谣燕凌寒想要将燕皇取而代之的幕后主使。这幕后主使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燕永奇。

临走之前,赫云舒将所有的证据交给了燕皇,让他裁决。

之后赫云舒便去找燕凌寒,一直没有关注这件事情,如今在这里看到燕永奇,倒是让她有几分意外。

而看他身上的衣服,则是大理寺寺丞的官服。

而大理寺寺丞,官阶比她低。

想必,让燕永奇做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寺丞,便是燕皇对于他的惩罚吧。但赫云舒觉得,这个惩罚太轻了,不过,现在她回来了,倒是可以将这个看似很轻的惩罚加重一点。

毕竟,对于害过燕凌寒的人,她没有半分好感。

故而她下巴微扬,神情倨傲道“你是谁,新来的寺丞吗?”

看到赫云舒,燕永奇眼神一暗,原本是想绕过去的,但听赫云舒如此说,便硬着头皮站住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回赫少卿的话,下官是大理寺新来的寺丞。”

“哦,你叫什么名字?”赫云舒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回赫少卿的话,下官燕永奇。”每说一个字,燕永奇心中的恨意就增长一分。一想到赫云舒这个女人在他面前摆足了趾高气扬的架势,他就气得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哦,燕是国姓,你怎么姓了这个姓氏?真给这个姓氏抹黑。”

燕永奇终于忍不住内心翻腾的怒火,他抬头看向赫云舒,眸色狠绝,厉声道“赫云舒,你适可而止!”

他话音刚落,赫云舒就扬起手掌,朝着燕永奇的脸一巴掌甩了过去,口中淡淡道“尊卑不分,该打。”

燕永奇顾不得自己被打疼的脸,横起一掌直奔赫云舒而去。

然而,不等他近赫云舒的身,燕凌寒便一脚踹了上去。

这一脚力道十足,燕永奇当即便从高高的台阶上滚了下去。

到了半途,他稳住自己的身形,仰着脸朝着赫云舒怒骂道“赫云舒,你这个千人骑万人……”

不等他说完,一枚石子打入了他的口中,顿时,口中传来剧痛,一片甜腥之气,他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血中带出了一颗被打掉的牙齿。

他怒极,双目赤红。

赫云舒从高高的台阶上一步步走了下来,她看着盛怒不已的燕永奇,冷声道“此前的事情我尚未追究,燕永奇,这里是大理寺,不是你的三皇子府。你为何来到这里,你知,我也知。你若是乖乖做事改过自新还好,若不然,这里便是埋葬你的炼狱。一个连亲人都害的人,不配活着!”

赫云舒的话掷地有声,一声声响在燕凌寒的心头,想到她对自己的维护,燕凌寒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而燕永奇听了这话,却是一声冷笑“赫云舒,你不就是帮皇叔出头鸣不平吗?可惜,皇叔的眼里,根本没有你。你不过是个下堂的王妃,就算是去给皇叔提鞋,也会被他一脚踹开。替他鸣不平,你算是什么东西!”

赫云舒刚想说些什么,燕凌寒拦住了她,尔后他眸色阴寒,一步步走近了燕永奇。



第五百二十三章 护犊子

眼见着燕凌寒步步而来,那凛然的眼神让燕永奇感到恐惧,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一脚不慎,自石阶上跌落。

燕凌寒居高临下看着他,道“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插嘴了?”

一句本王,彻底吓坏了燕永奇,待他看清楚燕凌寒的脸,不禁冷冷一笑,道“我认得你,你是以前就跟在赫云舒身边的那个小白脸,还胆敢自称铭皇叔,真不知你有几个胆子!”

闻言,燕凌寒忍不住笑出了声,他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燕永奇还看不出他的身份,真不知他是本来就笨,还是刚才跌坏了脑子。

这时,一个声音自不远处传了过来“混账东西,还不快向你铭皇叔赔罪!”

燕永奇一阵惊愕,随即看向了自己的身后,只见一身灰色锦袍的燕皇迎面而来,他脸色铁青,怒意满满。

他忙调转身子,朝着燕皇跪好。

说话间,燕皇便已经来到了燕永奇跟前,他抬起脚,一脚踹在了燕永奇的肩膀上,怒声道“有眼无珠的东西,连你铭皇叔都不认得吗!”

燕永奇倒在地上,不敢说话。

燕凌寒却是冷笑一声“皇兄的儿子,管教得可真好。”

燕皇的脸色愈不好看了,他冷哼一声,道“在这里跪好!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起来!”

赫云舒看着这一切,冷眼旁观。

爱之深,恨之切,正是因为想要保住燕永奇,此刻的燕皇才会对他如此苛责。只是,燕皇这样的用心,燕永奇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未必会懂,倒是可惜了燕皇的良苦用心。

随之,燕皇看向了燕凌寒和赫云舒,道“天热,去里面说会儿话吧。”

燕凌寒回头,看向了赫云舒,见赫云舒没有说什么,他这才点了点头,道“好。”

之后,三人朝着骆青楚所在的房间走去。

瞧见这三人走了进来,骆青楚不禁头皮麻,原本,他就是害怕赫云舒与燕永奇打照面,这才让赫云舒歇上几天的。这下可好,冤家路窄,还是撞上了。

短暂的愣神之后,他忙从桌案后站起身,来到了燕皇跟前,躬身行礼。

燕皇大手一挥,道“骆爱卿不必多礼,朕今日是乔装而来,这些虚礼就不必讲究了。”

说着,他自己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

燕凌寒也拉着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倒是骆青楚,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样子。

燕皇一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骆爱卿,坐吧。”

骆青楚点头应声,坐了上去,却是如坐针毡一般。

说到底,燕永奇这个皇子放在他这里,燕皇是经过了一番考量的。燕永奇这一次受罚是因为造谣生事,谣传燕凌寒功高震主,意图谋权篡位。而骆青楚身为燕凌寒的好友,又是大理寺寺卿,放在他这里,近水楼台先得月,多表现一些就会借由他的口传给燕凌寒知道。

说到底,燕皇还是希望燕凌寒能够原谅燕永奇的。

只是,燕皇的用意是好的,可燕永奇却是无法领会到这一点,今日不过是和燕凌寒第一次打照面,就得罪了他。

以后若想再留一个好印象,只怕是没有可能了。

而燕皇此来,想必也是知道燕凌寒今日会来大理寺,想要缓和他与燕永奇的关系。

燕皇开口道“骆爱卿,奇儿在这里,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x8

骆青楚应道“回陛下的话,三殿下在这里很好,特别是对牢房里的犯人,很是关照。”

“这是怎么回事?”燕皇眉峰微蹙,问道。

身为一个大理寺寺丞,不想着好好办案,倒是关心起犯了罪的犯人,实在是不思正事。如此,也无怪燕皇会如此反应了。

“回陛下的话,是微臣没有说清楚。现在牢中有一个杀人的犯人叫贺添福,三殿下独独对他,格外关照。”

这贺添福是吏部尚书贺世敬的儿子,和燕永奇是表亲,他犯了恶意杀人的罪名,被关押在大理寺。

很快,燕皇就想通了其中的猫腻,低声叱骂道“奇儿也太不懂事了。骆爱卿,朕既然把奇儿放在这里,就请骆爱卿秉公处理,只需把他当成普通的官员,无须顾虑他皇子的身份。若有什么不对,就告诉朕,朕决不轻饶!”

“是,陛下。”

然后,燕皇看向了燕凌寒,道“皇弟,怎么,还生着气呢?说起来这些小辈就是年轻,咱们大人有大量,就不与他计较了吧。”

“他是皇兄的儿子,你自己操心就是。”燕凌寒一句话,把这个问题又抛回到了燕皇手中。

子不教,父之过,燕永奇这个人刚愎自用,又自视甚高,是燕皇这个父亲没做好,和他燕凌寒有什么关系。

燕皇讪讪一笑,道“是,全靠朕操心了。好了,不说这个闹心的逆子了,倒是凌寒你,准备什么时候大婚?”

“不急。”

燕皇哈哈一笑,道“凌寒,这个皇兄就要说你几句了。你不急,人家赫少卿还急呢。”

“嗯,臣弟知道了。不过长兄为父,这聘礼一事,就劳皇兄多多费心了。”

燕皇一笑,指着燕凌寒说道“你啊,可真是会算计。放心吧,朕会命人准备的。”

几人又说了一些话,燕皇推说还有其他事,便起身离开。

他走后,燕凌寒一笑,道“他倒是护犊子。”

赫云舒笑笑,道“你管他呢,走吧,出去吃饭,我饿了。”

“好。”燕凌寒一笑,拉着赫云舒向外走去。

至于站在一旁,全程被无视的骆青楚,则是无语凝噎。

二人走下高高的台阶,路过燕永奇身边的时候,就像是没看到一般,连停顿一下都不曾,便继续向前走去。

烈日下,燕永奇跪在那里,身上的汗浸湿了他的衣衫。看着二人自他的身旁走过,燕永奇赤红的眸子里,满是怨毒。

燕凌寒与赫云舒一道坐着马车去了最近的酒楼,此时正是中午,吃饭的人很多。二人直接走到二楼,要了一个包间。

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一个人影窜出来,高声叫道“云舒姐姐,你回来啦!”



第五百二十四章 完了,走不了了

只可惜,这个人影还没到赫云舒跟前,就被燕凌寒挡住了。

赫云舒一瞧,是任美目,她笑着拉开了燕凌寒,道“美目,你怎么在这里?”

任美目熟络的拉住了赫云舒的胳膊,道“听说这家酒楼的菜不错,我来尝尝。”

“你一个人吗?”

“不是,我母亲也在,她不让我一个人出门呢。”说着,她凑近了赫云舒的耳边,道,“不过,我老是自己偷偷出门,她不知道,嘻嘻。”

赫云舒笑笑,这丫头,倒还是个鬼精灵呢。

尔后,任美目瞧了瞧燕凌寒,道“他是谁啊?长得这么好看,是谁家的公子啊?哦,对了,我知道了!”

“呵,一惊一乍的,你知道什么了?”

然而,任美目睁大了眼睛,却是顾不得回答赫云舒的话,而是走到燕凌寒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眼睛狠狠地打量着他,惊叫道“你、你就是铭……”

为了避免引起骚乱,赫云舒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到了包间里。

进了包间,任美目惊诧的神情还未从脸上褪去,语无伦次道“他、他、他……”

“对,他就是铭王殿下。”

“啊呀!”一声惊叫之后,任美目抱住了赫云舒,口中止不住地欢呼着。

过了好一会儿,任美目才算是稍微平静了一些。平静下来之后的任美目,就变成了一个话痨“铭王殿下比传说中还要美呢,这么美的人,应该天上才会有吧……”

任美目的口中,吧啦吧啦说个没完,全是对燕凌寒的溢美之词。

赫云舒笑笑,道“好了,一夸起人来还没完了。对了,你怎么知道他是铭王?”

说到这个,任美目一下子跳了起来,愈不淡定了。

她涨红了脖子,一副想说什么却又因为太激动说不出来的样子。

赫云舒顺了顺她的心口,道“有什么话坐下来说,这么激动做什么?”

喝了一大杯水之后,任美目总算是镇定了一些,她一把抓住赫云舒的手,道“云舒姐姐,你真是这天下间最幸福的女子!”

赫云舒一阵疑惑,这话是从何说起的?

还不等她开口问,任美目便说道“云舒姐姐,你还不知道吗?铭王殿下在十万亲军面前向你求娶的事,已经在京城里传开了,大家都好羡慕你哦。”

原来如此。

而始作俑者燕凌寒在一旁笑得很开心,让自己的女人成为人人羡慕的对象,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

任美目又说了许多话,之后她自己的丫鬟找了来,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任美目走后,燕凌寒笑道“敢问娘子,成为人人羡慕的对象,感觉如何?”

赫云舒撅了噘嘴“感觉会被揍。燕凌寒,我成了京城女子的情敌。”x8

燕凌寒蹙了蹙眉,道“这又是为何?”

“这京城上上下下的女子最想要嫁的人,就是你铭王殿下。从前你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巴,还把她们迷得五迷三道的,现在她们要是看到了你的真面目,一定会更加疯狂的。”

燕凌寒撇撇嘴,只以为赫云舒是在信口雌黄。

赫云舒正想补充,这时,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捶得震天响。

燕凌寒皱了皱眉,起身去开门。

“喂,我说你们……哟,小妹夫,怎么是你!”

赫云舒一瞧,原来敲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二表兄云俊虎。

赫云舒招呼他坐下,道“二表兄,你刚才那么气势汹汹的敲门,是要干嘛?”

云俊虎往桌子底下看了看,道“你这屋里那个叽叽喳喳的丫头片子呢?我刚刚在隔壁,她说个没完,听得我头都大了。这不,我才找上门来了。”

“她走了。”

“走了正好。要不把我叫的菜也端到这里来,咱们一起吃吧。”

“好啊。”赫云舒应道。

燕凌寒倒是一脸的不乐意,见赫云舒应下了,他便没有说什么。

云俊虎坐在燕凌寒和赫云舒中间,看看赫云舒,又看看燕凌寒,说道“小妹夫,不是我夸口,整个京城的女子,你甭管她老的少的,能配得上你的,也就只有我家小妹了。”

燕凌寒一脸黑线,什么老的少的,会不会说话?

见燕凌寒不说话,云俊虎急了,一巴掌拍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道“小妹夫,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说着,燕凌寒伸出一根手指,轻而易举地点掉了云俊虎按在他肩膀上的手。

尔后,云俊虎举起了自己的手,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想要去抓燕凌寒的手,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一脸殷切道“小妹夫,早就听说你功夫特别好,要不咱们比试比试?”

赫云舒瞧了云俊虎一眼,心道,二表兄,你果然还是太年轻啊。

见赫云舒不反对,燕凌寒便点了点头,道“好。你想怎么比?”

“舞刀弄棒的这里也施展不开,这样吧,咱们就比个简单的,掰手腕,怎么样?不过小妹夫你可要悠着点儿,我掰手腕的功夫很好的,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赢得了我。”

闻言,燕凌寒一笑。

云俊虎急了“你不信是不是?咱们这就比试。”

说着,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燕凌寒也伸手了自己的右手,然后四个手指缓缓向下,只留下了小拇指。

云俊虎一副受辱的神情“你要用这个跟我比?”

要知道,小拇指是所有手指中最没力气的一个手指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嗯,就这个,你可以两只手一起上。”

云俊虎暗暗憋了一股劲儿,心想着一定要让燕凌寒为他的狂妄付出代价。

然而很快他就明白,为狂妄付出代价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他两只手用尽了全力向下掰,却奈何不了燕凌寒的一根小拇指。

这一僵持,就是半刻钟。

云俊虎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而燕凌寒就跟个没事儿人一般坐在那里,淡然自若,看样子再维持一天都不是问题。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了,快上菜了,结束吧。”

她话音刚落,燕凌寒的手指便一路向下,将云俊虎的两只手压了下去。

尔后,云俊虎就是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

赫云舒看了,微微一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己闹着要比试,这下好了,怀疑人生了吧。

过了好半天,云俊虎才缓过神来,拿起筷子吃饭。

吃罢饭,三人准备离开,云俊虎起身去开门。

开门之后,云俊虎猛然转过脸来,一脸惊恐道“完了!走不了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指婚

听云俊虎说走不了了,赫云舒微微诧异,道“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云俊虎猛然的关门声。他用背抵着门,拍着自己的心口,惊魂未定道“我的妈呀,吓死我了。”

燕凌寒淡定的走到门边,透过缝隙往外面看了看,疑惑道“怎么这么多女人朝我们这里来?”

一瞬间,赫云舒明白了云俊虎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之前只听传闻说铭王燕凌寒一出门必引万千女子追寻,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

当即,她朝着燕凌寒瞪了瞪眼,道“还不是因为你!”

说话间,外面的门已经被人拍的震天响。

无数女子的声音叫嚷道“开门!开门!让我们看看铭王殿下!”

“快开门!”

“啊啊啊,就要看到铭王殿下了,我好激动啊!”

……

一时间,各种女子的声音响彻在房门外。

门被拍的越来越响,还有人推门,云俊虎拼尽全力堵住门,大喊着“快走啊,你们俩!”

赫云舒一脸黑线,门都被堵了,怎么走?

说时迟,那时快,燕凌寒一把推开窗户看了看下面的情形,揽起赫云舒的腰,一跃便跃到了对面的屋顶上。

赫云舒诧异道“怎么不落在地上,上屋顶干嘛?”

“自己看。”

赫云舒向下一看,才现众多花红柳绿的女子乌央乌央地朝着酒楼涌了过来,那度,堪比百米赛跑。

赫云舒无语望天,有这么夸张吗?

燕凌寒倒是自嘲地笑了笑,道“现在我有点知道为什么以前的我出门要戴面具了。”

“咦,二表兄呢?怎么没出来?”赫云舒疑惑道。

她话音刚落,从她方才出来的窗户里便出现了许多女子的身影,她们朝着燕凌寒遥遥招手“铭王殿下,看看我们啊!”

燕凌寒揽起赫云舒的腰,再次一跃而起。

起来的瞬间,赫云舒朝着那里看了过去,毫无意外地看到了被众多女子推搡得一脸生无可恋的云俊虎。

呃,二表哥,自求多福吧。x8

燕凌寒离京已久,之前布置下的暗卫有许多消息要禀报,于是二人便回了铭王府。许多燕凌寒忘记的内容,赫云舒就在一旁提醒。

二人忙着这个的时候,微服而出的燕皇还坐着马车在街道上走,听外面的侍卫说路过了定国公府,燕皇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看,尔后又将车帘放下。

他看向坐在下的大太监刘福全,道“福全,朕记得这定国公府的两位少公子回京了,对吧?”

刘福全俯应道“回陛下的话,是有这么回事。前阵子云大将军上书,说两子在外戍边已有三年未归,如今定国公老迈,前阵子又生了场大病,故而希望能让二子回来探望。当时,陛下同意了的。据说,这二位少公子是随着铭王殿下一起回来的。”

“嗯,是有这么回事。”燕皇沉吟道。

回宫以后,燕皇径直去了皇后的承乾殿,此时皇后午睡刚起,见燕皇来,顿时便起身行礼。

燕皇伸手扶起她,温和道“朕早已说过不必对朕行礼,你倒是严谨,次次都不肯落下。”

皇后谦恭一笑,道“陛下体谅臣妾,是陛下的宽厚。可臣妾却不能恃宠而骄,忘了身为臣妾的本分。”

燕皇拿过皇后的手放在掌心“就数你的道理多。”

皇后温婉一笑,尔后二人在殿内的软榻上坐下。

寒暄了半天之后,燕皇说道“如今安淑也快满十五岁了,朕有意给她指婚,你意下如何?”

“此事陛下做主就好。只是不知,陛下准备给安淑指婚的是哪家的少爷?”

“定国公府,云家……”

听到“云家”二字,皇后的身子猛然一震,而燕皇只顾着自己说话,并未现她的反常。

“这定国公府的少长公子谦和有礼,为人正派,加上云家又有不纳妾的祖训,朕觉得,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亲事。”

燕皇说完,看向了皇后,皇后早已恢复如常,她微微一笑,道“既然陛下已经认定,臣妾自当遵从。这少长公子臣妾虽然没有见过,她的母亲赵夫人臣妾却是熟识的,温婉大气,不像是寻常人家专爱勾心斗角的主母,安淑嫁了过去,日子也会过得顺心一些。”

“你倒是考虑得长远,朕刚刚说到指婚,你倒说起婆媳相处了。”燕皇打趣道。

皇后掩嘴一笑“让陛下笑话了。”

“为人父母嘛,总是为子女考虑得多。对了,朕记得安淑是最喜欢到你这里来的,怎么朕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也不见安淑过来?”

皇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暗,她垂下眼眸,道“许是她知道陛下在这里,才没有过来吧。”

“那好,朕去瞧瞧她,你歇着吧。”

“臣妾恭送陛下。”

燕皇一路到了安淑公主的宫里,此时,她正坐在宫院里的秋千上,一荡一荡的,旁边也没有宫女服侍,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燕皇吩咐人不许通报,自己悄悄走了过去,绕到了安淑公主的面前。

待他看到安淑公主红红的眼睛,不禁耐不住性子问道“安淑,你哭了?”

见是燕皇,安淑公主忙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躬身施礼“安淑见过父皇……”

“好了,免礼。让朕看看,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了朕的宝贝女儿,告诉朕,朕决不轻饶!”

安淑公主一笑,道“父皇,没有谁欺负我。是我刚刚在这里荡秋千,被风迷了眼睛。再说了,在这宫里,谁敢欺负我?”

听罢,燕皇才算是放了心,他看看左右,道“你这里的宫人呢,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

“女儿想自己静静,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好了,左右无人,咱们父女刚好可以说说心里话。”

说着,他拉着安淑公主在一旁的玉桌旁坐下。

“朕准备给你指一门婚事,指的是定国公云家的公子,你意下如何?”

安淑公主没料到燕皇突然说起这个,顿时睁大了眼睛看着燕皇。



第五百二十六章 震怒的质问

看安淑公主一副受到了惊吓一般的眼神,燕皇问道“怎么,安淑,你不愿意?”

“没有,没有。”安淑公主连连摆手,她只是太意外了。

燕皇一笑,道“安淑,你就放心好了,这件事朕一定会妥善处置的。稍后啊,朕要亲自见一见这云家的公子,之后再做决定。”

“那父皇准备什么时候见他?”

燕皇的眼睛滴溜一转,道“怎么,安淑还准备偷偷去看?”x8

“对啊,儿臣想看看他是不是愿意。”

燕皇爽朗一笑,道“你们这些女儿家就是想得多,朕赐婚,谁敢不愿意!”

突然,安淑公主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咬了咬嘴唇,道“父皇,这件事,母后知道吗?”

“知道啊,怎么了?”

“那母后没说什么吗?”

“没有啊,有什么事吗?”燕皇问道。

“没有,没有。”安淑公主忙说道。

“那就好,朕还有奏折没批,就先回去了。”说着,燕皇起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之后,他回过头来,道,“朕明日辰时见他,到时候你来御书房的侧殿就可以了。”

“好!”安淑公主一口应道,满脸的笑容。

燕皇笑了笑,离开了。

此时,铭王府中,听完了暗卫们的禀报,燕凌寒倒是没觉出什么,赫云舒看着那些被记录下来的消息,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见她如此,燕凌寒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说不上有什么不对,就是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燕凌寒诧异道。

这时,赫云舒看了一眼天色,眼见着外面天色有些暗了,她哎呀一声,道“糟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一定要回吗?”燕凌寒恋恋不舍道。

“对啊,一定要回。”

“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燕凌寒还想说什么,猛然想起云松毅对他的不满,便忍住了。

之后,赫云舒离开了铭王府,回定国公府。

到定国公府门口的时候,赫云舒远远地看到两位表哥骑马从城门的方向走了过来。

二人很快下马,到了赫云舒跟前。

赫云舒诧异的看着云俊虎和云轻鸿,道“二表哥,你不是大表哥的跟屁虫吗?怎么,现在改变目标了?”

“我哪有!”云俊虎抗议道。这一说话,扯动了脸上的伤口,云俊虎疼得龇牙咧嘴的。

想起了受伤的缘由,云俊虎愈愤懑“小妹,你们也太不讲义气了。你们俩跑了,倒把我扔在那儿。你看那些女子把我脸上挠的,我要是毁了容,上哪儿给你找嫂子去!我不管,小妹,从明天开始我就赖上你了,你不给我找个媳妇儿,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

赫云舒掩嘴一笑,道“二表哥,你这满脸的伤,看了没有?”

云轻鸿一笑,道“小妹放心,二哥的伤啊,我已经带他去找百里大夫看过了。百里大夫给了药,很灵验的。”

赫云舒笑笑,打趣道“表哥,你现在和百里姝已经这么熟了?”

云轻鸿红了脸反驳道“哪有,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就帮着她打理药圃而已。”

“所以,这次百里姝离开这么久,是你帮着她打理药圃的?”

“对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百里大夫救过我的命,能为她做些事,我心里也安宁。”

三人说笑着朝着府内走去,到了门口,三人愣住了。

只见云松毅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一脸的不悦。

三人心里咯噔一声,站在了那里。

云松毅看向了赫云舒,冷声道“舒丫头,你过来!”

说着,他转身走在了前面。

赫云舒暗觉奇怪,然后跟在了云松毅的身后。

二人走后,云俊虎嘀咕道“向来爷爷只有对咱们几个才这么凶,对小妹一句重话都没说过,现在这是怎么了?轻鸿,你知道原因吗?”

云轻鸿摇摇头,亦是一脸的诧异“我也不知。”

赫云舒一路跟着云松毅到了他自己的院子里,进了院子,云松毅猛然转身,一双眼睛冷厉的看着赫云舒,厉声道“舒丫头,你今日干什么去了?”

“去跟燕凌寒说分开。”

“那分开了吗?”

“分开了。”

“你说谎!你今天一整天都与他在一起,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云松毅咆哮道。

赫云舒看着眼前震怒不已的云松毅,只觉得很陌生。她实在是想不通,以前对她温和有加的外公,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莫名地,一股委屈的情绪袭上心头,她看向云松毅,道“外公,您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我和燕凌寒在一起呢?”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没有原因!”云松毅强硬道。

赫云舒看向他,苦口婆心道“外公,燕凌寒他现在中了毒,情绪上不能激动,如果我现在离开了他,他一定会过不下去的。外公,燕凌寒对大渝有多重要您是知道的,如果他有闪失,大渝不宁!”

“大渝宁不宁那是朝廷的事,轮不到你我操心。我只知道,你不能和他在一起。如果你继续和他纠缠不清,以后就不要来这里了。”说着,云松毅背过脸去,摆明了置之不理的态度。

赫云舒原本以为自己说出缘由,云松毅会有所动容,但是并没有。她一时无言,静默地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这时,云俊虎从院外一溜烟儿跑了进来,见二人如此,他一愣,继而说道“爷爷,有圣旨!”

云松毅侧身朝着云俊虎看了过去,狐疑道“当真?”

“爷爷,我还能拿这个撒谎吗?您快去吧,传旨的是宫里的刘总管。”

看云俊虎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云松毅便拔腿走了出去。

云俊虎招呼着赫云舒,二人也跟了过去。

到了定国公府正厅,舅舅和舅母已经等在那里。

见人来齐了,刘福全当众展开圣旨,朗声道“云家二子,英武无双,足智多谋,在外戍边多年,朕心念之。特令此二人明日辰时,御书房见驾!”



第五百二十七章 她总得长大

圣旨宣读完毕,刘福全乐呵呵的把圣旨递给了云念远,道“少长公子,二公子,接旨吧。”

云念远双手向上,接过圣旨,同时与云俊虎一道叩谢皇恩。

云松毅和云锦弦与刘福全寒暄了几句,之后便送他离开。

云俊虎则拿着那圣旨看了看,冲着自家大哥狐疑道“大哥,你说陛下好端端的,见我们做什么?”

云念远摇了摇头,道“不知。”

“唉,真是费解。小妹,你知道吗?”说着,云俊虎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好事。”

毕竟,二位表哥在边境戍边多年,如今回京,燕皇有所嘉奖,也是理所应当。

说话间,云松毅与云锦弦走了回来。

看到赫云舒,云松毅的脸就冷了下来“舒丫头,我的话,你可记住了?”

赫云舒抬头,直视着云松毅,坚定道“外公,于公于私,您说的事,我都做不到。”

“那好,那你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外公。”说着,云松毅一甩袖子,转身就要走。

云锦弦忙拉住了他,道“父亲,您听听舒丫头的理由再走不迟啊。”

赫云舒定了定神,道“外公,刚才我已经跟您说过,燕凌寒中了毒,情绪上不能受刺激。给他下毒的不是别人,就是大魏的奸细。不瞒您说,就是在这京城,都有不少的大魏奸细,他们妄图颠覆大渝。如今国将不宁,我若是在这个时候与燕凌寒分开,他一定会垮的。他若是垮了,就着了大魏奸细的道儿!”

说到这里,赫云舒如梦初醒一般看着云松毅,道“外公,是不是有人找上您,威胁了什么?”

若非如此,赫云舒实在是想不通,能有什么会让外公改变心意,从前,他明明对燕凌寒很满意的。这一回来就变了,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别的理由。

云松毅转身,看向了赫云舒,道“舒丫头,你不要给我乱扣帽子。没有人找上我,也没有人威胁我,我身为你的长辈,就是不想让你和燕凌寒在一起,就这么简单!总之我把话撂在这里,我的要求你同意还好,你若是不同意,以后就不必再进门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

赵夫人见状,忙上前揽住了赫云舒,道“舒丫头,你别伤心。”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云锦弦叹了一口气,走了上来,道“舒儿,父亲他一向执拗,你放心,舅舅一定会再劝他的。”

赫云舒抬起头,眸子清亮“舅舅,这件事不对劲,外公不会无缘无故改变主意的,总要有一个原因。我觉得,这件事对谁都没有好处,除非是为非作歹之人。”x8

云锦弦微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同时他心里又有些佩服,在这个时候赫云舒还能冷静思考这些,心性果真与其他的女子不同。

他点点头,道“这样吧,明日我想个法子,让父亲出府,我趁机好好调查一番,如何?”

“谢谢舅舅。”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好了,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说完,他走了出去。

这一夜,赫云舒想了很久,几乎没有入眠。

这一夜同样不得安眠的,还有宫里的安淑公主,一想到明日父皇要找云轻鸿来问话,她的心就激动得无法自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怎么也睡不着。

等她睡着的时候,已经寅时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安淑公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听到动静的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正要服侍安淑公主梳洗,便看到安淑公主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大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公主的话,已经巳时了。”

“什么!”安淑公主大声道。

那也就是说,距离辰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

安淑公主冲到梳妆台前,见自己的装束没什么问题,拔腿就朝着外面跑去。

这一跑,就一路到了御书房,看到御书房外面守着的人,安淑公主问道“父皇呢?”

“回公主的话,陛下在里面批阅奏折。”

“那、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

安淑公主顿觉泄气,看来,云轻鸿早就走了。

这时,大太监刘福全自御书房内走了出来,笑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啊,陛下请您进去。”

安淑公主垂头丧气地走了进去,见她这个懊恼的样子,燕皇便知道她睡过了头,不禁笑道“安淑,这一觉,睡得好吗?”

听罢,安淑公主更沮丧了,皱巴着一张脸。

燕皇哈哈一笑,尔后看向了刘福全,道“福全,你去备茶。”

“是,陛下。”

见刘福全退下后,燕皇呵呵一笑,道“好了,父皇已经旁敲侧击的问过了,他没有意见。”

“真的?”

“傻丫头,父皇还会骗你不成?”燕皇故意板着脸说道。

如此,安淑公主才笑了。

尔后,燕皇瞧着她,道“快回去梳妆!这么冒冒失失就跑了出来,还真是小孩子!”

安淑公主笑颜如花,道“好。”

说完,她便喜笑颜开地出去了。

御花园中,坐在假山后的皇后看到了从御书房而来的安淑公主。此刻,她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芳溪说道“皇后娘娘,真的不告诉安淑公主实情吗?现在还来得及。”

“不用。一切都是天意,而她,总得长大。”

这一日,赫云舒没有出门,待在了府中。

就在云锦弦想要将云松毅支出去的时候,守门的人进来通报,说宫里来人传旨。

几人都惊讶不已,云锦弦忙出去相迎。

今日来传旨的,依旧是大太监刘福全。

此刻,他满脸是笑,寒暄了几句之后,见人都来齐了,他笑吟吟地展开圣旨,朗声宣读道“云家长子,恭顺嘉和,朗逸无双,朕有女安淑,端雅毓秀,品貌出众,适婚配之龄,特将其许给云家长子念远,择吉日完婚。”



第五百二十八章 错了

听刘福全宣读完圣旨,赫云舒愣在了那里。

起身谢恩之后,云松毅和云锦弦难免要与刘福全寒暄几句,之后,刘福全告辞离开。

眼看着他出了门,赫云舒跟了上去,拦住了他的马车。

马车被拦,刘福全却不生气,他笑吟吟地挑开车帘,道“赫少卿,您有什么事?”

赫云舒问出了心底的疑问“刘总管,这道旨意,安淑公主事先知道吗?”

“知道啊,公主殿下对这桩婚事很满意,早上的时候还来找过陛下,很是开心呢。您看,这街上都开始张贴皇榜了。”

赫云舒向一旁瞧去,果然,已有礼部的人开始张罗着在京城的街道上张贴皇榜。

皇帝嫁女,自然要通晓天下,为天下人所知。此时在京城内张贴还只是开始,进一步会张贴到大渝境内的各个州府、县衙。

见状,赫云舒愁眉紧皱。

这件事情不对,安淑公主心仪的明明是三表哥云轻鸿,而非大表哥云念远,燕皇将她嫁给大表哥云念远,安淑公主怎么可能高兴呢?

赫云舒觉得,这件事中,一定有什么是弄错了的。

辞别刘福全,赫云舒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对,便乘着定国公府的马车往宫里而去。

此时,安淑公主的宫殿内,她正喜滋滋的揽镜自照,看着自己的装束,越看越觉得自己今天头上插的这支步摇精美绝伦。

她一边照一边看着身后的贴身婢女云裳,道“云裳,你觉得本公主今日插的这支步摇好看吗?”

云裳笑着应道“公主殿下肤白貌美,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安淑公主笑得愈开心,镜中的人儿,因这笑意而显得愈明媚动人。

“公主,不好了!”

听到这个突兀的声音,安淑公主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开口叫嚷的是她身边的另一个宫女,叫玉秋。除了贴身婢女云裳,与安淑公主最为亲密的,就是这玉秋了。甚至有时候,她不想告诉云裳的话,反而会说给玉秋听。

眼下见她叫嚷,正在兴头上的安淑公主虽然不至于暴怒,却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云裳见状,忙走出去呵斥道“玉秋,没看到公主这么高兴吗?你在这里瞎嚷嚷什么!还不退下!”

这云裳原是皇后跟前的人,安淑公主宫中的人对于她都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故而听云裳如此呵斥,玉秋便忍不住缩了缩脑袋,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安淑公主暗觉不对,这玉秋虽然和她一般年龄,可也是个稳重的丫头,若是无事,也不该这么大声吵闹。想到这里,安淑公主开口道“玉秋,回来!”

云裳近前,道“公主殿下,这玉秋向来爱乱跑,这下也不知道是又听到了什么消息,就来烦公主殿下。现在您心情正好,就不必理会她了吧。”

安淑公主眉毛一挑,道“云裳,你虽是母后派来照顾本公主的,却也爬不到本公主的头上去,你懂吗?”

“奴婢绝无此意!”说着,云裳跪倒在地。

安淑公主不再看她,而是看向了玉秋,道“玉秋,你说说,生了什么事?”

玉秋提起一口气,道“启禀公主殿下,陛下将您赐婚给了定国公府的大少爷,念远少爷!”

似是怕安淑公主听不出其中的蹊跷,她将“念远少爷”这四个字说得特别清楚。

“你说什么!”顿时,安淑公主惊而起身,手中的镜子掉落在地,碎裂成片,出清脆的声响。

她扬手指向玉秋,道“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玉秋颤抖着声音,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确认自己刚才没有听错之后,安淑公主双膝一软,跌坐在地。

她的脑海里突然闪现过赫云舒曾说过的话“我有三位表兄,最大的两位表兄戍守边关,轻鸿表哥排行第三……”

顿时,她愣住了。听父皇说起云家的少爷,她只想到云轻鸿,却没想到那两位尚在戍边的少爷。x8

不,她不能容许这个错误!

如此想着,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外面跑去。

她尚未跑出去,皇后便带人赶来,拦住了她。

皇后神色端庄,声色俱厉“安淑,你干什么去!”

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安淑公主奔上去,抓住了皇后的手,急声道“母后,赐婚的对象错了,是云家的三少爷,不是大少爷!儿臣要去告诉父皇,请他改正!”

“放肆!君无戏言!将你赐婚给云念远的圣旨已下,并广各个州府,已经无可更改!难道你要让你父皇再一道皇榜,说他自己赐婚赐错了对象不成?”

“为何不可!”安淑公主收回自己的手,愤愤道,“难道承认自己做错了比女儿的一生幸福还要重要吗?”

“此事,断不可改!”

安淑公主猛然看向了皇后,她扬手指向皇后,道“母后,是你对不对?是你搞的鬼?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云轻鸿,不是云念远。父皇说她问过你的意见,你一开始就知道错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到最后,安淑公主哭了出来。

这是她一生的幸福啊,母后怎么可以瞒着她呢?

皇后看了看左右,示意她们退下,尔后她走到安淑公主跟前,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道“傻丫头,定国公府的爵位是要由长子来继承的,你要怪,就怪云轻鸿为什么不是长子好了。”

听罢,安淑公主抬起头,看向了皇后,她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道“母后,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她想到了更为可怕的事实。今日,她原本是要去御书房偷听的,父皇也允许了,可她偏偏睡过头了,没有人叫醒她。联想到在她身边伺候的云裳是母后派来的,安淑公主突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最亲近最敬重的母后,会这样对她吗?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拼命摇头。

皇后见状,只轻轻地抚着她的脑袋,不说话。

突然,安淑公主推开了皇后,提起裙子朝着前面跑去。



第五百二十九章 皇后的私心

“来人!拦住公主!”身后,传来皇后威严的喝令声。

安淑公主却顾不得什么,现在,她满心想着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找到父皇,让他更改赐婚的对象。

听到身后追来的脚步声,她跑得飞快。

算算时间,这个时辰父皇应该在御书房才对。所以安淑公主没有迟疑,提起裙子朝着御书房的方向狂奔而去。

去御书房,要经过御花园外的林荫小道。

刚刚看到御花园,安淑公主就敏锐地现父皇正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品茶,他身边坐着的,是穿着一身碧色宫裙的丽贵妃。

这一愣神,皇后派来的人就跟了上来,他们一手一个拉住了安淑公主,另一个张手就要去捂安淑公主的嘴。

安淑公主急中生智,大叫道“父皇!救我!”

凉亭内,燕皇正专心品茶,并未留意周围的动静。

倒是丽贵妃,听到了这个声音,尔后朝着安淑公主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顿时,她吓得花容失色,拿着丝帕的手抖个不停。慌乱之下,她抓住燕皇的手,急声道“陛下!有刺客!有刺客!”

顺着丽贵妃手指的方向,燕皇看了过去。

只见有两个内侍模样的人正拉着安淑公主,还有一人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正要把她往一旁的花丛里拖。

“放肆!”燕皇一声怒喝,站起了身。

跟在他身边的龙影卫即刻现身,冲上去一脚一个,踹开了那两个内侍,护住了安淑公主。

燕皇疾步而来的时候,安淑公主已经站稳了身子,脸上的神情却是急切的。

燕皇看向那两个内侍,怒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皇后也跟了上来,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回陛下的话,这二人是臣妾宫里的。安淑使小性子,臣妾怕她惊扰了陛下,便派人来寻,不想惊扰了陛下。”

听罢,燕皇的脸色仍是不怎么好“既是来寻人,寻到了就是了。又是捂嘴又是往花丛里拖,朕还以为这宫里进了刺客了……怎么了,安淑?”

燕皇正说着,安淑公主却抓住了他的手,还未开口脸上便泪痕遍布。

燕皇心里一惊,暗觉这件事情没有皇后说得那么简单,便握住了安淑公主的手,关切道“安淑,你怎么了?有什么事跟父皇说,父皇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安淑公主尚未开口,皇后便向前一步,道“陛下,不过是女儿家的事,臣妾代为相询也就是了,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燕皇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理,便准备将这件事交给皇后自己处理。

他尚未开口,丽贵妃便说道“姐姐,只怕不是寻常的小事吧,你瞧,公主都哭成这个样子了。瞧她这个样子,妹妹看着都觉得可怜呢。哟,你瞧这眼睛哭的,这么红。”

燕皇一瞧,安淑公主越哭越凶,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他神色一变,拉住了安淑公主的手,道“安淑,这里热,走,随父皇到凉亭里去。”

说着,他不再理会皇后的阻拦,和安淑公主一道朝着凉亭内走去。

皇后和丽贵妃紧随其后。

皇后瞥了丽贵妃一眼,道“怎么哪儿都有你!”

丽贵妃掩嘴一笑,道“姐姐说这话就不对了,这里是御花园,你能来,臣妾自然能来。”

皇后白了她一眼,不再理会。

丽贵妃则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朝着凉亭走去。

坐在凉亭内,安淑公主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儿来。

她刚要说些什么,燕皇按住了她的手,看向了皇后和丽贵妃,道“朕与安淑说会儿话,你们先回宫吧。”

“陛下……”

皇后刚想说些什么,燕皇便打断了她的话,道“福全,送皇后回宫。”x8

刘福全应声,尔后走到皇后身边扬手向前,带着一脸殷切的笑说道“皇后娘娘,您请吧。”

皇后纵是不愿,此刻也只得随着刘福全一起离开。

丽贵妃见没了好戏看,虽然有几分沮丧,却也微施一礼,回去了。

一时间,凉亭里便只剩下了安淑公主与燕皇二人。

“安淑,出了什么事,仔细说来!”

安淑公主忍住心中的悲愤,将这件事的原委说了出来。

听罢,燕皇蹙眉“安淑,你的意思是,你中意云轻鸿的事情,你母后是知道的?”

安淑公主点了点头,应道“是。”

燕皇沉思良久,道“安淑,大错已经铸成……”

不等燕皇说完,安淑公主便跪倒在地“父皇,女儿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分,可是,事关女儿一生的幸福,还请父皇做主。”

燕皇扶起了她,让她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沉声道“安淑,圣旨已下,你未来的夫君只能是云念远……”

“父皇,不可以!”安淑公主急声道。

燕皇安抚的拍了拍安淑公主的手,道“莫急,听父皇说完。圣旨和皇榜都无可更改,但云念远未必一定要是云念远,而云轻鸿也未必一定要是云轻鸿,父皇的意思,你明白吗?”

听罢,安淑公主一头雾水。云念远就是云念远,云轻鸿就是云轻鸿,什么叫未必一定是呢?

燕皇解释道“安淑,在父皇眼里,这世间的所有事情,都不及你的幸福来得重要。然而圣旨的威严不可亵渎,所以,云轻鸿可以是云念远,父皇的话,你明白吗?”

电光石火间,安淑公主明白了燕皇的用意,他的意思是,让云轻鸿成为云念远,二人互换姓名,互换身份。

如此,圣旨不必更改,而安淑公主依然能够嫁给自己所爱的人。

看起来,这的确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安淑公主的眼神里,闪过欣喜的光芒。原本,她以为这件事已经是死胡同,却没想到,又迎来了一方崭新的天地。

她看着燕皇,感激涕零“父皇,谢谢您。”

燕皇叹了一口气,道“安淑,事情的确可以如你所愿。但是现在,依然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什么问题?”说着,安淑公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五百三十章 事情的转机

见安淑公主一脸担忧,燕皇即刻说道“虽然可以让云轻鸿成为云念远,但这件事朕不能下旨,只能由云轻鸿去做。你能明白吗?”

安淑公主咬了咬嘴唇,道“父皇,我明白。”

她知道父皇的担忧,他虽然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却也不能把手伸到臣子的家中去。这件事,只能由云轻鸿来说,让云家人自己解决。只是,她真的能说服云轻鸿吗?她甚至都不知道,云轻鸿对她是否有意?

一瞬间,安淑公主又添了新的哀愁。

见她如此,燕皇关切道“安淑,是有什么难处吗?”

安淑公主摇了摇头,道“没有,安淑谢谢父皇。”

“没什么,朕说过,这世间的任何事,都不及你的幸福来得重要。”

“嗯。”安淑公主重重地点头,心中对燕皇充满感激。

“父皇给你三天时间,可以吗?”

“可以。”

燕皇怜爱的目光看着安淑公主,道“安淑,回去梳洗一下,朕的公主,时时刻刻都得是最美的。”

安淑公主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道“是,父皇。”

尔后,安淑公主回了自己的宫殿。

见安淑公主回来,云裳即刻便迎了上来,想要服侍她。

安淑公主冷冷地看向她,道“云裳,既然你是母后的人,日后就不必在本公主的宫里了。”

云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声道“公主殿下,奴婢早已是您的奴婢,奴婢对您绝无二心啊。”

安淑公主不再看她,也懒得听她的解释,只命宫人将她押了下去,尔后让玉秋为她梳妆。

重新梳洗之后,安淑公主换上了一件素色的衣服,拿着自己的腰牌准备出宫。

她刚走出自己的宫门,便看到赫云舒迎面而来。

见安淑公主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伤心,赫云舒不禁觉得有几分奇怪,询问之下才知道了缘由。

听罢,她微叹一声,想不到,燕皇会这么关心安淑公主,照这么说起来,他也算是一个好父亲。

在心中感慨了一番之后,赫云舒与安淑公主一起坐着马车出了宫。

马车上,赫云舒开口道“安淑,只要你说服轻鸿表哥,念远表哥和舅舅那里,我会去说的。”

安淑公主感激道“谢谢你了,云舒。”

出了宫门没多远,二人便分道扬镳。

赫云舒去找燕凌寒,安淑公主则坐着马车去了兵部。

今日并非休沐的时间,云轻鸿身为兵部侍郎,自然要在这里做事。

今日安淑公主所穿的,是一身女装。

站在兵部衙门的门前,安淑公主暗暗提起一口气,走到了守门的人跟前,道“请代为通传,我要见云侍郎。”

“你是什么人?见云侍郎做什么?”

“我是赫少卿的挚友,今日来寻云侍郎,有要事相商。”生怕此人不去通传,安淑公主就亮出了赫云舒的身份。

“好,稍等。”说着,那守门的人便进去通传。

过了没多久,云轻鸿便随着那守门人一道走了出来。

看到云轻鸿,安淑公主本想开口叫他,但想到自己现在穿着的是女装,便忍住了,站在原地等着他过来。

今日的云轻鸿,穿着兵部的藏青色的官服,头戴纱制的官帽,器宇轩昂,卓然不凡。x8

他走近,冲着安淑公主拱了拱手,道“在下云轻鸿,见过姑娘。听闻姑娘是小妹云舒的挚友,不知找在下有何事。”

安淑公主定定心神,扬手指向一旁的茶楼,道“云侍郎,请去茶楼一叙。”

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云轻鸿便点了点头,随安淑公主一道朝着茶楼走去。

一路上,安淑公主的两只手绞在一起,很是不安。反倒是到了茶楼包间门口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很快,二人相对而坐。

安淑公主的手放在桌子下,抬头看向云轻鸿,她鼓足了勇气,终于开口“我是书安。”

云轻鸿惊而起身“你、你是书安?可是,书安是男的啊。”

“我女扮男装。”

云轻鸿重新坐在椅子里,等着安淑公主的下文。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云轻鸿,他的眸子清亮,像一汪深深的潭水,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安淑公主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还记得那一次的事吗?那时候,我在酒楼吃白食,被店老板留在那里刷碗,是你给了我银子,让我脱身。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你,包括后来女扮男装随你一起去嵩阳书院,也是因为想要每天看到你。你生性聪慧,很快便从那里结业了,我一个人留在那里,每天都特别用功,为的,就是能够回到京城,重新看到你。”

她赌上了女子的全部羞赧,说出了上面的话,尔后,她乌黑的眸子满怀期待的看着云轻鸿,想要从他那里听到回应。

云轻鸿看向她,脸上惊愕的神情渐渐褪去,他喝了一口茶,尔后看着安淑公主说道“书安,很抱歉,你对我的心意,我到今天才知道。只是,我已心有所属,不能对你有所回应。”

安淑公主一下子愣住了,她想过许多种可能,想到云轻鸿会惊讶,会开心,会欣喜若狂,却偏偏没有想到,他会说“我已心有所属”。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打碎了她所有的希望。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愕和不安,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嗡嗡嗡乱响一片,再听到声音的时候,她看到了眼前云轻鸿放大的脸。

“书安姑娘,你没事吧?”

安淑公主猛然后退,犹如惊魂未定一般,她什么也没有说,转身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云轻鸿追出去,却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云轻鸿不疑有他,便回了兵部衙门,继续做事。

到了晚上回去的时候,他现,赫云舒正站在门口,似是在等人。

云轻鸿诧异道“小妹,你在等谁?”

“我在等你啊,表哥,今天有没有人去找你?”

“有啊,书安去找我了。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嗯!”赫云舒点了点头,道,“那你们两个准备怎么办?”

云轻鸿皱皱眉,狐疑道“什么怎么办?我告诉她我已心有所属,她就走了。”

“你不喜欢她?那你喜欢的人是谁?”赫云舒惊道。

“保密。”云轻鸿一笑,朝着府内走去。

倒是赫云舒,为这件事很是伤感。

吃罢饭,一直暗中保护她的阿离突然现身,给了她一张纸条。

赫云舒接过一看,上面是燕凌寒的字迹“安淑失踪。”



第五百三十一章 从未如此幸运

看到这纸条,赫云舒心里一惊,她看向阿离,道“燕凌寒呢?”

“外面。”

“带我去找他。”

阿离应声,尔后运起轻功带着赫云舒出了定国公府,在府外的一棵大柳树下停了下来。

而燕凌寒正等在那里。

赫云舒走近,急切道“怎么回事?”

“安淑出宫就一直没有回去,皇兄让我派人帮着找。我毫无头绪,就来找你讨个主意。”

赫云舒皱皱眉,安淑公主一定是接受不了被表哥拒绝的打击才这样的。看情况,应该是她自己藏起来的。

她开口道“这样吧,我先回去问问表哥,看他知不知道安淑公主的下落。”

“嗯,也好。我带你去。”说着,燕凌寒揽起赫云舒的腰,一跃进了定国公府。

按照赫云舒的指点,他们直接去了云轻鸿的院子。

此时,他正在房里看书,很是专注的模样。

赫云舒推门而入,道“表哥,书安今日都跟你说了什么?”

知道安淑公主并未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故而赫云舒并未道破。

云轻鸿一愣,继而将今日与安淑公主见面的所有细节告诉了赫云舒。

赫云舒想了想,便拉着燕凌寒出去了。

“去哪儿?”出府之后,燕凌寒问道。

“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安淑公主应该是去了初次见到表哥的地方,是一个酒楼,就在前面。”

“好,那咱们快去。”

那酒楼离得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此时,酒楼尚未打烊。

二人走进去时,尚有不少的客人在吃饭。

而二楼之上,传来喧闹的声音。

“我就吃饭不给钱,你要把我怎样!”

是安淑公主的声音。

赫云舒疾步奔上二楼,看到了被酒楼伙计和掌柜围在中间要钱的安淑公主。

她脸颊通红,看着围着的人,拍着桌子愤愤道“不许围着我,走开!”

那些人还要上前指责安淑公主,推推搡搡,赫云舒近前,推开了那些人,冷声道“让开!”

他们正要说什么,跟在燕凌寒身后的随风将一枚银锭子递给了他们,摆摆手让他们退下了。

看到赫云舒,安淑公主朝着她扑过来,带着哭腔说道“云舒,我又吃饭不给钱了,这一次,为什么没有人来帮我付钱了呢?云轻鸿呢,他去哪里了?”

这话听得赫云舒鼻子一酸,她抱住了安淑公主,道“安淑,你值得更好的。”

“可是,他就是最好的啊,我还去哪儿找更好的?”安淑公主喃喃道。

之后,她一直在说话,赫云舒一直在听。她说起与云轻鸿相处的细节,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他一身白衣,彬彬有礼,温和的为她解围;她说起女扮男装在嵩阳书院生活的艰难,却又在每一次看到云轻鸿之后将所有的艰难和不快抛之脑后;她说起云轻鸿离开之后的煎熬,以及她为了快些结业所作出的努力,那每一次举灯夜读的艰辛,以及困得受不了的时候用针扎自己的胳膊来提神。

那一件件往事,事无巨细,有些是很小的细节,可如今说起来,安淑公主仍说得那般详细,仿佛不过是生在昨日。

若非记忆犹新,铭心刻骨,做不到如此。

赫云舒听来,唏嘘不已。

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不能恰好也喜欢自己呢?赫云舒暗暗想着。

中间的时候,燕凌寒出去了一次,之后又回来,看着抱在一起的赫云舒和安淑公主,只站在那里,并不说什么。

终于,安淑公主说累了,趴在赫云舒怀里睡着了。

赫云舒拂去她脸上的泪痕,之后,她想起了什么,看向燕凌寒,道“糟糕,还没有把找到安淑的消息告诉陛下。”

“放心,我已经派人告诉他了。我说她在你这里,今日天色已晚,就不回宫了。”

“好。”说着,赫云舒抱起了安淑公主。

燕凌寒皱皱眉,道“我来吧。”

“不用,我可以。”说着,赫云舒抱起安淑公主走了出去。

燕凌寒紧跟在她身后,生怕她抱不稳。

赫云舒抱着安淑公主上了马车,上去之后,赫云舒犯了难,看向燕凌寒问道“去哪儿呢?”

定国公府是不能去的,去铭王府也不太合适。

“我记得你说,你有自己的府邸?”

赫云舒灵机一动,对啊,她可以去赫府。

此时,赫府仍由定国公府的人打理着。

到了赫府门口,随风背着安淑公主,燕凌寒正想往里进,赫云舒拉住了他的袖子,道“你悄悄进去。”

燕凌寒一愣,继而点了点头。

进府之后,赫云舒将安淑公主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命婢女为她梳洗。

赫云舒坐在床边,看着安淑公主,不知在想些什么。x8

燕凌寒走进来,站在了赫云舒身旁,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膀,道“在想什么?”

赫云舒转过身,抱住了燕凌寒的腰“我在想,我真幸运,我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我。”

燕凌寒抚摸着她温凉的丝,道“嗯,我也很幸运。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说起这个,二人都很有感触。

赫云舒紧皱着额头,道“你说,安淑公主该怎么办呢?她在宫里说服了陛下,可轻鸿表哥对她无意,这件事,该如何收场呢?”

“这件事交给我吧。”

“你?你能干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用最简单的办法来解决就好了。”燕凌寒说得一脸无畏。

见他如此自信,赫云舒便不再追问。她抱紧了他,喃喃道“燕凌寒,我从未像今日这般觉得自己如此幸运。”

“我也是。”说着,燕凌寒突然想到了自己身上的罂粟毒,他抱紧了赫云舒,道“你会永远喜欢我吗?”

“会。”赫云舒的答案,毫不迟疑。

“我也是。”燕凌寒动情道。

二人紧紧相拥,宛若神仙眷侣。

这一刻的夜晚,静谧安然,微风和顺,周遭的一切都是寂静的,似是害怕惊扰了这二人的亲密无间。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杂乱而粗重的脚步声自院外传来。



第五百三十二章 你还是关心我的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一愣,继而外面传来云俊虎响亮的声音“爷爷,小妹兴许都已经睡了啊。”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运足了力气。

尔后,一声厉喝传来“闭嘴!”

是云松毅。

赫云舒知道,这是二表哥在给她送信。

她松开燕凌寒,抱歉地冲他笑了笑。

燕凌寒回之一笑,道“不要紧。”说完,他推开窗户,闪身离开。

屋子里,便只剩下赫云舒与躺在床上的安淑公主。

赫云舒起身去开门,外面,云松毅正准备让人撞门而进。

看着盛怒不已的云松毅,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外公这么晚来,有事吗?”

云松毅却是不看赫云舒,径直就要往里闯。

赫云舒拦住了他,道“外公,我这里有客人,是女子,现在是晚上,您带着这么多人,只怕不宜相见。”

云松毅看了赫云舒一眼,道“那好,你让她出来。”

“她睡了。”

听罢,云松毅又要往里进。

赫云舒急了,道“外公,我这里真的没有别人。您大晚上带着人来查我的房,就不怕传出去不好听吗?”

云松毅眸色冷厉,道“怎么?我管教自己的外孙女,还管教出错来了?”

赫云舒耐着性子解释道“外公,凡事总要讲道理。”

“你的意思是,我不讲道理?”

赫云舒沉默,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不过是离开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外公居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实在是匪夷所思。她也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外公就那么反对她和燕凌寒在一起,却又说不出任何可信的理由来。

这时,云俊虎上来解围“爷爷,既然小妹这里没别人,咱们就回去吧。”

“让开!”云松毅一把甩开了云俊虎。

“父亲!”

赫云舒循声看去,是舅舅云锦弦找了来。他的身后,还跟着舅母赵夫人。

云锦弦的脸上,现出恼怒的神色,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挡在云松毅面前,苦口婆心道“父亲,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云松毅别过脸,置之不理。

云锦弦继续劝道“父亲,现在大晚上的,您带着这么多人来,若是传了出去,让舒儿的脸往哪儿搁?您就算是怀疑什么,就不能平心静气的说说吗?”

见云松毅的神色有所缓和,云锦弦挥挥手,让跟来的家丁退了出去。

他刚想再劝些什么,云松毅就推开了他,看向了赫云舒,道“舒丫头,你向来聪慧,我这么晚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你心里也清楚。总之,今天你给我一句痛快话,到底能不能和燕凌寒分开?”

不远处的屋顶,燕凌寒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分外揪心。他希望赫云舒选择他,却又害怕赫云舒因为没有顺从云松毅而感到内疚,一颗心浮浮沉沉,说不出的难受。

而此刻,赫云舒看着云松毅,道“外公,燕凌寒对我有情有义,我对他亦是倾心相待,若是外公说不出让我信服的理由,只怕我不能与他分开。”

“哪怕,我要和你断绝关系?”

赫云舒直视着云松毅,道“外公,血缘之亲浓于水,这关系是无法断绝的。您是我的外公,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即便您嘴上说要断了关系,内心里呢,这关系真的能断绝吗?不管您如何待我,在我眼里,您始终是我外公。”

云松毅沉默,只是看着赫云舒,不说话。

赫云舒的手自手腕处划过,一柄匕就出现在了她的掌心,周遭的人尚未看清楚她的动作,她的匕就朝着自己的胳膊划了下去,匕锋利,而她又用了力气,顿时,血流了出来,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衫,顺着她白皙的手指滴落在地。

云松毅急声道“你这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他奔上来,用力捂住了赫云舒的伤口,神情慌张。

看着这一幕,燕凌寒再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从一旁的屋顶上一跃而下,站到了赫云舒的身边。他手法熟练地按压住那伤口的前端,待血流得慢了,就取出药粉洒在了上面。尔后,他撕下自己的衣服,包扎在赫云舒的伤口上。

他的一连串动作,手法熟稔,一气呵成。

待他做完之后,才惊觉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但他,不以为意。只站在赫云舒的身旁,扶住了她,宛若她最坚实有力的依靠。

赫云舒看向了云松毅,微微一笑,道“外公,您还是担心我的,不是吗?”

云松毅别过脸,不说话。

赫云舒却觉得心里不那么难受了,至少,她试探出,外公还是在意她的。

云松毅愤而转身,走出了院子。

到了院外,他大声道“锦弦,在这府里服侍的都是咱们定国公府的人,今日一并带回去。”x8

“父亲,舒儿这里没人照顾怎么行?”云锦弦追了上去,急切道。

“按我说的去做。”尔后,是云松毅冷硬的声音。

之后,他便离开了。

云锦弦折回来,走到赫云舒身边关切道“舒儿,你放心,明日我另外再找些人来。”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舅舅,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处理。”

云锦弦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赵夫人安慰了赫云舒几句,也走了。

倒是云俊虎,看着赫云舒的伤口,瞪着眼说道“傻妹子,拿刀割自己干嘛?不疼吗?”

“不疼啊。”赫云舒一脸轻松道。

看着身侧女子淡定的容颜,燕凌寒的心里,却愈苦涩。他知道,亲情于赫云舒而言,从来都是吝啬的。她生活在赫家那样苛责的环境里,好不容易认回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却只有短短两个月的相处时光。她刚才之所以有那样过激的举动,完全是因为想要试探云松毅对于她的在意,试探出了这一点,她心里无比畅快。

虽然她没说出来,但他能看得出,她很希望得到亲人的关爱,哪怕是一丁点的细微的关爱,她都看得比天大。

这样的赫云舒,让他感到心疼。

这一晚,燕凌寒陪在赫云舒身边,不曾离去。

天亮的时候,燕凌寒在院外的石桌下现了一封信。他暗觉奇怪,便打开和赫云舒一起看,上面是苍劲的字体“想知道云松毅的秘密,便来春和茶楼二楼最西侧的包间来见。”

看到这个,赫云舒突然就笑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去见他

见赫云舒突然就笑了,燕凌寒暗觉奇怪,道“怎么了?”

“没怎么。”话虽如此说,但赫云舒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燕凌寒虽然觉得奇怪,但见赫云舒不肯说,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这时,安淑公主所住的那间屋子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随之显现出的,是安淑公主疲惫的脸。

看到院子里的赫云舒和燕凌寒,她勉强一笑,道“皇叔早。云舒,你也早。”

赫云舒报之一笑,道“酒醒了?”

“嗯。”安淑公主点了点头,重新又低下头去。

燕凌寒上前,道“安淑。”

安淑公主抬起头,看着燕凌寒,一张脸上满是迷茫和无助“皇叔,什么事?”

看着安淑公主无助的样子,燕凌寒的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出于对晚辈的怜爱,他想,有朝一日自己若是有了女儿,就应该是安淑这个样子吧。瘦瘦小小的,却又有着倔强的秉性,却也会迷茫无助,惹人怜爱。

“本王记得,曾答应你婚嫁自由。”

安淑公主想了想,道“皇叔答应我的,难道不是让我不必和亲吗?”

“安淑,你记错了。”燕凌寒笃定道。

“没记错啊。”安淑公主嘀咕道,突然,她眼前一亮,道“皇叔,是的,我记错了。皇叔说得对。”

燕凌寒嘴角微扬,嗔怪道“傻丫头,遇到事情怎么悄悄躲起来,不来找皇叔解决?”

安淑公主低着头,不说话。

赐婚圣旨已下,她以为事情已经没有了转机。可是,父皇却告诉她,可以让云轻鸿成为云念远,她忽然看到了那么一扇明亮的窗子,心生欢喜。可是结果呢,这扇窗户也无情地关闭,那一刻,她真的是万念俱灰,什么也无法顾虑。

见安淑公主如此,燕凌寒叹了一口气。

这时,安淑公主抬头看着燕凌寒,眼神中满是期待“皇叔,你可以让云轻鸿喜欢我吗?”x8

燕凌寒一时语结。

赫云舒上前,握住了安淑公主冰凉的手,拉着她在院内的石桌上坐下。

燕凌寒则悄悄走了出去。

赫云舒伸出手,将散落在安淑公主额前的头归到耳后,说道“安淑,如果我现在让你喜欢念远表哥,你能做到吗?”

“不能。”

“是啊,喜欢是不能强求的一件事。而且,即便是真的强求到了,会是你希望的吗?”

安淑公主的脸上,现出迷茫的神情。

“安淑,你还小,当你长大了,经历一些事情,见过一些人,你就会更加了解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不要急,慢慢长大就好了。”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长大了,或许我喜欢的人,就不是轻鸿哥哥了?”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现在我们不会知道。这一切,就交给时间来决定吧。而现在,我们都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好吗?”

听到赫云舒的话,安淑公主重重地点头,道“嗯,你说得对。我还要继续查宫里的大魏奸细,我不能消沉的。”

说着这些,安淑公主的脸上,重新显现出斗志昂扬的色彩。

赫云舒笑笑,有些羡慕这个年龄的洒脱和快意,说起来,安淑公主不过是约莫十四岁的年龄,正是一生中最好的年龄。现在想着这件事,转眼也能将这件事很快就抛之脑后,她们每一刻接触到的东西都是新鲜的,而这样的新鲜,会让他们充满活力。

真好。赫云舒由衷地感叹。

转瞬,安淑公主的小脸又垮了下来“你说,我要是回宫了,父皇问起怎么办?”

赫云舒俏皮地指了指天,道“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你说咱们几个,谁的个子最高?”

“我皇叔!”

“对啊,一切交给你皇叔就好了。他若是处理不好,我收拾他!”

“嗯嗯!”安淑公主重重地点头,一张脸上,重新写满了欢喜。

赫云舒站起身,招呼着安淑公主,道“走,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早点铺子,咱们去吃饭,吃完饭让你皇叔送你回宫!”

“好!”安淑公主甜甜的笑着,整个人都显得欢快了许多。

二人拉着手走出了院子,见安淑公主的脸上重新显露出笑意,燕凌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欣喜,看向赫云舒时,又多了那么一些敬佩。

三人去府外的早点铺子吃了些饭,许是昨晚没吃饱的缘故,安淑公主一连吃了两屉小笼包,两碗豆腐脑,比赫云舒和燕凌寒加起来吃的还多。

一顿丰盛而美味的早餐,加一个美好愉悦的心情,这一天的开始,似乎还不错。

吃罢饭,赫云舒便让燕凌寒带着安淑公主回宫。

燕凌寒皱皱眉,道“不是要去春和茶楼吗?我与你一起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安淑的事情比较要紧,你可一定要办好了。若是办不好,你也就不必见我了。”

燕凌寒一笑,道“好!”

只是,想着让赫云舒一个人去茶楼,他还是很担心。而且,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赫云舒似乎知道自己即将见的人是谁。

是谁呢?燕凌寒苦思冥想,却是怎么也想不错。

这时,赫云舒推了他一下,道“赶快走吧。”

燕凌寒点点头,带着安淑公主上了马车,往皇宫而去。

赫云舒则坐上另一辆马车,朝着城南的春和茶楼而去。

这春和茶楼在京城中最繁华的朱雀大道上,生意很好,热闹非凡。

赫云舒进去的时候,茶楼刚开门没多久,她一进去,掌柜的就招呼了上来,殷勤道“这位小姐,您来点儿什么?”

“二楼最西侧的包间,有人吗?”

“有,有,是一位姓云的客人,也是刚来。”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带路吧。”

很快,赫云舒来到了二楼最西侧的包间外面。

赫云舒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进来!”

她推门而进,看到一个人站在窗户边,他身形瘦削,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主动与被动的区别

“外公,是你吗?”赫云舒问道。

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分明是外公无疑。

他的字体遒劲有力,力透纸背,而且昨晚外公云松毅又站在石桌附近,那纸条又是在石桌旁现的,所以,赫云舒以为,这纸条,就是她的外公云松毅留下的。

至于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和她见面而不是在家里,赫云舒想不出,索性也就不去想。

可是,她叫了一声之后,那人并没有转过身来。

就在赫云舒准备过去看看的时候,她闻到了血腥味儿。

起初这血腥味儿并不是很浓,可后来却是愈浓烈,顺着窗口的微风一下下吹过来。

赫云舒皱皱眉,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那人的侧脸。

那并非是云松毅。

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赫云舒转身欲走,可此时,楼梯口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她眸色微凛,踢开对面的包间门,踩在窗户上上了屋顶。

一切,不过是生在一瞬间。

屋顶上,走到了对应那间包间的位置,赫云舒悄悄挪开了上面的一片瓦片,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刚才还只有那一人的屋子里,此刻已经围满了人。

在这些人中间,最显眼的是一个身穿着大理寺官服的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燕永奇。

此时,他带着几个人,在屋子里四处查看着。

赫云舒认出,他带来的人,都是大理寺的捕快。

而原先站在窗口的那个人,此刻已经躺在了地上。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他的脸色苍白,上面也没有易容的痕迹,而在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细长如丝的伤口。

此时,从脖子上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服,猩红一片。

燕永奇看着屋子里的人,大声道“快找!找仔细了!”

看着他们,赫云舒突然有了一个主意。x8

她重新将瓦片盖好,然后走到一旁,招手叫出了阿离,让她看好这里。

而她自己则走远了一些,从脸上撕掉了什么东西,尔后下了屋顶。下来的地方,是一条小巷。从小巷出去,便是京城中最为繁华的朱雀大道。

此时朱雀大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许多商贩在路两边摆起了摊子,百姓们边挑选边聊天,热闹非凡。

因为这里是京城中人流量最多的地方,而人一多就容易生是非,故而无论是京兆尹还是大理寺,在朱雀大道布置下的巡逻的捕快都是最多的。

果然,赫云舒站在那里,很快就看到了一队捕快。而这队捕快她认识,是她初来大理寺时带的那一队,现在,这队捕快的捕头,是李虎。

几乎是在赫云舒看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看到了赫云舒,李虎顿时带着他们围了上来,欣喜道“赫少卿,您怎么在这里?”

赫云舒指了指西边,道“那里是我外公的府邸,我随便出来走走。这大热天的,大家巡逻也累了,不如这样吧,我带大家去喝茶。你看,那边的春和茶楼就不错,咱们去瞧瞧。”

李虎等人刚想推辞,赫云舒便已经先走在了前面带路。

如此,他们倒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加上口中干渴,他们也不想拒绝。

见到李虎等人的位置,距离春和茶楼并不远,不过几十步的距离。

谁知,赫云舒走到了茶楼外面,却是停住了脚步。

李虎等人暗觉诧异,就跟了上去,问道“赫少卿,怎么了?”

赫云舒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地上。

李虎等人顺着赫云舒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地上有许多喷见状的血迹,虽然星星点点,但很浓密,有那么一大片。

有捕快笑道“是猪血吧……”

他话未说完,便闭紧了嘴巴。

这里是京城最为繁华的朱雀大道,根本没有猪肉铺子。可即便是有,也只会是运送猪肉时滴下的滴落状的血迹,而非喷溅状。这种喷溅类的血迹,只要在杀猪的时候才会有。

可在朱雀大道这样的地方杀猪,绝无可能。

于是,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上面。

上面开着的窗户上,也有一些血迹。

李虎等人顿时警觉了起来,悄声道“赫少卿,这上面有问题。”

“嗯,去看看。”赫云舒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李虎就带着人冲了上去。他们常年在京城里巡逻,腿脚都不慢,现在意识到有案子,便愈急切,跑起来的度很快。

赫云舒神色微落,她之所以没有主动说出这件事而是引导着让李虎等人自己现,就是因为如果是她自己说出,李虎等人只会当做一种命令来做,虽不至于懈怠,却未必足够尽心。

而若是他们自己现,查案的使命感就会支配着他们,做好这件事。

这,就是被动与主动的区别了。

赫云舒跟在李虎等人后面,也走了上去。

她到包间门口的时候,两股人呈对峙的状态。

赫云舒走近,以上位者的语气询问道“生了何事?”

燕永奇盯着赫云舒,沉默不言,而李虎扬手指向了地上的尸体,道“赫少卿,这里有一具尸体。”

赫云舒朝着那里看了一眼,尔后看向了燕永奇,道“燕寺丞,这是怎么回事?”

燕永奇幽深如蛇的眼神看着赫云舒,悠悠道“生了什么事?赫少卿不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燕寺丞的话,本少卿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燕永奇看向地上的尸体,道“这地上的尸体,不是赫少卿最先现的吗?”

“我吗?”赫云舒指着自己,道,“燕寺丞如何以为,是本少卿最先现的呢?”

“赫少卿这张嘴果然厉害,看来,这一次您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好,我这就让掌柜的过来。现在茶馆里的人不多,谁来过这里,想必他一定会记清楚的。赫少卿,我等着你被认出来。”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好啊,燕寺丞尽管叫人来就是了。本少卿等着。”

过了一会儿,燕永奇的手下带着这茶楼的掌柜走了上来。

看到这掌柜来,燕永奇心生得意,赫云舒,这一次,我会让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五百三十五章 过好当下

很快,那掌柜的就进了包间。

燕永奇看了一眼那掌柜,命令道“刚才进来的人是谁,指认出来!”

寻常百姓见了这当差的,无一不是噤若寒蝉。故而这掌柜的听燕永奇如此说,顿时点头哈腰,尔后便仔细地将在场的人看了个遍。

看完之后,掌柜摇了摇头,道“回官爷的话,没有。”

“你胡说!”燕永奇怒喝道。

这一声厉喝把这掌柜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声求饶。

赫云舒看向燕永奇,道“怎样?燕寺丞要屈打成招不成?还是说我们之中有人与燕寺丞有过节,燕寺丞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栽赃陷害?”x8

燕永奇眼睛冒火,却找不出任何错漏之处。

赫云舒看着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唇角微扬。这掌柜之所以没有认出她,是因为她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做了一番伪装。脸上的皮肤刻意老化了许多,还有许多的皱纹,行走的时候又刻意佝偻着腰,弯曲了膝盖,所以,在这掌柜的眼中,最先进来的,不过是一个年迈的佝偻老妇人。

而此刻,包间内显然没有符合这个特点的人。

这时,李虎扶起了那吓得身子直颤的茶楼掌柜,道“好,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掌柜的应声,感激涕零的走了下去。

燕永奇倒是有几分恼怒,看向李虎的目光也就没有那么友善。

大理寺的人都知道这位新来的寺丞是三皇子,故而无不对他敬而远之。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害怕他。

故而李虎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一脸的坦荡。

而赫云舒看向了燕永奇,道“燕寺丞,说说吧,你们是如何现这尸体的?”

“我接到线人禀报,说这茶楼最西侧的包间里有人要杀人,于是我就赶了来。”

“是么?然后呢,你看到了什么?”赫云舒追问道。

“我看到此人被杀,而杀人者脱逃。”

赫云舒皱皱眉,道“话说到这里我就不明白了,燕寺丞,你的线人是怎样神通广大的一个人,居然知道有人将要在这里杀人?”

燕永奇一时语结,事实上,他只接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春和茶楼最西侧,赫云舒杀人。

事关赫云舒,燕永奇的兴致很高,很快便带人赶了来。

但现在他现,事情似乎有些复杂。

既然事情无法再按照他设想中的情况展,那他何不顺水推舟,送赫云舒一个人情?

如此想着,燕永奇伸手入袖,将汗湿的手指在“赫云舒”三个字上抹了抹,然后那纸条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纸条看了看春和茶楼最西侧,杀人。

“杀人”二字的前面,乌黑一片,字迹被抹掉了。

赫云舒不须想,就知道这抹掉的自己是什么。

只是,既然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赫云舒不准备再追究什么。

而她算计燕永奇这一遭,为的,就是从他手中拿到更准确的东西。

她自然知道,燕永奇能这么快过来,其中有诈,她绝不会相信是燕永奇忠于大理寺的事业,而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他知道她赫云舒要在这里“杀人”的消息。

可是,如果她被燕永奇捉住,这张纸条她就无法掌握。所以,她之前才会费了一番周折,由李虎等人上来。

现在,该拿到的都已经拿掉。

眼下要做的,就是查案子了。

李虎在大理寺多年,对于查案的程序熟记于心,所以,将这里交给他,赫云舒很放心。而她,需要去另一个地方。

而此时,皇宫之中,在燕皇与朝臣商议完苏东地区旱灾的事情之后,燕凌寒与安淑公主见到了他。

在这里等了这许久,燕凌寒的情绪便不怎么好。

对于他的冷硬态度,燕皇早已习以为常,见安淑公主回来,难免要嘘寒问暖一番。

安淑公主神情自若,一一回应。

见她没什么反常之处,燕皇心中的担忧随之减少了许多,便让她先回去了。

离开之前,她看向了燕凌寒,见自家皇叔朝她暗暗点了点头,安淑公主心里镇定了许多,心怀期待的走了出去。

安淑离开后,燕皇看向燕凌寒,道“有事?”

燕凌寒看着燕皇,郑重道“安淑的婚事,我不同意。”

燕皇一听,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没掉下来,他瞪了燕凌寒一眼“安淑是朕的女儿,不是你的,你管得倒挺宽。”

“安淑还小,不宜成婚。”

“圣旨已下,断不可改。”

“哦,那你倒是说说,婚期几何?”

燕皇一时语结,圣旨上的确未写明婚期,一来是安淑还未及笄,二来是钦天监当时尚未卜算出合适的日子,故而并未写明。眼下听燕凌寒这么说,他倒是摸不清燕凌寒的用意了。

而燕凌寒继续道“安淑还小,心思还未定性,未必知道自己真心喜欢的是谁,你身为她的父皇,应该帮她看清楚这一点。再说了,你不是也说过吗?这世间的任何事情,都不及安淑的幸福来得重要。”

“可圣旨已下,定国公那边怎么办?”

“放心,有我。只是暂时不成婚而已,定国公那里,不会有什么说辞。”燕凌寒一口保证。

燕皇斟酌片刻,道“好吧,朕知道了。”

该做到的事情已经做到,燕凌寒起身离开。

到了殿外没多远,安淑公主就从一棵树后面跳了出来。她一脸欣喜地看着燕凌寒,道“皇叔,父皇答应了吗?”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他不会逼你嫁人,除非是你自己愿意。”

“皇叔,你是怎么做到的?”安淑公主诧异道。

她实在是想不出,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说服自己的父皇。都说皇叔燕凌寒智谋无双,她真的很好奇,皇叔是用什么法子说服父皇不让她嫁人的。

“安淑,你要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亲人永远是最相信你的人,他们能理解你的苦楚,明白你的隐忧,最会为你着想。所以,在亲人面前,无须使用任何计谋,也无须耍弄心眼,只需坦诚待之,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们就会理解你,做出对你最好的决定。”

“嗯嗯,我知道了,皇叔。”

“安淑,未来不可测,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是,皇叔。”

说完,燕凌寒离开,去寻赫云舒。



第五百三十六章 平静中的诡异

此时,赫云舒已经到了定国公府。

只是这一次,她并未从正门进,而是翻墙而入,悄悄摸到了外公云松毅的院子外面。

此刻他的院子里,一片寂静。

云松毅的院子外,有一处竹林,紧挨着墙壁。

赫云舒进了竹林,尔后扒着墙往里面看。

外公喜欢清静,他的院子里,伺候的人一向是不多的,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位福伯,据说跟在外公云松毅身边多年,很是亲近。

院子里没人,而从那开着的窗子里,赫云舒只看到外公躺在软榻上歇息,而福伯在那里为他一下一下地扇着扇子。

除此之外,看不出什么异常。

赫云舒悄悄退了下去,可就是这一瞬间,她觉出不对。

外公一向精神很好,即便是睡觉也是在下午,绝不会在上午这个时候睡觉。她悄悄出了竹林,准备摸进院子。

这时,她远远地看到二表哥云俊虎朝着这里走了过来,看他的神情,应该是现她了,她忙伸出自己的食指,放在了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尔后指了指外公云松毅的院子。

云俊虎的反应很灵敏,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并未出任何声音。

二人在院门处汇合,赫云舒悄声道“我进去,你注意周围的动静。”

云俊虎点点头,尔后悄无声息地藏身在了某处。

赫云舒则悄悄地进了院子,走进了主屋。

主屋内,外公仍是睡着,福伯仍在一下一下地给他扇着扇子。

那福伯瞧见了赫云舒,憨厚的一笑,道“云舒小姐,您过来了。”

赫云舒点点头,淡若无事道“是啊,来看看外公。他怎么这个时候就睡了?”

福伯笑笑,道“许是人老了,爱困觉,这才吃了早饭就睡了。”

赫云舒点点头,在云松毅床边坐下,借着衣摆的掩护将一枚黑色的东西粘到了软榻的底部。

尔后,她看着熟睡的外公,道“福伯,叫醒外公吧,我有些事情要问他。”

“云舒小姐有所不知,这人老了就爱困觉,若是现在叫醒了国公爷,只怕这一整天都没有好心情了。”

“可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外公说。”赫云舒将“重要”二字咬得极重。

福伯这才讪笑了一下,先是绕过云松毅的脸庞放下了扇子,之后才轻轻推着云松毅并叫醒了他。

赫云舒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并未说什么。

很快,云松毅醒了过来,见赫云舒在这里,他的神情微怔,面无表情道“你来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舒儿来看看外公。”

云松毅应了一句,之后就不再说什么。x8

赫云舒起身去倒茶,不知是没拿稳还是杯子太烫,手中的杯子就掉在了地上。她去收拾杯子碎片的时候,袖子上沾上了一些水。

之后,她又重新倒了一杯茶,递茶给云松毅的时候,袖子轻轻拂过云松毅的脸颊。

云松毅感觉到了,看了赫云舒一眼,但并未说什么。

云松毅喝完,重新将杯子递给了赫云舒。只是,在将杯子递给赫云舒的时候,他的手指在杯底轻轻地碰了一下赫云舒的手。

赫云舒感觉到了这个,但她神色未变,将那杯盏放于原处。

和前几日相比,今日的天气要凉爽许多,不时有和风透过窗子吹进来,送来几许凉爽。

而在窗口的位置,摆着一盆茂盛的文竹,它舒展着清脆的枝叶,别有一番风姿。

赫云舒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正准备坐在云松毅的床侧,云松毅冰冷的眼神就看了过来“既然你不准备和燕凌寒分开,以后也就不必来看我了。”

一时间,赫云舒的神情很是委屈,但,云松毅不为所动。

见云松毅的态度并未有丝毫的缓和,赫云舒便走了出去。

她一路向东,去往舅舅云锦弦的院子。

半路上,云俊虎突然现身,跟在了赫云舒的身侧。

“有什么不对吗?”云俊虎问道。

想起刚才在外公的院子里生的所有的事情,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对,不对劲,很不对劲。”

“那你从那里出来就直接来找父亲,不怕引起怀疑吗?”

“我在外公那里受了委屈,到舅舅这里来寻求安慰,不可以吗?”

如此,云俊虎方才明了。

此时,从下人的口中,二人得知云锦弦现在在书房,便径直找了过去。

进了书房之后,赫云舒警惕地瞧着外面,朝着云俊虎悄声说道“表哥,你在这儿放哨,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云俊虎知道事出非常,便点了点头,吊儿郎当的坐在了那里。

屋子里,云锦弦很配合的吼道“坐没个坐相,站没个站相,给我站起来,扎马步!”

于是,云俊虎就一脸苦哈哈的表情,站在那里扎马步。

而赫云舒则进了书房,将今日在春和茶楼生的一切告诉了云锦弦。

听罢,云锦弦大惊,却又有那么一些不敢相信“可是,福伯是跟在父亲身边多年的人啊。”

“舅舅,如果现在的福伯是别人易容的呢?”

云锦弦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事实上,并不能排除赫云舒所说的这种可能。虽说易容之术不常见,却也并非不能做到。

“舅舅,您再看看这张纸条。”说着,赫云舒将在赫府现的那张纸条递给了云锦弦。

云锦弦接过,看了看正面,又看了看反面,确认道“没错,这字迹就是你外公的。所以,原本约你在茶楼见面的,应该是父亲才对,可现在却换成了另一个人,而那个人还死在了茶楼,试图嫁祸给你?”

“是的,舅舅。而且,刚才外公喝完茶将杯子递给我的时候,碰了一下我的手指,我可以确定,他是故意的。而且,喝完茶之后,他就赶我走,很明显是不想让我在那里久待。”

听罢,云锦弦坐不住了,站了起来。

这时,赫云舒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道“舅舅莫急,先来听一听这个。”

之后,那黑色的东西里就传来福伯和云松毅说话的声音。

听到二人的声音,赫云舒和云锦弦俱是一惊。



第五百三十七章 燕凌寒的论断

里面传来的是福伯的声音。

此刻,这个声音没有了往日里的温和顺从,声音冷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云松毅,不要再耍花招,否则你的女儿云锦瑟,必死无疑!”

“李万福,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害锦瑟!我的锦瑟呢,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还给我!把我的锦瑟还给我!”云松毅无助地吼道。x8

“我已经说过了,让赫云舒与燕凌寒分开,我便如你所愿。”

之后,里面突然响起打斗声。

赫云舒与云锦弦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云松毅生了一场大病,身子早就不如从前,而这处心积虑的福伯,还不知道有着怎样的身手,若是动起手来,只怕云松毅会吃亏,甚至是,有性命之忧!

二人再顾不得别的什么,自书房飞而出,外面的云俊虎也知道事情不对,忙跟了上来。

三人慌慌张张地赶到云松毅的院子里时,一场打斗已经终止。

只是,与他们料想的不同,与福伯动手的并非云松毅,而是燕凌寒。

此刻,随风已经扭住了那福伯的双手,牢牢地控制了他。

而福伯,则是一脸惶恐。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奔过去,扶住了坐在软榻上的云松毅,关切道“外公,你没事吧?”

云松毅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怎么回事?”

“我来找你,路过这里,看到这奴才训斥主子,觉得不对,这便教训了他。”燕凌寒如实以告。

赫云舒点点头,无比庆幸燕凌寒的警觉。

之后,赫云舒起身,看向了福伯,道“说!你是什么人?”

福伯抬起一张脸,仍是那般憨厚的表情“云舒小姐,你在说什么?老奴怎么听不懂呢?是铭王殿下误会了,国公爷最近犯了糊涂,乱说话,耳力也不大好,老奴才与他那般大声说话的。谁知道铭王殿下听到了,就误以为奴才在训斥国公爷。您若是不信,你可以问国公爷。”

云松毅忙说道“是,就是这样的。我最近有些犯糊涂,听人说话也听不大清楚,大概是我老了吧。”

“对啊,云舒小姐,您看,国公爷都这样说了,您可以放了老奴吧?”说着,福伯一脸的委屈。

“是吗?”赫云舒冷笑一声,自袖子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按下了按钮。

她当然知道,外公之所以一直在隐忍,就是想着顺藤摸瓜,从福伯这里知道她的母亲云锦瑟的下落,可是,让外公这样以身犯险,她做不到。

如果救回母亲就一定要让外公以身涉险,那么母亲知道了,又如何忍心呢?

所以,她拿出黑色盒子的动作,毫不犹豫。

事实上,这是一个窃听器。如此,他们方才才可以听到从这个屋子里传出去的声音。

很快,有声音从那里传递出来。

“云松毅,不要再耍花招,否则你的女儿云锦瑟,必死无疑!”

听到这句话,福伯满脸的憨厚消失不见,他愤而反抗,却被随风死死按住。

燕凌寒走近,捏紧了他的下巴,一脸的冷厉之色“说!你是谁?”

福伯狞笑一声,道“铭王殿下是吧,你很快就要变成一个疯子了,却还有心情问我这个问题,当真是心大!”

“所以,你是大魏的人。”燕凌寒的话,不是在问,而是笃定的陈述。

“是又怎样?铭王殿下还不是中了我们的招数?能算计铭王殿下这样的人物,我们与有荣焉!”

“好啊,那你就领教一下,本王的审讯之术吧。”

说完,燕凌寒看向了随风,道“听闻百里姝最近得了一个好东西,去,借来一用。

“是,主子。”

至于他手中的福伯,则交给了云俊虎看管。

知道这福伯是别有用心,云俊虎是半分情面也没留。

这个时候,从云松毅的嘴里,赫云舒和云锦弦知道了这段时间内在云松毅身上生的所有事。

事情生变故是在赫云舒回来的三日前,福伯拿了一个纸条给他,说是清晨打扫的时候在院子里现的。而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让赫云舒和燕凌寒分开,就可以让云锦瑟回来。

而那纸条上的字迹,分明是云锦瑟擅写的梅花篆字。她写的梅花篆字是一绝,无人能模仿,所以,对这张纸条上的内容,云松毅深信不疑。

于是,也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他本想事先和赫云舒沟通,做一场戏也就是了,可他想要做什么,对方都能知道,很快就又有纸条来。

于是,云松毅就怀疑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福伯。

拆穿了福伯的真面目之后,他恼羞成怒,为了更好的控制云松毅,就在屋子里的文竹上下了一种嗜睡的药物,文竹的叶子细碎,上面沾染粉末也是常事,而当风从窗外吹来,自然也将那上面的粉末吹了进来,所以,这几日云松毅就会在白天睡着。

而福伯叫醒云松毅的时候,借着放扇子的机会,手从他的脸上拂过,便有细小的粉末掉在了他的鼻尖。这粉末,便是唤醒云松毅的解药了。

这一切不动声色,而云松毅又受人威胁,故而连日来,云家的人并未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想来,云锦弦深觉愧疚,父亲陷于这样的阴谋之中,他与父亲同处在一个府邸,居然一直不知。若不是今日赫云舒来告诉他,只怕他还要被蒙在鼓里。

一时间,云松毅愤愤地拿拳头捶着自己,恼恨不已。

云松毅看向他,喝道“锦弦,你妹妹还等着你去救!”

云锦弦听了,收回了自己的拳头,慢慢地,怒气从他的脸上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镇定和从容。

一个人,只有在镇定的时候,才能挥出自己的全部力量。而盛怒的时候,是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的。

云锦弦深谙这一点,故而很快就极力克制住自己,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而这时,随风也带着燕凌寒指名要的东西回来了。

看到他拿回来的东西,众人都有些诧异。



第五百三十八章 忧思过度

只见随风手里拿着一个琉璃瓶子,琉璃瓶子里,是一些蚂蚁。只不过这蚂蚁和寻常的黑色蚂蚁不同,是火红色的。

虽然颜色不同,不还是蚂蚁吗?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诧异。

此前燕凌寒让随风去拿东西的时候,众人都以为拿来的是很重要很厉害的东西,但是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蚂蚁罢了,这让众人感到很失望。

唯独赫云舒,看着那火红色的蚂蚁,若有所思。

这时,燕凌寒看向了云锦弦,道“大将军,请找一只大缸来。不用太大,装得下此人即可。”

云锦弦虽然抱着怀疑的态度,却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故而即刻便命人去搬来大缸。

大缸搬来之后,在燕凌寒的指挥之下,云俊虎提起福伯,将他捆成一团,扔了进去。

此时,福伯仍是一脸淡然,看着随风手里的琉璃瓶子,出低低的嘲笑声。

而随风却是很小心地拿着那琉璃瓶子到了大缸边沿,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拔掉上面的木塞子,瓶口向下,倒出了那些蚂蚁。

直到瓶子里的蚂蚁都跑了出来,随风才收回了瓶子,站在了一旁。

起初,福伯神色淡然,根本没有把那些火红色的蚂蚁放在眼里,然而,伴随着他的第一声惨叫,惨叫声便此起彼伏,接连不断,一声比一声惨痛。

“火!有火在烧!”福伯哭喊着,声音凄厉。

见众人都有些不解,燕凌寒解释道“这是红火蚁,被它咬伤之后伤口便犹如被烈火炙烤一般疼痛,待这红火蚁咬伤全身之后,人也就死了。”

燕凌寒神色淡然,讲述着这一切。他并未降低声音,故而福伯也听到了这一切。

此时福伯处在极大的恐惧之中,神情狰狞,声音凄厉。

终于,在红火蚁倒进去一刻钟后,福伯终于忍受不住那疼痛,连声哀求道“快!放了我!我说!我说!”

“说!”燕凌寒的声音不容置疑,他不是个会讨价还价的人,所以,如果福伯不先坦白,他绝不会放他出来。

从燕凌寒的神色中,福伯看出了这一点,忙开口道“我是大魏人,来这里已经二十多年了……”

“说最近的事。”燕凌寒打断了福伯的长篇大论,喝令道。

“最近?哦,纸条是我们的人给我的,他每次需要给我传递消息,都会在门口的第三棵柳树那里留下讯息,然后我就会去福顺街的……”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凌空射来,直中福伯的咽喉。

他脑袋一歪,倒在了那里。

随风早已追了出去,很快又回来“主子,放冷箭的人牙齿中藏了毒,我追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听罢,众人面色微凛,原本是以为有了讯息,转瞬间,又是没了线索。

这时,云俊虎却是一拍大腿,道“福伯去的地方,我知道。”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了云俊虎。

云俊虎继续道“昨日,我看到那天抢我盘子那女的,就追了过去。追到福顺街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福伯进了一间米面铺子。”

“现在去你还能认得吗?”

“可以。”

“好,今晚亥时,在府中等我。”此时,对方以为他们并不知道福伯所说的联络点是什么,那么,为了不引起对方的警觉,他们晚上去,最好不过。

“好。”云俊虎一口应道。

这时,云松毅在赫云舒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他看向燕凌寒,歉疚道“铭王殿下,我……”

他的话尚未说完,燕凌寒便打断了他,道“外公,您没事就好。”

只这一句话,云松毅就明白了,燕凌寒是真的没有怪他。原本,云松毅还以为自己让燕凌寒和云舒分开,燕凌寒会生他的气,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

看着云松毅的精神不大好,燕凌寒看向随风,道“去找百里姝来。”

“主子,我想她应该到了。”刚才,随风找百里姝去要红火蚁的时候,顺便提到了云松毅中了嗜睡的药物,百里姝便说她一会儿会过来。

随风的话音刚落,便有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一个是百里姝,一个是云轻鸿。

看到院子里的情形,云轻鸿猛然一愣,云俊虎便把他拉到一边,告诉他刚才所生的事情。

而百里姝则径直走向了云松毅,施了一礼之后,她扬手向前,道“国公爷,咱们进去诊病吧。”

云松毅点点头,尔后在赫云舒的搀扶下进了屋子。

为云松毅把过脉之后,百里姝开口道“这嗜睡的药物虽然强劲,但好在用的时间短,并无大碍。只是,国公爷,心病还须心药医,人不可思虑过甚,若不然必会对身体有损。”

云松毅点点头,道“嗯,我记下了。”

赫云舒看着云松毅,只觉得他比以前苍老了许多,间也增添了不少的白,染上了沧桑。是啊,在这样的年龄得知自己的女儿还活着,本该是一种欣喜,可女儿此时被歹人控制,欣喜被失望和担忧所覆盖,却也是愁上加愁。

她握住云松毅的手,道“外公,您安心养病,救母亲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做,好不好?”

“好。”云松毅答应得很爽快。

之后,抓药、熬药的一切事,都有云轻鸿亲自来做。

服下一剂药之后,云松毅沉沉睡去。

他太累了,连日来的煎熬和心惊胆战,终于在这一刻退去。

而此时,外出访友的云念远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出于谨慎的考虑,云锦弦决定,日后服侍云松毅的一切事宜,都有云念远亲自来做。

云念远点头应允,没有丝毫的迟疑,守在了云松毅的身边。

而赫云舒等人则聚集在了云锦弦的屋子里,赫云舒手里拿着从外公那里拿来的纸条,据说这上面的字迹,是母亲最擅长的梅花篆字,字很漂亮,写出的却是威胁的话语,让人触目惊心。x8

一一看过那些纸条之后,燕凌寒一锤定音,笃定道“她就在京城。”



第五百三十九章 游戏到此结束

听到燕凌寒的论断,众人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云松毅被威胁不过是短短十几日,这十几日内收到了许多这样的纸条,且每一张纸条上的内容都与当时所生的事情相吻合,那么,纸条是无法事先就准备好的。如此也就说明,写这纸条的云锦瑟,必然在京城之中。

既是如此,事情就有了新的眉目。

找到了福伯在福顺街接头的地点,顺藤摸瓜,就可以找到云锦瑟的下落。

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不动声色,要让对方以为他们什么也没有现。

之后,赫云舒提到了今日春和茶楼生的事情。

原本,是云松毅偷偷留下纸条,让赫云舒去那里的。可被福伯察觉,之后那里就成了一个陷害赫云舒的陷阱。

眼下,李虎等人在那里查案。

此前,赫云舒心系云松毅,这才离开了春和茶楼,回到了定国公府。现在,她要去查探一番,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至于其他人,则是兵分几路,各忙各的,为晚上的事情做准备。

赫云舒回到春和茶楼的时候,大理寺派来的仵作已经到了,就连骆青楚也在。

见赫云舒来,骆青楚近前,将这里查到的事情告诉了她。

这死者原是街上的一个乞丐,被重新装扮之后带到了这里,而他的致命伤在脖子上,是一道很细的伤口,却割破了他喉咙上的大血管。

捕捉到这些信息,赫云舒眸色微深。她站在包间外面的时候,还听到有人说让她进来,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可她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那人就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当时房间内,一定有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凶手。此人对赫云舒说了“进来”二字,转手又杀了那个乞丐,又从开着的窗户离开。

而当时,赫云舒并未听到任何动静,这同时也说明了,此人的身手很好。

想到这里,赫云舒的神色凝重了几分,她慢慢走进了房间。

此时,那乞丐的尸体已经被带走,而旁边的窗户上,尚有不少的血迹。

赫云舒的目光投射在开着的窗户上,在那里,赫云舒看到几缕细丝挂在那窗户的搭扣上。她近前,小心翼翼地将那细丝取下,拿给骆青楚看。

“是衣服上蹭下来的。”骆青楚说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的确是。这细丝摸起来光滑如绸,当不是凡品。

蓦地,赫云舒想到了另一条思路可以去找绸缎庄精通布料的人,这样柔滑的细丝,所制成的衣物必定也是名贵的。即便是那些大魏奸细可以隐藏行迹,却也不能不穿衣服,或许,从衣服入手,可以找到一条新的线索。

听了赫云舒的推断,骆青楚深以为然,当即表示会亲自去做这件事。

心系着晚上的事,赫云舒在茶楼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反正有骆青楚,他来做这件事,赫云舒信得过。

赫云舒回定国公府没多久,燕凌寒也到了。

众人在定国公府吃的晚饭,吃罢饭,燕凌寒将所有的细节确认了一遍。

云俊虎负责带路,他是一定要去的。x8

燕凌寒不想让赫云舒去,她的胳膊受了伤,而待会儿的场景只怕会有些凶险,所以,燕凌寒有些担心。

但,赫云舒坚持要去。

事关母亲,赫云舒无法置身事外。

她坚持,燕凌寒便同意了。

到了亥时,几人准时出。

与他们一起的,还有燕凌寒带来的几个暗卫。

福顺街在城西,众人在夜色中穿行,不久便到了。

夜色中,一切都是寂静的,众人悄无声息地摸进了米面铺子。

到了后院之后,随风带人将后院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房间内有床铺,床铺是凉的,此时并未住人。

而查看过前面的铺子,也是空无一人。

赫云舒黛眉微蹙,难道是他们得到了消息,逃走了?

这时,对面的屋顶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哟,这不是铭王殿下吗?不好好在你的王府里待着,反倒出来打家劫舍,这算是个什么爱好?”

众人抬头,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的蒙面男人坐在对面的屋顶上。

而他,就是此前在墨城遇到过的那个红衣男人。

赫云舒眼神微眯,道“你跟的倒是挺紧。”

“那是自然。赫少卿,难道我不曾告诉过你吗?我对你心仪已久,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离开铭王殿下,跟我走?”红衣男子说话轻佻,不时还轻笑几声。

“哦,这样啊,我不考虑。”说话时,赫云舒暗暗握住了燕凌寒的手。她知道,红衣男子的话是故意的,他想要激怒燕凌寒。

而燕凌寒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而此时,有暗卫悄悄接近了红衣男子。

然而,红衣男子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从屋顶上站起身,笑得分外嚣张。

与此同时,燕凌寒一跃而上,直奔对面的屋顶而去。

很快,两人分立在屋顶的两端,成对峙之势。

二人都在试探对方的意图,故而谁也没有出手。

红衣男子专挑容易激怒燕凌寒的话来说,但燕凌寒始终神色淡然,不为所动。

借着这个时候,赫云舒戴上夜视仪,也上了屋顶。

二人对峙了有半刻钟的时间,红衣男子对着燕凌寒动了攻击。

燕凌寒闪身一躲,尔后朝着红衣男子击出一掌。

红衣男子似乎并不恋战,转身便逃。

看准时机之后,赫云舒掷出一枚麻醉冰针,直奔红衣男子的脖颈。

只可惜,在麻醉冰针距离红衣男子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身形微转,躲过了攻击。

他回头,冲着赫云舒所在的方向邪魅地一笑。

很显然,他现了赫云舒。

既然被现,赫云舒也就不再躲着。

她起身,与燕凌寒两相夹击,朝着红衣男子而去。

红衣男子再次往前奔去,只是,他的度并不快,维持着那种能被二人看到,却又不至于让人很快追到的距离。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与燕凌寒二人相视一眼,尔后不约而同的放慢了度。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三人距离原先所在的米面铺子已经很远。

这时,前面的红衣男子停了下来,他放肆地笑着,尔后拍了拍手,道“好,游戏到此结束。赫云舒,燕凌寒,你们、输了!”



第五百四十章 不能这样下去

听红衣男子说他们输了,燕凌寒与赫云舒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沮丧,反倒是一派从容。

红衣男子正诧异的时候,便看到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你当真确定,自己赢了吗?”

赫云舒淡然自若的笑容让红衣男子感到心虚,他忍不住皱了皱眉,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走近燕凌寒,与他站在一处,尔后嫣然一笑,道“你当真以为,这样拙劣的调虎离山,我们会毫无察觉吗?”

至此,红衣男子才缓过味儿来,他一直想着要耍弄赫云舒和燕凌寒,却没有想到,到头来自己才是那个被耍弄的人。

顿时,他双目阴沉,看向了赫云舒与燕凌寒,道“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哦,这么简单的计谋,还用怎么看出来吗?我用脚趾头想的啊。”赫云舒一本正经道。

这时,红衣男子的眼神中现出一丝疑惑“既然你们看出了我的计谋,为何还要跟出来?”

“为了耍你啊,觉得好玩。”

红衣男子眸色一凛,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x8

的确,刚才那个米面铺子里,是有人的。只不过他们并不住在上面,而是住在下面的暗室里。他得到消息的时候,燕凌寒等人已经朝着这个方向赶了过来,再撤退已经来不及。于是,他就想到了这一出调虎离山。

可到了这个时候他方才明白,只怕他才是被调开的那只虎。

没了他,燕凌寒的人在米面铺子找人才更轻松。

明白了这些,他非常懊恼,懊恼之余,他愤而起身,攻向二人。

然而,不等他近二人的身,便有一队暗卫飞身而出,从不同的方向包围了他。

而燕凌寒则带着赫云舒,按照来时的路线回去了。

他们回到米面铺子的时候,那暗室里的人已经被全部清理了出来。

赫云舒与燕凌寒走后,云俊虎命人在院子里四处查找,现了用来通风的管子,进而找到了这间暗室。密室里的人有过反抗,但被云俊虎和燕凌寒的暗卫一一制服。

赫云舒看向那些被押出来的人,皆是男人,没有一个女子。

“里面还有人吗?”赫云舒看向云俊虎,问道。

云俊虎摇了摇头,道“没有。”

赫云舒有些失望,然而很快,她又将这股消极的情绪压了下去。

被抓到的人一共有五个,皆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燕凌寒一声令下,将人带回铭王府,关押进地牢,之后再一一审问。

而赫云舒则进了那间暗室,想要从里面现一些什么。

此时,暗室里点上了许多的蜡烛,一片明亮,将里面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这暗室很大,放着几张床和一个小桌子,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看来,这伙人极其警惕,为了以防有朝一日这里会暴露,并没有在这里隐藏什么。

之后,赫云舒回了定国公府。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但云松毅还未入睡,在正厅里等消息。

见只有赫云舒与云俊虎二人回来,他不禁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赫云舒上前,安慰道“外公,您放心,母亲一定能找到的。”

云松毅点了点头,尔后由云念远陪着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赫云舒则看向了云锦弦,问道“舅舅,福伯是什么时候来咱们家的?”

“这个我已经看过了府里的册子,他是在二十八年前来的。”

二十八年前?赫云舒轻声念着这个数字,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大魏就已经盯上大渝了吗?

看来这一切,要比她想象中复杂很多。

之后,赫云舒回了她的院子,她并未入睡,而是回想着最近所生的一切。

她正想得入神,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是燕凌寒。

赫云舒起身开门,见到燕凌寒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有消息吗?”

“米面铺子这帮人有他们自己的上线,他们每天都会去长寿街的一个当铺存东西,将福伯所讲的事情写进去。而下午他们会去取东西,那时候你母亲云锦瑟所写的字条就会出现在他们取的东西里。他们行事隐秘,我派人去了那个当铺,里面已经没人了。”

听罢,赫云舒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见她愁眉紧锁,燕凌寒安慰道“你放心,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燕凌寒,这样下去不行。”赫云舒笃定道。

“什么?”

“长久以来,我们在明处,大魏奸细在暗处,所以,我们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对方察觉。这也是我们一直受挫的原因,所以,要想找到这帮人,我们一定要改变现在的局面,不能把一切摆在明面上。换言之,我们要在暗处,把他们逼到明处来。”

“好,你想怎么做?”

“还记得被你救下的庆明珠吗?该到她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她?”燕凌寒有几分狐疑,“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不喜欢的人不一定就不重要。用来利用的人,不需要喜欢,只需要有利用价值就好了。”

“好。你说吧,怎么做?”

赫云舒附在燕凌寒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听罢,燕凌寒脱口而出“不,我不同意!”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眼神笃定“不,你会同意的,为了我。”

燕凌寒沉默,尔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快点结束。”

“谢谢你,燕凌寒。”

燕凌寒没再说什么,而是紧紧抱住了她。他想让她明白,即便他失去了往昔的记忆,如今的他,还是愿意为了她去做任何事。

夜色悄悄散去,黎明渐渐到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

去看过云松毅之后,赫云舒便去了大理寺。

此前,赫云舒离京之后,王铁虎便回去探望自己的乡亲,故而现在也只有赫云舒一人去大理寺了。

她坐的仍是此前燕凌寒为她准备的那辆马车,很舒适。

就在她快要到大理寺的时候,车身猛然颠簸了一下,赫云舒稳住身形,还未开口询问,外面便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赫少卿,您没事吧?”



第五百四十一章 再遇洛云歌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一愣。

她挑开车帘,便看到了一个一身红衣的男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救过她的妙音阁老板,洛云歌。

只不过,现在洛云歌的手里,正抱着一个惊魂未定的孩子。

赫云舒微微皱眉,道“洛老板怎么在这里?”

“赫少卿,您先等一下。”说着,洛云歌放下怀里的孩子,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乖,以后不要跑到大街上来了,不然你家人会担心的。”

孩子冲着洛云歌笑了笑“谢谢哥哥。”x8

洛云歌一笑,目送着那个孩子离开。

直到那个孩子到了道路那边,找到了自己的家人,洛云歌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赫少卿,洛某救人心切,惊扰了您的马,还望海涵。”

赫云舒一笑,道“既是为了救人,自是无事。再说了,洛老板此前救过我的性命,我若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责怪你,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赫少卿说笑了,此前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还请赫少卿莫要放在心上。”洛云歌的话,一板一眼,说话的声音又极慢极轻,像极了一个温雅持重的文人。

“好,既然洛老板如此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赫云舒浅浅一笑,说道。

“赫少卿当真是爽快人。”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洛老板,您一直爱穿红色的衣服吗?”

洛云歌点了点头,道“是。我身有旧疾,脸色不好,所以想着穿些红色的衣服,也好显得面色好看一些。”

“哦,原来如此。洛老板,我去大理寺还有事,失陪了。”

“好。赫少卿慢走。”

二人道别,然后离开。

放下车帘之后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赫云舒问向外面赶车的寒风,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前面本来是没人的,那个孩子突然跑出来,我就勒紧了缰绳。这个时候,那个洛云歌也出现了。”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继续向前,往大理寺而去。

这一日,赫云舒在大理寺做事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看着自己。

这个感觉在她经过一道暗墙的时候更为强烈,故而她悄悄加快了度,藏在了墙角。

很快,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看到来人的脸,赫云舒一愣“是你?你跟着我干嘛?”

出现在她眼前的人,是燕风离。

和此前那副瘦弱的样子相比,他结实了一些,看来最近过得还不错,只是精神看起来不大好。

被赫云舒现之后,燕风离的脸色讪讪的,却也只是一瞬间,片刻后他便笑了,道“我来看看你啊。”

“看我用得着偷偷摸摸的?”赫云舒狐疑道。

燕风离笑笑,道“你在做事,我害怕打扰到你。”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从前也没见你有这么多担心啊。”

燕风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催起了赫云舒“你快去忙吧,我也要走了。”

因为有事要做,赫云舒并未拒绝,冲着燕风离笑了一下之后,便离开了。

看着赫云舒的背影,燕风离的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苦涩。

他爱上她时,只以为她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却不知她是他铭皇叔的正妃。

真相大白时,他以为自己毫无希望,心如死灰。

可后来她与铭皇叔和离,他以为自己有了机会。

所以,他追着她去了嵩阳书院,孰料,聪慧的她比他先从嵩阳书院结业,此后,他便苦心向学,几乎把自己熬得灯枯油尽,成了一副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模样。

终于,他得以从嵩阳书院结业,回到了京城,借着调养身体的名义跟在她身边,每日跟着她在大理寺做事。

可她去了边境,此时,他才惊觉自己与她的差距。她可以提刀上战场,而他呢,除了一些粗浅的功夫,他还会什么呢?

那时,他第一次反思自己十几年来的生活,与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所以,在她离开的时候,他请了武术师父,夜以继日的练着,她为他求来的滋补方子,他也按方抓药,每天按时吃着。

夏天很热,每次练武的时候汗水就浸透了衣衫,可他毫不在意。那时候他想的,就是让她从边境回来之后,看到一个崭新的他。

所以,在得到她要回来的消息之后,他欣喜若狂。

他骑着快马狂奔而去,去迎接她。

可是那一日,在树林之中,他亲眼看到自己的铭皇叔向她求娶,而她含笑答应的模样,深深地镌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无法散去。

他们离开后,他站在她先前站着的地方,看着那落了满地的花瓣。

花瓣的颜色很美,很艳丽,铺在绿色的草地上,特别好看。

可看在他的眼里,只觉得那是一片刺目的红,一点一点毁了他的希望。

他在那里整整待了四天,慢慢地看着那嫣红粉嫩的花瓣一点点变得浅淡、暗黄、干枯,最终在一场大雨过后,它们被水流冲走了,不知去往何方。

他接连骑了两天两夜的马,早上的时候才刚刚回到京城。

悄悄看到她时,她便是眉眼含笑的样子。看着她开心,想到那开心不是他带给她的,他心里又有些酸涩。

看着她的背影,那股浓重的酸涩袭上了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扶着一边的墙壁,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之后,他气力不支,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他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深陷在膝盖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燕风离终于抬起头来,站起身向着大理寺外走去。

当他站在大理寺门口,看着大理寺外湛蓝的天空和浓烈的骄阳,燕风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世界何其大,他却突然失去了自己的方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去做什么。

或许,这个时候,适合一醉方休。

燕风离骑马到了最近的酒馆,一坛子一坛子地喝着酒,他什么都不求,但求一醉。

醉眼朦胧中,有一人坐在了他的对面,那人的声音并不大,却如此清晰地刺激着他的耳膜“如果给你一个得到赫云舒的机会,你要不要?”



第五百四十二章 给你点颜色看看

这一日,赫云舒在大理寺的事情比较多,因此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她才走出大理寺。

而大理寺外停着的马车上,早有人掀起了车帘,等着她。

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甜甜一笑,道“事情忙完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对,所以来接娘子回去。”

“好啊。”说着,赫云舒递出了自己的手,由着燕凌寒将她拉上去。

就在这时,一旁的角落里传来一个怯怯懦懦的声音“凌寒哥哥。”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手,向着声音的来处看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庆明珠。

此刻,她仅有的一只手上提着一个食盒,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她唯唯诺诺地看着赫云舒,道“赫少卿,我与铭王殿下说些话,可以吗?”

赫云舒扭过脸,不看她,暗地里却轻轻地在燕凌寒的腿上点了一下。

燕凌寒会意,下了马车,他站在庆明珠面前,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庆明珠咬咬嘴唇,低下头,道“凌寒哥哥,我害怕赫少卿会生气。”

“无妨,说吧。”

迎着燕凌寒的眼神,庆明珠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燕凌寒,说道“凌寒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我现在只有一只手,做出的糕点只怕不是很好吃,希望凌寒哥哥不要嫌弃。”

“不会。”说着,燕凌寒伸手接过,将那食盒放在了马车之中。

“还有别的事吗?”燕凌寒问道。

“没有了,凌寒哥哥,现在天气热,你一定要多喝一些绿豆水,这样对身体好。”

“嗯,我记下了。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好,凌寒哥哥,你慢走。”说着,庆明珠后退了几步,站在了一旁。

之后,燕凌寒先上了马车,然后将满脸不高兴的赫云舒也拉了上去。x8

看到赫云舒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庆明珠的心里十分畅快。

到了马车之上,燕凌寒看着那食盒,懊恼道“现在我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神色如常的赫云舒问道。

“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我可受不了。还有,她的眼神里,装着的都是算计,很讨厌。”

赫云舒一笑,道“可是,人是你要救下的啊。是你想要亲自体验,亲自做出判断的。怎么,后悔了?”

“是。我已经看出她是什么样的人了,所以,我可不可以杀了她?”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可以。现在她是我们的棋子,一颗很重要的棋子,对于这么重要的棋子,怎么可以杀了呢?”

一时间,燕凌寒有些泄气“所以,以后还会见到她?”

“对,不仅会见到她,还会经常见到她。”赫云舒幸灾乐祸道。

燕凌寒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一脸的苦相。

赫云舒趁机揶揄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燕凌寒一把抓过赫云舒,把她困在自己怀里,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再敢笑话我,我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颜色给我看。”赫云舒挑衅道。

燕凌寒邪魅地一笑,一手揽住赫云舒,一手悄悄地解了自己的腰带,顺手一扒,就露出了自己精壮的胸膛,尔后,他强迫赫云舒看向自己,附耳低语道“这个颜色,你喜欢吗?”

赫云舒无语凝噎,她这算是挖了个坑,成功地把自己埋了吗?她怎么就忘了,燕凌寒失去的是记忆,可不是本性。这好色且爱捉弄人的本性,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改。

看着赫云舒脸颊通红的样子,燕凌寒薄唇轻启,顺着她微凉的额头一路向下,拂过她滚烫的脸颊,继而是温润的唇,他不知餍足,攫取着这醉人的甜蜜。

赫云舒忙伸手推他,手却落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她吓得缩了回去。

“怎么,怂了?”燕凌寒暂时放开了她,在她的耳边低语道。

赫云舒黛眉微挑,道“不,燕凌寒,要怂也是你怂。”

说完,赫云舒的手就落在了燕凌寒的胸膛上,她未受伤的一只手暗暗用力,把燕凌寒推倒在马车之上。

之后,她跨坐在燕凌寒的腰腹上,修长白皙的手慢慢拂过他的脸颊,他的嘴唇,他的脖子,尔后一路向下,落在他的胸膛上,在上面画着圈圈。

一瞬间,燕凌寒觉得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自身体里划过,他的身子僵直,眼神迷离,呼吸愈粗重。

这时,赫云舒却是突然停下,素白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间。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眼神里满是期待。

这时,赫云舒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方锦帕,盖住了燕凌寒的眼睛。

感觉到马车停了,赫云舒坏笑一声,掀开车帘一跃而下。

同时,她高呼一声“随风,你主子叫你!快着点儿!”

故而当随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车帘闯进马车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燕凌寒裸露着胸膛躺在那里的模样。

此时,燕凌寒刚刚藏起脸上的锦帕,还未来得及穿好自己的衣服。

随风见自家主子面色酡红,呼吸粗重,惊道“主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我给你揉揉?”

说着,随风伸手就往燕凌寒的胸膛上摸去。

燕凌寒一脚踹开了他,低吼道“滚蛋。”

随风一头雾水,苦口婆心道“主子,讳疾忌医要不得啊?要不,我去把百里姝找来?”

“不用。”说着,燕凌寒坐起身,将衣服穿好。

“主子……”

“闭嘴!再说话我把你舌头剪了当下酒菜!”燕凌寒冷声道。

有了这个威胁,随风立马闭紧了嘴巴。

燕凌寒挑开车帘,现这是定国公府的外面,而赫云舒早已不见踪影。

他好生懊恼,却也是无计可施。最终只得命寒风赶车回去,送他回铭王府。

这一日,定国公府的晚饭很丰盛,有这么多孝顺的晚辈陪着,云松毅的心情好了许多,多吃了一碗饭。

看着外公如此,赫云舒的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不过,在饭桌上,赫云舒也现了一件反常的事情。



第五百四十三章 云俊虎的着急

今日,二表哥云俊虎很反常。

历来,在定国公府的饭桌上,除了她,其他人都是要讲规矩的。因此,三位表哥吃饭都很有章法,不乱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是温和的,不至于笑的太开心也不至于板着脸。

可是今天二表哥云俊虎几乎每吃一口饭都要停下来笑一会儿,为了害怕家里的长辈现,他都是低着头笑的,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云松毅看到了这个,但是他今天心情好,没说什么。

倒是云锦弦,瞧着自家儿子这副轻佻没正行的样子,不禁放下了筷子,带了几分恼怒说道“俊虎,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了。”

“那你还是小孩子吗?”

听到这话,云俊虎意识到不对,从那低笑中缓过神来,看向了云锦弦,可那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这么大的人了,一直躲在那里偷笑,笑什么?说说看!”一时间,云锦弦越说越气。

“没、没什么开心的事啊。”云俊虎应道。

“要我说你也没有什么开心的事,你今年都十八了。男儿建功立业,功呢?业呢?被你吃了?”x8

赵夫人也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算是不建功不立业,你娶个媳妇儿回来生个孙子给我们也好啊,可你呢?”

“母亲,大哥不是还没成亲吗?”云俊虎嘀咕道。

赵夫人一筷子打在了他的头上,道“你大哥已经有婚约了,成亲那是早晚的事,你比不了!这样吧,明日跟我去李尚书的府上做客,这李尚书家的女儿今年就要及笄了,一家女百家求,咱们先去瞧瞧,顺眼了就娶回来!免得你真天没个正形出去乱跑!”

顿时,云俊虎一脸苦相“母亲,您也不能逼婚啊,这成亲又不是胡乱配对!要是娶了个我不喜欢的怎么办!”

“胡说!母亲的眼光你还信不过!不要再多说,明天老老实实的跟着我去李尚书家!”

“不,我不!”说着,云俊虎看向了赫云舒,犹如看到了救星一般,他嚷嚷道,“母亲,小妹说了,有个相熟的姐妹想要介绍给我,她人长得漂亮,家世也好。”

赫云舒一阵无语,她是说过要介绍相熟的姐妹给云俊虎,可什么时候说人家长得漂亮家世又好了?她这二表哥,可真是信口雌黄。

随即,赵夫人狐疑的看向了赫云舒,道“舒儿,有这事吗?”

看着云俊虎求助的眼神,赫云舒终究是不忍心,应道“是,舅母,有这件事。本来回来之后就想张罗这件事来着,可事情比较多,就推迟了。”

“哦,这样啊。我记得明天你们大理寺休沐对吧?这样,你带着你表哥去见见,怎么样?”

“好啊。”赫云舒一口应道。

如此,赵夫人才算是放了心。

吃罢饭,离了饭桌,云俊虎悄悄跟上了赫云舒,冲着她微施一礼,道“小妹,二哥这厢有礼了。”

赫云舒掩嘴一笑,道“二表哥,难怪舅舅说你没个正形呢,你说说你,比三表哥还大两岁呢,倒是不如三表哥稳重。”

“他们那是老气横秋,提前衰老,哪里比得上我青春正盛?对了,小妹,明天咱们真的去吗?”

赫云舒一笑,道“那是肯定的,我都答应舅母了。不过,上午我要先派人去递个帖子,看她有没有时间。你等我的消息就好了。不过,你悄悄地跟着我就好了,不要出现,不然太尴尬了,懂吧?”

“我懂,我懂,你就放心好了,我绝对不出现。”

按照赫云舒的设想,她就正常和任美目见面,云俊虎就悄悄看着,若是看顺眼了她再去问任美目的意思,若是没看对眼,也不至于太尴尬。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赫云舒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她睡得很好,故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精神饱满,整个人焕然一新。

吃罢饭,她命人去丞相府给任美目递邀请的帖子,请她去东湖游玩。

之后,赫云舒就坐在窗前,随意地翻着一本介绍医理的书。

她正看着呢,云俊虎的脸突然就从窗户外出现了,他瞧着淡然自若的赫云舒,道“小妹,人家回信儿了没有?”

“没有。”赫云舒头也没抬的说道。

如此过去了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云俊虎就来问了八遍。

最后,赫云舒烦了,她把书扣在桌子上,道“二表哥,你安静一些行不行?你这样我都没办法看书了!”

“我很安静啊。”云俊虎一脸的委屈。

这时,去送信的人终于回来了,同时也拿回了任美目的回帖。

“快看!快看!”云俊虎催促道。

赫云舒展开回帖看了看,道“放心吧,她会去的。我约的是巳时一刻,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走吧。”

“好。”说起这个,云俊虎倒是满脸的兴奋。

赫云舒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云俊虎,他的脸长得还算英俊,穿的衣服也算得体,没什么可挑剔的。

之后,赫云舒坐着自己的马车,至于云俊虎,则骑马跟在了后面。

二人一前一后,去了东湖。

这东湖本是一片私家的园子,因这一片大湖而闻名。后来那家人败落了,这园子就落到一处商户手里,商户将这园子重新修缮了一番,临湖的地方建了许多凉亭,又栽种了许多的树木和花草,倒是将这里打造成了纳凉赏景的好地方。

好在今日来东湖的人不太多,二人很快便在一个绝佳的位置找了两个凉亭,凉亭的位置离的很近。

二人等了一会儿,任美目还没来。

云俊虎急了,已经开始无聊的朝着湖里扔石子。

可手里的石子扔完了,等的人还没来,云俊虎不禁有几分泄气,对赫云舒说要去别处转转。

赫云舒知道他是坐不下来的主儿,也没拦他,随他去了。

赫云舒倒不怕无聊,开始欣赏起这里的景致来。这里的柳树繁茂,长满了绿叶的柳枝垂在水面上,和水里的倒影组成了绝佳的美景。

她正欣赏着这些,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些不寻常的声音。疑惑之下,她就转过脸,朝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



第五百四十四章 目瞪口呆

赫云舒朝着有声音的那边看了过去,现任美目正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还朝着后面喊着什么。

以为任美目遇到了歹人,赫云舒顿时站了起来,大声道“美目,我在这里!”

说着,她朝着任美目的方向跑了过去。

看到赫云舒,任美目有了主心骨,神情不再那么慌乱,反倒是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等着赫云舒。

赫云舒奔过去,一把把她拉在身后,轻斥道“傻丫头,就算是看到我过来了,好歹也躲一躲啊,万一我没过来你就被人追上了呢。”

“有云舒姐姐在,我什么都不怕。”任美目一脸傲娇的说道。

“好吧。刚刚是怎么回事?”

任美目还未来得及回答,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臭丫头,有本事你别跑!”

说话间,那说话的人就从一丛翠竹后面跑了出来。

顿时,来人与赫云舒大眼瞪小眼。x8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二表哥,云俊虎。

二人瞪着看了一会儿,倒是忘了说什么,倒是任美目,从赫云舒的身后跳了出来,朝着云俊虎瞪眼睛,道“你来呀来呀,怎么不追过来了?你要是敢过来,我家云舒姐姐揍死你!”

云俊虎暗暗咬牙“你个臭丫头,偷吃我的东西你还有理了!什么你的云舒姐姐,那是我小妹!”

任美目一听这个,傻了眼“云舒姐姐,他真是你哥?”

“嗯,如假包换。”赫云舒无力扶额道。她还费尽心思地想安排两人见面,敢情人家早就接上头了,莫名地有种当电灯泡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在凉亭内坐下之后,赫云舒好奇道。

任美目抢先道“云舒姐姐,我先说!我那天去一个酒楼吃饭,我去的时候最后一份辣子鸡被他给点了,我就求他给我一点东西吃,他抠门,不肯给,我求了好久他都不肯。所以,我就趁他不注意,把盘子也给端走了。”

云俊虎两手一摊“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你抢人东西还有理了?”

“男子汉大丈夫,那是要顶天立地的。顶天立地都做得,还不能给我吃一点东西了。大不了我以身相许呗,多大点儿事啊。切,抠门小哥哥。”

云俊虎一拍桌子,道“好!以身相许可是你说的!走,咱们这就回家禀明父母,明天就下聘礼,后天就过门!谁也别怂!”

说着,云俊虎站了起来,挑衅地看着任美目。

任美目站了起来,一拍桌子,道“好,回就回!”

说着,任美目也要走。

这时,任美目身边的丫鬟忙拉住了她,道“小姐,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您要慎重啊。”

“没事,我意已决!”说完,任美目看向赫云舒,道,“云舒姐姐,我这就回去了!”

一直处在石化状态中的赫云舒还未反应过来,任美目就已经走了。

赫云舒嘴巴微张,所以,他们俩这就成了?以这般闪电的度?

她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家表哥,道“二表哥,你是认真的吗?”

“她敢嫁我就敢娶!我们云家人,什么时候怂过?”云俊虎一脸豪气道。

于是,回到定国公府之后,云俊虎径直到了赵夫人的房里,一脸瑟道“母亲,早上的时候不还惦记着要抱孙子吗?那您就准备聘礼吧,明日就可以下聘了。”

赵夫人一惊,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这么快就成了?明天就下聘礼?好啊,哪个府上的,我好快些准备。”

云俊虎面露迷茫,随即看向了紧跟在后面的赫云舒,道“小妹,她是哪个府上的?”

“她叫任美目,是丞相任锦海的嫡女。”赫云舒如实道。

赵夫人点点头,任锦海她知道,是一个很正派的人。既然是任家的人,人品上就没什么顾虑了。尔后,赵夫人狐疑道“怎么这么快就成了?”

云俊虎刚要说什么,赫云舒便推开了他,将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讲完之后,赵夫人一个枕头就朝着云俊虎扔了过去“你个混蛋玩意儿,有你这么干的吗?人家就是说说,你还当真了?还抓着人家话里的漏洞让人家以身相许了,这要是有人追究,你就是调戏良家妇女,把你充军了都是轻的!去院子里跪着!”

“是她先说要以身相许的啊。我想着她一个女儿家,我要是拒绝了,她该多难为情啊。所以,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云俊虎嘀咕道。

“还敢说!来人,把二少爷捆了!”

赵夫人一声令下,云俊虎就被五花大绑了。

赫云舒在一旁看着,也是被舅母赵夫人的雷厉风行给吓到了。不愧是上过战场的女人,这股子气度,还真不是寻常人家的主母能够拥有的。

之后,赵夫人就带着被捆成粽子一般的云俊虎,风风火火的去了丞相府。

这一趟,赫云舒自然是没跟着,她毕竟是个小辈,这样的情况她跟着也不是一回事。她闲来无事,就去外公云松毅的院子里陪他说话了。

一刻钟后,坐在丞相府的的正厅里,赵夫人是忐忑的,毕竟是自家儿子犯错,这种事说起来都是女儿家吃亏,人家任家人若是追究起来,只怕这件事没那么好结束。

想到这里,她又狠狠地瞪了自家的不肖子一眼。

很快,任夫人就来了,不知是涵养好还是怎的,她的脸上并没有愤怒的表情,而是那种端庄的笑意。

因赵夫人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任夫人进门便冲着赵夫人行礼,赵夫人忙站起来,拦住了她,道“任夫人不必客气。”

任夫人笑了笑,道“多谢赵夫人体谅。咦,这是您府上的少爷吗?怎么还五花大绑的?”

赵夫人深吸一口气,道“任夫人,犬子鲁莽,怠慢了任小姐,我今日便将他扔在这里了,要打要罚,任凭处置!”

任夫人却是愣了神,道“这话是从何说起?”

闻言,赵夫人一愣,难道说,任美目回来没把事情告诉自己的母亲?



第五百四十五章 傻人有傻福

赵夫人尚在疑虑,任夫人便开口了“赵夫人所说的,是在东湖生的事吗?”

“是。”赵夫人硬着头皮答道。

任夫人一笑,道“此事,不知赵夫人怎么看?”

看着任夫人脸上的笑意,赵夫人反倒是心里没了谱儿,有点儿探不清她的底,她想了想,说道“此事是犬子有错在先,您若是不嫌弃,那就好商量了。”

任夫人笑的愈畅快“那便好了,我也没意见。只要孩子们愿意,怎么都好说。”

赵夫人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原本还以为会收获一顿冷嘲热讽呢,谁知道,倒有可能收获一个儿媳妇。她便和任夫人热络地攀谈着,从衣服饰说过家长里短,从家长里短说道朝局上下,二人的话一说起来,就犹如泄洪的洪水,怎么也把持不住了。

谁能想到,原先不曾深交的两个人,此刻竟是一见如故,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了。

这倒是苦了被晾在一边的云俊虎,可怜他被捆成了粽子,站在那里很不舒服,他看着正与任夫人聊得海阔天空的自家娘亲,眼神无比哀怨。

倒是任夫人看到了他,忙命人给他松绑,含笑道“美目在后院,你们年轻人去说说话吧。”

说完,她便吩咐一个小厮带着云俊虎去后院。

终于不再被绳子绑着,云俊虎舒服的伸了伸胳膊腿儿,跟着那小厮的指引朝着后院走去。

任丞相是中状元之后一步步做到丞相的,算是后起之秀,宅院的布置上虽然不如云家那般古朴厚重,却也是清新自然,自有格调。

云俊虎一路到了后院,便听到任美目的屋子里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他皱皱眉,迈步走了进去。

许是屋子里的丫鬟都被任美目赶了出去,此时,屋子里只有任美目一人,她正伏在床上,低声哭泣着,很是伤心的样子。

云俊虎走近,低声问道“怎么了?”

听到声音,任美目噌的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擦擦眼泪,看着眼前的云俊虎,惊问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先别说这个,你哭什么?”

任美目低着头,不说话。

云俊虎走近,道“是不是后悔了?”

任美目的头埋得更低了。

“没事,后悔了也没事。我这就去给你母亲说,不碍事的。”云俊虎宽慰道。

任美目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云俊虎,道“你真的会去吗?”

看着此刻的任美目,云俊虎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眼前的女子娇俏可爱,静如处子,动若脱兔,一双大大的眼睛如同会说话一般,吐露着她此刻的无助和担忧,让他忍不住生出怜爱之心。

云俊虎的心猛然一滞,呆愣在那里,片刻后,云俊虎回过神来,冲着任美目笑了笑,道“那是自然。我说的话,绝不更改。你别哭了,我这就去跟你母亲说。”

说完,云俊虎艰难地转身,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涩,似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地抽离他的生命,让他觉得难以呼吸。

这时,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迈步也需要这样大的力气和勇气。

“等一下!”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云俊虎猛然转身,急声道“怎么了?”

任美目咬了一下嘴唇,道“你真的愿意去跟母亲说吗?哪怕,我母亲会怪罪你。”

“没事的。”云俊虎艰难地笑了笑,说道。

“我突然觉得,你还不错。”

“什么不错?”云俊虎狐疑道。

“你人还不错。”

云俊虎苦笑了一下,这算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

“那,我走了。”

“要不,你别去了。”任美目踟蹰道。

“你说什么?”云俊虎眼前一亮,说道。

“我说你别找母亲去说了,要不,咱们试试?”

“好啊!”像是生怕任美目反悔似的,云俊虎慌忙应道。

任美目咯咯一笑,道“看把你急的。”

云俊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明天我请你吃饭,给你赔罪,好不好?”

“好啊!”任美目一口应道。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任夫人派小厮来寻,云俊虎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坐在马车上,赵夫人看着自家儿子,打从丞相府出来,他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赵夫人一笑,道“你这孩子,误打误撞的,还真被你给撞上了,你倒是好运气。”

“母亲,您怎么就这么不相信自家儿子,难道您不觉得,我看起来又英俊又勇猛,很招人喜欢吗?”

“不觉得,我觉得你毛病一大堆。”赵夫人吐槽道。

但,赵夫人的吐槽丝毫没影响云俊虎的心情,他正挖空心思的想着明天该带任美目去哪里吃饭呢。

回了定国公府,云俊虎就去找赫云舒。

见到他好端端地回来了,赫云舒有几分诧异“二表哥,任家人没揍你?”

云俊虎两眼一瞪,道“小妹,你胡说什么呢?我马上就是任家的乘龙快婿了,他们稀罕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揍我呢?”x8

“真成了?”

“对啊,不信你去问母亲。”

见云俊虎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赫云舒便信了。

听云俊虎说完经过,赫云舒便猜出,是云俊虎见任美目伤心,独自要承担一切的举动感动了她。

赫云舒笑笑,道“二表哥,傻人有傻福,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那是自然,不对,你说谁傻呢?”

赫云舒笑笑,道“你啊。”

“好了,小妹,不跟你贫嘴了。你快告诉我,这京城哪家酒楼的饭菜比较好,我明天要请任美目吃饭呢。”

于是,为了自家表哥的婚姻大事,赫云舒就把这京城里她去过的酒楼都说了一遍,包括里面有什么招牌菜,都详细地罗列了下来。

看完这些,云俊虎大呼感激。

第二日一早,云俊虎就起床收拾,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头戴同色的玉冠,收拾得溜光水滑儿的,乍一看,跟个奶油小生似的。

他坐着马车出了门,直奔丞相府。谁知,他刚刚走进丞相府,就被人拎住了衣领。



第五百四十六章 有我呢,你怕什么

云俊虎反应很快,当即抓住了来人的手,分毫不让。

他在边境戍边多年,自有一身功夫,力气也是不小,当即便克制住了对方,使其不能有所动作。

对方是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男子,身材要比他壮实一些,此刻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云俊虎狐疑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那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云俊虎,道“你就是云俊虎?”

“对啊。”云俊虎应道。

“那就对了。”说着,那人一抬脚,朝着云俊虎的膝盖踹去。

云俊虎丢开那人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道“你讲不讲道理?”

那人并不多言,冲上来便要打云俊虎,云俊虎闪身一躲,只守不攻。

“大哥,住手!”

这时,任美目跑了出来,冲着那人说道。

原来,此人是任美目的哥哥,任封。

“想娶我妹,打赢了我再说!”说着,任封再次上前,对云俊虎出招。

云俊虎自然是不能与之对打的,只管躲着,并不出手。任峰的身手明显不如他,可他穷追不舍,倒也让云俊虎好生烦恼,他还有事呢,这未来的大舅哥能不能有点儿眼力见儿啊。

就在云俊虎愁闷不已的时候,一声厉喝传来“封儿,住手!”

是丞相任锦海。

云俊虎忙躬身施礼,唯恐失了礼数。

任锦海点点头,温和一笑,尔后冲着任封说道“莽莽撞撞的,干嘛呢?”

“我就想试试他的功夫。”

任锦海板起了脸,道“试什么试,云小将军戍边多年,身手自是无敌。你就别自取其辱了。”

“哦。”任封不甘心地应了一声,站在了任锦海的身后。

随即,任锦海看了看云俊虎,微微一笑,道“犬子鲁莽,贤侄勿怪。”

“任大人言重了,不会的。”

“嗯,照顾好美目。”说完,任锦海就走了进去。

二人走后,任美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大哥他没有恶意,他就是太爱护我了,想知道你可不可靠。”

云俊虎灿然一笑,道“不要紧。为了我小妹云舒,我也试探过铭王殿下呢。都是当哥哥的,我懂。”

“嗯,你不生气最好了。”

“这么个小事,有什么好生气的?快上马车,外面天热,我在里面放了冰块,凉快。”

“好。”说着,任美目上了马车。

为了避嫌,云俊虎自然没有与她一同坐在马车上,而是骑马跟在了后面。

任府内,得了守门人的禀报,任锦海看向自家夫人,道“原本我还担心这云小将军出身军旅,会是个鲁莽的粗人,却不想竟是这般有礼。封儿挑衅他他也不生气,还为了避嫌不与美目同乘一辆车,也算是有君子之风了。”

任夫人笑笑,道“那是自然。赵姐姐教养出来的儿子,那还能差得了吗?”

“瞧瞧你,才与那赵夫人见了一面,就这般姐姐妹妹的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妹呢。”x8

“你懂什么,这叫一见如故。”

另一边,任美目坐在马车里,不时偷偷地掀开一旁的车帘,看着骑在马上的云俊虎,心头溢满了喜悦。

没过多久,酒楼便到了。

这是云俊虎从赫云舒给他的众多酒楼里挑选出来的,据说这里的菜色很好,环境也清雅。

二人进了二楼的包间,果不其然,这里的布置清新淡雅,让人有一种置身于家中的错觉。

任美目坐下之后,对这里赞不绝口。

很快,店小二送来了菜单,看着上面罗列的菜色,任美目咽了咽口水。

云俊虎见了,爽朗一笑,道“喜欢吃什么,尽管点就好了。”

“那我就不客气啦。”任美目笑着,一连点了七八道菜。

任美目点菜的时候,云俊虎就偷偷在桌子下面看着赫云舒给他写好的清单,见任美目最终点完菜之后,还有三四道这里的招牌菜没点,云俊虎又加了几道。

就在他点完菜之后,任美目瞧着他,道“你在看什么呢?给我看看。”

云俊虎就把手里的纸张递了过去,任美目接过一看,顿时两眼放光,有些酒楼她也去过,认出上面所列出的菜色是招牌菜。还未来得及将下面密密麻麻的字迹看完,任美目便惊喜道“是不是全京城好吃的菜全在这上面了?”

“差不多吧。”

“所以,可以都去吃吗?”

“对啊。”云俊虎毫不迟疑的说道。

“太好了!”任美目一激动,就站了起来,还跳了一下。

片刻后,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

“你很可爱。”为了缓解她的紧张,云俊虎说道。

“你真的这么想?”

“对啊,这还需要说谎吗?”

“嗯,俊虎哥哥,你真好。我很喜欢吃美味的东西,可母亲说我若是吃得太肥就会嫁不出去的,不准我多吃。所以,我就偷偷跑出来吃。”

“以后,你也不用偷偷跑出来吃了,想吃什么告诉我就好。有时间咱们就出来吃,你没时间我就买了给你送去。”

“真的吗?俊虎哥哥!”激动之下,任美目握住了云俊虎放在桌子上的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云俊虎说过的话,绝不反悔。还有……”说着,云俊虎凑近了任美目,悄声道,“不用担心吃多了会嫁不出去,有我呢,你怕什么?”

听罢,任美目羞怯的收回自己的手,含羞的低下了头。

看着对面女子娇俏的模样,云俊虎忍不住眉眼含笑,这样生动自在的女子,比那些刻板教条的大家闺秀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他何其有幸,能遇到这样的姑娘!

这一顿饭,二人吃得都很开心。

吃罢饭,二人从酒楼出来,准备去逛逛铺子。

任美目走在大街上,只觉得分外开心。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身子趔趄。

云俊虎忙揽住了她的腰,扶稳了她。

撞到任美目的人,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

云俊虎正想呵斥他,这时,身后有人叫道“快追!别让他跑了!”



第五百四十七章 伸冤

听到这个狠厉的声音,云俊虎一边护住任美目,一边向着后面看去。

此时追过来的,是几个穿着百姓衣服的人,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朝着那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奔了过来。

因为不清楚情况,云俊虎决定先看看,就护着任美目往一旁站了站。

看那几人追来,那年轻人忙向前跑去。然而跑了没多远,他就被追上了。

那些人追上他之后,不由分说地就去捂他的嘴。

云俊虎暗觉奇怪,瞧着这架势,那些人追上这年轻人之后,应该是想先打他一顿才是。可是,他们没有先打人,反倒是先捂住了他的嘴,似乎是害怕他说出什么来。同时,他们还吵着四周小心地看着,眼神警惕而小心。

这就有猫腻了。

云俊虎悄声道“这几个人不对劲。我先送你去马车上。”x8

任美目点了点头,然后在云俊虎的护送之下上了马车。

好在马车离得并不远,赶车的是定国公府的人,身上有些功夫。

嘱咐他保护好任美目之后,云俊虎朝着那几人走了过去。

此时,那几人已经控制住了那年轻人,正要把他往一旁一个黑色的马车上拉,那人使劲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看到云俊虎走过来,那人的眼神里,满是渴求。

与此同时,那几人也现了云俊虎。为的那人恶狠狠地说道“滚远点儿,别坏了老子的好事!”

云俊虎冷笑一声,道“依我看,你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他便上前,一脚一个踹翻了拉住那年轻人的两个人。

马车里,任美目悄悄看着这一幕,不禁为云俊虎鼓了鼓掌。

真是太棒了!

可就在这时,一旁的人突然拔出了刀子,看着那明亮的刀身,任美目吓得大叫一声。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云俊虎却是很快转过身来,朝着拿刀子那人一脚踹去,那人便倒在了地上。

其余几人见状,对了对眼神,道“一起上!”

顿时,马车里的任美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担心不已。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云俊虎戍边多年,在战场上尚且丝毫不惧,对于这些个小喽自然也不放在眼里,不出几招便制服了他们。

他正愁该怎样把他们带走的时候,从西边呼啦啦来了一队捕快,穿的是大理寺的官服。

这队捕快很快到了跟前,那为的捕头问道“怎么了?”

云俊虎把情况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之后便说道“赫少卿今天当值吗?”

“那是自然。”那捕头应道。

“那便好了,你将这些人押回去,交给赫少卿。我之后就去大理寺,把事情说清楚。”

“您是?”

“定国公府,云俊虎。”

“哦,原来是云小将军,失敬失敬。”那捕头拱手说道。

“嗯,将人带走吧。我稍后就到。”说罢,云俊虎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他尚未走过去,任美目就一把掀开了车帘,一张脸都笑开了花“俊虎哥哥,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云俊虎一笑,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这不算什么的,在边境的情况可比这要凶险多了。”

“你真棒!”

听任美目这样说,云俊虎的心里犹如吃了蜜一样甜。他笑笑,尔后抱歉道“美目,今天只怕是不能陪你逛铺子了。刚才这伙人不简单,我得去大理寺一趟。”

“嗯嗯!”任美目连连点头。

将任美目亲自送回丞相府之后,云俊虎便去了大理寺。

此时,那捕头刚刚将人交到赫云舒手里。

见云俊虎来,赫云舒开门见山道“二表哥,他们是怎么落到你手里的?”

云俊虎近前,悄声道“这几人不简单,白日里都敢在街上抓人,而抓了人之后先去捂嘴,很显然是怕他说出什么来。而且,我与他们动手的时候,现他们身上都有腰牌,看样子,是官府的人。”

听罢,赫云舒眸色微深,若是官府的人,去抓人自当是光明正大,可他们抓人却是先去捂嘴,的确是不正常。而且,听他们的口音,也不像是京城的人。不是京城的官差却跑到京城来抓人,着实是奇怪。

尔后,赫云舒点点头,道“嗯,这些人交给我就好。你回去吧。”

之后,按照惯例,自然是要将这几人分开审问。

审问之后,他们众口一词,说他们是宿州的官差,来抓逃犯。

但事情很显然没有那么简单,赫云舒亲自审问那个被他们抓的年轻人。

此人衣衫褴褛,神情慌乱,一副惊神未定的样子,身子一直颤抖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赫云舒并不急,就坐在那里等着他镇定下来。

在喝了一杯热茶之后,此人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他看着赫云舒,眼神里仍然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大人,您真的能帮小人伸冤吗?”

“可以。这里是大理寺,你有什么冤屈,都可以说出来。”

“那宿州的事情,大人也可以管吗?”

“自然,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只要是大渝的天下,无论哪里,都可以管。”

闻言,那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忍不住痛哭失声。

赫云舒皱了皱眉,待这年轻人情绪稳定下来之后,他终于开口了“小人叫刘丰收,是宿州人氏。一个月前,小人的娘子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我们全家都很开心。可生下来不过五天,孩子就不见了。小人心里着急,苍蝇一般乱转的去找,没成想,还真被小人给找到了。可是,知府大人说那是他的儿子,还污蔑小人想要偷他的孩子。无奈之下,小人只得逃离宿州,却不料,官差追了来。小人一路就逃到了京城,这才遇到了贵人,得以到了大理寺。”

“你如何确定那是你的孩子?”赫云舒问道。

“小人的孩子脚趾之间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这便是记号。”

听罢,赫云舒陷入了沉思,一个知府大人,当真会去偷一个百姓的儿子吗?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处心积虑

此时,那叫刘丰收的年轻人又继续磕头,说自己说的话没有一句假话。

赫云舒抬起头,问道“知府大人的儿子何等尊贵,你怎么能见得到呢?”

“大人明鉴,小人痛失爱子,便心生一计,去新生了孩子的人家查找,希望能找到自己的孩子。小人听说知府大人家里添了一子,恰逢知府大人家里招短工,便进府做工,趁着丫鬟给那孩子洗澡的时候,小人瞧见了那孩子趾缝间的红痣。”

“所以,之后你就直接找到了知府大人?”x8

“是,小人是在他去衙门的路上拦轿喊冤的,当时他一口否决,小人便趁着当时人多,逃走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这刘丰收虽然只是一个百姓,倒也有几分心机。若非如此,他也无法从宿州跑到这里来。

问明了原因,赫云舒便去见了那几个官差。

得知赫云舒已经审问过刘丰收,几人的口径与先前生了变化,却也一致,只说是知府大人的命令,让他们抓住刘丰收。

赫云舒却是一笑,否认道“不,你们绝不是宿州的官差!”

顿时,几人惊讶地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着他们,眼神中没有一丝的犹疑“你们绝不是宿州的官差,若是官差抓人,又是这般暗地里行事,你们绝不会显露出自己的腰牌。而你们方才与云俊虎交手的时候,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不是吗?”

闻言,几人神色一变。

赫云舒继续道“依本少卿看来,你们的意图是将这个叫刘丰收的人送到大理寺来,从而引起本少卿的注意。于是今天无意中见到云俊虎的时候,你们就利用刘丰收演了这么一出戏,只可惜,你们并没有骗得了他。”

刚才,离开这里之前,云俊虎跟她耳语几句,说的就是这个。

听罢,那几人皆是横起一掌,直奔赫云舒而来。

然而,当他们出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臂绵软无力。

原来,借着审问他们的机会,赫云舒已经给他们下了软筋散。闻了这软筋散,这几人便无法施展功夫。

被赫云舒识破之后,这几人便不再说话,没有一个人例外。即便是用上了大理寺的刑罚,这几人的表现也与其他人不同,甚至连额头都没有皱一下。

赫云舒意识到,这几人不简单。

命人好生看押这几人之后,赫云舒派人去了宿州,查探刘丰收所言之事是否属实。

这一天的夜晚,格外寂静。

一片漆黑中,从大理寺的监牢里,走出了一个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被看押的冒充宿州官差的其中一人。

原来,此人万分警惕,并未闻那软筋散,故而等到夜深人静之时,他打晕了看守,逃了出来。

逃出来之后,他运起轻功,一路出了大理寺,往城南而去。

城南的一座破庙中,有人正等着他。

到此之后,那人跪在了地上,愧疚道“主子,事情办砸了,我们被识破了。老五他们几个都被关进里面,中了软筋散。”

“赫云舒,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借你吉言,我还就是阴魂不散。”说话间,赫云舒就已经到了跟前。

而燕凌寒就跟在她的身边。

至于那个说赫云舒阴魂不散的人,他并不是别人,正是燕永奇。

此刻,他看着突然出现的二人,面如土色,狠狠地瞪向了自己的手下。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这一切都是赫云舒故意设计的,这人能跑出来并非是他自己的本事,而是赫云舒故意放水,她想要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之人。

而他燕永奇,偏偏就上了当。

想他燕永奇本是风光无限的三皇子,可因为赫云舒,他进了这大理寺,做了一个小小的寺丞。这还就罢了,如今他还被剥夺了去监牢的权利,他一个寺丞,还不如一个捕快的权力大。而他苦心设计了这一出,还被赫云舒识破了,这让他万分懊恼。

看着他出离愤怒的神色,赫云舒悠悠道“燕永奇,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想借着这个案子让我去宿州,然后趁机在路上收拾我,对吗?”

燕永奇看向赫云舒,目光悲愤“赫云舒,我的一切都是你毁的,我不过是讨回一些利息而已,不可以吗?”

赫云舒尚未说话,燕凌寒便走到了燕永奇面前,他看着燕永奇,目光冷厉“你的这些想法,都是谁教给你的!是你自己做错了事,倒去怪别人惩罚你,这就是你的是非曲直吗?”

燕永奇抬起头看着燕凌寒,目光悲凉“皇叔,我的好皇叔,您是什么身份,您当然有资格说这些话?可我呢,我自小就有一个能力无边的皇叔,他什么都能做到。是,我佩服你,可你总得留些事情让我们做啊,不然,你什么都大包大揽,还想要自己做皇帝吗?”

燕凌寒眸色微深,道“所以,你兴风作浪,鼓弄起那样的流言,想让我垮台,就是想争取一些做事的机会吗?”

“是。”

“好,你想要做事,我就给你机会。你既然找到了刘丰收,就该知道刘丰收的孩子的确是失踪了,也的确是出现在了苏州知府的家里。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查明此事,如何?”

“真的?”燕永奇狐疑道。

“是。半个月后,拿着你的结果来见本王,若是你查不出结果,咱们就新账旧账一并算!”

闻言,燕永奇哆嗦了一下,今日设计赫云舒之事,若是真的与他算账,即便是不要了他的命,皇叔也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如此说来,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故而燕永奇坚定道“是,皇叔!”

此事就此作罢,带赫云舒回来的路上,燕永奇看着神色平静的她,道“生气了?”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没有。每个人都会犯错,重要的是,在犯错之后,他有没有改过自新的勇气。燕凌寒,现在的你,似乎心软了许多。”

“有么?我只是不想让皇兄难做罢了。”

“好了,咱们回去吧。”

此时的二人尚且不知,燕永奇的宿州之行,将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第五百四十九章 明处?暗处?

第二日,燕永奇带着大理寺的一干人等,和刘丰收一同前往宿州。

看着他们离开,赫云舒看向身边的燕凌寒,道“你觉得,他能做好吗?”

“他若是聪明,就该知道这是他最后的生路。”

如果一个人被逼到了绝境还不知道要想出法子绝处逢生的话,那么这个人基本上也就废了。

而这,也是燕凌寒给燕永奇最后的机会。

之后的几日,大理寺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赫云舒一直很忙。

而云俊虎和任美目则过着每日吃吃吃的生活,感情与日俱增,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已经难舍难分了。

云俊虎更是为任美目准备了信鸽,如果两人有什么想对对方说的话,就用信鸽来传递。

结果,不过是半天的时间,信鸽就累死了。

这件事被赫云舒等人知道,还笑话了云俊虎好久。

云俊虎也乐了,却是笑得满脸得意,瑟道“有人挂念着的日子,你们不懂。”

赫云舒笑笑,为他们而感到喜悦。这世上的感情有千千万万种,最简单的,也最为幸福。

五日后,在寂静的夜里,铭王府的大门上传出微弱的敲门声。

铭王府的人,素来警惕,听到这样的声音,忙开门查看。只见敲门的是一个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人,见有人来,他疲惫的双眸渐渐闭紧。

很快,这个人被带到了燕凌寒的面前,待随风扒开此人脸上散乱的头,他忍不住惊叫出口“三、三殿下?”

原来,这个浑身是血的人,就是此前前往宿州的燕永奇。此时的他,一脸的血污,额头上有一道醒目的伤口,腿上身上也受伤数处,浑身上下的衣服都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散出刺鼻的血腥味儿。

燕凌寒眸色阴沉,命人快去请大夫。

此时,燕永奇仍昏迷着。

此时城门已经关闭,随风带着铭王府的腰牌叫开了城门,将百里姝带了回来。

经过一番救治,燕永奇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醒来。

当他看到眼前站着的燕凌寒,顿时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燕凌寒按住了他,道“躺着,生了何事?”x8

“宿州有猫腻,有大猫腻!”

“仔细说来!”

“是,皇叔。我到了宿州,便开始查刘丰收儿子失踪一事,经过多方确认,那宿州知府家的孩子的确就是那刘丰收的。至于那知府家的儿子,则是不知所踪。我一一审问过知府家的下人,得知孩子刚刚生下来就被人偷走。我在宿州多番查访,终于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在一个院子里找到了许多失踪的孩子……”说着,燕永奇有些气力不支。

他平静了一会儿,继续道“那个院子里,有很多几个月大的孩子。细查下去,我才知道当地有不少官员家里都丢失了孩子,而丢失孩子的官员除了宿州知府,都是分管宿州的铁矿的。”

听罢,燕凌寒陷入了沉思。大渝所造的兵器,有三分之一的原料都出自于宿州的铁矿,看来,是有人想要对宿州的铁矿动手了。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这些,我便乔装去了宿州的铁矿,现有一部分矿石被人趁着天黑运了出来。我顺藤摸瓜,在距离矿山不远的一个村子里找到了存放矿石的地方,之后我便通知宿州知府派兵前来,将那里的矿石一并拉走。可存放矿石的地方没有找到人,那些运矿石的也只是一些小喽,于是我便继续查访。谁知道,就在昨天夜里,我入睡之后,被人袭击。我带去的人拼死搏杀,才护送我逃离了宿州。”说完,燕永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是心有余悸。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你好生歇息,此事我会处理。”

“是,皇叔。”

尔后,燕凌寒向外走去,临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来,问道“你出事之后,去找过宿州知府吗?”

“没有。当时侄儿不敢相信任何人,只想尽快赶回京城。”

“好,我知道了。”

说完,燕凌寒离开,去了定国公府。

见了赫云舒,燕凌寒将所生的事情一一告知。

“你准备怎么办?”赫云舒问道。

“去宿州一趟。”

第二天一早,燕凌寒就去了宿州,两日后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京城。

原本,燕永奇现那些的时候,偷运矿石的事情已经到了尾声,所有相关的人员都已经撤出,无法查证。

所以,即便是燕凌寒去了,也没有什么现。

然而,听到燕凌寒这样说,赫云舒却是笑了笑,道“你所谓的没有什么现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吧?”

燕凌寒一笑,道“知我者,云舒也。”

的确,他现了一些什么。只是现在他在明处,对手在暗处,他须得做一些伪装才好,不让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部暴露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还记得戚元之吗?”燕凌寒附在赫云舒耳边,悄声说道。

戚元之?赫云舒默念着这个名字,他是燕凌寒的挚友。在她以燕凌寒的面目征战大蒙的时候,戚元之曾帮助过她,回京城的时候,戚元之也跟了来,但之后却是不见踪影。

赫云舒只以为他离开了京城,可眼下听燕凌寒如此说,戚元之非但没有离开京城,而且还潜藏在京城之中,查证着有关大魏奸细的事情。

若不是燕凌寒今日提起,她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不过,她都不记得,对手定然也没什么印象。如此,戚元之就是那个在暗处的人,活动自如,也就能够现更多的真相。

原来,燕凌寒早已是深谋远虑,事先走好了这步棋。而这一次宿州的事情,也可以交给戚元之来做。如此顺藤摸瓜,也就可以现更多的事情。这些在京城里盘踞已久的大魏奸细,也就能够早一天挖出来。

说起宿州的事情,赫云舒想起一个在心头萦绕已久的疑问,她与燕凌寒之间素来是无话不说,故而她便问了出来“燕永奇这个人,你信吗?”



第五百五十章 苏绣的暗示

听到赫云舒这样问,燕凌寒疑惑地看向了她。x8

“这样吧,为了避免我们的看法会影响对方,我们把自己的答案写在纸上,好吗?”赫云舒提议道。

“好。”

之后,二人分别在纸上写出了自己的答案,交给了对方。

看完之后,二人的答案果然是一样的。

赫云舒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至于燕凌寒的打算是什么,赫云舒没有问,但是她很清楚,燕凌寒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对于这一点,她从不怀疑。

这一日,燕凌寒去做自己的事情,赫云舒则去了大理寺。

刚进大理寺的门,燕风离就迎了上来。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大早上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跟着你、做事。”说完前面的话,意识到赫云舒的脸色倏然一变,燕风离就加上了后两个字。

“好啊,刚好铁虎哥最近不在,我身边没有用得顺手的人。不过,这整日在外面跑,你受得了吗?”

燕风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放心吧,我现在结实的很呢。”

“那好,跟我来吧。”说着,赫云舒走在了前面。

看着赫云舒洒脱的背影,燕风离不禁想起了几日之前,在酒馆中那个神秘人问他的问题“如果给你一个重新得到赫云舒的机会,你要不要?”

这个时候,他突然在问自己,那一日做下了那样的决定,自己会不会后悔?

转瞬,他又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快走几步跟上了赫云舒。

如同往常一样,赫云舒先去找了骆青楚,问他有没有什么棘手的案子。

骆青楚递过来一份卷宗,赫云舒拿来一看,是一个铸造坊的官员被杀的案子。事情虽然不大,但是因为此人铸造坊掌事的身份,须得慎重。

要知道,铸造坊是铸造钱币的,这里面的人被杀,自当仔细查探。

赫云舒接了这案子,就和燕风离一道骑马朝着铸造坊而去。自然,身后还跟着大理寺的一干人等。

铸造坊在城南,骑马一刻钟便到了。

因铸造坊的特殊性,门口有重兵把守,赫云舒亮出自己的腰牌,说明了来意之后才被放进去。

很快,几人被带到了那暂时安置死者的房间。

人是在昨晚死的,可今天早上才被现。

仵作查看过之后,确认此人是被勒死的。至于进一步的查验,则需抛开人体,一一查证,比较耗费时间。

经过初步的了解,赫云舒知道此人姓张,名刚,是铸造坊的一名掌事,昨晚在这里值夜。

可按照铸造坊的规矩,但凡是值夜,必须得是两人以上。

因为事先了解过这一点,赫云舒便对那铸造坊的管事问出了这个疑问。

那管事亦是一脸的迷茫“大人,不瞒您说,我们也在找这个人,可就是找不到啊。”

“可是,这外面有重兵把守,逃是逃不出去的。”

“话是这么说,可人偏偏就不见了,实在是蹊跷得很呢。”那管事的感慨道。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的情况,问明了昨夜值夜的另一个人王立春的住址,便派了两个捕快去他的家里一看究竟。

之后,赫云舒就去了门口,看那些把守的兵士换防。

的确,这外面有重兵把守,铸造坊的人无法从这里出去。可如果出去的人做了伪装,穿上了兵士的衣服呢?

经过一番查看,赫云舒现了其中的漏洞。若是铸造坊的人进出,盘查得很紧。可若是兵士出入,就没有那么严格了。

赫云舒招手唤过燕风离,道“去他们的屋子里偷一件兵士的衣服,然后从这里混出去,能不能做到?”

这里的情形,燕风离也看了个大概,故而他点了点头,道“我试试。”

半刻钟后,在赫云舒的眼皮子底下,扮作兵士的燕风离堂而皇之地从铸造坊走了出去。

如此看来,燕风离能从这里离开,那么,别人动一番心思,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随之,燕风离故伎重演,又从外面走了进来,寻了个隐秘处脱掉了身上的兵服之后,重新站在了赫云舒身边。

很快,派去查看的捕快赶了回来,禀报说王立春的家里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那查验尸体的仵作走上前,悄声禀报道“少卿大人,有新的现。”

赫云舒点点头,朝着那停放尸体的房间走去。

此时,尸体已经被仵作抛开,红白的肉往外翻着,有几分人。

看到这一幕,燕风离当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在赫云舒跟前,他原本是不想露怯的,可到最后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胃里的翻江倒海,捂着嘴跑了出去。

赫云舒倒是一脸淡然,看向了仵作,道“什么现?”

“此人长久使用迷药,最近一次是在昨晚。但不知何故,他在被勒死的时候醒了过来,有过挣扎。而且,在他的掌心里,现了这个。”

那是一小撮银灰色的绣线,看起来质地还不错。结合他身上衣服的痕迹,这绣线应该是从他自己的衣服上拽下来的。

这就奇怪了,人在濒死之时,一般会从凶手的身上抓下一些什么。可这张刚却是刚好相反,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了这些绣线。那么这些东西,是不是也是一种暗示呢?

见赫云舒注意到了这些,仵作说道“这是苏绣。”

苏绣?赫云舒默念着这两个字,招手叫来了那管事,问道“王立春是哪里的人?”

“他是京城人士。”

“铸造坊里,有谁是苏州人氏吗?”

“有一个,姓刘。”

“带我们去找他。”赫云舒吩咐道。

“是,大人,跟我来。”说着,那管事的带着赫云舒等人朝着后面走去。

铸造钱币需要用到熔炉,熔炉的温度极其高,故而将这铸造钱币的地方设在了铸造坊的后面。

此时,铸造坊的工人正在那里热火朝天的干着,旁边还有一些铸造坊的掌事在监督着。

那管事叫道“刘裕,你来一下!”

被叫到的人年纪不大,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赫云舒看得出,此人的眼神很警惕。而赫云舒也并未隐藏什么,带着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刘裕,暗含威压,有着一种看破一切的了然。

走到半路,刘裕突然转了方向,朝着一旁跑去。

早有防备的燕风离疾步奔去,擒住了他,押到了赫云舒跟前。

“你跑什么?”赫云舒问道。



第五百五十一章 人不如其名

那个叫刘裕的人眼神躲闪,道“回大人的话,小人没见过这么多的官差,故而心生恐惧。”

赫云舒嗤然一笑,道“笑话!这铸造坊周围的兵士还少么?”

刘裕闭了嘴,不再说话。

之后,赫云舒在铸造坊找了一个房间,审问此人。

同时,她命人去刘裕的家里进行搜查。

光线明亮的房间内,刘裕的神情一览无余。和最初的慌乱相比,现在的他,很镇定。至少,不像最初那样慌乱。

“死者张刚,你认识吗?”

“认识。”

“昨晚,你在哪里?”

“在我自己的家里。”

“有谁能为你作证?”

“小人的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无人能为我作证。”

“不!昨晚你绝不可能在自己的家里。”赫云舒笃定道。

刘裕突然就笑了,道“大人是查不出凶手,所以想要屈打成招吗?”

“不,你昨晚若是在家里,不会穿着与昨晚同样的衣服。这衣服上的褶皱足以说明一切,不是吗?”

现在是夏天,天气炎热,衣服一般都是一天一换。可刘裕的衣服上,却有不少的皱褶。很显然,这还是昨天的衣服。

刘裕一笑,道“小人家里只有小人一人,生性懒惰,故而并不经常换衣服。”

“是吗?可你之前,分明是每一日都会换衣服的啊。”关于这一点,她刚才已经向铸造坊的管事确认过,这刘裕之前的确是每天都会换衣服的,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而且最近在找媒婆物色媳妇儿,穿着也就更加讲究。

刘裕脸色一变,道“就算是今天没换,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没过多久,去刘裕家里探查的人回来了,禀报说刘裕家的炉膛里没有生活做饭的痕迹,而且据刘裕的邻居说,昨晚根本没有见他的房间里亮灯。而在刘裕房间里的隐秘之处,有许多钱庄的存根,略略一数,钱数居然有几十万两。

知道了这些,赫云舒再次走进了屋子。

她目光如炬,看向了刘裕,道“刘裕,你的俸禄是多少?”

听到这个,刘裕顿时从椅子上滑跪在地,面如死灰。

他知道,自己的秘密败露了。以他在铸造坊的俸禄,绝不可能积累这样多的财富。

“说说吧,你做了何事?你需要明白的是,即便你不说,本少卿一样能把你所做的事情查出来。可如果你能够主动坦白,或许可以减少你的刑期。一切该如何做,全凭你自己。”

看着赫云舒笃定的神情,刘裕心里虚。

他知道,眼前这位大理寺的女少卿很是厉害,绝非寻常人物。

终于,刘裕的双肩垮了下去,交代了自己所做的事情。

原来,死者张刚尚未成亲,孤身一人,故而许多人不愿意晚上值夜,他为了多一些俸禄,却是愿意的。而刘裕被重利所诱,趁着晚上将铸造坊的铸钱模子拿出去,为别人所用,清晨的时候再送回来。为了避免东窗事的时候牵连到自己,他都是在别人值夜的时候做这件事的。他准备了一套兵服,借着这衣服的掩护进出铸造坊。

此前刘裕这样做的时候,都会对张刚下迷药。时长日久,张刚就有所觉,故而昨日他留了心眼,并未服下掺有迷药的茶水,之后便看到刘裕将那铸钱模子拿了出去。

张刚心善,并不愿意揭刘裕,只告诫他以后不要再这样做。刘裕表面上顺从,暗地里却害怕张刚去揭他,用一截绳子勒死了他。

“王立春呢?”赫云舒问道。

“他、他被我扔进铸造炉里了。”刘裕低声说道。

原本,他是想将张刚的死嫁祸给王立春的。

听罢,众人皆是一惊。

铸造炉里的温度极高,人若是被扔进去了,此刻早已化成灰飞。这个刘裕,当真是歹毒。

因为有别的打算,赫云舒并未出声斥责,而是问道“指使你做这件事的人,是谁?”

“他每次来见我的时候都蒙着面,我看不到他的脸,只知道他和我同姓,姓刘。”

“每一晚,你们都是在哪里见面的?”

“铸造坊东面的那棵大柳树下。”

将二人见面的所有细节问清楚之后,赫云舒心里有了初步的计划。

离开铸造坊之前,赫云舒找来了看管铸造坊的人,此人姓高,是九门提督高崇德的弟弟,叫高明。

见了他,赫云舒并未多言,而是带着他到了门口。

之后,燕风离假扮的士兵走出了铸造坊,又走了进来。

看到这一幕,高明有些诧异“赫少卿,这能说明什么?我们的职责是看守铸造坊进出的人,而不是……”

“而不是看守你们自己的人,对吗?”赫云舒抢过高明的话,说道。

高明点点头,道“在下正是这个意思。”

“可如果我告诉你,刚刚进出这里的,并不是你的人呢?”

高明一愣“怎么会?”

赫云舒不再多言,而是看向了从外面走进来的燕风离。他脱掉了外面的兵士的服装,露出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一时间,高明目瞪口呆。

“人都说人如其名,但到了高大人这里,似乎并不是这样。”

高明慌了神,他终于意识到,昨晚铸造坊杀人的事,和他看管铸造坊的疏漏脱不了干系。长久以来,他并未注意到这一点。他也不会想到,会有人伪造兵士的衣服进出这里。可正是因为他的疏忽,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顿时,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流下,他却顾不上去擦。

高明嘴唇哆嗦,道“赫少卿,我这便下令,命人严加看守,绝不错放一个。”

“不用。”赫云舒淡淡道。x8

高明的脸色顿时刷白“赫少卿,能饶人处且饶人啊。我镇守铸造坊多年,从未出过差错,还请赫少卿高抬贵手,给个机会。”

赫云舒看向高明,道“高大人,难道你不明白,正是因为我想高抬贵手,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所以,现在你绝不可以命人严加看守,我的话,你明白吗?”



第五百五十二章 顺藤摸瓜

“赫少卿,您的话,我实在是听不明白。”高明苦着脸说道。

赫云舒无力扶额,她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啊,这叫高明的人怎么一点儿都不高明呢?

她冲燕风离招招手,示意他来说。

燕风离瞧了瞧高明,随意道“高大人,您这名字谁取的?”

“哦,这个啊,我与大哥相差十几岁,据我父亲说,我的名字是哥哥取的。”

他的哥哥,自然就是九门提督高崇德了。

燕风离掩嘴一笑,道“看来,高提督并不了解你。”

一时间,高明更迷糊了。

燕风离止住笑,道“高大人,是这样的,赫少卿的意思是,我们之后会做一些事,为了这件事能做成,还请高大人从现在开始,务必要求这里的兵士外松内严,也就是说看起来很松泛,但实际上很严格。高大人,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明白。就是说还有一些人没抓住,要暂时麻痹他们。好,我懂了。”

闻言,赫云舒叹了一口气,还好,这人还不算太傻。

随即,她看向高明,道“只要高大人好好配合我之后要做的事情,高大人的疏漏之罪,本少卿一定会为你美言的。”

“是是是,多谢赫少卿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赫云舒并未带走刘裕,而是让高明找人看管他,之后,她带着人离开了铸造坊,回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中,听完今日的查案经过,骆青楚开口道“所以,今天晚上你想假扮刘裕,找出幕后之人?”

“没错。”

“可是,燕凌寒一定不会同意的。”

“对,我不同意。”骆青楚的话音刚落,燕凌寒就走了进来,脸色很不好看。

“我去。”燕凌寒补充道。

“你去?你生来就是王爷,让你去装一个百姓,你能做到吗?”赫云舒反问道。

燕凌寒沉默,继而指向了骆青楚,道“让他去。”

“他的脸太长了,身材也太瘦了,跟那个铸造坊的刘裕不像。”

随即,燕凌寒看向了一旁的燕风离,道“风离去最好,身材与你相当,人又机灵,就他吧。”

“好!”一想到可以替赫云舒去涉险,燕风离一口应允。

赫云舒反对,但燕凌寒坚持,最终,赫云舒妥协了,决定让燕风离去。

既然要让燕风离假扮刘裕,自然要易容,那便只能找百里姝了。

百里姝来了之后,三人一起做了一番简单的伪装,进了铸造坊。

看到刘裕之后,百里姝仔细观察着他的面部,然后给燕风离做了一番伪装,经过易容伪装之后的燕风离,与刘裕一模一样,纵是刘裕自己,看到易容之后的燕风离,也着实惊讶了一番。

易容之后,仅仅是有了皮相上的相同,若想以假乱真,还要学习刘裕的说话方式和走路的姿势,一点儿都不能出差错。幸而燕风离聪明又机灵,很快就观察出了其中的诀窍,模仿得惟妙惟肖。

这一晚的亥时,是刘裕与那蒙面人原本约定的见面时间。

按照事先的部署,燕风离去见此人,而赫云舒等人则暗中观察,待燕风离与此人分别之后,再悄悄跟上去,顺藤摸瓜,找出他们的老巢,一网打尽。

到了时间之后,燕风离带着铸钱的模子到了之前刘裕与那黑衣人见面的柳树下。

然而,已经过了亥时,对方还是没有出现。

一旁的高明悄声道“是不是不来了?”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未必。”

或许,对方知道刘裕昨晚杀了人,今晚想先探探情况。

终于,又过了一刻钟之后,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个蒙面人。

那人走到了燕风离面前,起初并没有说话,而是盯着燕风离看,看了一会儿之后,他沉声道“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说着,燕风离从袖子里取出了那铸钱的模子,递给了蒙面人。

蒙面人接过查看之后,将一张银票塞进了燕风离的手里。

之后二人分开,燕风离进了铸造坊,黑衣人则向着南面而去。

赫云舒正想上前去,便被人揽在了怀里。她侧身一瞧,原来是燕凌寒。

之后,燕凌寒运起轻功,带着赫云舒一起跟在了那人的身后。

此人很警惕,离开铸造坊的时候,他先是向南走,之后又向西,最后才往北拐进了一条小巷,推开一道门走了进去。

赫云舒与燕凌寒二人都戴着夜视仪,二人认出,此地是一个酒楼的后门。

跟进去之后,那蒙面人进了其中的一间屋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可是,不知怎的,二人觉得这里特别热。

赫云舒打量了一下这里的环境,悄声道“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在下面铸钱?”x8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可是,铸钱的炉子需要极高的温度,这样的炉子建在地下,真的没关系吗?

之后,二人靠近了那道门,见门后无人,便悄悄地潜了进去。

这房间并不大,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居住的房间。二人在房间内查找一番,终于找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花瓶,将那花瓶转了个圈之后,一道暗门随之开启。

二人闪身而进,是一个长长的暗道,暗道两侧,点着蜡烛,再往里走,则是一个向下的阶梯。阶梯是用砖石铺成的,看起来很稳固。

下面,热浪袭来,白色的烟雾弥漫,即使走在对面都未必能看到对方。

这倒是给了赫云舒和燕凌寒机会,二人戴着夜视仪,并不受这白色烟雾的影响,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形。二人缓步而下,打量着这里的构造。

下面是一片宽阔的地方,顶部安插了许多的管子,一是支撑,二是与外界通气,毕竟,燃料需要氧气才能够燃烧。

而这里之所以有白色的烟雾,是因为为了降温,这里放了许多的冰块,这样就可以消散炉子里燃料的燃烧所释放出的热气。

可即便如此,这里还是很热,每一个人都满头大汗。

看来是模子已经送来,铸币已经开始,不一会儿,空地上就堆了不少的钱币。二人捡起来看了看,简直以假乱真。

这时,有人大叫道“有人闯进来了!有人闯进来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 居心叵测

听罢,二人相视一眼,看来,他们被现了。

既然现他们闯了进来,那么,对方一定守住了出口。如此说来,眼下他们是不能出去的,只能躲在这里,另想办法。

很快,便有一队蒙面人从上面冲了下来。为的那人厉喝道“除了烧火的,所有人都上来!”

他的话音刚落,除了烧火的人,所有人都朝着上面走去。

黑衣人一一核验这些人的身份,确认无误之后才让他们走了上去。

之后,这队黑衣人走了下来,这里一共有三个造币的炉子,一个炉子有两个人在那里烧火。他们查看过这六个人之后,就在其他的角落里搜寻着,可将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什么也没有现。甚至那些堆成小堆的钱币,他们也把剑插进去捅了捅,却也没有任何现。

“是不是看错了?”

“不会吧,老五说听到外面的门响了一下。”

“可这里面明明没人啊。”

“那就这样吧,兴许是老五看错了呢。铸币的事可耽误不得,要不然老大非要了我们的命不可!”

“就是就是,上去吧。赶紧让他们来铸币!”

几人一番对话,之后便走了上去,将先前叫上去的人都放了回来。

铸币重新开始,屋子里又是白雾弥漫。

燕凌寒则带着赫云舒从顶部飘落而下,方才,他们藏在了顶部,因为顶部的白烟比较浓厚,故而这些人并未现他们。

这次造币一共持续了三个时辰,约莫寅时时分,开始有人将这一夜造出来的钱币背了上去。

为了方便,赫云舒本就是男装的打扮,如此,她便和燕凌寒一起混进了背钱币的人当中,顺着来路上去,此时那院内的空地上,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

他们负责将装钱的麻袋放入马车之中,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趁着他们不注意,赫云舒与燕凌寒趁着夜色悄悄脱离了背钱币的人群,滚入了车底。x8

没过多久,马车被人赶走,晃晃悠悠的朝着外面而去。

感觉到外面的寂静,二人看准时机,从车底而出,到了路旁。

之后,燕凌寒运起轻功,带着赫云舒一路上了屋顶,跟着这队马车。

马车一路向北,进了一个卖菜的集市。

这个卖菜的集市很大,这队马车就进了其中的一个大院子。

之后钱币被卸下,运进了其中的一个大屋子里。

从这里出去之后,马车上就拉上了一车车的菜,重新回到了酒楼。

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掩护,酒楼的马车,来集市上买菜,不过是很平常的事情,不会惹人怀疑。

过了没多久,又有马车进了院子。赫云舒二人看得清清楚楚,这一次他们带走的,是那一袋袋的钱币。

这队马车出了此地之后,就一路出了城。

因为在袋子的外面放了几袋米,所以出城的时候并未受到什么阻碍。

出城之后,燕凌寒唤出自己的暗卫,命他们继续跟随。

他和赫云舒则回到了铭王府,经过一番部署,燕凌寒命人盯紧了这几处,然后等消息回来。

正午时分,消息传回,这一队马车分做两队,一路去了通州,一个去了贺州,这两个都是距离京城极近的地方。

之后一连几日,相同的事情再次上演,而钱币最终的去向都流入了京城附近的几个州县。细究起来,那些钱币流入的州县,居然可以对京城形成合围之势。

事情展到这里,赫云舒觉得,这不是铸造假钱币这样简单的事情了。此事背后之人,可谓是居心叵测。

历来,钱币的铸造都是有一定的数量的,过了这个数量,就会造成货币的贬值,时长日久,手中的钱币就会越来越不值钱,买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少,造成通货膨胀。一旦生了这样的事情,百姓们手中会积聚很多的钱财,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他们集聚再多的钱财,也买不来一粒米,到那时,民不聊生,受苦的,终究是那些辛苦劳作的百姓。

到那时,民怨沸腾,势必会成逆反之势。若是百姓因此揭竿而起,将一切归咎于朝廷,那可真是万分凶险的地方。

而钱币送去的地方,都是京城周围的州县,若是京城周围的州县乱了起来,京城就成了一座孤岛。即便京城内外有许多的兵将,可他们还能对自己的乡亲举起屠刀吗?更何况,与那些千千万万的百姓比起来,兵士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到底,国家要想安定,必须安抚好百姓。百姓若是乱了,国家也就乱了。

所以,考虑到这些,赫云舒与燕凌寒都意识到了其中的凶险之处。

之后,燕凌寒与赫云舒进宫,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如实禀报给了燕皇。

听到这样的事情,燕皇震惊不已。他实在是想象不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生了这样的事情。幸亏赫云舒与燕凌寒现了这一点,若不然任由事态展下去,他这个皇帝也就做到头了。

“这件事,到底是何人所为?”燕皇怒声道。

“现在只查到各地的负责人,至于那个真正的幕后之人,还没有线索。但此人,多半是大魏奸细。”燕凌寒应道。

毕竟,也只有大魏奸细有理由做这件事了。

“此事,务必要尽快解决。”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此事若要解决,务必要一网打尽。若不然但凡是其中任何一方得到了消息,都后患无穷。此事,还需皇兄下旨,统一调派,各地约定好时辰,同时动手,如此才可以万无一失。”

“好,朕这就下旨。凌寒,此事你亲自负责,至于要用什么人手,你尽管说就是了。”

“为了防止消息泄漏,我准备调派亲军。”

“可以。”

燕凌寒与燕皇亲密无间,燕凌寒十万亲军的虎符,一直由燕凌寒自己掌管。所以,知会过燕皇之后,他就可以自己调兵遣将。

赫云舒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第五百五十四章 我要这皇位

赫云舒觉出不对劲,这并非是空穴来风。

这次的事情,可以说很顺利,所以,赫云舒不由得有了另一种担心,如果对方是计中计呢?

造币的事情,必须要处理,又分布在不同的地方,需要动用大军。而燕皇最为信任的人,莫过于燕凌寒,这虎符又是燕凌寒自己拿着。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说一切是燕凌寒主使,他调兵去是贼喊捉贼,那么燕皇对于燕凌寒的信任,还会存在吗?

历史上多的是三人成虎的故事,即便是再牢固的关系,也经不起挑拨和考验。

考虑到这一点,赫云舒拦住了将要离开的燕凌寒,燕凌寒有些不解,故而疑惑地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之后看向了燕皇,道“陛下,微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燕皇面露疑惑,道“讲。”

“铭王殿下做这件事之后,还请陛下谨记,日后无论是谁想要借这件事诬陷铭王殿下,都请陛下持身中正,如今日一般信任王爷。”

听罢,燕皇微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的担忧,他郑重地点头,道“这一点,你放心就是。朕与凌寒之间,不会有嫌隙。”

赫云舒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之后,她与燕凌寒一道离开了御书房。

到了外面,燕凌寒看向了赫云舒,道“谢谢你替我考虑。”

素来,他都是一个一心向前冲的人,至于背后会迎来什么,他不介意,也从未考虑过。如今有这样一个人为他考虑这些,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开心。

赫云舒莞尔一笑“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燕凌寒突然近前,避开其他人的视线拉住了赫云舒的手,附在她的耳边说道“你的意思是,与我结为一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所以才无须言谢的吗?”

“对啊。”迎着燕凌寒的笑脸,赫云舒笑着回应道。

“真乖。”说着,燕凌寒近前,在赫云舒的脸颊上留下浅浅的一吻。

出宫之后,二人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

赫云舒去了大理寺,燕凌寒则去了城外的兵营,进行秘密的部署。

当晚,军队连夜开拔,前往京城附近不同的州县。

隔日亥时,到了这约定好的时辰,各地同时动手,截下了伪造的钱币。

同时,京城中铸造钱币的地方也被燕凌寒亲自带着人捣毁,所有相干人等,无一逃脱,都被押送到了大理寺的监牢之中。

这一夜,大理寺所有人也是一夜未眠。x8

隔日,在京城各个州县抓到的相关人等也押送到了京城,关进了大理寺的监牢。

之后一系列的审问开始进行,怀疑的对象也渐渐清晰,造币一事的幕后之人,果然和大魏有关。

经过五日连轴转的审问,所有的事实都已经清楚,还顺藤摸瓜查出了一些朝廷中人,赫云舒等人将所有的证据装入卷宗之中,呈送给燕皇,由他做最后的定夺。

燕皇愤怒不已,当即下令,罪行深重者斩立决,其余等人按照其所犯之罪的轻重,也给予了不同的惩罚。

自此一事,京城以及各个州县因钱币增多而上升的物价开始渐渐回落,一场预谋中的骚乱就此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这一日,燕皇宣骆青楚和赫云舒进宫,要嘉奖二人。

骆青楚禀报道“陛下,此事是赫少卿挖出来的,既是要赏,赏赐赫少卿一人便好。”

见骆青楚如此说,燕皇便看向了赫云舒,道“赫爱卿,你想要什么?”

赫云舒不答反问“要什么都可以吗?”

燕皇愣了一下,他为帝多年,还没碰到敢反问他的人。这胆子,也真是够大的。不过,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赫云舒这嚣张的秉性与他的皇弟燕凌寒,果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抚掌一笑,道“自然,要什么都可以。”

“那好,我要这皇位。”赫云舒看着燕皇,不容置疑道。

燕皇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在那里,他愣了老半天才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怒喝道“赫云舒,你放肆!”

燕皇话音刚落,便有禁卫军呼啦啦闯了进来,持剑指向了赫云舒。

一旁的骆青楚也是慌张地看着这一幕,惊惧不已。

赫云舒的脸上,却是丝毫不惧,她直视着燕皇的眼睛,缓缓开口,道“看来皇位果然是陛下心中的逆鳞。”

“你究竟想说什么?”燕皇铁青着脸说道。

“我希望日后不管生了什么事,您都不要怀疑铭王殿下对于大渝,对于陛下的忠诚,这一点,很重要。”赫云舒言辞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和坚定。

燕皇周身的紧张倏然松懈了下来,原来,这才是赫云舒真正的用意。

他挥挥手,命禁卫军和骆青楚退下。

待到偌大的大殿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燕皇才开口问道“近日你多次向朕重申,要朕信任凌寒,究竟是为什么?”

“铭王殿下无论是智谋还是功夫,都不输于任何人,放眼整个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可是,却有一个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他。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陛下您。微臣知道这一点,意图不轨的大魏奸细自然也知道,如今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又刚刚捣毁了他们造币的大阴谋,他们一定会反击的。大魏亡大渝之心,已非一日,他们筹谋已久,所以这皇宫上下,朝臣内外,还不知有多少奸佞之徒为他们所用。微臣希望,无论日后生何事,无论日后何人诋毁,都请陛下信任铭王殿下,一如既往地信任。”

听罢,燕皇沉思良久。之后他一锤定音,朗声道“朕保证,无论日后生何事,都绝不会怀疑凌寒。你若是怕朕反悔,不如朕拟一道旨意交给你,如何?”

燕皇以为,赫云舒一定是同意的,毕竟空口无凭,可一切若写在了圣旨之上,白纸黑字,便不会有假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赫云舒拒绝了,不曾有片刻的犹疑。



第五百五十五章 燕凌寒的坏笑

见赫云舒拒绝,燕皇很是意外,不禁问道“这是为何?”

“承诺在于心而不在于言,若陛下心中真的记下了这样的承诺,胜得过千万道圣旨。若陛下从未记得过,即便是千万道圣旨在前,也不过是废纸一堆。”

燕皇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该说的已经说完,赫云舒施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开。

看着赫云舒的背影,燕皇心中赞道,这个女人,果然是不寻常的。

虽然赫云舒不要赏赐,但燕皇却不能不给,赏下了一些金银财帛。

赫云舒出了大殿,在外面瞧见了紧张不已的骆青楚,见赫云舒完好无损地出来,骆青楚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他长出一口气“你果然和燕凌寒是一路货色。”

“对啊,你是想说我们都是胆子大的人吗?好吧,这个夸奖,我代他领受了。”赫云舒含笑道。

骆青楚笑笑,他回望了一眼大殿的方向,目光中闪过一丝晦涩。他想,自己终究是不如赫云舒的。至少,赫云舒的这份勇气,他没有。

尔后他回过头,道“我们回去吧。”

赫云舒点点头,两人一道朝着宫门口走去。

尚未走到宫门口,二人便看到燕凌寒迎面走来。

赫云舒欢喜地迎上去,道“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燕凌寒薄唇微扬,笑得分外和煦。

“你真好!”

“是吗?那你的要求可真是太低了。”说着,燕凌寒捉住了赫云舒的手,朝着前面走去。

自始至终被无视的骆青楚倒没什么特别的神色,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眼中只有彼此的两个人是不会觉察到的,二人出了宫门,坐上马车朝着外面走去。

“饿了吧?”马车上,燕凌寒瞧着赫云舒近来因忙碌而清瘦的脸颊,问道。

“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

尔后,燕凌寒展开双臂将赫云舒揽入怀中,马车行驶平稳,一路都没什么颠簸。

二人低声细语,说着贴心的话。

到了吃饭的酒楼,二人走下了马车。

这酒楼是铭王府名下的,鉴于之前被认出之后的“惨状”,二人从另外的通道上楼,一路到了二楼的包间。

包间内,环境清雅幽静,素雅的方盆里种着矮化的翠竹,绿意盎然。

说起来,这酒楼当初还是在赫云舒的主事下做起来的,主要做烤肉和火锅,生意很是红火,如今已是京城内炙手可热的地方。

察觉到周围的热闹,燕凌寒笑道“听随风说,这酒楼能有今天,是因为你的功劳。”

“是啊。铭王殿下,你要给我分红吗?”赫云舒戏谑道。

燕凌寒往前凑了凑,道“我和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还要怎么分?”

赫云舒哑然失笑,不再提这个茬。

这时,一旁的包间里,突然传来嘹亮的歌声。

赫云舒皱皱眉,当初造这包间的时候,就考虑到了隔音,一般情况下说话的声音是不会传出去的。由此看来,这唱歌的主儿可真是个大嗓门儿。x8

而接下来一个女子的欢呼声,则彻底暴露了这两个人。

赫云舒听出,隔壁唱歌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二表哥,云俊虎。

至于那个女子的欢呼,自然是任美目无疑了。

“是二表哥?”话出口之后,燕凌寒才后知后觉地现,自己叫云俊虎居然叫得这么顺口了。

“是。”

“既然遇上了,就叫来一起吃吧。”

“你不怕他吵?”她一直以为,燕凌寒性子清冷,不爱与人打交道的。

“不会,我喜欢这样的热闹,充满烟火气。以后我们在一起,家里的人会越来越多的,要慢慢适应。”说到最后,燕凌寒笑的愈暧昧,还冲着赫云舒挤了一下眼睛。

什么家里的人会越来越多,你怎么不说添丁进口呢?

赫云舒佯装得一脸茫然,只装作听不懂燕凌寒话里的意思,起身去叫云俊虎二人。

然而,路过燕凌寒身边的时候,他伸手一拽,就把赫云舒拽到了他的怀里,笑道“我的话,你可懂?”

“小女子愚钝……”

闻言,燕凌寒俯身向下,坏笑着凑近了她,亲吻着她的嘴唇,良久后才依依不舍的放开“现在懂了吗?”

“不……嗯,懂了,懂了。”赫云舒连连点头,连声应道。她如果再说不懂,今天是不是就出不了这个门了。

“好,算你乖。”说着,燕凌寒松开了赫云舒。

赫云舒忙理了理衣服,这才走出门,去敲隔壁的门。

她去敲门的时候,里面云俊虎正高亢地唱道“妹妹你温柔又漂亮……”

赫云舒无力扶额,二表哥,你再这么唱下去,再温柔漂亮的妹妹也被你唱走了。唱这个歌就应该月下无人的时候浅吟低唱,花前月下,细声漫语,多美的意境。你可倒好,大白天的,扯着嗓子喊,真不怕吓到人!

本着为云俊虎考虑的原则,赫云舒重重地敲着门,顿时,里面的声音停止了,响起脚步声。

而里面的任美目却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遗憾道“谁在敲门啊,俊虎哥哥你唱的正好听呢。”

“不急不急,一会儿接着唱……哟,小妹,怎么是你!”

原本,听到任美目的话,赫云舒正想离开呢,谁知道就被来开门的云俊虎瞧见了。

她笑笑,道“我在隔壁听到是你们,就来叫你们一起吃。”

“好啊好啊。”任美目跳出来说道。

“不打扰你们唱歌吧?”

说话间,任美目抱住了赫云舒的胳膊,一脸感慨道“云舒姐姐,俊虎哥哥唱歌真好听,你听过吗?”

赫云舒一笑,道“那是专门唱给你听的,别人才没这个福分呢。”

其实她想说的是,她才不要听,听了会做噩梦的。

任美目害羞的一笑,低下了头。

之后,几人说说笑笑地走进了燕凌寒所在的包间。

看到燕凌寒,任美目一下子就呆了,呆了之后嘴巴大张“啊……”



第五百五十六章 吃白食

见状,云俊虎忙捂住了任美目的嘴,冲她连连摇头。

任美目忙点点头,云俊虎这才放开了她。

赫云舒诧异道“你们这是干嘛呢?”

云俊虎没有答话,而是看了看门外,然后关上了门。

坐在椅子上之后,云俊虎才解释道“还记得上次咱们被堵在房间里的事吗?是美目不小心说漏嘴被旁人听到的。”

听罢,任美目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云舒姐姐,早就想告诉你的,就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幸亏俊虎哥哥帮我说出来了。”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不要紧,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任美目偷眼瞧了一下燕凌寒,凑近了赫云舒悄声问道“那铭王殿下呢?”

看着任美目小心翼翼的样子,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放心吧,没事。”

听赫云舒如此说,任美目才拍了拍心口,一副终于从紧张之中缓过来的神情。

见状,赫云舒笑了笑,看来,铭王燕凌寒的狠厉之名还真是深入人心,居然把任美目吓成这个样子。

为了缓解这紧张的情绪,燕凌寒微微一笑,道“任小姐不必紧张,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不用有那么多顾虑。”

“对啊对啊,美目,我就说嘛,你不用担心的,你偏不信我,现在信了吧。”云俊虎悄悄在桌子下面握住了任美目的手,说道。x8

任美目连连点头,一副很兴奋的样子。

然后,云俊虎在心里给眼前的几个人排了排辈分,这一排,他有些傻眼。

见他如此,赫云舒狐疑道“二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云俊虎仍是一脸吃惊的表情“小妹,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瞧他这般紧张,赫云舒都有些忐忑了。

闻言,云俊虎指了指任美目,又指了指燕凌寒,最后又指了指自己,却是不敢把那“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

看着他指来指去,赫云舒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顿时就乐了,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见二人如此,任美目和燕凌寒倒是一脸疑惑,不知道赫云舒和云俊虎打的什么哑谜。

随即,燕凌寒看向了赫云舒,道“你们在说什么?”

赫云舒低头一笑,道“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

“如今美目与表哥感情正浓,家里已经准备下聘礼了,他们俩成亲之后,美目可就是你的嫂子了。”说罢,赫云舒掩嘴低笑。

一想到燕凌寒一个二十好几的人要对着任美目这个小丫头叫嫂子,她就觉得画风很玄幻。

听罢,任美目也是惊呆了,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燕凌寒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一派淡然。

终于,外面响起敲门声,是店小二来上菜。

一盘盘的烤肉烤时蔬送上来,香气扑鼻,勾起了几人肚子里的馋虫。

彼此都不是外人,故而也没有什么忌讳。

为了缓解热气,包间的周围放上了一盘盘的冰块,用来降温。因此几人虽吃得十分畅快,却没有半分的热燥之感。

很快,一盘盘的烤肉就见了底,任美目意犹未尽“早就听说这里的烤肉是一绝,今日一吃,才知道传闻非虚啊。”

“你喜欢,咱们以后每天都来吃。”云俊虎宠溺道。

任美目面露难色“听说这里的烤肉很贵的,偶尔吃一次过过瘾也就是了。若是经常吃,只怕会把你吃穷的。”

云俊虎豪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放心吧,我的俸禄很多的。”

赫云舒笑笑,招呼来店小二,又点了许多的烤肉来。

这一次,几人吃得很过瘾。

吃完之后,几人起身出门。

云俊虎正要去结账,赫云舒拉住了他,道“表哥,你吃过白食吗?”

“没有。”

赫云舒眨眨眼睛,道“那咱们今日,就开个头吧。”

“这也行?”云俊虎狐疑道。

“那是自然。”

说着,几人朝着外面走去。

云俊虎与任美目二人走得心惊胆战,生怕有店小二叫住他们,让他们取付账。那样的话,可就太丢脸了。

然而,直到他们走出了酒楼,也没有一个人叫住他们,云俊虎的心这才算是放了下来。

他看向了一直都很淡定的赫云舒,道“小妹,你为何这般淡然?”

赫云舒看向了身旁的燕凌寒,道“因为有他在啊。”

闻言,燕凌寒笑了笑。

云俊虎点点头,恍然大悟,也是,有铭王殿下在,吃一顿白食算什么,就算是拆了这酒楼,谁也不敢说什么!

因为这顿饭吃的很饱,几人决定走路消消食,刚好不远处就有一家饰铺子,赫云舒便提议去逛逛。

眼下云俊虎和任美目正处于情感的上升期,送些小东西可以增进二人的感情。

赫云舒的提议,云俊虎与任美目二人很是赞同。

随即,赫云舒怕燕凌寒会觉得无聊,便说道“你若是有事,忙你的就好。”

“无事。”燕凌寒应道。

达成了一致意见,四人就走进了一旁的饰铺子。

这间饰铺子装饰精美,里面摆出来的饰也是精妙绝伦,每一样都各具特色,很是吸引人。

任美目看得眼花缭乱,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个个都好看,挑花了眼。

一旁,云俊虎说道“美目,你喜欢哪个,我买给你。”

任美目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连连摆手,道“算了,俊虎哥哥,还是不要了。这里的东西这么好看,一定不便宜的。”

“不要紧。不是告诉你了吗?我的俸禄很多的,你尽管挑就是了。”

在云俊虎的多番要求之下,任美目终于看中了一枚簪子,那是一枚银簪,簪子的一头镶着一颗上好的白玉,雕成了玉兰花的模样,素雅精致,而又不失华贵。

“多少钱?”任美目问向一旁的掌柜。

那掌柜笑吟吟地说道“这位小姐真是好眼光,这簪子取用上好的掐丝白银,镶嵌的玉是上好的蓝田白玉,哪一样都不俗。不贵,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任美目吓得放下了手中的簪子,连连拍着自己的心口。

云俊虎正想说什么,这时,一旁传来一个满是讥讽的声音“任美目,瞧瞧你那寒酸的样子,可真是丢人!”



第五百五十七章 来见过你表伯伯

听对方这样说任美目,云俊虎顿时不干了,他将任美目护在身后,道“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美目!”

对方掩嘴一笑,道“你问她啊。”

说罢,那女子瞧向了任美目,眼神中满是戏谑。

原本,赫云舒站在店铺的另一头,瞧见了这边的动静,她朝着这里看了过来,认出奚落任美目的人正是吏部尚书贺世敬的二女儿,贺梅蕊。

至于她身边那位衣着华贵挽着妇人髻的女子,应是她的姐姐贺梅雪。

“要不要去帮忙?”燕凌寒问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用,交给表哥就好。”

现在,是表哥与任美目在一起,若她和燕凌寒出面,固然可以解决问题,却显不出云俊虎的能力,只怕会让任美目失望。

两个刚刚相处的人,其中任何一些微小的错漏都可以影响二人的关系。女子嫁人,素来把对方当做自己一生的依靠,今天,或许可以刷新任美目对于云俊虎的认知。而赫云舒相信,表哥一定能够很好地处理这件事情。而她和燕凌寒,只需要在最后出现,做一些锦上添花的事情就好。

二人说完,瞧向了那里。

看起来,任美目有些胆怯,缩在了云俊虎的身后,不敢看贺家二姐妹。

“贺家二姐妹与任美目之间,似乎有什么过往。”燕凌寒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若非如此,任美目不会这样害怕贺家二姐妹。

见任美目如此,云俊虎似乎也猜出了一些什么,他将任美目护在身后,对着贺梅蕊不屑道“你这般无名小卒,竟是连自己的名姓都不敢说出吗?”

贺梅蕊掩嘴一笑,道“哟,这就是云家的那位二少爷啊,只可惜,云家的国公之位只传与大少爷,任美目,这一次你可押错宝喽。”

“巧月,你来!”云俊虎冲着任美目的丫鬟招招手,让她上前。

之后,云俊虎看向贺梅蕊,眼神冷厉,道“本少爷戍边多年,杀的皆是贼寇,从不屑与女子争斗。可既然你不长眼,也怪不得本少爷了。巧月,掌嘴!”

巧月似有踟蹰,但见云俊虎如此坚决,便有了些底气,而当她看向任美目时,似乎勾起了什么记忆,她突然上前,朝着贺梅蕊的脸就甩了两个耳光。

贺梅蕊根本没有料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丫鬟居然敢打她,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巧月已经站在了云俊虎的身后。

此时,巧月低声道“云少爷,这是吏部尚书家的大小姐,二小姐。”

云俊虎暗暗点头,尔后拦住了要上来打巧月的贺梅蕊。

贺梅蕊气急败坏,怒声道“你这贱婢,看我今天不撕了你!”

“贺小姐,自重!”云俊虎冷声道。

贺梅蕊怒极“你凭什么打我?”

“陛下封云家为定国公之时,曾特地下令,日后但凡有人说出侮辱定国公府的言辞,必当重罚。说起来,刚才那两巴掌,实在是太轻了。”云俊虎轻描淡写道。

贺梅蕊捂着被打痛的脸颊,冷笑一声,道“你强词夺理!本小姐何时说过侮辱定国公府的言辞!”

云俊虎轻笑一声“呵,犯了错还不自知,贺小姐蠢的可以。你方才所言,奚落我不是云家长子,不可继承国公之位,借机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还不是出言侮辱吗?”

贺梅蕊一时语结,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随即,她求助的看向了自己的姐姐,贺梅雪。

见贺梅雪暗暗点头,贺梅蕊愈得意的看向了任美目,道“任美目,你眼睛是瞎了吗?没看到我姐姐站在这里吗?”

闻言,任美目抓住了云俊虎的衣角,悄声道“俊虎哥哥,她的姐姐,是三殿下的正妃。”

云俊虎回头,冲着任美目甜甜一笑,道“美目,上前来。”

看到云俊虎的笑意,任美目突然忘记了自己对于贺梅蕊的恐惧,走上前来,站在了贺梅蕊和贺梅雪的对面。

见云俊虎二人站在那里,并未对贺梅雪行礼,贺梅蕊扬手指向二人,怒声道“哼,你们俩倒是狗胆包天,见了我姐姐还不行礼,是想找死吗?”

贺梅雪虽未说话,却暗暗挺了挺腰身,让自己显得更有威仪。

可是,云俊虎微笑着看着任美目,丝毫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贺梅蕊正要说什么,贺梅雪便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她微微一笑,端起了身为三皇子正妃的架势,悠然道“阁下是国公府的二少爷,果真是年轻有为。听闻国公府出来的人都礼数周全,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云俊虎微微一笑,道“我们云家的人,自然是礼数周全。”

听云俊虎如此说,贺家二姐妹便端足了架子,等着二人行礼。

但出乎二人意料的是,二人仍是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贺梅蕊面带戏谑,道“云少爷,看来你这礼数不怎么样嘛。”

云俊虎淡然一笑,道“只怕这没有礼数的,是你们。”

贺梅雪嗤笑一声,没有言语,只当听了个好听的笑话。

贺梅蕊却是不依,怒斥道“云少爷,这话你还是说清楚的好,若不然,在陛下面前,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你当真确定,要让本少爷说清楚?”云俊虎带着笑意问道。

“那是自然。”

“那好,本少爷就与你说道说道。我家小妹云舒已经答应了铭王殿下的求娶,不日后她便是铭王妃。所以,即便是尊贵如铭王殿下,也须得称本少爷一声表哥。而你们辈分更低,见了本少爷理应行礼,不是吗?”

听罢,贺梅雪倏然变了脸色,她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贺梅蕊却是一笑,道“云少爷,现在是白天,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铭王殿下是何等人物,会叫你为表哥,做梦吧!”

贺梅雪亦是一笑,道“云少爷,原本本皇子妃还想要放你一马,可你提到了铭皇叔,有侮辱铭皇叔之嫌。既是如此,本皇子妃断然饶不得你。来人,绑了云少爷,去宫中见驾!”x8

她的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侍卫冲进来,想要抓云俊虎。

任美目惊惧不已,抓住了云俊虎的手。

看着这二人,贺梅蕊得意不已。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皇侄媳,还不快见过你表伯伯!”



第五百五十八章 那我呢

听到声音,贺家二姐妹朝着来人看去。

他一身黑色锦袍,玉冠束,王者之气,浑然天成。

纵是不曾见过燕凌寒银色面具之下的真面目,单凭这周身的气度就错不了。

贺梅雪屈膝行礼,道“梅雪见过皇叔。”

燕凌寒微微颔,似有似无的瞥了贺梅蕊一眼。

贺梅雪意识到了这一点,忙拽了拽贺梅蕊,示意她快些行礼。

然而,贺梅蕊呆了一般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燕凌寒,口中悠然叹道“世间当真有如此容貌的男子吗?”

见状,贺梅雪忙掐了她一下,贺梅蕊才缓过神来“啊,铭王殿下,臣女给您行礼了。”

燕凌寒瞧着赫云舒,话却是说给贺家二姐妹听的“本王与赫少卿情意甚笃,只要赫少卿开口,不日便可完婚。所以本王这个女婿,可是要好好讨好赫少卿的娘家人呢。”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听到这话,贺梅雪当即冲着云俊虎行礼,道“见过表伯伯。”

云俊虎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原本是想让这二人对任美目行礼的,可现在任美目到底是没有嫁给他,若是行礼,实在是没有说辞,只得作罢。

但,贺家二姐妹冲着云俊虎行礼,这让任美目扬眉吐气,心中的胆怯也少了几分。

这时,赫云舒站在了任美目跟前,握住了她的手,她看向贺梅蕊,道“贺小姐对我这未来的表嫂,似乎不大尊敬。”

贺梅蕊的眼神贪婪地瞧着燕凌寒,被她姐姐掐了一下才缓过神来,道“有么?赫少卿一定是听错了,没有这样的事情。”

“是吗?刚才本少卿听得清清楚楚,贺小姐口口声声笑话我表嫂寒酸呢。”

“她本来就是寒酸,对了!”说着,贺梅蕊两眼放光,看向了燕凌寒,道,“铭王殿下,您不知道吧?任美目刚才去隔壁的酒楼吃饭,吃完饭居然没有付钱,她吃白食哎。”

哼,你任美目不就是傍上了云家吗?这一次,我偏要搅黄了!

贺梅蕊此言一出,原本已经不紧张的任美目又紧张了起来。

赫云舒握着她的手,冲她笑了笑。

任美目的紧张顿时纾解了大半,但依旧忐忑。刚才,她的确是吃白食了。

见任美目如此,贺梅蕊愈得意,以为挑到了任美目的错处,颇有几分邀功意味地看向了燕凌寒,道“铭王殿下,这样劣迹斑斑的女子,怎么可以进定国公府的门呢?”

燕凌寒并不看贺梅蕊,反倒是看向了贺梅雪,摆明了是质问的语气“皇侄媳,你这妹子的脑子是煮粥喝了吗?”

闻言,贺梅雪如坠冰窖。

贺梅蕊却是不解其意,疑惑道“铭王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凌寒看向她,眸光冷冽“那酒楼是铭王府名下的,本王请未来的表嫂吃饭,不可以吗?”

贺梅蕊大惊,贺梅雪忙抓住了她的胳膊,低声道“梅蕊,快给任小姐道歉!”

贺梅蕊拧着不肯,贺梅雪的眼神冷厉了几分,呵斥道“梅蕊,不要因你一人连累了贺家。”

这话,可谓是十分严重了。即便是尊贵如贺家,惹怒了燕凌寒,那也是灭顶之灾。

贺梅蕊纵是不愿意,也只得忍住心中的屈辱,冲着任美目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赫云舒含笑看向了任美目,道“未来的表嫂,你可满意?”

“嗯!”任美目点了点头。x8

真是个实诚的小丫头!赫云舒心道,若换做是她,今日必定不会这么轻饶了贺梅蕊。

之后,贺家二姐妹灰溜溜地离开了。

赫云舒瞧着云俊虎和燕凌寒,道“你们俩倒是一唱一和,把这二人气了个半死!”

燕凌寒一脸傲娇,道“我有吗?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云俊虎站在了任美目跟前,关切道“美目,你似乎很害怕这贺家的小姐?”

“嗯。”任美目点点头,道,“之前贺家有一次办宴会,贺梅蕊当众奚落我,还设计让我跌进了池塘,差点儿死掉,见到她,我总会想起当日之事。”

“美目,你受苦了,是我不好,太晚遇见你。”云俊虎疼惜道。

任美目摇摇头,道“不,俊虎哥哥,现在遇到你就已经很好。她们都说我是一个只知道吃的笨蛋,俊虎哥哥,你也这样以为吗?”

不曾有半刻的犹疑,云俊虎坚定道“不,美目,是她们眼拙,看不到你的好。你是这天下间最好的女子。”

“那我呢?”赫云舒凑过来,捣乱道。

任美目掩嘴一笑,等着看云俊虎如何回应。

云俊虎眨眨眼“你是这天下间最好的妹妹啊。”

赫云舒灿然一笑,好吧,她家表哥随机应变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几人说话的时候,燕凌寒走到那掌柜跟前,道“把李管事叫下来。”

听燕凌寒提起李管事,掌柜的神色立马恭敬了几分,他连声应是,尔后进了里面,再出来的时候领了一个中年人出来。

那中年人看到燕凌寒,顿时便要行礼,被燕凌寒用眼神制止了。

“任小姐方才看中的,是什么?”

掌柜忙取出那簪子,道“是这枚掐丝白银玉兰簪。”

燕凌寒看了看那柜子里与簪子一套的头面和其他饰,道“一并包起来,送给任小姐。”

那掌柜有几分犹疑,看向了那李管事。这一整套饰下来,不说加工的耗费,但是这原料,就值六万两银子呢。

李管事呵斥道“还不快去!”

那掌柜的应声,忙去准备。

瞧见了这些,任美目十分惊诧,她抓住了赫云舒的手,急声道“云舒姐姐,你快劝劝王爷啊,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美目,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这饰铺子也是他的。”

说话间,燕凌寒便到了跟前,冲着任美目说道“区区小礼,收下就是了,权当是我送给二位的定情之物。”

“可是,这太贵重了。”任美目嗫嚅道。

燕凌寒一笑,道“俊虎表哥说得对,你是这天下间最好的女子,值得这最好的一切。”

“那我呢?”冷不丁地,一个声音在燕凌寒身后响起。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七夕

见赫云舒如此问,燕凌寒回身,俊美的眸子中满是笑意“你是我娘子,早不与这世间的其他女子相提并论。”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你这反应倒是快。”

云俊虎与任美目见燕凌寒如此说,忍不住低头笑。世人皆说铭王燕凌寒狠厉无情,可谁又见过他这般巧言哄人的模样?

这时,燕凌寒看向那管事,道“此前送来的红玉可加工好了?”

“是,主子。”

“拿来。”

尔后,那管事重新走进里面,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盒子,放在了燕凌寒二人面前。

随之,那盒子打开,现出里面火红色的红玉。

几人一见,顿时心生惊叹。

这红玉不仅颜色纯正,还通体透亮,莹润而光泽。它被雕刻成一颗心的模样,一端绑着红色的绳子。

燕凌寒将其取出,拿在赫云舒面前“好看吗?”

“好看。”

燕凌寒手指微动,那心形的红玉就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他将稍小的那一个戴在了赫云舒的脖子里,另一个则戴在了自己的身上。

“好端端的,送这个给我做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燕凌寒微微一笑,轻轻地在自己的那枚红玉上敲了敲,之后,赫云舒脖子上戴的那块暖玉也跟着动了。

赫云舒心生奇怪,看向了燕凌寒。

“这是偶然得到的同心红玉,一个被敲动的时候,另一个会有回应。”

赫云舒笑着试了一下,果然是这样的。如此说来,倒是一个不错的玩意儿。

之后,几人走出了饰铺子,云俊虎送任美目回丞相府,燕凌寒则送赫云舒回定国公府。

一日无事,第二日下午,赫云舒从大理寺出来,迎面便瞧见了燕凌寒。

赫云舒笑笑,道“又来接我回去啊?”

燕凌寒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这次不接你回去,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燕凌寒神秘地一笑,说道。

赫云舒笑着上了马车,追问个不停。

终于,燕凌寒抵不住她连番的追问,带着几分疑惑说道“你不会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什么日子?”

“今天是七月初七。”燕凌寒提醒道。

“哦,原来是七夕啊。”

“对。”

“所以,今天是要穿针乞巧吗?我可不会这个。”赫云舒如临大敌道。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瞧我家娘子心虚的,穿针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会让你做的。今晚我们去花灯街,那里有很多好看的彩灯,你不是一直说王府里的灯式样不好看吗?咱们去挑选一些,如何?”

“好!”赫云舒一口应允。

她也真的是有些好奇,这古代的七夕节都做些什么。

没过多久,燕凌寒所说的花灯街就到了。街道两旁的店铺早早地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颜色不一,形状也各具特色,只不过现在天还未黑,显不出花灯的美妙来。

二人便先去吃饭,吃罢饭之后天色渐黑,二人从饭馆中走出,来到了街上。

此时,街道上已经有了不少的行人。

街道两旁的店铺外也已经点燃了各色的花灯,或红或绿,或粉或黄,将这宽阔的街道点缀的如梦似幻。

透过那色彩纷繁的光亮,赫云舒看着身侧的燕凌寒,此刻他的神情朗逸,手挡在她的身前,小心地避开行人,一丝不苟地护着她。

看着这样的燕凌寒,赫云舒觉得很满足。连日来,虽然他身上中了罂粟粉的毒,但因为有了药物的调理,加上他情绪平稳,并未生什么极端的情况。很快,只要百里世家研制出了克制罂粟粉的药物,就不再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似是看出了赫云舒的心思,燕凌寒回头,道“待大魏奸细除尽,我就带你离开京城,过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日子,好不好?”x8

“好啊。”赫云舒含笑应道。

每天都能看到燕凌寒,什么也不用操心的日子,那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了。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心中升起满满的向往,心情也随之愉悦了几分。

二人手拉手,缓缓向前走去,碰到有喜欢的彩灯,就由身后的随风拿着。

不一会儿,随风的身上就挂得五颜六色的,很是好看。而随风却是板着脸,一脸的生无可恋。

赫云舒不经意间回头,见随风这般苦相,不禁问道“随风,你这是怎么了?”

随风可怜兮兮地瞧着自家主子,却什么也不敢说。

这时,燕凌寒开口道“待我们逛完,就放你去找百里姝。”

听罢,随风才算是有了笑脸,看着燕凌寒一脸感激。

燕凌寒冲着赫云舒摇摇头,道“看见没有,随风都有二心了,以前还说这辈子就跟着我一个人呢。”

赫云舒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儿,笑道“跟着你就不许人家娶媳妇儿了,有本事你也别娶啊?”

燕凌寒笑着将赫云舒的手握得更紧“那哪儿行啊?媳妇儿还是要娶的。”

见二人如此,随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脸又皱了起来,唉,没有对象的人伤不起啊,每天都被这么虐,小心肝都快颤没了。

随风正感慨着,却无意间瞥见了街角处站着的两个人。

看到这二人,随风胳膊僵硬地举着那些花灯,愣在了那里。

那二人不是别人,其中一个正是百里姝,至于另一人,随风瞪大了眼睛去看,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赫云舒的三表哥,云轻鸿。

随风皱皱眉他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在那红色的花灯的映衬下,二人都满面红光,写满了笑意,正在看着眼前那一对做成了小猪模样的花灯。远远看去,犹如一对璧人。

随风掐了自己一把,确认不是幻觉,看到百里姝和别人站在一处,他觉得眼睛有些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这时,听到燕凌寒叫他,随风最后看了一眼那二人,之后便朝着燕凌寒跑去。

而如织的人流中,看着云轻鸿与百里姝的,并非随风一人。



第五百六十章 幸福的畅想

不远处的角落里,另有一人看着百里姝二人,只不过,和随风一直看着百里姝不同,她则是一直看着云轻鸿。她的脸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看不清她的表情。

另一边,赫云舒和燕凌寒继续向前走着。

待随风追上来,燕凌寒回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看到一个熟人。”

听随风如此说,燕凌寒就没有再追问。

走了一路,二人挑了许多的花灯。

眼看着街道上越来越热闹,燕凌寒冲着随风说道“你把花灯送回王府吧,之后让寒风来,至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不用了,主子。”随风苦涩的一笑,说道。

燕凌寒俊眉微挑,道“刚才不还很猴急吗?怎么,现在不急了?”x8

“嗯,伺候主子才是正事。”

燕凌寒轻声一笑,道“你倒是嘴甜,快去吧,我可不想被有些人腹诽。”

“哦。”随风轻轻地应了一声,之后带着花灯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他又瞧见了走在一起的百里姝和云轻鸿。看着二人说说笑笑的模样,他拼尽全力收回自己的视线,垂着头朝着铭王府的方向而去。

而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燕凌寒带着赫云舒走进了一间卖花灯的铺子,然而,燕凌寒对于一楼样式繁多的花灯视而不见,反倒是牵着她的手走上了二楼。

踩着木制的楼梯走上去,脚底下出轻轻地吱吱声,入目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瞧不见。

燕凌寒握紧了赫云舒的手,道“跟着我走。”

“好。”赫云舒点点头,轻声说道。

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但因为有燕凌寒的手牵着她,她就什么都不害怕。

终于站在二楼之上以后,燕凌寒的手中不知扔了一个什么出去,只听到“噗”的一声之后,眼前的屋顶上似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赫云舒看到,那屋顶之上有明亮的光点在闪耀。

赫云舒情不自禁地走近,这才现那明亮的光点是萤火虫的光亮,恍若璀璨的星辰一样点缀在漆黑的屋顶之上,煞是好看。

一时间,赫云舒看呆了。

见赫云舒如此,燕凌寒便觉得这几日的辛苦没有白费。他上前,从后面将赫云舒抱进了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喜欢吗?”

“喜欢。”赫云舒点头应道。

燕凌寒笑着,头埋在了她的颈窝里,低声笑着。

眼前有如此绝美而用心的景色,身后有疼自己入骨的男人,赫云舒恍然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是拯救了银河系吧。

燕凌寒拥着赫云舒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赫云舒躺在燕凌寒的腿上,看着那飞来飞去的萤火虫。

时而,萤火虫会从二人的身边飞过,映照出二人洋溢着笑意的脸庞。

燕凌寒轻轻地握着赫云舒的手,道“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情,我带你去一个新的地方,好不好?”

“好。”

“怎么,你不问问是去哪里么?”

“跟着你,去哪里都好。”

“那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燕凌寒戏谑道。

赫云舒咯咯一笑,道“就算是要卖,也是我把你卖了。”

“你要把我卖给谁?”

“卖给我。”

“这还差不多。不过,我要带你去的地方,谁都找不到。”

“是吗?世界上有这样的地方吗?”

“有。那是我偶然间现的一个小岛,小岛上面有一种黄色的野果子,长得弯弯的,把皮剥开之后,里面的果肉松软而香甜,特别好吃。如果你吃了,一定会喜欢的。”

听到燕凌寒的描述,赫云舒想了想,燕凌寒说的,不就是香蕉吗?

见赫云舒点点头,燕凌寒继续道“那上面还有一种树,要是渴了,在上面用刀砍一下,就会有水流出来,可以喝,味道还不错。上面还有很多很多的花,特别漂亮。我说的这个地方,你喜欢吗?”

“喜欢。”赫云舒点头应道。

从燕凌寒的描述来看,那应该是一个热带的小岛吧。

“到时候,我们就在那里建一个房子,去做岛主,好不好?”

“好啊。”

说话间,燕凌寒突然双手向下,托起了赫云舒,贴近了她的耳朵说道“到时候,我们再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女孩儿像你,男孩儿像我,等我们老了,哥哥保护妹妹,好不好?”

“好啊,不过我们住在岛上,将来我们的女儿嫁不出去怎么办?”

“我燕凌寒的女儿,还需要嫁人吗?到时候我的岛就是她的,所有吃的用的都有,她什么也不缺,就不用嫁人了。”

赫云舒恍然大悟“哦,要这样说的话,我也什么都不缺,那我也不用嫁人了啊。”

“你敢!你都答应我的求娶了,不能反悔!”说着,燕凌寒在赫云舒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以示惩戒。

赫云舒笑着躲开燕凌寒的手,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顺着你的话说,还有错了?”

“说不嫁给我,就是最大的错。”燕凌寒傲娇道。

赫云舒笑笑,失忆之后的燕凌寒,真是愈大男子主义了。

她正想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有急促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

二人心里皆是一紧,朝着楼下走去。

到了外面的街道上,原先围在两边看灯的人都朝着西面跑了过去。

二人也往西而去,来到了人群的外围。

里面,有人惋惜地说道“真是可惜了,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啊!”

“唉,被糟蹋了。”

“真不知道是哪个丧尽天良的混蛋,居然会对这样的女孩子下手!”

……

在这纷纷的议论声中,赫云舒与燕凌寒二人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最前面。

前面的空地上,一个女孩衣衫凌乱地躺在那里,她下身的衣服上布满了鲜血,一双腿裸露在那里,上面沾满了血迹。

只这一眼,赫云舒只觉得目眦欲裂,几欲疯魔。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赫云舒的拳头渐渐握紧,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她继续向前走去,来到了那女孩的身边,颤抖着手拨开了盖在她脸上的头,看到那张脸,赫云舒整个人如遭雷击。

怎么会?

怎么会是安淑公主?

赫云舒来不及多想,忙着去探安淑公主的鼻息,然而,那里一片冰凉。

她的心抖了一下,然后她急忙伸手入袖,从里面取出了一剂强心针,沿着安淑公主的手臂注射了进去。

之后,赫云舒把安淑公主放平,给她做心肺复苏。

可是,没有用。

赫云舒甚至能够感觉到从安淑公主身上散出来的冷意,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这时,她的眼前出现了百里姝的影子“她怎么样?”

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赫云舒抓住了百里姝的袖子,急声道“快救她!”

百里姝点点头,然后探上了安淑公主的手腕。

然而那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搏动。

百里姝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银针,在安淑公主的眉心、足底、虎口各扎了一针,几息之后,百里姝再次探上了安淑公主的手腕,那里,依旧没有任何的起伏。

“她死了。”忍着心中巨大的悲痛,百里姝如此说道。

瞬间,所有的希望轰然崩塌。

安淑公主,死了,以这样屈辱的方式。

赫云舒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了安淑公主的身上。她无法说清自己此刻的感觉,悲愤、屈辱、狂怒、愤恨在一瞬间席卷了她。

安淑公主是那样一个可爱而聪慧的女子,她怎么会遭受这个?

“小妹,你冷静一些。”

赫云舒回头,看到了云轻鸿关切的脸。

她抓住云轻鸿的胳膊,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耳边响起喧闹声。

赫云舒猛然回头,才意识到燕凌寒还在。

此刻,他犹如陷入了疯魔一般,趔趄着朝着安淑公主所在的地方走了过来,到了跟前却又停住了脚步。

赫云舒忙奔过去,声音颤抖“你冷静一些,冷静一些……”

然而,赫云舒话未说完,燕凌寒就怒目看向了周围的人群,待他看到有人低笑着,顿时飞身而上,一脚踢飞了那人。

那人摔在地上,脑浆迸裂。

遭此变故,围观的人不敢再看热闹,纷纷朝着一旁散去。

这时,看到随风出现,赫云舒忙说道“随风,快拦住他!”

随风忙奔到燕凌寒身边,想要拦住他。

燕凌寒回头看向随风,眼神里有着嗜血的冷意。

赫云舒上前,站在了燕凌寒的对面“你冷静点!”

燕凌寒没有说话,只看着安淑公主,双目赤红。

赫云舒冲着随风和一旁的云轻鸿使了一下眼色,三人一齐上前,想要控制燕凌寒,然后敲晕他。

他身中罂粟粉的毒,不可狂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燕凌寒早有防备,一脚踹飞了随风。

赫云舒近前,双手握住了燕凌寒的手“你冷静点,我们要找出凶手!”

趁着这个间隙,随风从地上爬起来,再次上前,一掌拍晕了燕凌寒。

燕凌寒晕倒在地,随风忙扶住了他,将他放在一旁。

赫云舒看向随风,道“去找马车来,把她先送回铭王府。然后,将最近所有的暗卫集结于此。”

随风一一照办,百里姝随着安淑公主和昏迷的燕凌寒一起坐上了马车,云轻鸿随行。

尔后,赫云舒看着集结在眼前的暗卫,吩咐道“你们,去找安淑公主的暗卫。你们,去询问路人,是谁最先现安淑公主的尸体的,以及,她的尸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去吧。”

众人应声,按照赫云舒的吩咐去做事。

尔后,赫云舒站在安淑公主方才躺着的地方,只有下身的位置有血迹,那么,人就不是被从高处扔下,而是被运送到这里来的。

那么,绝不会是背着尸体跑,而是需要用到马车。之后,从马车上将尸体扔下来。

如此,站在地上的人或许看不到什么,但楼上的人,却可以看得到。如果有人刚好朝着街上看的话,而今日街上有这么多的花灯,人们朝着街上看的概率,就会很大。

想到这里,赫云舒看向随风,道“把周围二楼以上所有的房间清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看到这一切的人。”

“是。”随风应声,然后去做事。

赫云舒立在原地,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

和往日一样,她再次有了被人偷窥的感觉,有人在暗中主导这一切。她在明,而对手在暗。

没过多久,随风回来,气喘吁吁道“有一户人家的小孩看到了,但是他不肯说。”

“带我去。”赫云舒说道。

“走。”

赫云舒跟着随风,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楼。这个小楼的规模并不大,一楼卖花灯,二楼住人。

到了二楼之上,一个妇人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站在那里,满脸的警惕。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随风,道“你先下去。”

随风应声,然后走了下去。

赫云舒看向那母子二人,道“你们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只是想要问你们一些问题。”

那妇人神情惶遽,很是不安。

赫云舒看向了那个孩子,道“小朋友,你几岁了?”

“我六岁。”那个孩子怯生生的说道。

“那你今天在外面,看到了什么?”

“嗯,我看见好多花灯,特别好看。然后还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哥哥驾着一辆马车,那个哥哥长得特别好看,看见我看他,他还冲我笑了一下,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马车上掉下来,再然后就有人喊着杀人了,下面的人乱跑,红衣服的哥哥也不见了。”

红衣服……特别好看……

是那个人!

做着那样狠毒而惨无人道的事情,却还能冲着一个孩子笑,这个人,简直就是变态!恶魔!这样的人,就算是下油锅烹炸一万次,都不足以抵消他犯下的罪恶!x8

怀着一腔愤恨,赫云舒走了出去,到了外面,随风迎上来,急声道“陛下去了王府!”



第五百六十二章 以一个父亲的名义

听随风说燕皇去了王府,赫云舒知道那会是一场滔天的盛怒,但现在,她不能离开这里。

“不管他,这里的事情要紧。”

随风担忧道“陛下去了王府,见到公主殿下的尸体,必会勃然大怒。可现在主子昏迷着,王府里无人主事,这样真的可以吗?”

“没事。现在事情刚刚生,是最容易找线索的时候,不能分心做其他事。”赫云舒语气坚定道。

听赫云舒如此说,随风便不再说什么。x8

赫云舒取出夜视仪,戴在了眼睛上,她从此前安淑公主躺着的地方开始找起,寻找滴落的血迹。

今日人流众多,地面上的血迹也被踩的模糊一片,难以辨认。

赫云舒蹲在地上,仔细地看着,沿着滴落的血迹向前找去。

最终,血迹在一个巷口消失了。

这时,先前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两个,刚好在巷口碰到,看到赫云舒,他们禀报道“赫少卿,那边的屋子里,有些不寻常。”

“带路。”

随着那二人的指引,赫云舒朝着巷子里走去。

往前走了约一百步左右,从一道开着的门里,赫云舒闻到了血腥味儿。

就是这个房间了。

赫云舒走进去,先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的六具尸体。

最先找到这里的二人说道“这六人是公主殿下的暗卫,已经看过了腰牌,不会有错。”

赫云舒看向那六人,他们的裤子褪到了脚脖,裸露的肢体已经被遮盖,而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相同的伤口,深而细长,一剑毙命。

身为公主的暗卫,这几人的身手都不差,可他们却一一被杀死,一剑毙命,没有多余的招数,可见对手有多么强大。

至于更多的细节,赫云舒不愿意去想。但,杀死安淑公主的凶手,绝不是这六个人。

赫云舒向里面走去,靠墙的地方,有一张粗陋的床。

床榻之上,有一柄被折弯了的金钗,金钗的尖端,沾染了血迹。

她拿起这金钗,认出这是安淑公主的东西。

握紧那金簪,赫云舒闭上了眼睛。她无法想象今晚安淑公主经历了什么,也无法想象在她临死之前,内心该有多么的绝望和无助。

安淑公主是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她善良,天真,聪慧,她本该无忧无虑地生活着,有着一个皇家公主的尊崇和骄傲,天真快乐,幸福永远。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嫁给自己喜欢的某个人,养育儿女,然后等时光逝去,容颜渐老,以一种安详的方式故去。她不该这样死去,任何一个人都不应该这样死去。

很突然地,赫云舒想起那一晚的赫家,尸横遍地,鲜血流了满地,同样的残忍无道,同样的冷血无情,在今日再次上演。

大魏奸细,可杀!红衣男子,可诛!

赫云舒正欲走出这里,外面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陛下!”

“滚开!”

随之出现在门口的,是盛怒不已的燕皇。

他环视屋内,看到那六名暗卫的死状,喝令道“来人!将这六人拖去乱葬岗喂狗!”

燕皇话音刚落,便有龙影卫上前。

“陛下,不可!”

燕皇看向赫云舒,道“为何不可?”

“他们绝不是伤害公主殿下的人,相反,他们也是受害者!”

“身为暗卫,让主子落到如此下场,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失职!万死难辞其咎!”说完,燕皇沉默着,满脸的悲怆。

很快,那六个暗卫被人抬了出去。

房间之内,只剩下燕皇与赫云舒。

看到赫云舒手里的金钗,燕皇声音颤抖“这、这是安淑的东西。”

“是。”赫云舒应声,将那金钗递给了燕皇。

燕皇双手捧着那金钗,牙关紧咬,他无法想象,在遭遇侵犯的时候,他的女儿该有多么的无助。他贵为天下之主,掌管整个大渝,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

这样巨大的落差和无助,瞬间扑向了他,让他无所适从。

“赫云舒,把这件事查清楚!不管牵扯到谁,格杀勿论!”

“是大魏的奸细。”赫云舒说道。

“又是大魏的奸细?”燕皇重复道,继而他咆哮出口,“大渝到底有多少大魏的奸细,明明已经抓了那么多,为什么就是杀不完,杀不尽!”

“他们蓄谋已久,此前查出的一个奸细,在大渝已经二十余年。他们隐藏的很深,若想查出,绝非一日之功。”

“与大魏开战!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朕倒要看看,亡了大魏,他们这些奸细还替谁卖命!”几乎是一瞬间,燕皇下了这个决定。

“陛下,不可!其一,大魏与大渝不相上下,若想吞并大魏,绝非一日之功,如此旷日持久的战争,大渝消耗不起。其二,安淑公主已然是死不瞑目,陛下若因她而起战事,日后史家评论,便会以为陛下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才出兵,于安淑公主的名声不利。陛下,大魏奸细固然多,却多不过大渝百姓,只要细心探查,此事终将浮出水面,大白于天下。”

听赫云舒说完,燕皇看着赫云舒,久久不言。

片刻后,他回身,声音低沉“赫云舒,朕命你彻查此事,允你有调动龙影卫之权,无论牵扯何人,一律法办。朕等你的结果。”

“是,陛下。”

“赫云舒,我下这样的命令,不是作为一国之君,仅仅是作为安淑的父亲。一个父亲想要为女儿报仇的心愿,你能理解吧?”

“陛下,我能理解。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一查到底,给陛下一个结果。”

“好,朕等着。”

之后,燕皇步履沉重地朝着外面走去。

在这一天,他失去了他的女儿,那是他疼了半辈子的女儿,唯一的女儿。就连圣旨那样庄重严肃的事情,他都可以为了她去做改变。可现在,他的女儿,没有了。

燕皇背影悲怆,满是失落。他的手里,还拿着那枚金簪。

看着燕皇手中紧紧攥着的钗子,赫云舒心头闪过一丝光亮,急声道“陛下!”



第五百六十三章 发狂

“何事?”燕皇回头,问道。

“陛下手中的簪子,可否借我一用?明日便可还给陛下。”

“为何?”燕皇抬手,看着手中的簪子,那簪子已经被折弯,除却尖端残留的血迹,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陛下,这上面的血迹兴许是凶手的,或许可以根据这个找到凶手的下落。”

燕皇面露疑惑“仅仅是凭借上面的血迹?”

“或许可以,或许不可以,但是陛下,总要一试,不是吗?”

“好,簪子给你。”说着,燕皇将手中的簪子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用锦帕包好。

之后,燕皇上马,他的身子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却又不让人去扶,再次坐在了马背上。

马儿绝尘而去,他身后的龙影卫,紧随其后。

很快,又有暗卫回来,禀报说今晚这里有红衣男子出现的迹象。

“是他。”赫云舒肯定道。

以后,就是一场恶战了。

“去王府。”

回到铭王府的时候,安淑公主的尸体已经被燕皇的人带走了。

而燕凌寒还在昏睡。

云轻鸿站在院子的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径直走向百里姝,道“随我来。”

百里姝没有多言,跟着赫云舒进了其中的一间屋子。

进了屋子,赫云舒取出那枚簪子,道“我觉得这血迹有些不寻常,你看一下。”

血迹干枯之后,是猩红色,可这个簪子上面的血迹,却有些黑色。

百里姝接过一看,点了点头,道“血里有毒。”

“那安淑公主中毒了吗?”

“没有。”百里姝肯定道。

刚刚送安淑公主回铭王府之后,百里姝仔细检查了她的周身,没有现任何中毒的迹象。那么这血迹,就是凶手的了。

“从这血迹上,能看出他中的什么毒吗?”

“现在还不能,要拿回去找药草试一下。”

“嗯。那安淑公主的死因,是什么?”

“失血过多。这他妈的就是畜生!”百里姝愤愤道。

“是,他们猪狗不如!”说着,赫云舒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事情生以后,她一直在克制自己,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不要生气,可到了这一刻,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的拳头一下一下地落在桌子上,每一拳都用尽了全力。

“好了。”最终,百里姝抱住了她。

“燕凌寒怎么样?”赫云舒问道。

“他还没有醒。至于醒来之后会怎么样,还不好说。”

赫云舒浑身紧绷,这次的事情,对于燕凌寒是个很大的打击。甚至,打击燕凌寒,也是幕后之人计划的一部分。

现在,燕凌寒绝对不可以出事。

如此想着,赫云舒转身出门,准备去找燕凌寒。

然而,就在她的手刚刚挨到门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一声冷喝“让开!”

是燕凌寒,他醒了。

赫云舒猛然推开门,冲了出去。

外面的院子里,随风等人挡在了燕凌寒的跟前。

而燕凌寒扬手指向的对象,是云轻鸿。

赫云舒奔过去,与随风一样挡在了燕凌寒跟前,道“燕凌寒,你冷静一些!”

“怎么冷静!”燕凌寒反问道。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要杀了他!”燕凌寒指向云轻鸿,怒声道。

“关他什么事!”赫云舒大声道。

“是他辜负了安淑,若不是她,安淑怎么会在今天这个时候出宫,她出宫,还不是为了看他。如果他早早地答应安淑,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那么,安淑就不会出宫,也不会死!”

逝者已逝,那么对于原先辜负过她的人,燕凌寒报以最大的恨意。

“燕凌寒,你讲不讲道理!”

燕凌寒双目赤红,他不再看赫云舒,径直看向了云轻鸿,他推开随风,朝着云轻鸿走去。

“表哥,快走!”赫云舒朝着云轻鸿喊道。

原先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的云轻鸿缓缓转过身来,他的眼睛红红的,然而,他并没有走,而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快走啊!”赫云舒催促道。

但云轻鸿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燕凌寒横起一掌,直奔云轻鸿的心口而去。

以燕凌寒的功力,这一掌若是打下去,云轻鸿必死无疑。

赫云舒猛然上前,推开了云轻鸿。

燕凌寒一击不中,再次奔向了云轻鸿。

“随风,带云轻鸿走!”赫云舒吼道。

“随风,老实待着!”是燕凌寒在咆哮。

今日,他是一心要杀了云轻鸿的。

赫云舒奔过去,挡在了云轻鸿的面前,她抬起头,直视着燕凌寒血红的眼睛“燕凌寒,你清醒一些,这件事和表哥没有关系的。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安淑走的时候,一定很伤心。”燕凌寒喃喃道。

“什么别的女人?”x8

“难道你没有看到,百里姝和云轻鸿是一起出现的?难道你不曾觉到,云轻鸿喜欢的,是百里姝?”

“是又怎样?燕凌寒,他们没有婚配,喜欢谁都是正常的。没有谁可以强迫另一个人去喜欢谁的!”赫云舒好言相劝,试图唤醒处在崩溃边缘的燕凌寒。

此时此刻,燕凌寒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赫云舒,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他握起拳头,砸向了自己的脑袋,之后又捶向自己的心口,神情狂躁,犹如一个疯子。

赫云舒冲着随风使了一个眼色,示意随风拍晕燕凌寒。

然而,不等随风上前,燕凌寒便回身看到了随风,他冷声呵斥道“滚开!”

之后,他身法迅猛,到了随风的跟前,一掌拍向了他的肩膀。

“咔嚓”一声,随风的肩膀应声而断。

即使疼痛不堪,随风还是抓住了燕凌寒的双手,劝道“主子,你清醒一些。”

燕凌寒狠狠地甩开了随风,然后,他转身看向了赫云舒,此刻的他,眸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有的,只是冷血无情,他一步步走进,冷冷地看着赫云舒“不要再阻止我,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好。”

赫云舒依旧拦在云轻鸿面前,分毫不让。

燕凌寒近前,狠狠地攥住了赫云舒的脖子,冷声道“好,那我就送你去死!”



第五百六十四章 真正的凶手

燕凌寒攥紧了赫云舒的脖子,他的神情狰狞,手上也用了力气,全无往日的温情脉脉。

随风奔上来,用自己的一只手推着燕凌寒,急声道“主子,您快放开!快放开!”

然而,燕凌寒眸子冷厉,早已没有了任何的暖色。

他推开了随风,手上的力道渐渐加大。

赫云舒觉得难以呼吸,然而,她看向燕凌寒的眸子里,却是一派平静。

云轻鸿奔上来,想要推开燕凌寒。但是以他那点粗浅的功夫,不过是白费力气。

百里姝也朝着燕凌寒大叫“燕凌寒,快放开她!伤了她,你会追悔莫及的。”

起初,燕凌寒不为所动。然而,当他看到赫云舒因呼吸困难而越来越通红的脸颊,眸子里现出了一丝松动的痕迹,他张开了自己的手,慢慢地松开了。

赫云舒松了一口气,在现代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一旦毒情绪激动的时候,连自己的亲人都不会放过。至少燕凌寒还没有到这一步,在这艰难的境遇里,赫云舒竟觉出一丝庆幸。

至少,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她这样安慰自己。

她的试探有了结果,赫云舒毫不犹豫地将右手在自己的左手腕划过,将一枚麻醉冰针藏在自己的指间,趁着燕凌寒晃神的时候朝着他的手刺了过去。

片刻后,燕凌寒歪倒在地,赫云舒忙扶住了他。

尔后,有暗卫上前,背着燕凌寒朝着房间内走去。

随风肩膀上的骨头碎了,百里姝已经带着他去救治。

赫云舒看向了云轻鸿,道“表哥,燕凌寒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中了罂粟粉的毒,口不择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现在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帮我报一声平安,我今天只怕是回不去了。”

“好。”云轻鸿闷闷的应着,低着头向外走去。

今日生了这样惨烈的事情,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好。赫云舒也无心安慰云轻鸿,只目送他离开。

而此时的皇宫之中,也是一片凄风惨雨。

安淑公主的尸体被秘密运送回了她自己的宫殿,那华丽的宫殿依旧巍峨地耸立着,可往日住在这里的尊贵的公主,却已经躺在那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安淑公主的死,燕皇有意隐瞒。故而整座皇宫之中,除了他,也只有皇后知道这件事。

自从第一眼看到安淑公主的尸体,皇后的泪水就没有停过,期间,她数次哭死过去,又被太医抢救回来。

燕皇站在一旁,只觉得分外心酸。

这是他的女儿,他放在手心里宠了十四年,她是这大渝最尊贵的公主。他愿意给她这时间最好的一切,只要她能够幸福。可结果呢,她死了,以这样惨烈而屈辱的方式。

无边的恨意与悲伤席卷了他,他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缝间咯吱咯吱作响。x8

他贵为天下之主,掌管大渝的所有,他是公认的天下间最有权力的人,可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最无能,无能到身为一个父亲,他竟然无法保护自己的女儿。

他重重地低下头,隐藏自己那悲伤的面容和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意。

这时,皇后扑向了他,她的眼睛早已哭肿,她抓住燕皇的手,抬起一张爬满了泪痕的脸“陛下,您告诉臣妾,是谁害了我们的女儿?是谁!”

“是大魏的奸细。”燕皇声音嘶哑,缓缓说道。

“大魏的奸细?”皇后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神涣散,口中喃喃道,“这大魏奸细究竟是谁?怎么就是杀不完呢?他们真的是大魏奸细吗,还是这不过是一记障眼法?”

皇后的喃喃自语,突然开启了燕皇心中一扇隐秘的大门。是啊,真的是大魏奸细吗?会不会是谁的障眼法呢?那么又有谁,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情?

几乎是一瞬间,燕皇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手可擎天的人,他有自己的手下,也有能力做到这些事情。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燕皇越想越深,越想越觉得一切是一场阴谋,而这场阴谋的最终目的,是要夺去他的皇位,他的江山。

想着想着,燕皇的脸色愈冷峻,也愈阴森。

此时的铭王府,灯火通明。

燕凌寒尚未醒来,而百里姝正在隔壁的房间里为随风救治。

他肩膀上的骨头碎了,胳膊抬不起来。

随风的脑袋歪向一边,没有看百里姝。

从前,他是最爱看她的,可是今天,他突然丧失了这样的勇气。

随风的反常,百里姝无暇顾及,她正专心致志地从随风的肩膀里挑出碎掉的骨头。唯有挑出所有的骨头,才能将其重塑,重塑之后,随风的肩膀才能好。

所以,百里姝小心翼翼,没有心思去顾及其他的事情。

终于,所有的碎骨都已经挑出,将碎骨按照原先的位置重新排列,然后涂上百里世家独门秘制的药膏,一刻钟后,骨头便会重塑成原来的样子。

百里姝将其重新放回,涂以药膏,再将划开的皮肉缝合,休养半月有余,随风的肩膀便会恢复如常。

得知随风无大碍,赫云舒的心里,也轻松不少。

此前,百里姝开了方子,所熬制的安神药已经给燕凌寒喂下。他昏睡着,很安静。

可是,他不会永远睡着,那么醒来之后呢?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看向了身边的百里姝,道“百里前辈可曾来信?”

“昨日父亲有信来,说解药还在研制,缺一味药材,正在派人四处找寻。”

“嗯。”赫云舒轻声应道。

这一晚,她握着燕凌寒的手,趴在床前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赫云舒醒来的时候,燕凌寒仍睡着。

赫云舒将这一切拜托给百里姝,回了定国公府。

赫云舒所不知道的是,她刚刚走出门,燕凌寒就睁开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清晨的街道上,赫云舒纵马而行,往定国公府而去。

进了府,下人禀报说所有的人都在饭厅,赫云舒走进去,惊愕地现云轻鸿跪在地上,而外公等人,无一不是脸色铁青,满脸惶惑。



第五百六十五章 你不明白的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心里一怔,停下了脚步。

难道,表哥将安淑公主的死说了出来?

不,不会。表哥是个谨慎的人,他很清楚安淑公主的死意味着什么,这会是皇家的秘闻,他绝对不会说出来,哪怕是对自己的家人。

想到这里,赫云舒继续向里走去。

赵夫人看到赫云舒,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朝着赫云舒奔了过来,她边走边急声道“舒丫头,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快问问轻鸿,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说要出家呢?”

“出家?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他昨晚回来,早早地就睡了。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吃完饭突然朝着我们跪下,说要出家,问他原因又不肯说。这也太突然了!”赵夫人急声道。x8

赫云舒隐约觉得,表哥云轻鸿的反常只怕和昨晚的事情有关,故而看向了赵夫人,说道“舅母,让我和表哥单独说会儿话吧。”

“好。”

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云轻鸿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跟在他的身后,只觉得今日的他,身影格外寂寥。

云轻鸿一路走着,他走得很慢,最终在后院的小花园停了下来。

这里很空旷,种植的也是一些低矮的花木,不用担心有人会偷听。

“表哥,你出家,是不是和安淑公主的事情有关?”赫云舒问道。

“是。”

赫云舒劝道“安淑公主的事是一场意外,我们谁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生。可是,表哥,这和你无关。至于燕凌寒昨晚所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他虽然中了罂粟粉的毒,但并未迷失本性,不会对你怎样的。你也不用为了躲开他而远离这里。”

“不,小妹,你不明白。安淑公主的死,和我有关。”

“表哥,她女扮男装,你不知道她对你的情愫,这很正常,你不必因此觉得抱歉。”

“不,小妹,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说完,云轻鸿蹲了下去,头埋在了自己的膝盖间。

赫云舒不知道云轻鸿的话是什么意思,却也没有追问,只是站在那里,等着云轻鸿自己说出来。

她看得出来,此时此刻的云轻鸿,情绪很激动。

他蹲在那里,肩膀起起伏伏。

他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惊涛骇浪吧。赫云舒想道。

不知过了多久,云轻鸿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一些,他站起来,转过身看着赫云舒,神色凄凉“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书安就是安淑公主。”

“什么!”赫云舒惊道。

云轻鸿的眼神落在东方幽暗的天边,喃喃道“第一次见到她,是我送你回赫府,路遇官兵盘查,我曾听到他们说,要找的是安淑公主。后来在酒楼上,安淑公主虽然女扮男装,但她身上的脂粉气出卖了她。而她自己也说,她因吃白食被留在酒楼,打碎了许多的盘子,更是不知烧火为何物,即便是寻常的世家小姐,也不会这般养尊处优,除非她是公主。再加上我们离开的时候,她主动避开那些盘查的官兵,我便认定,她就是那些官兵所要找的安淑公主。”

“既然你知道她就是安淑公主,后来为何不戳破?”赫云舒惊问道。

“传闻中,安淑公主顽劣,爱捉弄人,与她的初见,包括后来她女扮男装去了嵩阳书院,我都只以为她是想捉弄人,所以并不曾在意。那时候,爷爷刚允许我学文,我一心向学,对于别的,并不在意,也就忽略了这一点。那一日,她来兵部找我,坦陈自己的心意,我有些相信,但也说不上喜欢,便推脱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事实上,或许有吧,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说着,云轻鸿闭上了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也没有说话,二人之间,一片静默。

片刻后,云轻鸿睁开眼睛,眸色苍凉“她虽不是因我而死,却有我的原因。我虽无心伤害她,但事实已然铸就,伤害也已经造成。昨晚,我是看见了她的,我看到她躲在角落里偷偷看我,脸色很不好,后来就看不到她了。可是我想不到,那竟是我见到她的最后一面。云舒,我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觉。可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就让日后的我,与青灯为伴,让我日日诵经,祈求她早入轮回,唯有如此,我才能心安。若不然,我虽生犹死。”

听云轻鸿说完这长长的话,赫云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苍白的,最终,她只说了一句话“表哥,按你想的去做吧。”

“嗯。”说完,云轻鸿起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他什么也没有带,似乎这凡世的种种,再也无法牵绊他。

快到门口的时候,云松毅、云锦弦、赵夫人、云念远和云俊虎拦住了他。

一向刚毅的赵夫人满脸是泪,她抓住云轻鸿的胳膊,痛声道“轻鸿,到底生了什么事?你为何要出家?”

云轻鸿抬头,眸子里隐匿了太多的悲伤,他竭力克制着自己,说道“母亲,至少我还活着。你放心,我不会去很远的地方,就在京郊剃度落,你想我了依然可以去看我。你就当,我是去远行了吧。”

赵夫人还想说什么,云松毅拦住了她,道“梓桐,他既有此志,拦是拦不住的,由他去吧。”

赵夫人低头垂泪,不再说什么。

云轻鸿跪在地上,冲着云松毅、云锦弦和赵夫人一一行礼,尔后,他看向两位哥哥,郑重道“大哥,二哥,我不在,爷爷、父亲和母亲就由你们照顾了。”

云念远和云俊虎暗暗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天空中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砸落在地。

云轻鸿起身,孑然一身的走出了定国公府的大门。雨点打湿了他的衣服,爬满了他的脸庞,而他的脚步,却不曾有半分的犹疑,仍是那般坚定地向前,向前……



第五百六十六章 分开了,就这么简单

这一场雨下得很大,也下了很久,雨声很响,盖过了一切的声音。

赫云舒站在屋檐下,看着那硕大的雨点砸向地面,出沉闷的声响。雨点溅落在她的身上,她浑然未觉。

整个天地被包裹在这阔大的雨幕里,沉重而哀伤,像是一场盛大的挽歌,在哀悼,在愤懑,在控诉。

一片雨幕中,有一人急匆匆地朝着这里奔了过来。大雨打湿了她的衣衫,她却不曾停下。

隔得远时,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影,待走得近了,赫云舒才现,那是她的舅母,赵夫人。

赫云舒忙拿起油纸伞,迎了上去。

赵夫人一把抓住赫云舒的手,她的手指冰凉,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赫云舒便说道“舅母,咱们屋里说。”

尔后,赫云舒带着赵夫人往里面走去。

到了里面,赫云舒想找出自己的衣服让赵夫人换上,被她阻止了。

她牢牢抓住赫云舒的手,道“舒儿,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什么?”

“今日早朝陛下丧,言称安淑公主得了急病,已于昨晚暴毙,不治而亡。”

赫云舒垂下眼眸,道“既是陛下所言,自然不会有假。”

“安淑公主,她是不是……是不是曾经来过的书安,给我红玉手镯的书安?”

“是。”

“原来如此。安淑公主是个好女孩。”赵夫人跌坐在椅子里,痛惜道。

一个时辰后,雨终于停了。

赫云舒送走赵夫人,便去了铭王府。

算算时间,燕凌寒也该醒了。

不知他醒来之后,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如同往常那般,到了铭王府门前,赫云舒抬步便进。

然而这一次,守在两边的人拦住了她,声音冰冷而疏离“赫少卿,请留步。”

“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王爷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王府。”x8

赫云舒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自嘲道“你的意思是,本少卿是闲杂人等?”

“是。”这一次回答她的,不是守在两边的人,而是从王府内阔步而出的燕凌寒。

此刻,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王服,那庄重肃穆的颜色包裹着他,让他整个人显得愈的阴冷。他眸色冰冷,目光疏离“赫少卿日后若是无事,便不必来铭王府了。”

听罢,赫云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燕凌寒,片刻后,她朱唇轻启,道“好,我明白了。”

闻言,燕凌寒眸光微动,是的,赫云舒说的是我明白了,而非,我知道了。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之后赫云舒转身离开,燕凌寒转身进府,谁也没有多看谁一眼。

朱红色的王府大门重新被关上,就好像不曾打开过一样。

离开铭王府,赫云舒去了大理寺。

她刚刚走进大理寺,便有一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赫云舒抬头一瞧,这人她有些印象,似乎是负责保管卷宗的,是个文职。

“什么事?”赫云舒问道。

那人悄声道“赫少卿,属下是陛下的人,日后若有需要龙影卫出面去做的事,赫少卿来找属下就是。”

赫云舒打量着此人,久久不言。昨晚,燕皇曾说会让龙影卫协助她破案,今日,此人便找了上来。

“好,有事情我会叫你的。”赫云舒点点头,应道。

尔后,那人离开。

赫云舒去了自己的房间,却不想自己的房间之内,早有人等在那里,是燕风离和燕曦泽。

见赫云舒来,二人起身迎了上来“安淑到底是怎么死的?”

“陛下已经丧,死因你们不是知道了么?”赫云舒疲惫道。

燕曦泽摇摇头,笃定道“不会,安淑的身体一向很好,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得病死去,此事,必有内情。”

燕风离点点头,道“六弟说得对,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就把陛下的话当成真实的原因吧。现在再去追究死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这件事,是不是和大魏奸细有关?”燕曦泽试探道。

“是。”赫云舒抬头看着燕曦泽,并不回避这一点。

此前,燕曦泽曾帮着燕凌寒查找大魏奸细,知道他们的狠绝无情。

当燕风离听到“大魏奸细”四个字,他突然回想起那日他在酒楼买醉的时候,那个模糊的人影问他“如果给你一个得到赫云舒的机会,你要不要?”

这时,燕曦泽握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愤愤道“这帮畜生!赫少卿,我就不明白了,这些大魏奸细怎么就杀不尽!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赫云舒看向窗外阴沉的天色“他们并非杀不尽,而是他们准备的时间比我们持久。做一件事,一个准备了十年的人,一定比一个准备了一年的人做得好。我们跟他们比不了时间,那就只能比心智了。这帮大魏的畜生,必须死!”

想起昨晚交代百里姝的事情,赫云舒看向了燕曦泽,道“六殿下,麻烦你去铭王府一趟,找一下百里姝。你告诉她我想问钗子的事情,她就明白了。”

“是。可是,你为何不自己去呢?”

赫云舒看向燕曦泽,道“对于铭王府而言,我已是闲杂人等了。快去吧,这个消息对我很重要。”

“好。”说完,燕曦泽离去。

燕风离站在那里,斟酌了半天才问道“你和皇叔,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闹别扭,分开了。就这么简单。”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哦。”燕风离应着,却突然有些说不清自己此时此刻的感觉。

赫云舒没有心思想那么多,只专心致志地想着昨晚的事情,梳理头绪,害怕自己遗漏了什么蛛丝马迹。昨晚的一切,像是一场慢播放的电影,在赫云舒的脑海中一一划过。

而燕风离看着聚精会神的赫云舒,一时入了神。

可是,过了整整一个时辰,燕曦泽还没有回来,赫云舒不免有些着急。

她起身到门口去看,便看到燕曦泽步履匆匆地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神情着急。



第五百六十七章 葬礼

“这是百里姝给的回音。”说着,燕曦泽将手里的纸递给了赫云舒。

“怎么去了那么久?”赫云舒头也不抬,如此问道。

“我去的时候,百里姝不在铭王府,我便去了京郊找她。”

“嗯,知道了。”说完,赫云舒又在看那张纸,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

燕曦泽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局促不安道“赫少卿,你我相识已久,有件事,或许我应该告诉你。”

“讲。”

“我去铭王府的时候,皇叔放了一个女子进去,好像是庆明珠。”

“哦。”赫云舒依旧没有抬头,应了一声。

“赫少卿不觉得生气吗?”

赫云舒抬头,不耐烦地看着燕曦泽,道“六殿下,我并未嫁给你家皇叔,现在更是和他半分关系也没有,所以他让什么女人进府,实在是和我没有半分关系。你和二殿下若是无事就回去吧,我还要做事,不送。”

说完,赫云舒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那张纸,一丝不苟。

“嗯,那是我多嘴了。赫少卿,再会。”说着,燕曦泽冲着赫云舒拱拱手,尔后离开。

燕风离也跟在燕曦泽的身后,走了出去。

赫云舒看着手里的那张纸,有了应对之策。

在这张纸上,百里姝写明,从那金钗上残留的血迹来看,此人中了碧金之毒。

金子原本是不会生锈的,可若是用毒蛇的毒液烹煮,再藏于眼镜王蛇的肚腹之内,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取出,金子便会化为碧色。将其磨成粉,便是这碧金之毒。此毒不会即刻要人性命,却一日日残损肢体,直到整个人灯枯油尽,死于非命。

此毒作之时,浑身颤抖,状若癫痫,实则是每一根骨头都剧痛无比,让人难以忍受。

中了碧金之毒的人,每隔半个月就需要服下新鲜的霍山石斛的汁液,若不然,便剧痛难忍,甚至会因此而痛死。

现在,这一切的关键,就在这霍山石斛之中了。

霍山石斛生于悬崖峭壁之间,参天古树之上,历来便是稀有名贵之物。

而百里姝已在纸条之中提及,她会给她的父亲百里奚和写信,在百里世家的所有药铺之中停卖霍山石斛。

但这,远远不够。

想到这里,赫云舒研墨挥毫,在一张裁好的纸条上面写了几行字,待墨迹干了之后,她将这纸条折了几折,拿在了手心。

尔后,她走出门,直奔那存放卷宗的房间。

这存放卷宗的房间很大,里面一共有十个人负责。

赫云舒走进去的时候,此前跟她打过招呼的那个龙影卫就迎了上来,殷勤道“赫少卿,您吩咐的那个宿州案子的卷宗,我已经给您找好了,这就给您拿。”

赫云舒点点头,道“去吧。”

尔后,那人转身,在一排卷宗之中抽出一份,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借着卷宗的遮挡将手里的纸条递了出去。

那人伸手接过,动作敏捷。

之后,赫云舒拿起那卷宗,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日后,京城之内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人,出面买走了京城所有药铺中的霍山石斛。

而五日后,有消息传来,出产霍山石斛的霍山县,停止向外界售卖新鲜的霍山石斛。

因这霍山石斛本就是名贵的药材,本来就不是寻常的百姓能够用的起的,所以在百姓之中并未引起什么恐慌。

与此同时,京城的各个城门口,也严禁携带霍山石斛。

此时,城东的一个房间内,红衣男子把玩着手中的玉杯,洋洋得意道“他们倒是心细,居然查到了这霍山石斛。不过,他们以为把控住了外面的霍山石斛,就可以断了我的来路吗?”

一旁,正在给盆栽的霍山石斛喷水的黑衣女子转身,笑道“主子深谋远虑,绝非其他人所能及。”

红衣男子听了,笑了笑,没说什么。

隔日,是安淑公主出殡的日子。

明面上,她死于急病,不能入皇陵。但燕皇怜爱,特地在皇陵附近寻了一块风水好的地方,安葬安淑公主。x8

这一日,燕皇与皇后二人皆是一身素色,二人站在安淑公主的陵墓前,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在燕皇和皇后身后站着的,是燕凌寒和长公主燕碧,以及各个皇子。

此事,燕皇并未大办,故而来此吊唁的除了皇室中人,便是安淑公主的好友。而她的好友不多,只有赫云舒一个。

赫云舒看着眼前的一切,神色冷肃,她从不信神佛,可此刻却愿意去相信,去相信这世间有灵魂,即便会消亡,但灵魂会永远存在。

那么,此时此刻,她想要告诉安淑的灵魂,无论怎样,无论会遇到怎样的艰险,她都一定会找出害死她的人,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赫云舒看着那冰冷的墓碑,心中喃喃道,安淑,我的心愿,但愿你能感知到。看着吧,一切就快要清算了。

祭礼结束之后,燕皇与皇后先行离开。

离开的时候,皇后的眼已经哭肿了,临走前,她抱着安淑公主的墓碑,脸贴在上面,泪如雨下。她不肯离开,大声哭嚎着,此时此刻的她,全无一国皇后的威仪和尊严。

此时此刻的她,也根本顾不得这些。

最终,是燕皇劝走了她。

两个宫女扶着虚弱不已的皇后,朝着前面走去。

之后,燕凌寒离开,路过赫云舒身边的时候,他的眼神不曾停留片刻,径直走了过去,就好像不曾看到赫云舒一样。

走在燕凌寒身后的燕碧看到这一幕,不禁一怔,片刻之后她继续向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最终,赫云舒走在队伍的最后,低着头向前走去。

快要走出这里的时候,赫云舒不经意间回头,看到安淑公主的墓碑浸润在夕阳之中,有着一种祥和的金色。在那墓碑的后面,是巍峨的青山。山巅之上,烟雾渺渺,恍若仙境。

就在她准备收回自己的视线的时候,却现那山巅之上,似乎站着一个人,正朝着这个方向看。



第五百六十八章 赫云舒,我要与你作对了

看到山巅之上有人朝着这里看,赫云舒心里一怔,然后见四下无人注意自己,便从手腕中取出了望远镜,朝着那里看去。

镜头之中,显现出一个一身素色僧袍的人,看到那张脸,赫云舒心中一派了然,那是她的表哥,云轻鸿。

几日不见,他的身形瘦削了不少,山风吹起他宽大的僧袍,显得他的身影愈寂寥。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再回头的时候,在她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公主燕碧。

此刻,燕碧面色不善,道“赫云舒,你在看什么?”x8

“没看什么。”赫云舒轻声应道。

燕碧盯着赫云舒的手,道“你手里刚刚明明有东西的,现在怎么没有了?”

“没有的事,想必是长公主殿下看错了。”

燕碧冷冷一笑,道“赫云舒,我燕碧还没到眼花的地步。你刚才手里拿的是什么,拿出来!”

“什么都没有,长公主殿下看错了。”

“是吗?既然什么都没有,那就让本长公主来搜一下吧。”说着,燕碧近前,想要搜赫云舒。

赫云舒后退一步,神色疏离,眼神戒备“长公主殿下,此事不妥。”

“是么?”燕碧突然靠近,抓住了赫云舒的肩膀。

赫云舒想要挣脱,却现燕碧的力气比她想象中大得多。但也并非不能与之抗衡,就在赫云舒准备对燕碧出手的时候,燕碧凑近了赫云舒,轻声道“赫云舒,别动!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和你作对了,我的话,你明白吗?”

说着,燕碧看着赫云舒,眼神里有着诡谲的光芒。

赫云舒看向她,先是疑惑,继而一派了然,她回头看了一眼安淑公主的墓碑,缓缓道“长公主殿下,我欢迎你的作对。”

这时,燕碧松开了赫云舒,她的眼神落在安淑公主的墓碑之上,片刻后又收回,向前走去。

赫云舒继续朝着前面走去,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她上了山,一路走了上去,找到了云轻鸿。

此刻,他仍站在那里,看着山下的安淑公主的墓碑,犹如一尊佛像,一动也不动。

赫云舒走近,低声道“你这又是何苦?”

“就当是,赎罪吧。”

“安淑是真心喜欢你的,若她在天有灵,知你现在过得如此清苦,只怕会于心难安。”

“不,她会懂的。”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那你要一直在这里站下去吗?”

云轻鸿回头,看向了赫云舒,道“我想好了,就在这里建一个茅庐,日夜诵经,祈求神佛护佑,护佑她在另一个世界安康喜乐,平安无忧。”

赫云舒知道,对于此时此刻的云轻鸿,说什么都是无益的,且随他去吧。

之后,她与云轻鸿告辞,下了山。

二人都不曾注意到的是,不远处的一个灌木丛里,有一个人躲在那里,听到了他们二人的谈话。

山风很大,不知拂过谁的面颊时,吹落了滚滚泪珠,和着风儿一起远去。

赫云舒下山之后,回了大理寺。

大理寺门口,有人正在那里等着她。

此人一身宫女的装束,看起来有几分熟悉,赫云舒回想了一下,此人是丽贵妃的贴身宫女,叫溪雪。

见赫云舒回来,溪雪上前,道“赫少卿,这是我家娘娘递给您的帖子,请您明日务必前往。”

赫云舒接过她递来的帖子看了一眼,道“好,我会去的。”

“奴婢回去,会禀明贵妃娘娘的。”说完,溪雪离去。

赫云舒低头,又看了一眼那请帖,她倒是料不到,燕皇居然把这件事交给了丽贵妃去做。

不过想想也是,现在皇后虚弱不堪,是没心思打理这样的事情的。好在这宴会在宫外的东泉别宫举行,倒也不至于扰了皇后娘娘的清净。

第二日巳时,赫云舒准时前往东泉别宫。

今日的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只在袖口绣了几朵淡青色的梅花,端庄素雅。她容貌清丽,少了些女子的妩媚,却多出几许寻常女子所没有的英气,可即便如此,她那明艳的容貌,依然让人叹为观止。

她去的时候,东泉别宫门口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今日她坐的,是燕凌寒为她准备的那辆马车,虽然没有华丽的装饰,可那木料,一看就不是凡品,在一众不怎么出色的马车之中,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赫云舒缓步而进,身后跟着阿离。

阿离不喜见人,平日里,阿离都是暗中跟着她的,只是今日赫云舒缺一个丫鬟,也懒得再去找,阿离就顺便充当了这一角色。

这里是北泉行宫,顾名思义,这行宫的北面有一汪泉水,神奇的是,这泉水在夏天的时候是冷泉,到了冬天的时候,就变成了温泉。因为它的特殊,也就被皇家选中,在此建了北泉行宫,成为了宫中人消遣的好去处。

此时正是夏季,今日的宴会便在北泉边举行。

泉水旁边,有一道长长的廊子,坐在上面,凉意沁人,分外舒爽。

而在廊子一旁的空地上,已经摆满了桌子,上面放着许多盆栽的霍山石斛。

此时虽不是霍山石斛的花期,但是因为养护得当,还是有不少的霍山石斛绽放出嫩黄色的花朵。那娇俏可人的花朵点缀在绿色的枝叶之间,优美动人。

今日受邀的都是各家的主母和小姐,她们坐在廊子上,瞧着这盛放的霍山石斛,不时品评几句。

这时,有人悄声议论道“眼下安淑公主刚刚没了,丽贵妃娘娘就这般大张旗鼓的办宴会,真不怕陛下怪罪。”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丽贵妃娘娘荣宠加身,陛下宠爱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

“这倒也是。”

……

众人议论纷纷,但赫云舒独享清净,并不参与周围人的讨论,只看着那盛放的霍山石斛,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耳边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哟,这不是赫少卿吗?”



第五百六十九章 打你,看的是心情,不是理由

听到这尖利的声音,赫云舒回身,看到了一脸嘲讽笑意的贺梅蕊。

今日的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绣花长裙,妆容精致,头上的饰也是极尽精美,只可惜,再怎么打扮也只是中人之姿。那一身的装束足够吸引人,但视线转移到脸上,就差强人意了。x8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摆明了是不想去搭理。

贺梅蕊却没那么识趣,偏偏凑了上来,带着一脸的嘲讽说道“赫少卿,听说,你被铭王殿下拒之门外了,这件事是真的吗?”

贺梅蕊有意拔高自己的声音,故而她方才所言,众人听得清清楚楚。这些整日里待在深宅大院的妇人和小姐,平日里没什么乐趣,全凭听着各家的八卦打时光了。

可赫云舒到底是铭王殿下在十万亲军面前求娶过的女人,又有着大理寺少卿的身份,故而她们虽然心生好奇,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只一个个直起了耳朵听着,拿眼神的余光往这里瞄着。

“是啊。”赫云舒应道,脸上没有半分的失落。

闻言,贺梅蕊心中大喜,原本听到这样的八卦,她还以为有杜撰的成分,可亲耳听到赫云舒如此说,才总算是确定了。她愈得意,神情倨傲道“那赫少卿可知道,在你之后,是谁进了铭王府?”

“知道,庆明珠呗。”赫云舒无所谓道。

贺梅蕊满脸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她拔高了声音说道“赫少卿,你可知道明珠姐姐进铭王府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出来了,照这么下去,她就要成为铭王正妃了。”

听罢,赫云舒一脸诧异的看着贺梅蕊。

贺梅蕊只以为是自己的话刺激到了赫云舒,大有一种一雪前耻的快感。

孰料,赫云舒说道“贺小姐,怎么说你也是未出阁的小姐,怎么尽是打听这些谁进了谁的府的内帏秘事,不觉得害臊吗?”

贺梅蕊恼羞成怒,道“赫云舒,我就算是打听了又怎样,你问问在座的人,谁不想嫁给铭王殿下,谁不是天天派丫鬟在铭王府门口瞧着?”

说着,贺梅蕊看向众人,满心希望有人能出来附和她。

然而,并没有。

听到她如此说,众人连眼角的余光都收回了,一个个看着眼前的景物,目不转睛。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家教甚严的闺阁女子,怎么可以说出来想嫁给谁的话呢,这未免也太贻笑大方了。就算是不能肖想铭王殿下,她们还希望自己能嫁个好人家呢。

贺梅蕊觉得万分尴尬,随即看向了和自己相熟的几个女子,然而,她们眼前的景色太好,根本舍不得为了贺梅蕊分散注意力。

她气得跺脚,却又不能自降身价上去拉人,故而愈怨毒地盯着赫云舒,指着她不悦道“赫云舒,没了铭王殿下撑腰,我看你还怎么横!”

“该怎么横还怎么横啊。”甩手打了贺梅蕊一巴掌之后,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手,轻描淡写道。

平白无故挨了赫云舒一巴掌,贺梅蕊怒从心起,顿时就挥着两个爪子往赫云舒脸上挠。

然而,还不等她近赫云舒的身,阿离就噌地上前,挡在了赫云舒面前。

贺梅蕊不耐烦地瞥了阿离一眼,愤愤道“哪里来的丫头片子?滚开!”

阿离伸出手,在贺梅蕊的身体上轻轻地点了一下,贺梅蕊就力气不支,倒在了地上。

贺梅蕊气急,她捶着地,怒声道“赫云舒,你竟敢纵仆行凶!”

赫云舒一脸诧异“贺小姐,你千万不要睁眼说瞎话啊,你看我这小丫鬟弱不禁风的,身上根本没有几把子力气,还是个小孩子呢。你就算是想诬陷我,也要动动脑子,想个好点儿的招数。”

“不,赫云舒,分明就是你的丫鬟推我!”

赫云舒笑笑,转脸便去看那桌案上的霍山石斛。

而当贺梅蕊看向原本围观的夫人小姐们,却看到她们无一不是掩嘴低笑。

这时,任美目走上前,朝着贺梅蕊说道“贺小姐,你就算是想诬赖云舒姐姐,也得找个好点的理由。你看这小丫鬟分明就是一个没长开的小丫头,她怎么可能推得动你呢?”

任美目的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是啊,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推得倒大人呢。这小丫鬟站在那里,连贺梅蕊的肩膀都不到,怎么可能推倒她呢?这位贺小姐就算是想诬赖赫云舒,用这个苦肉计也实在是太拙劣了。

“任美目,有你什么事!”贺梅蕊气急败坏道。

“没我什么事,只不过是看不惯罢了。怎么,贺小姐管天管地,还能管着我怎么说话吗?”任美目还击道。

赫云舒看向任美目,微微一笑。

她知道,因为贺梅蕊此前捉弄过任美目,害得她跌进湖里,差点儿死掉,所以面对贺梅蕊,任美目是胆怯的。可任美目却没有因为胆怯而在一旁旁观,而是和贺梅蕊针锋相对,虽然有几分意外,心里却是暖暖的。

任美目也冲着赫云舒笑了一下,虽然垂在袖子里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但她的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恐惧了。

“好!好!”贺梅蕊一连说了两个“好”字,瞪圆了双目看向赫云舒,道,“好,就算是没有小丫鬟这档子事,赫云舒,你打我那一巴掌众人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个,你是赖不掉的!”

赫云舒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也未抬地说道“怎么?贺小姐以为,这一巴掌挨得亏了?”

“赫云舒,你没有理由打我!”贺梅蕊怒声道。

“蠢货,想打你看的是心情,又不是理由。不过,既然你要理由,好啊,我给你,你无官无职无品级,辱骂当朝大理寺少卿,难道挨了这一巴掌,还亏么?怎么?要不要本少卿给你讲讲大渝的律例,说说这辱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赫云舒,你!”贺梅蕊气急,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声高呼传来“丽贵妃娘娘驾到!三皇子妃娘娘驾到!”



第五百七十章 品鉴

听到这声高呼,正在气头上的贺梅蕊一下子就乐了。

哈哈,赫云舒再猖狂又怎样,不过是仗着她那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可这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再大,还能大过她的姑姑丽贵妃娘娘、她的姐姐三皇子妃娘娘么?没有了铭王殿下的帮衬,赫云舒这只跃上枝头的凤凰,不过是一只秃了毛的草鸡罢了,既不中看,又不中用,她贺梅蕊今天,必要赫云舒好看!

如此想着,贺梅蕊捂着脸就朝着丽贵妃跑了过去。

孰料,仅仅是瞥了她一眼之后,丽贵妃就移开了视线,看向了赫云舒。

贺梅蕊心里着急,忙一把抓住丽贵妃的胳膊,委屈道“姑姑,我的脸好痛。”

丽贵妃又瞥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蕊儿,你若是脸痛,就出去找大夫。本宫今天有正事,没工夫陪你胡闹。”

“姑姑……”

贺梅蕊还想再说什么,被丽贵妃一记冷厉的眼神喝止了。

贺梅雪拉了她一下,示意她退后。

丽贵妃再一次看向了赫云舒,见后者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众位夫人小姐已经起身,对着丽贵妃和贺梅雪行礼。

丽贵妃妆容精致的面颊上显露出得体的笑意“众位免礼。今日举办这观赏霍山石斛的宴会,乃是本宫一时兴起,得诸位如此费心,本宫在此谢过了。”

说着,她微微屈身。

众位夫人小姐自然不敢受她这一礼,又忙着说客套话。

之后,丽贵妃在众人的簇拥下一一走过那摆放着霍山石斛盆栽的地方,一一品评着,不时还停下来,和身后的各府夫人小姐说上几句,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

队伍的最后,贺梅蕊不甘心地拉着贺梅雪,愤愤道“姐姐,姑姑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这般对我不管不顾!”

“梅蕊,今日你最好安分一些。”贺梅雪警告道。

“姐姐,怎么连你也这么跟我说话?”

贺梅雪白了贺梅蕊一眼,道“梅蕊,你能不能长长脑子?公主殿下刚刚得了急病没了,姑姑却出宫办起宴会来,这件事正常吗?”

“这有什么不正常的,姑姑入宫多年,即便是如今年岁渐长,却也是荣宠不衰,姑姑想办宴会,陛下自然不会拒绝。”

贺梅雪抚了抚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耐着性子劝道“梅蕊,你想想看,陛下再宠爱姑姑,也不会把她看得比公主殿下还重,今日这件事,很有蹊跷,很有可能是得了陛下的肯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情。总之你安分些,不要生是非,不然到时候我和姑姑都保不了你,明白吗?”

说到最后,贺梅雪的语气严厉了几分。她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拎不清。小的时候拎不清还好,可若是长大了还总是拎不清,那是要掉脑袋的。

说罢,贺梅雪朝着走在前面的丽贵妃走了过去。

看着贺梅雪的背影,贺梅蕊的心里愈愤怒,不就是嫌麻烦,不肯替她出头嘛,还想出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说辞来,真是费劲。

前面,见贺梅雪回来,丽贵妃避开其他人的视线,悄声问道“梅蕊生气了?”

贺梅雪得体的一笑,道“姑姑多虑了,没有的事情。她就是小孩子脾性,安慰几句就好了,不碍事的。”

“那就好。”说着,丽贵妃收回了视线,和身边的夫人小姐说着话。

之后,丽贵妃坐回了凉亭,今日宴会的主题是品鉴霍山石斛,自然要评出个好坏来。

可一说到评鉴好坏,各家的夫人小姐便说个不停,谁都想在丽贵妃面前露个脸,出个风头,故而免不了一番争执。

看着这一番争执,丽贵妃并未多言,只静静地看着,脸上是得体而又不失威严的微笑。

赫云舒坐在最后面,她听着众人的争执,然后暗暗记下最重要的内容。

一番争执,终究是没有结果,谁也不服谁。

这时,丽贵妃出来打圆场,她微微一笑,道“如此争论下去,只怕是无休无止。这样吧,本宫做主,谁能说出自己家的霍山石斛是如何培养的,谁说得最好,谁就拔得头筹,如何?”

丽贵妃的话,自然无人敢反驳。

这些个夫人小姐说到品鉴霍山石斛还好,可说到培养,她们就有些一窍不通了。可也有些用心之人,将这培养霍山石斛的方法详细地说了出来,说得头头是道。

听罢,丽贵妃选出了一个将培养霍山石斛的方法说得最详细的人,将这头筹给了她,也赏下了不少的东西。

得了赏赐的人,自然心生欢喜,可没有得到赏赐的人,不禁有几分失落。

这时,丽贵妃出来打圆场,她得体的一笑,道“今日既是宴会,自然不只是赏鉴霍山石斛,左右这里气氛凉爽,大家不妨表演下才艺,也好消遣一番,如何?”

丽贵妃的提议,自然没有人敢反驳。

一时间,或吹拉弹唱,或且歌且舞,清爽宜人的廊子里,热闹非常。

赫云舒坐在最后,兴致缺缺,她心里很清楚,这场宴会的重头戏,在后面。

只怕连丽贵妃都不知道,燕皇让她来这里的真正用意。如果她以为来这里只是办这一场宴会的话,那可就太天真了。

而贺梅蕊瞧见赫云舒坐在最后,根本没有上前表演的兴致,不禁计上心来。

待一位小姐表演之后,贺梅蕊上前,道“姑姑,今日赫少卿是稀客,可不能冷落了她。传闻赫少卿无所不会,不如请她来舞一曲,如何?”

丽贵妃皱皱眉,正要拒绝的时候却听到赫云舒说道“贺小姐真的要看本少卿跳舞么?”

贺梅蕊纠正道“不,赫少卿,不是我要看你跳舞,是大家倾慕你,想要一饱眼福。”

“好啊,只不过本少卿的舞需要两个人来跳,不知道贺小姐可愿意与我共舞?”赫云舒脸带笑意,说道。x8

听赫云舒如此说,众人无不看向了赫云舒,带着满脸的惊讶。



第五百七十一章 跳的什么鬼

无怪众人如此惊讶,在这京城之中,谁都知道贺梅蕊的舞是跳得最好的,谁也不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要知道,贺梅蕊的舞,可是请宫中的舞姬亲自指点过的,无人能出其右,就算是她的姐姐贺梅雪,也不能与之匹敌。

所以,当众人听到赫云舒说要和贺梅蕊一起跳舞,无一不是惊讶万分。

这、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而贺梅蕊却是愈得意,原本她还想着用什么法子让赫云舒好好出丑呢,这下可倒好,赫云舒自己撞上来了。

想必,这就是天意吧。

如此想着,贺梅蕊点点头,道“好啊,既然赫少卿相邀,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贺小姐,听闻你舞技群,还请你多多指点才是。”

“好说,好说。”贺梅蕊应道。

一番客套之后,二人起身,站在最中央。

看着贺梅蕊得意洋洋的样子,赫云舒就知道,贺梅蕊在这方面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

只可惜,贺梅蕊再厉害,今日也是要败在她手下的。因为她根本不会按照常理出牌。

走到最中央,赫云舒环视众人,道“此前在边境之时,新学了一支舞,今日就献丑了。”

说罢,赫云舒的身子便在原地旋转起来。

今日她穿着的衣服是白色的,这一旋转起来,犹如一个雀跃的精灵,优美灵动。

而她转动的度很快,贺梅蕊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赫云舒捉住了手。

贺梅蕊大惊“赫云舒,你要干什么?”

“跳舞啊。”说着,赫云舒拉起贺梅蕊的手,让她的身子转了一圈,之后就松开了她。

贺梅蕊尚未站稳,赫云舒又揽住了她的腰,一只手举起了她,与此同时,赫云舒旋转的舞步并未停歇,另一只手上又有着优美灵动的动作,看起来新奇又好看。

倒是贺梅蕊,被冷不丁地举起来,离地那么高,顿时便方寸大乱,哇呀呀乱叫。

赫云舒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跳舞,片刻后,赫云舒放下了贺梅蕊,捉住了她的手,跳起了探戈,她的动作很美,至于贺梅蕊,那表情跟死了一样。

一曲舞毕,赫云舒气息均匀,面色微红,站在了原地。

丽贵妃带头鼓掌,道“赫少卿的舞姿果然不错,新奇之中又带着轻盈,真是罕见。只是不知,这是什么舞?”

“这是边民自创的胡旋舞。”赫云舒胡诌道。天知道她跳的是什么,拉丁、街舞、探戈、国标,一锅烩呗。她跳这个又不是为了好看,纯粹是为了吓人啊,如此,倒也免得贺梅蕊总是找她的茬。

而贺梅蕊也果然被吓到了,她面色苍白,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便扬手指向了赫云舒“赫云舒,你故意的是不是?”

赫云舒一脸无辜“贺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刚才不是你主动找我跳舞的吗?”x8

“你跳的这是什么鬼?”

赫云舒一本正经道“我跳的不是什么鬼,是边民自创的胡旋舞,刚才已经和贵妃娘娘禀报过了啊。”

贺梅蕊还想说些什么,丽贵妃轻咳一声,道“赫少卿跳得不错,赏珍珠一斛。”

说罢,便有宫女上前,捧上了一斛珍珠。

见自己的姑姑不给自己撑腰,还赏赐赫云舒,贺梅蕊气得不打一处来,贺梅雪见状,忙上前去劝。

她刚刚走到贺梅蕊的身边,手刚刚挨到贺梅蕊的胳膊,贺梅蕊便甩开了她,朝着赫云舒扑去。

然而,贺梅蕊没有打到赫云舒,却打到了那捧着珍珠的宫女。珍珠哗啦啦落地,在地上蹦蹦跳跳,奔向各处。

偏偏此前贺梅雪被贺梅蕊甩了一下,这时身子还未站稳,一脚便踩在了一颗珍珠上,顿时,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一旁的桌子撞了过去。

贺梅雪一声惨叫,跌倒在地。倒下的时候,她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待她稳住自己的身子,不禁朝着丽贵妃大叫“姑姑,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丽贵妃心里一惊,肚子,难道……

“快请太医!”丽贵妃大声道。

此时,众人一片哗然。

而始作俑者贺梅蕊看着自己的姐姐,忙奔了过去,蹲下身,急声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丽贵妃扬手指向她,怒声道“来人,把贺梅蕊给本宫拉下去!”

此言一出,即刻有宫人上前,架起了贺梅蕊的胳膊,拽着她朝着下面走去。

“姑姑,我不是故意的!”贺梅蕊大喊。

丽贵妃厉声道“若是梅雪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还好,若不然,贺梅蕊,本宫要了你的命!”

顿时,贺梅蕊惊呆了。

是啊,她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是三殿下的骨肉,是皇室血脉,这皇室血脉要是没了,她也就毁了。

惊惧之下,愤怒自心中喷涌而起,她看向了赫云舒,怒声道“赫云舒,都是你害我!都是你害我!”

赫云舒冷冷一笑,不作他言。

事实怎样,众人都看在眼里,她无须说什么。

很快,贺梅蕊就被人拖了下去。

而贺梅雪也被宫人抬进了一旁的大殿,由太医把脉。

至于丽贵妃,虽仍坐在这里,却是面色铁青,心中着急万分。

就在此时,外面传出一声高呼“皇后娘娘到!”

话音刚落,穿着一身明黄色绣飞凤裙装的皇后便缓步而来,因为安淑公主的死,皇后大受打击,清瘦不少,那身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看到这一幕,丽贵妃自椅子上站起,面露狐疑,皇后怎么会来?

而此时,皇后的脸色很难看,连日来的悲伤击垮了她,让她神色委顿,整张脸黯然无光,此时这张脸上又添了盛怒,显得愈骇人。

顿时,众人噤声不言,连大气都不敢出。

丽贵妃上前,躬身行礼,谦恭道“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瞥了丽贵妃一眼,却未说话,眼神扫视在场的人群,暗含威严。

顿时,丽贵妃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第五百七十二章 有人要开始作妖了

丽贵妃低头行礼,心里正忐忑着,便看到皇后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但是并未开口让她起来。她心里虚,弯了腰,让自己的态度显得更加恭谨,在礼数上不出什么错。

纵然她平日里敢仗着燕皇的宠爱和皇后对着干,可现在皇后丧女,心情正不好,她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撞上去。要不然,吃亏的就是她自己。

片刻后,皇后威严的声音自丽贵妃的头顶响起“听说,今日这宴会是你办的?”

“是。”丽贵妃硬着头皮说道。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皇后厉声道。

丽贵妃沉默,眼角的余光却看向了赫云舒,示意赫云舒出来为她说话。毕竟,今日这宴会是她得了陛下的授意,这件事,赫云舒也是知道的。既然知道,这个时候就应该替她说句话。

然而,赫云舒却摇了摇头,眼神中有着警告的意味。

瞬间,丽贵妃明白了。今日这个黑锅,她是注定要背着的。因为让她背这个黑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陛下。和眼前这位皇后娘娘比起来,她更不能得罪了陛下。

丽贵妃暗暗咬牙,想了一番说辞“皇后娘娘,是这样的。臣妾见您最近气色不大好,就想着找些盆栽的霍山石斛放进您的屋子里去,调养调养身体。这才举办了今日的宴会,若是冲撞了皇后娘娘,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责怪。”

“红口白牙,一个一个字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内心里呢,谁知道你藏着什么肮脏的勾当!如今安淑尸骨未寒,你们倒在这里举行起宴会来,贪图享乐,歌舞升平,一个个其心可诛!其心可诛!”长长的一番控诉,皇后说得声嘶力竭。

她失去了自己的女儿,此时此刻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的开心。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别人的开心就是戳进她心里的刺,足以让她痛彻心扉。

尔后,皇后扬手指向今日来参加宴会的众人,厉声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居心叵测。来人,将这所谓的霍山石斛全部给本宫砸了,另外再去一趟她们的家里,把她们家里的也给砸了!本宫倒要看看,日后在这京城之中,谁还敢养这种东西!”

此言一出,皇后身后跟着的禁卫军即刻出动,将那桌案上摆放的霍山石斛盆栽全部砸落在地。之后,他们跟着一个个前来参加宴会的夫人小姐,将她们家里的霍山石斛也砸得干干净净。

这一番动静闹得很大,整个京城人尽皆知。

这霍山石斛本就是富贵之家养起来的稀罕物儿,一时间,暂时没被查到的人家为了避免惹祸上身,也自己动手砸了屋子里的霍山石斛。

不过是短短的一日,整个京城之中,提起霍山石斛四个字,无人不是噤若寒蝉。

这一日,皇后从东泉别宫愤愤而归。皇后走后,丽贵妃想从赫云舒口中问些什么,但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赫云舒的身影。

这时,她的婢女溪雪匆匆忙忙的赶来,禀报道“贵妃娘娘,不好了,三皇子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x8

“什么!”丽贵妃大惊失色。

这是她的皇儿燕永奇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燕皇的第一个孙子,居然就这么没了!

丽贵妃怒从心起,怒喝道“来人!把贺梅蕊给本宫押上来!”

很快,原本跪在外面的贺梅蕊被人押了上来。

一看到丽贵妃,她便慌忙上前,抓住了丽贵妃的裙角,凄哀道“姑姑,都怪赫云舒,都是她的错……”

贺梅蕊话未说完,丽贵妃一脚便踹了上去,她扬手指向贺梅蕊,怒声道“贺梅蕊,你既然拎不清,这一次本宫就帮你一把。来人,押着贺梅蕊回贺府,就说本宫说了,让贺大人好生看管,莫要再把她放出来!”

“是,贵妃娘娘。”

之后,宫人押着贺梅蕊,往外面走去。

丽贵妃跌坐在椅子里,揉捏着酸胀的眉心,连声长叹。

此时,赫云舒已经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马车之上,她在心里梳理着今日所生的事情。

自从查出那金簪上血迹的主人中了碧金之毒,而这碧金之毒必须要依靠新鲜的霍山石斛来解,她就在考虑解决的法子。此前,外界天然的霍山石斛已经被悉数掌控,那么,散落在各个府中的霍山石斛盆栽却是无处断绝。

但是,通过这个宴会,从今日开始,京城之中无人敢再栽种霍山石斛。同时,从今日的宴会之中,赫云舒也从中了解到,霍山石斛的盆栽虽然优美,但种植的难度很大,需要每日灌溉山泉水,同时,每天要喷淋山泉水十次以上,否则,不出一日,这盆栽的霍山石斛就会枯萎,继而死去。

如此,只需严守各个城门,把控山泉水入京的用途,便可以切断这一途径。而那幕后的中毒之人,必死无疑。

她倒要看看,这中了碧金之毒的,到底是谁。

至于燕皇是如何让丽贵妃和皇后做到今天这个份上的,那就不是她赫云舒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突然,一声暴喝打断了赫云舒的思绪。

“停车!”

“怎么回事?”赫云舒问道。

此前,因这马车是燕凌寒送的,所以赶车的人也是燕凌寒身边的暗卫,叫寒风。只是,和燕凌寒形同陌路之后,赫云舒也没有想到要换掉寒风。

此时,寒风在外面低声应道“赫少卿,是王爷。”

赫云舒垂眸,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她挑开车帘,踩着矮凳下了马车。

马车外面,燕凌寒站在那里,而扎眼的是他身边穿着淡粉色长裙的女子。

那不是别人,正是庆明珠。

赫云舒看向二人,眸子恍若千年深潭,没有半分波澜“卑职大理寺少卿赫云舒,见过铭王殿下。”

燕凌寒瞥了赫云舒一眼,并不多言,手却悄悄地隔着衣服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挂饰。

赫云舒颈间微动,她心里一暖,脸上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倒是庆明珠想要上前搭话,不知怎么的,她脚下不稳,哎呦一声险些摔倒,幸而扶住了一旁的墙壁才没有倒下去。

赫云舒知道,有些人要开始作妖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试探

果然,庆明珠仅有的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燕凌寒回头,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却又带着一些关切的意味“你怎么了?”

庆明珠一脸娇羞“劳王爷挂念,我不碍事的。”

说着,她起身,脚向前探了一步却又忍不住收回,那娇俏的小脸上现出几分难受。

燕凌寒瞥了一眼她的脚“手伤了?”

“不碍事的,王爷,我可以走。”说着,庆明珠向前走了一小步,但那脸上痛苦的表情,就跟死了爹一样。

燕凌寒微微蹙眉,道“别走了。”

“王爷,不好耽误您的事的。”庆明珠柔弱道,这时,她的眼神掠过赫云舒的马车,眼前一亮,道,“王爷,我们可不可以借一下赫少卿的马车?”

燕凌寒看向了庆明珠。

庆明珠心里一怔,却又极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这是她与赫云舒的角逐,角逐的便是赫云舒在燕凌寒心里的地位。

燕凌寒薄唇轻启,道“那你就去问问看,看赫少卿答不答应。”

“是,王爷。”说着,庆明珠看向了赫云舒,眼神中满是期待,“赫少卿,我的脚受伤了,可以借您的马车一用吗?您放心,待回了王府,我一定会让人把马车赶回来的。”

这话,俨然摆明了自己王府女主人的地位。

“不用,送你了。”说罢,赫云舒大踏步离去,没有半分的不舍。

但是,莫名地,有种自己的男人被人睡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揉揉鼻子,她一定是想太多。

这时,有马车驶过她的身边,正是她刚刚坐过的那一辆。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庆明珠的脑袋从那小小的车窗里伸了出来,她笑得一脸明媚“赫少卿,谢谢您的马车,我这就和王爷一起回去了。”x8

赫云舒神色淡定,犹如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这时,一辆马车在她的身边停下,燕风离从马车中挑帘而出,柔声道“上来吧。”

“好啊。”赫云舒应了一声,并未去拉燕风离伸来的手,噌的一下跳了上去,坐进了马车。

她一路去了大理寺,路过骆青楚的房间的时候,骆青楚叫住了她。

赫云舒抬步走进了骆青楚的房间,她一进去,骆青楚便开口说道“那布料上的细丝,已经有眉目了。”

赫云舒微愣,继而明白了骆青楚所言何意。

此前,福伯借她母亲云锦瑟的性命威胁她的外公云松毅,外公不肯被威胁,便暗中给她留下纸条,约她在茶楼见面。她去的时候,里面却是一个被杀死的人。后来在房间内查探的时候,现那茶楼的窗户上有从衣服上挂下来的细丝,那细丝非寻常之物,当时她便向骆青楚提议,让他顺着这个思路查查看。

现在看来,是找到线索了。

“什么眉目?”

骆青楚应道“我带着细丝去找了成衣铺子里有经验的师傅,他们说那细丝是天蚕丝,制成的布料极其昂贵,整个京城之中也只有十个人穿过这样的衣服。喏,这是这十个人的名单。”

赫云舒伸手接过骆青楚递过来的纸,在上面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燕风离、洛云歌。至于其余的八个人,赫云舒闻所未闻。

那么接下来,就要好好查一查这十个人了。

一连几日,赫云舒亲自查这几人。

查到最后,除了两个暂时不在京城的,最可疑的就只剩下两个人洛云歌,燕风离。

“燕风离的底细,你清楚吗?”赫云舒问道。

洛云歌看了赫云舒一眼,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我与他也就仅限于认识,这些皇家秘闻,我不感兴趣。”

“好,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

尔后,骆青楚继续道“燕风离排行第二,生母不详。不过坊间传闻,说燕风离的母亲是陛下在与大魏打仗时认识的,他的生母,极有可能是大魏人。当然,只是传闻而已,至于真假,也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赫云舒白了骆青楚一眼“你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所以,这个难题,就交给你了。”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赫云舒两手一摊,说道。

“听闻燕风离爱喝酒,喝酒之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吧。”赫云舒无奈道。

之后,她便出了大理寺,想着用什么理由和燕风离一起去喝酒。

正想着呢,眼前闪出一个人影,正是燕风离。他笑着看向赫云舒,道“今天是不是忙完了,要不,一起去吃饭?”

“好啊。”赫云舒迫不及待道。

什么叫瞌睡了来个枕头,下雨了来把雨伞,这就是。

酒楼是燕风离挑的,位置极佳,菜色也不错,选的酒是上好的桃花酿,入口甘醇,回味悠长。

包间的窗户开着,窗外夕阳西下,空气凉爽,景色宜人。不时有风吹进来,带来几许温凉。

几杯酒下肚,二人的脸色都有些红。

捏着手中的素色酒杯,赫云舒隔着桌子敬了燕风离一杯,带着几分醉意说道“燕风离,谢谢你请我吃饭,让你破费了。”

“不谢,谢什么,都是兄弟,哪里来的这么多客套话?喝酒!”说完,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至半酣,赫云舒笑笑,道“燕风离,从来没听你说过自己的事,说来听听啊。”

燕风离心里咯噔一声,面上的表情却是醉态的,嘴上含糊应道“好啊,我说,你想听什么?”

“嗯,我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不知道身为母亲的该是怎样一种人。你就给我讲讲你的母亲吧。她是哪位娘娘,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她啊,巧了,我也没见过。哈哈,听父皇说,她早死了。这么一说,我们倒同是天涯论落人了。来,喝酒!”说着,燕风离再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赫云舒笑笑,饮尽了杯中的酒。

尔后,她放下酒杯,脸上的醉意褪尽“燕风离,其实你没醉,对吧?”



第五百七十四章 适合怀念的夜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风离握着酒杯的手僵了一下,他自嘲地笑笑,道“你怎么知道?”

“是安淑告诉我的。”赫云舒语气沉重道。

的确,此前安淑公主曾经告诉过她,燕风离千杯不醉。传闻中他喝了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是他头脑清醒,顺着对方的话去说罢了。

听到安淑公主的名字,燕风离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妄图借着那酒的去抵挡心中的酸涩,可终究,于事无补。

安淑已经死了,什么是死呢?死了就是永远都不再回来。即便你再想念那个人,即便你痛彻心扉,即便你日思夜念,即便你锥心刺骨,那个人都已经永远离去,不会再回来。

她成为一段记忆,一段往事,一段过去,却再也不可能成为现在。

燕风离闭上眼睛,道“突然问我这个是为什么?怀疑我么?”

“不!”赫云舒一口否决,继而说道,“就是因为不怀疑,所以才要问你。”

因为不怀疑,所以心无芥蒂,才会明知道他千杯不醉却还是当他醉了,问出这些话却也只当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而今天是个好时候,适合怀念,适合和一个懂得的人在一起,一起怀念那个记忆中的人。

“走,去找她!”赫云舒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酒楼前面的树桩上,不知是谁的马,赫云舒解了缰绳,一跃而上。尔后她一夹马腹,马儿一声嘶鸣,扬蹄狂奔。

燕风离紧随其后,如法炮制,骑着一匹马跟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夜风清凉,赫云舒骑着马一路出了城,去了京郊的皇陵附近。

安淑公主的墓,就在那里。

绕开守皇陵的兵士,二人来到安淑公主的墓前。

赫云舒站在那墓碑前,看着上面冰冷的字迹,伤怀不已。

而墓碑之后,有什么东西悄悄缩了回去。

有人藏在那里。

而这个人是谁,赫云舒心知肚明,但,她并未挑明,在安淑公主的墓前坐了下来。

燕风离手里提着酒,递了一坛给赫云舒,道“来吧,敬安淑。”

赫云舒接过,将那壶酒倒在安淑公主的墓前,一滴不剩。

燕风离亦然,夜风中,他悲伤的面目尽显无遗。

“安淑是有大智慧的人,你知道的吧。”良久的沉默之后,燕风离终于开口。

赫云舒点点头,应道“嗯,我知道的。”

“对啊,她不喜欢那些虚与委蛇的事情,所以就装作了嚣张跋扈的模样,避开那些想要奉承她的人。其实,她比任何人都要善良。在这些皇族子弟中,我和曦泽是最不受人待见的人,但只有她,拿我们当哥哥看……”

微凉的夜风里,燕风离陷入了回忆之中。

“你说安淑奇不奇怪,那些想要巴结她的人她不肯理,倒来招惹我们。我吧,打小就没见过我母妃长什么样,待人是来者不拒,只不过不会交心罢了。从前安淑在我这里,受了不少委屈呢。曦泽呢,因为他生母的身份地位,在宫里过得还不如一个有权势的太监,就连那些宫女都敢苛责他。曦泽性子孤冷,安淑刚开始可没少碰钉子,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没有放弃。”x8

说到这里,燕风离看向了赫云舒,苦笑道“你说,安淑为什么就是这么不肯放弃呢?她要是不对我那么好,我现在也不会怀念她了啊。还有曦泽,安淑走了,他的性子比以前更冷了。我这傻妹妹啊,她怎么就走了呢?”

赫云舒看着头顶的星辰,喃喃道“有些人生来就要成为我们生命中的光,虽然短暂,但注定璀璨。”

“是啊,老天爷就是他娘的不公平,为什么我这么混蛋的人还活着,安淑那么好的姑娘却死了!”燕风离站起身,冲着漆黑的夜空咆哮着。

他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守皇陵的兵士,有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分头走吧。”赫云舒说道。

燕风离点点头,消失在夜色之中。

赫云舒并未离开,而是向前走了进步,停留在墓碑旁,缓缓道“怎么,你不走么?”

藏在墓碑后面的人,是云轻鸿。

听了赫云舒的话,眼神呆滞的云轻鸿才从地上站起身,朝着一旁的小路走去。

他的身上沾了土,他却不曾去拍掉。

从前,他是怎样纤尘不染的一个翩翩公子啊。到如今,居然这般邋遢了。

在夜色中走上山巅,不免磕磕绊绊。

一路上,云轻鸿都没有说话,只是木然地走着。

赫云舒也没有说话,沉默着。

终于到了山顶,山顶之上,有云轻鸿自己搭建的茅庐,简陋、低矮,仅能容下一个人。

将他送回这里,赫云舒转身,准备离开。

“小妹,陪我说会儿话吧。”云轻鸿开口挽留道。

赫云舒停下脚步,坐在一旁的山石上。

“小妹,你有没有觉得我是很奇怪的一个人?她在的时候,我看不到她。她不在了,记忆里却全是她。”

“有些人,我们不在意,并非是因为她不重要。而是因为她每时每刻都在,才被我们忽略和漠视。而当她离开,我们才感受到,她是多么重要的一个人。”

闻言,云轻鸿痛苦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这些天,他在脑海中回忆着与安淑公主相识以来的所有,直到此刻他才蓦然现,原来,她已深深地植根于他的记忆之中,不可或缺。

可是,太晚了。

在他懂得的时候,那个人早已远去,化作清风,化作晨露,化作夕阳,却再也不是曾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赫云舒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在真正的悲伤面前,安慰是最无用的东西。因为,你永远也无法站在痛苦者的角度,也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所以,赫云舒没有劝,她只是站在那里,听云轻鸿喃喃自语。

不能做一个劝慰者,那么,就做一个好的倾听者吧。赫云舒如此想着。

夜色中,二人坐在山顶之上,一个听,一个说,他们沉浸在对于安淑公主的惦念之中,谁也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动静。

直到那个人从那灌木丛中走出,站在二人面前,二人才惊而起身,满脸的诧异和不可置信。



第五百七十五章 奇怪的发现

半个时辰后,赫云舒下了山。

牵着马等在山下的燕风离诧异道“你干什么去了?这么久?”

“没什么,爬了个山,看了看夜色而已。好了,我们走吧。”赫云舒垂眸低语,掩去眼底的万千情绪。

燕风离不疑有他,和赫云舒一道骑着马往城内行去。

深夜之中,一切都隐藏在这无边的夜色之中,看不清,道不明,然而,赫云舒知道,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将变得不同。

此时已是深夜,城门早已关闭,二人在城门外的一个客栈落脚。

这客栈开设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专供夜晚无法入城的人住宿。x8

赫云舒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日的所有,有悲伤,有坦然,有迷茫,然而更多的,是惊喜。

她翻身欲睡,缓缓闭上了眼睛,这时,房顶上却传来细微的响动。

赫云舒猛然睁开眼睛,盯着屋顶。

很快,屋顶上的动静又没了。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出现在她的窗外。

“什么人!”

随着一声冷喝,赫云舒踢开了窗子,一跃而出。

原本藏在外面的人仓皇逃窜,朝着客栈外逃去。

赫云舒从手腕中摸出了匕,然后跟在那人的身后。

那人身形奇快,赫云舒竭尽全力,可离他还有一段距离。

看着他去的方向,赫云舒微微诧异,再往前面就是城门,可此人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终于,此人的身影闪进一棵大树后面,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赫云舒正准备回去,却看到城门那里有着微微的光亮。

那光亮并不大,看起来不过是蜡烛而已,可因为是在晚上,很是显眼。

赫云舒暗觉纳闷,此时,那光亮被吹灭,有声音响起。

她悄悄摸了过去,将二者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军爷,您行个方便。”

“好说,好说。”

“军爷,请您笑纳。”紧接着,是金锭子相碰的声音,咣当咣当,很是响亮。

“进去吧。”

戴着夜视仪,赫云舒清楚地看到,这说话的二人,一个穿着兵士的衣服,一个则是老农的打扮,但从此人的容貌上来看,绝非在风雨中劳作的老农,倒像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

到底是什么样的勾当?居然要在晚上进行呢?

那老农的身后,是一辆马车,马车之上,似有水声。

赫云舒想到了什么,然后悄悄摸了过去,动作迅猛地藏在了车底。

很快,城门吱呀呀被推开了,恰能让这马车通过。

驾车的人谢过那兵士,赶着车进了城。

一片漆黑中,马车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在街道中穿行。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趁着那赶车人下去叫门的时候,赫云舒从车底爬了出来,隐藏在一旁的角落里。

很快,有人来开门,马车被赶了进去。

赫云舒一跃上了墙,朝着墙内看去。

瞧着这里的布置,这里应该是一户人家的后院,除了一口井之外,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是山泉水吗?”

“老板,您放心好了,这是实打实的山泉水,不会有错。”

“那就好。”

听到二人的对话,赫云舒想到了霍山石斛。

盆栽的霍山石斛,必须要用山泉水浇灌,且每日用山泉水喷淋数次,否则就会死去。

而这马车之上,拉的正是山泉水。

可此前,燕皇已经下令,这四方城门,绝不可允许人拉运山泉水进城。

如此,今晚这人的举动是何用意,便昭然若揭了。

赫云舒顺着墙上了屋顶,打量着这座宅子。

突然,她看出了一些熟悉的气息。

这里,似乎是洛云歌的妙音阁。

她顺着屋顶向前,终于看到了妙音阁的招牌。

这里,当真是妙音阁。

这水被送来这里,必定和洛云歌脱不了干系。

只是,洛云歌到底是谁?

而今天晚上引着她现这一桩勾当的人,又是谁?

赫云舒知道,当疑问越来越多的时候,就是越接近真相的时候。而距离真相遥远的时候,只有一筹莫展的着急。

既然进了城,赫云舒就没有再出去,而是回了定国公府。

自然,她没从正门走,从墙外越墙而入。

进去之后,她现那小花园里站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大表哥,云念远。

夜色中,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赫云舒原本准备悄悄过去,可云念远很警醒,他转过身,看到了赫云舒。

他微愣,继而问道“小妹,刚回来?”

“嗯。这么晚不睡,在想什么?”赫云舒应道。

云念远勉强一笑,道“没什么,睡不着,想些事情而已。”

“大表哥,安淑公主已经没了,你们的婚约就不复存在,你可以去选择你喜欢的人。”赫云舒想了想,说道。

云念远没有回答,只轻叹了一声。尔后,他看向赫云舒,道“小妹,不早了,回去睡吧。”

赫云舒点点头,走开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赫云舒刚刚醒来,就有丫鬟在敲她的门。

“何事?”赫云舒隔着门问道。

“表小姐,二殿下来了,要见您。”

呃,昨晚把燕风离一个人丢在城外的客栈了。

赫云舒起身,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尔后走了出去。

正厅内,舅舅云锦弦正陪着燕风离说话。

看到赫云舒来,燕风离脸上的担忧终于消散,只是碍于云锦弦在场,才没有问出昨晚的事情。

几人又说了些客套话,之后,云锦弦很识趣地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云锦弦一走,燕风离就忙问道“昨晚你怎么进的城?”

赫云舒便将昨夜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只是,省略了妙音阁的内容。

听罢,燕风离嗔怪道“那你也得告诉我一声啊,今天早上可把我吓坏了。敲你的门无人应声,进去之后也不见你。”

赫云舒笑笑,道“放心,以后不会了。”

“还敢有下次?”燕风离不依道。

“不敢了。”赫云舒顺着他的话说道。

燕风离松了一口气,道“既然你没事,我就要进宫了。今天宫里有要紧事。”

“什么要紧事?”赫云舒问道。



第五百七十六章 不得了的事情

听赫云舒如此问,燕风离答道“今天,宫里补过中元节。”

中元节,便是鬼节,是祭祀先人的日子。每一年宫中都要举行祭祀的仪式,告慰先祖,从无例外。

只是今年因为安淑公主的离世,燕皇伤心欲绝,自然无心此事,故而中元节的祭祀推迟了几日,改在今日进行。

历来皇家的祭礼便很繁杂,因此要早早开始准备,不能出半点儿差错。

赫云舒微愣,继而说道“听说你素来对这些宫中的事不感兴趣,怎么今日就改了性子?”

此前,凡是宫中的这些宴会啊祭祀啊什么的,燕风离从来不参加的。为这,他没少被燕皇斥责,但他,依旧我行我素。

“因为安淑,我只当这节日是祭奠安淑。”

“嗯。”赫云舒轻声应道。

之后,燕风离告辞离开。

只是,此时的他们都未曾料到,今日的祭祀上会生怎样惊世骇俗的事情。

因这祭礼是皇家的祭祀,赫云舒身为朝臣,自然没有理由参加。这一日,她依然去了大理寺,去做她应做之事。

中午的时候,赫云舒做完事,准备回府里去吃饭。

近来,在大表哥云念远的悉心照料下,外公云松毅的身体已经有了好转。赫云舒也想多陪陪他,便想着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回去看看。

只是,她刚刚走出大理寺的门,迎面便碰上了火急火燎的燕风离。

“怎么了?”赫云舒狐疑道。

燕风离此前的性子虽然欢脱,但刚刚经历了安淑公主的事情,他应该没什么心思开玩笑的。如此说来,他现在的着急,是真的。

燕风离下了马,紧走几步站在了赫云舒的面前,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今天的祭祀上,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事情?”赫云舒皱皱眉,问道。

不过是皇宫里的祭祀礼罢了,由内务府全权负责,能出什么岔子?

燕风离谨慎地看了看左右,道“进去说吧。”

赫云舒点点头,走了进去。

到了大理寺的院子里,见四下无人,又不用担心隔墙有耳,燕风离才开口道“今日的祭祀礼上,皇叔公然调戏皇后,还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现在,父皇已经把皇叔的十万亲兵交给了六弟。”x8

“有这样的事情?”赫云舒诧异道。

“谁说不是呢?”燕风离亦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那你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形吧。”

燕风离点点头,说道“今日的祭祀礼,头香是父皇和皇后娘娘先敬,再往后才是皇叔。可不知道为什么,皇叔突然向前走了一步,还抱住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挣扎,皇叔还用了力气,推倒了她。若不是禁卫军及时制止,还不知道要生什么事情。”

说着,燕风离仍是心有余悸。

赫云舒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的情景,原本是肃穆威严的氛围,被燕凌寒这样一闹,全无体统可言。当时,那么多的皇亲在一旁看着,燕凌寒这样的举动,可谓是大逆不道了。

“当时,陛下什么反应?”

“父皇当时很生气,还说皇叔中了罂粟粉的毒,六亲不认,连自己的皇嫂都敢调戏。可皇叔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好像父皇说的话,他根本就不在意。云舒,皇叔他真的中了罂粟粉的毒吗?”

赫云舒没有说话,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燕皇居然把这件事情公布了。此前,燕凌寒中罂粟粉的事情虽然他的十万亲军知道,但他们不会说出来。而回到了京城,燕凌寒也只把这件事告诉了燕皇而已,至于别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可燕皇今日在众位皇亲面前说出了此事,那么这件事,就大白于天下了。

一旦这件事大白于天下,铭王燕凌寒就不再有任何的威信。从前那个威名赫赫的战神,现在不过是一个中了罂粟粉的神经病而已。他迷失了自己的本性,调戏自己的皇嫂,他成了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人。

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人,还有什么用处呢?他再也不会是大渝的战神,不会是人们心目中的英雄。从此,他的形象一落千丈,成为一个一文不名的人。

从前,人们将他推举到多高的位置,现在就会把他踩得有多狠。

而燕皇更是下旨撤了燕凌寒统领十万亲军的职责,一个身为战神的人没有了兵权,就是一个空有其名的虚头王爷了。

从此之后的燕凌寒,犹如被拔了牙的老虎,不再有任何的威力可言。

一瞬间,赫云舒将燕凌寒今后的处境想了个透透彻彻。

“你是在担心皇叔吗?”问完这句话,燕风离感觉自己的心在狂跳。他期待这个答案,却又有些害怕听到这个答案。

他很矛盾,却又希望在这极度的矛盾中得到一些安宁。

赫云舒抬头看向燕风离,狐疑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已经分开了,从此以后他的事情和我无关。你刚才的话,该去问庆明珠才对,不是吗?”

“嗯,是我错了。”燕风离诚恳道。

赫云舒自嘲地笑笑,道“我说我们分开了,你们怎么就不信呢?他中了罂粟粉,性情大变,再也不是从前的燕凌寒。那一天,他掐着我的脖子,差点儿掐死我。那一刻,他的眼神特别吓人,他再也不是那个待我如命的燕凌寒了。这样的他,我不会留恋。”

燕风离想要劝几句,却不知劝些什么,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而已。

赫云舒的眼神瞥向西北角的某处,眼神中有着微微的暗喜。

方才她说的话,他应该都听到了吧。

这时,赫云舒看了看燕风离,道“好了,你的事也说完了,我要回去陪我外公吃饭了。”

“好,那你去吧。”

赫云舒点点头,朝着大理寺外走去。

今日她乘坐的,是定国公府的马车。

阿离充当车夫,坐在前面赶车。她虽然个子小,但赶起马车来,也是一板一眼,很有章法。

马车往前走了没多远,阿离在外面悄声说道“主子,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第五百七十七章 不,你在说谎

听阿离说后面有人跟着她们,赫云舒问道“几个人?”

“两个。”阿离肯定道。

两个?那么,是谁就很清楚了。一个是燕风离,另一个,就是刚刚在大理寺暗中偷听的人了。

“不用管,继续走。”赫云舒如此说道。

“是。”阿离应声,继续赶车。

马车悠悠向前,继续往定国公府而去。

赫云舒回去的时候,午饭已经备好。

有赫云舒陪着,云松毅比平日里多吃了半碗饭,云念远笑道“小妹,看来,你应该常回来。”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理当如此。”

她陪着云松毅说了一些话,之后便回了大理寺。

赫云舒刚刚走进去,迎面便遇上了骆青楚。

他神色着急,看到赫云舒的时候眼前一亮,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正准备去找你呢。”

“找我干嘛?”

“出事了,包明刚被人杀死了。”骆青楚急切道。

包明刚?赫云舒对这个人印象深刻,他是一个很有名的御史,御史有弹劾百官的职责。他胆子奇大,性情刚直,这百官之中,他谁都敢弹劾,铁骨铮铮,是一代直臣。这样的人被杀死了,是大渝的损失。

“什么时候的事情?”赫云舒问道。

“就刚刚。包明刚的儿子刚来报案,人刚走,仵作和捕快已经去了。”

赫云舒点点头,骑马便走。

她一路到了包明刚的府上,此时,包府的门口已经挂上了白幡,赫云舒表明自己的身份,一路走了进去。

包明刚是在自己的书房被人杀死的,此时,尸体尚未收殓,仵作正在验尸。

书房的门口,包夫人正暗自垂泪,她的儿子包景湛正在劝慰包夫人。

赫云舒走过去,并不多言。

倒是包明刚的儿子包景湛从她身上的服饰看出了她的身份,想要上前行礼,被赫云舒用眼神制止了。

她直接走了进去,看仵作验尸。

看起来,包明刚是被人从正面杀死的,一剑穿心,当时就死了。

被人杀死的时候,他正坐在书桌旁看书,书已经被喷溅状的血迹染红。此时书房之内,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儿。

见赫云舒来,仵作起身,冲着赫云舒拱手道“见过赫少卿。”x8

赫云舒点点头,道“死因为何?”

“被人一剑穿心,气绝而亡。”

“伤口的形状是什么?”

“中间宽,两边窄。伤口外宽里窄。”

听到这个描述,赫云舒心里咯噔一声。

当初,赫家被灭门的时候,他们的身上也是有着这样的伤口。这是燕凌寒的暗卫所用的武器,名为柳叶剑。可后来的事实证明,杀死赫家上下的人是大魏奸细。

如今,柳叶剑再一次出现,杀死的,却是当朝御史,包明刚。

赫云舒眸色微凛,查看着这书房内的布置。

和一般人家的书房相比,包明刚的书房并不大,除了几排书架,一桌一椅,别无他物,并不像其他人家还会摆设一些玉器和瓷器,略显简陋。

这时,包明刚的儿子包景湛安抚好自己的母亲,走了进来。

赫云舒看向他,问道“包大人的死,是谁最先现的?”

“是我。”包景湛应道。

“说一下当时的情形。”

“当时,母亲命人准备好了饭菜,让我来叫父亲吃饭。我来的时候,父亲就已经这样了。”说着,包景湛难掩自己的悲愤。

壮年失父,虽然不至于悲伤至死,却也是晴天霹雳。包景湛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显得得体一些。失去了父亲,他要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安抚母亲,顶住包家的一片天。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可以倒下。

虽然不忍心,但是为了查案,赫云舒也只得再次问道“当时,没有下人在这里伺候吗?”

“父亲在书房的时候,喜欢清静,向来不喜欢被打扰,屋子里从来不留人,就连外面也不许有人。所以,父亲在书房的时候,下人都不敢来叫,母亲才让我来叫父亲吃饭。谁知我一来,父亲就……”

说到这里,包景湛说不下去了。

如此,当时的情况已经基本清楚了,赫云舒并未再问下去。她让所有人走出了书房,仔细打量着里面的情形。

突然,她现了不对劲。

包明刚被刺死在自己的椅子上,从那伤口的位置来看,喷溅出的血迹应该是笔直地向前,可是,那书上的血迹上却要往右一些。

要么,这书被人挪移过,要么,在包明刚死的时候,最初放在这书桌上的,并非是这本书。

赫云舒将书拿开,拿出一个素白的手帕,在那书旁边擦拭了一下,再拿起时,上面有一些暗红色的印记。

那是血迹的颜色。

这证实了赫云舒的猜测,最初,至少是在包明刚死的时候,这里放着的,并不是这本书。

赫云舒伸手入袖,取出了一小瓶液体,喷洒在桌案之上。

喷洒了这样的液体之后,有血迹的地方会显现出蓝色的痕迹,哪怕是有细微的血迹存留,也可以显示出来。

很快,颜色显现出来。

桌案上的血迹很多,中间却有一些地方没有,那没有的地方,组成了一个长方形的形状。这就说明,当时这桌子上,的确是有东西的。因为有这东西在,血迹才没有喷洒到桌案上。

赫云舒将那本书放上去,虽然这本书摊开之后的大小与那长方形相差无几,但并不完全吻合。

这再一次说明,最初放在这里的,并不是这本书。

东西被人调换过了,那么最初放在这里的,是什么呢?

那个东西,是不是就是包明刚被杀死的缘由呢?

赫云舒看向门外,包景湛正站在那里。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看向他,问道“包公子,你来的时候,桌案上放着的,是这本书吗?”

包景湛点了点头,道“是的,赫少卿。”

赫云舒垂眸,似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包景湛,眸光明亮,语气坚定“不,你在说谎。”



第五百七十八章 事情的逆转

包景湛一愣,继而看向了赫云舒,道“赫少卿这话是什么意思?”

“最初放在这里的,绝对不是这本书。若我所料未错,那应该是一本弹劾的奏章,对吗?”

包景湛沉默,却在打量赫云舒的神色,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什么来。

赫云舒亦然,她之所以看出包明刚在说谎,是因为他方才在回答她的话的时候,思考了片刻,虽然是很短的时间,但他还是迟疑了。

不过是刚刚生的事情而已,包景湛却需要想一想再回答,那就说明,他要重新在大脑中组织自己的语言,如果是既定的事实,他张口就可以说出来,不需要再去想一会儿。所以,赫云舒料定他说了谎,在他进来的时候,这桌案上摆着的,绝不是这样的一本书。

包景湛面色不佳,道“闻名天下的第一女少卿,就是凭借自己的臆测断案的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包公子,你很清楚,本少卿并未说谎。你知道吗?一个人在说实话的时候,是不需要思考的,他只需要复述。可是,你刚才回答问题的时候,迟疑了。”

“赫少卿凭借这个来断案,不觉得荒谬吗?”包景湛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

“本少卿是不是臆测,别人不清楚,想必包公子却是清楚得很。另外,虽然你说话的声音比刚才大,但是,声音大并不能掩饰你自己的心虚。令尊是国之栋梁,他生这样的意外,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事情,可若是你一味敷衍,提供假的证据,这个案子只怕要永远沉寂了。”

包景湛看着赫云舒,突然冷笑了一声“好,赫少卿,我将真实的证据交给你,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秉公断案。”

说着,他似是提起了极大的勇气,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道奏折,那奏折之上,沾满了血迹。

那殷红惨淡的血迹,他甚至不敢去看。

可是,刚刚他看着那染了血的书,分明是淡定无比。一个人面对自己的父亲的血迹,不该是这个反应。所以,赫云舒最初就起了疑。事实证明,她的怀疑是对的。

而现在,她已经慢慢接近了真相。

若要查案,手里必须有真实的证据,若不然,顺着错误的线索查下去,到头来也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赫云舒接过包景湛递来的奏折,展开来看。

那白色的宣纸之上,刚劲的字体力透纸背,上面写着启禀陛下,铭王殿下于中元节祭礼之上行为不端,实非一国亲王之举,臣包明刚xxxxxx褫夺其亲王之位xxxxxxxxxx。

中间和后面有一些字迹被鲜血染透,已经看不到了。

包景湛目光如炬,看向了赫云舒,毫不客气道“赫少卿,到了现在,您还敢说秉公断案吗?”

赫云舒看向他,目光没有丝毫的躲闪和迟疑“那是自然,本少卿在大理寺供职,自当秉公断案,这一点,还请包公子莫要怀疑。”

“好,那我们便等着。”

对于包景湛的不客气,赫云舒并未生气,死的是包景湛的父亲,他有情绪很正常。更何况,从这奏折上显露出的字迹来看,包明刚是因为要弹劾燕凌寒才被杀的。那么很容易就会引起猜测,是燕凌寒派人杀了包明刚。

如此,身为包明刚的儿子,包景湛会有如此反应,并不奇怪。

但赫云舒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先,且不说燕凌寒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其次,就算是他做了,也不会留下这样大的漏洞。如果没有这道奏折,不会有人把包明刚的死和燕凌寒联系起来。可这道奏折偏偏被留了下来,当时,这书房内外都没有下人,行凶者一剑刺死了包明刚,他绝对有时间将这奏折收走,但是,他并未这样做,而是将这奏折留了下来。那便说明,这绝对不是燕凌寒派人做的。

看来,这其中,大有蹊跷。

见赫云舒看着那奏折,并不说话,包景湛冷声道“赫少卿在迟疑,对吗?还是说面对自己的心上人,不敢下手去查?”

赫云舒抬头,看向包景湛,原本,她是想说出自己不怀疑燕凌寒的理由的,但是转念一想,她放弃了。包景湛先入为主,认定了是燕凌寒派人杀了包明刚,所以,现在不管她说什么,包景湛都是不会相信的。

出于这样的考虑,赫云舒只是摇了摇头,道“不,包公子,你错了,这件事本少卿会查的。我们大理寺的人查案,向来不管犯案之人是谁。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如此而已。”

“但愿如此。”

赫云舒不再多言,目光重新落在奏折之上。

看着那被血迹掩盖的字迹,赫云舒想,或许,她可以让这些血迹消失,让字迹重新显现出来。

她伸手放在手腕之上,借着袖子的掩护从里面取出了一瓶药水,它可以让血迹消失却不破坏墨迹,如此,这奏章之上原本的内容就会显露出来,一切也就会变得更加清晰。

果然,喷洒药水之后,奏章之上的字迹慢慢显现启禀陛下,铭王殿下于中元节祭礼之上行为不端,实非一国亲王之举,臣包明刚私以为,现在褫夺其亲王之位,实非明智之举。铭王殿下持身刚正,从无逾矩之举,此事还请陛下详查之后再做结论。

被掩盖的字迹显露出来以后,奏章上面的内容重新生了变化。原先,从显露出的部分来看,燕凌寒是有嫌疑的。可是,现在全部的内容显露出来,恰恰说明燕凌寒并没有杀死包明刚的理由。

这份奏章并非是弹劾燕凌寒,而是为他说话。

尔后,赫云舒将奏章递给了包景湛。

包景湛狐疑地接过,看过上面的内容之后面露愧色,他语无伦次道“赫少卿,我……”

“抱歉的话就不用说了,好好处理令尊大人的后事吧。”x8

“是,赫少卿。”

赫云舒眸光微动,再次打量着这书房。忽然,她想到了什么。



第五百七十九章 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赫云舒想到,这凶手是从何处进来的呢?

随之,她看向了包景湛,问道“包大人在书房的时候,会关门吗?”

“会,父亲在书房看书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但凡是他在这里,一定会关门的。此时虽是夏天,却也不例外。”

赫云舒点了点头,这就值得推敲了。

如果当时门关着,凶手开门进来的时候,一定会惊到包明刚。如此,陌生人进了门,包明刚一定会起身查看,那么,他就不该被杀死在椅子上。

现在看来,凶手是从窗户进来的。而那书桌正对着窗户,凶手出其不意,在包明刚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杀死了他。

赫云舒走到窗边,果然在上面现了一枚脚印。

随后,她跃出窗外,在外面查看着。

这院落之中砖石铺地,并未留下任何脚印。

赫云舒看了看上面,一跃上了屋顶。屋顶之上,有几片被踩坏的瓦片。

顺着那踩坏的瓦片往前走,之后是一道院墙,再往外是一个小花园,就看不出什么了。

赫云舒重新返回了包明刚的书房,之后在书房里并未再现什么。

之后,赫云舒离开。

而此前跟着她的两个人,依然跟着她。

赫云舒调转马头,到了身后跟着她的那辆马车跟前,道“燕风离,跟够了没?”

起初,马车里面并没有任何动静。

然而,赫云舒不离开。

那马车也不敢走。

赫云舒并不急,就等在那里。

终于,燕风离从里面挑帘而出,站在马车之外,他伸了伸懒腰,道“啊,这一觉睡得可真好啊。”

“跟我那么久,要干嘛?”

“有么?我没跟着你啊,我睡着了,马车乱走而已。”燕风离一脸无辜的说道。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好。若再让我看到,我连人带马车一起烧了。”

燕风离面色一变,随即恢复如常。

到了大理寺之后,迎面遇到了骆青楚。

见骆青楚行色匆匆,赫云舒狐疑道“做什么去?”

“陛下派人来宣旨,让我入宫一趟。你回来了,一起去吧。”

现在入宫,必然是为了包明刚一案。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马车之上,赫云舒将所了解到的一切如实告知。

听罢,骆青楚亦是愁眉不展。

如此看来,包明刚一案,除了洗刷了燕凌寒的嫌疑之外,可以说是毫无进展,也没有任何线索。

“不过,我倒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赫云舒说道。

“什么?”

“如果我没有让字迹复原,那么怀疑的对象就是燕凌寒。凶手留下了那奏章,用意就是让我们怀疑燕凌寒,大理寺办案,又是这等要案,陛下一定会过问。想想看,如果事情按照原先的轨迹展下去,陛下会如何。”

“会勃然大怒。”骆青楚肯定道。

此前,在祭礼之上,燕凌寒调戏皇后就足够让燕皇动怒,如果再多一个暗杀刺史的罪名,燕皇必定会龙颜大怒,迁怒于燕凌寒。

这,便是离间之计了。

离间了燕凌寒和燕皇之间的关系,对谁最有利,显而易见。

梳理清楚这些,一切豁然开朗。

之后,二人在御书房见到了燕皇。

问及此案,赫云舒如实告知。

听罢,燕皇面露狐疑,道“当真?”

赫云舒抬头,看向了燕皇,道“陛下莫不是在怀疑铭王殿下?”

“不曾。”燕皇生硬道。

如此,赫云舒也并未多言。

燕皇又问了一些细节,之后便让二人离开。x8

赫云舒并不愿意在这里久留,转身便走。

她正要迈出门去,燕皇开口道“赫爱卿,你且留一下。”

之后,骆青楚离开。

赫云舒转身,再次站在了燕皇面前。

“为何不曾质问朕?”

“陛下心中已有论断,多说无益。”

“包明刚一事多有蹊跷,尚未有定论。可祭礼上的事情朕看得清清楚楚,的确是凌寒行为不端。朕虽觉得蹊跷,却猜不出原因。”

赫云舒抬头看向燕皇,道“陛下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燕皇沉默。

赫云舒继续道“在铭王殿下与皇后娘娘之间,陛下只怕是必须要怀疑一个人的。那么怀疑谁,就值得推敲了。一个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一个是相濡以沫的妻子,不知陛下心中,更相信谁一些?”

燕皇并未回答赫云舒的话,只是说道“赫爱卿,你与安淑关系最好,代她去看看皇后吧。她心里苦,该有一个人陪她说说话。”

“好。”赫云舒应声,之后告退,朝着外面走去。

有了燕皇的命令,外面自然有人引着赫云舒往皇后的宫殿而去。

得到允许之后,赫云舒走了进去。

皇后斜倚在软榻之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在贴身婢女芳溪的搀扶之下,她坐直了身子,看着缓缓走进的赫云舒,脸上除了悲戚之外,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在这个年龄失去自己唯一的孩子,她的悲伤可想而知,她也并未隐藏这一点,将自己的悲伤显露于人前,全然不顾皇后的威仪和尊严。

但是,面对她的悲戚,赫云舒有些冷漠,行礼之后,她便低着头,站在那里,并未说什么安慰的话。

这时,皇后开口道“云舒,来这边坐吧。”

赫云舒应了一声,朝着她的身边走去,在皇后的坚持下,她坐在了皇后的身边。

皇后长叹一口气,喃喃道“我的安淑怎么就没了呢?她要是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人死不能复生,皇后娘娘还需宽心,莫要再痛哭了。大哭伤身,还请娘娘保重。”

“宽心?说起来容易,可要做到,那可真是难比登天。这心要如何宽呢?本宫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说没就没了,这让本宫如何受得了呢?这天杀的凶手到底是谁?为什么还没有查出来?”

皇后的话,赫云舒无从回答,最终,她只得说道“娘娘放心,纸包不住火,终有一日,凶手会落网的。”

“嗯,云舒,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说着,皇后握住了赫云舒的手,尔后,她神色微变,道,“云舒,既然你今天来了,有件事本宫希望交给你来做。”



第五百八十章 最重要的事情

听皇后说有事情要让自己做,赫云舒神色微动,道“请皇后娘娘示下。”

皇后点点头,尔后看向了自己的贴身婢女芳溪“去把那件衣服拿出来吧。”

“是,皇后娘娘。”说完,芳溪走进了里面,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里面放着一身明黄色的衣服。

那是皇后的朝服,与燕皇的龙袍是同样的颜色,只是上面绣着的不是金龙,而是展翅欲飞的凤凰。x8

很快,芳溪将那衣服放在了赫云舒跟前。

赫云舒看向了皇后,不解其意。

这时,皇后看了一眼那衣服,说道“凌寒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绝非好色之徒,祭礼上的事情,不寻常。这朝服是当日本宫在祭礼上所穿的衣服,本宫怀疑,这朝服之上,有猫腻。”

赫云舒看了一眼那朝服,道“既然如此,皇后娘娘为何不把这件事告诉陛下呢?”

皇后叹了一口气,道“本宫现在只是怀疑,并没有任何的证据,所以,想先请你调查一番,有了证据之后再禀明陛下。”

赫云舒点点头,问道“皇后娘娘,我可以将这衣服带回去仔细查看吗?”

“自然可以。本宫既然将这件事交到你的手上,这一切,理当由你来决定。”

“好。”赫云舒应道。

之后,赫云舒起身告辞,离开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件衣服。自然,为了不引人注目,衣服用包裹包了起来。

出宫之后,赫云舒去了城外百里姝的小屋,此时,她正在打理自己的药圃,见赫云舒来,便起身打招呼。

赫云舒扬了扬手里的衣服,道“又要来麻烦你了。”

百里姝笑笑,道“好啊,欢迎来麻烦。”

赫云舒说明缘由之后,百里姝取出那衣服,放在鼻间闻了闻,倏然一笑,道“果然如此。”

“怎么回事?”

“这衣服上,的确是有猫腻。”

“可是,当时在皇后身边的人不只有燕凌寒,为什么只有他中招?”

百里姝眸色微深,道“你也知道,燕凌寒中了罂粟粉的毒,这段时间一直在服用温补的药物。温补一味的药物里有白芷,而这衣服上面,有菟丝子的味道。当白芷遇上了菟丝子,功效和迷情药差不多。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只有燕凌寒中招。”

赫云舒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之后,赫云舒返回皇宫,将所了解到的一切如实告诉了皇后。

听罢,皇后面色凝重。

经此一事,那便说明她的宫中有奸细。

而燕凌寒那里,也未必太平。若不然,他们怎么知道燕凌寒用的药里有白芷呢?

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皇后神色端肃,看向了自己的贴身侍女芳溪,吩咐道“去打听一下,陛下现在在什么地方?”

“是,皇后娘娘。”

没过多久,芳溪去而复返,禀报道“皇后娘娘,陛下现在在御书房。”

皇后点点头,尔后看向了赫云舒,道“赫少卿,咱们一起去吧。把这件事禀报给陛下,请他定夺。”

赫云舒很好的掩饰了自己本来的情绪,点点头,道“好。”

二人一路向前,到了御书房,站在了燕皇的面前。

皇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将那衣服摆在了燕皇跟前。

听罢,燕皇看向了赫云舒,道“怎么,这件事是赫少卿出面查探的?”

赫云舒俯应声,道“是的,陛下。”

燕皇低头,看着那明黄色的皇后朝服,不再说话。

赫云舒低着头,她知道燕皇在想什么。

她出面查这件事,燕皇必定以为她有意包庇燕凌寒,从而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皇后在宫中多年,这其中的弯弯绕她不会不清楚,可她偏偏这样做了。这其中的缘由是什么,现在时机未到,赫云舒不会说出来。至于燕皇现在的隐忧,赫云舒无心顾忌。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这个。

尔后,燕皇并未再说什么,抬手下了逐客令。

皇后和赫云舒一前一后走出了御书房,出了御书房,皇后的脸上现出惶恐的神色,她看向赫云舒,神色不安“赫少卿,本宫是不是做错事情了?”

赫云舒神色未变,淡然道“皇后娘娘,君心难测,我们做好份内的事情就可以,其余的,不用多想。”

皇后绞着手中的帕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起身告辞,出了宫。

她刚出宫门,迎面就遇上了骆青楚。

骆青楚神色着急,道“京兆尹冯常被杀了。”

“怎么回事?”赫云舒问道。

冯常是京兆尹,掌管京城中的防卫,毫不夸张地说,他是为燕皇看守皇城的人。他的死,事关重大。

“和包明刚的死因一样,一剑穿心,伤口的形状也一样。所不同的是,冯常死之后,他的一些罪证被揭了出来。他有收受贿赂的嫌疑,还有……”

赫云舒打断骆青楚的话,道“骆寺卿,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骆青楚狐疑道。

“你。”赫云舒指向了骆青楚,说道。

“我?我有什么重要的?”

“骆寺卿,如今形势如此严峻,你身为大理寺寺卿,有些事本可以自己去做的。可是,每次出了事,你都先来找我,是为什么?”

迎着赫云舒那几乎要穿透人心的目光,骆青楚目光躲闪“你的看法独特,我想要听听你的意见,如此而已。”

“骆寺卿,这并非真实的原因。从前在嵩阳书院,你是一个多么光芒四射的人物。可到了京城,在这大理寺之中,你虽让人信服,却在刻意隐藏自己的锋芒,隐瞒自己的实力,这是为什么?”

赫云舒有这样的怀疑,并非一日。自从骆青楚担任大理寺寺卿,京城内外所生的一切要案,他都让她来负责。原本,她以为骆青楚是不想得罪人,可通过近几日的事情看来,并非如此。

他是有意隐藏自己。

对于这一点,赫云舒很笃定。

果然,骆青楚突然就笑了“没想到最先看出这一点的人,会是你。”



第五百八十一章 骆青楚的秘密

赫云舒看向骆青楚,道“让你隐藏自己实力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你不想管这些事情,却又不能完全狠下心,不是吗?”

骆青楚眸子中闪过一丝悲凉的神色,他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淡然一笑,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哪怕真相鲜血淋漓,也比让它乱麻一团要好。”

现在形势严峻,如果他们这些人再不能团结一致的话,就会被歹人钻了空子。所以,赫云舒想要了解骆青楚心中的秘密。唯有如此,才能借机打消他的心结。这很重要。

“好,那我告诉你。”说话的时候,骆青楚一直看着皇宫的方向。此刻的他不再禁锢自己的愤怒,故而眼眸中是不加隐藏的恨意。

当他不再隐藏自己,突然觉出一种快意。

“你可知,平阳骆氏?”骆青楚转身看着赫云舒,问道。

“不知。”

闻言,骆青楚苦笑了一下“是啊,你怎么会知道呢?平阳骆氏,只怕早已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了。先父骆通河,本是大渝的股肱之臣,可结果呢,陛下一道意图谋反的圣旨便要了我骆家上上下下七十三口人的性命。若不是我在外祖家躲过这一劫,此刻我便是泉下亡魂了。”

“可是,谋反之罪,理应连坐,若真的是谋反,陛下理应连你的外祖家也不会放过。可据你所言,他并未这样做,或许,这其中另有隐情。”

骆青楚点点头,道“你说的我也想过,可下令杀我骆家全家的圣旨的确是陛下所下,这一点不会有假。”

赫云舒迎面看向他,道“骆寺卿,既然你心存疑问,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问问陛下,如何?”

赫云舒做事,向来快人快语,不会拖泥带水。在她看来,既然这件事有疑问,就应该去找陛下问个清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胡乱猜疑。

一味的猜疑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一切应该摆在明面上来,问个清楚。

当然,或许燕皇会恼羞成怒,诛杀骆青楚这个他眼中的余孽。但赫云舒自己很清楚,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生。即便一切闹僵了,她也会保证让骆青楚全身而退。

现在的她,有这样的把握。

听到赫云舒的提议,骆青楚有片刻的愣。他不是一个能壮士断腕不计后果去做事的人,故而他这么多年一直隐忍,并未将这件事说到明面上来。即便是燕凌寒,也不知他心中有着怎样的纠结。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等着燕皇出错,似乎若是燕皇出错了,他就有理由揭这一切。

可燕皇在百姓心目中的口碑一直很好,骆青楚亲眼所见,也知道燕皇的确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所以,骆青楚没有找到燕皇的错处,也就没有了一个揭开真相的契机。x8

而现在听到赫云舒的提议,他缓缓开口,道“好。”

说出这个字,他心中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或许,他早该如此。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二人都没有再迟疑,再次进了宫门。

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大太监刘福泉见赫云舒去而复返,不禁有几分诧异。

他进去通报,很快便又走出,请二人进去。

赫云舒与骆青楚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尔后躬身行礼。

燕皇从奏折中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二人,道“何事?”

赫云舒看向了骆青楚,道“骆寺卿,你来说吧。”

骆青楚点了点头,这在他心头盘踞多年的阴云,理当由他自己来吹散。他抬头看向燕皇,道“陛下,你可记得络通河?”

燕皇握着朱笔的手一顿,他看着骆青楚,缓缓道“自然记得,他是朕的先锋大将,也是你的父亲。”

听到燕皇的话,赫云舒与骆青楚俱是一愣。

原来,燕皇知道骆青楚的底细。

二人尚在惊愕之中,燕皇继续道“朕等了这么多年,你终于问出来了。”

骆青楚红了眼眶“为什么?”

燕皇没有说话,他取下腰间的一个小钥匙,打开了一旁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卷厚厚的纸张,纸张泛黄,似是有些年头了。

他抬手,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骆青楚。

骆青楚伸手接过,展开来看。

泛黄的纸张上,字迹依然清晰,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骆青楚的父亲骆通河所犯的过错,以及招兵买马的证据,另外,还有一张骆通河的认罪书。

这认罪书,是骆通河自己所写,他坦陈了自己所犯的罪孽,在这封认罪书的最后,他恳求燕皇看在他曾经的功绩上面,饶过他的儿子骆青楚一命。

骆青楚记得自己父亲的笔迹,眼前的认罪书,不是假的。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当年的真相居然是这样。他之所以能够躲过这一劫,并非是燕皇粗心,根本就是有意放过。

一时间,骆青楚有些崩溃。

原本,他对于燕皇,是充满了仇恨的,以往每一次面对燕皇,他都需要极大的力气来克制自己心中的愤怒。可现在,他的愤怒根本毫无理由,他一直愤恨的对象,根本就是护下他性命的人。而他的父亲,的的确确犯下了谋反的罪责。

这巨大的改变,让骆青楚招架不住。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

赫云舒和燕皇都没有说话,燕皇继续批阅奏折,赫云舒则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骆青楚抬起头,看向了燕皇,道“陛下,为何这么多年陛下不曾告诉我实情?”

“若要直面这过去,自当由你自己来,谁都无法替代。”

骆青楚沉默片刻,缓缓道“陛下,微臣疑惑已解,这便告退。”

“好。”燕皇批阅奏折,并未抬头,只轻声应了一声。

骆青楚起身离开,赫云舒紧随其后。

到了御书房外,赫云舒看向骆青楚,道“现在可以去查案了吧?”

她知道骆青楚的能力,一旦他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他所绽放出的锋芒,足以让任何人畏惧。

原本,他的睿智就不输于燕凌寒。

然而,骆青楚摇了摇头,缓缓道“不,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五百八十二章 诉说

听骆青楚说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赫云舒一愣,继而明白了骆青楚话里的意思。

此前,他之所以不理长公主燕碧,只怕就是因为知道了燕碧的真实身份,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吧。而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他与燕碧之间,再没有什么阻碍。

只是,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分开多年之后,即便误会真的解除,就可以恢复如初了吗?她不是当事人,这姑且算是她的胡思乱想吧。

尔后,赫云舒点点头,道“好,忙你的事就好。京兆尹冯常的案子,我会盯着。”

之后,二人一起出了宫门,出了宫门之后,二人各奔东西。

一路上,向来清冷持重的骆青楚犹如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一般,神情着急,他走得很快,如同一阵急的风,颇有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此地若不是皇宫,只怕他早已经运起轻功,一跃而起,去见他想见的人。

赫云舒去京兆尹冯常的府中查案,而骆青楚则一路快马加鞭,去了长公主府。

燕碧深受先皇宠爱,故而她的府邸在京城中最为繁华的地段,距离皇宫并不远。

可在此刻的骆青楚看来,那里竟有千里之遥,远的他恨不能肋生双翅,瞬间便可抵达。

当他终于下了马,站在长公主府门前,却是等不及下人通报,他一跃便进了长公主府。

此前,因为燕碧设计陷害赫云舒,燕凌寒已经将燕碧身边的所有人都换了,此时在长公主府伺候她的人,都是燕凌寒派来的。

所以,看到骆青楚来,他们并未阻拦。

骆青楚随手抓住一个人,急声道“长公主殿下呢?”

那人尚未回答,骆青楚的身后便有一个声音响起“我在这儿。”

骆青楚回头,看到了一身青色衣裙的燕碧。

自从知道了燕碧长公主的身份,骆青楚就强迫自己不去看她。

今时今日,是他远隔多年之后,第一次如此细致的打量燕碧。

她不生气的时候,眉眼仍如从前那般优美灵动。她的容颜和从前无异,却又多了一些说不出的味道。

十年前初见之时,燕碧尚是天真不知世事的少女,她胸怀侠义,闯荡江湖,遇见不平之事,还会抱打不平。

他初遇她时,她正暴打着一个调戏良家少女的恶棍,打人的招数虽然混乱不堪,但那愤怒却是真实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出手相救,孰料这一救,二人竟一见如故。

可谁又能想到,当他背负仇恨来到京城复仇的时候,却看到了身为长公主的燕碧。在他原来的设想里,他会高中状元,然后步步筹谋,毁掉燕皇这个昏君的江山。

一切的打算都很好,可他唯独没有想到会有燕碧这个变数。x8

她那样天真,心思又那样单纯,甚至不惜以长公主的身份想要嫁给他,可是,在那时候的他看来,他如何能娶杀父仇人的妹妹呢?

这道心结横亘在他的心中,至今已经十年了。

今日这心结解除,当他站在燕碧面前,才惊觉自己的嘴巴竟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无法开启。他不知说什么,亦不知从何说起。

长久的沉默之后,燕碧开口,神色疏离,言语清冷“骆寺卿来长公主府,所为何事?”

“碧,我……”

瞬间,燕碧睁大了眼睛。

碧二字从骆青楚的嘴里说出来,她已有十年没有听到。可是该死的,虽然时隔多年,可再次听到,她的心依然狂跳不已。

可她极力克制自己,只用疑惑不解的神情看着骆青楚“骆寺卿无端唤起本长公主的名字,只怕于礼不合吧?”

不知是燕碧的冷静疏离刺激到了骆青楚,还是他一肚子的话终于找到了说出的理由,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燕碧,将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路历程一一诉说。

初见之时的欣喜,知道她的身份的惶恐,后来的郎心似铁,到如今的幡然醒悟,骆青楚事无巨细,将这其中的桩桩件件详细地说出。

听骆青楚说这些,燕碧垂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握紧,她从不知道,原来这十年来,饱受煎熬的,并非是她一个人。

她看着骆青楚沉浸在回忆之中,痛苦地诉说,有眼泪从眼眶中涌出,自她白皙的脸颊上滴落。有泪水渗进嘴唇,有着苦涩的味道。

可这十年来,这苦涩的泪水还少吗?

说完长长的一段话,骆青楚自己亦是泪流满面,尔后,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燕碧,眼神中饱含期待“碧,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说完,他步步向前,朝着燕碧走去。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燕碧抬步向前,可脚抬出了半步,她猛然想起了什么,又缩了回来,紧接着,她后退几步,擦掉了满脸的泪水,狠心道“骆青楚,我已经不喜欢你了。请你走吧。”

闻言,骆青楚僵在那里,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用了好长一段时间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结果,男欢女爱,总要两个人都愿意才可以,不可以勉强。无论如何,他不会勉强燕碧。

所以,骆青楚满怀失落,朝着门口走去。

可是,这个时候他如果回头,就会看到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燕碧已然泪流满面。她伸出手,似乎想挽回什么,片刻之后却又颓然地垂下。

她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她并非不想回应骆青楚,而是不能。

她是燕碧,却也是这大渝的长公主殿下,她有她的荣耀,也有她的责任,她再不是从前那个任性妄为的燕碧了。

面对一些事,她应该做出选择,却不能是为了她自己。

烈阳之下,骆青楚渐渐走远。

灼灼的阳光之下,骆青楚的身影,分外寂寥。

燕碧看着他离开,又看着那大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他的身影。而她脸上的泪,一直没有停过。

一切,只能先这样了,但,只是暂时。

燕碧用这句话安慰自己,她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心中蓦然响起一个声音“骆青楚,等我。”



第五百八十三章 危险的气息

燕碧和骆青楚的会面,伤感地收场。

而此时的赫云舒,已经到了京兆尹冯常的府中。

京兆尹冯常死在自己的床上,听他的夫人说,冯常素来有午睡的习惯,而今日是休沐,可以不用到衙门里去,所以冯常便一直睡着,冯夫人也未叫醒他。

可快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冯常还没醒,冯夫人不禁有几分着急,就亲自来叫他。

却不料,当她拉开床上的帐幔,却看到冯常已经死了,而他的身上,一片血红。她当即便吓得昏死过去,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如今诉说起当时的情形,冯夫人亦是拍着心口,心有余悸。

此时,大理寺的仵作还在。

与骆青楚此前告诉她的情况相同,冯常的死和包明刚如出一辙,都是一剑穿心,伤口的形状也完全相同。

除此之外,凶手并未留下任何的线索。

赫云舒打量着这间屋子,又走到外面看了看。她用步子简单的测量了一下,屋内从东到西,是十四步,可屋外从东到西,却有十八步,即便是除去了墙壁本身的厚度,这中间还差着一大段距离。

这就说明,这间屋子里是有暗室的。

赫云舒重新走进屋内,打量着西边的墙壁。从外面来看,这面墙并没有什么猫腻,但这后面,只怕就有文章了。

她看向站在一旁低声饮泣的冯夫人,问道“冯夫人,开启这道暗室的机关在哪里?”

冯夫人一愣,继而一口否决道“赫少卿您一定是弄错了,这里没有暗室。”

“哦,既然你不说,那我找人撞开就是了。”赫云舒语气轻松的说道。

听罢,冯夫人忙说道“别!你转一下左手边的花瓶就好了。”

赫云舒转了一下那花瓶,有一道暗墙缓缓开启,现出里面的一排书架。

书架之上,摆满了书籍。

可是,这里绝不仅仅是书籍这么简单。

简单打量了一下这书架,赫云舒推了推其中的一本书,尔后,整个书架向左边移开,现出这暗室之中真正隐藏的东西。

里面有几口上了锁的大箱子,赫云舒命人砸开,现箱子里面是黄澄澄的金锭子。

粗粗一数,这金子居然有一万多两。

可是,即便冯常为官多年,以他的俸禄来看,他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金子。x8

“这些是从哪儿来的?”赫云舒看向了冯夫人,问道。

冯夫人眼神躲闪,不肯说。

这时,有捕快将从那箱子底部现的东西递给了赫云舒,道“赫少卿,您看。”

赫云舒伸手接过,现这是一本账册,账册之上记着一些往来的账目。在这上面,赫云舒现了燕凌寒的名字,上面标注的日期就是今天,而上面标注的数目,是一千两黄金。

呵,有意思。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冯夫人,道“夫人,冯大人今天出去过吗?”

“没有。今天老爷休沐,一直在府中,从未出去过。”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之后,赫云舒吩咐身后的捕快“去将京兆尹今日的主事叫来,本少卿有话要问。”

京兆尹的衙门距离冯府并不远,人很快就被带了过来。

今日冯常休沐,在京兆尹主事的,是一个捕头,姓刘。

赫云舒走到院子里,看着那捕头,道“今日冯大人去过衙门里吗?”

“去过。”

赫云舒问话,并未瞒着冯夫人,故而冯夫人听到这刘捕头如此说,不禁睁大了眼睛。只是赫云舒在问话,她并不敢插嘴。

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看到了冯夫人的反应,但并未多言,仍是看着那刘捕头,问道“冯大人是什么时候去的京兆尹?”

“巳时三刻。”

“去做什么?”

那刘捕头想了想,道“冯大人说今天天气热,就不让兄弟们出去巡街了。大人有这样的命令,属下自当照办,便派人去把巡街的弟兄叫了回来。”

“当时,巡街的人到了哪里?”

“丰禾巷。”

果然是丰禾巷。如此一来,事情就对上了。

丰禾巷是中午被杀的包明刚的府邸所在的地方,正是在京兆尹的捕快停止巡街之后,包明刚被人杀死在了自己的书房之中。而此后,京兆尹冯常被杀,而他的房间里,有不少的金子,账册之上还记得燕凌寒的名字,日期是今天。

而此前,若那奏章上本来的字迹不显现出来,杀死包明刚的嫌疑人就是燕凌寒。

如此,这便是一条完整的证据链。燕凌寒给冯常行贿,所以,京兆尹的捕快在丰禾巷停止了巡街,为杀人提供了契机。

原本,这的确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慧眼如炬的赫云舒。

见赫云舒沉默,冯夫人怯怯地上前,道“赫少卿,今日我家老爷从未出去过。”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看向了那刘捕头,道“今日冯大人去京兆尹,是骑马还是坐轿?”

“坐轿。”

“那他是自己走进去的吗?”

“是。”

“他的脚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这时,冯夫人睁大了眼睛,冯常昨晚起夜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今天脚一直肿着,根本无法行走自如。这一点,近身伺候冯常的人都知道。

很显然,刚才查看冯常的尸体的时候,赫云舒也现了这一点。

如此说来,今日去大理寺的那个“冯常”,是有人假扮的。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想要把这屎盆子扣在燕凌寒的头上了。若不是她恢复了那奏章上的字迹,这件事燕凌寒是说不清楚的。

幸好,事情并未朝着最坏的方向展。

而通过这两件事情,赫云舒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那是阴谋即将来临的气息。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她要做一些事情来破坏这阴谋,但凭她一人之力,做不到这一点。

赫云舒刚刚走出冯常所住的院子,到了院外却碰上了一个人。

看到她,赫云舒有些诧异。而她看到赫云舒之后,掩面便走。



第五百八十四章 挑明

赫云舒看到的人,是赫嫣然。

再看到她,赫云舒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此前,在赫玉瑶的设计之下,赫嫣然嫁给了冯常唯一的傻儿子。可后来,赫嫣然与闪惊雷苟且,还怀了他的孩子,就搬出了冯府,跟了闪惊雷。

之后闪惊雷离开大渝,并未带走赫嫣然,赫嫣然就不知去向,赫云舒也并未留意。现在瞧着赫嫣然的肚子,是快要临盆了。

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冯家?

有此疑问,赫云舒就追了上去。

赫嫣然挺着大肚子,身子笨重,即便她想要快些走出赫云舒的视线,却也是有心无力。

赫云舒身子敏捷,很快就堵住了她的去路。

“你怎么会在这里?”赫云舒问道。x8

见无法躲过,赫嫣然抬头看着赫云舒,道“怎么,姐姐连这最后的一条生路都不肯给我吗?”

“没有人不给你生路,路是你自己选的,如何走由你自己决定。”

“好,那就请姐姐让路吧。”

赫云舒不再多言,让开了路,赫嫣然很快走开,去了不远处的一个院子。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视线,准备离开。

而此时,冯夫人正站在不远处。

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到了。

赫云舒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怯怯道“赫少卿,您不介意吧?”

“我不要紧。只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冯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我那傻儿子,有一次带着他上街,就碰上了这赫嫣然。她正蹲在地上捡别人扔的烂菜叶子。我那儿子见了,非嚷着要带她回来。我瞧着她挺着个大肚子,也挺不容易的,就权当给她一口饭吃,等生了孩子,她想去哪儿就随她吧。”

“夫人心善,日后……”赫云舒原本想说日后必有福报,可联想到冯常如今的惨状,她有些说不出口,便改了口,“日后她一定会心存感激,报答夫人的。”

“报答什么的谈不上,我信佛,不过是看不得别人受苦罢了。”说着,冯夫人抬袖拭泪。

“好,冯夫人,告辞。”说罢,赫云舒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冯夫人急切的声音“赫少卿,且慢!”

赫云舒转身,看着冯夫人。

冯夫人忙说道“赫少卿,那暗室里的金子,是我们自己的铺子里挣来的。我儿痴傻,老爷怕我二人百年之后,儿子无法过活,就存了这些金子。至于那账册,我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可我家老爷,从来不曾收受贿赂。”

“我知道的。冯夫人放心,案子到了我这里,是绝不会冤枉人的,你放心就是。”

“是,谢过赫少卿。”说着,冯夫人冲着赫云舒行了一礼。

赫云舒微微躬身,尔后转身离开。

她回去的地方,是大理寺。

此时,骆青楚已经身在大理寺。

瞧着他的脸色不大好,赫云舒问道“怎么,不顺利?”

骆青楚晃了晃神,道“先不说这个。说说案子吧,有什么现?”

赫云舒将一切如实告知。

听罢,骆青楚沉声道“所以,这是一场针对凌寒的阴谋?”

赫云舒点点头“正是。他们所图的,就是挑拨燕凌寒与燕皇的关系。一旦燕皇怀疑了燕凌寒,他们的阴谋就得逞了。之前,燕凌寒调戏皇后只是开始,现在包明刚和冯常一日之内接连被杀也只是过渡,重头戏只怕还在后面。他们如此大张旗鼓,所图的绝对不只是动摇燕皇对于燕凌寒的信任这么简单。这背后,大有文章。”

听到赫云舒的分析,骆青楚深以为然。

二人正在谈论此事,这时,外面的侍卫进来禀报“骆寺卿,赫少卿,宫里的刘总管来传旨。”

“让他进来。”骆青楚说道。

很快,宫里的太监总管刘福全就走了进来,他步伐匆匆,急切道“二位大人,快进宫吧,陛下要见您二位啊。”

骆青楚和赫云舒相视一眼,此时天色已晚,燕皇在这个时候要见他们,为的必定是今日这两位大人被杀的案子了。

这二人一个是刚直的御史大人,一个是掌管京畿重地治安的京兆尹,无论是哪一个,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更何况是一日之内接连被杀。这件事必将震惊朝野上下,所以,燕皇会如此急切地宣他们入宫,也就不足为奇了。

二人随着刘福全一道入了宫,直奔御书房而去。

此时正是用晚膳的时辰,燕皇却是无心吃饭。他沉着脸坐在桌案之后,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见赫云舒二人来,他当即站起身,问道“怎么回事?”

案子是赫云舒去查的,自然由赫云舒来说。

看着盛怒的燕皇,赫云舒神色淡然,将所查到的内容一一告知。

说完案子,她缓缓道“回陛下的话,今日之事严重的并不是事情本身,而是这幕后之人想要借这两件事情来挑拨您与铭王殿下的关系。”

说到这里,赫云舒就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燕皇并非愚钝之人,赫云舒陈述了基本的事实,他自己会得出结论。赫云舒挑明了这一切,如果他仍然要怀疑燕凌寒,那是谁也无法阻止的事情。如今赫云舒所能做的,也只是言明这一点而已。

听罢,燕皇先是沉默,之后便说道“好,此事朕知道了。你二人若是无事,就退下吧。”

之后,二人行礼退出了御书房。

走在外面,骆青楚叹了一口气,道“你说,陛下会怀疑凌寒吗?”

“不知。”赫云舒摇了摇头,“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好了。至于其他的,就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事情了。不过,如果燕皇一意孤行,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如今,只是静观其变罢了。”

骆青楚点了点头,道“还是你看得通透。”

二人沉默,又向前走了一会儿,这时,赫云舒开口问道“最近燕永奇在做什么?”

听赫云舒提到燕永奇,骆青楚不由得一愣。



第五百八十五章 重新得到赫云舒的机会

在骆青楚的印象里,赫云舒对燕永奇是没什么好印象的,故而现在听赫云舒问起燕永奇,他不禁有几分诧异。

然而,诧异只是片刻,片刻之后他开口道“他似乎很注意你的动向。”

赫云舒淡然一笑。她就知道,这个问题问骆青楚是最好不过的。虽然此前明面上他不怎么管大理寺的事情,但是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别想逃脱他的视线。至于这个引人注目的三皇子,更是如此。

“昨日我与燕风离说话,在暗中偷听的人就是燕永奇吧。”

“是。而且,当时你不是看出来了嘛。所以,我也就没有提醒你。”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他跟着我一道出了大理寺,还跟到了定国公府。不过,这哥俩儿都跟着我呢,都想看我是不是会和燕凌寒见面,一个比一个贼。”

骆青楚笑得高深莫测“不过,这二人跟着你的目的,肯定是不一样的。一个是为情,另一个为的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随他们跟去,反正我跟燕凌寒已经分开了。”

骆青楚淡然一笑,不作他言。

二人出了宫,就各奔东西。

骆青楚回他的府邸,赫云舒则回定国公府。

此时,正是用晚饭的时辰,家里人都等着赫云舒。见赫云舒回来,方才开饭。

吃罢饭,云锦弦问道“舒儿,今天大理寺很忙吧。”

“还好。”

“嗯,总之,你注意一些,不要累着了。”

“是,舅舅。”赫云舒笑着应道。

回到家,理应把一切负面的情绪抛诸脑后,在这一点上,赫云舒做得很好。

吃罢饭,赫云舒准备回自己的院子。路上,她遇到了云俊虎。

云俊虎站在那里等着她,可看到她来了,又有一些踟蹰,一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的样子。

“表哥,有什么就说啊。”

云俊虎抬起头,脸上是少有的认真和严肃“小妹,我想和美目成亲。只是,不知现在的时机是不是合适。”

赫云舒想了想,道“表哥,现在安淑公主刚刚没了,虽不是国丧,却也得注意一些。这样吧,你等一个月之后再提这件事,到那时,就没有这么多禁忌了。”

“好,小妹,我听你的。”云俊虎如释重负道。

赫云舒笑笑,没再说什么,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一夜无事。

第二日,赫云舒吃罢饭就去了大理寺。

在大理寺门口,赫云舒遇上了燕风离。

“怎么,又要偷偷跟着我?”赫云舒打趣道。

“没有,哪能呢?”燕风离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想到盘踞在自己心头的阴霾,他忙问道,“你最近见过曦泽吗?”

“没有。他怎么了?”赫云舒摇了摇头,说道。

此前,因为燕凌寒在中元节的祭礼上怠慢了皇后,所以燕皇勃然大怒,夺了燕凌寒的兵权,将那虎符交给了燕曦泽。此后,燕曦泽便是统领这十万大军的统帅。

听到赫云舒的话,燕风离亦是一脸疑惑“我也不知他是怎么了,但是最近每一次见他,他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肯说,神秘兮兮的。”

“你都问不出来,我就更问不出来了。”赫云舒两手一摊,无奈道。

“嗯,你见他了也帮着问问,兴许他愿意跟你说呢。”

“好,我会留意的。”赫云舒应道。

之后,她抬步进了大理寺,直接去找骆青楚。

燕风离正准备离开,转身的时候迎面遇上了燕永奇。x8

他看向燕永奇,道“昨日你跟着她,想做什么?”

燕永奇却是一笑,道“二哥,跟着她的,好像还有你吧。”

“是我在问你。”

“你问,我也可以不回答啊。”

燕风离靠近了燕永奇,压低了声音说道“三弟,人总会做错事,但可以错一次,却不能错第二次。如果一直错下去,毁掉的,就是自己的性命和前途,你懂吗?”

燕永奇冷冷一笑,道“二哥,这些教训的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好了。我不需要。”

说完,燕永奇并未再看燕风离,径直走进了大理寺。

燕风离也不多言,却也暗暗下定决心,日后要留意燕永奇。

他转身欲走,却看到一旁的马车之上,有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燕风离猛然想起那一日,他在小酒馆里酩酊大醉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张脸出现在他的面前,还问了他一句话“如果给你一个重新得到赫云舒的机会,你要不要?”

当时,他醉意朦胧,只说了一个字“要。”

很多时候,他以为那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可现在看到这张脸,燕风离幡然醒悟,那不是一场梦,那是真真切切如假包换的现实。

此时,那张脸出现在马车之上,那人挑开了车帘,正含笑看着他。

没有任何犹豫地,燕凌寒朝着那马车走了过去。

孰料,就在他快要到那马车跟前的时候,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赶车的人甩了一下马鞭,马儿朝着前面奔去。

燕风离来不及多想,他跳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车夫追上那辆马车。

那马车一路出了城,在一处小树林旁边停了下来。

燕风离下车的时候,那人已经站在马车旁等着他。

他走近,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一笑,道“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能让你得到赫云舒的人就可以了。”

燕风离心思微动,道“好,那我需要做什么?”

“二殿下果然是快人快语。你需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和从前一样跟在赫云舒身边,她做什么,你如实告诉我们也就是了。当然,如果你想耍滑头,我们也有的是办法治你。”

燕风离冷冷一笑,道“我不认为你有这样的本事。更何况,赫云舒与铭皇叔已经分开,我并非没有机会。”

“呵,二殿下倒是天真。以铭王殿下对于赫云舒的一往情深,他们之间不会这么容易被分开。现在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假相。而若要让这二人彻底分开,没有我,你就做不到。”

燕风离看着眼前的人,心里犯了思量。



第五百八十六章 该加大剂量了

想了一会儿之后,燕风离点了点头,道“好,这件事我可以做。但是我想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那人邪邪的一笑“这个嘛,就不是二殿下需要考虑的事情了。你只需要知道,你若是按照我说的去做,能够得到赫云舒就可以了。”

燕风离看着他,道“好,我怎么联络你?”

那人一笑,道“二殿下不需要联络我,有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联络二殿下。”

燕风离点点头,道“好。”

说完,他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这时,后面的那人说道“二殿下,你最好不要耍花招。你若是耍花招,那我们也会对你耍花招。我们的实力,大到你不可想象。”

燕风离的脚步顿了一下,尔后继续向前走去,他坐上马车,吩咐车夫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马车走得很慢。燕风离在等人,可一直没有等到。

这时,车夫停下了马车,道“殿下,前面有两具尸体,是我们的人。”

燕风离猛然掀开车帘,朝着前面看去。

只见宽阔的官道上,横亘着两具尸体,那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留在树林里的两个暗卫。

可现在,他们被杀死了。

杀死他们的人是谁,显而易见。

想到那人说的那句“我们的实力大到你不可想象”,燕风离面色冷毅。难道,是他们?

一时间,燕风离的思绪,莫名的烦乱。

而此时,大理寺中,赫云舒与骆青楚相对而坐。

二人都在思虑最近生的事情,片刻的沉默之后,赫云舒开口,道“你觉得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骆青楚将一旁的茶盏往赫云舒的方向推了推,道“这样吧,我们一起写,看写出来的名字是不是一样。”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案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之后,她看向骆青楚写好的名字。二人写的是同一个人的名字,九门提督高崇德。

高崇德身为九门提督,掌管京城中各个城门的守卫,毫不夸张地说,他是为燕皇看守京城大门的人。他的位置和职责,至关重要。

而他,与燕凌寒私交甚好。

如果他们杀了高崇德,再设法嫁祸给燕凌寒,那么,有了这前两次的失败,这第三次的嫁祸,只怕会更加缜密。如此,这将是一场完美的陷害。

毕竟,如果燕凌寒连高崇德都能杀,那么还有谁是不能杀的呢?他们自小一起从军,亲密无间,若是高崇德死了,燕皇绝对有理由怀疑,燕凌寒下一个要杀的对象,会是他。

想到这一点,二人毫不迟疑的起身,去找高崇德。

二人先去了高府,得知高崇德并不在府中,而是去了各个城门口巡视。

之后有消息传来,高崇德现在正在东城门。

赫云舒二人快马加鞭,朝着东城门而去。

东城门向来是热闹非凡,今日也不例外。

进城和出城的百姓排成了一条长龙,等着守城兵士的核验。

而九门提督高崇德正负手而立,站在城墙之上,打量着这一切。

远远看到这一幕,赫云舒警觉地查看着周围的一切。

周遭是进城和出城的百姓,还有守卫的兵士,再远一些有几间铺子。赫云舒正看着这些,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光芒自一间铺子二楼的窗口飞出,直奔高崇德而去。

见状,骆青楚一记飞刀掷出,击落了那抹寒芒。尔后他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朝着那窗口而去。

骆青楚身法极快,一切不过是须臾之间。

这样大的动静,高崇德自然也注意到了。

很快,他周边的兵士护住了他。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赫云舒,面露疑惑。

赫云舒下马看了看周围,之后便朝着城墙上走去。

高崇德起身相迎,问道“赫少卿来此,所为何事?”

“有人要杀你。”赫云舒开门见山道。

高崇德早年从军,英雄虎胆,对于这样的说辞,他哈哈一笑,道“好啊,有人来杀,尽管让他来杀好了。我高崇德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人,还会怕这个么?”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比如刚才那一只暗箭,高提督真的有把握能躲过吗?”

高崇德冷哼一声,道“单凭一支冷箭,未必能要得了高某的性命。”

赫云舒近前,将这件事的因果厉害一一言明。

听罢,高崇德的脸色凝重了起来“有这样的事情?竟有人针对铭王殿下?”

“是,高提督,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但高崇德的神情似有迟疑,看起来,他并不相信这件事。

这时,那被击落的冷箭被兵士捡了上来,在那冷箭的末端,刻着一个字“铭”。

看着这个字,高崇德一愣,继而看向了赫云舒“放心,以后我会小心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如此最好不过。不过,会有人保护高提督的。”

说话间,骆青楚提着一个人回来了。此人身量瘦小,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其貌不扬。而他,便是刚才放冷箭的人。

高崇德上前,冷声道“你是谁?”

起初,此人牙关紧咬,不肯说话。x8

高崇德怒从心起,又是个急性子,一招手身后的兵士便凑了上来,这个一脚,那个一拳,不出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此人打得鼻青脸肿。

终于,此人抱头求饶,道“好,好,我招,我招。是铭王殿下派我来的。”

高崇德嗤然一笑,随即看向了赫云舒,道“赫少卿,这人就交给我老高来处置吧。我保准让他开口说实话,如何?”

“好,若是他说出了幕后主使,还请高提督一定要派人通知我。”

“自当如此。”

之后,赫云舒与骆青楚二人离开。

眼看着就要到大理寺了,骆青楚还没有离开的迹象,赫云舒看了看他,道“你怎么还不走?”

骆青楚一脸狐疑“去哪儿?”

“高崇德不是个心细的人,防备别人偷袭这种事情他未必做得好,你不得找某人派人暗中保护他?”

“可是,明明是你和某人的关系最好。”

“骆寺卿慎言,我们已经分开了。”

“好,好,我去,我去。”说着,骆青楚笑笑,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蓦然感觉到,有些事情,或许该加大剂量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不可置信的一幕

赫云舒正想着事情,身旁便有一个声音响起“赫少卿。”

赫云舒回头,看到了淡淡笑着的燕风离。x8

“你怎么来了?”赫云舒问道。

“我闲来无事,觉得之前跟在你身边的日子挺好的,也很充实,我也想做一些事情。这段时间我就跟在你身边,帮你跑跑腿,如何?”

赫云舒幽深的目光看着燕风离,片刻后,她点了点头,道“好。”

之后的几日,有人暗中保护着高崇德,也现过一些刺杀,但都被及时阻止,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加上高崇德慢慢地也谨慎了起来,赫云舒便不再担心他的安全。

而这几日,京城之中却有一种无言的恐慌。纸包不住火,包明刚和冯常一日之内接连被杀,这个消息第二天就传了出去。一时间,朝中官员人人自危,平日里连门都不敢出,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是找很多护卫跟在身边,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

面对这样的局势,燕皇自然是懊恼的。凶手一日不找到,这样的恐慌就会一直存在。

可现在,凶手并未浮出水面。

他心里着急,就有了应对之策。

在包明刚和冯常被杀之后的第七日,有圣旨传到了铭王府,言称铭王燕凌寒行为不端,难享亲王之尊,将他降为了郡王。

如此,他的身份,尚不及一众皇子。没了兵权,如今又没了亲王的尊崇,他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闲散王爷。

这样的话,没了亲王之尊的燕凌寒自然不能再住在按照亲王规制所建的铭王府,他搬进了一个偏远的郡王府,连仆从和侍卫都少了大半,全无往日的赫赫威严。

不断有传闻从他的府邸中传出,多半是说他终日嗜酒,喝醉了酒就骂人。

每次听到这样的传闻,燕风离都小心翼翼地看着赫云舒的神色,见她神色淡然,燕风离虽觉得奇怪,但起初的时候并未问起原因。

可是,后来听的次数多了,燕风离抑制不住心中的疑问,就问出了口。

听罢,赫云舒一脸奇怪的看着燕风离,道“我们已经分开了,这个你不知道吗?”

“真的吗?”燕风离追问道。

“这还能有假?”赫云舒反问道。

如此,燕风离就没有再问下去。

此时,他们正在酒楼吃饭,赫云舒吃的不亦乐乎,燕风离却是味同嚼蜡。

吃罢饭,二人走出酒楼,迎面却碰上了两个人,一个是燕凌寒,一个是庆明珠。

如今,燕凌寒不再享亲王之尊,所穿的也不是黑色的王服,只是一个普通的锦衣,锦衣上面还有不知何时留下来的饭渍,干巴巴地粘在衣服上,邋遢不堪。他头上的玉冠也是歪歪斜斜的,很不端正。

乍一看,跟个二流子一样。

看到他,赫云舒愣了一下,之后便从他的身边走过,目不斜视。

倒是燕风离,仍是恭恭敬敬的冲着燕凌寒施了一礼“侄儿见过皇叔。”

燕凌寒点点头,却是看向了赫云舒“怎么,如今攀上高枝儿了,就不记得老相好了?”

赫云舒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颇有些不屑一顾的意思。

这时,庆明珠看向了赫云舒,道“赫云舒,王爷问你话呢,还不赶紧回答!”

赫云舒看向了庆明珠,道“哦,如今铭郡王与我同级,他问话我若是不愿意,大可以不回答。怎么,你有意见?有意见也憋着!”

庆明珠的脸色讪讪的,犹如受惊了一般躲在了燕凌寒的身后,仅有的一只手抓住了燕凌寒的袖子,很是怯懦的样子。

燕凌寒却是看向了赫云舒,他正了正头上的玉冠,看向了赫云舒,道“有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赫云舒冷笑一声,并不多言。但她的态度表明了并不把燕凌寒看在眼里。

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他们虽不敢过分靠近,但都饶有兴味的看着这里。

燕凌寒面色一红“赫少卿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铭郡王,容我纠正一下,你现在已经不是亲王了,不能自称本王,而应该自称本郡王。”赫云舒一本正经道。

“本王想怎样自称就怎样自称,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能左右得了的!”燕凌寒一声暴喝,一巴掌拍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顿时,那枣红色的桌子四分五裂。

见状,赫云舒正色道“铭郡王,你虽贵为皇亲,却也不能随意损毁店家的财务,还请你照价赔偿。若不然,大理寺这一关,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好,赫云舒,你好得很!”说完,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燕凌寒竟是凌空而起,一掌朝着赫云舒拍了过来。

赫云舒身法迅,闪身一躲躲开了燕凌寒的攻击。

燕凌寒并不善罢甘休,仍旧穷追不舍。

见状,燕风离忙奔了上来,拦住了燕凌寒,道“皇叔,你冷静一些!”

然而,此时的燕凌寒犹如杀红了眼一般,他神情狰狞,犹如一头狂躁的狮子,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他一掌拍在了燕风离的胳膊上,顿时,燕风离的胳膊应声而断。

燕风离闷哼一声,捂紧了自己的胳膊,但脚却没有动,摆明了要拦着燕凌寒的架势。

燕凌寒一脚朝着燕风离踹了过去,顿时,燕风离的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众人惊诧不已,昔日的铭王殿下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如今就连自己的亲侄子都不肯放过吗?

至此,人们终于相信,他们的战神铭王殿下真的被人暗算,中了罂粟粉的毒,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若不是疯子,谁会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手呢?

人们担忧的看着燕风离,他就这么被燕凌寒一脚踹了出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衣男子,稳稳地接住了燕风离,把他放在了地上。

有人认出,接住燕风离的人,是当朝六皇子,燕曦泽。

此刻,燕曦泽目光痛楚的看着燕凌寒,满脸的不可置信。



第五百八十八章 毁得这样彻底

无怪燕曦泽如此诧异,此时的燕凌寒,全无往日的俊逸风华,他的丝繁乱,神情狰狞,和一个疯子没什么两样。

燕曦泽不敢相信这一幕,他试探地叫道“皇叔。”

然而,燕凌寒双目赤红,此刻纵是谁也认不得了,他瞪圆了双目看着燕曦泽,道“谁让你救他的!”

燕曦泽刚想说什么,赫云舒便拦住了他,冷声道“六殿下,多说无益,他再不是从前的铭王殿下了。”

“我不信。”说出这三个字之后,燕曦泽将燕风离交给了自己的随从扶着。

他自己则绕开赫云舒,步步向前,站在了燕凌寒的面前。他神情凄哀,声音低沉“皇叔,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对不对?”

燕凌寒没有说话,只冷笑一声,一掌便拍向了燕曦泽的脑门儿。

燕曦泽没有去躲,他似乎是在赌,赌他的皇叔仍是从前那般,绝不会对他出手。

然而,燕凌寒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的温情。

见状,赫云舒暗道不妙,她冲上来,推开了燕曦泽。

一击不中,燕凌寒异常恼怒,他身法凌厉,猛然上前,一手握住了赫云舒的脖子。

他牙关紧咬,神情狰狞,没有了半分的顾忌。

燕曦泽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分外陌生。可眼前的情况已经不容许他多想,他飞向前,一掌打在燕凌寒的胳膊上,燕凌寒吃痛,松开了赫云舒。

而此时,赫云舒的脖子上,已经留下了一大片青紫的痕迹,看得众人触目惊心。

这可是铭王殿下在十万亲军面前求娶过的女人啊,他当真能如此狠心,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可刚才的那一幕,无比真实,若不是六殿下出手相救,燕凌寒的确是存了掐死赫云舒的心思的。

众人看到这一幕,唏嘘不已。

燕曦泽看向赫云舒,关切道“你没事吧?”

赫云舒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不要紧。”

这时,燕凌寒冷笑一声,看向了燕曦泽“就凭你这个小杂碎,也想和本王作对?”

燕曦泽看着燕凌寒,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说话间,燕凌寒一掌击来,燕曦泽没有躲闪,硬生生受了他这一掌。燕曦泽到底是不如燕凌寒,他身子一震,嘴角渗出鲜血。

燕曦泽没有离开的意思,而燕凌寒又一掌击来。

赫云舒眼疾手快,拉着燕曦泽离开。

而燕曦泽的随从也带着燕风离迅离开。

终于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可燕曦泽脸上的神情仍然十分凄哀,他口中喃喃道“皇叔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燕风离忍住胳膊上传来的疼痛,走到燕曦泽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皇叔他只是中了罂粟粉的毒,再加上安淑的死刺激了他,他才会这个样子的。只要毒解了,他仍是我们原来的皇叔,不会变的。”

“会么?”燕曦泽眼神涣散,说不出的寂寥。

从他小时候开始,就把燕凌寒当成自己崇拜的对象,他的生母身份低微,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生下他不久便死去了。在宫中,他这个所谓的六皇子,根本没有人会在意,活得如同蝼蚁一般。

在那些沉浸在黑暗中的日子里,他把燕凌寒当成自己的目标,他安慰自己,皇叔十岁就可以上战场,那么他也可以把这幽深的宫院当做他的战场,他一步步成长,一步步强大,终于成为现在的燕曦泽。他虽然没有身份显赫的母妃,但是他有自己的能力,他有一身日日苦练的武艺,也有日日苦读得来的满腹经纶,他可以上战场,他可以帮着皇叔查奸细,可是为什么,他一直崇拜着的皇叔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在他对燕凌寒出手的那一瞬间,他恍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毁了。它毁的那样干净,那样彻底,那样不留余地。

赫云舒与燕风离都没有说话,他们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燕曦泽。

这件事,只有等他自己缓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燕曦泽终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燕风离和赫云舒。

燕风离的一只胳膊断了,他一直在强忍疼痛。而赫云舒的脖子上,有鲜明的指印,青紫一片,触目惊心。

他看向身后的随从,道“去找一家最近的医馆,给二皇兄治伤。”

随从应声,带着燕风离去寻医馆。

燕曦泽走向赫云舒,道“赫少卿,我送你回去。”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燕曦泽寻了一辆马车,将赫云舒请了上去。

为了避嫌,他坐在了马车外面,充当车夫。

马车晃晃悠悠,朝着前面行去。

路上,赫云舒打破了这沉寂“听二殿下说,你最近的心情不大好?”

燕曦泽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片刻之后他回答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接手皇叔的亲军,有很多事不顺手。”

“怎么,有人为难你么?”

“没有。”

之后,赫云舒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她觉得,燕曦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心结。但是很显然,现在的他,并不想说什么。

如此,赫云舒也就没有勉强。

定国公府很快就到了,燕曦泽掀开车帘,请赫云舒下车。

赫云舒下了马车,辞别燕曦泽,走进了定国公府。

她进了府,迎面就遇到了云锦弦。

看到赫云舒脖子里醒目的痕迹,云锦弦睁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不碍事的,舅舅。”

听罢,云锦弦就知道赫云舒是不想多说,他没再追问下去,只是说道“嗯,一会儿我让人送些活血化瘀的药给你。”

“谢谢舅舅。”说完,赫云舒朝着前面走去,走了半截儿,她回过身,看向云锦弦,道,“舅舅,最近府中的防卫,您一定要特别注意。”x8

云锦弦一愣,继而点了点头,道“好,我会的。”

之后,赫云舒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这一日没有再出门。

而外面,却是闹得沸反盈天。



第五百八十九章 奇怪的乐曲

这一日,燕凌寒在酒楼之中暴打赫云舒等人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京城。而燕凌寒在他们离开之后,更是气急败坏的砸了那酒楼,还伤了不少酒楼中的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时辰,燕凌寒暴虐伤人的消息就成了京城之中街谈巷议的话题。

第二日,赫云舒出门去大理寺的时候,一路上就听到了不少的议论。

燕凌寒身为战神,身为大渝守护者的形象彻底崩塌,成了一个笑话。

而燕凌寒暴虐伤人的消息也同样从他如今的府邸之中传了出来,有不少的下人带着满身的伤离开了那里。一时间,他府里的下人,竟是逃走了大半。

传出了这样的消息,燕皇震怒不已,派重兵守住了燕凌寒如今的郡王府,将他软禁在府中。x8

而这些日子,庆明珠一直住在燕凌寒的府邸之中。

紧接着,有消息传出来,说八月初八燕凌寒要娶正妃,这正妃的人选,正是庆明珠。

燕凌寒如今虽然被软禁,但娶妻是他的自由,燕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准备管。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赫云舒刚从大理寺回到定国公府门前。

她不由得一愣,身子僵直,原来,她还是做不到事不关己。

片刻后,她转身朝着郡王府的方向跑去。

起初,天空中细雨密布,渐渐地,雨点越来越大,砸在她的身上。她却浑然不觉,任由豆大的雨滴落下。

她奔跑在雨幕之中,步子迈得极大,似乎每一下都耗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

空旷的街道上,皆是在屋檐下避雨的行人,唯有她,奔跑在无边的雨幕之中,一下又一下,不知停歇。

雨越来越大,地上积水横流,她的衣服早已被浸湿,湿贴在她的脸颊上,让她绝美的容颜此刻显得楚楚可怜。

她脚下一个不稳,重重地摔在地上,整个人陷在流淌的积水之中。

有泪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恣肆在她清丽的脸颊之上,雨点依旧狠狠地砸下,落在她的脸上,与泪水和在一起。

她抬头看着前面,雨幕之中,前路遥遥。

忽然间,她感觉不到雨点的滴落。

她抬头,有一柄油纸伞挡在自己的头顶,那执伞之人一身红衣,容颜倾世。

是洛云歌。

他慢慢蹲下身,朝着她伸出手去。

赫云舒面露迷茫,双眼缓缓闭上,整个人朝着下面的积水落去。

洛云歌扔掉手中的油纸伞,抱住了赫云舒。尔后他起身,朝着一旁的客栈走去。

赫云舒昏迷着,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洛云歌将赫云舒安顿在客栈,之后便出去寻找医女。医女前来,为赫云舒换上了干爽的衣服。

一碗姜汤下肚,赫云舒的额头上渗出薄汗,面色也渐渐变得红润。终于,她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她支着身子坐好,看着坐在桌边的洛云歌,诧异道“洛老板,你怎么会在这里?”

“赫少卿在雨里走,昏倒在街上,洛某冒昧,便将赫少卿带到了这里来。”

“多谢。”说着,赫云舒就要下床。

洛云歌起身,道“赫少卿不必着急,眼下雨还没停,您可以再歇一会儿。”

赫云舒愣了一下,尔后说道“好。烦劳洛老板从外面关上门。”

之后,她便面朝里躺在了床上。

洛云歌起身,走到了外面,关上了门。

这时,从屋子里传来低声的哭泣声。

洛云歌的脚步顿了一下,尔后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赫云舒再打开门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日色将暮。

她准备离开,便看到洛云歌从隔壁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微愣,继而说道“洛老板,多谢你的帮助,告辞。”

洛云歌淡然一笑,道“赫少卿客气了。不过洛某看赫少卿的心情似乎不大好,要不这样吧,红玉姑娘刚刚谱了一支新的曲子,听来很是欢快,赫少卿不妨一试。”

“好吧。”赫云舒懒懒地应道。

二人走出客栈,朝着不远处的妙音阁而去。

此时,妙音阁已经开门营业,客人云集,仍是往日那般盛况。他们争先恐后,想要一睹红玉姑娘的芳容。

洛云歌带着赫云舒从另一个通道上了二楼,二楼的雅阁里,红玉姑娘正坐在那里抚琴。

琴声悠扬,悦耳动听。

洛云歌走进来,轻声道“红玉,给赫少卿弹奏一下你新谱的曲子吧。”

“是。”红玉姑娘应声。

尔后,她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弹奏出的乐曲欢快而流畅。

起初听来,赫云舒恍然觉得自己的心绪被调动,慢慢地,眼前的景物有些不分明,有昏沉之感。

她暗暗掐着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随着那琴音渐渐变得舒缓,赫云舒终于脑袋一歪,倒在了那里。

洛云歌早有准备,扶着她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红玉姑娘渐渐收手,一曲终了。

看着已然昏迷的赫云舒,红玉姑娘起身,道“主子,起效了。”

洛云歌点点头,道“你的乐曲向来可以催人昏迷,这一点,我从未怀疑。”

“主子,下一步怎么做?”

“等。”洛云歌高深莫测道。

尔后,红玉姑娘便不再说什么。

只是,二人没有料到的是,赫云舒虽然眼睛闭上了,但并未昏迷,她的头脑一直很清醒,二人的对话她也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她不动声色地躺在那里,犹如睡着了一般。

窗外,夜色渐浓。

将近子时的时候,赫云舒终于“醒来”。

红玉姑娘正坐在她身边不远处,见她醒来,她浅浅一笑“赫少卿,您醒了?”

赫云舒揉揉眼睛,道“我怎么睡着了?”

“许是,您太困了吧。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不用了。夜深了,我该回府了。”赫云舒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这时,洛云歌从外面走了进来,道“我送你。”

赫云舒点了点头,随洛云歌一道上了马车。

洛云歌亲自赶车,马车一路往定国公府而去。

突然,马车猛然停下。

赫云舒掀开车帘,看到正前方站着一排黑衣人,他们手持利刃,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第五百九十章 你真的要娶别人?

看到眼前的黑衣人,赫云舒眸色微深,道“你们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说话间,那黑衣人一拥而上。

洛云歌看了赫云舒一眼,道“赫少卿待着就好,这些人,就让洛某来解决。”

说罢,他放下了车帘。

赫云舒静坐在马车之中,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是利落的打斗声,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外面就没了打斗声。

随之,洛云歌清冷的声音响起“你们是谁的人?”

然而,起初无人应声。

随着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惨叫,洛云歌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

“好,我说,我说,我们是庆府的人。”

尔后,洛云歌坐在了马车外,道“赫少卿可听仔细了?”

“听仔细了。不过是听人差遣而已,放他们走吧。”赫云舒轻声道。

“好。”

洛云歌放走了那些人,之后便驾着马车继续往前。

一路上,二人彼此静默。

只是,方才虽然放下了车帘,但是戴着夜视仪的赫云舒清楚地看到,一身红衣的洛云歌身法凌厉,与她在墨城所见的那个红衣男子身法完全相同。

他们,是同一个人。

出现在墨城的红衣男子,就是洛云歌。

终于,一切说得通了。

红衣男子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会戴着面具,当时,赫云舒就断定这个人她是认识的,毕竟,若是一个陌生人,是没有理由戴着面具出现在她的面前的。

现在,猜测终于证实。

洛云歌就是红衣男子,就是他,曾经伤了燕凌寒。而他,就是大魏的奸细。他在其中,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甚至,他就是大魏的奸细领。

这时,外面响起洛云歌的声音“赫少卿,到了。”

赫云舒静默着,一脸淡然的走下了马车。她的脸上,仍是方才那般痛楚而隐忍的神色,她微微躬身,道“谢过洛老板。”

洛云歌自嘲的一笑,道“洛某以为,经过了今天这件事,赫少卿会对洛某有所改观。没想到,赫少卿还是如此生疏。”

“没有的事。洛老板多虑了。”

“若是不见外,以后就叫我云歌吧。”

“好,云歌。我进去了,再见。”

赫云舒神色凄哀,声音也是淡淡的,俨然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

待赫云舒进了定国公府之后,洛云歌方才离去。

回到妙音阁的时候,红玉姑娘当即便迎了上来,道“主子,您怎么看?”

“真假参半。”

之后的几日,赫云舒都没有出门,对于大理寺的事情,则是不闻不问。

不出几日,大理寺未处理的卷宗就堆了老高。

大理寺寺卿骆青楚亲自去定国公府请赫云舒去大理寺,却吃了个闭门羹。

实则这几日,赫云舒并不在定国公府,而是在妙音阁。

那次听红玉姑娘弹琴,她竟觉得自己满腹的悲伤有了纾解的渠道,便日日来听红玉姑娘弹琴,妄图去消解心中的悲伤。

每次听琴之后,她都会睡上一小会儿。

这一日,她听完琴正要入睡,外面却传来清晰的喜乐声。

赫云舒一怔,看向了正在弹琴的红玉姑娘,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红玉姑娘朱唇轻启,道“回赫少卿的话,今日是八月初八。”

八月初八,是燕凌寒迎娶庆明珠的日子。

赫云舒闭上眼睛,心头一阵刺痛。

正在红玉姑娘思索着该如何劝慰赫云舒的时候,她突然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宽阔的街道上,吹吹打打的队伍正从铭郡王府去庆府。

喜乐阵阵,昭示着欢庆的气氛。

洛云歌站在妙音阁三楼的窗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赫云舒,脸上的神情高深莫测。

妙音阁门口,赫云舒看着穿梭而过的队伍,眼神涣散。

在队伍的最前面,燕凌寒穿着一身红衣,骑在黑色的骏马之上。此刻,他仍戴着那标志性的银色面具,露出的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双目炯炯有神,他整个人,仍如从前那般俊美无双。

他衣着得体,穿着大红色的结婚礼服,胸前戴着红花,满脸的喜庆。

今天,他就要大婚了。

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去迎娶他的妻子。

这样的认知让赫云舒感到惶惑,她一直以为,那个人该是她才对。

不知怎的,她脚下的步子不听使唤地向前,向着她心中挚爱的男子。

这一走,就跟着这迎亲的队伍从妙音阁门口一直走到了庆府的门口。

终于,凤冠霞帔,穿金戴银的庆明珠从庆府中被喜娘搀了出来,她的头上盖着红色的盖头,掩住了她娇羞的容颜。x8

她一身的明艳,俨然是新嫁娘的风采。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长公主燕碧。

自从庆明珠被赦免回了庆府之后,燕碧就常来庆府。

从前,她们便是那般要好的人,现在亦然。

今日庆明珠大婚,燕碧在,并没有什么稀奇。

在喜娘的搀扶下,庆明珠走向了已经下马的燕凌寒。

眼看着他们的手就要牵在一起,赫云舒犹如一头疯的豹子一般窜了上去。

她挡在燕凌寒面前,喃喃道“燕凌寒,你看看我,看看我,我是赫云舒啊。”

然而,燕凌寒的目光却越过她,落在了她身后的庆明珠身上。

燕凌寒并不看她,他的眸子清冽,语气疏离“赫少卿,今日是本王大婚的日子,还请你不要捣乱。”

赫云舒不甘心地看着燕凌寒,道“今天,你真的要娶别人?”

燕凌寒尚未说话,庆明珠却是不耐烦了,她疾言厉色道“赫云舒,亏你还是大理寺少卿,定国公府的表小姐,阻止别人成亲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你要不要脸?”

庆明珠的话,赫云舒就像是听不到一般,她仍是痴痴地看着燕凌寒,道“燕凌寒,我要你自己跟我说。”

燕凌寒不耐烦的看向赫云舒,毫不迟疑道“对,我要娶别人了。”

赫云舒怔在原地,她曾经真的以为,燕凌寒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对她的感觉还在。有这份感觉,他们就不会分开。

如今看来,竟是她天真了。

突然,她被人推倒,有什么人踩在了她的背上。



第五百九十一章 伤到最深处

踩在赫云舒背上的人,是庆明珠。

此刻,红色的盖头之下,她嘴唇紧抿,脚上暗暗用力。

然而,赫云舒一动不动,就像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一般,就那么趴在地上,她的眼神,始终看着燕凌寒的方向。

可是,燕凌寒负手而立,只带着满眼的笑意看着庆明珠。

看着他的眼眸里满是另一个女人的身影,赫云舒心如刀绞,有泪水夺眶而出。

赫云舒闭上眼睛,不再看这些让她刺目的一切。

见燕凌寒并不反对,庆明珠双脚踩在了赫云舒的背上,那重量让赫云舒的身子猛然下沉,她的下巴磕在地上,流出鲜血。

庆明珠站在赫云舒的背上,笑意盈盈地看向了燕凌寒,柔声道“凌寒哥哥,你来娶我了?”

“是,我来娶你了。”燕凌寒的声音舒缓低沉,盛满了柔软的情意。

庆明珠的双脚暗暗用力,在赫云舒的背上碾着,直到燕凌寒朝她伸出手去,庆明珠才满意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走下了赫云舒的背,朝着前面走去。

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庆明珠娇媚道“凌寒哥哥,听说出嫁的队伍不能拐弯呢。”

“既然她不让开,让人从她的背上走就好了。”

燕凌寒的声音低沉,可此刻竟像是利箭一般刺进赫云舒的心头,将她的一颗心戳得千疮百孔。

赫云舒紧闭着的眼睛不断有泪水涌出,两条泪线爬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犹如一条小小的溪流,无休无止。

后面,喜娘和抬着嫁妆的家丁不断地从赫云舒的身上踩过。

一个,两个,三个……

庆明珠的嫁妆很多,每一样都极有分量,抬着嫁妆的人踩在赫云舒的身上,带着沉闷的痛意。

可她浑然未觉,只是流泪。

突然,有一人急而来,一脚踹开了那个正要踩上赫云舒的家丁。

是洛云歌。

他俯下身扶起赫云舒,此刻她背上的衣衫,印上了一个个脚印,早已污浊不堪。

洛云歌却是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将赫云舒揽在怀里,他低声道“你别傻了,你再哭他也看不到的。”

赫云舒睁开眼睛,正看到燕凌寒小心翼翼地扶着庆明珠进了喜轿。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小心,在庆明珠进去的时候,还贴心的用手护在了庆明珠的头顶,生怕轿顶碰上了她的头。

她觉得刺目,想要挪开眼睛。可目光触及之处,是她心之所属,那缠绵的视线,竟是无法收回。

尔后,燕凌寒回过身来,准备上马。

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不曾为赫云舒停驻,不曾看她一眼。

终于忍不住的,是洛云歌。他看向燕凌寒,朗声道“铭郡王,你当真如此狠心?”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燕凌寒的声音冷厉,无情,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暖色。

“铭郡王,做人还是讲点良心的好。你在十万大军面前求娶赫少卿,如今又弃之敝履,将她置于何地?”

燕凌寒冷冷一笑,道“这个女人本王不要了,你喜欢,拿去就是。”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赫云舒不过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物品,可以随意拿起,随意丢弃。

听到他如此说,赫云舒的眼神里涌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可即便是再不敢相信,这也是铁一般的事实,无可更改。

在赫云舒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燕凌寒没有半分的停留,他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朝着铭郡王府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的茶楼上,有一黑衣男子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他攥紧了双拳,指尖深深地陷进肉里,流出鲜血。借着这痛意,他才狠狠控制住自己想要下去的步伐。x8

他墨黑的眸子里,盛满了赫云舒悲伤的面容。

宽阔的街道上,喜乐重新奏响,营造出欢天喜地的气氛。

赫云舒挣扎着要去追,洛云歌拉住了她“赫少卿,还是别去了吧。”

赫云舒闭上眼睛,泪水倏然滑落。

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就是如此了。

她跌坐在地,泪水无声滑落。

道路两旁,原本就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此刻见赫云舒如此,无一不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洛云歌俯身扶起她,道“赫少卿,我们走吧。”

然而,赫云舒眼神木然,神情呆滞,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洛云歌看着她的脸,他不再说什么,扶着她朝着一旁的马车走去。

马车缓缓向前,最终停在了妙音阁的门前。

在听了红玉姑娘的弹唱之后,赫云舒终于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红玉姑娘和洛云歌一前一后走出,从外面关上了门。

二人走出了一段距离,尔后,洛云歌沉声道“告诉他们,可以开始准备了。”

“是,主子。”听到这个,红玉姑娘兴奋异常。

他们在大渝潜伏多年,这一次,终于要大展身手了。事成之后,他们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故乡。

房间内,赫云舒终于在亥时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窗外暗淡的天色,问向一旁伺候的侍女,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赫少卿的话,亥时。”

“亥时?”赫云舒口中喃喃的说着这两个字,洞房花烛夜,那么今晚,就是燕凌寒和庆明珠的洞房花烛夜了。这个时辰,就是最好的时辰了。

她突然掀开身上盖着的薄被,赤着脚朝着外面跑去。

就在她快走到门边的时候,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随之出现在门口的,是一身红衣的洛云歌。

“赫少卿,你做什么去?”

“我……”

“赫少卿,你该有你的尊严。”洛云歌的话说得认真,一字一顿,咬字清晰。

赫云舒怔愣了片刻,尔后,她转身回到床上,抱着双膝坐在那里,无声的哭泣。

洛云歌叹了一口气,站在旁边默声不语。

嚎啕大哭的悲伤固然让人感喟,可这种无声的欲语泪先流的哭泣,却更能勾起一个人的愁绪。伤到最深处,哪里还有力气哭出声呢?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累了,蜷缩在床上睡着了。

洛云歌起身出门,从外面关上了门。

而外面,红玉姑娘正在等着他。



第五百九十二章 愣在了那里

见洛云歌出来,红玉姑娘禀报道“主子,消息已经传递出去。最迟明日,所有人都会得到命令。”

“好。”洛云歌淡淡应道。

赫云舒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来的时候,她觉得眼睛很疼,去梳妆台那里一看,两只眼睛已经肿了,红红的,像两个成熟的桃子。

她起身,打开了窗子。

清晨凛冽的风吹来,让她昏沉的脑袋开始变得清醒。

外面,街道上的一切如旧,但她爱着的那个人,身边却有了别的女人。

这样的认知袭上心头,赫云舒的心情格外沉闷。

莫名地,她想出去走走。

她推开门,走下了楼。

现在不是妙音阁开门营业的时间,空旷的一楼很寂静,只有一些打扫的仆人。

赫云舒缓步走出门去,她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一走,竟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铭郡王府。

直到到了跟前,赫云舒才察觉。

府外,正停着一辆高大的马车。那马车,是燕凌寒曾经送给她的。那马车上有暗格,可以让她在危险来临的时候躲避。马车的侧壁里会放上她喜欢吃的点心,就连赶车的人,都是燕凌寒身边最信任的暗卫。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原先她甜蜜美好的一切,成了最大的讽刺。

赫云舒不愿再去看,她转过身,向前走去。

这时,身后传来欢快的声音“夫君,我们现在就要进宫吗?”

“是。”

按照规矩,新成婚的皇子王爷,在成婚的第二日要带着自己的正妃到宫里去跪拜皇帝和皇后。

终究是心有余念,放不下。赫云舒转过身,看着走向马车的二人。

此时此刻,她心心念念的人穿着暗红色的郡王服饰,牵着一旁那女子的手,满眼宠溺的笑意。

而他身边的庆明珠,穿着红色的王妃常服,头上已经梳了妇人的髻,上面插着明灿灿的金饰,整个人华贵端庄,自有一派雍容气度。

赫云舒觉得刺目,心头愁绪难平。

庆明珠瞧见了赫云舒,往一旁站了站,挡住了燕凌寒的视线。她整个人都贴在了燕凌寒的身上,柔媚道“夫君,那落红的帕子你带了吗?新妇第一天入宫,宫里的嬷嬷要看这个的。”

“拿了,在随风提着的小盒子里。”

“好,夫君,那我们走吧。”

说着,二人上了马车。

避开燕凌寒的视线,庆明珠朝着赫云舒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自始至终,燕凌寒小心翼翼地护着庆明珠,生怕她磕着绊着。

赫云舒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此时此刻,她竟满心祈愿,希望燕凌寒能看她一眼。

可是,并没有。

燕凌寒很快上了马车,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路过赫云舒身边的时候,庆明珠打开了这一侧的车帘,赫云舒清楚地看到,她窝在燕凌寒的怀里,笑得分外开心,分外畅快。

猛然间,赫云舒的心像是被什么攥紧,整个人无法呼吸。

她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朝着地上倒去。

“云舒!”从远处策马而来的燕风离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惊叫出口。

到了跟前,他翻身下马,俯身抱起赫云舒。

怀中的她,双眼红肿,面色苍白,整张脸没有一丝的血色。

他抱着赫云舒上了马,朝着定国公府而去。

期间,那断了刚刚接好的手隐隐作痛,他却是顾不得。

他一路到了定国公府,定国公府的人看到昏迷着的赫云舒,大惊不已。

他们一番忙乱,将赫云舒带回了她自己的屋子,又请来大夫,好生诊治。

之后的几日,赫云舒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很少有醒来的时候。

到了第八日,她的精神才有一点好转。

这一日中午,有宫里的小太监来传旨,让定国公府的一家人连带着赫云舒一起去宫中参加中秋夜宴。

云锦弦担忧赫云舒的身体和情绪,便问可不可以不让赫云舒去,那小太监一口回绝,说这参加宴会的名单是皇后娘娘亲自拟定的,任何人都不可以缺席。

如此,云锦弦只得作罢。

这一晚酉时,定国公府众人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赫云舒与舅母赵夫人同乘一辆马车,在他们前面,是外公云松毅、舅舅云锦弦和两位表哥。

马车上,赫云舒一扫之前的颓靡,双眸明亮,精神大振,见她如此,赵夫人十分诧异。

赫云舒掩住赵夫人的嘴,悄声道“舅母,不要出声,我现在说的每句话你都要记清楚。”

赵夫人点点头,赫云舒便松开了自己的手。

尔后,赫云舒附在舅母的耳边,悄声说了一些什么。

听罢,赵夫人先是惊讶,之后她点了点头,道“好。我记下了。”

说罢,她握住了赫云舒的手。

她是经历过战场的人,可此刻,她心里却忍不住忐忑。

“舅母,今日的宴会之上,一定要保护好外公。”

“好。”

马车继续向前,朝着皇宫而去。

而此刻的赫云舒,恍然有一种要上战场的凛然。

一旁的赵夫人,亦然。x8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舅母,下车之后你可要放松些。”

赵夫人点了点头,看着一脸淡定的赫云舒,她有些自愧不如。说起来,她还不如自己这个外甥女呢,如此想着,她倒是轻松了几分。

很快,便到了宫门口。

在宫门口,有核验身份的侍卫,验明身份之后,才可以进入。

因定国公府地位显赫,故而定国公府的马车一到,侍卫就放行了。

定国公府一家朝着里面走去。

只是,下车之后,赫云舒又恢复了从前那般颓靡的神色。她脚步虚浮,双目无神,有气无力地朝着前面走去。

这时,从一旁的小路上,燕凌寒和庆明珠缓步而来,他们说说笑笑,好不快意。

原本,两股人应该是遇不上的。

可庆明珠看到赫云舒,眼前一亮,拖着燕凌寒走的快了一些,便不可避免地遇上了。

当赫云舒不经意间抬头,便看到了燕凌寒,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



第五百九十三章 变故

见赫云舒如此诧异,庆明珠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她挽着燕凌寒的胳膊站在那里,神情倨傲,下巴微扬,等着定国公府一家连带着赫云舒给她见礼。

但是,并没有人这样做。

她不禁有些恼怒,冷哼一声,道“云松毅,这就是你定国公府的家教么?”

她话音刚落,脸上便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区区一个郡王妃,也敢对有着爵位的定国公提名道姓,是嫌命长了吗?”

说话的人,是燕风离。

他那一巴掌用了力气,庆明珠的脸上有了红印。

她抬起头,看着燕凌寒,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燕凌寒看向了燕风离,冷声道“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对待本王的正妃?”

燕风离目光幽冷“皇叔,你如今是郡王,比侄儿低一级,侄儿教训一下郡王妃,理所当然。”

“打狗还要看主人面,这句话,你不知道吗?”

燕风离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原来郡王妃是狗么?”

庆明珠气得跺脚,只用一双泪眼看着燕凌寒,摆明了小鸟依人的架势。

几人争论的时候,云松毅冷哼一声,已经目不斜视地离开。

赫云舒也随着赵夫人走开,前往今晚宴会的地点驭风阁。

驭风阁极大,此刻已经摆满了桌椅。

因是中秋夜宴,有着团圆的主题,所以这一次男眷和女眷并未分开,而是坐在一起。

通常的顺序是家中做官的男人和长子坐在前面,妻子女儿等人则坐在后面。

因赫云舒有着大理寺少卿的职位,又顾虑到她和定国公府的关系,赫云舒的座位便安排在云松毅的旁边。

她刚刚坐好,对面的位置就有人坐下,是窝了一肚子气的燕凌寒。

方才,燕风离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可是让他好一顿吃瘪。

他很生气,脸上就带了怒容,气鼓鼓地坐在那里。

而坐在他身后的庆明珠,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对于这一对刚刚成婚的人,不少人都朝着他们看了过去。看的时候,还会连带着看赫云舒一眼,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赫云舒倒是并未去看,自从坐在那里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天的中秋宴会,任美目也来了,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之后,见燕皇还没来,任美目就禀明了母亲,过来陪着赫云舒说了一会儿话。

任美目低声细语,多半是她在说,赫云舒在听。

离开的时候,她还冲着坐在后面的云俊虎笑了一下,转瞬却是红了脸庞,逃开了。

云俊虎的眼睛却是跟随着她俏丽的身影,不曾挪移。

坐在他身边的云念远悄悄地捅了他一下,低声道“这么多人呢,你这么明目张胆的看着,也不嫌害臊!”

云俊虎撇撇嘴,恋恋不舍地收回自己的视线,道“大哥,我看你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不过,我看今天来的人挺多的,要不你看看哪家的小姐顺眼,明日让父亲去提亲,如何?”

云念远瞪了云俊虎一眼,没搭理他。

自己这个弟弟向来是欢脱的,又口无遮拦,他都习惯了。

尔后,他担忧地瞧向了赫云舒。

她的对面坐着燕凌寒,此刻她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他正想请母亲去陪赫云舒说会儿话,这时,内侍一声高呼“陛下到!”

随之,众人起身,看向燕皇来的方向。

很快,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燕皇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众妃嫔。x8

他站在龙椅前,乐呵呵的看向众人,道“各位爱卿,今日是团圆之夜,大家尽情吃,尽情喝,玩的开心就好,不用太拘束!”

“微臣谢过陛下。”

之后,众人纷纷落座。

皇后坐在燕皇的身边,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

这时,燕凌寒腾地站起身,他一脸怒容,瞧向了燕皇,不悦道“皇兄,请你为臣弟做主。”

燕皇挂着笑的脸上添上了一丝不耐烦,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凌寒,你这是怎么了?”

燕凌寒便把方才燕风离欺辱他的事情告诉了燕皇,言语之中很是愤慨。

听罢,燕皇看了燕风离一眼,燕风离丝毫也不胆怯,坦然与之对视。随之,燕皇呵呵一笑,道“凌寒,你是长辈,小二口无遮拦,你这个做长辈的就姑且原谅他吧。”

燕皇此言一出,众人惊诧不已。

若在从前,燕皇绝对是要为燕凌寒出气的。可现在,当真是时过境迁。

从前,二殿下可谓是最不受宠的皇子了,屡屡被陛下斥责。从前他若是敢招惹燕凌寒,只怕早已被杖责一百幽禁在府中了。可现在,陛下居然为了二殿下不给燕凌寒面子,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毕竟,铭王殿下一直以来都是那般说一不二的人啊。

燕皇如此说,燕凌寒虽然生气,却又不能说出别的什么话来,只得气鼓鼓地坐下,在那里生闷气。

很快,随着燕皇一声令下,宫女们将精致的菜肴和甘甜的美酒送上了桌,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紧接着,有宫中的乐师和舞姬献艺,彩衣翻飞,乐声悠扬,一派欢乐团圆的气氛。

看着眼前这一幕,燕皇举杯畅饮,脸上带着笑意。

此时,天空中圆月高挂,周围和风习习,倒也是难得。

然而,变故在这时候生了。

先是有一两个人倒在了桌子上,起初,人们只觉得是那倒下的人不胜酒力,可慢慢地,就连自己都有些脑袋昏沉,接连倒下。

这样的情况并非是个别,而是所有。众臣和家眷一个接一个倒下,脑袋碰上了桌子上的菜肴,酒杯,污浊一片。

因安淑公主的事情,燕皇情绪不佳,虽然连上有笑意,心里却是凄苦的。虽然看起来他喝了很多酒,但实际上他只是嘴唇挨着酒杯而已。

他很清醒,看到在场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十分诧异,正想喊人的时候,他自己也一阵眩晕,倒在了桌子上。



第五百九十四章 臣妾冤枉

不过短短半刻钟的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倒在了那里。

正在表演的舞姬见状,顿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而这时,仍有人接连不断的倒下。

到最后,竟是无一幸免。

舞姬和乐师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做。

这时,原本已经昏迷的皇后慢慢地抬起头,看到所有人都倒下之后,她站起身,扬手指向了站在最中央的乐师和舞姬,厉声道“乐师与舞姬一并作乱,于献艺之时行谋逆之事,迷晕众人,来人,将他们一并拿下,待陛下醒来之后再做定夺!”

随着皇后一声令下,周遭的禁卫军齐刷刷的上前,捉住了乐师和舞姬。

他们连连喊冤,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但皇后疾言厉色的指责,将他们喊冤的声音彻底淹没。

很快,他们被禁卫军押了下去。

方才还欢庆热闹的驭风阁,此刻却只剩下一片死寂。

参加宴会的人,除了皇后,其余的所有人都趴在了桌子上。

皇后面色惊讶,朗声道“这酒菜只怕是也有问题,来人,把陛下送回寝殿,请太医即刻前去医治。另外,将太医院余下的所有太医全部叫到这里来,为众臣看诊。”

禁卫军一一听令,按照皇后所吩咐的去做。

皇后则随着燕皇一起到了他的寝殿,将燕皇安置在床上之后,太医很快就来了。诊治一番之后,太医言称燕皇中了迷药,服下醒神汤之后方可醒来。

皇后忙命人去准备,她自己则火急火燎地站在门口,不住的朝着东边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终于,有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朝着皇后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罢,皇后低喝道“什么,没有找到?”

“是。”那人点了点头。

随即,皇后看向了躺在床上的燕皇,她挥手支走那太医,之后她坐在燕皇的床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白的小瓶。她拔开木塞子,将那小瓶放在了燕皇的鼻间。

有白色的烟雾从那小瓶中缓缓溢出,被燕皇呼吸了进去。

很快,燕皇悠悠醒来,整张脸却是无精打采。

皇后近前,低声道“陛下,传国玉玺放在什么地方?”

“在御书房。”

“御书房的哪里?”皇后追问道。

“御书房的……”

燕皇的话尚未说完,便有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皇后娘娘追问传国玉玺的下落做什么?”

皇后抬头,看到了一脸淡然的赫云舒。

此刻,她正缓步从外面走进来。

皇后诧异道“你没事?”

“对啊,我没事。怎么,让皇后娘娘失望了?”赫云舒反问道。

与皇后说话的间隙,赫云舒的两指暗暗用力,借着衣袖的遮挡将准备好的冰针射了出去,直中燕皇露在外面的手上。

皇后冷冷一笑,道“赫少卿,你纵是朝廷中人,可这里是陛下的寝殿,你无端到这里来,只怕是不合规矩吧。”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那么卑职想请问皇后娘娘,您迷晕陛下,又追问这传国玉玺的下落,这个是不是合规矩呢?”

“赫云舒,你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罢了,也敢在这里质疑本宫,本宫真是不知道,你究竟有几个胆子!”

“朕也正想问问,皇后有几个胆子?”听到这个声音,皇后猛然回头,看到了一脸了然的燕皇。

她吓得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陛下,臣妾只是想着您被迷晕,唯恐传国玉玺有失,这才想着去一探究竟。臣妾一心是为了陛下,绝没有要害陛下的心思啊!”

燕皇冷哼一声,站起了身“皇后,到了这般时候,你还在狡辩。你当真以为,你的图谋朕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吗?”

皇后连声磕头,道“陛下,臣妾愚钝,实在是听不懂陛下的话,还请陛下明言。”

“带进来!”

随着赫云舒一声冷喝,一个头上盖着黑布的人被推了进来。

赫云舒上前,揭掉了那人头上的黑布,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芳溪。

看到皇后,芳溪痛哭失声,边哭便说道“皇后娘娘,是奴婢对不住您,是奴婢对不住您……”

起初,皇后一愣,转瞬却是一脸委屈“陛下,这定是有人买通了这个贱婢想要陷害臣妾,还请陛下详查!”

燕皇冷哼一声,置之不理。

这时,赫云舒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后,道“皇后娘娘,您这会儿只怕是早已经魂不守舍了吧。您看,您都忘了问,陛下怎么会醒了过来呢?”

“赫云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陛下有真龙护体,凡俗的药物自然伤不了他,就算是别人有事,陛下也不可能会有事的。”皇后义正言辞道。

“是吗?”赫云舒冷笑一声,俯下身捉住了皇后的袖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瓷白的小瓶。

那小瓶,正是皇后刚才让燕皇闻的那一个。

赫云舒拿着那小瓶,手指微转“若我所料未错,这就是传闻中的听话烟吧,只要闻了这个,就会让对方乖乖说实话,对吗,皇后娘娘?”

皇后一口否决“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赫云舒不再与之纠缠,直接拔开塞子,将小瓶放在了芳溪的鼻间。

转瞬间,芳溪原本愧疚的神情变得呆滞,双目无神。x8

赫云舒缓缓道“芳溪,皇后让你做什么?”

“皇后让我联络宫中的各个部下,在酒菜中下毒,迷晕朝臣和他们的家眷。”

“之后呢,你们要做什么?”

“杀了朝臣,掌控陛下。”

听芳溪如此说,皇后一脸凄哀地看向了燕皇,连声道“陛下,这是污蔑!这是污蔑!”

燕皇眸色微沉“芳溪是跟在你身边多年的人,她绝对不会背叛你。”

这句话,等于认定了皇后的罪责。

皇后一脸的委屈“陛下,这是歹人的奸计!陛下,您绝对不能相信啊!”

皇后的话让燕皇有了几分的迟疑,皇后的父亲明国公死在战场之上,皇后是由先太后抚养长大,又赐婚给燕皇的。他对她,有着天然的信任。虽然这信任有了缺陷,但此刻看到皇后如此委屈,燕皇终究是迟疑了。

难道,真的是有人陷害?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个声音“父皇!”

这是个女子的声音,故而燕皇听到这个声音,就朝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

这一看,他便呆住了。

就连皇后,亦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第五百九十五章 你们都要死!

出现在门口的人,是安淑公主。

此刻,她一身白衣,脸上有一道刚刚愈合的伤痕,比之从前,她清瘦了几分,可那张脸,却是安淑公主无疑。

燕皇几乎要脱口喊出安淑公主的名字,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紧接着,他后退了一步。

不,这不是他的安淑!

他的安淑已经被人害死了,已经葬在了皇陵附近的墓地里。他亲眼看到她的尸体,亲眼看着她下葬,亲眼看着她的棺木被泥土覆盖。

他的安淑、他的女儿已经死了,再也不会醒过来。

燕皇现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

最初的诧异过后,皇后看向了安淑公主,冷声道“你是哪里来的妖女,居然敢扮作安淑的模样,不想活了是不是!”

此刻,安淑公主并不看皇后,却是看向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燕皇,她开口,缓缓道“父皇,儿臣三岁的时候爬树去捉知了,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是您路过,接住了儿臣。儿臣撞坏了您的鼻子,您血流不止。您却安慰我,说是天气热,您上火了鼻子才会流血……”

“八岁的时候,我病了不想吃药,是您下令让太医院的人找不苦的药给儿臣吃。”

“十岁的时候,儿臣不想读书,父皇便带着我悄悄出宫,去京郊的山上采野菊花。回来之后我们就拿野菊花泡茶,您说那是您喝过的最好喝的茶。”

随着安淑公主的讲述,燕皇脸上的惊愕慢慢褪去。

这时,安淑公主仍然在述说“今年,您给儿臣赐婚,儿臣不喜欢云家大哥,您就帮儿臣想办法。那时候,您说,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及儿臣的幸福来得重要……”

“不,不要再说了!”燕皇突然大声说道。

就在赫云舒以为有什么变故的时候,却看到燕皇踉踉跄跄地朝着安淑公主跑去,他的口中喃喃道“安淑,我的安淑,是我的安淑啊!”

他趔趄着步子到了安淑公主跟前,燕皇伸出手,想要去摸她的脸。那手却是颤抖的,嘴唇也是抖个不停。

安淑公主亦是泪如雨下,喃喃道“父皇,我没死,安淑没死。”

燕皇颤抖的手指落在安淑公主脸上的伤痕上,那伤痕已经愈合,变成了粉红色,可那伤口很长,从左边的眼角一直到嘴角,看得燕皇触目惊心。

触摸着那伤痕,燕皇一阵心颤,这该有多疼啊。他的女儿向来养尊处优,何时受过伤?

安淑公主握住了燕皇的手,轻声道“父皇,安淑不疼,已经好了,不碍事的。”

燕皇极力说服自己冷静下来,尔后,他捉住安淑公主的手,道“安淑,快去见过你母后……”

话未说完,燕皇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安淑公主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她并未看向皇后,只是看着他,双脚不曾挪移半分。

“安淑,不去见过你母后吗?”燕皇诧异道。

安淑是他们共同的女儿,安淑“离世”后,他们的悲伤是共同的。这共同的悲伤让二人亲近,如今,这悲伤化作喜悦,这是他们共同的喜悦。

这一瞬间,燕皇忘记了先前对皇后的质疑。

可是,安淑公主仍然一动不动。

他疑惑地看向了皇后,却现皇后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的脚尖,并不敢看安淑公主。

这时,一直沉默的赫云舒开口道“陛下难道不想问问,安淑公主到底经历了什么吗?”

闻言,燕皇如梦初醒,他只顾着高兴,却忘记了这一点。他看着安淑公主,深吸一口气,问道“安淑,告诉父皇,是谁害的你?”

安淑公主看向了皇后,道“皇后娘娘,这个问题你来回答是不是更合适?”

安淑公主的话让燕皇大为吃惊,他看看安淑公主,又看看皇后,神情惶惑。

皇后看向了燕皇,大声道“陛下,这不是安淑!我们的安淑已经死了!这个是假的!假的!”

说到最后,皇后歇斯底里。

“不,这就是安淑!”燕皇坚定道。

这就是他的女儿,神情、动作、声音,每一样都是,不会有假。

眼前的人,就是他生养了十四年的女儿,不会有错。

这一点,燕皇很笃定。x8

他静下心,看向了安淑公主,道“安淑,告诉父皇,这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那件事,安淑公主浑身直颤,她咬着牙,说道“七夕那晚,我原本是出门赏灯,暗卫现有人尾随我。我叫出暗卫,想要逃脱,可那人身法凌厉,转瞬间竟是将所有的暗卫全部斩杀。他将儿臣捉到一个房子内,儿臣挣扎,为了让儿臣就范,他便划伤了儿臣的脸,儿臣假装疼痛,拿出了辣椒水做的喷雾,趁机逃脱。”

说到这里,她感激的看向了赫云舒,那辣椒水做的喷雾是赫云舒给她的,原本只是想着让她未雨绸缪,却不料竟在那样关键的时候派上了用场,救了她一命。

“你胡说!我们明明看到了你的尸体!”皇后厉声道。

随即,安淑公主看向了皇后,道“对啊,至于这一点,我就要谢谢皇后娘娘了。自从现你与大魏奸细有来往,我便找到了一个与我长相一模一样的人。那个被残害的人,是她。”

至此,真相大白。

燕皇看向了皇后,道“你竟与大魏奸细有来往?”

“是又怎样?”见无法反驳,皇后反问道。

闻言,燕皇歇斯底里道“你怎么如此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女儿都要害!还是用那样的方式,你亏心不亏心!”

皇后冷笑一声,道“不,你错了,她是你的女儿,却不是我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燕皇睁大了眼睛问道。

皇后狂笑一声,道“还记得那个卑贱的宫女吗?安淑是她的女儿。”

“可她生的,不是曦泽吗?”

皇后冷冷一笑,道“不,你错了!曦泽是我的儿子。今天,我的儿子就要登上皇位,成为这大渝之主。而你们,都要死!”



第五百九十六章 还这般天真

皇后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听到这个声音,皇后笑得愈畅快“听到了吗?这是我们多年来安插在宫中的人手,此刻,他们正控制着这座皇宫。很快,他们就要杀到这里来了!”

“龙影卫,护驾!”

随着燕皇一声呼喝,一身黑衣的龙影卫纷纷现身,护住了燕皇、安淑公主和赫云舒。

皇后一声冷笑,道“陛下可真是天真,难道你真的以为,就凭这几个龙影卫,就可以敌过外面的这些人吗?”

燕皇沉默,只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皇后。他与她自幼相识,夫妻多年,却是第一次认识这样的她。

这个可怕的女人,居然在他身边隐藏了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她贤良淑德,进退有据,替他将这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却不料,她竟是一条毒蛇,一条暗暗蓄力想要在关键时刻夺人性命的毒蛇。

随即,皇后得意地看向了赫云舒,道“赫云舒,不是经常有人夸你聪慧吗?只可惜,过慧易夭,很快,你就要死了。”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皇后娘娘,还没到最后,死的那个人是谁,现在还不好说。”

“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皇后轻蔑道。x8

尔后,皇后满眼期待的看着外面。

然而,很快她就失望了。

进来的不是她的人,而是禁卫军统领,李林。

李林一身铠甲,跪在了燕皇跟前,朗声道“卑职护驾来迟,还请陛下责罚!”

“平身。”

之后,燕皇幽深的目光看向了皇后。

“不,不可能的!”皇后歇斯底里道。

怎么会这样呢?她明明已经调动了所有安插在宫里的人,他们之中有宫女,有太监,也有禁卫军,她已经分了足够数量的迷药,只要将这迷药下在宫人喝的水里和井里,多半的人都会中招。

现在是夏天,或许有人会不吃饭,但很少有人会不喝水。

如此,禁卫军就不再有任何的战斗力,这皇宫,就犹如一座空城。

到时候只需和外面的人两相夹击,这皇宫就会变成一座孤岛。到那时,无论是燕皇还是朝臣,谁若敢不同意她的儿子燕曦泽为帝,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原本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可现在,怎么会这样?

随即,她怨毒地看向了赫云舒了,厉声道“是你!是你搞的鬼!”

赫云舒冷哼一声,道“皇后娘娘,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若不是你让所有人行动起来,只怕这个将宫中所有大魏奸细一网打尽的机会,还没有呢。”

“赫云舒,没想到你被凌寒抛弃了还能这么尽心做事,倒真是难为你了!”皇后咬牙切齿道。

平常的女子被深爱的男子抛弃哪个不是寻死腻活的,可这个赫云舒,居然还有心管朝廷里的事情,真是不可理喻,她简直就不是个女人!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对啊,可真是难为我了。”

之后,燕皇一声令下,命人绑了皇后。

至于她的贴身婢女芳溪,早已被捆在了一旁。

皇后一声狂笑“呵,陛下,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就范吗?做梦!你别忘了,外面还有我们的人。我们大魏的人,早已安插在千千万万的百姓之中,今晚他们会揭竿而起,冲向皇宫。”

“乌合之众,不足为惧。”燕皇冷声道。

“对啊,如果这是乌合之众,那么燕凌寒的十万亲军呢?他们可都是跟着凌寒身经百战的兵士,他们攻进来很容易,这京城的城墙挡不住他们,这皇宫的宫墙也挡不住他们,有这十万大军在手,你们早晚还是得死!”

燕皇眸色阴沉,看向了皇后。他冷冷一笑,道“如此处心积虑,倒是难为你了。朕只想知道,你为何要为大魏做事?”

“不,我是为了我的儿子做事。至于如何和大魏牵上线的,陛下还记得我的哥哥吗?现在,他是大魏的上将军,他与我说过,会助我的孩子登上皇位。而这十几年来,他也正是这样做的。”

“你的哥哥?他不是和你的父亲明国公一起战死了吗?”

“不,你错了,他还活着。”皇后得意道。

听罢,燕皇冷声道“不过是个叛徒罢了!你自小便将安淑和曦泽调换,难道从那时候开始,你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没错。所以陛下,今日你若是死了,千万不要觉得委屈。为了今天,我已经筹谋了十四年。这十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期待着今天!”

燕皇越说越气,怒声道“你的父亲明国公战死之后,母后就将你接到宫中抚养,之后更是给了你皇后之位,你竟还如此贪心,真是不可理喻!”

“陛下,你若是真的感念我父亲的功德,就该早早下令让我腹中的孩子成为太子,可是,你没有!如此,我只好自己来做这件事。”

此刻的皇后,全无往日的端庄,只有歇斯底里的怒吼。

终于,燕皇不再与其说话,只让人将皇后绑在一旁的柱子上。

这时,把守宫门的将领阔步走了进来,朗声道“陛下,前来袭击宫门的人已经被全部杀死。”

听罢,皇后厉声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赫云舒走到皇后跟前,道“的确,你们筹谋多年,安插了无数的人手,若是在往日的确无法做到这一点,可是今天,为了这场大事,你们调动了所有的人,如此,也就有了将你们一网打尽的机会。说起来,这个机会还是你给的呢,皇后娘娘。”

皇后怒目看向赫云舒,道“就算是他们败了又如何,我还有曦泽,他手下有十万大军,他有虎符在手,没有人敢不听从他的命令。十万大军一到,京城便溃不成军,包围了皇宫,胜利依然是属于我们的!”

燕皇冷哼一声,不愿再看皇后。

皇后只以为他是怕了,不禁得意的一笑。

赫云舒却是冷笑一声,道“皇后娘娘,到现在还这般天真,真是难为你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最正确的选择

听到赫云舒的话,皇后不禁一愣。

瞬间,她将整个计划又回想了一遍。

先是宫中先乱起来,今晚是中秋夜宴,有了这个由头,朝中所有的官员今晚都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掌控了这些人,就掌控了朝局。再加上有他们的家眷在这里,以此作威胁,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其次,是宫外乱起来。那些潜伏在百姓家中的大魏奸细,今晚将会倾巢而出,奔着皇宫而来,如此出其不意,必能打个措手不及,而他们就可以为城外的大军攻城争取时间。

最后,城外十万大军奔涌入城,就可以决定最后的胜利。

这个计划不止是她想出来的,是她和那位神秘的公子经过数次的协商确定的。他们再三斟酌,确定可以万无一失。x8

可是,赫云舒的话让她惶恐,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变数吗?

就在皇后疑惑不已的时候,有响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猛然抬头,看到了一身银色铠甲的燕曦泽。他面色沉毅,步伐坚定,腰间挎着佩剑,孔武有力。他的铠甲之上有着溅上去的血迹,在皇后看来,那是胜利的象征。

“事成了!事成了!”皇后高声叫着,尔后命令道,“曦泽,把他们都绑了!一个也别留!”

可是,燕曦泽并未看她。他径直走向了燕皇,躬身施礼,禀报道“父皇,宫内宫外的所有大魏奸细已经全部清除,死的人已经肃清,还有一些已经关押进天牢,共有四千五百六十人。”

“好。”说完,燕皇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张大了嘴巴看向燕曦泽,道“曦泽,你刚刚说什么?”

燕曦泽看了皇后一眼,没有说话。

“混账!你这是亲者痛,仇者快!”

“皇后娘娘,若我真的按照你所说的去做,那才是真正的亲者痛,仇者快!”燕曦泽痛声道。

“你就这样把皇位拱手让人了?”皇后不可置信道。

在燕曦泽掌管虎符之后,她就将他叫到了自己的宫中,将自己隐藏多年的真相和盘托出。她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只要他按照她说的去做,他就是未来的皇帝。

虽然当时燕曦泽有所迟疑,但是她相信,没有人能拒绝成为帝王的机会。

这个诱惑,太大了,大到任何人都无法拒绝。

可是,眼前的事情,越了她的认知。

她的儿子燕曦泽居然放弃了这个机会,这个她苦心孤诣筹谋已久才得来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十四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她都在为了这件事情在努力,现在终于要收获成果的时候,却生了这样的变故。

她考虑到了一切,却没有想到燕曦泽会自己放弃这个机会。

她失算了,失算在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

“你为何要这样做?”皇后歇斯底里,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吼道。

燕曦泽倏然红了眼眶,他看着皇后,语气坚定道“这大渝未来的天下由谁来做主,父皇自会定夺,这样谋权篡位的事情,我做不来。”

短短的一句话,言明了他的立场,也说出了他这样做的理由。

从前有些时候,那些被冷落的时光,他的确是会怨恨。可是,安淑是那样美好的人,那时,她是高高在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殿下,而他,虽然有着皇子的名分,却终日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他的生活幽暗而沉闷,可安淑的到来,成了他生命中的亮色。她像个精灵,闯进他的世界,在他生病无人问津的时候给他请太医,在他被宫女刁难吃馊饭的时候给他送吃的,在他衣衫单薄的时候给他送来御寒的衣物,明明是那样小小的一个人,却那样贴心,事无巨细地为他考虑。

那耀眼的光亮照亮了他的生活,为他带来了阳光和温暖。

这一切都是安淑为他带来的,因为有她,他才会慢慢改变,从那个孤僻偏激的少年成为现在的样子。现在的他,生活在阳光之下,他遇到的每个人都信任他,鼓励他,他被人信任,被他的皇叔委以重任,他光明正大地活着,再不是从前那个生活在幽暗角落里的少年。

这一切,他不想改变。

更何况,是大魏奸细害死了安淑,这一点,他更是无法原谅。让他去和害死安淑的人同流合污,就算是杀了他,他也做不到这一点。

燕曦泽的话,彻底击垮了皇后。

一直以来所渴求的一切就这样毁于一旦,还是毁在她的亲生儿子身上,她愤怒异常,看向了赫云舒,厉声道“赫云舒,我没有输!是我的儿子太善良,是他太善良!”

“不,从你决定要害安淑的时候,你就注定会输!”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皇后猛然回头,看到了从外面大踏步而来的燕凌寒。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烫金王服,玉树临风,潇洒俊逸,行走间,他衣服上用金线绣成的蟒纹熠熠闪光,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的夺目。

“不可能!”皇后大吼道。

怎么可能呢?刚才在宴会上,燕凌寒明明是那般颓靡的样子,他没了兵权,被降为郡王,娶了一个只有一只胳膊的女人,再不是威名赫赫的战神,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

可现在的燕凌寒,行走之间气度卓然,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浑然天成,他仍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铭王殿下,有着任何人都无法忽略的耀眼光芒。

看到燕凌寒,燕曦泽振奋不已,原本,他是以为燕凌寒彻底颓靡了的,燕凌寒是他的信仰,为这,他心里添了一道伤。

可是现在,他知道,他的信仰还在,他的皇叔并不曾颓靡,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瞒天过海的计谋。

他突然就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有遵从皇后的意愿,若是那样,他的皇叔再不会像现在这般看着他。

方才面对皇后,他是有些愧疚的,可现在,那愧疚全部消散,他有的,只是坦然。

他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这时,皇后却是阴仄仄的笑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同样的热情

笑过一阵之后,皇后看向了赫云舒,满是嘲讽的语气“赫云舒,你看,燕凌寒并没有很爱你。为了这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他一样抛弃了你。他娶了别人,任凭你忍受屈辱,他并不在意你。你不是他生命中的必须,你只是一个点缀,一个锦上添花的物件儿,说到底,你和他府中的金银玉器没什么区别。”

听罢,燕凌寒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见燕凌寒如此,皇后更是得意,她看着赫云舒,像看着一个硕大的笑话。就算是败了又如何,她还是要在二人之间埋下一道鸿沟。做到这个,她就不算输得太惨。

这时,赫云舒却是一笑,道“不,你错了。想出这个主意的人,是我。”

“什么!你竟能将正妃的位置拱手让人?”皇后惊叫道。

“正妃的位置么?自然是不能让的。娶庆明珠的,只是从戏班子里请来的一个武生罢了。戴了面具,那露出的嘴角和眼睛与燕凌寒一般无二,谁会怀疑呢?毕竟,我的伤心那般真实,没有人会怀疑那不是真正的燕凌寒,不是吗?”

赫云舒说完,整个人却陷进一个强有力的怀抱之中。

是燕凌寒。

他抱住她,紧紧地。

她被铭王府拒之门外的时候,他不能抱住她。她跌落在冰冷的雨水中时,他不能抱住她。她被庆明珠欺辱的时候,他不能抱住她。那是因为她叮嘱过,务必要让一切真实。所以,他克制着自己,克制到指甲陷进肉里,牙齿咬烂舌头。

而现在,他终于可以拥她入怀。

他克制了那么久,也隐忍了那么久,此刻,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他只想拥抱自己心爱的女子,用自己的全部赤诚。

至于旁人,他顾不得。

赫云舒亦伸开双臂抱住他,她懂得他的隐忍,也懂得他的抱歉,这一刻,她并未遮掩自己的情绪,回馈给他同样的热情。

看到这一幕,皇后气得差点儿吐血,这算什么,她是要挑拨两个人的,结果呢,这两个人还这样亲密,真是岂有此理!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皇后明白了燕凌寒和赫云舒做这一场戏的原因。做这件事,她最忌惮的人就是燕凌寒,她要谋取燕凌寒手上的兵权,所以,她必须要击垮他。

也是在她打这个主意的时候,她现安淑公主现了她的秘密,所以,她就命人糟蹋了安淑公主,一来,可以处理这个她眼中的祸害,二来,可以激燕凌寒体内罂粟粉的毒性,让他狂,一个狂的人,是不会做出什么好事来的。

在她看来,只有击垮了燕凌寒,她所谋之事才可以成功。而燕凌寒对赫云舒的置之不理,会让她相信燕凌寒是真的癫狂。可是,她却没有料到,一切只是一场戏,一场为了让她暴露出全部实力的戏。

现在,多年来安插在宫中和京城的人都被连根拔起,她所图谋的一切,彻底毁了。

一时间,皇后懊恼异常,恨不得咬碎满口的牙。

看到二人相拥,燕皇却是轻咳一声,捂住了安淑公主的眼睛。

至于旁人,也很有默契的挪开了视线。

见二人抱了许久都没有挪开的迹象,燕皇不禁有些沉不住气,外面的朝臣还都晕着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漏网之鱼,这一堆烂摊子还没有处理,这二人倒是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卿卿我我?

燕皇重重地咳了一声,想要引起燕凌寒的注意。

只可惜,徒劳无功。

倒是赫云舒,附在燕凌寒耳边悄声说道“亲爱的,有人看着呢,快松开我。”

被赫云舒这么一叫,燕凌寒只觉得分外舒畅,可是,他是不想和她分开的,故而他看向了燕皇,道“你们出去吧,这寝殿借我用用。”

闻言,燕皇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这是老子的寝殿,你住个屁!

赫云舒悄悄地捶了燕凌寒一下,嗔道“快放开!”

见自家娘子隐隐有生气的意思,燕凌寒的手松开了一些,却又不甘心道“那我就讨些好处好了。”

“什么好处……唔!”

原来,燕凌寒趁着赫云舒不注意,亲吻了她。

燕皇忙挪开了视线,这都是什么人啊,这是他的寝殿,他的寝殿!再说了,今天晚上有人谋反啊,大渝差点儿就要翻天了,这俩人能不能有点面对大事的警觉,这么吊儿郎当的!这个时候,他突然怀疑,信任这两个把他的江山当儿戏的人到底对不对!

燕皇的恼怒和愤恨,燕凌寒全不在意。

讨到了好处之后,燕凌寒志得意满地松开了赫云舒,笑眯眯的站在了赫云舒的身后。站在这样近的距离看着她,满心都是欢喜。

被燕凌寒这么瞧着,赫云舒觉得很有压力,可是,没办法,该办的事还要办啊。

她看向燕皇,郑重道“陛下,皇后命人撒在井水中的迷药已经被化解,至于那些中了迷药的朝臣,您命人用金银花熬蜂蜜水给他们喝就可以了。”

说起来,这解迷药的法子还是百里姝告诉她的。x8

依照赫云舒所言,燕皇命人去办。

赫云舒走近了皇后,站在了她的面前,道“就算是你什么都不做,六殿下仍是尊贵的皇子,他仍有可能成为大渝之主,你不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吗?”

“不,没有拿到手的东西就不算是我的。曦泽前面有那么多皇子,我不得不防。”说着,皇后看向了燕曦泽,道,“曦泽,母后的心思,你怎么就不懂呢?你亲手毁了这一切,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燕曦泽别过脸,不再看皇后。

这时,皇后看到了赫云舒身后笑吟吟的燕凌寒,她皱皱眉,看向了燕皇。

随即,她明白了。燕皇从未怀疑过燕凌寒,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信任的。

到头来,被糊弄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她愤恨,恼怒,此刻却是败局已定,无计可施。

这时,燕曦泽转过身,面朝着燕皇,跪了下来。



第五百九十九章 我们明明很忙

见燕曦泽冲他跪下,燕皇后退一步,皱了皱眉,道“曦泽,你这是做什么?”

燕曦泽手指颤,道“父皇,儿臣……”

燕皇冷声道“如果你是要为她求情,那就不必说了。”

皇后谋害安淑在先,意图谋反在后,更有通敌的罪名,这三样罪名,但凡是拿出任何一样,皇后都是死罪一条。

燕曦泽低着头,不说话。

这时,安淑公主走上前,想要扶起燕曦泽。

燕曦泽抬头,看到是安淑公主,愧疚道“安淑,对不起。”

他的生身母亲是害了安淑的人,他现在当着她的面为母亲求情,对安淑而言,实在是太过残忍。

“不是你的错。”安淑公主轻声说道。

之后,安淑公主朝着燕皇跪倒在地。

燕皇诧异道“安淑,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说着,燕皇伸手去拉安淑公主,她却是一动不动,语气坚定道“父皇,皇后娘娘虽然不是儿臣的生身之母,但她毕竟抚育儿臣十四年,纵然是没有生恩,也有养恩,还请父皇网开一面。”

燕皇沉着脸,低声道“安淑,朕虽然是你的父亲,却也是这天下之主。如果连谋反这样的罪名都可以赦免的话,这天下间的法度也就形同虚设。所以,你的要求,朕不能答应。”

听罢,安淑公主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燕曦泽亦然。

几人说话的时候,赫云舒一直看着皇后的表情,她将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觉察到了不对。她眸色微深,道“其实,六殿下并不是你的孩子,对吗?”

赫云舒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皇后最先反应过来,厉声道“不,你胡说!曦泽就是本宫的孩子!”

“不。六殿下若是你的孩子,他就是最尊贵的皇子,他想要成为太子,会比其他的皇子容易很多。可是,你偏偏将他和安淑公主调换,让他成为了一个身份卑贱的人。这样一来,他称帝的道路会很难。即便今日他真的谋权篡位坐上了皇帝的位子,未来也是困难重重。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从表面来看,你的确很为六殿下考虑,但是,事实并非如此。今日若是成功,他也是一个受人争议的皇帝。若是事情败露,他就是当其冲的罪人。只是,你并未料到,他能够抵挡成为帝王的诱惑,所以,事情才不至于太过糟糕,不是吗?”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其他人的眼神中现出疑虑的神色。

他们不得不承认,赫云舒的分析,很有道理。

皇后却是冷冷一笑,道“这一切,只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

“是不是猜测,一查便知。”说着,赫云舒看向了燕皇,道,“陛下,请您即刻派人去驭风阁查看,看一下没有被迷晕的皇子是哪一位。”

燕皇思虑片刻,点了点头,命今晚禁卫军统领李林去办这件事。

而皇后的脸色从这时开始变得变化莫测,最后,她干脆低下了头,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表情。

赫云舒猜测,皇后必定知道今晚的宫中混乱不堪,她绝对不会让她的孩子以身犯险。所以,那个人没有被迷晕,而是被保护了起来。

如此一来,若今日燕曦泽真的谋权篡位,皇后正好可以拨乱反正,指出这一点,之后,她便可以推举自己真正的儿子成为皇帝。这样一来,她的儿子就会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帝,不会被任何人质疑。

这才应该是皇后的最终计划。她苦心筹谋十几年,绝不会容许出现任何的差错。

很快,禁卫军统领李林阔步而进,禀报说今晚二殿下燕风离并不在驭风阁之中。

听到燕风离的名字,赫云舒微愣,她来的时候,燕风离还为她出头,之后进了驭风阁,她一心注意着周遭的情况,倒并未留意燕风离。

难道,皇后真正的儿子,竟是燕风离吗?

不,不会。燕风离比燕曦泽大两岁,身为皇后,是那样一个万众瞩目的存在,她绝对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生下孩子再将其隐藏,在两年之后与安淑公主调换,皇后的孩子,定然是另有其人。

几乎是在听到李林说只有燕风离不在驭风阁的同时,皇后脸色剧变。

这时,站在赫云舒身后的燕凌寒说道“小五呢?”

说着,他冲着李林使了一个眼色。

李林一愣,继而应道“回铭王殿下的话,五殿下的身子向来就弱,这一次中了迷药,看起来很是凶险,太医正在那里为他诊治,眼下还未醒来。”

这时,皇后的脸上写满了担忧,随即,赫云舒看向了燕皇。

燕皇暗暗点头,他看得出,这件事很复杂,只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朝臣,而不是追究这些。这些事,可以放到稍后去做。

现在,他该去见朝臣了。

若是时间拖得久了,只怕朝臣的心中会心生疑窦。

打定主意之后,燕皇看向了李林,吩咐道“将皇后暂押承乾殿,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陛下。”

随之,燕皇看向了燕凌寒,道“走吧,一起。”

燕凌寒却看向了赫云舒,道“你自己去吧,我们还有事。”x8

燕皇瞪了他一眼,道“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赫云舒忙戳了燕凌寒一下,替他应道“陛下放心,我们会去的。”

“我们明明很忙。”燕凌寒附在赫云舒耳边说道。

赫云舒脸色微红,瞪了他一眼。

外公一家还在驭风阁呢,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之后,燕皇一行人到了驭风阁,此时,已有不少的朝臣醒了过来。

赫云舒径直走向了云松毅所在的地方,此时他已经醒来,舅舅等人也都安好,见状,赫云舒放心不少。

知道事关重大,几人并未多言。

这时,燕皇轻咳一声,朗声道“今日晚宴,御膳房的奴才不尽心,误用了食材,以致让众卿昏迷,实在是朕的疏失。压惊的赐礼朕明日会命人送去,今日便就此散了吧。”

“臣等遵旨。”

之后,众臣一一散去。

眼见着人都走了,燕凌寒看向了燕皇,道“皇兄,臣弟也走了。”

随即,燕皇一记眼刀飞向了燕凌寒。



第六百章 棒打鸳鸯

“凌寒,你的出息呢?”燕皇问道。

“皇兄,你确定我有这东西?”燕凌寒一本正经道。

燕皇沉了沉脸,今晚宫内宫外都乱作一团,差点儿连江山都要拱手让人了,他是一个头两个大,可他却觉得他这位皇弟很高兴是怎么回事?都高兴得和他说俏皮话了,哼!

当他的视线触及到赫云舒,他懂了,今天的事情一生,以后他这皇弟就可以不用和赫云舒假装分开了。现这一点,他很是懊恼,他的天下都差点儿没了,他这皇弟还为抱得美人归高兴呢。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懊恼之下,他决定棒打鸳鸯。只不过,这一棒子可不能让他这皇弟来接。要不然,挨这一棒子的,可就是他了。

如此想着,燕皇看向了赫云舒,道“赫少卿,皇后那里,你还得去一趟。”

赫云舒尚未答话,燕凌寒便忙着说道“皇兄,这件事你还是找其他人去做吧,今晚我们很忙。”

听罢,燕皇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江山差点儿都要没了,他还惊魂未定呢,他这皇弟倒是镇定,镇定得令人指。能不能不要只想着抱得美人归,也抽空顾及一下他的江山好吗?

燕皇眸色微转,有了主意,沉着脸看向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道“你们俩谁说话算数?

燕凌寒刚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见状,燕皇得意道“赫少卿,既然是你做主,那你就说说吧,皇后那里去不去?”

“回陛下的话,自然是要去的。”

“那就好。”说着,燕皇挑衅地看了燕凌寒一眼。

见燕凌寒甚是懊恼,他就开心了。

之后,燕皇继续处理宫中的事情,安抚人心。

赫云舒和燕凌寒一道,去了关押皇后的承乾殿。

一路上,燕凌寒兴致缺缺。

赫云舒转身看向他,道“走快些,你这么慢腾腾的,是准备走到明天去吗?”

听罢,燕凌寒茅塞顿开,对啊,事情结束得早,他就能快些离开。如此想着,燕凌寒一把揽过赫云舒的腰,脚尖一点,运起轻功就朝着皇后的承乾殿而去。

度之快,令人咂舌。

赫云舒始料未及,惊慌之下就抱住了燕凌寒的腰,这让他愈得意。

赫云舒笑笑,只当是不懂他的欢喜。

燕凌寒却是不依,低头吻在了赫云舒的脸颊之上。

赫云舒轻轻地捶了他一下,道“当心有人看见!”

“谁看见挖谁眼睛!”

紧随其后的随风主子,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很快,二人到了皇后的承乾殿。

此时,皇后被绑在大殿中央的柱子上。

燕凌寒凑近了赫云舒,道“战决。”

赫云舒笑笑,道“好。”

得到了应许,燕凌寒愈开心。

二人很快便走到了皇后跟前,燕凌寒一语中的“小五就是你的孩子吧。”x8

皇后没有回答,却是问道“小五怎么样?”

“先回答我的问题。”燕凌寒不容置疑道。

“是。”事已至此,皇后不再遮掩。

赫云舒心中一派了然,这样就说得通了,五殿下尚未足月便被生了下来,故而身子素来柔弱,如此一来,皇后若想让他成为大渝之主,必须要借助其他人的力量。

只是,没有被迷晕的人不是五殿下而是燕风离,看来,这其中还有猫腻。

随即,赫云舒看向了皇后,道“其实,你也只是一个听命于人的傀儡,对吗?”

闻言,皇后有些不甘心。

但赫云舒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皇后绝不是最终的决策者,而是一个听命于人的人。先,若皇后是最终的决策者,今日五殿下是绝对不会被迷晕的,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以身犯险。其次,大魏派了这么多人来,不会因为皇后那个叛变的哥哥。对于一个叛变的人,能有多少信任呢。

如此说来,皇后的背后,另有其人。

“难道,你是听命于洛云歌?”

皇后不言语。

燕凌寒看向她,冷声道“你自然可以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可是,今日这场罪孽由你而生,纵是小五也难逃干系。你若是冥顽不灵,顽固到底,你说皇兄会不会恼羞成怒,连小五也一并杀了?”

“不,不会!小五是陛下的儿子,虎毒不食子!”

“或许会,或许不会,那就要看你,能不能禁受这个或许了。”

燕凌寒的话,可谓是看准了皇后的心思,精妙至极。

身为母亲,是无法忍受自己的孩子有危险的。无论是现有的危险还是潜在的危险,她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承受这一点。

而燕凌寒,看透了这一点。

果然,燕凌寒说完之后,皇后神色大变,之后,她连声道“好,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们!可是,赫云舒,你说的洛云歌我不认识。对我下命令的,是一个女人,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的真面目。她每次来的时候,脸上都蒙着黑纱。”

“每一次,她都是在宫中见你的吗?”赫云舒问道。

“是。”

“最初,你们是如何接头的?”

“最初不是她,是一个男人。也是这几年她才出现的。”

问完之后,赫云舒现皇后对于那幕后之人所知不多,充其量,她只是一个听话的实施者罢了。

看来,问题的关键,还在洛云歌和那个女人身上。

会是谁呢?

电光石火间,赫云舒心中耿耿于怀的那件事蹦了出来,她问道“除夕夜诛杀赫家上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已经查明,此事和大魏有关,可是为什么呢,她想不通。

皇后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当时出事的时候我问过,她说她做事自有章法,让我不要乱打听。”

赫云舒暗暗握拳,心中积聚多时的恨意陡然涌起。第一次,她终于窥见对手的行迹。也第一次明确的知道,父亲的死,果然是和大魏有关的。

既是如此,那便让大魏倾国以葬,为父亲报仇。

燕凌寒上前,拦住了赫云舒的肩膀,给她鼓励。

赫云舒回身,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她问道“洛云歌那里,有消息了吗?”



第六百零一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按照他们此前的约定,燕凌寒会命人盯紧妙音阁,时刻注意洛云歌的动向。一旦宫内宫外乱了起来,即刻诛杀洛云歌。

听赫云舒问起洛云歌的消息,燕凌寒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消息。”

赫云舒的心陡然一落。

现在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消息,只怕就不是好消息了。

正在此时,在外面的随风走了进来,禀报道“主子,洛云歌重伤而逃。”

“怎么回事?”燕凌寒皱了皱眉,问道。

“据回报的信息来看,原本是可以捉住洛云歌的,但是他身边有个高手,出面救了他。”

“告诉高崇德,严守各个城门,务必要找出洛云歌的下落。”

“是,殿下。”

之后,随风便去传递消息。

看赫云舒有些失落,燕凌寒说道“不用担心,现在的他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不足为惧。他失去了所有的帮手,犹如被拔了牙的老虎,没有任何威力。凭他一人,翻不出多大的风浪。眼下京城铁桶一片,找到他,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情。”

赫云舒点点头,换个角度想,的确如此。

她冲着燕凌寒笑了笑,他总是能够找到安慰她的法子。能够有这样一个懂她的人,她何其幸运。

燕凌寒回之一笑,道“我们走吧。”

“好。”燕凌寒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凌寒,等一等。”身后,皇后急声叫道。

燕凌寒并未回头,直接问道“何事?”

“我所做的事情,小五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我都是瞒着他做的。他也从来不知道我是他的生身母亲,我死之后,这一点,请你继续瞒着他。”

燕凌寒神色微落,并不言语。

“凌寒,你一定要答应我。小五他什么都没做错,一切也和他无关。他身子弱,受不得这些的。”皇后的声音,愈急切,生怕燕凌寒拒绝了她。

燕凌寒神色如旧,道“你的这些话,我会转告给皇兄。至于他如何决定,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赫云舒站在旁边,知晓燕凌寒的内心此刻有多么复杂,一直以来,他是将皇后当做亲人来看待的。而这来自亲人的背叛,让人更加难以承受。

她靠近了他,握紧了他的手。

燕凌寒回之一笑,表明自己很好。

之后,燕凌寒和赫云舒一起离开了承乾殿,

到了外面,燕凌寒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不要想那么多,一切终归会好起来的。大魏,也终将为他们所做的事情付出惨痛的代价。”

“嗯。”赫云舒重重地点头。

她会让那些歹毒的人付出代价,对于这一点,赫云舒从不怀疑。

天色已晚,二人并未出宫,一道去了燕凌寒幼年时所住的宫殿。

这宫殿经常有人来打扫,干净整洁。

赫云舒在正殿之中的椅子上坐下,左手支着下巴想着今日的事,怕错露了什么。

想着想着,赫云舒问道“你说,洛云歌出不了城,会去哪儿呢?”

她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燕凌寒拦腰抱起,黄色的烛光之下,燕凌寒笑得愈潋滟,他薄唇轻启,道“管他去哪儿呢,我知道我想去哪儿就好了。”

说着,燕凌寒俯身吻住了赫云舒粉嫩的双唇。

自从七夕之后,依照赫云舒所言,他将她拒之门外,二人就再未相见。这一个多月对他而言,比以往度过的所有岁月还要漫长。

这些日子,赫云舒被质疑,被嘲笑,甚至在那所谓的大婚之日,被庆明珠当众羞辱,那么多人从她身上踏过,那每一下,都犹如从他的心头狠狠碾过,他看着那一幕,心如刀绞。

还有那一日,她奔跑在大雨之中,整个人陷在泥水里,满脸的狼藉。他多想奔出来,拥她入怀,可她说过,那是一个近距离接触洛云歌的机会。只有让洛云歌相信二人是真的分离,才有可能将大魏奸细一网打尽。

现在,他们终于将分布在宫内宫外的大魏奸细一网打尽,对此,他没有丝毫的喜悦。他唯一感到快乐的是,他终于可以重新拥抱他心爱的女子。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一刻,在这漫长日子里所经受的煎熬和折磨,统统化为这炽烈的吻,倾注在彼此的唇间。

赫云舒亦热切地回应,她懂得燕凌寒的隐忍,也懂得他此刻的释放。而她,又何尝不想他呢?

这一吻,释放着二人连日来的眷恋和相思,彼此都用了力气,唇齿相依,抵死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终于分开。

二人彼此对视,眼眸中皆是化不开的柔情。

两人嘴唇红润,面色潮红,喘着粗气。

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一路进了寝殿,将她放在床上。

帐幔落下,燕凌寒倾身而上,抱住了赫云舒。

此刻,二人心跳剧烈,犹如激越的鼓点。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手上的动作却是迅,当二人愣住的时候,燕凌寒已经赤了上身,赫云舒的身上,也只剩下了一个雪白的肚兜。

烛光之下,那雪白的肚兜甚是惹眼。

燕凌寒动情地抱住了赫云舒,二人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是从未有过的亲近。

肌肤相亲,燕凌寒麦色的皮肤之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二人不觉黏腻,只觉得那亲密是从未有过的美好。

二人的唇再次碰在一起,比以往更加炽热,也更加缠绵。

他的手抚摸着她光滑的背,那犹如一袭上好的丝绸,光滑,柔顺,有着无法言说的美好。

他将她抱起,伏在自己的身上,一颗心跳动着,雀跃着,欢喜着。他的声音嘶哑,眼神缠绵,喃喃道“可以吗?”

赫云舒暗暗点头,脑袋埋在了他的颈间。

那温热的气息拂在燕凌寒的脖颈间,他恍然觉得,那股气息透过肌肤渗透了他,让他整个人都是温热的,那温度继续升高,几乎要让他整个人沸腾起来。

他身子陡转,将她压在身下。

二人都闭了眼睛,嘴唇摸索着凑在了一起,彼此攫取着对方的力量。

一瞬间,两个人几乎都要窒息。

二人紧紧拥抱,身子滚烫。

燕凌寒扯过一旁的薄被,遮掩了二人的身体。x8



第六百零二章 要你好看

薄被之下,是二人炽热的身体。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明明是第一次如此亲密,却又凭空有了那么一些老夫老妻的感觉。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蓦然间,赫云舒的脑海里,闪过这么一句话。

彼此对视的眼眸里,是甜得化不开的柔情。

看着身旁女子娇艳的容颜,燕凌寒整个人几乎要狂。

这是他全心全意爱着的女子,因她,他愿去承受一切的苦楚,只愿给她的皆是明媚艳阳,碧海蓝天。

身上的热度越升越高,让他整个人犹如被炙烤一般难受,心跳如鼓,而她就是那山间清泉,让他想要沉溺其中。

他的唇落在她的颈间,留下鲜艳的颜色,鼻尖是她的馨香,是他心爱女子别样的味道。

他将她的脖子吻了个遍,她亦是如此。

彼此深爱,情至深处,饱受煎熬的,又岂止是一个人?

燕凌寒的手摩挲着赫云舒的手臂,尔后一路向上,落在了她颈间的绳结上,那是肚兜的绳结。

此时,他想起了什么,却是突然停住,仿佛那绳结是灼热的火炭一般,烫得他住了手。

见燕凌寒的身子陡然僵住,赫云舒迷离的眸子中添上了些许关切“怎么了?”

顿时,燕凌寒沙哑着嗓子,低声道“没什么,想起一些事情。”

这个时候,想什么事情?赫云舒心里嘀咕道。

心里怎么想的,赫云舒却是没说出来,只抱紧了他。

燕凌寒咬紧了牙关,克制着。

看着身下女子娇俏的模样,燕凌寒俯下身,贴着她的耳边轻声道“我暂且留你几日,待大婚那晚,要你好看。”

说完,燕凌寒在她的身旁躺下,手却搁在她的腰间,一脸心满意足的微笑。

看着燕凌寒的笑意,赫云舒恍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她初来这里,便是在金銮殿上,原主为了避免自己被和亲,竟说自己已非完璧,她醒来之后,自圆其说,却也落下了婚前不洁的名声,之后回了赫家,平白被人质疑,受了好一番委屈。

便是在京城之中,名声也受了损。后来虽然正了名,但那之前,她只怕是整个京城中街头巷尾热议的人物吧。

燕凌寒如今不肯做那最后一步,顾念的,应该就是这个。x8

她笑笑,歪头亲吻着燕凌寒的嘴唇,身子顺势缩进了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睡去。

这一夜,因身边有燕凌寒,赫云舒睡得格外香甜。

至于燕凌寒,因为要和体内的那股子邪火儿作斗争,则是彻夜难寐。

二人这里,一派和谐温馨。

此时安淑公主的大殿内,燕皇正陪着她坐在那里。

今晚的失而复得让燕皇感到欣喜,看着安淑,他的心里满是庆幸。他的女儿还活着,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虽然今晚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他的女儿回来了,足以让他忽略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看着明亮烛光下的安淑,燕皇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安淑,朕明日便广皇榜,为你征求擅医之人,除了你这脸上的疤痕。”

到底是女儿家,脸上落了疤痕,心里怎么会不担忧呢?

孰料,安淑公主却是摇了摇头,道“不用了,父皇,不过是皮相而已,不要紧的。”

这一刻,燕皇恍然觉得经此一事,安淑改变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欢脱,倒是多了一些沉稳和沧桑。

他心里有些苦涩,身为他的女儿,原本不必经历这些的。

他开口道“安淑,你放心,明日父皇便去拆了你那陵墓,为你正名。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朕的安淑没有死。”

安淑公主又一次摇了摇头,道“父皇,不用了,且不说此前您已经昭告天下,宣称女儿已经重病而亡,现在若是出尔反尔,说女儿还活着,平白惹人猜忌。再者说,那女子是替女儿而死,她既死了,这死后的安宁,我们还是不去打扰吧。”

“好,安淑说的对,朕听你的。”

看出燕皇对于自己的担忧,安淑公主宽慰道“父皇,我没事的。就是这阵子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罢了。”

听罢,燕皇怅然不已。

是啊,一个多月前,他的安淑还是这宫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殿下,可眼下却是已经经历了生死,自己一直爱着敬着的母亲成了想要害死她的人,如此巨变,谁又能承受得住呢?

想起这些,燕皇心中唏嘘不已,他原本是不想再问什么的,却又实在担心,就硬着头皮问道“安淑,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

“假扮我的那个人死了,我便知道宫里是不能回来的,就藏在了宫外。左右我时常溜出宫,也有一些安身之所。之后,便想着法子见了赫云舒,她给我安排了地方住着。”

安淑公主将大体的内容如实以告,只省略了和云轻鸿有关的内容。实则这些日子,她是和云轻鸿一起度过的,也是他一直在照顾她。

听罢,燕皇便有些恼怒“这么说,赫云舒早就知道你还活着了?”

“父皇莫怪,是女儿不让说的。当时,女儿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是母后想要害我的,所以,就想着不打草惊蛇,找到证据之后再说。如此惹得父皇又难过了这许久,实在是女儿的过错。”

“不当紧的。安淑,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嗯,谢谢父皇。”

看着眼前如此平静的安淑公主,燕皇有些恍然。如此,他倒是有些怀念那个俏皮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了。现在的安淑,好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变得成熟冷静,像个大人一般,不似从前那般孩子气。

燕皇正想着,禁卫军统领李林走了进来。

燕皇皱皱眉,问道“何事?”

他事先吩咐过,他要与安淑说话,命人无事不得打扰。现在李林来了,看来是有事了。

李林禀报道“回禀陛下,属下在外面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第六百零三章 一个很大的问题

“身份查明了吗?”燕皇沉声问道。

李林老老实实的应道“是定国公府排行第三的少公子。”

“哦,是他。”燕皇想起,这定国公府家里排行第三的少公子,正是安淑属意之人。

安淑“死后”,听闻这位少公子就辞了兵部的职务,不知去哪里出家当和尚去了,怎的现在就出现在了宫里,还被当成可疑之人?

燕皇尚在疑虑,安淑公主起身,冲着燕皇拜了拜,道“父皇,女儿这些日子,是云公子在照顾着。今日进宫,也是他护送着女儿一路进来的。他现在还未离开,只怕是记挂着女儿的安危,女儿可否前去,告知他一二?”

“好。”燕皇点了点头,应道。

安淑公主应了一声,之后便朝着外面走去。

燕皇看了李林一眼,李林会意,紧跟其后走了出去。

此时,云轻鸿正站在殿外,身边站着两个兵士。

因他定国公府少公子的身份,这宫里的侍卫并不敢怠慢了他。只是今夜宫里乱,他又是出现在这里,侍卫不得不防,就不远不近的站着,以防万一。

见安淑公主走了出来,云轻鸿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安淑公主走近,福了福身子,道“云公子,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料,今日夜已深,我已无事,请回吧。”

“好。”云轻鸿轻声应着。

之后,便有侍卫引着他往宫门口而去。

安淑公主重新走进了里面,燕皇与她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起身说道“安淑,时间不早了,你歇着吧。”

“是,安淑送父皇。”

“歇着吧,不必送了。”如此说着,燕皇朝着外面走去。他走出了老远,不经意间回头,看到安淑公主还是站在那里,维持着他刚刚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燕皇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外面,禁卫军统领李林正等在那里。

燕皇站定,负手而立。

李林自然明白这其中意思,当即把安淑公主与云轻鸿会面时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甚至连二人的表情都描绘了出来。x8

听罢,燕皇再次叹了一口气。这才是他最担心的情况啊,经此一事,怕就怕安淑心灰意冷,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

现在看来,事情正朝着他不希望的方向展。

这时,有一个疑虑浮现在他的心头。

据燕凌寒送来的消息,皇后真正的儿子是老五,那么安淑呢,她又是谁的女儿?

有此疑问,燕皇便摆驾去了关押皇后的承乾殿。

二人相对而立,也是没什么话好说。

斥责的话燕皇也懒得说,只沉声问道“安淑的生母是谁?”

“贤嫔。”皇后张口,说出了两个字。

贤嫔?听到这两个字,燕皇的脑海中隐隐现出一个淡雅的人影儿,说起来,这贤嫔原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临幸之后生了五殿下,因身份低微,纵然是有了皇子,也只封了一个嫔位而已。加之这老五体弱多病,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连带着这贤嫔他也有些想不起来。

现在看来,皇后做的事情,这贤嫔未必不知,多半是她的帮凶吧。

只是,事关安淑,燕皇突然觉得,或许,他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好让安淑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没了吧。

打定主意之后,燕皇就决定不再过问这些事情。

日后,也只需找个人手多注意一下这个贤嫔也就是了,若她敢胡作非为,他自然是不能饶的。如此,就当是给安淑留个亲人吧。

忙活了这一晚上,燕皇也累了,回到自己的寝殿便睡着了。

隔日,赫云舒早早醒来,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燕凌寒,这让她心生雀跃,作弄着他英挺的鼻子。

因为常年征战沙场,他的皮肤不算白,又不是特别黑,看起来很精神。五官恰到好处,再搭配这魁梧的身材,好看得不要不要的,故而睁开眼睛看到这倾城男色,赫云舒心情愉悦。

此刻,燕凌寒的双眼闭着,赫云舒只以为他是累了,所以手指在他的脸上游走的时候,很是放心。

然而,一个不小心,她的手指落进了燕凌寒的嘴里,她想要拔出来,却被燕凌寒轻轻咬住。

赫云舒一笑,知道是燕凌寒在使坏,也明白他是在装睡,她伸出手,在燕凌寒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

燕凌寒并未睁开眼睛,只长臂一伸把赫云舒搂得更紧,口中喃喃道“舒服。”

“这算是什么鬼话?”说着,赫云舒伸手戳着燕凌寒的肚子,以示惩戒。

燕凌寒闷哼一声,道“敢不敢再往下一些?”

“这有什么不敢的……”说着,赫云舒的手向下滑去,很快又缩回,一拳头捶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嗔道,“让你使坏!”

燕凌寒低笑一声,抱紧了怀中的小女子,下巴蹭着她光洁圆润的肩头,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被那下巴上的胡茬刺得有些疼,赫云舒扭了扭身子。

燕凌寒的身子猛然一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乱动。”

“怎么了?”赫云舒狐疑道。

“有些东西原本就醒着,你要是再去唤它,只怕它要抗议的。”

“什么鬼?”赫云舒嘀咕道,“哎呀,你的胡子没刮干净,蹭得我难受。”

燕凌寒伸手摸了摸,好像还真有点扎人,没办法,最近这段时间,他一颗心都在赫云舒身上,哪里顾得上这个啊。没有满面胡子的出来吓人,就已经是他最大的勤快了。

瞧着外面的天色已然大亮,赫云舒戳戳燕凌寒,道“快起来!太阳都爬了老高了。”

“好啊。”燕凌寒爽快地答应,尔后拥着赫云舒坐起了身,掀开了身上的薄被。

凉意袭来,赫云舒身子一个激灵,低头一瞧,身上仅存的肚兜经过一夜的纠缠,早已松松垮垮,只怕那绳结早就松散了。

赫云舒苦着脸,一把抓过那薄被,重新躺下了。

燕凌寒也顺势躺下,一脸坏笑的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皱巴着脸,这床,起还是不起,是一个问题,一个很大的问题。



第六百零四章 惊掉了眼珠子

赫云舒如此纠结,燕凌寒却是分外享受,一手支着脑袋看向赫云舒,眼角微弯,笑意弥漫。

她转身,在燕凌寒胸口画着圈圈,尔后仰脸瞧着他,软软糯糯道“燕凌寒,我待你好不好?”

“好啊。”燕凌寒一口应道。

“既然我对你好,那你是不是不应该为难我?”

“对啊,我有为难娘子吗?你说出来,我一定改。”说着,燕凌寒的眼神却是往下瞄着。

那一片雪白的风景,简直是天下至美。

赫云舒一阵狐疑,顺着他的视线朝着下面看去,尔后伸手捂住了燕凌寒的眼睛,怒道“你这个登徒子,往哪儿看呢?”

“看风景啊。”燕凌寒一脸的无辜。

赫云舒恼了,斥道“燕凌寒,亏你还是个王爷呢,平白欺负我这个小女子,要不要脸?”

燕凌寒伸出手,手指在赫云舒光滑的脸蛋上摩挲着,喃喃道“要你就好了,要脸做什么?”

赫云舒一时语结,她竟是无言以对。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对付一个不要脸的人,她实在是没什么法子。

就在这时,门外遥遥地响起随风的声音“主子,陛下已经第十次派人来请了。您若是再不去,只怕陛下就要把这里拆了。”

燕凌寒恼恨道“这个随风,最是可恶,赶明儿赶紧找个姑娘把他收了,也省得他整天来坏我的好事!”

赫云舒却是笑了,在薄被下踹着他,道“快起开!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燕凌寒没防备,赫云舒这一揣,就把燕凌寒踹下了床。

纵是掉到了地上,燕凌寒盯着天花板,兀自纳闷儿,所以说,他是被自己的女人踹下床了?

不,不行!

他要重振夫纲,让这个小女子知道他的厉害。

如此想着,燕凌寒一个鹞子翻身站了起来,尔后连同那薄被一起,抱住了赫云舒。

赫云舒正在薄被下摩挲着穿衣服呢,这才刚系好肚兜的袋子,正准备套上里衣呢,就被燕凌寒整个抱住了。

她瞪着乌溜溜的两个大眼睛,道“燕凌寒,你干嘛?”

“哦,没什么。”燕凌寒皱皱眉,说道。

重振夫纲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伤和气,再说了,一个弱女子而已,犯不着跟他计较。要真是打起来,是打不过她还是咋的。

总之,他是不会承认,他是很忌惮赫云舒那些稀奇古怪的招式的。

于是,燕凌寒起身穿好了衣服,之后就很君子地背对着赫云舒站在了那里。

赫云舒心道,哼,算你还是个君子。

待赫云舒穿好衣服,走出了帐幔,这才现一旁有个镜子,站在燕凌寒的角度,足以把床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赫云舒暗暗咬牙,她收回自己刚才说的话,这人,狗屁的君子!

这俩字儿,和他压根儿就不沾边。

赫云舒正腹诽着,燕凌寒却是笑着揽住了她的腰,迫使她靠向自己“娘子,昨晚为夫的伺候,你可还满意?”

赫云舒笑笑,顺手从袖子里摸出两个铜板,递给了燕凌寒,很大爷的说道“伺候得不错,拿着吧,爷赏的。”

燕凌寒一阵苦笑,敢情他就值两个铜板?算了,两个也不错了,好歹没给他一个呢。

正如此想着,赫云舒已经伸出手,抽走了一个铜板,口中说道“嗯,我仔细想了想,你伺候的还是不太好,给你一个铜板都多余。”

燕凌寒看着手中仅剩下的那个铜板,得,这下还真剩一个了。

尔后,他揽着赫云舒的腰走了出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赫云舒掐了他一下,示意他正经点儿。

燕凌寒便松开了她的腰,拉住了她的手。

赫云舒懒得抽回来,也就随他去了。x8

如此,燕凌寒笑得志得意满。

许是听到了里面走路的声音,随风便从外面打开了门,满脸陪着笑“主子,昨晚睡得可好?”

“本来很好,被你吵醒了,就不好了,大大的不好。”

随风苦着脸“主子,实在是陛下催的急啊。属下也是没有办法啊。”

赫云舒笑着解围“罢了,咱们过去吧。”

燕凌寒却拉住了她,冲着随风吩咐道“去吩咐御膳房,准备膳食。”

“主子,陛下那里……”话说了一半,见自家主子的脸陡然一沉,随风瞬时间改了口,“主子,我这就去。”

说罢,他一溜烟儿没了人影儿。

“随风轻功很好的,咱们坐这里等,保准不出一刻钟他就能回来。”

赫云舒无语望天,随风啊随风,可怜你轻功盖世,你主子却让你用来送饭啊。

“不许为别的男人唏嘘。”

耳边,燕凌寒悠悠说道。

赫云舒回头,瞪了他一眼,总是能看出她的心思,他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蛔虫吗?

果然,不出一刻钟,随风就提着两个大大的食盒回来了。

“看,我说的没错吧。随风的轻功就是好。”燕凌寒朝着赫云舒炫耀道。

被自家主子夸着,随风略黑的脸现出红晕,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他手脚倒是麻利,很快就把食盒中的东西摆了出来。

灌汤包、小笼包、烧麦、煎饺、鲜肉馄饨、豆花儿、西湖银鱼羹、燕窝粥,荤的素的,咸的甜的,应有尽有。

见随风咽了口唾沫,赫云舒热情的招呼道“随风,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你也坐下吃吧。”

“好嘞。”随风拿了筷子正准备坐下,便瞧见了自家主子黑成锅底的脸,他又麻溜儿的站起身,“不了,我不饿,我一点儿都不饿……”

赫云舒白了燕凌寒一眼,尔后刷刷刷把几样东西重新放进了食盒,递给了随风,道“去,拿着外面吃。”

见随风暗搓搓地瞧着燕凌寒,赫云舒一拍桌子,道“拿去吃!谁敢说个不字,敲了他的牙,一个不剩!”

二主子威武!

闻言,随风挺直了腰杆儿,从赫云舒手里接过了食盒,一窜就上了屋顶。

燕凌寒看着桌子上仅剩的一碟灌汤包和一碗鲜肉馄饨,道“这也不够吃啊。”

赫云舒一伸手,把两样东西都放到了自己跟前,道“不是给了你一个铜板吗?咋的,你伺候的那么差劲儿,还得我管你饭?”

燕凌寒满脸陪着笑,柔声道“娘子,给我吃点儿呗。”

燕凌寒正给自家娘子陪着小心,外带撒娇卖萌,却不曾注意到外面有人听到这话,早惊得掉了眼珠子。



第六百零五章 提不起力气

站在外面被惊掉了眼珠子的人,是悄然而来的燕皇。

在接连十次派人来叫燕凌寒无果之后,他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焦躁,亲自来了。

这一来,还没等他进门呢,就听到自家向来以冷漠示人的皇弟如此柔声细气地说话,若不是眼前的人是自己如假包换的皇弟,他都要怀疑现在这个燕凌寒是别人假扮的。

可这,到底是自家皇弟无疑啊。

这时,燕凌寒也注意到了燕皇,好生懊恼,好不容易赶走了一个搅局的随风,又来了一个破坏他二人世界的皇兄。他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单独相处一会儿,怎么就那么难呢?

燕凌寒尚在怨天尤人,燕皇就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冷哼道“你二人倒是好大的架子!”

赫云舒本来是想起来行礼的,可燕凌寒拉着她不让,如此,她就继续吃饭了。天塌了还有燕凌寒顶着呢,她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怕什么?

见赫云舒淡定的吃着饭,燕凌寒也没有起身的迹象,燕皇心中腹诽道,哼,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就是,这俩人,就是一丘之貉,一个个的,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燕皇心中的小九九,燕凌寒才管不着,他瞧着自家皇兄,道“有事?”

“朕找你没事,找赫少卿有事。”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吧,干嘛?”

“你先出去。”燕皇瞪着眼睛说道。

“不行,我的女人,不能单独和别的男人待在一起。”

燕皇皱着眉,一脸凝思状“哦,凌寒,你六岁那年那个夏天,生了什么事儿来着,我忘了,你还记得吗?”

闻言,燕凌寒从椅子上飞身而起,边走边说道“皇兄,一会儿见。”

话音落下,人也没了踪影。

燕皇暗笑一声,嗔道“这个臭小子!”

随即,他在赫云舒对面坐下,脸上的笑意随之消失,带着几分凝重。

这时,赫云舒也吃完了饭,她正要起身,燕皇开口道“坐下吧。”

看燕皇的神色略显沉重,赫云舒便没再说什么,等着他开口。

良久的沉默之后,燕皇终于开口“安淑现在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吧。”

“是。”

“朕很担心她。所以,朕想让你去看看她。”斟酌片刻,燕皇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赫云舒点点头,道“陛下,微臣可以去。只是微臣并不擅长劝人,这一次,也未必能劝得了公主殿下。”

“姑且一试吧。”燕皇叹了口气,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她正准备前往安淑公主的宫殿,燕皇叫住了她,随后看向了身后的刘福全。

刘福全忙展开手中明黄色的圣旨,朗声道“大理寺少卿赫云舒接旨!”

赫云舒随即跪下,道“微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赫氏云舒,身居大理寺少卿之职,心系百姓,鞠躬尽瘁,特升其为一品丞相,为大渝第一女相,钦此。”

刘福全念完之后,赫云舒伸手向上,宠辱不惊地接过了圣旨。

尔后,刘福全笑着说道“赫丞相,一应的官服和印章,之后会送到您的府上。”x8

听罢,赫云舒微愣,随即,她明白过来,身为一个三品的大理寺少卿,朝廷是不会给府邸的。可是有了这一品的丞相之位,朝廷便会拨出一个宅子出来,供她居住,便是她的丞相府了。

看着赫云舒平静的脸,燕皇大为意外,这样的官职晋升,即便是放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也足够让人欢欣雀跃。可是,现在赫云舒却是丝毫不喜形于色,倒是让燕皇刮目相看了。

在赫云舒看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积聚力量,成为一个有话语权的人,只有这样,有朝一日她才可以对大魏挥戈相向,报杀父之仇。父亲的死,是横亘在她心中的伤口,这个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之后,赫云舒辞别燕皇,去了安淑公主的寝殿。

此时,安淑公主刚刚起床,她正双手抱着膝盖坐在软榻之上,神色落寞,双目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走近,在软榻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安淑公主听到动静,转脸看向赫云舒,勉强一笑,有气无力道“你来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嗯,来看看你。”

“谢谢。”

说罢,二人之间俱是沉默。

赫云舒不会说劝慰的话,而安淑公主又心事重重,两人实在是没什么好聊的,就干巴巴的坐在那里。

最终,终是赫云舒打破了这寂静“现在已经入秋,阳光也不那么浓烈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安淑公主木然地应道。

之后,二人朝着御花园走去。

初秋时节的御花园,尚未显露出凋敝的迹象,一切仍是那么生机勃勃。可这一切看在安淑公主的眼里,却提不起丝毫的兴致,她的神色淡淡的,一路上只是低着头,什么也不看,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瞧见一旁的柳树,赫云舒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招手唤过自一旁走过的禁卫军,道“给我一把剑。”

那禁卫军听令,将手中的宝剑双手送上。

赫云舒接过那把剑,递给了安淑公主,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也不会劝人,不过,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泄一番,如此,心情便会好转。你看,这里有一棵柳树,你若是心里实在难受,就砍它几剑吧。”

安淑公主抬起头,对于赫云舒的提议,她是没什么兴趣的,只是见赫云舒那般殷切的看着她,她实在是不好拒绝,就接过了那把剑,朝着那柳树的树干砍了过去。

起初,是没什么力气的,她也提不起什么力气。可是砍着砍着,她突然觉得很解气,似乎心中郁结的怨气也随着这砍下的力道消失了。她的力气越来越大,在树干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痕迹。

可是,在砍到一处凸起时,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阻力,她手中的剑随之飞了出去,震得她虎口麻。



第六百零六章 扑朔迷离

安淑公主不甘心,又跑过去捡起那掉落在地的剑,朝着那处凸起狠狠地砍去。

这一次,她握紧了宝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可最终,也只是在那处凸起上留下了一个浅淡的痕迹而已,没有伤其分毫。

她一连试了数次,都无济于事。

随即,她看向了赫云舒,道“你来试试。”

赫云舒并未伸手去接那支剑,而是说道“即便是我,也伤不了它。”

见赫云舒的语气这般笃定,安淑公主狐疑道“这是为何?”

赫云舒上前,抚摸着那处凸起,道“这凸起是柳树此前受的伤所形成的树瘤,因为被伤害过,所以这成了它身上最坚硬的部分。若非功力深厚之人,是伤不了它的。”

听罢,安淑公主若有所思,道“真的是这样吗?”

“没错。树如此,人亦然。一个人受过伤之后,总会变得坚强一些。每个人的一生,都不会是坦途,总要经历一些挫折才能长大。”

安淑公主低着头,道“可是,我是一个懦弱的人。”

赫云舒上前,手放在了安淑公主的肩膀上,低声却又坚定的说道“不,没有人比你更勇敢。勇敢并非一味蛮干,而是即使知道会伤害自己,依旧无所畏惧。若不是你的镇定,皇后的事情不会浮出水面,我们也就不能粉碎她的阴谋,兴许现在的大渝早已水深火热。可正是因为你的镇定,你不仅保护了自己,还救了整个大渝。所以,你是最勇敢的人。”

“可是,皇后她……”

“那不是你的错,你无需为此自责。是她鬼迷心窍,做下了错事。每个人都会做错事,做错了事情,也只能由她自己承担后果。而我们作为旁观者,也只能旁观而已。”

闻言,安淑公主若有所思。小脸紧绷着,不知在想些什么。x8

之后,赫云舒又陪着她逛了一会儿,之后便送她回自己的宫院。

离开之前,安淑公主神色动容,道“云舒姐姐,谢谢你开导我。”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不,安淑,你错了。并非是我开导了你,真正开导你的人,是你自己。听到一些话,经历一些事,我们总会以为是那些话和那些事让我们深受启,说服了我们,其实并不然,是我们内心深处想要让自己从悲伤中解脱出来,是我们的内心清楚地知道,比起沉溺在悲伤中,我们更愿意变得欢乐。所以,最终让我们走出悲伤的,不是别人的劝慰,而是自己心底的声音。”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安淑公主脸上的神情由惊讶变得了然。

赫云舒一笑,随之离开。

站在痛苦之外规劝痛苦的人,是很容易的,但对于身在痛苦中的人,往往是无济于事的。她所能做的,不过是激起安淑公主自己内心的力量罢了。

赫云舒走出安淑公主的宫殿没多远,迎面就遇上了燕凌寒。

他朝着她走来,眉眼含笑。

赫云舒亦是一笑,说了几句话之后,她问道“洛云歌那里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但城门那里守得很严,他绝无可能离开京城。”

“嗯,那就好。只要他还在京城,早晚能捉到他。”

这时,燕凌寒皱了皱眉,道“其实,我想让你问安淑一件事情。”

“什么?”

“我怀疑,当晚想要侵害她的那个人,就是洛云歌。”

“不会吧?”对此,赫云舒感到不可置信。虽说洛云歌那晚的确出现在了那条街上,他虽是大魏奸细,可看起来仍是那般光风霁月的人物,他当真会粗鄙至此,做出那种侵犯女子的事情来吗?

“那霍山石斛是何等名贵之物,用此物来解毒的人,又岂会是平庸之辈?说起来,洛云歌当是这些人中的领,他的身份,足够贵重。”

听完燕凌寒的分析,赫云舒若有所思。只是,赫云舒并不认为现在就应该去问安淑公主这件事,她经此一事,身心巨创,这时候提起这件事,无异于在她的伤口上撒盐,逼她回忆那惊惧的记忆。所以,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愿,她真的能够彻底放下这件事,至于洛云歌的事情,也只能等以后再询问了。

这时,赫云舒瞧见前面不远处,燕风离的身影一闪而过。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为何昨晚没有中药的那个人,会是燕风离?”

想到最近查到的事情,燕凌寒神色一暗,道“我的确是查到了一些,他此前与人有交易,跟在你的身边,透漏你的行踪,但他并未和盘托出,而是借此打探对方的底细。说起来,也是个机智的人。”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我也察觉了。不过,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燕风离的生母的事情?我听到传言说,燕风离的生母是大魏人。”

“小二的确是皇兄征战大魏之后带回来的,至于他的生母是谁,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看来,这个问题只有去问陛下了。”

“嗯。”

二人说去就去,在御书房找到了燕皇。

说明来意之后,燕皇一愣,尔后说道“那一战朕受了伤,在群山之中失踪,被边地的一个女子所救,至于她的身份,朕并不十分清楚。她在山上住着,朕偶尔会去看她。最后一次去的时候,那门口有血迹,屋子里有啼哭的婴孩,就是风离。后来朕派人去寻,也是一无所获,兴许,她是被山中的野兽吃了吧。”

回想往事,燕皇有些怅然。

之后,二人走出御书房。

燕皇的答案并未让事情清晰,反而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燕凌寒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走,咱们去你的丞相府看看。”

赫云舒笑笑,道“好。”

说罢,二人朝着宫门口走去。

尚未到宫门口,迎面就碰上了云锦弦。

见舅舅行色匆匆,赫云舒快步上前,道“舅舅,怎么了?”

云锦弦急切道“舒儿,轻鸿不见了。”



第六百零七章 有缘再见

听云锦弦说云轻鸿不见了,赫云舒一惊,继而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舅舅你说仔细一些。”

赫云舒知道,昨日是云轻鸿将安淑公主护送进宫的,出了宫,他自然是要回定国公府的,怎么会不见了?

云锦弦深吸一口气,道“昨晚我们回去没多久,便有下人来禀报说轻鸿回来了。我们自然是欣喜不已,特别是你舅母,问了他一些事情之后便让他回房睡觉了。谁知道今天早上去叫他吃饭,人就不见了。”

“兴许,表哥是去散心了呢。”

闻言,云锦弦摇了摇头,道“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下人禀报说轻鸿院子里的恭桶满了,要清理。我这才觉出不对,轻鸿离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他那恭桶理应干干净净才是,不至于才回来一个晚上就满了。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对。”

听罢,赫云舒的心沉了沉,的确,这件事不对。联想到失踪的洛云歌,赫云舒的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赫云舒不了解洛云歌,可她在墨城的时候,与洛云歌所装扮的红衣男子打过交道,她看得出,他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这样的人自诩聪明,很有可能认为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昨晚他穷途末路,而云轻鸿不在,他很有可能藏身在云轻鸿的房间。而云轻鸿深夜而归,他又重伤着,只怕是被轻鸿表哥现了,之后,洛云歌便带走了他。

轻鸿表哥身上虽然有功夫,但并不足以对抗洛云歌,哪怕,他重伤着。

洛云歌既然信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么这个人,现在会在哪里呢?

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在赫云舒的脑海里。

“咱们去铭王府看看。”

燕凌寒点点头,之后,三人一道骑着快马去了铭王府。

此前,为了做戏,燕凌寒便搬离了铭王府,住进了那所谓的郡王府。为了力求逼真,燕凌寒这里并未留什么人手。

然而,当他纠集人手,将铭王府内内外外查找了一遍之后,却并未找到洛云歌的身影。

洛云歌不在铭王府,那么,他会在哪儿呢?x8

“要不,我们去赫府看看?”赫云舒提议道。

此时,赫府那里也是定国公府的人守着,维持着日常的事务。

三人出了王府,往赫府而去。

走到半路,赫云舒听到后面有人叫她。她停了马,朝着身后看去,追赶她的,是纵马疾驰的安淑公主。

她骑在马上,疾驰而来。

看那样子,是知道了云轻鸿的事情。

赫云舒简单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安淑公主急切道“我也去看看。”

“好。”赫云舒应声,之后几人继续朝着赫府而去。

赫府距离铭王府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燕凌寒的人很快包围了府邸,仔细查看着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

安淑公主站在偌大的院子里,心急如焚。她的两只手绞在一起,骨节泛白,很是不安的样子。

赫云舒想不出安慰的话,只紧了紧她的肩膀,道“你放心,表哥不会有事的。”

安淑公主点点头,心中的担忧却是不曾消减半分。

赫云舒的一颗心亦是七上八下,无暇顾及安淑公主的情绪。

她也四下查找,可找了一圈,仍是一无所获。

难道,表哥并不在这里吗?

抱着这样的心思,赫云舒进了安放父亲灵位的那个院子。

屋子里,父亲赫明城的牌位摆在那里,牌位前面,燃着香,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赫云舒上前,拿过一旁的香,点燃了几支,插在了那香炉里。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扑通一声。

她看向出声的方向,那声音正出自她曾经现过的那个暗室。

此前,那个暗室里,装着父亲与那所谓的大魏奸细互通有无的信件。

而那开启暗室的按钮,就在一旁的桌子底下。

赫云舒蹲下身,启动了那个按钮。

随之,那道暗墙轰然开启,现出里面的暗室。

只是,此时暗室内没有燃灯,漆黑一片。

“来这里!”赫云舒高声叫道。

很快,燕凌寒等人冲了进来。

燕凌寒先一步走进暗室,点燃了里面的蜡烛,尔后,他从里面抱出了一个人。

此人一身白衣,面色苍白,正是云轻鸿。

此刻的他,双眼紧闭,胸口有着微弱的起伏。

一旁的房间内有软榻,燕凌寒将云轻鸿放在了上面。

赫云舒上前,查看了他的呼吸和心跳,并没有现什么异常。

这时,安淑公主上前,紧张地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他……他怎么样?”

“放心吧,应该没有大碍。”

随风身手迅,很快就找来了百里姝。

看到百里姝,安淑公主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又舍不得离开,殷切地看着云轻鸿的方向。

百里姝诊脉很快,之后却是皱紧了眉。

“他中了碧金之毒。”虽是不忍心,百里姝还是说出了口。

听罢,赫云舒的心猛然一揪,对于这四个字,她并不陌生,那一晚,意图侵害安淑公主的人,就是中了这碧金之毒。

“此毒,百里世家能解吗?”

百里姝摇了摇头,道“暂时还不能。暂时只能用霍山石斛来压制,可保性命无碍。至于解毒之法,还需从长计议,慢慢找寻。”

之后,百里姝留下了一个药方,离开了。

没过多久,云轻鸿悠悠醒来,看到眼前的人,他浅浅一笑“怎么大家都在?”

赫云舒简单描述了一下洛云歌的长相,问抓走他的是不是这样一个人。

云轻鸿点了点头,道“是他。”

“果然是这样。”赫云舒喃喃道。

这时,安淑公主悄悄拉了拉赫云舒的袖子,颤抖着声音说道“那一晚的人,也是他。”

赫云舒心下了然,看来,这是洛云歌的一步棋,给云轻鸿下了碧金之毒。而他们和百里世家亲厚,若是百里世家找出了解毒之法,洛云歌自己也就有救了。

他当真如此狠毒!

许是觉得胸口有些不舒服,云轻鸿朝着里面摸去,摸到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赫云舒亲启。

赫云舒接过,打开了信件,上面只有七个字赫云舒,有缘再见。



第六百零八章 傻了眼

这封信是谁写的,不言而喻。

赫云舒攥紧了这张纸,手指因用力而有些泛白,洛云歌将云轻鸿放在这间密室内,就是为了提醒她当日赫家被残杀的事。

他们再一次提醒她,她的父亲,是他们大魏人杀的。

她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父亲倒在桌前的样子,翠竹被一剑穿心的样子,还有赫家上上下下的仆人倒了一地的样子,如今仍历历在目,犹如生在昨日。

她握紧了双拳,身子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燕凌寒上前,悄悄揽住了她的肩膀。

赫云舒睁开眼睛,隐藏一切暗淡的情绪。

眼下,云轻鸿虽然中了碧金之毒,但好在短时间内没有大碍,有百里姝在,每半个月服用一次霍山石斛的汁液,便与寻常无异。

之后,云锦弦带走了云轻鸿。

路过安淑公主身边的时候,云轻鸿看向了她,那目光缠绵、悠长,暗含着无数的情意。

而安淑公主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未有所回应。

最终,云轻鸿低下了头,随着自己的父亲离开了赫府。

当所有人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了赫云舒和燕凌寒。赫云舒转身,看着父亲黑色的灵位,她跪了下来,再一次郑重起誓“父亲,是大魏的人杀了你,女儿必要他们倾国以葬。我要将大魏,归入大渝的版图。不管有多难,女儿都一定要做到。”

这是她的誓言,她不知大魏奸细为何要屠杀父亲和赫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但是,他们既然这样做了,她必定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她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做出的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愚不可及!

这时,燕凌寒在赫云舒的旁边跪下,一脸正色道“岳父,此生云舒之愿,便是小婿之愿。此后余生,小婿必当竭尽全力,助云舒达成此志。”

尔后,他郑重地叩头。

赫云舒回身看向燕凌寒,此刻他已经跪直了身子,脸上的神情郑重而严肃。她历经磨难,但幸好,身边还有他。

她伸出手,悄悄握紧了燕凌寒的手。

燕凌寒亦紧紧回握着她的。

在赫明城的灵位前,两颗心无比贴近。

此时,距离赫府不远的街道上,有人拦住了安淑公主的马。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云轻鸿。

他站在安淑公主的马前,仰脸看着她“公主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安淑公主握紧了手里的缰绳,沉默不言。

云轻鸿急了“半刻钟,给我半刻钟的时间,好吗?”

安淑公主轻轻的点了点头。

云轻鸿也顾不得找什么静谧的地方,只靠近了她,急切道“我与百里姝之间并无什么,我只是感念她救我一命。此前我被陷害杀了那大蒙的闪清舞,还中了毒,是她救了我。这件事,你知道的吧?”

生怕安淑公主误会了什么,云轻鸿不遗余力地解释道。

“还有,那日七夕,我们只是恰巧遇见,并非有意相邀。”x8

说完之后,云轻鸿殷切的目光瞧着安淑公主。

可是,安淑公主神情淡漠,什么也没有说。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时间到了。”说完,安淑公主一夹马腹,骏马一声嘶鸣,扬蹄狂奔而去。

看着那奔驰的骏马,云轻鸿恍然感觉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一点一点地抽离自己的生命,那种感觉,恍若血与肉的剥离,痛彻心扉。

可,此时此刻,他竟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懊恼的捶着自己的头,痛苦万状。

此时,赫云舒和燕凌寒走出了赫府的大门。

目光触及赫府门外不远处的一家点心铺子,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我觉得这家点心铺子该换个位置了,你说呢?”

燕凌寒一愣,随即打着哈哈,道“好啊,你喜欢,我们买下就是了,你想把它挪到哪里都可以。”

赫云舒嘴角微扬,不再说什么。

说起来,这间铺子就是燕凌寒弄起来的,至于这做点心的师傅,则是从宫中的御膳房掳来的。究其缘由,就是因为赫云舒在一次宫宴上多吃了几口这点心师傅做的点心,之后,燕凌寒便将人给偷出来,在赫府门口开了这家点心铺子。

离开赫府,二人去了丞相府。

按照燕皇所给的地址,赫云舒很快就在朱雀大街上找到了丞相府的位置。

这丞相府的位置极佳,虽然是在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但是周围并没有什么商铺,独享一片静谧,和宫中的距离又很近,距离定国公府也不远,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居所。

赫云舒带着燕凌寒进去看了看,现这宅院很大。院内遍植树木,有假山,有花园,后院那里还有一个很大的人工湖,湖心有一个小岛。

看着这些,赫云舒的心情好了很多。之后,这里就是她的新家了。

有新家的感觉,还不错。

而进了屋子,屋子里的摆设古朴雅致,别有一番韵味。

“这内务府的管事,还真是会揣摩人的心思。”赫云舒由衷地赞道。她不得不说,这里的摆设很对她的口味,她很喜欢。

听到这话,燕凌寒淡然一笑,没说什么。

二人在院子里逛了一圈,之后,燕凌寒提议道“现在是秋天,螃蟹最是肥美。我知道附近有家酒楼,做螃蟹很有一手,怎么样,咱们一起去吃?”

“好。”

说走就走,二人朝着门外走去。

出了门,二人向右走。

看着隔壁府衙人来人往的样子,赫云舒纳闷道“隔壁也是新搬来的?”

“兴许是吧。你瞧,还正挂着牌匾呢。”

赫云舒一瞧,果然如此。

正有几个人抬着那红布包着的牌匾,瞧着那抬着的力道,这牌匾的重量,还不轻呢。

看来,这是一个显贵之家。若不然,是没有胆量用这么重的牌匾的。历来,牌匾的重量和官职挂钩。

赫云舒心生好奇,便站在那里等着他们把牌匾挂上去。

燕凌寒也不急,站在赫云舒身后,淡淡的笑着。

待那仆人将牌匾挂好,红布扯下,看着那上面的三个大字,赫云舒傻了眼。



第六百零九章 我究竟算什么

那牌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铭王府。

赫云舒回身,看着燕凌寒,道“你还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燕凌寒满脸堆笑,哄着自家娘子“不敢,不敢。”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住的离我这么近,你想干嘛?”

“看你啊。”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之后她转过身,准备去吃螃蟹。

孰料这一转身,就瞧见了一个人,一个她并不怎么想见的人,燕碧。

那一次,在安淑公主的墓前,燕碧直言说以后要和她作对。这样的直言太过奇怪,所以赫云舒留了心。她现,那些日子燕碧总会出现在庆明珠身边,后来,燕凌寒告诉她,燕碧明面上待在庆明珠身边,暗地里却是给他们传递消息。

由此,他们才确认,庆明珠的背后,是大魏奸细在指使。所以,他们便做了一些麻痹庆明珠的事情,比如对庆明珠示好,比如娶她。

若非如此,这次的事情也就不会这么顺利。

按理说,她应该原谅燕碧。

可是,她怎么也无法忘记,那一次燕碧对她下迷情药的事情。那是她心里的疙瘩,现在,她可以做到不讨厌燕碧,但是要说喜欢,她赫云舒实在是做不到。

赫云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燕碧局促不安的上前,站在了赫云舒面前,诚恳道“赫云舒,之前生了许多事情,没有时间和你说抱歉,现在,我想和你说抱歉,为我曾经做过的错事,你能原谅我吗?”

赫云舒没有回答,只是说道“长公主殿下,若我今日说了会原谅,那你以为我就是真的原谅了吗?”

闻言,燕碧低下了头。若有人给她下那样的药,她只怕会杀人吧。而赫云舒,也只是讨厌她而已,已经很好了。

燕碧落寞的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肩膀上却有了重量。

燕碧惊讶的看过去,现那是赫云舒的手,她不明所以,却看到赫云舒冲她笑了笑,尔后说道“我们要去吃螃蟹,一起吧。”

燕碧深感意外“你……”

“现在,我是不会说原谅的话的。之后嘛,看你表现。”

一时间,燕碧仿佛是罪孽缠身的囚徒得到了救赎一般,欣喜若狂。

“好,好。”她语无伦次道。

随即,赫云舒看向一旁已经呆掉的燕凌寒,催促“愣着干什么?还不带路。”

燕凌寒淡然一笑,朝着前面走去。

他知道,是因为顾忌他,他心爱的女子才对燕碧示好的。因为是他的亲人,她爱屋及乌,才会想到要去原谅。

他的心里暖暖的,因她的在意。

他走在前面,燕碧和赫云舒走在后面。二人虽不是很亲密,却也不至于生疏。

路上,燕凌寒找了个机会,悄声对着赫云舒说道“你心中若是不愿,便不必对她示好。”

虽然,他知道他心爱的女子是为了他才会选择隐忍,可是,他却不愿意看到她这么委屈。她只管随性就好,不用顾忌他。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燕凌寒,我没有姐姐,想体会一下有姐姐的感觉,怎么,你不准备成全我?”

“那倒不是,我……”

燕凌寒话未说完,赫云舒一笑,道“放心吧,是我自己愿意的。”

三人吃了螃蟹之后,各回各家。

燕凌寒已经搬到了丞相府附近,而赫云舒,则是要回定国公府的。

自然,燕凌寒要送赫云舒回家。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燕碧有些感伤。x8

她想起骆青楚,那个一身青衫身姿卓然的男子,她爱了他十年,也纠缠了他十年,如今真相大白,她突然觉得可笑。

骆青楚忌惮的是她皇家的身份,因他的父亲是谋反而死,他以为那样的罪名是诬陷,是狡兔死,走狗烹,是卸磨杀驴,是功高震主,被主子所杀,可结果呢,是他的父亲真的有谋反之意,罪当如此。真相大白,他又来找她。

那么,他当她是什么呢?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那一日,骆青楚告诉她这些,她释然,感动,甚至想要再次接近骆青楚,可后来,她胆怯了。

在她看来,骆青楚是懦弱的,或者说,他爱她,并不如爱她那样深。在她的认知里,她觉得,爱一个人是一件义无反顾的事情,可对于骆青楚而言,并非如此。

仅仅是因为她的皇兄有可能是杀死他父亲的人,他骆青楚便对她置之不理,而且从未有过解释,冷静下来之后,这让她无法接受。

她不得不承认,骆青楚并未像她以为的那般在意她。

旁观了赫云舒与燕凌寒的爱情,她突然明白过来,爱应该是一件势均力敌的事情。你在意我,我便给你同等的在意,若不然,终归是一段有缺陷的爱情。

如此胡思乱想着,燕碧回了自己的长公主府。

马车停下后,仆从掀开车帘,她正准备下车,却看到那门前站着一个人,一袭青衫,身姿卓然,正是骆青楚。

她扶着马车的手蓦然一抖,真的是他。

燕碧深吸一口气,走下了马车,缓步朝着门口走去。

一路上,她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显得云淡风轻一些。

骆青楚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他神情激动,道“碧,我都知道了。”

燕碧点点头,此前,她为了更好的守在庆明珠身边,所以拒绝了骆青楚,这件事,想必他已经知道了。

“碧!”骆青楚上前,动情地握住了燕碧的手。

燕碧猛然一缩,挣脱了自己的手。

她后退一步,将手放在身后,道“骆寺卿,请自重。”

骆青楚一阵愕然,惊诧道“碧,你不是……”

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

燕碧苦笑一声,道“我不是什么?我不是对你情有独钟?所以,你回头找我的时候,我就该敲锣打鼓欢迎你?骆青楚,你好好问问你自己,在你眼里,我究竟算什么?”

说罢,燕碧走了进去。

骆青楚站在长公主府门前,满腹怅然。



第六百一十章 灌鸡汤

起初,燕碧是走着的,可越往里走,步子就越快。最后,她几乎是跑了起来,一直跑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尔后,她关上门,竟是泪如雨下。

突然间,她为自己感到不值。

十年,整整十年,她将自己耗在这个男人的身上,追着他,死缠烂打,求他像当初一样爱她,她将自己卑微到尘埃里,可是现在看来,这算什么呢?

哭着哭着,她突然就笑了,为自己的可笑。

无疑,她花费十年的时间做了一件最蠢的事情,在这件事情里,她赌上一个皇家公主的骄傲和尊严,却彻彻底底地失去了自己。

她真蠢啊,为一个摇摆不定的男人搭上了十年的光阴。

只是,她现在也只是二十五岁,还不算是行将暮年,不是吗?若想做些什么事情,现在还不晚。

她擦干脸上的泪,打开了门,吩咐道“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她知道,她要开始迎接自己的改变。她失去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开始要抓紧了。x8

而此时,定国公府中,送赫云舒回来之后,燕凌寒很快离去。

赫云舒一回来,就被赵夫人拉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见自家舅母一脸着急,赫云舒问道“舅母,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是担心你轻鸿表哥。他一回来就躲在自己的屋子里,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也不知是怎么了?念远和俊虎去劝过,无济于事。我想着,你能不能去劝劝他?”

“好。”赫云舒一口应允。

赵夫人激动异常,抓住了赫云舒的手“舒儿,舅母谢谢你,谢谢你了。”

赫云舒一笑,道“舅母,咱们之间,哪里需要这么客套?放心,我这就去。”

“好,好。”赵夫人连声应道。

辞别赵夫人,赫云舒去了云轻鸿的院子。

院子里,小厮们正在做事。可主院的门,却是关着的。

赫云舒上前,敲了敲门,道“轻鸿表哥,是我。”

然而,里面无人应声。

赫云舒推了推门,门从里面插上了,纹丝不动。

一旁的小厮忙上前来,禀报道“表小姐,少爷心情不好,插上了门,说谁也不想见。”

赫云舒看了看天,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唉,到底是年轻,这才遇上了这么些事就惆怅成这样,看来,她今天又要灌一回心灵鸡汤了。

自然,灌鸡汤之前,先得见到人才是。

赫云舒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小厮,道“你们出去吧,免得误伤。”

小厮点头应声,朝着院外走去。

这时,身后噗通一声响。

那小厮回头一看,便看到主屋的门已经倒了,而他们的表小姐赫云舒刚刚收回了自己的脚。

妈呀,小厮暗叫一声,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儿。

门踹开之后,赫云舒径直走了进去。

再往里走,她就看到云轻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眼睛是睁着的,若不是偶尔眨动一次,她简直都要有不好的怀疑了。

踹门这么大的动静他都没起来看一眼,看来是真的心如死灰了。

赫云舒上前,道“表哥,这碧金之毒虽然暂时不能解,但是只要每半个月服用一次霍山石斛的汁液,就和常人无异,你不必担心的。”

可是,听到这些,云轻鸿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动容之色。这就说明,让他成为现在这个模样的,并非是因为他所中的毒。

“怎么,安淑公主跟你说什么了?”

听到这个,云轻鸿的神色又哀伤了几分。

赫云舒长叹一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表哥,若我是安淑公主,看你这个样子,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这是为何?”说着,云轻鸿从床上坐了起来。

“但凡是看上一个男人,必看上他的伟岸和雄姿英,若是像表哥这般遇事就如此颓然,谁能看得上?”

“我……我是伤心至极。”云轻鸿忙解释道。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表哥,不是我说你,伤春悲秋那是女子的事情,男人嘛,就该意气风,意气方遒,现在你这般萎靡,消息若是传到安淑公主那里,只怕你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

“小妹,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还有机会?”

“那是自然。”

听到这个,云轻鸿来了兴致,急切道“小妹,我该怎么做?”

“我觉得,安淑公主的心里是喜欢你的,只是,她遭此巨变,身心受创,这让她很快成熟起来,心态也生了变化。她之前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对你表明心意的,可你并未有所回应,还以为她是玩弄你,假称自己心有所属。这对她的伤害很大,人在受过伤害之后,会对可能伤害她的人敬而远之。而你现在,就是安淑公主敬而远之的对象,明白了吗?”

闻言,云轻鸿苦笑了一下,道“这样我岂不是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

“不会的。”赫云舒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我该如何做?”

赫云舒上下打量着云轻鸿,道“先,不要再这样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恕小妹直言,你现在这精神状态,还真是和街上伸手要饭破衣烂衫的乞丐没什么区别。谁会看上一个精神不振的乞丐呀?其次,是男人就该有一番事业,你应该继续去兵部做事,做出一番成就,让她知道你是一个有能耐的人。只有这样,她才会注意到你,只有注意到你,往昔的情愫才会一点一点在她心中苏醒,你们才有可能。”

听罢,云轻鸿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他说“小妹你放心,我现在就沐浴更衣,之后就去兵部。”

在安淑公主“死后”,在那漫长的回忆中,云轻鸿才觉自己早已喜欢上了她。那时他以为她死了,万念俱灰。可他何其幸运,她并未死去,现在,他是不愿意失去一分一毫的机会了。

听罢,赫云舒说道“好,不愧是我的表哥。那你忙,我走了。”

之后,赫云舒走出了云轻鸿的院子,这时,便有一人从房顶上跳下,站在了她的面前。

看到他,赫云舒会心一笑。



第六百一十一章 无能为力

出现在赫云舒眼前的人,是她的二表哥云俊虎。

很显然,她刚才与云轻鸿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赫云舒笑笑,道“二表哥,你干嘛?”

云俊虎挠挠头,道“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又很怪的样子。”

赫云舒直言不讳道“因为我就是在忽悠轻鸿表哥啊。”

“什么?”云俊虎惊得睁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赫云舒所说的话。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二表哥,感情这个事我也不懂,我想的法子,只是让轻鸿表哥振作起来而已。就算是到最后安淑公主没有接受他,他也不至于萎靡不振,如此而已。”

感情是何其复杂的一件事,我喜欢你时,你不喜欢我,那么,当你开始喜欢我的时候,我还会喜欢你吗?这个答案是未知的,纵是赫云舒自己,也只是和燕凌寒有过感情而已。

她的感情经历,实在是太过空白,不能给任何人有所参考。

而她和燕凌寒的相处相知,和大多数的人都不相同,她也提供不了任何的经验。

听到赫云舒的解释,云俊虎约莫明白了什么,冲着赫云舒竖起了大拇指。

随即,云俊虎近前,悄声道“小妹,现在可以给美目下聘礼了吗?”

赫云舒一笑,道“可以。”

一个月之前,云俊虎就想着给任美目下聘礼了,只是当时安淑公主“死”了,在这样的时候办喜事,明显是不符合规矩的。所以,当初赫云舒就让云俊虎一个月之后再说这件事。虽然现在安淑公主还活着的消息并未公开,却也不会触霉头了。

看着云俊虎猴急的样子,赫云舒一笑,道“表哥,你这么着急,该不会是有什么等不得的吧?”

云俊虎脸色一变,道“小妹,这话可不敢胡说,平白毁了人家的清誉。我就是觉得,美目那么好的女孩子,我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才遇上她,老怕她跑了,得娶回家才放心。”

“那你就不问问美目愿意不?”

“她自然是愿意的啊。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去禀报母亲,让她赶紧准备聘礼,好去丞相府提亲。”说完,云俊虎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儿。

看着他猴急的样子,赫云舒哑然失笑。

二表哥虽然性子欢脱,但是还是很有意思的嘛。

之后,赫云舒朝着外公云松毅的院子走去。

她去的时候,念远表哥不在,只有外公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的葡萄树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悄悄走过去,看到外公的脸色不大好,便扶着他在一旁的软椅上坐下。

见是赫云舒,云松毅勉强一笑,道“舒丫头,你回来了。”

“嗯。”赫云舒点点头。

她抬头,便看到云松毅目光殷切的看着她。她知道他想问什么,咬了咬嘴唇,道“外公,这一次虽然将大魏奸细一网打尽,但是,并没有母亲的下落。”

说也怪了,从之前的那些纸条来看,母亲云锦瑟应该是被大魏奸细带到了京城的,可是,现在居然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赫云舒隐去眼神中的不安,安慰道“外公,您放心,我一定会继续查下去的。您且耐心再等些时日。”

“好。”云松毅缓缓应道。尔后,他的目光向上,悠悠地看向了那头顶爬满了的葡萄藤。

这棵葡萄树很大,遮盖了院子里大半的部分,它被照料得很好,绿意葱葱,紫色的葡萄挂满了枝头,很是喜人。

赫云舒起身,随手摘了一串葡萄,交给身旁的仆从,吩咐道“把它洗了。”

那仆从是历来跟在云松毅身边伺候的,却是不敢接那葡萄,只忐忑不安地看着云松毅。

赫云舒有几分疑虑,难道这葡萄是吃不得的?

这时,云松毅看向了那仆从“按表小姐说的去做。”

“是,国公爷。”尔后,那仆从才敢接过葡萄,起身去清洗。

赫云舒抬头看了一眼那紫的红的葡萄,猜测道“这葡萄树是为了母亲而种?”

云松毅点了点头,道“是。”

他半躺在那软椅上,抬头看着那郁郁葱葱的葡萄藤,他的目光悠远而深邃,似是透过这层层叠叠的葡萄叶子,看到了充斥着遥远回忆的过往。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母亲小时候是最喜欢吃葡萄的,每次我在家,都闹着让我给她剥葡萄吃。没葡萄的时候就只能吃葡萄干,那时候,她就时时刻刻盼着秋天,说秋天来了,就可以吃葡萄了。现在是秋天了,也不晓得你母亲有没有葡萄吃。”

说着,他的眼睛有些潮湿。

赫云舒半蹲在他身边,低声道“外公,母亲若是知晓,也不希望你现在这般难过的。你放宽心,母亲会找到的。”

“好,好。这些葡萄以后谁也不准吃,就给你母亲留着,等她回来看到我种了这么大一棵葡萄树,一定会很开心的。”

“嗯。”赫云舒点头应道。

之后,云松毅又盯着那些葡萄看。

赫云舒就陪着他看着。

偶尔会有鸟儿落下,想要啄那些熟透了的葡萄,云松毅就会惊慌地站起身,赶走那些鸟儿。x8

直到这时,赫云舒方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她来这里的时候,都会看到外公坐在葡萄树下。原来,他是要提防着那些鸟儿来啄食葡萄,在他看来,这些葡萄是要留给他的女儿吃的,分外珍贵,万万不能被这些鸟儿啄了去。

一时间,赫云舒感慨良多,却又深感言语的苍白,此时此刻,她竟是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是陪着外公坐在那里,提防着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的鸟儿。

这时,仆从将洗好的葡萄端了过来,轻轻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赫云舒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耳边便传来外公的声音“吃吧。”

她点点头,捏过一个葡萄,剥了皮放进嘴里。

一旁,云松毅看着她,目光柔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在吃葡萄一般。

赫云舒眼眶微热,为外公对母亲的怀念,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装作平静的样子说道“外公,我想把葡萄带回去吃。”

“好。”云松毅应道。

之后,赫云舒端着那盘葡萄,跑了出去。

孰料,她跑得太急,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第六百一十二章 脱离她的掌控

被她撞上的人,是大表哥云念远。

自从出了福伯那档子事儿,一直是云念远在照顾云松毅。

见赫云舒端着那葡萄魂不守舍的样子,云念远猜出了其中的缘由,他叹了一口气,道“小妹,你放心,一定能找到姑姑的。”

“嗯!”赫云舒重重地点头,之后,她将手里的那盘葡萄递给了云念远,道,“表哥,你把它送到我房里吧,我出去一趟。”

“可是,天都黑了……”

云念远话未说完,赫云舒已经将葡萄放在了他的手里,她自己则大步而出,朝着门口而去。

赫云舒一路出了定国公府,去找燕凌寒。

最终,在燕凌寒的新宅子里,赫云舒看到了他。

此时,他正吩咐人做什么,看到赫云舒来,很是戒备的挥挥手让人把身边的东西挪开,之后才迎了上来。

赫云舒心情不佳,也就没有留意他的那些小动作。

见燕凌寒来,赫云舒问道“母亲还没有消息吗?”

燕凌寒摇了摇头。

这一次,他们将大魏的奸细一网打尽,之后又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的住处,彻底的搜查了一遍。可是,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找到云锦瑟的下落。

“你放心,我会继续找的。”燕凌寒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轻声道。

“嗯。”赫云舒暗暗点头,尔后抱住了燕凌寒。

在他宽阔的怀抱里,她暂时忘却了悲伤。她对那素未谋面的母亲没什么感情,也说不出什么怀念,可看着外公那个样子,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燕凌寒亦抱住了赫云舒,紧紧地。

在燕凌寒的怀抱里,赫云舒很快缓过劲儿来,二人走到一旁的凉亭里,依偎在一起,说着一些贴心的话。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去了大理寺。

现在,虽然她被晋升为丞相,但是刚刚经历了大魏奸细的事情,燕皇便许给她一些日子,让她暂时歇息一番。

正好,她可以趁着今天了结大理寺的事情。如此,之后的那些日子,就可以好好歇息一番。近一个月都在忙碌,现在终于能有时间闲下来,陪一陪外公和燕凌寒。最近外公的心情不大好,她倒是可以带着他出去散散心,也好过他整天待在那个院子里,睹物思人。

坐在马车之上,赫云舒对以后的日子有了粗略的打算。

很快,大理寺就到了。

今日的大理寺,和往日无异。

赫云舒刚刚踏进大门,朝着骆青楚的房间走了没几步,身后便传来嘈杂的喊声。

“放开我,我是铭王妃,你们岂能这么对我!”

赫云舒回头,现说话的人是庆明珠。

此刻的她,丝凌乱,穿着一身白色的囚衣,上面还沾染了许多的血迹。她的脸上脏乱一片,还有一些秽物,全无往日的威严赫赫。

因庆明珠与大魏奸细勾结,之前又有暗害燕凌寒的罪行,数罪并罚,此前便已经被关押在刑部论罪,现在,罪责已定,只待大理寺审核之后就可以定罪。依照她所犯下的罪行,最轻也是凌迟处死。

在庆明珠的身后,是她的父亲,庆敏。他的情形比之庆明珠,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到二人,赫云舒眸色平静,扫了一眼之后便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庆明珠却瞧见了她,歇斯底里道“赫云舒,是你抢了我的王妃之位!”

她的言语笃定,不容置疑。

赫云舒尚未说话,那押送庆明珠的士兵就踹了庆明珠一脚,怒斥道“混账东西,竟敢辱骂赫丞相,找死!”

说着,又是一顿揍。

庆明珠的嘴角溢出鲜血,却仍是阴仄仄的看着赫云舒,道“赫云舒,你抢了我的王妃之位,我就算是死了,也一定要拉你下十八层地狱!”

赫云舒嗤然一笑,不以为意道“活着尚且斗不过我,还妄想着死后能将我怎样,这梦做的可真是不切实际!”

听罢,庆明珠突然就笑了,她朝着地上吐了一口血,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赫云舒,就算是你抢了我的王妃之位又如何,你嫁的男人还不是我庆明珠用过的!哦,姑且告诉你好了,燕凌寒在床上不怎么样,这辈子,你只怕要守活寡了。”

赫云舒呵呵一笑,道;“庆明珠,你自诩聪慧,怎的到现在还如此天真?睡了个戏子还出来炫耀,你们庆家的脸真是被你丢光了。”

“什么!你胡说!”庆明珠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大声道。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赫云舒反问道。

庆明珠不是一个蠢蛋,既然这是一场为了蒙骗她的戏,那么做戏的人又怎么会是真的呢?原先只是怀疑,可现在听赫云舒亲口说出来,心中那怀疑的口子越扯越大,几乎将她吞噬。

细想起来,那一晚的记忆很模糊,而燕凌寒始终戴着银色面具,就连在床上的时候都不曾取下过。现在看来,她的怀疑是真的。

一时间,庆明珠挫败不已。

然而,转念想到燕凌寒身上所中的罂粟粉的毒,庆明珠又有几分得意,她看向了赫云舒,神情狰狞“赫云舒,那一晚的人不是燕凌寒正好,反正他身上中了罂粟粉的毒,也活不长了。”

说罢,她阴仄仄的笑着。

这时,燕凌寒从外面大步而进,他走到赫云舒跟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赫云舒,笑道“喏,你最喜欢的点心,我给你买来了。”

赫云舒笑笑,道“好。”

二人说着话,欢声笑语,郎情妾意。

这一幕落在庆明珠眼里,犹如针扎一般难受,她歇斯底里的吼道“燕凌寒,你不得好死!就算是我杀不了你,罂粟粉也会要了你的命的!”

赫云舒的心猛然一缩,她忽然间意识到,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狐疑地看向了燕凌寒,燕凌寒却是看向了那押送庆明珠的兵士,呵斥道“将这满嘴喷粪的疯婆子投到后面的粪池里去,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那兵士听令,押着庆明珠朝着后面而去。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脸上一片死寂。x8



第六百一十三章 难得的安闲

燕凌寒转过身,看赫云舒的脸色有了变化,他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燕凌寒,自那次之后,你还服用过罂粟粉吗?”

说完这句话,她的一颗心悬在了那里。

她知道,服用罂粟粉之后,身体会有很多反应,那是一种瘾,须得再次服用罂粟粉之后才会消除。而这一个月来,燕凌寒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这一个月内,会不会他犯过这种瘾?犯了之后,难受至极的时候,他会不会再次服用罂粟粉?

一瞬间,赫云舒的心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疑问。

那诸多的疑问几乎要击垮了她,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燕凌寒,想要从他的嘴里听出一个确切的回答。

燕凌寒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道“没有。”

“好,我信你。”赫云舒应道。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她知道,若再次服用,罂粟粉的毒会越来越深,越来越难以根除。

幸好,燕凌寒并未如此。

之后,赫云舒去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而燕凌寒则被骆青楚叫走了。

骆青楚愁眉不展,身上的衣服布满了褶皱,似是没有换,神情也有些萎靡,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揍了?”

骆青楚看向燕凌寒,道“凌寒,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赫云舒的父亲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会怎么做?”

听罢,燕凌寒奇怪的看着骆青楚,道“好,就算是我接受你的如果,可我的杀父仇人是她的父亲,又不是她,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看着燕凌寒没有犹豫就如此回答,骆青楚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是不孝?”

“我娶我心爱的女子,我父亲在天有灵,该替我感到高兴才是,怎么会是不孝?”燕凌寒反问道。

听到燕凌寒不假思索的回答,骆青楚愣在了那里。这就是他和燕凌寒的不同,燕凌寒办事果决,当机立断,而他考虑甚多,在越来越多的考虑之中,他失去了自己的本心。

看骆青楚的神情,燕凌寒不准备再多说,转身就走,临到门口,他转过身看着骆青楚,道“恕我直言,你对皇姐的感情,不深。”

说罢,燕凌寒离去。

他没什么经验,也无心谈论别人的感情。只是事关燕碧,他多了一句嘴罢了。

尔后,燕凌寒去找赫云舒。

此时,赫云舒正在把没有办完的案子交给手底下的人,吩咐着需要注意的细节。

燕凌寒便找了一个椅子坐下,看着赫云舒做事。x8

正在做事的赫云舒很认真,不苟言笑,很是专注的样子。

终于,赫云舒将所有的事情都吩咐完了。

回头看到燕凌寒,她展颜一笑,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了好一会儿了。”燕凌寒委屈道。

赫云舒笑笑,道“是吗?那我岂不是冷落你了?”

“对啊,你要哄我。”

“好啊,我哄你。”赫云舒爽快地说道。

于是,燕凌寒就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等着赫云舒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哄他。

可是,之后赫云舒就自顾自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完全不看燕凌寒。

燕凌寒以为赫云舒憋着什么大招,就耐着性子等在那里。

可直到赫云舒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准备走的时候,她看向燕凌寒,道“怎么,还不走?”

燕凌寒狐疑道“我等着你哄我呢。”

“我已经哄过了啊。”赫云舒强调道。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我哄你。这不,又哄你一遍。”赫云舒一本正经道。

至此,燕凌寒恍然大悟,原来赫云舒说“我哄你”三个字就算是哄他了。这算是什么鬼道理?

“不算。”燕凌寒傲娇道。

说着,他快步上前,一手插上了门,尔后揽过赫云舒,将她放在那偌大的桌案上,居高临下道“娘子,你这是戏耍为夫。你可知,这后果该当如何?”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该当如何?”

“娘子等着看就好了。”

“什么……唔!”

此时,燕凌寒已经用他的实际行动做出了解释。

他朝着赫云舒粉嫩的双唇吻了上去,攫取着她的馨香和甜蜜,乐此不疲。

赫云舒享受着这个吻,并给以回应。

这一吻持续了很长时间,再分开的时候,两人的嘴唇通红,犹如抹了胭脂一般。

燕凌寒的大拇指摩挲着赫云舒的唇,凑近了她,带着满脸的笑意说道“上瘾了怎么办?”

“凉拌呗。”

“呵呵,你等着。”燕凌寒凑近赫云舒的耳边,带着几分威胁的气息说道。

“等什么?”

“哦,这个嘛,我要卖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着,燕凌寒笑得分外得意。

看燕凌寒话里有话的样子,赫云舒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是不管她如何问,燕凌寒都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说。

最终,赫云舒只得作罢。

从大理寺出来之后,燕凌寒送赫云舒回了定国公府,至于他自己,则去忙了。

之后的几日,赫云舒一直在府中陪着外公,有时候还帮着舅母准备一下聘礼。

舅舅已经找了媒人去丞相府,也找了风水先生测算八字,将送聘礼的时间定在了九月初八。所以,这些日子,赵夫人一直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给任家的聘礼。这是她第一次娶儿媳妇,聘礼的事情又十分杂乱,她难免手忙脚乱,忙活不过来,幸好有几位相熟的夫人帮着准备,才不至于抓瞎。

这几日赫云舒虽然过得清闲,但是也很充实,美中不足的是,燕凌寒似乎很忙,总是在晚上才有空来看她。而且每次来的时候都火烧眉毛一般,很是着急,就算是来见她,也待不满一个时辰就要走。

赫云舒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这一日早上,她正帮着舅母整理聘礼的名目,这时,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声道“表小姐,您快去前面看看吧!”



第六百一十四章 不及你

见管家如此慌张,赫云舒来不及问话,大步朝着前面走去。

好在赵夫人的院子距离前院很近,很快就到了。

到前院一看,赫云舒呆住了。

这,算是个什么情况?

只见此时院子里已经堆了不少的红色箱子,上面系着大红色的绸子,一派喜庆。

往外看去,舅舅云锦弦站在那里,和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说着什么话。

而在门口,站着唱礼官,正朗声说着什么。他说一样东西,便有人将东西抬进来。

那唱礼官声音洪亮,字正腔圆。

“碧玉翡翠屏风十扇、东海珊瑚树三棵、碧玉琉璃玉枕一对、玛瑙瓶三对、玉锦、浣花锦、浮光锦、天香绢、碧云纱各十匹……”

听着这些,赫云舒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可此时,围在定国公府门口看热闹的人却是炸开了锅。

且不说那碧玉翡翠屏风,单是那东海珊瑚树就足够名贵和稀有,即便是京城富庶之家,有一串上好的珊瑚珠子就足够显赫的了,可这铭王府送来的聘礼上,居然是整棵的珊瑚树,那珊瑚树颜色纯正,通体赤红,造型优美,一看就是万里挑一的物品。然而就是这样绝无仅有的宝贝,居然一次送了三棵!这可真是大手笔!

然而,珊瑚树之后,让人惊诧的东西更是层出不穷。还有那浣花锦和浮光锦,据说是连宫里的娘娘都很少有的稀罕物,至于寻常的百姓,更是想都别想,可就是这样的宝贝,就这么成匹成匹地往定国公府里抬。

一时间,众人看花了眼,都睁大了眼睛往定国公府门口瞧,想睁着看个稀奇。就算是得不到这些东西,饱饱眼福也好啊。

这样的好东西,错过了这个村,再想要看到,那就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起初送进去的东西他们还听说过,可后来送进去的东西却是闻所未闻,却是一听就能知道是好东西的物件儿,一个个贵不可言。

先前抬进去的东西用的箱子就是用上好的红木做的,而后来竟是用上了沉香木所制的箱子,这沉香木可是上好的香料,就那么一小片就要十两银子,更别说做成这么大的箱子了,单说这箱子的价值,只怕就要上万两银子了,至于里面装着的东西,只怕是更名贵吧。

围观的百姓伸长了脖子往定国公府里看,生怕错过了什么稀罕物儿。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定国公府门口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而赫云舒站在里面,看到这么大的阵仗,也是惊呆了。

就算是她不知道那唱礼官所说的东西有多么的名贵,可看众人的反应,也知道非同寻常。

这是……燕凌寒送来的聘礼?

赫云舒正一头雾水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原先热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朝着东边看去。

外面,一片寂静。

赫云舒不禁有几分狐疑,想要去一看究竟。

她刚刚迈动步子,云锦弦就拦住了她,悄声道“舒儿,虽说你在朝廷上抛头露面的,可现在是送聘礼的时候,你还是不要露面了。我去瞧瞧是什么情况。”

“好。”赫云舒点点头,应道。

尔后,云锦弦正朝着外面走去,却现已经有人走了进来。

在围观百姓的注目下,一身黑色王服的燕凌寒阔步而来,他身材颀长,有玉树临风之姿,行走间虎虎生风,王者之气,浑然天成。

这样的燕凌寒,足以成为众人瞩目的中心。

前几日,庆明珠已经被凌迟处死。随着她的死,之前燕凌寒被降为郡王的真相也浮出水面,这时人们方才知道,燕凌寒之所以那样做,是为了引出奸细,从而将他们一网打尽。

知道了这些,人们因自己此前对于燕凌寒的憎恨而感到愧疚,知道真相之后,对于燕凌寒的钦佩则是与日俱增。

此番看到燕凌寒来这里,且以真面目示人,众人都有些激动。

他们看着燕凌寒,目光热切。

然而,现在的燕凌寒无心顾忌他们,此刻他的眼中,只有赫云舒。

他朝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走去,今日的她,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衣裙,头上挽着一个百合髻,一旁斜插着一根碧玉簪子。他看得出,那簪子是他之前送给她的。

看到赫云舒,燕凌寒的脸上带上了笑意,他走近赫云舒,道“喜欢吗?”

瞧着将这偌大的空地摆满了的聘礼,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这聘礼也太夸张了吧。”

燕凌寒摇摇头,道“没有。要迎娶本王的心上人,不拿出诚意怎么行?你说对吧,舅舅?”

说着,燕凌寒看向了云锦弦,自来熟的叫起了舅舅。

云锦弦笑笑,没有说话,走远了。x8

此时,赫云舒尚且不知,这送聘礼的队伍从铭王府一直绵延到定国公府,即便如此,还有些人没出王府呢。

这一大队送聘礼的队伍,可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见云锦弦离开,燕凌寒笑了笑,道“这些东西你喜欢吗?”

看着这摆了一院子的东西,赫云舒笑了笑,道“不及你。”

“什么?”

赫云舒近前,道“今日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及你来得重要。”

她鲜少说这样的话,此番听到,燕凌寒乐得几乎要狂,他猛地上前,抱住了赫云舒。

赫云舒忙推开了他,心道,这人可真是个莽汉,这大庭广众的,也不知道注意一下,真是过分。

燕凌寒却是笑着,一脸如春波般荡漾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这时,定国公府的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路过赫云舒身边的时候赫云舒叫住了他,道“慌慌张张的,生了何事?”

“表小姐,库房已经满了,老奴来问老爷讨个主意,看看聘礼放到哪里去。”

赫云舒一阵愕然,定国公府的库房足有十间大屋子,算起来比一个足球场还大,就这居然还摆满了。

随即,她看向了始作俑者燕凌寒,燕凌寒却是凑近了她,道“这不怪我。”

最后,硬是将几个客院的东西清理出来,这才将聘礼放了进去,把定国公府的人忙的是人仰马翻。

赫云舒和燕凌寒倒是乐得清闲,躲在后院聊天。

这时,随风悄悄摸了过来,道“主子,宫里来人了。”

听到这个,燕凌寒一愣。



第六百一十五章 挖好的坑

见随风说宫里有人来,燕凌寒的神情有些奇怪,赫云舒不禁问道“怎么了?”

燕凌寒笑笑,道“没什么,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嘛。”

赫云舒不解其意,这时,燕凌寒看向了随风,问道“来的是谁?”

“刘福全。”

这刘福全是宫里的太监总管,若不是重要的事情,是不会派他出来的。看来,这次的事情是很紧要的了。

然而,听到是刘福全,燕凌寒却是说了一声“小气。”

赫云舒更纳闷了,派刘福全来跟小气有什么关系?

燕凌寒回身,看向了赫云舒,道“没事,我去宫里一趟。至于你,等着当我的新娘子就是。”

说着,他轻轻地挠了挠赫云舒的手心。

赫云舒笑笑,道“好啊,你去吧。”

燕凌寒依依不舍地离开,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路上,随风缩着脖子,看着自家主子“主子,要不咱们先出去躲几天,避避风头?”

“避什么风头?”

随风眼观鼻,鼻观心,主子您自己做了什么您自己不知道吗?还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宫,真不怕被陛下乱棍轰出来?

燕凌寒却是一派淡然,心不虚,面不红,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随风不安地上前,道“主子,若是陛下斥责,怎么办?”

燕凌寒瞥了随风一眼,道“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您,您是主子。”

“安心待着就是,不会有事的。倒是你,没事儿去御膳房转转,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吃食,若是有,就把那厨子绑回去,记住了!别一次次让我提醒,我会累。”说完,他还白了随风一样,很是看不惯这个属下的样子。

随风深吸一口气,不言语了,心道,当主子的就是心大啊。

燕凌寒就这么一路进了御书房,此时,燕皇正气鼓鼓地等着他。

见燕凌寒来,燕皇抄起面前的一摞奏折,朝着燕凌寒劈头盖脸的就砸了过去。

燕凌寒闪身一躲,完美的躲了过去。

尔后,他看向燕皇,一脸的不解“皇兄,你这是何意?”x8

一听这个,燕皇更是火大,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燕凌寒,怒道“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库房里那些东西不是你抬走的?珊瑚树、翡翠屏风、浮光锦,你敢说不是你拿走的?”

“是啊,是我拿走的。”

“你个混蛋玩意儿!”说着,燕皇抄起另一面的奏折,朝着燕凌寒又砸了过去。

燕凌寒自然又躲了过去。

“皇兄为何如此生气?”燕凌寒一脸疑惑道。

听到这话,燕皇气得不打一处来,拿了他的东西还问他为什么这么生气,这还没天理了!

他气得直喘粗气,见燕凌寒倒是一脸坦然,他愤愤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何朕不能生气?那库房里的东西,皇后和丽贵妃我都没给,那都是给安淑准备的嫁妆,你可倒好,一股脑儿全给我拿走了,我为何不能生气?”

燕皇越说越气,气得脸红脖子粗,连那皇帝的自称也给忘了。

燕凌寒睁大了眼睛,道“皇兄,难道你忘了母后临终前交代了什么?”

听燕凌寒提到太后,燕皇神色稍缓,道“说让我们彼此扶持。”

“对啊,彼此扶持。长兄如父,如今为弟的要成婚,拿不出像样的聘礼,从皇兄这里拿些聘礼还不行吗?”

听罢,燕皇睁大了眼睛,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你少来,你成亲的聘礼母后是准备了的,那些东西可都是一等一的好,特别是那整面的玉床,冬暖夏凉,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

“可是,那是上一次的聘礼啊。难不成我还要拿上一次的聘礼,白白损了皇家的颜面?”燕凌寒一本正经道。

“那你也得事先跟我说一声啊,就这么迷晕了看守,把东西顺走了?”燕皇瞪着眼睛说道。

他下朝回来,看守库房的太监就来禀报,说库房里的好东西大半都没了。他顿时就蒙了,也没听说最近有江洋大盗出现啊。

待燕凌寒去定国公府送聘礼的消息传到宫里,燕皇气得鼻子都歪了,这哪里是出了江洋大盗,这是出了家贼啊。

“哦,习惯了。都是一家人,拿个东西还要三禀报四申请的,岂不是见外?”

燕皇气得直瞪眼,心道,你倒是不见外,把我存起来的好东西全都顺走了!

一时间,二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吱声。

最终,燕皇开口道“罢了,送出去的聘礼总不能收回来。可是,你把朕给安淑准备的聘礼给拿走了,安淑出嫁的时候怎么办?”

“不是有一大波礼物正在来的路上吗?”燕凌寒一挑眉,说道。

燕皇朝他瞪了瞪眼,坐了下来。

此番将大魏奸细一网打尽,手里还抓了不少的俘虏,算是有了石锤,他本来是准备把这些人都杀死的,燕凌寒却建议留下他们,另外给大魏送去国书一封,言语凿凿皆是斥责之意,指责大魏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既然是大魏做下错事在先,那么大渝便有理由责问,责问之下若大魏无动于衷,那么大渝就可以进兵大魏,有了开战的由头。

而前几日已经得到消息,大魏的使团已经在来的路上,算算时间,约莫再有一两日就可以到京城了。大魏使团既然是来赔罪的,自然该有赔罪的礼物。

据探子回报,大魏使团随行的人员有上千人,还运送着几十辆马车,看来,这赔罪礼还不少。

想到这一层,燕皇不禁暗叹燕凌寒的妙计,心里的怒气也消散了些许。

他轻咳一声,道“眼下既然你也要成亲了,这聘礼便算是送你的。不过,你成婚之后,须得尽快开枝散叶。也不瞧瞧自己都多大岁数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老三都会满地跑了。”

“借皇兄吉言。”这次,燕凌寒倒是乖巧。

燕皇微微一笑,道“罢了,回去吧。”

燕凌寒大感意外,不禁多看了燕皇几眼,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燕皇一瞪眼,道“还不走,等着我请你吃饭啊?”

燕凌寒勉强压下心里的狐疑,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燕凌寒的背影,燕皇窃窃一笑,小寒子,我等着你往我挖好的坑里跳!



第六百一十六章 燕凌寒,你闪闪发光

此时,定国公府中,送聘礼的人总算是来完了。

这一番送聘礼,足足从早上持续到了中午,累瘫了四个唱礼官,每一个都是喊得嗓子冒烟儿,走的时候都是被人抬着走的。

而正厅前面的空地上,早已摆的连下脚的地方也没有了。

至于后面的大库房小库房,早已堆满了。现在正在抓紧时间找木匠做木架,如此也好多放些东西,不至于外面都堆满了东西。

这一日,云俊虎早早出了门,中午才回来,一踏进大门现无处落脚,他不禁睁大了眼睛,看向正在忙碌的云锦弦,道“父亲,咱们这是要搬家?”

云锦弦累得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指着那箱子上的红绸给云俊虎一看。

云俊虎虽然是个傻小子,自幼长在军中,可最近他也在张罗聘礼,自然知道这红绸所代表的的意思。他睁大了眼睛“这……这是我那小妹夫送来的聘礼?”

云锦弦懒得说话,就勉强点了点头。

云俊虎顿时就崩溃了,一脸苦瓜相,他仰天大吼“我的天啊,能不能给我留点儿活路啊!”

他九月初八就要给他的美目下聘礼了,此番燕凌寒这聘礼一送,他送什么都只有两个字寒酸!

唉,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一时间,云俊虎苦着脸,无语凝噎。

他正郁闷着呢,云锦弦在他腿上踹了一下,说的话也是言简意赅“抬东西!”

“父亲,我抬东西?”

对于云俊虎这种让他多说话的行为,云锦弦很是愤懑“人手不够,你还不能帮着抬抬东西了?”

“能!能!父亲,我这就抬!”说着,云俊虎就搬起了一口大箱子,朝着后面走去。

这一搬,东西也没多重啊,云俊虎心里不禁犯了嘀咕,该不会是他这小妹夫忽悠人,这是个空箱子?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云俊虎看了看左右,大家都在忙着抬东西,并没有人注意他。他瞅准机会,猫腰进了小花园。

他进了一个冬青树丛,见身后无人跟来,就解开红绸,打开了箱子。

这一看,傻眼了。

这里面哪里是没东西啊,简直是太有东西了。精致的盒子里,铺着上好的丝绒棉布,中间摆着碗口大的一颗夜明珠,通体透亮,出柔和的光芒,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可是,他拿的明明是一个很不起眼的箱子啊,这么个箱子装的东西都这么好,那些沉香木的箱子里该是什么样的好东西啊。

如此想着,云俊虎跌坐在地,好生懊恼。

“表哥,你这是干嘛?”

听出这是赫云舒的声音,云俊虎弹身而起,看了过去,现赫云舒就坐在前面的秋千上,正看着他呢。

云俊虎舌头有点儿打结“小……小妹,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在这儿啊,从你进来到现在。”

“那个,这箱子有点儿轻,我怕我那小妹夫糊弄你,替你看看。”

赫云舒笑笑,站起身,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道“表哥,过几天你就该给美目送聘礼了,今日府中进了这么多东西,库房里都搁满了,你去挑一些做聘礼,也好腾腾地方,如何?”

听赫云舒这样说,云俊虎诧异道“小妹,这可都是你的聘礼啊?”

“对啊,既然是我的聘礼,那就是由我做主,我说了算。”

“不,小妹,这些都是你的聘礼,我不能要。”云俊虎坚定道。

赫云舒又说了几次,云俊虎都坚定拒绝,之后,她就没再说什么。

这一大波聘礼在太阳落山之前总算是整理完毕,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了饭。

尔后,赫云舒就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推门进屋,却现里面已经有了人。

赫云舒一笑,道“你这夜闯深闺的毛病还真是改不了了,说,都闯过谁的闺房?”

“就闯过你的,还能闯谁的?”燕凌寒笑着应道。

赫云舒走近,看到燕凌寒的脚边有两口大箱子,赫云舒狐疑道“这是什么?”

“聘礼。”

“聘礼不是送过了吗?”

燕凌寒神秘的一笑,道“打开看看,我敢保证,今天送进来的全部聘礼,也没有这些东西值钱。”

赫云舒表示不信,今天抬进来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来来回回将近上千箱,还没有眼前这两个箱子里的东西值钱,骗鬼呢?

然而,当赫云舒打开箱子之后,她就不这么想了。

眼前打开的箱子里,装着满满当当的纸,每一张纸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地契。

她往下翻了翻,一整箱子都是,打开另一个箱子,亦是如此。

赫云舒惊呆了“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地契?”

“我六岁就开始经商,没事儿的时候就整个大渝乱跑,有这么多地契也不奇怪啊。”

赫云舒再一次惊呆了,六岁就开始经商,这是神童吗?整整两箱子的地契,少说也有上千张,要按现代的说法,这都是房产证,几乎相当于每个城市都有燕凌寒的房子,哦,不是几乎,是肯定。x8

惊愕之下,赫云舒上前,抱住了燕凌寒的脑袋,道“燕凌寒,你闪闪光。”

闻言,燕凌寒哭笑不得,他又不是星星,为什么要闪闪光?

过了好半天,赫云舒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燕凌寒上前,从后面抱住了赫云舒,道“有了这些,你想做的事情会容易许多。”

细细品味燕凌寒话里的意思,她才知道此时此刻的燕凌寒交给她的是什么。

毫不夸张地说,他交给她的,是整个大渝。

历来,经济和政治都脱不了干系,单凭燕凌寒手里的这些地契来看,他富可敌国。看来,长久以来燕皇对于燕凌寒的依赖,并不只是他的战神之名,还有他原本的实力。

赫云舒回身,重新审视着燕凌寒。

“将这些都交给我,你真的放心吗?”

燕凌寒神色微敛,却是无比的郑重“我燕凌寒此生与你,生死相随。”

他没有说出的话是,生死尚可相随,那么这些身外之物又算什么?

赫云舒微愣,转瞬却是变了脸色,她将那箱子合上,背对着燕凌寒,正色道“这些,你还是带走吧。”



第六百一十七章 赫云舒,你值得

见赫云舒如此反应,燕凌寒心里一紧,声音颤“怎么了?”

他快步走到赫云舒跟前,见她脸色不大好,不禁十分担心,他正想上前拥她入怀,赫云舒却后退一步,道“燕凌寒,你可知,我所立下的宏愿,是要让大魏倾国以葬的?”

“我知道。”

“你可知,有了你所给的这些地契,我手里的砝码就会更多。或许,我可以用这些地契威胁燕皇,让他出兵大魏,助我达成此愿?”

“我知道。”

“你可知,一旦两国交战,必定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我知道。”

“燕凌寒,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如何敢将这些地契交给我。换言之,这便是富可敌国的财富,你也知道我想为父亲报仇的心愿有多么强烈,难道你就真的不怕,不怕我为了自己的私心,做下丧心病狂的事情?”说完,赫云舒睁大了眼睛看着燕凌寒,似是在等他的回答。

“我燕凌寒既认定了你,此生你所做的一切决定,我必一一遵从,绝不违背。”

瞬间,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了赫云舒的心头,她苦笑了一声“燕凌寒,我如何值得你对我如此好?我不过是个失去了父亲的女子,空有定国公府表小姐的名号,你是大渝的战神,是高高在上的铭王殿下,你如何会将我看在眼中……”

她的话尚未说完,燕凌寒便用自己的唇封住了她所有没说出口的话。

这一吻,他很用力,似乎想用这力道告诉她,赫云舒,你值得。

这一吻,很久。

燕凌寒终于松开了她,看着她英气而又不失娇艳的容颜,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嘴唇,他的额头抵住了她的,轻声道“赫云舒,本王爱惨了你。除了你,谁敢用本王的名义出征?”

此刻的燕凌寒,真实而分明,近在咫尺,赫云舒突然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她微微蹙眉,道“你怎知我用你的名义出征,随风告诉你的?”

燕凌寒摇了摇头“不,我记起了从前的一切。”

说着,燕凌寒闭上了眼睛。

是在所谓的大婚那日,他站在暗处,看着赫云舒被庆明珠羞辱,看着那么多人从她的身上踩过,看她的背上一片泥泞,隐隐现出血迹,他的整颗心,似被人揪住一般,疼痛难忍。

是那样的痛彻心扉,犹如他被剥肉拆骨。

他一阵眩晕,晕倒在地。

再醒来的时候,头脑中原本混沌的一切重新变得清晰,他记起了一切。

可是,当他知道是自己下令救了庆明珠,他恨得连甩自己耳光,虽然和庆明珠的那一遭不过是一场戏,然而,他心爱的女子受苦,终归是和庆明珠有关。

而这庆明珠,是他救下的。

这让他,如何不痛心?

所以,要坦白说出自己回忆起了一切,燕凌寒是胆怯的。

可是,他从不愿骗她,她如此问,他便和盘托出。

说出之后,他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会生气。

出乎他意料的是,赫云舒的脸上,满是狂喜。

她那般欣喜,以至于她猛地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他。

是的,她怎能不开心呢?燕凌寒记起了一切,她就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他的记忆中不再有她。

燕凌寒慌忙接住,紧紧拥着自己心爱的女子。

明亮的烛光下,二人的心,紧紧贴着,容不下任何罅隙。

之后,赫云舒仍是不肯要那些地契,燕凌寒却是坚持“傻丫头,大渝与大魏之间,终有一战。大魏虎视眈眈,此番他们安插进来的奸细被尽数除去,焉知他们没有后招?此时若是一战,倒还省事儿了。”

赫云舒想了想,没再说什么。

现在,大魏的使团很快就要到达京城。

而这,只怕是一场无声的战争。

看到赫云舒皱了眉,燕凌寒伸出手,轻轻地将她的额头抚平,他柔声道“这些日子呢,你就什么都不要操心了,就专心等着做我的新娘子,好不好?”

“好。”赫云舒轻声应道。

不远处的墙根儿下,秋虫的鸣叫愈悦耳,为这拥抱着的人儿唱着一曲欢乐的歌。

此时此刻,不远处云松毅的院落里,他深夜未眠。

云念远扶着云松毅,关切道“爷爷,夜深了,您还是赶快睡吧。”

云松毅摇了摇头,他坚持着走到了院中的葡萄架下,看着那有些已经变得干瘪的葡萄,他叹了一口气“这葡萄都要落尽了,你姑姑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就吃不到这些葡萄了。”

听罢,云念远心头一沉,果然,爷爷还是挂念着姑姑的。

对于姑姑,他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那是一个总是会温柔地笑着的姑姑,会给他买糖吃,会唱好听的歌谣给她听。

看着云松毅悲怆的面容,云念远说道“爷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姑姑找回来的。”

云松毅没有回答,只看着满树的葡萄,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松毅站在那里,云念远就陪着。

不知过了多久,云松毅端起那放了许久的茶,抿了一口,有些凉。他将那茶递给了云念远,道“念远,茶凉了,你替爷爷喝了吧。”

云念远微愣,爷爷虽然素来节俭,却也不至于连一杯凉茶都舍不得倒掉吧。

见云念远迟疑,云松毅的脸色一沉,道“怎么,嫌弃爷爷喝了一口?”

“没有,没有。”云念远忙如此应道,尔后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

此时,赫云舒的院子里,燕凌寒已经离开。

赫云舒独坐在灯下,看着那两箱子的地契。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想出灭掉大魏的计策,但有了这些,便是一种保障。

她想了想,然后将这地契放在了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这一夜,赫云舒睡得很不安稳,似乎有什么莫名的情绪缭绕着她,让她不得安宁。x8

第二日一早,她早早地就醒了。

正在她躺在床上愣的时候,外面传来响亮的拍门声。

赫云舒暗觉诧异,便把窗子推开一条缝儿,朝着外面看去。

守在外面的丫鬟已经开了门,舅舅云锦弦大步走了进来,见他神色着急,赫云舒便推开了窗户,道“舅舅,怎么了?”

“舒丫头,你外公不见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我的锦瑟!

“怎么会?”赫云舒诧异道。

说话间,赫云舒已经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云锦弦的神色愈着急“你外公素来觉浅,起得很早。今早上我去他院子里请安,现他人不在。原本我以为他是去院子里溜达,可命人找了一圈,并没有。之后我把院子里都搜了一遍,倒是现念远还昏睡着,怎么也叫不醒。”

赫云舒心头一沉,道“去看看。”

说罢,她健步如飞,朝着外公的院子里走去。

此时,云念远已经被抬到了院子里,云俊虎正趴在他耳朵边大声地叫着,可云念远浑然未觉。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快步上前,从左手腕取出一枚银针,扎在了云念远的虎口处。

没过多久,云念远悠悠醒来。

看到眼前这么多人围着他,他暗觉奇怪,正要问些什么。

云锦弦却是先一步开口道“你爷爷呢?”

云念远一愣,顿时说道“不好!”

“快说,是怎么回事?”云锦弦急切道。

云念远便深吸一口气,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看来,昨晚的那杯茶,果然是有问题的。

赫云舒的反应最快“外公是去蜀地了。”

按照他们此前的查探,当年带走云锦瑟的人来自蜀地,而外祖母便是蜀地玉家的人。看来,从大魏奸细这里没有获得消息,外公是想要去蜀地寻找蛛丝马迹。x8

赫云舒当机立断“快,去西城门。”

要想去蜀地,必然是要经过西城门的。

很快,几人骑着马朝着西城门而去。

城门卯时开启,现在也只是过去了一个时辰而已,是走不远的。他们骑快马去追,一定能追得上。

几人到了城门口,云锦弦下去询问,依照那守城的官员所言,的确是一开城门就有一个马车在这里等着出城的,赶车的是一个老头模样的人,方脸,浓眉,头略微有些花白,正是云松毅的样子。

问明之后,云锦弦正要上马去追,这时,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贤侄,你怎么在这里?”

云锦弦回头,现说话的人是叶清风。

原本,他见父亲最近的情绪不大好,就给叶清风送了一封信,想着让叶清风来陪陪他。二人到底是多年的至交,有些话不能跟他们这些小辈说的,或许可以说给叶清风。如此,也好排解心中的苦闷。

云锦弦忙说道“叶伯父,父亲他离家去蜀地了我们正要去追呢。”

这其中的缘由,此前云锦弦已经告诉了叶清风。

叶清风一听,面色一沉,道“走,咱们一起。”

之后,几人继续往西而去。

一路上,云念远的脸色都很难看,很是自责的样子。

赫云舒走在他身边,边走边说道“表哥,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外公想要离开,咱们是防不住的。现在咱们去追,一定能把他追回来的。”

听罢,云念远点点头,继续策马狂奔,只恨不能肋生双翅,尽快找到云松毅。

众人一路疾驰,策马跑出了两个时辰,却是没有看到云松毅的身影。

这时,几人的面色都有些沉重。

赫云舒说道“舅舅,外公是不是走了小路?”

一路追来,他们走的是宽阔的官道。也是想着云松毅年纪大了,又是赶着马车,一定会走官道。

可现在看来,未必如此,云松毅一定是走了小路。

想到这一层,云锦弦的担忧愈浓重。

小路崎岖不堪不说,还有不少的山匪,甚是凶险,一般人都不会从那里走的。

只是,父亲急着离开,也算准了他们会追来,只怕会走小路。可现在追过去,因为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只怕是不能追上了。

想到这一点,云锦弦面色凝重。

这时,叶清风说道“贤侄,我知道一条路,能到那小路去,就离这里不远,兴许从这里走,可以截住你父亲。”

“好,就从这里走,烦请叶伯父带路。”

之后,几人跟着叶清风走上一条小路。在绕过一座山,经过一处茂密的树林之后,一条小路出现在眼前。

这条小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

因为不清楚云松毅到底有没有经过这里,几人便分成两队,赫云舒和云念远云俊虎兄弟二人一队往东去找,云锦弦、云轻鸿和叶清风继续往西去找。

赫云舒三人一路疾驰,朝着东面而去。

路两旁,有茂密的灌木丛,也有险峻的山崖,走起来有些阴森可怖的样子。

三人往回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便看到前面有一个晃晃悠悠的马车正在走着,上面的人隐约是云松毅的样子。

云俊虎本想快马上前,赫云舒拦住了他,道“表哥,外公这次出来,原本就是不想被我们察觉。此番我们若是追过去,外公慌不择路,只怕会有危险。这样吧,咱们先在这灌木林里躲一躲,待外公过来了再出来。”

云俊虎听了,深以为然,三人便悄然下马,和马儿一起藏身在了灌木丛中。

之后,几人看着那马车来的方向。

走近之后,几人现,那马车上的人,正是云松毅无疑。

待云松毅到了跟前的时候,云念远最先出现,一跃而起落在马车上,扶住了云松毅。

赫云舒与云俊虎随后出现。

见三人出现,云松毅一愣,继而他沉下脸,道“怎么,你们几个还想拦着我?”

赫云舒拉住了那马儿,道“外公,您年事已高,不可长途跋涉,您若是实在不放心,我们去蜀地查探,如何?”

“不,我是一定要去的。”云松毅的声音坚定,不带有丝毫的迟疑。

赫云舒正欲说什么,云松毅突然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柄匕,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怒声道“让我走!不然,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三人俱是一惊,纷纷开口劝着,却是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从西面驶来一辆马车,马车的样子平淡无奇,缓缓经过几人的身边。

一阵风起,刮起了那马车的车帘,云松毅不经意间的一瞥,整个人却是呆愣在那里,口中喃喃道“锦瑟,我的锦瑟!”



第六百一十九章 你到底是谁

“是我的锦瑟啊。”说到最后,云松毅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他一激动,手里的匕就有些不听使唤,划伤了他的脖子。

可他,浑然未觉,仍是呆呆地看着那马车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趁着这个时候,赫云舒猛然出手,躲过了云松毅手中的匕。

这个时候,云松毅突然转脸看着赫云舒,道“舒丫头,快,咱们快去追!那是你母亲,是你母亲啊!”

云念远拦住云松毅,道“爷爷,那只是个过路人,不是姑姑。”

“不,是!念远,那是你姑姑,是你姑姑。”云松毅声音恳切,无比确定。

说话间,那马车已经走了老远。

“好,咱们去看看。”

说着,赫云舒跳上马车,扶着云松毅,道“外公,咱们这就去追,咱们去里面坐。”

“好,好。”云松毅连声应着,由着赫云舒扶着他往马车里进。

坐好之后,他看向坐在外面赶车的云念远,催促道“念远,快,快追你姑姑!”

云念远应了一声,尔后调转马头,朝着那辆远去的马车追了过去。

赶上那马车之后,云念远跳下来,拦住了那辆马车。

他冲着那赶车的汉子微施一礼,道“这位兄台,我家爷爷无意中看到马车中的夫人,以为与我失踪的姑姑很像,怎么也不肯作罢,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让我爷爷看一眼。”

那汉子长得十分精壮,不屑道“你们是什么人?还妄想看我家夫人,真是痴心妄想!”

这时,云松毅从马车中挑帘而出,他目光殷切的看着那马车,道“锦瑟,你就是我的锦瑟啊。你快出来,那院子里的葡萄,为父都给你留着呢。”

云松毅的话,让人泪目。

马车之中伸出一只纤纤素手,皓腕雪白,戴着一个成色极好的白玉镯子,那只手缓缓挑开车帘,里面的人随之出现在众人面前。

马车里面,坐着一个端庄的美貌妇人,面容白皙,体态匀称,她瞧着云松毅,道“老先生,你可看清楚了?”

看到这张脸,云松毅喃喃道“怎么会不是我的锦瑟呢?我刚刚看,明明就是我的锦瑟啊。”

那妇人微微一笑,道“老先生,人老了难免会眼花,加上思念,难免会产生错觉。”

云念远冲着那妇人微施一礼,道“夫人,冒昧了。”

那妇人点头示意,道“不必,我的父亲若在世,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请。”

尔后,那妇人缓缓放下车帘,她冲着赫云舒笑,赫云舒也淡然一笑,算是回应。

车帘落下,那个叫阿刚的汉子赶着车继续向前走去。

赫云舒若有所思。

云松毅呆坐在马车内,喃喃道“怎么会不是锦瑟呢?怎么会不是锦瑟呢?我刚刚看,那明明是锦瑟啊。”

赫云舒从那马车上收回视线,扶住了云松毅,劝慰道“外公,您放心,母亲一定会回来的。您跟我回京城去,大魏的使团就要来了,到时候咱们管他们要人,好不好?”

她的话,云松毅似是并没有听进去。突然,他眼睛一亮,道“不,那就是锦瑟!就是锦瑟!我不会看错!不会看错!”

他挣扎着往外去,云念远忙拦住了他,道“爷爷,你冷静一些,那不是姑姑。”

然而,云松毅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仍是挣扎着要往外面去。

他神情急切,一张脸因激动而憋得通红。

无奈之下,赫云舒自左手腕中取出一剂镇静剂,注射进了云松毅的身体。

很快,他双眼微闭,倒了下去。

赫云舒早有准备,接住了他。

将云松毅在马车内安置好,赫云舒看向云俊虎,道“表哥,你来守着外公,我出去一下。”x8

说着,她跳下了马车,上了马。

云念远不解道“小妹,你做什么去?”

“在这里等我。”说完这句话,赫云舒一夹马腹,马儿一声嘶鸣,朝着前面狂奔而去。

赫云舒一路疾驰,去追那马车。

细想下来,外公虽然年迈,却还未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不至于看错了自己的女儿。

那马车之内的妇人,有古怪。

赫云舒向前追去,追到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三岔口,三条不同的小路,分别指向不同的方向。

她查看了每一条小路上的小草叶子,现最左边的那条小路上草叶子还未完全伸直,她断定,那马车是从这里走的。

赫云舒策马向前,朝着前面追了过去。

走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赫云舒看到了那辆马车。

前方有一条小溪,那马车正停在那里,那妇人已经下了马车,在小溪边洗手。

到了跟前,赫云舒下了马车。

那妇人回头,看到了赫云舒,她站起身,微微一笑,道“这位小姐,你有事吗?”

赫云舒看着她,神色微冷,道“你到底是谁?”

那妇人扑哧一声就笑了,道“这位小姐问的话好奇怪,我便是我啊,还能是谁。”

赫云舒看着她,缓缓道“从你的手和你手腕上佩戴的饰来看,你当是养尊处优之人,可你的脸虽然白皙,却略显粗糙,有风吹日晒的痕迹。一个养尊处优的人,怎么会风吹日晒呢?你这张脸,只怕是假的吧?”

从外公看出这马车之中的人是云锦瑟,到他们拦下马车,中间隔了一段时间,若是她利用这段时间来易容,并非不可以办到。

难道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云锦瑟,她的母亲吗?

听到赫云舒的话,那妇人笑了“你倒是聪慧。那你倒是说说看,还有什么疑点?”

“阁下既是养尊处优的富贵人,为何不从官道上走,偏从这小路走,实在是有些奇怪吧。”

“哦,好像是有点儿奇怪啊。”那妇人脸上含着笑,缓缓说道。

“那你到底是谁?”赫云舒沉声道。

回答赫云舒的,不是妇人的话,而是从一旁的树丛里突然出现的十余个黑衣人。



第六百二十章 凤天九

十余个黑衣人一字排开,站在了赫云舒面前,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赫云舒淡然一笑“我果然没有猜错,你不简单。”

“简单又如何,不简单又如何。你现在,还是想着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说着,那妇人悠闲地踩着矮凳上了马车,她斜靠在车壁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赫云舒,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赫云舒的手伸向手腕,从里面取出自己的短刀。与此同时,她取出了几枚麻醉冰针,藏在了自己的指缝里。

短刀在手,赫云舒按了一下按钮,短刀一分为二,成为一把长剑。

与此同时,麻醉冰针顺着长剑凌厉的锋芒向前,击向离她最近的几个人。

冰针一击即中,很快就有四个人倒在了地上。

见状,那妇人面色微沉,道“阿刚,我们走。”

尔后,她放下了车帘。

那个叫阿刚的汉子上了马车,赶着马车向前走去。

赫云舒有心去追,可那几人越围越近,她无暇旁顾,只得握紧了手中的短刀,与那几人对峙。

眼角的余光里,那马车已经过了小溪,朝着前面的密林而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赫云舒的心情愈急切,故而手下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再加上她用了百里姝给的毒粉,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她解决了所有的黑衣人。

尔后,她翻身上马,趟过小溪,朝着前面的密林追去。

这林子很密,越往里面枝叶就越茂密,稍不小心就会碰到一旁的树枝。

赫云舒小心行着,很快就看到了停在前面的马车。

她缓缓接近,却并没有贸然上前,她看了一会儿,里面似是没有人的样子。

她顺手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那马车扔了过去。

只听得嘭的一声响,马车的碎片冲天而起。

幸而赫云舒离得距离远,并未有任何的损伤。

看来,那妇人和那赶车的人是早已离开了的。知道她会追到这里来,才导演了这一出,竟是想炸死她吗?

尔后,赫云舒打量着这密林,密林之中,四通八达,很难寻觅两个人的身影。

赫云舒转身上马,朝着外面而去。

不远处,听到这个声响,那骑在马上的两个人停了下来。

这二人,便是那阿刚与那妇人。

听到声响,妇人微微一笑“我没有看错,她果然是好本事。”

“不及您。”阿刚恭维道。

妇人轻笑一声,从脸上揭下了什么。

此时赫云舒若在场,必会惊讶于她与妇人的相像。

此时,妇人看着京城的方向,轻声笑着“看来我这女儿还不错,最不济,也是通过了我的考验。不过,以后有的玩了。”

“夫人就不怕小姐失了手,那炸药,分量很足呢。”

“她若是死了,也是技不如人,怨不得谁。”说着,妇人拍马前行,一骑绝尘。

另一边,赫云舒顺着来路去走,找到了云念远等人。

见赫云舒回来,头上的玉钗有些歪斜,云念远关切道“小妹,你这是怎么了?”

为了避免让他们担心,赫云舒轻松的一笑,道“没什么,碰上几个小毛贼,打了一架。你们通知舅舅没?”

“嗯,已经用信鸽送信去了。咱们上官道吧,那儿的路平坦些,不会颠簸。”

“好。”

之后,几人骑马的骑马,赶马车的赶马车,重新上了官道,往京城而去。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样子,云锦弦等人也赶了上来。

看云松毅安好,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过了晌午,几人进了京城,回到了定国公府。

重新躺在自己的床上没多久,云松毅悠悠醒了过来。

怕他再生出离京的念头,云锦弦忙说道“父亲,您放心,我这就派人去蜀地,一定能找到小妹的下落的。”

云松毅看了一眼云锦弦,道“不用去蜀地了。”

以为云松毅还存着自己去蜀地的心思,云锦弦急切道“父亲……”

他的话尚未说完,云松毅就看向了他,喃喃道“锦弦,你妹妹回了京城,我很快就能看到她了。我这院子里的葡萄,还给她留着呢。”

云锦弦皱皱眉,万分不解。

这时,云松毅从床上坐起身,穿上了鞋子。

云锦弦按住他,道“父亲,你做什么去?”

“我去看着我的葡萄,别被鸟吃了,那都是给你妹妹留的。”

“父亲,你放心,念远他们在那儿看着呢。对了,叶伯父来了,你们说说话吧。”

云松毅微愣,继而说道“呀,老叶头来了,快让他进来。我要告诉他,我的锦瑟要回来了呢。”

说着,云松毅颇有些自豪的样子。

外面,听到这一切的赫云舒鼻子有些酸,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没敢进去。

外公心心念念着的那个云锦瑟,还是当年的云锦瑟吗?

很快,叶清风就从外面走了进来,陪着云松毅说话。

见到老友,云松毅兴致很高,一个劲儿地说自己的女儿就要回来了,还如往常一般奚落叶清风是无儿无女的老鳏夫,也不嫌凄凉。

叶清风只是笑,并不多说什么。

二人之间向来如此,云松毅占上风,叶清风则是听之任之,逆来顺受。

可即便如此,二人之间的关系,却是十分的稳固。

有叶清风在这里,云锦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赫云舒出了定国公府,去了铭王府。

此时,燕凌寒恰好在府中,听着手下的人禀报着什么。x8

见赫云舒来,燕凌寒挥手让手下的人离开,他迎上前,欣喜道“你怎么会来?”

看左右无人,赫云舒问道“这次大魏使团来的人,底细都摸清楚了吗?”

大魏可以把奸细派到他们这里来,他们自然也可以把奸细派到大魏去。只是,两地相隔甚远,传递消息需要一定的时间。

听罢,燕凌寒点点头,道“摸清楚了。”

“大魏的使团中,有女人吗?”

“有。使团的领,便是女人。至于随从里有没有女人,就不知道了。”

“她是谁?”赫云舒急切道。

“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

赫云舒微愣,心中的问号却是越来越多。



第六百二十一章 你好就好

心中有疑问,赫云舒便问出了口“大魏的摄政王,是一个女人?”

燕凌寒点点头,道“正是。”

“那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凤天九是最近几年才冒出头的一个人物,是大魏先帝之女,此人雷厉风行,手法老练,从我所知的几件事来看,此人虽是女人,却是心狠手辣,做事果决,连不少男人都败在她的手上。”

听罢,赫云舒若有所思。

今日她所见到的女人,应该没可能是这凤天九吧。难道,她竟是凤天九的手下或是帮手吗?

见赫云舒愁眉不展,燕凌寒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道“在想些什么,这么入神?”

赫云舒回过神,看向了燕凌寒,将今日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她竟要害死你?”说着,燕凌寒的眼神狠厉了几分。

赫云舒点了点头,今日若是她自己靠近了那马车,只怕现在就已经被炸得尸骨无存了。

“你怀疑,她是你的母亲,云锦瑟?”

“只是怀疑而已。外公并不糊涂,他坚持这样认为,终归是有些道理。这样吧,大魏使团来的时候,你叫上我,我也要去看看。”x8

“好。”燕凌寒应道。

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赫云舒看待事情的细心程度,远在他之上。

之后,赫云舒离开了铭王府,回了定国公府。

有叶清风陪着云松毅说话,他的精神好了许多,吃了些饭之后便睡下了。

看过云松毅,赫云舒正欲回自己的院子,这时,守门的人来禀报,说“表小姐,门口有人要见您。”

“来人可否报上了姓名?”

“此人自称是书安。”

是安淑公主。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朝着门口走去。

她去的时候,安淑公主正站在门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走近,道“安淑,你怎么来了?”

安淑公主抬起头,看着赫云舒,尔后从身后的婢女手中拿过一个盒子,递给了赫云舒,道“这是新鲜的霍山石斛,刚刚裁切好的,给你。”

赫云舒微愣,需要这霍山石斛的人是云轻鸿,而不是她。

云轻鸿身上的碧金之毒,需要这新鲜的霍山石斛的汁液来缓解,每半个月一次。数数日子,自云轻鸿中毒那日算起,今日正好是第十五天。

赫云舒接过,道“你为何,不自己送给他?”

安淑公主没有说话,那原本总是挂满了笑意的脸上添上了几许新愁,那秀美的眉紧紧蹙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将手中的霍山石斛交给守门的人,吩咐道“将这送进去给三少爷。”

尔后,她转过身,看向了安淑公主,道“我现在没什么事,我们出去走走吧。”

“嗯。”安淑公主轻声应道,尔后朝着马车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赫云舒问道“你想去哪里?”

“随便,哪里都可以。”安淑公主兴致寥寥地说道。

赫云舒轻叹了一口气,从前的安淑,总是那般高兴,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失落。现在的她,犹如从叽叽喳喳的王熙凤变成了多愁善感的林黛玉,这巨大的落差,让赫云舒深感意外。

“安淑,你还是担心表哥的,是不是?”

安淑公主没有说话,只是咬着嘴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的沉默之后,安淑公主抬起头,看向赫云舒,似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她说道“我心里挂念他,却又不敢去挂念他,这很矛盾。你说,我是不是一个怪人?”

赫云舒的手放在了安淑公主冰冷的手指上,缓缓道“不,这并不矛盾。我们若是被刀子割伤过,那么日后再碰到刀子的时候就会很小心。心里受过的伤也是一样,我们会自动远离让我们受伤的人。可心里却有那个人的记忆,无法割舍。你不用着急,也不用急着去改变现在的状态,慢慢来就好。把一切交给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赫云舒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

起初,那声音听得并不分明,后来才听得清楚了一些,那个声音是“安淑!安淑!”

一声比一声强烈,一声比一声急切。

赫云舒听出,那是云轻鸿的声音。

随之,赫云舒看向身侧的安淑公主,很显然,她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她的身子僵直着,两只手绞在一起,脸上的神情略显痛苦。

突然,一个摔倒的声音响起。

安淑公主绞在一起的两只手突然往上一提,之后停住了。

很快,后面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只是和刚才相比,声音弱了一些,距离似乎也远了一些。

安淑公主悄悄将侧面的车帘掀开了一些,向后面看去。

跟在后面的,是云轻鸿。此时,他仍是奋力向前跑着,一只脚有些跛,那膝盖之上,一片血红,似是仍有鲜血流出,染红了他素白的衣衫。

可是,即便如此,他仍是拼尽全力往前跑着,一刻也不停歇。

一路上,不少行人都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怪人。

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跑得这么快,莫不是个傻子?

扑通

许是因为膝盖受了伤,跑的度又快,云轻鸿又一下子摔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安淑公主的心狠狠揪起,紧张地看着云轻鸿。

终于,云轻鸿再一次站了起来。

他的另一个膝盖也受伤了,隐隐流出鲜血。可他,仍然卖力地向前跑着。

“停车!”

安淑公主一声喝令,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停下之后,她攥紧了自己的手指,不知该如何做。

她静坐在那里,心跳如鼓。

终于,外面响起拍打马车的声音,是云轻鸿,他急切道“安淑,安淑,是你吗?”

安淑公主挑开车帘,看着一脸急切的云轻鸿,道“找本公主何事?”

看到安淑公主,云轻鸿急切的神色舒缓了几分,甚至带上了那么一些笑意。他喃喃道“没事,你好就好,你好就好。”

安淑公主暗觉眼睛涩,却是睁大了眼睛,极力忍着。

这时,云轻鸿的身子一歪,倒在了路边。



第六百二十二章 去见见这大魏的摄政王

“云轻鸿!”安淑公主大吼出声,跳下了马车。

一旁,云轻鸿歪倒在地,他咬着牙,似是竭力忍着疼痛,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快,把他抬到马车上,去医馆!”安淑公主声音急切,全无刚才的镇定从容。

很快,侍从便将云轻鸿抬到了马车上。尔后,马车快向前,去往医馆。

马车内,看着云轻鸿,安淑公主方寸大乱。

“他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安淑公主神情慌乱,语无伦次。

云轻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我没事。”

赫云舒伸手按了按云轻鸿的腿,道“放心,没有大碍。”

“不,你不懂医术。若是没有大碍,他怎么会这么痛呢?霍山石斛刚刚拿进去,他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喝,他是不是毒了,是不是毒了?”

此刻的安淑公主,慌乱不堪。

她不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可,关心则乱。

赫云舒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道“不要紧的,似是骨折了,找个会接骨的大夫接上也就是了。”

可即便赫云舒如此说,安淑公主仍是着急不已。

云轻鸿额头上冷汗涟涟,他勉强一笑,道“我不要紧的,你不要担心。”

见他那样痛苦,安淑公主轻拍他一下,道“你就不要说话了,省点儿力气。”

“好。”云轻鸿乖乖应着,眼底却有喜色。

是啊,知道自己关心的人也同样关心着自己,怎么会不高兴呢。

赫云舒恍然觉得,这二人,有戏。

只要对对方还心存惦念,即便是有着一些内心的阻隔和过往的伤痛,也是可以安然度过这个难关的。

马车很快就到了医馆,将云轻鸿交给大夫之后,安淑公主仍是很担心的样子,赫云舒却看了看外面,道“安淑,我还有些事,需要先走。你待会儿把表哥送回去,好不好?”

安淑公主一心惦记着云轻鸿,对于赫云舒的话听得并不分明,只机械的应道“好。”

赫云舒淡然一笑,走出了医馆,回了定国公府。

吃过午饭之后,云轻鸿被人送了回来。送他回来的人,是安淑公主身边的侍卫。

得知这一点,赫云舒为两人感到高兴。

隔日一大早,燕凌寒便来找赫云舒。

今天,便是大魏使团进京城的日子。

燕凌寒身份显赫,纵然对方是大魏的摄政王,也无须他亲自迎接。

这一次,去迎接大魏使团的人,是燕曦泽。

燕曦泽的母亲虽然出身低微,可他连续两次的征战,特别是忍受住了皇后此前的诱惑,让燕皇看到了他的能力,便对他委以重任,让他出面迎接大魏使团,也是有一番历练的意思在里面。

赫云舒与燕凌寒二人则坐在了距离城门不远处的一家茶楼的二楼,二人临窗而坐,可以将下面的情景一览无余。

再加上望远镜的助力,无疑会看得更加清楚。

燕曦泽带着几个文武大臣,是在将近亥时的时候到达城门口的。

而大魏使团的人,在亥时一刻到达。

为的是个粗莽强壮的汉子,手里举着一张大旗,是大魏的旗帜。

之后是两排兵士,中间是一辆硕大的马车,马车的车顶是金色的,四周镶嵌着红色的宝石,周围则挂着名贵的金色流苏,一派富贵之气。

想必,这里面坐着的,就是那位传奇的大魏摄政王了。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有侍卫站在马车上挑起车帘,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穿着朱红色的王服,上面绣着大魏的图腾猛虎,那绣工精奇,让那猛虎活灵活现,犹如是一头真的猛虎趴在了她的衣服上面。

那女子容颜秀美,说得上是一个美人儿,可那凤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几许厉色,向众人昭示着她的威严和尊崇,让人不敢轻视。

想必,这位就是那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了。x8

从望远镜里,赫云舒仔细地看着这个人,这凤天九的容貌与她并无任何相同。可是,此前找到那张云锦瑟的画像的时候,舅舅云锦弦说那幅画与云锦瑟有七分相似,与她则有五分相似之处,那便是说明,她与母亲,是有几分相像的。

可眼前的凤天九,和她没有半分相像。

此时,凤天九凤眸微转,看向了迎接她的燕曦泽,道“大渝是无人了么?竞派你这个无名之辈来迎接本王?”

赫云舒手指微紧,怕燕曦泽应付不了这样的场面。

两国之人对峙,拼的是实力,更是言语的交锋,特别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孰料,燕曦泽却是一笑,道“阁下客气了,既是迎接无名之辈,那自然也只能由我这个无名之辈代劳了。”

燕曦泽既然来迎接大魏使团的人,自然知道眼前这位是什么人物,可他装作不知,将对方奚落他的话很好的反击了回去。

闻言,凤天九冷哼一声,道“呵,你这毛头小儿的嘴巴倒是凌厉。贵国的铭王殿下呢,难道不该是他来迎候本王吗?”

燕曦泽的脸上仍是那般得体的笑意“阁下见谅,近日来为了清除一些混进大渝的宵小之辈,皇叔甚是劳累,且大婚在即,没时间理会这些小事。”

知道燕曦泽口中所说的宵小之辈是大魏派进来的人,凤天九面色一暗,冷笑了一声,并未多言。

这一番唇枪舌战,凤天九就领略到了燕曦泽的厉害,自然不敢再出言奚落,生怕再出丑。故而她抬眸看向了燕曦泽,道“带路吧,本王还要入宫觐见。”

“请。”燕曦泽调转马头走在前面,为大魏使臣带路。他举止颇有威仪,尽显大渝之风。

而其他的文武大臣则走在最后,以防有人掉队。

一行人组成一个浩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前面走去。

赫云舒与燕凌寒二人坐在茶楼上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赫云舒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手中的杯子渐渐握紧,缓缓道“或许,我该去见见这位大魏的摄政王。”



第六百二十三章 不安分

按照规矩,大魏使团的人要先去宫中见过燕皇,之后才能回到驿馆之中。

这驿馆专门用来接待各国的使者,平日里有内务府派人打扫和整理。

在这驿馆之外,有一家茶楼是赫云舒的。在这里,她有不少的探子。

因此,她和燕凌寒便去了这间茶楼。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大魏使团的人从宫里出来,由燕曦泽带着进了驿馆之中。

没过多久,燕曦泽从里面走了出来,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路过茶楼的时候,他瞧见了燕凌寒,便走了上来。

“小侄见过皇叔。”燕曦泽的态度,谦恭有礼。

燕凌寒点点头,道“免礼。此番大魏使团入宫,可有什么不对?”

“并无什么不对。只是传闻中这位大魏的摄政王咄咄逼人,可除了宫门口她出言不逊之外,到宫中之后却是安静许多,不似传闻中那般盛气凌人。父皇已经下令,今晚在宫中有欢迎的宴会,到时候这位摄政王还会去。”

赫云舒垂眸,喝着杯子里的茶,原本她还想进驿馆一看究竟,现在看来,倒是可以去宫中走一遭。

到了晚上,赫云舒和燕凌寒一道去参加这欢迎大魏使团的宴会。

只不过,她并非以自己当朝女相的身份,而是以燕凌寒未来正妃的身份出席的。

这一晚的宴会,很热闹。

此前,因为原先的那一档子事儿,皇后已经被幽闭在冷宫之中,对外的名义自然是她得了重病,不能见人。

所以,今日出面打理这宴会的,便是丽贵妃。

皇后倒台,最欢喜的莫过于这位丽贵妃了。

原本她与皇后在宫中便是平分秋色,只不过皇后的身份比她尊贵罢了,现在没了皇后的阻碍,她便是当之无愧的宫中第一人,甚至有不少人都断言,丽贵妃会是之后的皇后娘娘。

而她的儿子三皇子燕永奇也是水涨船高,加上最近办的几件差事很得燕皇的欢心,他也很受器重。所以,到场的文武大臣见燕皇没来,便会去向燕永奇打招呼。

成了一个惹人注意的皇子,燕永奇很受用。有人来打招呼他也是来者不拒,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

燕凌寒和赫云舒来的时候,多半的人都已经到了。

见这二人来,所有人都起身行礼。

燕凌寒的手微微下沉,示意所有人坐下。

他素来如此,面对其他人,是一个字都不肯多说的。若不然,也不会传出这冷酷严厉之名。

他的座位在仅次于皇帝座位的下,而在他的对面,便是为那大魏的摄政王所准备的位子了。

没过多久,大魏使团的人在燕曦泽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眼见着燕曦泽被这般委以重任,连迎接使臣这样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来做,燕永奇暗觉扎眼。

他冲自己身后的小太监招了招手,在背后拿手比划了什么。

之后,他正襟危坐地坐好,以为自己的举动无人察觉。

然而这一切,都落在了低头喝茶的赫云舒的眼中。

见状,赫云舒放下茶杯,轻笑一声,道“铭王殿下,你这三侄子又要出幺蛾子了。”

很显然,燕凌寒也注意到了这些。他嘴角微扬,道“放心,他不会得逞的。”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随风。对于自家主子的心思,随风猜了个不离十,点点头便离开了。

此时,赫云舒与那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刚好坐了个面对面。

凤天九不时抬头,朝着赫云舒投来几许疑惑的目光。

赫云舒只假装不知,低头和燕凌寒说话。

这时,一个硬朗的声音传来“陛下驾到!”

尔后,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燕皇就走了过来。

众人起身行礼,恭贺万岁。

有外人在,这一次燕凌寒很给燕皇面子,也站起身,微微躬身。

燕皇见了,嘴角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他在龙椅之前站定,笑呵呵的说道“众卿平身,安坐吧。”

众人谢礼,尔后一一坐下。

燕皇在龙椅上坐下之后,手中的酒杯朝着凤天九的方向扬了扬,道“贵使一路前来,辛苦了。”

凤天九起身,微微一笑,道“陛下客气了。”

说着,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众臣见状,心中皆叹这位大魏的摄政王是女中豪杰,行事落落大方,不见丝毫扭捏之意。

既然是欢迎的宴会,自然会有歌舞。

一的舞姬上前,表演着欢庆畅快的舞蹈。

看着这舞蹈,燕皇蓦然想起那一日,也是在这里,也是举行宴会,可众人却是被皇后设计迷晕。那一幕,可是要拜大魏所赐呢。

思及这一点,燕皇将杯中的酒倾数饮尽。

大魏使团前来,自然要先礼后兵,先以礼相待,再以奸细一事施压。

这是燕皇的打算,至于具体的步骤,早已和燕凌寒商榷过,不仅正确,而且合理,只待片刻之后便可实施。

燕皇心里正在盘算这件事,却听到那凤天九说道“陛下,贵国的民风,可真是开放呢。”

这看似平常的话语,却暗含讽刺之意。x8

燕皇不禁皱了皱眉,抬头看向那凤天九,道“贵使这是何意?”

凤天九扬了扬手中的纸条,道“陛下,有人约本王宴会之后去御花园相约呢。”

说罢,她掩嘴一笑,嘲讽之意尽显无遗。

“将东西呈上来。”燕皇吩咐道。

在燕皇身边伺候多年的刘福全知道,陛下这是动怒了。

他忙走到那凤天九跟前,从她手里接过那纸条,双手呈给了燕皇。

燕皇接过,面色稍暗,纸条上写着一句话贵使阁下,今日一见,惊为天人,还望宴会之后,御花园一叙。

“纸条从何而来?”

凤天九掩嘴一笑,道“是刚才那斟酒的宫婢送过来的,至于这宫婢现在何处,却是不知。”

随之,燕皇看向了丽贵妃。

今日的宴会是丽贵妃主持的,用了什么人,自然也只有她最清楚。

很快,她便下令让今日所有斟酒的宫婢走上前来,让凤天九辨认。

不过是刚刚生的事情,凤天九很快就将那婢女辨认了出来。

那宫婢跪在地上,身子直抖。

燕皇冷喝一声,道“说,这纸条你是为何人所送?”

起初,宫婢浑身颤抖,不敢言语。

燕皇再一次相问,且以大刑威胁,那宫婢才慌乱不堪的说道“是六殿下!是六殿下逼奴婢这样做的!”



第六百二十四章 赫云舒没这个本事

一时间,事情的矛头指向了燕曦泽。

燕曦泽起身,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父皇,儿臣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很显然,他这话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任是谁,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都不会承认这样的事情的。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就无法证明他的清白。

所以,虽然燕曦泽辩驳,但是燕皇怒意未减。

所有人都看向了燕曦泽,这个刚刚冒出头的皇子,难道就此就折了?

燕皇低头,再次打量着那张纸条,想要从上面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但是,这张纸条上的字迹龙飞凤舞,一看就是匆忙之间写下的,难以从字迹上辨别出什么。

这时,凤天九轻笑一声,道“陛下,其实想要查出这件事情,并不难。”

“哦?”燕皇抬头,看着凤天九,道,“贵使倒是说说看,怎么个不难法?”

凤天九笑着看向了赫云舒,道“听闻贵国有一位新任的女相,曾在大理寺任职,大理寺既是掌管天下刑狱,想必这位女相查案子的功夫当是炉火纯青,将这件事交给她来查,一定可以见分晓的。”

凤天九的话说得很笃定,却也是在挖坑。

这话若是大渝的人说出来的,无疑是对赫云舒的肯定。可现在偏偏是从这位大魏的摄政王口中说出,就有些刁难的意思了。

现在的线索除了这张纸条和这个婢女,并无其他的线索。若是赫云舒查不出写这纸条的人,无异于承认了她的无能。

这其中的弯弯绕,燕皇自然是清楚的。他自然知道,燕曦泽不会做下这样的蠢事,那么就是有人陷害。可是,这陷害的人必然也是大渝的人,若是被大魏使者知道这一点,只怕会嘲笑他们大渝内斗不断。

他也知道赫云舒有这个本事查出这幕后之人,可她到底是个女人,只怕会考虑不周,若是执意查这件事,也真的揪出了幕后主使,丢脸的还是大渝。

思虑至此,燕皇回绝道“今日赫爱卿并非以女相的身份出席宴会,而是以朕的弟妹的身份,她难得歇息,这件事,就不必麻烦她了。”

凤天九唇角微扬,道“陛下是怕赫丞相查不出来吗?”

听罢,燕皇微微不喜。

这话,便是有些僭越了。这凤天九纵是大魏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可她现在到底是在大渝,如此出言不逊,当真是于理不合。

这一切,赫云舒冷眼旁观。加上之前的准备,她的心里隐隐有了主意。故而她站起身,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陛下,此事微臣可查。”

事已至此,燕皇只得点了点头,暗暗冲着赫云舒使了一个眼色,但是,赫云舒好像并没有看到。

赫云舒环视众人,道“的确,要查出这件事很简单,请各位稍等片刻。”

尔后,赫云舒走出自己的位子,来到燕皇跟前,双手接过那张纸条,她将那纸条展示给众人看,缓缓道“大家都看到了,这纸条上面的字迹很潦草,一看就是临时起意,匆忙所写。如此说来,写这纸条的人必是在这宴会之上才第一次看到这位远道而来的使者,所以,这个人,一定不会是六殿下。”

此前,燕皇派燕曦泽去迎候大魏使团的事,不少人都知道。

见赫云舒一出手就免去了燕曦泽的嫌疑,众人心中暗叹。这位大理寺少卿出身的女相,果真是不寻常的。

而燕皇原本沉下去的心,又往上提了一些。只是,他仍然有些担心,担心赫云舒会不顾大局,揪出幕后之人。x8

若是如此,必会丢尽了大渝的脸面。他的臣子见了大魏的人,居然色心大起,说出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有着这样的担忧,燕皇愈盯紧了赫云舒。

这时,赫云舒看向了燕曦泽,道“六殿下,今日与你一同迎候使者的人,你可还记得?”

“自然是记得的。”

“好,那就麻烦六殿下看一看,在座的诸位同僚之中,有谁是没跟着去的。”

见赫云舒的样子不像是在弄虚作假,燕曦泽便将没跟着去的人一一指了出来,约莫有十几个,其中便有燕永奇。

燕永奇的心蓦然一紧,心道,难道赫云舒这个贱人看出是他了?

不,不可能!她才没这个本事!

如此想着,他勉强安慰了自己,镇定了下来。

随即,赫云舒的眼神扫过这十几人,道“有人要主动承认吗?”

然而,无人应声。

凤天九眼眸微眯,瞧着赫云舒的一举一动。

随即,赫云舒转身,看向了燕皇,道“陛下,从这位使者出现在这里到现这张纸条,一共也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这纸条上的字迹是用毛笔写就,可在场的诸位大人是来参加宴会的,并不会带这样的东西。所以,这张纸条必然是授意别人写的,既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好这张纸条,还能安排人送过来,那便说明,写下这纸条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因为要备齐笔墨纸砚,在外面写字目标太大,容易被人瞧见,必然是在最近的哪个宫殿里写的,既是如此,陛下便可派人去询问把守宫殿的宫人,如此顺藤摸瓜,便可以找到幕后主使。”

赫云舒的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但凤天九却不这么认为,她看向了地上跪着的那个宫女,道“赫丞相为何不从这个宫女身上查起?”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阁下错了,方才本相就已经说过,这纸条不会是六殿下所写。可此女一开口就诬陷六殿下,很显然已经被人收买或是已经被蛊惑了。一个被人收买或是蛊惑的人,还能从她嘴里听到实话吗?”

就在这时,禁卫军统领李林求见。

得到燕皇的准允,他很快走了进来,跪地禀报道“陛下,微臣在玉清殿外抓到一个可疑的人。”

李林口中所说的玉清殿,是距离这里最近的宫殿。

燕皇冷声道“带上来。”

很快,李林带人将那捆绑好的人带了上来。

看到此人的脸,凤天九的脸色倏然一变。



第六百二十五章 要软禁本王?

凤天九脸色的变化,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就恢复如常。

然而,赫云舒锐利的眼神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切。

她将凤天九脸色的变化尽收眼底,心里隐隐有了计较。想起原先的猜测,似乎又多了一些佐证。

看到这张脸,燕皇皱皱眉,道“你是何人?”

此人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太监,此刻他却是不看燕皇,反而是看向了凤天九,跪爬了过去,连声道“王爷,您救救奴才,救救奴才啊!”

凤天九腾身而起,她一拍桌子,怒声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说话?”

那太监吓得一愣,缩着脖子不敢言语。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个奴才认错了人,凤王爷何须如此生气?莫非,此人的求救是出自于真心?”

凤天九眸色微凛,道“赫丞相,这样猜度人心的诡谲之语,还是不要说的好。”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所谓查案,便是大胆猜测小心求证罢了,怎么,凤王爷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赫云舒的话直指凤天九,她的反应太大了,大到令人生疑。

许是凤天九自己也觉察到了不妥之处,她坐了下来,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

此时,赫云舒缓缓踱步到了那太监跟前,道“你倒是说说看,你在玉清殿做什么?”

“奴才,奴才……”

这太监低着头,语无伦次的,什么也说不清楚。

“你这样守口如瓶,莫不是想领教一下慎刑司的刑具?”

赫云舒轻声说出的话却是让这太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猛然抬头,看向了燕皇,道“陛下,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燕皇眸色微沉,道“你倒是说说看,你何罪之有?”

“奴才本是从大魏来的。”

只一句话,燕皇便知道,此人是大魏的奸细。

他冷声一笑,看向了那凤天九,道“呵,原来是贵使会错了意,并非是我大渝有人心生调戏,而是有这大魏的余孽想要找自己的主子搭救呢。”x8

凤天九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难看得很。

无论如何,大魏此前派奸细来大渝这一遭,她是赖不掉的。

很快,她起身,冲着燕皇躬身施礼,道“陛下见谅,此事本王并不知情。后来看到贵国的国书,这才着手去查,现是一个不着调的皇子想要趁此建立功业,和他的母妃联手,这才安插了这么多的奸细来此。我大魏陛下得知,深感惭愧,这才派小王来此,献上厚礼,以表愧疚之意。这是献礼的礼单,还请陛下过目。”

至此,燕皇十分快意。

至少,这件事没有牵扯大渝的人,查来查去,原来是大魏的人在作祟。

原本他还在想着如何让这大魏的摄政王主动献礼,现在,这凤天九理屈,倒是主动献上了礼单。如此,倒是颇有一番讨价还价的余地。

很快,刘福全就将那礼单接了过来,呈在了燕皇跟前。

燕皇接过,现这礼单很厚,上面除了一些数量可观的珍宝玉器,还有一些牛羊,可谓是十分丰富了。至少,他是很满意的。

这时,他看向了燕凌寒,示意刘福全将这礼单拿给燕凌寒看。

当这礼单落入燕凌寒手中,他却是紧紧地皱眉。

他抬头看向凤天九,轻蔑地一笑,道“这就是贵国所谓的诚意?”

凤天九面色稍暗,道“铭王殿下,这礼单是我大魏陛下亲自拟就,可以说是将大魏的珍宝全数献上,不知殿下哪里不满意?”

燕凌寒合上那礼单,啪地一下甩在桌子上,身子向后靠了靠,神情倨傲道“本王哪里都不满意。”

“还请铭王殿下言明。”

燕凌寒冷冷一笑,道“你大魏奸细潜入我大渝,枉杀我数以千计的百姓,这么多条人命,你们大魏就准备拿这么一点儿银子摆平,未免也太不将我们大渝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了吧。”

“请铭王殿下明鉴,这礼单上珍宝所值,至少在万两黄金以上。”

“哦,照阁下这么说,一条人命便值这十两黄金,那好,本王出一千万两黄金,买你大魏所有人的人头,如何?”

燕凌寒以牙还牙,这反击可谓是十分漂亮。

凤天九瞪圆了眼睛,一时语结,说不出话来。

燕凌寒毫无惧意的瞧着凤天九,神色淡然。

一时间,这原本热闹的欢迎宴会,鸦雀无声。

众人都瞧向这剑拔弩张的二人,等着看下文。

最后,终是凤天九沉不住气,缓声道“铭王殿下有什么不满?说出来就是。”

燕凌寒轻笑一声,将不知何时拿在手中的单子朝着凤天九甩了过去。

凤天九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扬手接住了那单子。打开一看,她差点儿气的吐血,什么雪莲百担,虫草百车,黄金百车,骏马千匹,这里面但凡是拿出一样,都够她肉疼的。

她愤愤地合上礼单,道“王爷如此,只怕是狮子大开口吧。”

“对啊,本王就是狮子大开口。”

见燕凌寒并不反驳,凤天九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哪里像是一国的王爷,分明是市井的泼皮无赖。

气愤归气愤,凤天九还是耐着性子说道“铭王殿下,并非是我们不愿意给,我们实在是没这么多东西啊。”

燕凌寒的视线落在那跪在地上的太监身上,道“凤王爷说笑了,依您所言,一个不成器的皇子都有足够的钱财养下这么多的奸细还安插到大渝来,说起来,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呢。说起来,一个不成器的皇子都如此有钱,您这位在大魏有通天之能的摄政王,还在这里哭什么穷呢?”

打蛇打七寸,燕凌寒专挑凤天九话里的漏洞说,惹得凤天九哑口无言。

她深吸一口气,道“铭王殿下,此事事关重大,须得与我大魏陛下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哦,好啊,那做出决定之前,就劳烦凤王爷先住在大渝了。”

闻言,凤天九黛眉微挑“铭王殿下这是要软禁本王?”



第六百二十六章 带凤王爷欣赏风景

燕凌寒轻声一笑,道“本王何时说过要软禁你?只是我大渝风光优美,想要请凤王爷欣赏一番罢了。本王已经想好了,明日本王亲自带着凤王爷去西山瞧一瞧,那里,可是有很大的一个坑呢。”

燕凌寒这话别人听不懂,赫云舒却是知道的。这西山原本是有一帮子山匪驻扎在那里,她到大理寺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围剿山匪,不料却现那山寨后面的大坑里有许多的尸,后来查明,那些人皆是被大魏奸细所杀。

很显然,凤天九也知道燕凌寒是什么意思,不好再说什么,只闷声不语。

看来,不出血是回不了大魏了。

这时,燕皇出来充当和事佬,他呵呵一笑,道“凌寒性子素来清冷,难得如此热情,还要亲自为贵使带路去欣赏风景,实属难得,实属难得啊。”

凤天九听了,只得得体的一笑。

殊不知,这一笑比哭了还难看。

坐在燕凌寒身边的赫云舒嘴角微扬,朝着燕凌寒投去赞许的目光。

燕凌寒微微一笑,悄声道“待这谢礼来了,先让你挑。”

赫云舒掩嘴一笑,只当是听了个笑话罢了。

出了这一档子事儿,这宴会的气氛自然是破坏了的,再回不到原先的热闹,草草散场。

大魏使团的人离开之后,燕皇招招手,让燕凌寒和赫云舒跟他去了御书房。

到了这里,燕皇不再隐藏自己欢快的情绪,笑出了声。他得意地坐在桌案之后,笑道“幸亏是大魏的奸细作祟,不然我还以为那纸条真是我们的人写的呢,让我好一阵担心。”

“你的担心是对的。”燕凌寒冷不丁说道。

燕皇脸上的笑顿时僵在了那里“凌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外面有一个捆好的人,你把他叫进来问问也就知道了。”

“带进来!”燕皇急声道。

很快,那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就被内侍带了进来,这是一个小太监。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把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若有遗漏,不等慎刑司处置,本王即刻要了你的命!”

“是,是。”那太监连声点头应着,尔后瑟缩着脑袋说道,“启禀陛下,是这样的。奴才得了丽贵妃的命令,在三殿下身边伺候,三殿下便吩咐奴才写了这纸条,将事情推给六殿下。”x8

闻言,燕皇怒从心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声道“这个逆子!”

随即,燕凌寒摆摆手,便有人将那太监带了下去。

燕皇抬头,幡然醒悟,今日哪里是那大魏的奸细作祟,分明就是他的儿子作祟,而赫云舒顾全大局,隐藏了这些,还找了一个大魏奸细来,打了那凤天九的脸。

原本他以为赫云舒一介女子,不会考虑得如此周全,现在看来,倒是他狭隘了。

他看向了赫云舒,道“赫爱卿今日之举,甚是妥当。”

可是,对于如何处置燕永奇,燕皇却是闭口不言。

赫云舒突然为燕曦泽感到不值,就因为他的母亲身份低微,他生来便不受待见,现在连着两次征战,才渐渐被燕皇看到,委以重任。

可是燕永奇呢,就因为他的母亲是丽贵妃,燕皇便对他百般纵容。此前征战大蒙,燕永奇丢了粮草,这样严重的事情,燕皇也只是将他软禁在府中而已。之后,燕永奇以流言中伤燕凌寒,说他功高震主,意图不轨,也只是被燕皇稍作惩罚,配到大理寺做了寺丞而已。而现在,燕永奇如此不顾全大局,在大魏使臣面前做下残害兄弟的事情,燕皇也不准备追究,实在是让她心寒。

赫云舒打定主意,正想说些什么,燕凌寒悄悄拉住了她。而他自己则上前,道“皇兄,小三子今年也已经十六岁了,若是皇兄继续听之任之,只怕这孩子就毁了。养不教,父之过,皇兄慎思。”

燕皇点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之后,燕凌寒带着赫云舒离开。

赫云舒暗觉奇怪,出了门便问道“陛下为何对燕永奇如此宠溺?这其中的原因,不止是因为他的母妃丽贵妃身份显赫吧?”

“自然不是。那一年丽贵妃怀着小三子有七个月的身孕,宫里不知怎的突然来了刺客,关键时刻,是丽贵妃上前挡住了那一剑,救了皇兄,她自己则因受伤而早产。因为没足月的缘故,小三子小时候的身子很弱,皇兄也多有爱怜,以至于长大之后还是改不了。所以,这件事别人说是没用的,只能等他自己醒悟过来。他不是个昏君,这个道理,他能懂的。”

赫云舒点点头,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隐秘过往。

此时,御书房内,燕皇看向刘福全,道“去打听一下,三殿下现在在哪里?”

刘福全派人去打听,很快就有了回音,此刻燕永奇正在丽贵妃的宫里,还没出宫。

听罢,燕皇起身,朝着丽贵妃的宫院而去。

他去的时候,丽贵妃正准备送燕永奇走。

见燕皇进了院,二人忙跪地行礼。

燕皇并未理会,而是看向了殿内殿外伺候的人,道“所有人,出去。”

很快,伺候的宫人便都出去了。

随即,燕皇走向了燕永奇,朝着他的肩膀狠狠踹了过去。

燕永奇仰面倒在地上,神情惊恐,却是不敢多言。

丽贵妃却是急了,跪爬上来抱住了燕皇的腿,哀声道“陛下,您为何无缘无故责打奇儿,他犯了什么错啊?”

燕皇一脚踢开丽贵妃,怒声懂啊“什么错!你怎么不问问他自己!”

说着,他扬手指向燕永奇,龙颜大怒。

燕永奇跪直了身子,自以为今日做的这件事天衣无缝,分外委屈道“父皇,儿臣不知何事惹怒了父皇,还请父皇明示。”

“不知?好一个不知!来人,将人带上来!”

燕皇一声怒喝,很快就有人将那小太监带了上来。

然而,看到这小太监,第一个瘫倒在地的,却是丽贵妃。



第六百二十七章 凤天九的惊愕

看丽贵妃瘫倒在地,燕皇一声怒喝,道“你慌什么?”

丽贵妃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颤声道“陛下明鉴,今日这宴会是臣妾看着的,这奴才也在其中伺候。他出了错,臣妾自然脱不了干系,故而惶恐。”

听罢,燕皇面色稍缓,道“好,起来吧。”

随即,他看向燕永奇,道“朕且问你,今日之事,你是招还是不招?”

燕永奇心思微转,眼下,替他做事的人已经被捆在了这里,他的事自然是瞒不住了。如此,燕永奇不再狡辩,只跪伏于地,痛声道“父皇,是儿臣一时糊涂,还请父皇降罪!”

“好一个一时糊涂!就因为你一时糊涂,就能将这件事推给老六,就能不顾场合肆意妄为?你可知,今晚有大魏使臣在场,若是被他们看出连我大渝的皇子都互相算计,你让朕的脸面,让大渝的脸面往哪里放?”

燕皇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严厉。

他简直无法想象,这件事若不是赫云舒处置得当,今天会出多大的篓子。

如此想着,他怒意更甚。

这时,一双保养得宜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看过去,是满脸是泪的丽贵妃,此刻,她早已哭成了泪人儿一般。

她的脸上泪痕遍布,楚楚可怜道“陛下,是臣妾不中用,没有足月便生下了奇儿,如此他才会心智不全,考虑不周,做下了这样的错事。陛下,您要罚,就罚臣妾吧。”

燕皇心中微顿,甩开了丽贵妃,道“这是朕最后一次容忍,若有下次,朕,决不轻饶!”

说罢,燕皇拂袖而去。

燕皇走后,燕永奇大松了一口气。

好在有惊无险,这件事总算是这么过去了。

然而下一刻,他的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他的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抬起头,现打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妃,丽贵妃。

此刻,她的脸上早已没了泪痕,只有满满的怒意,纵是打了燕永奇一巴掌,她仍是余怒未消,痛声道“本宫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的儿子!”

燕永奇捂着自己的脸颊,带着几分委屈说道“母妃,您为何如此说?”

丽贵妃扬手指着燕永奇,道“你纵是看不惯那燕曦泽,想要算计他,也须得背地里来,让人找不出你的错儿来。你要是没这个本事,就别想着算计人,若不然,别人没算计进去,倒是把你自己搭进去了!今日之事就是例证!”

“是,母妃教训的是!”

看着自己的儿子,丽贵妃是有几分恨意的,难道不足月生出来的孩子,真的会这般愚钝吗?早知如此,她又何必……

今日,她又一次靠着往日救下燕皇的恩情保下了她的儿子,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还能保他多少年呢?

一时间,丽贵妃愁闷不已。

此时,燕凌寒已经将赫云舒送在了定国公府门外。

临分别的时候,赫云舒说道“明日咱们一起和那凤天九去西山吧。”

燕凌寒一愣,道“莫非你不知我只是随口一说……”

说到这里,燕凌寒停住了。

对啊,他的小女人如此聪慧,不会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那么,她现在这样说,必然是有她的道理。

赫云舒一笑,道“我总觉得,这位大魏的摄政王有些不对劲,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若是能与其多接触,必然可以再现一些事情的。”

“好,明日一早,我来找你。”

第二天一早,燕凌寒早早就来了,和赫云舒一道去了驿馆,直言说是带凤天九去西山一游。

在这西山之上生过什么,凤天九自然是知道的。

听二人说明来意,她恨得牙根儿痒痒。可这是昨晚在燕皇跟前说过的事情,她就算是不答应也没辙。

几人分乘两辆马车,往西山而去。

到了山下,则是舍弃了马车,步行而上。到了最上面,赫云舒与燕凌寒倒是与平常无异,但凤天九却是微微喘息,她自己极力掩饰这一点。

赫云舒与燕凌寒对视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之后几人便到了那曾经埋有许多尸骨的大坑,如今,坑底还有一些辨不出人家的尸骨,凄惨的横陈在坑底之中。

赫云舒看向那凤天九,道“凤王爷,您看,这坑里面的人,也曾好生生的活着,他们有妻子,有儿女,有父母,他们每日辛勤劳作,供养父母,养育儿女,可你们大魏的人一来,生生杀死了他们全家。您午夜梦回,就不怕这些人找上门,要你索命么?”

凤天九从那坑中收回视线,道“赫丞相,本王已经说过,此事是我大魏一个不成器的皇子鬼迷心窍才做下的事情,并非是本王所做。”

“阁下身为大魏的摄政王,据说是权倾天下,就连大魏陛下都要让你几分,想必是十分有能力的人物。这派来的奸细足足有几千人,您的大魏境内少了这么多人,您之前就一点儿也不知情?”

凤天九面色微沉,道“这些奸细是多年来连续送进来,并非一次性送进来,一次也只有几十人而已,故而本王并未察觉,也是情理之中。”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好一个情理之中。可是,凤王爷,方才本丞相并未说这几千人是连续送进来的,您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呢。”

“此事……”凤天九抬眸,看了赫云舒一眼,她第一次觉察到,和赫云舒这个人说话要分外小心,不然就会掉进她言语的陷阱里。

她定了定心神,道“此事是得到贵国的通报之后才查知的,并非提前知晓。”

听罢,赫云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原来是这样啊。说起来,从消息送到大魏到您来大渝,中间只过了五天的时间,以往十几年都没有察觉的事情,这五天的时间倒是查的如此清楚,凤王爷真是了得!”x8

这话里的暗讽之意,凤天九岂会不懂?

她轻咳一声,道“这里也看得差不多了,可以走了吧?”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不急,费了这老大的劲儿爬上了这西山,还没吃点儿野味儿呢,怎么能走?我瞧这坑底就不错,挡风,很是暖和,这野味儿,就在这里吃吧。”

听罢,凤天九睁大了眼睛,吃野味儿,在这布满了尸骨的坑底?



第六百二十八章 黄毛丫头

迎着凤天九惊愕的眼神,赫云舒却是微微点头。

凤天九愈惊愕地看着赫云舒,她看起来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怎么会这般硬心肠,敢在这里吃饭?不,她只是虚张声势而已。x8

有了这样的想法,凤天九定了定心神,道“好。”

她倒要看看,最先忍不住的那个人,会是谁。

燕凌寒的手下,身手了得,很快便猎来了不少的野味儿,在溪边剥了皮,开膛破肚洗干净之后,便在坑底支了架子,将这些野兔野鸡之类的野味儿绑在了上面,底下生了火烤着。

赫云舒坐在山石上,拿了一根棍子在摆弄火堆,至于抹油洒调料的事情,则交给了凤天九。

起初,凤天九是无所谓的,接过油和调料,洒在了上面。

瞧着她有条不紊的动作,赫云舒笑了笑,她随意地拨弄着火堆,轻生一笑,道“凤王爷,你说这坑底这么多尸骨,埋了这么多年,这血肉啥的都没入了泥土之中,随着雨水一起到了地下。也不知今日洗这些野味儿的水里有没有这样血肉化成的水,你说呢?”

说罢,赫云舒抬起一张笑意盈盈的脸,瞧着凤天九。

凤天九一愣,道“或许有吧。”

“嗯,的确有可能。哎呀,这么多的尸骨埋在这里,只怕这些山上的野物也会来拉扯,指不定它们还啃过这些尸骨呢,就连它们素日喝的泉水里,只怕还有这些人的血肉化成的水呢。”

对于这些野物,凤天九原本是很坦然的,可眼下听赫云舒如此说着,再看着那红色的血肉,莫名地胆寒,往上面抹油的度便减慢了许多。

赫云舒口中的话还在继续“这么多的人死了,血肉化作泥土,肯定空气里也有,蔓延在这西山之上。凤王爷,你说这些野物平日里呼吸了这些空气,会不会也带上了这些亡灵的气息?”

“赫丞相,你有完没完?”凤天九突然失态地喊道。

赫云舒尚未说完,燕凌寒却是站起身,道“凤王爷,这里是大渝,本王姑且把你当做大渝的客人,你若是再对本王的王妃如此大呼小叫,休怪本王不客气!”

赫云舒拉了拉燕凌寒的袖子,朝着凤天九仰起一张笑脸,眼神无辜至极“不过是闲来无事,聊这么几句罢了。有道是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凤王爷为何这么大的反应?莫不是,做了亏心事?”

凤天九闷声坐下,道“此事,本王只有督查不严之过,并无亏心之嫌。”

说罢,她继续往那野物身上抹油,只是手略微抖了一些,抹出来的油也有几分不均匀。

片刻后,凤天九看向燕凌寒,道“据我所知,赫丞相还并未嫁给铭王殿下吧。即使如此,赫丞相便不算是铭王妃呢。”

赫云舒轻声一笑,凤天九这是挑燕凌寒话里的毛病呢,只是,要挑毛病当时怎么不挑,反而过了这许久才说,不觉得太晚了么?

闻言,燕凌寒看向了赫云舒,道“舒儿成为本王的王妃,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如此本王称她为本王的王妃,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呃,既是未定之事,只怕就还有变数呢。”

见燕凌寒隐隐有怒的迹象,赫云舒伸手握住他的手,娇美的容颜带上了满满的笑意,看向了凤天九,道“对啊,我家王爷都说了,这是早晚的事情。他愿娶,我愿嫁,我们俩的婚事都是自己做主,不存在任何变数。”

“但愿吧。”凤天九拉长了音调说道。

赫云舒笑笑,不再多言。

对于凤天九说他娶赫云舒还存在变数的事情,燕凌寒余怒未消,铁青着脸坐在那里,很是愤懑。

赫云舒拿手肘戳了戳他,道“去给我弄些山泉水来,我渴了。”

燕凌寒并不多言,起身便去给赫云舒接山泉水了。

“铭王殿下待你,倒是不同。”凤天九突然出这样一声感慨。

赫云舒微微一笑,并未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只专心拨弄着那火堆。

没过多久,那野兔和野鸡便烤熟了,出诱人的香味儿。

燕凌寒下手,拿小刀切了一个鸡腿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凤天九也跃跃欲试,切了个鸡翅膀。

吃了一口之后,赫云舒擦了擦嘴上的油,道“嗯,这呼吸了亡灵气息的野鸡肉,好像不怎么好吃。”

燕凌寒点点头,附和道“谁说不是呢?那么多的冤魂无辜惨死,这亡灵的气息只怕满是怨恨,这味道,能好到哪里去?”

尔后,赫云舒瞧向了凤天九,她刚刚咬了一口鸡翅膀含在嘴里咀嚼着,赫云舒笑笑,道“凤王爷,这野鸡活着的时候喝着这些尸骨化作的水,呼吸着血肉化成的空气,所以,这野鸡的肉里也有这些冤死之人的血肉,如此特别的野鸡肉,凤王爷觉得味道如何?”

凤天九顿时停止了咀嚼,那口肉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只觉得分外恶心,好像这野鸡肉里掺杂了死人的血肉一般。

赫云舒却是笑着吃那野鸡肉,没有丝毫的不适。

吃的时候,她还冲凤天九笑着。

凤天九突然一阵胆寒,赫云舒看着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可今天从一开始就在挑战她的底线,现在更是变本加厉,说着这样恶心的事情却还面不改色,真是让人胆寒。

再看燕凌寒,也是吃得津津有味。

凤天九试着又嚼了一下,一股汁液流在嘴巴里,不知怎的,她突然联想到鲜血,恶心得直反胃,一口将那鸡肉吐了出来。

“水!水!”她朝着自己的随从大声叫着。

原本,这坑底也只有他们三人,随从都在上面。

听凤天九这样吩咐,便有人飞快的拿着水壶冲下来,可凤天九觉得嘴巴里的味道甚是怪异,只想快些解脱,便往前去迎。

不料脚底一滑,她倒在了地上,脑袋磕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上面。

她顺手一摸,那竟是一根已经泛黄的腿骨。

凤天九慌忙起身,那股恶心却是越来越浓,让她想要作呕。

这时,赫云舒上前,接过那随从手中的水壶,递给了凤天九。

凤天九接过正要漱口,赫云舒却是轻声说道“其实,你不是凤天九。”



第六百二十九章 你到底是谁

赫云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是笃定的。

凤天九惊得连漱口水都忘了吐,转瞬却是一笑,道“赫丞相真爱说笑。”

赫云舒笑笑,道“本相有没有说笑,凤王爷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不是吗?”

她的怀疑,并非始于今日。

初见之时,她便觉得凤天九有些奇怪,至于是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直到在宴会之上,那所谓的大魏太监向凤天九求救时,凤天九的反应太大了,大到让人生疑。

根据燕凌寒派出去的探子所查到的消息,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虽是女子,却是英武果决,狠厉的手段连本就凶悍的大魏男子都望而生畏。这样的一个人,面对一个莫须有的太监的求救,怎会如此慌乱?

所以,为了验证这一点,赫云舒带着凤天九来了这西山的大坑。

她以言语刺激,凤天九果然失态了。

这更加让她确认,眼前的凤天九,是假的。

一个能爬上摄政王的位置的女人,即便是心存惧意,也绝对不会表现出来。喜怒形于色,这是上位者的大忌。她爬上如此高位,不会连自己的情绪都隐藏不了。

可凤天九偏偏如此失态,那就说明,她并非真正的凤天九。

赫云舒目光如炬,看着眼前的这个所谓的凤天九。

在赫云舒如此强烈的目光的注视下,凤天九笑了笑,尔后伸手入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信封上写着一个地址,字迹却是梅花篆字。

梅花篆字?

赫云舒豁然想起外公云松毅所说过的,她的母亲云锦瑟,正是精通这梅花篆字的人,无人能够效仿。

她的母亲云锦瑟和这大魏的摄政王,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

她的心陡然一沉,脸色也变了几分。

觉察到赫云舒的不对劲,燕凌寒上前,看了看纸上面的内容,脸色微变。

这时,那“凤天九”说道“王爷说了,这地址拿出来一个时辰内,她会在这个地方等你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内你没到,她便会离开,再不给你见面的机会。”

赫云舒神色微顿,此人如此要求,就是为了让她不通知其他人。

“我与你一起。”燕凌寒说道。

“凤天九”却是一笑,道“铭王殿下,只怕不可以。王爷吩咐过,只准赫丞相一人前往。若有其他人跟随,王爷是不会现身的。”

燕凌寒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道“摆正自己的位置,这里是大渝。”

“这里自然是大渝,可若要隐藏一个人的行迹,无疑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她的言外之意是,若燕凌寒执意前往,那么赫云舒就见不到真正的凤天九了。

赫云舒上前,拉住了燕凌寒的胳膊,道“无碍,我可以自己去的。”

燕凌寒刚想说什么,赫云舒便阻止了他,道“这个人,我是一定要见的。”

他的心猛然沉了下去,那些潜伏在大魏的探子查探到的消息,他并未完全告诉赫云舒。

那位所谓的大魏摄政王,连生吃人肉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那是怎样可怕的一个人物。让他心爱的女子去见这样一个人,他不寒而栗。

可是,赫云舒坚持。

最终,妥协的是燕凌寒。

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一颗心也紧紧地揪着,七上八下。

随即,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等人,道“铭王殿下,若我两个时辰内没有回来,把这些人全部填在这坑里,告慰亡灵吧。”

她轻轻说出口的话,却是让这些人不寒而栗。

那“凤天九”脱口而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这来使是凤天九,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杀了你,我们便把你的尸骨送回大魏,到那时我倒要看看,你们大魏皇帝怎么说?”

“即便是真的凤天九,杀了又如何?”说话的人,是燕凌寒。

他的言外之意是,杀真正的凤天九他尚且不惧,更何况是眼前的冒牌货。大不了,不过是一战而已。

他已然领悟过来,这是赫云舒的策略。

真正的凤天九,是绝对不敢让这些人丧命的。毕竟,这使团的领是她,身为大魏的摄政王,回去的时候使团的人尽数被杀,她丢不起这个脸,也冒不起这个险。

所以,为了这些人的安全考虑,凤天九不敢对赫云舒如何。

很快,赫云舒骑着快马去了那纸条上所写的地址,而燕凌寒则留在这里,看着“凤天九”等人。

赫云舒一路疾驰,片刻也不曾停歇,很快就赶到了那里。

这是一个茶楼,纸条上已经标注了雅阁的名称,叫风荷居。

风荷居在二楼中间的位置,赫云舒快步而上。站在那门前,她的手略微有些抖,她恍然觉得,推开这扇门之后,会有她不想面对的东西。

但,逃避是没有用的,有些东西迟早要面对。

她不再迟疑,打开了门。

屋内,背对着她站着一个女子。女子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身形窈窕,头上挽着男人的髻,除了一根通透的玉簪,再无其他的装饰。她背着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赫云舒走了进去,看着那站在窗前的女子,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并未转过身,而是问道“那你呢,你希望我是谁?”

赫云舒想了想,说道“我没有希望你是谁,我只希望你不是谁。”

“那你,不希望我是谁?”女子轻笑一声,说道。x8

“我希望,你不要是云锦瑟。”说罢,赫云舒盯紧了那女子。

“那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说着,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看到这张脸,赫云舒豁然明白,她一直以来的担忧,成为了现实。

她的容貌与眼前的女子相像至极,眼前的女子,是云锦瑟。

她的母亲,云锦瑟。

“是你,下令杀了我父亲?”这简简单单的九个字,却是赫云舒咬着牙说出来的。说出这每一个字,都耗费了她巨大的力气。

听罢,云锦瑟突然却笑了。



第六百三十章 你这个疯子

“你笑什么?”赫云舒冷声道。

“笑你可笑。”

“那是我父亲。他也是你的丈夫,不是吗?”赫云舒咬紧了牙关说道。

云锦瑟笑得愈畅快,直到眼睛里笑出了泪水,最后,她收住笑,道“可是,我的丈夫,不止他一个。现在,我连赫明城的样子都有些记不清楚了呢。”

赫云舒愤而上前,横起一掌直奔云锦瑟的面门,云锦瑟身法奇绝,很快便躲了过去。

她反手扣住赫云舒的手腕,道“你的身手,很差劲。”

云锦瑟的话刚说完,另一只手腕上便传来一阵带着些微凉意的刺痛,她微微皱眉,之后却有眩晕之感。

云锦瑟所中的,是赫云舒的麻醉冰针。

她张口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直到那血腥味儿蔓延在口腔之中,她才从那眩晕中缓缓回过神来。

然而很快,她便意识昏沉,倒在了地上。

赫云舒的手放在左手腕,从里面拿出了一根绳子,将云锦瑟捆在一旁的柱子上,尔后,她在云锦瑟的虎口上刺了一针,云锦瑟悠悠醒来,看着眼前的赫云舒。

云锦瑟并未因自己被捆绑而懊恼,她只是笑笑,尔后便说道“我竟是小看了你。”

赫云舒不接云锦瑟的话,只愈冷硬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何要杀我父亲,杀赫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

云锦瑟看向赫云舒,眼睛里竟有笑意“为了你啊,我的好女儿。”

赫云舒冷哼一声,道“一派胡言!”

“怎么,你不信?”

赫云舒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样的无稽之谈,她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云锦瑟轻笑一声,道“那你自己不妨想想看,赫明城若是不死,你算什么呢?你沉浸在这所谓的亲情里,深陷在那所谓的爱情里,无法自拔,最终也只是一个闷在后宅里的小女人罢了。可你看看现在的你,因赫明城一事的刺激,你去了嵩阳书院,你从那里结业,到参加科举,从大理寺小小的捕头到后来的大理寺少卿,再到现在的一代女相,现在看来,你难道不觉得,现在的你更加优秀吗?如此,失去了那所谓的亲情,所谓的父亲又有什么要紧?说起来,只怕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会为现在的你感到欣慰呢。”

然而,回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打出这个耳光,赫云舒耗费了巨大的力气。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丧心病狂一派胡言的女人。这个女人杀了她的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完全可以杀了这个女人为父亲报仇,可她能杀吗?

杀了之后,她便是弑母了。

这样的恶行,是要遭天谴的。即便她可以视这天谴为无物,那么外公呢,外公会原谅她吗?x8

赫云舒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找到了自己的杀父仇人,可她居然杀不了这个人。

只因为这个人,是她的生身之母。

挨了这一耳光,云锦瑟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意,她仍是笑着,笑得愈畅快“嗯,你总要有个反应的。总的来说,这个反应还不错。”

“你是个疯子!”赫云舒歇斯底里道。

“可这个疯子,偏偏就是你的母亲,不是吗?”云锦瑟的笑里,带着几分得意。

“你算是什么母亲!”

云锦瑟笑笑,道“听着,我能给你的,比你想得要多得多。”

“是,我当然知道,是这无边的仇恨,不是吗?”赫云舒反唇相讥。

“不,你错了,我能给你的,是整个大渝。”

听罢,赫云舒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赫云舒,听着,你现在是大渝的女相,燕皇对你信任有加,燕凌寒对你言听计从,你可以利用他们,到时候你我联手,里应外合,大渝便是你的了。到那时,你便是大渝的女王陛下。”

“是吗?我没兴趣。”赫云舒冷声应道。

“可你不得不承认,是我将你送上了女相之位。”云锦瑟的话很笃定,又带着那么一些得意。

赫云舒看着她诡谲的眸子,不置可否。

云锦瑟笑了笑,道“没错。正如你想的那样,从杀死赫家上下到现在,是我们一步步推着你走的。你升任的每一步,都离不开所谓的大魏奸细的影子,不是吗?你立志为民除害,要杀死所有的大魏奸细,这样的信念支撑着你一步步走到现在,你能坐上女相之位,脚底下踩了多少大魏人的尸骨,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而这一切,皆是我的筹谋。”

赫云舒愣了神。

她回忆着整件事情,原本混沌的眸子渐渐变得清明,她摇摇头,道“不,你们大魏奸细折在这里,是因为你们技不如人,而不是你有意这样做。你休想用这些莫须有的言辞控制我。”

没错,云锦瑟的话是一种强烈的暗示,暗示赫云舒所做到的一切都是她的安排。事实上,这其中有很多变数,并非云锦瑟所能左右。她说出这些,想要做到的事情,是想要夸大自己的能力,控制赫云舒。

很显然,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赫云舒已经反应了过来。她没有上当。

云锦瑟并不气馁,反而笑了“你的确如传言中那般聪慧。”

赫云舒没有再回应她,而是向外走去。

她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待着了。在这里的每一刻,她都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赫云舒走出去,摔上了门。

外面清冽的空气让她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置身在阳光下,心头皆是敞亮。

她纵马一路疾驰,去了那西山,燕凌寒还在那里。

见赫云舒回来,燕凌寒迎向了她,关切道“没事吧?”

赫云舒没有说话,倒是看向了那“凤天九”,见对方正看着自己,赫云舒缓缓说道“那是云锦瑟,她说她要帮我成为大渝的女王。”

听罢,“凤天九”呆愣在那里,这样的绝密,怎么可以泄漏呢?

燕凌寒一愣,随即一派了然,明白了赫云舒这样说的用意。



第六百三十一章 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秘密只告诉一个人才是秘密,眼下赫云舒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了这句话,那这件事就不再是秘密。不再是秘密的一件事,还需要如此冒险,没人愿意再去做的,云锦瑟更是如此。

这便是赫云舒的用意了。她在逼迫云锦瑟放弃这个疯狂的想法。什么成为大渝之主,她赫云舒才不稀罕。

她将这秘密公之于众,云锦瑟便会忌惮,不会再存着这样的想法。

明白了赫云舒的用意,燕凌寒一阵心疼。

为了大渝,她如此殚精竭虑。

这时,赫云舒抬头看向他,道“燕凌寒,我累了。”

“嗯,我们回去。”说着,燕凌寒走到赫云舒身边,环住了她的腰。

手放在她的身上之后,他才现她没什么力气。

他索性抱起了她,朝着山下走去。

至于“凤天九”等人,燕凌寒才懒得理会。

燕凌寒抱着赫云舒一路下了山,尔后骑马朝着城内而去。

入了城,燕凌寒陪着赫云舒坐了马车。

透过被风刮起的车帘,赫云舒看到马车是往定国公府走的,她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道“去丞相府吧。”x8

现在,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自己的外公。她该如何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着的女儿,此时已经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马车一路进了丞相府,赫云舒随意挑了一个院子,走了进去。

这院子二进二出,端雅朴素,却又不失美感。

然而此时,赫云舒无心欣赏,由着燕凌寒抱着她进了正屋。

躺在软榻上,赫云舒的心情一片灰败。

原本,她以为杀害父亲的人必然是大魏的人,那么,她便要大魏倾国以葬,为父亲报仇。

可现在,杀死她父亲的人,是她的母亲云锦瑟,那么这个仇,该如何报?

燕凌寒坐在一旁,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在我看来,这件事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嗯?”说着,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期待着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舒儿,你想想看,若你母亲仅仅只是云锦瑟,那么她如何能成为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呢?凤,是大魏皇族的姓氏。”

一句话,醍醐灌顶。

“你的意思是,她还有别的身份?”

燕凌寒坚定地点了点头,云锦瑟必然还有别的身份的,唯有如此,这件事才说得通。

“可是,她的确是云家人,对于这一点,我外公不会说谎的。”

燕凌寒微微皱眉“那这其中,就有我们所不知的真相了。”

而真相,就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下。

赫云舒尚在思虑,这时,随风站在了门外,道“主子,定国公府的二公子来了。”

赫云舒微愣,继而坐起了身,道“请他进来。”

她下了软榻,坐在了正屋内的椅子上。

很快,云俊虎就阔步走了进来,一脸的喜气洋洋。

一进门,他便兴冲冲地说道“小妹,快回去,姑姑回来了!”

“你说什么!”赫云舒惊而起身,大声道。

见赫云舒不喜反惊,云俊虎再次说道“小妹,你是高兴过头了是不是?爷爷不是一直吵着要去找姑姑吗?谁知道,今天姑姑自己回来了,爷爷让你快回去呢。”

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担忧。

云锦瑟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她去定国公府做什么?难道她不知道,老人家是不能受刺激的吗?难道,她竟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吗?

赫云舒的拳头,倏然握紧。

下一刻,她大步向外走去。

这时,燕凌寒拉住了她,道“有些事,你不能做。但是,我可以。”

赫云舒脚步一顿,继而明白了燕凌寒话里的意思。若要手刃云锦瑟,她赫云舒是做不到的,但是,燕凌寒可以。

她回头,深深地看了燕凌寒一眼,道“等我的消息。”

赫云舒一路快马疾驰,往定国公府而去,将后面的云俊虎甩了老远。

到了定国公府门前,她翻身下马,快步朝着府内走去。

“国公爷呢?”赫云舒急切地问向守门的人。

“回表小姐的话,在他自己的院子里。”

赫云舒跑得飞快,到了院门口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此时,院内传来欢快的笑声,外公的、舅舅的、舅母的,还有……云锦瑟的。

看来,最坏的情况还没有生。

赫云舒站在那里,稍稍定了定心神,尔后走了进去。

此时,外公云松毅就坐在葡萄架下,面前堆着一堆的葡萄,他笑得很开心,正招呼着云锦瑟吃葡萄,眼神中满是爱怜。

反观云锦瑟,含笑吃着葡萄,此刻的她,没有了之前的疯狂无状,看起来不过是个寻常的妇人模样。

若不是她事先知晓,必会以为是她的母亲回来了。

可是,她的母亲云锦瑟,是永远都不会回来的。现在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恶魔罢了。

赫云舒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思绪万千,只觉得眼前的云锦瑟离自己有千里之遥。

这时,云松毅瞧见了她,忙招呼她过来,道“舒丫头,快来见过你母亲。”

赫云舒轻轻点头,走了过去。

云松毅捉起赫云舒的手,放在了云锦瑟的手里,他笑得很欢喜,布满了皱纹的脸上满是笑意。

云锦瑟也局促的放下了手里的葡萄,一张脸上满是欣喜,她的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语无伦次道“你……你就是舒儿啊,都这么大了?”

赫云舒看着眼前的云锦瑟,她的神情、动作都把握得很好,俨然是一个和女儿重逢的喜悦的母亲。她笑笑,道“对啊,我都长这么大了,你呢,这么多年,你到哪里去了?”

云锦瑟的神色突然落寞了许多,随之,她看向了云松毅,道“父亲,有些话,我该告诉你了。”

赫云舒的心倏然一紧,她抢先道“外公,你今天吃饭了吗?”

云松毅推开挡在他面前的赫云舒,看向了云锦瑟,道“锦瑟,你想说什么?”

云锦瑟上前,趴在云松毅的耳边说了什么。



第六百三十二章 痛恨一生

赫云舒的心猛然一提,小心翼翼地看着云松毅的神色。

见云锦瑟说完之后,云松毅的脸色并无任何异常,赫云舒的心才稍稍放下。

尔后,云松毅笑了笑,语气里尽是宠溺“好,你不愿意说,我便不问。”

这时,赵夫人上前,亲昵地扶住了云锦瑟的肩膀,打趣道“小妹,你这是和父亲说什么悄悄话呢,还背着我们?”

云锦瑟一笑,道“没什么。我想父亲总想要知道我这些年的经历。只是,既然我们现在都重逢了,还提那些不好的经历做什么呢?除了平白增添伤感,全无用处。左右都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向前看。”

赫云舒垂眸不语,云锦瑟的话冠冕堂皇,打着为家人考虑的幌子,倒是将过往遮掩得干干净净。

云松毅舒心一笑,道“我的锦瑟,就是这么懂事。”

尔后,他看向了云锦弦,不悦道“你这小子还愣着做什么呢?你妹妹回来了,你还不赶紧去准备饭菜?”

“好好好,我去我去。”说着,云锦弦朝着外面走去。

临到门口的时候,云松毅叫住了他,道“你妹妹爱吃什么,你可还记得?”

“记得,糯米鸡、松仁玉米、蛋包饭、清蒸鲈鱼、龙井虾仁、蟹黄豆花,还有……”

云锦弦还要说下去,云松毅打断了他,道“好了好了,谁有心思在这里听你念经,快去准备!”

云锦弦一溜烟儿出了门,赵夫人也紧随其后,去准备云锦瑟喜欢吃的东西。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只觉得胆寒。

若他们知道了云锦瑟的真面目,该有多么心酸。特别是外公,他如此期盼着云锦瑟的归来,现在,她终于回来了,若他知道云锦瑟的真面目,如何能够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赫云舒低着头,不敢再想下去。

云松毅注意到了赫云舒的反常,朝着她看了过来,诧异道“舒丫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大高兴的样子呢?”

赫云舒尚未想好说辞,云锦瑟便抢先说道“父亲,打小我就没照顾过舒儿,她对我生疏也是应当。不要紧的,时间久了,她自然也就和我热络了。”

“嗯,母女连心,没错的。”云松毅点点头,说道。

之后,云锦瑟与云松毅热络地说着话。

赫云舒坐在一旁,假装看着别处。

她能够感受到,外公真的很高兴。那种喜悦由内而外,让他整个人红光满面,精神焕。

是啊,能够和自己分别多年的女儿重逢,这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啊。

如果,事情都像表面这么简单就好了。

赫云舒坐在一旁,想了许多事。云锦瑟回来了也好,至少,外公能够高兴。他过了那么久的心情沉郁的日子,现在能高兴起来,也算是一件乐事吧。

很快,专门为云锦瑟准备的饭菜就准备好了。

饭桌上,云松毅坚持让云锦瑟坐在他的旁边,不住地给她夹菜吃。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云锦瑟面前的小碟子里,堆得跟小山一般。

赫云舒吃着饭,只觉得味同嚼蜡。

吃罢饭,云松毅看向云锦弦,道“给你妹妹的房间打扫出来没有?”

云锦弦笑着应道“父亲,您放心就好了。锦瑟的房间一直按照原来的样子布置,也一直有人打扫,她想去住,随时都可以。”

云锦瑟却是一笑,道“哥哥,不用了,我随着舒儿住就好。我们错过了那么多年,现在,总算是可以朝夕相处了。”

云锦弦想了想,没有反驳。

云松毅笑笑,道“这样也好,你们母女多说说话。”

见外公看向自己,赫云舒回之一笑。

吃罢饭,由着外公云松毅的意思,赫云舒带着云锦瑟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了院子,她将所有伺候的下人全部赶了出去。

到了屋子里,云锦瑟一笑,毫不客气地在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尔后说道“你让他们都出去,就不怕父亲起疑?”

赫云舒转身,冷冷地看着云锦瑟,道“这一声父亲,你如何叫得出来?”

“叫不叫得出来,他也是我父亲。”

“你究竟想干什么?”比之刚才,赫云舒的声音又冷硬了几分。

云锦瑟笑了笑,道“我不想干什么呀,我回我自己的家,见我自己的父亲,也不可以吗?”

赫云舒知道,云锦瑟必然是有图谋的。不然,她不会这个时候出现在定国公府。

她看向云锦瑟,道“当初用那梅花篆字控制外公,让外公听从那上面的命令阻止我和燕凌寒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已经在大渝京城了,是不是?”x8

“是。”

“那日在小道上,你也是故意引起外公注意的,是不是?”

“是。”

“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你想干什么?”

云锦瑟笑了笑,道“我的女儿,你何须如此紧张?我是你的母亲,你要相信,我是不会害你的。”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你已经杀了我的父亲,做下了足以让我痛恨一生的事情。做下了如此狠毒之事,却说什么不会害我,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杀赫明城的理由,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不想再说第二遍。赫云舒,你听好了,我要你即刻解除你与燕凌寒的婚约。”

“绝无可能!”赫云舒一口回绝。

云锦瑟微微一笑,道“好啊,你自然可以任性妄为,那我也可以将一切实情告诉父亲。”

“你敢!”说着,赫云舒上前攥住了云锦瑟的衣领。

“那你试试看!”

二人的目光对视着,赫云舒怒意满满,云锦瑟却是带着那么一些戏谑的意味,似乎,她笃定了赫云舒不会那样做。

因为她知道,在赫云舒的心目中,云松毅占着何等重要的位置。

“给我一个理由。”赫云舒松开了云锦瑟的衣领,问道。

“理由很简单,你既然不想做这大渝的女王,那便跟我去大魏。既然是要去大魏,自然该跟这里的人断个清楚。”

赫云舒皱皱眉,去大魏做什么?



第六百三十三章 只要你一句话

似是看出了赫云舒的疑虑,云锦瑟一笑,道“我贵为大魏的摄政王,身边却没什么帮手。我想让你去帮帮我,如此,我也不算孤军奋战不是。”

赫云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任凭你如何说,我都不会拿我与燕凌寒的婚约做交易。你若是一意孤行,我虽不能杀你,但燕凌寒可以。”

“哦,是吗?若燕凌寒真的杀了我,你当真能和这个杀了你母亲的人过一辈子?”云锦瑟戏谑道。

“有何不可?”

“你可真是铁石心肠。”云锦瑟品着杯中的茶,奚落道。

“随你。”

赫云舒的话,亦是说得毫不客气。

“傻丫头,你就是另一个我。我们母女联手,任是谁,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嗯,现在是白天,你倒是开始做梦了。”赫云舒反唇相讥,说话不留任何的余地。

云锦瑟并不恼,只玩弄着手里的杯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住侧屋吧,我不喜欢与人同睡。”赫云舒下了逐客令。

“好。”云锦瑟应了一声,朝着门口走去。

赫云舒看着她的背影,冷声道“我是不会和燕凌寒分开的,你若是敢对外公下手,我必在你出口前一刻杀了你。你知道,这里是大渝,我有这个本事。”

云锦瑟轻笑一声,没有说话,之后便去了侧屋。

云锦瑟走之后,赫云舒关严了门窗,躺在床上梳理着最近生的事情。

让她去大魏,有何用意?

赫云舒想不出,也懒得去猜。日后在定国公府,她与云锦瑟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就可以,她这样做,无非是想让外公安心罢了。

之后,她出门,去了铭王府。

离开之前,她吩咐阿离,盯紧了云锦瑟。

赫云舒见到燕凌寒的时候,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x8

她诧异道“怎么了?”

“听说,有人要你离开我。”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好能耐,耳目都安插到定国公府去了。”

“还不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嗯,既然已经有安排的人,就让他们睁大眼睛,各司其职。另外,再多派一些人手在外公身边,我怕云锦瑟真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燕凌寒点点头,道“放心,已经在做了。”

赫云舒笑笑,扑进了燕凌寒的怀里“你可真是懂我的心思。”

燕凌寒拥紧了她,道“傻瓜,你我之间早就心意相通,不是吗?”

赫云舒笑着,在燕凌寒的嘴唇上留下浅浅的一吻。

燕凌寒没有回吻她,却是愤愤道“不行,我得进宫一趟。”

“做什么?”

“没送聘礼之前我就让皇兄选个黄道吉日,我们好成婚。可皇兄办事实在是拖拉,现在都没消息,急人。”

“什么黄道吉日?我哪天嫁给你,哪天就是黄道吉日。”赫云舒拍了一下燕凌寒的肩膀,说道。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那好,我们明天便成婚吧。”燕凌寒一锤定音,做了决定。

闻言,赫云舒狐疑道“来得及吗?”

要知道,这古代的婚礼十分的繁杂,用到的东西多,规矩也多,很难办的。

“放心吧,我老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你一句话。”

抛去冲动的成分,赫云舒突然觉得,明天成婚这个主意,很好。

云锦瑟不是要让她和燕凌寒分开吗?一计不成,她指不定又生出什么阴损的计谋,这下好了,她明天就成婚,生米煮成熟饭,打云锦瑟一个措手不及,看她能怎样?

“燕凌寒,你是认真的吗?”

“要不,我把心掏出来你看看?”

“好,那我们开始商量这件事。”

说罢,二人开始商量这件事,商量来商量去,他们现,既然明天就要成婚,那么,有一个人,是必须要请出来的。如此,有这个人的面子在,就可以免去许多麻烦。

“你觉得,他肯吗?”赫云舒托着下巴问道。

“不肯也得肯。回府等我消息,一个时辰之后见分晓。”

“好!”赫云舒欣然应允,之后便回了定国公府。

燕凌寒则是出了门,直奔皇宫而去。

进了宫门,打听到燕皇在御书房,他便直接找了去。

此时,燕皇正千年不变的坐在桌案后批阅奏折。

不等刘福全通报,燕凌寒就已经走上前,拿走了燕皇正在批阅的奏折。

燕皇暗自恼恨,抬头看是燕凌寒,那股子恼意瞬间烟消云散,他瞪了燕凌寒一眼“做什么?”

燕凌寒不答话,看着手里的奏折,道“你倒是勤快。每次来都是在批阅奏折,不嫌累得慌。”

“拿来!”燕皇从燕凌寒的手里夺过奏折,道,“朕这是勤政,懂吗?”

“懂,勤能补拙。”

“臭小子,你说谁拙呢?”说着,燕皇合起那奏折,作势要打燕凌寒。

燕凌寒闪身一躲,道“皇兄,你先别批奏折了,我有个事儿找你帮忙。”

“什么事儿?”说着,燕皇继续打开那奏折,准备下朱批。

哼,天大地大,也没有他批阅奏折的事情大。

“我明天大婚。”

“啥?你说啥?”惊诧之下,燕皇手中的朱笔一横,在那奏折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印记。

可眼下,燕皇也顾不上管这个了,只盯紧了燕凌寒,道“胡闹什么?钦天监还没测算出黄道吉日呢,怎可随随便便就成婚?”

“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而是来通知你。”燕凌寒这话,可谓是说得十分骄傲了。

燕皇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成婚是那么容易的?现在大魏使臣还在京里,这般贸然成婚,我大渝的颜面何在?”

“难道皇兄不觉得,趁机让他们知道我们大渝多么富庶很有必要吗?连成婚这样的事情都是想成就成,你不觉得,这正是我们大渝实力的最好体现吗?”燕凌寒凑近了说道。

说起富庶二字,燕皇又想起那些被燕凌寒偷去的宝贝了,心情愈不好了。他板着脸,摆明了不答应的态度。

苦劝无果,燕凌寒决定另辟蹊径。

他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燕皇大为奇怪,叫住了他,道“你做什么去?”

“去给母后上柱香。”

一听这个,燕皇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酝酿情绪

燕皇这个人,没什么忌惮的东西,唯一心存敬畏的,就是他的母后。自然,也是燕凌寒的母后。

虽然这个母后并未生育他,却从小将他养到大,后来更是扶持他登上皇位。对于这样的一位母后,燕皇心中,满是敬畏。

故而听燕凌寒提到她,燕皇的心就软了一下。

“回来!”他板着脸说道。

燕凌寒倒是难得听话地转过身,瞧着燕皇。

燕皇坐直了身子,道“我虽不知你为何明日就要成婚,可既然你这样做了,必然是有你的用意。只不过,成婚毕竟是大事,不可掉以轻心,该做的准备一样都不能少。你当真确定,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准备好了。”燕凌寒确认道。

与赫云舒成亲的事情他早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甚至把内务府掌管大婚礼仪的官员都绑到了铭王府住着,为的,就是给赫云舒一个独一无二的婚礼。他原本想着提前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抓瞎,现在看来,则是正好派上了用场。

燕皇皱皱眉,道“既然你都准备好了,还来找朕干嘛?”

“哦,定国公府的人还没通知。”

一听这个,燕皇瞪了眼,还有比这更不靠谱的人吗?自己都要成婚了,结果新娘子的家人还不知道呢,你成个屁的婚啊!

“所以,我才来找皇兄啊。父皇母后都不在,长兄为父。既是婚事,你不得出面去一趟。”燕凌寒理直气壮道。

燕皇瞪了燕凌寒几眼,心道,他这皇弟虽然在情爱一事上有些无厘头,但也不是个胡闹的人。如此想着,他点了点头,道“好,朕答应了。这就去。”

“好,我等着送皇兄出宫。”

燕皇瞧了燕凌寒一眼,道“怎么?还不相信朕的话?”

“既然要去,那就赶快。定国公府总得有个时间准备不是,你若是去的晚了,可就来不及准备了。”

燕皇冷哼一声,道“催什么催?朕总得换身衣裳,备点儿礼物不是?”x8

“皇兄放心,进来之前,臣弟已经让刘总管去准备这些东西了。现在,应该快送过来了吧。”

燕凌寒话音刚落,刘福全便从外面走了进来,禀报道“陛下,礼物已经备好,现在就更衣吗?”

燕皇瞪了刘福全一眼,道“你到底是谁的奴才?还能受别人的支使了?”

刘福全脸上陪着笑“奴才自然是陛下的奴才,凡是对陛下好的事情,奴才都乐意做。”

燕皇又瞪了他几眼,也就不追究了。

燕皇看向了燕凌寒,道“明日大婚,该通知的人可都通知了?”

燕凌寒一笑,道“这么繁琐的事情,臣弟才懒得去做。皇兄此番出宫去定国公府,阵势摆得大一些,还怕别人不知道?”

“哼,你倒是聪明!”燕皇冷哼了一声,说道。

之后,燕凌寒回了铭王府,做一些相应的准备。至于燕皇去了定国公府如何说,那就不是他操心的事情了。

他这位皇兄别的本事没有,这空口说白话的本事,当真是炉火纯青。他想,皇兄一定会想出一个绝妙的说辞的。对此,燕凌寒很放心。

燕皇则摆着皇帝的仪仗,往定国公府而去。

一路上,阔大恢弘的皇帝仪仗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燕皇出门,自有禁卫军鸣锣开道,在道路两旁警戒着。

仪仗浩浩荡荡,往定国公府而去。

在距离定国公府还有两个街口的时候,定国公府的人得到了消息。

得了这个消息之后,云锦弦即刻去见云松毅,他担忧道“父亲,陛下是不是知道了锦瑟回来的消息?”

要知道,燕皇当年是有意让云锦瑟入宫为妃的,只是当时她看上了赫明城,燕皇也并未勉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云松毅摇了摇头,道“不会。当年锦瑟嫁给赫明城之后,陛下就已经放下了这件事。他是个明君,不会对这件事心存芥蒂。而且,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后宫佳丽如云,陛下未必会惦记。而且,锦瑟回来的消息也只有我们几个知道而已,消息不会走漏出去的,你放心就是了。”

“不是这个就好。那咱们就准备接驾吧。”

“嗯。”云松毅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此时,赫云舒的院子周围,已经布满了燕凌寒的人。

有人想要闯进来,被燕凌寒的人挡开了。

院内,云锦瑟看着赫云舒,道“你倒是好手段!”

赫云舒笑笑,道“嗯,以防万一。”

其实,她要做的是,让现在的云锦瑟变成一个瞎子聋子,不接收任何外面传递进来的消息。唯有如此,才能不生出变数。

去出门接驾的时候,云锦弦想起了赫云舒,便问道“父亲,要不要叫上舒儿?”

赫云舒如今是当朝女相,是朝廷重臣,接驾这种事情她理应到场。

念及云锦瑟在这里,云松毅摇了摇头,道“她们母女难得团聚,就不叫她了。再者说,舒儿现在是休沐,不出来见驾也是无事的。”

“是,父亲。”

之后,云松毅和云锦弦带着云念远兄弟三人去门口接驾。

很快,燕皇的仪仗便在定国公府门口停了下来。

云家人接驾,自然是好一阵忙活,行礼、叩拜一样都不能少。

燕皇将准备的礼物送上,云家人慌忙谢恩。

只是,那准备的礼物上挂着红色的绸子,让云家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之后,燕皇便到了云家的正厅之中,坐在了主位之上。

随即,燕皇看向了云松毅,道“云老爱卿,你最近身体可好?”

“谢陛下关心,老臣的身子骨儿还不错。”

“嗯,那就好。锦弦有能力,你这三个孙儿也是年轻有为,各有建树,你便可颐养天年了。”

“是。”

一阵寒暄之后,燕皇觉得差不多可以开始酝酿情绪了。

倒是云家众人,不晓得燕皇今日来此的用意,心里直犯嘀咕。

就在这时,燕皇的脸色倏然一变,面露凄哀,很是伤心的样子。



第六百三十五章 设下防线

见燕皇如此,云家人心里都有些犯嘀咕,却也不好出口去问,就那么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沉默着。

燕皇长叹了一口气,道“朕今日看到云老爱卿,真是感慨良多。想来,朕的母后与云老爱卿的年纪差不多一样大,她若是现在还在,该有多好啊。”

云松毅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陛下且宽心,先太后在天有灵,知晓陛下廉政爱民,必然会欣慰的。”

燕皇摇了摇头,道“非也,云老爱卿,昨日朕梦到了母后,她狠狠地斥责了朕。现在回想起来,朕的心里还很不是滋味儿。”

听到这儿,云松毅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了,和皇帝聊国家大事还好,和他聊什么家长里短,他实在是没什么经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面色尴尬,想接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坐在那儿干着急。x8

这时,燕皇看向了云松毅,道“云老爱卿,说起来,母后在梦中斥责朕,这件事还和你有关呢。”

“和老臣有关?”云松毅不确定地问道。

燕皇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云老爱卿,朕有一事,虽知不当讲,却是不得不讲,还请云老爱卿见谅。”

“陛下请讲。”

“昨晚母后入梦,厉声斥责朕,说朕没有做好兄长,以至于凌寒如今二十有余都没有成婚。母后在梦中很是严厉,一怒之下定下了凌寒的婚期。朕心有不安,一早便找来了钦天监的人测算生辰八字,这才觉母后定下的婚期竟是十分的恰当。只是时间紧,朕也觉得不是十分妥当,故而拖到现在才来与爱卿说。”

燕皇这话,可谓是谦卑至极。

云松毅一愣,这是要让他的舒儿出嫁呢。他开口问道“不知这日期为何?”

“九月初八。”

因这段日子一直在准备给任家的聘礼,下聘的日子就定在九月初八,所以云松毅对这个日期记得很清楚,他脱口而出“那就是明日啊。”

“正是。”

云松毅一惊“陛下,这……这是不是有点儿太仓促了啊?”

“是略显仓促。只是母后在梦中强烈要求,朕实在是……”说到这里,燕皇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

他这话里的意思,云松毅岂能听不出来?他为难道“陛下,时间紧急,实在是难以准备啊。”

“无妨,朕会派内务府的人来帮忙的。”

话说到这里,云松毅便是不能拒绝了。他点头应声“陛下,老臣会开始准备的。”

“麻烦云老爱卿了。”

如此,便算是把这件事通知给云家人知道。

任务完成,燕皇打道回府。

而云家陷入了一场空前的忙乱之中。

这次别说是家里的仆人了,就连云念远兄弟三人都分配了活计,一个个忙的焦头烂额,脚不沾地。

云松毅、云锦弦运筹帷幄,忙活了大半天,这时,云锦弦一拍大腿,道“哎呀,父亲,都到了这个时候,舒儿和锦瑟还不知道呢。”

“快去通知!你去!”云松毅忙说道。

好嘛,他们忙活了大半天,这要成婚的正主儿自己还不知道呢。

云锦弦大步朝着赫云舒的院子里走去,见了面也来不及寒暄什么,直入正题,把这件事告诉了赫云舒和云锦瑟二人。

赫云舒还好,云锦瑟则很是惊讶。

然而,这诧异只是一瞬间,片刻后,她狐疑地看了一眼赫云舒,之后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眼角的余光里,赫云舒一直注意着云锦瑟的神情,尔后,她看向了舅舅云锦弦,道“舅舅,这件事我知道了,您去忙吧。”

“嗯。”云锦弦应了一声,之后便朝着外面走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呢。

重新关上院门之后,云锦瑟看向了赫云舒,道“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吧。哦不,或许,这根本就是你们共同商定的。”

“没错。”面对云锦瑟,赫云舒的脸上没有了笑意,有的,只是无边的冷漠。

云锦瑟轻笑一声,道“赫云舒,你可真是一点儿女儿家的羞怯都没有!”

赫云舒笑了笑,含沙射影道“羞怯什么的有没有不要紧,只要不心狠手辣就好了。”

“嗯,你要大婚了。好好准备吧。”丢下这么一句话,云锦瑟朝着侧屋走去。

赫云舒看着她,缓缓道“你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不要让我……更加恨你。”

说完,赫云舒走向了正屋。

她知道,自己说这句话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还是忍不住要说出来。想来,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母亲,总会生出一种别样的期待来吧。

“赫云舒!”

赫云舒回身,看向了叫住她的云锦瑟。

“你要成婚了,我很高兴,你放心,我不会阻止你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母亲嘛。”说这话的时候,云锦瑟站在阳光之下,阳光给她的脸上涂上了明艳的金色,她笑着,笑容和煦,宛若一个和蔼可亲的母亲,若不是赫云舒早就知道了云锦瑟的真面目,只怕真的会被这样的一张脸蛊惑。

她真的很擅长伪装。赫云舒在心中如此说道。

一个会伪装的人,是最可怕的。赫云舒如此告诫自己,心中对于云锦瑟所设的防线,又加厚了一层。

随之,赫云舒收回自己的视线,云锦瑟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盯紧了云锦瑟,这是她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好在,燕凌寒已经派了不少人在这里,她可以放心了。

回到屋子里躺在自己的床上,赫云舒瞧着那垂挂着流苏的帐幔,自言自语道“嗯,我要成婚了呢。”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听在自己的耳朵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悦耳。

明日,她就要大婚了,要嫁给自己所爱的人。

赫云舒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难言的感慨,咯咯的笑着,又怕这笑声被别人听到,她轻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却还是忍不住要笑。

这时,有人悄悄走了进来,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他在赫云舒的旁边躺下,伸出手臂环住了她的腰“傻丫头,你是因为要嫁给我才开心的吗?”



第六百三十六章 何其有幸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回头,看到了燕凌寒微笑的脸。

她伸出手戳了戳燕凌寒的脸,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刚啊。”

赫云舒拍了拍心口,幸好,她刚才说的那些傻话燕凌寒并没有听到。

看她一副后怕的神情,燕凌寒伸出手指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道“老实交代,你刚刚做什么了?”

“不告诉你。”说着,赫云舒推开燕凌寒,起了身坐在了椅子上。

这时,她才瞧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她伸手戳了戳,软软的,朝着燕凌寒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你猜。”

“猜个鬼。”说着,赫云舒伸手解开了包袱。x8

入目是一片耀眼的红色,摸上去,滑滑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瞧着这布料,赫云舒试探地问道“这是……流云锦?”

“没错,是流云锦的布料,也是你的嫁衣。”

嫁衣?赫云舒愣了愣神,她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两个字不感冒,她都已经做好了明天随随便便穿一件红衣裳出门的准备,却不料,燕凌寒为她准备了嫁衣,还给她送了来,倒是让她意外了。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当然是早就准备了。”燕凌寒笑着应道。

说起来,之所有有这个准备,是他派出自己手下的暗卫,咨询了很多人的。他所问到的所有讯息都说,女人对于成婚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一件无可比拟的嫁衣。

所以,燕凌寒请了大渝京城中绣工最好的两百位绣娘,历时一个月的时间,赶制了这件无与伦比的嫁衣。他实在是期待,赫云舒穿上这身嫁衣的样子。

“喜欢吗?”说着,他靠近了赫云舒,从后面抱住了她。

赫云舒歪着脸,蹭了蹭燕凌寒略显粗糙的手,道“喜欢。”

听到这两个字,燕凌寒笑得愈畅快,附在她的耳边说道“既然喜欢,那就换上给我看看。”

赫云舒尚未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云锦瑟的声音“舒儿,你在里面吗?”

赫云舒的脸色瞬间变冷,她起身,朝着门外说道“在,你有事吗?”

“舒儿,大婚之前,男女是不能见面的,不然,会不吉利。”

赫云舒冷笑了一声,道“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我不在意。”

“胡闹,这是规矩!”外面,云锦瑟的声音又重了几分。

之后,赫云舒索性就不再说话。

接着,她看向了燕凌寒,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椅子上放着一个硕大的红色的箱子。

“是什么?”赫云舒问道。

“是饰。”燕凌寒不再卖关子,也不理会外面的云锦瑟,他上前,打开那箱子。

顿时,一股夺目的金光迎面而来。

赫云舒揉了揉被刺痛的眼睛,这时,她才看清楚,那是一件纯金打造的头饰,似是凤凰于飞的样式,上面还镶嵌着一些说不出名字的珠宝,煞是好看。

“我画的样式,找最好的匠人做的,喜欢吗?”

“喜欢。”

说着,赫云舒上前,抱住了燕凌寒的腰。

她何其有幸,在这混沌而纷乱的世界里,遇上了他。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前,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片刻后,她松开了燕凌寒,道“嗯,来日方长,现在你还是走吧。”

“明日,会有宫里的嬷嬷来给你梳妆。”

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有宫里的嬷嬷在,就可以提防云锦瑟趁着这个机会作妖。

赫云舒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你走吧。”

之后,赫云舒打开门,送燕凌寒出去。

瞧见燕凌寒,云锦瑟笑了笑,道“铭王殿下,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多嘴,实在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好违背,您见谅。”

燕凌寒看了她一眼,道“这些老规矩,凤王爷倒是记得清楚。”

只一句话,便表明了他的立场,在他眼里,她云锦瑟并不是赫云舒的母亲,她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

而燕凌寒的立场,无疑代表了赫云舒的态度。

仅仅是一瞬间,云锦瑟想清楚了这其中所有的关节。

她并不恼,只是笑了笑“铭王殿下,有些事你就算是不认,也是更改不了的。你就算是再怎么辩驳,我也是你的丈母娘。”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你大可不必如此自抬身价,我不曾认过你,你连女儿都没有,哪里来的女婿,又哪里能说是人家的丈母娘?”

云锦瑟仍是笑着“还说不是我女儿,这伶牙俐齿的,不正是随了我?”

赫云舒不再答话,只看向了燕凌寒,催促道“走吧。”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眼神中写满了担忧。但赫云舒坚持,燕凌寒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之后,赫云舒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再不理云锦瑟。

晚饭的时候,云家众人是在一起吃的。忙活了一下午,每个人都精疲力尽,却又满心喜悦。

缓过劲儿之后,云俊虎一脸沮丧“小妹,你可真不够意思,我是哥哥,你倒是比我先成婚,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赫云舒笑笑,尚未来得及说话,赵夫人就一筷子敲在了他的头上,道“臭小子,你还好意思说,早些年我催你成婚,你可倒好,非说自己还小还小,现在知道着急了?倒还怪起舒儿来,你哪里来的脸说出这话?”

云俊虎缩了缩脑袋,躲过了母上大人的筷子连环击。

看着这一家人,赫云舒笑得很欢喜。她朕幸运,能够有这样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这里的每一个人,对她都很好。

然而,视线触及到云锦瑟,她的脸色冷了下来。

吃罢饭,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云松毅等人猜出赫云舒要去哪里,就没有问,只背过脸去,叹了一口气。

倒是云锦瑟,开口问道“舒儿,你做什么去?”

赫云舒回头,看向了云锦瑟,缓缓说道“去给我父亲上香,你要去吗?”

云锦瑟脸上一变,道“外面天黑,你自己小心。”

赫云舒转过身,脸彻底冷了下来。她出了门,坐上马车往定国公府而去。

马车刚刚起步,车帘倏然一动,有一人从外面闪身而进。



第六百三十七章 心急如焚

进来的人,是燕凌寒。

他的身上携带着秋天夜晚的冷冽,就这么突然闯了进来。

看到他,赫云舒奔突冲撞的情绪像是找到了突破的关口,她猛然抱住了他,将自己陷在他的怀抱里。

她死死地攥住燕凌寒的袖子,不让燕凌寒看到她的脸。

赫云舒不得不承认,在她大婚前的这一夜,她有些悲伤。而这悲伤,她并不想让燕凌寒知晓。

她就要大婚了,嫁给自己爱着也爱着自己的男人,可是,疼她爱她的父亲,却再也看不到了。

在这个夜晚,她分外怀念自己的父亲,那个爱惜她、给她夹菜、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的父亲,她与他相处的时光虽然很短暂,却足以让她回味一生。

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什么也没有说。

此刻,任何的言语都是苍白的。

他只需要让她知道,他在。

无论她想要说什么,都有他听着。无论她想做什么,都有他的陪伴。

感受到那怀抱的温暖和有力,赫云舒躁动不安的心开始渐渐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之后,她抬头看燕凌寒,道“你怎么会来?”

“知道你会出门。”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让赫云舒差点儿泪目。

她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柔软了许多。面对亲人的关爱,她很幸福,变得很容易被感动。

很突然的,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至少,这能让她觉得自己被人爱着。

马车在夜色中穿行,很快就到了赫府。

此时的赫府,有定国公府的人在这里守着。

一切如旧。

可一切,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赫云舒走进父亲的屋子,他的牌位前,香雾袅袅。

“慈父赫明城之位,孝女赫云舒立。”

此刻,看着牌位上的这几个字,赫云舒觉得刺目。

她孝吗?

若是孝,她为何不能杀了杀父仇人?

若不能,她便算不上是孝。

很简单的,赫云舒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她是一个不孝的人。

她在赫明城的牌位前跪下,喃喃道“父亲,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寂静。

尔后,赫云舒看向同样跪在一旁的燕凌寒,道“你先出去吧,我与父亲说会儿话。”

燕凌寒没有多问,他站起身,道“我就在外面。”

她若需要,他随时都可以进来。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看向了赫明城的牌位。

燕凌寒从外面关上了门,黑色的夜幕之上,弯月如钩,分外寂寥。

过了两刻钟,门从里面打开。

赫云舒从里面走了出来,较之刚才,她的神色平静了许多,带着那么一些坚毅。

她看向燕凌寒,道“我认为,亲情不只是血缘之亲,更是无微不至的陪伴。若无陪伴,这情分就无处可言。一个只给我血脉而不曾给我关爱甚至带给我仇恨的人,不足以成为我的亲人,而我,也不必把她视为亲人,对不对?”

问完之后,不等燕凌寒回答,赫云舒忙说道“燕凌寒,拜托你告诉我我的看法是对的,是对的!”

燕凌寒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道“听着,无需拜托我,你的看法,本来就是对的。生而不养,算是什么亲人!”

他的话,说的那样坚定。

赫云舒看着他,觉得他分外有魅力。

在黑色天幕的映衬下,他璀璨的眸子好像是会说话一般,他懂得她的纠结,懂得她的担忧,懂得她的一切的一切,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她的人。

赫云舒张开双臂,抱住了燕凌寒。

燕凌寒亦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夜幕下,弯月寂寂,而这拥抱在一起的一对璧人,两颗心火热而赤诚。x8

末了,赫云舒松开了燕凌寒,她擦掉眼角不经意间流出的泪水,灿烂的笑了。她说“燕凌寒,我只在今晚悲伤,明天,我会高高兴兴地嫁给你。我想,我会是这世上最开心的新娘子。”

燕凌寒灿烂地笑着,应道“好。”

尔后,燕凌寒走进去,郑重地跪在赫明城的牌位前,虔诚道“父亲,我燕凌寒此生必善待舒儿,若违此言,人神共愤。”

说罢,他郑重地叩头。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恍然想起现代。在现代,成婚的时候,是父亲将新娘子的手交到新郎的手中,那像是一种仪式,更像是一种交代,交代新郎善待他的女儿,此生不渝。

而此刻,是燕凌寒对父亲的交代,那样认真,那样虔诚。

之后,燕凌寒送赫云舒回定国公府。

进了自己的院子,侧屋的门还开着,云锦瑟站在那里,看着晚归的赫云舒,轻笑了一声“我还当你是去自己的父亲,却没想到,你是去私会情郎。”

赫云舒并未看她,甚至连扫一眼都不曾,这些话她左耳进,右耳出,心中也没有激起任何的涟漪,她没有停顿,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关上了门。

这是她大婚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她想明白了一件事,这,很好。如此,她就不会被这所谓的血缘之亲所困惑,为自己徒增烦忧。

第二天,赫云舒早早被叫醒,开始净面、梳妆、给指甲上涂上蔻丹,一切按照既定的顺序进行着,有条不紊。

为赫云舒做这些的是宫里的嬷嬷,她们手法娴熟,知道伺候的人是未来的铭王妃,无一不是神情专注,卯足了劲儿要做好这件事。

赫云舒坐在那里,任凭她们摆弄着,她只是有些好奇,好奇今日穿着红色喜服的燕凌寒会有多么的惹眼。如此想着,她心生雀跃,想要快些看到燕凌寒。

此时此刻的燕凌寒,亦是心急如焚。

以往在两军阵前都从容镇定的他,此刻竟是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坐立不安,他看向身边的随风,道“什么时辰了?”

“寅时。”随风应道。

燕凌寒瞪了随风一眼,道“都问你这么多遍了,还是寅时?”

“主子,容属下提醒您一下,您上次问时辰,才过去了半刻钟不到。”

燕凌寒没好气地瞪了随风一眼,突然,他有了一个主意。



第六百三十八章 是不是悔婚了?

有了主意,燕凌寒就看向了随风,道“现在已经辰时了,对不对?”

随风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燕凌寒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凌寒瞪了他一眼,道“现在不能是辰时吗?”

随风突然领悟到,辰时是迎亲的队伍出的时辰,主子的意思明明是,他现在就要去定国公府迎亲。

他忙拦住了自家主子,苦口婆心地劝道“主子,这迎亲的时辰都是定好的,不能更改,要不然,会不吉利的。为了您和王妃的美好未来,您且忍耐着些。再等两个时辰,再等两个时辰就好了。”

听随风提到王妃二字,燕凌寒的心情好了些许,便又耐着性子坐下,每隔一会儿问一下时辰。

终于,在问了第一千零八遍之后,终于从随风的口中吐出“辰时”二字。

而此时的随风,早已是口干舌燥,拿起茶壶就往自己嘴里倒水。而在他身边的桌子上,摆着十个已经被喝空了的茶壶。

喝茶润了润嗓子之后,随风正要去问自家主子迎亲队伍是不是现在就出,他扭头去看,哪里还有自家主子的身影?

往前一看,一个红色的身影正往门口飞一般而去。

随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不就是迎个亲,至于这么急吗?这么猴急,是怕自己娶不到媳妇儿吗?

如此腹诽着,随风也忙着往门口而去。

照着自家主子这度,他完全有理由担心,自己若是再慢一点儿,迎亲的队伍就走得不见影子了。

果然,当他到门口的时候,只看到迎亲队伍的尾巴。

幸亏他轻功好,费了好大的劲儿赶到了前面,骑在了给他准备的那匹高头大马上。

他的马紧跟在燕凌寒身边,而此时的燕凌寒,那马骑得跟要飞了一样。

随风忙提醒道“主子,您慢着些,您走这么快,后面的队伍会跟不上的。我们是去迎亲,不是去抢亲啊!”

燕凌寒瞪了随风一眼,往后看了看,的确,后面敲锣打鼓的队伍都在小跑了,一个个脸憋得通红。他这才放缓了度,朝着定国公府而去。

原本铭王府距离定国公府也没有多远,可燕凌寒却觉得今天隔得好远,怎么走也走不到。

他正懊恼万分的时候,终于瞧见了定国公府的大门。

顿时,他犹如在万里沙漠中看到一泓清泉一般,欣喜若狂,瞧着定国公府门口那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石狮子都觉得可爱了很多。

他快马加鞭,急而去。

然而此时,定国公府的大门紧闭着。

燕凌寒皱皱眉,不解其意。

这时,随风上前,道“主子,是这样的……”

随风话未说完,燕凌寒便着急忙慌的说道“是不是舒儿悔婚了?不愿意跟本王成婚了?”

随风无语望天,眼见着自家主子都要暴走了,随风忙抓住他的胳膊,说道“主子,这是习俗!习俗懂吗?我们来迎亲,主人家就是要大门紧闭的,等他们感觉到我们的热情之后,就会打开门的。”

唉,跟着这样一个主子很累有木有,只急着娶媳妇儿,啥规矩都不懂,什么都要他来操心,莫名地有一种养了个傻儿子的沧桑感是怎么回事?

随风的腹诽,燕凌寒自然是不知道的。若是他知道,早一巴掌把随风拍扁了。

这时,燕凌寒急切道“所以,要怎么让他们感受到我们的热情?”

“主子哎,我们带的有吹喜乐的,您在马上坐好就好了。稳重一点儿,搞得跟第一次娶媳妇儿似的。”

燕凌寒纠正道“本王本来就是第一次娶媳妇儿。”x8

赫云舒第一次嫁给他,他尚且在装傻,并未给他一个完整的婚礼。在他心里,这一次才是真正嫁给他,所以,他格外重视,重视到任何一个细节都让他紧张不已,生怕出错。

之后,随风向着后面招呼道“吹喜乐的兄弟们,鼓起你们的腮帮子,吹打起来吧!”

顿时,震天的喜乐声吹了起来,声音铺天盖地,一片喜庆。

与此同时,有专门安排好的人朝着定国公府的院内撒着红色的布包,红包里面包着的是数额不等的银票。

昨日燕皇摆着仪仗来定国公府提亲,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铭王殿下今日要娶亲,故而早早地就守在了街道两旁。

此时,有专门安排好的人往围观的人群里撒着一些红色的小包裹,有普天同庆之意。包裹里面放着一些散碎银子,数额虽然不大,但对于这些百姓来说,也是十分可观的。

大家争先恐后地抢着,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神色。

而燕凌寒则紧紧地盯着定国公府的门口,终于,在一阵红包雨外加震天的喜乐声之后,定国公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按照大渝的规矩,在成婚这一日,新郎迎亲要迎到内院门口,如此寓意着新娘子从此离开这个家庭,随着自己的新郎去到新的家里去。

燕凌寒下马,朝着府内走去。

门口,遇到云松毅和云锦弦,燕凌寒躬身施礼,态度谦恭。

终于,他走到了内院的门口。

此时,那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

云松毅轻咳一声,道“时辰到,开门吧。”

他的话音刚落,朱红色的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的理应是赫云舒,然而并不是,走出来的,是蒙着面纱的云锦瑟。

云松毅心头一顿,原本,他这女儿是要避嫌不能给别人看到的,这也是她自己的意思,怎么现在倒出来了?

云锦瑟看向了燕凌寒,道“铭王殿下,我家表小姐要考验您一下。”

燕凌寒皱了皱眉,道“考验什么?”

云锦瑟朝着后面拍了拍手,一溜儿穿着红裙的女子从门内鱼贯而出,一个个都穿着红色的喜服,头上盖着红盖头,高低胖瘦都和赫云舒一般无二。

紧接着,云锦瑟冲着燕凌寒笑笑,道“铭王殿下,您且仔细瞧瞧,哪一个才是舒儿,若是猜错了,只怕就要把猜错的姑娘娶回去了呢。”



第六百三十九章 我的舒儿和我一样激动

听云锦瑟如此说,第一个不乐意的,是云松毅。他皱了皱眉,道“不好如此胡闹的。”

他虽未提云锦瑟的名字,但言语里的责怪意味,尽显无遗。哪有母亲在女儿成婚这一日弄这种幺蛾子的,弄不好还添了一个妾室,这不是坑自家女儿吗?

云锦瑟冲着云松毅笑了笑,道“国公爷,无碍的。铭王殿下对表小姐情比金坚,这样的考验,不过是轻而易举罢了,您说对吧,铭王殿下?”

燕凌寒并未看她,眼神如蜻蜓点水一般在那一排女子身上掠过,尔后,他薄唇轻启,道“一个也不是。”

云锦瑟一笑,道“王爷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燕凌寒并不看她,反倒是看向了云松毅,道“外公,这里面并无舒儿。”

云松毅瞧了瞧那一排女子,个头胖瘦都和赫云舒无异,即便是他,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可燕凌寒只瞥了一眼便做出了判断,这样真的准确吗?他可不想在大婚这一日给自己的外孙女添堵,所以,他谨慎地确认道“凌寒,你真的看清楚了?”

“回外公的话,看清楚了。”燕凌寒笃定道。

如此,云松毅放了心,随即看向了云锦瑟,道“既是如此,就让她们现出庐山真面目吧。”

尔后,那一排女子头上的红盖头被人拿下,那里面,果然没有赫云舒。

看到这一幕,云松毅松了一口气。他去看燕凌寒,却现燕凌寒并未看向这些女子。他心中微叹,这位铭王殿下,到底是多么相信自己的直觉啊。

此时,燕凌寒看着的,是内院的门口。

他知道,赫云舒会从那里走出来。

“新娘子到!”

随着喜婆的一声喊,一身红色嫁衣的赫云舒由喜婆搀着走了出来。

自打瞧见赫云舒,燕凌寒就没能挪开眼。

此时此刻,周遭的一切喧闹都淡做无物,他的眼里,只有眼前这个一身红衣的女子,他的新娘子,赫云舒。

今日的她,穿着那件流云锦所制的嫁衣,走在明媚的艳阳下,有丝丝耀眼的光芒浮现在衣裙之上,在那衣角处,点缀着乳白色的珍珠,行走间有着星星点点的白,给这红色的嫁衣增添了无限的韵味儿。

这嫁衣是他亲自看着做的,做成之后便觉得很美。可此刻这衣服穿在赫云舒的身上,他才觉得,这件衣服真正有了灵魂。

此刻,这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步步走近,她的头上盖着红色的盖头,四周垂着金制的流苏。

燕凌寒看不到这红色盖头之下的面容,却觉得此刻她的嘴角必然也是上翘的,如他一般欢欣。

他痴痴地看着,不愿挪开视线。

直到随风捅了捅他的腰,燕凌寒才如梦初醒。

随风在一旁悄声道“主子,王妃迈过门槛之后,您要去接过她的手。”

眼见着赫云舒的脚就要迈过门槛,他慌忙上前一步,接过了赫云舒的手。

她的手是温热的,微微有些抖。

我的舒儿像我一样激动。燕凌寒如此想着。

燕凌寒紧握着赫云舒的手,一步步朝着府门外走去。他走得很稳,生怕她会走不好,小心翼翼的。

终于,出了府,燕凌寒亲自送赫云舒上了花轿。

看着那红色的花轿,燕凌寒喜笑颜开,今日,他就要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回府了,从此以后,她就是他的王妃。

尔后,燕凌寒辞别云家众人,骑上白色的骏马,朝着铭王府而去。

一路上,燕凌寒嘴角的笑怎么也收不住。

原本,燕凌寒的容貌在大渝就是一等一的好,惹来不少女子的青睐。今日的他穿着红色的喜服,脸上是那样和煦的笑意,愈显得俊美无双,惹得不少在道路两旁围观的女子春心荡漾。

谁说铭王燕凌寒冷厉的,胡说,明明很暖!

在艳羡钦慕或是仰望的目光中,迎亲队伍到了铭王府门口。

燕凌寒下马,准备去迎赫云舒。

这时,在轿子门口站着的喜婆拦住燕凌寒,道“王爷,须得王妃自己出来呢,这也是进了王府前要低头的意思。”

的确,要想出这轿子,出来之前必然是要低一下头的,故此,才有这样的寓意。

燕凌寒瞧了那喜婆一眼,道“本王的王妃,从来用不着向任何人低头。”

说着,他上前,把赫云舒从里面抱了出来,缓缓地放在地上。

喜婆不敢妄言,自然是燕凌寒说什么就是什么。

之后,喜婆搀着赫云舒跟在燕凌寒身后入了府。

进了王府,燕凌寒瞧了瞧那正对着门口摆着的火盆,蹙了蹙眉,道“拿开!”

这时,管事的忙上前禀报道“王爷,这火盆是有寓意的,这是……”

他话未说完,燕凌寒便说道“本王不管它是什么寓意,有可能伤到王妃就是不行。”

燕凌寒态度坚决,任何人都不敢置喙。

最终,管事的挪开了那火盆。

赫云舒由喜婆搀着进了王府,一路往正厅而去。

此时,王府之内已经来了不少的宾客,兴致高昂的看着这一幕。

然而,只有少数的一些人才可以进入正厅,看二人拜堂成亲。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成亲!”

这时,赫云舒与燕凌寒相对而站,手里握着一个共同的红色绸子,绸子的中央绑成了一朵红花的模样,很是喜庆。

“一拜天地!”

二人转向外面,拜天地。

“二拜高堂!”

二人转回身,朝着身后拜着,那方向,正是皇陵的方向。

“夫妻对拜!”

二人相对而立,虔诚地拜了拜。x8

“礼成,送入洞房!”

之后,燕凌寒执着那红绸的一头在前面走着,赫云舒在后面跟着。

二人一路入了内院,进了新房。

这新房是燕凌寒特意准备的,名字叫如意居。此时,如意居的大门上贴着红色的喜字,有红毡从门口一路向里面延展着,一派喜庆。

二人一路进了门,到了他们的新房。

喜婆将枣和花生撒在床上之后,二人坐了上去。

那喜婆还要说些什么,燕凌寒便摆了摆手,道“礼成,你出去,把门关上。”

喜婆自是不敢反驳,忙走了出去。

红色的盖头之下,赫云舒轻笑了一声“你急什么?”

“急着看你!”

急促地说完这句话,燕凌寒揭开了赫云舒头上的红盖头。

看着红色盖头之下的那张脸,燕凌寒愣在了那里。



第六百四十章 不知满足

今日的赫云舒,格外引人注目。

她的头上梳着繁复的髻,上面戴着他所选定的凤凰于飞的头饰,明灿灿的,给她整个人平添了许多的光彩。

再往下看,那狭长的柳叶眉细细长长,斜飞入鬓,那如点漆般的眸子,水汪汪的,好像是会说话一般。那小巧的鼻子,若悬胆一般,娇俏可人。那略施薄粉的脸上,粉面含春,带着三分羞怯,更多的,则是欢欣。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她红艳艳的双唇上,他终于忍不住,将自己的双唇送了上去,含住了她的。

很甜。燕凌寒惬意地想着。

这时,赫云舒却推开了他。

燕凌寒情意正浓,略有不愿。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猴急什么!当心弄你一嘴红!”

“不怕!”说着,燕凌寒再一次吻了上去,攫取着那甜蜜,不知满足一般。

赫云舒推了几推,推不开他,便由他去了。

燕凌寒正在兴头上,外面传来随风的声音“主子,该出去敬酒了。”

燕凌寒不理,随风的声音就大了一些。

赫云舒在燕凌寒的背上拍了一下,下手略微有些重,许是感到娇妻有些许的不满,燕凌寒松开了她。

此时,她的脸颊上一片红晕。

燕凌寒伸手拨弄着她的嘴唇,笑道“怎么,害羞了?”

赫云舒张口含住他的手,轻轻地咬了一下,以示惩戒。

燕凌寒笑笑,道“舒儿,你终于嫁给我了。”

赫云舒亦是笑着,笑容无比欢欣“是啊,我终于嫁给你了。”

“从此以后,你是我的娘子。”x8

“嗯,从此以后,你是我的夫君。”

“我会永远护着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委屈。”

“嗯,我们守望相助,彼此扶持,此生不渝。”

二人彼此对望,说着可心的话,眼眸中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意。

至于门口急得抓耳挠腮的随风,谁记得?

尔后,二人并排坐在床边,燕凌寒亲手喂赫云舒吃子孙饽饽。

虽然他赶走了喜婆,但这些寓意喜庆的程序,他却是记得的。

吃了一口子孙饽饽,燕凌寒喂赫云舒吃长寿面,紧接着的是二人的合衾酒。

想起这酒的寓意,燕凌寒的脸上满是笑意。

赫云舒的手在燕凌寒的臂弯里穿过,二人的脸上皆是笑意,将那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时,急不可耐的随风再次叫道“主子,客人都来了,等着您呢。”

燕凌寒暗暗咬牙,道“随风,本王不介意府中多一个哑巴。”

随风顿时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对于这个结果,燕凌寒很满意。

他看着自己的娇妻,又看了看床上的枣子和花生,皱了皱眉,道“好好的床上,弄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是早生贵子的意思。”

“什么?”燕凌寒问道。

“早生贵子。”赫云舒重复道。

“什么?”

赫云舒正要回答,便捕捉到了燕凌寒眼神里狡黠的意味,便捶了他的肩膀,道“还故意耍我,长能耐了是不是!再敢耍我,今晚你就睡书房好了。”

“娘子,为夫给你赔罪,给你赔罪。”

说着,燕凌寒拱手作揖。

赫云舒嗔笑着看着他,故意不搭理他。

燕凌寒却突然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按倒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要干嘛?”

燕凌寒凑近了赫云舒,道“既然是在床上犯的错,赔罪自然也要在床上了。”

赫云舒抬脚踹了燕凌寒一下,道“你还有没有正经了,外面的客人都等着你呢。”

“让他们等去!”燕凌寒无所谓道。

赫云舒伸出手,在燕凌寒腰上狠狠地掐了一下,道“燕凌寒,今日你若是不出去,明天咱们俩的脸就丢遍整个京城了。”

“我有你,还要脸作甚?”燕凌寒大言不惭道。

赫云舒暗暗咬牙,道“那我的呢?”

闻言,燕凌寒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脸埋在赫云舒的颈窝亲了一下,无比怅然道“唉,为了我家娘子的脸面,为夫是不得不出去了。”

说着,他无比懊恼地起身。

赫云舒坐直身子,瞧了瞧燕凌寒,道“慢着!”

说着,她站起身,走到了燕凌寒跟前。

燕凌寒只以为赫云舒要给他一个道别的吻,便身子微微前倾,等着这一吻。

然而,赫云舒只是靠近了他,整理着他被弄乱的衣服。尔后,她抬头,将燕凌寒嘴角的红色印记擦了去,待确认万无一失,她才后退了一步,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燕凌寒好生失望,不肯迈动步子离开。

赫云舒见他如此,便问道“怎么了?”

“为夫会错了意,还以为你要亲我……”

燕凌寒话未说完,赫云舒便上前,给了他甜甜的一吻。

“这下总可以了吧。”

“嗯嗯,可以,可以,不过,还不够。”这一吻太过短暂,燕凌寒表示很不满意。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燕凌寒,你现在若是出去,应付一两个时辰足矣。你现在若是不出去,今晚你就睡书房。你自己选。”

“娘子,我舍不得你。”燕凌寒无限惆怅道。

这样美艳的娇妻,就应该整天躲在屋子里亲亲抱抱举高高,谁还有心情去陪那些男人喝酒啊,没意思,啊不,简直是无聊至极!

在无比懊恼的情绪中,燕凌寒不情愿地转过身,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屋子。

他前脚出了屋子,赫云舒后脚就插上了门,生怕燕凌寒再回来。

尔后,赫云舒就躺在了床上,一大早就起床梳妆,很累有木有。

这床很大,也很软,软绵绵的,很舒服,躺在上面犹如置身在云端一般,分外惬意。

躺在上面没多久,赫云舒便睡熟了。

在赫云舒睡熟之后没多久,在周围警戒的几个暗卫突然被人点了穴位,动弹不得。

而与此同时,一个扮成丫鬟的男人悄悄接近了新房,他点开窗户纸,看到了里面睡得正熟的赫云舒,诡异的笑了笑。

尔后,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竹筒,打开竹筒的一头放进了里面,有迷烟袅袅而出,在屋子里蔓延。



第六百四十一章 今日是谁要害你

眼见着迷烟渐渐在整个屋子里蔓延,连床上也未能幸免,那扮成丫鬟的男子满意地笑了笑。

尔后,他试着推了推门,推不开。

他便伸手入袖,从里面取出了一柄薄薄的钢刀,伸进了门缝儿,挑掉了那插门的插梢。尔后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他的脸上露出阴谋得逞的笑意,进了屋子,关上了门,将门重新插好。

他一步步走近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赫云舒,脸上露出猥琐的笑意。

此时,燕凌寒正在前厅给来道喜的客人敬酒。

自然,以他的身份,无须给所有人敬酒,只需给一些皇室宗族里的叔伯敬酒也就好了。都是些辈分高的王爷,燕凌寒给他们敬酒,谦恭有礼,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就在这时,有一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站在燕凌寒旁边的随风眼尖,忙迎上去,抓住了此人,道“大喜的日子,你慌慌张张做什么?”

那人低着头,并不言语。

随风暗觉有异,正要挑起那人的脸一看究竟。

这时,此人突然大喊道“王爷不好了……”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几个桌子上坐着的客人都听到了。

只可惜,他下面的话并未说出,便被随风攥住了脖子。

燕凌寒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冲着随风暗暗点了点头。

随风会意,拖着此人朝着外面走去。

对于客人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很小的插曲,很快就忘了。在铭王殿下的府上,他们怎敢到处张望呢?

倒是有几个叔叔辈的老王爷,关切地看向燕凌寒,道“凌寒,没事吧?”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皇叔放心,无碍的。”

而此刻的随风,却是如临大敌,他将此人拎到外面的一处屋子内,挑起此人的脸,冷声喝问道“你是谁?”

此人并不说话,却有血从嘴角流出。

他的牙齿里,藏了毒。

随风丢开他,觉事情不对。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被人打开,燕凌寒闪身而进,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皱了皱眉,道“怎么了?”

随风将一切和盘托出,语气担忧。

燕凌寒皱了皱眉,不好了?能是什么不好了呢?

“舒儿!”他惊叫一声,冲出了门,往后院急而去。

此时的后院,一片寂静。

燕凌寒抬头,朝着上面的几处地方看了看,现原先布置在那里的人都僵直的站在那里,似是被人点了穴位。

他心头一凛,只觉得难以呼吸,冲进了新房。

此时,原本应该紧闭的房门和窗户都开着。

燕凌寒心头一沉,他做好了应对各种情况的准备,却现他的新娘子就坐在床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舒儿!”

他喊出这两个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犹如劫后余生。

赫云舒笑着起身,道“不是在前厅敬酒吗?慌慌张张地回来做什么?”

“有人说……”

燕凌寒话未说完,便觉察到空气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

赫云舒笑笑,道“那是迷烟,不过我开了门和窗户,已经散的差不多了。”x8

燕凌寒刚刚放下去的心重新悬了起来,他走近,抱住了赫云舒,道“生了何事?”

赫云舒朝着一旁的桌子底下指了指,道“问他。”

顺着赫云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燕凌寒看到了一个披头散的男人,面色惊恐,看赫云舒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鬼魅。此人明明是一个男人,可身上穿着的却是丫鬟的衣服。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这是我夫君,你若是不说实话,小心我的银针不长眼睛!”

“是是是!”那人点头如捣蒜。

“从那桌子下面滚出来!”赫云舒喝令道。

那人畏畏缩缩的从那桌子底下爬了出来,燕凌寒一脚上去,将他踹在了墙上,又弹在了地上。

此人捂住脑袋,哀嚎道“不是说不打人吗?”

赫云舒眨巴眨巴眼睛,道“我只说我不用银针扎你,没说我夫君不会打你啊。你如实招来,若不然,我夫君一拳头下去,你的小命就没了。”

那人忙连连点头,说道“有人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说今天这里有人成亲,新娘子很是俊俏,我就来了。”

“你是谁?”

“朗四方。”

听到这个名字,外面的随风忙说道“主子,此人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贼,祸害了不少良家妇女。”

燕凌寒扫了那人一眼,道“随风,把此人丢到大理寺监牢里去。”

随风应声,上来就要提人。

朗四方连连磕头,道“大爷,您饶我一命啊。”

“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燕凌寒眸色冷厉,做不得半分假。

见求燕凌寒没有用,朗四方转而跪向赫云舒,道“姑奶奶,你千万要饶我一命啊。”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除非,你能告诉我是谁收买了你。”

“是个生面孔,我也不认识啊,现在让我去找,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赫云舒皱皱眉,道“将那日你二人的对话仔细说来,不要漏过任何一个字。”

“好好好。昨日我在悦来客栈歇脚,正睡着呢有人来敲我的门,我去开门,他顺手就扔给了一袋子银子,说让我今天来这里。哦,是他们送我来,把我丢在院门外的。他交代得很清楚,说弄的时候声音要大一些,要吸引人注意。如此,才能让主人在客人面前丢尽脸面,如此我才算是把事情办成,他说事成之后,会再给我一千两银子。”

听着此人的话,燕凌寒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

有人想玷污他的舒儿,并让他在满堂宾客面前丢尽脸面,好歹毒的心思!

一瞬间,燕凌寒的脸难看到了极致。

他刚要迈步向前,赫云舒抓住了他的胳膊,道“燕凌寒,这是我新婚的日子,今天我不想见血,将此人送去大理寺就好。”

燕凌寒回头,道“你可知,今日是谁要害你?”

赫云舒面色微凛,缓缓道“这个人,我自然是知道的。”



第六百四十二章 该歇息了

看赫云舒神情凄哀,燕凌寒心生不忍,他回身,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舒儿,你莫伤心。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杀了她。此事,和你扯不上任何关系。”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用。”

闻言,燕凌寒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果然,血脉亲情是迈不过去的一道坎。若换做是他,也未必能有赫云舒做得好。

然而下一刻,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她直视着他的眼睛,道“燕凌寒,现在不杀她并非是我不忍心,而是现在这样杀了她太便宜她了。如今,还有许多疑点没有弄清楚,我们一步步来,好吗?”

“好。”燕凌寒疼惜道。

随风早已识相地将那人拎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燕凌寒和赫云舒在床边坐下,说了许多安慰的话。

他只是安慰,并不问别的。

他正安慰着,赫云舒突然却笑了。

燕凌寒一愣,诧异道“笑什么?”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若是寻常的丈夫,此时此刻会说的不是安慰的话,而是质疑妻子的贞洁,你为何不问?毕竟是采花大盗进门了呢。”

“为何要问?”燕凌寒反问道。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他的神情那样认真,不掺杂丝毫的虚假。他没有说谎,而是觉得根本不需要多此一问。

赫云舒笑着,心里有许多话要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那没有说出来的话最终化作了一个甜甜的吻,倾注在彼此的唇间。

这一吻很久、很深,二人探索着彼此,不知疲倦。

再分开的时候,已不知过去了多久,赫云舒却是精疲力尽,瘫软在燕凌寒的怀里。

“好沉哦。”她双眼微闭,嘟囔道。

她所说的,是头上凤飞九天的金饰。这金饰固然华美,但疲累之时,却是不可承受之重。

燕凌寒嘴角含笑,将赫云舒放在了床上,尔后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头,将上面的饰一并取下。

如此,赫云舒才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屋内已然是红烛高挂。

她歪着脑袋看向外面,天已经黑了。

呃,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她捶捶脑袋,正要起身,却觉得有人在看她。

原来是燕凌寒。

赫云舒笑笑,道“客人都送走了?”

“嗯,送走了。”

“哦。”赫云舒轻声应道。

“既然都到了这个时辰了,也该……”

燕凌寒话未说完,赫云舒想到了什么,打断了他,结结巴巴道“也该什么?”

瞧见了燕凌寒眸子中满满的紧张,燕凌寒笑了笑,道“娘子以为呢,现在可正是最好的时辰呢。”

赫云舒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度变红,她捶了燕凌寒一下,道“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燕凌寒却是笑了,凑近了赫云舒,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娘子,为夫不过是觉得该用晚膳了而已,你为何要害羞呢?”

赫云舒一愣,继而意识到燕凌寒在捉弄他。

她懊恼的推开燕凌寒,怒道“燕凌寒,你若是再敢欺负我,我就把你赶到书房里去!”

“我错了,我错了。”

咕噜噜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嗯,是她的肚子在唱空城计。

赫云舒懊恼道“燕凌寒,早知道成婚这么累,我就不嫁给你了……”

说着,赫云舒便看到燕凌寒的脸色冷了几分。

她忙改口,道“这当然不是实话了。实话是,就算是让我饿上三天三夜,我也是愿意嫁给你的。”

终于,她这话说完之后,燕凌寒的脸从大阴天变成了大晴天,晴得不能再晴,万里艳阳天。

好吧,她算是知道了,和燕凌寒不能硬着来,要软,她只要软起来,燕凌寒这百炼钢就化为绕指柔了。

之后,燕凌寒一声令下,便有丫鬟捧着饭菜走了进来,摆了一桌子。

“咦,你这里哪来的丫鬟?”

要知道,燕凌寒的府上,素来是没有丫鬟服侍的。

“想着你以后住这里,没有丫鬟不方便,便让皇兄从宫里找了几个顺手的来伺候。”x8

“原来如此。”

这时,随风跟在送菜的丫鬟后面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禀报道“主子,二殿下喝醉了,不肯走。”

“丢出去就是。”说罢,燕凌寒不乐意地瞧了随风一眼,一副这么点儿小事也敢来烦我的表情。

随风吓得缩了缩脖子,退了出去。

这一桌子的菜,赫云舒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就吃了个七七八八。

她从早上饿到现在,腹中饥饿,此刻只知道要填饱自己的肚子,那什么淑女风度,她是万万记不得的。

吃罢饭,一种满足感自内心深处油然而生,让她整个人精神大振。

“吃饱了?”燕凌寒笑着问道,那笑中还带着那么一些含义不明的东西。

赫云舒不疑有他,道“嗯,吃饱了。”

“时辰不早了。”

赫云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点了点头,道“嗯,是不早了。”

“该歇息了。”

“嗯,是该歇息了……啊!”说到最后,赫云舒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呃,这个歇息,好像是别有深意。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从容应对的准备,在两军阵前她都不怕,不过是洞房花烛夜,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做准备的时候,她是豪气顿生的。

可是,临到了这一刻,她居然很紧张。

很快,赫云舒就找到了安慰自己的说辞。嗯,不是只有她才会紧张,面对自己心仪的男子,谁到了这个地步都会紧张的。她不过是万千女子中的一员,怎么会例外呢?

她偷眼瞧了瞧燕凌寒,见后者笑意深沉的看着她,她笑了笑,还没等说什么呢,整个人就被燕凌寒抱起,她将头埋在燕凌寒的怀里,能够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很响亮,也很快。

燕凌寒步步朝着床走去,到了床边,他俯身轻轻地将赫云舒放在床上,吹灭了红烛。

入目是一片黑暗,遮掩了赫云舒面对燕凌寒的羞怯。

之后,燕凌寒顺手一扯,拉下了帐幔。



第六百四十三章 不会胡来的

帐幔之内,在一片黑暗中,赫云舒好像是有了底气一般,睁大了眼睛看着燕凌寒。

此时,外面红色的灯笼还未熄灭,她可以隐约看到燕凌寒的脸。

彼此的呼吸都很粗重,心跳如鼓。

燕凌寒俯身,用一个吻点燃了赫云舒,恍若一个火星蹦入了干草之中,顿时,烈火燎原,一不可收拾。

二人都很热情,衣服一件件落去。

此时,燕凌寒有些后悔,他为何要给赫云舒准备这样繁复的嫁衣,实在是太不好脱了。如何准备一件穿起来好看又好脱的衣服,真是一个难题!

幸好他的手够灵活,在他持续不懈的努力之下,二人终于坦诚相见。

“舒儿,你终于嫁给我了。”燕凌寒的头埋在赫云舒的颈窝里,得意地说道。

赫云舒笑着抱紧了他,道“这么得意?”

“那是自然。我燕凌寒此生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娶了你。”

赫云舒咯咯的笑着,直到身下一凉。

笑意僵在脸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说不出,道不明。

“我来了。”

“嗯。”赫云舒轻声应着,脸颊滚烫。

“啊!”

痛意在身体里蔓延,赫云舒弓紧了身子,指甲深深地陷进了燕凌寒的背。

燕凌寒停住了动作,轻轻的抱住了赫云舒,不敢再胡来。

痛意褪去之后,燕凌寒卷土重来。

没了这痛意之后,赫云舒初尝欢娱。

二人水乳交融,浑然一体。

初尝禁果的两个人,第一次开了荤。

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很难结束,犹如开闸泄洪的洪水,一不可收拾。

眼见着外面有了蒙蒙的天色,赫云舒推开了燕凌寒,红着脸说道“燕凌寒,你有完没完!”

折腾了一晚上,她真的很想问问他,哪里来的这么好的体力?

“没完。”

“你不累吗?”

“不累啊。”

赫云舒无语了,于是她转变了策略,带着三分可怜,七分撒娇的语气说道“可是,我好累哦。”

“嗯嗯,那我们睡觉,我抱着你。”说着,燕凌寒长臂一伸,揽住了赫云舒,轻声道,“我抱着你,你睡吧。”

“嗯。”赫云舒应着,眼皮都已经抬不起来了,很快,她就沉沉睡去。

然而,燕凌寒却是睡不着了。身体里的鼓胀怂恿着他,让他跃跃欲试,却又不愿扰了他怀中女子的安眠,故而竭力忍耐着,不敢造次。

他忍得十分辛苦,却是无计可施,只看着外面隐隐变得光亮的天色,觉得度日如年。

这样懊恼的时刻,他熬了整整一个时辰。

终于,怀中的女子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了眼睛。

顿时,燕凌寒眼前一亮,雀跃道“你醒了?”

看到燕凌寒眸子中贼亮贼亮的光,赫云舒攥紧了身上的薄被,道“燕凌寒,你歇一会儿行不行!”

“娘子。”说着,燕凌寒委屈地拿脸蹭着赫云舒的肩膀,然后可怜兮兮地瞧着她。

赫云舒看着他,丝毫也不给通融。

于是,铭王殿下决定铤而走险,翻身而上。

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外面便传来随风的声音“主子,宫里来人了。”

燕凌寒皱了皱眉,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将近卯时。”

“宫里出事了?”燕凌寒皱着眉头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宫里来的人说……”

说到这里,随风似有踟蹰之意,没有再说下去。

“说什么?”燕凌寒的声音拔高了几分,问道。x8

“说王妃娘娘的休沐截止到昨日,今天就该去应卯了。朝服已经送到,他们来请王妃娘娘去上朝。”艰难地说完这些,随风暗觉脊背凉。

谁知道陛下这是出的什么幺蛾子,居然让他们家王妃新婚第二日去上早朝,不怕被他们家王爷骂死吗?

燕凌寒的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怪不得他总觉得他这皇兄给他使了什么阴招,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这可真是好大一个坑,他这皇兄,够狠!

他洞房花烛夜的第二天早上,居然让他的新婚王妃去上朝,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

“告诉他们,不去!”燕凌寒咬牙切齿道。

赫云舒急了,抓住了燕凌寒的肩膀,道“又胡闹是不是?陛下既然派人来请,必然会在早朝上点我的名字,我若是不去,可就丢人丢到朝堂上了。那以后我这丞相怎么做?”

眼见着娇妻了怒,燕凌寒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他将心中的懊恼暂且压下,尔后瞧向怀中的女子,柔声道“能走路吗?”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现在知道问这个了,早干嘛去了?”

“要怪,也只能怪我家娘子太诱人了。”说着,燕凌寒先起身披上了衣服,尔后打开旁边的桌案,从里面取出一个素白的瓷瓶递给了赫云舒。

“什么?”赫云舒狐疑道。

“对伤口有帮助。”

听到这话,赫云舒万分纳闷,她身上又没有伤口。呃,不对,瞧着燕凌寒暧昧的目光,赫云舒领会到了其中的内涵,不禁瞪了燕凌寒一眼,嗔道“你这准备倒是周全!”

燕凌寒笑着在赫云舒滚烫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道“那是自然。为了我家娘子,我是什么都愿意做的。不知娘子是否需要夫君为你更衣?”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

燕凌寒倒是识趣,没再打扰赫云舒,走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赫云舒已经涂好了药,而燕凌寒的手中,托着宫里的人送来的朝服。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不是有丫鬟吗?怎么你还自己拿过来了?”

“我家娘子罗衫半解的样子,只有我能看。”燕凌寒傲娇道。

赫云舒笑笑,接过了他手中的衣服。

换好衣服之后,二人双双出门,同乘一辆马车。

马车之上,赫云舒劝道“我现在有官职在身,原本就是要上朝的,怨不得陛下,你可不能胡来,知道吗?”

“娘子放心,我一定不会胡来的。”燕凌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嗯,他不会胡来,只会乱来。让他的娘子这个时辰起来去上朝,就这么算了,别说门儿了,窗户都没有!



第六百四十四章 要玩这么绝?

二人坐着马车一路去了宫中,因燕凌寒身份贵重,马车可以直接驶进去,停在了皇宫内的广场上。

走下马车之前,赫云舒苦口婆心道“你不要去别的地方,就在马车上等我回来。”

“好。”燕凌寒笑着应道,笑容纯良无害。

赫云舒有些不放心,下了马车之后又挑起车帘,旁敲侧击道“燕凌寒,我出来之后要是找不到你我会着急的。”

“嗯,娘子放心,我就在这里等你。”

不知怎的,赫云舒总觉得燕凌寒不会这么听话,但是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眼见着上朝的时辰就要到了,她没有再逗留,朝着金銮殿而去。

很快,赫云舒就消失在了燕凌寒的视线之中,尔后他敲了敲马车壁,随风的脑袋伸了进来,燕凌寒悄声说了几句话,吩咐着什么。

随风睁大了眼睛“主子,真的要玩这么绝?”

燕凌寒白了他一眼,道“本王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随风认真的看着自家主子的神情,嗯,的确不像是开玩笑,好吧,他去办。

而赫云舒一路到了金銮殿外,此时,殿门尚未打开,朝臣都站在金銮殿外候着。他们按着官阶的大小,自前向后排列着。

赫云舒瞧了瞧,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的位置在丞相任锦海的旁边,这任锦海便是任美目的父亲。他们二人同为丞相,一位是左丞相,一位是右丞相,各司其职。

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之后,赫云舒便收获了不少目光。

站在她左边的任锦海看到她,微微一笑,道“赫丞相好。”

“任丞相,您客气了。”

二人并无深交,只是寒暄了几句而已。

而周围探寻的目光,却是仍在继续。

昨日她与燕凌寒成亲,几乎整个京城中的人都知道了,至于这些向来消息通达的朝臣来说,自然也都是知道的。他们还去铭王府吃了酒席,眼见着这大婚的第二日赫云舒就来上朝,不禁有几分诧异,却也不敢问出口,只敢偷偷瞧几眼。

置身在这样的目光中,赫云舒自然有所察觉,但她神色始终如一,淡然自若。

见赫云舒如此,站在她旁边的任锦海不禁有几分错愕。他站在赫云舒身边,那些探寻的目光偶尔会落在他的身上,这让他十分不自在。

可反观处在这目光中心的赫云舒,竟是如此坦然,倒是让他十分意外。看起来,这赫云舒比他的女儿任美目大不了几岁,可赫云舒这周身的气度,纵是十个任美目也比不了的。

今日的赫云舒,穿着那定制的丞相朝服,衣服的颜色是淡青色,上面绣着祥云和兰草,素雅洁净,腰间束着玉带,上面镶嵌着美玉,自有一番清贵之气。

任锦海内心尚在感叹,这时,只听得上方一声高呼“陛下驾到!”

随之,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燕皇自金制的镂空屏风后走出。

他一来,就是找寻赫云舒的下落,见她站在下面,他有几分意外,又有几分窃喜。至于朝臣禀报了什么,他记得倒不十分清楚。

退朝的时候,燕皇仍是志得意满,和他这皇弟斗气多年,他终于胜了一次,这种欢喜,无伤大雅,却又让他分外欣喜,比批阅了一百本奏折还要高兴。

退朝之后,赫云舒去寻燕凌寒。

她原本以为燕凌寒没那么听话,但是一掀开车帘,燕凌寒就坐在马车之内,正笑着看她呢。

见了赫云舒,燕凌寒笑着说道“娘子,散朝了?”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上了马车。

她狐疑地瞧了瞧燕凌寒,道“你一直在马车里?”

“对啊,一刻都没有出去过,专心致志地等着娘子回来。”

听罢,赫云舒纳了闷儿,燕凌寒改了性子,她怎么就那么不敢相信呢?

而此时,燕凌寒已经捉住了她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赫云舒笑笑,倚在了燕凌寒的怀里。

出了宫门,赫云舒才想起一件事,便问道“我们成婚第二日,无须来宫中请安吗?”

燕凌寒摇摇头,道“不必,父皇母后皆已不在,无须请安。”

赫云舒点点头,便放心地靠在燕凌寒的怀里,睡着了。

这一睡,到了铭王府门口的时候,赫云舒还未醒来。

于是,在他们家王爷成亲的第二日,铭王府的下人们便看到他们家铭王殿下抱着王妃进了门,一路进了如意居。

赫云舒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穿透了窗子,洒在了帐幔之上。

赫云舒揉了揉眼睛,胳膊肘就碰到了一旁的燕凌寒,把他碰醒了。

“醒了?”燕凌寒问道。

“嗯,我怎么又睡了这么久?”x8

燕凌寒笑着抱住了赫云舒的腰,道“没办法,昨晚太累了嘛。”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摸了摸肚子,转移了话题“燕凌寒,我饿了。”

“嗯,我们起来吃饭。”

二人起床之后,赫云舒的头乱了,便准备叫丫鬟进来帮她梳头。

燕凌寒拦住了她,道“难道娘子忘了我的本事吗?”

赫云舒一愣,随即想了起来,此前,燕凌寒是想要给她梳头的,为此,还专门拿随风的头做实验,弄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式,惹得随风叫苦不迭。

想到这里,她一笑,道“好,那就来试试你的手艺。”

说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燕凌寒的手很灵巧,三两下就将赫云舒头上的髻弄散,然后用犀牛角所制的梳子梳理通顺。看着赫云舒头上白色的根,他有些不忍去看。

赫明城死之后,赫云舒一夜白头。后来,为了不引人注目,便将头染成了黑色,但那根,却仍是白色的。

为此,他曾询问过宫里的太医,太医言明,壮年白是因心力耗费过度,简而言之,就是心事未除。若赫云舒不亲自报了这杀父之仇,她的这桩心事就不会了结。

想起这些,燕凌寒有些伤感,为何他深爱的女子要经受这些,为何这些苦痛而悲伤的事情,他竟一丝一毫都不能为之分担?



第六百四十五章 饱暖思什么

见燕凌寒在愣,神情凄哀,不用猜,赫云舒便知道其中的缘由,她拍了拍燕凌寒的手,道“喂,你这个梳头的,怎么这么不专心呢?”

燕凌寒回过神,脸上带了笑意“是是是,娘子教训的是。这就开始梳,这就开始梳。”

说着,燕凌寒为赫云舒梳着头,将那头梳通顺之后,开始编髻。

还别说,多日未梳头,今日一见,方知燕凌寒的手艺精进了许多。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就为她编出了一个素雅的百合髻,上面簪上了米白色的珠花,一侧斜插着一个玉兰花簪,另一侧则簪着一个琉璃点翠步摇,动静相宜,相映成趣。

赫云舒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的笑意渐浓,她瞧着镜子中的燕凌寒,道“小哥哥,你这手艺这么好,该让我怎么谢你才好呢?”

燕凌寒上前,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尔后一路向下,从后面抱住了她,道“怎么谢我呢?嗯,以身相许就好了。”

“再送一个香吻,怎么样?”说着,赫云舒凑过去,在燕凌寒的脸上亲了一下。

顿时,燕凌寒心花怒放,喜笑颜开。

嗯,没有什么比自家娘子的香吻更让他高兴的了。

外面,有丫鬟前来禀报“启禀王爷、王妃娘娘,午膳已经备好,是否现在送来。”

“嗯,送到这里来就是。”

很快,便有人将准备好的饭菜送到了这里来。

赫云舒瞧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狐疑地看向了燕凌寒,道“府里换厨子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尝尝怎么样,合不合你的口味?”

赫云舒应着,尔后在桌前坐下。

燕凌寒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丫鬟,道“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是,王爷。”说着,那些丫鬟退了下去。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道“那些王公贵族吃饭的时候身边恨不得找一百个丫鬟服侍呢,怎么到你这里,连一个都不留?”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吃饭,还是自己夹菜吃惬意。如果娘子若要人服务,为夫可以效劳。”

“巧了,我也是喜欢自己夹菜吃,免得受制于人。”

纵是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夹菜的动作却并未停下。

二人刚夹了没几筷子,随风就慌慌张张地跑来了,燕凌寒瞪了他一眼,道“屁股着火了?火急火燎的!”

随风神情慌张,道“主子,陛……陛下来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嗯,也该来了。”

说着,他还不忘往赫云舒面前的小碟子里又夹了一个油焖大虾。

“主……主子,怎么办?”随风结结巴巴道。

燕凌寒不乐意地瞪了随风一眼,道“不过是哥哥来弟弟家里串个门儿,你这么慌张做什么?”

随风咽了一口唾沫,这当真是串个门这样简单的事情吗?

说话间,燕皇已经到了。

瞧着燕凌寒面前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他愈生气,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燕凌寒二人的跟前。

见燕凌寒并未起身,赫云舒与自家夫君保持一致,也端端地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燕皇的身边并未带人,故而燕凌寒挥了挥手,让随风也下去了。

于是,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三人。x8

燕皇气急败坏地在桌前坐下,狠狠地扯了一个鸡腿填进了嘴里,尔后生气道“凌寒,你忒过分了,把御膳房的厨师都绑走了,让朕和宫里那么多人如何吃饭?”

燕凌寒并不答话,而是反问道“皇兄,我大婚第二日,你便让我的娘子去上朝,你不过分?”

燕皇轻咳一声,道“赫云舒如今是朝廷重臣,朕让她去上朝,合情合理。”

“嗯,皇兄说得有理。臣弟娶了妻子,正想着该如何讨好她,如今见皇兄家里的厨子不错,借来用用,也是合情合理。”

燕皇气得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他敲了敲桌子“你借一个两个还不好,非得都借完吗?”

“对啊,臣弟的妻子自幼养在深闺,有许多地方的吃食都未曾吃到过,所以臣弟准备让这一百多个厨师轮番做饭,如此,臣弟的妻子也好领略一下不同菜系的韵味儿。”

“好好好,就算是你说得有理,非要把这一百多个人都养在你的府里吗?朕让人每天做了饭送到你府里来,如何?”

燕凌寒郑重地摇了摇头,道“不好。臣弟只有这一个妻子,自是疼着爱着,所以,她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吃,就图一个方便。若差人送来,受制于人,不好,很不好。”

燕皇说着话,嘴却没闲着,一个劲儿地吃着东西,差点儿被燕凌寒气噎着。

他喝了口水,缓了缓劲儿,瞧向了一直沉默的赫云舒,道“赫丞相,这件事,你怎么看?”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陛下,此乃家事,微臣的职责,管的是国事。”

她的言外之意便是,这些事情她实在是管不着呢。

燕皇瞧了瞧赫云舒,又瞧了瞧燕凌寒,他算是知道了,这二人就是沆瀣一气。最终,他叹了一口气,道“嗯,赫丞相新婚燕尔,近一个月内便可不必上朝了。”

“既是如此,皇兄便把这些厨子带走吧。臣弟府中银两短缺,养不了这么多闲人。”

燕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不养着这些厨子图方便了?”

燕凌寒大言不惭道“想吃了去宫里拿,一样的方便。”

好吧,你哪儿都有理。又待了一会儿之后,为了免得被燕凌寒气死,燕皇便打道回府了。自然,回去的时候带上了他那些被燕凌寒掳走的厨师。

燕皇走后,燕凌寒看向了赫云舒,道“多谢娘子配合。”

赫云舒一笑,道“嗯,合作愉快。”

说起来,大清早就起来这种事情,她是不愿意的。如此,她为何不好好配合呢?毕竟,是为自己谋福利呢。

然而很快,赫云舒就明白,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福利。自然,这是后话。

此时,燕凌寒笑容暧昧的看着赫云舒,道“娘子,有句话为夫忘了,还请娘子解惑。”

“好啊,你说。”

“有句话叫饱暖思什么来着?”



第六百四十六章 怎么就变成了狼

对于燕凌寒的问题,赫云舒原本是想好好回答的,故而秉承着为自家夫君解惑的理念,她即刻便说道“饱暖思……”

正准备说后两个字的时候,赫云舒感觉到了不对,当即便停住了。她嗔怒地看了燕凌寒一眼,没搭理他。

燕凌寒却上前来,从后面抱住了她,道“娘子,怎么不为为夫解惑呢?”

赫云舒没好气地瞧了燕凌寒一眼,道“我算是知道为何先太后不让你继承皇位了。就你这德性,见了美色就走不动道儿,保准是个昏君。”

燕凌寒笑着将赫云舒抱了起来,道“嗯,娘子说得对,为了庆祝我没有做成昏君,娘子就从了我吧。”

说着,他便抱着赫云舒往里屋走去。

帐幔落下,床榻随之摇动,掩去无边春色。

这一睡,便到了暮色四合。

燕凌寒不知疲倦的抱着赫云舒,欢喜道“娘子,天黑了,我们可以接着睡觉了。”

赫云舒在他背上捶了一下,道“燕凌寒,你的脸呢?”

“脸?娘子,我有过这东西吗?”

赫云舒无语的看着床顶,她算是知道了,燕凌寒就是个无赖,大无赖。

嗯,面对这样的一个无赖,她只能示弱。故而她往燕凌寒怀里缩了缩,可怜巴巴道“夫君,我饿了。”

那小眼神和委屈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燕凌寒热血上涌,差点儿没忍住再要她一次的冲动。天大地大,娘子最大。自家娘子饿了,他自然不会胡来。

他抱紧了自家娘子,道“好,娘子且安睡着。为夫去端饭进来,这饭,咱们在床上吃。”

赫云舒一阵无语,好吧,燕凌寒的确是能做出这种事情。她并不反驳,顺从道“好,那夫君就去准备饭菜吧。”

燕凌寒高兴的起身,穿上衣服朝着外面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自家娘子“好好待着,不要起来。”

“好。”赫云舒乖巧的应着。

然而,当燕凌寒兴致冲冲地准备好饭菜回来的时候,赫云舒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边等他了。

燕凌寒好生懊恼,原本还以为能免了脱衣服的麻烦呢,谁知,还是未能幸免。

这一顿饭,赫云舒吃的很开心。至于燕凌寒吃的如何,她就不知道了。

倒是吃完饭之后,燕凌寒脸上的颓败消失不见,换上了一脸的期待,眼睛里闪着晶亮晶亮的光。

“娘子……”

不等燕凌寒说完,赫云舒就打断了他的话,道“夫君,你这府里的景致我还未看过,咱们去瞧瞧。”

“好啊。”出乎赫云舒意外的是,燕凌寒连连点头,很是认同。

于是赫云舒站起身,等着燕凌寒带她去看府里的景致。

孰料,自己整个人被燕凌寒抱起,而他笑得愈灿烂“娘子,府中有一处风景最好,为夫这就带你去看。”

瞧着燕凌寒眸子里得意的神色,赫云舒就知道,这处风景好的地方不是别处,只怕是床上。

果不其然,赫云舒猜对了。

赫云舒好生懊恼,成婚之前多正常的一个人,怎么成婚之后就变成狼了呢?

然而很快,她就没心思想这个了。

不用上早朝之后,燕凌寒更有理由不让赫云舒出门了。至于二人在屋子里做些什么,嗯,这是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到了第三天早上,燕凌寒仍如前两日那般耍赖,不让赫云舒起来。

赫云舒懊恼的捶了他一下,怒道“燕凌寒,今天要回门,懂吗?”

闻言,燕凌寒好生懊恼。回门的礼物他倒是准备好了,可就是不想出门,怎么办?

然而,他终究是拗不过赫云舒的。

二人穿戴整齐,终于走出了屋子。

赫云舒扶着累酸了的腰,瞧着一旁意气风精神抖擞的燕凌寒,愤愤道“你怎么就不累?”

“我体力好呗。”燕凌寒得意道。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

二人坐上马车,往定国公府而去。

后面的马车上,则带着回门的礼物。

坐在马车上,燕凌寒的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赫云舒抓住他的手,威胁道“信不信我给你一针!”

燕凌寒一脸笑“不会的,娘子不会对我这么狠的。”

“燕凌寒,你若是再不规矩,我可真的会这么狠!”

“好吧,娘子,我这会儿会规矩的。不过待会儿回去了,你可要好好补偿好。”

至于怎么补偿,二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为了让燕凌寒暂时规矩一下,赫云舒也只好答应了。

定国公府很快便到了,云家的人也在门口迎接。

赫云舒下了马车,走向外公和舅舅等人。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外公等人一脸严肃,正要躬身对她行礼。

她忙快走几步奔过去扶住了云松毅,道“外公,您这是做什么?”

“王妃娘娘,礼法不可废。现在是在外面,理当对您行礼。”

狗屁的礼法!

这些赫云舒才不管,她只知道一条,外公是长辈,不可对她行礼。

而燕凌寒也忙说道“外公,舅舅,这些虚礼,不必在意。”

见二人坚持,云家众人便没有再行礼。x8

众人一路到了正厅,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赵夫人瞧着赫云舒头上的双合髻,忍不住赞道“舒儿,你这髻很别致,是府上的丫鬟梳的吗?”

赫云舒笑着看了燕凌寒一眼,点了点头,道“是啊。”

“不错。”

随后,赫云舒将带来的礼物分给众人。给外公云松毅的是一个有明目功效的暖玉玉枕,给舅舅云锦弦的是一柄燕凌寒所收集的绝世宝剑,给舅母赵夫人的是一个用来瘦脸的玉轮,至于三位表哥的礼物,则分别是一方绝好的黑墨砚台,一个金丝沉香木的折扇和几卷古书的绝本。

这每一样礼物都是各投其所好,送得恰到好处,甚至连客居在这里的叶清风,赫云舒也给他准备了礼物,让人送过去。

这时,云松毅看向了赫云舒,道“舒儿,你母亲在你的院子里,她的礼物,你去拿给她吧。”

听到云松毅的话,赫云舒的脸色不可避免地一变。



第六百四十七章 第一个揍他!

实则,准备礼物的时候,赫云舒并未想起云锦瑟,也并未给她准备礼物。

她原本,也就没有把云锦瑟当做自己的母亲。在她眼里,云锦瑟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对于一个连陌生人都不如的人,哪里需要准备礼物呢?

但是,外公既然如此说了,赫云舒只得低头应道“是,外公。”

尔后,赫云舒转过身,走出了屋子。

燕凌寒紧随其后。

这时,云松毅开口叫住了燕凌寒“凌寒,她们母女说她们的,咱们在这里闲聊就好。”

燕凌寒脚步一顿,明白过来,这就是不希望他去的意思了。

他朝着藏在暗处的随风使了个眼色,然后就转回身,坐在了云松毅的身边。

而赫云舒一路朝着自己原先住着的院子走去,进了院子,云锦瑟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面前摆着一盘紫莹莹的葡萄,上面还沾着一些水珠儿。

看到这葡萄,赫云舒的憎恶又增加了几分,原本,这葡萄就是外公给云锦瑟留的,可是,如果外公知道了云锦瑟的真面目,还会对她这样用心吗?

这个问题,赫云舒不知道答案。

而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不想让外公知道云锦瑟的真面目。这个打击太大,她害怕外公无法承受。

她近前,冷声道“并非是我要来看你,是拗不过外公。”

云锦瑟抬头看了看赫云舒,把面前的葡萄朝她这边推了推,道“这葡萄不错,你要吃吗?”

“你不配吃这葡萄。”

云锦瑟神色未变,她剥了一个葡萄填进嘴里,指尖还留着葡萄的汁水,她将葡萄皮扔掉,悠悠道“这么大的火气,是不喜欢我新婚夜送给你的礼物么?”

所谓的新婚夜的礼物,就是那个采花大盗朗四方了。

赫云舒冷笑一声,道“你倒是敢承认!”

“我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敢承认?”说着这样的话,云锦瑟神色未变,仿佛做这样的事情不过是出门吃个饭这样简单。

赫云舒看向别处,不愿再与之交谈。她只需要在这这里待够时间,不让外公起疑。

云锦瑟吃着葡萄,却仍继续说着“说起来,这算什么呢?不就是所谓的女子的清白吗?没了也就没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是想着帮你试探一下,如果你真的失去了清白,燕凌寒对你的心意是否会改变。只可惜,你没给我这个机会。”

听着这样的话,赫云舒只觉得齿冷。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她觉得云锦瑟不可理喻,无聊至极!

这时,云锦瑟话锋一转“不过也不着急,只要留心,机会总会有的。你放心就是,燕凌寒对你的心意,我会帮你试探出来的。”

“不必!”赫云舒猛然转身,看向了云锦瑟,怒吼道。

原本,知道她的母亲还活着的消息,她心中存了几分的期待。她不需要母亲有多么厉害,她只需要那是一个温婉的和蔼可亲的母亲,可是为什么,她的母亲是这样丧心病狂的一个人。

怒意在这一瞬间涌上她的心头,现在,她已经很少会生气了,因为生气会让她丧失判断力,也会让她丧失必要的警觉,很快,赫云舒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她告诉自己,对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是用不着生气的。

她看了云锦瑟一眼,不带有任何的感情,然后,她打开门走了出去,义无反顾。

此时,心情尚不十分平稳的赫云舒并未留意到,不远处那棵硕大的桂花树后,藏着一个人。那不是别人,正是一脸惊愕的云松毅。

赫云舒一路去正厅寻燕凌寒,却在半道上遇见了他。

赫云舒诧异道“你出来做什么?不是陪着外公和舅舅说话吗?”

“外公回他自己的院子了,我寻思着你也差不多了,就准备和你一起去找外公。”

“好,那我们一起去吧。”

路上,有几次燕凌寒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

刚才随风已经告诉过他,当赫云舒和云锦瑟在里面说话的时候,云松毅什么都听到了。燕凌寒想要将这件事告诉赫云舒,却又害怕她责怪他没有及时阻止这一切。

在这忐忑之中,他失去了说这些话的最好的时机。

燕凌寒心情忐忑,进了云松毅的院子。x8

出乎他意料的是,此时的云松毅坐在葡萄树下的躺椅上,额头上有薄汗。

赫云舒走近,诧异道“外公,您怎么出汗了?”

现在是秋季,并不炎热,按理说是不应该出汗的。

云松毅微微一笑,道“想活动活动拳脚,这还没练上几个招式呢,就出汗了。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啊。”

赫云舒笑笑,尔后却闻到了桂花的香味儿,她心头一顿,整个定国公府中,只有她的院子外面有桂花树。难道说,刚才外公……

她不敢去想,却又觉得外公面色平静,不像是听到了什么事情的样子,故而她掩下心头的疑虑,笑着问道“外公,您这身上,怎么还有桂花香呢?”

云松毅爽朗一笑,道“现在不是时兴给衣服熏香吗?我觉得这桂花就不错,就命人摘了些放在衣柜里,怎么样,外公这想法不错吧?”

赫云舒点头应声,道“嗯,不错。”

又陪着云松毅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而赫云舒借口拿东西,进了屋子。她打开外公的衣柜看了看,见里面果然有桂花,心头的疑云渐渐消散。

她重新回到外面的时候,云松毅正拉着燕凌寒的手说话,他语重心长道“凌寒,舒丫头命苦,你可要好好待她啊。”

燕凌寒语气和缓,诚恳道“外公放心,我一定会的。”

尔后,云松毅拉过赫云舒的手,放在了燕凌寒的手里,道“嗯,我就把舒丫头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若不然,我老头子第一个不依。”

赫云舒笑笑,道“外公,他敢对我不好,我第一个揍他!”

云松毅爽朗一笑,又拉着二人的手说了一些话。

在定国公府吃过中午饭,赫云舒与燕凌寒便回了铭王府。

而此时,云松毅坐在那葡萄树下的躺椅上,有泪水自眼角缓缓滑落。



第六百四十八章 各有心事

云松毅的悲伤,此时此刻的赫云舒并不知晓。

她和燕凌寒一道坐在马车上,她的眼睛一直看着马车的某处,不知在想些什么。当她无意间回头,看到燕凌寒在呆。

赫云舒微微一愣,伸手在燕凌寒眼前晃了晃,燕凌寒很快缓过神来,赫云舒狐疑道“在想什么呢?”

燕凌寒摇摇头,道“没什么。看娘子在呆,我也跟着呆,如此,也好妇唱夫随。”

赫云舒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此时,如果赫云舒再注意一些,就能够留意到燕凌寒此时急的心跳声,那么忐忑,那么不安。

有那么一刻,燕凌寒是想要将一切和盘托出的,他想告诉赫云舒,云松毅听到了她和云锦瑟的对话。可是,如果赫云舒问他当时为什么不阻止,他该如何回答呢?

而且,退一步想,云松毅虽然知道了这一切,但是并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那是不是说明,以云松毅的年岁和阅历,足以应对这样的事情,而赫云舒一直以来的担忧,则是多余的。最后,燕凌寒勉强这样安慰自己。

二人各怀心事,回了铭王府。

知道赫云舒的心情不好,这一次,燕凌寒主动说要带赫云舒观赏铭王府内的景色。说起来,至今赫云舒还从未在这铭王府内好好逛一逛。

赫云舒正好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此时已经入了秋,有各色的菊花次第开放,散出阵阵幽香。

赫云舒行走在花园中,看着争奇斗艳的菊花,因云锦瑟而带来的暗淡心情,渐渐消散。

这新的铭王府内,布局很有格调,几乎是一步一景,假山、池沼、凉亭分布得恰到好处,其中栽着各色的花木,相映成趣。

在花园的一侧,种着一排茂盛的桂花树,此时正是桂花开放的季节,那藏在绿叶间的黄色花朵送来阵阵香味儿,清香怡人。

二人坐在凉亭中,喝着温热的茶水,有清凉的风自耳边拂过,清爽而舒适。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赫云舒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她走了另一条路,便看到西面有人在砌一个月亮门。

而月亮门的另一侧,则是她的丞相府。

赫云舒微微一笑,看来,这是燕凌寒的手笔了。

想来,当初她的丞相府和燕凌寒新的铭王府挨着,就是燕凌寒的主意。

赫云舒回身,看到燕凌寒眸子中耀眼的光,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二人刚走回如意居,便看到随风匆匆而来。

见了二人,随风快走几步,道“主子,出事了。”

“说清楚。”x8

“大魏来的一位副使,不见了。”

燕凌寒皱了皱眉,道“找人的事情,让京兆尹负责就好,何至于来报与本王?”

“主子,若是寻常的失踪,自然由京兆尹负责。可这位副使是上午失踪的,京兆尹的人也一直在找,可就在刚刚,有人将这位副使的一只带血的耳朵送回了驿馆,如此,事情才严重了起来。”

历来,前来出使的使者都是不能出什么事的,否则便是大渝保护不力,轻则影响两国的邦交,重则就会引起一场战争。

如此,这所谓的副使失踪,就可小可大了。若是处理不善,也会带来不小的风波。

这时,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凌寒,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查那血耳朵的来源,我来查那位副使失踪前的动向。”

“好。”燕凌寒应道。

之后,二人各自行动,却都需要先去驿馆。

此时,驿馆之中,此次使团的领,那所谓的“凤天九”正在与丞相任锦海纠缠不清。

他们说这件事是大渝保护不力,而任锦海则屡次申明,大渝使团一旦进入了驿馆,里面的人就换成了他们的人,那也就是说,在这里出了任何问题,都是他们自己保护不力,和大魏没什么干系。

双方各执一词,争得不可开交。

赫云舒去的时候,任锦海正急得脸红脖子粗,他是一个文人,和这些彪悍刁蛮的大魏人交手,无异于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见到赫云舒与燕凌寒来,任锦海如获救星。

赫云舒与燕凌寒一前一后走下了马车,她扫了一眼那所谓的“凤天九”,从云锦瑟的嘴里,赫云舒已经知道,这假扮的人叫桑玉,是云锦瑟的亲信。

看到赫云舒来,桑玉上前,道“赫丞相,我们的人在贵国京城丢失,可见贵国的安全实在是堪忧。”

赫云舒冷声一笑,道“是吗?我们大渝人世代生活在这京城之中,已经有许久没听说过失踪的事情了。要说有失踪,也是你们大魏人做的手脚。安知这次你们的副使失踪,是不是贼喊捉贼呢?”

桑玉怔了一下,道“赫丞相,难道您是想推脱责任?”

“纵是本相想要推脱责任,你又能如何?”赫云舒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这时,任锦海急了,他来这里,是受到了燕皇的授意,让他无论如何安抚好这大魏使团,若不然,这件小事就会变成大事,一不可收拾。毕竟,若是两国兵戎相见,那是谁也不想看到的结果。

赫云舒用眼神制止了任锦海,而那桑玉也是急了“赫丞相,难道你就不怕大渝与大魏再次兵戎相见吗?”

“不怕啊。”说着,赫云舒看向了身后的燕凌寒,道,“我家王爷是战神,最近正好闲得无聊,若是有一场仗打打,未尝不好。”

对此,燕凌寒点点头,深表赞同。

如此,那桑玉气急“我,我要去见你们大渝陛下!”

说着,她拔腿就要走。

赫云舒轻笑了一声,道“好啊,你尽管去。你们的人丢了,你不想着怎么尽快找到他,反而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划分责任,如此,本相倒是要怀疑你的居心了。”

她这话,直指这丢失的副使是桑玉命人藏起来的。

话虽如此说,但是赫云舒料定,这所谓的丢失的副使,他们是断然不会主动将他藏起来的。



第六百四十九章 真够丢人的

赫云舒的判断,并非没有依据。

大魏使团的人来此,一切都由凤天九也就是云锦瑟负责,现在云锦瑟不在,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桑玉。在这样的情况下,桑玉自然是千小心万小心,力求平稳,是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闹这样一场风波的。

赫云舒并非没有想过,这是不是他们安排的一场戏。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使团的人丢失,这是出使之人的大忌。

使团之中的人,形形色色,安知没有对手的眼线?若是去别国出使,连自己使团的人都看不好,日后传回国内,这会是一个巨大的笑话。身为大魏摄政王的云锦瑟,不会让自己出这个丑,她也丢不起这个脸。

所以赫云舒知道,人不是大魏自己藏起来的。

即便如此,她偏偏要这样说,为的,就是让大魏的人着急。只有他们着急了,她才能更好地找出这位丢失的副使。

果然,赫云舒如此一说,桑玉果然急了,她争辩道“赫丞相,这件事事关重大,您还是不要信口开河的好。”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是本相信口开河?还是你口说无凭呢?你若是真的想要找出这失踪之人,就该配合本相好生查找,而不是在这里想着推脱责任。”

“是。”几乎是在说出这个字的同时,桑玉反应过来,逼她说出这句话,这才是赫云舒真正的用意。

先是污蔑是他们自己将人藏起来了,尔后才说要他们配合,如此,他们必须要将知道的一切全部说出来,如此,才能证明清白。

反应过来之后,桑玉看着赫云舒,满脸的不可置信。

在她眼中,赫云舒不过是个攀上了燕凌寒的一个徒有虚名的人罢了,可现在看来,赫云舒坐上女相之位,是有真本事的。

赫云舒来这里不过是短短半刻钟的时间,可现在,她已经主导了这里的一切。

原本,桑玉已经决定,必须要让大渝派人去将丢失的副使找回来,但是,他们绝对不会配合,也不会提供任何真实的信息。可现在,她必须要说出实情。

若不然,便有将人藏起来的嫌疑。

桑玉不敢冒这个险,也不敢承担这样的罪责,故而她很快就找来了几个与那位副使相交甚密的人,命他们将一切和盘托出,不得隐瞒。

瞧着这样的局面,赫云舒心生欣然。查案子最忌讳得到虚假的消息,如此一来,她可以得到最真实的信息,找到那丢失的副使也会更加容易。

经过一番了解,赫云舒知道,这位丢失的副使沉迷女色,在大魏的时候就喜欢在青楼之中辗转,这次来大渝,难保不会犯了瘾。

与此同时,燕凌寒对于那血耳朵的查探也有了消息。

那血耳朵是放在一个朱红色的盒子中,被一个乞丐放在驿馆门口的,燕凌寒有仁德之名,这京城之中的乞丐有不少人受过他的恩惠,很快就有人告诉他那个乞丐的下落。

而燕凌寒顺藤摸瓜,从那个乞丐的口中得知,给他这个盒子的是春香楼的一个打手。

春香楼是这京城之中的一个青楼,这无疑和赫云舒查到的消息相吻合。

之后,赫云舒带人潜入了春香楼,径直将那血耳朵扔在了那老鸨的脸上。

老鸨起初是不肯承认的,但是很快,赫云舒的人就找到了那位丢失的副使的下落,此时,他被关押在后院的柴房中,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

问及缘由,原来是这位副使来春香楼找姑娘,可拿出的钱却是大魏通用的钱币,而大渝则是不认的,老鸨便觉得他是在忽悠人,故而就找打手揍了他。

挨揍之后,这位副使言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老鸨虽然心生惧怕,却又不愿意让这到手的鸭子飞了,故而就割下了此人的耳朵,辗转送到了驿馆之中,想着从中捞一笔,却不料这么快就被现了。

坦白一切之后,老鸨跪地哀求,求赫云舒饶她一命。

赫云舒并不搭理,这老鸨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割掉了人的耳朵,其胆子之大,令人指,难道她就没做过其他的犯法的事情?

之后,赫云舒将这件事情交给了新上任的京兆尹去查办,而她则带着那位副使,回了驿馆。

到了驿馆门口,桑玉正在那里等着。

赫云舒命人将那副使带过来,此时,那副使一脸的颓败,得知这副使是在青楼被带回来的,桑玉的脸色很难看,而赫云舒毫不遮掩道“凤王爷,喏,这就是你们的人了。去逛青楼不给银子,被人打了,还割了耳朵,真是够丢人的。”x8

桑玉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纵是被赫云舒如此揶揄,也说不出什么来。

至于这之后的事情,赫云舒就不操心了,反正人已经找到了,大魏的人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她也该回家吃晚饭,陪夫君了。

她一路回了铭王府,此时,晚饭已经准备好。

她回去的时候,燕凌寒坐在桌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赫云舒走近,悄悄摸到了燕凌寒的身后,可直到此时,燕凌寒仍未觉。赫云舒心生诧异,原本,燕凌寒的警惕性是最好的,为何却没有现她的靠近?

那便只有一种解释,现在的燕凌寒心不在焉。而他心不在焉的开始,就是从定国公府回来之后。

想到这一点,赫云舒拍了拍燕凌寒的肩膀。

燕凌寒的身子一跳,回身看到是赫云舒,脸上才有了笑意,道“娘子,你回来了。”

那笑意之中,带着勉强。

赫云舒的心一顿,道“燕凌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燕凌寒没有犹豫,说出了这句话。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拉起了燕凌寒的手,道“凌寒,我爱你,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会信。所以,你千万不要骗我,不然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了。”

“嗯,我记住了。”燕凌寒应道。

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去。至于先前的疑虑,她只当是自己太过敏感,没有再深究。



第六百五十章 不嫁就好了

之后的几日,赫云舒过得很惬意。从前他们少有闲暇,现在倒是有这么一段安闲的时光,燕凌寒便带着赫云舒去附近风景好的地方游玩。

赫云舒乐得如此,能够看到这样的好风景,会让她觉得惬意。而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守护,若是国家民生凋敝,百姓流离失所,也不会有如此美好的景色。

说起来,这怡人的景色也是国泰民安的象征。而国泰民安,从来都是她与燕凌寒所奋斗的目标。

所以,看到这样怡人的景色,二人的心境与旁人不同。

这一日,他们去了西郊的傍山湖。

这傍山湖很大,紧挨着一座大山,周围遍植垂柳,清爽宜人。

这里湖水清澈,湖周围有不少的凉亭,倒是一个垂钓的好去处。

赫云舒便拿了一个钓竿,扔到了水中去碰碰运气,却也不指望去钓鱼。

钓什么鱼呢?有这份怡然的心情就好了。

赫云舒坐在凉亭中的躺椅上,将钓竿绑在一旁,自己则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如此湖光山色,若是不安眠片刻,岂不是对不起这绝好的风景?

燕凌寒也躺在她旁边的躺椅上,他支着手肘瞧着赫云舒,笑道“你这钓鱼的,可真是不务正业。”

赫云舒眯眯眼睛,道“对啊,我就是不务正业,我要睡觉,不许打扰我。”

果然,燕凌寒便不再说话。

难得有这静谧,赫云舒很快就睡着了。

她却不知,她睡着之后,燕凌寒冲着暗处的随风招了招手。

随风一脸苦色的点了点头,去做事了。

“有鱼上钩了!有鱼上钩了!”

睡意朦胧中,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睁开了眼睛,朝着那钓鱼的竿子看了过去。

只见湖水中有什么东西在全力拉扯着鱼竿,将那鱼线都拉成了直线,这鱼竿也险些掉下去,不过幸好,现在已经被燕凌寒拉住了。

而刚才出声喊叫的人,正是燕凌寒。

赫云舒笑着瞧了瞧燕凌寒,道“你一个堂堂王爷,钓个鱼也这么卖劲,还缺这口鱼吃?”

燕凌寒一边拉着那鱼竿一边说道“这是不同的。自己钓来的鱼,总会格外好吃。快来,咱们一起把鱼拉上来。”

见燕凌寒难得这般有兴致,赫云舒起身,上前抓住了那鱼竿。

这一上手,感觉到那股强劲的力道,赫云舒这才觉,湖里的鱼只怕很大。

她与燕凌寒合力,这才将那湖里的鱼拉了出来。

最先出来的,是那鱼头。

瞧着那鱼头,赫云舒心生诧异,这是个什么鬼?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单从这鱼头的大小来看,这条鱼怎么也得有几十斤,可是,在一个湖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条鱼呢?

瞧着这鱼的样子,倒是像中华鲟呢。

整条鱼拉出水面之后,暗处的暗卫也来帮忙,总算是把鱼弄到了岸上。

这么大个头儿的鱼,惹来不少人的注目。

众人皆是诧异不已。

将这鱼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赫云舒确认,这就是中华鲟。中华鲟有活化石之称,没想到在这个时代也有。

“倒是有点儿舍不得吃了呢。”

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对啊,长成这么大也是不容易,就放了它吧。”

见赫云舒赞同,燕凌寒便让人把这鱼重新放回了湖里。

周围传来不少惋惜的声音,赫云舒与燕凌寒二人却是笑着的。

自己做的事情,只要自己知道是对的就好了,又何必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呢?

然而,在这些或是诧异或是惋惜的目光之中,却有一双眼睛是赤诚而钦佩的。

那是安淑公主。

赫云舒随意一瞥,看到了她。赫云舒冲她招招手,安淑公主一笑,看了看身边的云轻鸿,二人一起走了过来。

云轻鸿见到燕凌寒便要行礼,却被燕凌寒阻止了。他难得一笑,道“说起来,本王还得称你一声表哥呢。”

听燕凌寒这样说,云轻鸿有些高兴,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赫云舒。燕凌寒高看他们,皆是因为赫云舒的缘故,这也说明,燕凌寒对于赫云舒的在意。

只要小妹过得好,就什么都好。

这时,安淑公主却是皱了皱眉。

见状,赫云舒掩嘴一笑。

燕凌寒诧异的看向赫云舒,道“笑什么?”

赫云舒收住嘴角的笑意,卖起了关子“突然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燕凌寒问道。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家娘子如此开心,他是一定要知道的。

“你是安淑的皇叔,日后若是安淑嫁给了我轻鸿表哥,这称呼可就乱了套了。”赫云舒笑着说道。

听罢,燕凌寒也皱了皱眉,的确是。

安淑若是嫁给了云轻鸿,他燕凌寒还要叫安淑一声表嫂,可二人明明是叔侄关系啊。这么一来,可就全乱了。

见安淑公主的小脸纠结着,燕凌寒笑笑,道“既是如此,安淑不嫁就好了。”

听罢,安淑公主的笑脸更拧巴了。

赫云舒捶了燕凌寒一下,嗔道“胡说什么呢?安淑,你别听你皇叔的,想嫁谁便嫁谁,和这称谓和辈分有什么干系?你是你,表哥是表哥,各自按照各自的称谓来,谁说女子出嫁之后就要从夫的,偏不!”

说着,赫云舒掐住了燕凌寒腰间的软肉。x8

燕凌寒忙应道“安淑,皇叔说的都是玩笑话,你皇婶说的才是真的。”

安淑公主想要笑,却竭力忍着。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燕凌寒的暗卫已经捉了不少的鱼,他们带了做饭的工具,故而便邀请安淑公主和云轻鸿二人一同就餐。

选大小合适的鱼儿用来做烤鱼,个大的用来炖汤,最是合适不过。

这些暗卫素来在野外生存的时候比较多,最会在野外做菜,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烤鱼和鱼汤的香味儿就传了过来。

几人聚在一起,很是开心。

看着云轻鸿和安淑公主不时相视一笑,赫云舒也忍不住笑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风景了。赫云舒如此想道。



第六百五十一章 我在等你长大啊,傻瓜

吃罢饭,四人在凉亭中相对而坐。

燕凌寒似是想到了什么,便看向了云轻鸿,语气有些严肃“三表哥,安淑的事情,你准备如何做?”

“先,我要向大哥坦白这件事。”

燕凌寒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这是必须要解决的一件事情。

原先的赐婚,是将安淑赐婚给了云家大哥云念远。后来,“安淑”在七夕那一晚死去,悲痛之余,燕皇便以安淑公主暴毙的理由埋葬了她,与云念远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安淑公主重新回来,但因为在明面上安淑公主已经死去,不可朝令夕改,燕皇也并未重申这一点,而安淑公主也没有恢复自己身份的想法。

虽然在众多人的眼中,并不知道安淑公主的庐山真面目。即便云轻鸿有朝一日娶了安淑公主,人们也不会认为这就是安淑公主。可是,和云念远身为一家人,无论是从兄弟情谊还是道义上来说,云轻鸿是不应该隐瞒这件事的。

云念远有知道一切实情的权利,更何况,他们是兄弟,这件事,云轻鸿应该自己讲出来。

见云轻鸿有这样的想法,燕凌寒很是认可。

“若你二人感情成熟,安淑会以别的身份嫁给你。”燕凌寒如此说道。

云轻鸿点了点头,经此一事,他早已不在意安淑公主的身份是什么,只要她还是这个人,就比什么都好。

说着,他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了安淑公主的手。

这时,安淑公主的脸上带了些笑意。

对于二人来说,这美好的失而复得,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他们已经不去在意。

看到这一幕,燕凌寒深感欣慰,自从经历了那件事,安淑公主的脸上少有笑容,如今见她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神采,他为之高兴。

四人的相处,很是开心。

安淑公主对于燕凌寒原本就是崇拜的,眼下心情好了,话也多了起来。

而燕凌寒也乐意同她说话,这让她更加开心。

日色西斜的时候,四人进了城,进城之后便各自分开。

赫云舒和燕凌寒一道回了铭王府。而云轻鸿将安淑公主送到宫门口之后就回了定国公府。

回去之后,他径直去找大哥云念远。

有些事,该说清楚了。逃避是没有用的,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勇敢去面对。

这些日子,云念远一直照顾云松毅。云轻鸿找过去的时候,正好在院门口碰上了云念远。

见云轻鸿从外面回来,云念远便笑着同他打招呼。

云轻鸿却是少有的严肃“大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很重要?”云念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疑虑。

云轻鸿点点头,应道“是,很重要。”

闻言,云念远将手中的东西交给身后的侍从拿着,二人则朝着后面的小花园走去。

小花园里只种着一些低矮的花木,视野空旷,没有高大的树木和假山做遮掩,如此,也就不用担心有人会偷听,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到了小花园之后,云轻鸿站定,低下了头,诚恳道“大哥,我对不起你。”

云念远一愣,脸色也凝重了几分“轻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轻鸿鼓足勇气,将一切和盘托出。

听罢,云念远却是一笑“就这个?”

“嗯。”云轻鸿重重地点头,如此应道。

在他心里,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在最初,和安淑公主有婚约的,本来便是他的大哥云念远。而后来,当他终于领悟到自己的所爱是安淑公主,那么从道义上来讲,他喜欢的人,是自己的嫂子。x8

这在道义上,是不允许的。

云轻鸿低下了头,等着云念远的斥责,甚至是怒骂和责打。这一切,他都可以忍受,只要大哥能够原谅他。

然而,云轻鸿却觉得自己的肩膀上有了重量。

云轻鸿抬头,便看到了云念远真挚的眼眸,云念远的脸上带着凝重,却不让人感到压抑,他说道“轻鸿,和我有婚约的安淑公主早已长眠地下,你现在所喜欢的,只是一个别的女人,你懂吗?”

云轻鸿一愣,继而明白了云念远的话。他这样说,就表明自己并不在意。

瞬时间,云轻鸿的心中,满是狂喜。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被揍一顿的准备,甚至,他和大哥再回不到从前的亲密无间,可现在,并未生这样的事情。他被原谅,被谅解。他没有失去这个大哥,他们还是好兄弟,这样的局面让他欣喜若狂。

片刻后,云轻鸿睁大了眼睛,他突然明白了过来。

刚刚,知道事情的原委,大哥的神情淡然自若,没有半分的意外,那就说明,这件事他并不是今日才知道。他早就知道,却从未质问过自己。

“你……你为什么不问我?”云轻鸿语无伦次道。

云念远笑着,笑容如阳光一般灿烂“我在等你长大啊,傻瓜。”

男人的长大,意味着他可以开始承担,意味着他有勇气去承受因自己而产生的一切后果。

云念远之所以并未挑明一切,是在等着云轻鸿自己同他说。一个人总要长大,成为一个真正的有担当的男人,他希望自己的弟弟,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所以,他等待着。直觉中,他知道这一天不会太远。

终于,他等到了这一日。

云轻鸿的欢喜,是因为他终于不再背负这样一个沉重的心事。而云念远的欢喜,则是因为云轻鸿的成长。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那笑声恍若银铃,又仿佛是乐曲,飞出这小小的花园,朝着远方而去。

然而,欢愉的时刻总是短暂。

二人笑得正畅快的时候,却看到家里的下人慌慌张张地跑来跑去。

定国公府的下人向来训练有素,若无要紧的事情,绝不会这样失态。

兄弟二人大惊,忙冲出小花园,随手抓住一个人,问明缘由。

这一问,二人却是双双变了脸色,朝着云松毅的院子大步跑去。

半个时辰后,赫云舒得到了消息云松毅,病危。



第六百五十二章 百里姝的震惊

得到云松毅病危的消息,赫云舒来不及想什么,拔腿便向外跑去。

燕凌寒亦是一惊,上前抱住赫云舒,尔后运起轻功,往定国公府而去。

燕凌寒的轻功很好,二人很快就到了定国公府,直接落在了云松毅的院子里。

赫云舒迈步进了屋子,此时,屋子里已经围了不少的人,每个人都面露凄哀。

而外公云松毅躺在床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赫云舒扑到床前,哀声道“外公,你这是怎么了?”

云松毅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他枯瘦的手握住了赫云舒冰凉的手指,缓缓说道“舒丫头,外公……要走了。”

赫云舒睁大了眼睛,继而本能地摇头,突然,她转过脸看向了燕凌寒,急声道“快!快找百里姝来!”

燕凌寒应道“已经让随风去找了。应该快来了,我去迎一迎。”

说着,燕凌寒大步走了出去。

赫云舒的双手握住了云松毅的手,急切道“外公,您不要胡说,您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她的话,因急切而声音颤。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慌得很,这种从未有过的慌乱让她无所适从。

忽然,云松毅一阵猛咳。

那种剧烈的咳嗽,有种要把整个肺部咳嗽出来的感觉,让赫云舒心神一悸。

赫云舒忙为他拍拍心口,云松毅重新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舒丫头,不要哭,也不要着急,听外公说。”

赫云舒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云松毅看向赫云舒,目光哀伤而深沉,似是含着无限的期望“舒丫头,人活一世,终归要离开。外公已经老了,行将就木,以后……”

“不,外公,你不会老的。”赫云舒急声道。x8

云松毅重重地握住了赫云舒的手,语气也随之加重了几分“舒丫头,你不要说话,听我说。你与凌寒成婚,外公很高兴。他待你好,我更高兴。舒丫头,日后你一定要过得开心,凡事但求本心无愧,其余的,不要去纠结。外公的话,你记住了吗?”

赫云舒重重地点头。

“舒丫头,你一定要记着,凡是但求本心无愧,其余的,什么都不要去在意。”云松毅重复道。

“外公,您放心,我会的。”赫云舒应道。

听到赫云舒的回答,云松毅像是终于放心了一般,松了一口气。

尔后,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云锦弦身上“锦弦,为父走了,以后云家就交给你了。念远他们兄弟三人我不担心,可舒丫头,你一定要好生照看,日后不管生任何事,你都不可让她受到任何委屈。我说的是,不管生任何事。为父的话,你记住了吗?”

“是,父亲。”

随之,云锦弦的目光落在了云念远兄弟三人身上。他艰难地笑了笑,道“念远、俊虎、轻鸿,你们三人要牢记云家祖训,任何时候不可有所违背,当思忠君爱国,不得有违。”

“是,爷爷。”三人痛声道。

听着这些话,一旁的赫云舒心如刀绞。

她听得出来,这是在交代后事。

可是,怎么会?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其中,到底生了什么?

在赫云舒六神无主的时候,百里姝走了进来。

事关她的至亲,赫云舒从未像现在这般慌乱。

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她好着百里姝迎上去,将她的位置让给百里姝,急声道“百里姝,你快看看我外公!”

百里姝点点头,坐在床前的矮凳上,开始为云松毅号脉。

尔后,她秀美的眉紧蹙在一起,额头上有薄汗渗出。

她抬头,看向了云松毅,眼神中的震惊显露无遗。

而云松毅看到了这一切,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百里姝背对着赫云舒,她的神情,赫云舒并未看到。

之后,百里姝眼神里的震惊一点一点退去,继而,她收回自己的手,站起了身。

赫云舒上前,急切道“我外公他怎么了?”

百里姝看向赫云舒,道“云舒,你放宽心……”

听到这四个字,赫云舒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断了,她抓住了百里姝的手,道“怎么会?你不是神医吗?你不是药到病除吗?怎么会说出这话呢?实在不行,你把百里前辈叫来,把百里前辈叫来啊!”

百里姝摇了摇头,道“云舒,没用的。他身体里的器官都已经到了尽头,回天乏术。”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赫云舒如坠冰窖。

她自然知道,当人老了,身体里的各个脏器也会随之衰老,犹如机器一般,它们日复一日的工作,终有一日会油尽灯枯,当它们停止了工作,这个人也就死了。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生在外公的身上?之前,他的身体明明很好,他还可以打拳,还可以在小花园中遛弯儿,他还可以坐在葡萄树下,挥动棍子赶走那些鸟儿,现在他怎么会要……不行了呢?

一时间,赫云舒心思繁乱。

而云松毅的目光始终看着她,他牵动嘴角,笑了笑“舒丫头,人总是要死的,这并没有什么。你要看开一些,外公只是暂时离开,但是,外公一定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的。所以,你要开开心心的,只有这样,外公在另一个世界才能过的开心,你知道吗?”

在那样恳切的目光中,赫云舒想要答应,可是她的头低不下去,似乎这个头一旦低下去,外公就真的没了。

她倔强着,不肯去点这个头。

而此时,一个嚎啕的声音响起“父亲,我的父亲啊。”

是云锦瑟的声音。

她扑到云松毅的床前,哭声凄厉。

云松毅看了她一眼,面露哀伤。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屋子里一片寂静,云松毅的目光游移着,看着每一个人。而落在赫云舒身上的目光,尤其多。

然而,在众多哀伤的目光中,云松毅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六百五十三章 很久了

看着云松毅的眼皮缓缓合上,赫云舒心如刀绞,她扑上去,握住了云松毅的手。

而他的手,已不复先前的温热。

她松开云松毅的手,尔后双手张开,合并在一起,为云松毅做心肺复苏。

在急救时,心肺复苏是排在第一位的急救术,最是有用。

但是在云松毅的身上,没有用。

无论赫云舒如何做,云松毅的身子都在慢慢变冷。温度一点一点地从他的身体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冷。

赫云舒的心随着这温度一起沉落,她悲痛至极,可她的眼睛里,没有泪水。

她哭不出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最深的伤悲不是痛哭流涕,而是你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敢相信,只觉得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像是无边的黑夜,不管你如何奔跑,都置身在黑暗之中,看不到一丝光明。

她排斥这样的事实,可眼前的场景,那么真实。彻骨的悲伤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让她无所适从。

云锦弦、赵夫人、云念远三兄弟低声饮泣,屋子里的下人也痛哭出声。

猝不及防的,赫云舒的泪水无声的滑落。

她的手仍然紧紧地握着云松毅的手,不愿意松开,但那双手,早已冰冷。

云松毅永远地走了,府里的管事开始布置灵堂,要请专门的入殓师为云松毅整理仪容。然而,赫云舒抓着云松毅的手,不肯放开。

云锦弦近前,哀声道“舒儿,让你外公安心地走吧。”

一句话,让赫云舒泪如决堤。

她松开了云松毅的手,跪伏于地。

有一双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带着温暖的力度。

赫云舒回身,泪眼迷蒙中,她看到了身后的人,是燕凌寒。

他的眼睛里,有同样的悲伤。

赫云舒伏在燕凌寒的肩膀上,痛哭出声。

灵堂很快就搭设好了,棺木也运了回来,安置了云松毅。看着那灵堂周围飘动的白幡,赫云舒只觉得恍如置身在一场噩梦之中。

只是她不知道,这场噩梦的尽头,在哪里。

原本,燕凌寒也是在的。有那么一会儿,他在赫云舒耳边说了什么,赫云舒无心去听,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她只知道,后来,燕凌寒暂时离开了。

她跪在那棺木前,机械般将那纸钱丢到火盆里去。火苗从纸钱上往上蔓延,她仍不知松开手,火苗灼伤了她的手,她浑然未觉。

幸而跪在一旁的云念远警觉,打掉了她手中燃烧的纸钱。

被打扰之后,赫云舒继续去拿纸钱,在火盆里烧掉,却仍是会烧到自己的手。

她像是傻了一般,整个人如提线木偶,不知疼痛为何物。

而不远处的一个院落里,银杏树铺天盖地。此时正是落叶的季节,一阵风来,金黄的银杏树叶簌簌而落,染就了一地金黄。

而燕凌寒和百里姝就站在这一片金黄之中,相对而立。

“你说的,是真的?”燕凌寒如此问道。

他面色沉毅,透漏出无边的哀伤。x8

“是。他的身子的确呈现出衰老的迹象,但并非自然衰老,而是刻意如此。若我所料未错,他服用了时丸。”

“时丸?那是什么?”

“是一种让身体急衰老的药物,吃了这种东西的人,会迅变老,现的时候,就已经一不可收拾,与归天也就不远了。”

“会不会……”

“不会!”燕凌寒尚未说完,百里姝就打断了他,继而说道,“这时丸之中包含的药物繁杂,共有一百零八种,要在一个时辰内全部服完。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吃这么多的东西,没人能强迫他,只能是他自己愿意。”

百里姝的话,笃定至极,片刻后,她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定国公的子孙皆是孝顺的,也各有建树,云舒也是刚刚成婚,他有什么理由在这个时候服用这样的东西?没有道理啊。”

听罢,燕凌寒叹了一口气。

这背后的原因,只怕就是云锦瑟了。

百里姝是个通透的人,见燕凌寒如此反应,她就知道,燕凌寒是知道内情的。

她上前一步,道“你知道缘由的,对不对?”

燕凌寒面色悲楚,他的确是知道的。就因为他的一念之差,酿成了如今的局面。

小错一日日堆积,终归成了不可弥补的大错。

“为什么?”百里姝再一次问道。

心中奔突冲撞的情绪急蔓延,似是想找一个倾诉的出口,燕凌寒开口道“是云锦瑟,杀死了赫明城。而外公,无意中知道了这一点。我想,他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才走了这条路吧。”

百里姝大惊,继而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云锦瑟是云松毅一心盼回来的人,那是他的小女儿,记忆中仍是那般娇俏的模样。可是现在她回来了,成了赫云舒痛苦的根源,而云松毅从来都是将赫云舒视作心头宝的啊。他无法接受,自己乖巧的女儿成了杀人凶手,害了自己一心疼着的外孙女。而死亡,是逃避一切最佳的途径。

一切的一切,有了合理的解释。

一切的根源,在于云锦瑟。

百里姝松了一口气,道“这里面并未牵涉你,你为何如此悲戚?”

燕凌寒的双手捂在脸上,痛声道“外公知道云锦瑟的身份的时候,我也知道他现了这一切。但是,因为一念之差,我错过了把这件事告诉云舒的最好时机。如果我早点儿告诉她,以她的聪慧,一定可以解决好这件事情的。是我疏忽了,我以为外公戎马一生,性格刚毅,可以接受这样的打击,没想到……”

说到这里,燕凌寒的声音因痛楚而终止,他说不下去了。

百里姝因吃惊而张大了嘴巴,片刻后,她反应过来,道“燕凌寒,这件事你一定要瞒着云舒。她若是知道实情,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燕凌寒苦笑了一下,道“我如何能瞒她呢?”

“不是能不能瞒,而是一定要瞒。”

燕凌寒沉默,片刻后,他喃喃道“我该去找舒儿了,她现在不好受,我该陪着她。”

说着,他向外走去。

而当他推开院门,却看到,赫云舒正站在那里。

看样子,她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 心被揪住

看到赫云舒站在那里,燕凌寒的心犹如被人狠狠揪住一般,慌张不已。

他从来都是淡定自若的,可是这一刻的他,慌乱不堪。

他伸出手,想要去拉赫云舒。

赫云舒却向后一步,躲开了。她就那样看着燕凌寒,眼眸明亮,熠熠生辉,有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燕凌寒愈慌乱“舒儿,我……”

赫云舒打断了燕凌寒的话,道“燕凌寒,我只问你,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燕凌寒深吸一口气,不顾身后百里姝送来的种种暗示,他说道“是真的。”

他已经瞒了她一次了,这一次,他绝对不可以继续瞒着她。

说完,燕凌寒紧张地看着赫云舒,等待着她的判决。

他以为,赫云舒会打他,会骂他,会高声斥责他,但是都没有,赫云舒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她转过身,朝着灵堂的方向走去。

只是,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她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燕凌寒正要去扶,而赫云舒自己已经稳住了身子,继续向前走去。

她的步伐那样坚定,没有半分的犹疑。

燕凌寒跟上去,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知道,面对现在这样的局面,他无从解释。

他只能连声认错,紧紧地跟着赫云舒的步伐,说着认错的话。x8

此刻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他只是一个祈求原谅的孩童。若他不被原谅,那么于他而言,就是天塌了一般的灾难。

可是,自始至终,听着燕凌寒的认错声,赫云舒什么也没有说,她的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似乎燕凌寒所说的一切,她都听不到一般。

很快,赫云舒走进了灵堂,重新跪在了那里。

燕凌寒也随着她跪下,小心翼翼地看着赫云舒的脸色。

而赫云舒的脸色,仍如刚才那般,看不出任何端倪。

但燕凌寒知道,这下面隐藏着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赫云舒跪在那里,仍如方才那般往火盆里放着纸钱,纸钱还是会烧到她的手。

好在,有燕凌寒在,总能及时将那着了火的纸钱从赫云舒的手中拿出。

看着这样的赫云舒,燕凌寒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用,他从来都以为,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做成。可现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是无能的。

自己心爱的女子处于巨大的悲伤之中,而他身为她的丈夫,却什么都做不了。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这所有的悲伤都由他来替她承受。

可是,他偏偏不能。甚至,还有那么一些浓重的悲伤,是他带给她的。如果他能够早一点告诉赫云舒实情,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现在,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答案了。

燕凌寒的思绪,纷乱而复杂。

此时,已经来了不少吊唁的人。

云家在京城根基深厚,定国公云松毅又是三朝元老,得知他仙去,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来吊唁。

来的时候,他们看到燕凌寒跪在那里,皆是诧异不已。

虽说燕凌寒娶了定国公的外孙女,但也不该行此大礼。

这样的大礼,也只能在跪拜先皇先皇太后的时候行。

但,碍于燕凌寒的冷厉之名,他们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

而消息很快传到了宫中,不多时,燕皇摆驾,到了定国公府。

云松毅居功至伟,燕皇来此吊唁,自在情理之中。

吊唁之后,燕皇踱着步子到了燕凌寒跟前,悄声道“凌寒,你纵是伤心至极,也不该如此。”

燕凌寒抬头,看了燕皇一眼,只这一眼,燕皇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此刻的燕凌寒,满脸的灰败,看得燕皇心神一悸,他看得出,此时此刻的燕凌寒,的确是悲伤至极。

看到这样的燕凌寒,燕皇不再说什么,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只是,他有些纳闷儿,纵然是他这皇弟与定国公感情深厚,也不至于深厚到这种程度啊。这其中,必然还生了别的什么事。

到了定国公府门外,燕皇看向身侧的龙影卫,吩咐道“去查,今日在定国公府到底生了什么。”

“是。”此人应声,自去按照燕皇的吩咐做事。

这一日,赫云舒一直跪在灵前,滴水未进。

云锦弦和赵夫人劝着,她都像是没听到一般,木然地跪在那里。

夜渐渐深了,云松毅的灵前,所有吊唁的人都已经离去,下人也被赶去歇息,只剩下云家一家人、赫云舒和燕凌寒。

云锦弦看向燕凌寒,道“凌寒,带舒儿先回去吧。这一天下来,她什么都没吃,纵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

燕凌寒看着身侧的赫云舒,回绝了。

他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赫云舒都是不肯回去的。

见状,云锦弦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深夜之中,没了下人在场,云锦瑟终于现身。

她急切地跑了来,跪伏于地,连声哀嚎“父亲,女儿回来了,您怎么就走了呢?您让女儿如何是好啊?”

赵夫人在云锦瑟的身边苦心地劝着,可是,云锦瑟仍是哭着,看起来伤心至极的模样。她穿着一身白衣,身子又那样瘦弱,弱质芊芊,哭起来当真是我见犹怜。

除了在云锦瑟最初出现的时候,赫云舒眼神一跳之外,她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反应,仿佛这个人所做的和所说的一切,她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一般。

而云锦瑟的哭号,还在继续。

她哭得云锦弦都心生不忍,上前劝道“小妹,别哭了。父亲最是疼你,你哭的这般伤心,父亲在天有灵,一定会难过的。我们,就让他走得安心些吧。”

云锦瑟抬起一张泪脸,看向云锦弦,哀声道“哥哥,可我就是难过,怎么办?哥哥,我们没有父亲了,再也没有了。父亲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说完,云锦瑟的哭声较之刚才,愈悲戚。

这时,赫云舒转过身,看向了云锦瑟。



第六百五十五章 你不是我的哥哥

赫云舒看向云锦瑟,她的眼神,冷得吓人。

这时,云锦弦看向了赫云舒,道“舒儿,快来劝劝你母亲……”

话未说完,云锦弦停住了。

因为他现,赫云舒看向云锦瑟的目光森冷至极,那绝对不是看自己母亲的目光,而像是在看一个仇敌。

仇敌?

这个突然的认知让云锦弦愣在了那里。

他凝神细看,现那目光果然与他脑海中最初浮现出的两个字相同。

仇敌。

那的确是看仇敌的目光,痛恨而悲楚,恨不能拆其骨,饮其血。

云锦弦想要问些什么,但又觉得赫云舒一直是个很有分寸的人,绝不会胡来。故而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赫云舒的一举一动。

赫云舒一步步走近了云锦瑟,她的目光越来越冷,当她终于站在云锦瑟面前,云锦瑟抬头看着她,一张脸上布满了泪痕。

在所有人的眼里,云锦瑟失去了自己的父亲,所以,此刻的她,尽力扮演着一个女儿的身份,悲伤而绝望。

一旁,赵夫人一直拍着云锦瑟的肩膀,低声劝着她。从前,她们姑嫂的感情一直很好,现在亦然。

见赫云舒来,赵夫人说道“云舒,劝劝你母亲吧。”

然而,回应赵夫人的,是一个响亮的声音。

那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云锦瑟的脸上。

云锦瑟的脸上,升腾起红色的印记。

这一巴掌,赫云舒用尽了全力,她怒极,恨极。

这一巴掌下去,除了燕凌寒,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云锦弦、赵夫人和云念远兄弟三人都愣在了那里,看着赫云舒,脸上满是疑惑。

怔愣了好久,云锦弦终于开口“舒儿,你为何要打自己的母亲?”

他的声音里,隐隐带着怒意。

而怒意之下,却又有些忐忑,似乎这个问题问下去,有什么他不想面对的东西在等着他似的。

但,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赫云舒愤怒至极,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她瞪着云锦瑟,那是看仇敌的目光。

其余的人见燕凌寒很平静,便把目光投向了他。

迎着这些疑惑的目光,燕凌寒开口道“现在的云锦瑟,亦是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

“不,这不可能!”云锦弦斩钉截铁道。

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绝不是什么大魏的摄政王。要知道,那大魏的摄政王,本就是大魏皇族。他自小长在身边现在又失而复得的妹妹,怎么会是大魏的摄政王呢?

这,绝无可能!

而燕凌寒的话还在继续“也是她,下令杀了赫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包括岳父。”

“不,不会的!他们的感情很好,锦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云锦弦的声音很大,他一口否决。

燕凌寒眸光冷冽,道“云锦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大魏的凤天九会。”

凤天九的名声,身在大渝的云锦弦也有所耳闻。传闻中,那是一个女魔头,生食人肉,活拆人骨,将自己的对手害得尸骨无存,甚至死去的先祖也被她掘坟鞭尸。那样一个凶残的恶魔,怎么会是他的妹妹云锦瑟呢?

他的小妹云锦瑟,从来都是那般温婉可人的啊。

这个时候,云锦瑟一直没有说话,她的脸上,仍遍布着泪水。

赫云舒的手心里,握着一个什么东西,随着她轻轻按下,有声音从里面传出。

“……便是我杀了赫明城又怎样?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杀了也就杀了,有什么呢?”x8

“做个藏在男人身后的女子有什么用!随我去大魏,我扶你做这大魏的女王,如何?”

“怎么?不喜欢新婚夜我送你的礼物吗?不就是所谓的女子的清白吗?没了也就没了,我也是帮你试探一下,如果你真的失去了清白,燕凌寒对你的心意是否会改变……”

……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云锦瑟。

看清楚赫云舒手中的东西,云锦弦记了起来。这个东西他曾经见过,那时,父亲被福伯威胁,便是赫云舒将这个东西放在了父亲的房间里,从而认清楚了福伯的真面目。

而现在,这个东西又出现了。

声音是没办法作假的,云锦弦惊愕地看向了云锦瑟,诧异道“锦瑟,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原本,云锦瑟的脸上是布满了泪痕的,但此刻,她却是笑了。她缓缓站起身,看着云锦弦说道“我的哥哥,其实,你不是我的哥哥。”

“你胡说些什么!”

“我从来都不是云家之女,我的父亲,是大魏先皇,我本是天命凰女,大魏的天下,理当由我来承袭。只可惜,我幼时被奸人所害,辗转来到大渝。当时,定国公和你在外作战,国公夫人和幼女皆在家乡。家乡遭遇洪水,众人纷纷外出逃难,国公夫人也不例外。只可惜,这个幼女在奔波的途中染上了疟疾,死掉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国公夫人遇到了我,见我可怜,又与她死去的幼女年纪相仿,便将我养在膝下。这过往的种种,便是如此了。”

听云锦瑟说完,云家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愕。

想到了什么,云锦弦说道“不会的!父亲与母亲感情甚好,若是当初生了这样的事情,母亲一定不会瞒着父亲的。”

“非也。正是因为他们感情好,国公夫人才不会将这件事如实告知。定国公一生杀戮,总以为自己的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这罪责会累及子女,对此很是惶恐。国公夫人很清楚,若是她将实情告知,定国公一定会怨恨自己,内疚终生,所以,她不会说。”云锦瑟的语气,很笃定。

细想下来,的确是这个道理。

可是,国公夫人玉华年早已先去,如今云松毅又魂归异世,知情的二人都已不在,那么这件事情,当真如云锦瑟说的这般吗?

一时间,众人的心头都有了这样的疑问。

这时,云锦弦抬起头,道“不,还有一个人,知道当年的全部真相。”



第六百五十六章 你只是我的杀父仇人

云锦弦的话音刚落,一个苍老而不失刚毅的声音传来“的确,我知道真相。”

众人循声看去,说话的人,是叶清风。

云锦弦冲着叶清风躬身施礼,道“请叶伯父告知当年的真相。”

当年,他与父亲征战在外,母亲和刚刚出生的幼妹便托付给了叶清风照看。当年的真相,若还有别的知情者,那么,也就只有叶清风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叶清风,包括赫云舒和燕凌寒。

叶清风看了看云锦瑟,尔后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小锦瑟的确是没了。嫂夫人伤心至极,偶遇了另一个年岁相仿的小女孩,嫂夫人怜她年幼孤苦,便将她养在身边。因小锦瑟是在云大哥出征在外出生的,嫂夫人便与我约定,让我无论如何要隐瞒真正的小锦瑟已经死去的消息。如此,这个小女孩就会成为锦瑟,不会被觉。所以,这件事就瞒到了现在。”

说着,叶清风的声音悲痛。

谁又能想到,当年那个因为一时心软收养的小女孩,有这样显赫的身份呢?

最不能接受这件事的,是云锦弦。

自小到大,他最是疼爱自己的小妹,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小妹原来早已死去。他面容悲楚,险些站立不住,幸亏赵夫人在一旁扶住了他,他才没有倒下去。

这时,赫云舒一步步走到了云锦瑟跟前,赫云舒看着这张与她相仿的脸,责问道“即便外公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也养了你那么多年,你何苦如此对他?”

云锦瑟擦掉脸上的泪,一脸无辜道“云舒,你外公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是吗?”赫云舒冷笑一声,然后再次打开了手里的那个东西。

“带走赫云舒,我们就会有胜算。她很有谋略,有她在,对我们很有帮助。”这个声音,是云锦瑟。

“不过,现在她刚刚成婚,若是要带走她,只怕是不容易。不过也没什么,总会有办法的。她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她的外公云松毅,到时候,我们绑了云松毅,带到大魏去,还愁赫云舒不去找我们吗?”

这个声音,仍是云锦瑟。

听到这些,云锦瑟的脸亦是一变。

云锦弦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云锦瑟,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如此说来,云锦瑟的意图就很明显了。她这次回来,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云松毅,借此来要挟赫云舒。怪不得,怪不得她不肯说出自己这些年来的去向,只用一句话含混了过去,而他们陷在重逢的喜悦里,也并未深究。

云锦弦的嘴唇微微颤抖,尔后看向了赫云舒,道“舒儿,这个东西,是你放在锦瑟房里的吗?”

听到这句话,赫云舒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是她放的,如果她早已现了这一切,那该有多好啊。

当初,她用这窃听器听到了福伯对外公的威胁,从而戳穿了福伯的真面目。外公对这样的东西很是好奇,就要了去。她手里还有这样的东西,也不稀罕,就想着给外公一个好玩的小玩意儿,便给了他。

而这个东西,她在外公的房里现了。看来,是外公把这个东西放在了云锦瑟的房里,从而听到了这些话。

他不知道,这窃听器除了当时可以听到,还是可以录音的。第一次听到这些录音的时候,她心如刀绞。她想,当初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外公一定很震惊吧。他心爱的小女儿,已然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另一副他不认识的模样。

至此,云锦瑟不再狡辩,她看了一眼赫云舒手中的东西,缓缓道“我又不是他的女儿,他伤心个什么劲儿,还因为这个伤心至死,服下了加衰老的药物,真是愚不可及!”

啪!

这一巴掌,是云锦弦打的。

他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道,打下了这一耳光,他高声怒斥道“凤天九,纵然你不是我父亲亲生,可你也在云家生活了十几年,你为何心冷至此!”

云锦瑟并不回答,只冷声说道“好了,这一巴掌打下来,我与云家的情分,尽了。”

“蛇蝎毒妇!蛇蝎毒妇!”云锦弦怒声狂吼,整个人激动至极。

这些,云锦瑟全不在意,她径直看向了赫云舒,道“现在你知道了,我不是定国公亲生的,如此,这云家人也不算是你的亲人,云松毅不是你的外公,云锦弦也不是你的舅舅,只有我才是你的亲人,我是你的亲生母亲,跟我走吧。”

云锦瑟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在说出自己的决定。

听到这样的话,赫云舒只觉得可笑。她冷笑一声,道“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一看,看一看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你怎么能说出来这样的话?你以为,就算是没有血缘之亲,这长久以来相处的情分就会随之烟消云散吗?在你那里可以,在我赫云舒这里,没有这回事。外公永远是外公,舅舅永远是舅舅,至于你,你只是我的杀父仇人,如此而已。”

赫云舒的话,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听罢,云锦瑟却是笑了,那笑声中,满是嘲讽,她环视云家众人,尔后说道“赫云舒,别天真了,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如今定国公死了,母债女偿,你以为云家人还能待你如从前一般,真是可笑!”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不再与之争辩。该如何做,她有自己的决定,犯不着跟这个女人废话。

她转身,看向茫茫夜幕,冷声喝道“铭王府暗卫何在?”

“在!”

“在!”

“在!”

……

随着一声声应和,一个个潜藏在黑暗中的暗卫现身,包围了云锦瑟。x8

云锦瑟冷冷一笑,道“赫云舒,你竟要杀死自己的母亲?”

不等赫云舒回答,燕凌寒上前,道“此事和舒儿无关,想要杀死你的,是本王。你杀了本王的岳父,此仇,不共戴天。”



第六百五十七章 句句诛心

听燕凌寒如此说,云锦瑟,不,凤天九冷冷一笑,道“铭王殿下,你可得想清楚了,我是大魏摄政王,杀了我,你当真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若是大魏摄政王凤天九死在这里,大魏与大渝之间,必有一战,这是三岁孩童都知道的道理。

闻言,燕凌寒冷冷一笑,道“不,你错了,本王杀死的,不是凤天九,而是夜闯定国公府,妄图破坏定国公灵堂的刺客。”

的确,谁又能证明,眼前的云锦瑟就是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呢?名义上,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正住在驿馆里呢。

所以,今夜杀死真正的凤天九,不会兴起任何波澜。即便是大魏之后问责,大渝亦有话可说。

凤天九看向了燕凌寒,道“那你可得想清楚了,我是赫云舒的亲生母亲,杀死了我,你就是她的杀母仇人,你觉得,她心里会没有疙瘩?”

燕凌寒看了看一脸沉毅的赫云舒,坚定道“杀!”

如果赫云舒日后会怨恨他,那么,就让她怨恨吧。现在,他只想快些解决这个带给她痛苦的女人。

燕凌寒一语既出,暗卫尽数出动,朝着凤天九而去。

在此前得到的情报上,传闻凤天九武功高强,深不可测。燕凌寒屏息凝神,看着这一幕,以备在需要的时候快出手。

然而,凤天九仍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几乎是在暗卫手中的剑要刺到凤天九的一瞬间,有一柄短刀横空而过,将那剑尖射偏。

随之,一个声音高声道“铭王殿下,请慎行!”

出现的人,身材干练,长着一张平淡无奇的脸,这张脸,燕凌寒是认识的,他是龙影卫的领,名叫风影,是时时刻刻跟在燕皇身边的人。

而现在,这个人出现在了这里。

那么也就说明,燕皇已经知道了这一切。

很快,燕凌寒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联。

他没有说话,只是横起一掌,朝着凤天九的面门而去。

的确,皇兄知道了这一切,那么,谁若是杀了凤天九,谁就得死。那么,这个人,就让他燕凌寒来杀吧。

燕凌寒的度极快,裹挟着雷霆之势,扑面而至。

风影亦是飞身而至,挡在了凤天九面前,准备迎击燕凌寒这一掌。

二人皆是高手,这一掌若是对上,非死即伤。

看着这一幕,众人皆是屏息凝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住手!”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怒吼。

出现的人,是燕皇。

他的身边,跟着不少的龙影卫。

此刻,他面色凝重,盯紧了燕凌寒。

燕皇的出现,只得了燕凌寒冷冷的一瞥,而风影却是忍不住要跪下,趁着风影分神的间隙,燕凌寒的身子陡然急转,绕过风影,猛然出手攥住了凤天九的脖子。x8

如此,只需要一瞬间的功夫,凤天九就会死在这里。

“糊涂东西,快松开!”燕皇怒斥道。

燕凌寒不为所动,手上的力道渐渐加强。

凤天九笑得愈得意“燕凌寒,我死了,换来你和燕皇的隔阂,还有一场旷日持久的征战,值了。”

的确,在燕皇的明令禁止下,若是燕凌寒仍坚持杀了凤天九,那么他与燕皇长久以来的信任就会分崩离析,荡然无存。

君权天下,若无君威,何以治天下?

但,燕凌寒手上的力道并未有任何松懈的迹象,反而是越来越大。

一切,不过生在须臾之间。

“燕凌寒,放开他!别脏了自己的手!”

说话的人,是赫云舒。

此刻,她一脸冷意,对燕凌寒说出了这样的话。

赫云舒对他沉默已久,现在听到赫云舒对他说话,燕凌寒的心里,一阵狂喜。对于赫云舒所说的话,他从来不会反驳,故而他即刻松开手,放了凤天九。

之后,燕凌寒到了赫云舒身边。但是,仍如先前那般,赫云舒的目光中,空无一物,她并不看他。燕凌寒的心,沉落下去。

这时,凤天九一阵猛咳,原先涨红的脸颊也慢慢恢复正常。

燕皇终于松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燕凌寒一眼。

随之,燕皇看向了凤天九,冷声道“阁下既然是大魏的摄政王,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凤天九看向了燕皇,声音娇俏“燕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这一声燕哥哥叫得燕皇老脸微红,的确,年轻时,为了笼络定国公云松毅,他曾经有过纳云锦瑟为妃的念头,可后来云锦瑟看上了赫明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记忆中,云锦瑟的确是十分顽皮的模样,别的大家闺秀见了他,都是唯唯诺诺,唯有她,敢抬头直视着他,叫他一声燕哥哥。

此番旧事重提,燕皇心中虽然略有波澜,但并不至于忘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他的目光冷意未减“凤天九,你还没有回答朕的话。”

凤天九笑笑,道“陛下,不过是个小把戏罢了,何必当真呢?再者说,我隐藏身份并未对大渝造成任何危害,不是吗?”

“定国公是朕的股肱之臣,他的死,只怕是和你脱不了干系吧。”

凤天九嘴角微扬,道“陛下,历来功高震主,难免生出骄矜之心,我替陛下除此大患,怎么,陛下不感激我吗?”

冷不丁听到这样的话,燕皇一阵猛咳,缓过神来之后,他怒斥道“一派胡言!定国公乃是我朝的栋梁,历来勤勤恳恳,恭敬有加,何来功高震主之说?”

“可是,定国公知道了我的身份,并未告知陛下。这,算不上是忠吧?”凤天九眸光流转,看起来天真无害,但说出的话,却是句句诛心。

“朕,相信定国公的忠心。”

凤天九笑得愈潋滟,道“陛下是在自欺欺人吗?不妨告诉陛下,早在我大魏使团来此的第二日,赫云舒便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在驿馆的那位只是我的属下,可是,她并未告诉你,不是吗?”

身为臣子,知情不报,此乃大忌。

听罢,燕皇脸色微沉。



第六百五十八章 没有了亲人

就在所有人以为燕皇听了凤天九的话,会怒声斥责赫云舒的时候,燕皇却是冷笑一声,看向了云锦瑟,冷声道“你怎么知道赫云舒并未向朕禀报?”

燕皇的话,看似平常,实则暗藏玄机。大渝臣子的动向,她凤天九一清二楚,这不正是表明了她狼子野心,在大渝安插了奸细嘛?x8

听罢,凤天九仍是笑着,道“告不告诉的,陛下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朕心里自然清楚,但却不必告诉你知道。阁下既然是大魏的人,就请住到驿馆里去,不要搅扰朕的臣子。”

“好啊。”凤天九应着,站在了燕皇的身后。

最终,燕皇带着凤天九一起离开。走之前,他重重地看了燕凌寒一眼。

然而,燕凌寒正看着赫云舒,并未察觉。

到了定国公府外面,燕皇停下了步子,看向了凤天九,道“你竟想挑拨朕与臣子之间的关系?”

凤天九歪了歪脑袋,一脸无辜道“陛下,我有吗?”

燕皇看着如今的凤天九,她的眼神里已经掺杂了太多的东西,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眼神清澈的云锦瑟,她彻底变了,变得深不可测。

燕皇不再多言,只说道“驿馆在哪里,想必你一清二楚,自己去吧。”

凤天九并不接话,只是说道“铭王殿下对于赫云舒的话,还真是言听计从呢。”

凤天九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在燕皇心中引了轩然大波。

直到此刻,方才那一幕仍如在眼前。

燕凌寒要杀凤天九,他厉声斥责,竟是不管用,而赫云舒轻轻的一句话,却是让燕凌寒瞬间改变了主意。

看来,在他这位皇弟的眼中,赫云舒比他这个皇帝还重要。

联想到燕凌寒手中所掌握的东西,燕皇心中猛然一沉。

这时,凤天九笑着看向燕皇,道“陛下,我离开的时候,想要带走赫云舒,可以吗?”

“此事,要看赫云舒自己的意思。”说完,燕皇走上了自己的车驾。

随着一声喝令,车驾缓缓前行,在黑暗中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车驾之上,燕皇看向了龙影卫的领风影,吩咐道“风影,派人在定国公府门口守着,若见到铭王殿下出来,无论何时,让他来见朕。”

风影点头称是,之后便要离开。

这时,燕皇叫住他,道“铭王殿下出来之后,朕还有另外一件事交给你去做。”

“请陛下吩咐。”

燕皇低声吩咐了什么。

听罢,风影一愣,继而点了点头,按照吩咐去做事。

凤天九留在原地,定国公府门口白色的灯笼映照着她的脸,她的脸一面被光照着,一面隐在黑暗之中,看起来,诡异至极。

此时,在定国公府内,赫云舒走到云家众人面前,弯下膝盖,重重地跪了下去。

她低下头,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哀伤。

一夜之间,她再一次失去了所有。

从前,她失去了父亲,可是,她还有外公,还有舅舅,还有舅母和三位表哥。无论怎样,她总算是有自己的亲人,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可是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

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甚至,她成了亲人的仇人。

她名义上的母亲凤天九,根本就是间接害死外公云松毅的人。

按照惯常的说法,母债女偿,那么,她便是云家人的仇人。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心如刀割。

见赫云舒如此,赵夫人心生不忍,看向了自己的丈夫,云锦弦。

定国公府没了云松毅,那么,当家做主的,就是云锦弦了。

此时,云锦弦面色悲楚,沉默着,其他人亦是屏息凝神,看向了云锦弦。

一时间,灵堂之前,落针可闻。

长久的沉默之后,云锦弦看向赫云舒,冷声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否会认她做母亲?”

“不会。”不需思考,赫云舒即刻便做出了决定。

赫云舒说完,云锦弦上前,扶起了赫云舒。他的声音和缓,道“定国公府仍是你的娘家。”

一句话,让赫云舒瞬间泪目。她还是有亲人的,不是吗?

赵夫人忙上前,抱住了赫云舒。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满是心疼。

她没有女儿,从来都是拿赫云舒当自己的亲生女儿疼着的。眼下见赫云舒如此,她的心里,又怎会好受呢?

赫云舒伤心至极,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了出来。

外公的死,云锦瑟的真面目,这些让她痛苦和悲伤的根源,在这一日终于爆。

看着因泄而泪水不断的赫云舒,燕凌寒的心里除了心疼,还有一丝安慰。至少,她开始泄自己的情绪,不像先前那样将一切憋在心里。

尔后,赫云舒重新在定国公云松毅的灵前跪了下来,继续往火盆里投着纸钱。

赫云舒不走,燕凌寒自然也不会走。

这时,云锦弦走向了燕凌寒,道“凌寒,你回去吧。”

身为朝臣,他自然知道,今晚凤天九出现在这里,难保没有留后手,有些事,还需要燕凌寒去解决。

然而,燕凌寒不为所动,只是看着赫云舒,眼神中满是爱怜。

他不放心她。

见状,云锦弦说道“你放心,舒儿在这里,我们会照顾她的。”

见云锦弦坚持,燕凌寒没再说什么。

他走到赫云舒身边,蹲下身,缓声道“我很快就回来。”

然而,赫云舒像是没听到一般,并不回应,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燕凌寒的心中,满是刺痛。

原本,她还是介意的,介意他没有将实情告诉她。

是啊,她又怎么会不介意呢?如果他早点告诉她云松毅已经现了云锦瑟的真面目,那么事情,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吧。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如果呢?

燕凌寒的心中,愤恨不已。

他掩下心底的痛楚,走出了定国公府。

到了外面,风影正等在那里,他冲着燕凌寒躬身施礼,禀报道“王爷,陛下请您去。”

燕凌寒点点头,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到了宫中,燕凌寒刚和燕皇说了几句话,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看着燕皇“皇兄,你……”



第六百五十九章 跟我走吧

下面的话,燕凌寒说不下去了。

那样可怕的事情,他不忍去想。

他的手往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面,出巨大的声响。

在这一瞬间,龙影卫的人即刻现身,隔开了燕皇和燕凌寒。

龙影卫的神反应,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想。

燕凌寒来不及多想什么,他陡然转身,朝着外面飞身而去。

然而,有龙影卫的人出现在门口,挡住了燕凌寒的去路。

他们,早有准备。

燕凌寒不由分说,挥掌便击。

龙影卫的人并不与之正面对抗,只守不攻。可他们人数众多,牢牢围住了燕凌寒。

燕凌寒伸出手,拔出盘在腰间的软剑,软剑一出,光亮刺目。

他的剑术群,又是不要命的打法,很快,就有许多龙影卫的人中了招,捂着身上的伤口倒在地上。

顿时,大殿之内蔓延着刺鼻的血腥味儿。

“燕凌寒,你够了!”燕皇起身,怒声斥责道。

燕凌寒挥剑转身,看着燕皇,双目赤红“你明明知道赫云舒对我有多么重要,你还要对她下手!”

燕皇冷声道“不,你错了,不是朕要对她下手!而是她要对朕下手,她是凤天九的女儿,这根本就是一场针对你的阴谋,让你深陷情网,之后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说什么要带走赫云舒,她凤天九真正想要带走的,是你燕凌寒。这样的鬼把戏,当朕看不出吗?既是如此,朕便杀了赫云舒,除此后患!”

燕凌寒不再与之争辩,逢人挥剑便刺,他知道,赫云舒不会骗他,现在,他只想冲出去,保护他的妻子。

他奋力拼杀,每一剑都用尽全力。而他,也慢慢杀出一条血路。可龙影卫的人,越聚越多。

此时,定国公府中,众人仍跪在云松毅的灵前,往火盆里放着纸钱。

突然,数十个黑衣人从不同的方向飞而来,他们手中的剑直指赫云舒而去。

云锦弦最先反应过来,他大声喝道“云舒,小心!”

他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赫云舒腾身而起,躲过了他们的攻击。

而与此同时,云家三兄弟愤而上前,护住了赫云舒。

云锦弦看着那数十个蒙面的黑衣人,冷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夜闯我定国公府?”

然而,黑衣人并不说话,继续举起手中的剑朝着赫云舒刺来。

他们的目标很清楚,就是赫云舒。

紧接着,云锦弦一声冷喝,定国公府的暗卫倾数而出。

可是,这些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身法奇绝,定国公府的暗卫根本不是对手。

意识到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赫云舒推开挡在她面前的舅舅和三位表哥,想要挺身而出。

云俊虎一把拉住了她,急声道“小妹,快回来!”

“他们的目标是我,不必牵连大家。”说着,赫云舒推开云俊虎的手,继续向前走去。x8

可只往前走了一步,她就被云锦弦拉了回去。

此刻,云锦弦的脸上现出怒容“胡闹什么!云家的男人还没死绝,回去待着!”

尔后,他朝着云念远兄弟三人吩咐道“保护舒儿!”

“是,父亲!”三人异口同声道。

很快,那些黑衣人就已经解决了定国公府的暗卫,围了上来。

云家众人的手里早已拿了剑,迎了上去。

赫云舒伸手入袖,从里面取出麻醉冰针,朝着几人射去。

然而,他们事先像是事先有所戒备一般,灵巧地躲了过去。

他们的这个动作让赫云舒一愣,继而心中有了计较。

黑衣人攻势猛烈,云锦弦父子四人虽然是打仗的好手,但面对这样的情况并没有什么胜算,很快,四人身上就分别带了伤。

就在他们缠斗在一处的时候,有一支利箭凌空而来,直奔赫云舒的心口。

赫云舒正与黑衣人打斗,并未察觉。

这时,却有另一拨人飞而来,出现在赫云舒的身后,挡掉了这支箭。

他们的身手亦是不俗,挡下这支箭之后,有人高声说道“保护郡主!”

尔后,他们身子急转,朝着黑衣人而去。

赫云舒护着云家众人到了一处角落里,看着这一切。

“这些是什么人?”云锦弦出声问道。

赫云舒幽深的目光落在那些蒙面黑衣人身上,平静道“他们,是陛下的人。”

“什么,怎么会!”云俊虎高声叫道。

然而,其他的人却是沉默。

怎么不会呢?凤天九跳了出来,因为她的身份,燕皇自然会对赫云舒的身份起疑,既是起了疑,又怎会让赫云舒活着呢?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赫云舒这样有能力的人,若是不能为燕皇所用反而要拱手送给敌人,那么,燕皇倒宁愿杀了赫云舒。

这其中的弯弯绕,不难看清。

很快,云俊虎也反应了过来。

既然那黑衣人是燕皇的人,那么刚刚出现的这一波人,又是什么人,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他们,是凤天九派来的。

他们的出现,会加重燕皇对于赫云舒的怀疑,无异于将赫云舒推入火坑。

帝王的怀疑,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日后,赫云舒是不能继续留在大渝了。

而现在,赫云舒若想活命,只能靠凤天九。

凤天九既然是大魏的摄政王,那么,只要她一句话,赫云舒就是大魏的郡主,既是郡主,为了两国的和平,那么,燕皇就不敢对赫云舒下手。

简而言之,是凤天九把赫云舒逼到了这一步,她在逼赫云舒离开。

瞬间,云锦弦将这其中的弯弯绕想了个透彻。

尔后,他一阵胆寒,凤天九果真是狠辣至极,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算计。

赫云舒已然成婚,幸福美满,在大渝,她是第一女相,亦是高高在上的铭王妃,可现在这一闹,她辛辛苦苦所获得的一切,全部都毁了。

云锦弦的心里,泛起绵密的心疼。

此时,凤天九的人和燕皇的人仍在打斗着。二者实力相当,难舍难分。

这时,凤天九突然现身,出现在了赫云舒面前,她微微一笑,道“云舒,跟我走吧。”



第六百六十章 你来做决定

听凤天九说要带赫云舒走,云家人皆是沉默。

他们心里很清楚,赫云舒只剩下这一条路可以走,若不然,燕皇迟早会要了她的命。

可是,赫云舒若是离开,无异于承认了凤天九就是她的母亲,而凤天九是云家人的仇人。若是赫云舒离开,日后云家人与赫云舒,也就形同陌路。

他们心中,矛盾万分,一方面希望赫云舒平安无事,却又不愿意她和凤天九扯上关系。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着赫云舒的决定。

然而,面对这样艰难的抉择,赫云舒却是冷冷一笑,道“想让我跟你走,死了这条心吧!”

似是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答案,凤天九玩弄着自己涂了红色蔻丹的手指,道“赫云舒,你自诩聪明,难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看不出来吗?你们的陛下已经对你起了疑心,疑心你根本就是我派来蛊惑燕凌寒的,如此一来,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的。所以,为了燕凌寒,他会让你死。”

凤天九将一切分析的很清楚,她步步筹谋,终于做到了这一点。

然而,赫云舒不为所动,只冷声道“让你的人住手,若是陛下要派人杀我,就让他来杀好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赫云舒,甘之如饴!”

凤天九仍是笑着,这一次,她看向了云锦弦,道“云大将军,看着赫云舒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你的心情如何?”

她知道,赫云舒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就是因为不想和云家人心生嫌隙。那么,她倒要问问云家人,舍不舍得赫云舒这样做。他们若是舍得,那就说明,他们根本不在意赫云舒嘛。x8

既然他们都不在意赫云舒,那赫云舒做这样的选择岂不是热脸贴冷屁股?

云锦弦冷笑一声,道“收起你的鬼把戏,舒儿已经嫁人,你就不能让她过她的安稳日子吗?非要回来打扰她,你究竟是何居心!”

“云大将军,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嘛,我来找回我自己的女儿,我有什么错?”说着,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道,“赫云舒,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若是带着我的人离开,你就仍然要面对燕皇派来的人。自然,云家人不会看你独自落难,定会出手相救。可是他们这一救,就等于和你们大渝陛下作对,臣子反对君王,这可是要杀头的。你当真忍心看着云家的百年基业毁在你手里吗?”

听罢,赫云舒沉默了。

尔后,她从云家人之中走出,朝着凤天九的方向走去。

一时间,云家人的心里,五味杂陈。他们自然知道,若是投靠凤天九,赫云舒可以活着。可是,若赫云舒和凤天九扯上关系,他们心中终归会有疙瘩。

云锦弦不愿去看,脸转向了一边。

凤天九看着赫云舒,满脸得意的笑。

然而,赫云舒只是从她身边经过,尔后朝着门口走去。

看到这一幕,云俊虎慌忙说道“父亲,你快看,小妹要出门。”

云锦弦扭过脸,看着朝着门口走去的赫云舒,他大喊“舒丫头,你做什么去?”

赫云舒回头,脸色平静“舅舅,夜深了,我该回府了。”

“可是,凌寒他……”

说到这里,云锦弦说不下去了。

直到现在燕凌寒都没有出现,他要么是被燕皇说服,要么,就是被燕皇困住了。赫云舒这个时候回铭王府,只怕是凶多吉少。

而若是燕凌寒也对她起了疑心,那么,这才真正是她的灭顶之灾。

这时,像是看出了云锦弦的心思,赫云舒开口道“舅舅,我回我的丞相府。”

瞬间,云锦弦明白了。赫云舒这是不想拖累他们。

想到这里,云锦弦步步上前,拦住了赫云舒,道“舒丫头,你外公说过,无论生任何事,都要让我保护你。这句话,我不会忘,今天,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走出定国公府的。除非,我死。”

云锦弦的态度,便是云家人的态度。

他们纷纷上前,将赫云舒围在中间。

看着这一幕,凤天九冷冷一笑,道“你们可真是蠢啊。一个个放着活路不走,偏偏要走上死路。既是如此,那我就成全你们好了。”

说着,她吹出一声口哨。

听到口哨之后,凤天九的人立即停止了动作,退出了与燕皇派来的龙影卫的打斗。

他们退到凤天九身后,躬身而立。

凤天九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微微一笑,道“赫云舒,你可得想清楚了,真的要云家人为你陪葬吗?”

赫云舒沉默,不一言。

的确,若是凤天九的人撤出,这么多的龙影卫包围他们,云家人和她都凶多吉少。她自己自然是无所谓的,可是云家人呢,她真的能如此狠心,亲手把他们推入火坑吗?

看到赫云舒的犹豫,凤天九笑了笑,大言不惭的说道“赫云舒,趁我没离开,你现在还可以选择。谁叫我们是母女呢,对于你,我总要多一些忍耐才是。”

然而,赫云舒仍是不开口。

凤天九叹了一口气,道“唉,我是个没耐心的人。这样吧,我数十个数,在我数完之前你做个决定出来。是要云家人死,还是要他们活,你来做决定。”

赫云舒的手摩挲着自己的手腕,她知道,解决这个困局,她有别的方法,可一旦走出这一步,那便是弹尽粮绝。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走出这一步。

在赫云舒沉思的时候,云锦弦冷声道“凤天九,请你离开!”

云家三兄弟亦是冷眼旁观,握紧了手中的剑,面色紧绷,神色凛冽,摆明了不退让的架势。

“十、九、八、七、六、五……”

十个数就快数完了,赫云舒的手指一紧。

看到这一幕,凤天九心中一喜,她知道,赫云舒就要做出决定了。她就知道,赫云舒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亲情是赫云舒的软肋,也是她把控赫云舒的最佳法宝。

就在这时,一个冷冽的声音凌空而下“龙影卫,退下!”



第六百六十一章 永远地走了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循声去看,便看到一身黑衣的燕凌寒一跃而下,站在了赫云舒与龙影卫的人中间。

这时,龙影卫的人看向燕凌寒,并未有退让之意。

就在这时,燕凌寒伸手入袖,拿出了一个金牌,朝着他们甩了过去。

龙影卫的人接过金牌看了一眼,认出这是燕皇命令他们的信物。在龙影卫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看到金牌,无论在做什么,必须要停止当前所做之事,即刻回去复命。

辨认无误之后,龙影卫的人飞身离开。

这是,凤天九脸上的笑僵在了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她在思考自己的漏洞,可是想来想去,自己的计策都是万无一失的。

她知道燕皇派人在查定国公府,就在这个时候挑明了自己的身份,如此,赫云舒的身份就会被燕皇忌惮。

的确,赫云舒是大渝朝举足轻重的人物,可是,物极必反,越是位高权重之人,皇帝的疑心也就越大。这一点,燕皇也不例外。

所以,她成功地挑起了燕皇的疑心,这疑心一旦兴起,必然会越来越大。

那么,燕皇就会怀疑,赫云舒的出现,原本就是大魏的一场阴谋,为的,就是蛊惑大渝的国之栋梁燕凌寒。

于公,燕凌寒在大渝的位置举足轻重,于私,燕凌寒是燕皇的弟弟,二人感情深厚,所以,无论是出于哪一点,燕皇必然会下定决心,要了赫云舒的命。

的确,她也做到了这一点。

可是,现在燕皇怎么会赦免了赫云舒呢?

这实在是说不通啊。难不成,燕皇还能让有着大魏血统的赫云舒继续身居高位,做着铭王妃吗?

不,他绝对不会!

那么,他为何要赦免赫云舒?

一时间,凤天九的心中一团乱麻,猜不出其中的缘由。

然而,凤天九看不透的事情,赫云舒却是看透了。她知道,燕凌寒做了什么。那件事,她是有打算做的,可她并未下定决心去做,那是她万不得已时才决定要走的最后一步。

可现在,燕凌寒替她走了这一步。

赫云舒的心中,有着难掩的动容。

这时,燕凌寒走向了赫云舒,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关切道“舒儿,你没事吧?”

赫云舒正要回答,却闻到了血腥味儿,她认真去看,现燕凌寒的身上有多处流血的痕迹。而在他走过来的路上,也有滴落的血迹。

顿时,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她咽了回去,只把脸扭向一边,摆明了不搭理的态度。

燕凌寒的心中一沉,他知道,定国公云松毅的事情,赫云舒还未原谅他。是啊,如此大事,岂是说原谅就原谅的?

短暂的失落之后,燕凌寒将赫云舒周身看了个遍,确认她的身上并无任何伤势,这才放下心来。

尔后他朝着身后招招手,让人为云家人诊治。x8

此时,燕凌寒的人早已包围了凤天九等人。

凤天九笑着看向燕凌寒,道“铭王殿下,你这是用了苦肉计?”

燕凌寒并不搭理,只冷声吩咐道“杀!”

随着燕凌寒一声令下,他的人即刻上前,朝着凤天九等人一拥而上。

燕凌寒所带来的,皆是最顶尖的暗卫。此前在宫中,他们被龙影卫的人钳制,并未施展身手。

而现在,他们挥动长剑,与凤天九的人缠斗在一处。

乱局之中,凤天九看着燕凌寒,喝问道“铭王殿下,你如此作为,是何道理?”

“尔等既然是大魏使者,自当好生待在驿馆之中。可你们却出现在我大渝臣子的家中,威胁本王的王妃,此事,本王绝不容忍。”

说着,燕凌寒挑动长剑,朝着凤天九刺来。

凤天九的身子陡然急转,躲过了这一剑。

二人你来我往,毫不相让。

此时,自有燕凌寒的人为云家人治伤,确认他们身上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未伤到要害之处。

如此,赫云舒放心不少。

尔后,赫云舒看着打斗中的燕凌寒和凤天九,心中有了思量。

今日为了救她,燕凌寒采用了最狠辣的招数,这一点,必然会惹怒燕皇。而今晚若是凤天九死在了这里,大渝与大魏之间必有一战,如此,即便是燕皇能够原谅燕凌寒,那么,天下的芸芸众生,他们能原谅燕凌寒吗?

一旦开战,必然是血流成河,将有无数人的性命在战争中陨落。而这一切的根源,就会落在燕凌寒的头上。那些失去了儿子、丈夫、父亲的人,就会将这彻骨的仇恨归在燕凌寒的身上。那绝对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局面,凤天九必须死,却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燕凌寒的手上。

思虑至此,赫云舒的心中有了决断,她朗声道“凤天九,让你的人住手!”

凤天九退出了与燕凌寒的打斗,见燕凌寒不再攻上来,她当即喝令她的人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双方停止了打斗。

“滚出定国公府!”赫云舒冷声道。

凤天九朝着赫云舒看了一眼,尔后招呼自己的人,离开了定国公府。

燕凌寒重新走向了赫云舒,可赫云舒并未看他。

他并不勉强,去看了云锦弦等人。

云锦弦有所疑虑,便问了出来“凌寒,你是如何做到的?”

原本,燕皇派来的人摆明了要杀死赫云舒的架势,可见燕皇想要杀死赫云舒的心愿是多么的强烈。可现在,他为何又改变了主意呢?

“皇兄并非糊涂人,就算他一时被蛊惑,也会很快反应过来的。”

燕凌寒的回答模棱两可,看似回答了云锦弦的话,实际上什么也没透漏。

听罢,云锦弦知道燕凌寒并未吐露实情,却也没有继续去问。

云松毅的遗体在府中停灵三日后,正式出殡。

这一日,云家子弟,朝中众臣皆在护送灵柩的队伍之中。

赫云舒身着白色的孝衣,送着外公的灵柩到了云家的祖坟,看着那棺木被泥土所覆盖,赫云舒万念俱灰。

这一刻,她如此清楚的意识到,她的外公,永远地走了。



第六百六十二章 消失的玉壶

棺木被泥土所覆盖之后,前来送行的朝臣便离开了,余下的,都是和云家有密切关系的人。

赫云舒站在云松毅的坟前,看着那坟茔渐渐堆起,看着那坟前竖起墓碑,墓碑上的字苍劲有力,而这坟墓中的人,却永远地沉睡了。

这一日,秋风瑟瑟,凉风吹起她白色的孝衣,赫云舒的心情,一片灰败。

最终,天地间渐渐变得灰暗。

燕凌寒上前,关切道“舒儿,我们回去吧。”

赫云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随之,燕凌寒求救的目光看向了云锦弦。

云锦弦上前,轻咳一声,道“舒儿,该回去了。你外公临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你该让他安心的。”

云锦弦的话点醒了赫云舒,她抬头看着那墓碑,仿佛看到云松毅在对她微笑。她微微点头,道“好,我回去。”

燕凌寒心中稍感宽慰,忙说道“走吧,马车就等在那里。”

赫云舒转过脸,看了看燕凌寒,尔后,她摇摇头,道“你回去吧,我回定国公府。”

燕凌寒的心头猛然受到了一击,他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无力地垂在了身侧。

看到这一幕,云锦弦心头的疑虑又加重了几分。

这几日,他直觉地感到赫云舒和燕凌寒之间生了什么,但这几日一直很忙,他没有时间去过问。现在,他有些想问,却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也就闭了口,示意赵夫人来带着赫云舒回定国公府。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赫云舒失魂落魄。

坐在她身侧的赵夫人见状,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舒儿,你要放宽心。”

该如何放宽心呢?赫云舒这样问自己。

问完之后,她现自己找不到答案。

如果她没有隐瞒而是想着将凤天九的事情如实地告诉外公,事情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只是,她有些奇怪,外公一生刚毅,怎么会无法禁受这样的打击呢?难道真的是行将暮年,人也变得软弱了吗?

如果燕凌寒早点告诉她外公已经知道了凤天九的真面目,那么,她去劝劝外公,事情是不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

这些问题,赫云舒找不到答案。

一切的事实都已经铸就,外公永远地走了。

而这,就是她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如此冰冷而又残酷的现实。

马车晃晃悠悠,在傍晚的夜色中向前行进。

回了定国公府,赫云舒仅仅吃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筷子。她实在是没什么胃口,一想到外公的事情,她就如鲠在喉,什么也咽不下去。

她走出饭厅,在府里随意走着。

走着走着,就到了云松毅的门口。

在那门口,站着另一个人,是云念远。院门口白色的灯笼的光映照出他长长的影子,满是寂寥。

看到他,赫云舒有气无力道“表哥。”

云念远点点头,道“你也来了。”

“嗯。”赫云舒轻声应道。

“那,一起进去吧。”

赫云舒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赫云舒再一次走进了这个院子。

院子里,那一串串饱满丰盈的葡萄早已不见,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被鸟儿啄食,也有的被风吹干在枝头。那原本绿意葱茏的叶子,此时已经变黄,毫无生机。

赫云舒触目伤怀,不忍去看。

她迈步走进了云松毅的屋子,屋子里,一切的摆设仍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什么改变。

赫云舒的眼神拂过这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突然她现少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玉壶,据说是外祖母送给外公的。外公很喜欢,一直不离手,用那小小的玉壶来喝茶。

可现在,遍寻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那个玉壶的影子。

见赫云舒的脸色有了变化,云念远关切道“小妹,你怎么了?”

赫云舒看向云念远,道“表哥,你不觉得这屋子里少了什么东西吗?”

云念远环视左右,道“是少了东西,爷爷最宝贝的那个玉壶不见了。不过,这有什么要紧吗?”

赫云舒摇摇头,道“不是很要紧,但是,要找到它才安心。”

尔后,二人便在云松毅的屋子里搜寻那个玉壶。

可是,找遍了整个屋子和院子,都没有看到那个玉壶。

赫云舒站在那里,思虑片刻之后,走出了院子,朝着隔壁的客院而去。

定国公府里的人,手脚干净,不会偷盗。而云念远之前一直照顾云松毅,他确认,在云松毅去世的前一天,这只玉壶还是在的。

如此,那便只有一种可能,玉壶被外公交给别人保管了。

而他最信任的人,只怕就是住在客院的叶清风了。

赫云舒进去的时候,叶清风正坐在客院里的石桌旁,自斟自饮,面色悲楚。

见赫云舒进来,他神色一跳,道“有事?”

赫云舒开门见山道“外公的玉壶,您老人家可见了?”

“你如此问,是觉得我偷了定国公府的东西?”叶清风的语气,有些不客气。

一旁的云念远忙说道“叶前辈,小妹她不是这个意思。爷爷的玉壶不见了,小妹觉得事出蹊跷,兴许是被爷爷交给您保管了,便来此一问。”

“我若说,没有呢?”叶清风长眉微挑,看着赫云舒。x8

赫云舒神色自若,道“依叶前辈的性格,若玉壶不在您手里,我此前如此相问,您早该大雷霆了,而不是坐在这里,与我耐心交谈。”

听罢,叶清风微微一笑,道“没错。玉壶是在我这里。”

赫云舒神色激动,急切道“那就请叶前辈把玉壶拿出来让我看看吧。”

叶清风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赫云舒,道“丫头,这世上有一种睿智的活法,叫做难得糊涂。既然你外公将这东西交给了我,你就不必看了吧。”

“可是,叶前辈,这世上还有另一种人,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比如我。”赫云舒神色坚定,目光不带有丝毫的犹疑。

叶清风盯着赫云舒看了一会儿,尔后面色凝重,伸手入袖,从里面取出了那玉壶,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双手接过那玉壶,看到那上面的痕迹,她心头蓦然一紧。



第六百六十三章 等我一程

那玉壶的表面光滑饱满,在灯光的映照下显露出柔和的光芒。

然而,那原本空无一字的表面,却写着两个字“云舒。”

那是她的名字。

玉壶常年被外公拿在手里,表面油光亮,可现在,上面却有了她的名字。

那不是刻意写上去的,倒像是多次的摩挲形成的。

赫云舒微微皱眉,从这上面的两个字来看,当时,外公所挂念的,并非是凤天九,而是她赫云舒。

若不然,这上面应该是云锦瑟的名字才是。

可这上面,偏偏是她赫云舒的名字。

赫云舒面露疑惑,照此说来,在外公弥留之际,他所挂念的人,是她。

既然如此,外公绝对不会因为难以面对如今的凤天九而选择死亡。他选择死亡的原因,是因为她赫云舒。

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赫云舒心头一紧。她回想起外公临死前,他对每个人都交代了自己的遗言,她、舅舅、三位表哥,却唯独没有对凤天九说什么。

那时,凤天九明明就在一旁站着,可是自始至终,外公都没有对她交代什么。

人在活着的时候,或许还会对谁伪装。可临死之前,他是半分伪装都不愿的。

那么,在临死之前,外公并不愿意与凤天九多说话,那就说明,他是讨厌这个人的。

既然是讨厌这个人,他怎么会因为无法面对现在的凤天九而死呢?

没有这种可能。

赫云舒的心中,有了这样的论断。

那么,外公不放心她,究竟是不放心什么呢?

想起那窃听器内所录下的话,赫云舒猛然抓住了云念远的胳膊。她想,她已经知道了原因。

在那录音之中,凤天九明确表明,会带走外公,如此,她赫云舒必定会前去大魏。这样一来,凤天九的目的就达到了。

所以,外公之所以选择死亡,就是为了粉碎凤天九这样的阴谋。

外公的死,是为了她!

这句话,犹如炸雷一般响彻在赫云舒的脑海里。

她才是一切的根源。

外公根本就是为了她才选择死亡的。

赫云舒的手松开了云念远,尔后渐渐握紧。

凤天九!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因凤天九而死。

赫云舒的眸子中,显露出仇恨的光芒。

看到这一幕,云念远担忧不已,他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道“小妹,你怎么了?”

然而,他的话,赫云舒像是听不到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云念远的肩膀上有了重量。

他回头,是叶清风。

叶清风冲他摇了摇头,道“念远,你先出去。我来开导她。”

“好。”云念远想了想,点了点头。

尔后,他走了出去。

云念远走后,叶清风重新在椅子上坐好。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盛怒不已的赫云舒,沉默不言。

一刻钟后,赫云舒的神色终于变得舒缓了一些。

叶清风抬头看向她,道“丫头,你该知道了吧?”

赫云舒点点头。

“按照你外公的意思,这只玉壶他不忍毁掉,便交给我来保管,不让我交给任何人。看过之后,我也猜出了一些什么。只是,我不认为将你蒙在鼓里是正确的做法。这世间多的是浑浑噩噩地活着的人,可事关自己的亲人,丫头,我希望你清醒,也希望你振作。”

叶清风的话,朴实而中肯。

“可是,他不值得这样做,我与外公……”说到这里,赫云舒说不下去了。

这时,叶清风摇了摇头,道“傻丫头,我与他是老友,他状态不对,我最先察觉。知道和凤天九有关,我便将当年的旧事告诉了他,希望他能想开点儿。起初他很难接受自己的女儿早已死了,但后来倒是有些坦然。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会为了你而选择死亡。”

听罢,赫云舒睁大了眼睛。

原来,外公临死之前,是知道他与自己并无血缘之亲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为了她,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赫云舒捧住了自己的脸,有泪水自指缝里流出。

她如何值得外公这样做?

一旁,叶清风说道“丫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哪怕是没有那虚无的血缘之亲,云老头还是你的亲外公,这一点,不会变。”

说着,他将另一只酒杯里的酒倒掉,又重新斟满,尔后拿起自己的酒杯与之碰了碰,轻笑了一声,道“云老头儿,你没了,我该去哪里找人喝酒呢?”

尔后,他喃喃自语“你个大老粗,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云大娃,自己的女儿取名云大妮,被华年嫌弃。说实话,我也嫌弃。华年训斥了你,你便找我来诉苦,你没想到,我也会挖苦你吧。后来,这件事还是我替你摆平的呢。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云锦瑟,云锦弦,思念你的妻子玉华年,这是多好的名字啊,是我取的呢。你这个大老粗,才取不来这样的名字。”

说着,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许是喝得急了,他重咳了几声。

这时,赫云舒抬起头,看向了叶清风。

叶清风轻轻地笑了,道“丫头,你可知道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赫云舒茫然的摇了摇头。

叶清风将杯中的酒重新斟满,道“那是我起的。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赫闲庭,赫云舒,若是男孩就叫闲庭,若是女孩就叫云舒。取这样的名字,我是希望你一生无忧,闲适自在的。只可惜,事与愿违啊。”

说罢,叶清风仰脖,将杯中的酒倾数饮尽。

听罢,赫云舒有些怅然,那样的闲适自在,也是外公希望她过的日子吧。x8

只可惜,世事多艰,哪里有这样坐享其成的闲适自在呢?

一时间,赫云舒思绪万千。

那一边,叶清风继续喝酒,还不忘给一旁的杯子也倒满,倒满之后又倒掉。突然,他像是厌烦了这样的动作,挥袖打落了杯子,站起身朝着漆黑的天幕大喊道“无趣,无趣,云老头儿,你且等我一程!”

说罢,叶清风横起一掌,直击自己的天灵盖而去。



第六百六十四章 她的主动

叶清风的动作,激烈而迅猛。

赫云舒去阻止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叶清风的额头上,已经有鲜血流出。可他的脸上,却满是笑意,在这最后的一刻,他含笑看着赫云舒,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尔后,他倒在了地上,神态平和。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知道,叶清风是没可能活着了。

他原本就是文武双全的人物,手上的力道大得出奇,他一心求死,自是用了全力,纵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无力回天。

这里的动静惊扰了外面的侍卫,侍卫进来看到这一幕,便去禀报云锦弦。

得知这个消息,云锦弦很快赶了过来。

听赫云舒说明事情的原委,云锦弦一声长叹。

原本,高山流水话知音的故事只是一个传说,然而现在却真实地生着。“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生不复鼓。”只是,在叶清风这里,他的反应更为强烈,知己死,他了无牵挂,亦不再独活。

叶清风是嵩阳书院的院长,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的死影响甚广,天下文人士子无不为其悲伤落泪。在燕皇的允准下,叶清风的葬礼在云家进行,感念于他与云松毅的情谊,一生无儿无女的叶清风将葬在云家祖坟,与云松毅的坟墓遥遥相望。

入殡的这一日,赫云舒看着外公和外祖母合葬的坟茔,又看了看叶清风的坟墓,她恍然明白过来,叶清风与外公的情谊,与其说是知己,倒不如说是他们有着共同的怀念。

叶清风痴恋她的外祖母玉华年,一生不曾婚娶,无儿无女,只一心创办了大渝第一书院嵩阳书院。如今嵩阳书院鼎盛绝伟,他没什么可挂心的。唯一让他欣慰的事情,不过是看看云松毅,追思旧人,如今,连这唯一的祈愿都无法满足,他又怎会独活于世呢?

唉!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满是愁苦的心中升腾起一种别样的愁绪。

情之一字,到底是何等的纠结?

然而,这个问题,赫云舒找不到答案。她自己亦是深陷情网,无法自拔。

叶清风的葬礼过去,已是十日之后。

赫云舒仍是住在定国公府,清心度日。

燕凌寒经常会来,只是,赫云舒仍是不理他。他就在那里坐坐,送些她喜欢吃的东西,在她入睡之后,他就睡在她的房顶。入秋时节,夜里有潮湿的露水降下,衣服总是湿哒哒的,而燕凌寒甘之如饴。

他做错了事,自当承担做错事之后的惩罚。

这一日,燕凌寒一如既往地来,来的时候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是赫云舒最喜欢吃的鲜虾馄饨。

赫云舒一如既往地沉默,燕凌寒放下食盒,将里面的馄饨端出,放在赫云舒面前。

这些日子,赫云舒一直没什么胃口,很少吃什么东西,身子清瘦了许多。

燕凌寒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即便他搜罗了整个京城中最好吃的食物,赫云舒仍是兴致缺缺,顶多动两下筷子也就停止了。

可是这一日,出乎燕凌寒意料的是,那一大碗的鲜虾馄饨,赫云舒吃完了,就连那汤水,都喝得一干二净。

燕凌寒喜出望外,急声道“吃饱了吗?不够我再去让人做。”

赫云舒摇摇头,还冲着燕凌寒浅浅地笑了一下。

燕凌寒的心中,更是喜悦。x8

可是,赫云舒并不说话。

燕凌寒也不敢乱说话,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心爱的女子。

坐了一会儿,赫云舒起身进了里屋。

燕凌寒黯然地低下了头,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以往,这是一个让他离开的信号。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燕凌寒,等等我。”

燕凌寒惊喜地回头,看到了赫云舒微笑的脸。

在她的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包裹。

燕凌寒心生狂喜,飞身而上抱住了赫云舒,他语无伦次道“舒儿,你……你愿意回家了?”

“我的家,我为什么不愿意回?”赫云舒如此反问道。

此时此刻,燕凌寒心中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他激动地抱起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捶了他一下,道“放我下来。”

低头瞧见赫云舒微红的脸颊,燕凌寒方才想起,这里是定国公府,不是他的铭王府。他的王妃脸皮薄,要顾及影响的。

如此想着,他赶紧放下了赫云舒,却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包袱。

二人坐着马车,回了铭王府。

铭王府的下人看到赫云舒回来,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以往王妃不在的时候,王爷总是冷着一张脸,让王府里的下人也是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出。

现在好了,王妃回来了,王爷的脸上,总算是有了喜色。

虽然回府之后,赫云舒仍是没什么话,但燕凌寒的心里,有了欢悦的感觉。

无论怎样,他的娘子总算是回来了,不是吗?

所有的事情,燕凌寒一律推掉,在府里陪着赫云舒,寸步不离。

渐渐地,暮色四沉,天色暗了下来,屋子里点燃了红色的蜡烛。

烛光之下,赫云舒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燕凌寒,道“我累了,我们歇息吧。”

“好!”

燕凌寒一口应允,朝着床榻走去。

这时,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把蜡烛吹灭吧。”

燕凌寒一愣,尔后停住脚步,将那蜡烛吹灭了。

之后,燕凌寒躺在了床上,原本想要去抱赫云舒。

然而,却有一双滑溜溜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凉凉的,带着女子的馨香,那是他的娘子独有的味道。

她抱住了他,嘴唇包裹了他的薄唇。

燕凌寒体内的火焰被点燃,热切的回应着。

赫云舒的小手灵巧地解开了燕凌寒身上的衣物,尔后,她的身子像一条蛇一般缠住了燕凌寒,将他压在身下。

她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夫君,你可喜欢?”

“喜欢。”燕凌寒嘶哑着声音说道。

彼此契合的那一刻,燕凌寒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欢悦。

这时,他却听到赫云舒在他耳边说道“燕凌寒,陪我去大魏吧。”



第六百六十五章 和燕皇的交易

听到赫云舒这样说,燕凌寒先是一愣,继而抱紧了赫云舒,道“好。”

赫云舒的身子猛然一僵,原本,她以为燕凌寒会犹豫,会追问,会拒绝,至少,他不会回答得这样爽快。

可是,对于这样重要的决定,燕凌寒一口应允,语气肯定。

黑暗中,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脸。

赫云舒又一次开口道“燕凌寒,你可知,若是你去了大魏,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知道。”

“你可知,大魏人视你为敌?”

“我知道。”

“你可知,你若是跟我去了大魏,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我知道。”

赫云舒问一句,燕凌寒答一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丝毫的犹疑。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跟我去?”

“我只知,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说着,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

于他而言,这世上一切已知的和未知的苦难,都无法和失去赫云舒相提并论。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如此而已。

燕凌寒这样的态度让赫云舒望而却步,他的态度打乱了她的计划,一切,还要从长计议。

她心思稍定,推翻了原来的计划。

夜深了,抱着赫云舒,燕凌寒第一次感觉到很不踏实。他如此直观的感觉到,他怀中的女子,他心爱的妻子,心里有了心事,但并未对他坦白。

这样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而他,又不能开口去问。因为,即便是去问了,也没有什么答案的。

这样焦灼的心情,他从未有过。

二人彼此拥抱,却都刻意减弱了呼吸,装出了睡着的样子。

隔日一早,宫里来了人,是大太监刘福全。

看到他,燕凌寒眉心一跳,凛然道“何事?”

刘福全惯常是一副笑脸,他冲着燕凌寒躬身施礼,道“回铭王殿下的话,陛下请赫丞相去宫中问话。”

刘福全的话,可谓是说得很有分寸。若是他说请铭王妃去宫中问话,便是私事,燕凌寒必会阻止。但他说是请赫丞相去宫中问话,便是公事,他想,铭王殿下是不会阻止的。

只是,他终究还是想错了,但凡是和赫云舒有关的事情,燕凌寒是什么也顾不得的。

“不去。”燕凌寒代替赫云舒一口回绝。

刘福全正要说些什么,赫云舒先开了口,道“王爷,既是陛下要问话,没有不去的道理。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我和你一起去。”

赫云舒浅浅一笑,道“王爷,我一人去就好。听说厨房里送来了许多的鲜虾,你看着厨房里的人做些好吃的吃食吧,我很快就回来。”

她的话安抚了燕凌寒,他不再说什么,看着赫云舒与刘福全一起离开。

实则,他依旧担心。

他挥手叫出随风,道“通知宫里的人,好生注意着,有任何反常的情况,即刻来报。”

“是!”随风应声,自去做准备。

赫云舒跟着刘福全一道,进了御书房。

她知道,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御书房硕大的桌案之后,燕皇正坐在那里,沉着一张脸。

“陛下,赫丞相来了。”刘福全禀报道。

燕皇点点头,示意他退下。

刘福全应声,退了出去。

偌大的御书房之中,只剩下了燕皇与赫云舒二人。

燕皇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的拳头重重地捶在了桌案上,道“赫云舒,把东西交出来!”

赫云舒自然知道,燕皇口中所说的东西是什么,那是富可敌国的财富,是大渝的经济命脉。那整整两大箱子的地契,原本是归燕凌寒所有的,可现在,已经送给了她。

那一夜,燕皇要派人诛杀赫云舒,将燕凌寒困在宫里。燕凌寒便言明一切,才得以保住了赫云舒的性命。

所谓投鼠忌器,便是如此了。因为要得到那些地契,所以,燕皇不敢对赫云舒下手。

听到燕皇的话,赫云舒抬头,看着燕皇,道“陛下,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您为何现在才开口要?”

“朕什么时候开口要,还需要你来决定?”

赫云舒一笑,道“陛下,这些东西是微臣的保命符,你觉得,微臣会交出来吗?”

“赫云舒,你敢威胁朕!”燕皇怒吼道。

“不。”赫云舒摇了摇头,缓缓道,“微臣并非要威胁陛下,而是要拿这些与陛下做个交易。”

“交易?”燕皇不相信的问道。

“对,就是交易。”

“好,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交易?”

这时,赫云舒却是卖起了关子“这个我暂时还不能说,这几日,还请陛下静观其变。无论生什么事,都请陛下等着微臣的解释,不要妄加揣测。”

听罢,燕皇沉默,他有些摸不清,赫云舒这个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赫云舒继续道“为了表明我的诚意,在言明交易是什么之后,我会将一半的地契交给陛下。”

“才一半?”

“是,若是陛下一意孤行要杀死微臣,那就连这一半也没有了。不过陛下放心,另外一半的地契,我会保管好的,绝不会交给任何人。”

“朕如何能相信你的保证?”燕皇反问道。

“陛下会相信的。微臣还是那句话,最近几日,请陛下静观其变。”

听罢,燕皇看着赫云舒,想要从她幽深的眸子中看出些什么,但是,赫云舒幽深的眸子仿若古井深潭,他什么也看不出。

二人的会面,以此收场。

出宫之后,赫云舒坐着铭王府的马车回去。x8

这马车是燕凌寒命人新制的,铺了酥软的垫子,坐在上面很舒服,不会感觉到颠簸。一旁的暗格里放着一些吃食,散着香甜的味道。

赫云舒挑开车帘,向外看去,外面正是一日之内正热闹的时候,人们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这时,赫云舒放下车帘,吩咐道“去天香茶楼。”

车夫应声,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将马车拐了弯儿,赶往东面的天香茶楼。

下了马车,赫云舒径直走了上去,到了二楼最西边的雅间,她推门而进。

此时,屋子里早已坐了另一个人,赫然便是大魏摄政王,凤天九。



第六百六十六章 杏城

看到赫云舒进来,凤天九微微一笑,道“你来了。”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恭喜你,你终于如愿了。”

凤天九嘴角的笑意渐浓“女儿终归是要跟着母亲的,不是吗?”

赫云舒低下头,沉默着。

凤天九凤眸微挑,道“怎么,舍不得燕凌寒?”

赫云舒依旧沉默,并不答话。

凤天九垂眸,眼底有了算计。

瞥见这一幕,赫云舒知道,关于这件事,她不需要再费心了。凤天九自会筹谋,封住她所有的退路,如此,她倒是省事儿了。

只是,她何其忍心?

想到这里,她的手指渐渐握紧。

凤天九扫了赫云舒一眼,道“既然来了茶楼,总要喝点儿什么吧,龙井还是普洱?”

“给我白开水就好。”

凤天九轻哼一声,道“放着这么好的茶不喝,偏爱喝这没味道的,没出息。”

赫云舒并不反驳,的确,每一样茶都有它的好处,可唯有白开水才是一切之源,一切的茶皆是因它而起,不是吗?

二人的会面,很简短。

尔后,赫云舒重新坐上马车。

挑开车帘之后,她现,燕凌寒已经坐在了里面,朝着她伸出了手。

赫云舒愣了一下,尔后接过燕凌寒的手,冲着他盈盈一笑,道“你来接我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是。怎么会见她?”

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她终归是我的母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从小就没有母亲,现在想着见见她,也不算是过分吧?”

听赫云舒这样说,燕凌寒一愣,道“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笑笑,尔后倚在了他的怀里。

燕凌寒抚摸着赫云舒冰凉的丝,若有所思。

二人一路回了铭王府,吃饭、闲聊、睡觉,一切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燕凌寒却觉得,一些东西已经变得和从前不同了。可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隔日,结束了休沐之后,赫云舒去上早朝。

在遍是男人的朝臣之中,赫云舒向来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这一日也不例外。

下朝之后,赫云舒跟在一群朝臣后面走出了宫门,这时,前面有一个声音响起“云舒,这里!”

众人抬头看去,现前面一辆宽大的马车上,站着一个美貌的妇人,虽是妇人,一身的衣服却是干练洒脱,那周身的气度风华远胜于平常的男子。

最让众人惊异的还是她的那张脸,那张脸与赫云舒极为相似。

看到这一幕,众人议论纷纷。众人皆知,赫云舒的母亲云锦瑟早已是死了的,可现在凭空出现了一个和赫云舒极为相似的人,这如何不让人惊诧?

若无血缘之亲,两个人是不会如此相像的。

众人既有此疑问,便朝着赫云舒看了过去,等着看她的反应。

只见赫云舒朝着那妇人走了过去,她背对着他们,看不到表情。

那妇人伸手拉赫云舒上了马车,尔后车帘落下,向前行去。

“王爷,去哪里?”

“回驿馆。”

清晨的凉风送来这样的两句话,众人一愣,待确认那回答的声音是女子,众人大惊。

女子为王,如今且在京城的,也只有大魏的凤天九了。只是,他们在宫宴上见过凤天九,她长得和赫云舒并不像。

有此疑问,便有人去跟梢,看着那马车进了驿馆。

有朝臣得到了这样的消息,忙去禀报燕皇。

燕皇得了这样的消息,暂时并未有所动作。

然而,传言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整个京城。

有人说,赫云舒就是大魏的摄政王凤天九的女儿,她出现在大魏,分明就是凤天九一手策划,为的,就是祸乱朝纲。

这样的传言一出来,就有了各种各样的说法,人们根据那一星半点的疑点,编造出了各种各样的传言。

“对啊,赫云舒一介女子之身,为何却通过了嵩阳书院的考核,这分明是有人暗中相助。”

“还有,赫家上下一夜之间惨死,必然是赫家人现了赫云舒的真面目,被她杀人灭口。”

“就是就是,你想啊,赫云舒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就会那么多呢,还会查案,还会抓人,还带头抓了那么多的大魏奸细,这分明就是贼喊捉贼啊。”

“谁说不是呢?这样的蛇蝎女子,指不定就是要祸害我们大渝,让我们大渝永无宁日呢。”

……

各种各样的传言充斥在京城之内,甚至有人趁着天黑往丞相府的牌匾上扔臭鸡蛋和菜叶子,至于那一墙之隔的铭王府,没人敢造次。

但这一切,赫云舒和燕凌寒是知道的。

相较于燕凌寒的不安,赫云舒却很平静。她仍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生活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传言经过几日的酵,变得愈不可收拾,甚至已经有御史上书燕皇,请求燕皇下旨,命令铭王殿下与赫云舒和离,尔后杀死赫云舒。

这样的请求,燕皇暂时搁置,却也有些坐不住。

这几日,燕曦泽、骆青楚和燕碧纷纷到了铭王府,跟燕凌寒说了什么。

只是,无论他们说什么,燕凌寒都是一个态度要他和离,没门儿!哪怕是为了安抚人心的假和离,他也是不接受的。

对于这些,赫云舒的反应很淡,似乎和她并不相干。x8

这一日,燕凌寒正坐在桌前看书,赫云舒问道“外面的传言,你为何不在意?”

“既然是传言,为何要在意?”燕凌寒如此反问道。

“可是,无风不起浪。”

“与我们无关。”对于燕凌寒而言,只要赫云舒与他还是夫妻,就算是天塌下来也和他没什么干系。

赫云舒心头一动,转瞬却是一笑,在燕凌寒的脸颊上印上了浅浅的一吻。

隔日,百里姝到府,言称她的父亲已经找到了医治罂粟毒的法子,只是那药草极为脆弱,不易运输,就来问燕凌寒讨个法子。

没有任何犹豫地,燕凌寒开口道“既是如此,我与舒儿便去走一遭吧。”

如此,也好借着这个机会远离京城的是是非非。

对于这样的提议,赫云舒欣然应允。

说走就走,二人当天便启程,前往百里世家的聚居地,五百里外的杏城。



第六百六十七章 你们俩有古怪

说起这杏城,倒是有一番典故,和百里世家颇有关联。

传闻百里世家的先祖,医术奇高,品行甚佳。但凡是有人前去求医,他不收分文,免费送药医治。病人感激莫名,便想着要感谢他。这位先祖想了想,便贴出告示,言称他治病分文不取,若是治好了病情严重的人,在他的门前种上十棵杏树也就是了。若是病情轻的,种一棵也就可以了。

于是,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这位百里世家先祖的门前,就已经杏树成林,郁郁葱葱。

到了杏树结果的时候,他便让贫苦的人去摘杏,换来的钱就归这些贫苦人家所有。渐渐地,整个城里的人都受到了他的恩惠。因这位先祖的义举,百姓向朝廷上了万言书,请求将他所居住的这座城更名为杏城,后来,医术高手也被称为杏林高手,便是由此而来了。

传闻杏城内外,杏树成林,到了杏花开的季节,一片粉嫩,到处是花的海洋,蜂飞蝶舞,引人驻足。

出后的第二日,赫云舒和燕凌寒赶到了这杏城。

此时正是秋季,杏树的叶子已经掉落,显出几分颓败。

赫云舒看着外面的杏树林,感慨道“唉,要是春天来就好了,还能看到杏花。嗯,夏天来也不错,可以吃到杏子。只可惜,现在是秋天。”

燕凌寒微微一笑,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不用惋惜,明年春天我们来看也就是了。”

赫云舒微愣,继而冲着燕凌寒一笑。

二人各怀心事,进了杏城。

百里世家的府邸在这城中最中心的位置,很快就到了。

有百里姝带路,二人乐得自在,也无需问路,跟在她的后面便好。

踏进门,迎面便遇上了一个年轻人,看到赫云舒等人,他先是一愣,继而躬身施礼,道“百里星宇见过铭王殿下、铭王妃,见过姐姐。”

见状,百里姝走过去,拍了拍百里星宇的肩膀,道“好了,年纪轻轻就老气横秋的,姐姐我就免了你的礼了。”

百里星宇冲着自己的姐姐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

尔后,几人进了百里家的正厅。

没多久,百里奚和便赶了过来。

看着百里奚和匆匆忙忙的样子,百里姝掩嘴一笑,调侃道“父亲,你没想到我们来的这么快吧?看把你急的,你千万悠着点儿,老胳膊老腿儿的!”

百里奚和瞪了百里姝一眼,道“哼,你还知道回来!既是回来了,还不去见过你祖母,免得她老是惦记。”

“是,父亲。”说着,百里姝冲着百里奚和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之后便出去了。

百里奚和慈爱的目光跟随着百里姝的身影,直到不见了她才收回自己的视线。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一个家主所应有的威严,他冲着赫云舒和燕凌寒微施一礼,道“草民百里奚和见过铭王殿下,见过铭王妃。”

燕凌寒和赫云舒双双起身,道“百里家主无须客气。”

之后,几人落座。

很快,百里奚和就直入正题,道“药草已经备齐,即刻便可以开始解毒。”

燕凌寒尚在愣,赫云舒就已经点了点头,道“那就尽快安排吧。”

虽然这些日子燕凌寒一直服用着百里奚和给的温补的方子,体内的罂粟毒除了在以为安淑公主死了的时候作过之外,因燕凌寒极强的自制力,其余的时候都还好,但,那毕竟是一个隐患,要快些消除才好。

见赫云舒如此说,百里奚和便说道“那好,今日你们一路劳累,暂且歇息。待明日我便为铭王殿下解毒。”

“嗯。”燕凌寒点了点头。

这时,百里奚和似有踟蹰。

见状,赫云舒问道“百里前辈似乎有话要说。”

百里奚和点点头,道“实不相瞒,这解毒的过程犹如万蚁噬心,只怕王爷他……”

他在担心燕凌寒无法忍受这样的痛楚,纵然他是铭王殿下,身经百战,身上的伤也不少,可这解毒的疼和的疼不同,最是难以忍受。

赫云舒却是摇摇头,道“百里前辈无须忧心,此事我有办法。”

她手里有麻醉的药物,在解毒的时候麻醉燕凌寒,他就不会感觉到痛楚,这个问题也就不复存在。

百里奚和一愣,继而放下了心。

几人说完话,百里姝也从百里老夫人那里回来了。

百里姝自告奋勇道“走吧,我带你们出去转转。我们杏城,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呢。”x8

之后,几人便出了府。只不过出去的时候百里姝多了一个小跟班,她的弟弟百里星宇。

一路上,百里姝支使着百里星宇去买来了各种各样的吃食,杏干、杏脯、甜杏仁,各式各样和杏子有关的吃食,让人眼花缭乱。

最终,百里姝挑了一家不错的馆子,为赫云舒二人接风洗尘。

杏城的特色便是杏子,这杏子也入了菜,有许多的甜品。赫云舒不爱吃甜食,倒爱极了那奶白色的杏仁露,喝起来十分爽口。

见赫云舒喜欢,燕凌寒的脸上露出宠溺的笑意。

看到这一幕,正在吃饭的百里姝停下了筷子,盯着二人,道“我怎么老觉得你们俩有古怪呢。”

“有吗?”赫云舒挑眉问道。

“有!绝对有!在你面前,燕凌寒向来是爱耍流氓的,可是你看他,现在看你跟看自己闺女似的,各种小心。”

“你想多了。”赫云舒面色稍暗,下了论断。

百里姝还想说什么,百里星宇却在下面扯住了她的衣角,示意她别再说了。

如此,百里姝想了想,便没有说下去。

在杏城逛了一圈之后,几人便回了百里府。

这一晚,很安静,赫云舒二人睡得很早,等着第二天的解毒。

隔日,二人早早醒来,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很快,百里奚和命人来请,去了府里的药房。

燕凌寒躺在里面的床上,解开了上衣,等着百里奚和给他解毒。

这时,去里间拿药材的百里星宇仓皇而出,大声道“父亲,幽茗草不见了!”



第六百六十八章 丢失的幽茗草

听百里星宇这样说,饶是一向镇定的百里奚和,也慌乱了起来。

见状,赫云舒便知道,要想解毒,这幽茗草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味药物。

的确,幽茗草名贵非常,百里世家历时许久,也只找到了这一株而已。它是解毒的药引子,没了它,解毒便无从谈起。

瞬间,百里奚和慌了神,朝着存放幽茗草的暗室而去。

百里世家的药房,里外分的很清楚。外面放着的都是一些平常的药物,而暗室里则放着名贵且不易得的东西。

可此刻,那原本存放着幽茗草的琉璃瓶子已经不见了,那里空无一物。

“查!”百里奚和一锤定音。

百里世家的防守一向严密,百里世家的药房更是无人敢进出,数百年来,百里世家从未失窃,可这一次,在这样至关重要的时候,这样重要的药物居然不翼而飞,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如此,也无怪百里奚和会如此生气了。

向来,世人是最敬重大夫的,即便是盗贼,也不敢在百里世家的府邸中作祟。可现在,如此重要的东西偏偏遭了贼。

赫云舒环视这暗室,现这里面比幽茗草名贵的药物有很多,千年的灵芝,百年的人参,还有那成色极好的鹿茸,哪一样挑出来,都比幽茗草起眼。

然而,失窃的,偏偏就是幽茗草,能为燕凌寒解毒的幽茗草。

赫云舒走近那存放着幽茗草的地方,这是一个朱红色的锦盒,装着幽茗草的琉璃瓶子原本就是放在里面的。

随之,她看向百里奚和,道“百里前辈,这暗室要如何才能开启?”

“须得有我的钥匙和我的掌印。”百里奚和如实道。

“所以,这钥匙只有你有?”

“对。”

“上次确认幽茗草在这里,是什么时候?”

百里奚和想了想,道“因为今日要解毒,昨晚酉时的时候我亲自来检查过,当时,幽茗草还在。”x8

“之后呢,你去了哪里?在这个过程中,钥匙可曾离身?”

“之后我便回房中沐浴,也只有在那个时候,衣服放在一旁,钥匙也暂时离身。可是,我一直在旁边沐浴,应该没可能被人偷走钥匙啊。外面有暗卫守着,要想从我身边偷东西,没可能吧。”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其实,是有这种可能的。顶尖的高手,身法奇绝,可以让自己的动作变得很轻,而这种轻盈的动作,可以保证他的踪迹不被人察觉。

见赫云舒如此神情,百里奚和补充道“只有我的掌印可以打开锁孔,若不然,即便是有了钥匙,找不到锁孔也是无用的。我敢确认,我没有被人迷晕,绝不会有人拿着我的手放上去。”

听罢,赫云舒问道“放掌印的地方在哪里?”

“在门口。”说着,百里奚和将赫云舒引到了那放掌印的地方。

那地方隐藏在一张画的后面,是依着百里奚和的掌印打造的凹陷,只有百里奚和的手掌放上去,才能与之完全契合,从而那插钥匙的孔才会显露出来,暗室才有打开的可能。

赫云舒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和百里奚和的手比起来,她的手很小。

尔后,她收回了自己的手,在上面看到了些微的白。她搓了搓,放在鼻尖闻了闻。

紧接着,赫云舒看了看那掌印,问道“百里前辈,府里应该有石膏吧?”

“有的。”百里奚和应道。

在医治骨折的病人时,要用到石膏,所以,百里世家的府邸里存放着这样的东西。

很快,石膏被人拿了来。

百里奚和不明所以,不知赫云舒要做些什么。只是,他也知道赫云舒曾任大理寺少卿,对于查案子这样的事情得心应手,故而静默地站在那里,等着看赫云舒做什么,满心希冀她能找出丢失的幽茗草。

赫云舒命人将那石膏放在了掌印上面,很快,石膏干了,赫云舒从上面拿出了那干了的手掌状的石膏。

如此,这石膏的形状便和百里奚和的手掌一模一样。

尔后,赫云舒将那手掌状贴在掌印上,尔后施加力道。

这时,啪嗒一声,那锁孔露了出来。

这一幕,百里奚和看得目瞪口呆。他实在是想不到,石膏还有这等用处。

现在,已经知道那盗走幽茗草的人是如何开门的了。

随之,赫云舒看向百里奚和,道;“百里前辈,幽茗草要给燕凌寒解毒的事情,都有谁知道?”

“百里家的人只有我、夫人、姝儿和星宇知道。”

“暗卫呢?有没有可能你们说话的时候,被暗卫听了去?”赫云舒如此问道。

“他们有可能知道。但是,百里世家的暗卫都是从小豢养的,都是孤儿,数百年来,从未有人背叛过百里世家。”

听罢,赫云舒点了点头。的确,以前没人背叛过,但并不代表现在没有人背叛。说起来,百里奚和的话,没什么参考性。

“幽茗草有什么特性吗?”

“它极为脆弱,必须时时刻刻需要用水滋养。一旦离开水,就会死掉,那就和普通的药草没什么区别了。”

赫云舒皱了皱眉,若是幽茗草被毁,燕凌寒的毒就无法解除。

只是,是谁想要对燕凌寒下手呢?凤天九吗?

他们离京,凤天九一定是知道的。那么,她会是盗走幽茗草的人吗?

如果是,她买通了谁呢?赫云舒想起,这罂粟粉的毒是百里姝的大伯百里丰元配制的,如今百里丰元的妻女都在大魏人的手里,是不是凤天九指使百里世家的其他人做了什么呢?

赫云舒看向百里奚和,道“百里丰元呢?”

百里奚和神色稍暗,道“将他押回来之后,我已经与母亲讲明利害,母亲深明大义,已亲自下令让百里丰元成为药人。”

“那现在,百里丰元有什么亲近的人在这里吗?”

“没有。”百里奚和摇了摇头。

赫云舒打量着这里,思考着别的可能性,就在这时,她留意到了一个人。



第六百六十九章 盗走幽茗草的人

赫云舒留意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

方才,她一心想着快些找到下落,从而尽快找到幽茗草,故而她一直没有留意燕凌寒。可现在,当她终于看向他,却现燕凌寒神态平静,没有丝毫的着急。

虽然燕凌寒一向是冷静自若,很少会因为除她之外的事情而着急,可现在他的反应,未免也太平静了。

毕竟,幽茗草实在是太难寻了,这一次机缘巧合之下,百里世家才得了这么一株。若是要再找,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有百里奚和开的药方克制着,虽说燕凌寒体内的罂粟毒不会作,可谁也无法保证以后会生什么事。难道,燕凌寒自己就不着急吗?

思量之下,赫云舒有了决定。

她悄声对百里奚和说了什么,尔后,百里奚和诧异道“这样,就可以找到盗走幽茗草的人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错。还请百里前辈按照我说的去做。”

“好。”百里奚和一口应允。

二人的对话,声音很小。自始至终,谈话的内容也只有二人知晓,之外的人,却是不得而知。

幽茗草的查找,暂时不了了之。

赫云舒随着燕凌寒回了客院。

即便是客院,也很有百里家的风范,花盆里也种着药草一类的盆栽,味道芬芳,却又不让人觉得腻,闻起来十分舒服。

二人刚在屋子里坐了没多久,百里星宇就跑了进来,欢欣道“好消息!好消息!药工又找到了一株幽茗草!王爷真是有福份!”

“真的?”赫云舒从椅子上站起身,惊喜道。x8

“对,千真万确。现在,幽茗草已经被父亲放进暗室了。”百里星宇欢喜道。

“好。那你告诉百里前辈,明日便为铭王殿下解毒吧。”

“是。”说罢,百里星宇走了出去,仍是十分高兴的样子。

要知道,幽茗草十分难得,现在又找到了一株,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对于这样的消息,赫云舒很开心。

而燕凌寒就平静得多。

赫云舒诧异的看向他,道“怎么,你不觉得开心吗?”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眼眸里有太多的眷恋“只要你在,怎么都好。”

赫云舒笑了笑,抱住了燕凌寒。

笑意,在燕凌寒看不到的地方渐渐收敛。

当晚,月黑风高。

赫云舒佯装睡着,呼吸平稳。

子时时分,原本躺在她身边的燕凌寒突然睁开了眼睛,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当燕凌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赫云舒起身,戴上了夜视仪,朝着存放药物的药房而去。

按照她和百里奚和的商议,她从另一个隐蔽的不为外人所知的小门进入了药房。她的动静,无人察觉。

尔后,她进了暗室,刻意收敛了呼吸,静静地等待着。

她进去没多久,外面响起了声音,紧接着是暗门被打开的声音,随之,一个一身黑衣的蒙面人悄悄地走了进来。

一进来,他就朝着原本摆放着幽茗草的地方走去。

很显然,他的目标明确,直奔幽茗草而来。

这时,赫云舒现了身。

看到赫云舒,这人即刻便要逃。

赫云舒却开了口,道“燕凌寒,你还要逃到哪里去?”

的确,此人正是燕凌寒。

听赫云舒叫出了他的名字,燕凌寒一愣,继而转过身,拉下了脸上的面巾。

既然已经被认出,就没有了伪装的必要。

其实,根本没有另外的一株幽茗草,这一切,不过是想将燕凌寒引来罢了。他能第一次盗走幽茗草,就能有第二次。

赫云舒知道,虽然自己有了这样的疑问,可若是她去问,燕凌寒一定不肯说实话的。那么,她只有将燕凌寒引出来。

这个计策,是她定下的。而她让百里奚和所做的事情,就是谎称找到了另一株幽茗草。

“为什么?”赫云舒问道。

“不为什么。”燕凌寒低着头,说道。

“可是,我想要知道原因。”一时间,赫云舒的面色很冷。亏她还费心费力的想要查找,结果动手脚的人根本就是燕凌寒,这个要用幽茗草来解毒的人。

盗走给自己解毒的东西,从而让自己还中着毒,真是闻所未闻!

赫云舒正想怒,整个人却陷入了一个怀抱。

燕凌寒紧紧抱住了她,赫云舒想要推开他,但燕凌寒的力气实在是太大。她捶着他,怒声道“到底是为什么?”

“舒儿,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永远不会。”燕凌寒咬紧了牙关说道。

赫云舒正捶着燕凌寒的手垂了下来,她定了定心神,道“燕凌寒,我何时说过我要离开?”

燕凌寒沉默,似乎是不想说起那些悲伤的字眼。

赫云舒也找不到话说,一时沉默着。

燕凌寒抱着赫云舒,仍是不愿意松开。赫云舒捶了他一下,道“好了,一会儿百里奚和就该来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吧。”

“好。”燕凌寒应着。

燕凌寒拉着赫云舒正要走,手却被赫云舒拉住了。

赫云舒的一双大眼睛瞧着他,可怜巴巴地说道“怎么办?我的招牌要砸了。”

“怎么?”

“我跟百里前辈说好了,今天一定能帮他找回幽茗草的。”

她的言外之意是,让燕凌寒把幽茗草交出来。

“幽茗草已经被我毁了。”

赫云舒一愣,继而抓起了燕凌寒的手,她摇摇头,坚定道“不可能的,你若是毁了幽茗草,手指会变黑,洗都洗不掉,可你的手指,明明还是原来的颜色。”

燕凌寒吐了一口气,好吧,他娶的人太聪明,怎么都瞒不过呢。的确,他是打算毁掉幽茗草的,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去毁,就被赫云舒现了。

“一会儿我让随风把幽茗草送回来。”

“嗯。”赫云舒应着,随着燕凌寒一道向着外面走去。

好吧,其实毁了幽冥草手指会变黑是她信口胡诌的,她只是想诈一诈燕凌寒罢了。谁料想,还被她诈对了。

很快,幽茗草被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而此时已经回到房中的燕凌寒,却是又一次紧紧的抱住了赫云舒,面露凄哀。



第六百七十章 什么是夫妻

“舒儿,不要离开我。”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说道。x8

赫云舒张开双臂,抱住了燕凌寒,道“想什么呢?我何时说过要离开了?”

“别让我离开你,哪怕是天涯海角,哪怕是刀山火海,只要和你在一起,我都不惧。”

“嗯。”赫云舒重重地点头。

她微闭双眼,眼眸中有一抹苦涩,心道,燕凌寒,你虽不惧,可我又如何忍心呢?

这些话,赫云舒并未说出。

有些话,适合永远烂在心里。

隔日一早,百里奚和便已经知道幽茗草重新回到了暗室之中。

他赞叹赫云舒的聪慧,问是如何找回的,赫云舒只是笑笑,说这是自己的秘密手段,不可告知于人。

如此,百里奚和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之后,解毒的事情再次开始进行。

燕凌寒脱去上衣,躺在了药房内的床上。

赫云舒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麻醉药,注射进了燕凌寒的身体,此后,燕凌寒虽然还醒着,却感觉不到疼痛。

看到这药物的神奇效用,百里奚和不禁睁大了眼睛。

百里世家的医术在治疗外伤上一直有所欠缺,其中遇到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治疗的时候病人会感受到莫大的疼痛,从而会挣扎。如此,即便是医术再高明的医者,也无法给一个疼得满地打滚儿的人医治。

他曾经尝试过给这些有了外伤的病人喂迷药,但病人一旦昏迷,身体会生一些变化,让人无从下手。

而赫云舒手中的东西,让燕凌寒即使醒着也感觉不到疼痛。这样的神奇效用,让百里奚和心生期待。

只是,他现在在为燕凌寒解毒,除了对赫云舒手中的麻醉药有过最初的惊艳之外,他开始专心致志地给燕凌寒解毒。

百里姝和百里星宇为他打下手。

幽茗草被打成汁液,浸润着那明亮的银针,尔后,银针过火烤干,刺进燕凌寒体内的穴位。一根根银针扎上去,把燕凌寒的上身扎得如同刺猬一般。

下银针的动作虽然看似简单,但实则玄妙至极,下针的力道和位置都要仔细斟酌,一旦扎错便是致命的风险。扎完这些银针,百里奚和的额头上渗出薄汗。

他起身,命百里星宇端来准备好的药汁,喂燕凌寒服下。

药汁服下去没多久,在那银针之上升腾起一股黑气,黑气渐渐散去之后,百里奚和一一将银针拔下。

因用针精细,耗时许久,为燕凌寒解毒的过程从旭日东升一直持续到了日落西山。

百里奚和累得精疲力尽,由百里星宇搀扶着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而百里姝则留下来交代赫云舒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此时,燕凌寒体内的罂粟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这几日,只要好生休息,服用清毒的药物将剩下的残毒排出来也就好了。

如此,之后的燕凌寒便与常人无异。

解决了这样的隐患,赫云舒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没有了这罂粟毒,燕凌寒的情绪就不会失控。他不会成为一个丧失意志力的人,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麻醉药的药效渐渐过去,燕凌寒回到了他所居住的客院。

喝了一些清淡的汤水之后,燕凌寒要下床。

赫云舒按住了他,道“老实待着,你现在要静养,哪里也不能去,知道吗?”

见自己的王妃一副严肃的神情,燕凌寒乖乖躺好,道“可是,这样躺着很无聊啊。”

赫云舒笑笑,道“那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嗯嗯。”燕凌寒点点头,眼神中流露出期待。

赫云舒想了想,说道“从前有一个女子,来自很遥远很遥远的国度。在这个新的国家里,她谁都不认识。最初,她很惶恐,但后来,她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对她很好很好的人。女子觉得自己很幸福,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个国家的人觉得女孩是异类,要将她推上燃烧着的祭台,将女孩活活烧死。男子不愿意,便请求国人让他代替女孩去死。但是,对于女孩来说,将她心爱的人烧死,那是比烧死她更为残忍的事情,所以她……”

赫云舒尚未说完,燕凌寒就接过了她的话,道“所以,男孩摧毁了祭台,带着他心爱的女子去了一个谁也找不到他们的地方,从此,他们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说着,燕凌寒拉过赫云舒的手,放在了他的心口。

那里,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的心跳声,沉实有力。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的眼睛,缓慢而坚定地说道“赫云舒,我们是夫妻了。你知道什么是夫妻吗?”

“我知道。夫妻就是在一起,一辈子,不离不弃。”赫云舒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说道。

燕凌寒握紧了赫云舒的手,道“对,夫妻就是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我们已经跪拜过天地,跪拜过这天地间的神灵,所以,我们绝对不可以分开,否则,就是亵渎神灵,知道了吗?”

赫云舒笑笑,乖巧道“知道了,夫君。”

燕凌寒继续道“在我看来,夫妻也是互相扶持,走过最艰难的道路。我不喜欢那种我为了你好所以我要离开你的论调,我很不喜欢。既然已经选择了在一起,那么,之后的日子就祸福与共,谁也别说要为了谁好而离开,不许!既然是夫妻,就不要剥夺彼此同甘共苦的权利。既然说好了要一起走,怎么能中途分开呢?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说着,燕凌寒的神情激动了起来,他的眼眸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惆怅。

赫云舒上前,抱紧了燕凌寒,喃喃道“好,我们不分开。”

燕凌寒感觉到,赫云舒的声音很冷静,这冷静让他惶恐,他知道,自己方才所说的话,赫云舒并未听进去。

难道,他们真的会分开吗?

不!不会的!赫云舒,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你休想把我丢下,休想!

蓦然地,燕凌寒的心中,有一个声音轰然响起。



第六百七十一章 挖坑

这几日,赫云舒一直照顾着燕凌寒。

燕凌寒的身子底子好,恢复得也很快。

看到这些,赫云舒心里很高兴,却又有一些酸楚,只是,在燕凌寒面前的时候,她伪装的很好,总是一副开心的样子。

这一日,燕凌寒服用过药汁之后睡下了。

这时,百里姝来了,开门见山道“有空吗?我父亲想见见你。”

“好。”赫云舒应着,尔后将从手腕里取出了一些麻醉剂,握在了手心里。

百里姝带着赫云舒到了后院的凉亭,此时,百里奚和正坐在那里。

凉亭周围,种植着可以入药的菊花,菊香阵阵,沁人心脾。

将赫云舒带到之后,百里姝正要坐下,百里奚和却说道“姝儿,去陪你娘亲说话。”

百里姝一愣,她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赫云舒,道“难不成,你们俩之间还有秘密,我还不能听了?”

“不能。”百里奚和一锤定音。

百里姝吐了吐舌头,转身走开。

看着她的影子,百里奚和缓缓道“不要想着偷听,我的鸣虫在呢,可别让它咬了你。”

百里姝气得跺了跺脚,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儿。

百里姝走后,百里奚和一笑,继而看向了赫云舒,道“那杜绝疼痛的药物,可否借我瞧瞧?”

“可以。”

“好,快拿来。”百里奚和是医痴,见赫云舒如此慷慨,当即便有几分按耐不住。

这时,赫云舒卖起了关子,道“但是,我有条件。”

“快说!”百里奚和催促道。

他才不怕赫云舒有什么条件,只要他能满足赫云舒所说的条件就好,他现在真正期待的,是赫云舒手里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我可以将那杜绝疼痛的药物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好,你说。”

“其一,还是旧事重提。我们已经在军队之中安置了军医,但是军医的医术参差不齐,还请百里前辈相帮一二。”

闻言,百里奚和皱了皱眉,道“百里家的医术,不传外人。”

“那好,我赫云舒的免疼药,也不传外人。”

百里奚和敲了敲桌子,道“糊涂!你知不知道你手里的东西能造福多少病人!”

赫云舒也敲了敲桌子,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的一个决定,将会有多少人可以活命?”

赫云舒的话,可谓是说得毫不客气。那是因为她经历过真正的战场,残肢断臂乱飞,血流成河,那样的惨烈,她终生难忘。

这些古怪的医术传承人,总是把什么医术不能传外人挂在嘴边,至于吗?都是治病救人,把这些治病救人的医术传给更多的人,这不是造福大众的好事吗?

自然,他们的本意兴许是维持着家族的荣宠,后代凭着这医术,也永享富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这样的想法也好,但是,战地救护哪里需要多么高深的医术呢,就连她这个特战军官,都会点儿粗浅的医术,以供危险的时候保命呢。

听完赫云舒的话,百里奚和愣在了那里。

他是百里世家的家主,谁见了他不是卑躬屈膝,就连他那一向无法无天的女儿,都不敢拍桌子瞪眼地这么跟他说话。这是哪里来的小女子,居然敢和他针锋相对?x8

百里奚和瞪着赫云舒,赫云舒亦是毫不客气地瞪着百里奚和,毫不相让。

最终,赫云舒眼睛一转,道“百里前辈,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

闻言,百里奚和的嘴唇一哆嗦,有一种要被人卖了的预感。可赫云舒手里的东西实在是诱惑太大,他便问道“好,你说。”

“这样,普通的战地救护很简单,这个就不必说了。你可以下个命令,让分布在各地隶属于百里世家的医馆教授一些必要的知识也就是了。至于复杂一些的,我建议你派出百里世家的亲传弟子,亲自上阵,如此,你也不必担心医术会被别人学去了,同时,也可以让他们的医术得到历练,这不正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赫云舒的办法,可谓是两全其美。

百里奚和的眼睛转了转,道“你这主意看起来不错,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给我挖坑呢。”

赫云舒摸了摸鼻子,道“有吗?百里前辈,你一定是感觉错了。没有的事儿。”

嗯哼,待上了战场,看到那样惨烈的场面,谁还会在意能不能对别人传授自己的医术呢?真正的战场,惨烈至极,毫无美感,是这些终日待在府邸中的医者所无法感受到的。在那里,他们将会更加深切的知道生命的易逝和宝贵,在那样的情况下,任何的条条框框,都没有要救下一条人命来得真实和迫切。

只是这些,赫云舒现在不会说。

姑且就算是她给百里奚和挖的坑吧。

只不过,到了那时,百里奚和会自己愿意往这个坑里跳的。

医者仁心,到那个时候,他就会明白,和所谓的祖宗遗训相比,能救下一条人命才是最重要的。

百里奚和细想了想,实在是没想出有什么猫腻,他当即拍板,一锤定音道“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至于第二个条件嘛,是一种药物,我可以肯定你有。不过,现在我不要,等我走的时候再要。”

听罢,百里奚和一愣,道“不是什么禁药吧?”

“不是。”

“那我就放心了。好了,把你的东西拿出来的。”

赫云舒点点头,将手中的麻醉剂递给了百里奚和。

这是军用的麻醉剂,用来进行战地救护,所以它的原料并非化学合成,而是取自于植物,至于是什么植物,赫云舒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百里奚和精通此道,必然能闻出来的。

果然,百里奚和将那麻醉剂放在鼻间,口中缓缓道“曼陀罗花、生草乌、全当归、香白芷,川芎,哦,还有炒南星。嗯,不错,不错。”

说罢,他竟是连赫云舒在这里也顾不得,就奔去了药房,想要赶快将这麻醉剂制出来。

看着百里奚和为此痴迷的样子,赫云舒哑然失笑。

当她刚刚靠近所居住的客院,便听到里面传来燕凌寒的怒斥声。



第六百七十二章 痴迷

“让开!”燕凌寒的声音冷肃而有力。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慌忙走了进去,只见燕凌寒已经站在了门口,而随风等人正在拦着他。

现在,燕凌寒的身体并未完全恢复,所以,最近几天,他都要躺在床上静养,不可走动。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慌忙奔上去,怒斥道“胡闹什么!”

听到赫云舒的声音,燕凌寒猛然看过来,当他看到眼前的人真的是赫云舒的时候,神情一下子缓和了过来。

赫云舒抓住燕凌寒,责问道“怎么回事?”

燕凌寒看着她,并不言语。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身边的随风,道“怎么回事?”

“主子醒来找不到您,属下说您被百里姝找走了,主子不信,所以……”

听罢,赫云舒心头一顿,看向了燕凌寒,嗔道“好端端的,这么小心做什么?”

“怕你走!”燕凌寒嘶哑着声音说道。

赫云舒瞪了燕凌寒一眼,道“胡说什么!我往哪里走!赶快进屋子里躺着,好不容易解毒了,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说着,她拉着燕凌寒往床上去。

燕凌寒乖乖听话,躺在了床上,却一直拉着赫云舒的手。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赫云舒心头微热,道“燕凌寒,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走的。”

即使我走,也不会让你知道的。

这些,是赫云舒没有说出口的话。

燕凌寒点点头,笑了。

之后又过了五日,燕凌寒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和从前无异。

赫云舒命随风去找百里奚和为燕凌寒看诊,谁知,竟是没找到人,最后只好找了百里姝。

百里姝前来,把过脉之后,确认燕凌寒已经无事,完全恢复了。至于他体内的罂粟毒,也已经全部解了。x8

得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很开心。

她支走燕凌寒去为她买吃食,自己则去找百里奚和。

据百里姝说,百里奚和这几日一直闷在药房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赫云舒去的时候,药房的门窗紧闭着。她的手刚刚放在门上,便有一种尖利的鸣叫声响起。

她低头去看,现地上有一个乳白色的虫子,浑身晶亮,很是漂亮。那叫声,便是从它的嘴里出的。

难道,这就是百里奚和口中所说的鸣虫?

赫云舒正在狐疑,里面就传来一声怒吼“谁在外面!滚走!”

是百里奚和的声音。

赫云舒起身,道“是我。”

顿时,里面的声音缓和了下来“是你啊,进来。”

赫云舒推门,迈步走了进去。一进去,便有一股药草的味道和着汗味儿扑面而来。

她掩住口鼻,朝着里面看去。

只见这药房之内,各类的药物堆了一地,百里奚和就盘腿坐在地上,正在捣药。他身上的白色衣服已经变得有些暗黄,那股难闻的汗味儿正是由此而来。

旁边的地上,还堆着一些霉的食物。

敢情这位这几天一直不吃不喝的在这里鼓捣这个?

“干什么?”百里奚和头也没抬地问道。

“来问你讨要我的第二个条件。”

“要什么?”

“碧南星。”

“在里面靠墙的第三个格子里。”

百里奚和所说的里面,自然是暗室之内。

赫云舒正想讨要开启暗室的钥匙,却现那暗室的门是开着的。她哑然失笑,百里奚和可真是疯魔了,就连这一向宝贝的暗室都门户大开。

她迈步走进了暗室,在第三个格子里拿到了碧南星。

之后,她冲着百里奚和打了个招呼,可百里奚和正醉心于手上的东西,没顾得上搭理她。赫云舒也就不再等他的答复,走了出去。

赫云舒走了之后,百里奚和微微恍神碧南星,那不是能让人忘情的东西吗?赫云舒要这个玩意儿干什么?

然而,疑问只是一瞬间,片刻之后他又醉心于自己手上的东西了。

赫云舒出了药房的门,再次看到了那乳白色的虫子,它正仰脸瞧着她,此时却是静默的。

还别说,它安静下来的样子,很可爱。

赫云舒走出去没多远,正巧遇到了百里姝。

想到那虫子,赫云舒顺口问道“你父亲的鸣虫,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听到这个,百里姝的眼睛亮“那可是个好东西啊,但凡是有人近身,它就会提醒主人,也会警醒靠近的人。绝妙的是,它警醒靠近的人的时候,会出响亮的声音,但是,提醒主人的时候,却是悄无声息,只有主人一人知晓。”

听罢,赫云舒有些心动,这个东西这般警惕,又如此娇小,可比养那些大鹅啊狗啊什么的好多了。

看到赫云舒眼睛里贼兮兮的光芒,百里姝拍了她一巴掌,道“想打这个鸣虫的主意,你想都别想。连我这个宝贝女儿,我父亲都不肯给呢。”

“事在人为。”赫云舒呵呵一笑,说道。

之后,她再一次走进屋子,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竹筒。将那竹筒的塞子一打开,原本在门口守着的鸣虫就钻进了里面。

看着这一幕,百里姝目瞪口呆。

鸣虫之所以有此效用,就是因为那竹筒里也放着一个鸣虫,和外面的鸣虫一公一母,鸣虫的动静,看似是在提醒主人,实则是在提醒竹筒内的母鸣虫。

见赫云舒拿到了鸣虫,百里姝上前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我父亲同意给你了?”

赫云舒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道“怎么,你还看得不够清楚吗?”

嗯哼,现在的百里奚和,为了不让人打扰他研制那麻醉剂,分明就是要什么给什么啊。又或许,他根本无心听她讲什么。

管他呢,反正鸣虫到手了。

赫云舒得意洋洋地走了,留下一脸目瞪口呆的百里姝。

待回了客院,燕凌寒也买了吃食回来,赫云舒冲他招了招手,道“夫君,我们回京城吧。”

“现在?”燕凌寒诧异道。

若说这出的最佳时辰,该是早上才对。可现在,明明都已经中午了,确定是这个时候要走吗?

眼见着赫云舒点了点头,燕凌寒才确认自家娘子没有说谎。

马车备好,赫云舒急吼吼地说道“快走!快走!”



第六百七十三章 没有比这更好的夜晚了

见赫云舒如此着急,燕凌寒心生狐疑。

正要询问的时候,马车后面传来百里姝急促的声音“停下!停下!”

赫云舒一把拉过正在瞧着百里姝的燕凌寒,道“夫君,我们走呗。”

“好。”燕凌寒笑着应道。

对于自家娘子的提议,他向来只有听从的份儿。

之后,燕凌寒一声令下,马车向着前面疾驰而去,把后面追来的百里姝甩了个没影儿。

赫云舒则掀开车帘,冲着后面气急败坏的百里姝做了个鬼脸。

瞧着自家娘子顽皮的样子,燕凌寒一把把她拉在自己怀里,笑道“说,做什么坏事了?”

赫云舒呵呵一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把百里奚和的宝贝顺走了。”

说着,赫云舒扬了扬手里的竹筒。

听赫云舒说了这竹筒里鸣虫的妙用,燕凌寒笑道“嗯,拿着这个的确是比你养只大鹅方便多了。”

赫云舒笑笑,将竹筒收好。

马车出了杏城之后,度就慢了下来。

燕凌寒命人将车帘打开,如此,道路两旁的景色尽收眼底。

此时正是金秋时节,许多树木已经黄了叶子,一眼望去,别有一番风姿。

“真美!”赫云舒由衷地赞道。

燕凌寒笑着拥紧了她,道“不及你。”

赫云舒回头,冲着燕凌寒笑了笑,在他的脸颊上留下浅浅的一吻。尔后,她看着燕凌寒,眼神里满是眷恋。

燕凌寒,在我将要离开你的时候,你可知道,我的心里是多么的不舍。

赫云舒垂眸,将自己埋在燕凌寒的怀里,抱紧了他。

燕凌寒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抱紧了赫云舒。x8

说起来,拥抱明明是那般贴近的姿势,可是,在拥抱的时候,偏偏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这样也好。赫云舒如此安慰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起身,素白的手指拨弄着燕凌寒的大手“夫君,在你的怀里,很舒服。”

燕凌寒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那就在我的怀里,待一辈子吧。”

“好。”赫云舒笑着应道。

二人的手紧握着,两颗心也贴近着。

走着走着,突然,赫云舒的眼前一亮,眸子中有着夺目的光彩。

燕凌寒顺着赫云舒的视线向前看去,只见前面有一大片桔园。

此时,正是桔子成熟的季节,一个个金黄色的桔子如同小灯笼一般挂在绿意葱茏的枝头,煞是可爱。

到了桔园旁边的时候,燕凌寒冲着车夫打了一个手势,之后,马车停了下来。

燕凌寒牵着赫云舒的手,道“走,我们下去玩。”

赫云舒笑着应声,跟着燕凌寒一起走了下去。

燕凌寒将一锭银子递给那守桔园的老者,道“我们进去采些桔子。”

“好,好。”那老者连声应着。这么多的银子,别说是采些桔子了,就是把这桔园给买了都绰绰有余。

赫云舒二人进了桔园,桔园之中,有一种别样的馨香,闻起来十分清爽。

赫云舒顺手摘了一个桔子,剥了皮,又揪去上面白色的丝络,取了一瓣塞进了燕凌寒的嘴里,极尽人妻之责。

燕凌寒笑着接过她手里的桔子,道“来,我也服侍服侍娘子。”

说着,他将一瓣橘子放在了赫云舒的唇边。

赫云舒檀口微张,吃了下去。

之后,二人挑了一棵硕大的桔子树,在上面坐着。

若是想吃桔子,随手一摘就是。

赫云舒半躺在燕凌寒的怀中,透过桔子树的叶子看着蓝蓝的天空,惬意道“真舒服啊!”

燕凌寒笑着摩挲着她的丝,道“你若是喜欢,我命人在铭王府也种上一棵,如何?”

“好。”赫云舒笑着应道。

有燕凌寒在身边,赫云舒格外安心,她躺在燕凌寒的怀中,竟是沉沉睡去。

眼见着天色慢慢变暗,燕凌寒也不叫醒她,任由她睡着。

他则小心翼翼地护着赫云舒,不让她掉下去,也不让虫子来骚扰她。

赫云舒再醒来的时候,入目是漫天的星斗,她“哎呀”一声,道“燕凌寒,你怎么不叫醒我?”

燕凌寒笑着将她抱得更紧“不忍心。”

闻言,赫云舒懊恼道“那现在怎么办?天都黑了,我们住哪里去?”

燕凌寒笑笑,道“你瞧,下面就有一张床呢。”

赫云舒往下一看,果然是有那么一张床,不过,这床也真是新奇,它是由几个树枝交织组成的,很大,上面还铺着干草和新鲜的芭蕉叶子。

她跳下去,试着在上面躺了躺,倒也不硌得慌,很舒适。

“你做的?”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问道。

燕凌寒两手一摊,道“我要抱着你,哪里顾得上,让随风做的,不过,是我出的主意。”

赫云舒却是不管,只瞧向站在不远处的随风,道“随风,谢谢你啊。”

随风正要说“不用谢”,便看到自家主子凌厉的目光凌空而来,他脑袋一哆嗦,忙说道“二主子,这都是王爷的主意,功劳都是王爷的,我就是动了动手而已。”

“那我也谢谢你。”赫云舒笑着说道,尔后,她转过身看着燕凌寒,脸上的笑意就愈浓郁,“夫君,更谢谢你。”

听到这话,燕凌寒的脸上顿时阴转晴了。

尔后,燕凌寒此前命人准备的叫花鸡也做好了。

那叫花鸡端在赫云舒跟前,一阵肉香和着桔子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看来,是制作叫花鸡的时候放了桔子皮。

接过燕凌寒递过来的鸡腿儿,赫云舒开心的吃着,在这样的野外,有这样鲜美的吃食,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吃饱喝足之后,赫云舒就躺在了那用树枝做的床上,燕凌寒紧挨着她躺着,将她拥入怀中。

赫云舒抱住了燕凌寒的腰,看着天空中闪亮的星斗,笑道“这个夜晚,可真特别。”

“嗯。”燕凌寒轻声应着,将赫云舒抱得更紧。

这个夜晚,天空中有星辰,周围有桔子的香味儿,身边有自己所爱的人。

没有比这更好的夜晚了。

二人的心里,流溢着从未有过的满足,他们拥紧了彼此,沉醉在梦乡之中。



第六百七十四章 燕凌寒的离奇梦想

再醒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霞光万道。

秋天的阳光,已经褪去了浓烈的燥热,柔柔的,暖暖的,拂在脸上十分惬意。

赫云舒转过脸,看着沉睡中的燕凌寒。

他的眉很硬朗,又那般浓黑,看起来很精神。

他的眼眸狭长,此刻紧闭着,是长长的一条线,有着好看的弧度。

而那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恍若蝴蝶扇动的羽翼。

那挺括的额头,英挺的鼻子,舒朗的面颊,一切都是那么的好看,那么的……让她眷恋。

赫云舒伸出手,手指轻轻地摩挲在燕凌寒的脸颊之上。

她何其幸运,遇到这样的燕凌寒。

可她又如何狠心,要离开他。

赫云舒的眸子里,平添了几许惆怅。

这时,燕凌寒薄唇微启,道“娘子,你偷看我。”

他说着话,眼睛却没有睁开,只是伸出手,将赫云舒抱得更紧。

赫云舒一笑,勾起食指在燕凌寒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道“我哪里有偷看,我是光明正大地看,我自己的夫君,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嗯,想看哪里都可以看。”

赫云舒在燕凌寒的背上轻轻地捶了一下,道“哼,一大早就耍流氓。”

“有么?对自己的娘子才不叫耍流氓,这叫情调儿,懂吗?”

“燕凌寒,你不是说自己没和女子相处过吗?你怎么什么都懂?挑逗人的话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赫云舒的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股醋味儿。

燕凌寒笑笑,道“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我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你来。”

乍一听这话,赫云舒还挺开心,可细一琢磨,她在燕凌寒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道“你说谁是猪呢?”

燕凌寒捉住赫云舒的手,道“嗯,我说我自己呢。不过,猪最幸福了,什么也不用干,每天就是吃吃吃,要不就是躺在地上晒太阳,多舒服。”

“可是,猪还要被宰来吃呢。”

“那我们就做一对不被宰来吃的猪就好了。”

听到这话,赫云舒咯咯直笑。谁能想到,大渝鼎鼎有名的战神铭王殿下,最大的梦想居然是做一只不被宰来吃的猪?

因为有着身边人的陪伴,这个早上,格外美丽。

吃了些早饭之后,几人再次上路。

一路上,马车走得并不快,晃晃悠悠,看尽了风景。

二人都不急,走走停停,欣赏着秋天的美景。

秋高气爽的时节,本来就是出游的好时候,他们这一次,倒是歪打正着了。

一路上,在逛过葡萄园、苹果园、柿子园之后,这一日,他们到了一处宽广的大河边。

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水,燕凌寒看向赫云舒,道“下去捉些鱼吃,如何?”

“好啊。”赫云舒点点头,应道。

这几日吃惯了水果,喝些鱼汤,做个烤鱼什么的换换口味也不错。

河边,水草丰美,为赫云舒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着之后,燕凌寒脱了上衣,带着随风等人下了水。

不得不说,燕凌寒的身手很好,很短的时间内就捉了许多的鱼上来。

尔后,他将鱼交给随风等人去清洗,自己去马车上换了干爽的衣服,坐在了赫云舒的身边。

赫云舒的脑袋歪在了燕凌寒的身上,看着眼前的风景。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他们坐在岸边,身边有翠流的丰美水草,迎面是微湿的水气,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这样游玩的时光,走走停停,看尽美景,真好。

如此想着,赫云舒握住了燕凌寒的手,紧紧地。

果然,有所爱的人在身边,看什么都是不同的。

从前,她也去过许多风景名胜之地,除了觉得和自己所住的地方不同之外,生不出什么别的情愫。可现在,许是有燕凌寒在身边的缘故,除了好看之外,她又觉出一些闲适来。

悠然自在,从容不迫,这真是最好的生活状态了。而和所爱的人一起看尽天下美景,游遍名山大川,那可真是最惬意的生活了。

可是,每个人都是在辛苦奋斗之后才能享受胜利的欢愉,不是吗?

那种向往中的闲适的日子,总会有的。而现在,正是奋斗的好时候。

赫云舒抬头看天,天空中的云很轻,轻得随随便便的一阵微风,就可以让它消散。可它即便暂时消散,也会在另一个地方重聚,它是打不倒的。

我也是打不倒的。赫云舒如此想着。

这般想着,她的嘴角流露出浅淡的笑意。

她想,当她将所有的事情做完之后,她一定要和燕凌寒一起,赏尽名山大川,看尽这世间的美景,如此,方不负她曾受过的诸多苦难。

赫云舒的思绪绵长,随着这时而拂过耳边的风一起,飞出了好远,好远。

而另一边,随风等人已经清洗好了鱼儿,生起了火,拿出了准备好的大锅,做鱼汤和烤鱼吃。

待那鱼汤鲜美的气味传来,赫云舒缓过神,瞧了过去“真鲜啊!”

燕凌寒宠溺地看着赫云舒,眼神里满是笑意“喜欢就多喝点儿。”

赫云舒笑着起身,拉着燕凌寒朝着那正熬着鱼汤的大锅走去。

此时,锅内翻滚着乳白色的汤汁,上面飘着一些采来的野菜,看起来格外诱人。

看到赫云舒像个小猫一般舔了舔舌头,燕凌寒笑笑,亲自为赫云舒盛了一碗鱼汤。

赫云舒接过,迫不及待就去喝,结果烫到了舌头。

燕凌寒一阵心疼,将那汤碗接过来,吹凉之后才递给赫云舒。

如此鲜美的鱼汤,赫云舒喝了三碗才罢休。

之后,二人吃着烤鱼,看着风景,别提多惬意了。

杏城到京城,原本不过几日的路程,可是这回程的路,他们足足走了半个月。

他们似乎都有意拖延时间,不想那么快到京城。

只是,欢愉的时间总是显得短暂,即便是心有不愿,可是,该面对的事情,迟早都要面对。

这一日中午,二人的马车终于到了京城的城门之外。x8



第六百七十五章 你们有证据吗?

挑开车帘看着高大的城门,赫云舒的心里蓦然一紧,果然还是回来了。暂时逃离和躲避的一切,终归还是要面对。

她的心有些黯然。

这时,她的手上有了重量,赫云舒去看,现是燕凌寒握住了她的手。

赫云舒抬头,冲着燕凌寒展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颜,燕凌寒亦是笑着,道“想什么呢?”

赫云舒眨眨眼睛,道“想府里的厨子做的菜了。”

闻言,燕凌寒心头一暗。

她果然还是不肯对自己说实话。

二人的马车进了京城,此时正是中午,按理说,这个时辰百姓一般都在家里吃饭。可是,此时的街道两旁,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赫云舒正想挑开车帘去看是什么情况,可是,她的手刚刚放在车帘的边沿,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许多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她的名字。

“赫云舒这个居心叵测的妖女,就该活剐了她!”

“没错!真是用心险恶!居然是大魏派来的奸细,亏我们还以为她一心为民,我呸,这个大骗子,不得好死!”

“就是!就这么耍我们玩儿,不觉得亏心吗?还说自己是抓大魏奸细的,我呸,她自己就是最大的奸细,还抓谁呢!”

……

那些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那些话,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

赫云舒的手一顿,僵在了那里。

百姓的平和向来是她想要守卫的一切,可现在,偏偏是这些百姓不分青红皂白地诋毁她,毫不留情地往她的身上泼脏水。

这时,赫云舒听到了身边的动静。

是燕凌寒一脸铁青的起身,正要出去。

赫云舒忙伸手抓住他,道“不要去!”

燕凌寒回身,璀璨如暗夜星辰一般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赫云舒“他们往你身上泼脏水,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即便你出面,也是没用的。”赫云舒摇了摇头,说道。

他能堵住一个人的嘴,还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吗?传言一旦兴起,若是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是不会止息的。

而她的确是大魏摄政王凤天九的女儿,虽然她不认这个母亲,可事实就是如此。

她的确是怀疑过二人的关系,所以,她搜集到了凤天九的一根头,用手腕中的基因检测器检查了一下,精密的检测表明,她和凤天九,的确是有关系的。在血缘上,她们的确是母女。

关于这一点,赫云舒拿不出反驳的证据。

手里没有证据,这些人的嘴,她要如何堵上?

她不会这样做,而燕凌寒,也不能这样做。他是大渝的战神,是高高在上的铭王殿下,他须得永远被人敬佩,而不是为了她去和百姓作对。

她不会允许燕凌寒做这样的事情。x8

而现在的局面,很快就可以结束了,不是吗?她的决定,不是早就做好了吗?

赫云舒死死拉住了燕凌寒,不让他走出马车。

看着赫云舒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指,燕凌寒不再挣脱,他抱住了赫云舒,喃喃道“你受苦了。”

“有你在,什么苦都是甜的。”

燕凌寒紧紧地抱着赫云舒,他捂着她的耳朵,不让她听那些谩骂的话。

可即便如此,那些尖利刻薄的声音还是一句接一句地涌入赫云舒的耳朵,让她无所适从。

“你们闭嘴!闭嘴!不许胡说!不许胡说!”

蓦然地,赫云舒听到了这样的一个声音,她听得出,这是燕风离的声音。

赫云舒小心翼翼地将马车的车帘拉开了一条缝儿,朝着外面看去。

不远处的街道上,燕风离正抓着一个人理论着“你凭什么说赫云舒是大魏奸细,你有证据吗?有证据就拿出来!”

那人被问急了,涨红着脸说道“要什么证据,大家都这样说!”

燕风离的声音愈高昂,近乎是在咆哮“大家都这样说就是对的了吗?三人成虎你知不知道……”

他涨红了脸,额头上青筋暴起,很是激动的样子。

然而很快,越来越多的百姓围住了他,他的声音渐渐被周围人的指责所淹没,他的脸上,满是愤怒的神情。

赫云舒放下车帘,不再去看。

马车一路前行,往铭王府而去。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随风的声音“主子,走不了了。”

燕凌寒挑开车帘去看,现外面围了不少的百姓,他们围堵了铭王府的大门,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真不知京兆尹是干什么吃的!”燕凌寒低吼一声,就要出去。

赫云舒拉住了他,道“别去!”

知道赫云舒的执拗,燕凌寒深吸一口气,没有再坚持。

“随风,从后门走。”赫云舒如此吩咐道。

随风应声,马车拐进一条小巷,从铭王府的后门进了府。

到了他们所居住的如意居,燕凌寒的神色还是不怎么好。

赫云舒坐在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道“好了,不要生气了,我饿了,咱们让厨子做饭吃吧。”

燕凌寒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命人去准备饭菜。

可饭菜端上来,燕凌寒顿时就怒了。

因为,端上来的是稀稀拉拉飘着几颗米的稀粥,至于菜,也只有一个土豆丝。

燕凌寒一记凌厉的眼神飞过去,那端菜进来的丫鬟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结结巴巴道“回……回王爷,不是厨房的人偷懒,是府里实在是没什么东西了。这阵子他们围了门,采买的人出不去,怕人现了后门,更是不敢走,所以……”

说到这里,那丫鬟说不下去了。

“下去吧。”赫云舒声音平和地吩咐道。

顿时,那丫鬟如获大赦,退了出去。

赫云舒拉着盛怒不已的燕凌寒在软榻边坐下,她握紧了他的手,道“不要紧的,这些人过上几天也就散了,你不要生气了。”

尔后,她看向门口,对守在外面的随风说道“命人从后门出去,买些菜回来。”

“是。”说罢,随风自去准备。

赫云舒安抚着燕凌寒,可即便她怎么说,燕凌寒脸上的怒容还是无法消散。

就在这时,随风去而复返,禀报道“主子,宫里来人了。”



第六百七十六章 保命符

听随风说宫里来人了,燕凌寒冷声道“做什么?”

“说是请王妃娘娘进宫一趟。”

“不去!”燕凌寒一口回绝道。

“告诉他们,我一会儿就去。”赫云舒如此应道。

随风应声,退了出去。

赫云舒拉着燕凌寒的手,道“你看着他们做菜,然后等我回来吃,好不好?”x8

她的声音柔柔的,近乎是在撒娇,燕凌寒纵是再生气,也气不到赫云舒头上去,只点了点头,闷声道“那你早点儿回来。”

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走了出去。

她所不知道的是,她出门没多久,燕凌寒就跟了上去。

赫云舒从后门出府,一路进了宫。

御书房内,燕皇正火急火燎地等着她。

见赫云舒来,燕皇顿时就站起身,怒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是你说的,无论生什么事,让朕等着你的消息,好,朕等了。可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你的消息呢?”

赫云舒看着略显狂躁的燕皇,缓缓开口道“嗯,是该告诉你了。陛下,我要去大魏。”

她缓缓说出口的话让燕皇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搞了这半天,去大魏就是赫云舒的打算?

“你要认凤天九?”

“为何不认?”赫云舒反问道。

燕皇顿时睁大了眼睛,他正要怒声斥责赫云舒,可看着她沉静的面容,燕皇又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耐着性子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要认?”

赫云舒并不回答,只是问道“陛下可有野心,将大魏归入大渝的版图?”

听罢,燕皇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般,直到确认赫云舒并不是在开玩笑,他口中喃喃道“这不可能做到的。”

大魏并非小国,大魏人又向来彪悍,灭掉大魏,将其归入大渝的版图,谈何容易?大渝与大魏多年来相持不下,就是因为二者之间无论是兵力还是国力都相差无几,无论是谁想要吞并谁,都不是一件易事。

“事在人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大魏未必就是铁板一块,只要耐心去找,总会有漏洞的。只要抓住了漏洞,事情并不难办,只看用不用心。凤天九的出现,是一个机会。”赫云舒头头是道的分析着,将一切都摆到了明面上来说。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说着,燕皇坐在了椅子上,还有些无法从赫云舒所说的话中缓过神来的样子。

以一人之力去对抗一个国家,这简直是个笑话!更何况,赫云舒还是一个女人,她能覆灭大魏,开玩笑!

赫云舒的话,燕皇是半分也不信的。他倒是有理由怀疑,这是赫云舒从大渝离开的脱身之计。

这时,赫云舒步步向前,站在了燕皇的对面,她明亮的眼睛看着燕皇,道“陛下,纵然我不去,你能容下我吗?”

听罢,燕皇瞧向了赫云舒。

的确,他不能容下赫云舒,留下一个有着大魏血脉的人在大渝,他没有这样的底气。现在,若不是忌惮着赫云舒手里的那些地契,他早就杀了赫云舒了。要他日后还看着赫云舒做铭王妃,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看到燕皇的神情,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既然陛下容不下我,丢我去大魏,你是没有损失的。更何况,若你赌对了,你将要获得的,会更多。”

燕皇睁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内心惊叹于这个女人对于人心的窥探是如此的精准。他沉默了许久,尔后抬起头看着赫云舒,道“你去了?凌寒怎么办?”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许惆怅。

他向来在意自己这个皇弟,若是杀死赫云舒绝了燕凌寒的念想还好,可若是容许赫云舒去了大魏,燕凌寒是一定要跟去的。

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燕皇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生。

说到燕凌寒,赫云舒明亮的眸子里平添了诸多的暗淡,她叹了一口气,道“我走之后,我会让他忘了我的。”

“他不可能忘的。”燕皇急声道。

“陛下放心好了,他会忘的。”赫云舒声音坚定道。

如此,赫云舒便算是安排好了一切,她会离开这里,去往大魏。至于燕凌寒,虽然她万分不舍,却是不能不舍,这一切,她会妥善处理的。

现在,因为赫云舒的缘故,京城之内民情激愤,离开大渝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离开了,一切的传言就会烟消云散,也不会再有人去围堵铭王府的门口。

铭王府依旧巍峨地矗立在京城之中,燕凌寒依然是高高在上的铭王殿下,一切都很好,只不过是一个叫赫云舒的人离开了而已。赫云舒心思暗淡的想着。

燕皇看着赫云舒,第一次现她的身上竟有如许的英气,丝毫不输于男子。

他蓦然想起,第一次与赫云舒见面的场景。那时,明明是赫云舒和大蒙皇子闪惊雷和亲的送别宴,赫云舒却语出惊人,言称自己已非完璧,这样的惊世之语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当时,他是下定了决心要赫云舒死的。

谁知道,这个女人竟是头头是道的分析,最后,竟是死里逃生。

她不是寻常的女子。只是,她究竟是对手还是助手?

一时之间,燕皇分不清。

而他,也无须去分清,现在,他与之周旋的目的,不过是得到赫云舒手中的地契。

如此想着,燕皇定定心神,道“你手中的地契,什么时候会交给朕?”

赫云舒摇摇头,纠正道“陛下,您错了,是一半的地契,并非全部。”

和这多疑的帝王周旋,她的手里,要有一些保命符的。而那些地契,无疑是最好的仰仗。

燕皇面色微沉,道“好,这一半的地契,什么时候交给朕?”

“待微臣离开京城五百里之后,会送回消息,言明地契所放之地。”赫云舒从容不迫道。

燕皇沉默,竭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

最终,赫云舒不再说什么,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燕皇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人都不知的是,另有一人,听到了二人完整的对话。



第六百七十七章 舍不得

听到二人对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

他所站的位置,在御书房那桌案的下面。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地道。

年幼时,他的父皇尚在,却总是要在这御书房批阅奏折,没有时间陪他。

燕凌寒顽皮,就从隔壁挖了一条地道直通这里,在某一日掀开下面的地板,看到了自己的父皇。

先皇虽生气,却又感念于一个孩子对于父亲的想念,便和燕凌寒约定,如果燕凌寒想他,就可以从这里过来看他。这是二人之间的秘密,连燕凌寒的母后都不知道。

先皇死后,这个地道也就无人所知。

这一次,倒是在这样的时候派上了用场。

那年幼时所挖的地道,现在已经有些狭窄,他的身上蹭上了许多的泥土,但燕凌寒并不在意,而赫云舒所说的话,更是让他如坠冰窖。

让他忘了她?

燕凌寒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赫云舒,你凭什么要让我忘了你?你说让我忘我便忘,你拿我当什么?你又拿自己……当什么?

这刻进心里烙进骨子里的爱,要如何忘?剖心碎骨么?

燕凌寒不知自己是如何出的地道,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铭王府,他再缓过神来的时候,只听到自己的耳边有一个声音在说话。

这个声音,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去看,看到这声音的主人是赫云舒。

此时,赫云舒诧异的看着燕凌寒,道“你这一身土,从哪里弄的?”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质问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他拼尽全力忍住了。他知道,若是自己现在将一切和盘托出,赫云舒还是会逃的,她会想另外的方式离开。与其如此,倒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倒要看看,赫云舒要如何让他忘了她。

他的心思在一瞬间千回百转,他定定心神,开口道“没什么,在后院转了转,许是无意间蹭在墙上了吧。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赫云舒一笑,上前主动挽起了燕凌寒的胳膊,道“我也是刚回来。”

燕凌寒没有去提宫里的事情,赫云舒也没有说,二人一起回了如意居。

二人回去的时候,饭菜已经备好。

他们吃着饭,展露给对方的,都是笑颜。

吃罢饭,燕凌寒去书房处理一些事务,赫云舒独自一人坐在房中,思虑着近来的种种。

去大魏并非是一时冲动,而是思虑良久。

从私心来说,父亲的死仍是横亘在她心头最深的一道伤痕,此仇不能不报。外公的死犹如一记闷棍打在了她的头上,她开始警醒,即便她继续留在大魏,凤天九还是会继续捣乱的,她依然没有安生的日子可以过。这样的话,她和燕凌寒也不会过得舒坦。

既是如此,她倒不如将计就计,跟着凤天九回大魏。这样,至少不会波及到燕凌寒。

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夺走凤天九所珍视的一切,她要让凤天九知道,失去自己所珍爱的人和物是什么感觉。凤天九夺走了她的父亲,更是害死她的外公的人,这样的人,她赫云舒不会放过。

哪怕,凤天九是她血缘上的母亲。

而摒弃私心,于公来说,大魏与大渝相邻,迟早要有一战。与其兵戎相见,血流成河,拿无数将士的性命去赌,倒不如她孤身入大魏,见机行事,用最小的代价给大魏以重创。

这是上上策。

换句话来说,即便是她壮志未酬身先死,也没什么的。至少,她付出过努力了,有人会懂她的。

至于她最眷恋的燕凌寒,她会让他忘了她的,若她回来,她会让燕凌寒记起她。而若是她死了,那么燕凌寒依然是燕凌寒,只不过他的世界里少了一个赫云舒而已。他不会记得的。嗯,是她不让他记得。

赫云舒尚在胡思乱想,这时,窗子微动。

窗户外面,出现了一个人的脸。

这个人赫云舒认识,他叫风影,是燕皇身边的龙影卫的领。

“何事?”赫云舒问道。

风影随手甩进来一张纸,赫云舒接过来看,纸上只有六个字“若离开,便迅。”

这,便是燕皇的意思了。

最是寒凉帝王心,果然是真的。

的确,现在京城之内人心浮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赫云舒,既是如此,她离开是最好的。她是想拖延一两日的,在这里,她有太多的眷恋想要一一告别,可燕皇已经等不及,要催了。

她心里自然清楚,她走之后,燕皇会以暴毙之名让她“死”掉,之后,大渝再不会有铭王妃,也不会有赫云舒,而京城之内的一切传言,也会烟消云散。

如此,身为帝王的燕皇,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所谓帝王术,不过是粉饰太平而已,至于个人的喜怒哀惧,他顾不得。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却是没忘了正事,她看向风影,道“还请你转告陛下,请他励精图治,充实国力,静待时机。”

风影点点头,尔后身手极快的消失了。

要离开了么?

赫云舒眷恋的眼神拂过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这是她的婚房,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燕凌寒亲手为她准备的。

每一样都是那么精致,那么用心,她看到这每一样东西,都会嘴角上扬,满心欢喜。

她想,燕凌寒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一定是想着两个人可以在这间屋子里,长长久久的住下去的吧。

可是,他们新婚不过月余而已,而她,就要离开了。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伤感。

可这伤感,从来都是最无用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伸手入袖,从里面取出了那个小纸包。那是从百里奚和那里讨来的碧南星,她曾在百里姝那里看过一本医书将碧南星捣成粉末,用一方的血浸润,尔后让深爱的另一方服下,那另一方就会忘了她。

她旁敲侧击的问过百里姝,碧南星的确是有此功效。

捏着这纸包,赫云舒的手有些抖。x8

这里面的碧南星粉末,她已经用自己的血浸润过。只需将其放在燕凌寒的茶水里看着他喝掉,燕凌寒就会忘了她。

从此之后,燕凌寒的记忆里,再不会有她赫云舒了。

赫云舒的心陡然一缩,握紧了手中的纸包。

她舍不得。

这时,窗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第六百七十八章 百里姝的错愕

是燕凌寒回来了!

赫云舒将手中的纸包收好,端端地坐在了那里,装作朝着窗外看的样子。

燕凌寒回来看到这一幕,就在赫云舒的身边坐下,轻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赫云舒转脸看着燕凌寒,想不出要说些什么。她想了半天,只问了一句在她看来很脑残的话“我在想,我们之间,究竟是我爱你多一些,还是你爱我多一些?”

“这是个问题。”燕凌寒皱皱眉,道,“嗯,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测试一下。”

“什么方法?”

燕凌寒一本正经道“我们都把心剖出来,看看谁的心重。”

“胡说!这怎么可以?就算是可以挖出来称量,那也不准确啊。”

“准确的。我的心里都是你。”说着,燕凌寒的眼神炙热地看着赫云舒,那是不加隐藏的浓浓爱意。

在那样炽热的目光里,赫云舒有些胆怯,她转脸看向一旁的桌案,那里有一盆盛放的菊花。她抚摸着菊花粉嫩的花瓣,心中的思绪犹如惊涛骇浪一般。

她知道,自己舍不得,舍不得让燕凌寒忘了她。

虽然日后若她回来,将这粉末再给燕凌寒喂一次,他就会想起她。

可万一有变数呢?万一燕凌寒忘记了她,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又爱上了别人呢?一切都是不可知的,不是吗?

赫云舒从未像现在这般不知所措,犹疑不定。

她的心犹如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浮浮沉沉,摇摆不定。

唯恐燕凌寒看出她的情绪,她抚弄着那菊花的花瓣,道“这个菊花不错,叫什么名字啊?”

“勿忘我。”

“什么?”突然听到这样一个名字,赫云舒心头一动。

“勿忘我。这花没名字,我给它新起的名字,如何?”

“嗯,不错。”赫云舒点点头,应道。

这时,随风出现在门口,似是有急事的样子。

见状,赫云舒开口道“你若是忙,就去忙好了。”

燕凌寒顿了顿,道“好,我去去就来。你好生歇息。”

赫云舒点点头,目送燕凌寒出去。

她再一次拿出那装有碧南星的纸包,神情复杂。

想了许久,终究是不忍心。

她换了一身男装,尔后朝着门口走去。

既然要走,那么,终归是要有一场告别。

这京城之中,有她太多的眷恋。

赫云舒走出如意居之后,燕凌寒从墙角处走了出来。

他看着赫云舒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随风看着主子复杂的神色,也不知说什么好。

随风心里有些嘀咕,主子好生奇怪,明明没什么事,却不陪着王妃,倒让找个由头把他叫出来。叫出来之后又偷偷地看着王妃,真是个怪人!

赫云舒从后门出府,没有坐马车,步行往定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现在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按照往常的习惯,人们差不多该回家做晚饭了。可现在,他们仍然聚集在街道上,对她口诛笔伐,说着不堪入耳的话。

一路上,这样的话,赫云舒听到了太多,听得她的心都麻木了。

当她终于站在定国公府的门前,却没有勇气走进去。

进去了说什么呢?赫云舒这样问自己。

她不知道。

她颓然地转身,走进了一旁的茶楼。

赫云舒所不知道的是,她前脚走了进去,百里姝后脚就跟了进来。她开口叫赫云舒,只是赫云舒神游天外,并未听到。

进去之后,赫云舒上了二楼,要了一个包间坐着。

这包间靠着街道,此时窗户开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传进来,听得赫云舒脑仁儿直疼。

她起身,将那窗户关牢。

这时,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赫云舒以为是茶楼里的伙计,并未抬头去看,蓦然地,有一个声音在面前响起“遇到这么点儿小事就垂头丧气,还真不像是我凤天九的女儿。”

她猛然抬头,看到了眼前的凤天九。

凤天九的脸上带着笑意,却是写满了嘲笑。

赫云舒并不反驳,只冷声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凤天九一笑,并未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只是问道“明日,随我离开吧。”

明日?

赫云舒的手指一缩,道“这么快?”

“是啊,京城之内的形势你也看到了,这几日驿馆的门都被人围了,若是再待下去,对我们很不利。所以,宜早不宜迟,尽早离开才是上策。这,也是你们大渝陛下的意思。”

听罢,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好。”

“明日辰时,西城门外,我等着你。”说完这句话,凤天九就离开了。

而此时,在一楼大堂等着赫云舒的百里姝瞧见了凤天九,不由得一愣。而当她看到紧紧地跟随在凤天九身后的那人,顿时睁大了眼睛。

怎……怎么会?

一时间,百里姝如遭雷击,呆愣在那里。x8

当她回过神,她猛然起身,朝着外面追去。

可当她跑出去,外面哪里还有刚才那人的影子?

她犹如无头的苍蝇一般乱撞,却也没看到刚才的那个人。

这一切,此时在楼上的赫云舒并不知晓。

她看着眼前的茶水,心思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明日,她就要离开了吗?离开燕凌寒、离开舅舅一家人,离开她所眷恋和守护的一切,去一个陌生的国度。

她不惧怕危险和艰难,可这分别,是何其痛苦的一件事。

赫云舒在茶楼一直坐到天黑才离开,出来之后,她去了定国公府。

只是,她没有从正门进,而是越墙而入。

她想,她是没办法当面告别的,那么,就最后看看他们,悄悄告别吧。

此时正是吃饭的时候,她去了饭厅,藏在了外面的冬青树丛里,朝着里面看去。

舅舅一家人正坐在里面,闷声吃着饭。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这时,云俊虎开口道“父亲,外面的传言,你为何不许我去澄清,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他们往小妹身上泼脏水吗?”

“澄清,怎么澄清?”云锦弦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怒声质问道。

身边响起一声猫叫,赫云舒的身子不由得一震。

顿时,屋内的人朝着她藏身的方向看了过来。



第六百七十九章 云锦弦的用意

赫云舒想要去躲,却已经是来不及。

云俊虎的眼力最好,最先瞧见了赫云舒,他心中一喜,就奔了出来,狐疑道“小妹,你来了躲在这里做什么?”

“我……”赫云舒不知说什么好。

“小妹,你怎么还结巴了?”云俊虎心生好奇,诧异的问道。

这时,云锦弦轻咳一声,道“舒儿,你还没吃饭吧。我们也是刚开始吃,你也过来吃吧。”

随即,便有下人往饭桌上添上了一副碗筷。

赫云舒在饭桌前坐下,赵夫人手法熟络地夹了赫云舒喜欢吃的菜放进了她的碗里,道“舒儿,你多吃点儿,我看你最近都瘦了。”

她勉强一笑,吃起饭来。

关于外面的传言,云俊虎想问什么,被云锦弦用眼神制止了。

这一顿饭,众人吃得格外安静。

吃罢饭,赫云舒抬头,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面露关切。

赵夫人最先开口“舒儿,外面的传言你不要放在心上,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也就好了。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不必理会。”

紧接着是最按耐不住性子的云俊虎,他一拍桌子,道“小妹,要我说,就该把那些出言不逊的人一个个抓起来揍一顿,看他们还敢不敢胡说!”

云念远皱了皱眉,道“揍一顿不太可取,但是适当地威慑他们一下还是可以的,总不能让他们这么胡闹下去。”

“大哥说得对。”云轻鸿附和道。

云锦弦看着心事重重的赫云舒,并没有说什么。

这时,赫云舒抬起头,道“舅舅,舅母,表哥,我要去大魏了。”x8

随着赫云舒的话音落下,屋子里一片寂静,就算是掉一根针都可以清晰的听到。

赫云舒低下头,不敢去看他们失望的样子。

她知道,因为外公的事情,他们是恨极了凤天九的。而现在,她偏偏要去大魏,和他们的仇人在一起,他们怎么会受得住呢?

“舒儿,你抬起头来。”是云锦弦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

赫云舒抬起头,看着云锦弦。

云锦弦目光如炬,说出的话亦是带了锋芒“舒儿,我问你,你当真要去大魏?”

“是。”赫云舒语气坚定道。

现在,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父亲和外公的仇不能不报,这京城里的喧嚣因她而起,也必须因她而落。她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她不得不坚定。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离开定国公府!”云锦弦的声音坚定,来不得半分的犹疑。

赫云舒身子一震,尔后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云俊虎看向自己的父亲,大声道“父亲,你这是干什么啊!她是小妹啊!爷爷临终前也说了,让你无论如何都要善待小妹的!”

云锦弦大喝一声,道“闭嘴!来人,送客!”

听到这个客字,赫云舒的身子不由得一僵。

一个“客”字,彻底地分出了彼此的距离,她再也不是家人,而是客。

赫云舒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缩紧,朝着外面走去。

萧瑟的秋风吹起她散落在耳边的丝,吹起她的衣角,她所迈出的每一步都很艰难,却又不得不走。

她想,她若是再在这里待着,舅舅会更生气的吧。她已经没有多少亲人了,那么,不让舅舅生气就是她所能为他做的最好的事情了吧。

赫云舒就这样一步步走出了定国公府,灯笼的光将她的身影拉出了很长很长,平添了诸多的寂寥。

看着这样的赫云舒,赵夫人的心里泛起绵密的心疼,她抓住了云锦弦的袖子哀求道“锦弦……”

她的话尚未说出,云锦弦便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赵夫人不忍再看下去,跺了一下脚,掩面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云锦弦紧随其后,也回去了。

余下的云家三兄弟彼此对望了一眼,尔后不约而同的朝着外面走去。

云锦弦一路跟着赵夫人到了他们自己的院子里,此时,赵夫人赌气不理他,拿丝帕擦着眼睛,愤愤道“你这是做什么呀,舒儿都已经够可怜的了。就算是她想去大魏又怎么样,那是她自己的娘亲,哪有孩子不想娘的?你就不能理解一下?”

云锦弦叹了一口气,道“你当真以为,这件事有这么简单?”

“不然呢,还能有什么?”

云锦弦看着窗外寂寥的夜色,道“舒儿是多有主意的一个人你也不是不清楚,她怎么会心甘情愿跟着凤天九去大魏呢?”

“你是说,舒儿另有所图?”

“若我所料未错,她要去报仇。”说着,云锦弦的眼睛里平添了几许惆怅。

“什么!”赵夫人惊而起身,道,“不行!这太凶险了,怎么可以让她一个女孩子做这样凶险的事情呢?不行,我要去找她回来!”

“回来!”云锦弦大声道。

赵夫人回身,不解地看向云锦弦。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可今天的他,实在是太让她看不懂了。还有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舒儿要离开,那就说明连凌寒都无法阻止她。你想想看,连凌寒都无法阻止的事情,单凭你我,如何能做到?这丫头太有主意,我们阻止不了她的。”

赵夫人急了“你这狠心的人,你既然看出了这些,为什么还那样对舒儿?她现在一定伤心死了。真是的,哪有你这样的舅舅!她都要离开了你还这样伤她的心,她现在一定很难过!”

“舒儿此去凶险,她必须身无牵挂。我将她当成客人,一定伤了她的心,如此,她也好少一些牵挂。”

“你这算是什么话!”说着,赵夫人却是沉默了。

虽然她嘴上不愿意承认,可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她知道,赫云舒是个重感情的人,若有了这诸多的牵挂,必会走的不舒坦。

与其如此,倒不如他们狠心一些,让舒儿把他们当成恶人,如此,她也会走得了无牵挂。

此时,走在定国公府外的赫云舒,被人拦住了去路。



第六百八十章 告别

拦住赫云舒的人,是云家三兄弟。

走在最前面的是云俊虎,看到赫云舒神情凄哀,他忙说道“小妹,你别伤心!父亲一定是老糊涂了才会说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表哥,你不怪我吗?”

云俊虎想了想,说道“小妹,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大魏,但是,既然是你做的决定,那我就应该理解。我不会怪你的,这是你的决定,按照你想做的去做就好。只是,你若是去了大魏,我们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相见了。”

赫云舒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她还是有亲人的,不是吗?

云念远正要说话,这是,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你们三个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回去睡觉,一个个的,都想被赶出家门不成!”

是云锦弦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大,惊飞了树上栖息的鸟儿。

云俊虎正要说些什么,赫云舒阻止了他,道“表哥,舅舅叫你们,你们快过去吧,不要惹舅舅生气。”

云俊虎急了,愤愤道“你还管他生不生气,他这个人,可真是冷血!”

那一边,云锦弦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云家三兄弟不肯走过去,赫云舒只好自己走开。x8

她绕过三人,朝着前面跑去。

转眼间,云锦弦已经到了跟前。

云家三兄弟看着自己的父亲,等待着他的雷霆之怒。然而他们惊愕地现,父亲并没有生气,而是看着赫云舒离开的方向,面带惆怅,若有所思。

云俊虎率先说道“父亲,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错了?那好,我这就去追小妹回来!”

说着,云俊虎拔腿就走。

“回来!”云锦弦大声道。

云俊虎收回自己的步子,狐疑地看着云锦弦。

云锦弦瞪着三人,道;“都给我去祠堂跪着!”

父命不可违,三人即便是心有不愿,却也不得不跟着云锦弦回去,跪在了祠堂里。

云锦弦亦是跪在地上,叩拜列祖列宗“列祖列宗在上,云氏第十八代孙锦弦叩。晚辈无能,教子无方,以致他们冥顽不灵,愚钝不堪……”

听到这里,云俊虎嘀咕道“谁愚钝不堪了?”

他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云锦弦还是听到了。

云锦弦起身拿过一旁的鞭子,狠狠地甩在了云俊虎的身上。

受了这一鞭子,云俊虎心有不甘“父亲,我们去送小妹,哪里错了?难道小妹去了大魏,就不是小妹了?”

“糊涂东西!”说着,云锦弦又甩了云俊虎一鞭子,怒声道,“你都是议亲的人了,还这么不知深浅!你以为云舒去大魏是干什么,她是去报仇!报仇,你懂吗!”

云锦弦的话似警钟一般敲响在几人的心头,云轻鸿最先反应过来,他一直待在京城,深知赫明城的死对赫云舒的打击有多大,也就更容易理解云锦弦所说的报仇是什么意思。

很快,云念远和云俊虎也反应了过来,二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是不敢相信。

云俊虎站起身,道“父亲,那就更不能让小妹去了,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送命的!”

云锦弦叹了一口气,道“我们阻止不了她的。即使这一次我们阻止了她,那么下一次呢?”

闻言,云俊虎颓然道“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

“自然不是。你小妹要做的事情,很凶险,我们必须要帮她。其一,从此以后,你们三人务必要勤恳练武,他日若云舒有事,你们可以保护她。其二,练好云家军。”

云锦弦的话是什么意思,三兄弟都明白了。

而跟着他们来到祠堂藏身在外面的赫云舒也听到了,听到云锦弦的这些话,她眼眶微热,这就是她的家人啊,不是吗?

她的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出了定国公府。

之后,她去了丞相府,去见任美目。

此时,任美目正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看星星。

赫云舒出现在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去看,见是赫云舒,她啊呀一声,欣喜道“王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任美目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看得赫云舒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她捏了捏任美目圆圆的脸颊,道“我来看看我这未来的二表嫂啊。”

任美目娇俏地一笑,道“你又取笑我。”

“哪有,我是认真的。你要嫁给我的二表哥,可不就是我的二表嫂吗?”

任美目笑得愈羞涩,拉着赫云舒坐下。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赫云舒从袖子里取出一枚白玉簪和一张当票,她交给任美目,道“这只簪子送给你,还有这当票,是汇丰当铺的,是我给你们准备的新婚礼物,到时候你记得去取。”

任美目眨眨眼睛,道“怎么突然给我这些?”

“兴之所至呗,怎么,给你送个礼物还要想一番说辞出来?”赫云舒笑着说道。

听赫云舒如此说,任美目就不再说什么。

过了没多久,赫云舒离开了丞相府。

她离开,自然是越墙而出,看得任美目一愣一愣的。

出了丞相府,赫云舒准备去宫里瞧瞧安淑公主。谁知她出了丞相府走了没多远,迎面就遇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伸出一个脑袋,赫然就是安淑公主。

看到赫云舒,安淑公主忙让马车停下,她跳下车,拉住了赫云舒,道“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赫云舒不答反问“你呢,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正要去铭王府找你呢。”安淑公主急切道。

“找我?”

“对啊,我偷听了父皇的话,他说你要去大魏了,是真的吗?”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真的。”

安淑公主急了,道“为什么呀,好端端地,去大魏做什么?你走了,让皇叔怎么办啊?”

“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之后,赫云舒一阵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安淑公主愤愤地跺了跺脚,道“我跟你说不通,我找皇叔说去!”

说着,她转身便走。

顿时,赫云舒就急了。



第六百八十一章 我要见他!

赫云舒慌忙上前,拦住了安淑公主,她按住安淑公主的肩膀,道“这件事,绝对不可以让你皇叔知道。”

“什么!这么大的事,你还要瞒着皇叔!”说着,安淑公主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走吧,去马车上说。”赫云舒看了看左右,尔后拉着安淑公主上了马车。

大半夜的在大街上说话,实在是太显眼了。

到了马车上,安淑公主仍是很激动。

赫云舒看着她,道“安淑,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大魏,我是一定要去的。但你皇叔不可以去,你明白吗?”

安淑公主睁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她并非愚钝之人,很快就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

的确,皇叔燕凌寒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了,在与大魏的每一次对阵中,都有他的身影。他若是出现在大魏,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你就不能不去吗?”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道“现在京城里的局势,你还不清楚吗?”

尔后,安淑公主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终,赫云舒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我也该回去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宫吧。”

安淑公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说些什么。

之后,赫云舒下了马车,目送安淑公主的马车远去。

随之,她朝着铭王府走去。

此时,铭王府中,百里姝踉踉跄跄地奔进了铭王府。

随风最先瞧见了她,忙上前扶住了百里姝,道“出什么事了?”x8

“我看见他了,我看见他了……”百里姝的口中,喃喃有词。

“谁?你看见谁了?”随风惊讶地问道。

百里姝看向随风,道“是高亦恒,我看到高亦恒了!”

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随风亦是睁大了眼睛。

居然是高亦恒!

随风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可这个人的名字于他而言,却是如雷贯耳。

高亦恒是百里姝失踪了十年的丈夫,她一直在等着他。十年前,高亦恒在与大魏对阵的战役中死去,至今生死不知。

“随风,你帮我找到他!帮我找到他!”百里姝抓着随风的袖子,犹如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渴求,任是谁都无法拒绝。

随风深吸一口气,道“你在哪儿看到高亦恒的?”

“在一个茶楼,他跟着大魏的凤天九!”

听到凤天九的名字,随风狐疑道“你真的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就是高亦恒,我不会认错他的。”似是害怕随风不相信她所说的话,百里姝迫切道。

那是她失踪了十年的丈夫,在这十年里的每一天,她的脑海里都存留着他的音容笑貌,她即便是闭着眼睛,也可以清清楚楚地描摹出他的样子。

虽然现在的他留了胡子,容颜也比从前添上了一些沧桑,但是她还是能够确认,她今天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她的丈夫高亦恒。

不会错的!

“可是,大魏来的人里,没有高亦恒的名字。”随风想了想,说道。

“万一是化名呢?随风,你帮我查,快帮我查!”

“好。”随风应道。

片刻后,他有了主意,道“跟我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铭王府。

他们前脚离开,赫云舒后脚进了府。

她走回如意居,燕凌寒正坐在院子里等她。

看到燕凌寒,赫云舒的嘴角流露出笑意“你的事情忙完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忙完了,你去哪里了,这么久?”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去了舅舅家,他们留我吃饭,又说了一会儿话,待的时间就久了一些。”

“嗯。”燕凌寒应了一声,尔后一伸手,将赫云舒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怎么了?”

燕凌寒勉强压下心底的万千思绪,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陷在燕凌寒的怀抱里,赫云舒苦笑了一下,此去大魏,还不知要多久才可以回来。他们之间,要隔着多少个三秋呢?

赫云舒亦是伸开双臂,牢牢地抱住了燕凌寒。

要离开了,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眷恋这个怀抱。听着燕凌寒的心跳声,她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喜悦,可这一次,却是她要离开。

赫云舒闭上眼睛,将自己整个人沉浸在燕凌寒的怀抱里。

二人紧紧拥抱,没有嫌隙。

不知何时,燕凌寒抱着赫云舒进了屋子,躺在了床上。

即便是在床上,二人还是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亲密无间。

夜凉如水,不知是谁挑开了谁的衣带,也不知是谁脱掉了谁的里衣,只是最终,二人的肌肤贴着肌肤,恍惚中,似船只行走在汪洋大海之间,起起伏伏,在那起伏间,却是愉悦的。

垂下的帐幔,掩去了一切的旖旎。

而距离铭王府不远处的驿馆,倒是另一番光景。

不知何故,驿馆的厨房突然着了火,火势猛烈,浓烟很大,笼罩了整个驿馆。

突然陷入一片浓烟之中,驿馆之中皆是刺鼻的浓烟味儿,驿馆里的人慌乱不已,纷纷从里面跑了出来。

而在不远处的一家茶楼,有一间二楼的窗子开了个小缝儿,随风和百里姝就站在那后面,朝着驿馆的门口看着。

此时,驿馆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从里面跑了出来。他们彼此呼喊着对方的名字,那一张张的脸在随风看来,都是陌生的。

可当百里姝看到一张脸,整个人顿时愣住。

那是高亦恒,她的丈夫。

她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旁边的人称呼他为“明瑾瑜”。

“是他!”百里姝抓紧了随风的袖子,急切道。

尔后,她猛然松开随风,慌不择路地朝着下面奔去。

随风慌忙上前,拉住了她,道“你不能去!”

百里姝想要推开随风的手,却是推不开。

随风深吸一口气,道“明瑾瑜的身份是大魏的郡马。”

郡马?那不就是郡主的丈夫?

这个突然袭来的认知让百里姝一时呆愣在那里,她的丈夫,娶了别人?

犹疑只是一瞬间,片刻后,百里姝急声道“随风,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第六百八十二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百里姝想要见到高亦恒的愿望那样迫切,迫切到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她整整等了十年,现在终于看到了这个人,现在,要让她如何冷静?

“或许,他只是一个长得像高亦恒的人。”随风如此说道。

百里姝摇了摇头,道“不,那就是他。随风,让我见他。”

最终,随风点了点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会带他来见你的。”

随风的身手很好,轻功更甚,他看准时机,下手迅,很快就将敲晕了的明瑾瑜带了来。

百里姝一记银针下去,明瑾瑜醒了过来。

看到眼前的百里姝,明瑾瑜的身子猛然后退,惊惧道“你……你是什么人?”

“你不认识我?”百里姝不甘心地问道。

眼前的人,分明就是高亦恒啊。

明瑾瑜摇了摇头,语气万分肯定“我不认识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来?”

“亦恒,我是百里姝,我是百里姝啊!”百里姝不甘心地重复道。

说着,她弄散了自己的头,露出丝间一个小小的疤痕,道“这个疤痕你还记得吗?是你带着我爬树,我不小心摔下来,当时,你自责了好久的。”

然而,明瑾瑜摇了摇头,道“我真的不认识你。”

百里姝说了二人相处的许多事,明瑾瑜都只是摇头,言称根本不认识百里姝。百里姝越说越多,明瑾瑜却是越来越狂躁,最后,他大吼道“我不是什么高亦恒,你认错人了!”

可是,百里姝仍然坚持道“不,你就是高亦恒,你为什么不承认?”

说着,她抓住了明瑾瑜的袖子,满脸的不甘心。

明瑾瑜猛地甩开了百里姝,怒声道“哪里来的疯婆子……”

他的话尚未说完,随风就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怒斥道“混蛋!”

尔后,随风俯身,扶住了百里姝,道“好了,不要哭了。他不是高亦恒。”

百里姝抓住了随风的袖子,道“不,随风,他就是高亦恒。你相信我,他就是高亦恒。”

二人说话的间隙,明瑾瑜从窗口跳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无边的暗夜里。

看到这一幕,百里姝痛哭失声。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看到了自己的丈夫,但她的丈夫却已经不认识她了,还对她避之如蛇蝎。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可满是凉意的秋风透过窗子迎面而来,让她瞬间清醒。

这,就是事实。

随风苦心劝着百里姝,而百里姝的口中,一直喃喃自语。她坚称,刚才看到的人,就是高亦恒无疑。

随风仍是劝着,苦口婆心。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铭王府,如意居内,赫云舒与燕凌寒紧紧相拥。

二人维持着这样亲密无间的姿势,似行驶在暗夜中的船只,看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只有那一波一波的浪花,无数次将这船只送上巅峰。

慢慢地,窗外的天色现出几分白。

透过薄纱的帐幔看到这一幕,赫云舒的心头一紧,她知道,时候到了。

她拉下燕凌寒,将自己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她捉住他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

她拨弄着他的手指,只觉得他的手指很粗,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又带着一些薄薄的茧子,摸起来厚厚的,涩涩的。

“在想什么?”燕凌寒的下巴蹭着赫云舒圆润的肩头,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句话。”

“什么?”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嗯,是很好的话。”燕凌寒应道。

“是,是很好的话。”

说完之后,二人皆是沉默。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亮,赫云舒转过身,看着燕凌寒,道“你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做顿饭,好不好?”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做饭?”

“尽一尽妻子的本分呗。”赫云舒笑着说道。

“那我们一起?”

“不要。今天允许你当大爷,待我做好了饭,来叫你,如何?”

听罢,燕凌寒嘴角微扬,道“好。那我就当一回大爷。”

之后,赫云舒拿丝帕盖住了燕凌寒的眼睛。她则穿衣下床,去了厨房。

在厨房里,赫云舒赶出了所有的下人,只一个人准备着。

厨房里有和好的面,她做了烧饼,上面沾了芝麻。之后她又找来了一些调料和干菜,做了一锅胡辣汤。

做好之后淋上香油和切好的葱花儿,闻起来味道很好。x8

尔后,赫云舒拿出了那装有碧南星的药包。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拆开了那纸包,里面,淡红色的粉末赫然在目。

她知道,碧南星一旦喝下去,燕凌寒就会忘了她。

可是,一想到燕凌寒会忘记她,她的心就疼得无法呼吸。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很明白,只要自己的手微微一抖,里面的粉末就会掉进碗里,一切,也就水到渠成。

可是,她要如何忍心?

她的眼睛微闭,心中天人交战。

“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燕凌寒的声音。

赫云舒心中一紧,猛然睁开眼睛,手中的东西顿时握成一团,塞进了袖子里。

尔后,她转过身,道“不是说好了让你当大爷吗?怎么过来了?”

“嗯,当大爷可以,但是不可以太过分,不然,当大爷把娘子当跑了就不好了。”燕凌寒笑着说道。

赫云舒心中咯噔一声,道“胡说什么呢?我才不跑,这辈子都赖上你了。”

说罢,她低下头,道“来看我做的饭,可香了。”

燕凌寒低头,看了看瓷碗中那褐色的东西,道“这是什么?”

赫云舒得意道“是我自创的,别人都没有这东西,你敢不敢尝尝看?”

燕凌寒薄唇微扬,在赫云舒的脸颊上留下了浅浅的一吻,道“只要是你做的,纵是穿肠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赫云舒在燕凌寒的肩膀上捶了一下,道“胡说什么!好端端地,我给你下毒做什么?有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

说着,她拿了一个烧饼塞进了燕凌寒的嘴里,心中满是不忍。



第六百八十三章 要如何舍得

赫云舒心中的不忍并非此刻才有,自从决定要给燕凌寒服下碧南星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感觉。

她想,对于燕凌寒而言,忘记她,比服下任何毒药都痛苦吧。

推己及人,若是燕凌寒下药给她让她忘记他,那么,她若是知道了,只怕是要杀人吧。

她愣神的时候,燕凌寒已经端起那胡辣汤喝了起来,喝了一口之后,他放下碗,冲着她伸出了大拇指,道“不错!很棒!”

赫云舒笑笑,道“那是自然。我做的,还能差到哪里去?”

赫云舒做的饭,燕凌寒吃的很认真。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三个烧饼就下了肚,看着燕凌寒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赫云舒突然想到,若是方才她将碧南星的粉末洒进了这里面,那么现在的燕凌寒,就不会记得她了吧。

若是燕凌寒不再记得她,会是什么样子呢?

一想到燕凌寒用看着一个陌生人的目光看着她,赫云舒就觉得自己的心犹如被人揪住一般,生疼生疼的。

她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

现在,她只觉得藏在袖子里的碧南星粉末犹如滚烫的炭一般灼烧着她,让她无所适从。

吃罢饭,二人回了屋子。

眼见着辰时将近,那是凤天九与她约定好的离开的时辰。

赫云舒推着燕凌寒在软榻上坐好,让他不许动,她则去了窗前,端起了茶壶。

热开水已经烧好,碧螺春的茶叶也已经放进了杯子里面。

她背对着燕凌寒,取出了袖子里的碧南星粉末。此刻,这淡红色的碧南星粉末是如此的刺目,让她无所适从。

最终,她狠了狠心,将那粉末倒进杯子里去。

可是,当那粉末将要落进杯子里的一瞬间,赫云舒的心猛然一缩,尔后,她扬起手,将那粉末扔出了窗外。

来不及思考别的什么,她猛然转身,朝着燕凌寒奔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直到这一刻她才如此清晰地知道,她舍不得!舍不得!

虽然有朝一日,若她想要燕凌寒记起她,只需再将自己的血掺了碧南星喂给燕凌寒就好,可她还是舍不得。

她无法接受燕凌寒会忘了她,哪怕只有一刻、一分,甚至是一秒。一想到燕凌寒用那看着陌生人的寒凉的目光看着她,她的心就痛的无法呼吸。

她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

她紧紧地抱着燕凌寒,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口中喃喃道“燕凌寒,我舍不得!我舍不得!”

虽然她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虽然她想要燕凌寒好好的做他的铭王殿下,虽然她想自己的仇自己报,自己去承担着一切,可这一刻,她是如此地舍不得。

燕凌寒紧紧地抱着赫云舒,他抬头,看向那窗台上散落的淡红色粉末,微微一笑,将自己怀中的女子抱得更紧。

“什么舍不得?”燕凌寒明知故问。

赫云舒鼻子一酸,将一切和盘托出。

她步步筹谋,准备了那么久,可在要离开的这一刻,她是如此的舍不得。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说完,赫云舒看着燕凌寒的脸,生怕他会生气。

可是,燕凌寒的脸上,一派平和,有一种早已知道一切的了然。

赫云舒心头一顿,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燕凌寒一笑,把赫云舒往自己的怀里拉了拉,道“你以为,那淡红色的粉末,还会是碧南星吗?”

这一刻,赫云舒醒悟过来,原来,燕凌寒早就知道了。

“早知道了为什么不说出来?”

“等着你坦白。也想看一看,你心里我的分量。”

赫云舒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捶了一下,道“若是我真的给你喂了这碧南星,你将如何?”

“把你抓回来,屁股打烂,腿打瘸,看你还敢胡来!”

赫云舒吐了吐舌头,好吧,这腹黑的夫君。

和燕凌寒坦白一切之后,赫云舒又添了新愁。这下子她把什么都告诉燕凌寒了,那这大魏定然是去不成了。那么,她的仇,又该怎样报呢?

她没有料到的是,燕凌寒知道她的担忧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这大魏,还是要去的。”

听到这个,赫云舒睁大了眼睛看着燕凌寒,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此去大魏,凶险重重,为着她的安全考虑,她以为,燕凌寒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去的。

这时,燕凌寒缓缓开口,道“在我看来,这世间的爱,不是借着爱的名义去禁锢,而是成全。成全所爱之人的心愿,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于私,我既娶了你,你的仇便是我的仇。于公,有这样的机会进入大魏,坏其根本,比在战场上拼杀好得多。”

他是为将之人,自然知道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的。战事一旦兴起,就会有无数的兵士丧命,而每一个兵士后面,都有一个完整的家啊。

从前,他都是一腔孤勇,冲锋陷阵,没有丝毫的顾忌,想着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要紧,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可是自从他成家以后,方才知道一个完整的家有多么的重要。战场上死去一个兵士,母亲便失去儿子,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从此,一个家就不再完整。x8

一场战事,少说也会死上万人,上万人的背后,就是上万个家啊。而大魏的军队向来强悍,若想灭掉大魏,要死的,又岂止是上万人?

听到燕凌寒的话,赫云舒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了他,二人所想,竟是如此的一致。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赫云舒问道。

“按你的计划来。你随凤天九走,我会处理好这里的一切,随后就来。路上,会有一支精锐的暗卫跟着你,若有任何意外,你只需吹三声口哨,两长一短,他们就会即刻现身,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可是……”

燕凌寒知道赫云舒的担忧是什么,随即便掩住了她的口,道“放心,我不会傻到用燕凌寒的身份去大魏,你就等着看好了。”

燕凌寒的话,底气很足。

赫云舒微愣,随即明白了什么。



第六百八十四章 对赫云舒的怀疑

燕凌寒笃定的话让赫云舒明白,他有这样的想法并非一日,若不然,他不会考虑得这样周全。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赫云舒问道。

“之前查大魏奸细的时候,就派了一些人去。后来知道是大魏人杀了岳父之后,又增派了人手。”燕凌寒如实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将燕凌寒抱得更紧。

原来,这就是彼此相爱的感觉。你所牵挂的和想要做的,对方只会比你做的更多。

只是,今天她就要离开了。

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燕凌寒了。

如此想着,她的心里有些惆怅。

燕凌寒的手在赫云舒的背上轻轻地摩挲着,柔声道“放心,我会快些去的。”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

之后,赫云舒推开了燕凌寒。

即便是心有不舍,可今日,终须一别。

若非经历今日这样的时刻,她从来都不会知道,自己会是这么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原来,因为爱,每个人都会变得思虑甚多,不复从前的洒脱。

赫云舒脱离了燕凌寒的怀抱,手却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

燕凌寒亦然。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一别,要有好几个三秋呢。

最终,眼见着辰时将至,赫云舒狠了狠心,松开了燕凌寒的手,朝着门口走去。

可临到门口,一转身看到燕凌寒也正眷恋地看着她,她就有些迈不动步子。

燕凌寒整个人扑上来,抱住了她。

离别之际,谁的留恋会少呢。

最终,赫云舒做了那个狠心的人,她推开燕凌寒,大步朝着前面跑去。

她不敢回头,她知道,若是回了头,就走不了了。

她一路跑出了铭王府,骑马朝着西城门而去。

一路上,她看到了很多人,却都没什么耐心去看,眼睛红红的,氤氲着潮湿的雾气。

终于到了西城门外,在凤天九所说的地方,赫云舒看到了一辆马车。

赫云舒策马走近,马车里有人挑帘而出,赫然便是凤天九。

凤天九撇撇嘴,道“不过是离开一个男人而已,也值得你如此伤感,你的出息呢?”

赫云舒红着眼睛看着凤天九,道“你这话说得轻巧,我这么多年都生活在这里,你可倒好,把我逼得半分退路都没有,现在我只能离开这里,你高兴了?”

因分离而生的一股子悲愤,赫云舒都撒在凤天九身上了。

自赫云舒一出现,凤天九就打量着她,眼下见她如此生气,便问道“你那男人呢,没跟着你?”

赫云舒瞪了她一眼,道“要你管。”

说罢,她上了马车。

即便坐在马车之上,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凤天九一直打量着赫云舒的神色,见她如此,凤天九心里隐隐有了计较。

马车一路前行,往西而去。

一路上,自始至终,也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而已。

赫云舒随口问道“你的使团呢?”

凤天九看着赫云舒,眼神犹如看着傻子一般,道“带一个大渝的人回大魏,难道我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哦。”赫云舒应了一声,继续沉浸在她的悲伤里。

凤天九心生鄙夷,她突然在想,她是不是对赫云舒期望太高了。她所收到的消息上皆说赫云舒有大才,可是,如今见了,她心中倒生出几分不屑了。

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小女子罢了,难道说赫云舒如今的名声,都是在燕凌寒的庇护下所得到的吗?若是如此,她倒是有些怀疑,带赫云舒回大魏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不过凡事不可绝对,要想看清赫云舒的真面目,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行。

凤天九定定心思,又看了一眼赫云舒,见她神色凄哀,又是忍不住在心中鄙夷了一番。

到了中午,二人和那赶车的车夫一起,在一个镇子上落脚。

简单地吃了些饭之后,几人继续上路。x8

路过一个树林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说道“王爷,前面不对劲。”

赫云舒闭着眼睛假寐,只当没有听到,心里却是有了计较,这车夫,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凤天九推了推赫云舒,见赫云舒睁开了眼睛,便问道“你觉得,会是谁的人?”

赫云舒抬了抬眼皮,道“多半是燕皇的。”

放她走,燕皇终究是不放心的。

“既然是因你而起,那走吧,一起去对付他们。”说着,凤天九就拉着赫云舒要下马车。

赫云舒却是甩开了凤天九的袖子,道“懒得去。”

她心里很清楚,以后的日子,凭的就是演技。她要隐藏自己,不能让凤天九看到自己的底牌。她隐藏得越好,凤天九对她的戒心就越低。

所以,暴露实力这种事,万万要不得。现在,她只是一个和夫君分别后,伤心的小女子罢了。对付人这种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凤天九看了看赫云舒,重新在位子上坐好,她靠着车壁,慵懒道“阿四,你来解决。”

“是。”马车外,传来阿四的声音。

赫云舒犹如什么也没听到一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很快,外面传来一些打斗的声音,然而,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那个叫阿四的车夫去而复返,在马车外禀报道“王爷,已经全部解决了,一共有七个人,似是燕皇的人。”

听罢,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道“你身上有什么值得燕皇如此做的东西?”

赫云舒白了她一眼,道“你这摄政王是靠脚当上去的吗?我好歹是他皇弟的儿媳,就这么被你带走了,他能甘心?”

凤天九扫了赫云舒一眼,没有说话。

一路上,燕皇派来刺杀的人源源不断,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唤出燕凌寒安排的人。至于这些燕皇派来的人,都是那个叫阿四的车夫解决的。

不过,倒也有一次棘手的,另有一些人出来帮忙。

如此也验证了赫云舒的猜想,虽然明面上只有这一辆马车,但暗地里,有很多人保护凤天九的。看来,她这个人很惜命。

只是,随着燕皇派来的人越来越多,凤天九对于赫云舒的怀疑也就越来越大。



第六百八十五章 居心险恶

凤天九的怀疑并非无凭无据,一路上,燕皇66续续派来的人,少说也有上百,又都是精锐。只是为了夺回自己皇弟的儿媳,值得如上心?

难道说,她低估了赫云舒?莫非赫云舒的身上,有什么值得燕皇惦记的东西?

凤天九的心思,赫云舒懒得去理会。一路上,她的兴致都不怎么高,一副看起来很是伤心的样子。

这一晚,几人在一个小镇上留宿。

这镇子并不大,零零星星的几户人家,也只有一家客栈而已。

赫云舒知道,这一晚燕皇必定会派出很多人来。说起来,他仍然是不相信她的,什么离开京城五百里之后交出一半的地契,燕皇不会信。

他所谓的相信,只是权宜之计。

故而,他会频频派出人来,想要带回她,逼问出那些地契的下落。

毕竟,在燕皇眼里,现在的燕凌寒已经不记得赫云舒了,既然他的皇弟已经不再记得,那么他就没有了任何的忌惮。

杀死她赫云舒,也就变得简单。

赫云舒将燕皇的心思猜了个透彻,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说起来,有凤天九在,她有什么好操心的?正好,她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看一看凤天九的实力。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赫云舒深谙此理。

于是,赫云舒就毫无戒备地进了落脚的客栈。

这镇子上少有人来,客栈里的房间倒也不少。三人每人一间房,房间紧挨着。赫云舒的在中间,凤天九和那个叫阿四的车夫在两边。

这样的房间安排,摆明了监视的心思。

赫云舒不动声色,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很快,店小二将吃食送到各自的房间。

小镇简陋,在吃上也没什么讲究,晚餐不过是一碗肉丝面而已。

赫云舒兴致寥寥,挑了几筷子面条之后就放下了。

她是一个离开了夫君伤心不已的人,自然要不思饮食,吃上这么几口更显得愁肠百结,一切拿捏得恰到好处。至于她从自己的手腕里取出的压缩饼干肉罐头牛奶之类的东西,又有谁知道呢?

没多久,凤天九推门而进,看到那碗里已经成了一坨的面,她看向了赫云舒,道“明日还要赶路,你怎么不吃饭?”

“没胃口。”

凤天九坐在赫云舒的对面,道“不过是离开一个男人而已,也值得你茶饭不思的?乖,待到了大魏,我多给你找几个男人也就是了。”

赫云舒白了她一眼,懒得搭理。

坐了一会儿,凤天九暗觉没趣,就走了出去。

随后,赫云舒支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凤天九和阿四悄悄离开,两边的房间内,都没了动静。

至于他们离开的用意,赫云舒心里很清楚,那是为了试探她的实力。

他们自然也知道燕皇今晚会派人来,他们假意离开,实则在暗中窥探。

赫云舒将一切想了个透彻,尔后躺在床上,和衣而卧。

夜半时分,房顶和窗外响起细微的响动,赫云舒睁开眼睛,她知道,要来的,终于来了。

同时,她的心里很明白,她是断然不能让燕凌寒的人出手的,按照此前她与燕皇所说,她离开的时候,会给燕凌寒服下能忘记她的药物,既然燕凌寒已经忘记了她,又怎么会派人保护她呢?

自然,对于这件事,赫云舒有自己的打算。

很快,燕皇派来的人就溜进了屋子,直奔床上而去。

赫云舒惊而起身,大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来人并不说话,挥剑便刺。

赫云舒闪身去躲,却是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自然,她没让自己受一丁点儿的伤。她心里很清楚,这些人是不会要了她的命的。那些地契燕皇还没有拿到手,他不敢冒这个险。

在燕皇眼里,她的性命和那些地契相比,很显然是那些地契更加重要。

所以,她性命无忧。

既然燕皇要带走她,那么她就被带走好了。

反正,有人会比她着急。

于是,赫云舒被燕皇派来的人带走,在夜色中踏上了回京城的路。

他们骑的快马,至于赫云舒,则被绑在了马背上,颠得七荤八素的。

这时候,赫云舒有点儿后悔,后悔自己晚上吃的太多,这会儿被这么一颠,老是想吐。

没过多久,这颠簸停止了。

赫云舒朝着前面看过去,现前方站着几个人,为的,正是那个叫阿四的车夫。

阿四并不多话,挥起手中的短刀就开始砍人,他的身法很快,在一众高手之中来去自如。先前在马车里,赫云舒并没有机会看阿四的身手,现在一看,她竟然现阿四的身法和阿离的身法有几分相像,皆是度奇快,身法诡异。

只是,阿离会的招式很少,而这个叫阿四的人,招式凌厉,招招狠辣。

阿离是燕凌寒送在她身边的人,只是前段时间阿离身上的寒毒作,最近在百里姝的竹屋里疗伤,并未跟着她。

阿四带来的人也绝非善类,与燕皇派来的人斗在一处,没过多久,便已经见了分晓。

押着赫云舒的人见此情景,便先行逃离。x8

只是阿四的动作更快,飞一般扑上来,将那人打落在马下,尔后将赫云舒在马上扶正。

赫云舒一副精神未定的神情,看着阿四微微一笑,道“阿四,谢谢你。”

阿四愣了愣,之后便去解决其他人。

赫云舒坐在马上,看着他们度奇快地解决了燕皇派来的所有人。

之后,其余的人皆消失不见,只留下阿四。

赫云舒冷眼看着这一幕,她知道,经此一事,凤天九再次断了她回去的路。

燕皇派来的人,除了带回她,还有试探的意思。他要试探她对于凤天九的重要性,其实,要对付这些人,凤天九未必要派出身边的绝顶高手,可凤天九偏偏这么做了。

凤天九如此做,就是在给燕皇一个信号,那就是赫云舒对于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所以,她派出了身手最好的人来保护赫云舒。

如此,对于凤天九很重要的人,对于燕皇就成了最不重要的人。

赫云舒暗叹,凤天九的心思,当真是险恶。

同时,她心里很清楚,回去之后,她还要面对凤天九的疑心。



第六百八十六章 没什么话好说

果然不出赫云舒所料,回到居住的那家客栈,凤天九看到她,问的第一句话就是“燕皇派来的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

赫云舒抬头看向凤天九,道“这还不是托你的福。”

“托我的福?”

“对啊,你贵为大魏的摄政王,有你在这里,若不能脱离你的掌控,你觉得,燕皇敢杀我吗?若是杀了,你揪着不放,岂不是要兴起战事?”

赫云舒的话四两拨千斤,将问题的原因归咎于凤天九。细想起来,这个理由也合理,故而凤天九无处反驳。

凤天九面色一变,道“难道不是燕皇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你身上?那一日,他原本是要杀你的,却又改变了主意,这不是很奇怪吗?”

听到这话,赫云舒突然就笑了“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若他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我身上,他一开始就不会对我动手。至于他后来为什么改变主意,兴许是因为你,兴许是因为燕凌寒,至于具体是因为什么,在这儿猜有什么意思?你想知道就去问燕皇好了。”

凤天九笑笑,没有再说话。

赫云舒却是不依不饶道“好端端的,你们俩撇下我就走了,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撇下你就走了?我是出去散散心,谁知道燕皇这时候就派人来了?我回来一看到你不见了,立刻就让阿四去找你了。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阿四。”

“哦。”赫云舒轻轻的应了一声,兴致不高的样子。x8

见状,凤天九起身去关门,坐在了赫云舒的对面。她的脸上带上了温和的笑意,摆明了讨好的意味。

赫云舒知道,凤天九要放软招了。

只可惜,凤天九的招数,无论是软还是硬,她都不会吃。

早在与凤天九初次见面的时候,凤天九要利用那马车炸死她的时候,她就见识了这个女人的狠辣。她料定,凤天九逼她去大魏,绝不是因为什么母女亲情,而是要利用她。

只是,凤天九要利用她做什么事,现在还未可知。故而她观望着,静观其变。

此刻,凤天九脸上带着笑意,柔声道“云舒,你放心,母亲既然找回了你,就一定会待你好的。”

赫云舒抬起头,看着凤天九,道“是吗?那为什么你初次见到我的时候,还想着要炸死我?”

凤天九面色一暗,道“没有的事,那一定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绝不是我的本意。”

“哦。”赫云舒轻声应道。

“跟我去大魏,你开心吗?”凤天九如此问道。

赫云舒反问道“要是有人逼着你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你开心吗?”

“那哪里是陌生的地方?傻孩子,有母亲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啊。”

蓦然地,赫云舒的心里一阵冷笑,有母亲在的地方,只怕是她的地狱吧。

见赫云舒的神情淡淡的,凤天九面色一急,道“怎么,你不信?”

“没有。”赫云舒神色淡漠道。

凤天九想要去拉赫云舒放在桌子上的手,被赫云舒躲开了,她笑笑,道“云舒,你放心,母亲以前亏待了你,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我在大魏的地位还算是可以,待你去了,想做什么都没人敢说什么。这满京城的贵女,必当以你为尊。”

赫云舒瞧了瞧凤天九,道“你说的是真的?全京城的女子,只有我是最尊贵的?”

“那是自然。我凤天九的女儿,自然是最尊贵的。”

“哦。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找到我?你知道我以前都是过的什么日子吗?”赫云舒睁大了眼睛看着凤天九,神色凄哀。

凤天九心中微动,道“云舒,我生了你之后就被带到了大魏,当时大魏的形势很严峻,待我站稳脚跟,派人来大渝打探消息的时候,他们却说赫明城另娶了,我很是生气,就没再顾上别的。也是在去年,我才知道那不是真的赫明城。舒儿,你要怨我就怨我好了,就算是我当年怨恨你的父亲,也不该波及你,我该早点儿找回你的。”

说到赫明城,赫云舒的脸色愈不好了,她盯着凤天九,目光如炬,道“你为何要对父亲下手?”

凤天九叹了一口气,道“原因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杀她,就是为了激你的斗志。云舒,你相信我,一个生活在父辈羽翼下的女子,是没什么出息的。现在,你父亲不能给你的,我统统都能给你,地位、荣宠、权力、财富,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赫云舒看着凤天九,冷冷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把父亲还给我。”

她实在是不明白凤天九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为了锻炼她,所以要杀了她的父亲赫明城?这算是什么狗皮理论!

“算了,我不该提起他的。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该上路了。”说着,凤天九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看着凤天九的背影,再一次有了杀死这个女人的愿望。

可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出手。

赫云舒出去的时候,凤天九已经在马车上坐好。她踩上矮凳,看了赶车的阿四一眼,尔后掀开车帘走了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凤天九看了她一眼,赫云舒没什么跟她说话的,因而低垂着眉眼,坐了进去。

“你觉得,阿四的身手怎么样?”凤天九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话。

“还好。”赫云舒说道。

“那以后让他保护你,如何?”

随即,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道“你不是说你在大魏的地位还算是可以吗?既然我是你的女儿,还有人敢伤害我?若不然,也说不到要保护我吧。”

凤天九笑笑,没再说话。

她不说话,赫云舒也不会主动和她说话。

赫云舒看着一侧的车帘,神色疏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凤天九则是闭目养神,二人之间,没什么话好说。

车夫阿四赶车很稳,度也不慢,两天的时间,已经走出了三百余里。

赫云舒算了算,到后天的时候,就会有一场恶战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 是谁要对你下手?

按照赫云舒此前与燕皇的约定,当她离开京城五百里之后,会为燕皇留下找到那一半地契的线索。

那么,当这一半线索留下之后,燕皇对于另一半地契就不再报什么希望,到那时,他必定会对她大开杀戒。

如此,他派来的不会是一些小喽,很可能是一些龙影卫的顶尖高手。

对于这所谓的高手,赫云舒并不惧怕。只是,到那时,若是凤天九问起,她又该如何自圆其说?

很显然,先前的那一套说辞已经不行了。为了救回自己皇弟的正妃而出动龙影卫的人,这样的话,凤天九不会相信。

赫云舒微微皱眉,在思虑对策。

隔日中午,赫云舒停留在一个小镇子上吃饭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笛声,两短一长,是燕凌寒与她描述过的操控信鸽的声音。

她若无其事的看向那笛声的来处,果然看到了一只信鸽,信鸽的左眼角有一小撮黑色的羽毛,赫云舒认出,这是燕凌寒的信鸽。在铭王府,她曾经见过的。

而那信鸽,停留在一棵桉树上,拍打着白色的羽翼,不时还出几声叫声。

之后,又是几声笛声响起,信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和别的信鸽不同,燕凌寒所豢养的信鸽,因为之前训练过,可以用这样的笛声操控。

赫云舒低下头,接着吃饭,脸上没有什么特别欣喜的表情,心里却是愉悦的。

信鸽被低声操控,没有停留在别的树上,偏偏停留在那桉树上,桉,与安同音,是让赫云舒心安。如此也就说明,她心里惦记的事情,不会生了。

而明日,燕皇派来的人也就不会出现。

想来,这就是燕凌寒的手笔了。

虽然她不知道燕凌寒用了什么方法做到这一点,但是她心里很清楚,燕凌寒有这个能力。对于自己的夫君,她有这个自信。

果然,到了第二日,燕皇的人并未出现。

马车继续往西而去,又过了五日,到达了大渝与大魏的交界处。

那是一座小小的山岭,凤天九指给赫云舒看,道“过了这里再往西,就是大魏境内了。”

赫云舒兴致缺缺的点点头,哦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面色平静,心中却是起了波澜,走过这里,以后她就身处大魏了。无论有多么艰险,她都不再有退路。

蓦然地,她的心中生出一股豪情壮志。她想,无论有多么艰险,她都是不惧的。因为她有燕凌寒,这一刻,她庆幸自己并未给燕凌寒服下碧南星,若不然,她可真的就是孤身一人了。

但现在,她并非孤军奋战。很快,燕凌寒就会来大魏,到那时,他们夫妻同心,哪怕是再艰难的事情,他们彼此扶持,也不会生出孤独之感。

马车很快就通过了山岭,进入了大魏境内。

进入大魏之后,要继续往西走。

大魏的都城青城,位于大魏的中心,在距离边境八百里的地方。

越往西走,天气就越寒冷。

在大渝的时候,天气还十分凉爽,只穿一件单薄的袍子就很舒适,没有丝毫的凉意。可进入大魏之后的第二日,赫云舒就穿上了棉袍,可即便如此,还是觉得冷。

她挑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见目及之处,有高高的山峰。高耸入云的山峰上,覆盖着皑皑的白雪。

赫云舒的心中隐隐有了论断,这里的地理位置,只怕和现代的西部有点儿像。那里的山巅之上,也有着终年不化的积雪。

有了这样的认知,赫云舒就留心去观察,紧接着,她又现了很多的佐证。比如戈壁滩,比如白杨树,比如荒漠……当真和现代的西部地理环境有几分相似。

她心中的波澜,并未在脸上显现出来。实则,她的脸上是有几分失望的神色的。

见她如此,凤天九笑了笑,道“怎么,失望了?”

“对。”赫云舒点点头,并不避讳这一点。

凤天九一笑,道“放心吧,到了青城,你会大吃一惊的。”

赫云舒不置可否,并未去应她的话。

此地距离青城,还有几日的路程。

这一日,他们经过一个树林时,马儿突然受了惊,飞向前跑去。

阿四即刻跳下马车,拉住了惊马。

与此同时,有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围住了马车。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道“你不是说你在大魏的地位很高,那为什么在大魏还有人想杀你?”

凤天九看了赫云舒一眼,道“利益之争,不就是这样你死我活的吗?”

说着,凤天九大鹏展翅一般下了马车。

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多了一把长剑。那把长剑在她手中舞着,犹如成仙了一般,风生水起,幻化出无数的招式。剑刃所到之处,溅起一朵朵血花儿,随之,便有黑衣人栽倒在地。

凤天九与阿四配合默契,她负责左边,阿四负责右边,不过是半刻钟的时间,所有的黑衣人就倒在了地上,粗略一数,竟有三十人之多。

凤天九环视倒在地上的众人,轻蔑道“不自量力!”

随之,她收剑入鞘,原来,那是一把软剑,剑鞘便是她的腰带。x8

果然,她是一个随身带着武器的人。

凤天九很快上了马车,她杀死了那么多人,可身上并未沾染一滴血迹。

赫云舒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凤天九坐好之后,赫云舒看向了她,道“是谁要对你下手?”

凤天九眉眼微抬,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赫云舒有板有眼地分析道“知道是谁要对你下手,那么,等我到了青城之后,也好知道该提防谁,免得被你连累。”

在凤天九面前,她的确是要隐藏实力,却也不能装得太蠢,要不然,那可就是弄巧成拙了。一切,还需拿捏得恰到好处。

听赫云舒说出这些话,凤天九点点头,道“不错,还知道要提防人。至于他们是谁的人,我没兴趣去查,反正就是那么几个不知死活与我作对的人,回青城之后你就会见识了。”

“哦。听舅舅说,你并不怎么喜欢练武,可你的剑术看起来很神的样子,你跟谁学的?”

“怎么,你想学?”凤天九抬眼,看向了赫云舒,眼神若无底洞一般,直勾勾地看着赫云舒。



第六百八十八章 一场恶战

赫云舒看向凤天九,点了点头,直言不讳道“对啊,我想学。”

凤天九突然就笑了,笑得有几分癫狂。

见她如此,赫云舒也就没有多说话。

凤天九平静下来的时候,看了看赫云舒,道“好,待回了青城,我会教你的。”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兴致不怎么高。

凤天九也没有多说话,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马车继续前行,不时有凛冽的寒风透过刮起的车帘吹进来,带着沁骨的凉意。

到了下一个落脚的集镇,阿四去买了棉布帘,挂在了马车上,如此,才没有受到那寒风的侵袭。

如此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的日子,又过了五日。

这五日之中,不时会出现那么一些刺客,突然来袭,粗略数起来也有十几波。最厉害的那一波出现在距离青城一百余里的地方,那刺客,皆是一身黑衣,足足有一百余人。

他们手执长剑,眼神狠厉,训练有素,顷刻间就包围了他们所乘坐的马车。

被人包围之后,马车上,凤天九看着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这么大的阵仗,以前见过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有燕凌寒在,他不会让我经历这样的危险。”

凤天九脸上的笑意愈潋滟“那就来领略一下这残酷的世界吧。”

说着,她打开马车上的暗格,从里面抽出了一把短刀递给赫云舒,道“若是顾不得你,你就自保吧。”

赫云舒尚未应答,凤天九就已经抽出腰间的软剑,跳下了马车。

外面,阿四已经与那黑衣人缠斗在一处。

阿四身法凌厉,招数也是招招狠辣,只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个人应对那么多人,难免会出纰漏。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微眯着眼睛,看来,对方派出这么多人来,是很清楚阿四的底细。若不然,不会有那么多人缠住阿四,想要困住他。

而这些人真正的目标,还是凤天九。

凤天九剑术群,一朵朵血花儿开在她的剑刃上,顷刻间,便有数十人殒命。

眼睛里看到了血,凤天九整个人愈癫狂,手中的招式也愈凌厉。

只是,招式越凌厉的时候,会忽略对于周围的判断。

有那么一两个人绕到了凤天九的背后,冲着她的后心刺了过去。

而阿四,已经朝着那二人扑过去。

这时,赫云舒看准时机,大叫道“小心!”

听到这个声音,凤天九急回身,将那二人一剑毙命。

与此同时,这喊声暴露了赫云舒,有十几个黑衣人朝着马车而来。

赫云舒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如何躲过这些人的攻击而又不被凤天九看出她的实力,这是一个难题。

眼见着这些人朝着马车而来,她装作仓皇的样子跳下了马车,绕了一个弯儿朝着凤天九的方向跑去。

凤天九看到了这一幕,却是佯装不知,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赫云舒。

眼见着有几个黑衣人要近身,赫云舒手中的短刀挥舞着,虽然看起来有些招式,但是略显稚嫩,如此,也误打误撞地伤了几个人。

趁着其余几人还未到,赫云舒慌忙跑到了凤天九身边,惊神未定的样子。

凤天九一边应付着眼前的人,一边瞥了赫云舒一眼,道“你这身手,可真是差劲。”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道“我有燕凌寒,不用身手好。一家人,只要有一个身手好的就好了。”

“哦,那你以后没有燕凌寒了。”凤天九毫不客气地说道。

“哦。”赫云舒应了一声,面露凄哀。

这时,有一人执剑朝着赫云舒刺来。

凤天九瞧见了,赫云舒却是恍若未知,凤天九并不急着去阻挡,只是冷眼瞧着,眼见着那剑尖已经要刺进赫云舒的身体,赫云舒还是不知道去躲,她随手挽了个剑花儿,朝着那人刺去。

随着一声惨叫,那人倒在了地上。

赫云舒回身看到那人,惊叫一声贴上了凤天九。

这时,阿四也靠了过来,解决了剩余的几人。x8

黑衣人的尸体,铺了一地,周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儿。

而阿四和凤天九的身上,也带了伤。

阿四的伤在背上,凤天九则伤在手腕,但二人的脸上,都没有疼痛的神情。

凤天九随手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绑在了那伤口上,之后就跳上了马车。

赫云舒紧随其后,坐在了马车上。

阿四继续赶车,马车继续往前行进。

凤天九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手腕上的伤口流出血来,可她像是不知道似的,额头都没有皱一下。

赫云舒看着她,疑惑道“你为什么不叫人出来?”

原本,是有人暗中跟着他们的,那是凤天九的暗卫。

凤天九睁开眼睛看着赫云舒,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我一清二楚,对付他们,须得我自己来,如此,那背后之人才知道我的厉害。我凤天九是自己厉害,用不着别人保护。”

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

到底是一场恶战,消耗了许多的精力。

赫云舒忍了几忍,才忍住一刀结果了她的心思。

在距离青城五十里的地方,赫云舒所乘坐的马车与使团的队伍集合。

马车居中,与使团的队伍一道,朝着青城而去。

一路上,使团的队伍浩浩荡荡,不曾停歇。

终于,在这一日傍晚时分,到达了青城城外。

此时,城外狼旗飞扬,旌旗猎猎。

那白色的旗帜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狼头,狼头张牙舞爪,正是大魏的图腾。

狼旗之下,是明黄色的仪仗和步辇。

远远看去,步辇之上,坐着一个人。

“那是谁?”赫云舒坐在行进的马车里,问向凤天九。

“大魏陛下。”凤天九言简意赅道。

竟是大魏的陛下。

凤天九出使而归,居然可以让大魏陛下在傍晚时分亲自出城相迎,看来,她在大魏的权势,的确是如日中天。

“你在里面待着,阿四会送你回王府。”说罢,凤天九挑开车帘,走了下去。

“皇姑姑一路辛苦。”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猛然一愣。



第六百八十九章 在后面

这个声音,赫云舒是熟悉的。

她将车帘挑开一条小缝儿,朝着外面看去。

此时,马车距离那步辇已经很近,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步辇上坐着的人,一双桃花眼潋滟生姿,唇红齿白,俨然便是冠绝天下的人物。

正是洛云歌无疑。

此前,洛云歌在大渝兴风作浪,最终却安然逃脱。

可凤天九方才却说,步辇之上坐着的人是大魏的皇帝。

难道,洛云歌竟是大魏的皇帝?

可是,一个皇帝,贵为九五之尊,会以身涉险,去大渝做奸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眼下还不得而知。

赫云舒面色微凛,尔后放下车帘,听着外面的声响。

“皇姑姑,你这胳膊怎么了?”是洛云歌的声音。

凤天九轻描淡写道“不碍事,遇上几个不长眼的小毛贼,误伤了而已。”

“那就好,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一点儿小伤而已,不必。”

“皇姑姑,宫中已备下薄宴,还请皇姑姑移步。”

“好。”是凤天九威严赫赫的声音。

紧接着,周遭是散乱的声响。

渐渐地,归于寂静。

很显然,洛云歌和凤天九等人都已经远去。

尔后,马车继续往前,进了城门之后朝着东面而去。

马车最终在一个小门旁停了下来,赫云舒下了马车,现这是后门。

她皱了皱眉,看向了那赶车的阿四,道“让我从后门走?”

阿四素来是个少言寡语的,也只有在凤天九问话的时候会回答几句,眼下赫云舒问话,他理都不理,闷着头就往里走。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天色已经变暗。她不再迟疑,跟着阿四朝着里面走去。

阿四只闷声带路,不时会回过头来看一看赫云舒有没有跟上,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最终,阿四在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朝着里面指了指,示意赫云舒这就是她以后住的地方。

赫云舒瞥了一眼那院子,之后便看到阿四已经转过身,朝着后面走去。

真是个怪人!

如此想着,赫云舒走进了这院子。

这院子小小的,除了墙角处的几丛翠竹,除此之外,没什么多余的植物。整体看来,这院子略显破败,好像没什么人住的样子。

赫云舒试着叫了几声,并没有人应声,看来,院子里是没有人的,连伺候的人都没有一个。

她自己找到了火折子,点燃了屋子里面的蜡烛。

蜡烛点亮,照亮了屋子里的一切。

这屋子里的家具以朱红色为主,看不出是什么木料,只是看起来很大气。摆设也很普通,外间有一张软榻,里面是梳妆的地方和一张不大不小的床。

帐幔的颜色灰扑扑的,用了许久的样子。

看到这一切,赫云舒嘴角微扬,将她安排在这么个破败不堪的地方,凤天九的用意只怕是想要看看她的反应吧。

若是如此,那凤天九可就是料错了。她野外丛林都住得,还住不了这小小的院子?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之后,赫云舒便准备上床睡觉。

可手一摸到那床榻,便湿漉漉的,很大的潮气。这青城白天还好,一到了晚上,就有一股子凉气直往人身体里钻,冷的人牙齿直打颤。

若是睡了这样的被子,只怕夜里会被冻个半死吧。

自然,赫云舒是不会让自己遭这个罪的。

她放下帐幔,然后手放在自己的手腕处,取出了一个睡袋,将睡袋展开,钻进里面睡觉。

赶了这许多天的路,她疲惫不堪,将鸣虫放好之后,她就睡着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醒来,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纸照射进来,入眼是一片明亮的光彩。

赫云舒穿衣下床,然后将自己的睡袋放回去。

她走出屋子,院子里仍旧是空无一人。她打开院门,刚好看到有一个提着食盒的丫鬟经过,赫云舒叫住她,道“是给我送饭的吗?”

那丫鬟瞥了赫云舒一眼,道“你算是哪根葱!”

说罢,她便趾高气昂地提着那食盒走了。

赫云舒抬头看了看天,心中微微感叹,她这日子可真是过回去了。从前在赫府,秦碧柔掌权的时候,她的日子差不多也是这样呢。现在到了这大魏,居然还重温了当初的生活。

只是,她再也不是唯唯诺诺任人宰割的赫云舒了。

不给她饭吃,她自己做就好了。

至于如何做饭,自然是惊世骇俗地做了。

如今,凤天九给她的短刀还在手里,赫云舒便去了墙角,去挖竹笋。

竹笋挖到之后,用水清洗了一番。

之后,她去小厨房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倒也齐全,只是没有干柴。x8

于是乎,赫云舒就用短刀把椅子给劈开了,准备把这些东西当木柴。

谁知道,这些木柴投进去之后,升腾起滚滚黑烟。

黑烟腾空而起,远远看去,颇有几分吓人。

赫云舒站在院子里看着这黑烟,等了老半天也没人来,这一番试探终于给了她最终的结果。那就是,这一切,都是凤天九故意安排的。

至于凤天九的用意也很简单,就是想看看她没吃的、没住的会怎么办。

说到底,凤天九还是不相信她赫云舒没什么真本事,对于所说的一切都是靠燕凌寒的说法存在质疑。所以,她才会如此试探。

的确,按照赫云舒的性子,这会儿她会去厨房里把负责送饭的人痛打一顿,然后再让管家吃个亏,如此才能出这一口恶气,也能保证这府邸里的人日后不再轻视她。

只是现在,她不会这样做。

她要隐藏自己,那么,她就不会暴露自己的本性。

所以,一切还是要装下去。

从木椅上看下来的干柴不能用,于是赫云舒把厨房里的扫帚啊,抹布啊之类的东西统统投进了炉膛里,这下子,火烧的很旺,那一锅鲜笋汤,很快就做好了。

赫云舒端着汤进了屋,尔后关上了门。

但是人贵有自知之明,这汤她是不会喝的。她所吃的,是从手腕里取出来的泡面,用烧鲜笋的汤泡开,又加了个卤蛋和几根火腿,吃的不亦乐乎。

然而赫云舒心里很清楚,这样的考验,才只是开头的小打小闹而已。真正凶险的,在后面。



第六百九十章 每句话都是陷阱

赫云舒这样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要逼一个人露出真面目,仅仅限制吃住是远远不够的,须得将其置于生死的境地。在生与死面前,没有人能够淡然处之,如此,也就能够显露出真实的本性。

所以,赫云舒料定,凤天九一定会安排人来刺杀她。

之后的几日,赫云舒一直过着没吃没喝的日子,但是她自得其乐,表面上做笋汤,挖野菜,倒也没饿着自己。

至于睡的那张床,她虽然没睡在上面,但被褥却都趁着白天的时候晒过了,让人看不出错来。若不然被褥湿哒哒的,她睡了几天却没得病,倒是平白惹人起疑了。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四日。

这一晚,赫云舒躺在睡袋里,闭目养神,她知道,该来的差不多要来了。

果然,在这一晚亥时时分,袖子里的鸣虫传来躁动不安的迹象。

这虫子很敏感,是感知到了有人在靠近这里。

赫云舒心中了然,人却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只有一个人,但是从轻微的脚步声来看,此人武功高强。

很快,门上的插梢被人从外面用刀挑掉,随之,门被人轻轻推开。

赫云舒仿若受惊了一般叫道“谁?”

回答她的,自然是凌空而来的刀刃。

那刀刃直奔她的心口而来,赫云舒佯装脚下一滑,那刀刃就偏离了她的心口,伤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知道,自己不能伤到要害,却也不能不受伤。

一股强烈的刺痛传来,让她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血顺着伤口留下,让她的整条手臂都湿哒哒的。

她捂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口,神色惊恐的看着那人,道“你是什么人?这里是摄政王的府邸,你也敢在这里行凶!”

那人并不说话,他手中的刀高高扬起,这一次他对准的,是赫云舒的脖子。

赫云舒看着那明亮的刀刃急落下,眼神中满是惊恐的神色,她克制着身体的本能,让自己不要去躲。

同时,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凤天九把她弄到大魏来,一定不会让她这样死掉。

她在赌。

刀刃似风雷一般劈面而来,裹挟着死亡的气息,带动了她额前散落的丝,凉意沁骨。

赫云舒闭上眼睛,却没有去躲。

她有把握在最后一刻躲掉这一刀,但是她并未去躲。

此时此刻,她如赌徒一般,赌上了自己的全部性命。

是刀刃贴在了她脖子上的肌肤上,带出了细密的疼和彻骨的凉意。

那是死亡将近的寒意。x8

这刀再往前进一步,她的性命也就交代了。

赫云舒心神一凛,然而下一刻,那股凉意消失,紧接着是哐当的声响。

那是刀落在地上的声音。

继而,是凤天九的声音近在咫尺“云舒,你不要紧吧?”

赫云舒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凤天九,整个人却是傻掉了一般,睁大了眼睛,却什么都不说。

凤天九心中微动,心道,莫不是被吓傻了?

她伸出手,在赫云舒眼前晃了晃。

赫云舒这才缓过神来,哇呀一声哭了出来,尔后,她克制着内心的反感,紧紧地抱住了凤天九,口中含糊不清的喃喃道“我以为我要死了,呜呜……”

此时此刻,她的表现,将一个惊吓过度的女子体现得淋漓尽致。

危险来临时,惊慌失措,眼下看到了自己的亲人,后怕地失声痛哭,这一场戏,完美!

赫云舒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大大的赞,然而得意只是片刻,因为那肩膀上的伤实在是太疼了。

她这一哭,难免会激动,就不可避免地扯动了伤口。

于是,她借着这股子痛意,又顺势挤出了几滴泪。

这时,凤天九松开了赫云舒。

此时,赫云舒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不少的泪痕,再搭配着那还流着血的伤口,俨然就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女子。

对于这样柔弱的女子,凤天九向来是没什么欣赏的心思的,她皱皱眉,道“好了,别哭了。再哭下去伤口又要裂开了,去床上躺着,我找大夫来给你包扎伤口。”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朝着自己的床上走去。

自然,此刻她的床上并没有什么温暖舒适的睡袋,有的,只是潮湿的被褥。

摸到这被褥,凤天九皱了皱眉“你这里的下人是怎么伺候的?”

赫云舒看了看凤天九,道“我这里没下人啊。”

“什么!”凤天九惊叫了一声,好像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一样。

赫云舒又哎呦了一声,凤天九瞧了她一眼,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你先躺好,大夫马上就来。”

很快,府里的管家带着大夫赶了进来。

大夫是个女的,倒也方便,很快就为赫云舒包扎好了伤口。她用的药还算是精细,敷上之后很快就没那么疼了。

趁着这个时间,凤天九也将这里的一切打量了个清清楚楚,尔后,她皱着眉看向那管家,声音和缓“本王这几日不在,你就是这样对待本王的女儿的?”

虽是平和的声音,管家却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启禀王爷,老奴实在是不知啊。老奴只知道这姑娘是阿四先生带来的,阿四先生没说什么。没得到王爷的明示,老奴也不敢擅自做主啊。”

“混账东西,你倒是推脱的干净!现在还不赶紧去安排!”凤天九加重了语气,那管家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地出去了,临到门口还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凤天九看了看周围,道“这里的日子,你也能过得惯?”

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透着无尽的试探。

在她看来,在大渝赫云舒有燕凌寒护着,又有定国公府撑腰,必然是锦衣玉食,像这般没人伺候又少吃少喝的日子,赫云舒必然是过不惯的,可她偏偏过了这么几日,故而有此一问。

和凤天九打了十几天的交道,赫云舒早已学会把她所说的每句话都当成陷阱,至于这句话里的陷阱,赫云舒心里一清二楚。

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赫云舒的心里就有了应对之策。



第六百九十一章 示好

面对凤天九的疑问,赫云舒看着凤天九,神情颇有几分可怜“你在大渝安插了那么多的奸细,难道你不知道,我十几年来在赫府过的什么日子吗?”

凤天九微愣,道“难道他们虐待你?”

“也不算虐待,和你这里差不多吧。”

这话隐含的意思,便是说凤天九虐待她了。

凤天九岂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她忙说道“云舒,我绝对没有虐待你的意思。我离开大魏有一段时日了,积压了不少的事情,这一处理起来就浪费了不少的时日,我也是今日才有时间回来。”

“哦。”赫云舒应了一声,心不在焉的样子。

“云舒,在这里,你不开心吗?”

“对,我不开心。我从前过得很苦,我好不容易有了燕凌寒的扶持,我有了地位,也有了显赫的身份,我是大渝第一位女少卿,也是大渝第一位女相,更是任何人都无法小瞧的铭王妃,可你出现了,你杀死了父亲,又把我逼到这里来。现在,我什么都没了,你开心了?”

“云舒,你放心,你在大渝失去的一切,在这里都会百倍千倍的还回来。人是不能靠别人的,你要靠自己,懂吗?”凤天九看着赫云舒,颇有些谆谆教导的意思。

赫云舒瞧着凤天九,道“你让我来大魏,不是让我依靠你的吗?”

“也是,也不是。总之,以后你会明白的。”凤天九含糊不清道。

对于凤天九的话,赫云舒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她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似是为了拉近和赫云舒之间的距离,凤天九坐得离赫云舒进了一些,道“云舒,跟我讲讲你从前的生活吧。”

“你想知道?”

凤天九点点头,道“嗯,我想知道。”

“好。从我记事开始,我就一直觉得很饿,秦碧柔不给我吃的,都是我的丫鬟翠竹从她的口粮里省吃的给我。有时候,她也会去挖野菜,会省下自己的月钱,给我买肉吃,让我开开荤。秦碧柔的女儿赫玉瑶打我的时候,也是翠竹为我挡着,有一次,他们差点儿把翠竹打死。翠竹待我很好,可是,她也被你派去的人杀死了。你知道吗?她临死之前,还在小厨房里做点心给我吃。那么多的面粉粘在她的身上,和她的血一起,她死的时候眼睛还是睁着的,那个场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说完,赫云舒看着凤天九,这一刻,她是恨的。

恨意沁到了骨子里,延展到四肢百骸,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杀死凤天九,然而,她极力克制着,克制着想要杀死凤天九的。

凤天九看向一边,道“哦,那倒是可惜了。”

话说到这里,也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赫云舒知道,凤天九是想拉近和她的距离,只可惜,她们二人之间,早已横着一条永远也无法填满的鸿沟。那鸿沟里,满是鲜血,她跨不过。

同时,她也要让凤天九明白,要想填补她们之间的隔阂,她凤天九最好拿出些诚意出来,别玩现在这些虚的。

那样的血海深仇,凭着几句亲近的话就想糊弄过去,没那么容易。

赫云舒想要探凤天九的底,那么,她就得让凤天九做得更多。她实在是好奇,凤天九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把她弄到大魏来,究竟要让她做什么。

这时,那管家去而复返,禀报道“启禀王爷,风荷居已经打扫完毕,一应的下人也都在那里伺候着,只等着郡主过去。”

凤天九是摄政王,她的女儿,自然是名正言顺的郡主。管家小心措辞,这一次总算是没有出错。

果然,凤天九点了点头,道“你且说说看,都安排了哪些人。”

管家低头应道“回王爷的话,洒扫、修剪这些在外面服侍的自不必说,在里面服侍的有梳头的嬷嬷,伺候梳洗的、伺候穿衣的、伺候沐浴的、保管衣物的……”

这时,凤天九打断了管家的话“好了,不必说了,小心伺候就是。本王的女儿,绝不受委屈。”

“是,王爷。”x8

随之,凤天九吩咐道“去准备步辇来,郡主受伤了,不宜走动。”

“是,王爷。”

很快,那步辇就准备好了,迎赫云舒去她所要居住的风荷居。

凤天九的好,赫云舒坦然受着。她坐上了那步辇,朝着风荷居而去。

此时虽是晚上,可府里各处都亮着灯笼,将这偌大的府邸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一路上,她打量着周围,现这摄政王的府邸很大,假山池沼,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奴仆侍从穿梭其间,各司其职,一切井井有条。

快到风荷居的时候,一直跟在一旁的凤天九指着一旁的院子,道“这里是我的院子,你若是想,随时可以来找我。”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兴致不高的样子。

很快,那风荷居便到了。

这风荷居很大,是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里面种植着许多说不上名字的花草,景致倒也不错。

赫云舒事先了解过,在大魏,这样三进三出的规制,是只有公主王爷一类的人才可以享有的。赫云舒只是郡主,按理来说是享受不到这样的礼遇的。

只是,赫云舒并未说明。

倒是凤天九说道“这院子是按照公主王爷的规制建的,虽然不合乎规制,却也是陛下亲赐,你尽管安心住着就好。”

“好。”赫云舒轻轻地应了一声。

随之,步辇停下,赫云舒走下步辇。

这时,眼前站了一地的人跪倒在地,恭恭敬敬道“奴婢见过郡主。”

赫云舒微微抬眸,看了过去,呵,倒是好大的阵仗,粗略一看,这奴仆有几十人,也是够奢侈的。

跪了一地的奴仆,无一人敢抬头。

凤天九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道“尔等务必要好好服侍郡主,若敢有违,本王决不轻饶。”

“是,王爷。”众人的身子微微颤抖,慌忙应道。

如此,凤天九算是满意了。

随之,她看向自己的身后,厉声道“来人,将那不长眼的贱婢带上来!”



第六百九十二章 见惯了好东西

随着凤天九的一声呼喝,院外传来凄惨的求救声。

赫云舒转过身看了过去,现两个侍卫押着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正往院子里走来。

待那几人走得近了,赫云舒现,那个丫鬟她有些熟悉。

细想了想,赫云舒记起,这是那一日奚落她的那个丫鬟。当时,这丫鬟提着食盒,她以为是来给她送吃的,便随口问了一句,这丫鬟倒是好大的脾气,反倒将她奚落了一通。

看来,凤天九是要拿这个丫鬟开刀了。

赫云舒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幕。

很快,这丫鬟就被押到了凤天九面前。

凤天九冷喝一声,道“抬起头来。”

那丫鬟颤抖着身子抬起头来,满脸的惊慌。

凤天九冷冷地看着她,道“你可知,站在你眼前的人是谁?”

那丫鬟看向赫云舒,连声哀求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奴婢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郡主,还请郡主饶命!”

赫云舒并不答话,只是看向了凤天九,怯生生道“她也是无心,不碍事的。”

凤天九瞥了赫云舒一眼,道“身为奴婢,自当知道奴婢的本分,如此目中无人,这目,不要也罢。”

说罢,她抽出侍卫的佩剑,随手挑了那么两下,那丫鬟的眼珠就飞了出来。

顿时,那丫鬟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惨叫出声。

那两个眼珠子落在地上,胡乱地滚动着。

有一个滚到了跪着的丫鬟们中间,吓得她们一个个身子直抖,却也不敢起身,死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恐惧。

这一切,不过是生在片刻之间,有血从那丫鬟的指缝里流出来,看得众人触目惊心。

赫云舒心生胆寒,初次见识到了凤天九的凌厉手段。她别过眼,不忍去看。

凤天九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她看向跪了一地的仆从,冷声道“日后谁若是敢怠慢郡主,她就是最好的下场。”

顿时,众人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

对于这样的效果,凤天九很满意。片刻后,她看向那管家,道“本王还有事,好生伺候郡主。”

“是,王爷。”管家慌忙俯应声,送走了凤天九。

很快,就有人将那丫鬟拖走,至于地上的血迹,很快就被清洗干净。

随之,管家点头哈腰的走到了赫云舒的跟前,道“郡主,您有什么吩咐?”

赫云舒的表情怯怯的,一副受不得如此尊崇的模样,声音也是低低的“没什么吩咐,找个地方让我睡觉就好。”

“好。你们几个,还不快些服侍郡主歇息。”

随之,便有几个穿着碧色衣衫的女子走上前来,扶住了赫云舒的胳膊。

赫云舒向来受不得这个,就不动神色地躲开了。

那几个丫鬟倒也机灵,见赫云舒不肯,就不再去扶,转而引着赫云舒往里面走去。

这三进三出的院子,最外面是给丫鬟住的,中间是消遣的地方,摆着琴棋书画之类的物品,最后面才是赫云舒日常居住的地方。

自然,这丫鬟之中也是等级分明,最下等的丫鬟只能在最外面的院子里活动,而只有上等的丫鬟和嬷嬷,才能跟着赫云舒一起到那最后面的屋子里去。

单是这上等的丫鬟,也有二十几人。

坐在屋子里,赫云舒看了看她们,道“这么多人在,我不习惯……”

她话未说完,那些丫鬟一个个都跪在地上,恳求道“郡主,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您要是嫌弃我们,我们就没命活了啊。”

看来,这些人怕凤天九当真是怕到了骨子里。

赫云舒看着她们惊慌不已的脸,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日后,这些人都是在这里贴身伺候她的,眼下凤天九对她并不放心,那么,这些人之中,一定有凤天九安插进来的眼线,甚至,这些人全部都是。

所以,对于她们,赫云舒不愿意也不会付出任何的感情。

至于她们的惊惧,和她也没什么干系。

此时,肩膀上的伤口实在是疼,赫云舒抬眸,扫了众丫鬟一眼,道“我困了,要歇息。你们都去外面守着,若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来打扰我。”

“是,郡主。”

说罢,所有的丫鬟都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赫云舒躺在床上,看着帐幔的顶部,不知在想些什么。

慢慢地,她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赫云舒起身,打量着这房间内的一切。

昨晚疲惫至极,没来得及看这屋子里的摆设,今日一见,方知奢华至极。

屋子里的桌椅用的皆是上好的红木,上的漆是上好的淮阳漆,散出一股幽香。至于屋子里的摆件儿,也是玉器金器之物,极尽华美。最为华贵的,要数那一整扇的珊瑚屏风,通体赤红,有着莹润的光泽。

然而,早已见惯了好东西的赫云舒对于这些,是不屑一顾的。

她的聘礼里,燕凌寒把整个皇宫里的好东西都搬了去,里面最次等的珊瑚屏风也比这个要好。见惯了好东西,对于这里的物件儿,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惊艳之色。

许是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外面有丫鬟轻声说道“郡主,是您醒了吗?”

“嗯。”

“那奴婢进来伺候您梳洗。”

“好。”

得了赫云舒的允许之后,一众丫鬟从外面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丫鬟端着水盆,一旁的丫鬟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雪白的擦手帕子。

她将那金制的水盆恭恭敬敬地端到赫云舒跟前,语气极尽谦卑“郡主,请梳洗。”

赫云舒洗了手,净了面,然后一旁的丫鬟就将那擦手帕子递了过来。

待赫云舒擦了手,那丫鬟拿回帕子,道“郡主,这帕子的熏香,您可喜欢?”x8

赫云舒扫了一眼那帕子,道“我不喜熏香,以后不要用了。”

“是,郡主。”

之后,是梳头的嬷嬷来为赫云舒梳头。

这一大早上,单单是伺候她的人,就如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晃个没完。

赫云舒按了按脑仁儿,一个个在她眼前晃,晃得她头都晕了。

孰料,赫云舒的手刚放下,就现周围万籁俱寂,一片寂静。



第六百九十三章 没有你不能打的人

赫云舒看向周围,现原本在一旁伺候的丫鬟跪了一地,皆是一脸的惊惧。

她暗觉奇怪,细想了想,也没现有什么不对。更何况,凤天九也没来,她们害怕个什么劲儿?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然而,众丫鬟都低着头,无人敢说话。

随即,赫云舒看向跪在最前面的那个丫鬟,道“你说。”

被赫云舒点到了,那丫鬟张皇失措的抬起头,道“回郡主的话,您脑仁儿疼,是因为奴婢们没有伺候好吗?”

即便是赫云舒心细如,也没想到问题的症结居然出在自己这个随意的动作上。

她哑然失笑,道“你们惊慌害怕,就是因为这个?”

众丫鬟连连点头。

赫云舒抬头,看向梳妆镜中的自己。这张脸,与凤天九有五分相像。这里的丫鬟对于凤天九害怕至极,以至于见了她这张脸,也是惊惧不已。她只不过是随手揉了揉脑仁儿,就把这帮人吓成了这个样子,这可真是草木皆兵了。

她笑了笑,道“不碍事的,你们起来吧。”

见赫云舒如此和颜悦色,众丫鬟才站起了身,继续伺候着。

不得不说,这梳头的嬷嬷手艺很好,在赫云舒的头上挽出了繁复的髻,再配以珠花,通透的玉簪和水晶配饰,显得赫云舒整个人清丽出尘,贵不可言。

只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赫云舒还是怀念燕凌寒为她梳的髻。那髻虽然算不上精妙绝伦,却出自于燕凌寒的手,带着满满的爱意。

赫云舒的心中尚在感叹,便有负责管理衣物的丫鬟前来,将一件件精美的服饰展现在赫云舒的眼前。

她们手中拿着的,皆是大魏的服饰。和大渝的服饰相比,大魏的服饰要更为简单,穿起来显得很干练。

对于这样的服饰,赫云舒说不出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只是入乡随俗罢了,她终究要穿着这样的衣服才好。若不然便成为异类,太显眼了,不利于她做事。

有丫鬟要伺候赫云舒穿衣服,被她拒绝了。

似穿衣服这等小事,她还是喜欢自己来。

赫云舒穿好衣服再出来的时候,正好有凤天九身边的人前来,请她去那边的院子里吃早饭。

赫云舒点点头,迈步而出。

她所住的风荷居与凤天九的院子距离很近,几步路就到了。

赫云舒走进去的时候,凤天九已经坐在桌子前,旁边站着许多伺候的仆人,已经摆好了碗筷。

几乎是在她走进门的瞬间,便有丫鬟端着净手的盆子上前,请她洗手。

赫云舒洗了手,擦干之后坐在了桌子前。

这桌子很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

凤天九看了看她,脸上带了笑意“云舒,这些都是这里的吃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你想吃什么便命丫鬟布菜就是。”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站了一圈儿的丫鬟,暗觉无语。

她实在是无法理解,吃个饭还要这么多人伺候的人,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

不过,她并未显露出自己的不快,拿起筷子吃饭,只吃自己眼前的菜而已。

凤天九注意到了这一点,并未说什么。

吃完饭,凤天九留下赫云舒,道“在这里待着还习惯吗?”

赫云舒点点头,道“还好。只是伺候的人太多了,晃得人眼花。”

凤天九端起桌子上沏好的茶抿了一口,道“怎么?铭王府里,没有下人吗?”

“有。但燕凌寒并不奢靡。”

凤天九微微一笑,道“那就是他沽名钓誉装清高了。战场辛苦拼杀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财富和这至高无上的享受?连这些都不要,那些在战场上受的伤不是白受了?”

凤天九的话,赫云舒并未去反驳,只是听着而已。凤天九的话,未必是真话。她若是急着去反驳,只会暴露自己,除此之外,得不到任何好处。

在一个真真假假的人面前,她也要变得真真假假被人摸不出虚实才好。

这一切,赫云舒心里掂量得很清楚。

见赫云舒不说话,凤天九便转移了话题,道“你肩膀上的伤还好吧?”

“嗯,是大夫的医术好,敷了药之后就没那么疼了。”

这时,凤天九微微一笑,道“那就好。你好生歇息,有什么事吩咐下面的人去做也就是了。”

“好。”

凤天九幽深的目光打量着赫云舒,道“我总是觉得,自从来了大魏,你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有了原先的锋芒,似乎,也没原先那么大胆了。”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道“对于我而言,这里是全然陌生的地方。这里没有燕凌寒护着我,也没有定国公府给我撑腰,我若是锋芒毕露,是等着别人来找我的茬将我置于死地吗?”

凤天九的神色微微一变,道“你真这么想?”

“不然呢?若你被逼着离开大魏,到了另一个国家,你会如何呢?”

凤天九站起身,并不答话,片刻后,她说道“那好,你记着,在大魏,我便是你的靠山。谁惹了你,你打回去就是。在这里,没有你不能打的人。”

她的话很笃定,很有底气。

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道“那么,这些人里,也包括洛云歌吗?”

赫云舒知道,她无须隐瞒现洛云歌就是大魏皇帝的事实。凤天九必然早已现她知道了,若是她继续隐瞒不说,倒是平白惹得凤天九怀疑了。

“哦,他的真名,应该叫凤云歌,算是你的表哥。一家人之间,哪里需要打打杀杀?我还有事,你在府里随便转转吧。”说罢,凤天九起身向外走去。x8

临到门口的时候,凤天九转过身看着赫云舒,道“后天有个为你而举办的宴会,你有个心理准备。”

赫云舒点点头,应了一声。

尔后,凤天九离开。

赫云舒也并未在这里久留,起身离开,准备回她自己的院子里去。

出了凤天九的院门,赫云舒迎面便遇上了一个人。

看到她的脸,赫云舒微微诧异。



第六百九十四章 谁又比谁高贵呢?

赫云舒现,眼前的这张脸,与她有着几分的相像。

若说她和凤天九有着五分的相似,那么,眼前的这个女子,便有三分像凤天九。那眉眼、那薄唇、那褐色的眼睛,有着凤天九的神韵,但,不及她与凤天九的相像。

燕凌寒的探子送回去的消息上,并未有这样的女子。

“你是谁?”二人几乎是同时问道。

“明月郡主,这是云舒郡主。”赫云舒身边的丫鬟忙说道。

“哦,不认识。”赫云舒轻轻地说了一句,之后便准备绕过那所谓的明月郡主,往前走去。

孰料,那明月郡主却拦住了赫云舒的去路,她笑着看向赫云舒,眉眼里满是张扬,她笑的愈恣肆,道“都是郡主,谁又比谁高贵呢?”

赫云舒并不看她,反倒是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丫鬟,道“王爷离开之前,跟我说什么来着。我忘了,你提醒我一下。”

凤天九的话,自是无人敢谬传。

“你记着,在大魏,我便是你的靠山。在这里,你没有不能打的人。”

凤天九的这番话,丫鬟完完整整地叙述了出来。

听罢,那明月郡主的脸上现出几分不悦。

瞧着她膈应的样子,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怎么,这话你在别的地方听到过?”

这明月郡主眉峰微动,如此,赫云舒便知道,这话触动了她的心弦。或许,也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是凤天九吗?

那眼前的女子,又是谁?

赫云舒的心中,思绪翻动。

不过,她并没有和这明月郡主杠上的心思,她初来乍到,在没有看清楚形势之前,她不会轻举妄动。

在没有看清形势之前出手,这不是她做事的风格。

赫云舒心思透彻,将一切想了个清清楚楚。

随之,她再次看向了那明月郡主,神情倨傲。

这一次,倚仗着凤天九的那些话,明月郡主没有阻拦。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之后就朝着自己的风荷居走去。

她所不知道的是,明月郡主看着她的背影,眼睛里似是淬了毒一般,只恨那目光不能变成毒药,将她活活毒死。

赫云舒回了风荷居,斜倚在屋内的软榻上,懒洋洋地看着眼前离她最近的那个丫鬟,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回郡主的话,奴婢没有名字,还请郡主赐名。”

原本,这奴婢跟了新的主子,就要让新主子赐名,如此,才完完全全算是新主子的人。

没想到,在大魏也是这样的规矩。

赫云舒的眼神扫过其他的丫鬟,道“这样吧,你们四个以后随时跟在我身边伺候,至于名字嘛,你们几个依次是春禾、夏叶、秋云、冬暖,可记清楚了?”

“谢郡主赐名,奴婢记清楚了。”x8

尔后,赫云舒让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了春禾和夏叶,她瞧着二人,道“今日拦我的那个明月郡主是什么人,跟我说说道说道。”

赫云舒的命令,二人自是不敢违抗。

春禾开口道“郡主,她也是王爷的女儿,是前年找回来的。住的地方离咱们这里隔了三个院子,明月郡主住的院子与她自己的名字相符,叫明月居。”

蓦然地,赫云舒明白了那凤明月方才所说的那句话。

都是郡主,谁又比谁高贵呢?

原来,在凤明月看来,她也是凤天九找回来的女儿,既然都是赝品,自然说不上谁比谁高贵。

只可惜,凤明月注定是错的,因为她赫云舒,是凤天九货真价实的女儿。

只是,既然她已经回来了,凤天九仍是将凤明月留在这里,那么,凤天九究竟是何用意?膈应她吗?

凤天九的用意,赫云舒暂时不得而知。

她瞧向春禾,道“这位明月郡主,是从哪里找回来的?”

“郡主,这个王爷没有说,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不敢去打听。”

“好。”赫云舒点了点头,应道。

这凤明月是两年前出现在这里的。而两年前,她还尚未来到这里,生活在大渝的,还是原来的赫云舒。

若那时凤天九找到了真正的赫云舒,那么一切也就有所不同了吧。

只是,凤天九明明白白的知道,她的女儿在大渝的赫府,为何要找了这明知是假的凤明月呢?

突然间,赫云舒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那就是,凤天九想要找回自己的女儿,绝不是出自于所谓的母爱和多年之后的记起,而是因为利用。

两年前的赫云舒,还是原先那副懦弱无能的样子,凤天九在大魏安插了那么多的暗卫,这个消息她一定是知道的。可这样的赫云舒,于凤天九而言全无用处。所以,凤天九要找回的不是女儿,而是帮手,一个能为她所用的帮手。

那么,凤天九要让这个帮手做什么呢?

很显然,凤天九带回她,是以爱之名。那么,凤天九是绝对不会对她显露出真实的用意的。而现在,最了解这个用意的人,只怕就是凤明月了。

可是,凤明月现在对她很有敌意,面对一个对她有敌意的人,想让对方说出这一点,并非易事。

赫云舒眸色微凛,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她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和这凤明月周旋了。

既然要与之周旋,那么自然要做到知己知彼。

尔后,赫云舒看向了那春禾和夏叶,道“这位明月郡主的性子如何?”

“这个……”说到这个,春禾有些为难。

赫云舒眉峰微挑,道“怎么?不能说?”

“不是!”春禾慌忙跪倒在地,道,“郡主明鉴,奴婢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明月郡主素来受宠,奴婢怕她会伤害郡主。”

“那就不是你能考虑的事情了。你需要做的,就是我问什么,你如实回答也就是了。”

“是,郡主。明月郡主的性子表面上看还好,但实际上,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奴婢好几次看见她房里的丫鬟偷偷哭,奴婢偷偷瞧见过,她身上有许多青紫的伤痕。”

“就这些?”赫云舒黛眉微蹙,说道。

听赫云舒如此说,春禾的神情顿时变得谨慎了起来。



第六百九十五章 截然不同的说辞

看到春禾的神情变得谨慎,赫云舒就知道,春禾要说到问题的关键了。

果然,春禾开口道“郡主,在旁人看来,明月郡主的性子是和王爷相像的。凡是这青城之中敢和明月郡主作对的人,要么伤,要么残,要么死,无一例外。”

春禾的话很简单,却暴露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明月郡主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凤天九默许的。不然,以凤天九的能力,不会查不到这些。

默许这明月郡主嚣张跋扈,甚至是杀人害命,凤天九所为的,究竟是什么?

一时间,赫云舒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暂时想不出,赫云舒也就不勉强自己。

真正的事实,是不会那么快浮出水面的。

所以,她要静待时机,仔细观察。

或许,凤天九就是为了要让凤明月如此嚣张跋扈呢?

问了这些,赫云舒并不担心所问的东西被凤天九知道,这里的人都是凤天九安排的,里面自然有她的眼线。

赫云舒的确是打定主意要在凤天九面前藏拙,可这不意味着她就要真的拙。她会适当显露锋芒却又不会锋芒毕露,如此才是恰到好处的拿捏。这样,也不会引起凤天九的怀疑。

在大渝的时候,凤天九已经见识到了赫云舒的厉害,赫云舒将那解释为有燕凌寒和定国公府做后盾。

可是,一个懦弱的人,哪怕是有强有力的后盾,也不会变得刚强的。

她要让凤天九觉得,她是一个有潜力的人,但是这潜力的激,需要依赖某个人。简而言之,那就是她可以锋芒毕露,变得和在大渝一样,但是她需要有所依赖。

因为,一个有所依赖才能变得刚强的人,她本身并不值得忌惮。因为她一旦失去自己的依赖,就会变得和寻常人无异。

赫云舒打定主意,要给凤天九这样的印象。

自然,这并非一日之功。

赫云舒深知,一个人给别人留下的印象,是在她所做的每一件事中体现出来的。那么,她以后在做每件事情的时候,都应该牢记这一点,不可锋芒毕露,却又不能显得平庸无常。

这个度不好拿捏,但赫云舒有信心做好。

她知道自己来这里是想做什么,所以,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达到她的目标而努力。

一瞬间,赫云舒想了很多,将一切想得透彻分明。

独自安闲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又到了吃午饭的时辰。

凤天九刚好回来,便命人来叫赫云舒一起吃饭。

在饭桌上,凤天九问道“你见过明月了?”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道,“听我身边伺候的奴婢说,她也是你的女儿,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明月啊,是前年吧,我出去狩猎,无意中碰到了这么一个女子。她和我长得有些相像,那时候我就有些怀疑,是不是你流落到了大魏。见她生活的也不好,我这偌大的宅子里也只有我一个人住,便将她接到了这里来,给了她一个郡主的虚名。”

“哦。”赫云舒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吃饭。

“怎么,她找你麻烦了?”凤天九如此问道。

“算是吧,她对我挺不客气的。”赫云舒斟酌了一番,如此说道。如此,也好借机打探一下她对那凤明月的态度。x8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凤天九放下了筷子,道“云舒,只有你才是我货真价实的女儿,我的一切,将来都是要给你的。至于旁的人,是没有这个福分的。只是,明月她是我带来的,也相处了这许久,终归是有一些感情在,我总不好这么就把她送走。再等些时日,我就把她送走。我还是那句话,在大魏,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赫云舒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说了,她若是再敢对我不客气,那我也对她不客气了。”

“那是自然。”

吃罢饭,赫云舒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赫云舒离开没多久,凤明月就走进了凤天九的院子。

她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坐在了凤天九的面前。

凤天九抬眸看了看她,眼神中带着关切“怎么了?”

“母亲,女儿斗胆问一句,那个云舒郡主到底是谁?”

“她是我的女儿,亲生女儿。”

凤明月微微惊愕,继而站起身,跪倒在凤天九的面前,痛心疾道“母亲,我做错事了,求母亲责罚。”

“怎么了?”凤天九轻描淡写的问道。

“我以为她和我一样,所以就奚落了她几句。”凤明月咬着嘴唇说道。

她知道,原先奚落赫云舒的那个婢女已经被凤天九挖了双眼,扔在了后院的酒坛子里。那么她这个奚落赫云舒的人,又会有什么下场呢?

凤明月不敢去想,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打湿了她精致的妆容,让她显得有几分狼狈。

就在她忐忑不已的时候,整个人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扶起。

她抬头去看,惊愕地现扶起她的人竟然是凤天九。

这时,凤天九微微一笑,道“傻丫头,你也是我的女儿啊。姐妹之间奚落几句,说几句玩闹话,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可是,我不是……”

凤天九拉过凤明月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道“说什么傻话呢?抛却那空虚的血缘之亲,我们这两年来的相处,就半分情意也没有吗?还是说,你以为我是那般冷酷无情的人,找到了自己的女儿就会将你弃之不顾?”

“不敢!母亲,女儿不敢如此想!”凤明月慌忙应道。

凤天九嘴角微扬,道“这就是了。我们依旧是母女,至于赫云舒,不过是我名义上的女儿罢了。只是我与她分开已久,这些时日需要与她亲近亲近罢了。你莫要吃味才是。”

“母亲,我不会的。”

“嗯,那就好。日后你姐妹二人自然要和睦相处,之后的宴会,你还需帮衬着她才是。”

“是,母亲。”凤明月应着,心中的喜悦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这二人所不知道的是,她们的谈话,赫云舒听了个一清二楚。



第六百九十六章 死了?

自然,赫云舒是不会自己来偷听的。那样,被现的可能性太大了,她不会冒这个险。

她利用的,依旧是手里的窃听器。这窃听器有的如纽扣一般,有的则更小,有着各种各样的形状,可以完美地和周围的环境相契合,随意地放在哪里,都不会惹人注意。

赫云舒留在凤天九房间内的,是一个类似木片的窃听器,她趁着和凤天九说话的时候,将这木片粘在了桌子底部。如此,即便是趴下去看,也不会现任何异样。

所以,赫云舒回到屋子里之后,以睡午觉的借口将所有的丫鬟赶了出去,而她,则清楚地听到了凤天九与凤明月的对话。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在凤天九与她说的话里,明明将凤明月贬低的一文不值。可到了凤明月跟前,被贬低的人倒成了她赫云舒了。

凤天九这一番鬼把戏,究竟是要做什么?让她和凤明月对着干?可是,这样对凤天九又有什么好处呢?

赫云舒原本以为,凤天九找她来,必然是因为朝政上的事情,照现在看来,竟是将她往这些小事上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赫云舒凝神细思,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尔后,窃听器里,也没有了任何声响。

赫云舒将东西收好,自己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过了没多久,外面传来那丫鬟春禾的声音“郡主,明月郡主来了。”

“好,让她去中院等。”赫云舒起身,见自己的妆容并无任何错处,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赫云舒去的时候,凤明月已经等在中院,一张脸上挂满了笑意。

见赫云舒来,她起身相迎,道“云舒妹妹,姐姐来看你了。”

赫云舒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道“你我之间,说不上什么姐姐妹妹吧。一个赝品,还想上到台面上来?”

她的话可谓是毫不客气,那是因为凤天九说过了,她无须对这凤明月客气。如此,她倒是活学活用了。

凤明月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道“那好吧。”

说罢,凤明月站在那里,咬着自己的嘴唇,摆明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赫云舒没心思欣赏这些,她直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你来若是有事,便直接说。若是无事,你可以走了。”

听赫云舒如此说,凤明月身边那个叫朝霞的丫鬟倒不乐意了“云舒郡主,您与我们郡主身份相当,怕是不好这么说话吧。”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懒洋洋地说道“你说什么,身份相当?”

“那是自然。云舒郡主这么欺负我们郡主,就不怕王爷知道了生气吗?”说着,那叫朝霞的丫鬟挺了挺胸脯,很有气势的模样。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丫鬟春禾,道“这是哪里来的狗在乱叫,吵死人了。”

能被派来照顾赫云舒,自然是机灵万分的人。

春禾听了这话,走到那叫朝霞的丫鬟跟前,抡圆了膀子就朝着她的脸打了下去,左右开弓,打得很匀实,直到赫云舒慵懒地开口阻止才停下来。

尔后,赫云舒瞧着那叫朝霞的丫鬟,缓缓道“现在,你还说得出身份相当这样的话吗?”

朝霞的脸早已被打成了猪头,此刻拼命地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丫鬟败了,主子自然该上场了。凤明月气得胸口直颤,道“云舒郡主,你我同为这摄政王府的郡主,你如此纵容下人殴打我的奴婢,日后让我在这王府里如何自处?”

“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赫云舒一句话,将自己推了个干干净净。

凤明月无计可施,又气鼓鼓地回去了,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

眼下,凤天九并不在府里。

凤明月便遣了自己身边的人去门口守着,如此,凤天九一回来,她就会得到消息,好赶着去告状。

她的这个举动,赫云舒猜的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赫云舒也找了人去门口守着,只不过,她派去的人要多几个,除了盯着门口,还盯着凤明月派过去的人。

酉时一刻,凤天九从外面回来了。

凤明月派在门口的人即刻便回去送信儿,只可惜,在经过一片灌木丛的时候,被人拉进去胖揍了一顿。再出来的时候站都站不稳,更别说走路了。

于是,凤天九刚回来没多久,赫云舒就诚惶诚恐地上门了。

见赫云舒如此,凤天九诧异道“怎么了?”

赫云舒心中一阵感叹,唉,都是老戏骨啊。这府邸里生的一切,即便凤天九不在府里,也绝对是一清二楚。可眼下,她倒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自然,赫云舒是不会戳破这一点的,她缓缓开口,神情里带着一丝惧怕“明月郡主来找我,和我装亲密,称什么姐妹,我气不过,便说她是赝品。她还没说什么,她手底下的丫鬟倒是沉不住气了,胆敢质问我。我想起你说过谁都不能惹我,便让丫鬟去教训她。当时一时气急,没把握什么分寸,现在想来,或许不怎么合适,也不知那明月郡主生气没有。”

凤天九微微一笑,道“她生不生气,与你何干?你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她还能爬到你的头上去?”

似是凤天九的话安慰了赫云舒,她的神色终于舒缓了下来,变得没有那么忐忑。

凤天九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打量着赫云舒,道“似乎在大渝的时候,你没有这样小心翼翼。”

“对啊,燕凌寒是不会弃我而去的,外公也不会,有他们在,我自然可以肆无忌惮。”对于这一点,赫云舒并不避讳。

凤天九微微颔,道“他们能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你依旧可以肆无忌惮地活着,因为你,是我凤天九的女儿。”

“但愿吧。”

之后,赫云舒就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醒来,伺候赫云舒梳洗的春禾神色有些慌张,赫云舒便问道“怎么了?”

“回郡主的话,明月郡主身边的朝霞,死了。”x8



第六百九十七章 有了打算

听春禾说朝霞死了,赫云舒神色淡然,问道“死了?怎么死的?”

“据说是挨了打,气不过……”说着,春禾有些说不下去了。昨天,是她出面打朝霞的。朝霞死了,她总觉得背后阴森森的。

赫云舒看出了她的不安,道“冤有头,债有主,打朝霞是我吩咐的,就算是有怨鬼报仇一说,也是来找我,你担心什么?”

“郡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春禾慌忙解释道。

赫云舒打断了她的话,道“不必说了。总之你记得,朝霞的死和你无关,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就是。”

“是,郡主。”

梳妆完毕,赫云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张脸经过了精心的修饰,就连髻也是一丝不苟,她从来没这么饬过自己,也从来都以为自己无须如此。

在大渝,她已经习惯了素面朝天的穿上朝服,蹬上朝靴去解决各种各样的事情,没想到,到了大魏,倒是要将自己精心修饰一番,在这深闺内帏中与人斗法。

朝霞的死让赫云舒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身为奴婢,做着伺候人的活儿,脾性早已被磨平了,又怎么会因为挨了几耳光就气得要寻死呢?

赫云舒很清晰地判断,这是一场阴谋,一场针对她的阴谋。

她并不着急,只在自己的屋子里待着,随意地翻着书,等着阴谋上门。

她也等着看凤明月的手段,看看这凤明月到底有几斤几两。

对于这暂时的对手,她总要多一些了解才是。x8

赫云舒手中的书并不特别,不是时下女子爱看的话本故事一类,而是介绍地理和风土人情的书籍,可她看得津津有味。

正看得入神的时候,从外院传来消息,说是王府门口有些不太平。

赫云舒嘴角微扬,她没有料错,该来的,果然来了。

她放下书,看向来禀报的夏叶,道“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

“明月郡主房里的朝霞死了,尸体送回了家,她母亲气不过,就找了个牛车,把尸体运到王府门口来,说是要个说法。”

“说法?她想要个什么说法?”

“多半是想多要些钱罢了。”

赫云舒笑笑,道“这件事,王爷知道了吗?”

“回郡主的话,王爷眼下不在府里,管家在门涉呢。”

“嗯,知道了。”说罢,赫云舒又拿起桌子上的书,仔细地看着。

几个丫鬟彼此对视了一眼,见主子没什么吩咐,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没过多久,外院又传进了消息来,说是管家求了来,请赫云舒出去主事。

“你们王爷呢?”赫云舒问道。

春禾应道“管家派人去找了,可王爷有公事,没见到人。”

赫云舒不说话,却是将这件事想了个透彻。这王府里的动静,凤天九必然是一清二楚,既然如此,有人堵了她王府的门,她不会不知情。可她并未回来,甚至连露面都不曾,那就说明,她是故意的。

或许,凤天九是故意想看她和凤明月斗来斗去,又或许,凤明月是在试探她处理事情的手段。

随便她是那种想法吧。赫云舒如此想着。

尔后,她站起身,朝着外院走去。

外面,管家心急火燎的站在那里,不安地搓着自己的手。

眼见着赫云舒走了出来,管家慌忙迎了上来,道“郡主,您快拿个主意吧。若是他们再堵在门口,王爷回来可就要怪罪了。”

赫云舒看了看这管家,道“怎么不去找明月郡主出来管事?我初来乍到,对府里的规矩也不清楚,怎么拿主意?”

管家为难道“老奴去找明月郡主了,可是郡主房中死了丫鬟,她心里不畅快,出不了门。老奴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来求郡主了。”

赫云舒面露难色,道“并非是我不愿意出去主事,只是府里的规矩我也不懂,去了只怕弄巧成拙。”

听赫云舒如此说,管家顿时跪了下来,痛声道“郡主,您救老奴一命吧。若是任由这些人继续在门口闹下去,王爷回来,一定会要了老奴的命。王爷交代过,她不在,这府里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您。”

“那好吧,我姑且一试。反正有王爷撑腰,办砸了也不怕。”这后半句话,赫云舒加重了语气。

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凤天九都会事无巨细地知道。

那么,她务必要让凤天九以为,她之所以敢出面解决这件事,是因为觉得有凤天九撑腰。

至于凤天九信不信,那就不是她赫云舒所能左右的事情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出了院子,朝着门口而去。

今日,她所穿的是一件碧色的裙裾,这大魏的服饰虽然式样简单,但布料还算讲究,一看就是上品。再加上她精致的妆容,贵气而美丽,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

赫云舒到了门口,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下面的人,冷声道“何人在此闹事?”

围观的百姓看到赫云舒,皆是心神一滞。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以为是凤天九来了。可细一看,这并不是凤天九,心里才稍稍安定,很快又惊诧于赫云舒与凤天九的相像和美丽。

这时,那坐在牛车上的粗壮妇人腾地站起身,指着赫云舒说道“你是什么人!”

管家上前,打掉她的手,呵斥道“你这蛮妇,不得无礼,这是我们王府的云舒郡主。”

“哦,终于来主子了。那好,云舒郡主,你给我一个说法吧。我这女儿,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这粗壮妇人叉着腰,大声道。

赫云舒看向一旁的牛车,牛车之上铺着一床被子,上面放着那死了的朝霞的尸体,最上面则盖着白布。据说这朝霞是投井而死,故而白布上湿漉漉的。

看完之后,赫云舒缓缓道“好,你想要什么说法?”

“我好端端的女儿送进来,就这么死了,我总得知道原因吧。”

瞧着这妇人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赫云舒的心里,有了进一步的打算。



第六百九十八章 等你拿个主意

赫云舒深知,大魏虽然民风彪悍,却也不至于有百姓胆敢在王府门口闹事。再加上凤天九显赫的名声,一般人是不敢这样做的。

初次听闻这件事,赫云舒就觉得不对,而现在,看到这妇人如此盛气凌人的态度,赫云舒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这妇人背后,有人指点。若不然,她不敢来这里堵门。

要打走这妇人很容易,可要找出这背后的人,那就需要稍稍费点儿心思了。

心里有了对策之后,赫云舒看向那妇人,道“你将女儿卖到王府,签了死契,便等于将你女儿的性命卖给了王府,如此,你女儿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至于这死了的原因,喏,你不是也看到了嘛,被水淹死的。本郡主念在你曾生育这丫鬟的份上,给你五十两银子,姑且算是体恤你。来人,拿银子给她!”

赫云舒雷厉风行,管家也不敢怠慢,即刻便将五十两银子奉上。

那妇人却是不接。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怎么,嫌少?”

赫云舒的话,说出了这妇人心中的潜台词。

没错,她就是嫌少。妇人不说话,只是满脸的不乐意。

之后,赫云舒并不看她,而是看向了周遭的百姓,道“你们觉得,这五十两银子,少吗?”

一时间,众人心里犯了思量。

之前只听这妇人一面之词的时候,他们觉得这王府真是没人性,死了人连个说法都不给。可现在知道这丫鬟是这王府里的死契丫鬟,就变了想法。

但凡是签了死契的人,就等于将人卖了,从此之后这人是死是活都和自己的亲人无关。亲人也无权过问。可这妇人却是推着尸体堵了王府的门,实在是不讲理。眼下,这貌美的郡主好心好意拿出五十两银子,这妇人还嫌少,那就更没道理了。

有人这么想,就有牙尖嘴利的人说出了口,开始指责妇人。

这样说的人多了,妇人的心里就有些慌乱,听赫云舒说话,哪怕眼前的人有着尊贵的郡主的身份,她也是不怕的。因为她有这些看热闹的百姓做后盾,只要他们和她站在一条线上,她就有底气。若不然,她刚才也不会那般卖力地哭号卖惨。

可现在,这些百姓倒戈了,妇人顿时就慌了。x8

“好嘛好嘛,五十两银子就五十两。”说着,她如鹞鹰一般伸手抓过管家手里的银袋子,转身就走。

“且慢,别忘了你女儿。”赫云舒看着那仓皇而走的妇人,冷声说道。

这妇人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眼下听赫云舒如此说,忙转过身来。

这时,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如何心疼女儿,女儿死了如何伤心,说着还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可转眼间,拿了钱就走人,连女儿的尸体都不顾了,哪里还有刚才的伤心样儿?

真是个虚伪的老虔婆!

有人觉得自己受了欺骗,便朝着妇人吐口水。

妇人自觉理亏,攥紧了手里的银袋子走到牛车旁,赶着牛车拉着女儿的尸体往回走。

一路上,还有围观的百姓朝着她吐口水,还有扔菜叶子的,把妇人弄得狼狈不堪。

如此,妇人仓皇而逃,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赫云舒看向管家,低声吩咐了什么。

管家依言而行,吩咐人按照赫云舒说的去做,而赫云舒则转身进了王府。

王府朱红色的大门随之关上,隔绝了众人探寻的目光。

赫云舒在众人面前的亮相很短暂,却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摄政王府被一个妇人堵了门,管家如何劝这妇人都不肯离开,可这位貌美的郡主一出来,三言两语就将这妇人打走了,实在是手段高明。

不过是半天的功夫,摄政王府门口生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青城。

这青城之中,多的是待字闺中的女子和闲来无事的贵妇人,平日里,她们就靠各种各样的八卦消息打时光。眼下得了这样的消息,自然是炸开了锅。再联想之前收到的摄政王府送来的帖子,她们便知道,明日,便是欢迎这位云舒郡主的宴会了。

据看到这位云舒郡主的人说,她的相貌和摄政王很像,莫不是亲生的?

如此,众人就不得不开始思量,参加宴会时准备的贺礼是不是该抬高一个档次了。至少,也该比那明月郡主高一级吧。

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凤天九在回家的路上,就听到了关于赫云舒的传闻。

马车之上,听到这一切的凤天九神色怪异,说不清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而此时,王府之中的赫云舒,正坐在外院的红木椅子上,听着管家的禀报。

“郡主,已经将人拿住了,关押在后院的柴房里。”管家如实禀报道。

“好,待王爷回来,带到前院来。”

“是,郡主。”

之后,那管家就退了出去。

管家前脚离开,凤天九后脚就进了门。

一进门,她满脸都是关切“云舒,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还能有什么事?”赫云舒反问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凤天九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她拍着自己的心口,道,“我正在内阁审核官员的政绩,便听说有人堵了王府的门,这就慌忙往回赶。谁知道,在路上就听说你已经把事情摆平了,真是多亏你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半真半假道“这没什么辛苦的。你不是说了吗?凡事有你撑腰,所以,我就放手去做了。在大渝有燕凌寒给我撑腰的时候,我做事就底气十足,现在有你撑腰,也差不多。”

她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她之所以能将事情做好,是因为觉得有凤天九在撑腰。一句话,又将所有的功劳推给了凤天九。

“嗯,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在大魏,这个腰,我还撑得起。”凤天九底气十足道。

听到这样的话,赫云舒眼波流转,道“有件事,只怕还要等你拿个主意。”



第六百九十九章 让赫云舒名声尽毁

“哦,什么事?”听赫云舒如此说,凤天九问道。

“你也知道,因为燕凌寒的缘故,我在大渝做过大理寺卿,对于查案子也算是有些经验。我觉得,今日那妇人堵门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自然,这只是我的推测,至于事情究竟如何,还需要进一步的查探。为了避免错漏,我已经吩咐管家将那妇人连同那尸体带了回来,只需查证一番,真相就会浮出水面。”赫云舒条理清晰地说道。

她做过大理寺少卿,查过案子,这一点瞒不了凤天九,所以,在这一点上,她也不准备隐瞒。更何况,那个丫鬟的死多多少少和她有关,人死了,这府里的人都以为是她赫云舒逼死了人,这样的黑锅,她可不背。

这时,凤天九的面色严肃了几分,道“你能这样警惕最好不过。那好,我们去看看。”

随后,管家带路,引领众人朝着后院走去。

去后院的路上,赫云舒无意中一瞥,现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有一座小小的茅屋。

她暗觉奇怪。

这时,凤天九看到了她的脸色,道“那是阿四的住所。他住不惯这高宅大院,就自己搭了这茅屋,我也就随他去了。”

“哦。”赫云舒应道。

她继续向前,心中思绪翻动。在这样显赫的摄政王府,凤天九能容许自己的一个手下建造这样煞风景的茅屋,这就说明,凤天九是一个擅长招纳贤才的人。

凭着这样一个小细节,赫云舒对于凤天九又有了新的认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要打倒对手,就需要一步步了解对手。赫云舒正在全面了解凤天九,事无巨细。

表面上,她不动声色地上前,没有露出任何端倪。

很快,关押那妇人的小屋就到了。

门口站着两个侍卫,很是尽责的样子。

“开门。”随着凤天九一声令下,屋门随之打开。

屋子里,那个妇人被捆住了双脚,封住了嘴,此刻看到他们,眼神是惊恐的。

而一旁的白布下,盖着那死去的丫鬟朝霞的尸体。

得到凤天九的示意,侍卫拿开了封住那妇人的嘴的抹布。

顿时,那妇人哀声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凤天九是这大魏的摄政王,震慑朝臣,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她凤眸微凛,道“你这刁民,为何堵王府的大门!”

市井之中,关于凤天九狠厉的传言甚多,这妇人听了凤天九的话,顿时就吓傻了。过了好半天,她才缓过神来,连连磕头,边磕头边说道“王爷明鉴,民妇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凤天九轻声一笑,道“是么?一时糊涂,就能胆大到堵了本王的府门,你以为本王,是三岁的顽童一般好糊弄吗?”

“民妇不敢,民妇是失了女儿,急火攻心,才做出这等错事,请王爷责罚,请王爷责罚!”说着,她的头一下又一下地磕在地上,磕出了血也不肯罢休。

见状,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

在她看来,审人审到这个份上,多半是进了死胡同。这妇人招了罪,这件事也就有了了结,审不下去了。但是很显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这妇人又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不好对付。x8

赫云舒的神情却是很轻松,看向了那管家,道“把从她家里搜出来的东西拿出来吧!”

管家应声,尔后从身后的人手里接过一个包袱,包袱打开,里面是十个金锭子,整整一百两黄金,金灿灿地摆在那里,炫然夺目。

那妇人身子一震,很显然,她也看到了这一幕。

赫云舒踱着步子走到那妇人面前,冷声道“抬起头来!”

妇人抬起头,看着赫云舒,眼神中有着惊恐的神色。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从你家床底下搜出来的一百两黄金,你怎么解释?”

“民妇,民妇……”

“怎么?说不出来?本郡主觉得你也说不出来,一个穷到能将女儿卖做死契丫鬟的人家,反倒是有一百两黄金,这一点,你如何解释?本郡主奉劝你一句,你最好说实话,若不然,你今日是走不出这王府的。”

妇人低着头,沉默着。很显然,她在权衡得失。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唉,原本本郡主还准备给你一个主动招认的机会,奈何你不要。也罢,那就实话告诉你吧,本郡主要想查这金锭子的下落,很容易。这金锭子油光亮,没有任何的划痕,必是从钱庄里新取出来的。再加上这金锭子的底部有编号,所以,将这金锭子拿去钱庄一问,就可以知道是谁取走的。如此,你还怕本郡主查不出这金锭子是何人给你的吗?查出了这个人,你觉得,你想要隐瞒的事情,还能瞒下去吗?”

听到这话,妇人的身子颤抖着,片刻后,她忙说道“我招!我招!这金锭子是一个戴着斗笠的人交给我的,他说只要我带着女儿的尸体来堵王府的门,这些金子就都是我的。事成之后,还会再给一百两黄金。”

对于一个穷怕了的人,这样巨大的钱财,可以诱使她做任何事。

审到这里,事情又有了新的疑问,幕后主使是谁?

很显然,这个妇人是无法解答这个问题的。

凤天九抱臂站在一旁,等着赫云舒来解开这个谜题。

她心里很清楚,这幕后之人是冲着赫云舒来的。

昨日,是赫云舒授命丫鬟打了那个叫朝霞的丫头,今天朝霞就死了。所有人都会以为,朝霞是气不过才会如此。而赫云舒,就是间接害死朝霞的人。

在这王府之中,赫云舒是初来乍到的人,她一来就沾惹上这样的事情,对她以后很不利。而这朝霞的母亲又在这个时候来堵门,若是赫云舒刚才没有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那么赫云舒逼死府中丫鬟的丑闻就会传遍整个青城,她在青城的名声,就全毁了。

而明日,偏偏有为赫云舒举办的宴会,到那时,即便众人面上不表示,心里也一定会鄙夷赫云舒。如此,不管是王府内还是王府外,赫云舒都成了一个罪行昭昭的人。

这幕后之人的心思,是要毁了赫云舒在青城的未来。

凤天九自然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只是,她等着赫云舒自己找出这个人。她要看看,赫云舒有没有这个本事。



第七百章 凤明月的手段

蓦然地,凤天九有了一种看戏的心思。只是,表面上,她装作束手无策的样子,站在了一旁。

赫云舒倒是不慌不忙,走到了那盖着白布的尸体旁。

她看向一旁的侍卫,道“将这白布拿开!”

听到这样的命令,侍卫很是迟疑。

淹死的人,身体肿胀,死相甚是难看。他不以为像赫云舒这样的娇小姐敢看到这样的一幕,若是让她看到了,只怕被怪罪的人还是他。故而他迟疑着,看向了凤天九。

凤天九则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缓缓道“我见过淹死的人是什么样,无妨,拿开白布。”

如此,见凤天九没有阻止,又得了赫云舒的话,侍卫不再迟疑,掀开了盖在那丫鬟朝霞身上的白布。

白布掀开,朝霞的尸体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原本跟在赫云舒身后的丫鬟,都吓得哎呀一声,别过了脸去。

赫云舒看向自己的身后,道“你们出去吧。”

丫鬟们顿时感激涕零,走了出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那两个侍卫、管家、那妇人、凤天九和赫云舒。

赫云舒走向尸体,缓缓蹲下了身,打量着。

一旁的其他人,早已忍不住捂住了鼻子,不敢去看。纵然是凤天九,也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不忍直视。

让众人更为诧异的场景还在后面,只见赫云舒捡过掉落在地的棍子,按了按尸体腹部的位置,她凝神细思,片刻后,她站起了身,看向了凤天九,道“她是被人扔到井里的,扔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凤天九看了看那尸体,实在是不知道赫云舒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她问道“何以见得?”

赫云舒指向那尸体,道“你瞧,尸体腹部平缓,没有进水的迹象。人若是活着掉入了井中,因为难以呼吸,她会忍不住张大嘴巴,一张嘴,就会有水进入嘴里,喝到肚子里去。所以,淹死之人皆是腹部鼓胀,就是因为进了水的缘故。可这个丫鬟的腹部平稳,和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所以,我可以得出结论,在投入井中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听罢,凤天九深以为然。

人死了之后被投入井中,身体没有任何的知觉,也不会因为难以呼吸而张大嘴巴,自然也不会腹部鼓胀。

如此,丫鬟朝霞的死因就有了结论。

她是被人害死,而非自缢而死。所谓的因为挨了耳光愤愤而死的说法,就不复存在。

事情查到这里,这件事就和赫云舒扯不上关系了。

而之后的事情,赫云舒没什么心思查下去,故而她看向了凤天九,道“之后的事情,你去查吧。”

凤天九点点头,道“自当如此。”

二人虽然都没有言明,但对于这幕后之人都有了定论。赫云舒初来乍到,不曾招惹任何人,若说和谁有过过节,也只有那凤明月了。

所以,这幕后之人,昭然若揭。

的确,若是紧接着查下去,自然会将证据指向凤明月,但是,赫云舒不会这样做。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凤天九不会让她查下去。

结合此前的事情,赫云舒明白,凤天九有意制造让她和凤明月制衡的场面,所以,即便查出了幕后之人是凤明月,凤天九只怕也会不了了之。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倒不如,将这事情推给凤天九,如此,她倒是乐得自在。

做完了该做的事情,赫云舒就回了自己的风荷居,而身后跟着的丫鬟们,对赫云舒又多了一丝惧怕。

赫云舒不以为意,也不多言,仍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而凤天九,则是去了凤明月的院子里。

此前,丫鬟朝霞的母亲堵了王府的门,管家求到凤明月这里,凤明月以死了丫鬟伤心过度为由,不曾搭理。实则,她是派出了各路人马,查探消息,等着看赫云舒身败名裂。

只可惜,事情并没有按照她的设想展。赫云舒安然无恙,且抓了朝霞的母亲。

凤明月派出去的人,只查到赫云舒和凤天九进了那小屋,至于之后生了什么,她却是不得而知。此刻她正在屋子里焦急地等待着,便看到凤天九进了门。

凤明月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起来,绞着手中的帕子,颤声道“母亲。”x8

凤天九看向她,目光如炬,片刻后,却又带上了几许柔情,她叹了一口气,道“明月,你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凤天九的一句话,凤明月顿时就慌了。纵然她在这王府中备受荣宠,也深知凤天九是翻脸就不认人的主儿。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声音便带了哭腔“母亲……”

说着,她便泣不成声。

她不知道凤天九掌握了她多少底细,所以并不认罪,也不狡辩什么,只是哭。至于凤天九怎么理解她的哭,那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了。

凤天九伸出手,抚弄着凤明月的头,道“明月,不是母亲说你,你这番举动,实在是鲁莽了些。在外面怎样都无所谓,可若是动了这屋子里的丫鬟,难免人心惶惶,以后,谁还会尽心服侍你?”

听罢,凤明月知道,一切已经败露了。凤天九已经知道是她杀死了这丫鬟,也知道是她在后面推波助澜,想要将这屎盆子扣在赫云舒头上。

她不敢说什么,只是哭得愈悲切。

终于,凤天九站起身,道“明月你记着,我与云舒虽有血缘之亲,却无相处之情,单凭那血缘之亲,还不值得我为她做什么。可是你不同,我们相处已久,对彼此的脾性也都了解,你很像我,这是我最欣慰的一点。你记着,我们的母女之情,不会因为云舒的到来而有任何改变。”

“是,母亲。”

说完,凤天九走了出去。

而凤明月一点一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神情变得有几分狰狞,云舒郡主是吗?既然你不是软弱可欺的小白兔,那么,就等着领教我凤明月的手段吧。



第七百零一章 小女凤玦

赫云舒坐在风荷居内,依旧随意地翻着桌案上的书。

这时,凤天九走了进来。

看到赫云舒如此闲适,凤天九微微一笑,道“你倒是有这般的闲情逸致。”

赫云舒抬眸看了她一眼,道“没办法,被逼的。我沦落到这里,刚来就被人如此算计,照这么下去,躺下去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不好说,既然如此,我也就只好享受当下了。”

凤天九面色一暗,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此事我已经查清了,昨夜明月的院子里进了贼,那个叫朝霞的丫鬟起夜,碰到了这贼,谁知道这贼人狗急跳墙,就把朝霞杀死了。初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明月心里害怕,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也没料到会生出这样的误会。说到底,还是人言可畏。”

“哦,原来是这样啊。”赫云舒应了一声,之后又朝着手中的书看了过去。

不过是预想中的事情,没什么意外。她早已料定,凤天九会包庇凤明月的。既是如此,她没什么话好说,心头也没有任何的波澜。

“给你带来这样的无妄之灾,明月心里很过意不去,过会儿就来找你赔罪吧。我还有事,这就走了。”

“好。”赫云舒的视线从书上挪开,站起了身,如此,便算是送她。

凤天九点点头,离开了。

没过多久,守在外面的丫鬟进来禀报,说明月郡主来了。

赫云舒放下手中的书,叹了一口气,如今,竟连这安闲看书的时光都没了。这一个个牛鬼蛇神,你方唱罢我方登场,也不嫌累得慌!

只是,身处如今的境地,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与之周旋。

赫云舒起身,在中院见了凤明月。

此时,凤明月的两只眼睛哭的红红的,一个劲儿地拿帕子擦着眼睛,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

她站在赫云舒跟前,拿帕子擦着眼泪,道“云舒,我实在是太抱歉了,我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只知道伤心,竟不知对你造成这样大的影响,这实在是我的罪过。你尽管怪罪我吧。”

赫云舒嘴角轻扬,道“说什么怪罪呢?倒是你,日后可得小心着些,加强院子里的防卫。这深夜进了贼,杀了你身边的丫鬟还好说,若是做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以后的日子可就惨了。”

凤明月又擦了一把泪,颇为伤感道“多谢云舒你提醒我。”

之后,凤明月又说了一些假惺惺的话,赫云舒一律挡了回去。没过多久,凤明月就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看着凤明月的背影,赫云舒的脸上带上了几许笑意,这个凤明月,有点儿意思。

狠起来一个样儿,装起可怜来又一个样儿,只可惜,无论这凤明月如何伪装,她都是不会上当的。

第二日,是为赫云舒举行的宴会。

举行宴会的地点,并不在摄政王府,而是在王府的别院,名为银月小筑。

这别院之所以被称之为银月小筑,是因为这别院之中有一汪弯弯的泉水,宛若一弯新月,而阳光映照下的泉水,波光粼粼,似有银光在闪耀,故而得名银月小筑。

传闻这银月小筑内的泉水,冬暖夏凉,喝了可以延年益寿,对身体极有好处。

因此,这京中的深闺妇人一听说这宴会是在银月小筑内举行,都心生雀跃,早早地来了。

赫云舒去的时候,银月小筑的门外,已经停了许多的马车。

与赫云舒坐一辆马车的凤天九打量着她,道“这满城的京中贵女,只有你最闪耀。”说着,她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的脸颊。

虽说多年来她保养得宜,让自己这张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几分,可终归是年华不在,这脸上的细纹,即便是敷了诸多的细粉,也是遮不住的。

而反观坐在一旁的赫云舒,青春正盛,一张本就明艳的面容经过精心的修饰,更显得美艳无双。她的衣服、配饰,无一不是上上品,都是寻常人家没有的好东西,又为她平添了几许矜贵之气。

在大渝初见赫云舒的时候,凤天九只觉得她姑且算是长得不难看的那种人,可这么一打扮,她现赫云舒竟是个美人胚子。

她微施粉黛的脸颊吹弹可破,一双明亮的眸子恍若暗夜星辰,闪耀夺目。她的鼻子很小巧,却又挺翘着,显得很精致,为这张脸平添了许多的风采。而她的朱唇,涂了口脂之后更显得娇艳欲滴。

凤天九心中微叹,今日赫云舒的亮相,还不知会兴起多大的波澜。如此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向来是众人趋之若鹜的目标。

而赫云舒,绝对有这样的资本。

“不下去吗?”赫云舒的话打断了凤天九的遐思。

她回过神来,道“自然要下的。”说着,她走下了马车。

银月小筑的门外,自有摄政王府的人把守着。眼下见凤天九过来,自然是大气也不敢出,躬身候着。

很快,坐在后面马车上的凤明月也走上前来,跟在了凤天九的身后。

赫云舒与凤明月一左一右,跟在凤天九身后进了银月小筑。

此时,银月小筑内的花园内,一反从前的寂寥,一派热闹的景象。

穿着各色衣裙的夫人小姐穿梭其间,好不热闹。女子相聚的地方,向来是争奇斗艳的场所,这里也不例外。她们穿红挂绿,欢声笑语,将自己最光鲜的一面展露在人前。

眼下见凤天九等人过来,众人纷纷停止了谈话,对着凤天九微施一礼,道“见过王爷。”x8

凤天九今日并未穿朝服,只穿着一件淡青色的锦袍,上面绣着精致的云纹,可纵是如此,也无法遮掩其周身的气度。她往那里一站,仍是这大魏炙手可热的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人敢小瞧了她。

眼下见众人朝她见礼,凤天九微微颔,道“诸位免礼,今日本王介绍小女凤给大家认识,还请日后大家多多关照……”

凤天九下面的话赫云舒并没有听进去,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凤”两个字上……



第七百零二章 阴谋开始的地方

凤?是凤天九给她的新名字吧?

闪念只是一瞬间,赫云舒很快就缓过神来。

所谓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只要她在心中以为自己是赫云舒,只要她所在意的人记得她是赫云舒,那么,其他人的心中她叫什么名字,她并不在意。

而眼前的这些人,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凤,与绝同音,凤天九的意思,是要她断绝曾经的种种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现在,赫云舒不愿意去多想。

再看这些人,赫云舒心思清明,没有了任何惶惑。

虽说着话,凤天九眼角的余光却打量着赫云舒的脸色,见她并未反对,心中那些许的担忧就消散殆尽。片刻后,她笑笑,道“我这女儿大名凤,小字是云舒,因而她的封号便是云舒郡主。”

凤天九的话说完,众人纷纷朝着赫云舒行礼。

“见过云舒郡主。”

“免礼。”赫云舒朱唇轻启,说道。

众人起身,恭敬地看着凤天九等人。

这时,凤天九微微一笑,道“本王还有事,恕不奉陪,你们在这里尽情玩乐就是。”

“臣妇、臣女恭送王爷。”

凤天九走后,周围的人总算是放松了一些。凤天九虽也是女子,却是这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无人敢小瞧她。听说她那些雷霆手段之后,对于她,众人是惧怕的。此番凤天九一走,她们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总算是断了。

她们有的上前给赫云舒见礼,有的在一旁,远远地观望着,似乎想要探查这位新郡主的脾性。

既是探查,自然免不了要把赫云舒与凤明月相比较。

一番比较之后,她们认定,赫云舒才是货真价实的郡主,至少,要比凤明月货真价实。单从样貌上来说,赫云舒与凤天九更为相似。而且从身材上来说,与凤天九的也更为相符。而凤明月的身高,未免低了一些,不及凤天九。

如此,她们心中就有了分寸,对待赫云舒的态度愈恭谨。

平白有这么多人上前示好,赫云舒有些不习惯,却耐着性子受着,当人们终于散了,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歇息片刻。

她坐在那里,闲适地看着这花园里的风景。

这花园很大,除了一些四季常青的绿植之外,还种着各色花草。这里的许多花,她都说不上名字,颜色却都是明艳的。倒也有一些说得上名字的菊花,正傲然绽放在枝头,争奇斗艳。

这时,有丫鬟上前,在一旁的小圆桌上放下了一壶茶。

“郡主,请用茶。”

茶水清香,带着些微的甜味儿,沁人心脾。

“这是什么茶?”赫云舒看向那奉茶的丫鬟,问道。

“回郡主的话,这是花蜜茶。”说着,那丫鬟低着头,两只手绞在一起,骨节泛白。

赫云舒瞥了一眼她的手,又不动声色地收回,道“好,你可以退下了。”

那丫鬟应了一声,离开了。

赫云舒不动声色,看向了桌子上的杯子。杯子很小巧,上面画着一些绿色的兰草,很精致。

她的手放在左手腕,再拿出来的时候右手上就多了一层透明的手套,这手套极为逼真,戴上了也恍若没戴,不会被任何人看出端倪。

赫云舒端起那杯子,拿在眼前看了看,有一股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可这杯子里,并没有茶水。那么这味道,便来自于这杯子本身。x8

细嗅那味道,赫云舒眉心一跳,好歹毒的心思!

她看了看周围,又不动声色地将那杯子放下,看向身后的丫鬟春禾,吩咐,道“奉茶。”

春禾应声,将茶壶中的茶水倒进了杯子里。

赫云舒拿起杯子放到唇边,却并未真的喝,只是将茶水不动声色地倒进了帕子里,她一滴未沾。

之后,她仍是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

这时,凤明月带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

那女子穿着一身淡粉的衣服,身材娇小,脸很小,下巴尖尖的,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她冲着赫云舒躬身下拜,道“小女宁紫陌,见过云舒郡主。”

赫云舒抬眸看向她,道“免礼。”

宁紫陌起身,拘谨地站在了凤明月的身侧。

蓦然地,赫云舒对于这个叫宁紫陌的女子有了戒心。结合凤明月在这青城狠厉的名声来看,能跟在她身边的女子,可不是什么拘谨的货色,所以,对于她,赫云舒不会掉以轻心。

只是在明面上,她并未表现出留意宁紫陌的样子。

这时,凤明月上前,道“云舒,这是翰林学士宁家的女儿,你在这儿没什么认识的人,我就把她介绍给你认识。”

“多谢。”赫云舒不咸不淡的说道。

凤明月笑笑,道“都是一家人,何须言谢?你瞧,那边的菊花开得不错,我们去瞧瞧吧。”

赫云舒瞥了一眼那菊花盛开的地方,嗯,果然是个不错的地方。而那里,也是今日的阴谋即将上演的地方吧。

她缓缓起身,起身的瞬间,从左手腕里取出了什么东西,藏在了手里。尔后,赫云舒随着凤明月和宁紫陌一道,朝着那菊花盛开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人朝着赫云舒投来或艳羡或钦慕的眼光,赫云舒视若未见,朝着前面走去。

这一片菊花丛,开得正盛。那卷曲的花瓣向着四周肆意延伸着,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微风拂过,便有阵阵花香萦绕在鼻尖,清新怡人。

“菊花,可真是美得脱俗。”一旁,宁紫陌赞道。

凤明月微微一笑,亲昵地揽过了宁紫陌的肩膀,道“紫陌,你父亲是翰林学士,你们家当属诗书之家,不如给我们吟几句诗,赞一赞这菊花吧。”

她的声音很响亮,周围的许多人都听到了,视线便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

宁紫陌点点头,道“好。我会的不多,献丑了。笑捻菊花落,风追长雁归。”

“很好听啊。”凤明月第一个鼓掌,为宁紫陌拍手叫好。

听凤明月如此说,赫云舒在心里忍不住一笑。



第七百零三章 大家快跑!

凭借凤明月的话,赫云舒判断出,她是没什么学识的。

笑捻菊花落,风追长雁归。听到这样一句漏洞百出的诗句,凤明月想到的只是很好听,而非其中的漏洞,赫云舒便知道,凤明月是一个诗书不通的人。

这句诗的对仗倒也算是工整,但是从内涵上来看,狗屁不通。单从前一句来看,这句诗没有任何错处,可与后一句结合起来,就显得不伦不类了。笑捻菊花落,本是闲适悠然的场景,可与后一句风追长雁归的意境明显不符,就好像是两个女子,一个小家碧玉,含羞带怯,一个舒朗大气,英姿勃,根本不是一类人。

另外,后一句诗根本就是不通的,笑捻菊花落,菊花落的时候,该是暮秋时节。而暮秋时节大雁应该南飞,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才会归来,可宁紫陌的诗句里,却说什么长雁归,若是在行家里手面前,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这诗句倒是其次,而这背后之人的心思,赫云舒却是再一次窥见了。

从凤明月所说的话来看,她根本就是个诗书不通的人,这样一个人却还想着让宁紫陌来吟她根本听不懂的诗,这就是最大的漏洞了。

眼前的宁紫陌,只是个障眼法。

很快,赫云舒就得出了这样的判断。

果然,凤明月转而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看紫陌都已经说了一句诗了,要不,你也来说一句。”

赫云舒微微一笑,她看得出,枫明叶这是在探她的底,同时,凤明月也想趁着这个时候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为了让凤明月一会儿输的更惨,她愿意暂时如了凤明月的愿。故而听到凤明月的提议之后,赫云舒点了点头,凝神细思。

在凤明月看来,赫云舒这是犯难了。

但实际上,自然不是这么回事。而是这古人吟诵菊花的诗太多了,选哪个呢,这真是个问题。对此,赫云舒表示很纠结。

最终,她说出了一句“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

听罢,宁紫陌睁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眼神里满是惊羡,而凤明月却是笑了笑,道”嗯,很好听啊。“

赫云舒笑笑,道“嗯,你觉得好听就好。”

而宁紫陌站在凤明月身边,一副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赫云舒淡然一笑,没搭理她。x8

嗡……嗡……嗡……

突然,一阵嗡嗡的声音传来。

众人停止了谈笑,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

很快,就有一团黑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结合那嗡嗡的声音,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是蜂!是蜂!大家快跑!”

说话间,那蜂群就已经到了跟前。

众人就算是想跑,也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一个个呆站在那里,惊恐地看着空中。

前段时间,有消息说蜂群蜇死人了。而这帮子官家小姐和夫人,素来养尊处优,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都是吓傻了,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这蜂群。

有几个胆大的想要逃走,却又害怕别人都没逃,单她逃了,生怕会引起蜂群的主意,成为攻击的目标,也打消了逃走的心思。

所以,众人都惊恐地看着那蜂群,心头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时,让众人惊诧的一幕出现了。

蜂群停止了飞行,在原地盘旋着。

而在蜂群的正下方,正是赫云舒、凤明月和宁紫陌三人。

顿时,众人的心被狠狠地揪住。

而宁紫陌早已吓得哭出了声。

凤明月神情严肃,她看似紧张,实则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很快就可以看到这蜂群蜇死赫云舒,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而且事情过后,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若有人质疑是花蜜茶引来了蜂群,那好啊,所有人都喝了花蜜茶,别人都没事,单单赫云舒有事,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啊。

若是有问题,那也是赫云舒自己的问题。

说到底,这件事和她凤明月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也站在这里,就在赫云舒身边,蜂群怎么就不咬她呢?分明就是赫云舒犯了神明,如此,神明才会降罚于她。

如此想着,凤明月愈为自己的绝妙计策感到高兴。

一想到很快就看不到赫云舒这个碍眼的家伙,凤明月心里的高兴劲儿怎么也遮掩不住,如此,她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可她拼命忍着,不让自己表露出任何的笑意。

一旁,赫云舒看着凤明月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暗觉好笑。

啊!

有人忍不住开始惊叫。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那蜂群俯冲直下,化成一条粗线朝着赫云舒三人奔去。

宁紫陌早已吓得哭出了声,整个人呆愣在那里。

赫云舒倒是一脸淡然,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凤明月瞧着赫云舒,嘴角流露出笑意。

在心愿即将达成的这一刻,凤明月不再遮掩自己的笑意。

她的心里,分外得意。赫云舒,你就要死了!这摄政王府的一切,还会回到我凤明月的手中,而你,会成为一具尸体,永远也无法和我抗衡。

然而,额头上一阵刺痛传来,让凤明月暂时停止了思考。

毒蜂怎么会蜇她?

不,这绝无可能!

然而,疑惑只是闪念间,因为下一刻,有更绵密的刺痛传来,一阵比一阵疼,一阵比一阵猛烈,一阵比一阵让人难以忍受。

“啊!”凤明月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

这一叫,她的嘴巴大张,有毒蜂顺势钻进了她的嘴里,在里面乱咬一通。

痛意让凤明月丧失理智,忍不住想要叫,可她越是如此,毒蜂越是往她嘴里钻。更是有些毒蜂,顺着她的喉咙钻了下去。

凤明月疯狂地拍打着身上的毒蜂,可毒蜂并未因此而减少,却是在她的身上越聚越多。

很快,蜂拥而至的毒蜂就将凤明月整个人包裹,她的身上,趴满了黑压压的蜂群。远远看去,犹如一个穿了黑衣的人一般。

毒蜂顺着她的裙角、顺着她的袖口和领口钻进去,在里面肆意地咬着。

一时间,风明月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花园。



第七百零四章 丑八怪

赫云舒神色平静,倒是她的丫鬟春禾,扑上来抱住了她,拉着她往一边躲去,生怕蜂群会转而攻击她。

被春禾拉走的时候,赫云舒顺手拉了宁紫陌一把。

这里的动静引来了把守银月小筑的侍卫的注意,他们提着剑赶过来,可手中明晃晃的剑,此刻却是全无用处。

侍卫兵分两路,一路护送着今日前来的客人到屋子里去,躲避蜂群的攻击。

另一路则赶到了凤明月身边,想要赶走那些蜂群。

可是,没有用。

终于,有侍卫说道“用火!毒蜂怕火!”

一句话点醒了众人,可匆忙之下,去哪里找火呢?

当侍卫从厨房取来燃着的木棍时,已经是一刻钟后。

这一刻钟里,凤明月早已停止了大声嚎叫,只剩下一声比一声浅的呻吟声,微弱而无力。

毒蜂怕火,侍卫便将手中的火把凑近了凤明月,可凤明月的手失控地乱挥,不可避免地会碰到火把,又引来她凄惨的叫声。

两刻钟后,毒蜂终于被全部赶走。

而此时的凤明月,早已没有了半分人样儿,她的脸上红肿着,手也比从前大了一倍,至于她露在外面的脖子,已经肿的快和肩膀一样粗。

现在的凤明月,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丑八怪。

最终,她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侍卫慌忙抬起她,朝着一旁的屋子里奔去。

很快,从外面请来的大夫也赶来了,开始为凤明月诊治,却是束手无策,只能暂且给她服下一些清淤化毒的药物。再辅以针灸,希望能够有所用处。

终于,凤明月醒了过来。而现在的她,惨不忍睹。

那一张脸大成了原来的两倍,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缝儿,鼻子被两边肿胀的脸颊挤在中间,连呼吸都困难。至于那肿胀的嘴唇,更是犹如在那上面放了两根香肠似的,难看至极。

任是谁,也无法把眼前这个怪物和从前那个明艳张扬的明月郡主联系起来。

这时,凤天九赶来了。

看到凤明月的瞬间,她本能地想去捂自己的眼睛。

可看到凤明月那已经变成一条缝儿的眼睛正看着她,凤天九生生忍住了想要捂眼睛的冲动。她艰难地迈动步子,朝着凤明月的床前走去。

凤明月的眼角,溢出了眼泪,口中含混不清的啊啊着。

凤天九看向一旁的大夫,道“不是说被毒蜂蜇了吗?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那大夫慌忙应道“王爷明鉴,有毒蜂经口爬进了郡主的嘴里,蜇伤了她的喉咙。幸而这入口的毒蜂不多,若不然喉咙肿起来,呼吸困难,就恐有性命之忧了。”

凤天九又上前一步,忍住心里的恶心抓住了凤明月那如同胡萝卜一般粗的手指,宽慰道“明月,你放心,我一定会遍寻名医,治好你的。”

凤明月的口中啊啊着,她知道自己说不出话,就想要点头,可她的脖子肿的太粗,脸又肿的太大,竟是连点头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无奈之下,她的手艰难地举了起来,比划了两个字阴谋。

凤天九神色一顿,继而看向了凤明月,道“你放心,此事若是有人刻意为之,我一定会给你个说法。”

之后,不等凤明月有所回应,凤天九丢掉她的手,朝着外面大步而去。

终于到了外面之后,纵是凤天九见惯了大风大浪,却也是忍不住拍了拍心口。

这时,原本躲在屋子里的人见毒蜂散去,凤天九也来了,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给凤天九见礼。

凤天九示意她们不必行礼,只是今天生的事情那么多人看着,她务必要给出一个说法才是。虽然除了凤明月,其他人都完好无损,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可事情毕竟生在银月小筑,生在她举办的宴会上,她若是让这件事情不明不白地过去了,必然会影响她的威信。这一点,她决不允许。x8

尔后,凤天九一声令下,命人彻查此事。

有了凤天九的命令,侍卫分头去调查,尔后,将调查的结果汇报给凤天九。

了解到当时的情形,凤天九第一个怀疑的人,是赫云舒。

按照众人的回忆,蜂群当时是停留在她们三人的头顶,当时,蜂群不去招惹赫云舒和那宁紫陌,倒是专挑凤明月一个人蜇,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可是,查来查去,查不到赫云舒有任何疑点。

赫云舒初来乍到,除了她身边的人,根本没有人听命于她。

至于这银月小筑,赫云舒今日也是第一次来,想在这里做手脚,赫云舒没有那个时机,也没有那个本事。

不是赫云舒动的手脚,那又是谁动的手脚呢?

宁紫陌?她更没有这个本事。

那么,可疑的人,就只剩下凤明月自己了。

将之前的问题倒过来想,凤明月都符合。她在摄政王府的时间已久,也有足够的能力买通这银月小筑的人为她做事,那么,今日的一切,她有可能做到。

只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所有的证据,一定都被处理掉了,无从查起。

恍然间,凤天九觉得,今日的事情,是凤明月想要害赫云舒,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害人终害己。只是,赫云舒当真有这个本事逆转乾坤,居然在凤明月的计谋里脱身出来,且将凤明月置于如此境地?

和凤明月相处已久,凤天九看出此人心思缜密,也能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费尽心力。凤明月若是想要算计人,必然是万无一失。

赫云舒能从凤明月的计策中逃脱,凤天九不信。

只是,她仍是叫过赫云舒,问道“今天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当时那宁紫陌也在,我什么都没做。你若是不信,可以问她。”

很快,宁紫陌被带到了凤天九跟前,一路问下来,赫云舒当真是没有半分嫌疑。

听着二人的对话,赫云舒看向了凤明月所在的那个房间,想必凤明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宁紫陌这个她原本用来洗刷自己清白的人,如今,倒成了证明她赫云舒清白的人吧。



第七百零五章 她的战场

的确,在凤明月的计谋里,宁紫陌的出现,就是为了证明她的清白。

可是,她不会想到,现在宁紫陌所能证明的,却是赫云舒的清白。

说起来,凤明月之所以会选择宁紫陌,是因为她出身翰林世家,是清贵之家,不掺杂任何权力的争斗,是一股清流。如此,出身清流之家家教良好的宁紫陌说出的话,也会更容易让人信服。

凤明月选择宁紫陌来做这个证人,可谓是用心良苦。只可惜,到头来是为赫云舒做了嫁衣。

凤天九一番彻查下来,赫云舒没有半分嫌疑。

可那蜂群是如何来的,凤天九却是不得不给出解释。或许,是编造出一个解释。

管他呢,只要有一个可以粉饰太平的解释也就足够了。

如此想着,她叫过原本伺候凤明月的丫鬟,道“今日郡主的妆,是谁给她化的?”

“是奴婢。”x8

“回府,将所用的物品一并带来,一样都不许少。”

“是。”

这银月小筑距离摄政王府并不远,凤明月早上所用的香粉之物,一并被带了来。

在众人面前,大夫将这香粉之物查验过之后下了结论,这其中的一样香粉中,掺杂了蜂蜜。毒蜂喜食蜂蜜,这也就是毒蜂攻击凤明月的根源。

如此,事情盖棺定论,又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蜂群只攻击凤明月,而不攻击其他人。

而那生产这香粉的铺子,也被凤天九一声令下,关门大吉。自然,这是后话。

凤天九当场宣布了结论,这个结论有理有据,众人信服了这个结论,之后便从银月小筑离开。现在凤明月成了这个样子,这宴会无论如何也继续不下去了。

而凤天九脸色铁青,她们也不想留在这里触霉头。

很快,来参加宴会的人都走了。

赫云舒看向凤天九,道“我可以回府了吗?”

“嗯,回去吧。”凤天九点点头,说道。

之后,赫云舒转身,坐马车回摄政王府。

一路上,她将这件事重新想了一遍。

凤明月今日针对她的计谋,可谓是用心良苦。

那摆在她面前的茶杯上,被人动了手脚,被蜂王浆浸泡过。这是一种特殊的蜂王浆,有着独特的气味儿,这其中的气味儿人类或许没有那么敏感,毒蜂却是敏感至极,即便是相隔甚远,也可以闻得到,从而蜂拥而至。

若不是她熟知这蜂王浆的气味儿,也不会如此警觉。

她的手若是沾上了这茶杯,必然会带上这气味儿。如此,当蜂群来的时候,她就会成为要的攻击目标。

而之后,凤明月必会让人带走那茶杯,不留下任何破绽。一切,天衣无缝。

至于凤明月,更是心思机巧,带上了宁紫陌。如此,就有了第三人在场,若是她赫云舒真的被蜂群蜇死,有宁紫陌作证明,凤明月也没有任何嫌疑。

若真要追究,也是赫云舒自己不小心,招惹了蜂群。

这件事从头到尾,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而她赫云舒,就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这一场利用动物来完成的谋杀,没有任何的破绽。

凤明月当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赫云舒如此想道。

现在赫云舒更有理由相信,昨日那丫鬟朝霞的死只是凤明月的试探,凤明月在试探她的能力。当知道她心思机巧之后,凤明月就设计了今日的阴谋,这个阴谋天衣无缝,任是谁,也找不出其中的破绽。

只可惜凤明月遇到的,是她赫云舒。

事已至此,赫云舒丝毫不同情凤明月,她没有那些廉价的同情心,去同情这个想要害死她的人。若是她一个不小心,现在躺在那里的,就是她赫云舒了。

而她所有想要做到的事情,都会成为一句空谈。

来到大魏之后,赫云舒第一次感觉到危险。若不是她谨慎,事先闻了那茶杯的气味儿,那么今日她必然会中招。而她急中生智,将效用更为强劲的蜂王浆抹在了凤明月的身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而经过毒蜂的啄食,凤明月的身上,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一切,完美逆转。想要害人的人,成为最终的受害者。而这受害者,罪有应得。

赫云舒心思凛冽,将一切想了个透彻。同时,她告诫自己,在以后的每一个日子里,无论何时,无论面对任何人,她都不可以掉以轻心。

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她的战场,她必须精神专注,全力以赴。

这一刻,赫云舒愈想念燕凌寒,长久以来的日子里,她将燕凌寒视为自己的爱人,更将他视为可以和自己并肩战斗的战友。

战友是什么?战友是可以将自己的后背托付的人。如此,她专心应对眼前的战斗,而不用去担心身后会袭来冷箭。

她靠在马车壁上,想念着燕凌寒。

思念是绵密的,却又会生出哀愁,让她整个人提不起力气来。

哐当

突然,马车一个不稳,下面出断裂的声响,幸亏车夫反应快,很快就稳住了马车,停了下来。

这变故打乱了赫云舒的思绪,她端端坐好,问道“生了何事?”

外面,车夫应道“回郡主的话,不知何故,马车的底部断裂了。为了您的安全起见,您还是先出来吧。”

赫云舒点点头,便有丫鬟挑起车帘,迎她出去。

赫云舒下了马车,果然看到那马车的边缘有断裂的痕迹。

她微微皱眉,这实在是反常。摄政王府的马车,自然是精心维护,怎会年久失修成这个样子,必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那么,让她在这个地方停下来,究竟有何用意。

赫云舒环顾四周,周围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终于,她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茶楼门口。

在那茶楼的门口,有一个小小的符号。那符号很小,并不显眼,若不是仔细观察,并不容易被看到,但赫云舒还是一眼就看到了。

因为那个符号,她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刻骨铭心。

看到那个符号,她的身子紧绷,一颗心狂跳着,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第七百零六章 还是不要讲道理了

赫云舒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是一个心形的符号,是她临走之前,教燕凌寒画的。

是他!

赫云舒的心狂跳着,沉浸在即将见到燕凌寒的喜悦里。片刻后,她又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为了掩饰自己方才的反常,她装作生气的模样,看向那车夫,怒斥道“本郡主坐的马车,你也敢如此粗心大意,真是岂有此理!”

车夫自知理亏,只一个劲儿地认罪,其余的话,一句也不敢多言。

赫云舒与凤天九极为相像,生气的时候,颇有几分凤天九的威仪,一时间,丫鬟和车夫都不敢多言。

随之,赫云舒看向那车夫,道“你说,现在怎么办?”‘

车夫唯唯诺诺地开口,道“回郡主的话,奴才即刻回府赶马车,很快就来接郡主。”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所以,依你的意思,本郡主要站在这里供人围观,然后等着你?”

“奴才不敢。”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然后走进那画有心形符号的茶楼。

这茶楼生意不错,一楼坐满了人,赫云舒极快的环视一圈,现了随风的身影。

而随风,指了指上面。

赫云舒心下了然,上了二楼。

站在二楼的台阶口,赫云舒回身,怒目看着自己身后的丫鬟,道“本郡主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在此等候,不得近前。”

“是,郡主。”

之后,赫云舒走近那最东边的包间。

站在包间门口,赫云舒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顷刻间,她陷进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之后是铺天盖地的吻,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拼着最后一丝理智关上门,热切的回应着燕凌寒。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所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念,所有朝思暮想的缠绵,所有分别之后的刻骨相思,在这一刻凝成一个缠绵而悠长的吻,倾注在彼此的唇间。

他们如此用力地吻着,似要拼尽此生的力气。

这吻像火苗,点燃彼此心中的火。

不知是谁的手探进了谁的衣服,也不知是谁的手先解了谁的腰带,身上的外衣落下之后,凉意让彼此清醒。

二人分开,眼神缠绵而眷恋地看向彼此,赫云舒的手放在燕凌寒的脸上,摩挲着那些微的胡茬,轻声道“你瘦了。”

燕凌寒将赫云舒抱紧,用那胡茬蹭着赫云舒光洁的肩膀,低声呢喃道“对啊,我瘦了,所以,我来吃你了。”

说着,他在赫云舒耳边吹了一口气。

“燕凌寒,这里可是茶楼。”赫云舒提醒道。

“不怕。”说着,燕凌寒将赫云舒拦腰抱起,朝着一旁走去。他的脚在上面轻轻一踢,那道墙就闪出一道门来,门开之后,里面是一个清雅的房间。

呃,这茶楼难道是燕凌寒的?他什么时候在大魏开了茶楼,她怎么不知道?

然而很快,赫云舒就没有心思想这些问题了。

燕凌寒炙热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脖子上,他一路向下,用这缠绵的吻诉说自己的思念。

衣衫尽褪,紧紧相拥,耳边是剧烈的心跳声,触手可及的,是爱人温暖的怀抱。

此时此刻,二人恍然觉得自己身处云端,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事了,赫云舒缩在燕凌寒的怀里,抱紧了他,她仰脸看着他,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衣服都没换,你闻闻,我这一身的尘土味儿。”燕凌寒笑着说道。

赫云舒凑上去,吻了他,喃喃道“你来了,真好。”

他来了,在她最思念他的时候。而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跟他说,什么也都不想问,只想跟他谈情说爱,诉说衷肠。

二人紧紧相拥,说着可心的话儿。

片刻后,燕凌寒的手又不规矩起来。

赫云舒捶了他一下,道“你悠着点儿,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如此,燕凌寒却是不依,又来了一次才罢休。

很快,赫云舒也忘记了要去责怪燕凌寒,只抱紧了他,享受着这重逢的喜悦,将一切抛之脑后。

当理智慢慢回炉之后,赫云舒“哎呀”一声,从床上坐起了身。

“怎么了?”燕凌寒问道。

“马车肯定早来了,我那些丫鬟们肯定也着急死了。”赫云舒懊恼道。

燕凌寒单手枕在脑后,微微一笑,道“不急,不远处的街口有乞丐在闹事,这会儿,马车是过不来的。而我们尊贵的云舒郡主,怎么可以在乞丐闹事的时候下去呢,伤着了可怎么办?来来来,还是让夫君来疼疼你吧。”

说着,燕凌寒将赫云舒拉进自己的怀中。

赫云舒轻轻地捶了他一下,道“现在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母后不让你做皇帝了,她肯定是早就看出你一脸色相,若是做了皇帝,必然是色令智昏的昏君。现在看来,母后可真是高瞻远瞩。”

“对哦,为了庆贺母后的英明决定,娘子,你就从了为夫吧。”说着,燕凌寒再一次上下其手。x8

赫云舒拼着理智推开他,道“燕凌寒,你无赖。”

说着,她披上了里衣,用极快的度穿好。

她戒备地看着燕凌寒,然后将外衣穿好,系好腰带。

然而之后,她却是犯了难。

头乱了,这髻要怎么弄?她这样出去,可就真成了笑话了。

看着自己的小娘子愁眉苦脸的样子,燕凌寒呵呵一笑,他披了里衣,走近了赫云舒,道“娘子,难道你忘了为夫的本事?”

赫云舒拍拍脑袋,对哦,她怎么就忘了,燕凌寒就会梳髻呢。

于是她端端坐好,等着赫云舒给她梳头。

可是燕凌寒一梳头,又梳到了床上去。

对此,赫云舒很是懊恼“我好不容易穿了衣服的。”

“穿衣服,就是为了脱掉啊。”

赫云舒恶狠狠地瞪了燕凌寒一眼,她决定,还是不要跟燕凌寒讲道理了。

最终,燕凌寒为赫云舒穿好了衣服,梳好了与先前一模一样的髻,却又忍不住抱紧了她。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猫叫。



第七百零七章 去找吃的

这猫叫声很有节奏感,两长一短。

赫云舒猜出,这是外面的人给燕凌寒的信号。

果然,燕凌寒听了这猫叫之后,很是懊恼。

如此,赫云舒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抱紧了燕凌寒,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句话,她用来安慰燕凌寒,也用来安慰自己。

“嗯。”燕凌寒轻声应道。

赫云舒知道,她来大魏,最难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而是燕凌寒。她所要承受的,只是眼前的凶险。

而燕凌寒所要承受的,要更多。他要担心她,而她若是出事,他会无法原谅自己,却又不能不让她来。

燕凌寒所承受的煎熬,是双倍的。

正是因为如此,她分外心疼燕凌寒。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燕凌寒也握紧了她的,二人彼此对视,眼神中显露出的情意,尽显无遗。

最终,赫云舒松开了燕凌寒的手,她走到门口,回身看他“燕凌寒,我们各自为战。”

“嗯!”燕凌寒重重地点头,像是一种许诺。

之后,赫云舒走出了房间。

楼梯口那里,一众丫鬟正等在那里。

见赫云舒出来,她们慌忙迎了上来。

春禾最先开口说道“郡主,您还好吧?”

赫云舒点点头,道“还好,只是有些困,在里面睡了一会儿。马车来了好一会儿了吧?”

“回郡主的话,马车也是刚到。前面的路口有乞丐闹事,下面很乱,马车过不来,也是刚刚才疏通道路。”

“那好,下去吧。”说着,赫云舒第一个朝着下面走去。

到了下面,她上了马车,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进了府,便有人禀报说凤天九要见她。

赫云舒点点头,朝着凤天九的院子里走去。

此时,凤天九正坐在之前,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着赫云舒,微微皱了皱眉,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这话,你应该问车夫吧。或者,该问那个在我的马车上做手脚的人。”赫云舒从容不迫地应着,眼眸中没有任何的情感。

此时此刻,凤天九的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疲惫。

许是感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凤天九的脸色和缓了些许,道“云舒,你别多心,我只是担心你。”

“嗯。”赫云舒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回去吧。我会让人把饭菜送到你的院子里去。”

“嗯。”应了一声之后,赫云舒转过身,朝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简单地吃了饭,赫云舒躺在床上,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

身体放松了,她的脑子却没有闲着。

此前,凤天九有意制造她和凤明月制衡的场面,而现在,凤明月身中蜂毒,还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从暂时来看,凤天九所需要的平衡已经被打破。

那么,她一定会竭尽全力,重新营造这种平衡。

接下来,凤天九会做的事情,只怕就是遍寻名医,为凤明月诊治。

将一切想清楚之后,赫云舒抵不住身体里的疲乏,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迎面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阿离!”赫云舒惊叫道。

眼前的人,正是阿离。此前她离开大渝的时候,阿离身体里的旧毒复,在百里姝的小屋里医治。没想到,现在她竟是来了。

而现在的阿离,看起来比原先又灵动了几分,不似原先那般呆呆的,问一句答一句。

“你进来,有人现你吗?”x8

“没有。”阿离应声,还带着那么一些得意。

赫云舒心中一喜,从前的阿离,说话从来都是不带情感的。现在都知道得意了。

她笑着揉了揉阿离的头,道“是燕凌寒让你来找我的?”

“嗯,保护你。”

赫云舒笑笑,想着阿离爱吃的习性,她指了指放点心的盒子,道“去吃吧。”

阿离却是吐了吐舌头,道“没了。”

赫云舒一阵愕然,这可真是一个小吃货。

“没事儿,我以后让人多准备一些。”赫云舒如此安慰她。

阿离的嘴角扬了扬,片刻后又有些懊恼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看来,那几碟子的点心没能填饱她的肚子。

“去找吃的。”说着,阿离如一支箭一般飞出了窗子,不见了踪影。

这摄政王府里高手如云,平日里戒备很严,还有那个叫阿四的人,也是神龙见不见尾的人物,阿离这般出去,被人现了可怎么好。

赫云舒忙翻身下床,朝着外面跑去。可外面天高云淡,哪里有阿离的身影?

守在外面的下人见赫云舒如此慌张,紧张道“郡主,怎么了?”

“刚才似乎看见了一个人影儿,你们看到了吗?”

“回郡主的话,奴婢没有看到。”

听众人都说没有看到,赫云舒总算是放心了。

但愿,阿离不会被人现。

阿离走后,赫云舒担忧不已,直到一个时辰之后阿离回来,赫云舒才算是放了心。

此时,阿离的肚子已经吃得鼓鼓的,一脸的满足。

“你去哪里找吃的了?”赫云舒问道。

“树下,破屋里。”

赫云舒皱皱眉,道“是这王府里的破屋吗?”

阿离点点头,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对呀。”

赫云舒心思微沉,在这和摄政王府之中,只有一个破屋子,就是那柳树下阿四住的那间。

看来,阿离撞上了阿四。

“在破屋子里,你有看到别的人吗?”

“有吃的,没有人。”

如此,赫云舒稍稍放心。

看来是那阿四暂时离开,而阿离又恰巧出现,如此才没有碰上。

赫云舒摸着阿离的头,道“在这里你要乖,不可以随便出去。以后我会多放些吃的在屋子里的。”

“嗯,不出去。”阿离应道。

赫云舒笑笑,算是对阿离的鼓励。

阿离也笑笑,笑容天真而和煦。

看着这样的阿离,赫云舒也开心。从前的阿离,总是阴郁的。想必,是清除了体内的旧毒,才会让阿离有了这样的改变。看到阿离变得开心,赫云舒很欣慰。

这时,门外传来春禾的声音“郡主,王爷来了。”

赫云舒放松的心不禁往上一提,莫不是凤天九现了阿离?



第七百零八章 别动

心里有了这样的担忧,赫云舒指了指门,又指了指阿离,悄声道“你要躲起来,不被任何人现,能做到吗?你若是做到了,我准备十碟点心给你吃。”

“嗯嗯。”阿离重重地点头,似是知道外面有人,她的声音很小。

尔后,阿离的身子一转,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赫云舒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并未看到阿离的影子,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外,凤天九脸色平静。

“怎么这么久?”她问道。

“很累,睡了一会儿。”

“嗯,一起用饭吧。”凤天九提议道。

赫云舒并不拒绝,道“好。”

这一顿饭,二人是在中院吃的。二人吃饭都不爱说话,因而饭桌上一片静谧。

吃罢饭,凤天九看向赫云舒,道“明日若无事,随我去宫里一趟吧。”

“好端端的,去宫里做什么?”

“有人想见你。”

“我在这大魏,可没什么认识的人。”

“有些人,你见了就知道了。明日辰时,我在门口等你。”说完,凤天九走出门去。

赫云舒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离开才收回视线。她不禁在想,在大魏的朝堂中,凤天九所扮演的,究竟是怎样的角色?

是效力于大魏陛下,还是欲夺了这陛下之位?

毕竟,凤天九生来便是皇女的身份,若不是横遭意外,流落到大渝,那么现在大魏的陛下,该是她才对。依着她的性子,真的甘当人臣吗?

真相,就藏在层层迷雾之后。

明日这一趟皇宫之行,务必要小心应对了。

打定心思之后,赫云舒想到了屋子里的阿离,她看向了春禾,道“今日这饭菜不合我的口味,你去厨房一趟,让他们做碗鸡腿面,再拿些点心过来,我要当宵夜。”

“是,郡主。”

之后,赫云舒就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她一进门,阿离就出现在她面前,眨巴着两只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赫云舒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小馋猫,吃的一会儿就来了。”

听了这话,阿离才满意地笑了,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犹如一个听话的小学生一般。

看着阿离不谙世事的样子,赫云舒会心一笑。

她这般天真,真是她的福气。

没过多久,春禾就端着准备好的鸡腿面和点心走了进来。

在春禾推门的瞬间,阿离已经闪身躲了起来。

见她身手敏捷,赫云舒会心一笑。

春禾将东西放下之后,赫云舒便让她出去了。

随着屋门关上,阿离很快就凑到了那面和点心跟前,三两下将将那面吃了个干干净净。至于里面的鸡腿,只见她把鸡腿放在嘴边,手里的鸡腿划了一圈之后,原本肥嫩的鸡腿就只剩下骨头了,一星半点儿的肉都没剩下。

赫云舒看得目瞪口呆,她实在是想不出,阿离这小小的身子,怎么会吃这么多的东西?

阿离吃饱之后,就显得很安静。而赫云舒则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想着最近生的事情。

趁着赫云舒不注意,阿离悄悄推开了窗子,跑了出去。

她身手敏捷,在府中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也不怕自己会被人现。

玩了那么一会儿,她觉得肚子有些饿,就轻车熟路的朝着那柳树下的小屋里而去。

此时,那破旧的小屋前,放着一个炭火炉子,炉子上的小锅里,正炖着鸡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儿。

那香味儿勾起了阿离肚子里的馋虫,让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她情不自禁地朝着那炭火炉子走去,她瞧了瞧,左右没人,就抄起筷子夹了一个鸡腿儿。

只可惜,鸡腿儿还没送到嘴里去,胳膊就被人攥住了。

是阿四。

阿四一脸怒容,道“放下!”

阿离转过脸,眨巴着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阿四。

那眼神看得阿四心中一软,他情不自禁地松开了阿离。

这样的眼神,似是让阿四想起了什么,他的神色黯淡了一下,见阿离将那手里的鸡腿送进嘴里之后,又眼巴巴的看着锅里。阿四想了想,道“这鸡汤很好喝的,你要不要喝一点儿?”

话一出口,阿四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何时说过这么长的话了?自从女儿丢了之后,他就惜字如金,连说话都是吝啬的。

可面对阿离,他竟说了这么多话。

对于阿四的情绪,阿离可管不着,见阿四邀请她喝鸡汤,她生怕阿四会反悔,很快就点头答应了。

之后,不须阿四动手,阿离就自己找了碗,盛了鸡汤喝了起来。

看着阿离贪吃的样子,阿四竟是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x8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那一锅的鸡汤带肉就被阿离吃得一点儿不剩。

吃完,她摸摸肚子,似是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阿四素来平淡的脸上带上了几许笑意“以后想吃,你还来就是。”

阿离点点头,很愉快地答应了。

之后,阿离就朝着赫云舒的院子飞身而去。

阿离利索的身手让阿四惊叹了一下,他悄悄跟了上去。

见阿离进了赫云舒的院子,他看了一眼院门,记住了位置,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小屋。

阿四回去的时候,凤天九已经在了。

她看着那空了的锅,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阿四走了过来。

“没了?”凤天九问道。

“嗯。”阿四惜字如金道。

凤天九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狐疑,多年来,阿四每顿饭都会做很多,但只吃一点儿,剩下的也不留着下一顿吃,向来是要倒掉的,也不知是何缘故。现在倒是一点儿不剩,周围也没有倒掉的痕迹,倒是让她心生疑虑了。

而阿四也不多说话,闷声在自己的小屋前坐下,眼神一如往常的呆滞。

细看了看,凤天九不再想什么,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这一晚,有阿离在,赫云舒睡得还算安稳。

只是睡梦中,她似是听到了鸣虫的叫声,这让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可就在这时,有一抹冰凉抵住了她的脖子,有人冷声道“别动!”



第七百零九章 跟你没话说

赫云舒听出,这是阿四的声音。

阿四是绝顶的高手,在这样的高手面前,什么样的鬼把戏都是自寻死路。于是赫云舒放弃了抵抗,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这时,阿四的手指向睡在软榻上的阿离,道“她是谁?”

“我的朋友,来保护我。”

“她的父亲,是谁?”

“不知。她重伤被我朋友所救,后来就跟了我,至于她的身世,我们不清楚。”赫云舒刻意说是“我们”,为免阿四去找燕凌寒的麻烦。

阿四还想问什么,这时,阿离一个激灵,坐起了身。

见阿四拿着刀横在赫云舒的脖子上,阿离犹如一头豹子一般,奔了过来。

她擒住阿四的肩膀,可阿四的招式更为灵活,他将手中的刀收回,与阿离对打着。

赫云舒看得出,阿四并未使出浑身的解数,他在与阿离周旋,似乎是想要看清楚阿离的招式。

阿离胜在身子敏捷,至于招式,她会的不多。在阿四这样的高手面前,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好在阿四只是试探,并未下杀招。

二人打斗了一会儿,似是看出阿四在试探她,阿离很生气地鼓起了腮帮子,看到阿离这个样子,阿四顿时停了手,站在了一旁。

“不许。”阿离突然指着赫云舒,冲着阿四说道。

她这话的意思,便是不许阿四动赫云舒了。

阿四鬼使神差地点点头,之后就走出去了。

这么一闹,赫云舒睡意全无。

她听凤天九提起过,阿四之所以少言寡语,是因为先前女儿丢了。他深夜来此,询问关于阿离的事情,难道说,阿离竟是他的女儿吗?

转念间,赫云舒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哪里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呢?

赫云舒招手叫过阿离,道“你之前见过这个人吗?”

阿离点点头,道“他有吃的。”

此前,从丫鬟们的闲谈中,赫云舒得知,阿四是个怪人,素来喜欢做吃的,可每次他吃的都很少,多余的都倒掉了。而凤天九对此并无异议,府里其他的人也不敢说什么,也就随他去了。

没想到,那些原本会被倒掉的吃食竟被阿离吃掉了。

“他很厉害,若是无事,还是不要招惹他吧。”赫云舒如此说道。

阿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之后又躺下睡觉。

第二日,赫云舒早早起床,吃完饭之后去门口和凤天九汇合,二人一路往皇宫而去。

坐在宽大的马车上,二人并没有什么话好说。

凤天九没话找话,道“你不问问明月怎么样了?”

赫云舒转过脸看着她,道“你这话就问的奇怪了,我与她没什么交情,干嘛关心她?”

“到底是姐妹……”

赫云舒打断她的话,道“你好像只生了我一个吧。”

如此,这话是没办法聊下去了。

临到了宫门口,凤天九提醒道“在宫里,凡事留个心眼儿。”

“嗯。”赫云舒应道。

凤天九对她有了这样的交代,是不是就说明她和这大魏皇帝凤云歌之间,其实也不是特别和睦?

到了宫门,二人下了马车,侍卫恭恭敬敬地将凤天九迎了进去。

从宫门口进去没走多远,便有一个内侍打扮的人迎着二人,施礼之后,他满脸是笑,道“王爷,郡主,陛下正在处理政务,长公主殿下有请。”

凤天九点点头,道“带路。”

之后,那内侍就引着二人一路朝着内院走去。

这大魏的皇宫,与大渝的皇宫相比,略显寒酸。

这也不奇怪,大魏地处偏僻,能找到的建筑材料也就有限,如此,自然建造不出华丽恢弘的宫殿。不过现在这般,倒也算是差强人意,只是她见过更好的,也就不觉得稀奇。

只是,这长公主殿下究竟是何许人也?既然是长公主,应当是凤云歌的姐姐,岁数已经很大了,这样年龄大的公主,还没有嫁人,要住在宫里吗?

很快,那宫殿就到了。

从外面来看,宫殿的装扮颇为华丽,比路过的一些宫殿都要华美,由此可见这位长公主殿下的尊贵。

经过内侍的指引,凤天九和赫云舒来到了那长公主的正殿。

二人进去之后,内侍禀报道“回禀长公主殿下,王爷和云舒郡主已经到了。”

此时,那长公主背对着二人,她声音和缓,道“下去吧。”

“是。”

这时,那长公主转过身来,看到这张脸,赫云舒不由得一愣。

眼前的人,容颜娇媚,堪称绝色,容貌是一等一的美艳,正是此前在大渝出现过的花芊柔。

看到赫云舒脸上的吃惊,花芊柔一笑,道“怎么,皇姑姑没有告诉过你吗?”

“什么?”凤天九问道。

花芊柔笑的愈柔媚“皇姑姑,我此前去过大渝,此事,你不知吗?”x8

“什么,你去过大渝?”凤天九脸上的表情是吃惊的。

只可惜,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可不认为她是真的吃惊。

花芊柔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看向了赫云舒,问道“意外吗?”

“还好。”

花芊柔笑笑,道“没想到吧,本长公主是这大魏皇帝的姐姐。”

“算是吧。”

花芊柔,不,是凤芊柔,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下吧。”

凤天九与赫云舒一前一后落座,凤芊柔的目光盯紧了赫云舒,道“你在这里,可还习惯?”

“还好。”

“唉,我们大魏什么都好,就是太冷了。等着吧,这还只是个头儿呢,到了后面,就更冷了。”

“无妨。”赫云舒如此说道。

凤芊柔瞧着赫云舒,张扬的笑了笑,道“哦,对了,在大渝你不是很能说的嘛。怎么,到了我们大魏,就惜字如金了?”

“跟你没话说。”赫云舒抬起头,直截了当的说道。

听到这话,不只是凤芊柔,就连凤天九,也是忍不住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里到底是皇宫,纵然是她凤天九,也不得不维持这表面的和谐,可是赫云舒,倒是如此鲜明地表现出了她的爱憎。

就在凤天九正想着打圆场的时候,殿外响起清晰的脚步声。



第七百一十章 一笑泯恩仇?

听到这样清晰而响亮的脚步声,赫云舒知道,是凤云歌来了。

这里是皇宫,规矩森严,奴才们向来是放慢了脚步走路,不敢惊扰贵人,也只有皇帝,敢这般走路。

虽然察觉到,但赫云舒并未起身。

直到凤芊柔笑着说道“哎呀,皇弟,你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才像是刚觉一般,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此时,凤云歌并未穿龙袍,而是穿着一身醒目的红衣,阔步而来。

在大渝,在他还是洛云歌的时候,他就爱穿这一身红衣,风姿妖娆,容颜绝世。

此刻,在大魏皇宫,纵然他是这大魏之主,却还是穿着这一身红衣,极尽妖娆。

他微微一笑,仿若漫天光华尽现于此。

赫云舒随着凤天九站起身,朝着凤云歌行礼。

凤云歌微微一笑,道“皇姑姑,表妹,无须多礼。这里都是我们自家人,哪里来的这些虚礼?”

凤云歌说着不用行礼,凤天九却是将那一礼行完,让人找不出任何的错处来。

“见过皇姐了?”凤云歌看向赫云舒,问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此前所生的事,只是立场不同。现在你既然已经回到了大魏,那咱们就是一家人。朕是你的哥哥,皇姐是你的姐姐,我们,一笑泯恩仇。”

说话的时候,凤云歌笑着,仿佛说的不过是一件寻常事。

赫云舒心中一阵冷笑,那么多条人命,那么多人枉死,这其中,更有她的父亲、她的外公的性命,就这样一句一笑泯恩仇,事情就可以这样过去了吗?

不,过不去!

至少在她这里,永远都是过不去的。

见赫云舒在愣,凤天九借着袖子的遮挡,拿手指戳了她一下。

赫云舒抬头,看着凤云歌。

这时,凤云歌问道“在想什么?是在纠结往事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我只是在想,你贵为大魏皇帝,怎会抛却这大魏的一切,去大渝当一个奸细?”

“正是因为是皇帝,朕才更有可能为了国家大事做出更多的牺牲,不是吗?更何况,大魏有皇姑姑坐镇,万无一失。所以,朕不担心。”

凤云歌的话,听起来万无一失。但是,赫云舒并不这样认为,身为帝王之人,多半是疑心重的人,总会怀疑周围的人想要篡夺自己的皇位。凤云歌身居此位,不会这般坦然,丢下这偌大的大魏到大渝去。

此事,必有隐情。

想起凤云歌身上的碧金之毒,赫云舒突然有了一个猜测,会不会下毒之人在威胁凤云歌?

赫云舒的疑虑,只是一个闪念。眼下,她还需集中精力,应付眼前的事情。

寒暄了几句之后,几人落座。

过了没多久,就到了用膳的时辰。

宫中的膳食要比王府里的讲究一些,摆盘也更为精致,用膳之前,有内侍拿银针试毒,确认无毒之后几人才会动筷子。

这一顿饭,赫云舒味同嚼蜡。

入口的虽是美味,可她毫无品味的心思。

她看得出,凤云歌刻意对她示好。

为什么呢?

片刻后,赫云舒的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凤云歌在大渝待的时间不算短,和凤天九相比,凤云歌心里更加清楚,她是靠着自己得到了一切,而非像对凤天九说的那般,靠着燕凌寒和定国公府的撑腰才会如此。

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在那些事情里,间接得到消息的凤天九和直接看到的凤云歌,二人的感受是不同的。

靠着燕凌寒和定国公府的荫庇才得到了地位这种鬼话,凤云歌不会相信。

可他也并未把这一点透漏给凤天九。

如此也就说明,他和凤天九不是一条心。

那么,凤云歌想要做什么?

赫云舒不经意间抬头,正好看到凤云歌在对她微笑,赫云舒回之一笑,尔后继续吃饭。

吃罢饭,凤云歌说有政事要和凤天九商议,二人便走了出去。临走前,凤云歌交代凤芊柔,让她好生照料赫云舒。

凤芊柔满口答应,绝美的容颜上满是笑意。

如此,偌大的宫殿里,便只剩下了赫云舒和凤芊柔。

凤芊柔冲着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你这一打扮,果然比从前好看了许多。”

“长公主殿下谬赞了。”

“哪里的话?我说的可是实话。你初来皇宫,还没在这里面逛过吧。走吧,我带你瞧瞧。这里虽不如大渝皇宫华美,却也是别有风姿。或许,你会喜欢的。”

说着,她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紧随其后,出了这宫殿。

她心里自然清楚,凤芊柔绝不会好心地带她出来,其中,必有阴谋。

果然,走出没多远,在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凤芊柔突然哎呦一声,向着一旁倒去。幸而有宫婢扶着她,她才没有倒下去。

待站稳了身子,凤芊柔试着将脚放下去,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她面带歉疚地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妹妹,实在是对不住,我这脚只怕是崴了,不能陪你逛了。”

“无妨,我回去就是。”

凤芊柔却是阻止道“这怎么行?云歌交代了,让我照料好你。这样吧,我让清荷陪你去。她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宫女,很稳妥的。有她跟着你,我也就放心了。”

考虑得如此周到,是不给她半分拒绝的空间了。如此,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之后,有宫人抬着步辇前来,带走了凤芊柔。

那个叫清荷的宫女扬手向前,道“云舒郡主,请。”x8

赫云舒点点头,随着清荷的指引,朝着前面走去。

这宫中种着花草,比外面的那些要好看,养得也更为精致。虽不比大渝,却也有着一些说不上名字的花草,让人眼前一亮。

赫云舒一边随着清荷的指引向前走,一边等着阴谋在她眼前铺展。

她的心里,毫无惧意。生死她都不惧,更何况是这小小的阴谋?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自前面响起“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绑了!”



第七百一十一章 如此低级的手段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朝着前面看了过去。

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她扬手指向的方向,正是她赫云舒。

而那身后的宫人,正气势汹汹地朝着她走来。

赫云舒嘴角微扬,这整治她的手段,都已经低级到这个程度了吗?

那几个宫人的度很快,片刻间就已经到了跟前。

从他们走路的架势来看,是些身强力壮力气大的人。

眼角的余光里,那个叫清荷的宫女有后退的动作。

一旁就是一个假山,这宫女若是走了,便不好找了。

赫云舒随意地一瞥,想通了其中的关联。

这宫女现在离开,短时间内是不会出现的。即便事后问责,宫女也可以推脱说不敢冲撞贵人,所以,要去找长公主殿下讨个主意。

这样的说辞,没有人会质疑。

而她就会被困在这里,而这宫里,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她若是反抗,就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

历来,宫中的刑罚都是杀人不见血的,能打得你一身伤,从外面却又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想通了这些,赫云舒心中一阵冷笑,说什么一笑泯恩仇,这话她不信,凤芊柔也不会信的,仇恨就是仇恨,它横亘在每个人的心里,是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没有那么容易就消除。

凤芊柔的手段,一如既往地狠辣。

只是,赫云舒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生。

在那个叫清荷的宫女快要躲开的时候,赫云舒比她更快,她躲在了清荷的身后,满脸的惊恐。

清荷想要逃,却被赫云舒死死按住。

那些人要来捉她,赫云舒就用清荷挡着她。

很快,那个穿着宫装的主子到了跟前,她穿戴华贵,想必是这宫中盛宠在身的人物。

“见过丽妃娘娘。”清荷恭敬有加,冲着这丽妃行礼。

丽妃冷哼一声,道“哦,原来是清荷啊,你让开。”

清荷想要往一旁退去,怎奈,赫云舒抓得牢,她动不得。

丽妃随即看向了赫云舒,问向清荷“她是谁?”

“回丽妃娘娘的话,这位是云舒郡主。”

“哦,原来是她啊。”丽妃点点头,随即看向了赫云舒,道,“你既然是郡主,怎么不对本宫行礼?”

赫云舒微微一笑,决定给凤天九拉一波仇恨“哦,王爷说了,在这大魏,除了陛下和长公主,我不必对任何人行礼。”

“摄政王倒是好大的口气。好吧,今日本宫还就告诉你了,这礼,你想行也得行,不想行也得行。”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我若是不行呢,又当如何?”

“你若是不行,我便让你尝尝这宫中的厉害。”说着,丽妃笑得更加阴险。

这时,有一队巡逻的禁军经过,前来给丽妃见礼。x8

丽妃下巴微扬,道“来人,此女对本宫不敬,将她抓到内廷去,本宫要责罚于她。”

随即,禁军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

赫云舒知道,自己若要反抗,她能走得了,这里没人能困住她。她也有足够的自信能够找到凤天九,而找到凤天九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交给凤天九来解决,她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她凤天九既然要示好,就务必要拿出诚意来,如此,便给她这个机会。

只是,赫云舒心里很清楚,她不能这样做。她若是这样做了,就会暴露出自己的实力。

一来,她暴露了自己身上的功夫,二来,她会暴露自己的胆识。一直以来,她都告诉凤天九,在大渝她之所以如此能干,是因为有燕凌寒和定国公府为她撑腰。而在大魏她能做成一些事,是因为有凤天九在给她撑腰。

可是现在身处皇宫,凤天九的手伸不到皇宫里来,她自己孤立无援,若是在这个时候,她显露出自己的功夫和胆识,就会引起凤天九的疑心,日后,也无法与其周旋了。

于是,赫云舒决定暂时吃点儿亏,顶多不过是些皮肉之苦罢了,她受得住。

片刻间,禁军已经到了跟前。

赫云舒心思凛冽,准备承受一切。

就在这时,一个清淡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这里,倒是好热闹。”

这个声音是陌生的,却又带着那么一些熟悉的感觉。

赫云舒循声看去,看到了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缓步而来,那清癯的面颊清秀俊美,眸子若星辰,熠熠生光。乌黑的丝被白色的玉冠束着,端的是俊逸风流。

他单手背后,正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们。

赫云舒心中微讶,这男子是谁,竟敢在这宫中这般说话。要知道,这旁边,可是有这所谓的丽妃呢。

赫云舒正诧异的时候,丽妃已经朝着那男子迎了上去“哦,是无忧先生呀,您今日怎么有空来宫里?”

如此,赫云舒心中便明了了,眼前的这位,就是无忧先生。

在丫鬟们的闲谈中,赫云舒已经了解到,这位无忧先生是近两年才出现的人物,是凤云歌的幕僚,据说是出手做了几件事,很得凤云歌的赞赏,便被凤云歌委以重任。

只是无忧先生身子不好,不愿享高位,只愿以闲散人的身份入主朝堂,是这大魏当之无愧的白衣卿相。

因为凤云歌的礼遇,在大魏,无人敢小瞧无忧先生。哪怕,是这宫中的嫔妃。

眼下丽妃的反应,正是说明了这一点。

这时,听到丽妃的话,无忧先生的脸上平静无波,他缓缓说道“陛下寻我来下棋,只是这会儿与王爷商议事情,便让我随便走走。这不,便走到了这里来。这位是?”

见无忧先生问到了赫云舒,丽妃一笑,道“先生,这是摄政王家新来的那位郡主,好像是叫什么云舒郡主。她做错了事情,我正想指教她呢。”

闻言,无忧先生冷笑了一声,道“以丽妃娘娘的身份,只怕还教训不了云舒郡主吧。陛下在朝堂很是倚重摄政王殿下,丽妃娘娘如此做,莫不是要授人以柄,被人议论陛下容不得王爷?”



第七百一十二章 吃醋的女人最可怕

听到无忧先生这样说,丽妃瞬间白了脸色“无忧先生明鉴,本宫绝无此意。”

她纵是盛宠在身的宠妃,却也深知在这内宫中怎么闹都好,却是不能影响了朝堂。这朝堂的格局,是陛下万分在意的事情。若是搅扰了朝堂,她纵是万死也难辞其咎。而无忧公子的话,正戳中了她的软肋。

霎时间,丽妃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煞是好看。

无忧先生的话,那些禁军也听到了,不敢造次。

很快,丽妃灰溜溜地走了。

禁军也继续巡逻,走开了。

这时,无忧先生看向了那个叫清荷的宫女,道“你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宫女吧?”

顿时,一句话说得清荷红了脸庞,她羞怯道“回先生的话,是的。”

传闻中,这位无忧公子是个让女子脸红心跳的人物,的确,他这般姿容,满足了女子对于心上人的一切要求。如此,哪怕是这深宫之中的宫婢,面对他也是如此的不淡定。

赫云舒正如此想着,却也觉得自己脸颊微烫,心跳加。

她万分诧异,怎么会?她只对燕凌寒动心的,对于别的男人,她绝不会……不对!

“好,回去告诉长公主殿下,我会把云舒郡主送到王爷身边的。”

“是,先生。”回答着无忧先生的话,清荷的脸颊已经通红。

赫云舒则是看着这所谓的无忧先生,脸颊微烫,此刻却是带上了薄怒,她压低了声音说道“燕凌寒,你好大的胆子!”

“我们的胆量,妇唱夫随。”眼前,这所谓的无忧先生一反从前的冷漠,带上了满满的笑意。

他的笑容很好看,足以让漫天光华都黯然失色。

这所谓的无忧先生,就是燕凌寒。

面对熟悉的人,辨认他不需要容貌,也不需要声音,需要感觉。除了燕凌寒,赫云舒面对任何人都不会心动,所以,她料定,眼前的人,就是燕凌寒。

而她,也确实猜对了。

无忧先生就是燕凌寒。

一想到清荷方才裸的看着燕凌寒的目光,赫云舒就恨不得把她的眼珠子抠下来。

此刻,她瞪着燕凌寒,道“这张脸怎么回事?”

“易容啊。”燕凌寒轻描淡写道。

赫云舒死死地瞪着他,道“既是易容,就不能易容成一个丑八怪?摆着这张脸出来,故意让别人看是不是!”

“娘子这是吃醋了?”

“才没有!我是替你臊得慌,被人这么看,你不害臊?”

“娘子,你就是吃醋了!”燕凌寒笃定道。

赫云舒恶狠狠地瞪着他,道“对,我就是吃醋了!燕凌寒,谁让你易容成这个样子的!”

对此,燕凌寒表示万分委屈“娘子,我最初设计来大魏的时候还是两年前,那时候还不认识你啊。”

听到这话,赫云舒更生气了“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那时候没遇到,现在不是遇到了,就不能毁个容啥的。哼,看着那些女人看你的眼神就来气!”

燕凌寒看了看天,嗯,谁说只有男子才会吃醋?这女子吃起醋来,岂止是翻江倒海,简直是翻天覆地!

对于这件事,燕凌寒诚心认错。

他认错之后,赫云舒想起了一件事,诧异道“既然你两年前就开始布局了,那你应该早已见过凤云歌了啊。为何在大渝的时候你没有认出洛云歌就是大魏的皇帝?”

“最初,来大魏打下根基的是我,当时我还未见过洛云歌。后来大渝的形势紧张,这里的事情我便交给了手下去做。之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无忧先生,是我的手下假扮的,他虽见过,却没有见过洛云歌。我也不曾料到,这大魏的皇帝竟然会撇下这里的一切,去大渝做个奸细。”

“原来如此。那凤云歌不在的时候,政务是如何处理的?”

“对外说身子有恙,一切事情都交给了凤天九处理。”

这时,赫云舒抬头看着燕凌寒,道“你可知,如今这里波诡云谲,正是凶险的时候?”

“那又如何?娘子在哪里,我便在哪里。”燕凌寒眼神笃定,虽然换了一张脸,但那眸子里的深情,却是做不了假的。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燕凌寒,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知道赫云舒想要说什么,燕凌寒打断了她的话。

若赫云舒自己都执意留在这里,那么,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离开?他是她的夫君,自当护她安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宁可自己死掉。

之后,赫云舒便不再说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是没办法让燕凌寒去做的。

表面上,燕凌寒引着赫云舒朝着前殿走去。

实际上,二人一直说着话。

“今天的事情,你知道多少?”问出这句话的,是燕凌寒。

“凤芊柔想要惩罚我,至于这丽妃,定然是她通风报信的,左不过是说凤云歌对我有意,激起一个宫妃的嫉妒心,不过是很容易的事情。利用这丽妃惩罚我,她凤芊柔倒是躲了个清净。借刀杀人,自己倒是撇了个干干净净,不错的手法。”

“若是凤云歌真的对你有意呢?”

“胡说,我可是他的表妹……”话未说完,赫云舒停住了。

在这里,表兄妹成婚不过是很寻常的事情。而细细品味燕凌寒的话,赫云舒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今日这一遭,是凤芊柔和凤云歌共同合谋。凤芊柔给她制造麻烦,而凤云歌则为她解决麻烦。为的,就是得到她的好感了。

从现在看来,凤云歌和凤天九是对立的两面,而她的本事,凤云歌是见识过的,取得她的好感,共同对付凤天九,只怕就是凤云歌的目标了。

如此,也难怪燕凌寒的脸色会这般难看。

也是,知道自己的女人被人觊觎,心情哪里会好呢?更何况是燕凌寒这般爱妻如命的人物?

看着燕凌寒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懊恼神色,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这下好了,我们扯平了。”

奇怪的是,听到她的话,燕凌寒并未回答。x8



第七百一十三章 争取她

燕凌寒没有回答赫云舒的话,而是看向了前面。

从他凛然的神情中,赫云舒知道,有人来了。

果然,很快便有人从那前方的拐角处走了出来,先是一抹红,紧接着便是穿着一身红衣的男人,正是凤云歌。

看到二人,凤云歌微微诧异。

不等他开口相问,燕凌寒便已经躬身施礼,道“陛下,您允微臣在这宫中赏玩,正巧便遇到了云舒郡主,郡主说要来找王爷,无忧便带她来了。”

“嗯。”凤云歌点点头,尔后看向了身后的内侍,道,“去,送云舒郡主出宫。”

“是。”内侍应声,引着赫云舒向前。

辞别凤云歌,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宫门口,凤天九正坐在马车上等着她。

见她进来,凤天九眼眸微抬,道“在宫里,可生了什么事?”

赫云舒事无巨细,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只是省略了自己的猜测。

听赫云舒说完,凤天九的面色变了变,尔后,她说道“以后,离那个无忧远一些。”

“好。”赫云舒欣然应道。

她回答得如此爽快,倒是让凤天九多看了她几眼,她轻笑一声,道“这大魏朝的女子也不知怎的,向来是迷恋这无忧先生的,怎么,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赫云舒看向凤天九,道“不及燕凌寒。”

凤天九微愣,道“虽是不及,却也不错了。平日里留意着些,若是看上了谁家的公子,记得同我说。我这一生算是蹉跎了,总得给你找个好人家才是。”

“好。”

之后,凤天九一阵沉默,片刻后,她开口道“有件事,我该告诉你真相了。”

“什么?”赫云舒看向凤天九,问道。

“现在你也知道了,出现在大渝的,是凤云歌。杀死你父亲的命令,也是他下的。”

赫云舒睁大了眼睛,道“先前,你说是你下令杀的。”

“我若是不那么说,你又岂会跟着我来大魏?其实我很清楚,你来大魏是来报仇的,报你父亲的仇。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不要找错了报仇的对象。杀死你父亲的,是凤云歌。现在,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以为我会抢他的皇位,对我各种提防。既然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我就抢了他的皇位来坐坐,云舒,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未来这皇位,定然是你的。”

来大魏之后,凤天九第一次如此坦白,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楚的表明她和凤云歌的立场。

他们,是对立的。

赫云舒心里并未相信凤天九的话,事情的真相,她会亲自去查,该找谁报仇,她自有打算。而她来这里的目的,除了为父亲报仇,还有就是要大魏倾覆。

可是,凤天九只以为她是来报仇的。如此,倒是她最好的隐藏。

而现在,凤天九在争取赫云舒。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凤云歌也在争取赫云舒。

“证据呢?你说是他杀了我父亲,有证据吗?”赫云舒转脸看向凤天九,问道。

“他在大渝,而我远在大魏,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你也知道,我在大理寺做过少卿,就算我是愚才,却也耳濡目染,见了那么多案子,查找过那么多的证据。恕我直言,你所说的,算不上证据。”

“证据,会一点一点浮出水面的。”

“好,我等着你讲证据拿给我看。”

听罢,凤天九深深地看了赫云舒一眼,尔后便不再说话。

马车一路疾行,往摄政王府而去。

一路上,赫云舒听到不少人在议论,言辞中提到了摄政王府。

似是看出了赫云舒的疑虑,凤天九说道“明月身上的蜂毒未愈,到底是一条性命,我已广告示,召名医为她诊治。”

“嗯。”

没多久,摄政王府便到了。

赫云舒回了自己的屋子,关起门来找了一圈儿,却并未看到阿离的身影。

起初,她是有些担心的,片刻后,又放下心来。

以阿离的身手,这摄政王府中能察觉到她的存在的,也只有那个阿四了。而阿四对阿离没什么恶意,所以,赫云舒并不担心。

而阿离看似心思单纯,却也不是对每个人都不设防。如此,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没过多久,阿离翻窗而入,动作迅,不过是一瞬间。

赫云舒装作生气的样子,道“阿离,你做什么去了?”

“找吃的。”

“去破屋那里?”

“嗯,有吃的,想去。”阿离满脸憧憬的说道,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赫云舒哑然失笑,伪装的怒容荡然无存,她笑着拉过阿离的手,道“好吧,你想去就去吧。不过要记着,不要被别人现了。”

“嗯,记住了。”x8

有阿离陪着,日子不再那么无聊。

有时候,阿离会为燕凌寒传递消息,知道他安好,赫云舒也安心。

这一日,赫云舒在府里随意地逛着,远远地看到不少人朝着凤明月所住的明月居走去。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赫云舒看向春禾,如此吩咐道。

“是,郡主。”春禾应声,前去打探。

很快,春禾就回来了,禀报道“郡主,是明月郡主回来了。”

原本,凤明月自从被毒蜂蜇了,就一直在银月小筑养着,并未回王府。现在倒是回来了,难道说,凤天九已经寻得了名医,治好了凤明月?

“走,咱们去瞧瞧。”说着,赫云舒朝着凤明月的明月居走去。

此时,明月居正是热闹的时候,丫鬟婆子伺候着刚刚回来的凤明月,各种小心。

而凤天九就站在一旁,和一个大夫模样的人说话。

赫云舒朝着床上看去,原本肿胀不堪的凤明月,已经恢复了大半,不似先前那般难看。只是皮肤还是红红的,不复原先的白皙。

这时,那大夫的话传进了赫云舒的耳中“明月郡主的伤势,现在还不好说,有反复也不一定,还请王爷心里有个准备。”

“嗯,本王自然知晓,还请先生诊治就是。”

对于那大夫,赫云舒原本只是随意地一瞥,但当她看到大夫的一个动作,顿时愣住了。



第七百一十四章 她来了

这大夫讲话的时候,左手垂在身侧,食指微微勾起,看到这个动作,赫云舒的视线向上,看着她的脸。

这个小动作赫云舒很熟悉,那是百里姝的小动作。

正巧那大夫朝着赫云舒看了过来,眼神中有着不加隐藏的悲楚。

是百里姝。

她易了容,加上她原本就喜欢女扮男装,随意地一装扮就无比相像,而现在她更是用了心思,如此,便可以假乱真。

赫云舒的心中泛起疑虑,她来这里做什么?还治好了凤明月?

一时间,她的心里满是问号。

这时,正巧外面有人来找凤天九,凤天九便出去了。

看到赫云舒,她微微颔,却也未久留。

见她离开,赫云舒走近了百里姝,她不说话,只是看着百里姝。

百里姝眼神躲闪,直到身边有人提醒了赫云舒的身份,她才微微躬身,道“草民刘唐,见过郡主。”

这时,丫鬟婆子们抬着凤明月往里面去,所有人都忙活着,无人留意这里。

赫云舒看向身后的丫鬟,道“你们也去帮忙吧,我与大夫说几句话。”

她身后的丫鬟们应声,也去帮忙。

赫云舒走近,假装拿着桌子上的药方看,实则,她背对着众人,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听赫云舒如此问,百里姝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败露了,至少,在赫云舒这里,她没办法继续伪装了。

的确,赫云舒向来是那般聪慧的人物,她如何能瞒得过呢?

百里姝的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神色,缓缓道“你知道吗?我见到我的丈夫了。”

听到这句话,赫云舒很是诧异。百里姝的丈夫她是听说过的,据说是一位很有才干的将军,燕凌寒初上战场之时,便是他引领着燕凌寒。燕凌寒对他很是敬佩。

而现在距离百里姝的丈夫失踪,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

想到百里姝出现在这里,赫云舒不确定地问道“你的丈夫,在大魏?”

“是。”百里姝咬紧了嘴唇,应道,尔后,她将事情的原委简短的讲给赫云舒听。

得知百里姝的丈夫成了那长宁郡主的郡马明瑾瑜,赫云舒很是诧异。十年未见的丈夫,如今再次见到,他却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夫君。

这是何等的心痛!

赫云舒虽未亲身体验,却也知道这是锥心之痛,蚀骨之伤。

“所以,你想查出这其中的原委?”

“是。燕凌寒说要帮我查,可我知道你们做的是大事。我这些小事,就不劳烦你们了。所以,我自己来查。你若是不想让我救这明月郡主,我便不救了……”

“不。”赫云舒打断百里姝的话,道,“这是你在大魏立足的机会,我不会夺了你的机会。更何况,这凤明月即便是你不来救,还会有别人来救的。如此,你来救就好。”

听罢,百里姝朝着赫云舒投来感激的目光。

赫云舒笑笑,示意她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她心里很清楚,到了大魏,他们都没有了任何的依傍,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而百里姝最擅长的就是她的医术,无论到哪里,这医术都是很重要的。

治好了凤明月,按照那告示上所言,她会成为这摄政王府的府医,如此,也就有了落脚的地方,可以静下心来仔细查探。

对于百里姝的打算,赫云舒很支持,至于凤明月恢复之后会找她的麻烦,她并不畏惧。

她心里很清楚,凤天九既然贴出告示遍寻名医,如此,若是不治好了凤明月,凤天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倒是成全了凤天九的祈愿。

赫云舒想了想,提醒道“医治的时候,不要用百里世家的独门秘法,免得别人察觉身份。”

“嗯,我会的。”百里姝点点头,应道。

之后,为了避免引人注意,赫云舒就走向了别处。

没过多久,凤天九去而复返。

而赫云舒,已经结束了和百里姝的谈话。

二人如同陌生人一般,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这时,凤天九冲着赫云舒招招手,示意她到院子里去。

赫云舒走过去,道“何事?”

“宫里传信来,长公主的脚已经好了,明日准备了宴会,想请你去。”

赫云舒看向凤天九,道“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你没有选择。”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的确如此。

君权天下,身为下位者,是没有办法拒绝上位者的邀约的。

“那好,我会去的。都有谁去?不会还像上次那样,只有我和长公主两个人吧。”

“不会。长公主说上次的事情多有怠慢,所以脚好了之后就想着请你去宫里,介绍你给大家认识。她请去的,还有一些其他的京中贵女,都是很显赫的人物。最不济,也是个一品官的嫡女。”

“嗯,我知道了。”赫云舒低声应道。

表面上,她不太想去。实际上,她是希望去的。不为别的,单凭凤天九说去的都是京中贵女,如此,她就可以见到那长宁郡主,趁机了解一下她的丈夫明瑾瑜,也算是她为百里姝做些什么吧。

关于宴会的事情,二人很快就结束了谈话。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因为入了秋,太阳已经不再那么浓烈,让人觉得分外舒适。

对于去宫中的事情,凤天九比赫云舒更为重视。

早早地,凤天九就命丫鬟婆子们开始为赫云舒梳妆打扮,那架势,简直堪比嫁女儿。

对此,凤天九解释道“我凤天九的女儿,是一等一的好,定能把这京中的贵女全都比下去!”

赫云舒笑笑,不以为意。

这一装扮,就整整花费了一个时辰。x8

装扮一新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赫云舒微微愣神,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好比是一个习惯了素颜的人,突然盛装打扮之后,一脸的浓妆,如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

现在的她,就有这样的感觉。

没过多久,时辰就到了。

赫云舒起身,带着丫鬟们出了门,坐着马车往皇宫而去。她心态凛然,犹如是在奔赴战场。



第七百一十五章 接近长宁郡主

是的,对于赫云舒来说,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她的战场。

这看不见却又时时刻刻要人命的厮杀,每一刻都在上演。

每一刻,她都在以上战场的凛然,来小心应对每一件事情。

现在,亦是如此。

赫云舒坐在马车上,神色端肃。

很快,宫门就到了。

在宫门口,赫云舒下了马车。

“长宁,你小心些。”

听到这个称呼,赫云舒朝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

不远处一个装饰华丽的马车上,正有一个女子走下马车。而那站在马车旁的男人,正小心翼翼地牵着她的手,生怕她摔倒,那眼神里的柔情蜜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长宁?赫云舒思忖着这个名字,莫不是长宁郡主?

那么,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是明瑾瑜,百里姝曾经的丈夫高亦恒么?

看起来,倒也是器宇轩昂的人物。

很快,赫云舒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朝着宫内走去。

从宫门到宫内,长长的一段路,闲来无聊,赫云舒看向身后的丫鬟春禾,道“春禾,我们刚刚遇见的人,是谁?”

“回郡主的话,那是长宁郡主。她的父亲是陛下的堂叔端王爷,算是您的姐姐。”

“嗯,她成婚了吗?”赫云舒应道。

“成婚了,刚才的那一位,就是她的丈夫。那是明尚书,在吏部做事。说起来,他们二人可是京中的一段佳话,二人成亲也有十年了,却一直相敬如宾,据说从未红过脸。如此,这长宁郡主也成了京中人人羡慕的对象。听说长宁郡主最近怀上了身孕,如此,也无怪明尚书会如此小心了。”

听罢,赫云舒将春禾的话记在了心里。

今日的宴会,在落雁阁举行。

这落雁阁极高,据说在那上面,可以看到整个青城的景致。

今日天气暖和,在上面倒也不觉得冷。

赫云舒去的时候,落雁阁里已经坐满了人,个个是盛装打扮,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她刚走进去,凤芊柔便迎了上来。

凤芊柔笑着,热络地拉住了赫云舒的手,道“云舒妹妹,上次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你没放在心上吧。”

“没有。”赫云舒应道。

“那就好,来,你瞧瞧,这些都是你的姐姐妹妹呢。你呀,以后也别把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就该找我们来聚聚,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赫云舒的脸上带了笑意,应付着。

说话间,凤芊柔拉着赫云舒来到了落雁阁的正中央,她轻咳了一声,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她笑着扬起赫云舒的手,道“你们也看到了,这就是云舒郡主。今天就算是认识了,以后大家可以找时间聚聚啊。”

“是,长公主殿下。”

之后,凤芊柔松开了赫云舒的手,道“云舒妹妹,来吧,你的位置挨着我的,快坐下歇歇吧。”

赫云舒点点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今天的凤芊柔太热情了,热情得让她整个人都毛骨悚然。

之后,凤芊柔又去找其他人说话。

反常必有妖。赫云舒如此告诫自己。

落雁阁中,每个人都是笑着的,也有那么一些人来找赫云舒说话,满脸都是笑意。

赫云舒一一与之周旋,客气地回应着。

没过多久,那长宁郡主来了。

不少人背过脸,现出鄙夷的神色。

对于这样的神色,赫云舒并不奇怪。

这青城之中人人都羡慕长宁郡主的婚姻,那么,有些婚姻不如意或是尚且待字闺中的人,只怕就会心生嫉妒了。

女子的嫉妒之心,向来都是最可怕的。

据说这长宁郡主怀了身孕,肚子已经显怀了,走路便有些笨拙,故而她走的很小心,也很慢。而她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赫云舒有意无意的留意着她,看起来,长宁郡主面容娴静,不像那般勾心斗角的人。

只是赫云舒也提醒自己,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要凭借一个人的外貌而判断她的秉性,这是不正确的。

这时,赫云舒突然看到,不知从哪里滚过一只酒杯,酒杯在许多人的脚下滚过,正朝着长宁郡主而去。

每个人都忙着说话,没人注意这脚下的酒杯。

很快,这只酒杯会滚落在长宁郡主的脚下,被她踩上。

而她的肚子微微鼓起,遮挡了她的视线,未必会现这只酒杯。

赫云舒起身,朝着长宁郡主走去。

“小心。”她轻声说道。

长宁郡主看到赫云舒朝着她走过来,又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她微微诧异,就停下了脚步,等在那里。

这一等,那酒杯就从她的面前滚了过去。

看到这酒杯,长宁郡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若是她并未停下,那么,她就会踩上这酒杯。这酒杯杯身圆滑,若是踩了上去,定然会跌倒。

这一跌倒,这腹中的孩子,可就凶吉难料了。

如此想着,长宁郡主冷汗涟涟,她忍不住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差一点儿,她有失去这个孩子的可能。

蓦然地,她心里一阵后怕。

她看向赫云舒,满脸的感激。

赫云舒却是一笑,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倒也是巧了,长宁郡主的位置,紧挨着赫云舒的。

原本她还心有疑虑,纳闷儿赫云舒怎么会现那杯子,当她坐下之后,长宁郡主明白了。这位置正对着那杯子,若是往前看,很容易就可以现。

“你是云舒郡主吧,我是端王府的长宁。”长宁郡主笑着对赫云舒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道“是。”

她的脸上,带着温和而疏离的微笑。

长宁郡主笑了笑,道“今日的宴会,是专门欢迎你的。你的容貌,果真如传言中那般,一等一的好。”

“长宁姐姐,你谬赞了。”

二人一来一回的说着话,一段话聊下来,倒显出几分亲近来。

长宁郡主甚至邀请赫云舒到她家里去做客,对于这邀约,赫云舒欣然应允。

在她看来,这是一个接近长宁郡主的好机会,她不会错过。x8

赫云舒正这般想着的时候,原先热闹的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第七百一十六章 你千万别怂

原来,是凤芊柔出了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凤芊柔笑着环视众人,视线最终落在了赫云舒的身上,她笑着走近赫云舒,拉住了她的手,尔后看着大家,道“云舒初来乍到,难免怯生。这样吧,大家都拿出自己的本事来,让云舒见识见识,如此,也好拉近一下彼此的距离,如何?”

“好啊!”

“好!”

下面,一片应和之声。

这时,下面有人说道“芊柔姐姐,琴棋书画这些比起来忒没意思,也太小家子气了。不如,咱们比骑射吧?”

大魏尚武,女子亦然。皇族之中的女子更是个个擅武,无一例外。

此人的提议,很快就迎来了不少赞同的声音。

最终,凤芊柔一锤定音“好,就比骑射。巧了,下面就是演武场,谁若是想来露一手,下去就是,我们也好在上面瞧个清亮。”

凤芊柔一语既出,便有人打头阵,自告奋勇地第一个来。

很快,这女子蹭蹭蹭地下了落雁阁,骑在马上射中了靶子。十支箭一一射出,箭无虚,皆正中靶心。

“好!”凤芊柔第一个带头叫好,其他人亦附和着。

之后的几人也是如此,箭术大同小异,看不出什么新意来。

这时,有一个身穿火红色衣服的女子站了起来,冲着凤芊柔说道“芊柔姐姐,这样没意思,不如,找个活人举苹果,我来射,如何?”

凤芊柔瞧了她一眼,道“好啊,你若是能找到人给你举苹果,你就来。”

说话的人是凤玲珑,素来是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主儿。她父亲又是亲王,也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自然是疼到了骨子里,惯得无法无天的。

据说在家里练习射苹果,手一偏一连射死了好几十个下人呢。

凤玲珑的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划过,无人不是避之如蛇蝎,生怕凤玲珑挑到自己。

最终,凤玲珑看上了一脸淡然的赫云舒,她的手朝着赫云舒指了指,道“就你吧。”

凤芊柔脸色微变,道“玲珑,不得胡来,这可是皇姑姑的心头肉。再说了,今日这宴会的主角就是云舒,你让她举苹果,成何体统?”

凤玲珑撇撇嘴,道“这又有什么?都是皇家儿女,难道这点儿胆识也没有?还是说摄政王府的人是脓包?”

这时,长宁郡主微微一笑,道“玲珑,今日是欢迎云舒的宴会,你让她举着苹果给你射,就不怕皇姑姑怪罪?”

凤玲珑看向了长宁郡主,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屑“那又有什么?我自己的箭术,我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保准是万无一失。大不了,我射了她之后,也举着苹果给她射就是了。这还要看她有没有这个胆量。至于长宁姐姐你,躲在家里给你男人生孩子就好,管我的事做什么!”

最后一句话,凤玲珑说得格外不客气。

因为她性情跋扈,青城中无人敢娶,所以,对于这嫁得好还得了夫君万分疼爱的长宁郡主,她是恨得牙根儿痒痒,此刻逮了机会,自然是好好贬损一顿。

长宁郡主听了这话,气得不打一处来。

这时,赫云舒站起了身,她冲着长宁郡主微微一笑,道“长宁姐姐莫要生气,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长宁郡主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却也冲着赫云舒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上了凤玲珑的当。

赫云舒一笑,看向了凤玲珑,道“你说我举着苹果给你射之后,你也举着苹果给我射,此话可当真?”

“笑话!我凤玲珑说过的话,断无更改!拿着!”说着,凤玲珑朝着赫云舒扔过来一个苹果。

赫云舒稳稳接过,将苹果拿在手中。

凤玲珑一笑,道“我在下面等着你,你千万别怂!”

说着,她大步走了下去。

这时,凤芊柔劝道“云舒,玲珑素来是小孩子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赫云舒回之一笑,走了下去。

这凤玲珑射苹果射死人的事情,许多人都是知道的。眼下见凤玲珑要射赫云舒,都伸长了脖子朝着下面看去。

赫云舒走下去,在凤玲珑玩味的眼神中,将那苹果放在了自己的头顶,她一脸淡然,道“好了,你射吧。”

见赫云舒这般淡然,凤玲珑玩心大起,她笑道“嗯,我突然改变主意了。这样吧,我不站在这里射了。我骑在马上射!”

说着,她跃上了一旁的骏马。她一夹马腹,骏马一声嘶鸣,绕着演武场狂奔着。马蹄扬起阵阵烟尘,显出几分肃杀来。

而凤玲珑举起手中的弓箭,对准了赫云舒。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众人无一不是屏息凝神,为赫云舒捏一把汗。x8

众人皆知,这凤玲珑的箭术向来是不怎么样的,站在那里射尚且会射偏,若是骑在马上,岂不是更糟糕?

似是为了捉弄赫云舒,凤玲珑一直用箭对准了赫云舒,却并不射出来。

她的嘴角,带着得意的笑。

她就是要折磨赫云舒,她乐得如此。

宫中素来安静,这哒哒的马蹄声就显得愈清晰。

不远处,正走在御花园之中的凤云歌和燕凌寒也听到了。

“无忧,似是有纵马的声音。”

燕凌寒点点头,道“正是。”

“奇怪。声音来自演武场,可演武场那里,今日是欢迎云舒的宴会啊,怎么会有纵马的声音?”

听到赫云舒的名字,燕凌寒心中一紧,道“陛下若是心有疑问,不妨亲自去看看。”

“好。”

说着,凤云歌起身,朝着演武场走去。

燕凌寒跟在他后面,一步也不曾落下。

他恨不得踢开这凤云歌,好让自己快些过去,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总有些不安宁。他感觉到,这纵马的声音,必是和赫云舒有关。

好在,这演武场离得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当燕凌寒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连呼吸都忘记了。

只见凤玲珑射出了手中的箭,而那箭尖指向的方向,正是赫云舒的头顶。



第七百一十七章 吓尿了

燕凌寒来不及思考,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准备掷出去,改变箭的走向。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赫云舒的手势。

她伸出了一根手指,又快放下。

这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利箭贴着赫云舒头顶的苹果飞过,落了下来。

而赫云舒头顶的苹果,安然无恙。

如此,这凤玲珑射苹果的举动,就不算成功。

赫云舒冲着骑在马上的凤玲珑微微一笑,道“你输了。”

凤玲珑气急,道“再来!”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不,你已经没机会了。按照原先的约定,我举着苹果给你射之后,你也要举着苹果给我射,现在,该你了!”

说着,赫云舒扬起手中的苹果,朝着凤玲珑扔了过去。

凤玲珑接过了苹果,却又要扔出去。

这时,凤云歌的手虚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如此,原先聚精会神观战的人才看到凤云歌的存在。

凤玲珑犹如找到了主心骨儿一般,她翻身下马,拿着那苹果到了凤云歌面前,道“皇兄,她欺负我。”

凤云歌的脸上没有笑意,只冷冰冰的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她怎么欺负你了?”

“她要我举着苹果给她射。”

“哦,她不是也举着苹果给你射了吗?”凤云歌反问道。

“皇兄……”凤玲珑拉长了音调,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她拿眼睛瞄着燕凌寒,靠近了凤云歌,悄声道“皇兄,无忧先生在呢,举苹果这般粗鲁的举动,我还是不要做了吧。”

“无妨,正好让无忧先生见识一下你的镇定。”

凤玲珑跺了跺脚,道“皇兄,你偏心!”

听凤云歌如此说,凤玲珑知道,自己没了退路。

这么多人看着,若是凤云歌不开口为她说话,这苹果,她是必须要举的。若不然,她落个言而无信的名声,日后她也就不用在这青城混了。

虽是不情愿,凤玲珑还是举起了苹果。她还不忘瞧燕凌寒一眼,自夸道“无忧先生,你看,我凤玲珑可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呢。”

燕凌寒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之后,凤玲珑看向了赫云舒,颐指气使道“喂,凤是吧,你的箭术怎么样?”

“马马虎虎。”赫云舒随口说道。

“笑话!你的箭术马马虎虎也敢射我,你胆子也太肥了吧!”凤玲珑怒斥道。

赫云舒一脸的无所谓,道“你的箭术不也是马马虎虎,连苹果都没射中。我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你!”凤玲珑指着赫云舒,说不出话来。

之后,赫云舒不再多言,接过内侍手中的弓箭,对准了凤玲珑。

凤玲珑将那苹果放在自己的头顶,恶狠狠道“凤,你千万别射歪了!”

此时,赫云舒距离凤玲珑,有十步的距离。

她举起了箭,却又放了下来。

“你干什么!能不能痛快点儿!”凤玲珑吼道。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我眼睛有点儿问题,离得太近了看不清楚,我还是走远一点儿好了。”

说着,赫云舒向后退了十几步。

她一边退,凤玲珑一边看得直冒火。

离那么远,射偏了怎么办?

在退出十几步之后,赫云舒举起手中的箭对准了凤玲珑。

凤玲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小心翼翼地看着赫云舒手中的箭。

孰料,赫云舒举了一会儿之后,口中嘟囔道“唉,还是看不清。”说完,赫云舒又后退了几步。

如此,赫云舒以看不清为由,一直在后退,这一退,就退到了演武场的另一边。

一旁,众人早已看傻了。

现在赫云舒距离凤玲珑,少说也有一百步,这么远的距离,别说是女人了,就连男人,也射不准啊。

要知道,女子的臂力不如男子,拉弓的时候力气就没有那么大,因而她们寻常比试的时候,都站的很近,不比别的,就比谁射的中。

可赫云舒站这么远,真的能射中吗?

这时,赫云舒站在了演武场的另一边,举起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凤玲珑。

这一次,以为赫云舒终于要射了,凤玲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x8

孰料,这一次,赫云舒又放下了手中的箭。

她朝着自己的丫鬟大声道“春禾,太阳太刺眼了,看不清。把我的锦帕拿来,蒙住我的眼睛。”

春禾应声,很快就拿着锦帕蒙住了赫云舒的眼睛。

这下,众人彻底目瞪口呆了。

蒙着眼睛射,是要成心射死凤玲珑吗?虽说是凤玲珑挑衅在先,可若是射死了凤玲珑,明亲王那里也不好交代啊。

凤玲珑也傻了,怒道“凤,你成心的是不是!啊!”

她话未说完,便看到赫云舒手中的箭已经离了弦,朝着她飞了过来,度极快。那明亮的箭尖,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顿时,凤玲珑犹如五雷轰顶一般,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噗!

利箭射穿了凤玲珑头顶的苹果,苹果的碎片四溅开来,落了一地。

看到这一幕,众人彻底惊呆了!

在百步之外蒙着眼睛还可以射到一个苹果,真是神了!

就在这时,有人惊叫道“呀,玲珑郡主脚底下怎么有水!”

此人一开口,众人也朝着凤玲珑的脚边看了过去。

在阳光的映照下,明晃晃的一片,可不就是水嘛。

可,刚才这里明明是干的啊。

片刻后,众人秒懂,凤玲珑吓得小便失禁了。

见状,不少人都捂着嘴笑出了声。

而众人的笑声,凤玲珑也听到了。

此刻,她所有的神思才恢复正常,察觉到这股难闻的味道,她看向自己的脚边,顿时,她明白究竟生了什么。

听着周围压抑的低笑声,凤玲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这演武场上,平平整整的,哪有地缝给她钻?

别的人都还好说,一想到她素来爱慕的无忧先生也在一旁看着,凤玲珑就愈羞臊。

而看到正由着丫鬟解锦帕的赫云舒,凤玲珑气得不打一处来,顿时,她搭弓射箭,朝着赫云舒的后心射了过去!



第七百一十八章 愤怒

凤玲珑这一箭用尽了全力,利箭像长了翅膀一般朝着赫云舒射了过去。

燕凌寒来不及多想,他扔出自己的玉佩,玉佩急而出,改变了利箭的方向,而那玉佩,也碎成两半。

不用看,燕凌寒就知道,赫云舒无恙。

而他则是朝着凤云歌深施一礼,尔后说道“陛下,无忧为朝局考虑,不经陛下允许就私自出手,还请陛下责罚。”

凤云歌看了看燕凌寒,道“无忧,你这话就言重了。你的心思,朕最清楚不过。摄政王暂时还动不得,如此,这云舒郡主就不能有事。朕心里明白,你不过是做了朕想要做的事情,何罪之有?”

如此,燕凌寒才站直了身子。

此时,赫云舒已经转过身,步步而来。

早有禁军出手,拉住了凤玲珑。

在御前动武,本就是滔天的罪责。

凤玲珑的心中满是不甘,她恶狠狠地瞪着赫云舒,眼神中的怒意尽显无遗。

赫云舒走近,扬起手掌狠狠地打在凤玲珑的脸上,道“若不是你言语中诋毁我摄政王府,我本不愿与你计较。你却不依不饶,这一巴掌,是替摄政王打你的!”

赫云舒的力气,向来不小,可这一次赫云舒用了巧劲儿,管保让凤玲珑疼痛万分,可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尔后,赫云舒走到凤云歌面前,道“云舒造次,还请陛下责罚。”

凤云歌看向赫云舒,道“这件事朕一直旁观着,此事,错不在你。”

“云舒谢过陛下。”

闹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这宴会是举行不下去了。

众人各自回府,至于凤玲珑,因为御前动武,被凤云歌敕令明亲王亲自来领人。

而赫云舒一路出了宫门,坐上自家的马车。

一路上,她已经想好了面对凤天九的对策。

尽管凤玲珑人品低劣,她背后却有一个明亲王,这个人,凤天九未必得罪得起,亦或是,不想得罪。

既是如此,她就要摆脱凤天九的质疑。

至于对策,这一次,她准备软着来。

到了摄政王府,她进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凤天九出门。x8

看到赫云舒,凤天九责问道“你怎么如此鲁莽?”

犹如不相信凤天九会说出这句话一般,赫云舒睁大了眼睛看着凤天九,不可置信道“说这话,你是认真的吗?”

“那还能有假!”

赫云舒气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水光闪闪“你竟然说出这种话!若非凤玲珑出言不逊,言语中诋毁摄政王府,诋毁你,我也不必冒着被她射死的危险举那个烂苹果!愿赌服输,彼此举着苹果射的话也是她凤玲珑先说出来的,我是摄政王府的人,她是明亲王府的人,没有谁比谁高贵,我不怕她。你不是也告诉过我吗?在这青城之中,没有我不能打的人!她输了,我赢了,她自己没胆量,吓得尿了裤子,能怪我吗?她恼羞成怒,还要拿剑射我,我生气打她一个耳光都不行吗?她原本是准备射死我的啊!陛下都说我没错,你倒是责问起我来!”

长长的一段话说话,赫云舒的眸子里,已经是泪珠盈盈。

凤天九从未见过赫云舒失控的样子,眼下见她如此,她的嘴巴微张,语气弱了几分“我就是问问,你至于这么激动吗?好了好了,没事了。”

“我差点儿就被她射死了。”说着,赫云舒忍住心里的恶心,伏在凤天九的肩头哭了起来。

没办法,做戏要做足,不然惹人疑心。

赫云舒这一哭,倒让凤天九生出几分身为母亲的慈爱来。

这从未养育过的女儿如此伤心,让凤天九母姓大起,她轻拍着赫云舒的背,道“好了,都过去了。”

赫云舒却是哭起来没完,把脸上精致的妆也给哭花了,把凤天九崭新的袍子也弄脏了。

看着那衣服脏了,赫云舒也就安心了。

之后,凤天九又是好一阵劝,把赫云舒送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因这件事有凤云歌一锤定音,确认事情的错处不在赫云舒,如此,明亲王府也不好说出什么来。

只是如此一来,凤玲珑的名声是彻底毁了。

之后,明亲王被人举报有圈地之嫌,凤云歌派人去查,又查出他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的事情来,如此数罪并罚,虽不至于要了明亲王的命,凤云歌却也是不能允许他在京城里待着了。

于是,明亲王一家举家搬到了皇陵,去看守皇陵。

身为明亲王府的一份子,凤玲珑自然也不例外。

皇陵在西部更冷的地方,眼下已经快到冬天了,寒冷无比。如此,明亲王府一家,便犹如被放逐一般,从此以后再没有优渥的日子可以过。

之后的一天,赫云舒在茶楼见到了燕凌寒,她瞧着自家夫君,问道“举报明亲王圈地的人,是你吧?”

对此,燕凌寒坦然承认。

欺负了他的女人,还能不付出代价?

明亲王府的事情,不过是青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快就被人遗忘了。

而属于赫云舒的日子,正如火如荼地过着。

如今,在这摄政王府中,她不仅有了阿离,也有了百里姝。

自从百里姝开始为凤明月医治,凤天九便准允百里姝住在王府之中,偶尔也可以见上一面,互通消息。

这一日,守门的人送来一张拜贴,是长宁郡主府上送来的,直言要给赫云舒。

赫云舒展开一看,原来是长宁郡主请她过府一叙。

这拜贴的事情,是瞒不过凤天九的。

赫云舒也没有打算瞒,直接将这件事告诉了凤天九,也告诉凤天九在凤玲珑刁难她的时候,长宁郡主为她说话的事。

听罢,凤天九说道“长宁素来是个性子和缓的,你与她来往来往,倒也不错。”

“既然你同意,我就走一趟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凤天九问道。

“长宁姐姐现在有孕在身,我瞧着咱们府里新来的府医不错,不知我能否带他同去,给长宁姐姐把把脉?”

听罢,凤天九诧异的看着赫云舒。



第七百一十九章 等着我

赫云舒心如明镜,坦然与凤天九对望。

片刻后,凤天九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责备“你也是这府里的主子,这样的小事,何须与我商议?不过是一个府医而已,你想带,尽管带去就是。只是长宁到底是女儿家,男女有别,若是她不让看,你也别心里不舒服,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就是了。”

“是。”赫云舒应道。

隔日,赫云舒备上几份滋补的药品,带着百里姝一道朝着长宁郡主的府邸而去。

长宁郡主早年丧母,她的哥哥又早夭,眼下家里的小辈只剩下她一个,故而她成婚之后也并未搬离端王府,仍是在府里住着。

因百里姝扮作了男子,所以,为了免人口舌,赫云舒并未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端亲王府而去。

不用想,赫云舒就知道百里姝此时的忐忑。

此前她以女子的装束与这明瑾瑜见过面,可明瑾瑜直言,并不认识她。

从前还好,面对的只是明瑾瑜一个人。这一次,是要到明瑾瑜的家里去,传闻中,明瑾瑜对长宁郡主很是疼爱,他们夫妻俩,是在青城之中少有的和睦夫妻。

赫云舒真怕百里姝见了会接受不了,可是,事关明瑾瑜,又不能不带百里姝来。

赫云舒的一颗心焦灼着,她有些忐忑,不知道带百里姝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面对情爱之事,她素来的聪慧和果决没半分用处,对于她自己的事情是如此,对于别人的,亦是如此。

没过多久,这端王府就到了。

百里姝跟在赫云舒身后,两只手绞在一起,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赫云舒回身,看了看她,悄声道“可以吗?”

“没事的。”百里姝深吸一口气,说道。

到底为什么来,百里姝自己也不清楚,像是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指引着她,让她来见一见自己的丈夫。哪怕,现在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哪怕,他现在已经对另一个女人柔情蜜意,完全忘却了她。

“是云舒郡主吧,长宁已经在等你了。”

听到这个声音,百里姝猛然抬起头,看着眼前说话的人。

眼前的人,正是明瑾瑜,正是她的丈夫,高亦恒。

此时的明瑾瑜,穿着一身灰色的织锦袍子,他容颜英朗,身材挺拔,宛似从前。

直到现在,百里姝还记得最后一次送高亦恒出征的时候,他骑在黑色的骏马上,穿着银色的铠甲,他冲着她微笑,冲着她扬手再见,冲着她高声说等着我。

那时,天很蓝,云很高,他的声音传出了很远,像是一种宣告。

她听话地等了,可她最终等到的,是他失踪的消息。她仍是等着,像等着一个回不来的梦,又像是等着一个执念,她等了十年,却等到他成为了别人的丈夫,等到他站在她面前,看向她的眼神古井无波,再不似从前那般,盛满爱意。

百里姝心如刀绞。

她看着眼前的明瑾瑜,像看着自己的前世今生。

明瑾瑜不知所措地看着赫云舒,道“这位是?”

赫云舒拉了百里姝一下,道“他是王府里新来的府医,医术很不错,长宁姐姐有了身孕,我便想着带他来给长宁姐姐看看。他会悬丝诊脉,很灵的。”

似是怕明瑾瑜拒绝,赫云舒最后补充了一句。

明瑾瑜微微一笑,道“不碍事的。我又不是那般不懂变通的老夫子。走吧,长宁该等急了。”

赫云舒回身,看向百里姝,此时,百里姝的脸色苍白,全无血色。

赫云舒走近,悄声道“你还好吧?”

百里姝缓过神,道“好,好,我很好,走吧。”

之后,明瑾瑜引着赫云舒和百里姝朝着里院走去。

到了里院门口,长宁郡主已经等在了那里。

明瑾瑜面露心疼,忙快跑过去,扶住了长宁郡主,嗔怪道“门口风大,不是说了让你在屋子里等吗?”

语气是责怪的,情意却是真切的,看得百里姝眼睛生疼生疼的。

长宁郡主看向赫云舒,道“云舒你快进来,夫君他就是爱大惊小怪,不过是出个屋子罢了,还能怎样?”

说着,长宁郡主上前拉住赫云舒的手,朝着里面走去。

百里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赫云舒喊了她一声,尔后冲着长宁郡主说道“长宁姐姐,这是我们府里的府医,医术很好的,要不要他给你看看?”

起初,见百里姝是个男大夫,长宁郡主并没有说话,而是在看到明瑾瑜冲她微微点头之后,她才点了点头,道“好。”

之后,几人一起进了屋子。

长宁郡主半躺在床上,由百里姝悬丝诊脉。

赫云舒看得出,起初百里姝是有些敷衍的,突然,她不知现了什么,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见她如此,几人的心也跟着一提,却也不敢打扰百里姝诊脉,屏息凝神的看着她。

待诊脉完毕,明瑾瑜第一个问道“大夫,我娘子的脉象怎么样?”

百里姝愣了一下,尔后低下头,道“尊夫人怀这一胎,不容易吧?”

“对!”明瑾瑜慌忙点头应道。

的确,他们成婚已有十年,可十年来,从未有过子嗣,此刻长宁郡主腹中的,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x8

如此,也无怪乎他如此紧张。

尔后,百里姝抬头,道“尊夫人的体质不易受孕,不过还好,我开一副药,你喂她日日服下,可保她安全生产。”

“好,好,谢谢大夫,谢谢大夫。”明瑾瑜喜极,语无伦次道。

写完药方之后,明瑾瑜正要命人去抓药,这时,百里姝叫住了他。

明瑾瑜回身,狐疑地看着百里姝。

百里姝缓缓开口,道“你方才拿药方的时候,我看你的指尖好像有些青紫。不如,我来为你把个脉,如何?”

明瑾瑜急着命人去抓药,故而有所迟疑,倒是长宁郡主,急忙说道“夫君,抓药的事情早一会儿晚一会儿都不要紧,你快让大夫给你瞧瞧。”

如此,明瑾瑜才坐在百里姝的对面,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百里姝的手指微微颤抖,搭在了明瑾瑜的脉搏上。



第七百二十章 敬佩她的隐忍

明瑾瑜的皮肤不算白,就连手腕处,也是健康的小麦色。

百里姝蓦然想起,从前他们站在一处,高亦恒总是说他们是黑白配,甚至还设想以后生了孩子会随谁的肤色。

从前恩爱的场景仍历历在目,而现在,高亦恒成为了明瑾瑜,成为了别人的丈夫,甚至,他已经和别的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

一时间,百里姝心中的酸涩,无法言说。

她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将手放在明瑾瑜的手腕处,探着他的脉搏,她把了很久的脉,脸上的神情也是变了又变,片刻后她收回自己的手,看向长宁郡主,目光如炬。

这目光有几分骇人,长宁郡主心生骇然,忍不住抓住了近前的赫云舒。

赫云舒亦是一愣,道“大夫,怎么了?”

她在用眼神提醒百里姝,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百里姝并不看她,只是死盯着长宁郡主,道“府上,有常住的府医吗?”

“有的。”

“好,我知道了。”说完,百里姝就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宁郡主几次想要张口问些什么,又忍住了。她抬起头,见明瑾瑜还愣在那里,便催促道“快去抓药吧。”

明瑾瑜点点头,朝着外面走去。

此后,一直到离开,百里姝都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离开的时候,赫云舒让百里姝先走。

这时,看着百里姝离开的背影,长宁郡主抓住了赫云舒的手,担忧道“云舒妹妹,这位大夫给夫君把完脉之后好奇怪,是不是夫君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赫云舒宽慰的一笑,道“不会的。医者仁心,若是有什么问题,她一定会告知的。你也知道,但凡是有才能的人,都有几分古怪的脾性,不必在意。”

如此,长宁郡主才算是稍稍放了心。

但赫云舒心里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了。

她对长宁郡主好一番劝慰,之后便回到了马车上。

到了中途,赫云舒以口渴为由,让马车停了下来,叫上百里姝进了一旁的茶楼。x8

赫云舒随意找了个桌子坐下,尔后看向自己身后的丫鬟春禾和夏叶,吩咐道“我有些饿了,想吃祥云铺的点心,你们去买些来吧。”

祥云铺离这里不算近,赫云舒这是有意支开她们。

春禾和夏叶应声,走了出去。

尔后,赫云舒看向了百里姝,道“怎么回事?”

百里姝眸光微凛,道“他的体内有忘情草的余毒,他服用忘情草,至少已有十年。”

说着,她的拳头暗暗攥起,上面青筋爆现,她的指甲陷进了肉里,可她浑然未觉。

直到此刻,赫云舒才知道百里姝方才隐忍了什么。

原来,百里姝的丈夫不再记得她,一切,都是有人故意为之。有人给他喂食忘情草,日复一日,他忘记了自己从前的爱人,也忘记了曾经铭心刻骨的记忆。

那么,给明瑾瑜服下忘情草的人,是谁?

是长宁郡主吗?

百里姝的手越攥越紧,指甲陷进肉里,渗出殷红的鲜血“最好不要是凤长宁,否则,我必要她肠穿肚烂,血崩而亡!”

此刻,百里姝的眼眸里,恨意弥漫。

赫云舒将一杯热茶送到百里姝的手边,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查的。但在这之前,你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百里姝没有回答。

但赫云舒清楚,若是百里姝想做什么,刚才在端王府的时候就可以将事情和盘托出,可她,并没有这样做。

医者仁心,从情感上来说,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和她有什么干系?可她到底是个大夫,胎儿血气未稳,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纵然是有大罗神仙在世,也无力回天。

正是顾及这一点,方才百里姝才一直隐忍着。

此刻,对于百里姝,赫云舒只有敬佩,敬佩百里姝在这样的时候仍然拥有理智,她自愧不如。

二人在茶楼又坐了一会儿,出去买点心的春禾和夏叶也回来了,之后几人就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有阿离从中传递消息,赫云舒将今日之事告诉了燕凌寒,让他从中帮忙查探。

他两年前就已经安插了不少眼线来大魏,从前,他们一直蛰伏着,而现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

而在大渝捉到的大魏奸细,燕凌寒设法策反了不少,如今让他们重回大魏,也颇有助益。

有了这些人从中辅助,他们就可以查到想要的消息。

两日后,阿离带回了一张纸,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了看,颇为惊讶。

她考虑了许多对策,因为顾虑到长宁郡主,她从中选择了一个最稳妥的。决定之后,她让阿离传消息给燕凌寒,准备需要准备的东西。

一日后,燕凌寒回信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隔日,赫云舒去端王府探望长宁郡主。

见赫云舒来,长宁郡主喜不自胜,忙招呼着赫云舒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二人闲聊了片刻,之后,赫云舒拿出一张药方,给了长宁郡主。

尔后,赫云舒说道“这药方是给明尚书的,我家那位大夫说,明尚书体内有寒气,这寒气若是在身体里常驻,只怕会对身体无益,所以便写了这个驱寒的药方。”

长宁郡主接过,略有迟疑。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长宁郡主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夫君的身子一直是由府上的大夫打理的,多年来都很安稳。乍一换药方,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有道是术业有专攻,我家大夫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她说明尚书必有夜间盗汗的症状,且不思饮食的症状……”

赫云舒的话尚未说完,长宁郡主抓住了她的手,道“是!夫君真的有这样的症状!可我问过府医,府医说无事。”

“长宁姐姐,我不通医术,这些我不懂。只是我家这位大夫医术颇高,还是可以信服的。她说了,这两个症状同时出现,便是寒气入肺的征兆,时间久了就会成肺痨,到那时,可就回天乏术了。”

听罢,长宁郡主展开手中的药方,仔仔细细地看着,口中喃喃道“我这就让人去抓药!这就让人去抓药!”

赫云舒却叫住了她,道“长宁姐姐,且慢!”



第七百二十一章 越来越多的问号

长宁郡主回过身,看着赫云舒,道“云舒妹妹,有什么事情吗?”

赫云舒拿过那药方,将其中一味叫做崖燕草的药材指给长宁郡主看,尔后说道“大夫给我药方之后,我便命人去抓药。可其他的药材都配齐了,唯有这崖燕草,整个青城的药铺都没有,也是怪了。偏偏这崖燕草还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药……”

“我家有!”

“什么?”赫云舒问道。

长宁郡主肯定道“我家里有崖燕草。”

顿时,赫云舒如释重负,道“那就好。”

之后,二人又说了一些话。

又过了一会儿,赫云舒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赫云舒离开之后,长宁郡主招手叫过自己的贴身婢女,问道“王爷在府里吗?”

“回郡主的话,不在。”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如此吩咐完之后,长宁郡主将那药方拿在手里,独自一人去了自己的父亲端王的院子。

她的父亲端王没什么别的爱好,唯独对医术情有独钟,就连府里的大夫都是和他同住一个院子。别的王爷素来有个书房,他也有一个,只不过,他的书房里装着的都是医书,甚至,他还有一个药房,整日里研究药材,乐此不疲。

长宁郡主来到了那院外,家仆迎了上来,殷勤道“郡主,您来了。”

长宁郡主微微一笑,道“父王在吗?我来讨一样药材。”

“回郡主的话,王爷不在。”

说话间,长宁郡主已经往里走,那家仆拦住了她,道“郡主,王爷不在。”

长宁郡主柳眉倒竖,道“怎么,父亲不在,本郡主还不能来他的院子了?”

“那倒不是。只是王爷素来对药房甚是看重……”

长宁郡主打断她的话,道“只是寻一味药材而已,有什么要紧!让开!”

她素来性子和婉,对下人亦是宽厚以待,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威严,这浸润在皇族骨子里的高贵,不容任何人小觑。此刻她起怒来,这骇人的架势,不输于任何人。

家仆不敢与之对视,也不敢阻拦长宁郡主,却是扯着嗓子喊道“柳先生,柳先生!”

他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似乎是要提醒什么。

家仆口中的柳先生,是这端王府里的府医,被端王奉为座上宾,与他共同打理药房。平日里,二人关系融洽,只要在府里,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顿时,长宁郡主心中起了疑虑,她不过是来这里找一味药材而已,怎的这里的人如此紧张?难道,父亲的药房里,还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如此想着,长宁郡主加快了步伐,朝着那药房走去。

那家仆仍高喊着柳先生,而那柳先生,一直并未出现。

好在长宁郡主的度够快,在那位柳先生没有出现之前就先一步赶到了药房,此时药房之中,只有一个药童在整理药材。

药童见长宁郡主来,顿时迎了上来,道“见过郡主。”

长宁郡主吩咐道“给我准备十支崖燕草。”

“是,郡主。”之后,药童便去拿药材。

他去了很久也没有回来,长宁郡主身子乏累,就走进了里间,坐了下来。

这里素来是她的父亲端王所坐的地方,平日里,他在这里写写药方,喝些茶水,用些点心,倒不失为一种消遣。

等待的时候,难免会觉得无聊。长宁郡主便随手打开一个抽屉,准备从里面找本书来翻翻。

这一找,没找到书,倒是找到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字迹是陌生的,并不是她的父亲端王的笔迹。

可上面的内容,却是瞬时间让她目瞪口呆,纸条上面写着巳时一刻,丰源茶楼相见。若不来,必将实情告知明瑾瑜。到那时,你必家破人亡。来与不来,你自己掂量着办。

看到明瑾瑜的名字,长宁郡主微微愣。而这上面的内容更是让她心生骇然,事情为什么会和夫君扯上关系,又怎么会有家破人亡的说法,一时间,长宁郡主心中的问号一个挨着一个。

而这问号和她长久以来的疑虑重合,让她生出几分担忧。

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长宁郡主忙将那纸条抓在手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四处看着。

药童进来,将那包好的崖燕草交给了她。

长宁郡主接过,尔后向外走去。

片刻后她回身,看向那药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郡主的话,将近巳时。”

还来得及。

听罢,长宁郡主慌忙向外走去。

她甚至都没有回自己的院子,攥着那一包崖燕草径直到门口坐上了马车,吩咐道“去丰源茶楼,要快!”

丰源茶楼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长宁郡主径直上了二楼的包间,可她并不知道,父亲在哪一个房间。她在每个门口都站站,希望能听到父亲的声音。可是,包间的门严丝合缝,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突然,她闻到了一股味道,确切地说,是一股药香的味道。

怀有身孕之后,她对气味格外敏感,而父亲终日待在药房,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这药香平日里闻得并不真切,可现在,却是很清晰。

蓦地,长宁郡主看向了一旁的房间。这药香,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恰有店伙计经过,长宁郡主指向隔壁的房间,道“这里有人吗?”

明瑾瑜时常带着她出来喝茶,因而她知道这茶楼的包间,虽然从外面听不到声音,但若是坐在隔壁,还是能够听到一些的。

这时,店伙计看了看长宁郡主,殷勤地打开了隔壁的门,道“没有人。客官,里面请。”

长宁郡主往前走了两步,尔后吩咐道“先不要上茶,我有些累,要歇一会儿。喏,这是给你的赏钱。”

说着,她将一锭银子递给了店伙计。

店伙计点头哈腰地接过,迎着长宁郡主进了包间,又殷勤的把门关上。

长宁郡主走进去,将耳朵贴在了墙壁上。

墙壁的另一边,正传来他的父亲端王爷的声音。x8

听到他所说的话,长宁郡主顿时愣在了那里。



第七百二十二章 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明瑾瑜的真实身份!”长宁郡主愣住了,这是她的父亲端王爷的声音。

听着这话里的意思,父亲知道夫君的身世。

可是,此前她问过许多遍,父王都说明瑾瑜只是他外出采药时遇到的一个伤者,至于明瑾瑜的身世,他并不知情。

很快,隔壁的房间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看来,端王爷对这个很在意嘛。”

啪!

一声拍桌子的声音响起,尔后是端王暴怒的声音“把你知道的都吐出来,否则,我要你死!”

另一个人的声音却很轻松“那好啊,我死了,明天明瑾瑜的身份将会传彻整个京城,到那时,京城之中,人人皆知。你若不信,尽可以一试。”

“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凑巧知道了这个秘密,手头紧,想找端王爷要点儿钱花花。”

“哦,是为财啊,好说。那你倒是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如此,本王也好待价而沽。”这时,端王的声音和缓了许多,在与另一个人讨价还价。

“端王给明瑾瑜服下忘情草,让他忘记了从前的妻子,为的,就是报复百里家,不是吗?若我所知不假,明瑾瑜原先叫高亦恒,他是大渝的大将军,而他的妻子,出自赫赫有名的医药世家百里世家,我说的对吗,端王爷?你拆散了人家的恩爱夫妻,滋味如何?”

“没错,你说的,都是对的。你开个价吧。”

“十万两黄金,三日后备齐,送至城西十里的小树林中。”

“好,一言为定。”端王一锤定音道。x8

之后,隔壁就传来开门的声音。

紧接着,有端王的声音传来,他似是在吩咐什么人“去,跟着他!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很快,隔壁也没有了声响。

瞬间,长宁郡主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般,靠着墙壁滑坐在地。

她的夫君明瑾瑜没有身世,她也想过帮他查找,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可她从未想过,夫君来自大渝,而且,还是另一个女人的妻子。

从前,有人笑谈,说她的夫君明瑾瑜不像个文人,倒像个武将,她只当一句玩笑话,却从未想过,她的夫君原本就是一个武将。

一瞬间,她想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走出了这间包间,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阳光浓烈,灼痛了她的双目。

她上了自家的马车,马车向前,缓缓前去。

二楼的窗口,赫云舒将窗户错开一条缝儿,看到了这一切。

尔后,她看向身边的燕凌寒,道“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

燕凌寒握住她的手,道“这是最稳妥的法子。一来,在确定明瑾瑜跟着百里姝走之前,百里姝不会暴露身份。二来,对长宁郡主的伤害也会降到最低。三来,倒是能让端王露出马脚。只是,你当真能确定,长宁郡主会对明瑾瑜坦白这些?”

的确,长宁郡主对于明瑾瑜的深情,整个青城的人都知道。将自己深爱着的夫君推给其他人,她真的能做到吗?

赫云舒却是点了点头,道“正是因为她深爱明瑾瑜,才会选择将一切告诉他。”

“这是为何?”

“长宁郡主深爱明瑾瑜,如此,她就知道失去了明瑾瑜的百里姝有多么的伤心。她是个善良的人,推己及人,她不会做自私的事情。当然,这只是我的判断,至于她最终会做出什么选择,现在还不好说。”

下面宽阔的街道上,那马车渐渐驶出了他们的视线,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的确,在这整个的计谋中,赫云舒最先考虑到了长宁郡主,长宁郡主怀有身孕,她要把这件事对长宁郡主的伤害降到最低,所以,她设计让长宁郡主听到了端王的坦白。如此,事情的主动权就掌握在长宁郡主的手里,当面对最坏的结果时,她就能够有所预料,有个心理准备,而不是去面对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

这一天稍晚些的时候,赫云舒回了摄政王府。

她刚回去没多久,百里姝以请脉的名义来见赫云舒。

赫云舒在中院见了他,将手腕放在了桌子上,让百里姝给她诊脉。

这时,百里姝问道“崖燕草找到了吗?”

这是二人的暗号,崖燕草也就代表着那些所查探的事情。

“暂时还没有。”赫云舒撒了谎。

的确,事情的所有真相她还隐瞒着百里姝。这里是大魏,任何事情出了差错,都会功亏一篑。所以,若是知道造成这一切恶果的人是端王爷,那么,百里姝一定会对他有所动作。可是,她一旦做了什么,就会暴露自己。

所以,赫云舒瞒了她。

之后,百里姝诊完了脉,她看着赫云舒的眼睛,道“你知道吗?人说谎的时候,脉搏跳动的度会比平时快。”

赫云舒知道,百里姝察觉了。

她想了想,说道“崖燕草还不到成熟的时候,还需要再长一些日子。不然,采药人会有危险。”

这个采药人,自然就是百里姝了。

“嗯,但愿,不要太久。”说完这句话,百里姝起身离开。

赫云舒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忍不住有些伤感。

而此时,端王府中,长宁郡主的屋子里,倒是一番柔情蜜意的场景。

长宁郡主斜倚在软榻上,而明瑾瑜正将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小心地按摩着。

女子有孕之后,腿部会浮肿,于是明瑾瑜就想着给长宁郡主按摩一下,活络气血。

今日的长宁郡主,似是有心事的样子。

明瑾瑜一边按摩着她的腿,一边问道“长宁,听说你今天出门了,去了哪里?”

可是,长宁郡主并未回答。

明瑾瑜微讶,抬头看向了长宁郡主,见她在愣,便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长宁郡主缓过神来“夫君,你刚刚说什么?”

“你在想什么?”明瑾瑜问道。

“哦,没什么。”

“看你的脸色不太好,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夫君,你不用担心。”

如此,明瑾瑜才放了心。

这时,长宁郡主说道“夫君,我想问你一件事。”



第七百二十三章 跪了下去

“好啊,你说。”明瑾瑜含笑说道。

“你的身世,查的怎么样了?”说出这句话,长宁郡主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她将手藏在袖子里,隐藏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明瑾瑜专心为她按摩腿,连头也没抬就说道“还没有眉目。”

“嗯。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明瑾瑜抬头,冲着长宁郡主微微一笑,道“那你希望我会是什么人?”

“我想不好。夫君,从前的事情,你当真全部都忘记了吗?”

“嗯,记不起来了。父王救下我的时候我脑袋受了伤,可能那时候受了伤,才会这样吧。”明瑾瑜漫不经心的说道。

长宁郡主抓住了明瑾瑜的手,道“夫君。”

“什么?”见长宁郡主的神情很紧张,明瑾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她关切地问道。

“如果……”长宁郡主咽了一口唾沫,道,“夫君,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失忆之前有妻子呢?”

明瑾瑜一笑,摸了摸长宁郡主的脸颊,道“人家都说怀孕的女子容易多想,现在看来,果真是不假。”

长宁郡主急了,道“夫君,你要回答我的问题。”说着,她抓住了明瑾瑜的胳膊,近乎是在祈求。x8

似乎也感受到长宁郡主的急切,明瑾瑜微微一笑,道“别乱想了,长宁,我们都有孩子了,这辈子都分不开的。”

“那,那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就会和我分开吗?”

“不会的,长宁。”明瑾瑜如此斩钉截铁地说道,话语中没有半分的犹疑。

之后,明瑾瑜继续为她按摩腿部。

看着他俊朗的侧脸,长宁郡主的心里,有万般思绪划过心头。

因为知道了父亲的秘密,长宁郡主格外注意他的动向。他很暴躁,看来,他想要杀人灭口的举动并没有成功,那么,他就要开始筹集钱财。

可他手里,并没有十万两黄金。

转眼已是三日后,这一日明瑾瑜早早出门去衙门里做事,而长宁郡主则是盯紧了自己的父王端王。

端王一大早就命人准备马车,足足准备了十几辆,每一个马车之上,都装着六口大箱子。

尔后,马车出,浩浩荡荡地往城西而去。

长宁郡主随后出了门,她并未乘坐府里的马车,而是在街上雇佣了一辆。她吩咐车夫,跟进了前面的车队。

如此,长宁郡主暗中跟随着端王,来到了城外。

在靠近那小树林的时候,长宁郡主让马车离开,她则轻手轻脚地接近了目的地。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明瑾瑜远远地跟在她的后面。

是在她雇佣马车的时候,明瑾瑜无意中瞧见了她,心生好奇,就一路跟了来。

见长宁郡主下了马车,明瑾瑜也下了马车,正当他担心道路崎岖,想要去扶长宁郡主的时候,他看到了前方的十几辆马车,以及站在第一辆马车之上,面色紧绷的端王。

此时,端王神色严肃,似乎是在面对十分棘手的事情。

明瑾瑜心生狐疑,跟在了后面。

至于身后的明瑾瑜,长宁郡主并不知晓,她一直盯着前面的情况,当她靠近最后一辆马车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那股味道很浓烈,犹如爆竹燃烧过的味道。

电光石火间,长宁郡主的脑海中闪过两个字炸药!

这箱子里装着的不是黄金,而是炸药!

就在这时,一个人出现在端王面前。

那是一个黑衣人,浑身上下包裹在黑色之中,只露出两只眼睛。

“无名鼠辈,你既然敢来,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端王冷声说道。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见识过王爷杀人灭口的手段,如何还敢显露真容呢?”

端王冷哼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身后,道“这是十万两黄金,一个不少,你可以兑现诺言了吗?”

黑衣人呵呵一笑,道“那就请王爷开箱吧,让在下核验一下。”

“信不过本王?”

“在下并无此意,只是,多个心眼儿总是好的。”

端王的眼睛里,有厉色闪过。

这时,长宁郡主从一旁的树后跑了出来,她将自己挡在黑衣人和端王之间,扬脸看着站在马车之上的端王,痛心疾道“父王,你收手吧!”

看到长宁郡主突然出现,端王面色一变,呵斥道“长宁,你这是做什么?快让开!”

与此同时,明瑾瑜也挺身而出,站在了长宁郡主的身侧,牢牢地抱住了她,生怕她有半分危险。

看到身边的人是明瑾瑜,长宁郡主心中一动,片刻后,她似是下定了决心,道“夫君,有件事情,我该告诉你了。”

“长宁!”端王怒吼道。他总觉得,长宁郡主似乎知道了什么。

他急得跳下了马车,朝着长宁郡主走去。

可是,已经晚了。

长宁郡主已经看向了明瑾瑜,度极快地说道“夫君,你的身世清楚了,你原来叫高亦恒,你是大渝的大将军,你有妻子,她叫百里姝,是医药世家百里世家的嫡女,她等了你十年,你……”

她还想要说下去,可端王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而明瑾瑜站在那里,陷在巨大的震惊之中。他的脑海中嗡嗡一片,什么也想不出。

可看到端王捂住了长宁郡主的嘴,明瑾瑜便去拉他,端王从前虽是武将,可到底上了年纪,比不得明瑾瑜青春正盛。

事关长宁郡主,明瑾瑜又用了力气,很轻松就推开了端王的手,连带着还让端王趔趄了一下。

而长宁郡主的身子向下,跪在了明瑾瑜面前,痛心疾道“夫君,你之所以不再记得,是因为父亲与百里世家有仇,给你喂下了忘情草……”

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

明瑾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长宁郡主。

片刻后,他俯身拉起长宁郡主,道“地上凉。”

之后,他就不再说什么,他看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站稳了身子的端王这时候才现,原先那个黑衣人居然已经消失不见。



第七百二十四章 处在阴谋之中

直到此刻,端王才察觉到,对方的意图,根本就不是这些金子,而是要让明瑾瑜知道真相。

他心中一寒,知道自己从头开始就被人骗了。

这是一场阴谋!端王的心里有了这样的认知,而这茂密的小树林之中,还不知藏着多少眼睛。

这种陷在阴谋里的感觉让他惶恐,端王心神一凛,尔后,他拉过仍痛哭不止的长宁郡主,朝着马车上走去。

长宁郡主不肯走,被端王的两个侍卫抬上了马车。

“夫君!夫君!”她大声喊道。

而明瑾瑜像是傻了一般,仍沉浸在那巨大的震惊之中,对于长宁郡主的喊叫声浑然不觉。

端王所坐的马车最先走,为了安全,那身后的马车远远地跟着。

然而,就在第一辆马车即将前行的时候,一支带了火的利箭凌空而来,射在了那马车之上。

顿时,火光冲天而起,有巨大的声音响起,地动山摇。

坐在马车之中的长宁郡主猛然回过神来,她抓开车帘向后看去,后面一片火光,遮天蔽日。

夫君还在那里。

“父王,快去救夫君!”长宁郡主抓住端王的袖子,急声道。

端王看也不看她,却是对车夫吩咐道“快!快走!”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些离开,生怕那爆炸波及了他。

见状,长宁郡主想要跳下马车,被端王死死按住。

“夫君!夫君!”长宁郡主一边挣扎着,一边叫着明瑾瑜。

“长宁,你若是还顾及肚子里的孩子,就老实一点儿。”

端王的话让长宁郡主领静下来,她的手摸向自己的小腹,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一个将她和夫君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小生命。

她的眼睛里满含怒意,看向了端王,痛心疾道“你为何要命人放箭!”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那箭,不是我命人放的。”

可此刻,这些话,长宁郡主却是怎么都不信的。

她像是痴傻了一般,靠坐在马车壁上,双眼呆滞,一句话也不说。

似乎周围的一切,她都感知不到。

端王府的马车到了城门口,被人拦下了。

拦住他的人,是扮作了无忧先生的燕凌寒。

端王看向燕凌寒,道“无忧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燕凌寒开口道“方才那一声响,惊天动地,我奉陛下之命,带禁军前去查探。不料遇到了王爷,还请王爷告知一二。”

“本王不知。”

“是么?”燕凌寒策马,在端王的马车周围转了一圈。

马车的顶部,有一些黑色的粉末,那是爆炸现场才会掉落的东西。

燕凌寒命人将那黑色的粉末取下,装在了小小的布袋子里。

之后,他看向端王,道“端王爷,还是去一趟宫里,亲自向陛下说明情况吧。”x8

说完,他身后的禁军便上前,牢牢抓住了端王。

至于马车之中的长宁郡主,燕凌寒吩咐道“端王有嫌疑,罪不及长宁郡主。来人,送长宁郡主回府。”

之后,燕凌寒带着端王,一路去了皇宫。

面见凤云歌之后,燕凌寒将一切情况告知。

端王口呼冤枉,什么也不肯承认。

凤云歌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先生,此事,你怎么看?”

“陛下,无忧带来了城门口的守将,他可以证明,端王爷出门的时候,身后跟着十几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有六口大箱子。”

“宣。”

很快,今日看守城门的守将走了进来,他所说的情况,与燕凌寒所说的相差无几。

而端王厉声反驳道“陛下明鉴,只是凑巧走在了一起而已,微臣的马车与后面的马车,并无半分干系。”

他一句话,将所有的嫌疑推了个干干净净。

燕凌寒不紧不慢的说道“端王爷,您不用急着反驳。我已命禁军前去查看,那爆炸的现场,或许会有一些蛛丝马迹。”

“好,本王等着。”说罢,端王站在那里,气定神闲。

他知道,燕凌寒什么也不会查到的。

按照他的设想,这些马车会交给那黑衣人,在黑衣人走远之后,他会命人放出带火的箭,将炸药点燃。而那马车之上,不会有任何端王府的印记,此事,也和端王府扯不上关系。

可就在这时,有禁军走了进来,举起手中的托盘跪地禀报道“陛下,现了此物。”

凤云歌命人拿过,现那是端王府的铭牌,虽然被炸药炸过,表面黑漆漆的,但那铭牌之上,刻着一个大大的端字。

凤云歌的脸色瞬间剧变,他将那铭牌甩在端王面前,厉声道“这是什么!”

端王将那铭牌捡起来一看,惊骇不已。这确实是端王府的铭牌,如假包换。可他明明确认过,那十几辆马车之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是端王府的东西,怎么会……

直到此刻,端王才明白,他仍处在阴谋之中。对方的阴谋,并不仅仅是让明瑾瑜得知真相,而是要了他的命。

那一箭,必然是对方射下的。如此惊天一炸,必会惊动皇宫之中的陛下。如此,陛下一定会派人查看。如今一切证据确凿,他躲不掉了。

在京城之中藏匿如此数量的炸药,陛下第一个考虑到的,是他自己的安全。如此危害安全的东西,这东西的持有者,可谓是居心叵测。

一瞬间,端王将一切想了个透彻。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阴谋的中心,是要了他的命。

可他却无从辩驳。因为,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他。

片刻间,端王的脸上,一片灰败。

一切尘埃落定,凤云歌当即命人将端王押入天牢,查抄端王府。

这一切雷厉风行,一个上午就将所有的事情解决了。而从端王府之中,查出了更多的东西。在端王府的下面,有一个巨大的暗室,暗室之中,全是黑色的炸药。

炸药数量之大,足以炸毁整座京城。

得知此事,凤云歌大惊。他怒不可遏,当即便命三司会审,彻查此事。

这一日,赫云舒待在摄政王府之中,却一心关注着事态的进展。有阿离从中传递消息,外面生的一切,她了解得很及时。

自始至终,她的耳朵里都戴着一个微型耳机,可以听到从凤天九房间里的窃听器中所传来的声音。而这时,她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第七百二十五章 疑心大起

赫云舒听到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王爷,近日明亲王和端王接连出事,二位王爷都是我们之中的股肱之臣,这件事,只怕是有些不对劲啊。”

紧接着,是凤天九的声音“嗯。本王也在考虑这件事,炸药也被现了,实在是蹊跷。”

“王爷,恕卑职直言……”说到这里,那人有意停止了。

“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遍观二位王爷出事之前的事情,似乎都和云舒郡主有关。”

“说下去。”是凤天九沉毅的声音。

“是,王爷。明亲王出事之前,玲珑郡主与云舒郡主比试,丢了脸面。端亲王出了这样的事情,云舒郡主与长宁郡主交往甚密,这二者之间,只怕不是巧合可以解释得通的吧。”x8

之后,是一片沉默。

赫云舒知道,这是凤天九在思考。

尔后,那一边响起凤天九的声音“此事本王自有决断。你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将端王的事情对我们的影响降到最低,给端王送信儿去,让他嘴巴严一点儿。”

“是,王爷。”之后,那边就没了声音。

看来,凤天九已经对她起疑心了。

赫云舒并不着急,早在决定这样做之前,她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可能。

而她,也有足够的准备来化解这场怀疑。

的确,凤天九在大魏只手遮天,可独木难成林,她有如此权势,必然是有人从中协助。而燕凌寒的人已经查出了凤天九一党的人,其中,明亲王和端王赫然在列。

若想削弱凤天九,那么,就需要一点一点削弱她的实力。剪掉了她所有的羽翼,她也就不足为惧。

凤玲珑的事情是个意外,赫云舒原本没有准备先动明亲王的,是她自己跳出来挑衅,惹了燕凌寒,才有了明亲王的覆灭。而端王,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他的府邸之中,藏着这样数量巨大的炸药,足以炸毁整个青城,这才是最危险的事情。

而现在,端王难辞其咎,难逃一死。

赫云舒尚在思虑,这时,门外传来凤天九的声音“云舒,你在吗?”

“我在。”赫云舒即刻回答道。

随之,门从外面被人打开,凤天九的脸色不太好。

她沉着脸走了进来,打量着赫云舒。

赫云舒从容不迫,坦然与之对视。

片刻后,凤天九开口,道“你一个人在屋子里做些什么?”

“没什么,我素来如此。从前在赫府的时候,我的院子里只有一个丫鬟,她去给我找东西吃的时候,就只有我一个人待着。时长日久,我就习惯了自己待着。”

“嗯,往日是往日,现在是现在,眼下你院子里的丫鬟不算少,无事的时候,可以让她们陪着你。”

“陪着我做什么,呆吗?”

“弹弹琴,写写字,刺绣,画画这些,不是都可以吗?”

“哦,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会。你觉得赫府之中一个被人嫉恨的小姐,会有人教她这些吗?”说着,赫云舒抬头看着凤天九,两只大大的眼睛若一汪泉水,清澈见底。

凤天九微微恍神,道“若是我早些找到你就好了。”

赫云舒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片刻后,凤天九看向赫云舒,道“外面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什么事?”

“长宁家的事。”

“长宁姐姐怎么了?”听到长宁郡主的名字,赫云舒顿时站起了身,惊问道。

“长宁没事,是她的父亲端王出了些事情。”

“哦,那就好。”之后,赫云舒就不再说什么。

凤天九看着她,问道“你就不问问端王出了什么事?”

赫云舒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凤天九,道“我与那端王又不熟,我关心他干嘛?再说了,我现在没有一官半职,也不操心这些事情,只要长宁姐姐没事就好。别的,我也管不着。”

“嗯,你心态不错。若是有时间,去看看长宁吧。”

“好。”

之后,凤天九离开了。

当日,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叫走了赫云舒房里的丫鬟,问了些什么。

将所有的丫鬟问了一遍之后,她没有现任何的疑点。

依照丫鬟们所言,平日里赫云舒所做的事情无非就是睡觉和吃饭,要不就在府里四处走走,要不就是看书,实在是平淡无奇,没有什么可说的。

如此,凤天九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

她想,赫云舒不过是个普通的闺阁女子罢了,直到现在还记恨着当时在赫府的种种小事,可见是个心中无丘壑的人物,这样小家子气的人,当不会和明亲王和端王的事情扯上关系。

明亲王的事暂且不提,但是瑞王的事情,环环相扣,不是赫云舒能做出来的事情。

虽然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但凤天九还是有些不敢确定。故而这一日晚些时候,她再一次出现在了赫云舒所居住的风荷居。

这一次,她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云舒,有人说,你和明亲王府的事情有关。”

听到这句话,赫云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什么有关?不是只有那个玲珑郡主和我有关吗?和她的事情,我不是都告诉你了?是她先挑衅我的,不信,你可以去宫里问。”

赫云舒的话,有理有据。和凤玲珑之间的过节,的确是凤玲珑自己跳出来的,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而凤玲珑是目中无人的主儿,整个青城的人都知道,所以,她绝不会受人指使。所以,凤玲珑的事情,的确和赫云舒扯不上关系。

“你怀疑我?”赫云舒看着凤天九,说了这样一句话。她的声音很轻,但声音里的痛楚,尽显无遗。

看着赫云舒受伤的目光,凤天九连忙否认“并没有。只是有人这样说,我来问问,如此而已。”

“不,你若是心中相信我,不怀疑我,你是不会来问我的。算了,你不必再说了。”赫云舒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她直接下了逐客令,实则,她心中等待着,等待着凤天九一点点跳到她设下的计策里。



第七百二十六章 有事情交给你去做

听赫云舒如此说,凤天九的面色倏然一变。她靠近了赫云舒,忙说道“云舒,不是这样的。是有人这样说,我没这么想。”

她很着急,因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说话显得没有重点。

赫云舒却是已经流了泪,她脸色苍白,口中喃喃道“算了,你不必说了。既然你不能对我推心置腹,何必要让我来大魏?我在这里,背井离乡,谁也靠不住,指不定还有人要暗算我。我好端端地待在这里,就有这样的屎盆子扣到我的头上来。要是这样,我还不如回大渝找燕凌寒去,就算是我不能明着出现,被他养在外面当个外室也好,至少……”

“胡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凤天九的女儿,到哪里都是堂堂正正的,给人当外室,断无可能!”说到激动处,凤天九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顿时,桌子四分五裂。

于是,赫云舒愈伤心了。

凤天九站在那里,气得不轻,至于劝慰的话,却是说不了几句就卡壳。她混迹在朝堂之中,做的都是玩弄权术的事情,至于劝一个哭泣的人,她没有什么主意。

哭了一会儿之后,赫云舒去收拾东西。

凤天九急了,拦住了她,道“你干什么!”

“收拾东西,我回大渝去。”

“胡闹!”

“我哪里胡闹了?我在这里要被人算计,还要被人扣屎盆子,那我还待在这里干什么?我还不如回大渝去,至少可以活命。”赫云舒哽咽着说道。

“好了,有我在,没人可以算计你!”

凤天九把赫云舒按坐在椅子上,又说了一些话,见赫云舒神色缓和了一些才离开。

到了外面,冷风一吹,凤天九头脑中的思绪清晰了一些。

这是一场陷害吗?凤天九问自己。

眼下,她的心里,并没有答案。

心中有了这个疑问,她很快就找到了更多的佐证。

至少,赫云舒曾经被凤明月陷害过。那么现在这件事,会是凤明月陷害的吗?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凤天九蓦然想起,今日提起怀疑赫云舒的那个人,曾经追求过凤明月,只不过凤明月眼高于顶,并没有看上他。

当然,凤明月身为凤天九的女儿,有许多人爱慕她,也有那么一些人对她表达爱意。但在这个时候,这个追求过凤明月又提出了对于赫云舒的怀疑的人,就有了最大的嫌疑。

这般想着,似乎证据确凿。只要凤明月透漏出任何讯息,此人都会照做的。而眼下,凤明月的伤势渐好,甚至可以出门。那么,她若是想要做到这件事,并不是没有可能。

赫云舒安放在凤天九房间里的窃听器,可以听到声音,却不能听到凤天九内心的想法,但是她并不担心,也不着急。

凡是上位者,因为得到的东西很多,那么,最害怕的也就是失去。这种害怕失去的心理会让她拼尽一切守护好自己的东西,那么,在她的眼里,谁都有抢走她东西的嫌疑。而这,也就是上位者疑心大的根本原因。

凤天九有着这样的权势,谁又能保证她的心里对谁都信任呢?

对于这一点,赫云舒很笃定。

因而,她并没有笃定地说出怀疑谁,而是让凤天九顺着她的话去想。和别人说出的话相比,只有自己所想的才更容易让人信服。

赫云舒深谙此理,所以,她并没有把话说满。

此时,她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脸上的泪早已干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赫云舒蓦然一笑。她忽然觉得,若是有机会回到现代,她倒是可以试试去做演员,在面对凤天九的这些日子里,她每一天都戴着一张假面具,若是以演技来论,当真是炉火纯青了。

脸上的泪痕,她并未刻意去收拾,就随它去了。

她现在可是个伤心的人,一个伤心的人,哪里会在意自己的容貌是不是整洁呢?x8

在今日与凤天九的对话中,赫云舒更加确认,凤天九让她回到大魏来,是有目的的。而且,这个目的,很大。

因为,她看得出来,凤天九不是个擅长劝人的人,可是,今天凤天九却耐着性子劝她,那就说明,凤天九想取悦她。一个人能抵抗自己本性的厌恶去做不擅长或不想做的事情,那就说明,这件事情会为她带来巨大的帮助。

那么,凤天九究竟想要利用她做什么呢?

一时间,赫云舒想不出这个答案。

不过,她并不着急,真相,会一点一点浮出水面的。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凤天九终归会露出马脚。所以,她不必着急,只需要专注于眼前的事情就好。

一连两日,赫云舒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去。至于送来的饭菜,她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

当然,她并不会让自己饿着。

此时,凤天九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听下人回禀赫云舒的事情,她便又来了风荷居。

看到赫云舒无精打采的躺在软榻上,双目无神,凤天九走了进来,她没有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声,便走到了赫云舒跟前。

凤天九居高临下地看着赫云舒,道“怎么连饭都不肯吃了?”

赫云舒转脸看向凤天九,赌气道“等你什么时候放我走,我就什么时候开始吃饭。”

凤天九皱了皱眉,道“你胡说些什么?往哪里走?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家人,你还要往哪里去?”

“你任由别人怀疑我,算什么家人?”笃定了凤天九对她有所图,故而会在她面前放软了性子,所以赫云舒无所顾忌,什么话都敢说。

凤天九面色一变,道“没有的事情。你不要多想。”

赫云舒冷着脸,摆明了不相信的态度。

凤天九在赫云舒的身旁坐了下来,她握住赫云舒的手,道“好了,我会好好待你的。倒是你,好端端地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也不怕别人笑话。我这便吩咐人来给你拾掇拾掇,我凤天九的女儿,得是漂漂亮亮的。”

“不用。”赫云舒冷声说道。

“不要胡闹。乖,我还有事情交给你去做呢。”凤天九的语气柔软,有着诱惑的味道。

她会让我做什么事呢?赫云舒在心中想道。



第七百二十七章 他的选择

心里生出好奇,赫云舒嘴上却说道“可别。我不被人怀疑就谢天谢地了,不敢做什么事情的。”

听罢,凤天九在赫云舒的手上轻拍了一下,嗔怪道“又说孩子话了不是?只要我说相信你,日后没人敢质疑你。倒是你,只管自己的伤心事儿,不管别人了?”

“我在这大魏,谁都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谁,哪里还需要管别人?”

“怎么没有?长宁之前还替你出头呢,现在她正是伤心的时候,你不该去劝劝?”

赫云舒面色稍缓,问道“她伤心,是因为端王的事情吗?”

“不止。还有她的夫君明瑾瑜,不知怎么的就不见了。可怜她又大着肚子,没什么兄弟姐妹,端王如今又身陷囹圄,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唉,真是可怜。”说着,凤天九颇有几分感慨的样子。

“那,我去看看她吧。”赫云舒咬着嘴唇说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长宁性子和婉,却没几个知心朋友,我瞧着你们俩倒是不错。你该去陪她说说话的。”

“好。”

之后,凤天九就吩咐丫鬟进来给赫云舒梳妆,她又交代了几句话,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

赫云舒坐在梳妆台前,心中的思虑却是没闲着。

她心里很清楚,凤天九让她这样做,看似是让她去看长宁郡主,实际上,是安抚人心。

眼下端王出了事,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凤天九会如何做。对于追随凤天九的人来说,她对待端王的态度就是对待他们的态度。

只是,凤天九自己去看长宁郡主未免不大合适,所以,只有让赫云舒去。而赫云舒,可以代表凤天九。

赫云舒将这其中的弯弯绕想的很清楚。只是,她自己就乐意去看看长宁郡主,所以,并不觉得反感。

虽然扳倒端王的事情经过了严密的筹谋,想要做到万无一失。但还是出了岔子。

谁也没有想到,明瑾瑜会跟了去。

但,明瑾瑜并没有死。

眼下,他待在城外的小屋里,由燕凌寒派人照顾着。

在第一时间,百里姝去见了他,以她本来的样子。

明瑾瑜认出,百里姝就是那一日他在大渝见到的女子。

“你是……百里姝?”明瑾瑜如此问道。

百里姝点了点头,道“是的。”

“我从前的妻子?”

“是的。”

话说完的时候,百里姝自己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为自己十年的等待?亦或是,为着眼前的物是人非?

平静下来之后,百里姝拿出自己调制好的药膏,道“喝了这个,可以解了你体内忘情草的毒。”

可是,明瑾瑜并未伸手去接。他只是看着百里姝,眼神中有着太多的内容。

百里姝没料想是这种情景,她的手一僵,药膏掉落在地。白色的瓷瓶应声而裂,露出里面白色的药膏。

她忙蹲下身去捡,下一刻愣在了那里。

“百里姝……”明瑾瑜开口,声音嘶哑。

百里姝没有去管那药膏,仰起脸看着眼前的明瑾瑜,在等待他将要说出口的话,又像是,在等待一种判决。

明瑾瑜终于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我很感念你十年来的等待,我也知道之前我们彼此在意。可是,我不想恢复记忆。长宁的腹中,已经有了我的骨肉。是我自私,不想恢复记忆之后再内心痛苦,你要怪,就怪我吧。”

百里姝看着明瑾瑜,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可眼前的场景,如此真实。

她听到的话,亦是如此的真实。

她忍不住泪凝于眸,她心里有很多话。

她想痛哭流涕,想要告诉他,自己等了他十年。十年,三千多个孤寂的白天和夜晚,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她扮作男装,扮作他的样子,只为这思念能够更彻底一些。

可话到了嘴边,她说不出口。他既然知道了真相,又岂会不知道她等了他十年?这一切,终是抵不过长宁郡主腹中的孩子。

一时间,百里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有许多话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

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起身,落寞的离开了。

赫云舒梳妆完毕,坐着马车去了长宁郡主暂时的居所。

原先的端王府已经被凤云歌查抄,而长宁郡主,被安置在一个小院子里。

赫云舒去的时候,长宁郡主正坐在院子里,以泪洗面,连赫云舒来了都不知道。

她走近,手放在了长宁郡主的肩头,轻声道“长宁姐姐。”

长宁郡主回过神,看到了赫云舒。

她起身,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云舒,夫君死了,夫君死了。”

关于明瑾瑜,赫云舒没有说什么。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说。因为在明面上,她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她若是说了,稍有不慎就会暴露出百里姝,甚至是燕凌寒。

此事牵一而动全身,她不会胡来。

赫云舒扶着长宁郡主到了屋子里,宽慰道“现在并没有迹象表明明尚书死了,所以,他还是有回来的可能的。”

“不!”长宁郡主摇着头,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一天的火有多大,那爆炸声有多么强烈,夫君、夫君他不会回来了。”

赫云舒握住她冰凉的手,道“不,凡事总有意外,你要往好的地方想,或许,明尚书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回来了。你要放宽心,你的腹中还有孩子,千万不能大意。你得照顾好他。”

“对,对,我得照顾好他。不然夫君回来了,会怪我的。我要吃饭,我要吃饭,快给我准备饭。”

赫云舒正要出去叫人,便有丫鬟端着饭菜进来了。

这院子虽是陌生的,但伺候在长宁郡主身边的,还是原先跟在她身边的人。见长宁郡主不肯吃饭,她们又着急又心疼,眼下见她终于肯吃饭了,忙把一直热在锅里的饭菜端了出来。x8

饭菜并不复杂,却都是精致的菜肴,三菜一汤,有荤有素。

长宁郡主将那饭菜拼命往自己嘴里塞,又一个劲儿地喝着汤。

这一幕,看得站在旁边的丫鬟直抹眼泪。

赫云舒亦是红了眼眶。

就在这时,后窗外传来微微的响动。



第七百二十八章 两全其美?

赫云舒的听觉很灵敏,她最先听到了响动,见那丫鬟专心伺候着长宁郡主,并没有注意自己,她便悄悄挪动脚步,到了后窗。

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儿,看到了明瑾瑜急切的脸。

她的心蓦然一沉,他放弃了百里姝。

“且慢。”赫云舒压下心底的情绪,轻声说道。

尔后,她放下窗子,转身走到了长宁郡主身边。

赫云舒看向那丫鬟,道“你去准备浴汤,一会儿伺候郡主梳洗一下。”

“是,云舒郡主。”

之后,那丫鬟走了出去。

随后,赫云舒关上门。

她看向长宁郡主,指向了刚刚跳窗而进的明瑾瑜,道“长宁姐姐,你看,明尚书回来了。”

长宁郡主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满脸的痛楚,她喃喃道“云舒,不会的,夫君没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说着,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用尽了力气。

很快,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长宁郡主想要挣脱,这才现那并不是赫云舒的手,她惊而抬头,看到了明瑾瑜关切的脸。

她“哇”的一声哭出了口,抱住了明瑾瑜。

明瑾瑜轻拍着她的背,缓声安慰道“好了,没事了。”

二人团聚,赫云舒有喜有悲。

喜的是长宁郡主终于不用再沉浸在悲伤之中。悲的是他既然回来,就代表他放弃了百里姝。

二人都是她相熟的人,又都是那样善良,她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人难过,可这,注定了有一个人要失去。

长宁郡主和明瑾瑜团聚,赫云舒便不再久留,她走出门,从外面将门关好。

赫云舒一路回了摄政王府,到了她自己的院子里。

在屋子里坐好之后,她看向自己的丫鬟春禾,道“我有些畏寒,你去新来的府医那里看看,让她来给我诊脉。”

“是,郡主。”

这新来的府医,自然就是百里姝了。

很快,春禾去而复返,但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的人并不是百里姝,而是另一个人。

春禾上前禀报道“郡主,新来的府医去采药了,眼下并不在府里。奴婢就把高府医请了来。”

“也好。”赫云舒点点头,伸出自己的手腕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府医诊完脉,开口道“郡主,您身子没有大碍,只是最近天气寒冷,有些受寒的征兆,服些姜汤也就好了。”

“好。”

之后,春禾送高府医出门。

赫云舒转身进了里屋,吩咐道“我去屋子里躺会儿,姜汤熬好了叫我。”

“是,郡主。”

赫云舒进了屋,外面自有丫鬟将门关好。

尔后,她唤出了阿离。

而阿离,递给了她一张纸。

上面写着百里姝心情不好,也不想回来,他便暂时安置了她。

字迹是燕凌寒的,有他派人照料,赫云舒便不再担忧百里姝的安危。

她想,百里姝现在一定很伤心。

赫云舒向来睿智,却也无法判断,在这样的境地下,明瑾瑜究竟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的。

选择百里姝,长宁郡主失了父亲,若再没了夫君,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那腹中的孩子,难道要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吗?

可选择了长宁郡主,那百里姝呢,她长久以来十年如一日的等待,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在这件事上,没有正确的选择。

因为任何一个选择,都做不到两全其美。

两个都娶了,享齐人之福吗?赫云舒不知道长宁郡主会怎么想,但百里姝一定是不愿意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谁又愿意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与其日日夜夜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另一个女人缠绵,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百里姝是那样果决的人,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生。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感叹这世事的变化无常。

幸好,即便是入了摄政王府当府医,百里姝还是时常外出采药,夜里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情。如此,她今日即便是不回来,也不会惹人怀疑。

这时,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郡主,姜汤好了。您现在喝吗?”

“好,端进来吧。”

赫云舒喝了姜汤,就打丫鬟出去,说自己要睡觉。

外面夜色渐浓,她躺在床上,没有半分睡意。

在这样的时候,她有些想念燕凌寒。

思念,总是在悄无声息的时候到来,却又如此的,让人伤感。

赫云舒伸出手,在黑暗中描摹着燕凌寒的模样。

英挺的眉目,挺括的额头,高高的鼻子……

赫云舒躺在床上,一点一点地在空气中描画着。

他的样子那样清晰,刻在她的脑海里。此时此刻,她庆幸自己离开之前,并未给燕凌寒服下碧南星,没有让他失忆。x8

她想,如果她真的那样做了,那么多年之后,她是不是也会面对百里姝现在所面对的难题。失去深爱的人的记忆之后和别的女人相亲相爱,这算是背叛吗?

赫云舒的心里,没有答案。

她的手指在空气中滑动,似是想要画一个燕凌寒出来。

蓦然间,手指被人握住。

赫云舒心中一提,本能地缩回自己的手,下一刻,却有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大晚上不睡觉,在乱比划什么?”

是燕凌寒。

赫云舒腾身而起,抱住了这个深夜出现在她床前的人。

是燕凌寒的味道,有那么一些凛冽,更多的,却是温暖。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宽厚,可以承载她的所有。

燕凌寒抱着她顺势躺下,将那锦被盖在身上,他拥紧了她,道“是不是难过了?”

“嗯。”

“不难过,我永远都在。”说着,燕凌寒将她往自己的怀里紧了紧,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浅浅的一吻。

她享受着这怀抱的温暖,没有说话。

片刻后,她如梦初醒,坐起了身,急声道“你来这里,会不会被现?”

燕凌寒呵呵一笑,道“怎么,当你男人的功夫是花拳绣腿,长久以来都不进步的吗?”

赫云舒想了想,也是,之前燕凌寒突然出现的时候,她都能察觉。可今日,却是浑然不知。

有这么快提升武力的功夫吗?赫云舒如此想道,然而,这只是一个闪念,很快就在她的脑海中消失了。

此刻的她是喜悦的,喜悦到,可以忽略任何事。



第七百二十九章 静谧被打破

赫云舒抱紧了燕凌寒,问道“百里姝现在怎么样?”

“很不好。有随风陪着她,以防不测。”

“嗯。”说完,赫云舒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燕凌寒的手摩挲着她光滑的脸颊,道“好了,不必为别人伤感了,睡一会儿吧。”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赫云舒的确是觉得有些累,就缩在燕凌寒的怀里,沉沉睡去。

有他在,她不再那般警惕,因而睡得格外香甜。

此时,城外的高山之上,百里姝举着一个火把,行走在坎坷不平的山道上。

片刻后,她不知看到了什么,便将那火把斜放在地上,去拔一棵药草。

大魏素来是寒冷的气候,这高山之上,遍地是冻土,又冷又硬。

百里姝的手很快就磨破了皮,见了血,可她乐此不疲地扒着冷硬的冻土,似是不知道疼痛一般。

这时,藏在暗处的随风再也无法做一个旁观着,他从一块巨石后闪身而出,奔到了百里姝身边,原本准备抓住她的手,却又怕弄疼了她,改而抓住了她的手腕。

百里姝抬头,看着随风,映着火把的光,她的一双眼睛红红的。

随风看着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百里姝抬头看着随风,竟是笑了,她笑中带泪,道“随风,你知道吗?我费尽辛苦做的药膏,他看都不看一眼,他都不愿意记起我。他为什么不愿意记起我呢?你能告诉我吗?”

随风晃着百里姝的身子,道“别傻了!不珍惜你的人,也不值得被你惦记。你已经荒废了十年的光阴,还要继续蹉跎剩下的光阴吗?”

“可我等了十年,等了十年啊!”百里姝泪眼弥漫,不甘心地说道。

随风看着痛心疾的百里姝,狠了狠心,说道“那又如何?你到底是因为失去他难过,还是因为不甘心自己等了这十年难过?”

随风的话让百里姝错愕,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这话里的意思。

这时,随风继续道“你若是因为失去他而难过,是因为他这个人。你若是因为不甘心自己等了这十年难过,是因为自己。你要想清楚,你到底是为什么难过?若是因为前者,你把这药膏给我,我给他喂下去,必让他记起你。你若是再不满意,可以继续调制药膏,让他忘了那长宁郡主,从此和你长相厮守。若是因为后者,那就是你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你等了十年,你觉得自己辛苦,所以想要回报。没有得到回报,你就会难过。现在,你要好好想一想,你难过,到底是因为什么。”

听完随风的话,百里姝微愣,她也开始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难过?

难道,她真的愿意用药膏让明瑾瑜恢复记忆,忘记长宁郡主,变成从前的高亦恒吗?

不,她不愿意。

这样的想法,如此肯定。

有些事生了就是生了,无法做到视而不见。x8

她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明瑾瑜永远也无法再变回高亦恒。

这,是如此确定的一件事。

那么,反过来想,她难过不是因为失去了高亦恒,而是因为觉得自己等了十年没有回报吗?

百里姝的心里,没有答案。

山风拂过,寒凉彻骨。

百里姝环视左右,看着这高山之巅,一切都是黑暗的。向下看去,下面的一切也都是黑暗的。

她所能看到的,是眼前明亮的火把和站在她身边的随风。

随风的脸冻得红红的,像抹了胭脂一样。

她坐了下来,放空了自己的脑袋,什么也不想。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姝感觉到了寒意,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外衣。

她抬头,看到了同样冻得脸色红的随风。

而一旁,那火把已经快要燃尽。

百里姝站起身,向着山下走去。

随风跟在后面,一步也没有落下。

此时,风荷居中,赫云舒渐渐醒来。

身侧,燕凌寒正看着她,并未入眠。

她微微一笑,道“怎么不睡?”

“想看你。”

赫云舒捂住了他的眼睛,道“又不是第一次见我,还看什么?难不成,还能看出花儿来?”

“你比花好看。”说着,燕凌寒的嘴角扬起和煦的笑意,看得赫云舒心神一滞。

真好看。赫云舒如此想着。

这个男人,是她的。这般想着,赫云舒的心情愈愉悦,她一笑,整个人都神采飞扬,看得燕凌寒入了迷。

“幸好……”说到这里,赫云舒停住了。

“幸好什么?”燕凌寒笑着问道。

“没什么。燕凌寒,我们永远也别分开。”

“傻瓜,我们干嘛要分开?”

“嗯,不分开。”说着,赫云舒又多出几分伤感来。

在大渝,燕凌寒是高高在上的铭王,他一出现,必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可是在大魏,他只是无忧先生,他隐藏着本来的面目,定计谋,算人心,时时刻刻处在危险之中。想到这些,赫云舒又有些心疼。这让她不禁在想,若是她给燕凌寒服下了碧南星,是不是会比现在要好?

她这般想着,脸上便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她还未深想,屁股上便挨了轻轻的一巴掌。

“再敢乱想,当心夫君罚你。”

“你又打我。”赫云舒瞪着眼睛说道。

“谁让你不乖的?”说着,他拥紧了赫云舒,道,“傻瓜,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及和你在一起重要,知道吗?”

于他而言,只要是和她在一起,那么这所经历的一切,哪怕是刀山火海,哪怕是割肉剜骨,哪怕是抽筋扒皮,他都甘之如饴。

只因为,身边有她。

在燕凌寒的怀里,赫云舒笑得那样灿烂。

她何其有幸,能够遇到他。

暗夜之中,无边的夜色流淌着,属于这里的夜晚,是静谧的。

然而很快,这静谧被打破。

外面,传来猫叫声,三长两短,很急促。

那是暗号,预示着有紧急的事情。

燕凌寒起身出去,很快又回来,脸上的神情是急切的。

“长宁郡主的院子里,着了火。”燕凌寒神色肃然,如此说道。



第七百三十章 怕我偷你东西?

听燕凌寒说长宁郡主的院子里着了火,赫云舒诧异道“怎么会?”

伺候在长宁郡主身边的,都是惯常服侍她的人,怎会如此不尽心?再者说,明瑾瑜也在,不应该会这般大意才对啊。

这时,燕凌寒的手放在了赫云舒肩膀上,宽慰道“你且放宽心,我去看看。”

“好。”赫云舒极快地应道。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不能随便出去的,外面那么多丫鬟,随便哪一个进来现她不在,凤天九很快就会知道。所以,她不会冒这个险。

燕凌寒很快离开,消失在夜色之中。

赫云舒再未睡着,她想了各种各样的可能,只觉得一种可能最靠谱儿,却也不敢十分确定,只等明日找个机会去看看。

此时是寅时,距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了。

暗夜绵长,赫云舒躺在床上,难以入睡。

渐渐地,外面的天色现出几分白,天亮了。

按着她以往的习惯,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起床的,所以为了不让人起疑,她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叫人进来伺候梳洗。

最先进来的,是春禾。

见了赫云舒,春禾禀报道“郡主,王爷派人来传话,让您醒了去见她。”

“好。”赫云舒轻声应道。

净面、描眉、点唇,又梳好了髻之后,赫云舒起身,朝着凤天九的院子里走去。

此时,凤天九正坐在那里,满面愁色。

见赫云舒进来,凤天九站起身,道“云舒,只怕你又得跑一趟了。”

“哦,去哪里?”

凤天九深吸一口气,道“云舒,有件事我告诉你,你一定要镇定一点。”

“什么?”表面上,赫云舒漫不经心地问道。

“长宁,没了。”

“不可能!”赫云舒抬起头,神情慌张,声音急促,如此坚定地否决道。

她的神情、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

凤天九叹了一口气,道“我又何尝愿意相信?可这,偏偏就是事实。我想着你做过大理寺少卿,对查案有些心得,就想着你能不能去看看,长宁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若是人为,必要查出凶手不可。”

“那好吧,我去看看。借你这里一用。”说着,赫云舒朝着里间走去。

凤天九心里一急,跟了上去。

赫云舒已经站在里间的梳妆台前,将那画好的唇色擦掉了,髻上颜色鲜艳的头饰也去掉了,只余一个素色的簪子。

做完这些,赫云舒转身要走,看到了凤天九,她先是一愣,尔后说道“怎么,害怕我偷你东西?”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我只是来看看,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我去那种地方,总不好化这般精致的妆容,不然被人瞧见了,还不知要说出什么话来。好了,我去了。”说着,赫云舒向外走去。

之后,她坐上马车,朝着长宁郡主暂时居住的小院而去。

马车上,赫云舒神色凛然。

自然,她去凤天九的房间,表面上是为了去掉脸上的妆容,而实际上,却是为了探查她的房间。

她看着镜子,通过镜子的反射,不须四处张望,只需稍稍调整角度,一切便尽收眼底。

而她,也并未引起凤天九的疑心。

赫云舒现,凤天九的房间里,必有密室。

她早已观察过房间的外面,有多长的距离她一清二楚。而屋内的距离,经过目测,她现要短一些。

果然如她之前猜测的那般,凤天九的房间内,大有猫腻。若不然,也不会在她去里间的时候如此紧张。

不过,要弄清这密室的真面目,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没过多久,长宁郡主居住的那个小院子就到了。

只是,原先静谧安然的小院早已满目疮痍,院门已经被烧毁,只留下残垣断壁。四处一片焦黑,还冒着热气。

空气中,尽是灰烬的气味儿。

赫云舒走近,便有兵士拦住了她。

“什么人?”

赫云舒拿出凤天九交给她的腰牌,递给了那兵士。

那兵士看到摄政王府的腰牌,顿时跪倒在地,道“见过云舒郡主。”

“起来吧。”

“是,郡主。”之后,那兵士站起了身,躬身而立。

“现在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赫云舒问道。

“大火刚扑灭没多久,尸体也刚刚清理出来,共有六具,皆是女尸。”

“带本郡主去看看。”

“这……”听赫云舒如此要求,兵士似有迟疑。

烧死的人死状很是难看,浑身上下焦黑一片,别说分清楚五官了,就连哪是头哪是脚都未必能分清。他倒不觉得,赫云舒这样的名门郡主,敢看到这一幕。

看出了兵士的犹疑,赫云舒说道“本郡主心中自有打算,带本郡主去。”

“是。”见赫云舒坚持,那兵士不敢再说什么,引着赫云舒朝着那安放尸体的地方走去。

安放尸体的地方在院子的正中央,尸体用白布盖着。

尸体共有六具,人数上是够的。只不过,并不包括后来又回来的明瑾瑜。

随即,赫云舒看向那兵士,吩咐道“把白布拿开。”

兵士似有迟疑,这时,有一个穿着官服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男子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面容上没有出奇之处,只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走近,问道“怎么了?”

兵士将一切告知,此人忙躬身施礼,道“大理寺仵作冯亦鸣,见过云舒郡主。”

“免礼。”

“郡主当真要看?”冯亦鸣不确定地问道。x8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当真要看。”

“那好。来人,将白布拿开。”

随即,有兵士上前,将那白布掀开,露出了下面六具焦黑的尸体。

赫云舒在每个尸体前都站了站,仔细看过之后,她的心里有了结论。

“不知郡主可现了什么?”一旁,冯亦鸣问道。

赫云舒看向冯亦鸣,道“冯仵作这话可就奇怪了,本郡主只是来吊唁长宁姐姐,难道还要有什么现不成?”

“是冯某僭越了,还请郡主见谅。”

赫云舒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再坐在马车上的时候,不用再面对任何人,赫云舒的脸上,有了笑意。



第七百三十一章 再不相见

赫云舒之所以如释重负,脸上有了笑意,是因为她现那六具尸体之中,没有长宁郡主。

而这,也验证了她心中的猜测。

这院子里所有的人,并未死去。这是,死遁。

他们要借着这一场大火让人们相信,他们死了。而此时,想必他们已经出了城,离开了这座青城。

细想起来,他们这样的决定无疑是对的。现在,端王犯了事,他胆敢在府中隐藏如此数量巨大的炸药,其心可诛。他的下场,必死无疑。

眼下,凤云歌并没有迁怒于长宁郡主,可谁又能保证他日后不迁怒呢?一切,都是未知数。既是如此,倒不如用这一场大火来宣告他们的死亡,而他们却可以隐姓埋名,去另外的地方生活。

赫云舒的猜测,是对的。

此时此刻,明瑾瑜驾着马车,已经出了城。

马车之上,坐着的是长宁郡主和她的一个贴身丫鬟。

至于其他的丫鬟,长宁郡主已经给了她们足够的钱财,让她们回老家去投奔自己的亲人。她们皆是王府的死契丫鬟,从未料到有朝一日自己可以恢复自由身,得了这样的恩典,自是急着回到家乡去。x8

只有那贴身丫鬟,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其他的亲人,她不愿到别的地方去,只一心想着继续服侍长宁郡主。

长宁郡主怜她孤苦,便同意了。

此刻,长宁郡主靠在马车壁上,对在外面赶车的明瑾瑜说道“夫君,我们走的这般匆忙,连云舒都没告诉一声。她若是知道我死了,只怕会伤心的。”

“长宁,凡事终有遗憾,就把这,当做遗憾的一种吧。”明瑾瑜如此宽慰道。

长宁郡主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长宁郡主问道。

可外面,没有声音。

她心里觉得不对,便挑开了车帘,向外看去。

前方的路旁,站着一男一女,而她的夫君明瑾瑜,正看着其中的那个女子。

长宁郡主暗觉奇怪,问道“夫君,那是谁?”

“百里姝。”明瑾瑜微微启唇,说出了这个名字。

长宁郡主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百里姝是百里世家的嫡女,亦是她的夫君从前的妻子。

她心中一骇,抓紧了马车的边沿。

她很用力,心跳如鼓,眼神在百里姝和明瑾瑜的身上游移着,有那么一种担心,自心中升腾而起。

这时候,百里姝却是已经缓过神来,迎面走来。

只是,路过他们的马车的时候,百里姝并未停留。甚至,没有再看他们。

而明瑾瑜的脸上,神色变换,有些复杂,惋惜、痛苦、羞愧,亦或是,无地自容。

突然间,长宁郡主不忍再看下去,她进了马车,将车帘放下,不再去看。

“百里姝!”是明瑾瑜的声音。

外面,脚步声顿时停了,一片寂静。

紧接着,是明瑾瑜跳下马车的声音。

“我要离开青城了。”明瑾瑜如此说道,紧接着,他又加了一句,“和长宁一起。”

然而,百里姝没有回答他。

“这一世,是我明瑾瑜对不住你……”

“打住!你这是要道歉是吗?好啊,你既然要道歉,就以高亦恒的名义来。明瑾瑜是谁,我可不知道!”

“好,这一世,是我高亦恒对不住你。若有来世,我必当牛做马,为今生恕罪。”

“慢着,不够诚恳。重新来!”

“好,这一世,是我……”

“停!声音不够难过。重新来!”

……

如此折腾了几次,百里姝终于笑了,那是一声寒意彻骨的冷笑,紧接着,是她凛然的声音“好啊,高亦恒,我等着你来世给我当牛做马。至于此生,我百里姝与你,再不相见!”

之后,有响亮的脚步声响起,经过马车,向后面的青城而去。

那脚步那般决然,没有半分的犹疑。

长宁郡主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声响。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外面终于响起明瑾瑜的声音“长宁,我们走吧。”

“好。”几乎是这个字说出口的同时,有泪,自她的脸颊滑落。

马车缓缓向前,带领他们去往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这一日中午的时候,赫云舒知道了这一切。果然,如她设想的那般,长宁郡主和明瑾瑜还活着。

只是,苦了百里姝。

赫云舒不知,明瑾瑜的这一番逃离,是不是也有摆脱百里姝的意思。人心难测,她也无须去揣测。只是,她能够确定的是,明瑾瑜选择了最冷硬的方式对待百里姝,就是让她死心。

唯有死心,才能忘情。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对于现在的百里姝而言,唯有彻底的忘记和死心,她才能够开始新的生活。

但愿,时间能够洗刷一切吧。

之后的日子,又变得有些无聊。

自然,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

在所有人的眼中,赫云舒又重新整日待在风荷居中,无所事事。原本,她在这青城之中就没有什么熟识的人,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长宁郡主,现在还“死”了,如此,在旁人看来,她的生活愈无聊。

实际上,赫云舒没有片刻的安闲。

每一日,都有消息通过阿离送到她这里来。

通过这些消息,她了解着外面所生的一切。

眼下,端王仍然被扣押在天牢之中,由凤云歌的人看守着。凤天九的人插不进去,也就得不到消息,这些日子显得有些急躁。

而人一旦急躁起来,就会犯更多的错误,露出更多的马脚。

燕凌寒步步筹谋,也得到了更多的消息。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些日子,阿离已经和阿四混熟,每一日都去他那里找吃的。而阿四并不赶走她,反而乐此不疲地做着饭,也有意避开其他人,不让人现阿离的存在。

知道了这些,赫云舒也就放心了。

时间久了,她甚至现,阿离还学会了一些新的招式。不用说,自然是阿四教给她的。

可能,古怪的人自有他们的相处方式吧。对于阿离和阿四的友好相处,赫云舒只能想出这个解释。

即便是这外表安静的日子,也没过几天。这一日,凤天九来到了赫云舒所住的院子。



第七百三十二章 就是要膈应你啊

凤天九来的时候,赫云舒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着天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当时天气很好,秋高云淡,天空纯净而高远,看起来是那么澄澈,像一汪蓝蓝的湖水。

正是一天之中最缓和的时候,故而虽然待在院子里,却并不觉得冷,浑身暖洋洋的。x8

凤天九挥退左右的丫鬟,尔后慢慢走到赫云舒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天,道“你在这里倒是闲适。”

她来,赫云舒并不惊慌,只是笑笑,道“我是个闲人,自然是闲适的。”

凤天九在赫云舒的身边坐下,摆明了语重心长的架势“云舒,这摄政王府的一切,终有一日是要交到你手里的,有些事情,你还是要学着去做的。”

赫云舒转脸看向凤天九,诧异道“你不是要当皇帝吗?不准备当了?”

凤天九看了看左右,面色一变,道“你这孩子,这样的话你心里知道就好,干嘛非得说出来,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了可怎么好?”

“这里不是你的府邸吗?在这里说话你还不放心?”

凤天九看向赫云舒,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总之,对人保持戒备还是好的。”

“嗯。”赫云舒轻声应道,似是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云舒,你去看看明月吧。”

赫云舒转脸看了看凤天九,道“我为何要去看她?”

“纵然她不是我亲生的女儿,却也在这府中待了这么久,在外人看来,她早已与你无异。所以,总不好苛待了她,我也不希望你们不和睦的消息传出去。你想想看,若是我自己的家里都不安宁,我如何安心在外面做事?为帝之事,千难万险,有些事免不了要交给你们二人去做,若是你们俩尚且不能团结起来,以后的事情不就更难做了吗?”凤天九苦口婆心地说着,摆着她的道理。

“那好吧,我去看看她。”赫云舒点了点头,应道。

“这样就对了嘛。”

“不过,我只能保证自己对她以诚相待,至于她怎么对我,我可管不着。”

“这一点我心里清楚,你只需摆出你的姿态就好。至于明月,我还是那句话,永远也比不上你来得重要。”

“哦。”赫云舒应道,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凤天九又说了一些话,之后便离开了。

吃罢午饭,赫云舒命丫鬟准备了一些东西,就去了凤明月的院子。

经过百里姝的调理,凤明月的容貌已经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容颜娇俏,与凤天九有着两三分的相似。

赫云舒去的时候,凤明月正躺在床上睡觉,听到下人禀报说赫云舒来了,顿时就从床上坐起来了,没办法,被毒蜂蜇怕了。她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为什么那些毒蜂最后攻击的人会是她,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必然是赫云舒动了手脚。

她已经意识到,赫云舒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之后,凤明月的脸上带着笑意,去见赫云舒。

见了赫云舒,凤明月笑道“云舒,你来了。”

她语气亲昵,全无芥蒂的样子。

赫云舒亦是一笑,道“对啊,听说你好了,来看看你。来人,把本郡主准备的礼物拿上来。”

丫鬟一一上前,将那礼物拿了上来,交给了凤明月的丫鬟。

这礼物用一个个白色的瓷坛子装着,闻起来有一股甜香的味道。

“这是什么?”

“蜂蜜。”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听到这个,凤明月的脸色忍不住一变。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被毒蜂蜇了之后,别说见到蜜蜂了,她就连听到“蜂”这个字都头皮麻,就连同音字都不行,这不,前几日刚赶走了一个名字里带“风”字的丫鬟。

片刻后,她恢复如常,道“云舒,多谢你了。”

赫云舒笑笑,道“不用客气。听说蜂蜜排毒的效果是最好的,你且先喝着,不够了再问我要就是了。”

“好。”心里虽然膈应,但凤明月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仍是笑着。

“那好,你这伤刚好,好好歇着吧。我走了。”赫云舒起身离开,凤明月自然会假惺惺的送一下,转过身却是面如阴云。

至于这些,赫云舒就管不着了。

如此算计她,还不能让她膈应膈应了。

而且,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赫云舒表示很开心。

平日里,想要来凤明月的院子是不容易的,若没有正当的理由,总会惹人怀疑。

这一次,正好借着凤天九的要求,她来了,顺便在那桌子底下安放了一个小小的窃听器,如此,之后凤明月这里有任何动静,她都可以知道。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

隔日,凤明月来找赫云舒,说是奉凤天九之命,要带她去做一套骑装。

赫云舒诧异道“好端端的,做骑装干什么?”

凤明月一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再过几日就是冬猎的日子,咱们大魏尚武,每逢立冬之时都要举行冬猎,每一年能拔得头筹的人都会得到陛下的嘉奖。去年的头奖是一个玉面的镜子,那镜子看着是一整块玉,却能照出人的影子,你说新奇不新奇。据说,今年的头奖是一个红得透亮的珊瑚屏风,这可是好东西啊。”

赫云舒笑笑,并不多言。她可不觉得这些东西有多好,她的库房里多的是呢。燕凌寒给她的聘礼里,玉面镜子算什么,那整扇的红珊瑚屏风,足足有几十个呢。

所以,这冬猎的头奖,她才不稀罕。

这时,凤明月说道“在冬猎中,一套好的骑装很重要的,走吧,咱们去订做一套。在冬猎中就算是不能拔得头筹,也不能太逊色不是,总不好丢了母亲的脸面,你说对吧?”

“那好吧。”

“那行,咱们就一起去,我已经吩咐人去备车了。”说着,凤明月挽住了赫云舒的胳膊,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素来不喜与别人这般亲近,便有些想躲,但当她闻到凤明月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第七百三十三章 弄伤她

闻到这股味道,赫云舒眉目微转,就把凤明月想干什么猜了个大概。

不得不说,凤明月的计策还算高明,事后也可以对凤天九有所交代,但是今天,只怕凤明月又要失算了。

赫云舒不动声色,由着凤明月挽着她的胳膊。

二人到了门口,凤明月转过脸,冲着赫云舒笑了笑,道“云舒,母亲总说府中要开源节流,我想着既然今天我们去的地方是一样的,那不如就同乘一辆马车,如何?”

“好啊。”赫云舒欣然应道。

同乘一辆马车,就是凤明月的阴谋实施的第一步了。

之后,二人坐在了同一辆马车之上。

历来,每个府邸的马车,都代表着各自的地位。摄政王府位高权重,马车自然也是极大的。虽然坐了两个人,但丝毫不觉得拥挤。

一路上,凤明月找了许多话题和赫云舒聊天,赫云舒一一应着,但并不与之深谈。

渐渐地,马车往更热闹的地方而去。

赫云舒知道,凤明月的小阴谋,就要开始实施了。

她惬意地坐着,等着这阴谋来。

很快,外面传来车夫的惊叫声。之后,马车开始左冲右撞,度极快。

马儿受惊了。

而马车之中的人,自然也没什么安稳了。

凤明月先是一声惊叫,尔后去抱身侧的赫云舒。

赫云舒早已料到这一幕,故而有所准备,在凤明月将要扑向她的时候,她佯装成害怕的样子,躲在了一旁。

凤明月大叫道“云舒,云舒,你怎么样?”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赫云舒惊叫着,在凤明月听来,这声音里透着无限的惊恐。

凤明月咬咬牙,猛地扑上来抱住了赫云舒“云舒,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凤明月抱紧了赫云舒,她的力气这样大,赫云舒倒是有些意外。只不过,尚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马车的度依然很快,很颠簸,凤明月推着赫云舒朝着车壁上撞去,借着马车的颠簸,在凤明月即将将她推到车壁上去的时候,赫云舒身子微转,如此,借着那马车的颠簸,最终撞上车壁的人,是凤明月。

随着一声响,凤明月疼得眼泪直流,虽是如此,她竭力忍住那疼,两只手乱抓着,一边抓一边说道“云舒,云舒,你怎么样?”

赫云舒缩在马车的另一个角落里,道“我、我还好。”

“云舒,到我这里来,我保护你。”说着,她朝着赫云舒扑了过去。

赫云舒却朝她而来,巧妙地错开了。

自然,在与凤明月错身而过的时候,赫云舒佯装惊慌,在她的背上按了一下。

人在惊慌之下,力道会比寻常的时候要大,所以,赫云舒就不担心凤明月会从她的力道中现什么。

凤明月本来是要往角落里去的,被赫云舒这么一按,就跌了下去。脑袋磕在了马车座位的棱角上,疼得她直吸凉气。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丫鬟一股脑儿涌了进来,各自寻自家主子。

“郡主,您没事吧?”是赫云舒身边的丫鬟春禾。

“我没事。快看看明月郡主怎么样?”

凤明月的丫鬟围在她的身边,早已吓呆了。

只见凤明月的额头上有一道青紫的痕迹,还渗出血迹来。额角也蹭破了皮,见了血。她疼得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赫云舒看向外面的车夫,厉声问道。

车夫犯了这样大的错,早已吓得浑身直颤,眼下见赫云舒问话,顿时跪在地上,语无伦次道“郡主,奴、奴才也不知这马怎么就狂了。”

凤明月一个劲儿地喊疼,她的丫鬟在那里伺候着。

赫云舒则下了马车,左右打量着那匹马。

用来拉马车的马儿,出门都是要戴上笼头的。

此时,那马儿仍然戴着笼头,只是那整个竹制的笼头已经全湿了,犹如在水中浸泡过一般。

赫云舒顺手一摸,温度稍凉。她收回手的时候,上面有着些微的白色粉末和冰碴。

她接过丫鬟递来的锦帕,擦了擦手,尔后将锦帕藏进了袖子里。

尔后,赫云舒看向那车夫,道“起来吧。把车赶回王府。”

“郡主,郡主,求您救奴才一命啊。”那车夫连连冲赫云舒叩头。出了这样的事情,还伤到了郡主,他这小小命,只怕是要交代了。

赫云舒淡淡道“你起来吧,待回去查明原因再做定夺。若错不在你,必追究不了你的责任。”

“是,郡主。”听了赫云舒的话,车夫犹如吃了定心丸一般,站起了身。

赫云舒上了马车,尔后,马车调转回去,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此番出了这样的事情,定制骑装的事情自然要暂时搁置了。

赫云舒坐在马车上,看着额头上捂着锦帕的凤明月,一脸关切道“明月,你没事吧?”

凤明月看了赫云舒一眼,道“没事。”

说完这句话,她就沉默了。

见她如此,赫云舒也没有多说话。x8

出之前,在凤明月想要挽住她的时候,她闻到了凤明月身上一股淡淡的味道,那股味道很淡,但赫云舒却闻出,那是一种能让马儿狂的药粉。

如此,赫云舒便断定,凤明月今日邀她出门,是有目的的。

现在看来,凤明月就是要趁着马儿受惊的时候,将她弄伤。如此即便是凤天九事后问起,凤明月也有话可说。毕竟,二人同在马车之中,说不上是谁算计谁。而这,也是凤明月想要和赫云舒同乘一辆马车的目的。

至于将她弄伤的目的,许是不想让她参加之后的冬猎,又或是为了别的什么,凤明月的目的,赫云舒不感兴趣。眼下,她只需保证不让凤明月算计到自己就好。而凤明月的目的,总会一点一点浮出水面的。

马车上,凤明月的神色一直不大好。赫云舒也不与之多言。

终于,马车停在了摄政王府门前,赫云舒和凤明月一前一后下了马车,迎面就遇到了正要出门的凤天九。



第七百三十四章 不会平静了

看到凤明月额头上的伤,凤天九的眼神在赫云舒的身上极快的扫了一下,见她无碍之后看向了凤明月,道“明月,这是怎么回事?”

凤明月快走几步往凤天九身边凑,道“母亲,是这样的。马儿不知怎的受了惊,马车里颠簸得厉害,我便护住了云舒,却没护住自己,就弄成这样了。”

说完,她还不忘摸了一下额头。那额头上青紫一片,还红肿着,看起来颇有几分骇人。

历来,女子最是看重自己的容貌,眼下她为了保护别人而让自己伤成这个样子,无疑是最让人动容的。

听罢,赫云舒也是醉了。看来,这凤明月随机应变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自己居然还成了被她护着的人。不过,赫云舒不准备戳穿这一点,故而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着。

凤天九看了看赫云舒,尔后转脸看向了凤明月,道“明月,你辛苦了。来人,去库房里取上好的活血化瘀药给明月郡主,另外再请府医去看一看。女子的容貌最是珍贵,千万不要落下疤痕。”

“是。”

之后,凤天九拉住了凤明月的手,道“明月,今天可真是多亏你了。若不是你,云舒还不知道要伤成什么样子。”

“母亲,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也说过,我们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该彼此护着,没什么的。”

“好,快回去歇着吧,府医一会儿就会去的。”凤天九笑着说道。

“是,母亲。明月告退。”

凤明月冲着凤天九微施一礼,之后就在丫鬟的搀扶下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了。

“怎么回事?”凤天九看向赫云舒,问道。

赫云舒伸手入袖,拿出了那帕子,道“有人将能让马儿狂的粉末冻在了冰里,放在了马儿的笼头里,冰融化之后,马儿闻到了这粉末,就了狂。至于是谁搞的鬼,这是你的府邸,我也插不上手,你自己去查就好。”

说着,赫云舒将帕子递给了凤天九。

凤天九接过看了看,收在了手里。x8

这时,赫云舒想到了那车夫,便说道“这件事,车夫的嫌疑是可以排除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对他可没半分好处。”

“好,我知道了。”

之后,赫云舒进了府,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的身上,除了手肘处的衣服磕破了一点儿之外,没有任何伤痕。

隔日,有裁缝亲自到府,为二人量取尺寸,订做骑装。

三日后,骑装送到府上,一套红的,一套粉红的。

依照惯例,红色是嫡女才能够穿的,所以,是赫云舒的。

粉红的那一套,则是凤明月的。

看着那红色的骑装,赫云舒所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片刻后,她看向自己的丫鬟春禾,吩咐道“去将刘府医请来,我头有些痛,请他看看。”

“是,郡主。”

赫云舒所说的刘府医,是化名刘唐的百里姝。眼下,她已经回到了摄政王府。

很快,春禾便引着百里姝走了进来。

赫云舒是在前院的凉亭里见百里姝的,因为四面通透,不怕惹人说闲话,所以赫云舒就遣走了丫鬟,方便和百里姝说话。

“你还好吧?”赫云舒问道。

百里姝抬起头,道“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就这个样子。”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倒不如留在这里,看看有什么忙是我可以帮的。”百里姝的语气很平淡,自从经过了那件事,她就不再是从前活泼跳脱的百里姝了,变得沉默寡言,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力气来。

见她如此,赫云舒是担心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给她找点儿事情做,如此,也好将她的时间占的满满的,不让她胡思乱想。

赫云舒想了想,将手边的火红色骑装推在了百里姝的面前,道“你帮我看看,这衣服有没有问题。”

百里姝拿过衣服瞧了瞧,又闻了闻,道“没错,是有问题,问题还不小呢。”

“什么问题?”赫云舒问道。

“衣服的染料有问题,能吸引一种动物。这种动物你见过,颜色和这衣服差不多吧。”百里姝轻描淡写道。

听了百里姝的话,赫云舒蓦然想起那一日在定国公府中所见到的让她心神俱骇的一幕。那凄厉的惨叫声,至今回忆起来,仍让她心有余悸。

“好歹毒的心思!”赫云舒恨恨道。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要害你的人,是谁?”

“是凤明月。”赫云舒说道。

自从凤明月说了定制骑装的事情,燕凌寒就派人暗中去查探,现那订做骑装的成衣铺子的老板受过凤明月的恩惠,如此,他便送信给赫云舒,让她提防送来的骑装。

今日让百里姝一看,果然现了其中的端倪。

这时,百里姝说道“你有没有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结合凤明月几次算计你的事情来看,她的每一次算计都是利用动物。第一次是毒蜂,第二次是马,第三次则是这个可怕的小玩意儿,或许你该去查查她的身世,她对于动物,似乎很了解。”

“凤天九似乎说过,凤明月原是猎户之女。”

“那就难怪了。”百里姝说道。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做这些,她可真是轻车熟路。不过,在她轻车熟路的事情上打击她,也最有趣。她既然惹了我,就该知道惹了我的下场是什么。”

“总之,你要千万小心,这个凤明月,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我知道。我不会掉以轻心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百里姝就离开了。

赫云舒看向春禾,道“去,将这骑装好好洗洗,冬猎的时候我要穿的。”

“是,郡主。”

尔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屋子,躺在了床上。突然,耳机里传来了凤明月的声音。

听到她所说的话,赫云舒眸色微凛,凤明月还有后招。

看来,这一次的冬猎,是断然不会平静了。



第七百三十五章 你是谁

两日后,便是冬猎的日子了。

冬猎的地点,在距离城西十里的黑熊山上。这黑熊山上,因山上有黑熊出没而得名,一向是皇族狩猎的围场。

大魏尚武,冬猎是大魏皇族十分重视的一件事,皇族之中,除去嫁人的女子,无论男女老少,都要参加。

这一日辰时,摄政王府的人就启程,前往黑熊山。

赫云舒与凤天九坐一辆马车,路上,凤天九说道“你的骑射怎么样?”

“还好。”赫云舒说道。“外公教过我一些,燕凌寒也教过我。不过打猎我没什么经验,唯一一次出去打猎还遇到了狼群,之后外公就不许我去打猎了。”

“嗯。那这次冬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冬猎一开始,彼此都是各自为战,谁也帮不上谁,你自己小心就是。”

“好,我知道了。”赫云舒轻声应道。

之后,彼此一阵沉默。

片刻后,凤天九看向赫云舒,道“云舒,你现在还是不肯叫我一声母亲吗?”

“我没觉得你做过什么让我觉得你是我母亲的事情。”

赫云舒的话说的很快,听罢,凤天九愣了愣,没再说什么。

很快,马车就到了黑熊山下。

黑熊山下,有一片巨大的草场,在这里可以安营扎寨,暂且休息。

冬猎一共持续三天,这三天之内,除去打猎的时间,都是在这里休息。

此时,内务府已经搭设好了需要的营帐。这营帐的位置,是根据各个府邸的地位来决定的。地位显赫的府邸,距离大魏皇帝凤云歌的营帐会近一些。地位卑微的,则要远一些。

故而摄政王府的营帐,是距离凤云歌的营帐最近的,在它的最右边。

这里,一直以来都是摄政王府的位置。

而另一边的营帐,素来会安排给这一年凤云歌最重视的朝臣,每一年都会有所不同。

至于今年是谁,则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进去营帐之前,凤天九看到燕凌寒所扮的无忧先生从另一边的营帐内挑帘而出,她口中喃喃道“原来是他。”

赫云舒也瞧见了燕凌寒,不禁微微一笑。

凤明月瞧见了,则是贪婪的看着燕凌寒,恨不得把他据为己有。x8

凤天九轻咳一声,带着赫云舒二人进了营帐。

这营帐很大,营帐之内又搭设着一些小的营帐,是各自睡觉的地方。

此时,凤明月额头上的伤痕已经结痂脱落,留下一条淡粉的痕迹,她又精心用细粉遮盖,看起来和平时无异,并无损于她的容貌。

凤天九站在二人面前,道“冬猎之事,事关重大。云舒骑射虽好,却不擅打猎,凡事保护好自己,尽心就好。至于明月,我是对你寄予厚望的。上一年你就败给了华美,屈居第二,眼下华美已经嫁人,不参加冬猎,今年的冬猎,就看你的了。”

“是,母亲。”凤明月欢喜地应道。

之后,凤天九就去面圣,留赫云舒和凤明月在营帐内。

凤天九前脚刚走,凤明月后脚就出去了,显得很急切的样子。

这时,春禾说道“郡主,听说这附近的景致还不错,要不然,咱们去看看?”

“好,走吧。”赫云舒应道,朝着外面走去。

刚走出营帐,她便看到了站在正前方的两个人。

是凤明月和燕凌寒。

此刻,凤明月站在燕凌寒跟前,极尽羞怯的样子“明月见过无忧先生。”

燕凌寒一脸冷漠,道“你是谁?”

顿时,凤明月的脸腾地就红了。

瞧见这一幕,赫云舒心中暗笑,之后就朝着另外一边走去了。

此时,各个营帐周围,都有不少人在忙碌着。

外面除了喧闹和来来往往的人,也没什么好看的。

赫云舒暗觉无趣,便准备回营帐里去。

这时,她便看到燕凌寒撇下了凤明月,朝着她走了过来。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心道,这不是给她拉仇恨吗?

孰料,燕凌寒笑着步步走近,到了她的跟前,微施一礼,道“无忧见过云舒郡主。”

“免礼。”赫云舒咬着牙说道。

燕凌寒直起身子,肆无忌惮地瞧着赫云舒。

赫云舒轻咳了一声,道“无忧先生怎么如此有闲情逸致,不用伴驾么?”

燕凌寒唇角微扬,道“陛下有摄政王陪着,无忧乐得清闲。”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声音,却是用了无声的唇语“所以,我就来陪娘子了。”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那无忧先生就享受这清闲吧,本郡主就不奉陪了。”

说完,赫云舒绕开他,向前走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赫云舒语极快的轻声道“滚回去!少在这儿招蜂引蝶!”

听到这话,有笑意自燕凌寒的嘴角弥漫开来,看得一旁的凤明月失了神。

尔后,赫云舒就回了营帐。

接下来的这几日都要不得安闲了,现在,她可要好好休息一下。

孰料,她刚准备躺下,外面就有人叫道“云舒,你在吗?”

是凤明月的声音。

听罢,赫云舒一阵腹诽,都看到我的丫鬟在门口了还问我在不在,根本就是成心的!

看来,这觉是睡不成了。

赫云舒坐直身子,道“我在,你进来吧。”

她的话音刚落,凤明月就走了进来。

见了赫云舒,她连椅子都没顾得上坐,径直问道“云舒,你和无忧先生很熟?”

“也不算很熟,才见过两面而已。”

“什么!”听罢,凤明月的声调顿时提高了两分,“我来青城两年多加上这一次才见过无忧先生两面而已,你才来几天,居然已经见过无忧先生两面了!”

“对啊。”赫云舒一脸坦白的说道。

“你在哪里见到无忧先生的?”凤明月穷追不舍地问道。

“在宫里。”赫云舒轻描淡写道。

听到宫里两个字,凤明月瞬间失望了。若是别的地方她还可以混进去,可这皇宫,哪里是她这个徒有郡主之名的人可以进去的?

一瞬间,凤明月失落至极。片刻后,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变得斗志昂扬,走了出去。



第七百三十六章 招蜂引蝶

凤明月走后,春禾诧异道“郡主,刚刚明月郡主的变化好快。”

赫云舒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凤明月之所以突然又如打了鸡血一般,只怕是想要在这一次冬猎中竭尽全力,从而在凤云歌面前露一露脸,得些恩惠吧。

凤明月的事情,赫云舒并没有花费多余的精力去想。

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过了没多久,外面响起丫鬟春禾的声音“郡主,王爷有请。”

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起身走了出去。

见了凤天九,凤天九说道“马上就是集合的时辰了,刚开始只是小打小闹,猎些中午吃的野味儿,你随意就好,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好的。”赫云舒轻声应道。

尔后,赫云舒随风凤天九到了营帐外的大空地上,此时,有不少朝臣和王爷郡主都已经站在了那里。

摄政王府位高权重,站的位置自然是在最前面。

赫云舒等人刚刚站好,便有内侍高声道“陛下驾到!”

随之,凤云歌一身明黄色的骑装,便从那最大的营帐内走了出来。

他龙行虎步,阔步而来,尔后站在了高台之上,俯视众人。

凤云歌穿上红衣,带着那么一丝魅惑,而当他穿上这挺括的骑装,便器宇轩昂,虎虎生威。

凤云歌轻咳一声,尔后说道“冬猎之举,古来有之,各位爱卿应竭尽全力,猎得更多的野物来。”

“微臣谨遵陛下之命。”群臣齐声应道。

历来冬猎的规矩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会配数量相同的利箭,最终,谁猎得的野物最多,谁就是最终的胜者,能够得到头奖。

很快,凤云歌就骑在了高高的骏马之上,随着他一声呼喝,马儿扬蹄狂奔,向着前方的黑熊山而去。

后面的众臣也一一翻身上马,急追而去。

一时间,万马奔腾,气势壮美。

在一众郡主之中,凤明月是最踊跃的。她骑马冲在最前面,生怕落了后。

而赫云舒则是那个最不积极的,落在了最后面。

她晃晃悠悠地走着,丝毫也不慌张的样子。

在狩猎之中,为了公平起见,是不能带随从或者丫鬟的,都是各凭本事。

难得没有丫鬟跟着,赫云舒很是惬意。对于眼下的她而言,这样自由的时光,最是可贵。

等到所有人都上山了,她才慢悠悠地骑着马上了山。

一进山,从山路拐进去,到处都是密林,一钻进去还真找不着人。

这次的狩猎,除了不让凤明月得逞,赫云舒没什么别的想法,所以心情是惬意的。

今天的天气不错,山风虽凉,却不让人觉得寒冷。虽是将近冬天,这密林之中还有不少的野花开放,还有些树下,长出了蘑菇来。

赫云舒边走边欣赏,倒生出游玩的兴致来。

突然间,有人凌空而下,捞起了她,再落下的时候,便已经在大树之巅了。

知道来者是谁,赫云舒并不慌张,待在树上站稳了,赫云舒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人,冷笑道“怎么,现在不去招蜂引蝶了?”

燕凌寒听了,在她的额头轻轻地亲了一下,道“娘子,为夫实在是冤枉。为夫哪有招蜂引蝶,我素来是只招娘子的。”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一出来,多少双眼睛看着,一个个都恨不得用眼神扒了你的衣服,把你拖到他们营帐里去。哼,想想就生气,恨不得挖了她们的眼睛!我的夫君,凭什么给她们看!”

燕凌寒笑着将赫云舒拥得更紧“娘子要挖谁的眼睛,为夫给你递刀。”x8

赫云舒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愤愤道“都怪你!既然是易容,就不能易容成一个丑八怪?”

见赫云舒旧事重提,燕凌寒笑着拿出一把刀,道“喏,娘子,刀拿好,这容你想怎么毁,随你。”

说着,燕凌寒把脸凑了过来。

赫云舒扑哧一声笑出了口,在他的胸口捶了一下,道“贫嘴!以后没事儿不许出来给那些女人看!”

“好好好,只给娘子一个人看!”

“听说,凤芊柔那个不要脸的也看上你了?”

“娘子,我素来是凭才华的啊。谁知道她们怎么一个个都不长眼,都看中了我的脸!”

“哼,看着就来气!”赫云舒愤愤道。

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道“娘子别气,为夫一定会加把力,尽快把事情办完。待一切事了,咱们天天手拉手从她们眼前走,把她们一个个都羡慕死。”

听罢,赫云舒忍俊不禁道“难为你有如此志向,既是如此,我便饶了你吧。”

“多谢娘子了。”

二人紧紧拥抱,两颗心是从未有过的贴近。

尔后,他们在树上坐了下来。

赫云舒倚在燕凌寒的怀里,心里很轻松。

虽然这并不是燕凌寒本来的面目,但她看着看着也生出几分亲切来。

一旁的树枝上,有鸟儿飞来飞去,吱吱喳喳的叫着。

赫云舒与燕凌寒手指紧扣,看着自己的手与他的手交握在一起,不觉嘴角含笑。

片刻后,她想起了什么,便说道“夫君,待今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如何?”

“好。”燕凌寒欣然应允。

没过多久,从营地的方向传来几声号角声。

这是集合的号角,听了这号角,山上的人会纷纷赶回营地。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不愿意分开。

燕凌寒嘴角微扬,吻住了她的唇,探索着她的甜蜜和馨香。

知晓燕凌寒在这上面素来是个没分寸的,赫云舒忙推开了他,道“不许胡来!”

燕凌寒笑笑,脑袋凑过去又亲了一下才罢休。

之后,燕凌寒带着赫云舒从树上飘然落下,将藏好的马儿牵了出来,又将一个身上带了箭的兔子挂在了赫云舒的马脖子上,如此,才目送赫云舒离去。

赫云舒出了密林,走上山道,一路上碰到了不少满载而归的人,他们瞧见赫云舒的马上只挂了一只兔子,不禁低声窃笑着。

这些,赫云舒才管不着,只一心想着燕凌寒。

回到营地的时候,多半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看着赫云舒只拎着一只兔子,凤云歌不禁一愣,继而皱了皱眉。



第七百三十七章 不原谅的理由

凤天九正站在凤云歌身边,见他如此,便微微一笑,道“云舒箭术虽好,可之前去狩猎的时候遇到了狼群,家里人便不许她打猎。所以,在这上面,她实在是没什么天赋。”

听罢,凤云歌笑了笑,道“不是还猎来了一只兔子吗?还不算太差。”

一旁,听到了二人对话的凤明月不禁皱了皱眉,仅仅是出去了这一会儿的时间,她就猎得了一只鹿,六只兔子,所有人之中,她猎得的野物最多,可凤云歌却看不见她,只注意着猎得了一个兔子的赫云舒。

她正愤愤不平着,便听到凤天九说道“云舒不善此道,但明月还是不差的。”

说着,凤天九看向了凤明月。

之后,凤云歌也顺着凤天九的视线看了过来,冲着凤明月微微一笑。

凤明月忙笑着回应,然而,凤云歌只是惊鸿一瞥,之后便看向了别处。

但对于凤明月而言,只这一瞥,就足够了。

她是猎户之女,本是蝼蚁一般的存在,有朝一日能够入了当朝陛下的眼,便已经是她无上的福祉。

之后,便有人将猎得的猎物集结起来,有人专门记录每个人猎来的野物,以便在最后的时候进行评比。

随后,自然有人将这些野物宰杀,用来做中午的膳食。

趁着这段时间,众人倒是可以好好歇息一番。

赫云舒回了自己的小营帐,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她知道,凤明月现在一心想要猎到最多的野物,从而拔得头筹,得到那象征着荣誉的珊瑚屏风。自然,珊瑚屏风只是其次,凤明月真正想要的,是在众人面前露脸,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在这种时候,凤明月是顾不上她的。唯有当凤明月觉得胜券在握之后,才会对她下手,最迟也要到后天了。

所以,现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该吃吃,该喝喝,最惬意不过。

过了一会儿,就是开饭的时辰。

吃罢饭,众人继续上山狩猎。

一如上午那般,赫云舒又和燕凌寒待了一个下午。至于狩猎的事情,这次要比上午好一点儿,她带回了两只肥肥的兔子。

而这一次,凤明月猎得的野物更加引人注目,除了一些寻常的小猎物,她竟还猎来了一只野猪,足足有二百多斤重。

要知道,野猪毛长皮厚,没有一定的力气,利箭穿不透它的毛皮,反而会因此惊扰了它,被它所伤。所以一般的猎户,碰到了野猪只会远远躲开,不会主动去招惹她。

可凤明月一介女子之身,居然猎来了野猪这样的庞然大物,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一时间,凤明月成了这次狩猎之中的显赫人物,她走到哪里,哪里都是钦佩的目光。这让她愈开心,觉得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这一天晚上,营帐周围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有一些活泼的女子围着篝火跳起了欢快的舞蹈,男人们则围坐在一旁,喝着美酒,吃着刚烤好的野物,一个个谈笑风生,喜笑颜开。

赫云舒坐在营帐门口,时而与坐在对面的燕凌寒遥遥相望,二人微笑着,情愫自彼此的眼眸中流转。

他们中间隔着欢快地跳舞的人们,所以,便不必有所顾忌。

凤明月和那些女子跳完舞,见赫云舒在营帐门口坐着,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她看着赫云舒,问道“云舒,怎么不去跳舞?”

“不会。”

赫云舒的冷淡语气并未影响凤明月的热情,她今天很高兴,故而就忽略了这一点,仍是兴奋道“云舒,我今天猎到了一只野猪,已经做成了烤肉,你要吃吗?”

“谢谢,我吃过饭了。”赫云舒轻声说道。

凤明月还想说什么,她不经意间抬头,便看到了正往这里看的燕凌寒,他的容颜俊美,笑容和煦,凤明月一下子就看呆了。

“无……无忧先生。”凤明月口中喃喃道。

一时间,凤明月的表情痴痴的,贪婪地看着燕凌寒。

赫云舒正想离开,这时,凤天九回来了,看到赫云舒,她嘿嘿一笑,道“云苏,怎么不去跳舞?”

凤天九说话不大对劲,有点儿大舌头,赫云舒就多看了她几眼,见她走路有些不稳,赫云舒就知道,凤天九喝醉了。先前,她是去与朝中的大臣王爷喝酒的。

丫鬟忙上前,扶住了凤天九。

凤天九甩开了丫鬟伸来的手,自己一个人走到了营帐里,她转身,冲着身后跟来的赫云舒说道“我没醉,没醉。”

赫云舒冷静的看向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准备醒酒汤。”

丫鬟得了吩咐,自去准备。

赫云舒命人扶着凤天九到了她自己的小营帐里躺下,吩咐丫鬟仔细伺候着。

这世间,谁又活得比谁轻松呢?凤天九一个女人,混迹在这遍地是男人的朝堂里,得到如今的地位,她在这其中所付出的艰辛是别人无法想象的。所以,她如此冷硬绝情的活着,并非没有道理。

赫云舒能想到这些,但这,并不是她可以原谅凤天九的理由。

在她看来,即便是多么困苦孤绝的境地,都不应该放弃秉承一颗善良的心活着,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也应该去承担最终的结果。x8

所以,今日这一切,是凤天九自己选择的结果,轮不到她赫云舒来原谅,而凤天九,也不需要这种原谅。

赫云舒回到了自己的小营帐,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隔日,冬猎继续进行。

对于除了赫云舒之外的人而言,冬猎是一个大展身手的好机会,也有一些青年才俊想要凭借此次冬猎一展身手,获得凤云歌的青睐,故而这样的机会,他们都很看重。

赫云舒无心此事,仍然慢悠悠地骑着马走在最后面,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秋高云淡,空中不时有雄鹰飞过,在辽阔的天空中划下美丽的弧线。

周围松涛阵阵,听起来十分悦耳。

如昨日那般,赫云舒走走停停,等着燕凌寒出现。

可是,这时候,却有人悄悄跟上了她。



第七百三十八章 分你一半

往前走了没多远,赫云舒就意识到有人在跟着她。

她的度本来就慢,这就给了她反应的时机。她悄悄拿出一面小镜子,镜子中,出现了一抹明黄。

明黄色的骑装,那是只有凤云歌才有资格穿的。

可是,凤云歌跟着她干嘛?

尔后,赫云舒的视线落在一个往后飞的鸟儿身上,顺着那鸟儿移动的轨迹,赫云舒不动声色地朝着后面看去,自然也就看到了凤云歌。

她从鸟儿身上收回自己的视线,便想要翻身下马,给凤云歌行礼。

“无须行礼。”说着,凤云歌拍马向前。

赫云舒在马上坐好,不解地看着凤云歌。

好端端地不去打猎,跟着她干嘛?

这时,凤云歌在距离赫云舒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道“怎么不去狩猎?是不行还是不愿?”

“是不愿。陛下给的头奖太小家子气了,臣女不大稀罕。”

听罢,凤云歌一笑,继而说道“这倒也是,铭王给你的聘礼之中,单是这样的珊瑚屏风就不在少数,这样的头奖,还真是入不了你的眼。不过,有件事,朕倒是要提醒你一下。”

“陛下请讲。”

“按照民间的说法,你与朕便是姑表之亲,所以,以后无须如此生分,叫朕表哥就好。”

“是,皇帝表哥。”赫云舒顺杆儿往上爬,如此说道。

凤云歌微微一笑,道“走吧。朕来这黑熊山,一向是来狩猎的,像今日这般四处赏玩的时光,倒是从未有过。不如,今日就与你一道,欣赏欣赏这黑熊山的风景吧。”

听罢,赫云舒一阵腹诽。谁要跟你一道欣赏,我还要找我的夫君呢。

见赫云舒有些不大高兴,凤云歌说道“怎么,你不愿意?”

“皇帝表哥,你也知道,我素来是无法无天的性子,要我仰人鼻息,只怕是有些难。”这话,赫云舒说得分外坦诚。

凤云歌一笑,道“朕与你又不是第一天相识,自然知道你的性子。你把朕当成洛云歌就好,无须如此介怀。”

“那好吧。”说着,赫云舒率先骑着马朝着前面走去。

见赫云舒这般不客气,凤云歌淡然一笑,继而跟了上去,与赫云舒并驾齐驱。

身边跟着这么个人,赫云舒觉得周围的景色也就没有那么好看了,就连鸟儿的叫声,此时都有些让人讨厌了。

因为凤云歌的介入,这一个上午算是毁了。

故而中午的时候,赫云舒有些闷闷不乐。

至于下午,为了避免再被凤云歌骚扰,赫云舒直接就没出去,躺在小营帐里睡觉。若她所料未错,明日可要好一番折腾,如此,她今天何不养精蓄锐,好好休息一番。

这一日,凤明月的表现更加突出,猎到了两只野猪,三头麋鹿,还有一些小动物。而她所猎的三只红狐,因为毛色纯正,油光水滑,更是被长公主凤芊柔看中,得了好一番赏赐。如此看来,这冬猎的头奖,非凤明月莫属。

凤明月成了众人羡慕的焦点,欢快的接受着人们的追捧。

而赫云舒知道,明日,凤明月就该出手了。

这一晚,赫云舒养神蓄锐,将自己设想好的应对之策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将百里姝给她的东西收好,确认万无一失后才睡觉。

隔日一早,狩猎的队伍再次出。

这一次,为了避免凤云歌再找到自己,赫云舒并未让自己落在最后面,而是混进了队伍,在最中间。x8

她倒不相信,在这么多人中间,凤云歌还能找到她。

在半山腰,赫云舒策马进了林子。

半山腰的采光和雨水都很充足,故而树木的长势是最好的。

一棵棵高大的树木如利剑一般指向苍穹,遮天蔽日。

阳光透过树林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小的光点。

不远处的草地上,一只小白兔沐浴在那一方阳光之中,安闲的吃着草。

赫云舒并不准备射它,骑在马上看着它吃草。它的小嘴一动一动的,转眼间就将那青翠欲滴的草叶卷进了嘴里,细细地咀嚼着,两个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特别可爱。

瞧着如此动人的一幕,赫云舒忍俊不禁。

突然间,有一支箭凌空而来,直直地射进了那兔子的脖子。

它咀嚼的动作顿时就停止了,双眼因剧痛而睁得特别大,它的两条前肢向前蹬着,有血流了出来,染红了它白色的皮毛。

赫云舒的笑陡然僵住,她回过身,看到了正策马而来的凤明月。

凤明月穿着那套粉红色的骑装,骑在白色的骏马上,很是显眼。她笑着看着赫云舒,道“云舒,要不这只兔子,我让给你?”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跟一个猎杀兔子的人讲兔子的可爱,是全无用处的。她不会白费口舌。

凤明月笑了笑,策马而去,捡起了那只兔子。

尔后,她回到赫云舒身边,道“云舒,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什么?”

“母亲说了,我们要互帮互助。一连两日,你都没什么猎物,这样吧,我有些猎物放在上面,你帮我看着。我待会儿猎来的野物分你一半,你也好不被人嘲笑,听那些人嘲笑你,我心里也不好受呀。”凤明月如此说着,一脸的诚恳。

她知道,这样优厚的条件,赫云舒不会拒绝。

果然如她所料,赫云舒点了点头,答应了。

凤明月笑了笑,引着赫云舒向前而去。

她骑着马拐了几拐之后,在一个背风的山坳处停了下来。那里,放着她刚刚猎到的野物,一头鹿,三只狐狸。

凤明月莞尔一笑,道“云舒,你帮我看着吧,我走了。”

说完,凤明月调转马头,消失在了林子里。

赫云舒看了看那山坳,不禁感叹凤明月可真是找了一个好地方。这里四处是山石,没人会想到来这里猎取野物,如此,即便是她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现。

而一旁的密林中,凤明月正借着灌木丛的遮挡,朝着赫云舒这里看了过来。



第七百三十九章 快走!

赫云舒在猎物旁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她知道,凤明月还没有走远。

她朝着四周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可以吸引红火蚁的东西。

是的,红火蚁,那是凤明月准备用来对付她的东西。一旦被它咬伤,身体便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灼痛难忍,而若是足够数量的蚁群来袭,可以让一个人瞬间变成一具白骨。

赫云舒神色淡然,却是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在现代,她看过研究红火蚁的资料,因此对这种小动物非常了解。她的骑装上,被凤明月买通了成衣铺子的人,在上面浸染了可以吸引红火蚁的东西,但现在,她已经换掉了原先的骑装,她现在穿的,与原先的骑装一模一样,但并没有可以吸引红火蚁的东西。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时刻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此刻,赫云舒的精神高度集中,这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让赫云舒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凤明月并非愚钝之人,若她知道,自己换了这骑装呢?

即便是再高深的裁缝,也无法缝出和另一件衣服一模一样的针脚。这骑装之上,虽然大体相同,未必没有可以让人看出端倪的地方。

而凤明月,经过这几次的事情,已经知道她赫云舒并非愚钝之人,如此,凤明月就没有一点儿警惕吗?

或许,可以吸引红火蚁的关键,并不在那骑装之上。

而让她误以为问题的关键是那骑装,那么,凤明月就可以将计就计,如此,凤明月若是用其他的方法对付她,就会让她措手不及。

这时,赫云舒想到了一个词,蚁王。

在红火蚁的族群之中,那是帝王一般的存在。x8

蚁王所在之处,便可以号令潜藏在地下的红火蚁倾巢而出。到那时,红火蚁可能会在任何一个角落出现,草丛、岩缝、土地。

赫云舒的心陡然一沉,她意识到,凤明月的手里有红火蚁的蚁王。

眼下,凤明月在周围窥探,并非是要看她如此死去,而是要趁机放出那蚁王。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站起了身,朝着凤明月藏身的地方看了过去,果然,她看到了一点火红。

那是红火蚁的蚁王。

而那片灌木丛的叶子微微晃动,很显然,凤明月离开了。

她笃定,蚁王一出,赫云舒必死无疑,如此,也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

而赫云舒,却生出了捉住这蚁王的心思。

她听百里姝说过,红火蚁身上的毒可以医治碧金之毒,而她的三表哥云轻鸿身上,被当时还在大渝的凤云歌下了这碧金之毒。

而碧金之毒,也是困扰凤云歌的病症。

只是,普通的红火蚁身上,可以提取出来的有用的东西太少。百里姝曾捉到过一只红火蚁的蚁王,现蚁王的身上有用的东西倒是多得多。只可惜,仅凭一只蚁王,还是收效甚微。

眼下,云轻鸿身上的碧金之毒虽然可以用新鲜的霍山石斛来解,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能捉到这蚁王,会很有帮助。

于是,赫云舒拿出了玻璃瓶,那里面,已经涂上了百里姝给她的可以吸引红火蚁的药水,靠近了那蚁王。

她给自己戴好透明可见却坚韧无比的手套,蹲下身,等在了蚁王必经的路上。

很显然,蚁王闻到了药水的味道,尔后,它朝着赫云舒手中的玻璃瓶爬去。

很快,蚁王距离玻璃瓶的瓶口,只有三指远的距离。

而意外,在这个时候生了。

赫云舒听到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便意识到来者不善,她度极快地用玻璃瓶扣住了那蚁王,再反手向上,蚁王就落在了瓶中。

而身后,响起利剑出鞘的声音。

赫云舒极转身,躲过了攻击,她看到,身后的人,是一脸怒容的凤玲珑。

此前,明亲王被凤云歌贬黜,敕令他去看守皇陵,凤玲珑也一同前往。可现在,本该和她的父亲一道看守皇陵的凤玲珑,却出现在这黑熊山。

“赫云舒,我要杀了你!”

说着,凤玲珑再次举起手中的剑,朝着赫云舒刺来。

就在这个时候,赫云舒现,玻璃瓶中的蚁王伸直了两个触角。

糟糕,它在召唤自己的同伴。

蚁类靠自己的触角吸引同伴,据说是靠着触角释放出一种气味,同类闻到之后,便会迅赶到。

赫云舒忙塞紧玻璃瓶的木塞,将那瓶子放进了手腕里。

此时,凤玲珑的剑再次急而来。

赫云舒无心恋战,因为很快,红火蚁将会在此处聚集。这里,将会成为一片人间炼狱。

她轻巧地躲过凤玲珑的攻击,尔后,她看向凤玲珑,冷声道“你若是识相,就即刻离开此处!”

在赫云舒看来,她与凤玲珑之间虽然有过节,但看着凤玲珑死在这里,她还是做不到。

凤玲珑却不买账,她怒目看向赫云舒,两只眼睛几乎要冒火“赫云舒,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着,她举起手中的剑,朝着赫云舒再次刺来。

赫云舒的耐心是有限的,既然凤玲珑不领情,她也不愿意多说。她转身便走,不再迟疑。

孰料,这时候,她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凤云歌。

“怎么了?”见赫云舒如此匆忙,凤云歌问道。

赫云舒尚未来得及回答,凤玲珑便已经追踪而至,出现在凤云歌的视线里。

看到凤玲珑,凤云歌喝道“凤玲珑,你怎么会在这里?”

凤玲珑一愣,转瞬她瞪圆了两只眼睛,道“皇兄,让我杀了赫云舒!”

此时,赫云舒已经看到,有些微的红色正慢慢靠近凤玲珑。

那是红火蚁聚集在一起才会有的颜色。

“快走!”赫云舒低声吼道。

说完,她第一个向前跑去。

凤云歌不明所以,微微愣神。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单单一个凤玲珑,为何值得赫云舒如此惊慌?在他的印象里,赫云舒并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就在这时,让他惊诧的一幕生了。



第七百四十章 这不就出现了

凤玲珑原本穿的是一件碧色的衣服,可凤云歌却看到,从那衣角处,那碧色的衣服开始慢慢变红,那红色一路向上,继续蔓延着。

凤云歌皱了皱眉,有些分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就在这时,凤玲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紧接着,她的惨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凤云歌惊愕地看到,凤玲珑扔下了手中的剑,而她的手上,有着一根一根的惨白。

那是……白骨!

见状,凤云歌睁大了眼睛。

那红色的是什么?居然可以瞬间啃噬掉手上的肌肉,只留下森森白骨?

直到此时他才恍然大悟,让赫云舒惧怕的并不是凤玲珑,而是那火红色的东西。

此时,那火红色几乎要将凤玲珑整个人覆盖。而周围,还有一点一点的火红朝着这里蔓延着。

凤云歌来不及多想,他运起轻功,朝着赫云舒离开的方向急追去。

在他看来,赫云舒是了解这些东西的,那么,她去往的地方,一定是安全的。

凤云歌步伐极快,很快便追上了赫云舒。

赫云舒正蹲在地上,将收集到的狼粪排成一条线,尔后点燃。

蚁类讨厌刺激性的气味,闻到这样的气味儿,它们会远远避开。如此,它们就不会朝着这个方向追来。

此时,凤云歌信极了赫云舒,所以,他跨过那狼粪,站在了距离赫云舒极近的地方。

“那是什么东西?”

“红火蚁。”赫云舒言简意赅的说道。

“怎么会有那么多?”

赫云舒看也不看便说道“哪有那么多废话,赶快把这些狼粪点了,不然,红火蚁追过来,出现在这附近的人都要死!”

凤云歌原本以为赫云舒点燃狼烟是为了保护自己,现在看来,她是为了保护别人,如此,倒是让他改观了。

见凤云歌还不行动,赫云舒不乐意地转过身瞧着他,催促道“快点儿!”

凤云歌摸了摸鼻子,尔后蹲下身,用他尊贵的帝王之手拿起那已经点燃的狼粪,去燃起另外的狼粪。

狼烟一起,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样,红火蚁不会来这里,而在这山上狩猎的人闻到这刺鼻的味道就不会往这里来,如此,便是双重的保护。

做完这些,赫云舒拍了拍手,准备离开。

这时,她觉得大地震了一下,就连一旁的树木,都震得落下了不少的叶子。x8

难不成地震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震动,且有沉闷的声音传来。

这不像是地震。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凤云歌,道“怎么了?”

凤云歌摇了摇头,也是不知。

“我记得,这山是叫黑熊山吧?”赫云舒后知后觉道。

“是,但是从我记事起,这山上就从来没有黑熊出现过。”

他正说着,赫云舒睁大了眼睛看着凤云歌身后不远处的庞然大物,尔后说道“这不,现在就出现了。”

这黑熊体格极大,足有三人多高,膀大腰圆,双眼足有大海碗的碗口那么大,看起来十分骇人。

它每走一步,脚下就跟着颤一下。

赫云舒转身便跑,凤云歌也不怠慢,顺着赫云舒的方向往前跑。

身后,那黑熊的度也在加快。

它的手掌一挥,就将那碗口粗的大树拍断了。

一棵接一棵的树木接连倒下,在这静寂的密林里出巨大的声响。

密林之中,树多林密,即便是再高深的轻功也无法施展,二人只能靠着两条腿奔跑着。

而那黑熊的度也在加快,赫云舒甚至能够听到它呼出粗气的声音。

她意识到,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现在只出现了一只黑熊就将二人逼到如此境地,若是这黑熊恼羞成怒,将自己的同伴也召唤来,那么他们二人的处境,就是真正的危险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凤云歌,道“你的随从呢,现在总该叫出来了吧。”

凤云歌两手一摊,道“巧了,今天朕没让人跟着。”

“当真?”

“君无戏言。”

赫云舒猛然转身,将凤云歌推在了一棵树上,她按住了他的脖子,道“那我问你,下令在赫家杀人的人,是谁?”

赫云舒目光如炬,看着凤云歌。

凤云歌蓦然一笑,他看了看就要奔过来的黑熊,道“现在这般时候,你问这个问题?”

“说!”赫云舒冷声道。

“是我,或者说,是我们!”说着,凤云歌的脸上带上了一抹笑意。

那抹笑意如此犀利地刺痛了赫云舒,她忍不住挥起一拳,打在了凤云歌的脸上。

这个时候,她顾不得凤云歌的身份。

与此同时,那黑熊迎面而至。

赫云舒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打开瓶口,朝着黑熊的身上撒了上去。

那是浓硫酸。

即便黑熊有着极厚的皮毛,却也耐不住这浓硫酸极强的腐蚀性。

赫云舒原本对准的,就是黑熊的两只眼睛,那是它身上最柔软的地方。

只听得一声震天动地的惨叫声传来,黑熊捂紧了自己的两只眼睛,顿时,有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痛意让黑熊了狂,它狂躁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出沉闷的声响。

在黑熊的惨叫声中,赫云舒拎起了凤云歌,她怒目看着他,问道“说!下命令杀死我父亲的人,是谁!”

“你想知道?”

赫云舒不再与之废话,攥住了他的脖子。

凤云歌仍是笑着“不是说过了吗?是我们。赫云舒,你不想知道这个我们都有谁吗?”

凤云歌的态度摆明了不想说,他若是说了,今天他就有可能死在这里。

他如此顽固的态度惹恼了赫云舒,她想要将凤云歌抛到黑熊那边去。至于他会被黑熊如何对待,那就不是她需要考虑和顾及的事情了。

可是,她忽略了凤云歌的身手。

就在赫云舒运足力气想要将凤云歌抛走的时候,凤云歌突然伸出手,攥住了赫云舒的手腕,将她推到在地。

赫云舒正要挣脱,便看到黑熊已经到了跟前。

它扬起前掌,朝着凤云歌的背狠狠地拍了过来。



第七百四十一章 还能认出我?

似是早已料到了黑熊会有这一招,凤云歌抱着赫云舒,顺势往一旁滚去,躲过了黑熊的攻击。

黑熊的眼睛看不见,却凭着声音朝着二人滚落的地方大步走来。

赫云舒推开凤云歌,站了起来。

看来,仅仅伤了这黑熊的眼睛还是不够的,若论蛮力,二人加起来也不是黑熊的对手。一味的逃跑,也不是办法。若是这黑熊到了下面,只会打伤更多的人,造成不小的恐慌。

赫云舒看向已经站起来的凤云歌,道“附近有悬崖吗?”

附近若是有悬崖,倒是可以把黑熊引到悬崖边上,借力打力,把黑熊推下去,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然而,凤云歌摇了摇头,道“既然是皇家猎场,为了保证安全,自然是没有悬崖的。”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可你这号称安全的皇家猎场,怎么会有黑熊?”

“凡事总有例外。”

赫云舒不再与他说话,一边躲避着黑熊的攻击一边思考着对策。

她在前,凤云歌在后抵挡着黑熊的进攻。

他胜在身手灵活,没有被黑熊攻击到。

突然,他脚下一个不稳,趔趄了一下。

而黑熊趁势上前,一掌拍在了凤云歌的背上。它的手掌再次扬起的时候,带出了几滴血迹和布片。

凤云歌一声闷哼,加快了度。

而他的衣服被黑熊抓破,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流了血,血迹顺着衣服流下,染红了一大片衣服。

山风拂过,血腥味儿在密林里四散开来,这对于黑熊而言,是个不小的刺激。

看来,现在只能将黑熊吸引到红火蚁聚集的地方了。

来不及多说什么,赫云舒看向了凤云歌,道“你先挡着黑熊,我有办法对付它。”

“什么办法?”

赫云舒不愿与之多言,径直走开了。

她藏在一棵树后,从手腕里拿出了防护服,这防护服专门为防护有毒的小动物而制作,从头到脚严丝合缝,头上的帽子和防毒面罩异曲同工,拉链亦是精心制作,可以保证任何小动物都无法钻进去。

现在,就差把黑熊吸引过来了。

而她这一身装束,自然是不能被凤云歌看到的。

就在这时,一声闷哼再次传来,赫云舒朝着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凤云歌再次被黑熊袭击,这一次,他伤在腿部,半跪在地上,鲜血直流。

凤云歌知道杀死她父亲的人是谁,所以,现在他还不能死。赫云舒当机立断,有了决定。

这时,她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后,一头鹿正在那里吃草。

赫云舒悄无声息地靠近,用匕捅进了它的脖子。

匕拔出,鲜血四溅。

赫云舒站在上风口的位置,鹿的血腥味儿给了黑熊极大的刺激,黑熊舍弃了凤云歌,朝着赫云舒的方向大步走了过来。

此时,黑熊的眼睛是看不见的,所以,赫云舒拖着这流着血的鹿,引着黑熊朝着红火蚁聚集的地方而去。

一路上,赫云舒小心地保持着和黑熊之间的距离,要保证不被黑熊追上,却又不能离得太远,以免黑熊闻不到这血腥味儿。

终于,红火蚁聚集的地方到了。

那里,早已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石头上、树干上、草丛里已经爬满了红火蚁,至于那原先被红火蚁包围的凤玲珑,早已成了一具白骨。x8

赫云舒站在那边沿,又将身上的衣服重新确认了一遍,确认万无一失之后,她走了进去。

咆哮着的黑熊闻声而来,追了这许久,它愈恼怒,踏下的步子愈用力,震得整个山头都跟着晃动起来。

很快,黑熊踏进了红火蚁的领地。

顿时,红火蚁顺着黑熊的脚往上爬。它们钻进它的毛里,寻找着它的肌肤,终于,不久之后,黑熊出了第一声惨叫。

紧接着,它的惨叫声越来越大,震得树上的叶子簌簌而落。

它了狂,在地上打着滚儿,可越是如此,就有越来越多的红火蚁往它身上钻。

也有红火蚁朝着赫云舒的身上爬去,但她穿着防护服,万无一失,所以并不担心什么。

就在这时,她看到不远处有一人朝着这里急而来。

起初她以为那是凤云歌,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是,那是燕凌寒。

他度极快,那一身白衣被山风高高扬起,他的嘴唇紧抿着,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不要过来!”赫云舒大声喊道。

仅仅是一个迟疑,很快,燕凌寒再次运足力,朝着赫云舒的方向而来。

“混蛋!你是来送死吗!给我找一条河!要流大的那种!”赫云舒咆哮道。

见赫云舒的态度如此坚决,燕凌寒停了下来,之后他想了想,指了指西面。

“走!”赫云舒如此说道。

眼下黑熊被红火蚁围困,断无逃出的道理,如此,她只需在水流中除去这红火蚁,就无碍了。

之后,赫云舒朝着燕凌寒的方向走去。

见燕凌寒站在那里等着她,赫云舒大声道“离我远一点儿!”

赫云舒身上的红火蚁,燕凌寒是见识过的。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道“你没事?”

“我没事,你没看见我穿着这个稀奇古怪的衣服吗?好了,你走前面,离我远点儿。”

燕凌寒依言而行,走在赫云舒的前面,不时回头看她,很是担心的样子。

走着走着,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她穿着这防护服,跟个怪物一样,怎么刚刚燕凌寒还是能认出她?

好奇怪。

没过多久,那条大河便到了。河面很宽,两边是丰美的水草。

赫云舒找了一个最窄,河水最湍急的地方跳了下去。

在强烈流水的冲击下,趴在防护服上的红火蚁一个个被冲走了,直到确认浑身上下再没有任何一个红火蚁,赫云舒才接过燕凌寒递来的手,从河里跳了上来。

赫云舒站在岸边,摘掉了头上的帽子,尔后问出了盘踞在心底的疑问“燕凌寒,我穿成这样你还能认出我?”

燕凌寒瞧着赫云舒,眼神复杂。



第七百四十二章 真是没道理!

见燕凌寒不回答,赫云舒伸出手,在燕凌寒的眼前晃了晃。

然而下一刻,她整个人被燕凌寒抱在怀里。

他的怀抱那样宽广,包裹着她。

赫云舒亦抱紧了他,无所谓的说道“放心,我一点儿事都没有。”

燕凌寒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道“你不是问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除了你,还有谁这么不要命?”

他的声音恨恨的,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赫云舒知道,自己让燕凌寒担心了。

她的手一路往上,摸了摸燕凌寒的耳朵,道“你放心好了,我没事的。”

然而,燕凌寒不说话。

赫云舒正想再说些什么,燕凌寒便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朝着一旁走去。

赫云舒也不着急,任由她抱着,反正刚才累了那么久,她正好可以歇一歇。

再停下来的时候,赫云舒现二人站在一个山洞门口。

“呃,不是要回营帐吗?”赫云舒诧异道。

燕凌寒不说话,抱着赫云舒走了进去。

这山洞之中还算干爽,燕凌寒走进去,放下了赫云舒,自己则面对着石壁站着,背对着赫云舒,摆明了不理她的态度。

赫云舒知道,燕凌寒生气了。

她心里很明白,这个时候不能硬,务必要软,软得燕凌寒没话说,这样,燕凌寒就不会生气了。x8

所以,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贴心的为燕凌寒按摩着肩膀,一边按一边说道“夫君,你是不是累了?来,我来给你捏捏肩膀。”

于是,赫云舒卑躬屈膝的奉献了捏肩、捶腿外加捏腰的优质服务,但是燕凌寒始终冷着脸,不说话。

“燕凌寒,你有完没完?”最终,赫云舒不干了。

她都软成这样了,怎么这位主子还是不满意呢?

燕凌寒回身,看着赫云舒。

一看到那眼神,赫云舒就如同充满了气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

燕凌寒的眼神悲楚而痛惜,赫云舒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灵受到了重击。

她不愿意她的男人有这种眼神。

赫云舒上前,抱紧了他,保证道“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做危险的事情了。”

“你回去吧。”燕凌寒轻声说道。

“什么?”

“回大渝去。这里的一切,交给我。”燕凌寒的声音果决,没有一丝的犹豫。

此刻,赫云舒才明白,燕凌寒方才的冷硬,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他在下一个决定。

“燕凌寒,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是夫妻,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剥夺彼此和对方同甘共苦的能力。”

“可是……”

“没有可是。燕凌寒,若我回大渝,有你的人护着我,我自然会安全。可是,你在这里,你让我如何安心?与其每一日提心吊胆的活着,倒不如在这里和你在一起,至少,我想见你的时候,就可以见到。”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道“舒儿,你听我说,凤云歌现在对我很信任,假以时日……”

赫云舒亦是看着燕凌寒,道“你何苦要骗我呢?凤云歌固然是信任你,可难道你自己心里就不明白,他这是捧杀,他对你有多信任,就有人多恨你。他将别人对他的恨转嫁到了你的身上。这一个月你经受了几次刺杀,不用我多说了吧。”

燕凌寒苦笑了一下,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

他抱紧了赫云舒,喃喃道“你知道吗?我刚刚找不到你我有多着急,我都要急疯了。我听到这里有熊的叫声,就料想你在这里,没成想,还真是你。你也真是胆大,那是熊啊,力气大,跑得又快,十个人遇到了十个人都得死,你怎么就敢跟它对着干?”

“因为,我是你燕凌寒的人啊,我夫君那么伟岸卓绝的人物,我身为他的娘子,杀个熊算什么,你说对吧,夫君?”

看着赫云舒的一张笑脸,燕凌寒埋怨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了,他恨恨地将她抱向自己,愤愤道“真想把你揉了拆了,刻进我骨子里,看你还怎么折腾!”

赫云舒呵呵一笑,道“夫君,我先把这防护服脱了,穿着怪碍事的。”

燕凌寒这才松开她,打量着赫云舒身上这奇怪的衣服。

赫云舒脱下防护服,然后甩干水分,叠了叠,背对着燕凌寒塞进了手腕里。

她转过脸,见燕凌寒故意没看,就把他的脸扭了过来,道“燕凌寒,你不觉得我刚刚那衣服奇怪?还有啊,你就不好奇,我把衣服藏到哪里去了?”

燕凌寒看着她,道“我好奇,但是你不说,我可以不问。你虽然嫁给了我,但是你还可以有自己的小秘密。”

“那你呢,你有没有小秘密?”赫云舒笑着问道。

“当然有。”

“是什么?快告诉我!”

“你过来,离我近点儿我就告诉你!”

于是,赫云舒乐呵呵地凑近了燕凌寒,等着燕凌寒告诉她自己的小秘密。

孰料,还没来得及问呢,自己的唇就被封住了。

燕凌寒了狠,把她吻得差点儿要窒息。

赫云舒懊恼的捶着他的肩膀,道“燕凌寒,你太坏了,趁机占我便宜。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秘密是什么呢?”

燕凌寒凑近了赫云舒的耳朵,轻声道“我的小秘密就是,我想吃了你。”

“怎么吃?”赫云舒调皮地问道。

尔后,她的手顺着燕凌寒的衣襟伸了进去,微凉的手贴在他滚热的胸膛上,很舒服。

见燕凌寒紧绷着脸,赫云舒愈放肆,她的手顺着胸膛一路往下,放在了燕凌寒的腰上,就这么抱着他,一张脸笑嘻嘻地看着他。

此刻,燕凌寒就算是有再多的烦恼也都消失了,他看着怀中女子娇俏的模样,脸上带了笑意,牙关却是紧咬着。

燕凌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信不信,我真吃了你?”

赫云舒见好就收,忙把自己的手从燕凌寒的腰里抽出来,嘴上说道“哎呀,我就是暖个手而已,你就要吃了我,真是没道理!”

燕凌寒步步向前,将赫云舒逼到了石壁的角落里,他看着她,眼神中裹挟着无限的情意。



第七百四十三章 小哥哥,你别慌

赫云舒的眼睛转了转,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她这是被壁咚了。

身后是墙壁,面前是燕凌寒的身子,两边是燕凌寒的胳膊,她还真是退无可退。

咦,这个场景,怎么有点儿熟悉呢?

于是,赫云舒就想起她第一次与燕凌寒见面的时候,燕凌寒为了提点她大蒙的事情,就把她拉到一个小黑屋里,当时,也是把她推到墙上,情景跟现在很像。

这么一想,赫云舒的思路就拐了弯儿。

再想下去,她就想起到最后,她是被燕凌寒一脚踹出去的,她还摔了个狗啃泥,要多悲惨有多悲惨。

这么一想,赫云舒不干了。

见赫云舒突然一脸怒容,燕凌寒不可避免地紧张了。

在赫云舒几乎要喷火的怒目而视中,燕凌寒的声音打了颤“怎……怎么了?”

赫云舒的手摸上了燕凌寒的下巴,将其微微挑起,俨然是调戏良家妇女的公子哥儿,她缓缓开口,道“小哥哥,你这动作很熟练嘛。”

“还……还好吧。”

“练过?”

“没有。”燕凌寒一口否决。总之,对他不利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记得的。

赫云舒拍了拍燕凌寒的脸颊,道“小哥哥,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有点儿健忘呢?来,我提醒提醒你。皇宫,小黑屋记得不?你拽了一个人进去把人摁墙上,记得不?”

“好像是记得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哦,你记得啊。那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把人按墙上之后的然后啊。”

燕凌寒作苦思冥想状,尔后说道“然后我就和善友好的把人送出去了。”

“你确定是和善友好?”赫云舒咬牙切齿道。

分明是一脚踹出去了好嘛。

“对,我对随风一向是这么和善友好的。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他。”

面对赫云舒极具威胁性的眼光,燕凌寒觉得很棘手,嗯,这么棘手的状况,他是应付不了的,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封嘴!

于是一番长长的吻之后,赫云舒把什么事儿都给忘了。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赫云舒看到,外面的太阳已经西斜了。

“该回去了。”赫云舒失落道。

“嗯。”

“走吧。”

“好,一起吧。”

“回去了之后怎么说?”

燕凌寒想了想,道“我的马在那边的树林里,待回去了,你就说你把熊引到这里之后就迷路了,然后就碰到了我。”

赫云舒想了想,这个理由也算合理。

二人出了山洞,找到了燕凌寒的马,在密林之中,二人一起骑着。

待出了密林,燕凌寒为赫云舒牵着马。

二人顺着山路走了没多久,迎面就遇到了一队禁军。

禁军的领看到二人,顿时翻身下马,冲着燕凌寒微施一礼,道“无忧先生,这位可是云舒郡主?”

“是。”

“太好了!快回去禀报陛下,云舒郡主找到了!”

即刻,便有两个禁军策马而回,前去禀报消息。

剩下的禁军则是摆明了护送二人的架势。

之后,二人各骑一匹马,由禁军护送着回到了营地。

而营地之内,每个人都面色紧绷。

赫云舒下了马,正想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去。

这时,有人叫住了她。

“赫云舒,你站住!”

是凤芊柔的声音。x8

赫云舒看了过去,凤芊柔正怒气冲冲地朝着她走了过来,她怒声叱问道“云歌是不是为了保护你才伤成这个样子的?”

她扬起手,朝着赫云舒的脸打了过来。

然而,她的手被凤天九牢牢攥住。

凤芊柔看向凤天九,脸上怒容未减“皇姑姑,你!”

凤天九面无表情,道“长公主殿下,现在陛下还在里面治伤,我们还是安宁些好!”

凤天九的态度,摆明了要护着赫云舒。

眼下有不少人看着,凤芊柔暗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她下巴微扬,神情倨傲“皇姑姑,本宫虽尊称你一声皇姑姑,可到底是尊卑有别,这孰尊孰卑,你心里可清楚?”

“陛下为尊,我等皆为卑。”

凤天九的话四两拨千斤,让凤芊柔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燕凌寒扶着凤云歌从营帐里走了出来。

他看向这里,尔后又看向跪了一地的朝臣,他轻咳一声,道“今日,若非云舒郡主只身引开黑熊,朕此命休已!”

一句话便告知众人,并非是凤云歌保护了赫云舒,而是赫云舒保护了凤云歌。

顿时,凤天九松开了凤芊柔的手,凤芊柔的脸色则是十分难看。

凤云歌看向赫云舒,说道“云舒郡主护驾有功,特擢升其为云舒公主,日后一切典仪,皆遵公主制。一切封赏,皆待回宫之后再做定夺。”

赫云舒微施一礼,道“云舒谢恩。”

“云舒,你来。”凤云歌朝着赫云舒招了招手,说道。

赫云舒看了凤天九一眼,见她冲着自己暗暗点头,就走了过去。

尔后,凤云歌进了营帐,赫云舒跟了进去。

凤云歌在床榻上躺好,他打量着赫云舒,道“你没事吧?”

“没事。”

“禁军回来禀报说,那黑熊已经死了,但并未找到你。朕可吓坏了,听无忧说你迷路被他碰到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你没事,这最好不过。如此,朕也可以放心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托陛下的福,云舒无事。”

看着赫云舒如此恭谨的样子,凤云歌忍不住一笑,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赫云舒一副要杀了他的架势,到了这个时候,倒这般谦和,这前前后后的,真是一个人吗?

凤云歌的笑是何意思,赫云舒猜不出,也懒得去猜。眼下自家夫君还站在这里,为了避免自家夫君吃醋,赫云舒微施一礼,低着头说道“陛下,云舒累了,可否回去休息?”

“准了,回去吧。”

赫云舒转过身,瞧了燕凌寒一眼之后,朝着外面走去。

而刚刚回来的一个人看到赫云舒从凤云歌的营帐里出来,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差点儿从马上跌下。



第七百四十四章 收服

看到赫云舒如此吃惊的人,无疑便是凤明月。

几乎是在凤明月看到赫云舒的同时,赫云舒也看到了她。

赫云舒坦然看了过去,平静地与她对视,她的嘴角,带着浅淡的微笑。

凤明月的目光则是躲闪着,不敢去看赫云舒。

赫云舒步步向前,经过凤明月的身侧,回了她所住的营帐内。

营帐之内,凤天九正等着她。

见赫云舒进来,凤天九忙招呼道“云舒,快过来坐!”

赫云舒点点头,坐了过去。

“今天是怎么回事?”凤天九问道。

这时,凤明月挑帘而进,很显然,她担心赫云舒会对凤天九说什么。

“明月,你也回来了。”

“是,母亲。”凤明月应了一声,之后就去了自己的小营帐。

尔后,凤天九转脸看着赫云舒,等着她的回答。

赫云舒知道,凤明月此时一定是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听着二人说话。

她缓缓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今日明月见我所猎的猎物不多,怕我被人笑话,便让我替她看守猎物,作为报酬,她会把猎物分给我一半。我就在那里守着猎物,谁知道就有好多红色的蚂蚁朝着我爬过来,刚好这个时候,凤玲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扬言要杀我。我便躲,不知怎的陛下也来了,见那红色的蚂蚁很厉害,我便跑了。陛下也跟着我跑,后来又遇到一只大黑熊,黑熊伤了陛下,我便提出把黑熊引到蚂蚁那里去。不过我去的时候凤玲珑已经被蚂蚁咬死了,把黑熊引到那里之后我就走了,走着走着就迷路了,碰到了无忧先生,无忧先生就把我带回来了。”

听罢,凤天九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

“那红色的蚂蚁,是什么?”

“听说是红火蚁。”

凤天九看向赫云舒,眼神关切“云舒,今天你辛苦了,歇着吧。”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回了自己的小营帐。

没错,她若是将实情说出,凤明月必死无疑。但是,她并不想这样做。现在,她还不清楚凤天九让她回来的意图是什么,在没有弄清楚这一点之前,她不会轻举妄动。因为,必要的时候,凤明月或许可以做她的挡箭牌。

所以,这个有可能做她挡箭牌的人,现在还不能死。而且,她还要让这个挡箭牌乖乖听话。

赫云舒在小营帐里睡了一会儿,之后便准备出去吃些东西。

她刚走出去,迎面就遇上了凤明月。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你答应分给我的一半猎物呢?”

凤明月回之一笑,道“云舒,我的猎物就在外面,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公主殿下,起风了,披上披风吧。”这时,春禾走了过来,如此说道。

听到这句话,凤明月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忍不住说道“什么公主?”

随之,春禾看向凤明月,微施一礼,道“启禀明月郡主,我家主子护驾有功,陛下亲下口谕,擢升我家主子为云舒公主。”

什么!

凤明月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句话。

凭什么!x8

赫云舒凭什么能是公主!她什么都不会!这被皇家尊崇的冬猎,赫云舒一共也只猎到了几只兔子而已,还没有她的零头儿多,她凭什么能做公主!

见凤明月如此,赫云舒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丫鬟,道“出去等我。另外,本公主要和明月郡主说会儿话,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公主殿下。”

之后,所有的丫鬟都走了出去。

赫云舒走近凤明月,道“我想,你一定很失望吧。”

凤明月回过神,她抬起头看着赫云舒,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起来,本公主能有如此际遇,还要多亏你呢。若不是我因惧怕红火蚁而逃跑,也就不会遇到陛下,那么之后的事情也就不会生。你说,这件事我该不该谢你。”

凤明月沉默,并不说话。

赫云舒缓缓自袖中拿出那玻璃瓶所装的红火蚁蚁王,缓缓道“这个,你应该认识吧。”

看到这蚁王,凤明月的身子忍不住僵了一下,她很快又恢复如常,道“不认识。”

“是么?据说这红火蚁的蚁王很不容易得到,而若是要想养好这蚁王,则需要上好的血燕。怎么,难道还要让本公主去搜你的院子?”

凤明月睁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她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赫云舒不是她能够对付的人。这一次,她的计谋如此精巧,一环套一环,可终究,还是让赫云舒躲过了。

非但如此,赫云舒还因祸得福,救了陛下,成为了公主。

这一切,算是彻底地败了。

可怜她连日来辛苦狩猎,就是为了得到陛下的垂青,可是结果呢,她的辛苦不值一提,陛下被黑熊所伤,谁还敢惦记头奖的事情呢?她所有的努力,都成了一场笑话。而她就是这个笑话之中最大的笑话。

赫云舒收回那玻璃瓶,尔后她看向凤明月,道“你说,如果我把这一切告诉王爷,会如何呢?”

凤明月猛然抬头,看向了赫云舒。片刻后,她摇了摇头,道“不,你没有证据。就算是能在我的院子里找到血燕又如何,我体虚,所以需要用血燕来滋补,我的院子里有血燕,有什么好奇怪的。”

听罢,赫云舒看着凤明月,眼睛一眨也不眨。赫云舒突然在想,如果凤明月不是她的对手,一切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

这个滴水不露的女人,心智群,非寻常之辈。她设计阴谋,层层相扣,而在设计阴谋之初,她就想到了失败的可能,不会留下任何不利于自己的证据。如此心思缜密的女人,是可怕的。

赫云舒决定,要收服这个可怕的女人。即便是不能让她为自己所用,那也务必要给她警示,不让她给自己找麻烦。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若我有证据呢?”

凤明月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表情,明显是不信的。

赫云舒笑了笑,尔后拿出了一个东西。

看到这个东西,凤明月顿时吓得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第七百四十五章 败得很彻底

赫云舒手中所拿的,是一个小小的铜锁,是那种穷苦人家为了保佑孩子平安无事,从小戴在孩子脖子里那种。x8

那铜锁很小,上面已经有了锈迹。就连将它串起的红绳,都已经褪了色。

它很普通,没有任何出奇之处。

可是对于凤明月而言,这个东西并不普通。

见了这铜锁,凤明月猛地扑向赫云舒,赫云舒后退几步,躲开了她。

凤明月目眦欲裂道“你把他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

赫云舒开口,缓缓道“他没怎么,他还好好的跟你的父母生活在一起。如果没有意外,他会一直这样安稳地生活下去。但是如果你继续冥顽不灵,那可就不好说了。”

“你想干什么?”

“日后,不要试图和我作对。”

“好,我答应你。”凤明月连连点头,笃定道。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你最好不要阳奉阴违,若你胆敢再和我做对,我即刻要了他的命。我的人就在你家附近,要了他的命,不过是一个飞鸽传书的时间。”

凤明月也看着赫云舒,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她从地上站起身,道“你在隐藏自己,至少在母亲看来,你不是一个厉害的人。你在欺骗母亲。”

最后一句话,凤明月是笃定的。

赫云舒微微一笑,果然,凤明月是聪慧的。若是凤明月将这个现告诉凤天九,那么一切就会变得凶险。但是赫云舒并不着急,她从袖子里拿出了另一样东西,那是一个金钗,金钗的一侧刻着两个字,明月。

看到这个,风明月的眼睛就直了。

赫云舒的手摩挲着那金钗,道“我想这根金钗你应该不陌生吧。若我所料未错,这是凤玲珑在你初到大魏的时候送给你的。之后,你给凤玲珑传递消息,怕她不肯相信,就附带上这根金钗。我说的,没错吧?”

凤明月默不作声,很显然,她在想破解的法子。

但是,赫云舒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你找凤玲珑来,原本是借杀死我取悦她,从而取悦她的父亲明亲王,借机缓和摄政王和明亲王的关系。若二者关系缓和,你功不可没。因为凤玲珑的父亲明亲王被贬黜去看守皇陵,摄政王未曾从中周旋,明亲王的心中多少会有些不痛快。若是现在我去禀报陛下,将这支金钗交给他,你猜会如何呢?”

凤明月一笑,道“那又能说明什么?你什么也说明不了。你这金钗来处可疑,我只需说这金钗丢了,你一样奈何不了我。”

赫云舒笑了笑,道“不,你错了,这金钗是陛下亲眼看着我从凤玲珑手里拿出来的。陛下当时问了,我只说喜欢这金钗的样式,想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陛下并未疑心。可若是我将实情告诉他,你猜会怎么样呢?当然了,我可能会换一个说法,就说是你凤明月献计要杀了凤玲珑,所以诱使她前来。如此一来,明亲王和摄政王之间的关系就会彻底土崩瓦解,而其余和摄政王站在一处的人也会人人自危,生怕被摄政王所算计。你觉得,陛下会相信我这个说法吗?而作为始作俑者的你,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不用去深思,凤明月就知道,即便是撒谎,陛下也是愿意去撒这个谎的。能够一举打破摄政王和其他朝臣之间的牢固关系,仅仅是撒这样一个谎,陛下不会拒绝。

所以,凭着这金钗,她被赫云舒拿捏住了。

赫云舒手中的铜锁,堵住了她的退路,而这金钗,堵住了她的前路,现在,赫云舒将她所有的路都堵死了,现在,除了听从赫云舒,她没有任何选择。

“你想做什么?”凤明月如此说着,语气颓然。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很简单,不要和我作对,不要试图去向摄政王告密。否则是什么下场,我想你心里很清楚。”

虽是不甘心,最终,凤明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因为,她别无选择。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赫云舒缓缓走出了营帐。

这时,她看到了对面同样站在营帐门口的燕凌寒,她微微一笑,他亦微笑着回应,虽隔着许许多多来来往往的人,但是两颗心却是如此的贴近。

这短暂的相视一笑,给了彼此莫大的鼓舞。

笑过之后,赫云舒会继续与凤天九明里暗里地周旋,燕凌寒会继续待在凤云歌身边,审时度势,他们所做的事情不同,但目标却是一致的。

再一次,赫云舒觉得,燕凌寒像极了自己的战友。他们并肩战斗,勇往直前,在闲暇时微笑着鼓励彼此,在困苦时彼此扶持砥砺前行,赫云舒的心里,很满足。

吃过饭,赫云舒回了营帐,此时,凤天九已经从凤云歌的营帐里回来了。

二人打了招呼,赫云舒正要进自己的小营帐,这时,有人进来了。

进来的是凤云歌身边的内侍,他们抬着一个红得透亮的珊瑚屏风,为的那人对着凤天九微施一礼,道“王爷,陛下有令,明月郡主在此次冬猎之中表现颇佳,特赐珊瑚屏风一扇。只不过陛下受了伤,便不再设宴嘉奖,还请王爷海涵。”

凤天九微微一笑,道“公公言重了,明月能有此佳绩,皆是仰赖陛下恩德,不敢要赏赐。”

“王爷客气了。”

尔后,内侍一一离去。

凤天九看向刚刚挑帘而进的凤明月,道“明月,这是你获得头奖的奖品,快拿去吧。”

凤明月强颜欢笑地冲着凤天九微施一礼,之后就命人抬走了那珊瑚屏风。

而转过脸,她伪装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珊瑚屏风,而是一个在众人面前获得赞赏目光的机会。她想要她心中的那个人,将全部的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不是蜻蜓点水,不是惊鸿一瞥,不是堪堪一顾,而是看着她,全神贯注地看着她。

可这一次,她终归是没有得到。

凤明月知道,这一次冬猎,她败得很彻底。

而此时待在自己营帐里的赫云舒,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第七百四十六章 看星星的人

赫云舒在想,从她现在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凤明月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应该懂得隐藏自己的实力,做一个表面上温婉平和与世无争的人。至于背地里如何阴狠的算计,则是另外一回事。

可是,在她所打探到的消息里,凤明月起初是和婉的,但后来,却是嚣张跋扈,甚至,还亲手打伤了一个官员的女儿,落下了张扬的名声。

依照她的性子,她不应该是这个表现。除非……

除非她知道为了顺应某个人的期许,她应该成为这样嚣张跋扈无所不用其极的人。而最初的和婉,她则可以用初到这里生疏作为理由。x8

而这个某个人,必然是凤天九无疑。

为了顺应凤天九的期盼,凤明月不再做一个表面温婉而内心算计的豹子,而是选择做一个张牙舞爪的老虎。

赫云舒由此想到,凤明月已经窥见了凤天九将其带回来的意图,而这个意图,和凤天九将她带回来的意图,是一样的吗?

这个答案,赫云舒不知道。可是,这两个意图即便是不相同,之间也有着微妙的联系。如此,知道了凤天九带回凤明月的意图,她也多半可以猜出凤天九将她带回来的意图。

可是,凤明月一定不肯告诉她实话的。

这是凤明月安身立命之本,她不会说出来的。而她刚刚威胁凤明月的根本,也是以让凤明月不得罪凤天九为基础。

那么,也只有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试探了。

慢慢地,赫云舒将所有的思绪梳理清楚了。

此时营帐之外,因为凤云歌受了伤,所以无人敢大声喧哗,今晚也没有人出来跳舞,也没有人敢喝酒划拳,外面,一片安静。

悄无声息地,赫云舒走了出去。

外面的篝火依旧明亮,但每个人都待在自己的营帐里,并未出来。

天空中的星星闪闪光,像是一颗颗璀璨的钻石。

赫云舒抬头看着天空,她想起一种说法,说人死了之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他在人间时曾眷恋的人们。那么,她的父亲、她的外公会是哪一颗星星呢,他们在看着她吗?

每一颗星星都如此明亮,哪一颗会是他们呢?

赫云舒不知道,所以她把所有的星星都看了一遍。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营地的最中间,距离每个营帐都很远,仿佛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只有她自己在这里。

蓦然间,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娘子,你在看什么?”

赫云舒回头,看到了燕凌寒。他站在那里,微弓着身子,在旁人看来,是在向她行礼。

是了,她现在是公主了,身为无忧先生的燕凌寒见了她,应该给她行礼的。

赫云舒微微一笑,素手微抬,道“我在看星星。”

他们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此时,那些时刻关注着燕凌寒的女子们一定能看到他们站在这里,但她们也一定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因为太远了,天又黑了下来,这里的人又没有望远镜,即便是能够读懂唇语的人,也别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种感觉很奇怪,赫云舒笑着看向燕凌寒,道“夫君,你来了,我就该成众矢之的了。”

燕凌寒薄唇微扬“可我,忍不住不来。”

赫云舒没有再说话,她抬头看天,天空中的星辰如此美丽,如此绚烂。

而在她的身边,站着最懂她的人,如此,她便无憾了。

她是笑着的,明亮的篝火映照着她明丽的容颜,映照着她明亮的双眸。

燕凌寒看着她,只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驻,她笑着,而他看着她,这是他最喜欢的状态。

他喜欢看她笑,喜欢她总是开心的样子,他也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她永远这样开心。

天空中的星星依旧在闪耀,有人在看星星,有人在看看星星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赫云舒回过头,冲着燕凌寒甜甜一笑“夫君,我们回去吧。”

“好。”燕凌寒微笑着回应。

尔后,二人转身,朝着各自的营帐而去。

此刻,他们背对着彼此,但是他们都明白,他们的心,无时无刻不是紧紧贴近着的。

赫云舒回到自己的小营帐,和衣而卧,在甜美的梦乡里,她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外公,他们笑得那样开心。在这样久违的梦里,赫云舒也笑了。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醒来的时候,有不少人已经离开了。

冬猎已经结束,他们还是要回到青城,继续从前的日子。

熹微的晨光中,一辆辆马车开始启程,踏上返回青城的路。

凤天九作为朝臣,已经和凤云歌一起离开了。

赫云舒独自坐在马车中,回到了摄政王府。

隔日,凤云歌亲下圣旨,封赫云舒为云舒公主,因她的院子本来就是按照公主的规制建造的,再加上凤天九希望她继续住在摄政王府,所以赫云舒并未住进公主府,而是继续住在这里。

对于赫云舒而言,她的生活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对于之外的人而言,却是大大的不同。

大魏皇族历来是男多女少,女子在皇族之中尤其受重视。若不然,凤天九也不会刚出生就被封为皇太女。而现在身为皇长公主的凤芊柔也是地位尊崇,她虽然没有嫁人,却依然可以待在皇宫之中。

可以说,身为大魏的公主,这样的身份是非常显赫的。正是因为这身份的显赫,所以自从大魏建国开始,从未给正统公主以外的人加封公主,而赫云舒,是第一个以郡主之尊加封公主的人。

因为这样的缘故,便让人生出了诸多猜测。

而处于这舆论中心的赫云舒,却是一派安然。于她而言,这所谓的公主不过是一个说法而已,她并不稀罕,她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不必为这些无聊的事情而分心。

每一日,依然有消息通过阿离传递进来。

赫云舒虽足不出户,却能了解外面的一切。

而这一日,当她如往常那般展开纸条,却看到了一条让她意外的消息。



第七百四十七章 令人惊骇的消息

写有消息的纸条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但那上面的字迹却要潦草得多,可以看得出,是匆忙之间所写的。

上面写的字很少,却足够让人心惊胆战长宁郡主、明瑾瑜被抓。

赫云舒黛眉紧蹙,按理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这二人应该已经走出很远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传出二人被抓的消息呢?

她有心去找燕凌寒问个清楚,却又觉得在这样紧张的时候,他连写字都这样急促,她出去了也未必能找得到人。

如此,她便静下心来,思考着这件事,以及可能引的最坏的结果。

此前,因为端王认为长宁郡主已经死了,所以心灰意冷,他已经招认,明瑾瑜就是大渝从前声威赫赫的大将军高亦恒。

如此,明瑾瑜便是敌国的将军,必杀无疑。而长宁郡主诈死而逃,有欺君之嫌。这二人的罪责,只怕都难逃一死。

只是,赫云舒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二人去死?且不说高亦恒与燕凌寒之间的关系,再者说,单单是她和长宁郡主的短暂接触,她就能够感觉到长宁郡主是一个多么美好多么善良的人,所以,看着这样的人去死,她不忍心。

在这件事上,燕凌寒是一定会出手的。x8

只是站在他身为无忧先生的角度上,他是没有立场出手相救的。

他身为大魏陛下凤云歌的幕僚,理应为凤云歌的利益着想。而长宁郡主的父亲端王,是凤天九的人。帮助对手的女儿,这并不符合常理。

赫云舒正这般想着的时候,凤天九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赫云舒,她急声道“云舒,不好了!”

赫云舒佯装不知,道“怎么了?”

“长宁还活着……”

“什么!长宁姐姐还活着,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赫云舒打断凤天九的话,如此说道。

这时,凤天九叹了一口气,道“长宁还活着,这固然是一个好消息。可现在,她被抓起来了。只怕这一次,她难逃一死。”

说着,凤天九愁眉紧皱。

赫云舒装出迷糊的样子,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一场火是长宁放的,她诈死,和明瑾瑜一起逃了出去。往南逃出四五百里之后,二人就放松了警惕,谁知道碰到了一个吏部下放到林州的县令,县令认得明瑾瑜,这便走漏了风声,被陛下知道了。眼下二人已经被抓了回来。”

听罢,赫云舒急了,她抓住凤天九的胳膊,道“那……那你快救救她啊!”

凤天九捶了一下桌子,道“我何尝不想救她?可若是我去救,她只会死得更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凤天九看了看赫云舒,将她按坐在椅子上,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云舒,是这样的。端王兄是支持我的人,他府里埋的炸药也是我的,陛下也知道,端王兄是我的人。所以若是我去求他放过长宁,他一定不肯的。可如果换做是你,那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赫云舒问道。

“你刚刚救了陛下,于他有救命之恩。若他连你的请求都置之不理,就会落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况且长宁又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他没有理由不放过她。”

“可是,如果陛下不说,没人知道我去求过他,他也落不下这薄情寡义的名声。”

凤天九凑近了赫云舒,道“云舒,我已经打探好了。眼下那无忧先生就在宫里,你这时候去,当着无忧先生的面求他,如此,有第三人在场,陛下不敢落下这薄情寡义的名声,你所求之事也就有了被允准的可能。”

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可以。”

“那好吧,我去试一试。”说着,赫云舒站起了身。

“好,你快去!”凤天九催促道。

赫云舒带上公主的腰牌,坐着马车往皇宫而去。

坐在马车上,赫云舒意识到,今天的凤天九格外着急。这倒也难怪。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赫云舒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端王到现在一定还没有招认最关键的和凤天九有关的信息。

因为如果他招认了,他就成了一颗弃子,凤天九绝对不会为了他的女儿这样着急。

赫云舒拿着公主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金銮殿。

得到通报之后,赫云舒走了进去。

金銮殿上,凤云歌高坐在龙椅之上,而下面只站着一个人,就是扮作无忧先生的燕凌寒。

赫云舒阔步而进,到了跟前时微施一礼,道“云舒见过陛下。”

“免礼。”

赫云舒直起身子,朝着高坐在龙椅上的凤云歌看去,她缓缓开口,道“陛下的伤势可好些了?”

凤云歌微微一笑,道“好多了。”

“那就好。陛下,云舒今日来,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云舒恳求陛下饶长宁姐姐一命。”

凤云歌脸色微变,道“这是为何?”

“云舒初来大魏,曾得长宁姐姐照拂,云舒一直感激在心,却无以为报。此前一场大火,云舒以为长宁姐姐已经仙去,心中的悲痛难以言说。如今得知长宁姐姐还活着,顿有失而复得之感,所以云舒恳求陛下,饶过长宁姐姐欺君之罪。”

听罢,凤云歌笑出了声。尔后他看向燕凌寒,道“无忧,你先退下,朕有话要对云舒说。”

燕凌寒迟疑了一下,尔后应道“是,陛下。”

尔后,燕凌寒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背对着凤云歌,他看向了赫云舒,眼神里满是担忧。

赫云舒的神情却是平静的,她在用自己平静的神情向燕凌寒传递一个消息,那就是让他放心。

最终,燕凌寒走了出去。

“长宁暂时还不能放,朕留着她,有大用处。”

“陛下留着长宁姐姐,是想挖出端王的秘密吧。”赫云舒直言不讳道。

凤云歌抚掌大笑,笑够了之后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云舒,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人害怕。没错,朕留着长宁,就是为了挖出端王的秘密。”

赫云舒看向凤云歌,道“陛下,云舒倒觉得,挖出端王的秘密事小,另一件事才是最当紧的。”

“好啊,你倒是说说看。”凤云歌来了兴致,等着看赫云舒要说出什么话来。

尔后,赫云舒朱唇微启,说出了四个字。



第七百四十八章 急得跳脚

碧金之毒。

这就是赫云舒缓缓说出的四个字。

听到这四个字,凤云歌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顿时,腿上钻心的疼痛传来,迫使他又坐了下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赫云舒,目光如炬。

赫云舒丝毫不惧,坦然与之对视。

甚至,她的目光里,是有怨恨的。

这碧金之毒,是困扰凤云歌的难题。也是因为这碧金之毒,他不敢动凤天九。因为凤天九手中,有碧金之毒的解药。

而那研制出碧金之毒解药的邪医,早已被凤天九杀死。所以,这解药只此一份。

想起知道凤云歌身受碧金之毒的缘由,赫云舒恨得牙根儿痒痒。凤云歌要对安淑公主下手,而安淑公主早已防备,并未让他得逞。最终被毁了清白又被杀死的,是安淑公主安排的人。而这个人在临死之前用金钗刺伤了凤云歌,正是通过金钗之上残留的血迹,百里姝现这血迹的主人中了碧金之毒。

赫云舒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眼前这个身为九五之尊的男人,居然会做出这么卑劣的事情。想到这些,她是怨恨的。在她眼里,做出那种事情的男人,简直是猪狗不如!

片刻后,凤云歌缓缓开口,道“说下去。”

赫云舒勉强压下心底的怨恨和厌恶,开口说道“陛下,碧金之毒虽难解,却并非无解。据我所知,现在已经有人找到了破解碧金之毒的法子,假以时日,一定可以研制出解药。可若是陛下一意孤行,杀死了长宁姐姐和明瑾瑜,那么,这辈子也休想得到解药了。”

赫云舒的话说得这般笃定,凤云歌是不信的,故而他问道“何以见得?”

“陛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明瑾瑜原来便是大渝的高亦恒,而高亦恒的妻子,是百里世家的嫡女百里姝。如果陛下杀了明瑾瑜,那便是得罪了百里世家。身为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是天下医家之,若百里世家放出消息,便无人敢研制碧金之毒的解药。如此,陛下身上的碧金之毒就无法可解,那么,你就依然要受制于人。”

听罢,凤云歌冷笑了一声,他不得不承认,赫云舒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他还是现了其中的漏洞。他笑了笑,尔后说道“现在的明瑾瑜已经娶了长宁,和百里世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不,陛下,你错了。一日夫妻百日恩,自从高亦恒失踪之后,距今已经十年。而这十年间,百里姝一直未嫁,一心想要找到高亦恒。而且,托陛下的‘福’,我表哥云轻鸿也中了这碧金之毒,百里姝便一直潜心研究,想要找出破解碧金之毒的法子,现在已经初见成效,假以时日便可制成。陛下若是这时候大开杀戒,只怕即便她研制出了碧金之毒,也是不肯给陛下的。”

赫云舒的分析,头头是道。

凤云歌一锤定音,道“好,那我便放了明瑾瑜,留住他,用处不大,倒不如给百里姝一个人情。至于长宁,只怕就要留下了。”

赫云舒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救下了明瑾瑜,如此,燕凌寒就不会着急了。

赫云舒想了想,说道“陛下,这长宁姐姐,您只怕也不能留下。”

“为何?”

“明瑾瑜现在对长宁姐姐一往情深,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想出诈死之计,抛下这吏部尚书的高官不做,偏要带着长宁姐姐远走他乡。若是陛下留下长宁姐姐,只怕明瑾瑜会伤心至此,如此,陛下便成了逼死明瑾瑜的人,陛下还是得罪了百里家的人。”

“非也,非也。既然明瑾瑜现在对长宁一往情深,那他和百里姝之间的感情岂不是不复存在了?既然不复存在,朕就算是杀了明瑾瑜,百里世家又怎么会怪罪呢。兴许百里姝还希望朕杀了这个负心汉呢。”

“是吗?那陛下可就太不懂女人的心思了。这深爱之人即便是成了负心汉,那也只能自己来惩罚,若是别人来惩罚这负心汉,多半还是招恨的。陛下此前在大渝,身居市井之间,想必也见识过,有时一家子里男人打女人,有人路见不平,出手相助。转瞬间,女人也帮着男人打这出手相助之人。这样的事情,只怕是不少见吧。”

听罢,凤云歌不甘心道“所以,朕还不得不放了这长宁和明瑾瑜了?”

“陛下,顺应时势,方为俊杰。”

凤云歌想了想,道“这样吧,朕保证不会动这二人,但是,朕也要见到你的承诺还好。一个月之内,让朕见到百里姝,朕要亲自确认,否则,朕绝不放人!”x8

赫云舒松了口气,她知道,这已经是凤云歌最大的让步了。但是她还是不忘讨价还价道“陛下,眼下长宁姐姐怀着身孕,我可不可以经常去看她?”

凤云歌瞧了赫云舒一眼,道“可以。”

“那我现在就去看看她吧,原先以为她死了,我很伤心呢。”

凤云歌点了点头,道“好,去吧。眼下她在祥和殿住着,随便找个人给你带路就是。”

“云舒谢过陛下。”

尔后,赫云舒向外走去,她在门口寻了一个太监引路,很快就到了祥和殿。

祥和殿外,禁军层层把守。

进去之后,赫云舒瞧见了长宁郡主。她比原先憔悴了一些,也消瘦了一些。

见赫云舒来,长宁郡主忙迎了上来,此处人多眼杂,赫云舒将大致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

听罢,长宁郡主便要对赫云舒叩头,被赫云舒阻止了。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道“明瑾瑜呢?”

长宁郡主指了指角落里的宫殿,道“夫君在那里,陛下不准我们见面,就把夫君关起来了。”

“嗯。长宁姐姐,你要放宽心,一切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你很快就可以出去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云舒。”

之后,赫云舒并未久留,出了宫。

回宫的路上,赫云舒嘴角微扬,待她回去之后,凤天九只怕就要急得跳脚了。



第七百四十九章 属于自己的路

赫云舒如此想,并非没有道理。

凤天九让她出面救长宁郡主,就是怕凤云歌以长宁郡主做要挟,从而从端王的嘴里问出些什么。可现在,凤天九的请求她并未做到,因为长宁郡主还掌控在凤云歌的手里。在这一点上,她并没有改变什么。

她此行,只是完成了自己和燕凌寒的心愿,那就是护长宁郡主二人性命无忧。

这一点,她做到了。

很快,赫云舒回了摄政王府。x8

她刚刚踏进府门,迎面就遇上了凤天九。

见到她,凤天九急声问道“怎么样?”

赫云舒迟疑了一下,她不过是刚刚回来凤天九就得到了消息,看来这一路上,凤天九一直找人盯着她。若非如此,不会刚进府门就碰见凤天九。

“云舒,怎么样?”凤天九再次问道。

赫云舒面露羞愧,道“没办成。陛下中途让无忧先生出去了,现在,长宁姐姐被关在祥和殿,外面有禁军把守。”

听罢,凤天九的脸上一片灰败,她口中喃喃道“好吧,我知道了。”

之后,凤天九一路出了门,赫云舒在后面叫她,她都没有听到,魂不守舍的样子。

赫云舒不以为意,转身进了王府。

只不过,她并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找百里姝。

自从明瑾瑜离开之后,百里姝就一直波澜不惊,一张脸永远是平静的,谁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去的时候,百里姝正坐在院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同在大渝一样,她在自己所住的院子里种上了药草,此时已经有几棵药草开了花,虽不知是什么名字,但味道却是馨香好闻的。

赫云舒走近,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百里姝愣了愣,尔后看了过来,道“有事?”

“明瑾瑜被抓了。”

百里姝的身子震了一下,道“他被抓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何苦要来告诉我?”

“哦,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就走了。”说着,赫云舒起身要走。

“慢着!”百里姝叫道,一向平静的脸上添上了几分着急。

赫云舒回身,道“干嘛?”

“怎么回事?”

赫云舒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说了一遍,听罢,百里姝的脸色变了变。

依照凤云歌所言,只有她出现之后,才有可能放过二人。而最终的日期,是在一个月之后。而现在,她是不可以出现的。

她身为大渝人,无端出现在京城,若有人顺藤摸瓜,查出她在摄政王府待过。那么,赫云舒就暴露了。

这并非百里姝所愿。

“也就是说,我出现的时候,手中要有解碧金之毒的法子?”

“差不多吧。不过,就算是有了解碧金之毒的法子,也不能告诉他。顶多,给他一个解毒的希望而已。若不然,凤天九和凤云歌之间的制衡将会被打破,对我们不利。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百里姝问道。

赫云舒想了想,答道“若是给凤云歌解药,你不出现就好。可现在偏偏不能给他解药,如此,就需要给他一个解毒的希望。而这个希望,也只有你才能够给他。你出现之后,只怕凤云歌会软禁你,让你一心为他研制解药。到时候你的处境只怕就不妙了。”

百里姝却是无所谓道“有什么呢?我这一生治病救人无数,都是经历着别人的生死,如今我自己亲历生死,想必别有一番趣味。人生,不过是一场体验而已。我在这大魏,体验一把这别样的人生,也不错。”

“你可以不做的。如果你不想做,我再想别的法子就是。”赫云舒如此说道。她总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让百里姝出面救二人,总有些不近人情。

“没什么,我无所谓。”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说到底,她终归还是放不下明瑾瑜吧。

这时,百里姝忙说道“不要以为我是为了谁,我谁也不为,只为自己。”

赫云舒勉强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尔后,她伸手入袖,取出了玻璃瓶。玻璃瓶中装着的,正是那红火蚁的蚁王。

顿时,百里姝抢了过去,如获至宝。

有了它,就有了研制出碧金之毒的解药的可能。

百里姝一拿到药,就径直进了屋子,关上了门。尔后,屋子里传来砰砰铛铛的声响。

果然,她和她的父亲百里奚和一样,对此都很痴迷。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一番周旋,她有些疲累,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日已过午。

以后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冷。

而凤天九也一天比一天忙碌,凤玲珑死了,凤云歌要追究责任,自然要惩治明亲王。而端王这里,长宁郡主在凤云歌手里,也是焦头烂额。为了这二人的事情,凤天九日日忙碌,不得安宁。

赫云舒倒是悠闲自在得多,每日吃吃喝喝,要不就歇着,很是安闲自在。和她所不同的是,凤明月倒是忙碌得很,今天去这个府邸的宴会,明日去那个宅院的聚会,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赫云舒知道,凤明月如此,是因为她知道凤天九希望她如此。

为什么呢?赫云舒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这样的凤明月,简直和在官场上迎来送往的凤天九如出一辙,难道说,凤天九希望自己的继承人如她一般左右逢源,而凤明月窥见了这一点,所以就依样画葫芦,把自己活成另一个凤天九?

可是凤天九正当壮年,大志未酬,在这样的时候,她真的想培养一个继承人来取代自己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赫云舒不知道。她无心成为凤天九的继承人,她所需要做的,只是在凤云歌和凤天九的相互制衡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路,从而找出谁是下令杀死她父亲的人。

对于这一点,她从未改变过自己的初衷。

这一日,赫云舒正闲坐在屋子里,百无聊赖。

这时,丫鬟春禾进来禀报道“公主,宫里来人了,请您去前厅接旨!”



第七百五十章 傻白甜

听丫鬟如此禀报,赫云舒问道“王爷呢?”

“回公主的话,王爷眼下并不在府里。”

赫云舒点了点头,尔后迈步去了前厅。

前厅之中,站着一个内侍模样的人。

赫云舒走近,那内侍忙上前见礼,道“奴才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微微颔,道“免礼,不知公公此来,所为何事?”

那内侍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宫里的花房新培育出了几盆梅花,奴婢奉长公主之命前来,请公主殿下前去宫中,挑几盆喜欢的。”

原来,请她去宫中的人,是凤芊柔。

蓦然间,赫云舒想起一句歇后语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一次,不知凤芊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凤芊柔命人来请,她总不好不去。

如此,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本公主随你去。”

赫云舒一走,她身后的丫鬟自然是紧紧跟随。

不料,那内侍说道“公主殿下,长公主有令,宫中奴婢甚多,必能好生伺候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不必带随从。”

这就怪了,让她去宫中,却又不许带自己的丫鬟,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不成?

赫云舒想了想,便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那本公主便不去了。摄政王说了,哪怕是长公主殿下相邀,本公主若是不愿去,也可以不去。回去之后长公主殿下若是问起,你如实将本公主这句话回了她就好。”

那内侍面露难色,道“这……”

赫云舒再未理睬她,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没那么傻去自投罗网,不过,能这么给凤天九拉一波仇恨,她还是很乐意的。

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安安稳稳地过着,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心情丝毫也没有受到影响。

而她身边的丫鬟,眼观鼻,鼻观心,不知说什么好。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这些丫鬟一个个的都是凤天九派在她身边的奸细,很快,凤天九就会知道这件事。

果然,不出一个时辰,凤天九就踏进了她的院子。

凤天九来的时候,赫云舒正在院子里看一株晚开的桂花。

她走到赫云舒身边,冷声道“怎么回事?”

赫云舒回头,看着凤天九,道“什么怎么回事?”

“既是长公主相邀,你为何不去?”

赫云舒一脸的懵懂,道“你不是说过吗?不管是谁请我,只要我不愿意,都可以不去。我先前几次去宫里,没有一次能清净的,这一次,还不许我带自己的奴婢,我觉得不舒服,就不去了,如此而已。”

说着,赫云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凤天九深吸一口气,道“云舒,做人不好这么任性的。”

赫云舒眨了眨眼睛,道“不是你说的吗?在这青城,没有能欺负我的人。怎么,你准备说话不算数?”

凤天九揉了揉眉心,的确,她是说过这样的话。可她只是说说而已啊,她虽颇有权势,可这走出去的哪一步不是深思熟虑,如履薄冰。要知道,任性妄为从来都不是她的作风。她以为赫云舒曾混迹于大渝朝堂,总归会知道这些人情世故,却不料,赫云舒竟是当真了。

看着凤天九如此焦躁的样子,赫云舒心里觉得可笑,脸上的神情却是懵懂的。她瞧着凤天九,犹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片刻后,凤天九看向赫云舒,道“云舒,这里不比大渝,我也比不了燕凌寒,所以,你在这里一切都要小心为上,不能出错。我的话,你能明白吗?”

凤天九以为自己说的够直白,然而赫云舒还是摇了摇头,道“不明白。说过的话,覆水难收,还能不算数吗?之前燕凌寒同我说那些话,都是作数的。他说大渝没人敢欺负我,还真就没人敢欺负我。就算是他的皇姐算计了我,他也亲手把他的皇姐关进了地牢。他说的话,从来没有食言过。”

尔后,赫云舒又说了一些燕凌寒做过的事情,一件一件,如数家珍,事无巨细地说着。

凤天九一阵愕然,她真是想不通,眼前的赫云舒如小孩子一般天真,逮着一句话就不肯放手,这般心智,若非燕凌寒从中周旋,怎么可能在大渝朝堂如鱼得水呢?

她突然在想,带回赫云舒,真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凤天九暂时还想不出。

如今她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很快就有更棘手的事情等着她去做。之后,凤天九没再说什么,离开了赫云舒的院子。

凤天九走后,赫云舒仍是一脸懵懂什么都猜不透的样子,她甚至看向了自己的丫鬟春禾,问道“春禾,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春禾低着头应道“回禀公主殿下,奴婢不知。”

尔后,赫云舒摇了摇头,嘴里嘀咕着什么进了她自己的屋子。

到里屋关上门之后,赫云舒就乐了。

这一波傻白甜装的,连她自己都差点儿相信了。

这件事看似简单,却是藐视皇权的大不敬。而赫云舒将这黑锅推给了凤天九,凤天九和凤云歌等人的关系本就紧张,赫云舒如此火上浇油,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一旦事情变得棘手,双方都会做些什么。鱼蚌相争,渔翁得利,赫云舒想做那个渔翁,自然,她需要做的就更多。

隔日,有内侍再次入府,这一次传达的,是凤云歌的意思,请赫云舒去宫中一叙。

这一次,赫云舒没有推辞,随着内侍一起进了宫。

待见到了凤云歌,凤云歌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着赫云舒,道“你这是在玩什么鬼把戏?”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凤云歌起身,绕开桌案朝着赫云舒走来,他的脸上有着和煦的笑意,边走边说道“不要装了,朕可不以为你是纯良无害的小白兔。”

“大灰狼做久了,做一下小白兔也无妨。”

“是么?”说着,凤云歌步步走近。

蓦然间,赫云舒嗅到了危险的气息。x8



第七百五十一章 越来越会说话了

此刻,凤云歌的脸上有着笑意,可他的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x8

下一刻,凤云歌凑了过来,他的脸离赫云舒极近,几乎就要挨到她。

在如此近的距离里,凤云歌看着赫云舒,缓缓道“那一日,朕准备如何对待那安淑公主,你是知道的吧?”

赫云舒心神一骇,凤云歌终于暴露出了自己身为恶魔的一面。

她的脸上没有惧意,只有淡然,她朱唇轻启,道“可我,不是安淑公主。那一日,你也没能伤害到安淑公主,不是吗?”

闻言,凤云歌笑了笑,他的笑声里带着些许的狰狞,片刻后,他的脸色突然凌厉了几分,他恶狠狠地看着赫云舒,带着玩味的语气说道“对啊,就因为那次没有睡到安淑公主,所以这一次想试试另一个公主。只要是公主就好,朕这个人,不挑食的。这下,你知道朕把你封为公主的寓意了吧。”

说完,凤云歌又是一阵笑。

他笑得那样猖狂,那样不可一世。

赫云舒的手心里,早已藏了一枚麻醉冰针。他若是敢对她图谋不轨,她不介意让他尝尝冰针的滋味儿。

突然,凤云歌的眼神变得狠,他的嘴一路往下,朝着赫云舒的脖颈而去。

赫云舒手中的麻醉冰针陡然而出,正准备刺进凤云歌的脖子。

就在这时,有一个内侍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听到这动静,凤云歌向后退了退,不乐意道“做什么!朕不是说过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那内侍吓得跪倒在地,道“启禀陛下,如意阁的云贵人犯了头痛病,她的宫里来了人,说请陛下去看看。”

“知道了!”凤云歌不耐烦地说道。

尔后,凤云歌就显得很焦躁的样子。

最后,他恶狠狠地看了赫云舒一眼,之后就大步走开了。

此时,赫云舒手中的冰针已经化成了水,顺着她的指尖留下,那凉意让她警醒,为什么有时候她总是觉得,凤云歌像是两个人,一个温文尔雅、举止有度,一个却是暴虐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双重人格?亦或是,多重人格?

很显然,现在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疑问。

赫云舒一路走出了大殿,出了宫门。

回摄政王府的路上,她看到燕凌寒的茶楼上二楼最西边包间的窗台上摆着一盆鹿角海棠,便吩咐道“停下,本公主要去茶楼喝茶。”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赫云舒缓步而出,往二楼而去。和以往一样,她不许自己的丫鬟跟着,丫鬟表面上自然不敢造次,只得乖乖听话。

赫云舒一路进了二楼最西边的包间,而燕凌寒正坐在那里。

这茶楼是燕凌寒的人开的,而在靠窗的位置摆放鹿角海棠,就代表燕凌寒在这里。

这是二人此前设下的暗号。

赫云舒紧挨着燕凌寒坐下,轻车熟路的把自己的手伸到了他的手里。

燕凌寒皱了皱眉,道“怎么这么凉?”

“天冷了手就凉,哪有为什么?”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道“你知道吗?你说谎的时候,眼睛会多眨几下。”

好吧,在熟悉的人面前,无论她如何伪装,都是无用的。

赫云舒想了想,尽量用和缓的语气把刚才生在宫里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她将叙述的重点,放在了凤云歌的反常上。

听罢,燕凌寒的脸顿时就黑成了锅底。

顿时,周围的温度也跟着降低了几分。

赫云舒忙保证道“你放心,我好好的,没有被他占到一丁点儿的便宜。我的便宜,都留着给你占。”

虽然她放软了语气说话,但燕凌寒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好上几分,他的眸子冷厉,带着那么一些狠辣。

赫云舒知道,凤云歌要遭殃了。

凤云歌要遭殃她才管不着,此刻,安抚好燕凌寒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她起身,亲自给燕凌寒斟茶,斟好茶之后又双手放在燕凌寒眼前。

燕凌寒接过,也不管那茶水烫不烫,就那样一饮而尽,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赫云舒决定转移话题,她想了想,问道“如意阁的兰贵人,是谁?”

燕凌寒皱了皱眉,道“打听她做什么?”

“觉得奇怪而已。内侍说如意阁的兰贵人犯了头疼病,凤云歌就急匆匆地过去了,看起来是很在意这个人。”

“或许吧。”燕凌寒模棱两可的说道。

“怎么,这其中还有什么文章?”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只是这如意阁的兰贵人身份成谜。一般来说,能做皇帝的女人,多半是大臣之女,偏这如意阁的兰贵人,查不出出身,又极得凤云歌宠爱,也是怪事一桩。”

向来,怪事的背后都藏着秘密的,赫云舒倒是有心挖挖这个秘密了。

不过,该解决的事情都解决了,赫云舒难得和燕凌寒在一起,就决定不再去想那些糟心的人和事,她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夫君,为什么你的手比我的大那么多?”

看着赫云舒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比划着,一股温情自燕凌寒的心底油然而生,如此,他的脸色便和缓了几分,开口道“那是因为冬天冷的时候,我可以给你暖手。”

赫云舒满意地笑了,她伸出手,摆明了调戏的姿态挑着燕凌寒的下巴,道“小哥哥,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燕凌寒嘴角微扬,被自己的小女人这娇俏的举动逗乐了。

向来,女子都以温婉为美,偏偏他的小女人就反其道而行之,是这般洒脱的性子,却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吸引他的味道,让他深陷其中,欲罢不能。

见燕凌寒笑了,赫云舒笑得愈开心。

在这冰冷如斯的大魏,有燕凌寒在,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隔日上午,赫云舒正坐在屋子里看书,这时,内侍再一次进了摄政王府。

凤天九不在,赫云舒去见了这内侍。

内侍冲着赫云舒微微躬身,尔后说道“公主殿下,陛下请您进宫。”

蓦然间,赫云舒的心跟着一沉。



第七百五十二章 疑虑渐浓

赫云舒如此反应,并非是因为惧怕,而是厌烦。那样卑劣无耻的凤云歌,让她不寒而栗,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想起。

可她又想要弄清楚其中的猫腻,也就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赫云舒如此告诉自己,尔后她定了定心神,随着内侍一道进了宫。

内侍引着赫云舒一路进宫,去的还是昨日去的那个大殿。

大殿之内,一片空旷。

如昨日那般,凤云歌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自上而下朝着赫云舒看了过来。

赫云舒微施一礼,道“见过陛下。”x8

凤云歌微微颔,道“免礼。”

之后,赫云舒沉默。

片刻后,凤云歌打破了沉默,他站起身,从龙椅上走下来。

赫云舒警惕心大起,她的两只手交握在身前,右手悄悄握了一根银针在手中,若凤云歌再敢像昨日那般,她是不会留情的。

凤云歌缓缓走下了高高的台阶,尔后在距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凤云歌的嘴角,有着和煦的笑意,出乎赫云舒意料的是,今日凤云歌的眼睛里不再有奸诈和邪恶,有的只是一片安宁和满满的诚意,赫云舒看得出,今日的他并没有伪装。

现在展露在她眼前的,就是真实的他。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今日的凤云歌和昨日相比会有那么大的差别,那明明是一个人,可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一切,还需要仔细查探。

赫云舒并未放松警惕,她仍是看着凤云歌,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

凤云歌笑着,笑得云淡风轻,尔后他开口,缓缓道“宫里的花匠培育出了几株不错的梅花,现在已经做成了盆景,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你随朕去瞧瞧,若是有喜欢的,待会儿找几个奴才搬回去,如何?”

“好。”赫云舒应着,却是小心提防着凤云歌。

凤云歌笑了笑,走在了前面,与她总保持着一段距离。

从大殿去花房的路上,这距离并未改变过。

凤云歌一直走在前面引领着赫云舒,不曾逾越了什么。

终于,到了花房之内。

宫中的花房很别致,里面培植着各色的花草,以便在需要的时候移栽到宫中各处。

在花房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一排梅花盆景,或白或黄,或浅或淡,都别有一番风姿。

凤云歌站在一旁,示意赫云舒向前,他一边将那梅花盆景指给赫云舒看,一边说道“你瞧,这株腊梅开得多么旺盛,香味儿又这般浓郁,当真是梅中极品!”

赫云舒笑了笑,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红梅上。

“喜欢这个?”凤云歌问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红梅映雪,红的浓烈映衬着雪的洁白,当是最美的景色。”

“你喜欢最好。”尔后,凤云歌看向身后的奴才,道,“把这株红梅送到摄政王府去。”

“是,陛下。”

之后,赫云舒转过身,等着离开。

凤云歌指向其他的盆景,道“不再挑挑看吗?”

赫云舒笑了笑,道“不用。挑中了最喜欢的就好,在精而不在多。”

“好,依你。”说着,凤云歌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跟在后面,她在想,凤云歌什么时候会暴露。

可是,凤云歌一直是这般谦和的态度,他甚至还带着她在宫里闲逛,指着不同的宫殿给她看。

这时,赫云舒打断了他,问道“陛下,我可以去祥和殿看看吗?”

祥和殿,那是长宁郡主和明瑾瑜在的地方。

凤云歌迟疑了一下,道“可以。”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谢过陛下。”

凤云歌微微一笑,道“长宁有你这般的好妹妹,当真是她的福气。”

“她值得。”赫云舒如此说道。

尔后,凤云歌离开。

赫云舒则随着内侍的指引一路去了祥和殿。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赫云舒回身看向凤云歌,他走在与她的方向相反的路上。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心中的疑问还是没有得到解答。

为什么会有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凤云歌,难道在凤云歌的身上,真的潜藏着另一个人格吗?还是说,这根本就是凤云歌故意的。

看来,只有以后慢慢现了。

要去见长宁郡主,赫云舒不再分心,专心前往。

祥和殿外,依然有禁军层层把守。

核验过身份之后,赫云舒走了进去。

院落里,有宫人来来往往的忙碌着。若非知道这里的真相,赫云舒只怕会以为这里住着的是宫里的贵人。

此时,长宁郡主正待在屋子里,见赫云舒走进去,她的脸上有了笑意。

尔后,她避开宫人,带着赫云舒进了里间。

到了里面,长宁郡主悄声道“云舒,有件事还请你帮忙转达。”

“什么?”赫云舒问道。

长宁郡主压低了声音说道“百里姝就是那日你带来的府医吧?请你转告她,不要为了我们而露面。”

“可是……”

赫云舒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长宁郡主打断了。

她握着赫云舒的手,道“云舒,没有可是。我们已经对不起百里姝了,我们不能自私地让她因为我们的事情卷进来。她若是来了,就不好脱身了。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夫君的意思。”

赫云舒想了想,道“好。你们的意思,我会如实转达的。”

“多谢你了,云舒。”说着,长宁郡主的眼睛里有亮光闪过,似是泪水。

片刻后,她擦了擦眼睛,道“许是这殿里的灰尘太多了,总是要迷我的眼睛。”

赫云舒勉强一笑,没有拆穿她。

赫云舒瞧了瞧,虽然长宁郡主和明瑾瑜被软禁至此,除了失去了自由之外,吃穿用度并没有丝毫的克扣,一切都由宫人仔细照顾着。甚至,虽然长宁郡主还没有到生产的月份,还是有懂得接生的婆婆跟在她身边。

这些,也是凤云歌交代的吗?

也是,除了他,还有谁能让长宁郡主享受这样的待遇呢?

一瞬间,赫云舒对于凤云歌的疑惑,愈加深了。



第七百五十三章 看她垂死挣扎

看过长宁郡主之后,赫云舒就准备出宫。

孰料在出宫的路上,倒是遇见了凤芊柔。

凤芊柔穿着一身水粉色的华丽宫装,头上的髻和饰亦是精美绝伦,在这宫里,她是高高在上的皇长公主,这宫里的一切好东西,都是可着她用的。

此刻,她笑着看向赫云舒,道“你倒是猖狂,连本长公主的邀请都敢拒绝。”

赫云舒微施一礼,道“长公主说笑了。”

凤芊柔步步向前,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她转过身,看向自己身后的奴婢,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尔后,她继续向前,走到了赫云舒身边,又喝退了跟在赫云舒身后的人。

她靠近了赫云舒,缓慢而清晰地说道“赫云舒,在大渝我输给了你,但是在大魏,输的人会是你。”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长公主殿下,我们何曾比试过什么吗?既然没有比试过,又何谈输赢?”

凤芊柔笑了,她的唇角高高扬起,笑得愈恣意,她看着赫云舒,眼神里满是戏谑的笑意“赫云舒,你这嘴巴一如既往的厉害,本长公主还真想把你的嘴巴撬开,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和长公主殿下一样,里面有牙齿和舌头,至于别的,什么也没有。”

凤芊柔笑着靠近了赫云舒,说道“好啊,那就等有朝一日,本长公主拔了你的舌头,敲碎你的牙,到那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伶牙俐齿!”

赫云舒的脸上全无惧意,偏偏是这样毫无惧意的平静面容,让凤芊柔怒从心起。

她抬起自己的手,那素白的手指上戴着金制的护甲,护甲的顶端,有着尖利的棱角。

凤芊柔用那护甲的顶端贴在了赫云舒的脸上,她笑得愈潋滟“你说,如果我的手就这么一路向下,从你的左脸划到右脸,会如何呢?”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或许,你这护甲会化掉。”

听到这话,凤芊柔顿时就乐了。

笑话!她这护甲是用黄金所制,真金不怕火炼,这世间,是没什么东西能溶解金子的。

她突然来了兴致,今日,她要好好打压一下赫云舒。

于是,凤芊柔收回了自己的手,她抚弄着手上精致的护甲,她的护甲是宫中的巧匠所制,上面有着繁复而美丽的花纹,最是精巧不过。

尔后,她从自己的护甲上收回视线,看向赫云舒,像是在说一件极寻常的事情“这样吧,你说能化了我的护甲,好啊,我就让你化。若你不能化了我的护甲,你便亲口将它们一一吞下,如何?”

“好。”赫云舒一口应道。

“好,赫云舒,这是你自己说的。今日你死了,也不要怪我,是你自己太猖狂,居然还要溶解这真金所制的护甲,你倒是天真!”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好啊,不过,我需要一些东西,还请长公主帮忙。”

“说说看。”蓦然间,凤芊柔有了一种看戏的心思。能亲眼看着赫云舒一步步往死路上走,何其畅快!她倒要看看,赫云舒要闹什么花样儿,难不成,还要在这里做个熔金炉不成?

这时,赫云舒说道“请长公主殿下命人带来一汤匙的盐,一汤匙的黄连水,还有一碗泔水。”

听罢,凤芊柔问道“说完了?”

“说完了。”

“哈哈……”凤芊柔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还以为赫云舒有什么高深的鬼把戏呢,闹了半天,就是在拖延时间。哼,还真以为凤天九手眼通天,能把手伸到宫里来么?做梦!这里是皇宫,是她凤芊柔的天下,想要拖延时间等人来救,赫云舒,你趁早死了这颗心!

只不过,赫云舒既然要拖延时间,那她就陪赫云舒拖延时间。与其直接杀死一只老鼠,倒不如将这老鼠好好玩弄一番,然后再一点一点弄死它,唯有如此,这出戏才好看。

凤芊柔有了看戏的心思,如此,便命人去准备赫云舒所要的东西。

这般稀奇古怪的东西,就连那宫人都笑了。

听到这笑声,凤芊柔例外的没有生气,她笑着看向身后的宫人,道“想笑就笑吧,这么好笑的事情若是不笑出来,实在是太憋屈了。”

有了凤芊柔的吩咐,众人不再辛苦地忍着,都笑出了声。

无疑,那是嘲弄的笑声。

凭着盐、黄连水和泔水,就想溶解黄金,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像这么好笑的笑话,真的是从未听说过。x8

在一片笑声中,赫云舒泰然而立。

凤芊柔瞧着赫云舒,在想赫云舒还有什么鬼把戏,莫不是等着凤天九以外的人来救她?

凤芊柔想到了凤云歌,她看向自己的贴身婢女清荷,尔后吩咐道“去看看陛下在哪里,一旦他有任何动静,即刻来报。而且,这里的消息,不要透漏出去。”

“是。”清荷应声,按照凤芊柔的吩咐去做事。

确认万无一失后,凤芊柔再一次笑着看向了赫云舒。

这时,宫人将赫云舒要求的东西端来了。

赫云舒看了看,说道“我还需要一个桌子。不然,我总不能蹲到地上来做吧。”

“准了。”凤芊柔爽快地说道。

看着赫云舒如此拖延时间,就犹如看到赫云舒在垂死挣扎,这一幕,何其有趣。

终于,桌子也搬了上来。

赫云舒将所有的东西摆在了桌子上,尔后开始摆弄。

她将盐倒进了泔水里,那泔水的味道很难闻,凤芊柔便忍不住捂住鼻子,嫌弃地看向了别处。

过了一会儿,赫云舒缓缓开口,道“好了。”

如此,凤芊柔转过脸,看着赫云舒做好的东西,是一滩黄黄的水,味道很难闻。

凤芊柔捂住了鼻子,闷声道“赫云舒,这就是你准备的东西?”

“对。”赫云舒肯定道。

凤芊柔哈哈大笑,道“好,赫云舒,本长公主等着你吞了这染着泔水的护甲!”

尔后,她取下自己的护甲,放进了那黄色的水里。

凤芊柔笑得愈得意,等着看赫云舒吞下这护甲,等着看她肠穿肚烂,绝望而死。

然而很快,凤芊柔嘴角的笑意凝固了,因为她惊愕地现,放进黄水里的护甲,融了!



第七百五十四章 她的脸!

看到护甲被那黄水所融,凤芊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丢进黄水里的护甲的的确确是不见了。

她不甘心,又取下另一只护甲,放进了黄水里。

这一次,她睁大了眼睛去看。

只见那先放进去的部分慢慢消失不见,渐渐地,护甲一点一点地沉在了那黄色的水里,也不见了踪影。

凤芊柔睁大了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呢?她确信无人敢在她的护甲里动手脚,所以这护甲就是用纯金打造的,难道说单凭这黄水,就能融了她的黄金护甲?

凤芊柔不信,于是她接连将自己的护甲放进了那黄水里,结果无一例外,护甲被融了进去。

赫云舒站在一旁,一脸的淡然。

她知道,凤芊柔一定会失望的。因为这黄色的液体,真的可以溶解黄金。自然,这并非是盐、黄连水和泔水组成的,她只是借着味道难闻的泔水作掩护,以便能从手腕里取出真正能溶解黄金的液体王水。

因为王水也有着极难闻的味道,和黄色的泔水在外观上有几分相似,如此,就是最好的伪装。

终于,凤芊柔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丝毫不惧,她微微一笑,道“长公主殿下,这下您该看清楚了吧。”

凤芊柔冷哼一声,道“赫云舒,你倒是好本事。”

“长公主殿下客气了。”

凤芊柔凤眸微凛,带上了几分阴狠“赫云舒,既然这黄水如此厉害,你也该尝尝这滋味儿才是。来人,将云舒公主的手按进这黄水里去!”

赫云舒黛眉微挑,道“长公主殿下,你这,算是恼羞成怒了吗?”

“算,就算是本长公主恼羞成怒又如何?赫云舒,在真正的权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今日,本长公主便要毁了你这双手!”

说着,凤芊柔便命自己身后的侍从去按住赫云舒。

都是些力气极大有功夫在手的宫人,一个个虎背熊腰。

赫云舒躲了几躲,然后故意被擒住了。

见状,凤芊柔愈得意,她走向赫云舒,提起了她素白的双手,口中说道“啧啧,真是可惜啊。这么漂亮修长的手,很快就要成为一滩黄水了。”

“长公主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赌这时间自有公道,赌今日这黄水,溶不了我的手。”赫云舒的话说的很笃定,没有半分的迟疑。

听罢,凤芊柔放声大笑,一直到笑出了眼泪才停了下来“哈哈,赫云舒,本长公主好久都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好吧,今日本长公主就看看,看看这神明是如何帮助你的。”

尔后,她冲着那宫人使了一下眼色。

宫人即刻上前,将赫云舒的手按进了那黄水之中。

凤芊柔站在一旁,等着看赫云舒放声大叫的模样,等着看她的手变成一滩黄水,等着看她成为一个没有双手的怪物。

可是,赫云舒仍是笑着,她没有放声大叫,她放进黄水里的手,完好无损。x8

凤芊柔大惊,呵斥道“把她的整个手都放进去!”

宫人应声,将赫云舒的整只手都按进了黄水里。可是,凤芊柔想要看到的景象并未出现,赫云舒的手仍是完好无损。

能融了黄金护甲的水,居然融不了赫云舒的手。

“赫云舒,你在耍什么花样儿!”凤芊柔怒声道。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刚才不是已经告诉过长公主殿下了吗?举头三尺有神明,我有神明护着,自然不会有事。”

实则,她的手上戴着一种特殊的手套,可以和整个手部完美结合,被人看不出任何破绽来。

有这手套挡着,即便是这腐蚀性极强的王水,也奈何不了她。

赫云舒的话,凤芊柔是不信的。她看着那黄色的水,黛眉微挑,她笑着看向赫云舒,道“单你赫云舒有神明护体吗?本长公主偏就不信了。”

说着,凤芊柔将自己的手放进了那黄水里,她想要证明,自己身为大魏皇族,也是有神明护体的人。

然而,瞬间便有钻心的疼痛传来,凤芊柔慌忙缩回自己的手,但是,已经晚了。她原先白皙修长的手已经变得焦黑,如同黑炭一般,她惊慌失措,一只手胡乱地甩着,有细碎的液体甩在了她的衣服上,她的脸颊上,顿时,她的衣服破了洞,她的脸上传来焦灼的疼痛。

凤芊柔惊慌大叫,慌乱中,她扑向了赫云舒,怒声道“赫云舒,你在搞什么花样!你在搞什么花样!”

赫云舒一边后退一边说道“长公主殿下,我已经说过了,我是有神明护体的人,所以这黄水伤不了我。至于你,只怕神明并不想护着你。啧啧,你这张脸,可算是毁了。”

脸上的疼痛越来越密集,凤芊柔痛得难以自抑,她怒喝道“来人!快请太医!快请太医!”

凤芊柔此生最爱惜的,莫过于她这张脸。她自认为姿容绝世,无人能与之相比,平日里花在这张脸上的时间也最多。

这张脸,简直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很快,太医就来了,也惊动了凤云歌。

凤云歌看着脸上布满黑点儿的凤芊柔,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一个个黑点儿散布在凤芊柔白皙的面颊上,黑白相间,比麻点儿还难看,以前的凤芊柔有多美,现在就有多丑。

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凤芊柔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该会有多么的惊慌。这张脸,凤芊柔是很宝贝的,平日里花费了许多的工夫来保养。那些脂粉之物,也是她极宝贝的东西。曾经有一个宫女不小心散落了一星点儿她喜欢的脂粉,就被凤芊柔下令处死了。

眼下,这张脸成了这个样子,还不知道凤芊柔会如何反应。

很快,在太医的安抚下,凤芊柔任由宫女将她送回房间。

在此之前,凤云歌已经下令,将凤芊柔宫中的镜子全部挪走。

做完这一切,凤云歌缓缓转身,看向了赫云舒。



第七百五十五章 神灵护体

“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凤云歌如此说道。

赫云舒听得清楚,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但,她并不准备承认这件事。

在这里,没人能制造出溶解金子的液体,所以她丝毫也不担心。

赫云舒没有说话,而是走近那桌案,主动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黄水里。

她的手,安然无恙。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今日的种种,你问过宫人之后自然知晓。我只有一句话,或许,我真的是有神明护体的人。这些东西,能融了金子,能伤人手毁人脸,却独独奈何不了我赫云舒。”

的确,她就是在胡说八道。可偏偏,无人能戳穿她的胡说八道。

这黄水就是能伤得了别人,伤不了她,这一切,没有漏洞。

凤云歌看着赫云舒,久久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开口,道“你回去吧。”

“是。”赫云舒没有久留,即刻便离开了。

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这件事,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赫云舒一路出了宫,往摄政王府而去。

坐在马车上,她的心中一派淡然。

凤云歌和凤天九之间的平衡终于被打破了。凤芊柔是凤云歌在意的人,而她是摄政王府的人,日后,凤芊柔会将这笔账算在凤天九的头上的。

只有将水搅浑,才能浑水摸鱼。赫云舒深谙此理。

赫云舒回了摄政王府,她并不准备藏着掖着,她看向守门的下人,问道“王爷在府里吗?”

“回公主殿下的话,在。”

赫云舒点点头,尔后朝着凤天九的院子走去。

见到凤天九的时候,她正坐在书房里,愁眉不展的模样。

赫云舒缓步而进,脸上的神情是惶恐的,她的两只手绞在一起,局促不安的模样。

听到动静的凤天九抬头看着赫云舒,道“怎么了?”

赫云舒嗫嚅道“我……我可能闯祸了。”

凤天九揉了揉额角,道“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赫云舒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自然,在她的叙说里,一切都是被逼的。从事实上来看,也确实是如此。是凤芊柔主动招惹了她,至于凤芊柔自己最后遭了秧,也是她咎由自取。

凤芊柔原本就是那般嚣张跋扈的人,这样的话,凤天九不会怀疑。

听罢,凤天九站起了身,她走到赫云舒身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似乎是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赫云舒仍是局促不安的样子,她缩了缩脑袋,道“我是闯祸了吧,现在该怎么办。”

凤天九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是说,那个黄水融了黄金,毁了凤芊柔的容,却没能伤得了你?”

“是的。”

听罢,凤天九看向别处,她脸上的神情变得诡异,片刻后,她看向了赫云舒,道“没事的。错不在你,你回去吧。”

赫云舒不怎么相信的样子,重复地问道“真的没事?”

“没事。你受惊了,回去歇着吧。”凤天九确认道。

如此,赫云舒才诚惶诚恐的转过身,走了出去。

她一直维持着受惊的神情,没有改变,直到她进了自己的屋子,嘴角才有了笑意。

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暗示了凤天九。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凡是无法解释的事情,都归于神灵的神力。

比如今日这件事,在所有人看来,那融了黄金,毁了凤芊柔的容的黄水,却偏偏伤不了她赫云舒。这不符合常理,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赫云舒是有神灵护体的。

可她若是凡人,怎么能有神灵护体呢?除非,她原本便是非凡之人。

如此,人们就会往上追溯,追溯到她的母亲凤天九,那原本是成为帝王的人选,如今却只是一个王爷而已。赫云舒身上有着凤天九的血脉,如今又有神灵护体,那是不是上天在显灵,预示着将要生什么。

赫云舒知道,在这样的时候,凤天九知道该怎么做。

散播传言,将这件事传扬出去,无疑是最便捷的法子。凤天九想要夺回皇位,她有一帮老臣的支持,只差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而若是她的女儿是有神灵护体的人,那么她岂不是更加尊贵?

果然,传言在第二日甚嚣尘上,成为了街谈巷议的话题。

人们纷纷在议论,摄政王家里这个有着神灵护体的公主,是何等的神通广大。连金子都能融了的水,偏偏奈何不了她。

而不久前,正是这位公主在冬猎中救了陛下,若非有神灵护体,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怎么可能杀得了几百斤重的黑熊,怎么能够救得了陛下呢?

传言一旦兴起,又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之上,就愈不可收拾。

传言不仅在青城兴起,人们口口相传,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这样的事情。

自然,有凤天九命人在背后推波助澜。x8

这样的场面,在赫云舒的预料之中。

一连几日,凤天九都很忙,很少待在府里。

赫云舒倒是很惬意,不时在府里逛逛,赏花看草,很是清闲。

这一日,看着满园的花,她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唉,一连逛了几日,都看腻了。那日见刘大夫的药圃里开的花倒是不错。走,随本公主去瞧瞧。”

赫云舒有令,丫鬟自然不敢不遵从,一个个跟在赫云舒的身后到了百里姝的院门外。

到了门前,赫云舒吩咐道“好了,人多了难免会踩坏刘大夫的药草,你们在门外等本公主就是。”

“是,公主。”

尔后,赫云舒走了进去。

此时,百里姝的屋门紧闭。

赫云舒试着推了推,推开了。

她走进去,现百里姝正盘腿坐在地上,在那里捣药,神情十分专注,连她来了都没有现。

随之,赫云舒看向一旁原本装着红火蚁的玻璃瓶子,此时,那瓶子已经空了。

看来,百里姝一心要制出碧金之毒的解药。

赫云舒突然忍不住在想,百里姝和明瑾瑜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明明已经说了此生不再牵扯,可明瑾瑜不肯让百里姝再救他,而百里姝却一心想要救他。

这实在是太矛盾了。

既然说了要分开,不就应该潇洒利索吗?像这般拉拉扯扯又算是怎么回事?



第七百五十六章 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这些问题,赫云舒想不明白。

而想不明白的问题,她从来不多费脑子。

尔后,赫云舒在百里姝的身边蹲下,说道“有人托我给你传句话。”

似是没料到赫云舒在这里,百里姝的动作僵了一下,尔后她继续之前捣药的动作,道“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

赫云舒压低了声音说道“他说了,让你不必露面,太危险了。”

听罢,百里姝冷笑了一声,道“他说救便救,他说不救便不救,他算是什么东西,也支使得了我!”

之后,赫云舒没有再说话。她理解不了这样的情感,自然也不敢说什么,生怕说错了话。

该带的话已经带到,而百里姝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赫云舒便离开了。

她回了自己的屋子,关上了门。

屋子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是寂静的,也是舒适的,她喜欢这样的寂静。

这时,阿离越窗而进,将一个纸条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拿来一看,是燕凌寒送来的消息,关于凤芊柔的。

凤芊柔算是毁了容,回天乏术,这个女人一生中最在意的容貌,终归还是毁了,毁得这样彻底。

赫云舒知道,日后,凤芊柔一定恨极了她。

看来日后再去宫中,那就愈不安宁了。

可越是让人不安宁的事情,越容易生。

隔日,宫中有内侍来传旨,宣赫云舒进宫。来宣旨的内侍还带来了一队禁军,摆明了是先礼后兵的架势。

这一日,凤天九并不在府中。

借着穿衣的机会,赫云舒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丫鬟春禾,道“我走之后,去问问王爷房里的人,看看王爷去哪里了。我进宫的事情,一定要让王爷知道。”

“是,公主。”

尔后,赫云舒的手指在花瓶上敲了三下,又看了一眼阿离藏身的方向之后,就随着内侍一道进了宫。

进宫之后,禁军在后,内侍在前,引着赫云舒朝着凤芊柔的宫殿走去。

看来,这一切都是凤芊柔的授意了。

赫云舒踏进凤芊柔的宫殿之后,宫殿的大门随之从外面被人关上,这摆明了是刑讯加身的架势。

随着大门被人关上,与此同时,院子里早已严阵以待的宫婢朝着赫云舒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们有的拿着一尺多长的钢针,有的拿着上面镶满了尖刺的棒子,有的拿着手指粗的鞭子,还有的拿着通红的烙铁,每一样都足够让人惧怕。

这时,凤芊柔出现在了正殿的门口,她看着赫云舒,怒声道“赫云舒,今天我要你经受千般惩罚。但这还远远不够,我要将你囚禁在这里,日日惩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任是谁,也救不了你!”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歇斯底里,声嘶力竭。x8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办法挽救这张脸,可每一个来了的大夫都说,她这张脸无药可医。她的宫殿里没有了镜子,可是,她却在洗脸的水盆里看到了自己丑陋的容颜,那一个个让人作呕的黑点子遍布在她的脸颊上,像一个个黑色的虫子,难看至极!

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难看的人,可这么难看的人,偏偏是她自己。

她从一个最美丽的人变成了现在这般丑陋的样子,她饶不了赫云舒,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拿着各样折磨人的东西的宫女慢慢逼近了赫云舒,赫云舒只是站在那里,她的脸上没有惧意。

“用鞭子打她!打她的脸!”凤芊柔怒吼道。

拿着鞭子的宫女听到了这样的命令,扬起鞭子朝着赫云舒的脸就甩了下去。

可就在这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生了。

不知从哪里升腾起一股漫天的白色烟雾,紧接着有惨叫声传来。

赫云舒和她周围的人都包裹在烟雾之中,完全看不清楚。

凤芊柔正纳闷儿生了什么事,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红色的鼓囊囊的东西从那白色烟雾中冒了出来,在那鼓囊囊的东西下面,放着一个很大的篮子。而赫云舒就站在那个篮子里,她还是原先的那个样子,不悲不喜,宠辱不惊,脸上的神情是平静的,无形中却带着那么一种圣洁的光彩。

凤芊柔皱了皱眉,有些分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而赫云舒站在篮子里,却是越升越高。

“来人,把她射下来!”

虽然凤芊柔不知道这是什么,却是一心不愿意放走了赫云舒。

很快,外面的禁军冲了进来,他们一个个搭弓射箭,朝着赫云舒所在的篮子射了过去。

然而诡异的是,篮子越升越高,渐渐过了箭所能到达的高度。

最终,所有人惊愕地看到,赫云舒坐在那个小篮子里,向西边飘去,最后变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神仙!是神仙!”有人忍不住惊呼道。

是啊,除了神仙,谁能带着一个篮子飞出那么高的距离呢?即便是轻功绝伦的高手,也无法飞到那么高的地方去。

听到这样的声音,凤芊柔顿时怒斥道“混账!什么神仙!赫云舒是妖孽!是妖孽!是上天降罪于她,抓走了她!”

任凭凤芊柔如何歇斯底里的喊叫,众人表面顺从,心里却是不相信她的话的。

若云舒公主是妖孽,那么那些想要责打她的人现在怎么都躺在了地上呢,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画着一个大大的叉子,那是禁止的符号,是上天降罪于想要对云舒公主不利的人。

此刻,脸上画了叉子的人都是刚刚拿着凶器围堵赫云舒的人,他们一个个面露惊恐,不知所措。

凤芊柔看向他们,怒声质问道“怎么回事?”

有人应道“回长公主的话,白烟升起之后,有人打我们。”

“一定是赫云舒打的!”凤芊柔说道。

可是,这样的话,无人相信。

云舒公主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而已,她能有什么厉害的身手呢?不过是短短的连半刻钟都不到的时间,他们二十几个人同时被打,且脸上还被划了叉子,这绝对不是云舒公主能做出来的事情。

就在这时,有人惊叫道“啊呀,这是怎么回事!”



第七百五十七章 见到了他

随着一声惊叫,众人惊愕地现,原先脸上被画了叉子的人,那叉子原本是黑色的,现在却一点一点的变成了红色。

那红色鲜艳夺目,是血一般刺目的颜色,几乎要流下来。

血,是死亡的象征。

此刻,脸上被画了叉子的人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

有人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的祷告着,她们的口中喃喃自语,竟是说道“神灵莫罚!神灵莫罚!”

看到这一幕,凤芊柔怒极,她拔下禁军手中的剑,朝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身上砍去。

此刻的凤芊柔,犹如疯了一般,提着剑乱砍。有鲜血溅出,染红了她手中的剑,染红了她的衣衫。凤芊柔却并未停下,反而愈癫狂无状。

而此时的赫云舒,却是另一番光景。

她坐在热气球里,任由热气球顺着风势飘到了西面。

的确,若不是为了伪装,她天生就不是个会吃亏的人,刚才那番境地,明显对她不利,既然对她不利,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凤天九不是正造谣说她是有神灵护体的人吗?刚好,她再多加一点儿佐证。

于是,在那些人快要围上来的时候,赫云舒从手腕里取出了液氮,液氮在常温之中,升腾出了巨大的白色烟雾。借着这烟雾的遮挡,赫云舒戴上特制的眼镜,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尔后,她拿出变色笔,在每个人的脸上都画了一个叉子,自然,还附带着送了她们几拳几脚。

至于会给她们引来什么样的恐慌,那就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情了。之后,她从手腕里取出热气球,跳进热气球的篮子里,就这么在众人的瞩目里一点一点地飘走了。

飘出一段距离之后,热气球慢慢下降。

赫云舒取出望远镜,现离她预定的方向已经很近了。

此时,下面已经不再是繁华的青城,而是京郊的一个庄子。周围除了这一个庄子之外,并没有别的人居住。

赫云舒操控着热气球慢慢下降,尔后,她在下面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此刻,燕凌寒一身黑衣,正站在下面的农庄门口,朝着门前的路上左右张望着。

赫云舒掩嘴一笑,这个呆瓜,还真以为她会从路上过来吗?

她将手伸成喇叭状,朝着下面大叫道“夫君,你是在等我吗?”

下面,燕凌寒听到了这个声音,却不知道声音的来处是哪里。他左看右看,前看后看,都没有看到赫云舒的踪影。

难道是上面?

燕凌寒摇了摇头,他很清楚,赫云舒的轻功实在是不怎么样。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一个更为清晰的声音传来“夫君,看什么呢?”

这声音,的确是来自上面。

燕凌寒惊愕地抬头,看到了站在篮子里,正冲着他微笑的赫云舒。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赫云舒头顶的热气球,实在是不明白那是个什么鬼东西。

眼见着热气球又下降了一段距离,燕凌寒轻点脚尖,一跃而起,不偏不倚地落入了赫云舒所乘坐的篮子里。

赫云舒欢欣雀跃地抱住了燕凌寒,满脸都是笑意。

燕凌寒的神情却是不平静的,打量着这个陌生而巨大的庞然大物。

赫云舒笑了笑,道“夫君,我做的这个东西怎么样?我虽然轻功不好,但是我心灵手巧啊,你说对不对?”

燕凌寒机械的点了点头,过了好久,他抱紧了赫云舒,道“不许走。”

赫云舒愣了愣,想不明白燕凌寒怎么会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片刻后,她明白了。燕凌寒是害怕她用这样的方式离开,赫云舒哑然失笑,道“傻瓜,好端端地,我干嘛要走?”

燕凌寒仍是抱紧了她,赫云舒笑了,这倒也难怪,热气球这些东西是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的,人对于出了自己理解范围的东西,是本能地畏惧。燕凌寒的表现已经好多了,至少,燕凌寒没有把这一切和神灵联系起来。

很快,热气球就着了地,二人从里面跳了出来。

赫云舒的眼睛转了转,尔后说道“夫君,我渴了,你给我倒杯茶来。”

燕凌寒点了点头,他知道,赫云舒是想支开他,从而有时间将这东西藏起来。而这东西,只怕又是藏在她的手腕里吧。

眼见着燕凌寒走了进去,赫云舒将热气球收拾好,放进了自己的手腕里。尔后,她就进去找燕凌寒。

此刻,茶已经倒好了,茶叶碧绿,茶汤清澈,一看就是绝顶的好茶。

赫云舒猛喝几口,只觉得分外香醇。她笑着看向燕凌寒,道“小哥哥,你这几天要陪着我了哦。”

“求之不得。”燕凌寒薄唇轻启,说道。

赫云舒笑着跳到了他的身上,道“夫君,我们在一起可真是不容易。”

不过,趁着这热气球带走了她,她倒是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和燕凌寒待在一起。自然,过几天她要以更惊世骇俗的方式回去的。

至于这离开的几天时间,就留给众人去遐想好了。

现在,这些事情赫云舒是不愿意再想了,她只想好好陪着燕凌寒,这样单独相处而又欢欣愉悦的时光,可真是太珍贵了。

她坐在燕凌寒的身上,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看着他,赫云舒笑得愈潋滟。笑意让她的脸颊显得愈明媚,让燕凌寒看呆了。

此刻的燕凌寒,是他的本来面目。

在这里,他不再是无忧先生,他是她的夫君,燕凌寒。

赫云舒的手摩挲着他的脸,眼睛里盛满了笑意。x8

她抱紧了他,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口中喃喃道“燕凌寒,你有没有想我?”

“有,很想。”

“那就好,你若是敢不想我,我只怕要揍你的。”

“你没这个机会。”

赫云舒咯咯直笑,她算是明白了,在斗嘴上,她是赢不了燕凌寒的。

她笑着亲吻他的耳垂,他的脸颊,他的嘴唇。他亦热烈地回应着,攫取着她的甜蜜和馨香,不知餍足。

天雷勾动地火,便一不可收拾。



第七百五十八章 离不开你了

二人一路从桌旁到了床上,赫云舒再缓过神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

她捶了一下燕凌寒的肩膀,恨恨道“你能不能节制一点儿?”

“你确定我有这东西?”燕凌寒反问道。

说着,燕凌寒愈抱紧了赫云舒。

二人肌肤相亲,甜蜜至极。

赫云舒轻轻地咬了一下燕凌寒的耳垂,道“从上午到现在,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你是准备饿死我?”

燕凌寒瞧了瞧外面,眼见着外面一片漆黑,他口中喃喃道“都已经这么晚了?”

“不然呢?这外面的天黑是假的?”

“好吧,去做饭。”燕凌寒无奈道。

说着,燕凌寒松开赫云舒,披衣下床。x8

赫云舒正要下床的时候,燕凌寒按住了她,道“等一会儿。”

“等什么?”赫云舒不解地问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反正你等着就是了。”

赫云舒掂量了一下,反正她现在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散了架一般,也起不来,就任由自己躺着了。

很快,燕凌寒又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浴桶,他又提了几桶热水进来,屋子里便热气腾腾。

尔后,燕凌寒走到床边,抱起了赫云舒,试了试水温之后把她放了进去。

水温正好,泡澡最是舒服。

赫云舒笑着看向了自家夫君,夸道“夫君,你可真是越来越有做夫君的样子了。”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嗯,热水解乏。”

“对啊。”赫云舒应道。

说完,她看到燕凌寒也脱了衣服,她惊愕道“你干嘛?”

“我也解解乏啊。”说着,燕凌寒跳进了浴桶,与赫云舒面对面。

瞬间,赫云舒明白了解乏二字的真正含义。解了乏,一会儿就更有力气了。

赫云舒无力扶额,她这是嫁了个什么人哪。

一番折腾之后,地上都是水。

经历了一番艰难困苦之后,二人终于穿上了衣服。

此时,赫云舒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夫君,眼神可怜至极“夫君,我饿了。”

“嗯,我们吃鸡汤面。”

说着,燕凌寒拉着赫云舒的手朝着厨房走去。

此时,厨房里点着蜡烛,一旁的小炉子上,放着一个瓦罐。瓦罐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有着好闻的味道。

燕凌寒拿开瓦罐的盖子,赫云舒看到,里面有一只鸡,还放着一些佐料,而那熬出的汤,已经带上了油花儿,有着香醇的味道。

尔后,燕凌寒用勺子把鸡汤盛出来,放进了另一个炉子上的砂锅里。

很快,砂锅里的鸡汤也烧开了,燕凌寒把面下进去,里面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

赫云舒坐在小凳子上,看着燕凌寒在忙碌,只觉得此时的他和战场上的他同样让人觉得有魅力,一举一动都挥洒自如。

她托着下巴看着燕凌寒,脸上满是笑意。

她喜欢这样的时刻,温馨而又甜蜜。

很快,鸡汤面就做好了,白色的汤汁,搭配着绿色的青菜,看起来很有食欲。

燕凌寒找了两只碗来,盛出了面,拿了筷子给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用筷子挑了一些面出来,吹凉之后送进了燕凌寒的嘴里。

燕凌寒嚼了嚼,咽了下去,道“嗯,很好吃。”

赫云舒拿筷子敲了敲碗,道“燕凌寒,你能不能谦虚一点儿?”

“做人要诚实。”

赫云舒笑了笑,决定还是不和燕凌寒说话了,在这么好吃的面面前,还废什么话呢,吃就是了。

很快,两碗鸡汤面就下了肚,赫云舒大呼好吃,意犹未尽的样子。

“还有呢,不够了再做就是了。”

赫云舒拿过燕凌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道“你摸摸,我都这么饱了,再吃下去,肚子都要撑爆了。”

燕凌寒摸了摸,现的确如赫云舒说的这般,也就不再要求她多吃了。

吹了蜡烛,二人相拥而眠。这寂静农庄的夜,有着欢快的曲调儿。

有燕凌寒在身边,赫云舒格外安心,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大亮,明媚的晨光透过窗子洒进了屋里,光线中,有灰尘在跳舞。

燕凌寒已然醒了,却还维持着紧抱着赫云舒的姿势。

“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真好。”

燕凌寒笑着亲吻着赫云舒的额头,道“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随风,真好。”

二人微笑着对视,眼眸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之后,二人穿衣下床,燕凌寒为赫云舒梳好了髻。

赫云舒坐在凳子上,转身抱住了燕凌寒的腰,道“怎么办?越来越离不开你了呢。”

“还想离开我?”

赫云舒仰脸看着燕凌寒,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重点?”

“休想离开我。”燕凌寒重申道。

“好好好,不离开你。”赫云舒哄着自家夫君,满脸都是笑意。

尔后,二人齐齐动手,做出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早餐。

早餐下肚之后,赫云舒看着燕凌寒,道“夫君,今天我们做什么?”

燕凌寒的目光悠然转向屋内,飘向了床上。

赫云舒捶了他一下,道“还有没有点儿正人君子的样儿!”

“我本来就不是正人君子。”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对,你不是正人君子,你是色中恶魔。我瞧着那边有一座山,我们去山里玩,你去捉只兔子,我们做中午做烤兔肉吃,好不好?”

燕凌寒商量道“要不,让随风去吧。我们还是……”

“还是个屁!走,跟我上山,逮兔子去!”说着,赫云舒拉着燕凌寒就走。

二人一路上了山,此时已是初冬,空气中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凉意。

可一路走来,倒是有些热了。

赫云舒活动着筋骨,笑道“还是这样能活动的日子快活,我整天待在那个小院子里,人都要霉了。”

“唉,还是出来好玩儿。”

“喂,燕凌寒,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眼见着自己一连说了几句话,燕凌寒都没有搭理她,赫云舒不禁纳了闷儿,她瞧向燕凌寒,现他的眼神在四周逡巡着,不知在看着什么,很是严肃的样子。



第七百五十九章 向往的生活

见燕凌寒如此严肃,赫云舒还以为他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忙凑了过去,轻声说道“怎么了?”

燕凌寒放低了声音说道“你有没有现……”

说到这里,燕凌寒就停了下来。

赫云舒正着急着,听燕凌寒如此说,不禁问道“现什么?”

“你有没有现这里很适合……”说着,燕凌寒再一次欲言又止。

赫云舒瞪了燕凌寒一眼,道“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这一瞪,赫云舒就现燕凌寒以一种极其暧昧的眼神在看着她。

这时,燕凌寒解释道“你看这里周围草木茂盛,就像床幔一样遮挡着这里,你再看看这儿,像不像是一张床?”

瞬间,赫云舒秒懂了。她恶狠狠地在燕凌寒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嗔怒道“燕凌寒,你还能不能有点儿正经样子?”

燕凌寒薄唇微扬,道“在娘子面前,是不需要假正经的。”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快去捉兔子。我要吃烤兔肉。”

“娘子,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赫云舒瞪圆了两只眼睛,朝着燕凌寒挥了挥拳头,恶狠狠道“你再敢说试试!”

顿时,燕凌寒偃旗息鼓,抱着赫云舒上了马。

尔后他一夹马腹,马儿扬蹄狂奔,朝着前面而去。

骑在马上,耳边是呼呼而过的风声,身后是燕凌寒温暖的怀抱,赫云舒嘴角的笑容是惬意的。

这时,马儿渐渐停了下来,燕凌寒搭弓射箭,朝着一旁的草丛射了过去。

那儿,有一只灰色的兔子。

燕凌寒的骑射最是不错,精准的命中了那只兔子。

他把下巴搁在赫云舒的肩膀上,道“不夸奖一下我的射箭技术吗?”

赫云舒侧过脸,吻在了燕凌寒的脸颊上,道“嗯,这个夸奖可以吗?唔!”

燕凌寒趁机吻住了她,让她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们所在的,是背风的山坡,周围的风是静谧的,似是不忍打扰了这痴缠着的人儿。

最终,燕凌寒猎到了三只兔子,满载而归。

将兔子处理完之后,赫云舒看着那骨头,总觉得有点儿可惜。她瞧了瞧农庄的周围,提议道“燕凌寒,我们去拔萝卜,做兔肉萝卜汤,好不好?”

“好。”燕凌寒一口应允。

尔后,他提起了篮子,牵着赫云舒的手朝着菜地走去。

此时正是萝卜生长的季节,萝卜的叶子生长在黄色的土地上面,青翠欲滴,而那萝卜则深埋在地下。

赫云舒放眼望去,初冬的田野里,没有太多的农作物,只有零星的一些土地里,有着青翠的颜色。可她并不觉得萧索,似乎和燕凌寒在一起,看到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她突然在想,若一切事了,她和燕凌寒去山间做农夫倒也不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最爱的人在身边,就已经是最好的风景,她别无所求。

赫云舒从远处收回目光,现燕凌寒已经拔出了几个大萝卜,青色的外皮,上面还沾着一些泥土。

“你还会这个?”赫云舒惊奇地问道。

燕凌寒浓眉微挑,道“不然呢?还真以为我是纨绔子弟?行军打仗,最是辛苦,有时候几天吃不上饭都是常事儿,那时候能有这么几个萝卜充饥,可是绝顶的美味。”

“我家夫君真厉害!”说着,赫云舒挽住了燕凌寒的胳膊,从菜地回到了厨房。

烤肉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再将萝卜洗净,切完之后丢进煮着兔肉的锅里,有一股浓香的味道传来,让人食欲大开。

现在,燕凌寒做起烤肉来驾轻就熟,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烤熟了几串,赫云舒吃的不亦乐乎,连呼好吃。

吃罢饭,燕凌寒点了火盆,二人依偎着坐在火盆边,看着外面的天空。

此时的天空是黑暗的,赫云舒皱了皱眉,道“怎么没有星星?还想着和你一起看星星呢。”

燕凌寒看了看天,道“天色这么阴沉,今晚只怕是没有星星了。不过,以后总有机会的。你若想,我们看一辈子的星星都可以。”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依偎在燕凌寒的怀里,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

这一晚,因为有燕凌寒在,赫云舒不再那样警惕,因而睡意安然。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燕凌寒早已醒了,正含笑看着她。

“在笑什么?”赫云舒揉了揉眼睛,问道。

“往外看,有惊喜。”

赫云舒半信半疑地扭过脸,朝着外面看了过去,只见有明亮的光透过窗子映照进来,将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已经出太阳了吗?”赫云舒口中嘀咕道。

突然,她意识到,这不是太阳光,太阳光有着金黄的颜色,可是这光亮却很雪白的。

“下雪啦!”赫云舒惊喜道。

说着,赫云舒掀开被子,朝着外面跑去。

燕凌寒忙拉住她,嗔怪道“外面天寒地冻的,穿着里衣就想出去?”

赫云舒吐了吐舌头,没办法,她实在是太激动了。这一激动,就有点儿忘乎所以了嘛。

说着,燕凌寒为赫云舒穿上了外衣,又系上了厚厚的披风,如此确认万无一失之后,才放赫云舒出去。

赫云舒欢欣雀跃的推开门,外面的天地已经是一片雪白。鹅毛般的大雪从天空中洋洋洒洒的落下,轻盈而美丽。

原先昏黄的大地上,此时已经是一片洁白。此时,屋顶是白的,树梢是白的,就连远处的庄稼地也是白的。一切,都笼罩在这白茫茫的雪里,一眼望不到边。x8

赫云舒穿着鹿皮做的棉靴,轻巧地踩在雪地上,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此时在赫云舒听来,特别悦耳。

终于,她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在雪地上蹦了一下。不料,脚下却是一滑,险些摔倒,幸亏燕凌寒眼疾手快,抱住了她。

这时,燕凌寒笑着看向赫云舒,道“还记不记得你此前说的话?”

瞧着燕凌寒那认真的样子,赫云舒的眼睛转了转,什么话,她怎么不记得了呢?



第七百六十章 他们的约定

见赫云舒一脸迷茫的样子,燕凌寒笑了笑,道“我给你一个提示,初雪。”

顿时,赫云舒记起来了。

她曾经跟燕凌寒说过,当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要和燕凌寒一起度过。

现在,这正是冬天的第一场雪。而燕凌寒,就在她的身边。

她郑重地牵着燕凌寒的手,侧过脸认真的对他说“好,跟我站齐。”x8

燕凌寒虽不知赫云舒要做什么,却是一一照办,和赫云舒站在一条直线上。

尔后,赫云舒笑着说道“好,我们走。”

说着,她牵着燕凌寒的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她的脸上有着明媚的笑意,让她的整个人都变得生动了很多。

有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又很快融化,却融化不了她脸上灿烂的笑意。

终于,二人从屋子门口走到了外面长长的路上,可赫云舒仍是走着,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燕凌寒看了看她冻得通红的脸颊,道“要不,过一会儿再走?”

赫云舒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要走的。”

说着,她拉着燕凌寒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她看到燕凌寒的头顶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白雪,她才停下了脚步。在这个时候,那句在现代已经烂俗的话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缓缓开口,道“燕凌寒,我想和你一起走在雪里,因为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走到白头。”

燕凌寒觉得这话奇怪,便纠正道“我们本来就可以白头到老啊。”

说罢,他意识到了赫云舒话中所指。

原本,赫云舒所说的白头,是二人的头被雪花覆盖,可不就是白头么?

“傻丫头,你还信这个?”

赫云舒连连点头,道“为什么不信?这是个很好的兆头呢。你看,我们现在就白头了,多好啊。”

燕凌寒回身,看着刚刚走过的长长的路,那长长的一串脚印已经渐渐被雪花覆盖,可那脚印早已印在了他的心里。他笑了笑,将赫云舒揽在怀里,道“傻瓜,走了那么远就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赫云舒笑着说道。

燕凌寒笑了笑,尔后凑近抱起了她,朝着屋子走去。

路上,他将赫云舒包裹在自己的披风里,他不时低头,看着怀中女子娇俏的模样,自己的嘴角也带上了笑意。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赫云舒的手悄悄地放进了燕凌寒的衣服里,燕凌寒瞧见了却不拆穿,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的手,岂不是一件乐事?

然而,赫云舒并未将手挨着他的身体,只是贴着里衣,他并未感觉到凉意。

呵,他的小女人还是个体贴的人呢。燕凌寒得意地想道。

走完这一段长长的路,二人回了屋子,互相替对方掸落身上的雪花。

此时,两个人的脸都冻得红红的,像是抹了胭脂一般。

尔后,他们共同围坐在火炉边,依偎在一起说着话。

外面冰天雪地,雪花纷纷扬扬,下个不停。而这个平凡的农家小屋,却是如此的温暖。

握着燕凌寒的手,赫云舒蓦然体会到岁月静好的感觉。这一生若是能如此度过,何尝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到了中午的时候,雪终于停了。

赫云舒拉着燕凌寒出了屋子,提议道“我们来堆个雪人儿,好不好?”

“好。”燕凌寒点头应允,丝毫不觉得赫云舒的提议太过孩子气。

赫云舒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你堆一个,我堆一个,然后看谁堆得好看。”

“好。”燕凌寒欣然应允。

尔后两人各自行动,用雪堆起雪人来。

此时的雪地是松软的,很轻巧就可以将雪捧起来。

赫云舒一遍遍的捧雪,堆着自己的雪人儿。

渐渐地,雪人有了大致的轮廓,高高的,壮壮的,特别魁梧。

终于,二人的雪人都堆好了。

原先,赫云舒一直在专注于自己的雪人,此番一看到燕凌寒堆的雪人,顿时惊呆了。

燕凌寒堆的雪人是她,跟她的样子很像。

而她堆的雪人,正是燕凌寒。

燕凌寒笑着看向赫云舒,道“谁堆的雪人好看?”

赫云舒的答案本来是呼之欲出,可转瞬间她领会到了燕凌寒话里的玄机,顿时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若说燕凌寒堆的雪人不好看,岂不是诋毁自己?可她若说燕凌寒堆的雪人好看,那自己堆的燕凌寒就不好看了吗?

她的夫君,可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呢。

一时间,赫云舒犯了难。

燕凌寒一笑,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一块红布,连接在两个雪人之间,他笑了笑,尔后抱住了赫云舒,道“我们堆的雪人最好看。”

赫云舒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

两个雪人站得很近,中间有红布连接着,像是将要被送进洞房的新郎和新娘,特别喜庆。

二人站在那里,看着那雪人,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

隔日醒来的时候,外面霞光万丈。

赫云舒啊呀一声坐起了身,掀开被子就要往下跑。

“做什么?”燕凌寒忙拉住了她,问道。

赫云舒神情着急,道“太阳出来了,我们的雪人儿要化成水了。”

“别怕。”燕凌寒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道,“傻瓜,化了水,两个雪人就在一起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此生都不会再分开了。”

听罢,赫云舒渐渐平静了下来。

是啊,雪终究会化成水的。而他们的雪人化成水之后,不就永远也分不开了吗?

如此想着,赫云舒的脸上带上了笑意。

尔后,二人起身穿衣,到了外面。

此时的阳光是明媚的,这明媚的金光照在雪白的雪人上,给它们穿上了一身金色的衣服。

阳光下,雪人慢慢融化,而因为燕凌寒的话,她不再感到伤感。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她知道,二人的目标是一致的,假以时日,他们一定可以过上想要的生活。

燕凌寒亦紧紧握住她的手,脸上带着笑意。

这时,从远处飞来一只白鸽,看着白鸽身上的标记,二人的脸色俱是一变。



第七百六十一章 彼此的不愿意

有着那样标记的鸽子是燕凌寒的信鸽,带来了来自青城的消息。

此时,这信鸽慢慢飞来,落在了二人面前的雪地上。

二人的手紧握在一起,都不想去解下鸽子腿上的竹筒。x8

在这寻常的农家小院,他们是最幸福的一对夫妻,他们做饭、劈柴、狩猎,做着寻常夫妻所做的事情,不知厌烦。

在这里,他们体验着平凡而温馨的生活,那是他们一直追求的生活,简单而快乐。

可是,于他们而言,这样的生活终究是短暂的。他们还是要回到青城,去面对尔虞我诈的人心,去面对重重算计,去面对明刀暗箭。

可只有他们自己明白,要离开这里,彼此的心中是多么的不舍。

二人的手紧握着,那停在地上的信鸽咕咕的叫着,它歪着脑袋,两个圆圆的小眼睛盯着两个人,似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送来的消息没人看。

终于,赫云舒开口道“去看吧。”

“嗯。”

之后,赫云舒松开了燕凌寒的手。

燕凌寒缓步向前,从鸽子腿上取下来竹筒,倒出了里面的纸条。

赫云舒走近,看到了那纸条上所写的内容云舒公主离开后,各方寻找,寻而不得。有人说公主已死,各方传言皆有之。

看到这些,赫云舒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在宫中,她以那样的方式消失。在众人看来如此诡异的事情,一定会流传出来。

而当日她离开摄政王府的时候,已经吩咐过春禾,让她去通知凤天九。

而凤天九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定然会大为传播。如此,无疑为之前赫云舒有神明护体的传言增加了佐证。

只是,她离开的时间不宜过久。如果消失得太久,传言的热度会慢慢降低。或许,人们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而现在,时间刚刚好。

在传言的热度最高的时候回去,再增加新的话题,无疑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可现在,她如何能舍得离开呢?

身旁的燕凌寒,一脸的冷毅。

他转身,将赫云舒抱在了怀里。

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有多么的不舍。

虽然回到青城之后,仍然可以见到赫云舒,但那时的他们步步凶险,再不会有现在这般闲适的心境。

终于,赫云舒开口道“燕凌寒,你说我怎么回去比较好?”

她此番回去,必然要为那传言增添新的说辞,而她如何出现,就变得很重要。

“你觉得呢?”

“要不,我还飞回去得了。”

“会不会很危险?”燕凌寒不安地说道。

那日看着赫云舒从天空中坐着篮子下来,那一幕,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到现在想想,他都觉得后怕。

“不会,我有分寸的。”

“那好吧。”燕凌寒如此说道。

赫云舒抱紧了燕凌寒,口中呢喃道“怎么办,舍不得走呢。”

在这里,她做个闲散的小女人就好,可回了青城,就等于回了她的战场,在那里,她就是一个战士了。

虽然做战士没有什么不好,可如果能够选择,做个闲散的小女人倒也不错。

两个时辰后的青城,已然是正午时分。

太阳愈浓烈,把那彻骨的寒意赶跑了。

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做生意的做生意,干活的干活,晒衣服的晒衣服,都为自己的生活忙碌着。

正午的青城,一派繁忙的气氛。

在大雪后有如此热烈的太阳,在青城可是不多见的。

忙碌的人们,脸上都带了笑意。

他们不时会说上几句话,言辞中总会提到这几日在青城传播得极广的流言。

“听说在宫里有人要欺负云舒公主,然后云舒公主就坐着篮子飞走了。”

“对啊对啊,我也听说了,都说云舒公主是天上的神仙变的呢。”

“瞎说,哪里有神仙,肯定是以讹传讹地骗人呢。”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却都没人当真,顶多,算是无聊时的玩笑话罢了。

这时,有人抬头看天,现天空中落下几点白色。

“咦,下雪了。”

旁边的人听到了,轻笑了一声,道“犯糊涂了不是,现在这么大的太阳,哪里会下雪呢?”

“不信你自己看。”

终于,那白色缓缓落下,带来馨香的味道。

“不是雪!是花瓣!天上还会下花瓣?”有人惊疑道。

“哇,你看上面,那是什么?”

此人惊诧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众人抬头,朝着天上看了过去。

只见天空中有一个巨大的物体漂浮着,像是灯笼的样子,却又不太像,倒是像极了孔明灯。

此时,那巨大的物体一点点降落,离他们越来越近。

“大家快看,那上面有个人!”

经此人一提醒,众人揉了揉眼睛,瞪大了去看,果然现上面有个人。

这时,仍有白色的花瓣不断地落下,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那巨大的物体慢慢降落,上面的人也落在了白色的花瓣上。那是一个容颜绝美的人,此时她的双眼紧紧地闭着,似是睡着了。她的身上穿着白色的衣服,和白色的花瓣浑然一体。

“是仙女!”有人惊叫道。

这时,人们只注意着地上的女子,却不曾留意到那带着女子来的巨大的物体已经慢慢上升,越升越高。

等到人们现的时候,它已经升得很高,够不到了。

这时,有一队兵士跑了过来。

有人惊叫道“是公主!是云舒公主!”

他们是摄政王府的人,这些日子一直在找赫云舒,此番见这里有了这么大的动静,就想着过来看看,孰料,真的看到了赫云舒。

“快!快去通知王爷!就说公主找到了!”

很快,就有人骑着快马朝着摄政王府而去,去通知凤天九这个好消息。

似是周遭的动静惊扰了沉睡的女子,她缓缓醒来,慢慢起身,迷惑的眸子打量着眼前的人们。

人们亦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她。

自然,这女子正是赫云舒。

此刻,她的神情却是疑惑的,她看着摄政王府的侍卫,道“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七百六十二章 明的不行来暗的

听赫云舒如此问,侍卫大声道“公主,是神仙把您送回来了!”

若是在平时,这般无厘头的话一定会引来众人无情的嘲笑,但此时,周围没有一个人笑,他们用崇敬的目光打量着赫云舒,眼神里满是敬意。

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云舒公主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她一定是神仙变的。所以,对于侍卫的话,人们不再怀疑。

这时,赫云舒站起了身,她身上的衣衫很薄,但是她的脸却是红扑扑的。

在人们的印象里,只有仙女才不怕冷。他们的云舒公主,就是天上的仙女变的,要不然,她怎么会不怕冷呢?

自然,这些人不会知道,此时赫云舒的身上,可是贴了不少暖宝宝呢。

至于那将她带下来的巨大物体,则是氢气球,解了绳子之后,氢气球自然会飞走。

如果说之前的消失只有宫中的人看到,那么现在她的出现,无疑被更多的百姓看到了。

如此,就为传言增添了真实感。

“云舒!”这时,人群之外传来凤天九的惊叫声。

顿时,赫云舒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赫云舒知道,凤天九马上就要开始她的表演了。

都是老戏骨,谁又比谁差呢?

果然不出她所料,凤天九三步并作两步奔上来,一把就抱住了她,口中喃喃道“云舒!我的女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赫云舒被她抱着,脸上的神情仍是疑惑的。

“云舒,你去哪儿了,怎么回来的?”凤天九激动地问道。

赫云舒脸上的神情是迷茫的,并未回答她的话。

这时,最先现赫云舒的侍卫说道“回王爷的话,是天上的神仙把公主殿下送回来的。”

凤天九皱了皱眉,呵斥道“胡说!哪有神仙?”

侍卫急着要回答,但是有人比他更快,开口的是围观的百姓。

那人急不可耐地说道“王爷,就是天上的神仙把公主殿下送回来的,我们都看到了。”

“是啊王爷,我们也看到了。”

围观的人群此起彼伏的说着,似是害怕凤天九不相信,一个个都说得特别大声。x8

很快,这里的人越聚越多,慢慢地,他们都知道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被神仙带走的云舒公主,又被神仙送回来了。

取得这样意想不到的效果,凤天九很满意,最终,她以赫云舒倦乏为由,带着赫云舒离开了。

她离开的时候,围观的百姓自动的让出了一条路,他们脸上的神情充满敬畏,无人敢造次。

坐在回摄政王府的马车上,凤天九看向了身侧的赫云舒,道“云舒,这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脸上的神情是疑惑的,她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今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自己睡着了。”

“那在宫里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凤天九不甘心地问道。

赫云舒皱着眉想了想,道“记得。那天你不在,长公主让人带我去宫里。我进了她的宫殿,好多人朝着我围过来,他们拿的东西特别可怕,那么亮那么长的针,还有鞭子和通红的烙铁,我特别害怕,可是突然间又觉得特别暖和,然后我就睡着了,一直到刚刚才醒过来。”

听罢,凤天九皱了皱眉,赫云舒所说的事情,的确是太玄乎了点儿。可看她说话的样子又不像是在骗人。看来,要仔细查证一番了。

至于凤天九如何查证,赫云舒都是不担心的。因为她的离开和出现,凤天九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到了摄政王府,凤天九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就让赫云舒回她自己的院子。

赫云舒此番回来,原来伺候她的下人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充满敬畏。

赫云舒没有吩咐什么,只说自己很困,便进了自己的屋子。

实则她并未睡觉,而是梳理着这几日所生的事情。

那日在宫里,凤芊柔是想要置她于死地的。这样的事情原本是隐秘的,至少,是不应该被朝臣知道的。但是因为赫云舒离奇的离开方式,让众人惊愕不已。这惊愕之中,又带着那么一些敬畏。

之后,虽然凤芊柔三令五申,让人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

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还是传扬了出去,为众人所知。

如此人们就知道,原本,凤芊柔是想要对付云舒公主的。

这样的事情传开了,第一个不愿意的人就是凤天九。她联合倾向于自己的朝臣上书,请求凤云歌给她一个说法。她到底是当朝王爷,她的女儿如此被人对待,她如何能忍气吞声?

碍于压力,凤云歌只好暂时软禁了凤芊柔,将她困在自己的宫殿里。

只是,赫云舒知道,凤芊柔不会甘心的。明的不成,她一定会来暗的。

的确,如凤芊柔自己所言,在这大魏,她是高高在上的皇长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这样的身份,她豢养几个暗卫又算是什么难事?她的手下,一定有许多可以差遣的人。

赫云舒想,只怕最近这一段日子,她是没有安生日子可以过了。她料定,凤芊柔一定咽不下这口气,必然会派人来刺杀她。

只不过,赫云舒心里很明白,凤天九一定不会让她出事的。

因为凤天九想要成事,必然要利用她有神灵护体的传言,如此,凤天九既然要利用这样的传言,一定会保证她万无一失。毕竟,有神灵护体的人,怎么会出事呢?

赫云舒没有料错,这一晚,她的屋顶上果然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

片刻后,有打斗的声音,那是利剑相撞出的刺耳声响,之后又归于寂静。

这一晚,打斗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似是有一波接着一波的人前来,没个停歇。

但这些人,连赫云舒的头丝儿都没碰到就去见阎王了。

隔日一早,赫云舒起床之后到了院子里,她无意间抬头,现了屋顶上自昨夜起就一直待在那里的人。看到他,赫云舒着实惊讶了一番。



第七百六十三章 诡谲的锋芒

赫云舒惊讶地现,在屋顶上保护她的人居然是阿四。

阿四身手高绝,向来是保护凤天九的。

她倒是料不到,凤天九居然会让阿四来保护她。

由此可见,凤天九是一定要利用这传言的。若非如此,也不会这么费尽心力的保护她的安全。

赫云舒吃完早饭,就看到凤天九走了进来。

看到赫云舒,凤天九开口道“云舒,陛下让你进宫一趟。”

“进宫?做什么?”提起进宫,赫云舒的脸上有着本能的恐惧。

自然,是装给凤天九看的。

凤天九拍了拍赫云舒的肩膀,安慰道“云舒,你不用担心。现在是没有人敢伤害你的,陛下让你进宫,必然是为了安慰你。”

“安慰我?”赫云舒不相信地说道。

“对,就是安慰你。总之你放心就是,陛下绝对不会对你不利的。”凤天九如此保证道。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不信。他们若是给我下毒呢?我害怕。”

“不用怕。要不然,我让刘府医与你同去,如何?”

“一定要去吗?”

“陛下之命,还是要听从的。”凤天九苦口婆心地说道。

最终,赫云舒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

之后,赫云舒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往皇宫而去。

而她身后的马车上,则坐着化名刘唐的百里姝。

马车一路向前,缓缓到了宫门。

入了宫门,赫云舒下了马车,随着内侍的指引往前走去,一直到了御花园。

这一日的天气很好,阳光浓烈,带来无限的暖意。

凤云歌坐在长亭里,正一个人坐在那里品茶。

赫云舒走了进去,微施一礼,道“云舒见过陛下。”

凤云歌抬头看向赫云舒,问道“赫云舒,你是仙女吗?”

“我不是。”赫云舒如此说道。

凤云歌把玩着手里的杯子,道“那他们为何都说你是仙女呢?”

“回陛下的话,云舒不知。”

“不知?是不知,还是不说?”凤云歌的眼神玩味的看着赫云舒,在他的眼神里,赫云舒看到了诡谲的锋芒。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温文尔雅的凤云歌,这是那个恶魔。

赫云舒垂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握紧,她看着凤云歌,神情没有任何的迟疑“陛下,云舒真的不知。”

啪!

凤云歌手中的杯子扔了出去,杯子的碎片四下溅开,落了一地。

尔后,凤云歌站起身,一步步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

他脸上的神情是狰狞的,像是嗜血的猛兽,让人害怕。

快到赫云舒身边的时候,他俯身拾起了一枚杯子的碎片,握在了手心里,慢慢地,他的手掌合拢。

有鲜红的血迹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可他浑然未觉,连额头都没有皱一下。他仍是朝着赫云舒走来,脸上的那股子狠劲儿尽显无遗。

赫云舒手中的麻醉冰针已经备好,凤云歌若是敢靠近她,她必然要给他一针。

就在凤云歌距离她只有三步远的时候,有内侍匆匆而来,禀报道“陛下,如意阁的云贵人头疼病又犯了,请您去看看。”

赫云舒看了过去,这个内侍还是那一日的那个内侍,而他口中所说的,仍是那个传言中身份成谜的如意阁的云贵人,那个不知来处却极其受宠的女人。

与上一次一样,处在癫狂状态的凤云歌听到这句话,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赫云舒之后,就随着那内侍离开了。

终于,凤云歌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了地上的血迹。

她看向身后的百里姝,示意她去看一下。

百里姝点了点头,查看着地上的血迹。片刻后,她回到赫云舒身边,道“没错,这是中了碧金之毒的血应有的样子。”

赫云舒点了点头,之后却不动声色地捡起了那枚带血的碎片,装进了袖子里。

她是奉召而来,眼下凤云歌走了,赫云舒便无事可做,便要内侍送她出宫。

内侍应声,引着赫云舒向前走去。

不曾想,这内侍所带的路居然经过了软禁长宁郡主和明瑾瑜的祥和殿。

顾及到身后的百里姝,赫云舒就打消了去看长宁郡主的想法,准备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孰料,在经过祥和殿门口的时候,有人从里面匆匆而出,差点儿撞到了她。

“什么人!”赫云舒厉声道。

那宫人见是赫云舒,忙跪倒在地,道“奴婢见过云舒公主,奴婢是在这祥和殿伺候郡主的人,郡主突然喊着肚子疼,还见了血,奴婢害怕……”

听罢,赫云舒的心跟着一沉。

她身后就跟着一个医术绝顶的人,可她却不能要求百里姝去救人。那样的话,实在是太残忍了。

就在赫云舒犹豫的时候,百里姝却已经近前一步,奔了进去。

守门的禁军拦住了她,厉声道“什么人!”

见状,赫云舒忙说道“他是本公主府里的府医,医术很好,让他进去给郡主看看。若不然出了岔子,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禁军不敢再阻拦,将百里姝放了进去。

百里姝的度很快,赫云舒紧随其后,进了长宁郡主所住的正殿。

此时,明瑾瑜正抱着长宁郡主,她下面素白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她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儿,一个劲儿地喊疼。

一进来看到这一幕,百里姝愣了一下。

与此同时,明瑾瑜和长宁郡主也看到了她。

可此时的百里姝,并非以她本来的面目出现。此刻,她是身穿男装,化名刘唐的府医。

可长宁郡主却是知道她的,看到她,她忍不住眉心一跳。

百里姝却是不再迟疑,蹲在了长宁郡主的身边,甚至,她都没有来得及看一看明瑾瑜。

“怎么回事?”百里姝问道。

长宁郡主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明瑾瑜忙说道“喝了一碗红豆汤,之后就这样了。”x8

“汤呢,拿来!”

很快,就有婢女将那喝剩的红豆汤拿了来。

百里姝端过一闻,瞬间就变了脸色。



第七百六十四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到百里姝变了脸色,赫云舒的心也跟着一沉。看来,情况的确很不妙。

尔后,百里姝的手放在了长宁郡主微微隆起的腹部,她用了力气,往下探去。

顿时,一股更为猛烈的痛感传来,长宁郡主疼得弓起了身子,额头上冷汗直流。

明瑾瑜顿时就急了,虽然他已经从长宁郡主的嘴里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百里姝,但看到长宁郡主如此痛苦的神色,他还是忍不住出声斥责道“你干什么!”

百里姝的手震了一下,尔后又继续按了下去。

她神情专注,没有丝毫的懈怠。

明瑾瑜还想说什么,赫云舒却是看不下去了,怒斥道“老实待着!若不想长宁姐姐一尸两命,你就闭嘴!”

赫云舒起怒来,声色俱厉,纵是明瑾瑜,也是忍不住胆寒了一下,低下头看向了别处。

终于,百里姝收回了自己的手,她并不看明瑾瑜,也不看长宁郡主,她站起身,拿过一旁的毛笔在纸上写着药方,她一边写一边说道“是断肠草,幸亏吃的不多,没有大碍。”

听罢,明瑾瑜才知道,百里姝方才的举动并非是要故意针对长宁郡主,而是在探查病况。

“对……对不住。”明瑾瑜嗫嚅着说道。

百里姝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般。

她写完药方,交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将药方交给身后的宫女,道“去抓药。”

宫女应声,急匆匆出去了。

与此同时,百里姝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银针,刺在了长宁郡主的百会穴上,随着银针的刺入,长宁郡主腹部的疼痛慢慢减轻,额头上的冷汗也渐渐消失。

做完这些,百里姝走了出去,站在了院子里。

她抬头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看着她的身影,只觉得分外寂寥。看着自己曾经深爱的人对另一个女人如此关切,却对自己疾言厉色,任是谁,也无法做到淡然处之吧。可她身为医者,又不能对生病受苦的人置之不理,此刻,她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尔后,赫云舒收回自己的视线,看着那红豆汤,道“这汤从哪里来的?”

宫女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是从御书房端来的。”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在御膳房那样的地方,一碗红豆汤不知要经过多少人的手,要想查出是谁下毒,难于登天。

看来,是有人要对长宁郡主下手了。

凤云歌自然不会这样做的,那么有疑点的,也就只有凤芊柔了。

她虽然被软禁了,但未必没有可以调派的人手,找一个能下毒的人,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突然,赫云舒想到了另一点。

凤芊柔能命人在红豆汤里下毒,那么,就不会在别的地方下毒吗?

看来,今天势必要查清这件事情了。

很快,那宫女就抓了药来,准备熬药。

赫云舒走到百里姝跟前,道“这药,你还是看看吧。”

听罢,百里姝心中了然,就拿过宫女手中的药,闻了闻。

尔后,她说道“药中掺了红花,此时若是服下,即刻便一尸两命。”

听罢,赫云舒扬手,一巴掌甩在那宫女的脸上,怒斥道“说!怎么回事?”

抓药不比熬红豆汤,并不需要耗费许多的时辰,即刻就可以进行。如果这药被人动了手脚,第一个心里清楚的人必然是这宫女。

那宫女吓得跪在地上,却是一个劲儿地说着冤枉,说她不知红花为何物,更不可能在药材中添加红花。

这时,百里姝捉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指甲缝说道“哼,下次说谎之前,记得把指甲缝里的红花也清洗掉!”

赫云舒看了过去,这宫女的指甲缝里,果然还残存着红花的碎屑。

按照规程,抓药是太医所做的事情,之后药材会用纸包包好,递给这宫女。所以,这宫女的手是没有机会接触到药材的,可现在她的手上却沾染了红花,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宫女跪伏于地,不敢说话。

突然,赫云舒留意到她不同寻常的动作,顿时朝着她的胳膊踢去。

宫女啊呀一声倒在地上,有一枚黑色的药丸从她的手中掉落。

百里姝捡起来看了看,道“是剧毒之物,服下之后即刻毙命。”

赫云舒眸色微凛,看来,这宫里的魑魅魍魉还真的是不少。

尔后,赫云舒将确认无误的药物交给自己的人去熬药,之后缓步走到了那宫女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道“让你即便寻死也不敢说出的人,是谁?”x8

宫女颤抖着身子,不敢应声。

赫云舒唇角微扬,道“你以为你不说,本公主就不知道了吗?长宁郡主是陛下万分看中的人,若不然也不会派这么多禁军来保护她,偏偏你如此不识相,竟还想着害她。本公主心存体恤,念你并非主谋,本想网开一面,孰料你冥顽不灵,什么都不肯说,既是如此,那本公主只要如实禀报陛下,请他定夺了。”

听罢,宫女的身子忍不住震了一下。

尔后,赫云舒招手叫过一个禁军,道“去将这里生的事情如实禀报陛下。至于陛下是准备车裂还是凌迟,抑或是将这宫女一家人凌迟处死,就请陛下定夺吧。”

“是,公主殿下。”之后,那禁军转身便走。

“等等!”那宫女颤抖着身子喊道。

赫云舒瞥了她一眼,道“你还要耍什么花样儿?”

“是……是长公主殿下,她以奴婢家人的性命做要挟,让奴婢给郡主下毒。下毒的断肠草和红花都是长公主殿下给的。”

果然如此。

赫云舒眸色微凛,凤芊柔果然是贼心不死,见无法对付她,就想着来对付与她交好的长宁郡主,这份居心,当真是险恶至极!

看来,是要想个法子了。

长宁郡主毕竟是住在宫里,她纵然想护着,却也是鞭长莫及。为今之计,只有让凤云歌加强警惕了。

赫云舒眸色微转,心里打定了主意。



第七百六十五章 等待她的陷阱

很快,药就熬好了,由宫女端了过来。

赫云舒看着长宁郡主服下,尔后走出了祥和殿。

到了外面,赫云舒看向引路的内侍,问道“陛下现在在哪里?”

“回公主殿下的话,陛下现在在勤政殿处理政务。”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带路吧。本公主有急事,需面见陛下。”

内侍应声,引着赫云舒朝着勤政殿走去。

得到通报之后,赫云舒走了进去。

此时,凤云歌正坐在桌案之后,看到赫云舒来,他的目光是柔和的,并不像刚才那般诡异。

赫云舒近前,微施一礼,道“陛下,今日宫中生了一件事,还请陛下定夺。”

“哦?仔细说来。”

赫云舒缓缓开口,将祥和殿内生的一切告知了凤云歌。

听罢,凤云歌面色微变,无论怎样,现在都是不能动长宁郡主的,这其中的利害,早已十分清楚。

即便是抛却要引百里姝出来的因素,长宁郡主也是不能动的。凡事牵一而动全身,凤云歌是想利用长宁郡主让端王吐露实情的,若是长宁郡主出了什么事,端王无疑会闭紧嘴巴,什么也不说。

而这,绝对不是凤云歌想要看到的场面。

很快,凤云歌说道“放心,日后朕会命人严加看管,绝不会再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得到了预想中的效果,赫云舒不再多言,退了出去。

尔后,她出宫,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一路上,赫云舒靠着车壁闭目养神,突然,却听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哭声。

她睁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

本能地,她对这些嘈杂的声音保持着警惕。

“这是公主殿下的马车,快让开!”外面的车夫如此喊道。

突然,有一个急促的声音响起“是云舒公主吗?”

“放肆!公主的名讳,岂是尔等可以随便称呼的吗?”

“公主殿下,求您救救我女儿,救救我女儿啊!”

简简单单的一个声音,却让赫云舒有了危机感。

她知道,有人要戳破她的谎言,那关于她有神灵护体的谎言。

在众人的设想中,一个有神灵护体的人理应是善良的,她无所不能,所以,便有了马车外生的这一遭。

很快,人群中有另外的声音响起“公主殿下有神灵护体,一定会满足你的心愿的。”

“对啊对啊,公主殿下都能从天上飞下来,她无所不能。”

“谁说不是呢?有神灵护体的人,只怕连死人都能救活。”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句句都是褒扬,将赫云舒推举到了至高的地位。

赫云舒眸色微凛,她果然没有猜错,人群中有人推波助澜,这是捧杀。将一个人捧至极高处,又将其狠狠摔下。方才举的有多高,摔下的时候就有多痛。

果然,越来越多褒扬的声音响起,让赫云舒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她知道,现在最稳妥的方法就是不露面,让下人去处理这一切。她只要安全离开这里,虽然对传言有所伤害,但伤不了其根本。无论众人是相信还是质疑,她仍然是传言中那个有着神灵护体的公主。

可是,最稳妥的方法却不是最明智的。将一切交给未知而非自己的掌控,那不是赫云舒能做出来的事情。x8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下去。既然有人要戳破她的传言,那么至少能说明,外面是有一个生死未卜的人的。如此置之不理地走掉,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很快,车帘被丫鬟掀起,赫云舒走了下去。

眼前是围成一团的百姓,在他们中间,有一个年轻人抱着一个小女孩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赫云舒只扫了一眼,就感觉到了不安。

那小女孩面色青,她的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这说明,小女孩已经没有了呼吸,可她并未完全死去。

这时,百里姝拉了拉赫云舒的袖子,这是在提醒她,事情很难办,让她不要插手。

的确,像这样的情况,是窒息的症状,把人救回来怎么都好,可若是救不回来,赫云舒有神灵护体的名声也就彻底地毁了。之前所做的那么多的努力,如今就烟消云散了。

但是这样的时候,赫云舒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

人在窒息之后,气道被堵塞,失去了呼吸,若是不及时救治,就只有死路一条。死亡,往往就生在几分钟的时间之内。

赫云舒来不及多想,她走到那年轻人身边,不由分说地从背后将小女孩抱起。她的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小女孩的肚脐上,尔后双手交叠,挨着胸骨和胸腔的下缘。做好这一切之后,她用力地将小女孩按向自己。

这是解决窒息的急救法,在现代被称为海姆立克急救法,对于解决窒息是最有效的,其原理就是利用胸腔按压的气流把异物冲出,开放气道。

赫云舒一遍遍的重复着方才的动作,没有半分的犹疑。

她这样奇怪的举动,把周围的人吓傻了。

他们实在是看不懂赫云舒是在做什么,终于,人群中有一个声音响起“公主殿下,人都死了,您为何还要打她?”

此言一出,在人们心中激起了层层波澜。

赫云舒这样的动作,的确像是在施暴。对一个将死之人施暴,那可是丧尽天良的事情。

人群中,人们议论纷纷。

这时,原本对赫云舒的到来充满希望的年轻人忙奔上前,想要从赫云舒的手中夺走小女孩。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怒斥道“想救她你就老老实实地待着!”

赫云舒眼眸中的狠厉吓到了他,让他怔愣在原地。

啪!

这时,有一个小石子从女孩的口中喷出,掉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放心不少,她停止了原来的动作,将小女孩平放在了地上。

可她仍然双眼紧闭,没有呼吸,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议论纷纷,分明是在质疑赫云舒。

可是,赫云舒却顾不得这些,她知道,现在,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七百六十六章 当真是庸才

赫云舒心中很清楚,虽然现在异物已经出来了,但是距离小女孩苏醒还差最重要的一个步骤。那就是心肺复苏,只有让小女孩的呼吸功能重新恢复,她才有存活的可能。

此刻,周遭质疑的声音赫云舒自动忽略,她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小女孩恢复呼吸。

确认小女孩的气道再没有异物之后,赫云舒将她在地上放平,尔后,她的双手交握着放在了小女孩的胸前,有节奏地按压着。按压了十几下之后,她俯身,往小女孩的嘴里吹气。

这样怪异的举动引来了不少人的质疑,人群中,有人惊叫道“这是在亵渎死者!”

“没错,人死了还被这样对待,真是丧尽天良!”

“还说什么有神灵护体,狗屁!”

渐渐地,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说出的话也越来越不客气。

但是,对于这一切,赫云舒就像是听不到也看不到一般,仍在继续着之前的动作。

就连原先抱着小女孩的那个年轻人也丧失了信心,以为小女孩已经死了,忍不住放声大哭。

赫云舒的动作仍在继续,现在,她是说什么都不能停下来的。

一旦因呼吸停止而引了脑死亡,那小女孩就真的没命了。

无论周遭有怎样质疑的声音,赫云舒的动作仍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丝毫没有被打乱。

终于,小女孩的胸口渐渐有了起伏,她原先青的脸色先是变白,尔后有了红润的迹象。

在一片嘈杂的质疑声中,小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赫云舒,她欣喜道“姐姐,你是仙女吗?”

这清脆的童声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宛如天籁之音。

人们纷纷停止了议论,惊愕地看向了小女孩。x8

只见小女孩拉着赫云舒的手,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天真而美丽。

有人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可再次看到的,仍然是如此真切的场景。

刚刚死去的小女孩,活了!

顿时,人群中响起愉悦的欢呼声,能起死回生的人,难道还不是有神灵护体的人?

对于众人的欢呼,赫云舒没有什么感觉。让她感觉到欣慰的是,原先一动不动的小女孩此刻就牵着她的手,欢快的笑着,如此的生动。

而原先抱着小女孩的那个年轻人早已激动地扑了过来,抱住了小女孩,喜极而泣。

小女孩安然无恙,没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赫云舒环视着周围围观的人群,此刻,他们脸上的神情是崇敬的,可赫云舒心里很清楚,若传言被利用,就会有人想方设法戳破这传言,那么有朝一日,众人脸上的崇敬就会化为鄙夷。

眼下,这传言还没有被打破,那么之后,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只怕会越来越多了。

但是,她无所畏惧。

于她而言,早已把这里当成了战场,她时时刻刻身在战场之上。一个战场之上的战士,是不会害怕意外生的。

此刻,她的心境凛然,在众人崇敬的目光中,她什么也没有说,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继续向前,这一次,围观的众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马车从中而过,往摄政王府而去。

到了摄政王府门前,趁着往里走的间隙,赫云舒回头,看了百里姝一眼。

百里姝快走几步,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赫云舒微微躬身,悄声道“刚才,多谢。”

百里姝微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话中所指,暗暗点了点头。

尔后,二人继续往里走,迎面就遇到了凤天九。

此刻,凤天九脸上的神情是激动的,很显然,刚才生的事情,凤天九已经知道了。

凤天九笑着看向赫云舒,道“云舒,你可真了不起。”

赫云舒心里很明白,这话看似是在夸奖她,实则是暗藏玄机。

现在凤天九需要的只是一个徒有神仙护体虚名的人,而非一个有真本事的人。一个庸才会让凤天九放心,可一个有实力的人,却会让凤天九惧怕。

赫云舒一直藏拙,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她尴尬地一笑,道“王爷谬赞了,其实,其实……”

她说着话,却又有些吞吞吐吐的样子。

“怎么?”凤天九疑惑地问道。

赫云舒的脸涨得通红,就是说不出话来。如此,就将一个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的犹豫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凤天九的声音放轻了一些,缓缓道“不急,你慢慢说。”

“其实,真正救人的人,不是我。”赫云舒揪着衣角,嗫嚅道,她低下了头,局促不安的样子。

“怎么回事,慢慢说。”

赫云舒低着头,说道“是刘大夫悄声告诉我怎么做,我一一照做的。”说到后面,她声如蚊蚋。

听罢,凤天九心中一派了然。现在,她可算是明白了,赫云舒为何刚才吞吞吐吐,那是因为她想要自己独揽这功劳,却又怕被查出真相,呵,当真是庸才无疑。

心中如此想,凤天九的脸上却是云淡风轻,她伸出手在赫云舒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道“没事的,云舒,就算是这样,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真的吗?”听罢,赫云舒怯生生的抬头,瞧着凤天九,似是想要得到凤天九的肯定。

凤天九点了点头,道“真的。”

如此,赫云舒的脸上才带上了一丝喜色。

片刻后,凤天九说道“云舒,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赫云舒点点头,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回到自己的屋子,所有伪装的表情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回归了原本的她。

之后的日子,为了避免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凤天九刻意减少了赫云舒外出的次数,如此,赫云舒倒是过了一段表面上看起来安闲的时光。

每日里,她不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就是去府里四处走走,百无聊赖。

这一日,她经过百里姝的院外,便看到百里姝站在门口正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严肃而认真。



第七百六十七章 眼睛跳的厉害

见百里姝如此,赫云舒便知道她有话要说。

尔后,赫云舒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婢女,吩咐道“有些冷,去把本公主的披风拿来。”

婢女应声,朝着风荷居而去。

婢女走后,百里姝走近,为了掩人耳目,她对赫云舒微施一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微微颔,道“免礼。”

“公主殿下,给您看样东西。”说着,百里姝伸出了自己的手。在她的手里,躺着两枚黑色的药丸。

赫云舒眉心微拧,悄声道“碧金之毒的解药?”x8

百里姝点了点头。

见左右无人注意,赫云舒伸出手,拿过了百里姝手中的药丸。

“此事,不要被任何人知道。”赫云舒叮嘱道。

“好。”百里姝点了点头,如此说道。

之后,赫云舒再未逗留,朝着前面继续走去。

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赫云舒唤出阿离,将其中一枚药丸交给她,让她交给燕凌寒。之后,燕凌寒自然会派人将这枚药丸送回大渝。如此,云轻鸿体内的碧金之毒就可以解了。

自然,也要叮嘱云轻鸿不得泄露此事。否则,凤云歌便会得到消息。而现在,还不能把解药交给凤云歌。

一切交代妥当之后,阿离离开了。

赫云舒独坐屋内,梳理着最近生的事情,也想着以后的对策。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跳得厉害,心绪也很不宁静。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总觉得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是燕凌寒吗?

赫云舒耐着性子等着,没过多久,阿离回来了。

赫云舒再三确认,阿离都说她见到了燕凌寒。

那么,燕凌寒无事。

那是为什么呢?

她觉得有些难受,就叫来了丫鬟春禾。

春禾应声,很快就走了进来。

赫云舒抚着自己的心口,道“春禾,去把刘府医叫来,我心口疼得厉害。”

“是,公主殿下。”

之后,春禾走了出去。

可她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的人不是百里姝,而是那个女大夫。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怎么回事?本公主让你请的是刘府医。”

春禾低头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刘府医出去采药了,眼下并不在府里。奴婢担心您的身体,就把这位大夫请来了。”

这个说辞堪称毫无漏洞,原本百里姝就喜欢出去采药,有时候几日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情。可是,赫云舒还是觉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刚刚她才见过百里姝,平日里她若是要上山采药,必然会穿着短小的衣物,可刚刚,她穿的是长袍。这样的装束,并不适合上山。

况且,百里姝刚刚研制出碧金之毒的解药,她不算是一个勤劳的人,在完成一件事之后,她总会懈怠一段时间,要偷个懒儿。所以,在这样的时候,她绝对不会上山采药的。

基于这两点,赫云舒断定,百里姝出事了。

但是,她现在并不能表露出什么。

尔后,赫云舒伸出手,让那位女大夫把脉,神情上并未表露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女大夫把完脉之后,道“公主殿下,您的身子无大碍,许是受寒了,熬碗姜汤喝也就可以了。”

“好,退下吧。”

之后,赫云舒以倦怠为由,自己进了屋子。

她想来想去,现在只有一个人有可能抓了百里姝,那就是凤天九。

凤天九是个谨慎的人,那一日救那个小女孩的事情,她一定会派人去查探。

当时,百里姝就站在赫云舒的身边,所以,她说一切都是百里姝叮嘱她做的,这没有任何漏洞。

可是,这却暴露了百里姝的医术。

虽然在为凤明月治疗蜂毒的时候,凤天九就已经见识到了百里姝的高医术,但是这一次却是起死回生,足以让凤天九刮目相看。

医术如此高明的人,自然会引起凤天九的注意。

而若是凤天九顺着百里姝查下去,会现她是一个没有来处的人。她所化名的刘唐,找不到从哪里来,如此,就会引起凤天九的疑心。

一旦凤天九起了疑心,秉承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信念,她一定会对百里姝下手。

现在,百里姝一定被凤天九关押在某个地方,说不定,她正在经受严苛的刑罚。

赫云舒手指微颤,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她带给百里姝的厄运。

可现在,她偏偏是那个最不能出面去救百里姝的人。

现在的百里姝,只是一个寻常的府医,她化名刘唐,表面上看起来和赫云舒没有任何的关系。若是赫云舒前去讨要或是询问,凤天九只需要用一句刘府医上山采药了来敷衍她。而她若是问的多了,就会引起凤天九的疑心。如此,很可能百里姝自己还没暴露,她这里反倒出了问题。

所以,赫云舒知道,自己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可是,百里姝是万万不能不救的。

突然,赫云舒想到了一个法子,既可以救百里姝,又能保证凤天九不会对她起疑心。

很快,她将一切写在了纸条上,命阿离带给燕凌寒。

若燕凌寒按照她所说的去做,那么,就一定可以救出百里姝。

很快,阿离回来了,赫云舒确认,她的确将纸条交给了燕凌寒。

此后,赫云舒就一直在等消息。

隔日,有内侍到府,传的是凤云歌的口谕,让赫云舒进宫一趟。

当时,凤天九并不在府中,旨意直接传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了看那宣旨的内侍,尔后点了点头,道“好,本公主这就去。”

说着,她向前走去,身后跟着她的丫鬟。

这时,内侍冷声道“陛下口谕,只容许云舒公主一人前往。”

内侍声音刚硬,不容许任何人质疑。

无奈之下,赫云舒只好一人前往。

到了门口,赫云舒随着内侍的指引上了马车。

马车走了一会儿,却在一个巷口停了下来,尔后内侍带着赫云舒上了另一辆马车。马车的样子灰扑扑的,平淡无奇。

对此,赫云舒并不慌张,因为她早已经看出,这内侍是假的。



第七百六十八章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早在王府里的时候,赫云舒就已经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既然是内侍,应该没有喉结才对,可这个内侍分明是有喉结的,只不过他的衣服领子很高,遮挡住了那有着喉结的位置。

这内侍,极有可能是燕凌寒派来的,所以才要她一人前往。

赫云舒果然没有猜错,换了一辆马车之后,内侍即刻便表明了他的身份。

的确是燕凌寒的人。

尔后,内侍赶着马车,专挑小巷子走。

拐了几拐之后,马车在一个院门前停了下来。

那内侍确认无事之后,掀开车帘请赫云舒下马车。

赫云舒跳下马车,进了院子,迎面便看到了燕凌寒。

“人救出来了吗?”赫云舒急切道。

“救出来了,就在里面。”燕凌寒即刻应道。

赫云舒大步进了屋子,屋内里间的床上,百里姝正躺在上面,身上的衣服沾染着一些血迹。

很显然,百里姝受过了一番刑罚。

见她来,百里姝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你来了。”

瞬间,赫云舒只觉得喉咙紧,她上前握住百里姝的手,道“你不是擅毒吗?为何不用毒?”

百里姝轻巧地笑了笑,道“用毒算什么本事,我许久没受过皮肉之苦,如此小小的经受一番,也不算什么。”

这时,随风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眼睛红红的。

“让她吃药吧。”燕凌寒说着,示意赫云舒跟他出去。

赫云舒叮嘱百里姝好好吃药,然后就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燕凌寒抱住了她,轻声道“不必觉得难受,这不是你的错。”

赫云舒没有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认定是凤天九抓了百里姝,所以,她送信给燕凌寒,让他设法将消息传递给凤云歌,就说百里姝被凤天九抓了。

如此,凤云歌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出百里姝。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一个人的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敌人。凤天九与凤云歌彼此为敌,彼此也都是最了解对方的人。所以,无论凤天九把百里姝藏得有多么隐秘,凤云歌都会找出来。

而燕凌寒只需命人跟紧了凤云歌派出去的人,这样,待凤云歌的人与凤天九的人酣战之后,燕凌寒的人便可以趁虚而入,坐收渔翁之利。

事实证明,这个计策成功了,百里姝救了回来,却经受了一番皮肉之苦。

“她怎么样?”良久,赫云舒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还好,去的及时,只是一些皮外伤,不要紧的。”

“其实,她可以用毒的。她若是用了毒,那些人不是她的对手。”赫云舒声音艰涩的说道。

的确,百里世家医毒双绝,无论是毒术还是医术,都是绝顶的。

可是,若是百里姝用了毒术,那么就暴露了自己身为百里世家传人的身份。能对付那么多人的毒术,自然也不是寻常的毒术,会被人看出端倪。

而面对凤天九的严刑拷打,除了暴露了自己是女子之身之外,百里姝并未吐露自己的身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没有用毒术,而是选择了承受这一切。

说白了,百里姝之所以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是为了他们着想。

因为百里姝若是在凤天九面前暴露了,那么赫云舒也就无法继续藏拙。之后的计策虽然依然可以进行,却会多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百里姝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些。

“她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燕凌寒如此说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在百里姝的记忆里,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丈夫高亦恒死在了与大魏对战的战场上,虽然他现在作为明瑾瑜活着,但是属于百里姝的丈夫高亦恒,已经永远地死去了。至少,在百里姝的心中,那个人已经死了。

所以,大魏便是她的仇敌。

如此,他们就有了共同的目标。x8

情绪稳定下来之后,赫云舒进了屋子。

此时,随风已经喂百里姝喝完了药,百里姝正一脸苦相地问随风要糖吃,直言嘴里太苦了。

随风闷声道“你自己就是大夫,还怕苦?”

百里姝瞪了他一眼,抓起身边的枕头朝着随风扔了过去,道“我怕苦,和我是个大夫有什么关系?你还是个暗卫呢,我刺你一剑,你就不疼了?”

随风站着不动,闷声受了那一枕头,却是忍不住说道“你别乱动,当心扯到了伤口!”

百里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不让我乱动还拿话呛我,随风,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随风梗着脖子说道。

“你就是有!”百里姝不服输的说道。

随风还想说什么,这时,赫云舒轻咳了一声,说道“随风,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儿?”

百里姝顿时觉得有人给自己撑腰,哼了一声,道“随风,听见没有?让着我点儿!我现在受着伤呢!”

“你受伤了不起啊!”随风嘴里咕哝道。

“随风!你今天故意针对我,是不是!”

这时,随风抬头看向了百里姝,在百里姝面前向来口拙的他突然变得利索了,他口中连珠炮一般说道“你受伤了了不起啊!你受伤我也疼啊,心里疼,身上也疼,不比你少半分。听说你被人抓了,我都吓瘫了,站都站不起来。你可倒好,缓过劲儿就跟我吵,我也疼,我也疼啊。”

“你疼个屁啊,你又没受伤。”百里姝嘟囔道。

顿时,随风耿直了脖子“我怎么不疼?我怎么不疼?”

说着,他竟抽出自己的剑,朝着自己身上戳去,戳进去拔出来,又戳进去,一下又一下。

“喂喂喂,你疯了!”百里姝大叫道,掀开被子就要往下跳。

赫云舒忙按住了她,生怕她扯到了伤口。

这时,燕凌寒已经按住了随风,轻斥道“做什么!疯了不成!”

一向惧怕燕凌寒的随风此时却是不看他,只看着百里姝,道“现在你知道了吧,我也疼。”

百里姝抓着赫云舒的手,另一只手指向了随风,道“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听到这话,随风蹬蹬蹬快走几步,到了百里姝跟前,两只眼睛犹如饿狼一般看着百里姝,简直是要吃了她。



第七百六十九章 终于胆大了一回

见随风如此,百里姝吓得往后面缩了缩,一脸戒备的看着随风,道“你……你干什么!”

此时,随风身上的衣服被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但是他却顾不上去看,两只眼睛盯紧了百里姝,一动也不动。

百里姝愈抓紧了赫云舒的手,紧张地看着随风。

随风又上前一步,竟是一把抓住了百里姝的衣领,认真而严肃的说道“百里姝,从今天开始,我随风不再跟你藏着掖着。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百里姝,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身上受了伤,我身上疼心里也疼!以后就让我护着你,行不行!”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无力扶额,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好歹也是个表白,有拎着人家的衣领子表白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打人呢。

听罢,百里姝咽了一口唾沫,瞧了一眼随风拎着自己衣领的手,道“干什么呀,我还以为你要打人呢。”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随风就更紧张了,衣领也拎得更高了,说出的话也愈激动“行不行!到底行不行!”

“你把手给我松开!脖子都要被你勒断了!”百里姝瞪着眼睛说道。

闻言,随风顿时松开了百里姝的衣领,后知后觉道“你、你没事吧?”

百里姝白了随风一眼,扔给了他一瓶药粉,没好气地说道“赶快把你的血给止住了,血腥味儿都要熏死我了。”

随风接过药粉,眼睛却看着百里姝,问道“那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行又怎样?不行又怎样?”百里姝反问道。

随风盯着百里姝说道“行了我就娶你,不行我就再努力。总之这辈子,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我轻功好,你去哪儿我都能找着。”

百里姝白了他一眼,道“当心我毒死你!”

赫云舒和燕凌寒早已站在了一处,摆明了看好戏的架势。

见状,百里姝不乐意了“你们两口子能不能有点儿同情心,我都这样了你还让随风折磨我,还有没有天理了?”

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我觉得像这等家事,我们还是不插手的好,你说呢?”

“娘子说得对,那我们走吧。”说着,燕凌寒就拉着赫云舒的手走了。

百里姝无语望天,她这是交了一帮什么朋友?

到了院子里,赫云舒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随风终于说出来了。”

“嗯。”燕凌寒点了点头,应道。

随风喜欢百里姝已经很久了,却一直不敢对她表明自己的心意,今天,他终于大胆了一回。赫云舒和燕凌寒也替他高兴。

虽然以后二人还不知会怎样,但至少,随风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去表明自己的心意。他不再将自己的心意深埋心底,而是勇敢的说了出来。至少,百里姝已经知道了随风的心意,如此,当她回想往事,会现随风一路走来,为她做了很多。

虽然现在还不知以后二人会如何展,至少那层窗户纸已经被捅破了,至于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以后吧。x8

这一日天气不怎么好,可赫云舒却觉得,这一日的天空,是到大魏以来最明媚的。

看着辽阔的天空,赫云舒突然在想,她来大魏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也不知大渝有没有人想念她。

身侧,燕凌寒握紧了赫云舒的手。

赫云舒回身,冲着他甜甜一笑。

燕凌寒总是能准确地知道她的心事,给她鼓舞。

看到他,赫云舒的心突然放晴了,至少,他们还在一起。

现在,燕凌寒也是她的亲人了,最亲最亲的人。

在这冰冷的大魏,燕凌寒是她唯一的轻松所在。

有他在,她会感到自己并非一个人,不会感觉到孤单。

二人又待了一会儿,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我得回去了。”

“嗯。”燕凌寒轻声应道。

之前,燕凌寒是找人假冒内侍带赫云舒出来的。赫云舒一出府,凤天九自然会得到消息,会派人去查探。

现在,只怕她已经现了内侍是假的。

但,燕凌寒早有准备。刚刚带走赫云舒的那辆马车就停留在城中的某处,他早已想好了后招。

他牵着赫云舒的手,说道“好了,现在无忧先生送你回家。”

赫云舒冲他笑了笑,道“好呀。”

之后,赫云舒辞别百里姝,坐上了门口的马车。

在马车里,燕凌寒将自己易容成了无忧先生的模样。

最终,马车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口停了下来,拐进了一间茶楼的后院。

此时,原先带走赫云舒的马车就停留在茶楼前面。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上了二楼的包间,此时,包间里坐着另一个无忧先生。

见燕凌寒来,那人冲着他微微躬身,道“主子。”

“好了,下去吧。”

过了一会儿,二人走出包间。

在大庭广众之下,燕凌寒送赫云舒上了马车,他则骑马随行,一路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一路上,不少女子被燕凌寒的姿容所倾倒,一直到他走出了很远,还停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

终于到了摄政王府门前,无忧先生先下了马,之后赫云舒也下了马车。

这时,凤天九和凤明月从王府里走了出来。

看到燕凌寒,凤明月就有些走不动路了,她口中喃喃道“无忧先生。”

凤明月只敢轻声说,声如蚊蚋,凤天九并未听到,她近前,满脸的不解,道“无忧先生,您怎么会和小女一起回来?”

燕凌寒微微躬身,尔后说道“不瞒王爷,我在一家茶楼喝茶,现隔壁有些不寻常的动静,这便去查看,不料居然现了云舒公主。我见她神色迷茫,便想着将她送回来。”

“竟有这等事?云舒,这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亦是一脸的不解“我也不知,有内侍到府中传旨,说陛下宣我进宫,我便随内侍上了马车,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无忧先生。”

听罢,凤天九脸色一沉。



第七百七十章 还有人敢算计你?

此时,凤天九所想的是另一件事情。

原本,在传言之中,赫云舒便是有神灵护体的人,一个有神灵护体的人,怎么能糊里糊涂被人带走呢。偏偏现这一切的还是无忧先生,他是凤云歌的人,如此,凤天九怎么会不忌惮?

片刻后,凤天九想到了说辞,她微微一笑,道“云舒最近总有些恍惚,此番生这样的事情,只怕是神仙附体的缘故。不管怎么说,无忧先生,这次还是要谢谢你。”

“王爷客气了。既然公主已经送回,无忧告辞。”

“好,多谢。”

之后,燕凌寒翻身上马,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赫云舒则扶着自己的额头,很是困倦的样子。

凤天九看了她一眼,尔后吩咐身后的人,道“来人!送公主殿下回去休息!”

丫鬟应声,扶着赫云舒往风荷居而去。

这时,凤天九看向了凤明月。

此时,凤明月仍痴痴地看着燕凌寒离开的方向,不舍得收回自己的视线。

凤天九轻咳一声,凤明月回过神来,道“母亲,您有何吩咐?”

凤天九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明月,有些东西你想要得到,就需要付出努力。东西如此,人亦然。”

“是,母亲。”凤明月低头应道。

她知道,凤天九这是在暗示,如果想得到无忧先生,就尽心尽力地替她做事,待她有朝一日执掌天下,那么,得到一个无忧先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凤明月在想,通过那样的方法得到的无忧先生,还是她如今这般钦佩的那个无忧先生吗?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疑问,在凤天九注视的目光中,凤明月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满脸的恭谨,等着凤天九的吩咐。

凤天九没有说什么,只是进了府。

凤明月紧随其后,没有再停留。

凤明月跟着凤天九一道,进了她的房间。

此时,二人的谈话,赫云舒通过窃听器也听到了。

凤明月说道“母亲,假内侍一事,你怎么看?”

“调虎离山。”凤天九笃定道,“让人假冒内侍带走了赫云舒,如此,我便会分心派人去找。这样一来,找那府医刘唐的事自然要暂时搁置。想来,这就是他们的计策吧。”

“依母亲的意思,假扮内侍的,是陛下的人?”

“自然。若不然,旁人是没这个胆子假冒内侍的。”凤天九笃定道。

之后,那边就没了声音。

对于这件事的善后,赫云舒并不担心。她知道,燕凌寒做事有头有尾,一定会妥善解决。她现在想的,是以后。

凤云歌和凤天九之间彼此不信任,而她可以利用的,也就是二人之间的不信任。

而现在,距离和凤云歌的一个月的约定还有十日,那么,她也该去见凤云歌了。

只不过,凤云歌比她更急,如此,她只需等着他来找她就好。若是她主动去见凤云歌,倒是会引起凤天九的怀疑。

果然,隔日上午,有内侍到府,宣赫云舒进宫。

这一次,凤天九在府中,亲自见了那内侍,确认那内侍的确是宫里来的人之后,才命人去叫赫云舒。x8

见到凤天九之后,赫云舒怯生生的问道“这该不会也是假的吧?”

凤天九摇了摇头,道“不会。是真的。”

如此,赫云舒才放心地坐上了马车。

马车悠悠向前,一路到了宫门口。

在宫门口下车之后,内侍引着赫云舒一路到了勤政殿。

此时,勤政殿内,只有凤云歌一人。

这一次,凤云歌直入主题,问道“百里姝人呢?”

“在来大魏的路上吧。”赫云舒模棱两可的说道。

凤云歌浓眉微挑,道“可是,朕昨日得到消息,说百里姝被凤天九所扣押。朕派人去查,也抓到了人,不料又被人所劫。这件事,你怎么看?”

“陛下,你的这个疑问,只怕我无法回答。如您所知,昨天我被人算计了。”

凤云歌轻声一笑,道“怎么,还有人敢算计你?”

“百密一疏,我也没料到,在这大魏还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假扮内侍。”

赫云舒一句胆大包天,直指凤天九。

在大魏,没有比她更胆大的人了。

果然,凤云歌面色微变,尔后,他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聊下去,而是问道“百里姝的手里,有解药了吗?”

“暂且不知。”

“那好,朕等你的消息。”

之后,赫云舒并未在勤政殿久留,绕道去看了长宁郡主,确认她无事之后,赫云舒出了宫。

此后的几日,日日大雪,不曾停歇。

赫云舒终日待在屋子里,燃着暖炉,倒也不觉得冷。

有阿离从中传递消息,赫云舒对于外面的情况了如指掌。

只是这一日,看到纸条上所写的东西,赫云舒的心情格外沉重。

纸条上写明,彰城大雪,压塌了百姓所住的房屋。百姓失去了庇身之所,颠沛流离,又因连天暴雪,天气严寒,冻死了数百人。

按理说,在这样的时候,朝廷应该尽快派人去赈灾,送去棉被之物,给百姓寻求庇身之所。可是,凤云歌和凤天九在朝堂之上角逐,两相争执不下,都想派自己的人去。

毕竟,百姓有灾之时,是树立形象最好的时机。有道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这样的时候,民意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凤云歌和凤天九二人相争不下,都不想让对方的人去。

如此一争执,就持续了大半天,至今还没有拿出主意来。

简直是荒唐!

赫云舒心中愤愤的,一拳捶在了桌案之上。在这样的冰天雪地,最要紧的是赶紧派人去,而不是在这里争执不下,想着各自的利益。

只可惜,没人看到这一点。

赫云舒朝着窗外看去,只见外面一片白茫茫,这白茫茫的雪景,的确是让人生出美好的情愫。可也是这样的雪,却能够置人于死地。那彰城已有数百人殒命,若是持续下去,还不知有多少百姓要在这场大雪中埋葬。

渐渐地,天色变暗了。

可是,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赫云舒的心情如这天色一般暗沉,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就在这时,丫鬟春禾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第七百七十一章 落到了她的头上

见春禾如此慌张,赫云舒皱了皱眉,道“生了何事?”

春禾忙躬身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宫里有人来传旨。”

“传旨便传旨,这般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公主殿下,这旨意是传给您的。”

听罢,赫云舒微愣,凤天九眼下尚未回来,现在倒有圣旨传给她,倒是有趣了。她想了想,约莫猜出了一些什么。看来,这去彰城赈灾的事情,是要落在她的头上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内侍展开圣旨,朗声念道“云舒公主,心怀慈柔,温良嘉和,特命其为朝廷亲使,前往彰城赈灾,明日出。”

听罢,赫云舒垂眸。凤云歌这一招,果然是狠辣至极。他下了这样一道旨意,足以让凤天九无话可说,因为她名义上是凤天九的女儿,如此,凤天九没有理由反对。

可是,若是她做不好赈灾的事情,那么最终受到责备的,仍然是凤天九。

而凤云歌心里则十分清楚,她并非一心想着凤天九。所以,让她去,最合适不过。

可面对赈灾的事情,她没办法敷衍塞责,是一定要做好的。只是,如此一来,只怕就要暴露自己的实力了。过早的在凤天九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并不是赫云舒愿意做的事情。

“云舒公主,接旨吧?”这时,内侍如此提醒道。

赫云舒回过神,双手向上接过了圣旨。

尔后,内侍说道“公主殿下,陛下有令,命您接下圣旨之后,即刻入宫复命。”

之后,赫云舒随着内侍一道去了宫里,到了议事的大殿。

此时,大殿之上,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

支持凤天九和凤云歌的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凤云歌靠在椅背上,一手支头,十分愁的模样。而凤天九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幕。

这时,赫云舒倒是忍不住为凤云歌的演技叫好了。

明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却还是装作这般愁的样子,当真是演的一手好戏。

“云舒公主到!”

随着内侍的一声通报,吵闹不休的人顿时停了下来,朝着赫云舒看了过来。

他们一个个皱着眉,不知赫云舒这个闲散公主来这议事的大殿做什么。

而赫云舒举着手中的圣旨缓缓上前,微微躬身,尔后说道“此次赈灾事宜,云舒必不负陛下所托。”

这下,凤云歌的人便不再说什么。凤天九的人也没有说话。方才还熙熙攘攘的大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凤天九,她冲着凤云歌躬身施礼,道“陛下,云舒到底是年轻,赈灾之事,兹事体大,只怕她做不好。”

凤云歌却是摇了摇头,道“非也,皇姑姑,云舒妹妹是您的女儿,自然继承了您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赈灾之事交给她,不会错的。”

“可她欠缺经验。”

“无妨的,皇姑姑,云舒妹妹是有神灵护体的人,如今天降大灾,许是触怒了神灵,云舒妹妹前去,最好不过。”

见凤云歌扯出了神灵护体的事情,凤天九便不好再说什么了。神灵护体的事情是她传出来的,在这个时候,她总不好打自己的脸吧。

见推脱不成,凤天九心思一转,道“陛下,云舒初次赈灾,只怕会有疏漏。微臣以为,理应找一经验丰富的人随行,如此,才不会出错。”

“是,朕也是这么想的。无忧之前处理过这样的事情,很有经验。这样吧,让无忧同去,这下皇姑姑该放心了吧。”

在朝堂之上,无忧先生的智谋人人称叹,凤云歌提出让无忧先生同往,无人敢质疑。至于凤天九,即便是想说些什么,可在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闭了口,说了句“陛下圣明。”

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户部会筹备必要的物资,明日,赈灾的队伍就可以出。

听闻是燕凌寒与她一同前往,赫云舒的心里是高兴的。有燕凌寒在,许多事两人可以一起商量。而且,所有她提出建议的地方都可以归功于燕凌寒,如此,她的实力就不会过早的暴露,这样最好不过。

出了议事的大殿,赫云舒和凤天九一起走着。

凤天九远离其他人,问道“云舒,你是什么时候得到圣旨的?”

“半个时辰以前,是内侍到府中传旨的。”赫云舒如实以告。

此事并非她的筹谋,一切自然可以算在凤云歌的头上。任凭凤天九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来。x8

回去的马车上,凤天九的脸色一路阴沉着。

表面上,赫云舒表情惶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而到了她自己的屋子里,她的嘴角有了笑意。

不管怎么说,赈灾的事情交给了她和燕凌寒,终归不会出什么错的。而能和燕凌寒有这么一段外出相处的时光,倒也不错。

晚上,凤天九走进了赫云舒的房间,此时,赫云舒正坐在灯下,唉声叹气。

凤天九走近,道“云舒,还在为赈灾的事情愁?”

“是啊,我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做。万一搞砸了,就该给你惹祸了。”

凤天九倒是不慌不忙地说道“不要紧的。既然陛下将这样的事情交给了你,你就放心去做。关于赈灾,有几件事我要叮嘱你。”

“好。”赫云舒应着,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

凤天九说道“赈灾的物品给灾民一部分,但也要打点好当地的官员,毕竟,最后将这赈灾的事宜上报给朝廷的不是灾民,而是当地的官员。所以,不喂饱了他们,他们是不会替你说话的。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赫云舒点点头,说道。

“还有,小心那个无忧先生,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是。”

之后,凤天九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无非是权衡利弊,做对她有益的事情。

赫云舒一一应下,没有反驳。

第二日一早,赫云舒早早起床,按照事先的约定去了城门口。到了城门口的时候,赫云舒不由得愣了一下。



第七百七十二章 不好了!

清晨的城门口,氤氲着乳白色的雾气。而燕凌寒一身白色衣袍,跨坐在马上,容颜朗逸,更胜从前。

虽然现在的燕凌寒是无忧先生的装扮,可赫云舒看到的,却是真真切切的燕凌寒。

这样意气风的燕凌寒,是赫云舒熟悉的样子,这让她有一种重回大渝的感觉,忍不住愣了一下。

片刻后,她拍马向前,朝着燕凌寒而去。

燕凌寒则下马,在众人面前对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无忧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无忧先生,请起。”

尔后,二人起身,在众人面前寒暄了几句后之后便各自上马,带领赈灾的队伍出城而去。

为了行事方便,赫云舒并未坐马车,而是选择了骑马,故而身上所穿的衣物,也是以方便为主,远远看去,倒有些男子的做派。

彰城距此三百余里,这距离并不算远,在平常不过两日的路程。

可现在天冷路滑,度便降低了许多。因而原本两日就可以到达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三日。

三日后的黄昏,赫云舒和燕凌寒带着赈灾的队伍到达了彰城。

而此时的彰城,天空中阴沉沉的,城中亦是一片死寂。

城中的街道两旁,躺着许多无家可归的人们,他们彼此抱在一起。有的被冻伤了手脚,痛苦地呻吟着。有的似是刚刚失去了亲人,正失声痛哭着。有的抱着自己饿得直哭的孩子,双眼无神的看向前方。

事不宜迟。

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燕凌寒即刻下令,命人在城中的空地上埋锅造饭。

在这样寒冷的时候,能吃上一口热饭,对抵御寒冷很有帮助。至于给他们提供遮风挡寒的地方,则是之后要做的事情。

可是,环顾四周,赫云舒有了疑问。

百姓们如此凄惨,却不见当地的地方官来做些什么,实在是蹊跷。

在这样的时候,地方官理应派出兵士安抚人心,不然灾民暴乱,是十分凶险的事情。

然而一路走来,没有看到一个兵士。

赫云舒暗觉奇怪,燕凌寒亦然,二人问明了官府所在的位置,就一路雷厉风行的找了过去。

可一见到这地方官的府邸,着实是惊讶了一下。

只见那高大的府邸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他们一个个都穿着兵士的衣服,手里拿着兵器,严阵以待。

看来,这些人是保护那地方官的。

见状,燕凌寒冷哼了一声,道“哼,我倒要看看,这彰城的太守在里面做什么,居然让这么多人给他站岗放哨!”

说着,他找了一个隐蔽处,尔后运起轻功,带着赫云舒一路进了太守府。

此刻这偌大的太守府,灯火通明,奴仆护院穿梭其间,好不热闹。若不是清楚地知道这里是彰城太守的府邸,只怕还会让人误以为是皇帝的宫院。

很快,燕凌寒找出了正厅所在的位置,尔后,他随手抓了一个仆人,逼问出了太守所在的位置。自然,为了避免惊动其他人,敲晕了此人。

二人一路疾行,到了那院外。

此时,从那房间里传出悦耳的歌声和琴声,从外面向里看去,只见那穿着太守服侍的人衣衫半解,正吃着他身边那美人递过去的葡萄。

在他的面前,一群舞姬正翩翩起舞。

眼下正是寒冷的时候,那一个个舞姬却是酥胸半露,翩翩起舞,而屋子里的暖炉正冒着热气。

外面的灾民流离失所,可这彰城的父母官,却在这里听着这些靡靡之音,尽享富贵荣华。

赫云舒气极,再看一眼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她怒气冲冲地朝着那房间走去。

这时,屋子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老爷,听说朝廷要派人来赈灾了,您不派人去打听打听?”

“哎呦,打听什么呀,这京官一个个养尊处优,这般寒冷的时候,不在路上走上个七八天才叫奇怪呢。现在才过去几天,早着呢。听说这次来赈灾的还是个毛儿都没长开的公主,找这样一个人来赈灾,可不是闹笑话嘛。哈哈……”

说着,那太守放肆地笑着,还不忘在身边那女子的脸上掐了一把。

女子娇俏地笑着,道“老爷,您这手可真是愈不规矩了。”

“哎哟,我的小美人儿,你这话我该反着听,你是嫌我太规矩了吧。”说着,那太守的手在那女子的身上胡乱地摸着。

一时间,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传来。x8

此时,赫云舒已经到了门口,她抬脚把摆在门口的琴踢了出去,直奔那太守的脑门儿。

说时迟那时快,琴像利箭一般飞了过去,砸在了那太守的脑门儿上,顿时,他的额头上血流如注。

这番变故让那太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捂着自己的脑袋,扬手指向了赫云舒,怒道“你是哪里来的黄毛丫头,居然敢出手伤了本官!”

赫云舒正要说话,燕凌寒悄悄按了一下她的手,他缓缓上前,冷声看向那太守,道“你就是彰城太守冯万年?”

“正是本官,你们要干什么?来人,把他们给本官抓起来!”

燕凌寒冷笑一声,拿出了手中的金牌,道“这个东西,你总该认识吧?”

冯万年伸着脑袋看了一下,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语无伦次道“原……原来是钦差大人,快请,快请坐!”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冯万年,我且问你,彰城受灾,百姓流离失所,你都做了什么?”

“钦差大人明鉴,我做了很多啊。开仓放粮,施粥,这些我都做了,可是受灾的人太多,杯水车薪啊。”一瞬间,冯万年倒是哭起穷来,说起来没完。

燕凌寒懒得再看一下,直接吩咐道“出去!”

听罢,冯万年顿时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燕凌寒冲着赫云舒暗暗点头,二人也走了出去。

刚刚走到院子里,燕凌寒的一个随从就现了身,禀报道“大人,不好了,灾民暴乱!”



第七百七十三章 冯扒皮

灾民暴乱,无论放在任何时候都是极凶险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就会造成灾民情绪失控,他们的情绪一旦失控,造成的伤害不可估量。

历来,在赈灾之中,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避免灾民暴乱。

可现在他们不过刚刚到达彰城,居然就有了这样的事情。

听到这个消息,燕凌寒和赫云舒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灾民暴乱,意味着他们在原本受苦的基础之上,还要被扣上一顶暴民的帽子。在大魏,暴民是要被诛杀的。

可那彰城太守冯万年,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是双眼放光,他自告奋勇地走到了二人跟前,道“启禀二位大人,对付灾民暴乱,下官最是有办法,不如让下官前去一试,如何?”

燕凌寒正要拒绝,赫云舒却是轻轻地碰了他一下,尔后说道“好。”

到了赫云舒的话,冯万年精神大振,他乐呵呵地扬手向前,道“二位大人,您请!”

赫云舒与燕凌寒相视一眼,尔后走在了前面。

到了门口之后,冯万年大手一挥,道“来人,随本官前去,将那暴乱的灾民一一捉拿!”

原本守卫在门口的兵士顿时应道“是!”

尔后,冯万年冲着赫云舒和燕凌寒躬身施礼,道“二位大人,不如在寒舍小坐,待下官解决完灾民暴乱的事情,即刻前来禀报。”

燕凌寒却是微微一笑,道“冯大人,这里生的一切,我都要如实上报。既是如此,怎可不亲眼目睹冯大人的风姿呢?此等制裁暴乱之事,兹事体大,若是做的好了,冯大人的位置还是可以往上升一升的。”

听罢,冯万年心中大喜,额头都没那么疼了,当即意气风的引着兵士朝着灾民暴乱的地方而去。

大队的兵士由远而近,原先暴乱的灾民顿时停了下来,惊恐地看着他们。

对于穿兵服的人,他们有着本能的恐惧。

冯万年大喝一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里起暴乱,来人,把他们一个个都给本官抓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兵士想要冲出去。

“慢着!”燕凌寒一声厉喝,言辞中暗含着威严,顿时,兵士停了下来,看着燕凌寒。

冯万年点头哈腰的到了燕凌寒跟前,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你且先站在一旁。”

冯万年虽不知燕凌寒要做些什么,但对于他的话却是不敢反驳,乖乖地站在了一旁。

燕凌寒放眼望去,周遭的百姓无一不是瘦骨嶙峋,突如其来的灾难夺去了他们的家园,让他们不得不承受着饥饿和寒冷。这样的他们,着实是可怜。

这时,燕凌寒朗声道“冯大人说他曾派人开仓放粮,可有此事?”

“他放的是陈粮,里面还有老鼠屎,掺的有石子,吃了拉肚子,我儿子就这么拉死了。”

“对!”

“对!”

说起这个,众百姓群情激奋。

冯万年悄声道“大人,不是要解决暴乱吗?怎么提起下官的事情了?这件事情,实在不是下官的错啊,粮库里没粮,下官也没办法啊。”

“每一年秋收之后,各府粮库都会存放一万担新粮,怎么,彰城没有?”燕凌寒的声音并没有刻意降低,故而中气十足,周遭的不少人都听到了。

这时,从人群中挤出一个人,义愤填膺道“大人,冯扒皮把粮库里的粮食都卖给万粮铺了,我在万粮铺做过伙计,亲眼看到官府里的人趁着天黑往那儿运粮食,带头的人就是冯万年的师爷。现在,也只有万粮铺有粮食,可那粮食要十两银子一斗,我们哪里买得起啊。”

“对,万粮铺的老板是冯大人的胞弟冯万,大人,他这是中饱私囊。”

随之,燕凌寒看向冯万年,目光如炬“冯万年,本钦差且问你,侵吞存粮,以次充好,坑害百姓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x8

燕凌寒声色俱厉,吓得冯万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现在,他突然回过味儿来,这位钦差大人并不是来看他解决暴乱的,而是要在众人面前审问他。他心里有些虚,可想到自己的仰仗,他便凑近了燕凌寒,悄声道“大人,京城里的……”

然而,不等他将话说完,燕凌寒就已经抽出了自己的剑,一剑砍下了冯万年的头。

顿时,鲜血四溅,冯万年的尸体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众百姓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满脸的不可置信。

而那些兵士,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燕凌寒面色未改,拿出了自己手中的金牌,对准了那些兵士,朗声道“冯万年居心叵测,中饱私囊,本钦差依律将其正法,尔等不得心有怨言,否则,等同叛军论处。”

与此同时,燕凌寒带来的人也拔出了剑,以备不测。

的确,这彰城有守军八千,若是这一部分人乱起来,不小于一场灾民的暴乱。

可是,燕凌寒担心的事情并未生,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大胡子朝着燕凌寒跪了下来,道“大人,卑职心里早就觉得憋屈了。我们从军乃是为了保护百姓,可这彰城受了灾,冯万年不说下令赈灾,倒把我们调去保护他,说是怕灾民暴乱,抢了他府里的东西。卑职心里早就觉得憋屈了,可苦于没有办法,现在您来了,我们可算是有盼头儿了。现在,我们任您差遣,绝无怨言!”

他说着话,他身后的兵士也接连跪了下来。

的确,这些兵士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的人,看着百姓受苦,心里最难受的还是他们,眼下见有人做主,岂会不臣服?

燕凌寒松了一口气,解决了冯万年,最害怕的就是这些兵士会不服气,眼下看到眼前的情况,这个便不用担心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解决灾民的暴乱了。只有解决了这暴乱,救灾的事情才能够平稳地进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



第七百七十四章 要正经做什么?

原本,那些百姓已经抢走了一些粮食,像命一般护在怀里,生怕被人抢走。

可此时,让燕凌寒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居然将怀里的粮食拿了出来,放回了粮车上。

不止一个人这样做,一个接一个的百姓接连拿出自己刚刚抢走的粮食,放回了粮车。没有人组织,也没有人带领,他们一个个自地这样做着,整齐而有序。一个人回来,另一个人上去,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见丝毫的纷乱。

不只是燕凌寒,赫云舒也惊讶万分,原本以为需要苦口婆心地劝导才能够做到的事情,没想到他们居然自地做了。

终于,一份份粮食被送回了粮车之上。

很快,负责押运粮车的官员前来禀报,道“无忧先生,此前被抢走的所有粮食都已送回。”

“好。”燕凌寒点了点头,尔后,他看向众人,朗声道,“各位请放心,本官既然来了,必然会为大家主持公道,重建家园。锅里的水已经开了,新米很快就会下锅,你们且先等着,本官保证,今晚必不会让你们饿肚子。吃完饭之后,本官自然会为你们找寻栖身之所,这一点,你们不必怀疑。”

听罢,众人欢欣鼓舞,每个人的脸上都乐开了花。

尔后,燕凌寒招手叫过那大胡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钦差大人的话,卑职林德。”

“好,林德,即刻带着你的人去太守府,将冯万年的家人和亲眷集结在一个院子里,至于其他的屋子,收拾出来安置灾民。”

“是,大人。”

林德得了命令,即刻带着自己的人去做。

没过多久,粥便熬好了。

一旁的大锅里,滚烫的油沸腾着,一个个面片下了锅,又变成金黄色浮了上来。

热油条搭配浓浓的热米粥,这个晚上,彰城的百姓有了热饭下肚,不再寒冷。

吃罢饭,林德回来复命,言称已经将太守府收拾了出来,百姓现在就可以去住。

燕凌寒当众宣布了这件事,百姓们欣喜若狂,在林德等人的带领下去了太守府。

太守府占地颇大,安置这些失去房屋的百姓绰绰有余。

在太守府,他们度过了入冬以来最温暖的一个夜晚。

眼见着灾民渐渐睡去,燕凌寒冲着身侧的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累吗?”

“还好。”赫云舒笑着应道。

尔后,燕凌寒下令,命林德带人去万粮铺,将万粮铺的老板暂时扣押,以待审问。

林德的办事效率很快,半个时辰就办好了这件事,将人暂押在牢房之中。

尔后,林德将从太守府搜出来的东西列成册子,交给了燕凌寒。

看着那长长的册子,燕凌寒暗觉心寒。都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细数这冯万年府里的银两钱财和珍宝之物,又岂止是十万两白银?

看到这册子,赫云舒冷笑一声,道“只怕他京城里有人罩着,不然,他不敢这般猖狂。”

“罩着他的人是户部侍郎刘安,刘安是凤天九的人。”

赫云舒冷笑一声“怪不得离开之前,凤天九叮嘱我要打点地方官,原来是她的人。”

“官场之上,有人玩弄权术,有人溜须拍马,有人审时度势,真正做实事的人很少。这一点,在大魏尤为明显。凤云歌和凤天九分庭抗礼,由来已久,这朝堂中的人便分为两派,有人依附凤云歌,有人依附凤天九,他们各自为政,只想着怎么作对,至于怎么对百姓才是更好的决策,他们才不去顾虑。”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听罢,燕凌寒感叹道“是啊,不管到了哪里,最受苦的,终究还是百姓。”

夜风寒凉,赫云舒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道“好了,我们也去睡吧。以后还有的忙呢。”x8

“不如,一起?”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你可别忘了,我身边跟着的有眼睛。”

燕凌寒轻笑了一声,道“那些眼睛,可看不到我。”

赫云舒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尔后,她和燕凌寒分开,回了给自己留的那间屋子。

随从要进去伺候,赫云舒一口回绝道“不用伺候了,本公主累了,这便歇息了。”

如此,那随从便没有跟进去。

赫云舒开门进屋,正准备点燃蜡烛的时候,便感觉到身后有人靠了过来。

她正准备有所动作,身后的人轻声说道“是我。”

是燕凌寒的声音。

“你这度倒是快!”

“没办法,想娘子想得紧。”说着,燕凌寒从后面抱住了赫云舒。

黑暗中,赫云舒忍不住笑了。在人前,燕凌寒一本正经,杀伐决断,没有半分的犹豫,可是在她面前,他倒是像个孩子,有些耍赖,又有些无厘头,可,却是她喜欢的样子。

有燕凌寒在,赫云舒总是格外放心,连日来赶路的疲劳在这甜美的睡眠中,消失殆尽。

一夜深眠,再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燕凌寒微笑的脸。

“你醒多久了?”赫云舒问道。

“刚刚。”燕凌寒笑着应道。

赫云舒主动上前,吻在了燕凌寒的额头上,声音柔软“燕凌寒,谢谢你跟我来大魏。”

“若要谢我,不如……”

燕凌寒化为说完,嘴巴便被赫云舒用手封住了。她嗔笑道“燕凌寒,你果然是正经不过三秒。”

燕凌寒笑着舔了一下她的手,道“有娘子就好了,要正经做什么?”

赫云舒笑了一声,没搭理他。

之后,二人起床穿衣,外面寒冷依旧,二人的心里,却是温暖如春。

早早地,燕凌寒以无忧先生的名义上书凤云歌,将当众斩杀冯万年一事具表上奏,另外,还附带上了从冯万年府中搜出来的东西的名册。这名册足以证明冯万年死有余辜,至于他的其他同党,自有凤云歌下令处置。

如此,在朝堂之上,凤云歌就多了一些对付凤天九的砝码。

自然,这是朝堂之事,不是燕凌寒和赫云舒二人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

这一日,需要他们二人去做的事情依然有很多。



第七百七十五章 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眼下,他们只是身处彰城之中,这里受灾的情况尚且如此严重,那么下面的村镇,岂不是更加糟糕。

这一日上午,二人马不停蹄的忙着,先是命人统计受灾的人数,之后是给受灾的人放粮食和木炭。

至于房屋的重建,只要保证粮食,这些受灾的百姓就是最好的劳动力,还可以适当给他们一些工钱。有了这些做保证,百姓们做事的热情很高,斗志昂扬。

彰城的赈灾有序的进行着,燕凌寒便将这里的事情交给随从处理,这一日午后,他和赫云舒一道,带着一些随从,往下面的村镇而去。

临走之前,赫云舒让燕凌寒下令,将彰城所有防水防风的布料全部买走,一同带着。

燕凌寒不解其意,却还是如数照办。在他看来,只要是赫云舒的决策,就没有错的。

出了彰城,上了官道,他们很快抵达了第一个村镇,春风镇。

和彰城相比,春风镇的情况要更加糟糕。x8

这里的房屋年久失修,多半的房屋都因大雪的覆盖而倒塌,放眼望去,整片的残垣断壁,触目惊心。不少百姓为了御寒,仍躲在残破的房屋里。可房屋摇摇欲坠,稍有不慎,就会有倒塌的可能。

在这种时候,单纯地劝说他们离开房屋是没用的,除非,能给他们找到更安全更温暖的住所。

这时,此前买下的布料就派上了用场。

赫云舒命人找了一片背风的空地,又砍了一些竹子和木头,为了掩人耳目,她在一旁口述,让燕凌寒用竹子和木头,搭配防水防风的布料,做出了一个帐篷。做的同时,命人在旁边看着。

做完一个之后,其余的人也学会了搭设帐篷。

众人齐齐动手,很快,一个又一个的帐篷就做了出来。

帐篷坐好之后,在里面铺上棉被,便隔绝了寒冷的空气。人住进去,就觉得分外温暖。

之后,燕凌寒命人去叫那些百姓。起初,百姓们半信半疑,怎么也不肯离开自己将要倒塌的房屋。直到有几个胆大的人先来帐篷里试了试,一试果然比那屋子里要暖和,就回去告诉了大家,如此,百姓们才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了帐篷。

安抚好了百姓,再派人去修缮房屋,做起来就容易的多。

部署好这一切,天色已近傍晚。

帐篷前燃起了篝火,为大家带来了无限的暖意。

自然有人烧火做饭,供大家享用。

在明亮的篝火里,每个人端着碗,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味道。

赫云舒坐在燕凌寒身边,看着他微笑的侧脸,也忍不住笑了笑。

她喜欢这样的燕凌寒,一心将百姓放在心里,做什么事都心甘情愿。虽然,这并非大渝的百姓,可在他眼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是,战争和兵士有关,和这些普通的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左右不了什么,所需要的,也不过是一餐一饭,一个居身之所而已。

这一日晚些时候,众人各自安寝。

燕凌寒轻车熟路地钻进了赫云舒的帐篷,并未被人现。

赫云舒笑着看向了他,道“明明是夫妻,倒像是偷情一般。”

“这样,也别有一番情调啊。”燕凌寒笑着说道。

卸去了一日的疲惫,二人脸上的笑意都很轻松。

燕凌寒拥紧了赫云舒,沉沉睡去。

隔日一早,赫云舒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燕凌寒。

她起身走到了外面,看向守在不远处的人,道“见无忧先生了吗?”

那人低头应道“无忧先生去救人了。”

赫云舒的心猛然一揪,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是这样的。早上的时候有百姓去山里砍木头,准备回来造房子,却现那边的山上刚刚生了雪崩,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给埋进去了。无忧先生知道后,就带人去了。”

“走了有多久?”

“有半个时辰了。”

赫云舒心头一紧,道“带我去。”

不知怎的,赫云舒的心绪很不平静,这让她生出不好的预感,只想快些找到燕凌寒,见他安然无恙才会放心。

她跟着那随从,一路朝着山里走去。

走着走着,赫云舒现了不对劲。

会生雪崩的地方,必然是积雪极厚的地方,可此人却带着她一直往南走。

南面向阳,向阳的地方阳光充足,不会有大量的积雪。

赫云舒猛然上前,一把攥住此人的衣领,道“你是什么人?”

若是他们的人,必不敢如此做。

见自己被识破,那人冷笑了一声,扬起手中的粉末朝着赫云舒就撒了过来。

赫云舒偏头一躲,躲过了这粉末,尔后她一脚踹在了此人的身上。

此人即刻摔倒在地,帽子也掉在了地上,一头的秀铺散开来。

是个女子!

“你是谁?”赫云舒冷声说道。

“冯万年之女,冯秀英。你们杀了我父亲,还不许我为父报仇吗?”冯秀英趴在地上,恨恨道。

“为父报仇?”赫云舒冷笑一声,道,“好一个为父报仇!你父亲罪有应得,若是一个个都要为父报仇,那些被你父亲害死的人,早已将你们一家人碎尸万段!”

冯秀英从地上爬起来,怒声道“你撒谎!我父亲没有做那些事,是你们冤枉他!是你们冤枉他!”

对于这样冥顽不灵的人,赫云舒懒得跟她废话,瞥了她一眼之后就顺着来路回去了。

她的时间宝贵,没有丝毫的时间可以浪费在这样的人身上。

让她担心的是,刚才在帐篷周围,她询问事情的时候,冯秀英回答的声音并不小,可周围并无人反驳,那便说明,燕凌寒是真的去救人了。

赫云舒提着一颗心回了帐篷聚集的地方,之后,她找了一个稳妥的人,带着自己去燕凌寒去的地方。

她顺着指引一路向北,翻过了一道深沟之后,引路的人指了指下面,道“这就是雪崩的地方。”

赫云舒往下看了一眼,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七百七十六章 我一定会回来的

无怪赫云舒如此紧张,只见下面已经被泥土掩盖,裸露在外面的只有屋顶和几个零星的树梢。

看来,是雪崩引了山体滑坡。

虽然燕凌寒身手敏捷,可若是他一心想着救人,的确会忽略这突然而至的山体滑坡。因为,山体滑坡之时,除了散乱的落石之外,根本不会有其他的表现。而这散落的落石若是被误解为是因雪崩引起的,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无忧先生!无忧先生!”

赫云舒大声喊着,似用尽了她此生的力气,可是,回答她的,只有彻骨的寒风,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她连头也没有回就冲着身后的人说道“回去叫人!”

之后,她急向下,朝着下面跑去。

到了下面之后,她才知道情况的惨烈。

原本的房屋本就摇摇欲坠,又经过这一番山体滑坡,不少的房屋已经倒塌。甚至,有那么几具尸体裸露在外,死状惨烈。

赫云舒从手腕中拿出生命探测仪,在这泥土覆盖的上方苦苦检测着。

终于,生命探测仪出尖锐的鸣叫声,赫云舒忙停了下来,仔细勘测。

这鸣叫声很大,看来,下面的人并不少。

“无忧先生,你在里面吗?”赫云舒大声喊道。

可是,没有声音回应她。

赫云舒来不及想更多,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她现,有一个地方正往里面漏土。

那就说明,下面是有空隙的。而有空隙的地方,就可以容纳人。

赫云舒当机立断,忙将那周围的泥土推开,渐渐地,一个洞口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纵身跳了下去,这应该是一个房屋正中间的位置,屋子里还有一些摆设,不少的房梁已经掉在了下面,赫云舒穿梭其间,寻找着燕凌寒。

“无忧先生!”赫云舒不停地喊着。

“这里!”

终于,在绕过一面断墙之后,赫云舒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声响。

顿时,赫云舒朝着那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虽然这下面的光线很黯淡,但赫云舒戴着夜视仪,将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清晰地看到,燕凌寒就在她的前方不远处,他的手里正挡着一根碗口粗的房梁,而房梁的另一端抵在墙上,是支撑这面墙最重要的力量。

而在他的身后,蜷缩着十几个大人和孩子,此刻,他们面露惊恐,眼神里全是恐惧。

赫云舒忙奔过去,和燕凌寒一道支撑起那房梁。

冲着赫云舒笑了一下之后,燕凌寒说道“你知道来路,带他们先出去。”

赫云舒深深地看了燕凌寒一眼,道“那你呢?”

“不要紧,我还撑得住。”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道“好,先让他们出去。燕凌寒,我一定会回来的。”

尔后,赫云舒引领着那十几个大人和孩子朝着外面走去。把他们一个个送上洞口之后,赫云舒再次走了下去,回到了燕凌寒的身边。

可她刚刚看到燕凌寒,意外再次袭来。上面传来一阵更为猛烈的震动,紧接着,便有乱石和砖土掉了下来,整面墙轰然倒塌,眼看着就要将燕凌寒压在下面。

然而,燕凌寒早有防备,在那墙落地的瞬间,他腾身而起,冲过来抱住了赫云舒。x8

他抱得那样紧,生怕赫云舒有什么危险。

很快,头顶的震动慢慢消失,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燕凌寒无事,赫云舒心中最大的担心消失了。

她紧紧抱住燕凌寒,尔后打量着周围的情景。

这一番震动过去,改变了这里的格局,原先的通道已经被乱石和泥土堵塞,他们只剩下这一片小小的栖身之所,这里,仅能容纳他们两个人。

“不怕,我会带你出去的。”燕凌寒轻声安慰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待在这里,最害怕的就是没有空气,人会窒息而死。

赫云舒从手腕中取出氧气袋,自己一个,燕凌寒一个。对于赫云舒随时可以拿出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燕凌寒早已习以为常,他连半分的诧异都没有,就从赫云舒手中接过了东西,按照赫云舒的步骤做好。

之后,燕凌寒一边护着赫云舒,一边寻找着出口。

这时,赫云舒问道“当时,这个房间周围是什么情况?”

“这房屋紧挨着山崖,许是因为山崖的遮挡,这房屋受到的冲击是最小的。”

“你还记得山崖所在的方位吗?”赫云舒问道。

“记得,在那里。”燕凌寒的手指向了北面的位置。

“往那里走。”赫云舒说道。

靠近山崖的地方,要比这摇摇欲坠的房屋要稳固。而顺着山崖的缝隙,他们才有离开这里的可能。

对于赫云舒所说的话,虽然是生死攸关的事情,但燕凌寒没有半分的迟疑。就像赫云舒百分百相信他所说的话一样,他也百分百相信赫云舒所说的话,不怀疑半分。

二人左绕右转,终于触摸到了山崖坚硬的石壁。石壁上还渗着水,湿哒哒的。

往上看去,有些微的缝隙透着光亮,但并不是很大。

可这,却给了他们莫大的希望。

二人齐齐上前,拨开上面覆盖的泥土。终于,那透出光亮的地方越来越大,新鲜的空气迎面而来。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那叫声震天动地,震得整个山头都跟着摇了摇,而头顶的泥土轰然掉落。

燕凌寒倾身而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赫云舒。

可就在这时,意外生了。

他们脚下踩着的石头居然松动,朝着一旁滚去。

燕凌寒忙抱着赫云舒滚到了一旁的草丛中,却不料,草丛中有一个隐藏的深洞,二人始料未及,顺着那深洞一路滚了下去。

幸而燕凌寒抓住了洞边的杂草,稳住了二人。

赫云舒朝着洞内看去,这是一个倾斜的深洞,里面深不见底。

二人在一个凹陷处坐好,尔后打量着周围的情形。

就在这时,从深洞里面现出两点光亮,朝着二人悠悠而来,同时,还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声音。



第七百七十七章 没做什么事情

黑暗中,那两点光亮越来越近,呼哧呼哧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戴着夜视仪的赫云舒清楚地看到,那是一头雪白的藏獒,它约莫有七八岁的孩子那么高,浑身上下毛色雪白,没有丝毫的杂色。它的身材粗壮,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有着暗夜王者的风范。

赫云舒心头一紧,这样大的雪獒在现代很罕见。可她深知藏獒的凶猛,特别是这种巨大的雪獒,天生就懂得攻击对方的要害,会不遗余力地攻击对方的颈动脉,在最短的时间致对方于死地。而且,即便是比这只小得多的雪獒,都可以轻松地杀死三只饿狼。

这是一个强敌。

赫云舒戒备心大起,这时,燕凌寒紧紧地握住了赫云舒的手。

他轻声道“舒儿,到我身后去。”

一句话,赫云舒便知道,燕凌寒也觉察到了这样的危险。

可是,她不会按照燕凌寒所说的去做。

她早已说过,她与燕凌寒是甘苦与共的夫妻,既然是甘苦与共,那么在这样的时候,她就不会躲到燕凌寒身后,去独享那一份安全。

故而,她一动不动,从手腕中摸出了自己的匕。

尔后,她的手无意识地放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一片黏湿的感觉传来,她心中一惊,燕凌寒受伤了,定然是刚才护着她的时候被石头划伤了。

在这样的时候,血腥味儿会对雪獒形成巨大的刺激,激它的兽性,它会比平时变得更加凶猛。

这时,雪獒在距离两人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雪獒这样做并非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它正在积聚力量,犹如人在跳跃之前的助跑一般。

她悄声道“这是雪獒,擅长攻击人的脖子,待会儿我们要小心。”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知道了雪獒的招数,那么小心应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很快,雪獒朝着二人飞跃而来,它张开硕大的嘴,对准了燕凌寒的脖子。

赫云舒冲燕凌寒使了一个眼色,尔后悄悄挪到一旁,趁着雪獒对准燕凌寒攻击的时候,赫云舒一跃而上,坐在了它的背上。

雪獒颈部的毛粗厚,抓起来很顺手。

背上坐了人,雪獒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侵犯,顿时张牙舞爪,费尽全力要把赫云舒甩下来。

它张着嘴,四处乱咬,都被赫云舒巧妙地躲了过去。

趁着雪獒乱咬的功夫,燕凌寒当机立断,一拳打在了雪獒的脖子上。

雪獒一声痛呼,脑袋晃了几晃,想要把赫云舒甩下来。

赫云舒却是卯足了劲儿死命地拽着它颈部的毛,尔后,她找准里面的皮肉,将一剂麻醉剂注射了进去。

渐渐地,雪獒闭上了眼睛,停止了甩动。

赫云舒从它的背上跳下来,拍了拍手,道“这个畜生,倒是不好降服。”

燕凌寒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道“不过是个畜生罢了,最不济杀了它也就是了。你可倒好,还跳到它背上,想去降服它。”

赫云舒从手腕中取出了一条铁链,道“这么好看的畜生,杀了就可惜了,等着吧,我要降服它,给我做宠物。我要赶紧把它捆起来,要不然待会儿它该醒了。”

说着,她便动手用铁链捆住了雪獒的手脚,燕凌寒想了想,还是来帮忙了。

忙完了这些,赫云舒拿出了急救包,给燕凌寒清洗伤口,缝合、包扎,认真细致的做着。

尔后,外面传来一些人的叫声。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出了洞口往上没多远,就看到了刚来的人。

看到二人无事,众人围了过来。

燕凌寒的手接连在下面指了几个地方,尔后说道“去这几个地方看看,兴许还有活着的人。”

听完燕凌寒的话,众人自去忙碌。

一番查找之后,还真找出来几个人,至于剩下的那些人,已经在这场雪崩中殒命。

天灾无情,看着那些尸体,众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之后,众人回了帐篷内。

至于那只雪獒,则被燕凌寒命人装进了铁笼子,暂时放在后山。

二人的主要任务是赈灾,自然要去各处看看,以便掌握最真实的情况。

他们两个都是雷厉风行的人,也最见不得百姓们受苦,故而做事的效率很快,赢得了百姓的交口称赞。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二人到达彰城已有半月。在这半个月之内,彰城的赈灾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放棉被、米面,帮忙建造房屋,这些事情都已经初见成效。

而且,凤云歌已经派了新的太守前来,新来的彰城太守是个负责任的人,将各项事情都办得很好。

眼见着彰城的一切事宜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燕凌寒觉得已经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便和赫云舒商量着回京。

虽然赫云舒很珍惜这样和燕凌寒相处的时光,但她心里很清楚,现在远远不是享受的时候,故而对于燕凌寒的提议,她欣然应允。

经过这些日子的驯化,雪獒对赫云舒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从最开始的充满敌意到现在的略显亲切,对此,赫云舒很开心。

于是,离开的时候,燕凌寒便命人带上了这只雪獒。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就在铁笼子外面盖上了黑布。自然,回京之后赫云舒是不能带着这雪獒回摄政王府的,不然也太招摇了。所以,这雪獒暂时还需要燕凌寒来照管。

赈灾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回京的路途。x8

这时的天气很好,路上没耽搁什么时间,在两日后众人便到达了京城。

既然是奉皇命赈灾,二人回京后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向凤云歌复命。

二人一道去了宫中,将具体的情况一一告知。自然,这样的事情多半是燕凌寒来做的,即便赫云舒在这次赈灾中做了很多事情,但此时,她只是一个美丽的陪衬。

在燕凌寒的叙述中,赫云舒没有做什么事情。

听着这些,凤云歌眼睛微眯,饶有兴味的看着赫云舒。



第七百七十八章 终于见到了她

听完燕凌寒的叙述,凤云歌看向赫云舒,缓缓开口道“碌碌无为,似乎并不是你的风格。”

赫云舒两手一摊,无奈道“没办法,该做的无忧先生都做了,我没什么用武之地。况且,我擅长查案,对这些赈灾的事情一窍不通,就算是想帮忙也不知从何处下手,什么也做不了。”

听罢,凤云歌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你先去歇一歇。晚上有为你们二位举行的宴会,记得准时出席。”

“是,陛下。”

尔后,燕凌寒退了出去。

凤云歌打量着赫云舒,道“眼下一月之期已过,百里姝也该来了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快来了。只不过大雪封山,道路难走,只怕要耽搁一些时日,还请陛下莫要着急。”

“好,朕不急。”

“陛下,我可以回去了吗?”赫云舒问道。

凤云歌微微一笑,道“眼看着已经未时了,距离举行晚宴不足两个时辰,朕已经通知了摄政王府的人,他们一定会来的。今晚所有的朝臣都会出席,为你们庆功,你也就不必回去了,在这宫里随意转转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陛下可真是小孩子心性。”

知道赫云舒看出了他的心思,凤云歌亦是一笑,道“算是吧。朕被欺压已久,如此小小痛快一番,有何不可?”

赫云舒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凤云歌之所以不让她回去,是为了不让她和凤天九互通有无。先前那冯万年被燕凌寒斩杀,这彰城的消息,凤天九是一点儿都探听不到。至于赫云舒在这彰城都做了什么,凤天九也是不知。

凤云歌存的小心思便是要在众人面前宣布,在此次赈灾中,真正做事的是无忧先生而非赫云舒。赫云舒是凤天九的女儿,而无忧先生则是他的人,如此,便是他的人胜了凤天九的人,这一局,是他胜了。

所以,处于胜利一方的凤云歌自然要小小的在群臣面前瑟一番。若是赫云舒和凤天九互通有无,那一切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能在众人面前看到凤天九由喜变哀,于凤云歌而言,是何其畅快的一件事情。

对于凤云歌的心思,赫云舒除了一笑之外,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说到底,她和凤天九没什么感情,至于凤云歌要如何对付凤天九,也不是她需要去顾虑的事情。

只不过,她是不会白白替凤云歌做事的。

故而赫云舒眉目微转,道“陛下,凡事有来必有往,陛下既然是要在众人面前过这个瘾,那么,总得付出一些什么才是。不然,你也知道,以我的本事,绝对有可能在你说出真相之前把消息告诉凤天九。若是这样,你的小心思只怕就要泡汤了。”x8

许是早已料到赫云舒会提条件,凤云歌的脸上并无多少意外的神情,他轻笑了一声,道“好,那就说说你的条件吧。”

赫云舒脸上的神色变得凝重,她问道“还请陛下告诉我,到底是谁下令杀死我父亲的?”

“朕就知道你要问这个问题。好,那便告诉你,是凤天九。她希望你变成一个无所依傍的人,只有你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她才有可能将你带回大魏。”

“可是,当时在大渝的人,明明是你。”

凤云歌微微一笑,道“云舒,朕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这是另外一个问题,朕无须回答。”

果然是老奸巨猾!

赫云舒并不着急,深埋的真相不会一下子就浮出水面,所以,她不会心急。只要一步步抽丝剥茧,真相终有一日会浮出水面。

她誓要查出此事,就不会在乎一时的得失。

故而赫云舒的脸上并无恼意,而是朝着凤云歌拜了拜,尔后走了出去。

外面,自然有内侍带着赫云舒去附近的宫殿,这足以保证,在宴会开始之前,她是没机会见到凤天九的。

只是这些,赫云舒并不在意。

于是,她便跟着那内侍一路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倒是碰到了一个宫妃模样的人。

内侍慌忙行礼“奴才见过云贵人。”

听到这个称呼,赫云舒朝着这个贵人看了过来,宫中的称谓是不会重复的。那么,眼前的这位云贵人便是那极为受宠的如意阁的云贵人。凤云歌两次处在狂的边缘,都是听到了这如意阁的云贵人的名字之后,便匆匆离去。

这足以证明,在凤云歌的心中,这如意阁的云贵人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可是,凤云歌如此看重的人居然还未封妃,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也是奇怪。

一直以来,赫云舒对这云贵人充满了好奇心,故而今日有幸得见,便仔细打量着她。

这位云贵人弱不禁风的模样,身材瘦弱,脸也是小小的,却很精致,犹如一阵风就能吹倒一般,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不过这个美人,看着太柔弱了一些,颇有林黛玉那般弱柳扶风的姿态。

赫云舒既是公主,品阶比这云贵人要高,便不必对她行礼。

倒是这云贵人,看到了赫云舒之后,朱唇轻启,道“这位,就是云舒公主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正是。”

“你一路赈灾,辛苦了。”

“云贵人客气了。”

之后,那云贵人便没再说什么,冲着赫云舒点了一下头便离开了。

看来,这是个性情清冷的主儿。

内侍引着赫云舒继续向前,到了一个宫院前便停了下来。

这宫院很精致,之前并未住人,却有宫人时常来打扫,倒也干净整洁。

赫云舒在这里歇息了两个时辰,之后便被在此伺候的宫女叫醒了。

宫女开始精心为她打扮,对于装扮之类的事情,冗长而繁杂,赫云舒向来不怎么上心,对于这繁琐的过程也觉得索然无味,除了机械的配合之外,她看都懒得看一眼。

只是,当她妆容已成,将要起身去赴宴的时候,她随意地朝着镜子中瞥了一眼,顿时愣了一下。



第七百七十九章 如坠冰窖

无怪赫云舒如此惊讶,她原本的妆容是带着一些英气的。可今日这梳妆的宫女,却是将她的妆容往柔媚了打扮。

那狭长的柳叶眉,细细长长,斜飞入鬓,脸颊涂了腮红,透着一股娇媚。而那娇嫩润泽的唇,则是这妆容的点睛之笔。嘴唇莹润的光泽使得嘴唇更为立体,显得薄薄的。

与之搭配的是她头上的式,轻盈曼妙,头饰也是用尽了心思,用的是流苏步摇,行走间摇曳生姿,如弱柳扶风,一个劲儿地把她往柔弱了打扮。偏她这些日子还瘦了几分,而那曳地长裙的款式也是束腰的,贴合着她纤瘦的身材,衬托出了她极细的腰肢。

赫云舒嘴角微扬,知道这是凤云歌的吩咐,自然,把她打扮成一个柔媚的人,对凤云歌更为有利。毕竟,没人指望一个柔媚的人能做成赈灾这样硬朗的事情。

此刻,赫云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中自嘲道古代狐媚惑主的美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偏她今日,就要拿这副妆容去骗人了。

很快,内侍引着赫云舒去了举行宴会的地点。

既然是举行宴会的地点,要容纳许多人,自然不会小。眼下已然是冬季,大殿内燃着炉火,暖意融融,即便穿得很薄,在里面也不会觉得冷。

赫云舒进去的时候,朝臣都来的差不多了。

“云舒公主到!”

随着内侍的一声呼喝,赫云舒款款而进,为了配合这妆容,赫云舒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明亮的烛光下,这笑意让她显得愈的柔媚。任是谁都会相信,这样的赫云舒,绝对有狐媚惑主的本事。

在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中,赫云舒缓步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因这宴会是嘉奖赈灾的,所以,赫云舒和燕凌寒的位置最靠近凤云歌的座位。再往下,才是朝臣的位置。

赫云舒和燕凌寒的位置是相对的,只不过现在燕凌寒还未到。

赫云舒颊带浅笑,镇定地接受着各种各样的目光,无所畏惧。

过了一会儿,凤天九和凤明月也来了,坐在了赫云舒的身边。

凤天九正侧身准备和赫云舒说话,这时,内侍通报说凤云歌来了。

凤天九便不再言语,和群臣一起起身迎候。

很快,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凤云歌阔步而来,他的身后跟着燕凌寒。他一身白衣,恍若谪仙,一旁的凤明月早已看得呆了。

凤云歌龙行虎步,站在了自己的座位前,他看向众位朝臣,朗声道“今日无忧归来,这彰城便无忧了。无忧,你便来说一说,此次彰城之行,都做了什么吧。”

说着,凤云歌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眼神热切地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开始简明扼要地讲述此次彰城赈灾的事情。自然,按照和赫云舒之前的约定,所有重要的事情都是他做的,而赫云舒所做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群臣听着,对燕凌寒投来了敬佩的目光,对他交口称赞。自然,称赞完燕凌寒之后,眼神也会悠悠地朝着赫云舒的方向飘过来,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唉,再漂亮也只是个花瓶啊。

对于这些目光,赫云舒倒是泰然处之。谁看她,她都是一副浅笑的表情。也有那么几个呆头鹅,看得直愣神,赫云舒便也直勾勾地看回去,倒让对方不好意思了。

只是,自始至终,赫云舒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离开过凤天九。

听燕凌寒说完,凤天九的脸上写满了讶异,似是不相信赫云舒此次彰城之行,居然什么都没做。

她脸上的惊讶持续了很久,凤云歌看得也很高兴,脸上的笑意愈浓厚。

但是,赫云舒的心里却犯了嘀咕,凤天九人生中的前十几年都是在大渝过的,生完她之后才被人带回大魏。那么,当时一无所有的凤天九能够拥有如今的地位,见识和胆量都高于常人,那么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因为她此次去彰城没做成什么事情就惊讶成这个样子呢?

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了,凤天九的惊讶,是伪装的。

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赫云舒现了更为可怕的事情。瞬间,她如坠冰窖,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错了,一直都错了。x8

然而,错愕只是一瞬间,转瞬后,赫云舒的脸上仍然带着浅淡的笑意,只是那心中,早已惊涛骇浪。

她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和,浅笑以对。

随着凤云歌的一句开始,宴会开始正式进行。大魏的宴会和大渝有所不同,大渝的宴会要文雅一些,多是欣赏歌舞,而大魏的朝臣宴会,则是不停地宴饮。

因这宴会是嘉奖此次彰城赈灾的有功之人,故而赫云舒和燕凌寒便成为了敬酒的主要对象。

朝臣一杯杯酒敬过去,燕凌寒一一领受。

自然,也有朝臣来向赫云舒敬酒,这些人并不在少数,多是一些年轻人。

赫云舒并未真喝,而是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倒进了手腕里。所以,无论多少人来向她敬酒,她都能应付得来。

这时,有一个身穿淡青色锦袍的男子前来,冲着赫云舒敬了一杯酒,和其他人的轻浮不同,此人的态度极为恭敬,赫云舒便多看了他几眼。

这一看,就现有些眼熟。

“在下冯亦鸣,见过云舒公主。”

听到这个名字,赫云舒想了起来,此人是仵作,当初长宁郡主诈死的时候,便是这冯亦鸣去验的尸,二人算是有一面之缘。

赫云舒微微一笑,饮下了那杯酒。

没想到,冯亦鸣的脸色却是瞬间红了起来,变得有几分局促,无所适从的样子,像做了坏事一般,慌慌张张地走掉了。

看到他的背影,赫云舒嘴角的笑意渐浓。只是笑意背后也有几分疑问,这样规格的朝臣宴会,一个小小的仵作也能参加吗?

“云舒,我瞧着你也喝了很多酒,这里太闷了,我们出去透透气吧。”赫云舒侧过身,现说话的人是凤明月。

顿时,赫云舒戒心大起。



第七百八十章 凤明月的居心

赫云舒突然而生出的戒心并非毫无道理,虽然她此前和凤明月周旋过,逼迫凤明月不要和她作对。

但是,她心里很清楚,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相信对手的承诺。因为,亲人之间尚且有背叛这回事,更何况是对手?

在任何时候,都不存在绝对的忠诚。暂时的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诱惑不够大。

或许,凤明月现在面对的,是一个让她垂涎的诱惑。

而这足够让凤明月垂涎的诱惑,赫云舒想到了燕凌寒。

自从他一出现在宴会之上,凤明月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他。她的眼神那样热切,饱含着浓浓的情意。凤天九几次明里暗里的提醒,凤明月才暂时收敛了一些。

一瞬间,赫云舒想了很多。但是,她还是站起了身,冲着凤明月微微一笑,道“好啊,这里的确是有些闷了。”

“那我们走吧。”凤明月说道。

赫云舒笑了笑,随着凤明月一起往外走去。

大魏的宴会,并没有很多的规矩,只要吃好喝好就好了。自然也有那么一些酒量不好的人为了不丢脸,会暂时出去醒酒,这也是很平常的事情,没有什么稀奇。

既然是宴会,就极尽轻松,不会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每个人能够自在就好。何况这举行宴会的地方,也并非宫妃所居的场所,也不用拘着什么。

所以,赫云舒随着凤明月出去,除了一些垂涎二人美色的人多看了几眼之外,并未引起什么影响。

出了大殿,外面的空气就显得有些冷。

到了门口,侍女递过来两个披风,披风是白色的,一个绣着姿态优雅的兰花,一个绣着粉嫩的桃花,很是雅致。

凤明月披上了一个,尔后,她看向了赫云舒,道“公主殿下,外面天寒,这披风是王爷为您备下的。您要不要穿上?”

赫云舒看了一眼那披风,与凤明月的一般无二,颜色是一样的,虽然上面的花色不同,但是在夜里也看不分明。

尔后,她笑了笑,道“外面是有些冷,那我便穿上吧。”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侍女上前,为她穿上了披风,系好了带子。

披风的带子是绵绸的,光滑细腻,并不会让人觉得膈应。

尔后,二人朝着外面的花园走去。

此时的花园中,只盛开着梅花,有红梅,白梅,也有腊梅。浓郁的香味儿借着夜风而来,让人的精神为之一震。

行走中,赫云舒的手微微抬起,扶了一下额头,轻咳了几声。

“哎呀,公主殿下,您是不是冻着了?”凤明月急声道。

说着,凤明月便去扶赫云舒。

赫云舒的脑袋晃了几晃,尔后却身子一歪,倒在了凤明月的身上。

凤明月低呼了几声,见赫云舒没有反应,便朝着暗处招了招手。很快,从那里闪出几个人影儿,抬走了赫云舒。

这时,凤明月的脸上,满是笑意。

尔后,她将头上的钗尽数取下。

凤明月满头的饰取下之后,若有人在,必然会现此时她的髻和赫云舒的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先前她所戴的饰很厚重,遮掩了这一点。

之后,凤明月从一旁的包袱中取出了新的饰,一一戴上。一样的流苏步摇,一样的掐丝金簪,一样的宝石耳坠,如此,从背后看来,她便与赫云舒无异。

尔后,她走到了明亮的地方,一步一步地走着。只是,那步伐极力模仿着赫云舒,一举一动都和赫云舒极为相似。

藏在暗处的赫云舒轻声一笑,凤明月为了模仿她,还真是煞费苦心。

没错,她刚才的晕倒是假装的。她的嗅觉向来灵敏,披风披上的时候,她便闻到了淡淡的杜若花的气味儿,而杜若花的芳香与梅花的芳香混合起来,可致人昏迷。

于是,她就在适当的时候昏迷了。

之后,她被凤明月从暗处叫来的人带走,关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房间内。

而她则趁着天黑,从窗户逃脱了。

此刻,赫云舒跟紧了凤明月,这个觊觎她夫君的女人。

在这样的夜晚,刻意扮成了她的样子,凤明月的居心,昭然若揭。

凤明月一路朝着池塘走去,远远看去,池塘的周围挂着许多的灯笼,将那池塘的水面照耀得如梦似幻。

赫云舒正欲起身跟过去,便感觉前面有些动静。只见一个黑衣人一跃而起,朝着前方而去。

此人的动作极轻,又在这样的暗夜里,若不是她精神高度集中,只怕也感觉不到。

最终,黑衣人消失在一座假山后面。x8

赫云舒收回目光,再去找凤明月,却现凤明月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慌忙转身回去,既然跟不了凤明月,那么,她就去提醒燕凌寒。

如此,不管凤明月耍什么阴谋诡计,只要不关系到燕凌寒,她都不怕。

只是这宫中的路错综复杂,却又极为相似,她一路跟过来,只留意着凤明月,对周围的路记得并不是很清楚。此番要找刚刚走过的路,很有难度。

心中急切的时候,赫云舒也顾不得什么,只管方向对就好,朝着前面走去。

待她回到宴饮的地方,多半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只有少数的一些人还在喝酒。剩下的这些人里,并没有燕凌寒,凤云歌也不在。

赫云舒心道不妙,向外走去。

在走过一个墙角的时候,墙角那边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走,快去瞧瞧去,那边儿有好戏呢。”

说着,便有脚步远离的声音。

赫云舒转过墙角,跟着这两个人向前走去。

一路走过回廊,穿过花园,朝着一个池塘边的假山走去。

这假山很大,却极为逼真,上面还放了一个木制的小亭子,很是精致。

只不过,和别处的假山不同,它的里面被人掏空了,里面黑黢黢的,看起来里面的空间极大。

此时,从假山里面正传出让人羞臊的声音。同时还夹杂着凤明月的声音,她声音娇媚,暗含着无数的柔情“无忧先生,你慢点!慢点儿!”



第七百八十一章 这样低级的错误

听到这样的声音,若是周遭看热闹的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是纯粹的傻子了。

这时,那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仍然不断从假山中传出来。

赫云舒站在暗处,现周遭至少已经有十几个人在听着这样的动静。有几个最先现这一切的人,他们站在最前面,此刻就算是想走,这么多人瞧着,也有些骑虎难下。

幸好他们并不是一个人,既然都在,那就都在吧。有道是法不责众,就算是事后有人怪罪下来,那也不会是什么大错。所以,他们就壮了壮胆子,仍旧站在那里。

“无忧先生,你可知,明月恋你已久?”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顿时明白过来,里面的人一个是无忧先生,另一个则是凤明月。

只是,里面自始至终都没有传来无忧先生的声音。

在这里,最着急的莫过于赫云舒,她恨不得一下子冲过去踹倒那假山,看看里面究竟有没有燕凌寒。

只是,理智又告诉她,里面的人绝对不会是燕凌寒。她的男人,哪怕是被人算计,也不会出现这样低级的错误。

情感和理智撕扯着她,让她忍不住跺了下脚。

这时,一直在身后看着她的人缓缓开口,道“怎么,不信我?”

这声音很轻,但听在赫云舒的耳中,宛如天籁。

因为,这是燕凌寒的声音,如此真切,如此动听,如此真实。

她猛然转过身,几乎忍不住要扑进燕凌寒的怀里。只是这里到处都是眼睛,她硬生生忍住了自己的冲动,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看着燕凌寒。

“回答我。”x8

“什么?”赫云舒轻声道。

“你那么紧张,是不相信我?”

“没有,我只是……”

这时,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赫云舒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燕凌寒冲着赫云舒微微一笑,片刻后,他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从暗处慢慢走到了明处。

此时,假山里面传出的声音更让人无言以对,这一次,仍然是凤明月的声音“好好爱我吧,无忧先生。”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巡逻的禁军,有一队禁军朝着这里奔了过来。

燕凌寒站定,尔后看向了那疾奔而至的禁军统领,冷声道“包围这假山。”

所有人都知道,无忧先生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却极受陛下器重,是陛下的座上宾。所以,对于他的话,禁军统领不敢违背。

禁军常年在宫中警戒,包围一个假山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轻车熟路,为了避免惊动里面的人,一路禁军轻手轻脚地潜到了假山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假山。

一切就绪。

尔后,燕凌寒看向了那禁军统领,道“我无忧虽然是无名之辈,却也受不得别人污蔑我。这里凭空传出这般让人羞臊的声音,却又时时提及我无忧的名讳,此事,我忍不得,还请李统领今日做个见证。”

“无忧先生,您言重了。卑职理当如此。”

燕凌寒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看到他,人们这才明白,原来,这假山之中的人,并非是真正的无忧先生。

的确,自始至终都只有凤明月一个人的声音,另一个人,从未说过什么。

燕凌寒的话,周围的人能听到,自然,假山里面的人也能听到。

很快,里面没了动静。之后,有穿衣服的声音响起。

刺啦

随着一声衣服撕裂的声响,女子的惊呼从假山里传来。

“穿什么衣服,麻烦!”是一个男子粗暴的声音,之后,里面响起强烈的撞击声。

与此同时,禁军统领早已命人找来了火把,分给了几个禁军。

他们举着火把就要往假山里进。

“慢着!”

一声厉喝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身王服的凤天九。

此刻,她面色沉毅,朝着燕凌寒走了过来。

燕凌寒坦然与之对视,没有丝毫的怯态。

“不知王爷有何见教?”燕凌寒不卑不亢的说道。

凤天九看了看周围,道“没什么,本王见这里热闹,便来一观。”

燕凌寒便说道“假山之中有人暗行苟合之事,言语中却提起我的名讳。王爷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竟有这样的事情?”凤天九瞪大了眼睛,诧异道。

燕凌寒看了看周围,道“这周遭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王爷若是不信,自然可以挨个去问。”

“不不不,无忧先生你言重了,你的话,本王自然是信的。只是本王可不认为,在这宫中,会有人敢污蔑无忧先生。”

“敢与不敢,去假山里把人捉出来也就知道了。”

就在二人对话的时候,有一个黑影从假山之中一跃而出,他如离弦的利箭一般飞奔而出。度之快,令人咂舌。

当禁军缓过神来的时候,茫茫的夜空中,哪里还有那黑衣人的影子?

燕凌寒倒是有这个本事,但是此时,他不是武功卓绝的燕凌寒,他只是粗通功夫的无忧先生,所以,他并未去追。

皇宫大内出现了这样身份不明的人,自然有禁军和大内高手去追。

呼呼啦啦,禁军去了大半。

走了一个人,这假山之中还留了一个。

事关燕凌寒,禁军自然不敢怠慢,擎着火把把人从假山里拉了出来。

是一个女子。

她以手掩面,头上的髻早已松散了,身上的衣服也有了磨破的痕迹,她香肩半露,另一只手死命地拉着那残破的衣服。

在周遭人的注视下,她所有的举动便无所遁形。

“这……这是云舒公主的头饰啊。”人群中,突然传出了这样的一声惊呼。

此人一开口,众人也看了过去。

这一看,就现了更多相同之处。

那髻的样式,那流苏步摇,那掐丝金簪,那一模一样的耳坠,还有那身上紧致的衣服,都是赫云舒先前在宴会上所穿。

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男子,对于赫云舒的样貌和打扮,他们都是仔细观察过了的,此刻再看到,仍记忆犹新,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哟,这是谁要污蔑本公主呢。”这时,随着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第七百八十二章 更重要的事情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人,正是赫云舒。

看到她,众人愈惊愕。

原来,这女子并非只诬陷无忧先生,还顺带着要诬陷云舒公主。若不然,她怎么会刻意打扮成了云舒公主的样子?

若是只有一两样饰相同还就罢了,可眼前这掩着面的女子,却是所有的饰和装扮与云舒公主都相同,这就不是巧合了,而是阴谋。

若说之前只和无忧先生有关,被污蔑的对象只有燕凌寒。那么现在,凤天九也成了相关的人,毕竟,赫云舒是她的女儿,至少,在名义上是如此。

自己的女儿受了这样的污蔑,作为女儿,如何能忍受?

顿时,凤天九一声暴喝,扬手指向那掩面的女子,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你究竟是谁,竟敢污蔑本王的女儿,是嫌命长了不成?”

说话间,凤天九已经步步向前,到了那女子跟前,她抡圆了手臂,朝着那女子的脸狠狠地打了下去。

凤天九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她这一巴掌打下去,女子顿时痛呼出声,她掩着面的手也放了下去。

这时,众人终于看到了这女子的庐山真面目。

这张脸平淡无奇,不是他们所熟知的任何一个人,若是放在人群中,必然是那种丢进去就找不出来的人。可偏偏是这样的一个人,做了这样令人指的事情。

“你是谁?”站在这女子面前,凤天九怒声问道。

女子浑身直抖,就是不说话。

凤天九冷喝道“不说话是吗?这内廷司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本王倒要看一看,是你的嘴硬,还是内廷司的刑具硬,来人……”

凤天九正要命人带走这女子,这时,燕凌寒站了出来,道“慢着!”

这时,凤天九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先生,这样奇耻大辱的事情,你能忍,本王不能忍。本王的女儿被人这样污蔑,实在是岂有此理!本王断不能忍!”

燕凌寒并没有多余的话,他走到那女子跟前,从她的耳后掀起了什么,随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变成了另一张脸。

这张脸他们都认识,那是凤明月,如假包换的明月郡主。x8

顿时,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众人都知道,凤明月虽然不是凤天九的亲生女儿,却也是摄政王府里正经的郡主,可眼下,她不仅在山洞中与人苟合,还刻意打扮成云舒公主的样子,意图栽赃陷害云舒公主,这样的行为,当真是令人指!

此时此刻,凤天九脸上的神情是惊愕的,她双眼圆睁,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尔后,她痛声道“明月,怎么是你?”

凤明月死死咬住嘴唇,把那嘴唇都咬出了血,片刻后,她跪在了凤天九的面前,痛心疾道“母亲,女儿被人下药了……”

说完,凤明月哭了起来。

历来,美人垂泪都是绝佳的风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凤明月与凤天九有三分相似,倒也是绝佳的美人。可此时,凤明月的眼泪,只会让人感到厌恶。

赫云舒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凤明月这么说,是把别人都当傻子吗?她可真是太着急了,没有深思熟虑就把话说了出来,漏洞百出。

若是被人下药,倒可以完美解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为,可是,既然是被人下药,怎么还刻意打扮成了她赫云舒的样子?

这样的事情,若不是提早准备,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所以,对于凤明月的话,众人是不信的。

凤天九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片刻后,她抡起一巴掌,打在了凤明月的脸上,痛心疾道“你这心黑的人,本王纵然是寻回了云舒,却也没有一日亏待过你,你可倒好,居然这样恩将仇报,还意图诬陷云舒,你到底是何居心!”

她的话声色俱厉,恨意满满,听在众人的耳中,都觉得凤天九是心疼极了赫云舒,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然而,此刻赫云舒心如止水,她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凤天九的鬼把戏罢了。现在,无论凤明月做什么,必然都是凤天九的授意。今日这一遭,凤天九不会不知道。

可是,此刻她这样说,不过是权宜之计。在阴谋失败之后,凤天九先想到的,是保全自己,而非凤明月。

“来人,把她带去内廷司!”凤天九如此吩咐道。

“慢着!”说话的人,是燕凌寒。

他看向凤天九,道“王爷,把此人送到内廷司,只怕是不合规矩吧。内廷司是管理宫人的地方,凤明月,只怕称不上是宫人吧。”

“那以无忧先生的意思,应该把这逆女送到何处。”

“大理寺。”燕凌寒缓缓说道。

听罢,凤天九神色微凛,大理寺,那可是凤云歌的地盘。

她想了想,说道“无忧先生只怕是弄错了。此事尚未查清,还不能送去大理寺审核。现在,这件事理应交给刑部来解决,刑部管的便是断案子的事情。”

到了刑部,便是凤天九说了算。

燕凌寒正要反驳,便看到了赫云舒递过来的眼神,便闭了口,没再说什么。

很快,便有禁军送凤明月去刑部。

尔后,凤天九走到了赫云舒面前,道“云舒,你受苦了。”

“有王爷做主,我能受什么苦?”

“好了,宴席也该结束了,我们去辞别陛下吧。”

随着凤天九的一句话,众人也纷纷朝着举办宴会的大殿走去。

只是,凤云歌并不在。

也问过了内侍,内侍说凤云歌离开已久,走之前交代说离开的时候不必谢恩,所以,凤天九等人便出了宫。

自然,赫云舒也在这出宫的人之列。

回去的路上,她并未与凤天九同乘一辆马车。

独坐在马车内,她梳理着今日所生的事情。

凤明月要算计燕凌寒,必然是出自于凤天九的授意。可是凤天九为什么要污蔑她呢?这算是凤天九的警告吗?

这问题的答案,赫云舒并不清楚,只是,她已经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第七百八十三章 犯了错,不伤心

是在宴会之上,赫云舒现了这个更重要的事情。

当时,凤天九惊讶的神情太明显,也太久了,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这件不算大的事情面前,不该会有那样的反应。

如此,赫云舒就明白,她从未成功骗过凤天九。

原本,她以为凤天九从未见识过她的厉害,那么自己假装柔弱,假装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凤天九是相信了的。但其实,并没有。

凤天九从未相信过这一点,若不然,她不会假装相信。x8

要假装太难了,若不是经过长期专业训练的人,就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毕竟,能暴露一个人内心的,并非只有他的眼神,还有他各种各样细微的动作和肢体反应。而赫云舒经历过这样的训练,也深谙解读微表情的方法。所以,在今日的宴会上,她看出了凤天九的假装。

凤天九的假装并不难理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识别出了赫云舒的假装却不戳破,而是冷眼旁观,那么,她就可以从中现一些什么。

一个平庸的人装成一个才子很难,可一个才子要装成一个庸人,这同样会很困难。

这不,凤天九已经尝到了甜头儿。

至少此次彰城之行,她知道赫云舒不会什么都做不成,不会像她所认为的无忧先生所说的那样,赫云舒只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凤天九知道,这不是真的。在那样的情境中,赫云舒是做不了一个碌碌无为的人的,对于这一点,凤天九心里很清楚。

而无忧先生帮赫云舒隐瞒了这一点,这就向凤天九暴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赫云舒和无忧先生交好。

至于二者是单纯的交好还是别的什么,凤天九眼下并不知道。

许是为了试探,就有了凤明月今晚所做的事情。

赫云舒将一切梳理清楚,突然间,她有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凤天九看出了她在假装而没有拆穿,那么现在,她看出凤天九在假装相信,同样地,她也不会拆穿。她仍然会继续装成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但是,她不会再暴露出什么。

而借着这个时机,她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

想到这里,赫云舒冷冷一笑,这很像是猫捉老鼠。老鼠以为坑骗了猫,得意洋洋,却不知,猫却有自己的思考,想要将老鼠家族一网打尽。而老鼠呢,却想把猫引到更孤绝的境地,如此反复算计,不止不休,直到有其中一方死去。

赫云舒觉得,或许自己是猫,或许凤天九是猫,不到最后,谁也无法预知,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这一次,终是她犯了错,低估了凤天九的洞察力。

但是,赫云舒并不觉得很沮丧,人活一世,不可能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是正确的,人生是可以犯错的,因为谁也无法保证终生都做一个正确的人,也只做正确的事情。

所以,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错误没有改正的决心。

而赫云舒知道,现在的自己时时刻刻处在战场之上,既然她现在知道战场之上现有的策略是不对的,那么,她改正就好了。人不能一辈子活在自己的错误里无法自拔,要向前看,前面,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至少,经此一事,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自己的对手当成一个傻子。即便自己很强,却也要高看自己的对手,在初次定下策略的时候,便要想到对手可能会识破自己的策略,然后事先便想出补救之法,如此,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

或许是她的自我安慰,或许是她真的这样以为,总之,现凤天九的假装,凤天九的心情并没有很糟糕,相反,她斗志昂扬,愈激愤。

这个时候,她突然在想,出现在宫里的那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会是谁呢?

为何凤明月会把他当成燕凌寒?

或许,燕凌寒会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刚才她没有机会去问。

很快,摄政王府便到了。

赫云舒回了自己的屋子,以困倦为由,让人不许打扰。

此时,燕凌寒的消息已经由阿离送了来。

看了纸条,赫云舒的脸上带上了几许笑意。

今晚,凤明月是见过燕凌寒的,起初,燕凌寒也有那么一刻是误认了的,但是,燕凌寒很快反应了过来。但是,他并未戳穿,而且还要给凤明月一个教训。

只是,今晚的那个男人并不是燕凌寒安排的人,所以,对于那个男子的身份,燕凌寒也不清楚。

只不过,能在皇宫大内行走自如的人,也绝非等闲之辈。

看来,此事要好好查探一番了,大魏有这样身手奇绝而又身份不明的人,对他们来说,是未知的危险。

对于未知的危险,总归要多了解一些,才不会被这危险所累。

回到了摄政王府,赫云舒的日子是平静的。

但对于凤天九而言,则是另一番光景。

她去了刑部,单独而秘密地见到了凤明月。

“母亲,是我没用,给您丢人了。”凤明月跪在凤天九面前,痛心疾道。

凤天九上前,亲自扶起了凤明月,柔声道“说什么傻话呢。这不是你的错,只不过,那个黑衣人是谁?”

凤明月茫然的摇了摇头,她真的不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

对这样未知的人,凤天九的心里是担忧的,更何况,他还伤害了凤明月,这让她怀疑,这件事是针对她来的。

“母亲,我以后怎么办?”凤明月抬头看向凤天九,满脸殷切的问道。

凤天九叹了一口气,道“不要紧的。在刑部我还是说得上话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听罢,凤明月连连点头,摆明了十分相信的模样。现在,凤天九是她唯一的依赖了。即便是心里不信,她也不会表现出来。

凤天九又安慰了凤明月几句,之后,便从刑部的大牢走了出来。

出了大牢,凤天九挥手唤出暗处的暗卫,吩咐道“派人去大渝,查一下燕凌寒近来的动静。”



第七百八十四章 你休想!

凤天九之所以派人去查燕凌寒,便是怀疑那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是燕凌寒。

这一日,赫云舒并未出自己的院子。

隔日一早,却有一个重磅消息传来凤明月,死了,死在刑部的牢房之中。

是身边的丫鬟在悄声议论这件事,赫云舒从旁边经过,凑巧就听到了。

凤明月真的死了吗?蓦然地,赫云舒的心底泛出了这样的疑问。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她是不会相信的。

就在赫云舒疑惑的时候,凤天九走进了赫云舒的院子。她的脸色很不好,似是没睡好的样子,面色颓唐。

抬头看到赫云舒,凤天九叹了一口气,道“云舒,你听说了吗?明月死了。”

“哦。”赫云舒轻声应道。

凤天九的口中喃喃道“虽然明月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可毕竟相处了这么久,我也知道单凭她陷害你这一遭,她就该死,可她就这么死了,我竟然没办法接受。”

“节哀。”赫云舒的口中,并没有多余的话。

凤天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人死如灯灭,就算是再罪孽深重的人,她死了,那么一切也就结束了。云舒,陪我去看看她吧。终归已经是个死人了,就不要计较了,好吗?”

“可以。”赫云舒应道。她脸上的神情并不热切,淡淡的,对这件事情没什么兴趣。

凤天九眸色微转,道“那,我们走吧。”

说着,凤天九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紧随其后,在门口坐上了马车。

和凤天九坐在同一辆马车上,赫云舒早已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不让自己生出厌恶的感觉来。

“云舒,我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了。”突然间,凤天九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语气很伤感。

赫云舒转过脸看着凤天九,道“你一直不就只有我一个女儿么?不然,你还生过别的?”

凤天九看了赫云舒一眼,沉默了下来。

她不说话,赫云舒自然也不会主动和她说话。

很快,刑部的大牢就到了。

刑部尚书乔青山是凤天九的人,听说凤天九要来,早早地就等在了大牢的门口。

二人一下马车,他便迎了上来,神色不怎么好。

再怎么说,他也是听命于凤天九的人,如今,凤明月死在了他所管辖的大牢里,他能高兴的起来才怪。

凤天九扫了他一眼,尔后说道“带路。”

“是,王爷,您这边走。”说着,乔青山便在前面带路,引着二人朝着关押凤明月的牢房而去。

这刑部的牢房,阴暗潮湿,视线暗淡。

终于,乔青山在一个牢房外面停了下来。

因为死的人是凤明月,所以刑部的人格外重视,已经派了几个兵士守在那里。

凤明月的尸体,眼下还在这间牢房里面。

凤天九走了进去,赫云舒紧紧跟随。

凤明月的尸体躺在铺着稻草的地面上,她还穿着昨日的衣服,髻是散乱的,而她的五官却已经变了形,鼻子歪了,眼睛也肿胀着,舌头也伸了出来。

赫云舒看了看牢房顶上的绳子,凤明月的死状完全符合吊死者的样子,面色青紫,舌头外露,历来,这吊死的人都是最难看的。

凤天九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顿时,刑部尚书乔青山的额头上就渗出了冷汗,说到底,凤明月也是在这刑部的大牢里死去的,他脱不了干系,现在,生怕凤天九会怪罪。

沉默了许久之后,凤天九看向了乔青山,问道“怎么回事,仔细说来!”

乔青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尔后说道“王爷,是这样的。昨晚本来好好的,不知郡主怎么就上吊了。狱卒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人都硬了。狱卒想着把人抬下来,谁知道脚下一个不小心就没站稳,连累这尸体也倒在了地上,损了明月郡主的遗容,实在是罪过……罪过。”

凤天九的眼神悠悠地看向了此刻正摆在牢房中间的那个椅子,若不是那椅子,凤明月是无法上吊的。

“这椅子是怎么回事?”

在正常的情况下,牢房里是不应该出现椅子的。

乔青山慌忙应道“王爷,这椅子是明月郡主要求的,我等不敢怠慢。”

凤天九面色微沉,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身看向了赫云舒,问道“云舒,这件事你怎么看?”

赫云舒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凤明月,道“王爷,许是明月生无可恋,节哀。”

凤明月的死状的确是上吊而死的死状,但是,这个躺在地上的人真的是凤明月吗?未必。

地上的这具尸体容颜损毁,虽然这刑部尚书乔青山说是因为狱卒失了手,将尸体掉落在地,但毁在了脸上,实在是令人起疑。

只是,赫云舒不会对凤天九说什么,至于如何判断,凤天九有她自己的看法,那不是赫云舒需要考虑的事情。

只是在赫云舒看来,她是绝对不会相信凤明月就这样死了的。

或许,凤明月会在某一日跳出来,而那个时候的凤明月,便是她的强敌了。

不管怎样,赫云舒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就不再害怕什么。

没过多久,凤天九就离开了牢房,自然,离开之后,她命人抬走尸体,好生安葬。

因为此前的事情,凤明月的死并未大肆宣扬,葬礼也悄无声息地进行,对于大多数的人而言,凤明月已经死了。x8

但赫云舒心里却明白,凤明月绝对没有死,死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赫云舒坐着摄政王府的马车,回到了她的院子。

几乎是在她回到院子的同时,京城里的一座宅院里,凤明月也缓缓睁开了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这时,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是你!”凤明月惊而起身,咬着嘴唇说道。

“以后,做我的女人。”黑衣人不容置疑地说道。

凤明月紧咬牙关,怒道“你休想!”

黑衣人冷笑了一声,却不再说多余的话,朝着凤明月便压了过来。



第七百八十五章 心中的暴风雨

对这黑衣人,凤明月满心都是厌恶,她慌忙去闪躲,可那黑衣人的一双铁臂力大无穷,牢牢地禁锢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最终,她认命了,停止了挣扎。

她看着头顶不断晃动的帐幔,眼角流出两行清泪。

她向来爱慕的,都是那个云淡风轻,如芝兰玉树一般的男人,可她偏偏得不到他,却被这个没有面目的黑衣人所算计。

此时,凤明月的心中,一片死寂。

事了,黑衣人一边系着自己的衣带一边说道“女人,你想要什么?权势、地位还是荣耀?”

凤明月冷笑一声,看向了那蒙着面的黑衣人,道“这些我都不要,我要看你的脸,至少我要知道,你是谁。”

黑衣人轻声一笑,道“或许,你不会想知道我是谁的。”

“不,我要知道。”凤明月一字一顿地说着,言辞笃定。

黑衣人笑了一声,尔后缓缓拿掉了脸上的黑色方巾。

看到黑衣人的脸,凤明月僵愣在那里,嘴巴张得大大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心中,正刮起一场风暴,那风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她整个人完全淹没。

相对于凤明月,此时的赫云舒要平静得多。

她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想着最近生的事情,也想着以后的打算。

隐隐地,她意识到,一直筹划着的那件事情可以做了。她拿出自己准备的小册子,将里面的内容又梳理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错处之后放进了手腕里。

尔后,她唤出阿离,传信给燕凌寒,让他安排一下,她要与他见面,有事情要让他去做。

阿离应声,几个跳跃间就不见了踪影。

现在,阿四会不时指点阿离的身手,现在的阿离,身手是愈好了。

眼见着阿离没了踪影,赫云舒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这时,耳机里传出凤天九的声音。

在她的房间里,有赫云舒安放的窃听器。只是,现在赫云舒已经不相信自己从窃听器里听到的内容了。

因为在大渝的时候,凤天九之所以露出了马脚,就是因为外公云松毅在凤天九的房里放了窃听器,赫云舒不以为凤天九会没有戒心,所以,她倒是觉得,她从里面听到的内容,不一定是真的。

幸好,虽然有这些出寻常人想象的手段,但赫云舒从未深信从窃听器里听到的内容,比起这些,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从那里听到的内容可以作为判断的佐证,而非全部。

对于这一点,赫云舒向来都很清楚,也都是这样做的。

如此想着,赫云舒拿出了耳机。

她想,或许她可以换个思路,在凤天九的房间里装一个针孔摄像头。幸好她和凤天九的房间离得并不远,画面可以通过蓝牙传输。声音或许可以伪装,但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人会伪装自己的表情和动作。x8

有了这个心思,赫云舒便想着该如何行动。

在这摄政王府里,凤天九的房间戒备最为森严,要想偷偷潜进她的房间,以她的身手,根本没有这种可能。所以,一切还需要从长计议。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凤天九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件事,而至于如何做,还需要仔细筹谋一番。

很快,阿离就回来了,带回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已经写明了会面的时间和地点。

尔后,赫云舒烧掉了纸条。

隔日,赫云舒和平常一样的时间起床,吃罢饭后,她在院子里随处走着。走到凤天九院外的时候,她看向守门的家仆,道“王爷在吗?本公主想进去看看她。”

那家仆躬身施礼,道“回公主殿下的话,王爷出去了,不在府里。”

赫云舒点了点头,并未再进去。这与阿离探听到的消息是一样的,凤天九的确不在府中。

之后,赫云舒继续在府里逛着,只是,在经过一片花丛的时候,衣服不小心被花枝挂着了,开了线。

赫云舒皱了皱眉,身后跟着的丫鬟春禾忙上前道“公主殿下,您若是不喜欢,咱们回去换了,如何?”

“自当如此。”说着,赫云舒朝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回到屋子里之后,丫鬟在箱子里找了另一件衣服出来,是碧色的,放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看了一眼那衣服,皱了皱眉,道“这衣服怎么是碧色的,难道你们不知,本公主喜欢清淡一些的颜色?”

春禾忙俯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这是奴婢的疏失,请公主殿下责罚。”

赫云舒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今天勉强穿这一件,待会儿去成衣铺子里看看。”

“是,公主殿下。”

尔后,赫云舒便换上了那碧色的锦袍,系上了同色的披风,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如今是公主,出门自然有侍卫跟随,如此,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府,朝着外面而去。

很快,马车便行驶到了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上。赫云舒掀开车帘,看了看两边的商铺,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就看向了坐在下面的丫鬟春禾,道“春禾,这青城最好的成衣铺子是哪个?”

“回公主殿下的话,这最好的成衣铺子就在前面,叫明雅成衣铺,好多人家的小姐夫人都喜欢这家铺子里的衣服。据说这里面的裁缝是从宫里出来的,手法很好呢。”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那好,就进去看看。”

往前走了没多久,明雅成衣铺就到了。

赫云舒踩着矮凳下了马车,这里是青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众人看到是摄政王府的马车,都自动让开了道儿。

赫云舒被丫鬟和侍卫簇拥着走进了成衣铺,成衣铺的掌柜慌忙迎了上来,热络地为赫云舒介绍着新颖的款式。

赫云舒看了看,相中了一件淡青色绣梅花的衣服,样式别致,料子也好。

掌柜的顿时颜笑眉开,道“公主殿下果然是好眼光。这件衣服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呢。”

说着,他将那衣服取了下来,以供赫云舒试穿。

历来,若不是太繁琐的衣物,赫云舒穿衣服都是不需要人伺候的,故而赫云舒一人进了试衣服的房间。

这房间很宽敞,迎面还放着一个硕大的梳妆镜。

赫云舒正打量着这间房子,整个人就被拉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第七百八十六章 相思魔

赫云舒闪身去躲,来人却已经将她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那胸膛温热,心跳剧烈,赫然便是燕凌寒。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嗔怒道“就不能好端端地出来,偏要这样吓人。”

燕凌寒微微一笑,俊朗的容颜犹如会光,他凑在赫云舒的耳边,薄唇微扬,道“这样,娘子不喜欢么?”

赫云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我若是心脏不好,早已被你吓死了。”

燕凌寒轻笑一声,尔后将赫云舒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喃喃道“从前看书,看到那些犯相思病的人,只觉得是妄言。一个人怎么会因为思念一个人而得病呢,实在是太扯了。可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此言不虚。”

赫云舒反手向上,摸了摸燕凌寒的耳垂,道“怎么,你害了相思病?”

“不是相思病,我只怕是魔怔了,相思魔。”

赫云舒转过身,抱紧了燕凌寒。

她又何尝不想念燕凌寒呢?

二人离开大渝,来到这里,彼此间只觉得更加亲昵。而思念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种下,就会生根芽,一不可收拾。

这彻骨的思念,早已在彼此的心里一日日疯长,无止无休。

抱了一会儿,赫云舒扁了扁嘴,道“夫君,我们的时间不多呢。”

不过是个换衣服的功夫,就算是再磨蹭磨蹭,顶多也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而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燕凌寒说。

“我抱着你,你说吧。”燕凌寒如此说道。

“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你抱着我,我会分心的。”

“那好吧。”说着,燕凌寒不情愿地松开了赫云舒,却捉住了她的手,“不抱着,也不乱来,就握着你的手,这总可以吧?”

“好吧。”赫云舒妥协了。

燕凌寒笑了,如孩童一般开心。

尔后,赫云舒从手腕中拿出了准备好的册子。

她将册子交给燕凌寒,燕凌寒一边看着,她一边解释着。

赫云舒想让燕凌寒去做的事情,是绘制大魏的地图。

的确,现在大魏有自己的地图,可并不完善。而她写下的册子,则是如何科学地绘制地图,比如确定比例尺,比如画出山脉和河流的走向,又比如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规则。

她看了许多大魏的关于山川地理的书籍,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也得到了许多的启示。

赫云舒原本以为这些东西燕凌寒会听不明白,可她没想到的是,燕凌寒居然听懂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诧异,尔后说道“若是这个做成了,以后去哪里便可以知道当地的地形。而若是只有我们有这个,会对战事很有裨益。”

的确,在赫云舒所设想的地图上,因为借用了比例尺,做的时候就严谨一些,这样的话,从地图上就可以知道两地的距离。

这样的地图,是空前的,它的意义,也是巨大的。因为现在的地图上,只标注着位置,至于距离,则是混乱的。

一时间,燕凌寒精神振奋“好,我这就开始找合适的人手做这件事。”

尽可能简短的将这些事情说完,时间也过的差不多了,燕凌寒的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不舍。

赫云舒冲着他笑了笑,在他的唇上留下了缠绵的一吻,尔后,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喃喃道“待大仇得报,我们便游历天下,看尽天下美景,如何?”

“好。”燕凌寒一口应道。

赫云舒满意地笑了,尔后她以极快的度换上了那套衣服,的确,这衣服很衬她。

“很美。”燕凌寒说道。

“再美不还是你的娘子。”

“对啊,再美也是我的娘子。”燕凌寒没有戳破赫云舒的臭美,自豪的说道。

赫云舒选定了衣服,付账走人。

坐在回摄政王府的马车上,赫云舒看着自己的手,似乎那手指上还残留着燕凌寒的味道,独属于他的味道。

原来,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会熟悉他的味道。

燕凌寒的味道是淡淡的,却足以让她刻骨铭心。

回到府中,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之后,赫云舒拿出了刚才燕凌寒交给她的东西。那是一份名册,上面所写的都是依附于凤天九的官员名单。

这名单很长,是燕凌寒花费了巨大的精力才查到的。因为有些人并不在明面上,很隐秘。x8

若要击垮凤天九,那么,必须要击垮她下面的基石。而这些人,便是她的基石。

赫云舒将名单看了两遍,便将上面所有人的名字和官职记住了,尔后,她烧掉了那张纸。

她心里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任何文字的东西都有可能被人看到,唯有将它放在自己的脑海中,才不会害怕任何人的觊觎。

这时,丫鬟在外面敲门。

“何事?”赫云舒收回自己的思绪,问道。

“回公主殿下的话,宫里给您送来一样礼物。”

“拿进来吧。”

很快,丫鬟春禾推门而进,她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放着一个红色绸子包裹的东西。

“谁送来的?”

“是一个内侍,说这是从百里之外搜集到的一本书,是陛下特意吩咐给您的。”

百里……书。

赫云舒哑然失笑,这是凤云歌的提醒,提醒她该兑现最初的承诺了。

当初为了护下长宁郡主和明瑾瑜,赫云舒是搬出了百里姝的名号的,正是因为觊觎百里姝的医术,凤云歌才没有对二人下手。

当时是一月为期,而现在,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想到这件事,赫云舒就有些犯难。

原本百里姝心无所依,决意做这件事,想要帮他们的忙,所以义无反顾。可现在,赫云舒有些不忍心。

自从随风向百里姝坦白了自己的心迹,百里姝虽然没说什么,但并不排斥随风在她身边晃来晃去。赫云舒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征兆。

所以,她有些犹豫。

她想,或许自己应该找别的方式去救长宁郡主和明瑾瑜。

赫云舒正想着对策,忽然,她的窗户被人推开,一个人从窗口越了进来。



第七百八十七章 情感导师

赫云舒惊讶地现,从窗外一跃而进的人是百里姝。

看到她,赫云舒愣了一下,然后急忙去关窗子,害怕院子里的人会现百里姝。

百里姝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要紧,你这院子里的人都被我毒晕了,等会儿她们醒了,什么也不会记得的。”

说完,百里姝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耷拉着脑袋,什么也不说。

“怎么了?”赫云舒坐在了百里姝旁边,问道。

百里姝抬头看向赫云舒,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

见她如此,赫云舒猜了猜,觉得这多半是因为情感的问题。

在这个时候,若是百里姝不主动开口,那么她就什么也问不出来。

于是,赫云舒就静静地坐在了百里姝的旁边,等着她开口。

又过了一会儿,百里姝转过脸看向了赫云舒,满脸的拧巴“你觉得,我是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不是。”

“你不认真,你根本没有想就回答我了。”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并不是。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关于你是怎样的人,我自然早有判断。回答这样的问题,是不需要思考的。若是回答这个问题还要思考,那多半是骗你的。”x8

“好吧。可是,我还是觉得我有点儿水性杨花,可能不是有点儿,是很多点儿。”

赫云舒看得出,此时的百里姝很纠结。她想了想,说道“我只和燕凌寒相处过,所以情感经历也不多。不过,你想不明白的问题,可以说出来,我帮着你想。”

百里姝一脸的思考状,似是有些迟疑,片刻后她放弃了内心的挣扎,道“好吧,我还是告诉你得了。像这些事情,我又没有别人可以告诉。是这样的,我好像有点儿喜欢随风了。”

听罢,赫云舒哑然失笑“所以,因为这个,你觉得自己水性杨花?”

“嗯。”百里姝点点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赫云舒想了想,道“要不,你讲讲你和高亦恒的事情,不然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没办法帮你想的。”

“高亦恒?哦,我想想。我们两家的父亲是旧交,不过他父亲走得早,他自小就在我们家长大,我觉得他不错,他也觉得我不错,旁人也都说我们青梅竹马,所以我们就成亲了。”

“这也太草率了吧。”赫云舒瞪大了眼睛说道。

“草率吗?不知道。反正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虽然父母没了,但还是有家底的,聘礼也算丰厚,这样也不算草率吧。”

“可是,你等了他十年。这是不是说明,你们是有感情的?”赫云舒如此问道。

“我说不好。现在想来,多半是不甘心吧。我是百里世家的嫡女,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我长得也不丑,没成亲的时候媒人把我家的门槛儿都踏破了。可我和高亦恒成亲了,成亲之后,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后来他失踪了,我很不习惯,就想着等他回来。一年一年的等下去,就这么等了十年。”

赫云舒看着百里姝,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为了等而等?”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分不清楚。可是你知道吗?那天在宫里,那长宁郡主中了毒,他满脸不相信的看着我的时候,我以为我会难过,可是并没有。我的心里,好像把这个人剔除出去了。所以,我这样算不算见一个爱一个,分明就是水性杨花。”说着,百里姝的情绪愈低落了。

赫云舒握住了百里姝的手,道“不,这不是水性杨花。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从未爱上过他?”

“怎么可能呢?我们都成亲了,虽然成亲跟没成亲没什么区别,但毕竟是成亲了啊。”

听到她的话,赫云舒皱了皱眉,道“什么叫成亲了和没成亲没什么区别,这区别大了好吗?”

百里姝靠近了赫云舒,悄声道“就是没区别,我们俩睡觉都是分开的。”

“不会吧!”赫云舒惊讶道。

哪有夫妻俩睡觉还分开的?像燕凌寒这种人,连睡觉都要抱紧她,想自己一个人睡,想都不要想。

“真的。”百里姝涨红了脸,“我们太熟悉了,下不去手。新婚那晚,我背药方,他看剑谱,各忙各的。可我们有感情的。”

“可有感情不一定就是爱。那我问你,你看到别的女人跟他说话,心里会不会不舒服,或者有时候看不到他,你会不会心里难受,想着他在做什么。还有你见到他的时候,心跳会不会加快?”

百里姝瞪大了眼睛,道“我又没病,心跳干嘛要加快?你上面说的那些,我也没有过。难道燕凌寒跟别的女人说话,你心里会不舒服?”

“对,恨不得掐死他,再一脚踹飞那个女的。”赫云舒恶狠狠地说道。

百里姝忙坐得离赫云舒远了一些,戒备道“这也太可怕了。原来你还想踹飞我?”

赫云舒白了她一眼,道“我根本没把你当过女的好吗?哪有你这样的女的,第一次见我就跟我要亲亲?”

“我说着玩儿的好吗?喂,不要跑题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和高亦恒之间,不是爱。”

“对,不是。”赫云舒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如果是真的爱他,那你看到长宁郡主就恨死了她。不要安慰自己说自己是大夫,不能见死不救,是你心里不在意。你自己也说了,看到高亦恒吼你的时候心无波澜,对一个不在意的人,哪里会想这么多呢?至于难过,更不会有。”

“那我们之间,是什么?”

“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熟悉了彼此,所以一旦分开,就会很不适应,如此而已。”这话,赫云舒说的很笃定,俨然是爱情导师的派头儿。

听罢,百里姝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片刻后,她起身,从窗户里跃了出去,似是很着急的样子。

看着她的背影,赫云舒笑了笑,尔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嗯,是的,她说谎了。



第七百八十八章 魔怔了

的确,赫云舒说谎了。

她没什么感情经验,所以说不出什么来。刚才说给百里姝的话,不过是她信口胡诌的。

这世上的感情,遇上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解读,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既然现在百里姝很纠结,那么,她说出些什么,让百里姝不再那么纠结就好了。

一辈子很长,在这长长的路上,和一个人分开,和另一个人去走以下的路,那不过是很寻常的事情。

所以,她撒了谎。她并不能断定百里姝和高亦恒之间不是爱,可即便是有,现在也已经是千疮百孔,无法修补。既然如此,何不帮着百里姝开启新的人生?

所以,即便是说了谎,赫云舒却是心安理得的。

百里姝用自己的方式出了摄政王府,刚准备回到住的地方,从角落里窜出一个人就抓住了她。

她吓得一跳,待看到眼前的人是随风,忙推了他一下,怒道“吓死我了,你干嘛?”

随风瞪着眼睛说道“你还问我呢,我还问你干嘛去了?这摄政王府是你能来的地方?你知不知道刚才若不是我帮你引开暗卫,你这条命都不知道要交代多少次了。”

“哦,谢谢你。”

她这一声谢惹火了随风,随风一把按照百里姝的肩膀,道“谢什么?我们很生疏吗?”

“哦,那不谢了。”

说完,百里姝愣了一下。因为她觉察到了自己的反常,她的心跳的很快,一下又一下。

蓦然间,她想起了赫云舒所说的话。

她抬头,看向了随风,这一看,居然现随风有点儿好看。

百里姝晃了晃脑袋,她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

她心思恍惚,至于最后是怎样被随风带回住所的,她都没什么印象了。只知道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屋子里了。

百里姝起身,透过窗子朝着窗外看过去,外面,随风正在帮她侍弄药草。

这是她的习惯,不管到了哪里,都要种上几棵药草的,这会让她有一种家的感觉。

而前几天她受了伤,没怎么管,可这药草却一直好端端地生长着,想必是随风的功劳。

此刻,看着随风的背影,百里姝突然想了很多。

她想起,在大渝的时候,在自己的小竹屋前,她也总是看到这样的背影,似乎这背影总是出现在她的窗前。她又想起,随风这个人很不小心,总是会受伤,大的,小的,不计其数。而有些伤又那么奇怪,像是自己弄上去的。

自己弄上去的!

这个念头炸响在百里姝的脑海里,尔后她蹬蹬蹬几步奔到了随风跟前,一把撸起了他的袖子,看着他胳膊上的伤痕。

从前她只管治伤,也只以为是别人伤了随风,可今日细看了那伤口的位置,她猛然醒悟,这伤,根本是随风自己弄的。

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做什么?”随风皱着眉问道。

“呃,没什么。”说着,百里姝进了屋子,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一连几日,日子都很平静。

赫云舒却分外留意这平静下的暗流涌动,她深知,这世界,从未真正安静过。

这一日,凤天九来了她的院中。

赫云舒平静以对。

这一次不平静的倒是凤天九,她看向赫云舒,眼神里多了几分期许“云舒,你总要帮帮我才好。”

“帮你?你相信我吗?”赫云舒看着她,如此问道。

听罢,凤天九语重心长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女儿,我不信你还能信谁?以前明月在,还能帮我做些事情,可她没了,这担子落在我一个人身上,实在是累极了。云舒,你该替我分担了。”

“好,你说吧,让我做什么。”

凤天九的眼神里闪过惊喜的色彩,她激动道“云舒,你真的愿意帮我?”

“是,不然生活太无聊了些。能做些事情倒也不错,只要你放心,我没意见的。”

“瞎说什么呢?我还能不放心你?”说着,凤天九拉住了赫云舒,亲切的抚摸着。

赫云舒竭力忍耐着,才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尔后,凤天九说道“我先带你熟悉熟悉人吧。以后要做事,总不能连该认识的人都不认得。明天就跟着我去吧。”x8

“去哪里?”赫云舒问道。

“我还没想好,不急,明天我来找你,我带你去。”凤天九笑着说道。

赫云舒并不反驳,笑道“好。”

隔日一早,凤天九果然早早地来了,早饭也是和赫云舒一起吃的。

吃罢饭,凤天九带着赫云舒到了门口,坐上了马车。

马车悠悠向前,朝着东面而去。

大魏寒冷,而东方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故而大魏以东为尊,这东面,住的都是一些显赫的人家。

没过多久,马车在一个宽大的宅院前停了下来。

盛装打扮的赫云舒随着凤天九一起走了进去,这府邸很大,二人刚进了第一道门,主人便出来迎接。

早在进门的时候,赫云舒便从那门匾上看出了一些端倪,这是丰王的府邸。

赫云舒看过名册,自然知道这丰王是凤天九的堂兄,平日里二人的关系不错。

这大魏朝,多半的王爷都是支持凤天九的,毕竟,自己的妹妹终归是要比侄子亲近一些。支持亲近的,总归是没错的,更何况,凤天九是被先帝封为皇太女的,一切只不过是阴差阳错,待有一日拨乱反正也就是了。

之后,几人在正厅落座。

丰王笑吟吟的看着凤天九,道“天九,有什么事派人来说一声就好了,干嘛还亲自跑一趟?”

凤天九得体的一笑,道“王兄这是说的哪里话?若是没什么事情,我这个做妹妹的还不能上门了?”

“呵,你倒挑起我的毛病来了。”

凤天九呵呵一笑,道“王兄言重了。今日我是带着云舒来认认门,她在这儿没什么熟识的人,我便想着带她出来看看,不让她那般孤单。”

“理应如此。”

二人正在说话,这时,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慌慌张张地朝着正厅跑了过来。



第七百八十九章 杀人不用刀

那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到正厅里有客人在,就退了回去,却是躲在正厅外面探头探脑,很是着急的样子。

丰王见了,不禁皱了皱眉。虽然凤天九算是他的妹妹,却也是他以后的仰仗,若是被她看到府里的下人这般没规矩,终归是不好的。毕竟,凤天九也会时常交代一些事情给他做,他若是连府中的下人都无法辖制,难免会让凤天九觉得不中用,生出不好的联想来。x8

想到这里,丰王皱了皱眉,道“缩头缩脑的做什么,滚进来!”

丰王到底是王爷,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让那管家顿时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惊声道“王爷,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丰王皱着眉问道。

虽然这管家今日的举动有些鲁莽,可他向来是个稳妥的,若无大事,不该如此慌张才对。

“回王爷的话,大郡主落水了!”

“什么!”丰王噌的一下站起身,连凤天九都忘了招呼,就慌不择路的朝着外面跑去。

管家也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追上了丰王。

眼见着这一主一仆跑了个没影儿,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等着她开口。

凤天九从二人身上收回视线,站起了身,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二人是贵客,下人自然不敢怠慢,引着二人朝着前面走去。

路上,凤天九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丰王府的大郡主是丰王兄的第一任妻子所生,叫凤婷婷。他与第一任妻子伉俪情深,对这女儿也是百般疼爱。只不过,他的继任不怎么重视这个女儿。”

听罢,赫云舒心中了然。这样的关系,在她不知真相的时候,何尝不是她在赫府的处境呢?

只不过,这位大郡主要幸运一些,至少,她有一个疼爱她的父亲。

很快,便到了那位大郡主的院子。

这院子极尽奢华,足见丰王对这位郡主的重视和疼爱。

二人进去的时候,丰王正抓着一旁的大夫的衣领,怒斥道“你说什么!救不了!本王的婷儿不过是落了水而已,怎么就救不了!救!给本王救!否则,本王杀了你全家!”

此刻的丰王,全无刚才的冷静自持,神情癫狂,宛如一个疯子。

赫云舒朝着床上看去,只见床上躺着一个身材丰腴的女子,她皮肤白皙,玲珑剔透,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胖了,五官被脸上的肉挤在一起,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赫云舒的神色并未在她的脸上多做停留,而是看向了她的手,见那指甲的颜色仍是粉白的,赫云舒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手搭在了凤婷婷的手腕上。

凤婷婷的手腕很粗,故而不容易探到脉搏。

赫云舒本就不是医者,对于脉象所知无多。她暗觉时间紧迫,就不再迟疑,伸手掰开了凤婷婷的嘴。

这时,凤天九注意到了赫云舒的动静,忙低喝道“云舒,回来!”

丰王对她很重要,所以,她不能容许赫云舒胡来。她已经折了明亲王和瑞王两大臂膀,实在是禁不起折腾了。

更何况,她不认为连大夫都束手无策的困局,赫云舒还能做什么。而且,赫云舒的身上还背负着神灵护体的美名,不能被这凤婷婷毁了。

丰王也看到了赫云舒的举动,他有心制止,却又心存希望,就那样呆呆地看着。

而赫云舒并未被周遭的动静所打扰,掰开凤婷婷的嘴之后,赫云舒看了看,她的口腔中有一些沙子,便清理了出来。

确认口腔中再无异物之后,赫云舒即刻为凤婷婷进行心肺复苏。她一下又一下地按着凤婷婷的胸口,默数着次数,次数到了之后就做两次人工呼吸。如此循环往复。

凤婷婷的身材过于丰腴,以至于每按一下赫云舒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可她并未停下来。

至于凤天九急切的神情,她更是连看都没有看一下。

如此做了几次之后,赫云舒将自己的手伸在了凤婷婷的鼻子上,探到了她微弱的呼吸。

之后,赫云舒拉起凤婷婷,让她坐在床上,按压她的背部,以便能排出喝进胃里的水。

凤婷婷吐了许多的水,确认再没有多余的水之后,赫云舒放下了凤婷婷,让她平躺在了床上。

她一边按着凤婷婷人中,一边看向一旁的丫鬟,不容置疑道“把郡主的湿衣服换了,给她找一床厚被子来,快!”

然而,那丫鬟迟疑着。

赫云舒瞪了她一眼,怒斥道“还不快去!”

丫鬟不再迟疑,跑了出去,却是久久没有回来。

赫云舒心中微沉,这深宅大院之中,当真是藏污纳垢。若想害死一个人,有的是法子。比如,这个如此怠慢的丫鬟就很有问题。

随之,她看向了丰王,道“丰王爷,婷婷郡主已经有了呼吸,还请您命人给她换衣服,并找一床厚被子来。”

一直呆愣着的丰王顿时如梦初醒,看向了一旁的丫鬟,道“没听到云舒郡主说的话吗?快去准备!”

说罢,丰王仔细打量着凤婷婷,见她果真有了呼吸之后,整个人欣喜欲狂。

丫鬟慌忙出去,很快就抱了被子回来。

既然是要换衣服,屋子里的男子自然都避了出去。换好衣服盖上松软的锦被之后,凤婷婷的身上渐渐有了温度,呼吸也愈平稳。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女子急切的声音“王爷,婷婷怎么样了?”

“还在里面,已无大碍了,云舒公主正照顾着,今天可真是多亏她了。”

“王爷,那妾身进去瞧瞧。听说婷婷出了事,妾身实在是担心,若是不看一眼,还真是放心不下。”

“好,去吧。”

紧接着,便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听着外面的声音,赫云舒不以为意。

可就在这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那双手冰冷而颤抖,裹挟着无限的惧意。

赫云舒看了过去,抓住她的手的人是凤婷婷,此刻她已经醒了,她双眼圆睁,眼神里满是无助和恐惧,浑身直颤。



第七百九十章 抓刺客

凤婷婷一个劲儿地摇着头,十分恐惧的样子。

看来,让凤婷婷如此恐惧的,正是朝着这房间走来的人。

赫云舒握住了她冰冷的手,道“不用担心,你若是不想见,装着睡着就好。我来应付。”

凤婷婷说不出话,只拼命点头。

而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赫云舒的手,一刻也不愿意松开。x8

那惊恐的眼神让赫云舒动容,她将二人的手放在了被子里。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身穿淡灰色福字团纹锦袍的中年女子迈步走了进来,她神情急切,扑到床边抓住了凤婷婷的另一只手,言语关切“婷婷,你可把额娘吓死了。”

在她握住凤婷婷的手的那一刹那,赫云舒感觉到,凤婷婷握着她的手僵了一下。

这,便是让凤婷婷如此惧怕的人,她便是丰王的第二任妻子,如今的丰王正妃,顾氏。

此刻,顾氏一连急切,呼唤着凤婷婷。

凤婷婷躺在那里,始终一动不动。

尔后,顾氏看向了赫云舒,道“怎么回事?婷婷怎么还不醒?”

“她需要安静。”赫云舒如此说道。

顾氏听了这话,却还是一个劲儿地叫着凤婷婷。

赫云舒注意到,她握着凤婷婷的手,却是在用力地探着凤婷婷的脉搏。

赫云舒不动声色,却是对这个女人有了戒心。

突然,顾氏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身子一歪,朝着赫云舒栽了过来。

赫云舒挣脱了凤婷婷的手,躲到了一旁。

顾氏一下子摔倒在地,哎呦哎呦的叫着。

她的惨叫声惊动了外面的人,眼见着凤婷婷的衣服也换好了,丰王等人呼啦啦都进来了。

丰王疾步奔到床边,探到了凤婷婷的呼吸,顿时,他放下心来。

他转身看向赫云舒,道“云舒公主,今日真是多亏你了。”

凤天九唇角微弯,脸上是盈盈的笑意“丰王兄客气了,她们姐妹间互帮互助,不算什么的。”

赫云舒也报之一笑,并不多言。而她的眼神,却是一直留意着顾氏。

“哎呦。”

听到顾氏的声音,丰王朝着她看了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半是责怪半是心疼地说道“你可真是太不小心了。”

起身的过程中,顾氏的身子却是一个不稳,朝着躺在床上的凤婷婷歪去。

此时的凤婷婷尚且十分虚弱,若是顾氏装晕倒在了她的身上,凤婷婷绝对经不起这一击。

赫云舒当机立断,快奔到床边,装作给凤婷婷掖被角,用一只手肘支撑住了顾氏的身体。

顾氏稳住身体之后,看向了赫云舒,道“多谢你了,云舒公主。”

赫云舒微微颔,并不多言。

随之,她看向了丰王,道“王爷,郡主刚刚恢复,还是不要太过吵闹的好。”

丰王点点头,看向了顾氏,道“先出去吧,让婷儿静一静。”

顾氏以手掩面,带着哭腔说道“不,王爷,妾身不走。婷儿还没醒,妾身放心不下,妾身要在这里看着她。不然,妾身必定寝不安席,食不知味的。”

顾氏说得言辞恳切,任是被谁看到了,也会被她表现出的慈母的一面所感动。

丰王似有动容之色,赫云舒却是开口道“王爷,我在这里看着,以免郡主有什么反复。”

丰王大喜,当即便应允了。在他看来,凤婷婷是被赫云舒救下来的,那么,如果赫云舒能再照看一会儿,最好不过。

如此,顾氏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被丰王劝走了,走之前又落了几滴泪,很是伤心的样子。

这时,凤天九扯了扯赫云舒的袖子,示意她跟着出去。

赫云舒点了点头,朝着外面走了过去。

到了院子里,见四下无人,凤天九说道“云舒,刚才可真是太凶险了。不过,幸好你救活了她。”

“是她命不该绝。”

“你对婷婷,似乎很不错。”

凤天九的话模棱两可,却带着一些什么企图。她带着赫云舒来拜会丰王,是要为自己笼络人心,而不是为了让丰王对赫云舒感恩戴德。

赫云舒看向了她,道“或许吧,看到她,我总会想起自己。当时在赫府,我也是这样的处境。不过,秦碧柔是连装都懒得装的。”

听罢,凤天九沉默了。

每次听赫云舒说起在赫府的日子,似是害怕赫云舒将罪责推到她的头上,凤天九总是很安静。

这时,丰王走了过来,和凤天九说着话。

赫云舒插不上话,便走进了屋子里,却看到一个黑影正站在床边,正伸着两只手朝着凤婷婷的脖子掐去。

“快来人啊,有刺客!”赫云舒大喊道。

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手,便愈大声地喊。

丰王和凤天九就在外面,众所周知,凤天九身手奇绝,为了笼络丰王,她比丰王更快,片刻间就到了屋子里,把那正准备从窗口逃跑的人抓了个正着。

凤天九抓住刺客之后,丰王也快步奔了进来。

看到刺客,丰王心有余悸,确认凤婷婷无事之后,他快走几步奔到了那黑衣人旁边,拉下了他蒙面的黑巾。

是一个骨瘦如柴的人,这张脸很陌生,并未见过。

随之,丰王看向了赫云舒,道“怎么回事?”

赫云舒拍着自己的心口,道“我进来的时候他正站在郡主的床前,正准备掐她。”

一句话说得丰王怒从心起,一脚叫那黑衣人踹翻在地,他怒喝道“说!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低着头,并不说话。

丰王怒极,朝着冲进来的侍卫怒喝道“来人,架油锅,活炸了他!”

侍卫带走了黑衣人,即刻按照丰王的吩咐去准备。

尔后,丰王走到赫云舒面前,恭恭敬敬地朝着她行了一礼,道“谢谢你了,公主殿下。”

赫云舒尚未说话,凤天九却是开了口,道“王兄,你说这话就太客气了。这不过是云舒份内之事,说不上一个谢字。”

“不。”丰王却是摇了摇头,道,“今日,公主殿下两次救了婷婷,这份恩情,本王不会忘。”

凤天九又客套了几句,便准备带赫云舒走。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第七百九十一章 善良过头了

凤天九说要走,赫云舒自然不会反驳,便从凤婷婷床前的矮凳上站起身,准备朝着外面走去。

可就在这时,凤婷婷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攥住了她的手。

“姐姐,不要走。”

凤婷婷睁开了眼睛,胖胖的脸上满是祈求的神情。

赫云舒迟疑了一下,没有动。

见凤婷婷醒了,丰王顿时围了上来,满脸欣喜的表情“婷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凤婷婷答非所问,道“父王,我要姐姐陪我。”

丰王面露难色,道“婷儿乖,公主殿下还有事情要做,不能留在我们府里的。”

“不,父王,我就要姐姐陪我。”

素来,丰王是疼极了这个女儿的,便为难的看向了凤天九。

凤天九笑了笑,道“丰王兄,难得她们俩投缘,既然如此,就让云舒在这儿陪陪婷儿吧。”

“多谢你了,天九。”

“丰王兄,你客气了。”凤天九含笑说道。

尔后,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照顾好婷儿。”

“好。”赫云舒应道。

之后,丰王便送凤天九出去了。

二人离开后,凤婷婷挣扎着要下床。

赫云舒按住了她,道“你刚醒,不要乱动。”

“姐姐,谢谢你。”说着飞,凤婷婷落了泪。

赫云舒正想说些什么,这时,丰王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向凤婷婷,问道“婷儿,丫鬟说你是不小心落了水,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凤婷婷眼神闪烁,道“父王,许是我今天穿的鞋子不合脚吧。”

听罢,丰王便不再说什么。

随之,他看向了赫云舒,道“公主殿下,本王还要去审那刺客,便不奉陪了。婷儿就交给您了。”

“王爷请便。”

很快,如同来时那般迅一般,丰王又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丰王走后,赫云舒看着凤婷婷,道“为什么不对你父皇说实话?”

凤婷婷一愣,继而一声苦笑“没用的。我空口无凭,就算是说了我父王也未必相信,我反倒是落人口舌,不值得的。”

倒是个通透的丫头。

赫云舒微微一笑,宽慰道“不管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其实,她能猜出一些什么。这刺客来得这样及时,实在是太蹊跷了。的确,在这个时候掐死凤婷婷,是最不会惹人注意的。毕竟,她刚刚落了水,虽然苏醒了,但是有什么反复也是正常的,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如此杀人于无形,当真是心狠手辣。x8

“姐姐,我该怎么办?”

赫云舒看着一脸无助的凤婷婷,道“我不是你,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所以,我也不知道像你现在的境地该怎么办。”

“姐姐,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她对我很好的。可今天,推我下水的就是我的丫鬟,我在水底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她们是要害死我,嫌我碍眼。”

凤婷婷想要诉说,赫云舒就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她点点头,示意凤婷婷继续说下去。

似是满腹的痛苦找到了突破的关口,凤婷婷喃喃诉说着“我额娘去了之后,父王就娶了顾氏。顾氏待我很好,什么都由着我,我想吃什么就给我吃什么,我不想做刺绣和女工,她也不强逼我。所以,我父王也一直以为她待我很好。可今天,她是存了心思要害死我的。人心真复杂,一张脸对着你笑,转手却能给你致命的一刀,太可怕了。”

听她如此说,赫云舒哑然失笑。这个可怜的姑娘,居然还有这样的纠结。赫云舒狠了狠心,决意打破凤婷婷的天真。

她看着凤婷婷,道“你有没有想过,顾氏一直都是忌惮你的。她的你的好,看似是好,但并不是真的好。她让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不想做什么她也不逼你,所以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琴棋书画一样不通。若我所料未错,虽然你是这丰王府的大郡主,可并没有人给你提亲,对吗?”

听罢,凤婷婷睁大了眼睛,她没有反驳,因为赫云舒说的是真的。她已经过了及笄之龄,可无人求娶。倒是她的妹妹顾氏的女儿凤倾颜,才十四岁就已经有许多人家来求娶。

顺着赫云舒的话想下去,凤婷婷如坠冰窖。

原来,从没有什么顾氏的好,原本都只是处心积虑的算计和阴谋。

虽然她不愿意相信,可细想下去,一样样都是如此真实。

顾氏从不逼她练琴,却能把凤倾颜的手敲红,只为了她能练出一好曲子。顾氏从不让她忌口,却时时刻刻盯着凤倾颜的饮食,不让她多吃。从前,凤婷婷以为是顾氏偏爱自己,还很是感动,在父王面前说了不少顾氏的好话,可真相是冰冷的,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顾氏对凤倾颜才是真的疼爱,所以才会对她如此苛责。

一瞬间,凤婷婷什么都明白了。虽然,这样的明白让她痛彻心扉。

凤婷婷神色颓唐,赫云舒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没事,都已经过去了。今天你好好歇着,一切总会过去的。既然你知道了真相,以后就留个心眼儿,不要被顾氏算计了。”

许久,凤婷婷都没有说话。

赫云舒就在一旁坐着,也不言语。

又过了一会儿,凤婷婷抬头看向了赫云舒,道“姐姐,我想我还是要原谅她的。或许,她有她的难言之隐。只要她以后不再做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怪她的。兴许,她只是一时糊涂。”

听罢,赫云舒不再说什么。

一个人的想法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的确,凤婷婷是个善良的人,可顾氏却不会因为她的善良而放过她。可是,这样的道理,现在的凤婷婷不明白。

赫云舒并不勉强她,除了让她小心,并未说别的。

这一晚,凤婷婷坚持让赫云舒陪着她。

赫云舒拗不过,也不忍心拒绝,就答应了。

入夜,外面一片漆黑,子时时分,凤婷婷终于睡着了。

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赫云舒却是无心睡眠。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几声猫叫,三长两短,正是燕凌寒此前定下的暗号。



第七百九十二章 高兴不起来

听到这暗号,赫云舒哑然失笑。

这个燕凌寒,倒是会见缝插针。

摄政王府不好进,他便摸到了这丰王府来。

她穿衣下床,出了门。

赫云舒刚刚关好门,燕凌寒便从后面抱住了她,尔后他一跃而起,运起轻功带着赫云舒朝着前面而去。

“我不能走远的。”赫云舒轻声说道。

“放心,不远。”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一路出了丰王府,路上,夜风寒凉,可因为有了身后的燕凌寒,赫云舒的心中却满是暖意。

尔后,燕凌寒在距离丰王府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里停了下来。

院子是寂静的,没有人。

“我新买的小院子。”

赫云舒笑了笑,道“你倒是学会狡兔三窟了。”

燕凌寒一笑,道“承蒙娘子夸奖。”

屋子里燃着炭火,上面放着茶壶,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屋子上方氤氲着白色的蒸汽,看起来特别温暖。

燕凌寒提起茶壶,为赫云舒倒茶。

绿色的茶叶在沸水里浮浮沉沉,很是热闹的样子。

看着那茶叶,赫云舒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凤婷婷,随即,她看向了燕凌寒,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特别善良。”

“你一直都很善良的。”燕凌寒补充道。

“不。”赫云舒摇了摇头,道,“并没有。我心肠很冷,只会对对我好的人好。像凤天九,是没这个资格的。可今天看到那丰王的大女儿,我居然动了恻隐之心,还想要帮她,只可惜,她自己无心反抗。”

燕凌寒上前,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你是感同身受了吧?”

“算是吧。”赫云舒点了点头。

说起来,她和凤婷婷倒是同病相怜,都有一个想要害死他们的继母。

尔后,赫云舒倚在燕凌寒的怀里,讲了从凤婷婷那里听来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凤婷婷最后的态度总是让她觉得心里堵得慌,像是有一口气,怎么也出不来。x8

她有些想不通,凤婷婷那样的想法,是善良吗?那么,她的想法,就是不善良的吗?或者说,她从前在赫府的反击,都是错误的吗?难道她应该学凤婷婷,对一切宽容以待?

只是,直觉地,赫云舒知道自己做不到。

连大圣人孔子都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对邪恶的人宽容,只会让他变得更加邪恶,更加变本加厉。除此之外,全无裨益。等着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幡然醒悟,这样的可能性太小了。

这时,燕凌寒的一番话,彻底点醒了赫云舒。他看着赫云舒明亮的眼睛,道“傻瓜,她不是善良,是蠢。这样的人,迟早会被自己蠢死的。这世上,谁也没你活得通透。所以,不用怀疑自己,你是对的。”

有了燕凌寒的肯定,赫云舒一下子觉得,心头的阴霾瞬间消失不见。她的心头,又是万里晴空了。

她笑着仰起脸,在燕凌寒的脸上亲了一下。

对于这主动的香吻,燕凌寒很受用,脸上挂满了笑意。

赫云舒也是笑着的,炉火的光照耀着他们的脸庞,让他们显得分外温暖。

又待了一会儿之后,赫云舒依依不舍道“天快要亮了。”

“嗯。”燕凌寒紧紧抱着赫云舒,应了一声。

赫云舒也抱紧了燕凌寒,感受着他的温度。

终于,她狠了狠心推开燕凌寒,道“好了,这里是战场,我们是战士,要征战四方的,千万不能儿女情长。”

“两不耽误。”说着,燕凌寒不由分说地吻住了赫云舒。

这一吻,便有些缠绵悱恻,过了好久才停了下来。

事了,赫云舒懊恼的捶着燕凌寒,道“都怪你,我要是回去晚了被凤婷婷现了可怎么办?”

“她那么蠢,你随便找个说辞不就糊弄过去了。”

“不许说她蠢。她就是太天真了。”无形中,赫云舒又维护起凤婷婷来。

如此,燕凌寒就乖乖闭了嘴,再不说凤婷婷蠢。

之后,燕凌寒送赫云舒回了丰王府。

赫云舒进去的时候,凤婷婷还睡着。赫云舒松了一口气,重新在床上躺好。

过了一会儿,凤婷婷起床了,赫云舒也跟着起了。

“睡得好吗?”赫云舒问道。

“很好。姐姐,你呢?”

“我也很好。”

凤婷婷笑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样子很好看,让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吃罢饭,赫云舒正说要离开,凤婷婷却是抱住了她的胳膊,道“姐姐,你救了我的命,我要和你分享我的秘密。”

“什么秘密?”赫云舒笑着问道。

凤婷婷眨了眨眼睛,道“姐姐跟着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见她难得如此开心,赫云舒便决定遂了她的心愿,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二人坐上马车,顺着街道走着。拐了两个弯之后,马车在一个宅院前停了下来。

凤婷婷自己前去开门,迎着赫云舒走了进去。

她向赫云舒介绍道“姐姐,这里是我自己买的院子。我心烦的时候,会一个人来这里待着。”

赫云舒看了看这个平淡无奇的院子,难不成,这就是凤婷婷的秘密?

赫云舒正这般想着,凤婷婷就走过来拉着她向墙角走去。

到了墙边,凤婷婷放轻了脚步,指了指墙那边,示意赫云舒去听。

赫云舒支起耳朵听着,墙那边传来清晰的读书声,声音不大,却吐字清晰,很是认真的样子。

见赫云舒听到了,凤婷婷又带着她蹑手蹑脚地走远。

直到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凤婷婷才正常的走路。此刻,她的脸上满是笑意“姐姐,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是有人在读书。”

这时,凤婷婷的脸上带上了几分娇羞“姐姐,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很难过,来这里的时候就听到了他的读书声。我打听过了,他是个穷书生,很穷,房子也是租的,可他很上进,每天都会读书,从无间断。我们会隔着墙说话,我也会给他一些银子。不过,他开春就要参加科举了,他那么努力,一定可以高中状元的。”

可是,听她如此说,赫云舒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第七百九十三章 傻到家了

赫云舒觉得,自己大概是太冷情了。凤婷婷说得兴高采烈,她却觉得这分明就是一出悲剧的戏码。历来富家小姐资助穷书生的事情,就没有一个成功的。

而凤婷婷还在乐此不疲地说着“姐姐,你知道吗?他叫高文杰,是并州人,他长得很好看的。他说待他高中状元之时,就会娶我。”

赫云舒摸了摸额头,心道,真是个傻姑娘,连这个都信。可看着凤婷婷满脸开心的样子,赫云舒又不忍打击她,便顺着她的话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姐姐,这是我的秘密,我父王都不知道。你也要为我保密哦。”

“好,我会保密的。”赫云舒说道。

见赫云舒如此说,凤婷婷满意地笑了。

尔后,她请赫云舒在屋子里坐好,自己则蹑手蹑脚地到了墙边,耳朵贴在墙上听着那边的动静。

远远看去,凤婷婷的脸上满是笑意,那样天真无邪,不掺杂任何的世故。

赫云舒知道,自己的生活是早无天真可言了。所以,碰到这样天真的人,她总是觉得可爱,忍不住想要去守护这样的天真。

凤婷婷听了许久,再起身的时候腿都麻了,她一边捶着自己的腿一边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脸上的笑意却是一直没有断过。

见她如此,赫云舒回之一笑。

凤婷婷倒是不好意思了“姐姐,对不起啊,让你一个人坐着,实在是太失礼了。”

“不要紧的。”

“那,我们回去吧。”

“好。”赫云舒应道。

尔后,二人出了门,坐上了马车。

马车经过隔壁的时候,凤婷婷一下子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激动道“姐姐,是他!他出来了!”

风吹起车帘,赫云舒看到一个一身白色粗布麻衣的男子从隔壁走了出来。他身材瘦削,面色却是坚毅的,嘴唇紧抿着,正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朝着前面走去。

他的方向,和她们的方向是一致的。

赫云舒看向神情雀跃的凤婷婷,道“既然他出来了,你快去见见他啊。”

凤婷婷却是死命地揪着自己的衣角,道“不!不行!我不能让他看见我!”

赫云舒瞪大了眼睛“难道他从来没见过你?”

“对,他只认得我的声音。”x8

听罢,赫云舒无力扶额,这个傻姑娘,可真是傻到家了。

不过,她明白凤婷婷的担忧,凤婷婷的身材较之于一般的女子,实在是过于丰腴了一些。在这以瘦为美的大魏,的确是不受欢迎的。如此,也难怪凤婷婷会如此紧张了。

“傻瓜,你总得见他啊。走,下去!”

“姐姐,我怕。”

赫云舒看着她,道“你昨天差点儿就死了,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你想想看,连死你都经历过了,你还怕什么?不就是见一个人吗,如果以后你要嫁给他,还能不给他看?”

“真的要见吗?”凤婷婷惴惴不安道。

“要见的。”

“可是,他若是嫌弃我该怎么办?”

“那就好办了,这说明他这个人华而不实,重视外表而非内在,这样的人,不是可以托付的良人。”赫云舒笃定道。

“不,他不是这样的人。”凤婷婷一口反驳道。

“是不是的,你见见不就知道了。”

似是赫云舒的话给了她鼓舞,凤婷婷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衣角,深吸了一口气,道“停车。”

马车停在了路边。

而那个叫高文杰的书生进了一旁的宣纸铺子。

凤婷婷忐忑不安地下了马车,随着赫云舒一起朝着那宣纸铺子走去。

好巧不巧,二人要进门的时候,高文杰已经要出门了,怀里抱着一捆宣纸。

几人在门口撞上,这宣纸铺子的门不算很宽,同时过三个人就有些困难。

高文杰便停顿了一下,等二人进去之后才走出去,而他的脸上,有着得体的笑意。

凤婷婷看得呆了,若不是赫云舒拉着她,只怕她都要跟着高文杰走了。

直到高文杰不见了踪影,凤婷婷才回过神来,却是没有追过去的勇气。

尔后,她看向了那掌柜,问道“掌柜的,刚刚那位公子买的是什么样的宣纸?”

听罢,掌柜的撇了撇嘴,道“你说刚才那位啊,他买的是最便宜的,都是些受了潮的宣纸,不值钱的。”

凤婷婷从钱袋子里拿出一锭金子,放在了那掌柜的面前,道“以后这位公子再来,拿些好的宣纸给他。另外,一会儿你追上他,就说他是店里的幸运客人,送他一捆好的宣纸。”

有了金子,什么都好说,掌柜的很快就答应了。

重新坐在马车上之后,赫云舒说道“你那一锭金子,买十车宣纸也够了。”

“受了潮的宣纸写字不好看的。”

二人的对话,可真是对不上号儿。

此刻凤婷婷一心想着那高文杰,大概连她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吧。

赫云舒不再说什么,而一路上凤婷婷的脸上挂满了笑意。

很快,二人便回了丰王府,迎面遇上了丰王。

丰王让凤婷婷回去,却留下了赫云舒。

“公主殿下,昨日的事情,您怎么看?”待凤婷婷走远了,丰王直言不讳道。

“这是王爷的家事,我不便妄言。”

“昨日那个丫鬟,死了。”

“哪个丫鬟?”赫云舒狐疑道。

“就是那个站在婷儿床边,你让她去拿被子,她一去不返的那个。”

原来如此,当时推凤婷婷下水的,便是那个丫鬟了。

看来丰王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府里是不太平的。

只是,赫云舒打定了主意,她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凤婷婷无心追究,别人做什么都是白费功夫。

至于丰王,他有什么怀疑自己去查就是。说到底,这些都是丰王府的家事,她一个外人,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打定了主意之后,任凭丰王说什么,赫云舒都只是沉默。尔后,她起身告辞。

回了摄政王府,赫云舒给自己补觉。刚刚睡着却听到屋子里有了动静,她睁开眼睛,看到了一脸急切的阿离,而她的手里,有一张纸条。

赫云舒接过纸条一看,顿时傻了眼。



第七百九十四章 你就是想见她

纸条上的字虽然只有几个,却足以让赫云舒心神一骇。

百里姝进宫了,以她百里世家嫡女的身份。

她此番进宫,想要出来可就难了。她是最有可能解了碧金之毒的人,所以,凤云歌一定会将她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不会让别人染指。

赫云舒心生诧异,到底出了什么事,百里姝居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宫?

原本,她是准备想个法子出来,让百里姝不趟进这浑水里来的。可现在还没有想出计策,而百里姝就已经主动进宫了。x8

赫云舒急于出去,想要问得再清楚一些。

毕竟,纸条所能传递的内容是有限的。有些事,总要当面问清楚才好。

消息既然是燕凌寒传过来的,其中的详情他最是清楚不过。

赫云舒正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出去,这时,丫鬟春禾来报“公主殿下,丰王府的婷婷郡主来找您。”

赫云舒心中一喜,道“快请!”

很快,凤婷婷就走了进来,看到赫云舒,她欣喜道“姐姐,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找我有事吗?”

“姐姐,我想让你陪着我。”凤婷婷低声说着,言语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好,那我们出去走走。不过……”余下的内容,赫云舒凑近了凤婷婷说着,并未让其他人听到。

凤婷婷先是一愣,继而暗暗点头,随之,她拉着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要出门,她身后的丫鬟自然是紧紧相随。这时,凤婷婷转过身来,道“你们都留下吧。云舒姐姐随本郡主去丰王府小住几日,你们不必跟着伺候。”

“这……”春禾等人面露难色。

凤婷婷微微冷了脸,道“这件事姑姑是知道的,你们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问。”

之后,凤婷婷便不再顾忌什么,拉着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终于坐在马车上之后,凤婷婷拍了拍心口,看向了赫云舒,道“姐姐,我做的怎么样?”

“很好。”赫云舒说道。

马车晃晃悠悠,往东而去。

赫云舒挑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看到那茶楼外面摆着一盆花,便看向了凤婷婷,道;“这家茶楼的茶不错,去喝些茶吧。”

凤婷婷拍手叫好,二人便一起下了马车。

二人往二楼而去,准备找一间包间坐。在楼梯口的时候,赫云舒碰到了随风。

随之,她看向了凤婷婷,道“你先坐,我有个朋友在这里,过去说几句话。”

凤婷婷没有半分迟疑,道“姐姐,你有事去忙就好,我等着你。”

赫云舒点了点头,尔后跟着随风朝着燕凌寒在的房间走去。

屋内,燕凌寒面色沉毅,随风的脸色更为难看。

“怎么回事?”赫云舒问道。

“随风,你来说吧。”燕凌寒如此说道。

这些日子,一直是随风陪着百里姝待着,若有什么情况,他最清楚不过。

随风也是一头雾水“我也说不清。她最近奇奇怪怪的,总是一个人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今日一早起来就不见了她,我四处找都没找到,后来还是主子来告诉我,说她进宫了。”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的确,下朝的时候她出现在宫门口,我有心上前阻止,却已经迟了。她以百里姝之名入宫,凤云歌知道以后,内侍很快就带着她进去了。”

听罢,赫云舒皱了皱眉,道“看来,我要入宫一趟了。”

“说到底,她还是放心不下他。”一旁,随风悠悠地说了一句。

在他看来,百里姝是为了救明瑾瑜才会选择入宫的。看起来,随风有些心如死灰的样子。他蹲在墙角,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开口道“随风,现在事情的原因还没弄清楚,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能想些什么呢?我有什么资格去想呢?”随风的话里,透着无尽的苍凉。一向开朗活泼的他,此刻竟然万分颓唐。

赫云舒能体会到他此时悲凉的心境,这和从前不同,随风一直痴恋着百里姝,从前百里姝一心要等高亦恒,随风就听之任之。可现在,高亦恒成了明瑾瑜,成了长宁郡主的夫君,百里姝死心了,等了这么久,随风也觉得自己有了机会。可偏偏现在,百里姝进宫了。

有时候,没有希望并不会让人觉得绝望,可偏偏有了希望之后希望再次磨灭,才最让人痛彻心扉。

她看向随风,道“你稍安勿躁,事情未必如你想的那般。”

随风低垂着头,不说话。

赫云舒没再多说什么,去另外的包间找凤婷婷。

看到赫云舒来,凤婷婷站了起来。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婷婷,我可能要去宫里一趟,我们一起?”

“好,不过,我在宫门口等姐姐就好了。”

赫云舒愣了一下,尔后说道“好。”

然后,二人坐着马车往皇宫而去。

亮明身份之后,内侍引着赫云舒去见凤云歌。

凤云歌看向赫云舒,道“有事?”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自然。百里姝来得太急了,有样东西忘带了,我给她送来。”

凤云歌笑了笑,道“东西交给朕就好,朕会代为转达。”

“陛下客气了,重要的东西,还是当面转交比较好。”

“你就那么急着见她?”

“恕我直言,不是我急着见她,是事情着急。”说着,赫云舒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琉璃瓶子,瓶子里有一抹鲜艳的红。

赫云舒开口道“这是红火蚁的蚁王,对碧金之毒有奇效。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要亲自交给百里姝。”

凤云歌却是笑了,道“若说这最想制出解药的人,该是我才对。难不成你还怀疑我会毁了这红火蚁?”

“那倒不是。”

这时,凤云歌一语中的,道“其实,你就是想见百里姝,对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对,我是想见她。”

“若是朕不让你见呢?”

赫云舒看了看手中的瓶子,道“那我就毁了这红火蚁。”

听罢,凤云歌看着赫云舒,眼神微眯。他知道,如果赫云舒起狠来,她做得出这样的事。

片刻后,凤云歌看向了外面,吩咐道“来人,送云舒公主去见客人。”

即刻便有内侍前来,带着赫云舒出去。

出了大殿,赫云舒随口问道“她住在哪里?”

那内侍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听得赫云舒一愣。



第七百九十五章 心里有小鹿在乱撞

祥和殿。

听到这个名字,赫云舒着实惊诧了一番。

因为长宁郡主和明瑾瑜也住在那里。

“是陛下安排的吗?”赫云舒问道。

内侍讳莫如深地说道“此乃要事,奴才不知。”

深知在宫里当差的人素来谨慎,赫云舒就不再问什么,一路跟着那内侍朝着祥和殿走去。

祥和殿外,看守的禁军又多了一些,把这本来就不是很大的祥和殿围得铁桶一般。

表明身份之后,赫云舒走了进去。

此时,明瑾瑜正陪着长宁郡主在院子里晒太阳。

今天是难得的晴天,太阳光很好,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赫云舒与二人打了招呼,尔后随着内侍的指引走进了不远处的一间偏殿。

此时,百里姝正坐在里面捣药,一下又一下,那声音回荡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显得很沉闷。

看到赫云舒来,百里姝抬头看了一下,脸色不怎么好。

赫云舒看向那跟着来的内侍,道“你先出去吧,本公主有些话要跟她说。”

内侍乖乖地出去了,但是赫云舒心里很清楚,周围一定有耳朵听着这里的动静,毕竟是和百里姝有关的事情,凤云歌不敢怠慢。

于是,赫云舒从袖子里拿出了那琉璃瓶子,递给了百里姝,道“喏,这是红火蚁。”

百里姝瞥了一眼,刚想说这哪里是红火蚁,而当她看到赫云舒的神情,就什么都明白了。她接过红火蚁,道“哦,给我吧。”

说着,百里姝将那瓶子拿了过来。

的确,这瓶子里装着的并不是什么红火蚁的蚁王,只是一个和蚂蚁很像的红色的虫子,真正的红火蚁蚁王,已经被百里姝做成了解药,送回了大渝。

前几日已经有消息送回来,云轻鸿的碧金之毒已经解了。自然,这一点除了云家人,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此刻,百里姝看着那瓶子,若有所思。她朝着外面看去,正好可以看到明瑾瑜陪着长宁郡主在一起晒太阳。x8

百里姝缓缓开口,道“你知道吗?看到这些我居然不难过。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是我自己主动要求住到这里来的。”

“你这又是何苦?”

百里姝却是笑了,道“我已经想清楚了,我要等的是我的丈夫高亦恒,不是别人的丈夫,他既然做了别人的丈夫,就不算是我的丈夫。所以,我不会再等他了,或许,我会把他当哥哥。我们之间,原本就是更像姐妹而非夫妻,现在回归本真,很好。”

听百里姝了这一通的感慨,赫云舒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可知,随风已经伤心得不成样子了?”

听罢,百里姝睁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这句话“他伤心什么啊?奇奇怪怪的。”

“他以为你进宫是因为放不下明瑾瑜,想要牺牲自己来救他。”

“狗屁!”说着,百里姝激动得站了起来,道,“我就是想试试我对他到底有没有感情,现在我已经试出来了。哪里是为了救他?随风胡思乱想什么呢。”

刚开始她说的很大声,说了一半后知后觉地想起外面有耳朵听着她们说话,就放轻了音调,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话。

在赫云舒看来,百里姝如此急着辩驳,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赫云舒看着她,目光如炬,道“你进宫,是为了躲随风吧?”

“胡说,好端端地,我躲他干嘛?”百里姝嘟囔道。

“哦,那我回去就告诉他,你就是为了救明瑾瑜才来宫里的。”

“你敢!”

赫云舒白了百里姝一眼,道“你认识我这么久,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百里姝想了想,的确,赫云舒连来大魏都敢,的确是没什么她不敢做的了。于是,百里姝认了怂,道“好吧,我是想躲着随风。”

“说来听听。”顿时,赫云舒一脸听八卦的神情。

原本知道百里姝进宫,她的神经是紧绷着的,现在知道了缘由,倒没有那么慌张了。

百里姝的手指交握在一起,道“我也说不好,就是最近看到随风的时候会心慌,心里怦怦跳,还想了好多,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奇怪。”

赫云舒会心一笑,百里姝是害怕了。对于陌生的感觉,心里总会害怕的。可这,何尝不就是爱呢?看到一个人,心里有小鹿在乱撞,会胡思乱想,那是因为心里有这个人了啊。若是心里没有这个人,就不会在心里想他很多次,也就不会有这所谓的恐慌了。

百里姝为了逃避这种恐慌,所以进了宫。随风却以为百里姝是因为放不下明瑾瑜,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你要替我解释一下。”百里姝咬着嘴唇说道。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道“我为什么要替你解释?你不是有本事吗,那你自己去啊。”

百里姝一脸苦色,道“还说呢?人总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我原本是想躲着随风,谁知道一来还出不去了。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我是大夫,又通毒术,这宫里没人能把我怎么样的。再者说,你们都在做事情,我也不能闲着,赶快把这里的事情了了,我也好回去种我的药草。在这里三天两头换地方,我的药草都长不好,实在是太惨了。等我也做些事情,让燕凌寒对我刮目相看,等回去的时候给我一大片药田,那可就再幸福不过了。”

赫云舒笑着看向她,道“你可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你倒不如说是想帮着做事,让随风不身陷危险?”

百里姝红着脸说道“我没有!”

可是,她的神情早已出卖了她。

赫云舒笑了笑,该说的已经说了,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后,顾虑到凤婷婷还在宫门口等着她,赫云舒就不再久留,辞别百里姝,离开了祥和殿。

去宫门和凤婷婷汇合之后,二人坐上马车朝着丰王府而去。

一路上,马车缓缓而行,街道两旁熙熙攘攘。

突然,马车停下了,前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第七百九十六章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见马车停了下来,凤婷婷朝着外面问道“怎么了?”

外面,车夫忙应道“郡主,前面有乞丐挡路,小人这就去把他赶走。”

“不要。稍安勿躁,本郡主下去看看。”说着,凤婷婷提着裙子踩着矮凳下了马车。

赫云舒将车帘挑开一条缝儿,向外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躺在那里,哎呦哎呦的叫着。他的膝盖处受了伤,正流着血,染红了他破破烂烂的衣服。

这时,见凤婷婷朝着那乞丐走过去,不少人看了过来。

有人议论道“哟,这是哪里来的胖女人,这么富态?”

“啧啧,你看那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富家小姐。”

“谁说不是呢?不过长成这个样子,也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啊。”

陌生人的议论,总是犀利而又不讲情面的。

凤婷婷也听到了这些,但她并没有去找人理论,也没有用自己的身份去压人,仍是朝着那乞丐走去。

看到乞丐的伤势之后,凤婷婷看向了身后的侍从,递给他们一锭金子,道“把他送到医馆去,好生医治,不得有误。”

“是。”侍从上前,抬起那乞丐朝着不远处的医馆走去。

那乞丐连声道谢,凤婷婷只微微一笑。

赫云舒突然觉得,这个时候的凤婷婷,比所有人都要美。

“快看,那胖女人要给这个乞丐治伤呢。”

“哟,莫不是看上了这乞丐?”

“谁知道呢?这富家小姐的爱好,咱们实在是看不懂啊。”

很显然,这样的声音,凤婷婷并不准备去理会。

这时,却有一声厉喝传来“你们一个个污言秽语,当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吗?”

是一个清亮的男声,声色俱厉。

赫云舒朝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是一个穿着白色粗布麻衣的男子,身上的衣服有着浆洗过度的痕迹,身材瘦弱,可他站在那里,背挺得很直,身姿卓然,别有一番气度。

蓦然地,赫云舒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熟悉,细一看,这正是那个叫高文杰的书生。

此刻,他正与人争论着。

路人对于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人并不买账,鄙夷地看着高文杰,道“你又是哪根葱,凭什么教训老子?”

高文杰神色凌厉,道“你们出言不逊,我凭什么不能说?这位小姐如此善良,见这乞丐受了伤便出钱医治,这样良善的行为,也能被你们如此解读,可见你们的内心有多么肮脏!”x8

此时的凤婷婷,早已看呆了。她从未想过在这样的时候看到高文杰,也从未想过,高文杰居然会为了她和别人去争执。

路人开始指责高文杰多管闲事,高文杰却是冷冷一笑,道“似这等闲事,若也一笑置之,我这书可算是白读了。”

路人说不过高文杰,也没了热闹可看,悻悻地走了。

凤婷婷走近高文杰,微施一礼,道“多谢公子。”

高文杰忙回礼,道“小姐客气了。在下是读书人,见不得这些,便说了几句,小姐无需挂怀。”

说罢,高文杰起身告辞。

凤婷婷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出神。蓦然间,眼角却已经带了泪。

因为这副身材,她总是最容易被人奚落的那一个。除了父王,没人重视她,甚至连路人都会对她品头论足。她总是安慰自己说不要紧,可是今天,亲眼看到有人替她解围,为她仗义执言,这样的感觉很陌生,让她觉得很温暖。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心中微叹真是个傻姑娘。

过了好久,直到再也看不到高文杰的身影,凤婷婷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见赫云舒在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姐姐,让你久等了。”

“没事的。”赫云舒微微一笑,如此说道。

凤婷婷上了马车,马车继续向前,朝着丰王府而去。

这时的赫云舒,已经不再那么着急。

因为刚才一片混乱的时候,她在人群中看到了随风,已经悄无声息地将东西交给了他。

听了那个东西,随风就什么都明白了。

赫云舒的设想是好的,然而此刻的随风对着那个东西却是犯了难。

这小小的玩意儿方方正正的形状,黑黑的,随风原本以为是蜡做的,会有纸条藏在这里面,他试着咬了咬,很硬,咬不动。

随风盯着这小玩意儿,不知该如何做。

这时,燕凌寒走了进来,道“王妃送来的消息是什么?”

自从赫云舒进宫之后,燕凌寒就让随风在宫门口附近守着,伺机而动。眼下见随风回来了,他便知道消息已经回来了,便如此一问。

随风皱着眉将那小玩意儿递给燕凌寒,道“主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就是王妃给我的消息。”

燕凌寒接过看了看,按动了上面一个小小的按钮,顿时,里面有声音传了出来,是百里姝的声音。

“……哪里是为了救他,随风乱想什么呢?”

“我看到随风会心慌……”

“我在这里多做一些事情,随风就能少受一些危险……”

听着,随风的脸色变了。原本是有些颓败的面容,现在变得生动了许多,却又带着一些疑惑,他看向燕凌寒,道“主子,她看到我心慌什么?难道是我长得吓人?”

燕凌寒白了她一眼,道“这还看不出来?她喜欢你。”

“真的吗?”随风瞪大了眼睛问道。

“你以为我有闲心骗你?”

“哦,主子,其实我也是这么感觉的,不过,你再确认一下,我会更相信的。”

听罢,燕凌寒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而随风早已悄悄拿过燕凌寒手里的东西,躲到角落里继续听百里姝的声音了。

一连几日,随风都是这么过的,听着的时候还会傻笑,被不少人怀疑是傻了。

而赫云舒这几日也一直住在丰王府,和凤婷婷待在一起,越和凤婷婷待着,赫云舒就越觉得她天真至极。

能够保持天真的人,要么是从小的生活环境比较惬意,无忧无虑,要么是天性纯良。赫云舒不知道凤婷婷属于哪一种,却时时刻刻为她的天真所感动。

可是,偏偏就有人来毁坏这天真。



第七百九十七章 什么都明白了

这几日,丰王似乎很忙,并不时常待在府中,很多时候也不在府中吃饭。这倒是给了赫云舒许多观察顾氏母女的机会。

丰王有二女二子,大儿子和凤婷婷一母同胞,虽然也在青城,却是在国子监里读书,吃住都在那里,并不在家里住。二儿子是顾氏所生,现在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至于顾氏的女儿,名叫凤倾颜,倒也有几分姿色,虽然算不上是美人,但精心打扮一番,倒也颇为惊艳,足以博人眼球。

丰王府的人不算多,所以吃饭都是在一起吃的。

吃饭的时候,顾氏的脸上总是堆着笑,把肘子鸡腿什么的一个劲儿地往凤婷婷的碗里放,还说她身子虚,要好好补一补。凤婷婷也不拒绝,照单全收。

至于凤倾颜,每次都吃得很少,却是一个劲儿地劝着凤婷婷吃,还说自己没有好胃口,实在是羡慕凤婷婷。

对于这些,赫云舒就只当看戏了。

这一日中午,吃饭的时候赫云舒现桌子上有一盘河豚肉。历来有拼死吃河豚的说法,就是因为有些河豚是有毒的,并不好区分。若不是有经验的厨师,是不敢做这道菜的。不然吃死了人,可就要惹上人命官司了。

看到这道菜,赫云舒便留了心眼儿。

赫云舒一直注意着,顾氏母女并未特别介绍那道河豚,一切都是平平常常的,但是今日的饭桌上,荤菜相对要少一些,而顾氏母女,自始至终都没有碰那道河豚肉。而那道河豚肉,距离凤婷婷最近。

看来,这河豚的确是有些问题的。

凤婷婷爱吃肉食,这道河豚肉距离她最近,吃了一会儿,她的筷子很自然的朝着那河豚肉伸了过去。

赫云舒假装去夹一块豆干,就碰了一下凤婷婷的筷子。

她早已现,凤婷婷虽然天真善良,但并不是个蠢人,一点就通。果然,赫云舒提醒了之后,凤婷婷就没有再去碰那道河豚肉。

一顿饭吃完,那道河豚肉仍完好无损。

这时,有猫儿走了过来,喵喵的叫着。

凤婷婷看了看身旁的丫鬟,道“这道河豚肉没人吃,拿去喂猫吧。”

顾氏听了,道“婷婷,王爷素来节俭,这道河豚肉既然还剩这么多,不如吩咐厨房留着,晚上热一热再吃。”

凤婷婷微微一笑,道“不必了,父王虽节省,却也不是毫无理由的节省。来人,将这河豚肉拿去喂猫。”

自从凤婷婷原先的丫鬟出了事,丰王就格外小心,换掉了她身边所有的丫鬟,现在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是新买来的,只接触过凤婷婷一个主子,便可以保证她们的忠心。

凤婷婷既然有这样的吩咐,丫鬟自然如数照办,将那河豚肉端了起来,拿去喂猫。

之后,并未有人去特别留意那猫儿。

猫儿吃了肉,是十分开心的,愉悦的叫着。可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猫儿在地上打着滚儿,很是痛苦的样子。

终于,它两腿一蹬,彻底不动了。

它死了,在吃了河豚肉之后。

顾氏最先反应过来,她站起身,道“这河豚肉有毒!来人,即刻把做饭的叫过来!”

只是,凤婷婷却是无心继续看下去,她看向了赫云舒,道“姐姐,我们回去吧。”

“好。”赫云舒应道。x8

一路上,凤婷婷都很沉默,什么也不说。

赫云舒却注意到,她的手一直在抖。是的,就差那么一点儿,吃下那河豚肉的人就是她了。若是她吃下了,那么死的就不是那只猫,而是她。

“她还是不肯放过我。”站在自己的院子里,凤婷婷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等一个恶人幡然悔悟,太难了。”

“既然如此,就该让恶人受到惩罚了。”凤婷婷看着天空,如此说道。

赫云舒看得出,凤婷婷是一个通透的人。从前,她被蒙在鼓里,顾氏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可自从落水一事后,她的心里对顾氏终究是有了芥蒂。她之所以不去追究,是念着从前那点儿可怜的亲情。

可现在,她死心了。

就在刚才,在她平常吃饭的桌子上,摆着一道有毒的菜,她若是稍有不慎,就会死掉。顾氏的手段,愈丧心病狂了。的确,事后,若她死了,顾氏自然可以将罪责推给厨师,而顾氏,依然会好端端的活着。

凤婷婷感到齿冷,这样的威胁让她不寒而栗,所以,她不会再坐以待毙。

这一切,赫云舒只是旁观着。这里是丰王府,她不会插手什么。

隔日,风平浪静。

又过了一日,凤婷婷生起风寒来,一个劲儿地热,说胡话。

对此,丰王自然是万分着急,陪在床前。

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却是不见好转。

丰王心急如焚,推掉了所有的事情,陪在凤婷婷身边。

这一日,凤婷婷昏睡着,额头上敷着毛巾。突然,她的头剧烈的晃动着,口中仓皇大叫“不要推我!不要推我!姨娘,不要推我下水,不要!”

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脸颊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丰王愈着急,抓紧了凤婷婷的手,道“婷儿,婷儿,不要害怕,父王在,父王在呢。”

凤婷婷并未醒来,口中仍喃喃有词“姨娘,我不告诉父王,不告诉父王……”

听着听着,丰王觉出不对劲儿来,姨娘是凤婷婷对顾氏的称呼,因他正妻早早地没了,又有那样深厚的感情,所以,他便不许凤婷婷叫顾氏母亲,而是叫姨娘,以此好有所区别。

而凤婷婷说出的话,更是让丰王万分不解。

终于,过了一会儿,凤婷婷醒了,一副惊神未定的样子。

丰王忙问道“婷儿,你怎么样?”

“还好。”凤婷婷有气无力地说道。

“婷儿,顾氏是不是欺负你了?”

听到这话,凤婷婷睁大了眼睛,她拼命地摇着头,道“父亲,没有这回事!没有这回事!”

看到凤婷婷的反应,丰王什么都明白了。



第七百九十八章 他的顾忌

丰王心里回过味儿来,如果顾氏没有欺负凤婷婷,听到他这么问,她应该感到奇怪才是,而不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心里有了疑问,丰王便愈不安。

拜托赫云舒照顾凤婷婷之后,他走了出去。x8

赫云舒坐在凤婷婷身边,道“你倒是舍得对自己下手。如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值吗?”

的确,凤婷婷的风寒是自找的,她穿着单衣在窗口吹了一夜的风,便了烧,得了伤寒。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婷婷苦笑了一下,道“让父王自己去现吧,我怕我说了,他会无法接受。”

果然,她到了这个份儿上,还在为别人着想。

而此时的丰王,出了凤婷婷的院子,已经悄悄地到了顾氏的院子。

院外,有人要进去通报,被丰王阻止了。

他放慢了脚步走进去,丫鬟都在院子里。丰王挥手让她们出去,见丰王沉着脸,丫鬟们便不敢多言,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如此,丰王一步步靠近了主屋。

主屋之内,传来顾氏母女说话的声音。

先是凤倾颜愤懑的声音“母亲,我实在是搞不懂,我到底哪里不如凤婷婷那个肥猪了,凭什么父王的眼里只有她,完全没有我们!”

听到这话,丰王心中一沉。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的二女儿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大女儿的。

紧接着,顾氏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恨恨的,暗含着无数的愤懑“还不是因为那个死去的女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是阴魂不散。人啊,和谁争都好,千万不要和一个死人争,那是怎么争也争不过的。唉,凤婷婷还真是命大,都进水那么长时间还没把她淹死……”

丰王的脑子嗡的一下,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楚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推他的女儿下水的人居然是他的妻子。原本,他有很多怀疑的人选,自己的宿敌,官场上的对手,一些无意中得罪的人,他甚至想到可能会是凤云歌派来的人,他谁都想到了,却偏偏没有想到自己的妻子。

丰王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此刻踹门而入,将屋子里的两个人打得狗血淋头,可到了门边,他停下了脚步。

他用了很大的努力转过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一路上,他铁青着脸。

到了院外,他挥手叫过护院,吩咐道“守好王妃的院子,不容许任何人出入,明白吗?”

“明白了,王爷。”

丰王紧咬牙关,道“本王说的是,不容许任何人出入,懂吗?”

他把“任何人”和“出入”说得很重,护院一愣,继而明白了。

之后,丰王命人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得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可是晚饭的时候,凤婷婷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

知道之后,她轻轻地笑了一声“看来,我父王是顾忌顾氏的母家。”

赫云舒垂眸不语,却是将其中的关联想了个清清楚楚。顾氏的母家是这大魏的将军,虽不算战功赫赫,却也是举足轻重,不容任何人小觑。

而如今大魏朝局混乱,凤云歌和凤天九分庭抗礼,而丰王与凤天九站在一处,何尝不是如履薄冰?所以在这样的时候,无论他做出任何决定,都需要深思熟虑。在这样的境遇下,顾家的帮助,他还无法失去。

所以,对顾氏的惩罚,只有暗中进行。

只是,丰王能做到如此地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看来,他疼凤婷婷,的确是疼到了骨子里。

“姐姐,我是不是太狠了?”凤婷婷了一会儿呆,之后如此问道。

“没有,是他们太恶毒。”

之后,凤婷婷便不再说话。

第二天,摄政王府来了人,说府里有事,要接赫云舒回去。

赫云舒也觉得自己该回去了,便与凤婷婷告别。

凤婷婷恋恋不舍地赫云舒告别。

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赫云舒笑道“傻瓜,又不是很远,你若是想我,来王府找我也就好了。”

“那好吧。”

尔后,凤婷婷披衣下床,坚持要送赫云舒出去。

赫云舒拗不过,便答应了。

谁知,刚出了门,从一旁便冲出一个人,朝着凤婷婷的肚子撞了过去,一边撞一边恨恨道“你这头蠢猪,去死吧!”

一切不过是生在片刻之间,赫云舒原本与凤婷婷说着话,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凤婷婷被撞得一个趔趄,朝着一旁倒去。

而在凤婷婷倒下的方向,放着两块石头,石头中间有一柄剑,剑尖朝外。

若是这般倒下去,这柄剑将贯穿凤婷婷的心口。

眼看着凤婷婷的身子就要倒在那支剑上,赫云舒当机立断,拉住了她的胳膊,奋力将她拉了回来。

被拉回来之后,凤婷婷惊魂未定。

这时,赫云舒早已看到,撞凤婷婷的是顾氏的儿子凤子琨,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此刻,凤子琨死命地拍打着凤婷婷,歇斯底里道“你赔我母亲!你赔我姐姐!”

凤婷婷冷冷地推开他,命下人将他带走。

凤子琨却一个劲儿地嚎叫着,双脚乱踢。他虽然年纪小,却是从小习武,有一股子力气。他到底是这丰王府里的世子,下人也不敢真的抓住他。他很快就挣脱了下人的钳制,抓着那剑朝着凤婷婷刺来。

赫云舒尚未有所动作,便有一人从一旁飞身而出,一脚踹掉了他手里的剑,尔后,来人扬起手掌,朝着他的脸狠狠地打了下去。

“逆子!”来者是丰王,他怒斥道。

凤子琨不服气地看着丰王,怒道“凭什么打我!”

丰王气急,看向两旁的下人,怒道“来人,把二世子带回房,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他出来!”

下人齐齐动手,带走了仍一个劲儿地嚎叫的凤子琨。

紧接着,丰王快步走到凤婷婷面前,关切道“婷儿,你没事吧?”

“父王,我没事。”

“那就好。”说着,丰王松了一口气,双肩却是垂了下去。

赫云舒再未停留,与凤婷婷和丰王告辞。

很快,她回了摄政王府。府里,凤天九正在等着她。

见她回来,凤天九微微一笑,道“你又躲了几日的清净。”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我的日子,不是一直都很清静吗?”

“你清净,我倒是麻烦了。云舒,你知道吗?昨天,有人来府里提亲了。”

“提亲?给谁?”赫云舒疑惑道。

“自然是给你。”

“哦,提亲的对象是谁?”说着,赫云舒端起一杯茶,准备润润嗓子。

凤天九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听到这三个字,赫云舒一口茶水吐了出来。



第七百九十九章 她是我的娘子

“冯亦鸣?”赫云舒擦了擦嘴角的茶水,不敢相信地说道。

凤天九却是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他,大理寺仵作冯亦鸣。”

“哦,那你怎么说?”

“云舒,这是你的事情,我自然会征求你的意见。”

赫云舒眉目微转,道“也就是说,你没有拒绝?”

“云舒,你知道,事关冯家,我是不会拒绝的。”

的确,冯亦鸣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仵作,但是他的爷爷冯文翰却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是先皇帝师,德高望重,底下有一大帮门生,却都是清流,只遵从本心,不依附于任何人。

相传,先皇驾崩前曾留了一道密旨给冯文瀚,这道密旨举足轻重,所以,凤天九和凤云歌都曾派人去求取,但冯文瀚谁也不给,只说没什么密旨。

自然,这些消息是燕凌寒告诉她的。

眼下听凤天九如此说,赫云舒却是诧异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仵作,这冯家也值得你如此忌惮?”

“云舒,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赫云舒佯装不解道。

“这冯家的老爷子冯文瀚是我父皇的帝师,据说我父皇临终前有密旨给他。那很可能是一道传位于我的密旨,可是不知为何,冯文瀚竟是不肯交给我。所以,冯家暂时还不能得罪。至于冯亦鸣,更是冯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若是倚仗冯家的势力,冯亦鸣什么都做得,可他一心就喜欢做个仵作,冯家也听之任之,可见对冯亦鸣的疼爱……”

赫云舒打断凤天九的话,道“所以,你要卖女求荣?”

凤天九微微变了脸色,道“云舒,不过是见了面给他一个好脸色而已,这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说不上是卖女求荣。”

“那行吧,我知道了。”说罢,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

凤天九坐得离赫云舒近了一些,她微微一笑,说道“云舒,女子的容貌向来是最厉害的武器,温柔刀,刀刀要人命。你又是如此的绝色,若是好好利用,会很有裨益。你也知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赫云舒看向凤天九,冷笑了一下,道“难道,你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就是这么来的?”

顿时,凤天九脸色刷白,她朝着赫云舒扬起了巴掌,可举起的手掌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落不下去。

最终,她放了下来,眼神看向别处,口中喃喃道“云舒,我到底是你的母亲,你别这么跟我说话。”

赫云舒嗤然一笑,道“你若是真的把自己当母亲,怎么会说利用色相的好?你还要把我当成青楼里的女子,拿去卖吗?”

“云舒,我绝无此意!”凤天九站起身,激动道。

赫云舒却是冷声一笑,不再听下去,跑了出去。

自然,她的生气是假的。无论凤天九说什么,她都不会觉得伤心。可是,她也得让凤天九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

隔日一早,赫云舒刚刚醒来,打开门就看到了凤天九。

她正坐在院子里,看着墙角的一株红梅出神。

见赫云舒出来,凤天九看了过来,道“怎么,还生着气呢?”

赫云舒不说话,沉默着。

凤天九起身,走到赫云舒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云舒,你是我的女儿,是我如今最珍视的人,所以,别再说那些伤人的话了。我收回昨天说的话,以后你做事随心就好,不过,能帮着我还是尽量帮一些,好吗?”

“我看着办吧。”赫云舒闷声道。

听罢,凤天九喜笑颜开,她招呼着一旁的丫鬟,道“快把早膳端来,本王今日陪着公主用饭。”

吃饭的时候,赫云舒默不作声,凤天九也就没什么话。

吃罢饭,凤天九看向赫云舒,道“云舒,今日有个婚宴,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去?”

“谁的婚宴?”x8

“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人物。是云贵人的哥哥云侍郎娶妻,这宫里的云贵人不知出身,却是极受宠爱,连带着她的哥哥也是鸡犬升天。不过是娶妻而已,倒惊动得朝野上下,人人皆知。”

对于那个神秘又极其得宠的云贵人,赫云舒自然是知道的。如此,她倒是有了些兴致。不过,她的神情仍是淡淡的“那好吧。”

听罢,凤天九微微一笑,尔后招呼着身后的丫鬟,道“快给公主梳头,就梳双飞髻,用那一套凤凰于飞的头面。”

赫云舒垂眸不语,却是把凤天九的心思想了个透彻。凤天九此举,是想让她在婚宴上露脸了。若不然,也不会如此费心的给她打扮。

尔后,赫云舒坐在梳妆台前,任凭梳头的嬷嬷摆弄着她的头。

妆成之后,镜子里的人美艳不可方物,一颦一笑都足以摄人心魄。

凤天九见了,连声夸好。

之后,时辰差不多也到了。凤天九便带着赫云舒上了马车。

马车上,凤天九打量着赫云舒,激动道“不愧是我凤天九的女儿,果然是最标致的。”

赫云舒微微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容颜于她而言,从来都是最不要紧的东西。

似这等朝臣的婚宴,去的自然也都是朝中的大臣,并不会带家眷。只不过凤天九身份特殊,赫云舒又有公主之名,所以二人同去,并不违背什么。

只是,赫云舒出现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少的轰动。

她穿着一件浅粉绣梅花的对襟襦裙,腰间有金线所制的流苏垂落。而那精致的妆容更是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眉若远山,面若敷粉,唇若涂丹,一举一动都足以动人心魄。

不少人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赫云舒神色淡然,并无丝毫扭捏之态。

众人虽知赫云舒之所以有公主之名,是因为在冬猎中杀了黑熊救了陛下,但冬猎之中大家各司其职,并没有机会见识到赫云舒的容貌。而此番一见,皆是惊为天人。

这时,却有一个略显书生气的声音响起“她是我的娘子,你们都不许看!”



第八百章 面容阴森的新郎官

赫云舒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是不远处穿着青衫的一个男子,赫然便是冯亦鸣。

她皱皱眉,并不说什么。有凤天九在,该说场面话的时候,自然有凤天九说,她什么都不用担心。

果然,凤天九微微一笑,朝着冯亦鸣说道“冯公子,酒可以乱喝,话不可以乱说哦。”

因凤天九带着笑意,说的话又是半开玩笑的性质,没有人会觉得不妥。

倒是冯亦鸣自己,却是较真道“王爷,我已经上门求娶了,不是吗?”

凤天九掩嘴一笑,道“冯公子还真是小孩子心性,你来求娶,本王并未应允,所以,小女凤便不算是你的娘子。”

“不,她一定会是我的娘子。”冯亦鸣笃定道。

对于他的话,凤天九不再接腔,只带着赫云舒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她位高权重,坐的位置自然在最前面。

冯家虽然祖上显赫,但冯亦鸣只是一个小小的仵作,座位距离赫云舒有一段距离,而这冯亦鸣也算是识相,并未跟来。

二人坐下没多久,便有敲敲打打的乐声响起,是新郎官接亲回来了。

赫云舒朝着门口看去,进门的是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面容上看不出什么,只是有些阴森的感觉。

在他的身后,是蒙着盖头的新娘子。

新娘子体态秀美,正一步步朝着正厅走去。她蒙着盖头,看不到面容。

只是,赫云舒却觉得,新娘子似乎朝着她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至于是看她还是看凤天九,倒是不得而知。

随之,赫云舒悄声道“是你认识的人吗?”

凤天九摇了摇头,道“不是。据说新娘子是户部一个侍郎的嫡女。”

赫云舒听了,并没说什么。只是,户部是凤云歌的势力范围,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赫云舒正如此想着,便有拜堂的声音响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之后,新郎官引着新娘子朝着新房走去。

不多时,新郎官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为众人敬酒。

从凤天九的嘴里,赫云舒知道这新郎官是云贵人的哥哥,如今在户部做事,是个侍郎。可赫云舒却觉得,这人脸上有一股阴森气,不是个好相与的,还有那眉目之间,隐隐有一股傲气。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吗?

一番宴饮之后,赫云舒带着一肚子的问号随着凤天九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凤天九挑开车帘看了看后面,道“有辆马车一直跟着我们。”

赫云舒往后看了看,后面果然有一辆马车。x8

只不过,正统人家的马车上都有各自的铭牌,赫云舒的眼神很好,看到那马车的铭牌上写着一个“冯”字。

“是冯亦鸣吧,这人真讨厌。”赫云舒如此说道。

凤天九附和道“是挺讨厌的,走,不理他就是了。我倒不信,他还能跟到王府里去。”

倒还真被凤天九给说着了,冯亦鸣的马车还真的跟到了摄政王府的门口。

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道“这人跟个黏虫似的,还甩不掉了,怎么办?”

凤天九捏了捏手指,道“不怕,你坐着。我下去看看。”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她心里很清楚,在凤天九的眼里,她就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在没有卖出一个好价钱之前,对于这些可能的买主,凤天九都会和颜悦色。

果然不出她所料,凤天九脸上带着微笑到了那冯亦鸣的马车前。

冯亦鸣挑开车帘,从里面跳了出来。

凤天九双手背在身后,道“冯公子,你一路跟着本王,有何贵干?”

冯亦鸣冲着凤天九微施一礼,道“原是没什么事的,只是下官有一事不明,希望请教云舒公主。”

凤天九的脸上有着得体的笑意“冯公子,云舒尚未嫁人,所以,不宜见生人。”

冯亦鸣却是较了真,纠正道“王爷,下官与公主殿下已经见过三面了,不算是生人了。”

凤天九看了看左右,如此站在王府门口说话,人来人往,实在是太惹眼了。

她轻咳了一声,道“那好,冯公子,去府里叙话吧。不过,你要绕一圈再过来,懂吗?”

冯亦鸣一愣,继而点了点头,道“懂了,懂了,下官这就去绕一圈。”

很快,冯亦鸣就上了马车,朝着前面而去。

凤天九则走到了马车前,道“云舒,下来吧。”

赫云舒的脸上一片懊恼之色“你怎么还让他来?”

“这读书人都有臭脾气,你若是不如了他的愿,他就纠缠起来没完没了,甚是烦人。他说有事请教你,且看看是什么事,实在不行几句话打了也就是了。”

赫云舒盯着凤天九,道“你之前不是还说要笼络他,就这么打了,不好吧?”

凤天九轻声一笑,道“云舒,虽然我做事总有自己的目的,但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以后不会再勉强你。对于我而言,我们之间的情谊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都可以让步。”

赫云舒听了,一个字都不信,却也没说什么。

二人进了府,很快冯亦鸣便来了。

凤天九招呼着他,冯亦鸣却是说道“王爷,您日理万机,诸事繁忙,去忙您的就好,无须招呼下官。”

凤天九略有迟疑。

如此,冯亦鸣忙说道“王爷放心,下官与云舒公主在凉亭里说话,不会落人口舌的。”

听罢,凤天九看了看赫云舒,离开了。

赫云舒与冯亦鸣踱着步子到了花园中的凉亭里,相对而坐。

“想问什么,说吧。”赫云舒开门见山道。

这凉亭夏天待着还好,可现在是冬天,多待一会儿就能把人冻死。和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在这里受冻,她实在是没什么好心情。

这时,冯亦鸣却是笑了,道“怎么,公主殿下,不感谢一下我吗?”

听到这话,赫云舒乐了“那你倒是说说看,本公主为何要感谢你?”

“难道公主殿下不认为,我方才为你解了围吗?”

听罢,赫云舒一愣,再细想下去,她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第八百零一章 捉拿赫云舒

怔愣片刻之后,赫云舒回过神来。

此时,她已经明白了冯亦鸣话里的意思。

刚刚在那里,冯亦鸣不合情理的话的确给她造成了麻烦,可这,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往深了想,冯亦鸣的话也杜绝了一些人可能会有的旖旎心思。

冯亦鸣的话固然不合情理,但是他这么一说,众人的注意力就会聚焦在冯亦鸣的身上,如此,对于她的注意就会少很多。

而她的本意,也是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冯亦鸣,猜中了她的心思。可当时,她极力隐藏着自己的厌恶,连凤天九都没有现这一点。

认识到这一点,赫云舒正视着冯亦鸣,道“你想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在她看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冯亦鸣微微一笑,道“很简单,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为何当日你看出死的不是长宁郡主?”

赫云舒与冯亦鸣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长宁郡主的小院子里。当时长宁郡主诈死而逃,院子里也留下了尸体。当时,负责验尸的人,就是身为大理寺仵作的冯亦鸣。

她记得,当时冯亦鸣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太寻常,只是当时她并未多想。

现在看来,从那时候起,冯亦鸣就一点一点地看出了她的心思。

这是一个聪明的人。赫云舒如此告诉自己。

可过于聪明的人,也会成为她的威胁。

蓦然间,赫云舒动了杀心。

可这里是摄政王府,在这里杀冯亦鸣,是下下之策。

如此想着,赫云舒平心静气道“冯公子在说什么,本公主不懂。”

冯亦鸣笑了笑,道“公主殿下不必藏着掖着,您与长宁郡主有一番情谊在,见她死了,您并不怎么伤心。当时我便怀疑死的不是长宁郡主,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那又怎样?”赫云舒反问道。

“还请公主告知详情,您是怎样看出来的?”说着,冯亦鸣一副求知若渴的神情。

“你为何一定要知道这些?”

“我醉心于此,闲览群书时也知道有许多人枉死,我想从尸体上抽丝剥茧,去现事情的真相,让尸体开口说话,找出幕后真凶。如此,就不会再有人枉死。”说着,冯亦鸣一脸正色。

说这些的时候,冯亦鸣的眼神很虔诚,不像是在撒谎。x8

赫云舒想了想,的确,冯亦鸣是一个聪明至极的人,他有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力,连凤天九都现不了的事情,冯亦鸣却现了。

那么,他一定也看出了她在凤天九面前的伪装,知道二人的心并不在一处。可是,冯亦鸣并没有去找凤天九说什么,也没有拿去告诉凤天九来威胁她,他只是绞尽脑汁要从她嘴里知道原因。

赫云舒突然觉得,如冯亦鸣这般洞察力惊人的人,做一个仵作最合适不过。而自己若是能够给他一些指点,倒也不错。

如此想着,赫云舒缓缓开口,道“道理很简单。其一,长宁郡主身怀有孕,虽然当时并未显怀,但尸体按下去,肚腹之处空空如也,这不是有孕之人该有的表现。其二,尸体的牙齿和鼻孔是干净的,没有灰尘。那就说明尸体在起火之前就已经死了。”

“这是为何?”冯亦鸣追问道。

赫云舒想了想,说道“你捂住口鼻试试看。”

冯亦鸣听话地捂住了口鼻,不一会儿就很难受,那股子难受劲儿迫使他松开了自己的手。

这时,赫云舒解释道“每个人都需要呼吸,起火时有大量的黑烟,若是被火烧死的人,在火场中呼吸,牙齿、鼻孔和咽喉处会变黑。当时那几具尸体牙齿和鼻孔都很干净,所以,他们在投入火场之前就已经死了。”

听罢,冯亦鸣忍不住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此言不假。公主殿下,您是从哪本书上看到这些的,可以给我看看吗?”

赫云舒摸了摸额头,道“这书被我弄丢了,现在已经找不到了。不过我都记着,可以写下来给你。”

冯亦鸣起身,却是冲着赫云舒端端正正地跪下了“多谢公主大德,我代千万枉死的亡灵谢过公主殿下。”

闻言,赫云舒的脸上有动容之色。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冯亦鸣放着冯家那么好的条件不用,偏偏要去大理寺做一个小小的仵作,那是因为他心怀大志,希望能够替冤死的人伸冤。这样的人,才是冯家孕育出的文人风骨。

而这,也是让赫云舒最感动的一点。所以她决定,将她所知的勘验尸体的方法一字不落地写出来,交给冯亦鸣。

“冯仵作,起来吧。”赫云舒缓声说道。

如此,冯亦鸣才站起了身,恭敬地看着赫云舒,他口中喃喃道“我果然没有看错,公主殿下是心中有丘壑,能装得下整个天下的人物。”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日后这样的话,还请冯公子莫要再说。若不然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了,我可就要大祸临头了。”

“自然。”冯亦鸣说道。

现在的他很高兴,一想到可以从赫云舒这里得到许多有用的知识,他就愈掩饰不住这种高兴。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冯公子,一会儿你这副样子若是被摄政王看到,只怕她要起疑心了。”

冯亦鸣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变得严肃了一些,保证道“公主殿下放心,我绝对会伪装好的。”

看着他那副样子,赫云舒暗觉滑稽,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时,一声厉喝传来“你们闯进本王的府邸,究竟要做什么?”

是凤天九的声音。

赫云舒朝着说话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好看到一队禁军迎面而来。

领头的是禁军的统领,此刻,他一脸冷意,按着腰间的佩剑走了过来。

凤天九有心阻止,那禁军统领却是拿出了一道明黄色的圣旨,道“王爷,我等奉命捉拿云舒郡主,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如此,凤天九便不好再说什么。

尔后,那队禁军很快就到了赫云舒的跟前,要拿绳子去捆赫云舒。



第八百零二章 无限悲凉

赫云舒后退一步,道“你们禁军拿人,就不给个理由吗?”

那禁军统领一脸冷色,道“禁军拿人,素来只听陛下的旨意。至于理由,公主殿下心中应该很清楚才是。”

赫云舒面色微凛,她什么消息也没得到,也不知禁军为何要这么大的阵仗来捉拿她。这里毕竟不是大渝,人手有限,能探查到的消息也就有限。

说话间,便有禁军上前,拿绳子要来捆赫云舒。

冯亦鸣却是突然上前,拦在了赫云舒的面前,道“慢着!”

禁军统领看到冯亦鸣,微微躬身,道“冯公子,我等办案,还请您行个方便。”

冯亦鸣正色道“禁军办事,在下自然无从插嘴。可公主殿下千金之躯,又曾以一己之身救过陛下的性命,眼下既然陛下要捉拿公主殿下前去问话而不是直接定罪,显然是事情还没有论断。在事情还没有论断的情况下,还请统领大人高抬贵手,莫要捆公主殿下。如此客客气气的请公主殿下进宫,不好吗?”

他并未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而是抽丝剥茧,一步步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果然,那禁军统领想了想,很快就点了点头,道“多谢冯公子。”

尔后,他看向赫云舒,扬手向前,道“公主殿下,请吧。”

这时,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

凤天九满脸疼惜地看着赫云舒,道“云舒,你先去,本王也即刻前去。也不知陛下为何龙颜大怒,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赫云舒看着她,缓缓道“好。”

之后,她与禁军一道朝着外面走去。

此时,她的心里已经有了论断。她并未做什么,此番惹恼了凤云歌,必然是凤天九的手笔,凤天九做了什么,然后嫁祸在了她的头上。

一定是这样。

除此之外,赫云舒想不出别的可能。

到门口的时候,一直跟在一旁的冯亦鸣说道“公主殿下,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冯公子,本公主没有做过什么事情,也就不害怕陛下责问。陛下明察秋毫,必不会冤枉了我。”

如此,便是暗示冯亦鸣不必为她做什么。

她素来是个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人,也不需要冯亦鸣利用冯家的力量帮她做什么。历来,这人情最是难还,所以,她不愿意欠了这人情。

听罢,冯亦鸣就不再说什么。

而禁军带着赫云舒上了马车,朝着皇宫而去。

马车的度很快,不过是一刻钟的工夫就进了宫。

进宫之后,禁军直接带着赫云舒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内,只有凤云歌一人。

见赫云舒来,他抬头看向她,满脸怒容“赫云舒,朕还以为长宁待你甚好,你会善待她,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的狠心!”

看来,是长宁郡主出了事。

赫云舒开口问道“长宁姐姐现在如何?”

凤云歌冷笑一声,道“怎么,你自己的手笔,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陛下,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难道陛下不觉得,我根本没有理由对长宁姐姐下手。”

“怎么没有这个可能?你在为凤天九做事,不是吗?前几日,也是你去了祥和殿,而那祥和殿的梅花树下,有大量药效强劲的麝香。以你赫云舒的本事,掩人耳目埋些麝香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此事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做的?”

“呵,陛下居然以为我会为凤天九做事?”

凤云歌居高临下,道“难道不是吗?”

“好吧,带我去祥和殿,我会为陛下证明的。”赫云舒抬头看向凤云歌,眼神中没有任何的迟疑。

这样坚定的眼神让凤云歌愣了一下,尔后他说道“好,朕等着你自证清白,抑或是,俯认罪。”

之后,凤天九带着赫云舒和禁军一起朝着祥和殿走去。x8

此时,祥和殿内正传来凄厉的哭声。

是长宁郡主的声音,那声音撕心裂肺,无限悲凉。

赫云舒的心猛然一缩,长宁郡主如此伤心,看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在了。

这时,百里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垂头丧气的,脸色不怎么好。

很快,明瑾瑜从房间里追了出来“百里姝,你对我有怨恨,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就好,为何要对长宁下手?”

百里姝缓缓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明瑾瑜,缓缓说了四个字“愚不可及。”

明瑾瑜却是不依不饶,追到百里姝的面前,拦住了她,道“百里姝,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可你为何要对孩子下手?孩子是无辜的,长宁也是无辜的。”

听罢,百里姝突然就笑了,这笑声很凄凉。

笑完之后,她一巴掌甩在了明瑾瑜的脸上,怒声道“明瑾瑜,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百里姝,出身于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我百里姝要害一个人,还需要用麝香?你这是看清我,我若是想,便有一百、一千甚至一万种方法让她悄无声息的死去,让任何人都查不到原因。你以为,若是我下的毒,我会用麝香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你给我记住了,我百里姝与你明瑾瑜没有半分干系,说什么记恨什么不愿意的话,实在是可笑之极!还有,屋子里这女人的命是我救的,五百两白银的诊金,还请你马上付清,不要赊欠!”

之后,百里姝推开明瑾瑜,向前走去。

这时,她看到了赫云舒,也看到了前面的凤云歌和身后的禁军。

“长宁姐姐怎么样?”赫云舒如此问道。

“她还好,就是孩子没了。”

“怎么会这样?”

凤云歌瞥了赫云舒一眼,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说这种废话?还有,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赫云舒看向凤云歌,道“陛下,还请你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了。”

随之,赫云舒的手指向了那棵埋有麝香的梅花树,然后,她的手指向后而去。

尔后,凤云歌朝着赫云舒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第八百零三章 陛下,你且等着

赫云舒的手缓缓离开梅花树,朝着门口而去。

这棵梅花树虽然没有正对着门口,但门口有一队禁军却可以清楚地看到这里。

凤云歌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缓缓道“陛下明鉴,若我来时,禁军如临大敌,必然是仔细瞧着。这里在门口就可以看到,我岂能有机会在这里埋下麝香?”

听罢,凤云歌的心里微微动摇。可转念想到了赫云舒的本事,凤云歌说道“若我所知不假,你身手不错。如此,施个障眼法迷惑一下禁军也不是难事。”

赫云舒明眸微动,道“那陛下不如去问问,我到底有没有使什么障眼法。”

凤云歌走远了一些,招手叫过禁军统领,问了些什么,问完之后,他面色稍变。

的确,依照禁军统领所言,赫云舒从来没什么障眼法。

凤云歌走向了赫云舒,赫云舒朱唇轻启,道“陛下,长宁姐姐一出事,你想到我来过,便去派人抓我了,并未细查,对吗?”

凤云歌沉着脸,不说话。

“陛下,且不说我没有理由害长宁姐姐,就算是有,也不会拿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听罢,凤云歌不再说什么。

尔后,赫云舒说道“陛下,您被人算计了,或者说,是我们被人算计了。”

凤云歌皱皱眉,道“此话怎讲?”

“此话,要等我看过长宁姐姐之后再讲。”

凤云歌瞪了瞪眼睛,却是拿赫云舒无可奈何,就随她去了。

他正要走,赫云舒却转身看向了他,道“陛下,你得在这里等着,且封锁消息,若不然,还会继续被算计。”

说罢,赫云舒进了屋子。

凤云歌想了想赫云舒的话,并未离开。

此时,赫云舒进了屋子。屋子里充斥着一股血腥气,一旁的盆子里,有红色的血水。而长宁郡主躺在一旁的床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帐幔的顶部,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宁姐姐。”赫云舒放缓了声音说道。

听到赫云舒的声音,长宁郡主看向了她,下一刻却是面露惊恐,一个劲儿地往角落里躲“不要抓我的孩子!不要抓我的孩子!”

明瑾瑜慌忙扑上去抱住了她,连声道“长宁,长宁,你冷静一些,冷静一些。”

可是,不管他说什么,长宁郡主还是一副惊恐万状的神情,怎么也无法安静。x8

她身子直抖,恐惧的看着赫云舒。

看来,这巨大的打击使她的精神受到了影响。

赫云舒想了想,说道“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长宁姐姐。”

“是百里姝害了我们的孩子,对吧?”明瑾瑜轻声却满含恨意的说道。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你可真是不了解她。你别忘了,长宁姐姐上次中毒,是百里姝救了她的命。再者说,你们经常在那梅花树旁晒太阳,难道要百里姝日日看着还不够,还要走到你们跟前去,看你们是如何恩爱的吗?”

一时间,明瑾瑜沉默不言。

赫云舒也再未说什么,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和百里姝站了个面对面。她的眼睛里有盈盈的泪珠,却并不曾滚落下来“你为何知道?”

赫云舒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站在你的角度想就知道了。”

百里姝笑着抹了泪,道“还不错,还有人信我。”

“好了,收拾收拾东西,别住在这里了。”

“好。”说罢,百里姝回了她所住的那间屋子,收拾自己的东西。

而赫云舒则一步步走向了正站在院中的凤云歌。

“赫云舒,现在你可以说了吗?”

“自然。”赫云舒点点头,说道,“陛下,想必你已经查过,此事不是长公主殿下所为,对吗?”

“是。自从上次皇姐对长宁下手,朕便去找了她,晓以利害。皇姐知道不能动长宁,她绝对不会下手。”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下手的人是凤天九。”赫云舒笃定道。

对于这一点,凤云歌从未怀疑过。只是方才,他认为代替凤天九下手的人是赫云舒。

长宁郡主的父亲端王是凤天九的人,他想从端王的嘴里挖出一些消息,那么自然要以长宁郡主做威胁,如此,他就必须要保证长宁郡主的安全。可若是长宁郡主受到了什么危险,端王一定会闭紧了嘴巴。

而他闭紧了嘴巴,只对一个人有利,那个人就是凤天九。

所以,这一切都是凤天九一手安排的。谋害长宁郡主,再嫁祸给凤云歌,端王口中的秘密就不会向凤云歌吐露。凤天九的心思,当真是缜密至极。

“她果然是好手段!”凤云歌恨恨道。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赫云舒如此反问道。

凤云歌微眯着眼睛看着赫云舒,道“你到底是谁的人?”

“我是我自己的人。”

“你来大魏,究竟有什么目的?”

“为父报仇。”赫云舒言简意赅道,尔后,她话锋一转,道,“不如陛下告诉我,谁是我的杀父仇人,如此,也能了了我的一桩心愿。”

“赫云舒,你休想从朕的嘴里套话。好了,你的嫌疑解除,你可以出宫了。”凤云歌单手背后,如此说道。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陛下,您现在还不能放我走。你若是想事后无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打入内廷司。”

听罢,凤云歌睁大了眼睛。争着抢着想要离开内廷司的人他见的多了,可主动要求去内廷司的人,他今天还是第一个见。

他微微变了脸色,道“赫云舒,今日之事朕所查不明,冤枉了你,算是朕的错。日后,朕一定会补偿你的。现在,你也无须与朕置气,快些出宫去,去什么内廷司!”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陛下难道不记得,方才我说过,或许是您被人算计了,又或许,是我们被人算计了?现在我已经确定了,是我们被人算计了,所以,陛下还是把我关到内廷司去为妙。”

听罢,凤云歌皱了皱眉,片刻后,他明白了赫云舒话中的深意。



第八百零四章 会有人来救我的

凤云歌终于醒悟过来,想通了赫云舒所说的话。

若是他现在放走赫云舒,那么,这就会暴露出来,他是相信赫云舒的。x8

因为即便别人不清楚,或许会怀疑害了长宁郡主的人是凤云歌。但凤云歌自己心里却清楚,他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那么有嫌疑的人就只剩下凤天九。而赫云舒身为凤天九的女儿,前几天又来过这里,无疑是有最大的嫌疑的。而刚刚,他也的确是大张旗鼓地让禁军将赫云舒从摄政王府带到了这里来。

可若是他现在放走了赫云舒,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凤天九一定会看得出来,他相信赫云舒,这会给凤天九一个信息,那就是赫云舒与他之间有猫腻。

的确,或许凤天九会怀疑赫云舒并非一心向着她凤天九。但,有这样的怀疑是一回事,有事情证明这一点就是另外一回事。

如此,若是凤天九验证了自己心中的怀疑,必然会做些什么,那么现在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而这,不是凤云歌希望看到的事情。

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联,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他再一次在心中惊叹这个女人缜密的心思,面上却是不露声色,道“你可知,内廷司是什么地方?”

“杀人不见血,进去了就出不来的地方。”

“朕若是把你送进了内廷司,里面人多眼杂,不让你受些皮肉之苦只怕是不行的。”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陛下且先在这里等一等,多拖些时间,如此,救我的人也就该来了。”

“救你?谁?”凤云歌如此问道。

赫云舒初来乍到,他倒不以为在大魏会有谁来救赫云舒。

就在这时,内侍通报道“陛下,摄政王在勤政殿外等候,求见陛下。”

果然,她来了。只可惜,她并不是来救赫云舒的人。

凤云歌看了那内侍一眼,道“去告诉摄政王,就说朕在祥和殿审问赫云舒,没时间,请她暂且回府。”

“是,陛下。”

尔后,内侍离开。

赫云舒缓缓走向凤云歌,道“从此刻开始,还请陛下仔细留意这祥和殿所有人的动向。”

对于赫云舒的意图,凤云歌心里是清楚的。至少现在可以证明,在梅花树下埋下麝香的人并不是赫云舒。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他一定身处这祥和殿之中,或许是禁军,或许是宫女,又或许是内侍。但他到底是谁,并不清楚。他必定是凤天九买通的人,留一个凤天九买通的人在祥和殿,凤云歌不会冒这样的险。所以,务必要尽快找出这个人,以绝后患。

而现在,凤天九最希望知道的,一定是祥和殿内所生的一切。那么,这个买通的人就会露面,设法将消息传递给凤天九。

如此,他们暗中观察,就可以知道这个被买通的人是谁。

想通了其中的关联,凤云歌微微一笑,道“幸亏,朕不是你的对手。”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可陛下也不是我的朋友。”

“不如你考虑一下,我们就做朋友,如何?”

“好啊,那你告诉我,杀死我父亲的命令,是谁下的?”

凤云歌面色微变,道“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赫云舒两手一摊,道“那我们就做不成朋友了。朋友之间要相互坦诚的,陛下并未做到这一点,所以,朋友二字便无从谈起。”

说完,赫云舒便不再看凤云歌。

这时,内侍进来通报“陛下,冯老先生来了。”

“冯老先生?哪个冯老先生?”凤云歌疑惑道,说罢,片刻后他睁大了眼睛,声音颤道,“莫不是冯文瀚冯老先生?”

冯文瀚是他皇爷爷的帝师,德高望重,历来是被人称为冯老先生的。冯老先生已有十年不曾上朝,平日里就算他去拜会,冯老先生也是称病不见,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冯老先生会在这个时候进宫。

“是的,陛下。”

听到这个回答,凤云歌连赫云舒也顾不得了,疾步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倒是不着急,转身去找百里姝了。

此时,百里姝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赫云舒刚好可以帮忙。

“你没事吗?”百里姝问道。

赫云舒头也未抬便说道“没事啊,救我的人已经来了,我很快就能出去了。”

对此,百里姝半信半疑。她相信赫云舒的本事,知道她总是能逢凶化吉,可这里是大魏,现在能救赫云舒的人也就只有燕凌寒,可赫云舒这么聪慧的人,真的会让燕凌寒冒着暴露的危险来救她吗?

然而很快,便有一个凤云歌身边的亲近内侍疾步奔了进来,冲着赫云舒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公主殿下,陛下有请。”

“好。”赫云舒微笑着回应,然后将一个装满了药材的包袱递给了百里姝,道,“我要走了,你自己收拾吧。”

百里姝还想问些什么,而赫云舒已经随着那内侍走了。

内侍引着赫云舒出了祥和殿,一路到了勤政殿。

此时,勤政殿内,凤云歌并未坐在龙椅之上,而是陪在那个满头白的老者身边。

老者面容清癯,精神矍铄,虽然只是穿着一件灰色粗布衣衫,但他站在那里,负手而立,自有一番风骨。

在他的身边,有一把椅子,但是他坚持站着,并未去坐。

赫云舒缓步而进,声音惊动了大殿中的两个人,二人朝着赫云舒看了过来。

冯文瀚冲着凤云歌微微一笑,道“那好,这个女娃我就带走了。”

“自然。”凤云歌如此说着,语气恭敬。

原本,他就是准备放了赫云舒的,只是为了避免凤天九起疑,在找一个合适的契机。现在既然冯老先生开了口,他自然是顺坡下驴,不会说什么。

只是,他实在是好奇,赫云舒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能请动冯老先生?

在他所探查到的消息里,并未现赫云舒与冯老先生有什么交集。

就在这时,他想到了禁军统领说的一句话。



第八百零五章 神助攻

凤云歌记起,把赫云舒从摄政王府带出来之后,禁军统领提了一句,说当时冯亦鸣也在。

而冯亦鸣,正是冯文瀚冯老先生三代单传的孙子。

这,便是赫云舒与冯老先生之间的关联吗?

可赫云舒什么时候和冯亦鸣有了牵扯?

一时间,凤云歌的脑海里涌现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他尚在愣的时候,赫云舒已经跟在冯文瀚的身后走出了勤政殿。x8

凤云歌看着赫云舒的背影,他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赫云舒跟在冯文瀚身后,一路向前走去。

冯文瀚的脚步健壮有力,一点儿也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亦抬头看着他,并不露怯。

她的容颜绝美,眸光明亮。

冯文瀚看着赫云舒,微微一笑,有几分慈祥的意味,他缓缓开口,道“丫头,你可知我为何要来救你?”

“许是因为冯公子。”赫云舒说话模棱两可,并未把话说满。

人都是越老越成精的,在老者面前,是断然不能把话说满的,要留几分余地。

冯文瀚抚须一笑,道“果真是个通透的丫头,走吧。”

之后,冯文瀚转过脸,继续向前走去。

赫云舒跟在他的身后,并不多言。

到了宫门口的时候,赫云舒远远的就看到冯亦鸣站在那里踮脚张望,看到她的时候忍不住欢欣雀跃。

很快,冯亦鸣到了跟前,道“云舒公主,你没事吧?”

冯文瀚气得胡子翘了翘,道“你这臭小子,怎么不先来问过爷爷?”

冯亦鸣嘻嘻一笑,揽住了冯文瀚的肩膀,道“爷爷,但凡是君子,都是有大胸怀的人。您是老君子,胸怀更大,这么点儿小事儿,您怎么会放在心上呢,对吧?”

冯文瀚拍掉他的手,道“你这臭小子,没大没小。”

赫云舒微笑着看着这一幕,这样的祖孙,倒是不多见。

也是,若非是如此通透的祖父,也不会容许自己的孙子去做一个小小的大理寺的仵作。毕竟,倚仗冯家的声威,让冯亦鸣做一个丞相都绰绰有余。

赫云舒冲着冯亦鸣笑笑,道“冯公子,多谢了。”

冯亦鸣笑了笑,道“公主殿下,您太客气了。您也知道,我的目的不纯,是为了您手中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冯文瀚就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他后面的话就咽了下去。

“爷爷,干嘛打我?”冯亦鸣捂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脸委屈。

冯文瀚偷偷掐了他一下,尔后他的手摸上了自己的额头,“哎呦”、“哎呦”地直叫。

冯亦鸣忙奔过去,扶住了冯文瀚,急声道“爷爷,你怎么了?”

冯文瀚不说话,只连声哎呦着。

赫云舒上前一步,道“快扶老人家去马车里吧,最近天寒,难免气血不足,老人家容易眩晕。”

说着,她和冯亦鸣一道扶着冯文瀚朝着冯家的马车而去。二人合力扶着冯文瀚上了马车。

这马车很宽敞,坐三个人绰绰有余。

冯亦鸣抱歉道“公主殿下,实在是抱歉,不能送您回府了。要不,我给您叫辆马车?”

赫云舒一心记挂着冯文瀚,头也未抬便说道“不用了,老先生现在这样,你一个大男人也照顾不好,还是我跟着瞧瞧吧。”

说着,她的手按上了冯文瀚的脉搏。

跟着百里姝,她也学了些粗浅的医术,虽然不怎么准,但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可是,冯文瀚脉象平稳,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难不成,是血糖低引起的眩晕?想想也是,现在已经中午了,冯文瀚许是没吃饭,如此会低血糖也就不足为奇了。

赫云舒想了想,便从手腕里摸出了一块巧克力,剥开之后塞进了冯文瀚的嘴里。

终于,他不再叫喊了。

这时,冯亦鸣冲着赫云舒施了个大礼,道“多谢公主殿下,若不是您,我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我先送您回府……哎呦,爷爷,您干嘛老掐我?”

说着,冯亦鸣闪到了一边儿去,离冯文瀚远远的。

冯文瀚则气鼓鼓地瞧着冯亦鸣,胡子撅的老高。

瞬间,赫云舒明白了。

是这冯文瀚误会了,他以为冯亦鸣对她有意,所以装晕给二人创造待在一起的机会。

赫云舒哑然失笑,这爷爷,可真是神助攻。只可惜,她与冯亦鸣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此时,冯文瀚正对着冯亦鸣挤眉弄眼,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冯亦鸣则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不知道自己的爷爷这是中了什么邪。

赫云舒只装作什么也没有瞧见的样子,掀开车帘看向了外面。

外面,距离摄政王府并不算远。

赫云舒放下车帘,看向了冯亦鸣,道“冯公子,这里离王府很近,我在这里下就好。”

“哦,那好……啊,爷爷,你干嘛又掐我?”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冯老先生,再会。”

尔后,她挑开车帘,下了马车。

赫云舒走后,冯文瀚一巴掌打在了冯亦鸣的脑门儿上,气鼓鼓地说道“你这个榆木脑袋,你不知道我是装的啊,给你创造机会知不知道,还让人家走,我看你这辈子都甭想娶媳妇儿了!”

冯亦鸣愣了愣,尔后大笑不止,道“爷爷,您可真是乱点鸳鸯谱!”

之后,冯亦鸣便把为何救赫云舒的事情讲了一遍,听罢,冯文瀚更气了“什么乱点鸳鸯谱,这么个通透的丫头可不好遇,又懂这么多,配你绰绰有余!”

冯文瀚越说越气,忍不住又拍了冯亦鸣几巴掌。

顿时,冯亦鸣无语凝噎,他只是想让赫云舒给他抄录验尸的规则好吗?

此时,赫云舒独自走在路上,从这里再过两个街口就到摄政王府了。

周围虽是集市,可现在是正午时分,多半的人都回家吃饭了,街上并没有多少人。

赫云舒穿街过巷,朝着摄政王府的方向而去。

就在经过第一个街口之后,她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第八百零六章 冰冷至极

赫云舒觉,她走路的度时快时慢,而身后,也有一个脚步声时快时慢,这就说明,有人在跟踪她。

听脚步声,只有一个人。

赫云舒不动声色的继续向前,尔后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这是青城之中最繁华的街道,商铺林立。看到其中一个商铺之后,赫云舒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她转了方向,朝着那商铺而去。

那是一家成衣铺子。

赫云舒走了进去,里面倒也有零星的几个试衣服的人。她今日所穿的衣服,甚是华丽,故而一进去就引来了不少注目的目光。

历来,女子对于华丽的衣物,向来是挪不开眼睛的。

尔后,赫云舒看向那掌柜,道“掌柜的,你这里有没有素净些的衣服,给我找一件。我身上这件穿着太累了,想换掉。”

说着,赫云舒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银锭子,放在了掌柜的手中。

掌柜接过,笑吟吟地为赫云舒介绍着衣物。

很快,赫云舒看上了一身白色的衣袍,颜色很是素净,正符合她的要求。

她很快便换好了衣服,至于换下来的衣服,她看都没看一眼。

赫云舒结了账便要走,这时,掌柜的忙招呼道“这位小姐,您这衣服不要了?”

赫云舒回身,看了看掌柜手里的衣服,道“不要了,烦请掌柜的帮忙,扔了吧。”

听罢,掌柜直咂舌。

他是这成衣铺子的掌柜,已经做了许多年,自然能看出来赫云舒刚刚换下的这件衣服价值不菲,且不说这上好的布料,单是那裙角所缀的珍珠,莹润洁白,一看就不是凡品。那一圈珍珠只怕就能卖上一百两银子。

顿时,掌柜的两眼放光。

这时,一旁有一个女子开口道“这位小姐,反正也是准备扔了的衣服,不如五十两银子卖给我,如何?”

“好,反正我也不要了,你若是喜欢,拿去就是。”赫云舒爽快道。

“那好,我试试。”说着,那女子夺过掌柜的手里的衣服,朝着试衣服的房间走了进去。

赫云舒则佯装看着别处的衣服,很快,那女子就换好衣服出来了。

她满意地欣赏着镜子中的自己,很是开心“多谢了。”

说着,她便穿着衣服出去了,高兴得连换掉的衣服都忘了要。x8

赫云舒朝着那女子看了过去,她出了门,一路往东而去,那正是摄政王府的方向。

尔后,从对面的一处矮墙后面,闪出了一个人。

此人一身灰衣,看那走路的架势,应当是个身上有功夫的人。他一路跟着那女子而去。

此时,那女子的身上,穿着的正是她方才所穿的衣服,至于式,从后面看起来,也是大同小异。

赫云舒悄然跟了上去。

很快,女子进了一条小巷,灰衣男子也跟了进去。之后,他看四下无人,就上前捂住了那女子的口鼻,敲晕了她,拖着她朝着一旁退去。

在不远处的巷口,正停着一辆马车。

那灰衣男子办事很利索,很快就将那女子拉上了马车。

之后,马车往前而去。

赫云舒正想跟上去,一旁却有一只手伸来,将她捉进了另一辆马车里。

她正想反抗,却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是燕凌寒。

他面色沉毅,正心有余悸的看着她。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是什么人?”赫云舒将车帘挑开一条缝儿,朝着前面看了过去。

“暂且不知。”

“那我们跟上去瞧瞧。”赫云舒如此提议道。

“好。”燕凌寒应声,尔后吩咐车夫悄无声息地跟着前面的马车。

那马车一路拐进了城西,进了一所破败的院落。之后,那灰衣男子提着那女子,进了其中的一个房间。将女子丢进去之后,男子锁好房门,就等在了门口。

看来,这只是一个听人命令的男子。

这背后,有人在指使。

赫云舒微微皱眉,到底是谁,竟然存了算计她的心思。

燕凌寒带着赫云舒悄悄摸到了后窗,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很快,就有人来了。

来人脚步很轻,是个练家子。

“如何?”

此人一开口,赫云舒就听出了她的声音,是凤天九。

她的心跟着一沉,而凤天九接下来所说的话,更是让她冷笑了一声。

“本王命你找的乞丐,都找好了吗?”

“找好了,王爷。”

“春药灌下去了吗?”

“灌下去了。”

“好了,把他们带来吧。”

“王爷,真的要这样做吗?”

“自然。她一心系着燕凌寒,怎么也不肯替我笼络人心,既然如此,我便毁了她的贞操,看她还怎么装下去!也省得她动不动就说要回去找燕凌寒,如此,我便堵了她这条路!”

凤天九的话,冷厉至极。

赫云舒听在耳朵里,除了觉得凤天九变态,她并不觉得难过。

为什么要难过呢?

难过是在受到亲近之人的伤害之后才会有的反应,她和凤天九之间,算什么亲人?既然算不得亲人,何必难过?

从来,凤天九都只是她的对手而已。对手的残忍,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足为怪。

一旁,燕凌寒拳头紧攥,上面青筋暴起。

赫云舒看得出,他动了杀心。

赫云舒的手按在了他的手上,道“不要脏了你的手。你先走,我自有打算。”

然而,燕凌寒一动不动。让他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做不到。

“燕凌寒,我不会有事的。我有我的打算,不要让我为难。”赫云舒的话,透着沉闷的哀伤。

燕凌寒向来受不得她如此,他慢慢后退,却并未离开,远远地看着。

很快,那灰衣男子就提着两个被灌了春药的乞丐走了过来,他们衣衫褴褛,身上散出难闻的臭味,面色却是潮红的,一双手在自己的身上乱摸,那画面令人作呕。

“丢进去。”凤天九不容置疑地说道。

她站在那里,负手而立,脸上一派淡然,似乎她现在所做之事,不过是再平常不过。

这时,赫云舒从后墙而出,缓缓站在了凤天九的面前。

顿时,凤天九的脸上写满了错愕。



第八百零七章 要不要帮我一个忙

赫云舒看着一脸惊愕的凤天九,道“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凤天九的神情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我有些事。云舒,你怎么也在这里?”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道“不知王爷可见过一个穿着我的衣服的女子?今天的衣服有些厚,我便进成衣铺子买衣服,换下来的衣服染了污渍,就送人了。送人之后才想起来衣服里面有个重要的东西,这便一路跟了来。不料,却看到一个灰衣男子将她绑了,我心生好奇,便跟了过来。王爷,你有没有见一个穿着灰衣服的男子,大概有这么高?”

说着,赫云舒比划着那灰衣男子的身高。

凤天九愣了愣,道“没有。”

尔后,她朝着屋子里的灰衣男子暗暗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带着里面的人从后窗离开。

赫云舒不动声色,只当没有瞧见。x8

她朝着周围看了看,并未看到什么人,嘴里嘀咕道“人呢,怎么不见了?”

凤天九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云舒,这里阴森森的,我们回去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之后,二人便坐上了门口的马车。

这马车很平常,并不是摄政王府里的马车。

二人坐在里面,稍显拥挤。

凤天九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赫云舒,但见她神色淡然,似是什么事情都没生过的样子。如此,凤天九心中的隐忧就慢慢散去。

原本,她的计划是在赫云舒被玷污了之后出现,柔声劝慰,以一个母亲痛心疾满怀悲戚却又什么都原谅的样子。她以为,如此就掌握住了赫云舒的把柄,可以任她摆布。

可她没有料到,这一切居然搞砸了。她有些怀疑赫云舒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可看赫云舒的脸色,并不是这样,心里的怀疑就渐渐散去。

毕竟,任是谁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此对待自己,都不可能这么平静的。

偏偏赫云舒如此平静,这让她觉得自己的怀疑是没有根据的。

说起来,赫云舒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子,虽然她和一般的女子有些不同,但还不至于不同到这个地步。

如此想着,凤天九心中的隐忧渐渐散去。

这时,赫云舒看向了她,问道“王爷,你不问问我是怎么从宫里出来的吗?”

“听说是冯老先生出面救了你,对吗?”

“对。是他。”

凤天九的脸上带上了几分喜色“我没说错吧,冯老先生的威望很高,即便是陛下也得对他礼让三分。不过,陛下今日为何要派人抓你,连我去了都不让见?”

瞧着凤天九一脸茫然的样子,赫云舒心中一阵冷笑。果然是千年的狐狸,这张脸的变化可真是精彩。她掩去心底的鄙夷,平静道“长宁姐姐被人下毒,没了孩子,陛下怀疑是我做的。”

“竟有这等事?那现在查清了吗?”说着,凤天九拔高了音调。

“我也不知。不过陛下调查之后,确认我没有做这件事的时机,就免除了我的嫌疑。听说,好像是祥和殿内部的人做的吧,我也不大清楚。”

“哦,原来如此。那你可真是受委屈了。”

“嗯,还好。”赫云舒轻声说道。

之后,二人一路无话。

没过多久,马车就到了摄政王府。

下了马车,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折腾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尔后,赫云舒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丫鬟们忙忙碌碌。赫云舒以身子乏为由,进了屋子,不许人打扰。

她在床上躺下,回想着今日所生的种种。

她再一次思考起凤天九将她带来大魏的原因,想了许久,却是没有结果。

隐藏的真相,是没那么快露出水面的。

这时,窗子微动,阿离从外面钻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一张纸条,递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接过,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棋子已动。

这所谓的棋子,便是燕凌寒安插在天牢里的人。说到底,凤天九今日的行为惹到了燕凌寒,他决定动用自己的棋子。将凤天九派人伤害长宁郡主的事情告知牢中的端王,如此,端王肚子里的秘密就会吐出来。

而凤天九,则会少不了一番麻烦。毕竟,作为凤天九的同党,端王的肚子里,有不少凤天九的秘密。此番凤天九拿长宁郡主开刀,必然会惹怒了端王。端王只有长宁郡主这一个女儿,平日里也是疼到了骨子里。知道她被凤天九害得没了孩子,端王定然会大怒。盛怒之下的人,是没什么思考的能力的,只会想着尽快报复。

燕凌寒这一招,可谓是狠辣老练。

真是个腹黑的男人呢。赫云舒甜滋滋的想着。

这一日,并未再生什么事。将所有的事情梳理了一遍之后,赫云舒开始着手记录验尸的规则。不管怎么说,这一次都是冯家帮了她,而冯亦鸣又对验尸如此痴迷,如此,她尽些绵薄之力,就算是投桃报李了。

赫云舒所写的验尸规则,主要以宋代宋慈的《洗冤集录》为蓝本,再将其中不符合科学规则的内容稍作修改,使其更加准确。

一连几日,赫云舒闭门不出,都在做这件事。

至于此时的凤天九有多焦头烂额,那就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四日后,厚厚的一本书就写成了,里面记录了所有她所知道的关于验尸的规则。

写好之后,赫云舒又仔细检查了几遍,确认其中没有任何错处之后,才将其收好。

赫云舒刚刚将东西收好,凤天九就走了进来。

她看向赫云舒,道“云舒,你忙什么呢,一连几日都不曾出门?”

赫云舒摸了摸脑袋,道“没什么,可能是那天受了惊吓,这几天都有些提不起力气,总想睡觉。”

“不过,总在屋子里待着也不好。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

“算了,不想去。”

这时,凤天九在赫云舒旁边坐了下来,她眼神殷切的看着赫云舒,道“云舒,你要不要帮我一个忙?”



第八百零八章 熟悉的脸

闻言,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道“好啊,不过,不知我能为王爷做些什么?”

凤天九一脸苦色,道“云舒,你是不知道,也不知是谁造谣,偏偏说害了长宁的人是我。这不,你端王叔就恼上了我,跟陛下说了些有的没的,这分明是要置我于死地。”

“竟有这等事?”赫云舒诧异道。

“没错。这件事实在是棘手,我没办法了,就想请你帮我个忙。”

“我能帮什么忙?”赫云舒狐疑道。

“要不,你去冯家走动走动?有冯家撑腰,陛下想必就不会说什么了。”说着,凤天九眼神热切。

赫云舒为难道“我与那冯亦鸣不过是有几面之缘,如此便上门去叨扰,只怕不好吧?”

“云舒,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就以感谢为名去拜会他,我再准备一些礼物,如此也就顺理成章了。他帮了你,你去道谢,这很正常,谁也说不出什么来的。”

“那好吧。”

很快,凤天九就命丫鬟为赫云舒梳妆。

这一梳妆,自然是妆容精致,柔媚中透着娇羞,娇俏可人。

赫云舒心中一阵无语,这是拼了命让她做花瓶呢。

很快,赫云舒就被送上了马车,马车上面还带上了礼物,带的都是一些滋补的药品,人参鹿茸之类。

此番去冯家,赫云舒是不排斥的。正好,她的册子写好了,也要交给冯亦鸣。如此去冯家,既办了凤天九交代的事情,也办了她自己的事情,两全其美。

冯家在城东,距离摄政王府并不算远,很快就到了。

冯府的门楣看起来平淡无奇,灰墙红门,门口有两个石狮子,很是素净的样子。

赫云舒命人上前去叫门,很快,冯亦鸣就风一般的冲了出来。

“云舒公主,真的是你啊!”

赫云舒唇角微扬,道“自然,怎么,冯公子不欢迎?”

“岂敢岂敢?只是觉得太过惊喜了。云舒公主,里面请!”说着,冯亦鸣扬手向前,将赫云舒往里面迎。

赫云舒微微一笑,跟着他往里走。

到了冯府正厅之后,冯亦鸣请赫云舒坐下,尔后便问道“不知云舒公主今日来,所为何事?”

赫云舒打开一旁的包袱,拿出了里面的册子,道“册子已写好,还请冯公子笑纳。”

“这……这便是那验尸的册子?”说着,冯亦鸣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不可置信道。

“对,我连写了几日,总算是把册子写出来了。”

之后,冯亦鸣激动得连话都忘记说,一个箭步冲上来,如饿虎扑食一般扑向了那本书,将它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拿在手中看着。

这一看,他就入了神。

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沉浸在书中的样子,赫云舒不禁掩嘴一笑。

看来,冯亦鸣的确是痴迷于此。

向来,唯有沉迷于一项事业的人,才能将这事业做好,看来,冯亦鸣就是这样的人。如此,也不枉她费尽心力写了这本册子。

当冯文瀚得了消息,往正厅而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便是自家孙子捧着一本书在读,而一旁的赫云舒坐在椅子上,正窃笑着。

冯文瀚顿时便恼了,快走几步奔到冯亦鸣跟前,冲着他的脑门儿就拍了几巴掌,一边拍一边恨恨道“你这臭小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可是,他一连拍了几下,冯亦鸣躲也不躲,除了微微皱眉之外,再没有多余的表情。

“傻了?”冯文瀚嘟囔道。

赫云舒笑了笑,道“冯老先生,冯公子正看得入迷,现在就算是一道雷在他耳边炸响,只怕他也不会动的。”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说着,冯文瀚也朝着冯亦鸣手中的书看了过去。

上面的字迹清秀工整,正是赫云舒的字迹。而上面所记录的内容,却是满句不离尸体。

冯文瀚看向了赫云舒,道“丫头,这是你写的?”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曾经看过一本这样的书,那天无意中说起,冯公子很感兴趣,便央我写出来。”

“也是,他对这个最感兴趣……哎呦,你个臭小子,你干什么!”

原来,是冯亦鸣嫌冯文瀚碍事,推开了他。

此时,他一心痴迷着书中的内容,只怕是连自己推了谁都不知道。

而冯亦鸣推开冯文瀚,挤到了赫云舒的面前,连称呼都忘了说便直接说道“这里为何这样写?”x8

赫云舒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是和溺死之人的症状有关。

她想了想,道“有纸笔吗?我画个图给你看。”

“有!”说着,冯亦鸣飞一般朝着自己的书房跑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冯文瀚冷哼一声,道“这臭小子,着了魔一般。”

赫云舒报之一笑,道“冯老先生,似冯公子这般沉迷的人,可不多见了。假以时日,他必成大器。”

“哼,他若是能成大器,也算是我冯家祖坟冒青烟儿了。”话虽如此说,他的语气却是骄傲的。

赫云舒笑笑,没再说什么。

很快,冯亦鸣就跑了回来,手里拿着笔墨纸砚。墨汁飞溅而出,染在了他的衣服上,落在了脸上,他却是浑然不知。

“完了完了,这小子真是疯了。”一旁,冯文瀚如此说道。

赫云舒微微一笑,尔后接过冯亦鸣手中的笔,在他摊开的纸上画了一张人体解剖的草图,仔细地讲着其中的原理。

冯亦鸣听得入了神,一个劲儿地要求赫云舒多讲一些。

这一讲,就讲了两个时辰。

眼见着该吃中午饭了,冯家已备好了宴席,就等赫云舒上桌。

可冯亦鸣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即便是冯文瀚拉着他不让问,他却是拼命挣脱,最终,冯文瀚也懒得理他,只一个劲儿跟赫云舒道歉,连声说着失礼。

赫云舒的脸上却是带着笑意,道“冯老先生,冯公子如此好学,实在难得。”

她的言语之中,没有丝毫的责备懈怠之意。

冯文瀚听了,心中暗自惊叹,这个年龄的女子,能有这般涵养,实属不易。

终于,在一连说了四个时辰之后,冯亦鸣所有的疑问终于都解决了。这时,他后知后觉道“公主殿下,时辰不早了,您留在寒舍用午饭吧。”

这时,冯文瀚拍了他一巴掌,道“还午饭呢,你再问下去,晚上都能吃了。”

“啊!”顿时,冯亦鸣一脸问号。

见状,赫云舒报之一笑。

在冯府吃罢饭,赫云舒坐着马车回王府。

半路上,她无意中挑开车帘,朝着外面看去。对面,风吹起了那车帘,现出里面那人熟悉的脸。

看到这张脸,赫云舒不禁一愣。



第八百零九章 瞒不了她

让赫云舒为之诧异的那张脸,是凤明月的侧脸,她妆容精致,头高高挽起,头上的饰亦是名贵无比。

她没有看错,那就是凤明月。

“掉头,跟上那辆马车。”赫云舒悄声吩咐道。

车夫应了一声,远远地跟着凤明月所坐的那辆马车。

“公主,马车停了。”

听到车夫所说的话,赫云舒将车帘挑开一条缝儿,向着外面看去。

只见一身粉衣的凤明月踩着矮凳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的外面披着银色的披风,头上的饰在阳光的映衬下闪闪光。

她迈着平稳的步子一步步朝着一旁的府邸走去,看到那府邸的名字,赫云舒微微一愣。

尔后,她悄无声息地放下了车帘,吩咐道“回去。”

车夫调转马头,往摄政王府而去。

马车之上,赫云舒慢慢有了主意。

进了府,守门的人禀报道“公主殿下,王爷请您过去。”

赫云舒点了点头,尔后朝着凤天九的院子而去。

她去的时候,凤天九正坐在桌边喝茶,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忧伤。

听见脚步声,她朝着赫云舒看了过来,道“回来了。”

“是。”赫云舒点了点头,应道。

“去的时间不算短,你们都说了什么?”

“闲聊而已。”

“哦,见到冯老先生了吗?”

“见到了。”

之后,凤天九不再问话,赫云舒也就不再回答。

片刻后,赫云舒抬头,道“我看到凤明月了。”

“什么!”凤天九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片刻后又质疑道,“不会吧。”

“应该不会错。”赫云舒言尽于此,没有继续说下去。

凤明月进去的那个府邸,正是那位云贵人的哥哥的府邸。那日,她与凤天九曾一起去参加婚宴。二人拜堂成亲的时候,赫云舒感觉到那一抹目光的注视,原本以为只是错觉,现在看来,那日看她们的,分明就是凤明月。

她知道,今天看到凤明月的事情是瞒不了凤天九的。车夫、丫鬟,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凤天九一定会知道的。所以,她无须隐瞒。若是隐瞒了,反而会弄巧成拙。

之后,凤天九也一定会去问过丫鬟和车夫,那么她就知道,今天那个人真的是凤明月无疑。

至于以后的事情,只要燕凌寒的人跟紧了凤天九的人,那么,关于凤明月诈死的事情就会一点一点浮出水面。

说完之后,赫云舒并未久留,辞别凤天九走了出去,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同时,她给燕凌寒送出消息,让他派人盯紧了凤天九的动静。

一切,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转眼间,一场大雪不期而至。

纷纷扬扬的大雪一连下了三日,整个青城被大雪所覆盖。

在大雪之中,凤天九安插在兵部的三个人被查出了渎职,革职查办,这让她焦头烂额。而这场因端王吐露秘密所引起的动荡,并未完全散去,仍悄然酝酿着。

赫云舒倒是乐得清闲,屋子里有上好的银炭燃着,温暖如春。不时在炉子上温一壶甜酒,对雪独饮,倒也不错。

只是,看到这满地的白雪,赫云舒总是会想起,在那一场初雪里,她和燕凌寒一道在雪里走着的场景。时至今日,她仍会记得,燕凌寒温暖而柔和的侧脸。

一起走到白头,是多么美丽的一句话。

想起燕凌寒,赫云舒的嘴角总是噙着笑意。她笑的时候,眼角微弯,于那清丽之中透出一种妩媚,甚是娇艳。

这一日,赫云舒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禀报道“公主殿下,冯公子一个劲儿要往里闯,怎么也拦不住。”

赫云舒不禁一笑,这个痴人,只怕又遇上了什么和验尸有关的事情吧。

“请他在中院等候。”说完,赫云舒似是才想起一般,道,“王爷在吗?若是在,告诉她,冯公子来了。”x8

“是,公主殿下。”

外面雪大风寒,丫鬟春禾为赫云舒披上狐裘披风,便隔绝了那冰冷彻骨的寒意。

她出门,迈步走在那条被仆人扫出的小道上。

小道虽然刚刚打扫过,却也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雪,踩上去便留下了清浅的脚印。

赫云舒缓步而行,到了中院。此时,冯亦鸣正拼着力气往里闯,丫鬟们拦得很是辛苦。

“冯公子,您真的不能进去!”

虽然丫鬟急吼吼地说着,但冯亦鸣却是脸红脖子粗地说道“不,我要进去!”

“好了,让他过来!”赫云舒提高了音调说道。

顿时,丫鬟就放开了冯亦鸣。

冯亦鸣飞一般朝着赫云舒而来,赫云舒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到了赫云舒跟前,见她刻意后退,冯亦鸣忙说道“对不起,公主殿下,我失礼了。没办法,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是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说一下吧。”

说着,赫云舒把冯亦鸣迎到了一旁的暖阁里,命丫鬟上了温酒。

冯亦鸣却是顾不上喝,兴高采烈道“公主殿下,你知道吗?我刚刚为一个人申了冤。那是一个农妇,她叫李翠娥,被控告杀了自己的丈夫,案子送到大理寺审核,若是确认了,她就会被问斩。可我细查之后,现她的丈夫是酗酒而死的症状,再查下去,也找到了更多的佐证。公主殿下,您给我的那本书可真是太神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眼前的人,有着一颗赤子之心,他做成了一件事,便为此感到高兴。他运用自己的所学,为人伸冤,并不管是替谁伸冤,哪怕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妇,他都欣喜若狂,在这漫天的大雪里跑来,告诉她这个消息。

她欣赏这样的人,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为自己做成了一件事而由衷地高兴。

可是,她的事呢?却是一片繁乱,杀父仇人还未确定,身边还有一个如狼似虎时时刻刻算计她的凤天九。

想想这些,赫云舒的脸上,添上了几许哀愁。



第八百一十章 悲伤是无用的

然而哀愁于赫云舒而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无论在任何时候,她都能很好的调节自己的情绪,不会让自己沉溺在悲伤里。

她心里很清楚,悲伤是最无用的东西,与其花费时间去悲伤,倒不如想着如何去解决问题。一味地沉浸在悲伤之中,没有任何用处。

至少,她还有燕凌寒,在这陌生而冰冷的大魏,有燕凌寒陪着她。

虽然他们不能时常见面,但两颗心,从未远离过。

想起燕凌寒,赫云舒的脸上又有了笑意。

冯亦鸣看着赫云舒,道“公主殿下,凡事终有解决的途径,无须为之烦忧。如同这场大雪,它来临之时,会把很多东西覆盖。但是,当太阳出来,阳光洒满大地,一切终会显露在阳光之下,无所遁形。”

赫云舒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眼前的人,有一双会看懂人心的眼睛,又心细如,在他面前,她不会过多的表露什么。

片刻后,冯亦鸣告辞道“公主殿下,我还有新的案子,告辞了。”

说完,冯亦鸣转身走出暖阁,走进了漫天的风雪之中,义无反顾。

赫云舒目送他离开,尔后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刚刚坐下,凤天九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笑意,道“冯公子来过了?”

“来过了。”赫云舒淡淡道。

“听下人说,冯公子很急着见你,与你说话的时候很高兴。”

“是,他新破了一个案子,很开心。”

“那就是了。你做过大理寺少卿,他是大理寺仵作,自然是有话说的。”

说话的时候,凤天九满脸都是笑。她纵然是保养得宜,到底是青春不在,眼角不可避免地有了细纹。只是,看着她满脸的笑意,赫云舒总觉得她像是青楼里的老鸨,时时刻刻想着卖了自己一般。

末了,凤天九说道“云舒,只要试着走出去,你总会有志同道合的朋友的。所以,你要多出去走动走动。”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算了,去哪里都有人跟着,我不喜欢。”

“随你的意思,你若是不喜欢,也可以不带人。凡事只要你开心就好。”

“嗯。”赫云舒轻声应了一声,尔后问道“对了,我那天见到的那个人,你派人去查了吗?真的是凤明月吗?”

说到这个,凤天九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晦暗“去查了,可那府里的女主人的确是那户部一个侍郎的嫡女。平日里户部侍郎的夫人也会去那里看自己的女儿,不会有错的。云舒,兴许是你看错了。”

话虽如此说,但赫云舒很清楚,自己没有看错。

但她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这一场雪停了的时候,凤婷婷来了。

她一来就进了赫云舒的院子。

对于她的家事,她不说,赫云舒也就不问。x8

这次来,凤婷婷兴冲冲的,一见到赫云舒就热络地拉住了她的手“姐姐,好久不见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哪里有好久,不过是几日而已。”

“难道姐姐不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凤婷婷笑着说道。

赫云舒嫣然一笑,拍了拍凤婷婷的手,道“说吧,今日来,有什么事情?”

虽然平日里凤婷婷对她也很亲昵,但今天的态度实在是太亲昵了,看来,是有求于她。

闻言,凤婷婷睁大了眼睛,道“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情找你?”

赫云舒神秘的一笑,道“我当然知道。说吧,什么事?”

凤婷婷凑近了赫云舒,道“姐姐,西面不少人家的房子都被大雪压塌了,还有青城附近的许多人家也是如此,他们聚集到了城门口。可守城的人却不许他们进城,我去看了一眼,这大冷的天,他们拖儿带女的,实在是太可怜了。夜里这么凉,稍有不慎就冻死了。我就想着帮帮他们,我让父王出面,父王说这是官府的事情,让我不要操心。没办法,我拿出了自己攒的银子,又卖了饰,才只有五千多两,就这么点儿银子,盖不了几间房子的。所以,我就来求姐姐了。”

“不会吧,你好歹也是个郡主,只有这么点儿银子?”

“嗯,去年攒的银子去年冬天施粥用掉了。”凤婷婷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真是个善良的丫头。

赫云舒想了想,道“用我们的银子固然可以解决一时的问题,可是你有没有试着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仅仅依靠我们,是无法长远地解决这个问题的。”

“姐姐,除了雇人给他们造房子,给他们做吃的,我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来了。”

“那就让官府来管。”赫云舒笃定道。

听罢,凤婷婷摇了摇头,道“姐姐,没用的。”

说着,她看了看周围,见并没有什么丫鬟在,便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你不知道,这朝中的官员分为两派,一派是父王和姑姑他们的人,一派就是陛下的人,他们只想着勾心斗角,才不会考虑百姓的疾苦。这些事情去找他们,没用的。”

赫云舒何尝不知道这些,现在,凤天九一心要夺权,而凤云歌一心提防着凤天九,他们各自为政,各自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平日里一门心思想着的,也是争权夺利,至于和百姓有关的事情,他们并不会费心去考虑。

似他们这些人,从来都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正是因为有了百姓,他们才有可能成为一国君主,才能位极人臣。若没了百姓,他们什么都不是。如今的他们,可真是本末倒置。

若这样的事情生在大渝,为了大渝朝廷考虑,赫云舒一定会设法将照顾百姓的事情转移成两派斗争的焦点,如此,他们就会争相去做有利于百姓的事情。这样的话,百姓也就不会多朝廷失去信心。

可这里是大魏,对大魏朝廷好的事情,赫云舒不会去做。那么,就由她自己来做这件事情。

至于如何做,赫云舒的心里已经慢慢有了主意。



第八百一十一章 “没主意”的赫云舒

如此想着,赫云舒走到自己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几张银票。

在这摄政王府,凤天九并不拘着她的银子,也给过她几张数额不菲的银票,只是她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就一直放着。

而燕凌寒那里的银子,她想用多少就有多少,只是为了避人耳目,还是不动用那些银子了。

赫云舒将银票交给凤婷婷,道“婷婷,这些银子就交给你,至于后续的银子,很快就会来的。不过,你有没有统计过,到底有多少人没了房子?”

“少说也有几百户。”

“嗯,这些银子你先拿去,给他们施粥,买棉被,买防风的布料。”

说着,赫云舒拿过纸笔,画了一张搭帐篷的草图,交给了凤婷婷。

“施粥的事情,你是如何做的?”

凤婷婷答道“我找的是一些做短工的人,买了大锅和粮食,交给他们就好。这几年,我都是这么做的。姐姐,他们办事很稳妥,你可以放心的。”

“好,现在天色不早了,你快去做吧。后续的事情,交给我。”

“好的,姐姐。”尔后,凤婷婷就揣着银子出门了。

她带着银子一路出了摄政王府,找到了那些做短工的人。

此前,她已经派人去施粥。

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按照赫云舒所画的草图搭设帐篷和买棉被。

这些并不难做,凤婷婷去了京城最大的绸缎庄子,买了防风的布料和棉被,然后让做短工的人分别送到城西和城外。

这时,有短工问道“这位小姐,您是替谁做事的?”x8

许是因为凤婷婷的身材过于丰腴,许多人都不曾把她当做正统的小姐,只以为是哪家的下人,而凤婷婷也从不在意,做事的时候也不曾透漏过自己的名讳。眼下见这人如此问,她微微一笑,道“我是替云舒公主做事的。”

“好的,小姐,我记住了。不是我好奇,是那些来取粥的百姓问的,您告诉了我,我也好告诉他们。”

“好,告诉他们,这事情是云舒公主做的就好。”

“好的,小姐,我去了。”

说罢,短工拉着一辆辆装满了被子和防风布料的马车朝着城西和城外而去。

看着这些,凤婷婷的嘴角流露出笑意,终于,今晚的那些人不用再受冻了。

可是,住帐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连天大雪,真正寒冷的时候还在后面,还要倚仗赫云舒想出一劳永逸的法子来。

而此时的赫云舒,已经来到了凤天九的院子里。

此时,刚好凤天九在。

见赫云舒来,凤天九问道“何事?”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王爷,我想借银月小筑一用。”

凤天九一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银月小筑是咱们王府的别院,你是我的女儿,那里就是你的家,你想用就用,还用跟我说吗?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用银月小筑?”

赫云舒坐了下来,道“今天凤婷婷来找我了,说城中许多百姓没了房子,来找我借银子给百姓们施粥。我想,做这样的事情人多力量大,不如开个宴会,让大家都捐些银子,以咱们王府的地位,我若是开口,应该会有很多人响应。你不是也说让我多认识一些人吗?我想,这是个机会,就有了这个想法,银月小筑又有温泉,很应景儿,你觉得如何?”

“好啊,是个好主意。没想到婷婷还有这般菩萨心肠,既然你有这个心思,去做就好。能筹到多少钱倒是其次,能借着这个机会多认识一些人才是要紧。放心,到最后银子若是不够,从府里拿就好。”

“谢谢你了,王爷。”

“说什么谢谢,一家人哪里用得着这么客气?对了,这宴会你想什么时候办?”

说到这个,赫云舒一副没了主意的样子,她想了半天,却是皱着眉说道“王爷,我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不如,你来给我出个主意?”

“好,婷婷那丫头既然来找你,想必是十分着急。既然这样,越快越好。只不过时间定在明日太仓促了。这样吧,明天上午我派人去各个府中送帖子,时间就定在后天上午,如何?至于这参加宴会的人选么,既然是要筹钱,那就是越多越好,便不拘嫡庶,凡是四品官以上的家眷皆可参加,如何?”

“如此甚好。”

如此,这件事情就算定了。

第二日,凤婷婷再一次到了赫云舒的院子里。

一进门,她便欣喜道“姐姐,你那个搭帐篷的法子真是绝了!百姓们见用布料搭帐篷,还以为是糊弄他们,不肯去住,说一定会被冻死的。不过,有人试过之后都说很暖和,大家才信了。我也去看了,的确是隔风又挡寒,很暖和!”

赫云舒笑了笑,道“那是自然。对了,宴会的时间就在明日,地点就定在银月小筑,到时候你也来吧。”

这时,凤婷婷的笑意渐渐褪去“算了,姐姐,我就不去了。”

凤婷婷不说,赫云舒也多半猜出了原因。凤婷婷到底是皇族郡主,因为主母顾氏的放纵,她的身材过于丰腴,这会惹来一些鄙夷。而她身世显赫,那些人即便是明面上不敢说,背地里也一定是说尽了坏话。久而久之,对于这些需要露面的场合,凤婷婷也就不喜欢参加了。

虽然心里明白,赫云舒并未说破,也并未勉强凤婷婷“那好,你不愿意去就不去。待筹到了钱,我给你送去。”

“不用的,姐姐,我在银月小筑外面的茶楼等你,就不劳你跑一趟了。”

赫云舒笑着拍了拍凤婷婷的肩膀,道“唉,这么善解人意的姑娘,到最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家的臭小子。”

听罢,凤婷婷害羞地低下了头。

凤婷婷的心里,自然是一心一意的想着那穷书生高文杰的。

见状,赫云舒轻声一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不过,说真的,我还有事情要告诉你呢。”

说着,赫云舒的神色严肃了几分,想了想要说的话,她有几分不安,却又觉得应该给凤婷婷提个醒。



第八百一十二章 另一个目的

见赫云舒左右为难的样子,凤婷婷放轻了声调问道“姐姐,怎么了?”

赫云舒握住了凤婷婷的手,道“顾氏只怕要被放出来了。”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婷婷的手微微一抖。

先前顾氏谋害凤婷婷的事情被丰王察觉,被丰王关在了府中。可现在,顾氏要被放出来了。

“为、为什么?”沉默了片刻之后,凤婷婷问道。

赫云舒想了想,尽量用和缓的语调说道“这次宴会,四品官以上的家眷凤天九都邀请了,你觉得,丰王府会不派人参加吗?顾氏是丰王府的主母,她若是不出现,会平白惹出许多猜疑。所以,无论是凤天九还是你父王,都会让顾氏参加的。”

“没事,参加就参加吧。总之我父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以后若是想兴风作浪,就没那么容易了。”

“难为你能想得开。”赫云舒叹道。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凤婷婷就准备离开。

这时,碰到凤天九迎面而来。

凤天九满脸笑意,看向了凤婷婷,道“哟,是婷婷啊。多日不见,你这身子可真是越来越圆润了。”

“见过姑姑。”说着,凤婷婷冲着凤天九微施一礼。

“婷婷,明日银月小筑的宴会,记得和你母亲一起来哦。”

“是,姑姑。”

这,便是凤天九的暗示了。

因为赫云舒刚刚提起过,凤婷婷并不觉得意外,故而反应平稳。

之后,凤婷婷便离开了。

凤天九看向赫云舒,将一个册子交给了她,道“这是参加宴会的家眷名册,你看一下。”

赫云舒接过,道“好。”

这册子很详细,上面写着参加宴会的家眷名字,各自的身份背景以及他们互相之间的牵扯。

这时,赫云舒诧异道“要这册子干什么?”

“这册子自然是有大用处的。怎么,以前没在府里办过宴会?”x8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道“你以为秦碧柔会让我出面做这些事情吗?”

听罢,凤天九的手在赫云舒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道“云舒,从前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以后,不会有那样的日子了。凡是你不会的,我都会教你。你是我凤天九的女儿,必然是享受荣宠,而不是被人鄙夷的。”

对于这样的鬼话,赫云舒是不会相信的。她很清醒,对于凤天九来说,她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若不然,凤天九也不会给那些乞丐灌春药,试图让他们去玷污她。若非她警醒,现在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所以,凤天九的这些话,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但是表面上,她并未显露出这一点。她笑了笑,道“好。”

尔后,凤天九说道“这名册是让你心里有准备的,看到多少人,就可以准备多少吃食。会有下人记下每人所捐赠的银两,日后若是别的府中有宴会,你也须得参加,也要回礼……”

凤天九说了很多关于门第之间相处的事情,赫云舒认真听着,不曾遗漏什么。

对于她来说,这里是她的战场,如此,多了解一些对手的信息,最好不过。

凤天九说了很多,赫云舒一一听着。

隔日,赫云舒起床之后梳洗一番,就去了银月小筑,身后跟着一众仆从。

宴会开始的时间是巳时,赫云舒提前一个时辰便去了。

将银月小筑检查了一番之后,赫云舒便进了一间屋子,歇息一番。

很快,外面就有些热闹了。

看来,已经有人来了。

只是,她并未露面。

凤天九告诉过她,但凡是身份贵重的人,是不会那么早出现的。毕竟,要身份尊贵的人等着身份不如她的人,那是说不过去的。

而在大魏,如今的赫云舒是屈指可数的几个尊贵的人之一。除了长公主凤芊柔和摄政王凤天九,这大魏朝最尊贵的女子就是赫云舒了。

刚好她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也不愿意这么早早地出去。

待到了巳时,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

赫云舒缓步走了出去,作为尊贵人物的标配,她的身后自然跟着许多的丫鬟,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着她。

其他人见赫云舒来了,纷纷停止了交谈,对着她微施一礼。

“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唇角微弯,脸上的笑容得体而矜持,缓缓道“各位不用客气。今日既是宴会,便不必顾忌这些门第之别,开心就好。这里是银月小筑的梅园,大家可以赏梅,那边的桌子上有茶水和糕点,大家可以尽情享用。”

“多谢公主殿下。”

尔后,众人三五成群的散去。

这时,有一个人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是丰王府的凤倾颜。这满院子的宾客,是没多少人敢主动和赫云舒来打招呼的,凤倾颜仗着与赫云舒有几面之缘,就走上前来。

今日的她穿着一件水粉色的束腰裙,打扮得娇俏可人。她走近,冲着赫云舒微施一礼,道“倾颜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微微一笑“免礼。倾颜,你母亲来了吗?”

“来了,在那边。”

说着,凤倾颜指向了前面。

赫云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顾氏正在和周围的妇人交谈。此时,她的脸上有着灿烂的笑意。的确,这些名门贵妇,是不愿意将自己生活中不如意的一面显露在人前的。

她们过着比寻常人优渥的日子,却也习惯了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至于顾氏,是绝对不会把在家里的不如意告诉别人的。

对于顾氏,除了这一瞥,赫云舒并没有多去注意。

身侧,凤倾颜说道“公主殿下,不如,让我母亲来见您?”

赫云舒笑了笑,道“不用了,顾夫人与那位夫人交谈甚欢,就让她们说吧。倾颜,这里的梅花不错,你尽管看看。若是饿了渴了,那边有吃食。”

这,便是逐客令了。

凤倾颜参加过的宴会不算少,这话里的潜台词她自然是明白的。她微施一礼,走到了一旁去。

而赫云舒,也决定实施她举办这个宴会的另一个目的。



第八百一十三章 自有妙法

的确,举办今日这个宴会,除了要筹集银两,赫云舒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打定了主意之后,她看向身后的丫鬟,道“本公主去找人聊聊,你们不必跟着了。本公主若是有事,会叫你们的。”

“是,公主殿下。”

之后,赫云舒朝着人群中走去。

这宴会之上的人,也是顾忌着各府的大人之间的关联的。比如站在凤云歌那一边的人,他们的夫人是不会和与凤天九站在一处的人多交谈的。

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而各人的式和头饰,也是各有讲究。身份低微的人,有些饰是不能用的。

赫云舒看了一圈,心里有了目标。

她要找的,是户部侍郎刘青山的家眷,正是这刘青山家里的嫡女,嫁给了那位云贵人的哥哥。

赫云舒走到一个正一个劲儿地往人堆里钻的女子跟前,微微一笑,道“倒是难得见到你这么欢快的女子。”

这女子听了,顿时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小女刘妙春,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不必多礼。这宴会之上,倒是少见到你这般活跃的人。”

“多谢公主殿下夸奖。”

“走吧,那边的墨梅不错,本公主带你去瞧瞧。”

这刘妙春是刘侍郎府上的庶女,赫云舒之所以能认出她,是因为昨日凤天九提起的时候说了一句,说着刘侍郎家里的庶女甚爱钻营。而刘妙春的衣着又稍显寒酸,所以,赫云舒就认出了她。

眼下刘妙春见赫云舒主动点了她,邀她一起去赏梅,顿时欣喜若狂,毕恭毕敬的跟在了赫云舒的身后。

她是府里的庶女,她父亲的身份又如此低微,一些像模像样的宴会她是没资格参加的。故而今日参加这样高规格的宴会,自然是欢喜雀跃,想着认识几个名门之女,如此也好提升自己的交际圈。

她尚未嫁人,这交际圈就十分重要。若是经营的好了,日后便能嫁一个好人家,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如此,她怎么会不上心呢?x8

而赫云舒早已猜透了她的心思,故而找上了她。

这样的一个人,若是利用好了,那也是有价值的。

赫云舒面带浅笑,走到了一株墨梅前。

刘妙春笑着说道“公主殿下,这墨梅不多见,只怕价值不菲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你若是喜欢,本公主命人挖一棵送给你,如何?”

顿时,刘妙春急促道“公主殿下,小女绝无此意。”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不过是一棵墨梅而已,你何须吓成这个样子?哦,对了,你是哪个府上的?”

闻言,刘妙春略有踟蹰,她父亲的官职不算高,说出来怕赫云舒会嫌弃,却又不能撒谎。她迟疑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小女的父亲是户部的侍郎。”

“哦,原来是刘侍郎家的女儿啊。走吧,那边的点心不错,我们去用一些。”说着,赫云舒朝着前面走去。

原本,这刘妙春还担心她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赫云舒会不屑跟她说话,眼下见赫云舒依然是如此的亲昵,她受宠若惊,忙跟了上去。

赫云舒在一个软椅上坐了下来,因周围有温泉,这里便不算冷,一旁的桌子上摆着糕点和茶水。

“坐吧。”赫云舒说道。

刘妙春大喜,在赫云舒对面坐了下来。

赫云舒将面前的糕点往刘妙春跟前推了推,道“吃吧。妙春,你不必在本公主面前如此局促的,我难得看到这么合眼缘的人,你若是如此拘谨,倒是扫兴了。”

“是,公主殿下。”

尔后,赫云舒一边把玩着一旁的梅蕊一边问道“妙春,你家里有姐妹吗?本公主的家里只有我一个,所以,我很羡慕那些家里有姐妹的人。”

“有的。不过,小女的姐姐是家里的嫡女,我们身份有别。她不怎么待见我的。”

“哦?有这回事?你姐姐是谁?或许,本公主可以从中说和。”

刘妙春摇了摇头,道“多谢公主殿下的美意。小女的姐姐刘芳菲已经嫁了人,不常回家,以后也不会对我怎样了。”

“嫁人了?”

“对,前几天出嫁的。嫁的也是一个侍郎,不过这侍郎的妹妹却是宫里得宠的贵人,前途无量。”

“哦,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那日,我也去参加婚宴了。不过,我瞧着那新郎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姐姐和他还好吗?”

历来,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这八卦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了。

见赫云舒提到了这个,为了迎合她,刘妙春看了看周围,见府里的主母并未留意自己,便压低了声音说道“您瞧,那边是小女的嫡母,她心情不大好。前几日小女的姐姐回门,在嫡母的屋子里嚎啕大哭,出来的时候眼睛还红着呢。看来,是嫁的人对她不好吧。”

说着,刘妙春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赫云舒垂眸不语,心下了然。看来,刘妙春对于刘芳菲的动向很清楚,居然知道刘芳菲在那刘府主母的房里哭过,如此,倒是可以利用她得到更多的消息。

这时,赫云舒的脸上添上了几许哀愁,道“唉,女子最怕的,就是遇人不淑吧。幸好,我们还未嫁人,还有选择的余地。”

“公主殿下不必伤感,您身份贵重,将来一定会觅得佳婿的。”

“借你吉言。你若是无事,倒是可以去你姐姐家里瞧瞧,安慰安慰她。虽然住在一个府里的时候有些过节,但终究是血浓于水,没有隔夜仇的。”

刘妙春听了,微微诧异,片刻后她就意识到赫云舒的用意,便点了点头,道“是,小女谨记公主殿下的教诲。”

赫云舒嫣然一笑,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了那上好的翡翠镯子,递给了刘妙春,道“本公主难得遇上一个合眼缘的,这镯子便赏了你吧。”

刘妙春顿时欣喜地接过,瞧着这镯子的成色,一看就是上品,是她平日里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更何况,她也没那么多钱买这些名贵之物。

尔后,赫云舒说道“妙春,你先看着。我还有些事要忙。”

“好,公主殿下,您忙您的。”说着,刘妙春忙站起了身。

赫云舒也站起身,朝着院子的正中心走去。现在,要进行这宴会表面上的目的了,那就是让众人捐些银两。至于如何捐,赫云舒自有妙法。



第八百一十四章 善良的衡量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赫云舒走到这梅园的正中间,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顿时,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看着赫云舒。x8

赫云舒微笑以对,道“今日举办这宴会的原因,想必各位也已经知道了。那么,就请各位移步暖阁吧。”

因大魏一入冬便万分寒冷,所以但凡是稍有门第的人家,都会在家中布置暖阁。而这银月小筑是摄政王府的别院,自然是有暖阁的。而且,这暖阁还不小。

听赫云舒如此说,众人自然没有不听从的道理。

赫云舒微微一笑,最先朝着前面的暖阁走去。

暖阁的正门遍植绿植,又引了温泉的水,在这隆冬时节散出袅袅的热气,把整个暖阁衬托得如同仙境一般。

众人一见,皆为之称奇。

赫云舒莞尔一笑,率先朝着里面走去。

而这暖阁内部的布置,更是精妙绝伦。四周的墙壁上画着凤飞九天的壁画,壁画出自名家之手,栩栩如生,宛如真人。

而暖阁的正中央,引了一池温泉的水,有氤氲的雾气笼罩在水面之上。而那雾气之中,时而跳跃出几抹明艳的色彩,正是在这温泉中豢养的温水金鱼,颜色艳丽,生性活泼,不住地在水面上跳跃着,为这温泉平添了几许灵动。

这般似真似幻的景象,众人一见,便十分惊奇。

而在这温泉的四周,早已经布置好了座位,座位上写出了各府的名字,众人便可以按照上面的名字入座。

自然,这座位的顺序是按照尊卑来制定的。地位最高的人,那位置自然离赫云舒的位置也就越近。

赫云舒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微笑的看着众人。

很快,众人也一一落座。

不少地位低微的人很少参加过这样的场合,因而便十分惊奇,满脸的惊异之色。

这时,赫云舒起身,道“现在的天气这般寒冷,可那些百姓的房子被压塌了,无家可归,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露宿在外,老人和孩子稍有不慎就会被冻死。大家同是大魏的子民,理应秉承一颗善良的心,故而本公主希望大家能够慷慨解囊,帮助这些人。”

赫云舒边说边走,话说完的时候便走到了另一头。那另一头坐着的,是一些地位低微的官员家眷。赫云舒却是笑着看向了她们,脸上笑意未减,她看向这些人,道“今日的捐赠,就从这里开始吧。”

很快,便有端着铺着红布的托盘的侍女朝着这里走了过来,站立在两旁。

听赫云舒说今日这捐赠从地位最低微的人入手,那些地位显赫的人就有些不满,觉得赫云舒是故意和她们这些人过不去。毕竟,她们才是地位尊崇的人,任何露脸的机会都应该留给她们。而这最先开始捐赠的人,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

如此,便有人站了起来,说道“公主殿下,既然是捐赠,该从我等开始吧。若不然,有些人一开始就给了那么几十几百两银子,未免也太贻笑大方了。日后若是传出去,也会有损公主殿下的名声。”

赫云舒抬眸看去,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丰王府的顾氏。

在这京城之中,凤天九一派的官员里,原先是长宁郡主的父亲端王的地位最高,但现在端王暴露了,那么身份最显赫的就是丰王,如此,这顾氏也跟着水涨船高。

听顾氏如此说,不少身份相当的人朝着她看了过去,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对于这样的目光,顾氏很是受用。她在府里受了挫,心里不高兴,那么这份落差自然要在外面找补回来。所以这个提醒赫云舒的机会,她不会错过。在她看来,赫云舒初来乍到,没有举办宴会的经验,今天这件事本来就是赫云舒做错了,那么她提醒几句,日后凤天九必然会夸赞她。这样的话,丰王看在凤天九的面子上,以后也不会太过难为她。

一切,两全其美。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赫云舒却是凤眸微凛,冷笑了一声,道“丰王妃,你若是真的如此想,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这善良是出自本心,只要有一颗善良的心,哪怕只捐出一文钱,她也同等高贵。所以,今日这捐赠,不以银两来衡量。这便开始吧。”

赫云舒说话的时候,眸子凛冽,颇有凤天九冷厉的风范,如此一说,顾氏便不敢多言。

打压了顾氏,其余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如此,捐赠就从身份最低微的人开始。

第一个出面捐赠的是那刘妙春的嫡母,她捐出的银两,是一千两银子。在那些权贵者的眼中,这个数量不算多,故而有不少人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如此,她便有些胆怯。

赫云舒微笑的看着她,给了她无声的鼓励。

如此,这位侍郎夫人便离开座位,将手中的银票放在了侍女端着的托盘上。

再往下便是刘妙春,她捐出的是二百两银子。

因她是庶女,平日里的月钱刚好够用,没攒下什么私房钱,就连这点儿银子也是出门的时候嫡母怕丢了侍郎府的脸面,塞给她的。

只是,见这刘妙春只捐赠了二百两银子,不少人掩嘴偷笑起来。

赫云舒环视众人,缓缓道“本公主曾经看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乞丐去救助一个失去了双亲的小女孩,拿出了他身上仅有的一两银子,周围的人大笑,还有一位富商指责他,说这乞丐寒酸。这时,却有一位大儒站了出来,狠狠地斥责了那位富商,他说‘他贡献出了他的全部,而你,敢贡献出你的全部来救助这个小女孩吗?’。富商无言以对。而今日所生的事情,何尝不是这故事的延续呢?这位小姐虽然只捐赠了二百两银子,却已经是她全部的钱财。而你们在座的各位,有胆量也如她一般,交出自己全部的钱财吗?”

赫云舒说完,众人皆是沉默,无人应声。

而一个人的内心,却是心跳如鼓。



第八百一十五章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这个人就是刘妙春。

在刘府,她素来是那个被忽视的人,而她的母亲与世无争,只想守着自己的那一方天地。可刘妙春却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她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想要结交权贵,嫁一个身份高贵的人,而不是像其他府里的庶女那样,去做别人的妾室。

所以,在每一次的宴会里,她都削尖了脑袋往那些贵女堆里钻。可是,她得到的从来都只有蔑视和嘲笑,没有人把她当回事。

可是今天,赫云舒在大庭广众面前为她说话,为她解围,让她不至于被人嘲笑。

在她眼里,赫云舒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宛如天上的仙女一般,她只有仰望的份儿,可现在,仙女为她说话,为她解围,一时间,刘妙春的心里,澎湃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激动。

瞬间,她觉得自己的手都颤抖了。她嘴唇颤抖,看向了赫云舒,道“公主殿下,我可以捐出我的饰吗?虽然,它不值钱。”

说着,刘妙春低下了头。

赫云舒却是微笑着看向了她,道“自然可以。本公主不会轻视也不会拒绝任何人的善意,本公主在此代那些受灾的百姓,谢谢你。”

赫云舒的话真实而生动,击中了刘妙春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她颤抖着手取下了自己的步摇、钗子、耳坠,甚至还有赫云舒刚刚送给她的手镯,都被她一股脑儿的放在了面前的托盘里。尔后,她转过身,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之后,捐赠继续进行。

虽然赫云舒已经说过,并不以捐赠的银两多少来衡量什么,但是,那些地位尊崇的人是不愿意被人比下去的。若不然事后被人知晓自己捐出的钱财还不如那些地位低下的人,那该是多么丢脸的一件事。

所以,捐赠的数额也跟着水涨船高,一千二百两、一千五百两、两千两,到了二品官的时候,已经上升到了三千五百两,到一品官的时候,已经到了八千两,而到了那些王爷贝勒之类的,就已经一万两起步了。

看到这个势头,赫云舒心中暗喜。的确,她是故意让地位低微的人开始捐赠的。但凡是人,就都有攀比的心理。而这些京中的妇人,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好做,是最爱攀比的一群人,事事想要压过别人的风头。如此,这捐赠的数额就会水涨船高。

果然,到最后,顾氏喊出的数额,已经到了三万两白银。

对此,赫云舒很满意。她已经做过预算,给那些受灾的百姓盖房子,每一户需要一百两银子,受灾的百姓现在有八百多户,那就需要八万两银子。再算上吃喝和御寒之物,二十万两银子怎么也够用了。

而今日,二十万两银子是有了的。

只是,想到自己要做的那件事,赫云舒觉得,自己还可以做得更多。那么,得到更多的银子就成了一种必须。

当最后一个人捐赠了银子,赫云舒轻咳一声,朗声道“本公主代受灾的百姓谢过大家,只是,本公主每每想起那些百姓的惨状,总会心生不忍,甚至觉得连戴着这样名贵的饰都是一种罪过,既是如此,本公主就连这饰也一并捐了吧。”

说罢,赫云舒取下了头上整套的粉水晶头面和八宝鎏金簪,还有那耳朵上的东珠耳坠,手腕上的红玉手镯,都放在了丫鬟所端的托盘里。

之后,她走了出去。

后面的人见赫云舒如此,也不好不照做,也取下了身上的饰。

故而今日参加宴会的人从银月小筑离开以后,不管是头上还是手上,都没了饰,一度被人怀疑是在银月小筑遭了贼。

而赫云舒并未走远,待在她之前歇息的那个屋子里。

待所有的人都走完了,赫云舒命人清点今日所捐赠的银两,至于那些饰之物,也请了外面饰铺子的掌柜来估量价值几何。

一个时辰后,估算的数额出来了,今日一共收到了五十五万白银的捐赠,其中二十五万两是现成的银票,另外的三十万两则是通过估算饰的价值得出的数额。

听到这个,赫云舒愣了一下,随即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数字。

此时,下人也将记录的名册交给了她。

在各位夫人小姐进行捐赠的时候,有人记录下了她们捐赠的数额和饰,以便事后核对。

赫云舒接过了名册,草草看了一遍。之后,她吩咐道“把现成的银两收好,一会儿本公主要带走。另外,那些饰找靠谱的当铺当了,尽快换成现银。”

赫云舒的吩咐,自然无人敢怠慢,即刻便有人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整理完银票之后,赫云舒带着丫鬟出了银月小筑,去了旁边的茶楼。

那里,凤婷婷正在那里等着她。

看到赫云舒来,凤婷婷顿时站了起来。

赫云舒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道“猜猜看,我今天弄到了多少银子。”

“十万两银子?”

赫云舒摇了摇头。

“八万两?”

赫云舒依旧摇头。

“五万两?”凤婷婷越猜越低。

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凤婷婷一眼,道“你就不能往高了猜?”

“十五万两?”

最终,赫云舒没了让她猜下去的兴致,直接宣布了答案“二十五万两。”

“那么多!”凤婷婷惊叫着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还只是现有的银票,还有许多的饰,若是折合成银票,怎么也得有三十万两,加起来就是五十五万两了。”

“哦,天啊!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凤婷婷诧异的样子,赫云舒笑了起来,将今日的事情讲给她听。

顿时,凤婷婷对赫云舒更佩服了。x8

这时,赫云舒凑近了凤婷婷,道“你记着,若是有人问起,我会说捐赠之事上是得了你的提点,你别露馅了,知道吗?”

“是,姐姐。”此时的凤婷婷,对于赫云舒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自然是赫云舒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不会反驳。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赫云舒就离开了。

谁知到了茶楼门口,倒和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碰上了。



第八百一十六章 耍什么心眼呢

赫云舒遇到的人,是冯亦鸣。

他一脸的急色,在看到她的时候才舒缓了下来。

“冯公子,有事?”赫云舒微微诧异,如此问道。

据她所知,近来冯亦鸣手上有一桩棘手的案子,正在严密查探,据说已经有几日不曾回家了。她倒是料不到,一向对案子热衷的冯亦鸣居然会出现在这个茶楼。

这时,冯亦鸣点了点头,道“公主殿下,这是我募集到的银两,虽然不多,也算是尽我的绵薄之力。”

说着,冯亦鸣将手中的盒子交给了赫云舒。x8

赫云舒接过,拿在了手里,是个朱红色的盒子,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多谢冯公子。”

冯亦鸣微微一笑,道“不必。公主殿下,我还有案子在身,告辞。”

说完,冯亦鸣大踏步离去。

赫云舒打开盒子,下面是银票,上面则盖着一张纸,写着这银票的总额九万八千两。

看到这个数字,赫云舒大吃一惊,片刻后又恢复如常。也是,冯家的老爷子冯文瀚门生众多,在这官场之中有许多人都出自于他的门下,此番冯亦鸣出面筹集银两,这些人自然是全力配合。

赫云舒将银子收好,回了摄政王府。

她回去的时候,已经过午,凤天九并不在府里。

这时,赫云舒开始思考一件事。的确,今日她筹集到了许多的银子,可以让那些灾民免于被冻死的命运。

可是,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来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明面上,这些人捐出的银两还在少数,而她们头上的饰算起来,居然要比筹集到的银两还要多。这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至少能够说明,这其中有些人家有贪污之嫌。贪污的人,明面上不敢用银子,但是暗地里买些名贵的物品还是会的。

赫云舒看过记录的册子,将上面的饰和人物对上了号,这其中的人,有凤天九那一派的,也有凤云歌那一派的,两相参半。

将人对上号了之后,赫云舒心里有了计较。这些人,自然是要一个个清算的,这等蛀虫,专门吸食百姓的血汗,是罪该万死的。无论何时,贪污渎职的人都是最让人厌恶的。

与此同时,能削弱这两派的力量,倒也是一桩意外的收获。

暗暗地,赫云舒有了主意。

想清楚了之后,一种疲惫感随之而来,赫云舒便躺在床上,睡了一个还算惬意的午觉。

睡醒的时候,日已西斜,她便在屋子里坐着看书。

这时,有丫鬟在外面禀报道“公主殿下,王爷请您过去用饭。”

“好。”赫云舒应道。

尔后,丫鬟为她披上狐裘披风,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她朝着外面走去。

到凤天九院子里的时候,在她的面前,已经摆好了一桌丰盛的晚膳,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

赫云舒落座之后,凤天九将一杯甜酒推到了她的跟前,道“这是刚温好的酒,你尝尝。”

赫云舒接过,浅尝了一口,道“嗯,还不错。”

“听说今日的募捐,进行得很好。”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算是吧,婷婷提醒了我一些,算是成功吧。”

“那就好。”

之后,二人又闲谈了几句。

这时,凤天九问道“云舒,听说今日冯公子也替你募捐了?”

“是,他很热心,募集到了不少的银子。”

“嗯,他如此用心,你该感谢他才是。”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他最近在查案子,很忙,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不好。”

“我倒不这么认为,你做过大理寺少卿,最懂这查案子的弯弯绕,说不定你们俩一合计,还就破了他那棘手的案子呢。”

赫云舒垂眸不语,看来,凤天九是下定了心思把她和冯亦鸣绑在一起了。凤天九对冯文瀚,果真是用心良苦。而她所图的,就是传闻中冯文瀚手中的那一道密旨吧。

片刻后,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那我试试吧。他若是不来,我也没办法。我好歹有这公主的身份,总不能往他身上倒贴去。”

“这是自然。好了,吃饭吧,再不吃,这菜都要凉了。”

这一顿饭,草草结束。

吃罢饭,赫云舒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冬天的天总是黑的格外早,道路两旁已经点起了灯笼。有微风拂过,那灯笼便一下一下地摇晃着,有些摇摇欲坠的意味。

赫云舒看了一会儿,暗觉无趣,就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进了自己的屋子,她顿时就觉出几分不对来。

转瞬间,她心中一喜,关上了门。

关上门之后,她却装作什么也没有现的样子,点了蜡烛在灯下一本正经的看书。

而那藏在暗处的某人,却是按耐不住的吹灭了那蜡烛,朝着赫云舒扑了过来。

出现的人,自然是燕凌寒无疑。

此刻,他咬着赫云舒的耳朵,道“你这小东西,才几日不见就敢跟我耍心眼了?”

赫云舒一脸的无辜,道“我哪有?你可不要冤枉我。”

燕凌寒惩罚地在赫云舒的耳朵上轻咬了一下,道“还敢说没有。刚才明明现了我,还装着没现,说,你存着什么鬼心思呢?”

说着,燕凌寒的手在赫云舒的脸上摩挲着。

赫云舒耐不住那痒,忙顺起燕凌寒的毛儿来,柔声道“夫君莫要生气,我这不是为了增添情趣吗?不然哪天都一个样儿,万一夫君哪日厌烦我了,我岂不是只能去哭了?”

燕凌寒轻笑了一声,道“呵,这说起来倒还是我的错了?怎么,把我当成那喜新厌旧的混蛋了?”

“才没有。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燕凌寒带着满脸的笑意抱紧了赫云舒,道“防什么未然,这辈子也就你了。”

说罢,便是一个长长的吻。

这一吻缠绵而深情,吻上之后便无休无止,颇有延伸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再分开的时候,赫云舒精疲力尽,燕凌寒却是精神依然。

突然,赫云舒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



第八百一十七章 你所有的梦,都交给我

赫云舒越想越觉得不对,平日里燕凌寒素来是个爱吃醋的人,可今日,他并未提起冯亦鸣。而她去冯府和凤天九有意撮合她和冯亦鸣的事情,燕凌寒不会不知道。

可是今天,燕凌寒连提都没提。

嗯,这很不对。

如此想着,赫云舒便看着燕凌寒,旁敲侧击道“你今天来,是有事吧?”

“想见你,这不就是最大的事?”

“没别的?”

“没。”

“真的没?”

燕凌寒看怪物一般看着赫云舒,道“真的没,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燕凌寒面前,赫云舒向来不是个能藏得住话的人,她便主动坦白道“冯亦鸣,你知道这个人吧?”

“知道。你是想说凤天九有意撮合你和他的事吧?”

“嗯,你不生气?”

燕凌寒笑着在赫云舒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道“傻瓜,我才不会因为这些事情生气。你是我的娘子,谁也夺不走。再说了,你的夫君是如此优秀的人,你能看得上别人才怪。”

听到燕凌寒的话,虽然此时身在暗夜之中,赫云舒却能够想象得到此时此刻燕凌寒满脸傲娇的神情。

她笑了笑,愈抱紧了燕凌寒。

“傻瓜,你不会知道,你不舍得给我喂下那失忆的药物,给了我多大的鼓励。”这时,燕凌寒在她耳边喃喃道。

原是如此。

对啊,在那样的境遇下都无法分开的两个人,此生遇到任何事都不会分开了。是她的举动,给了燕凌寒自信。

赫云舒笑着,主动吻上了她心爱的男子。

这一夜,甜蜜而温暖。

对于主动送上来的赫云舒,燕凌寒向来是不会拒绝的。他愈加深了这一吻,让这无边的夜色多出几分旖旎的意味来。

有燕凌寒在的夜晚,赫云舒总能睡得格外香甜。这一晚,赫云舒做了一个美美的梦,在那绚丽的梦境里,她和燕凌寒生活在一个开满鲜花的地方,那里美丽而自由,宛如天堂。

醒来的时候,赫云舒与燕凌寒说起这个梦。

燕凌寒笑着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道“你所有的梦,都交给我。”

赫云舒笑了,笑得格外开心。

天快要亮的时候,燕凌寒离开了。

看着他走,赫云舒有一些伤感,却并未表露出来。因为她知道,这相同的不舍,燕凌寒也有。

燕凌寒走之后,赫云舒也睡不着了。她拥紧了被子,那上面还有他的味道,像是初春青草的香味儿,让人心驰神往。

又过了一会儿,赫云舒起床了。

这一日是个晴天,很温暖,赫云舒觉得很开心。

一日之中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开始,赫云舒的心情本来是愉悦的,可人在开心的时候,往往乐极生悲。

她刚刚吃过早饭,宫里就来了人,说奉陛下口谕,让她进宫。

一想到要进宫,赫云舒就没什么好心情,似乎每次进宫都没什么好事。可是,又不能不去。毕竟,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如此,赫云舒就随着那内侍进了宫。

到了勤政殿,赫云舒抬眸看向高坐在龙椅上的凤云歌,道“陛下,您三番五次宣我进宫,就不怕惹人非议?”

“惹什么非议?”凤云歌笑着问道,“哦,你是怕有人说真看上你啊。那朕今天就告诉你,朕就是看上你了。要不,你入宫陪着朕吧?如此,也免得朕日日召见你。”

“陛下若是有事就请尽快吩咐,若是无事,就请下逐客令。”

凤云歌轻笑了一声,收起了原先那番轻佻的样子,道“听说,你募集银两?”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只是我们女儿家动了恻隐之心,所以便拿出自己的体己银子,这样的小事,也值得惊动陛下?”

风云歌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一个多达六十多万两的事,只怕不能称之为小事了。”

六十多万两?看来,冯亦鸣筹集到的那些银两,凤云歌也将其算在内了。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就猜测,凤云歌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管陛下是相信还是不相信,这件事的起因都是因为恻隐之心,至于我是如何募集到这么多银子的,想必陛下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细说了。”

“赫云舒,你这是收买人心。”

听罢,赫云舒突然就笑了“陛下,你这话是对自己太不自信还是对我太自信了呢?你统治这大魏江山已有几年,而我呢,不过是刚来大魏几个月而已,你觉得,在这样的劣势下,我还能收买人心?”

“赫云舒,你很危险。”

赫云舒笑了笑,道“看来,陛下对我果然有着根深的误解。”

两相对话,尤其是对手之间,多半是虚虚实实的话,赫云舒深谙此理,巧妙地与凤云歌周旋着。若她所料未错,凤云歌快要提到冯家了。

果然,凤云歌的下一句话就是“你为何与冯家亲近?上次冯家又为何会救你?”x8

因为早已想到了这一点,赫云舒也想好了说辞“陛下明鉴,我与冯家亲近,是因为凤天九。她希望我能接近冯家的人,刚好我与冯亦鸣有几面之缘,我之前做过大理寺少卿,他是大理寺仵作,我们便有些共同语言,所以,我很轻易就接近了冯亦鸣。”

“你还是没有回答朕的问题,冯文瀚为何会出面救你?”

“还是因为冯亦鸣啊。他虽然做着大理寺仵作,但是没什么经验,做的也不算成功。我做过,说有经验可以传授他。那一日,他正在王府和我商量这件事,陛下就派人抓了我。我也没想到冯亦鸣是个这么急性子的人,居然搬出了他的爷爷。看来,这位冯老先生很宠自己的孙子。”

“当真?”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不然陛下以为我身上还有什么冯亦鸣能看得上的东西吗?”

凤云歌看着赫云舒,久久没有说话,片刻后,他缓缓道“或许,朕可以给你另一个建议。”

“什么?”赫云舒问道。

这时,凤云歌却玩起沉默来,他细细地打量着赫云舒,看得入了神,却又什么话都不说。



第八百一十八章 凤云歌的建议

沉默了许久之后,凤云歌开口道“或许,你可以改变勾引的对象。”

“哦,那陛下想让我勾引谁?”

“无忧。”凤云歌薄唇轻启,说出了这两个字,他打量着赫云舒,道“无忧有才情,也有功夫,虽然不及燕凌寒,却也差不到哪里去。再说了,以你这残花败柳之身,无忧不嫌弃你,你就烧高香吧。”

“陛下说得轻巧,无忧先生那般高洁的人,岂会看得上我?”

闻言,凤云歌撇了撇嘴,道“赫云舒,算你有自知之明。无忧自然看不上你,只不过,为了我们的大业,他会假装一番的。只不过,朕倒是不敢确信你会乖乖配合。说到底,你终究是凤天九的女儿,有这血脉连着,打断骨头连着筋,你真能割舍的下?”

赫云舒惨兮兮地一笑,道“陛下,不妨自揭伤疤,告诉你一件事。那一日我出宫之后,凤天九派人跟着我,想要抓我。当时,她给我准备的是一间破屋子和两个被灌了春药的乞丐。若非我机警,现在的我指不定成什么了。陛下以为,她如此对我,我能忍气吞声?”

凤云歌盯着赫云舒,似是想看出这话的真假。可赫云舒脸上的神情无比悲凉,不像是在说谎。而这件事,未必就无迹可寻,他可以派人去查。

如此想着,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你的话,朕不会完全相信的。此事,朕会派人去查,在查不到真相之前,朕依然会有所保留。”

“好。”赫云舒应道。

她很清楚,凤云歌如此做的用意。传闻冯文瀚手里有先帝传下的一道密旨,这道密旨无论内容是什么,都是凤天九和凤云歌争夺的目标,眼下,冯亦鸣和赫云舒关系如此好,凤云歌不会坐以待毙,他一定会反击。

而他手中最好的王牌,就是无忧先生。搬出了这位无忧先生,即便是这天下间最孤绝傲岸的女子,只怕都会乖乖臣服。毕竟,在这大魏,即便是再冷情的女子,若是提到了无忧先生,都会热情如火。

而她赫云舒此前的丈夫是燕凌寒,燕凌寒又是那般伟岸的人物,比起燕凌寒,冯亦鸣实在是太差劲了些,唯有这无忧先生,才能与燕凌寒一较高下。所以,凤云歌打出了自己的王牌。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位无忧先生的真身,正是燕凌寒。

龙椅之上,凤云歌打量着赫云舒,道“你想念燕凌寒吗?”

赫云舒想了想,说道“想念也是无用的。当初我离开大渝的时候,是他皇兄的授意,他没想着留我,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忤逆了他的皇兄,现在我来了大魏,我和燕凌寒之间早就没有未来了。无用的想念,也就用不着想念了。”

说着,赫云舒的语气分外伤感。

因为知道赫云舒此前与燕凌寒有多么情比金坚,所以现在听赫云舒如此惆怅,凤云歌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赫云舒说起另一个男人,凤云歌的心里,居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陌生,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却又让他很不舒服。

凤云歌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试图让自己从那纷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尔后,他看向了赫云舒,道“既是无用,便不必想念。日后你与燕凌寒相见的唯一可能,就是兵戎相见。大魏与大渝,是注定的死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既然来了大魏,就别想着离开。先回府吧,等着朕的消息。”

“好。”说着,赫云舒转身就走。

谁知,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凤云歌的声音“慢着!”

赫云舒转过身,等着凤云歌开口。

“百里姝已到,按照朕与你的约定,该放走长宁和明瑾瑜。可是,长宁不肯走,她说京城就是她的家,她不想离开,希望留在京城。朕想着端王的事情她也不知情,留在京中也未尝不可,你以为呢?”

对于凤云歌所说的话,赫云舒有几分意外。她原本以为,长宁郡主会愿意离开这个伤心地的。原本,长宁郡主就是准备和明瑾瑜一起离开京城的啊。x8

只是没想到,现在她又改变了主意。

赫云舒问道“陛下,长宁姐姐在哪里,我可以见见吗?”

“早前就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你现在若是去宫门口,应该可以碰到吧。”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就疾步朝着外面走去。

因为在宫中无诏令不可疾步行走,赫云舒只好快走。

好在,她赶到宫门口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长宁郡主和明瑾瑜的身影。

“长宁姐姐!”赫云舒大声道。

前面的长宁郡主听到了赫云舒的叫声,转过身停在原地,等着赫云舒过去。

赫云舒走近之后,现长宁郡主的眼圈有些黑,不过是短短几日未见,她的脸上就没多少的肉了。经此大变,她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晦暗阴沉,全无往日的温良和婉。

顿时,赫云舒的心里满是心疼,她想要去抱抱长宁郡主,可是,就在她的手快要挨到长宁郡主的时候,长宁郡主的身子往旁边躲了一下。

这时,明瑾瑜解释道“公主殿下,您莫要生气。长宁她受了刺激,精神有些恍惚,不喜欢别人与她接触。”

赫云舒心中一恸,收回了自己的手,关切道“那就请你好好照顾长宁姐姐吧。”

“自然。”明瑾瑜应道。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长宁郡主,道“长宁姐姐,你一定要快点儿好起来。”

可是,此刻的长宁郡主眼神呆滞,并未给她回应。

“公主殿下,我们走了。”这时,明瑾瑜如此说道。

“好,这里风大,快带长宁姐姐走吧。”

明瑾瑜点点头,带着长宁郡主上了马车。车夫一声吆喝,马车悠悠向前,沿着长长的宫墙朝着外面走去。

直到那马车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赫云舒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往前行去,赫云舒的头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走着走着,前面有一个声音响起“请问,马车里坐着的,是公主殿下吗?”



第八百一十九章 我有一个大秘密要告诉你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赫云舒睁开眼睛,这个声音,她是熟悉的。

虽然这声音的主人与她只有一面之缘,可这个声音,她却是听得出来。这是刘妙春的声音。

而刘妙春的姐姐,正是嫁给了云贵人的哥哥云霄的那一位。

可那一日,赫云舒却看到凤明月进了那府邸。

正面查探会打草惊蛇,是行不通的,所以,赫云舒就从刘妙春入手。她与自己的嫡姐不对付,自然是挖空了心思打探关于自己这嫡姐的消息。有时候,这小人利用好了,也是很有帮助的。

眼下听到了刘妙春的声音,赫云舒吩咐道“停车。”

外面,车夫顿时停下了马车。

丫鬟挑开车帘,赫云舒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站在前面的人,正是刘妙春。和上一次所不同的是,今日的她衣着朴素,全身上下并无多余的装饰,而那谄媚的笑也在她的脸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恭谨。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刘小姐啊。”

刘妙春忙笑了笑,道“公主殿下,既是有缘相见,不知可否请公主殿下喝杯茶?”

赫云舒心中了然,知道是这刘妙春有了消息。她莞尔一笑,道“自然可以。”

说着,赫云舒直起身子踩着矮凳下了马车,缓缓走到了刘妙春的跟前。

刘妙春欣喜若狂,忙迎着赫云舒朝着一旁的茶楼走去。

二人上了楼,进了二楼的雅间。

刘妙春恭谨地请赫云舒落座,自己却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道“既然是私下相见,无需如此客气,坐吧。”

这时,刘妙春却看向了赫云舒的左右。

赫云舒心神领会,看了看身后的丫鬟,道“你们下去等着吧。”

“是,公主殿下。”

很快,丫鬟们便退了出去,雅间之中只剩下赫云舒与刘妙春。

刘妙春在赫云舒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尔后悄声道“公主殿下,我现了一个大秘密。”

“哦?说来听听。”

“小女的姐姐刘芳菲,至今尚是完璧。”

“有这等事?”说着,赫云舒拔高了声调。

“确有其事。小女亲眼看到的,姐姐手腕上的守宫砂还在。”

在京中望族中,这守宫砂早已被摒弃,没想到,刘家还是有这样的习俗。

片刻后,赫云舒脸上的诧异慢慢消散,继而说道“这倒是奇怪了,都已经成了亲的人还是完璧,实在是蹊跷。”

“谁说不是呢?小女的姐姐每次回来心情都很差劲,可是又什么都不肯说。嫡母很是担心,问了许多她都只字不提。今天,小女原本是准备去看望姐姐的,可到了刘府门口的时候现嫡母也要去,小女便悄悄地跟了过去,现嫡母到了门口,可那守门的竟然不让进,嫡母最终悻悻而归。”

那云贵人的哥哥云霄虽然有宫里得宠的云贵人撑腰,却也只是一个户部的侍郎,和刘妙春的父亲同级,没有尊卑。可云霄娶了刘侍郎的女儿,如此便算是晚辈,既然是晚辈,长辈到府,晚辈没有不让其进门的道理。而守门的人若是没有得到主子的命令,是不敢拒绝探望的。所以,不让刘妙春的嫡母进门是云霄下的命令。

将这其中的关系梳理清楚之后,赫云舒的心中有了疑问,到底是何缘由,促使云霄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呢?

片刻后,赫云舒顺着刘妙春的话问了下去,道“你嫡母只怕很生气吧?”

“正是。眼下她正在府中等着父亲回府,要父亲去问个说法。”

“也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任是谁,也无法淡然处之的。只是不知,刘侍郎知道这件事后会如何反应?”

赫云舒的言外之意,便是让刘妙春回去探听消息。

没料想,这刘妙春也是个聪明的,听赫云舒如此一说,忙起身冲着赫云舒行了一礼,尔后说道“公主殿下,小女这便告辞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吧。本公主这会儿无事,正好要去城郊转转,看看那里受灾的百姓怎么样。”

如此便是提醒刘妙春,若是探听到了消息,便可以来寻她。

刘妙春心神领会,暗暗点头,之后就离开了。

赫云舒也离开了茶楼,出了城门往城郊而去。

因城门口的守军不允许受灾的百姓进城,于是他们就聚集在了城郊。

之前,凤婷婷已经找了人施粥,也已经命人给他们建好了帐篷。

赫云舒去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一锅又一锅浓稠而雪白的米粥在锅里熬着,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儿,里面还加着红润的枣子,散出诱人的香味儿。

一旁的大蒸笼里,正蒸着馒头。那边的大锅里,则刺啦刺啦的响着,正是炒菜的声音。

而一旁,是整整齐齐的两排帐篷。眼下是中午,太阳浓烈,不少人都出了帐篷,坐在那里晒着太阳。x8

看着这些,赫云舒的脸上有了笑意。

在这样的天气里,能和自己的家人沐浴在阳光下,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

蓦然间,赫云舒想到了燕凌寒。

说来也有趣,凤天九想让她接近冯亦鸣,以此来拉拢冯家,而凤云歌为了与凤天九较劲,倒让她去和无忧先生好,这下,可真是歪打正着了。

想起这些,赫云舒忍不住在想,燕凌寒这会儿是不是也在偷着乐呢。

“姐姐,你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思绪被这样一个声音打断,赫云舒回头,看到了凤婷婷。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没想什么。你呢,怎么在这里?”

“我在府里闲着没事,就想着出来看看。看到大家有住的地方,也有吃的,真是太好了。”说着,凤婷婷满脸是笑。

赫云舒亦是笑着,道“谁说不是呢?百姓的要求,素来最简单不过。可即便是这如此简单的要求,也总是被忽略。”

听到这样的话,凤婷婷的额头忍不住皱了皱,尔后她皱巴着脸说道“姐姐,现在还有一个难题没解决呢。”



第八百二十章 两副面孔

“哦?什么难题?”听到凤婷婷如此说,赫云舒问道。

凤婷婷叹了一口气,道“唉,城西的百姓还好说,找些匠人在受灾百姓原来的房屋上面建房子也就是了,除了花钱,也不用费什么力气。可是,这些聚集在城郊的人,都是从附近聚集到这里来的。有的全家都死了,不想回到那伤心地,还有的是全村一块逃出来了,谁都不想回去,说回去了只有等着饿死的份儿,在这里至少还能吃口饱饭。”

赫云舒想了想,道“这个不难。在这附近找一块地盖房子就是了。他们若是不想走,就留在这里。”

凤婷婷摇了摇头,道“姐姐,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可是并不容易做到。这京郊附近的田地,都是有主儿的。若要建房子,就需要买地。可咱们连这地的主人都不知道是谁,找谁买去?”

对于这个,赫云舒并不担心。这地是归户部管的,而户部是凤云歌的势力范围,眼下凤云歌既然想让她对无忧先生示好,那么,她总得有些要求才是。

想到这里,赫云舒笑了笑,道“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你就不必操心了。”

“可是,姐姐,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有很多房子要建,人手不够。”

听到凤婷婷如此说,赫云舒看向了周围,道“你觉得他们,不是最好的人手吗?”

顿时,凤婷婷眼前一亮,道“对啊,他们原本就是穷苦出身,这些活儿都可以做的。这样的话房子建好之后他们不仅有了房子住,还有了以后度日的钱财,一举两得。姐姐,你可真是太神了,什么问题都难不倒你!”

赫云舒拍了拍凤婷婷的肩膀,道“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如此,凤婷婷又雀跃着去吩咐事情了。

赫云舒看着她欢快的背影,会心一笑。这样善良的姑娘,理应有这天下间最纯粹的快乐。可是她的家里却……x8

或许,就是因为家里的氛围不好,所以她才想着要逃离。一个劲儿地往外跑吧。

赫云舒在周围看了看,选中了一块地,准备进宫的时候和凤云歌讨价还价。

之后,她便回城了。

进了城没多久,前面传来一个人摔倒在地的声音,尔后是一声“哎呦”。

车夫顿时停下了马车,禀报道“公主殿下,是先前的那位小姐。”

“好,停车。”

尔后,赫云舒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前面摔倒在地上的人,正是刘妙春。

她倒是个机灵的,这一次没有直接拦马车,而是佯装摔倒。

若不然,一日之内接连两次拦马车,也太奇怪了点儿。

赫云舒缓步向前,命丫鬟扶起了刘妙春,佯装诧异道“刘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刘妙春微施一礼,道“小女惊扰了公主殿下的车驾,实在是罪过。”

“刘小姐,你言重了。不过,你为何如此着急?”

“回公主殿下的话,小女刚才躲一个乞丐,慌不择路,这便摔倒了。”说着,刘妙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在她的指缝里,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赫云舒莞尔一笑,这个刘妙春,倒也不是个傻的,知道她说话背着人就知道她的忌讳是什么,还玩起无间道来了。

想必,刘妙春指缝里的纸条,就是她探听到的消息吧。

赫云舒装作给刘妙春拍灰尘的样子,取走了刘妙春手缝里的纸条。二人轻车熟路,一切动作浑然天成,任是谁,也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尔后,赫云舒的嘴角微微扬起,道“刘小姐,不如本公主送你一程?”

“不必了,公主殿下。”说着,刘妙春恭敬地退到了一旁去。

赫云舒微微一笑,上了马车。

一直到进了摄政王府,回了她自己的屋子,赫云舒才打开那纸条。纸条上面的字迹还算工整父亲归家,云侍郎来府致歉,说下人是新买的,不懂事,已经转手卖掉了。

这上面所写看似合情合理,赫云舒却是不信的。这个叫云霄的户部侍郎,有问题。

至于他有什么问题,只怕就要慢慢查探了。

据说这云霄仗着宫中那位得宠的云贵人,平日里无须到衙门里应卯,多半是在自己家里的,很少在户部的衙门里露面。

如此,了解他的人就不多。

这样的一个人,太容易背负秘密。

对于云霄,赫云舒有着本能的怀疑,而事情和凤明月牵扯上,让她的怀疑愈加重。

赫云舒正想着这些事情,这时,外面响起凤天九的声音“云舒,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

赫云舒不动声色地坐着,等着凤天九进门。

至于那纸条,早已经被她处理掉了。

门从外面被打开,凤天九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径直走到赫云舒身边坐了下来,她看着赫云舒,道“云舒,今日进宫,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赫云舒应道“倒是没什么吩咐,就是问了募捐的事情。”

“哦,这样啊。”

之后,凤天九又问了一些有的没的,赫云舒一一应着,滴水不漏。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凤天九就离开了,留赫云舒一人在屋子里。

赫云舒闲来无事,就拿起桌边的书,闲散的翻着。

孰料,这书刚刚拿在手里,外面就传来丫鬟的声音“公主殿下,宫中有口谕来,说陛下召见。”

唉,她可真是没半分安闲的时光。

如此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赫云舒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走出门去。

这一次见凤天九,仍然是在勤政殿。

一日之内来了两次,赫云舒没什么好心情,闷声道“陛下有什么事,能一次吩咐完吗?”

凤云歌薄唇微启,道“朕是这大魏之主,你是这大魏的公主,朕既然让你来,你就不能不来。”

说着,凤云歌有几分得意。

赫云舒抬眼看着龙椅上的凤云歌,今日的他,和那个冰冷阴鸷的他不同,分外温暖,脸上也是有笑意的。

一个人在不同的时候,真的会展现出两副面孔吗?

蓦然间,赫云舒的心里,又升腾起这样的疑问。



第八百二十一章 此生最大的劫难

有了疑问就要设法去解决,这向来是赫云舒的处事法则。让疑问盘踞在自己的心里又什么都不做,这样的事情她是做不来的。

如此想着,她看着端坐在龙椅上的凤云歌,道“陛下,您叫臣女来,有何吩咐?”

闻言,凤云歌笑得愈恣意“赫云舒,你千万别装着恭敬,否则,朕会以为你想算计朕。”

“有吗?”赫云舒反问道。

此刻的凤云歌是温暖的,又风度翩翩。他笑着说道“朕说有就有。好了,不废话了,朕让你来,是因为你说的事情,朕已经查明了。的确,你说的是真的。做凤天九的女儿,可真是你此生最大的劫难。”x8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说道“可惜了,人什么都能选择,偏偏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和父母。”

“既是如此,你就受着吧。你觉得无忧如何?”

赫云舒长叹了一声,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见过了燕凌寒,这世间其他的男人都一个样儿,没什么区别。冯亦鸣也好,无忧先生也好,不过是俗人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听赫云舒如此说,凤云歌觉得自己的心里特别堵,说出的话也分外不客气“赫云舒,随便你怎么感叹吧,总之,大渝你是回不去了,燕凌寒也见不到了。现在你唯一的选择,就是接受朕的安排。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如此,凤云歌下了逐客令。

赫云舒却是看向了他,一双大大的眼睛滴溜滴溜地转着“陛下,凡事有来必有往,你想让我选择你的人,总得给我一些诚意吧。”

见赫云舒这副样子,凤云歌堵在心口的那股气突然就消散了,他嗤然一笑,道“好,你说吧,想要什么?”

“京郊的那块胡杨林。”

“平白无故的,你要一块林子做什么?”

“做事总要有始有终,那些百姓没了房子,总要找个建房子的地方。”

“好吧。”凤云歌想了想,道,“明日辰时,新茗茶楼,荷花居,会有人在那儿等着你的。”

“那好。还请陛下从中说情,千万不要要价太高,不然我付不起。”

凤云歌两手一摊,道“那就不是朕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赫云舒想了想,待她见了正主儿,和这正主儿讨价还价也不迟。对这凤云歌,她还真不怎么信任。

如此想着,赫云舒便告辞离开。

“等等!”

这时,凤云歌叫住了她。

赫云舒回身,看到凤云歌从高高的龙椅上走了下来,他边走边说道“和朕一起走吧,总待在这勤政殿,终归是有些烦闷。”

赫云舒不说话,沉默的等着他。

待凤云歌走近,赫云舒的眼睛仔细地在凤云歌的身上瞧着,终于,不负她所望,她看到了一根头。

赫云舒便说道“陛下,您背后有一根头,不如,我替您揪下来?”

凤云歌侧目看向赫云舒,道“朕虽然比无忧好看,但是赫云舒,不要试图勾引朕。”

赫云舒无语凝噎,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自恋的人,她真的只是想揪一根头而已。

“既是有头,会影响朕的威严,为朕揪了它吧。”

赫云舒瞧了凤云歌一眼,他说的都是什么鬼话,一根头,也能影响他的威仪,那他的威仪也太好影响了吧。

虽然腹诽着,但是赫云舒还是乖乖地揪下了那根头,不过,她并没有把头丢掉,而是藏进了自己的手腕。

二人并排走着,到岔路口的时候分开了。

赫云舒一边想着凤云歌今日的反常,一边惦记着那根头。

和血液一般,头也有一个人的基因,她怀疑那个阴冷的凤云歌和现在的凤云歌不是一个人,如此,就需要一些佐证。

那一次,凤云歌阴冷至极,摔碎了杯子,碎片划伤了他的手。赫云舒就拿了一个沾了血的碎片,用手腕里的dna快检测仪检查了一下,现这上面的dna和意图玷污安淑公主的那个人的dna是一样的。

那么今日,她再测一下这头的dna,就会知道那个阴冷的凤云歌和这个和煦的凤云歌是不是一个人了。

若不是,那就是凤云歌人格分裂,有多重人格。

只不过,多重人格在现代还是一个新名词,在这个时代,也会有这样的人吗?

一时间,赫云舒的心里有了很多的疑问。

她不曾留意到,分开之后,凤云歌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的方向。

午后的皇宫内院,料峭的寒风拂过,晃动着树的影子,有几分婆娑。

凤云歌站在一棵树的阴影下,看着此刻缓步走着的赫云舒,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再也看不到赫云舒的身影,凤云歌才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身后的内侍,道“无忧呢,他来了吗?”

“启禀陛下,无忧先生已经来了,正在御花园的暖阁里等您。”

凤云歌点了点头,朝着那御花园的暖阁走去。

一路穿过回廊,走过宫墙,凤云歌走进了那暖阁。

暖阁之中,温暖如春,花香四溢。

一身白衣的无忧先生就坐在那棋盘之前,素白的手正执起一枚黑子,在思考如何落下这枚棋子。

凤云歌走近,道“无忧,又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吗?”

听到凤云歌的声音,无忧先生忙站了起来,道“无忧见过陛下。”

凤云歌微微一笑,道“无须多礼。朕倒是不知,这自己和自己下棋有什么意思?”

“陛下有所不知,破解别人出的难题容易,可破解自己出的难题,才是最难的。”

凤云歌在无忧先生的对面坐下,笑了笑,道“无忧,你这话,朕是越来越听不懂了。不过,朕今日找你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陛下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凤云歌想了想,却迟疑了。真的要让赫云舒和无忧亲近吗?在心里,凤云歌问着自己。

他微闭了眼睛,片刻后又睁开,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无忧,朕要你亲近云舒公主。”

听凤云歌如此说,顿时,无忧先生剧烈咳嗽起来,怎么也止不住。



第八百二十二章 妻奴

见无忧先生如此,凤云歌忙命内侍为他拍着背。可即便如此,还是止不住那咳嗽。

凤云歌面露难色,道“无忧,朕也知道这样委屈了你。可朕实在是不愿意赫云舒和冯家的人亲近,这其中的缘由朕不说你也知道。”

听凤云歌这么说,无忧先生的咳嗽好像更厉害了,听得凤云歌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只觉得无忧先生要把自己的心都给咳出来了。

凤云歌忙说道“无忧,你若是为难,就算了……”

他话音刚落,无忧先生就抓住了凤云歌的手。

这下,无忧先生的咳嗽慢慢止住了,尔后他松开了凤云歌的手,道“无忧的职责是为陛下分忧,既是陛下的吩咐,无忧即便是肝脑涂地,也必当遵从。”

“无忧,你明明知道,朕是把你当朋友对待的。”

“陛下拿无忧当朋友,无忧何尝不是如此?在这苍茫的人世间,能有一个推心置腹的知己是何等的不易。既是为友,自当为自己的朋友两肋插刀。”

听罢,凤云歌按住了无忧先生的手,道“无忧,多谢你了。”

无忧先生微微一笑,尔后说道“听陛下说,这云舒公主原先的夫君是大渝的战神燕凌寒,云舒公主与他感情很好。不知陛下可否给无忧讲一下燕凌寒是怎样的人,如此无忧也好学学样子,不至于被云舒公主讨厌。”

自然,无忧先生也就是燕凌寒这样说,就是为了以后做铺垫。面对赫云舒的时候,他总是会不自主的流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这样的话,日后若是凤云歌感觉他的行事作风像燕凌寒,他就可以这样搪塞。嗯,他就是故意学着像燕凌寒的啊。

凤云歌想了想,冷哼了一声,道“无忧,你有才情,又会功夫,比燕凌寒那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强多了,你不必学他,你自己就是最好的。”

无忧先生唇角微扬,道“陛下谬赞了。燕凌寒乃是大渝战神,抛去这敌对的位置不谈,他的确是一位英姿伟岸的人物。云舒公主曾有过那样的夫君,对于旁人未必看得上,即便是我,也没有这样的把握,还请陛下提示一二,无忧也好学着来。”

嗯,夸赞自己是一种什么体验?燕凌寒表示,是一种很爽的体验。

听到无忧先生的话,凤云歌想了想,说道“燕凌寒这个人甚是古怪,对于所有的女子都很冷情,就连他的姐姐燕碧待赫云舒苛刻,也被关进了地牢。唯独对赫云舒,简直和妻奴无异,真不知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无忧先生嘴巴微张,道“呃,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总之燕凌寒对赫云舒是各种顺从,顺从起来没有任何原则。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无忧先生点了点头,道“谢陛下提点,无忧知道了。”

之后,二人又说了一些什么。最后,将一个时间和地点告诉无忧先生之后,二人便分开了。

此时的赫云舒,已经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屋子里只有她自己,她便拿出了那dna检测仪,这检测仪可以快检测出dna的基因序列,也可以互相比较。在现代,是为了在战乱或是天灾中快而准确地确定死伤者的身份。

赫云舒将头放了进去,检测出了这头的dna,再与那血迹做对比,蓝色的荧幕上出现了二者的相关联程度。

看到上面显示出的数据,赫云舒忍不住一愣,竟是如此。

她敛气凝神,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可想来想去,竟是想不出缘由。

这一晚,因为被这疑问纠缠,赫云舒睡得并不安稳。

隔日一早,她便醒来了。

此时刚刚卯时,距离辰时还有一个时辰。

冬天的早晨,天亮得总是很晚。x8

赫云舒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一片漆黑,一直等到它开始亮。身边没有燕凌寒,赫云舒觉得这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天亮起来的时候,赫云舒吩咐丫鬟进来伺候梳洗。

一切完毕,吃罢早饭之后,赫云舒以买衣服为名,出了府。

到了一个叫素雅阁的成衣铺子,赫云舒与燕凌寒安排好的人换了装,自己便脱离了那些丫鬟的跟随,往那凤云歌所说的新茗茶楼而去。

到了之后,赫云舒径直到了那个名为荷花居的雅间。

站在门口敲门的时候,赫云舒还在想,这块地的主人究竟是谁。

可当里面传出一声“请进”的时候,赫云舒欣喜若狂,却又害怕周围有人盯梢,故作矜持地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而进去关上门之后,她顿时就朝着里面的人扑了过去。

没错,里面的人是燕凌寒,自然,此刻的他是无忧先生的装扮。

此刻,赫云舒抱紧了他的脖子,道“你什么时候成了这块地的主人了?”

燕凌寒灿然一笑,道“谁知道呢,反正这块地是我的了。娘子若是想要,拿去就是了。”

这下赫云舒犯了难,原本还想着怎么压价呢,这下可好,地成了燕凌寒的。她自然可以不花一分钱拿过来,但是这样一来,只怕凤云歌和凤天九都要怀疑了。

毕竟,在明面上,无忧先生和云舒公主除了几面之缘以外,并没有什么交集。而这块地范围不算小,少说也值十万两银子,若是这般白白相赠,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拧巴的小脸,道“这还不简单,你的钱你留着,对外就说这地卖了十万两银子给你。”

“夫君真好。”说着,赫云舒凑过去,叭叭叭在燕凌寒的脸上连亲了几口。

燕凌寒顿时就乐了,捞过赫云舒坐在自己的腿上,抱紧了她的腰,道“知道凤云歌是如何评价你的夫君的吗?”

“怎么评价的?”

“他说我在你面前就是妻奴,什么都听你的,毫无原则。”

赫云舒笑了笑,转瞬便想到了那检测仪上所显示的结果,面色止不住一暗。



第八百二十三章 文武双全

见赫云舒如此,燕凌寒担忧道“怎么了?”

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在大魏,有两个凤云歌,他们一模一样。”

“有这等事?”听到这个,燕凌寒也是忍不住诧异起来。

“的确。难道你没有现,有时候凤云歌是很冷厉的一个人?”

“现是现了,可人的脾性总有不同,有的能控制自己的性格,给人的印象也是一如既往的,不那么善变。可也有那么一些人,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性格,有时候显得温柔,有时候又显得暴戾,这也不能说是两个人吧。”

赫云舒握住燕凌寒的手,道“总之你相信我,真的有两个凤云歌。这么跟你说吧,每个人的血里都有一种东西,这种东西叫做基因。如果有血缘关系的人,基因会有一些是相似的。冷厉的凤云歌和温和的凤云歌他们血里的基因是不一样的,但又有所关联。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却又是至亲,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是孪生兄弟。”

虽然燕凌寒知道赫云舒素来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眼下听到这样的说辞,还是很震惊。

见燕凌寒如此,赫云舒以为他不相信,便说道“这样吧,你身边那么多人,总有人是有血缘关系的,是父子也好,是兄弟也罢。你事先不要告诉我,我来测出他们的基因,告诉你谁和谁是有关系的,如何?”

听罢,燕凌寒一笑,尔后将她歪了的钗插好,开口道“傻瓜,你说的话,我有什么不信的。你说了我便信了,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的确,我也觉得不可思议。看来,这大魏的皇帝有两个,一个是凤云歌,另一个是凤云歌的孪生兄弟。可是两个人坐一个皇位,为什么呢?想不通。”

燕凌寒握住赫云舒的手,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一种猜想。”

“什么?”

“皇族之中,尔虞我诈的事情太常见了。想想看,这凤云歌的父亲也就是凤天九的哥哥身体不好,自己又行将就木,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是万分提防凤天九的。生怕凤天九哪一天突然出现,夺了自己儿子的皇位。而这个时候,他有了一对孪生儿子,便想着隐瞒下来,只说有一个儿子。这样的话,就等于有了暗招,打得凤天九防不胜防。”

听罢,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嗯,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不过,二人同住在皇宫之中,还要宠幸妃子,总不会连这都混着来吧。若是这样,子嗣也不好区分吧。”

“不会的,这大魏虽然民风彪悍,却也不至于连这个都混着来。想必,这宫中的诸多妃子之中,有些是凤云歌的,有些是他的孪生兄弟的。”

“或许,顺着这个思路查下去,会有一些线索。”赫云舒如此说道。

燕凌寒笑着拥紧了她,道“好了,不想这些了。好不容易见了娘子,总要做些什么才好。”

闻言,赫云舒一拳头捶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嗔怒道“燕凌寒,这里是茶楼,你可别胡来。”

燕凌寒凑近了赫云舒的脸颊,吻了吻她的耳垂,道“娘子,你想让我怎么胡来?”

“你把话听清楚,我说让你别胡来。”

“哦,娘子让我就胡来,我听清楚了。”

“燕凌寒,你就是故意的。”

“没有,我是刻意的。”燕凌寒一本正经的说道。

赫云舒笑着扯了扯他的耳朵,道“既然你这耳朵不管用,也听不好话,不如就割了它当下酒菜,如何?”

燕凌寒在赫云舒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道“骂谁呢?不过,若是做猪也不错,吃吃喝喝,要不然就是睡觉,最是舒服。”x8

赫云舒白了燕凌寒一眼,道“要做你做去,我才不要做。”

“那是谁说要拿我的耳朵做下酒菜的?不是只有猪的耳朵才可以做下酒菜吗?”

“燕凌寒,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咬文嚼字?”

“不能。现在我是书生版的燕凌寒。凤云歌说我是莽夫,呵,只怕我书生起来,他才知道我文武双全呢。”

赫云舒笑着揉了揉燕凌寒的脸,道“文武双全的夫君,可以不要挑小女子我的毛病了吗?”

“可以。”

这话听得赫云舒很受用,然而,燕凌寒的话还有后半句。

“不过前提是要把夫君伺候舒服了。”这后半句,燕凌寒说得分外傲娇。

赫云舒咬牙切齿道“那夫君想怎么被伺候?”

“前面不远处,有我新置办的院子,里面有一个大屋子,大屋子里有一个很大的床,红木的,上面画着鸳鸯戏水。娘子,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你不知道,那图案很……”

“打住!”赫云舒无语凝噎,她算是知道了,现在的燕凌寒,简直正经不过三秒。

她嗔怒地看着燕凌寒,道“凤云歌可真是没冤枉你,你就是个没有原则的人。”

“有了娘子,要原则干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亲,又不能暖被窝。”

好吧,服了!

最终,在一番耳鬓厮磨之后,燕凌寒才算是满意了。

只不过,从这雅间里出去的时候,他仍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赫然便是那清冷孤绝的无忧先生。

嗯,在赫云舒面前这个样子,很难。燕凌寒觉得,这简直就是他假扮无忧先生以来的最大挑战。

为了避免燕凌寒装不下去,赫云舒走在了他的后面,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如此,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茶楼,在门口告别,尔后各自归去。

这时,赫云舒已经拿到了那林子的地契,将那树木砍伐之后,就可以在上面建造房屋。

从茶楼离开,赫云舒去找了凤婷婷,将地契给她看了,又给了她一些银子,让她准备建造房屋。自然,建房子的人可以从灾民中选择,如此一举两得,最好不过。

做完这些,赫云舒坐着马车回摄政王府。她刚刚踏进门,迎面就遇上了脸色难看至极的凤天九。



第八百二十四章 把她往外推

进了摄政王府的门,看着脸色很难看的凤天九,赫云舒一脸的淡然,道“怎么了?”

凤天九双手背后,道“既然出门,为何不让丫鬟和车夫跟着?若是出事了可怎么好?”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哦,这个啊,以前在赫府的时候,我身边只有一个丫鬟,用的很顺手。现在每天这么多人跟着我,总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不习惯。所以,就不想让她们跟着,如此而已。”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凤天九暗暗松了一口气,道“云舒,现在是多事之秋,你不要轻举妄动,出门了还是带着人比较好。若不然碰到了歹人,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赫云舒一笑,应道“是。王爷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去。”

“好。”凤天九应了一声,尔后目送赫云舒远去。

一直到赫云舒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凤天九才转身回了她自己的院子。x8

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凤天九挥手叫出暗卫,道“去查,她今日出门都见了谁。”

“是,王爷。”

这时,赫云舒已经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刚刚在椅子上坐下,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便看到丫鬟春禾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禀报道“公主殿下,冯公子来了。”

“快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外面,冯亦鸣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赫云舒手里正在拿着的杯子放了下来,她不禁一笑,这个冯亦鸣,每次来都火急火燎的,也是怪了。

她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此时,冯亦鸣正站在中院的门口,和拦着他的丫鬟掰扯着。

见状,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冯公子,你来了。”

冯亦鸣早已急得抓耳挠腮,眼下见赫云舒出来了,不禁抱怨道“公主殿下,您这府里的规矩也太严苛了,我不过是来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可您这丫鬟,就是不肯放人。”

赫云舒笑了笑,道“冯公子的府上,就没有其他的姐妹么?”

“没有。”

“表姐妹也没有么?”

“没有。公主殿下,您到底想说什么?”冯亦鸣急了,如此说道。

赫云舒面色微肃,道“历来,女子的名声最是要紧,这女子的闺阁,在未嫁人之前,是不能进男人的。所以这内院,冯公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进的。”

冯亦鸣脸颊微红,道“那好吧。公主殿下,我是成亲求娶您的,之前来府上提过亲的,还请公主殿下再好好考虑一下。”

赫云舒莞尔一笑,问道“那冯公子想要求娶本公主,有何缘由?”

“我若是娶了公主殿下,以后有什么问题便不必跑这么远来问了。”

听罢,赫云舒哑然失笑。这冯亦鸣可真是一个智商高情商低的家伙,哪有这么说话的,娶一个人就是为了问另一个人问题吗?

赫云舒笑着摇了摇头,道“冯公子,你的这个要求,请恕本公主不能答应。不过,冯公子今日来,有何贵干?”

“公主殿下,我遇到了一桩棘手的案子,接手已有几日,却丝毫没有进展。”

赫云舒微微诧异,道“你不是仵作吗?还管查案子的事情?”

“历来验尸和查案都分不开的,所以有时候也兼顾一些。”

“好,你说说看。”

“是这样的,在青城附近有一个州叫密州,这密州的知州前阵子被杀了,刑部抓到了三个犯人。此事上报到了大理寺,由大理寺核查。案情倒也简单,是三个被知州抓过的盗贼心生不服,趁着知州大人外出上茅厕的时候杀了他,伤在胸口上,一剑毙命。可问题是,伤口只有一个,可这三个犯人都说这一剑是自己刺的。”

听罢,赫云舒微微皱眉,道“嗯,是有些棘手。这样吧,我与你一同去看看,如何?”

“公主殿下若是肯移驾,最好不过。”

“那好吧,不过我要换身衣服。不过,王爷这会儿在府里,还请冯公子去问一问,能不能让我去。”

冯亦鸣迟疑了一下,道“好。”

尔后,冯亦鸣便出去了。

赫云舒嘴角微扬,的确,今日甩掉丫鬟的事情是惹怒了凤天九的,如此,她就让冯亦鸣去问一问,给凤天九一些甜头。毕竟,能和冯家扯上关系,凤天九是最乐意不过的。

赫云舒则回了自己的屋子,挑了一件利落些的月白色衣袍,至于头上的髻也做了调整,梳成了马尾,只在上方戴了一块美玉,如此清爽干练又不失英气,去大理寺查案最好不过。

赫云舒刚刚换好衣服,便听到外面有丫鬟禀报道“公主殿下,王爷说请您换衣服,与冯公子一同去大理寺。”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迟疑了一会儿才出门。

到了中院的时候,凤天九已经和冯亦鸣等在那里。二人相对而坐,正在那里喝茶。凤天九满脸都是灿烂的笑意,在冯亦鸣面前展现着她的通透和仁慈。

看到赫云舒走了过来,凤天九微微一笑,道“云舒,你今日这一身,当真是英姿飒爽。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这话可真是不假。”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王爷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这姿容好了,先愉悦的是自己,而非他人。”

凤天九一笑,道“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咱们不掰扯这个了,好了,快随冯公子去大理寺吧。”

赫云舒点点头,每逢冯亦鸣来的时候,赫云舒都觉得她像极了老鸨,使劲儿把她往冯亦鸣那里推。

之后,赫云舒和冯亦鸣一前一后走出了院子,朝着门口而去。

路上,赫云舒用闲谈一般的语气说道“冯公子,刚刚和王爷聊什么呢?”

“王爷很中意我。”冯亦鸣言尽于此。

赫云舒嗤然一笑,没说什么。这一点,她自然最清楚不过。看来,凤天九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把她往冯亦鸣身边推的机会的。

二人继续向前走去,路过一条开满了红梅的小道。红梅热烈,梅香四溢,和着这暖风萦绕在鼻尖,沁人心脾。

赫云舒颊带浅笑,沐浴在阳光中,缓步而行。

身后,冯亦鸣不经意间瞥见赫云舒的侧颜,顿时惊呆了。



第八百二十五章 竟有如此女子

只见明媚的阳光之下,赫云舒白皙的脸颊恍若透明,如玉瓷,又如凝脂,轻灵动人,吹弹可破。最妙的还是她脸上浅淡的笑意,那笑容虽然只是微扬了嘴角,却是恰到好处,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恍然间,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冯亦鸣的心中油然而生。

他看着此刻浅笑着的赫云舒,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蓦然间,冯亦鸣想起了这句不知在何处看过的句子。当时看到的时候,他只是一笑置之,甚至有些鄙夷作者的夸张。然而此刻,他真的觉得,这世间,的确有着倾国倾城的女子。

比如,眼前沐浴在阳光中浅笑如许的赫云舒。

他有如此家世,曾见过许多女子,娇艳的、妩媚的、爽朗的,却从未有今日这样的感觉。眼前的女子,倾国倾城,他恍然觉得,这便是他穷尽此生应该寻找的女子,英气、明媚,而又有着如此让人神往的笑意。

“冯公子?”

听到佳人的声音,冯亦鸣忙缓过神来,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犹如如梦初醒“公……公主殿下,您刚刚在说什么?”

赫云舒暗觉好笑,道“不是好端端地在走路吗?冯公子怎么停下来了?我叫了你好久你都不说话,傻了不成?”

一时间,冯亦鸣只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憋得脸颊通红,努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赫云舒皱了皱眉“冯公子,你不舒服吗?”

冯亦鸣说不出话,慌忙摇头,尔后局促地向前走去。他走得很快,犹如后面有人追着他一般。

直到坐在马车上,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马车之内,只坐了他一个人,他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犹如鼓点一般激越,一下又一下。

见冯亦鸣如此奇怪,赫云舒暗觉纳闷儿,却也不好去问,就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悠然前行,朝着大理寺而去。

一路上,马车经过繁华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赫云舒的脑袋靠着马车壁闭目养神,而此刻的冯亦鸣,却是心生不宁。

素来,冯亦鸣的脑子里只想着案子和那些卷宗,可此刻,那些卷宗和案子一下子从他的脑海里消失了,消失得那样彻底,而与赫云舒相识以来的每一个场景在他脑子里一遍遍闪过,充斥着他脑海中所有的画面。

初见时面色沉稳却又带着一丝坚毅的赫云舒,再见时在宫宴上淡然自若的赫云舒,再然后便是浅笑如许的赫云舒,她有那么多面,可那每一面都让他心驰神往,想要靠近。

他说不出这种突然而至的感觉是什么,却又爱极了这种感觉。

他情不自禁地挑开车帘,看着前面的马车。

前面的马车华贵而美丽,在那里坐着的正是他此刻想着的女子,他不禁在想,此时的赫云舒在马车里做着什么。

片刻后,他却又像是害怕被人现一般,慌忙放下了车帘。

而他的心跳声,一如既往地激烈。

冯亦鸣摸着自己的额头,妄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他努力了好久,全无用处。

这时,外面的车夫禀报道“仵作大人,大理寺到了。”

冯亦鸣如梦初醒,手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尔后挑开车帘,走了下去。

下去的时候,赫云舒已经下了马车,等着他。

瞬间,冯亦鸣只觉得两条腿沉重异常,竟是迈不动步子。

而他脸上的表情呆呆的,恍若一个痴傻之人。

见冯亦鸣如此反常,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冯公子,带路吧。”

“好,好。”冯亦鸣的口中一连应了几个好,尔后低着头向前走去,为赫云舒引路。

案子的卷宗存放在冯亦鸣办案的房间里,这房间很快便到了。冯亦鸣手忙脚乱的拿起桌子上的卷宗,交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瞧了冯亦鸣一眼,道“冯公子,你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让大理寺的人配合我就好。”

“没,没有不舒服。”

既然冯亦鸣如此说,赫云舒也就没有多问,便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卷宗。

说起来,大魏和大渝的制度相差无几,都是案子由刑部先审,尔后递交大理寺复核,若是复核通过,就会按照刑部所写的刑罚来进行处置。

赫云舒低头看着,这卷宗上所写的内容和冯亦鸣所说差不多,所不同的是刑部认为是三人合谋,理应将三人一同处死。

但是冯亦鸣却认为那死去的知州身上只有一个伤口,不可能是三个人同时为之,只有一个人是凶手,既然如此,就不能枉送了那两个人的性命。

从卷宗上看不出什么问题,那就只有去亲自审问了。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冯亦鸣,道“冯公子,我想去问犯人几句话。”

“哦,好的。”冯亦鸣缓过神,慌忙应道。

之后,冯亦鸣带路,引着赫云舒去了大理寺的问讯室。

赫云舒在中间的椅子上坐下,很快,那三个犯人就被带了来,站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三人穿着囚服,身上有些零星的血迹,面容痛苦,那一双双污浊的眼睛里,透着一种深深的无奈和伤感。

“把你们的手都伸出来。”赫云舒如此吩咐道。

顿时,三人伸出了自己的手。这三个人的手大同小异,都是粗粗大大,上面长满了老茧,还有一些干裂的痕迹。

看到这三双手,赫云舒的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尔后,她伸手入袖,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钱袋子,随意地放在了桌子上。

许是没放稳的缘故,最上面的那枚金锭子忽然一歪,从钱袋子里滚出,落在桌面上,又顺着桌面落了下去,滚在了其中一个犯人的脚边。x8

可是,自始至终,三人的眼神都没有停留在这金锭子上,仍是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

赫云舒看向了身侧的冯亦鸣,声音很轻却又笃定地说道“冯公子,刑部所写的卷宗有误,这三个人,绝对不是盗贼。”



第八百二十六章 扑朔迷离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冯亦鸣诧异道“何以见得?”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始至终赫云舒只是看了这些人的手而已,难道就凭这个,就能认定他们不是盗贼?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先,若是盗贼,必然是手极灵活的人。可你看他们的手,粗粗大大又长满了茧子,很是笨重。而我刚才拿出的钱袋子里掉出了金锭子,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这不正常。若是盗贼,他们的眼睛对钱财和名贵之物是最敏感的,虽然这里是监牢,但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没有这么容易改变。”

“有些道理。可是还有别的佐证吗?”

“有。等着。”赫云舒如此应道。

应了这么一句之后,赫云舒觉得有些累。她心想,若是燕凌寒,一定不会让她再证明的。就连她说有两个凤云歌那样听起来惊世骇俗的话燕凌寒都信了,不需要她多做证明,可现在,不过是要证明眼前的三个人不是盗贼而已,倒需要这样麻烦,也是心累啊。

只是,既然答应了要来帮着审案子,赫云舒便耐着性子看向眼前的三个犯人,道“你们平日里都是怎么摸天窗的?”

三人面面相觑,尔后,其中的一个人说道“这天窗那么高,要是想摸到,只有上房顶。”

赫云舒看向冯亦鸣,道“这下,你该明白了吧。”

冯亦鸣点了点头。前几日他审过几个小贼,知道这天窗是盗贼的行话,是从上面的衣服里偷钱的意思,可这三个人却认为天窗是房子上的天窗,看来,这三个人的确不是盗贼。

意识到这一点,冯亦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这犯人是刑部先开始审的,卷宗也是他们做的,卷宗里写的清清楚楚,这三个人原先是盗贼,因为曾经被那密州的知州抓过,所以怀恨在心,趁着那知州大人外出上茅厕的时候一剑结果了他。

如此,三个人是盗贼便是这事件的起因,可现在起因都有了疑点,那就说明,后面的内容也一定做了假。而这假,便出自于刑部。

而刑部,是凤天九的势力范围。

随即,冯亦鸣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缓缓道“既然是案子,总要查个水落石出。按照你的想法去查,其他的什么都不要顾忌。你要记着,你是办案的,不是阴谋诡谲的谋士,你只需要查清这案子,无须去考虑利害,也无需去考虑它对任何人的影响。”

听到这些话,冯亦鸣就知道了赫云舒的意思。因她说出的这些话,他对赫云舒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

的确,身为官员,第一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而不是想着做了这件事情之后会对其他人有什么影响。

这原本是爷爷告诫他的话,冯亦鸣却没想到,在赫云舒的口中,他也听到了这样的话。

真是个不一般的女子。冯亦鸣如此想到。

“接下来,就来查出真相吧。”赫云舒提议道。

“好。”冯亦鸣应了一声,声音坚定。

之后,犯人被重新带回牢房。

赫云舒和冯亦鸣相对而坐,想着对策。x8

眼下这三人也承认自己是盗贼,在刑部所写的卷宗上签字画押,那就说明,他们已经被威胁了。而这威胁的来源,想必就是他们的家人吧。

赫云舒将这个思路说给冯亦鸣听,冯亦鸣深以为然,道“好,我这便奏请寺卿大人,请他派人去密州查探。”

“不可。”赫云舒阻止道。

“这是为何?”冯亦鸣问道。

“你别忘了,这大理寺寺卿是陛下的人。陛下和王爷的人两相对立,此番抓到了王爷的错处,必然会加倍细致的查探,如此就会牵扯一些无辜的人。所以,在这个案子没有定论之前,不要惊扰任何人。最好,派你自己的人去查。”

听赫云舒说完这些,冯亦鸣对赫云舒的佩服又加深了。他实在是想不通,如她这般年轻的女子,为何会对这样的事有着如此精准的洞察力。她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关键所在,再从中入手去查探,必然会有所收获。

因为现在还不能动这三个犯人,因为一旦在审问时质疑了他们的身份,就会惊动凤天九的人。大理寺虽然是凤云歌的势力范围,但未必就没有凤天九安插的人。所以,在事情的真相没有调查出来之前,一切都需要小心行事。

赫云舒与冯亦鸣达成了共识,决定先按兵不动,由冯亦鸣派人去密州查探,之后再做定夺。

如此决定之后,赫云舒就没有了继续留在大理寺的必要,提出要走。

这时,冯亦鸣局促道“云舒公主,眼下已经过午,不知公主殿下可否赏脸,让我请您吃顿饭?”

“好啊,我为你做事,你请我吃饭,很好。”赫云舒爽快地说道。

冯亦鸣原本以为自己还要苦口婆心地劝说赫云舒,她才会答应和他一起吃饭,没想到赫云舒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顿时,冯亦鸣欣喜若狂。

赫云舒笑了笑,道“走吧。冯公子,你钱袋子带了吗?我能吃很多东西的。”

“带了,带了。”冯亦鸣连声应道。他神情雀跃,恍若开心的孩童。

他从未接触过如此爽朗的女子,率性洒脱,不扭扭捏捏,这样的性子,可真是讨人喜欢。

之后,冯亦鸣自告奋勇地带着赫云舒去了一家他经常去的酒楼。

听那伙计报了招牌菜,赫云舒说道“好,就要这东坡肘子、红烧肉、秘制腊肉,还有这羊肉汤,哦,对了,再给我们上几个烧饼。”

听赫云舒报完这些,冯亦鸣惊呆了。他原本以为赫云舒这么瘦,会吃不惯这些肉,没曾想,她报出的菜名,居然都是肉菜。

看到冯亦鸣的神情,赫云舒笑了笑,道“怎么,怕我把你吃穷了?”

“没有,没有。公主殿下说笑了,我只是没有想到,公主殿下居然这么能吃肉。”

赫云舒莞尔一笑,不以为然道“呵,这有什么。”

说罢,赫云舒的眼神落在了刚刚进门的人身上,顿时,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第八百二十七章 如此诡谲的用心

为了避嫌,赫云舒与冯亦鸣并没有进雅间,而是选择在窗口吃饭,如此空气清新,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而此处正对着门口,可以清楚地看到门口进来的客人。

而当赫云舒看着刚刚进门的人,脸色变得严肃了几分。

是凤明月。

今日的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虽然脸上戴着白色的面纱,但赫云舒还是认出了她。辨认熟悉的人,凭借身形,亦或是凭借眼神就可以认出来,并不一定要全部依靠那张脸。

见赫云舒突然变了脸色,冯亦鸣顺着赫云舒的视线看了过去,道“公主殿下,是你认识的人吗?”

赫云舒点了点头,尔后说道“是。冯公子,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说着,赫云舒朝着凤明月走了过去。

明面上,凤明月吊死在了刑部的大牢里,按照常理而言,她现在应该拼命隐藏自己的行迹才对。可偏偏,在短短几日的时间里,赫云舒两次看到了凤明月。

凤明月是一个谨慎而又聪明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如此草率的。

如此,就只有一种可能,凤明月是故意的,故意引起她的注意。

既是如此,她要见见这凤明月,看看风明月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很快,凤明月进了一个雅间。而雅间之内,只有凤明月一人。

赫云舒走了进去,看着此刻坐在椅子上的凤明月,缓缓道“你说,我该说你是人呢,还是鬼呢?”

凤明月起身关上了门,尔后拿下了脸上的纱巾,道“那依公主殿下来看,我是人呢,还是鬼呢?”

“以别人的面目活着,与鬼魂何异?”

凤明月笑了笑,道“至于面目,我还是这张脸,不过不再是凤明月而已。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我从前也不叫凤明月,于我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你,以前也不叫凤,不是吗?”

“果然是巧舌如簧。你引我来,有何目的?”

凤明月缓缓抬手,抚弄着自己那涂了蔻丹的指甲,道“没什么事,只是想见见你,就这么简单。或许,告诉你我还活着,就能证明我自己真的还活着吧。”

赫云舒不相信凤明月引她出现没有目的,可至于凤明月的目的是什么,一时之间却是猜不透。

片刻后,凤明月站起身,道“好了,这面也见了。我也该走了。公主殿下,要再去看看我住在哪里吗?”

一个“再”字,便说明了她上一次的刻意。

“不必。怎么,你要做金丝雀了吗?”赫云舒笑道。

凤明月一笑,道“什么金丝雀?我与我夫君拜堂成亲,一切都名正言顺。只不过在外人看来,他娶的是另一个人而已,这并没有什么。毕竟,这每一晚睡在我身边的,都是我的夫君。”

在这一瞬间,赫云舒隐隐猜到了凤明月的居心。

那一晚,凤明月想要算计燕凌寒,色诱他,却被燕凌寒识破,最终与她翻云覆雨的,是一个神秘的黑衣人。而那黑衣人又从刑部的牢房中救走了凤明月,这就说明,那所谓的云贵人的哥哥云霄,便是那黑衣人。

这黑衣人在皇宫之中来去自如,连禁军都无法阻止他。他又能深入刑部的牢房,伪造凤明月自杀的假象,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没有这样的本事。

这个云霄,一定还有其他的身份。

而这最可能的身份,就是凤云歌的孪生兄弟,那个阴鸷冰冷的人。只不过,究竟是不是他,眼下还不能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凤云歌的人。

而凤明月的居心,便是让他来对付她。

因为云霄救了凤明月,就是想隐藏凤明月。可凤明月偏偏出府见了她。为了隐藏这个秘密,云霄就会杀了她以绝后患。

一瞬间,赫云舒猜透了凤明月的心思。

果真是个诡谲的女人。赫云舒走出雅间,看着风明月的背影,如此想道。

“怎么了?”见赫云舒在愣,冯亦鸣走到赫云舒身边问道。

赫云舒缓过神,道“没什么,我的东坡肘子上了吗?”

“已经上了。”

“那好,我们去吃饭。”

这里的招牌菜很是不错,赫云舒吃的不亦乐乎。

至于凤明月的心思,赫云舒完全不担心。现在,在凤云歌看来,她是一枚棋子。而身为凤云歌的人,云霄也一定知道这一点,没有人会毁了一个还有用的棋子。凤云歌不会,云霄也不会。

只可惜,这些凤明月并不知道。

吃罢饭,赫云舒回了摄政王府。

此时,皇宫之中,凤云歌正听无忧先生讲着与赫云舒的会面。

看着无忧先生拿回的十万两银票,凤云歌摸了摸额头,无奈道“无忧,朕不是告诉过你了吗?燕凌寒对赫云舒是百依百顺的,你想啊,若是燕凌寒的地,他会问赫云舒要银子吗?”

“不会。”

“对啊,可你怎么就要了这银子啊。你要了这银子,赫云舒还怎么感谢你啊,她不来感谢你,你们怎么一来二去地接触啊?”

无忧先生面色一暗,道“陛下,无忧没想那么多。”

“罢了,要了也就要了。朕会再给你们创造契机的。”

“是,陛下。”

一日后,冯亦鸣再次来到了摄政王府。

得知冯亦鸣来了,赫云舒就知道,一定是密州那里有了消息。

果然,见到冯亦鸣之后,他透漏了这一点。

这三个犯人之中年龄稍大的那个人,他的妻子已经怀了七个月的身孕,眼下她失踪了。冯亦鸣的人在密州查了很久,终于现她被关在一个小院子里,而看守她的,是官府的人。

现在,是时候提审这三个犯人了。只要撬开了三个人的嘴,才有可能窥见这背后的秘密。

赫云舒跟着冯亦鸣到了大理寺,很快,三个犯人被带到了他们的面前。

赫云舒看向三人,道“你们为何要说谎?”

她的声音笃定,没有丝毫的迟疑。x8

三人身子一震,片刻后却是说道“大人,小人没有说谎啊。”

听到这个,赫云舒却笑了。



第八百二十八章 背后的真相

冯亦鸣看着赫云舒,不知道她为何笑。

这时,赫云舒看向了那三人,道“我并未说你们说的是什么谎,你们倒先急着澄清了,岂不是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有,你们不知我说的是什么,却说自己没有说谎,是因为你们心里很清楚自己说了谎,不是吗?”

闻言,三人低下了头,什么也不说。

赫云舒起身,缓步走到了那年龄最大的犯人跟前,道“你的妻子淑荷,肚子已经很大了,她说孩子很喜欢踢她,想等你回家之后也让孩子和你亲近,多踢踢你。”

她的话说得温和而自然,没有丝毫的扭捏之处。

然而,听到她的话,那犯人顿时抬起头,一脸惊愕地看着赫云舒。

片刻后,他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道“淑荷她还好吗?”

赫云舒看向他,道“这个问题应该由你来决定。我既然能找到淑荷,就说明我的手段比那些让你说谎的人手段要高明,至于如何选择,决定权在你而不在我。”

这时,他看向了身边的两个人,犹豫不决。

赫云舒并不说话,沉默着。

而一旁的冯亦鸣,早已对赫云舒佩服得五体投地。此刻,他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乱了赫云舒审案子的思路。x8

而此刻的赫云舒,面色沉毅,目光坚定,她打量着三个人,并不说什么。

这三个人之间,必然有着紧密的联系。因为,伤人的只是一个人,可另外两个人也争着说自己才是凶手,很显然,他们想为那个人解脱罪责,把这罪揽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杀人之罪,需要偿命。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三人是过命的交情。

在这世间能以生死相托的人,并不多。

“杀人的人,是我。”这时,那年纪大的人开了口。

此人一开口,其余二人顿时争道“不,是我!”

“是我!”

赫云舒开口道“我不问这个,我想问的是,你们为何要杀了那知州?此事不得撒谎,否则,那个叫淑荷的女人,可就保不住了。”

顿时,那个年纪最大的人跪在了地上,道“大人明鉴,小人的妹妹被那知州抢了去,不出半个月就成了尸体被抬出来,丢去了乱葬岗。小人气不过,就想为小妹报仇,日日跟着那知州。终于那一日被小人等来了机会,那知州大人出来吃饭,中途去茅厕,小人便尾随而去,一剑刺死了他。刺死他之后小人知道自己逃不掉,就在那里等着官差来。谁知道,小人的这两位兄弟也来了。他们说我家里有怀着身孕的妻子,要替小人顶罪,小人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正争执的时候,官差来了,把我们三个都抓了。”

“然后呢?”赫云舒问道。

“官差审问我们,问为何要杀了那知州,小人便照实说。可后来官差让我们改口,说我们三个是盗贼,因为被知州大人抓过,所以怀恨在心,杀了知州大人。若是不这样说的话,就要杀了小人的妻子。小人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这,便是背后隐藏的真相了。

赫云舒面色微凛,看来密州这知州,背后还有大秘密。因为这知州被杀时被很多人看见,这件事就无法隐藏,既然无法隐藏,便有人想着隐藏这件事背后的原因。

这知州明明是因为抢了人家的妹子而被杀,却被说成是被他所抓过的盗贼所杀,如此颠倒黑白,就洗白了这知州的形象。

而之所以要维护这知州的形象,必然是因为这知州身上有秘密,有人害怕拔出萝卜带出泥,一点一点地查下去,会现什么大秘密。

随即,赫云舒看向冯亦鸣,道“好了,这件事可以上报给寺卿大人了。”

冯亦鸣一头雾水,道“公主殿下,之前您不是说不要告诉寺卿大人,以免冤枉了无辜的人吗?”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我们不知背后的真相,是害怕冤枉了刑部那些清白的人。现在,这密州的事情只怕不会小。若是亲自去查,我们没有这样的实力,也没有人手。而且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给对方留下转移证据的时机,所以,这件事,要由陛下出面去查才好。”

自然,还有另一层原因赫云舒没有明说,照现在的情形看来,事情只怕是凤天九指使的。她费劲心力做这件事,背后的事情不会小,至于结果,她必然是在意的。

如此,事情交给凤云歌去查的话,那凤天九日后所恨的,就是凤云歌,而不会是她和冯亦鸣。

听罢,冯亦鸣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禀报寺卿大人。”

“慢着。”赫云舒叫住冯亦鸣,看了看左右,悄声道,“去禀报之后,你要告诉这寺卿大人,你们冯家不愿意招惹是非,所以这件事的功劳就全记在寺卿大人一个人的头上。日后有人问起,也说是寺卿大人明察秋毫,现了案子的错漏之处,明白了吗?”

“好。”冯亦鸣并非贪功之辈,所以对于赫云舒的提议并未多想,一口赞同。

之后,冯亦鸣离开了。

随即,赫云舒看向了那年纪大些的犯人,道“你的妻子很快就会被救出来。还有,如果你所说的一切被查实,你不用一命偿一命。”

“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那犯人不敢相信道。

“自然。你是人,犯不着为人渣偿命。”

之后,衙差带走了犯人,赫云舒也走出了审问的房间,在冯亦鸣办案的房间里等着他。

很快,冯亦鸣就回来了,见到赫云舒之后他说道“事情已经按照你所说的办好了,寺卿大人是一个贪功的人,把这件事安在他的头上,他很开心。”

赫云舒点了点头,燕凌寒搜集过这大魏所有当朝官员的资料,她自然知道这寺卿大人是贪功之人,若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建议。这寺卿是凤云歌的人,他自然会忙着邀功。

而此时此刻,赫云舒尚未料到,她所掀开的这一切,背后隐藏着怎样骇人的真相。



第八百二十九章 拼的就是演技

从大理寺出来之后,赫云舒就准备回摄政王府。

冯亦鸣要送她,被她婉言谢绝。

回到摄政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守门的人禀报道“公主殿下,王爷说您若是回来了,到她房里去一趟。”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朝着凤天九的院子走去。

她进去的时候,正有下人在给凤天九上菜。虽然只有她一个人吃饭,但饭菜还是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有荤有素,每一道菜皆是色香味俱全。

见她进来,凤天九微微一笑,招呼道“云舒,你还没吃饭吧。来,一起吃吧。”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在其中的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

摄政王府的厨子向来不错,做出的菜也是味道极好,可赫云舒的心思全不在菜上。与凤天九接触,要见一知十,时刻小心着,她从没忘了这一点。

凤天九让她来,绝对不是吃饭这么简单。

这个女人的心思太过诡谲,也太过狠辣。

她是凤天九的亲生女儿,可凤天九也能做出试图让乞丐玷污她的事情。这样的一个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凤天九是个没有底线的人,一个没有底线的人是可怕的,因为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赫云舒从未让自己失去对她的戒心。

片刻后,凤天九放下了筷子,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这几日和冯公子接触的怎么样?”

“还好。”赫云舒含糊不清地说道。

“那你现在愿意考虑冯公子了吗?”

赫云舒抬头,看向了凤天九,道“王爷,您不过是刚刚把我找回来而已,我们之间接触不过几个月,您现在就急着把我嫁出去了?再有一个月就是春节了,您不会真的想在春节之前把我嫁出去吧?”

赫云舒一连问了两句话,问话的时候她的神情是有些凄哀的。

凤天九一愣,继而笑了笑,道“傻瓜,我不过是问了一句话而已,倒引来你这么多问题?身为父母,总希望子女能够过得开心一些。能有一个人陪伴你保护你,母亲也能安心一些。你若是不喜欢冯亦鸣这种书生气的人,母亲也可以介绍别的人给你认识。只要你喜欢,哪怕对方是个没地位的人也可以,只要待你好,怎么都行。”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如果我有了喜欢的人,会告诉你的。不过,在大魏,只怕没有人可以和燕凌寒相比吧。”

凤天九面色稍暗,她笑了笑,尔后说道“云舒,人不能总想着过去,要向前看。”

说着,她话锋一转,道“云舒,前阵子我派人去大渝了,你想不想知道我查到了什么?”

“哦,你查到了什么?”赫云舒问道。

“自然是关于燕凌寒的事情。”凤天九笑着说道。

赫云舒手中的筷子抖了一下,尔后她低头看着饭碗,并没有动筷子。

“云舒,你不想知道关于燕凌寒的事情吗?

赫云舒抬起头,眼眸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忧伤“你不是也说了吗?让我不要想着过去要往前看。可是,我还是有些想知道,你能告诉我吗?燕凌寒他、现在怎么样?”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若是她一句都不问,反而显得假。毕竟,她和燕凌寒之间曾有过那样深厚的感情,现在分开了,若是做的不闻不问,反倒是惹人怀疑。

“自你离开大渝,有那么一段时间,燕凌寒一蹶不振,终日酗酒。不过现在已经慢慢缓过来了,据说,燕皇已经着手给他娶新的王妃了。”

“新的王妃?”赫云舒口中喃喃道,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片刻后,她丢掉了手中的筷子,掩着面朝着外面跑去。

如此,便把一个伤心至极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到了她自己的屋子里,她猛然关上了门,没让任何人进来。

尔后,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x8

嗯,装的不错,眼睛红红的,头上的饰也跑乱了,脸上的表情也很到位,满分!

之后赫云舒就躺在了床上睡觉,至于外面叫她的丫鬟婆子,一概不理。

为了避免被打扰,她戴了耳塞,安安静静的,甚好!对哦,她现在是一个伤心的人,一个伤心的人,自然就要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茶饭不思,如此,这伤心的形象也就完美了。

一连几日,赫云舒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第三日,凤天九来了。

她在外面一边敲门一边和声道“云舒,快把门开开!”

自然,赫云舒是不理的。

“云舒,你再不出来,我就找人踹了这门!”外面,凤天九大声说道。

屋内,赫云舒撇了撇嘴,心道,你还需要找人踹门,你自己身手那么好,你要是想踹,自己不就踹了?

不过,算算时间,也是该出门的时候了。

于是,赫云舒打开了门。

自然,她此时的形象,还是很能唬人的。

一头三天没梳的乱,还是三天前的髻,上面的钗、簪子和步摇乱做一团,一个比一个歪。脸上泪痕遍布,嘴唇干裂得起了皮,眼睛红红的。至于那衣服,还是三天前的,上面都是褶皱。

凤天九一愣,惊叫道“云舒,你怎么把自己糟蹋成这个鬼样子了?”

赫云舒的眼神木然地看着凤天九,什么也不说。

“好了好了,赶紧回屋坐下。”

说着,凤天九拉着赫云舒到了屋子里坐下,她拉着赫云舒的手,道“云舒,事情毕竟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你千万不要想不开。燕凌寒没了,你还可以选择其他的男人啊。你虽然失去了一棵树,但现在有一整个森林里的树等着你选择呢,这么想你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赫云舒的内心是很无语的,凤天九说的这都是什么鬼?

当然,她表面上还是那副呆滞的神情。

“你若是再这样,我就把你送回去找燕凌寒了?”

“真的吗?”听到这话,赫云舒两眼放光的看向了凤天九。

凤天九恨恨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休想!你现在是大魏的公主,是没机会回大渝的。以后,你还是别想燕凌寒了,没用!来人,准备浴汤,给公主沐浴更衣。”

“不用,我现在这身就挺好。”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天九瞪圆了眼睛看着赫云舒。



第八百三十章 傻瓜

赫云舒看着怒的凤天九,不明所以。x8

这时,凤天九提高了声调,说道“云舒,你是我凤天九的女儿,是这大魏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你看看你这副邋遢相,哪里有一点儿公主的样子?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哪里值得你寻死觅活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缺吗?”

赫云舒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凤天九近前一步,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苦口婆心道“云舒,你就算是再思念他,他也不会知道了。指不定他现在正美人在怀呢,连想你一下都不曾。为了这样一个人,你何必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值得吗?”

“他不会的。”赫云舒轻声而坚定的说道。

“呵,你到现在还心存幻想,你想想看,以燕凌寒的脾性,若是他不愿意,燕皇会给他塞女人吗?现在他正给燕凌寒寻觅新任的王妃,若是没有得到燕凌寒的肯,燕皇会这样做吗?好好想想吧!”

说完,凤天九往外走去。

起初,赫云舒是呆愣着的。

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准备浴汤,本公主要更衣。”

这时,已经走到院子里的凤天九听到这样的话,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以为是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

然而这笑意只是一瞬间。

就在这个时候,凤天九看到自己的亲信走了过来,他嘴唇紧抿,眉头紧皱,走路的步子很快,很是着急的样子。

顿时,凤天九脸上的笑意僵在了那里。

历来,没有要紧的事情,亲信是不会来找她的,更何况,现在是在赫云舒的院子里。

想到此处,凤天九忙快走了几步,和那亲信碰了面,压低了声音问道“生了何事?”

亲信低语了几句,顿时,凤天九脸色大变,快步走了出去。

浴室之中,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微微一笑。看来,是密州出事了。

她笑着回身,准备洗个澡,一连几日如此邋遢,可要好好泡一泡。孰料,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

赫云舒心生纳闷,她沐浴的时候向来是不允许丫鬟在的,会是谁呢?

疑问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是燕凌寒。

赫云舒转过身,看着一身白衣的他,笑了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有现?”

燕凌寒薄唇微扬,道“就刚刚。”

“幸亏我沐浴的时候不喜欢别人伺候,若不然,你岂不是要露馅了?”

燕凌寒悄然近前,把两只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低声道“就是知道娘子沐浴无人伺候,所以,我来了。”

赫云舒回身,打掉了他的手,道“谁要你伺候?”

燕凌寒伸手抱住了她,道“怎么,娘子是怕我伺候的不好?”

赫云舒捶了他一下,道“说什么伺候,还不是你要占便宜。”

“知我者,娘子也。”

赫云舒正要说话,却觉得胸口突然一凉,她这才觉,不知何时燕凌寒挑开了她的衣带,此时,上面已然失守。

赫云舒又羞又恼,一把掐住了燕凌寒腰间的软肉,稍稍用了力气,道“你这番手法如此精妙,难不成做过采花大盗?”

“对啊,只不过我这个采花大盗比较失败,就采了娘子这一朵花。”说着,燕凌寒捉住了赫云舒的手,把她往浴桶那边带。

赫云舒瞧了一眼那浴桶,顿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妈呀,她这副邋遢的样子被燕凌寒看到了!

头繁乱,脸脏兮兮的,衣服上也满是褶皱,刚才只顾着和燕凌寒说话,把这些全忘了,顿时,赫云舒无语凝噎。

燕凌寒低笑一声,拿开了赫云舒的手,道“怕什么,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赫云舒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但是,还是觉得很丢脸怎么办?

她尚在懊恼的时候,燕凌寒已经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放进了浴桶里。

待整个身子浸润在那温暖的水里,赫云舒才恍然觉。

她看着站在外面的燕凌寒,道“这里是摄政王府,你可别胡来。”

燕凌寒凑近了看她,道“娘子,你这算是变相的邀约吗?”

赫云舒护住了自己的心口“你胡说什么,我可没这个意思。”

说着,她的脸却是红了。

燕凌寒微微一笑,凑近了她的脸,在那灼热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尔后,他的嘴唇掠到了她的耳朵,凑在她的耳朵边缓缓道“娘子就算是想,条件也不允许啊。这浴桶,太小了。”

尔后,燕凌寒在外面站好,不停地试着里面的温度,自然,也趁机占点儿便宜。

洗完之后,赫云舒穿好衣服,一张脸红扑扑的,跟涂了胭脂一般,娇俏可人。

燕凌寒拿过一旁的毛巾,为赫云舒擦着头。她头的根还是白,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再一次想起,赫明城被杀后,赫云舒伤心至极,一夜白头的场景。

他心头一凛,意识到自己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为父报仇,是赫云舒和共同的事情。

燕凌寒很细心,为她擦干了头。

尔后,他走到赫云舒面前,看着浴后的她。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此时的她,不是平日里被凤天九刻意打扮出来的妖娆妩媚,而是她本真的那种清丽,清丽之中又带着那么一些女子少有的英气。

这时,燕凌寒想到,若是赫云舒穿上了铠甲,便是威风赫赫的女将军,如此,这股英气便算是挥到了极致。

可他却希望她永远穿着这女儿装,不必在战场上厮杀拼命。

燕凌寒笑了笑,一只手缓缓向上,抚摸着她微红的脸颊,那脸颊细腻、红润,有着温热的触感。

这是我的娘子。燕凌寒如此想着,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自豪。

他拥紧了她,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意识到了燕凌寒的反常,赫云舒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怎么了?”

然而,燕凌寒却是不说话。

赫云舒心里却明白,她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背,嗔道“傻瓜。”



第八百三十一章 给了他们第二个家

听她如此说,燕凌寒愈抱紧了她。

赫云舒缓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是装出来的。若不是装得这么像,也骗不过凤天九啊。还有,我虽然表面上三天没吃饭,但我没饿着自己的,你若是不信,我变些吃的给你看。”

燕凌寒不说话,虽然他知道赫云舒不会饿到自己,但还是很心疼。

“不想让你因为我受任何的苦楚,哪怕是装出来的。”

“你真是个傻瓜。”赫云舒半是心疼半是责怪地说道。

二人紧紧拥抱,两颗心贴近着。

周围是氤氲的水汽,二人站在那里,宛若一对神仙眷侣。

在浴室里待得久了,终归是惹人起疑。

燕凌寒松开了赫云舒,依依不舍。

赫云舒摸了摸他的耳朵,道“为了响应凤云歌的计策,以后我们见面的时间就多了,开心吗?”

“想每时每刻在你身边。”

“会的。”赫云舒肯定道。

待一切事了,他们就再也不会分开。对于这一点,赫云舒从未怀疑过。

之后,燕凌寒悄然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赫云舒再一次感到燕凌寒的功夫进步神,从前,他的身手就很好,可现在,更是精妙。

果真是个勤奋的人。赫云舒如此想道。

习武之人,是一天都不能偷懒的。想必,燕凌寒为了功夫的精进,费了不少的精力吧。看来,自己也要努力了。

只可惜,燕凌寒的那些功夫她不懂,若不然倒是可以和燕凌寒一起练习。

赫云舒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打开了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她一出去,丫鬟婆子们就进来收拾,也有人跟在身边伺候她。

这一日,在外人看来,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仍是沉浸在悲伤中的样子。

如此又过了几日,赫云舒的心情才舒缓了一些。

这一日,凤婷婷早早地来了。

看到赫云舒,她欣喜道“姐姐,今天是开始建房子的日子,你随我去城郊看看吧。”

一连在府里待了这么些日子,赫云舒也快待得霉了,便一口应道“好啊。”

二人一起朝着门口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迎面遇上了凤天九,她行色匆匆的样子,看到二人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之后就急匆匆地进府了。

“姑姑好像很忙的样子。”凤婷婷看着凤天九的背影,如此说道。

“好像是吧。”x8

“父亲最近也很忙,府里的事都顾不上了。”凤婷婷随口说道。

赫云舒心里明镜一般,自然知道这帮人在忙些什么。密州的事情漏了陷,凤云歌派人去查,居然查出那知州做过的许多肮脏事来。

强抢民女,搜刮民脂民膏还算是轻的,他最恶劣也最不能让凤云歌容忍的,是他隐瞒了密州境内的一座金矿。

一座金矿,便等同于一座金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财富。而这财富可以买到很多东西,兵马,武器,甚至是人手。

查到这一点,凤云歌自是不能容忍,当即就加派了人手和军队,接管了这座金矿。

幸亏他的人去的及时,倒也抓住了几个小头目。原本,这几人是准备引爆炸药,将这座金矿彻底隐藏的。但凤云歌的人雷厉风行,打碎了他们的阴谋。

只是,当时的金矿之中,成色好的矿石已经被挖掘一空。至于炼好的金子,更是没有。

如此,这座金矿便等同于一座废矿。

而现在,凤云歌想要查出这些金子的去向。

一个要查,一个自然想方设法的撇清关系,如此,凤天九等人怎么会不忙呢?

虽然凤云歌很清楚金子流进了凤天九的口袋,但若是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他还是不能贸然对凤天九下手。毕竟,朝中有那么多支持凤天九的官员,若是贸然抓了凤天九,朝野上下一片动荡,于大魏时局不利。

考虑到这一点,凤云歌就愈努力的找证据。

至于他能找出什么,赫云舒还是有些期待的。

只不过,眼下她还是要随着凤婷婷出门。

他们做他们的事情,而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眼下,用来建房子的那块地上,树木已经被砍伐一空,粗一些的木材可以用来做房梁,倒也算得上是就地取材。

而受灾的百姓之中,多的是年轻力壮的庄稼汉,按日给他们算工钱,这活儿他们是很乐意干的。

赫云舒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挖地基了。

周围还围着不少的孩子和老人,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建了房子,就等于他们可以在这里扎下根来,生儿育女,颐养天年。

房子,是一家人安身立命的象征。

现在看着一间间房子即将盖起来,众人的心里是愉悦的。他们的心里,升腾起满满的希望。

大雪来时,压塌了他们的房子,他们觉得犹如天塌了一般,生活没有了希望。可谁又能想到,峰回路转,竟有了这样一番际遇。

而对于带给他们这际遇的人,他们自然是感恩戴德。

这些日子,凤婷婷一直都在,她也一直对他们说,筹钱施粥和盖房子买地的人,都是云舒公主。

眼下见凤婷婷陪着赫云舒过来,有个老人凑到了跟前,颤抖着声音问道“这位就是云舒公主吗?”

凤婷婷笑着搀扶着那老人,道“李爷爷,对,这位就是公主殿下。”

顿时,老人膝盖一弯,就要往下跪。

赫云舒忙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可她拦得住一个,却拦不住所有人。

围观的人早已听到了几人的对话,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帮助他们的云舒公主,他们一个个跪了下来,神情虔诚而恭敬。

赫云舒觉得喉咙紧,她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说不出。她不过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却受到这样的厚待,这让她无地自容。

她看向众人,朗声道“大家快起来,快起来!”

可是,没有人起来。

他们是诚心跪拜的,跪拜这给了他们第二个家的人。

这时,有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朝着赫云舒跑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衣服,粉粉嫩嫩的一个小人儿,看起来特别可爱。

他跑到赫云舒的跟前,仰脸看着他,稚嫩的童声奶声奶气“姐姐,你好漂亮啊。”

赫云舒俯身,抱住了这个可爱的孩子。

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胸口一疼,她低头去看,现那里有一根细而长的钢针,钢针的另一头,就攥在这孩子的手里。



第八百三十二章 不敢相信

原本,赫云舒以为这只是孩子的恶作剧,可是那疼很绵密,根本不像是钢针刺入的那种单纯的疼。同时,她觉得意识有些模糊。

不好,是钢针之上淬了毒。

孩子握着那钢针,还要往里刺。

顿时,赫云舒推开了那孩子。

她拔出银针,果然,银针的一端黑,是淬了毒的迹象。

这时,周遭的人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不敢相信这一幕,皆是瞪大了眼睛。

凤婷婷忙扶住摇摇晃晃的赫云舒,急声道“姐姐!姐姐!”

她的声音凄厉,惊动了更多的人。

待明白是那孩子造成了这一切,有人大声质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可是这一切,凤婷婷都顾不得。

她忙命人抱起赫云舒,朝着马车走去。

待上了马车,她抱紧了赫云舒,使劲地晃着她。

此时,赫云舒觉得自己的眼皮很重,忍不住想要合上。

凤婷婷吓得哭了,拼命摇晃着她,口中不住的说道“姐姐,姐姐,你不要睡!不要睡!”

赫云舒艰难地抬起眼皮,看着凤婷婷笑了笑。

可最终,赫云舒还是闭上了眼睛。

同时,凤婷婷觉得赫云舒的身子越来越冷。

这时,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什么,只想快些回到京城,找人给赫云舒医治。

“快些!再快些!”凤婷婷不住地喊道。

可这里离京城的距离不算近,至少还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到。

凤婷婷急了,将赫云舒交给一旁的丫鬟,她则拔下头上的金簪,挑开车帘将那金簪刺进了马背上。

马儿吃痛,疯一般朝着前面狂奔而去,险些把凤婷婷摔下去。

好在,凤婷婷抓住了马车,又忙钻进了马车,抱住了赫云舒,生怕她受了颠簸。

凤婷婷拉开自己的衣服,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赫云舒。

可赫云舒的手很凉,手也有一些青的迹象。

就在这时,有一阵风从外面进来,凤婷婷觉得一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现马车里多了一个人。

而她的丫鬟,已经被此人拍晕了。

而这个人,长得很好看。

是燕凌寒,只是,凤婷婷并不认得他。

凤婷婷愈抱紧了赫云舒,戒备地看着燕凌寒,道“你要干什么!”

燕凌寒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厉声道“闭嘴!”

之后,他扒开赫云舒的衣服,露出了那被钢针刺中的伤口。他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匕,匕很明亮,晃得凤婷婷心神一滞。

她来不及思考,伸手就抓住了那刀刃。

顿时,燕凌寒一记冷冷的眼神扫了过来“若要她活命,就放手!抱好她!”

鬼使神差地,凤婷婷居然听了他的话,抱紧了赫云舒。

尔后,燕凌寒将那匕的一端对准了赫云舒的伤口,只是,他的手有些抖。

他的另一只手则握住了赫云舒的手,感受到那冰凉,燕凌寒下定了决心,把匕刺进了赫云舒的身体,将那周围已经变黑的肉剜了出来。

之后,他俯下身去,用嘴把那黑血吸了出来,直到出来的血变成了红色,他才止住。

燕凌寒从袖子里取出一瓶药粉,洒在了赫云舒的身上。很快,血就止住了。

终于,燕凌寒松了一口气。

他从凤婷婷的手里接过赫云舒,把她抱在了怀里。

他无法想象,若是今日自己没有在附近,会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怎么回事?”燕凌寒冷厉的眼神扫向凤婷婷,如此问道。

凤婷婷忙把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罢,燕凌寒的眸色愈冷厉。怪不得赫云舒会中招,对方居然利用一个孩子来行凶,其心可诛!任是谁,也不会对一个小孩子设防的。x8

“去查!”燕凌寒对着外面说道。

“是。”

透过被风刮起的车帘,凤婷婷现,外面赶车的已经不是她的车夫。

“你是谁?”凤婷婷问道。

燕凌寒并未回答她,一巴掌就拍晕了她。

若不是留着她还有用,燕凌寒一定会将她丢下去的。

只是现在,他没有时间思考更多。

他抱紧了赫云舒,将自己的脸贴在了她的脸上。感觉到她的脸不像刚才那样冷,燕凌寒的心才稍稍安稳了些许。

这时,他看到赫云舒的另一只手里,还握着那根钢针。

钢针约有一尺多长,尖端淬了毒,至于是什么毒,燕凌寒不清楚,可那,一定是很凶险的毒。

马车偏离官道,拐进了一片树林,又从树林一路向山,进了山脚的一家农屋。

燕凌寒从马车上抱下赫云舒,进了农屋,把她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随风走了进来,看到燕凌寒冷然的神色,他心头一冷。

这时,燕凌寒看到了他,将手中的钢针交给了他,道“设法把这个送到宫里,让百里姝看看,这是什么毒。”

“是,主子。”说完,随风接过钢针,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寒风走了进来。

此前,燕凌寒命他去查幕后之人。

寒风一脸苦色,道“主子,属下去的晚了。行凶的孩子已经被百姓们打死了。”

燕凌寒面色凛然。

百姓们对赫云舒感恩戴德,孩子却当着他们的面对赫云舒行凶,没有人会容忍这一点。群情激奋之下,必然会有过激的行为。

而这,也为查找真相增添了更多的迷云。

“去查!”燕凌寒一锤定音,“去查孩子之前都和谁有过接触,事无巨细,每一个都要查到。”

“是,主子。”

燕凌寒回身,看向床上的赫云舒。

她躺在那里,很安静的样子。

可燕凌寒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安静,他喜欢她跟他闹,喜欢她笑着看向他,喜欢她在他面前含羞带怯的样子。

燕凌寒走近,俯身将脸颊靠在了赫云舒的手上,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你还不醒过来?”

然而,没有人给他回应。

赫云舒安静的躺在床上,犹如睡着了一般。

燕凌寒也躺在了床上,紧紧地抱着赫云舒,也看着她。

可是,他一直看了三个时辰,赫云舒还没有醒过来。

而燕凌寒的一颗心,也跟着下沉、下沉……

这时,随风回来了。



第八百三十三章 你快走!

看到燕凌寒抱着赫云舒躺在床上,随风不禁一愣。

“说!”燕凌寒吩咐道。

“是掺杂了鹤顶红的鸩毒。二者混在一起,会让人瞬间意识模糊,无法做出反应。百里姝说看钢针的长度,刺入的并不深,及时吸出余毒,便无大碍。”说着,随风递过来一瓶药粉。

燕凌寒接过药粉,担忧道“可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她还未醒来。”

“主子,您耐心些。眼下摄政王府、丰王府,甚至是凤云歌都在找王妃娘娘,只怕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您看要不要……”

“闭嘴!”燕凌寒打断了随风的话,厉喝道。

在这个时候送走赫云舒,燕凌寒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

赫云舒没有醒来之前,他不会将她送去任何地方。

“主子,可是……”

“没有可是。留着那个胖丫头,我自有办法。”

“是,主子。”

说完,随风退了出去。

现在,最稳妥的法子就是将赫云舒送回去,不然,他们的人迟早会找到这里。若是被他们撞见了,只怕会有一番麻烦。

如此,他们长久以来的部署只怕会暴露。

只可惜,现在王妃受伤了,主子什么都顾不得,说什么都是枉然。

随风叹了一口气,站在了外面。同时,他吩咐所有在周围警戒的人提高警惕,一旦现有什么可疑的人来,一定要尽快禀报。

屋内,燕凌寒的心中,一片焦灼。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慌乱,这般不知所措。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永远失去了她。

在这一刻,他有一种带走她的冲动。就这样自私地带走她,不管仇恨,不管国家大义,什么都不管,只带着她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彼此守在一起,过着简单而温馨的日子。

无论是什么日子,只要每天能看得见她就好。

可是,又一个时辰过去了,赫云舒还未醒来。

燕凌寒看向门口,大声道“随风!”

随风应声而进,道“主子。”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把百里姝给我带到这里来!”

“主子……”

的确,从宫里将百里姝带出来,费一番周折也可以办到。可百里姝出来这么长的时间,一定会被觉的。一旦被觉,以后所有的部署就要被打乱了。

“不要废话,快去!”

随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

他知道,现在主子一心记挂着的,只有王妃的安危。此刻,什么部署,什么以后的大计,主子是什么都顾不得的。

就在随风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燕凌寒,是你吗?”

随风猛然回身,看向了床上的赫云舒。

此刻,她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神情激动,握住了她的手。

她终于醒了。

顿时,随风松了一口气。

燕凌寒顾不得他,只抱紧了赫云舒,口中喃喃道“你吓死我了。”

赫云舒扯动嘴角,道“怕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

燕凌寒不说话,只愈抱紧了她。

“那个孩子呢,他怎么样了?”赫云舒忙问道。

“你先别管这些,好好歇着。”

赫云舒推开燕凌寒,看着他问道“你告诉我,那个孩子怎么了?”

燕凌寒含糊其辞道“对于一个害你的人,我没兴趣知道他的消息。”

“不,燕凌寒,你知道。”赫云舒笃定道。

知道自己无法瞒过她,燕凌寒开口道“他死了,被周围的百姓打死的。”

赫云舒身子一震“是我的错……”

燕凌寒打断了她,道“不,这不是你的错,你中毒了,意识混乱,想不到那么多。”

“若是我……”

“别说了,不要再想这个。”说着,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真正凶残和险恶的,是那幕后的黑手。我们找出这个人,为你报仇,也为他报仇。”

“嗯,报仇。”赫云舒重复道,片刻后,她疑惑道,“会是谁想要对我下手呢?”

现在,凤天九和凤云歌都忙着密州的事情,即便是这二人有理由要对她下手,现在也没有多余的精力。那么,会是凤明月吗?

的确,这件事心思缜密,任是谁也无法想到,幕后之人会用一个孩子作为杀人的工具。而孩子当众杀人之后,周围的人又都是对赫云舒感恩戴德的人,这些人群情激奋之下,必然会杀了那孩子泄愤。如此,便无从查起。

这像是凤明月办事的作风,滴水不漏而又心思缜密,招招狠辣。

难道说,真的是凤明月眼见着利用云霄杀死她无果,就想了这么一个法子吗?

“你刚醒,不要想这么多。此事交给我去查。”

虽然燕凌寒这么说了,赫云舒还是无法停止思考。

毕竟,这件事和她有关,那个孩子的死压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骗一个孩子去杀人,那是很容易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因为孩子不知道什么是杀人,也不知道他手中拿着的东西会对被人造成怎样的伤害。只要对他说一些欺骗的话,他就会乖乖照办。孩子是很好哄骗的,幕后之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而任何人也不会对一个孩子设防,这又是幕后之人的一个高明之处。

对方的心思,实在是太过诡谲了。

这时,随风再次走了进来,急声道“主子,凤天九的人快要来了。”

赫云舒推开燕凌寒,道“你快走!”

赫云舒却是不慌不忙的拿出随风刚才给他的药粉,递给了赫云舒,嘱咐道“这药粉一日三次,倒在伤口处。还有,这几日不能吃辣的,菜里不能放姜、蒜之类的辛辣之物,还有……”

燕凌寒还要说下去,赫云舒打断了他,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让那个胖丫头不要胡说,你让她这么说……”

“好了,我知道的。我虽然中了毒,但是毒已经解了,我不是傻子好不好?”

“那好吧,我走了。”

说着,燕凌寒转过了身。x8

“快走!快走!”一想到凤天九的人就要来了,赫云舒简直恨不得一脚把燕凌寒踹走。

孰料,燕凌寒又转过了身,朝着她走了过来。

而外面,凤天九的人已经慢慢靠近。



第八百三十四章 到底是谁要害她?

慢慢靠近这里的,正是凤天九的人。

领头的是她的亲信,名叫肖志。

肖志身手很好,一看到农屋就命人快靠近,同时密切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肖志带着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农屋。尔后,他第一个破门而入,惊动了屋子里的人。

屋内,赫云舒正半躺在床上,而凤婷婷坐在她的身边,惊恐地看着破门而入的肖志。

肖志朝着左右看了看,除了一个丫鬟,并未看到其他人。

肖志忙冲着赫云舒躬身施礼,道“公主殿下,属下来迟了。”

赫云舒坐直身子,微微颔,道“不算太迟。本公主虽然中了毒,但好在有婷婷郡主在,我身上有解毒的药粉,她便替我解了毒。只是路上遇上了土匪劫路,为了躲避他们,我们慌不择路,脱离了官道,误打误撞的走到了这里来,幸亏遇到了你们,若不然,还真不知今晚该怎么办。”

“那好,属下这便命人送公主殿下和婷婷郡主回京。”

“好。”赫云舒应道。

之后,肖志自去做准备。

而凤婷婷的手一直颤抖着,虽然借着衣服的遮掩她的手伸进了被子里,被赫云舒紧紧地握着,但是,她还是很紧张。

待那肖志出去了,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瞎紧张什么?”

“没、没什么。”凤婷婷缩着脖子说道。

赫云舒笑了笑,缓声道“若有人问起,你就说你害怕是因为遇到了土匪,记住了吗?”

“是,姐姐。”

尔后,赫云舒靠在床上,想着刚才的场景。

刚刚明明已经那么凶险,可燕凌寒还是回过头来,走到她身边又亲了她一下,连那么多人在围观都顾不得。

之后,燕凌寒带着人从后窗走了。

的确,依肖志的身手,是奈何不了燕凌寒的。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二者眼下并没有硬碰硬的必要。

很快,肖志便安排好了一切。

凤婷婷扶着赫云舒上了马车,这马车很大,上面铺了软软的锦被,如此行起路来,就不会觉得颠簸。

赫云舒与凤婷婷坐在一辆马车里,还是很紧张的样子。

赫云舒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她躺在锦被上闭目养神。

夕阳的金光不时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照射进来,为这马车平添了几分温暖。

夕阳无限好,尽管近黄昏。

此刻的夕阳,很美。

只是,赫云舒闭上了眼睛,心却没闲着。她在想今日生的事情,到底是谁,这般恨她,要置她于死地?

可想来想去,最大的嫌疑还是凤明月。

只是,凤明月家里也有这么大的一个弟弟,她真的忍心利用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吗?以凤明月的心智,她一定能够知道,这个孩子当众行凶之后,是一定会被周围的人杀死的。既然如此,她真的会这么狠心吗?

这个问题,现在没有答案。

为今之计,就只有等燕凌寒所查出的结果了。

顾忌到赫云舒的伤势,马车走的并不快,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到了京城,回了摄政王府。

此时,天色渐暗。

摄政王府之中灯火通明,亲兵在王府外站了一排,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赫云舒是被用步辇抬进去的,一路到了她自己的屋子。

凤婷婷随行在侧。

赫云舒刚刚在床上躺好,凤天九就大步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朱红色的烫金王服,头如男人一般高高舒气,戴着玉冠,威仪天成。只是此刻的她神情慌乱,奔到了赫云舒的床前,紧张地看着赫云舒,关切道“云舒,你没事吧?”

赫云舒看了凤天九一眼,道“没事了。”

“那就好。”说着,凤天九为赫云舒掖了掖被角,生怕她冷着。

之后,凤天九关切道“云舒,你好好歇着。有什么不对就吩咐人叫我,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x8

赫云舒点点头,心里明镜一般。

凤天九并非是不想打扰她消息,而是要找凤婷婷去问话。她滴水不漏,凤天九什么也问不出来,所以挑软柿子捏,凤天九选中了凤婷婷。

果然,凤天九起身之后看向了凤婷婷,道“婷婷,你父王已经在正厅等你了,他很担心你,你随我去吧。”

这时,凤婷婷担忧地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婷婷,放心吧,我没事,你安心去吧。”

凤婷婷扁了扁嘴,道“姐姐,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请你去城郊,也不会生这样的事情。我……”

赫云舒打断了她的话,道“好了,这没什么的。姑且算是我命里的劫难好了。你快去吧,你父王还等着你呢。”

“是,姐姐。”见赫云舒一句责怪的话也没有,凤婷婷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尔后,凤婷婷随着凤天九向外走去。

到了院外,凤天九貌似随意地看向了凤婷婷,道“婷婷,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凤婷婷定了定神,就把今天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自然,遇到燕凌寒之后的事情则按着赫云舒的意思做了一番杜撰。

听罢,凤天九面露不解,道“婷婷,你说在城郊附近遇到了土匪劫路,那土匪长什么样子,说什么没有?”

凤婷婷挠了挠头,道“姑姑,我当时只顾着害怕,没仔细看,只记得他们人高马大,一个个虎背熊腰,粗声粗气的,很吓人。”

“你再想想,就没有别的什么特征吗?”

凤婷婷皱着一张脸,道“姑姑,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凤天九正要问些什么,这时,丰王急匆匆赶了来,看到凤婷婷,他疾奔而至,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凤婷婷,直到确认她无事才放下心来。

见状,凤婷婷忙扑上去抱住了自己的父亲,哭个不停。

丰王柔声安慰着。

“婷婷,你当真不记得那土匪长什么样子了吗?”一旁,凤天九穷追不舍地问道。

凤婷婷只是哭,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丰王看向了凤天九,道“天九,婷儿她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心里不知道害怕成了什么样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她带回去,等她缓过神来我一定仔细问问,如何?”

听罢,凤天九看着丰王,心头一番思量。



第八百三十五章 感觉你一动就会疼

关于丰王,凤天九了解得很透彻。

她很清楚,自己这位王兄什么都好,就是太宠爱凤婷婷。凡是和凤婷婷沾边儿的事情,素日里果决的他都会乱了方寸。而她还有不少事情都要仰仗丰王,如此便要顾虑他的感受。所以,今日这问话,是问不下去了。

如此想着,凤天九面色微肃,道“王兄,是我欠考虑了。既是如此,就快些把婷婷带回去吧。”

丰王应了一声,尔后带着凤婷婷回丰王府。

尔后,凤天九招手叫出肖志,问道“你去那里的时候,没现有什么异常吗?”

“回王爷的话,没有。”

看着漆黑的夜幕,凤天九微微皱眉,她总觉得有人暗中相助赫云舒,今日这感觉尤为强烈,可查来查去,居然没有丝毫的蛛丝马迹。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的确,若是真的没有人帮着赫云舒,这最好不过。可若是有人帮着她而又做的如此滴水不漏,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凤天九向来是一个做事滴水不漏,遇事都会想到最坏的结果的人,想到这一点,她的脸色很不好。

然而,留给她思考这个的时间并不多。

这时,另一个亲信急匆匆地走来,附在凤天九的耳边说了什么。

听到和密州有关,凤天九的脸色更加难看,匆匆离去。

的确,赫云舒眼下还在她府里,她若是想查,什么时候都可以查。可若是密州的事情出了什么纰漏,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相较于凤天九的匆忙,赫云舒要安闲得多。

虽然受了伤,但有了百里姝给的药,伤口并不怎么疼,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又过了一会儿,丫鬟送来了食物,赫云舒吃了一些之后便睡觉了。

只是睡着睡着便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赫云舒还未睁开眼睛,便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是燕凌寒。

赫云舒连眼都没睁,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口中喃喃道“夫君,你怎么来了?”

“放心不下你。”燕凌寒的声音嘶哑,透着一股疲惫。

赫云舒睁开眼睛,透过朦胧的月光看着燕凌寒。

此刻,他的脸上满是疼惜。

“我这伤不要紧的。”赫云舒安慰道。

燕凌寒不说话,只抱紧了她,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口。

赫云舒不再说话,安心的享受着这个怀抱。

历来,在燕凌寒的怀抱里,她都是最放松的。

这里,是她最温馨的港湾。有燕凌寒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而家,是最温暖的地方。

赫云舒枕着燕凌寒的胳膊,看着此刻面容朗逸的他。她悄然上前,吻住了他的嘴唇。

燕凌寒却轻轻推开了她,柔声道“小心伤口。”

赫云舒哑然失笑,道“亲你关伤口什么事?”

“感觉你一动就会疼。”

赫云舒笑了笑,道“傻瓜。”

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是受伤惯了的,做着这世界上最危险的事情,受伤不过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枪伤、刀伤、摔伤,她都受过,有种家常便饭的感觉。

受伤之后,自有医生处理。有了现代化的技术和手段,受伤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她和战友之间通常将这戏称为挂彩。x8

可是燕凌寒不同,她受了伤他会紧张得跟天要掉下来了一样。从前她觉得这样很矫情,认为如果有朝一日有人这样待她会让她觉得很别扭,但当这一切真的生了,她感觉到的,只有温暖。

那种被一个人惦记、被一个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很好。

燕凌寒怕她动,赫云舒便不动,躺在燕凌寒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燕凌寒已经离开了。

赫云舒的手摸向旁边,那里还是温热的。

赫云舒笑了笑,继续睡去,姿势犹如被他抱着一般。

受伤之后,赫云舒的日子愈清闲。

阿离会不时送消息来,好的,坏的。

可是,还是没有那幕后之人的消息。想来也是,城郊外面的那片地上住着的都是灾民,他们只愁闷地担忧着自己的生活,对于旁人,并不怎么注意。更何况,若是大规模地询问,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如此,若是暴露了燕凌寒的人,那可就不好了。

顾虑到这一点,赫云舒让阿离送出消息,让燕凌寒不要再查这件事。

他们的精力,应该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而那幕后之人这一次没有得手,下一次还会下手的。如此,等着此人下一次下手的时候,再作打算也就好了。

一连三日,赫云舒都待在府中,生活惬意。

第四日,凤婷婷来了府上。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那日慌乱的痕迹。

见了她,赫云舒莞尔一笑,避开了其他人说道“婷婷,辛苦你了。”

凤婷婷却是一笑,道“姐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为你做些事情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他救了姐姐,如此,我帮他隐瞒也不算什么。”

“好,那我们以后就不提这件事了。来,吃点心,新做出来的,软糯香甜,味道好极了。”说着,赫云舒将一碟绿豆糕推到了凤婷婷的跟前。

摄政王府的厨子厨艺很好,做点心更是一绝,凤婷婷也很喜欢吃。

只是今天凤婷婷兴致缺缺,没什么食欲的样子。

这倒怪了。

赫云舒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道“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我给你解决。”

凤婷婷张了张嘴,却转了话题,道“姐姐,没什么事的,我就是走神了。”

赫云舒凑近了凤婷婷,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人说谎的时候眼睛会多眨几下。”

“有么?姐姐,我没有说谎。”然而,她却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赫云舒轻声一笑,道“还说没有,快,从实招来!”

凤婷婷咬了咬嘴唇,做了一番剧烈的心理斗争之后,她开口道“姐姐,这件事我说了之后你不准急,好不好?”

凤婷婷这话勾起了赫云舒的满腹疑虑,她不禁在想,会是什么事呢?



第八百三十六章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见赫云舒在迟疑,凤婷婷重申道“姐姐,你听了不许急,好不好?”

“好。”赫云舒一口应道。

先听了再说,至于急不急,那是之后的事情。

得了赫云舒的许诺,凤婷婷开口道“城郊那里,停工了。”

“为什么?”赫云舒抓住了凤婷婷的手,急声道。

眼看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那些灾民总住在帐篷里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而这段时间天气比较暖和,凑着这段时间建好房子,等天冷的时候就可以住进去了。

这是最好的打算。

可现在,偏偏还停工了。

“怎么回事,仔细说给我听。”

凤婷婷瞧着赫云舒,道“还是因为那孩子伤了姐姐的事情,他们觉得对不住姐姐,也没有心思做事。如此,就停工了。”

“胡闹!”赫云舒斥道,尔后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凤婷婷慌忙站起身,拉住了她,道“姐姐,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出门见风的。”

“不过是一点儿小伤而已。”赫云舒毫不在意的说道。

“可,姐姐,你是千金之躯……”

赫云舒打断凤婷婷的话,道“什么千金之躯不千金之躯的,说起来,还不是凡胎,受了伤不还是一样会疼?婷婷,你想想看,若是现在不趁着天气暖和把房子盖起来,等天冷的时候就盖不成房子了。到那时,那些灾民又该怎么办?”

听罢,凤婷婷面露难色。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她也不希望赫云舒如此劳累。

赫云舒握住了她的手,道“婷婷,走吧,我们一起去。我一定会解决这个问题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我的伤再出什么事的,我保证。”

“那好吧。”凤婷婷咬着嘴唇说道。

之后,二人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外面,看到了外面的阵仗,赫云舒惊呆了。

只见凤婷婷的马车后面,齐刷刷的跟着两队士兵,看样子是丰王府里的亲兵。他们一个个穿着铠甲,腰带佩剑,注视着前方,目光炯炯有神。

从那夺目的眼神来看,这帮人是上过战场的。

这时,凤婷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姐姐,都是父王太小心了,我不过是出趟门而已,他就派了这么多人了,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

赫云舒笑了笑,没说什么。

丰王疼爱凤婷婷,如此就格外顾虑她的安全,这不过是人之常情。

尔后二人上了凤婷婷的马车,马车悠然前行,朝着城郊而去。

马车上已经垫了厚厚的垫子,可凤婷婷还是很小心,一个劲儿地问着赫云舒有没有被颠到。

赫云舒唇角微扬,道“傻瓜,不过是一点儿小伤而已,你就不要这么小题大做了。还有啊,等到了城郊,不准提我的伤,就说我得了名医医治,已经好了,知道吗?”

“可是……”

“没有可是。”赫云舒坚定道。

“那好吧。”

半个时辰后,京郊便到了。

马车停下的时候,赫云舒并未立即走下马车。她挑开车帘,朝着外面看去。

只见那挖了一半的地基停在那里,铁锹铲子什么的扔了一地,而一旁一排排的帐篷外面,许多人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样子。

见状,赫云舒觉得有些夸张了。

她不过是帮着他们筹钱买地建房子而已,也值得他们如此感恩戴德?就因为她受伤了,他们就能自责到这个份儿上,连自己的生活都不顾及了?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凤婷婷,道“婷婷,你做了什么?”x8

凤婷婷被问的一头雾水,她紧张地看着赫云舒,道“姐姐,我什么都没做啊。”

“我只是帮你筹钱施粥建房子,不值得他们如此的。是不是你说了什么?”赫云舒目光如炬,看着凤婷婷。直觉告诉她,凤婷婷一定做了什么。或许,是凤婷婷做了什么,却告诉这些灾民是她做的。

凤婷婷这才明白赫云舒话里的意思,她一笑,道“姐姐,其实也没什么。我不是之前也一直救助灾民嘛,但一直没透漏名字,这次有人问起,我就说是你一直让做的。”

听罢,赫云舒微微愣。

怪不得这些灾民如此消沉,原来凤婷婷将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也算在了她的头上。如此,在那些灾民的眼中,她赫云舒就是多年来默默救助灾民的人,是一个至纯至善的大好人,他们中的人伤了她,他们才会觉得内疚,做什么都没劲儿。

“傻丫头,我会为你正名的。”

“姐姐,没有这个必要。”说着,凤婷婷抓住了赫云舒的手,一脸的诚恳,“姐姐,我只要这些人得到救助就好,别的我不需要什么。可姐姐不同,你需要安身立命的基础……”

话说到这里,凤婷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而她的意思,赫云舒却明白了。

凤婷婷从来不是个痴傻之人,恰恰相反,她看问题很透彻。看来,凤婷婷已经看出了她和凤天九的貌合神离,如此,她便是一个无所依傍的人。可帮了这些人,有了这些民意,在关键的时候就会帮到她。

凤婷婷的考虑,当真是长远。

这是个通透的姑娘。

“你为何要帮我?”赫云舒问道。

坦白来说,她想不出凤婷婷帮她的理由。一来,凤婷婷是丰王的女儿,而丰王是和凤天九站在一处的,而她却是和凤天九不同路的一个人。二来,她们之间接触的时间并不长,赫云舒认为,凤婷婷没有理由为她做这些事情。

凤婷婷却笑了“姐姐,你救了我的命啊。我被人推下了水,那水很凉,凉的我骨头都是疼的,我以为自己都要死了,可你救了我,让我活了下来。你又那么善良,诚心诚意地想办法筹钱帮我,我感激不尽。如此,我帮你一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话的时候,凤婷婷的眼睛亮亮的,犹如暗夜中璀璨的宝石。

赫云舒深吸一口气,嗔道“真是个傻丫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第八百三十七章 你们都是刽子手!

“打死她!”

“打死她!”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你还有脸出来!”

这喧闹的声音先是一两声,之后却是越来越大,一声比一声响,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惨叫声。

赫云舒来不及多想,挑开车帘走了出去。她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朝着前面看了过去。

只见很多人围住了一个形容枯槁的女子,正在对她拳打脚踢。

“住手!”赫云舒大喝道。

赫云舒的声音不算小,可那里的吵闹声实在是太大了,居然没有听到赫云舒的声音。

原先顾虑着那尚未愈合的伤口,赫云舒并未喊得很大声,眼下见喊了一声无用,她便准备再喊一句。

就在这时,凤婷婷拉住了她的手,道“姐姐,我来!”

尔后,凤婷婷看向了那些人,大声道“云舒公主在此,大家住手!”

听到“云舒公主”这四个字,众人顿时住了手,朝着赫云舒的方向看了过来。

待看到眼前的人真的是赫云舒,他们顿时就跪了下去,垂着头。

尔后,有一个老者慢慢直起了身子,而他皱纹遍布的脸上,此刻已经爬满了泪痕“公主殿下帮了我们,可我们对不住公主殿下啊。”

他一说,众人也跟着哭。

赫云舒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道“大家莫要忧心,不过是一点儿小伤而已,现在已经无碍了。”

说罢,赫云舒跳下了马车,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话。

虽然跳下的一瞬间伤口还是有些疼,但是她忍住了,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异样。

她缓缓向前,将那方才被打的妇人拉了起来,尔后看向一旁的人,问道“都是受苦受难的乡亲,你们为何要打她?”

这时,有一个年轻些的人应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那日伤了您的孩子,就是她的儿子。”

原来如此。

当日,灾民们看到赫云舒受伤,群情激奋之下,你一拳我一脚,居然将那孩子硬生生地打死了。

想到这一点,赫云舒分外心痛。

她看向众人,道“恕本公主直言,你们都是刽子手。”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众人惊呆了。

他们实在是不明白赫云舒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尔后,赫云舒环视众人,朗声道“仅凭一个孩子,他如何有胆量伤我?更何况,我与他无冤无仇,他的背后必然有人教唆,可你们却害死了那无辜的孩子,你们不是刽子手是什么?”

赫云舒的话,声色俱厉,说得众人低下了头。

赫云舒继续道“现在,你们害死了那孩子还不够,难道要连他的母亲也害死吗?”

众人无言。

当日,看到那孩子伤了赫云舒,他们来不及思考别的,只觉得这孩子该死,根本想不了那么多。

赫云舒转过身,拿锦帕擦去了那妇人嘴角的血,郑重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那个教唆你孩子的人,找出这个罪魁祸,为你孩子报仇。”

这时,有人站了起来,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对着那妇人说道“大姐,你找我报仇吧,我踢了你孩子一脚。我当时怎么就那么混蛋呢?我怎么就没想到,一个孩子怎么有胆量杀人呢?”

“大姐,还有我,我推了他一把。”

紧接着,有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对妇人低头认错。

妇人表情激动,嘴唇颤抖,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的确,她的孩子伤了赫云舒之后,她是自责的。孩子死了,她虽然恼恨,却不知该去恨谁。甚至他们也要她去死,她木然地受着,不说什么。或许潜意识里,她也觉得自己该死。

可现在,一个一个的人站了起来,承认着自己的错误。

妇人突然跑上前去,抓住了一个人的衣领,口中大吼道“你还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

她一遍遍的说着相同的话,那人并不反驳,低着头。

最终,妇人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般,顺着那人的身体滑坐在地,她口中喃喃道“我的福儿回不来了,回不来了。杀了你我的福儿也回不来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赫云舒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沉默,满目悲凉。

不知过了多久,妇人抓着那人的衣服站了起来,她看着站起来的每一个人,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我不会杀你们,也不能杀你们,但你们要记着,是你们杀死了我的福儿!你们的手上染了血,染了人命,一辈子也别想干净!还有,以后如果你们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要再这么冲动,你们这么一冲动,我的福儿就没有了啊……”

说罢,妇人嚎啕大哭。

有其他的妇人前来,拉起了她,搀着她朝着一旁的帐篷走去。

最终,那哭声渐行渐远。

赫云舒看向众人,道“尽快把房子盖起来吧,冬天要来了,我们都要住进新房子里去。”

众人无声的点头,像是一种许诺。

片刻后,他们默默地转身,到了那原先有林子的地方,拿起了原先扔在那里的铁锹、铲子,重新挖起地基来。

凤婷婷担忧的事情,解决了。

可赫云舒的心情并未因此有一丝一毫的改善,幕后之人还没有找到。那个真正可恶的人,那个始作俑者,现在还不知在什么地方窥伺,在窃笑她的无能,赫云舒握紧了自己的手,决意要尽快找出那个人,不为自己,只为那死去的孩子。

原本他该天真无邪的活着,可他偏偏死得如此惨烈,在如此天真烂漫的年龄。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凤婷婷,道“把你带来的人分散出去,就说是我的命令,但凡是谁近距离接触过那孩子,都带来见我。”

“好的,姐姐。”

之后,凤婷婷就去吩咐人做事。

只要一个人真的在这里出现过,就一定会有人现。先前她害怕燕凌寒的人会被凤天九等人现,就让他不要再查。那么现在,由她自己来查。

这时,凤婷婷回来了,她开口道“姐姐,已经吩咐下去了,他们已经行动起来了。”x8

“好。”赫云舒应道。

“啊,姐姐!”这时,凤婷婷如此惊叫道。



第八百三十八章 不可能是她!

“怎么了?”赫云舒随口问道,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姐姐,你的伤口……”

听到这话,赫云舒顿时捂住了凤婷婷的嘴,戒备的看了看左右,幸好,无人注意。

她刚刚说自己的伤已经无碍,现在若是露馅了,很不好。

尔后,赫云舒松开了凤婷婷的嘴。

凤婷婷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说话,只拉着赫云舒往马车上走。

赫云舒也就随她去了,重新坐在马车上之后,凤婷婷为她重新包扎了伤口。

如此,凤婷婷才算是放心了。

尔后,凤婷婷看向赫云舒,道“姐姐,现在想来,那孩子实在是死得太惨了,真的不能治那些人的罪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法不责众,那么多人同时打了那孩子,谁也无法确定,谁打出的那一下是致命伤。所以,没办法治罪。”

“那可真是太憋屈了。”凤婷婷说道。

“不。”赫云舒反驳了她的话,“一个人做了错事,但凡是他还有良知,那么真正能惩罚他的不是律法,而是他的良心。一个人死了,虽然不是被他一人所杀,可毕竟有他的那一下,平日里这些百姓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在以后漫长的时光里,他们的良心会时时刻刻拷打着他,质问着他,提醒他他曾害了一个孩子的性命。这样的煎熬,远比让他们蹲大牢难受的多。”

“可是,若真的有大奸大恶之人混在这里面兴风作浪呢?”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些做尽了坏事的人,终有一日会受到惩罚。更何况,让他们成为大奸大恶之人,体会不到这世间的善良和纯真,岂不是上天给他们的最大惩罚?”赫云舒笃定道。

凤婷婷点了点头,道“姐姐,你说的有道理。”

赫云舒正想与她说些别的,这时,外面有人禀报道“公主殿下,这个人有话要说。”

听罢,赫云舒与凤婷婷对望了一下,尔后二人挑开车帘,踩着矮凳走了下去。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约莫有十一二岁的样子,他神情稚嫩,目光却是有神的。

“你有什么话要说?”赫云舒问道。

“公主殿下,那天我看到有一个女的和小福说话,还给了他一串糖葫芦。”

小福,正是那死去的孩子的名字。

“那个女人有多高,大概什么年纪,穿的什么衣服?”赫云舒追问道。

少年伸手比划了一下,道“大概比我高出这么多。什么年纪看不出来,但是应该比公主殿下大。穿的衣服和我们这里的人差不多,但是她的脸很白,头很黑。”

赫云舒看了一下少年比划的高度,那不是凤明月的身高,凤明月的身高要更高一些,而这个女子应该很娇小。而少年说这个女人的脸很白,头很黑,这个信息看似平常,但却给了赫云舒一个信息这个女人,出自富贵之家。

因为在贫寒的人家,每日都需要外出做活,皮肤会黄。即便是一般的小康人家,也买不起名贵的保养品,无法让肌肤保持雪白。另外,头也是如此,贫寒的人家因为缺少必要的东西,也无法保养出一头乌黑明亮的头,结合这两点来看,赫云舒认定,这个女人出身于富庶之家。

可是,一个出身于富庶之家的女人却穿着贫寒女子所穿的衣服,这一点就很可疑了。

很有可能,她就是赫云舒所要找的人。

“你是在什么时候看到她的?”赫云舒想了想,继续问道。

“在您来之前。我眼馋她给小福的糖葫芦,就多看了她几眼。”

“那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告诉我吗?”

“嗯,我想想。对了,她的耳朵下面有一颗黑痣。”

耳朵下面有一颗黑痣?蓦然间,赫云舒想出了一个耳朵下面有黑痣的女人,然而,下一刻,赫云舒本能地摇了摇头,一个劲儿地告诉自己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是她!

赫云舒竭力将这个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赶出去,尔后,她看向了凤婷婷,道“把大家集合起来。”

虽不知赫云舒要做什么,凤婷婷还是一一照办。

很快,所有人都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活计,站在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站在马车上看着众人,朗声道“已经有了一些可以查到凶手的线索,但是现在我需要大家的帮助。”

“公主殿下,需要我们做什么,您尽管说。”

趁着凤婷婷集合人的时候,赫云舒已经根据少年的描述画出了一副简单的人物素描,勾勒出了那个女子的样子。

此刻,赫云舒将自己的画展现在众人眼前,朗声道“当日,有谁见过这个女人?如果有谁看到了,就举起自己的手。”

很快,有一些人举起了手。x8

之后,赫云舒将举起手的人聚集在了最前面。

她画了一张简易的地图,根据众人的描述,刻画着那个女人的行动轨迹。

最终,通过时间的对应,确认这女子最终上了一辆马车,往北而去。

往北,是青城的方向。

之后,赫云舒又画出了马车的样子,让人们辨认。

终于,又有那么一些人站了出来。

眼下这些人虽然住在这里,但因为有些人生病的缘故,需要去青城抓药。

最终,赫云舒找到了这么几个人,他们亲眼目睹,看到那马车进了青城。

到了青城之内,就没什么线索了。

但赫云舒自有办法。

她和凤婷婷离开了城郊,往青城而去。

尔后,赫云舒将那画了马车的图画又画了许多张,交给凤婷婷的人,让那些人扮成普通百姓的样子,拿着这马车的图去问沿路乞讨的乞丐。

这些乞丐终日待在路边,应该会对这些马车有印象。

这样的办法看似繁琐,却也是最有效的。

终于,在正午将至的时候,赫云舒得到了最新的消息,有乞丐亲眼目睹,马车进了一座宅子。

赫云舒和凤婷婷一起找了过去,而当她看到那从宅子里走出来的人,顿时愣在了那里。

竟然是她!



第八百三十九章 该拿她怎么样

出现在赫云舒眼前的人,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一个人。

这个人,是长宁郡主。

此刻,她和明瑾瑜一道从那宅子里走出来,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对襟袄裙。多日不见,长宁郡主的脸颊瘦削了些许,也憔悴了一些,看来,她还没有从自己的失子之痛中缓过来。

的确,当时听到那少年所说的耳朵下面有痣的人,赫云舒第一个就想到了长宁郡主,但她本能地抗拒这个事实。她曾安慰自己,耳朵下有痣的人有很多,只是她认识的这样的人只有长宁郡主而已。

一旁,凤婷婷抓住了赫云舒的袖子,口中喃喃道“怎、怎么会是长宁姐姐?”

凤婷婷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在这些京中贵女的宴会中,她向来是不受欢迎的那个人,可只有长宁郡主待她向来和婉,纵是和颜悦色的。

赫云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长宁郡主。

很快,长宁郡主也现了赫云舒。

她快走了几步,到了赫云舒的跟前。这时,她暗淡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云舒,你怎么来了?”

赫云舒的神情淡淡的,应道“找一个人,找着找着就找到这里来了。”

“哦,我和夫君新搬到了这里来,还没有顾得上通知你。今天既然撞上了,云舒,你要到里面去坐坐吗?”

赫云舒一口回绝,道“不用了,长宁郡主,你最近去过城郊吗?”

似是感觉到了赫云舒对她的称呼有了改变,长宁郡主先是一愣,尔后微微一笑,道“云舒,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我最近身子不好你也是知道的,我一直在宅子里养身子,没有出去过。也就是看着今天天气不错,想着和夫君一起出去走走。”

赫云舒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长宁郡主。

她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长宁郡主的时候,她温婉如水的模样,可现在不过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一切就已经变了。

长宁郡主再也不是长宁郡主了。

赫云舒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她侧身站到了一旁,道“长宁郡主,你既然要出门,我便不拦着了,请吧。”

说着,赫云舒扬手向前,为二人让出了一条路。

长宁郡主笑了笑,一只手挽住了明瑾瑜的手臂,道“既然云舒不肯去,那夫君,我们走吧。”

尔后,二人绕过赫云舒,朝着前面走去。

只是,在经过赫云舒之后,长宁郡主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

“怎么了?”一旁,明瑾瑜柔声问道。

长宁郡主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道“没什么,可能是天太冷了吧。”

待长宁郡主走远了,凤婷婷看着她的背影,问道“姐姐,真的会是长宁姐姐吗?”

赫云舒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婷婷,让你的人去把那个少年带来。”

“好的,姐姐。”

吩咐人去做这件事之后,赫云舒和凤婷婷上了一旁的茶楼。

赫云舒的手里握着那茶杯,却是没有要喝的意思。实际上,她已经可以确认了,借那孩子之手想要害死她的人,就是长宁郡主。

刚刚,她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唤长宁郡主姐姐,但长宁郡主只是愣了愣,并未问原因,这就说明长宁郡主心里有鬼。一个心里有鬼的人,如何敢问什么问题呢?

只不过,让那少年来再辨认一遍,是为了更加确定。

在确定之上更加确定,那便是确信无疑。

同时,赫云舒也在想,确认了之后,她应该做什么。

同样,这也是凤婷婷现在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她坐在赫云舒的对面,紧张地看着面色沉毅的赫云舒,问道“姐姐,怎么办?”

赫云舒抬头,看向了凤婷婷,道“依你看来,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姐姐,杀人偿命。”虽是不忍心,凤婷婷还是咬了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人情之上,自有律法存在,长宁郡主以郡主之身谋害身为公主的赫云舒,这是以下犯上,是大不敬的罪名,更何况,这其中还掺杂着一个孩子的死。这孩子虽然不是被凤长宁直接害死的,却和她脱不了干系。

赫云舒却是皱了皱眉,道“凤长宁是杀不了的。”

这一次,她直呼了长宁郡主的姓名,凤长宁。

“为什么?”凤婷婷急声道。

“虽然人情之上有律法,但律法之上,有皇帝。”

赫云舒言尽于此,凤婷婷却是明白了。她虽然不过问政事,可并不代表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凤长宁的父亲端王原本是凤天九的人,现在被凤云歌牢牢握在手里,凭着凤天九害凤长宁的证据,凤云歌从端王那里挖出了不少关于凤天九的秘密。

可这些秘密,并未对凤天九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端王手里有那么多炸药,这些是很重要的东西,而凤天九将这些交给他保管,这就说明他手里应该有更隐秘的秘密,可为了保命,他并未说出来。他心里很清楚,真的惹急了凤天九,她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而此时,若是依照律法杀了凤长宁,那么端王就会以为这一切是凤云歌的授意,如此,这些秘密就会永远烂在他的肚子里。

出于这点儿考虑,即便证据确凿,凤天九也一定不会拿凤长宁怎么样。

“那我们就听之任之?”凤婷婷不甘心地说道。

“不!”赫云舒缓慢而坚定地说道,“她犯了错,该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

至于如何让凤长宁付出代价,凤婷婷没有问,赫云舒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片刻后,凤婷婷看向了赫云舒,道“姐姐,长宁姐姐为何要害你?”

是啊,这个问题赫云舒也在问自己,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最终,她也只想出一种可能。那就是凤长宁以为那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害的,毕竟,她时常去祥和殿。x8

这时,那少年被带了来。

凤婷婷给了他一些吃的,让他边吃边等。

很快,凤长宁回来了。

凤婷婷将那少年带到窗口,朝着下面看去。

待看清楚了凤长宁的脸,那少年惊道“是她!就是她!”

叫声惊动了凤长宁,她朝着上面看了过来。



第八百四十章 我没有看错!

待看到了凤婷婷,凤长宁微微一笑,道“婷婷,你还没走啊,下来去我家坐坐吧。”

凤婷婷拿不定主意,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冲她点了点头。

尔后,凤婷婷应道“好,长宁姐姐,我们这就下来。”

说完,凤婷婷转身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向那少年,道“你敢当面指认她吗?”

少年点了点头,坚定道“我敢。”

“好,那我们下去。”说着,赫云舒站起身,朝着下面走去。

待走到了一楼,凤长宁和明瑾瑜已经等在了门口。

看到赫云舒,凤长宁笑了笑,道“云舒,你也在啊。”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我在等他。”

说着,赫云舒指向了身边的少年。

凤长宁一愣,道“他是谁?以前好像没见过。”

“他是这次雪灾中受灾的人,原先住在城郊的帐篷里,我接他来,是想让他帮着辨认一个人。”x8

“哦。”凤长宁应了一声,尔后招呼着赫云舒等人去她的院子里。

赫云舒神色淡然,她身旁的少年却是白了脸色,不肯走。

他瞪着眼睛看向了凤长宁,一双眼睛几乎要冒火“是你害了小福,是你害死了小福!”

说着,他朝着凤长宁扑了过去,想要去打她。

而明瑾瑜比他更快,拦住了他。明瑾瑜的神色很不耐烦,不客气道“哪里来的黄毛小儿,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少年扬手指向凤长宁,瞪红了一双眼睛,目眦欲裂道“就是她,就是她害死了小福。”

明瑾瑜面色一凛,道“混账小子,你再敢胡说,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少年却是不改口,重复着相同的话。

明瑾瑜上前一步,想要做些什么,赫云舒拦住了他,道“我们是大人,犯不着跟一个孩子置气。不如我们来听听,他想说什么?”

“好!”明瑾瑜一口应允,看向了那少年,“你倒是说清楚,若是血口喷人,我饶不得你。”

少年瞪着凤长宁,开口道“那一日,她出现在城郊,给了小福一串糖葫芦,然后小福就刺伤了公主姐姐,被人打死了。”

少年的话说得没有条理,明瑾瑜却听明白了,他嗤然一笑,道“你说什么?我娘子去了城郊?鬼话!我娘子近来身子不好,一直没有出门。今天算是我们第一次出门,也只是去了那边的酒楼而已,她绝无可能自己一个人到城郊去。”

可是,少年坚持自己的看法,和明瑾瑜争得脸红脖子粗。

最终,赫云舒拉住了那少年,道“别说了,兴许是你看错了。”

“公主姐姐,我没有看错,我没有看错!”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凤长宁,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笑意“外面有风,你还是先回去吧。”

凤长宁点了点头,道“好。”

说着,她拉了明瑾瑜一下,二人一起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宅院走去。

到了院子里,明瑾瑜转身关门,看到赫云舒还站在原地望着这里,不禁一愣,关门的动作也跟着一滞。

他想了想,将门关严。

凤长宁看向了他,道“瑾瑜,今天的事情可真是奇怪,好端端地,怎么冒出一个孩子说在城郊见过我呢?真是可笑!”

而明瑾瑜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并没有听到凤长宁的话,也没有回答她。

“夫君,你在想什么?”说着,凤长宁推了明瑾瑜一下,问道。

明瑾瑜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道“长宁,那一日,你去了哪里?”

听罢,凤长宁睁大了眼睛,道“夫君,你胡说什么呢?我这些日子哪里都没去,你不是知道的吗?”

明瑾瑜没再说什么,心里的疑虑却是没有停止。那一日,他喝了一杯茶便一直从上午睡到了下午,事后凤长宁说他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当时,他并未多想。可现在看来,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去城郊再回来,绰绰有余。

只是,看着凤长宁那张憔悴的脸,他说不出质疑的话。毕竟,她刚刚失去了孩子,他们共同的孩子。

而外面,直到那宅院的门关闭之后,赫云舒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现在已经可以确认,凤长宁做了什么,明瑾瑜是不知情的。

一旁,那少年仍是不甘心地重复道“公主姐姐,我没有看错!”

赫云舒转身看向了他,道“姐姐当然知道你没有看错。可是坏人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我们就要用自己的方法来让她承认。”

她的话少年似懂非懂,他想了想,问道“公主姐姐,你会为小福报仇吗?”

“会的。”赫云舒坚定地说道。

“那好,我相信公主姐姐的话。”

之后,凤婷婷命人送走了少年。

她看向赫云舒,担忧道“姐姐,下一步怎么办?”

赫云舒只回答了一个字“等。”

是的,等。既然律法制裁不料凤长宁,那就等凤长宁再一次对她下手,她要让凤长宁作茧自缚,自食恶果。

尔后,赫云舒回了摄政王府。

她进门的时候,刚好碰到凤天九回来。

凤天九行色匆匆,看到赫云舒之后问道“做什么去了?”

“走的时候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和婷婷一起去城郊了。”

“哦,是有这么回事。”说罢,凤天九急匆匆地走了。

赫云舒没有多看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一切都是寂静的。

在一片寂静之中,她的心情却是极不平静。

这一晚,燕凌寒悄然而至。

一看到他,赫云舒就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在心情失落的时候,她总是希望能够看到燕凌寒,似乎看到了他,心里就有了主心骨儿似的,特别安心。

燕凌寒亦抱紧了她,似乎她所想的一切,他都知道似的,他轻声说道“恶人是不会永远逍遥在外的。”

只这一句话,赫云舒就知道,他懂她。

这一晚,二人相拥而眠。

冬天的夜晚,没有了秋虫的鸣叫,一片寂静。

外面是漆黑的天色,而屋内,是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而暗夜之中,却有人慢慢靠近了这间屋子。



第八百四十一章 娘子快来睡

最先察觉到有人靠近这里的,是赫云舒。

她手里有从百里奚和那里骗来的鸣虫,鸣虫素来警觉,给了她提醒。

几乎是在她觉的同时,燕凌寒也睁开了眼睛,他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x8

而外面的脚步声放的很轻,可见此人身法凌厉,武功卓绝。

是凤天九。

二人对视了一眼,就有了应对的法子。

尔后,赫云舒披衣下床,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这时,凤天九正站在院子里。

赫云舒看向她,道“王爷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凤天九看着赫云舒,不禁一愣。片刻后她微微一笑,道“我在想事情,我想事情的时候喜欢走一走,谁知这一走,就走到了这里来。你呢,为何这么晚还不睡?”

“哦,我睡觉不喜欢周围有动静。以前从百里姝的父亲百里奚和那里讨来了一对鸣虫,若是有人靠近它们便会提醒我,所以,我就被吵醒了。”

“原来如此。说起百里姝,她现在怎么样?”

“不知。”

“她应该已经知道,明瑾瑜就是高亦恒了吧。”

“这个我不清楚。”说着,赫云舒打了一个呵欠。

见状,凤天九掩嘴一笑,道“看你困的,快回去睡觉吧。”

“嗯,那你不许再来吵我了。”

“好。”凤天九应道,尔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这时,赫云舒口中喃喃道“真像。”

“什么真像?”赫云舒转过身,诧异道。

赫云舒朝着漆黑的天幕看了一眼,道“从前我以为赫明谦是我父亲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大概也这么晚了吧,他带着下人堵了我的门,居然说怀疑我房里有男人,你说古怪不古怪?我想,若是我的亲生父亲,一定不会把这脏水往我头上泼的,对吧?”

赫云舒的弦外之音,凤天九听明白了,她开口道“云舒,我真的是无意中走到这里来的,绝非刻意。”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王爷,我没说什么,你也别瞎想。”

说着,赫云舒望着凤天九。

凤天九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赫云舒转身关好了屋门,回了床上。

燕凌寒掀开了被子,一把把她捞了进去,他重新抱紧了她,附在她的耳边说道“娘子,被窝暖得正好,快来睡吧。”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抱紧了燕凌寒。

“真乖。”燕凌寒摸了摸赫云舒的头,说道。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你刚才就不紧张?”

“怎么,不相信你家男人的能力?”说着,燕凌寒挑起了赫云舒的下巴,笑意盎然。

“自然是相信的。”赫云舒笑着说道。

“傻瓜,睡吧。你尽管放心好了,我日日练功,这功不是白练的。”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抱着燕凌寒睡着了。

第二天燕凌寒要走的时候,赫云舒醒了过来。她看着正在穿衣服的燕凌寒,满眼的不舍。

燕凌寒俯身,在她额头上留下了浅浅的一吻,轻声道“我走了。”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目送着燕凌寒离开。

他离开的动作愈敏捷,并未惊动任何人。

赫云舒突然在想,燕凌寒练功这么努力,她又怎么可以懈怠呢?

慢慢地,她有了打算。

第二天,赫云舒起得很早,她命人叫来了管家,要来了兵器房的钥匙。

之后,她去了兵器房,挑了一件顺手的宝剑,提着宝剑去找凤天九。

她去的时候,凤天九正要出门。看到赫云舒手中的宝剑,她一愣,道“云舒,你这是做什么?”

“之前你不是说要教我功夫吗?我觉得你的剑术不错,不如,你就教我剑术吧?”

这时,凤天九面露难色,道“可以是可以,可是云舒,今天我还有些事,改天吧。”

“哦,那好吧。”说着,赫云舒转身就走。

凤天九看了她几眼,没说什么。

这一日,赫云舒没什么事好做。恰逢凤婷婷来了,二人就待在暖阁里说话。

凤婷婷刚从城郊回来,此时,城郊那里的地基已经打好,如此便可以开始砌墙了。

听到这个消息,赫云舒很高兴。

二人正说着话,这时,丫鬟前来禀报,道“公主殿下,冯公子来了,在外面等您。”

“好。”说着,赫云舒站起身,冲着凤婷婷招呼道,“走吧婷婷,我带你认识一下冯公子。”

“不了,姐姐。”说着,凤婷婷局促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角。

因为她过于丰腴的外形,她素来不是个受欢迎的人,受过那么几次奚落之后,她就很少参加宴会,也不想认识谁。

这时,赫云舒握住了她的手,道“傻瓜,不是所有人都愚昧无知的。总会有人能看到你美好的心灵的,高文杰就是一个,不是吗?”

赫云舒给了凤婷婷一些鼓励,她局促地点了点头,道“那好吧,姐姐,我就去见见。”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

说着,赫云舒带着凤婷婷走了出去。

此时,冯亦鸣已经等在了外院。

今日的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圆领锦袍,整个人显得很精神。看到二人过来,他微微一笑,迎了上来“公主殿下,你的身子无大碍了吧。”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这么说来,冯公子今日是来探望病人的?”

“算是吧。本来前几日就要来的,爷爷说男女有别,你受了伤,不方便见外男,这便等到了今日。怎么样,无大碍了吧?”

“没事了。”赫云舒语气轻松地说道。

“那凶手呢,找到了吗?”

“找到了。”赫云舒直言不讳道。

在真正聪明的人面前,撒谎是无用的,赫云舒不会白费力气。

“是谁?”

“凤长宁。”

听罢,冯亦鸣皱紧了眉。

虽然案子一律是刑部经手,再送到大理寺核查,经大理寺核查之后便可定罪。可定罪是一回事,施刑又是另一回事。但凡是要被处以死刑的人,都会上报给陛下知晓,对于旁人的死刑案子,凤云歌或许会草草看过,但若是凶手是凤长宁,他一定不会签批的。

这时,冯亦鸣眼前一亮,道“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第八百四十二章 诱惑的邀约

对于冯亦鸣的提议,赫云舒却是一口回绝,正色道“冯公子,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该把心思浪费在这些事情上,以免脏了你的手。”

“公主殿下,你帮过我,哪怕是脏了手,我也愿意做的。”

“可是,我不愿意。”赫云舒重申道。

她自然知道冯亦鸣的法子是什么,无非就是在上朝的时候当众禀明这件事,因为众人都知晓了,那么凤云歌便无法为了自己的私利而放过凤长宁,可这样的法子太冒险了。冯家虽然有地位,却也不可以如此滥用这素来的威望。

历来登高易跌重,凡事务必要小心行事。为了她一人让冯家如此,她不愿意。

见赫云舒坚持,冯亦鸣便不再说什么。

尔后,他看向了赫云舒身后的凤婷婷,道“这位就是婷婷郡主吧?”

顿时,凤婷婷睁大了眼睛,道“你认识我?”x8

冯亦鸣微微一笑,道“自然是认识的。这些日子婷婷郡主为了灾民的事情忙碌,我都看在眼里。只可惜无缘得见,今日一见,请受冯某一拜。”

说着,冯亦鸣冲着凤婷婷躬身施礼,很是虔诚的样子。

凤婷婷吓坏了,她连连摆手,道“冯公子,使不得,使不得!你别,你别!”

这时,冯亦鸣直起了身子,道“郡主心善,当受此礼。”

一时间,凤婷婷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

赫云舒一笑,道“她不擅与你们这些人打交道,你这样,可吓坏她了。”

“是冯某失礼了。”冯亦鸣抱歉道。

“没、没有。”凤婷婷局促道。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好了,既然今天都认识了,以后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间,就不必有那么多虚礼。冯公子,我们摄政王府的厨子不错,不如今天留在这里吃饭吧。”

说罢,赫云舒冲着冯亦鸣眨了一下眼睛。

见状,冯亦鸣笑了笑,叹道“唉,被人利用我还这么开心,可真是没救了。”

的确,不止是赫云舒,冯亦鸣心里也明白,凤天九是要撮合他和赫云舒的。如此,他留在这里吃饭,无疑会让凤天九放下戒心。那么,赫云舒各方面的处境就会好一些。

赫云舒板了板脸,道“都说为朋友两肋插刀都可以,不过是留你吃顿饭而已,又不是要插你两刀,你怕什么?”

“利用人还利用得这么理直气壮,也是少见。”冯亦鸣吐槽道。

赫云舒笑了笑,道“对啊,就是这么理直气壮。给句痛快话,到底吃不吃吧。”

“吃,有好吃的为什么不吃,又不要钱,不吃才是傻子呢。”

赫云舒笑了笑,尔后命人去准备午宴。

凤婷婷站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心里很愉悦。冯亦鸣待她谦和有礼,不像别的男人见了她,对她的身材品头论足,说些不堪入耳的话,这一点让她感觉很好。

午饭是三人在一起吃的,摄政王府的厨子很好,做出的菜味道是一绝,吃得冯亦鸣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赫云舒看向凤婷婷,道“婷婷,你瞧,原先这人还满脸的不乐意,现在倒是吃的这么欢实,真是善变!”

凤婷婷咬着筷子,呵呵的笑着。

她喜欢这样轻松的相处方式,没有任何压力,这样很好。

这一顿饭,冯亦鸣吃得肚子圆鼓鼓的,大呼满足。

吃罢饭,冯亦鸣要回大理寺。赫云舒则带着凤婷婷去后花园散步,消消食儿。

冯亦鸣正要出摄政王府的时候,迎面遇上了凤天九。

凤天九笑了笑,道“冯公子,来找云舒?”

“是的,王爷。”

这时,凤天九扬手向前,道“冯公子,本王新得了一包茶叶,说是上好的普洱,不知冯公子可否赏脸,一起品尝一下?”

“好。”冯亦鸣一口应道。在他看来,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反正饭都吃了,再喝杯茶又有什么要紧?

此时,冯亦鸣并未注意到,背过脸去的凤天九诡谲的笑意。

凤天九是在王府正厅招待冯亦鸣的,她坐在主位上,看着冯亦鸣,道“下人正在泡茶,还请冯公子稍等片刻。”

“不要紧的,王爷。”

凤天九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道“冯公子,冯老先生还好吗?”

“很好,爷爷身子硬朗,吃的也不少。”

“那就好。人老了,能吃是福气。”

“借王爷吉言。”

尔后,下人端着茶走了进来。

一进门,便有茶香袅袅而来,沁人心脾。

“冯公子,请用茶。”

“谢王爷。”

冯亦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大呼好喝,一连喝了几杯。

只是,喝了几杯之后,冯亦鸣的眼前就有些恍惚,脑子里一片浆糊,什么也想不起。

“冯亦鸣,我是赫云舒,你喜欢我吗?”

这时,冯亦鸣听到一旁有声音响起。

他看了过去,前面有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朦朦胧胧的,看得并不分明,那轮廓却像极了赫云舒。

冯亦鸣笑了笑,尔后说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说的就是你啊。”

“是吗?那冯公子喜欢我吗?”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冯亦鸣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他看了过去,现那只手很白,有着柔软的触感。

这是一只女子的手。

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自己对于赫云舒的一切绮丽的幻想。他是爱慕她的,虽然相处的时候他极力装作以朋友自居的样子,但他欺骗不了自己的心。

他是爱慕她的,这爱慕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赤诚最热烈的向往。

这时,她的手就握在他的手上。

冯亦鸣顺着那手看了过去,雪白的手腕,绣着图案纹图案的袖口,浅碧色的袖子,尔后是那妩媚的容颜。

是赫云舒的脸。

此刻她看着他,眼神炽烈,目光温柔。

一时间,冯亦鸣看得呆了。

眼前的人离他如此近,似乎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

“冯公子,来呀。”

眼前的人甜甜地说道,魅惑的邀约着。

冯亦鸣不由自主地朝着面前的人伸出了自己的手,就在那手将要挨到眼前的人的时候,他猛然僵住。



第八百四十三章 你要成为这天下之主

不,这不是赫云舒!

冯亦鸣的脑海里,猛然响起这样的一个声音。

赫云舒不会这般魅惑的说话,也不会有这般轻佻的举动,这不是赫云舒。

冯亦鸣本能地后退,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而他自己,此刻就身处在这阴谋之中。

这时,有柔软的身体蹭上了他,女子的馨香充斥在他的鼻间,撩拨着他仅存的理智。

他的脑子恍恍惚惚,有两个声音在说话,一会儿告诉他眼前的人就是赫云舒,一会儿却又告诉他不是,两个声音来来回回地响着,撕扯着他,让他无所适从。他如同在冰与火之间来回徘徊,没有终止。

而眼前,是女子放大的脸。

女子的手,按在他的肩上,似要紧紧抱住他。

“不!”冯亦鸣大吼一声,推开了这女子。

他想要逃,可他看不清眼前的路。

眼前一片白茫茫,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而身后,女子正慢慢靠近。

此时,赫云舒正陪着凤婷婷在后花园遛弯儿。

在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赫云舒瞧见了凤天九身边的一个亲信。这亲信素来是跟着凤天九的,眼下他在府中,那便说明,凤天九也在府中。

而那亲信要去的方向,正是正厅的方向。

赫云舒的心里生出一丝不安的感觉,来不及说什么,她一把抓住凤婷婷的手,急声道“走!”

二人疾步而行,到了正厅之外。

此时,正厅的门,紧紧地闭着。

赫云舒慢慢靠近,就在她距离那大门五步远的时候,有两个黑影儿从一旁窜了出来,一左一右,拦住了她。

“公主殿下,王爷在里面宴请重要的客人,还请公主殿下留步。”

这让赫云舒愈觉得不安,她冷眼看向二人,道“让开!”

可是,二人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赫云舒回身,看了凤婷婷一眼。

凤婷婷心神领会,暗暗点头。

尔后,二人一左一右,一起出手,撞向了两人。

赫云舒与凤婷婷皆为女子,且身份高贵,大魏虽然民风开放,却也不可随意触碰女子的身体,更何况是高贵如凤婷婷赫云舒之类的人。

顿时,二人向后退去。

这一退,就退了几步。

赫云舒看准时间,撞开了正厅的门。

随之,正厅里面的一切展现在了二人的眼前。

冯亦鸣身上的衣服已经解开了,他面色潮红,眼神迷离。而在他的面前,是一个搔弄姿的女子。女子身姿妖娆,神情魅惑,一只手摸着冯亦鸣的脸,另一只手摸着他裸露的胸膛。

而冯亦鸣的手上流出了一大片鲜血,他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

赫云舒来不及想更多,朝着冯亦鸣跑了过去。x8

她一脚踹开那女子,拍晕了冯亦鸣。

从冯亦鸣的神色来看,他中了药。现在拍晕他,是最稳妥的法子。

这时,凤天九出现了。她从正厅的另一端走来,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终于不再伪装了。”

赫云舒看向她,神色凄清,道“王爷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凤天九不再纠缠于这这个问题,她看向了凤婷婷,道“婷婷,我和你云舒姐姐有些事要谈,你先出去吧。”

凤婷婷咬着嘴唇,不肯走。

最终,凤天九的人架走了她。

之后,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紧接着看向了地上晕了的冯亦鸣,道“云舒,今日,你就陪着冯公子吧。”

她的话,像是一种宣告,宣告赫云舒从此就是冯亦鸣的人。

赫云舒冷冷一笑,道“凤天九,你凭什么安排我的人生?”

“凭什么?不凭什么?就凭我凤天九想这样做!”说着,她冷冷一笑,道,“幸亏你来了,不然让这个女子冒充你,似乎还差点儿意思。可若是你亲自来,那就不一样了。”

赫云舒不可置信地看着凤天九,道“不是说我是你的女儿吗?那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云舒,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这天下的文官,有一半都是冯老先生的门生,你和冯亦鸣成了婚,我们的力量就会大大的增加,到那时,我想做的事情就会更容易。云舒,这是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你不想成为皇太女吗?我只有你一个女儿,难道你就不想在我百年之后,成为这大魏的女王,掌管这大魏的天下吗?”

“掌管这天下有什么好?”赫云舒反问道,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有什么好?”凤天九重复着赫云舒的话,尔后仰天大笑,道,“这好处多了去了。想想看,这大魏所有的臣民臣服在你的脚下,叩拜你,敬仰你。这大魏的天下所有的财富,都将是你一个人的,到那时,你拥有整个天下,这天下间的好东西,都归你一人所有。还有,你不是还惦记着燕凌寒吗?这也简单,待大魏兵强马壮,便去灭了大渝,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将燕凌寒收为你的男宠,成为你一个人的禁脔。想想看,这是何等的快意!”

说着,凤天九满脸的向往。

“疯子!你要成为天下之主,有的是光明正大的手段可以用,为什么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赫云舒怒斥道。

凤天九笑了笑,道“赫云舒,你一直说你在赫府过得如何如何苦,可你知道我回到大魏的日子是怎样的吗?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我没有功夫,没有朋友,没有地位,我每时每刻都被人暗杀。你说我剑术好,呵,那是我日日苦练的结果。为了练剑,我一天可以只睡八个时辰。当你在赫府被人用那些无伤大雅的手段折磨,仅仅是饿了几顿被人抢了饰的时候,我却时时刻刻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与人周旋。赫云舒,手段无所谓光明还是黑暗,只要有用,什么手段都一样。”

说着,凤天九从赫云舒的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刺进了冯亦鸣的虎口处。

经此大痛,冯亦鸣猛然醒来。

他看向了赫云舒,眼眸里是裸的,慢慢地朝着赫云舒爬了过去。



第八百四十四章 避无可避

赫云舒一边后退,一边看向了凤天九,恨恨道“你说我是你的女儿,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的?”

“赫云舒,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难道说再问一遍,你就会得到什么不同的答案吗?”

“你的人伦道德呢,你的礼义廉耻呢,这些你都不顾了吗?”赫云舒厉声质问道。

凤天九一声冷笑,不再说什么。

她疾步向前,抓住了赫云舒,此刻,她的眸子里满是轻蔑“赫云舒,按照我说的话去做,你会少吃一些苦头,否则……”

说到这里,凤天九戛然而止。

“否则怎样?”赫云舒直视着凤天九的眼睛,冷声问道。

“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扒光,丢到冯亦鸣怀里去。”说罢,凤天九竟是笑了。那笑容里,居然带着那么一些快意。

瞬间,赫云舒只觉得齿冷。

此刻,她微闭双眼,有种眼不见为净的释然。她知道,自己对于凤天九的最后一丝耐心消失了。原本她想着这是原主的母亲,就算是凤天九十恶不赦,可终究是原主的母亲,她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可现在,她不会这么想了。

尔后,赫云舒睁开眼睛,推开了凤天九。

她知道凤天九身手很好,但是她并不惧怕什么。

被赫云舒推开之后,凤天九的脸上现出一丝狞笑“呵,赫云舒,你终于不再隐藏自己了。这样很好,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真本事。”

说着,她横起一掌,直奔赫云舒而来。

这时,冯亦鸣朝着赫云舒扑了过来。赫云舒扬起自己的手,有麻醉冰针从她的手中飞出,直奔冯亦鸣的脖颈而去。

顿时,冯亦鸣栽倒在地。

这是最稳妥的法子,若不然,她只怕会不小心伤到他。

那么现在,该是和凤天九面对面的时候了。

眼见着凤天九凌空而来,赫云舒却没有躲闪。她不会那些眼花缭乱的招式,但是她的近身搏斗是最厉害的。所以,她等着凤天九到她跟前来。

终于,凤天九一步步靠近,到了她可以攻击的范围,赫云舒快如闪电,身形极快的猛然上前,一只手攥住了赫云舒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紧握成拳,打在了凤天九的脖子上。

脖子里有大动脉,也是人身体上比较薄弱的部分。

赫云舒这一拳用了十分的力气,当即,凤天九有些站立不稳。

她看向赫云舒,眼神戒备。刚才,赫云舒的身法太快了,快到她无法事先做准备。

凤天九趔趄了几步,尔后稳住了身形。她看向赫云舒,轻蔑地一笑,道“幸亏你是有些本事的,如此,才不至于显得太无聊。来吧,今天我们好好打一场。”

说着,凤天九轻点脚尖,腾空而起,犹如一支离弦的箭朝着赫云舒直奔而来。

这时,却有一个凌厉的身形挡住了她。

是阿离,只是,凤天九并不认识她。

阿离并没有多余的话,同凤天九打斗着。因为阿四的指教,阿离会的招式越来越多,勉强可以应付凤天九。

赫云舒则俯下身去,探着冯亦鸣的脉搏,幸亏,他并没有大碍。

之后,赫云舒紧跟而上,同阿离一道对付凤天九。

渐渐地,凤天九就有些吃力。

突然,她张开双臂,大叫一声“啊!”

随着她的一声叫,她的髻披散开来,一头黑飘散而下,那原本褐色的眸子渐渐变红,最后竟是血红色,颇有几分骇人。

尔后,凤天九凌空而起,朝着赫云舒而来。x8

赫云舒当机立断,从手腕中取出几枚麻醉冰针,朝着凤天九射了过去。

凤天九一一躲过,如此一躲避,她的动作就慢了几分。

阿离趁势而上,攻击凤天九。

可是,明明是和刚刚一样力度的攻击,方才还无事的阿离竟然整个人飞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赫云舒大惊,难道说凤天九刚才大叫的时候,身体里的功力猛增了?

只怕,这是唯一的解释。

可是这是什么功夫呢,竟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让功力大增?

这时,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道“赫云舒,今天,我要你的命!”

说着,凤天九朝着赫云舒奔了过来。

出于谨慎的考虑,赫云舒躲避着与她接触的可能。

可凤天九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突然,凤天九加快了度,她横起一掌,朝着赫云舒拍了过来。

这一掌太过凌厉,赫云舒拼尽全力去躲,却仍能感受到那掌风劈面而至,如山间呼啸的风,她避无可避。

就在赫云舒以为大事不好的时候,却有一声清晰的撞击声响起。

尔后,她落入了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有人将她抱起,落在了地上。

身后之人的味道是熟悉的,是燕凌寒。

赫云舒猛然回头,看向了他,此刻的他,是无忧先生的装扮。

如此,赫云舒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下。幸好,燕凌寒并非以他本来的面目出现,若不然,燕凌寒就要暴露了。

受了燕凌寒这一击,凤天九竟是趔趄了几下。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暗暗为燕凌寒感到自豪,她的男人,功夫真是越来越精进了。

只是,留给她想这些的时间并不多。

很快,凤天九稳住了身形,看向了燕凌寒。她冷声一笑,道“想不到无忧先生的功夫居然如此出神入化。”

燕凌寒冷冷一笑,道“王爷,此事陛下已知晓,还请您快些收手。”

“收手?我凤天九的字典里,可没有这样两个字。”说着,凤天九的手中飞出两个圆球一般的东西,直奔二人而来。

燕凌寒忙抱起赫云舒去闪躲,赫云舒却是看向了凤天九,现她躲避在了一张桌子后面,看不到人。

待稳住身形之后,那两个圆球一般的东西打在了一旁的墙壁上,留下了两个大圆坑,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动静。

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示意他抓出凤天九。

燕凌寒刚刚往前走了几步,这时,正厅半开的门被人彻底推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凤云歌走了进来。



第八百四十五章 果然不一般

随着凤云歌一起进来的,还有他身旁的禁军。

禁军护着凤云歌,蜂拥而进。

在凤云歌的身后,凤婷婷也站在那里。

在禁军的簇拥下,凤云歌步步而来,站在了赫云舒的面前,道“怎么回事?”

此时,燕凌寒早已松开了赫云舒,站在一旁。

赫云舒轻笑一声,看向了地上的冯亦鸣,道“王爷给冯亦鸣服了药,至于是什么药,就不须我细说了吧。”

瞬间,凤云歌全明白了。

他悠悠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那里,禁军已经持剑困住了凤天九。

此刻,凤天九跪坐在地上,她满头的黑披散下来,盖住了她的脸。

突然,赫云舒觉出了不对。

若是凤天九,不该如此安静才对。依凤天九的性格,即便是九死一生的时刻,她也会奋起反抗。

赫云舒有一种直觉,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凤天九。

“捉拿摄政王!”随着凤云歌一声令下,禁军手中的剑朝着凤天九挑了过去。

一支支剑刺在了凤天九的身上,有鲜血迸溅而出。

看到这一幕,凤云歌的眼睛里,满是快意。

终于,凤天九败在了他的手里!

凤云歌的心里,无限感慨,升腾起无法言说的痛快。

就在这时,有一个声音自门口响起“怎么这么多人?是陛下来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凤云歌的脸色猛然一变,这是凤天九的声音。

他夺过禁军的剑,奔到凤天九跟前挑起了她的脸。脸是凤天九的脸,可他手中的剑这么一挑,她脸上就翘起了一层皮,那是人皮面具。

揭下这面具之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另一张脸。

凤云歌猛然回头,看向了正从门口走进来的凤天九。

此刻,凤天九满脸的惶惑,她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您怎么会来?”

凤云歌不说话。

尔后,凤天九看向了周围,正扶着阿离的赫云舒,站在赫云舒身边的凤婷婷,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冯亦鸣,还有一身白衣站在一旁的无忧先生。她诧异道“陛下,生什么事了?”

风云歌勉强从那巨大的失落中回过神来,他看向凤天九,目光如炬“王爷去哪里了?”

凤天九应道“回陛下的话,微臣核查的时候,现刑部有一桩案子不太明了,便去刑部查验,这下刚刚回来。听下人说陛下来了,便来了此处。”

凤云歌点了点头,尔后看着凤天九说道“王爷有所不知,今日有人假扮你,先是算计了冯亦鸣,尔后又算计了云舒公主,意图让这二人结秦晋之好。此事,王爷当真不知情吗?”

听罢,凤天九睁大了眼睛,满脸的诧异之色“竟有这等事!陛下,此事微臣并不知晓。是谁假扮微臣,她吗?”

说着,凤天九朝着那地上披头散的女子奔了过去,一脚踹在了她的心口上,口中怒斥道“哪里来的下三滥,竟敢在本王的府中算计本王的女儿?”

凤天九的身手好是出了名的,她这一脚下去,那女子就倒在了地上,伸了两下腿之后就不动了。

有禁军俯身,探了探她的鼻息,尔后禀报道“陛下,她死了。”

人死了,就死无对证。

凤云歌的神色阴鸷了几分,悠悠地看向了凤天九。

凤天九一时语结,脸上显出几分局促“陛下,微臣是太气愤了,没成想失手踢死了她。微臣心系云舒,实在是不忍心看云舒受到任何的委屈,这才一气之下踹了她一脚,没想到她就这么死了。”

凤云歌面色沉郁,没有说话。x8

的确,凤天九这么说,他是没理由惩罚她的。她口口声声是因为顾惜赫云舒,赫云舒是凤天九的女儿,人家顾惜自己的女儿,这有什么错?

他再一次体会到功败垂成的滋味,他以为自己将要杀死凤天九,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凤天九仍好端端站在他面前,能说能走,毫无损。

巨大的失落感席卷了凤云歌,他看向了地上那死了的女子,又看了看那一旁的禁军。

禁军暗暗摇头。

是的,他怀疑这下面有地道,怀疑刚刚出现在这里的就是凤天九,可禁军摇了摇头,意味着这下面没有什么猫腻。

最终,凤云歌颓然地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受惊了。”

“谢陛下关心。”

之后,凤云歌转过身,走了出去。

他一走,禁军也跟着走了出去,燕凌寒也紧随其后。

尔后,凤天九走到了赫云舒的跟前,道“云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抬头,直视着凤天九,道“陛下不是说过了吗?难道王爷要让我再回想一遍?”

凤天九上前,想要拥抱赫云舒,被她躲开了。

她一脸的伤悲,不安道“云舒,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管好这王府。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王爷说笑了,如今我寄人篱下,任人宰割,如何敢生气呢?”

“云舒,说什么寄人篱下?这是你的家!”

赫云舒不再说话,看向了一旁。

凤天九的眼神落在了她身后的阿离身上,她的脸上写满了诧异,道“云舒,这位是?”

“是我在城郊遇见的,她没有了亲人,我见她身手不错,就让她跟着我。因为她不喜与人交谈,便没有与你细说。怎么,你要赶走她吗?”

“怎么会呢,云舒?不过是多一张吃饭的嘴罢了,没什么的。只要你喜欢,带多少人回来都可以。”

“那就好。”赫云舒淡淡的应道。

这一次,她终于领教到了凤天九的手段。

凤天九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这样都能被她逃脱,她的心机,不可谓不深沉。

赫云舒可以确认,之前出现的的确就是凤天九。看来,是在她朝着他们扔出那两个球的时候,她钻进了这下面的地道,并找人代替了她。

之所以禁军并未现地道,看来,是凤天九找人毁了这地道。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做了这么多事,赫云舒对于凤天九,刮目相看。

她的对手,果然不一般。

这时,原本倒在地上的冯亦鸣醒了过来。



第八百四十六章 陪着你演戏

冯亦鸣睁开了眼睛,迷惑的看着四周。

凤天九忙走了过去,扶起了冯亦鸣,声音关切道“冯公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冯亦鸣拍了拍酸胀的脑袋,道“王爷,我们不是在喝茶吗?我这是怎么了?”

顿时,凤天九面露愧色,道“冯公子,实在是对不住。今日有人假冒我进了王府,与你喝茶,还在你的茶里下了药,本王深感抱歉。”

凤天九的话,言辞恳切,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来。

听罢,冯亦鸣睁大了眼睛,他隐隐约约想起一些事来,顿时,他大惊道“王、王爷,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应该没有吧。”凤天九模棱两可道。

随之,冯亦鸣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冲他摇了摇头,道“冯公子放心,什么事情也没有生。”

如此,冯亦鸣才算是放了心。

这时,凤天九骂道“这个丧心病狂的混账东西,居然敢在本王的府邸里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实在是该死!”

赫云舒的神色淡淡的,平静的看着这一幕,看着凤天九的表演。

终于,凤天九从愤怒中回过神来,她看向冯亦鸣,道“对不起,冯公子,让你见笑了。这样吧,咱们出去坐坐,也清醒清醒,如何?”

“好。”冯亦鸣应道。

之后,众人一起走了出去,到了偏厅之中。

凤婷婷坐在了赫云舒的身边,悄声道“姐姐,你没事吧?”x8

赫云舒摇了摇头。

一杯清茶下肚之后,冯亦鸣清醒了一些,他看向凤天九,问道“王爷,那歹人的下落,可查清楚了?”

凤天九面色稍暗,分外惋惜道“本王太过愤懑,一脚踹死了她。唉,真是大意了,若不然倒是可以用一番大刑,让她招供的。”

“如此,倒是可惜了。”冯亦鸣叹道。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冯亦鸣起身告辞。

凤天九再三致歉,请冯亦鸣不要放在心上。

冯亦鸣一一应允,最后,他看向了赫云舒,道“公主殿下,告辞。”

赫云舒的脸上浮现出浅淡的笑意“冯公子,慢走。”

之后,冯亦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尔后转身离去。

凤天九一直将冯亦鸣送到门口才回来,赫云舒和凤婷婷亦然。

送走冯亦鸣之后,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今天的事情,你吓坏了吧?”

“是。我以为那是你,以为你要算计我,还是那样的手段,出了我的认知,实在是吓坏我了。”

凤天九近前,她的手在赫云舒的肩膀上拍了拍,满脸的歉疚“云舒,是我大意了,对不起。”

赫云舒点了点头,并不说什么。

都是老戏骨,演技精湛,谁又比谁差到哪里去呢?既然凤天九要演,那她就陪着。

“云舒,你似乎有心事?”这时,凤天九如此问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对,我有心事。我觉得我的身手太差了,连那个假冒的混蛋都打不过。之前不是说要教我功夫吗?还教不教?”

“自然是要教的。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我每天下朝之后教你一个时辰的剑术,如何?”

“好。”赫云舒应道。

随之,凤天九看向了凤婷婷,道“婷婷,你云舒姐姐受了惊吓,今天你好好陪陪她。”

“是,姑姑。”

之后,凤婷婷陪着赫云舒回了她的风荷居。

风荷居内,丫鬟忙忙碌碌。

赫云舒和凤婷婷一路进了内院,关上了门。

见外面无人,凤婷婷忙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说着,赫云舒抬眸,看向了凤婷婷,道,“你怎么会和陛下一起来?”

凤婷婷应道“姐姐,我出去的时候就想着要找人来帮忙。可找谁来帮忙,我想不出。在外面误打误撞地跑着的时候遇到了无忧先生,我一想,无忧先生正是王爷对立面的人物,或许他可以帮这个忙,就找上了他,把事情告诉了他。无忧先生听了之后很热心,他一面命人去禀报陛下,一面让我在原地等着,他自己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我等到陛下之后就一起来了。”

原是如此。

这一日晚些时候,凤婷婷回了丰王府。

晚饭是凤天九和她一起吃的,很丰盛。

赫云舒兴致缺缺,凤天九则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很是热心的样子。

只是,见识到了这伪装之下的另一面,赫云舒对此早已看透。

吃罢饭,赫云舒回了自己的屋子,睡了过去。

子时左右的时候,燕凌寒来了。

他一来,就紧紧地抱住了赫云舒。

赫云舒轻松地笑了笑,道“你现在这样,可真像是采花大盗。”

“不希望你有事。”燕凌寒的头靠在赫云舒的颈窝里,喃喃道。

“没事的。”赫云舒安慰道。

“我在想,若是我下次没这么好的运气呢,若是你出事的时候我不知道呢。我不敢想,不敢想。”说着,燕凌寒的语气愈伤感,愈无力。

“不会有那样的事情的,放心吧。”

赫云舒的安慰并没有任何效果,这一晚的燕凌寒,是自责而歉疚的。

天色将亮时,燕凌寒离开了。

赫云舒能体会到他的不安,她很想做些什么。可想来想去,她现自己能做的真的很有限。

这一日,凤天九果然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在下朝之后教赫云舒剑术。

她先是让赫云舒耍了耍剑,赫云舒的剑术一般,凤天九的评价也很中肯“云舒,你的剑术进步的空间很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嗯,那就请王爷好好教教我吧。”

“好。”

说罢,凤天九演示了一套剑法,她的剑法如行云流水,利索流畅的同时却是剑剑杀招。

赫云舒用心的学着,不是有句话叫师夷长技以制夷吗?

她看得出,凤天九的剑法有所保留,但她可以根据剑法的走向推理出凤天九隐藏的剑法,再举一反三,想出克制的法子。

故而,她学得很用心,不错过任何一个招式。

学剑的时间尚不满一个时辰,便有下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第八百四十七章 敲山震虎

赫云舒专心做事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故而见到那下人跑来,便皱了皱眉。

凤天九也皱了皱眉,问道“何事?”

那下人躬身应道“王爷,宫里来人了,请公主殿下进宫一趟。”

“说什么事了吗?”

“没有。”

随之,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也看向了凤天九,道“好端端的,陛下找我做什么?”

凤天九不说话,看向了别处。

“王爷,我可以不去吗?”赫云舒问道。

凤天九摇了摇头,道“只怕不可以。既然是陛下的口谕,与圣旨一般,没有人可以违抗。”

“哦。”赫云舒轻声应道,很是失落的样子。

之后,凤天九拿过了赫云舒手中的剑,道“云舒,既然是陛下宣召,你便快些去吧。”

“那好吧。”赫云舒无奈地应道。

赫云舒换了身衣服,坐上了等在门口的马车,朝着皇宫而去。

凤云歌是在御花园的凉亭里见赫云舒的,今日天气还算不错,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自从知道有另一个和凤云歌一模一样的人之后,赫云舒就留意观察出现的是哪一个。

很不巧,今天她碰上的,是阴鸷的那一个。

赫云舒不知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凤云歌,哪个才是他的孪生兄弟,所以,在赫云舒现在看来,两人都是凤云歌。

此刻,凤云歌坐在那凉亭之中,脸色不怎么好看。

赫云舒步步走近,冲着凤云歌微施一礼,道“云舒见过陛下。”

凤云歌打量着赫云舒,并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他问道“昨日之事,你有什么话说?”

赫云舒便将自己的推测全盘告知。

听罢,凤云歌猛然站起了身,他一拍桌子,怒斥道“既然有此怀疑,当时你为什么不说?”

赫云舒抬头,坦然与之对望“陛下明鉴,当时那么多禁军在,都没有现什么猫腻。可见凤天九已经毁了那下面的地道,既是如此,查不出什么的。”

凤云歌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他并不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功败垂成的感觉。曾经有很多次,他都差点儿杀了凤天九,可每次,都是差那么一点儿。

凤天九回到大魏的时候,他尚是五岁的稚童,在母后的周旋下坐上了这皇位。

可这皇位,因为有凤天九的威胁,从来都是岌岌可危。

年幼时,母后替他对付凤天九,可最终,也是棋差一招。

母后郁郁而死,那一年,他十二岁。

终于,他熬到自己长大成人,可凤天九,已经成为了这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这大半的朝臣,竟是听命于她。

到头来,他竟是奈何不了她。

这让他很挫败,让他感觉到这皇位没有一天是安稳的。他卯足了力气与凤天九周旋,可总是在将要成功的时候失败。

凤天九,这个如猫一般有九条命的女人,着实是可恶,也着实是难对付。

这一刻,凤云歌恨意顿显。

这时,赫云舒却是说道“恭喜陛下。”

听罢,凤云歌怒气更甚,他阴鸷地看向了赫云舒,道“赫云舒,你成心找朕的晦气是不是?”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陛下,请听我仔细道来。昨日的计策,着实是拙劣,遍观凤天九以前的计策,她没有这般失态过,也没有用过这样下三滥的手段。难道陛下不觉得,这说明了一个问题吗?”

凤云歌一愣,继而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x8

昨日的计策,是凤天九一时兴起。毕竟,冯亦鸣出现在摄政王府,只是一件偶然的事情,而凤天九,也不过是偶然在门口遇到了他而已。

偶然之下的遇见让凤天九有了这样的计策,可见在她内心深处,多么想和冯家扯上关系。而若是今日她成功了,那么赫云舒就是冯亦鸣的人,日后冯家即便是想要保持中立,也将时时刻刻和凤天九扯上关系。

而有了这层关系,凤天九就可以仗着冯家的名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计策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凤天九有多么想和冯家扯上关系,她现在心里就有多么着急。

她为什么着急呢?遍观现在所生的和凤天九有关的大事,也就只有密州的事情能让她如此着急了。

从密州知府的死,牵扯出了密州隐藏已久的金矿,以及那被隐藏的无数的金子。

至今,那些金子尚未找到。凤云歌的人还在密州四处盘查,期待着能够找出线索。

可眼下,并未有消息传来。

自然,密州也有凤天九的人,时时刻刻注意着关于密州的一切。

而现在凤天九着急了,那便说明密州的事情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至少可以说明一点,他们现在查探的方向是正确的。

如此想来,凤云歌终于明白赫云舒所说的恭喜是什么意思。

他睥睨着赫云舒,道“你终归不是个笨女人。”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对,幸亏我不是。若不然,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好吧,朕没时间跟你废话,你退下吧。”

赫云舒却是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有件事容我提醒你一下。”

“说!”

“陛下日后若是再宣召我入宫,最好想出一个名目来,不然,只怕凤天九会怀疑。”

“好,朕知道了。今日回去若是凤天九问起,你就说朕有意让你入宫为妃。”

“好。看来陛下是打定心思逼迫凤天九了。”

“敲山震虎,朕便是那敲山之人。好了,你回去吧。”

赫云舒仍是不走,道“陛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凤云歌冷厉道。

“陛下,我想见见百里姝。”

凤云歌皱了皱眉,道“百里姝正在一门心思研制解药,不见客。”

“陛下,于百里姝而言,我不算是客人吧。”

“你为何要见百里姝?”

赫云舒半真半假地说道“她的父亲托我转告她几句话,交代了要亲自转告,所以我便想着见她一见,以完成百里家主的嘱托。”

听罢,凤云歌的脸色冷厉了几分。



第八百四十八章 虚与委蛇

凤云歌的脸色愈难看,他紧盯着赫云舒,厉声道“赫云舒,你最好不要跟朕耍花样。”

赫云舒神色淡然,道“陛下言重了,我怎么会跟您耍花样呢?我还指望您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父亲呢?”

凤云歌面色一暗,不再说话。

片刻后,他看向了一旁的内侍,吩咐道“带她去见百里姝。”

内侍应声,引着赫云舒离开。

离开的时候,赫云舒心境凛然。她从来都不是谁的人,她是自己的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而战。至于现在和凤云歌之间的种种,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内侍引着赫云舒经过几座宫院,最终,他们在一个朱红色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这大门前并没有禁军把守,从外面看来,松松散散,和普通的宫院无异。

可赫云舒却感觉到,周围潜藏着很多的高手。

这里明松暗紧,有人时刻盯着这里,以防不测。由此可见,凤云歌对于那碧金之毒解药的看重。

内侍推开大门,引着赫云舒走了进去。

这宫院不算小,而按照百里姝素来的习惯,这院子里已经种上了药草。

此时天气不算温暖,不是种药草的好时候,可百里姝乐此不疲。

看着那各色的药材,赫云舒突然感觉到,对于百里姝而言,种在这里的药草除了药草本身的药用价值,一定还有别的用途。

心中有此疑问,赫云舒见到百里姝的时候就问了出来。

百里姝微微一笑,道“都说你是个聪明的,这话果然不假。没错,我种这药草当然有玄机。每种药草有每种药草的味道,它们混合在一起,自然味道就会有所改变。可若是有人经过,药草的味道就会有所改变。”

原是如此。

对于这个,赫云舒觉得不算难理解。那散出气味的微粒漂浮在空气中,而若是有人经过,必然会带动这里的气流,气流拂过,带动了那些微粒,如此,这里的气味儿就会有所不同。

只是,这需要对气味极其敏感的人才能够做到。而百里姝出自于百里世家,从小是闻惯了药的,所以对此十分敏感。于是这药草对于她而言,也有了看家护院一般的本事。

这时,百里姝看向了赫云舒,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来看看你。”赫云舒微笑着说道。

百里姝却是板了板脸,道“得了吧你,你有那闲心来看我?说吧,有什么事要问我?”

百里姝一边问话,手里捣药的活儿却没有停下。

“哦,我是有件事情要问你。不过,我今天主要是来看你的,问事情只是顺便,你可不要曲解了我的好意。”

百里姝笑了笑,道“好啊,你说。”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你和随风现在怎么样?”

百里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了赫云舒,道“你费尽周折来见我,就是来问这个?”

“哦,这是第一个问题,等会儿我还有第二个。”

“你问题真多。”百里姝一边嘟囔着,一边低下了头,脸上一片红晕。

她害羞了。

赫云舒掩嘴一笑,道“哟,你还会害羞了?”

“滚滚滚,又取笑我!”

“说说嘛。”

百里姝瞧着赫云舒,道“你怎么这么八卦,真是服了你了。好吧,我就告诉你,我们很好。他隔几天会来见我,带些吃的用的什么的。”

听罢,赫云舒叹服。

看来,轻功好的人就是有好处啊,哪里都能去。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赫云舒就准备问第二个问题。

只是,第二个问题让人不怎么开心。

赫云舒的脸色微变,问正在捣药的百里姝,道“有没有一种药,可以让人的功力在短时间内大增?”

哐当

随着这清脆的声响,百里姝手里的捣药棒掉在了地上。她有些慌张“云舒,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x8

百里姝捡起掉在地上的捣药棒,低着头假装捣药,以此掩饰自己的紧张,局促不安道“你见什么人短时间内功力大增了?”

“凤天九。她原本没那么厉害的,可突然间就大叫一声,头散开了,眼睛也变成了红色,看着很吓人。”

“哦,是她啊。”说着,百里姝瞬间就轻松了很多,她放下手里的捣药棒,道,“是有这么一种东西,叫巨力草。会让人力气增大,有些人会服用巨力草,以此来提升自己的功力。不过……”

“不过什么?”赫云舒问道。

“不过巨力草虽然有此神效,却也有它最大的弊端。巨力草若是服用得久了,过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之后,人会血管爆裂而死。”说到最后,百里姝咬了一下嘴唇。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凤天九眼睛都红了,你能推算一下她服用巨力草多久了吗?”

“不能。只能知道她用巨力草的次数有很多,至于她多久用一次就不知道了,所以无法推测她用了很久。她可能一年用一次,也可能一年都不用,所以,这个时间是没办法推测的。”

“好吧,我明白了。”说着,赫云舒拍了拍百里姝的手。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赫云舒诧异道。

手凉是阴虚之症,百里姝身为医者,自然会调理好自己的身子。从前,她的手不会这么凉的。

百里姝缩回了自己的手,道“这个你就不懂了吧。现在是冬天,我手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再说了,手凉了好让随风给我暖手啊。”

说着,百里姝笑了起来。

赫云舒白了她一眼,道“你们俩可真奇怪,从前随风装受伤找你包扎,现在你故意手凉让随风暖手。果然啊,夫唱妇随,说的就是你们俩。”

“随你怎么说吧。”百里姝随意的说着,极力克制着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终于,赫云舒转身要走,百里姝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就在这时,已经转过身的赫云舒又转过身来,瞧着百里姝。



第八百四十九章 她的主动

赫云舒看着惊魂未定的百里姝,道“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对啊,我很紧张。”

“紧张什么?”

“曾经看到过一个服用了巨力草的人死了,死状惨烈,想想就害怕。”说着,百里姝拍了拍心口。

赫云舒来了兴致,问道“到底是什么死法?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百里姝向来是个胆大的人,赫云舒倒不觉得有什么东西能让她吓成这个样子。

“你不会想知道的。”

“说说看,我实在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死法能吓到你。”赫云舒站在原地,等着百里姝开口,大有百里姝不说她今天就不走了的架势。

“你真的要听?”

“真的要听。”

“巨力草服用过多,人身体里大大小小的血管会过度膨胀,最终会一点点露出,裸露在皮肤的外面。我见到的那个人就是这样,浑身上下的血管都露在了外面,结果他一激动,全身上下的血管同时爆裂,他满身都是鲜血,尤其是脖子里的血,窜出来老高,太吓人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那确实是够吓人的。不过,服用这巨力草的都是傻子么?这么危险的法子也敢用。”

“谁说不是呢?”百里姝感慨道。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好了,没事了,我走了。你好好在这里待着,不要被别人算计了去。”

“放心吧。”百里姝胸有成竹的说道。

赫云舒笑了笑,转身便走。

突然,百里姝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她。

赫云舒转过身,问道“有事?”

百里姝走近了一些,道“凤芊柔只怕要被放出来了。”

对于这个消息,赫云舒并没有觉得很意外。现在距离春节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春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如此,被软禁的凤芊柔也该被放出来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此前,凤芊柔因算计她而被凤云歌软禁,这下被放出来,只怕会更加丧心病狂吧。只是,这些小问题并不是赫云舒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出了宫,赫云舒一路回了摄政王府。

回去的时候,就被凤天九叫到了她的院子里。

凤天九直入主题,问道“云舒,陛下宣你进宫,都做什么了?”

赫云舒的神情怯怯的,不安地看向了凤天九,道“王爷,你能保护我吗?”

“自然可以。到底生了什么事,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赫云舒咬了咬嘴唇,道“陛下说,想让我进宫为妃。”

“绝无可能!”说着,凤天九拍了一下桌子。

现在上上下下的朝臣心里都很清楚,她凤天九和凤云歌是对立的,若是她的女儿嫁给了凤云歌,二者便成了姻亲,那岂不是向众人表明,她和凤云歌是一体的?

不,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生!

凤天九心思微转,有了对策。

赫云舒低着头,神色淡淡的。

尔后,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回去歇着吧。放心,我不会让你入宫的。”

“嗯。”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的院子里,照例是一帮丫鬟在那里忙忙碌碌。见赫云舒进来,众人纷纷躬身施礼。

赫云舒看了看她们,不一言,尔后进了自己的屋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天的她,格外安静。

只是安静之下的暗潮涌动,也只有赫云舒自己知晓。

这一日晚些时候,燕凌寒来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他,赫云舒竟是一愣。

尔后,她主动上前,拉着燕凌寒的手,带着他和自己一起在床边坐下,她紧紧握着燕凌寒的手,却是沉默着,不说话。

“怎么了?”燕凌寒关切道。

赫云舒抬头,看向了燕凌寒,道“夫君,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没有片刻的犹豫,燕凌寒说道“没有,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突然想到这个,就问了。”

“放心,我不会瞒着你的,什么事都不会。”

不知是因为这句话而感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赫云舒顿时转身抱住了燕凌寒。一双手在他的腰带上摸索着,素来都是燕凌寒主动,今日换成了她主动。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解开了燕凌寒的腰带,脱掉了他的外衣,尔后是里衣,露出了精壮的胸膛。x8

赫云舒解了自己的髻,长披散开来,倾泻而下。

此时的她,宛若一个修炼了千年的妖精,魅惑而妖娆。

燕凌寒喉结微动,咽了一口唾沫。

赫云舒的手灵巧地在他的身上游走着,撩拨着他身体里的火焰。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赫云舒似乎对于他的身体格外感兴趣,一双手触摸过他所有的肌肤,没有丝毫的遗漏。

“云舒。”燕凌寒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嘶哑。

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趴在了燕凌寒的胸膛上,她喘着气,精疲力竭。

“好累哦。”赫云舒轻声说道。

燕凌寒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道“今天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趴在他的胸前,道“没怎么。我取悦自己的夫君,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不需要。”

说着,燕凌寒顺手一捞,将她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床幔落下,遮掩了里面紧紧相拥的人儿。

这一晚,有燕凌寒在身边,赫云舒睡意沉沉。

隔日醒来的时候,燕凌寒已经走了。赫云舒想起那些想要问而没有问出口的话,不禁十分懊恼。

几乎是赫云舒醒来的同时,看守皇陵的人将消息送到宫中,言称先帝和先皇后的陵寝不知何故,突然塌陷。

可陵寝的修建向来是不敢马虎大意的,绝无可能出现这样大的纰漏。此事着实蹊跷,所以便禀报给了凤云歌,请他来拿主意。

于是,凤云歌找来了钦天监的人,命他们占卜。钦天监的人自是不敢怠慢,当即便开始占卜,最终得出结论,这是先帝和先皇后的预警,警示凤云歌要谨言慎行,修身养性。

得到这个消息,凤云歌隐约明白了什么,竟是笑了。



第八百五十章 真是亏大了

凤云歌的笑,惊呆了一旁的内侍。先帝和先皇后的陵寝塌陷,实非大吉之兆,凤云歌如此大笑,实在是蹊跷。

但凤云歌自己心里清楚,他是真的高兴。

他猜出这是凤天九的手笔,因他跟赫云舒说过,若是凤天九问起来宫中的缘故,便说是他想要纳她为妃。

看来,赫云舒的确是这么跟凤天九说的。

如此,凤天九急了,也就有了今日这一遭。

“如此沉不住气,这可不像你。”端坐在龙椅之上,凤云歌喃喃道。

素来,凤天九都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不会让人看出她的心思。可现在,不过是昨天才生的事情,凤天九居然如此沉不住气,那就说明她对于自己现在的境况很不安,容不得一丁点儿可能的变数。

而这不安的来源,想必就是密州的事情了。

那么,他只要盯紧了密州的事情,凤天九自然会乱了阵脚。

瞬间,凤云歌斗志满满。

凤云歌在紧锣密鼓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而赫云舒也没闲着。

连日来凤天九愈忙碌,动作频频,赫云舒能够感觉到她的急躁。

看来,密州那些丢失的黄金一定和凤天九脱不了干系。

那么,她把黄金藏到了哪里呢?

会不会就在这摄政王府中之中?

心中有了这样的疑问,赫云舒就付诸行动,她从手腕里取出了一个军用的金属探测器。这种金属探测器可以探测到地下八米的范围,只要下面有金属的存在,探测器就会有反应。

虽然只是猜想,但赫云舒做的时候却很认真。她装作散步的样子,将那微小而又敏感度极强的探测器藏在了袖子里,一路走着。x8

当遇到金属的时候,探测器会震动。

震动的大小和它所探测到的金属大小有着密切的关联。

只是,赫云舒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并没有现什么。

但,她并不气馁。

她想,下一次凤天九邀请自己去她的院子的时候,她应该带着这个探测器。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时,阿离现身,给了她一张纸条。

赫云舒打开看了看,是燕凌寒让她现在去趟茶楼。

刚好她也有些问题想要问燕凌寒,所以很快就准备好了。

她出门,自然要带着那些碍眼的丫鬟。

赫云舒不动声色,面色如常,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甩掉这些人。

很快,她有了法子。

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赫云舒扬手弹出一枚浸了药水的银针,银针射在了马背上,马儿忍不得那疼,扬蹄狂奔。

如此,跟在马车两侧的丫鬟顿时撒腿就跑,可两只腿哪里能跑得过四条腿,很快,她们就落在了后面。就连那车夫,都晃得东倒西歪,冷不丁掉了下去。

尔后,马车继续向前狂奔,马儿嘶鸣着,吓坏了不少人。

经过一个胡同口的时候,赫云舒顺势跳下了马车,而马车继续向前。

自然,在跳下马车之前,赫云舒拔掉了马背上的银针。如此,若是凤天九事后问起,她也有话好说。

不过是马儿受了惊而已,她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说起来,马儿受惊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是摄政王府的马儿不顶用,怪不得她。

如此想着,赫云舒嘴角微扬。

此时的她,对于凤天九没有任何的感念,也不再有任何的期望,如此,对于她而言,凤天九不过是一个冷血的仇敌罢了。

对于仇敌,只有算计,没有感情可言。

对于这一点,赫云舒现在拎得很清。

赫云舒正准备去找燕凌寒,却觉得身侧多了一个人。

是燕凌寒。

赫云舒转身看向他,道“你该不会是一直跟着我吧?”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没错。”

赫云舒笑了笑,拉住了燕凌寒的手,道“夫君,我们找个地方说说话吧。我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

“好。”燕凌寒应了一声,带着赫云舒走向胡同的另一端,上了马车。

马车上,已经备好了赫云舒爱吃的点心。

只是,赫云舒并未去吃,而是看向了燕凌寒,问出了昨晚就想问出的问题“燕凌寒,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草,叫做巨力草?”

“知道。”

赫云舒忐忑的心狂跳而起“你、你怎么会知道?”

“听百里姝说过,还问她要了几棵……”

听到这里,赫云舒瞬间就抓住了燕凌寒的衣领“燕凌寒,好端端地,你用这巨力草干嘛?你说,你用了几次了?你以后不准用了,听到没有?这种东西很危险的,你若是死了,让我怎么办?”

这些话从昨晚开始就盘踞在了赫云舒的心里,现在,她终于一股脑儿说出来了。说出来之后,巨大的不安席卷了她。

这时,燕凌寒笑了。

他摸着赫云舒的脸颊,道“你以为我用了巨力草?”

赫云舒没有说话,但那惊恐的神情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燕凌寒一声轻笑,道“傻瓜,我用那些东西做什么?我的功夫本来就不差,我若是想提升功力,完全可以勤加练习,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做什么?”

“这么说,你没用?”

“废话,我用它干嘛?”

“那你说你问百里姝要了巨力草?”

“我看它长得好看,养着玩儿啊。这巨力草和兰花很像,却又比兰花的叶子要宽一些,很好看的。要不,今天我带着你去看看?”

“好,看就看。”

于是,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去了他种着巨力草的那处院子。

此时,窗台上,几盆绿油油的巨力草正旺盛地长着,果然和兰花的叶子有几分相似,却又比它肥硕。

如此,赫云舒终于信了。

这时,想到昨晚的种种,赫云舒捂住了自己的脸,叹道“唉,我可真是亏大了。”

“什么亏大了?”一旁,燕凌寒笑着问道。

赫云舒不肯说。

燕凌寒却什么都明白了,张开双臂抱住了她,道“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要不,这就还回来?”

“好啊。”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立马如此回答。

只是,回答完之后,她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第八百五十一章 我的公主殿下

很快,赫云舒就反应过来,燕凌寒这话是有陷阱的。

她吃的这亏是没办法还回来的,夫妻间如此私密的事情,要如何还呢?还来还去,吃亏的还不是她?

赫云舒正这般想着的时候,燕凌寒已经将她抱了起来,进了屋子,关上了门。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光线猛然暗淡,赫云舒终于反映过来,瞪了燕凌寒一眼,道“你要干嘛?”

燕凌寒低头看着赫云舒,一本正经道“娘子吃亏了,为夫自然要帮娘子讨回来。”

说着,燕凌寒将赫云舒放在了床上,自上而下看着她。

“干嘛?”赫云舒护住了自己,问道。

燕凌寒却是微微板了脸,道“所以说,你昨晚那般主动,根本是为了查看我的血管有没有问题?”

“对啊,不然呢?”

“好,这很好。”说完,燕凌寒俯下身去,用自己的方式惩罚着赫云舒。

赫云舒气急了,捶打着燕凌寒的背。

燕凌寒却是不依不饶,轻咬着赫云舒的耳朵,尔后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娘子,我还以为你是体恤我辛苦,终于知道主动了,谁知,唉!”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燕凌寒,你这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有么?显然没有。”

说着,燕凌寒将赫云舒紧紧地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听着燕凌寒的心跳声,赫云舒无比安静。

她开始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从摄政王府里搬出来。x8

她不希望燕凌寒和她每次见面的时候都如此小心翼翼,人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会采取一些非常措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见百里姝有些反常,加上燕凌寒的功夫近来的确是精进了不少,从而她怀疑燕凌寒用了那巨力草。

幸亏他没有。

那么,她也要做些什么。

自然,她要离开摄政王府,不能自己提出来。

这件事,要仔细谋划。

在这个瞬间,赫云舒下了这个决心。

与燕凌寒相处的日子,总是显得很短暂。

不过是在燕凌寒的怀里待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快到正午了,赫云舒知道,自己该走了。

她紧握着燕凌寒的手,靠在他的怀里,道“舍不得走怎么办?”

“那就不走了。”燕凌寒拥紧了她,说道。

赫云舒笑了笑,的确,这话很孩子气,但是她喜欢听。

之后,赫云舒出门上了马车,燕凌寒牵着她的手,一路跟着上了马车。

“我要走了。”赫云舒冲着燕凌寒说道。

燕凌寒应道“我知道。”

“那你还不下去?”赫云舒如此提醒道。

“干嘛要下去?今日公主殿下的马车受了惊,我恰巧经过,从而救了公主殿下。现在送我的公主殿下回家,不是名正言顺的吗?”

听了燕凌寒的话,赫云舒明白了他的意思。

凤云歌让她和燕凌寒所假扮的无忧先生亲近,也该有所进展了。借着今日这个契机,倒也不错。

故而,赫云舒笑了笑,道“你这鬼主意,倒是真多。”

燕凌寒薄唇微扬,道“是娘子教得好。”

赫云舒轻笑一声,想起了什么,便问道“密州金矿出来的金子,有下落了吗?”

“暂时还没有。所有的知情人要么自杀,要么出门被土匪杀了,要么在家里被暗杀了,没一个活着的。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不得不说,凤天九的反应很快。”

赫云舒点了点头,凤天九的确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单是这心狠手辣的本事,就非寻常人所能及。

毕竟,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的人,可真是没几个。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在这样的时候,凤云歌盯紧了凤天九,那么凤天九一定会藏好了那些黄金,不敢出手。可她收拢人心需要钱,豢养那么多的暗卫和奸细也需要钱,算起来,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对了,凤天九名下的产业有多少,你调查过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天下间多半的志同道合,不过是因为有着共同的利益在做诱惑。而现在凤天九大事未成,她需要笼络人心,要想笼络人心,要么给钱,要么给权力。眼下凤天九给不了什么权力,就只能拿钱来做诱惑了。

听罢,燕凌寒点了点头,道“不用调查,凤云歌那里就有最详尽的信息。要说这最熟悉凤天九的人,也就是凤云歌了。”

对此,赫云舒深以为然,的确,有时候最了解自己的不是朋友,而是对手。

“好。回头给我一份,我看看。”

对此,燕凌寒却是不怎么乐观“她的那些产业我观察过,每一个都基础夯实,没有漏洞。”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怎么,夫君是不相信我的本事吗?”

现在,凤天九不敢动那些金子,而凤天九又需要很多的钱财来支撑她的地位和权力,那么她就打压凤天九名下的产业,一旦凤天九没有了收入的来源,如此,她用钱财笼络的那些官员就不顶用了。

自然,她的身边也有一些为了那预想中的权力而待在她身边的人。可用钱财能笼络的官员并不在少数,只要他们不和凤天九一心,凤天九的地位就不再那么稳固。

倚在燕凌寒的怀里,赫云舒将这一切想了个透彻。

燕凌寒抱着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燕凌寒是笑着的,心里是轻松的。

因为有她在,他才能够感受到这纷繁的人世间是这么的可爱。从前他的世界里只有谋略和打打杀杀,可有了她,他才现了那么多有趣的东西,清风、明月、小草、花朵,因为有了她,也变得可爱。

燕凌寒嘴角含笑,低头看向了赫云舒,道“今天,我抱着你进王府吧。”

赫云舒一愣,道“你疯了……”

话未说完,赫云舒就明白过来,燕凌寒没疯,相反,他思虑甚多。

赫云舒笑了笑,道“燕凌寒,你心思真多。”

“不及我亲爱的娘子。”说着,燕凌寒俯身,在赫云舒的唇上亲了一下。

很快,马车就到了摄政王府门口。赫云舒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第八百五十二章 填补漏洞

而赫云舒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闭上眼睛,装晕。

看着自家娘子如此上道儿,燕凌寒微微一笑,抱起她走下马车。

自然,此时的他是无忧先生的装扮,脸也是无忧先生那张无喜无忧的脸,可他到底是这京城里如雷贯耳的无忧先生,而摄政王府门口人来人往,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他。

许多人虽然没有见过无忧先生,可从民间流传的画像上,众人对于无忧先生的形象早已是如雷贯耳,眼下见他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身白色衣袍飘然若仙,气质卓然,绝非寻常人。

顿时,众人反应过来,在这青城之中,旁人是没有这等风姿的,所以,眼前的人,必然是大名鼎鼎的无忧先生。

众人停下了脚步,看着他。

自然,也有不少女子投来了炙热的眼神。

而此刻,燕凌寒的神色淡淡的,并未去看任何人。

赫云舒的脸靠向燕凌寒的一侧,她轻声道“燕凌寒,以后你无忧先生的名号就要和我绑在一起了。”

“我的荣幸。”说着,燕凌寒的嘴角带上了几分笑意。

顿时,周围围观的人群惊呆了。

传闻中,无忧先生是不笑的,可是现在,他们竟然看到无忧先生笑了。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自然,此时的赫云舒也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听闻这无忧先生向来是不近女色的,现在看来,倒也不尽然。

听着周围传来的各种各样的声音,赫云舒不以为意。

燕凌寒抱着赫云舒,一路朝着摄政王府走去。

刚刚进府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凤天九迎面而来。她神色着急,行色匆匆。

看到燕凌寒抱着赫云舒,她先是一愣,尔后说道“无忧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燕凌寒缓缓开口,道“王爷明鉴,今日我在茶楼喝茶,无意中看见一辆受惊的马拉着这马车,马车左冲右撞,里面有惊呼之声。我便出手相救,没料想竟是云舒公主。她昏倒了,我本想找人为她医治,孰料大夫看了好几个,却是没有起色。我想着王府里兴许有医术高明的大夫,便将公主殿下带了回来。不当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凤天九看了看外面围着的人,面色一变,尔后说道“无忧先生,今日多亏你了。”x8

说着,凤天九示意身后的丫鬟上前,背起了赫云舒朝着风荷居而去。

而凤天九站在原地,客气道“今日之事,多谢无忧先生了。”

燕凌寒掸了掸身上的褶皱,道“王爷客气了。若是无事,无忧告辞。”

“好,先生请。”说着,凤天九送燕凌寒到了门口。

站在门口,凤天九更清楚地看到,外面围着的人乌央乌央的,想必都是听说这位无忧先生在这里才赶来的。

凤天九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最近的事情,可真是越来越难办了。

她千方百计的希望赫云舒和冯亦鸣扯上关系,可事实总是不如她的意。现在,和赫云舒扯上关系的,偏偏是这个和凤云歌站在一处的无忧先生。

眼下在大庭广众之下,无忧先生亲自抱着赫云舒回来,这件事只怕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城。日后,但凡是人们提起无忧先生,必然会带着赫云舒的名字。

凤天九皱了皱眉,让这二人扯上关系,她是不愿意的。

可现在,并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凤天九正愁闷着,这时,管家凑了过来,问道“启禀王爷,公主殿下昏迷,给她请哪位大夫医治?”

凤天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府里那么多大夫,随便找个也就行了,费什么话。”

说着,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之后,她招手叫出了自己的暗卫,吩咐道“去查那马为什么受惊。”

“是,王爷。”说罢,那暗卫转身便走。

“慢着!”凤天九叫住了他。

暗卫回过身来,等着凤天九的吩咐。

凤天九目光如炬,看向了这暗卫,道“上次本王让你去查赫云舒出门之后的路线,你居然什么也没查到。这一次你若是依然什么也查不到,就不必回来了。”

暗卫神色一变,尔后应道“是,王爷。”

说完,暗卫转身离去。

此时,风荷居内,管家做主请来了一位大夫。大夫把过脉之后,却是摇了摇头,称看不出赫云舒的病症。

如此,便又换大夫。

第二位大夫还没来的时候,赫云舒就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毕竟,若只是把把脉还好,可若是给她用针灸,那可就不美妙了。

所以,在这该醒的时候,赫云舒就醒了过来。

见赫云舒醒来,丫鬟春禾第一个围了上来,道“公主殿下,你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倒也没哪里不舒服,就是脑子昏沉的厉害。我睡会儿,你们先下去吧。”

“这……”春禾有所迟疑,站在原地没有动。

赫云舒面色微肃,道“怎么,本公主说的话不顶用?”

“公主殿下恕罪,奴婢绝无此意。”说着,春禾退了出去,其他的丫鬟也退了出去,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赫云舒躺在床上,心情愉悦。有了今日的事情,她算是和燕凌寒扯上关系了。

日后二人即便是在外面见面了,人们也不会那么惊讶。

想到这些,赫云舒心情很好。

可是,有些人的心情,就没这么好了。

这个人,自然是凤天九。

冷静下来之后,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始填补漏洞了。

毕竟,以前一个劲儿地散传言说赫云舒有神仙护体,可今日她却因惊马而昏倒,还被无忧先生送了回来。此事若是传开了,对赫云舒神仙护体的名声很不利。

于是,凤天九就散播出了新的传言。这传言并不复杂,无非就是说马儿受了惊,马车上的人多半是会死的。而有神灵护体的赫云舒只是昏倒了,这并不算很糟糕。而且,无忧先生的献身,不更是说明冥冥之中,赫云舒有神灵相助吗?

将这些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先前去查探的那个暗卫也回来了。



第八百五十三章 我是属娘子的

凤天九看向这暗卫,道“查清楚了吗?”

暗卫俯应道“回王爷的话,已经查清楚了。公主殿下的马车走到伏虎大道的幽茗茶楼的时候,正在那里喝茶的无忧先生突然现身,拦住了惊马,救出了公主殿下。”

凤天九面色微凛,这番说辞,倒是和无忧先生所言相差无几。

原本以为能查出什么来,可结果不如人意。

凤天九颓然地摆了摆手,道“好了,下去吧。”

之后,凤天九踱着步子去了风荷居。

此时,赫云舒的房门还关着。

听下人禀报说赫云舒在里面睡觉,凤天九的脚步顿了一下,尔后继续向前走去。

她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床上,赫云舒正睡着。

突然,她从床上惊坐而起,抱紧了那被子。待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凤天九,她才松懈了下来。

凤天九近前几步,坐在了赫云舒的跟前,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

赫云舒扶着自己的额头,显得分外无力,无精打采道“我也不知道,许是最近生的事情太多了吧。总也睡不好,也不知是为什么。”

“嗯,惊马的事情,我会调查的。若是查出有谁犯上作乱,本王定斩不饶。云舒,你是本王唯一的女儿,本王是最心疼你的。这一点,你莫要忘了。”

“哦。”赫云舒一边轻声应着,一边拍着自己的额头。

凤天九坐了一会儿,又说了一些废话之后,人就走了。

毕竟,她现在诸事缠身,是没多少时间可以分给赫云舒的。

凤天九走了,赫云舒轻松了几分。

赫云舒并不担心凤天九会查出什么,因为她笃定凤天九什么也查不出来。燕凌寒做事向来十拿九稳,不会出错,所以,赫云舒认定,凤天九查不出什么来。

毕竟,密州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这一日,赫云舒过的很安然。

而下午的时候,宫里又来人了,指名让赫云舒去。

内侍来宣读口谕的时候,凤天九是在府中的。她微微一笑,道“公公,我家云舒受了惊吓,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只怕不能入宫了。”

内侍却是为难道“王爷,您给通融通融,奴才奉的是陛下的旨意,若是不能带云舒公主回去,奴才回去了一定会挨板子的。容奴才说句不合适的话,今日只怕是抬,也得把云舒公主抬进宫里去的。”

这话,便是不留余地了。

而一个不入流的内侍说不出这么硬气的话,除非,是出自于凤云歌的授意。

凤天九隐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握紧,果然,现在的她还是要仰人鼻息,看人脸色。

终于,凤天九松了一口气,看向了身后的丫鬟,道“去看看公主殿下醒了没有。若是醒了,便告诉她陛下请她入宫。”

“是,王爷。”说罢,丫鬟自去传话。

过了一会儿,赫云舒就来了,穿着一身杏色的斜襟袄裙,外面披着一个火红色白围脖的披风,如此一相称,才显得脸色不那么苍白。

凤天九上前,关切道“云舒,你没事吧?”

“还好。王爷,我可以不去吗?”

“只怕不行。”

“那好吧。”说着,赫云舒看向了那内侍,道,“公公,那我们走吧。”

内侍应了一声,尔后堆起满脸的笑,冲着凤天九说道“王爷莫要忧心,宫里有太医,陛下心疼公主殿下,必然会命人医治的。”

“好,有劳公公了。”

“王爷客气了,奴才告退。”说着,内侍出了门,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这一日,赫云舒是在勤政殿见到凤云歌的。

此时的他,高坐在龙椅之上,气势巍然。

而在下面,站着燕凌寒。

赫云舒走近,微施一礼,道“见过陛下。”

凤云歌微眯着眼睛看向了赫云舒,道“听说你今天受惊了?”

“是,陛下。若不是无忧先生出手相助,只怕陛下就看不到我了。”

“既然如此,那你可得好好谢谢无忧。”x8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陛下说得对。”

尔后,赫云舒转向了燕凌寒,道“云舒多谢无忧先生救命之恩。”

如此,凤云歌才算是满意了。他盯着赫云舒,道“听无忧说,你有心搞垮凤天九名下的产业?”

“是。”赫云舒直言不讳道。

这时,赫云舒又开始佩服起燕凌寒来。

的确,日后她必然是要动摇凤天九名下的产业的,而这个动静,必然瞒不了时时刻刻关注着凤天九的凤云歌。既然瞒不了,那就不瞒。既然不能将其隐藏,那便将其放在明面上。

燕凌寒将此事告诉了凤云歌,一来可以消除他的戒心,二来,她就可以得到凤云歌手里最详尽的消息。

果然,凤云歌很快就命人搬来了一堆厚厚的册子。

册子上所记录的是凤天九名下的产业,上面记录了店铺的位置和名称,一天的流水有多少,客源都是哪些人,掌柜的名字叫什么,甚至是伙计的名字也都赫然在列,事无巨细,写的很详细。

果然,最了解一个人的,还是他的敌人。就连凤天九自己都未必知道,那些伙计的名字吧。

赫云舒将这些册子草草看了一遍,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见赫云舒看完之后,凤云歌朝着她看了过来,道“有眉目了吗?你准备从哪一家开始下手?”

心里虽然有了计策,但赫云舒的眉头却是皱着的,她愁闷道“没想到凤天九的根基居然这么扎实,陛下,我只能勉强一试。至于能不能成功,那就看运气了。”

作为表面上听命于凤云歌的人,她是不能把话说得太满的。毕竟,一个不算昏庸的主子总觉得自己才是一切的主宰,可若是让他知道有人比他更加强大,更加聪慧,那么这个人也就离死不远了。所以,赫云舒才会适当藏拙。

凤云歌抬眸,眼神悠悠地看向了赫云舒,道“赫云舒,你最好不要耍滑头。”

“陛下此言何意?”

凤云歌盯着赫云舒,并未回答,而是转了话题说道“这些册子你再细细瞧瞧,务必要看出个门道来。”

赫云舒将册子又看了一遍,记住了里面的内容。

尔后,她说自己要想一想才能知道如何做。

凤云歌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就没再说什么。

只不过,走的时候,凤云歌让燕凌寒送她。

对此,赫云舒很是受用。

此时,夜色慢慢降临。

赫云舒轻声道“燕凌寒,你是属狐狸的吗?”

燕凌寒郑重地摇了摇头,道“不,我是属娘子的。”

赫云舒哑然失笑,心里乐开了花。

隔日,赫云舒坐在屋子里,正想着如何让自己的计策更加完善。

就在这时,凤婷婷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边跑边说道“姐姐,不好了!不好了!”



第八百五十四章 我若是不放呢

见凤婷婷如此惊慌,赫云舒起身迎了过去,道“生了何事?”

凤婷婷忙快跑几步,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姐姐,大事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你仔细说来。”

凤婷婷拍了拍心口,道“姐姐,盖好的房子被人给扒了,还砸伤、打伤了好几个人。他们待在那里不肯走,还说要把灾民也全部给赶走!”

原本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赫云舒是打算趁着这一段时间天气好赶紧把灾民的房子盖起来的,如此,等到了寒冷的时候,就可以住进新房子里了。可现在,偏偏生了这样的事情。赫云舒怒从心起,怒声道“竟有这样的事!是谁如此猖狂?”

直觉地,赫云舒觉得此人的来头不小。毕竟,凤婷婷是郡主,连她的账都不买,对方不是个小人物。

果然,凤婷婷说道“是凤星辰。姐姐有所不知,他算是我的皇叔,是恭老王爷的小儿子,和天九姑姑一个辈分,是陛下的堂叔,素来是无法无天惯了的。我去与他讲理,他就拿辈分压我,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很是可恶。”

“走,去看看。”说着,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凤婷婷拉住了她,胆怯道“姐姐,会不会惹出什么事?”

“有事也不能怕。这房子是一定要盖起来的,这个人,也是一定要赶走的。就算是为了这惹出了什么事,我一人承担就是了。”赫云舒的语气坚决,没有丝毫的犹豫。

凤婷婷被赫云舒的话所感染,她深吸一口气,道“姐姐,若是出了事,算我一个。”

说着,二人疾步朝着外面走去。x8

凤婷婷的马车就停在门口,二人喝令车夫快着些,终于,紧赶慢赶,在半个时辰之后,二人赶到了城郊。

此时,城郊的土地上一片乱哄哄。灾民原本栖身的帐篷被捣毁,连那砌好的两人多高的墙也被扒了,许多穿着兵士衣服的人正驱赶着灾民。

灾民之中,一片哀声,眼神里流露出惊恐的光芒,充满了无助。

见状,赫云舒怒从心起,借着凤婷婷的指引,赫云舒看到了那正骑在马上吆五喝六的少年。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头戴八宝玉冠,一张脸莹白如玉,穿着一身月牙色的锦袍,外面披着银色的狐裘披风。此刻,他正挥着手里的鞭子,冲着下面的兵士大喝道“快把他们都给本王赶走,省得碍本王的眼!”

赫云舒伸手入袖,取出一根银针,扬手将银针射了出去。

银针急而出,直奔凤星辰的手腕而去。

很快,银针刺中了他,他哎呦一声,手中的鞭子掉在了地上。

见状,不少兵士朝着凤星辰围了过去。

赫云舒则跳下马车,朝着凤星辰的方向走去。

凤婷婷跟在后面,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谁!是谁暗害本王!”被士兵扶起来的凤星辰站起身,一边朝着四周看着一边怒喝着。

这时,赫云舒走到了他的跟前,道“你就是凤星辰?”

听罢,凤星辰上下打量着赫云舒,道“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凤婷婷探出脑袋,道“王叔,这是云舒姐姐。”

“云舒姐姐?”凤星辰重复着这个名字,尔后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王叔,她是天九姑姑的女儿,在冬猎中救了陛下,被封为云舒公主。”

“哦,还是没印象。不过,既然是天九姐姐的女儿,那就叫一声舅舅来听听。”

说着,凤星辰又摆起了长辈的架势。

赫云舒冷冷一笑,看向了周围,道“房子是你毁的?”

凤星辰瞧着赫云舒,乐了“对啊,是本王毁的。”

“既然是你毁的,那就把它重新建好。”赫云舒的话说得很坚定,不容置疑。

凤星辰却是笑了,笑了好久都没有停下来,直到笑出了眼泪,他擦了擦那眼角的泪,用手指弹开,他笑道“本王可真是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实话告诉你,这房子挡了我上山打猎的路,我是不会让房子盖在这里的。知道本王为什么叫凤星辰吗?那是因为就算是本王看向了天上的星星,都得想法子摘回来。现在不过是扒了几间房子而已,还胆敢让本王重新建好,呵,可笑!”

赫云舒看着凤星辰,道“你确定不重新建好房子?”

凤星辰没了耐性,道“没门儿!”

“好,这可是你说的。阿离,动手!”

赫云舒的话音刚落,跟在暗处的阿离就突然现身,拎起了凤星辰的衣领就运起轻功到了一旁的树上。

那树很高,于是很快凤星辰在众人的眼中就成了一个黑点儿。

之后,阿离带着赫云舒也到了那树上。

顿时,下面的兵士慌了神,朝着这棵大树聚拢了过来。

赫云舒拎住凤星辰的衣领,将他悬空,假装要把他丢下去“凤星辰,你给我听好了。让你的人退开,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凤星辰往下看了一眼,下面的人都是一个个黑点儿,他吓得闭上了眼睛,连声道“别,你别。”

“那你就快说!”

顿时,凤星辰忙朝着下面大喊道“你们都退开!退开!”

有了凤星辰的话,下面的人慢慢推开。

赫云舒也依照自己的承诺,把凤星辰放在了树杈上。

凤星辰惊魂未定,忙抱住了一旁的树干。可这树太高了,一阵风来,连树干都摇摇欲坠,吓得凤星辰魂不守舍。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哟,舅舅,你就这点儿胆子?”

凤星辰吓白了脸,道“你叫云舒是吧。好,本王记住你了。”

赫云舒笑着看向他,道“哦,你记住我了是吧。那你要怎样?”

凤星辰吸了一口气,道“你听好了,你最好赶紧放本王下去,再给本王赔礼道歉,否则,本王必要禀明父亲,让天九姑姑好好惩罚你,要了你的命也未可知。”

“哟,听起来,你这话很吓人呢。”赫云舒掩着心口说道。

凤星辰冷哼一声,道“知道怕就好,快放我下去!”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我若是不放呢?”



第八百五十五章 我就是要冻死你

“你敢!”凤星辰叫嚷道。

赫云舒在一旁的树杈上坐了下来,道“你知道下面的这些是什么人吗?”

“是挡了本王的道儿的人。”

“不,他们是灾民。大雪压垮了他们的房子,他们逃难到这里来。官府不许他们进京城,他们就只有待在这里。我好不容易筹钱给他们盖了这房子,结果还被你给毁了。”

“那又怎样?”凤星辰翻着白眼说道。

“没了房子,若是有了风雪,他们会被冻死。”

听罢,凤星辰却是笑了“你说的是什么胡话?这风雪还能冻死人?糊弄谁呢?”

“你不相信?”

“少废话!别拿这些有的没的来骗本王,本王才不上当,快把本王放下去,否则你就死定了。”

果然是个被惯坏的孩子。

赫云舒看向了阿离,做了一个手势。x8

阿离明白过来,便去脱凤星辰的衣服,先是他上好的狐裘披风,然后是他轻便而柔软的外衣。

此时他们身在树上,更能够感觉到风的存在,一阵阵冷风吹来,只穿着雪白里衣的凤星辰冷得直打哆嗦。

他冷得抱紧了大树,可这根本就无济于事。

赫云舒坐在一旁的树杈上,看戏一般看着这一幕。

凤星辰牙齿直打颤“你、你这个恶女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不是不知道这风能不能冻死人吗?今天,索性就来试一下呗,看看今天到底能不能冻死你。”说着,赫云舒的嘴角还有一丝笑意,摆明了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玩笑。

凤星辰抱紧了树干,恶狠狠地看着赫云舒。

此时的风,干冷干冷的,凤星辰的嘴唇很快就冻紫了,哆嗦的越来越厉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瞪着赫云舒,道“等、等我父、父王来了,你就死定了。”

他的父王恭老王爷,和凤云歌的皇爷爷是一个辈分,现在将近七十岁的年纪,老年得子,对这凤星辰格外宠爱,也就养成了他无法无天的性格。历来,在这大魏的青城,是没人敢跟凤星辰对着干的。偶尔有那么几个不要命的,也被恭老王爷明里暗里地处理掉了。就连凤云歌都不敢轻易得罪了这位小阎王。

赫云舒却是不惧,她微眯着眼睛,道“不急,从京城到这里来且得一段时间呢。到时候,你就冻死了。你不是不知道冻死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吗?好,我来告诉你。”

说着,赫云舒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面小镜子,放在了凤星辰的面前,里面恰好能照出凤星辰的脸,此时,凤星辰的脸颊白,嘴唇紫,两个耳朵早已冻得红红的。

赫云舒打量着他,缓缓道“现在还只是刚开始,等会儿呢,你会感觉到有千万根针在扎你,就像我刚才扎你那一下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是浑身上下被针扎,我想那种感觉,你一定会很难忘的。然后呢,你会觉得越来越疼,越来越疼。再然后,你会感觉到你的手脚开始变硬,就像人死了的那种硬。最后,你会喘不过来气,慢慢地,你就会被憋死。你死了之后,你的脸是苍白的,这段时间还是很难看的。不过呢,等你凉透了,身体也变硬了,你的身上会出现红色的尸斑,这时候还有一点儿好看。不过,可惜啊,到时候你也看不到了。”

凤星辰哆嗦着嘴唇,道“你、你快把我的衣服还给我。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你先死呗,至于我能不能活得了,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赫云舒心情轻松,躺在树杈上睡起觉来。

凤星辰恶狠狠地看着阿离,怒喝道“把本王的衣服拿过来!”

阿离却是不看他,扭脸看向了一旁。

凤星辰见阿离不看这里,赫云舒又睡着了,便慢慢地挪动脚步,想要去控制赫云舒。

就在他的手快要挨到赫云舒的时候,赫云舒的眼睛猛然睁开,尔后攥住了凤星辰的手腕。

她直起身子,道“小王爷,你是不是觉得这里还不够冷,想要换个地方。好啊,我成全你。”

说着,赫云舒拎起凤星辰的衣领,顺着树干一路向上,到了更高的地方。

更高的地方树枝更细,晃动得也就越厉害。

凤星辰吓白了脸,可这里没有树干给他抱。

他觉得更冷了,吓得他抓住了赫云舒的手,连声道“你别、你别……”

“别什么?”

“放我下去,别让我冻死。”

赫云舒用责怪的语气说道“小王爷,你可真是不讲究。不是你自己说的嘛,不知道风雪能冻死人,我现在正教你知道呢。你好好体会体会,冻死了之后去找阎王爷报到,然后再顺便给我托个梦,说说被冻死的感受。你要记清楚,可别忘了。”

“是,是。啊不,不是!我不要被冻死!不要被冻死!”

“为啥不要?你毁了这房子,又不肯重建,照这样下去,下面这些百姓都要被冻死,黄泉路上,你也不算孤单,有他们陪着你呢。或许,他们还要找你索命呢。”

“我不毁了,这房子我重建,我重建。你放我下去,我这就开始重建。”凤星辰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我不信。你肯定在糊弄我呢。你一下去,肯定要找人杀了我,我才不上这个当。”

“不,不会的!你快放了我!快放了我!”

“不放!我今天就是要冻死你。”

瞬间,一种从未有过的叫做绝望的感觉在凤星辰的心中蔓延着,他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赫云舒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风越来越冷,凤星辰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早已睁开了眼睛,他说不出话来,就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赫云舒,而赫云舒不为所动,只冷冷地看着他,并不放他下去。

这时,下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紧接着是一声急促的声音“让开!快让开!老王爷来了!”



第八百五十六章 你可真是太任性了

赫云舒朝着下面看了过去,一辆高大的马车正快地从远处驶过来。

在马车的前面,有人骑快马疏散道路。

看来,那便是恭老王爷的马车了。

赫云舒看向凤星辰,道“瞧,要救你的人来了。你猜,他能不能救了你?”

此时的凤星辰,已经没有了往下看的力气。

他眼神惊恐,只看着赫云舒。

因为寒冷,他的思维已经不再那么敏捷,可即便如此,他也知道,除非是赫云舒愿意,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这里的树枝非常柔韧,难以再支撑别的人。所以,除非是赫云舒愿意带他下去,否则,即便是下面来了人,也是无济于事。

下面,一身便服的恭老王爷拄着拐杖走下了马车,亲兵忙扶住了他。

恭老王爷抬起头,朝着上面看了过去,远远地,只能看见上面有两个黑点儿。

而这其中的一个黑点儿,就是他素来宠爱的幼子。

看清楚之后,恭老王爷拿拐杖敲着地,厉声道“快救人啊!”

这时,下属躬身禀报道“王爷,这树太高了,无法突袭。可若是强攻,只怕她会对小王爷不利。”

“天九呢?让她来!看看她养的好闺女!”

“王爷,已经去请了,马上就来了。”

恭老王爷急得在原地直转圈,等了片刻,他焦躁道“天九呢,怎么还不来!”

“王爷,摄政王来了!”

说话间,凤天九骑着一匹快马飞奔而至,到了恭老王爷跟前,她勒住了马,翻身下马,冲着恭老王爷躬身施礼,道“恭王叔。”

恭老王爷冷哼一声,道“看看你养的好闺女,跟个土匪有什么两样!把人弄那么高去,是成心要害死星辰!”

说着,恭老王爷一拐杖朝着凤天九的背上打了过去。

他气急了,这一拐杖用了力气。

凤天九并未去躲,硬生生受了这一拐杖。尔后,她躬着身子说道“王叔莫急,我这便让她把星辰完好无损地放下来。”

说罢,凤天九转过身,仰起脸正要跟赫云舒说话。

就在这时,令人诧异的一幕出现了。

赫云舒一只手抓着一个树枝,另一只手抓着凤星辰,就这么从树梢上一路往下。

在距离地面有两人多高的时候,赫云舒丢掉了树枝,带着凤星辰稳稳地降在了地上。

这一幕,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凤天九面沉似水,走向了赫云舒,厉声道“云舒,你可真是太任性了!”

赫云舒却是看向那被扒了的房子,道“他扒了灾民盖的房子,那都是我辛辛苦苦筹钱盖的,就这么没了。”

凤天九瞪了她一眼,道“房子没了可以再盖,你若是害死了人,还能死而复生吗?”

说着,凤天九后怕地看向了此时已经被侍卫用被子裹住的凤星辰,满心担忧。x8

幸亏,现在的凤星辰看起来并没有很糟糕,至少,他没死,面色红润,还可以呼吸。

当然,赫云舒有自己的打算,如此从树上下来,虽然惊险了一些,但未必就没有好处。

为了吓唬凤星辰,她狠狠地让他冻着,可又不能让这老王爷瞧见,所以她就拉着树枝下来了,虽然凶险,但一切尚在她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而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凤星辰在极度惊慌的情况下,身体里的肾上腺激素会分泌得多一些,如此,他身体里的温度就会上升一些,不会显得那么惨。

可即便如此,看清楚了凤星辰的状况之后,恭老王爷还是恶狠狠地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他用拐杖拄着地,冷冷地看着赫云舒,道“你就是那云舒公主,凤?”

“是。”赫云舒应道,她的眼神里没有惧意。

“你可知,你本应叫星辰一声舅舅?”

“知道。可是他毁了我给灾民盖的房子,就因为他要从这里上山打猎,难道王爷不认为,小王爷这样做太过分了吗?”

“云舒!”凤天九厉声喝止道。

恭老王爷并不接赫云舒的话,只冷声道“身为晚辈,你以下犯上,如此羞辱残害自己的长辈,其罪当诛。”

“好,老王爷既然要说律法,那咱们就来说一说,小王爷毁了我给灾民盖的房子,房子毁了,天冷的时候他们便无处藏身,不知有多少人会死去。而且,小王爷还打伤了不少的灾民,他命人扒房子的时候,下面还埋了不少人,有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知这罪,王爷准备怎么论?”

赫云舒心里很清楚,她现在表现得强硬一点,对她自己是有利的。只是这益处,不会那么快显现出来。

她需要等待。

听罢,恭老王爷一声冷哼,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看来,本王不给你个教训是不行了,来人,将云舒公主带回恭王府!”

顿时,便有侍卫上前,想要去绑赫云舒。

凤天九上前一步,道“恭王叔,云舒她年龄还小,冲动之下犯了这样的大错,还请恭王叔……”

这时,恭老王爷打断了凤天九的话,道“天九,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老了,说话费力气,不想多说话。”

凤天九张了张嘴,把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是要做大事的人,而恭老王爷的辈分摆在那里,若是她连敬重长辈都无法做到,那么跟着她的那些人又怎会相信她的品性,愿意跟着她出生入死呢?

如此一权衡,凤天九放弃了赫云舒。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没有任何的感觉。

对于凤天九,她早已死了心。如今,她的心不会因凤天九的举动而激起任何的涟漪。

“王爷,请您不要这么对姐姐!”

说话的人是凤婷婷,她跪在了恭老王爷身边,恳求着。

恭老王爷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之后,便有侍卫上前拉开了凤婷婷。

赫云舒看向凤婷婷,道“不用急,记得让他们赶紧盖房子,天马上就要冷了。”

“姐姐……”

赫云舒打断她的话,道“我没事,记得督促他们快些盖房子。”

凤婷婷含泪应着,目送着赫云舒上了恭王府的马车。



第八百五十七章 你还有这闲心?

赫云舒坐在恭王府的马车上,一路朝着恭王府而去。

她很安闲的坐着,脑袋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一旁的侍卫见了,心道,你很快就要去见阎王了,还有心思睡觉?

实则,赫云舒的心里一点儿也不紧张。

早在从树上下来之前,赫云舒就让阿离藏了起来,并且让她送消息给燕凌寒,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她自有法子。

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所以什么也不怕。

马车很快就驶进了恭王府,自然,赫云舒是从后门入府的。

进了恭王府之后,她被关进了一个柴房。

柴房四面通透,冷风习习,摆明了是要冻死她。

柴房的门上了锁,门口还有侍卫把守。

赫云舒也不急,冷了就点柴火,用火取暖。

外面的侍卫冻得直哆嗦,赫云舒倒是浑身暖和。

许是有人将这禀报给了恭老王爷,很快就有侍卫进来扑灭了赫云舒生起的火,又抱走了里面所有的干柴。

拿走这些,侍卫问赫云舒要火折子。毕竟,有了火折子才能点火。

赫云舒两手一摊,道“我可没有火折子,我是钻木取火。”

侍卫无奈,就走了出去。

慢慢地,天黑了。柴房之内一片漆黑,冷风从窗子里刮进来,冻得人直打哆嗦。

这时,柴房里却有火光亮起,似乎还挺高。

侍卫开门一看,赫云舒正在房梁上坐着呢,正在燃烧的,正是那房梁。

侍卫厉声喝道“你干什么呢?快下来!”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我不下去,这里暖和,下面太冷了。”

侍卫无语望天,这位公主殿下怎么没有一点儿身为囚犯的自觉呢,一开始点柴火,现在柴火搬走了,又点起房梁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房梁很是干燥,一燃起来就没完没了,火越来越大,还烧了上面的椽子,火势越来越凶猛。

赫云舒顺着撕掉斗篷做的绳子一路从房梁上滑了下来,看着那侍卫说道“好了,现在这房子很快就要塌了,赶紧换个地方关我吧。”

侍卫看了看屋顶的火,房梁都烧了,房子的确是快要塌了。

如此,他就把赫云舒带出了柴房。

可出了柴房侍卫犯了难,把她关到哪里去呢?

现在天色已晚,王爷歇的早,一旦醒了就很难入睡,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是不敢去打扰他的。

想来想去,侍卫就把赫云舒关在了隔壁的柴房,只不过,这一次他学聪明了,没有在外面守着,直接站在柴房里看赫云舒。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冷。

为了以防万一,柴房里的干柴都被侍卫搬了出去,

这时,赫云舒看了看房梁,道“侍卫大哥,要不,我们点火取暖吧?这么晚了,谁也不会知道的。”

起初,对于赫云舒的提议,侍卫是不屑一顾的。

可夜越来越深,那股子冷意夹杂着湿气直往人身体里钻,冷的人直打寒颤。

侍卫想着赫云舒是王爷的犯人,王爷还要惩罚她呢,若是在他手里被冻死了可就不好了。如此一想,侍卫就从外面抱了一些柴火进来,开始生火。

可临到生火了才想起来,没有火折子。

赫云舒眼睛一转,道“那咱们钻木取火吧。不过,我力气小,火出来得慢,咱们分头行动,比比谁先有火,如何?”

“那好吧。”如此说着,侍卫把柴火分给了赫云舒一些,自己留了一些。

赫云舒找了一个粗些的木头,拿棍子在木头上面戳了一个坑,在坑里放了些干草,然后将一小根木柴竖直放在干草中,旋转起来。

侍卫也如法炮制,按照赫云舒的方法做着。

很快,赫云舒的木柴就燃了起来,慢慢有了火焰。她坐在一旁烤火,好不自在。

可那侍卫用同样的方法做了很久,除了累得气喘吁吁,没半点儿火星子。

赫云舒笑着看向那侍卫,道“侍卫大哥,你继续努力吧。”

那侍卫站起了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赫云舒,道“你来。”

赫云舒起身,到了那侍卫的柴火堆边转起那木柴来,她转了两下,就有小火苗出来了。

顿时,侍卫大为称奇“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这么做到的啊。难道你不知道,我是有神灵护体的人吗?”赫云舒大言不惭道。对于偷偷用了打火机这种事情,赫云舒是不会承认的。

对此,侍卫半信半疑。他又找来了一些木柴开始钻木取火,可即便是他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无济于事。

赫云舒掩嘴偷笑,钻木取火这种东西,在晴天的时候成功的机会会大一些。在这样潮湿寒冷的夜晚,成功率很低。

不过,这样一个无聊的夜晚,能逗逗这傻侍卫倒也不错。

如此,赫云舒暖暖和和地到了第二天早上。

自然,到了第二天早上,侍卫的火还没生起来。最终,他放弃了。x8

这一日,赫云舒一直待在柴房里。

没有人来叫她,也没有人来惩罚她,自然也没有人给她送饭。至于那位恭老王爷,更是没有现身。

直到太阳西斜的时候,夕阳的金光斜斜地透过窗子照射进来,门外才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正微闭着眼睛沐浴着夕阳的赫云舒睁开了眼睛,该来的,果然来了。

很快,门开了,走进来的正是恭老王爷。他一身朱红色的王服,上面绣着吉祥的云纹,显得精神饱满。

他虽然上了年纪,但因为养尊处优,显得精神矍铄,在这个年龄的人中,还算是比较硬朗的。只不过早年征战的时候伤了腿,走路需要用拐杖。

此刻,他拄着拐杖看着赫云舒,道“哼,你倒是心大,还点了一间柴房。”

赫云舒两手一摊,道“没办法,夜里太冷了。”

“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想这个?”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王爷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现在还活着,既然活着,自然要活得好好的。”

恭老王爷听了,冷哼一声,尔后转过身去,朝着两旁的侍卫吩咐道“来人,把她带到本王的书房。”



第八百五十八章 是谁在门外

果然,重头戏来了。

之后,赫云舒跟在恭老王爷身后,一路到了书房。

恭王府很大,假山池沼,暖阁回廊,应有尽有。

而这书房也是极大,里面摆满了书架,靠窗的位置放着一桌一椅。桌案上有一个古雅的瓷质花盆,花盆里栽着一棵翠绿的文竹。

文竹绿色的叶片舒展着,为这书房平添了几许韵味儿。

进了书房之后,恭老王爷看向身后的侍卫,道“你们都出去!”

侍卫应声,退了出去。

恭老王爷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他打量着赫云舒,见她的视线落在桌上的文竹上,不禁冷笑了一声,道“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有心思欣赏这个?”

“王爷,我还是那句话。反正我现在还活着,既然还活着,就要好好地活。而且,我觉得王爷不舍得杀我,不是吗?”说到最后,赫云舒狡黠地一笑。

的确,之所以进了恭王府之后她丝毫也不紧张,是因为她笃定恭老王爷一定不会杀她。

听罢,恭老王爷没有笑,他面色微肃,道“果然是个聪慧的丫头。可你应该听说过,过慧易夭。”

赫云舒笑了笑,道“不,我不这么认为。王爷就这般聪慧,不是也活到了这般高龄?通透的人识时务,所以能活得好。”

的确,在赶往城郊的路上,赫云舒就已经回想了燕凌寒曾经给她的信息。凤星辰,恭老王爷的幼子。而恭老王爷是武将,年轻时征战在外,颇有威名,可几个大儿子相继死去,唯独留下了这么一个小儿子。自此之后,恭老王爷便解了战袍,待在这恭王府之中,修身养性,养花玩鸟,再不问政事,只当一个闲散王爷。若说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宠极了自己的小儿子。

年轻时恭老王爷也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眼里揉不得一点儿沙子。先前大儿子年轻的时候混账,恭老王爷提着鞭子打了他三条街。可现在的他,儿子如此混账,他却能容忍。不但能容忍,谁若是怠慢了凤星辰,恭老王爷还会找上门去,不依不饶。

如此时长日久,凤星辰就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

但,没有人是活得糊涂的。

恭老王爷并不糊涂,相反,他活得很明白。现在的朝局,是无法容忍真正有才能的人存在的。凤云歌和凤天九分庭抗礼,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卷入漩涡,万劫不复。

所以恭老王爷装成了一个闲散王爷,还把自己的幼子宠的无法无天。可他若是把他的儿子养得太好,无疑是在为自己的儿子招致祸患。

一个真正闲散的王爷,是不能有一个有才能的儿子的。

对于这一切,赫云舒看得很透彻。

她之所以能如此认定,是因为她确信,一个曾在战场上戎马厮杀过的热血汉子,是不会真的当一个闲散王爷,不问世事的。眼前的恭老王爷,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

果然,听完赫云舒的话,恭老王爷看着她,目光如炬。x8

他的眼睛不算大,却很有神,看着她的时候就好像一方幽深的潭水,让人看不清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之后,恭老王爷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了赫云舒跟前。

正当赫云舒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恭老王爷却是躬下了自己的身子,要朝着她行礼。

赫云舒吓了一跳,忙拦住了他,道“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恭老王爷抬起头,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此刻全是祈求“答应我,日后这大魏若是乱起来,替我护住星辰的性命。”

赫云舒心里一震,都说人老了就活成了一个通透的妖精,别人看不分明的事情,老人都能看清楚。现在看来,这话果然是不假的。

恭老王爷的话看似简单,却包含甚多。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能将凤星辰的性命交在她的手上,那就说明他知道,赫云舒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而这大事,他多半猜得到。

赫云舒看着恭老王爷,道“王爷不准备揭我吗?”

恭老王爷拿拐杖敲了敲地“揭你什么?有什么好揭的呢?现在这样的朝局,让人寒心,让人齿冷!一个个都想着争权夺利,谁想过为百姓做些什么?我曾浴血奋战想要换来的家国安宁,现在又剩下了什么?我一生所图,不过是为了百姓安康,可现在,这满朝的文武大臣,有谁能把百姓放在心上?最终为百姓做事的,倒是两个黄毛丫头。说句大不敬的话,这样的朝廷,要来无用!”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恭老王爷异常激动。

赫云舒上前一步,握住他那紧攥着拐杖的冰冷的手,道“王爷,你放心,大魏不会永远这样的。”

“丫头,放手去做吧。”

听罢,赫云舒热血沸腾。

对于她而言,这不单单是一句话,而是一个沉重的嘱托。身为大魏的皇族,恭老王爷能说出这番话,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而做出这个决定,想必也十分艰难。

赫云舒看着恭老王爷,久久说不出话。

之后,她扶着恭老王爷在椅子上坐下,郑重道“王爷放心,他日无论生何事,我都会尽力保护星辰小王爷。”

“多谢你了。好了,这一夜委屈你了,前厅我已经命人备下了酒宴,用过之后就走吧。”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王爷,我不能走。”

恭老王爷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过来。

的确,他是以惩罚赫云舒的名义将她带进恭王府的,若是赫云舒好端端地从这府里走出去,他可就说不清楚了。毕竟,从前他是那样宠着凤星辰,不让他受一丁点儿委屈的。此番凤星辰差点儿被冻死,他若是这般轻易的就放走了始作俑者,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一时间,恭老王爷犯了难,道“丫头,我总不能真的打你吧。”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这个还是不要了,我还是很怕疼的。王爷且等着就好,很快就有人来府中求着你放我了。”

恭老王爷正想问些什么,却感觉到门口有些动静,不禁怒喝道“谁?是谁在门外!”



第八百五十九章 一夕之间

随着恭老王爷的一声厉喝,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身浅蓝色衣袍的凤星辰走了进来。此时,他的脸上没有了那般玩世不恭的样子,显得心事重重。

赫云舒是早已现凤星辰在门外的,可是她并没有说破。没有人能永远活的天真无邪,不谙世事,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是因为有人在替他负重前行。

恭老王爷活得这般不易,身为他的儿子,凤星辰不该这样无厘头的活下去。

他不再是个孩子,应该懂得一些道理,也应该懂得承担了。

恭老王爷看着凤星辰,嘴唇微颤“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凤星辰抬头看着恭老王爷,他看得那样仔细,如同把一生的时光都用来端详这张脸。良久,他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这一跪,有些话便无须言说。

嚣张跋扈地活了十多年,现在他终于长大了,在这一夕之间。

有时候,一个人的成长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明白一些事,懂得自己的责任,才会真正长大。

恭老王爷的手轻轻地拍在凤星辰的肩膀上,一切无须言说,但一切,都已经明了。

良久之后,恭老王爷把凤星辰扶了起来。

凤星辰面露愧色,道“父王,这么多年,让您担心了。”

恭老王爷却是一笑,道“傻孩子。”

他看着凤星辰的目光,很慈祥。这让赫云舒想起自己的父亲赫明城,那时,他也总是用这般慈祥的眼神看着她。那目光那样深沉,又那样和煦,在那样的目光里,她不止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她的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蓦然间,她的眸子里升腾起雾气,她别过脸,隐藏自己的悲伤。

一旁,恭老王爷对凤星辰说道“孩子,既然你什么都明白了,那以后就会活得辛苦一些。”

还是那句话,一个闲散王爷,是不该也不能养出一个有能力的儿子的。否则便是招致祸患。x8

这其中的道理,无需明说便可明白。

而凤星辰,也不能就这般改了性子,他以后要学会假装,假装嚣张跋扈,维持着原来的形象。可一切自今天开始,都将变得不同。

听了恭老王爷的话,凤星辰点了点头,道“父王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赫云舒回过神,看着二人。

凤星辰也转过身,看着赫云舒,道“谢谢你。”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谢我什么,谢我差点儿把你冻死么?”

凤星辰倒是笑了“你的确是一个狠角色。不过,你还是要叫我舅舅,没办法,辈分上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知道了,小舅舅。”

凤星辰瞪了瞪眼,道“本王哪里小了?平日里被叫小王爷,好不容易有人叫我舅舅,结果还是小舅舅。”

“这又不关我的事,小舅舅。”说着,赫云舒刻意加重了小舅舅三个字。

凤星辰正要反驳,这时,有下人在门外禀报道“王爷,陛下来了。”

听到这句话,赫云舒神色如常,恭老王爷和凤星辰则是面面相觑,不明白凤云歌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当他们看到赫云舒没有任何变化的神色,顿时,他们明白过来,凤云歌就是赫云舒所说的会来救她的那个人。

恭老王爷十分惊讶,他实在是不明白,赫云舒怎么会和凤云歌扯上关系,而凤云歌又怎么会来为赫云舒求情。

恭老王爷没有想明白的问题,赫云舒却是明白了。于凤云歌而言,她是一枚重要的棋子。聪慧如凤云歌,不会让自己失去这枚棋子。

恭老王爷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却是知道自己有台阶下了。他本就不想惩罚赫云舒,现在顺水推舟顺应凤云歌的意思放走赫云舒,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情。

自然,他不能答应得太爽快。太爽快会惹人生疑。

有了对策之后,恭老王爷朝着外面走去,凤星辰紧随其后。

至于赫云舒,则回到了那柴房之中。毕竟,在明面上,恭老王爷现在是不愿意放她走的。

在恭王府的前厅,恭老王爷见到了已经站在那里的凤云歌。而地面上,已经放了不少的物品,想必是御赐之物。

他走近,正准备冲着凤云歌躬身施礼,却被凤云歌扶住了。

凤云歌的脸上带着笑意,道“皇叔祖,您不必多礼。快,快坐下。”

如此,恭老王爷就不再多说,顺着凤云歌的要求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凤星辰站在了他的身后。

凤云歌看向凤星辰,尔后冲着恭老王爷笑道“皇叔祖,星辰王叔现在真是一表人才啊。”

恭老王爷板了板脸,道“你可别夸他,他本就是无无法无天的人物,你若是再夸他几句,他就乐得上天了。”

凤星辰顺势道“父王,您给儿子我留点儿面子成不成?好歹我现在也是大人了呢。”

恭老王爷撅了撅嘴,道“你算哪门子的大人?你在这青城里看看,有哪家的大人能差点儿被人冻死?还是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弄成这样?”

凤星辰嘟着嘴,道“哎呀,父王,这又不怪儿臣,是那丫头太无礼了。”

凤云歌接过话茬,道“皇叔祖,也不能这么说,是那云舒公主僭越了。”

“少提那个无法无天的丫头,我准备活蒸了她。她要让星辰冻死,这心肠多狠呐。”

凤云歌面露笑意,道“皇叔祖的意思,朕本不愿违背。只是,她毕竟是姑姑历尽艰辛找回来的女儿,平日里也很宝贝,若是这般处死了她,只怕姑姑心里会不舒服,于朝局不利。还请皇叔祖高抬贵手,饶了这丫头一命吧。”

听罢,恭老王爷一瞪眼,道“那星辰的罪就白受了?他可是差点儿去见阎王了啊。”

凤云歌看了看地上的东西,道“皇叔祖,这些都是上好的补品,朕特意拿来,给星辰王叔补补身子。”

如此,他的意思就很明白了。

这时,恭老王爷的眼神悠悠地看向了凤云歌。



第八百六十章 入府为奴

见恭老王爷看了过来,凤云歌也看了过去,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

片刻后,恭老王爷说道“依陛下的意思,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凤云歌面带笑意,道“皇叔祖,只要不要了她的命,怎么着都成。”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要这丫头在恭王府为奴,什么时候星辰满意了,什么时候再放她走,如何?”

凤云歌张了张嘴巴,知道这已经是恭老王爷最后的让步,最终,他只得点了点头,道“好。不过,皇叔祖,她为奴可以,您可别责打她。毕竟是如花似玉的女子,若是容颜损了伤了,姑姑只怕会伤心欲绝的。”

“好。折磨人的法子多了去了,未必要打脸。”恭老王爷冷哼了一声,如此说道。

“全凭皇叔祖处置。”说罢,凤云歌便以政事繁忙为由,离开了恭王府。

恭老王爷和凤星辰二人把凤云歌送到了门口,待凤云歌走后,凤星辰悄声道“父亲,不是要放了那丫头吗?怎么又要让她在府中为奴?”

“过会儿你就明白了。”说罢,恭老王爷缓缓踱着步子到了后院的柴房。

见到赫云舒之后,恭老王爷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她。

听罢,赫云舒冲着恭老王爷躬身施礼,道“多谢王爷相助。”

一旁飞,凤星辰一头雾水,道“谢什么啊,我怎么看不明白?我父王要关你,你还要谢他,这是什么道理?”

恭老王爷不解释,赫云舒笑了笑,也没有解释。

赫云舒心里很明白,恭老王爷这样做,是出于几点考虑。

其一,他不能轻易放了她,不然会惹人生疑。其二,如恭老王爷这般通透的人,从凤天九毫不犹豫将她交出来的时候,他就明白,凤天九对她的好并不是真的好。如此,恭老王爷便不会这么快把她送回去。这样的话,她倒是可以在恭王府过一段安闲的时光。马上就要过年了,能有这么一段安闲的不被人监视的时光,着实不错。

这时,恭老王爷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也有私心。我想让你调教调教星辰。”

说罢,凤星辰第一个不干了“父王,我有什么好调教的?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混账了行不行?”

恭老王爷看了他一眼,道“那你说说,我为何要将云舒留在这里?”

凤星辰想了想,说不上来。

“这便是了。你要学的聪慧一些,这样以后才不会吃亏。”

“父王,您这话就没道理了。聪慧是天生的,哪能学习?”

“勤能补拙。”

“父王,我哪里拙了?”

见状,赫云舒笑了笑。她羡慕二人之间的相处,随便一句话都有浓浓的亲情,那是她穷尽此生也无法再拥有的东西。

如此,赫云舒就留在了恭王府,住进了一个距离凤星辰的院子很近的小院子。

既然对外是说让赫云舒在恭王府为奴,自然不能让她住得太好。

不过,这院子虽然很小,但里面的东西很齐全,也很舒适,并不曾半分委屈了赫云舒。

隔日一早,赫云舒早早起床,简单的梳洗了一番。

吃罢早饭,恭老王爷命人把赫云舒叫到了她的书房。

赫云舒进去的时候,凤星辰也在。

见赫云舒进来,恭老王爷热情地招呼她在一旁坐下,尔后他命人把一个朱红色的箱子放在了赫云舒面前的桌子上,打开之后,里面是黄澄澄的金子和一张银票。

“这是何意?”

恭老王爷瞥了凤星辰一眼,道“星辰毁了你给灾民盖的房子,他理应出钱将房子重建起来。这些银两,你拿去用吧。”

赫云舒没有推辞,应了下来。

在她看来,这是凤星辰准备承认错误的决心,她应该接受。

在凤星辰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赫云舒盖上了箱子。

她正准备走的时候,凤星辰叫住了她,道“不是说要教我一些什么吗?你能教本王什么?”

赫云舒微微一笑,这小王爷虽然心性变了,可这顽皮的本性却是没变。不过,这也无伤大雅。她看向凤星辰,缓缓道“那小舅舅想让我教你什么?”

凤星辰乐了,道“要不,你教我箭术吧?”

听罢,恭老王爷瞪了他一眼,道“你成天打猎,箭术一流,还需要云舒教你箭术?”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王爷,不要紧的。箭术就箭术,你想让我怎么教?”

“那好,你就教我射鸟吧。后院有场地,咱们这就去。”说着,凤星辰跃跃欲试。

见状,赫云舒笑了笑,道“王爷,既然小舅舅有兴致,那我就试试看。”

看着赫云舒气定神闲的样子,恭老王爷心中一怔,看样子,这丫头是对自己的箭术很有信心。只是,凤星辰的箭术是他亲自指导的,在这青城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他倒不以为,赫云舒的箭术能胜过他的儿子。

只是赫云舒这般说了,他也不好反驳,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之后,几人朝着后院走去。

因为凤星辰酷爱打猎,后院就辟出了一块专门的场地,供他射猎。

而这射猎最难的便是射鸟,因为鸟儿的度极快,瞬息万变,要想射到它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旁的鸟笼子里,关着不少抓来的鸟儿。

到了这里,凤星辰志得意满,道“那好,我先来。”

之后,他冲着下人打了一个手势,下人便打开了鸟笼的门。x8

鸟儿扑棱着翅膀,朝着天上飞去。

凤星辰搭弓射箭,他射箭的度极快,不过几息之间就将那飞出去的十只鸟儿射落在地。

十支箭,箭无虚。

他得意地笑了笑,将弓给了赫云舒,道“来吧,小外甥女。”

实则,凤星辰是动了心思的。他这把弓是强弓,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拉开,他料定,赫云舒是没这力气的。

赫云舒含笑接过,拿过几支箭放在了弓弦上,对准了刚刚放出来的鸟儿身上。

凤星辰笑了笑,以为赫云舒不过是装装样子。然而看到下一幕,他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惊讶。



第八百六十一章 异乡人

无怪凤星辰如此惊讶,只见赫云舒拉开弓,一放手,数支箭同时朝着天上的飞鸟而去。

凤星辰暗自一笑,这样也能射中鸟儿,真是笑话!

然而,很快他就看到,刚刚放出去的十只鸟随之落下。

凤星辰诧异万分,朝着那鸟儿落地的方向跑去。

十支箭同时射出,还射中了十只鸟儿,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然而,更让人匪夷所思的还在后面,鸟儿是落下来了十只,但凤星辰一查,箭只有六支,有几支上面同时射中了两只鸟儿,这也就是说,赫云舒用六支箭射下了十只鸟儿。

这怎么可能!

凤星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赫云舒悄然走近,道“小舅舅,你觉得我这箭术怎么样?”

“这不可能!”凤星辰喃喃道。

“你若是不信,那就再来一次喽。”赫云舒的脸上带着笑意,轻描淡写道。

凤星辰当即朝着下人打了个手势,让下人立刻打开鸟笼,准备打赫云舒一个措手不及。

孰料,赫云舒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已经飞上天空的鸟儿,捡起刚才剩下的四支箭,朝着鸟儿射了过去。

四箭齐,飞一般朝着鸟群而去。

随着几声哀鸣,鸟儿纷纷落地。

凤星辰忙跑过去看,不多不少一共十只鸟儿,可用的箭只有四只,有两支箭同时射中了四只鸟儿。

这简直是难以置信!

凤云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了揉眼睛,又掐了自己一把,再次瞪大了眼睛去看,事实就是如此,真真切切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顿时,凤星辰对赫云舒佩服之至。

佩服之余,凤星辰疑惑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这并不难。鸟儿飞出之时,有时呈一条直线,只要找好角度,就可以一次射中数只鸟儿。自然,拉弓的力气也要相应增加,不然角度找好了而力度不够,箭的后劲不足,也是无济于事。”

“受教了。”说罢,凤星辰觉得有些难为情,毕竟,刚才他是不相信赫云舒能够做到这些的。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小舅舅,你客气了。”

一旁,恭老王爷旁观了一切,心中叹服,他眯着眼睛看着赫云舒,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凤星辰则兴致勃勃地围着赫云舒,让赫云舒教他一连射中几只鸟儿的方法。

赫云舒耐心地教着,脸上的神情很轻松。

待到她回过神,朝着恭老王爷坐着的地方看去的时候,现不知何时,他已经走了。

这时,赫云舒瞧了凤星辰一眼,道“好了,我也教你这么多了,接下来,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不然我就不教了。”

“快说,快说。”

“带我去一个茶楼,我有个人要见一下。”

“你又不是不认识路,干嘛要我带着你去?”凤星辰不乐意地说道。

他还急着练箭呢。哪有这闲工夫?

“我现在是在你们府上为奴的人,若是一个人大摇大摆的就能出去,还叫为奴?所以,只能借小舅舅你用一下了。”

“可我要练箭啊。”

赫云舒夺了他手中的弓箭,扔在一旁,道“小舅舅,要听师父的话,乖,我们快去快回。”

见状,凤星辰吓得一哆嗦,被赫云舒差点儿冻死的情景又浮上心头,一种没来由的惧意促使着他跟着赫云舒向前走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出了一大段距离。

如此,赫云舒坐着马车,凤星辰骑着马,二人一路到了燕凌寒的茶楼。

不出所料,茶楼外面的窗户上正放着一盆菊花。这便表明,眼下燕凌寒是在这里的。

赫云舒轻纱遮面,下了马车。她看向凤星辰,道“你是去别处转转还是在这茶楼的一楼待着?”

凤星辰瞪了瞪眼睛,道“怎么,本王爷就不能去二楼的雅间待着吗?”

“不能。乖,小舅舅,你就在一楼待着好了。”说着,赫云舒迫不及待地走上了二楼,进了燕凌寒所在的房间。

赫云舒走进去的时候,燕凌寒正站在窗前,脸色不怎么好。

赫云舒走近,轻声道“怎么了?”

燕凌寒侧身看着赫云舒,声音略微嘶哑“你可真是太冒险了。”

“没有啊,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来,我可以惩罚凤星辰,他毁了我给灾民盖的房子,理应付出代价。二来,也可以趁机接近恭老王爷,之前我们不是都讨论过了嘛,恭老王爷只是一个表面上的闲散王爷罢了……”

燕凌寒打断她的话,道“可先前那只是我们的猜测,你却付诸行动,实在是太冒险了。你知不知道,若是稍有不慎,或者是我们的判断出了错误,你就会……”

赫云舒笑嘻嘻地打断燕凌寒的话,道“事实上,我们的猜测是对的,不是吗?”

燕凌寒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他是担心赫云舒的。这种担心几乎要让他整个人狂,虽然阿离送来赫云舒的话,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可正是这不要轻举妄动,让他如坐针毡,什么都做不进去。

那种想象着她身陷困境而又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让他很焦灼。

这焦灼,几乎要吞没了他。x8

这时,赫云舒上前抱住了他,道“燕凌寒,是我考虑不周,让你担心了。”

燕凌寒沉默着,没有说话,其实他想说,不是她考虑不周,是他无能,是他不能替她报仇,不能替她承担所有的风雨。

可这些,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他知道,赫云舒一定不会愿意的。

故而,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赫云舒。

赫云舒亦抱紧了他,喃喃道“燕凌寒,你不会知道,你在这里给了我多大的底气。因为有你,所以我才能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你在这里,意义重大。”

原本,所有他没说出口的话,她却全部知晓。

二人紧紧相拥,两颗心无比贴近。

于这大魏而言,二人都是异乡人,可因为有了彼此的陪伴,一切都变得不同。

这是他们的战场,他们每一天都斗志昂扬,每一日都有所牵挂,虽然有时候会有阴霾,但阴霾过后,便是骄阳四射的艳阳天。

之后,赫云舒将自己在恭王府生的种种告诉了燕凌寒,听罢,燕凌寒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

这时,门外传来一些响动。



第八百六十二章 继室生的女儿

听到外面的响动,燕凌寒眸色一凛,打开了门。

门外,刚刚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凤星辰已被随风擒住举了起来,正往楼梯口走。

“放他下来!”赫云舒走出去,如此说道。

随风应声,把凤星辰丢到了地上。

赫云舒走近,扶起了凤星辰,道“小舅舅,不是让你待在一楼吗?怎么跑上来了?”

凤星辰不说话,只伸着脑袋往房间里看,被赫云舒一巴掌拍了回去。

“小舅舅,乱看什么呢?”

凤星辰板了板脸,一本正经道“外甥女,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不要紧,你若是得罪了谁就告诉我,我会为你出头的。在这京城中,还没有你舅舅我摆不平的人。”

赫云舒轻声一笑,道“小舅舅,你想多了,没人欺负我,我就是来见一个朋友。好了,我们已经见过面了,该说的话也都已经说了。现在,我们回府吧。”

说罢,赫云舒朝着前面走去。

凤星辰有意再往房间里看几眼,可看到随风冲他挥了挥拳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掉头去追赫云舒。

他追上赫云舒,满怀好奇道“你来见的人是谁啊,他的手下凶神恶煞的,他会不会对你不利?”

赫云舒笑了笑,道“小舅舅,你真是想多了。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有人要对我不利的样子吗?”

凤星辰撇了撇嘴,吐槽道“不像,倒像是私会情人的样子,一脸的春风得意。”

赫云舒笑了笑,心道,你真相了。但是表面上,她什么都没说,一笑而过。

就在二人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云舒姐姐,是你吗?”

赫云舒回头去看,现是凤倾颜,凤婷婷同父异母的妹妹。

此刻,凤倾颜满脸笑意,正殷切的看着她。

对这表面柔顺实则心肠歹毒的凤倾颜,赫云舒没什么耐性,只冷声道“有事?”

凤倾颜笑着凑了上来,道“云舒姐姐,您没事吧?”

“没事啊,怎么了?”

“云舒姐姐,您是不知道,我姐姐她可吓坏了,回到家里饭都没有吃,一个劲儿地求着我父亲救您。”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这样啊,放心,我已经命人去告诉你姐姐了,我没事。”

说着,赫云舒就准备走。x8

孰料,凤倾颜快走几步,拦住了她的路,却是看向了凤星辰,满脸堆笑,道“这位就是星辰王叔吧?”

凤星辰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道“嗯。”

“王叔,今日既然有缘相见,不知侄女可否请王叔喝杯茶?”说着,凤倾颜指了指一旁的桌子。

在那桌子旁边,正站着一个含羞带怯的女子。女子身材娇俏,穿着一件浅粉色的对襟袄裙,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愈显得她身材纤细,楚楚可怜。她粉面含春,没有说话倒先红了脸,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将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形象诠释得淋漓尽致。

凤倾颜趁机说道“王叔,这是我舅舅家的表妹,名叫顾芳妍,小字……”

她话未说完,凤星辰就打断了她的话,道“本王记得,你是丰王兄的继室生的女儿吧?”

“是。”凤倾颜应道。虽然那“继室”二字让她听得极不舒服,却又碍于凤星辰的身份,不敢说什么。

“既然如此,虽说你不算是嫡出,却也算是皇族之女,这保媒拉纤的事,还是不要做了吧。”

说完,凤星辰朝着赫云舒使了一个眼色,二人朝着外面走去。

后面,待明白了凤星辰话里的意思,凤倾颜气得跺了跺脚。至于顾芳妍,一张脸早已羞红了。

店里还有不少别的客人,见到这一幕皆是掩嘴窃笑,二人实在是待不住,掩着面灰溜溜地走了。

此时,赫云舒早已上了马车,她掀开车帘看着骑着马走在外面的凤星辰,道“到底是个女孩子,你怎么就不能给人家留点儿面子?”

凤星辰不屑道“有什么明着来,玩那弯弯绕干嘛?在本王面前玩这一招,没意思!”

赫云舒微微一笑,放下了车帘。

凤星辰这爱憎分明的性子,倒也可爱。

二人很快回到了恭王府,继续练习射箭。

只不过,赫云舒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嗑瓜子,偶尔动动嘴指导一下凤星辰,很是安闲自在。

在恭王府的日子,轻松而又愉快。如此欢愉地过着,日子就显得很快。

这一日,赫云舒正教凤星辰射箭,便有一个下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禀报道“小王爷,丰王府的婷婷郡主来了。”

听罢,凤星辰冷哼一声,道“不见。”

这时,赫云舒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轻咳了一声。

顿时,凤星辰就改了口“哦,还是见见吧。让她进来。”

没过多久,下人就引着凤婷婷走了进来。

到了这恭王府之中,凤婷婷显得很局促,她愈攥紧了手里提着的那两个大包袱。

赫云舒笑着走了过去,道“婷婷,你来了?”

凤婷婷放下包袱,拉着赫云舒左看右看,小声道“姐姐,你还好吧?”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不好的样子吗?”

“看着是不像。”说着,凤婷婷靠近了赫云舒,悄声问道,“星辰王叔有没有欺负你?”

孰料,这话被凤星辰听到了,顿时,他就不乐意了,冲着凤婷婷嚷道“喂,怎么说话呢?本王一个大男人,能欺负她?”

赫云舒抓起一把瓜子朝着凤星辰扔了过去,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练你的箭!”

即刻,凤星辰就缩了缩脑袋,不言语了。

看到这一幕,凤婷婷目瞪口呆。原本她还以为赫云舒在恭王府为奴会很惨呢,谁知道事实和她想的根本就不一样。

照这么看来,受欺负的明明是星辰王叔嘛。

但是,凤婷婷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放低了声音问道“姐姐,星辰王叔真的没有欺负你?”

“真的没有,你放心吧。”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婷婷顿时苦了脸。



第八百六十三章 找到了!

见凤婷婷苦了脸,赫云舒诧异道“你这丫头,怎么听到我没受欺负还苦了脸?难不成,你还希望我受苦啊?”

听罢,凤婷婷连连摇头,道“姐姐,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哎呀……”

凤婷婷心里着急,可越着急就越说不清楚,无奈之下,她蹲下身,打开了放在一旁的两个大包袱。

包袱一打开,赫云舒惊呆了,一个包袱里面是吃的和用的,另一个包袱里面是两身上好的锦袍和同色的披风。

看罢,赫云舒哑然失笑,片刻后心里泛起满满的感动。

这丫头,居然害怕她在这恭王府受委屈,给她带了这么多东西来。

凤星辰也被这阵仗惊呆了,委屈道“婷婷,你是以为本王有多坏啊,还能克扣她的吃的用的?难不成我们恭王府还差这点儿银子?”

听罢,凤婷婷不好意思的笑了。

赫云舒拉住她的手,道“累坏了吧,你也是的,怎么就不知道带个丫鬟帮你?”

“姐姐,是我考虑不周。我害怕带了丫鬟不让我进门,所以……”

话未说完,凤星辰凑近了看着凤婷婷,不乐意道“小侄女,你到底是对本王有多深的误解啊?本王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个凶神恶煞吗?”

“不像。”

“那不就结了。”

“王叔不是像凶神恶煞,是本来就是。”

凤星辰气得张牙舞爪,凤婷婷却是咯咯地笑了。

赫云舒在一旁也笑了,这丫头,居然这么快就敢调侃凤星辰了。

见状,凤星辰气呼呼的说道“婷婷啊,以后你可别跟她待一起了,不然学得跟她一样嚣张跋扈,那可就嫁不出去了。”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再胡说,再胡说去扎一个时辰的马步!”

顿时,凤星辰闭了嘴。

这下,凤婷婷笑得更开心了。

凤星辰气鼓鼓地说道“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本王是长辈,不跟你们这些晚辈一般见识。”

说完,凤星辰就去练箭去了。

赫云舒则拉着凤婷婷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婷婷,京郊那里的房子盖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凤婷婷一脸的兴奋“姐姐,我正想跟你说这个呢,房子已经盖好了。”

“这么快?”

“对啊,起初大家没经验,盖得比较慢。但是这一次重建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去了很多有经验的工匠,有了他们帮忙,房子盖的度很快。姐姐,是你派去的人吗?”

“还真不是。”说着,赫云舒看向了正在练箭的凤星辰。

凤星辰原本支着耳朵听二人说话,眼下见赫云舒朝他看了过来,忙回过神开始练箭,装的很是认真。

很快,赫云舒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冲着冯婷婷说道“许是有些人良心现了吧。不管他,只要房子盖好了就成,这样通一下风大家就可以搬进去了。”

听到这个,凤婷婷皱了皱眉,道“姐姐,麻烦事儿又来了。”

“说说看。”

“现在住的地方有了,但是大家没有赚钱的营生,还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会。最近大家都开始愁这个,有些人愁的饭都吃不下了。哎呀姐姐,我还是不说这个了,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此事不用担忧,我早已考虑到。你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担心。另外,这张银票你拿着,回去兑成现银每人先给他们二十两银子,让他们先过年,等过完年之后,我会找事情给他们做的。”

说着,赫云舒将一张两万两的银票递给了凤婷婷。

凤婷婷接过,局促道“姐姐,这样会不会太给你添麻烦了。这么多人毕竟不是小数目……”

赫云舒打断她的话,道“婷婷,这些事早在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既然已经选择了帮助他们,我就不会半途而废。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以后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凤婷婷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赫云舒坚定的眼神,她把那些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凤婷婷就回去了。

她走后,凤星辰凑到了赫云舒的身边,道“你没毛病吧?养那么多人,你拿什么养?”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听说过,可这和你帮那些灾民有什么关系?”

“算了,你这榆木脑袋,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哦,明天不能教你练箭了,明天我要出去一趟。自然,为了掩人耳目,你要跟我一起去。毕竟,我现在是在你们府上为奴嘛。”

听罢,凤星辰白了赫云舒一眼,他是没见过这么嚣张跋扈的敢喝令主子的奴婢。

这一晚,赫云舒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桌子上铺开的那张纸,纸上所写的内容是凤天九所有铺子的名称、它们各自的长处以及每年的盈利。

经过深思熟虑,赫云舒先选择了其中的一个,是一个灯笼铺子。

这个铺子虽然不是其中最盈利的,却是在赫云舒看来,最容易被打垮的。

这灯笼铺子是凤天九所有铺子中最为特色的一个,灯笼表面糊着透明的胶纸,上面则画着许多精美的画作。铺子里养着许多画艺精湛的画师,他们在灯笼上作画、题词,便成为文人疯抢的物品,一个灯笼要卖出几十两甚至几百两不等的价格。

实则,灯笼的成本并不高,经过一番装饰再卖掉,也算是暴利了。

要想打垮这个灯笼铺子,赫云舒自有妙法。

第二日,赫云舒穿着一身男装,和凤星辰一起骑着马出了门。

出门之后她一路向南,出了南城门,路越走越偏。

这下,凤星辰急了,道“再往南走可就是南山了。”

赫云舒一笑,道“我就是要去南山啊。”

凤星辰却是纳了闷儿,好端端地,去南山做什么?

赫云舒也不解释,策马前行。

很快,二人就到了南山脚下。

二人骑马上山,到了不能骑马的地方,就开始步行。x8

到了山顶,看到那里的东西,赫云舒喜出望外,她要找的东西,找到了!



第八百六十四章 走一步,看十步

大魏境内多半的山峰,山顶之上都白雪皑皑,有着终年不化的积雪。可这南山却是一个例外,即便是下了雪,南山之上的积雪也会很快化成水,而与它紧邻的山峰却不会如此,终年被积雪覆盖。

人们虽然觉得这南山奇怪,却说不出其中的原因。

这个原因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此刻站在山顶的赫云舒却是知道的。

山顶周围的岩石,大多数都是岩浆岩和沉积岩,这二者正是火山喷后所形成的产物。这也就是说,这南山其实是一座火山,里面有着炙热的岩浆,这也是落在上面的雪花为什么可以快融化的原因。

看到这岩浆岩和沉积岩,赫云舒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希望了。

一旁的凤星辰却是皱着眉,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赫云舒,道“你是傻了么?看到这几个灰扑扑的石头就乐成这样?”x8

赫云舒却是不搭理他,把周围看了个仔细。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凤星辰,问道“这南山,可有什么说法?”

凤星辰撇了撇嘴,道“没什么说法。我们大魏的山顶都被白雪所覆盖,对于南山这个异类,没人会在意,甚至还避之唯恐不及,连打柴的都不愿意到这南山上来。”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哦,这样就好办了。”

“什么就好办了?”

赫云舒神秘的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凤星辰是个急性子,最受不得别人卖关子,当即围着赫云舒问个没完。可任凭他怎么问,赫云舒就是不说。

凤星辰锲而不舍的问着,最终,赫云舒烦了,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图纸,递给了凤星辰,道“找人把这个东西建在南山脚下,我就告诉你。”

他接过看了一下,上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房子和院子,正中央的位置有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凤星辰纳闷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你管呢?怎么建和用什么材料我已经在上面写好了,你只管按照我写的去做就可以了。你若是做成了,我就把我要做的事情告诉你。另外,再给你两成的红利,如何?”

听罢,凤星辰撇了撇嘴,道“就凭这个鬼东西还能赚钱,你做梦的吧。算了算了,我也不贪你的便宜,若是做成了,我要一成的红利也就行了,也不知够不够我喝茶呢。”

“成交。”赫云舒一口应道。

之后,二人击掌为证。

后来,凤星辰每每回想起今日的事情,都会毫不犹豫地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并万分痛恨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自然,这是后话。

此时,与赫云舒击完掌之后,凤星辰后知后觉地指着赫云舒说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你知道我好奇心强,所以故意憋着不说,等到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了,就会心甘情愿帮你做事,对不对?”

赫云舒看了看天,道“我可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凤星辰自觉认栽,却是无话可说。毕竟,人家还答应给他一成的红利呢,也不算是白干活不是。

就在这一瞬间,凤星辰突然意识到,赫云舒连他会觉这件事情都考虑在内了,如此,才会给他红利。顿时,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心智着实不简单。走一步能想好几步,这样的人,是个厉害的人物。

任凭凤星辰怎么想,赫云舒才管不着,她又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把该掌握的情况都掌握之后,就和凤星辰一起下山了。

下山之后,赫云舒并没有急着回恭王府,而是和凤星辰一起去了灾民所住的地方。

此时,百姓们虽然住在帐篷里,但是房子已经建成,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此前赫云舒让凤婷婷分给他们的银两都已分下去,眼下又是快过年的时候,帐篷的前面支起了大锅,有的在煮肉,有的在蒸馒头,还有的在剁馅包饺子,一派繁忙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肉类的气味儿和馒头的香味儿,勾起人心中的馋虫。

人们虽然忙碌,但脸上的笑容却是真挚的。看到他们的笑容,赫云舒也深受感染。

有人瞧见了赫云舒,纷纷聚拢了过来,向她问好。

赫云舒笑着看向他们,道“我今日来有些事情要跟大家说,请大家每户派一个人出来,到那边的空地上集合。”

人们响应的度很快,一传十,十传百。

倒是凤星辰,眼下见到这些人,有些躲躲闪闪的样子。

赫云舒看了看,没有说话。

渐渐地,有人聚拢了过来。

有人瞧见了凤星辰,便忍不住说道“咦,这不是那天下令扒我们的房子的人吗?他怎么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凤星辰的头更低了。

赫云舒看向众人,只说了一句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些来指导大家盖房子的人,就是这位公子派来的。”

顿时,众人便不再说什么。但若是要完全原谅凤星辰,也是有些难度。毕竟,那天的凤星辰还是很凶神恶煞的。

只是,当众人不再用那种看仇敌的目光看着凤星辰,凤星辰的心就轻松了很多。

很快,人们便到齐了。

赫云舒站在高处看着众人,道“现在大家只管安心过春节,春节之后,我会安排事情给大家做。只是,我不知大家都会做些什么。所以,现在我需要一个人来当村长,来帮我统计这些信息。当然,以后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做。这个人需要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能够一碗水端平的人,同时要会写字,不知大家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听罢,众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有人说道“公主殿下,我选申先生。”

“我也选申先生。”

“我也选申先生。”

越来越多的,众人提到了同一个人。

赫云舒暗觉诧异,对这申先生十分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居然同时得到了这么多人的肯定?

她看向周围,朗声道“哪位是申先生?请到前面来!”

听罢,众人纷纷朝着后面看了过去,一个穿着蓝色粗布衣袍的男子从后面缓缓走来。

看到他,赫云舒顿时怔住了。



第八百六十五章 你何苦要到这里来

男子衣着简单,身上所穿的不过是一身蓝色的粗布衣袍,浑身上下没有多余的装饰。

他的脸是清瘦的,鼻梁高挺,一双眼睛很有神,此时正抬头看着她。

和之前有所不同的是,他留了胡子,如此容貌就有了稍稍的改变,若不是熟悉的人,就无法认出他。

赫云舒手指一紧,喉咙酸涩,不知该如何开口。

众人看到赫云舒的反常,皆是面面相觑。

一旁,凤星辰忙暗暗地戳了赫云舒一下。

赫云舒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申先生,问道“敢问申先生是哪里的人?家中可还有其他的亲人?”

申先生微施一礼,道“回公主殿下的话,草民的家在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家中尚有父母兄弟在世,只是草民的小妹不见了,有人说她在青城,草民就一路找了来,流落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那,申先生,随我来吧。”说着,赫云舒转过身向前走去。

凤星辰觉出了赫云舒的奇怪,一路跟着。

跟了一会儿之后,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在这儿待着。”

此刻,赫云舒的眼神有几分凶狠,这让凤星辰不由得想起那日差点儿被她冻死的场景,一种没来由的恐惧席卷了他,他便缩了缩脑袋,乖乖地留在了原地。

赫云舒一直向前走,申先生跟着她。

待走到了一片空地,赫云舒转过身,看着这申先生,痛惜道“表哥,你何苦要到这里来?”

没错,这申先生便是她的大表哥,云念远。

虽然他留了胡子,但赫云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些熟悉的人,怎么会因为容貌稍稍做了改变就认不出来了呢?

云念远微微一笑,道“小妹,你又何苦要到这里来呢?”

“我要为父亲报仇,要为外……”

这时,云念远打断了赫云舒的话,道“小妹,那我也要为爷爷报仇啊。爷爷虽是为你而死,可凤天九却是罪魁祸,这个账,我们云家忘不了。”

“不是这样的。”赫云舒笃定道。

她确认,云念远并未说出真正的理由。

她清楚地记得,在她决定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她去了云家。表面上,舅舅云锦弦对她很不客气,甚至不允许三位表哥接触她。可她一路跟了去,却听到舅舅在祠堂对着三位表哥训话。

至今,她还忘不了舅舅所说的话“你们要强大自己,帮着妹妹。”

而这,只怕就是云念远来这里的原因吧。

赫云舒看着云念远,道“表哥,离开这里吧。”

云念远微微一笑,脸上仍是从前那般云淡风轻的神情“小妹,你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为何要说服我做到呢?”

赫云舒一时无言。

片刻后,她想到了一个理由“表哥,你是戍边的将军,这样一走了之,让舅舅如何向燕皇交代?你有公职,不可以随心所欲。”

“小妹无须忧心,我已经以为爷爷守灵三年的理由暂时辞去了戍边将军的职务,陛下已经准允。这件事,父亲也允许了。”

赫云舒的心猛然揪紧,她何德何能,值得他们为她做到这些?往根本上说,她根本不是他们的表妹,也没有半分的血缘关系。

似是看出了赫云舒心中所想,云念远的脸上有了和煦的笑意“小妹,凭我们之间的情分,足矣。我已经说过,我是来找失踪的小妹的,小妹不回去,我也是不会回去的。”

如此,赫云舒再想不出拒绝的话。她转而问道“舅舅和舅母还好吗?二表哥呢,他和任美目的婚事怎么样了?还有轻鸿表哥,他和安淑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听罢,云念远一一应道“父亲和母亲都很好,你不用挂念。俊虎和美目的婚事定在了明年开春,至于轻鸿,也已经得到了陛下的肯。我来之前,陛下已经以义女的身份赐安淑玉华公主的称号,二人的婚事,想必也快了吧。”

听到这些,赫云舒就放心了。

二人又说了一些别的,久未相见,如今看到云念远,赫云舒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最终,还是云念远提醒了她“小妹,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说话。不过现在,还是不说了吧。”

毕竟,他们已经交谈了半个时辰,若是再说下去,只怕就要惹人生疑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表哥,住在这里,委屈你了。”

云念远云淡风轻地一笑“这算什么委屈?素日里在军营,生活还不如这里呢。”

说着,二人往回走去。

待见到了凤星辰,他气鼓鼓地说道“瞧你们两个说了这么久,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要你管!我们谈论的是赚钱的事情,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顿时,凤星辰不敢再说什么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赫云舒只要一瞪眼,他就想起自己在树顶差点儿被赫云舒冻死的事情,如此便心生惧意,要说的话顿时就卡了壳,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状,云念远只是一笑。

走到帐篷周围,赫云舒依依不舍的辞别云念远。x8

正当她要骑马离开的时候,旁边的一个大娘说道“公主殿下,草民这锅里的肉炖了几个时辰,可烂糊了。我瞧您忙活了这么久,要不我给您做个小炒肉,您吃一些,如何?”

赫云舒正不想走呢,眼下见此人如此说,当即一笑,应道“那就谢谢大娘了。”

顿时,那大娘局促地抓了抓身上系着的围裙,片刻后她猛然回过神来“公主殿下稍后,马上就好。”

尔后,她忙招呼一旁烧火的大爷,急吼吼道“老头子,快烧火!”

二人忙活着,赫云舒则在一旁的小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云念远也坐了下来。

至于凤星辰,他在那里站了那么多,闻到最多的就是煮肉的香味儿,他肚子里的馋虫早已倾巢而出,此刻更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大娘炒肉的动作。

很快,一大盘热腾腾的小炒肉就端了上来。

这小炒肉端上桌,凤星辰顿时睁大了眼睛。



第八百六十六章 爱意蔓延

怪不得凤星辰如此惊讶,这小炒肉看似平淡无奇,却是色香味俱全。

肉炖了那么久,又放了酱油,有着好看的酱油色。配菜则是青辣椒、红辣椒、蒜苗和卤好的豆皮,搭配在一起青红相间,格外好看。

至于味道更是不用说,凤星辰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之后筷子就没有停下来过。

眼见着一大盘子菜都进了凤星辰的嘴里,赫云舒拿筷子敲了一下他的筷子,道“喂,你能不能少吃点儿?表……申先生还没吃几口呢。”

顿时,凤星辰不乐意了“我才吃几口啊,再说了,你跟这姓申的才刚认识,怎么就向着他说话啊,好歹我也是你的小舅舅呢。”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少废话!”

云念远却是一笑,道“公主殿下,不要紧的。草民住在这里,经常来孙大娘这里蹭饭,现在少吃一些没关系的。”

的确,云念远一个人住在这里,因为他粗通医术,再加上会识文断字,就被这些百姓奉成了先生,很受尊敬。很多人家见他一个人住,经常会叫他去家里吃饭。如此一来,他倒是不用做饭了。

趁着二人说话的工夫,凤星辰又偷偷夹了一筷子。

赫云舒正想说些什么,这时,那孙大娘又端了一盘卤大骨上来,放在了桌子上。

顿时,凤星辰两眼放光,又去啃骨头了。

一旁,别的人家见赫云舒留在这里吃饭,也都忙着把自己家里做的好吃的拿了出来。

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桌子就被摆满了,猪肉蘑菇馅的饺子、刚出锅的大馒头、刚卤好的鸡腿儿,还有那刚做好的肉丸子,应有尽有,很是丰富。

如此,凤星辰的嘴就停不下来了,腮帮子鼓囊囊的,吃得满嘴流油儿。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小舅舅,你能不能矜持一些,恭王府的脸都被你丢光了。知道的认识你是恭王府的小王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从哪里逃难来的呢。”

凤星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道“哎呦,好久没吃这么撑了。外甥女,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吃过那么多酒楼的饭菜,怎么觉得这里的就这么好吃呢?”

“当然不一样了。在酒楼,你是客人。可在这里,你是他们的恩人。做菜的心思不一样,做出的味道自然也会不一样。”

虽然凤星辰之前命人拆过这里的房子,可他知错就改,派人帮着建造房屋,把房屋建造得更加结实,对这些淳朴的百姓来说,凤星辰也是他们的恩人。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星辰隐约明白了什么,继而点了点头。

饭吃的差不多了,太阳也已经快要落山了,赫云舒依依不舍的告别云念远,骑马回京城。

此时,夕阳的光悠然的洒在大地上,为大地染上了一层金黄。在这薄薄的金黄色之中,树木和山峦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赫云舒骑着马,在这些长长的影子中穿梭着,今天她很开心。x8

后面,凤星辰急吼吼地追了上来,待追上了赫云舒,凤星辰抓住了她的缰绳,道“慢点儿!我吃的太撑了,再跑这么快我肚子里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赫云舒轻笑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小舅舅。”

凤星辰苦着脸,道“没办法,那些菜都太好吃了嘛。”

赫云舒笑了笑,尔后放缓了骑马的度,与凤星辰并骑而行。

终于,在太阳的脸消失在山那边的时候,赫云舒和凤星辰进了南城门,之后一路回了恭王府。

尔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刚进屋子,便有一人尾随着她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赫云舒猛然转身,待现是燕凌寒,才松懈了下来。

瞬间,赫云舒觉得自己的欢喜有了可以分享的人,她当即奔过去,抱住了燕凌寒,道“夫君,你知道吗?大表哥来了。”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嗯,知道。”

他的语气并没有很惊奇,倒像是早已知道的样子。

赫云舒松开燕凌寒,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你受伤之后,随风去那里查找凶手的时候现的。后来,我去见了他。他说不希望你知道,所以我就没告诉你。”

赫云舒微愣,继而明白了云念远的用意。他是害怕她赶走他,所以他努力帮着人们做事,成为了人人爱戴的申先生,让灾民离不开他。

“能遇见你们,真是我的幸运。”说着,赫云舒再一次抱紧了燕凌寒。

“傻丫头。”说着,他将赫云舒抱得更紧。

这就是他的傻丫头,明明遭受了那么多痛苦的事情,却还能为了一些事感觉到自己很幸运。他喜欢她这样的性格,可若时间可以从头来过,他却希望自己可以很好的保护她,让她永远不知道痛苦是什么,永远幸福安乐。

摇曳的烛光中,二人紧紧相拥。

这拥抱,给了彼此太多的安慰和勇气。

屋外,黑夜降临,将一切笼罩在它黑色的羽翼里。

屋内,他们紧抱着彼此,在彼此如鼓的心跳声中,感受着来自对方的绵绵情意。

第二日,当太阳的光穿过厚厚的云层,照射在大地之上,一切曾沉浸在黑暗中事物缓缓苏醒。

在这明媚中苏醒的人,也有赫云舒。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燕凌寒还在,正躺在她的身侧,含笑看着她。

赫云舒诧异道“你怎么还没走?”

燕凌寒笑着在赫云舒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道“又不是偷情,干嘛要走?还有,你不是说过,清晨醒来,希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吗?”

赫云舒满意地笑了笑,道“没事的,夫君,就算是我醒来之后你不在这里,我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你,在我的脑海里,我的心里。”

燕凌寒喜欢说很多很多很好听的话给赫云舒,而当他听到赫云舒对他说甜蜜的话语,顿时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有一种肋生双翅,翱翔在广袤天空中的感觉。

他不知幸福为何物,在他的认知里,赫云舒对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是他最幸福的时候。

他的幸福,就是赫云舒的幸福。

在这个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清晨,二人深情凝视,在这四目相对之间,爱意蔓延,无休无止。

可偏偏,有人要打破这静谧。



第八百六十七章 太腹黑了

“外甥女,起来练箭啦!外甥女,起来练箭啦!”

深情凝视被打断,赫云舒暗暗咬牙,恨恨道“这个凤星辰,我就该把他的牙给敲了,舌头给拔了,看他还怎么说话!”

燕凌寒笑着亲吻了她,尔后他说道“一会儿我教你一个动作,保准让他明天爬不起来。”

赫云舒笑了笑,果然,论腹黑,她是比不过燕凌寒的。

外面,凤星辰仍然在叫喊着。

赫云舒一概不理,慢条斯理的下床、梳洗,只不过,今日有燕凌寒为她梳头。

看着燕凌寒的手在她的头上挽出一个个精美的髻,赫云舒夸赞道“夫君,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以前还会不小心扯到我的头,今天却是完全没有。”

燕凌寒薄唇微扬,道“看来,我这段时间拿随风练手没白练。”

顿时,赫云舒的脑海中浮现出随风顶着一头女子髻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头梳好之后,赫云舒左看右看,都挪不开眼睛了。

一旁,燕凌寒笑道“至于吗?不就是梳了个头,至于高兴成这个样子?”

赫云舒反驳道“怎么不至于?这天下间哪个女子的髻是夫君给挽的?平常的人别说没这手艺了,就算是有,也拉不下面子呢。”

燕凌寒一笑,道“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娘子开心,就是我最大的面子。再说了,为娘子挽就是没面子了吗?谁规定的?完全没这个道理。”

赫云舒笑着抱紧了燕凌寒,道“夫君,你真好。”

燕凌寒笑着拥紧了她,道“你更好。”

外面,凤星辰的嗓子早已叫哑了。

二人拥抱了一会儿,燕凌寒笑道“好了,出去吧,再不出去,你那小舅舅都要吐血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

知道燕凌寒准备在她离开后离开,赫云舒又冲他笑了笑,尔后走了出去。

到了院外,蹲在地上的凤星辰瞧见了赫云舒,顿时跳了起来哑着嗓子说道“你还知道出来啊。你看看,太阳都爬到树梢了,都已经巳时了。你再不起来,都能接着睡晚上的觉了。”

“那又怎样?”赫云舒无所谓的说道。

“你要教我练箭啊。再说了,外人都知道你是在我们府上为奴的,你看看你,睡到这般时候,还有没有一点儿为奴的自觉?”

“凤星辰,你说够了没有?”

说着,赫云舒一记眼刀飞过去,凤星辰又想起赫云舒差点儿冻死他的事情,立马就怂了。

他弱弱道“哦,我说完了。”

尔后,赫云舒大言不惭地说道“好,你说完了该我说了。我今天之所以出来这么晚,是因为我在想一个练箭绝好的招式。你若是练了这个,一定能事半功倍的。这样,你的箭术就能突飞猛进了。”

“真的?”凤星辰不相信的说道。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我有必要骗你吗?”

“好!那你教我嘛。”

赫云舒往旁边看了看,道“到墙那边去。”

说着,赫云舒带着凤星辰到了墙边。

然后,赫云舒亲身做示范,做了一个背靠墙的下蹲动作,和普通的下蹲不同的是,大腿和小腿之间呈九十度角,腰部和大腿部呈九十度角,脚和地面也呈九十度角,这正是燕凌寒教给她的动作,最是累人。

而这,也是对凤星辰一大早吵吵嚷嚷的惩罚。

赫云舒做了示范之后,凤星辰就照做了。

然而,才过了片刻的功夫,他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赫云舒心中暗笑,燕凌寒把这个动作教给她的时候她还觉得很容易,可试了之后才知道,这个动作真的很累人。背部要紧贴着墙壁,再加上身体各处都呈九十度角,身体的每一部分肌肉都紧绷着,能撑过半刻钟都很难。

这不,还不到半刻钟呢,凤星辰就滑坐在地了,他苦着脸说道“这也太难了,哎呦,疼死我了,浑身上下哪儿都疼。”

赫云舒板着脸,一本正经道“小舅舅,不经历风雨怎么能看见彩虹呢?你看我箭术那么好,那是因为我练习刻苦,就这个动作,我坚持了一天呢。你现在半刻钟都坚持不了,我看啊,你是别想练出一手好箭术了。”

听到这话,凤星辰顿时起身,靠墙做动作。

赫云舒打了个呵欠,道“小舅舅,为了琢磨这个动作,我熬得一晚上没睡觉。你先练着,我回去睡会儿。”

“哦。”话答应了一半,凤星辰后知后觉道,“喂,你不是说这个动作你练过吗?还需要琢磨一晚上?”

哎呀,不经意间口误了。

不过,这个小问题难不倒赫云舒,她很是认真道“对啊,我练过。只不过,我练过的是适合女子练的,所以我又设法改良了一下,这样,就适合小舅舅你练了。”x8

“哦,这样啊。”凤星辰应道,尔后满脸期待道,“外甥女,我今天要是练好了,咱们能去京郊吃饭吗?”

“呃,这个嘛,等你练好了再说吧。”说着,赫云舒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她回了自己的屋子,自然,她不是回去睡觉,而是琢磨事情。

现在,对付凤天九的灯笼铺子的法子她已经想到了,只要东西做出来,保准能大胜。而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凤天九的印刷铺子了。

在这个时代,印刷的方法还相当老旧。印一本书就要刻一个版,刻模板是非常辛苦的,经常一本书印刷出来,需要多达两个月的时间。如此,印出的书成本就会增加,卖出的书也很贵。

在这里,一本书就要卖几十两银子。也正是因为如此,穷人是读不起书的。

想到这些,赫云舒分外怀念现代的印刷技术,在电脑上一排版,传到打印机上,一切就大功告成了。哪里像这里,还需要拿铁块熔成带字的模板,又费时又费力。

可是,在这里实现这个如此现代化的技术还是很困难的。于是赫云舒就想到了老祖宗的智慧精华活字印刷术。



第八百六十八章 我能做到吗?

和那种整版的模板印刷相比,活字印刷术的成本要低一些。因为活字印刷术所用的字模是一个一个分开的,如此,只要按照要印的文字把相应的字挑出来放到字盘里,涂墨印刷,印完后再将字模拆出,下次再用。

这样一来,就大大的节约了成本。

经过深思熟虑,赫云舒认为,在这里实现活字印刷术还是没有困难的。只是,做这件事情,需要可靠的人手,不可以泄密。

她想了想,这件事还是要交给云念远来做才放心。

将这件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确认没有错处的时候,赫云舒看了一眼外面,却现外面已经是夕阳满天了。

呃,不知不觉居然过了这么久。

看来,今天是去不了京郊了。

赫云舒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丫鬟一脸惊慌道“公主殿下,您可算是出来了。您再不出来,奴婢都要去叫人了。”

赫云舒暗觉诧异,道“怎么了?”

丫鬟苦着脸说道“奴婢请公主殿下去吃饭,叫了许久都没有人应声……”

赫云舒哑然失笑,原来如此。大概是她想问题太入神了,居然没有听到。

“辛苦你了。你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那就把饭菜端过来吧。”

丫鬟微微躬身,道“公主殿下,王爷请您过去一起用膳。”

“王爷请我?”

“是的,公主殿下。”

“好。我这就去。”说着,赫云舒随着丫鬟的指引朝着饭厅走去。

路上,赫云舒随口问道“小王爷呢?”

“回禀公主殿下,小王爷被抬回去了。”

被抬回去了……抬回去了……

赫云舒无力扶额,她大概知道老王爷叫她是干嘛了。不过,骗凤星辰的那些鬼话可骗不了老王爷。一时间,赫云舒了愁。

她忐忑着进了饭厅,此时,恭老王爷已经在饭厅里坐下了,他笑吟吟的看着赫云舒,道“丫头,快来吃饭。你再不来,菜都要凉了。”

赫云舒脸上带着笑走了过去,微微躬身,道“云舒见过王爷。”

恭老王爷一笑,道“哪里用得着这么客气?来,吃饭。”

赫云舒看着面前的这一大桌子菜,心道,大概是等她吃饱了再训斥吧。也好,先填饱肚子再说。

原本赫云舒以为自己名义上是在这恭王府中为奴,在下人面前还需要假装一下。但后来她现,恭王府外松内紧,这些下人都是最有规矩的,恭老王爷也不害怕他们说出去什么,想必是对他们十分信任的。如此,赫云舒也就不担心什么了。

心情虽然忐忑,但赫云舒的饭量丝毫没有受影响。

看着赫云舒吃饭的样子,恭老王爷笑呵呵的说道“对嘛,就该这样吃饭,哪里像有些女孩子,吃两口就停了筷子,瘦的跟个棍儿似的,还说是什么弱柳扶风,扶什么风啊,也不怕被风吹跑喽。”

赫云舒咽下口中的食物,笑道“能吃,也是一种福气啊。”

“对对对,能吃是福。”

眼见着恭老王爷放下了筷子,赫云舒也放下了筷子。

这时,恭老王爷说道“丫头,我们出去散散步吧,顺便也消消食。”

“好。”赫云舒一口应道。x8

说罢,二人一前一后朝着外面走去。

嗯,这段路很安静,没什么人。赫云舒想着,老王爷大概要开口了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恭老王爷朝着后面看了一眼,道“丫头,你跟上来,我们好说话。”

“是。”说着,赫云舒与恭老王爷并排走着。

恭老王爷开口道“丫头,你知道吗?我很意外,今天星辰是被抬回房的……”

呃,果然是要说这个啊。赫云舒暗觉头皮麻“王爷,你听我解释,是这样的……”

看着赫云舒局促的样子,恭老王爷微微一笑“怎么,你觉得我要斥责你?”

赫云舒的眼睛转了转,难道不是吗?

恭老王爷看向天边,脸上的笑意很慈祥“星辰自幼被我宠着,我一度以为,他是个受不得苦的人。可今天的事情改变了我的看法,他练习着,直到站不起来为止。我曾以为,我如此安闲度日,我放纵他,他会成为一个柔弱的人,没有半分血性。可今天的事情让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星辰是个有血性的孩子,而你,是他的贵人。”

听完,赫云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恭老王爷继续道“丫头,你知道吗?曾经我很愁,愁若我死了之后,星辰该如何自处?毕竟,从前的他被人称作小阎王,除了嚣张跋扈,除了为所欲为,他什么都不会,还为了没人敢惹他而沾沾自喜。我也曾想过告诉他一切,我的担忧,我的不甘,可我害怕他不能承受这些,那样的话,一切也就适得其反。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说着,恭老王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丫头,你解除了我的隐忧,并带给了我希望。”

这话,恭老王爷说得很真诚。

在真诚的人面前,赫云舒觉得自己的私心无所遁形。

她想了想,说道“王爷,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要夺取的,会是这大魏的天下?”

恭老王爷迎风笑了“我想过,你有这个能力。”

“那你……”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阻止,对吗?那我也问你,丫头,我为何要阻止呢?我曾经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可并不是所有的仗都是我愿意打的。我活到这个年纪,早已看明白了,这天下不是帝王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只有这天下间的每一个百姓都过得幸福安乐,才是帝王应做之事。可现在的陛下呢,只想着斗,整天斗来斗去,为那所谓的权力,这没有任何意义。”

说着,恭老王爷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帝王的手中有着莫大的权力,这权力让他疯狂,让他迷失自我,看不清自己。既然如此,就夺了这权力。”

赫云舒没有想到,在这里,她居然会听到这样的话。

她默默地听着,心中涌起别样的情绪。

这时,恭老王爷突然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赫云舒,道“丫头,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日后无论生何事,你都不可以违背这个底线。你能做到吗?”

赫云舒猜出恭老王爷想要说的话,她也在问自己,我能做到吗?



第八百六十九章 最大的安全感

看到赫云舒在迟疑,恭老王爷问道“丫头,你是猜出我想说什么了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王爷是想让我保证,无论到了何时,都不要枉顾百姓的性命。”

“没错,你在担心什么?”

“我害怕我做不到。”

恭老王爷看着赫云舒,语重心长地说道;“丫头,既然要改变现在的格局,不死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但只要秉承一颗仁善之心,无论到了何时都不要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这样,便算是答应了我的要求。我的话,你能明白吗?”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王爷,我明白的。”

“那就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改变现在的局面吧。”

这时,赫云舒说道“我想向王爷打听一个人。”

“谁?”

“凤天九。”

对于赫云舒对凤天九直呼其名这件事,恭老王爷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诧异,他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道“坐下说吧。”

赫云舒在一旁坐下,等着恭老王爷开口。

“天九的父皇是我的大皇兄,他很宠爱天九的母后,爱屋及乌,自天九出生便封她为皇太女,有以后传位给天九的意思。只可惜,那时候宫中动乱,天九失踪了。皇兄和皇嫂郁郁而终,后来便是云歌的父亲继了位,他是贵妃之子。他身子不好,早早地就去了,皇位便传给了云歌。云歌还小的时候,天九就回来了,是被拥护皇兄的旧臣找回来的。”

说到这里,恭老王爷停顿了一下,尔后继续说道“天九刚回来的时候,意志消沉,什么都不想做。当时云歌的母后还在,她是个颇有手腕的女人,屡屡加害天九。天九起初一心寻死,没什么斗志,若不是那些旧臣的保护,只怕她早已魂归天外。大概过了半年吧,天九开始还击。起初她的功夫不怎么好,可后来却是突飞猛进,手段也是越来越狠辣,慢慢地就有了现在的地位,也有了自己的势力。”

不知怎么的,听到恭老王爷的最后一句话,赫云舒联想到了百里姝说过的巨力草。

疑惑只是一个闪念间,很快就消失了。x8

这时,恭老王爷问道“天九对你,不好吗?”

赫云舒苦笑了一下,道“王爷,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她为了打击我,曾试图让乞丐玷污我。为了攀上冯家,还给冯公子下药。”

“竟有这等事!简直是枉顾人伦!”说着,恭老王爷气得嘴唇抖。

赫云舒却是平静得很,似乎刚刚所讲述的,不过是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二人正在说话的时候,有下人从别处走了过来,禀报道“王爷,摄政王来了。”

“不见。”恭老王爷说道。

人老了便有些孩子气,对于恭老王爷的决定,赫云舒并未说什么。这里是恭王府,轮不到她说话。

和恭老王爷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赫云舒去看凤星辰。

凤星辰的院子得天独厚,是这恭王府中最好的。院内的面积很大,假山池沼,亭台楼阁,还种着各色花草,院子中央还有一汪温泉,袅袅散着热气。

温泉的底部和周围用玉石镶嵌,华贵天成。

往屋子里走,屋内的家具一律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所做,浑然大气。

下人看到赫云舒进来,纷纷上前行礼。

赫云舒抬了抬手,道“你们小王爷呢?”

“回禀公主殿下,小王爷在里间的软榻上躺着呢。”

“好,带我去看看。”

“是。”说着,下人引着赫云舒朝着里间走去。

里间的软榻是用暖玉所做,凤星辰躺在上面,正哎呦哎呦的叫着。

赫云舒轻咳了一声,昭示了自己的存在。

凤星辰忙停止了呻吟,仰起一张脸看着赫云舒,脸上带了笑“哟,小外甥女,你来了啊。我练累了,便回来歇一歇。”

赫云舒一本正经道“小舅舅,我怎么听说你是被人抬回来的。”

“谁说的!我掰了他的牙!”说着,凤星辰就要起身,身上一疼又龇牙咧嘴的躺了下去。

赫云舒笑了笑,道“小舅舅,你若是疼了,千万不要硬撑着。”

凤星辰瞪了瞪眼睛“谁硬撑了,根本就不疼。不信我现在就下床给你做一个。”

“好啊,你来。”

凤星辰的眼睛转了转,道“算了,还是不做了。免得本王爷太英武,吓到了你。”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好了,小舅舅,今天你就好好躺着吧。明天我带你去京郊吃好吃的,如何?”

“好呀好呀。”说着,凤星辰高兴地拍起了手,连身上的疼都给忘了。

赫云舒笑了笑,走出了凤星辰的房间。

到了她自己的屋子,燕凌寒已经在了。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清闲。”

燕凌寒却是一笑,道“来陪娘子是最要紧的,其他的,都可以滞后。”

赫云舒却觉出了不对“你来,不是单单陪我这么简单吧?”

“有吗?”燕凌寒反问道。

联想到凤天九,赫云舒猜测道“你日日来此,是害怕凤天九会对我做什么吧。”

燕凌寒抱住了她,轻声道“无论何时,有我在。”

赫云舒笑了笑,让自己安然在他的怀中浅笑。

在这里,有这样一个温暖妥帖的怀抱让她松懈下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晚上,有燕凌寒陪着,赫云舒睡得格外安稳,似乎他熟悉的心跳声就是她最好的催眠曲。

每当这个时候,赫云舒都觉得自己又重回了那还是孩子的时光,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安心地睡着。

想来,一个男人能给一个女人最大的安全感,就是能够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吧。

这一晚,赫云舒睡得格外香甜,故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精神抖擞。

吃罢饭,赫云舒走出门,凤星辰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

看到赫云舒,他欣喜道“快走!快走!”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不过是去京郊而已,至于这么积极吗?”

凤星辰理所当然道“当然至于,我现在已经开始想念那小炒肉的味道了。快走,快走!”

赫云舒笑了笑,与凤星辰一道出门,准备去京郊。

孰料,一出门,就遇上了一个不想遇到的人凤天九。



第八百七十章 秘密着来

看到凤天九,赫云舒面色一暗。

凤星辰则眼疾手快地上前,走在了赫云舒的前面。

他一脸混不吝的笑容,道“怎么,天九姐姐,来要人啊?”

凤天九微微一笑,道“星辰,你这嘴巴真是越来越甜了。没错,我来,就是想看看云舒。”

凤星辰却是瞧了赫云舒一眼,面色微冷,道“天九姐姐,对不起了。她现在是我们恭王府的奴婢,在我们恭王府,向来没有奴婢见客人的规矩。”

说着,他冲着赫云舒呵斥道“还不快走!”

赫云舒则不声不响的跟在了凤星辰的身后。

凤天九想说些什么,凤星辰就已经带着赫云舒越过她,朝着一旁的马儿走去。

很快,二人翻身上马,将凤天九远远地扔在身后。

这时,凤星辰笑着看向后面的赫云舒,道“外甥女,怎么样?”

“还凑合吧。”

凤星辰撇了撇嘴,道“唉,我这小舅舅当的可真是不容易啊。”

赫云舒笑了笑,尔后继续向前。

清晨,阳光穿过树林。树林之中升腾起乳白色的雾气,雾气笼罩在树林中,云蒸霞蔚,宛若仙境。

赫云舒纵马疾行,朝着京郊而去。

一路上,她的心情是愉悦的。

赶到京郊的时候,众人刚刚吃完饭。

很巧合的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云念远。

赫云舒跳下马,冲着云念远甜甜的一笑,道“早啊,申先生。”

云念远回之一笑,躬身施礼“草民见过公主殿下。”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申先生,日后在本公主面前,你不必行礼。”

云念远的脸上云淡风轻“公主殿下有此厚爱,是公主殿下心怀仁善。可草民却不可对公主殿下不敬,日后,这礼,还是要行的。”

云念远的话说得有理有据,也很得体。

赫云舒知道,他是害怕别人看出什么来,说到底,还是为她考虑。

赫云舒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尔后,她说道“申先生,我有些事情要和你商议,不知申先生是否方便?”

“自然是方便的。请公主殿下到寒舍去吧。”

赫云舒看了一眼一旁的凤星辰,道“小舅舅,你不是惦记着那小炒肉吗?快去吃吧,我办完了事情会来找你的。”

凤星辰却是皱了皱眉,道“不如我跟着你吧,你一个人,不大安全吧。”

赫云舒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有你跟着才不安全吧。”

说罢,她和云念远一起朝着他暂时所住的帐篷里走去。

云念远先一步打开了帐篷的帘子,将其高高束起。

赫云舒走了进去,现这里面的摆设十分简单,除了一个小炉子、一套茶壶茶杯、一张小矮桌、一个小凳子、一个简单的地铺之外,没有多余的东西。

想来,他也是京城中鼎鼎有名的翩翩佳公子,到了这里,却过得和一个普通的百姓没什么两样。

一时间,赫云舒心中五味杂陈。

云念远却是一笑,道“人这一生,重要的是做些什么。至于他住在哪里,吃什么东西,不过是最寻常的事情。坐吧。”

说着,云念远指了指一个小凳子。

赫云舒坐了下来,云念远则盘腿在地铺上坐了下来。

赫云舒直入正题,道“表哥,印刷你懂吗?”

“懂一些。只是每印一套书就要换一个印刷的模板,费时费力。”

赫云舒点了点头,尔后将自己所想的活字印刷术的设想告诉了云念远。

听罢,云念远惊喜地一拍手“小妹,你这法子简直太可以了!这样的话,印刷的成本就可以大大降低,销路就不愁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现在有一个难题,还请表哥设法解决。”

“小妹,你说。”

“表哥,是这样的。现在若是在大渝,我自然可以将这套印刷的法子告知天下,让每一个印刷铺子都降低成本,印刷出更多物美价廉的书籍。这样的话,读书就不再只是富贵人家的事,那些出身贫寒的人也可以享受到读书的乐趣。可是这里是大魏,现在我要靠着这个法子击垮凤天九的印刷铺子,所以,这件事情要秘密着来。如此,可用的人手就要慎之又慎。”x8

如此一说,云念远就明白了。他点了点头,道“好,这件事交给我去办。”

这件事交给云念远来做,赫云舒自然是放心的。她伸手入袖,将一万两银票递给云念远,道“表哥,这是所需的银两,你拿着。”

云念远却是将这银票推了回来,道“小妹,我既然出来,自然不是身无分文。你放心吧,我会很快选好印刷的场地和所需要的人手,争取在十日之内造出需要的字模。”

见云念远不要,赫云舒也就没有再坚持。彼此都是磊落的人,不必为了这银子而推来推去。

不过,对于云念远所说的话,赫云舒还是提出了一点反对的意见“表哥,不用那么急的。再过几日就是春节了,好好过个节,这些事情你心里有准备就好,春节之后再开始也不迟。”

云念远笑了笑,道“好。”

这件事情商议结束之后,云念远从袖子里拿出一卷册子,道“小妹,这是这里所有人的名册以及各自擅长做的事情,都在这里了。我猜,你是想利用他们各自的长处来做事情吧。”

“正是。”

“如此,最好不过。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议。”

“表哥直说就是。”

“眼下这些人住在这里,这里却没什么名字。我瞧着这里的许多人都姓高,不如把这里叫做高家村,如何?”

“可以。”赫云舒笑着应道。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起身,准备离开。

到了那孙大娘的家门口,凤星辰正吃得满嘴流油。

赫云舒笑了笑,走过去说道“小舅舅,还不走?”

凤星辰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含糊不清地说道“不周,还没次完。”

这时,那孙大娘热情地招呼道“公主殿下,您也来吃吧。给您准备的也有呢。”

说着,她变戏法一般从一旁端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小炒肉出来。

这盘肉一端出来,凤星辰顿时两眼放光,继而一脸不乐意的看向了那孙大娘。



第八百七十一章 名声还有这等用处?

见凤星辰这般看着孙大娘,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干嘛?也不怕你这眼神吓坏了人。”

凤星辰一脸委屈道“外甥女,你瞧瞧,我这里都没几块肉。你看看你那一盘,几乎都是肉了。”

赫云舒一瞧,还真是。

那孙大娘则是一脸镇静地放下盘子,走到一旁去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哎呀,小舅舅,看来是你吃的太多,惹人烦了。”

不过,赫云舒的话,凤星辰是来不及反驳的。因为他早已盯上了赫云舒的那盘肉,正朝着那里伸筷子呢。

赫云舒瞧见了,只笑了笑,没说什么。

二人吃罢饭,就开始往回走。

往前走了没多远,碰到了一队凶神恶煞的人。

看到他们,赫云舒瞥了几眼,之后继续赶路。

走着走着,赫云舒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她调转马头,纵马疾行。

凤星辰虽不知何故,但见赫云舒如此着急,也调转马头,紧紧跟着赫云舒。

赫云舒一路快马加鞭,一刻钟后赶到了高家村。

可此时的高家村,已经和他们刚刚离开时的样子截然不同。

原本住在最外面的孙大娘家,那门口煮肉的大锅已经被推翻,里面的水倒了一地,灶台也被扒了,满地狼藉。

紧邻着她的几户人家也是如此。

赫云舒怒从心起,一夹马腹,快而行。

终于,前面传来吵嚷声,声音很嚣张,中间还夹杂着云念远争执的声音。

看来,是遇上了地头蛇。凭着云念远的身手,他自然可以将这些人打跑。可仅仅是将他们赶走,这不是一个一劳永逸的事情。x8

赫云舒见了,就要上前。

这时,凤星辰拦住了她,道“我来。”

说着,凤星辰骑着马继续向前走去。

到了那吵吵嚷嚷的彪形大汉面前,他二话不说,扬起手中的马鞭就打了下去。

顿时,一道血痕出现在那人的脸上。那彪形大汉捂着眼睛,恶狠狠地看向了凤星辰。

凤星辰不说话,又一鞭子打了上去。

凤星辰的功夫虽然不怎么样,可这股子嚣张气焰还是很能唬住人的。

那彪形大汉上来要打凤星辰,被一旁的瘦高个子拉住了,他看着凤星辰,道“阁下是谁?不妨报上姓名。”

凤星辰冷哼一声,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知道小爷的姓名?”

瘦高个子一笑,道“但凡是出来走动的人,总得有自己的名号,阁下还是自报家门的好,若不然,只怕还真不知该如何呢。”

听罢,凤星辰仰天大笑“小爷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好笑的笑话。想必,你是初来此地吧?”

瘦高个子面色一变,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凤星辰看着他,冷冷一笑,道“呵,初来此地也敢如此嚣张,莫非你长了个狗蛋不成?这样吧,小爷也不欺负你,念你初来乍到,小爷给你一个机会,这青城的小阎王,你可听说过?”

“听……听说过。难不成阁下竟是……竟是……”

凤星辰并未答话,冷冷的看着他,道“这高家村是小爷为了打猎时有个歇脚的地方所建,也是尔等可以来嚣张的地方?”

凤星辰冷厉的目光看了过来,几人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赫云舒骑马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而凤星辰看了看周围的一片狼藉,呵斥道“把被你们损坏的东西恢复原样,再对主人家磕十个响头,若是主人家原谅了,你们就滚。若是不原谅,你们就使劲磕。”

顿时,几人如获大赦,忙着去把砸落在地的东西恢复原样。

凤星辰看向身后的赫云舒,神情很是得意。

赫云舒却是瞧向了云念远,关切道“申先生,你没事吧?”

云念远摇了摇头,道“多谢公主殿下关心,草民无事。幸亏公主殿下来得及时,若不然,还不知会出什么岔子。”

这时,凤星辰看向了云念远,道“申先生是吧,日后若有人再来找茬,就提我的名号,保准没人敢胡作非为。”

“多谢小王爷。”

凤星辰得意地笑了笑,尔后凑到赫云舒的身边,道“外甥女,你没想到吧,你小舅舅我的名声还有这等用处呢。”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小舅舅,你这名声,好像是恶名吧。”

“管它恶名还是美名,好用就行。”

赫云舒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一个时辰后,那几个为非作歹的人把东西恢复成原样,灰溜溜地离开了。

赫云舒和凤星辰二人也辞别云念远,朝着青城而去。

一路上,凤星辰都很高兴,兴致勃勃的说个没完。

“外甥女,你有没有留意到,那大娘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哎。以前看着我那眼神,生怕我吃了她的肉。可现在那眼神,恨不得我把她的肉给吃完呢。”

赫云舒无语望天,小舅舅,你确定真的有这样的眼神吗?那你表演一下,生怕你吃了她的肉的眼神该怎么表演?

走了一路,凤星辰絮叨了一路。

赫云舒耐着性子听着,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也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有些隐隐的猜测在她的心中兴起,却又有些不敢肯定。的确,要验证这个猜测,只有这一件事情还是不够的。

靠近青城的地方,有一片树林。

走到森林的边缘,赫云舒猛然拉住了凤星辰的缰绳。

凤星辰正说得高兴,见赫云舒拉住了他,不禁诧异道“干嘛?”

赫云舒看着周围,戒备道“一会儿不管出了什么事,你只管往前跑,懂吗?”

“什么意思?”凤星辰一头雾水。他实在是不明白,好端端地,赫云舒说这样的话干什么。

赫云舒凝重的看着他,道“总之你记得我的话,只管往前跑,不用管我。这样就够了。”

“我怎么可能那么混蛋,丢下你去跑?”

赫云舒郑重地看着他,道“别忘了我的话。”

凤星辰还想问些什么,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第八百七十二章 好让人知道你是我的

只见从前方的树林中冲出十几个黑衣人,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把明晃晃的利剑,黑衣人飞奔而至,剑尖直指赫云舒。

赫云舒抽出自己的匕,一匕刺在了凤星辰的马屁股上。马儿吃痛,朝着前面扬蹄狂奔,绝尘而去。

看到凤星辰离开,黑衣人并未去追。

很显然,他们的目标是她。

赫云舒的心放了下来,开始专心对付眼前这些人。

赫云舒抽出五枚麻醉冰针,冰针飞射而出,直奔黑衣人而去。顿时,便有十个黑衣人倒在地上。

赫云舒愣了一下,明明是五个麻醉冰针,怎么倒了十个人?

片刻后,她明白了,手法这么凌厉还能不被这些人现,而且还能和她扔出麻醉冰针的节奏相符合的,只怕也只有她的夫君燕凌寒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看着剩下的三个人。那三人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十个人,眼神中流露出恐惧的光芒。

于是,赫云舒的手往前扬了扬,顿时,剩下的三个人也倒了下去。

赫云舒瞧着不远处的大树,很快,便有一个一身黑色锦袍的人从那树上飘然落下,正落在她的面前。

她微微一笑,道“这位壮士,别来无恙啊。”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本壮士救了你,你该如何回报?”

赫云舒笑了笑,道“以身相许,壮士觉得可好?”

“甚好。”说着,燕凌寒跃上马背,从后面抱住了赫云舒。

他一夹马腹,马儿朝着前面缓缓前行。

赫云舒握着燕凌寒的手,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

“哦,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解决了他们?”

“我若是直接解决了他们,你的猜测不就没办法验证了。”

赫云舒会心一笑,燕凌寒和她可真是想到一处去了。

的确,在高家村的时候,赫云舒就有些怀疑那几个痞子的来历。她有些怀疑,那些人是凤天九所派,为的就是探查她是否真的在恭王府为奴。

毕竟,她若真的是在恭王府为奴,因为她先前差点儿冻死凤星辰,凤星辰必定会对她不客气。

如此,探查凤星辰会不会为她出头,就可以从中窥见一二。

在高家村,赫云舒无意阻止凤星辰。毕竟,凤星辰原本就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物,如此,他做些恐吓人的事情,不过是轻车熟路,他本性使然,也不会惹人生疑。

没有探查出想要探查的东西,凤天九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就有了树林的这一遭。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让凤星辰快些离开。

他离开,就等于对她不管不顾。而凤天九的探查,也就有了结果。

快要出树林的时候,赫云舒用力握了握燕凌寒的手,示意他该离开了。x8

毕竟,出了树林就是官道,管道之上人来人往,人多眼杂,若是被人看了去,终归是个麻烦。

燕凌寒懊恼地说道“待回了大渝,必要骑马带着你走过每一条街,好让人知道你是我的。”

“好啊。”赫云舒笑着应道。

如他来时那般迅,燕凌寒纵身离开。

赫云舒骑马快出了树林,犹如一个正在逃命的人那般。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赫云舒便看到凤星辰疾奔而来。他神情慌乱,那骑马的架势,完全是不要命的架势。

看到赫云舒,凤星辰拉住了缰绳,马停止不及,前半身高高扬起,险些把凤星辰甩落马下。

凤星辰来不及稳住自己的身形,紧张地瞧着赫云舒,问道“你没事吧?”

赫云舒笑着摇了摇头,道“谢谢小舅舅关心,我没事。”

凤星辰却仍是紧张兮兮的样子“真的没事?”

赫云舒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是轻松的,没有一丝一毫紧张的样子。

如此,凤星辰才算是放了心。

之后,赫云舒讲明了原因。

凤星辰瞪了她一眼,道“你这弯弯绕的心思,寻常人还真是猜不透。”

赫云舒一本正经道“小舅舅又不是寻常人,还能猜不透?”

凤星辰没好气地说道“你小舅舅我自然是猜得透,只不过是关心你这个晚辈,急着来看看情况罢了。”

赫云舒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尔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青城。

回府里吃了饭之后,赫云舒回房睡觉。

约莫戌时的时候,燕凌寒来了,脸上有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赫云舒笑着问道“生了什么事?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燕凌寒忍住那笑,道“刚刚下面的人送来一个消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什么?你说说看。”

“凤天九走在路上,被乞丐拦住要钱,然后两边一左一右,一盆泔水、一盆洗脚水就泼了下来。”

噗嗤

赫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赫云舒还是能够想象出凤天九当时狼狈的样子。

“那凤天九岂不是要大雷霆?”

“有乞丐拦着她,等她去找人的时候,人都没了。”

赫云舒瞧着燕凌寒,道“不是你做的吧?”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

赫云舒笑了笑,的确不是,若是燕凌寒,必然会暗地里使绊子,让凤天九吃个哑巴亏。这种当面泼脏水的做法,倒像是小孩子的举动,带着一些孩子气。

这时,赫云舒想到了凤星辰,她笑道“想必,这是我那位小舅舅的手段吧。”

“多半是吧。”燕凌寒点了点头,说道。

“还行,不枉我叫他一声小舅舅。”

这时,燕凌寒上前,抱住了赫云舒。

他轻声道“最近抱着你,好像肉多了一些。”

赫云舒扁了扁嘴,道“你这是嫌我胖了不成?”

“谁说的?我巴不得呢。肉肉的抱着多舒服,又软又暖和。”

“呵,大概是恭王府的饭菜太好了吧。”

燕凌寒应了一声,愈抱紧了赫云舒。

一夜安眠。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赫云舒的嘴角是带着笑意的。有燕凌寒在的时候,妥帖而安稳。

这时,燕凌寒说了一句话,让赫云舒有着淡淡的伤感。



第八百七十三章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燕凌寒说道“今天,是腊月二十八。”

原来,都要过年了呢。

赫云舒把自己埋进了燕凌寒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去年大年夜所生的事情,赫府上上下下一百余人被杀,府内血流成河,空气中遍是血腥气。父亲倒在桌前,长剑穿透了他的身体,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翠竹倒在厨房里,她的身上沾满了白色的面粉……

“好了,不要再想下去。”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摸着她的头,如此说道。x8

她很少有这样软弱的事情,若有,必然是因为那件事。

燕凌寒愈抱紧了她,道“我们一定能报仇的。”

赫云舒没有说话,只暗暗点头。

外面,阳光穿透早晨的雾霭,照射在大地之上,一派温暖祥和的气息。

燕凌寒看着外面,转了话题“听说这大魏快过年的时候历来是最寒冷的,今年这般暖和,终日是晴天,倒是个例外。哦,对了,今日会有人送东西来。”

“是什么?”

燕凌寒看着怀中的赫云舒,笑着眨了眨眼睛,道“这个嘛,我要先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赫云舒嘴角微扬,道“好,我等着夫君给的惊喜。”

“真乖。”说着,燕凌寒俯身在赫云舒的额头上留下了清浅的一吻。

早晨过后,燕凌寒离开了。

他们每个人各自为战,却又有所关联。赫云舒一心从凤天九入手,同时与凤云歌周旋,从中找出破绽,牵一而动全身。而燕凌寒以无忧先生的身份游走在朝堂之中,结交朝臣,虽然是从细微处入手,却俯瞰大局,运筹帷幄。

在赫云舒看来,他们更像是战友,虽各自为战,却有着共同的目标。

赫云舒坐在院子里的回廊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等着燕凌寒的惊喜。她实在是好奇,燕凌寒会给她送什么东西来。

过了一会儿,凤星辰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赫云舒眼睛里的光彩由希望变得暗淡,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凤星辰不乐意了“你是有多不待见我啊。”

“没有啊,小舅舅,你多想了。”赫云舒如此说道,却不看凤星辰,只看着门口。

“明明就有。”凤星辰嘟囔道。

他一边说,一边在一旁坐下,等着看有什么人从门口进来。

这时,有守在门口的门房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小王爷,外面有人送东西来。”

“哦,给谁的?”凤星辰随意地问道。

“给公主殿下的。”

凤星辰尚未来得及说什么,赫云舒就站起身忙说道“快送进来!”

下人应声,转身而去。

“谁给你送的东西?”凤星辰问道。

“你管不着。”

凤星辰瞧了赫云舒一眼,道“你可别忘了,你是我们府上的奴婢,哪有给奴婢送东西的?”

赫云舒眨了眨眼睛,道“哦,小舅舅,不是你送给我的东西吗?这大过年的,主子送些东西给奴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凤星辰说不下去了,他看着门口,等着人进来。他倒要瞧瞧,到底是送了什么东西来。

很快,门房引着人走了进来。

看样子,是成衣铺子和饰铺子里的人。人呼啦啦走了进来,站得院子都有些挤了。

站在前面的是成衣铺子的人,为的那人打开身旁的红木箱子,指着里面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红色衣服,道“公主殿下,这是浮云团锦裙,上面绣着浮云和仙草,都是手法最好的绣女所绣,用的丝线也是最好的,还请公主殿下查看。”

赫云舒看了一眼,衣服的色调很正,上面的刺绣也很精美,映着阳光有着明亮的光泽,算的是上乘的衣物。

随后,一旁的人打开身旁的箱子,道“公主殿下,这是璧山云锦裙……”

他后面又说了许多的话,赫云舒听不懂,也就自动忽略了。不过,这衣服倒是挺好看的。

赫云舒看着站了一院子的人,道“好了,不必一一说明,东西留下之后你们就回去吧。”

“是。”众人应声,走出门去。

倒是有两个掌柜模样的人走上前,将手中的册子双手呈上“公主殿下,这是物品的册子,请您核对。”

赫云舒伸手接过,道“好,退下吧。”

很快,人就离开了。

凤星辰伸过脑袋,看着那册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皱了皱眉“到底是谁这么缺心眼儿,送了这么多东西给你,都不花钱的吗?”

赫云舒白了凤星辰一眼,道“你才缺心眼儿!再说他缺心眼儿我把你踹出去你信不信!”

凤星辰缩了缩脖子,道“到底是谁送的啊?值得你如此维护?”

赫云舒眨了眨眼睛,道“管他是谁送的呢?对外,只能是小舅舅你送的啊。唉,我家小舅舅就是大方,送了这么多衣服和饰给我,谢了啊,小舅舅。”

凤星辰看了看这堆了一院子的东西,道“我可没这么多钱给你买这些东西……”

凤星辰说什么,赫云舒才管不着,她早已兴致勃勃的去看燕凌寒给她送的衣服和饰了。

虽然说她不是很注重穿衣和打扮,但既然是燕凌寒费了心思送给她的,她还是很高兴。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燕凌寒能替她考虑这些事情,说明他也是个称职的夫君嘛。

赫云舒把衣服和饰挨个瞧了一遍,每一个都很好看,虽然和大渝的服饰和饰有所不同,但也很精致。

之后,赫云舒就让丫鬟把这些东西抬进了她的屋子。

晚上,燕凌寒来的时候,便看到赫云舒正对着这些东西傻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燕凌寒走过去,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道“不过是一些衣服和饰而已,也值得你如此高兴。”

赫云舒握住了他的手,道“当然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既然嫁给你了,你当然要管我吃饭穿衣啊。这样,才有夫君的样子嘛。”

这又是什么道理?

如此想着,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

屋内红烛摇曳,映衬着二人的身影,无比甜蜜。



第八百七十四章 你就是我的小孩子啊

有燕凌寒在的时候,赫云舒总是格外安心。

她依偎在燕凌寒的怀里,看着那些衣物和饰,道“买几件够穿就行了,干嘛买这么多?”

燕凌寒笑了笑,道“刚刚不是你说的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既然嫁给了我,衣服总要得管够啊。不是说过年的时候都要穿新衣服吗?一共十八套衣服和搭配的饰,你从明天开始穿,到上元节,一天都不会重样的,每天都穿新衣服。”

赫云舒会心一笑,的确,新年的时候是要穿新衣服的,寓意着新的一年,有一个新的开始。可这,向来就是小孩子的特权,大人哪有在乎这个的?

如此想着,赫云舒就说了出来。

听罢,燕凌寒轻笑一声,宠溺道“你就是我的小孩子啊。”

赫云舒笑了笑,合上了双眸,安心在燕凌寒的怀里入眠。

燕凌寒轻声呢喃“我此生所求,不过是希望你能过得像一个孩子,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操心。”

“会的。”赫云舒握着燕凌寒的手,回应道。

冬日的夜晚是寒冷的,可有了所爱之人的陪伴,这寒冷便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温暖。

隔日,赫云舒醒来之后,燕凌寒才离开。

今天都腊月二十九了呢。看着外面的暖阳,赫云舒如此想道。

这时,凤星辰在外面叫嚷起来。

赫云舒招手叫过丫鬟,道“去,把你们家小王爷叫进来。”

丫头应声,之后去打开了院门。凤星辰一溜烟儿跑了进来,道“我们去京郊吧。”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你不要天天都这么馋,好不好?”

凤星辰连忙摇头,道“在你眼里,我还真是个只知道吃的家伙了?我的意思是,要过年了,咱们采买些东西送去,如何?”

“好啊。”赫云舒正愁没什么事情可以干,眼下听凤星辰如此说,一口应允。

原本凤星辰就是小孩子心性,是来了兴致什么事情都做得出的人物,所以,他突善心去送一些东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x8

于是,二人带着下人出门,先去买东西。

过年的时候所买的东西,无非是吃的和用的。吃的赫云舒挑了一些点心和糖果,至于用的,凤星辰做了主,准备买一些灯笼和爆竹送过去。

二人下了马车,一路寻着卖灯笼的铺子。

待见到一家生意红火的,二人就走了进去。

还别说,这铺子里的灯笼样式精美,很是别致。

凤星辰兴致勃勃的挑选着,赫云舒也走到另一边去挑选。

刚巧她看中了一个红色福字的灯笼,觉得这寓意很喜庆,这些百姓原先遭了难,现在有了这样的生活,最是需要福气的。

赫云舒正想招呼凤星辰,就定下这种样式的灯笼,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些响动。

赫云舒猛然转身,朝着后面看去。

只见凤星辰跳到了一旁,而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倒着一个穿着粉衣的女子。

周围的人有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有的看着凤星辰,正小声议论着。

赫云舒连忙走过去,悄声道“怎么回事?”

凤星辰一脸迷糊,道“谁知道呢?我正好好的在这儿看灯笼呢,这人就朝着我身上倒,幸亏我机灵,躲开了。”

原是如此。

赫云舒朝着地上看了过去,一个丫鬟正跪在女子的身边连声叫着“小姐!小姐!”

这女子弱质芊芊,身材瘦弱,难不成是血糖低,晕了?至于那张脸,只看到侧面,隐约有些熟悉,却也看不出是谁。

赫云舒瞧了那丫鬟一眼,道“你是哪个府里的?”

那丫鬟忙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奴婢是顾将军府上的。”

一瞬间,赫云舒心中了然。她从未去过什么顾府,也没有和顾府的人有过什么来往,若说是有,也就只有凤婷婷的舅母顾氏。可偏偏,这个丫鬟却认出了她。

看来,认出她的不是这丫鬟,而是这主子吧。

如此想着,赫云舒朝着躺在地上的女子看了过去,莫名有些熟悉,她想起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顾芳妍,道“这位莫不是顾芳妍顾小姐?”

丫鬟连连点头,应道“是,公主殿下所说的,正是我们小姐的名讳。公主殿下,求您开开恩,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赫云舒笑了笑,道“呵呵,那就不好意思了。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公主殿下,我现在正在恭王府为奴呢。既然是为奴,一切都要听主子的。”

说着,赫云舒看向了凤星辰,道“小舅舅,您看呢?”

凤星辰连看一眼地上的顾芳妍都不曾,便不屑道“本王还有事,没时间为了这些人费心。走吧,我们换个地方挑灯笼。”

说着,凤星辰朝着外面走去。

赫云舒跟了上去。

到了外面,凤星辰瞧了赫云舒一眼,道“现在的女子可真是越来越不矜持了。靠着那凤倾颜没攀上我,倒还想着装晕往我身上倒,可惜了,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既然她愿意倒,就倒在那里让人好好看吧。”

赫云舒笑了一声,道“小舅舅还不傻嘛,这么快就看出里面的弯弯绕了。”

凤星辰撇了撇嘴,道“你不是也看出来了。一个顾府的丫鬟,倒认得你,呵,真是个蠢货啊,做戏都不晓得藏藏自己的狐狸尾巴。”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对啊,纵是千年的狐狸,也逃不过小舅舅的法眼。”

“那是,也不瞧瞧我是谁。”说着,凤星辰继续朝着前面走去,去挑选灯笼。

最终,他们在另一家铺子里挑选到了合适的灯笼。

如此,所需要采买的东西就买的差不多了,二人和下人一道,朝着京郊的高家村而去。

一路上,二人的心情很好,凤星辰骑在马上,还唱起了歌谣。

赫云舒掀开了车帘听凤星辰唱歌,一路上,有暖阳照耀着,有清风拂在脸颊上,很是惬意。

相较于二人的欢欣,有些人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第八百七十五章 刮目相看

这不好过的人,自然是那躺在灯笼铺子地上的顾芳妍了。

她原本是在逛饰铺子,远远地瞧见了凤星辰,就巴巴的跟了过来,往他身边凑。

可凤星辰压根儿没看她,顾芳妍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要知道,下次她可没这么好的运气遇上凤星辰了,抓不住这个机会,指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最终,顾芳妍没办法,心一横就往凤星辰身上倒。

这一倒,便有了说辞。她清清白白的女儿身,如今和这么一个男子有了接触,终归是得要个说法。如此一来二去,她又不是貌丑之人,还怕凤星辰看不上自己?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倒下去,明明是对准了凤星辰的方向,可是他居然躲开了。

没办法,她既然倒了,总不能半路停止不是。于是,她就这么硬生生地倒了下去,疼得她心里直抽抽,却又不敢叫出声,竭力忍着。

即便是倒在地上之后,她的心里还残存着希望,指望着凤星辰能够怜香惜玉,把她送回府上或是给她找个大夫。

若是如此,她以后还可以以报恩的名义接近凤星辰,一来二去,保准让凤星辰迷倒在她的温柔乡里。

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丫鬟报出她的名讳之后,凤星辰居然就这么走了。

可凤星辰走了,她又不好当即就醒来。好巧不巧的是,今天出门她就带了一个丫鬟,一个丫鬟抱不动她,碍于女子的闺誉,又不能找别人来帮忙,她就只能假装在地上多晕一会儿。

而灯笼店里人来人往,便有人不小心踩脏了她的衣服。

丫鬟虽然小心地看着,可看到了这个看不到那个,最终,她的手都被踩了好几下。

到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装作苏醒的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可这时的她,妆也花了,衣服也脏了,手也火辣辣的疼,没了半点儿小姐的样子。

她忍着疼上了自家的马车,一上去就忍不住给了丫鬟一个耳光,怒斥道“便是本小姐晕了,你也晕了不成?那么多人踩我,你就不看着点儿!”

丫鬟有苦难言,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顾芳妍气得很,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失去了眼下这个机会,那就只有晚上好好表现了。

如此想着,顾芳妍慌忙命车夫赶回府中。

顾芳妍火急火燎地赶回府中的时候,赫云舒和凤星辰已经到了高家村。

这时候,都已经是中午了。

今天,大家都已经搬到了新房子里,这个新年,他们会在这个新的房子里度过。

眼下,村口已经竖起了高家村的牌子,是隶书的字体,刚劲有力,正是云念远所写。

凤星辰向来是张扬的性子,还没下马就叫嚷道“大家快来领东西啊!”

说到领东西,最欢喜的还是那些孩子,一窝蜂的围在了凤星辰的马前。

凤星辰很是开心,从下人手里拿过糖果,撒了出去。

孩子们欢喜的去抢糖果,脸上洋溢着天真快乐的笑容。

看到一张张笑脸,凤星辰也很开心,他把马交给下人,自己走到装着物品的马车前,朝着孙大娘家里吆喝道“孙大娘,快来,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孙大娘从屋子里走出来,擦了擦手,半信半疑地看着凤星辰,却是不敢走过来。

凤星辰急了,从马车上抱过一摞用纸包好的点心,一溜烟儿的朝着孙大娘跑了过去,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了她。

孙大娘受宠若惊,翕动着嘴唇,不知说些什么好。

凤星辰开怀大笑,道“孙大娘,一会儿我来你家吃饭。”

说罢,凤星辰又跑回来,忙着分东西。

看着此刻的凤星辰,赫云舒笑了。

此时此刻的凤星辰很可爱,疯起来像个天真的孩子。分东西这些事情,原本可以交给下人去做,他却亲力亲为,一家家的上门,分着东西。每家六斤点心,一斤糖果,六个灯笼,凤星辰不厌其烦,一家一家的送上门去。

赫云舒乐得清闲,从马车上拿了包袱,朝着站在不远处的云念远走了过去。

二人缓缓踱着步子,到了他的房子前面。

云念远所住的房子很小,里面只有一间房子。

赫云舒诧异道“又不是没有房子,干嘛选了个这么小的?”

云念远笑了笑,道“我一个人住,要不了那么多房间的。”

赫云舒没有继续说下去,原本,他就是个对生活没什么要求的人。赫云舒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他,道“买了两件衣服给你,过年了,总得要有新衣服穿的。”

云念远一笑,道“多谢小妹了。”

赫云舒笑了笑,二人在屋前的小凳子上坐下,说着话。

阳光温暖,眼前的人有着和煦的笑脸,赫云舒很开心。

过了一会儿,凤星辰分了东西回来,一张脸通红通红的,汗水密布,可脸上的笑容却是真切的,有着感染人心的力量。

他欢喜地看着赫云舒,道“你可真是偷懒,我都了那么多东西了,你还在这儿坐着呢。”

赫云舒看着他笑了笑,道“对啊,小舅舅是长辈,长辈自然要多做一些事情嘛。”

“懒鬼。”凤星辰揶揄道,然后便去孙大娘家里讨肉吃去了。

看着凤星辰的背影,云念远一笑,道“初见之时,还以为他就是一个纨绔,没想到,现在倒这般贴心了。”

“人总是会改变的嘛。”

这时,云念远站起身,道“走吧,咱们也去讨口肉吃。”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也朝着孙大娘的家里走去。

孙大娘早已准备好了饭菜,就等着几人过来了。

饭菜很快上了桌,几人吃的很开心。

赫云舒看着吃得狼吞虎咽的凤星辰,道“你悠着点儿,瞧你这架势,是要把大娘家里的肉都给吃完呢。肉给你吃了,他们吃什么?”

原本只是玩笑话,凤星辰却是面色一僵,起身走到正在烧火的孙大娘跟前,将自己的钱袋子都给了她,把孙大娘窘迫得不行。x8

吃罢饭,二人赶回青城。

毕竟,晚上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第八百七十六章 寸步不离

按照大魏的规矩,在除夕之前的这一晚,大魏三品以上的朝臣要携带家眷入宫,参加宫宴,有庆贺新年之意。

自然,凤星辰也不例外。

只是恭老王爷年事已高,就不再参加这样热闹的场合,由凤星辰代劳。

回去的路上,凤星辰骑在马上,开心的唱着歌,跟来的时候相比,凤星辰更加高兴,唱歌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了,把树上歇着的不知名的鸟儿都给惊飞了。

赫云舒笑道“小舅舅,参加宫宴而已,也值得你这么高兴?”

“参加宫宴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一堆人在那里虚情假意地摆着一张假笑脸,还不如我在这高家村给人东西呢。至少,他们对我笑是出自于真心。”

赫云舒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很快,二人回了恭王府。

进府之后,迎面遇上了正在散步的恭老王爷。

瞧见了二人,恭老王爷笑道“呵,你们倒是回来得及时,我还以为要找人去叫你们呢。”

凤星辰笑着上前,挽住了恭老王爷的胳膊,道“父王,你这说的哪里话?我哪里是那般不懂事的人?”

恭老王爷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道“说得你好像很懂事儿似的。”

凤星辰吐了吐舌头,道“父王,在晚辈面前,你给我留点儿面子嘛。”

恭老王爷指着凤星辰,哈哈大笑。

赫云舒微施一礼,道“王爷,我去准备了。”

“好。”恭老王爷应了一声。

一旁,凤星辰说道“穿好看点儿!把那些莺莺燕燕全给比下去!”

赫云舒没搭理他,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待赫云舒走后,凤星辰挽着恭老王爷的胳膊往回走。

恭老王爷看着一直微笑着的凤星辰,道“辰儿,你今天似乎很开心。”

凤星辰点了点头,道“父王,我今天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说说看。”

“给予,是一种快乐。”

听罢,恭老王爷很是感慨。若是从前的凤星辰,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从前的他,只想着占上风,不让人抢了自己的风头,可现在的他,已经懂得给予别人,从别人的笑脸和感谢中知道自己的价值。

想到这些,恭老王爷很开心。

远远看去,父子二人微笑的弧度都是相似的。

走着走着,恭老王爷似是想起了什么,便交代道“今日这宴会,你要寸步不离云舒。”

凤星辰微愣,继而点了点头,道“父王,我会的。”

见凤星辰直接应了,而不是问原因,恭老王爷问道“你为何不问原因?”

“想必,父皇是怕芊柔欺负云舒吧。”凤星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恭老王爷点了点头,道“正是。原先这二人便有过节,芊柔前阵子被云歌软禁,也是因为她算计云舒。眼下因为过节的缘故解除了她的软禁,她那个性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到这个,凤星辰微微皱眉,道“父王,若是她明着来,刁难云舒呢?不如,让云舒待在家里算了。”x8

恭老王爷摇了摇头,道“不可。芊柔此番被放出来,必然是卯足了劲儿对付云舒。今晚云舒若是不去,她必然会派人来寻。如此,路上的变数就太大了。所以,还是跟着你较为稳妥。”

“是,父王,孩儿明白了。”

恭老王爷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她明着刁难,你也无须与她客气,不管是撒泼耍混也好,混不吝也好,都要护好云舒,懂吗?”

“是,父皇。”凤星辰郑重地应道。

和二人的紧张相比,此刻的赫云舒却是很轻松。恭王府中梳头的嬷嬷手艺很好,梳出的髻也很漂亮,她瞧着也满意。

今日她挑了一件素净的衣服,燕凌寒知道她的喜好,除了一件大红色的衣服之外,其余的都是素净一些的颜色,她都很喜欢,就随意挑了一个。

再佩戴上合适的饰,伺候的丫鬟瞧着装扮一新的赫云舒,不禁赞道“公主殿下,平日里您不爱打扮,奴婢瞧着您都好看。这一打扮起来,只怕整个京城里的人都没人敢和你比了。”

闻言,赫云舒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嘴甜,只可惜,我没银子赏你。”

那丫鬟忙说道“奴婢说的是真心话,可不是为了讨赏。”

赫云舒笑了笑,起身穿了丫鬟递过来的披风。

这宫宴只怕很晚才结束,有这披风御寒,也就不惧了。

装扮一新之后,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赫云舒就走出了院子,去寻凤星辰。

孰料,凤星辰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今日的他也是装扮一新,淡青色的锦袍,腰束玉带,头上束着同色的玉冠,整个人显得很精神。凤家的人容貌都很出挑,凤星辰也不例外,端的是一个美男子,俊逸风流。

瞧见赫云舒,凤星辰不禁眼前一亮,惊诧于她的美丽。

之后,二人坐上马车,一前一后朝着宫中而去。

宫宴戌时开始,所有人需要早一个时辰到达。二人去的时候,多半的人都已经到了。

凤星辰寻了自己的位子坐好,让赫云舒坐在他的身后。

这时,凤天九来了,瞧见了赫云舒,她微笑着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凤星辰早有准备,故而不慌不忙,他笑着看向了凤天九,道“天九姐姐,你今天穿的好漂亮啊。”

凤天九一笑,道“星辰,你这张嘴可真是越来越甜了,连我都不放过?”

凤星辰脸上带着笑,道“天九姐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是诚心夸你的,你倒以为我是拿你开涮,真真是亏了我这一片好心。”

“好了。就当你是真的夸我吧。星辰,明日便是除夕了,把云舒借我两日可好?”

凤星辰仍是笑着,口中所说的却是拒绝的话“不好。天九姐姐,她差点儿把我冻死,我这气儿还没消呢,等我什么时候消气儿了,就把她给你送回去。”

听罢,凤天九面色一寒,看着凤星辰的目光就带上了几分狠厉。



第八百七十七章 无趣的宫宴

凤天九的威压在大魏是数一数二的,她又有嗜血狠厉之名,故而但凡她冷下脸色来,不怕她的人没有几个。

眼下,凤天九面色冷寒,甚至有那么一些阴鸷。

不少人瞥见了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和她面对面站着的凤星辰却是面色淡然,仍维持着先前玩世不恭的微笑。

凤天九阴寒的表情只是一瞬间,片刻后,她的脸上带上了笑意,道“星辰,既然你乐意,就暂且把云舒留在你府里吧。”x8

尔后,她转过身,朝着自己的位子走去。

赫云舒看得出,凤天九是不甘心的。

只怕,她也没有料到,凤星辰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没面子吧。

赫云舒悄声开口,道“你倒是胆大。”

借着袖子的遮掩,凤星辰松开自己紧握成拳的手,那里,早已被汗水染湿。他轻松地一笑,道“那是,若是没这么点儿本事,也做不得你的小舅舅啊。”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话。

她粗略看了一遍,今日这宴会上倒也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凤婷婷、凤倾颜、顾芳妍。

就在这时,赫云舒微微一愣。她看到了凤长宁。

如今的凤长宁虽然失去了端王的庇护,但凤云歌并未剥夺她郡主的名号,故而她依然可以以郡主的身份参加今日的宫宴。

此刻,她和明瑾瑜相携而行,脸上有着和煦的笑意。

只是,在赫云舒眼里,这笑容是注定无法和煦了。从她知道凤长宁利用那孩子害她之后,在她的脑海中,凤长宁的一切都和之前截然相反。

此时的凤长宁就像是一个妖娆的美女蛇,人们看到的往往是她温柔和善的一面,但赫云舒却清楚,她凶恶时所吐出的芯子,比任何一条蛇都阴毒狠辣,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凤长宁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脸上始终是温和淡然、带着一些浅笑的表情。

赫云舒懒得再去看,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很快,宫里的妃嫔开始入座,多日未见的凤芊柔也在宫婢的簇拥下缓缓走来,在凤星辰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凤芊柔瞧见了赫云舒,毫不吝啬的施展着自己的笑颜。

赫云舒回之一笑,并没有多余的话。

这时,凤芊柔侧身看向了自己的婢女清荷,悄声对她说了一些什么。

尔后,清荷缓步而来,到了赫云舒跟前冲着她微施一礼,道“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请您坐在她旁边。”

赫云舒尚未来得及开口,凤星辰就不乐意地瞧了清荷一眼,冷哼道“我说你这丫头,没看到本王在吗?”

清荷忙冲着凤星辰行礼,态度谦恭至极。

凤星辰冷哼一声,道“现在你倒看到本王了?这云舒公主现在是我恭王府的奴婢,没有本王的命令,她哪里都去不得!”

凤星辰这话,算是下了逐客令。

清荷面色一红,躬身退了下去,将话传给了凤芊柔。

凤芊柔听罢,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很显然,赫云舒成为恭王府奴婢这件事,让凤芊柔觉得很开心。要知道,在这青城之中,凤星辰折磨人的法子是最多的,若不然,也不会有了这小阎王的称号。

凤芊柔的目光赫云舒没心思去打量,她的目光落在了燕凌寒的身上。

燕凌寒以无忧先生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虽然他无官无职,却是最受凤云歌倚重的人,所以他的位置紧挨着凤云歌。

此刻他一身白衣,端端坐在那里,举手投足之间,每一个动作都惹人心醉。

他不时看向赫云舒,眼神中有别人所看不懂的热切。

赫云舒的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意,在适当的时候给他回应。

在众人的翘以盼中,凤云歌缓缓而来。

今日的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龙袍上用上好的丝线绣着盘绕翻飞的金龙。灯笼的光照在龙袍上,有着夺目的光芒。

众人起身,躬身行礼。

凤云歌环视众人,尔后和缓的一笑,道“众卿平身。今日乃是喜庆的日子,就不用拘着了。坐吧。”

凤云歌就坐之后,便是一些歌舞表演。

在赫云舒看来,参加宫宴向来是一件无趣的事情。所谓宫宴,无非就是看看舞,听听曲儿,然后再装模作样地吃饭。

虽然宫宴上的食物都很精美,但为了那所谓的礼仪,谁也不敢放开了吃,只敢夹那么几筷子,死要面子活受罪,看着就难受。

这宫宴在赫云舒眼里没什么好的,但在有的人眼里可就不一样了。至少,在宫宴这样隆重欢庆的场合,一些平日里见不到的人现在就可以见到。

此刻,顾芳妍一直瞧着凤星辰,眼神热切,丝毫不顾及周围探寻的目光。

凤星辰似有察觉,但不屑一顾。对于顾芳妍,他是没半分好感。一个试图算计他的女人,是无论如何也入不了他的眼的。

很快,宴会就开始上菜了。

这宫里御厨做出的饭菜,自然是色香味俱佳,众人推杯换盏,倒也热闹。

吃罢饭,就是比较闲暇的一些时光了。

在这样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表演。

自然,这表演和刚开始的表演是不同的,一般是哪个府里的小姐来表演才艺,好让人惊艳。之前,就有不少女子把握好了这个机会,从而惹人注意,一飞冲天,嫁了不错的人家。

故而有着这样心思的女子,是卯足了劲儿准备的。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时时都能遇到的。

可准备归准备,由谁来表演不是自个儿说了算的,要看凤云歌等一干贵人的意思。

凤云歌没有皇后,连贵妃也没有,妃嫔之中也没有出众的,而较为受宠的,也就是那丽妃和那如意阁的云贵人了。

到了这些官家小姐表演的时候,凤云歌瞧向了丽妃,道“爱妃,你来点吧。”

丽妃起身应是,尔后笑吟吟的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女子,道“悠悠,你来吧。”

对于丽妃先叫了这个叫悠悠的小姐,众人并不感到奇怪。



第八百七十八章 觊觎她的男人,不能忍!

丽妃的娘家姓孙,是个文官。而这许悠悠,是她姨母家的女儿,是她的表妹。

如此,她借机提携自己的表妹,理所当然。

很快,那叫许悠悠的女子缓缓向前,冲着凤云歌微施一礼,道“臣女不才,奉上一舞长相思。”

听罢,众人有些讶然。因为这长相思本是一曲子,就在众人以为许悠悠说错了的时候,只见她檀口微张,便有轻灵的语调从她的歌喉中婉转而出,声音清越而悠扬。与此同时,她粉色的水袖高高扬起,飘扬起美丽的线条,她竟是且歌且舞。

见此,众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要知道,且歌且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说白了,这是要一心二用,若是稍稍分了心,就会曲不成曲,舞不成舞,弄得两败俱伤。

可许悠悠却是拿捏自如,不见丝毫的错处。

于是,众人便愈惊讶。

赫云舒对这些东西没什么研究,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随意的几眼看过去,她现了不对。

这长相思是和相思有关的曲子,自然是缠绵悱恻,而舞蹈的动作也是婉转流畅,似乎是妙龄女郎站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悠然诉说自己的心意。

赫云舒现,自始至终,唱到那些情意绵绵的句子的时候,许悠悠总是面对燕凌寒的。

比如唱到“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的时候,比如唱到“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的时候,再比如“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的时候。虽然赫云舒看不到许悠悠的脸,但她也能猜得到,此刻许悠悠的美眸里,该是怎样的柔情婉转。

而燕凌寒手执杯盏,淡然自若,并不看许悠悠,只低头浅酌。

看来,他是早已现了。

赫云舒拿过筷子,咔嚓捏成两截,这是明目张胆地觊觎她的男人,不能忍!

赫云舒拿断了的筷子戳了戳凤星辰的腰,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这许悠悠是什么来头?”

“哦,她啊,好像是丽妃的娘家人吧。许家是武将,是站在云歌这边的。”如此,凤星辰将自己所知不多的情况一一告知。

听罢,赫云舒心里犯了思量,若是这样,为了笼络许家,凤云歌只怕会把许悠悠嫁给燕凌寒的。

如此想着,赫云舒觉得,那就更不能忍了。

嗯,是得想个法子。

想着想着,赫云舒就盯紧了燕凌寒,她心道,小子,你若是敢看她一眼,看我怎么收拾你!

似是听到了赫云舒的心里话,燕凌寒始终低着头,只喝茶,谁也不看。

凤星辰坐在那里,总是能够听到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起初,他以为是错觉,后来现不是。

他回头去看,现赫云舒的手里拿着一根簪子,此刻,那簪子已然弯了。

而在一旁的地上,已经躺了一地的断成了一小截一小截的筷子。x8

凤星辰猛然回身,看了一眼自己的筷子,果然,没了。

凤星辰瞪了赫云舒一眼,道“你什么疯?筷子都给我折断了,我拿什么吃?”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那凶狠的小眼神吓得凤星辰顿时转过了身,还后怕地拍了拍心口。

终于,许悠悠一曲终了,她先是冲着凤云歌微施一礼,尔后含情脉脉地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先生,悠悠素闻先生才高八斗,刚才这支舞,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燕凌寒头也没抬,道“没看。”

只这两个字,羞得许悠悠差点儿晕倒。

众人也是忍不住唏嘘,无忧先生这般,实在是太不给人面子了。

如此,凤云歌忙出来打圆场,他笑了笑,道“无忧虽才高八斗,却是不通舞,悠悠,你跳得很好。来人,赏珍珠十斛!”

很快,宫人就捧来了珍珠,这一幕总算是遮掩了过去。

“好小子,算你识相!”

听到赫云舒如此说,凤星辰慌张地回头,道“你说谁呢?”

赫云舒瞧着凤星辰,道“哦,小舅舅,你今天晚上开心吗?”

凤星辰一头雾水,道“还好吧,也算是开心。”

“嗯,那你先开心着,很快你就会不开心了。”

听罢,凤星辰慌忙改口“我今天晚上不开心,很不开心,不信你看我的脸。”

“那你很快就会更不开心的。”

顿时,凤星辰苦了脸,这天是没办法聊下去了。

许悠悠下去之后,下一个上场的是顾芳妍。

她表演的是一支舞,自然,跳舞的时候还不忘冲着凤星辰抛媚眼儿。

此刻的凤星辰就变成了刚才的燕凌寒,一个劲儿地低头喝茶,不一会儿的时间,就喝了一肚子的茶,把他的肚子撑得滚圆滚圆的。

终于,在茶水没有出他的承受范围之前,顾芳妍的舞终于跳完了。

凤星辰长出一口气,端端坐好。

眼下,顾芳妍也得了凤云歌的赏赐,可她并未退下,而是笑意盈盈地看向了凤星辰身后的赫云舒,道“陛下,听闻云舒公主有神灵护体,今日是个大好的日子,不知可否让臣女等人见识见识。”

凤星辰刚想说话,被赫云舒踢了一脚,顿时闭了口。

凤云歌的脸上带着笑意,瞧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以为如何?”

赫云舒看向了顾芳妍,道“不知顾小姐想看什么。”

顾芳妍皱了皱眉,尔后看向了灯光映照下的结了冰的湖面。

这宴会的地点是在湖心岛上,湖水一入冬就结了冰,他们进来的时候是走的浮桥。

此刻,顾芳妍看着那湖面,道“不知公主殿下可否在冰上燃火,却不让冰融化成水。”

听到这个,众人一阵哄笑。

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若是燃了火,必然是温度极高,温度极高的情况下,冰怎么会不融化呢?

这时,赫云舒却是一笑,道“好啊,我可以做到。”

如此,众人愈诧异,他们实在是好奇,赫云舒要怎么做到这一点。顿时,他们诧异的瞧向了赫云舒。

一时间,就连燕凌寒都看了过来。



第八百七十九章 许悠悠的嘲笑

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赫云舒淡然自若,仿佛刚才所言,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时,凤云歌轻笑一声,道“云舒,顾小姐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不必当真的。”

赫云舒却是一脸严肃,道“陛下,顾小姐的话或许可以不当真,但我却是一言九鼎的人。”

任是谁都看得出来,凤云歌这是想给赫云舒一个台阶下。可赫云舒偏偏不下。

如此,顾芳妍心中一喜,道“既然如此,公主殿下,我等拭目以待。”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只是在冰上燃火实在是太容易了,这样吧,本公主给你们来一个更绝的,凭空在冰面上生火,不用干柴,如何?”

噗嗤

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人开了头,就有人跟着笑。

凤云歌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道,这个赫云舒,还真是不知所谓,她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在众人的笑声中,赫云舒也跟着笑了,她笑着问道“刚刚是谁先笑的?不妨站出来给本公主看一下,稍后若是我做到了,还请你给我道歉。”

赫云舒话音刚落,许悠悠就捂着肚子站了起来,道“呵呵……云舒公主,是我笑的。没办法,我实在是忍不住,哈哈……”

说着,她笑得愈畅快。

赫云舒心中一声冷笑,心道,傻瓜,我就等着你跳出来呢,敢觊觎我的男人,你是长了几个胆子?好啊,我今天就给你个教训。

如此想着,赫云舒低下了头,很是伤心的样子,自然,她还暗暗地戳了凤星辰一下。

凤星辰回头,瞧见赫云舒低着头,还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不禁一头雾水,心道,搞什么鬼?

那边,许悠悠放肆的笑声还在继续。

如此,凤星辰便心神领会。x8

他猛然转身,看向了许悠悠,道“你是许家的丫头吧,笑这么大声,你们许家的规矩呢,喂狗了?”

听到凤星辰开口,许悠悠想止住笑,偏偏她越想止住,就越是止不住,一张脸憋得通红。

凤星辰却是没什么好脸色,怒声道“我凤星辰的奴婢,可不是用来给人笑话的!”

许家的那位许大人忙起身赔礼,凤星辰却是不接受,他看向了许悠悠,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笑的是许小姐,那么这后果,理应由许小姐自己来承担。”

终于,许悠悠止住了笑,被凤星辰当众这么说,她有些懊恼,说出的话也就没有那么客气“小王爷,是云舒公主自己说的话太好笑,不能怪我这个被逗笑了的人吧。再说了,刚才笑的又不止我一个。”

凤星辰冷哼一声,道“呵,许小姐的口才不错。”

这时,赫云舒抬起头,她脸上的神情怯生生的,缓声道“我说的是真的,不是笑话。”

瞧着赫云舒这副软糯的样子,许悠悠心中一阵冷笑,她看向赫云舒,得意道“好啊,公主殿下,那你就来证明自己说的不是笑话,而是事实吧。”

赫云舒瞧着许悠悠,道“若我证明了,你当如何?”

“给你赔礼道歉。”说着,许悠悠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尔后,赫云舒低下了头,假装难过。

如此,凤星辰就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他冷笑一声,道“本王的奴婢被人笑话了,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情?”

“那好,她赫云舒若是做到了,我就给她磕一百个响头。可她若是做不到,那就给我磕一百个响头。”想到无忧先生在这里,许悠悠决定出个风头,也好让无忧先生对她有个印象。

她的父亲许大人听到了,却是厉喝道“悠悠,别胡闹!”

再怎么说,赫云舒也有着公主的名号,虽然她现在是在恭王府为奴,可公主的身份仍在,这一点,任是任何人都无法忽略。

听罢,赫云舒却是抬起头,道“好,一言为定。”

随之,赫云舒站起身,冲着凤云歌微微一拜,道“陛下,请为云舒准备一个火折子,两根方块状的木头和一个茶壶。”

凤云歌点点头,命内侍去准备。

这时,许悠悠出言质疑道“公主殿下,您不是说不用干柴吗?”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道“本公主何时说过,这木头是用来点火的?”

很快,内侍就准备好了东西。

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先生,云舒一介女子之身,不通轻功,听闻无忧先生轻功绝伦,不知可否相帮一二?”

听罢,许悠悠差点儿又忍不住笑出声来。无忧先生那是什么身份,赫云舒也妄想无忧先生会帮她点火,真是可笑!

然而,出乎许悠悠意料的是,赫云舒的话音刚落,无忧先生就站起了身,应道“谢公主殿下抬爱,无忧荣幸之至。”

说着,他站起身,接过了内侍手中所端的东西,看向了赫云舒。

见无忧先生答应了,许悠悠大为意外,一双眼睛几乎要冒火。

赫云舒神色自若,她扬手指向了湖面的某处,道“烦劳无忧先生把茶壶和木头放在此处,然后,再带本公主过去。”

“好。”燕凌寒应了一声,然后将木头、茶壶放在了赫云舒指定的地方。

之后,燕凌寒折返回来,在众女子艳羡的目光中执起赫云舒的手,带着她到了那里。

背对着众人的时候,燕凌寒悄声道“你要用什么法子?”

赫云舒轻声一笑,道“夫君,你就等着看吧。”

很快,二人便到了那放着茶壶的地方。

尔后,燕凌寒退在一旁,众人的视线就聚集到了赫云舒的身上。

因为这里是举行宴会的地方,故而周围都点了灯笼,湖面结了冰,被这红艳艳的灯笼照耀着,闪耀着光芒,很是耀眼。

此时,两根木头已经支撑起了茶壶。

赫云舒将火折子放在茶壶下方的冰面上,起初,那里只有火折子的光亮。

然而慢慢地,有细微的火苗闪耀而出,尔后,那火苗越来越大。

火,燃了起来!



第八百八十章 鬼火

湖面上的火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包裹了整个茶壶。

赫云舒也由着燕凌寒带着她,回到了宴会上,重新在座位上坐好。

此时,众人都瞧着那火苗燃着的地方。

只见那火苗很旺盛,像是虚浮在冰面之上,下面没有任何的根源。可此时,周围的冰并未融化。

“不,这不可能!”说话的人是许悠悠,此时她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可现在,没人看她。

赫云舒瞧着许悠悠,神色冷漠。

那火光在夜里显得很明亮,吸引着众人的眼球。

终于,那火光隐隐有变小的趋势。

这时,许悠悠说道“我知道了。是木头在燃烧,木头烧完了,火自然也就熄灭了。一定是这样。”

许悠悠的话,赫云舒并未去反驳,因为,她要用事实来打许悠悠的脸。

慢慢地,火光消失了。

而那茶壶里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看来,是水开了。

可茶壶的下面,木头仍旧完好无损。

“这、这不可能!”许悠悠大声说道。

凤星辰看向凤云歌,道“陛下,还请您命人把茶壶和木头带上来。”

凤云歌点了点头,看向身侧的禁军,道“去,找两个人把东西拿回来。”

冬日的湖面,结了一层很厚很厚的冰,足以支撑人的重量。

但现在那里刚刚燃过火,故而去的两个禁军走的很小心。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茶壶,拿走了茶壶和下面的两块木头。

接触到那木头之后,那禁军的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很快,木头和茶壶都被带到了宴会之上,放在了正中央一个桌子上。

宴会之上,视线很明亮。

众人可以清楚地看到茶壶里冒出的热气,可那木头却是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燃烧的痕迹。

这时,那刚刚接触到木头的禁军禀报道“启禀陛下,木头还是凉的。”

此言一出,四座哗然。

怎么可能?火燃了那么久,和火如此亲密接触的木头,怎么可能是凉的呢?

凤云歌自己也不信,他走到那木头前,伸手摸了摸,果然是凉的。

看到凤云歌惊呆的表情,众人便知道,这木头就是凉的。

“那火是假的,是戏法,用来骗我们的。”许悠悠高声喊道。

听许悠悠这样说,其他的人也就有几分猜疑。

这时,凤星辰瞧向了许悠悠,道“许小姐,本王看你不但眼睛不大,还瞎。茶壶里的水都开了,还能是假火?你出门都不带脑子的吗?”

许悠悠又羞又愤,道“王爷,若这火不是假的,那还能是哪里来的?”

凤星辰犹如看傻子一般看着许悠悠,道“最开始的时候不是都说过了吗?云舒是有神灵护体的人,既然有神灵护体,做到这些又有什么稀奇?”

“这不可能!”许悠悠大声道。

今日,原本是她的大好日子,这个宴会她准备了很久,就是为了能够一鸣惊人,吸引无忧先生的注意。可现在,她被人斥责得像个傻子一样,至于无忧先生,更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失望充斥了她的心,也让她丧失了理智。若是在平时,她绝对不敢顶撞有着“小阎王”之称的凤星辰。

这会儿,赫云舒的气也已经消了,她原本没打算把许悠悠怎么着。起初,也不过是许悠悠觊觎燕凌寒,还那般直勾勾地看着他,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而已。

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女子,对一个男人有了好感不过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不凑巧的是,觊觎的是她赫云舒的男人而已。除了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是不准备把许悠悠怎么着的。

可许悠悠先是大肆嘲笑她,现在更是不依不饶的和凤星辰争执,这让赫云舒没了耐心。

就在赫云舒的耐心耗尽,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许悠悠的手指向了赫云舒,声音很大“这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是鬼魂变的,她弄出来的火,是鬼火!她的存在,会为大魏带来灾难!”

听罢,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魏是敬畏神灵的,与之相反,他们更痛恨鬼怪一类的东西。

许悠悠此言一出,众人就有些讶然。

这时,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许大人,这就是你们许家的家教?”

出口的,是凤天九。

因为料定凤天九会开口,所以赫云舒并未说话。

这许大人是和凤云歌站在一处的人,此番他的女儿又说了这样不合时宜的话,第一个不乐意的,自然是凤天九。不管怎么说,赫云舒名义上终归是凤天九的女儿,质疑赫云舒来历不明,那就是质疑凤天九。

许大人忙站起身,赔礼道“王爷,小女一时失言,还请王爷见谅。”

凤天九一声冷笑,道“如此大不敬的话,一句一时失言就像搪塞过去。许大人,你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吗?”

不忍父亲被人责难,许悠悠朝着凤天九看了过来,道“王爷,凡事总要讲个道理,是公主殿下无端惹出了鬼火。若不然,也不会有之后的事情。既然她做了这样的事情,就不要怕被人质疑。”

到了这里,赫云舒觉出了不对。再怎么说,许悠悠只是一个二品官的女儿,就算是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质疑凤天九。可她现在偏偏这样做了,那就说明,有人给她撑腰。

而这撑腰的人,左不过就那么几个。

赫云舒看向了凤芊柔,她一脸的安然,像看好戏一般看着赫云舒。

她并不能料定给许悠悠撑腰的人就是凤芊柔,但很显然,看到她吃瘪,凤芊柔是高兴的。

只是,他们都料错了,她是不可能吃瘪的。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许悠悠,道“你说本公主惹出的火是鬼火,那照你的意思,本公主也是鬼喽。”

许悠悠无比确定地点点头,道“没错!”

赫云舒慢慢走向她,带着从容而淡然的微笑。x8

只是,看到那笑意,许悠悠却有一种可怖的感觉,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戒备的看着赫云舒。



第八百八十一章 点冰成火

惊慌之下,许悠悠大声道“你、你要干嘛!”

这声音一大,就带有几分凄厉的意味,在这夜里听起来,更是清晰。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不干嘛。给你看看我这个鬼的影子啊。”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自己的影子。

她正站在亮光处,在地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影子。

许悠悠辩驳道“我、我看你的影子做什么?”

赫云舒反问道“莫非你不知,鬼是没有影子的吗?”

许悠悠一阵惊慌,的确,鬼是没有影子的。可她自己刚刚却说赫云舒有影子。她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恼羞成怒之下,许悠悠怒声道“你这鬼自然和别的鬼不同,你是鬼魂附在了人的身上,所以你才会有影子。”

赫云舒微微一笑,的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许悠悠的确是说对了。但现在,她是不会承认的。

她看向许悠悠,道“你证明不了本公主是鬼。”

许悠悠反问道“可你,也无法证明自己不是鬼。”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不,本公主可以证明。”

说完,赫云舒看向身后,道“带上来吧!”

是禁军。

许悠悠一阵愕然,刚才,她是看到赫云舒挥手叫过两个禁军,对他们说了些什么,可她并不知道,赫云舒让他们去做什么。

现在,有两个禁军走上前来,他们手中抬着一个大盆子,而盆子里放着一块巨大的冰。

赫云舒看了看,道“各位请看,这冰是刚刚从湖里凿上来。凿冰的是禁军,无人敢作假。那么现在,就请陛下来点燃这冰吧。”

听罢,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凤云歌微微诧异,点冰成火,他自问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可赫云舒有此请求,他料定她必有法子,便站起身,朝着那块冰走去。

而凤云歌自己也实在是好奇,赫云舒是如何做到了这一点。故而他睁大了眼睛去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块冰和别处的冰并没有什么不同,赫云舒的手指向了冰块上的某个地方,道“陛下,在这里点。”

凤云歌听了,将火折子放在了那个地方。很快,表面的冰融化了,变成了水。之后,就有火焰从那冰块中跳跃而出。

真真是点冰成火!

连凤云歌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认真地看了看手中的火折子,那是寻常的火折子。而冰也是寻常的冰,可偏偏就被点燃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却恰到好处地掩饰了自己的讶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如此,便无人再敢说什么。

纵是许悠悠自己,也不敢说了。的确,按照她方才的说法,这冰上所燃的火是鬼火,那点火的人就是鬼。眼下凤云歌也点燃了这火,可他是真龙天子,说他是鬼,许悠悠没有这个胆子。

一时间,全场静寂。

在这一片静寂之中,凤星辰开口道“许小姐,你该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许悠悠这才想起,自己之前说过,若是赫云舒能在冰上燃火,她就给赫云舒磕一百个头赔礼。

可她如何甘心。

她求救的目光看向了丽妃,她的表姐,可丽妃假装低头喝茶,并未看她。

一瞬间,许悠悠的心里,一片死寂。

此时,所有人都看着许悠悠。

许悠悠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x8

这时,凤云歌轻咳一声,道“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不过是女儿家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说着,他举杯,看向了众人。

这意思,便是要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这一幕,是赫云舒早就料到的。

许家是凤云歌的人,看着许家吃瘪,凤云歌是第一个不愿意的。

对此,赫云舒并没有说什么。

但是她不说,自然会有人出来说。这个人就是凤天九。

此时,凤天九起身,冲着凤云歌微施一礼,道“陛下,云舒是本王失而复得的女儿。她如今被人如此质疑,若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能为她主持公道,那我枉为人母!”

这话说得这般狠厉,便是不准备不了了之了。

这时,冯亦鸣也站了起来,他附和道“陛下,云舒公主之所以有公主的称号,是因为她在冬猎中舍生忘死,引开了巨熊救了陛下。如今,这公主之名平白受了这样的污蔑,此事便不是寻常女儿家的玩笑,不能罢休!”

冯亦鸣区区一个大理寺仵作,凤云歌是不惧的,可偏偏他的爷爷是冯文瀚冯老先生,传闻冯老先生手中有先帝的密旨,这一点,他却是不能不顾虑。

如此两相权衡之下,凤云歌的心里有了决定。

他看向许悠悠,道“你目无公主,以下犯上,还不快向云舒公主赔罪!”

只说赔罪,却并不说惩罚,他的言下之意便是,只要许悠悠赔罪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依照先前许悠悠自己所言,若是赫云舒做到了在冰上燃火,那么,她要向赫云舒磕一百个响头。

既然是响头,那磕下去,是要听见响亮的声音的。如此,用的力气就不会小。许悠悠娇滴滴的一个女儿家,磕上这一百个响头,必然会破了相。

于寻常女子而言,容貌是何等要紧的东西。

所以,许悠悠虽然跪在了那里,但仍踟蹰着,不曾磕头。

这时,一个温和无害的声音传来“陛下,云舒性子温婉,向来不爱为难人。您这样,倒是让她不舒服了。”

无需去看,赫云舒就听出说话的人是凤长宁。这个表面无害却又阴狠至极的女人,现在又是在耍什么心机?

说着话,凤长宁走到了赫云舒跟前。她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仍是从前那般温良无害的样子。

赫云舒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凤长宁站在她的身边,悄声道“云舒,明日便是除夕了,今天这大好的日子,何必与她一般计较呢?不值得的。”

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许悠悠突然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朝着赫云舒纵身一跃,手中的簪子对准了赫云舒的脖子!



第八百八十二章 中毒了

这一切的变故,生在顷刻之间!

燕凌寒正要上前,被赫云舒用一个人二人约定好的手势阻止。虽然凤长宁在她身边说着话,但是她并未去听,而是一心注意着许悠悠的动静。

早在许悠悠拔下簪子的时候,赫云舒就察觉到了。起初她并未去躲,是等着看凤长宁的反应。

她在凤长宁的眼神里看到了快意,大仇得报的快意。

果然!

明白了这一点,赫云舒装作慌张的样子,朝着一旁躲去。躲开的同时,她拽了凤长宁一下,如此,凤长宁便站在了她刚刚站着的地方。

凤长宁是不会功夫的,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她睁大了眼睛。

许悠悠挥着手中的簪子,朝着凤长宁的脖子刺了过来。

就在这时,令人诧异的一幕生了。就在那簪子即将刺进凤长宁的脖子的时候,许悠悠居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与此同时,有一根筷子飞驰而来,打在了许悠悠的手腕上,她手中尖利的簪子应声落地。

很快,明瑾瑜飞奔而至,抱住了凤长宁。

凤长宁紧紧地抓住明瑾瑜的袖子,道“夫君,幸亏有你。”

如此,所有的人都以为,是明瑾瑜及时出手,打掉了许悠悠手中的簪子,救了凤长宁的性命。

可站在一旁的赫云舒却看得清清楚楚,早在那筷子打到许悠悠之前,她刺人的动作就已经停止了。

许悠悠有古怪,而这古怪的根源,来自于凤长宁。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赫云舒认定了这样的事实。

此时,禁军呼啦啦奔了过来,押住了许悠悠。

“放开我!放开我!”许悠悠惊慌失措的大叫着。

许家人慌成一团,就连坐在凤云歌身边的丽妃都满脸惊愕,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

许悠悠行刺赫云舒,这是死罪一条。

一时间,许家的人惊慌失措的跪了一地。

凤云歌冷哼一声,道“你们许家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居然敢当众行刺!”

许家人连连磕头,连声说着自己有罪。

就在凤云歌要给许悠悠定罪的时候,赫云舒冲着凤云歌躬身行礼,道“陛下,此事有古怪。”

“讲。”

“好。还请陛下容我问许家人几句话。”

“好。”

得了凤云歌的命令,赫云舒看向了许悠悠的父亲许大人,道“许大人,令爱平日里性格如何?”

“悠悠性子和婉,虽有些大小姐的脾气,却也不至于大胆到行刺人的地步。”

许大人这话说得很中肯,在他看来,许悠悠命不久矣,在这个时候,是没必要说谎的。

赫云舒点了点头,随之,她走到许悠悠跟前,蹲下了身。此刻许悠悠的神情是惊恐的,在那惊恐之中,又透着一股不安。

赫云舒伸出手,搭在了许悠悠的手腕上。她对脉象所知不多,也只能看出一些粗浅的内容。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敏锐地觉察到,许悠悠的脉象,很不正常。

随之,赫云舒站起身,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还请您找个熟悉毒术的御医来。”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说愣了。

许悠悠竟是中了毒吗?

许家是他的人,听赫云舒如此说,凤云歌自然是乐此不疲,他招手叫过内侍,悄声吩咐了什么。

赫云舒料定,凤云歌会让百里姝来。自然,不是以百里姝本来的面目。

许家是凤云歌的人,他不会希望许家出事。如此,他就不会找一个对毒术不通的人来。

而百里姝出自于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在毒术上,是没有什么能够骗过她的。

很快,内侍引着一个御医打扮的人走了过来。从装束上来看,是一个男子。赫云舒却一眼认出,这正是百里姝。

百里姝中规中矩的跟着内侍到了许悠悠的跟前,她蹲下身,查看了许悠悠的眼睛和嘴巴,又探了她的脉搏,之后,她取出一枚银针,刺在了许悠悠左手的指尖,顿时,有一滴黑色的血珠儿渗了出来。

许悠悠,中了毒!毕竟,只有中毒之人的血,才会变成黑色。

尔后,百里姝起身,冲着凤云歌回禀道“启禀陛下,许小姐中了迷离草的毒。迷离草会让人丧失理智,任人摆布。而迷离草的毒性只能在一个时辰内起效,看来,许小姐是在宫中中的毒。”

凤云歌皱了皱眉,这便说明,宫中有人给许悠悠下毒。

丽妃惊愕道“不,这不可能!悠悠自入宫之后一直跟在本宫身边,没人有机会下毒的。”

百里姝应道“娘娘有所不知,这迷离草的下毒方法有所不同,是将迷离草研成粉末,只要将迷离草随风扬起,粉末通过呼吸进入人体,如此,便是中了迷离草的毒,完全是神不住鬼不觉。”

原是如此!

这时,众人恍然大悟。许悠悠之所以性情迥异,做出了今日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完全是因为她中了毒。如此,她中毒之后所做的事情,便不是出自于她的本意,自然也就不可以降罪给她。

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出下毒之人。x8

凤云歌看向了百里姝,道“依你之见,这下毒之人该如何找出?”

“此事并不难。若是有人接触到了这迷离草,手上会有一些残留,在短时间内是无法全部消除的。如此,只需用肥皂水洗手,那么,接触过迷离草的人,她的手就会变成红色。这样一来,下毒之人也就显而易见了。”

“去准备肥皂水,命今日可能出现在许小姐周围的宫女和内侍一一洗手,包括今日参加宴会之人。”

“是,陛下。”

内侍很快就下去准备了。

大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是心事重重。原本不过是参加一个宫宴而已,谁知道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很快,内侍端来肥皂水供大家洗手。然后每个人都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桌面上,供禁军来检查。

可是,每个人的手都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一个人的手是红色的,凤长宁亦然。

然而,看到这样的状况,赫云舒并不着急。



第八百八十三章 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旁,燕凌寒一直看着赫云舒。

见她如此不动声色,他就猜了出来。百里姝所说的接触过迷离草的人,手若是碰到了肥皂水就会变红,这不是真的,而是一个局,一个让下毒之人方寸大乱的局。

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下毒之人一心蛰伏,而只有让她动起来,她才会浮出水面。

当下毒之人听到了百里姝所说的法子,自然会想办法避免被查出来。而一旦她有所行动,凤云歌就会有所察觉。

果然,很快就有内侍匆匆而来,附在凤云歌的耳边说了什么。

凤云歌面色微沉,道“把她带上来!”

随着凤云歌一声厉喝,禁军拉着一个女子走了上来。女子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可那一双手却特别显眼,是红色的。

这便是下毒之人。

待禁军放下了那女子,众人才看清楚,那女子已经死了。

虽然死了,但凶手毕竟是找到了。

赫云舒看着这一幕,面色冷然。

在所有人注意着那女子的时候,赫云舒却看向了身侧的百里姝,悄声道“迷离草可有解?”

“有。云青草的味道可解迷离草之毒。我查看时,许悠悠体内迷离草的毒已经解了。只不过指尖处还残留黑血而已。”

为了避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百里姝说的很快,但赫云舒却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了。

“云青草有什么特性吗?如何找出来?”

“有。云青草的气味儿很淡,寻常人闻不出来。可蛇对这味道却十分敏感,会循着这味道而来。”

可现在是冬季,蛇是冷血动物,最怕寒冷,现在正是蛇冬眠的季节。即便这样,蛇也会循着云青草的味道而来吗?

赫云舒正想问些什么,这时,凤天九朝着她看了过来,赫云舒便没有问下去。

凤天九的眼神里,有几分责怪的意味。

毕竟,若不是赫云舒多事,凭借许悠悠谋害她一事,就可以将许家拉下水。许家是凤云歌的人,消灭了对手的人,也就等于助长了自己的实力。

赫云舒佯装不解,神色惶然。

现在,下毒之人已经找到,如此,许悠悠便无罪了。

凤云歌申明了这一点,许家人顿时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x8

眼下这凶手虽然死了,但毕竟是找了出来。

很快,那下毒之人的尸体被带了下去,水渍也被清扫干净,宴会重新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可现在,任是谁也没心思继续宴饮了。

凤云歌一声令下,宴会便到此结束。

众人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令人诧异的一幕生了。

只见在入口处,有一堆青色的东西蠕动着,朝着宴会厅而来。

起初,众人没有看清。待看清之后,皆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一条条三尺多长大拇指粗的青蛇。

一条蛇不足为惧,可这许许多多条蛇,还是让众人心生骇然。

众人纷纷后退。

而青蛇却是来势凶猛,众人四散开来,生怕自己成为青蛇攻击的目标。

可青蛇并不攻击其他人,只朝着凤长宁而去。

见此情景,赫云舒知道,凤长宁的报应来了。

那死去的下毒之人即便不是凤长宁的人,也是她同谋之人。惊慌之下,她或是她的同伙命人杀死了那女子,可她身上的云青草的味道却是遮掩不了了。现在,这云青草引来了蛇。

待看清楚了那蛇,赫云舒似曾相识。原先在大渝,凤芊柔以花芊柔之名入宫,为了使自己容颜娇嫩,便需要这蛇的唾液来滋润,现在看来,即便是回了大魏,花芊柔的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掉。如此,她那里豢养的青蛇就被云青草的味道吸引来了。

青蛇爬行的度很快,一个劲儿地朝着凤长宁而去。

明瑾瑜身上有功夫,踢开了最先靠近的蛇。

可蛇越聚越多,竟有一百条之多。它们纷纷朝着凤长宁爬了过去,趁着明瑾瑜一个不留心,就沿着凤长宁的裙角爬了上去。

越来越多的蛇爬上了凤长宁的衣服,还有蛇爬上了她的脖子。

凤长宁惊慌失措的大声叫喊着,她原本素白的脸颊上此刻写满了慌乱。她伸手去抓,可碰到青蛇黏湿柔软的身体,她顿时惊叫出口。

惊叫声惹怒了青蛇,有青蛇张开大口,咬在了凤长宁的脸上。

顿时,她的叫声愈凄厉。

听着这叫声,赫云舒没有痛惜之感。她不是圣母,无须对这样一个人施与自己的同情心。

她的心里,只有一片冷漠。

这个时候,赫云舒想起了那个因凤长宁而枉死的孩子,有朝一日,她真的很想问问凤长宁,每一日午夜梦回,其心可安?

很快,凤云歌就大声呵斥禁军上前捉蛇。

一旁,凤芊柔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她快步奔到了凤云歌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告诉他们,不可杀蛇!”

凤云歌看了凤芊柔一眼,道“只怕是顾不得了。”

果然,因为凤长宁的叫喊,蛇受到了惊吓,受了惊吓的蛇开始乱咬一通,即便是隔着衣服,凤长宁还是频频中招。

这时,明瑾瑜抱紧了凤长宁。

禁军忙去扯蛇,可即便是把蛇从凤长宁的身上扯了下来,它们还是拼命往凤长宁的身上爬。

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抽出佩剑,朝着蛇身乱砍一通。

半刻钟后,地上便是青蛇鲜血淋漓的残肢,散出刺鼻的血腥味儿,惹得众人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可有的蛇身子死了,头却一跃而起,朝着凤长宁狠狠地咬去。

此时的凤长宁,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身子如筛糠一般,缩在明瑾瑜的怀里,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而明瑾瑜小心戒备着周围的蛇,一副紧张的神情。

关于明瑾瑜,百里姝并未去看。于她而言,明瑾瑜早已成为了过去。有那过去横亘在记忆里,他们再回不到从前兄妹般的感情,那么像现在这样,做最熟悉的陌生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终于,所有的蛇和蛇头都失去了攻击的能力,大殿之上除了凤长宁的惨叫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这时,人们终于静下心来,朝着凤长宁看了过去。

这一看,皆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八百八十四章 其心可安?

只见凤长宁的脸上早已鲜血遍布,任是谁也分不清楚,哪里是完好的血肉,哪里是被咬伤的部分。x8

鲜血遮盖了凤长宁原本秀丽的容颜,现在的她,很可怖。即便是监牢里受了刑的女囚,也不会这般难看。

众人不忍去看,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御医,去看看。”说话的是凤云歌。

百里姝应了一声,朝着凤长宁走了过去。

她穿着男御医的服饰,脸上也做了一番伪装,明瑾瑜并未认出她。

百里姝蹲下身,查看着凤长宁的伤势。

查看完之后,她起身走向凤云歌,道“启禀陛下,长宁郡主的伤无大碍,这蛇毒性不强,余毒尚且可解。只是容颜会有所损毁,不复从前的容貌。而且……”

说到这里,百里姝停顿了一下。

凤云歌皱了皱眉,追问道“而且什么?”

百里姝定了定神,道“而且,长宁郡主的身上有云青草,也正是因为云青草的缘故,青蛇才会只攻击她而不攻击其他人。”

凤云歌看了看凤长宁,皱了皱眉问道“这云青草是什么?”

“云青草与迷离草相生相克,可解迷离草之毒。简而言之,云青草便是迷离草的解药。”

百里姝的声音很大。的确,随风告诉过她,凤长宁曾经利用一个孩子伤了赫云舒,对于伤害了赫云舒的人,她没什么好感。而她之所以大声说出这件事,就是要引起众人对凤长宁的怀疑。

因为端王的缘故,只怕凤云歌会遮掩这件事。但,百里姝不准备给他遮掩的机会。如此,她当众说出来,众人便会知晓。即便凤云歌有所遮掩,最终也是遮掩不住的。

听到百里姝的话的一瞬间,凤云歌猛然想起,许悠悠要拿簪子刺赫云舒的时候,赫云舒惊慌躲开,要刺的对象就变成了凤长宁。可最终,簪子并未刺中凤长宁。在所有人看来,是明瑾瑜扔出的筷子击中了许悠悠的手腕,难道说,此事还有隐情?

一时间,周围投来许多探寻的目光。

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还事关端王。

凤云歌轻咳一声,道“众卿无事,退下吧。云舒、无忧,你二人留一下。”

一时间,众臣按捺住心里的疑问,一一退了出去。

凤星辰也没有走,留了下来。

凤云歌看向了他,道“星辰王叔,皇叔祖一个人在家终究是不大好,你快些回去吧。”

凤星辰却是说道“陛下,父王临走之前交代过,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把云舒公主带回去。她在我们恭王府为奴,时间还没到呢。”

凤云歌想了想,没再说什么。

说到底,恭王府的人虽然不属于他,但也不属于凤天九,是个中立派。既然是中立的,那么就没什么可顾虑的。

自然,凤天九也没走。

朝臣走后,便只剩下了皇家人。

凤云歌面色微沉,道“长宁,今日之事,你作何解释?”

凤长宁满面凄楚,缩在了明瑾瑜的怀里,什么话都不说。

可即便她什么话都不说,一切也已经昭然若揭。

现在事情已经变得很明了,许悠悠中了迷离草的毒,迷离草会使人变得狂躁。丧失本性。丧失了本性的许悠悠就开始攻击赫云舒,而凤长宁的身上,偏偏有迷离草的解药。

所以,今晚的事情,凤长宁即便不是主谋,也一定是知情者。

可是,她不开口。

凤云歌冷哼一声,道“长宁,你是准备让朕用刑么?”

凤长宁不说话,只抓紧了明瑾瑜的衣服。

明瑾瑜开口道“陛下,长宁她是一时糊涂。”

一句话,便等于帮凤长宁认了罪。

“一时糊涂?糊涂了什么?”

“我们的孩子没了,长宁精神失常,始终以为是云舒公主害了我们的孩子,所以耿耿于怀,便有了今日这一遭。”

说到底,明瑾瑜到了现在还是维护凤长宁的,说什么精神失常,精神失常的人就可以免脱罪责了吗?

这时,百里姝微微躬身,道“陛下,精神失常之人,是无法做出缜密的判断的。可今晚所生的事,一环扣一环,绝非精神失常的人所能做出的事情。”

百里姝是御医,也是她察觉了迷离草的存在,所以,她的话,没有人怀疑。

凤云歌也不怀疑这一点。

根本就是凤长宁在装疯卖傻。

被当众戳穿了这一点,凤长宁推开了明瑾瑜,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扬手指向了赫云舒,怒声道“陛下,我为什么不能杀了赫云舒!她杀了我的孩子!杀了我的孩子啊!”

说着,凤长宁声音凄厉,有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流过她脸上那被青蛇咬伤的伤口,变成了血泪。

这一瞬间,她犹如地狱恶鬼,阴森可怖。

赫云舒神色淡然,她看着凤长宁,像看着一个不相干的人。

她从未害过凤长宁,这一点,她问心无愧。至于凤长宁如何想,那是凤长宁自己的事情,不是她所能左右的。

赫云舒心思透彻,并未受到任何的牵绊。

她看向凤长宁,眼神没有任何的躲闪。这一次,她终于有机会在众人面前质问凤长宁“所以,你就利用那个孩子刺杀我?我倒想问问你,那个因你而死的孩子,每当你午夜梦回,可曾梦到他的冤魂来向你索命!”

赫云舒声色俱厉,毫不留情。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早已不是那个温婉清丽的凤长宁了。

凤长宁笑了,笑得有几分凄厉“你杀了我的孩子,我找一个孩子去杀你,不过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那孩子的死,是他该死,我的孩子死了,这世上所有的孩子都不该活!都该死!”

赫云舒的话是质问,而凤长宁的话,则是陈述了自己曾刺杀赫云舒的事实。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此时,凤云歌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他看向凤长宁,道“朕早已说过,害了你孩子的不是云舒,你怎么就不肯相信,还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可无论他如何说,也叫不醒执迷不悟的凤长宁。

凤长宁慢慢靠近赫云舒,然后猛地扑向了她。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一把明亮的匕。



第八百八十五章 这个年,过不好了

那匕很明亮,在宫灯之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质问过凤长宁之后,赫云舒是有些激动的。想起那个孩子的死,她有几分心痛。

这心痛让她分了心,没能及时察觉凤长宁的举动。

百里姝倒是察觉了,但是她身手不快,只得大声喊道“云舒,小心!”

可,有人比她的声音更快。

出手的人,是燕凌寒。

他身如闪电一般靠近了赫云舒,一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一脚踹开了凤长宁。

顿时,凤长宁犹如狂风中的黄叶,就这么飞了出去。

明瑾瑜慌忙腾身而起,接住了她。

燕凌寒定定神,转过身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公主,您没事吧?”

赫云舒微施一礼,道“多谢无忧先生出手相救,我没事。”

燕凌寒点了点头,重新站回了凤云歌的身边。

凤云歌本就有意让无忧先生接近燕凌寒,所以,对于他的举动,凤云歌并未说什么。

只是,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觉得,救了赫云舒的那个人,该是他自己才对。他有些弄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然而,疑虑只是一瞬间,眼前的这个难题,还需要他来解决。

他冷眼看向凤长宁,道“长宁,你犯了大错,日后就不必再出门了。”

这话,便等于软禁了凤长宁。顾虑到端王,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杀了凤长宁的决定。

而这,也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对于这样的惩罚,赫云舒并未说什么。

之后,凤云歌让凤天九离开了。

凤天九走后,凤云歌看向了凤星辰,道“王叔,你去那边坐着。朕有些话要跟云舒说。”

凤星辰看了看,距离并不算太远。在那里,他仍然可以看到赫云舒,只是听不到他们说话而已,也没什么。

如此想着,凤星辰就走到了一旁去。

待凤星辰走远,凤云歌看向了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凤芊柔,道“皇姐,来跟云舒道歉吧。”

听罢,凤芊柔站起身,惊愕地看向了凤云歌,道“云歌,你是不是喝多了,说什么胡话呢?”

“皇姐,那被扔进了井里的投毒的丫头,难道不是你的人吗?”

凤芊柔身子一震“你胡说些什么,不是!”

凤云歌冷笑一声,道“皇姐,难道还要让朕拿出证据来吗?还是说,我们姐弟之间,真要闹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凤芊柔气鼓鼓的,说不出话来。

“跟云舒道歉。”凤云歌再一次说道。

他看着凤芊柔,目光如炬。

这帝王的威压,最终使得凤芊柔低下头,冲着赫云舒说道“云舒,对不起。”

虽然她声如蚊蚋,可这道歉的话,她终究是说出来了。

对于眼前这一幕,赫云舒并没有感到意外。

凭借凤长宁的本事,她不可能在宫中下毒。如此,凤长宁就一定有帮手。至于这个帮手,赫云舒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凤芊柔。

现在看来,她猜对了。

今日之事,是凤长宁的主意,可下毒之人,却是凤芊柔所派。二人联手,借着许悠悠,导演了今晚这一出好戏。

之后,凤云歌命凤芊柔也退了下去。

此刻,凤芊柔心情挫败,下毒的事情被察觉了,她那些青蛇也没了,这让她很沮丧。

凤芊柔离开后,赫云舒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日后请加强对百里姝的保护。”

“这是为何?”凤云歌惊问道。

在他看来,百里姝是以御医的身份出现的,而且是男御医,他不以为有人会怀疑到百里姝。x8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刚才凤长宁想要害我的时候,百里姝情急之下,喊了我的名字。”

若非亲近之人,绝不敢直呼赫云舒的名讳。

百里姝的这句话,暴露了她。那么,她以后的处境,就会很凶险。而凤天九心细如,她一定从这句话中窥见了什么。

听罢,凤云歌如临大敌。百里姝是他研制出碧金之毒解药的关键人物,他绝对不允许百里姝生任何的意外。如此,他点了点头,道“好,朕会的。”

如此,赫云舒便稍稍安心了。

这时,百里姝凑近了赫云舒,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悄声道“放心好了。凤长宁即便是不死,也跟死差不多了。”

看来,是她在凤长宁身上做了什么手脚。百里姝是医者,可同时她也精通毒术,惹了这样一个人,可不是一件好事。

“你们在说什么?”凤云歌问道。

百里姝笑了笑,道“陛下,云舒提醒了您要保护我,我在感谢她。”

凤云歌不疑有他,道“回去吧,会有人保护你的。”

百里姝点了点头,冲着赫云舒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

人走的差不多了,赫云舒冲着凤云歌微施一礼,道“陛下,云舒告退。”

凤云歌却是说道“赫云舒,点冰成火的秘密,你不准备告诉朕吗?”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陛下,我不觉得你想知道这个。更何况,明日便是除夕了,今天这大好的日子,还是不说不吉利的事情了吧。”

凤云歌却是皱了皱眉“点冰成火,和吉利不吉利又有什么关系?”

“总之,陛下不会想知道的。”

凤云歌摇了摇头,道“不准卖关子,说!”

“那好吧。陛下可曾记得,那燃火的地方,是冰块中有气泡的地方?”

“朕记得。”

“那气泡是水底腐烂的植物或是动物所散出来的,它们从水底慢慢往上升,结冰的时候便被冻住了。而那气泡,是可以燃烧的。”

“原来如此。”凤云歌点了点头,如此说道。

赫云舒却是问道“陛下,难道你不觉得,这湖面上的气泡多了些吗?”

凤云歌朝着周围看了看,冰面上有着气泡的部分,在宫灯的映照下显得很暗淡。而这湖面上暗淡的部分,有很多。

“这是何道理?”

凤云歌这么问了,赫云舒也就为他解惑了。

听赫云舒解释完之后,凤云歌无语望天,这个年,可真是不让人好好过了!



第八百八十六章 共同的喜悦

赫云舒的解释简单而直白“只怕这湖底下,有人的尸体。若是寻常的动物或植物腐烂,不会有这么多气泡的。而且,陛下想必也现了,这湖面上的气泡,都很大。可能,尸体不止一具吧。”

听罢,凤云歌摸了摸额头。如此说来,他刚才所点燃的,就是尸体腐烂后所变的气泡。

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点冰成火的秘密?若是不问,他还可以过一个好好的春节?可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宫里无端出现了尸体,是要彻查的。况且,有尸体就意味着有人失踪,可宫里的人,向来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从未出现过数目上的错漏。如此,怎么会有尸体出现在湖底呢?

这死去的漏网之鱼,又是谁?

一瞬间,凤云歌的脑子里出现了许多的问号。一个个问号在他的脑海中碰撞着,让他脑仁儿疼。

见状,赫云舒倒是一脸的淡然。这和她没什么关系,是凤云歌自己要问的。既然是天子的询问,她怎么可以不说实话呢?至于说了实话之后的情况,那就不是她所需要考虑的事情了啊。

凤云歌看出了赫云舒的幸灾乐祸,就有几分懊恼“好了好了,回去吧。”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云舒告退。”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凤星辰,道“小舅舅,走了。”

凤星辰忙走了过来,和赫云舒一道朝着外面走去。

心情好,走路就轻快。

见赫云舒这般高兴,凤星辰挠了挠后脑勺,道“你都差点儿被人害死了,有什么可高兴的?”

赫云舒笑了笑,道“你猜。”x8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可猜不出。”

赫云舒笑道“小舅舅,你难道不觉得,无忧先生刚刚救我的时候,特别男人吗?”

凤星辰白了赫云舒一眼,道“花痴!”

赫云舒正高兴着,才不理会他。

燕凌寒在她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听到她的话,他不禁嘴角微扬。能得自家娘子如此夸赞,他何其荣幸。

听见了身后的动静,赫云舒回过身,道“无忧先生,你也出宫啊。”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是。”

“好,那我们一起走吧。”

听到赫云舒的话,凤星辰戳了戳她的胳膊,道“听说这小子最爱拒绝人,你一会儿可别哭鼻子……”

然而,他话未说完,燕凌寒便说了一句“好。”

顿时,凤星辰大跌眼镜。

搞什么?不是说不近女色的吗?

于是,赫云舒就站在原地等着燕凌寒。

燕凌寒很快跟了上来,走在了赫云舒的身侧。

只是,此时此刻的燕凌寒,使劲按压着想要一脚踹开凤星辰的冲动。

赫云舒与燕凌寒肩并肩走着,心里很高兴。她说不出为什么高兴,但就是很开心。

和燕凌寒走在一起,就连周围的景物都变得可爱了很多。

来的时候,她并未留意周围的景物。

可现在看起来,越看越觉得可爱。

道路两旁,有值守的禁军。

而一旁的树上挂着宫灯,宫灯的样式虽然不一样,但光都是红色的。红色寓意着喜庆,有些欢乐的气氛。

宫灯照得路上红红的,他们好像走在红色的地毯上,就像是成亲那一日,延伸在门口的红色地毯一样。

这时,二人相视一笑,像是想起了相同的事情。

大婚,那是他们共同的喜悦。

一旁,凤星辰看着笑着的二人,却是纳了闷儿。不过是几个禁军几盏宫灯而已,有什么好笑的呢?他实在是弄不明白。

此刻,赫云舒才懒得管凤星辰。

在宫灯的照耀下,树木投下了斑驳的影子,他们在这影子中穿行。影子投射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真美啊。”赫云舒说道。

“人间是有好景色的。”燕凌寒附和道。

“对啊。”赫云舒欢快的应道。

因为有燕凌寒,周围冷冽的空气似乎都暖和了许多,有着温馨的味道。

赫云舒的手慢慢探出披风,感受着风的拂动。

燕凌寒悄悄伸出手,把她的手挡了回去,用披风盖好。

这风这么冷,把手冻坏了可怎么好?

瞧见燕凌寒眼神里的关切,赫云舒愈开心。

这长长的宫道走完,便到了宫门口。而他们的马车,就停在那里。

赫云舒小声嘀咕道“这么快就走完了。”

凤星辰白了她一眼,心道,哪里有很快?明明腿都要走折了好吗?

赫云舒站在恭王府的马车前,冲着燕凌寒笑道“无忧先生,再会。”

“再会。”

之后,赫云舒转身上了马车。

凤星辰上了后面的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恭王府而去。

暗夜中,有一辆潜藏在暗处的马车看到恭王府的马车,冲着车夫低声吩咐道“块,跟上去!”

车夫轻轻地应了一声,尔后挥动马鞭,赶着马车往前走去。

赫云舒坐在马车里,靠着马车壁闭目养神。

她的听觉向来灵敏,她听得出,后面是有两辆马车的。

那么,除了凤星辰的那辆,另外一辆是谁呢?

赫云舒摸出了夜视镜戴上,待到马车走到拐弯处的时候,她悄悄掀开车帘,朝着后面看了过去。

后面的马车距离凤星辰的马车有一段距离,马车之上没有任何标记。

在青城,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在马车上标注自己家的标记。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暗夜中跟着他们,实在是太可疑了。

就在这时,后面的那辆马车突然开始加了。很快,那马车越过凤星辰所乘坐的马车,朝着她的马车而来!

靠近她这辆马车的时候,那来历不明的马车度越来越快,最终,那马车停在了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车夫忙勒住马儿,道“公主殿下,前面有人挡了我们的路。”

“不急,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说着,赫云舒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儿,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有人从那停下了的马车上走了下来。



第八百八十七章 他的承诺

透过掀开的车帘,赫云舒清楚地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个男人,有些上了年纪的样子,下车的度并不快。

当他的正脸出现在赫云舒的视野中,戴着夜视仪的赫云舒清楚地看到,这个男人是那位许大人,许悠悠的父亲,许敬宗。

赫云舒放下车帘,取下了夜视仪,端端坐好。

这时,马车侧面传来凤星辰低沉的声音“什么情况?”

赫云舒悄声道“静观其变。”

听罢,凤星辰就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等着看许敬宗要做什么。他的马车距离赫云舒的马车很近,也不担心会生什么。

“见过公主殿下。”很快,马车外传来许敬宗的声音。

赫云舒隔着车帘应道“哦,是许大人啊,有事吗?”

“还请公主殿下允许下官近前说话。”

听到这话,凤星辰的心立即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在他看来,赫云舒这般睿智的人,是不会允许许敬宗靠近的。

然而,出乎凤星辰意料的是,马车里传来赫云舒清晰的声音“准。”

听罢,凤星辰一阵惊愕,他掀开车帘,向外面看去。

只见许敬宗慢慢靠近了赫云舒的马车,可他们二人说些什么,他却是听不到。

凤星辰听不到的内容,赫云舒自然是听到了的。

“公主殿下,今晚的事情,多谢了。”许敬宗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说话的语气很坚定。

赫云舒微愣,继而明白了许敬宗话里的意思。

今晚,若不是她看出了许悠悠的不对劲,从而现许悠悠中毒,那么,一个谋杀当朝公主的罪名,足以让整个许家万劫不复。

如此,许敬宗的道谢,并非没有缘由。x8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许大人不必客气。本公主素来如此,不愿无辜之人受冤。”

“公主殿下的大恩大德,许家没齿难忘。日后公主殿下如有差遣,许家必定肝脑涂地。”这,便是许敬宗代表许家所做出的承诺了。

这承诺虽然郑重,赫云舒却是说道“许大人,言重了。”

许敬宗是凤云歌的人,她没那么容易相信。她这么说,便是婉拒的意思了。

听罢,许敬宗并不着急,他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公主殿下,这是下官的承诺。这承诺,永远有效。下官告退。”

说完,许敬宗大踏步向前走去。

赫云舒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对许敬宗所知不多,可今日看来,也不是寻常人物。

很快,许敬宗的马车离开了。

赫云舒也吩咐车夫赶车,她和凤星辰的马车一前一后,朝着恭王府而去。

下了马车,赫云舒还未站稳,凤星辰就凑了过来,巴巴的问道“那许敬宗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赫云舒轻描淡写的说道。

凤星辰却是不依,追问道“不可能,他跟你说了那么久。”

赫云舒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凤星辰,道“小舅舅,如果我告诉了你,你能保守这个秘密吗?”

“我能!”凤星辰坚定地说道。

赫云舒俏皮地笑了笑,道“巧了,我也能。”

说完,她绕过凤星辰,朝着府内走去。

凤星辰一阵愕然,缓过神来之后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唉,说错话了。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府,到内院的时候,看到了恭老王爷。

赫云舒快走几步,扶住了他的胳膊,道“王爷,这么晚了,您在外面做什么?”

“等你们回来。”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满含温情。

凤星辰上前,半是责怪半是心疼的说道“父王,都这么晚了,还出来做什么?夜晚露重,走,快回去。”

说着,他搀着恭老王爷朝着不远处的院子走去。

之后,凤星辰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回去睡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看着二人渐渐走远。

二人走远后,赫云舒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中,星光闪闪。

赫云舒抬头看着漫天的星斗,喃喃道“父亲,外公,我想你们了。”

有这么一种说法,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在天空中俯瞰人间,时刻关注着他所眷恋的人。那么,这天上的星星,哪一颗是父亲,哪一颗又是外公呢?

赫云舒在问自己,可是,没有答案。

所以,她的目光在每一颗星星上面停留着,目光深沉而哀伤。

“傻瓜,他们若看得到,必不忍心看你如此悲伤。”

听到身后的身后,赫云舒猛然回头,是燕凌寒。

下意识地,赫云舒想看看左右,生怕有人会现了他。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现自己的脖子动不了了。

完了,闪到脖子了。

赫云舒维持着往后看的姿势,苦了脸“怎么办?我脖子闪到了,好疼。”

“别动。”说着,燕凌寒小心翼翼地抱住了赫云舒,带着她一起朝着她的院子而去。

“当心……”

赫云舒的话尚未说完,燕凌寒便应道“无须忧心。我既然在,自当确保万无一失。”

如此,赫云舒就不再说什么了。她是害怕恭王府的人现了燕凌寒,只不过,想想也是,燕凌寒是个谨慎的人,若不是万无一失,他不会出现的。

很快,二人就到了赫云舒所住的屋子里。

关紧屋门之后,燕凌寒让赫云舒在软榻上坐好。

此时,赫云舒的头仍然维持着向后看的姿势,稍稍动一下就会很疼。

赫云舒瞧着燕凌寒,道“怎么办?”

燕凌寒满眼疼惜,安慰道“坐好,不要说话。”

听罢,赫云舒乖乖坐好。

然后,燕凌寒靠近赫云舒站着,他伸出手,解开了赫云舒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赫云舒脸颊微烫,抓住了他的手,道“你干嘛?”

“乖,手放好。”说着,燕凌寒拿开了赫云舒的手,放在了她的膝盖上。

赫云舒鬼使神差地听从了。

随即,燕凌寒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脖子上,轻轻地按摩着,他掌握好了力道,并不疼。

渐渐地,赫云舒松懈了下来,觉得很舒服。

可就在这时,一股剧痛从脖子上传来。



第八百八十八章 此生有她

“哎呦!”疼痛之下,赫云舒忍不住叫出了口。

她眼泪汪汪的看向了燕凌寒,道“你是准备疼死我,好再娶一个吗?”

燕凌寒面色一僵,尔后说道“你活动活动试试看。”

赫云舒试着扭了扭脖子,居然不疼了!

真是神了!

赫云舒惊喜地看向了燕凌寒,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这么做到了啊。不过之前只给随风做过,给你做,生怕失了手。可是,还是弄疼了你。”

赫云舒拍了拍燕凌寒的手,道“瞎内疚什么啊,长痛不如短痛,夫君,你做的很好。”

听了赫云舒的话,燕凌寒的脸色才不那么难看了。

脖子活动自如之后,赫云舒很开心。她拉过燕凌寒的手,二人一起在软榻上坐下,她的头靠在燕凌寒的肩膀上,动情道“夫君,幸好有你。”

燕凌寒摸了摸赫云舒的头,疼惜道“傻瓜。”

二人依偎在一起,看着跳动的蜡烛。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就这样静静地待着,就很好。

夜渐渐深了。

燕凌寒吹灭了蜡烛,道“我们睡觉吧。”

赫云舒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应道“好。”

如此,燕凌寒便抱起了她,朝着床榻走去。

把赫云舒放在床上的一刹那,她突然睁开了眼睛,道“我刚想起来,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燕凌寒一头黑线,如此良辰美景,有什么问题好问的?

如此想着,他就用嘴堵住了赫云舒要说的话。

赫云舒奋力推开燕凌寒,道“我真的有事要问你,是正经事……唔……”

如此,赫云舒的话就淹没在了那缠绵的吻里。

夜凉如水,贴近在一起的两颗心却是滚烫的,有着灼人的温度。

隔日,便是除夕了。

一大早上凤星辰就来叫门,说要带赫云舒去放爆竹。

听到这嘈杂的声音,赫云舒往燕凌寒的怀里缩了缩,拿起他的手盖住了自己的耳朵,嘟囔道“好吵。”

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道“好了,不怕。”

说着,他捂紧了赫云舒的耳朵,不让她听到外面的声响。

赫云舒觉得很疲累,沉沉地睡着了。

燕凌寒打量着沉睡中的赫云舒,不禁嘴角微扬。

这是他的娘子,他要一辈子爱护着的娘子。

在心里,燕凌寒这样告诉自己。

燕凌寒看着她恬静的容颜,满心都是喜悦。她的眉眼精致,有着寻常女子所没有的英气,如同一幅画,一副他此生都看不厌的画。

她的鼻子小巧而挺翘,嘴巴在睡着的时候也弯起自然的弧度,像是在微笑。

拥紧了怀中的小女子,燕凌寒的心里,漫过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此生有她,何其有幸。

他的脸靠紧了她光洁的额头,二人亲密无间,俨然是一对璧人。

这个除夕是明亮的,太阳的光照在窗子上,透过那明亮的窗户纸照进了屋子,投下了斑驳的影子。

一旁,桌案上的红梅正傲然绽放,为这屋子平添了几许灵动的色彩。

赫云舒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巳时。

醒来的时候,赫云舒看着燕凌寒,道“夫君,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差不多是巳时了。”

赫云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呃,都要吃中午饭了有没有!

“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昨晚受了惊吓,有些疲累,所以睡得沉了些。”

赫云舒看了燕凌寒一眼,道“你倒是会找理由。”

燕凌寒凑近了赫云舒,道“你若是说出真实的理由,为夫也不介意。”

真实的理由……

赫云舒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狠狠地在燕凌寒的肩膀上掐了一下。

燕凌寒捉住赫云舒的手,道“都已经嫁给为夫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如此害羞?”

赫云舒瞪着燕凌寒,嗔怒道“是你爱逗我。”

燕凌寒轻笑了一声,道“傻瓜,这是夫妻间的情趣啊。”

“你的情趣就是逗我?”

“对啊。”燕凌寒大言不惭的应道。

“燕凌寒,我现在跟你和离还来得及吗?”

“休想!”说着,燕凌寒附在赫云舒的耳边说道,“这辈子,你都是我的。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预定了。”

顿时,赫云舒苦了脸。这人,还真是霸道。

见状,燕凌寒笑了笑,道“我去办些事,晚上我们一起守岁。”

“滚滚滚,谁要跟你一起守岁啊?”

“我知道,我家娘子最爱口是心非。”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素来,在燕凌寒面前,都只有他逗弄她的份儿,她可真是讨不到半分便宜。

两人如此腻歪,你来我往,以至于赫云舒醒来的时候还是巳时,可穿好衣服梳好头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赫云舒很是懊恼,她瞪着燕凌寒,道“都是你的错。”

燕凌寒正在系扣子,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故意露出自己脖子上的吻痕,道“娘子的错也不小。”

赫云舒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道“哦,我眼瞎了,什么都看不到。”

燕凌寒轻笑一声,拥她入怀,嗔道“真是个傻瓜。”

赫云舒一把推开他,道“好了,你快走吧。再腻歪下去,都要到未时了。”

燕凌寒薄唇微扬,道“娘子,现在已经是未时了。”

未时,按照现代的时间来说,就是下午一点了。

赫云舒无力扶额,天啊,她居然到了下午还没出屋,出去之后凤星辰一定会笑死她的。x8

看着自家娘子一脸懊恼,燕凌寒走过去,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道“乖,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燕凌寒离开了。

他的离开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离开后,赫云舒推开了屋门,朝着外面走去。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丫鬟,她们便忙着出来伺候赫云舒梳洗。

眼见着赫云舒一脸明媚,髻精美,丫鬟也是惊呆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本公主自己挽的,如何?”

“很好!很好!”丫鬟们附和道。

赫云舒笑了笑,朝着外面走去。

她一开门,就有一个人从外面滚了进来。



第八百八十九章 你有意见?

毫无意外,从门外滚进来的人是凤星辰。

赫云舒笑了笑,道“小舅舅,你这是要给我行礼拜年吗?”

凤星辰气鼓鼓地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道“狗屁!我一个长辈,能给你一个晚辈拜年?你也不看看这天,都什么时候了?”

赫云舒倒是一脸无辜,道“小舅舅,我昨晚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差点儿都要被害死了。我很害怕的好吗?这一害怕,我大半夜都没睡着,所以今天就起晚了。”

嗯,燕凌寒给她想的这个理由还真不错,有理有据,切合实际。

听罢,凤星辰疑惑道“你有很害怕吗?我怎么觉得你一点儿都不怕?”

赫云舒一脸认真道“小舅舅,那都是假象。其实,我是一个特别外强中干的人。你别看我表面上很厉害,但其实,我心里可脆弱了。”

凤星辰打量着赫云舒,满脸的不相信。

赫云舒则是一脸的无所谓,一副你爱信不信,你不信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之后,赫云舒问道“小舅舅,有饭吗?我都快饿死了。”

凤星辰瞪了赫云舒一眼,道“饿死你最好!睡到这个时候,你是属猪的吗?”

说着,凤星辰向前走去。

赫云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凤星辰转过身,气鼓鼓地看着赫云舒,道“还不快走!父王让我来叫你吃饭,你若是再不去,他老人家都要等急了……喂,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他话还没说完呢,赫云舒已经小跑着到他前面去了。

故而,凤星辰赶到饭厅的时候,赫云舒的腮帮子已经吃的鼓鼓的了。

而恭老王爷坐在一旁,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赫云舒,满面的宠溺。

凤星辰嘟囔道“这晚辈真是不懂事,我这个长辈还没来呢,自己倒先吃上了。”

他话音刚落,就收获了恭老王爷的一记白眼,吓得他立马缩了缩脖子。

恭老王爷瞪了凤星辰一眼,道“我让云舒吃的,你有意见?”

“没、没意见。”

看着凤星辰秒怂,赫云舒笑了笑,夹了一块豆腐放进了他的碗里,道“小舅舅,你多吃点儿豆腐。”

看着那豆腐,凤星辰气得差点儿把碗给摔了。给他夹块豆腐,不就是说他软弱嘛。

凤星辰恶狠狠地瞪着赫云舒。

赫云舒见了,一脸委屈的看向了恭老王爷,道“王爷,小舅舅瞪我。”

恭老王爷一根筷子飞了过去,道“你这浑小子,瞪什么瞪!把云舒吓坏了可怎么好?”

凤星辰偃旗息鼓,埋头吃饭,现在他算是知道了。赫云舒来了,他就成了这个家里最没有地位的人了。

这一顿饭,赫云舒吃的很开心。总体来说,恭王府的厨子还不错,饭菜也合她的口味。

吃罢饭,恭老王爷说道“云舒,我回房睡会儿,让星辰陪你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王爷,您慢走。”

恭老王爷走后,凤星辰瞪着赫云舒,道“你倒是会装巧卖乖。”

赫云舒瞧了凤星辰一眼,道“小舅舅,说起来,这还是你的错啊。”

“胡说!我被父王嫌弃还是我的错了?”

赫云舒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的,道“对啊。你想想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若是给王爷娶个儿媳妇回来,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凤星辰一拍桌子,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不跟你说了!”

说完,凤星辰跑了出去。

赫云舒笑了笑,起身出了饭厅,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下人忙忙碌碌的,有的在往门上贴福字,有的在贴窗花,还有的在忙着挂灯笼。

到处都是红艳艳的,一派欢乐的气氛。

看到这些,赫云舒很开心。

这里过年的感觉,还不错。

一切有下人忙碌着,赫云舒乐得自在,躲在屋子里想事情。

过了年,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开始做了。

一方面,要在政事上盯紧了凤天九。另一方面,她要一步步击垮凤天九的生意,切断她的经济来源。

凤天九的经济来源一旦被切断,她日后再想笼络人,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说到底,有的人跟着她,不过是图财而已。

有了目标,也就有了方向。

眼下,对于如何击垮凤天九的灯笼铺子和印刷铺子,她已经有了对策。只待过完年之后就可以实施。

至于其他的铺子,倒是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赫云舒正想的入神,这时,从外面传来凤星辰的声音。

“外甥女,快出来!”

赫云舒走了出去,看到凤星辰正叉着腰站在门口,她笑了笑,道“小舅舅,你干嘛?”

凤星辰撇了撇嘴,道“有人找你。”

赫云舒看了看左右,并没有人,便诧异道“是谁找我?”

一般来说,除夕这一日并不是宾客走动的日子,若不是亲近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上门。只是,她想不出,有什么人会这个时候来找她。

“去前厅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凤星辰朝着前厅走去。

到了前厅外面,赫云舒远远地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谈笑声,听到这声音,赫云舒微微一笑,原来是冯文瀚冯老先生。

赫云舒加快了步子,等到了前厅门口的时候,她才现来的不止是冯老先生,还有冯亦鸣。

赫云舒笑了笑,走了进去,冲着冯老先生行礼,道“见过冯老先生。”

冯文瀚点点头,乐呵呵道“你倒是个懂礼的。来,快坐吧。”

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位置。

在这位置的旁边,坐着冯亦鸣。x8

赫云舒冲着他笑了笑,不料,冯亦鸣却是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

赫云舒微讶,的确,自打凤天九算计她和冯亦鸣,二人还没怎么见过面,这乍一见面,还真是有点儿小尴尬。

赫云舒收回自己的视线,不再看冯亦鸣。

这时,冯老先生开口道“云舒,我这人是个直肠子,不喜欢弯弯绕,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我今天连,一来是看看你。二来呢,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什么?”赫云舒问道。

说到这里,冯老先生却是停住了,看着冯亦鸣,欲言又止。



第八百九十章 要嫁女儿的心酸

见冯老先生如此,赫云舒就约莫猜出了一些苗头。只是事情特殊,她不能主动说出来,只能等着他开口。

终于,在一番踟蹰之后,冯老先生终于开口“云舒,我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是来提亲。”

他言尽于此,却已十分明了。

赫云舒的脸上仍有着得体的笑意“冯老先生,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您跟我说,只怕是于理不合。”

和聪明人说话,向来是不用把话说满的。

冯老先生是个睿智的人,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他亲口向凤天九提起这件事,那么,凤天九一定会慌不迭的答应,都不用征求赫云舒的意见。

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婚姻之事,说到底还是要当事人愿意,不然,强扭的瓜终究是不甜的。所以,他才来问赫云舒。

而赫云舒如此说,冯老先生就明白,她是不愿意的,所以才会说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话。

冯老先生的眸子里闪过失望的神色,但很快,他掩饰了这一点,微微一笑,道“好,我明白了。”

一旁,冯亦鸣的脸色早已在赫云舒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就已经变得惨白。

他低着头,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狠了狠心,不再去看冯亦鸣。

自始至终,她的脸上都有着得体的笑意。

这时,恭老王爷出来打圆场“哎呀,冯老头儿,你可有日子没来我的府上了。”

冯老先生微微一笑,道“还说呢,你不是也有日子没到我府上去了。说到底,谁还不是为了避嫌呢。”

说罢,二人哈哈一笑。

二人虽然一文一武,年轻时却是趣味相投的朋友,只是后来生了诸多事情,彼此之间的来往少了一些。可那醇厚的情谊却是不变的,这一见面就尽显无遗。

赫云舒看着他们交谈,并没有说话。

二人又说了许多的话,之后便起身告辞。

这时,一直低着头沉默着的冯亦鸣抬起头来,他目光殷切的看着赫云舒,道“公主殿下,我可以和你单独说会儿话吗?”

冯老先生一怔,正想呵斥他,却听到赫云舒开了口“可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冯亦鸣松懈下来,如同重获新生。

如此,冯老先生便重新坐了下去。

赫云舒先走了出去,尔后是冯亦鸣。

凤星辰想要跟出去,被恭老王爷喝止了。

赫云舒走出前厅,出了门的时候冯亦鸣快步走到了她的前面,一直朝着前面的小花园走去。

小花园里没什么人,一片寂静。

冯亦鸣停了下来,赫云舒也停了下来。

冯亦鸣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还在怪我?”

“怎么会呢?你也是被人算计,身不由己的事情,我何必要怪你?”

冯亦鸣苦笑了一下,如果可以,他倒希望……

他没有再想下去,有些事情想多了,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除此之外,别无益处。

“所以,爷爷的建议,你真的不准备再考虑一下吗?我……我是真的喜欢你,不因为任何事,只因为喜欢你这个人。”

从前,冯亦鸣说过,他想把赫云舒娶回去,是因为她能教给他很多验尸的知识。而现在,他更正了自己的说法,说出了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话。这话,也更贴近他的本意。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是啊,看过沧海的人,别处的水再难吸引她。看过那云蒸霞蔚的巫山,别处的云便不值得一提。

这话里的意思,冯亦鸣全懂了。他有些无法接受,颤抖着嘴唇问道“那个人,他是谁?”

赫云舒想了想,说道“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但,他值得我为了他付出一切。”

冯亦鸣是个聪明的人,他点了点头,问道“有朝一日,我会认识他的吧?”

“会的。”赫云舒点了点头,应道。

“那就好。”如此,冯亦鸣就没有多余的话。

他不开口,赫云舒也不说话,彼此沉默着。

终于,冯亦鸣轻声道“我们回去吧,爷爷该等着急了。”

“好。”

二人一前一后,往前厅走去。

快要到前厅的时候,冯亦鸣停下来,转身看着赫云舒,忐忑道“以后,我们还可以见面吗?”

“当然可以,以前怎么相处,以后还怎么相处。你好奇怪,怎么问这样的问题?”

冯亦鸣笑了笑,道“嗯,是我奇怪了。”

之后,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二人回了正厅,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冯老先生就和冯亦鸣离开了。

二人一离开,凤星辰就忙不迭地到了赫云舒的跟前,道“那小子跟你说什么了?你答应他了?”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小舅舅,你怎么这么八卦?”

凤星辰瞪了瞪眼“这和八卦有关系吗?我这是关心晚辈好不好?”

“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丢下这么一句话,赫云舒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凤星辰有心去追,恭老王爷叫住了他。

凤星辰回头,心酸道“父王,我怎么有一种女儿要嫁人的心酸?”

恭老王爷抄起拐杖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一下,嗔怒道“胡说八道什么!你连成亲都不曾,哪里来的女儿?”

凤星辰想了想,还是觉得很心酸。

赫云舒起初是想回自己的院子的,走到半路又改了主意,去了厨房。x8

因为要准备晚上的年夜饭,厨房里的人都很忙碌,见赫云舒来,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冲着赫云舒行礼。

赫云舒笑了笑,道“忙你们的就好。有和好的面和肉馅吗?给我一些。”

“有!有!”一位帮厨的大娘一边高声应着,一边将和好的面和肉馅端到了赫云舒的跟前。

赫云舒笑着接过,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坐了下来。

她看向朝着她看过来的众人,笑了笑,道“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如此,众人散去,各忙各的。

而赫云舒看着眼前的东西,开心的笑了。



第八百九十一章 幸好我不舍得

在现代,大年夜是要吃饺子的。这里似乎没有这样的习俗,但是很突然的,赫云舒想为燕凌寒包一顿饺子。似乎吃了这样一顿饺子,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过年。

饺子皮是她自己擀的,虽然大小不一,但总不至于烂掉,赫云舒还是很满意的。

擀好了饺子皮,赫云舒就开始包饺子。

肉馅是做好的,就免了她的麻烦。

她包饺子的动作并不熟练,却也不是很生疏,她很认真的包着,嘴唇抿得紧紧的,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的饺子上。

终于,她把所有的饺子皮都用上了,包出了一个个形态各异的饺子。

恰逢此时,年夜饭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赫云舒指着其中一部分饺子,冲着那帮厨的人说道“把这些煮了吧。”

那人应声,把饺子下了锅。

至于剩下的那些,赫云舒吩咐人送到她自己的房里,命任何人都不得乱动。

之后,她和那些送菜的丫鬟一道,端着那煮好的饺子去了饭厅。

饭厅里,凤星辰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呵斥着身旁的下人“找不到了?王府就这么大,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找不到了呢?再去找!”

得了凤星辰的命令,下人便出去了。

这时,送菜的人进来了,一一放下了手中的饭菜。

最后进来的是赫云舒,她端着一个青花瓷的盘子,盘子里放着白嫩的饺子,还散着袅袅的热气。

看到赫云舒,凤星辰惊得睁大了眼睛,用手挥了挥那热气,待看清了赫云舒的脸,他诧异道“真的是你?”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凤星辰大跌眼镜,嘟囔道“好端端的,怎么跑去当端菜丫鬟了?”

赫云舒不理他,端着那盘饺子径直走到了恭老王爷跟前,道“王爷,这是我亲手包的饺子,您尝尝。”

“饺子?是什么?”

赫云舒想了想,道“是一种用面皮包裹肉馅做出的食物,很好吃的,您尝尝看。”

恭老王爷接过赫云舒递来的筷子,尝了一个,大呼好吃。

凤星辰也凑了过来,拿起筷子去夹“我也尝尝。”

他那筷子还没伸到盘子里呢,就被恭老王爷一筷子打了回去“去去去,一边儿去!这是云舒给我包的饺子,你吃什么!”

恭老王爷的话,凤星辰自然是不敢反驳的。如此,他只得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咬着筷子眼巴巴的瞧着那盘饺子,指望着恭老王爷能给他留几个。

眼见着那饺子越来越少,凤星辰关切道“父王,您年纪大了,还是别吃那么多肉了,对身体不好。”

恭老王爷听了,白了凤星辰一眼,道“你少来!我能不知道你是想觊觎我的饺子?”

说完,恭老王爷把剩下的饺子也吃完了,一个都没给凤星辰留。

顿时,凤星辰一脸苦瓜相。

恭老王爷瞧了他一眼,道“瞧瞧你那样子,这一桌子的菜,还不够你吃的!”

瞧着二人唇枪舌战的样子,赫云舒很开心。

这一桌饭菜很丰盛,荤的素的,都很精美,味道也不错。但,她并没有多吃。

吃罢饭,三人到了一旁的暖阁中,说着家常话儿。

约莫到了戌时的时候,恭老王爷打了个呵欠,道“好了,我去睡了。你们接着聊吧。”

今夜是除夕之夜,照例,小辈们在这一晚都是要守岁的,以祈求长辈幸福安乐。

恭老王爷早早地去睡了,凤星辰送走了他,正准备回来和赫云舒一起守岁的时候,赫云舒已经离开了。

此时,赫云舒已经回到了她自己的院子里。

她以寒冷为由,命人拿了一个小炉子进来。

赫云舒把炉子里的火生得旺旺的,只等着燕凌寒来。

很快,窗户边传来细微的声响。

赫云舒回头去看,便看到燕凌寒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甜甜一笑,道“夫君,你来了。”

燕凌寒笑着回应她,然后把手中的食盒放下,紧紧地抱住了赫云舒,道“娘子,新年快乐!”

“夫君,新年快乐!”

之后,燕凌寒松开她,把桌子搬到小火炉旁边,从食盒里取出了很多的食物。

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赫云舒嘴角的笑意渐浓。东坡肘子、红烧肉、清蒸鲈鱼、松仁玉米、腐皮卷、酸辣肚丝汤、粉蒸排骨……每一样儿都是她喜欢吃的。

这时,燕凌寒歉疚道“抱歉,没有香辣虾,不然,一切就完美了。”

赫云舒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道“傻瓜,这里冰天雪地的,怎么会有虾呢?能有这些,就已经很完美了啊。快坐下来,我给你准备的还有好东西呢。”

这时,炉子上的水已经沸腾了,赫云舒掀开锅盖,把饺子倒了进去。

一个个白嫩的饺子在里面翻滚着,像一个个白色的小球儿。

二人一边吃着桌子上的菜,一边等着饺子熟。

终于,一个个白白胖胖的饺子浮了上来。

赫云舒正要将它们捞起来,燕凌寒却从她手中拿过了勺子,道“我来,别烫着你了。”

赫云舒乖乖听话,瞧着燕凌寒把那饺子一个个捞进了盘子。

燕凌寒瞧了瞧那饺子,赞道“娘子包的饺子,果然是与众不同。”

赫云舒拍了他一下,道“你这是变着法子说我包的难看呗。”

“哪有?明明很好看!”

赫云舒开心的笑了,为这不真实却又自肺腑的夸奖。

二人坐在一起吃着饭,脸上的笑从来都没有停止过。x8

吃罢饭,赫云舒依偎在燕凌寒的怀里,道“我们夫妻,团圆了。”

燕凌寒拥紧了她,道“是,谢谢娘子没有把我丢下不管。”

赫云舒笑了笑,道“差那么一点儿。不过,幸好我舍不得。”

幸好她最终没有舍得,若不然,不知道现在又是怎样的光景。

这时,她随口问道“夫君,若是我当时真的给你喂下了那失忆的药,你会怎样?”

听罢,燕凌寒微微变了脸色。



第八百九十二章 静默的夜

赫云舒暗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想着找些别的话题搪塞过去。

就在这时,燕凌寒握紧了她的手,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且不说当时我知道你会给我下失忆的药,如此,我根本不会喝。可即便我不知道,哪怕我真的在记忆中遗失了你,我也一定会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将你找回来。真正相爱过的人,记忆不止是在脑海里,是在心里,在手上,在每一次的呼吸里,在我的每一次感官之中。哪怕我的记忆中没了你,我也会凭借你的呼吸,你手指的触感,重新把你找到。”

燕凌寒的话很长,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在朗诵一情诗,婉转而悠长。

燕凌寒很少会表露自己的情绪,可每当他如此说,赫云舒的心里总会升腾起别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让她觉得很舒心。

赫云舒靠在燕凌寒的肩膀上,看着蜡烛跳动的火焰,道“夫君,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有你。”

赫云舒笑了笑,道“然后呢?”

“有你,足矣。”

“那你不吃不喝啊?”

“有你,不吃不喝都可以。”

赫云舒紧握着燕凌寒的手,道“傻瓜。”

二人依偎在一起,哪怕周围并没有绮丽的景色,二人的脸上还是挂着和煦的笑意。于他们而言,拥有彼此,就是最大的快乐。

而今晚,是除夕之夜,他们在一起,便是团圆。

他们是夫妻,是一家人。

二人十指紧扣,两颗心无比贴近。

夜渐渐深了,周围一片寂静。

赫云舒有些困了,眼皮直打架,却又竭力忍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燕凌寒见了,很是心疼,道“困了就睡会儿吧。你的长辈也是我的长辈,我来守岁,也会为他们祈福的。”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今晚要守岁,要给长辈祈福的。我的长辈,自然要由我来祈福。”

她想,如果她能为他们祈福,那么,无论是活着的还是逝去的,都会过的快乐一些吧。

这一刻的赫云舒,是感性的。

燕凌寒握紧了她的手,道“好,我陪你。”

哪怕静夜漫漫,只要有彼此的陪伴,一切,也就充满了温馨。

渐渐地,到了子时。

燕凌寒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红色的纸包,道“给你?”x8

赫云舒一下子来了精神,接了过来,道“是什么?”

燕凌寒一笑,道“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赫云舒一层层拆开那纸包,里面包着的是一些折叠起来的纸张,上面有黑色的字迹和红色的印戳。

是什么呢?

赫云舒打开来看,那是一张张地契,确切地说,是青城的店铺的地契。

而且,这些铺子,有的紧挨着凤天九的铺子。她早已熟知凤天九每一个铺子的地址,故而眼下看到了这个,就一眼认了出来。

赫云舒大喜过望,道“从哪儿来的?”

“保密。娘子喜欢就好。”

赫云舒并未追问下去,心中满是喜悦,有了这些地契,想要击垮凤天九无疑会更加有把握。原本,她还在为怎么租赁铺子愁呢。现在好了,连铺子都不用租,她连地契都有了。也就是说,这些铺子都是她的。

“这个红包,你还喜欢么?”

“喜欢,喜欢。”赫云舒连声应着,话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燕凌寒,你少占我便宜,红包都是长辈给晚辈的,你又不是我的长辈,这个才不能叫红包。再说了,只有小孩子才能得到红包,我都已经是大人了。”

燕凌寒拥紧了她,道“傻瓜,这就是红包,我给你的红包。从前你是小孩子,可是,为了快些嫁给我,你就长大了啊。身为你的夫君,怎么能让长大了的你没有红包呢?”

赫云舒瞪了燕凌寒一眼,道“照你这么说,我长大就是为了嫁给你啊?”

“对啊,不然娘子还想长大干什么?”

赫云舒被逗乐了,嗔道“你可真是一大堆的歪理。”

“没有。这是正理。”

赫云舒心情好,也懒得和他掰扯这些事情。她倚在燕凌寒的怀里,道“怎么办?还有好几个时辰呢,我们做些什么好呢?”

“娘子,你要不要听一下我的提议……”

燕凌寒尚未说完,赫云舒就打断了他的话,他的提议是什么,那可真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来。

赫云舒想了想,道“燕凌寒,我有一很喜欢的诗,不如你念给我听?”

“好。”

“不过,这诗和一般的诗不一样,你要好好念。”

“好。”

“嗯,那我写下来给你。”

然后,燕凌寒研墨,赫云舒则执起狼毫笔,在素白的宣纸上写下了她喜欢的那诗,是仓央嘉措的《那一日》。

她所喜欢的,都是一些慷慨激昂的诗句,唯独这一,缠绵而深情。对于它,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莫名地,她想听燕凌寒为她朗读,在这样寂静的夜里。

最后一笔落下,赫云舒心满意足。

因为是喜欢的诗句,所以写起来的时候就很小心,幸好,写的还算可以。

燕凌寒看了,心中暗自惊叹。赫云舒的字不似其他的女子那般是小家碧玉的蝇头小楷,而是气势恢宏的笔调,若男子一般舒朗大气。

“夫君,读给我听吧。”

“好。那一日,我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的箴言……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祈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诗句很长,燕凌寒却读的很认真。他深情而专注的样子,让赫云舒为之痴迷。

听他读完,赫云舒忍不住凑过去,吻住了他的唇。

从前,她有一个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若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就让他为自己朗诵这诗。她想,若那个人真的爱她,一定会很深情地读这些句子的。而她所想象的深情,就是燕凌寒现在的样子。

她何其幸运,在这陌生的世界,遇到了他。

在这一刻,她的心被欢喜所覆盖。



第八百九十三章 帝王的心思

这一晚的守岁,温馨而甜蜜。

二人依偎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渐渐地,天色白。

赫云舒起身,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道“夫君,我要去给王爷拜年了。”

“好,去吧。”

“你会走吗?”

“不走。今天这一整天,我都是你的。”

“真的吗?”赫云舒不相信的问道。

自从到了大魏,二人还没有过完整的相处时间。所以,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是有几分不相信的。

“真的。”

得了燕凌寒肯定的回答,赫云舒很是欢喜,忍不住又跳起来亲了燕凌寒一口。

燕凌寒满脸是笑,目送赫云舒离开。

赫云舒整理一新,去给恭老王爷拜年。

她去的时候,凤星辰已经在了。

赫云舒跪在那蒲团上,恭恭敬敬道“王爷,过年好!”

恭老王爷呵呵直笑,道“好,好,快起来!快起来!”

赫云舒起身,走到了恭老王爷跟前。

恭老王爷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红色的纸包,递给了赫云舒,道“给,压岁钱。”

赫云舒含笑接过,拿在了手里。

这时,凤星辰不乐意了“父王,我比她来的还早,为什么我没有?”

恭老王爷白了他一眼,道“你都当舅舅的人了,还要什么压岁钱,不嫌害臊?”

“可是,论年龄,我和她差不多。”

恭老王爷嫌弃道“丢人!”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小舅舅,你若是想得到王爷的压岁钱,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

“好啊,你说。”

“这个嘛,简单。你讨一房媳妇儿,生个大胖娃娃,等王爷给你儿子了压岁钱,你抢过来不就好了?”

说罢,赫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完,凤星辰气鼓鼓地说道“哼,我就知道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难不成,我只有抢我儿子的压岁钱的份儿?”

“不然呢?反正王爷是没压岁钱给你的。”

看着二人斗嘴,恭老王爷很是开心的样子。x8

之后,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落寞。

赫云舒和凤星辰走后,恭老王爷站起身,拄着拐杖朝着里间走去。

他走得很慢,步子很沉重。

恭老王爷一路向里走去,到了里屋,他从床边的柜子里取出了两坛酒,提着到了一面墙的旁边。

然后,他扬起拐杖在一块砖上敲了两下,之后,墙壁向两边退开,现出一道门来。

他拿出钥匙,打开了门,进去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关好。

往里走,墙壁两边燃着油灯,出昏黄的光。

越往里走,恭老王爷的步子越沉重。

终于,他停了下来。

他的面前很空旷,却有一个个凸起的坟墓,墓前竖着石碑。

坟墓一共有五个,五个坟墓里埋着的,是他的五个儿子。

恭老王爷的目光在每一个墓碑上停留着,他嘴唇翕动,说不出话。

他的背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他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身子颤抖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五个坟墓。

他起身,走到了第一个坟墓跟前,坐了下来。

他拔掉酒坛上的泥封,把酒倒在了那墓前,口中念念有词“明军,是父王无能,护不住你,竟没看出那是一个陷阱,让你送了命。”

他在每一个坟墓面前停留着,在地上倒酒,与他们说话。

这是他的五个儿子,每一个都死于非命。他的大儿子凤明军,二十年前奉皇命征讨流寇,却被流寇所伤,尸骨无存。这坟墓里埋着的,不过是他的衣冠而已。

可是后来,经过他的调查,那根本不是流寇,而是凤云歌的父皇所派的内卫。说到底,不过是害怕凤明军拥兵自重,威胁了他的江山而已。

只可惜,当时的恭老王爷并未看出这一点,他向来只知带兵打仗,保住这天下的太平,却从未料到,帝王的心思竟是如此的诡谲难测。

之后,他的儿子相继惨死,有的死在战场上,有的死在刺客的手中,却是毫无例外的,尸骨无存。

那时,恭老王爷才醒悟过来。他恼,他恨,可最终,却是无计可施。

最后的最后,他也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为自己的儿子建了衣冠冢,日日来祭奠。

是啊,从前他只想着自己有几个威风赫赫的儿子,每一个都能独当一面,他为他们感到自豪,却从未想过,这会成为帝王的心病。

也是从他明白这一点开始,他对这大魏朝,彻底失去了信心。

于是,他成了一个闲散王爷,不问政事,把自己的小儿子培养成了一个纨绔。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保住小儿子的性命。

想起从前的种种,恭老王爷心如刀绞。

最后,他摔破了那酒坛子,大声道“明军、明熙、明澈、明旭、明令,这大魏就要变天了!就要变天了!”

说到最后,他声嘶力竭,却又满含凄厉。

在新年的第一天,他看着五个儿子的坟墓,泣不成声。

而此时,凤星辰并不知这些。

他缠着赫云舒不让她回去,非要瞧瞧她那红包里有多少钱。

赫云舒不给他瞧,凤星辰却是不依。

赫云舒急着回去陪燕凌寒,故而对凤星辰格外不客气。她瞪着他,道“让开!不然我一脚踢飞你!”

“我不信!”

赫云舒微微一笑,朝着凤星辰踹了过去。

凤星辰眼疾手快,朝着一旁躲去。

趁着这个时候,赫云舒快跑开,关上了自己的院门。

凤星辰这才明白赫云舒是虚晃一枪,忙起身去追,可等他赶到的时候,那院门早已紧紧关闭。

到了屋子里,看到燕凌寒,赫云舒笑嘻嘻道“夫君真乖,还在这里等着我呢。”

“呵,你倒是开心。”

“那当然了,有夫君陪着,自然是开心的。”

燕凌寒笑了笑,道“如今娘子这嘴,可真是越来越甜了。快来给我尝尝,到底有多甜。”

说着,他便起身去追赫云舒。

赫云舒笑着躲开。

两个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转眼就到了中午,燕凌寒正想着给赫云舒准备什么东西吃的时候,便听到外面传来了凤星辰急切的声音。



第八百九十四章 蹊跷的失踪

听着这声音不对劲儿,燕凌寒叫醒了沉睡中的赫云舒,道“凤星辰在叫你,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大对。”

赫云舒连眼睛都没睁开,含糊道“他向来大惊小怪,不要理他。”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拍门的声音。

拍门的声音很大,与此同时,凤星辰的声音在外面急促地响起“云舒,你在吗?父王不见了!”

听到他的后一句话,赫云舒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开了眼睛。

“莫慌,你先去看看。”燕凌寒安慰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尔后推开门,看到了凤星辰。

“怎么回事?”

门外,凤星辰一脸着急“我也不知。厨房准备好了饭菜,我去问父王什么时候开饭,可找遍了他的院子也没找到人。我还以为他去遛弯儿了,命人把府内找了一遍也没找着。”

说着,凤星辰愈着急。

毕竟,恭老王爷已经年迈,若是出了事情可怎么好?

赫云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别着急。伺候王爷的下人呢,在哪里?”

“都在父王的院子里。”

“好,我们走!”说着,赫云舒向外面走去。

她走的很快,很快就到了恭老王爷的院子里。

院内,下人站了一地。

赫云舒看向众人,道“你们之中,谁是最后一个看到王爷的人?”

有一个下人站了出来“或许是奴才。奴才看到王爷进了里屋,奴才要跟着,王爷不让。”

“那是什么时辰?”

“还有一刻钟到辰时。”

之后,赫云舒看向众人,道“还有人在这个时辰之后看到王爷吗?”

无人应声。

赫云舒转身迈步进去,去了里间。

凤星辰追着她说道“父王不可能在屋子里的。我都找了一遍了。”

赫云舒却是不听,走到了里屋。里屋之内,一切如旧。

然后,赫云舒的眼神停留在床边的大柜子上。柜子并未合严,似是刚刚打开过的样子。

赫云舒近前,打开了那柜子。柜子里面,空空如也。

“这里面原先是什么东西?”

凤星辰瞧了瞧,道“是两坛好酒。我向父王讨来喝,父王都不给。云舒,快别说这些了,找到父王要紧。”

赫云舒不理他,只专心看着地面和周围。

恭老王爷走路是需要拄拐杖的,如此,拐杖敲击在地面上就会留下痕迹,虽然这痕迹很轻,可因为这屋子里是红木地板,也就清晰可见。

赫云舒顺着那模糊的痕迹走到了一面墙的旁边。

这墙很平整,看不出什么不对。

赫云舒敲了敲,现了不对。

她仔细地观察着这面墙,然后握拳在其中一处击打了两下,顿时,墙壁从中间打开了。

看到这一幕,凤星辰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父王的房间里还有一道暗墙。x8

暗墙打开之后,是一道门,门锁是嵌在门里的。

赫云舒近前,简单的观察了一下那门锁的构造,尔后从手腕里取出一枚万能钥匙,打开了门锁。

门打开之后,一个昏暗的通道出现在二人的面前。

二人相视一眼,走了下去。

最终,他们走到了那五个坟墓跟前。

“这、这是什么?”凤星辰惊问道。

说着,他疾步奔过去,看着这上面的每一个墓碑。看到那墓碑上的名字,凤星辰蓦然明白过来,这是他五个哥哥的坟墓。

“这里怎么会有坟墓?”凤星辰看向赫云舒,如此问道。

赫云舒没有说话,她打量着每一座墓碑,然后说道“看来,你这五个哥哥,死得很冤。”

若非如此,恭老王爷不会把坟墓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凤星辰陷在这巨大的震惊里,说不出话来。

赫云舒要冷静的多,她观察着每一个坟墓,现那酒滴入泥土的痕迹还很新鲜,那就说明,恭老王爷离开这里的时间并不长。

如此想着,赫云舒拉了一下凤星辰,道“先别想那么多,现在找到王爷才是最要紧的。”

凤星辰如梦初醒,连声附和道“是,是,快找父王。”

二人将这暗室找了个遍,还是没有现恭老王爷的身影。

凤星辰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口中喃喃道“去哪儿了?父王他去哪儿了?”

赫云舒走过去,按住凤星辰的肩膀,道“你要冷静一些。”

凤星辰语无伦次道“云舒,你说父王能去哪儿呢?他都那么大年纪了。”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他毕竟是叱咤风云的恭王爷。如果他想,他可以在不被任何人现的情况下离开。现在我们要思考的问题是,他会去哪里?”

“我想不出来啊,父王一向不爱出门的。再说今天是新年,也不是串门的日子,他能去哪儿呢?”凤星辰喃喃自语,全没了主意。

“告诉我,你这五个哥哥是怎么死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问这个?”凤星辰的话里,带着一些责怪的意思。

赫云舒却是眼神坚定地看着他,道“相信我,这其中一定是有关联的。”

被赫云舒坚定的眼神所震慑,凤星辰定了定神,简短的将五个哥哥的死因告诉了赫云舒。

听罢,赫云舒凝神细思。抛去表象不说,从本质来看,这五人的死,都和一个人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他去哪里了。”说着,赫云舒大步向外走去。

凤星辰忙追了过去,边追边问。

赫云舒走的很急,顾不上说。

二人出了暗室,赫云舒看到了燕凌寒。

“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是。”燕凌寒近前,在赫云舒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果然,这和她的推断不谋而合。

“我们快走!若是迟了可就危险了。”赫云舒急声道。

“好。我们分头走。”燕凌寒看了一眼刚刚出来的凤星辰,如此说道。

之后,他冲着赫云舒点了点头,快离开。

“他是谁?”凤星辰追了上来,问道。

时间紧迫,赫云舒来不及多说,她将暗门锁好,把暗墙也恢复原位。

之后,她大步出门,跨上骏马疾驰而去。



第八百九十五章 意识到了危险

见赫云舒骑马快离开,凤星辰慌忙骑马去追。他隐约觉得,赫云舒猜到了什么。

他一路疾驰,紧紧跟随着赫云舒。

他爱打猎,因而骑术一流。他纵马如飞,很快就追上了赫云舒,拦住了赫云舒的马。

他神色着急,近乎是在祈求“告诉我,我父王在哪里?”

“皇陵。”说完,赫云舒来不及停留,继续纵马疾驰。

皇陵!

听到这两个字,凤星辰瞬间呆住了。

的确,看到暗室里的那些坟墓,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却是不敢确认。现在听赫云舒说皇陵二字,他的心忍不住一震。

他的五位哥哥,是死于先皇之手。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凤星辰认定了这个事实,也意识到了危险。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原本应该是举家团聚的日子。可他的父王面对的却是五个冰冷的坟墓,而那坟墓里的人,并非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于帝王的臆测和诡谲的权谋。

凤星辰暗觉齿冷,也是在这样一个瞬间,他恍然明白过来,为何多年来父王都任他所为,不加管教。因为,无能和纨绔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毕竟,他的五位哥哥都死于自己卓越的能力。

片刻后,凤星辰纵马疾驰,朝着皇陵而去。

如果可以,他倒希望父王毁了先皇的陵寝,可毁了之后呢?那是抄家灭门的惨祸!

死有何惧?可大仇未报身先死,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事情。x8

同时,他也不希望自己的父王有事。

那么,他现在需要做的事情那个就是尽快赶过去,在父王做出一些事之前出面阻止。

凤星辰骑马的度很快,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着皇陵的方向奔去。

赫云舒的度也不慢,二人不相上下。

在靠近皇陵的外围,赫云舒远远地看到了燕凌寒的身影。

燕凌寒迎了过来,面色有几分难看。

“进去了?”

“是。”燕凌寒点了点头。

他们最不希望的事情生了。

现在,恭老王爷已经进了皇陵。

他虽是皇族出身,年轻时却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人,他身上是有几分身手的。即便是现在老了,在不被人现的情况下混入这皇陵之中,也不是一件难事。

更何况,这皇陵是埋葬皇家人的墓地。恭老王爷来过许多次,对这里的格局和人员守备最清楚不过,如此,他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这里,无疑会更加容易。

凤星辰心头一紧,便要往皇陵而去。

赫云舒眼疾手快,拦住了他。

“相信我,现在进去于事无补。你的身手不太好,进去了很容易被现。现在听我的,我和他先进去,我会尽快找到王爷。若两刻钟后我们没有出来,你就光明正大地以寻找王爷之名进去,明白了吗?”

凤星辰虽然着急,却还没有丧失最后的理智。的确,即便赫云舒不说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身手的确是很差劲。

最终,凤星辰点了点头,紧咬牙关“好。我记下了。”

虽然他知道这等待的过程会很煎熬,但为了父王,他不能不等。

之后,赫云舒和燕凌寒骑马上了一条小路,准备从侧面靠近皇陵。

离皇陵不远之后,二人弃了马,悄悄地向前摸去。

皇陵之内,有皇陵军把守、巡逻。

因为这皇陵靠山背水,周围有许多植被,这不仅给了二人藏身的地方,也给了他们混进去的机会。

趁着巡逻的人刚刚走过,二人潜入了皇陵之中。

恭老王爷要找的是先皇,也就是凤云歌的父皇的陵墓。既然是皇帝,那他的陵寝一定是在中心地带。二人一路找了过去,最终现了凤云歌的父王凤擎的墓碑。

可是,墓碑前面,并没有恭老王爷的身影。

而周围,地面平整,也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看来,是还没有来到这里。”一旁,燕凌寒轻声说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同意燕凌寒的看法。

二人找了一个隐蔽处藏好,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趁着这个时间,赫云舒打量着凤擎的墓碑。

这凤擎算是凤天九的哥哥,所不同的是,凤天九是皇后之女,而凤擎则是贵妃之子。可以设想的是,以贵妃之子登上皇位,凤擎必然对这皇位十分看重,生怕有人夺去了这皇帝的宝座。

算起来,凤擎在位的时间不足十年。一方面,他生怕凤天九回来抢了他的皇位,另一方面,他还担心自己的儿子尚幼,不能支撑这大魏的天下。所以,他才会枉杀有能力的朝臣,才会隐瞒了凤云歌原本就是双生子的事实。

如此说来,这凤擎,果然是一个狠绝的人物。

赫云舒正这般想着,燕凌寒在她耳边说道“他来了。”

赫云舒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在不远处的一个墓碑后面,隐藏着的人正是恭老王爷。

等旁边巡逻的皇陵军走了之后,他才猫腰出来,一点一点靠近这里。

燕凌寒警戒着周围的动静,赫云舒则一点一点地朝着恭老王爷的位置潜了过去。

很快,又一队巡逻的皇陵军走了过来,恭老王爷藏身在一个墓碑之后,赫云舒距离他仅有十步之遥。

很快,皇陵军走开。

恭老王爷正要离开那墓碑的时候,赫云舒潜了过去,抓住了他的胳膊。

“王爷,是我。”

恭老王爷正要反抗,而当他听到赫云舒的声音,顿时松懈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赫云舒面露关切,道;“王爷,小舅舅就在外面,他很担心你。”

只这一句话,恭老王爷心里就清楚了,他们现了那暗室,也现了暗室里的坟墓。

既然现了,恭老王爷也没有掩饰什么。他看着不远处的凤擎的坟墓,目光凶狠。

是凤擎杀了他的五个儿子!那一个个鲜活的人就这样没了,这让他如何能忍!他要刨了凤擎的坟,让凤擎永世不得安宁!

恭老王爷神情激动,嘴唇剧烈颤抖着。

这时,赫云舒的一句话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第八百九十六章 笑里藏刀

“王爷,逝者已矣,可活着的人还要活着。您上了年纪,或许以为自己的性命没有什么要紧,但是星辰小王爷呢,他还年轻,您不能不为他着想。”

赫云舒的话简单而中肯,却句句直击恭老王爷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他所眷恋的人,那无疑是凤星辰。他之所以活着,之所以隐忍了这么多年,都是因为凤星辰。

赫云舒的话,一击即中,说中了恭老王爷的隐忧。

他似有迟疑,可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凤擎的墓碑上,他眼眸里的恨意再次尽显无遗。他看向赫云舒,道“云舒,我不做什么。我就想站在他的墓碑前,问问他在地下,其心可安?”

面对恭老王爷的眼神,赫云舒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质问几句而已,只要声音小一些,不惊动了巡逻的皇陵军,应当是无事的。

在心里,赫云舒这样安慰自己。x8

之后,她搀扶着恭老王爷,朝着凤擎的墓碑走去。

恭老王爷走的很缓慢,步子也有些颠簸。这时候,赫云舒才现,他的膝盖上有摔倒的痕迹,手上也有被挂伤的痕迹,看来,他到达这里,的确是经历了一番辛苦。

赫云舒扶着他,很小心的走着。

此时,燕凌寒并未现身。

毕竟,于恭老王爷而言,他是一个陌生人。他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只怕会惊扰了恭老王爷,若是因此引起了皇陵军的注意,那可就不妙了。

基于这样的考虑,燕凌寒继续隐蔽着,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终于,恭老王爷站在了凤擎的墓碑前。

皇帝的墓碑,高大而巍峨,上面刻着他此生的功绩,遍是褒扬的话。什么黎川大捷,什么平定明罗部落的叛乱,什么治理通河的水灾,统统写在上面,歌颂着凤擎此生的功德。

“我呸!”恭老王爷一口唾沫吐在了凤擎的墓碑上,恨恨道,“凤擎,你不害臊吗?这上面的哪一件事是你亲力亲为?若不是我这几个儿子的帮衬,哪有什么黎川大捷,哪有什么平定明罗部落的叛乱,哪有什么治理通河的水灾,哪有什么……”

恭老王爷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赫云舒听到了燕凌寒出的警示的声音。

不好,是皇陵军来巡逻了。

赫云舒忙悄声道“王爷,不要说了,皇陵军来了!”

恭老王爷说得正是激动的时候,并未留意到赫云舒所说的话,反而越说声音越大。

赫云舒正想着要不要去捂他的嘴,可就在这时,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是谁在那里?”

紧接着,就是许多纷乱的脚步声。

赫云舒忙拉着恭老王爷躲在凤擎的墓碑后,一般情况下,若无要事,这些皇陵军是不敢到这墓碑后面去的。

果然,皇陵军来此探查之后,没现什么,又离开了。

见那些皇陵军走了,恭老王爷就准备出去。赫云舒忙去拉他,可也只抓到他的衣角。

偏偏在这个时候,恭老王爷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这动静惊动了刚刚离开的皇陵军,他们去而复返,现了恭老王爷。

顿时,他们手执长剑,剑尖对准了恭老王爷。

赫云舒灵机一动,从手腕中拿出一罐酒,神情轻松地朝着恭老王爷走了过去,道“王爷,您的酒没拿稳,跑到那墓碑后面去了。”

恭老王爷接过,长叹了一口气,道“唉!是啊,人老了,手就有些不中用了。”

可这些皇陵军并不买账,有人认出了恭老王爷,便不敢轻举妄动。很快,就有人去通知看守皇陵的人。

很快,看守皇陵的人带着更多的皇陵军急匆匆地奔了过来。

看到那为的人,赫云舒微微一愣,居然是他,凤玲珑的父亲,明亲王。

明亲王是凤天九一党的人,因凤玲珑意图伤害她而被凤云歌贬谪至此,在这里看守皇陵。

他是一个有些富态的中年人,从外表来看,倒也器宇轩昂。

明亲王的眼神极快地在赫云舒和恭老王爷的身上闪过,尔后,他的脸上带了笑,冲着恭老王爷躬身施礼,道“王叔,您来了。”

“嗯。”恭老王爷双手背后,应了一声。

明亲王近前,态度极为谦恭“王叔,您来这里,怎么也没告诉小侄一声?”

恭老王爷下巴微扬,道“怎么?本王来看看自己祖宗的坟墓,还需要经过你的准允不成?”

明亲王脸上带着笑,道“自然不用。王叔什么时候想来,什么时候就可以来。您是长辈,怎么都好。可这云舒公主,来这里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吧。”

恭老王爷看了赫云舒一眼,道“明钦,你远离京城,或许不知京城的事情,此前,这位云舒公主目中无人,差点儿冻死了星辰。如此,本王就将她留在府中为奴,本王出门带个奴婢也有错了?”

“王叔言重了,小侄不敢。只是到底是亲疏有别,这云舒公主,今日只怕是要待在这里了。”

恭老王爷眼睛一瞪,道“明钦,你听不懂本王的话吗?她现在是我府上的奴婢,你抓了我府上的奴婢,这不是打我的脸吗?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王叔?”

明亲王的脸上带着笑,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王叔,小侄还是那句话,您可以走,但云舒公主不能。”

“她可是天九的女儿,你别胡来。”

明亲王的脸上笑意不减“王叔莫要误会,小侄将她留下,自然是请王妹来管教。”

可是,明亲王的话,恭老王爷是半个字都不会信的。

毕竟,明亲王唯一的女儿凤玲珑因赫云舒而死,这份仇怨,没那么容易消除。眼下他好不容易逮着了这个机会,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明亲王要赫云舒留下,恭老王爷却是不许,局面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二人争执着,时间慢慢过去,彼此互不让步。

最终,明亲王冷了脸,对着一众皇陵军吩咐道“来人!把云舒公主抓起来!”

“我看谁敢!”说着,恭老王爷护在赫云舒的跟前。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陛下驾到!”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知道,自己要等的机会,来了!



第八百九十七章 急转直下

听到凤云歌来了,明亲王的脸色一变。

恭老王爷也有几分不安,朝着身后的赫云舒看了过去。而当他看到赫云舒冲着他暗暗点头,一颗心安定了下来。

他不担忧自己的安危,却不能不考虑赫云舒。

尔后,赫云舒悄声对他说了什么。

这时,恭老王爷脸上的担忧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淡然。

很快,凤云歌就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到了跟前。

众人行礼叩拜。

凤云歌一声“平身”,众人纷纷起身。

之后,凤云歌看向了恭老王爷,态度谦恭“皇叔祖,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此时,恭老王爷面容惶惑,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我怎么到这里来了呢?我想想,我想想。”

说着,他做出了一副努力去想的样子。

此时,明亲王如临大敌。所谓反常必有妖,恭老王爷不是个糊涂的人,可现在偏偏装出了糊涂的样子,这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我想不起来了。星辰和云舒来给我拜年,他们走之后我就回去睡觉。之后的事情,我就有些记不清楚了。”

“不!不是这样的!”明亲王一口否决。

凤云歌凌厉的眼神看向了明亲王,吓得后者心神一滞。

“云舒,你来说!”这时,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指名让她来说。

赫云舒点头应声,道“是。陛下,我与星辰舅舅给王爷拜过年之后,就回了各自的房间。可中午的时候,星辰舅舅来找我,说是王爷不见了。我们就在府中找,没找到人,最终在王爷的床边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若要找恭老王爷,便来皇陵……”

“不,你说谎!陛下,不是这样的……”明亲王还想要说些什么,被凤云歌冷厉的眼神喝止了。

之后,凤云歌示意赫云舒继续说下去。

赫云舒则继续道“我和星辰舅舅见了这纸条,自然是万分着急,骑着马就赶来了。可我们冷静下来一想,对方抓了王爷还藏到了皇陵之中,只怕不是寻常人物。星辰舅舅的身手不好,我便想着我是个女子,偷偷进来或许容易一些,就试着进来看看情况。然后我就在这里看到了王爷,我还没和王爷说上话呢,明亲王就带着好多人围了过来,说我们意图毁坏皇陵,要把我们抓起来,也不知是何道理。”

听罢,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纸条呢?”

“在星辰舅舅那里。”

这时,有人来禀报“陛下,星辰小王爷求见。”

“宣。”

很快,凤星辰匆匆赶了过来,看到恭老王爷,他一下子扑了上来,急声道“父王,你没事吧?”

恭老王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没事。”

凤云歌看向了凤星辰,道“王叔,纸条呢?”

听罢,凤星辰转过身,他伸手入袖,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凤云歌。

凤云歌接过一看,扔给了明亲王,道“王叔,你自己看吧!”

明亲王捡起地上的纸条,他展开一看,顿时如坠冰窖。这上面的字迹,是他的。他刚想说冤枉,又生生将这两个字咽了下去。

上面的自己是他的,却不是他惯常表露出来的字体。其实,一直以来,他都会写两种字体,对外的那些文书上,他写的是一种字体。可对内,又是另一种。

而现在这纸条上所写的,正是他对内的那一套字体。

而这套字体,他从未给生人看过。可偏偏,这上面的字迹是用他的字体所写,如此,他无可辩驳。

他是凤天九的人,依照凤云歌对对手的了解程度,很显然,凤云歌是知道他这套字体的。

这一刻,明亲王心头一寒,看来,陛下是认定这字体是他的了。

赫云舒看着这一幕,神色淡然。x8

她就是要混淆是非,至于明亲王这隐秘的字体,是燕凌寒的人查到的,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你为何要抓皇叔祖,所图为何?”凤云歌单手背后,冷眼看着明亲王,语气凛冽。

明亲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微臣绝对没有写过这样的纸条,也不知王叔为何会到了这里。”

凤云歌冷笑一声,道“明亲王啊明亲王,你这话可真是把自己撇得够干净的。难不成,皇叔祖这么大的年纪,还能自己潜进这皇陵里来?难不成,你这皇陵守的,已经这般漏洞百出,连一个年迈之人都可以随意进出了吗?”

明亲王想要辩驳,可想不出该说什么。

恭老王爷已经做了多年的闲散王爷,诸事不管,虽然他多年以前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可现在他毕竟年纪大了,在所有人的眼里,他都大不如前。

即便是他听到下属禀报说在皇陵现了恭老王爷的时候,还是有几分不相信的。他要如何禀明,恭老王爷如今仍身手了得?他想不出合适的措辞,又害怕说多了会说错,故而只有沉默。

见状,凤云歌冷笑一声,道“怎么,无话可说了吗?那好,就让朕来替你说。你为摄政王做事,云舒公主在恭王府为奴,摄政王只怕是不放心的。如此,你们就想出了掳走皇叔祖的法子,从而诱使云舒前来。那现在朕倒想问一句,明亲王,你准备将云舒如何?”

一时间,明亲王一阵哑然。

的确,他就是想害死赫云舒的。赫云舒害死了他的女儿,他想要害死她,并没有什么错。可现在,在凤云歌的眼里,这就是他最大的嫌疑。

不过是转瞬之间,原本是恭老王爷潜进皇陵理应受罚的事情,现在却是急转直下,矛头竟指向了明亲王意图不轨。

凤云歌冷眼看向左右,吩咐道“来人,拿下明亲王!”

“不!”说着,明亲王在下属的护卫下后退着。

可禁军的度更快,一步步逼近着。

这时,明亲王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看向凤云歌,道“陛下,你当真要如此逼迫我?”

凤云歌冷眼看着他,道“明亲王,不是朕逼迫你,是你自寻死路。”

听罢,明亲王哈哈大笑,他扬手指向凤云歌,道“那好啊,陛下,今日你就在这里陪着这凤家的列祖列宗吧!”



第八百九十八章 是友非敌

明亲王一言既出,一片哗然。

依照明亲王这话里的意思,他是要……弑君!

禁军很快反应过来,持剑护卫在凤云歌身侧。

而明亲王的反应更快,他看向左右,道“来人,此人假扮陛下,意图在皇陵行不轨之事。我等护卫皇陵,职责在身。来人,把他们拿下!”

趁着众人纷乱的间隙,赫云舒拉着恭老王爷靠近了凤云歌。如此,有禁军护着,就不至于分身乏术。

凤云歌看着明亲王,厉喝道“你果然是狼子野心!”

明亲王不再答话,他站在高处,吹响了集合皇陵军的号角,终于,皇陵军越聚越多。

这时,跟出来的禁军统领向凤云歌禀报道“陛下,皇陵军有守军一千,我等只有二百禁军,实力悬殊。陛下,容我等保护陛下先行离开!”

凤云歌抽出那禁军统领腰间的佩剑,指向了他的心口,道“大敌当前,休要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来人,给我杀!”

说着,凤云歌提着剑朝着明亲王杀了过去。

赫云舒则和凤星辰护着恭老王爷,藏在隐蔽处。

看到眼前的场面,这个曾叱咤风云的老将心如止水,面容平静。若是在从前,哪怕是只剩下最后一丝力气,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保护凤云歌。可现在,他那颗忠君爱国的心早已死了。哪怕此刻他亲眼看着凤云歌倒在他的面前,心中也不会激起任何的涟漪。

赫云舒仔细瞧着周围的动静,现这皇陵军训练有素,进退有据,并非一帮乌合之众。看来,在这些皇陵军身上,明亲王的确是耗费了许多的心思。

如此,凤云歌只有这二百禁军,的确是境遇堪忧。

赫云舒正想着对策,这时,她感觉到有人在朝着这里靠近。她看了过去,是穿着禁军服饰的燕凌寒,他的脸上做了一番小小的伪装,不是燕凌寒本来的样子,也不是无忧先生的样子。

可,赫云舒还是认出了他。向来,辨认真正熟悉的人,需要的从来都不是面容,而是一个动作,甚至只是一个眼神。

待燕凌寒靠近,赫云舒悄声道“怎么回事?”

燕凌寒压低了声音说道“是我通知了凤云歌,他以为是明亲王绑了王爷意图不轨,故而很快带着禁军赶来。”

此前,皇陵军现赫云舒和恭老王爷之后,以燕凌寒的身手,他自然可以将两人安然无恙地送走。可皇陵军认出了恭老王爷,此事终归会落人口舌。见事情无法平息,燕凌寒就设法将这件事通知了凤云歌。想不到,凤云歌来的度并不慢。

可谁又能够料到,明亲王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现在怎么办?”赫云舒低声问道。

“不用着急。两千禁军正在来的路上。”

皇帝出门,为了保证度只带了两百禁军,可后面,自然有后续的禁军保驾。

那么,他们只需要撑到两千禁军来也就可以了。

这时,恭老王爷和凤星辰也注意到了燕凌寒,恭老王爷问道“云舒,他是谁?”

赫云舒正要说燕凌寒是她的夫君,燕凌寒却抢先一步说道“回王爷的话,卑职是公主殿下的护卫。”x8

赫云舒不知燕凌寒为何如此说,但既然他这么说了,赫云舒便知道他有他的考虑,也就没有反驳。

有燕凌寒在这里,足以保证三人无事。

而那一边,凤云歌和明亲王正战在一处。对此,赫云舒有着绝对的信心。

而此时,明亲王和凤云歌正陷入胶着的状态。

明亲王年轻时也曾带兵打仗,身手不俗,而凤云歌也不差,二人两相对阵,皇陵军和禁军也厮杀成一片,场面一片混乱。

而燕凌寒看着凤云歌的身手,轻声道“你的看法是对的。”

虽然燕凌寒没有明说,赫云舒还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所说的,是她曾说过的凤云歌有孪生兄弟的事情。

在大魏时,燕凌寒屡次与那红衣男子交手,对他的武功招式最熟悉不过。之前他们以为那红衣男子就是洛云歌,可现在看来,那红衣男子只怕是凤云歌的孪生兄弟。

因为,此时凤云歌展露出来的武功路数,虽然和红衣男子很相似,却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这一点,燕凌寒看出来了。

“你辛苦了。”赫云舒凑近了燕凌寒,轻声说道。

虽然她说的很小声,可话里的关切却是不减分毫。她心里很清楚,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燕凌寒一愣,随即明白了赫云舒话中的意思。

的确,他来了大魏,为了避免有人从他的招式中看出什么,他再未用过从前的招式。只不过,从前在大渝的时候,为了查找大魏奸细,他就习惯修习两种招式,所以,到了这大魏,也是驾轻就熟。

“谈不上辛苦。”说着,燕凌寒冲着赫云舒微微一笑。

一旁,凤星辰不关心眼前的战局,倒是打量着赫云舒和燕凌寒。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二人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可具体不简单在哪里,他却是说不上来。

而且,他手里的纸条就是燕凌寒给他的,也是在刚刚他才知道这居然是明亲王私密的笔迹,他在想,这个自称是云舒公主的护卫的男人,究竟是何许人也,居然有这样神通广大的本事。

如此想着,凤星辰的额头就皱了起来。

见他如此,恭老王爷碰了碰他的胳膊,轻声却又不容置疑地说道“他是友非敌,你永远无须将心思耗费在自己的朋友身上。”

凤星辰面颊微烫,道“是,父王。”

之后,他们看向了明亲王和凤云歌。

明亲王虽然上了年纪,但到底是武将出身,和凤云歌打斗了这么久,居然没有显露出颓势来。

而凤云歌也是越战越勇,斗志昂扬。

这时,赫云舒看到燕凌寒的手中多了一把飞刀。

就在她以为燕凌寒要助凤云歌一臂之力的时候,却现燕凌寒对准的,正是凤云歌的方向!



第八百九十九章 有个大发现!

赫云舒微微诧异,可看到那飞刀上的标识,她即刻就明白了燕凌寒的用意。

明亲王意图不轨,禁军之中一定会有人回去禀报,那么,紧跟在后面的两千禁军很快就会到来。今日,明亲王败局已定。

可这败,也有不同的败法。

为了避免明亲王如疯狗一般乱咬人,必要凤云歌亲自处死了他。而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激起凤云歌的怒气。

而燕凌寒掷出的飞刀上,刻着的正是明亲王府的标识。

很快,飞刀便朝着凤云歌飞去。

乱军之中,飞刀的来处就无从查起,唯一可以辨认的,便是上面的标识。

听到这飞刀破空之声,凤云歌身子微动,想要躲过。

而明亲王也看到了这飞刀,脸上难掩喜色,招式也就愈凶猛,牢牢地困住了凤云歌,不给他躲闪的机会。

终于,飞刀凌空而来,刺进了凤云歌的身体。

明亲王心中一喜,愈勇猛。

凤云歌也非平庸之辈,他不去管那飞刀,径直与明亲王鏖战。

一只小小的飞刀,还伤不了他的性命!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传来“两千禁军已至,皇陵军即刻投降!”

听到这声音,明亲王心头一寒,他向着远处看去,只见黑压压的禁军排山倒海一般迎面而来,声威赫赫,踏地的声音如同雷震,扬起漫天的烟尘。

而皇陵军对战已久,难免心生疲累之感,此时见这禁军气势凶猛,难免心生恐惧。

见状,明亲王便知道形势对自己很不利,便愈想要控制住凤云歌。

毕竟,擒贼先擒王,若是能够捉住了凤云歌,那么他就不算失败。

可此时,却有一袭白衣劈面而至,给了他狠狠的一掌。

这一掌,使得明亲王后退了数十步。

之后,白衣男子冲着凤云歌微微躬身,道“陛下,请恕无忧护驾来迟!”

凤云歌微微喘息,道“不,无忧,你来得正好!”

说着,凤云歌拔下了身上的飞刀,看着上面的标识,他冷冷一笑,道“明亲王,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啊!”

明亲王吐出一口鲜血,却是以剑支地,冷冷地看着凤云歌,道“只可惜,没刺死你。不过,还不迟!”

说罢,他手中的剑猛然向前,朝着凤云歌刺来。他的这一剑用尽了全力,如雷霆之势。

而燕凌寒手疾,他闪身一躲,避其锋芒,再将手中的剑狠狠砍下,就断了明亲王的一只手。

顿时,明亲王哀嚎出声,手中的利剑掉落在地,出刺耳的声响。

凤云歌捡起了地上的剑,对准了明亲王。

这时,燕凌寒上前,道“陛下,明亲王不可杀,留着他还有用处。”

可此时,凤云歌只觉得自己被飞刀刺中的伤口愈疼痛,他顺手一摸,手上的血居然是黑色的。看来,那飞刀之上竟是淬了毒。

凤云歌怒从心起,刚刚回来的理智土崩瓦解,他挥起手中的剑猛然上前,一剑刺中了明亲王的脖子,又狠狠抽出。

顿时,明亲王血溅三尺,倒在了地上。

凤云歌将手中的剑狠狠地掷在地上,怒声道“敢与朕作对,找死!”

“陛下,您的伤!”

凤云歌接过手下递来的药粉,洒在了那伤口之上,道“不要紧的。无忧,幸亏你来得及时。”

“无忧惭愧。”燕凌寒身子微躬,如此说道。

“无忧,你无须如此。平身吧。”

听罢,燕凌寒直起了身子。

之后,凤云歌环视着周围,新到的禁军正与皇陵军打斗着,凤云歌怒声道“把所有的皇陵军杀光,一个不留!”

燕凌寒近前一步,道“陛下,不可!他们只是听从主帅的号令,若是如此贸然杀了他们,只怕会落下滥杀之名,于陛下不利。”x8

凤云歌想了想,道“无忧此言有理。”

之后,凤云歌看向身侧的禁军,道“传令下去,命皇陵军即刻放下兵器投降。拒不投降者,杀无赦!”

号令传达下去,便有不少皇陵军扔掉了手中的武器,把双手举过了头顶。可也有一些人负隅顽抗,拒不投降,与禁军打斗着。

可禁军人数众多,即便这些人冥顽不灵,也完全在禁军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如此,凤云歌就完全不担心。

凤云歌朝着赫云舒等人走了过去,他看着三人,道“你们没事吧?”

恭老王爷摇了摇头,道“还好。”

而凤云歌的眼神落在了恭老王爷身上的尘土和手上的伤痕上,他问道“皇叔祖,您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有,至于怎么弄的,我记不起来了。”

听罢,凤云歌回头,狠狠地看了明亲王的尸体一眼,愤声道“这明亲王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绑架皇叔祖,真是该死!”

恭老王爷叹了一口气,并未说什么。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所以,绑架恭老王爷的罪名,必然是要落在明亲王的头上了。

之后,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没事吧?”

“谢陛下关心,我还好。”

凤云歌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恭老王爷,道“皇叔祖,云舒她此次第一个找到了您,有护卫之功。不知您可否看在她这次舍命救您的份上,饶过她此前的罪责?”

恭老王爷看了看赫云舒,道“饶过她倒也不是不可以。可她在恭王府尚不足半月,此前她差点儿就害死了星辰,若这个时候就放走了她,只怕世人都以为我恭王府的人软弱可欺了。”

这话,便是婉拒的意思了。

凤云歌心神领会,道“皇叔祖此言有理,那便让她在恭王府再做些苦差事吧。”

恭老王爷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随即,凤云歌看向了身后的禁军,道“来人,护送皇叔祖、星辰王叔和云舒公主回府。”

“是!”

很快,一个由禁军组成的护卫队便站在了一旁。

禁军护卫着三人正要离开,这时,有禁军慌慌张张地跑来,边跑边说道“陛下,有个大现!”



第九百章 如何甘心!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等人也停下了脚步,朝着那禁军看了过去。x8

看到禁军如此慌张,凤云歌不禁皱了皱眉。

禁军素来军纪严整,绝不会如此大惊小怪。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的确生了不可思议的大事。

是什么呢?凤云歌在心中问自己。他自问对凤天九等人的监视向来严密,他们所图谋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也都有所防范,不会有什么漏网之鱼。如此,又会生什么事情呢?

凤云歌的心中,没有答案。他不再去猜想,而是站在那里,等着那禁军前来禀报。

很快,那禁军就疾奔而来,他躬身施礼,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陛下,皇陵军不是皇陵军!”

听罢,凤云歌皱了皱眉,皇陵军就是皇陵军,怎么会不是呢?这禁军的话怎么如此奇怪?他不悦道“仔细说来。”

那禁军喘了几口粗气,道“陛下,这其中一部分皇陵军不是原先的皇陵军,被人调换了。”

“什么!”凤云歌惊问道。

“有一部分人来路极为隐秘,身手也极好,我等拼尽全力才将其擒获,他们却都咬舌自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凤云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竟有这样的事情!”

“带朕去看看!”说着,凤云歌阔步向前走去。

赫云舒与恭老王爷相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很快,几人就到了那已自尽而死的皇陵军跟前,他们虽然穿着皇陵军的衣服,却并非真正的皇陵军。

若是真正的皇陵军,他们理应投降才是,而不是如此负隅顽抗,除非,他们身上有秘密。

凤云歌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你怎么看?”

燕凌寒答道“只怕明亲王是想偷梁换柱,把这里的皇陵军换成他自己的人,如此,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赫云舒则上前一步,道“陛下,接下来有什么要在皇陵举行的大事吗?”

听赫云舒如此问,凤云歌明白了所有。

一个月之后便是立春了,按照祖制,立春这一日,身为大魏皇帝,凤云歌要亲临皇陵,祭拜祖先宗庙,以祈求祖宗庇护,保佑这一年风调雨顺,百姓幸福安康。

祭拜之时,禁军一律在外等候,能够守在这里的,只有皇陵军。

可若是这皇陵军换成了明亲王自己的人,那么,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即便是弑君这样的事情,他也做的出来。今天他就这样做了,不是吗?这胆子,可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除非,他早有图谋。

想到这里,凤云歌有几分庆幸。换掉皇陵军这样的事情,他是没有察觉的。若不是有今日的事情,只怕他会被蒙在鼓里。这样的话,一个月之后的立春祭祀,只怕就是他的死期了。

第一次,在凤云歌的心中,升腾起如此强烈的恐惧感。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了赫云舒,若不是她,自己今天不会到这皇陵里来,也就不会现这里的猫腻。难道说,这个女人真有神灵护体吗?

片刻后,许是觉得自己的目光有些唐突,凤云歌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那尸体身上。

这时,燕凌寒上前一步,道“陛下,已经投降的皇陵军里,未必就没有漏网之鱼,容无忧前去查探一番。”

“准。”

此时,已经投降的皇陵军已经被关押在另一处,燕凌寒带着禁军,前去查探。

凤云歌愁眉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有禁军来报“陛下,先皇的皇陵被毁,里面遍是死尸。”

凤云歌身子一震“你说什么!”

那禁军把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听罢,凤云歌怒声道“带朕去看看!”

说着,他朝着凤擎的陵寝走去。

听到这话,恭老王爷的眼神里闪过快意的光芒。

他紧跟了上去,毕竟,照常理而言,那死去的凤擎是他的侄子,眼下他侄子的陵寝毁了,他关心一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见恭老王爷跟了过去,赫云舒和凤星辰也不敢怠慢,紧紧跟随。

很快,众人到了那陵寝外面。

此时,陵寝的大门已经被打开。

见状,凤云歌面色阴沉。

那引路的禁军忙说道“陛下,这门不是属下打开的。属下经过附近,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就前来查看。当时,这门就是开着的。”

凤云歌没有说话,阴沉着脸走了进去。

里面,死尸遍地。

凤云歌一路往里走去,径直到了他的父皇凤擎的灵柩前,只见里面的尸身已经被损毁,陪葬的名贵之物也散落了一地。

禁军跪倒在地,道“陛下,这里尸臭难闻,只怕于您的龙体无益,您还是快些离开吧。”

凤云歌一脚将那禁军踹倒在地,怒声道“这里面躺着的是朕的父皇!他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你要朕出去?”

此刻的凤云歌,宛若一个癫狂的疯子。他自问自己是俯瞰天下的君王,这天下间的一切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可偏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父皇的陵寝被人毁成了这个样子,这让他如何甘心!如何甘心!

如今他贵为天下之主,竟是连自己的父皇的陵寝都守不住!

凤云歌怒气满满,他手握成拳,狠狠地捶在一旁的墙壁上,顿时,手上就见了血。

赫云舒等人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赫云舒神色平静,她原本就是个局外人,没什么情绪。

可恭老王爷却是不同,他早已将凤擎视为自己的仇人,他今天来,也是要毁了凤擎的陵墓,可谁又能想到,凤擎的坟墓早已被毁坏。

一时间,他的心里满是快意。

只是,恭老王爷久经世事,早已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他面色沉痛,心里却是快意无比。

过了一会儿,凤云歌平静了下来,他看向了赫云舒,道“你以为,这件事是谁做的?”

“明亲王看守皇陵,他是最有嫌疑的人。”

“明亲王,凤明钦,他真的有这个胆子吗?”凤云歌如此问道。

赫云舒看向他,道“此事,尚需查证。”

听罢,凤云歌盯紧了赫云舒,目光中满是探寻,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



第九百零一章 云舒,你也来

见凤云歌朝着她看了过来,即便那目光有几分诡异,赫云舒也并不慌张,坦然与其对视。

片刻后,凤云歌缓缓开口,道“云舒,这件事,你来帮朕查吧。”

凤云歌当真是心细如,他知道这件事凤天九一定是知情的,所以,就交给赫云舒来查。因为赫云舒与凤天九之间,表面虽然很平稳,但背地里却是剑拔弩张的态势。

而这其中最大的益处,就是让众人知晓他和凤天九之间的不和睦。此前,为了粉饰太平,稳定朝局,他从来不愿意在人前显露自己和凤天九之间的争斗,一切都是暗中进行,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凤云歌决定不再隐忍。

毕竟,从表面上来看,赫云舒终究是凤天九的女儿,而明亲王又是凤天九一党的人,如此,将这个案子交给赫云舒来查,就会释放出许多信息。

而这,也是凤云歌想要达到的效果。x8

但,这会给赫云舒带来一些危险。毕竟,她表面上还没有和凤天九撕破脸,若是她查了这个案子,牵扯了凤天九,那么二人之间的关系,势必会剑拔弩张。以赫云舒现在的能力,还不宜和凤天九撕破脸。

凤云歌的这些心思,赫云舒想到了,恭老王爷也想到了。

他站了出来,在赫云舒开口之前说道“云歌,云舒她现在是我恭王府的奴婢,出来查案子这样的事情,只怕是于理不合吧。”

凤云歌应道“皇叔祖,她既然是为奴,自然要多做一些事情来赎罪。此事是朕下令让她做的,就没有什么于理不合。”

恭老王爷还想说些什么,赫云舒则上前一步,道“既然是陛下的命令,云舒自当遵从。”

凤云歌点了点头,道“如此,再好不过。”

之后,凤云歌转过身,看着凤擎被毁坏的尸身,颓然道“你们走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几人应声,退出了陵寝。

走出皇陵,恭老王爷骑在马上,看着澄澈湛蓝的天空,道“呵,老天有眼啊!”

凤星辰近前,道“父王,您今天,也太鲁莽了些,若不是……”

凤星辰尚未说完,恭老王爷的眼神便悠悠地看向了他,那眼神带着几许责备,又带着几许期盼,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目光让凤星辰顿时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

片刻后,恭老王爷转过身,道“饿了,回府用饭吧。”

说罢,他一夹马腹,马儿一声嘶鸣,朝着前面狂奔而去。

“父王,您慢着点儿!”凤星辰疾呼一声,跟了上去。

赫云舒也紧紧跟随,生怕恭老王爷会从马上掉下来。

终于,恭老王爷放慢了度,他转脸看着小心翼翼跟着他的赫云舒和凤星辰,道“我今天高兴,装惯了这庸碌无能的闲散王爷,能如此纵马驰骋倒也不错。”

“父王,您这性子,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恭老王爷心里高兴,对凤星辰的话也不怪罪,只得意道“那是自然。我老了,自然要返璞归真,变成老小孩了。”

这一番话让凤星辰哭笑不得。

一旁,赫云舒眉眼微舒,虽然这一日生了很多的事情,可毕竟,恭老王爷心中的那股怨气消散了些许,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几人行至半途,远远地便看到一队人迎面而来。

恭老王爷便暂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很是沉痛的样子。

赫云舒和凤星辰也是一脸严肃,没有了刚才的喜色。

毕竟,凤擎的陵寝毁了,表面上他们自然不能高兴。

很快,那队人到了跟前。这不是别人,正是凤天九和她的属下。

他们行色匆匆,正要往皇陵而去。

看到赫云舒,凤天九的脸上没有惊讶的神色。看来,皇陵的消息,她多半是知道了。

“王叔,您是从皇陵来?”凤天九如此问道。

恭老王爷冷哼了一声,别过了脸去。

凤星辰则说道“天九姐姐,也不知是为什么,那明亲王居然绑了父王到皇陵里去,幸亏我们去的及时,若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竟有这等事!”凤天九诧异道。

凤星辰点了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刚开始我也不敢相信,可这,就是事实啊。”

随之,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听说皇陵那边起了乱子,你没事吧?”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是,陛下敕令我查皇陵被毁一事,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完赫云舒的话,恭老王爷心中暗自惊叹,他自然知道凤天九和赫云舒之间的关系是微妙的。原先他还想着赫云舒该如何度过这次难关,可现在,他心中没有了疑虑,因为赫云舒这一问,局势就生了改变。

一切都是凤云歌交代下来的,和她赫云舒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凤天九要怪,尽管去怪凤云歌就好了。

凤天九则点了点头,道“既然是陛下喜爱交代的事情,你尽心去做就好。只不过,你若是有不解的地方,尽管可以来问我。”

“是。”赫云舒应道。

“我还有事,王叔,再会。”说罢,凤天九朝着皇陵的方向疾驰而去。

赫云舒等人则继续向前,走向回城的路。

这时,恭老王爷的度放慢了许多,他看着赫云舒,道“你这丫头,倒是个机灵鬼。”

赫云舒笑了笑,道“王爷这话,算是对我的夸奖吗?”

恭老王爷呵呵一笑,道“你这丫头,刚刚还夸你呢,谁知你竟是这般的沉不住气。”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王爷,我还小,你不要对我期望太高嘛。”

这话,把凤星辰二人都给逗乐了。

几人很快就回到了恭王府,此时,日已西沉,连中午饭都没吃的三个人就这样把晚饭和中午饭合在一起吃了。

吃罢饭,恭老王爷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凤星辰正想开口询问的时候,恭老王爷却是看向了他,道“星辰,你随我来。”

说着,恭老王爷起身朝着里间走去。

赫云舒识趣地要离开,孰料她刚转过身,便听到恭老王爷说道“云舒,你也来。”



第九百零二章 我该如何做

听恭老王爷叫她,赫云舒的脚步顿了顿,然后跟了上去。

恭老王爷一路进了里间,打开了暗室,引着二人走了进去。

此时,三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再次看到那五个坟墓,赫云舒还是觉得很刺目。

他们五人皆是当世豪杰,却被凤云歌的父皇凤擎以那样残忍的方式一一杀死,死后连尸都找不到。最终,也只能在这里建立他们的衣冠冢,将他们的墓碑树立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可是,这五人生前,明明都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啊。

恭老王爷站在最前面,他悲戚的目光在每一个墓碑上停留着,然后,他缓缓说道“星辰,你记着,他日大魏易主之时,把这些坟墓迁出去,让你五位哥哥见见太阳,吹吹风。”

说到最后,恭老王爷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听不到。

可以看得出,他极力隐忍着什么。

凤星辰上前,握住了恭老王爷的手,道“父王,您放心,五位哥哥一定会重见天日的。”

这时,恭老王爷推开了凤星辰的手,他的身子站得很直,如一棵挺立在劲风中的松树。

尔后,他说道“星辰,你大哥墓碑前三指远的地方,下面埋着一个匣子,拿出来。”

凤星辰听了,便去那墓碑旁边,挖出了那匣子,走过来递给了恭老王爷。

恭老王爷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说道“打开。”

凤星辰暗觉诧异,却还是乖乖将那匣子打开。原本他以为匣子里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打开一看,也只是一张纸而已。

他拿出这张纸,看到了上面的字。是一个陌生的字迹,却写着如何听从先皇凤擎的旨意,如何假扮流寇伤了他的大哥凤明军,又是如何将那尸体剁成肉泥,抛进深山喂狼。

白纸黑字,一清二楚。

凤星辰的手指微微颤抖,他仿佛觉得他手中拿着的不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纸,而是他的大哥凤明军那条鲜活的生命。

他悲愤、狂怒,继而,他看向了自己的父王,道“父王,我们应该把证据公告天下。”

恭老王爷神色平静,道“然后呢?”

然后呢?

凤星辰如鲠在喉,他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

是啊,把这证据公告天下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将这上面的内容印出来,张贴在青城的每一个大街小巷。这样,此事天下皆知。可是,然后呢?

这上面的证据直指凤云歌的父皇,已逝的先皇凤擎,身为凤擎的儿子,凤云歌一定不会听之任之,身为这大魏的天下之主,他有足够的能力颠倒黑白,可从此以后,恭王府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的处境就变得岌岌可危。

这时,恭老王爷看向了凤星辰,道“所以,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为父之所以今日告诉你这件事,是希望你能够撑起恭王府的责任。为父老了,为你五位哥哥指认凶手的事,终究要交给你来做。星辰,你心里要有数,你要知道,你需要面对的是谁。”

凤星辰嘴唇微颤“父、父王,五位哥哥皆是被先皇派人所杀吗?”

恭老王爷闭上了眼睛,他深吸一口气,道“是。在墓碑相同的位置,还有四个小匣子,里面装着的是你哥哥们各自被害的证据。你是自己去看,还是让我讲给你听?”

“我、我自己去看。”

说着,凤星辰将手中的匣子交给了赫云舒,他自己则去了他的二哥哥凤明熙的墓碑前,取出了里面的匣子。

那里面装着的,是一张纸和一节已经被风干的断指。经年累月,那断指已经变黑,只能从轮廓辨认出曾经的样子。

凤星辰眼睛一热,打开了那张纸。看罢,他的情绪愈激动。

他竭力隐忍着,然后将匣子一一找出。每一个匣子里面都证据确凿,足以证明杀了他五位哥哥的是同一个人,那便是先皇,凤擎。

凤星辰手握成拳,重重地打在了墓碑之上,他满心悲愤,却无处纾解。

恭老王爷看向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x8

终于,凤星辰将那匣子一一埋入了地下,之后,他走到了恭老王爷面前,跪了下去。

他低着头,腰挺得很直。

一直过了很久,凤星辰才嘶哑着开口“父王,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做?”

恭老王爷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问道“星辰,你以为,你该如何做?”

凤星辰抬起头,脸上是坚毅的神情“为哥哥们报仇,将他们的死因大白于天下。”

“你可知,这很难?”

“我知道。”

“你可知,你可能一事无成,甚至还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我知道。”

“你可知,此事一旦失败,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知道。”

“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做?”

“是,必须要做。”

听到凤星辰的回答,恭老王爷俯身扶起了他,道“好!不愧是我的儿子!起来吧!”

凤星辰缓缓起身,他歉疚道“父王,对不起。”

一直以来,他活得嚣张跋扈,任意妄为,以为人生不过是宝马香车,美酒佳肴,他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在这偌大的青城,他是无人敢惹的第一号人物,可到头来,他是最不孝也是活得最不堪的那个人。

他的父王终日活在痛苦之中,而他从未察觉。他的五位哥哥死于非命,而他更是闻所未闻。他简直是枉为人子!

想到这些,凤星辰的拳头握得紧紧的,连指甲陷进了肉里都未曾觉。

恭老王爷拍了拍凤星辰的肩膀,道“星辰,用不着歉疚什么。你从今日开始明白就还不晚,这人生,永远没有太晚的开始。只要开始了,哪怕跪着走爬着行,也终会离目标越来越近的。”

凤星辰点了点头,道“父王,您的话,我记下了。”

“好,我的好儿子。”

片刻后,凤星辰抬起头,道“父王,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做?”

恭老王爷没有回答凤星辰的话,却是看向了赫云舒。



第九百零三章 越来越甜了

见恭老王爷看向自己,赫云舒也看了过去。

在恭老王爷隐忍而期待的目光中,赫云舒看出了一些什么。

但,她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终于,恭老王爷转脸看向了凤星辰,道“星辰,我并不能告诉你你应该做些什么。我只能告诉你,只要和云舒一起做事,准没错的。”

凤星辰很吃惊,他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他看着赫云舒,似是不相信什么的样子。

在他的印象里,赫云舒的手段虽然有一些狠辣,可他还是无法将她和那些做大事的人联系起来。在他看来,能够做大事的人,至少应该是个男人,而不是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

一旁,恭老王爷开口道“不要小瞧云舒。”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点名了他对赫云舒的态度。

即便是有些不相信赫云舒的能力,但凤星辰相信自己父亲的判断,他点了点头,道“是,父王。”

赫云舒没有说话,因为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认。既然恭老王爷让凤星辰跟着她做事,那么,她不会反对。

说完,几人看着眼前的五座坟墓,心中思绪万千。

他们坚信,这世上的冤屈不会永远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总有一天,它会大白于天下,昭示在所有人面前。

不知过了多久,恭老王爷最先转过身去,他颓然道“走吧。”

有时候,悲伤能够让人警醒,可一味沉浸在悲伤之中,终究是无益的。

悲伤之后,是要让悲伤来鞭策自己,从而变得更加强大。

恭老王爷走出去之后,赫云舒和凤星辰也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景色依旧,可在他们的心中,有一些东西终究是已经改变了。

之后,赫云舒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回去的时候,暮色已经笼罩人间,可燕凌寒还没来。

赫云舒并不着急,她知道,今晚,燕凌寒一定会来的。

赫云舒吹灭了蜡烛,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她想着过去和现在的事情,也思考着未来的打算。

终于,在亥时左右,门边传来细微的响动。

赫云舒看了过去,在漆黑的夜色中,她辨认出,那是燕凌寒。

听到动静,燕凌寒的声音由远及近“还没睡?”

“在等你。”赫云舒应道,然后往里面挪了挪,腾了一些位置给燕凌寒。

燕凌寒脱掉外衣,在赫云舒身边躺下。

赫云舒朝着他靠了过来,燕凌寒拿手挡了挡,道“我身上凉,别冻着了你。”

“不怕。”说着,赫云舒推开了燕凌寒的手,抱紧了他。

夜色中,燕凌寒笑了笑,然后抱紧了怀中的女子。

他的下巴贴着她柔润的丝,缓缓道“查皇陵的事情,我会和你一起查的。如此,若是有不利于凤天九的证据出现,便是我现的。在凤天九那里,不至于闹得太僵。”

不用说,这和她一起查案子,一定是他向凤云歌主动请缨的。

赫云舒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道“你做你的事情就好。这些事情,我可以应付的。”

燕凌寒把她的手放进了自己温热的胸膛里,他轻笑一声,缓缓道“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做好。娘子的事情,我也义不容辞。”

赫云舒笑了笑,抱紧了他。

有燕凌寒在,她总是觉得很安心。虽然有些事情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做好,可有燕凌寒陪着她一起做,似乎又有着别样的意义。

这个夜晚是静谧的,有燕凌寒陪在身边,赫云舒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早上醒来,入目便是燕凌寒微笑的脸。

赫云舒笑了笑,素白的手摸上了他硬朗的脸颊,她笑着说道“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真好。”

燕凌寒嘴角微扬,道“能被你醒来之后第一个看到,更好。”

一句话把赫云舒逗得咯咯直笑,她凑近,亲了燕凌寒一口,道“夫君,你这嘴是越来越甜了。”

“是吗?还有更甜的你没尝到呢。”说着,燕凌寒上前吻住了她,将这一吻加深、延长。

最终,赫云舒精疲力尽,软在了燕凌寒的怀里。

这时,外面响起丫鬟的声音“公主殿下,宫里来人了,在正厅等着您呢。”

赫云舒眼睛都没睁开,声音慵懒“好烦啊。”

“无妨,不愿理,不理就是。”

在燕凌寒这里,天大地大的事情,都没有娘子大。

赫云舒睁开眼睛,手指在燕凌寒的脸上戳了戳,道“夫君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说罢,她起身穿衣。

有些事,是必须要去做的,责无旁贷。

赫云舒推开门的时候,丫鬟等在门外。

赫云舒看了看她,道“带路吧。”

“是。”丫鬟应声,尔后走在了前面。

到正厅的时候,赫云舒小小地吃了一惊,没想到来的人不是内侍,而是凤云歌本人。

正厅之内并没有其他人,凤云歌背对着她站在那里,不知在看些什么。

赫云舒走近,躬身施礼,道“云舒见过陛下。”

凤云歌微微点头,道“朕来此的用意,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是。”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从今天开始查吧。所有投降的皇陵军此刻都关押在皇陵,朕要知道是谁毁了父皇的尸身,朕要知道其中的每一个细节。”

“好。”

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无忧会协助你查探此事,朕已经知会过大理寺,会派仵作与你同行。”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陛下的考虑,着实是完美。”

“那便开始查吧。”

“好。”之后,凤云歌走了出去,离开了恭王府。

他走之后没多久,凤星辰走了进来。

“陛下走了?”凤星辰问道。

“是。小舅舅……”说着,赫云舒停了下来。

“什么?”凤星辰问道。

赫云舒一时无言,她原本是想让凤星辰和她一起去查案子的,可转念想到那是凤擎的坟墓,担心凤星辰会有情绪,便没有再说下去。

眼下凤星辰问起,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没什么,小舅舅,就是突然想叫叫你。”x8

说罢,赫云舒向前走去。

这时,凤星辰开口,叫住了她。



第九百零四章 突发的变故

听凤星辰叫她,赫云舒回过头,看向了他。

凤星辰的脸色要比从前严肃很多,他缓缓开口,道“我随你一起去皇陵吧。”

听他说完,赫云舒没有说话。

似是害怕赫云舒拒绝,凤星辰忙接着说道“若是陛下问起,依我这混不吝的性格,我自然可以说你现在在我们恭王府为奴,你去哪里我都可以跟着,不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的。”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好,我们走吧。”

之后,二人出了府。

出门的时候,门口停了一匹马,马背上坐着的人,正是冯亦鸣。他身为大理寺的仵作,要去查验尸体。

赫云舒冲着他笑了笑,道“冯公子,原来是你随我去皇陵验尸啊。”

冯亦鸣微微一愣,他原本以为经过提亲的事情,二人之间的关系会变得尴尬,却没有想到赫云舒如此随意地跟他打招呼,就像从前一样。他慌忙应声“是,是啊,陛下派我去。”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那我们走吧。”

三人各骑一匹马,带着随从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孰料,出了恭王府没多远,迎面遇上了燕凌寒。

看到他,赫云舒微微一愣,没想到燕凌寒变装的度倒很快,现在都已经乔装成无忧先生的样子了。

赫云舒停下来,跟他打招呼,道“早啊,无忧先生。”

燕凌寒唇角微扬,道“早,公主殿下。陛下命我和公主殿下一起去彻查皇陵一事。公主殿下,请吧。”

说着,他扬手向前,做出了请的手势。

赫云舒笑了笑,骑马上前。

一路上,二人的步调总是一致的,走走停停,都保持着相同的度。

这皇陵位置极佳,面前是清澈的流水,后面是巍峨的青山,可眼下,几人都没有欣赏景致的心思,一路进了皇陵。

此时,皇陵已经由禁军接管,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把这里监视的水泄不通。

随着禁军的指引,赫云舒走进了凤擎的陵寝所在的位置。

这里的一切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并没有改变。地上遍布着皇陵军的尸体,而凤擎的尸骨撒了一地。

看来,凤云歌的确是想找出是谁毁坏了这里,所以才将这里保持原状,以便找出线索。

赫云舒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冯亦鸣,道“冯公子,带着你的人先查验死去的皇陵军的尸体,查清他们的人数和死因。”

“是,公主殿下。”之后,冯亦鸣带着他的人去忙碌。

赫云舒则和凤星辰、燕凌寒一道,靠近了凤擎的尸。

凤擎死去多年,肉身早已腐化,只剩下森森的白骨。原本那白骨隐藏在精致的衣物之下,可现在,却散落得到处都是。

看着眼前的尸骨,凤星辰面不改色。x8

赫云舒不再看他,专心看着眼前的情景。

尸骨散落的位置很随意,上面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赫云舒将其一一捡起,试图拼凑出完整的骨架。

可拼到最后,她现,少了一块右腿的腿骨。

之后,三人找遍了周围所有的角落,都没有现那缺失的腿骨。

此时,冯亦鸣已经清查出了死去的皇陵军的人数和死因。

听到那个人数,赫云舒问道“你确定,是一百五十三人?”

冯亦鸣点了点头,道“确定。”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

人数对不上,死去的皇陵军有一百五十三人,可那些顽抗到底和最终自杀而死的死士,只有一百四十个,那也就是说,至少还有十三个人隐藏在投降的皇陵军之中。

昨日一场激战,一千皇陵军死伤过半。事后清查,那些替换了原先的皇陵军的人一共是一百四十人,还有三百余人投降。

现在看来,在这三百余人之中,还有死士的存在。

十三人并不是一个庞大的数目,可终究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留着这些人,终究是个祸害。

当务之急,是要查找出这十三个人究竟是谁。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有了答案敲山震虎。

撇开腿骨的事情暂且不谈,找出这十三个死士却是要紧的事情。

尔后,几人去了关押投降的皇陵军的地牢外。

地牢是临时所建,阴暗潮湿。

燕凌寒命禁军将所有投降的皇陵军叫出来。

很快,投降的皇陵军在禁军的押解下从地牢中缓缓走出。

燕凌寒站在高台上,面色冷肃,犀利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庞。

当人到齐之后,他目光严苛,道“我已经查明,你们之中还有残存的死士。既然是死士,自有异于常人的行为。这和别人迥异的行为,你自己知道,你身边的人想必也十分清楚。那么现在,想想你周围最反常的人是谁,然后当我走到你身边的时候,告诉我。谁若胆敢包庇,杀无赦!”

燕凌寒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很快,众人面面相觑。

之后,燕凌寒走下高台,走到了第一排站着的皇陵军面前。

他走得度并不快,在每个人的面前都停留片刻。

赫云舒看着这一幕,手心渗出了薄汗。

燕凌寒所做的事情看似简单,却是暗藏玄机。他的眼神最是老辣,被那般狠厉的眼神看着,若是有问题的人,一定逃不过那目光的注视,会自露马脚。

可谁也不知道,究竟谁才是死士。

赫云舒的心狠狠揪着,生怕燕凌寒有什么闪失。

终于,燕凌寒在一个人面前停了下来。

几乎是在他停下的瞬间,那人横起一掌,朝着燕凌寒的心口拍了过去。

那一掌极为迅猛,凡是看到的人都忍不住为燕凌寒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燕凌寒的度更快,他身子急转,躲过了那一掌,尔后他立掌为刃,打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他的力道恰到好处,即刻,那人便晕了过去。

燕凌寒看着身后的禁军,冷冷吩咐道“来人,把他押到一旁,我要审问!”

禁军上前,准备将那晕了的人拉走。

而变故,就在这个时候生了。



第九百零五章 无忧先生,新年好

就在那两个禁军的手快要挨着倒在地上的死士的时候,突然从站着的皇陵军之中飞出几个人影,直奔那晕了的死士而去。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扬手向前,几枚银针自她的手中飞射而出。

而燕凌寒的度更快,他顺手一捞,把那晕了的死士紧紧钳制住,交给了身后的禁军。

与此同时,有几条黑影从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出,直奔那从皇陵军之中出现的几人。

的确,这一幕,燕凌寒和赫云舒早就料到了,也有所准备。

只要有一个死士露出了马脚,其他的死士就不会无动于衷。因为死士只有死去了才是最安全的,活着落入了别人的手中,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大的危害。所以,剩下的死士一定会出手相救,而一旦他们出手相救,也就等于暴露了自己。

燕凌寒早已安排好了人手,只待他们出手,就可以将他们一一捉拿。

眼前形势纷乱,而燕凌寒的人早有准备,故而不慌不忙,进退有据。

除了最开始射出几枚银针之外,赫云舒再未有所动作,她站在一旁,旁观着这些人。

她粗略一数,加上那已经晕倒的死士,正好十三个。

人数是吻合的。

很快,局势就见了分晓。

燕凌寒的人渐渐居于上风,死士们的打法虽然是不要命的打法,可面对这样的打法,只需以柔克刚,就可以出奇制胜。

很快,就有死士倒在了地上。见自己处于下风,他们就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之后,余下的人也一一效法,当场毙命。

身为死士,平日里训练最多的不是如何对付别人,而是如何用最快的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们的度很快,没有留下丝毫的余地。

燕凌寒面色微冷,他并不着急,至少,还有晕倒的那一个。

如此,就不算是山穷水尽。只要审问此人,总能找出让他开口的方法。

顷刻间,余下的十二个死士一一毙命。

燕凌寒命人押走了那晕倒的死士,他冷肃的目光看了看周围,之后命禁军将投降的皇陵军重新押解回去。

之后,燕凌寒走近了赫云舒,道“看来,事情不简单。”

一旁,凤星辰插嘴道“什么不简单啊?”

赫云舒没有解释,但在燕凌寒的眼神里,她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之前,他们设想是明亲王毁坏了凤擎的陵寝,这些死士也是他培养的。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现在,明亲王已经死了,可这些死士在失败的时候还是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是说不通的。若明亲王真的是他们的主子,如今他们的主子已经死了,他们的坚持就没有任何意义。死士没有了要效忠的人,也就称不上是死士,自然也就用不着在任务失败的时候选择死亡。x8

可现在,那些死士在失败之后仍然选择了死亡,这也就说明,他们真正的主子并不是明亲王。顶多,明亲王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一旁,冯亦鸣看着燕凌寒和赫云舒凝望的眼神,不禁心头一震。

他直觉地以为,那是恋人之间才会有的眼神,一种无须言说心中便已了然的透彻。那是恋人之间才会有的默契。

可这默契,他在赫云舒和眼前这个叫无忧先生的眼神中看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生出嫉妒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心神不宁。

片刻后,燕凌寒挪开了目光。

赫云舒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冯亦鸣,道“先皇的右腿腿骨不见了,此事你怎么看?”

听到这个,冯亦鸣眉心一跳“什么!先皇消失不见的,是右腿的腿骨?”

看到冯亦鸣的反应,赫云舒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她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最近京城之中出现了一桩怪案,有几户人家相继去官府报案,声称家中的坟墓被盗,陪葬品倒是没丢,丢失的却都是死者的右腿腿骨。”

赫云舒黛眉微蹙,所有巧合的事件背后,都有一个隐藏的原因。而这隐藏的原因,就是事情的真相。找到了盗走那右腿腿骨的人,或许,也就可以找到是谁毁坏了先皇的遗骨。

片刻后,赫云舒说道“冯公子,此处验尸的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还请你尽快回一趟大理寺,将右腿腿骨失踪案的所有卷宗带到这里来。”

“好。”说罢,冯亦鸣转身离去。

凤星辰站在一旁,已经看呆了。

听着这几人之间的对话,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他什么还有领悟到呢,人家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眼下这个时候,赫云舒也没有心思给他解释,只看向燕凌寒,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暂时还没有什么线索,不过,兴许看过卷宗之后,会有什么思路。”

赫云舒在一旁找了块石头坐下,道“好。那我们就等着吧。”

周围天高云淡,空气清新。

这里被选为皇陵的所在地,自然是风景极为优美的地方。眼下无事可做,欣赏欣赏风景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燕凌寒也在一旁坐下,避开凤星辰的视线,瞧着赫云舒。

“今天,是大年初一呢。”燕凌寒如此说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啊,无忧先生,新年好。”

“公主殿下,新年好。”

说着,二人相视一笑。

那笑里,有着只有他们能懂的柔情蜜意。

一旁,凤星辰纳闷道“你们在笑什么?”

赫云舒瞧了瞧凤星辰,道“小舅舅,过年了,要开心嘛。”

凤星辰看了看周围,实在是没觉得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今天是大年初一,本该美美的过个年,可结果呢,他们在这皇陵之中劳心费力。

说得好听点儿这里是皇陵,说的不好听一点儿,这里不就是死人堆嘛,虽然是一堆生前尊贵的死人,可到底还是死人啊。

没过多久,冯亦鸣去而复返,将卷宗带了来。

将卷宗仔细地看过一遍之后,赫云舒的眉紧紧皱起。



第九百零六章 暴怒

卷宗很详细,记录了所勘察到的一切内容。

在这卷宗之中,赫云舒现了一些相同的地方。

丢失尸骨的这些人家,有普通百姓,却也有几家显赫的人家。无一例外地,丢失的皆是男人的尸骨。而这几家显赫的人家,都和皇族有些牵扯。

赫云舒有一种直觉,那几家普通百姓只是障眼法,盗走尸骨的人真正想要下手的对象,是这些和皇族有牵扯的人家。

再看下去,赫云舒现了佐证。在那些普通的人家,盗走的右腿腿骨长短不齐,可和皇家有牵扯的那些人家,盗走的却都是完整的一根大腿腿骨。

只是,一个已死之人的腿骨,能用来做什么呢?

很直接地,赫云舒想到了假肢。

在现代,若是有人的骨头受了伤,就会安装假肢,或者用钢钉将骨头固定。那么这丢失的右腿腿骨,当真是为了这个吗?在这个时代,当真会有这样高深的医术吗?

一时间,赫云舒想不出答案。

可有一个人,一定能够为她解除这些疑惑的。

这个人就是百里姝。她精通医术,若真的有能为人换骨的医术,那么她是最了解的那个人。

事不宜迟。

赫云舒和燕凌寒打了一声招呼,二人便一起离开,去往皇宫的方向。

二人纵马驰骋,很快就到了皇宫,见到了凤云歌。

此时,凤云歌一脸冷肃,正坐在勤政殿内。他父皇的遗骨被人毁坏,这让他很沮丧,生出一种为人子的挫败感。

听二人道明来意,凤云歌缓缓开口,道“好,让内侍带着你们去见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然后随着内侍的指引去见百里姝。

而燕凌寒则被凤云歌留了下来。

赫云舒随着内侍的指引,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百里姝所居住的宫殿。

这宫殿和上次见到百里姝的那个宫殿,并不是同一个,而周围的守备也更加森严。

看来,对于百里姝的安危,凤云歌的确是很在意。

见到百里姝的时候,她正在捣药。

看到赫云舒走了进来,百里姝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招呼赫云舒坐下。

她拍了拍手,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赫云舒的对面,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道“我就不能是来看看你?”

“骗鬼呢?你那脸上,一脸的问号。”

“好吧。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这天下的医术流派,有能为人换骨的吗?”

“换骨?”百里姝重复着这两个字,尔后点了点头,道,“之前听我父亲提起过,不过,据说已经失传很久了。你从什么地方听到的?”

赫云舒就将那案子告诉了百里姝,百里姝听了,道“难不成,还真有这样的医术?”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这医术的事情,我可不知道。”

“这样吧,我给父亲飞鹰传书,问问他,如何?若我父亲都不知道,那这世间就没有人知道了。”x8

“好吧,不过你要抓点儿紧,这案子事关先皇,陛下催的很急。”

“放心吧,我们家的飞鹰日飞千里,最迟三日之内就可以收到父亲的回信了。”

“那就多谢你了。”

百里姝笑了笑,眸光变得幽深了一些,道“我估摸着,多半是有这样邪乎的医术。还记得碧金之毒吗?这可不是普通的毒术,寻常的人,也做不出这碧金之毒。而要制出克制碧金之毒的解药,更是难上加难。可凤天九却是宣称有碧金之毒的解药,无风不起浪,若是没有这东西,她是不敢说的。我怀疑,凤天九的手里,有很厉害的通晓毒术的人。”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嗯,你的怀疑很有道理。这件事,我会慢慢查的。”

二人又说了一些别的话,之后赫云舒起身告辞,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内,燕凌寒还在,赫云舒进去的时候,二人停止了谈话,看向了她。

赫云舒将百里姝的看法简单的说了一遍,之后她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对于凤天九身边的医者,您有什么线索吗?”

凤云歌摇了摇头“朕中毒之后,派出许多人查访,却都没有查到凤天九手里通晓毒术的人是谁。此事,是一个谜团。”

紧接着,赫云舒问道“陛下,在皇族之中,有谁的右腿有问题吗?”

“有,礼亲王的大公子,右腿先天残疾,无药可医。”

“这位礼亲王,只有这一个儿子吗?”

“不,还有几个儿子,并非只有这一个。”

赫云舒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这位礼亲王,陛下怎么看?”

听赫云舒如此说,凤云歌看向了她,道“赫云舒,你在耍什么花样儿?”

“我不懂陛下的意思。”

凤云歌的面色严肃了几分,声音也比先前更加冷厉“礼亲王是朕的人。赫云舒,你最好不要把朕当做凤天九来戏耍,也不要妄想去伤害朕的人。你要清楚,这里是大魏,朕若是想杀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所以,不要在朕的面前耍把戏。”

赫云舒并不畏惧,她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可曾听说过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因为往日的种种,或许您相信礼亲王,但时过境迁,人是会变的……”

“够了!”

啪!

迎面一个茶杯摔过来,在赫云舒面前碎裂成片。

一旁,燕凌寒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若非赫云舒的暗示,只怕他早已挡掉了这茶杯。

这时,凤云歌瞪着赫云舒,怒声道“赫云舒,你记着,朕让你彻查此事,并非看中你的能力,而是看中你的身份。礼亲王,不是你能怀疑的人。”

说罢,凤云歌拂袖而去。

赫云舒轻声一笑,不做理会。

之后,她和燕凌寒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僻静无人处,赫云舒看向脸色紧绷的燕凌寒,道“夫君,陛下为什么对礼亲王那么敏感?这其中,有什么故事吗?”

很意外的,燕凌寒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看着她,那幽深的眼神中隐藏了太多的东西。



第九百零七章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见燕凌寒盯着自己看,赫云舒伸出手,在燕凌寒眼前晃了晃,道“在看什么?”

燕凌寒眼神闪烁,看向了别处。

赫云舒隐约明白了什么,她的脸上带着笑意说道“不至于吧,他扔的那杯子伤不到我的。若不然,我早就躲开了。难不成,我还能让自己吃亏?身为你的娘子,我是那种没用的人吗?”

燕凌寒心思复杂,的确,来这里之前,他设想过很多的问题,可设想来设想去,最让他不能接受的,就是要眼睁睁看着别人有可能伤害赫云舒,而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无动于衷。

这种感觉,让他很挫败。

“不如,你回去吧。”燕凌寒缓缓开口,说出了这句话。

赫云舒自然知道这回去的含义,她摇了摇头,道“不,我不能回去。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为了你,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你相信我。”

燕凌寒看着她,那目光看得赫云舒感觉很揪心。

赫云舒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低声道“那我们快些结束这里的事情,一起回去,好吗?”x8

燕凌寒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他可真是怨恨赫云舒的强大,每当那些时候,他总希望赫云舒是一个小鸟依人的女子,百依百顺。可同时他心里也很清楚,那样的话,就不是赫云舒了。

这样的心理很矛盾。

“走吧。”燕凌寒说道。

赫云舒点点头,跟了上去。

出宫之后,燕凌寒带着赫云舒去吃饭。

他们骑马而行,走的很慢。

一路上,有许多女子朝着他投来了艳羡的目光,而他,看都没看一眼。

自始至终,他的眼里,只有赫云舒一人。

终于,二人选定了一间酒楼,进了雅间。

点好菜之后,二人等着小二上菜。

二人坐得很近,紧紧地牵着手。

只要是二人独处的时候,不放过任何亲密的时机。

二人十指紧扣,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赫云舒的另一只手支着脑袋,她看着燕凌寒,道“小哥哥,你怎么就长得那么好看呢?”

一句话就把燕凌寒逗乐了,他瞧着赫云舒,道“什么小哥哥,这算是什么称呼,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夫君,这是我对你的爱称,懂吗?”

“好吧,不太懂。但是,听起来还不错,很亲切的样子。”

赫云舒伸出手指,点了点燕凌寒的脸颊,道“这位好看的小哥哥,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燕凌寒轻笑一声,在她的额间留下了浅浅的一吻。

在外面,他是很懂得克制的。

很快,店小二就进来上菜了。

只是,这店小二有些笨拙,菜还没端到桌子上呢,菜水就已经洒了。

赫云舒朝着这店小二看了过去,还别说,这店小二还真挺清秀的。只是,这清秀之中还带着一些娇羞。

很快,赫云舒就看出,这是一个女子。

看来,又是个觊觎燕凌寒的人。

而这店小二的眼神,的确是时不时地往燕凌寒的身上瞄着。

赫云舒轻咳一声,道“小二,你们店里还有什么招牌菜?”

小二啊了一声,道“呃,客官,我新来的,还不大清楚有什么招牌菜。”

赫云舒轻笑一声,道“只怕你不是不清楚,而是没有想过要去清楚吧。”

“客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说着,这假扮店小二的女子低下了头。

赫云舒起身,她顺手一捞,便将这店小二头上的帽子摘掉了。

顿时,三千青丝如瀑,倾泻而下。

美人黑如瀑,素来是绝妙的美景。

赫云舒看向了身边的燕凌寒,却现燕凌寒正看着她呢,对于这女子,吝啬地连个眼神都没给。

这还差不多。

赫云舒转过脸,看着那女子,道“说说吧,你是谁?”

女子转身就想走,可赫云舒的度更快,转瞬间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女子见无处可逃,自暴自弃的把自己的手从脸上挪了下来“看吧看吧,就是我。”

“你是哪个府上的?”

“奉府。”

“哦,原来是奉将军府上的啊。你是奉将军的女儿?”

女子摇了摇头,道“不,我是他的妹妹。我叫奉心悦。”

之后,这个自称是奉心悦的女子破罐子破摔一般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先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句话的意思,你可知道?”

在这样殷切的目光里,燕凌寒硬是看都没看一下。

奉心悦不干了,她跑到燕凌寒的面前,道“你倒是看我一眼啊。”

燕凌寒却是懒得看她,转脸看着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赫云舒。

赫云舒兴起了看戏的心思,一方面也觉得这个叫奉心悦的姑娘也挺有意思,所以就做壁上观。对于燕凌寒求救的眼神,她视而不见。

啪!

见燕凌寒不看她,奉心悦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道“无忧先生是吧,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点儿。我都向你表明心意了,你好歹也给句话啊,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赫云舒噗嗤一声就笑了,倒也是个可爱的姑娘,不会耍那些弯弯绕,就如此直白的问。

燕凌寒仍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冷冷道“不。”

赫云舒在一旁看着,原本以为这奉心悦会哭呢,谁知她竟是笑了,大大咧咧道“哦,那好吧。不喜欢就不喜欢,我重新找个人去喜欢。”

说着,她就出了门。

她走之后,赫云舒就笑得直不起腰了,想要往地上蹲。

燕凌寒走过去扶了她一把,然后关上门,抱着她坐在了椅子上。他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轻拍了一下她的背,道“看自家夫君的笑话,就如此好玩儿?”

“对啊。”

燕凌寒哭笑不得,他轻轻地点了一下赫云舒的额头,道“你这都是什么恶趣味,来,吃吧,不然都要凉了。”

这一顿饭,赫云舒只顾着笑了,倒是不记得饭菜的味道。

吃罢饭,二人朝着外面走去,到了楼梯口的时候,却被一个铁塔似的人影挡住了去路。



第九百零八章 你倒是有办法

挡住他们的人身子壮硕,比燕凌寒还要高出一个头,那两只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凶神恶煞的拦在了二人的面前。

燕凌寒瞥了他一眼,道“何事?”

此人声如洪钟,道“就是你不喜欢我妹妹?”

燕凌寒只瞥了那一眼,理都懒得理,护着赫云舒就准备离开。

可此人却身子一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我问你话呢?”

眼看着燕凌寒要出手了,赫云舒上前一步,道“阁下是奉铁塔奉将军吧?”

此人眼睛一瞪,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赫云舒笑了笑,道“你和心悦很像,所以我就认出来了。”

奉铁塔的脸色好看了些许,道“哦,是这样啊。”

说着,他就笑了,笑容里还带着那么一些娇憨。

赫云舒微微一笑,看来,此人是个妹控。

“你说,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妹妹?”奉铁塔指着燕凌寒问道。

赫云舒不答反问,道“那奉将军,你喜欢吃青菜吗?”

奉铁塔撇了撇嘴,道“青菜淡的没味儿,鬼才会喜欢!”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那就是了。就像你不喜欢青菜一样,无忧先生也不喜欢你妹妹。这是说不出道理的,天生如此。”

“这怎么能一样?”奉铁塔的声调拔高了几分。

赫云舒笑了笑,道“怎么不一样呢?奉将军,如果我给你一盆青菜,逼迫着你吃完,你会愿意吗?”

“不会。我只怕要把它摔了。”

“这就是了。无忧先生也不喜欢你妹妹,你若是强迫无忧先生去喜欢,那么只怕他会像你对待青菜那样对待你的妹妹。你想想,心悦那是多好的姑娘啊,怎么能慢待呢?你说,我说的对吧?”

奉铁塔挠了挠后脑勺,嘀咕道“好像还有些道理……”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那就是了。奉将军,你现在需要做的不是指责无忧先生,而是尽快为心悦寻找合适的对象。”

“是哦。”说着,奉铁塔转过身,疾步朝着外面走去。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你倒是有办法。”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那是因为你的情报搜集的好。不是说了嘛,这奉铁塔虽然作战勇猛,但却是个四肢达,头脑简单的人,和这样的人面对面,硬着来是不行的。跟他说话就好了,保准能把他绕进去,这一绕进去,可就出不来了。这个本事,我还是有的。”x8

看着赫云舒脸上狡黠的笑意,燕凌寒会心一笑,道“你可真是心细。”

说着,二人走出门去。

之后,二人骑马,并排而行。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道“你先回恭王府吧。我再去皇陵看看,审审那个死士,看看能不能从他的嘴里问出些什么。”

“不如我也一起……”

赫云舒的话尚未说完,燕凌寒就打断了她“不准。忙了这一个上午,你回去好好歇着,若是累坏了就不好了。”

瞧着自家夫君那认真的样子,赫云舒甜甜一笑,道“那好吧。”

“对,这样才乖嘛。”说着,燕凌寒便骑着马送赫云舒回恭王府。

二人拐过街角,迎面就遇上了一个不想看到的人凤天九。

凤天九穿着一身朱红色的王服,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正朝着二人的方向走来。

几乎是他们看到她的同时,凤天九也看到了他们。

躲是躲不过去了。

赫云舒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骑着马一步步靠近了凤天九。

待二者之间的距离仅有五步远的时候,彼此都停了下来。

先开口的是凤天九,她面色沉郁,道“云舒,你从哪里来?”

“从皇宫。陛下命我彻查皇陵一事,刚刚去向陛下禀报一些情况。”

“哦。”凤天九点了点头,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先生,可否给我们母女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燕凌寒想也没想便说道“王爷,只怕是不行。这段时间我和公主殿下奉皇命彻查皇陵一事,眼下还没有结案,在这个时候,公主殿下是不能见外人的。”

“哦?在无忧先生的眼中,本王对于云舒公主是外人吗?”

燕凌寒不慌不忙道“恕无忧直言,只要不是查皇陵一案的人,都是外人。”

凤天九暗暗咬牙,道“抛去朝堂里的身份,本王还是云舒的母亲。难道,就因为要查案子,还让我们母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吗?”

“王爷这是在混淆视听吗?”

凤天九看向了燕凌寒,道;“无忧先生,此事纵然是说破大天去,也没有不准许母女不可见面不可交谈的规矩吧?”

燕凌寒正想说些什么,这时,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天九姐姐,只怕还真不行。”

赫云舒朝着后面看了过去,说话的人正是凤星辰。

眼下,他正策马而来。

准瞬间,他就已经到了凤天九跟前。

此时,凤星辰的脸上仍然带着从前那般混不吝的笑意,他骑在马背上微施一礼,道“天九姐姐,给你拜年了。不知天九姐姐给我准备红包了吗?”

凤天九微微一笑,道“星辰,你都多大了,还讨要红包,不嫌害臊啊?”

凤星辰眉眼含笑,道“天九姐姐这话就不对了。纵然小弟我年龄再大,却也大不过天九姐姐。既然身为姐姐,自然要给弟弟准备红包了。”

“好了,不要掰扯这些了。你倒是说说看,为何本王不能和云舒单独说话?”

凤星辰瞧了赫云舒一眼,道“天九姐姐只怕是忘了,她现在在我们恭王府为奴,既然是为奴,没有主子的允许,怎么可以私下里和别人见面呢?”

凤天九淡淡一笑,道“星辰,你这个做主子的,可真是够苛刻的。”

“那没办法,谁让你家这女儿差点儿就冻死我了呢?”

面对胡搅蛮缠的凤星辰,凤天九是没有一点儿办法。

可文的不行,未必就不能来武的。

凤天九心思微动,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暗暗用力,蓄势待。



第九百零九章 没有太晚的开始

凤天九有所准备,之后便以迅猛之势奔向赫云舒。她的左手如爪子一般,朝着赫云舒的脖子而去。

她的度很快,快得让人咂舌。

只是,她还是慢了一步。

不过是顷刻间,燕凌寒就挡在了赫云舒的面前,用刚劲的掌风化解了凤天九这一掌。他面色微冷,看着凤天九,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凤天九面色稍暗,道“本王没什么意思。不过是云舒的肩上落了灰尘,本王想要替她掸去而已。”

燕凌寒不置可否,只淡然一笑,并不回应什么。

赫云舒则瞧着凤天九,道“王爷,我这肩上的灰尘,我自己会掸。而且,我们之间好像还没有亲昵到需要你为我掸去灰尘的地步吧。”

赫云舒的话,可谓是毫不客气。

她们之间的疏离是早就存在的,无须遮掩,也无须粉饰。

凤天九面色一寒,尔后调转马头,很快就不见了。

赫云舒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走吧。”一旁,燕凌寒如此说道。

赫云舒看了看他,道“无忧先生,现在小王爷已经过来了,他陪着我回王府就好。你还要去查皇陵的事情,请去忙吧。”

“还是先送公主殿下回王府要紧。”

听到燕凌寒如此说,凤星辰不乐意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本王不能保护云舒吗?”

燕凌寒没有回答,而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的确,在燕凌寒的眼里,凤星辰的身手连赫云舒的十分之一都不如,把赫云舒的安全交给这样一个人,他能放心才怪?

如此,他脸上的鄙夷和嫌弃尽显无遗。

凤星辰不甘心,他偷偷出手,朝着燕凌寒的肩膀探去。

只可惜,还没等他的手挨到燕凌寒的衣服,燕凌寒的身子陡然一转,再顺手一带,凤星辰就落在了马下,好生狼狈。

赫云舒掩嘴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地上的凤星辰。

奇怪的是,凤星辰并没有吵闹,只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燕凌寒,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赫云舒朝着凤星辰说道“小舅舅,你傻了不成?”

“没有。”说着,凤星辰站起身,重新骑在马上。素来对仪表十分看重的他,居然连身上的灰尘都没有拍一下。

之后,三人一道往恭王府而去。

赫云舒和燕凌寒并排而行,走在前面,凤星辰则走在后面,紧紧跟随。

一路上,凤星辰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

只不过,有燕凌寒在身边,凤星辰在想些什么,她是没什么心思去猜的。

很快,恭王府就到了。

赫云舒下了马,朝着府内走去。

眼见着赫云舒进了府,燕凌寒才调转马头,准备去皇陵。

孰料这一转身,倒是看到了凤星辰。

此刻,凤星辰面色肃然,一动不动的看着燕凌寒。

燕凌寒并不理她,准备绕过他离开。x8

这时,凤星辰开口道“你可以教我功夫吗?”

燕凌寒看了他一眼,道“现在才开始练,未免太晚了一些。”

“可是,永远没有太晚的开始,不是吗?”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这话有些道理。这样吧,你先找人教你基本功,等你练到了我认可的程度,我再教你功夫,如何?”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之后,凤星辰让开了路。

燕凌寒一夹马腹,马儿一声嘶鸣,绝尘而去。

凤星辰进了府,径直去找自己的父亲,恭老王爷。

这时,赫云舒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思绪漫天纷飞。

今天凤天九的举动,未免太冲动了一些。这不像是平时的她。

难不成,是声东击西吗?

赫云舒越想越多,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这一晚,燕凌寒是子时才来的。

他进来的时候,赫云舒醒了。

“怎么这么晚?”赫云舒问道。

“审问那死士,耽误了一些时间。”燕凌寒轻描淡写道。

“哦,那审问出什么了吗?”

“是凤天九的人。”

果真如此。

说着,赫云舒靠近了燕凌寒,道“好了,不说这些了。累了一天了,赶紧睡觉吧。”

“好。”说着,燕凌寒抱紧了赫云舒。

这一晚,二人相拥而眠。

两日后,从宫中传来消息。消息是以凤云歌的名义送来的,传递的却是百里姝的消息。

百里姝传来的消息很简单,就是她的父亲百里奚和已经确认,这世间,的确是有可以为人换骨的医者,这样的人,称之为鬼医,有鬼斧神工之意。

只是,这样的人很少,已经很久没有在世间现身过了。

这个消息虽然很笼统,但至少验证了一个信息,那就是真的有这样的医者。虽然很少,但毕竟还是存在的。这个人,只怕就在凤天九的手里。

如此,她先前的猜测就有了依据。那些被盗取的右腿腿骨,的确有可能是用来给活人换骨的。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赫云舒出了自己的院子,去见恭老王爷。

此时,恭老王爷正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他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凤星辰练功。

凤星辰没什么功夫底子,在这个年龄开始练,本来就不是易事。可他很认真,此刻他正扎着马步,嘴唇紧抿,额头上渗出了薄汗。然而,他没有叫苦,也没有停止,认真的坚持着。

见状,赫云舒放轻了脚步,走到了恭老王爷面前。

恭老王爷约莫猜出了什么,他微微一笑,看了看屋内,道“走吧,咱们进去说。”

赫云舒含笑点头,随着恭老王爷进了屋子。

坐在屋子里,透过开着的窗户,恭老王爷正好可以看到正扎着马步的凤星辰,他嘴角含笑,道“这阵子,星辰的变化很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王爷教得好。”

恭老王爷笑了笑,道“你这丫头,可真是会说话。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赫云舒开门见山道“想向王爷打听一个人。”

“谁?”

“礼亲王。”

听到这三个字,恭老王爷的面色骤然一冷。



第九百一十章 你不是在乎我吗?

看到恭老王爷冷了脸色,赫云舒心头一震,难不成,恭老王爷和礼亲王之间有什么过节不成?

她正这般想着,恭老王爷已经开口“打听他做什么?”

之后,赫云舒就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

“这礼亲王凤明礼是和当今陛下站在一起的人,他这个人早年做过文官,也提携过一些人,在朝中也有些声望。不过,他自己的家里,倒是有些乱。”

“哦,怎么个乱法?”

“他那几个儿子不成器,唯一成器的却是那个腿残了的大儿子。说到底,也是造化弄人。”说着,恭老王爷叹了一口气。

赫云舒点了点头,尔后大着胆子问道“王爷,我刚提起此人的时候,你的脸色,似乎不大对。”

恭老王爷轻咳一声,道“我对这凤明礼,没什么好感。早前他做过文官,风评很不好,抢过人家的妻子,不是什么好货色。”

“原来是这样。”

之后,恭老王爷话锋一转,道“你若是想要查他,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赫云舒问道。

“今晚宫里排年宴,皇族中的人都会参加。”

恭老王爷言尽于此,可这话里的意思,赫云舒却是明白了。

这是一个近距离观察礼亲王的好机会。而她,也可以趁机做些什么,促使礼亲王自露马脚。

只是,这其中的难点是,该如何过凤云歌那一关。

对于要查礼亲王的事情,凤云歌是极力反对的。而这年宴是在宫里举行的,若想避开凤云歌做些什么,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看来,是时候解决这个难题了。

打定主意之后,赫云舒出了门,往皇宫而去。

自然,为了掩人耳目,她要带上凤星辰。

毕竟,现在她名义上是在恭王府为奴的人。既然是为奴,自然不能在主子不出门的时候出门。

为了轻便,二人骑马而行。

要做的事情虽然重要,但是并不紧急,故而赫云舒骑马的度并不快。

今天是大年初三,街道上的人并不多。

二人骑着马,缓缓而行。

可走着走着,前面却传来喧闹声。只见一堆人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而这中间,夹杂着一些吵吵嚷嚷的声音,声音很大,可离得远的时候,听得并不分明。

走近了听,那声音里居然提到了赫云舒。

与此同时,凤星辰听出,这是凤长宁的声音。

他面色一变,道“咱们换条路走。”

“干嘛要换?就走这条路。”说着,赫云舒继续向前,脸上的神情淡淡的。

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见有人骑马而来,纷纷让开了路。

终于,人群散开之后,赫云舒看到了众人围观的对象,凤长宁。

不得不说,现在的凤长宁,的确是有让人围观的噱头。

除夕之前的宫宴上,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害赫云舒没害成,却被凤芊柔豢养的青蛇咬伤。而那伤口之上又被百里姝做了手脚,自然,这一点,凤长宁是不知道的。

此刻的凤长宁,虽然身上穿着的衣服依旧华贵,可头上却是丝繁乱,那步摇和簪子早已歪歪斜斜,摇摇欲坠。

而最可怖的还是她的脸,那脸上伤痕遍布,流着脓水,没有一个好地方。

此刻,凤长宁的口中仍然在咒骂着,这咒骂的对象,正是赫云舒。

一旁,明瑾瑜半跪在地上,拼着力气要将凤长宁抱走,口中不住地说着“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凤长宁却一把推开了明瑾瑜,她恨恨地看着明瑾瑜,道“我知道,你不就是嫌我现在的样子难看了吗?对,我凤长宁就是难看了,我变成了现在这个丑八怪的样子。明瑾瑜,你不是在乎我吗?那好,你现在就去杀了她,杀了云舒公主,去为我报仇,去啊!”

凤长宁推着明瑾瑜,用了极大的力气。

明瑾瑜拼尽全力抱住了她,道“长宁,不要闹了,不要闹了。”

“明瑾瑜,你不去是不是?你还是嫌弃我,嫌弃我!”

说着,凤长宁又咒骂起明瑾瑜来。

对此,赫云舒只瞧了一眼,便不再去看,目不斜视地离开。

凤星辰紧随其后,道“她骂你,你不生气?”

赫云舒看了凤星辰一眼,道“难不成狗咬了你,你还要咬回去?”x8

凤星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是啊,对于这些不讲道理的人,你去跟她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也是最无用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让自己的生活中没有这样的人。不去在意,就可以当这个人不存在。

每个人都有责任让自己变得开心愉悦,浪费时间去理会这样的人,莫不是脑子进了水?

想通了这些,凤星辰就没有再说什么。

二人继续向前,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只是,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倒是碰到一辆简陋的马车从里面驶了出来,经过他们的身边的时候,里面露出了一条人腿。

把守宫门的禁军立刻呵斥道“还不快收拾好!若是惊扰了贵人可怎么好!”

那驾车的内侍忙把那露出来的人腿推了进去。

可以看出,那是一条死人的腿。

赫云舒自然可以视而不见,就这么走过去。可这样一来,她也就失去了一个可以现什么的契机。

故而赫云舒面色一凛,拦住了那马车,厉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怎么敢从宫里往外运人?”

那内侍急得抓耳挠腮,却又不敢说些什么,只拿眼偷瞄一旁的禁军。

把守宫门的禁军见状,忙上前冲着赫云舒说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里面是死人,是清荷姑姑打过招呼的。”

宫里的人,向来最懂得说话的技巧,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却又不能不把话说白了,务必要隐晦。

听到这禁军如此说,赫云舒就明白了。

那清荷是凤芊柔宫里的贴身婢女,那么这死了的人,自然也就是凤芊柔宫里的了。

之后,赫云舒点了点头,并未再问下去。

二人下了马,往宫内走去。

凤云歌此时在勤政殿,故而宫人便引着二人往勤政殿走去。

二人刚刚站在勤政殿外,便听到里面传来凤云歌暴怒的呵斥声。



第九百一十一章 看好戏的时候到了

从那高分贝的声音来看,凤云歌眼下正在气头上。

看来,她今天来的时候还真是不凑巧。

凤星辰看了赫云舒一眼,那眼神无疑是在说,要不,咱们改天?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今晚就是年宴,所有和皇族沾边的人都会来,这是一个机会。这不仅是她的机会,也是礼亲王的机会。

所以,在年宴之前,她一定要取得凤云歌的同意。若不然,今晚的局面只怕会很混乱。

出于这样的考虑,赫云舒直直地站在那里,并没有离开。

很快,里面有内侍走了出来。看到赫云舒,那内侍上前行礼,道“公主殿下,陛下眼下正在气头上,说谁也不见。”

赫云舒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公公可知,陛下因何生气?”

那内侍脸上带着笑,道“公主殿下说笑了,陛下为什么生气,我们做奴才的哪里能知道呢?”

果然,这宫里的人说话最是谨慎,滴水不漏。

赫云舒的脸上笑意不减“那请你进去告诉陛下,就说我在这里等着。等他什么时候心情好了,记得要见我就好了。”

那内侍面露难色,但见赫云舒坚持着不走,只得叹了一口气,又走了进去。

“你这是何苦?”一旁,凤星辰叹了一口气,如此说道。

赫云舒回身,冲着他笑了笑,道“小舅舅,很快你就会明白,我这样做是值得的。”

凤星辰不明白赫云舒为何会这样说,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赫云舒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他相信她,无条件地相信。虽然他不知道这相信的源泉来自哪里,却仍然相信,像是一种本能。

之后,他冲着赫云舒笑了笑,尔后阔步朝着勤政殿走去。

一路上,他放声大笑,就这么一路笑着朝着勤政殿走去。

守在门口的人拦住了他,凤星辰却是笑道“怎么,本王来看看陛下都不可以了吗?”

他说话的方式仍是从前那般混不吝的风格,轻佻之中又带着笑意,而他的脸上仍是那般云淡风轻的神情,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让人无可奈何。

凤星辰的身份摆在那里,又不依不饶。守在殿门口的人无计可施,只得跑进去禀报凤云歌。

很快,内侍去而复返,请赫云舒和凤星辰进去。

赫云舒和凤星辰大步走了进去,此时,勤政殿内,鸦雀无声。仅有的几个伺候的宫人也是噤声不言,静的吓人。

二人走进去,可以听到清晰的脚步声。

而凤云歌端坐在龙椅之上,他的手放在两边的扶手上,紧紧攥起,上面青筋暴露,面色更是冷得吓人。

赫云舒和凤星辰到了凤云歌跟前,尔后微施一礼,道“见过陛下。”x8

“平身。何事?”凤云歌言简意赅,似是极力压制着什么。

赫云舒抬头,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礼亲王之事,还请您仔细考虑。此事事关重大,若是稍有差池,只怕会酿成大错。”

瞬间,凤云歌的脸色又冷了几分,他厉声道“赫云舒,看来是朕往日里太纵容你了。朕早已说过,此事不要再提,今日你再次提起,是要挑战朕的底线吗?还是说在你的眼里,朕根本就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人?”

凤云歌动了怒,说话的声音极大,那如咆哮一般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之内,连桌案上的茶盏都跟着颤了几颤。

赫云舒尚未开口,凤星辰就近前一步,道“陛下,我也觉得她有些鲁莽了。不如,我现在就带她回去?”

说着,凤星辰避开凤云歌的视线,冲赫云舒打着手势。他虽然混不吝,对于人情世故却吃得开,他看得出,凤云歌正处于崩溃的边缘。他不希望赫云舒成为那个被殃及的池鱼。

赫云舒也看出了这一点,她不是一个横冲直撞的人,所做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考虑,眼下见凤云歌无心顾忌此事,她想,或许,她可以换个思路。

毕竟,这里是大魏而不是大渝,就算是造成了什么损失也是凤云歌的事情,她胡乱担心什么?这么一想,赫云舒就想开了。

如此,赫云舒便微微躬身,道“云舒告退。”

凤云歌没有说话,眼睛看向了别处。显然,对于二人的离开,他是默许的。

凤星辰冲着赫云舒使了一个眼色,尔后两人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

孰料,二人刚刚转过身,就看到外面有个穿着粉衣的人往里面闯。此人衣着粉嫩,脸上面纱遮面,看不清容貌,隔得又有一些距离,一时间无法判断此人是谁。

这时,门口守门的内侍慌忙阻拦道“长公主殿下,您不可以进去。”

“让开!”女子怒声出口,赫然便是凤芊柔的声音。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赫云舒朝着凤星辰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走得慢一些。

这大殿宽阔,从里面往外看很清楚,可从外面往里看却是视线受阻,看不清里面的场景。也就是说,凤芊柔眼下只怕并不知道这大殿中有人。

如此,倒是有一番好戏可看。

看到赫云舒的眼神,凤星辰一阵无语,后面还顶着雷霆之怒呢,他实在是想不到,赫云舒还有看好戏的心思?

只是,进来的不过是蒙着面纱的凤芊柔,一个爱打扮的晚辈而已,还能有什么好戏可看?

如此想着,凤星辰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外面,那内侍拦住了凤芊柔,凤芊柔二话不说,甩手就是两巴掌,把那内侍打得趔趄了一下。

之后,凤芊柔提着裙子横冲直撞,人还没进来,声音就进来了。

“云歌,你快看看我的脸!”

几乎是在踏进勤政殿的同时,凤芊柔拿掉了脸上蒙面的面纱,顿时,凤芊柔的真面目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

只见她原本姣好的容貌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原先细滑白皙的肌肤现在变得干树皮一般,还掉了皮。她说话一激动,这不,脸上就有两块皮掉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布满血丝的肌肤。这一红一白,就显得特别难看。

“啊!”



第九百一十二章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这一次,是凤星辰和凤芊柔一齐叫出了声。

在凤星辰的印象里,凤芊柔一直是个爱打扮的人,但凡是她出现的时候,必然是花枝招展,艳惊四座,虽然至今尚未婚配,却也是这青城之中不少青年男子的梦里人。

眼下凤芊柔成了这个样子,他可是始料未及,故而惊叫出口。

而凤芊柔惊叫之后,忙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向来看重自己的容貌,从不许别人看了自己邋遢的一面。此番若不是有求于凤云歌,哪怕在凤云歌面前,她都不会揭掉脸上的面纱。

原本她觉得凤云歌现在正在气头儿上,勤政殿里应该没人敢来的,她实在是没想到,还真有两个不怕死的。

况且,赫云舒又是她的死对头,这让她觉得更加难堪。

下一瞬,凤芊柔忙去找那面纱,可那面纱不知被自己丢到了哪里去。没办法,她只能用自己的手挡住了脸,却又不敢让手贴紧了脸,生怕会碰掉脸上的干皮,只能虚挡着。

这时,赫云舒戳了凤星辰一下。

最初的惊讶过后,凤星辰随着赫云舒的步调,继续向前走去。

只不过,度并不快。

就在二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只听凤芊柔跺了跺脚,怒声道“云歌,不能让他们走!”x8

“皇姐,不要胡闹了。”

“云歌,这怎么能是胡闹呢?我的脸就这么被他们俩给看了,若是他们传扬出去,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凤芊柔理直气壮道。

赫云舒和凤星辰才不管这个,只管往外走。

这时,不知凤云歌怎么想的,开口叫住了二人。

赫云舒和凤星辰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了凤云歌。

凤云歌面带薄怒,道“长公主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既然你们看到了她的脸,今天也就不用走了。来人,带他们去福禄殿。”

很快,便有内侍前来,要带他们走。

凤星辰正想理论两句,被赫云舒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凤星辰心中暗自纳闷儿,转念一想,觉得赫云舒又不会害他,也就听之任之了。

见内侍前来,凤芊柔从指缝里露出的两个眼睛里显露出得意的光芒,哼,凡是看了她的脸的人,都休想好过!

很快,内侍就带着赫云舒和凤星辰朝着那福禄殿走去。

眼见着路越走越偏,凤星辰的心里直犯嘀咕。

终于,内侍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尔后小跑着去推开了那扇门,又恭恭敬敬地跑回到二人跟前,道“小王爷,公主殿下,请吧。”

“去哪儿?”凤星辰问道。

赫云舒冲他笑了笑,道“回王府啊,还能去哪儿?”

这话听得凤星辰一头雾水,待他跟着赫云舒出了这道门,又出了一道小门之后,他认出了外面的街道。

这条街上有他很喜欢吃的烤鸭,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现了这一点,凤星辰惊愕地看向了赫云舒,道“不是要把我们关起来吗?怎么又把我们放出来了?”

赫云舒冲他笑了笑,道“小舅舅,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陛下是故意让我们离开的,同时呢,他又不想让凤芊柔胡搅蛮缠,所以就出此下策。那内侍又是跟在陛下身边的,对于陛下的意思,猜也能猜个不离十。”

“可真是神了!那你倒是说说,陛下因何生气?”

“左不过是因为凤芊柔的脸毁了,心情不好,杀了宫里的人出气呗。人命虽然在他眼里不算什么,可他在意自己的名声。更何况,现在还是新年呢,在这个时候杀人,太不吉利了,当皇帝的最在乎这个了。陛下这个年过的也够糟心的,先是自己老子的坟被人刨了,现在自己的姐姐又这么胡闹,真是太糟心了,糟心得我都想大笑几声。”

听罢,凤星辰冲着赫云舒竖了个大拇指,道“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不过,凤芊柔的脸怎么成了那个样子?”

“还记得那一晚出现的青蛇吗?凤芊柔养的,这种青蛇无毒,口中会分泌唾液,凤芊柔靠着这青蛇的唾液滋润皮肤,永葆青春,就这么简单。”

听罢,凤星辰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合上,他喃喃道“女人真是可怕,为了美丽也真是豁出去了。”

赫云舒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时,凤星辰盯紧了赫云舒的脸,道“你该不会也这样吧?”

赫云舒白了凤星辰一眼,道“去去去,说什么呢?我才没那个闲工夫!快回府,我都饿了。”

“饿了?走,小舅舅带你去吃烤鸭。”

说着,凤星辰在前面带路,引着赫云舒朝着他喜欢吃的那家烤鸭铺子走去。

还没靠近这烤鸭铺子呢,二人就已经闻到了烤鸭的香味儿。

进了铺子,才现里面有许多人。凤星辰叫过小二,道“去,准备两只烤鸭。要刚烤好的。”

因凤星辰是常客,身份又在那里摆着,小二慌忙应声,就去准备。

凤星辰看了看周围,道“罢了,咱们就在这里随便坐下吧。这家铺子虽然生意好,却没有雅间,只能这样了。”

赫云舒一心想着快些回去,就阻止了他,道“不,我们还是拿回去吃吧。”

“来都来了?为何还要拿回去吃?”凤星辰不解道。

赫云舒的眼睛转了转,道“王爷还在府里呢,你有了好吃的,难道还要独自吃?我们带回去和王爷一起吃,多好!”

“还是你心细!”说着,凤星辰冲着店小二吆喝道,“把我的烤鸭用荷叶包好,小爷要带回去吃。”

店小二应声,很快就包好了那烤鸭。

凤星辰提着那烤鸭,和赫云舒一起朝着恭王府走去。

好在恭王府离得并不远,在烤鸭凉掉之前,二人总算是回了府。

这烤鸭的确很美味,可赫云舒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

草草吃完饭,赫云舒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回去的时候,燕凌寒已经在了。

看到他的脸色,赫云舒问道“是不是不太平?”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是,就在今晚的年宴上。”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第九百一十三章 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因为已经料到了会生什么,眼下确认了,赫云舒并没有很吃惊。

可是,燕凌寒却是有些担心的样子。

赫云舒拉着他的手在椅子上坐下,道“你在担心什么?有什么没安排好吗?”

“什么都安排好了。只是有一点……”说着,燕凌寒欲言又止。

“什么?”赫云舒问道。

“今晚是年宴,参加的都是和皇族有关的人,外臣不得参加。”

听罢,赫云舒一笑,道“所以,你的担心就是你不能明着出现在年宴上?”

燕凌寒点了点头。

他自然可以暗中出现,只是一想到要让赫云舒一个人去面对这些,他的心里就很不安。

这不安让他心神不宁。

赫云舒握住了燕凌寒的手指,道“傻瓜,既然一切你都已经安排好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放心吧,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还有,你记着一点,不要出现。无论今晚的年宴上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现。”

燕凌寒沉默着。

他无法保证这一点。

哪怕赫云舒有一星半点儿的危险,他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做不到。

赫云舒心思微转,她靠近了燕凌寒,道“夫君,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此刻的赫云舒,眼神迷离,颇有几分魅惑的感觉。

燕凌寒一把抱住了她,道“不要试图弄晕我自己去面对一切,那样,我会无法承受。”

见自己的企图被燕凌寒看了出来,赫云舒心中微动。

的确,她是准备弄晕燕凌寒的,可是,被他看出来了。既然他有所防范,自己成功的几率就降低了很多。

“今晚的人是我安排的,若不是由我亲自带领,他们不会行动。”

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恶狠狠地瞪了燕凌寒一眼。她这夫君,现在可真是越来越鸡贼了,处处防着她!

燕凌寒俯身,亲吻了赫云舒的眼睛,道“不准瞪我。我都是被你逼的。我就要看着你,我保证,我不会轻易出手。那你也要保证,不准使坏,不准不让我出现,明白了吗?”

赫云舒眼巴巴的看着燕凌寒,道“夫君,事已至此,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看着赫云舒娇嗔的样子,燕凌寒伸出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道“没有。你唯一的选择,就是乖乖听我的话。”

赫云舒笑了笑,抱紧了燕凌寒。

之后,二人又将年宴所有的细节确认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闪失之后,才放下心来。

赫云舒看着窗外,道“你知道吗?今天我去找凤云歌了,本来想着得到他的帮助,对付礼亲王会容易一些。可是没想到,他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劝。”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凤云歌这个人,很是自负。他这样的性格,对于自己看中的人会很信任,不能容许背叛。潜意识里,他把礼亲王看成是自己的人,对于自己人,他很放心。他太自负了,以为和他站在一处的人就不会背叛他,这太幼稚了。”

“既然如此,那就给他个教训吧。反正这里是大魏,咱们也用不着顾忌太多。”

燕凌寒点点头,深以为然。

两个时辰后,就是进宫参加年宴的时间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凤星辰的声音。

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笑了笑,道“夫君,我们要开始做事了。”

“嗯,万事小心。”

赫云舒点了点头,尔后走了出去。

这里是他们的战场,他们所走出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可因为有了彼此的陪伴,他们甘之如饴。

到了外面,凤星辰已经等在那里。

看赫云舒出来,他上前几步,道“在年宴上若是碰到了凤芊柔怎么办?”

赫云舒唇角微扬,道“哟,小舅舅还怕自己的侄女?”

“倒也不是怕,就是见着她得慌。”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今天的年宴,凤芊柔一定不会出现的。你想啊,她对自己的容貌那么看重,以那副尊荣出现,不等于要了她的命?不过,她素来爱出风头,今晚这么大的场合都不能出现,只怕她要懊恼死了。”

“嗯,你说得有道理。那我们走吧。”

说着,凤星辰招呼着赫云舒一起走。

赫云舒笑着跟了上去。

“慢着!”

是恭老王爷的声音。

二人回头,朝着后面看了过去。只见恭老王爷拄着拐杖,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王服,上面绣着张牙舞爪的猛虎,他人虽然老了,可穿起这身衣服,依旧显得精神矍铄。

在这一瞬间,那个叱咤风云的将军,似乎回来了。

凤星辰诧异的迎了上去,道“父王,好端端的,怎么穿起这王服来了?”

恭老王爷微微一笑,道“星辰,难道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听罢,凤星辰面色一变“父王,今晚的年宴只怕不简单,您就不要去了。”

恭老王爷却是摇了摇头,道“怎么,偏你们能去,就我这个老头子不能去?”

“父王……”

凤星辰极力想要说服恭老王爷,只是他尚未说完就被恭老王爷阻止“星辰,这年宴,我是一定要去的。兴许,我这个老头子还能有些用处。”

恭老王爷的坚持,赫云舒看在眼里。她走上前,道“小舅舅,既然王爷要去,就让他去吧。”

最终,凤星辰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好吧。”

之后,恭老王爷朝着凤星辰说道“去,把我的鸟笼子拿来。”

“哦。”凤星辰应了一声,之后去拿鸟笼子。

既然恭老王爷要装闲散王爷,那这养鸟遛狗的事情就少不了。什么时候都带个鸟笼子,简直就是闲散王爷的标配,万万不能少。

凤星辰走后,恭老王爷看向了赫云舒,道“丫头,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对陛下来说不好。”

恭老王爷眉开眼笑,道“那就是好。丫头,这一次,也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很快,凤星辰就提着鸟笼子出来了。x8

三人分坐两辆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皇宫,黑压压的,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又像是一张大口,等着将进去的所有人吞下。



第九百一十四章 你就叫慎行!

这一晚,注定是不平静的一个夜晚。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到了宫门口,三人依次下了马车。

赫云舒和凤星辰跟在恭老王爷的身后,随着内侍的指引朝着今晚年宴的地点走去。

看着恭老王爷悠悠然然的背影,赫云舒不禁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自打下了马车之后,恭老王爷就自带颓废技能,双肩垮了下去,走路的度也慢了很多,就连那眼神,都柔和了许多,不带半分的犀利。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那装着画眉鸟的鸟笼子,慢悠悠地走着。如今的他,全无那叱咤王爷的威风,出现在众人眼里的,不过是一个逗鸟游玩的老头儿而已,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一路上,恭老王爷走的很慢。赫云舒和凤星辰也不着急,就那么慢悠悠地跟在他的身后。

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几人到了举办宴会的地点。

这年宴,依旧是在一个极大的暖阁之中举行。

暖阁之中,温暖如春。里面摆着一些盛放的梅花和茶花,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因为恭老王爷年纪大了,已有多年不曾参加年宴。只是,尽管他不来参加,却一直留有他的位置。在这大魏皇族之中,他是仅有的年纪最大的人,故而座位的位置也最为靠前。

赫云舒和凤星辰跟在恭老王爷的身后,缓缓走到了那座位跟前,坐了下来。x8

一路上,有不少人上前行礼,恭老王爷微微颔,算是回应。

之后,他将那装有画眉鸟的鸟笼子放在了桌子上,一门心思逗鸟。

若有人来请安问好,一律有凤星辰挡着。他倒是乐得自在,与那画眉鸟说着话,好不惬意。

挡人的事情有凤星辰来做,赫云舒倒无事可做,她坐在恭老王爷的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人。

很快,早他们一步而来的礼亲王就带着他的儿子们来向恭老王爷见礼了。

虽然赫云舒与这一家人没有打过照面,但是对于礼亲王和他的大儿子,赫云舒却是暗中观察过,因而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这礼亲王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儿,身材不高,精神倒是很好的样子。而他的大儿子凤谨言长得眉清目秀,看着一表人才,只可惜,现在的他坐在轮椅上,纵然一表人才,可在气势上,到底是差那么一些。

至于那几个儿子,长得倒也可以。

此刻,礼亲王站在了恭老王爷面前,他的脸上带着笑,躬身施礼,道“王叔,您来了。”

听到礼亲王的声音,恭老王爷的视线从画眉鸟上挪开,看向了面前的礼亲王和他的儿子们。他含糊地应道“对啊,我来了。你是明礼吧?”

礼亲王笑着应道“对,王叔,是我。”

这时,恭老王爷的视线落在了他的那些儿子身上,他指着其中的一个儿子,道“哦,这个是叫一鸣吧?”

“是,是,王叔,您的记性真好。”

之后,恭老王爷的视线落在了那其他的儿子身上,一一说出了他们的名字。听罢,礼亲王十分受用,毕竟这些儿子中有一些还是庶子,他这王叔能记得他的儿子的姓名,他脸上也有光。

最后,恭老王爷的眼神落在了凤谨言的身上,他面露疑惑,嘴里嘟囔道“哎,这个叫什么名字来着?哦,我想想,想想……”

说着,恭老王爷拍着自己的脑袋,似乎竭力想要想起凤谨言的名字。

过了好半天,他眼睛一亮,大声道“哦,我想起来了,他叫慎行!”

说着,恭老王爷还很是自豪的样子。

而礼亲王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他看了看左右,纠正道“王叔,您记错了。这是我的大儿子,他不叫慎行,叫谨言。”

恭老王爷瞪了他一眼,道“我能不知道他叫慎行吗?我说的就是慎行啊。”

不管礼亲王怎么说,恭老王爷就是认定眼前的凤谨言就叫凤慎行。

礼亲王极力想要纠正,这时,凤谨言叫住了他,道“父王,既然已经跟王叔祖行过礼了,那我们走吧。”

这是在暗示礼亲王,不要再争辩下去了。

如此,礼亲王才放弃了争辩,带着他的几个儿子回了自己的座位。

只是离开的时候,礼亲王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恭老王爷低下头,继续逗弄着那画眉鸟。

赫云舒知道,恭老王爷刚才的举动看似荒谬,实则是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礼亲王真的很在意他这个大儿子。

毕竟,按照常理而言,恭老王爷的身份摆在那里,到底是长辈,礼亲王不应该与之争辩的。可他争辩了,还不止一次。这就说明,对于恭老王爷不记得他儿子这件事,他心里是很在意的。

如此,赫云舒心中的猜想便得到了证实。

她仍端端坐着,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这时,凤婷婷跟着丰王走了过来,给恭老王爷见礼。

恭老王爷没抬眼,凤星辰则笑着与丰王说话。

行礼之后,丰王就准备离开。

这时,凤婷婷咬了咬嘴唇,看向了凤星辰,道“王叔,我能不能和云舒姐姐说会儿话?”

凤星辰瞥了赫云舒一眼,见她并无异议,就点了点头,道“可以,去吧。”

凤婷婷心中大喜,她几乎是小跑着到了赫云舒的跟前,笑着看向赫云舒,道“姐姐,你还好吧?”

说完,她还不放心地看了凤星辰一眼。

赫云舒笑了笑,道“傻丫头,你就放心吧。我没事。”

凤婷婷拉着赫云舒的手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凤婷婷刚走,凤天九就来了。

她朝着恭老王爷微微躬身,道“王叔,天九给您行礼了。”

恭老王爷一心逗鸟儿,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一旁,凤星辰则笑着说道“天九姐姐有所不知,这阵子父王的耳朵是越来越不好使了。你就多担待吧。”

凤天九则微微一笑,道“星辰,你这话可就见外了。”

“天九姐姐不在意就好。”

凤天九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只不过,在她离开之前,深深地看了赫云舒一眼。

这眼神里的深意,赫云舒倒是没看明白。

渐渐地,来参加年宴的人越来越多,就只剩下凤云歌还没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却有喧闹声传来。



第九百一十五章 还能有你纨绔?

顺着那喧闹声传出的地方,赫云舒看了过去。

是两个人起了争执。

一个穿着月白色的锦袍,另一个则穿着一件淡青色的锦袍。

一旁,凤星辰悄声道“这二位,一个是定王家的嫡子,叫凤一帆;一个是程王家的嫡子,叫凤暮寒,都是纨绔。”

说罢,凤星辰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听完,赫云舒微微一笑,心道,若是论纨绔,谁又能比得上你凤星辰呢?x8

这定王和程王都是有封地的王爷,那封地远离京城,他们此番回来,是赶着来参加年宴。如此,妻子儿女自然也跟着来了。

今日来的这些王爷,有不少都是生面孔,想必都是从自己的封地赶来的。

这些有封地的王爷,只希望在自己的封地过安生日子,至于青城的这些纷乱,他们并不掺和。所以,他们既不是凤天九的人,也不是凤云歌的人,有着自己独立的主张。

如此想着,赫云舒看向了那有着争执的两个人。

从争吵的内容来看,他们争执的原因是看上了同一个花魁,两不相让,这才一路吵到了年宴上来。

眼下二人越吵越凶,谁也不肯让谁。

对此,他们的父王也只当做没看见,作壁上观。对于他们这些有封地的王爷来说,生怕自己的儿子不够胆大,所以,即便是他们在这等场合如此吵闹,他们也是不担心的。

这都是嫡子,身为他们的继承人,没点儿虎胆怎么行?虽说这虎胆不一定体现在争抢花魁上,却也能管中窥豹,从中看出些什么来。毕竟,一个在小事上都不敢出头的人,若是有了大事,也不会有什么好的表现的。

出于这种考虑,定王和程王二人相视一笑,也就没去管。

只是,两个人越吵越凶,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

凤星辰凑到赫云舒身边说道“这俩人,不会打起来吧?”

凤星辰话音刚落,那个叫凤一帆的就踢开了自己的椅子,朝着凤暮寒扑了过去。

凤暮寒自然也不是脓包,当即就起身绊了凤一帆一个狗啃屎。

如此,二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周围看热闹的人倒也不少,只是人家的爹都不管,别人也懒得去拉架,就这么看着。

二人的打斗,赫云舒没多少心思去看,她的目光越过看热闹的人,落在了礼亲王的大儿子凤谨言的身上。

此时,凤谨言并未看热闹,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他的轮椅很大,似乎隐匿了他。他低着头,脸埋在那一片阴影里,看得并不分明。

蓦然间,赫云舒想起一句话在一群喧闹的人中,最安静的那个人,往往是最让人不可小觑的。

而这,也就是她对于凤谨言的认知。

这个残了腿的男子,绝不是善与之辈。

二人的打斗,难分难舍。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内侍高亢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听到这个声音,定王和程王几乎是同时出声呵斥,命自家儿子停止打斗。

毕竟,在陛下不在的时候,怎么闹都好。可在陛下面前,还是要遵守规矩的。不然,吵吵闹闹的怎么成?

只是,程王眼疾手快,开口早,而定王开口晚了一些。如此,当程王的儿子凤暮寒已经收手的时候,定王的儿子凤一帆又不依不饶的挥了一拳过去,这下,凤暮寒的脸上就挂了彩。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彼此的打斗中,打脸是最忌讳的。

凤暮寒被打之后,本欲还击,可看到自己父王那威慑的目光,顿时住了手,回了自己的座位。

凤一帆则是得意非常,也回了自己的座位。

如此,这一番闹剧终于暂时中止,原先热闹的暖阁重新变得安静。

赫云舒坐在那里,一副沉静的样子。

很快,一身淡灰色锦袍的凤云歌就阔步走了进来。

如今他还没有册立皇后,而妃嫔是没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的,所以,他孑然一身,一个人走了进来。

众人起身行礼“见过陛下。”

凤云歌抬了抬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各位快起来。咱们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些虚礼。”

众人缓缓起身,只是对于凤云歌所说的一家人的话,却是不敢苟同。

这年宴是皇族相聚的机会,虽说都有皇室血脉,但心未必是在一起的。特别是这些分封各地的王爷,都有自己的势力。他们偏安一隅,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受侵扰就好,至于凤天九和凤云歌的争斗,他们虽然知道,但并不掺和。

不管怎么说,他们有封地,不管是谁做皇帝,都改变不了这一点,所以,他们也就懒得插手。毕竟,时局瞬息万变,若是站错了队,那可就是杀身之祸。

可是,分封在各地的王爷毕竟不是小数目,若是能够取得他们的支持,那将会是一份强有力的助力。如此,凤云歌就想着利用这年宴的机会笼络他们,只可惜,数年以来,尽管在年宴之上他的态度好之又好,却没笼络到什么人心。

让他欣慰的是,他没笼络到什么人,凤天九也是如此。而这,也让他聊以慰藉。

很快,众人纷纷落座。

这时,凤云歌瞧见了恭老王爷,忙小跑着上前来行礼。

虽说他是君王,可一国之君若是能弯下腰来,无疑更让人动容。

数年来,恭老王爷都没来参加这年宴,今年好不容易愿意来,凤云歌自然要好好表示一番。毕竟,这些分封在各地的王爷都是他的叔叔伯伯辈儿,他这尊重长辈的形象若是确立了,对他会很有帮助。

凤云歌深谙此理,故而对恭老王爷的态度越恭谨“皇叔祖,您来了。”

说着,他深深地弯下了腰。

恭老王爷的注意力终于暂时从画眉鸟身上转移,他瞧向了凤云歌,道“嗯,我年纪大了,今年若是再不来,只怕以后都不能来了。”

凤云歌忙说道“皇叔祖,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身子硬朗,再活几十年都不是问题。”

恭老王爷笑得很开心,直夸凤云歌。

之后,凤云歌就回了龙椅上坐着。

既然是年宴,自然少不了歌舞和宴饮,很快,宴会就热闹了起来。

在这一片热闹之中,恭老王爷面前的画眉鸟突然不安地跳动起来,脑袋一个劲儿地撞着笼子。

在这热闹的宴会上,画眉鸟的动静不算大。

然而,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却是心中微紧。



第九百一十六章 事情不对

画眉鸟,善隐匿,性胆小。

看到画眉鸟的动静,赫云舒的脑海中,豁然出现了这句话。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明白了恭老王爷要带画眉鸟的用意。

这画眉鸟经过驯化,整日生活在恭王府之中,见识了许许多多的下人,胆子变得大了一些。毕竟,刚刚这么多人在它跟前晃,也没见它怎么着。

可现在,画眉鸟的动静却这样大。那就说明,这周围是有动静的。动物尤其是鸟类的听觉很灵敏,即便是细微的响动都能惊扰了它。在这一点上,鸟儿是比人类敏感的。

顿时,赫云舒高度戒备,不放过周围的任何一点儿动静。

她知道,此刻燕凌寒和他的人一定在暗处看着这一切,所以,她要保证自己万无一失,不然燕凌寒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冲出来。

同时,她也要确保恭老王爷和凤星辰安然无恙。

很快,周围就有了动静。

只见从暖阁的入口突然冲进来许多黑衣人,他们一个个黑巾蒙面,短暂的愣神之后,他们四散而开,各自奔着目标而去。

内侍见状,慌忙大喊道“护驾!快护驾!”

这一声惊叫响彻在整个暖阁之内,凄厉而突兀。

瞬间,这突如其来的黑衣人,让整个暖阁炸开了锅。

凤星辰忙抓住了恭老王爷的手,同时朝着赫云舒看了过去。

在所有人都慌张的时候,赫云舒的神色却是平静的。她看着那些黑衣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听到护驾的声音,先冲进来的是凤云歌的暗卫,其次是从外面进来的禁军。x8

几乎是在禁军进来的同时,那黑衣人每人手中挟持了一个人,撞开窗户,朝着外面逃去。

当禁军全部进来的时候,黑衣人已经四散逃开,全无踪影。只留下那一扇扇晃动不止的窗户,昭示着黑衣人刚才的所为。

众人屏息凝神,不安地看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生怕他们会去而复返。这个时候,他们还来不及看周围。

暗卫负责的是凤云歌的安全,故而追过去的是禁军的人。

他们越窗而出,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很快,有越来越多的禁军涌了进来,看着严肃而规整的禁军,人们的情绪才稳定了一些。

这时,一声惊叫传来。

“一帆!我的一帆不见了!”说话的,是定王。

随着定王的一声惊呼,众人现,原本坐在他身边的凤一帆不见了。

很快,越来越多的惊叫声响了起来。

暖阁之中,一片混乱。

在这喧闹之中,凤云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里是年宴,原本应该是热闹的,是欢笑的。可现在留给众人的,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凤云歌的拳头渐渐握紧,他冷声吩咐道“来人,一定要把这帮黑衣人找到。找到之后,朕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一个个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他们无一例外,是各个封地的王爷,七嘴八舌地向凤云歌诉说着自己那丢了的儿子。

凤云歌看了过去,的确,有很多座位空了出来。

刚才黑衣人的行动那般迅猛,来去无影,在这瞬息之间,居然带走了那么多的人。

粗略一数,居然有十几人。

而且,这十几人无一例外的是分封在各地的王爷的儿子,且都是嫡子。

在这一瞬间,凤云歌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他是想极力争取这些分封在各地的王爷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这年宴,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这么好的机会,偏偏就毁了。

不仅毁了,还毁得这样彻底。

凤云歌面色铁青,看着这偌大的暖阁。

他没有说话,可周围的压抑气氛,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凤暮寒,是不是你!你刚才出去了!”说话的是定王,凤一帆的父亲。

在定王看来,他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毕竟,刚才是凤暮寒和他的儿子起了争执,而且,凤暮寒落了下风,在这样的情况下,凤暮寒是有理由做些什么的。毕竟,于一个身份尊贵的男子而言,在众人面前丢脸,是一个很掉份儿的事情。

凤暮寒惊站而起,道“定王叔,您不要血口喷人。刚刚一帆伤了我,您也是知道的。我刚刚出去,不过是找太医看伤而已,什么都没做。您若是不信,可以去找太医来看。”

凤暮寒的父亲程王也站了起来,他看着定王,道“定王,你不要病急乱投医。大家都是兄弟,莫要伤了和气。”

“和气?”定王一声冷笑,道,“狗屁的和气?不把老子的儿子还回来,屁的和气都没有!”

“暮寒不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程王重申道。

“不要吵了!”说话的,是凤云歌。

他的厉声暴喝,终于震慑住了二人。

对于这些分封在各地的王爷,凤云歌是哪个都不想得罪的。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凤暮寒,道“暮寒,朕并不怀疑你。可眼下的局面你也看到了。你刚刚出去,是找的哪一位太医?找到了他,也好还你清白。”

凤暮寒躬身施礼,道“陛下所言甚是。臣弟刚刚出去,是请内侍引路去太医院,找的一位姓李的太医给看的伤。”

这时,一直跟在凤云歌身边的内侍上前一步,悄声道“陛下,太医院现在没有姓李的太医。原先倒是有一位,他老娘上个月因病去世,他现在正告着假呢。”

听罢,凤云歌看向了定王等人。

之后,他看向了那内侍,道“把你刚才所言,说给诸位王爷听。”

内侍应声,之后声音洪亮地将刚才所言重复了一遍。

顿时,定王指着凤暮寒的鼻子怒骂道“凤暮寒,还敢说你没有说谎?”

凤暮寒急红了脸,道“定王叔,小侄真的没有说谎。”

可是,现在凤暮寒说什么,定王也不肯相信了。

二人各执一词,争吵不休,暖阁之内唾沫横飞。

凤云歌看着二人,难以决断。

在这个时候,他看向了赫云舒。

此刻,她安然地坐着,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生的样子,泰然自若。

凤云歌微微皱眉,在他还没有想出对策的时候,有人惊叫道“陛下,事情不对!事情不对啊!”



第九百一十七章 以身谢罪

听到有人说事情不对,凤云歌的眉紧紧蹙起,他看向那说话的人,是户部的一个侍郎,他的人。

在凤云歌极具威压的目光之下,此人小跑着到了凤云歌的跟前,禀报道“陛下,失踪的,都是和定王爷一脉的人。”

此人若是不说,凤云歌还未现这一点。可此人这般说了,凤云歌仔细去看,果然现了这一点。

这些分封在各地的王爷,虽然平日里各自为政,可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有亲疏,而刚才消失的这些人,都是平日里和定王走得近的人。这一点,瞒不了人。

看清楚这一点,凤云歌幽冷的目光看向了程王,凤暮寒的父亲。

依照定王刚才所言,凤暮寒和失踪的凤一帆有过争执,那么,现在凤暮寒的嫌疑无疑增加了许多。

而身为凤暮寒的父亲,程王也不能置身事外。

原本,程王是坐着的。他以为自己的儿子不过是出去找太医上个药而已,一路上定然会有许多人看到了他,就算是再怎么查,也不会出什么事。可现在看来,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如此想着,程王的脑门儿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剧烈,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席卷了他。

在皇宫之内捉走这些人,这可不是小罪名。x8

先,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掳人,有这样大的胆子,凤云歌必然会顾忌。其次,能成功掳走这么多人,那就说明实力非常,既然是实力非常,更会让凤云歌忌惮。

一旦惹来了君王的忌惮,随之而来的,就是抄家灭门之祸。

程王多年来身居高位,对于这一点,他的心里是很清楚的。

想清楚这其中的关联,他噤若寒蝉。

随之,他看向了凤暮寒。

凤暮寒亦是面色白,他双膝一弯,跪倒在凤云歌面前,道“陛下,此事定有蹊跷。臣弟刚才出去,的确只是去太医院上个药而已,绝没有做别的事情,还请陛下明察。”

可他的话终究太苍白,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单单是这样空口无凭的话语,凤云歌是不会相信的。

眼前的事情,犹如一团乱麻。

这时,凤云歌的目光兜兜转转,落在了赫云舒的身上。

此刻,赫云舒端坐在恭老王爷的身后,神色冷静。她垂着眸,一副事不关己的事情,似乎就算是生了天大的事情,也和她扯不上关系。

鬼使神差地,凤云歌朝着赫云舒走了过去,他站在赫云舒的面前,朗声道“云舒,此事你怎么看?”

赫云舒抬头,看着眼前的凤云歌。

凤云歌的声音不算小,整个暖阁之内的人都惊讶地看向了赫云舒。

有些人已经在打探赫云舒是何许人也。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居然会吸引陛下当众问询她的意见?

对于那些不认识赫云舒的人而言,这是此刻盘踞在他们心头最大的疑问。

赫云舒缓缓起身,道“陛下,没有证据,云舒不敢妄言。”

凤云歌面色微凛,道“云舒,朕命你彻查此事,现在就查。”

凤云歌的话,掷地有声。

他将这查案的权利交给了赫云舒,无异于将凤暮寒一家的身家性命一同交给了她。

一时间,凤暮寒一家人朝着赫云舒看了过去。

他们甚至在想,陛下此举是否太过儿戏,一个女子,当真能担此大任吗?

还是说,陛下根本就是有意为之,要这女子查案只是虚晃一枪,他真正想要做的,是随便找一个由头,置他们于死地?

如此,他们看向赫云舒的眼神之中,是带着疑问的。

只是,此刻的他们,惊惧非常,并不敢质疑。

可他们不敢,有人敢。

这时,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王爷站了起来,此人是程王的胞兄,献王。

他生的十分高大,面带不悦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指派这么一个女娃查这么重要的案子,是否太过儿戏?”

凤云歌面色微冷,鹰隼一般的目光看向了献王,道“你胆敢质疑朕的决定?”

献王顶着这巨大的威压,斗胆道;“陛下,微臣不敢。只是,如此重大的事情,交给一个女娃来做,未免贻笑大方。若是被不知情的人听去了,只怕会怀疑陛下借刀杀人。”

听罢,凤云歌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随之,他环视众人,他现,对于献王的话,众人的反应很大。那也就是说,献王的话,说中了他们的心事。

得罪一个献王事小,可得罪了这么多分封在各地的王爷,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若是处理不好,足以扰乱朝纲。

凤云歌缓步回到龙椅上坐好,他在想着能查这件案子的人选,他第一个想到了无忧先生,可无忧先生并不在宴会上,眼下派人去请,来来回回要浪费不少的时间。可偏偏,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若是时间拖得久了,那些被掳走的人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这些分封在各地的王爷不闹个沸反盈天才怪。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若是有人认为这事情是他做的,那才真是穷途末路。

毕竟,人是在皇宫之中被人掳走的,最有能力做到的这一点的人,无疑是他这个帝王。他素来便想着笼络这些分封在各地的王爷,若是被人怀疑挟持掳走的这些人,进而威胁他们的父王,这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如此,他会落一个阴险狡诈的名声,有了这样的名声,对于他以后要做的事情,会非常不利。

一瞬间,凤云歌想了很多。

这后果太严重,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此事,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这时,前去追赶的禁军回来了,为的禁军统领禀报道“回陛下,黑衣人……失踪了。”

听罢,凤云歌愈着急,心中刚刚出现的决定又变得坚决了几分。

焦躁之下,他看向了赫云舒,不容置疑道“赫云舒,由你来查此案。你若是查不出,以身谢罪。”

之后,他幽深冷峻的目光落在了凤暮寒的父亲程王的身上。



第九百一十八章 什么都要听我的

看着程王,凤云歌缓缓开口,道“程王叔远离青城,许是没有听说过云舒的名号。她是公主,曾在冬猎之中救过我的性命,对于查案颇有心得。由她来查这个案子,朕很放心,还请程王叔也放心。”

凤云歌的态度,和缓了很多。

程王点了点头,道“陛下,臣遵命。”

二人说话的时候,凤星辰忙拉了拉恭老王爷的袖子,道“父王,你快说句话啊。”

今晚的事情明显是有阴谋的,若是赫云舒卷到了这个案子里去,只怕会凶多吉少。对此,凤星辰很是担心。

恭老王爷转身,看向了赫云舒,道“云舒,你需要吗?”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王爷,不用。今晚会有一场好戏,您等着看就好。至于其他的,您什么都不用操心。”

恭老王爷微微一笑,道“好。”

二人都如此淡定,凤星辰却是急得抓耳挠腮,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赫云舒原本想宽慰他几句,可她尚未来得及跟他说什么,凤云歌就看了过来。

随之,赫云舒收敛了嘴角的笑意,站起身朝着凤云歌走了过去。

她微施一礼,道“陛下,既然案子交给我来查,是不是什么都要听我的?”

凤云歌沉默片刻,尔后点了点头。

赫云舒应道“那好。世子爷,请随我来吧。”

这话,她是冲着凤暮寒说的。

凤暮寒将信将疑,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眼见着自己的父亲冲他暗暗点头,凤暮寒就朝着赫云舒走了过去。

之后,赫云舒扬手向前,道“世子爷,我们走吧。”

凤暮寒抬步就要走,这时,定王站了出来,不悦道“你这女娃查案甚是随意,怎么着也应该先知会我们一声你要如何查案吧。若不然,本王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凤暮寒一伙儿的。”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定王爷,我若是你,现在就会乖乖闭嘴。毕竟,早一些查出真相,您的儿子也能早些回来不是?”

“你!”

赫云舒笑了笑,不再去理会。

她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我要去查案了。哦,对了,让禁军统领跟着我吧,兴许有用。但是,不要打扰我。”

凤云歌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之后,赫云舒朝着暖阁的出口走去。

凤暮寒紧随其后。

再然后,是奉了凤云歌的命令跟出来的禁军统领。

到了暖阁外面,赫云舒转过身,看向了凤暮寒,道“世子爷,你刚才走过的路,还记得吗?”

“记得。”

“那好。我们重新来走一遍,无论是任何地方,都不能走错。”

凤暮寒面露急色“公主殿下,时间耽误不得。”

赫云舒神色淡然,道“我知道时间耽误不得。可若是不耽误这个时间,不仅你会被诬陷,我也好不了。相信我,如果事情不是你做的,我一定可以还你清白。前提是,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像你说的那样,时间耽误不得。所以,不要质疑我,那样会浪费时间。”

赫云舒的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

凤暮寒点了点头,同意了赫云舒的要求。

之后,凤暮寒带着赫云舒又走了一遍刚才的路。

从暖阁去太医院,距离不算远,要经过两个回廊,还有一个小花园。

赫云舒一路走着,一路观察着周围。

终于,太医院到了。

身后有禁军统领跟着,他们自然是通行无阻。

他们进去的时候,有几个值守的太医。

赫云舒看了看,问道“里面有给你上药的太医吗?”

凤暮寒的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停留着,尔后他摇了摇头。

赫云舒点点头,朝着那几个太医走了过去。

她随意地站在一个太医跟前,道“今晚,各位一直在这里吗?”

那太医正在称药的手一抖,药就洒出了一些,之后,他说道“是,我们一直在这里。”

赫云舒看了看周围,道“哦,是这样啊。那一个时辰之前,月光是照到这个地方了吗?”

说着,赫云舒指了指地面上的某处。

“是,是。”那太医忙不迭地说道。

听完,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这位太医,只怕你弄错了。现在是月初,又不是月中,没有满月,哪里来的月光呢?你如此不加思考就回答了本公主的话,这只能说明一点,你现在很紧张,紧张到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可是,你不过是个太医而已,本公主问你之前是不是在这里,也是很寻常的问题。对于这样寻常的问题,你都如此紧张,若说没什么猫腻,谁信呢?”x8

瞬间,那太医变了脸色。

在他还未开口说话之前,赫云舒面色微冷,道“你最好弄清楚。本公主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奉了陛下的命令。你欺骗本公主,就等同于欺君。欺君是什么罪名,你自己想想看。你若是能担得起,就继续说谎好了。”

顿时,那太医就吓得腿软了,他连声道“公主殿下,我说,我说。”

“好,那就说吧。”

“一个时辰前,我们原本准备切参片。可去药房拿的时候,现里面存放的所有的名贵药材都没了。这些昨天还在,偏偏今晚轮到我们当值就没了,这不是一件小事,当时我们几个吓坏了,就在药房商量对策,并不在这里。”

果然如此。

赫云舒转身看向了那禁军统领,道“这太医的话,你可听到了?”

“回公主殿下的话,卑职听到了。”

“好,你出来。本公主有话要说。”

说着,她走了出去,那禁军统领紧随其后。

而凤暮寒愣愣地看着赫云舒所做的一切,有些回不过神。

到了外面,赫云舒看向那禁军统领,道“刚才一路过来,从时辰上来判断,是哪一队禁军巡逻,又是哪些宫人有可能从这里经过,身为禁军统领的你,想必十分清楚吧。”

“是,卑职清楚。”

“好,将所有可能出现在这一路上的人都叫到暖阁去。本公主有话要问。”

“全部吗?”禁军统领不确定地问道。

“是,全部。”

“是,公主殿下。”说着,禁军统领转身离去。

赫云舒冲着凤暮寒招了招手,道“走吧,世子爷,我们该回去了。”

顿时,凤暮寒急了。



第九百一十九章 这不是有病吗?

凤暮寒的着急并非没有道理,在他看来,赫云舒什么事情都没查出来就要打道回府,这无异于要了他的命,更确切地说,是要了他全家的性命。

凤暮寒快走几步,张开双臂拦住了赫云舒,他急声道“公主殿下,事情还没有查出来,怎么可以回去呢?”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相信我,事情很快就可以查清了。”

她的笑意如和煦的春风一般,瞬间就安慰了凤暮寒那颗躁动不已的心。

鬼使神差地,他放下了自己的手。

赫云舒冲他笑了笑,然后朝着暖阁的方向走去。

凤暮寒回过神来,慌忙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就回到了暖阁。

几乎是在他们到达暖阁门口的同时,那禁军统领也带着黑压压的一群人赶到了。

“公主殿下,让他们全部进去吗?”禁军统领问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对,全部都要进去。”

说罢,赫云舒走了进去。

此时,暖阁之内的所有人都等着她回来。

原本,他们都做好了等很长时间的打算,现在见赫云舒这么快就回来了,神情还这般轻松,都很诧异。

见赫云舒走了进来,凤云歌微微皱眉。

赫云舒缓步走到凤云歌面前,道“陛下,真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凤云歌站起身,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赫云舒,你在耍什么花样?”

赫云舒用同样低的声调回应他“陛下,相信我,唯有如此,才不会有人怀疑你。”

凤云歌心头一顿,惊诧于赫云舒在这件事中现了他不良的处境,短暂的愣神之后,凤云歌缓缓开口“你最好不要让朕失望。”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陛下等着看就好。现在,请陛下命人准备笔墨纸砚。”

凤云歌看了赫云舒一眼,尔后命身边的内侍去准备赫云舒所要的东西。

很快,东西备齐了。

赫云舒在上面标了方向,画了线条和一些地点的标识,然后贴在了一块木板上。

如此,众人都可以看到。

凤云歌认出,那是一个简易的地图。确切地说,是从暖阁到太医院的地图。

之后,禁军统领就带着那些人走了进来,有禁军,有内侍,也有宫女。

人呼呼啦啦一下子涌了进来,让原本宽敞的暖阁显得很拥挤。

看着这一幕,不少人都面带疑惑,不知道赫云舒要做些什么。

就连一直跟着赫云舒的凤暮寒,也是不明所以。

人进来之后,跪了一地。

赫云舒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人,道“都抬起头来。”

听罢,众人抬起头来。

赫云舒扬手指向站在她身边的凤暮寒,道“你们之中,一个时辰之前见过这位世子爷的人,站起来。”

随之,有那么几个人站了起来。粗略一数,有将近二十人。

这时,赫云舒开口道“那好。现在你们每人说一说,是在哪里见到世子爷的,要说清楚时间和地点,越详细越好。”

很快,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说着。

听到他们所说的话,赫云舒就用红色的笔在地图上标注一下。

终于,所有人都说完了。

赫云舒挥挥手,示意禁军统领可以将人带走了。

很快,他们离开了暖阁。

暖阁之中,重新变得空旷起来。

可是,很多人都很纳闷,不知道赫云舒此举何意。

这时,赫云舒指着她刚才所画的那张地图,道“这地图是我刚才所画,一笔一划大家都看在眼里。依据刚才这些人所说的见过世子爷的位置,我在这上面标注了出来。只不过,黑色的线条是最开始画的,红色的是根据他们所说的画的。大家请看,现在,红色的线条已经完全覆盖了黑色的线条,那也就是说明,世子爷去太医院和回来时走过的每一段路,都有人看到。那么,这就说明,在这条路上,他是没有可能接触什么人的。”x8

赫云舒话音刚落,定王站起来质疑道“可是,他最后去了太医院,并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他若是趁着这段时间号施令,也并非不可以办到。”

听罢,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定王爷果然细致。那好,我们来看看。”

说着,赫云舒指着纸上的某处,道“这里是我根据那禁军方才所言标注的时间。暮寒世子进太医院的时间是酉时半刻,出来的时候是酉时一刻。那也就是说,世子在太医院只待了半刻钟。莫非定王爷觉得,这半刻钟之内可以交代所有的事情吗?”

“如何不能?”定王爷反问道。

“好。定王爷,那我们就先做一个假设,假设黑衣人真是听了世子的命令来的。刚才大家都看到了,黑衣人来的时候身法迅,目标明确。他们几乎没有找寻,一进来就确定了自己要找的人是谁。如果这黑衣人是听从暮寒世子的命令来抓人,那么,他不仅要在这半刻钟之内告诉黑衣人这几人的名字,还要告诉他们这几人所穿的衣服以便迅识别。定王爷,恕我直言,在半刻钟之内,即便是用极快的语,也说不完这么多话。”

定王爷冷哼一声,道“这倒未必。”

“好,那就请定王爷来试一下。”说着,赫云舒随手指了几人,人数刚好和被掳走的人数相等。

之后,赫云舒看向了定王,道“请定王爷在半刻钟的时间内描述这几人所穿的衣服。好,现在开始计时。”

见状,定王忙说道“凤络,穿一身青色锦袍;凤祥,穿一身灰色锦袍……”

说着说着,定王就现,有几人的衣服颜色是一样的,这也就意味着,他要描述的更加详细一些。无疑,这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如此,定王就加快了度,用他生平最快的语说着话。

然而,当他说到第七个人的时候,赫云舒开口,说时间到了。

可这个时候,定王还剩个好几人没说呢。

如此,众人恍然大悟。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因为在半刻钟的时间内,根本无法将这些描述完整。即便定王用了极快的度,可也只说了七个人而已。更何况,平平常常的,谁用那么快的度说话,跟有鬼撵着似的,那不是有病吗?

顿时,凤暮寒如释重负。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赫云舒用这样的奇思妙想,洗脱了他的嫌疑。

瞬间,他心生喜悦。

可这时,定王大叫道“不对!不是这样的!”



第九百二十章 怀疑凤云歌

听到定王质疑的声音,赫云舒朝着他看了过去,神态自若“定王爷,您觉得哪里不对?”

定王斩钉截铁道“不过是抓人而已,未必要交代得这么详细。兴许,他们就是随便抓的人,逮着一个是一个。”

他的话说完之后,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赫云舒也是唇角微扬。她看着定王,并不说话。

这笑声惹恼了定王,他怒目看向四周,道“笑什么!难道本王说得不对吗?”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定王爷,您莫要着急。刚才您也看到了,那帮黑衣人来的时候目标明确,根本没有半分迟疑,而且,他们抓走的,都是和您一脉的人。若是随便抓人,怎么会这么巧合呢?”

一时间,定王哑口无言。

如此,凤暮寒的嫌疑,彻底解除。

这下,程王一家人都很高兴,感激的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为他们洗脱了嫌疑,就等于挽救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这份恩情,足以让他们铭感五内。

眼下,凤暮寒的嫌疑虽然解除了,但是事情并没有完全解决。

毕竟,黑衣人没有找到,那些被抓人的人也没有找到。

既然凤暮寒没有可能做到这件事,那么,做这件事的人,又是谁呢?

众人的心里,都犯了思量。

这时,定王身边一个假扮成下人的谋士上前,在定王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罢,定王的身子猛然一震。

随之,他咽了口唾沫,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有句话,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凤云歌点了点头,道“定王叔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定王注视着凤云歌,开口道“陛下,宫中向来守备森严,那些黑衣人是如何混进来的?”

定王一开口,凤云歌就意识到,定王在怀疑他,怀疑这件事是他做的。

毕竟,这里是大魏皇宫,他也是最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人。

凤云歌沉着冷静,并未动怒,他看着定王,道“定王叔,这件事,朕也在查。如今,尚无定论。”

定王深吸一口气,道“怕是查不出了。”

凤云歌面色微变,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赫云舒让刚才那些人全部进来的用意。让那些人全部进来,就等同于在众人面前查案,会消减众人对他的怀疑。

因为,审问一两个人,或许还可以串供,可审问众人,是无法作假的。

如此,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

此刻,赫云舒已经回到了恭老王爷的身后坐着,她的背挺得很直,脸上仍是那般云淡风轻的神情,似乎即便是泰山此刻崩塌在她的面前,她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这个女人,何以如此镇定?

凤云歌还未来得及细想,定王就说道“陛下,这黑衣人是如何越过禁军的盘查到这里的,还请陛下告知。”

听罢,凤云歌面色微暗,狠狠地瞪了禁军统领一眼。

尔后,他缓缓道“这帮人来势凶猛,身手又十分高强,禁军始料未及,未能妥善防范。此事,是朕督促禁军不严之过。定王叔,朕保证,一定会找出这帮黑衣人的下落,给大家一个交代。”

那禁军统领低下了头。

的确,刚才那帮黑衣人身手奇高,来无影,去无踪,让他们无从防范,亦无从寻找。

看着眼前这一切,赫云舒心如止水。

她知道,从诬陷凤暮寒到现在,不过是刚刚开始。这出戏一环扣一环,还有的演呢。这个夜晚,注定是无法平静的。

凤云歌诚心认错,定王便不好再说什么。他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案上,尔后颓然地坐了下去,担心着他那失踪了的儿子。

这里是皇宫,除了听从凤云歌的命令,他什么都做不了。

之后,凤云歌看向了凤天九,道“姑姑,这件事,你怎么看?”

凤天九起身,义愤填膺道“陛下,这帮人如此嚣张,实在是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待找到了这帮人,请陛下一定要严惩他们。”

她的话掷地有声,愤怒至极的模样。

凤云歌深深地看着凤天九,道“姑姑之言,甚有道理。听闻姑姑的功夫最近又精进了不少,还请姑姑带一队禁军前去查找黑衣人的下落。”

“好。”凤天九迟疑了一下,尔后应了一声。

听到凤天九如此说,赫云舒面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如常。

原本她是觉得凤云歌一定是糊涂了,让凤天九在皇宫之内找人,那不是引狼入室吗?若是凤天九借着这个机会现了百里姝可怎么好?随即,赫云舒便想到,凤云歌既然有这样的命令,一定是妥善安排好了一切,如此,她就不再担心。

很快,凤天九就带着那禁军统领出去了。

之后,凤云歌看向暖阁内的众人,道“各位叔伯,今天的事情只怕暂时无法结束。这样吧,所有的女子暂且入内宫歇息。内宫之内,守卫森严,绝对不可能出问题的。”

众人应声,同意了凤云歌所说。

然后,就有内侍引着女眷朝着内宫走去。

自然,赫云舒也在其列。

一路上,有禁军护送着。他们军容整齐,面色紧绷,小心地戒备着周围的一切。

内宫之中,沿途挂着红色的灯笼,一派喜庆的气氛。只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任是谁也无心欣赏,生怕不知从何处蹦出来几个黑衣人,掳走了她们。x8

她们都匆匆的走着,生怕会遭遇什么不测。

赫云舒倒是不着急,仍是按着从前的步走着,神情淡定而悠然。

进了内宫,便到了各个不同的宫院。依据身份的高低,分到不同宫院的不同房间内。身份高贵的人,自然要住得宽敞一些。

只是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纠结这个了。只要安全就好,至于别的,无关紧要。

赫云舒随着那内侍一直往前走,最终在一个高大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内侍打开门,恭敬道“公主殿下,您请进。”

赫云舒微微颔,迈步走了进去。

此时,大殿之内,灯火通明。

而在这大殿的中央,站着一个人。



第九百二十一章 最精彩的部分

这个站在大殿中央的人,是一个男人。他长身玉立,背对着赫云舒站在那里。

看到他,赫云舒并不慌张。

因为,这不过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个人,是凤云歌。

凤云歌先是支走了凤天九,之后又出了这让女眷来内宫休息的主意,而他真正的用意,是趁机见到她。

事情展到现在,凤云歌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于阴谋之中。

果然,听到赫云舒的脚步声,凤云歌猛然转过身来,他看向赫云舒,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

赫云舒直视着凤云歌的眼睛,道“陛下,不是瞒。我想告诉你,可是,你不听。”

凤云歌哑口无言。

之前,的确是他不准赫云舒说什么的。这一点,他无法否认。

凤云歌不相信道“此事,当真和礼亲王有关?”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

“证据呢?”

赫云舒看着凤云歌,道“陛下无须着急。陛下只需回到暖阁之中,证据很快就会到陛下面前的。”

“赫云舒,你在耍什么花样?”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陛下,不是我在耍什么花样,是因为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证据。原本我是想找陛下未雨绸缪,提前做准备的,可是陛下不许我说和礼亲王有关的事情。这样,我们就不能事先做一些准备。这大魏皇宫我又没有人手,陛下觉得,我除了静观其变,还能做些什么呢?”

她的话,凤云歌无言以对。

的确,是他不准赫云舒说什么的,那么,造成现在的后果,也是他咎由自取。

凤云歌单手握拳,捶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懊恼道“那你说,现在还能做些什么?”

“找出失踪的人。”

凤云歌恶狠狠地瞪了赫云舒一眼“此事还需你说?关键是,要如何找?”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陛下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当初您在大渝,我们在明您在暗,那时候,您不是也聪明绝顶,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吗?”

听罢,凤云歌面色一变,道“身在暗处,做事自然要容易一些。你先别说这个,先说说现在如何做。”

赫云舒心中一阵冷笑,凤云歌到现在还说谎呢,只怕,当初出现在大渝的,并不是他,而是他那个孪生兄弟吧。

凤云歌虽然也聪慧,但和他那个孪生兄弟比起来,到底是稍逊一筹。

见赫云舒不说话,凤云歌催促道“赫云舒,你在想什么?”

赫云舒抬头,缓缓应道“陛下,这黑衣人的身手虽然很好,他们能越过重重把守到达暖阁,可是,离开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带上了一个人。这些人之中,不乏身手不佳者。带着这样的人出去而不被禁军现,陛下觉得,他们有几成把握?”

“绝无可能!”凤云歌斩钉截铁道。

暖阁的事情生之后,禁军已经全面戒严,而宫门口和宫墙四周的守卫更为森严。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黑衣人能出去,可带上那些被掳走的人一起出去,绝无可能。

这一点,他还是很自信的。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的确,如陛下所言,绝无可能。那么,这些人现在一定还在皇宫之中。只要仔仔细细的查一遍,总会找到的。”

“好。朕这就命人去查。”说着,凤云歌就准备叫人。

“陛下。”这时,赫云舒叫住了他。

凤云歌听到声音,回过身看着赫云舒。

赫云舒朱唇轻启,道“陛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您既然决定听取我的意见,还是放下一些成见的好。”

听罢,凤云歌面色一变。

的确,他是防着赫云舒的。在皇宫之内找人,他之前就已经吩咐下去。他之所以还来问赫云舒,是想看一看她是否有别的法子,以便进一步判断她在这宫里有没有帮手。

凤云歌的心思,赫云舒猜到了。所以,她做一切事情的前提都是她出主意,请凤云歌来做。毕竟,在凤云歌的眼里,她孤身一人来到大魏,是没有任何帮手的。

见赫云舒看出了他的心思,凤云歌微微一笑,道“云舒,你误会了。”

“但愿吧。”赫云舒淡淡道。

随之,凤云歌看向了里面,道“里面有一套内侍的服装,你穿上吧。朕在外面等你。”

这意思,便是要带着她同行了。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乔装一下而已。

而赫云舒自己也需要这一番乔装,毕竟,在凤天九面前,她还需要有所遮掩。

眼下,还不是二人可以撕破脸的时候。

故而赫云舒点了点头,走进了里面,换上了那套内侍的服装。

再出去的时候,凤云歌正等在外面。

“走吧。”说着,凤云歌向前走去,赫云舒紧紧跟随。

最终,他们重新回到了暖阁之中。

此时,对于凤云歌的到来,众人翘以待。

凤云歌在龙椅上端端坐好,赫云舒和另一个内侍站在了他的后面。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一刻钟后,禁军统领阔步走了进来,他单膝跪地,道“陛下,找到了!”

“好!在哪里?”说着,凤云歌激动地站了起来。

“在冷宫。一共十五人,一个不少。人已经清点完毕,带在了外面。只是,那些黑衣人,逃了。”

“赶快把人带进来!”

“是。”

很快,禁军统领又走了出去,再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那些刚刚被掳走的世子们。

为的,正是那凤一帆。

整整十五人,一个不少。

凤云歌精神大振,至少,这些人还好好的,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x8

在凤云歌欣喜不已的时候,赫云舒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另一人的身上。

这个人,就是礼亲王的嫡子,凤谨言。

听到所有人都已回来,凤谨言眉心微跳,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

赫云舒嘴角轻扬,到现在,今晚的这出戏,才真正开始。

接下来所生的一切,才是这出戏中最精彩的部分。

而她,拭目以待。



第九百二十二章 打破了这宁静

看到刚刚被掳走的这些人全部回来了,凤云歌的心中满是欢喜。

至少,这些人没有大碍。

只要他们没事,一切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至于在这背后兴风作浪的人,总会找出蛛丝马迹的。

见凤一帆等人回来,定王等人也很高兴。

定王即刻便离了座位,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凤一帆的跟前,上上下下的查看着“一帆,你没事吧?”

“父王,我没事。”凤一帆平静的说道。

如此,定王总算是放了心。

就在他准备拉着凤一帆回座位的时候,却现拉不动凤一帆。

定王疑惑地看着凤一帆,正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凤一帆却说道“父王,你先回去,孩儿有事向陛下禀报。”

此刻,凤一帆的神情很严肃,和以往很不一样。

很快,定王就现,不止是凤一帆,其他的人也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如此,定王察觉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而凤一帆做事素来让他放心,他也就不再问什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看着凤一帆。

这几人的反常,凤云歌也注意到了。x8

他微微皱眉,问道“一帆,怎么了?”

凤一帆等人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朗声道“陛下,请您为我等做主。”

“生了何事,仔细说来。一帆,你先说。”凤云歌谨慎道。

凤一帆抬起头,道“陛下,我等被掳走之后,很快被人打晕。但后来,微臣醒了过来,现自己身处黑暗之中。可在这个时候,微臣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黑衣人的谈话?”

凤一帆点了点头,道“对。许是觉得我等都晕了,他们的谈话就无所顾忌。陛下或许不知,他们掳走我们,是为了挖走我们的腿骨……”

听到这里,凤云歌皱了皱眉“竟有这等事?”

“陛下,千真万确。此事,并不只有微臣一个人听到。”

“陛下,正是如此。”之后,有那么几个人附和道。

看来,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说下去。”凤云歌命令道。

“初次听到这些,微臣也很诧异。可听下去之后,微臣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他把我们抓来,就是为了挖走我的腿骨,给一个身体有残疾的人用。而之所以掳走我们几个,是因为我们与这身子残了的人有血亲之缘。据说,有血亲之缘的人的骨头,用处会大一些。”说着,凤一帆的目光悠悠地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凤谨言。

这目光里的怨恨和恼怒,尽显无遗。

此时,凤谨言神态自若,他坐在轮椅上,背挺得直直的,似乎凤一帆等人所言,与他毫无干系。

听罢,凤云歌也朝着凤一帆看了过去。

的确,皇族之中,身子残了的人也只有凤谨言而已。

只是,凤谨言是礼亲王的儿子,素来是个沉默的性子。他真的有法子指使那些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吗?

为了给凤一帆等人一个说法,凤云歌看向了凤谨言,道“谨言,此事你怎么说?”

凤谨言缓缓开口,道“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此事,必然是有人暗中加害。”

凤一帆冷哼一声,道“哼,凤谨言,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陛下,微臣有一物,愿呈给陛下查看。”

“呈上来。”凤云歌命令道。

很快,内侍上前,从凤一帆的手中取走了一物,呈放在凤云歌面前。

赫云舒看到,那是一方小小的令牌,令牌上写着一个“礼”字,正是礼亲王府上的令牌。

凤云歌不动声色,吩咐道“去,将这令牌拿给礼亲王。”

内侍俯应声,走过去将令牌放在了礼亲王凤明礼的面前。

凤明礼面色一变,道“陛下,此事定然是歹人暗害。微臣一心辅佐陛下,绝无二心!”

说着,他跪了下来,满心的虔诚。

这时,凤一帆说道“你倒是好意思说!这令牌是那黑衣人掉下来,被我捡到的。这一幕,并非只有我一个人看到。难不成,我还能从你府上盗走这令牌,来诬陷你么?”

凤明礼不说话,只跪伏于地,身子微颤。

看着眼前这一幕,赫云舒淡然自若。

的确,若按照那帮黑衣人的行事手段,是绝对不会留下这么多的线索的。而凤一帆等人听到的谈话,并非出自于黑衣人,而是出自于燕凌寒所派的人。

那些黑衣人将凤一帆等人带到冷宫之后就出宫了,他们的意图并不是在今日带走他们,而是日后伺机一一带走。毕竟,在今晚带走这些人,冒的风险太大了。

而冷宫之内,无人查看,在他们看来,是很安全的。躲过了今晚,之后再带走凤一帆等人,无疑会容易一些。

于是,燕凌寒就利用了这一点,将这件事背后的原因暴露在凤一帆等人面前。

而这,也正是真实的原因。

礼亲王的嫡子凤谨言双腿残疾,可凤谨言却是一个有智谋的人,礼亲王将其视为自己的继承人,可是,一个腿残了的人怎么能当王爷呢?所以,他得到名医指点,就生出了这换骨的法子。

这其中的原因凤云歌不清楚,赫云舒却是清楚的。

现在,矛头终于指向了这始作俑者凤明礼。

而凤云歌手指微动,做出了一个隐晦的手势,暗中命令暗卫去搜查礼亲王的府邸。

之后,凤云歌看着凤明礼,道“王叔莫要激动,一切还有待查证。您且先回座位上坐着。”

如此,凤明礼才站了起来,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只不过,坐下之前,他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凤谨言。而后者神态自若,像是什么都没有生过的样子。

随之,凤云歌看向了凤一帆等人,道“一帆,你们受苦了,先回位子上坐着。此事,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凤一帆等人应声,起身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夜深了,外面一片寂静。

而暖阁之中,灯火通明,众人都在等待着。

就在这时,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打乱了这一切。



第九百二十三章 一一招认

随着这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身穿禁军服制的人走了进来。

但赫云舒心里很明白,这些人虽然穿着禁军的衣服,但实则是凤云歌的暗卫。在这样的情况下,凤云歌能相信的,也只有他身边的暗卫了。

为的是一个瘦小的男子,他到了凤云歌面前,禀报道“陛下,卑职在礼亲王府上的一间密室里,现了几个腿骨。”

这时,赫云舒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凤谨言的动静。

听到这话,凤谨言的眉心很明显的跳动了一下。

的确,这件事是出乎凤谨言的预料。

从今天这宴会上,赫云舒看出,凤谨言是一个沉着冷静的人。即便出现了对礼亲王不利的证据,他还是镇定自若。可现在,听到腿骨的事情,他的脸色明显的不对了。

没错,这腿骨是燕凌寒的手笔。礼亲王府上的密室极为隐秘,若非燕凌寒派人暗中指引,凤云歌的暗卫不会这么快找到那里。

而时间,在这个时候偏偏就是最紧要的东西。

在凤谨言转移这些东西之前,凤云歌的暗卫找到了这些,占得了先机。

这先机,足以要了礼亲王的性命。

很快,后面的人将将从礼亲王府上搜来的腿骨带了进来。

此前,先皇凤擎的右腿腿骨消失一事,凤云歌是知道的。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他分外关注大理寺正在彻查的腿骨失踪一案。

在这个案子中,一些死去的人被挖了坟,右腿腿骨被盗。这其中,不乏皇室子弟。

这案子很奇怪,又事关凤擎,凤云歌就格外注意。

此刻,看到这些腿骨,凤云歌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

他转脸看向了赫云舒,可在这个时候,赫云舒不宜说什么。

凤云歌很快转过脸来,吩咐道“来人,传大理寺仵作冯亦鸣进宫。”

腿骨失踪一案,是冯亦鸣负责,故此,凤云歌宣召他前来。

尔后,众人一阵沉默。

而礼亲王几乎是瘫在了他的椅子上,没有丝毫的力气。

反观凤谨言,却是镇定的多。他虽然坐在轮椅里,背却依然挺得很直,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凤暮寒此前被冤枉抓了凤一帆等人,眼下见此情景,就怀疑意图诬陷他们的人正是礼亲王。

定王身为凤一帆的父亲,也是一阵胆寒。就差那么一点儿,他的儿子就要被人挖了腿骨,现在想来,他一阵阵后怕,对于这始作俑者,他自然是没半分好脾气。

来参加年宴的还有一些别的王爷,他们之中,不是和定王的关系好,就是和程王的关系好,眼下这礼亲王等于同时得罪了定王和程王,所以,他们对礼亲王也没什么好脸。

所以,礼亲王几乎得罪了来参加宴会的所有王爷。

凤云歌很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偏偏,礼亲王明面上是他的人,他有心将这件事遮掩过去。可是,这么多人看着,若是有半分的行差就错,他失去的会更多。出于这样的考虑,凤云歌放弃了保住礼亲王的念头,而是下定决心,彻查此事。

两刻钟后,冯亦鸣在内侍的指引下走了进来。

凤云歌命他检验那些从礼亲王的府上搜来的腿骨。

冯亦鸣听令,俯下身去检查。之后,他双手拿起了其中一个,迎向了凤云歌,道“陛下,此乃先皇的腿骨。”

一言既出,四座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冯亦鸣所说的话。

皇陵之中所生的事情,甚是隐秘。加上凤云歌有意封锁消息,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凤云歌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忍不住一紧,问道“当真?”

“陛下,千真万确。微臣测量过先皇腿骨的长度和宽度,也记得尸骨的颜色,微臣可以确认,这便是先皇丢失的腿骨。”

凤云歌猛然站起身,看向了礼亲王,扬手指向了他,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礼亲王吓得屁滚尿流,从椅子上滑坐在地,朝着凤云歌的方向跪了下来,他涕泪横流,噤若寒蝉道“陛下明鉴,此事微臣不知情,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诬陷微臣。”

可现在,他的话显得太过苍白。其一,凤一帆等人亲耳听到了黑衣人的谈话声,其中提到了礼亲王,更何况,还有那块令牌。其二,这些从礼亲王府上搜出的腿骨,更是一份强有力的证据。

“凤明礼,到现在你还在狡辩!来人,将凤明礼押到慎刑司,严加审问!”凤云歌太过愤怒,以至于声音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就在凤云歌愤怒不已的时候,礼亲王偷偷地看向了凤谨言。

而此刻,凤谨言淡然自若,而他的那几个兄弟,已经吓得面如土色。

这时,凤谨言嘴唇微张。

赫云舒懂得唇语,那个口型,是在说“保”。

保什么呢?

礼亲王的身子一震,很显然,他看懂了凤谨言的意思。

之后,他的身子颤抖的愈厉害,如筛糠一般。

几乎是在禁军要将他押下去的一瞬间,礼亲王跪爬几步,到了凤云歌的面前。他抬起头,一副痛心疾的模样“陛下,微臣愿招!微臣愿招!”

凤云歌原本已经握拳的手愈收紧,冷声道“好,那你便招吧。”

礼亲王松了一口气,道“陛下明鉴,微臣虽有五子,可除了谨言,其他人皆是资质平庸,难当大任。唯谨言聪慧有加,可谨言却站不起来。如此,微臣便想方设法,想要医治谨言的腿疾。那一日,微臣进山打猎,偶遇一大夫采药,便将谨言的腿疾告诉了他。大夫听完,直言谨言的腿疾可医,言称只要另取血缘亲近者的腿骨接上,就可以成功。原先,微臣便派人挖坟,得了几个腿骨。可大夫说死者的腿骨在地下沾染了湿气,不可用。所以,微臣就出此下策,想找几个活人来取腿骨。”

“所以,今晚的黑衣人是你所派?”x8

“是。”

“他们是何人?”

“是微臣花费重金聘请的江湖高手。”

如此,礼亲王一一招认。

然而,自始至终,赫云舒并未看礼亲王,而是注视着凤谨言。



第九百二十四章 会咬人的狗不叫

在赫云舒看来,礼亲王只是被凤谨言推出来顶罪的。

而真正的幕后黑手,正是凤谨言。

一旁,凤云歌继续问道“今晚之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此前微臣便打探参加宴会的人之中谁和谁有过节,从而知道凤一帆和凤暮寒为了争花魁而有所争执。到了宴会上,二人狭路相逢,必然会有一番吵闹。既然是吵闹,自然免不了动手。这一动手,自然要分出个高下来。这样一来,微臣便可以趁机诬陷落败的那一方。而此事,也就查不到微臣的头上。”

听礼亲王这样说,定王和程王都恨得牙根儿痒痒,敢情是早就盯上了他们。如此二人一对视,之前还你死我活的二人,居然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抓了他们,你是如何打算的?”凤云歌沉声问道。

“今晚是无法带走他们的。微臣的设想是,先藏于冷宫之中,之后慢慢带走,这样就不会引人注意。”回答着这些问题,礼亲王似乎预知了自己的结局,反倒是平静了一些。

凤云歌问完了所有细节,最后,他冷眼看着礼亲王,道“你是如何盗取先皇的腿骨的?”

说完,凤云歌恨得牙根儿痒痒,恨不得现在就活撕了他。

听罢,礼亲王身子一震,道“陛下,此事微臣不知。微臣命人盗取的,皆是新死之人的腿骨。陛下明鉴,微臣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盗取先皇的腿骨啊。”

凤云歌的手重重地捶在了桌案上,顿时,那红木桌子断裂在地,上面的杯盘落了下来,乱响一通。

这时,凤谨言用双手撑直了自己的身子,朗声道“陛下,微臣愿代父受过。”

一句“代父受过”,让礼亲王的身子明显的抖了一下。

“此话怎讲?”凤云歌冷冷地看了过去,说出的话亦是不带丝毫的温度。

“陛下明鉴,父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微臣。微臣身为人子,不能事先体察父亲的心事,便是莫大的过错。而父亲所犯的罪责,皆是为了微臣,所以微臣斗胆,请陛下免了父亲的责罚,降罪于微臣。”说着,凤谨言低下了头,一副痛心疾、虔诚至极的模样。

“不,陛下,此事是微臣一人所为,理应由微臣一人承担。还请陛下处死微臣,不要降罪于谨言。”

凤云歌的目光在二人的身上逡巡着,最终,他命令道“来人,押礼亲王去慎刑司。礼亲王府其余人等,暂押府内,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外出。”

如此,便是给这件事下了定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凤云歌是准备处死礼亲王一人,至于其他的人,他并不准备责罚。x8

毕竟,往深了说,礼亲王是他的人,他总要手下留情,不可赶尽杀绝。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心中微动,凤云歌终究是为自己考虑了。

他怕自己对礼亲王赶尽杀绝,会冷了追随他的人的心。

他身居高位,所虑甚多。

很快,就有禁军上前,带走了礼亲王。

至于剩下的那些人,则被禁军押回礼亲王府,软禁起来。

而其他人,也慢慢散去。为了安抚定王和程王等人,凤云歌自然少不了一番赏赐。

做完这些事情,东边的天空已经显露出了鱼肚白。

天,就要亮了。

原本,只是参加年宴而已,谁又能想到,这一个晚上会彻夜不休,又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呢?

人都走了,凤云歌看着空荡荡的暖阁,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没有转身,只是问道“你说,这件事当真如此简单吗?”

他虽未指名,这话却是说给赫云舒听的。

赫云舒缓缓道“陛下,我们丧失了先机,所以有很多事情,现在并不分明,也不好判断。一步错,步步错。”

这话,她是故意说的。她就是要让凤云歌明白,他不允许她说礼亲王的事情,这是一件多么大的错误。

凤云歌回身,看着赫云舒问道“你是在指责朕吗?”

“云舒绝无此意。”

“罢了,回去歇着吧。朕会派人护送。”折腾了这一夜,凤云歌显得有些颓然。

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到原先的宫殿换了衣服,朝着宫外走去。

在宫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赫云舒还未靠近,就有一人从上面跳了下来,正是凤星辰。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你怎么还没走?”

凤星辰顿了顿,道“父王命我等你。”

赫云舒淡然一笑,看来,她穿着内侍的衣服,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恭老王爷。

之后,赫云舒上了马车,一路往恭王府而去。

清晨的街道上,氤氲着淡淡的雾霭,恍若仙境。

马车在雾霭之中穿行,疾驰而去。

到了恭王府门外,赫云舒下了马车。

她知道,恭老王爷一定是等着她的。

果然,她刚下马车,守在门口的管家就说道“公主殿下,王爷吩咐,请您回来之后去找他。”

赫云舒点了点头,和凤星辰一起朝着恭老王爷的院子走去。

此时,恭老王爷正等在屋内。

虽然一夜未睡,但他的精神很好。

看到赫云舒进来,他微微一笑,道“你这丫头,扮成了内侍的样子倒还有几分相像。”

赫云舒恬淡的一笑“王爷说笑了,纵是扮得再像,也逃不过您的法眼啊。”

恭老王爷呵呵一笑,道“你这丫头,可真是越来越会哄人了。来,坐吧,喝茶暖暖身子。”

说着,恭老王爷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将一杯热茶推到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捧住了那杯子,杯子并不烫,是温热的,捧起来刚刚好。

“云舒,谨言那孩子,不对劲儿。”这时,恭老王爷突兀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王爷果然慧眼。凤谨言的确是不同寻常,礼亲王所做之事,他一定是知情的。可是紧要关头,他竟推自己的父亲出来挡事儿,真是枉为人子!”

“谁说不是呢?对于他,你要小心一些。会咬人的狗不叫,可一旦它开口,必然是要见血的。我只怕过了今晚呢,他会盯上你。”

“王爷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的。”赫云舒应道,神情轻松。

二人之间的谈话,是友好而欢畅的。

而此刻,二人口中的凤谨言,却冷眼看着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人。



第九百二十五章 真正的黄雀

出现在凤谨言面前的人,是一个穿着禁军服饰的人。

可那张脸,却是凤天九的脸。

此刻,凤谨言冷冷的看着凤天九,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万无一失?”

凤天九面色如常,道“谨言,凡事总有意外。意外,我们是无法控制的。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尽量减少意外的生。”

凤谨言面沉似水“现在怎么办?”

凤天九唇角微扬,道“谨言,你想想看,鬼医仍在,你的腿就仍有医治好的可能。一切,并未改变。”

啪!

凤谨言的手重重地拍在了轮椅的扶手上“我父王现在被关在慎刑司,等待他的必然是死亡,你还说一切并未改变?”

“谨言,身体肤,受之父母。你的腿不好,自然是你父母的过错,二人各担一半的责任。既然如此,你父王代你受过,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凤谨言歇斯底里地吼道。

凤天九突然近前,攥住了凤谨言的衣领,她冷冷一笑,道“谨言,谁都有资格说我狠毒,唯独你不可以。你刚刚不也暗示你父王为你顶罪吗?怎么,现在他按照你的暗示去做了,你又心存愧疚了是吗?我们的心都生长在幽暗阴冷的地方,如此,谁又比谁高贵呢?”

凤谨言没有说话,他握紧了椅子的扶手,手上青筋暴露,指甲在木制的扶手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他恼!

他恨!

他怨!

他满心的愤慨,无以言说!

片刻后,凤天九松开了他,道“谨言,事已至此,你节哀。从现在开始,把你父王当一个死人看待就好。而以后的路,你想好要怎么走了吗?”

凤谨言抬头,怒目看着凤天九。

凤天九笑了笑,道“谨言,别这样看着我。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治腿是你自己选择的,挖腿骨也是你自己选择的,你父王不过是按照你的主意做事而已。你要怪,就怪自己思虑不周吧。”

凤谨言沉默着,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凤天九微微一笑,道“谨言,你歇着吧。以后要用到你的机会,还多着呢。我走了。”

说着,凤天九拍了拍凤谨言的手,尔后朝着外面走去。

凤谨言双目赤红,看着凤天九的背影。

这时,他开口叫住了她,道“年宴的事情,我和父王一直觉得我们是躲在螳螂背后的那只黄雀。其实,真正的黄雀,是你!”

凤天九回过身,在凤谨言冷然的目光中,她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才是真正的黄雀。早在要安排这件事情之初,我就料定了你们会失败。可是,你放心,你们的失败,不会白白失败的。”

说完,不顾凤谨言的声声疾呼,凤天九走了出去,再未回头。

二人之间的种种,此刻的赫云舒自然是不知情的。

眼下,她已经和凤星辰父子二人用罢了早饭,回了自己的屋子。

忙活了这一晚上,她的确是累了。更何况,她知道燕凌寒一定会来找她的,所以要回去等着。

果然,她进屋没多久,燕凌寒就来了。

赫云舒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道“你没事吧?”

燕凌寒轻松地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那就好。”说着,赫云舒拉起燕凌寒的手,在软榻上坐下。

“事情总算是过去了。”赫云舒感慨道。

燕凌寒揽住她的肩膀,道“嗯,凤一帆等人没被抓走,礼亲王也暴露了出来。先皇遗骨丢失的事情也有了眉目,你也可以交差了。”

赫云舒微微皱眉“可是,真正的始作俑者,并未露面。而且,礼亲王是被凤谨言推出来顶罪的。这个凤谨言,也不是一个软角色。后面只怕还会生一些事情。”

燕凌寒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难得不在摄政王府住,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一切,交给我就好。这段时间在恭王府住着,你安安稳稳的就好。”

听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敏锐道“你是不是现了什么?”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早在凤天九安排这件事情之初,就是准备让礼亲王失败的。她真正的意图,是要让这些分封在各地的王爷们知道礼亲王的险恶用心。而礼亲王是凤云歌的人,此事瞒不了人。如此,这些王爷们就会怀疑,礼亲王是接受了凤云歌的授意才这样做的,为的就是辖制他们。而今天,凤云歌出于稳固人心的考虑,也的确放过了凤谨言等人。这样,便会有人如此怀疑。不过,就算是他们不怀疑,凤天九也会让他们怀疑的。而这,根本就是凤天九做这件事情的初衷。”

果然,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赫云舒按了按眉心,道“你的人也都无恙吧?”

“有一个被凤天九的人现了,所幸逃了出来,受了一些伤,并无大碍。”x8

“那就好。好了,你回去做事吧,不用陪我了。”说着,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笑了笑。

她知道,现在无论是作为燕凌寒还是作为无忧先生,他都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能有这么一些时间来陪她,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燕凌寒却是摇了摇头,道“傻瓜,再重要的事情,都没有你重要。我哄你睡觉,你睡着了我再走。”

说着,他打横抱起赫云舒,朝着床榻走去。

他将赫云舒放下,自己也在她身边躺下,他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语气轻柔“睡吧。”

赫云舒笑了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累了一夜,的确是有些困了。

燕凌寒看着缓缓睡去的赫云舒,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深深的一吻。

这是他的娘子,拼尽全力也要护着爱着疼着的娘子。

片刻后,燕凌寒轻轻下床,为赫云舒掖好被脚。之后,他放轻了脚步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赫云舒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黄昏时分。

她起床吃了饭,就重新回到了床上,但她并未睡觉,而是在想事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第九百二十六章 兴起的传言

听到这敲门声,赫云舒微微一愣。

是燕凌寒吗?不会。他若是来,必然是悄无声息,不会这般大张旗鼓。

看来,是凤星辰了。

只不过,因为恭老王爷的告诫,凤星辰向来是顾着这男女大防的,来找她的时候也都是在院门外喊几句,从不会来她的门前敲门。

今日生了何事,他居然会如此着急?

如此想着,赫云舒下了床,开了门。

门外的人,果然是凤星辰。

此刻,他一脸着急,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凤星辰急吼吼道“在屋子里干什么呢?怎么叫了你那么久都不吱声?”

赫云舒瞧了凤星辰一眼,道“小舅舅,你这话问的可就奇怪了。现在都是晚上了,我自然是准备着睡觉啊。倒是你,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干嘛?”

凤星辰看了看左右,神秘兮兮道“你知道吗?今日京城之内兴起了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

“传闻礼亲王是冤枉的,陛下要借礼亲王的手挟持凤一帆等人,从而辖制各位分封在各地的王爷。只是,因为你明察秋毫,查出凤暮寒是被冤枉的。这样,陛下就没有办法隐瞒下去,这才推礼亲王出来当替罪羊。”x8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这传言的逻辑根本就不通啊,凤暮寒被冤枉一事,是陛下让我查的。他若是要隐瞒,让这件事情稀里糊涂地过去不就好了。”

凤星辰正色道“传言是不分什么逻辑不逻辑的,只要能被人信服就可以了。现在,在京城之中,这传言已经甚嚣尘上,一不可收拾。现在不仅是在各个官员的府邸之中,就连在市井茶楼之中,他们也都在议论这件事。”

“传就传呗,反正对我也没啥坏处。”赫云舒满不在乎的说道。

凤星辰却是急了,道“怎么会没有坏处呢?这传言将你的作用抬得很高,这样一来,那些分封在各地的王爷自然会很高兴。可是陛下呢?你是这传言最大的受益者,他会怀疑这传言是你所为,这样一来,你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行啊,小舅舅,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嘛。”

凤星辰板了板脸,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这可是很要紧的事情!”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小舅舅,你的话很有道理。陛下的确是会怀疑我,可是我问心无愧,既然他要怀疑,就让他尽管怀疑好了。别人的心思,我怎么能左右得了呢?”

说着,赫云舒打了一个呵欠,尔后继续道“小舅舅,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睡觉了。”

之后,见凤星辰不再说什么,赫云舒就关上了门。

待关门的声音响起,凤星辰才反应过来,他拍着门说道“你怎么就是不知道着急呢?这事很凶险啊。”

门内,赫云舒轻声一笑,道“好了,小舅舅,我知道很凶险。可是现在凶险的事情不是还没来嘛。那我就趁着这个时候好好睡一觉。好了,你回去吧,不要打扰我睡觉。”

门外,凤星辰愤愤地跺了跺脚,愤懑道“唉,怎么就是不知道着急呢?”

说完,他摇了摇头,走远了。

门内,赫云舒看着刚刚出现的燕凌寒,道“事情办完了?”

“嗯。”燕凌寒点了点头,应道。他看了一眼门的方向,道,“这凤星辰挺关心你的。”

“还好吧。”赫云舒漫不经心地说着,只不过,瞧向燕凌寒的时候,眼眸里就带了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他就是人傻了点儿,哪里像我家夫君这般聪明。”

燕凌寒唇角微扬,一向清冷的眸子在看向赫云舒的时候带上了笑意,他顺手一捞,把赫云舒圈进了自己的怀里,环抱住了她。

尔后,燕凌寒的下巴蹭着赫云舒的脖颈,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聪明了?”

赫云舒握住了燕凌寒的手,道“你一定也听到了那传言,可是,你并不着急,那是因为你知道,无须为此着急。因为这传言无论如何展,都不会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时,燕凌寒接过了赫云舒的话“没错。凤星辰以为这传言会让凤云歌怀疑你,其实并不会。因为凤云歌心里很清楚,这传言必然是凤天九搞的鬼。凤天九散播出这样的一个传言,除了借着年宴之上的事情大做文章,另一个目的就是试探凤云歌对你的态度。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出了这样的传言,对你的名声有利。如此,凤云歌就应该怀疑你。可若是他不怀疑,那么凤天九就会认定,你和凤云歌串通一气。所以,凤云歌是一定要做出怀疑的表象的。但实际上,他并不会伤害你。”

听罢,赫云舒笑了笑,道“看来我说的没错,我家夫君果然是最聪明的。不过,这些弯弯绕心里想着明镜儿似的,谁知道说出来居然这么麻烦。”

燕凌寒伸手摸了摸赫云舒粉嫩的脸颊,道“那是因为你聪明。若是傻一些的,跟他讲半天也不见得明白。”

赫云舒唇角微扬,道“对啊,就是因为怕讲不明白,所以我干脆就不跟凤星辰讲了,不然怕是会累死我。我这个人,向来喜欢用最简单的方法处理事情,最怕累了。”

“娘子果然聪慧。好了,累的事情你就不必做了,换我来做。”说着,燕凌寒的嘴角浮起一丝痞痞的笑意,尔后,他抱起了赫云舒,往床榻走去。

床幔落下,掩去无边春色。

二人在一起,总是温馨而和谐,似乎无论外面如何风云变幻,波诡云谲,都无法改变二人的热情似火。

只要他们在一起,一切就都是完整的,不曾有任何的改变。

夜,渐渐深了,外面也静了下来。

赫云舒躺在燕凌寒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夜凉如水,覆盖着此刻寂静的人间。

只是,谁又能知道,第二天会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第九百二十七章 我、我有孩子了?

隔日,赫云舒醒的并不早。

有燕凌寒在的日子,她总是有些贪睡。

待她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已经很浓烈了。

赫云舒揉了揉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到巳时了。”一旁,燕凌寒的手指缓缓地摩挲着赫云舒的脸颊,轻声说道。

赫云舒觉得有些痒,就抓住了燕凌寒的手,道“嗯,都已经这么晚了呢。我最近可真是越来越贪睡了。”

燕凌寒轻声一笑“能睡是福。娘子的福气,就是我的福气。”

说话的时候,赫云舒原本是闭着眼睛的,可当她听到燕凌寒的话,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燕凌寒,道“我最近总是贪睡,对吧?”

虽然不知赫云舒为何会这么大的反应,燕凌寒还是如实的点了点头,道“对。不过这里是恭王府,不是摄政王府,你心里没有压力,自然睡得舒服。如此一来不就贪睡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苦了脸,她眼巴巴的看着燕凌寒,道“夫君,你会把脉吗?”

“会一点儿。怎么了?”

听罢,赫云舒忙伸出手,递在了燕凌寒面前,道“那你给我把把脉。”

燕凌寒的手指狐疑地放在了赫云舒的手腕上,片刻后,他说道“一切正常,没什么不对啊。”

赫云舒不相信的看了燕凌寒一眼,道“你真的会把脉?”

“这还能有假?你没生病,放心吧。”

但,赫云舒心里想的并不是这个。

她张了张嘴,又觉得说出来好像有些难为情,又闭了嘴。如此张张闭闭,燕凌寒急了,他挑起了赫云舒的下巴,道“娘子,你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赫云舒定了定神,道“夫君,喜脉你会把吗?”

听完,燕凌寒睁大了眼睛,喉咙紧“不、不大会。”

说着,他的目光一路往下,落在了赫云舒的小腹上。他不由得伸出手去,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上面,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东西跳动的声音。

瞬间,燕凌寒满脸欣喜,他看向了赫云舒,语无伦次道“我、我有孩子了?”

赫云舒推开他的脸,道“没有!只是怀疑而已!”

“不!不!”燕凌寒辩驳道,“一定是有的,我都摸到他的心跳了,一下一下的。”x8

赫云舒无力扶额,道“你一定是听错了。就算是真的有,现在也不会有心跳的。”

“不,就是有。我再摸一下。”

赫云舒推开了燕凌寒的手,道“你走开!早知道不跟你说了。”

燕凌寒摇了摇头,道“不行。我得赶紧安排,送你回大渝。”

赫云舒照着他的脑门儿拍了一巴掌,道“冷静!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呢?现在还不确定呢,就算是确定了,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走的。”

听罢,燕凌寒沉默。

赫云舒心事重重,也顾不上他,她一边起身穿衣,一边寻思着若真的有了孩子,该如何打算。

当她迷迷糊糊地坐在梳妆台前的时候,在镜子里,她看到燕凌寒站在她的身后。

此刻,燕凌寒面色沉毅,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紧张和郑重“云舒,于我而言,哪怕覆灭了整个大魏,也没有你来得重要。这一切,我都可以不要。”

赫云舒冲着燕凌寒笑了笑,道“夫君,这还用说吗?我早就知道了,我这么聪慧又体贴的女子,哪里是大魏这个冷冰冰的国家能比的?好了,你不要这么紧张。按理说,今天凤云歌就会派人来让我进宫了,到时候我去找百里姝,让她给我把脉。如果有了消息,我一定会通知你的。”

“嗯。”燕凌寒轻轻地应了一声,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之后,他手法娴熟的为赫云舒梳头,挽,又亲手为赫云舒插上了他亲手打磨的玉簪。

梳妆已毕,镜子中的人,堪称绝色。

一时间,燕凌寒看的呆了。

赫云舒微笑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看着燕凌寒,她嘴角的笑意愈浓郁“夫君,你说若是我们有了孩子,是像你,还是像我?”

“怎么都好。”

赫云舒笑了笑,道“嗯,我希望像你,我没见过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人家都说孩子是父母的翻版,这样,我就能知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说着说着,她就笑出了声。

最初的慌乱过后,赫云舒的心里,蔓延着喜悦。

这时,丫鬟在门外禀报道“公主殿下,宫里来人了,王爷请您过去。”

“好,本公主这就去。”说着,赫云舒站起了身,亲吻了燕凌寒的嘴唇。

她靠近了他,道“夫君,我爱你。”

赫云舒从未说过这般炽烈的话语,第一次听赫云舒这样说,燕凌寒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她,只恨不能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不分离半刻。

赫云舒轻拍着燕凌寒的背,道“好了,我去了。”

“凡事小心。”

“好。”说完,赫云舒推开燕凌寒,朝着外面走去。

之后,赫云舒一路去了正厅。

正厅之中,等着她的是恭老王爷和那位禁军统领,气氛肃穆。

赫云舒走了进去,那禁军统领即刻就迎了上来,道“公主殿下,请随卑职入宫。”

“好。”赫云舒点了点头,说道。

一旁,恭老王爷看向了那禁军统领,不悦道“回去告诉云歌,待她什么时候放出来了,还要回王府继续为奴。”

“是,王爷。”

之后,赫云舒笑着和恭老王爷告别,随着禁军统领一路进了宫。

进宫之后,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凤云歌。

此时,凤云歌在勤政殿内,他站在窗前,身影寂寥。

赫云舒走近,停了下来。

“你来了?”凤云歌说道。

“是,陛下,我来了。”

“赫云舒啊赫云舒,你可真是给朕出了一个大难题啊。”说着,凤云歌转过身,看着赫云舒。

此刻,他的目光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和凤云歌复杂的神色相比,赫云舒却是镇定得多,她缓缓道“陛下因何愁?”

啪!

凤云歌握起拳头,狠狠地捶在了一旁的墙壁上。顿时,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落在了地上,留下滴滴殷红。

“陛下!”一旁,内侍慌张地应道。

“滚出去!”凤云歌怒吼道。

内侍不敢多言,小跑着退了出去。

一时间,这偌大的勤政殿中,就只剩下了赫云舒和凤云歌二人。



第九百二十八章 有些紧张

周围,一片寂静。

凤云歌不说话,赫云舒也就不开口。

手上的伤,凤云歌并未去在意。他缓缓抬头,看向了赫云舒。

此时,他的眼睛有些红,他死死地盯着赫云舒,道“在你眼里,朕是不是一个很没用的人?”

“不是。”x8

“呵!”凤云歌突然就笑了,他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赫云舒说,“这个问题朕需要问你吗?在朕眼里,你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赫云舒沉默,并不说什么。

既然凤云歌自我感觉良好,那就让他这么感觉去吧。他怎么想,和她有什么关系?至于棋子一说,不坚持到最后,谁又知道谁是谁的棋子呢?

片刻后,凤云歌转过身,不再看赫云舒。

他重新看向窗外,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背影寂寥。

赫云舒心里犯嘀咕,把她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她看他的背影吗?

这时,凤云歌缓缓开口“你知道吗?朕一直不是一个自信的人。朕的母后很强大,强大到可以为朕安排好一切。那时候,朕总是在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太无能了,所以母后才会如此劳心劳力,事事亲力亲为?后来,她积劳成疾,驾鹤西去,朕终于可以自己一个人做事的时候,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朕做不好的。你说,朕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奇怪?”

说着,不等赫云舒回答,凤云歌继续道“朕就是有些奇怪,明明拥有整个天下,有时候却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为什么呢?朕想不明白……”

凤云歌絮絮叨叨地说着,赫云舒就站在一旁听着。

有时候凤云歌的话虽然是问句,但他好像并不指望她会回答,只图自己说个痛快。

赫云舒站在那里,沉默着。

渐渐地,她看了出来,凤云歌说这些话,只是因为他不吐不快,并非是因为别的什么。身为帝王,他是这天下间最孤独的人,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到头来,也只能说给她听而已。

之所以是说给她听,大概是因为他把她看做一枚棋子。身为棋子,自然是会保守秘密的。

此刻,赫云舒不知道的是,凤云歌虽然看着窗外,但他的目光不曾落在任何东西上,他眸色迷离,却觉得此刻赫云舒是站在她的面前的。

而他所说的所有的话,也是面对着赫云舒说的。不知为何,他有这样的感觉。明明背对着她才敢说出这些话,却又觉得自己在面对着她。

渐渐地,凤云歌确认了至关重要的一点,这些话,他只想说给赫云舒听而已。除了她,谁都没资格,谁都不可以。

为什么呢?

在心里,凤云歌这样问自己。

然而,他的心里没有答案,只有一个个画面。

画面中,皆是赫云舒自信的样子,她额头高洁,像是拥有了这世间所有的智慧。不论生什么,她总是淡定从容的样子,不会有丝毫的慌乱。

那样的镇定自若,是他一直渴望拥有的。

不曾自信过的他,是这样钦慕如此自信的赫云舒。

人们都说,两个人在一起是互补的。那么,他和赫云舒之间,也存在这样互补的关系吗?

凤云歌嘴上说着别的话,他的心思却是魂游天外,想着和赫云舒有关的所有。

而赫云舒听凤云歌絮絮叨叨地说着,只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

“朕的母后对朕真的很好,穷此一生,都不会有人待朕那样好了……赫云舒,做朕的皇后吧!”说着说着,凤云歌突然话锋一转,转过身冲着赫云舒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的声音很大,响彻在偌大的勤政殿。

话出口之后,凤云歌的心一阵猛缩,想要收回这些话。

可他又有些期待,期待赫云舒会如何回答。故而他让自己镇定下来,看向了赫云舒。

原本快被凤云歌的絮叨催眠的赫云舒,听到这最后一句话瞬间就清醒了,她看向凤云歌,道“陛下,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在这一瞬间,凤云歌想要告诉她“不,我不是在说谎!我是真的想娶你!”

可是,凤云歌张了张嘴,说不出这句话。他害怕的是,说完这句话之后呢,若是赫云舒拒绝了他,他该如何自处?

他的心里,没有答案。

没有答案的时候,凤云歌有些狂躁,他恶狠狠地瞪了赫云舒一眼,道“无趣的女人!好了,你下去吧。眼下出了这样的传言,为了不让凤天九怀疑,朕得关你一段时间。”

赫云舒笑了笑,道“陛下,只怕您还真不能关我一段时间。”

对于“一段时间”四个字,赫云舒加重了语气。

说这些话的时候,赫云舒脸上自信的笑容是明媚的。

在这明媚的笑容里,凤云歌微微愣,片刻后,他按压着自己狂跳的心脏,看向了别处,道“为何不能?”

“眼下虽然有了这样的传言,为了避免让凤天九怀疑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你得关着我。可关个几天也就算了,若是关上一段时间,只怕是不成的。陛下若是关了我,在那些分封各地的王爷眼中,可就成了陛下记恨我找出了凤暮寒被陷害的证据,从而才把我关起来的。”

凤云歌皱了皱眉,的确如此。

看来,只有把赫云舒关上几日,然后再装作碍于各位分封的王爷,到时候再把她放出去。

赫云舒笑了笑,道“陛下,在宫里,你可要保证我的安全。长公主殿下还记恨着我呢。”

凤云歌揉了揉眉心,道“好,朕知道了。她一定不会去打扰你的。”

“多谢陛下。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

“说!”

“我想见见百里姝。”

“好。”

凤云歌这般爽快就答应了,倒是让赫云舒有些意外。

之后,她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

得了凤云歌的吩咐,内侍引着赫云舒去见百里姝。

去见百里姝的路上,赫云舒竟然有些紧张。走路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那里,真的有一个幼小的生命吗?



第九百二十九章 好女不跟恶男斗

怀着如此忐忑的心情,赫云舒见到了百里姝。

和以往一样,她见到百里姝的时候,她正在捣药。

见赫云舒走进来,百里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瞧着赫云舒,道“你怎么来了?”

赫云舒故作轻松的看了看周围的,反问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百里姝笑得有几分通透“今天你是带着心事来的,我没说错吧?”

赫云舒愣了一下,道“没有,你想多了。”

百里姝起身,把赫云舒按坐在椅子上,道“虽然我不是审案子的,但是我懂医术啊。你刚才的呼吸和平时不一样,虽然你极力压制,但还是略显急促,这说明,你现在很紧张。可面对我你不该紧张的,那这紧张的源头就出在你自己的身上,你心里有心事。”

这一番话,百里姝说得头头是道。

赫云舒哑口无言,片刻后,她点了点头,坦然道“没错,我就是有心事。”

百里姝哈哈大笑,道“看!被我猜对了吧!快说,是什么?”x8

赫云舒看了看左右,见赫云舒如此,百里姝笑道“起初还是有人监视我的,只不过我整日里除了捣药就是捣药,现在早没人监视我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了。”

赫云舒伸出手腕,放在了百里姝的面前。

而她的脸,扭向了一边。

看着赫云舒的动作,百里姝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道“哎呦,要不要这么害羞?你都是嫁了人的人了,难不成找我把个脉还这般羞涩?”

说着,她就准备去拍赫云舒的肩膀。

只是,还不等她的手落在赫云舒的肩膀上,就被人拎住了袖子。

百里姝一惊,想要缩回自己的手,这才现抓住她的人是燕凌寒。

百里姝看了看门窗,刚才她一直很警惕,也没现什么动静,燕凌寒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个人,怎么就跟鬼魂一样,来去无声呢?

她心里正犯嘀咕呢,就听到燕凌寒警告道“不准拍我娘子!”

百里姝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护妻狂魔!好了,我不拍她总行了吧。你走开,我要把脉了。”

说着,百里姝就绕开了燕凌寒,伸出手搭在了赫云舒的手腕上。

往常的百里姝是喧闹的,一刻都停不下来。可当她开始把脉,整个人如同静止了一般。她神情专注,仿若不可侵犯的圣女,任是谁都不敢去打扰她。

看着她肃然的神色,赫云舒心中有些不安,看向了燕凌寒。

燕凌寒嘴角微扬,给了她无声的安慰。

尔后,他上前站在了赫云舒的身后,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她的手有些凉,燕凌寒就用自己的手把她的手包裹的严严的,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百里姝的把脉还没有结束,两人都觉得时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得让人心里慌。

燕凌寒在这里,给了她很多安慰。

渐渐地,她的心平静了下来。她不再看百里姝,而是看着燕凌寒,神情专注。

“哟哟哟,瞧瞧这深情注视,可真是你侬我侬啊。”

终于,耳边传来百里姝调笑的声音。

“说!”燕凌寒薄唇轻启,言简意赅道。

百里姝瞪了他一眼,道“谁让你刚才吓唬我的?现在我还就偏不说了。”

百里姝心里很清楚,赫云舒现在只敢让她把脉,所以,她有恃无恐。

但是,燕凌寒比她更有办法,他轻声一笑,道“不说是吧。好啊,距此千里之外的边城有一件事需要做,刚好可以派随风去。事情不好办,这一去,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哦,三年两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燕凌寒,你可真是够阴险的!我不跟你说了,我跟云舒说。”说着,百里姝看着赫云舒,道,“你是希望有呢,还是希望没有呢?”

这个问题,赫云舒也在心里问自己。

的确,现在有孩子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可是如果孩子真的来了,她一定会保护好他的。她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燕凌寒也有这个能力。

所以,无论是哪一个结果,她都欣然接受。

“都可以。”想通了之后,赫云舒如释重负。

她的脸上带上了笑意,握紧了燕凌寒的手。

这件事和他们两个人有关,那么,他们一起来知道这个结果,很好。

有他在,赫云舒的心安定了许多。

燕凌寒一只手放在赫云舒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握紧了赫云舒的手,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心跳的度有些快,似乎在迎接一个无比伟大的时刻。

在二人期待的目光中,百里姝缓缓开口,道“呃,暂时还没有,不过,早晚会有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赫云舒没有觉得轻松,反倒是觉得有些失落。

她抬头看向燕凌寒,在他的神情上看到了相同的内容。

见二人如此神色,百里姝有些纳闷儿,她原本觉得这两个人听到这个消息会高兴呢。毕竟,现在是在大魏,危机四伏,若是有了孩子多多少少会受到牵绊。可两个人非但没有高兴,还有些失落,可真是一桩怪事!

百里姝走向了燕凌寒,悄声道“喂,你是不是有问题?要不我给你开副药,我们百里家的独门秘方,保准你今年就抱上孩子……”

燕凌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闭嘴!再说我就把随风送进宫!”

百里姝正想说你想送就送呗,刚好可以让随风来陪她,转瞬,她明白过来燕凌寒所说的进宫是什么意思,顿时恶狠狠地瞪着燕凌寒,道“你就不能不拿随风说事儿?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招数吗?”

“招数不在多,管用就行。我与娘子有话说,请闲杂人等离开。”

百里姝还想争辩几句,转念想到随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若是想说,自然可以说个痛快。可若是惹恼了燕凌寒,他心情一旦不好了,随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算了,好女不跟恶男斗!如此想着,百里姝就转身去了里间,将空间留给了赫云舒和燕凌寒。



第九百三十章 一招鲜,吃遍天

燕凌寒缓缓向前,他俯身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赫云舒,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怎么,不高兴了?”

赫云舒扁了扁嘴,道“说不上不高兴,就是有些失落。”

燕凌寒起身,抱紧了她“傻瓜,孩子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他来,我们欢欣雀跃。他暂时不来,那我们就安静等候。他总会来的,以后的每一日,我们都生活在即将与他相见的希望里,不好吗?”

听到燕凌寒的话,赫云舒忍不住就嘴角上扬。

他总是有办法让她开心。

没办法,谁让他说的话这么有道理呢?

赫云舒也抱紧了燕凌寒,嘴角含笑。

这是她的夫君,她爱着的男人。

燕凌寒轻拍着赫云舒的背,道“说真的,现在我还真不想有孩子呢。总觉得有了孩子,你的心就不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了。”

听到这话,赫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话听着,怎么就跟怨妇似的呢?

她轻轻地捶了燕凌寒一下,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还和孩子争风吃醋?”

燕凌寒轻笑一声,道“若是女儿还好,粉粉嫩嫩的,是另一个翻版的你,想着就可爱。可若是男孩就比较讨厌了,简直不能容忍别的男的靠近你,想想就恨不得一天揍他八遍。”

赫云舒推开了他,嗔怒道“你这人可真是奇怪,思想更奇怪。好了,这宫里眼线多,你还是快走吧。若是待得久了,只怕不安全。”

“无妨,我有分寸。”说着,燕凌寒伸手要去抱赫云舒。

赫云舒伸手挡住,道“打住!咱们俩一抱起来就没完。你还是快走吧。”

听到赫云舒的催促,燕凌寒明显不开心了。

赫云舒眼睛一转,主动上前抱住了燕凌寒,声音软糯轻柔“夫君,现在这日子可真是不安稳呢。你快些做事,等结束了这里的事情,我们就回大渝。到时候我就给你生个粉粉嫩嫩乖乖巧巧的女儿,如何?”

“好。”燕凌寒笑着应道。

“那,夫君,你现在去做事吧。”

“好。”这一次,燕凌寒答应了。

只是,赫云舒所说的孩子不孩子的他倒不是太在意,他在意的是,要给自己的娘子安稳幸福的生活。

燕凌寒亲吻了他的娘子,然后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赫云舒想着自己刚才的忐忑,不禁轻声一笑,现在,她什么事都不愁了。特别是燕凌寒的话,彻底治愈了她的忐忑。现在的她,心底是万里晴空,洒满了明媚的阳光。

心情放松了,赫云舒就有了闲情逸致,开始打量着这屋子。

这屋子里摆着的都是药材,有一股浓浓的药香,但并不刺鼻,很好闻的样子。

这时,百里姝从里间走了出来,见赫云舒神情愉悦,她打趣道“哟,这下子就阴转晴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对呀。”

百里姝掩嘴一笑,道“你们俩可真有意思,瞧燕凌寒把你护的,跟老母鸡护小鸡似的,连我拍你肩膀还不让了。”

“那是,我家夫君疼爱我,才不会允许别人拍我呢,他怕我会疼。”

“啧啧,你们俩可真是有其夫必有其妻。”

赫云舒瞧了她一眼,道“你可不要惹我,不然我告诉我家夫君,让你家随风吃点儿苦头。”

百里姝狠狠地拍了她一巴掌,道“你们俩这招数怎么都一样呢?”

赫云舒躲过了她的手,道“我家夫君说了,招数不在多,管用就行。一招鲜,吃遍天,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终于,提到随风,百里姝偃旗息鼓。

她紧挨着赫云舒坐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赫云舒心里有些纳闷儿,就问道“怎么了?”

百里姝抬起头,道“我告诉你,你不准告诉别人。”

“好,我誓,绝对不告诉别人,连燕凌寒都不告诉。”

“嗯,我信你。你有没有觉得,随风有点儿流氓?”

“流氓?怎么个流氓法,你倒是说说看。”赫云舒一本正经道。

“他老是想亲我,流氓行径。”说着,百里姝低下了头,两只手绞在了一起。x8

赫云舒竭力忍住笑,道“你不会还没有……”

“我当然没有!”百里姝抬头否认道,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又加了一句,“高亦恒从来不会这样的。”

赫云舒哑然失笑,的确,百里姝和高亦恒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夫妻,倒不如说是兄妹。二人相处久了,觉得无法分开,在年幼的百里姝眼里,那就是爱情。可是,那不是,那只是相处已久,无法割舍的亲情。谁又能想到,她被这疑似爱情的亲情耽误了那么多年。

“随风是在意你的。你若是觉得他这样唐突,你可以告诉他。他会等你适应。两个人相处会有很多问题,但是只要你们敞开心扉,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你要告诉他你的感受,他会明白的。不要憋着不说,一旦造成了误会,有时候是无法弥补的。”赫云舒语重心长地说道。

听罢,百里姝若有所思,然后点了点头,道“嗯,我明白了。”

赫云舒笑着看向她,道“恭喜你,终于找到了自己所在意的人。”

“谢谢。”百里姝应着,脸上带着红晕。

不知为何,想到随风,她总是觉得脸颊烫烫的。

看着百里姝如此,赫云舒微微一笑。慢慢地她就会明白,这蓦然的脸红心跳,皆是因为想起那个人的缘故。

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赫云舒看了看外面,站起了身,道“好了,我该走了,不然内侍该催我了。我会在宫里住一段时间,你若是有事,可以找我。”

听罢,百里姝摸出一个药包,道“给你,这宫里豺狼虎豹太多,你留着防身。”

看来,这是毒粉了。这毒粉出自百里姝的手,想必是效果惊人。既然是在宫里用,自然不会死人,却会让人生不如死。

赫云舒欣然接受,告别百里姝走了出去。

之后,内侍引着她朝着另一边的宫院走去。

赫云舒并不着急,因而走路的度并不快。

只是,在经过一个宫墙角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人,狠狠地撞到了她。



第九百三十一章 宁可去死

被撞到的瞬间,赫云舒本能地避开,并没有被撞得很厉害。

赫云舒微微诧异,她虽然走在宫墙边上,但是并未紧靠着里面,位置偏外,这样的话,从另一面走过来的人即使走得着急,也不至于看不到她。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个人是故意撞她的。

果然,在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赫云舒心中的疑问解开了。

是凤芊柔。

此时,凤芊柔穿着一身很寻常的粉色衣物,只是不知为何,穿着这身衣服的她略显臃肿,和从前苗条的身段全无相似之处。她的头上也没有多余的饰品,只有一根金步摇,看起来,如同一个宫女一般。

至于她的脸上,如那日一般戴着面纱,她的额头被浓浓的刘海遮掩着,如此,除了凤芊柔的一双眼睛,她脸上的其他部位都看不清楚。

若非这双眼睛满是怨毒,赫云舒只怕也认不出。

看来,为了撞到她,凤芊柔果然是费尽心机。毕竟,若是以她那般公主做派,锦衣华服,窈窕身材,只怕一眼就被人看穿了身份。

只是,既然笃定了心思要撞她,就不会只是撞一下这么简单。

果然,趔趄了一下的凤芊柔很快缓过神来,一抹寒芒自凤芊柔手中闪过,朝着赫云舒的腹部狠狠刺来。

那是一柄短剑。

赫云舒嘴角轻扬,这个凤芊柔,还真是找死!

如此明目张胆地算计她,真当她赫云舒是个庸碌之辈,可以任人拿捏吗?

凤芊柔这一击度很快,又用尽了全力,吓得那跟在赫云舒身后的内侍“啊呀”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凤芊柔近她的身,赫云舒就已经闪身一躲,绕到了凤芊柔的背后,朝着她的腿狠狠地踹了过去。

凤芊柔始料未及,摔倒在地。

她手中的短剑也应声落地,出清脆的声响。

内侍见状,忙呼喊一旁走过的禁军“快!快来!这里有刺客,要袭击云舒公主!”

趴在地上的凤芊柔扶了扶歪了的髻,正准备表明自己的身份。赫云舒一个石子扔过去,点住了她的哑穴。

如此,任凭凤芊柔怎么张嘴,都说不出话来。

而她的脸上又戴着面纱,即便是那跟在凤云歌身边已久的内侍,也看不出什么来。

很快,禁军赶了过来,持剑对准了凤芊柔。

凤芊柔想要起身,禁军以为她要袭击人,用长矛的尖端把她压了下去。

那尖利的一端挑破了凤芊柔的衣服,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肌肤,带出了一丝血迹。x8

内侍推开禁军,看着地上的凤芊柔,怒喝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怎的如此不守规矩,竟敢袭击云舒公主?”

此刻,凤芊柔纵然是想回应,却也说不出话来。

赫云舒却装出受了惊吓的样子,道“公公,不如去禀明陛下,送我出宫吧。这里实在是太凶险了,我真害怕。”

内侍忙安慰道“公主殿下莫怕,宫中还是很安全的。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以后绝对不会再生这样的事情的。”

说着话,内侍的心里也有几分慌乱。他跟在凤云歌身边已久,算得上是凤云歌的心腹,如此,他自然知道赫云舒对于凤云歌的重要性。

眼下,陛下命她送赫云舒去住的地方,可他没把人送到地方不说,还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若是赫云舒一心要出宫,他就只能禀明陛下。可此事若是传到了陛下的耳中,只怕他会落一个办事不利的名头。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帝王之怒,可以轻易地要了一个人的命,哪怕他跟在陛下身边多年,也不会有什么例外。

帝王了怒,就会要人命,至于要谁的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宫里的奴才那么多,盯着他的位置的人,又岂止一个呢?

如此想着,内侍便了狠,道“无论是谁,胆敢袭击云舒公主,只有死路一条。给我打,狠狠地打!”

这内侍是凤云歌身边的红人,虽然在凤云歌身边卑躬屈膝,可在这些禁军的眼里,他也是一个颇有地位的人物。

毕竟,这内侍是在天子身边伺候的,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可以要人命。

如此,那些禁军听了内侍的话,就狠狠地打了凤芊柔几下。

只不过,如今尚是新年,还没出正月,是不宜死人的。打了几下之后,内侍陪着笑脸看向了赫云舒,道“公主殿下,您看此人如何落?”

赫云舒看了一眼地上的凤芊柔,她虽然受了些皮肉之苦,可并未伤及根本。

只是,她也没想着打死凤芊柔,顶多出口恶气,让凤芊柔这阵子没力气找她麻烦罢了。她在这宫里不过是住上几日而已,没必要让凤芊柔来给她添堵。

可凤芊柔既然招惹了她,这件事也没那么容易结束。

眼下见内侍如此问,赫云舒瞧着地上的凤芊柔,道“本公主素来与人为善,从不曾与人交恶,本公主想了许久,也不曾想出是得罪了谁。所以,这宫女到底是谁,居然恨本公主到了如此地步!你且揭开她的面纱,让本公主瞧一瞧。如此本公主也好问问她,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居然让她对我动了杀机?”

内侍听了,忙冲着禁军说道“没听到公主殿下的话吗?还不快揭了此人的面纱!”

禁军听令,便要去扯凤芊柔的面纱。

凤芊柔却是死死拽住,她知道自己的脸什么样儿,用这张脸去见人,她宁可去死。凤芊柔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面纱,怎么也不肯丢开,一双手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在她看来,挨打是不甚要紧的,顶多日后她再打回去。可这张脸若是被人看到了,她会羞愤欲死。

可是,即便她再怎么用力,也敌不过五大三粗的禁军,几个禁军三下五去二,轻轻松松的就揭掉了凤芊柔脸上的面纱。

终于,凤芊柔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

看到这张脸,众人顿时就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第九百三十二章 你也想嫁给他吗?

难怪众人如此惊讶,只见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这张脸,早已看不出原先的底色,上面布满了坑坑洼洼的伤痕,有的渗着血,有的还往外流着脓水,只怕苍蝇来了都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见状,围在前面的禁军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幸亏现在是白天,若是晚上见了,只怕真会以为是见了鬼。

短暂的慌乱之后,禁军上前,手中的长矛对准了凤芊柔,厉喝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凤芊柔没有应声,此刻她只顾着拿两只手去捂住自己的脸,别的她什么都顾不得。

可她这副样子落在禁军的眼里,就成了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公公,怎么办?”禁军看向了内侍,去讨主意。

内侍去看赫云舒,只见赫云舒还是站在一旁,噤若寒蝉的样子。

内侍狠了狠心,道“先打一顿,给云舒公主出出气,之后丢到慎刑司去也就是了。”

慎刑司是专门审问宫人的地方,传闻进了那里的人没有几个能活着出来。

可是这些,现在的凤芊柔根本就顾不得,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不要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张脸。她风光了一辈子,也美丽了一辈子,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看见她丑陋的样子。

所以,任凭那棍子打在了她的身上,她咬紧牙关,哼都不哼一声。

在心里,她恨极了赫云舒,牙咬得死死的,在心中默念着赫云舒的名字。

十几棍子打下去,凤芊柔的衣服上就见了血,即便如此,她的两只手还捂着自己的脸,不肯放下。

最终,内侍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呸!还是个冥顽不灵的,把她送去慎刑司!咱家还就不信了,撬不开她这张嘴!”

禁军应声,拖着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的凤芊柔朝着慎刑司走去。

之后,内侍走到赫云舒跟前,道“公主殿下,现在您不用担心了,她被送去慎刑司了,不会再伤害您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谢谢公公了。”

内侍应了一声,然后引着赫云舒去了一个偏僻的宫殿。

毕竟,她此番进宫,名义上是被凤云歌处罚的,既然如此,自然不能住在人多眼杂的地方。

这处宫院虽然小巧而偏僻,但是该有的东西却是一样都不少。

最妙的是,在院子的正中央还有一个温泉,此时正迎着正午的阳光,冒着腾腾的热气。

赫云舒心道,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在这宫院里,伺候她的也只有一个宫女。

看那宫女的样子,虽然柔柔弱弱,身子看着很单薄的样子,却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若不然,凤云歌也不会让这宫女来伺候她。

这里偏僻少人,正是赫云舒喜欢的样子。

偷得浮生半日闲,吃罢饭,赫云舒命宫女搬来一把躺椅,她躺了上去,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很是惬意。

躺椅晃晃悠悠,赫云舒随着这缓慢的节奏,睡意昏沉。

这时,赫云舒听到了一个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是凤云歌。

她装作没听到,仍旧躺着,忽然,她周身一凉。

赫云舒这才睁开眼睛,此刻,凤云歌站在她的面前,挡住了阳光。

赫云舒一愣,道“陛下,你怎么来了?”

凤云歌眉峰微挑,道“赫云舒,你当真不知朕为何而来吗?”

“我应当知道吗?”赫云舒反问道。

凤云歌盯紧了赫云舒,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此刻,赫云舒的脸上一片坦荡,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皇姐被禁军当做刺客送去了慎刑司,吃了好一番苦头。”凤云歌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赫云舒,说了这样一句话。

赫云舒皱了皱眉,道“是要行刺我的那个宫女吗?”

凤云歌点了点头。

赫云舒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对啊,那个宫女很胖,芊柔长公主很苗条啊,那不可能是芊柔公主的。”

瞧着赫云舒一本正经的样子,凤云歌突然觉得无趣。不是跟赫云舒说话无趣,而是继续这个话题聊下去无趣。

他没有再接话,而是在赫云舒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如闲话家常一般问道“这个院子,你喜欢吗?”

“还好。”赫云舒点点头,如此说道。

凤云歌的目光落在院子正中央的那个温泉上,眸光温柔,似乎透着那袅袅上升的热气,他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他终于开口,声音略带嘶哑“你知道吗?这是我母后最喜欢的院子,在朝堂上,她与朝臣斗智斗勇,不知疲倦,可是闲下来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却是这个小院子。我问她为什么,她却不肯说……”

赫云舒不知凤云歌怎么会絮叨起这些,她没有开口回答的兴趣,也就不搭理,听着凤云歌漫无目的地说着。

终于,凤云歌从那长久的叙说中缓过神来,他侧着脸看着赫云舒,道“你为什么喜欢这个小院子?”

“富甲天下,所食不过一日三餐,广厦千间,所居也不过一隅。最简单的生活就是最好的,不是吗?”

凤云歌笑了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之后,二人沉默着。

赫云舒只觉得这一次进宫,凤云歌显得愈奇怪了。为什么对她说起这些呢,赫云舒不明白。

这时,凤云歌突然转了话题,问道“云舒,你觉得无忧怎么样?”x8

“还不错,他思路敏捷,查案子很有技巧,是不可多得的治世良臣……”

凤云歌打断了赫云舒的话,道“朕不是问这些,朕是想问,你和他相处的怎么样?”

“还好吧,他那样的人,不是大魏女子人人都想嫁的对象吗?”

“你呢,你也想嫁给他吗?”

赫云舒看向了凤云歌,道“这个问题我没有想过。陛下,不是你让我假装喜欢他,然后给凤天九制造压力吗?”

“赫云舒,你并没有回答朕的问题。你说大魏人人都想嫁给无忧,那你呢?”

“父仇未报,我没心思想这个。”

凤云歌点了点头,可他说出的下一句话,却是让赫云舒的心猛然一缩!



第九百三十三章 你就是看上了她!

“云舒,你有没有觉得,无忧是个让人看不懂的人?”凤云歌如此说道。

赫云舒的心猛然一缩,心跳也慢了一拍,尔后,她不解道“陛下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难不成,凤云歌现了什么?

如此,赫云舒愈小心地听着凤云歌说话。

这时,凤云歌缓缓开口道“无忧很奇怪,他明明学富五车,这样的人应该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才是,可是,朕要给他官职,他不要,给他金银珠宝,他只要一些来维持家用,你说,这样的人还不够奇怪吗?”

赫云舒的心稍稍安定,道“陛下只怕是误会了。听闻这世间有许多的隐世高人,他们才高八斗却甘愿清贫,那是因为他们不愿在这污浊的世间生活,只愿独守自己的清高。却也有那么一些高人,他们所知甚多,却忧心百姓疾苦,我想,无忧先生就是后一种人吧,他希望能帮助陛下强盛大魏,让大魏的子民都过上幸福安乐的日子。或许,他是个有大理想的人,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做事,而非为了官职。”

“云舒,你看待问题的方式,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赫云舒笑了笑,道“陛下谬赞了,不过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罢了。”

“好,你歇着吧,朕回去了。”说着,凤云歌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凤云歌回过身,看向了赫云舒,道“最近这段日子,还是不要招惹皇姐了。”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陛下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凤云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凤云歌走后,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这凤云歌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到最后胡诌了一箩筐的话,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真是个怪人!

琢磨不清楚的事情,赫云舒索性也就不再去琢磨。眼下阳光这么好,不好好享受一下实在是太浪费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重新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在这暖意融融的阳光里,缓缓睡去。

赫云舒的小日子过得安闲自在,而凤芊柔在自己的宫里,早已闹得沸反盈天。

见凤云歌走了进来,趴在床上的凤芊柔一脸期待的看了过去“云歌,赫云舒的人头呢?快拿过来给我瞧瞧!”

凤云歌皱了皱眉,道“皇姐,此事不干赫云舒的事,你打扮成那样,身材和样貌都和往日不同,她没认出你。这只是一个误会……”

“误会?”凤芊柔打断凤云歌的话,怒斥道,“云歌,你是要偏袒她吗?赫云舒是个什么厉害角色,我想你比我清楚。她就是认出我了才故意要整我的,你快去杀了她,要么我自己来!”

说着,凤芊柔就要下床,可她一动弹,身上就疼得跟骨头散架了似的,又迫使她躺了回去。

“云歌,我受了这一身的伤,就这么算了?”凤芊柔不甘心地说道。

“不然呢?”凤云歌反问道。

痛意让凤芊柔变得理智,她看向凤云歌,道“云舒,是赫云舒从中作梗,若不然禁军不敢打我的。还有那慎刑司里的老虔婆,把我打成了这个样子,我堂堂长公主,你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凤云歌的面色没有丝毫的改变“你被打成那样不是也没说出自己的身份吗?你尽管放一百个心,没人知道那个被送入慎刑司的丑八怪是你,你放心就是了。”

他的声音冷漠,不带有丝毫的感情。

凤芊柔不相信的睁大了眼睛“云歌,你怎么这么说话?”

凤云歌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凤芊柔,反问道“你想让朕怎么跟你说话?朕告诉过你,不要招惹赫云舒,朕留着她有用,可你呢?你偏偏要招惹她,你每一次招惹她,有伤害到她吗?没有!正是因为你招惹她,她成了百姓口中有神灵护体的人,越穿越邪乎儿。皇姐,安心待着不好吗,为何非要去招惹她?你若是想嫁人,那你就嫁人,你做什么都好,就是别再招惹她,可以吗?”

说到嫁人,凤芊柔眼前一亮,道“好,那你下旨给我和无忧先生赐婚。”

“绝无可能!”凤云歌一口回绝道,尔后他的语气和缓了几分,“换一个,除了无忧之外,嫁谁都可以。”

“可我只想嫁给无忧先生!”x8

凤云歌失去了耐心,转身就要走。

凤芊柔大声道“云歌,你心虚了!你看上了赫云舒是不是?没错,你就是看上了她!她一个残花败柳,有什么值得你看上的?她一个……”

她话未说完,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是凤云歌打的,打得凤芊柔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云歌,你竟然打我?”凤芊柔不敢相信地说道。

凤云歌收回了自己的手,道“皇姐,记住朕的话,不要招惹赫云舒。朕留着她,有大用处。”

说完,凤云歌再未停留,大步走了出去。

凤芊柔双手握拳,重重地捶在了床上。

赫云舒,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若不是她,云歌怎么会这么对她!

一时间,凤芊柔的整颗心,被怒意所充斥。

凤芊柔生不生气,此刻的而赫云舒才管不着,她刚刚睡醒,正欣赏着落日晚霞的美景,心情惬意。

人人都说夕阳是最令人惋惜的,可赫云舒并不这么认为。太阳在离开大地的最后一瞬间,仍然将这万千光华照射在大地之上,恍若美人离去前的一挥袖、一蹙眉,抑或是回眸一笑,虽然有些可惜,却又何尝不是一种美丽?

赫云舒心境安然,欣赏着这黄昏的美景,倒真有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的感觉。

不管外面如何纷杂,只要守住了内心的坚定,无论到了哪里,都会过的闲适自在。

宫里的饭菜一向很准时,太阳撤去最后一丝光辉的时候,宫女把晚膳端了过来。

赫云舒吃罢饭,就朝着里屋走去。

屋内,早有一人在等着她。



第九百三十四章 为什么不让钓呢?

正等着她的人,是燕凌寒。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呵,我家夫君可真是艺高人胆大,连皇宫都进出自如。”

燕凌寒上前,把她搂在怀里,道“娘子谬赞了。”

赫云舒轻拍了他一下,道“没被人现吧?”

“没有。”燕凌寒摇了摇头,如此说道。

如此,赫云舒才算是放了心。

两个人在一起,日子总是欢愉的,如此一来,时间就过的很快。x8

以至于到了第二天早上,赫云舒还在感慨时间过得太快。

燕凌寒笑着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娘子这么舍不得我,我会骄傲的。”

“好啊,那你就尽情骄傲吧。”说着,赫云舒抱紧了燕凌寒。

燕凌寒略显惆怅地抱紧了她,道“傻瓜,我又何尝舍得离开你?”

“夫君,你好像瘦了。”赫云舒轻声道。

“有么?我怎么觉得是娘子瘦了?”说着,燕凌寒捏了捏赫云舒的肩膀,硌得他手都疼了。

赫云舒亲吻了燕凌寒,道“看来,是我们都瘦了。以后我们都加油吃饭,好不好?”

“好。”燕凌寒轻声应道,尔后回应着她的吻。

好一番缠绵之后,燕凌寒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赫云舒闲来无事,就想着找些事情来做。

正好早膳里有一个很鲜的鱼汤,喝起来滋味鲜美,又没有鱼腥味儿,她很喜欢。正好无事可做,她就萌生了学做这鱼汤的想法。

吃罢饭,赫云舒招手叫过那宫女,道“这院子里有小厨房吗?”

宫女低头应道“公主殿下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厨房去做。”

“不,本公主突奇想,想自己做。你只需告诉我这院子里有没有小厨房也就可以了。”

“有的,只是长久没人用,没什么食材。”

赫云舒点点头,道“没有食材不算是什么难事,找也就是了。走吧,随本公主去御膳房要些食材。”

说着,赫云舒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一片艳阳天,正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都说大魏以前的冬季素来是冰天雪地的,唯有这一年,温暖如春,无比舒适。

赫云舒一路走着去御膳房,准备寻一条中意的鱼,只是,经过御花园旁边的人工湖时,她改变了主意。

眼下这湖水隐隐有了化冻的迹象,可并未完全化开。如此,只需凿破一块冰,在破冰的地方钓鱼,就很容易了。

至于钓鱼的工具,也不是难事。一旁有竹林,拔一棵竹子也就是了。至于线,赫云舒随手从路过的宫女手中扯了一根,许是绣线,倒也勉强可用。至于浮漂,赫云舒寻了几个叶子代替,钓鱼用的钩子,则取下了耳环上的一个小金棍,一折一弯一磨,一个鱼钩也就做成了。

在那宫女惊诧的目光中,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赫云舒就做好了钓鱼的工具。

至于鱼饵,早在拔出竹子的时候赫云舒就瞧见了土里的蚯蚓,捡了一个穿在了鱼钩上。之后,赫云舒一跃上了树,拿起手中捡来的石头朝着湖面上砸了过去。

顿时,就有一块冰被砸开了。

赫云舒随意地一甩,鱼钩就从破冰的地方掉了下去。

如此,赫云舒就闲哉地坐在树上,沐浴着阳光,耳边是习习的微风,别提有多惬意了。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有鱼儿来咬钩了。

赫云舒扬起鱼竿,鱼钩就露出了水面,那银白色的大鲤鱼正扑腾扑腾地甩着尾巴。

好一条大肥鱼!

那宫女倒也是个识相的,忙从鱼钩上解下了鱼儿,放进一旁准备好的水桶里。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好看着本公主的鱼,别让它跑了。”

“是,公主殿下。”

之后,宫女又重新钩好了鱼饵。

赫云舒顺手一甩,把鱼钩甩了出去。

赫云舒的注意力,并未完全集中在钓鱼这件事上。

毕竟,冬天钓鱼是比较容易的,特别是在这样的冰面上。冰面下氧气稀薄,而破冰的地方氧气浓厚,如此鱼儿就会往有氧气的地方跑。

如此一来,钓鱼也就很容易了。

对于有把握的事情,赫云舒向来是不多分心的。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身后几十米远的地方。若她来的时候没有看错,那里是一处拐角,拐角处有一丛竹林,而此时,那里站着一个人,正朝着她的方向看着。

借着树叶的掩映,赫云舒从手腕里拿出了一面镜子。如此,她便看到,藏在那里的人,是凤云歌。

赫云舒的心里犯了嘀咕,好端端地,凤云歌躲在那里偷窥她干嘛?

只是,她注意了很久,凤云歌也没有出来的迹象。

他不出来,赫云舒自然不会主动去招惹他,继续悠闲地钓鱼。

在这个过程中,她又钓上来几条大鱼。

按理说,既然要做鱼汤,一条也就够了。可是她想着自己万一失败了呢,所以,要多钓几条以防万一。

反正钓鱼也不费事儿,又有太阳晒着,暖意融融的,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她安闲自在,偏有人看不得她如此安闲自在。

这不,麻烦来了。

只听得身后一声怒喝“哪里来的宵小之辈,也敢在御花园钓鱼?”

是个女子的声音,很是愤怒的样子。

赫云舒缓缓回身,看了过去,是丽妃。

她事先了解过,凤云歌没有皇后,也没有贵妃,这丽妃是宫里最大的妃子了,故而宫中的大小事情都交由她来负责,和皇后所管的事情差不多。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既然有鱼,为什么不让钓呢,丽妃娘娘?”

丽妃看出是赫云舒,不禁有些恼怒,在这宫里,她是等同于皇后一般的人,谁不让她三分?可偏偏赫云舒不识好歹,顶着个公主的虚名作威作福,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更何况,在此前的除夕夜宴上,她是准备让自己的表妹许悠悠出出风头,从而寻个好婆家的。谁知道那宴会上长宁郡主要害赫云舒,就借了许悠悠的手,让好端端的一个出风头的机会,就这么毁了。

丽妃越想越气,她眉眼微转,有了主意。



第九百三十五章 阴损的主意

瞧着丽妃得意的样子,赫云舒就知道,这丽妃动了折磨她的心思。

不过,赫云舒并不害怕,她也想看看,这丽妃究竟有几斤几两,能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法子。

慢慢地,丽妃走上前,她扬脸看着树上的赫云舒,道“原来是云舒公主啊,是本宫鲁莽了。”

“是,你是有些鲁莽了。不过,本公主不生气。下次你若是再想收拾人,最好先弄清楚身份,毕竟,像我这么好脾气的人不多。你若是惹上了贵人,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毕竟,你也只是一个妃子嘛。”赫云舒的语气,是好声好气的劝慰。

而丽妃却气得冒火儿,她胸口一阵起伏,好在,最终她忍住了,她嘴角上扬,道“公主殿下所言甚是,本宫受教了。”

尔后,她看了看一旁装鱼的水桶,道“公主殿下,您在这里钓鱼,只怕是于理不合。”

“哦,怎么个于理不合?”

“这宫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陛下的。若没有陛下的允许,谁都不可擅自动用,这湖里的鱼也一样。”

赫云舒的眼睛转了转,道“你的意思是,本公主在这里钓几条鱼,也需要去找陛下请圣旨?”

“公主殿下,这是规矩。怎么,公主殿下在这里钓鱼,没有陛下的准允吗?”

“没有啊。”赫云舒随意地说道。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丽妃心中一阵得意,道“那公主殿下就休要怪本宫了。”

说罢,她转身看向了身后的一众宫女和内侍,朗声道“来人!云舒公主不顾宫中禁令,擅自在御花园钓鱼,其罪难恕,将其押往慎刑司,小惩大诫!”

“是!”一众丫鬟和内侍上前,朝着赫云舒所坐的树而来。

赫云舒轻声一笑,她还当这丽妃有什么阴损主意呢,原来就是这么个套路。先是说一番宫中的规矩,无非是想说明这鱼是不能乱钓的。然后再借着这个由头把她送到慎刑司,毕竟,入了慎刑司,是免不了一番严刑拷打的,就算是打死了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得不说,这丽妃的主意虽然不是上乘,却是个狠角色。

片刻间,就有内侍爬树来抓赫云舒。

赫云舒也不着急,刚好这个时候,有鱼儿来咬钩了。

她顺手一扬,一条肥美的鱼儿就跃出了水面,她扬起那鱼儿,朝着那爬树的内侍甩去,这一甩,就把他们甩下去了。

见状,丽妃大喜,脸上却是愠怒的表情“公主殿下,您贵为公主,理应更懂规矩,您违反了规矩,自然要受到惩罚。您可不要知法犯法,错上加错啊。”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丽妃娘娘,只怕您这话说错了。规矩是什么,规矩是用来约束下人的。本公主贵为公主,所以这规矩还真约束不了我。再者说,丽妃娘娘不过是个从二品的妃子,可本公主是正一品的公主,所以说,在地位上,只怕丽妃娘娘还真不能以下犯上,来责罚本公主呢。”

丽妃面色一暗,片刻后,她身后的宫女扬声道“公主殿下,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娘娘虽然身份没您高,但这宫中的大小事宜都由她来处置,在地位上,就算说是皇后娘娘也不为过。”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哟,还真有个大言不惭的。对啊,你自己也说了,‘就算说是皇后娘娘’,不是还有个‘就算’吗?到底她也不是皇后啊。既然不是皇后,还真责罚不了本公主。所以,你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丽妃轻声一笑,道“公主殿下所言甚是。这次的事情,是本宫考虑不周。还请公主殿下下来,本宫亲自给您赔罪。”

哟,居然没有恼羞成怒,看来,这丽妃还憋着坏呢。好啊,那她就看看,这丽妃肚子里还有什么坏主意。

如此想着,赫云舒将鱼竿扔给了那宫女,从树上一跃而下。

她站在树下,距离湖边并不远。

丽妃端着宫妃的架势缓缓上前,脸上是得体的笑意。

终于,丽妃站在了赫云舒的面前,她的脸上笑意渐浓“公主殿下,这次的事情,还请您原谅。”

说着,丽妃弓下了腰。

她的目的很简单,湖边湿滑,如此,她只需借着直起身子的过程轻轻一推,赫云舒就会掉进这湖里。

而湖面上虽然结着冰,但连日来天气很好,冰层已经变得很薄,如此,人一掉下去,冰面必然被砸破。这混着冰的湖水,想必很冷吧。让这位嚣张的云舒公主尝尝这湖水的滋味儿,倒也不错。

而她弓着身子,手又放在下面,身后又都是她的人,日后即便赫云舒指认是她搞的鬼,也没有人证。况且,赫云舒能不能活还是另一回事儿呢。

如此想着,丽妃的手上就集聚了力气,朝着前面的赫云舒狠狠推去。

说时迟,那时快,赫云舒往旁边一闪身,轻巧地躲过了丽妃的攻击。

而丽妃却收不住手上的力气,整个人朝着前面倒去。

正如她所料,这湖边的泥土湿滑,她有些站不稳,却又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极力想站起来。

这么一耽误,人就滑远了,最终,她扑通一声,撞破冰面掉进了湖里。

的确,湖里的水很凉,凉意沁骨。

她落了水,心中很是慌乱,一双手胡乱地扑腾着。

偏偏鱼儿爱往这破冰的地方游,这御花园的水养分多,又很少有人来这里钓鱼,故而这里的鱼个头儿都很大。

此地破冰的范围大,鱼儿蜂拥而来,在水下撞击着丽妃。

丽妃始料未及,只以为是什么凶猛的东西,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愈卖力地躲避。这一躲避一扑腾,周围的冰面也就碎了。x8

待那一干内侍宫女奔到岸边的时候,丽妃已经距离岸边有一段距离了。

赫云舒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

她很想问问丽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感觉如何。

内侍手忙脚乱地下手,终于抓住了丽妃,想把她往岸边拖。

这时,稍稍稳定下来的丽妃看到凤云歌正沉着脸朝着这里阔步走来,顿时心生一计。



第九百三十六章 谋害龙嗣

丽妃定下主意之后,在水下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内侍扶着她的手,如此,她的身子沉陷下去,落入冰冷的湖水。

凤云歌很快到了湖边,冲着那些呆的内侍大声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丽妃娘娘救上来!”

沉陷下去的瞬间,听到凤云歌如此说,丽妃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

的确,论身份她的确是比不上赫云舒。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赫云舒能大得过她,还能大的过天子吗?

如此,她的境况惨一些,赫云舒所要受的惩罚,岂不是就更大一些?

抱着这样的心思,丽妃的手胡乱地扑腾着,从湖面上来看,她是在挣扎,实则,她是推掉那些朝她扶来的手。

若是这个时候上去,顶多湿了衣服而已,可若是再待上一会儿,最不济也要得风寒的,她再一装病,岂不是锦上添花?

呵,赫云舒,惹了我,你也休想好过!

抱着这样的心思,丽妃的身子距离岸边越来越远。

突然,她扑腾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勾住了她的脚。

这时,她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任由内侍扶着她。

可脚上的东西并未掉落,如此,便有会水的内侍潜了下去,解了那脚上的东西,竟然是一根很粗的绳子。

至于绳子的来源,此时他们是没时间细究的。

内侍七手八脚的扶着丽妃,朝着岸边游去。

出水的时候,岸边的宫女大声叫道“血!有血!”

丽妃心中一惊,觉得小腹有些痛,她看了过去,现两腿之间有血迹。

这血迹从何而来,她心里是清楚的。

可现在这血迹是什么,还是由她说了算。至于太医院的太医,只要得了她的授意,没人敢说实话。如此,丽妃心中的念头越来越旺盛。

终于,她朝着凤云歌大喊道“陛下,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听罢,赫云舒的心中不由得一阵冷笑。

这丽妃还真是个蠢货,难道她不知,在天下未定之前,凤云歌是不会有孩子的。

明面上,这大魏的天子只有凤云歌一人,实则还有他的孪生弟弟,二者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生下孩子的。

原因很简单,在凤天九这个强敌没有解决掉的情况下,天下是谁的都还没有定论,若是再牵扯上孩子,岂不是乱了套?

所以,后宫之中虽然这么多妃子,但没有一个有孕的。

正是基于这一点,赫云舒有了这样的猜测。

果然,听丽妃说自己的孩子没了,凤云歌的神色是震怒的。

只是,他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震怒,上前捏住了丽妃的下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在内侍的搀扶下,丽妃捂紧了自己的肚子,声音凄楚“陛下,臣妾的孩子,没了!”x8

“哦,是吗?”凤云歌反问道。

丽妃连连点头“是,陛下。是云舒公主,她害臣妾落水,她是故意要谋害龙嗣的。”

无论在任何一个帝王的眼里,龙嗣都是极为要紧的东西。所以,妄图谋害龙嗣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凤云歌看了赫云舒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了丽妃的小腹上,道“好。来人,送丽妃娘娘回宫,命太医前来医治。”

他话音刚落,内侍就搀扶着丽妃朝着她的宫院走去。

凤云歌看向赫云舒,道“一同去吧。”

赫云舒点点头,跟了上去。

此时,凤云歌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终于,到了丽妃的宫院,太医进去把脉之后,一一走了出来。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丽妃落水,导致滑胎。这腹中一个多月的胎儿,已经没了。

说完,太医们脸上的神情是沉痛的。却也有几人沉默着,站在太医堆里,不肯开口,脸上的神情局促不安。

凤云歌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太医,他的声音冷厉,不带有丝毫的感情“朕再问一遍,丽妃究竟是不是滑胎了?”

有太医连连点头,连声说是。而沉默的那几人,依旧沉默着。

凤云歌的眼神依旧不带有丝毫的温度,他冷声道“朕之所以将你们留在太医院,是因为相信你们的医术,也相信你们的人品。既然你们不肯说实话,那好,来人,将他们全部驱逐出宫,一个不留!”

他的话掷地有声,响彻在大殿之内。

众太医噤若寒蝉,忙跪倒在地。

此时,那几个沉默的人之中,有一人躬身施礼,道“陛下,恕微臣直言,丽妃娘娘是来了月事,并非滑胎。”

说完,他跪了下来。与他跪在一处的,还有那几个原先就沉默的人。

看来,几人的意见是一致的。

凤云歌凌厉的眼神落在了余下几人的身上,冷声道“你们呢,还坚持原来的诊断?”

几人面面相觑,尔后磕头如捣蒜,悔不当初道“陛下,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一句知罪,便证明他们方才说了假话。

凤云歌脸色未变,冷声吩咐道“来人,将他们驱逐出去!”

他所指的,是那些说了假话的太医。

即便他们再怎么求饶,凤云歌的脸色也没有再变一下,任凭禁军将他们带走,看都不看一眼。

赫云舒脸上的神情是淡漠的,没有丝毫的波澜。

凤云歌的反应,印证了她的猜测,同时也印证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凤云歌和他的孪生兄弟之间,是不信任的。

若是信任,便不会有现在这一遭了。

尔后,凤云歌面色冷厉,吩咐道“丽妃娘娘身子欠安,之后就不要出门了。传旨下去,日后宫中一切事由,由如意阁云贵人接手。”

“是。”内侍应声。

之后,凤云歌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他已经做出了决断,就没有心思在这里停留。至于丽妃这个胆敢拿子嗣说事儿的女人,他是半分都容忍不得。

凤云歌走路的度很快,转瞬就走出了丽妃的宫院。

这时,长长的宫墙尽头,有一个内侍模样的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他脚步趔趄,不小心摔倒了,却是什么都顾不得,连身上的土都舍不得拍,踉跄着步子继续向前跑着。

见状,凤云歌微微蹙眉。

终于,那内侍瞧见了凤云歌,大声声“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第九百三十七章 兴师问罪

听到内侍的叫声,凤云歌皱了皱眉。

在宫中,这些奴才向来是守规矩的,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绝对不敢如此大呼小叫。

想必,是出了什么事。

凤云歌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等着那内侍近前。

终于,那内侍踉跄着步子奔到了凤云歌面前,然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抬起头,语无伦次道“陛下,尸体!好多尸体!”

凤云歌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糊涂了,他的眉皱得更深了,厉声道“哪里有尸体?”

内侍忙应道“湖里!就在丽妃娘娘落水的湖里!”

听罢,凤云歌拔腿就要走。

这时,却有人抓住了他的袖子。

凤云歌回头去看,现是丽妃。

此刻,她的脸上泪珠涟涟,痛声道“陛下,臣妾从未有孕,实在是分不清月事和滑胎之间的区别。臣妾当时心慌意乱,一听他们说臣妾身上有血,就吓坏了。陛下,臣妾是无心的啊……”

不等丽妃说完,凤云歌就甩掉了她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现在这个时候,他是没心思和丽妃纠缠的。

赫云舒并未去看丽妃,紧跟着凤云歌朝着前面走去。

二人疾步而行,很快就到了那湖边。

只是,此时的湖边和刚才已经大为不同。

因为丽妃的一番扑腾,湖面上大半的冰层都已经破了。此时,那破了冰的地方漂浮着一具具尸体,粗略一数,居然有十几具之多。

一时间,凤云歌的脸色很难看。

这宫中等同于他的家,他的家里死了这么多人他却浑然未知,这实在是让他心惊胆战。

他微微侧身,看向了赫云舒。

赫云舒看着湖面上的尸体,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诧异。

凤云歌回过身,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除夕夜宴的时候,赫云舒点冰成火的事情。那时赫云舒说,之所以能够点冰成火,是因为冰块之间有气泡。而那气泡,就是尸体腐烂所形成的。

当时他听过也就忘了,只以为是赫云舒胡诌的,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这下面,果然有这许多的尸体。

很快,禁军就得了消息赶来了。

凤云歌的脸色愈难看,他冷声吩咐道“来人,将尸体捞上来!”

在凤云歌的亲眼目睹下,十几具尸体被禁军捞了上来。

数了数,共有十三具。

凤云歌看着此刻被冰封的湖面,面色微沉,吩咐道“砸碎冰面,找会水之人下去查探,查看一下下面还有没有尸体。”

禁军统领应声,自去吩咐人做事。禁军之中,不乏善水之人。

这时,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此事,你怎么看?”

赫云舒将自己的视线从湖面上收回,缓缓道“能在宫里杀死这么多人,且隐瞒至今,此人必是宫中身份高贵之人,有一定的势力。”

赫云舒所说的话,正是凤云歌所想。

他头皮有些麻,忍不住在想,是谁杀死了这么多人?

想来想去,他不愿意把这件事和任何一个人联系在一起,最终,他看向身后的内侍,道“去大理寺宣冯仵作前来。”

这冯仵作,就是冯亦鸣了。

既然出现了尸体,自然要验尸。从尸体上所呈现的蛛丝马迹中,查探可能的凶手。

很快,冯亦鸣就来了。

此时,禁军打破了冰层,已经打捞出了更多的尸体,尸体已经被白布所覆盖。

查看过所有的尸体之后,目光触及赫云舒,冯亦鸣的面色现出几分尴尬。

赫云舒心里一沉,隐约猜出了什么。

她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走远了。

凤云歌正暗自纳闷儿,这时,见赫云舒已经走远,冯亦鸣开口道“陛下,他们皆是男子,皆是精气耗尽而死。”

凤云歌心里一沉,在什么情况下一个男子的精气会耗尽,是显而易见的。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下去,而是问道“他们死了有多久?”

“有长有短,长者一年,短的也有三个月的时间。”

凤云歌挥了挥手,道“好,朕知道了。下去吧。”

冯亦鸣还想说些什么,在他看来,既然死了这么多人,是一定要查出凶手的。可凤云歌似乎并无此意。

然而,远处的赫云舒冲他摇了摇头。

这件事查到现在,凤云歌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在已经有了答案的情况下,他是不会愿意自揭伤疤,把这件事继续查下去的。他会做的,只是掩盖,只是不了了之。

冯亦鸣纵然有几分不甘心,还是按着凤云歌的吩咐离开了。

冯亦鸣走后,禁军统领前来禀报“陛下,湖底有许多石头。尸体原先是绑在石头上的,故而并未浮上来。下面还有许多尸体,正在打捞。”

听罢,凤云歌的手渐渐握紧。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道“今日之事,不准和任何人提及。这些尸体,尽快处理掉。”

禁军统领愣了愣,然后点头道是。x8

之后,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尸体阴气大,你还是回去吧。”

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和那宫女一起朝着自己所住的宫院走去。

至于那钓上来的鱼儿,她是没心思要了。

想想也真够倒霉的,好不容易钓上来的鱼儿,就这么毁了。

如此想着,赫云舒就有几分沮丧,她看向那宫女,道“你去御膳房要几条鱼,本公主这鱼汤,还没鱼下锅呢。”

“是。不过,奴婢要先把您送回去。”

“好。”赫云舒应了一声,任由这宫女将她送回了那小小的宫院。

这宫院是静谧的,似乎回到了这里,外面的一切喧嚣都可以视而不见。

今日的事情,如此骇人听闻,可凤云歌还是打定了主意要隐瞒。

呵,果真是一颗冰冷的帝王心!为了粉饰太平,维护自己的脸面,他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难道他忘了,那死去的一个个男子,都也曾是这宫里活生生的人吗?

想必,现在凤云歌该去兴师问罪了吧。

这一点,赫云舒猜对了。

此刻的凤云歌,正走在兴师问罪的路上,面色沉郁,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第九百三十八章 不准倒!

凤云歌一路疾行,身后的内侍都有些跟不上。

他走得很快,只恨不能一步就到了那宫院。

凤云歌要去的地方,是凤芊柔所住的宫院。

此时的凤芊柔,已经被凤云歌软禁在这宫院之中。

凤云歌走进去的时候,凤芊柔正斜躺在软榻上,脸上仍戴着那面纱。除了一双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在任何时候,她都不希望自己的面目被人看到。哪怕,是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人。

而原先处死的那几个宫女,就是因为没有得到凤芊柔的允许就进了她的宫殿,看到了她的容貌,才被她处死的。

在凤芊柔眼里,无论何时,她给人留下的印象都得是美丽的。若是有人看到了她不美丽的样子,只有死路一条。毕竟,人死了,在这活着的所有人的眼里,她就依然是美丽的。

见凤云歌进来,凤芊柔缓缓坐起身,欣喜道“云歌,你是不是后悔软禁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顾我这个姐姐的……啊!”

凤芊柔欣喜的话尚未说完,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是凤云歌打的。

他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这一巴掌又用了力气,一下子就把凤芊柔从软榻上打到了地上。

凤芊柔顾不得疼,忙去摸自己的脸,当她看到手上有了鲜血,顾不得说什么,她嗷呜一嗓子站起身,飞一般奔到了梳妆台前,掀起面纱打量着自己。

当她看到被打的地方血肉模糊,她冷眼看向了凤云歌“云歌,你这是的哪门子邪火!难道你不知,我最在意的就是我这张脸!”

凤云歌一声冷笑,道“你如今这张脸,还有什么在意的必要吗?为了这张脸,你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凤芊柔心里一震,道“云歌,你不要胡说!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你不要胡乱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听罢,凤云歌冷冷一笑,道“怎么?还需要朕提醒你?好!御花园,湖里,湖底的石头上绑了什么,你心里不会不清楚吧?”x8

凤云歌的话,掷地有声,响彻在大殿之内。

此时,凤芊柔正对着梳妆镜给自己的脸上药,听到凤云歌的话,她的手顿了一下,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完,她继续上药,似乎凤云歌所说的话,在她心中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凤云歌突然就恼了,他上前几步,一把夺过凤芊柔手里的药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扬手指着凤芊柔,道“那么多条人命,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抵死不认是吗?好!朕这就让大理寺的人进宫查,你要知道,大理寺查案,是要公告天下的!”

在他说话的同时,凤芊柔扑到地上去捡她的药。听凤云歌说完,她几乎是跪爬着到了凤云歌的跟前,她把手里的药膏收进袖子里,之后她紧紧地抓住了凤云歌的衣服,乞求道“云歌,不要!”

凤云歌狠狠地挣脱,道“你这算是承认了?”

凤芊柔心里一震,才知道自己惊慌之下说了什么。她定了定神,道“云歌,你听我解释。你不知道男子的精血是多好的滋补药,他们死了,是他们不中用,怪不得我的……”

听着凤芊柔狡辩的话,一阵阵冷意自凤云歌的脚底油然而起。

和这样一个心理扭曲的人,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他一脚踹开凤芊柔,朝着外面走去,到了门口,他看向两边把守的禁军,冷声吩咐道“传朕的命令,长公主此生都不得踏出这殿门半步!若有违背,朕让你们一个个人头落地!”

“是!”禁军噤若寒蝉地应道。

听着这冷意彻骨的话,凤芊柔忙奔过去,想要去求凤云歌。而她所触摸到的,只是冰冷的殿门。

是禁军,以迅猛的度从外面关上了门。

凤芊柔绝望地拍着门,求凤云歌放她出去。

可凤云歌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快步走了出去。

然而,即便是出了凤芊柔的宫殿,走在外面的阳光里,凤云歌仍觉得周身冷意遍布。他隐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指甲陷进肉里,渗出鲜血。

而他,浑然未觉。

凤云歌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后跟着的内侍一路小跑跟着,连大气也不敢出。

当凤云歌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现自己到了赫云舒所住的那个宫院外。

他转身,吩咐内侍候在这里,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这宫院小巧而静谧,和从前一样。

看着那温泉之上袅袅上升的热气,凤云歌的心平和了些许。

他的心稍稍安定,寻找着赫云舒的下落。

最终,他听到小厨房里传来一些乒乒乓乓的声音。

凤云歌走近,借着一棵桂花树的遮挡,朝着小厨房开着的窗子看了进去。

此时,赫云舒正紧抿着嘴唇,和案板上的鱼儿较劲儿。

她穿着围裙,宛若一个厨娘。可即便如此,她清丽的容颜仍让人惊艳。

凤云歌的心里,不由得开始拿赫云舒和凤芊柔比较起来。二人的容貌都是屈一指的,可赫云舒对待自己的容貌,却随意得多,从不见她浓妆艳抹,也不曾听说她要寻什么保养的药膏,可她的美却始终如一,不曾改变过。

可是,凤芊柔呢?

想到凤芊柔所做的那些事,凤云歌的呼吸就有几分粗重,忍不住要生气。

可他竭力忍着,继续朝着赫云舒看过去。

终于,赫云舒切完了鱼,把它们一股脑儿地丢进了锅里。

她拍拍手,任由宫女解掉了她身上的围裙。

之后,她一会儿看看火,一会儿掀开锅盖看看,在小小的灶台间,忙得不亦乐乎。

凤云歌突然生出一种向往,向往着也有这样一个人,能为他洗手作羹汤。

如此想着,他看向赫云舒的目光,就热切了几分。

早在凤云歌来的时候,赫云舒就察觉了。只是,她不知凤云歌来干嘛,因而也就不动声色,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终于,锅里的鱼汤煮沸了。

赫云舒欣喜地打开锅盖,却又瞬间失望。

她希望煮成的鱼汤是浓白的,可此刻,锅里仍是鱼是鱼,水是水,清汤一般,寡淡无味。

如此,赫云舒心灰意冷,胡乱丢了几勺盐下去,等待着奇迹出现。

可是,汤仍然如清水一般。

赫云舒懊恼的看着那宫女,道“倒掉!”

这时,凤云歌却跨步走了进来,冷声道“不准倒!”



第九百三十九章 我家夫君最厉害

听到凤云歌的声音,赫云舒转过身,问道“为何?”

凤云歌打量着那锅鱼汤,道“粮食尚且来之不易,何况是鱼肉?不可浪费。”

“哦,这鱼汤没有达到我的要求。我是不准备喝的,陛下若是舍不得,就拿去喝吧。”赫云舒轻描淡写地说道。

她可不以为凤云歌会为了小小的一锅鱼汤而心疼。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凤云歌自顾自地拿勺子开始盛汤。盛了满满一碗放凉之后,凤云歌端起碗,一饮而尽。

赫云舒微微诧异,怎么,这汤很好喝吗?

她寻了另一只碗,盛了些汤,仅仅尝了一口,赫云舒就一股脑儿吐了出来。

太咸了!

可是,凤云歌却是目不斜视地盛汤,不一会儿的功夫,一锅汤就见了底。

赫云舒皱了皱眉,不知凤云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凤云歌喝完鱼汤,看向了赫云舒,道“有待改进。”

说完,也不等赫云舒说些什么,他就走了出去。

赫云舒没有看到的是,凤云歌离开的时候,嘴角是有着淡淡的笑意的。

这些,赫云舒不在意,也不费心思去想,只当凤云歌是被凤芊柔的事情气糊涂了。

凤云歌走后,赫云舒看向那宫女,道“你去御膳房问问,早上那浓白的鱼汤是怎么做的。”

“是。”说罢,那宫女起身去了御膳房。

很快,那宫女去而复返,带来了御膳房最擅长做鱼汤的师傅。

赫云舒笑了笑,然后说了自己做鱼汤的步骤。

那师傅微微摇头,道“公主殿下,您这第一步就做错了。要做浓白的鱼汤,先要将鱼肉煎至两面焦黄,然后再放入冷水,这样煮出来的鱼汤才会汤色浓白。”

赫云舒点点头,道“多谢。”

之后,她按住这样的方法,果然煮成了浓白的鱼汤,不禁十分雀跃。

在现代的时候,她只求能有食物果腹而已,对于食物的味道,并不多做强求。只是,她想做给燕凌寒吃,自然就不能太差劲。

几番练习之后,她做出的鱼汤终于有模有样了。

入夜,燕凌寒来的时候,屋内小炉子上的鱼汤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他只以为和往常一样,是赫云舒给他留的,就笑了笑,道“娘子果然是心疼我的。”

说罢,他坐下开始盛汤喝。

赫云舒笑着看他喝完,道“夫君,这鱼汤好喝吗?”

“好喝。”燕凌寒连连点头,如此说道。

赫云舒笑得愈开心“夫君若是喜欢,以后我天天做给夫君喝,如何?”

燕凌寒一愣,看着已经空了的汤锅,差点儿没咬了自己的舌头“这、这鱼汤是你做的?”

赫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闷声道“不就是一锅鱼汤,你至于惊讶成这个样子……”

只可惜,赫云舒的话还没有说完,燕凌寒就熊抱住了她。

之所以称之为熊抱,是因为这个拥抱来得太快,也太猛烈,以至于赫云舒的身子止不住地向后倒去。

幸好,燕凌寒眼疾手快,顺着这股子力道走了几步,和赫云舒一起倒在了床上。

赫云舒刚想说些什么,燕凌寒就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他吻得毫无章法,却又如此炽烈。

赫云舒被他点燃,回应着他的吻。

一吻结束,赫云舒精疲力尽。

燕凌寒侧躺在她的身边看她,直到把赫云舒看得面颊滚烫。

赫云舒推了他一下,道“你今天疯了不成?”

燕凌寒长臂一伸,揽住了赫云舒的腰“娘子待我,真是太好了。”

赫云舒撇了撇嘴,道“燕凌寒,你矫情不矫情,不过是一锅鱼汤而已,也值得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燕凌寒的手一路向上,摩挲着赫云舒的脸颊,轻声道“傻丫头,你不懂。”

赫云舒恶狠狠地推开燕凌寒的手,道“不要用看着智障的眼神看着我,你们都是怪人!”

“你们?还有谁?”燕凌寒的耳朵很敏锐,一下子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没谁!”

燕凌寒起身,压住了赫云舒,不容置疑道“说!”

赫云舒抬脚想踹他,只可惜被燕凌寒的腿镇压了。她面色微红,道“我说错了。”

“遮遮掩掩的,有问题。”

“好了好了,是凤云歌,鬼鬼祟祟的进了这院子,还偷看我煮鱼汤,一锅咸了吧唧的鱼汤,他愣是给喝完了。夫君,你说他是不是傻?”

燕凌寒心头一震,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自己的傻女人,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下次不准给他吃你做的东西!不然,我会惩罚你!”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你敢!”

燕凌寒轻声一笑,手上有了动作。x8

很快,赫云舒就知道,燕凌寒是敢的。他这个人若是犯了浑,可真是难办。

这一晚,赫云舒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散了架。

最终,燕凌寒放过了她,她得以沉沉入睡。

隔日醒来的时候,赫云舒睁开眼睛,现燕凌寒正瞧着她。

而燕凌寒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下娘子知道我敢不敢了?”

赫云舒本欲脱口而出“你敢!你有啥不敢的!天地之间你最大,瞧把你能的!”

转瞬间,赫云舒把这话又咽了回去,对付燕凌寒这个人,在他来硬的的时候,她就一定要来软的。因为,她硬不过燕凌寒啊。

于是,赫云舒就准备来软的。

这一软,她就放软了姿态,揽住了燕凌寒的腰,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满含崇拜的看着燕凌寒,柔声道“我家夫君最厉害,什么都敢做。”

一句话,燕凌寒的心就软了。

他把赫云舒抱得更紧了一些,动情道“舒儿。”

赫云舒窃窃一笑,然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夫君,昨晚你为何生气?”

“你做的东西,只能给我吃。”燕凌寒霸道地说道。

“这是为何?”

“娘子不擅长厨艺,却又为了我下厨,我很开心。所以,你做的东西,都要留给我,别人没资格吃。”

听罢,赫云舒埋在燕凌寒的怀里,笑了。

这个霸道的夫君,可真是霸道的可爱。

而燕凌寒的脸色,在赫云舒看到的地方,止不住地一暗。



第九百四十章 燕凌寒的方式

燕凌寒的心情,有着瞬间的暗淡。这暗淡并非毫无缘由,结合生的种种,他能够感受到凤云歌待赫云舒是不同的。

这不同,是一个男子对于女子最纯粹的向往。

他从来都知道,他怀中的女子向来都是光彩夺目的,爱慕她的人并不在少数。可凤云歌如此,让燕凌寒觉得有些棘手。

这里毕竟是大魏,若有朝一日事情大白于天下,他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和凤云歌对抗。

这个问题,凤云歌在心里问自己。

问完之后,他的心底一片沉默。

这一切,赫云舒浑然不知。

燕凌寒的怀抱一如既往地宽厚,可以承载她的所有。

她抬起头,打量着燕凌寒淡然的神色,黛眉微皱“夫君,你在想些什么?”

赫云舒的话把燕凌寒从漫无目的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冲着赫云舒一笑,道“在想初见娘子时的样子。”

听罢,赫云舒捶了他一下,嗔道“你就不能想点儿好的!”

与燕凌寒初见之时,她可真够狼狈的。一桶水兜头浇下,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还粘了不少的灰尘,简直会狼狈至极。

“不,很美。”

赫云舒笑了笑,拉住了燕凌寒的手。

和她的手比起来,燕凌寒的手显得很大,也很宽厚,上面有着薄薄的茧子。

燕凌寒反手握住赫云舒的芊芊素手,他的手那样大,完全包裹了她的手。

想起昨日生的事情,赫云舒的脸上现出愠怒的神色“凤云歌是打定主意压下这件事,可真是草菅人命!”

燕凌寒却是一笑,道“娘子以为,这件事真的可以瞒天过海吗?”

从燕凌寒自信淡然的微笑里,赫云舒意识到了什么,她诧异道“你已经有对策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娘子等着看好戏就好。这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应该枉死,所有枉死的人,都该昭雪,都该让幕后凶手显露在众人面前,被人审判,供人唾弃。”

在大渝,他是战神,多年来在战场上的摸爬滚打,让燕凌寒对于生命格外重视。在他看来,每一个生命都是有价值的,无论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该被枉杀。

赫云舒靠近,在燕凌寒的脸上亲了一下,夸道“夫君果然厉害。”

燕凌寒笑着看向了怀中的女子,眸光温柔。他缓缓向下,靠近了赫云舒,温热的吻落在了赫云舒的脸颊上。这吻仿若滚烫的烙印,想要刻进彼此的生命。

二人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间,燕凌寒已经离开。

赫云舒独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初升的太阳,思绪漫无目的。

这院子一如既往地静谧,赫云舒乐在其中。

思绪平静下来之后,赫云舒有些懊恼,刚才只顾着和燕凌寒说话,倒是忘记了问他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她真的有些好奇,燕凌寒会用什么方法让这件会大白于天下。

她知道自家夫君除了待她温柔之外,对于其他的人,向来是冷漠无情的。

如此冷漠无情的人,会用什么方法解决这件事?

要知道,解决这件事倒是容易,可让人不查到他身上才是最难的。

赫云舒心思微转,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件事不须燕凌寒出手,只要他设法把这件事透漏给凤天九,凤天九有的是办法应付这件事。

果然,赫云舒没有猜错。

此时的凤云歌,刚刚从金銮殿下朝,他还未走到勤政殿,便看到禁军统领飞奔而来。

凤云歌站住脚,等着那禁军统领前来。他的眉微微皱起,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件好事。

那禁军统领飞奔而至,急声道“陛下,不好了。”

凤云歌皱皱眉,明明还没出正月,过年的年味儿还尚未散去,可最近的事情却是一件接一件,还都没一件好事。

“何事?”凤云歌冷声问道。

“出去抛尸的禁军,被困住了。”说罢,禁军统领低下了头。

凤云歌的眉皱得更深“仔细说来。”

“是,陛下。微臣命人去乱葬岗抛尸,周围原本是没人的。可抛尸之后,就有几个人从小山包后面跑了出来,看到那尸体,便说是自己家的亲人。卑职调查现,那的确是死去的人的家人。据说他们的亲人失踪以后,他们每天都去乱葬岗查看,这一次,是误打误撞了。”

听着,凤云歌暗暗咬牙,道“哪有这么巧的事!此事,必然有人暗中推波助澜。然后呢,不过是几个人而已,还能困得住禁军?”

“单他们几人自然是不能的,可他们这么一吆喝,就出来了许多人,这些人虽然不是这些死去的人的家人,却是义愤填膺,都是家里死了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们沆瀣一气,就围住了派出去的禁军。”

这一瞬间,凤云歌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阴谋,奔他而来。

心思稍稍安定之后,凤云歌的心里有了主意。那些人围住的是禁军不错,可身份是可以作假的。只要他说不是,那就不是。

如此想着,凤云歌问道“禁军所穿的是什么衣服?”

“回陛下,是禁军的服制……”

“混账!”说着,凤云歌一脚朝着禁军统领踹了过去。

真是蠢货!

禁军统领忙说道“卑职想着是晚上抛尸,无人注意……”x8

啪!

“无人注意!”说着,凤云歌一巴掌打在了那禁军统领的脸上,怒意更甚,“眼下这个烂摊子,就是你所说的无人注意?你告诉朕,现在如何办?”

禁军统领低着头,一句也不敢言语。

短暂的愤怒之后,凤云歌面色微肃,冷声道“传朕的旨意,有人假扮禁军,意图不轨,你即刻派禁军前去,将他们全部诛杀,以平民怨!”

禁军统领的身子颤抖着,硬着头皮说道“陛下,那可是二百条人命啊!”

瞬间,凤云歌的眸光锐利如鹰“怎么,你听不懂朕的话?”

“卑职不敢!”说罢,禁军统领转身离开,背影寂寥。

凤云歌冷笑一声,迈步进了勤政殿。



第九百四十一章 不思悔改

凤云歌一边处理政务,一边等着禁军统领送消息过来。

只是,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有些难熬。

凤云歌有些懊恼,将手边的奏折扫落在地。

内侍见状,忙上前说道“陛下,要不奴才给您上一杯去火茶?”

凤云歌一记眼刀扫过去,内侍便不敢再言语。

此刻,即便是效果再好的去火茶,也无法除去他心底的怒火。

他的心里,一片焦躁。

片刻后,凤云歌看向了内侍,道“云舒公主现在何处?”

“在她的宫院里。”

内侍话音刚落,凤云歌就已经站起身,阔步向外面走去。

一路上,他走得很快,内侍小跑着才面前跟上。

到了那宫院外面,凤云歌微微一愣,他看向身后的内侍,吩咐道“在这里等着!”

说罢,凤云歌迈步走了进去。

似是害怕打扰了这里的静谧一般,他放缓了步子,分外轻柔。

凤云歌走进去,透过开着的窗户,他看到了赫云舒凝思的脸。

此时阳光很好,如此和煦的照在她的脸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那么的美好。

一瞬间,凤云歌停了下来,似是看呆了。

这时,赫云舒看到了他,她起身走出门,冲着凤云歌微施一礼,道“见过陛下。”

凤云歌微微颔,算是回应。

“陛下来,有事吗?”

凤云歌突然来了脾气,道“怎么?朕没事不能来?”

赫云舒一愣,道“可以啊,这里是陛下的家,陛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也管不着。”

听罢,凤云歌的脸色好看了些许,他看了看周围,道“朕批阅奏折累了,来这里坐坐。”

“哦。”赫云舒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凤云歌自顾自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尔后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道“坐。”

赫云舒坦然坐下,目不斜视。

凤云歌看向赫云舒,道“你在这里,都做些什么?”

“呆。”

“不做鱼汤了?”

“今天不做。”

“嗯,朕走了。若是做了,记得叫朕来吃。”

赫云舒没应声,奇怪地打量着凤云歌,心里在猜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怎么,不同意?”凤云歌微微挑眉,说道。

“陛下愿意吃就吃,但是,我不保证好吃。”

凤云歌轻声一笑,道“好,做了记得告诉朕。”

赫云舒点了点头,之后,凤云歌就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外面看到那内侍,凤云歌问道“有消息了吗?”

内侍摇了摇头,道“回陛下,还没有。”

不知怎的,刚刚消散的那股子焦躁又卷土重来,且有加深之势。

凤云歌有些烦闷,心情愈不好。他顿了顿,道“传朕的旨意,命云舒公主乔装成男子,在宫门口等朕。”

内侍微愣,继而点了点头,道“是,陛下。”

说罢,凤云歌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得到这么一个旨意,赫云舒心里直犯嘀咕。不知怎么的,最近她是越来越看不懂凤云歌的,行事愈奇怪。

只是,人在奇怪之处,向来是能显示自己的真性情的。

有这么一个接近对手的机会,赫云舒不会错过。

她换上了内侍送来的男子衣物,是一身白色的锦袍,上面绣着几丛翠竹,肃静而淡雅。

装扮一新后,赫云舒去了宫门口。

赫云舒正站在宫门口张望着,这时,停在不远处的马车中有人说道“看什么!还不快上来!”

是凤云歌的声音。

赫云舒缓步走近,道“陛下,男女有别,同乘一辆马车,只怕是于理不合吧。”

“好啊,你也可以不去,走着去。”

赫云舒撇撇嘴,还不知道有多远,走着去,她又不傻。

于是,赫云舒一跃而起,跳上了马车。

马车内的地方很宽敞,赫云舒寻了个角落坐下,和凤云歌隔得远远的。

凤云歌微微诧异,寻常的女子见了他,恨不得贴在他身上,赫云舒倒是个异类。

他嘴角轻扬,似乎全然忘记了此行要做的事情是多么的令人窝火。

马车一路前行,度很快。

许是这马车制作优良的缘故,虽然马车走的很快,但是并不颠簸。

马车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他们要去的地点。

前面,人声鼎沸。

这时,外面赶车的人小声说道“陛下,前面人太多,马车过不去。”

“嗯。”凤云歌应了一声,然后走下了马车。

赫云舒紧随其后,看着眼前的场景,赫云舒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里,是一处山坳,是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聚集的地方,俗称乱葬岗。

此刻,乱葬岗周围,人山人海,有百姓,有禁军。

凤云歌面沉似水,一步步靠近了外围的人群。x8

打扮成下人的内侍很通透,拍了拍一旁那人的肩膀,道“大哥,这里怎么了?”

那人指了指前面,道“看着那一路禁军没?他们抛尸,被人家家人现了,就把他们困在这里了。可后面又来了一队禁军,说先来的禁军是假的,要把他们全部杀死。被人说是假的,前面来的禁军就亮了腰牌,腰牌是做不得假的,两厢就争辩起来,谁也不让谁。好像这中间还有一些人是亲眷,这不,就闹起来了。”

听罢,凤云歌的脸色愈难看。

赫云舒却是觉得齿冷,凤云歌大错已经铸就,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思悔改,居然还想着隐藏。

这不,现在更大的麻烦来了。

凤云歌走远了一些,附在那内侍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内侍走远,附耳对一人说了什么。

那人,是凤云歌的暗卫。

那暗卫走到其中一个禁军跟前,说了些什么。

之后,就有禁军统领嘹亮的声音响起“他们先前的确是禁军,可他们犯了禁令,私自杀人,还擅自抛尸,意图掩盖自己的罪行。现在,我等奉陛下的命令,前来将他们就地正法!来人,杀!”

说罢,他们手中的利剑出鞘,对准了先来的禁军。

一场杀戮,即将在眼前上演。

这时,有人高叫道“不,他们是精气耗尽而亡!”

此言一出,人们面面相觑,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第九百四十二章 骑虎难下

这里现的尸体都是男尸,一个男子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精气耗尽而亡,是显而易见的。

可是,那禁军统领刚才却说,人是被杀死的。

谎言,终究还是被戳穿了。

有人去找那刚才说话的男子,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这时,禁军统领大声道“一派胡言!”

可是,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

这些尸体都肿胀不堪,有些皮肉都没了,一看就是在水里泡了很长的时间,绝不会刚刚才被人杀死的。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其中有带节奏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凤云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一心想着用最快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却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他的对手,是凤天九。

她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凤云歌面色阴沉,正在思考对策。

这时,有官府的人呼啦啦的来了。

来的,是大理寺的人。

大理寺寺卿当其冲,紧跟在他身后的,是身为大理寺仵作的冯亦鸣。

看他们前来,凤云歌的脸色愈难看,大理寺,是凤天九的势力范围。

周围的人见大理寺的人来了,纷纷向两边退开,让开了一条路。

大理寺的人度很快,几乎飞一般到了那尸体跟前。

大理寺寺卿一声令下,冯亦鸣开始验尸。

从这个时候开始,凤云歌觉察到,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此前,他之所以让冯亦鸣进宫验尸,是因为他的祖父冯老先生是个清流,不站任何一派。在他看来,冯亦鸣也该是个持身中正的人。他不依附于任何人,只坚持自己的判断。

那么,冯亦鸣会认出,这里出现的尸体就是宫中的尸体吗?再者说,他会向众人宣布,这尸体原本就是在宫里的吗?

如此想下去,凤云歌有些懊恼,为什么!为什么先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刑部的人!

若是刑部,他可以为所欲为。

可现在,一切都失控了。

即便如此,凤云歌还是定了定神,看着眼前这一切。

从冯亦鸣出现开始,赫云舒知道,事情出现了转机。

围观的人见官府的人来了,犹如有了主心骨一般,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周围山风呼啸,仿佛是在呜咽。疾风吹动山坡上的荒草,荒草无助地摇摆着,恍若在唱一曲盛大的挽歌。

在这一片惨淡之中,冯亦鸣有条不紊地验尸。

他神情严肃,手法熟练。

赫云舒看着这一幕,深感冯亦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是胸中有丘壑的人物,他之所以要学会验尸的技法,是因为他希望自己能够替枉死的人开口说话,能查出那些存在于尸体上的证据,从而将幕后凶手绳之以法。

此刻他所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终于,冯亦鸣直起了身,他看向了大理寺寺卿,朗声道“大人,查清楚了!一共八十二具尸体,皆是男子,皆是精气耗尽而亡!”

大理寺寺卿点了点头,尔后看向了禁军,冷声道“你们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禁军?”

“我们是!”

“我们是!”

先来的禁军和后来的禁军争论不休,谁也不让谁。

冯亦鸣看着这一幕,痛心疾道“好好看看地上这些人,他们也曾是和你们一样的人!他们也曾活生生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可现在,你们居然要他们枉死!你们、于心何忍?”

冯亦鸣的话,掷地有声。

他的话别人听不出是什么意思,这些禁军却是明白的。

在宫里的男子,除了太监就是禁军,太监早已是毁了身子的人,谈不上精气一说。那么,这些精气耗尽而死的人,必然是禁军的人。

只是,有人掩盖了他们的死。

在这一瞬间,在场的禁军突然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一点,那些先来的禁军感受尤为强烈。

赫云舒看着他们,神色微凛。

在这一刻,她是不希望他们开口说什么的。因为一旦他们说出了事情的真相,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凤云歌不会饶过他们的。

现在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她不希望有人再送死。

这时,有泪水涟涟的人扑在尸体上,痛哭流涕道“儿啊,我的儿啊,我悔啊,悔死了啊!我为何要让你为挣那军饷从军啊,你从了军,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就被人给害了啊!”

这声音和着呜咽的山风,一直传出了很远很远。

禁军并非生来是禁军,是从普通的兵士选拔出来的。而从军的人,都是穷苦人。

有人开始哭诉,就有更多的人响应着。

一时间,乱葬岗上,哭声一片。

很显然,眼前所生的这一切,是有人操纵的。

是凤天九吧,除了她,没有人有这个能力在短时间内找到这些死去的禁军的家人。在大魏,她手眼通天,只有她,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这一刻,赫云舒终于感悟到,燕凌寒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因为,若是他自己来做这件事,必然施展不开,他的消息不足够灵通,比不上在此经营多年的凤天九。

事情展到现在,已经岌岌可危。

凤云歌阴沉着脸色上了马车,他走了几步之后,回身看向了赫云舒,道“还不快走!”

赫云舒跟了上去,看着凤云歌心情不好,她的心情就好了。

那些枉死的人,不会白白死去了。

马车一路疾行,朝着皇宫而去。

和来的时候相比,度要更快。

果然,凤云歌的心里开始着急了。

赫云舒坐在旁边,神色淡然。在她看来,凤天九早在现尸体的时候就应该着急了,只可惜,他并不是一个有仁心的君主。那些人的死,他并未放在心上。

而现在,他骑虎难下,必须要做出一个决断,又或许,是一种舍弃。

马车一刻也不曾停歇,一直到了宫中。

下了马车,凤云歌疾行而去,赫云舒则回了自己所住的地方。x8

凤云歌回到了寝殿,想要安静一会儿。

这时,有内侍前来禀报“陛下,大理寺寺卿求见!”

“陛下,丰王求见!”

“陛下,摄政王求见!”

……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第九百四十三章 越来越奇怪的凤云歌

现在所来的,都是凤天九一脉的人。

他们,有备而来。

凤云歌面色微凛,道“宣!”

既然他们要来,那就来好了。难不成,他堂堂一国之君,还会怕了这些宵小之辈?

凤云歌在龙椅上坐定,他的背挺得很直,这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浑然天成,威仪自生。

他这般坐着,尔后微微低头,执起朱笔,开始批阅奏折。

很快,内侍引着凤天九等人走了进来。

凤云歌的头并未抬起,只轻飘飘地问道“何事?”

凤天九等人一一行礼,之后,凤天九等人分列两旁。

最先开口的,是大理寺寺卿裴元。他微微躬身,道“陛下,微臣在乱葬岗现许多浸泡过的尸体,有证据表明,这尸体出自宫中。故而微臣此来,请求陛下彻查此事。”

听罢,凤云歌抬起头来,满脸的诧异“竟有这等事?”

“千真万确。”裴元确认道。

凤云歌放下批阅奏折的朱笔,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爱卿,你仔细说来。”

随即,裴元开口,将乱葬岗上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凤云歌。

凤云歌一边听着,一边思量着,这裴元倒也没说什么假话,事情有目共睹,不需要添加些什么。

只因为,这事情本身,性质就已经足够恶劣。

瞬间,凤云歌的脸上写满了诧异,片刻后,他缓缓道“好,此事朕已经知道了。朕会命人彻查此事,绝不姑息。”

至此,裴元要做的事情结束了。

凤天九上前一步,道“陛下,这件事只怕是非同小可。在民间,已经兴起了不少的传闻,若是不快些查明此案,只怕后患无穷。”

凤云歌面色微沉,道“摄政王所言甚是,此事,朕会命人加紧查办。”

“陛下,大理寺有的是查案的人才,查案一事,不知可否交给他们?”

其实,凤天九心里很清楚,凤云歌是不会把这件事交给大理寺来查的。而她之所以这么说,实际上是告诉凤云歌,若他无法快查明此案,那就只能移交给大理寺了。

而大理寺,是她可以控制的范围。到时候,至于能查出什么样的真相,可就不是他这个一国之君能够左右得了的了。

毫无意外地,凤云歌一口回绝,声称自己有足够的办法查清此事。

之后,凤云歌以查案繁忙为由,命凤天九等人离开。

凤天九等人离开后,凤云歌招手叫出自己的暗卫,道“乱葬岗上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京兆尹的人去了。”

凤云歌气得一拍桌子“京兆尹的人去凑什么热闹?”

京兆尹,那可是他的人。

“回陛下的话,卑职派人查过,京兆尹只听人报案说乱葬岗上有人行凶,并不知和禁军有关。到了现场,见到了禁军,京兆尹的人原本是准备离开的。谁知道那些死者的家属一拥而上,便要京兆尹的人给个说法。无奈之下,京兆尹只好调兵前来,命人捉拿了全部的禁军,关押在京兆尹的大牢中。”

凤云歌的手渐渐握紧,这个糊涂的京兆尹,此举固然可以保住这些禁军的性命,却也等于是自掘坟墓。

京兆尹抓了禁军,便不能轻易放出来,若不然便会被凤天九等人抓住把柄,后患无穷。

可是,若把这禁军都杀死,便要杀死数百人,所要耗费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得不偿失。

凤云歌眸光微沉,道“现在外面有什么说法吗?”

“有。”如此应着,那暗卫不禁缩了缩脑袋。

“讲!”

暗卫踟蹰了一下,尔后在凤云歌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中开口道“有……有传言说,说……”

凤云歌一拍桌子,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照实说!”

“是。有人说,是宫里的嫔妃耐不住寂寞,所以便招禁军取乐,以至于玩死了人……”

“混账!”凤云歌一脚踹翻了桌子,怒气更甚。x8

暗卫在一旁吓得不敢言语,连大气都不敢出。

凤云歌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的沉默之后,凤云歌缓缓开口“摆驾!”

“陛下,去哪里?”

凤云歌没有回答,只闷声向前走去。

他越走越偏僻,最终走向的,是赫云舒所住的宫院。

到了宫院外,凤云歌扬起手,命所有人停下,他自己一人走了进去。

凤云歌走进去的时候,赫云舒正坐在廊下,逗着不知从哪里跑来的猫儿。

那猫儿很小,看起来只有杯子大小,黑白相间,说不出的可爱。

凤云歌的面色稍稍缓和,放缓了步子走了过去。

那小猫儿很灵敏,听到凤云歌的脚步声便喵呜一声跑远了。

赫云舒有几分懊恼,看着凤云歌这个罪魁祸,有些不大乐意。

“想说什么便说,别憋着。”凤云歌瞧着赫云舒说道,心绪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平静如水。

“陛下以后若是要来,最好还是命人通报一声,若不然总是这般悄悄地来,总有一天会被你吓死的。”

“朕乐意。”说着,凤云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因是冬天,椅子上绑着软软的棉垫子,很是舒适。

凤云歌看向赫云舒,道“坐。”

赫云舒不声不响的坐下,等着凤云歌开口。

在她看来,凤云歌现在应该焦头烂额才是,不应该这般清闲,可事情好像出乎了她的意料。最近凤云歌行事愈奇怪,越来越让她看不懂了。

终于,凤云歌开口,道“乱葬岗之事,你如何看?”

“用眼睛看。”

凤云歌的手拍了拍椅背,重申道“朕问的是看法!”

“哦,看法啊。”说着,赫云舒侧过脸看向了凤云歌,道,“陛下是想要一个安慰呢,还是想要一个实用的法子?”

“怎么说?”

“陛下若是想要一个安慰,我自然可以说让陛下保护自己的亲人。可陛下若是想要一个实用的法子,那就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

“大义灭亲。”赫云舒缓缓开口,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听罢,凤云歌盯紧了赫云舒,眸子里闪过一丝怨怼。



第九百四十四章 有什么东西要改变了

赫云舒看着凤云歌,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

她知道如何做是对的,所以便用不着遮掩。

最终,凤云歌挪开了眼神,看向了别处。

良久之后,他缓缓开口,道“大义灭亲,说起来容易,若是做起来,可真是难于登天。”

“陛下是天子,生来便在天上,无须登天。”

之后,凤云歌沉默,片刻后,他开口道“你可知,皇姐于我,意义不同。”

赫云舒没有答话,等着凤云歌继续说下去。

此时,凤云歌眸光深沉,缓缓道“皇姐和母后一直都是支持朕的。为了朕的江山,她一直不遗余力。甚至,她甘愿入大渝皇宫,屡屡献计。虽然她最后失败了,可她为朕所做的事情,朕是不可以忘记的。至亲是血脉相连的人,如此血浓于水,让朕如何割舍?”

说着,凤云歌面色凄楚,而他的述说,还在继续,所说的皆是凤芊柔如何待他好的事情。

说完,凤云歌看向了赫云舒,道“这样的一个皇姐,你要朕大义灭亲?”

赫云舒直视着凤云歌的眼睛,道“长公主殿下对陛下这般好,那她就应该明白,现在是她牺牲的时候了。此事若没个说法,就会有无数的传言在百姓之中兴起。到那时,事情可就一不可收拾了。”

“不,一定会有别的法子的。”

赫云舒缓缓开口,道“陛下是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吗?”

听罢,凤云歌朝着赫云舒看了过来,目光如炬。

赫云舒清楚地知道,凤云歌没什么办法了。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先机。否认那些禁军的身份?这一点,显然是不可取的。乱葬岗上,那么多人看着,现在若是想改变说辞,太难了。更何况,现在凤天九盯紧了他,只要他一开始污蔑这些禁军的身份,凤天九就会抛出能够证明这些禁军身份的铁证。到那时,他只会更加自圆其说,自己身为帝王的威信也会损毁。

找凤芊柔之外的人来顶罪?这更加没有可能。现在死了八十余人,在宫中能够隐瞒这些人的死,这个人的地位自然是不低的。可宫中没有皇后也没有贵妃,唯一有这种权力的人就是凤芊柔。所以,找个替死鬼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此刻,凤云歌的心情,一片灰败,他颓然道“难道,朕真的只有大义灭亲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吗?”

赫云舒沉默着,没有回答。x8

而沉默,何尝不是一种默认?

其实赫云舒心里很清楚,凤云歌已经有决定了。他之所以说了这么多,只是想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定而已。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凤云歌起身走了出去。

离开的时候,他的脚步显出了几分坚定。

看来,他果然有对策了。赫云舒如此想道。

赫云舒没有猜错,出了这宫院,凤云歌便去了凤芊柔的宫殿。

此前,凤芊柔已经被他软禁在这宫院之中。

当正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凤云歌看到了正坐在软榻上的凤芊柔。

她的脸上仍戴着面纱,双手无力地垂着,双目无神的看着宫殿的某处,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而当她听到动静,不禁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许是久未开门的缘故,这突如其来的明亮光线刺痛了她的眼眸,她极力睁大了眼睛。

待她看清进来的人是凤云歌,她如弹簧一般从软榻上弹了起来,朝着凤云歌奔了过来,言语中有着不曾掩饰的欣喜“云歌,我就知道,你是不舍得关着我的。”

说着话,凤芊柔就已经到了跟前,抓住了凤云歌的胳膊。

凤云歌并未躲避,他轻轻地拍了拍凤芊柔的手,道“皇姐,到这边来坐。”

凤芊柔欣喜若狂,连连点头,任由凤云歌拉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之后,二人面对面坐着。

凤芊柔看着凤云歌,满脸的笑意。

凤云歌低下头,不去看凤芊柔。

可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终于,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凤芊柔,将乱葬岗上生的事情告诉了凤芊柔。

凤芊柔满脸的不在乎,道“云歌,敢情你是为这事儿愁啊?这有什么好愁的,你找人去京兆尹放把火,把关在那里的禁军全部烧死不就行了?现在天干物燥,失火不过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就算是有人觉得奇怪,也不敢把这件事怀疑到你头上来的。”

她的语气很笃定,似乎已经看到了那样的结果。

但是这样的话并不能安慰凤云歌,他叹了一口气,道“皇姐,你不清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现在凤天九盯紧了我,是没办法做什么的。”

“云歌,要我说你就是太畏畏尾了。一个凤天九有什么好怕的,杀了也就是了。至于那碧金之毒,把凤天九抓了,上刑,我就不信,她的骨头能有多硬,保准能让她把解药交出来!”凤芊柔信心十足地说道。

“皇姐,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凤天九一人自然不足为惧,可背后支持她的人太多了,牵一而动全身。朕不能冒这个险。”

凤云歌的话,没有丝毫的迟疑,满是坚定。

在这坚定的语气中,凤芊柔似是听出了什么,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凤云歌,道“云歌,你什么意思?”

凤云歌低下了头,他想等着凤芊柔自己明白。自己这个皇姐,从来都不是一个糊涂的人。

果然,凤芊柔明白了。

她从凤云歌的臂弯中抽出了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凤云歌,道“云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的意思,竟是要将事情大白于天下,让我去送死吗?”

凤云歌抬起头,目光凄楚“皇姐,我没有别的法子了。”

凤芊柔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她看着凤云歌,道“云歌,你当真要如此待我?”

凤云歌不说话,眼睛看向了别处。

“好!好!好!”凤芊柔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有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流出,染湿了脸上的面巾。

凤云歌的心里,咯噔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改变了。



第九百四十五章 不能忍!

看到凤芊柔的泪水,凤云歌有些不安,而凤芊柔已经呜咽着开始了她的诉说。

“云歌,我们一母同胞。在我小的时候,母后就告诉我,无论到了任何时候,我都要无条件地支持你。这句话,我记住了,所以无论母后让我做任何事,我都甘之如饴。哪怕,哪怕是……”

说着,凤芊柔咬了咬下嘴唇,似是难以启齿的样子。

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道“云歌,你还记得吗?七年前五月初三,那一天阳光很好,是我及笄的日子,母后为我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及笄礼,这青城之中所有的夫人小姐都来恭贺我。那时候我很开心,觉得自己终于长大成人了。我开始期待自己会寻一个如意的夫婿嫁了,我会和他举案齐眉,我们会生几个孩子,过着幸福安乐的日子。那一夜,我欢饮达旦,可第二天早上醒来,你猜,我看到的什么呢?”

说到这里,凤芊柔看向了凤云歌。

凤云歌的神情有些呆呆的,不知凤芊柔所言何意。

看着凤云歌的样子,凤芊柔突然就笑了“这件事想必你还不知道吧?不过,有一件事你一定会记得的。在我及笄后的第二天,刘太傅就向你投诚,声称此后任你差遣。我想,这件事你不会忘记吧?”

凤云歌点了点头,这件事他的确是记得的。这位刘太傅德高望重,手下有许多的门生,在不同的衙门里当差,在朝中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位刘太傅现在虽然已经死了,但是现在支持他的一大部分官员之中,都是这位刘太傅的门生。

对于这件事,凤云歌自然不会忘记的。当时他曾向自己的母后问起原因,当时,他的母后告诉他,是因为她对刘太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刘太傅才会如此选择的。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凤芊柔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做什么。

在凤云歌疑惑的目光中,凤芊柔冷笑一声,道“你当真以为那位刘太傅是因为母亲的一番筹谋,才向你投诚的吗?呵,这倒真的算是她的筹谋,只不过,这筹谋的代价,是她亲生女儿的贞操和此生的幸福……”

听到凤芊柔的话,凤云歌不禁睁大了眼睛,难道……

凤芊柔直视着凤云歌,道“云歌,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在我及笄那一晚,母后把刘太傅那个糟老头子送到了我的床上。你可知,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那个足够当我爷爷的老头子在我的床上,我的心里有多恶心!说什么仁义道德,说什么礼义廉耻,狗屁!”

说罢,凤芊柔以手掩面,哭出了声。

她的声音那样悲楚,那样无助。

凤云歌站在那里,陷在这巨大的震惊之中,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想到,凤芊柔居然经历了这些卑劣的事情。

而这卑劣事情的缘由,正是因为他。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心里在做着巨大的挣扎。

终于,他暗暗咬牙,道“皇姐,你不要哭了。你不会有事的。”

说着,凤云歌走了出去,很是匆忙的样子。

他走之后,凤芊柔挪开了放在脸上的手。她经历了那么多,早已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哭泣,这一切,不过是做样子给凤云歌看罢了。更何况,她的脸上现在还有伤,泪水是咸的,若是流在了她的伤口上,对于她的容貌该是多大的毁坏啊。

至少,她现在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了,不是吗?

在她的脸上,原本伪装的哭泣表情瞬间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笑意。

赫云舒待在自己的房中,思考着最近所生的事情。

晚一些的时候,燕凌寒来了。

他神色微肃,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赫云舒问道。

“凤云歌想保下凤芊柔。”燕凌寒缓缓开口,说出了这句话。

“他告诉你的?”

“不是。”

既然不是凤云歌亲口所说,那必定是有一些表现,从这些表现中,燕凌寒看出了这一点。

听罢,赫云舒纤细而小巧的手指轻轻地叩在一旁的桌案上,道“看来,凤云歌和凤芊柔之间的感情很好。既然凤云歌自己要作死,那就随他去吧。”

此时的凤天九,必定是盯紧了凤云歌的。而凤云歌想要避开凤天九做些什么,无异于火中取栗。

看清楚了这一点,赫云舒就不再纠结于此。这件事展到最后,凤天九一定会让凤云歌和凤芊柔付出应有的代价。

毕竟,打击对手就是自己的胜利。

依凤天九的心智,她能做到这一点。

所以,赫云舒就不再担心什么。从她的本意来说,她希望凤芊柔付出代价。平白杀死了那么多人,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地就过去了。而凤天九,必然会盯紧了他们。

如此想着,赫云舒的心情轻松了几分。

她冲着燕凌寒笑了笑,道“我给你留了鸡汤,你尝尝看。”

燕凌寒笑着点点头,去盛鸡汤。

到底是冬季,虽然白天里大太阳照得人暖意融融的,可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寒意的。而一碗热鸡汤下肚,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那股子寒气荡然无存。

喝完鸡汤,燕凌寒拥着赫云舒坐在软榻上,身上盖着薄薄的锦被。

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赫云舒的脑袋靠在了燕凌寒的肩膀上,听他说话,也和他说些什么。

说着说着,燕凌寒握紧了赫云舒的手,道“有大渝的消息,你想知道吗?”x8

“快说!”赫云舒催促道。

虽然她现在身在大魏,但是她无时无刻不想念那些在大渝的亲友,舅舅、舅母、云俊虎、云轻鸿、安淑公主还有任美目。

“好。”燕凌寒含笑应道,尔后说道,“他们都很好,还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二表哥和任美目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初八,再过几个月,他们就要成婚了。”

“真好。”赫云舒说道。

“还有一个消息,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

“是什么?”赫云舒看着燕凌寒问道。

“算了,还是不说了。”

看着燕凌寒讳莫如深的表情,赫云舒心里犯了嘀咕,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还说了一半不说了,神神秘秘的,不能忍!



第九百四十六章 我的娘子,没有丢下我

赫云舒觉得,这种说话说了一半又不说的人最是可恶。勾起了她好奇心的小火苗儿,又一桶凉水给浇灭了,实在是太残忍了。

对于这种残忍的行为,赫云舒坚决不允许。

她的手缓缓向下,摸进了燕凌寒的衣服,掐在了他腰间的软肉上,威胁道“说!”

燕凌寒往下瞧了瞧,赫云舒的手劲儿有多大,他是见识并亲身领受过的,这一下要是掐下去,可够他受的。最不济,也得是个碗口大的青印儿。

权衡利弊之下,燕凌寒握住了赫云舒的手,道“娘子,我正要说呢。”

赫云舒笑了笑,道“好,夫君,那你说啊。”

“和皇姐有关的,我怕你不想知道嘛。”

“不会啊,你说。”

“之前我好像跟你说过吧,皇姐求着皇兄允她入了军营,一番锻炼之后,她大有长进,凭借实力被荣升为女将军。前段时间已经开始戍边了,她戍边的位置就在和大魏、大蒙两地接壤的地方,位置十分险要。”

“皇姐能做好吗?”赫云舒狐疑道。这般紧要的位置,不应该派一个更有能力更有威望的人吗?

“其实,在遇到骆青楚之前,皇姐的愿望就是做征战沙场的女将军,她是有些功夫的,也爱看兵书。只不过后来痴恋骆青楚,整个人有些走火入魔,神神叨叨的,现在倒是好了,又捡起了以前的东西,倒也不错。她原本就是聪慧的人,若是了狠心,是谁都比不上的。我怕你不想知道,所以就有些犹豫。”

赫云舒笑着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她以前虽然伤害过我,但是人是会改变的,她后来也诚心向我道歉了,我也原谅了她。到底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的。怎么,在你眼里,我是如此小心眼儿的人吗?”

“没有!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的娘子,是这天下间最大气的女子,独一无二!”

赫云舒被燕凌寒急切的样子逗乐了,她笑了笑,道“那她和骆青楚,还有可能吗?”

“不知道,看缘分吧。”

赫云舒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x8

这时间的感情是千奇百态的,她和燕凌寒不过是其中一种,茫茫人世间,适逢其会,相遇了,也就爱上了。

如此简单,又如此纯粹。

能够拥有这样的感情,赫云舒觉得很开心。至于其他人的感情,她无法插手,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夜渐渐深了,二人相拥而眠。

在这暗淡的冬夜,因为有了彼此的陪伴,一切都是美好的。

隔日,燕凌寒照常要去做自己的事情,赫云舒则为他穿衣。

为他系腰间的玉带的时候,赫云舒现,燕凌寒的腰愈细了。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失神,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劳累,也心疼他的付出。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对燕凌寒有所亏欠。

若是在大渝,燕凌寒是地位尊崇的铭王殿下,是大渝的战神,任是谁也无法小觑。可这里是大魏,他要对凤云歌俯称臣,要权衡利弊,做出一个又一个决定。他每天像个陀螺一般连轴转,没有半分的安闲。

他本可以不过这样的生活的。

这个时候,赫云舒突然在想,如果她当初给燕凌寒喂下了那失忆的药物,会怎么样?

她想了想,现自己设想不出,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至少,待在大渝的燕凌寒,不会这般忙碌,也不会这般耗费心机。他的生活,会是安逸自在的。

如此想着,她的脸上就显出了几分凝重。

燕凌寒敏锐地意识到了赫云舒的反常,他握住赫云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道“傻瓜,地位和虚名于我如浮云,我在意的,只有你。”

赫云舒暗暗点头,心中满是感动。

燕凌寒把赫云舒紧紧地拥进怀中,附在她的耳边说道“你没有给我喂下失忆的药,这是我此生最值得夸耀的事情。我的娘子,没有丢下我。”

赫云舒没有再说什么,只任凭心中感动的浪涛一袭来,温暖着她的心房。

一番安抚之后,燕凌寒离开了。

赫云舒无事可做,就支着脑袋看桌案上摆着的那盆梅花。

看着看着,赫云舒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像极了金丝雀,一只被燕凌寒豢养着的金丝雀。

片刻后,赫云舒又有些鄙视自己,把自己当成金丝雀,可真够没出息的。

如此想着,她忍不住笑了,为自己有趣的设想。

当凤云歌踏进这宫院,不禁看呆了。

赫云舒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斜襟袄裙,临窗而坐。她素白的手支着自己莹白如玉的脸颊,正看着桌上那盛放的腊梅。

而她的唇边,是微微漾起的笑意,那样生动,又那样明媚。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暗淡,窗棂、桌椅、朱红色的砖墙,都已经淡做了背景,烘托着清丽出尘的她。

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幅画,一幅他初次见到就已经为之惊叹的画卷。

然而,笑意很快自赫云舒的嘴角收起。她起身,看向了凤云歌,问道“陛下此来何事?”

莫名地,一股气涌在心口,凤云歌闷声道“整个皇宫都是朕的家,朕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

原本,对于这样无厘头的话,赫云舒以前是不搭理的。可今天,一股邪火儿涌上来,她看着凤云歌说道“陛下,你这话要这么说,那我就要跟你说道说道了。这里是您的家没错,可我是客人啊,您既然让我住在这里,这里就是我做主。就算是主人,也不能随意叨扰客人吧。”

凤云歌下巴微扬,神情倨傲“朕还没见过这么盛气凌人的客人。”

“现在不就见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凤云歌觉得自己想要说出生气的话,可就是说不出来。在这一瞬间,他的嘴好像变笨了,说不出那些斥责的话语。最终,凤云歌只冷声道“从今天开始,你不是客人了。”

赫云舒心中一喜,道“陛下要放我出去了?”

“赫云舒,你心里清楚得很,朕是不得不放。”凤云歌咬牙切齿道。

赫云舒轻声一笑,原本就料定的事情,现在终于应验了。



第九百四十七章 得做点儿什么

料定的事情终于生,赫云舒并不觉得意外。

此前,因为凤天九所散布的传言,那些此刻待在青城的分封在各地的王爷把赫云舒视作恩人,而现在,凤云歌名义上抓了赫云舒,这些王爷又岂能坐视不理呢?

尤其是凤暮寒的父亲程王,因为赫云舒在年宴上洗清了凤暮寒的嫌疑,对于这一点,程王铭记在心,是怎么也无法安然看着赫云舒被“囚禁”在宫中的。于是这几天他上下活动,串联各位王爷,最终向凤云歌施压,如此,凤云歌将她放出去,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

燕凌寒离开的时候提了一句,说她今天可能就要出宫了。

她问及缘由,燕凌寒就说了程王所做的事情。

现在看来,凤云歌还是在意这些王爷的。

不用继续待在这皇宫之中,赫云舒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要出宫了,就这样高兴?”凤云歌沉声说道,语气有些不悦。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也没有很高兴,一般的高兴吧。虽然回到恭王府之后还要继续为奴,但也比在宫里好一点。至少在恭王府中,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会冒出尸体来。”

听罢,凤云歌面色一暗,道;“那便,如你所愿。”

说完,凤云歌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之后,自有内侍送赫云舒出宫。

她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离开的时候自然两手空空,无甚牵挂。

赫云舒一路到了宫门口,不料,却看到了一个不怎么想看到的人凤天九。

此刻,凤天九站在一辆华丽的马车旁,正等着她。她穿着那套朱红色的王服,上面的猛虎张牙舞爪,可穿在她的身上,却不显得突兀,而是相得益彰,衬托出了她与其他女人不同的威武。

这身衣服,很衬她。

可是,在舅舅的表述里,那时还是云锦瑟的凤天九是一个很温婉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的经历,让温婉从她的身上褪尽,取而代之的,是这让任何人都无法轻视的冷厉和威武。

见赫云舒走了过来,她冲着赫云舒招了招手,道“云舒,快来!”

赫云舒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道“何事?”

凤天九的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神采,她笑道“云舒,我来接你回家。”

赫云舒心中一震,她并非没有做好回去的打算,只是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若是回了摄政王府,有些事做起来终究是有些不顺手。

她的迟疑,落在凤天九的眼中,就是不愿意。

赫云舒深知这一点,故而她抬起头,看向了凤天九,道“可我若是这样回去了,只怕恭老王爷会不乐意。”

凤天九微微一笑,道“云舒,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恭王叔那里,我会去说的。”

这时,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凤天九停止了说话。她很懂得不落人口舌的道理,不会在不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说什么。

凤天九看了过去,脸色就有些不好。

那是恭王府的马车。

马车很快就停了,凤星辰挑帘而出。他的脸上满是笑意,瞧向了凤天九,道“天九姐姐,你跟云舒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了吗?”

他的言下之意是,若是交代完了,赫云舒也就得跟着他一起走了。

这话里的意思,凤天九自然是明白的。她侧身看向了凤星辰,道“星辰,云舒在你们府上也有一段时间了。你看,现在是新年,还没出正月,我一个人在府里太冷清了,想让云舒回去陪我一段时间。哪怕是过一段时间再让她到恭王府去,都是可以的。你说呢?”

凤天九这番话,可谓是放低了自己的姿态,极尽诚恳。

就在赫云舒担心凤星辰无法应对的时候,却听到凤星辰笑了笑,尔后他说道“天九姐姐,这事您跟我说没用。父王他不放人,我也没法子啊。对不住了,天九姐姐。”

说罢,凤星辰看向了赫云舒,道“快上车吧,后面那辆。”x8

赫云舒看向了凤天九,犹如看着自己的主心骨一般,见凤天九没什么话,她就低着头走向了后面的马车。

和前面凤星辰所坐的那华丽的马车比起来,后面这辆要简陋得多。车身灰扑扑的,还有几处掉了漆,就连那车帘都是破布,上面还烂了一个口子。

见状,赫云舒心中不禁乐了,这凤星辰,最近可真是愈上道儿了。

知道她名义上是在恭王府为奴,不能坐太好的马车,尤其是在凤天九面前,总要装装样子的。眼下这辆马车,倒是很应景儿。

赫云舒坐了上去,才现里面大有玄机。

一旁的小柜子里,放着一个手炉,想必是凤星辰准备的,让她暖手用。现在毕竟是冬天,车帘又这般破旧,不顶用,有这么一个手炉,可就暖和多了。

之后,赫云舒听到外面凤星辰和凤天九说了什么,之后,马车就晃晃悠悠的向前,往恭王府的方向而去。

进了恭王府,赫云舒一眼就看到恭老王爷等在门口。她忙快走几步,搀住了他的胳膊,道“王爷,门口风大,您出来做什么?”

恭老王爷拍了拍赫云舒的手,道“没啥,就是想看看你。”

赫云舒心中一热,他是担心自己在宫里受罪吧。

如此想着,她笑了笑,道“王爷放心,我好好的。”

说着,她在恭老王爷面前转了个圈,以表明自己没事。

恭老王爷被赫云舒的举动逗乐了,他笑了笑,道“好,好,我知道了。”

之后,凤星辰和赫云舒一道送恭老王爷回他的院子。

从恭老王爷的院子出来,凤星辰面色微肃,看向了赫云舒,道“乱葬岗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赫云舒便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凤星辰,听罢,凤星辰暗暗咬牙,怒道“草菅人命!草菅人命!”

凤星辰的话,赫云舒感同身受,可在皇家人的眼里,人命从来都是最不要紧的东西,不是吗?凤云歌的父皇杀了凤星辰的五位哥哥是这样,凤芊柔杀了那许多的禁军也是这样,就连凤云歌,也从来没有把这些人命看在眼里。

和赫云舒的平静相比,凤星辰激动得多,他看向赫云舒,道“我们得做点儿什么!”



第九百四十八章 这骇人的冷血

听到凤星辰如此说,赫云舒看向了他,道“你想做什么?”

凤星辰目光坚定,说出的话也不带半分的迟疑“让凶手付出代价。”

赫云舒缓缓道“凤天九会做这件事,我也会盯紧这件事,如果有需要你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告诉你的。相信我,所有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凤星辰点了点头,之后神色有些黯然。

要消化一些事情,总需要一些时间。

赫云舒没有打扰他,回了自己的院子。

离开多日,可屋子依然整洁如新,看来,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下人并没有懈怠。

重新回到这里,赫云舒很放松。吃过晚饭之后,她就上床睡觉。

睡着睡着,屋内忽然变亮的光线让她惊醒了。

赫云舒睁开眼睛,现这光线出自于外面,透过纸糊的窗户,赫云舒清楚地看到了外面冲天的火光。

她猛然起身下床,推开了门。

燃起火光的地方在东面,赫云舒对于这里的方位不是很清楚,就在她准备去找凤星辰辨认以便验证自己的猜测的时候,凤星辰已经推门而进“京兆尹的大牢着了火!”

果然如此。

此刻,那些出面抛尸的禁军和后来赶去的禁军都被京兆尹的人抓了,此刻正关押在京兆尹的大牢里。

他们若是死了,凤芊柔杀死那么多禁军的事情就会不了了之。到那时,凤云歌随随便便的一个理由,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之后再将罪名推给这些被烧死的禁军,一切死无对证,浑然天成,被人挑不出错儿。即便有人要质疑,也拿不出什么证据。

凤星辰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他眼神热切的看着赫云舒,等着她拿个主意。

赫云舒却是神色淡然,道“小舅舅,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儿回去睡觉吧。”

凤星辰急了,一把拉住了赫云舒的胳膊,道“难不成你在宫里住了几天,也变成铁石心肠了?”

赫云舒转身看想了凤星辰,道“小舅舅,你的心智比之凤天九,如何?”

“我自然是比不过她的。”凤星辰悻悻道。

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单从凤天九最近做的几件事来看,她是一个心智群的人,若不然这么多年来,凤云歌也不会奈何不了她。

“那就是了。这波禁军有多重要,你我知道,凤天九更知道。你觉得,她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送命吗?”

思绪在这一瞬间峰回路转,凤星辰脸上的焦急终于消失了。他明白了赫云舒话里的意思。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那我们就干等着?”

“暂时等着。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告诉你的。”

凤星辰点了点头,离开了。

回到屋内,赫云舒睡意全无。

燕凌寒到现在还没来,想必是盯着这件事吧。

一个时辰后,燕凌寒满身疲惫地来了。

赫云舒慌忙起身,迎着燕凌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递给他一杯热茶。

外面天寒地冻,这个时候来上一杯热茶,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一杯热茶下肚,燕凌寒将今晚所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赫云舒果然没有猜错,凤天九的确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些禁军死掉,她救出了他们,但,只是一部分。凤天九是精于算计的,所以,就连救人这件事情,她都有所区分。她所救出的人,有那禁军统领林风,也有几个禁军的小头目,还附带了几个小兵,无论是哪一个群体,都兼顾到了。

凤天九选择这样的救人方式,并不让人感到奇怪。的确,以她的实力,可以在大火全部爆之前救出所有被关押的禁军,但是,她不会这样做。毕竟,她需要的不是所有禁军的性命,而是几张开口说话的嘴,救出这么几个人,足够了。

更何苦,若是救出所有人,就显得她刻意为之,会让这些被救的人起疑。

凤天九的冷血和精明赫云舒早就知道,故而并不感到意外。她看向燕凌寒,道“那余下的人呢?”

在燕凌寒淡然而坚定的眸子里,赫云舒看到了想要的答案。

果然,这是她所选择的夫君,她没有看错。

隔日一早,在早朝之上,在文武百官面前,对于京兆尹大牢里的火灾,凤云歌痛心疾,并严厉斥责了京兆尹,罚俸三年。

又过了两日,又有消息传来,这消息是凤云歌亲自写的诏书,上面盖着红色的玉玺印儿。

诏书上写明禁军统领林风带头作乱,在一次饮酒的集会中,他们掳来几个宫女,白日聚众宣淫。后来林风喝醉耍酒疯,杀了正与宫女厮混在一处的禁军,有一些禁军心中不服,被林风用同样的方法杀死,故而死的人都是精气耗尽而亡。x8

之后林风为了隐瞒自己的罪行,趁着湖水即将冰封的时候抛尸湖底,眼下天气回暖,湖面上的冰有融化的迹象,林风害怕自己的罪行暴露,故而连夜命人捞出尸体,毁尸灭迹。事情败露后又企图杀死自己派出去的禁军,其罪可诛。

诏书上所写的文字并不多,却生生把一个清白的人诬陷成了一个白日宣淫的混球,那禁军统领林风赫云舒见过,绝非大奸大恶之徒。更何况,乱葬岗上那一遭,若不是禁军统领林风有意放过那些出来抛尸的禁军,那些人一定是活不了了。

可现在,林风这个名字上,泼满了脏水和污垢。他被天下人指责,成了一个为人所不齿的人渣。

能做禁军统领的人,是从军中选拔上来的,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曾在沙场上浴血奋战。他们一生刚直,最受不了的并非死亡,而是声名有损。

这一步棋,凤天九走对了。

或许,她救了林风之后,林风并不会听命。可这个诏书一出来,无疑将林风等人推向了凤天九。

那么这一切,不会随着这个诏书的出现戛然而止。

隔日一早,当下朝的官员走出宫门,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们不禁惊呆了。



第九百四十九章 惊诧的一幕

只见宫门口宽阔的官道上,跪着一排穿着禁军服饰的人,为的那人身形伟岸,方脸浓眉,正是那禁军统领,林风。

此刻,他笔直的跪着,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刚毅。

看到这一幕,文武百官顿时愣住了。

在陛下此前布的诏书中,这个叫林风的人明明已经死了,可他现在怎么会好端端地跪在这里?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小声的议论着。

在这议论声之中,林风等人却跪得笔直,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x8

很快,从宫里出来了一队禁军,为的是凤云歌身边的内侍,那内侍的脸上满是不耐烦,扯着公鸭嗓说道“这是哪里的人,竟敢在这里坑蒙拐骗?来人,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禁军听到命令,一拥而上。

这时,林风等人却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他们看着由远及近的禁军,双手握拳,站得笔直,没有丝毫惧意。

他们是帝王脸面下的牺牲品,早已是死过一次的人,此时早已顾不得什么。大不了,不过是一条命而已。

一声嘶吼自林风的口中喷薄而出“禁军兄弟们,我林风的为人你们是清楚的。我林风是那种白日宣淫、草菅人命的畜生吗?”

林风的话掷地有声,犹如钟鼓一般敲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些禁军,原本都是听命于林风的。他们心知肚明,林风不是这样的人。可捉拿林风的命令,是陛下亲自所下,他们又不能抗旨不遵。

见禁军在迟疑,那内侍不耐烦道“怎么,你们还要抗旨不成?”

这时,身为摄政王的凤天九走了过来,她看向那内侍,道“公公,依本王看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还是从长计议为好。若不然出了什么岔子,可不是你我能承担得了的。”

那内侍一笑,道“王爷,您这话有理。可捉拿林风的命令是陛下亲自所下,您若有有意见,大可以亲自去向陛下说明。”

听到这内侍的话,凤天九皱了皱眉,她微微提高了声调,道“怎么,陛下说要捉拿林风?”

凤天九的声音不算小,更是在“林风”两个字上加重了语调。

内侍应道“正是。”

凤天九嘴角微扬,道“在此前的诏书中,陛下亲自言明,林风已经死于京兆尹的大火之中。试问,一个死了的人,陛下要如何捉拿呢?”

内侍张嘴结舌,无言以对。

趁着这个时候,凤天九看向了林风,道“你是何人?”

“回王爷的话,卑职前禁军统领林风。”

“林风?你不是死了吗?”凤天九佯装不解道。

林风看着凤天九,缓缓道“回王爷的话,卑职没有死。正因为没有死,微臣才有可能为自己洗刷冤屈。”

“好,你有什么冤屈?说来听听!”

林风正要说些什么,那内侍忙呵斥道“来人,将此人押进宫里去!”

凤天九瞪向那内侍,道“公公,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妄下结论的好。还是容本王问问清楚,若不然,万一此人是伪装的刺客呢,若是放他进去,只怕对陛下的安全不利。所以,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还是先问清楚为好。”

凤天九的话,内侍无法反驳。只得悄声吩咐身边的禁军,禀报凤云歌。

而林风已经开始了他的叙述,那一日在湖里现的尸体的事情,他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于是,所有的矛头瞬间指向了凤芊柔。

林风摆出了许多的证据,终于,在场的文武百官心中都有了初步的结论。

此事,是陛下为了掩护长公主凤芊柔所为。

当凤云歌闻讯而来的时候,对于他不利的舆论已经形成。

百官交头接耳,说个不停。

看到这一幕,原本准备走出来的凤云歌又退了回去。

他要做另一个决定了。或者是,不得不做。

他虽是帝王,却不能不顾朝臣的想法,特别是那些和他站在一处的朝臣的想法。若他坐实了暗杀禁军的罪名,那么跟着他的这些人就会心里寒。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跟着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子。而他身为大魏之主,也绝对不可以留下草菅人命的形象。

宫门口的闹剧,在林风将所有的事情陈述之后,悄然结束。

林风等人迅离开,有人暗中跟随,可绕过一个街口,就跟丢了人。

林风等人像一个泡沫消失在大海中一般,没了踪影。

隔日,凤云歌出罪己诏,说自己不该识人不明,错看了自己的皇姐凤芊柔,以至于被她蒙蔽,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至于放火烧京兆尹大牢这件事,凤云歌推给了凤芊柔。

在同一日,宫中传出消息,凤芊柔自知罪孽深重,用三尺白绫结果了自己的性命。不日后,尸体将会安葬,只是,并不会安葬于皇陵之中。

消息传出,众人一片哗然,为正义终于战胜了邪恶而感到高兴。

而恭王府中,赫云舒和与她隔桌而坐的燕凌寒却是神色淡然。

赫云舒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燕凌寒,道“你觉得凤芊柔死了吗?”

燕凌寒摇了摇头。

果然,他们的看法是一致的。

赫云舒缓缓道“凤芊柔是个爱美爱到了极致的人。上吊而死的人,死相最是难看,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主动选择这么难看的死法。所以,凤芊柔现在必然还活着,凤云歌还是要护着她。”

“没错。从杀死那些禁军来看,凤云歌想要护着凤芊柔的心思很强烈,这么强烈的心思,没有可能一日之内就改变的。在凤芊柔的名声和生命之间,他选择毁掉凤芊柔的名声,保住了她的性命。只是,向来以长公主自居的凤芊柔,真的甘愿如此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她绝对不会甘愿的。她第一爱的是她的容貌,第二爱的就是她的权势,一旦失去长公主的尊崇,成为一个没有面目的人,凤芊柔一定不会愿意的。”

燕凌寒微微一笑,在这舒缓而意味深长的笑意里,赫云舒明白了什么,继而和燕凌寒一起笑了起来。



第九百五十章 设想也只是设想而已

他们的目标很简单,那就是逼出凤芊柔。

现在的凤芊柔,犹如一只惊弓之鸟。只需稍稍吓唬一番,她就会惊飞而起。一旦她受惊,就是他们的机会。

同样,这件事须得凤天九做才好。

现在,还不是他们可以和凤云歌为敌的时候。

思虑一番之后,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做吧。”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好。”

主意打定之后,赫云舒出了门,去寻凤星辰,说要回摄政王府一趟。

听罢,凤星辰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道“你不是讨厌那里吗?怎么还要回去?”

“讨厌归讨厌,可我总得回去看看她。现在终归是过年,总不好让她一个人在府里的。”

赫云舒的话说得诚恳,凤星辰却是不信的。他觉得,赫云舒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而带着他,不过是一个回恭王府的借口而已。

即便如此,凤星辰还是很乐意去做。他练功练了一身的汗,就进去换了身衣服,再出来的时候,俨然是一个翩翩佳公子。x8

他一身蓝色的锦袍,腰间系着温润明亮的玉带,头上束着八宝紫金冠,活脱脱一个纨绔少爷。

幸亏现在不是夏天,若不然,凤星辰的手里再多一个扇子,可真就和大街上调戏人的浪荡公子没什么两样了。

赫云舒掩嘴一笑,用浪荡公子来形容凤星辰此刻的打扮,还真是贴切。

见赫云舒笑了,凤星辰就有几分不乐意“笑什么笑!我一直都是这么打扮的,就算是要改变形象,不是得慢慢来吧,若不然,会吓到人的。”

赫云舒笑笑,不再说什么。

二人分乘两辆马车,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赫云舒和凤星辰下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府内走去。

把门的人见了赫云舒二人,顿时躬身行礼,言辞恭敬。

赫云舒微微颔,道“王爷呢,在府里吗?”

“回公主殿下的话,在的。”

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迈步朝着凤天九的院子而去。

不需说,必然会有人将她来的消息通知凤天九。

赫云舒的步子并不快,当她走进凤天九的院子时,凤天九正站在长长的回廊下,背对着他们,不知在看些什么。

赫云舒和凤星辰并未刻意放轻脚步,当凤天九听到了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

当她看到赫云舒,原本平静的面容上写满了喜悦。

她三步并作两步奔过来,激动地抓住了赫云舒的手,道“云舒,你终于回来了!”

赫云舒应了一声,道“嗯,回来看看你,也有一些话想告诉你。”

“好,好。”凤天九连声说好,拉着赫云舒到屋子里坐下,热络地和赫云舒说着话。话题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赫云舒的神色要冷静的多,凤天九问一句,她就答一句,然而自始至终,她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凤天九看出了这一点,便看向了凤星辰,道“星辰,我这后院养了一大笼蜜蜂,现在刚好有一些成色不错的花蜜。我找人带你去取一些,带回去给王叔尝尝,如何?”

“让下人去拿来不就好了。”说着,凤星辰有些不大乐意。

不过是取蜂蜜而已,还值得他亲自跑一趟?

一把银子甩出去,哪里还买不到成色好的蜂蜜了?

凤天九面色微肃,道“星辰,孩子气了不是?这蜂蜜你亲自去取,回府之后也好向王叔说明是你亲自取的,这样一来,王爷体会到你的孝心,岂不是会很开心?”

凤星辰想了想,道“好,那我就去一趟。”

之后他看向了赫云舒,语气便有些不客气“等着!待我回来,咱们就回去!”

赫云舒轻轻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尔后,凤天九送凤星辰出了院门,回来的时候脚步匆匆。

她坐回到赫云舒身边,道“你要告诉我什么?”

赫云舒靠近了一些,道“我有一些消息要告诉你,是我在宫里听人说的。”

“好,你说。”

“听说,陛下原本是准备杀了凤芊柔的,可去了她宫里一趟,就改了主意。我听那些宫里的宫女嚼舌头根子,好像是凤芊柔做了很多帮助陛下的事情。陛下听了之后,就下不了杀凤芊柔的心思了。”

听罢,凤天九神色淡然,道“但是他还是下了这个决心啊。”

赫云舒放缓了声音说道“这个就是最可疑的。我以前在大渝的时候查过很多案子,你不知道,这上吊的人死相最是难看。我总觉得,像凤芊柔那样爱美的人,选择上吊这样的死法,实在是太古怪了。所以,我想请你查查看。我怀疑,凤芊柔没有死。”

终于,赫云舒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凤天九微微皱眉,道“的确是有这种可能。不过,你对这件事怎么会这么上心?”

赫云舒面色稍暗,道“这凤芊柔总是想着要杀我,她若是还活着,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她会设计害我。每每想到这些,我心里就不踏实。”

赫云舒的话半真半假,而凤天九也是半信半疑。

信任,在他们之间是从来都不存在的。

赫云舒心里清楚,她需要让凤天九知道的,是凤芊柔还有可能活着。而之后,凤天九一定会去验证这一点。

像了解凤云歌一样,凤天九也深谙凤芊柔的弱点,自然会知道利用什么法子对待凤芊柔。

所以,这之后的事情,赫云舒一点儿都不担心。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凤天九会做好的。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在想,若凤天九不是她需要提防的对手,而是与她并肩作战的盟友,那么很多事情做起来,会很得心应手吧。

然而,设想也只是设想而已。

转瞬后,赫云舒打消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之后的日子,赫云舒一直待在恭王府之中,而通过燕凌寒,她知道了许多出自于宫中的消息。

这一日晚上,燕凌寒神秘兮兮地前来,声称要带她去看一件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什么有趣的事情?”赫云舒问道。

燕凌寒却是卖起了关子,怎么也不肯说。他拿来斗篷给赫云舒穿上,尔后抱起她,穿行在这夜色铺陈的黑暗里。

而他们行进的方向,正是皇宫的方向。



第九百五十一章 不见了

辨明了方向之后,赫云舒的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是不是凤芊柔要偷偷出宫?”

燕凌寒冲着赫云舒笑了笑,道“我家娘子果然聪慧,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你。”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多谢夫君夸奖,不过,这么隐秘的消息,你怎么会知道?”

燕凌寒紧了紧赫云舒身上的披风,道“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在大渝抓到的那些大魏奸细,我已经分批带到大魏来了。他们之中不少人都出自于宫中,这样,收买起人来也容易一些。这些时日,也有了不小的收获。这一次凤芊柔要偷偷出宫,刚好被我收买的人知道了。”

“想必,凤天九也知道了吧?”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没错。凤天九在大魏经营多年,收买的人不计其数,这宫中也有不少人为她所用。”

果然是这样,只是,待过完年,凤天九只怕就没办法收买这么多的人了。

收买人,是离不开钱财的。而赫云舒这一次要对准的,正是凤天九的钱袋子。

想到这里,赫云舒的思想开了个小差。

正当她一一想着如何击垮凤天九的生意的时候,耳边传来燕凌寒的声音“来了。”

赫云舒朝着燕凌寒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辆马车正从宫门口出来,驶进这夜色之中。

二人都戴着夜视仪,可以清楚地看到周围的一切。

在一旁的宫墙上,猫着一队人,是凤天九的人。

那是一辆运水的马车,出了宫门口之后,上面的盖子就被人掀了起来,露出了一个人的身影,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此人,正是凤芊柔。

即便是到了这般时候,即便是在黑暗之中,她的脸上仍然蒙着面纱,不希望任何人看到她的容貌。

赫云舒哑然失笑,爱美爱到了这个份儿上的人,可真是少见。

马车缓缓向前,而凤天九的人并未动手,而是一路跟随着。

看着这一幕,赫云舒的脸色微微一变,道“不如,我们自己掌控凤芊柔吧。”

她总觉得,若是凤芊柔落到了凤天九的手里,不是一件好事。

这种感觉,燕凌寒也有。

他本就有所布置,事情并不难办。

之后,燕凌寒叫出了自己的人,悄声吩咐了什么。

终于,在一个拐角处,轻功最好的随风迅出手,将马车里的凤芊柔敲晕带出,之后马车继续前行,凤天九的人跟着这马车继续向前。

很快,凤芊柔被随风带到了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面前。

赫云舒拉下凤芊柔脸上的面纱,没错,这正是凤芊柔。

因为没了青蛇的唾液的滋润,凤芊柔的脸先是干瘪掉皮,后来因为中了赫云舒洒下的毒,她的这张脸已经遍是伤痕,不能看了。x8

身旁,燕凌寒问道“你准备如何处置她?”

如何处置?

赫云舒也在想这个问题。公之于众吗?未必有这个必要,在所有人的眼里,凤芊柔已经死了。而那些被她杀死的人也已经得到了补偿,人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公道。这个时候再公布凤芊柔的死讯,已经没有任何用处。

或许,这可以用来抨击凤云歌,制造他愚弄世人的证据。这是凤天九的打算,可赫云舒并不打算这么做。因为一旦这样做了,会有很多人不再信任凤云歌。

这样一来,一轻一重,凤云歌和凤芊柔之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这平衡打破之后,对于她和燕凌寒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赫云舒不准备这么做。

她淡淡的扫了凤芊柔一眼,尔后看向了随风,道“找个地方,挖坑埋了吧。”

既然名义上凤芊柔已经死了,那她就来点儿实际的。

随风得了命令,拖走了凤芊柔,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时,燕凌寒握住赫云舒有些冰凉的手,道“天冷,我们回去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夜风寒凉,拂过二人的脸颊。二人却感觉不到寒意,只觉得很温暖。

他们来大魏已经一段时间了,他们稳扎稳打,一步步打下基础。这牢固的基础会慢慢成长,最终会成为任何人都无法小觑的力量。

对于这一点,赫云舒坚信不疑。

回到恭王府,二人围炉而坐。

赫云舒倚在燕凌寒的怀里,道“凤云歌那个孪生兄弟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此人极为隐秘,我的人曾现过他的踪迹,后来又被他给溜了。只不过,他出现在宫中的次数不多,出现在宫外的次数倒是不少。”

“嗯,不着急。慢慢查,总会有结果的。”

燕凌寒点了点头,尔后抱紧了赫云舒,道“好了,夜深了,我们睡觉。”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声细微的叫声“主子。”

是随风。

赫云舒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燕凌寒则一脸无奈地走出去,开门见到了随风,他一脸的不乐意,道“你打扰我有瘾?”

随风脸上陪着笑,一副春情荡漾的模样“主子,误会,纯粹是误会。”

“你来有事?”

“主子,我是想向您禀报,凤芊柔已经被我给埋了。”

“嗯。”说着,燕凌寒就准备进屋,片刻后他回身瞧着一脸笑意的随风,道,“去见百里姝了?”

随风的脸上现出几分羞涩“主子,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见状,燕凌寒的脸却板了起来“又埋人又去宫里,埋人的事情,你是不是偷工减料了?”

“没有!没有!主子,我办事,你放心!”

燕凌寒没有再说话,转身进了屋。

被夜晚的凉风一吹,随风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说实话,为了快点儿去见百里姝,他挖的坑的确是不够深,上面盖的土也不够厚,也没顾上再在上面踩几脚。

他心里咯噔一声,不会真有什么意外吧?

如此想着,随风的心情瞬间降至了冰点,他度极快地离开,一路疾行到了那掩埋凤芊柔的地方。

地方是对的,可此刻土坑之中,一片凹陷。

凤芊柔,不见了!



第九百五十二章 蛰伏的毒蛇

瞬间,随风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直往脑门儿上涌。他跟着燕凌寒多年,从未犯过如此低级的错误。

片刻后,随风看向四周,周围并没有人。

他低下头,仔细辨认着这土坑里的状况,有指印,也有脚印。看来,是凤芊柔意外醒来,自己离开了这里。

人去哪儿了?

随风看向四周,没有现任何迹象。

按理说,人从这土坑里出来之后,身上沾有尘土,走路的时候就会掉落一些,从而留下痕迹,人也就有迹可循。

可因为此刻天色黑暗,这地上的尘土看得并不分明。

随风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守在这里,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一定要找出凤芊柔。

就在这时,有人牢牢地扣住了他的手臂。

随风忙转身去看,现是他们的人,寒风。

寒风悄声道“快走!”

寒风此来,必然是燕凌寒的命令。

随风来不及多想,随着来人急而去。

他们最终的方向,是城中的一个小院子。

此刻,燕凌寒坐在屋内,面色冷肃。

在他的一旁,坐着赫云舒。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正等着随风进门。

随风站在门口,腿有些打哆嗦。

二人看到随风的反应,对视一眼,果然,不希望生的事情还是生了。

随风如此迅地离开,引起了燕凌寒的怀疑,便让寒风跟着他。

之后,为了行事方便,他带着赫云舒来了这小院,等着寒风回来。

而随风如此表情,看来,的确是出事了。

“说!”燕凌寒的话中气十足,震得一旁桌案上的茶盏都抖了几抖。

随风没有说话,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歉疚道“主子,我该死。”

说罢,他低下了头。

燕凌寒一跃而起,一脚踹在随风的心口。

随风应声倒地,不敢言语。

燕凌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怒斥道“早在来大魏之前,我就告诉过你。到了这里,但凡是有一步行差就错,我们所有人就有可能万劫不复。难不成,你忘了?”

“主子,我该死!我这就去把人找回来!”

说着,随风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寒风得了燕凌寒的命令,拦住了随风。

燕凌寒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随风,道“你以为你现在去还能找到人吗?很可能现在那里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

“主子,我……”

随风说不下去了,他自然知道他们来大魏是有多凶险,多少个日子里,兄弟们枕戈待旦,小心翼翼地搜罗消息,不敢出丝毫的差错。主子更是以身作则,亲力亲为,把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好。可这次,他却……

随风闭上了眼睛,羞惭不已。

片刻后,他抽出自己佩戴的匕,猛地朝着自己的脖子刺去。

啪!

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随风的脸上,也打掉了他手里的匕。

匕落在地上,出清脆的声响。

随风看过去,打他的人,是赫云舒。

此刻,赫云舒面色冷肃,道“随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办错了事情就寻死,你就是这么当男人的?”

“王妃,我罪孽深重。”

他心里很清楚,凤芊柔就像是一条毒蛇,随时等着要杀死赫云舒。因为他的失误,凤芊柔就有可能再次伤害赫云舒,或许,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此后的凤芊柔,必然会变成一条蛰伏着的毒蛇,在他们出其不意的时候给他们致命的一击。而这一切的源头,就因为他的失误,这无法原谅的失误。x8

这失误,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悔恨,歉疚,充斥着随风的心。

一旁,燕凌寒怒道“别管他,让他去死!”

赫云舒没有理会,她看着随风的眼睛,道“随风,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办事不小心。”

“看来,你还不算冥顽不灵。你自己的错误,你自己弥补,谁也帮不了你。想死?那是不可能的。你得活着,活着找出凤芊柔,弥补你的错误。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说着,赫云舒抽出了自己的鞭子。

说起来,她已有许久不曾动用自己的鞭子了。但,她并不生疏。

她扬起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了随风的身上,他厚厚的锦袍被打破,露出了里面的棉絮,直至渗出血迹。

随风紧咬牙关,哼都没有哼一声。

他心里何尝不明白,这是赫云舒对他的维护。若是换燕凌寒来惩罚,只会更狠。

可现在,他倒是希望燕凌寒出手,似乎身上的伤重一些,他心里的愧疚就可以得到安慰。

十鞭下去,赫云舒停手了,没有再打下去。

随风抓着那鞭子往自己的身上抽,赫云舒却收回了自己的鞭子,冷声道“不要想着我打你打得狠一些,你心里的愧疚就少一些,没门儿!”

随风低着头,不说话。

“滚!”一旁,是燕凌寒冷声的吩咐。

随风低着头,走出了屋子。

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燕凌寒和赫云舒二人。

赫云舒走近燕凌寒,握了握他冰冷的手,道“好了,不要生气了。”

燕凌寒手握成拳,重重地打在了桌案上,怒道“我怎么能不生气!凤芊柔若活着,以后免不了要兴风作浪,她会害你的!”

归根结底,他的愤怒是因为太过于担心凤芊柔会对赫云舒不利。

赫云舒却是神色淡然,道“不怕。她明着尚且不能奈何我,现在她成了阴沟里的老鼠,就更别想把我怎么样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可是,这样的话并不能安慰燕凌寒。

他恨恨道“随风这厮,真是误事!你还维护他!”

赫云舒愤愤地推了他一下,道“好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还想怎样?把他杀了?”

燕凌寒闷声不言。

片刻后,他抱紧了赫云舒,紧到似乎要把她按进自己的骨血,再不分离。

赫云舒轻拍着他的背,道“没事的。”

她心里很清楚,燕凌寒的暴怒并不是因为随风弄丢了人,而是因为担心这潜在的危险。

说到底,他最在意的,还是她。

天亮之前,赫云舒回到了恭王府,顺便补觉。

再醒来的时候,她被外面热闹的声音吵醒了。



第九百五十三章 黑暗中的手

外面一片热闹,可看了看天色,并不是很晚。

好端端地,怎么会这么热闹?

赫云舒狐疑的起身,简单梳洗一番之后打开了门。

外面,雾蒙蒙的。

院子里,丫鬟仆人正忙着分东西。

而凤星辰站在一旁,很是得意的样子。

那些分的东西有红纸,也有包好的红包和一些饰之物。

“这是做什么?”赫云舒问道。

凤星辰笑着走了过来,道“你看你,日子都过糊涂了不是?今天是元夕,情人相会的日子啊。”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你又没有情人,瞎高兴什么?”

“你不知道,这一晚,街上会很热闹的……”之后,凤星辰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原来,这大魏的正月十五便是元夕,在元夕这一日,街道上会挂起五彩的灯笼,也会有猜灯谜,卖元宵的,然而最热闹也最吸引人的,是因为元宵这一日,相爱的男男女女可以在这一晚见面,互诉衷肠。

而大户人家的男女,也可以在这一天互相下拜贴,申明仰慕之意,二者若是看对了眼儿,便会接受这邀约,在指定的地点见面。若是不同意,不去就好,也不会伤了彼此的脸面。

听起来,很不错。

在这个时候,赫云舒想到了燕凌寒。

因为昨晚的事情,燕凌寒不是很高兴。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出来走走,很不错。

如此想着,赫云舒的思想就跑了偏。至于凤星辰在说些什么,她是全然顾不得了。

片刻后,凤星辰的手在赫云舒的眼前挥了挥,怨念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在……听啊。”

凤星辰撇了撇嘴,道“你这回答很不走心。”

赫云舒笑了笑,没搭理他。她要好好想一想,晚上要和燕凌寒怎么过。

至于凤星辰,呵呵……

如此想着,她朝着屋子里走去。

这时,凤星辰拦住了她,道“反正你晚上也没人陪,我就姑且委屈一次,勉勉强强陪着你吧。”

赫云舒扫了他一眼,道“不用。”

凤星辰大为光火,道“什么不用!难不成,你还有人陪?”

“兴许、大概、可能、或许是吧。”

“他是谁!”凤星辰的声调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很是生气的样子。

“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我是你的舅舅,你若是看上了谁,得先让我把把关,要不然,我怎么给你做主啊?”说着,凤星辰摆起了长辈的架势,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赫云舒掩嘴一笑,道“小舅舅,你要怎么把关?以你自己当标准吗?”

凤星辰脸上一热,道“我怎么了?在这青城,我的人品是一等一的好。谁若是看上了你,比须先过我这一关!”

赫云舒笑了笑,不置可否。若是燕凌寒听到了这话,必定一脚把凤星辰踹飞了吧。

见赫云舒笑了,凤星辰便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侵犯,他冷哼一声,道“不信你看着,今日若是有人给你下拜贴,必须得过我这一关。”

凤星辰的话音刚落,便有下人过来禀报道“小王爷,冯府送来拜贴。”

“冯府?哪个冯府?”

“冯文瀚老先生的那个冯府。”

冯文瀚的名字凤星辰还是知道的,他微微诧异,道“冯府的拜贴?给谁的?”

“回小王爷的话,给云舒公主的。”

“拿来!”说着,凤星辰夺过了下人手中的拜贴。

这拜贴很精致,封面上印着竹叶纹,掀开来看,字体遒劲有力,一看就是个行家里手。凤星辰绕过了内容,直接去看落款。

落款是三个字冯亦鸣。

凤星辰看向了赫云舒,道“你还认识冯家这小子?”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冯亦鸣和你差不多大,你别一口一个小子的!”x8

“你这算是……维护吗?”

“随你怎么想。”说罢,赫云舒转身进了屋。

“喂喂喂,这拜贴怎么办?”

赫云舒回头冲他笑了笑,道“你不是要把关吗?随你吧。”

之后,赫云舒推门进屋,一心想着该怎样和燕凌寒度过这个夜晚。

还没过一会儿呢,凤星辰在外面敲门。

赫云舒好生懊恼,踢起一个椅子到了门上,没好气道“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哎呀,好外甥女,舅舅有事求你呢。”门外,凤星辰的语气几近哀求。

赫云舒信以为真,道“好,那你进来吧。”

她的话音刚落,凤星辰就推门走了进来。此时,他满脸笑意,哪有半分求人的凄苦样儿。

赫云舒暗觉自己上了当,不禁板起了脸。

凤星辰一脸的明媚,他藏在身后的那只手刷地亮了出来,是一摞拜贴。他炫耀道“瞧瞧小爷这拜贴,多的都能当柴火烧了。”

“哦,是吗?拿来瞧瞧。”说着,赫云舒把那拜贴一把夺了过来。

拜贴上的落款都是各家的小姐,在这其中,赫云舒看到了顾芳妍的名字。

之后,赫云舒将拜贴还给了凤星辰,道“嗯,还不错,那你赶紧去赴约吧,还在这儿杵着干什么?”

凤星辰将手中的拜贴一一洒落,道“没意思。”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道“你不就是来跟我炫耀拜贴的吗?你这炫耀也炫耀了,又不满意了?”

凤星辰瞧着赫云舒,道“没意思。我走了。”

说罢,凤星辰扭头就走,再不回头。

怪人!赫云舒腹诽道。

此时,皇宫之中,一脸冷肃的凤云歌看向了一旁的暗卫,道“今日可有人给赫云舒送拜贴?”

“回陛下的话,有这么一个,是冯老先生的孙子,冯亦鸣。”

凤云歌的面色不由得一暗,冷声吩咐道“仔细看着,朕要知道,她今晚要去见谁。”

“是,陛下。”

这一日,赫云舒一直待在自己的房中,没有出门。

傍晚,到了该出门的时辰,凤星辰急不可耐地在门外等着赫云舒。

见了他,赫云舒揶揄道“小舅舅,你不是收了那么多拜贴吗?还不去赴约?”

凤星辰得意洋洋道“拜贴有的是,只不过,念你无人相陪,小爷我只好牺牲一次了。”

赫云舒轻声一笑,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如何甩掉凤星辰。

二人出了门,此时的街道上,已经有些热闹了。

穿着精美服饰的男男女女或独自前行,或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自然,也有那相约着走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很是热闹。

他们正在街上走着,这时从对面过来了一队戴着面具的人,他们一边走一边做着各种动作,惹得路人频频笑。

赫云舒站在巷口驻足观看,却不料黑暗中伸出一双手,带走了她。



第九百五十四章 元夕

这双手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赫云舒刚刚察觉,就已经被带出了一段距离。

这不是燕凌寒!

来人的手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腰,力道很大,不带有丝毫的怜惜,使劲地把她往一旁的巷子里带。

巷子幽深而狭长,带着几分森寒的冷意。

赫云舒的后肘狠狠击出,对准了来人的心窝。

只听得一声闷哼,可后面的人并未松手,反倒是加深了力道。

几乎是在收回后肘的同时,赫云舒的另一只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匕狠狠刺出,刺中了来人的胳膊。

这时,凤星辰从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追了过来,口中大喊着什么。

可距离赫云舒,尚有一段距离。

来人的胳膊虽然受了伤,却仍不肯撒手。

看来,是个狠角色!

赫云舒手中的匕顿时偏离方向,朝着后面这人的脖子刺去。

这使得那人不得不松开了赫云舒。

赫云舒极转身,这时,她看清楚了。

眼前的人身材干练,貌不惊人,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

貌不惊人,看人的时候又是这样的眼神,那只会是一种人暗卫。

此人,是谁的暗卫?凤天九的,还是凤云歌的?

一瞬间,赫云舒的脑海中翻滚着许多的问号。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转身的瞬间,赫云舒已经抛撒出了百里姝给她的防身毒粉。

毒粉颗粒细腻,融在空气之中,难以被人察觉,现在又是晚上,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当那人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便已经双目眩晕,之后,他两眼一闭,倒在了地上。

这时,凤星辰赶了过来。他气喘吁吁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云舒摇了摇头,她蹲下身,正要查看此人的身份,却有一条人影急而来,掌风凌厉。

不好!

赫云舒调转身形,躲过了这一击。

而刚刚出现的人犹如一条闪电一般,蹲在地上扶起了地上的人。

他身法奇快,即刻便要走。

就在这时,有人急而来,一掌劈向此人的后心。

那人始料未及,受了这一掌。

是燕凌寒。

此人中了这一掌,吐出一口鲜血,倒地而亡。

燕凌寒皱皱眉,没有说话。他看了看周围,之后便蹲下身,查看着地上的那人。

此人一身粗布衣服,身上也没有能够表露身份的物件儿,至于有没有纹身之类的东西,则要带回去查探。

这时,燕凌寒看向了凤星辰,道“主子,人已经解决了。您说什么?让我带着云舒公主先走,好的,主子。”

听燕凌寒说完,凤星辰一愣一愣的。等等,他怎么就成了主子了?还有,谁说让眼前这厮带赫云舒先走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x8

凤星辰还来不及吐槽,燕凌寒已经带着赫云舒走了。

他们融入人群,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凤星辰的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他为难的看着地上的人,心道,这该怎么办呢?

这时,深巷中走出几个人。几人来到凤星辰面前,道“主子,您说什么?把这人带走,好的!”

之后,在凤星辰惊诧的目光中,这几人便带走了地上的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凤星辰呆立当场,这都是什么操作?这帮人,都是擅长自说自话的吗?

此刻,赫云舒和燕凌寒已经走在了人群里。

他们从一旁的摊位上买了面具,和其他的人一样戴上了面具。

今日二人所穿的衣物都不算很出众,故而走在众人中间,便看不出什么。

他们紧紧拉着手,如同这街道上每一对寻常的男女,幸福,安然。

和燕凌寒这样牵着手走在大街上,赫云舒是很开心的。开心之余,她分出了一些担心给凤星辰,她看向身侧的燕凌寒,道“你说,凤星辰这会儿会不会骂我们?”

“随他去吧。”说着,燕凌寒轻笑了一声。

至于那被毒晕了的人是谁,现在他不去操心。

现在,这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好自己的娘子。

天大地大,娘子最大。

此时,所有的事情都要,也必须抛诸脑后。

燕凌寒紧握着赫云舒的手,面具之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元夕之夜,正是人间好风景。和相爱的人手牵手走在一起,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别有一番滋味。

街道两旁的商铺里,都挂满了各色各样的纸糊的灯笼。

二人走着走着,不少人蜂拥着朝着前面跑去,似乎要去看什么稀奇的事情。

燕凌寒笑着握紧了赫云舒的手,道“娘子,走,我们也去看看。”

赫云舒笑着应了一声,随着燕凌寒一起向前走去。

人群熙熙攘攘,即便是站在外围,赫云舒还是看到了那令人称奇的景象。

那是一个个冰灯,挖空之后在里面放上了蜡烛。蜡烛借着冰块的通透,闪着耀眼的光芒。而那冰块又雕刻成了各种物件儿的形状,远远看去,栩栩如生。

“掌柜的,多少银子一个,我要买!”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

这样稀奇的物件儿,谁不愿意要呢?

有人一开口,就有人动了要买的心思。

终于,有个掌柜模样的人站出来说道“不贵,才十两银子一个。”

有质疑的声音响起“什么!十两银子一个,还不贵?”

在大魏,普通的一户人家一个月的花销也只是十两银子而已。用一个月的花销去买一个冰灯,对于寻常人家的人而言,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客官,您瞧瞧我们这冰灯的品质,晶莹透亮,样式又好。您是不知道,要雕刻这样的一只冰灯有多费劲,我们伙计的手都冻坏了好几个呢。所以啊,您花十两银子买这么一个精巧的冰灯,是很值得的。”

听着掌柜的游说,不少人动了心,开始掏银子买。也有人迟疑着,觉得太贵了。

很快,人群中就有人嚷嚷道“一帮穷鬼,没银子就闪开!让我们去买!”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在人群中响起,也有人随声附和着。

赫云舒和燕凌寒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第九百五十五章 火光涌起

这些人,是托儿。

有了这些托儿的存在,一些人碍于脸面,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穷鬼,就算是哆嗦着手也要把银子从怀里拿出来。

很快,就有不少人开始购买冰灯。

那挂在高处的冰灯一个个被人取下来,放在了买者的手中。店铺内冰灯的数量,也越来越少。

燕凌寒看向赫云舒,道“要不,给你买一个?”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我不需要。不过,我们倒是可以留下来看戏。”

燕凌寒笑了笑,道“好。”

尔后,燕凌寒看到路边有一个馄饨摊儿,远远闻起来,香味儿扑鼻。

他牵着赫云舒的手,来到馄饨摊儿坐下。

这馄饨摊儿很小,桌子和椅子也是小小的,做这些的是一对老夫妻。他们很安静,和周围热闹的场景迥然不同。

很快,两碗馄饨就上来了。

二人边吃馄饨,边等着好戏上演。

果然,一碗馄饨还剩下一小半儿,就已经有买了冰灯的人去而复返。

和离开时的喜悦不同,现在的他们,气鼓鼓的。

而他们手里原先晶莹剔透的冰灯,此刻已经开始融化,样子也从前大不相同。

蜡烛燃烧在冰灯之中,蜡烛的温度炙烤着冰块儿。今天又是元夕,街道上人来人往,路边也挤满了卖吃食的商贩,温度自然也不会低。

如此内外夹击,这冰灯自然不堪一击。

这一点,赫云舒和燕凌寒早就料到了。

之所以还等在这里看好戏,是因为这里是凤天九的灯笼铺子,他们等着看这铺子里的掌柜如何处理这件事。如此见微知著,便可以知晓凤天九做生意的本事。

毕竟,这底下的掌柜还是听从凤天九的驱使,他们对待客人的方式,来自于凤天九的言传身授。若凤天九命令不许,这些掌柜自然不敢欺客。

有人提着冰灯回来,自然是要找掌柜的要个说法。

“掌柜的,你瞧瞧你们这冰灯,还没走出几步远呢,就已经化成这个样子了。你们这是骗人啊!”

“就是!就是!”

“赔钱!赔钱!”

……

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那掌柜的被人如此质疑,只是笑了笑,道“客官,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您把这灯笼买走的时候,灯笼是好端端的。至于您出了我们店铺之后这东西如何,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了。就好比您买了一个碗,您从店里买走的时候碗是完好无缺的,至于您买走之后缺了口儿,也不能怪我们啊。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听到掌柜的话,质疑的人似有迟疑。

很显然,他们被掌柜的这番话给唬住了。

的确,这冰灯从店里买走的时候是完好的,可这和碗不同,碗不去碰它,它就依然完好。可冰灯却是不同,它是会生变化的,而且,还是不好的变化。

只是,这些人只怕是被绕进去了。

“真是个奸商。”说着,赫云舒摇了摇头。

经此一事,她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凤天九经商的策略。说实话,实在是不怎么样。用毁坏信誉的方式来赚钱,是最不划算的一种行为。

灯笼铺子里,仍有不少的人回来找掌柜的算账。

至于那掌柜的,仍然是刚才的那一番说辞,翻来覆去的说。

赫云舒和燕凌寒的馄饨很快就吃完了,赫云舒看了那灯笼铺子一眼,尔后说道“夫君,我们走吧。”x8

好戏已经看完了,该得到的也已经得到了。现在,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燕凌寒点点头,二人朝着前面继续走去。

这元夕的夜晚,起初是黑暗的。渐渐地,却有圆圆的月亮自黑云之后露了脸,将这银白色的月华照射在大地之上,给大地染上了一片银白。

道路两旁的小摊子上,总会有稀奇的小物件儿。燕凌寒一一买下,去逗赫云舒开心。

不一会儿,赫云舒的手里就已经拿不住了。

赫云舒瞧向了燕凌寒,道“夫君,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买这些东西给我,实在是没有必要。”

燕凌寒不说话,自一旁的花摊上拿了一个点缀着红梅的花环,戴在了赫云舒的头上。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不知怎的,似乎你没有什么爱好,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寻常女子所爱的东西,你都不爱。有时候,我真不知该如何讨你开心。”

赫云舒哑然失笑,她从来都不知,燕凌寒的心里还有这样的隐忧。她将手里的东西分了一半塞给燕凌寒,道“傻瓜,谁说我没有爱好,没有想要的东西?难道你不知道,我的爱好是你,我最想要的也是你。我们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开心。因为已经开心到了顶峰,所以,就算是拥有了世界上其他的一切,也不会再增加丝毫的开心了。”

她鲜少表露自己的心迹,可每次说出的话,却都是赤诚的。

这赤诚,足以让燕凌寒动容。

月光之下,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心中的喜悦无法言说。

他何其有幸,在这茫茫人海中遇到了她。从此,他的人和他的灵魂,都不再孤寂无依。

他伸出手,揽住了赫云舒的肩膀。

赫云舒的脑袋朝着燕凌寒歪了歪,二人一边看着风景,一边缓缓前行。月光之下,他们的身影契合在一起,宛若一体。

片刻后,赫云舒瞧向了燕凌寒,道“夫君,我能有一个请求吗?”

“什么?”

“我能把这花环拿下来吗?它和我的髻不太搭,总感觉像是傻大姐儿。”

燕凌寒仔细瞧了瞧,今日赫云舒梳着双髻,娇俏可爱。可若是配着这花环,还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夫君,待今晚回去,我换个髻,搭配这花环,管保让你大饱眼福。”

“好。”燕凌寒微微启唇,动手把花环从赫云舒的头上取了下来,拿在了手里。

之后,他们继续走着。

瞧见路边有新奇的吃食,燕凌寒总是买来给赫云舒吃。有些她不喜欢吃,燕凌寒就默默解决掉。

二人走了很久,但是因为人多,走的路并不远。

当二人走到一个巷口的时候,从后面传来吵闹的声音,且,越来越大。

二人转身朝着后面看了过去,只见有火光涌起,冒出一阵阵黑烟,还有不少人从那火光涌起的地方仓皇逃来。

辨明了位置之后,燕凌寒不禁皱了皱眉。



第九百五十六章 他们的机会

长长的街道上,从同一个方向奔逃而来的人们,以及他们仓皇奔逃中口中惊慌的话语,让燕凌寒确认了一个讯息,着火的,是方才卖冰灯的灯笼铺子。

“去查。”燕凌寒语极快,朝着一旁说道。

有人离开,朝着众人离开的方向隐秘前行。

燕凌寒则护着赫云舒在路边站好,以防仓惶逃走的人们撞到了她。

很快,那去探听消息的人回来了,站在二人的身边悄声禀报道“主子,有买了冰灯的人回来理论,和掌柜的争辩,争辩不过就扔了手里的冰灯。灯笼铺子里除了冰灯,还有不少纸糊的灯笼,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原是如此。

听罢,二人的心里没有丝毫的同情,反倒是觉得罪有应得。

这掌柜坑人钱财,眼下受了这灾祸,也算不上是无妄之灾,他自作自受。

“可有人被困?”

“回主子的话,此地距京兆尹衙门极近,眼下他们的人已经到了。”

听罢,二人相视一笑。

京兆尹是凤云歌的人,而这铺子是凤天九的,逮住了这个机会,凤云歌不会放过的。再加上之前的事情凤云歌一定能够料到是凤天九在搞鬼,所以,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么一个打压凤天九的机会,凤云歌不会放过。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或许,明天我可以去添把柴,再火上浇油。”

燕凌寒笑了笑,道“娘子所言甚是。”

眼下,京兆尹衙门的人到了。形势已经稳定了下来,路上的人也不再拥挤,燕凌寒便牵着赫云舒的手重新走在了路上。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赫云舒,已经没有心思想着元夕的事情了。

她有些雀跃,脸上有着欢欣的色彩。

“何事如此高兴?”

“夫君,难道你不觉得,这是我们的机会?”x8

“机会?什么机会?”听赫云舒如此说,燕凌寒不禁有些狐疑。他有些弄不明白,这一场火灾和机会有什么关联?

赫云舒拍了拍脑袋,她可真是糊涂了,她此前带着凤星辰找熔浆岩的事情忘记告诉燕凌寒了。而她所找到的那种东西,是用来做玻璃的。

将石英砂、石灰石、熔浆岩等其他的东西在在一起粉碎,在熔窑里灼烧,高温之下,原料融化,变成玻璃液。经过吹制、拉制或压制之后,玻璃成型,也就有了各种各样的形状。

现在的纸糊灯笼,不仅有着火的危险,还容易漏风,很不安全。若是换成玻璃的,就可以解决这些问题。虽然玻璃易碎,但在外面用几条竹篾做支撑加以保护,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更何况,以后若是工艺成熟,做成耐摔的钢化玻璃也不成问题。

赫云舒将这些讲给燕凌寒听,燕凌寒微微诧异,虽然从赫云舒这里他已经领受过太多的惊讶,但是听到这些,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实在是好奇,自家娘子的脑袋里,究竟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主意。而这主意,听起来惊世骇俗,却又如此让人信服。至少,他是相信的。

现在,他知道赫云舒为何如此高兴了。他嘴角微扬,道“娘子真是聪慧。”

赫云舒笑了笑,嗯,她受之有愧,只不过是她所接触到的知识多一些罢了。

现在的她,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也可以做成琉璃瓶子吗?”燕凌寒问道。

“可以的,但是,会比琉璃更加通透。”赫云舒确认道。

燕凌寒所说的琉璃,其实是用水晶雕刻而成的瓶子。而玻璃,要比水晶的透明度高一些。

燕凌寒微微一笑,道“看来,此事大有可为。”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道“那是。此事我已经让表哥去做了。我想,年后就可以开始了。”

燕凌寒点点头,道“娘子辛苦了。”

“我不辛苦,夫君才辛苦。”

燕凌寒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他牵着赫云舒的手,缓缓在路上走着。

不知为何,他突然希望时光就在此刻停驻,他可以一直牵着赫云舒的手,不慌不忙地前行,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操心,就这样一直走着,累了就歇歇,之后继续走,如此走走停停,便是一生。

从前,他征战沙场,刀口舔血,从来不去想什么以后,更不去想什么未来,在他眼里,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没什么可留恋的。那时候,他遇上死敌,从来都是不要命的打法,不顾惜自己,只想着打倒对手。至于自己受了什么伤,全不在意。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变得惜命。细想起来,和赫云舒在一起之后,他受的伤比以前少了很多。

他开始爱惜自己的生命,是因为他想和赫云舒一起长长久久。在他心里,没有比两个人在一起更幸福的事情了。

为了这幸福,他甘愿付出一切。

看燕凌寒突然变得安静,赫云舒朝着他看了过去,道“夫君,你在想什么?”

燕凌寒回过神,冲着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娘子,我等着你让我大饱眼福。”

大饱眼福?什么鬼?

瞬间,赫云舒一头雾水。

面具之下,燕凌寒的眼眸微微伤感“唉,原来娘子都是骗我的。什么换个髻,什么大饱眼福,都是骗人的。偏偏我还信了,一路上巴巴地拿着这花环。唉,扔了吧。”

说着,燕凌寒便作势要扔了那花环。

赫云舒一把抢了过来,道“拿来!夫君,有你这男色当前,我是昏了头嘛。所以,就有点儿糊涂。放心,会让你大饱眼福的。”

之后,赫云舒从正门入了恭王府,到了自己的院子之后,她虚晃一枪,离开了恭王府,跟着燕凌寒到了一个小院子里。

进了屋子,赫云舒拉着燕凌寒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吹灭了蜡烛,轻声道“等着,不许偷看。”

“好。”燕凌寒一本正经的答应着。

身边,脚步声渐远。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

“好,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燕凌寒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不禁嘴巴大张,呆住了。



第九百五十七章 我有夫君给我暖

眼前的场景真实而虚幻,以至于很多年之后,对于今天这一幕,燕凌寒依然记忆如新。

自然,这是后话。

此刻的他,深深地呆住了。

这眼前,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啊!

他心爱的女子一身白色长裙,赤足站在地上。

她头上的髻已经拆散,三千墨自然垂落,披在她的双肩,披在她的胸前。而她的头上,戴着刚才的花环。花环的样式很简单,点缀着几片绿叶,中间夹杂着几朵盛放的红梅。

梅花娇艳,却不及这人儿。

她身上的白裙没有丝毫的装束,淡雅、素净,却愈显得她冰肌玉骨,娇俏可人。

若非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所处何地,只怕他当真会以为这是从林间走出的精灵。

这一幕,真实而虚幻。

直到赫云舒缓步走来,手指轻轻地触在他的眉间。感觉到眉间的微凉,燕凌寒才回过神来,一把把赫云舒捞入怀中。

他的吻毫无章法,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她的脸颊上,她温润的唇瓣上。

情动之下,她脸颊微烫,如粉嫩的桃花花瓣。

燕凌寒拥紧了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她就不见了。

直到,他的手触到她凉意沁人的双足,他才从那迷乱的情愫中缓过神来。

他解开衣服,将她包裹,连同她冰冷的双脚。

他看着怀中的人儿,不由得嗔道“大冷的天,赤着脚不知道冷?”

赫云舒容颜娇俏,道“不怕,我有夫君给我暖。”

燕凌寒伪装的怒意顿时荡然无存,换上了笑意。

赫云舒瞧着自家夫君,道“夫君,你觉得我好看吗?”

“好看。”

“可这世上好看的人太多了,万一哪天夫君找到了更好看的人该怎么办?又或者我哪一天年老色衰,你该厌弃我了吧?”赫云舒的话不过是有口无心,随便说说。

燕凌寒却是板了脸,道“我娘子是天下间最好看的人,你这担心可真是多余。还有,若说年老色衰,终究是我比你年长,要老还是我先老。我还要祈求娘子待我老迈的时候,不要舍弃我才好。”

赫云舒呵呵一笑,道“呵!这个可说不准……”

只可惜,她下面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就已经淹没在燕凌寒劈天盖地的吻里。

这一晚,他要重振夫纲。

他这小娘子,可真是愈无法无天了。

这一番重振夫纲,赫云舒叫苦连天,以至于第二天她软在床上,怎么也没力气起来。

她气鼓鼓地瞪着这始作俑者,燕凌寒却是嘴角含笑,道“娘子这般看着我作甚?是邀约吗?好的,这就来。”

说着,燕凌寒就靠近了她。

赫云舒忙拉紧了被子,语气软糯而凄楚“夫君,我好累。”

瞬间,燕凌寒无计可施。

他怎么都好,就是受不得自家娘子软声软气的跟他说话。

他抱她在怀里,道“我给你按按。”x8

他手法娴熟,按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

还别说,按了这么一会儿,倒真好了许多。

赫云舒笑道“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按摩了?”

燕凌寒嘴角轻扬,道“我想着待你我老了,总要找些乐趣。到那时,我为娘子捏肩捶背,似乎是个不错的消遣。”

“嗯,手法不错。”赫云舒夸道。

“那是,在随风身上……”

说到这里,燕凌寒的面色不由得一暗,停住了。

提到随风,他就想起因为随风的失误,导致凤芊柔失踪一事。

赫云舒拍了拍他的手,道“不当紧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随风只是一时之过,你不要放在心上。”

燕凌寒面色一暗,道“好。”

此刻,他的感觉很不好。他的人在掩埋凤芊柔的地方查了一天一夜,也没有任何线索。这很反常。

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那就是凤芊柔被人藏起来了。那么,藏起凤芊柔的人,是谁?把她藏起来的人,又是何居心?

一想到凤芊柔还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蹦出来伤害赫云舒,燕凌寒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

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赫云舒的手搭上了他的脖子,轻声细语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碍事的。”

燕凌寒面色稍缓,点了点头。

之后,二人起身、洗漱、吃饭。

吃罢饭,燕凌寒送赫云舒回到了恭王府。

之后,他去忙自己的事情。

而赫云舒,也有她的事情要忙。

想到昨晚生的事情,赫云舒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宫里一趟。

如此想着,赫云舒出门去找凤星辰。

刚巧,在门口遇到了他。

凤星辰拉着赫云舒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里,道“昨晚那是怎么回事?”

凤星辰是见过燕凌寒的,所以,赫云舒直言道“那是我的人,怎么了?”

“他身手那么好,能听你的?”

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怎么?不听我的还能听你的?”

凤星辰正要说些什么,这时,有下人远远地喊道“小王爷,宫里来人,说是请云舒公主进宫一趟。”

凤星辰皱了皱眉,道“好端端地,让你进宫干嘛?”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走,一起。”说着,凤星辰朝着前面走去。

到了正厅内,二人见到了那传旨的内侍,正是平日里跟在凤云歌身边的那一个。

见了二人,内侍上前作揖,道“公主殿下,小王爷,奴才这厢有礼了。”

“免了,免了。”凤星辰口中连连说道,之后他话锋一转,道,“既然陛下命人来寻,那便走吧。”

内侍却是一笑,道“小王爷,陛下有旨,请云舒公主入宫商谈要事。”

这言下之意便是,只请了赫云舒一人,至于凤星辰,是没资格去的。

凤星辰的面色止不住的一暗,赫云舒却微微一笑,道“小舅舅,你且在府中等着,我去去就回。”

凤星辰面色稍缓,口中闷闷地“嗯”了一声。

之后,赫云舒随着那内侍一起,出了恭王府,坐上马车朝着宫中而去。

马车之上,赫云舒凝神细思。在她正要去找凤云歌的时候,凤云歌倒先一步派人来找她,二人所想的事情,是同一件吗?



第九百五十八章 一言为定

怀着这样的疑虑,赫云舒一路入了皇宫,进了勤政殿。

勤政殿内,凤云歌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一张脸隐在阴影里,看不出喜怒。

赫云舒迈步走进,神色淡然。她微微躬身,道“云舒见过陛下。”

阴影之中,凤云歌的声音缓缓传来“平身。”

赫云舒直起身子,这时,只听得凤云歌问道“赫云舒,昨晚,你在何处?”

赫云舒微微一笑,应道“昨晚听小舅舅说街上会很热闹,我便和小舅舅一起出门,到街上走走。孰料被人劫持,幸亏有一位义士相助,这才得以脱险。说起来,昨晚还真是凶险呢。”

说着,赫云舒后怕地拍了拍心口。

凤云歌神色莫名,道“之后呢,你去了哪里?”

赫云舒缓缓道“那义士救了我,我自然要表示感谢,请他吃了顿饭……”

凤云歌打断赫云舒的话,道“在哪里吃的?周围都有谁?”

赫云舒有些不悦,道“陛下这算是怀疑我?”

“说!”凤云歌声音阴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不过是路边一个寻常的馄饨摊子。我是想让那义士去酒楼吃的,可他不愿意,只好在路边的小摊子上将就一下。”

凤云歌的目光幽深如潭,眨也不眨的看着赫云舒,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陛下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查。”这话,赫云舒说的坦然。

昨晚是元夕,虽然男男女女可以不顾男女大防,出门相见。可为了避免被人认出,都是戴着面具的。那么多人戴着面具,凤云歌根本无从查起。

之后,凤云歌没有再说话。

大殿之内,安静的吓人。

赫云舒轻咳一声,道“陛下,说起昨晚的事情,我倒是有一件事情要禀报。”

“说!”

“昨晚,凤天九的灯笼铺子里着了火,这件事陛下可知道?”

凤云歌点了点头,道“知道是知道。可这场大火的罪魁祸是买了灯笼的客人,错不在这灯笼铺子,也没法子做文章。至于那冰灯一事,太小家子气了,朕总不能拿这件事去向凤天九问罪。更何况,这火灾里一个人都没死,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凤云歌的语气轻飘飘的,全不在意的样子。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不,陛下,这件事大有可为。请陛下密令京兆尹,务必要好好查一查这件事。案子结清之后,务必要把案子的前因后果记录在案,做成告示,张贴在这青城中的各处,越多越好。”

凤云歌皱了皱眉,道“不过是一场没死人的火灾而已,至于吗?”

“至于。陛下,务必让京兆尹解决这件事,而且,要将冰灯的事情写得详细一些,引起火灾的缘由也写得详细一些。之后,会有我们的好处的。”

“说清楚,若不然,朕不会帮忙。”

赫云舒抬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凤云歌,道“陛下这话,是不相信我的本事了?”

“不是,朕只是想弄清楚,不想做被人耍来耍去的猴子。”

赫云舒哑然失笑,道“陛下聪明绝顶,普天之下,无人敢愚弄陛下。”

“别人不敢,可你敢。”凤云歌的话,很笃定。

闻言,赫云舒自嘲道“看来,我的名声不怎么好。那好,既然陛下不相信我,那也就不必按我说的做了。陛下若是无事,那我就告辞了。”

说罢,赫云舒转身就要走。

她这人最不吃的就是要挟,凤云歌想要挟她把一切说明,也得有一个好的态度。这般逼人,她可不从。

“慢着!”凤云歌叫住了她。x8

他似是很急切,甚至从龙椅之上起身,走下了高高的玉阶。

赫云舒转过身,看着由远而近的凤云歌,不由得一愣。

今日的凤云歌,双目无神,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起来有些憔悴,像是一夜未睡的样子。

凤云歌轻咳一声,转移了赫云舒的注意,尔后说道“好。朕不再过问,朕会让京兆尹按你说的做的。你最好不要愚弄朕,否则,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言为定。”赫云舒笑着应道,神色淡然。之后,她眸光微转,道,“陛下,既然这件事是我们的合作。那事成之后,陛下想要几成分红?”

听罢,凤云歌不禁笑了,赫云舒拿他当什么?市侩的商人吗?还要和他讨价还价?

片刻后,他收敛了笑意,道“朕要十成。”

赫云舒微微瞪眼,道“陛下,做人不好这样的。你看我一个弱女子,夹在你和凤天九中间,很难做的。我若是没有一些银子傍身,只怕都没人听我使唤。你若是把十成的分红都拿走了,我以后吃什么,喝什么呀?”

凤云歌被赫云舒无助的话逗乐了,他轻笑一声,道“你既然如此贪财,将这分红自己拿了就是,为何来问朕要几成?”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这件事陛下帮了忙,自然要有分红。”

凤云歌伸出五根手指,尔后在赫云舒惊愕的目光中缓缓放下了四根,末了,他举着那一根手指说道“既然如此,朕要一成的红利也就好了。”

赫云舒张开双掌,拍在了凤云歌那一根手指上,道“好,一言为定!”

凤云歌一愣,他的那根手指伸在那里,直到赫云舒离开都没有收回。

一阵风来,带来无限的凉意。

凤云歌回过神,打量着自己的手指。尔后,他抬起自己的手指,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唇上,慢慢地轻吻了一下,像是怕惊醒了什么似的。

一旁,内侍上前劝道“陛下,您一夜未睡,去歇会儿吧……”

这静谧的回味被打扰,凤云歌恼怒异常,朝着那内侍一掌打了过去。

他掌风凌厉,竟把那内侍一掌打死了。

这一切,赫云舒自然不知。

她坐着马车回恭王府,之所以要给凤云歌一些分红,是为了堵住他的嘴。因为接下来她要做的这件事,利润会非常可观。如此事先有了约定,也好防着凤云歌日后狮子大开口。

到了恭王府,赫云舒下了马车,迈步进门。

门口,把守的人恭敬地说道“公主殿下,有位申先生来找你,此刻正在正厅等着。”

申先生?她不认识姓申的人啊。

听到这三个字,赫云舒不由得一愣。

片刻后,她明白过来此人是谁,顿时提起裙角,朝着正厅的方向跑去。



第九百五十九章 等待时机

片刻后,赫云舒意识到了什么。为了不落人口舌,她放缓了度,朝着正厅走去。

一路上,却是无法按捺激动的心情。

终于,她到了正厅。

此时,正厅之中传来凤星辰的说话声“申村长,孙大娘最近炖肉了吗?”

“炖了。大娘时常惦记小王爷,说随时备着肉,等着小王爷去呢。”这声音清亮,温文尔雅。

“那敢情好。哎,你这怀里抱的什么,拿来给本王看看。”

“王爷恕罪,这是公主殿下吩咐的东西。她吩咐过,这东西只能给她看,请王爷见谅。”即便是拒绝的话,他也说得分外得体,语气缓和,不会得罪人。

赫云舒的脚步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不加伪装的笑意。没错,这屋子里所谓的申村长,正是她那化名为申平玉的大表哥,云念远。

只是,她不知,为何表哥会在这个时候找到这里来?是生了什么事情吗?

赫云舒迈步走进正厅,云念远朝着她看了过来。

凤星辰起身迎了过来,道“外甥女,你回来了。陛下找你干嘛?”

赫云舒不搭理凤星辰,绕过他走向云念远,微微一笑,道“申村长此来,找本公主何事?”

在旁人面前,这必要的客套总是不能少的。

云念远起身,躬身拜了拜,道“此前公主殿下吩咐的事情,现在已经初见成效,特来向公主殿下禀报。”

吩咐的事情?莫不是做玻璃和活字印刷的事情?可是,她说过,让表哥过完年之后再准备也不迟,难道说,表哥现在就已经做好了?

赫云舒看了过去,可云念远并不打算解开怀里的包袱。

赫云舒心神领会,她看向凤星辰,道“小舅舅,申村长难得来一趟,还不把你私藏的好茶拿来分享。”

凤星辰咬牙切齿道“你是想支开我吧?”

“对啊。”赫云舒直言不讳道。

凤星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凤星辰的背影,云念远说道“这位小王爷和传言之中的似乎差了很多。”

“经历让人成长。你我又何尝不是呢?”赫云舒苦笑了一下,说道。

云念远一笑,道“凡事,要往好处看。”

说着,他走到赫云舒面前,将怀中的包袱打开了。

包袱里的东西很简单,却足以颠覆一些人的认知。这里面,是一套玻璃茶具,还有几页纸。

纸张和字迹都没什么特别的,但意义却是不同。

赫云舒拿过这纸张,仔细打量着。

一旁,云念远说道“如此印刷,省时省力,算下来,成本比现在盛行的印刷方法低得多,不足其一成。”

而那玻璃茶具,晶莹剔透,透明度极高,没有什么杂质,当属上品。

赫云舒原本以为会很难做,没想到,在表哥的带领下,这件事真的做到了。

看来,凡事都怕认真二字。只要认真去做,总会把事情做成的。

她看向云念远,道“表哥,辛苦你了。”

原来,她说过让他过完年之后再开始做。可现在,他已经拿出了成品,看来,他这个新年一天都没闲着。

云念远却是一笑,道“算不得什么辛苦,不过是举手之劳。小妹,你放心,但凡是经手的人,都是忠厚老实的,没有问题。”

“表哥识人的眼光,我自然是相信的。这些事交给表哥来做,我最放心不过。只是,你会很辛苦。”x8

云念远面色微肃,带上了几分的严厉“小妹,你知道我来的目的。死尚且不惧,这些小小的劳累算什么?我自小长在军中,什么苦没吃过,现在这些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如此,赫云舒便不再提“辛苦”二字。

之后,赫云舒将钢化玻璃的制作方法告诉了云念远。听过之后,云念远记在了心里。

这时,云念远说道“小妹,现在已经做好了玻璃灯笼和茶具,各五百套。只要你一句话,现在就可以运进来。”

看来,云念远也知道了凤天九的灯笼铺子着火的事情,从中预见了什么。若不然,只怕他今日就不会来。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东西是要运进来。不过,再等上几日。另外,这几日你命人加紧做,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不过,要保证质量。需要运进来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好。”说罢,云念远就要走。

赫云舒起身拦住了他,道“表哥,你难得来一趟,吃了饭再走吧。”

云念远却是一笑,道“小妹,你糊涂了不是?如今你是公主,留我一个草民吃饭,实在是说不过去。”

“怕什么?凤星辰素来行事乖张,便说是他请的客,也没什么。”

“不了,小妹。眼下时间还早,我先回去了。”说着,云念远大步走远。

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百感交集。在这三位表哥之中,大表哥最为安静,可也只有他最有主意。但凡是他认定的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

云念远走了没一会儿,凤星辰走了进来,他看着愣的赫云舒,诧异道“怎么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没什么。”

之后,她指向桌子上的那套玻璃茶具,道“小舅舅,这物件儿,就给你了。”

看到那透明的茶具,凤星辰大为意外,饶是他见过了许多的好东西,也是不由得惊奇。就算是上好的水晶杯,也没有这般透亮。

看到凤星辰诧异的目光,赫云舒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之后的几日,赫云舒过的很平静。

第四日,京城之内贴满了告示。告示的内容是一样的,皆是说那灯笼铺子用容易融化的冰灯卖钱,坑害人。有人气不过,就扔了灯笼,引了火灾。

事情写得很详细,如此,当时不在场的人也知道了消息。

当然,在这告示的最后,写明希望人们遇事不要动怒,要冷静处置。

只是,大多数的人还是对这过程感兴趣。至于这些说教的东西,很少有人去留意。

不过半天的时间,这件事就已经成了青城之中街谈巷议的话题。

随处走在这青城的每一个角落,即便是很少有外人驻足的陋巷,此刻谈论的,也是这灯笼铺子着火的事情。

这时,赫云舒知道,自己要等的时机来了。



第九百六十章 活阎王要生气了

这个时机,千载难逢。

原本赫云舒还在苦苦思索该如何推出那用玻璃做灯罩的灯笼,现在,一切的问题随着这次灯笼铺子的失火迎刃而解。

细究起来,造成这次灯笼铺子失火的原因有两点一是店铺的掌柜用冰灯做噱头,高价卖灯笼。这才使得有人心生不满,去铺子里理论。而人们当时之所以会被冰灯所吸引,是因为冰灯通透,看起来极为美丽。

二是灯笼铺子里多是纸糊的灯笼,极其易燃,也容易造成火灾。

关于这两点,因为赫云舒的事先提示,在告示里是很突出的。

而如果用玻璃做灯罩,一来,因为通透性极高,蜡烛点在里面,会极为明亮,且不会融化,比冰灯更好。二来,玻璃不会燃烧,不用担心会引火灾。

可以说,如果用玻璃做灯罩,可以完美解决这两个问题。

眼下,人们都在议论这些事,更有甚者,开始说起周围所生的因为灯笼所引的火灾,有的甚至一家人都葬身火海,这样骇人的事情,总是能够激起众人的同情心,传播的范围越来越广。

眼下,时机已经成熟。

店铺的事情已经解决,玻璃灯笼的制作也已经完成,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灯笼卖出去。x8

赫云舒给云念远送出消息,让他准备把灯笼运进来。

而青城之中,自然有燕凌寒的人暗中相助。

消息是上午送出去的,下午灯笼就已经66续续地运了进来。

店铺里的伙计都是云念远从那些受灾的百姓中找的,都是忠厚老实的人,很是可靠。

他们素来做惯了活儿,不会偷懒,做事也很卖力气。

赫云舒扮成男装去瞧了一圈,很是满意。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云念远并未在这铺子里出现。

开业的时间,就定在第二日。

店铺的掌柜是燕凌寒从大渝抽调来的,早早地就来了,是很有经验的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隔日一早,赫云舒穿着男装,扮成了伙计的样子,在店里忙活着。

总体看来,效果还不错。

既然是初次开业,总要放鞭炮,图个红红火火的好彩头,同时也吸引路人的注意。

大红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响着,很是引人注意。在店铺的门口,挂了一排的玻璃灯笼。传统的玻璃灯笼因为要防止蜡烛燃着了周围的纸糊的灯罩,所以做的很大。而玻璃灯笼没有这样的担心,所以体积很小,使用起来也更为方便。

鞭炮放过之后,不少人围在店铺门口看个稀奇。

只是当他们看到这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虽然样式精美,却总有些不敢买。

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只是看看,没人敢第一个买。

掌柜的有几分着急,额头上渗出了薄汗。他多多少少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有几分不安。

赫云舒却是神色淡然,这一点,她早就料到了。

对于新奇的东西,人们缺乏尝试的勇气,这不过是很正常的事情。

现在,等到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好了。

自然,这个人的影响力要够大,须得是这京城的权贵,在街面上露脸比较多的人物。

店铺的门口,不少人探头探脑地看。

突然,不知谁叫了一声“快走,活阎王来了!”

瞬间,人们呼啦啦的跑掉了,一个人也没了。

很快,这“活阎王”凤星辰就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今日的他,派头很足。他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锦袍,头上束着玉冠,他的样貌本就极好,再经过这精心的打扮,自然就更引人注意。再加上他身后跟着的数十个家仆,就更加吸引人。

只是,因为他此前行事乖张,在这京城之中颇有恶名,所以人见人怕,见他来,人们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他。

也有人觉得,这灯笼铺子要遭殃了。不少人远远地看着,等着看个稀奇。有些想占小便宜的,也想等着看凤星辰砸了这铺子,之后他们也好趁乱捡些便宜。

而店铺之内,见凤星辰进来,掌柜的就迎了上去。

对于凤星辰的身份,掌柜的所知不多。但看他的架势,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人,故而小心伺候着。

凤星辰一早瞧见了扮成男装的赫云舒,朝着她指了指,道“让那个伙计来。”

掌柜的不敢反对,招呼赫云舒过去。

赫云舒走近,悄声道“让你买灯笼你就好好买,把我叫过来干嘛?”

凤星辰得意地一笑,道“伙计,小爷要买灯笼,你给小爷好好介绍一下。若是爷高兴,把你们整个店里的灯笼都买下来。”

赫云舒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凤星辰,你掂量清楚,这东西若是卖的好了,还有你的分红呢。你若是继续在这儿作死,可就一文钱也别想得到了。”

她这里的灯笼是要卖给所有人的,若是被凤星辰一个人买了去,他倒是装了大爷,可对于她,没有半分好处。

瞬间,凤星辰偃旗息鼓。他扬手在挂着灯笼的墙壁上指了指,挑了几个喜欢的。

付了银子命仆从拿着,凤星辰高声嚷嚷道“什么,这么多灯笼才一百两银子,这么便宜啊?”

“是的,客官。”掌柜的满脸是笑,点头应着。

如此,凤星辰才出门。

毕竟,这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有一个家仆出门的时候有些不小心,步子有些趔趄,这一趔趄,手中的玻璃灯笼就掉在了地上。

哐啷哐啷,灯笼在地上滚动着。

看到这一幕,周围围观的人都有些提心吊胆,生怕这东西摔碎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灯笼在地上滚了几圈,完好无损。

那家仆忙跑过去捡起灯笼,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顿时,灯笼光洁如新,连磕破的痕迹都没有。

见那家仆如此小心翼翼,凤星辰不由得面色一沉,脸上有着暴风雨即将来临的阴暗。

见状,围观的人顿时心里一僵,暗道不好,这活阎王要生气了,要骂人了。须得躲远一些,以免被殃及。



第九百六十一章 扮演一个角色

和众人料想的一样,这活阎王果然生气了。

只见凤星辰大声呵斥道“不过是一个八两银子的灯笼,也值得你如此小心。怎么,当小爷我是穷光蛋?”

说着,他拍掉了那家仆手中的灯笼。

就在众人等着灯笼碎裂的时候,却现那灯笼在地上弹了几弹,却依旧完好无损。

凤星辰气急,见路旁有个石头,搬起来就砸了上去,可灯笼还是好端端的。

“真他娘的结实!”凤星辰愤愤地说道。

凤星辰生气着,周围的人却是看呆了。这是什么灯笼,居然这么结实!

摔在地上摔不烂,石头砸也砸不烂,可真是神了!

最终,凤星辰气鼓鼓地走了。

可围观的人却蜂拥而进,进了这灯笼铺子里。

刚才所生的一幕,赫云舒都看在眼里。总的来说,凤星辰的表演很到位,鲜明地突出了钢化玻璃不易损坏的特点。

有了凤星辰刚才这一出,众人的上门也就不足为奇。

思虑再三,赫云舒还是决定先卖这钢化玻璃所做的灯笼,这样比较稳妥一些。稍后可以推出普通的玻璃,制作方法相对比较简单,价格也可以便宜一些,这样比较容易被人接受。

铺子里一下子进来了那么多人,伙计们都忙开了,介绍的介绍,收钱的收钱,忙得不可开交。x8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可进铺子里来买灯笼的人却是丝毫不减,幸亏赫云舒早有准备,备下了足够多的灯笼,才不至于断货。

这一忙,就一直忙到了夜幕降临。

孰料,夜幕降临之后,挂在外面的玻璃灯笼光彩夺目,晶莹透亮,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又迎来了一批新的客人。

因为定价合理,这一批玻璃灯笼很受欢迎,一般中等收入的家庭都可以支付得起。

这一晚直到亥时,客人才一一散去。

掌柜的命人买来热馄饨,大家吃完之后,开始清点账目。

核算出最终的数字,掌柜的傻眼了。

八……八千八百三十两!

这个数字让他瞠目结舌,在他经商的生涯中,还没有哪个铺子一天能收这么多的现银。掌柜的有些不相信,就招呼人又核查了一遍。

很快,数字再次核算了出来,依旧是八千八百三十两。

掌柜的和众伙计面面相觑,这次终于信了。

眼下夜已深了,可大家都是倦意全无,陷在这巨大的兴奋之中。

最终,掌柜的咬了咬牙,尔后一拍桌子,道“现在东家不在,我替东家做主了。今天大家也忙了一天了,每人十两赏银。”

说着,掌柜的把银子一字排开,放在了桌子上。

拿了银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了笑意。

因为不知赫云舒的身份,赫云舒也分到了十两银子,她笑的很开心。

终归,这十两银子的意义不同。

打走伙计们,掌柜去了后院。

后院的一个房间里,站着一个人,正是燕凌寒。

掌柜的走近,恭恭敬敬道“主子,账目已经算出来了,除却成本,盈利四千余两白银。”

“不错。”燕凌寒回身,嘴角带着笑意。

“主子,属下私自做主,给每个伙计了十两银子的赏银。”

“理应如此。老何,我既然把这铺子交给你,就是让你全权做主,这些事,你不必一一禀报。”

之后,燕凌寒又交代了一些什么,之后,他匆匆离开。

不远处的巷口,赫云舒正等在那里。

见燕凌寒走过来,赫云舒扬了扬手里的十两银子,道“夫君,你看,我自己挣到的。”

燕凌寒笑着用自己的手包裹了她的,道“娘子好厉害。”

说着,他揽过赫云舒的腰,一跃而起。

夜风微凉,拂过赫云舒散落的丝,那丝打在脸上,有着丝丝的凉意。可心里,却是温暖的。

最终,到了恭王府,二人进了屋子。

恭王府的奴婢倒是尽心,屋内的小炉子燃着,暖意融融。

忙了一天,赫云舒也累了,她蜷缩在燕凌寒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昏黄的灯光下,燕凌寒看着怀中的女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疼惜。

这个夜晚是静谧的,很快就过去了。

因为凤星辰那一出,灯笼铺子的生意很好。再加上当日凤星辰带着自己的仆从一路走回了恭王府,一路上,许多人都瞧见了他手里的稀罕物件儿。

在这青城之中,凤星辰有着“活阎王”的称号。这称号自然不是白来的,可见他之前做了多少缺德事儿。对于做了好事的人,人们或许会视若无睹,可对于做了坏事的人,向来是记忆犹新的,唯恐这作恶之人找到自己。

所以,这青城之中的人,但凡是见了凤星辰,无不是躲着走的。

可即便是躲着走,凤星辰的一举一动他们却都是看着的。如此见凤星辰带着人提着这从前没见过的东西,自然要向别人打探一番。

如此,这卖玻璃灯笼的铺子就浮出了水面,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知道。

故而第二日和之后的几天,铺子里的生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有增多的趋势。

几日下来,盈利丰厚。

知道了这一点,凤星辰跑来邀功,一脸的得意。

赫云舒笑了笑,道“小舅舅,这么开心啊?”

“那是,赚钱了当然开心。我等着你给我分红呢。”

“小舅舅,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天上不会掉馅饼?”说着,赫云舒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

或许,凤星辰需要在这其中扮演一个角色,自然,这还只是其中的一个打算,还不明晰。赫云舒也有些想知道,凤星辰对此的态度。

凤星辰窃窃一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放心吧,我知道该如何做。”

赫云舒叹了一口气,道“小舅舅,你可知,如此一来,你将要面对什么?”

“无妨,我不惧。”凤星辰的话说得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赫云舒言尽于此,没有再说下去。

二人心里都明白,无需多说。他们都知道会面对什么,所以就更不必多说。

都是背负仇恨的人,危险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必经的一条路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一时间,二人沉默了下来。



第九百六十二章 白瞎了这皇位

最终,是赫云舒打破了这沉默。

她看向凤星辰,缓缓开口,道“放心,事情随时都会有转机。现在,我们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有了这最坏的打算,一切也就不足为惧了。”

凤星辰却是一笑,道“无需安慰我,我什么都不怕。浑浑噩噩的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想做些事情,你可别打断我。”

听罢,赫云舒没有再说些什么。

眼下,有些事情是可以预见的。

卖冰灯的铺子是凤天九的,出了事之后,客人就很少了。再加上玻璃灯笼的出现,她的店铺就更加门可罗雀。

虽然她所有的收入并不依靠这灯笼铺子,但终究是损失了一部分收入。以凤天九的腹黑,她有足够的理由反击。

她人脉很广,若是她查不出这铺子的主人,她自然会恐慌。一旦她开始恐慌,就会愈卖力气去查。

现在,自然是不能让凤天九查到燕凌寒,也不能查到她的头上,所以,万般无奈之下,会有凤星辰做这件事。这铺子,会记在凤星辰的名下。

对此,凤星辰是愿意的。

赫云舒却开始思索另一种可能。

这另一种可能尚未思虑清楚,便有下人来报“小王爷,公主殿下,宫里来人了。”

赫云舒与凤星辰相视一眼,尔后去了正厅。

正厅之中,内侍正等在那里。

这内侍,不是从前来的那一个。所不同的是,这内侍的身边,还跟着另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凤云歌。

凤星辰面色一僵,然后支走了伺候的下人。

二人正准备行礼的时候,凤云歌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神情轻松,道“无需行礼,坐吧。”

赫云舒和凤星辰依次坐下,等着凤云歌开口。

终于,凤云歌开口道“生意不错。”

赫云舒微微一笑,应道“运气好而已。到了月末,会把陛下应得的分红送过去的。”

“那就好。”

赫云舒接着说道“陛下,有句话不知您听说过没有?”

“哦,你说。”凤云歌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在椅背上,随意地说着。

“天上不会掉馅饼。”

一旁,凤星辰翻了个白眼儿,就不能换个说法,这说话的场景,怎么跟刚才就那么像呢。

赫云舒一记眼刀过去,凤星辰顿时就乖了。

听罢,凤云歌倒是一笑,道“好啊,你要朕做什么?”

“玻璃灯笼的铺子如此红火,势必会引起凤天九的注意。一旦她开始察觉这件事,就会找出幕后之人。可现在,我不想让她找到我,所以,就请陛下想个法子吧。”

凤云歌两手一摊,道“朕也没法子。朕和她是多年的对头,朕手里有什么人,她比朕都清楚。若说这铺子是朕的,凤天九必然会怀疑朕得了谁的帮助。可朕的手里没旁人,只怕,最终她还是会怀疑到你的头上。这样一来,岂不是欲盖弥彰,又会暴露了我们的合作,得不偿失。”

他的话,不无道理。

只是,赫云舒还是有几分不死心“那就没有别的法子了?”x8

“有倒是有。不过,算了。”说着,凤云歌欲言又止。

赫云舒急了,道“陛下,有什么您就说?这般吞吞吐吐的,算什么!”

凤云歌并不计较这不客气的言辞,他反而有些高兴。故而他微微一笑,道“你别急。朕之所以欲言又止,是觉得这个法子虽然好用,但多半是行不通的。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朕就说说看,也好让你死心。听了之后,或许你会宁愿不知道的。”

“陛下还是说说看吧。”

“好,华年商行你知道吗?”

赫云舒摇了摇头。

嗯,就算是知道也不能说知道。她来大魏才多久,这什么商行,她没理由知道的。

“这华年商行是大魏最大的商行,当家的人姓余,但就连朕都没见过这人的真面目。这大魏多半的商铺都是华年商行名下的,只不过他们素来安稳,该交的税历来不少,故而朕也没有深究。你若是有法子把这灯笼铺子挂到华年商行的名下,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只可惜,无人知道这当家之人所在何处。”

听罢,赫云舒希望又失望,凤云歌说了这一大堆的话,等于什么都没说。给她画了一张饼,却又告诉她这张饼远在千里之外,不但摸不着,还看不见。

一时间,赫云舒有些泄气。

凤云歌说道“朕早料到会这样,原打算不说的,是你非要听。”

现在,赫云舒没力气说什么了。

凤云歌站起身,走到赫云舒面前,道“朕虽然在这件事上帮不上忙,倒是可以给凤天九找些麻烦。最近,她手下的一个要臣出了些事情,朕若揪着不放,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凤天九也就顾不上了,如此,倒是可以争取一段时间。”

“那好吧。”赫云舒懒懒地应道。有法子总比没法子好,能拖一阵是一阵。最不济,还有凤星辰做替补呢。

只不过,这是没法子的法子,不到最后一步,赫云舒不会走这一步。毕竟,凤星辰是恭老王爷唯一的儿子了,她不愿意让凤星辰面临危险。

看着赫云舒的样子,凤云歌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或许,朕可以办个宴会。”

“什么?”赫云舒抬头看着凤云歌,狐疑道。

“在宫宴上,灯笼全部换成玻璃灯笼,这样一来,你的灯笼就可以有更多的销路了。”凤云歌边想边说着,之后,为了掩饰自己的热情,他淡然道,“自然,这样一来,我的分红也就会多一些,你千万别忘了。”

听罢,赫云舒暗自腹诽道,哼,当了皇帝还这般市侩,可真是白瞎了这皇位。

看着赫云舒,凤云歌嘴角轻扬。

为什么呢?看到她开心,自己也觉得开心,这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笑意,他自己都没察觉。

可坐在一旁的凤星辰却看到了,这一幕,让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这时,却听到赫云舒一拍桌子,激动道“有了!”



第九百六十三章 突然动了的窗子

听到赫云舒激动地说“有了!”,倒是把凤星辰和凤云歌吓了一跳。二人齐齐地看向了赫云舒,等着她的下文。

孰料,说了这两个字之后,赫云舒愣是什么都不说了。

最终,是凤云歌忍不住了,问道“什么有了?”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没什么,就是有了一个主意。至于能不能行,还得再看看。”

说着,赫云舒话锋一转,道“陛下,你这宴会准备什么时候举行?”

“就在春分那一日吧。春天孕育着希望,也算是祈福了。用这个由头来办宫宴,最好不过。”

赫云舒算了算,现在距离春分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想来时间也够了。

之后,赫云舒开始想别的事情,倒是把凤云歌和凤星辰给忘了。

二人对视一眼,笑了笑。

之后,凤云歌离开。

凤星辰送完凤云歌回来,赫云舒仍然在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上前,伸手在赫云舒的面前挥了挥,道“喂,你想什么呢?”

赫云舒神秘的笑了笑,道“在想一个好主意。”

说罢,赫云舒再不搭理凤星辰,自顾自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一日,她在屋子里写写画画,愣是一天都没有出门。

这一日晚些时候,燕凌寒来了。

一股冷意随之而来,赫云舒招呼着他在小火炉前坐下,然后把自己画好的一摞图纸拿给燕凌寒看。

起初,燕凌寒微微一愣,随即,他明白了过来,不禁夸赞道“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娘子果然厉害!”

赫云舒笑着在燕凌寒的脸上亲了一下,道“多谢夫君夸奖。”

看罢,燕凌寒要把图纸还给赫云舒。

赫云舒却是一笑,把图纸推了回去,道“夫君,你想法子把这个给大表哥送去吧。”

“好。”说着,燕凌寒将图纸收好。

虽是独处的时间,但二人谈论的,也多是和时局有关的事情。

说着说着,想起凤云歌今日来此的事情,她微微皱了皱眉,道“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凤芊柔失踪了,但是凤云歌的心情好像丝毫没有受影响。”

让燕凌寒诧异的,是赫云舒的话,他愣了愣,道“并没有。在宫中凤云歌大开杀戒,已经杀了数十个宫人,那送水的人,已经被五马分尸。”

这一次,赫云舒愣住了。

可是,凤云歌来的时候,明明看不出丝毫的伤悲。

难道说,杀人的和今日来此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一时间,赫云舒糊涂了。

至于这个糊涂问题,赫云舒不再想下去。她转而想到了华年商行的事情,随口问道“夫君,华年商行里,你认识的有人吗?”

对于这问题的答案,赫云舒是不期待的。问完之后,她就去忙别的事情。

就在她拿起笔想要写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到燕凌寒说道“嗯,认识一个。”

赫云舒猛然转过身来,道“是核心人物吗?”

“是。”燕凌寒的回答,无比肯定。

顿时,赫云舒激动地跑过去,一把搂住了燕凌寒的脖子,道“夫君,你说的是真的?”

对于赫云舒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燕凌寒皱了皱眉,道“这么一件小事,我有理由骗你吗?”

吧唧

如此,燕凌寒便收获了香吻数枚。他糊里糊涂,却是一一领受。

嗯,自家娘子的香吻,他要是拒绝才是傻子呢。

终于,最初的激动过后,赫云舒一把抓住燕凌寒的手,道“快说!你认识这里面的谁?”

燕凌寒面露迷茫,道“不知名字,但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赫云舒狐疑道“夫君,你不是在逗我吧?”

连名字都不知道,却知道人家是核心人物?吹呢?

对此,燕凌寒解释道“七年前,大渝和大魏一战。大战在即,却意外撞上了一队商队,商队所携带的货物都很贵重,有数十万两黄金之巨。他们是往大魏去的,落入了我们的手中。有谋士建议劫下这些东西,充作军饷,说反正是大魏的人,和我们大渝无关。我细细查证后,确认他们是商队而不是探子,就将他们放走了。在我看来,打仗是兵士的事情,掳掠百姓的财物,和强盗无异。”

“夫君,你做得对。”赫云舒由衷地赞道。

她实在是没有料到,燕凌寒居然有这样的觉悟。的确,战争是两个国家的事情,更具体一些,是两队的事情。两国交战,所打杀的都是兵士,不应该和平民百姓扯上关系,那些打了胜仗就屠城泄愤的人,和畜生无异。

在这样的时代,燕凌寒能够有这样的觉悟,难能可贵。

对于赫云舒的夸奖,燕凌寒不以为意,继续道“之后我便让那商队离开,秋毫无犯。离开之际,商队中的一个头头给了我一个玉牌,说日后若是有用得上华年商行的地方,凭此玉牌相见,绝不推诿。我当时想着无用,一笑置之,至于那玉牌,就随手扔进了箱子里,多年来也没有拿出来过。这次来大魏,想着或许有用处,就带上了。你若是要,我让随……寒风给你拿来。”

赫云舒点了点头,分析道“能押送那样贵重的货物,且说出那番话,绝非寻常人,或许可以一试。”x8

燕凌寒点了点头,算是认同。

赫云舒看着燕凌寒复杂的神色,渐渐握紧了他的手,道“夫君,随风跟了你多年,一直都很尽责。虽然这一次有了失误,但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不至于被冷落。终究,还是随风用得顺手一些。而且,他犯了错,也有了教训,以后做事一定会更小心的。”

刚刚,燕凌寒原本是想说随风的,后来却话锋一转说了寒风的名字,这一点,赫云舒听出来了。

一个人长久以来的习惯,是没办法轻易改变的。终究,还是随风跟在他身边的时候最多。

听罢,燕凌寒神色一暗,他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着。

就在这时,窗户突然动了一下。

听到这响动,燕凌寒猛然站了起来。



第九百六十四章 找燕凌寒算账!

燕凌寒猛然站起来之后,看向了赫云舒。

他的反应,赫云舒并非不可以理解。

以他如今的功力,即便是一等一的高手,也别想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出现。可现在,从刚才的声响来看,窗户那里是有人的。

如此近的距离,他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难道说,对方竟是远于他的高手?当真有这样的高手吗?

燕凌寒将赫云舒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朝着窗户走去。

这时,窗户大开,进来的,是百里姝。和往常的欢喜不同,此刻的她,神色冷冷的。

顿时,二人身上的紧张气息渐渐散去。

若是百里姝,一切就说得通了。百里姝出身于医毒双绝的百里世家,而高手之所以能察觉到别人的靠近,无非是利用耳朵的敏锐。而百里姝只需要稍稍用一些粉末,就可以麻痹他们的耳朵。

可她为何要这么做呢?

赫云舒迎了上去,道“你不是在宫里吗?怎么出来了?”

百里姝并不回答赫云舒的话,只冷声道“随风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原来是因为随风。

赫云舒正要解释,燕凌寒却走了过去,道“他是我的人,他怎么样,我无须和你解释。”

在他看来,随风是因为要去见百里姝才误事的。若说随风是罪魁祸,那百里姝就是第二个。

听到燕凌寒的话,百里姝动怒了,她的两根手指捏在一起,对准了燕凌寒,道“告诉我随风在哪里,否则,我的毒药不长眼睛。”

毒粉在两指之间,她的手指只需要去轻轻一弹,就可以释放出毒药。

百里姝从来都知道,燕凌寒是多么一个赏罚分明的人,做了错事的人,唯有一死。她是真的害怕,害怕随风已经被处死了。

她数日没有见到随风,紧张得厉害,今日就冒险出了宫。她去了几个随风惯常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看到随风的踪影。无奈之下,她只好找到这恭王府来,偷听到了赫云舒和燕凌寒的谈话。

此刻,燕凌寒和百里姝之间,剑拔弩张。

赫云舒上前一步,拉了拉燕凌寒,道“何须闹到如此地步?”

之后,她看向了百里姝,道“你别激动,随风没事……”

“带我去见他。”百里姝的话,近乎是在乞求。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随即,赫云舒看向了燕凌寒,道“走吧。”

对于赫云舒的话,燕凌寒向来是说不出不字的。他点了点头,带着二人出了恭王府,一路走走停停,最终在一个小院前停了下来。

燕凌寒打开院门,走了进去,指了指其中的一间屋子,道“他就在里面。”

之后,他牵着赫云舒的手走进了另外的屋子,没再看百里姝。

到了屋子里,赫云舒嗔道“又不干百里姝的事,你生那么大的气干嘛?”

燕凌寒咬牙切齿道“若不是她,随风还办不出这样的蠢事。”

原来如此。

赫云舒拉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傻瓜,你见不到我的时候,不也是想得厉害?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你就别太计较了。”

可不管赫云舒怎么说,燕凌寒终归是耿耿于怀。原本凤芊柔就该死了,可现在,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她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害人,害的还是他视若性命的娘子,这让他如何不介意?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就恨得牙根儿痒痒。

知道他在想什么,赫云舒好言劝着。

此时,百里姝已经推开了随风的屋门。x8

屋内,一个声音嘶哑道“谁?”

是随风!

百里姝不管不顾地扑过去,随风正要反击,但察觉出是百里姝,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这一迟疑,百里姝就已经抱住了他。

这一触碰,她身为医者的敏锐就苏醒了,她面色一变,摸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旁的蜡烛,查看着随风。

此时的随风,面色蜡黄。

百里姝一手扯开了随风的衣服,看到了那背上的伤痕。顿时,她咬牙切齿道“该死的燕凌寒!”

随风忙去捂百里姝的嘴,道“不许胡说!”

他的话,是从未有过的冷厉和坚决。

百里姝推开他的手,分外委屈道“我为什么不能说!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我连说还不能说了!”

“是我罪有应得。因为我的失误,凤芊柔逃了。”

“逃了就逃了,他打了你凤芊柔就能回来了?”百里姝反问道。

“你别这样说,这件事终归是我的错。凤芊柔屡次暗害王妃,主子是不能容忍她活着的。这是一个大事……”

“好了,你别说了,躺好!”百里姝打断了随风的话,命令道。

之后,她取出一瓶药膏,准备给随风上药。

她看了看伤痕,道“谁给你上的药?”

“药是寒风拿给我的。”

“妈的,算他有些良心。”百里姝粗鲁道。

随风以为百里姝口中的“他”是寒风,其实,是燕凌寒。因为百里姝认出,这伤口上所涂的药是她之前给燕凌寒的。

细细察看过之后,百里姝确认,随风的伤口已无大碍。

确认完之后,冲动慢慢消失,理智渐渐回炉,百里姝懵了。

怎……怎么办?

眼前,随风趴在床上,两只手死命地往上扯着裤子,至于上身,不着寸缕。哦,衣服是她刚刚扒下来的,好像自己还爆粗口了,呃,她的形象呢?

“那个,那个,你把衣服穿好。”百里姝语无伦次地说着,然后别过了脸。

随风老脸通红,忙把裤子穿好。刚才百里姝把他的衣服给扯了,顺带连腰带都给解了,若不是他提着裤子,只怕今天……

唉!

“好了。”

听到这声音,百里姝看了过去。此时随风已经穿好了衣服,背部朝天趴在了床上。

百里姝给他把了把脉,确认没有别的事之后,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这就走啊?”

百里姝回头,恨恨道“等着,我去找燕凌寒算账!”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打开门,朝着外面走去。



第九百六十五章 熟悉的人影

屋内,赫云舒好生劝着燕凌寒,让他想开一些。

凤芊柔虽然逃了,但事情并非到了穷途末路,一个凤芊柔而已,还不足以造成巨大的威胁,顶多,只是一个很小的隐患罢了。

既然是隐患,待它显露出来的时候,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没有必要在隐患还没有来临的时候杞人忧天。

这些道理,燕凌寒何尝不知道,只是事关赫云舒,他总是会想的多一些,担忧也会多一些。

不过,赫云舒一个劲儿地宽慰他,他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他拉过赫云舒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抱紧了她。

正当他想要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门哐当一声被人推开了。

燕凌寒一记冷眼看了过去,正是百里姝。x8

这算是夫唱妇随吗?一个个的来坏他的好事?

赫云舒忙站起身,冲着百里姝笑道“看过随风了?”

百里姝回之一笑,道“嗯,看过了。”

“有事吗?”燕凌寒冷声说道。

百里姝走近,自顾自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我来找你,自然是有事的……”

燕凌寒打断百里姝的话,毫不客气地说道“不方便。”

百里姝翻了个白眼,道“我知道你不方便,没事,我方便就行了啊。”

在燕凌寒怒之前,赫云舒上前一步,坐在了他和百里姝中间,看向了百里姝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这时间你不陪着随风,倒是到这里来,想必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百里姝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既然是随风犯的错,自当由我来弥补。”

闻言,燕凌寒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百里姝的话。

若论医术,百里姝自然是一等一的好,若是找人,她可就黔驴技穷了。

百里姝扬手指向燕凌寒,道“你还别看不起人。我还就告诉你了,此前我给云舒的毒药,旁人闻不到其中的味道,但我能闻到。凭着这味道,我就能找到凤芊柔。”

“当真?”问话的,是赫云舒。

百里姝得意地一笑,道“我说的话还能有假?”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事情,果然没有到穷途末路那一步。

这时,燕凌寒冷冷道“别只知道说,做出来给我看。”

百里姝一拍桌子,道“一言为定!”

说罢,她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倒是和随风撞上了。

“喂喂喂,谁让你下床的?扯到了伤口可怎么好?”

“不……不碍事的。”是随风的声音。

“走走走,回去躺着。”

“还没给主子请安呢……”

百里姝打断他的话,道“请什么安?不请了,走,回去!”

门外,二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燕凌寒上前揽住了赫云舒的腰,道“走吧,去恭王府。在这里,迟早要被气死。”

赫云舒微微一笑,任由燕凌寒带着她离开。

隔日,赫云舒醒来的时候,燕凌寒已经离开了,在一旁的桌案上,放着一枚白色的玉牌。

想必,这就是可以见到华年商行的人的玉牌吧。

赫云舒伸手拿过玉牌,这玉牌所用的玉极为温润,不是凡品,当是一等一的好玉。玉牌上面有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麦穗,却又像是线团,看不出究竟。

虽然现在还不确定这玉牌的主人是谁,但是,终归可以试一下。

很快,赫云舒起身梳洗。吃罢早饭后,她去找凤星辰。

她去的时候,凤星辰正在练功。

听赫云舒说要出去,凤星辰不禁懊恼道“又出去?实在是太耽误我练功夫了。”

赫云舒揶揄道“不碍事,反正你已经蹉跎了那么多年,何必在意这一两天呢?”

凤星辰瞪了瞪眼,没再说什么。

之后,二人分乘两辆马车,到了街上。

这华年商行名下的铺子,燕凌寒倒是说了那么几个。

赫云舒挑中了一个成衣铺子,准备去碰碰运气。谁知,她的运气还真不怎么好,一进去就碰到了不想见的人凤倾颜和顾芳妍。

这二人是一对表姐妹,形影不离。只是,因为凤倾颜对于凤婷婷的伤害,赫云舒对她一直不怎么待见,至于这顾芳妍,一门心思的缠着凤星辰,也是没劲透了。

二人几乎是同时看到了这一对姐妹,正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的时候,凤倾颜就凑了上来,道“见过王叔,见过云舒公主。”

凤星辰轻咳一声,道“本王来看看衣服,你若是无事,就下去吧。”

凤倾颜满脸堆笑,道“王叔,我也是来看衣服的呢。只不过,我还没挑中,倒是芳妍,慧眼识珠,挑中了一套玉色袄裙。芳妍素来节俭,不喜华服,可她穿着这玉色袄裙,当真是清新秀丽,世无其二啊。”

听罢,赫云舒掩嘴一笑,这个凤倾颜,可真是无时无刻不找准机会向凤星辰推销这顾芳妍啊。

那一边,顾芳妍娇俏地站着,并不往这里看。而她粉颊微红,微微低着头,这番娇羞的样子,当真是我见犹怜。

只可惜,这一幕落在凤星辰眼里,就不怎么好看了,只见他瞥了一眼之后,如此说道“嗯,是挺好看的,像一节藕似的,还是成了精的。”

瞬间,顾芳妍闹了个大红脸,掩着面跑了进去。

凤倾颜忙说道“王叔,您这一番见解,可真是太独到了。”

凤星辰白了她一眼,道“你这拍马屁的功夫,也不错。本王记得,你还没有婚配吧。自己没有婚配倒是忙着给别人张罗,你可真是够忙的。这样吧,你要是着急的话,本王给丰王兄说说,给你尽快寻个夫家嫁了,如何?”

这下,凤倾颜的脸面也碍不住了,低着头绞着手不言语。

之后,凤星辰看向了赫云舒,一来就碰上了这两个恨嫁的,他的心情很不好。看来,他跟这家铺子气场不合。

既然气场不合,就得赶紧走。

凤星辰的意思,赫云舒自然是明白的,她点了点头,转过身准备出门。

就在她刚刚转过身的一瞬间,一个熟悉的人影自店铺门口一闪而过。



第九百六十六章 会有人叫我们回来的

看到这熟悉的人影,赫云舒微微一愣。

居然是他!

只是,怎么只有他一个人?

赫云舒正纳闷儿的时候,那人却走了回来,出现在店铺外,默默地看着她,神情悲怆。

此人,正是明瑾瑜。

赫云舒缓步而出。

看到赫云舒,明瑾瑜苦笑了一声,道“觉得是你,没想到,还真的是你。”x8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是我。你做什么去?”

明瑾瑜面目怆然,道“天地之大,总归会有我能去的地方吧。”

这一瞬间,赫云舒想到了凤长宁。她已有许久不曾关注过凤长宁的消息,亦不知她现在是何光景。

这时,明瑾瑜说道“长宁……她死了。”

赫云舒神色微变,脱口而出“怎么死的?”

“容颜尽毁,报仇无望,她万念俱灰,撞墙而死。”

听罢,赫云舒没有再问什么。

若真的可以,她愿意记得的,只是初次见到凤长宁的样子。那时候的凤长宁,温婉浅笑,让人如沐春风,仿若邻家大姐姐。只是,后来她的变化,实在是让人始料未及。

到底,如今她能给出的,也只是一声长叹而已。

当真是造化弄人。

明瑾瑜缓缓开口,道“她只是执念太深,失去孩子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如果可以,希望您忘记她的不好。”

赫云舒没有点头,也没有答应,若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自然可以应允。可是,那个被凤长宁害死了的孩子呢,他在天有灵,会原谅凤长宁吗?

这个问题,赫云舒不知道。

所以,她什么都不会说。

明瑾瑜不愿强求,他叹了一口气,道“就这样吧。再见了,云舒公主。”

说完,他转过身迈步向前走去,再未回头。

赫云舒看着他的背影,神色莫名。

二人说话的时候,凤星辰一直远远地看着。这时,他走上前,道“好了,我们走吧。”

赫云舒却转过身看着这成衣铺子,道“这个铺子的确跟我们不对付,一连碰到了这么多事。不过,两个不好的事情在一起,或许会变成好的事情吧。走,咱们进去瞧瞧。”

说着,赫云舒重新走进了店铺。

凤星辰猜不出赫云舒这算是什么逻辑,两个不好的事情撞在一起,就能变成好事吗?不过,她进来了,他自然得跟着。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重新走进了成衣铺子。

恰逢顾芳妍换好自己的衣服出来,看到凤星辰的时候,止不住脸颊微红,而凤星辰视若不见,从她的身旁走了过去。

看着凤星辰和赫云舒的背影,顾芳妍暗暗咬牙,看向了身旁的凤倾颜,悄声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个人很像一对儿?”

凤倾颜忙捂住了她的嘴,戒备的看了看周围,嗔道“芳妍,你胡说什么呢,这俩人,可差着辈分儿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想想看,这二人整日形影不离,到哪儿都一块儿。小王爷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脾气了?定是这云舒公主勾引他!”顾芳妍愤愤道。

“好了。”凤倾颜拉了顾芳妍一把,示意她别再说下去,直到把她拉出了成衣铺子。

到了外面,凤倾颜轻声斥责道“芳妍,成衣铺子里人多眼杂,你竟敢说那样的话!”

这会儿,顾芳妍自己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的身子抖了抖,缩了缩脑袋“倾颜姐姐,应该不碍事吧。”

凤倾颜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这丫头,以后凡事留个心眼儿,今天幸亏是我跟着,若不然,你可真就惨了。”

“多谢倾颜姐姐。”

“好了,我们是好姐妹,什么谢不谢的!刚才我看得紧,应该没什么人听到我们谈话,走吧!”

说着,凤倾颜先上了马车。

顾芳妍落在后面,她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成衣铺子,一个隐秘的念头浮上心头,渐渐地,一抹笑意在她的嘴角扬起。

现在笑着算什么,能够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而这真正的赢家,只能是她顾芳妍。

如此想着,顾芳妍心思稍定,很快上了马车。

马车之上,她和凤倾颜坐在一处,缓缓道“倾颜姐姐,我记得听你说过这云舒公主从前……”

二人坐着马车,渐行渐远。

而此时的赫云舒和凤星辰,早已经站在了二楼之上。

历来,成衣铺子的二楼都是一些名贵的衣物,赫云舒随意地看了看,然后指向了一个银色的披风,道“我要这个。”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一旁伺候的伙计忙上前道“好的,小姐,您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铺子里最贵的衣服了,价值一千两纹银。请问您是付现银还是银票?”

“银票。”赫云舒轻描淡写地说道。

凤星辰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那衣服,不敢相信道“你说什么?就这么一件衣服,居然要一千两纹银?”

伙计解释道“客官,您有所不知,这披风是用上好的牛皮嵌入银丝所做,要把银丝一根根嵌进去,极为费功夫。这披风极为挡风,您别看它薄薄的一层,却是极为暖和。”

赫云舒素手微抬,将手中的银票递给了那伙计。

伙计接过一看,道“小姐,您给多了。这多出来的一千两银票,还给您。”

说着,伙计将那多出来的银票还了回来。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不,这另外的一千两银票你收下,另外告诉你们掌柜的,以后若是有什么新奇的衣服,必要先送到我府上。”

伙计连连点头称是。

之后,他将衣服包好,恭恭敬敬地第给了赫云舒。

赫云舒示意凤星辰接过,之后,她缓缓开口,道“走吧。”

凤星辰觉得有些奇怪,但碍于这伙计在这儿,他也不好问什么,只好跟着赫云舒下楼。

他靠近了赫云舒,悄声道“就这么走了?”

赫云舒莞尔一笑,轻声道“放心吧,会有人叫我们回来的。”

听罢,凤星辰有些迷糊。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客官,请留步!”



第九百六十七章 承受不住

听到这个声音,赫云舒嘴角轻扬,她猜对了。

她刚才出手买那披风,是故意的。多留下一千两银票,也是故意的。她料定这铺子既然属于大魏第一大商行华年商行,那这铺子的掌柜也不会是等闲之辈,既然如此,碰到了她这个出手阔绰的人,自然会多了解一些,比如她喜欢的布料,喜欢的款式,亦或是喜欢的图案,这样以后推荐衣物的时候也好有个标杆。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并没有留下地址。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定会有人叫住她的。而这个人,必然是这铺子的掌柜。

伙计或许会因为一单大生意而兴奋过头,以至于连地址都忘了问,但掌柜的不会。

而听到这身后的声音,凤星辰则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真有那么神?

他回头,看着那出现在楼梯口的青衫男子,道“你是叫我们吗?”

青衫男子恭敬有加,脸上带着笑意,道“正是。”

这时,赫云舒转过身来,缓缓道“何事?”

青衫男子自我介绍道“小姐您好,敝人是这铺子的掌柜。您刚才忘记留下地址了,可以上来详谈吗?”

“当然。”赫云舒颊带浅笑,走了上去。

之后,那青衫男子带着他们进了里面的一个房间。x8

房间内陈设简单,但布置得极为清幽,可以窥见主人高雅的情趣。说起来,这不像是商铺里的房间,倒像是文人墨客的雅居。

“请坐。”青衫男子客气道。

赫云舒缓缓落座,坐下的时候,那玉牌不经意间从她的手中滑出,放在了桌子上。

看到那玉牌,青衫男子的身子猛然一震,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

之后,二人开始说起地址和衣服的款式。

凤星辰坐在一旁,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心里有些纳闷儿,赫云舒今日来,难不成正是来买衣服的?

过了一会儿,二人该说的都说完了。

赫云舒收起桌上的玉牌,微微一笑,道“好了,掌柜的,已经叨扰了这许久,我也该走了。”

青衫男子站起身,局促道“小姐,您这玉牌,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赫云舒的目光扫过手中的玉牌,道“当然可以。”

说着,她将手中的玉牌递给了那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小心翼翼地接过,仔细地端详着那玉牌,甚至连那上面每一条细微的纹理都用手一一摸过,终于,他将玉牌还给了赫云舒。

他搓了搓手,道“小姐,不知你这玉牌从何而来?”

“哦,这个啊,我的夫君给我的。怎么,有问题吗?”

青衫男子脸上带笑,道“没有,没有。小姐,请您慢走。”

赫云舒微微一笑,缓步下楼,离开了成衣铺子。

到了下面,凤星辰终是忍不住了,他拉了拉赫云舒的袖子,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赫云舒看了他一眼,道“小舅舅,你还是别知道了。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的。”

凤星辰还想问什么,赫云舒已经上了马车。

她想,这个青衫男子很快就会命人找她的。

从那青衫男子看到玉牌的反应来看,这玉牌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信物。既然这信物很重要,那么,对方一定会再出现的。

她果然没有料错,隔日,有成衣铺子的伙计上了门,送来了一幅画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地址,而这幅画上所画的,是一件精美绝伦的曳地长裙,上面缀满了宝石,极尽华美。

赫云舒看了看那伙计,道“为何这上面的地址,不是你们成衣铺的地址呢?”

伙计低着头应道“掌柜的说这衣服极为华贵,在我们商行的总舵保存着,不可随意取出。小姐若是中意,可以去总舵查看。”

“好,告诉你们掌柜。明天,我会去的。”

伙计应了一声,然后离开了。

赫云舒目送那伙计离开,伙计的背影刚刚离开她的视线,凤星辰的身影就闯了进来。

他三两步到了赫云舒跟前,道“你在看谁?”

赫云舒笑了笑,道“我在看你啊,小舅舅。”

凤星辰瞪了她一眼,道“你最近在盘算什么?”

“怎么,小舅舅害怕了?”赫云舒打趣道。

眼下,因为凤云歌的介入,一心揪着凤天九手下一个犯错的官吏不放,如今凤天九专心料理此事,无暇旁顾。对于这突然兴起的玻璃灯笼,也是无力顾及。只是,待一切事了,凤天九一定会注意到这件事,会追查这铺子的东家。

现在的设想是让凤星辰来承担这一切,可这到底是个下下策。

所以,赫云舒要想法子和华年商行搭上线。而现在,正是紧要的时候。

赫云舒的打趣,凤星辰竟是全然不理,他正色道“云舒,你是不放心我来做这件事吗?还是觉得我无法应对凤天九?”

在凤星辰看来,他可以担此重任,可以做这个铺子的东家,即便凤天九追查到了他,他也有法子应对。他凤星辰,绝非愚钝懦弱之辈。

当然,他也看得出,赫云舒最近如此诡异的忙碌,是因为这件事,她不想让他趟这趟浑水,他看得很明白。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小舅舅的本事,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们要有长远的打算,日后重要的事情还多着呢。如有可能,你所能做的,远不止于此。所以,如果我有别的法子,不会让你现在就沾手这些事。”

凤星辰听罢,不禁有几分懊恼。他浑浑噩噩的活了十几年,现在终于想做些事情的时候,却又什么都做不了,这让他感觉很挫败。

这挫败,让年轻气盛的他有几分承受不住。

而他复杂的心思,赫云舒现在没时间理会,她开始思考另外的事情。

第二日,她甩开凤星辰,自己一个人按着那纸条上写明的地址找了去。

地点在城东,而在青城之中,以东为贵,故而在东面居住的,都是显赫的人物,非富即贵。

最终,赫云舒找到了那院子。

院子不大,周围却遍植四季常青的绿树,隐隐有柠檬的清香。

她上前叩门,很快有小童来应门,说明来意之后,小童将她迎了进去。

随着大门被缓缓关上,有数十人从一旁的屋子里飞奔而出,持剑围住了她。



第九百六十八章 我的夫君,是大渝战神

数十人围住她之后,青衫男子从正对着的屋子里走了出来,神色严肃。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掌柜的,不过是来看一件衣服而已,也值得这么大的阵仗?”

青衫男子冷笑一声,道“我问你,你手中的玉牌,究竟是从何而来?”

赫云舒从袖子里取出那玉牌,拿在了手里,道“你说的,就是这个玉牌吗?”

青衫男子面色一变,道“交给我!”

赫云舒却是将玉牌高高扬起,道“让你们东家来见我!否则,我便毁了这玉牌!”

她料定,这青衫男子今日在此,必然是有人授意。而授意之人,多半就是他们的东家了。

很有可能,这东家就在这里。

她现在就要赌一把。

青衫男子冷哼一声,道“我便是东家。”

赫云舒朗声笑了笑,道“虽然我也很希望你是,但是很可惜,你不是。”

“你又怎知,不是你有眼无珠呢?”青衫男子反问道。

“是吗?若我所料未错,这玉牌是你们之中很当紧的一个人的贴身之物。当日你见到玉牌之时,仔细辨认过之后才能确认,而非一眼就认出。由此可见,这并不是你的东西。”

毕竟,若是自己的东西,一眼就能认出,无须仔细辨认。

听完赫云舒的分析,青衫男子面色一变。

此时,赫云舒冷声道“让你们东家来见我!否则,这后果你还真担当不起!”

“精彩!精彩!”随之,是拍手的声音。

声音响亮,来自屋内。

赫云舒看向了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个穿着紫衣的男子从屋内缓缓走出。男子长身玉立,三千墨如瀑,自然垂落,他手中执着一个白色的杯盏,朝着赫云舒缓缓走来。

片刻后,他停下脚步,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茶,尔后抬头朝着赫云舒笑了,笑容如孩童一般天真“姑娘,你真好看。”

赫云舒笑着应道“嗯,你也不错。”

“是么?”紫衣男子的唇很薄,他薄唇微扬,说出了这么两个字。

“是啊。”赫云舒轻声应道。

突然,男子手中的杯盏飞掷而出,冲着赫云舒的面门而来。

赫云舒并不慌张,她身子微转,手指微动,躲过了那杯子。

杯子向后而去,撞在了墙上,之后又弹了回来。赫云舒脑袋一偏,躲了过去。杯子继续向前,落在了紫衣男子伸开的手掌里。

男子低头看了看那茶水,道“嗯,不好,凉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杯子扔在地上,再未去看。

赫云舒神色未变,心里却知道这是个狠角色。

的确,她悄无声息地在杯子里下了毒,毒是百里姝给的,无色无味,剂量很少却足以构成威胁,可眼前的紫衣男子,竟是看出了这一点。

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她遇到了高手。

而她的脸上,笑意未减。

她倒是没有料到,这玉牌竟有如此大的能量。而这,也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这玉牌越重要,她要做的事情,就越有可能成功。

紫衣男子瞧着赫云舒,道“走吧,去屋子里坐坐。”

赫云舒站立不动,道“我要找华年商行的东家,你是吗?”

紫衣男子笑容潋滟,道“我若说是,你相信吗?”

“那要看你的诚意了。”赫云舒模棱两可道。

不知怎的,这紫衣男子给她一种看不清摸不透的感觉,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紫衣男子看了看左右,顿时,原本围着赫云舒的人离开了,青衫男子也离开了。

这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她和紫衣男子二人。

院内,硕大的银杏树遮天盖日。奇怪的是,如今这银杏树黄色的叶子尚未落尽,一阵风来,便有银杏叶簌簌而落,铺洒在地上,一片金黄。

尔后,紫衣男子撩起袍子,席地而坐。他捡起一枚银杏叶,挡住了一只眼睛,恍若孩童一般看着赫云舒,道“好看的姑娘,你也坐吧。”

听罢,赫云舒并不扭捏,盘腿坐在了地上。

二人面对面,气氛倒有几分融洽。

“你手中的玉牌,从何而来?”紫衣男子一边转着手中的银杏叶,一边问道。

赫云舒拿出玉牌看了看,道“这个啊,我夫君给我的。”

“你的夫君是谁?”

赫云舒的脸颊上带上了几分笑意,眼神极尽温柔,她朱唇轻启,缓缓道“我的夫君,是大渝战神。”

“据我所知,大渝只有一位战神。”

“对啊,不然呢?”

紫衣男子轻笑一声,道“若你是铭王妃,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呢?”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能问出这样的话,看来,你的消息实在是太不灵通了。”

她言尽于此,并不多说。

他们彼此试探,所说的话都是点到为止,谁都不多说半句。

“这玉牌,是我给铭王殿下的。”沉默了一会儿,紫衣男子开口说道。

赫云舒瞧着他,道“这可不像,我夫君说当年带商队从两军阵前经过的人是有几分英勇的,至于你嘛,恕我眼拙,实在是看不出哪里英武。”

紫衣男子呵呵一笑,道“是么?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人是会变的嘛。怎么,姑娘,你觉得我现在不好看吗?”

“还行吧。”

“一别多年,铭王殿下还好吗?”

“挺好的。”赫云舒应道。

“哦,那我们就聊聊铭王殿下吧。依你看来,当年铭王殿下为何要放了我呢?当初,我手里的东西可是很值钱呢。”

赫云舒缓缓一笑,道“我家夫君是大渝战神,名利于他如浮云,你这一星半点儿的银子,入不了他的眼。他是心中装有天下的人物,装不下你这些金银珠宝。”

紫衣男子拍了拍手,道“即便是到了如今,你对铭王殿下还是有这么多的溢美之词,看来,你是真的在意他。不过,既然在意,为何还要离开呢?”

赫云舒轻叹一声“造化弄人,我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x8

“听说,自你走后,铭王殿下一蹶不振,终日酗酒,潦倒得很呢。不过,好像上个月他新娶了王妃,日子过得还不错呢。”

“是吗?那倒是挺不错的。”赫云舒颊带浅笑,缓缓应道。

孰料,紫衣男子掌风渐起,随之,地上的银杏叶便如同一柄柄飞刀,朝着她急而来!



第九百六十九章 都是骗人的

银杏叶铺天盖地,迎面而来,势头正烈。

赫云舒端坐于地,一把匕在手,舞得密不透风,将银杏叶一一斩落,掉在了地上。

银杏叶簌簌而落,像是下了一场金黄色的雨。

赫云舒收回匕,朝着那紫衣男子笑了笑,道“这么好的银杏叶,就这么毁了,倒是可惜了。”

紫衣男子面上笑意不减,薄唇微扬,道“到底是落叶,终究要归于尘土。至于它是完整还是变成两半,并没有什么不同。”

赫云舒但笑不语,自从她来,这试探一时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刚进来时,数十人一起出现围住了她,这是在试探她的胆量。青衫男子自称是东家,这是在试探她识人的能力。紫衣男子出手,这是在试探她的身手。

又或许,这试探仍在继续。

紫衣男子瞧着赫云舒,目光如炬,暗含威压,赫云舒神色不变,浅笑以对。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二人的对视,恍若一场无声的对决。

终于,紫衣男子缓缓开口,道“铭王殿下待你可好?”

赫云舒淡然一笑,说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足为外人道也。好与不好都是我们夫妻二人的事情,无须与外人言说。如此,阁下的试探可以结束了吗?”

紫衣男子神色微变,道“那好吧,你想要什么?”

赫云舒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问道“若我说了,你就能做到吗?”

“自然。”

他的话,赫云舒并不怀疑。成衣铺子的掌柜青衫男子之所以当日并未将一切挑明,就是在等这个人。眼前的紫衣男子,必非寻常人。

这时,紫衣男子从地上起身,他扬手向前,道“到底是冬天,终归是有一些寒意,还是去屋子里说吧。请。”

说着,他扬手向前,指向了屋子的位置。

赫云舒缓缓起身,走在了前面。

这屋内的陈设极其简单,但每一样物品都不是凡品。桌椅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茶具是精美的细瓷,画着梅兰竹菊的图案,格调高雅。

桌案之上,青花瓷的花盆里,栽着一棵细枝袅娜的文竹。文竹翠绿的叶子伸展着,延展着无边的青翠,上面还挂着一些细小的白色水珠,晶莹剔透。

二人相对而坐。

这时,一个青衣小童闻声而来。

紫衣男子指了指桌上的茶具,道“拿走!今日我要款待贵客,拿我的玉壶来。”

青衣小童应声,拿走了桌上的细瓷茶具,再回来的时候,用托盘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副玉壶和玉杯。

看到那玉壶,赫云舒止不住一愣。

远远看去,这玉壶,倒有几分眼熟。

那玉壶由远及近,被那小童放在了桌子上。

待完完整整地看到这玉壶,赫云舒顿时站了起来!

这、这是外公的玉壶!

赫云舒猛然拿过那玉壶,仔细地看着,不,这不是那只玉壶。

外公的那只玉壶之上,因为长久的摩挲,上面有她的名字,这上面并没有。

赫云舒的反常,紫衣男子看在眼里。

他一直看着赫云舒,没有说话。

随之,赫云舒看向了紫衣男子,道“这玉壶你从哪里找来的?”

“怎么,你之前见过相同的?”紫衣男子的语气很随意。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我见过。”

“你再说一遍!”听到赫云舒的话,紫衣男子站起身,正色道。

赫云舒看着那紫衣男子,道“怎么,这玉壶有什么玄机吗?”

男子盯着赫云舒,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看赫云舒是不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x8

片刻后,紫衣男子缓缓开口,道“这玉壶,我姐姐也有一个。只不过,我姐姐现在失踪了。你说你见过玉壶,你是在哪里见到的?”

姐姐?玉壶?

联想到华年商行的名字,赫云舒脱口而出道“莫非,你是玉家人?”

听到这句话,紫衣男子的身子猛然一震。

华年商行建立已久,可对外向来自称东家姓余,而不是姓玉。

玉,是他们的本姓。余,不过是用来混淆视听的。

而赫云舒的话他听得很清楚,她说的,是“玉”而不是“余”。

紫衣男子看着赫云舒,并未出手,道“你因何知道我是玉家人?”

赫云舒直视着他,道“我猜的。”

“猜测的根据呢?”

“我猜,华年商行的名称,是否出自于玉华年这个名字?”

这个瞬间,紫衣男子终于确定了。他嘴唇颤抖,道“我……我姐姐在哪里?”

“她已经死了。”

“不、不可能!”紫衣男子摇着头,语无伦次道。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都是真的。”赫云舒平静道。

她也没有料到,会在大魏遇见玉家人。

玉家,是她的外祖母玉华年的族家。

传闻那是一个隐士之族,不与外人结交。而外公云松毅当年和外祖母相识,不过是一场意外。之后,外祖母甚至连家里人都没有告诉,就跟着外公离开了那里,来到了大渝。之后,她隐姓埋名,在大渝生活了许多年,直到逝去。

照这么说,华年商行竟然是和外祖母有关的吗?

此刻,紫衣男子的心中,正在经历着一场惊涛骇浪。

之后,紫衣男子重重地坐下,道“告诉我!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和玉华年有关的事情。”

赫云舒点了点头,将她所知的和外祖母玉华年有关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罢,紫衣男子诧异道“你是说,姐姐成了婚,也生了孩子,甚至,她的孩子也生了孩子?”

“是。”赫云舒点了点头,语气肯定。

“那,他们都还活着吗?”

“自然。”

一时间,紫衣男子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赫云舒则是有几分诧异,不明白这件很平常的事有什么值得震惊的。

良久,紫衣男子终于回过神来,口中喃喃道“骗人!都是骗人的!”

赫云舒不明所以,也就不说什么。她看着紫衣男子,端详着。

顷刻间,紫衣男子突然向前,他的手压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面。



第九百七十章 等着看戏

紫衣男子并无敌意,故而赫云舒并未闪躲。

此刻,紫衣男子看着她,眼神赤诚“带我去看看他们。”

这个他们,自然指的是和外祖母有关的人。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他们远在大渝,我此时尚且不能离开大魏。你若是想去找,去大渝京城找定国公云家也就是了。”

紫衣男子却是坚持道“不,你带我去。”

赫云舒不答反问,道“你找他们,意欲何为?”

“验证一件事而已。”

“你须得说清楚,不然,我只怕你会对他们不利。如此,即便是你杀死我,我也不会带你去的。”赫云舒眼神清澈,声音坚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紫衣男子的手从赫云舒的肩膀上拿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看着窗外,思绪似乎在这一瞬间飘出了很远。

终于,他转过脸来,看着赫云舒,道“玉家有一个传闻,玉家人不能成婚,不能生子,否则不足二十就会死去。”

“那你……”

紫衣男子声音怅然“父母生下姐姐和我之后,就死了,死时只有十九岁。”

赫云舒微微诧异,如此说来,眼前的紫衣男子和外祖母玉华年的年纪相差不大,可看这紫衣男子,不过二十余岁而已。

似是看出了赫云舒的疑问,紫衣男子轻叹一声,道“玉家人若不成婚,若不生子,便可容颜永驻。我如今算起来,有五十多岁了吧,具体多少,记不得了。”

赫云舒大为震惊。没想到在这个朝代,还存在着这样的人。

很快,赫云舒掩饰了自己的惊讶。说起来,紫衣男子想要验证,玉家人成婚生子之后,是不是真的活不到二十岁。如此说来,找到任何一个云家人都可以。只要确认找到的人有着玉家的血脉,也就可以了。

赫云舒想了想,道“这样吧,明日巳时,我在望春茶楼等你。到时候,我会带上你想要找的人的。”

“不行,现在就带我去找。”

赫云舒一口否决,道“不,我要保证表哥的安全。”

“我不会伤害他的。”紫衣男子重申道。

“不。”赫云舒的否定更为坚决。

“你不是有求于我吗?现在带我去,一切我都可以答应你。”

赫云舒却是一笑,道“不,我虽有求于你,但绝不会做有可能伤害亲人的事。表哥在这里的事情极为隐秘,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表哥?如此说来,你也是云家人?”

赫云舒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我希望我是。可惜,我不是。”

是啊,她多希望自己是外公的外孙女,可惜,她不是。

她是凤天九的女儿,至少,在血缘上是如此。

赫云舒如此坚持,最终,那紫衣男子妥协道“好,明日巳时,带上我想要找的人。你万万不可失约,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做了约定之后,赫云舒离开了。

她准备回恭王府,孰料半路上倒是碰到了凤星辰。

此时的凤星辰,急得满头大汗,一见到赫云舒就数落道“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失踪了这么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赫云舒脸上带笑,道“小舅舅,不要这么着急嘛。我就是心血来潮,和你玩个捉迷藏的游戏而已。”

“什么破游戏!”凤星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骂道。

赫云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小舅舅,走吧,我请你吃饭。”

凤星辰别别扭扭的答应了,随着赫云舒朝着一旁的一个饭馆走去。

此时,二人都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传来毒辣的目光。

赫云舒和凤星辰二人上了饭馆,这饭馆还不错,招牌菜也多。

凤星辰泄愤一般,点了足足二十多道菜。

赫云舒撇了撇嘴,道“小舅舅,你点了这么多菜,吃得完吗?”x8

凤星辰恶狠狠地瞪了赫云舒一眼,道“你管呢!我乐意!”

“那好吧。”赫云舒低声应道。看来,对于她刚才的突然失踪,凤星辰很是介意。

只是,不让凤星辰一同前往,她有自己的考量。毕竟是从未见过的人,有着未知的危险。若只有她一个人,她可以从容应对。可若是多一个人,危险的系数就会增加。更何况,又不是非要带着凤星辰不可,所以,她就撇下了他。

此刻,凤星辰的懊恼和焦躁,赫云舒也不放在心上。

很快,上菜的小二就来了。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端上了桌,散着诱人的香味儿。

只不过,这送菜的店小二许是新来的,手法很不熟练,洒出了许多的汤汁。

赫云舒看了看他的手,细嫩如葱白,淡淡的笑了笑。

呵,还真是处处有阴谋啊。

那好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很快,菜就上齐了,店小二走了出去。出去之前,还看了赫云舒一眼。

凤星辰拿起筷子,跃跃欲试。

赫云舒却用自己的筷子夹住了凤星辰的筷子,道“小舅舅,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凤星辰两眼一瞪,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赫云舒靠近了一些,指了指桌子上的菜,压低了声音说道“小舅舅,我们玩个新游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先做蝉,再做黄雀,如何?”

她的话说得隐晦,凤星辰却是明白了。

他看了看门外,点了点头。

赫云舒推开了窗子,窗外对着一条小巷,鲜有人来。

赫云舒先一步越出窗子,就在她准备跃上房顶的时候,听到了隔壁细微的响动。

她戳了戳凤星辰的胳膊,朝着里面指了指。

透过开了一条缝儿的窗户,凤星辰看到了里面的人。

这个人,他是认识的。

赫云舒淡然一笑,这世道,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她拍了拍凤星辰的肩膀,道“交给你了。”

之后,她看向了巷子的对面,微微一愣。

对面,是燕凌寒的茶楼。

她一跃而起,进了正对着的那个屋子,尔后开了窗子看着对面的凤星辰。

凤星辰的动作很敏捷,他把隔壁的人迷晕,然后抬到他们的房间,再给他们服下解药。

之后,他一跃而出,进了赫云舒的房间。

再然后,二人就等着看戏。



第九百七十一章 乐子大了

等待看戏的心情,焦灼而又期待。

二人将窗户错开一条缝儿,朝着外面看去。

等待的时候,凤星辰问道“你是怎么现不对劲儿的?”

“还记得那个送菜的店小二吗?他的手法不熟练,汤汁洒出了不少。这还是其次,他的手又细又嫩,试想,一个经常端菜的店小二,怎么会有这样的手呢?”

这并不难理解,刚做好的菜很烫,端得久了,手上的皮肤会红。

听罢,凤星辰质疑道“这也不尽然吧。万一,这个店小二是新来的,业务不熟练呢?”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不会。他进来和离开的时候,都看了我。若是普通的店小二,必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凤星辰点了点头,的确是如此。在饭馆做店小二的人,多半是身份低微的,如此,又岂敢盯着客人看呢?

“你可真是神了!”凤星辰由衷地赞道。

赫云舒淡然一笑,道“没什么,不过是细心而已。”

然而,凤星辰想的却是别的事情“你如此小心,真不知你从前经历了什么?”

赫云舒心头一震,是啊,若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人,又怎么需要对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细细观察呢?只有身处险境的人,才需要确认周围的每个人是否有敌意。慢慢地,这就成了一种本能。

看着赫云舒微微伤感的神色,凤星辰说道“不好的都过去了,以后都是好日子。”

赫云舒笑了笑,没有说话。

日子都是越过越好的,她从不怀疑这一点。

就在这时,对面有了声音。

“哎呀,快来看啊,这里有一出好戏!”

二人看了过去,此时,他们原先在的那间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而屋子里的一男一女,已经抱在一起,滚成了一团。

这世道,是向来不缺少看热闹的人的。

听说有了热闹,门口很快就围了许多人,争相往里面看。

“哎呦,这是谁啊,大天白日的,在饭馆里做这种事,还要不要脸啊?”

“就是,唉,世风日下啊。”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哎呀,小姐,里面的人是云舒公主!”突兀的,有这样一个声音响起。

随即,一声厉喝传来“你这丫头,休得胡说!”

听到这个声音,凤星辰暗暗咬牙,这是顾芳妍的声音。这个讨厌的声音,他还记得。

二人一唱一和,如此,看热闹的人就认定,屋子里的女子是赫云舒。

这时,凤星辰忙戳了戳赫云舒的胳膊,道“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怎么办?”

赫云舒冲着他笑了笑,道“小舅舅,别急嘛。接着看下去就是了。”

凤星辰想了想那男子的身份,就不再说什么了。

的确,好戏还在后面。

此时,痴缠着的一男一女总算是清醒了,听到周围的动静,他们是有些慌乱的,一边挡着脸一边去穿自己的衣服。

此时,顾芳妍还在训斥自己的丫鬟“好端端地,胡说些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随之,是那丫鬟的求饶声。

这时,男子听到了顾芳妍的声音,不由得一愣,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恰逢此时,顾芳妍也往这里面瞧着。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二人都石化了。

顾芳妍到底是年轻,惊道“爹,怎么是你!”

这个男人,正是顾芳妍的父亲,顾大人。

顾大人以手掩面,嘟囔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爹。”

顾芳妍却是迷糊了,这里面的人应该是那云舒公主和凤星辰才对,现在怎么变成她的父亲了?

是她的父亲也就罢了,那这个女人是谁?

顾芳妍来不及多想,她扒开人群走了进去,到了那女子跟前,抬起了她的脸。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生得极为妩媚,眼角眉梢皆是风情。

顾芳妍手上用了力气,这女子便有几分支撑不住,撒娇一般的语气看向了顾大人,道“郎君,你快来帮帮我啊。”

一句话,柔中带媚,酥得在场的男子骨头都麻了,险些站不稳。

混乱中,便有人认出,这女子正是春风楼的花魁,笑嫣然。

如此,便有人说了出来。

这时,人群之外一声厉喝响起“刚才,谁说这女子是云舒公主的,站出来!”

听到这声音,凤星辰推了推赫云舒,道“听,有人为你出头呢。”

赫云舒瞪了他一眼,道“别说话,我听着呢。”

这厉喝中气十足,暗含威压,是上位者的语气,她却没听出是谁。

同样的,这厉喝让周围的人有些惧怕,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他们纷纷指向了顾芳妍身后的丫头“是她!是她说的!”

“对,就是她!”

说着,人们自动让出了一条路,如此,那出厉喝的人就出现在了赫云舒的视野里。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程王世子,凤暮寒。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定王世子,凤一帆。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忍不住笑了。

起初在宫里的时候,二人还为了一个花魁大打出手,现在倒是待在一起了,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只不过,现在两人看起来很是亲密的样子。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顾芳妍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就是你的丫鬟胡说的?”

冷不丁被人质问,顾芳妍吓得后退了一步,道“你、你们是谁?”

凤暮寒自我介绍道“我乃程王世子凤暮寒,他是定王世子凤一帆。”

“哦。”顾芳妍弱弱的应了一声。x8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我的丫头胡说的!”

“胡说的?”凤暮寒冷笑一声,道,“若是胡说,怎么不说别人,偏偏说云舒公主?依本世子看来,分明是你别有居心,想借此污蔑云舒公主!”

“我没有!是我的丫鬟信口胡言,和我有什么关系?”

很显然,这个说法并不能说服凤暮寒,他冷哼一声,道“天子脚下,自有王法。来人,去请京兆尹,今日之事,本世子必要查个明白!”

听到这里,凤星辰笑出了声。

这下,乐子大了。



第九百七十二章 乐呵呵,看乐子

听到凤星辰笑出了声,赫云舒瞧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好兴致。”

凤星辰两手支着下巴,道“那是,像今天这么大的乐子,当真是不多见。”

赫云舒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盖儿,在凤星辰的脑门儿上轻轻地砸了一下,道“这位少爷,你还有这闲心呢。要不是我机警,现在被人围观的,可就是我们了。”

凤星辰乐呵呵道“不怕,我有个聪明的外甥女儿,什么都不担心。”

赫云舒白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

而对面的热闹还在继续。

听凤暮寒说要报官,不止顾芳妍,连顾大人也着急了。

说到底,这终究是一桩丑事。在饭馆私会花魁,还被人如此围观,他可真是没脸了。

他轻咳一声,靠近了凤暮寒,放缓了语气说道“世子爷,到底是一桩小事,还是不要闹大了吧。”

听罢,凤暮寒瞥了顾大人一眼,冷哼道“顾大人,你说什么!小事?云舒公主是何等人物,她是救过当今陛下的人,功高至伟,怎容尔等如此污蔑?”

说罢,他负手而立,脸扭向一边,一脸的冷漠,摆明了不搭理的架势。

顾大人碰了一鼻子的灰,却又有些不死心,他又靠近了些许,悄声道“世子爷,您有所不知,鄙人姓顾,鄙人的妹妹是丰王爷的正妃……”

“是么?本世子爷记得,丰王叔的正妃早已死了。”

如此,顾大人不敢再言语什么。说到底,他的妹妹是丰王的继室,不是原配。

凤暮寒冷着脸,谁也不搭理。他的父王是在外有封地的王爷,如此,朝中的这些官员,他也就不必搭理。在自己的封地,说句僭越的话,他便是那一方土地的太子爷,平日里除了他的父王,他谁也不放在眼里,是相当狂傲的一个人物。

若不然,也做不出和凤一帆在年宴上大打出手的事情。

再次碰了钉子,顾大人缩了缩脖子,就想钻出去。

孰料,凤暮寒的随从挡住了他。

一旁,跟着凤暮寒的凤一帆冷声道“顾大人,事情没有解决之前。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谁都不能走。”

如此,顾大人只得又缩了回去。

很显然,眼前这场景,吓坏了顾芳妍。

她实在是没有料到,原本她是来看赫云舒的笑话的。可到了现在,她自己倒成了那个被笑话的人。事情如此难料,当真是出了她的想象。

一时间,顾芳妍有些懵,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顾大人的身边,拉住了他的胳膊。

顾大人却是狠狠地甩开了顾芳妍的手,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若不是顾芳妍,此刻他还好好地和笑嫣然温存着,这下可好,一切都毁了。想走走不了,在这里又被这么多人围观,他这张老脸,可真是没地方放了。

凤暮寒和凤一帆倒是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幕。

对面,凤星辰和赫云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凤星辰赞道“凤暮寒和凤一帆这俩小子还挺仗义的,还知道替你出头,也不枉你忙活了一场。”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就你话多。”

当日,在年宴上洗脱凤暮寒的罪名的时候,她哪里能想到今日的事情呢?

这世间的事情,一件影响着另一件,如此连续着,绵延不绝。

这个时候,赫云舒想起了著名的蝴蝶效应,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一下翅膀,居然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现在每一件细小的事情联系起来,就能在以后产生巨大的效用。

今日,赫云舒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为凤暮寒洗脱冤屈,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情,是她所要做的事情中很小的一环,可如今,倒是有了这一番善报。

对于帮助自己的人,哪怕只是一种细微的帮助,赫云舒都有一种铭感五内的感觉。

看来,她实在是太缺爱了。

想到这里,赫云舒自嘲地笑了笑。

看到赫云舒笑了,凤星辰邀功一般说道“看吧看吧,我说的对吧。看到有人替自己出头,很开心吧?”

赫云舒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嗯,若是没有你如此聒噪,会更好。”

凤星辰吐了吐舌头,没有说话。

这时,对面传来了一些骚动。

二人看了过去,原来,是京兆尹的人来了。

京兆尹的衙差分开看热闹的人群,进到了屋子里。

这衙差时常在街上走,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他都是认得的。若不然,也坐不稳这衙差的位置。

眼下到了这里,他们自然是按着身份的高低来行礼。

自然,他们先冲着凤暮寒和凤一帆行礼。

衙差态度谦恭,道“见过二位世子爷。”

凤暮寒微微颔,扬手指向了顾芳妍等人,道“看清楚了。那边那位是顾永年顾大人,旁边的是他的女儿,在她女儿的旁边,是她的丫鬟。事情是这样的,起初这屋子里有人举止不端,哦,事后我们知道了,举止不端的就是这位顾大人和那边那个春风楼的花魁笑嫣然。这事情原本很简单,也用不着本世子做些什么,顶多也就是有些伤风败俗。可是呢,这个丫鬟居然说里面的女子是云舒公主,这可是污蔑当朝公主的大罪名。这件事,你们可得好好查查。否则,本世子不依!”

凤暮寒说的一本正经,声音又大,不仅一众衙差听清楚了,连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听清楚了。

这下,顾大人闹了个大红脸,当真是觉得自己的老脸没处放了,以手掩面,好不羞臊。

顾芳妍也是低着头,觉得很不受用。

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衙差走向了那丫鬟,道“你这丫鬟,为何如此胡说?”

丫鬟怯怯懦懦道“我、我看错了。”x8

衙差冷哼一声,道“你见过云舒公主吗?”

“见……见过的。”

“见过几面?”

“一次。”

听到这丫鬟如此说,凤暮寒一声冷笑,道“呵!如此说来,你可真是好记性!只见过云舒公主一次就能凭她的背影认出她,你可真是聪明啊!”

一瞬间,丫鬟五雷轰顶,只觉得浑身的直往脑门儿上涌,险些站立不住。

瞬间,顾芳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九百七十三章 做文章

在这一瞬间,顾芳妍突然感觉到,凤暮寒闹了这么大的阵仗,还请来了京兆尹的人,所图的,绝不是治一个丫鬟的罪这么简单。x8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旦兴起,就有些无法消散。

只怕,凤暮寒最终的目的,是她。

对于凤暮寒的质疑,丫鬟低着头,无话可说。

“查!”凤暮寒一个字,中气十足。

他料定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只要彻查这饭馆,终究会有眉目的。一个小小的饭馆,还不至于密不透风。

凤暮寒的话,京兆尹的衙差更是不敢反驳,当即便开始查。

饭馆里总共就那么几个伙计,问了一圈下来,居然没人往这个房间里送过饭菜。

这是不正常的。

而厨房里,专门有管事分配送菜的人物。

很快,往这个房间里送饭菜的伙计就找了出来,是一个瘦小的男子。

衙差冷声道“是你往这里送的饭菜吗?”

男子摇了摇头。

饭馆的掌柜的顿时一巴掌打了过去,厉声道“你这猴崽子,吩咐你往这里送饭菜,你是偷的哪门子懒!”

男子缩着脑袋,嗫嚅道“不,叔叔,不是偷懒。”

“怎么回事?说!”掌柜的厉声道。

很显然,掌柜的和这个男子是有几分关系的。可此刻,他更怕得罪京兆尹的人和这几位身份尊贵的贵人。

有道是民不与官斗,他一介草民,实在是不能和官府的人交恶。

男子扬手指向了顾芳妍身边的丫鬟,道“是她!她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把身上的衣服借她穿。我把菜端到楼梯口,是她端进房间的。”

事情的矛头,再次指向了顾芳妍身边的丫鬟。

凤暮寒冷眼看着那丫鬟,道“说,你意欲何为?”

丫鬟不敢言语,低下了头。

拒不认罪的人,衙差看得多了,他冷声道“不招是吗?好,拉到京兆尹的大牢里,什么话问不出来!带走!”

身后的差役顿时一拥而上,要带走那丫鬟。

丫鬟从未见识过如此阵仗,顿时吓坏了,哇哇乱叫着扑向了顾芳妍,被顾芳妍嫌弃地躲开。

衙差看向了顾芳妍,道“顾小姐是吧,你这丫鬟是怎么回事?”

顾芳妍强自镇定道“你说她啊,她最近得了失心疯,想什么就说什么,脑子糊涂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凤暮寒却打断了她的话,道“呵!说起来顾小姐倒是好修养,还能贴身带着一个失心疯的丫鬟!”

一时间,顾芳妍无言以对。

凤暮寒看向了那地上的丫鬟,道“还不快把她带走!送到京兆尹的牢房里尝尝滋味儿,本世子还就不信问不出她肚子里的话!”

差役再次一拥而上,牢牢抓住了那丫鬟,往外面拖。

丫鬟求救的目光看向了顾芳妍,顾芳妍犹如没看见一般,丝毫不搭理。

几乎在要被拖出去的时候,丫鬟两手扒住了门框,大声道“我说!我说!”

顿时,顾芳妍面如土色。

此时,那丫鬟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她们主仆二人是如何到这饭馆里来,如何买通伙计,至于下药和想害的人是谁,丫鬟却是不敢说了。

见丫鬟保留了一些,顾芳妍稍稍松了一口气。

终于,她想出了一个法子。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顾大人的面前,道“父亲,女儿不孝,实在是不能看着您和一个花魁走得近,这、这才出此下策,万望父亲能够悔改。”

此时,顾大人也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眼下见顾芳妍如此说,还朝着他挤弄眼睛,顿时痛心疾道;“你这孩子,可真是太不懂事了。这原本是家事,倒是惊扰了世子爷和官差,实在是罪过。”

事情的真相,开始慢慢脱离原来的轨道,甚至,即将被掩盖。

凤暮寒和凤一帆皱了皱眉,他们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却又找不出什么破绽。

就在二人愁眉不展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顾大人,你糊涂了不成,难道你不曾觉,这不是你原先所在的房间?”

这声音响亮,却又不乏女子的清丽。

众人看了过去,顿时便有些诧异。

眼前的女子,明眸善睐,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犹如能看透人心一般,有神。她容颜绝美,脸上的笑意更是明媚。

“云舒公主!”说着,凤暮寒和凤一帆迎了上去。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二位世子,好久不见。”

凤暮寒和凤一帆有几分不安,毕竟,眼下这桩事情,他们还没有摆平。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浮出水面。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二位世子,稍安勿躁。”

说着,赫云舒上前,看向了顾永年顾大人,道“顾大人,本公主问你,这是你原先所在的房间吗?”

赫云舒眼神清澈,却又让人看不懂,顾永年不敢撒谎,详细地看了这房间之后,他摇了摇头,道“不是。”

听罢,赫云舒点了点头,即便顾永年不承认,她也有法子让他承认。毕竟,顾永年在哪个房间吃饭,送菜的伙计是最清楚的。这一点,瞒不了人。

不过,顾永年说了实话,倒是免了她的麻烦。

赫云舒冷声一笑,道“顾大人,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说着,赫云舒幽深的目光看向了顾芳妍。

顾永年顿觉不妙,看向了顾芳妍。

自从赫云舒一出现,顾芳妍就意识到自己的事情要败露了。

可是,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说,一旦说了,她可就全完了。

顾芳妍的担忧,赫云舒心里很清楚,不过,她并不着急。

随之,赫云舒再次看向了顾永年,她朱唇轻启,道“顾大人,这么件小事,依本公主看来,就不必惊扰摄政王殿下了,你说呢?”

赫云舒的话,是一种警告。

眼前的这位顾大人和丰王一样,都是凤天九的人。而赫云舒身为凤天九名义上的女儿,顾永年是不敢小瞧的。

换言之,凤天九就是他的主子,得罪自己的主子,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

自然,赫云舒和凤天九的关系并不好,得罪赫云舒,并不一定就得罪了凤天九。可这个道理,和凤天九极为亲近的人知道,但眼前这位顾大人,官职和能力都入不了凤天九的眼,尚且不能算凤天九的亲信。所以,她和凤天九真正的关系,他是不知道的。

而这不知道,也就给了赫云舒做一番文章的可能。



第九百七十四章 神一般的脑回路

做这一番文章,自然是为了麻痹眼前这位顾大人。

攻心为上。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

赫云舒注视着顾永年,她微露笑意,却暗含威压。

在她的身后,站着凤星辰、凤暮寒和凤一帆,单是这三人,随便扯出来一个,都能让顾永年吃不了兜着走。

今日这形势,顾永年总算是看清楚了。

知女莫若父,眼前这场景,必然是他的女儿做了什么事。若坦白一切,毁了的也只有女儿一个,可若是顽固到底,只怕毁掉的,就是整个顾家了。

在顾家和顾芳妍这一个女儿之间做一个选择,是很容易的。

几乎是在一瞬间,顾永年就下了决心。

他走到顾芳妍面前,冷不丁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厉声道“你做了什么?说!”

看着震怒的父亲,顾芳妍彻底懵了。x8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在顾芳妍的心里,父亲就是天,对她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

可此刻,天怒了。

顾芳妍的泪水顿时涌了出来,她看了一眼凤星辰,怯懦道“父亲明鉴,女儿一心倾慕小王爷,早已芳心暗许。只是,小王爷眼里并没有女儿,女儿心生不甘,今日恰好看到小王爷和云舒公主一起进了这里,就想着给他们下药,毁了他们的名声。这样一来,名声毁了的小王爷,或许就能看得上我了。”

噗嗤

赫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算是什么脑回路,九曲十八弯啊。顾芳妍如何就知道,凤星辰的名声毁了,就能娶她了?真是神一般的思路!

凤星辰却是恼了,几步到了顾芳妍跟前,原本想踹她一脚,却又觉得打女人实在是太掉份儿,便止住了打人的心思,扬手指着顾芳妍,怒斥道“你这女人,还真是蛇蝎心肠!”

他一个男人,名声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可牵扯了赫云舒,这让他觉得愤怒。

顾芳妍看着凤星辰,不死心地说道“王爷,我是真的倾慕你啊。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即便是凤星辰认定不打女人,此刻也是被激怒了,这一巴掌他用尽了全力,丝毫不留情。

顾芳妍始料未及,倒了下去。

随之,凤星辰看向了顾永年,他冷哼一声,道“顾永年,你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这话,他说的咬牙切齿。尽管凤星辰素来的名声都是顽劣,可这与生俱来的皇族气度,还是让顾永年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时,赫云舒上前,看向了凤星辰,道“小舅舅,你莫要生气。眼下有京兆尹的人在这里,他们会秉公处理此事的。”

一句话,提醒了凤星辰。

京兆尹是凤云歌的人,而顾永年则是凤天九一派的人,而今日顾芳妍所犯的又是大不敬的罪名,在大魏,这是大罪。而顾永年公然在饭馆之中和一个花魁举止亲密,和朝廷命官的身份不符,也会受到一定的惩罚。

这惩罚,由凤云歌来实行是最好的,轮不到他凤星辰插手。

眼下,还不是他出头的时候。

几乎是一瞬间,凤星辰想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他微微颔,冲着赫云舒说道“你说得对,本王知道了。”

说完,他后退一步,和赫云舒站在了一起。

随即,京兆尹的衙差上前,命人绑了顾芳妍。至于那顾永年,因有官职在身,虽不至于捆了他,却也要跟着京兆尹的人一起去一趟京兆尹的衙门,把事情说清楚。

至于如何处置顾永年,那就是凤云歌的事情了。

很快,京兆尹的人就带走了顾芳妍和顾永年。

之后,凤星辰看向了那衙差,道“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这件事若是有了结论,来告诉本王知晓。”

“是,王爷。”

之后,京兆尹的人离开。

围观看热闹的人也一一离开。

赫云舒转过身,看着站在一旁的凤暮寒和凤一帆,道“二位世子,今日的事情,多谢了。”

凤暮寒和凤一帆忙还礼,道“公主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赫云舒微微一笑,道“在你们眼里,这或许是举手之劳。可在本公主看来,是一种莫大的恩惠。今日,多谢了。”

这时,凤一帆挠了挠后脑勺,道“公主殿下,其实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既然最初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人是您和王叔,后来你们怎么又不见了呢?”

凤星辰上前一步,瞧向了那凤一帆,道“你这呆瓜,云舒是有神灵护体的人,自然有神灵暗中相助。凡是想要害她的人,最终都会自食恶果。”

凤一帆一愣,继而点了点头。

他虽然知道这不是真实的原因,但凤星辰既然这么说,他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在这世间,谁没有自己的秘密呢?对于别人的秘密,是不应该多打听的。他身为世子,这些人情世故最精通不过。

之后,赫云舒辞别凤暮寒二人,和凤星辰一道往恭王府而去。

对于赫云舒来说,饭馆中的事情只是很小的一个插曲,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回到了恭王府,赫云舒闭门不出。她在思考今日的事情,也在思考明日的打算。

这一日晚些时候,燕凌寒来了。

赫云舒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放心去就是,到时候,我也会去的。”

赫云舒点了点头,虽然她的主意已定,也并不顾惜自己的安危,但表哥云念远的安危,她却是不能不顾及。

一切,她要做到万无一失。

眼下,还不知那紫衣男子的底细,所以,一切还需小心行事。

夜幕降临,二人相拥而眠,温馨而甜蜜。

隔日一早,赫云舒起床梳洗,吃罢饭后大约是辰时。她避开凤星辰出门,和云念远在茶楼汇合,然后等着那紫衣男子。

而燕凌寒就在不远处,时刻提防着这里的动静,没有丝毫的松懈。

他们热络地说着话,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第九百七十五章 早已是亲人

听到敲门声,赫云舒和云念远停止了谈话。

出现在门外的,正是那紫衣男子。

他依旧是昨日那身打扮,长随意地倾泻而下,一张脸俊美无双。只是,和昨日有些不同的是,今日的他看起来略显紧张,没有那般自在从容。虽然他极力隐忍着,可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紫衣男子一进来,就看向了云念远,似乎要在云念远的容貌上看出他姐姐的样子。

他看着云念远,云念远也看着他。

良久,紫衣男子悠悠说道“我姐姐的眼睛也是这样的,深邃,却又如此明亮。”

说罢,他猛然上前,到了云念远的身边,手搭在了云念远的腕间。

因为早有预料,云念远并未闪躲。

紫衣男子的神色原本很平静,之后变得震惊,愕然。

最终,他颓然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眼神呆滞。

此时,赫云舒和云念远都没有开口说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

最终,是紫衣男子打破了这沉寂,他缓缓开口“是他们骗了我!”

隐忍的话里,带着深深的恨意。

他一个拳头捶在了桌子上,顿时,桌子四分五裂。

而赫云舒和云念远面不改色。

最终,紫衣男子从这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这时的他,显得很平静,他看向赫云舒,道“你已经完成了我的心愿,你想要我替你做些什么?”

“最近青城之中兴起的玻璃灯笼,阁下知道吗?”

紫衣男子点了点头,他统领华年商行,耳目众多,对于这城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知道一些的。

“那铺子是我的,只是眼下我还不宜露面,所以,我希望华年商行能出面认下这个铺子,对外宣称这铺子是华年商行的。当然,出于回报,我可以让出一些利益给你们。”

听罢,紫衣男子嘴角微扬,道“就这样?”

“就这样。”赫云舒肯定道。

紫衣男子没有再说话,他看向了云念远,道“你可知我是谁?”

云念远喉咙紧,道“小妹说,你或许是我祖母的弟弟,我的舅……爷。”

看着紫衣男子年轻的容颜,云念远艰难地说出了这个“爷”字。

听罢,紫衣男子一笑,道“没错,我就是你的舅爷。你的祖母玉华年,是我的亲姐姐。”

说着,他的脸色倏然一变,有些伤感道“姐姐还活着的时候,对你还好吧?”

对于自己的祖母,身为家中长子的云念远是有些印象的,他神色缓和,道“祖母性情温和,我做了错事,也从来不责打我。看到我的时候,也总是笑着的。”

紫衣男子点了点头,道“嗯,这像是我姐姐能做出来的事情。你的父亲,在大渝是吗?或许,我应该见见他。”

听罢,云念远为难道“我理应随您一同回去,可是,小妹一人在这里,并不安全,我暂时不能离开。但是,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给家父修书一封,您带着这书信前往大渝,父亲会明白的。”

紫衣男子看了看赫云舒,道“你们不是没有血缘关系吗?哪里来的小妹之说?”

“虽无血缘,却早已是亲人。”简简单单的十个字,点明了一切。而这,也是云家对赫云舒的态度。

紫衣男子笑了笑,道“好。哦,我叫玉卿然,出自玉家。这华年商行,也是我一手创办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我的姐姐,也就是你的祖母。好,这就是我的所有了。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说着,玉卿然看着赫云舒和云念远,神色平和。

但,赫云舒却看得出,他平静外表下的惊涛骇浪。

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为何他的族人告诉他,玉家人结婚生子之后就活不过二十岁,这其中,又有什么缘由呢?只是,这毕竟是玉家的私事,玉卿然不说,她也就无权过问。x8

赫云舒压下了心底的疑问,没有问出口。

可这一点,玉卿然却看出来了。他微微一笑,道“我到底是活了这么多年,你这小丫头眼里的事情,可别想瞒过我。玉家有人搞鬼,我自会回去清理门户。至于之后的事情,以后有时间,或许我会说给你听。”

赫云舒莞尔一笑,都说人老了就会成精,能看出别人的心事,那是阅历给予他们的能力。可眼前的玉卿然,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她总是无法把他和老人家联系在一起。

玉卿然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不知为何,他的笑总给人一种很平和的感觉。这平和之中,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看到这样的笑容,她总是会想起外公。

她转过脸,看着窗外明媚的天空,心中喃喃道,外公,我想你了。

她呆的时候,玉卿然看向了云念远,道“说一些关于你祖母的事情吧,只要是关于她的,什么都好。”

云念远笑着点点头,应下了。

他开始说起自己的祖母,记忆中那个温和而慈祥的老人。

玉卿然听着,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他目光悠远,似乎透过云念远的诉说,他也回到了那个时刻,那个玉华年仍活着的时刻。

他甚至在想,当时若自己在,会在旁边做些什么呢?

回忆悠远,将人带回到很多很多年之前。

赫云舒回过神来的时候,云念远的诉说仍在继续。

许是连他自己都不曾留意到,他说起那些事情的时候,嘴角的笑意温和而恬淡。

赫云舒不忍打扰二人,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长长的诉说结束的时候,外面日已西斜,夕阳的金光笼罩在大地之上,天地之间,一片金黄。

玉卿然最先站起身,冲着云念远说道“今日回去,你就开始写信吧。明日我就会离开,带着你的信去大渝京城。”

云念远点了点头,道“是,舅……爷。”

嗯,看着这张脸,这个“爷”字的确是很难叫出口。

玉卿然笑了笑,之后看向了赫云舒,道“念远明日来的时候,你也一起来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好。”

之后,玉卿然起身,向外走去。

走着走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看着赫云舒,却很久都没有说话。



第九百七十六章 多说无益

看出了玉卿然的迟疑,赫云舒开口道“舅爷,您要说些什么?”

玉卿然一笑,道“玉壶本是一对,我若贪心拿回,你可愿意?”

赫云舒有些迟疑,玉壶是外公生前挚爱,也是她的一个念想,她是不愿意给别人的。可是,玉卿然的眼神如此恳切,赫云舒说不出拒绝的话,她咬了咬嘴唇,道“明日再给你,可以吗?”

玉卿然一笑,道“可以。”

说完,他推开门,飘然而去。

赫云舒辞别云念远,回到了恭王府。

在自己的房间里,赫云舒拿出了那玉壶。

玉壶小巧玲珑,通体透亮,因为外公生前长久的摩挲,玉壶上面隐隐可见她的名字云舒。外公还在的时候,素来是喜欢拿着这个玉壶喝茶的。

从前,赫云舒总是不懂,不懂外公的手里为何向来不离这个玉壶,现在她有些懂了,看到这玉壶,外公就会想起外祖母。

那是一种深远的怀念,跨越岁月和四季,直达心底。

燕凌寒进来的时候,赫云舒正双手捧着那玉壶,端详着。

他轻轻走近,生怕惊扰了她,缓声“在想什么?”

说着,他的手放在了赫云舒的肩膀上。

赫云舒回过神,看着燕凌寒,道“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就留下。”

赫云舒怔了怔,道“不了,就算是不看着这玉壶,我也会时常想起外公。或许,它应该留给需要他的人。”

“嗯。”燕凌寒轻声应着,在赫云舒旁边应下。

这一晚,赫云舒是抱着玉壶睡的。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梳洗之后,她出了门。

还是昨日的那个茶楼,只不过,这一次最先到的,是玉卿然。

最后来的,是云念远。

来的时候,他将手中的书信恭恭敬敬地递给了玉卿然。

玉卿然接过,收在了怀中。

之后,他坐了下来。

几人说了一些话,尔后,赫云舒依依不舍的将手中的玉壶递给了玉卿然。

玉卿然接过,玉壶是温热的。

“拿了很久了吧?”玉卿然问道。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

“既然舍不得,为何又要给我?”玉卿然看着赫云舒问道。

“我想,你留着它,用处比留在我这里大。”

玉卿然神色一变,看了一眼那玉壶,不再说什么。

他将玉壶收好,和赫云舒二人随意谈些什么。

约莫到了中午的时候,玉卿然最先起身,看向了赫云舒和云念远,道“走吧,我是长辈,中午,我请你们俩吃饭的。”

说完,玉卿然转身向外走去。

赫云舒和云念远并不扭捏,跟了上去。

玉卿然所选的,是青城之中最负盛名的酒楼,望天楼。

传闻望天楼之中精美佳肴不计其数,但凡是能叫得上名字或是能说得出食材的,无论你想吃什么口味的饭菜,厨子都可以做得出来,还确保吃了之后念念不忘。

自然,这价钱也不低。

三人走进望天楼,就有店小二迎了上来。

这望天楼的店小二和别处不同,衣服是一样的,白绸所制的衣物,腰间系着一根淡青色的腰带,素雅而又不失矜持,一眼看去,就和别处不同。

店小二态度谦恭,迎着几人进来。

玉卿然神情倨傲,道“我要天字第一号房。”

店小二一愣,这望天楼有望天楼的规矩,在望天楼,天字第一号房是最为奢侈的,一千两黄金起价。而且,今日的天字第一号房,已经有人预定了。

顿时,店小二面露难色,道“客官,今日天地字一号房已经有人预定了。要不,您改天?”

玉卿然看了那店小二一眼,道“不,就要天字第一号房。”

如此,店小二知道碰上了难缠的客人,他谦恭的态度不改“客官,您稍等,小的去问问掌柜的。”

玉卿然微微颔,同意了。

他站在那里,神情随意,却是任何人都无法忽略的存在。

云念远正想说些什么,赫云舒用眼神制止了他。

玉卿然行事,必然有他的道理,他们无需说什么。

很快,这望天楼的掌柜就来了,看到玉卿然,他的态度愈谦恭,道“您、您请,天字第一号房,已经为您备好了。”

玉卿然微微点头,朝着前面走去。

这天字第一号房是望天楼的至高所在,传闻中是极为奢华之地。可走进去之后,才知道传言也是有假的。

天字第一号房之所以如此昂贵,并非是因为它的奢华,而是因为它的独特。

走进天字第一号房,一股清新的气息迎面而来。

入目是一片微型的森林,一人多高的树木生长旺盛,地面上是青草地和野花。房间里的小路是光滑的鹅卵石铺成的,道路两旁,种着各色珍奇的花朵。

这些叫不出名字的花朵,此时正竞相绽放,吐露芬芳。

无形中,这让人有一种错觉,仿佛此刻并非身处酒楼之中,而是在绿意葱茏百花环绕的野外。

最妙的是,随着几人的进入,屋顶上有什么东西开始移动,随之,一大片光亮倾泻而下。

赫云舒抬头望去,只见此刻的屋顶是用琉璃做的,清晰度出奇的高,虽然比不上玻璃,但也可圈可点。

阳光从屋顶投射而下,暖意融融。

几人沿着小路往前走,入目是一个玉石所做的桌子。桌子是好看的玉白色,莹润而光泽。

掌柜的亲自来服侍的,对于吃饭的菜式,玉卿然倒是很随意地点了几样。x8

饭菜端上来之后,着实让人惊艳。虽然是寻常的食材,但是经过巧妙的处理,一切都恰到好处,有着独特的美味,是在别处吃不到的。

吃罢饭,玉卿然看着赫云舒问道“怎么一直没提你的事情?”

玉卿然指的,是赫云舒原先的请求。

赫云舒嫣然一笑,道“事情我已经说过了。您若是答应,答应就好,若是不答应,多说无益,我又何须多费唇舌?”

玉卿然一笑,道“丫头,你倒是好脾性。好,华年商行,是你的了!”

说完,玉卿然起身就走。

“什么?”赫云舒诧异道。

玉卿然并未回头,只是扬手将一枚红色的玉牌扔给了赫云舒,道“华年商行,送给你了!”



第九百七十七章 事了拂衣去

说完这些之后,玉卿然越走越快,再未回头。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赫云舒有些愣,她看了看手里的红色玉牌,又看了看云念远“这、这是什么意思?”

云念远微微一笑,道“小妹,从现在开始,华年商行是你的了。”

“为什么啊?”赫云舒不解道。

原本,她只是希望玉卿然答应让她的铺子能够归在华年商行的名下,以应对凤天九的调查。可谁又能料想,现在连整个华年商行都是她的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是她原本是去买一张纸,可现在好了,整个造纸厂都是她的了。这种跨越,着实让人迷糊。

要知道,华年商行囊括了大魏多半的商铺,换言之,是富可敌国的存在。华年商行的商铺,不止开在青城,还开在各个州县。

云念远看了一眼玉卿然离开的方向,道“小妹,这不难理解的。舅爷之所以开设华年商行,就是为了找祖母。现在祖母已逝,他没什么心愿了,又赶着回去处理玉家的事情,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足为奇。”

“表哥,你知道这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赫云舒喃喃道。

云念远点了点头,他何尝不知道?这意味着他们所要做的事情又进了一步,有了华年商行,他们无需从起步阶段开始,而是一飞冲天,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

如此,对于倾覆凤天九的商铺,无疑会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赫云舒才会觉得无法置信。

这时,门外清晰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二人对视了一眼,之后,赫云舒开口道“进来。”

门开了,随之走进来的,是一个身形干练的中年人。

来者态度谦恭,快步来到了赫云舒跟前,之后,他躬下身,谦卑道“东家,整个华年商行的账本都已经整理好了,您要过目吗?”

看来,这是要来真的了!

蓦然间,赫云舒的脑海里,响起这样一句话。

赫云舒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道“你是何人?”

“回东家的话,小人姓何,一直帮着东家管理商行。”

赫云舒点点头,心里有了计较,看来,这位姓何的中年人是一个类似于管家的存在。

她声音和缓,道“那好,以后我就叫你何叔了。账本的事情先缓一缓,日后我会看的。现在,你先把东大街那个新开的灯笼铺子归入到华年商行。”

“是,东家。”说完,何叔走了出去。

门重新被关上之后,一股巨大的狂喜席卷了赫云舒。

她激动地看着云念远,道“表哥,难道这件事情是真的?”

云念远被逗乐了,他笑道“小妹,现在你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这就是事实啊。”

说完,他有些心疼。他这个小妹什么都好,就是遇到的困难太多了,现在冷不丁有了如此好运,她居然还不相信了。

“表哥,要不你掐我一下,就掐我的脸!”

云念远笑道“不用掐了,这就是真的。小妹,你值得的。”

一时间,赫云舒喜极而泣。

这意味着她要做的事情又容易了一些,也意味着她或许可以比设想中更快的结束在这里的事情,如此,她和燕凌寒就可以早一日不过现在这样的生活。

让燕凌寒和她一起在这里,原本就是她对于他最大的歉疚。原本,他该是大渝高高在上的铭王殿下,而不是在这里步步筹谋,时时身处危险之中。

现在,一切终于有了好的转机!

云念远看着此刻的赫云舒,脸上带着笑意,眼眸中却有闪闪的泪光。

“燕凌寒,你在吗?”赫云舒突然如此喊道。

或许,燕凌寒会因为不放心她而暗中跟随。那么,她就碰碰运气。

还好,今天她的运气还不错。

很快,窗子被人从外面打开,燕凌寒从外面飞身而进。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腰间的玉带上镶嵌着淡黄色的宝石,此刻,在阳光的照射下出耀眼的光芒。他站在那里,好像会光一般,如此吸引人。

赫云舒朝着他跑了过去,脸上满是笑意。

燕凌寒张开双臂,迎接着她。

见状,云念远悄悄地走远,从外面关上了门。

赫云舒抱紧了燕凌寒,道“夫君,或许,我们可以早一日回大渝了。”

燕凌寒拥紧了怀中的女子,道“会的。”

二人紧紧拥抱,似乎倾尽了彼此的力气。

终于,他们松开彼此,赫云舒拉着燕凌寒的手随意地在干净的草地上坐下,她靠在燕凌寒的怀里,道“夫君,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你若喜欢,就很好。”x8

赫云舒握紧了燕凌寒的手放在了唇边,道“夫君,待一切事了,我们也寻个静谧的地方住着,也要有花有草,有树林,最好再有一汪山泉,我想,那就跟仙境差不多吧。”

“好,我现在就命人去寻这样的地方,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的。”

“嗯嗯。”赫云舒重重地点头,靠在了燕凌寒的怀里。

此刻,这微型的森林绿意葱茏,周围满是花香,不经意间,还有蝴蝶栖息在肩头。

人与自然,如此和谐,又如此美好。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身边,有最爱的人。

二人待在这里,一直到暮色降临才离开。

离开的时候,他们现了望天楼的玄机。

望天楼之所以称之为望天楼,除了它的与众不同,还因为它的私密性。望天楼里的天字房,每一个房间都有专门的楼梯,旁人是不能走的,出口也各不相同。

为了保证不乱套,这需要一帮身手不错的人维持秩序,也抵挡一些别有用心的人。

而这望天楼,正是华年商行中屈一指的铺子。

看出了这一点,赫云舒认识到,有了这华年商行之后,她所能够做的,并非只有打垮凤天九的生意这么简单。

她能做的,还有很多。

如此想着,赫云舒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红色玉牌,放进了手腕里。

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二人离开望天楼,往恭王府而去。

半路上,燕凌寒听到了几声特别的叫声。

听罢,他的额头顿时皱得紧紧的,脸上的神情是少有的严肃和紧张。



第九百七十八章 另一个疑问

看燕凌寒神色突变,赫云舒握住了他的手,道“怎么了?”

燕凌寒咬了咬牙,道“没事,我先送你回去。”

“不。”赫云舒拉紧了燕凌寒的手,道,“告诉我,怎么了?”

知道自己是瞒不了赫云舒的,燕凌寒坦白道“这是我刚定下的信号,只怕是有不好的事情生了。”

“走,去看看。”说着,赫云舒拉着燕凌寒出了马车。

之后,燕凌寒带着赫云舒一跃而起,到了声音的来处。

出信号的,是燕凌寒的一个暗卫。

“怎么了?”燕凌寒冷声问道。

暗卫躬身道“主子,百里大夫受了伤,情势危急。”

“怎么回事?”

“她去找失踪的凤芊柔,不知怎么的就被袭击了。幸亏我们的人及时赶到,从对方手中救下了她。只是……”

“说!”

“她受了很重的伤,伤势严重,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走,去看看。”赫云舒如此说道。

此前,因为随风的失误,百里姝是说过她要找出凤芊柔的。赫云舒原本以为她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谁能想到,她是真的要找,还因此受了伤。

二人心急如焚,之后随着暗卫的指引,很快就到了安置百里姝的地方。

此刻,随风正坐在百里姝的床前,一张脸上写满了慌乱。

看到赫云舒和燕凌寒进来,随风一跃而起,到了燕凌寒面前,跪了下来,沉声道“主子,求你,救她!”

燕凌寒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到了百里姝旁边。

赫云舒也随之走近,观察着百里姝的伤势。

百里姝的嘴角有鲜血流出,身上其他的地方却没有任何外伤,而她一直昏迷着,没有醒来。这就说明,她是受了内伤,损伤了内脏。

这是最棘手的。赫云舒精通的只是急救和外伤的处理,而非修复受损的内脏,这并非她的专长。

她黛眉紧蹙,看向了燕凌寒,道“有法子找到医术高明的人吗?”

“有倒是有,只怕她等不了那么长时间。”燕凌寒皱着眉说道。

就在这时,有暗卫从外面走了进来,禀报道“主子,有人硬闯此地。”

“何人?”

“来人自称是百里世家家主,百里奚和。”

燕凌寒和赫云舒对视一眼,尔后,他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月朗星稀。

百里奚和玉冠白袍,要往里面走,正被暗卫拦住。

燕凌寒来不及多说什么,忙道“百里前辈,您快来。”

燕凌寒还没有说起缘由,百里奚和就好像是全部知道了一样,疾步朝着百里姝所在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百里奚和并没有多余的话,他从袖中取出一枚药丸,送进了百里姝的嘴里。之后,他撸起百里姝的袖子,在她胳膊的几处穴位点了几下。

做完这些,百里奚和的手搭在了百里姝的手腕上,终于,那虚浮的脉象渐渐变得沉稳了一些,但,仍不是正常的脉象,比寻常人要虚弱得多。

尔后,百里奚和看向了赫云舒,道“你留下,其余人,出去。”

燕凌寒命人离开,随风不愿走,被他拖走了。

众人走后,百里奚和问道“你懂穴位吧?”x8

“懂一些。”

“好。”说着,百里奚和将一排金针交给了赫云舒。

尔后,他转过身,道,“解开她的衣服,第一针,扎她的气舍穴,第二针,扎她的承满穴,第三针,扎她的太乙穴……”

如此,由百里奚和说穴位,赫云舒一一将金针刺入相应的穴位。有不知道的,百里奚和会说明位置,如此一针一针扎下去,足足扎了六十六针。

所有的针扎完之后,百里奚和提着一口气,道“把她的手递给我。”

赫云舒依言而行,随后,百里奚和的手搭上了百里姝的手腕。

他双目微合,感受着那脉搏。终于,他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一般的说道“还好,来的及时。”

听到这句话,赫云舒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去,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说到底,百里姝终究是为了他们才来大魏的,如果百里姝有什么闪失,她心里一定不会好受的。

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百里奚和将一个写好的药方递给了她,道“姝儿的伤,还需服一些温补的药物。这是药方,快去抓药吧。”

赫云舒接过药方,走出去将药方交给燕凌寒,让他快些找人去抓药。

随风接过药方,拔腿就走。

就在赫云舒转身进屋的时候,她意识到了不对,忙转过身,道“不,去华年商行名下的药铺抓药,拿着这玉牌,告诉他们,无论任何人问起,都不要说抓了什么药。”

赫云舒觉得,能够伤害百里姝的无外乎那么几个人,若他们事后从抓药上来查起,如此顺藤摸瓜,也会查到一些信息,让人防不胜防。如此小心一些,终归是没有错的。

燕凌寒接过赫云舒手中的玉牌,递给了随风。

随风忙伸手接过,尔后他一跃而起,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赫云舒重新进屋,此时,百里奚和仍背对着百里姝。

这时,百里奚和开口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拔针吧。”

和施针一样,拔针的时候也要把握好力道,把这六十六枚金针拔下来之后,赫云舒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

金针拔完,赫云舒为百里姝穿好衣服,盖好被子。

之后,百里奚和终于转过身来,怜惜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此刻,百里姝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一样。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没有半分的血色。所幸,她的呼吸是均匀的,让他的担忧无形中少了一些。

平心静气之后,赫云舒想到了更多,不禁有几分诧异,以百里姝的毒术,在大渝尚且无人能伤得了她,难道说在大魏,竟然能碰上对手吗?

若百里姝施展毒术,寻常人是不能近身的。那么,究竟是谁,伤害了她?

一时间,赫云舒的脑海里,涌现出了许多的问号。

就在这时,她想起了另一个疑问。



第九百七十九章 一个做母亲的心

赫云舒的疑问有些后知后觉,可现在想起来,还不算晚。

按理说,百里奚和是百里世家的家主,应该在大渝才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赫云舒而言,心里有疑问的时候,她会设法解开。如果可以直接询问,那么,她就会省了求证的麻烦,故而她看向百里奚和,直接问道“百里前辈,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百里奚和看了看赫云舒,又看了看床上的百里姝,他叹了一口气,道“此事,待姝儿醒了再说吧。”x8

赫云舒一愣,没再说什么。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赫云舒前去开门,门外是刚刚抓药回来的随风。

门内,听到了动静的百里奚和朗声道“去煎药,三碗水煎成一碗。”

“是。”应了一声之后,随风去煎药。

赫云舒正要进去,却看到燕凌寒正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上前一步,道“查出是什么人了吗?”

“是凤天九的人。”

“他们没追查到我们的人吧?”

“应该没有。放心吧,此地极为隐秘,他们不会找到这里的。倒是你,忙了一天了,去睡吧。”

赫云舒想了想,百里姝这里有百里奚和在,又有随风,她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也就顺从燕凌寒的建议,和他一起走进了旁边的屋子。

一进屋,赫云舒抱紧了燕凌寒。

没来由地,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她害怕,害怕下一个受伤的人会是燕凌寒。

似是看懂了她的心事,燕凌寒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道“放心吧,没事的。”

在燕凌寒的安慰下,赫云舒的心思渐渐安定下来。她缓缓闭上眼眸,睡着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醒来之后,赫云舒第一个去看百里姝。

此时的百里姝,仍然沉睡着,没有醒来。

随风心急如焚,他站在百里姝的床前,神情痛苦。

百里奚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夜未眠,他的脸上也写满了担忧。

他虽是盛名累累的医者,可面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有几分担忧。把脉、喂药,这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出半分的错,所有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可现在,百里姝还是没有醒过来。

他的心里有些慌乱,然而,他尽力压制这一点。

赫云舒喉咙紧,带着几分嘶哑说道“百里前辈,您吃些饭吧。”

百里奚和看着床上的百里姝,道“先放着,等姝儿醒了再说。”

赫云舒一时无言,她谨慎地开口,道“百里前辈,您看要不要再找个大夫来看看?”

有道是关心则乱,她有些担忧,担忧百里奚和在面对自己的女儿的时候会有些慌乱,从而影响了他的判断。

百里奚和一愣,之后他缓声道“我知道你的担忧,不过,不存在的。我的医术,我心里有数。”

如此,赫云舒就不再说什么。

赫云舒看过百里姝之后,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百里姝原本是在宫里的。原本她借着晚上的时间出来,凤云歌也许没有察觉。可现在只怕她要在外面一段时间了,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燕凌寒想了想,道“眼下,按兵不动是最好的。”

赫云舒点点头,的确如此。若是她去向百里姝说明此事,倒是暴露了他们要找凤芊柔的事情。而若是不说,凤云歌就会怀疑是凤天九的人暗中带走了百里姝。如此一来,也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至于凤云歌和凤天九怎么斗,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事情想通之后,也就不再纠结。

尔后,赫云舒回了恭王府。

她一夜未归,凤星辰急不可耐,又不能大张旗鼓派人去找,故而一大早等在门口。

眼下见赫云舒回来,他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道“你到哪里去了?”

看到凤星辰如此着急,赫云舒着实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里,转了性子的凤星辰已经沉稳多了,很少会像现在这么生气。

短暂的愣神之后,赫云舒四两拨千斤地说道“小舅舅,以后,铺子会归入华年商行的名下,你不用以身涉险了。”

听完,凤星辰一愣,继而点了点头,闷声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赫云舒腹诽道,真是个怪人。知道自己不用以身涉险了居然如此失落,真是古怪。

很快,赫云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却不料,她回到屋子里椅子还没坐热呢,就有下人来禀报道“公主殿下,王爷有请。”

赫云舒一愣,这个王爷不会是凤星辰。凤星辰若是来找她,一定会自己来。她追问道“哪个王爷?”

“回公主殿下的话,是摄政王。”

原来是凤天九。

赫云舒吩咐道“把此事告诉小王爷,请他定夺。”

下人应声,转身离开。

赫云舒正要坐下,凤天九却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的“云舒,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没有啊,王爷怎么会这么想?只是,我到底是在这恭王府为奴的,先前我差点儿冻死了星辰小王爷,老王爷很生气呢。既然是为奴,见谁不见谁,我自己说了不算的。”

凤天九轻声一笑,在赫云舒的身边坐下,她打量着这屋子,道“看来,你在这里住的还不错嘛。”

“还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们倒也没有太为难我。”

凤天九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凤星辰已经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凤天九,他的脸色愈难看,说出的话也十分不客气“天九姐姐,你擅闯恭王府,未免也太不把我父王放在眼里了吧?”

听罢,凤天九起身,声音和煦而诚恳“星辰,我到底是个做母亲的,实在是担忧云舒。我也有几日没见她了,实在是想得厉害。星辰,你就体谅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吧。”

凤星辰背过脸,没有说话。

随之,凤天九看向了赫云舒,道“昨晚,你没回来吧?”

听到她的话,凤星辰的身子猛然一震。



第九百八十章 以后可别这么蠢了

相较于凤星辰的紧张,赫云舒却是很坦然,她点了点头,道“是,我昨晚没回来。”

凤星辰很快就反应过来,道“怎么,天九姐姐,你心疼了?实话告诉你,昨天我让她出去买一样东西,谁知,她竟是买不到。我说过,买不到就不许回来。”

“哦?是什么东西,居然如此难买?”

“天冷了,我想为父王买块暖玉暖身子,谁知,竟是买不到。”凤星辰应答如流道。

“倒是难为你一片孝心了。那现在,东西买回来了吗?”

这时,凤星辰恶狠狠地看向了赫云舒,道“没有。天九姐姐,若不是看在你的脸面上,只怕现在我也不会放她进来呢。”

凤天九笑了笑,道“星辰,以后若是有类似的难题,交给我就好。云舒初来乍到,买暖玉这样的事情,只怕她是找不到门路的。”

说着,她话锋一转,道“星辰,眼看着这正月就要过去了。你看,我能把云舒带走了吗?”

凤星辰单手背后,道“天九姐姐,这件事我说了不算的。”

凤天九神色一暗,没再说什么。

之后,她和赫云舒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全是虚伪的关心的话,说完之后,她就离开了。x8

凤天九走后,凤星辰后怕地拍了拍心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要对你不利呢。”

赫云舒神秘莫测的一笑,道“你以为,她是随便来的吗?”

“什么意思?”

“她来,是确认我们的关系是否和睦。你话中虽然句句斥责,可归根结底,却是有些维护我的。这一点,凤天九不会看不出来。”

闻言,凤星辰张口结舌道“我、我是不是办错事了?”

赫云舒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的。这一点,只怕在昨天的事情上她就已经看出来了。今天,她只是来进一步验证而已。哦,对了,昨天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听赫云舒问起这个,凤星辰滔滔不绝道“有了,消息是昨晚送过来的。京兆尹以大不敬的罪名,痛打了顾芳妍五十大板,据说,都已经打出血,被人抬回顾府了。至于顾永年,因为公然狎妓,官降两品,罚俸三年,以后,这顾永年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赫云舒轻声一笑,果然,对于凤天九的人,凤云歌出手狠辣。如此,也无怪凤天九会如此慌乱了,居然把注意力转移到她和凤星辰身上来。

“这个时候,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怎么笑不出来?人在淡定的时候,是不会慌乱的。凤天九现在已经慌了,这说明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凤星辰一愣,继而明白了。

凤云歌对顾永年的出手,轻罪重罚,只是第一个。日后,若是凤天九派系中的人犯了错,惩罚只会更加严厉。如此,跟着凤天九的人就会人人自危,愈夹紧了尾巴做人,不敢犯错。

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凡是一个人,就不可能永远做到滴水不漏。即便有那么多人拥护凤天九,可从中找出一些破绽,也是很容易的。

想着想着,凤星辰担忧道“这样,只怕凤天九只怕会对你不利。”

赫云舒笑了笑,道“你觉得现在和从前,凤天九就没有对我不利过吗?”

对于她,凤天九是从来都没有半分善意的。她也不苛求从凤天九那里能够接收到什么善意,她们之间,早已是你死我活。

听罢,凤星辰有些怅然。

对此,赫云舒无心理会,她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等着燕凌寒送消息过来。

傍晚的时候,他来了,带来了百里姝已经醒来的消息。

之后,他带着赫云舒一起,去了百里姝住着的小院。

她去的时候,百里姝坐在床上,正喝着随风喂的小米粥。

而百里奚和坐在一旁,一副自己好不容易种的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

见赫云舒进来,百里姝招呼道“云舒,快去给我弄些肉吃,只让我喝粥,嘴巴里都淡出个鸟儿来了!”

听罢,赫云舒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百里奚和倒是拍着桌子瞪了眼“女儿家家的,说的那叫什么话!”

百里姝吐了吐舌头,不敢说了。

赫云舒笑了笑,道“百里前辈莫要生气,她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百里奚和冷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这时,百里姝不乐意道“父亲,你怎么来了?问你你又不说,非要等云舒来了才说。现在云舒来了,你还不赶紧说?”

百里奚和白了自己的女儿一眼,道“好,说就说。你之前不是给我去信,问我换骨的事情吗?我怀疑,这件事和鬼医付江有关。”

“鬼医付江,那是什么人?”百里姝插嘴道。

百里奚和白了她一眼,道“不要插嘴。说起来,付江也是一个医术颇深的人,只是,他心术不正,爱做一些利益熏心的事情。你爷爷在世的时候,最是看不得这样的事情,就了家主令,但凡是百里世家的人,一旦遇到付江,就要将他赶走。后来,付江就在大渝销声匿迹了。我原以为他已经死了,可你送来的信让我警醒,或许,他还活着,就在大魏。”

听罢,百里姝满不在乎道“不过是一个讨人厌的人,也值得父亲千里迢迢的赶来?”

“你爷爷临终前,一再告诫我,日后若是有了鬼医付江的消息,一定不可掉以轻心。”

“这么说,父亲此行,是要杀了这鬼医付江?”

“不错,为父此来,正有此意。先前,凤芊柔的身上有你所下的毒,所以,你才有自信通过这毒药的气味寻找到她。可是,鬼医化解了这毒药的气味儿,同时,他们的人也现了你。”

百里姝点了点头,道“没错。起初那味道很明显,但是到后来,居然慢慢消散。我正纳闷儿的时候,就被人攻击了。那人用的也是毒术,是我大意了。”

“知道就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可别这么蠢了。”百里奚和毫不客气地说道。

听罢,赫云舒忍不住一笑。



第九百八十一章 爱屋及乌

听到赫云舒笑,百里姝一记眼刀飞了过来,道“笑什么笑!”

听罢,赫云舒还没说些什么,百里奚和就已经一巴掌拍了过去“好好说话!女孩子家家的,要温柔!要笑不露齿!”

说着,百里奚和眼角的余光还瞧了随风一眼,见随风的表情没什么异样,一颗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

“哦。”百里姝懦懦的应道。

见状,赫云舒更乐了。

平日里,百里姝是多无法无天的一个人啊,现在遇到了百里奚和,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怂的哟!

听到赫云舒再次笑,百里姝气鼓鼓地看了过来,又被百里奚和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眼见着百里姝如此欢脱,赫云舒便知她的伤势好了大半。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赫云舒就离开了。

回到恭王府后,一夜安眠。

隔日一早,赫云舒去了望天楼的天字第一号房。在那里,她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姓何的管事。

现在,她要多多了解关于华年商行的一切,如此,也好迅上手。

在赫云舒面前,那姓何的管事态度谦恭,赫云舒微微一笑,道“何叔,您不必如此客气,商行的事情,日后还要多仰赖您。以后,我就叫您何叔了。”

“东家,这使不得。”

赫云舒的笑容愈和煦“何叔,您就不要推辞了。”

见赫云舒态度恳切,何叔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应下了。

之后,赫云舒开始翻阅账册,同时也了解一下华年商行涉足的行业和各自的盈利情况。看过之后赫云舒现,华年商行的优势是酒楼、成衣、丝织品一类的行业,而其中最大的劣势是书局。

因为凤天九的权势,这大魏的印刷几乎被凤天九一人所垄断,华年商行虽然也有书局,但并不是主业,在这一点上远远比不上凤天九的印刷书局。

看到这一点,赫云舒的心里有了计策。

表哥云念远早已着手准备活字印刷的事情,现在字模已经做了出来,面临的困境是无法大量印刷。而有了华年商行的书局作为支撑,一切也就有了实行的可能。

如此想着,赫云舒的手在书局的账册上点了点。

何叔上前,道“东家,您的意思,是拿掉这书局吗?”

赫云舒笑了笑,道“不,不是拿掉,而是大力展。”

听罢,何叔担忧道“东家有所不知,这书局一向是以摄政王名下的为大,他们的技艺要高一些,再加上她的书局里养着一些很有学问的人,出的书也都很好,天下读书人都爱买她的书局里出的书。要想在这里打开局面,几乎没有可能。”

“何叔,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明日,会有一位姓申的先生来找您,到时候,他会跟您详谈。之后的事情,请您通力配合。”

见赫云舒如此说,何叔便不再说什么,低头应道“好。”

赫云舒仔细打量着他,现他态度谦恭,是一个很好的下属。看来,玉卿然留这么一个人给她,还是很有用的。

吩咐完这件事,赫云舒就回了恭王府。

因为天字第一号房的布置奇特,入口和出口都可以随意选择。所以,赫云舒进入这里的入口是一个成衣铺子,出口自然也是这个成衣铺子。如此,即便是有人跟踪,也只会以为赫云舒待在成衣铺子而已。

出了成衣铺子,见这里离恭王府并不远,赫云舒就准备走回去。

这时,她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姐姐!”

是凤婷婷的声音。

赫云舒回过头,看到凤婷婷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衫,身材依旧丰腴,但并不落于俗套。

凤婷婷走近,道“姐姐,真的是你啊。”

“不然呢?”赫云舒反问道。

“姐姐,我好久都没看见你了。”说着,凤婷婷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很是亲昵的样子。

赫云舒笑了笑,道“你最近怎么样?”

“还好吧。”说着,凤婷婷的声音有些低落。

赫云舒心下了然,凤婷婷的继母是顾芳妍的亲姑姑,眼下顾家出了事,必定会有求于丰王。只可惜,这件事是凤云歌亲自下旨,丰王根本无从插手。如此,那位顾氏只怕会不大愿意。

原本,以为顾氏苛待凤婷婷,丰王是有意休妻的,只是碍于凤天九力求稳定的嘱咐,这才没有休妻。眼下,顾氏纠缠,只怕丰王心里不大高兴。

他不高兴,凤婷婷也就不会太高兴了。

之后,凤婷婷就说起了自己的烦忧,和赫云舒所猜想的相差无几。

赫云舒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他们有他们的处事方法,你父王的心思在朝堂,内宅的事情不会让他太烦忧的,你也就不要跟着愁了。”

“嗯,也是。算了,不想这些了,走,姐姐,我请你吃饭。”说着,凤婷婷拉着赫云舒朝着一旁的酒楼走去。

二人点了菜,之后又开始闲聊。

见凤婷婷情绪不高,赫云舒打趣道“最近,有见到那位高公子吗?”

凤婷婷羞怯的低下了头,道“没有。他最近在准备春试,很少出来。不过,我每天都去听他读书。他读书的声音,很好听的。”

听罢,赫云舒笑了笑,道“你这是爱屋及乌吧?”

凤婷婷羞怯之余,不禁纠正道“姐姐可不要胡说,高公子读书的声音才不是乌鸦,他的声音很动听的。”

赫云舒笑了笑,道“所以,你承认你爱的就是这高公子了?”

听罢,凤婷婷低下了头,嗔道“姐姐,你要要取笑我。”

赫云舒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和凤婷婷在一起,说说笑笑,气氛很轻松。赫云舒喜欢这种感觉,也爱极了这种说不出来的温馨。

吃罢饭,二人分道扬镳,各自回府。

不知道为什么,回家的路上,赫云舒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可回头去看的时候,身后又没有人。x8

这样的感觉很强烈,且不止一次。

赫云舒提高了警惕,只走大路,不走小巷,如此,她到了恭王府的大门口。

可身后,那被人注视的感觉并未消散。

意识到这一点,赫云舒警惕心大起。

恰逢此时,她瞧见凤星辰朝她走了过来,顿时,她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第九百八十二章 想“寻死”的凤星辰

看到凤星辰走来,赫云舒笑着迎了上去,道“小舅舅,你要出门啊?”

凤星辰板着脸说道“我哪里是要出门,我是在等着这出门的野猫!”

赫云舒故意朝着左右看了看,道“呃,家里有野猫吗?我怎么不知道。”

凤星辰瞪着眼睛说道“别看了,我说的就是你。你怎么又出去了,还不让我跟着?”

赫云舒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道“莫非小舅舅忘了,我去给您买暖玉啊。”

说着,二人朝着府内走去。

到了小花园,赫云舒靠近了凤星辰,比了比二人的身高。

嗯,差不多。

看着突然靠近的赫云舒,凤星辰瞪眼道“你干嘛?”

赫云舒的脸色变得严肃了些许“小舅舅,我有一事,还需要请你帮忙。”

“说。”看着赫云舒的脸色,凤星辰责无旁贷道。

“我回来的路上,现有人跟踪我,可没找到人。我觉得,这人肯定还会跟踪我的。所以,小舅舅,你能不能帮我一把?”

日光之下,赫云舒的眼睛格外明亮。不知为何,凤星辰突然有一种要被卖掉的感觉,如此想着,他的语气就有了几分弱势“你、你说,干嘛?”

“小舅舅,跟踪我的人在暗处,所以,是不好找的。只有我也在暗处的时候,这个人的行踪才比较容易暴露。只是,我需要有一个人在明处吸引他的注意力。”

说着,赫云舒眨巴着眼睛看着凤星辰,很是期待的样子。x8

凤星辰握了握拳头,道“我去!”

说着,他就要走。

赫云舒一把拉住他,道“小舅舅,你可以去。但是,不能这么去啊。他要跟踪的人是我啊。”

说着,赫云舒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看着凤星辰。

凤星辰先是一愣,继而一阵恶寒,双手挡在胸前,不相信地说道“你的意思不是让我扮成你吧?”

赫云舒雀跃道“小舅舅果然聪明。你人机灵,又长得俊俏,咱俩肤色也相近,如此,你戴着帷帽出门,再模仿我走路的动作,也就可以以假乱真了。”

“不行!”凤星辰一口回绝道。

听罢,赫云舒面露哀伤,道“那好吧,既然小舅舅不肯帮忙,那我就只有去找王爷求个主意了。”

说着,赫云舒就要去恭老王爷的院子。

凤星辰跺了跺脚,道“你让我扮什么不好,非要扮女人,我不干!你去告诉父王也没用,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岂能扮成女人!你就算是给父王磕一百个响头,他也不会同意的!我自己的父王,我心里有数!”

他的话,说得义薄云天,慷慨激昂。

然而,这时,从小花园深处传来一个苍老而又不失浑厚的声音“星辰,你且扮一扮,为父等着看。”

凤星辰一惊,之后他扒开花丛,果然,他的父亲大人正坐在那边的躺椅上晒太阳呢。

他顿时苦了脸,道“父王,还是不要吧。”

恭老王爷却是抚了抚胡须,道“不,为父这辈子也没生过女儿,也好,你扮来看看,也算是弥补这个遗憾了。”

一旁,赫云舒笑得愈潋滟。

凤星辰瞪眼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父王在这儿?”

赫云舒无辜道“没有,小王爷,你实在是想的太多了。”

凤星辰腹诽道,我就是想的太少才落入如此境地啊!

如此,凤星辰逃无可逃。

在恭老王爷和赫云舒的双重押送下,凤星辰走上了改造之路。

在赫云舒的一双巧手下,凤星辰活脱脱变成了女子的模样。

幸得凤星辰原本的容貌就是俊美的,如此稍加修饰,也就以假乱真了。

看着凤星辰的样子,赫云舒拍了拍手,道“小舅舅,你这样子,可真是太美了。”

凤星辰看着梳妆镜中的自己,咬牙切齿道“我想死!”

听到这话,恭老王爷却是拿拐杖敲了敲地,愤愤道“年纪轻轻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顿时,凤星辰觉得自己受到了一星半点儿的安慰。

然而,恭老王爷紧接着说道“纵然是寻死,也等为父看过之后再死。快,转过来让为父看看。”

瞬间,那仅存的安慰也烟消云散了。

凤星辰转过身,一脸的生无可恋。

恭老王爷却是看呆了,若不是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儿子,只怕他会真的认为眼前的人是一个二八芳华的女子。美眸盈盈,面若敷粉,一切都有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和谐,美却又毫不庸俗,清丽出尘。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赫云舒拿出准备好的帷帽,戴在了凤星辰的头上。

帷帽是淡粉色的,在它的遮掩下,凤星辰的容貌便有几分看不出。

赫云舒也戴上帷帽,和凤星辰一道站在了恭老王爷的面前。

仔细看过之后,恭老王爷点点头,道“嗯,可以了。”

之后,凤星辰戴着帷帽出门,赫云舒则上了恭王府那高高的阁楼。

阁楼之上的视野很好,可以清楚地看到门口的情形。

凤星辰很快就出了门。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之后,有一个人跟上了他。

看到他的样子,赫云舒终于明白,自己刚才为何没有认出他。

此人一身短小打扮,粗布衣衫,貌不惊人,看起来,和街上见到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什么两样。这样的人,就算是她转身的时候见到了也只会以为是路人。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此人擅长伪装。

一个擅长伪装的人,在人群中是很难辨认出来的。

赫云舒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她跃出阁楼,上了靠近阁楼的大树。

恭王府内的布置,暗藏玄机。

经由这大树的枝干,可以一直到后门的位置。眼下从后门出去,正好可以跟上凤星辰和那个神秘的跟踪者。

赫云舒事先藏在毗邻后门的一个巷子里,待凤星辰经过后,那个跟踪者也跟了上来。

只是,这个人很谨慎的看了看后门,之后才离开。

看到他的这个动作,赫云舒再一次确认,这个人是个跟踪的高手,且,心细如。

赫云舒走出巷子,准备跟上去。

这时,从拐角处驶来一辆马车,马车的度不算快,只是,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马车中伸出一只手,度极快地将她带了上去。



第九百八十三章 碰上了劲敌

来者度很快,赫云舒正欲反抗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是我。”

是燕凌寒。

说话的时候,赫云舒已经被燕凌寒带着坐在了马车之上。

赫云舒悄声道“你怎么会来?”

“来看看你。”燕凌寒的话,轻描淡写。

可那平静之下,却是波涛暗涌。

赫云舒觉出了不同,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道“生气了?”

燕凌寒不说话,但那冰冷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是,现在的赫云舒没时间去理会他的情绪。

她将车帘悄悄掀开一条缝儿,朝着外面看去。

外面,跟踪仍然在继续。

跟踪者手法娴熟,俨然如路人一般,让人防不胜防。

“到前面叫凤星辰上来,之后的事情,交给我。”燕凌寒的声音冷毅,却又满含关心。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燕凌寒,我原本就不是金丝雀,这些事情,我可以做的。所以,你无须担心我。”

这样的话,她早就说过不止一次。

再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燕凌寒的心中,毫无波澜。

他知道她不是小女子,可他,却希望她是一个小女子,由他宠着护着,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找他求助,而不是自己出头。

可她,终究不是这样小鸟依人的女子。

燕凌寒的确是有些生气,可生气的对象,却是他自己。

有时候,他会想,赫云舒不依靠他,是不是在她的眼中,不希望他以身涉险。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在赫云舒看来,他并非强大到可以让她安心依靠的地步?

思绪在这一瞬间,飘出了很远很远。燕凌寒隐在袖子中的手,越握越紧。

很快,马车过跟踪者,到了凤星辰的身边。

赶车的车夫事先得了嘱咐,便停下了马车,道“公主殿下,王爷让我来送您。”x8

看到车帘缝里露出赫云舒的脸,凤星辰上了马车。

看到燕凌寒,他忍不住一愣,这张脸,他在皇陵的时候是见过的。那时,燕凌寒自称是赫云舒的属下。

凤星辰冲他点了点头,道“也在啊。”

燕凌寒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并未说什么。

凤星辰正想向赫云舒邀功,见后者脸色不怎么好,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一时间,马车内,一片寂静。

几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马车行到下一个拐角的时候,燕凌寒轻声对赫云舒说道“我下去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万事小心。”

“嗯。”应了一声之后,燕凌寒度极快地拉开车帘,跳了下去。

他的动作迅,如一道光,迅消失。

凤星辰惊愕道“度这么快!我是见鬼了吗?”

赫云舒顿时一个拳头捶了过去“住嘴,你才是鬼!”

听罢,凤星辰愤愤道“你有没有搞错?我刚刚才帮了你一个大忙。”

赫云舒瞥了他一眼,道“我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不行么?”

看到赫云舒脸色不怎么好,凤星辰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为了麻痹后面的跟踪者,凤星辰在一个脂粉铺子下来,买了一盒脂粉之后又上了马车。

继而,马车调转方向,朝着恭王府的方向而去。

太阳渐渐西斜,夕阳的金光照耀在大地之上。

冬天的夜晚,总是要来得更早一些。

夕阳很快隐去最后的光芒,天地之间,渐渐变得黯淡。

此时,马车距离恭王府,只有两个街口的距离。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呜咽的风,如泣如诉。

突然间,赫云舒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几乎是在下一瞬,赫云舒听到了马儿的嘶鸣声。

“主子,有刺客。”外面,是车夫的声音。

这车夫,是燕凌寒的人。

“你待着,不可轻举妄动。”赫云舒悄声吩咐道。

她自然知道,这车夫身为燕凌寒的手下,是有一番身手的。只是,明面上,他只是恭王府的一个车夫,一个车夫拥有绝佳的身手,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令人起疑的事情。

“唉呀妈呀!”外面,随着这一声叫,车夫吓得滚入了车底。

这是一种聪明的做法,可以来暗的。

只是,赫云舒不会容许这一点。

这一切,她要自己解决,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哪怕是此刻藏在暗中的燕凌寒,赫云舒也不会允许他做什么的。

毕竟,在明面上,她赫云舒是孑然一身来到大魏的,她没有任何帮手。

她甚至怀疑,跟踪她的人和现在这一波人是同一个人指派的,为的,就是看她有没有帮手。

这是一种试探。

而且,燕凌寒等人也不能借着凤星辰的属下公然出现。因为恭王府韬光养晦,早已成了众人眼中的闲散王爷。一个闲散王爷如果有身手高明的属下,这本身就值得怀疑。

至于元夕那一晚,燕凌寒等人充当凤星辰属下那一遭,周围没人看着,怎么都好。可眼下,周围有很多眼睛盯着,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她要安然躲过这试探。赫云舒的心里,慢慢有了决定。

很快,长剑刺破了车帘,明亮的剑刃迎面而来。

赫云舒摘掉了凤星辰头上的帷帽,抵挡了剑刃的攻势。

“待着!”这话,是说给凤星辰听的。

赫云舒一跃出了马车,外面,是十几个黑衣人。

赫云舒冷眼看着他们,道“你们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随着这一声怒喝,十几个黑衣人一拥而上。

赫云舒摸出长鞭,长鞭在手,她一鞭子甩出去,就打倒了三个人。

他们手中的兵器落在地上,出清脆的声响。

此刻,在这夜色将近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打斗依然在继续,赫云舒手执长鞭,打得风生水起。

借着长鞭的遮掩,她手中的冰针一一飞出,击中黑衣人。

不过是半刻钟的功夫,十几个黑衣人一一倒地。

只是,真正的威胁还未到来。

果然,在最后一人倒地的瞬间,从一旁的屋顶上,又飞出十几人。

单从他们落地的姿势来看,他们的身手和刚才的人比起来,要好得多。

看来,她是碰上了劲敌。



第九百八十四章 夫君,可以了

遇上了劲敌的赫云舒依旧没有丝毫的慌乱,她握紧了手中的长鞭,渐渐加大了力道。

她有长鞭在手,便无惧意。

这长鞭是燕凌寒为她所做,似乎将长鞭握在手中,身上就有了无形的力气。

眼前的黑衣人,蒙着面,只露着一双眼睛。那眼神的光是森冷的,带着嗜血的味道。

“上!”

随着一声号令,十几个黑衣人朝着赫云舒一拥而上。

赫云舒长鞭一扫,开始应对。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伸出,给此刻藏身暗处的燕凌寒打了一个暗号,这是一种示意,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她坚持认为,眼前是一场试探,为的是试探她有没有帮手。

或许是凤天九怀疑了什么,又或许是凤云歌怀疑了什么,又或许是别的人。

不管是谁,赫云舒是不会让他试探出什么来的。

既然是试探,这明处和暗处就有眼睛盯着,所以,她不能容许出错。

的确,燕凌寒可以用暗器。

但,这终究会留下蛛丝马迹,有违她的初衷。

所以,她不会允许燕凌寒出手,自然,也包括燕凌寒的人。

只是,赫云舒到底算漏了一个人,凤星辰。

见那么多人冲向赫云舒,他再也忍不住。他冲下马车,捡起地上掉落的长剑,朝着离他最近的黑衣人刺了过去。

这一剑,他刺中了。

可很快,有人现了凤星辰,横起一掌直奔他的脑门儿。

赫云舒知道,凤星辰是一直被恭老王爷当纨绔子弟来养着的,他没什么功夫。如此,她不得不暂时分心,一鞭子朝着攻击凤星辰的黑衣人扫了过去。

有人捡了漏子,趁着赫云舒分心的工夫,横起一剑朝着赫云舒的后背而去。

剑刃破空而来,有着微弱的声响,赫云舒察觉了。然而,当她打落了攻击凤星辰的长剑,已经没有什么机会转身了。

她暗暗咬牙,准备承受这一剑。同时,她也准备好了受伤之后给对手致命的一击。

幸好,她还有时间调整受伤的位置。

然而,一阵锐器撞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她的身上,并未传来预想中的疼痛。

而她手中的长鞭已经扫出,打中了攻击她的人。

与此同时,赫云舒看到,面前,多了一个人。

是凤暮寒。

他手中拿着一柄长剑,很显然,刚才是他阻止了黑衣人的攻击。

强敌在前,二人并没有多余的话。

然而很快,有另外的人加入了进来,是凤一帆。

二人素来是不怕事的主儿,眼下见了这一幕,凤一帆率先说道“暮寒兄,看来你我今日要大开杀戒了。”

“别废话,走着!”

二人身为世子,在京城之中行走自然有人跟随保护,很快,二人的随从也加入了进来。

他的随从皆是一身玄衣,一招一式都颇有章法,手法利落。

而在这些人之中,有一人极为突出。

他身手极快,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已经击倒了五人。

赫云舒认出,那是伪装成凤暮寒手下的燕凌寒。

他隐忍许久,此刻终于可以大开杀戒,几乎是杀红了眼。他身法凌厉,几乎是步步杀招。

赫云舒一边对付眼前的人一边到了燕凌寒的身边,轻声道“夫君,可以了。”

这轻柔的话语恍若沙漠中的甘霖,治愈了燕凌寒的狂躁,他渐渐收手,不再如先前那般凌厉。

很快,所有的人都被解决了。

燕凌寒功成身退,他充当凤暮寒的手下,又在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悄然离开。

混乱之时,所有人战作一团,没人会在意人数。而结束之后,人数没什么改变。

但,还是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一切,只是,他什么都不会说。

一切事了。

凤暮寒和凤一帆朝着赫云舒走了过来,二人拱了拱手,道“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赫云舒收回长鞭,道“无事。今日之事,多谢二位世子帮忙了。”

凤暮寒正色道“公主殿下不必客气,先前年宴之上,您对我二人多有照拂,此等大恩,万不敢忘。今日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只是,这些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在天子脚下行刺公主殿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说着,凤暮寒的语气愤愤的。

赫云舒环视着地上死了或昏迷的黑衣人,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或许,是我得罪了什么人吧。”

“公主殿下莫要挂心,我已命人去禀报京兆尹,想必,他们就快来了。”说话的,是凤一帆。

“如此再好不过。”说着,赫云舒看向了站在二人身后的凤星辰,道,“小舅……啊,小九,你没事吧?”

此刻的凤星辰一身女装,髻也是女子的样式,若她真的叫出了这一声小舅舅,只怕他的脸就没地儿放了。

凤星辰应了一声,道“没事。”x8

之后,他低下了头。

凤暮寒二人以为这是赫云舒的丫鬟,并未多言。

而赫云舒以为他低下头是害怕被凤暮寒二人认出,也没有再问什么。

强敌已经除去,赫云舒的心情放松了些许,她看着凤暮寒和凤一帆二人,道“最近倒是经常看到你们在一起,看来,你们两个的关系进展的不错。”

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先开口的是凤暮寒,他笑了笑,道“我们俩是不打不相识,也算是好事多磨了。”

凤一帆倒是在他的肩膀上不客气地拍了一巴掌,道“谁跟你有好事了!”

说话的时候,凤一帆的脸上有着不自然的娇嗔。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微微一愣,继而恢复如常。

不管怎么说,二人之间不再起争执,终归是好的。

说话间,京兆尹的人就来了。

几人身份贵重,此事又事关有着公主之名的赫云舒,所以,京兆尹的人不敢怠慢,绑了地上的黑衣人之后,就连忙派人送几人各自回府。

几人告辞,各自前行。

坐在马车之上,赫云舒思忖着今日的事情。

今日这件事,看似已经结束,但事情展到现在,真正的角逐才真正开始。



第九百八十五章 疑云再起

虽然行凶的黑衣人或死或伤,都已经落在了京兆尹的手中,但事情才刚刚开始。

幕后之人是谁,这是一个疑问,但终究会慢慢浮出水面。

眼下,无形之中,凤一帆已经做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他将此事通知了京兆尹,而京兆尹是凤云歌的人。此事和她有关,京兆尹一定会向凤云歌禀报。如此,查探凤云歌对此事的态度,也就可以初见端倪。

若这些人是凤云歌所派,那么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就算凤云歌明面上不会如此松懈,但也必定是外紧内松。

可如果这些不是凤云歌的人,那么,他一定会尽其所能,查出背后的凶手。

所以,她等着看。

赫云舒想事情想的入神,并未留意到一旁凤星辰的目光。

当她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凤星辰直勾勾地看着她,不禁诧异道“怎么了?”

凤星辰藏起自己的手,道“没、没什么。”

察觉到他的动作,赫云舒朝着地上看了看,那里,有被抹掉的血迹。她看向凤星辰“把手伸出来!”

她的话不容置疑,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凤星辰伸出了自己的手。

在他的手背上,有一道清晰的伤痕。伤口有两寸多长,伤口旁边的血肉外翻着,有几分骇人。

赫云舒微微皱眉,背过身自手腕中取出了消毒的药水、止血的药粉和纱布。

之后,她为凤星辰清洗伤口,确认没有脏东西之后,将药粉敷了上去,之后用纱布仔细包裹。

晃晃悠悠的马车里,凤星辰看着一丝不苟为他包扎伤口的赫云舒,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神情专注,眼神明亮,似乎此刻正做的这件事,无比重要。

“好了。这几天伤口不要碰水。”嘱咐完之后,赫云舒看向了凤星辰,见他仍看着自己,不禁问道,“看什么?”

凤星辰的眼神慌张地躲闪“没,没看什么。”

赫云舒笑了笑,道“小舅舅,你今天的表现真是太好了。给你点赞。”

说着,她冲着凤星辰竖了个大拇指。

凤星辰的嘴角微微扬起,很快又落下,眼眸里似有哀伤的神色划过。

赫云舒心底有事,并未留意这些。

马车晃晃悠悠,很快就到了恭王府。

此时已经入夜,二人不愿惊扰恭老王爷,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赫云舒走进自己的屋子,屋内,丫鬟已经将蜡烛点燃。

明亮的蜡烛罩着玻璃灯罩,显得愈明亮。

赫云舒关上门,却有一人自身后而来,抱紧了她。

是燕凌寒。

他的呼吸有些粗重,拥抱的力气也很大,身上带着些凛冽的气息。

赫云舒握住了他冰凉的手,道“夫君,你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燕凌寒也在自己的心里问了一遍。

他想要告诉她,虽然你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可我却依然希望可以保护你。那种近在眼前却只能看着你独自涉险的感觉,太糟心。

可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他知道,或许,赫云舒并不希望听到这些话。那么,他能够做的,只有强大自己,强大到无论何时何地都护她安好的地步。

为了这一点,他甘愿用任何方法。

黑夜如墨,屋内的蜡烛也被吹灭。因为今日这一遭,赫云舒有些疲累,很快就沉沉睡去。

而这一晚,燕凌寒看着头顶的帐幔,一夜未眠。

隔日一早,燕凌寒就离开了。

赫云舒百无聊赖,在屋子里看着那梅花,偶尔翻翻书。

约莫到了辰时,外面响起丫鬟的禀报声“公主殿下,王爷请您去正厅。”

赫云舒应了一声,然后走了出去。

原本她以为要见她的是恭老王爷,却不料,正厅之中只有凤云歌一人。

赫云舒神色淡漠,缓缓走近,道“见过陛下。”

凤云歌坐在椅子上看着赫云舒,道“看来,昨晚的事情,并没有吓到你。”

赫云舒不答反问“陛下是希望我被吓到了呢,还是不希望呢?”

凤云歌并不纠结于这个问题,他的手指轻轻地扣在桌案上,道“在你看来,幕后之人是谁?”

“这个问题,陛下不该去京兆尹审问那些黑衣人吗?”

这时,凤云歌的手渐渐握紧,声音里带着几分愤懑“或许你有所不知,昨晚,京兆尹的人把黑衣人押回大牢,就在大牢外面,所有的黑衣人连同死尸,全部被人劫走。”

“哦。”赫云舒应了一声,神色淡淡的。

凤云歌打量着赫云舒,道“你的反应,似乎平淡了些。”

赫云舒莞尔一笑,道“连生死之事都经历过,听到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就反应平淡了。只是没想到,京兆尹的人这么没用,到手的人都能被抢走。”

“此事,你怎么看?”

赫云舒直视着凤云歌,道“若我说,我怀疑这人是陛下的呢?”

听到这话,凤云歌犹如被戳到痛处一般,蹭的站了起来,愤声道“怎么可能会是朕!朕怎么可能下令杀你!我们、我们是合作的对象,不是吗?”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说到后面,凤云歌的声调降低了许多。

凤云歌的反应,有些出乎赫云舒的意料,她笑了笑,道“那就请陛下找出幕后之人,自证清白吧。”

听罢,凤云歌坐了下去,他眼神闪烁,并不看赫云舒,声音却是缓和的“你可有受伤?”

“我若说没有,陛下是不是失望了?”x8

“你为何要这么跟朕说话?”凤云歌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难掩的哀伤。

赫云舒只觉得奇怪,却并未多想,她坦然道“我在青城受伤,凶手在京兆尹的手上逃脱,而京兆尹又是陛下的人,此事,陛下还想让我如何想呢?”

凤云歌站起身,道“随你怎么想。但,此事,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丢下这句话,凤云歌向外走去,他走得很快,似乎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一般。

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赫云舒。



第九百八十六章 愣住了

看到凤云歌突然转过身来看着自己,赫云舒也看着他,问道“陛下,还有事吗?”

凤云歌顿了顿,道“听说元夕那日,冯亦鸣给你下了帖子。”

“是。”赫云舒点了点头,应道。

“所以,那一晚,你赴了他的约?”

“没有。”

“不许和冯亦鸣走得近。一旦你和他走得近了,就进了凤天九的圈套。”

“多谢陛下指点。那么依照陛下的意思,我该和无忧先生走得近吗?”x8

没来由地,一股懊恼自心底油然而生,凤云歌一甩袖子,道“随你!”

说完,他大步朝着外面走去,再未回头。

真是个怪人!赫云舒腹诽道。

她出了正厅,正准备走回自己的屋子,却听到左边的小道上传来走路的声响。这声音并不大,且有几分沉闷。

赫云舒看了过去,是恭老王爷。

她笑着迎了上去,道“王爷,您出来遛弯儿?”

恭老王爷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啊,人老了就该多出来溜达溜达。”

赫云舒应了一声,尔后面露惭愧,道“王爷,实在是对不住,昨晚小王爷受了伤……”

对此,赫云舒是有些抱歉的。不管怎么说,事情都是因她而起。而眼下,恭老王爷只有凤星辰这一个儿子,自然是疼到了骨子里。她真怕恭老王爷会多想。

孰料,恭老王爷却是一笑,道“云舒,你也太小心了。大男人受伤有什么要紧,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身上都不知道受过多少伤了。星辰缺乏历练,受些伤也是好的。不碍事的,你无需多想。一个男子,若是不受一些伤,是长不大的。”

听到恭老王爷如此说,赫云舒的心里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这时,恭老王爷指了指前面,道“走,咱们去那里转转。”

赫云舒笑着点头,尔后搀着恭老王爷朝着前面走去。

冬季的暖阳照在身上,有着说不出的暖意。在这漫天的阳光中,二人缓缓前行。

在冬季,虽然万物萧索,却并非没有景致可看。

恭王府这院子由来已久,里面种植的花卉在青城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院子里除了随处可见的梅花,恭王府的花园里,还有一棵粗壮的茶花树。

茶花的枝干伸展在冬日的严寒里,很是硬朗。上面的叶子是青翠的,映着太阳的光,有着明亮的颜色。而大红的茶花朵朵绽放在枝头,说不出的好看。

茶花和别的花不同,别的花朵凋落,都是一瓣瓣落下来的。可茶花不同,它整朵整朵地落下,即便凋落仍是一个整体,落在地上仍是完整的花朵。

此时,却有剑气凌空而来,朵朵凋落的茶花随风而起,舞动在空气之中,散落成一片片花瓣,恍若一场绚丽的花瓣雨。

在这纷繁明艳的花瓣雨中,执剑的,是一身黑衣的凤星辰。

他神情专注,全无往日玩世不恭的神色。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似乎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手中的这把剑上,剑随人动,人随剑舞。

看着凤星辰的招式,赫云舒觉出了几分熟悉。

这剑术的招式,她曾经看到凤天九练过。

这时,恭老王爷缓缓道“这是凤家祖传的剑法。凤家先祖原不是皇族,只是仗剑行侠的侠客,因不忍见天下黎民受苦,这才揭竿而起,打下了这大魏朝的江山。”

原是如此。

突然,恭老王爷话锋一转,道“云舒,这剑法你想不想学?”

“想。”毫不迟疑的,赫云舒说出了这个字。

师夷长技以制夷。

凤天九剑术群,她要想在这一点上与之匹敌,是不能不精通剑术的。只是,她几次提及,凤天九都不肯教她,想必,是凤天九自己心里有顾虑吧。

“好,我们去选剑。”说着,恭老王爷朝着一条小道走去。

他们去的方向,是阁楼。

阁楼很高,里面的空间也很大。

可恭老王爷要进的,不是其中任何一间。只见他站在一堵墙面前,手法极快的在墙上拍了几下,之后,墙壁向一旁闪开,出现了一道暗门。

扭动暗门上的按钮,暗门随之打开。

走进去经过一个拐角之后,这里面的真正情景随之展现在赫云舒的面前。

面前的墙壁上,挂着一把剑。

剑鞘的外壳已经生锈了,貌不惊人。

在恭老王爷鼓励的目光下,赫云舒上前,取下了这把剑。

拔出剑,看到这剑身,赫云舒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这剑身通体透亮,震之有铮铮之声。

“好剑!”赫云舒由衷地赞道。

一旁,恭老王爷缓缓开口,道“此乃凤鸣剑,可断金石。你若喜欢,便是你的了。”

虽有不舍,赫云舒还是推辞道“王爷,此剑乃是您的珍藏,云舒不愿夺人所爱……”

推辞的话尚未说完,恭老王爷就已经打断了她“剑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珍藏的。这剑送给你,许是它最好的归宿。”

见恭老王爷说得如此恳切,赫云舒就不再推辞,拿下了这把剑。

“剑鞘三寸之地,有凤鸣剑谱,你将它取出来吧。”

赫云舒依言而行,打开了剑鞘上面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羊皮纸。

这羊皮纸很薄,上面画着一些图案,还有一些解说的文字,上端写着四个大字凤鸣剑谱。

“你先看一看,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赫云舒点点头,应道“是。”

得了这凤鸣剑和剑谱,赫云舒如获至宝,当即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将这剑谱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剑谱上所述的剑法极其玄妙,有多种变化,并不拘泥于一种招式。只有这样的招式,才适合实战。

看完之后,赫云舒一时技痒,就在屋子里练起剑来。

这一练,她就深深为之痴迷。

这剑法变化多端,可以根据对手的招式而随机应变,采取不同的招式。

剑起、剑落,回旋、转身,一时间,赫云舒练得入了迷。

而当她终于收起手中的剑回过神的时候,看着眼前的场景,她不由得愣住了。



第九百八十七章 他是我的人

眼前的场景,已经和刚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刚才练剑之前,屋子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桌椅摆放整齐,花瓶也端端正正的放着,可此刻,一切都不同了。

桌子已经断为两半,椅子不是缺了个角就是断了个腿儿,那完好的花瓶也从中间一分为二。

赫云舒依稀记得,自己刚才沉迷于练剑的时候,剑似乎碰到了这些东西,但因为她没有听到什么声响,加上一心沉迷练剑,也就没有多加注意。

可现在看到这一幕,赫云舒心里不禁犯了嘀咕,难道说,这都是这把剑造成的?

这个念头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手中的这把剑,剑有一尺多长,剑身明亮,乍一看,和别的剑并没有什么不同。

忽然间,恭老王爷说过的一句话在赫云舒的脑海里闪现“此乃凤鸣剑,可断金石……”

当时,她并没有多加留意,现在看来,这是真的。

赫云舒正端详着这把剑,凤星辰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屋内的情景,凤星辰后退一步,道“你这里是遭了贼?”

赫云舒呵呵一笑,道“并没有,不小心用剑砍的。小舅舅,你看,我砍的好看吗?”

凤星辰愤愤道“看来,不是你们家的东西你是一点儿都不稀罕啊。”

赫云舒只是笑,并不说什么。

嗯,毁坏了别人的东西,自然得有一个好态度不是。

随后,凤星辰命人将坏了的东西一一换掉。

众人忙活的时候,凤星辰找了一把完好的椅子坐下,道“听说,昨晚的那些人被人劫走了。”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是。”

“既然幕后指使的人没找到,就还是有危险的,最近你就不要出门了。”x8

赫云舒笑了笑,应道“好。”

眼下,外面的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表哥云念远已经和华年商行的何叔搭上了线。玻璃灯笼的事情已经步入正轨,眼下凤天九的灯笼铺子已经无人问津。而活字印刷已经进入了印刷阶段,印刷工整而又清晰的书籍,很快就会问世了。但是,因为活字印刷的成本较低,书的价格会便宜很多。

而为宫宴所准备的一切,她也已经画好图纸,命人送到了云念远的手里。一切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只待立春时宫中的集会。

眼下,她是没什么可忙的。如此,刚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练一练剑法。

看到赫云舒答应得如此爽快,凤星辰倒是愣了愣。他还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呢,不曾想赫云舒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这时,赫云舒笑着看向了他,道“小舅舅,今天我看到你练剑了。你的剑法不错,假以时日,一定会剑术群的。”

凤星辰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知道上进是好事,但是要循序渐进,不可用力过猛……”

赫云舒话未说完,凤星辰就打断了她的话,道“教训谁呢?别忘了,我才是长辈。”

“你本来就是长辈啊,我没说你不是长辈。”

凤星辰一时无言,片刻后却打破了这沉静“昨晚,我都看到了。”

“什么?”赫云舒好奇道。

“有一个人,并不是凤暮寒的手下。他很英勇,对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对,他是我的人。”

“嗯,有人护着你就好。”说完,见下人将这里被毁坏的东西也换得差不多了,凤星辰看向了赫云舒,道,“既然无事,我就走了。”

赫云舒的眼神一路向下,落在了凤星辰的手上的伤口上“小舅舅,你手上的伤还没好,不要太辛苦了。”

“嗯。”应了一声之后,凤星辰走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赫云舒觉得,今天的凤星辰和往日里有些不一样,他没那么多话,也没那么活泼了。

都说男人受了伤之后会成熟,难不成,这是真的?

晚上燕凌寒来的时候,赫云舒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他。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的确是的。男人受伤之后是会变得成熟一些的。受伤了,也就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强大,这样,才会去努力。”

“哦,原来是这样啊。”赫云舒应了一声之后,就没有再去追问,自然也就没有留意到燕凌寒有些黯然的神色。

男人,总得变得更强,从而保护自己的女人不受伤害,不是吗?

燕凌寒的心里,蓦然闪过这样的一句话。

很快,他摒弃了所有的想法,专心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

明亮的烛光下,她坐在桌案前,面前有一掌摊开的羊皮纸,上面画着剑谱。

她的样子很认真,连他靠近了都没有觉。

赫云舒看得入神,燕凌寒却是有些心疼的。他倒是希望,自己的小女子可以不用操心这些。她看剑法,也是希望自己变得更强大吧。

是不是,在她的心里,他真的不能保护她?换言之,在她看来,自己并没有那么强大的能力可以护她安好?

看着烛光下认真看书的赫云舒,燕凌寒的心中,思绪翻飞。

待赫云舒将剑谱看完,转身看到了燕凌寒。她的脸上浮现出歉疚的笑,起身环住了燕凌寒的脖子,她娇俏地一笑,道“夫君,我是不是怠慢你了?”

燕凌寒嘴角轻扬“没有。你在看剑谱,我在看你,一刻都没耽搁。”

赫云舒笑着亲吻了他的脸颊,惬意道“夫君,幸好有你。”

燕凌寒笑了笑,抱紧了她。

此刻,赫云舒看不到,燕凌寒蓦然变冷的神色。

幸好有他?可有他又有什么用呢,他又不能护她无忧?

一时间,燕凌寒的心里,五味杂陈。

赫云舒觉出了不对,诧异道“夫君,你有心事?”

燕凌寒身子一震,然后轻声笑了笑,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之后他说道“算是吧,昨晚跟踪你的人和那突然出现的刺客,都是受同一个人指使的。只是,这个人不是凤天九,也不是凤云歌。”

听到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纳闷儿道“那是谁?”

燕凌寒缓缓开口,说出了一个名字。



第九百八十八章 一模一样

云别。

听到这个名字,赫云舒有片刻的愣。

这个名字她曾经听过,却记不得是谁了。

看着赫云舒茫然的神色,燕凌寒开口道“云别,就是凤明月嫁的那个人。”

听到燕凌寒如此说,赫云舒全想起来了。

这云别是户部的一个侍郎,所娶的,也是户部另一个侍郎的女儿刘芳菲。只是,后来赫云舒却现,诈死的凤明月也住在云别的府邸里。

这个云别,大有来头。这个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呢?

赫云舒回想着凤明月临死前所经历的一切,心里有了隐隐的猜测。

这个云别,会不会是凤云歌的那个孪生兄弟?

这时,燕凌寒缓缓开口,道“我怀疑,他是凤云歌的另一个孪生兄弟。”

二人的看法,不谋而合。

“只是,他为何要我的命呢?”

“或许,他觉得我们会对大魏不利吧。”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曾经有几次,在皇宫之中,赫云舒是接触过凤云歌那阴冷的孪生兄弟的。那人性情阴冷,又有几分暴戾,事实上,此前经过对二人血液的分析,百里姝已经认定,中了碧金之毒的那一个,其实是这个孪生兄弟,而非凤云歌。

赫云舒进一步联想到,自从这云别出现之后,她在宫里就很少见过那个阴冷的孪生兄弟了。

照这么说,云别是不是早就怀疑她了?所以才从宫中搬到宫外,为了监视她?

而云别又和凤明月搞在了一起,这凤明月,也是个狠厉又聪明的角色,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这二人混在一处,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原本赫云舒还觉得最近凤明月太安静了,现在看来,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而已。

对于这一切,赫云舒并不惧怕。

当狐狸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她正好可以揪住这尾巴以找到真身。如此,也好过这狐狸将尾巴藏起来。当一个人蛰伏的时候,是什么都做不了的。除非,他再次开始兴风作浪。

现在,既然这云别露出了狐狸尾巴,那么,离捉住这狐狸也就不远了。

只是,赫云舒要进一步确认,这云别,究竟是不是凤云歌的孪生兄弟。毕竟,这还只是二人的猜测而已。

如此,赫云舒便对燕凌寒说出了自己的这个担忧。

燕凌寒点了点头,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你放心,我已经悄无声息地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凤云歌。之后,我们看凤云歌对此的态度,也就可以见分晓了。”

对于燕凌寒的提议,赫云舒是认可的。

她也想看一看,凤云歌和他的那个孪生兄弟之间,是不是真的亲密无间。

这时,燕凌寒伸出手,抚了抚赫云舒皱着的眉,道“好了,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夜深了,我们歇息吧。”

赫云舒点了点头。

夜晚虽然寒冷,但是因为身边有燕凌寒,一切都显得那么温暖。

这一晚,赫云舒靠在燕凌寒的怀里,沉沉睡去。

而此时,皇宫之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勤政殿的内殿里,灯火通明。可此时偌大的殿宇内,没有伺候的宫人,只有两个人相对而立。

明亮的光照在二人的脸上,把两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必然会诧异万分。

因为这两个人,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都是凤云歌的样子。所不同的是,一个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另一个,穿着一身黑衣。

穿着龙袍的是凤云歌,而穿着一身黑衣的,是燕凌寒口中的云别,而他真正的名字,叫凤云霄。二人,是一对孪生兄弟。

此时,两人面对面站着,之间的气氛却是剑拔弩张的。

最先妥协的是凤云歌,他指了指一旁的座位,道“究竟是为什么,坐下说吧。”

另一人却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他看着凤云歌,道“哥哥,你为何不准我对赫云舒动手?”

凤云歌的手指握了握,又松开,他看着凤云霄,道“赫云舒与我合作,我们的目的,是除去凤天九。在目的未达成的时候杀掉自己的合作伙伴,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凤云霄冷笑一声,道“哥哥,你心里很清楚,这并非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你看上了这个叫做赫云舒的女人,所以你才护着她,才对她言听计从,不是吗?”

瞬间,凤云歌有一种被戳中心事的哑然,转瞬后,他却是一拍桌子,道“云霄,你胡说什么!”

凤云霄直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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