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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花野草:爷们和他们的女人》


第一卷 跋 (1)

蟠州有位做煤炭生意的中学同学,据说已经拥有上亿的资产。五月里给了狂轰滥追得手,助他事业成功的发妻两千万,各路打点成功离婚,八月初打来电话邀我去参加他的再婚婚礼。我头天晚上到的蟠州,没让他知道,为的是不想参加他电话里描述的豪华婚礼。翌日快至中午直接去了酒店。

那天,我那初中学历的同学身着名牌礼服,胸佩新郎花朵,满面红光的站在宴厅门口迎客,身边站着位身着高档婚纱,满脸喜悦幸福,小了他十二岁硕士学历的漂亮新娘。

他看到了我立马抬步迎上,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啥时候到的?”我笑着椰榆:“你的大喜事我敢不来?”笑着撒谎:“这些天太忙,今天早起过来的。”同学抬手给了我一拳,道:“我就说你不能不来。”嘿嘿笑了两声,猛然转头看着走近的一位妇人哈哈笑道:“大姐,今天可要捧场唱几句。”妇人笑道:“唱你个头!”同学笑了两声转头看了眼我,介绍道:“咱们市梆子剧团的著名艺术家,严萍大姐。”又给严萍介绍了我。我和严萍互道了好,伸手握了下。同学却又看着我道:“哎,你写的那部小说,我们公司有几个人看过,都说不错的。”话毕又急忙去招呼别的客人。

严萍却端详着我,问:“你也会写小说?”我急忙道:“业余爱好,也写不好。”严萍就问写的什么小说。我便说出上部小说名字。本以为严萍不会知道,或者谈谈一笑,却不想她立马瞪大了眼,说了小说里三位主人公的名字,问是不是那部。听了她的话,我自然清楚她看过,心里就有些得意,点头说是。

严萍愣愣地看了我足足五秒钟才道:“你真是这部书的作者?”我笑笑又点了下头,严萍霎间满脸兴奋,道:“真是啊?”顿了顿道:“你这部书我看的,一直追着看的。写得真不错,真感人!”此时的严萍,脸上竟现出少女般兴奋的红晕。我蓦地脸红。

在这样的场合,我也不便和她多说这个话题。恰也有熟识的朋友过来,急忙和她告辞。却没想筵席结束严萍又找到了我索要名片,我给了她,再就聊了几句。

严萍已经四十五岁,可保养得很好。脸颊光滑细润,身段依如少女般苗条。从她现在的容貌就可以看得出她年轻时的俊丽。不知情的人也会相信她只有三十五六岁的。

她说她是梆子剧团的旦角演员,早些年就不上台了,现在就是带带学员。我虽中学毕业就离开了家,但家乡的梆子戏我也是喜欢听的,在我的印象里没有严萍这个名角。

令我没想到的是,翌日下午我竟接到了她的电话。

她问我是不是还在蟠州,再就问我能不能抽开身,说要请我喝茶,又紧接着说还有件事想请我帮忙。我虽为她请我喝茶感觉唐突,但人家说有事想请我帮忙也不好推辞。

茶楼见面寒喧了几句,她就道:“我看了几遍你的小说,每次都流泪,真的很感人。”我红了下脸,道:“谢谢你。”严萍微笑着问:“方不方便告诉我,书里写的是不是你的经历?”我笑了笑道:“小说——基本都是虚构的。”严萍看我笑了笑,又摇了下头,显然不相信,看看我又道:“我喜欢看书,特别爱看写情感的。不瞒你说,我也试图写过,可就是写不出。”我看她又笑了笑。严萍又道:“我约你来是想和你说个故事的。我想,你们写小说的会对素材感兴趣。”我笑了笑问:“真事?”严萍点了下头,道:“真事。”

接下来严萍就讲述了她所经历的情感故事。

我也在严萍讲述时知道,她的丈夫已经在五年前病逝,有个儿子在本市某大学读书。

严萍讲完就问我是不是有兴趣写出来,并强调说她约我出来就是想请我帮这个忙的。

我说素材很好但要考虑考虑。其实我并没有打算写。虽然在听她讲述时由不住唏嘘和哀叹,但最令我最感兴趣的还是男主人公和另一个女人的故事,可那些严萍却不能说得清晰。

她好像看出了我的心事,就问我明天回不回去,没等我回答又说,如果能晚回去一天就带我去阳山看看,并说要带我去见一位师太,说她是最了解男主人公的。

阳山在城南三十多里处,我在东山坡见到由南往北一字排列的四座坟。前三座都是普通的土坟,只有第四座坟最气派。坟是用青石垒砌水泥浇顶的,墓前有片水泥地,设有供台。

严萍在几座坟前都烧了纸钱,再就在那座大坟前站了阵,眼中含泪看着我,道:“有件事我想给你说,可你要答应给我保密。”严萍的表情和平静的话语令我吃惊,我点了点头。

严萍便就说出了件令我惊诧万分,却也异常兴奋的事。

严萍说完,流着眼泪手指那座坟道:“他也是在死后才知道这件事的,这世上活着的人,除了你我,再没人知道。”顿了顿又道:“我就是希望你能够写出来,所以才和你说的。”

我有些感动,也就点点头。

严萍叹了口气道:“我一直都弄不明白,到底是我上辈子欠了他的,还是他这辈子欠我的。”顿了顿又感叹道:“人活一辈子,到死都弄不明白感情的事。”话毕看着那座坟出神。

我看看她,没言语,我理解严萍此时的心境。

稍顷,严萍转头看着我道:“等会咱们见了静慈师太,你一定不要说出我要你保密的那事。”

第一卷 跋 (2)

福慧庵在这片坟地的东北方,距此十多里。按说此庵离蟠州不远,可我从未听说过。见了静慈师太的面,我相信了严萍的话语:静慈师太年轻时是十里八乡公认的美女。

看着一脸慈祥的静慈师太,我也在由不住心里感叹:红尘中的她经历了诸多磨砺,或许也只有皈依了佛祖,才能够如此的安宁。

上了香拜了佛祖和菩萨,我和严萍随静慈师太去了她的房里。

静慈师太给我和严萍各斟了杯山上的野茶,微笑着看了我片刻,转头看着严萍道:“啊弥陀佛,你总算定下心了,恭喜。”这话非常明了,我霎间面红耳赤。严萍急忙道:“你误会了,这是我的朋友,写书的。”静慈师太“哦”了声,看看我,又转头疑惑地看着严萍。

严萍红了下脸道:“师太,他想向你多了解些咱们俩和他的事。”

静慈师太看看她,又看看我,再就道:“过眼云烟,何必再提?”

我听了这话心里发凉,还是道:“我听严萍说了些,很感动。”

静慈师太看看我,手捻念珠想了想,道了声“啊弥陀佛”,说:“我已红尘外,不论俗家事。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见谅!”

显然静慈师太不希望我写这个故事,心里不免有些失望,看了看严萍没言语。

沉默了片刻,静慈师太道:“严萍,你还是要成个家的。”严萍道:“谢谢你,不是我不想,是没有人能走进我的心里。”叹了口气又道:“都这个岁数了,也无所谓了。”

两人说着严萍的个人问题,我喝了那杯清新润肺的野山茶,严萍便就给静慈师太告辞。

下山的路上严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想到过的,静慈师太可能不会愿意说起她的悲伤经历。”我点了点头问:“有别人了解吗?”静慈师太越不愿讲,越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理。

严萍道:“除了静慈师太,别人了解的不会比我多。”顿了顿又问:“就我给你所说的那些,你能写吗?”没带我回答却又道:“你不也说小说基本都是虚构的?”我红了脸道:“我试试吧。”沉默了片刻,严萍问:“你能愿意再晚走两天吗?”我看看她没言语。严萍道:“这段时间我老是梦见他,他希望我能回趟他山东沂蒙的老家,把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个秘密说给他的先祖知道。我有打算去一趟。”顿了顿道:“还有件事你可能还会感兴趣。”我看看她依旧没言语。严萍道:“他爷爷的事,我听他说过一次,他那次说,他爷爷这辈子杀了十个人。”

我猛地站住了脚,瞪眼看她:“十个?”严萍点了点头。我便又问:“他爷爷——当过兵?”严萍摇了摇头,道:“没有。”顿了顿说:“他爷爷杀的这十个,都是因为女人发生的。”

接着又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我在心里感叹不已。

严萍道:“我和他恋爱时听他说起些他爷爷的感情故事,但他并不能说得很清楚。”顿了顿道:“我是想,这部小说也可以从他爷爷写起,如果你能和我一道去,或许就能了解得更多些。”我立马答应一道去。

翌日,我们开车赶到沂蒙山区的师梁镇时已是傍黑,下车向几位五十岁往上的人打听,竟然没有人知道师锁柱这家人的。虽也考虑到了这些,但还是有些失望。我和严萍商议先找家干净的旅店住下。

进了家旅店的门,就看到位近百岁的古稀老人,我和严萍同时想到向他打听。

这家旅店是老人的孙子开的,他们家就在这旅店的后面。登记完毕我们走到老人面前,严萍说了师锁柱名字,老人一愣,再就疑惑且有些兴奋地看我们问:“你们是?”

老人叫师二顺,他说光腚的时候就和师锁柱是好朋友,也是最了解他的。他还说,刚解放没几年师锁柱来过一次,是他把师锁柱藏起又第二次送出师梁镇的,自那以后再没了消息。

我们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容易找到位最了解师锁柱的古稀老人。

我对自己说,或许这就是天意,上天让我记述下这个故事。

那天晚上我们请老人喝了酒,晚上在旅馆聊到半夜。我和严萍也从老人口中惊讶的知道,师锁柱还曾在这沂蒙山杀过一个人。那人死得更惨,被他拿把大刀不知道劈了多少块。一个男人一辈子为了女人杀了十一个人,我和严萍心里唏嘘,却也由衷地叹服。

师二顺老人感叹师锁柱是个情种,杀人全是为了女人,再就爽朗地笑,眼中却还是流下了泪。

那晚我们担心老人的身体,没听他讲完便劝他休息。

我虽也清楚写师锁柱那辈的故事会有很大难度,但那晚还是决定要从师锁柱写起。至于严萍和静慈师太所经历的情感故事,我打算回去找时间还要去见静慈师太。

翌日上午,老人带着我和严萍去了东山坡,指着山脚下那处长满了野花野草的乱石丛说,这里就是埋葬着师锁柱父母和他家祖辈的坟地。严萍看着时就流下了泪。多年的雨水早已冲平了师锁柱家祖坟的所有坟头,与不远处那一座座高大的坟头相比,这里显得异常苍凉。

尽管这处的野花野草无人在意,偶也有牧羊人手拿鞭子赶着他们的羊群践踏啃噬,但这里野花依旧鲜艳俏丽,野草依旧绿油茂密。

野花野草——

第一卷 第一章 你爹去那骚货家了 (1)

师志忠吃完晚饭抬手摸了嘴,起身过去坐在八仙桌边太师椅上点了袋烟抽着,眼瞅锁柱和翠翠吃完相继离去,啪啪几口抽完那袋烟,鞋底磕了磕烟袋锅子,站起身往门外走着,道了声:“出去转转,不用留门。”

师曹氏听了这话心一颤,收拾碗筷的手停了停,没看他,也没言语。

她清楚,师志忠说不用留门,那就是今晚不回来,那就是要在那寡妇的床上过夜。

可此时她绝不敢和丈夫说上什么话语。

师志忠和街东的那个年轻寡妇的事,这两年早已在镇子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师曹氏刚知道不久时,曾小心翼翼地说过一次,却挨了两个大嘴巴,并得到师志忠这样的话语:“咋啦?我就是欢喜她,你能咋的?再唠叨看我敢不敢休了你把她娶进门来?!”

师曹氏虽然心里知道师志忠到了这么把年纪,就算为了三个孩子也不至于休了她,但自那以后她却再不敢过问。

“男人还不都那德行?见了鲜的嫩的就想爬,男人就是长*的狗!那个骚货生来就是卖浪的。”

她有时忍不住偷偷骂师志忠和那个女人。

“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咋能管得了男人的这些事哦?男人打媳妇该着的,你管他这些事还不挨打?世上的女人还不都是这样过的?又不是我一个。”

她有时就在心里自我安慰。

对于师志忠和那个女人的事,她的神经似乎麻木了,平时她也不愿意去想。

可当她从师志忠口中得知今晚要住在那女人家,自然就要想到自己的男人和那女人在床上做的事,还会想到自己的男人在那女人身上要花的钱,这时就由不住心痒和心疼。

“唉,反正家业是你们师家的,只要你娘的花在那骚女人身上不心疼,我又心疼啥的?”

洗刷完碗筷,由不住抬脚去了女儿翠翠的房里。

坐在床沿,看着翠翠叹口气,道:“你爹——去那骚货家了。”说着这话时,心就跟猫抓似的,很伤心也很无奈,可早就没了眼泪。又道:“翠翠你说说,就这两年灾年,要不是咱家还有那五亩好地,要不是你哥早晚寄些钱来,咱还不是要跟人家那样逃荒去?就这你爹还能把钱往哪女人窟里塞,他还能有心思想哪事,你说这算个啥事?都这么大年纪”

翠翠停了纳鞋底的手,蹙眉看了看师曹氏,转回头没言语,心里却道:“那五亩好地是人家锁柱的。”

翠翠每次听到师曹氏说这事时,心都呯呯地跳,就由不住脸红。

她在心里怪爹,也为娘伤心,可这样的事情,她一个姑娘家真不知道该和娘说些什么话语。

师曹氏也只有在翠翠面前唠叨发狠。这会就一个劲地骂那个寡妇是骚货,是狐狸精,把师志忠的魂给勾住了,都是师家一个祖宗的,也不怕得了报应等等。

翠翠听着师曹氏的话,脑子里却也在想着她和锁柱的事。

这会听着师曹氏这样的骂语,便就忍不住道:“你看看你,骂就骂了,还说啥一个祖宗的事?她婆家姓梁,你说和咱师家有啥关系?再说了,咱和他婆家都出了不知多少伏了,几辈子都够不到边,说报应不报应的话干吗?你说你骂这些有啥用?有啥用?”

师曹氏听了翠翠的话异常吃惊,看着她道:“你咋这样说话?你爹做那不要脸的事还在理了?你也不听听,咱这街上谁背地不在说你爹和那骚货的事?师家祖宗的脸都让你爹丢完了。”顿了顿又道:“不管出了多少伏都是姓师的,他们干那不要脸的事,师家的祖宗在那边也不能答应。那个骚货按辈份都该喊你爹老爷,你说说,你说说这还丢不死人?”

说着话就流下了泪,再就哽咽道:“养你这个闺女也是白养了,你爹做了这样的事你还向着他,我在这个家也算是白活了。你说说,是我做了啥丢人的事吗?你说说,你爹做这样的事,是不是给咱家长脸了?就算都不拿我当回事,你爹就不给你和你哥哥弟弟丢脸?要是你哥哥在家”

翠翠听着,心头烦躁,可想着本是爹做了丢人的事,娘也是受尽了委屈的,便就好言道:“娘,我不是向着爹,我还能不知道爹做的事丢人?可你说报应不报应的我不爱听,你说丢了什么师家祖宗脸的话我不爱听。娘,你说说我能咋办?这样的事情我能当着爹的面说啥?你也别想那么多,咱又管不了,那就别管就是了!随他怎么去!”

师曹氏便就止住了哭,叹口气道:“不管了,不管不管,管他弄啥?啥时候他把这个家的东西都弄到那骚货家去才好。”顿了顿却又恨恨地道:“不要脸,不要脸哦!你哥要是在家,你爹那老货他敢?作吧作吧,啥时候你爹作够了,家败了,我就跟你哥过去,吃香的喝辣的,不在家受这洋罪。”

说到儿子,师曹氏那心里便生出说不出的宽慰和得意,便又在心里说:“老不死的,有本事你把那骚女人弄进家来?你敢吗?敢把她弄进家来,你那儿子能饶了你?”

儿子师耀武是师家光宗耀祖的招牌,更是师曹氏精神上的支撑。

师志忠虽一个大字不识,却养出个四里八乡闻名的秀才。五年前考入山东省立法政学校,后在合并了六所专门学校的省立山东大学毕业,去了青岛地方府某了份差事。去年的四月国民北伐军进了山东,六月在泰安设立了山东省政府,也不知师耀武通过的什么关系,便又去了省府秘书处谋了差事。

据师志忠去年秋收后去了趟泰安回来宣扬,师耀武在省府里是整天陪伴省长身边的,吃饭喝酒都是在一桌的。出门坐的是屎壳郎那样的黑色小汽车,身边还有挎着盒子炮当兵的保护,气势要比县太爷都高出几截呢。

镇里的乡邻听着师志中的话,自然有人信也有人不全信。但不管师志忠的话虚出了多少成份,师耀武在省政府做事是真的,具体详情平头百姓又能知道多少?

在师梁镇,师志忠算不得大户,祖上也就留给他不到二十亩地,年轻时身高体宽的他,干起活也是不要命的手,辛勤劳作,省吃俭用,精打细算,四十岁上不但拥有了五十来亩地,还供养大儿子上了大学堂,小儿子上了中学堂。可也自儿子师耀武在省府做了事,加上锁柱渐渐长成了壮劳力,自我感觉高人一等他渐渐很少下地劳作。母以子贵父以子荣,师志忠和师曹氏都感觉身价较从前高了,说话的口气也比从前大了,腰杆自然也挺得更直。

今年春上,师耀武回了趟家,轰动了整个师杨镇。乡邻在嫉妒、羡慕和感慨时,说得最多的话语是:人家师志忠养了个的做大官的出息儿子,人家师志中的祖坟冒烟了。

第一卷 第一章 你爹去那骚货家了 (2)

师耀武确实是被一辆镇上从未来过黑色小汽车送来的,身边没有挎着盒子炮的军人,倒是有位美貌小姐相陪。乡邻们就听师志忠说,这位小姐是城防副司令的女儿,也是师耀武还没成亲的女人,镇里的乡亲更是唏嘘。两天里,师家的族人争相相请自不必说,镇长也亲自登门相请赴宴,作为老爷子的师志忠自然要被相邀同往。那两日,师志忠算是在这镇里长足了脸。而今省政府迁到了济南,尽管国民政府改组山东省政府人员变动很大,可师耀武依旧留在省政府做事,至于跟随师耀武回来的那位女子,师志忠再没说起。

也就在师耀武回来那次,师曹氏看着有出息的儿子自豪喜悦,可想着男人和那寡妇的事就很窝心,那日忍不住偷偷和儿子说了这事。师耀武就说,爹也就是那样说说,他不敢把那女人弄进家的。后就悄悄问师志忠:“听我娘说,你要休了她,把那个女人弄进家来?”师志忠红脸道:“我——我就是说说——哪能呢?”师耀武道:“按说,做儿子的不该过问老人的事”稍停了停话,加重语气道:“可我这辈子——可就这一个亲生的母亲。”

师志忠在儿子面前羞得面红耳赤,自然也听得出儿子话里的分量。

师耀武叹口气又道:“你说算个啥事嘛?人家该喊你老爷的,你还是要顾及些我兄妹几个的脸面嘛。”

师志忠听了儿子的话,也只有低头红脸的份,又能说上什么话语?那之后,他和那寡妇的行为有所收敛,偶尔忍不住去一趟,办完那事就赶着紧回家,不曾过夜。但也就过两月余,他便再舍不得半夜里离开那鲜嫩光滑的肉体,回家去守着那皮囊松垮的发妻了。

师曹氏又喋喋不休地怨了阵,骂了阵,翠翠只不言语。

师曹氏停了停话,忽然把话题转到了翠翠的婚事上:“你说,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你自个说说,给你找的这几个婆家,那家的家底不比咱家肥?就说这潘家集的,人家在潘家集那是一顶一的大户,人家那家里光佣人就好几个,打杂做饭啥样的人没有?你说说,到了人家你还不就是阔少奶奶,还不享一辈子的福?这么好的人家你都不愿意去,我就不知你到底是咋想的?你能进了人家潘家的门,那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女人家,能嫁到个有钱的人家去,那就是福,你说有多少人看着不眼热?你就能不动心。”顿了顿道:“咱们这个家底咋能和人家比?人家能托媒人来咱家提亲,那是看在你哥哥当了大官的面上,要不是”

师曹氏的这些话,翠翠在这段时间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次。

本来,她在把身子交给了锁柱后就想过,她和锁柱的事即便不敢和师志忠说起,也是要找个机会和师曹氏先说说的。她也曾暗暗发誓,不管爹娘知道后出现什么结果,毕竟这件事不能永久隐瞒下去,迟早要公开。可一旦和师曹氏面对面她还是从心底胆怯。

过后虽也后悔自己没胆量,也是发誓,下次师曹氏再说起她的婚事就一定要说出来她和锁柱的事,可每次都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就为这事,她也暗自恼火自己,可她从心底怕师曹氏不能有任何妥协,怕她会和师志忠一起来对付她,怕掀起可以想象的那场轩然大波,怕父母会强迫她立马嫁到潘家去,怕很快就和锁柱分离,更怕父母会伤害锁柱。

这会翠翠又听着师曹氏说起这话,想着他和锁柱的事,心里蓦然升起一股火气,道:“别说了好不好?人家不是看在我哥哥的面才来提亲的吗?我不想沾哥的光,我也不想去享福!我现在不想嫁,就是不想,你们要有能耐就把我绑着送进潘家去。”

师曹氏听了这话,腾地火起,瞪眼看着翠翠道:“哎呦呦,你还真反了天了,你也敢和老娘这么说话?你说说,那家的姑娘像你?哪家的姑娘这么大了还呆在娘家?翠翠,你也别给我犟,你爹昨晚让我好好和你说说,他也不想弄得不乐意。不过我可告诉你,你爹也是把话说了的,你要是真这样犟下去,那他可是要动家法的。哪家的闺女嫁人,做老人的还要和闺女商量的?你爹是从心眼里疼你才这样对你,你咋就这么不懂事?人家潘家都托媒人来了几次了,你说说,咱是不是得给人家个话?老这样拖着算个啥事?你也得顾着你爹的脸,顾着你哥的脸吧?”

翠翠便就道:“我不都说不嫁了?有啥不好回人家话的?”顿了顿又道:“你不都说我爹不要脸了吗?我爹都不要脸了,还——还顾他的脸干啥?”

翠翠的这句话把师曹氏猛地噎住了。

俄顷,瞪眼看着翠翠怒斥道:“你这死丫头,你爹做了再丢人的事,他都是你爹!我能说他不要脸,你也能说他不要脸?”翠翠看看她,本想争辩,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师曹氏继续道:“你是个闺女,闺女家的嫁了人才算正式过日子,谁家的闺女能留在娘家一辈子?”翠翠忍不住道:“我说要留在家一辈子了?我现在就是不想嫁人。”师曹氏道:“嫁不嫁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站起又道:“等你爹回家我就和他说说,我看你是想反了天了,我管不了你,就让你爹管。”

翠翠听了这话心咯噔了下,她明白,真要是师志忠亲自和她说这件事,就没有这么好的话了。在她的潜意识里,总不想那场轩然大波到来,总想能拖就拖。

这会心里便又有些胆怯,看着走了一步的师曹氏道:“我不就是舍不得你和爹吗?我哥哥不在家,我弟弟又在县城上学,我这会走了就剩下你们公母俩,我也放心不下不是?”

师曹氏听了翠翠的话,心一暖,转身又回来在床沿坐下,问:“你这不愿意嫁就是想着我和你爹啊?”翠翠的眼泪哗地流下,没言语。师曹氏道:“好闺女,还是闺女知道疼爹疼娘。”翠翠就哽咽道:“潘集离咱家都四五十里地,你们把我嫁那么远,我往后想见见你和爹,你说那得走多远?啥时候能回来一趟?”师曹氏的眼泪便就流下,道:“你这份孝心我知道了,可闺女大了就要出门的,你不能跟着我和你爹过一辈子,你也不能心里老是挂着我和你爹,你过上了好日子,我和你爹才最宽心。”翠翠就道:“反正我这会就不想嫁人。”顿了顿又道:“娘,我不想嫁出去,你看——你看我能不能在家招亲?”

师曹氏听了这话心一惊,瞬间也就想着翠翠还是因为舍不得离开他们,心里就有些感动,抓住了翠翠的手说:“好孩子,你这份孝心娘明白,可做家招亲万万不能。你有哥哥有弟弟,做家招亲那是家里没了后的人家做的事,咱家虽不是大户,可就凭你哥,咱家这会在这师梁镇也是有头有脸的,做家招亲还不丢死了人啊?这事行不通,也不是该想的。”

翠翠看了看师曹氏,无奈地暗叹一口气,道:“那我也不想嫁那么远。”师曹氏就道:“咱这十里八乡的,到哪去找那样的人家?你爹都打听了,人家潘家家底厚,也是忠厚人家,那孩子也懂事,长得也好,你说说,咱还图啥?做爹娘的还能把你往火坑推?嫁到了人家你就是他家的人,娘家不能是你的家。”

翠翠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便就说:“你别说了,我现在不愿意嫁,你给爹说,就是嫁,我也要等上一两年,我也不稀罕他们潘家的家产,我也不想过啥少奶奶的日子,他潘家要是能等就等,不能等就算,我就是这话。”师曹氏看着她便又叹了口气,道:“你咋能老是心里想着我和你爹呢?”站起又道:“等你爹回来,我和他说说。”

师曹氏走后,翠翠兀自低头想了好久一阵,吹灭了灯,趴在窗口看着师曹氏房里熄了灯,一阵后悄悄出门,掂着脚去了后院锁柱的房里。

第一卷 第二章 这个家乱套了 (1)

师志忠迈着八字步进了街上的一爿杂货铺,铺内正说着话的几人相继招呼,立马也就有人起身让座。师志忠笑眯眯地在椅上坐下,就有位三十多岁的汉子道:“志忠叔,你说那个蔡公时,是不是被狗日的小日本割了耳朵,割了鼻子还在骂操小日本八辈的?舌头就给狗日的小日本给割了?”师志忠叹了口气,道:“没错,割了耳朵,割了鼻子,狗日的日本人又把他的两个眼珠子给剜了下来,就那他还是骂。狗日的小日本就割下了他的舌头。”顿了顿道:“都说喝了墨水的秀才骨头软,这话错,大错!听我耀武说,人家蔡公时那可是留过洋的大秀才,说小日本的话比日本人说话还遛,他骂日本人就是用日本的话骂的,人家那才是条硬汉子!”口中“啧啧”了两声又道:“就这样的秀才,谁不翘大拇哥?”说这话,自然也是想表白他的儿子耀武也是秀才,秀才不光喝了满肚子的墨水,也是有种的硬汉子。

师志忠话毕,就有人接着骂道:“*他祖宗八辈,这日本人就是狗爬的,驴日的,就不是人种,你们说说,是人种心咋能那么毒?日他祖宗八代,我听说还杀了咱济南数不清的老百姓,奸了数不清的女人,连孩子也不放过。你们说说,这狗日的小日本来了咱们的地,咋就能那么横?你们说说,咱们的军队都是干啥的?”

师志忠瞟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个啥?知道个啥?听我耀武说,小日本架着大炮轰咱济南,人家那玩意,一炮都能轰了亩把地,咱能干过人家?咱队伍的玩意不行。”那最初问话汉子就道:“啥玩意不行?他奶奶的,我看就是不想打,养那些军队就是吃他娘闲饭的,拿把刀也能跟那些狗日的拚个死活。”有人就道:“还是政府的事,当兵的还不得听令?听说前一阵济南城的学生和老百姓合起来游行,那人山人海的,日本人也害怕了,那才撤出济南城的。”师志忠咳嗽了声道:“我说,咱还是别说这些事,政府的事咱老百姓能知道多少?”顿了顿又道:“说这些也没啥用,说错了哪句话,往后对咱自己不好。”杂货铺掌柜就跟着附和。

稍静了会,就有人闲扯起女人的话题,师志忠和他们说笑了阵出了门。故意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了阵,回头看了看便就绕着小道,来到街东那处三间草房的院落门前,站住咳嗽了声,心虚地转头四下看了看,转回头又咳嗽了两声,就听见院里的门响,再就听到一阵小碎步。待那扇院门刚刚拉开道缝,师志忠闪身进去。

进屋站住,看着随后进门的女人道:“小孩都睡了?”女人满脸挂笑,看着他道:“睡了。”师志忠笑了笑,抬步往东间走,床沿刚刚坐下,紧跟进来的女人就坐到了他的腿上,那软得如面条般的身子便紧紧贴住他的身子。女人双臂搂着他的脖子,嗲声道:“想我不?”师志忠嘿嘿笑着,道:“想,咋能不想。”女人道:“哪里想?”师志忠道:“心里想。”女人就咯咯浪笑道:“想我哪儿?”师志忠的手就往女人的胸前摸,道:“想这块。”嘿嘿淫笑了两声,手又往女人的裆下移去,道:“最想这里。”女人笑着,抬手指了下师志忠的额头,道:“老不正经的,就想我这两块地?”师志忠道:“你这一身的宝贝我都想。”说着话就去解女人的大襟褂子纽襻。女人伸手拦住,浪笑中饱含内容,道:“别急嘛,说说嘛,还咋个想法?”

师志忠看着她,伸手从怀里掏出几块银元塞到女人手里。

女人便就道:“你这是干啥嘛?我问你咋个想法,你就拿钱,好像我跟了你就是想你钱似的。我可不是,我这心里都是你呢。”说着话时,手指却是暗暗拨弄掌中的银元,数了数目伸手塞到了枕头下。

师志忠嘿嘿笑道:“该着的,有我花的,就少不了你花的?”

尽管他也清楚这女人的话不是真的,可每次听着心里还是特别的满足。平常处处精打细算的他,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把钱递在这个女人的手心时才没有感觉特别心疼。

女人二十六岁,比师志忠整整小了二十。娘家姓梁,丈夫和师志忠同祖同宗,虽已出了六伏,可按辈份也是要喊师志忠老爷的。

女人乳名妮子,嫁到师家自然也是要随师家的姓,官称师梁氏。

师梁氏的丈夫生前老实勤奋,除侍弄家里那三亩薄地外,还兼做豆腐生意补贴家用,日子过的虽算不上富裕,倒也说得过去。就没想两年前的冬日,丈夫为了省下几文钱,牵着自家的那头公驴到镇外的村上收豆子,回来时发情的公驴见了头母驴犯了性,撂蹄狂奔,丈夫死拉硬拽到在地,驴蹄子踩上了他的肚子,坏了内脏,没几天就断了气。

男人死后,师梁氏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过日,一个小脚女人也做不了豆腐。靠那三亩薄地只能糊上口,遇到伤风感冒或者啥事情的手头自然吃紧。本来有心坐家招夫或者改嫁的,可带着两个孩子也不容易。有天晚上,师志忠喝了酒逛到她家门口,听到孩子的哭声敲门进去,得知孩子生了病没钱瞧医,当即从怀里拿出几块银元给了女人。自那以后,师志忠便经常光顾,一来二去便有了这种关系。

师梁氏生得虽不算漂亮,可她那满身的细肉自然是师曹氏那已松垮了的皮肉无法相比的。加上师梁氏对师志忠说话时那嗲声嗲气的话语,做那种事时骚浪,年近五十的师志忠自然着迷。

师志忠扒去女人的衣服,两条光溜溜的身子钻进了那床散发着女人体香的薄被里。

男人的手开始在女人的身子上游荡,女人伸手抓住男人的那根东西。

每次,男人都不会急于交合,他要慢慢体味女人那柔嫩的身体;他要让女人在声声浪叫中求他上去;他要让女人在最终无法忍受时,迫不及待的爬上他的身体;他要细细享受女人体内那跳动的韵律;他要让女人喘着粗气的呻吟后喊着叫着

师志忠这样做,既满足了女人也满足了他自己。

师曹氏的丈夫本分老实,做夫妻之事时,每次虽也异常兴奋,但却不知顾及女人的感受,师曹氏每次都无法达到那欲死欲仙的最终境界。自与师志忠发生这种事后,她才得到女人该享受的那份巨大满足。

师曹氏不止一次的对师志忠说过,她和她的丈夫做这样的事,从没和他这样享受的。

师志忠每每听着便就异常得意,他清楚,也只有让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岁的女人得到身心的满足,才能让这个女人对他更加留恋。

第一卷 第二章 这个家乱套了 (2)

颠鸾倒凤,红浪翻腾,绸缪淫语,呢喃浪声

暴风骤雨后,师梁氏偎在师志忠怀里,如兰的鼻息喷在师志忠的脸上,身心满足却稍显疲惫地笑着道:“你就是我的心肝,我要快活死了。”师志忠就嘿嘿地笑。师梁氏又道:“你咋就这么强呢?你说你这都快五十的人了,咋就能比他爹还厉害?你这都是吃啥吃的?”师志忠笑道:“还能吃啥?我这身子年轻的时候就棒,我觉得我还是小伙子呢。”师梁氏就笑道:“还小伙子呢,耀武要是成了亲,你这会早就抱孙子了。”师志忠道:“咋啦?嫌我老了?你不说我都比他爹厉害吗?嘿嘿,我可不觉得老。”顿了顿又问:“看上那个年少的了?”

师梁氏抬手拍了下师志忠的脸,怪道:“我咋嫌你老了?我就是说耀武要是成了亲你早就抱孙子了,你看你就说这话,我这心里谁也盛不下,就只有你,我可说的是真的。”师志忠便就笑道:“我知道,知道!”话毕想了想,却又叹了口气,道:“想着孩子的事我就窝心。唉,你说说,俺家耀武是干大事的,咱也不好催他成亲不是?可翠翠这孩子也不愿意嫁,你说能不能气死人?”师梁氏便就问:“翠翠还是不愿意嫁到潘家集去啊?”

师志忠又叹了口气,道:“还是没吐口,先前说,哪都不愿意嫁。”顿了顿道:“娘的,这事还能让她做了主,不然还要爹娘干啥?我让她娘和她再说一次,不管她说啥,都得给她定下这门亲事。”顿了顿又道:“你说说,就咱这家底能比得了人潘家的一根脚趾头?人家几十垧地不说,镇上和城里都有商号,那才算是大户。咱这里的师承广有十来垧地就觉得了不得了,那要和人家比,连个狗球都不算。翠翠到了人家,那还不是享福一辈子?我就弄不明白翠翠咋就不乐意。”顿了顿又道:“在你面前我也没啥瞒的,你想想,要不是我家翠翠长得俊,要不是我家耀武在济南省府里做大官,就人家那家底,能愿意和我家攀亲?”叹了口气又道:“就这事,翠翠这孩子能把我气死。”

师梁氏等他说完,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咋的?翠翠这孩子就是”顿了顿道:“有个事,我想来想去还是得给你说。”师志忠问:“啥事?”师梁氏道:“我说了你可别上火。”师志忠心里疑惑,道:“到底啥事啊?”师梁氏道:“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反正我想,有这话就有这音。”师志忠听得心急、发慌,问:“你倒是说啊?啥事?是——是我家翠翠的事?”师梁氏道:“上回我就想给你说的,我也不愿意相信,可不说这心里”

师志忠腾地坐起,唬着脸道:“你痛快点说行不?能把人急死。”师梁氏便就坐起,看了看他说:“有人说,咱家翠翠和你家的锁柱好上了。”

师志忠听了这话,头懵地一下,怔了怔,瞪着女人吼道:“放屁,放你娘的屁,哪个嚼舌头说的?看我能不能治死他。”师梁氏就道:“看看,我就知道你听了要上火,上次你来我想说就没敢说的,就怕你上火。我也不相信这事是真的,可你想想,翠翠为啥就不愿意嫁?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还不该嫁人?她那心里要是没人,就潘家那么好的家底,那个姑娘不愿意嫁过去?”顿了顿又道:“反正我也开了口了,也就不再瞒啥了,我听人家说,早些时候有人看到翠翠和锁柱在玉米地里抱在一起。”

师志忠听到此浑身剧颤了下,正要说话,师梁氏却紧接着道:“这会咱先不说这些事是不是真的,就算不是真的,咱这会也得往真的想。你说说,要是翠翠真跟锁柱有啥事,那不是要毁了咱翠翠一辈子?他锁柱算个啥?屋没一间地没一垄的?我就怕翠翠给他哄了,那小子你别看整天天默默唧唧地不大说话,可就这样的男人才最有心计。我就想,他是不是算计着想入赘你家?得了翠翠又能分得你家的家产?”顿了顿又道:“先不说家产的事,我是怕翠翠鬼迷了心窍,跟着他受一辈子,咱家翠翠不该是跟着锁柱那小子受苦的命,咱家翠翠该是做少奶奶的命。”

师志忠听到这里无法坐住,伸手去拿衣服,道:“不信,说啥我也不信,我家翠翠就是瞎了眼,也知道锁柱穷光蛋一个,人家孟家万贯家产。”边穿衣服边说:“他锁柱算个球?不是我可怜他,他能活这么大?”说着话停住扣衣扣的手,道:“不能,翠翠能不知道锁柱喊她姑?这乱了辈份的事,翠翠就是再糊涂也不会做的。”

师梁氏便道:“我和你不也”师志忠瞪眼道:“我和你能一样?你娘家姓梁。”说话时也是感觉心虚,但此时他无心多想他和这个女人的事。师梁氏道:“我也是怎么都不愿意相信翠翠会这么糊涂的,可这心里边还是——就是不踏实。”顿了顿道:“你可别着急,是不是真的,你都要问问翠翠。”顿了顿又道:“我说,你先不要问翠翠和锁柱的话,就说要她赶快嫁到潘家去,她要真和锁柱有啥事,想来她也就沉不住气,她就得说出这件事。”顿了顿又道:“哎,这事可不能耽搁。这两天我也啥都想了,真要是翠翠被锁柱哄得糊涂了,你和翠翠娘不愿意,还真说不定他俩能跑?到了那会——到了那会可就晚了,你说是不是?”

师志忠虽不愿意相信,可这会却越来越心慌。

下了床蹬上鞋就往门口走,师梁氏道:“你可别到家就发脾气,被人听到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师志忠听了这话,便又站住了脚步,口中“嗯”了声又要抬步,师梁氏道:“这事我也只是听说的,是不是真的谁也不敢说。哎,我说,就算是真事,你也不能瞎吵吵,传到那姓潘的家里可就不好了。”师志忠点了下头。师梁氏又道:“反正不管有影没影的,你还是赶紧嫁了翠翠的好,女大不中留。”

师志忠点着头出了门。一路上心里发慌自不必说,心里依然还是一会说不可能,一会脑中又闪映着锁柱抱着翠翠的影像,自然还会想,锁柱这会是不是就在翠翠的房里。

他几乎是一路小跑往家奔的,路上跌了两跤,心里更是憋气,口中由不住骂道:“锁柱,你个狗日的,你能配我家翠翠?你他娘的只配给我家干活。”心里骂着时,自然就认为是真的。稍顷却又在心里道:“不能,我翠翠咋能看上他?我翠翠哪能这么糊涂?”

到了家门口抬起手就要拍门,手抬在半空又停住,轻敲几下门,便从院内传出师曹氏的声音:“来了来了。”稍顷门打开,师志忠看着师曹氏低声问:“翠翠呢?”师曹氏疑惑地看着他,道:“在她屋里。”师志忠看了她眼,转身往翠翠的门口走去。

师曹氏上了门闩,颠着小脚急步跟过去。

师志忠到了翠翠的门口,转头看着师曹氏道:“喊门。”师曹氏小声说:“我今晚和她说了嫁人的事,翠翠说她舍不得离开咱公母俩。你看这会翠翠都睡了,咱明个再说就是了。”师志忠低沉着声音厉声道:“喊门。”师曹氏不解的看了看他,抬起手落在了门上,却没想门却“吱”地一声打开了,师曹氏口中还没来得及喊出翠翠,见门开了,嘴就张在了那里。

俄瞬,看了看师志忠抬腿进门,床前开口喊着翠翠,没见回音伸手去摸,便就惊呼道:“翠翠呢?翠翠那去了?”

师志忠听了这话,头就感觉一阵晕眩。

师曹氏转回身到了门口,看着师志忠惊慌道:“翠翠,翠翠没在——哪去了?哪去了?”

师志忠咬牙骂了声:“我日你祖宗。”转过身往通向后院的角门走去。

师曹氏依然不知师志忠骂的这句“日你祖宗”是骂谁的,这会自然也不敢问。随在师志忠身后走了几步,忽然哭出了声来:“翠翠哦,你到哪去了,你——”没哭着说完,师志忠转身怒吼道:“嚎你娘的丧?”师曹氏立马止住。师志忠走到角门,见门没上拴心里已经完全明白。

这道角门只能在前院上拴,上了拴后,后院的锁柱到前院来是要喊门的。

既然门拴没上,那肯定就是翠翠去找的锁柱。

师志忠这时眼前便就晃动着翠翠被锁柱搂在怀里的情景,就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打开角门跑进后院,奔到墙边拿过只钉耙,转回身时被师曹氏一把抱住:“老头子,出了啥事?出了啥事啊?你可不能”

师志忠看着她,心一凛,就想到师梁氏的话语。

暗自想:“是啊,真要这样,那可就翻了天了,这镇子上还能有谁不知道?”

极力压住了心里火气,看着师曹氏哆嗦着嘴唇道:“孽种——翠翠——在锁柱屋里。”

师曹氏听了这话,身子一软瘫坐在地,摸着脚脖嚎了声:“我的娘”

师志忠抬腿踢了师曹氏一脚,低声道:“嚎你娘的屌!想让全镇的人都听到?去——去把翠翠给我弄回去。”

话音刚落,锁柱的门却打开了,翠翠出现在了门口。

师曹氏起身奔过去,抬手狠狠地打了翠翠的脸一巴掌,低声怒斥道:“不要脸——不要脸哦,一个闺女家跑到男人的屋里”

师志忠过来,伸手把师曹氏拽到了一边,再就一把抓住翠翠那头长发就拖。

锁柱两步过来,铁钳似手攥住师志忠的手腕,道:“放开,你要再不放开,那你可别怪我对你不敬。”

师志忠听了锁柱的话差点背过气去,想发作却又不敢,与锁柱对视了片刻松开了手,再就恶狠狠地道:“狗日的你等着,我他娘的要不治死你,我他娘的就不叫师志忠!”话毕便又对着翠翠恶狠狠地道:“回去。”

翠翠没言语。

师志忠转头去看师曹氏道:“回去。”说完话抬步。

师曹氏看着翠翠道:“回去!你听到了没?”

锁柱揽着翠翠的肩,道:“我和你一道。别怕,有我呢。”

师曹氏随在他们身后,由不住低声啜涕道:“不要脸,都不要脸了哦!耀武啊耀武,乱套了,乱套了!咱这个家乱套了,爹找寡妇妹偷汉子,丢死人了!完了,这个家完了”

第一卷 第三章 你娘的算个球 (1)

锁柱听到翠翠轻轻的脚步声,那颗心就怦怦狂跳,再就从床上腾地爬起。

翠翠推开锁柱的门,喊了声锁柱。锁柱“哎”了声,两步过来紧紧地抱住翠翠,问:“你爹你娘都睡了?”翠翠道:“睡了。”锁柱弯身抱起她在床沿坐下。翠翠紧搂锁柱的脖子,送上她那香喷喷的小巧的口,两条舌头缠绕在一起。稍顷两张口分开,翠翠从锁柱的腿上站起,摸索着脱去衣服钻进被窝里。

锁柱手摸着翠翠的那对暖暖的,滑滑的,颤颤的,软软的,柔柔的乳房。翠翠的口中便就发出了轻轻的呻吟,这呻吟声就像美妙的琴弦,拨弄着锁柱那颗怦怦跳动的心。稍顷,锁柱往下滑了滑身子,张口含住只rǔ头,手在翠翠那如缎似的小腹上游荡,他感觉翠翠的身体微微发颤了,他的手继续往下滑去,便就摸到那块隐秘之地。翠翠口中的呻吟也愈来愈烈了,一阵后这对男女都也无法控制,男人爬上了女人的身体

激情过后,翠翠抱住锁柱喘息了阵,道:“我真想——真想天天和你睡在一个被窝里。”锁柱道:“我更想,前两天你没来,我半夜都睡不着,总感得没着没落的。”翠翠道:“我想天天来,可爹在家我就是不敢,今晚要不是我爹”锁柱:“你爹今晚又去街东了?”翠翠点了下头,道:“你说他都那么大年纪了,咋还”说了这句话感觉不妥,又急忙说:“我娘刚才在我屋里唠叨了半天,你说我能咋说?”顿了顿又道:“锁柱,你以后会不会像我爹那样?”锁柱道:“到了啥时候我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翠翠道:“锁柱,你要真和我爹那个样,我可不能跟我娘似的,我会气死。”锁柱道:“翠翠你放心,我这辈子只疼你一个。”翠翠道:“我相信你会一辈子都对我好的。我这辈子心里也只是你锁柱一个人。”

说到此停住了话,叹了口气说:“锁柱,可咱啥时候能成亲啊?我真怕我爹娘知道咱俩的事,会闹得鸡飞狗跳的。”锁柱也叹了口气道:“翠翠,说实话我比你还担心。”翠翠道:“刚才我娘又说了那潘家集的事,我想提咱俩事的,可就是害怕。锁柱,你说可咋办啊?”锁柱道:“我也真不知该咋办,想起来我的心就跳。”翠翠道:“锁柱,我也想了,说出来他们也是不愿意的面大,我就想,干脆咱们狠狠心跑了算了,在外过两年,生了孩子再回来,到那时爹娘就是不愿意也的愿意。”锁柱道:“我也这样想过,可我总是感觉对不起你,你说你要是跟我跑了,那咱们到了外面用爱吃很多苦的,我就怕你”翠翠道:“吃苦我倒不怕,我就担心咱一走爹娘会受不了,我这心里还是总想和娘先说了这事,可又怕说出来事情会弄糟。唉,现在真的很难。”

想了想又道:“锁柱,我看咱们还是狠狠心跑了吧,反正过几年还回来。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长法,我爹娘老是逼着我嫁到潘家集去,我总是不答应也不行。”

锁柱想了想,问:“刚才你娘咋个说法?”翠翠道:“是我爹昨晚给我娘说今晚和我说的,我娘说,我爹让我娘给我再说说,不然就要动家法了。我娘说,不是我爹疼我,也不能家里的闺女嫁人还要和闺女商议。锁柱,我娘说得也是,那有闺女嫁人老人还有和少的商议的?我就是担心这样下去不行。锁柱,咱们还是要狠下心来,跑吧。”锁柱点头道:“行,那就跑。”顿了顿却又道:“翠翠,这件事你可要想好了,咱们一旦出了这个家,出去可能就会受很多苦。翠翠,我真怕你受罪。”翠翠道:“我要真的嫁到潘家集去,这辈子不能和你在一起那才是受罪,那我会难受一辈子。锁柱,我身子都给了你,我这辈子还能嫁给别的男人?我是你的人了,心都在你身上,不能和你在一起,那我还不如死了,别说啥受罪不受罪的话,我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长大的,啥样的苦我不能受?”锁柱点头道:“翠翠,我会疼你一辈子。”翠翠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顿了顿又道:“锁柱,咱就这几天走吧,早走也是走,晚走也是走,别再生出什么过节来。”

也就在这当口,师志忠在前院的喊门声虽不大,可在这静寂的夜晚两人却都听到了。

刹间两人慌张起来,锁柱道:“你爹——今天咋回来这么早?”翠翠道:“谁知道,我娘说他今晚不回来的。”师锁柱道:“赶快起来,别你爹找你。”翠翠道:“瞎说,他从来也不半夜里喊我。”顿了顿道:“别管他,一会他们睡了我再回去。这会我要回去,肯定会被他们知道的。”锁柱紧蹙眉头道:“我老觉得”顿了顿道:“翠翠你想,平时你爹去了街东不会回来这么早,今天他回来这么早,我想可能就会有事。”

翠翠听了这话就有些慌乱,却道:“他要真找我,我就是这会回去也来不及。”锁柱道:“那也得赶紧穿上衣服起来啊,就咱俩这个样子,万一你爹娘过来”

翠翠听了这话腾地做起,伸手摸过衣服慌里慌急地穿上,刚下床就听到角门开启的声音,霎时也就愣在了那里。

锁柱下了床,紧紧抱住身体颤抖的翠翠道:“你爹——真来了。”

翠翠哆嗦着嘴唇自语道:“他——他是咋个知道的?”

师锁柱没言语,心里却道:“今个晚上,该来的就真要来了。”

翠翠看着他惊恐道:“锁柱,这可怎么办啊?”

锁柱在头脑发懵时听了翠翠的话,蓦然生出一股男人的气概,用力楼了搂翠翠道:“别怕,有我呢。”翠翠听了锁柱的话,似乎一下被注入了很大的勇气,看着他道:“锁柱哥你放心,不管他们咋样,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话毕心里又说:“恐怕今晚事要闹大了,恐怕——我是要在这镇上丢人了,要是早和锁柱哥跑了,这会也不至于被堵在锁柱的屋里,也不会在乡邻面前丢人。丢人也就丢了,这会还顾啥?”心里说着时,便就想到师志忠和师曹氏会怎么对付锁柱,便就道:“锁柱哥,你也别怕。”锁柱道:“我怕啥?我不怕。”翠翠看了他眼,挣开他的搂抱往门口走去。

也就在这时,他们俩就听到师曹氏的喊声和师志忠的话语,再就听到了师曹氏哭了声和师志忠的骂斥。锁柱和翠翠听了师志忠对师曹氏的骂斥,心里也都豁然明白,师志忠更不愿意在这晚上大喊大叫,他要顾及脸面的。

翠翠转头对师锁柱说:“反正早晚的事,今晚和他们说开这事——好。”说完话拉开门。

第一卷 第三章 你娘的算个球 (2)

师志忠快步前面走,锁柱紧紧攥着翠翠的手慢慢挪步,师曹氏口中哭着念叨着跟在后。

锁柱和翠翠从后院往前院走着时,心里却也在暗暗想着:“今晚是要和翠翠的爹娘撕破脸了,看来,我要是在他们面前乞求服软也没有任何用处,反而还会更糟。不管咋说,反正今晚有我在,我就不能让翠翠挨他们的打。”

锁柱是清楚师志忠脾性的,越是在他跟前服软他越张狂,现在也只能以硬治硬,就凭他这浑身的力气,师志忠也奈何不了他,至于后果什么的,现在也无须考虑。

锁柱和翠翠进了堂屋的门,就见师志忠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剧烈地喘着粗气,瞪着快掉下了眼眶的眼珠子瞪着他们。

翠翠挣了挣锁柱的手,两只手松开。

师志忠的那对眼珠子从翠翠的脸上转到锁柱的脸上,又从锁柱的脸上转到翠翠的脸上,忽然大吼一声:“跪下。”

翠翠和锁柱的身体都在师志忠的这声大吼声中颤抖了下。

翠翠双膝一软跪在了地。

锁柱看了看师志忠,没动,低了下头又猛地抬起,就见师志忠猛地从太师椅上跳起,跨过两步到了翠翠面前,抬手就要打翠翠,锁柱伸手抓住,道:“有我在,你们别想动翠翠一个手指头。”

师志忠喷火的眼看着锁柱,张嘴骂道:“我日你八辈祖宗,你娘的算个球?操你娘的,我这会在教训我闺女,还没轮到和你算账,你记着,我会跟你算账的。”锁柱瞪眼看他道:“你也听着,你骂八辈子祖宗我不管,俺的八辈子祖宗也是你的八辈子祖宗,你尽管骂。可你要再骂我娘就别怪我不认你。”师志忠道:“我就骂,你能咋了?”锁柱瞪眼看着他道:“你再骂声试试?”

锁柱自幼失去母亲,母亲在他心里是最重的。自小他就最恨别人骂他的母亲,不管什么人,只要是骂了她的母亲,他一准会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

师志忠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敢骂出口。他自然是清楚锁柱的忌讳的,这会不是异常恼怒,他也绝不会骂出操锁柱娘的话。再说,长辈骂出晚辈这样的话也是犯忌的。

师曹氏看着,就哭道:“咋能这样欺负人哦?我现在还没和你算帐你就这样对我?我管我的闺女管你啥事?耀武啊,咱家让人给欺负死了,我和你爹都没法活了。”

翠翠蹙眉看着锁柱,喊了声“锁柱哥”,道:“你放开我爹,爹娘打我骂我该着的。”锁柱道:“我说了,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动你一个手指头。”说着话松开师志忠,弯身把翠翠拉起抱在怀里,看着师志忠道:“今晚要想好好说话,咱就好好说,你们要是想打翠翠门都没有。我就是和翠翠好了,我知道你们不会愿意,可我喜欢翠翠,翠翠也喜欢我,你们就说咋办吧?”

师志忠见翠翠又被锁柱抱在了怀里,心就一咯噔,听了锁柱的话更是火冒三丈。

可他就是再气,也是不能完全失去理智的,他清楚在这半夜里不能吵闹,他也清楚有锁柱在,想打翠翠出气也是不可能的。

此时就气得浑身发抖,看着翠翠骂道:“狗日的,你咋还有脸活?不要脸,你咋不死?咋不去死?”说完话,踉踉跄跄退回到太师椅子上坐下,两行眼泪夺眶而出,道:“老天爷啊,咋就能让我家摊上这事哦。”

师曹氏看了看师志忠,心里猛然想到了报应,可这话她是绝不敢说出口的,流着眼泪转头看着翠翠道:“翠翠,你要是你爹娘生的养的,你要不想气死你爹你娘,就给你爹跪下。”

翠翠看了看锁柱,挣开他,扑通双膝跪地,道:“爹、娘,我不想惹你们生气,可我喜欢锁柱,是我找的锁柱,不是锁柱找的我。爹、娘,我也早想和你们说的,可我不敢。我是你们的闺女,你们要打就打,要骂就骂,我惹你们生气了。”

师曹氏哭道:“不要脸哦,这么不要脸的事就能出在咱家,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哦!”

师志忠看着师曹氏吼了声:“嚎!”抬手摸了眼泪,看了看翠翠,又转头看着锁柱道:“好,锁柱,你有种,我瞎了眼。你听着,你要想翠翠跟你,那除非我全家都死绝了。还有,咱们的事也不会就这么完了,今晚我也不和你说啥,我和我闺女说话,我教训我闺女,没有你的事。这个家也没有你站的地,你这就走,走。”锁柱道:“你想怎么和我算帐我等着。可要想让我这会走,没门。”说着话弯身蹲在了地上,又道:“我在这看着你们怎么样治翠翠?”师志忠道:“怎么治翠翠那是我家的事?你算个球?”锁柱道:“不管我算个啥球,我就是要守在这,我看谁敢动翠翠一根手指头,”翠翠含泪道:“锁柱,你就少说一句好不?他们是我的爹娘,该打也该骂的,你赶紧回去,这儿——没你的事。”

锁柱看看她没言语,却也没动身。

师志忠心里干气也没办法,此时想骂也不敢骂,就看着锁柱道:“有你这么不要脸的?赖在这就是——就是狗。”锁柱道:“我就是条狗了,我这条狗就要在这里守着翠翠。”

师志忠浑身哆嗦看着锁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沉默了阵,师志忠忽然站起身来,道:“锁柱,以往我还真没看出你这么有种。你就守在这!有种你就守在这!”说着话就往门外走,翠翠伸手抱住了师志忠的腿,道:“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这是去那?”

师志忠没理会翠翠,却是看着锁柱道:“有种,你就看看我有没有能耐治死你。”翠翠道:“爹,你想干啥?”锁柱道:“翠翠,你让他去,我一没偷二没抢能怎么的?只要他不怕丢脸,我一个光棍怕啥的?”

师曹氏听了这话,忙对师志忠道:“他爹,咱别弄出啥事,他不怕丢人咱怕丢人。”

师志忠瞪了师曹氏一眼,转头又看着锁柱道:“有种,真有种。”用力挣开翠翠抱着的腿,气喘吁吁地在椅上坐下,看着锁柱道:“我说过,我师志忠要治不死你就不叫师志忠。”锁柱看着他,道:“我等着就是了。”顿了顿道:“咱这会也别再说这话,你就说打算今晚怎么办翠翠吧?”翠翠道:“锁柱,别再说了。”转头又看着师志忠道:“爹,你要治死锁柱,那就把我一块治死,他死了,我也就不活了。我和锁柱的事,都是我的事,是我喜欢锁柱,话也是我开口对他说的,没有他的事,我就愿意跟锁柱,我就愿意跟锁柱一辈子,到了啥时候我都这样说。我是你们生养的,打我骂我该着的,要打就打死我,打不死我就要跟锁柱。我这辈子——是跟定锁柱了。”

师曹氏看着翠翠“呸呸”几口,道:“咋有脸说哦,他喊你姑,你俩是一个祖宗的,这么不要脸的事你也能做,咱家的脸——都给丢光了。”

师志忠稍稍冷静了些头脑,便也清楚,今晚要想对翠翠动粗是不可能的,看来锁柱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这个样子下去没啥办法。

瞪着锁柱狠狠地想着,便就在心里拿定了恶毒的主意。

极力镇定了自己的情绪,缓活了口气道:“锁柱,今晚我也不想说啥了,你回去,翠翠也回去,你俩都好好想一想你俩能不能成亲?这么丢人的事我也不想张扬,今晚都在火头上,啥话也不好说,说也说不出的子卯来,明天咱再好好说说,行不?”

锁柱听了师志忠这几句平静的话语,有些吃惊,疑惑地看着他没言语。

师志忠道:“你说得对,你一个光棍不怕啥,我怕你了。这半夜三更的,我更怕人听到笑话,我丢不起这人。明天咱再好好说这事。”锁柱起身道:“那好,明天就明天。”拉起翠翠道:“回屋去,把门插好。”转头看着师志忠道:“我支着耳朵听着,只要你敢动翠翠一指头,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锁柱手拉翠翠的手出了门,翠翠流泪低声道:“锁柱,你咋对我爹娘这样?那是我的亲爹亲娘”锁柱道:“我也不得不这样,你看看你爹你娘,我要是不这样,那他们能打死你?还会说软话?我也不想这样,可这个时候不这样行吗?”翠翠道:“我就怕这样爹娘会对咱俩的事——更不愿意。我刚才是想和他们好好说说的,兴许他们气过也就”锁柱道:“你老是想着给他们服软,和他们商议就让他们愿意,咋能?你想想你爹你娘能情愿让你嫁给我啊?”顿了顿道:“咱这会先这样来硬的,等你爹娘要真搭了软腔,我会跪下来给他们磕头赔礼的。”叹了口气道:“反正也这样了,你进屋插上门,你爹娘喊你就别开,他们也不愿意声张,你放心睡就是了,天亮我就过来守在你门口,看他们能咋的。”

翠翠进屋后歪躺在床上,边想着她和锁柱的事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局,边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直到天快亮时才合了会眼,可也就在这一会锁柱出了事。

翠翠合眼刚一阵就做了个梦,猛然惊醒,也不知梦中的梦境,就感觉心里一场发慌,看着窗外已经发亮,床上又想了会她和锁柱的事,叹了口气起了身,拉开门拴开门时,就猛然发现外面上了锁。这下把翠翠惊得晕眩,俄顷便张口大声喊着师曹氏。

师曹氏过来,唬脸瞪眼看着门缝里的那只眼睛道:“喊啥?喊啥?”翠翠道:“为啥把我锁在了屋里。”师曹氏“呸”了口道:“为啥?你还问为啥?咱家祖宗八辈的脸都给你丢光了,还问为啥?你一个闺女家跑到男人屋里,你咋还有脸出门?”

翠翠心里发慌,此时她不只为自己被锁在屋里发慌,依稀感觉锁柱也好像有了什么事。没理会师曹氏的话,问:“锁柱呢?你们把锁柱怎么了?”师曹氏道:“我能把锁柱怎么样?就他那样都能吃了我,谁敢把他咋样?”翠翠听了这话心里轻松了些,便就道:“你这样把我锁在屋里,锁柱来了还不生气?就他那样还不砸锁?开开门,我又不会跑,你把我锁在屋里算是干啥的?”

师曹氏脸上露出了不经意的笑,道:“门是你爹锁的,我也没钥匙,等着吧,你爹不在家。”翠翠便又心慌起来,问:“我爹去了那?”师曹氏道:“你爹说要找人和锁柱说说这件事,这会他在那我咋知道?”顿了顿又道:“翠翠,你在屋里老实蹲着,不是按在你爹面前求情,你爹是要把你捆在屋里的。你和锁柱的事能算是个小事?我就没想到你的胆能那么大,就能作出这么丢人的事。我这会啥也不说了,等你爹回来再说。”

翠翠问:“那锁柱现在在哪里?”师曹氏道:“锁柱在哪我咋知道?我也没去后院,锁柱也进不了前院来,我把门都是插上的。你要听话就在屋里好好蹲着,再说啥也没用。”

翠翠哪能知道,天蒙蒙亮时,锁柱已被几个男人拿枪指着头按住,堵嘴捆绑后从后门押走了。

第一卷 第四章 怀春少女 (1)

整个上午,锁柱都被堵嘴绑着,单独锁在镇保安队的一间屋里,无人过问。

锁柱由愤怒到灰心,渐渐地有些绝望了,他的脑中一遍遍地回想师志忠的那句,“我不治死你就不叫师志忠”的话,便就在心里说:“看来师志忠真要对我下毒手了,看来师志忠真要治死我了,师志忠说的不是大话,就凭他家的师耀武,想治死你锁柱又是啥难事?”可他并不感觉害怕,心里道:“能咋的?头掉就是碗大的疤,你师志忠要治就治死我,别给我留一口气,你只要不治死我,我锁柱就饶不了你,我锁柱就要娶翠翠。”

稍顷,就又想到自己早已去世的爹娘,由不住潸然泪下,心里喊着:“爹,娘,我锁柱不孝,我这下不光丢了咱家的那五亩好地,看来咱家也要在我这辈绝户了。”

锁柱爹和师志忠是没出五伏的叔侄。

锁柱六岁时,娘的后脖子上长了个疖子,当地人称为“截头疮”。锁柱娘最初只是感觉疼,也没在意,过了几日疖子越长越大也越来越疼,苞很大却不流脓才去求医,镇上医馆的中医给弄了药膏子敷上,几日后脓血流出。锁柱的爹娘都以为流了脓血就已痊愈,为了省钱也就没按中医嘱咐的再去换药,却没想几日后高烧不止,恶心呕吐,感染了脓毒败血症无法医治,又过了几日一命呜呼。

八岁时,早些年就一直胃部不适的爹病情加重,吐了几次血后再起不了床。

那时,师志忠虽有祖上留给他的不到二十亩地,可多为坡地,旱涝不保。而锁柱家的五亩地却在坡下,又紧邻一条溪,再旱的年份也会有很好的收成,镇上的乡邻感叹锁柱家祖上留下来的这几亩好地,脑袋活泛的师志忠更是眼红且心里惦记。

锁柱爹的病越来越重,师志忠清楚锁柱爹在世已无多日,便就三天两头的去锁柱家里,有两次,还自己花钱请了中医来给锁柱爹瞧病抓药。

锁柱爹临终前的十来日,师志忠来到他家,锁柱爹就含泪说他怕是不会在世多少时日了。师志忠安慰了几句,便就问起有没有打算往后如何安排锁柱的话。

在这些日子里,锁柱爹自然也是无数次想过锁柱的事,也是有心把锁柱交给师志忠抚养的,但想着师志忠那聪明的脑壳,就担心师志忠不会答应他所想的条件。他自然也想过,师志忠真要不同意他说的条件,那五亩地就是归了师志忠也要这样做。虽然他在想着这些时心就发颤,可也无奈自己无法养大孩子,那几亩地就是能产出金子来,幼小的儿子也无力耕种。不管怎么说毕竟和师志忠同祖同宗,根还是连在一起的。再说师志忠本来就有二三十亩地,家境不错,以往也从没有过什么过结,把锁柱和地交给师志忠,还是要比交给别人强的。

这话他一直不情愿说,好像也一直在犹豫,好像不到咽气那会他就不情愿说出口。

这会师志忠问起,锁柱爹便就思想着这些天所思的,决定不管师志忠什么态度都要说出口来。叹了口气说:“俺叔,你也知道我是独苗,我要去了——锁柱也就没了亲的”

师志忠没待他说完,便就怪道:“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咱都是一个祖宗是不是?咱两个还没出五伏是不是?就这还能不算亲的?锁柱是咱师家的后人,咱师家的人就的管咱师家的孩子!”锁柱爹听了师志忠的话心里感动,便就说:“俺叔,有你这话我也就能闭眼了。”喘了几口气又道:“俺叔,我是这样想的,说给你听听——不知你愿不愿意。”师志忠便就说:“咱是一家人,有啥你就说啥。”锁柱爹道:“俺叔,我是想把锁柱托付给你。”师志忠听后立马道:“交给我那还不是该着的?咱师家的老少爷们都是该着的。”

锁柱爹看看他道:“俺叔,有些事我想和你说说。”师志忠便道:“说。”锁柱爹就说:“俺叔,我不是有那五亩地吗?我要走了——锁柱也侍弄不了,我是想,我走后由你来耕种。可我想”

师志忠听了锁柱爹要把地给他耕种心里高兴,听了最后那半句却不知锁柱爹还要说什么,一时脸上也没有表情,也没言语。

锁柱爹见师志忠没言语,有些心虚,但也知道是要说出口的,就道:“俺叔,我是这么想的,我是想在锁柱成人前,地里的收成都归你,锁柱成了人后,你看能不能给他娶房媳妇,再就把那五亩地还给锁柱,你看——你看这样行不行?”

锁柱爹本以为师志忠会说出什么话语的,却没想师志忠立马就道:“行,咋不行?”

锁柱爹心里的石头忽地落了地,看着师志忠眼中流泪,道:“俺叔,那我——那我就把锁柱托付给你了,往后,你可就要费心了。”师志忠道:“还说啥?啥是亲的?我是你的叔,锁柱是我的孙子,养活咱们自己家的孩子还说什么费心不费心的话?”

锁柱爹点了几点头,却又红了脸。他还有话要说,可这时好像又很难开口,就道:“俺叔,那我和锁柱娘就感谢你的大恩大德了。”师志忠道:“再说这话我可要生气了。”锁柱爹就道:“那我——”没说完停住话,闭目想了想,似乎拿定了主意,睁开眼看着师志忠道:“俺叔,我还有句话要说——说了——你可别生气。”

师志忠听了这话微微蹙了下眉头,却也瞬间舒开道:“你看看你,咱们爷俩有啥话不能说的,我是你叔,你这会说啥我也不能生气?”

锁柱爹听了师志忠的话又有些犹豫,但也马上就坚定了要说出的意念,必定是为了孩子,就道:“俺叔,这事——你看咱们是不是让族长”锁柱爹话没说完,师志忠已经完全明白,心里虽有些失落,却也马上就道:“应该的,咱就是再亲也是要咬个牙印的,就是你不提,我也要提。”接着就替锁柱爹说了请族长和中人签约作保的意思。

锁柱爹听后非常满意,心里也是感觉有些愧意,便就说:“俺叔,你可别生气。眼看着锁柱也能做些事了,该让他干啥就让他干啥。你该怎么管就怎么管,可别惯着他。”

师志忠虽然也明白锁柱爹话里的意思,却也说:“你就放心吧,咱自己家的孩子,进了我家我就得和耀武一样疼。”锁柱爹虽然也心里清楚,师志忠怎么都不会疼锁柱如疼他自己孩子那样的,可听了师志忠的话还是流下了两行感动得泪,就道:“俺叔,你这样说我就能闭眼了。”顿了顿又泣声道:“俺叔,等我锁柱长大了,你可要给他娶房好媳妇,我家——我家可就这一根苗了,我家不能绝后啊叔!叔,你说是不是?”师志忠便就道:“我还能不知道这事?你放心就是了,我肯定会把锁柱的啥事都办好。”

锁柱的爹去世后,师志忠便把师锁柱领回了家里。但自锁柱进了他的家门也是没清闲过。一转眼锁柱长成了身强力壮的棒小伙子,自然就是他家不用花钱的棒劳力。

翠翠小了锁柱两岁。

翠翠自小从就没把锁柱当成外人,不懂事的时候喊师锁柱哥哥被家人纠正她不理解,稍稍大了方才知道,按辈份锁柱是要喊她姑的。

可她从心底不情愿,有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喊上句“锁柱哥”。

翠翠和锁柱的事,是在今年玉米长有半人多高的时候开始的。

第一卷 第四章 怀春少女 (2)

那几天,锁柱在东山坡下他爹娘留下的那块玉米地里除草。

锁柱记忆最深的,依然是小时候跟随父亲耕种的这块地,他也知终没忘爹娘都和他说过,这块地是全镇公认的最好的地,他爷爷在世时,有人曾要拿十六亩坡地换取也没愿意。

这块地紧邻一条长年流淌的山泉小溪,南端稍高,北端稍低,旱可以从南端引来溪水浇灌,涝可以由北端排泄,不管多么旱涝的年份,这块地依然是可以产出茂盛的庄稼。师志忠在锁柱爹去世那时就思想得明白,就算等锁柱长大后这块地还要还给锁柱,可这十几年地里所产的粮食也是非常可观的。况锁柱还是他家不花钱的劳动力?

锁柱的爹娘的那座坟就在这块土地西端。合在一起那座坟头不大,却长有两颗非常茂盛的柳树,那是锁柱送爹娘留下的哀杖长起的。锁柱自被领入师志忠家放羊那会起,便就总是来他家这块地上面的山坡,可以看到爹娘的坟,也可以看到爹娘留下的这块地。

锁柱可以下田做劳力后便对师志忠说,那块地不需雇工耕种,全由他来打理。

师志忠自然也乐意。

锁柱对这块土地充满了异样的情感,仿佛地头的爹娘也给了他力气似的,干起活时由不住地异常卖力。他仿佛还有种感觉,似乎卖力耕种这块地,长出的庄稼就会属于他似的。

前几日锁柱来此锄地,中午饭都是师曹氏送来的,这日师曹氏身子不舒坦,饭前就吩咐翠翠吃了饭后给锁柱送饭去。最近几年,随着锁柱和翠翠渐渐长大,师志忠和师曹氏也是有意避免翠翠和锁柱接触,尽管锁柱基本也算自小生活在这个家里的,每日里吃饭也在一起,但师志忠和师曹氏在心底是不会把锁柱当作这家庭一员的。尽管他们也想过他们俩不可能发生什么事,但那份防备的心理是由心而生的。对于这点,师志忠和师曹氏是有相同认识。今日,不是师曹氏实在抬不动腿,她也是决不会让翠翠给锁柱送饭的。

翠翠听了师曹氏的话后莫名的心跳,脸上自然没有表现出异样。匆匆吃了饭就拎着瓦罐饭菜去了地里。远远看见烈日下依旧劳作的锁柱,蓦然感觉心疼。紧走过去,看着微微躬起的那张宽厚古铜色脊背,“哎”了三声。

她已经有几年没有直接喊锁柱的名字了。

她不情愿锁柱喊她姑,虽然心底还是想喊“锁柱哥”,却也是喊不出口“锁柱哥”的。

锁柱听到她的喊声直起了腰,转身看她笑着应了。放下锄头,伸手拽过搭在脖子上的那块粗白布,便擦汗边向地头走来。

翠翠在地头的树下放下瓦罐和柳条编的篮子,直起腰看着走近的师锁柱,心就狂跳。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慌,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脸红。但此时她似乎没有顾及到自己的心绪,眼望走近的锁柱心里生出一股怨气,看着锁柱怪怨道:“你是憨了还是傻了?这么毒的太阳你就不知道歇一歇?”锁柱嘿嘿一笑,道:“也——也不累。”翠翠听了这话心里更气,便又道:“不累不累,那要热死了呢?”师锁柱便又嘿嘿笑了两声道:“庄稼人,哪有——哪有那么娇贵的。”

翠翠愣愣地看着他不言语。

锁柱看着翠翠,心里有些发慌,弯身蹲下,伸手就去篮中拿馍。翠翠这才醒悟,道:“这就吃?赶紧洗把脸去,你看看,你看看你这满头满脸的”师锁柱没抬头,已把玉米饼子送进嘴里,再就一屁股坐在了地,道:“饿了,吃了再洗。”翠翠也就蹲下,瞟了他眼道:“你还知道饿啊?”拿过碗来放在地上,端起瓦罐倒了碗粥,双手端起递给锁柱。

翠翠看着锁柱狼吞虎咽的吃像,心底就蓦然生出一个女人面对自己男人的奇妙心绪,由不住又心疼道:“你自己看看这会谁还在地里?就是头牲口也知道歇一歇的。”说着话时便就感觉眼眶发涩。

锁柱低着头,挟了筷子辣椒炒丝瓜送进嘴里,边吃边道:“自家的地”

师锁柱尽管在心底总是认定这就是他自家的地,但从不敢说出口。这会在翠翠面前不由自主地说出后,也就有些感觉失口,抬头看了眼翠翠没再说下去。

翠翠尽管也清楚锁柱是她家领养的,在心里却也一直认为他就是家中一员的。这会听了锁柱的话,自然也不会在意锁柱话中的含意,依旧怪道:“自家的地也不能把人累死?活能是一下子干出来的?”顿了顿便又道:“往后到了晌午,你就到这树下歇着,你看看,哪有你这样不要命的?”锁柱就笑笑,没言语。

饭毕,锁柱抹了抹嘴往地上一躺。翠翠就道:“看看你,说了吃完去洗洗的。”锁柱笑了笑道:“洗了还不是要脏啊?”翠翠听了他的话笑了,就道:“我看你是干活干傻了,洗洗不也舒服啊。”锁柱笑笑道:“不想动,歇歇再去。”翠翠看着锁柱道:“这会知道累了?你活该你。去啊,这会也吃饱了,也该有力气了,赶紧下地去。”锁柱嘿嘿笑了声没言语。翠翠也就笑,再就叹口气道:“你看看你,就这么躺在地上,身下也铺点东西啊。”锁柱道:“不用。”话毕笑了笑,美滋滋地闭上了眼皮。

翠翠收拾了碗筷,站起身就想去溪边洗碗,刚迈步又转回身来,道:“把披肩给我,我一块淘淘去。”稍稍顿了顿又紧接着道:“你说你,披肩也不披在身上,就让那么毒的日头晒,你就一点都不知道心疼点自己?我再心疼有啥用?也不知咋个说你。”

翠翠也是不知不觉说出的那句“我再心疼有啥用”,话毕就刷地脸红,心跳加剧。

翠翠所说的的披肩就是那块白布,夏日里,此地男人很少穿上衣,这块白布是披在肩上遮日头兼擦汉用的。可锁柱嫌干活搭在身上碍事,有时候挂在脖子上,有时候掖在腰里。

锁柱听着翠翠说得这几句话心里发颤,也是感觉异常心暖。睁开眼皮就看见翠翠脸红红的,伸手拿过那块汗巾递过去。偷偷看着走去的翠翠,心就感觉慌慌的。

在锁柱的脑海里,也从未曾把翠翠当作他的姑姑。翠翠比他小,尽管辈份摆在那里,但他就是不情愿喊她姑。尽管也是八岁起就和师耀武、翠翠生活在一个家庭里,但自他从进了师志忠就清楚,他是师志忠家的孩子是不同的。师志忠虽算不上大财主,可也有几十亩地,翠翠是这个家的小姐,他也就是翠翠家养的一个劳力。

他本想合眼睡一会,早几天吃了翠翠娘送来的饭后都要睡一会,可今日却毫无睡意。

翠翠洗完碗回来,看着合着眼的锁柱,以为他已睡去,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轻轻“哎”了声。锁柱马上睁开眼皮,看着她笑笑。翠翠就笑道:“还以为你睡着了呢。”说着话递过汗巾,道:“赶紧擦擦脸,这瓦罐里我拎了水来的。”

锁柱坐起身来,擦着脸时,忽然心又狂跳。俄顷,蓦然明白,刚才之所以无法睡去,原来就是为了翠翠对他表现出的这份关爱。这么多年,还没有那个女人对他这般说话的。

锁柱也清楚,在师志忠家除了翠翠,是没有谁是把他当作家里的一员的。

但是,尽管翠翠没有把他当作外人,他和翠翠也常年相处在一起,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也都知道了男女有别。有几年了,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单独说话的时候更不多。

也随着年龄增长,锁柱的思想深处,那份在师志忠家嘬食的感觉也愈来愈烈。

他不知道多少次想过离开师志忠家。

他自然记得清楚爹临终前告诉他和合约里的内容。那份合约师志忠和族长各执一份,锁柱爹自然也留一份,那上面都有师志忠、锁柱爹和中人、族长按上的血红手印。

爹把和约交给锁柱时交待了他放于何处,而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锁柱也忘不了爹临终前流泪对他说,你要好好活,别跟任何人逞强,和约里有你长大成人后师志忠要给你娶亲的条文,娶了媳妇可要好好过日子,切记的是,不能让咱家断了后,能生几个就生几个,后人多了家才会兴旺。

而今,已经二十岁的锁柱,自然也浑身充盈着成熟男人的渴望和激情,可眼见镇子里家境稍稍富裕的同龄男人大都娶了媳妇,他这个身强力壮,生得一表人才的男人却不知自己的媳妇身在何处。尽管师志忠当年也是当着他爹和族长、中人的面保证,等他成人后就立马给他说媳妇,可师志忠一次也没提过这样的事情。锁柱心里虽也经常想着,可他也是不好意思在师志忠面前问起娶亲这件事的。

他有时候就想,就是师志忠不给他娶媳妇,要回这旱涝保收的五亩地离开了师志忠家,凭着自己满身的力气辛勤耕种,往后也是不愁娶不上媳妇,过不上好日子的。

此时,师锁柱边擦脸,边偷偷看着翠翠那张笑得甜蜜可人俊秀的脸,心跳便又加剧了。

第一卷 第五章 俺喊你姑,咱俩咋能 (3)

锁柱不能否认,他是曾对翠翠有过那种男人对女人的非份之想的。有多次,他无意间看到翠翠那已经发育很丰满的胸部,那成熟了男人的心就猛地狂跳。可当他稍稍冷静之后,便就羞红着脸暗骂自己:“你喊她姑,她是你的本家,你怎么能对她动这样的邪念?”

翠翠身段窈窕,脸蛋漂亮,在他眼里,全镇所有的姑娘没有哪个能比得上翠翠。

翠翠自十六岁起,就不知有多少殷实的人家上门来求过亲了,可翠翠就是不答应嫁。锁柱也从乡邻和师曹氏的口中听到过翠翠心高的话,他没言语可心里不赞同。他总是认为,那些来求亲人家男人没有哪个能配不上翠翠的。

锁柱又怎能知道翠翠的心思?翠翠不愿意嫁,并不是认为那些来求亲说媒的人家的男人配不上她,而是在她的心底,隐约中总好像有感觉她早已经是有了主的。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翠翠对锁柱产生出了那种女孩子对异性的特殊情感的,朦朦胧胧中,她就感觉锁柱应该是她的男人,她早晚是要和锁柱成亲的。尽管她在行为上不敢有任何表达,但她那心底的微妙变化,却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日趋强烈。

每每有人来家提亲走后,她都会对着爹娘很坚决的说她现在不嫁,再就生上几天闷气。师志忠和师曹氏对于一向温顺且懂礼的女儿,持嫁人的反常态度也没想得太多,他们只以为翠翠恋着这个家,恋着他们二老,过两年,女孩子自然就会对嫁人动心的。

此时的锁柱边擦脸边睨眼看着翠翠,眼球就不由自主从翠翠的脸上移到翠翠胸部。

翠翠身穿蓝底白花大襟粗布褂子,虽把皮肉遮得严实,但胸前凸起的丰满乳房却异常跃眼。锁柱看在眼里,心里便由不住升腾起麻麻酥酥的异样情绪。在这寂静的田野,那份由成熟男人心底不由自主爆发的渴望女人的异样情绪,此时就尤为强烈。

锁柱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甚至在心底爆发出立马就把翠翠紧紧搂在怀里的激情。

稍顷,他还是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思想,脸就通红,急忙低头拿着汗巾捂脸,轻声道:“回家吧。”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也极不情愿,但他又不能不说,不然他会越来越难受。

他听到翠翠轻轻“嗯”了声,移了下捂着脸的汗巾偷看翠翠,却见翠翠睁大眼睛看着前方。锁柱感觉奇怪也就顺着翠翠的眼光看去,就见二十多米远的凹地蹲着只灰色的野兔。

锁柱猛地来了精神,一只手拉着翠翠的胳膊,一只手摸索着身边的小石块,眼睛盯着那只兔子,口中轻声道:“别出声。”话刚落手中的石块已经掷出,也就在瞬间,那只野兔倒在了那里。翠翠狂喜地喊着:“打中了,打中了”,腾地站起飞奔过去。

锁柱的这手绝活是来翠翠家后放羊那几年练就的。

那个时候锁柱还干不了大的力气活,山坡有青草的季节,他就每天就带着二十多只山羊到山上吃草。已经稍稍懂事他,在思念父母和百无聊赖时就总想发泄,于是他就时不时地捡着石块对着树干投掷,几年间便练就了这手绝活,二三十米内的目标他是完全可以百发百中的。加之这些年他的力气越来越大,对于野兔山鸡之类的动物,只要他投掷石块过去,定能打死。

翠翠手拎那只野兔咯咯笑着跑过来,那对胸前乳房凸起的部位就跳个不停。

锁柱跟前站住,兴奋地满脸通红,看着锁柱道:“你真厉害。”顿了顿又道:“晚上我炖了给你下酒。”锁柱显然也很兴奋,满脸挂笑道了声:“好。”看了翠翠眼又低下了头,道:“回去吧。”翠翠答应着,弯身把那只野兔放进篮子里,起身看着锁柱道:“你多睡会,别跟不要了命似的,等天凉快了再干,也没人催你。”顿了顿又道:“早收会工,我回去就弄这东西,我在家等你。”

锁柱听了这话心一跳,口中“嗯”了声。

翠翠转身走了,锁柱偷偷看着翠翠俊秀的背影,思想着翠翠那句“我在家等你”的话,就感觉心里发暖,直到看不见也没睡意。

翌日,锁柱的午饭自然还是翠翠送过去的,但不同于昨日的是,午饭里多出了三个鸡蛋。这是师曹氏卧病在床,翠翠做饭时偷偷煮给他的。

锁柱从未有过着这样的待遇,见到后一愣,看着翠翠没言语。

翠翠盛了粥放在锁柱面前,拿过鸡蛋剥开,递给他道:“流这么多的汗,吃几个蛋补补。”顿了顿又道:“等会我把蛋皮带走路上扔了,没人知道。”锁柱看着翠翠道:“下次——别这样,被你爹娘知道——”翠翠道:“你别管,知道又咋的?这么热的天别说干活了,就是不干活,让他们来这站着试试?吃俩鸡蛋又能吃穷了?”锁柱说不出话语,眼圈就有些发红。

低头默默吃着饭,脑中回荡着翠翠的话语,心里有对翠翠的感激,还有一股说不清的思绪。自爹娘离开人世来到师志忠家,也只有翠翠才让他感觉这个世界还是亲人。可此时的他却感觉翠翠对他的这份关爱已经超越某种界限。好像只有夫妻之间才会有,他感觉心里发慌发痒,一股无言地激情就在胸膛回荡。

猛然间就有种意识,眼前的这个漂亮女人——就是他的女人。

稍顷,他还是暗自在心里说:“你喊翠翠是姑,就算不是,你锁柱也是不配她的。”

翠翠看着吃饭的锁柱也不言语,待锁柱吃完,翠翠便又说了昨日中午所说的那些话语,而后离去。锁柱依旧偷偷看着翠翠离去的背影,毫无困意。

第三日,翠翠剥了鸡蛋递给锁柱,问:“这块地,啥时候能锄完?”锁柱道:“明天差不多。”翠翠点了下头,却又马上道:“明天能干完的活,你也留到后天,那么急干吗?干完了你也捞不到歇的。”锁柱看看她,道:“哪能呢,坡上还有几亩地没锄,季节不等人的。”翠翠道:“让爹雇人,也不能把你一个人累死。”锁柱听了这话又没言语。

沉默了会,翠翠低头道:“昨晚——昨晚南街的媒婆来说亲了。”

锁柱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了下,停住咀嚼,看了翠翠片刻,一脸不自然的低下头道:“哦,是吗?”顿了顿又道:“你——也该——嫁了。”翠翠道:“我不想。”话毕直愣愣地看着他,片刻又问:“你——你想我嫁人?”

锁柱愣了愣,抬起头看着她,脸上挤出了几丝笑,说:“我——咋不想?你都——十八了。”翠翠道:“你都二十了”话说半截,看着锁柱红脸低下了头。

锁柱听了翠翠的话,心就狂跳,瞟了眼翠翠没言语。咬了口玉米饼子,就听翠翠道:“我不想——不想嫁——”顿了顿又加重语气道:“我就是不想。”锁柱便又停住了咀嚼,看了眼翠翠,紧赶紧的吃下那几块饼子,微微颤抖的手端起那只大黑碗,呼噜噜喝完稀粥,放下抹了抹嘴,看着地面道:“回去吧。”

翠翠直愣愣地看着他,眼睛里就闪动着泪光,忽然喊了声:“锁柱哥。”

喊声极轻,却令锁柱的心猛一颤

锁柱有好多年没听过翠翠喊他“锁柱哥”了,这会猛又听到翠翠喊他“锁柱哥”,且翠翠在这声喊语中,包含了女人对钟情男人特有的温柔,也令锁柱有些不敢相信。

锁柱看着翠翠没言语。翠翠迎着他的目光,又喊了声“锁柱哥”,道:“我不愿意——嫁他们——”锁柱自然能从翠翠的眼神里读懂她心里的内容,翠翠的话语更让他明白。

此时的锁柱就感觉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涨红着脸看着翠翠没言语。

第一卷 第五章 我喊你姑,咱俩咋能 (2)

俄顷,锁柱却猛地起身,没看翠翠,低沉着声音道:“回去吧,赶紧回去。”抬腿走了两步又停下,没有转身,道:“我——我喊你姑,往后——往后你可别再喊我哥,被人家听到——要笑话的。”话毕便踏着大步往溪边走去。站在溪边拿过汉巾洗了脸,转回身去看,就见翠翠已经走开,就猛然感觉非常失落。

锁柱和翠翠这两日中午的单独相处,尽管时间不多,但翠翠话语和行为中流露出的对锁柱的那份特殊关怀,作为一个成熟男人的锁柱自然非常清楚翠翠的心事,他的心乱了。

这么两日晚,当他那疲惫的身躯躺在床上时,脑中就不停地闪现着翠翠的一言一行。在那时,他的身心就会爆发出一个男人对一个漂亮女人的强烈渴望。

他喜欢翠翠,很早就喜欢,但他从没有敢往娶翠翠做媳妇那方面想,翠翠漂亮,年轻的后生都喜欢,可他心底的那份喜欢又不同与其它男孩子。有时候男孩子背地里悄悄开翠翠的玩笑,他就会很生气,甚至有冲动想与人打上一架。

这两日,他心底那份对翠翠的情感,在翠翠的话语和行为中撩拨开后,他兴奋,他在脑中幻想过翠翠被他搂在怀里,两张嘴合在一起,幻想过翠翠那对诱惑他神经丰满乳房被他摸着,幻想过翠翠和他都脱得精光躺在他的这张床上,幻想过他和翠翠做着那夫妻之间的事情,甚至还幻想过他和翠翠生了儿子。

自然,他在幻想时就会异常兴奋,他那健壮的身体就由里到外的火烫,男人的激情便就爆发,那根他无法控制的尘根就暴涨,在那时,他就会在他那有些浑浊的思维里臆想着与翠翠的交合,就会依靠自己那张粗大的手掌,喷出男人体内那延续后代的生命之液。在那时,他就感觉他是世界上拥有了翠翠的最幸福的男人。

但冷静下来,他的心却又发凉,他就会对自己说:“翠翠的爹娘让翠翠嫁给你?师姓族人会答应?翠翠可以糊涂,你是绝不可以糊涂的,你喊翠翠姑,你和她是一个祖宗的,”

可他不管怎样在心里压抑自己,却还是无法挡住心底那份拥有翠翠的渴望。

翌日中午,锁柱吃完了饭躺下,翠翠却没收拾碗筷,眼睛看着锁柱,就像着了魔似的动了不动。锁柱闭着眼睛,耳朵里却听得仔细,他听着翠翠没有任何动作,只有粗重的喘息,心里清楚翠翠在看他,心就越来越乱,越来越慌,甚至感觉裆下的那根东西不听话了。他无法忍受,翻了个身背对着翠翠。却也在这时听翠翠道:“锁柱哥,我想和你说说话。”

锁柱没言语。

翠翠又道:“锁柱哥,南街的媒婆给我说的亲——是潘家集的。”

锁柱心里咯噔了下,还是没言语。

翠翠又道:“他家有几十垧地,还开了商铺。”顿了顿又道:“媒婆说,那个,那个男的上过学堂,在他自家城里的商行做掌柜。媒婆说,那男人——长得也好。”

锁柱耳中听着,心里就泛起一股极其强烈的妒意,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翠翠又道:“锁柱哥,我和我爹娘说了,我不想嫁。我爹我娘都骂我。锁柱哥,我不想嫁,我就是不想——不想嫁。”

锁柱听着翠翠的话,心里好像感觉一块石头落地,却也在片刻就听到翠翠的抽泣声。心又一惊,转头看了眼低头的翠翠,坐起身来,低头想了想道:“你爹你娘也是为你好,这事你大了——总得——嫁人的,人家,那家人家不错,你也都十八了——”

翠翠看着他接话道:“你都二十了咋还不娶?”翠翠说完这话也很后悔,便又道:“我回家就和爹娘说,你都二十了,咋还不给你说媳妇?”锁柱听了翠翠这话心一惊,道:“翠翠,你可别——可别说,我是男人,再过两年也没事,可你是女的,再过两年就——”翠翠道:“再过两年就没人要了?是不是?正好,我巴不得这样呢。”锁柱道:“姑,我是想说——”翠翠道:“你别说。”顿了顿又道:“你往后别再喊我姑,我比你小。”说完话麻利地收拾起地上的东西,看了眼锁柱眼快步离去。

锁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翠翠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起身去了溪边。

整个下午锁柱就跟丢了魂似的,本来天不黑就能干完的活却干到了月亮升起。

耪完最后一锄,锁柱直起腰遥望布满了天空的星星,长长舒了口气。

也就在这时,眼前蓦然又晃动出翠翠的影子,心便又是狂跳,继而便又发沉,轻声自语下午不知道自语了多少遍的话语:“锁柱,翠翠不懂事,你要懂事,你不配翠翠。你和她不可能成为夫妻,就是不顾及你和她同姓同宗,翠翠的爹娘也不能答应。师耀武是当大官的,想要治死你还不跟捻死只蚂蚁一样的?锁柱啊,你不能糊涂——不能糊涂的。过了年把,师志忠再不提给你说亲的事,那你就提。就是他不给你办婚事,你也要说出收回这五亩地,收回了这五亩地,你也就不愁娶不到女人了。你要真跟翠翠有了啥事,那你可是娶不成翠翠,也再收不回这五亩地了。锁柱,你可不能捅漏子,不能你要避着翠翠,避着”

这样对自己说着,虽然心底很不情愿,却也好像拿定了主意,也感觉这样才办了件正事。蓦然还有种感觉,只有他才是想得明白,有用能干大事的男人。

可伸手把锄头扛在肩上往前走着,眼前还是晃动了翠翠的影子。

忽然又想到下午不知想过多少遍的:“翠翠真要是和那个潘家集的成了亲,那就要天天和那个男人睡在一起。”这时的心就如猫抓了似的,心里的那份妒嫉便又腾地升起。

走到溪边站住,四下看了看,皎洁的月色里早没了任何人的影子。下到只有腿弯深的溪水里,看了看四周,脱下那件粗布大裤衩子,拿着汗巾弯身撩水擦着身子,洗着裆下,手就握着那男人的玩意,眼前便又泛起翠翠的影子,心里便就感觉麻酥,那玩意便不听话似的擎起,那只手便就不由自主地动着。闭眼遐想,便就犹如抱住了赤身裸体的翠翠似的。也就在他脑子渐渐浑浊时,却猛地听到声响,好像什么东西落在了水里,声响虽不大,却让他浑身打了个寒颤,再就猛地蹲在了水里,惊恐地四处张望,未见任何东西,他便就想,可能是山上的野物或水里的鱼。

稍顷冷静,心又是一凛,想着刚才脑中想着翠翠握着那根东西,刷地脸红,暗骂自己:“锁柱,你找死啊你!你想谁也不能再想她了,你和她不能有结果的。爹娘留下的这五亩好地还在她家,你不能混蛋,不能混蛋的”口中骂着自己,心里却感觉如丢了贵重东西似的。

上了岸来,穿了衣服扛着锄头走着,眼睛就不由自主往父母的坟头望去。在这时他便有感觉心里发慌,停下了脚步心里道:“爹、娘,我不会做傻事的,我不会混蛋的,我要把咱家的地要回来,我要娶媳妇,我要给咱家传宗接代,多生几个男孩子,我要让咱们家的人脉兴旺,你们的话——我都记着呢。”

转回头刚走了几步却猛地站住,望着远处走来的身影,心狂跳起来。

第一卷 第六章 咋就没见红呢 (2)

尽管月色朦胧且离得较远,但锁柱还是立马就能肯定是翠翠。

“她怎么这会来这里?是来——找我的?”

心里想着,便就有意躲避,却还是没有移动脚步,心里就道:“你要是藏起来,翠翠找不到你那还不着急?”心里这样说,也不再多想,抬起脚步迎过去。

离有十几步地翠翠就喊:“锁柱哥。”

锁柱“哎”了声,紧走几步过去,小声说:“你咋又喊我哥?差了辈了,被人听到”翠翠看着他道:“就喊就喊,就喊你哥。”锁柱道:“傻了?咱是一个祖宗的,称呼还能乱了?以后可别再”翠翠道:“咱们俩都出五伏了,也不是怎么亲的,不就是都姓师吗?那要是再过几百年,还能老这样叙着家谱称呼啊?”锁柱道:“再过几千年这称呼也不能改的。”顿了顿又问:“你来干啥?”翠翠道:“我来迎你。”锁柱心一颤,抬起脚步。

翠翠道:“你走那么快干吗?我跟不上。”

锁柱道:“饿了。”

翠翠就放慢了脚步,道:“饿了那你就快走,我跟不上你,拉在这里被狼吃了才好呢。”

锁柱放慢了脚步,转头看了眼她,心就狂跳。晚上这个样子和翠翠走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锁柱脑中思想着翠翠这几天的表示,想着他们俩不可能的事,心里就有些慌乱,道:“你来迎我干啥?我一个男人怕啥的?”翠翠道:“平时这会你早就吃过饭了,我做好饭见你老是不来,给娘说去后院二婶家,就来迎你了。”锁柱道:“明天也不值当再来了,赶着黑锄完。”顿了顿又问:“你爹不在家?”锁柱心里清楚,师志忠要是在家也不会等他吃饭,这会也是心里发慌,明知故问。翠翠道:“不在家,吃饭前就出门了,喝酒去了。”锁柱“哦”了声,心里就想:“要是翠翠爹娘知道翠翠这么晚来迎我,肯定不会乐意。”有心和翠翠说以后不要再来迎他,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口。

此时,锁柱在这夜幕下有翠翠伴着行走,虽有些心慌,但也感觉异常满足。

默默走了十来步,翠翠“哎”了声。锁柱转头看翠翠,见翠翠眼睛盯着他,又急忙转回头去。翠翠道:“你说——我可咋办呢?”锁柱清楚翠翠是说嫁人的事,心就一颤,也没言语。翠翠道:“娘说我爹说的,这次不管咋样都要嫁,说那家人家是过日子的。”锁柱心就好像被猛揪了下,依然没言语。翠翠随他走了几步,伸手拉住了锁柱的胳膊道:“你倒是说句话啊!”两人站住,锁柱看着翠翠,道:“我——说啥?”咽了口唾沫又道:“你爹你娘说的——在理。”翠翠看了看他,鼻孔中“哼”了声,抬腿疾步往前走去。锁柱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费力的抬起了脚步,却见翠翠站在了那里。

锁柱走近,翠翠猛地转过身,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锁柱冷不防被翠翠拉住了手,就感觉一股电流猛地袭遍全身,头脑刹间就一阵发懵。翠翠拽着他往路边那条干枯的水沟走了几步时,锁柱才猛然醒悟,便就站住,颤抖着声音说:“翠——翠翠,咱们——”翠翠声音很低却很严厉,道:“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翠翠拉着锁柱的手在一颗低矮的树冠边站住,松开了他的手,喘着粗气看着锁柱。

锁柱喘着粗气与她对望,此时的锁柱虽异常兴奋,但还是想到和翠翠真有了那种关系而可能产生的后果,便就异常心悸。翠翠瞪着他开口道:“你说心里话,你就真想让我嫁给人家?”锁柱便就愣了愣,再就道:“翠翠,我喊你姑,我和你——不能”翠翠道:“别喊我姑,咱俩都出了五伏,还啥姑不姑的?”

其实这话也是翠翠早几年在娘口中听到的,那时翠翠才十二岁,有次问娘:“咱和锁柱是不是亲的?”师曹氏就说:“啥亲的?他爹娘死得早,你爹心善把他领咱家养着的?”翠翠就问:“咱家和他家不都姓师吗?”师曹氏就说:“咱这镇子里那么多姓师的,还能都亲都近?你和他都出了五伏了,隔了几辈的,还能亲近个啥?你爹也是看着他可怜,咱和他是一个祖宗的才把他领咱家的,外姓人谁管他?”翠翠就道:“我听锁柱说咱家种着他家几亩好地呢。”师曹氏就生气道:“他爹娘死得时候他才几岁?他有本事种那地?种了他家那几亩地还能亏了他?养活他这么大不说,等他长大了你爹还要给他娶媳妇的,等他娶了媳妇,那块地就还给他了。”翠翠那个时候就想,长大了是不是她会嫁给锁柱,可这话她无法问出口,但在心底,却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喜欢憨厚英俊的锁柱,把锁柱当作自己的男人了。

锁柱听了翠翠的话,道:“翠翠,你也不小了,你也知道,就算是咱们俩出了五伏,可咱们总是一个祖宗的,就算是咱们都不顾这些,你想想,你爹娘咋能同意?我啥都没有,我要是——要是——”停了停话又道:“翠翠,我喊你姑”顿了顿又道:“不管咋样我都喊你姑,咱师姓族人也不能答应的,你——”翠翠低声吼道:“我不管,不管的,我就是要嫁给你,就要!就要!”话毕便就死死盯着锁柱道:“你不愿意娶我?看不上我?”

锁柱心里颤抖,道:“翠翠,不要说你爹娘不会——不会让你嫁给我,就算是——就算是他们愿意,可我什么都没有,我也不能给你好日子,翠翠,你漂亮,你能嫁个好人家,我不能——不能让你跟我——苦一辈子。”翠翠道:“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顿了顿道:“你不是还有几亩好地在我家吗?咱俩成了亲就好好种,会过上好日子的。”

锁柱听到翠翠说出那几亩地的话,心里更是一惊,便就在心里说:“锁柱,你这会可不能糊涂,翠翠爹娘不会让翠翠跟你,有了啥事你还会丢了爹娘留下的这几亩好地。”

锁柱看着翠翠道:“别瞎想了,咱们俩——不能。”话毕伸手拿过锄头,大步走去。

翠翠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哗地流下。

锁柱走了十来步站住,转回身看着依旧站在远处看着他的翠翠,片刻又往回走了几步,道:“回家晚了——你娘要”翠翠看看他,也就抬起了脚步,走在锁柱身边,流泪低声道:“我不会嫁给别人的,我就是要跟你,这辈子——只跟你。”

第一卷 第六章 咋就没见红呢 (2)

吃过饭锁柱便去了后院。

锁柱自来师志忠家这么多年,除了在前院干些活外,吃完饭便就立马起身去后院。有时候家里来客,锁柱的饭菜就由师曹氏送到后院来,他是上不了桌的。锁柱也不愿意在前院多呆,思想深处,他也总感觉前院不是他应该呆的地方,只有到了后院才会心里舒坦。

后院养有马骡牛驴大件牲口,好像这些牲口才是他的好伙伴,才是他能够聊天和说心里话的朋友,有时候他就会对照牲口倾诉自己的心事和苦闷。

这会进了后院,便就去了牲口棚。棚内的那匹枣红马听到他的脚步,便就发出了一声嘶鸣。这匹枣红马是在三个月大时师志忠从牲口市买来的,一直由锁柱喂养,锁柱最疼最爱的是这匹枣红马,跟这里的牲口说话最多的也是这匹枣红马。这匹枣红马对于锁柱来说,也就如他的兄弟。锁柱除精心照料它外,也是常带它出去遛遛。天热时也骑在马背上带着它去溪边吃吃嫩草,洗洗身子。枣红马也只愿意锁柱骑上它的身子撂踢狂奔,其他任何人别想跨上马背,当然也包括师志忠在内。马是最通人性的,谁对它好,它的心里也如明镜。平常锁柱使唤它它就精神很足,也最卖力,别人使唤它便就懒洋洋的。

锁柱紧走几步过去,抬手拍了下枣红马的脖子,抚摸着那长长的顺顺溜溜的马鬃,看着枣红马轻声问:“小红,吃饱了没?”枣红马似能听懂,鼻中喷了几声响,四只蹄子就原地踩着碎步。锁柱就笑了,这时他就感觉异常开心。

稍顷便就想到他和翠翠的事,心又发沉,轻叹一口气对着枣红马道:“小红,你说我该怎么办?翠翠喜欢我,我也喜欢翠翠,可我也知道,翠翠的爹娘不会愿意翠翠嫁给我的,你说说,我这会该咋办?”看着枣红马一动不动,锁柱又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是吧?你也难为是吧?也是,我都不知咋办你又哪能知道?”枣红马便又从鼻中喷出了几声响。锁柱便又叹了口气,道:“小红,我这会不知道咋办,你这会也不知道咋办,那你就说说,你愿意翠翠嫁给我不?你要是愿意那你就叫一声。”却没想锁柱说完这话,枣红马真就发出了一声嘶鸣。

枣红马的这一声嘶鸣让锁柱的心狂跳起来,愣了愣,便就看着枣红马道:“小红,你说你愿意是吧?你愿意,翠翠也乐意,我更乐意,可翠翠的爹娘能愿意吗?我和翠翠这辈子真能成为成亲吗?你再说说,我和翠翠到底会不会成为夫妻?你要是知道那就再叫一声。”

锁柱心里狂跳,看着枣红马眼睛等了阵,枣红马没发出嘶鸣也没由鼻中喷出响声,锁住的心就渐渐沉了下来,呐呐道:“小红,你哪能知道啊?我不知道,你就更不能知道。”叹了口气又道:“小红,其实我的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不可能,我和翠翠是不可能的事,我不能做傻事,不能。”话音刚落,枣红马便从鼻孔中打出几声响,锁柱怔了怔,少顷抬手拍了下枣红马的脖子,道:“好了小红,我也不和你说这事了,说这事我心烦,你也心烦。小红,我干了一天的活也累了,我得去歇着了。你饿了就吃啊,半夜我来给你加料。”

锁柱躺在床上,尽管周身非常疲惫,可就是无法入睡,脑中就一遍遍地回想着翠翠的话,眼前就不停地闪现翠翠的影子。依然也是一遍遍地对自己说,你和翠翠不可能,你可千万不能和翠翠做出什么事,翠翠对你再好,你再喜欢翠翠,你们俩都不可能成为夫妻。

但是,不管锁柱怎样压制自己的思想,眼前依旧拂不去翠翠的影子。

辗转反侧在床上折腾了半夜,依旧无法入睡,午夜时起了身,去牲口棚给牲口加料。

就没想返回屋关了房门,摸黑往床边走着时,却猛然听到了急促地喘息。

锁柱的头皮登时发麻,站住问:“谁?”话音刚落,一条女人的身子贴在了他的怀里。

第一卷 第六章 咋就没见红呢 (3)

霎间,锁柱明白这个女人是翠翠,立马惊得汗毛直立,推搡着翠翠道:“你——你咋能到这?这要是——被人看到,咱们俩——那咱们俩——”翠翠喘着粗气道:“我不管,我想你,我就想和你在一起。”顿了顿又道:“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心里——喜欢我不?”

锁柱本就穿着件裤头去了牲口棚的,这会如赤身裸体般的被翠翠紧紧抱住,惊吓的心绪稍稍平息,身心便就升腾起成熟男人的强烈反应,低声道:“我喜欢——喜欢,可就是,就是——”翠翠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就要跟你。”顿了顿说:“锁柱哥,我知道,不管你怎么说,你都是不舍得我嫁给别人的。我也不想嫁给别人,我没见过他,我都不知道那人是个啥样子,我不愿意——不愿意,我这辈——就跟你——跟你”

锁柱紧紧地抱着翠翠,翠翠那单薄衣服下的乳房就像要挤进他的胸膛里。他那身体中升腾起的欲火愈来愈烈。也不知啥时候挪动的脚步,翠翠的那双腿被床沿拌住,那两片浑圆的屁股坐在了床上。锁柱就压上了翠翠的身体,两张口贴在了一起。锁柱的那只大手就探进了翠翠的衣服里。那对坚挺饱满的乳房就被锁柱那只手揉搓着。翠翠就感到浑身如有无数只蚂蚁从她的胸部往身体的各个部位扩散。稍顷就似乎忍受不了这份巨大的冲击,紧紧地抱住锁柱的身体。又一阵翠翠感觉那只手移开,心里登时感觉失去了什么似的。

锁柱的手从翠翠的胸部移开,却没有停息,摸摸索索探到翠翠的那大襟褂子的纽襻,笨拙的一只只解开,那对坚挺的乳房便紧紧贴在了他那宽阔的赤裸的胸膛。原始的激情,肉体的欲念,在这对几乎自小就生活在一个家庭的男女身体爆发了,如藤蔓紧紧缠绕,尽管也是不停的扭动,两人却再也分不开点点缝隙,他们似乎都想把对方的身体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锁柱退下了自己身上那片仅有的布衣,颤抖着手解开翠翠的腰带,那只生满了老茧的手,由翠翠那极富弹性的浑圆的屁股移到了她那光滑细腻的大腿。也只是稍稍停留片刻,便就猛地移到了翠翠的那块神秘之地。

翠翠惊叫了声,便就死死抓住锁柱的那只大手,口中乞求地喊了声“锁柱哥。”锁柱看了眼她,移开手去抓住了翠翠的手,牵引到他那火热涨硬的物体。翠翠挣了好几挣,还是有些胆怯地握住。锁柱那只手便又移到了翠翠的那块神秘之地。这对男女赤裸的体内,都好像被一种巨大的岩浆冲击着,绝妙的感受让他们的鼻中发出了美妙的呻吟。

男人牵引着他的那根硬物,挨近了女人的那块温润湿地。

女人心一惊,还是不由自主地伸过手去抓住,看着压在身上的男人惊恐道:“锁柱哥,我——我怕。”男人喘着粗气,急不可耐道:“别——别怕——别”嘴就堵住了女人的口。

男人的那根硬物溜进了女人那块火烫湿滑的水汪凹地

女人轻轻叫了声,便就紧紧地抱住男人的身体。

就在那张木床吱吱地叫声中,就在由窗口偷偷探进的月光中,就在男人迫不及待笨拙且有些粗鲁的动作中,翠翠把纯净的身体给了爱的男人,她也由一个姑娘变为了一个女人。

暴风骤雨过后,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翠翠流泪了。

锁柱也流泪了。

渐渐平息了情绪,锁柱的心却又沉了下来。他清楚,虽然得到了他最喜欢的女人的身体,也得到了这个的女人心,但真正要生活在一起肯定会很艰难的。

两人一直紧紧地抱着不言语,锁柱终于开了口:“翠翠,我喜欢你,早就喜欢了你,可我,不配你啊。翠翠,我说过的,你爹娘不会愿意你跟着我的,可现在——现在咱们俩都这样了,你爹你娘要真不愿意你跟我,那——你那可咋办啊?”翠翠道:“锁柱哥,我这辈子就要和你在一起,我是你的人,我这辈子只是你的人。爹娘要是不愿意,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别人的。”

锁柱用力抱了下翠翠,说:“翠翠,好翠翠,你能这样待我,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翠翠,我喜欢你,我想让你享福一辈子,可我没那能耐啊!翠翠,就是你爹你娘愿意你跟我,你也得跟我过苦日子,我不想你跟着我受罪,我想在手心里捧着你,在怀里暖着你,我想让你天天过好日子,可我啥也没有,啥也没有”翠翠道:“锁柱哥,你啥也别说了,我不娇贵,我愿意和你一起过苦日子,我跟着你不管过什么样的日子,心里都踏实。”锁柱道:“好翠翠,这几天,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想了很多。想你爹娘不愿意,想你跟着我过不了好日子,还想——还想咱们是一个祖宗的,我该喊你姑,就算你爹你娘愿意,咱们师家的族人能不能愿意咱们俩在一起?就算能愿意咱俩真在一起,也是要被人家戳烂脊梁骨的。我无所谓,可我可不愿意人家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的。翠翠,你说那咱到啥地方过去?”翠翠道:“我是你的人,你到那我就跟着你到那。”锁柱叹了口气道:“我啥都想过,刚才你没来我也是一直想,我对自己说不能糊涂的,就不知道刚才怎么就一下子全忘了。这会这事做下了,再后悔也晚了。翠翠,咱们真要是不能在这呆了,那你可就得随我去别的地方,那你就得跟着我受好多的苦,我不情愿啊!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咋弄了,我害苦了你。”

翠翠道:“锁柱哥,你别这么说,是我来找你的,我就是想给你的,我就想一辈子跟着你。锁柱哥,你也别想那么多,咱俩都是出了五伏的,出了五伏就能成亲。街东的梁三娃和梁丫头不也是本家?不也是成亲了?人家就不怕谁说啥,背地里嚼舌头的话听他干吗?也不能只听别人的闲话就不过日子。”顿了顿又道:“走也行,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块,到那我都跟你去,在那不是过日子?”锁柱道:“翠翠,你想过没有,咱们俩要真是走了,以后可就再别想回来了。我是光棍一根没牵没挂的,你就能舍得你爹你娘?”

锁柱的这句话噎住了翠翠,尽管翠翠口中的话再硬气,但真要离开爹娘,到另外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地方去,再不能回来见到爹娘,翠翠的心还是咯噔了下,想了想说:“我不愿意一辈子不见爹娘,可我也不愿意离开你,更不愿意嫁给别的男人。”顿了顿道:“锁柱哥,我想我爹娘会同意的,只要爹娘愿意,咱也别在乎别人说什么。你爹娘留下的那几亩地只要我爹娘愿意给咱,咱就不愁过不了好日子。”顿了顿又道:“锁柱哥,我慢慢和我娘透透咱俩的事,反正现在生米也煮成熟饭了,他们不愿意也得愿意。”锁柱道:“我就怕你爹知道这事能打死你。”翠翠道:“不会的,我是他亲闺女,他也不能往死了整我,气过去也就过去了。”顿了顿又道:“锁柱哥,你别着急,我慢慢和他们说,我想他们会愿意的。”

尽管翠翠对锁柱这样说,心里依旧发虚。锁柱听着翠翠的话尽管得到了些安慰,但心还是发沉。他们俩都知道,要想在一起肯定是要经受很多波折的。

那晚师志忠没回家。那晚,翠翠也直到天快亮才回自己的屋。

天亮后翠翠偷偷看了自己的下身,心里疑惑:“咋就没见红呢?”

第一卷 第七章 别说俺心毒 (1)

师成文刚刚吃过早饭,在镇公所打杂的本家兄弟师成保匆急过来,喊了师成文出门,至一偏静处,慌里慌张地低声道:“哥,锁柱不知因为啥事得罪的师志忠,这会在保公所锁着呢。哥,师志忠这回是想把锁柱治死的,我听说,今个晚上就要把锁柱送进县保安大队去,送到那还有好?俺哥,你看这事咋办呢?我想来想去这事得来找你,也只有你能和师志忠说上话,哥,你得想想法子救救锁柱,锁柱要是被整死了,那他家可就绝户了。”

师成文听后心里大惊,问:“为了啥?为了啥?说为了啥事没有?”师成保说:“师志忠说锁柱偷了他家金菩萨,你说说,谁信?”师成文蹙眉疑问:“金菩萨?”师成保道:“师志忠说是金菩萨。”师成文道:“他师志忠放在啥地方能让锁住给偷了去?捉奸捉双,捉贼捉赃,起到赃物没有?”师成保说:“我听保公所人说起到了,是把锁柱带到保公所以后,师志忠又带人在锁柱的床底下起到的,俺哥你想想,是人也知道有猫腻,这就是师志忠在陷害人家锁柱嘛。你说说,当时咋就没起出来?”

师成文想了想,蹙眉问:“那金菩萨是啥样的?”师成保道:“我也没见啥样的,我就听说那玩意不小,可不怎么重,人家说最多也只能是个涂了金水的铜菩萨。我哥,我就是不信锁柱能去偷他师志忠家的东西?你说说,人家锁柱是那样的孩子吗?咱师家谁不知道锁住的秉性?人家锁柱可是有五亩好地在他师志忠家的,锁柱就是傻子也不会干这傻事!你说,是不是师志忠想要霸占人家锁柱那五亩地,就硬往死了整锁柱的?”师成文摇了下头,簇着眉头道:“就为偷了件东西的事,也不该往县里送啊。”师成保道:“哎呀,这年头哪有公理?师志忠还不是仗着耀武”师成文便又摇了下头,道:“师志忠不能就为了这事对锁柱下毒手吧?不至于吧?”

师成保立马道:“我想也是啊,为了那几亩地,他就能往死了整锁柱这孩子?就要断了锁柱家的根?可你说,不是这事又是为了啥?”说完话,看着低头不语的师成文,想了想又低声道:“哥,我刚才没敢和你说,其实我听说了这事就想了,师志忠不大能会为了霸占锁柱那五亩地就能那么毒,那个事不知你听说了没有?”师成文问:“啥事?”师成保道:“就是这一阵人家传的锁柱和翠翠的事。我也不相信,可这会你想想,会不会就是真的?是不是这事给师志忠知道了,又不好张扬,才诬陷锁柱偷了他家东西往死了治他的?”

师成文点了下头,却又马上说:“这事可别瞎猜,我就不相信锁柱能和翠翠有啥事!都是瞎嚼舌头根子的。这事你可不要再和别人瞎说。”顿了顿道:“这么着,我这就去找师志忠,看看到底为了啥事。”师成保说:“那你就赶紧去,他这会就在镇公所镇长那里。”

师成文和师志忠、锁柱同是一个祖宗的,按辈份锁柱该喊他叔。师成文念过几年私塾,虽不是族长,但在师家这一门也是比较受尊敬的人士,师家大事小情的也是都找他商议。

师成文得了师成保的信惊愕过后,自然首先想到的是师志忠想霸占锁柱家的那五亩好地。当年锁柱爹去世前,锁柱爹和师志忠签的那份合约就是他写的,自然他也是中人。

锁柱和翠翠的事情师成文是有耳闻的,但他没有相信,他认为就是有人在嚼舌头。可当师成保说起是不是因为锁柱和翠翠的事后,他的心里虽不愿意相信,但也是起疑。

这会他也不能不去认真思想这件事了。往镇公所走着时,心里就想,锁柱虽不是师志忠所生,毕竟也是他师志忠从小养大的孩子,要说感情不可能没有,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师志忠不是气过了头,想来也不会这样做事。这样看来,师志忠就不会因为锁柱偷了他家什么东西而下这样的毒手,想必就是锁柱真和翠翠有了啥事被师志忠抓住才那样生气的。路上也是想着,这事要不要问起师志忠,师志忠又会不会买他的帐。

师志忠一见师成文的面就问:“你咋知道我在这?有事?”师成文说:“有事。”说着话就往一边走,偏静处站住,师志忠问:“啥事?”师成文道:“锁柱的事。”

师志忠瞪眼看他道:“你咋知道的?”师成文道:“这样的事还能瞒了人?”顿了顿问:“志忠叔,你说实话,到底因为啥事锁柱把你气成这样?”师志忠红了下脸,道:“锁柱偷了我家的金菩萨,那金菩萨是我耀武上回从泰安给我带回来的。”师成文看着他,摇了摇头道:“志忠叔,你这么说不光我不会信,我敢说,谁知道这件事都不会信。”师志忠涨红了脸,道:“咋——咋就不信?”师成文道:“俺叔,咱爷俩你可得有啥说啥,我这会来找你可不是为了锁柱,我是为你着想。俺叔,你在咱这镇上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耀武更是咱师家荣耀,咱不能为了这件事,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要不人家会说你仗着耀武耍横,坏了耀武的名声,也会骂你缺德的。”

师志忠满脸涨红正要说话,师成文道:“俺叔,我说这话你往细了想想,是不是个理?他锁柱是你从小领家去的,咱这全镇有谁不知道锁柱家的那五亩好地在你家?这眼看着锁柱成了人,你也就要给他娶媳妇了,你也就要还给锁柱那五亩地了,就出了他锁柱偷了你家金菩萨的事,你就要把锁住送进县保安大队去,谁不知道送到县保安大队就要治重罪?你想想,谁又不会把这样的事往你不想给锁柱娶媳妇,还要霸占锁柱家那几亩地上想?你说说,就这样的事,谁又能不在背后骂你狠毒?”顿了顿又道:“志忠叔,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我和你是有啥话就说啥话,你想想,我说这话是不是为了你和耀武着想,你说是不是?”

师志忠看着师成文点了下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师成文便又道:“俺叔,我听说了这事就急着过来找你,就是怕你糊涂,我来也就是和你商议这事的,也是想问明白你这件事的。”顿了顿道:“实话跟你说,我不信锁柱会偷你家的什么金菩萨,我敢说不是锁柱做了让你不能忍受的事,你就不能气成这样,你也不能这样做事。到底为了啥事锁柱把你气成这样?”顿了顿又道:“志忠叔,你想想我来找你图个啥?还不是为了你和耀武?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愿意和我说实话,咱就好好商议商议,你要真不愿意说,那我转脸就走。”

师志忠听完师成文的话,重重的叹了口气,腿一弯蹲下,拿出烟袋点上抽了几口,叹了口气,看着师成文道:“成文,这事——丢人哪!”师成文道:“不管啥事都是咱自家的事不是?咱师家的事就是再丢人,咱也得想法子捂住不是?”师志忠便又啪啪抽了两口烟,道:“锁柱不是个东西,缺德!要不我也不能这么生气。”顿了顿问:“不知你听说锁柱和翠翠的事没有?”师成文点了下头道:“听说了,我就没相信过,我就不相信这两个好孩子能做出啥事。”顿了顿问:“听你这么说,他俩真有啥事?”师志忠点了下头,叹了口气道:“成文,我是听说这事逼着翠翠问出的,你猜怎么着,缺德的锁柱这段时间老是缠着翠翠,你说说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你说说,不是这样的事我能这么生气?昨晚我也是想和锁柱好好说这事的,可刚说几句他就给我犯犟,你猜他说啥?他说他就看上翠翠了,就要娶翠翠做媳妇,他还说他一个光杆啥都不怕,我和翠翠娘要是不愿意,他就燎了我家的房子,杀了我全家,成文你说说,他那样我能不往死了整他?”顿了顿道:“这回,不是他锁柱死就是我全家死,这回你也别说我师志忠心毒,我是被逼的。”

师志忠的这些话,师成文自然不可能全信,可听完后还是愤愤地骂道:“这个吃草倒料的畜牲,白吃了几十年的粮食。”顿了顿道:“我就说,你肯定是被锁柱弄得啥事气昏了头,谁碰上锁柱这个不吃粮食的也能气昏了头。”

师志忠听了师成文这话眼眶发红,道:“成文你说说,是我自小把他这畜牲养这么大的吧?我能不疼?不疼他能长这么大?可我养的是条狼啊!你看看,这会我也把他养活成人了,眼见也就出飞了,他就来这么整我,你说说他咋就能这么整我?成文你说说,能怪我对他下狠心?”说着话时,就留下两行泪。

俄顷,咬牙切齿道:“成文,这回我也不管啥人在背地里说啥了,我要不把他锁柱整死我就不叫师志忠,欺负我师志忠的没生出来!骑在我师志忠头上拉屎的没生出来!”

第一卷 第七章 别说我心毒 (2)字

师成文听了师志忠的这几句话,心里虽反感口中却道:“志忠叔,你还能跟吃草倒料的畜牲一般见识?消消气消消气。”见师志忠的烟袋锅子已经磕空,忙把自己的烟袋包送到了他面前。

师志忠把烟袋锅子伸进去装了袋烟,师成文也装了袋,拿过火引子帮师志忠点上,又点燃自己的烟袋锅子,抽了口才道:“志忠叔,你这会可得定住神。说透了,锁柱这个畜牲的那条小命,不如咱家翠翠和你跟耀武名声值钱,我这话说得对不对?”顿了顿道:“刚才我是不知道锁柱作了这样缺德的事才和你说了那些话,听你说了我才知道锁柱这个畜牲实在是可恶,搁谁能不气?”叹了口气又道:“可咱得往远处想一想,你说这样的事咱能往外说吗?说了不是坏咱家的名声?可不说这些事,人家就得往我刚才说的那些事上想,你说是不是?”

师志忠点了下头,却又马上瞪眼看着师成文道:“那要按你说的,我师志忠就得由着他锁柱在我头上拉屎?”师成文立马道:“就是你愿意,咱师姓的族人也不能愿意!咱师姓的祖宗也不能答应!”顿了顿道:“俺叔,我是这样考虑,咱现在要想法子既不让别人说咱啥,还能治住锁柱才好,这不是更好?”

师志忠的眼里闪现出一道亮光,问:“咋弄?用啥法子?”见师成文没有立马开口,又道:“你别想跟他锁柱来软的,锁柱这个畜牲这会是犯了性了,犯了性的犟驴,来软的能治住他?”顿了顿又道:“这次不把锁柱治趴下,我家就没安宁的日子。我想这么治他吗?昨晚我也想了不少,也只有把他弄到这儿。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师成文点了点头道:“要我说,锁柱这小子还是没长全乎脑子,你想想是不是?他要是长全乎了脑子,能不知道他和翠翠是一个祖宗的,缠着翠翠就是在做缺德的事?他要是长全乎了脑子,能不感恩你养活他这么多年的恩德,还对你那样说话?我想,有些话咱得给他说透。”师志忠道:“能和他说进去话吗?你没见昨晚他那样,我要是再多说一句,他那拳头就得落在我身上。”师成文就道:“你看看,我说他没长全乎脑子是不是?不然他能这样干?”顿了顿道:“有些话我来说嘛,我就不信他锁柱长实了心眼子,就翻不过来过。”

师志忠看了师成文片刻,问:“那你想怎么和他说?”没待师成文开口,又接着道:“成文,我可把话撂在这,从今个起,师梁镇是有我师志忠就没有他锁柱,有他锁柱就没我师志忠。”师成文点了点头,道:“我能不知道这?”顿了顿道:“志忠叔你想想,你就是把锁柱弄到县里能咋样?就算官府拿锁柱偷了你家的东西治罪,也不该是死罪是不是?最多也就是在牢里蹲几年,你想想,他锁柱要是真在大牢里蹲了几年,你和他的梁子不是结得就更深了?他出来后能不犯性?”见师志忠张口要说话,急忙道:“你听我把话说完。”顿了顿道:“是的,就凭耀武在省里做了大官,给县里打声招呼也能往死了治锁柱。志忠叔,凭我想,你这会也是气昏了头才这样想的,我就不信你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就能忍心把他治死?就算这会你不后悔,你敢说往后你和我婶子能不后悔?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虽喊你叔可我比你大几岁,我能不了解你?就凭你那嘴硬心慈的秉性,我敢说,你要真治死了他,一旦等你消了消气,肯定能后悔一辈子。话再说回来,锁柱那门就他一根独苗,你说说,就因为锁柱偷了你家的东西,你就往死了治锁柱,那人家背地里能不骂你和耀武心毒?那你和耀武的名声可就全完了。这些事你得往深处想一想,是不是?”

师成文心里清楚,师志忠听了他这一段话心里不会舒服,但这话他不能不说,他要让师志忠仔细琢磨琢磨。

师成文停住话,看着蹙眉低下头师志忠,又道:“志忠叔,你说不能让锁柱留在咱师梁镇,这话没错!我说他锁柱也不能再留在师梁镇。”师志忠听了这话抬起头,问:“那你有啥好法子?”师成文道:“好法子不能说,能不能成也不敢说。”师志忠迫不及待问:“你说说啥法子?”师成文道:“也是巧了,昨天冯家庄我那外甥来了我家,他说他明个一早和他村的几个人到关东去,来找的路上我就想这事怎么个弄法好,哎,就想到了这事,你想想,要是锁柱跟他们几个一起去关东不就行了。”师志忠听了这些有些激动,问:“锁柱他能愿意去?”师成文道:“愿不愿意我可不敢肯定,不过你也知道,关东那块咱这去的人老多,还不是没有几个回来的?我听说那边比咱这边好混多了。”顿了顿道:“俺叔你想想,锁柱他一个光杆,在咱这里也没牵没挂的,到了那块还能想着回来?这样办既不会让锁柱对你记恨,他在那么千里遥远的地方也不会对咱翠翠有啥妨碍,咱这乡邻也说不上你啥了?”

应该说,师志忠在发誓要把锁柱弄到县里往死了治时,心底也是有些不忍,锁柱毕竟在他家生活了十几年,锁柱毕竟是个大活人,可想着锁柱那态度,想着亲生闺女一辈子的幸福,他又不能不下狠心。当然他也是想过,就算他有心想治死锁柱,也难保师耀武就能忍心治死锁柱,就能按他的意思办。他也想过,治不死锁柱,有朝一日锁柱回来,肯定是要找他算账的,他自然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这会听了师成文的话自然心里欢喜,却还是蹙着眉头问:“那要是锁柱就不愿意去,又咋弄?”师成文道:“他要真不愿意,那他就是自己作死!这话我会和他说的。”顿了顿道:“志忠叔,锁柱对翠翠的事,我想差不多能和他说通。有件事他可能还是会在心里惦记。”

师志忠刹间就明白了师成文的话意,却故作不知问:“啥事?”师成文道:“你想想锁柱在这还能恋着啥?还不就是他家的那几亩地。”

师志忠虽然心里明白,但听师成文说出心里还是咯噔了下,没言语。

师成文道:“这事这样办你看合不合适?”师志忠瞪大眼珠子看他,问:“咋办?”师成文看看他道:“这样,你拿二十块钱给锁柱,他的心里也好受些。等他锁柱走后,要是有人问起咱也好说,就是他锁柱不想在咱师梁镇了,把地给了你才走的。”

师成文心里明白,就算是师志忠不拿出一分钱来他锁柱也没法子。还是能给锁柱争一分就是一分吧,总也比没落到一个子的好。

师志忠听了师成文的话,虽也心疼那二十块钱,却也清楚那块地值多少银子,也是感觉师成文考虑的周全,点了点头道:“那好,这事就这么定。”顿了顿却又道:“成文,我给了他锁柱这二十块钱,你可要给写个契约,让他锁柱按上手印证明地卖给我了。”

师成文虽然在心里想着,锁柱从今往后再也要不会那几亩地,但这会师志忠要他写出契约来,那可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毕竟往后的事情难以预料,况且锁柱也不一定会答应。落落沉思了片刻,道:“俺叔,你也不想想,锁柱真到了关东还能再回来吗?我是这样想,我能说通锁柱去了关东,你拿的这二十块钱我就给他说是你给他的路费,你想想这样他心里能不乐意?再说,他锁柱是把那地当成什么的你也知道,别说二十块钱了,你就是给他再多的钱他也不会愿意卖的。这会咱要是和他说你花二十块钱买了他的地,写了契约,你想想他能愿意按手印?再说了,他这会不走行吗?往后他要是在那边成了家,你说他还恋着这里的啥?现在咱要想办法让锁柱赶紧离开咱这里,别的事情这会都不要想得太多。”

师志忠点了点头,虽对不能立契约有些失望,但也想着师成文的话在理,却还是说:“那行,不过成文,你往后可得给我在乡邻面前证明这块地我买了。”师成文心道:“我又能给你证明什么?没有契约的事情,口头说的又能算个什么?于是道:“这还用说?我不光要说地是你买的,还不能说你花二十块钱买的。”师志忠道:“那好,那就这么着。”说着话站起身,看着随后站起的师成文道:“他锁柱要真不答应,那可就别怪我师志忠心狠了,我不能留着条吃我的狼在身边不打死。”师成文道:“知道,我要真和他说不通,你该咋办咋办。”

此时,师志忠自然非常希望师成文能做通锁柱的思想工作,他也感觉只有这样最完美。想了想还是要说几句,就道:“成文你说我能不疼锁柱吗?就跟你说的,养了他这么大,他在我家吃了十几年的饭,咋能不疼?这会我也是没办法”

师成文道:“志忠叔,你啥话都别说了,我明白。”顿了顿道:“这样,我想今个上午不和他说话,让他在里面受受罪,挫搓他的锐气,下午再去找他。”师志忠道:“对,清早保长还说今个上午修理他呢。”师成文急忙道:“可不能打他,这会人家打了他,他会把怒气都弄到你身上,话也不好说了。我下午见了他,也要说这事,我就说是你疼他,才没让他在这挨打的,那不是更好说话?”师志忠点头道:“也是,那我得赶紧去和保长打个招呼。”

第一卷 第七章 别说我心毒 (3)

师成文午饭后去了关押锁柱房子,进门后看着锁柱被五花大绑地捆着,歪着头身子依在墙角,心里一酸,门口站了站,心里道:“看着你受罪我心疼,可我要上午过来,你也听不进去我的话啊。”急走几步过去,伸手扯去塞在锁柱口中的那块灰不溜秋的粗布,叹了口气在锁柱身边蹲下,红着眼圈看着锁柱道:“混帐小子,你咋就能——这么浑?”

锁柱深深地吸了口气,眼泪便就流下,看着师成文道:“俺叔,你咋知道的?”师成文道:“臭小子,我咋知道的,你说我咋知道的?你说你,咋就能这么浑?你这是在找死你知道不?”说着话时,眼泪便就流下。

锁柱看着师成文道:“叔,我咋浑了?我和翠翠都出了五伏,咋就不能成亲?我犯了啥王法?他们为啥要把我弄到这里来?”师成文道:“憨小子,你什么法也没犯也能把你弄到这里,你还想跟谁说理去?”顿了顿道:“锁柱啊,你也看看,咱师姓有同一个祖宗成亲的吗?这事别说人家师志忠不能答应,咱姓师的老少爷们也不能答应。你也没想想这算是啥事?你说说,这是不是骂大烩?说你浑你还不承认,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咋就不长脑子?”锁柱道:“同一个祖宗就不能成亲了?我和翠翠都隔了多少辈了?翠翠喜欢我,我也”

师成文打断锁柱的话道:“好了好了,你啥也别说了,反正你和翠翠就是不应该的。”话毕从怀里掏出一沓煎饼送到锁柱嘴边,道:“来,吃口垫垫。”锁柱摇着头道:“不吃,我不吃,我还就想问问,他们这样绑着我算个啥?”师志忠道:“犟!犟有啥用!越犟越吃亏。”锁柱提高了声音道:“我又没犯王法,我就想问问,他们啥时候放我出去?”

师成文扳起了脸,道:“锁柱,你也别喊,也别叫,这是啥地方?你就是再喊再叫能咋的?我给你说实话,不是我在师志忠面前说了情,你早就挨个半死了,哪个进到局子的不先挨板子?”顿了顿道:“锁柱,我也不瞒你,师志忠上半天都在这里,晌午是跟保长和镇长一块喝的酒。你知道凭啥把你抓来的不?师志忠说你偷了他家金菩萨,人家还在你床底下起到了赃,你说”锁柱涨红了脸,道:“我——我锁柱就是”师成文道:“我知道,你也别说啥了,我能不知道是假的?可是锁柱,你明明知道是假的又能咋样?想往你身上栽这事,你想摆也摆不掉。师志忠不愿意张扬你和翠翠的事,才说你”顿了顿道:“锁柱,别说你和翠翠是一个祖宗的,就算不是,你也不好好想想你和翠翠想可能成亲吗?师志忠能让翠翠嫁给你?”锁柱道:“这些我也想过,可翠翠喜欢我,翠翠她”

师成文已经从锁柱的这句话里明白了一切,但他不能再往下听,他不想听到他不该听到的话,急忙说:“好了好了,你也别说了,我呢也不说太多的话,你在这里蹲了一个上午,也该前思后虑了,这会不管你想通了没,你都要清楚你和翠翠是不可能成亲的。锁柱,你要再犟的话,你的这条小命都得完,你知道不?”顿了顿道:“锁柱,我也不瞒你,我来见你就是给师志忠带话给你的,他说他也不想治死你,毕竟你是在他家从小长大的,可你要知趣。师志忠说给你二十块大洋,他要你今晚就离开师梁镇,再不能回来”

锁柱听到这里,心里腾地升起一股火,吼道:“这是他——他想的,他让我走我就走?我就是死也死在”师成文摆手道:“别咋唬,你别咋唬行不?你说你对着我咋唬有啥用?听我说完。”锁柱喘着粗气涨红着脸,梗着脖颈道:“那你说。”师成文道:“锁柱,师志忠可也说了,你要愿意这么着今晚就得走,你要是不愿意,今晚连夜就把你送到县保安大队去。”稍稍顿了顿,便又道:“锁柱,你要真是给送到了县里的保安大队,那是死是活可真就说不准了。你别说话,听我说。锁柱,你也知道耀武是干什么的,省官随便跟县官说句话,你就能没了小命。锁柱,这事你可得想明白,鸡蛋愣往石头上碰?那是傻种!”

锁柱气得脸色发紫,瞪着师成文道:“我不怕,我怕啥?我光杆一个怕啥?只要他治不死我,我就不能饶了他师志忠,我就回来找翠翠”师成文急忙打断他,道:“好好好,就算你还能回来,你也不想想你找师志忠算账翠翠能乐意?闺女能让别人跟他亲爹算账也不管?师志忠是翠翠的亲爹!”顿了顿道:“再说了锁柱,真把你往县保安大队送了,你还有回来的影吗?师志忠能想不到你要回来找他算账这茬?能不让耀武往死了治你?他傻?!锁柱我给你说,你到了那你也就死在了那,还怎么回来找他算账?这些你就不想想?”

锁柱气得浑身发抖,咬着牙道:“他师志忠够狠毒的,奶奶的,死就死了能咋的?我就是死了”师成文听到这里瞪眼道:“你是傻种?啊?我问问你,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顿了顿道:“好好,就算你不怕死,你光杆一个死了也无牵无挂的,可你想过你家那门就你一根苗没有?你想过你爹娘死的时候咋说的?你死了你那门就绝户了,你愿意?就算你愿意,你又能对得起你爹你娘不?你家那门要是真在你这门绝户了,你就是死了又咋去见你爹你娘?你没留下根来就这么死了,那也是个不孝子,你知道不?”

尽管锁柱想过这些,但猛又听了这话,也就如当头被猛打了一棒,头就一阵发懵。

师成文这些话猛戳他的软肋,直逼他的命脉啊。

师成文看着又哗地流下眼泪的锁柱,道:“锁柱,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好孩子,咱们师家老少也是公认的,咱师家的爷们可不想你那门到你这就绝了户。锁柱,这会虽说我是来传师志忠话的,可我这心里是为了你,你要知道个好赖,你要明白你叔的心。”顿了顿道:“锁柱啊,你也想想,人家潘家集的家是什么家,你锁柱那块能比?翠翠嫁到人家是享福的,跟了你是受罪的,师志忠能愿意自己的闺女有福不享?去跟你受罪?锁柱啊,你也不小了,这样的事你咋就不在心里想一想?再说了,按咱师家的辈份你该喊翠翠姑,你俩要是成亲往后怎么叫?这不乱套了?要我说,你这脑子就是差根筋,想想这些,想想你是你那门的独苗,就是翠翠糊涂你也不能糊涂啊!现在这事出来了,你也就没有了余地,你说你不走行吗?师志忠能让你留在师梁镇?他要还愿意你留在师梁镇他就是傻子了。好孩子,叔不会害你,一线之路叔也不愿意你离开咱师梁镇,可如今你只有这条路。听话孩子,走得远远的,在外过些年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好好过日子,过些年真想回来看看也能回来,到那会翠翠也一大窝孩子了。锁柱啊,你可得想明白。”师成文说着话时,双眼就泪汪汪的。

锁柱被师成文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自然也是觉得师成文的话句句在理,可心里的火气却难以平息,要他失去翠翠而远走他乡心里更是不忍,喘着粗气道:“可翠翠喜欢我,翠翠说,就只跟我过一辈子。”师成文摇了下头说:“锁柱,你是想过好日子还是想过穷日子?翠翠这会是这样说,真要是跟着你过几年穷日子,你就能保证她不后悔跟了你受苦,没嫁到潘家集享福去?锁柱啊,人要认命,人家翠翠的命和你不一样,人家不该跟你受苦一辈子的。”

师成文看着慢慢低下头的锁柱,道:“话也不多说了,你再前前后后的好好想想。”顿了顿道:“你要想通了,今晚我就让二顺送你到冯家庄去,我那个外甥明天一早就去关东,你们一道去。那边有咱山东的不少人,在那边都过得不赖。”说完话,就将那手里的煎饼送到锁柱嘴边,道:“吃口。”锁柱流泪摇头道:“我——我不吃。”

师成文看看他站起身,道:“我出去问一问,看能不能把你的绑给松了。”话毕抬腿出门,稍顷进了门来,伸手解着锁柱身上的绳子,道:“在这儿你想跑也跑不掉,门口那看着你的保丁可是拿着枪的,可别瞎想。”解开绳子看着锁柱又道:“锁柱,咱就这么说,傍黑我来听你的话,想明白了给我说,我去师志忠家给你拿东西。”顿了顿道:“师志忠的家你是回不去了,那是人家的家。”

锁柱没言语,眼泪哗哗地流。

第一卷 第八章 俺想求你帮个忙 (3)

师成文下午又到关押锁柱的屋里去了两次,说了很多话语。

锁柱至天将黑也算想明白了,他就是再喜欢翠翠,翠翠就是再稀罕他,师志忠和师耀武也决不会让翠翠跟了他,这辈子他和翠翠也是绝不可能成为夫妻的。也就如师成文所说,他要是不离开师梁镇而被送到县大队,那可能也就是死路一条。

他对自己说:“师志忠能变着法儿说你偷了他家的什么金菩萨,把他捆在这里关着,真被送到了县大队,师耀武给县官打声招呼,要了你的命又是什么难事?胳膊怎么能拧过大腿?”

他虽心里不平,但也不能不去接受现实。

倒也不是因为怕死,他也想过,就是拼得一死去了县大队,死不成还是要回来找翠翠的,可那念头也就是在他的脑中闪现一瞬。他不能不去想爹临死时的嘱托,不能不去想他是他那门唯一的独苗,他也绝不愿意让他家在他这里绝了户。他对自己说,师成文所说的没错,他这门真要在他这辈绝了户,他就是大不孝,死了到那边也无脸见爹娘。

他不得不在心底伤感且无奈地对自己说:“锁柱啊,你的命贱,你配不上翠翠。成文叔说得对,人家翠翠是享福的命,少奶奶的命,跟了你还不是受一辈子委屈?”

可是,他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时候,就要被逼立马离开故土,他那心里自然还是极不平衡的。在那个时候他就想:“翠翠说过几次要你带她走,你也是想到过师志忠不可能让你娶翠翠的,你咋就顾这顾那的不带着她走呢?要是带着翠翠跑了,就算没有了这五亩地可还有翠翠在身边啊,到了如今,你不光不能和翠翠在一块了,还要丢了爹娘留下的那五亩地,还要被师志忠像撵狗似的的撵出师梁镇。”

他也期盼过师志忠能够放他一马,也是和师成文说了这样的话:“俺叔,你和翠翠爹说说,我不离开师梁镇行不?我保证往后不再和翠翠有啥事。你跟他说说,把俺家的那五亩地还给我行不?”师成文心里道:“你个傻小子哦,他师志忠多少年都想霸占你那几亩地,苦的都是没机会,这下抓住了你和翠翠的事,这个时候不弄走你那五亩地,他还等到啥时候?”口中却道:“锁柱啊,你也不想想,师志忠能愿意你还留在师梁镇?你留在这,就算你真的对翠翠死了心,可人家师志忠能相信吗?话说回来,你要还是留在这里,你又真能对翠翠死了心?翠翠又能对你死了心?只有你离开这里远远的,人家师志忠才能把心放下,人家翠翠才能对你死了心。人家师志忠说让你离开,也就是要断了你和翠翠的后路,这事你还能不明白?”顿了顿又道:“锁柱啊,你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按我说,你离开了这里才是正道,一个男人还能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个一辈子?一个男人要是为了个女人把自个一辈子都毁了,那也是要落人笑话的。你长得不赖,一身的蛮力,到了那边只要肯出力,那就能过咱这边有钱人家过得日子。锁柱你想想,还能愁找不到个女人?你说你为啥就一根筋非要想着翠翠?就算是师志忠不怎么你,可你也得想想,你和翠翠要是成了亲,你们俩还不得被人家背后指指点点的?话说回来,师志忠除非憨实了心才能愿意。好了,可别胡思乱想了,叔不会害你的。”

锁柱心里自然也明白师成文的这些话,说了要回那五亩地的话也只是抱有一线希望,这会听了师成文的话,心自然又凉到了底。

倏忽,脑中又闪现出当初翠翠开始对他有表示那会,他就曾告诫过自己的话:“娶不成翠翠还要丢了那几亩好地。”这会也就在心里哀叹:“应了,都应了。不光应了这些,你还不得不离开师梁镇。那晚你怎么就没有把住你自个呢?”

但他绝没有在心里怪过翠翠,从昨晚到现在,他想过很多的结局,从没有在心里怪过翠翠,也从未在心里闪现过一丝一毫怪罪翠翠的念头。他心底清楚,翠翠是真心喜欢他的,他也是真心喜欢翠翠的,只是他们无缘做夫妻。

他还在心里想过,自小爹娘就离开人世,在师志忠家寄人篱下活过这么多年,稍稍有了力气便就为师志忠卖着力气,本以为快要熬到了头,眼看就要收回那五亩地,眼看就要去娶亲生子,和其他人那样过日子的时候就发生了翠翠和他的事,所有的梦想都以成空,不得不夹着尾巴离开故土,就是他锁柱的命。

他遗憾,他懊悔,他无奈,他难受,他确实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故土!

但他也在心里暗暗发誓,如今迫不得已按师志忠的要求离开师梁镇。但不管走多远,不管走多久都一定会回来,这块土地长眠着他的爹娘,也是他生他养他的土地。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待娶了妻生了一大窝孩子就回来,要对爹娘说他不是不孝子,要让爹娘知道他也没有让他家绝后。当然他还想过,有朝一日回来,肯定也要从师志忠手里要回那五亩地,带着他的妻子和孩子耕种,让地头的爹娘满脸带笑看着他们的子孙。

第一卷 第八章 俺想求你帮个忙 (4)

锁柱在这晚被师成文的儿子二顺陪着去了冯家庄。

二顺和锁柱同岁,光屁股的时候两人就是好朋友,尽管二顺前些天也是问起过锁柱是不是真和翠翠有那样的事情,但平时对二顺几乎无话不说的锁柱还是坚决否认。

师成文进了家,刚和二顺说了锁柱要去关外的事,二顺就瞪眼看着爹道:“咋能?啥时候也没听锁柱说过这事。锁柱的那几亩好地在翠翠家,锁柱早就说了,过些时候收回了那几亩地就单过,他咋能舍得不要那几亩地去关外?肯定是出了啥事。”顿了顿便就问:“爹,锁柱和翠翠的事是真的?”没等师成文开口便又问:“锁柱和翠翠的事被翠翠爹知道了?”

师成文本想瞒着二顺的,这会心里想着,锁柱和二顺就跟一个娘似的,就是这会不说,路上锁柱也是要和二顺说的,于是道:“这事可不能往外说。”二顺问:“翠翠爹是咋知道的?”师成文道:“这事咱别多问。师志忠说听了传言,审翠翠审出来的。师志忠说锁柱缠着翠翠,这话是不是真的咱不能深究。我没问锁柱这些事,你也不要问,知道多了不是好事。”

二顺蹙起了眉头,道:“啥锁柱缠着翠翠?就锁柱那个样,我敢说要不是翠翠对他好,他锁柱也不会敢。要我说,也说不定就是他师志忠想赖人家锁柱那几亩地,变着法子把锁柱赶出师梁镇的,他也太毒了。”师成文急忙道:“就算这样,你说能怎么的?咱可不能说这事,怎么着咱都不说,人家师志忠是能惹得起的主?”顿了顿道:“你路上可别问锁柱这事那事的,弄不好那天说漏了嘴,那是往咱自己身上揽麻烦。”二顺道:“知道,我就那么没脑子?我就是听锁柱说了啥还能往外传?我也不是小孩子。”说完话抬腿出了门。

二顺在镇外的小道见了锁柱的面,看着锁柱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一酸,走了几步才转头,看着锁住问:“到底——咋回事?”

锁柱木然地看着他,没言语。

二顺道:“锁柱,你这一走那么远,啥时候能回来一趟啊?”

锁柱的眼泪就哗地流下,片刻哽咽道:“我也不想,我也不想——离开。”

二顺看看他,心里也就暗怪自己:“锁柱不是没有法子,他能舍的离开?”重重叹了口气,道:“锁柱,我问了几次你和翠翠的事,你都说没影的。不是我怪你,咱俩光着屁股一块长大的,啥话不能说?我问你也是为了你好,我就担心有这天。他师志忠是好惹的吗?你咋就能不长点脑子?”

锁柱流泪道:“这会还说啥?还说啥?”

二顺叹了口气,道:“锁柱,我心里明白,要不是翠翠贴着你,你也没这胆量,可你咋就不往深了想想呢?这会她翠翠没啥事,你看看你算啥?啊?落到了啥?落到今天”锁柱道:“二顺,你别这么说,我这会落得这样,可我一点都不怪翠翠。翠翠对我好,是真心的好。翠翠喜欢我,是真喜欢。”顿了顿又道:“我也喜欢她,我也是想到翠翠爹娘会对付我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了。”

二顺看了看他,低头走了两步,轻声道:“我相信,可这会”顿了顿却又道:“你这一走,翠翠也会很难受。唉,当初你们俩”

锁柱听了二顺的话,心又一颤,道:“这会我也不为自己想啥了,我就是担心翠翠。”

对于翠翠,锁柱在这一天里也是想了很多的,他也是担心他走后翠翠会异常难受,甚至还想过翠翠会不会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来。他也是和师成文提起过这话,但只是说了半句就被师成文打断了:“锁柱,我也不是说你,你把你自己当作了啥?我敢说翠翠也就是头脑发热才和你锁柱有这事的。你走了人家也就断了念想,能弄出啥事?翠翠这边的事你别想那么多,我和他爹娘劝劝她,她就能相通。你这会只考虑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对于师成文的话,锁柱虽有些反感,但也想,他走后师成文和翠翠的爹娘会劝通翠翠的。但他心里的担心却不可能去除。这会听了二顺的话,对翠翠的担心便又强烈起来。

二顺听了锁柱的话,看着锁柱道:“担心她啥?翠翠知道你走肯定要难受,可我想,过一阵也就过去了。他师志忠就是再气,也不能往死了整他亲闺女,过些天还是要把翠翠嫁到个富人家去。这会惨了的是你,地没了,还不得不得远走他乡。”话毕重重地叹了口气。

锁柱道:“地没了也就没了,人走了就走了,我一个光棍到那不是活?我说担心翠翠,就是她对我太好了。她说过的,没了我她就不嫁人了,她还说,她爹娘要对我咋样了,她就不活了。我要走的这事她不知道,我也不知你爹和翠翠爹娘怎么和翠翠说,你爹说说翠翠不会有事,说翠翠过一阵就会忘了我。不管咋给她说,只要她没啥事我就放心了。可我就想,她猛一下听说我去了关东,能不能”说着话流着泪,接着道:“二顺,我这会不走不行,走了——我这心里怎么都放不下翠翠。”顿了顿便就问:“二顺你说,翠翠她真能忘了我吗?她真不能出啥事吗?”二顺听到此站住了脚步。锁柱又道:“二顺,我不瞒你,我真想等翠翠嫁了人再走,知道她嫁了人,我的心才能定下来。”

二顺看着锁柱道:“翠翠真说过她爹娘要是怎么了你,她就不活的话了?”锁柱道:“我还能哄你?”顿了顿道:“这会我真不想自己啥事了,你爹说我不配翠翠,其实我也是想过,我也和翠翠说过,她要跟了我也享不了福,可翠翠就是要跟我。唉!这会我就只想她能享一辈子福,做一辈子少奶奶。我这会——就是怕翠翠想不开。”

二顺道:“翠翠要真想着享福还能和你有啥事?那是翠翠真心喜欢你?”顿了顿道:“师志忠对我爹说,是你缠着翠翠的,我就知道是谎话。不是翠翠对你好,不是翠翠往你身上贴,你也没这胆量。”顿了顿又说:“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担心翠翠猛一下听了你去了关东不相信。翠翠那样真心对你,保不准——她真能做了啥事出来。”

锁柱听了二顺这句话更加慌张,道:“二顺,我是认命了,我不想连累翠翠,可翠翠真要是想不开,出了啥事,那你说我还活个什么劲啊?”

二顺叹了口气道:“锁柱,我看你要是没得到翠翠平安的信,你也到不了关东,你也放不下心。”锁柱道:“对啊!二顺你说,我不知道翠翠咋样能放心吗?没得到翠翠的信,别说到关东了,我半道上就得回来,我也可能连咱这地也走不出。二顺,不瞒你说,我还想过,就是奔着死我也得见翠翠一面,把话和她说说,劝劝她对我死了心。可我也知道见不到翠翠了,就是能见到她我也劝不了她,我这会都不知道咋办了。”

二顺看了看他,道:“是啊,这是该咋办呢?”话毕走了几步,却又一转身走到路边的石头上坐下,看着锁柱道:“坐一会,静静脑子想一想。”

锁柱走过来,看了看二顺在他身边坐下。

二顺低头想着,好一阵没言语。

锁柱胸膛起伏着看他,眼球里射着期盼。

他想从二顺口中得到办法的,见他总是不开口,便就问:“有啥法子没?”

二顺轻摇了摇头,道:“还真没啥好法子。”

锁柱听了他的话异常失望,心也焦躁起来,正要说话,就听二顺叹了口气,道:“你早不想想,他师志忠能愿意你们俩成亲吗?你们俩都铁了心在一块了,你说你们俩——咋就不想着早些跑了完事?到了这会”

锁柱听了二顺的话,心狂跳起来,咽了口唾沫道:“二顺,这话翠翠早就说过,可我和她都想着她爹娘能愿意,一线之路的都不想跑了。不瞒你说,从一早到这会我也是能后悔死,早跑了也没今天这事了。”

停住话想了想,忽然心头一热,看着二顺道:“二顺,我想求你帮帮忙。”

第一卷 第八章 俺想求你帮个忙 (5)

二顺听了锁柱的话,心也一下狂跳起来,看着锁柱疑问道:“我——我咋——咋帮你?”

二顺的口气令锁柱心一凉,旋即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说了这话:“我想晚走几天,你看能不能想法子见到翠翠,帮我带个话,就说我好好的,我只想——她没啥事。”

二顺听了这话还是蹙起了眉,想了下道:“锁柱,以我想,明天师志忠说不定要去冯家庄打听,你要不走的话,那还不露馅了?”锁柱点着头道:“也是。”想了片刻道:“二顺,你看这样行不?我明早跟着你表哥他们走,走个一天再回来,等你的信,行不?”二顺道:“那要是翠翠没啥事,你不就得一个人去关东?我表哥他们是奔着他庄里人去的,那么远的地方,有了熟人好多了,你一个人哪能摸到地方?那你还去不去关东了?”

锁柱看了看他没言语,低头思想了片刻,似乎拿定了主意,抬起头看着二顺道:“二顺,自小咱俩就跟一个娘似的,我要不把这话给说出来,憋在心里也会后悔一辈子。我说了后你想想,能办就办,不能办就算了,你可别生我的气。”顿了顿道:“不瞒你说,我这心里就是舍不下翠翠,我是想——是想让你给她传个信,让她瞅个空跑出来——我带她走。”

二顺听了锁柱的话,心大惊。

其实刚才他先到路边的石头上坐下,也是脑子一热,有心想帮锁柱去传个话让翠翠跟锁柱跑的。可坐下后想了想,心说这事绝不可以做,不然就有可能惹祸上身,甚至全家都可能会大祸临头,所以很快打消了那个念头,也就很遗憾的说了那句锁柱咋就早不带翠翠跑了的话。再又想,是不是要给翠翠报个锁柱平安的信,免得翠翠想不开,免得锁柱心牵挂,但思索了后还是认为不妥。

稍后,锁柱刚刚说要他帮忙,他就想到锁柱是不是要他帮忙带话给翠翠一起跑,也是后悔刚才说出锁柱早没带翠翠跑的话,听了锁柱说只是给翠翠带句话的,心绪稍稍平缓些,但也是心里极不情愿,可也不好拒绝,所以就说了那后几句话。

此时猛然听了锁柱说这话,那颗心就狂蹦起来,瞪眼看着锁柱,道:“这——这事”

锁柱看着二顺,心又凉了下来,看着他道:“我知道这样难为了你,可我真舍不下她,我也真怕翠翠她想不开,我也真怕我走了,她有啥事。二顺,你说说,我要是真不试试能不能把翠翠带走,我”

二顺看着锁柱,慢慢低下了头没言语。

锁柱看着低下头去的二顺,心就慢慢往下沉,少顷道:“算了,就当我没说这话。”

二顺抬起头,道:“锁柱,这是什么样的事,咱心里可都知道轻重的,真要是我能给你面俩办成了最好,可要是万一办不成,再透露出去是我传了这样的话,那我家可就遭大祸了。咱都知道师耀武是干啥的,咱也都知道师志忠的能耐。锁柱,师梁镇我可是一大家子人啊!你想想,到时候他师志忠和师耀武能不往死了治我?”

锁柱听了二顺的话更是绝望,眼泪便不由得流下,道:“二顺,我不该让你来为我办这事。这话——这话你就当我我没说。”二顺道:“锁柱,你别怪我,要是别的事”锁柱道:“二顺,我还能不懂这礼?这是啥样的事我还能不知道?我刚才不该说,可还是”顿了顿道:“二顺,你别怪我难为你就好。”顿了顿又道:“二顺,那我还是想求求你,这两天瞅个空去趟翠翠家,帮我看看翠翠,能说上话,就说我锁柱记着她对我的情,我这辈子都不能忘,就说我说的,我不愿意她跟着我受苦一辈子,我配不上她,劝劝她别再想我,千万别想不开。她能过的好,我锁柱才能放心,她要是有了啥事,我锁柱也就不能活了。二顺,你瞅机会帮我在她跟前说几句,劝劝她,行不?要真说不上话,那也”锁柱说着话时,忍不住抽泣。

二顺听了锁柱的话心里难受,蹙着眉头点了下头。

锁柱又道:“二顺,不管咋说我这会都不能走,我就想得了翠翠没啥事的信,你要能帮我,就把翠翠的有事没事的信带给我,行不?我得了翠翠没啥事的信——就立马走。”

二顺看着边凄哭边说话的锁柱,眼圈便就充盈着泪,道:“锁柱,你容我想想。”

锁柱流泪点头没言语。

二顺低头想了好一会,抬起头道:“锁柱,这事我办。”

锁柱听了二顺的话心一松,他本以为二顺是说劝劝翠翠,给他带个平安的话的,却又听二顺道:“我也想了,翠翠要真是从我口里知道你去了关东,师志忠也没把你怎么样,她也不至于就会去死。锁柱,可我明白你的心思,你心里有翠翠,不试一试能不能带跑翠翠,你也不会死心。翠翠心里有你,翠翠就是嫁给了别人,她那心里还是有你。你俩就是不能在一块也会都想着的。这样吧,要真能搓成你们俩的事,也是造化,我想法子去见翠翠,就把你要带她跑的话带给她。”

锁柱听了二顺这话,心就又猛地狂跳起来,一时间也没有说出话语。

二顺继续道:“可这件事是不是就能办成也不好说。锁柱你想想,翠翠的爹娘这些天能看松翠翠了?我是不是就有机会见到她的面,是不是就能给她传上话?”

锁柱点了点头,心又开始发凉。

二顺想了想又道:“反正不管咋样,这两天我都会想着法子去见翠翠,试试运气吧。”

锁柱直点头,喘着粗气没言语。

二顺便又道:“这样,就跟刚才你说的那样,明个一早你还得跟我表哥他们一起走,走个一两天再回来。我想就凭师志忠那脑壳,他肯定得去冯家庄打听,不打听他也不放心。这样,你和我表哥他们走个一两天,就跟他们说你改了主意不去关东了,去别的啥地方,然后就回来。记住,你也不能和我表哥他们说你回了师梁镇。”

锁柱激动得心颤抖,喘着粗气直点头,道:“我知道,知道。”

二顺又道:“锁柱,你要万一你带不走翠翠,那你就要一个人去关东了。”锁柱道:“我跟他们走的时候,就问一问去的啥地方,我想我能找到的。再说,就是找不到他们,我一身的力气,到了那边还能找不到口饭吃。”

二顺点了点头,想了片刻问:“今个是初十是吧?”锁柱道:“是,是初十,今个逢大集。”二顺点头道:“这样,咱定准十六晚你到你家的那块地头,你到了后就藏起来,可别让人看到。这些天师志忠肯定也防的紧,翠翠就是能出来也得后半夜。”

锁柱眼泪又流下,道:“我知道,那我半夜去翠翠家门口接她。”二顺道:“锁柱,你绝对不能去翠翠家门口接她,你想想,万一被师志忠看到拉住你不放,咋唬一声,那大愣二愣三愣,那师志忠家的近房可就得出来逮你,你想想,你和翠翠跑不出咱师梁镇不说,你要是再被师志忠抓住,那你可就别想活命了。我保证把话带到,翠翠能跑出来,你就和翠翠赶紧走,她要是真跑不出,你也就死了心吧。”顿了顿道:“你不能去接她,我去也不保险,咱这样,十六晚我吃了饭就去找你,到时候咱再商议,我看能不能去接她。”

锁柱泣声道:“行。”顿了顿又道:“二顺,你——你是我和翠翠的大恩人。”

二顺道:“咱俩别说啥恩人的话。锁柱,这事咱俩也只是这样合计,能成是你和翠翠的缘分,要是真不能成,那也就是你和翠翠的缘分尽了。”顿了顿道:“不过锁柱咱可说好了,这事只能一次,这次真要成不了你可不能再想啥了,那你就得赶紧走。”

锁柱说:“我知道,知道。”

二顺道:“锁柱,你心里也明白,我帮你弄这样的事,真要是传到师志忠的耳朵里,那我家可就和师志忠结下大仇了,就凭师志忠仗着师耀武,能把我那一大家子掀个地朝天,也的想法子把我治死。锁柱,我想跟你说的是,不管你和翠翠能不能跑成,这件事,你到了啥时候都不能说我二顺在当中传过话。”锁柱道:“二顺你放心,我锁柱保证把这事烂在肚里一辈子,不管成不成都不露半个字,翠翠那人你也知道,她肯定也不会漏出半个字的。二顺,不管这事成不成,我和翠翠都会一辈子念着你的大恩大德。”

二顺道:“别再说啥什么大恩大德的,谁叫咱俩从小就跟一个娘一样的呢?”

第一卷 第九章 翠翠喝了卤啊 (1)

师成文跟着二顺的脚后跟出了门,去了师志忠家。老远就看到师志忠门口有几个人影,近前就见几个妇女小声嘀咕,也就隐隐听到院中翠翠的哭声,站住明知故问道:“出啥事了?”一位妇人小声道:“翠翠像是挨打了,也不知啥事。”师成文就道:“哎呀,老人管孩子还不是常事?”说完话抬起手臂敲门,看着几位道:“都回去吧,围在这让志忠叔看到不好。”

几位妇人小声说着话离去,少顷师曹氏门内问了声打开门,看着师成文小声道:“哎呦,你可来了,我还正说去找你呢。”慌里慌张插了门,转回身道:“你说可咋办?翠翠折腾了整整一天,就是要死要活的要见锁柱。这不,你叔傍黑回到家,她就缠着你叔哭到这会,非逼着你叔带她去见锁柱,你叔说锁柱走了,她就是不信,你叔也打了她,也骂了她,可就是不管用。”师成文道:“这个时候,打孩子可不是个办法。”师曹氏就道:“可不就是,我就怕他爹打坏了孩子,他那大耳光”说着话眼泪流下,顿了顿又道:“翠翠也是个犟种哦,打她也不知避着,也不说句软话,他爹打完,她还是逼着问你叔锁柱在那,就非说说不见到锁柱啥也不信,你说说——这可咋办哦。他哥,你的好好和翠翠说说,兴许她不信你叔的,就能心了你的话。”师成文叹了口气,道:“我好好她说说吧。”

师曹氏推开堂屋的门,就冲着跪在地上翠翠道:“说啥你都不信,你成文哥来了,你问问,是不是锁柱自己要走的。”

师志忠瞟眼看着师成文,脸红了,心里自然想到给师成文说锁柱缠着翠翠的话,可这会也没办法再掩饰,就低着头坐在那里不言语。师成文早也心里明白,自然也没理会。

翠翠听了师曹氏的话,哭道:“谁说我也不信,不信!”看着师成文又道:“成文哥,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把锁柱弄那去了?到底咋样治锁柱了?他要是有个好歹,我也就不活”师成文道:“锁柱啥事都没有,没人治他。翠翠,你也不想想,你爹娘就是再生气,锁柱也是在你家长大的,自小在自己的眼面前看着长大的孩子,那个做老人的能不疼?就是家里从小养大的狗都疼,就别说是个活人了!你想想你爹能忍心怎么治他?”翠翠道:“那锁柱这会到底在那?我要见了他才相信。”师志忠听了翠翠的话再也无法忍受,吼道:“放你娘的屁,还不嫌丢人,我和你哥你弟你娘嫌丢人!你也不想想这是啥事,你就一点脸都不要了?啊?!”

师成文给师志忠丢了个眼色,看着翠翠道:“翠翠,我给你说的都是实话,你要真不愿意信那我也没法子。可你想想,你成文哥和谁扯过瞎话?我说和你说的话是真的,那就是真的。”顿了顿道:“翠翠,不是我说你,你和锁柱的事那就是不对,一个祖宗的能成亲?你们俩也不想想,这不是骂大烩吗?别说你爹你娘不能答应,咱师姓的祖宗也不能答应。翠翠,我也不瞒你,要不是你爹娘心疼锁柱,那咱们师家可是要在祠堂对锁柱动家法的。我问问你,要是对锁柱动了家法,你丢不丢人?我也不是在你爹娘面前说,这要是再早些年不光要治锁柱,就连你也是要受家法的。咱们师家这一门多少辈子也没有过这样的事了。我给你说,要是搁在往年,锁柱那是要被咱族人打死的。这会老理不像往年那么讲究,可把他撵出师梁镇还不过份。翠翠啊,咱不能公开这件事,真要是公开了,能是你和锁柱丢人的事吗?你爹娘不更丢人?你想想,锁柱这样离开师梁镇不是对他、对你、对你们家都好吗?”顿了顿道:“翠翠啊,锁柱想明白了,知道错了,也是觉得走了对谁都好。他锁柱能知道错,你就更该知道错才对嘛。你这好的姑娘不能糊涂啊!翠翠你想,就凭你爹娘在咱这镇上威信,你凭你哥哥在省里做大官,你也就更应该懂礼才对,要不还不被乡里乡亲的笑话死?”

翠翠道:“我和锁柱都出了五伏,人家那街东的梁三娃和梁丫头不是”

师成文道:“翠翠,梁家是梁家,梁家那杂姓的家规能和咱们师家比?咱们师家可是祖祖辈辈没有过同宗男人和女人成亲的事,再说了,那梁三和梁丫头出了五伏,辈份也是不差的。就那还不是整天被人戳脊梁骨?可你和锁柱算啥?他喊你姑哦,岔了辈的,就算是这会再不讲究老理了,那你也得自己想想,这算啥事?还有,你和锁柱是出了五伏,可你和他爹还是在五伏内的,那不更让人戳脊梁骨?再说了,咱们师家别说你和锁柱这样的辈份,就算是出了六伏、七伏,你看看咱这同是师姓有成亲的吗?”顿了顿又道:“翠翠,你可不能再糊涂,就这样丢人的事,那可是能传几辈子的。这会你爹也就是和我说了这事,再没人知道,你可不能再依你自己的性子,张扬出去可就坏了你,坏了你爹娘和你哥哥的名声了。”

翠翠愣愣地看着师成文,感觉他的话句句在理,可心里不服,想反驳却又说不出。

第一卷 第九章 翠翠喝了卤啊 (2)

师曹氏大概是见师成文的话有了作用,便就道:“我说啥?你听听你成文哥的话在不在理?你也不小了,就这理你都不懂?你说你这脑子是咋想的?人活张脸树活层皮,一个女人家那要不要脸了还活个啥?死了都得下地狱。”转头看着师成文道:“他哥,你叔自小最疼的是她,整天把她捧在手心里,我就不能打不能骂。”转回头看着翠翠道:“这下好了,看看,瞎了不是?就算锁柱不是咱家的,不姓师,你说说,谁家的闺女敢自己相汉子?你这胆也忒大了,这要是在别人家里,能是打你几下脸就拉倒的?按我说,就该把你吊在梁上三天三夜,好好的想想。再不然就打死算了,省得俺这一家人都没脸出门。”

翠翠听到此哭着叫道:“那就打死我,我就在这不动,等着你们打死”

师成文喊了声“翠翠”,转头对师曹氏道:“翠翠也是知情达理的孩子,这还不是一时糊涂的,你们老公母俩也消消气,咱家翠翠能想明白。”转过头看着翠翠道:“锁柱也不是个憨孩子,把话和他说透,他那心里也就明白,才要离开这地的。你说说,他要是还留在这,不是对你对他都不好?他想通了明白了,你爹还是在心里疼他,就给了他几十块大洋,让他做路费,让他在外地安个家,你爹对锁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心里气他还是想着他。翠翠,你可不能任性子,要是传出去,你想想人家该怎么笑话咱?”说完话站起,看着师志忠道:“俺叔,我就当家了,让我妹起来坐着说话。”师志忠没言语。

师成文走过两步过来,伸手去拉翠翠。

翠翠一扭身道:“我不起,我就跪死在这里。”少顿了顿便又道:“成文哥,你说锁柱去了那?啥时走的?我没见他的面,没见他的话就是不信。”师成文道:“锁柱是今个傍晚就走了,你不信,那就是要我给你赌咒是不是?”抬头看了师志忠一眼,便又低头看着翠翠道:“翠翠,我这样和你说,你爹要是真把锁柱咋样了我还骗着你,那就让我的嘴里长大疮。”顿了顿又道:“翠翠,我可啥时候也没给谁赌过咒,锁柱要是没走,我可不敢这么给你赌咒的。”

翠翠仰头看着师成文,流着眼泪哭出了声来,道:“成文哥,我心里明白,锁柱就是走了,也是给逼走的!要是不把他往死了逼,他咋会去那么远的地?他咋能舍得我?”顿了顿又哭道:“别说啥锁柱是俺家养大的孩子!锁柱打小少给这个家干活了?再说锁柱家的那”

师成文瞟了满脸涨红的师志忠眼,急忙打断了翠翠的话,道:“翠翠,我的话你信不?我也和他把这些道理讲了,他锁柱也就明白和你的事错了。翠翠,虽说起来你们俩也不小了,可我就要说你们的脑子都还没长全乎。你也别犟。翠翠啊,有些事要往深处想,人要活一辈的,女人的脸面可比命都重要,你看看咱们师家立的那几座牌坊,人家那才千古留名。”

翠翠呜呜哭了几声,动了动站起有些麻木的腿,稍站了站,低头转身往门口走。

师志忠问:“你去那?”

翠翠没言语也没停下脚步。

师曹氏慌忙站起,师成文看着她道:“也好,让我妹回屋好好想想。”说着话使着眼色,那意思是要师曹氏赶紧跟着过去。师曹氏自然理会,走过师成文身边又听师成文悄声道:“这会别说得太多,让她自己想想。看好她。”师曹氏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师曹氏这晚睡在翠翠的屋里,起先说了几句,翠翠只不言语。师曹氏便也不再说。

后半夜,师曹氏没熬住睡去,猛然一个恶梦惊醒,伸手就去摸翠翠,没摸着腾地坐起,喊了几声下了床,打开门便就喊:“老头子,翠翠不见了,不见了。”颠着小脚边喊边跑向堂屋,抬手怕着门喊着师志忠。片刻师志忠打开门,狠狠地道了声:“管你娘的屁用。”话毕就往大门口跑,月光中看着门闩没动又折回身,跑到角门见开着,进后院就往后门奔,见后院的门依然插得完好,折回身看着师曹氏道:“没出家,她屋里没有?”师曹氏道:“没——没有,屋里没有。”顿了顿又道:“我再回去看看。”师志忠道:“看你娘的屁。”说着话四下瞅着,猛地抬腿奔向敞开了门的豆腐磨房,俄顷大喊:“翠翠——翠翠喝了卤啊!”

翠翠口吐白沫躺在地,师志忠伸手抱起,口中惊慌地喊着翠翠。

师曹氏门口站住愣了愣,便就大喊翠翠扑过来,嚎哭着搂住了翠翠,口中道:“翠翠哦翠翠,你咋能——这可咋办哦。”

师志忠抬手拍了翠翠了的脸,猛然抬头,瞪着充血的眼睛看着师曹氏道:“刚喝——刚喝一会,扶着,我去三愣子家。”师曹氏哭着点头道:“去——快去——”

做豆腐的三愣子是师志忠的堂侄子,这会手正拿只水瓢站在门口往师志忠家看。见师志忠奔过来,惊恐地问:“叔,咋了?咋了?”师志忠瞪眼问:“点卤了没?”二愣子道:“没——还没”

师志忠奔进门去,拎起一桶豆浆奔出了门。

三愣子随在身后边跑边问:“叔,咋了?咋回事啊?”

师志忠边跑边道:“你妹——你妹喝了卤。”

第一卷 第十章 二顺见了翠翠 (1)

翠翠被撬牙灌进了那桶豆浆,稍后“哇哇”吐出一摊一摊的豆腐花,活了过来。

师曹氏给几位前来帮忙的近房说,翠翠是因为昨天不小心打碎了家里两只碗,师志忠说了她几句,她顶撞,就挨了师志忠的两下耳光,一时没想开喝的卤。可这话师曹氏也只能哄她自己,这些近亲心里都清楚师曹氏是说谎,他们昨日也是听说锁柱偷了师志忠什么宝贝给保公所抓起了的话,自然也不会相信锁柱能偷师志忠家东西。这会翠翠喝了卤,自然就要往乡邻背地议论翠翠和锁柱的闲话上联想。但谁也没提这话。师志忠就嘱咐他们不要到外说。

三愣子喊来镇上医馆的中医,号了脉后说,幸好豆浆灌得及时,没啥大碍。

三愣子媳妇把三愣子在医馆抓来了药熬好,端进翠翠的屋里,看着直流泪不言语的翠翠道:“妹子,你可得想开,爹娘打自己的孩子还不是该着的?手上打,心里疼。不是嫂子我怪你,你说你这性子咋就能这么犟?咋就能想到死?喝了那卤,受罪的还不是你自个?”说着话坐到床沿,道:“把药喝下去就好了。”

翠翠看了眼那碗药,转过脸去。

三愣子媳妇又道:“你可得听话大妹子,这人生在世上,还能说死就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看看俺家过的啥日子?还不得活?你是一生下来就掉到了福地里,这辈子该享的福还多着呢,我要是你,那得天天唱着过。”翠翠没言语,拉过被单子蒙上了头。

师曹氏给三愣子媳妇丢了个眼色,道:“他嫂子,放在那吧,等会再说。”

三愣子媳妇出了门,师曹氏看了会蒙在被单子里的翠翠,流着眼泪道:“翠翠,你是爹娘身上的肉,爹娘还能不疼?你想想,爹娘打你骂你,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咋就什么人的话都听不进去呢?你咋就一点话都不听呢?听话孩子,喝了这药,啊?”

翠翠扯开被单子,看着师曹氏道:“娘,你和爹心里都疼我,我知道。可我这会就是不想活了,你啥都别说,药我不喝。”顿了顿又道:“要不就叫我爹来灌我,灌了这药,能顿顿灌我饭不?今个没死成,往后还有日子。”说完话又蒙上了头。

师曹氏干瞪着流泪的眼看她,说不出话。

师成文还没吃早饭,三愣子过来喊他出门,说了翠翠喝了卤的事,再就说师志忠要他吃了饭就过去。师成文听了后,心里暗叹翠翠的倔强。简单问了几句,三愣子回去。低头兀自想着,二顺过来,师成文喊住了他,问:“把锁柱送到你表哥那了?”二顺道:“送到了。”师成文问:“确定今早走的?”二顺道:“他们说今天起早走,这会早上路了。”师成文“嗯”了声,问:“你问锁柱啥没有?”二顺道:“哎呀,这不是明摆的事吗?我啥也不问,也知道不是锁柱缠着翠翠的。”师成文道:“那你就是问了?”二顺道:“问了句,锁住也说了。”看着师成文瞪眼,又急忙说:“我也怪了锁柱,怪他没脑子。”师成文缓了下脸色,问:“锁柱怎么说?”二顺道:“他这会能怎么说?认命了。”师成文点了点头,道:“这小子就是脑子缺根弦。”顿了顿道:“你不管知道啥,都不要往外说。”二顺道:“我知道。”脑中想着给翠翠传话的事,便就问:“昨晚你看翠翠咋样?”师成文摇了下头道:“这两个孩子,都缺脑子。”

二顺心里明白,师成文这样说,肯定翠翠是昨天没有安生,便就道:“想也想得到,翠翠肯定不相信锁柱去了关东,肯定会说师志忠不知咋样治了锁柱,翠翠肯定要见锁柱,也肯定是寻死揽活的。”师成文看了看他,道:“就你脑子活!”二顺道:“爹,人家锁柱都想到了。你想想,锁柱一下子没了信,翠翠能不往坏处想?”顿了顿道:“昨天锁柱想让我带给翠翠他没啥事话,他是想让我劝劝翠翠,就怕翠翠想不开。爹,我也想了,我去给翠翠说了这话,肯定比你们劝得管用。可我想来想去,就怕我冷不丁去见翠翠说这些话,翠翠爹娘心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可我要不去把这些话给翠翠说吧,还真怕翠翠想不开。”

师成文点了点头,低头想了想,道:“那这样吧,吃了饭你跟我去翠翠家。”

二顺听了这话心狂跳,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苦思冥想着怎样去见翠翠,一直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却没想就能这么容易地的解决了,心里狂喜,就在心里说:“看来锁柱和翠翠是命中注定的夫妻。”口中却道:“爹,你想好,我去给翠翠说这些合不合适?”师成文道:“这会也只有你去试试了,我和翠翠的爹娘说啥,翠翠都不信。”顿了顿道:“翠翠昨晚喝了卤。”二顺听了这话心一惊,问:“喝卤了?!你咋知道的?”师成文道:“三愣子这不刚走嘛。”二顺问:“翠翠这会咋样?”师成文道:“没啥事了。”顿了顿道:“可要这样下去翠翠还会想不开。师志忠这会在家也快愁死了,让我吃了饭过去。你跟我过去劝劝她,兴许有些用。”

二顺点了点头,心里却想:“这会翠翠的身边肯定有人,就是见了她又能方便说那些话吗?”

师成文低头想了片刻,忽然抬起头,看着二顺问:“锁柱昨晚就没说一句怪翠翠的话?”二顺也没多思想,就道:“没有,人家锁柱一句这样的话都没说,他就是担心翠翠猛一下见不到他出啥事。当时我还想,翠翠也不至于就能想不开的,她还就真喝了卤,看来还是锁柱清楚翠翠。”师成文道:“锁柱就是再清楚,他们俩都成不了亲。”顿了顿道:“锁柱没说怪翠翠的话,那你都编些这样的话,说给翠翠听。”二顺问:“编瞎话?”师成文点了点头。二顺道:“那不是对不起人家锁柱嘛。”师成文瞪了他眼,道:“锁柱这辈子都不知能不能回来,咱现在不能去想他。就算说了这样的话对不起锁柱了,还不是想救翠翠?说些让翠翠对锁柱寒心的话,翠翠兴许就能转过弯来。”二顺点了下头,问:“那俺怎么说?”师成文便就说了些话。

二顺心道:“不管咋样,我只要能见了翠翠,想办法传了锁柱带她跑的话就行。”

第一卷 第十章 二顺见了翠翠 (2)

爷俩到了师志忠的家,师成文就把所想的给师志忠说了遍。

师志忠听后异常兴奋,道:“我看这样说行!”看着二顺道:“可你要说得像。”二顺故意紧蹙着眉头,苦着脸道:“我也没说过瞎话,就不知”师成文瞪眼看他道:“没说过瞎话,这回也要说得像,这是在救你姑,知道不?”转回头看着师志忠道:“来的时候我就和他说了半天,他难为着呢!你也知道,俺家的人就没给别人说过瞎话。可这会不说这瞎话,兴许就弄不成事。”师志忠点头道:“二顺,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你就算是救你小姑,也帮我和你奶奶了。”二顺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试试吧。”师成文道:“可一定要装得像。”

二顺点了下头没言语,心里却想,师曹氏依然在翠翠的屋里,当着她的面又怎样给翠翠传锁柱的话,可也不好说出让师曹氏离开的话,脑中就在思索着,稍顷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心里就说:“到时候再看咋样办吧。”起身出了堂屋去了翠翠的房里,床前站住,看着蒙头躺在床上的翠翠,喊了声:“小姑。”翠翠听到二顺的声音,翻过身看着他,问:“二顺,是你把锁柱送走的?”二顺点头道:“是我,是我送他走的。”翠翠问:“是啥时候的事?”二顺道:“昨个傍黑我送他到我表哥家的,晚上就跟表哥几个人一块去关东了。”翠翠看着二顺,眼泪就在眼圈打转,道:“二顺,你也骗我?”二顺道:“小姑,我没骗你,是真的。”

说着话时,就冲翠翠悄悄挤了几下眼。

二顺的挤眼令翠翠猛地来了精神,霎间心直跳。

她清楚二顺和锁柱的关系,这会自然明白二顺肯定有锁柱的另一种消息告诉她,动了动做起身,口中却道:“我不信,我就是不信他——他会去关东。”二顺看了眼师曹氏,转回头道:“小姑,我啥时候骗过你?听说你喝了卤,我才想该来给你说说这事。”顿了顿道:“小姑,你说你咋能这么糊涂?你要真有了啥事”翠翠道:“你也别劝我,死了就死了,我也不想活,谁说都没用。二顺,你说你没骗我,那你说锁柱咋就能舍得我?舍得”师曹氏急忙道:“你看你这孩子,还能谁都骗你?你成文哥醉天都给你赌了咒了”

翠翠没理会她,看着二顺道:“就算我信了你的,那锁柱说了啥没有?”二顺道:“说了,我来就是想给你说说的。”师曹氏听了二顺的话,瞪眼看他。翠翠问:“说了啥?”二顺看了师曹氏眼,转头对翠翠道:“小姑,你把这碗药汤喝了我就说,不喝我就不说。”说话时又冲翠翠挤了下眼。

翠翠伸手端过床头木箱上的那碗药,咕嘟嘟地喝下肚去,放下碗道:“二顺,你说。”

二顺故意叹了口气,看着翠翠道:“小姑,我本来不想和你说的,可我这会看你为了他连命都不想要了,就想不能给你说说。小姑,你这样为了锁柱不值!”顿了顿道:“你猜他和我说了啥?他锁柱就不是个东西,我说了你可别生气。”翠翠问:“说了啥?”二顺就道:“他说——他说是你害了他的一辈子。”翠翠摇了下头道:“我不信,我不信他能说这话,这话是你编的。”二顺道:“小姑,我编这话说给你听,图啥?他锁柱怎么说,我就怎么往你学。”

师曹氏听了二顺的心里窃喜,道:“看看!看看!我说了吧,他锁柱就不是个东西!”二顺道:“就是,你说说锁柱他算个啥东西?小姑,昨个我带他去冯家庄的路上,他就一个劲地说,不是因为你也不得去那么远的地,说这辈子算是栽在你家了,你害了他一辈子。他还说——还说”说话时眼瞟身边木箱上的黑碗,此时故意手一甩,那只黑碗啪地落地。二顺口中“哎呀”了声,看着师曹氏道:“你看我,这一生气”说话时就弯身去拾。师曹氏急忙下了床,道:“我收拾。”翠翠就道:“说啊,锁柱他还说了啥?”

第一卷 第十章 二顺见了翠翠 (3)

锁柱看了眼弯下身去的师曹氏,快速凑近翠翠的耳边小声道:“听我说了你就哭,就骂锁柱。”直起腰瞟了眼蹲在地上的师曹氏,看着翠翠道:“锁柱说,你是早就和你爹娘合计起来害他的,说你们一家就是想弄走他那几亩好地的。小姑你说说,这是人能说出的话吗?你看看你还对他这样,为了他喝了卤,不值!真不值!”

师曹氏没拾完碎片,听了这话直起腰,道:“看看,你看看锁柱咋想你的?你还对他”

翠翠道:“二顺,锁柱他真说了这话?我不信!”二顺道:“小姑,你也想想,他这会地没了,人又不得不走,他这么想还不是在理的?我也不瞒你,昨天他那么说,我也真想就是那么回事,可今天一听说你都为了他喝了卤,才觉着他锁柱不该说那些话,你对他锁柱咋样我不清楚,他锁柱心里不清楚?他说那些话就是昧了良心的,是不是小姑?”说话时又一挤眼。

翠翠双手猛地捂住了脸,哭着道:“他咋能这么说我哦?我为了他都去死了,他咋能这样想我哦?你个挨千刀的,还能不知道我对你”师曹氏道:“我早说锁柱靠不住,看看,我说错了没有?”二顺转身对着师曹氏耳边道:“俺奶,你别吱声,赶紧收拾,话由我来说。”

师曹氏点了下头,弯身收拾了那些碎片,手捧着出了门。

二顺看着出了门的师曹氏,慌急地对着翠翠小声道:“十六的晚上,锁柱在他家那块地头等你。他不能到你家门口接你,怕的是万一,这几天你要装得像,别让你爹娘看出啥来。”

翠翠喘着粗气直点头。

二顺道:“不能说多。成不成的,你可千万不能漏出了我跟你传了这话。你这会就哭,就骂。”话毕便又大声道:“我昨天听他说了阵,也是和他说你不会就和你爹娘合计起来弄他的地,我说他不该这么想你,他锁柱就认定了是你和你爹娘合在一起害他的。小姑,昨天我看锁柱那个样,咱也不好说啥,可我心里知道,他一辈子都得认定是你和你爹娘一块治他的。要我说,还是他锁柱没良心,你对他都掏了心窝子,他就不该这么想你。”

翠翠就哭道:“我是瞎了眼了,他咋能这么想我呢?我对他我是瞎了眼了啊”

师曹氏进了门来,道:“知道了吧?这会知道了吧?啊?!”二顺叹口气道:“啥都别说了,小姑,你这会该想明白吧?你也要想得开,他锁柱奔着你害了他想法走的,他那心里不光恨你爹娘,也会恨你,你还要为了他去死,你想想值吗?不值!”咳嗽声又道:“小姑,咱就这样说了,你好好想想。”话毕抬起脚步就往门口走。

师曹氏跟了过来,悄声道:“二顺,你再跟你姑说几句。”

二顺的心一直发慌狂跳着,可也得硬撑,道:“想着锁柱说的话我就生气!他锁柱都能这样说,俺小姑还能没脑子?小姑能想开。”出了门又对着师曹氏耳边道:“也别说多,让她自己想。”师曹氏满意地点了点头,折回身进了房,就见翠翠整个人蒙在被单子里哭泣。

翠翠中午时起身要去做饭,师曹氏道:“你这会哪能起来?这早上才赶紧回屋睡着去。”翠翠也没言语,却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出了门,抱了柴禾进了厨房。

翠翠虽被二顺带来的话激动和狂喜,可过后想着,再过几日就要离开这个家,离开父母,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心里也是非常伤感。也想到父母不管怎么样对她,总还是真心疼她的,她走后父母该怎样难过,心里就有些不忍,更是感觉愧对父母。

但不管怎样,她要跟随锁柱私奔的思想却是雷打不动的。

一个上午她也想过不知多少遍,要是爹娘能接纳锁柱该多好?要是她和锁柱能在这里成亲该多好?现在弄到这样的结局,做女儿的也不愿意啊。也是想过她和锁柱先前说起的,真要是私奔,过几年生了孩子也是要回家的,到了那时父母的气也消了。也是想过,私奔毕竟是件很丢人的事,生了孩子回来,乡邻们肯定也是要戳脊梁骨的,父母真能接纳他们?

尽管翠翠想得很多,却眼下她就只想离开这个家前,好好的尽一下做女儿的孝道。

师曹氏在案板上揉着面,转头看了眼翠翠说:“翠翠,你想想你是不是瞎了眼?人家二顺都气不过,就这样的男人,往后你要是真跟了他”

翠翠道:“你别说了,我不认识他,不认识。”

师曹氏脸上挂着笑,点着头,看看她再没言语。

第一卷 第十一章 这晚的月亮很圆 (1)

吃过午饭,师志忠去了趟冯家庄,得到锁柱一大早确实跟着二顺表哥等几个年轻人去了关东的准信,他那颗心才彻底落地。回到家又听师曹氏说了翠翠的情况,看着翠翠好像也很平静,似乎听了二顺的话已经回心转意,就感觉心里轻松了很多。但还是叮嘱师曹氏,这些天不可以对翠翠掉以轻心,还是要尽快办了翠翠的婚事。

翠翠会和锁柱发生这种事,对师志忠的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这件事虽没有在乡邻中公开,但他的心里也清楚,就如他和师梁氏的关系那样,乡邻们肯定也是会在背地里瞎猜瞎疑瞎议论,说三道四的。他也只能安慰自己,摊上了这样的事情又有什么法子?随他娘的背地里怎么说去,而今也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别的有何办法?

可现在要直接面对的一个问题令师志忠更加烦恼,那就是家里突然一下子没有了锁柱,后院的那些牲口晚上就没人照看。现在虽说还不到秋季最忙的时节,但有些活计也是要干的。锁柱这个时候离去,也就如猛然断了师志忠两条臂,塌了师志忠家的半边天一样的。

师志忠不能不在心里承认,锁柱是对这个家尽心尽力的,有锁柱在,农忙时节顾短工全由锁柱领着,他师志忠能完全放下心来。不必顾短工的活计,锁柱基本上都是一人承揽,师志忠也只是在锁柱实在不能应付时,才去帮一帮。

师志忠心里非常清楚,再想找一个长工如锁柱那样忠心,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晚,师志忠就只好睡在锁柱原来住的那间小屋里。躺在那张挪了位置,重新整理的床铺上,却是无法合眼,瞪眼望着房顶,眼前就闪现翠翠出现在这屋门口的影像。

他思想着翠翠究竟和锁柱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也在这间屋里发生过男女之事?想着时心头冒火,口中骂着锁柱,也骂着翠翠,就再也无法在床上躺住,起身出了门。

院内站住,抬头望着天空,就想着锁柱早就上路,自然就想到那五亩好地,心里就道:“狗日的锁柱这辈子不会再回师梁镇了。就是回来,那块地也再不属于你,你娘的收了我二十块大洋,也就等于卖了这块地,那和约也就是他娘的一张废纸。”想着这些时心里便又异常得意。

片刻就心道:“这事虽说不是什么好事,可自此后再不要为锁柱的婚事烦心,再不要为那五亩地烦心。虽说家里猛一下没了他这个好劳力,可也比翠翠跟了这个狗日的强!再说,就是没有发生他和翠翠的事,他锁柱也在这个家呆不上几年的,到那时候不光要给他娶妻花上一笔钱,这块地也要还给他。”心里这样想,由不住暗自在心里感叹:“古人说的好啊,有一失就有一得,可不正是。”

就在这时,他听到马棚里那匹枣红马的嘶鸣,心一颤,便往马棚走着,边兀自低语:“奶奶的,你个狗日的东西也给我添堵,想怎么的?惹恼了老子,我他娘的就把你卖了。”

枣红马自昨日晚到现在都异常烦躁,是不是的嘶鸣,时不时的撂蹄。中午时师志忠给他添了料,晚上过去看也没动,拎了些精料添进槽里,枣红马闻了闻就仰起头去,不停的打着喷嚏。师志忠看了阵,也不见枣红马吃料,便也就回了房。

这会听到枣红马嘶鸣,自然要去再看个究竟。槽前站住看了看,就见那些草料纹丝未动,心里又一咯噔,看着枣红马暗自道:“难道这个东西能知道锁住不会再回来了?它要是往后见不到锁住还能就不吃东西了?”心里这样想着,便就蓦然升腾起一股火气,看着枣红马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我看你娘的是没饿着,饿你三天三夜看你娘的吃不吃!”

话毕转身出了马棚,心里就感觉异常憋闷。

走回院内站着,脑中就又想到翠翠的婚事,心里道:“看来翠翠这会也是转回了心了,趁这当口,还是把她和潘家集的婚事赶紧办了的好。早嫁出去,也就早了了心事。”

翌日早饭后,师志忠就对师曹氏说:“我去媒人家说说潘家集的事,这事要赶紧办。你也在翠翠跟前提一提。”师曹氏答应。

师志忠便起身出门,去了南街的媒婆家。

第一卷 第十一章 这晚的月亮很圆 (2)

翠翠自得了二顺带来的信后,除了在心里庆幸外,依然是为即将离去这个家心慌和难受,思想着离开这个家后,爹娘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又是非常担心。但想得最多的,却是锁柱在这几天里在什么地方,怎么吃怎么住的。她有心详细问一问二顺,但二顺再没来过。

这晚,师曹氏又说起翠翠嫁人的话题,翠翠心里知道就是口中答应也是敷衍,可也不能不有所表态,于是说:“随你们吧,我这会啥也不想了。”师曹氏自然心里欢喜,就道:“嫁到人家那是你的命好”翠翠不愿意听,就道:“好了,好也这样,孬也这样,我现在还能说啥呢?”师曹氏见翠翠不乐意,也就不再说,反正只要翠翠吐了这口,还说那么多干啥呢。

沉默了阵,忽然就想到这两日一直担心,也一直想问的话题,此时就想不能不问,于是道:“翠翠,你给娘说实话,有没有和锁柱有过——那事?”翠翠刷地脸红心慌,没言语。师曹氏更是心慌,便就道:“翠翠,这事你可不能瞒着娘,真要是圆房人家没见红”

翠翠听到此,不耐烦道:“没有没有。”顿了顿问:“咋啦?不见红又能咋的?你要是担心,那就不要把我嫁过去。”顿了顿又道:“咱可说好了,见不见红也真不一定,谁能保证都见红。”师曹氏道:“你要真和锁柱没那事,那你就见红。”此时,翠翠就想到她和锁柱的第一次。

那次锁柱很急,事后翠翠也发现自己没有红,只是那之后锁柱并没有问起。这会就想:“我自己的事情我能不知道?和锁柱前没有男人近过我的身,可我和锁柱咋就没有?”但她不能说这话,就道:“那要不见红还不得去死?”师曹氏道:“你看你这丫头,说话就这么不中听,做女人的哪有圆房不见红的?”顿了顿道:“翠翠,我是你娘,咱有啥说啥,你要真和锁柱有了那事,成亲那天就见不了红。真要那样,娘教你一个法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翠翠听得心烦,心里道:“别说我要跟锁柱走了,就是不跟锁柱走,我也不会和谁成亲。这辈子我的身子只是锁柱的,谁也别想碰。”口中道:“别说了好不好?我和锁柱没有,听到了没有?”师曹氏道:“可你在锁柱的屋里”翠翠道:“怎么了?在他屋里又怎么啦?你也别跟我说了,我不嫁了还不行?不然见不了红还不丢你和爹的脸?”

师曹氏看了看翠翠,低头想了想道:“翠翠,不是我逼着问你这事。你前几天身上就该来的,可我就没见茅厕有红”

翠翠听后心一惊,她自然清楚没来红的含义,算着日子她该前几日就来的,到了这会没动静,难道真的是怀上了?可也就是片刻翠翠的心就平静下来,心道:“怀上就怀上了,反正我也嫁不到潘家集去,反正我这辈子都是锁柱的,怀上了也是锁柱的孩子。”就道:“你咋知道我没来?来不来我能不知道?”师曹氏就道:“来了啊?我咋没见着?”

翠翠看看她没言语,心里却想着:“真要是怀上了,锁柱知道肯定会很欢喜,可也真不是个时候啊!也不知锁柱打算带我去那里,要真是走得远,我拖着个重身子咋方便?”蓦然想到和锁柱做那事的情景,兀自红脸,低着头心里道:“当时那个样子咋又能控制住?他的身子和我连在了一起,咋能不怀上孩子?”

却也就在这时,师曹氏道:“潘家集的带话过来说,二十下聘礼。”

翠翠猛然打了个寒颤,惊呼道:“二十?”

尽管她清楚十六晚要和锁柱私奔,但还是心里惊诧:聘礼咋下得这么快。

师曹氏瞪眼看她道:“咋了?”

翠翠心又一惊,道:“咋我不知道?我咋没见媒婆来咱家?”

师曹氏道:“是你爹去的媒婆家。”

翠翠猛然感觉很伤心,眼圈就红了,道:“就那么急?就要立马把我推出家门去?这会也不等人家媒婆上门了,去找媒婆求人家了,这样你和爹的脸上又有光了?”

师曹氏道:“你和人家的八字都算好个把月了,人家潘家都催好几次要下聘礼了,本来也是说过二十下聘礼的,你爹也就是去给媒婆家回个话,又是啥丢人的事?”顿了顿道:“翠翠,锁柱不是个东西,你这会也知道了。可你和锁柱的事情总还是有影的,哪有不透风的墙?你想想,万一要是传进人家耳朵里,那人家还能愿意?你爹也是怕”

翠翠便就道:“知道就知道?又能咋的?我还求他了?我就没稀罕过。”顿了顿道:“那你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要是跟他成了亲,他要是知道又咋弄?那还不得休了我?好了好了,你赶紧给爹说,别让人家来下聘礼,我要是嫁了过去再被人家给休了,不是更丢你们的人?”

师曹氏道:“成了亲,他潘家就是听说啥也不敢咋的,就凭你哥哥,他家敢咋的?你和锁柱的事也就咱自家人清楚,谁能抓住把柄?可这会不一样啊,这会人家要是听说啥,聘礼啥的也没下,连退婚都说不上。”

师曹氏的这话相当明了,翠翠自然可以想象到师之忠和师曹氏是煞费心思的。可想着十六晚就要和锁柱走了,这猛不丁的不见了她的影,爹娘又该怎样回人家潘家的话?那聘礼可是早几天就要准备好的,这下爹娘的脸算是丢大了。

想着时心里直打颤,可这会她也说不出什么话语,更没有任何好的注意。心里就直怨着爹娘:“你们咋就这么急?你们这不是自找难看的?”

第一卷 第十一章 这晚的月亮很圆 (3)

连着三日,师曹氏都是睡在翠翠的屋里的。翠翠眼看师曹氏每天睡在她的身旁,想着十六这日晚上,心里不免着急。

第四日的晚上,翠翠看着师曹氏进了屋,看着师曹氏在床沿坐下,由不住心里冒火,忍不住道:“娘,你说你这天天晚上过来,是怕我再跟锁柱跑了?还是怕我再喝卤水死了?”

师曹氏被翠翠的这句话问得霎间说不出话语。

翠翠又道:“你就是睡在我身边,又能拦住我跑?又能拦住我死?我要是想跑想死,你就是把我拴在你的腰里也挡不住。”师曹氏气得脸红,道:“你这孩子咋就不知道好赖?娘来陪你,还不就是不放心你?你喝卤伤了身子,娘也是怕你有啥事?”翠翠道:“娘,你心里咋想的我能不知道?你还不就是怕我跑了死了?我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师曹氏就道:“就算是这样的,娘还不是心里疼你?”

翠翠虽然心里有股火气直冒,但也猛然意识到,在这个时候不能再和师曹氏用这种口吻说话,缓了缓口气道:“娘,我知道你和爹都心里疼我,可你说说,你这白天黑夜的不离我的身子,我的心里是啥滋味?就跟我是犯人似的。你也不想想,锁柱都走几天了,这会都不知到了那,我就是还想跟他,我一个闺女到哪去找他?再说,我就能那么不知道孬好还去跟他?他都对我没有一点情义了,我还想他干啥?这会,我就怪我的脑子不好使。这会,我也知道他是啥人了,我把心都能给他吃,他还能说我是跟你们合起来想弄走他家那几亩好地的,我算是瞎了眼了,现在就只有后悔的份,还能说啥?现在我也想明白了,他锁柱根本就对我没啥,他心里就只有他家的地,他要真是对我有啥能说这话?他要是真的心里只有我,能不顾我的死活一撂蹄子跑了关东去?我现在也懂你的话了,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女人对男人再好都白搭,我也不犯傻了,嫁到个富人家去享一辈子福,跟了他也是受罪一辈子。”

师曹氏听了翠翠的这一番话,心里狂喜,问:“翠翠,你真是这么想的?”

翠翠道:“那你说我怎么想?你说说,再说我还能那样傻吗?这下我还不惊心?我也犯不上再为那个没良心的喝卤,受那洋罪了。”师曹氏就道:“好孩子,你能这样想,你就是明白了。我说男人没有一个能对女人有情的,你还不信,这下知道了吧?不说远的,你看看你爹,还能不知道男人都是啥样的?男人就是见了鲜的嫩的就想爬的牙狗,哪能比得了咱女人”

翠翠道:“好了,别再说了,我也不想听,这乱七八糟的想着都堵心,你还一个劲地在我耳边说?”师曹氏就也感觉在翠翠跟前说这些话不太好,于是道:“好好,不说不说。”顿了顿道:“那好,你不欢喜我睡在你屋里,那我就回去睡。”翠翠看看她,急忙故意道:“可别,我就是说说,你要是不在我身边看着,那我半夜要真是跑了,喝了卤水了,你还不后悔死了,那我爹能饶了你?”师曹氏就怪道:“你说你这孩子,能这样和娘说话啊?都是你爹起小惯的你。”顿了顿又道:“我回堂屋睡了,把门插好。”翠翠心直跳,也没言语。

过了会,却又在心里泛起股股酸意,暗自道:“娘,我也是没法子才这么哄你,我想跟锁柱,想跟他一辈子,可你们不愿意,这会,我不跟他跑行吗?有机会回来,俺和锁柱会好好孝敬你和爹的”口中说着时,眼泪就哗哗地流。

翌日一早,师曹氏起床出了门就往翠翠的屋门看,见门开着心一惊,转头再往大门看,就见大门也开了扇,霎间惊得不知所措,正在发愣,却见翠翠怀抱柴火进了门,瞬间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抬步过去道:“翠翠,你咋起这么早?”翠翠道:“还早?还不该做饭?”师曹氏满脸堆笑道:“这几天用不着你做饭,你就在屋里多睡会,我做好饭喊你。”翠翠边走边道:“我也不是来的亲戚,咋能等你做好了饭喊我?”师曹氏就道:“你不是喝了”话没说完便停住,又急忙道:“这两天你就好好歇歇。”翠翠看了看师曹氏没再言语。

早饭后,师曹氏和师志忠学了翠翠昨晚说的话,说了今早翠翠一早起来做饭的事。

师志忠微笑着点头道:“她能醒过来就好。”师曹氏道:“这事也亏的你那晚弄得利索,不那样,锁柱那东西也不知道怕。”师志忠心里得意,鼻中“哼”了声道:“就他那样的,弄死他他都不知道咋死的。”师曹氏就道:“这会也没人知道这事,翠翠也收回了心,你说真要是弄得满镇子都知道,那还不丢咱耀武的脸?”

师志忠瞟了她眼,心里道:“怎么说都是女人,头发长就是没脑子,人家就是知道说了啥,这会还能让咱知道?”但他此时不想坏了自己的好心情,就没言语。

拿出烟袋装了烟点上,抽了几口,却还是叹了口气,道:“眼看就要掰棒子了,这家里少了锁柱,还真瘸手。”师曹氏道:“干活的还不好找?你赶紧托人找找啊。你看你整天睡在牲口棚了,也不是个事啊。”师志忠道:“短工倒不愁,愁的是长工。后院那些牲口,可是值老鼻子钱的,不知根知底的咱能放心交给谁?昨天北街的三麻子说给介绍个亲戚过来,我一听都五十多了就没答应,你说说,都那么大岁数了,能像锁柱那样小伙子似的有力气?这长工可得挑仔细了,要不,不合适用了些天还得退,还得找,那还不够麻烦的。唉,我先在后院盯着吧。”

连着两日,翠翠都是一大早就起来做饭,师志忠和师曹氏才算放下心来。

十六这日晚,师志忠吃了晚饭到了后院,抬头看了看天,就见那轮悬在天空的月亮又大又圆,心道:“明日又是个好天气。”蹲在院里点了袋抽着,想了阵找长工短工的事,想了阵翠翠的婚事。就又想到了师梁氏,脑中就闪现出师梁氏那柔滑的肌肤,撩人的媚态,骚浪的话语,做那种事的事的舒服,心绪瞬间荡漾,浑身就麻酥酥的,兀自道:“好几天没去了。”

口中说了这句,就再也蹲不住,磕了磕烟袋锅子,起身出了后门,去了街东。

第一卷 第十一章 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1)

师梁氏见了他的面,便就问:“这些天去那了?咋就隔了这么些天不来?”师志忠不愿意和她说翠翠的那些事,便就道:“忙。”床沿坐下,师梁氏问:“听说锁柱离开你家了?”师志忠口中“嗯”了声。师梁氏就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问:“是不是锁柱和翠翠”

尽管锁柱和翠翠的事情是师梁氏告诉师志忠的,但这会师志忠却不愿意和师梁氏说出实情,就道:“都是嚼舌头根子的,耀武娘问了翠翠,我也问了翠翠,没影的事,这不,锁柱听说关东那边好混,就跟二顺的老表一块去关东了,要是真有啥事?你想锁柱能走?”

师梁氏自然清楚师志忠在骗她,心里就有些不乐意,刚想说什么,师志忠问:“想我不?”女人反问:“你说呢?”师志忠嘿嘿笑了两声,道:“我可是急了。”说话时手就去摸女人的胸,似乎兴趣不是很大,便就伸到了女人的裆下。女人依旧想着锁柱和翠翠的事,有心想多问几句,可这会在师志忠的揉摸中也是身心荡漾,自然也清楚此时不是问这些话的时候,便就伸手抓到了师志忠的裆下那根东西。

稍顷,师志忠迫不及待的把自己脱了个溜光,再就慌里慌急扒去女人本就没穿两件的衣服。女人本以为男人还会如先前那样摸个够,亲个够,舔个够的,正自浑身酥软闭目躺在那里等待享受,却不想男人猛地爬上了她的身子,那根涨硬的东西立马送进了她的深处。

女人有些吃惊,道:“你今个咋”男人喘着粗气道:“急——急了。”女人显然不相信,却也不再言语,少顷那口中就发出了轻轻的、柔缓的、引发男人征服欲望的叫声,可也就在她身心渐渐膨胀,叫声刚刚快乐起来时,男人却嗷嗷叫了两声完了事。

女人猛然感觉空虚,却也无能为力,叹了口气推下精疲力尽地瘫软在她的身上的男人,道:“今个咋就这么急?就跟八辈子断了肉似的。”男人就感觉不好意思,道:“我今个——也不知道咋的,没——没让你——等一会再——”女人有些不耐烦,道:“算了。”话毕却又道:“你从来都没这样的,今个为了啥?”

师志忠听了师梁氏的话,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其实,也没啥事,就是锁柱这一走,我家里的活”师梁氏道:“也是的,有锁柱在,你可是省了不少的力。”顿了顿道:“那你又找了长工没有?”师志忠道:“我就是为了这是心烦呢。长工倒是不难找,可要是找个像锁柱这样的,恐怕找不到。”师梁氏道:“那是,怎么说锁柱也是在你家长大的。”顿了顿道:“哎,你也别瞒我了,锁柱和翠翠的事就是我给你说的,你说你还瞒着我干啥?还啥嚼舌头根子的,还啥锁柱说关东好混,我心里还能不清楚咋回事?以我说,你就是没有把我装在心里过。”

师志忠没有理会师梁氏的后一句话,他关心的是有没有人在背地里说闲话,道:“是不是有人说啥了?是不是有人说锁柱就是为了翠翠的事走的?”师梁氏道:“这话有人说,不过说得最多的,还是你想着法子占了人家锁柱那几亩地。”师志忠道:“那几亩地这会归了我不错,可我是给了锁柱钱的。”师曹氏道:“你给了人家多少?”

师志忠一下语塞,师梁氏道:“谁相信人家锁柱会四十块钱卖了那几亩好地?谁相信人家锁柱会偷你家的啥金菩萨给弄到保公所的?这话我只在你跟前说,在人家面前我可是都帮你说的。你说说,咱俩啥关系?人家说你啥我能情愿?话说回来,人家说你想占锁柱的那几亩地,总比说翠翠和锁柱什么话好,是吧?这会,说翠翠和锁柱的话,还真没说那几亩地的话多。”顿了顿道:“反正锁柱这一走,你不想别人说啥也不能。”

师志忠心里发虚,师梁氏说的四十块还是多了一倍的,人家要知道只给了锁柱二十块钱,那不更说难听的?点了下头道:“也是,你说的是,说就说了,反正现在这几亩地归了我,反正比说翠翠好听。”顿了顿又道:“哎,我来的时候就想了,这事你还得帮我在外面唱唱。”师梁氏道:“唱?咋唱?”师志忠道:“你这样说,你说锁柱早想离开我家去关东,偷了我家的金菩萨想走时被我逮住,我也是一气之下把他送了官的。你说我后来还是念着锁柱从小是我养大的,还是心疼他,咋都不舍得怎么治他,就给了他百十块钱,让他去关东了了事。”师梁氏听后笑了,道:“谁能信?”师志忠便就道:“只要你说出去,就有人信。”师梁氏就又笑了笑,道:“行,我就按你说的往外传。”顿了顿却笑问:“给我啥好处?”师志忠瞪眼看她,不高兴道:“我的还不就是你的?”黑暗中的女人自然听得出来师志忠的话音,撇了撇嘴,道:“你看你,跟你开句玩笑都不行?”顿了顿问:“哎,到底出了啥事,瞒着别人还要瞒着我?”叹了口气又道:“我也看了,就是我对你再好,你也是和我隔着心。”师志忠想了想,就把事情的经过和这女人说了遍,末了说:“他奶奶的,他锁柱要真不走,我就真能把他往死了治!”

师梁氏听完,暗自在心里感叹师志忠仗着师耀武当了官的威力,口中却“啧啧”两声,道:“做的利落。”师志忠道:“不这么着也不行。”师梁氏就道:“也是。”又问:“翠翠真的回心转意了?”师志忠道:“你想想,锁柱走了那么远,又说了那样的话,翠翠能不寒心?锁柱没了那五亩地,又不得不离开师梁镇,能不在心里怪翠翠?他那么想也是免不了的。”师梁氏道:“也是。”顿了顿道:“还是赶快把翠翠嫁了的好。”师志忠道:“我知道,二十人家就来下聘礼,我也想赶紧把翠翠的事办了。”师梁氏道:“就是,女大不中留。”顿了顿却又道:“人家潘家那样的大户,聘礼肯定不少。”师志忠道:“拿少了他家有脸?”师梁氏就道:“那你这次要弄不少。”顿了顿又笑道:“哎,有啥我能用的,心里可得想着。”师志忠道:“这还用说?”口中说着,心里却在骂这女人的贪。

师梁氏就咯咯地笑,说:“俺知道,就是不说你也不会忘了我,俺知道你疼我。”说着话师梁氏就把手伸到师志忠裆下,握住那根软塌塌的玩意,浪声道:“你是吃饱了,我还饿着呢,今个要不让我吃饱了,你就别想走。”停了下话却又道:“你走也行,把这东西割了留在这。”

第一卷 第十一章 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2)

午夜时,师志忠离开了师梁氏那温热的床。回家的路上双手背在身后,脑中依旧回味着与施梁氏的温存;又想着能把锁柱和翠翠的事办得那么利索,心里就感觉特别自在和得意。

走过一条巷道,拐了道弯就看到距家七八步的大门,却也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自家的一扇大门慢慢打开了一扇,霎间心里一咯噔,猛地站住脚,又急忙退后步闪在墙角,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就见翠翠探出了头,左右看看后踮着脚出来,又轻轻地掩上门。

师志忠瞬间醒悟翠翠这是要干吗的,正要抬步奔过去,却见翠翠突然跪下,再就隐隐约约听到翠翠低声哭着,说了几句对不起爹娘的话。师志忠心里骂着“狗日的”,闪出身踮着脚猛跑几几步过去,伸手拎起翠翠,夹在胳子窝进了门。

师志忠的动作如此神速,翠翠在这霎间似乎灵魂出了窍,未及有任何反映,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叫出声。待反应过来已经进了院里。翠翠刚刚喊了声:“爹。”师志忠的手便捂住了翠翠的口。气喘吁吁地奔到堂屋门口站出,抬脚踢了几下门。

师曹氏披着衣服过来开了门,月光下看到这一幕,登时愣在了那里。

师志忠抬手推开师曹氏进了门,把翠翠往地上一扔,冲着愣在门口的师曹氏吼道:“点灯!”师曹氏仿佛这才刚刚醒悟,口中“哦”声,桌前摸索了阵,拿过盒洋火划了几根却点不着。师志忠一把夺过,划了根点上那盏油灯,喘着粗气看着翠翠,吼道:“狗日的,说,去那?”

翠翠这一小会已经恢复了神志,心也凉到了谷底,心里直喊着锁柱:“锁柱啊,俺跑不出去啊!这下完了,完了。”片刻却又暗自庆幸锁柱没有到家门口接她,不然还不被逮了个正着?

这会听了师志忠的问话,便就勇敢地迎着师志忠的目光,道:“去关东。”师志忠就扬起了手掌。师曹氏喊了声“他爹”,道:“这半夜三更的”师志忠扬起的手掌收回,转身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瞪眼看着翠翠,呼呼地直喘粗气。

师曹氏看着翠翠道:“俺的姑奶奶哦,到底是咋回事啊?”师志忠猛然想起了什么,看着师曹氏道:“快去把大门插上。”师曹氏颠着小脚出了门。

师志忠喘了几口粗气,道:“说,锁柱在啥地方?”翠翠道:“你不说锁柱去了关东吗?”师志忠被噎了下:“我说锁柱去”吼道:“放屁!”顿了顿,平息了些口气道:“翠翠,今晚我也不打你,也不骂你,你老实说,锁柱是不是又回来了?是不是没走?是不是就在外面等你?”翠翠道:“锁柱要是在外等我,你能见不到?就算你刚才没见到,这一会没插门他能不进家?他能看着你打我?”师志忠思想翠翠的话在理,道:“那说你锁柱在啥地方等你?”翠翠道:“我要是知道他在那就好了。”师志忠听着翠翠的话又想发作,但还是忍住,问:“那你这会到底想到那去?”翠翠道:“我说过了,去关东,去关东找锁柱!”

师志忠心里直冒火,强迫自己压住,道:“你娘的,我能信了你这屁话?!”顿了顿道:“翠翠,你娘的真有能耐啊!这么几天装的老老实实的,就是为了今晚跑的?啊?!”翠翠道:“我就是今晚才想起去找锁柱的,我就想当面问问他,为啥对我那么狠心!”

这时师曹氏进了门来,道:“你傻了是不是?关东那么远”师志忠瞪了她眼,道:“别说屁话。”看着翠翠又道:“翠翠,你把你爹当三岁的孩子?要不是你和锁柱有话,你能一个人去关东?你知道去关东的路在那?你一个妮子敢走那么远的路?”顿了顿道:“翠翠,我刚才说过,今晚也不打你,也不骂你,你说了实话咱没事,你要是不说实话,你可别怪你爹心狠。”翠翠迎着师志忠的目光道:“爹,你要打就往死了打,打死了省事。”顿了顿道:“我怎么不说实话了?我就是要去关东的,就是去找锁柱的,你还想让我说啥?你今晚就想逼我说出锁柱在啥地方等我是吧?那好,那我就给你说,他就在大门口等着,你去把他喊进屋吧。”

师志忠冷笑了声道:“翠翠,锁柱要是没在什么地方等你,你能一个人走吗?你爹我要连这都想不到,那也白活几十年了。”翠翠道:“你愿意咋想就咋想吧,反正我说的是实话。锁柱去了关东是你们对我说的,这么几天我没出门你也知道的,你说说,我能到那和锁柱说上话?”师志忠道:“那就是你俩以前早就商议好的。”

翠翠心里轻松了些,想:“爹没把这事往二顺身上怀疑就好,不管咋样也不能连累了二顺。”看着师志忠道:“你说怎么就怎么吧,话我也不想多说了,事也这样了,你看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可我也把话说到这,只要你们治不死我,那我就得去关东找锁柱,我就要去问问他,为啥把我拉在这里一个人跑了?”

师曹氏气得浑身发抖,这会接话道:“翠翠哦,你说说你到底是咋想的哦?这几天你都说得好好的,咋能一下就变了?你爹说你是和锁柱早就商量好的,就没错,你说,到底锁柱这会在那?”翠翠道:“反正我说啥你俩也不会信,还说干嘛?”师曹氏道:“那你说,你咋就能一下子变了心思,又想到去关东找他?为啥?”翠翠道:“真要我说实话?”师曹氏道:“可不你就要说实话!”翠翠道:“那好,那我就说。”顿了顿道:“本来不想说的,可你们一个劲地逼我,看来今晚我不说也不行了。”顿了顿才道:“我——我的肚子里——有了锁柱的孩子。”

翠翠的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炸懵了师志忠的脑壳,吓晕了师曹氏的神魂。

第一卷 第十一章 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3)

夫妻俩瞠目结舌地看着翠翠,瞬间无法醒悟。少顷,师曹氏惊慌地转头看了眼满脸涨红的师志忠,担心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惶急地冲着翠翠叫道:“死妮子,你是憨了还是傻了?这话——这话能是随口说出的?你就是再想去找锁柱,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啊?”说着话时眼瞟师志忠。

师志忠在懵了片刻后,胸中腾地升起一股怒火,正想发作时,听了师曹氏的这些话,霎间又转换了思想,也就以为翠翠为了找锁柱才故意说了这瞎话的。

此时,心里的火气虽依旧高涨,却也没开口。

翠翠却道:“爹、娘,我是你们的亲闺女,这会也不怕在你们面前丢脸了。我没说瞎话,是真的,我真怀了锁柱的孩子。”师曹氏瞬间想到翠翠早些天没有来红的事,便就惊惶道:“这——这事,是真的?”翠翠平静地道:“这样的事——我也不会——就说瞎话。”

师曹氏看着翠翠的神态,听着翠翠的语气都不像撒谎,便就一下慌了伸,“哇”地哭出了声来:“我的亲娘哦,这事——咋能就是真的哦——这可咋”

师志忠自然不知翠翠没有来红的事,此时依然以为翠翠在说谎,喘着粗气道:“不要脸,不要脸哦,这样的屎盆子也往自己的头上扣!你咋就不知道要脸哦!”

翠翠道:“我没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看着师曹氏道:“娘,你该知道的。”

师志忠听了这话就转头瞪眼去看师曹氏。师曹氏便就哭着,看着翠翠问:“锁柱也知道?”翠翠道:“他要是知道,能撇下我自个走了?”师志忠心里的火又迅速升腾,瞪着喷火的眼珠子,看着师曹氏道:“咋回事?咋回事?!”师曹氏哭道:“她这个月没来红,可不就是”师志忠“啊”地叫了声,腾地站起,转身搬起太师椅。师曹氏见事不妙,猛地起身抱住了师志忠,再就附耳道:“她爹,不能,她真能再去死,你可要”

师志忠张嘴还没说出话,翠翠却道:“砸吧,今个和你们说了这事,就是打算被你们打死的。打死了我,我也省得去找锁柱了。”师曹氏见师志忠没有继续动作,松开他走过一步,抬起手掌啪地甩在翠翠脸上,道:“不要脸,不要脸啊!”翠翠道:“反正也是不要脸了,打不死我我就得去找锁柱。”师志忠啪地扔下太师椅,手指翠翠道:“你——你还不如死了。”翠翠道:“我死过,你救我干啥?可这会我不再想着死了,除非你们打死我,打不死我我就不去死。”

师志忠气得脸乌紫,哆嗦着嘴唇道:“好好,有种,你有种!”一屁股坐在椅上,喘着粗气道:“可我告诉你翠翠,我他娘就当没生养过你。我宁愿你死了,这辈子你也别想跟锁柱。”翠翠道:“那你就把我锁起来,锁我一辈子!我就是不嫁别人,这辈子我就只是锁柱的人!”

师志忠便又腾地起身,伸手把太师椅抓起。

师曹氏喊了声“他爹”,抬手又给了翠翠一巴掌,道:“你真想把我跟你爹气死?啊?”转身对师志忠说:“他爹,咱这会不能咋唬,咱不能被人知道这事,你消消气。”师志忠道:“消你娘的屁。”口中这样说,心里也知道师曹氏说的话在理,重重地把太师椅放下,气喘吁吁地又一屁股坐下,看着翠翠道:“狗日的,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这辈子你要是能跟了锁柱,你爹我就不是人养的。”

翠翠听了师志忠的话心里发凉,她本以为,说了怀上锁柱孩子的话,再说些硬气话,父母也不能不考虑,这会也就暗怪自己不该硬顶,于是道:“爹,那我问问你,就我这会这个样子,把我送到潘家集人家又能要我?我要是不去找锁柱,在这个家养了孩子你们不是更丢脸?”

翠翠的这两句话把师志忠和师曹氏问愣了,霎间不知该说什么。

翠翠又道:“我不也是没法子?我想去找锁柱,还不是想着嫁到潘家去怕人家知道?你们也可以想到人家知道后怎么对我,我要是被人家撵了回来,你们和我哥我弟弟不是更丢人?爹、娘,咱这会退了潘家集的亲还不晚,你们说说,真要”

师志忠没听完腾地跳起,道:“打掉!日你娘的,你还有脸吧唧吧唧地说?!你就真不知道要脸了?师家怎么出了你这个孽种哦!一个妮子咋能”停住话猛地跨步过去,伸手拎起翠翠,转头对着师曹氏喊道:“拿上锁。”话毕拽着翠翠出了堂屋的门。到了翠翠的房门口把她往屋内一推,接过师曹氏手里的锁啪地锁上,转过身蹬蹬走回堂屋。

师曹氏站在翠翠的房门口,道:“翠翠,俺可是你的亲爹亲娘,你要能狠下心让我和你爹这就死了,你就在屋里喊,你要还念着俺是你的亲爹亲娘,就在屋里老实呆着。”

翠翠虽然在师志忠和师曹氏面前话说得很硬,但师志忠和师曹氏到底是她的亲爹亲娘,她自然也不忍心这会大吵大闹把爹娘气死。她也知道,在这时就是大喊大叫也没用。

心里就只是想,今晚是绝不可能见不到锁柱了,往后那还能有机会啊!

听着师曹氏的脚步声离去,猛然浑身一软,坐在了地上。稍顷,就又担心锁柱等一阵见不到她会不会来家里?真要是来了被师志忠抓住不放,那锁柱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翠翠的心里虽期盼着锁柱,但却在心里一个劲地念叨:“锁柱啊锁柱,你可要沉住气,你可不能来啊!你要是真来了,事也就闹大了,俺爹俺娘会把你往死了治的。”

第一卷 第十二章 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4)

师曹氏进了堂屋,看着气喘吁吁的师志忠道:“他爹,咱得好好想想这事。”师志忠瞪眼看她问:“她真的怀上了?”师曹氏道:“这个月我没在茅厕看她来红,我问过她,她说她来了,我也就信了他的话。今个听她这么说,我想十有八成是真的。”师志忠猛地跺了下脚,道:“狗日的,这下可”师曹氏道:“他爹,事出来了,咱就是气死也没用。这会,咱得好好想想翠翠这事该咋办。”师志忠就吼道:“想,想你娘的屁!”顿了顿又道:“想啥?你说想啥?有了就得弄掉,不弄掉咋弄?啊?!”师曹氏道:“就她这刚有,想弄掉也不好弄。你再想想,咱又咋去到药铺给她抓这样的药?人家要是问起,咱可咋说啊!”师志忠道:“那你说咋弄?咋弄?”师曹氏道:“咱现在别急,想想——想想,会有法子的。”

师志忠看了她眼,伸手拿过烟袋装了袋烟,哆嗦着手点上,狠狠地抽了两口,道:“我日他娘的,我就不信翠翠能是一个人去找锁柱的,说不准锁柱这会就在啥地方蹲着。”师曹氏道:“你不是到冯家庄问过”师志忠瞪眼道:“那他们俩就不能早就商议好了?”师曹氏道:“你想想,他俩能知道那天咱在锁柱屋里逮到他俩?没出那事,他俩咋能商议这会的事?自那以后他们俩就见不到面了,也不能商议,再说,翠翠这些天也都没出大门,家里也没来啥人,也不会有人给她传话。”师志忠没言语,此时却在心里赞同师曹氏说得有道理。

师曹氏继续说:“她爹,咱得想想翠翠说的话,说不准翠翠说得就是真话,你想想,她要是真怀了锁柱的孩子,嫁到潘家去人家能愿意?要是真给送了回来不是更丢人?我想翠翠就是怕这些才要去找锁柱的。”

师志忠在心里暗叹师曹氏这会还能把事情想得这么细,可还是说:“我就是不信她翠翠能一个人去关东。”师曹氏道:“我想翠翠也是没法子才这样的,她就不怕丢人?就跟她说得那样,被人家送回来要丢死人,在咱家养了孩子更能丢死人。她可能也是怕咱老公母俩知道,才想一个人去找锁柱的,这有可能。”师志忠点了下头,却又道:“那你说这是咋办?就让她去找锁柱?就让她跟锁柱过?”顿了顿道:“日她娘的,我就是治死她,也不能让她跟了锁柱。”师曹氏道:“那是,让她跟了锁柱,咱也没脸了。”顿了顿道:“咱现在也不是气的时候,事情出来了,咱就得静下心来好好想想,看看有啥法子。”

师志忠没言语,心里却在说:“没想到这个时候,我还没有一个老娘们沉得住气。”

师曹氏道:“这么着,我到翠翠屋里睡,今晚看能不能问出点啥。”顿了顿道:“他爹,翠翠都能死了上回,就能再死下回,她再错,再惹咱俩生气,可她是咱的亲闺女啊!他爹,咱这回可不能乱了心,咱得多想想。他爹,没有挡不住的堰,也没有过不去的坎,会有法子的。”说着话站起,又道:“这会咱万幸的是翠翠没走成,她要真走了,你说说一个女孩子在外边咱有多担心?她要是真找不到锁柱,是死是活谁又敢说?”

师志忠虽然心里钦佩师曹氏此时的冷静,承认她说的又道理,口中却道:“狗日的,还不如她死了,死了就当没生养。”顿了顿又骂道:“锁柱你个狗日的,老子后悔没治死你!”

师曹氏看了看他,道:“我去翠翠屋里了,你在外面锁上门。”

翠翠这一阵在屋里渐渐缓过神,心里就直念叨着锁柱,想着他会不会过来,想着他在那里等得着急,还期盼着爹娘知道她怀上了锁柱的孩子,就能同口让她跟了锁柱。这会见师曹氏开门进来,也没言语。待师志忠锁上门走后,道:“怕我死了?”师曹氏看看她没言语。翠翠道:“你放心,我一旦知道怀了他的孩子,就不会去死,除非你们把我治死。”师曹氏道:“翠翠,我就想不到你能这么不要脸!我从小到大就没看出来。”说着话,猛然一股哀伤袭上心头,哭着道:“翠翠,娘生下你们几个,你爹问过你们多少事?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们几个养大容易吗?你说说容易吗?俺八辈子做梦也想不到,小时候那么听话的妮子,这大了大了就能做出这样的事!你这是干啥知道吗?你这是不想让俺活啊!俺咋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不孝顺的死妮子噢?!俺是哪辈子没做好事遭的报应啊!自家闺女要了娘的老命哦!翠翠啊,就算俺上辈子欠了你的,你也不能这么折腾你的亲娘老子哦!俺得娘哎,俺这会可咋弄哎!”

翠翠猛然看着师曹氏痛哭,心里的那道坚强防线便就垮了,此时就感觉心里发酸。稍顷道:“娘,我也知道我对不起你和爹,可你说说我现在咋办?”师曹氏哭着道:“这还不都是你自己作的?啊,你说说,你咋就能这么糊涂?”翠翠道:“这会再说啥都没用了,我都这样了,你说说,你们还要把那嫁到潘家集去,咋弄?我今晚想去找锁柱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的身子是他的了,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你说说我这辈子不跟他跟谁?”师曹氏止住了哭,问:“翠翠,你爹说得也没错,你一个姑娘家咋能去那么远的地方?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女人能敢去?要不是有锁柱接应你,你能有这胆量?你说,锁柱是不是真在什么地方等你?”翠翠道:“我也不想多说,再说还是那话,你要相信我的话就相信,不相信也没办法。”师曹氏问:“你真打算一个人去关东?关东那么大,你能知道锁柱在那?”翠翠道:“我也不瞒你,我是想出门后先去冯家庄,问问二顺表哥那边的人他们都去了再去的,我就没想刚出门就被爹给碰到了。你说咋办?我要和你们打招呼你们能让我走?我要嫁给潘家,人家知道我怀了锁柱的孩子,你想想人家还能要我?我在娘家养孩子更不行。娘,我要是有一钱之路也不会想到偷偷跑了去找锁柱的。这会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你说说我不跟了锁柱行吗?”话音刚落,窗外传进来师志忠的话:“狗日的,你休想,你就是死了,我也不能让你跟了他。”

翠翠这才知道师志忠一直在窗外偷听,便就道:“那好,那我就嫁,嫁了再让人给休回来,休回来就在家里养这个孩子,只要你们愿意,我也愿意,我也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找锁柱。我也啥话都不说了。这回我也不会想着死的,这会俺要是死了,那就是两条命”话没说完,师曹氏巴掌打了过来,道:“你个生瘟的畜牲哦,你是真想把老娘气死?”话毕又道:“他爹,你回屋去,咱明个再说这事。”师志忠狠狠地跺了下脚,骂了声“狗日的”走开。

翠翠心底不忍心和爹娘说这些话,可她又知道,就是再不忍心伤爹娘的心,这些话也要说。她想,就是要把难题说给父母听,把压施给他们,让他们在没有办法时答应她跟锁柱在一起,就算是她和锁柱不能留在师梁镇,只要爹娘默认了,她就可以通过二顺告诉锁柱一起出走,到了关东也能和锁柱在一起,

此时她就想,锁柱和二顺今晚见不到她,肯定也就知道出了事。二顺明天肯定就会来她家,锁柱也肯定还会在某处等待着她。她坚信锁柱带不走她不会一个人走的。

第一卷 第十三章 难道是命中注定

二顺吃了晚饭,到了街上的那家煎饼店买些煎饼,便去了锁柱家那块即将成熟的玉米地。见了锁柱递过煎饼,看着吃着煎饼的锁柱道:“锁柱,今晚就看你和翠翠的缘分了,翠翠真要是跑不成,你可一定得断了念想,可得赶紧走。”锁柱点了点头,道:“翠翠肯定会跑出来的。”二顺道:“锁柱,翠翠要真是跟了你走了,那肯定要受很多罪,人家翠翠不恋着少奶奶的日子跟了你,那就是对你铁了心的,你可一定得对翠翠好。”锁柱道:“你放心二顺,我这辈子能被翠翠稀罕是我的造化,我会对她好的,我会疼她一辈子的。到了外边,我就是受再大的罪,也不能让翠翠受罪。”

二顺这时就想说出翠翠喝了卤的事,瞬间把话压住。

这几天里他想过不知多少次,翠翠喝了卤的事在翠翠没成功跑出后,是绝不可以让锁柱知道的。锁柱要是这会就听说了翠翠喝了卤的事,假如今晚他带不走翠翠,那就是磨破了嘴皮子,锁柱肯定也不能放心离开。到了那时。锁柱还有可能在冲动之下做出冲动的事,真要那样,毁了锁柱也可能会牵连到自己。他也在心里也不知道祷告过多少次,但愿都能保佑翠翠成功跑出,锁柱带着她远走高飞。他真害怕翠翠万一跑不出会再次自杀。

之后两人说着话时,二顺也是一直想着这件事。心里就感觉异常不安,也就对自己说:“锁柱不能去翠翠的门口接她,我是一定要去的。”

快到午夜时,二顺道:“锁柱,我回去看着翠翠家的门,翠翠要是出了镇子,我就立马带她过来。”锁柱道:“我还是跟你一道去吧,这半夜三更的能见到谁?”二顺道:“这会你得听我的,你不能在镇子里露面,都知道你去了东北,万一遇到什么人咋弄?你在这老实待着,你可千万不要离开这地。”锁柱答应。

二顺返回镇子,在翠翠家不远处的麦草垛后藏了身,眼睛直盯着翠翠家的大门。

半个时辰后,二顺就见大门无声的闪开一条缝,再就看到翠翠出了门,正想轻声喊他,却见翠翠跪在门口,那时候,他的心仿佛就要跳出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

他本想等翠翠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再喊翠翠的,可也就在这时,令他怎么都意想不到一幕发生了,师志忠的猛然出现,惊得二顺差点叫出了声来,瞬间就也吓得头皮发麻,汗毛直立,愣在了那里直发抖。思想高度集中的二顺,竟没听到从另一边巷子过来,向来走路很轻师志忠的脚步声。待师志忠挟着翠翠进了门,二顺依然发抖,似乎没有缓过神,也好像没有动弹一下的气力,直到师曹氏又过来插上大门,他才猛然醒悟,少顷踮着脚走开,几十米后开始狂奔,一口气跑到锁柱那里,一屁股坐在地上,道:“锁柱,你赶紧跑,翠翠被她爹逮住了。”

锁柱在二顺往他这边跑着时,没见到翠翠心里已经发凉,这会听了二顺的话,又如被当头打了一棒,懵了片刻,口中结巴道:“被——被她爹——”二顺喘着粗气道:“被她爹给逮住了。”顿了顿道:“我是看着她出的门——看着的——她在家门——跪下磕了个头,就那会——我心急啊,我心里说等她起来走到我身边,我就喊她,可就没想——没想到”

锁柱此时全身的骨头仿佛也被抽去了似的,瘫软在那里说不出话。

二顺接着道:“哎呦,俺的娘哦,我就不知道她爹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顿了顿道:“我想,师志忠肯定这些天一直都是在暗中看着翠翠。锁柱,也亏你没去啊,你要是去了肯定压不住,那你也得给逮住,那你也就完了。”

锁柱愣愣地看着他没言语。

二顺接着道:“锁柱,你得赶紧走,师志忠这会肯定在审翠翠,往后师志忠会看得”

锁柱听到师志忠审翠翠这句话时,心一凛,猛地抬起脚步。

二顺一愣,腾地爬起,一把拽住锁柱问:“你——干啥?”

锁柱道:“翠翠爹肯定要打她,我得去。”

二顺紧紧拉住他,惶急道:“你去?你是憨了还是傻了?上次师志忠就要治死你,这会你要是再被他抓住”锁柱道:“我不能看着翠翠挨打不管啊!”二顺道:“管?你管?你怎么管?爹娘打孩子你凭啥管?再说,她爹娘能把她打成什么样?打两下能咋的?可你要去就是找死啊!你咋能这么浑?”锁柱就道:“反正也是这样了,没有了翠翠,死了也没啥。”

二顺道:“死了也没啥?你想过没有,你锁柱真要是死了,那翠翠能活成?你先冷静下好不好?”顿了顿道:“锁柱,你也不想想,翠翠的爹娘就是打翠翠,那心里还是为了翠翠好的,翠翠是他们的亲生闺女!你能一样吗?啊?师志忠打翠翠还不是因你惹起的,他心里恨的是你,他想治死的是你锁柱!你这脑子是猪脑子?你这会还能想着去?”顿了顿又道:“锁柱,你和翠翠没有缘分了,这会你还能不清楚?赶紧走,赶紧走吧。”

锁柱心里冒火,这会听着二顺的这几句话也就犯了急,挭着脖子道:“不走,我不能走,我不把翠翠带走就不离开,死就死了,又能咋的?我就是今晚不去,明晚也得去。”

第一卷 第十三章 难道是命中注定的? (2)

二顺听到这里慌了神,看了锁柱片刻,道:“锁柱,咱可是说好了的,今晚翠翠跑不成,你可就得走的。我把啥话咱也都给你说了,师志忠今晚逮到了翠翠那就更要防着她,你想想,你还怎么还能再带走翠翠?去抢?”锁柱接话道:“我他娘的就是要把翠翠抢走!”二顺道:“你有那本事吗?说抢就能抢走?我给你说,你抢不走翠翠,你的小命也得完。”锁柱道:“完了就完了吧,我也不在乎了。”二顺道:“你不在乎?你不在乎是吧?”猛地一拽他,转身抬手指着锁柱爹娘的坟,道:“锁柱,你爹娘就在那边,你去问问你爹娘在不在乎?他们愿不愿意?你要有个好歹你们家的香火谁来叙?你说说谁来叙?啊?!”

锁柱听了这话,便就又如被当头一棒——这是他的软肋啊!

二顺见锁柱不言语,便又道:“锁柱,就算你连你的爹娘也不顾了,你也得想想我吧?我为了你这事,那是拼着不要命了给你办的,我图个啥?你要是再在师梁镇现了身,那师志忠第一个就得怀疑是我二顺给你和翠翠在中间传的信,不然翠翠咋能知道你没走?半夜去找你?再说,是我爹在师志忠面前给你求得情才没把你送县里的,你这要去抢了翠翠,那师志忠还不把火都撒在我爹身上?那我这个家还不得完?你再想想,你这会要去抢翠翠,能成吗?师志忠这次逮住了翠翠,能不把翠翠像犯人似的看着?我给你说,不到出嫁那天,师志忠不能让她走出家门一步。再说,你要真去了师志忠家,他是弄不过你,可他要是抱住你不放,你能挣脱?他大喊几声,那大愣二愣三愣家的人能不上门堵住你?锁柱,你要再被他师志忠逮住,他师志忠一准要往死了治你,谁也别想再劝了。锁柱,我求求你,就算你不为你自己,不顾着你爹你娘临死时交待你留住根的话,你也得想想俺这一家吧?锁柱,你不能犟,你这辈子和翠翠是没缘分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行不行锁柱?”顿了顿又道:“锁柱,你不是也说过,翠翠要是能嫁到个富人家去,你也心满意足吗?”

锁柱在二顺这一阵的话语中精神崩溃了,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愣愣地看着地面,两行眼泪便就流下,稍顷便就呜呜地哭,再就泣声道:“二顺啊,咋就会这样呢?咋就会——”二顺流泪没言语。稍顷锁柱又泣声道:“二顺,俺信了你的话,俺和翠翠没缘分——就是没缘分啊!”顿了顿又道:“二顺,俺也死了心了,可我还是要求求你,俺走后你要想法子再去见见翠翠,给她说俺走了,让她也死了心,让她一定要想得开,行不?”

二顺流着眼泪点着头,道:“行,我想法子把你的话带给她就是了,我也劝劝她,你就放心走吧。”顿了顿就哭着道:“锁柱,我是真想成全你俩的,真想!可不行啊!锁柱,你可不能犯浑了,再犯浑,你的命也会和你们家丢了的那五亩地一样丢了的。锁柱啊,认命吧!”

锁柱呜呜地哭着没言语。

二顺又道:“锁柱,到了关东,你可一定不能犯脾气,一个人要保护好自己的身子。有了个安身的地方,碰到合适的女人,可别挑剔,成了家就稳当了,你们家可指望你传宗接代的。”顿了顿又道:“锁柱,你一个人头一次出那么远的门,我是真不放心,早知道今晚这样,你跟俺表哥他们一块去也有个照应,可这会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锁柱哭道:“不会有事,我一个爷们——不会有事的。”抽泣了几声又道:“二顺,我也不一定就到关东,我走着看着,有合适的地我就呆在那。二顺,不管怎么说,这辈子我肯定还要回来的。”二顺点头道:“回来,回来好,带着老婆孩子回来。”顿了顿道:“锁柱,你一旦安下身来,可要记着来封信,俺知道你在那,心就定了,知道不?”锁柱点头道:“知道,我知道,我肯定找人写信——给你——寄来”

说到此猛地抱住二顺,哭道:“二顺啊,我这辈子到底是啥命——啥命啊!”二顺便也就呜呜地哭,道:“锁柱,谁能知道自己是啥命?熬吧!熬吧!!锁柱啊,你可得自个照顾自个”

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哭了阵。二顺猛然推起锁柱,惶急道:“锁柱,早晚你得走,趁着天黑赶紧走吧,可别让熟人碰到,就凭今晚翠翠跑了被师志忠逮住,就算是翠翠不承认啥,他师志忠也能想到你还在这片,他要知道你在哪,那还不找人逮你?逮住你你就活不了。走吧,赶紧走!”锁柱点了点头。

二顺含泪把锁柱送出了二里多地,两人又抱头哭了阵,二顺也没什么再说的,只是叮嘱锁柱:“不管到的啥地方,一旦安下身来,可要记着——来信。”

二顺返回家躺在床上,想着翠翠上次喝了卤的事,自然异常担心翠翠这次会咋样。可他还想到,师志忠和师曹氏有了翠翠上次喝卤的事,肯定更会注意。但不管怎么想,二顺的心都如猫抓似的,直到天亮也没合一下眼,翌日一早便去了师成文处。他的心里清楚,只要是翠翠有了啥事,师志忠一准要喊他爹去。果不其然,刚吃完早饭,就见三愣子过来把师成文喊了出去,一阵后师成文蹙着眉头回来,二顺狂跳着心走到师成文身边悄悄问又出了啥事。

师成文叹了口气说:“这翠翠也真是犟,昨晚又跑了,说是要去关东找锁柱,师志忠要我去商议商议。”二顺没听到翠翠什么不好的消息,心里定快了些,口中却道:“这翠翠咋能这样呢?”顿了顿便就说起晚上想过的话:“爹,翠翠这又往外跑,你想想,师志忠会不会怀疑我没把锁柱送走啊?”师成文摇了摇头道:“他师志忠也不能就瞎怀疑吧?”二顺道:“咋就不能?想也想得到,他师志忠能不怀疑翠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找锁柱?他要是怀疑,就得想我没把锁柱送走。也不知他去冯家庄打听了没有,他要真没去,就真能往这想。”顿了顿道:“还说不定他能怀疑我把锁柱藏起来了,还说不定他怀疑我给翠翠传了锁柱什么话呢。”师成文便就道:“他也不能瞎怀疑。那天你和翠翠说话,翠翠娘都是在跟前的。”二顺道:“就这会他师志忠啥不乱想?爹,我可不能当这样的冤死鬼。这么着,我得跟你一道去,我就坐在那听,要是师志忠话里有啥,我也好当面说,要不就让他跟俺一起去趟冯家庄再核实下。”

师成文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也好,到了后看师志忠咋说再说话。”

二顺和师成文到了师志忠家,坐在那里听着师志忠说完昨晚的事,心里也是惊悸,接着又就听师志忠道:“成文,我老是怀疑锁柱没走,我想锁柱就是在啥地方等她。”二顺听了这话,立马道:“我可真是把锁柱送到了我表哥那的。”师志忠道:“锁柱要是真走了,翠翠她能一个人去关东找锁柱?她到那去找?锁柱肯定还在咱这块”

二顺便就问:“那你是不是想俺没把锁柱送走?”

师志忠听了这话,眯着眼睛看着二顺道:“二顺,锁柱真走了?”

谁都听得出师志忠的话里有怀疑的成份。可这话也是二顺想得到的。

二顺涨红了着脸,看着师志忠道:“那你就是说,我没把锁柱送走藏起来喽?”没待师志忠说话,便又道:“哪有这么害人的呢?”话毕猛地站起,抬腿快步出了堂屋,直奔翠翠住房的窗户而去。一时间,师志忠等人未及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二顺的后背都没言语。

第一卷 第十四章 救了个什么女人? (1)

锁柱又离开了师梁。他是带着满腔的热情和希望,走出师梁镇一百多里地又返回来的,没有接走他的心上人,甚至也没有见上一面。虽然他不甘心,但也知道已无和翠翠相守在一起的缘分了,或许这辈子都再见不到一面。可他那又知道翠翠会怀上了他的孩子?他要真知道,会拼着命都不要也是要带走他的女人和孩子的。现在,他只希望翠翠能过得幸福。

锁柱往北方慢腾腾地走着。不走官道,只找那偏静的小道走。他不愿意见到任何人。此时锁柱心底的那种自卑感尤为强烈,好像任何人看到他都要笑话他似的。

他不知道关东在何处,他只想,一直往北走,就会到二顺表哥他们所描绘的比这里好混得多,但却又很冷的地方。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二顺表哥说的那个地方,他也不是很情愿再找到他们,毕竟上次和他们一道走了一天多,是他说出不愿意再去的。他想,就凭他这身力气,半道上也能找个吃饭的地。可这块地又在何处?

他也想过二顺所说的,遇到个合适的女人就成家。心里只是想,而今什么都没有,连块档风避雨的窝都没有,什么样的女人愿意跟他?

他对未来很茫然,更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他昏昏沉沉的走着,一直没有停下脚步。那双脚虽不情愿前行,却是停不住。他知道自己是要走的,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要往前走。渴了就掬起山道边小溪的水喝几口。

他感觉不到饿,两天里他几乎没吃任何东西,二顺给他的那些煎饼就在他的背包里,他拿出来吃过一次,可就是难以下咽,原来那么大的胃口,现在却吃不下那张薄薄的饼了。

他也感觉异常疲惫,他也想在某个地方睡上几天几夜,但那双脚就是不愿意停下。

他只想尽快到达关东,或者到某处合适的地方,美美地睡上几天几夜。

第三日的傍晚走在了一处山坳,看着不远处的溪水他又感觉口渴了。掬了几口水喝下,蓦然感觉到了腹饥。坐在一块光滑的卵石上拿出那些煎饼,就着溪水吃了几张。站起身时就感觉双腿发软。抬眼四处看了看,抬腿走到一块巨大的岩石旁,放下行李,和身躺在那处草丛上。暖洋洋的太阳射在脸上、身上,很快就令他合上了眼皮。

累了,倦了,刚合眼一会却做了个梦,梦中的他来到处盛开鲜花之地,就看到翠翠弯着身子在那里采花。他笑了,悄悄走过去,猛地从身后抱住了翠翠。翠翠就咯咯笑。两人滚在了那片花丛里,亲吻着说着话儿。却也就在这时,师志忠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血红的眼睛瞪着他们骂了声“狗日的”,就伸手抓住了翠翠的头发往前拖去。

翠翠大叫“锁柱救我”,锁柱猛地从梦中惊醒,惊慌失措地睁眼看着蔚蓝而又遥远的天空,方才知道是场梦。片刻,兀自叹口气便又毕上眼睛,却就在这时,耳边蓦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有些模糊,锁柱疑为幻觉。却还是侧耳细听,就真又听到几句女人的哀求声。女人的声音虽听不很清楚,但锁柱却明白这女人说出的话语大意是,求什么人放过她。

锁柱心狂跳,腾地坐起,四下看了看,便就看到匹枣红马距他三十米处的北方站着。自然霎间也就明白这不是幻觉而是真事了。

此时的锁柱没有多想,男人身上的那股阳刚之气好像也容不得多想。腾地起身往那匹枣红马走去。十几米远时,那女人的声音便又传来,锁柱也听得清晰:“我今天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到。”接着就有个粗重的男人声音传出:“婊子你听着,你娘的就是死了,老子也要奸你。”

锁柱明白了是什么事,心里的火就腾地升起,正要快步前去,却听那男人道:“你奶奶的,看看老子手里是啥玩艺,婊子,你要再给我犟,老子真他娘的一枪崩了你。”

锁柱听了这话,心里一咯噔,急忙蹲下身去。就听那女人道:“狗日的,有本事你就把我打死,不打死我你就别想。”锁柱心道:“这女人也当真贞烈。”由不住蹲着双腿往前挪几步,便就看到前面一处凹地的草丛,有个男人把一个女人压在身下。

男人的声音又传来:“你他娘的真以为我不敢?看看老子敢不敢弄死你再奸你。”锁柱听了这话,低头看了看伸手摸过只石块,想也没想抬手掷过去,就听到女人“啊”地叫了声。

锁柱起身跑过去,女人已经站起,看着跑过来的锁柱问:“是——是你打的?”

女人的问语令锁柱猛地止住步,霎间也就愣在了哪里。

女人上衣的褂子敞开,下身赤条条的,就跟赤身裸体无异。那身雪白光滑的皮肉,那两只鼓涨涨的nǎi子,小腹下的那处墨黑之地令锁柱的眼睛无法移开。

女人似无意识,便又问:“是——是你吗?”

锁柱好似猛然醒悟,满脸涨红转过脸去,道:“你——穿穿——穿上衣服。”

女人听了锁柱这句话,口中“啊”声,猛地蹲在了地。

稍顷女人“哎”了声,锁柱这才转过脸去。就见女人已经穿上了裤子,上衣的大襟却还是被只手紧紧按着,显然是纽襻完全脱落。

锁柱看了她眼,直奔躺在地上的男人而去,看着男人一动不动心里发慌,道:“他——不会死吧?”女人道:“死了才好呢!”锁柱蹲下身去,伸手探了下男人的鼻息,道:“喘着气呢,是昏过去的。”抬起头看着女人道:“赶紧跑啊,还等啥?”女人道:“我和你一起跑。”顿了顿又道:“你去牵了那匹马。”锁柱“哎”了声跑过去,马前站住,又转回头看着女人道:“哎呀,赶紧跑吧,你还要马干啥?”女人道:“把马留在这,他醒了还不追咱们?我会骑马,咱俩骑马走。”

锁柱猛然醒悟,口中道:“行,骑马跑。我也会骑,咱赶紧走。”顿了顿又道:“我的行李在那边,我去取。”女人道:“你先把马牵过去,我就过去。”锁柱应着,拉着马缰刚走了十几步,猛听身后“砰”地声,急忙转回头,就见那女人看着他道:“没啥事。”

这声响自然女人弄出的。也就在锁柱牵着马转身走开时,那女人弯身把那男人身边的那把盒子枪捡起别在了腰里,继而就在男人的身上摸索,掏出只钱袋子塞进了大襟褂子内兜,而后寻了块碗口大的石块,高高扬起重重地砸下,男人登时脑浆四溢。

女人回了锁柱的问话后,按着衣襟抬腿往锁柱跑去。帮着锁柱拿过行李搭在了马背,便又问:“你会骑马?”锁柱点了下头,纵身跃上马背,看着女人伸手道:“快——快上来。”女人拉着锁柱的手上了马背,坐在锁柱身后抬手往南一指道:“往那边。”

锁柱双脚一踢,枣红马奋起了四蹄。稍顷见了条岔道,女人紧紧抱着锁柱的后背告诉他去的方向,又跑了大约二十分钟进入一片树林,女人道:“好了,停下吧,没事了。”

锁柱勒了马缰站住,女人旋即跳下,一只手紧紧按住褂子的衣襟,看着随后下来的锁柱问:“有没穿的褂子吗?”锁柱急忙道:“有,有两件。”女人道:“拿给我。”

锁柱也没言语,拿过行李找了件褂子递给女人。女人伸手接过转身走去。

第一卷 第十四章 救了个什么女人 (2)

锁柱递给女人衣服,看着女人急步走去的后背,脑中就闪现出刚才看到的女人裸体,霎时心狂跳,片刻却见女人回了下头看他,瞬间又面红耳赤,急忙转回头,暗怪自己的失态。定了定心,又为今日遇到这样的事而心慌,再就担心那个男人什么时候会醒来。

尽管他也清楚那个男人不会是好人,却也总不希望他有什么不测,毕竟是被他扔的石块打昏的,此时就不免心悸。接着就思想,这女人怎么会落到那个男人的手里:“是这女人被男人抓来的?还是这女人走在这山道偶遇那个男人的?凭这个女人的反抗的情形看又不像是被抓来的,那就可能是在这山道巧遇的,可她一个单身女人又怎么会独自在这么僻静的山道上行走呢?会不会是不是他们俩也认识?同路到了这荒郊野外,男人猛然起了歹心的?”蓦然又想到女人说会骑马,心里就想:“一般人家不会有那个女孩子会骑马的,这个女人到底又是干吗的?”再又想到那男子手里有枪,心就一阵颤栗:“这个男人又是干啥的?他的手里怎么会有枪呢?难道是官家的人?真要是官家的人可就闯了大祸。”片刻却又在心里说:“不管他是什么人,也没看到我的面,更不知道是我把他打晕的,又能咋的?”

思想着这些时,心里的疑团也是越来越重,自然就想弄个究竟,少顷却在心里道:“算了,问那么清干吗?不管咋说事情过去了,把这个女人送回家还是赶紧赶路吧。”

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枣红马,就见这马浑身赤红,没有一根杂毛,四腿修长,蹄大如碗,双耳如削竹,双眼顾盼大而有神,浑身上下透着灵性,便就蓦然想到他从小养到大的小红,心便猛然感觉失落,暗自在心里道:“小红啊,你这些天咋样?谁喂的你?吃得饱吗?这辈子咱们兄弟俩怕也再见不到面了。”心里发酸,伸手摸着这匹马的脖子,就只想流泪。

稍顷,锁柱听到脚步声转头去看,见女人换好了他的那件褂子过来,就发现女人整理了那头凌乱的头发,展现出一张很秀丽的面颊,年岁也在二十上下。

心底的好奇便又徒然升起:“这么个女人,怎么就能在这里被那个男人强迫呢?”

女人走近,锁柱就想上马,女人却道:“哎,走走吧,咱也别上道了,这林子里也不好骑。”锁柱看看她,走了几步道:“那人昏过去也不知道醒来没有。”女人冷冷道:“一会半会的,他怕是醒不来的。”锁柱转头看那女人,女人又道:“也亏了你,要不,我今天怕要没命。”锁柱又看看她,正要问话女人又道:“你用石头打的?”锁柱道:“小石块,不大的,我想——我想不会要了他命的。”女人道:“你的手真准,那么老远能一下打中他的头,你咋练的?”锁柱道:“自小放羊——闲着没事就整天捡石块扔。”女人便就笑了,道:“你怎么也不会想到吧,今天扔石块还能救我一命。”锁柱却没笑,道:“我还真担心他”女人打断了他的话,道:“担心啥?那样的人还不该死?”锁柱就心道:“不管咋说,他也不该死啊!”可此时也非常理解女人这样说话,就问:“你不认识那人吧?”女人道:“俺咋会认识他?谁知道哪来的杂种?该死的杂种!”锁柱问“那你——那你怎么会被他”

女人道:“我在路上走着,他骑马从后面过来,见到我就勒住马,嬉皮笑脸地问我去那,我看他没安好心,就说我在前面的庄里,可他还是要我上马,要送我,我就不再理他,本想他说几句也就走了,谁知他就能跳下马把我拽到了那里”顿了顿骂道:“狗日的,杂种,他就不是人揍的。”

锁柱听她骂了这几句脏话,看着她,心里的疑团更重,便问:“你家是不是就住在哪不远?”顿了顿道:“我是说,咱们这会到了这边,你家在那边不是越走越远”女人道:“我不住在那,骗他的。”锁柱蹙眉问:“那你一个人怎么会到那里?”

女人这次看看他没有回答,却低下了头。锁柱见她没回答,自然清楚女人是不想说。

女人抬起头问:“你这是去那?”锁柱听了她的问话心一沉,道:“哦,去——去关东。”女人看着他,惊讶道:“去关东?你一个人?”锁柱点了点头,不想和她多说这些事,就道:“眼看这天就黑了,我还是赶紧送你回家吧。”女人道:“我家离这不远了,不急。”顿了顿道:“要不是你,我今天是非死不可的。就算是他不杀我,再过一阵我也就没了力气,那狗日的劲真大。他要是——要是真的了我的身,那我也不会活的。”

锁柱听了女人这话,心里就想到他和翠翠的事,道:“那也——那也不能死。”女人道:“我的身不能给了那样狗日的畜牲。”顿了顿愤愤地道:“我最恨那样德行的男人,他们就是——就是把女人当作牲口的。”锁柱看看看她没言语。女人叹了口道:“不说这些了。我想问问,你咋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

锁柱看了眼她,自然不愿意说起他和翠翠的事,口中就道:“我就一个人,到那不是活?”女人便就道:“你就一个人?那你的家人”锁柱道:“自小爹娘就走了,我是被人家领养长大的。”女人点了点头,片刻却又看他道:“被人领养长大,到了这岁数正是出力的时候啊,他们咋就愿意你走了呢?”锁柱听了女人这话,心里又一咯噔,道:“他们——他们家有儿有女。”女人口中“哦”了声,道:“领养你的是你家近的吧?”锁柱点了点头,道:“本家的。”女人道:“我明白了,他们是不想给你花钱娶媳妇,也给你娶不起吧?”锁柱道:“是这样吧。”

女人点了点头,默默走着,两人一时间都不言语。锁柱就感觉和这个女人走在一起有些别扭,便就道:“你家要是真离这不远,那我就不送你了,这马咱也给人家放回去。”女人急忙道:“不能放回去,这马我是相中了。这是匹好马。”锁柱道:“再好也不能留下,留下会惹祸的。”女人道:“不怕。”顿了顿道:“我家还有一段路呢,你救人救到底,把我送到家,我这会一个人走路怕。”顿了顿道:“再说,我也得让我的家人好好谢谢你,是不?”锁柱急忙道:“不用,你要真害怕,那我就把你送到村口,我不去你家。”女人道:“咋啦?我还能怎么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再说,你去关东那么远的地,也不在乎一会半会的,眼见这天也黑了,去我家住一夜又怕啥的?”锁柱道:“到了你家,就要麻烦你们。”女人道:“你看你这人,都把我的命给救了还说这话。”锁柱笑了笑道:“该着的。”心里却道:“再送送你就走,我可不在你家过夜。”便就道:“那咱还是赶紧上马走吧。”女人道:“我说咱不骑马走一走,就是不想早回家的,你看我穿着你的这件衣服,被人看到还不要说啥啊!”

锁柱看着女人身上的衣服,猛然醒悟,点了点头说:“也是,我就没想到这茬。”女人看他笑了笑,道:“看我,和你说了半天的话,也没问你叫个啥?你多大?”锁柱道:“俺二十了。”女人就道:“那我该喊你哥,我十九。”锁柱点了点头,女人又道:“大哥,那你叫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总得记住你的名号不是?”锁柱道:“我叫锁柱。”顿了顿道:“你可别再说啥恩人恩人的。”女人又问:“你真就自己一个?”锁柱道:“这事我还能骗你?”

女人低头走了几步,抬起头看着锁柱,满脸通红道:“俺叫香玲——姓杨。”顿了顿:“锁柱哥,我的命是你给的。你没成亲,我没嫁人,俺愿意给做媳妇,你可愿意?”

第一卷 第十四章 救了个什么女人? (3)

锁柱怎么也想不到杨香玲会当面说出这话,猛地站住了脚步,瞪眼看着她,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杨香玲红脸直盯着他的眼睛问:“咋了?你——不情愿?俺——配不上你?”锁柱一脸不自然地笑笑,道:“不,不是。你是和我——开玩笑的,俺知道”杨香玲的眼睛直盯着他,道:“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话。”

听了这话锁柱心跳更加剧烈。

锁柱这次伤悲无奈地离开师梁镇,自知再也无缘与翠翠做成夫妻,他最大的希冀也就是有个安身之地,找个女人成个家,给师家传宗接代。可面对眼前这个长得俊俏的女人他却在心里打鼓,甚至有些慌怯。杨香玲的行为和话语令他产生了太多的狐疑。

此时杨香玲当面说出要做他的媳妇的话,更是令他惊愕。听了杨香玲强调说的就是真话,也就只有愣愣看着杨香玲的份,说不出话语。

杨香玲看着他道:“锁柱,你心里是不是在想着,俺一个闺女咋就能对你这个男人这么说话?”锁柱看着她笑了笑,依旧没言语。杨香玲又道:“锁柱,不管你信不信,我说能做得了自己的主,那就是能做得了自己的主。”锁柱看了杨香玲片刻,问:“那你家——还有啥人?”杨香玲道:“你是不是想说,女人的婚姻大事,咋就能不和家里的老人说一声?是不是想,我也和你一样没有爹娘?那我就告诉你,我有个亲爹——还活着,亲娘在我三岁时就没了。”停住话,显得有些不耐烦,道:“我不想提这些事。”顿了顿道:“锁柱,我能知道你心里想啥。反正我要给你做媳妇的话也当着你的面说出来了,我——我也是认准了你。你好好想想,我也不想再说啥。”

锁柱听了杨香玲的话,眼睛直直地看着杨香玲,就在心里说:“你也真是啊,这会就说认准了我,那我要是不愿意,你还能把我抢到你家去啊?”片刻却有对自己说:“锁柱你又有啥啊?你这会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人家这样漂亮的女人愿意跟你,那也就是你这辈子的造化啊,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但心里却不能不疑问:“她为啥就不愿意多说些她的事情呢?平常的女孩子遇到被男人那样的事早就吓酥了,她怎么就能那么厉害呢?问她为啥一个人到那里她回避,她竟然还说会骑马,还说男人都是把女人当牲口的,这会又当面说出要给他做媳妇的话,怎么想她都不像个平常人家的女子,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虽然锁柱也是对杨香玲这个女人有渴望,但心底却不能不对杨香玲起戒心。

杨香玲见他不说话,问:“行了,别瞎琢磨了,这会咱先不说这事。哎,你家是那块的?”锁柱由不住撒谎:“离这都二三百多里地了,俺那村子小——师家庄。”杨香玲点了点头。

接下来又都无语。

两人走了会,杨香玲抬头看了看天,道:“天也黑了,锁柱哥,这山下有个小镇子,你帮我去买点菜来行不?家里怕没啥菜。”锁柱道:“不用,我就把你送到家”

杨香玲没听完就瞪眼看他,道:“咋啦?又想说把我送到家就走了的话?”看着锁柱的脸色,缓了缓口气道:“好好,你要真看不上俺,那——那也没啥,可你怎么都得到家吃顿饭,住一晚明天再走。”顿了顿又道:“你看我穿着你这件衣服,也不好去到镇子上买东西是不是?”说着话,伸手从她那件胳膊上搭着的褂子里拿出钱,没有商量余地的往锁柱手里一塞,再就吩咐锁柱买只烧鸡,买斤牛肉,买斤狗肉,再买一小坛子烧酒。

锁柱也不好再说什么话,接了杨香玲递过的钱转身走去。杨香玲却又喊住了他,道:“再买几根针,一把子黑洋线,一把子白洋线。”顿了顿又道:“对了,买把筷子。”

锁柱回来时,那轮皎洁的明月已经升起。

老远他就看到站在如银月光下的那个女人,恍惚中就猛然感觉她就是翠翠。

他不知道多少次幻想过这样的意境:劳作回来,他挚爱的女人翠翠站在月光下就是这样等他的。在这一刻他的心狂跳不已。却也在片刻,那颗狂跳的心骤凉,脑中便凄婉的想着:“这一生,不可能再有翠翠这样等你了,你和翠翠无缘啊!”

杨香玲待锁柱走近,满脸挂笑道:“都买来了?”锁柱道:“买来了。”说着话拿出剩余的钱递给她,走了两步问:“你一个人在这——害怕不?”杨香玲便就笑了,道:“怕?怕谁?鬼见了我都怕。”锁柱看看她心里道:“口气挺大,咋就能被那个人欺负了?”便道:“不早了,赶紧走吧。”杨香玲却看着他问:“你说实话,是不是真愿意去我家?”

锁柱听了这话心里疑惑,便就道:“要不,我就把你送到村口就走。”杨香玲笑了声道:“我可不是这意思,我是为了你想。你想想,你救了我,家里的人还不要好好谢谢你?也不知道你的酒量咋样,我就怕他们把你灌醉了。”锁柱急忙道:“我也不会喝酒的,那我还是”顿了顿问:“你家多少人啊?”杨香玲脱口道:“几十口子人。”

锁柱心一惊,刚要问话,杨香玲却抢着道:“我刚才就想了,不如就咱俩在这吃饱了再回去。”这样锁柱自然乐意,但脑中的疑惑也是越来越重,道了声:“行。”心里却说:“吃了这饭赶紧送她回去,啥也不问啥也不说了,把她送到村口就赶紧走,也不去她家。”

锁柱心里这么说,潜意识里却还是有些不情愿。

刚才进镇子买酒菜时他也是在脑中想了很多的,凭模样,人家杨香玲这样的女人能做他的媳妇,也是他前世修来的,可杨香玲究竟是干嘛的呢?

他想过杨香玲会不会是大户人家的女人,也想过杨香玲可能就是她那个家当家的。

他甚至也想过杨香玲是妓女,但这念头一闪现便就坚决否认,就凭她被那个男人欺负时的表现也不可能是妓女。再就想到她是戏子,可想着杨香玲的样子又不像。也是想过,就算杨香玲是个戏子,也不能命都不要护着身子的。

自小锁柱就听人说过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的话,在他的潜意识里,婊子和戏子没有多大区别。他自然还想过很多,自然都无定义。但不管怎么想,锁柱坚信这个女人不会是平常人家的女人。他也坚信,不管杨香玲是干吗的,就凭救了她一命,也不会对他起歹心。

当然他还想过,到杨香玲家看看后真要合适,娶了她在这里安家也是求之不得的。

这会听了杨香玲说她家有几十口人,便就又想杨香玲可能是戏子,心里就想:“我锁柱是啥也没有,可我就是娶个再丑的女人,也不会娶个戏子做媳妇。”

杨香玲道:“刚才我看了块地方,跟我来。”话毕牵着马往前走去。锁柱随在她的身后走了几十步,见到一块平整的石块。杨香玲站住道:“就在这吧。”锁柱没言语,弯身放下酒菜时,猛然想到杨香玲让他买把筷子的含义,直起腰看着杨香玲问:“你让我买筷子,就是打算好了在这吃得的吧。”杨香玲笑了声,道:“就是。”顿了顿道:“我那会就想到了,就怕你到了我家他们把你灌醉了,咱就在这儿吃饱了喝足了再回家。”

锁柱看着她,虽越来越感觉杨香玲的特殊,还是道:“可你忘了让我买两只酒杯。”杨香玲就笑道:“想到的,怕你多想就没说。”顿了顿道:“抱着酒坛子不也能喝?坐下吧。”

两人席地而坐,杨香玲开始整理锁柱买来的卤菜。锁柱还是忍不住问:“你家那么多人是戏班子吗?”杨香玲听后看着他咯咯笑道:“戏班子?你想我是唱戏的?”顿了顿便又问:“我像唱戏的吗?”锁柱笑了笑道:“我也就是瞎猜的。可你们家咋会有那么多人?”杨香玲看看他,转回头整理着那些卤菜,口中道:“家里人多就是唱戏的啊?那不还有几个人的戏班子?别瞎猜了,这会你也别问,到了我家不就知道了?”

锁柱看着杨香玲,心里就疑问:“她怎么就是不愿意说呢?”

第一卷 第十五章 你沾过女人没有 (1)

杨香玲发现锁柱盯着她看,转过头看他笑笑道:“第一次和女人在外喝酒吧?”

锁柱笑了笑没言语,心里却道:“别说和一个女人这样,就是和男人也没这样在外喝过酒。”杨香玲道:“我从没这样和一个男人在外喝过酒。”

锁柱听了她的话,有心想问她是不是经常喝酒,想了想也没问。看着杨香玲,心里就想:“出门时做梦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女人,更不要说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和一个女人喝酒了。”心里想着时,就感觉跟做梦似的,口中就由不住自语:“咋也想不到能这样的。”

杨香玲转头看他笑笑,道:“人活一辈子想不到的事多了,我怎么也没想到这辈子会这样遇到你,你也想不到会这样遇到我吧?”锁柱点了点头,道:“没有,怎么会想到?”杨香玲笑笑,道:“听老辈人说,人活一辈子,该弄啥都是老天爷给安排好的,这辈子能遇到啥人,都是上辈子的缘分,能做成夫妻,那可是几世修来的缘分,咱俩就是这缘分吧。”顿了顿道:“不满你说,我不是因为你救了我才敢在这黑夜里和你在一起吃饭的。说实话,我就觉得和你在一起放心,就觉着这辈子能做成你的媳妇,你——你相信不?”

锁柱看着她,心里道:“这会你就老是媳妇媳妇的,一个平常人家的姑娘咋会当着一个男人老说这话?俺锁柱答应你了?”口中却道:“我啥也没有,你也不能就为——为我救了你这次,这会就说要——就说要给俺做媳妇。咱俩才就认识这么一会,我的事——啥事你都不知道,你哪能——哪能就老是说给俺做媳妇的话?”

锁柱这话自然也是想让杨香玲知道,对她的一切都是不了解的。

杨香玲红了下脸,看着他笑了笑道:“这一会我就能认准你,我还要知道你啥事?你不就是个从小没了爹娘的男人吗?还能有啥事?俺这会不想知道得那么多。”顿了顿道:“你也别说话拐着弯,你不就是还想说不知道俺的事吗?那你说,我是不是个女人?是不是和你年纪差不多?俺就不配给你当媳妇?你也别想那么多,这会我就是不和你再说啥。”感觉后一句说得有些不妥,就又道:“等你到了俺家,我的啥事你不是都知道了?”

锁柱这次抓住了话把,道:“可你这会咋就不和俺说呢?”杨香玲看了他几秒,道:“行,还挺会接话唻。”顿了顿道:“不是我不说,是俺怕说了吓着你。”锁柱看着他没言语。杨香玲看着他问:“咋啦?我就这么一说,就吓着你了?”锁柱听了这话瞪眼看他道:“吓着我?我一个大老爷们怕啥?我一个老爷们”

杨香玲没听他说完,便咯咯地笑,道:“行了,我一个女人家说要嫁给你你都不敢答应,还大老爷们呢!那你这会就是答应还能吃亏了?”锁柱红了脸道:“不是——这事——”杨香玲看着他,慢慢沉下了脸,道:“行了,啥也别说了,反正我是认准了你。”顿了顿道:“你也别说你啥也没有的话,我要是奔着有钱人去的,怎么也不会和你说这话,我嫁人也从来没想过啥有钱没钱的。你啥也没有,可你老实本分,我一个女人家,能一辈子和你这样男人在一块,心里就踏实。”锁柱问:“你咋就能看出我老实本分?”杨香玲道:“人是一面相,就你这个样我还能看不准?”顿了顿道:“看也看得出你心眼不坏。以前你也没出过家门,是不?”锁柱红了红脸道:“没出过远门不假,也不能说我没出过家门。”

杨香玲看看他笑了,道:“俺说错了,你出过家门。”说着话伸手拿过酒坛子,打开盖道:“咱俩就这样喝,能喝多少喝多少。”顿了顿道:“哎,今个可就咱俩,我是不知你能不能喝酒,你要是有酒量可别屈了。”顿了顿又道:“哎,你别想着我会灌醉了你,把你抢了去做俺的女婿,可别害怕啊。”话毕咯咯地笑。

尽管锁柱对这个女人的来历充满狐疑,但此时他并不胆怯,这会就心道:“不管你什么来历,你总不至于对我这个救命的恩人有歹意,就算是你对我有歹意,就凭你一个弱小女子,又能咋样我这么个壮实的男人?即便是孤魂野鬼,我锁柱这会也没啥可怕的。”

杨香玲双手捧起酒坛子,送到锁柱面前道:“我也不说什么话了,你先喝,就算我敬你。”锁柱也没客气,接过酒坛子喝了一大口,递到杨香玲面前道:“你也喝。”杨香玲没言语接过酒坛子,喝了口放下,看着锁柱道:“你看着我干吗?吃啊!”锁柱应着,拿过筷子。杨香玲伸手撕了只鸡腿送到锁柱面前,道:“大老爷们,你别斯斯文文的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那才是大老爷们。”锁柱笑着接过。杨香玲便也伸手撕了只鸡腿,拿到嘴边咬了口,转头看着锁柱边吃边笑道:“还是这样痛快,是不?整那些虚的弄啥?”

锁柱忽然就感觉心里轻松了很多,点头道:“就是。”杨香玲道:“不让你到家吃饭,就是怕你见了生人不好意思,被他们灌醉了还吃不到东西。酒我也是能喝一些的,但今个咱俩以吃为主,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锁柱道:“我知道。”

喝了几巡酒,锁柱的心就畅快多了,看着杨香玲道:“你可真不像个姑娘。”

杨香玲看看他,摇了摇头道:“我可不欢喜你这么说。”停住话又瞪起来眼,看着锁柱问:“你啥意思?你这么说,是说我没女人味?还是说我不是黄花大闺女?”

锁柱暗怪自己又说错了话,急忙道:“不——不是,我就是想说——你这人——就跟男人似的——豪爽。”杨香玲看了他片刻,笑了,道:“那我这个样子你喜欢不?”锁柱也没多想,便道:“喜欢,你要是个男人,我还真想和你结拜成兄弟。”杨香玲却道:“可我是女人,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认准了你,你就得娶我,啥结拜兄弟不结拜兄弟的?”

锁柱听了这话又愣了愣,张嘴看着杨香玲没言语。

杨香玲却笑了,道:“怎么了?吓着你了?”顿了顿道:“我给你做媳妇也不算委屈你吧?就我这模样,我想——也能配得上你。”

锁柱低下头没言语。

第一卷 第十五章 你沾过女人没有 (2)

杨香玲低头想了想,便又捧起酒坛子,送到锁柱面前。待锁柱喝了,接过喝了口,道:“别想了,先喝酒吃菜。”锁柱挟了块牛肉送进嘴里吃着,眼睛就不时地睨看着杨香玲。

杨香玲低头问:“爹娘在你几岁时走的?”锁柱心一沉,道:“七岁我娘走了,八岁我爹也走了,那以后我就进了别人家。”杨香玲抬头看着他问:“他们待你好不?”锁柱心又一颤,却道:“总不能像待他亲生自养的那样,是不?”

杨香玲看着他点了点头,低下头沉默了会,口中哼起了小曲: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亲娘呀,亲娘呀!跟着爹爹,还好过呀,只怕爹爹,娶后娘呀。亲娘呀,亲娘呀!娶了后娘,三年半呀,生个弟弟,比我强呀。亲娘呀,亲娘呀!弟弟吃面,我喝汤呀,端起碗来,泪汪汪呀。亲娘呀,亲娘呀!亲娘想我,谁知道呀,我思亲娘,在梦中呀。亲娘呀,亲娘呀!桃花开花,杏花落呀,想起亲娘,一阵风呀。亲娘呀,亲娘呀!

这首小曲杨香玲哼地极慢,后几句是哭着哼出的。锁柱听着时,眼泪就哗哗地流。

杨香玲哼完两人又沉默了片刻,锁柱抬头看着杨香玲问:“三岁你娘走的是吧?你爹也给你找了后娘?”杨香玲抬手摸了下脸颊的泪,点了点头。锁柱问:“后娘待你——不好?”杨香玲道:“就和这曲里唱的,亲娘死后,爹不到半年就给我娶了后娘,后娘就是再好,也不能跟亲娘似的?我那后娘——就更”顿了顿道:“后娘嫁过来的第二年给我爹生了个儿子,自那以后——爹也——烦我。过了二年,爹听了后娘的话把我送给人家当了童养媳。你知道童养媳就是让人家养大做人家媳妇的,摊上个好人家那是命好,可俺爹——俺亲爹明明知道我的命”

锁柱从杨香玲的话里,自然可以想像到杨香玲做了童养媳后的境遇,心里也就感叹杨香玲也会有那样的苦楚,却也就在片刻明白过来,杨香玲做了人家的童养媳就应该是嫁过人的,正要问起,却见杨香玲抬手擦了下眼睛,抬头看着他道:“不说这些了,说了心里不好受,你也不要提。”说着话就去拿酒坛子,锁柱接过喝了口递给杨香玲,杨香玲喝了口放下,说:“锁柱,我不瞒你,我真想有个家,真想有个男人疼我。我说要给你做媳妇,是真心的。”锁柱便就道:“你说你没成亲,可你都是人家童养媳”

杨香玲瞪眼看着他,不耐烦道:“咋啦?童养媳就是他家的媳妇了?”顿了顿道:“我也早就不是他家的童养媳了,别说了,往后我会给你说的。”

锁柱心里的疑云更重,听了杨香玲的话也不便再问,喝了口酒放下,就听杨香玲道:“锁柱,我现在——不想说,你别怪我。”锁柱点了点头道:“行,那就不说,喝酒。”

说着话把酒坛子递过去,杨香玲喝了口,道:“你是苦命人,我也是苦命人,苦命的孩子都是黄连水泡大的。”锁柱听了杨香玲这句话心里发酸,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话语。

沉默了阵,杨香玲却低着头忽然问起这句话:“锁柱——你沾过女人没?”

锁柱怎么也想不到杨香玲会问这样的话,自然立马就想到了和翠翠的事,涨红着脸,口中迸出了几个几乎听不到的字:“没,俺哪会”杨香玲看了他片刻,摇了下头轻声道:“俺觉着——你是说谎的。”

锁柱回了杨香玲的刚才那句问话后,脑中依旧闪映着和翠翠交合的影像,眼瞟低头坐在身边的这个女人,身心便就感觉麻酥,听了杨香玲的这句话,看着杨香玲问:“你不也和男人——”锁柱的这句话没落,杨香玲立马翻了脸,瞪眼看着他厉声道:“放屁!”

锁柱被杨香玲瞬间变幻出的怒斥吓了一跳,霎时愣在了那里。

杨香玲看着锁柱的神情,立马又缓活了口气,道:“我是女人,你咋能这样说俺?”

锁柱满脸涨红,道:“我、我是不该说——这话,我就是想说,你做过人家的童养媳,就是——就是——你别——别生气。”

杨香玲看了他片刻,道:“好了,说了也没啥。”顿了顿却又问:“吓着你了是不是?”锁柱故作镇定地笑了笑,道:“没有,我——我是说错话了,我不该这么说。”杨香玲又看了他几秒,笑了,道:“看你这样儿我就喜欢。”锁柱听了这话心又狂跳起来,看看她没言语。

杨香玲叹了口气,道:“不说了,你有没有沾过女人——都没啥。”

锁柱对杨香玲的这句话有些不解,看着她也没言语。

两人又喝了几巡酒,便就都感觉头脑有些发涨。

锁柱道:“俺想不到,你一个姑娘也能喝这么多酒。”杨香玲道:“练的。”锁柱心里一咯噔,想:“一个女人咋会说喝酒练出来的?她究竟是干吗的?”却也不敢再问。

杨香玲看着他,却又道:“锁柱,你说你没沾过女人,俺信了!那你能不能实话跟我说,你那心里——想过女人没?”顿了顿道:“你得跟俺说实话。”锁柱心又一惊,也没言语。

杨香玲就道:“不好意思说是吧?我心里清楚呢,男人想女人。”看了他几眼又道:“女人——女人也想男人。”锁柱听了他这话,心就扑通扑通地跳。

杨香玲盯着他问:“你不相信?”锁柱依旧没言语,却见杨香玲动了动身子站起,低头看着他,忽然一弯身坐在了他的怀里。这一下令锁柱惊慌失措,急忙道:“你——你喝多了。”杨香玲道:“没喝多,这才喝了多少?”锁柱拿手推着她,道:“你——不能”杨香玲就道:“别假模假样的,你心里想抱着我呢,我这会——就想让你抱着。”

锁柱看着怀中的女人,鼻中嗅着女人身上发出的特殊气味,那颗心便就无法把持,那双手臂试探着动了动,便就把女人搂住。忽就感觉女人的身体有些颤抖,瞬间也是有些奇怪。

此时的杨香玲身若无骨,像只温顺的猫偎在主人的怀里。又像只受过惊吓的猫,急切需要主人的保护与爱抚,紧紧抱住锁柱的腰,微微有些全身瑟瑟发抖。

这和刚才的那个杨香玲判若两人。

锁柱虽感觉有些奇怪,但此时却也并没有多想什么。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男人在这个时候都无法抗拒女人身体的强烈诱惑。片刻后锁柱似乎就忘却了所有对杨香玲的疑虑,宛如怀中抱着他心爱的女人翠翠,紧紧地把杨香玲抱在胸口。

第一卷 第十六章 瘫子的女人 (1)

杨香玲是正式上过头,拜过堂,圆过房的。

当地人送童养妻都是在八九岁的时候,可杨香玲的爹娶了后妻生了儿子半年,就在后妻的怂恿下把不到五岁杨香玲送到了二十里外的吴马集。杨香玲娘家为此得了三十块大洋和二百斤玉米、一百斤麦子。

婆家姓吴,家有良田百亩,两儿三女。老大老二都是儿子,长子官名吴良树,大了杨香玲四岁。次子官名吴良材,也比杨香玲大了一岁。下面连着是三个妮子。

吴良树自出生就没有站起过,村里人都喊他瘫子。

吴良树这名字似乎就不属于他,就连吴家人也喊他瘫子,很少时候叫起吴良树。杨香玲便是吴家给瘫子吴良树养的童养媳。杨香玲自到了吴家,除干些家务活外也就一直照顾着这个吃喝拉撒均在床上,且傻痴呆愣的未来瘫子丈夫。十三岁那年,吴家给杨香玲上了头,和瘫儿圆了房。说是圆房,也不过就是把杨香玲早先铺在瘫子屋里的那张床撤了,杨香玲睡在了瘫子的床上。瘫子虽已十七岁,可常年躺在床上很少见到太阳,那张脸就白得像白盐似的,细胳膊细腿就跟两根细木条似的,个头似乎也长不大,看着也就和十三四岁的孩子没啥两样。

杨香玲子自稍稍懂事,虽知长大成人后这个瘫子就是她一辈子的男人,可直到拜堂成亲那时也没有想得太多。自小没了亲娘的杨香玲在心里可怜这个男人,她常常在心里对自己说,她的命就是再苦也没瘫子的命苦,他们俩都是苦命的孩子,她照顾这个更加苦命的瘫子就该着的。吴家除了瘫子也没有谁能真正把杨香玲放在眼里,这也是杨香玲精神上对瘫子有所依赖的根本。瘫子说话含糊,让人无法听出他要表达的意思,但她却可以从瘫子的眼神和脸上表情看得懂瘫子所要表达的意思,她也能感觉到瘫子也是把她当做最亲的,她的思想深处也一直认为,在这个家也只有这个傻痴的瘫子才最值得信赖。有时候她和瘫子在一起说上一些话,尽管瘫子只是傻笑,但杨香玲却能在这个时候露出她那少女脸上本应该有的笑容。

瘫子几乎不能动弹,裆下的那根东西好像也一直长不大,连着那根软塌塌撒尿物件的两个球也都看不到。翠翠也只是看到过小孩子裆下的那个东西,也就以为瘫子裆下的东西是正常的。本就年少且很少出门的杨香玲,自然在圆房之日没什么男女之事的概念,可一年过后杨香玲的肚子依旧不见鼓起,便就引来村人背地里的议论。

那天傍晚杨香玲去村头的河边洗衣服,王二嫂和她说了阵闲话后,悄悄问:“你男人能用不?”杨香玲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王二嫂的话意,就狐疑地看着她问:“啥——能用不?”王二嫂看着她便就笑了,道:“看你,你也是圆了房年把的女人了,咋还连这都不懂?我是问你瘫子裆底下的那东西。”杨香玲霎时红了脸,虽然她不是特别清楚男人女人的隐秘之事,但却知道男女双腿间的东西是隐私,不能随便说起的,心里就直怪王二嫂问起这话,没言语。

王二嫂的眼睛盯着她看,轻声问:“是不是不能硬?”杨香玲羞红脸低着的头依旧没言语。王二嫂就道:“哎呀,都圆房年把了咋还不好说这事?俺也就是看你的肚子老不见大才问问你的,俺还能对你有恶意?”杨香玲也清楚王二嫂这人的心眼好,对她不会有恶意,问起这话肯定就有缘由,心里也是好奇,摇了下头道:“我也不知道——不是——不是都那样?”

王二嫂愣愣地看了杨香了片刻,叹了口气道:“俺知道了。嫂子是心想没人和你说起,怕你还不懂这事,是想帮帮你的。瘫子不能用——还说啥?不能用咋能怀上孩子?”顿了顿道:“听人家说起瘫子那东西不能用,俺还不信,俺娘家的那个二蛋都憨得吃屎喝尿,那东西都能硬得跟橛子似的,再憨的男人那东西可不憨,见了女人都跟饿死鬼托生似的?”重重地叹了口气,道:“香玲啊,你可真是个苦命的女人,摊上了个瘫子就够苦的了,可要连那事都不能有,你一辈子可怎么熬哦?”顿了顿又道:“也真是可惜了你这么好这么俊的妮子。”叹了口气道:“这人啊,真不知生下来是个啥命?俺就心想,就算这辈子你侍候瘫子是你香玲的命,可瘫子要是连那个东西都不能用,你就要这么苦熬着,那可也真要苦了你一辈子。”说着话眼圈发红,低头捶了几下衣服,却又猛然抬起头看着杨香玲道:“香玲啊,你可别跟人家说我和你说过这些话,嫂子没坏意,俺也就是可怜你,要是俺这话传到你公公婆婆耳朵里,那是要恨俺的。”杨香玲点头说:“俺不说。”王二嫂看着杨香玲便又叹了口气,道:“人的命都是老天爷给的,都是命,都是命——都是命哦!”

杨香玲根本就没想到过男女之事会有什么快乐,自小就是那样侍候瘫子过来的,早已经习惯,她也认为命中注定就该这样侍候瘫子一辈子的。听了王二嫂说生不了孩子的话,心里就想,瘫子那东西用不了生不了孩子,吴家也不能怪她。这会自然也还不能完全理解王二嫂所说的话语:摊子那东西不能用生不了孩子,又怎么会和苦熬联系在一起?心里狐疑就有心细问王二嫂,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杨香玲到小到了吴家侍候床上的瘫子,自然是见过瘫子那东西无数次的,可从未见男人那东西硬起。刚满十四岁的杨香玲,以往虽也在洗衣服时偶尔也是听到过女人们玩笑说起男人和女人的话,朦朦胧胧地也知道了些男女之事,但却是不能够真正了解,也从没有人单独和她说起这样的话题。听王二嫂说她娘家的憨子那东西都能硬得跟橛子似的,心里就想着那东西硬起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之后的几日,杨香玲在给瘫子翻身擦身时,便就有意偷偷观察瘫子那根东西,见软塌塌的绝没有什么硬起的征兆,心里就琢磨:王二嫂既然那样说,这东西就该是能硬的,可瘫子的咋就这样蔫呢?有次蓦然想到,早两年在大门口见过次公狗母狗连在一起的事,心里猛然醒悟,公狗母狗连在一起才能生崽,男人和女人也就要连在一起才可以生孩子的,瘫子这软绵绵的东西咋能进了女人的身子?之后更是留意了很多次,也就确认瘫子这个东西和别的男人是不同的。但心里还是说:“不一样就不一样了,给他们吴家生不下孩子又不是我不行。”

翌年的夏天,有日婆婆娘家的侄子结婚,公公说身体不适没去,婆婆带着几个孩子全都去了娘家,杨香玲自然没有随同的份。中午杨香玲做好饭喂了男人吃好,回到堂屋收拾公公吃饭的碗筷时就听公公说:“香玲啊,我这几天的腰腿老是疼,等会你洗了碗过来给我捶捶。”

杨香玲自小也是经常给公公婆婆捶腰捶腿的,听了这话也就答应。

刷好了锅,洗好了碗筷,回屋看了看瘫子男人已经睡着,便去了公婆的房里。

第一卷 第十六章 瘫子的女人 (2)

以往杨香玲给公婆捶腰捶腿,均都在堂屋客厅的太师椅上的,这会到了公婆的门口却未见公公的人影,门口迟疑了下,就听公公在里间喊道:“玲啊,我在屋里,来这给我捶。”

杨香玲虽说自小就在这个家长大,但心里清楚她是这个家的媳妇。这会虽说心里也没对公公有什么戒备之心,但进公婆的房里单独给公公捶腿捶腰还是有些疑虑。这时就又听公公道:“玲啊,我的腰也坐不住,不躺在床上不行哦。”话毕口中哎呦了两声。杨香玲也就抬腿进了屋门,里间的门口却又停下了脚步,就见公公整个身子趴在床上,头偏起看着她。令杨香玲停下脚步的缘由不是为公公趴在床上,而是她在与公公的目光对视时,猛然看到公公那双眼睛射出的与平常截然不同的两道光。这种眼光令她感觉陌生,也由不住心里发慌。

公公道了声:“咋不进来啊?”话毕转过头,伸出一只手到腰间,口中“哎哟”了声,边攥起拳头捶腰边道:“奶奶的,是不是又要下雨了哦,我这腰一到要下雨就酸痛。”

杨香玲迟疑了下也就抬腿进屋,床前站住抬起了手,弯着身子刚捶了两下,公公转了下头,看了她眼道:“你看你这妮子,站在那得劲啊?坐床沿上,站在那——能不累?”

杨香玲看看转回头去公公,想说话也没说出,也就在床沿坐下,抬手给公公捶了会腰都没言语。屋里很静,杨香玲便就听到公公的喘息越来越粗,瞟眼看了看,就见公公的满脸通红看着她,那双眼睛发出的光令她更加胆怯。

此时的杨香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猛地狂跳,急忙转回头,那两只粉拳也就乱了节奏。片刻听到公公颤抖着声喊了她的名字,杨香玲便又偷偷瞟了眼,见公公转回了头,口中嗯了声。公公的头趴在枕头上道:“玲啊,你这也来俺家十几年了,你说,爹——俺疼你不?”

杨香玲听了公公这话不知何意,心里却是道:“你们吴家待俺香玲咋样你自己还不清楚?”口中就道:“爹,俺——俺也没说啥啊。”公公道:“我是把你和俺那几个孩子一样疼的,不疼你,能把你从小养到这么大?你想想是不是?”

杨香玲瞟了公公眼也没言语,心里就想着他这会说这些话是啥意思?

却又听公公道:“玲啊,可俺吴家把你当作俺自家的人——疼你,你心里也得知道是吧?你自己说说,咋就不愿意给俺吴家生个孩呢?”杨香玲听了这话停住了手,立马又听公公道:“俺吴家把你从小养到大,给你和良树圆了房,还不是——还不就是想让你赶紧给俺吴家生个孩?早生了孩养大,不也是能和你一块侍候瘫子?不是也省你的力?你想想,往后你这几个弟妹大了总不能老是在一块不是?早晚还不是要分家另过?再说,养儿防老,你和良树老了也有个疼你俩的孩不是?你自己说说,你这都和良树圆房一两年了,咋就怀不上孩子?”

杨香玲也想过公公婆婆有一天会问起她这话的,但只想过婆婆会悄悄问起,可这一两年婆婆没有开口问,公公这会却亲口问了,这让杨香玲怎么都没想到,这也让杨香玲不知道怎么开口。此时心就狂跳,脸就臊地通红,低头想着:“要是婆婆问起这话,我也好把瘫子不能用的话说出来,可在公公面前我怎么好开口说瘫子那东西不能用的话啊?”却不想公公又道:“香玲你说,你是不是有意不想给俺吴家生下个孩的?”

杨香玲听了这话,慌忙抬起头,看着公公道:“我我——我没——我咋能——”

公公动了动身子翻过身来,眼睛就直勾勾地逼着杨香玲的双眼。

那双眼睛里射出的光让杨香玲心颤栗。

第一卷 第十六章 瘫子的女人 (3)

公公道:“良树的脑子不好使,他不懂这些事,你——你也能不懂?你们俩——你说说你要是给俺吴家生了孩,那不也是你的?孩长大了——能不孝顺你?你说,你咋就不情愿给俺家生个孩呢?”杨香玲涨红着脸道:“我——我哪有?俺——”公公紧逼着问:“那你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啊?咋回事?”杨香玲便又低下头,说:“这事,我——我不好给你——给你说,等俺娘回家——”公公便道:“等你娘回来不也是要说?给俺有啥不好说的?香铃你说说,那家娶了女人进门不要给婆家生孩?不生孩娶女人来弄啥?你说俺这从小把你养大——”

杨香玲听了这话心里有气,也很伤心,眼泪就在眼圈打转,也没言语。

公公道:“香玲,你想想我说的是不是个理?你就是心里再不情愿跟俺家这个瘫子——”

杨香玲猛地抬起头,道:“我啥时候说不情愿了?我啥时候都没说过这话,我也没想过,我知道——这是俺的命,俺命中注定就该侍候他的。”公公道:“那你说,到底你是为了啥怀不上?”杨香玲又一下给公公的话噎住了,瞟了公公眼低下头,颤声道:“爹,等俺娘回来——俺会给她说的。”公公看了她片刻,道:“香玲,我这会也听出来了,你是不是说俺儿的那东西不能用?”杨香玲这话,心就猛地一颤,也没言语。却没想公公又道:“香玲,你说你拿这话骗俺弄啥?哪个男人那东西不能用?”杨香玲便又猛地抬起头,涨红着脸喘着粗气看着公公道:“你不信——你不信——那你——那你就不能自个——自个看看去?”话毕低下头。公公看了她片刻说:“哎哟,那要按你说——真是这样的?”顿了顿道:“要真这样,那俺还真是委屈了你。”

杨香玲听了这话,眼泪流下。

公公轻声道:“香玲啊,俺信了你的话,可不管怎么说,良树就是不能用你也要生个孩养着啊!你想想,养个孩还不是为了你和瘫子?也是为了你自个,老了也要有个孩侍候你不是?”

杨香玲听了这话抬起头,心里不解,看着公公脑中想:“瘫子那东西不能用俺咋能生出孩?”公公又道:“再说了,你一个女人要是生不出孩,人家也不会说俺家良树不行,人家只会说你这个女人抱不了窝下不了蛋。香玲,女人要是不能生孩子,人家说起的那些话可不好听?你说是不?”杨香玲看了看公公低下头,心里就道:“你也别说这话,他瘫子不能用又不是俺的错,人家又能说我啥?就算是说了我啥又能咋办?说就说了,俺不就是这命?”

杨香玲没言语,低头捶着公公的腿就感觉特别委屈,也感觉特别羞燥,就想着赶紧离开。可公公没开口她也不好起身离去。稍顷就又听公公的喘气愈来愈粗,再就听公公道:“香玲你看看,良树的能不能这样?”杨香玲抬头去看,霎时愣住了,就见公公不知啥时解开了自己的腰带,那根硬物直挺挺的立在那里。

杨香玲看着那根硬物霎间竟不知道把眼睛移开,也就在这时公公猛地挺起身搂住了她。

杨香玲霎时便也明白了一切,涨红着脸推搡着公公道:“爹,你——你咋能——咋能这样啊?俺是——俺是你的儿媳妇。”公公喘着粗气道:“玲啊,俺喜欢你——喜欢你——”说话时一只手就往杨香玲的胸上摸。杨香玲伸手抓住公公的手,瞪眼看着公公恼怒道:“爹,你咋能——咋能这样?放开我——你放开我,这是——这要被人嚼祖宗八辈子的事——”此时的公公已经欲火膨胀,哪里还能理会杨香玲的话语,猛地把杨香玲按在床上便就去脱她的衣服。杨香玲边挣扎边道:“爹,你不能这样,这——是畜牲——干的事,是要遭雷劈的。”

公公打杨香玲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和瘫子的娘早也就知道瘫子的那东西不能用,所以瘫子的娘也一直不会问起过杨香玲。刚开始说了那些话也就是想让杨香玲明白,嫁到这个家来就得给这个家生孩子,瘫子不能用他也要给杨香玲种下吴家的种,就是想让杨香玲心甘情愿地顺从他,至少不会反抗。

此时的公公见杨香玲拼命的挣扎,心里冒火,喘着粗气道:“香玲,我今个也把话给你说明了,你男人的东西不能用,你也得给俺家生养孩子,俺吴家自小把你养这么大是干啥的?我是你公公咋啦?咋啦?不管是我的种还是瘫子的种,生的孩都是俺吴家的。你肚子里怀上我的孩子别人谁会知道?”

杨香玲听了公公这句话,便就如被狠狠地抽了两耳光,瞬间心里也就明白,她杨香玲不过就是个母牲口,来了吴家做童养媳,自己的男人不能用,公公也要占有她的身子,也要给吴家生养孩子。一股巨大的羞耻霎间袭上心头,心头的怒火腾地升起,道:“天知道!老天知道!老天爷知道就得拿雷劈!”

平常一直不言不语逆来顺受的杨香玲,这会也不知哪来的一股蛮力,猛地推开公公,挺身坐起就往床下爬。公公伸手抱住,厉声道:“娘的,今天我还就要弄了你,往后你也得给俺弄,你这身子就是俺的,你就得给俺家生养孩子。”杨香玲瞪眼怒斥道:“你别想,这牲口做的事俺香玲就是死也不做。”公公道:“由不得你。”说话时就把杨香玲死命地拽倒在床。

杨香玲被公公死死地压在身下,眼泪哗地流出,口中喊道:“放开我,放开我,你要是再不放开——你要真不要脸,不怕人家嚼你,那我——我可喊人了。”公公道了声“敢喊!”立马又道:“喊吧,又能咋的?谁能听到?”在这时杨香玲便就感觉公公的那只手探到了她的裆下,伸手去阻拦就碰到公公的那根硬物,也没多想伸手抓住便用力猛扯。公公大叫了声松开。

杨香玲顺势溜下了床,像只猎人枪口下逃脱的惊了魂魄小鸟,惊惶地飞奔出屋去。

第一卷 第十七章 公公扒灰就该着的 (1)

平素很少出门的杨香玲在这惊恐之时没有想到出家门,而是径直跑入她和瘫子的房里翻身上了门闩,转回身后背依在门上,丧胆销魂地看着屋内,就猛然看到躺在床上正睁大着眼看着她的瘫子,登时心里一股极大的委屈袭上心头,抬腿跑到床前,一下扑到床上紧紧地抱住瘫子,哇哇哭了起来。片刻瘫子的口中就发出几声焦躁的声响。杨香玲抬起头看了眼瘫子,口中叫了声:“俺的娘——俺的亲娘啊!”接着就是一阵痛彻心肺的嚎啕。

可也就在稍顷,杨香玲还是在瘫子口中发出的焦炙声响中减低了哭声,抬眼看着满脸焦灼不安的瘫子,凄哭道:“瘫子啊瘫子,俺香玲跟了你也就认命了,可你为啥就不能用?为啥就不能用啊?”说着时就拿手拍着瘫子那单薄的胸,哭道:“你爹这会要俺香玲变成牲口,要让俺香玲变成牲口啊!俺就是死了也不能做那牲口做的事,瘫子啊瘫子,你咋就啥都不行?”

瘫子看着杨香玲头直摇,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言语,那模样令杨香玲心疼。

杨香玲眼中流着不断线的泪看着瘫子,道:“香玲跟了你啥都不怨,啥也没怨,俺知道这是俺的命——是俺的命,可俺——可俺就该——就该——”在这时杨香玲猛然听到窗外传来公公的低声叫骂:“狗日的,你还反了天了狗日的,今个不砸死你老子就不姓吴了。”

按说公公的拳头可以打自己的儿子和闺女,但绝不可以打自己儿媳的。但杨香玲自小来到吴家却是伴着公公婆婆的打骂长大的,一直以来杨香玲也从没有反抗过,在她的心底依然是认为,亲爹和后娘可以打她骂她,在这里她也就应该和在娘家一样,公公婆婆也是可以打骂她的。随着年龄的增大,这两年杨香玲倒是再没有被公婆打过,却也是时常挨骂。

但这会杨香玲听到公公的叫骂,却是在片刻的胆怯后心里徒然升起了强烈的怒火,腾地起身走到门口猛地拔下门闩,拉开房门就见公公手持根木棍站在了门口。

门口的公公在看到杨香玲霎间愣了愣,还没开口,就见杨香玲一脸平静地看着他道:“砸吧,有种你就把俺杨香玲砸死在这儿。”公公怎么都没想到平常见了他很胆怯的杨香玲这会能这样平静,说出这样的话语,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开口,就听杨香玲又道:“爹,亲爹,你不就是想要俺香玲的身子吗?你不是想让俺香玲跟你生下个孩吗?那好,俺香玲这会依你了,进来吧,俺就在俺和瘫子床上给你,俺当着你亲儿子的面把身子给你,往后俺这个儿媳妇天天都当着你亲儿子面跟你,进来吧,进来啊!”

公公更没想到此时的杨香玲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愣了愣,满脸通红看着杨香玲说不出话。

杨香玲又道:“爹,你这是咋啦?儿媳妇这会都愿意了,你这个当公公的当爹的咋不进来啊?进来啊!”顿了顿又道:“爹,俺亲爹,你放心,往后生了孩,俺一准到外头说孩是俺男人瘫子的。俺还要说,瘫子的那东西不能用,可俺香玲就是能生出孩来。俺一准不会说是你这个公公扒灰生的孩,不会让人骂你做了天打雷劈的事。”

公公做梦也想不到杨香玲还能说出这些话来,此时就满脸紫红,像不认识杨香玲似的愣愣地看着她,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两扇嘴唇蠕动着依旧说不出话语。

房内的瘫子在这时口中就发出了几声响,杨香玲看着公公道:“爹,你进来啊,瘫子就是在跟前看着又能咋的?他又动不了,他也说不清话,他就是再气也没用,你也就把俺和瘫子都当成是死人。爹,俺亲爹,你说俺都愿意了你还站在门口干嘛?进来,进来啊!”说着话竟伸出手去拉公公。

公公见杨香玲伸过手拉他,满脸的紫红霎间退去变为了白青,惊恐地瞪眼看着杨香玲吓得直往后缩,继而猛地转过身,狠狠掷下手中的木棍,叉着双腿一挪一挪地回了房。

杨香玲没有在脑中计划过要这样说,她也没时间计划,可这些话她却异常平静地说出了口,而且会起到非常好的作用,这令杨香玲自己都感觉奇怪。之后杨香玲想着这些,就在心里说肯定是上天在帮她,不然怎么可能就在那个时候说着这些话?岂不知这却是杨香玲身上本来就具备的潜质所至,只是以往从未有爆发过而已。

杨香玲看着没敢回头的公公进了堂屋,心里忽又感觉一阵恐怯,急忙转身关了门插上,又一头扑在床上低声痛哭。直到半下午时听到大门响,心知婆婆和吴家的几个孩子回来才起身打开自己的房门。

这日晚杨香玲依旧正常烧饭,依旧把饭菜馍端进了堂屋,依旧盛好几只碗中的稀粥。公婆却没有来到桌前。杨香玲依旧在干完这些后,盛了饭菜拿了馍去了自己的房内,喂好了瘫子,她自己也吃好后回到堂屋,见公公婆婆的的碗筷未动,桌前站了站,想了想便就冲着里屋道:“娘,你跟俺爹咋不吃?”屋里传出了婆婆的声音:“你爹不好受。”话刚落,杨香玲又听婆婆对着公公说:“你说你,老这个样子总也不是个法子,不瞧医咋行?心疼钱也不是这么个心疼得法子。”公公道:“我说不瞧就不瞧,躺躺——就好了。”尽管公公的声音很小,杨香玲却听得清楚,自然心知下午那一下猛拽了公公的命根肯定不轻,这会公公也肯定不好和婆婆说起,更不好去医馆或请先生来家瞧医,心里就暗自得意。口中却道:“娘,那俺就把你和爹的饭菜放在这了。”屋内的婆婆“嗯”了声。

杨香玲收拾好吴家几个孩子吃完了的碗筷出了堂屋,出门后转头又往屋内看了眼,转回头口中就低声嘀咕道:“你活该,吃糠捣料的老东西!看你往后还敢不敢!”

第一卷 第十七章 公公扒灰就该着的 (2)

杨香玲刷了锅洗了碗筷收拾干净灶房,温了盆水端进屋给瘫子擦好了身子,坐在床沿就着昏黄的油灯缝着瘫子一件褂子,脑中就想到下午公公对她的所为,由不住又是一阵伤心难过,心里就说:“我的命咋就会这么苦?我的命咋就能是这样的?我就是对他们吴家这个瘫子再好,他们吴家也只是把我杨香玲当作牲口的。”心里这样说着,眼泪就哗哗地流。

稍顷,脑中便又想到公公下午所说的一些话,转头看了看床上躺着的瘫子心里琢磨:“俺也没往今后想得太多,嫁给个瘫子也是认命的,可瘫子那东西不能用,难不成俺这辈子托生为个女人真也没有生孩子的命?看瘫子这个样儿也不知道能活到啥时候,他要真是死了,吴家肯定也不会让俺改嫁的,难不成这辈子就该这个样子留在吴家,到老了也该是孤苦一人的?”

想着这些,杨香玲的心里有片刻竟也认为,公公说她和瘫子的身边要有个孩子的话不是没道理。可也瞬间她就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就是一个人活得再苦,也不能从了那不吃粮食的老东西,做出那天打雷劈的丑事。”

杨香玲正想上床睡去,不想婆婆却喊门进了屋,唬着脸坐下后瞪眼看着她道:“你爹就是做得再错,你也不该往死了治你他啊!你的心咋能那么毒?你那是想要了他的老命哦!他那地方这会都肿得跟气蛤蟆似的,又不好去瞧医,你说说,他要是死了咱这个家还不就塌了?”

杨香玲万万没想到婆婆知道这样的事后,竟然会来找她发脾气,愣了片刻问:“他咋和你说的?”婆婆道:“不管他咋说的你也不能下手那么狠!谁不知道那地方能要了命?”顿了顿道:“是,俺听他说了这事心里也气,可你也想想,他想的就不在理?瘫子的那东西用不了,你生不了孩往后咋整?”

杨香玲听了这话心里惊愕,瞬间心里恼怒,瞪眼看了婆婆片刻道:“娘,你要这么说,那你就是愿意俺跟俺爹喽?公公扒灰就该着的是不?那好,公公扒灰不算是不吃粮食,俺也这个媳妇也就不吃粮食了,俺是吴家的人,丢人也丢的是吴家,俺这会就去跟公公睡去。”说着话就要下床。婆婆急忙道:“咋啦咋啦?想反了天不是?啊?俺说要你——要你——”下面的话没说出口,停了停口道:“俺也就是想说,你爹做的事错,可他说的话不错,俺说让你跟他了?”顿了顿道:“香玲,不管咋说你也不能对你爹下那么重的手。”杨香玲道:“那你说我咋弄?我弄不过他,你说我是不是就该随了他?就要做出那种猪狗不如的事?”

婆婆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好了,俺也知道这事是你爹不该不和咱说说就犯浑,可是香玲,你也知道俺给你爹这辈子就生了瘫子跟良材,瘫子这个样俺和你爹能不知道?你爹还不是想着咱家能多个后?你爹还不是看着你老怀不上心急?!你爹还不是想着你这么好的妮子生不了孩可惜?只是这事不该他做,他这会也说自个犯了浑。”顿了顿道:“香铃啊!俺也真为你和瘫子操心,你说说,你俩要是一辈子真没儿没女,俺和你爹要是都死了谁会帮你?这会俺都活着,往后要是俺都没了你和瘫子可咋弄哦。”

杨香玲听了婆婆前几句话心里直冒火,可听了婆婆的后两句话心又一酸,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低下了头。可令她绝没想不到的是,接下来婆婆竟然开口道:“香玲,刚才俺也和你爹商议了,瘫子生不了那你借种也得生孩子。良材比你大了一岁,他是咱吴家的人,咱就借他的种。”杨香玲瞪眼看着婆婆,似乎不敢相信她的话。婆婆又道:“香玲,你说不这样咋弄?咱家有男人,你总不能到外边找别人去借种吧?你想想是不是?”

杨香玲听了婆婆这句话,似乎才猛然明白婆婆的话是真的,就感觉头有些晕眩,少顷便就浑身发抖,看着婆婆道:“俺真就是你们吴家养的头牲口?”

婆婆听了杨香玲的话一愣,片刻道:“你这孩子咋能这么说话?谁把你当成俺家养的牲口了?俺这还不是为了你和瘫子?自个的男人不能生养,找人借种有啥丢人的?自古到今就有这么个说法,咋啦?”杨香玲一扭脖子道:“俺杨香玲就是一头栽死也不会做这事。”

婆婆看着杨香玲,霎时似乎也不敢相信这就是往常的杨香玲,愣了愣道:“好好,就算我没说,就算我没说,过了两年我不说你自己都要想,我还不是为了你?”顿了顿道:“男人的种就是好借的?骡马牛驴配种都给人家钱?借男人的种那也得请人家吃饭喝酒花钱的。北门的张皮匠知道吧,他家的那媳妇不就是借了长工的种生的儿?那张皮匠还不得请人家吃饭喝酒又给人家二亩二分地?赵庄的赵福顺媳妇还不是借了他庄上的刘三屯的种?还不是请吃请喝给了人家五十块大洋?良材是咱自家的男人,小叔子借种给嫂子不用花钱不说,那种总归是咱吴家的不是?你说说,这哪不好?再说了,良材借种给你,你要是不想给人家知道,咱自家人不说谁又能知道?人家还不以为是咱家瘫子的?也不会像张皮匠家的媳妇和赵福顺媳妇那样,弄得十里八村都背地里说下的种是人家的。就算是人家知道良材帮了他哥的忙借了种给你,外人知道又能说个啥。你说说,这你还有啥不乐意?摊了个女人身子生养不了孩子能成吗?生养不了也要被别人嚼舌头根子!俺再说句心窝子里的话给你,摊了个女人身子又咋能不想男人?俺就不信哪个女人能心里老不想男人!就算这会你还不想,过个年把两年看你想不想?”顿了顿道:“香玲你想想,俺这会和你说的话是不是为了你?!说你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不为过!”说完话站起身又道了句:“想想吧,起五更睡半夜的你自个好好想想!”话毕气呼呼地踮着小脚出了门。

第一卷 第十七章 公公扒灰就该着的 (3)

杨香玲听了婆婆这大段的话语,并没有认可婆婆的话有道理,反而心里越来越厌恶,本想和婆婆说上几句的,见婆婆起身也就没开口,看着离去婆婆的后背心里说:“这吴马集还有几个不知道瘫子是废人?自家人不说出去人家就不知道了?那还不是自个哄自个?弄不好人家还以为俺杨香玲自个跟老公公生的孩呢,那还不是更丢人?就凭吴良材那个赖像,怀了他的种又能生不出个好孩来!就算他吴良材是个好人,我也不能听你的做出那种丑事!”

杨香玲从心眼里就没看起过自小就游手好闲的吴良材。

吴家说是有两个儿子,其实谁都清楚瘫子是个只能喘气的废人。吴家自生下吴良材后,本以为还能再生下几个儿子的,却偏偏连着生了三个闺女。吴良材自小是被吴家夫妇捧在手心长大的,他们就盼着这个身体健全的儿子能成了才,能给吴家光宗耀祖,可吴良才偏偏不是生油的灯。八岁时爹娘送他念私塾,没识几个字却搅得私塾不安生,偷过私塾先生的砚台毛笔丢进过茅坑,揣过私塾先生的书擦过屁股。燎过学生的辫子,扇过小师弟的耳光。十一岁再没私塾愿意收他,在家呆了两年,吴家把他送进县城的一家馆子做了学徒,可自那以后饭馆便时常丢东西。前年偷了老板的十几块银元进赌场被发现,给人家押着回来,吴家赔了百十块银元了事。

这两年虽说身在吴马集,却不常呆在家里,吴家的活计也从没做过,有时候在家吃饭,也是吃完饭嘴一抹就出门。

吴良材在吴马集也算是个人物了,自从县城回来就和集市上几个混混弄到了一起,不是偷这家的鸡就是牵那家的羊,卖了钱不是下馆子就是进赌场。吴家人自然也都清楚吴良材的作为,却是一味迁就。杨香玲的婆婆就经常说:“人大自理,树大自直,哪个男孩自小不淘?不淘还是算是男孩?偷鸡摸狗拔蒜苗算个啥的?俺家也不缺吃不缺喝的,他还不就是年少淘气的?过两年给他娶了媳妇,他自己自会收了心,自会知道领家过日子。”

可杨香玲却从王二嫂和邻人的口中不知听说过多少次,吴良材这样的癞子要是总这样下去,吴家早晚是要败在他手里的。杨香玲从没有对吴良材有过好感,对于别人的闲言自然她也在心里想过,但她只认为那是吴家公婆要操心的事,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这会婆婆竟然说出要借他的种生孩子,杨香玲从心底感觉恶心,这是她至死也不可能愿意的。

杨香玲床沿坐着兀自愤愤地想了会,也是在心里坚定了信念:“不管你们吴家的人怎么想怎么说,我杨香玲就是死都不会由着你们,你们把我当牲口,我自个不能把自个当成了牲口。”

稍顷就想着婆婆的后几句话,心里又琢磨:“咋摊上了女人身子就非要想男人?想男人还不是为了生孩子?生了孩还不是为了你们吴家?我又起五更睡半夜的想啥?咋又能说我是不识好歹的东西呢?”想着时心里就冒火:“我要是从了老公公,跟了小叔子生了孩就识好歹了?听她那话就跟全都是为了我似的,生不出孩子就跟是我的错似的,还不是你家这瘫子没用?”

杨香玲以往年少也没太多考虑过生孩子的事,今天遇到了公公的事,又听了婆婆的话语,她清楚随着年龄的增大,就是她自己不愿意考虑,吴家人也不能不让她考虑。要想生孩子,那也就只能借别人的种。思想着心里就感觉很伤感,眼泪就由不住流下,心里道:“我杨香玲咋就会是这样的命?命中注定跟了瘫子男人也就罢了,咋就能连那个东西也不能用啊?要是我跟瘫子怀上孩子哪会有这样的事?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可咋过哦”

第一卷 第十八章 养她就是生孩子的 (1)

刚才,公公在婆婆执意要去街上的医馆请医生来家瞧病时,不得不改口说不是腰疼而是裆下之处剧痛,却马上又解释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恰好那地方铬在了块石头上。这种谎花他自己说出来都心虚,都不能相信,但却一时有想不出合适的谎话。

婆婆自然立马也知道他在说谎,也立马也就想到自己的男人几乎整天都和杨香玲、瘫子三个人在家里,立马也就想到自己的男人做了丑事,但又不愿意相信,却又越想越是那么回事,便就沉不住气,抬手撸起男人的裤腿,看着膝盖道:“摔跤磕不到膝盖,偏偏磕到了那东西,命催的你!是咋回事,你要是不说我就找香玲问问去。”男人刷地脸红,急忙道:“你——你去问——去问她干啥?”女人看着男人慌乱的神色,似乎已经知道了七八九分,心里却还是不敢相信,瞪眼看他疑问道:“扒灰?你——在家——真的扒了灰?”顿了顿又立马问:“你扒灰——扒灰给儿媳妇治的?”男人立马慌张地矢口否认:“我——没有——哪有——”

女人从男人在她面前这从没有过的表情和言语中,已经完全清楚就是男人扒了灰受的伤。脑中想着自昨晚男人就说腰腿疼,不愿意去参加她侄子的婚礼原来就是想着扒灰的,心里直冒火,便就起身下床道:“没有是吧?那我这就去找香玲问问——问问咋回事。”

男人心知女人去找杨香玲不会有好话,弄不好杨香玲就能高声说出来,几个女儿都在家,真要被她们知道那还不丢死了人?于是看着女人瞪眼道:“找!找你娘的球!你想让我死是不是?”女人见男人发了火,霎时心里胆怯,可自己的男人扒了灰这么丢人的事毕竟不同于其它事,自然心里还是异常气愤,瞪眼看着男人道:“你——你这——还有理了?这种事街坊邻居要是知道,几个孩子要是知道——你还有脸吗?”男人自知理亏,低声道:“你小声点行不?我不也是——”女人见男人的话软了下来,口气便又硬起来,道:“你——你咋就能——就能想出来——做这样的事?你咋能——”顿了顿又慌急地问:“得手了?”男人道:“得手了还能这个样子?”女人松了口气,道:“你说你——咋就能生出这心思哦!”

男人想了想便就道:“我不也是——也是为了咱家的瘫子?”顿了顿道:“香玲这会还不是很懂男人和女人那些事,香铃再大几岁,往后也就懂了那些事,你想想,一年两年行,两年三年行,时间长了她能没有哪心思?哪她能不想着去偷别的男人?你再想想,她要是偷了男人,她那心里还能再想着咱家的瘫子?你想想,她香玲养的要不是咱吴家的后,那她香玲的心也就留不在咱吴家,弄不好还真能撇下咱家瘫子跟了野男人跑了。他娘,咱俩要是都没了她谁还能和瘫子过一辈子?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还能跟咱家瘫子过一辈子,可你说说,她要是真养了个野种在咱吴家,往后咱还得给她生的那野种一份家业,咱这心里能透生?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里?我还不就是想让她生个咱吴家的种留住她的心,一辈子照顾咱家瘫子?”

婆婆虽知丈夫心里也是想着杨香玲的那身嫩肉,但也不能不认为丈夫说的话有道理,口中骂了声:“俺还不知道你这个老不死的啥心思?”话毕便就道:“就算——就算是你想的远,可这事也不该你自己做啊!你说说,她香玲要真是生了孩该喊你爷爷还是爹?”

男人听了这话满脸紫红,瞪大了双眼看着她,狠狠骂了声狗日的,道:“我看你娘的这会是蹬鼻子上脸了!你娘的,我还不是为了咱那瘫儿?你他娘的再说这话——”女人见丈夫发了火,心里登时又发虚,小心道:“是,我说的话是不好听,可你想了没有,这事要是传出去,要是让咱家几个孩子知道你的这张老脸往哪放?就这事——你咋能这么做?”

第一卷 第十八章 养她就是生孩子的 (2)

男人虽也知道自己做了缺德事,却还是强辞道:“你想想,她香玲虽说是咱家的儿媳妇,可咱当年是想给瘫儿娶媳妇的吗?他那两个蛋子到了七八岁也没长出来,咱不也都知道他不能用?养了她香玲在咱家还不就是想让她侍候咱这瘫儿的?实话给你说,我就从来没把香玲当作是儿媳妇。再说了,你想想不让她生了咱家的种行吗?能留得住她的心吗?他娘,咱俩要是都没了,她谁还能和瘫子过一辈子?”

男人说着这话时,竟然也在心里认为,自己所想的就是为了瘫子,让杨香玲生了他的种也就是对的,便又道:“俺就觉得俺这事没做错。你说说哪错了?哪错了?”

女人听了男人的话心里冒火,道:“就算是你没把她当做咱家的媳妇,可她是咱家养的媳妇谁不知道?她和咱家瘫子拜了堂成了亲谁不知道?你说你没把她当做咱家的媳妇,咱这吴马集谁都知道她香玲是咱的儿媳妇,咱吴家的祖宗也知道她香玲是瘫子的媳妇”

男人听了这话心里发虚,急忙道:“好好,就算我想错了做错了,行不行?这不也没——”话毕一转身侧身被对着女人,口中却道:“往后我也不再管这事,瘫子死了活了的我都不管。我和你说啊,我不想再听你说啥话,这会我疼得钻心,你让我消停会啊!”

女人兀自想了会,忽然道:“他爹,咱就让咱家老二借种给她。”

男人听了女人的话,霎时心里有些失落。

这几年他都盘算着能把香玲得到手的,这次没得手反受了伤心里恼火,可这会却也不好说什么反对的话语,道:“好是好,可我想——香玲也不会愿意。”女人瞪眼道:“不愿意?不愿意就让良材把种给硬给她下了,下了种她还能掏出来?”

男人听了女人这话,心里更是暗自后悔没把自己的种给杨香玲下了,想了想道:“这事咱还是得好好想想,你别看香玲以往不声不哎的,今个我也看到了,她不是省油的灯。”女人看了眼他,本想说两句的没有说出,想了想道:“不是省油的灯又咋了?进了吴家的门那就得服吴家的管,自小养她干啥的?”顿了顿道:“等会我还是要去先去给她透透话,就让她好好想想,想通了那是最好,想不通那就只好让良材来硬的。”说到此停住话,又道:“小叔子给嫂子配种古来今有,也不是啥丢人的事。她香玲不愿意生咱吴家的种——也得生!”

男人心里不是个滋味,看看她没言语,就又想到了自己的裆下,便就感觉剧疼,口中便由不住发出了声叫。女人就道:“给我看看,到底能弄成个啥样把你疼成了这样?”说着话解下男人的裤带,看了后不由得吸了口冷气,心里就为杨香玲能下了那么重的手而冒火,口中便就骂道:“小婊子这是要把你忘死了治哦。”话毕提上男人的裤子又要下床,男人急忙道:“你弄啥?”女人道:“俺去找那个小骚货,有多大的仇能把人往死了治?”男人听了女人的话虽满意,却还是慌忙道:“你省省吧,这会你去找她发脾气她还不给你犟?她要是犟起来那还不是要张扬出去?”顿了顿道:“家——家里——孩子都在。”

女人听了男人的后一句话,心里又对男人的作为生出了火气,可还是心疼男人的心理占了上风,看着男人道:“你这会这个样也不能这么熬着啊?我让大妮子去给你抓点药去。就说是不小心摔了跤是喽。”男人道:“算了,这也——躺一躺就好了。”顿了顿道:“良才的事,你这会可不能和香玲说起。”女人道:“不说咋行?要是这么着任她逞下去她还不得翻了天?我要是这会不到她跟前说点啥,她还以为咱怕了她呢,那往后怎么得了?不灭了她的火也不行。”顿了顿又道:“我知道怎么说,这会去和她好好说,谅她也不敢怎么的。”口中这样说,心里却在想:“等会见了她的面再看怎么说,不管怎么的,她这辈子都得生了咱吴家的种。”

第一卷 第十九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 (1)

婆婆和杨香玲说了那些话回屋,男人便急忙问咋说的。

女人看了看他,心里就说:“老不正经的东西,香玲这会不愿意跟良才还不你因你做绝了事?”口中却说:“话是说出来了,她这会也不情愿跟良才。”男人听了这话便就道:“我说咋样?她香玲这会可不是以往的香玲了,她娘的”女人听了他这话心里冒火,便就道:“你还说?还不是你做的事惹恼了她?你要真想让香玲生个孩子,早给我说起这话,我不也好常在她耳边吹吹风?多说几回她你也能想不通这个理?这会她的心里是为你做的事窝火,你想想她还能同口愿意跟良才?还不是你心里想”没有说下去停住口,又道:“这会她心里窝着火呢,我能看不出来?我也没说啥太过的话。等等吧,过些天等她消消火我再好好和她说,我就不信说不动她,让她往深了想想,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她和瘫子?”

男人道:“那这会咱可不能跟良才说起这事,就良才那副德行,我想——只要是和他说了他就不能不动心思,弄不好立马就能弄出啥事来,这事——可得等香玲差不多同了口才能跟他说。”女人就道:“我还能不知道这事?”顿了顿却又道:“还不知俺良才愿不愿意呢。”男人听了这话心里就道:“只要和他说了他能不乐意?他要不乐意该不是个男人了。”却没言语。

女人又道:“我说良才不一定情愿也不是不能的事,你想想,良材今年也不过十五六岁,要他个没经过那事的童男子跟他嫂子,还真不知他能不能愿意。”顿了顿便又道:“她香玲跟了良才还吃亏了?不管咋说良才是个童男子,童男子的种到那借去?外人家给个十亩八亩地,俺都不愿意俺儿这童男子的种给了人家。这话我刚才就没想起说。”

男人听了这话心又一跳,看看她依旧没言语。女人继续道:“等等吧,等香玲消消气我把啥话都给她细说说,她会知道俺是为了她好的。”

男人却没在意她的这句话,问:“那要是良才真不愿意——可咋弄?”女人瞪了他眼,道:“那你就去上吧!可你也只能把她从你儿那里弄过来,纳她做小生了你的种才说得过去”

男人听了这话脸又通红,口中却强硬道:“你说你这娘们,不是你说不知良才愿不愿意我不才接了这话的?我说的不也是实话?”女人就道:“你心里咋想的我能不知道?你要真想——那俺也管不了,只要人家香玲愿意。”顿了顿道:“香玲可是说了,她就是死也不会和你做那猪狗不如的事!这可是人家香玲的原话!”男人满脸通红没言语。

女人看看他又道:“咱要是等两年再让她和良才了办这事该多好?你想想,等两年就是咱不想,她香玲自个都得想,等她想了,咱家良才也大了,这事还不是一说就成?你这会就能”顿了顿道:“反正不管咋说她香玲都得生了咱家良才的种。往后我就常在她耳边吹吹风,把那些男人和女人的事给她说说,我就不相信她这个女人能老不想男人?我就不相信女人能不想生孩?她要真还不同口,那就再等上个年把,反正她香玲嫁到吴家就得生了咱吴家的孩子,总不能让她借了别人的种!”

男人听了女人说往后常在杨香玲耳边吹风的话,瞬间心里便又生出些许希冀,可立马便又想到杨香玲的话语,想到自己的裆下,甚至还想,就算他不是杨香玲的公爹,杨香玲毕竟也和吴良才年龄相仿,怎么都不会稀罕他的。虽不情愿死了那条心,可也不能不心灰意冷。

之后的几日,杨香玲没见婆婆再提起这件事,也没见过吴良才对她有那样的意思,心里自然知道婆婆没有和吴良才说起,也还以为自己那晚的态度婆婆不能不考虑。虽也放下些心来,但总感觉提心吊胆的。心里自然也是坚定,不管怎么样,都不能从了吴家父子。

她依旧像平常那样不言不语,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公公和杨香玲的眼光相碰却止不住心虚。又过了些日,公公裆下的那根东西渐渐好转,再与杨香玲的目光相碰也能够平静了,有时候就在心里自圆:“当初俺把你养在家里就没在心里把你当作儿媳妇,做了那事也是为了俺家的瘫儿。”想着这些,心里便又对杨香玲的身子生出了杂念,却也只能强迫压住。

转眼月余,婆婆没有再到杨香玲面前提及过此事,杨香玲也就以为是那晚自己的话语令婆婆不敢再说起。岂不知婆婆一直在心里暗暗发誓:你杨香玲这辈子注定要生下吴良才的种,生了个妮子那就还要怀,她非得给咱吴家生出男孩子不行。

婆婆是清楚杨香玲不可能在吴家的威逼下跟了吴良才的,她怕过早的说起,再像那晚似的令杨香玲反感,不到迫不得已她也不情愿让吴良才硬上杨香玲。她担心杨香玲会做出什么事来是一方面,也担心吴良才不会愿意硬上杨香玲。

这月余她只是在等机会,她想等待杨香玲心情平静了再耐心和她谈,她相信杨香玲会在她的多次说教后动心,会心甘情愿的跟了吴良才,生下几个吴良树名义上孩子。

又过了些日下午,杨香玲同父异母的弟弟忽然来了吴家,当着杨香玲婆婆的面告诉杨香玲,爹已经发烧三天躺病床上起不来身了,说爹想让杨香玲回去趟。之后就偷偷给杨香玲说:“姐,咱爹没钱瞧医抓药,来的时候咱爹让我给你带个话,看你能跟公婆借点钱抓药。”

杨香玲听了这话,自然明白爹让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来此的真正目的,心就直发慌。

以往杨香玲的爹也是来过吴家几次的,可每次来都是因为揭不开锅,杨香玲便不得不厚着脸皮张口向公婆要点粮食。爹在时,公婆虽然也是拉脸给她看,口中却也不说什么难听的话,但过后却是要唠叨好多天的。这次爹让弟弟来竟会是要她向公婆借钱的,心里更是犯难。

杨香玲心里知道,爹不管待她咋样总归是她亲爹。此时的杨香玲虽在心里为难,脑中却想,没钱治病躺在床上那不就是在等死?爹要真死了那个家不也就塌了?

虽说娘家的那五个弟妹不是和她杨香玲一母所生的,可毕竟是她亲爹的孩子,同父异母的那份亲情也是无法从心底割去的。

在此时,杨香玲也不能不想到月余前公公对她以及她对公公的所为。

杨香玲考虑好一阵就让弟弟先回去,说借钱的事要跟她公公说,公公出门晚上才能回来,这会和婆婆说了也没用。再就说,不管公婆能不能借给她钱,明天一早她都一准会回去。

杨香玲是考虑到往公婆张口借钱是要被拒绝的,也是想到公婆不会当着她爹的面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保不准就会在弟弟这个小孩子面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语,弟弟回家再学给病重的父亲及娘家人听,那不是钱没借成反会落得娘家人笑话,也可能会加重爹的病?

第一卷 第十九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 (2)

当日晚饭后,杨香玲提心吊胆喊过婆婆进了她的屋,小心翼翼地说了借钱的话。婆婆听后蹙眉看她,张了几张嘴没有说出话,低头想了想抬起头,说:“玲啊,你也知道,咱家的钱你公公都是有数的,我也不敢自己就做主借给你。”

杨香玲是想过婆婆听她说了借钱的话,可能会说几句难听的话依然不答应的,但此时尽管没听到婆婆说上什么难听的话语,心还是一凉。瞬间心就一酸,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却听婆婆又道:“香玲啊,你我都明白,咱家借给你爹钱那就是打水漂的事,还能指望你爹还咱家的钱啊?可这事——”顿了顿道:“可你亲爹病了,俺就冲着你是咱吴家的媳妇,也得和你公公好好说说,不能给多也有个少不是?”

杨香玲怎么都没想到婆婆会对她说出这样话语,心猛地狂跳起来,抬起头看着婆婆,流泪道:“娘,你——你和爹要能借钱给俺爹看了病,俺娘家人都不能忘了你和爹的情分,俺香玲——俺香玲往后也会好好孝顺你——孝顺你跟爹的。”婆婆叹了口气,道:“说啥?谁叫那是你亲爹呢?我去给你公公说说,你也别难为。”说完话起身出了门。

杨香玲看着婆婆离去的背影,就为也是想过这次公婆要真是不愿意借钱救她亲爹的命,就要说出些不好听的话给婆婆听而内疚。心里就说:“不管怎么说我是这家的媳妇,公公婆婆也不能就眼见我亲爹要病死也不管,他们也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的。”

片刻就又想到上次和公公事,心又一下提上来,想:“婆婆真能说动公公借钱给俺?”

婆婆听了杨香玲借钱的话,霎间心里也是反感,也是想说几句不好听话的,可她也在那瞬间想到了让杨香玲跟吴良才借种的事,自然就有了她的心计。回到屋跟男人说起了杨香玲要借钱给她爹看病的话,男人立马瞪眼道:“没门,钱借给她娘家,那还不是肉包子打狗”

女人打断了他的话,说:“你嚷嚷个啥?你听我说。”公公就道:“说啥?你说你说啥?说啥也不能借给她。自小她是咱家养大的,吃了她娘家多少粮食?再说,咱把她接到咱家也是给了她家”女人便就道:“我还能不知道这些?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男人看着女人感觉疑惑:以往遇到这事都是女人唠叨个不停的,今天她这是怎么了?”瞪眼看着女人道:“说,你说!”女人便就道:“咱不是想让香玲能跟了咱家良才,生几个咱吴家的孩吗?你想想,咱这会要不对她好点,她能心甘情愿的跟了良才?她要是不愿意咱心里也烦不是?花个十块八块的能有啥?就当是花钱给咱家瘫子借了良才的种了。咱这会借了钱给她爹治病,她香玲能不在心里感恩咱?”顿了顿道:“过上几天我和她好好说说那些话,再和她说借良才种的事,我想就凭她觉着咱对她好,她也会答应跟了咱良才的。你说我这么想在不在理?”顿了顿道:“你上次不也说为了咱家的瘫子,才想那样让她香玲生了咱吴家种的?”

男人听后心微颤,他自然也明白女人的后两句话是特意对他说的。此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反对的话语,问:“那她说借多少?”女人道:“她说借二十大洋,我没同口,我说得过来跟你商议。以我说,咱就借给她十块大洋,十块大洋能咋的?也穷不了咱。”男人立马瞪眼道:“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还十块大洋能咋的?十块大洋能买多少粮食?咱家有万贯家产?”

男人并不是心疼这十块大洋,而是心底不情愿杨香玲跟了吴良才。他这心思女人自然猜得到,心道:“老不正经的,我看香玲一天不跟了良才,你就会一天惦记着。”口中说:“你也别说这话,咱这回要不借这钱,她香玲就能寒了心,那边可是她香玲的亲爹。往后咱再想和她说借种生孩的话,她一准不会答应。你就愿意她往后偷了别的男人,生下个种在咱家养着?”

男人心里烦躁,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说咋弄就咋弄。”顿了顿骂道:“操她娘的,俺吴家就跟欠了她家似的!”顿了顿又道:“你可和她说好了,就这十块钱往后再没了,咱家养着她总不能还养着她娘家!”女人看看他没言语,心里却道:“她香玲要真能愿意跟了良才,我还就能多给她些钱,你个老东西也再得不上手,她香玲养几个孩子在瘫子身边才是大事。”

第一卷 第十九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 (3)

女人取了十块钱去了杨香玲房里,床沿坐下,看着满眼期盼的杨香玲道:“香玲啊,你也知道,这几年的年景不好,咱家也没多少钱。我和你公公说了阵他也愿意了,可他也说了,你爹那病不是什么大病,兴许就是受了凉,抓几块钱的药吃了就会好。我给你拿来十块钱,明个一早你就赶紧回去给你爹请医抓药,要是真不够我再给你想想法子,你看行不?”

杨香玲怎么也想不到这次借钱会这么顺利,更没想到婆婆还能说出这样的话,霎时感动的眼眶湿润,伸手接过婆婆递过来的钱,道:“娘,俺香玲替俺爹”婆婆道:“还说啥?你是咱吴家的媳妇,公公婆婆还能见你亲爹病在床上不管?你别看俺和你爹是你的公公婆婆,平时也吵你也骂你,那是心里疼你,那是把你当咱自己的孩子。你再想想,瘫子是我身上掉下肉,他就是再没用做娘都心疼,娘疼瘫子能不疼你?疼儿能不疼媳妇?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杨香玲的眼泪便就流下,道:“娘,俺香玲知道——知道。”婆婆看看她,想了想道:“你到娘家看看,你爹的病要是不怎么重那就得赶紧回来,瘫子离不开你。”杨香玲道:“俺知道,要是不怎么重俺明天就回来。”顿了顿道:“要真是——真是重,俺后天也一准回来。”婆婆点头道:“就是,你爹一时半会的就是好不了,你一个出了门子的女人也不能老呆在娘家,你家的那些弟弟妹妹,你那晚娘就该着侍候他的。”杨香玲直点头道:“俺知道——知道。”

话毕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瞟眼看了看低头想着什么的婆婆,心里就说:“不管怎么说俺是这家的人,她心里还是能想着我的,别人家谁能帮这样的忙?”却不想这时婆婆叹了口气,抬头看她道:“玲啊,那会你爹那事——俺和你说了那些话,俺也知道你心里不乐意,可你也得想想,我那还不都是为你了和瘫子?瘫子要是真能”看着杨香玲脸色有变,停了停话道:“玲啊,你自个琢磨琢磨娘说得是不是在理,你和瘫子跟前能一辈子不看着个孩子?老了咋弄?人活着的往后想,要想得长远。”说着话站起,道:“我也不多说了,这事还得你自个好好想想,往后你会想明白的。”杨香玲心里不乐意却没言语,她清楚此时不能说出什么话。

婆婆见杨香玲低着头,心道:“这会也不能给她说得太多,俺这样个样子待她,她也不能不想想,往后再多在她面前说几次,保准她和良才就能成了事的。”

刚出门听到门响,走到门口问了声传回吴良才的声音,打开门看着吴良才,霎时心里有了想法,问:“这几天又疯到哪去了?”吴良才瞪眼看着她道:“弄啥?我不在家不是省咱家粮食?”女人道:“行行,省粮食。啥时候你才能定下个心来哦。”吴良才道:“烦不?一进家就听你唠叨,往后不回来了。”女人道:“你小声点好不?”顿了顿道:“娘是想跟你说件事的。”吴良才问:“啥事?”女人转头看了眼杨香玲的屋,小声道:“好事,到你屋里再说。”

第一卷 第二十章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1)

女人关上门随着吴良才进了屋,坐下后就把要他借种给杨香玲的话说了一遍。她本想吴良才听后会很乐意,或者不好意思说出什么低头默认的,却没想话刚落就见吴良才涨红着脸看着她,道:“胡说,她是俺嫂子,俺咋能做这样的丑事?”女人愣了愣便就道:“你说你这孩子,这还不是为了你哥?为了你哥老了有个养活他的人?死的时候有个穿孝扯哀杖的后?你”吴良才瞪眼道:“俺吴良才咋说也是个堂堂的男子汉,俺吴良才大小也是在江湖混的大侠,这样的事俺咋能做?俺跟啥样的女人也不能跟俺的亲嫂子,嫂子比母知道不?啊?你知道不?!要是传出去,那俺吴良才还咋在江湖混?你——你这不是想坏了俺吴良才一辈子的名声?!”说着话伸手拉起母亲,道:“走走,赶紧走,这样的事你咋就能想出来?”女人张口道:“这——这有啥”吴良才扳脸打断了他的话,道:“我可跟你说啊,往后再跟我说这样的话那你可别怪我翻脸!也别怪我不进这个家!”女人看着他没敢再开口,吴良才推搡找她出了门。

吴良才年少气盛,他这个年纪对于江湖上的那些侠气和义气是看得很重的。尽管他只是和几个混混做些小偷小摸小赌之事,并不能算是踏入江湖,可他早已经把自己当作是江湖中人了。虽然他在这个年纪朦胧中也对男女之事有些认识,但却并没有对女人生出太大的兴趣。

尽管他这会可以去偷去摸去赌,但要他和亲嫂子发生那种关系,他还是在心底认为那是很丢脸的事,绝不可以。他在心里道:“我是江湖中人,那能干出让江湖人笑话的事,那样还不毁了在同行中的名声?真要是办了家里这样的事毁了名声,那我往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女人看着儿子随后怦然关上了的门,愣了阵才转身回屋。回了男人的几句问话上床脱了衣服,吹灯躺下。本也不想这会就和男人说起的,可躺了阵后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道:“他爹,我跟咱家良才说了那事。”男人听了这话猛地翻过身,看着黑暗中的女人问:“你——你和良才说了?他——咋说?”女人道:“他不愿意,他说要被江湖人笑话。”顿了顿道:“这狗日的,没屁眼大就啥江湖江湖的。”男人听了这话忽感身心轻松,止不住心狂跳,却也没有立马说出什么话来。女人又道:“你说咋弄,我怕就怕家良才不愿意,他还真就不愿意。你说说,这会咱就是劝动了香玲,那又有啥用?”叹了口气道:“早知道良才不愿意,那咱今个也不要拿十块钱给她了,这会给了她就不能再收回来。”

男人心里止不住的狂喜,口中道:“给了她咋张口要回来?”女人埋怨道:“我也是早想和良才说说这事的,你那会就说不能和他说,说他知道会弄出啥事来,我还不是信了你的?”

男人心直跳,心里也是为吴良才不愿意而意外,却又听女人道:“我想了阵,我琢磨着还是良才小没那心思,我想过上个年把两年的他一准就能愿意。”男人听了这话心又一惊,道:“那也不一定,他都说他怕江湖人笑话了,往后”顿了顿道:“再说,过两年咱还不给他娶媳妇?娶了媳妇他媳妇又能愿意啊?”女人听了这话心发凉,片刻却又心里冒火,瞪眼看着黑暗中的男人道:“俺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巴不得咱家良才不愿意?他不愿意那不也就只有你上的份了?”男人听了这话刷地脸红,口中却道:“你说你这娘们,我说啥了?我不说的是实话?”顿了顿道:“上次的事——我还——还不经心?”话毕翻过身去。

女人没言语,想了阵叹了几回气,忽然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过几天我再跟良才说说,他要真不愿意——那也就得你上。”男人听了这话浑身颤抖了下,道:“你——别这么说,我也不能——”咽了口唾沫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回她那样,我怎么还能再说,我也不能做这事。”女人道:“别说这话,我还能不知道你?”顿了顿道:“不是为了咱家瘫子,怎么也不能让你做。这话咱这会也就说说,过一段我要真能劝动良才,那你就不能动这心思。”

男人听得热血沸腾,口中却道:“好了,你别再说,我也不愿意再受那洋罪,香玲她也不会愿意让我”女人便立马道:“这事也由不得她!她要真不愿意——”顿了顿道:“娘的个脚,真不愿意咱就来硬的。”男人听了这话,激动地浑身又在颤抖,道:“这事,不太妥吧。”

女人看着男人兴奋的表情,就为自己这会说出的这样的话有些后悔,可想了想也没别的法子,道:“我是说,要真劝不动良才那就想办法劝香玲跟了你,劝不动咱才能来硬的。不过咱可说好了,俺说你上了她也就是为让她给咱家瘫子养个孩。你也别动歪心思,别想着一辈子都占着她。你要真有常占着她的心思,那我也就不管这事了,反正她生不生你吴家的种是你们吴家的事。”男人急忙道:“我还能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是想着她能生了咱吴家的种,老老实实跟咱家瘫子过一辈子的。我还能——还能想着占她一辈子?”

女人哼了声没言语,男人伸臂搂住了她,道:“知疼知热的还是发妻。”女人道:“别说好听的,再好也没她嫩。”男人道:“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咱家瘫子?”说着话伸手摸到女人的胸,只在那塌瘪的乳房上停留了片刻,便就滑落下去。

那条沟溪的水份不足,男人却臆想着那里是杨香玲的,少顷便忍耐不住爬上去

这晚杨香玲也想了半夜,有一阵竟也认为婆婆的话不是没道理:吴良才虽是她的小叔子,但此地也有小叔子娶了丧夫嫂子的。可她却在心里说,吴良才要真能老实本分的,怀了他的种生了吴家的孩子养在身边也情愿,可就凭吴良才的那副德行,他身上又会有什么好种?养了他的孩子长大后也跟他那样可咋弄?

她在心里说:“我就是情愿一辈子侍候瘫子,也绝不愿意跟吴良才这样的男人生个孩。”

她自然也是想到了,吴家就公公和吴良才这两个健全的男人,真要想生出吴家的种,那就必须跟他们俩个中的一个。公公肯定不行,那是乱了辈分的。吴良才的种她不情愿要,那又能借了谁的种?借外姓男人的种就是她愿意,吴家也不会愿意的,那么是不是就注定得跟了这个无赖吴良才,生下她和瘫子名义上的孩子?

这日晚,杨香玲苦思冥想怎么都想不出有用的主意,只是流泪暗叹自己的命苦。

第一卷 第二十章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2)

杨香玲翌日一早去了娘家。进门看着躺在床上满脸憔悴的爹,忍不住心里发酸,拿出钱交给身旁的后妈,说快让弟弟去请大夫,而后坐在床沿双眼含泪看着爹道:“有病咋不早看?就这样干熬着?你要是有个好歹的,这一家——可咋弄?”说着话时眼泪流下。

杨香玲说着这话时心里也是想着,这个娘家真要是爹也去了,那还有谁是亲的?

爹听了杨香玲的话眼泪夺眶而出,道:“玲啊,你也知道咱家——咱家这些事,你这五个弟妹,还不都得靠爹养着,咱家就那二亩薄地,要养活七张嘴这几年又是这税那税的,都弄不上给官家的了,吃都吃不上,哪有钱看病哦?我也没生过啥病,就想着躺两天就能好,谁能知道这躺了四五天就是不见好?还越来越重?”顿了顿道:“玲啊,爹也知道难为你,爹要不是想着你这几个弟弟妹妹,怎么也不能让你弟弟去”

杨香玲听着,便就想到自己的瘫子男人,想到婆婆和她说借种的事,看着自己的亲爹就感觉异常委屈,此时的她就直想大哭,强迫自己忍住眼泪却是哗哗地流。

稍顷,爹看着后娘抱着孩子出了屋去哽咽道:“玲啊,爹这辈子对不起你,爹那会——那会也是——也是——糊涂——糊涂啊!玲啊,你怨爹不?恨爹不?”说着话时呜呜地哭。

杨香玲听了这话,一股巨大的伤感和埋怨袭上心头,她不能不在心里怪爹,自她懂事知道这辈子要和个瘫子在一块过一辈子,就没少在心里怪过自己的亲爹,她这辈子或许都不能原谅自己的亲爹把她送给个瘫子做媳妇,她也是想过这辈子不认自己这个狠心亲爹的,可毕竟是她的亲爹,那份从骨髓里渗透的亲情无法让她割舍。

此时的杨香玲想趴在自己亲爹的身上痛哭,可还是忍住,哽咽道:“爹,这会还说啥?还说啥?俺这会啥都不想说,这就是俺香玲的命,是俺的命”说着话就感觉自己没法控制,转过脸去捂嘴流泪,好一阵爷俩都没言语,爹问:“玲啊,你问你公婆借钱,他俩说啥了没?”杨香玲擦了眼泪转过身来,看着爹道:“这回俺公公听说是给你治病的,也没说啥。我就是再难为也得张口。爹,你这会也别多想,家里这几张嘴都指望着你。”爹道:“俺知道——知道。”顿了顿道:“玲啊,俺知道你那公婆不会给你好脸,爹也是不得已”杨香玲道:“爹,你啥也别说了,睡会吧,等会请来先生看看再说。”爹点了点头,含泪合上眼睛。

杨香玲起身出门和后娘说了几句话见两位邻居过来,说了会话,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请了中医过来,杨香玲随着进屋。一阵后老中医问了状况,看了舌苔,号完脉道:“没啥大碍,吃两副药就好了。”杨香玲听后心里的石头落地,便又问了病因,老中医却看着杨香玲的爹道:“往后,半夜里可别再洗井水澡,那能要了命的。”

杨香玲的爹和后娘听后脸红,原来是前几日两人做了那事后,杨香玲的爹满身的汗水,仗着自个的身体好提了桶凉水擦了身子。可杨香玲并不懂得这些,便就看着爹怪道:“你说你也是,半夜里干吗去洗井水澡啊?”后娘红脸急忙道:“先生,这要多少钱能治好?”老中医道:“花不几个钱,一两块钱的药包好。”听了这话后娘和杨香玲及杨香玲的爹舒了口气。

弟弟随老中医去三里外的医馆抓药。杨香玲和爹说了几句话后,道:“俺去给娘烧把纸。”转头又对后娘说:“等弟弟抓了药来,你就赶紧给熬上。”后娘满脸带笑连连答应。

第一卷 第二十章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3)

杨香玲的娘家距婆家只有二十余里地,但杨香玲自小被送进吴家很少回来,自然是没有给亲娘烧过几回纸。尽管她也时常想念着她那死去的亲娘,特别是在吴家受了委屈就更想去娘的坟上大哭一场,可由不得她自己。在吴家她虽干不了多重的力气活,但每日里侍候着瘫子,做着家务,整天也闲不下来。最关键的是她一离开吴家瘫子基本就无人照顾,有过几次回了娘家瘫子见不到她就叫个不停。瘫子的那叫声怪异凄厉,令吴家的大人孩子都感觉心慌,所以吴家的人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让杨香玲离开瘫子一步的。

这一晃眼距上次回娘家就是三年,不是她亲爹生了病,不是她婆婆别有用心,她也是不可能带了些钱回到娘家的。

娘的坟在村后约二里地的沟岸,结发妻子自然是要入了祖坟的。

杨香玲什么都能忘记,唯独忘不了亲娘的那座坟头,可此次来到带坟地却差点没找到娘的坟。原先就不大的坟这几年都快成了平地,这让杨香玲更加伤心。哗哗地流着眼泪跪在娘的坟前烧着纸钱,便就控制不住抽泣,脑中想着自己的那个瘫子男人,想着公公对她的作为,想着婆婆要她跟了吴良才生孩子的诸多事,那哭声便愈来愈大,后就凄声嚎啕,口中依然说着:“娘啊娘,你咋就能把我丢下走了啊?你能知道香玲是咋活的吗?娘啊,你生了我却又丢下我,为啥还要生下我啊?娘啊,香玲往后可怎么活?香玲可怎么活啊?俺守着瘫子一辈子也就罢了,可他——啥都不行,啥都不行啊!俺想有个孩陪着俺——都不能——都不能啊!娘啊,公公不吃粮食——想占了俺,他想让俺香玲生了他的孩子,俺没愿意,俺就是死也不能愿意。可婆婆又跟俺说,跟俺说跟瘫子弟弟生个孩子,娘啊,你说俺香玲算个啥?算个啥了啊?娘啊,俺不情愿——俺不情愿啊!娘啊娘,你倒是跟香玲说说话啊,你跟香玲说说俺该咋弄——该咋弄啊?娘啊,俺活着咋就这么难?咋就能这么难啊!娘啊娘,俺有时候真想死了,真想死,死了就跟你说话了,死了俺也要跟你在一块,没人疼俺——没人疼俺啊!娘啊,俺想能跟你在一块,俺跟你在一块——就有娘疼了。娘啊娘,俺香铃想娘疼俺,想娘疼啊!娘啊娘,你咋就不要我了?咋不要我了啊”

杨香玲趴在娘的坟上椎心泣血的哭着,全然不知早有人立在了她的身后,全然忘记自己的哭声和话语会被人听了去。

这时身后的女人哭着开了口:“香玲啊,好孩子——别哭了。”

杨香玲心一惊,猛然转回头看着身旁的女人,喊了声:“婶子。”婶婶哭着答应,弯身掺起杨香玲道:“孩子,别再哭了——别哭了。”杨香玲哽咽着点头。婶婶抬起手臂拽着衣袖给杨香玲擦了擦泪,问:“啥时候回来的?”杨香玲道:“一早来的。”婶婶点了下头问:“你听说你爹病了?”杨香玲点点头。婶婶道:“回去吧,跟婶子一道回去。”

杨香玲“嗯”了声,转头看了看娘的坟,道:“娘,香玲回去了,往后,俺不管咋样,清明十一都会回来给你烧纸的,你在那边也别挂念俺,俺就是这命——就是这命”说着话双膝一软便又跪在地,哭着道:“娘啊,这趟来俺也不知你的坟咋就会这样了,下回俺来给你添坟——添坟——”

婶婶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没有说出,伸手拽起杨香玲道:“好孩子,你娘知道你孝顺,她知道。”转头看着坟道:“嫂子,你能知道——能知道香玲着孩子的苦不?能知道不?没娘的孩子——哭啊——”杨香玲听了这话,猛地抱住婶婶,“哇哇”大哭。

两人抱在一起哭了会,婶婶道:“玲啊,别哭了,再哭还是这样子,回去吧,跟婶子回去。”杨香玲抬起头,哭肿的眼睛看着坟道:“娘,香玲回去了。”

婶婶拉着泣哭的杨香玲走开。

走了十几步都没言语,杨香玲转头看了眼娘的坟,转回头说:“婶子,俺不知道娘的坟能成这样这样,俺要是知道,就带把锨过来了。”婶婶看看她没言语。

这坟是杨香玲的晚娘不让杨香玲的爹给添的。结发妻子不管和丈夫在一起生活多长时间都是正室,按此地的规矩,男人死后要和正室合葬在一起。尽管杨香玲的后娘和杨香玲的爹生了五个孩子,却怎么说都是填房,死后也只能葬在杨香玲爹娘坟旁,所以杨香玲的晚娘不让杨香玲爹添坟,就是想让杨香玲亲娘这座坟自然平掉,就是想让杨香玲亲娘的这座坟在杨家的祖坟消失,就是想多年后等她死了能堂堂正正的和杨香玲的爹合葬在一起。

几年前杨香玲的堂哥杨金彪在家时,曾在给杨家的祖坟添坟时给杨香玲亲娘的坟添过土,却被杨香玲晚娘骂过几天,自那以后这座坟再没添过土。这些事村里人都知道,杨香玲却不知道这事,婶婶此时也不便和杨香玲说起。

走了几步,婶婶道:“玲啊,你刚才对你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是真的?”

杨香玲心一惊,停下脚步看着她问:“婶子,你都听到了啥?”婶婶看着杨香玲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走过几步到田埂坐下,说:“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玲啊,你公公真对你动手动脚了?”杨香玲满脸绯红,她在心里认为,这样丢人的事是不能跟别人说起的,急忙道:“没——没有。”婶婶道:“玲啊,你还满着婶子干啥?你还能对你死去的娘撒谎?我是你的婶子,有啥事你就说出来,婶子也好给你出出主意不是?”杨香玲看看她低下头。婶婶问:“你家那瘫子——真不能用?”杨香玲低头没言语,婶婶又问:“你公公想得了你的身子没得到是不?”杨香玲抬头看她道:“俺就是死了也不能做那吃草倒料的事,俺不会让他得到的。”婶婶点了点头,问:“那你婆婆就想让你跟了你家小叔子?给你说过是不?”杨香玲点头说:“说过——说过的,俺没答应。”婶婶就点头道:“咱不能答应,就是不能答应。”顿了顿却又道:“玲啊,可你就这个样子在他吴家,早晚也是要”杨香玲看看她道:“婶子,我也没个商量的人,这些事我连爹都不能说,你说我该咋办啊?”

婶婶看看她低下了头。

杨香玲又道:“婶子,我这会真的不知咋办了,你说说,我和瘫子能一辈子身边没个孩吗?俺婆婆说得也对,没个孩子在身边,俺和瘫子老了可咋办?”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怎能忍心抛下他 (1)

婶婶听了杨香玲这话猛然抬起头,道:“咋办?依我说你就得离开吴家,不要说你这么好的模样跟个瘫子受委屈,就算是长得没个人样女人跟着个瘫子都受委屈。你能就愿意这么样侍候瘫子一辈子?又欠了他瘫子啥?你就该一辈子死在他身上?别说你在吴家享不了什么福,你就是在他吴家穿金戴银,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跟着那么个瘫子男人都委屈你!人活的就是再穷跟着个啥都全乎的男人都舒心,你说说你这是过的啥日子?玲啊,你今年才十五,这往后的日子长着呢,这会有些事你还不能全明白,过上几年你心里啥都明白了,我想——你也在那个家呆不住。当初还不是你那缺德的晚娘……”顿了顿道:“这会咱也不能再说当初的事了,怎么说,就凭你这么俊的妮子也不该这么过下去。刚才你在你娘坟前哭着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啥事我也都明白,你公公想占了你,你婆婆想让你跟了小叔子,就是想让你生个孩子在瘫子跟前养着。这他娘的算个啥事嘛!这不委屈了你这么好的妮子一辈子?”顿了顿道:“玲啊,依婶子说你这会就得狠下心来,跑他娘的,跑出了吴家的门在哪里都能安身,找个全乎的男人过一辈子生几个孩子有多好?玲啊,这会是你拿定主意的时候了,以我说你只有离开吴家一条路,走!走得远远的!女人还怕没有男人要了?就算是找个年纪大点的也比这么着强!”

婶婶这番话令杨香玲心颤,虽然她也想过往后的日子,但绝没有想过离开吴家。

低头想了想抬起头看着婶婶道:“婶子,那咋行啊?俺——俺自小就照料着瘫子,瘫子哪能离开我?我要是真走了——那瘫子还不得死?”婶婶瞪眼看着她道:“傻妮子,瘫子是他吴家的种,他们吴家能不疼?你走了,他们吴家也不能就让他死了。这会是有你在他们吴家,他们吴家就是指望着你照料瘫子的,你走了他们吴家就得管。”顿了顿道:“玲啊,你咋就不多想想你往后的日子啊?!你这才多大?你的日子这才刚刚开始呢,玲啊,你要一辈子都守着个瘫子——你说你可咋活?”杨香玲哭道:“婶子,俺知道,俺知道你是心疼俺,可俺真舍不下瘫子。瘫子的命比俺苦,俺一直想着能照料他到死,俺不能撇下他啊。”

婶婶的眼泪哗地流下,道:“玲啊,俺知道你的心好,可你得想想自个啊!你得想想自个一辈子!孩子,自小你没了娘就够苦命的,婶子是不想你一辈子掉在那个火坑里出不来啊!香玲,婶子心疼你——心疼你啊!”顿了顿道:“好孩子,俺要不是刚才在你娘坟上听你说那些事,也没想过让你离开吴家的事,可俺知道了,俺就不想你这么好的妮子——这辈子就给他吴家——给他吴家的男人糟蹋了。”说着话把杨香玲揽在怀里,呜呜地哭。

杨香玲哭道:“俺早想过——这辈子跟了瘫子是俺的命,可俺咋也想不到——还能有这样的事。俺也想过往后能有个孩子——在俺和瘫子身边,可瘫子——瘫子不中用——”哭了两声又道:“婶子,俺不情愿跟了他家的吴良才,他吴良才是个痞子啊!俺在心里就没看起过他!婶子你说,俺要是跟他生了个孩,往后真要和她那样可咋弄啊?瘫子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养了个孩——往后要跟吴良才似的,那还不如不养,俺想要个孩,可俺”顿了顿哭道:“婶子,俺更不能跟了公公,你说,俺要是跟了他养了孩子,那算个啥事啊?那俺香玲不就是牲口了?那就是有了孩——往后也——婶子,俺也没个商量的人,俺这会真不知道咋弄——真不知道该咋弄了——婶子——”多年没处述说着心思的杨香玲,此时在婶婶的面前说了这些话更是感觉伤感,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婶婶哭了几声猛然止住哭,道:“咋弄?你就得狠下心来离开吴家。就你这样在吴家呆着,早晚不是被你公公的了手,就得给你小叔子生孩子。你那小叔子往后要真能娶了你也就罢了,可他往后不得娶媳妇?别说你那小叔子是那样的种,就算是个好种,你说说往后你和你弟媳妇一块侍候你小叔子算了啥事?嫂子和弟媳妇侍候同一个男人还不得被人笑话一辈子?再说了,你那弟媳妇妇又能老是愿意?怎么说你香玲都明不正言不顺的,那往后又能有好日子过?”顿了顿说:“玲啊,俺想过你的命苦,可俺以往也从没想过让你离开吴家,俺想过你跟着个瘫子委屈你,俺也想瘫子那东西该能用,你跟着瘫子有了几个孩,再苦些年孩子大了你也能有个依靠,可瘫子连着都不行那你往后咋弄?就瘫子那样,就算你不想要孩子,那吴家也得想着你和瘫子身边有孩子,这会不就是这样?退一万步说,你跟小叔子生了孩子还好说些,可你要是跟了公公有了孩——那吴家——那吴家就真没把你当人!玲啊,这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也不会把你当人的,往后孩子大了,还不是得让人耻笑?那你的头这辈子都别想再抬起。你的头这辈子都别想再抬起。玲啊,以我说你就狠狠心离开吴家,女人就是再孬都有男人要,就你长得这幅俊模样还怕没男人要了?玲啊,以我说你就得狠狠心离开吴家,女人就是再孬都有男人要,你长得这么好还怕没男人要了?”顿了顿道:“咱再往深处想想,你跟他吴家又有啥?那瘫子跟你又有啥?瘫子是他吴家撒出来的种,你走了他们也不会让瘫子死,瘫子再没用都是他爹娘身上掉下的肉,他们自会心疼的。”

杨香玲在婆婆口中听说了这样的话,此时又从婶婶的口中听了,心里就说:“是啊,瘫子是他爹娘身上爹的肉,咋会不疼?”可这么多年,在寂寞、苦闷和伤感中过来的杨香玲,已经把自己的情感基本都给了瘫子。瘫子虽不能和她交流,可她在吴家也只能和瘫子说上些心事,对她来说,瘫子虽是个不中用的丈夫,却也是她最贴心的朋友。或者还可以说,在她的潜意识里也是把瘫子当作孩子的。她总认为瘫子就该她来照料,在她的思想深处,也是已经把自己和瘫子死死连在了一起的。她也总认为,这辈子照料瘫子就是她杨香玲的命。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怎能忍心抛下他 (2)

除了瘫子,吴家再没有任何人令杨香玲牵挂,吴家也没什么令她留恋的。她在这个时候猛一听婶婶要她离开吴家的话,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瘫子。

杨香玲低头想了想道:“婶子,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就是——就是放不下瘫子。”

婶婶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我心里明白你自小就和瘫子呆在一块,你心疼他。可你总要多想想自个啊!香玲啊,就这会这个样子,往后在吴家你的日子是没法子过的,你要是在他吴家这么呆下去,那就会连牲口都不如,这事——你得好好想想。”看着低头的杨香玲,又道:“香玲啊,我还是那话,你走了吴家也不会让瘫子死,你走了他爹娘自会照料他。再说了,他吴家有钱,就是他吴家的人不愿意照料瘫子也会花钱找人侍候的,你不用担心瘫子啥。”

杨香玲点了点头,心里也认为婶婶说的在理,却还是说:“婶子,俺回去后得好好想想。”想了想又道:“婶子,我也从没出过远门,真要我一个人去了别的地,俺还——真怕——”

其实杨香玲说这话虽也胆怯一个人出门,心里还是无法丢弃瘫子。

婶婶听了杨香玲的话立马道:“那也总比蹲在狼窝里强啊!”停住话思想片刻道:“你说得也是,你一个妮子出门俺还真有些不放心。”顿了顿又道:“可不管咋说,你出了吴家的门那就是条生路,你在吴家蹲着——那你这辈子——”停了停话又道:“玲啊,这事——咱得好好想想。”说完话站起,拉着杨香玲的手道:“走,咱先回去。你今个不回去,咱好好想想商议商议再说。”杨香玲却道:“婶子,俺今天得回去,瘫子在家——”婶婶听了杨香玲这话,猛地甩开牵着的手,瞪眼看她道:“你一天不回去那瘫子就能死了?你说你——你说你咋到了这会还不好好想想你自个呢?”顿了顿又道:“你不回去,也正好难为难为他的爹娘,难为死他那家吃草倒料的。”杨香玲看看她也没言语,低头迈了几步脚,口中兀自道:“俺又能去哪呢?”婶婶看了看她,走了十几步忽然站住,看着杨香玲道:“我看这么着,你就去投奔你金彪哥。”杨香玲看着婶婶道:“那么远的路——我咋去——”婶婶道:“哪有多远的路?也就二百多里地?”杨香玲狐疑地看着她,问:“关东离咱这,就只有二百多里地?”婶婶道:“香玲,你金彪哥没跟你大爷他们去关东。”

杨金彪是杨香玲的堂哥,自小这个大她几岁的堂哥哥就最疼她,杨香玲自生母去世后,也是这个杨金彪处处护照她,在杨香玲心底也一直认为这个哥哥是最亲的,就像是她的保护神。去了吴家也是身不由己,但杨香玲心里最记挂的还是他。前年爹去了趟杨香玲婆家,说杨金彪随他父母一家去了关东,不知道啥时候还能回趟家,杨香玲还为此哭了场。

这会杨香玲听了婶婶说起杨金彪没去关东,心狂跳,急忙问:“那俺哥——这会在哪?”

婶婶悄声道:“开春的时候你金彪哥半夜里来过一次,俺和你叔也是那会才知道你金彪哥就在咱这东边的——”停住话蹙眉道:“啥地方来着?你看我这脑子,这一下就是想不起来。”顿了顿道:“不碍的,你叔记得牢,回家我问他。”杨香玲问:“那俺哥这会干啥了?”婶婶便就道:“你哥他——”停住话又道:“到家你可不能和你爹说。”顿了顿道:“上回金彪来也没去见你爹,他心烦你那后娘呢。”杨香玲点点头。婶婶接着说了杨金彪的事。

杨香玲听后吸了口冷气,惊愕看着婶婶道:“俺哥他咋会干上——那事?他咋能——俺不信。”婶婶就道:“婶子还能骗你?这可是你金彪哥亲口跟俺和你叔说的。”顿了顿道:“香玲,你金彪哥的秉性你也是知道的,他干上了这行还不是这年头给逼的?你说说,这年头还有人的活路吗?”

杨香玲凝着眉头想了想道:“可不管咋说——他干了那行——也——也不好——他干啥也不能干了这行啊!”婶婶道:“有啥不好?人要是给逼急了啥事干不出?玲啊,你想想你这会还不是没路走了啊?你想想你还能再在他吴家蹲下去?”

杨香玲的心发颤,想了想说:“可俺哥干那行,俺就是奔了他去——俺一个女的,跟着他也——也干不了那些事啊。”婶婶道:“你哥能让你跟他干那些事?女人家的又咋能干那些事?俺是知道你金彪哥打小就疼你才想着让你奔他去的。俺是这么想,你奔了他后,他会给你在那地方找个好婆家的,你奔了他去他一准能会把你的事给办好的。”顿了顿道:“香玲啊,我看你这会也只有这条路能走,只有奔了你哥去你往后日子才有个奔头,才能过上个女人的日子。”见杨香玲不言语,又道:“香玲,这事你可得好好想想,真要是你跟了你家小叔子生了他吴家的孩,那你往后就是想走都难了。”杨香玲点了点头,说:“婶子,这事——俺是得好好想想。”婶婶道:“这事也不能耽搁,这往后,谁知道那天你在他吴家会出了啥事?你公公能有这次保不准就能有下次。你婆婆都那样给你说了,保不准那天就得让你家小叔子——”杨香玲道:“俺就是死了他们也别想。”婶婶就道:“为啥非要等到咱没路走的时候啊?你就不要想那瘫子太多,你心里就得想着,他瘫子是吴家的种和你也没啥,你就要想着,你不能就为了他吴家的这个瘫子苦了你这一辈子。”顿了顿道:“再说,他吴家公婆都能对你那么狠心,那么缺德,你心里还惦挂着他家的那个废人弄啥?”

杨香玲不能不承认婶婶的话在理,可她的心里却是怎么都无法放下瘫子的,想了想说:“婶子,俺心里明白,俺会好好想想的。”顿了顿问:“你到家问问俺叔,俺金彪哥到底在啥地方,给俺说个准地?”婶婶答应,想了想道:“那么远的地咱家也没人去过,你要是去就在路上打听着,路在嘴上还能找不到?”顿了顿道:“玲啊,你要真去路上可得小心,这世道乱啊。”想了想又道:“我想让你叔带着你去呢,想想又不妥,你从他吴家没了,那吴家肯定要来娘家找的,要听说你叔不在家那不就得起疑?我想——你自个准行的,能找到。”顿了顿道:“俺也想了,你出门时自个把自个弄脏点,别让人家看清你的脸,等见了你哥就好了。”杨香玲点头道:“我要是真走就自个走,不能连累旁人,俺能找到的。”婶婶就道:“行!回去后就赶快拿定了主意,这事宜早不宜晚。”顿了顿道:“这事可不能和任何人露了口风,我在这边连你叔都不说,回去我问他你金彪哥在的地,也不说你的事。你回家可得记住,不能和你爹说起你金彪哥的事,那要是被你后娘知道就传满天了,更不能说给旁人听,知道不?”杨香玲点头答应。婶婶又道:“按说,你去不去找你金彪哥这事,是得给你爹说说的,可你爹那人——当不了你后娘的家,他要是再说给你后娘听——”杨香玲急忙道:“俺不和爹说,俺的事——俺自个做自个的主。”婶婶点头道:“行,回去再好好想想。”

杨香玲回到娘家见后娘正给爹熬药,问了两句话进了屋,床前站住看着爹问了几句感觉咋样,便就想到了娘的坟,眼泪就在眼圈打转,道:“爹,俺差点就没找到娘的坟,咋就不能给俺娘的坟添把土呢?”爹的脸刷地通红,没言语。杨香玲流下了泪,道:“爹,不管咋说俺娘也跟你过了几年,有了俺这个闺女,你也不能就忘了她啊?你就真连那几锨土都舍不得给俺娘添上?”后娘这时进了门正好听到这句话,脸就刷地通红,却马上道:“我都说你爹几回了,可你爹就是听不到耳朵去。旁人还以为是我不让你爹添的呢。”顿了顿道:“这么着,眼看你弟弟也就长大了,往后我使唤你弟弟给你娘添。”

后娘当面说瞎话,杨香玲的爹动了动嘴唇也没说出话语,闭上眼睛时两行眼泪就流下了。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怎能忍心抛下他 (3)

杨香玲吃过午饭去了趟婶婶家,得了杨金彪的准地址,听婶婶说了阵悄悄话,回到娘家见爹也无大碍,拒绝了爹住上一晚恳求回了婆家。

一路上自然思想了很多,也是认为婶婶的话在理,不离开吴家往后的日子就没法过,可想着瘫子离开了她后的心境和生活,想着杨金彪所干的行当还是心有余悸,一路上她也是不时的问自己:你真就能撇下瘫子离开吴家?真就能就奔了干了那行的金彪哥去?

进了婆家的门看到公婆,霎时脑中坚定了离开吴家的思想,却也在这时听到了瘫子的叫声,瞬间心一颤,没回婆婆的问话匆匆进屋,看着床上的瘫子那张苍白的脸显出的兴奋喜悦,心便猛地软了下来,在这时她忘却了所有,慌忙放下挎在胳膊上的包袱,一屁股坐在床沿拉住了瘫子发凉的手,脸上挂着笑问:“想俺了?”瘫子口中咿呀地叫着,香玲明白瘫子的意思,就道:“俺就是放心不下你,要不然俺就在娘家过上一晚了。”瘫子脸上的笑就异常舒心。

婆婆是随在杨香玲身后进门的,杨香玲刚才的心里只有瘫子,也没在意,这会婆婆就笑道:“自你走后良树就不时地喊,不停的叫,他是怕你不来了。”杨香玲听了婆婆这话,刹间又想到离开这个家的事,看着瘫子心就猛地一沉。

婆婆看着瘫子道:“我说香玲今个一准回来,这不是就回来了?她能放心的下你啊?”瘫子脸上挂笑,口中呀呀叫着。婆婆转头又看着杨香玲道:“瘫子离不开你,也是你俩这辈子有缘,他那心里最亲的是你。”杨香玲看看她没言语。

婆婆看着杨香玲,本想再说些什么话的,动了动嘴唇,还是问起了杨香玲爹的病情,听杨香玲说没啥大碍时,便就道:“我在家还想着呢,给你的那十块钱要是真得不够,娘怎么都得再给你想想法子。”杨香玲红脸道:“差不多够了,先生说——差不多。”

杨香玲给后娘的钱没有拿回来一分,这会也不能和婆婆说起还剩下。

婆婆看了杨香玲片刻就道:“那就好,差不多够就好。”说着话站起,道:“来回走了那么远的路也该累了,洗洗赶紧睡吧。”杨香玲点头答应,心里就为婆婆这两日能这个样子待她有些感动。送走婆婆床沿坐下,看着瘫子又想到要离开这个家的事,兀自心里道:“我要真离开了这个家,瘫子真的还能活吗?”心里问着自己,便就又想到婆婆对她的态度,脑中就想:“看来婆婆也并不如我以前想的那样,看她那样子心里也是疼我的。她说疼瘫子就疼我,看来这话也不是虚的,毕竟我自小就在这个家过了这么多年。退一万步说,她就是想着我照顾着瘫子,就算我是外撇也不能对我有啥恶意。”

可片刻后心里还是一沉:“她还会不会再劝我跟吴良才生个孩啊?她要是好言好语地这么样对我说——”瞬间心里就道:“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愿意,不管她是咋想的俺都不能生了吴良才那个二流子的种。”

少顷却又想:“我要是真不离开吴家,难道真就要一辈子都不养个孩子?我难道真就要和瘫子这么个样子活一辈子?可我要是走了瘫子该会是个啥样?瘫子离不开我啊!”脑中思想着就感觉心慌,一时间又不知是该离开这个家还是要守着瘫子了。

少顷便又对自己说:“过些天婆婆肯定要说跟吴良才借种的事,她要是真再说起这话那我也不会答应,他们吴家真要是逼我那么做,也别怪我杨香玲做绝了事。”眼中看着瘫子兀自叹了口气,心里又道:“这会也不能就那么着急想着离开吴家,过些天——好好的想想。”

如此过了半个月,婆婆依然没有和她说起和吴良才的事,杨香玲也就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谁知刚缓过气两天,晚饭后婆婆来到杨香玲屋里坐下,叹了口气道:“玲啊,娘也真没法子。”杨香玲看着婆婆心里发慌,却问:“啥事?”婆婆道:“俺老是想着你和瘫子的事,你说说,往后你俩身边要是没个孩子——”

杨香玲听了这话心猛地狂跳,瞪眼看着婆婆道:“娘,你别说了,俺和瘫子就是一辈子都这样,我也不会跟了良才的。”婆婆看了她片刻,道:“这会不是你情愿不情愿的事,是人家良才不愿意!”顿了顿道:“你以为种就是那么好借的?”

杨香玲听了这话心狂喜,这也是令她绝没有想到的结果,没待多思索,婆婆又道:“你说说,我这么想还不是为了你和瘫子?可我和你说了这事你不情愿,我和良才说了这事人家更不愿意,还——还把我呛了顿。”顿了顿道:“俺本想,俺和良才先说通了再和你好好说说的,这事也是为了你和瘫子,俺就想你会明白的。这下可好?前一阵俺跟良才说这事他不愿意,昨个晚上俺跟他再说这事,他娘的就跟我恼了脸。你说说我这做娘的难不难?你说说——俺难不难?”说着话眼泪流下,抽泣了几声道:“香玲啊,你也想想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个家里的哪个孩子俺不疼?虽说你是俺吴家的媳妇,不是俺身上掉下的肉,可你自小就在俺跟前长大的,你想想,又和俺的孩子有啥两样的?俺不就是怕你和瘫子往后身边没个孩日子难熬?怕你俩老了连个披麻戴孝的后都没有?这会你不愿意,他良才不愿意,俺也没啥法子了。”

婆婆边哭边说的话语并没有令杨香玲多么在意,她的脑中依旧为吴良才不愿意而兴奋,待婆婆停住了口,道:“走一步算一步,俺也没想那么多,没孩子也不是活不了。”婆婆听了这话瞪眼看她,道:“你这会是这么说!俺吃过的盐都比你吃的面多,啥事俺能不知道?再过几年你就知道——”说到此猛然停住话,便又道:“身边没个孩子能算是过日子的?俺还不是心疼你和瘫子?还不是为了你和瘫子?!”杨香玲心里就道:“还说这话有啥用?就算是我这会情愿,他吴良才不是也不愿意?”口中就道:“娘,我也知道你心疼俺和瘫子,可这会你说咋弄?这会俺和瘫子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婆婆看了看她,低头想了想,抬起头道:“香玲,俺今晚来就是想和你商议商议的。”

杨香玲听了这话心慌乱,问:“你都说良才不愿意了,那——那还商议个啥?”婆婆看看她叹了口气道:“俺也是再没法子开口和良才说了。也是没法子的法子,俺想——”

杨香玲禀住呼吸看着停住口的婆婆,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却见婆婆看看她低下了头。

杨香玲想开口问,张了张嘴也没说出话,脑中就想:“该不是她要俺亲口去求吴良才吧?该不是她要俺自个把身子送到吴良才那去吧?”心里就说:“你就是说破了天俺也不会答应,俺杨香玲就是死了也决不会做那种事!”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瘫子啊,我没路走了 (1)

婆婆抬起了头,看着大睁着眼盯着她的杨香玲,道:“玲啊,到了这会——也没别的法子,依我看也只有——”杨香玲见婆婆又停住了口,再也沉不住气,问:“只有啥?只有啥?”婆婆看着她愣了愣,还是道:“这会——也是——没法子——也只有你就跟你公公生个孩了——”

婆婆的这句话让杨香玲的头轰的下,霎时像不明白,愣愣地看着婆婆没言语。

婆婆道:“这也是——没法子——不是?要是有法子,俺怎么也不能——不能让你跟你公公——”杨香玲听着婆婆的话,瞬间也就醒悟,立马脸就气得通红,道:“娘,你咋能——”顿了顿问:“是——是俺公公的主意?”婆婆急忙道:“哪是你公公的主意哦?是俺这么想的,俺就想先跟你商议商议的。”杨香玲瞪圆了双眼看着婆婆道:“你咋能想出来?你咋能——”婆婆道:“香玲,我也跟你说实话,世上的女人,是没有那个不在乎自己的男人跟了别的女人的,俺心里就是再不情愿,可为了你和瘫子俺也得情愿,俺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和瘫子?你说说,有哪个女人愿意让自个的男人——”杨香玲听得心里喷火,道:“我还是那话,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做那种牲口做的事。”

婆婆看着杨香玲站起身,唬脸看着杨香玲道:“好好好,就算今黑俺在你跟前放了个臭屁!”走了两步又站住,转头看着杨香玲道:“你也好好想想,俺把自个的男人给你用,图个啥?!”杨香玲愤慨道:“俺不管你图个啥也不愿意,只要那么做了——那——那就得遭雷劈!”

婆婆满脸涨红,看了杨香玲片刻,颤抖着嘴唇骂了句“不识好歹的东西”出了门去。

杨香玲在婆婆离开后关上房门,哭了阵,兀自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今天婆婆都能说了让公公跟俺生个孩的话了,这样呆在吴家早晚要被那个老东西得了手,瞅个机会我一准得离开这个家。婶婶说得对,投了人胎来了世上一回,跟个全乎的男人生几个孩子也算是个女人,真要是跟了那个老东西生了孩子又算个啥事?就这么个样子俺往后在吴家的日子可咋过?啥都不管了,我就听了婶子的话奔了俺哥去!”可想着自己的堂哥杨金彪所干的行当,她又由不住心发虚;看着床上躺着的瘫子男人,思想着离开这个家后这个可怜的瘫子再也见不她的情形,更是由不住心打颤。

这一晚她想了很多,依旧无法从心底拿定离开吴家的决心。

过了几日,杨香玲去河边洗衣服听到个消息,吴马集最大的财主马老二得了个儿子。

年逾六十的马老二原先娶了三房女人,生有八个女儿却未得一子。一年前花了三十块大洋买来个年仅十六岁的第四房女人,却不想头胎就生出个儿子。老来得子本就是大喜事,对于马老二来说自然更是天大的喜事。两天后,兴奋异常的马老二花了大钱,差人请来了县城里最好的戏班子,要在吴马集的老戏台唱上七天大戏。吴马集的百姓是很难听到县城里的名角唱戏的。连着三日,吴家人除了杨香玲和瘫子,其余人都是晚饭后嘴一抹就去老戏台。杨香玲洗刷完毕虽也想去看看,却还是没有忍心撇下瘫子一个人在家里。

第四日晚饭后,杨香玲洗刷完毕,端盆温水进屋给瘫子擦好了身子,思想着家里也没人,就穿着件敞开怀的汗衫和一件短裤,端罩盆去厨房舀那锅里的温水给自己擦身子。却没想正弯身舀着锅里的温水时,公公却悄无声息如鬼魂似的出现在了灶房的门口。

公公的猛然现身差点惊掉杨香玲的魂,手中的那只葫芦水瓢啪地掉在了锅了,双臂就忙不迭的捂住前胸,瞪眼看着光照上身仅穿条裤衩子的公公,哆嗦着嘴唇道:“你、你、你——你咋会——在家里?”

公公的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她没言语,抬步走过来时,杨香玲惊恐地看着他道:“你——你想干啥?”公公喘着粗气道:“想干啥?想让你给俺吴家生孩子。”杨香玲后退着身子道:“你——你——别想——”公公道:“今天老子还就得——干了你。”

杨香玲后背依在了墙面,自知在无退路的杨香玲脑中便想到了上次,瞟了眼公公那顶起的裆下,道:“你——你要——这回——俺就能给你揪掉。”公公道:“娘的,老子上回那是没在意,你以为俺这次还能被你抓着?”说着话时猛扑过来,伸出一只大手,铁钳似的抓住杨香玲捂着胸部的两只小手,整个身子便死死地把杨香玲身子压在墙上,另一只手探了下去猛地扯断杨香玲的裤衩带子,裤衩落地,公公的那两条腿便死死抵住杨香玲的双腿,再就解开自己的裤衩,手扶硬物就往杨香玲的裆下塞。

公公这一系列动作是那么的迅疾,还在头脑发涨的杨香玲,一时间也没有来得及做出很强烈的反应,待杨香玲感觉到那根硬物在她的双腿之间乱撞时,羞耻和恼怒便顶到了极至,可她那单薄的身子被公公那粗壮的身躯紧紧压在墙面,无法动弹口中就骂道:“日你祖宗八辈的,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狗揍的——你要遭雷劈——要遭雷劈——”

公公只是动作也不言语。

杨香玲挣扎了片刻,便就感觉再也难以支撑,心里绝望眼泪就流下,道:“狗日的,你今天要是得了俺的身子,俺就杀了你。杀了你——俺再死!”公公喘着粗气道:“娘的,老子今个非得弄了你。”

这些天,公公没有听进去自己的女人要他等一阵的话语,想着上次杨香玲的作为虽然也心虚,却还是挡不住立马就得到杨香玲身体的欲望。他在思想着上次的被杨香玲抓住那里时,就认为那会也是太大意,稍稍留意怎么也不会被杨香玲抓住的。多日里也就在心里暗暗计划好了一切步骤,单等着时机实施。

连着三日看戏时他那脑中也是想着家中的杨香玲,心里暗思:要过多久才能等到杨香玲回心转意?这几天不正是机会好机会?错过了这几日那就不知还要等到啥时候。女人还不就是那么回事?一旦给她下了种,她那心里不认也得认下的。他不相信杨香玲会想不开,他想杨香玲这会还不完全明白这事,还没有尝到男人的甜头,有过这次往后她自会开了窍,头次只要得了手就不愁下次,往后她自会服服帖帖的。杨香玲的身子也就永久是他的。

晚饭后他也是去了老戏台的,待剧场的锣鼓家伙敲了阵偷偷回了家,打开后门进了院子,踮着脚走到杨香玲的窗户根,看了片刻杨香玲给瘫子擦身子,自知等一等杨香玲还要去厨房舀水给自己擦身的,便就蹑手蹑脚地回了堂屋,脱了身上的衣服,穿着件裤衩,喘着粗气趴在门缝往外看着,见杨香玲端盆出门进了厨房,便就出了门来。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瘫子啊,我没路走了 (2)

杨香玲已经感觉到那根硬物就要进入她的隐秘之地了,身子无法动弹,自知再骂再说或者求他都不会起什么作用,急红了眼的杨香玲没有经过任何的思想,猛地张口咬住了公公的肩膀。这个时候杨香玲自然是用尽了全力的,公公如何承受得起?杀猪似大嚎了声,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紧贴杨香玲的身子,后退步抬手捂住肩膀。

此时,挣脱开来杨香玲却如发了疯的牛犊子,低头猛地撞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公公的。公公应声倒地。杨香玲弯身拎起裤衩,跑过几步拿过案板上的菜刀,转过身子扬起就往公公的头上劈。被吓得面如土色的公公此时也顾不得肩上的剧痛了,猛地弹起身子,抬手抓住杨香玲的手腕道:“香玲,俺不敢了,再不敢了,你可不能——不能——”杨香玲瞪眼看他,恶狠狠地骂道:“你个狗养的,不吃粮食的牲口,你死都不得好死!你把我杨香玲当你家养的牲口啊!操你祖宗八辈,你还是人不?”公公道:“香玲,俺——不该——俺糊涂——”杨香玲道:“狗养的,就算这会我杀不了你,过后我也得杀了你,弄把药撒锅里,把这一家子都药死!放把火把这个家烧完,烧了他奶奶的,狗养的你等着吧,看我杨香玲干不干得出!”

公公满脸煞白,看着杨香玲可怜巴巴道:“俺知道——知道了——俺再不会——对你——你可不能——可不能……”说着话时,另一只手就也抓住了那把刀。

杨香玲自知再无法再动作,松了紧握着刀柄的手,挣开后手拎裤衩跑出门去。

进了自己的屋返身插上门闩,凄凄地哭了几声便也就止住,心里也就坚定的注意:“走,奔着金彪哥去!这会也顾不得金彪哥是干啥的了,他疼我,他肯定会给我办好往后的事的。”

翌日上午,婆婆待家里的孩子都出门后来到杨香玲屋里,还没没开口,杨香玲却看着她问:“是替那个不吃粮食牲口来骂我的?”婆婆看着杨香玲一脸的怒气,带进门来那脸上的怨怒瞬间消失,红脸道:“俺骂你了?”杨香玲冷冷地道:“那你丧着个脸进门来是干啥的?”

婆婆没想到杨香玲刚见了她的面能说出这样的话,不免心里有些胆怯。却也就在片刻后扳起了脸,道:“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婆婆,你就能这么给我说话?”杨香玲道:“那你让我咋和你说?是不是要我在你跟前认错,再到那个牲口面前跪着?”婆婆听了杨香玲的话,蹙紧眉头也没说出话。杨香玲又道:“你啥都别说了,那个畜牲要真再对俺——做成那牲口做的事,你看看俺杨香玲能不能杀了他?!”婆婆动了动嘴唇道:“香玲,这事——这事是你爹——是你爹做的不妥,可你也不能一口一个牲口的喊他啊!”杨香玲道:“不喊他牲口喊他啥?他能那个样,不是牲口你说他是啥?你说说他该是啥?他就是牲口,不吃粮食的牲口。”杨香玲说着这话时,依然也是想着前些日婆婆和她说起跟公公的事,心里也是在骂她同样不吃粮食。

婆婆满脸通红,心里憋气却没敢发作,轻声道:“香玲,俺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事就过去了好不?往后他再不敢”杨香玲冷笑了声道:“这会,我也把话说明了,没有你的话他能这样?没有你给撑腰他能这样?”婆婆急忙道:“天地良心,昨个晚黑的事俺确实不知道。”杨香玲道:“俺从娘家回来你不是就说过?这会你却说你不知道了,你以为俺香玲憨实了心眼子?”婆婆慌忙道:“你真相信俺是和你爹说好了的?香玲,昨晚的事俺要是知道,那就天打无雷轰!”顿了顿道:“玲啊,昨晚黑的事娘就是不知道,俺没说瞎话。到了这会,俺也实话不瞒你,俺是想让你赶紧生个孩,良才不愿意俺也就想让你跟了你公公,俺也是跟你说过让你跟公公”停了下口又道:“可上回俺跟你说了这事你没愿意,俺也就没再想过。俺是想着等上两年你自己会想明白的,谁知那老东西昨晚就能”顿了顿道:“玲啊,俺说心里话,俺还不是想着你跟瘫子往后的日子,才那样想的?你也起五更睡半夜的想想,有哪个女人愿意把自己的男人往别的女人怀里送?俺还不是”说着话眼中含泪,顿了顿又道:“这会,俺就是说啥,你心里也要怪俺。玲啊,这会咱啥都别说了好不?你公公有了这次,往后他再也不敢了,昨晚俺回到家也说了他。这事——是怪俺这两个老东西,你消消气行不?你爹那肩膀都给你咬掉块肉来,俺来你这不也没怪你,没——说啥?玲啊,往后不会再有那样的事,俺来就是想给你说说的,往后你跟瘫子好好过日子,孩子的事俺也不再提,好不?”

婆婆来此的本意是想先骂两句扬香玲心狠,接着再说些好话的。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瘫子啊,我没路走了 (3)

昨晚,女人看戏回到家,进门点灯见男人在床上躺着,便就问他咋回来的那么早。男人看看她腾地坐起,手指肩膀道:“你看看,这是他娘的香玲咬的。”女人心一惊,看着那咬开的皮肉心惊颤,瞪眼看着他问:“你——你今晚——动了她?”男人道:“动了,俺想——俺想着这两天正是个时候”女人本也想过让自己的男人给杨香玲下了种的,可这会心里还是感觉不是个滋味,看了看男人,道:“要这么看,那一准还是没得手。”见男人没言语,便又道:“你说说你,俺都给你说等一等再说等一等再说,你说你咋就能那么着急?”男人没好气道:“放这臭屁弄啥?前一阵你不也说让俺——等、等,那你说要等到啥时候?俺不就是”

女人自知,若不是先前她在男人面前说过这话,男人这会也不会这么理直气壮的。看着他也没接他的话,就问:“你这——烂了这么大块的口子,俺让大妮子给你拿点药去。”男人道:“不拿,死不了。”顿了顿恶狠狠地道:“我操她姥姥的,往后,你看我能让她有好日子过?”

女人看看他没言语,走过去拿过针线筐子,找了块布过来道:“我先给你包上,明个还就得去拿点药敷上,嘴咬的弄不好就能发,咱就说是拌了跤磕破了腿是了。”男人也没言语,任由女人口中唏唏着给他包好,歪身躺下。女人坐在床沿问:“咋弄的,跟俺说说。”男人没好气道:“还说你娘的啥?”顿了顿却还是道:“俺不也是想着能早点让她怀上?谁知这驴踢的就能”停了停口,就把事情说了遍。

女人听到杨香玲拿刀砍他的话,惊得汗毛直立,待男人又骂了几句不再言语,想了想道:“自小就没看出来她会这么犟的。”顿了顿道:“他爹,往后这事——咱还真不能”男人就骂道:“我日她娘的,我真想弄死她。”女人道:“不管咱怎么想、怎么做,都是为了咱家的瘫子,你说是不是?我是这么想,不经她愿意就弄了她,准没好。先前我还想着弄了什么药让她喝下,这会看那样也不行,她醒了还不得拼命?还不得去死?”顿了顿道:“他爹,咱这会不能逼她,可不能再弄出什么事来,她要是真觉着在咱家没路子走了,那还不寻短见?真要那样咱后悔可都来不及。他爹,你想想,她要是真为这事死了,咱不惜她的命,可咱家的瘫子谁侍候?咱家的这些琐事谁来干?她这会不愿意生咱家的种,那咱就把她当使唤丫头。生孩的事过两年再说,我就不信她一个女人能老不想男人。”顿了顿又道:“这么着,明个我去说她几句,可还得再说些好听的,咱这会得稳住她的心,不能让她为了这事对咱家寒了心,更不能让她出了啥事情,咱得往长远想,往后到了她对男人有那心思的时候,你再那样——不是也不迟?”

男人心知女人说得在理,却也道:“奶奶的,这回我是死了心了,不说了——不说了。”

女人想了想道:“我还是得去跟她说几句。”男人道:“说啥?这会你去能和她说啥?”女人道:“俺怕她出了啥事。”男人心里也是发虚,没言语。女人到了杨香玲窗户根,听着杨香玲低低地哭声放下心来,轻轻喊了几句,杨香玲才道:“弄啥?你想弄啥?”婆婆就道:“玲啊,俺有话和你说。”杨香玲道:“睡了,有话明个说。”女人也知道杨香玲正在气头上,这会见面也没什么好话说,就道:“香玲,明早俺跟你好好说说。”杨香玲道:“俺等着,等着你来给他出气。”女人也没言语,心里想,杨香玲既然这么说,今晚就不会有啥事,站了站回了屋。

可她回屋躺着还是放不下心来,一个晚上去了杨香玲窗户根听了几次。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尼姑都给糟蹋了 (1)

这会女人便就对杨香玲说了几句赔礼的话,杨香玲也没感到有任何的安慰,心却越来越烦躁。但她不想再发作,昨晚她已经拿定了必须离开这个家决心,她想,这次虽未被公公得了身子,可公公已经做到了那一步,就算往后他能死了心,可整个身子都被公公看到了,往后还咋呆有脸呆在这个家?再说那老东西咋又能死了心?上次都那样了这次他不还是要干?

她依然也是想到孩子的,心说,就瘫子这个样,想要个孩子养着就必须得跟了别的男人,可跟谁也不是自己的男人啊!再说,他吴家又能愿意让她跟了别的男人生孩子?她清楚,只要呆在这个家,身子早晚不是公公的就是吴良才的,跟他们生了孩又算是个啥事?要是那样整天被人背后戳脊梁骨,被人家笑话,往后的日子也没法过?

杨香玲虽还是在心里舍不下瘫子,却非常清楚自己处境:她在吴家连自己都保不住,咋还能受着这样的屈辱和委屈,留在吴家照顾吴家的这个瘫子?她再也无法顾及瘫子了。

她也是想到,公公婆婆可能会想到她要有想法离开这个家的,为不想让他们怀疑,便就说出昨晚就想好的话:“你今个就是不来找我,我也得找你。赶紧的给俺分家,我是不能再和你们一起这么样过日子了。你说说,就这么个样子我还能和你们在一起过吗?我也想好了,俺和瘫子也不住在这老宅子里,场院那里不是有几间房吗?俺和瘫子就搬到那里去,就这么个样子,咱们谁看着谁都堵心。”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可说好了,瘫子虽是个废人,可他是你吴家的长子,俺该摊着的你们一样都不能少俺们的。你们要是分的不公,那也别怪我杨香玲闹,不行的话咱就请吴家的族人过来分。”

婆婆瞪眼看着杨香玲说完,道:“玲啊,你咋能想着分家呢?就算俺愿意给你们分了家,你这年纪带着个瘫子又咋过日子?”杨香玲道:“咋就不能过日子?你们把俺和瘫子该着的都给俺,我带着瘫子种不了地还不能雇人种?家里的地也不是你们自个种的,还不是要雇人?你啥都不说了,早晚都得分家,总也不能在一块过一辈子。”婆婆道:“玲啊,俺是为你着想,俺是心疼你跟瘫子,瘫子没用,说白了还就是为了你?你想想是不是?”顿了顿道:“是,你说的没错,早晚是要分家的,可就瘫子这个样,你带着他就算不要自个种地,可管着一个家又能是那么容易的?你今年才多大?咋能管得起来一个家哦。”顿了顿又道:“玲啊,俺想过良才成亲后把他分出去,可从就没想过把你跟瘫子分出去,俺还不是想着瘫子没用,想着一直带着你们俩?还不是心疼你俩?”顿了顿再道:“香玲,俺想让你生个孩在身边,也是想等俺和你爹老了,孩也大了,也就能帮你,俺死了也能合上眼。香玲你说说,俺这心里还不都是想着你跟瘫子往后的日子?”说着话眼泪直流。

杨香玲听着时心也有所动,可片刻后还是在心里说:“说到底你们不会对我杨香玲有啥,还不全都是为了瘫子?不管咋说,我杨香玲在你们吴家也不能跟自己公公生孩子,那往后算个啥?”口中道:“你也别说这,我就是带着瘫子累死苦死,也不能这么过日子。”说到此停住话,心道:“你都打定了主意离开这个家了,还跟她说这么多弄啥?”于是道:“啥都别说了,分家,赶紧分,分了都省心。”婆婆道:“香玲,俺可是实着心眼子跟你说这些话的,俺也知道你这会心里有气,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想想俺说的在不在个理?真分了家你管不起来,能难为死你,俺是为了你想哦。”说着话站起,又道:“就算是真要分家,也不能是这个时候,怎么也得等良才成了亲吧?这会分家给别人又咋说?你说是不?”顿了顿道:“俺也不说了,你自个想想。”话毕转身,刚抬步就听杨香玲道:“你回去跟他说,俺香玲等着,他要是再敢有下次俺一准就会砍死了他,杀了他俺一命还一命,奶奶的,不想活就都死,俺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女人看看她道:“不会——他不会了。”顿了顿道:“你也消消气,想开些,你爹那样是不妥,可说到底还是想你和瘫子跟前……”见杨香玲又瞪起了眼,停住话又急忙道:“这事咱就当没有过,行不?嚷嚷出去也让人家笑话,他的名声不好听,你的名声不也是不好听?听话孩子,你想想我这当娘的能不疼你和瘫子?”

杨香玲没言语,心里却道:“说得好听,他这都是第二次了我还能当没有过?”心里已经定下了离开吴家的决心,此时也就不想再多说。

但她却也知道,离开吴家也要找好机会的,不然也会走不掉。

如此过了十来天,吴家公婆见杨香玲没再提起分家的事,也没什么异样的神情,担忧的心也就放下。

又过了几日的晚饭后,杨香玲收拾洗刷完碗筷,烧好给瘫子擦身的水,偷偷拿了十几个馍揣在怀里。帮瘫子洗澡时眼泪就控制不住的直流,心里只是道:“瘫子啊,我也是没路走了啊,我舍不得你,放心不下你,可我也不能不走,不然我杨香玲这辈子就得毁在你吴家啊!你是你爹娘身上掉下的肉,他们不会不管你的,俺杨香玲也知道咱俩是拜过堂的夫妻,俺走了撇下你——也是——也是不忍心,可俺这会——这会还不都是你那爹娘给逼得啊”

杨香玲待瘫子睡下,整理好自己的包袱,拿过把剪刀,流着眼泪一把把的剪着自己那头心爱的长发,找了块布小心包起放进包袱,半夜时穿上瘫子的衣服,看着黑暗里躺在床上的瘫子又无声流了一阵泪,悄悄出门听了听动静,悬在嗓子口的心狂蹦,小心翼翼地打开院门,提心吊胆地出了吴马集,捡条小道一路狂奔,直往东去。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尼姑都给糟蹋了 (2)

杨香玲直到天亮也没歇息,后便钻进片高粱地一屁股坐下。杨香玲虽自小没有裹过双脚,但这么几个小时心惊胆颤的狂奔也已经令她身心俱疲了。她喘着粗气瞪眼看了阵前方,也不知都思想了什么,后就把挎在胳膊上的包袱放下,仰身躺在地双眼望着天空,便就思想起吴家一早见不到了她会是怎么样的情景。想到吴家会派人四处寻她,虽有些担心却并不害怕。她想,吴家就是派再多的人也绝对找不到她。这些天她早有计划,开始的几天白天不赶路,没人看到过她吴家又到哪里去打听?可她却也无法向人打听道路,那也就无法直奔杨金彪所在地。她决定暂时不去管这些,她对自己说,只要逃出了吴家的门不被抓住,早一天晚一天终归能找到杨金彪,一直往东去肯定就会离杨金彪越来越近,过几天走得远些再打听也不迟。

她也是想到吴家要去她娘家寻人的,也担心吴家要难为她的爹,可她想自己是从吴家跑出的,吴家也没啥理由就非跟她娘家人要人。就凭她后娘那脾性,说不准还要反过来问吴家要人呢。令她心很虚的还是前一阵拿了吴家那些钱给爹治病,杨香玲总感觉这是亏理的事,后也安慰自己:“俺在他吴家侍候那么多年瘫子就不值那么几个钱?再说钱是俺借的,俺娘家人也没给他吴家立什么借据,吴家就是问俺爹要这些钱后娘肯定也有话回他们。”

杨香玲瞪眼看着渐渐亮起的天空想了阵,慢慢平息了些心绪。刚合上眼皮眼前便晃动了瘫子的影子,心就如被猛地揪了下,睁开眼再就猛地坐起,瞪眼看着身前的地面,心慌意乱地想了片刻眼泪就流下,口中道:“瘫子啊瘫子,你醒了不见俺可别闹,往后在家可得听话,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千万别惹你爹娘,你弟弟妹妹生气,你爹娘,你弟弟妹妹虽说有时也说你骂你,可你们是一个血脉的,他们的心里不会不疼你。”说着时心里难受,也感觉愈来愈烦躁,就对自己说:“啥都别想了,想又有啥用?瘫子刚离开你可能会闹一阵,过一阵就会好的。你说你不走这步路又能成吗?不走这不路你就不是跟牲口似的活着,就得死在他吴家。瘫子再没用也是他吴家的种,你担心那么多干啥呢?”说着这话便又躺下,口中道:“啥也不想了,到了这会啥都别想。”

如此六日,杨香玲晚上行路白天就找处隐蔽的地方睡觉,渐渐地心也定了很多,也由最初的一个人呆在黑夜的胆怯涨大了胆子,不知不觉间也是走了近二百里地。

这日走了半夜在一处山溪边停下,捧了口溪水喝了,摸了摸包袱里最后那只玉米面掺合麦面馍馍却没拿出。这几日,她要不是半夜里偷偷挖了些红芋充饥,所带来的那些干粮早也就没了。这会便就思想:“这走了也五六天了,离得这么远不会再有啥事,明日不能再行夜道了,白天行路除了问道,也好向人讨些吃的,总不能饿着肚子赶路啊。”想着时就也拿出那块干巴巴的馍就着溪水吃下,起身走了阵找块僻静地躺下,很快便入了梦去。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抬手揉了揉双眼,抹了抹脸拿起包袱站起。走过溪边站住脚看了看清亮的溪水,抬起脚步挪到溪边蹲下,女人爱美的天性令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撩起溪水,但她却并没有去洗她那脏兮兮脸颊。

她感觉不舒服,也真想把自己脸上的污垢洗去,可她知道不可以。自离开吴家她就再没洗过自己的那张脸,尽管她也是路过不知多少溪流与河渠的,但她却告诉自己决不能把自己的那张脸洗得很干净,一来是必须隐瞒自己是个女人的身份,二来脏兮兮的外表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叹口气站起,抬头往东看了看抬起脚步,心里想着:只有到了杨金彪的那里才能定下心来,可杨金彪所处之地究竟还有多远呢?

多日来不敢走大道的她这会上了条大道,走了会见到前方有人不由心慌,急忙又躲进了路边的庄稼地,瞅着来人走过去便又捡了条小道往东奔去,走了段路又对自己说:“这样总不是个法子啊?不向人家打听咋能找到地?都这么几天了,吴家的人总不能找到这里。”这样对自己说着就又想往大路走,腿却是不愿意迈过去。

又走了阵看到山坡处有户人家冒着炊烟,停住脚步看着想了想,抬步走过去。

炊烟是从两间草房门口的草棚子冒出的,老远看到有个老太太在烧火,放下些心走过去,近前喊了声“奶奶”便道:“能给俺口稀饭喝吗?俺都两天没吃啥了。”老太太抬头看她,道:“能,等一下就好。”顿了顿又问:“你这是从哪来?”杨香玲慌说了个地。老太太道:“哎呦,那可不近。”杨香玲便又问:“奶奶,你家的人呢?”老太太道:“老头子去地里干活了,就俺老公母俩。”看着她又问:“看你也不像要饭的,咋会从那么远过来?”杨香玲心一惊问:“奶奶,你咋知道我不是要饭的?”老太太笑笑道:“傻小子,要饭能两天没吃啥?要饭能不往人多的地方去,偏往俺这么山圪垃来?要饭能不把碗先拿出来?”顿了顿问:“孩子,你是不是走迷了路啊?”

杨香玲听后直后悔来前没有考虑这么多,但见老太太慈眉善目的,也没有感觉心慌,想了下说:“奶奶,我不是要饭的,我是奔亲戚的,我就是迷路了。”老太太就问:“到哪?”杨香玲就说:“青峰山,奶奶,你知道那地吗?”老太太停住了手中的活计,瞪眼看她惊呼道:“青峰山?”顿了顿问:“你到那——奔谁?”

杨香玲想说到那附近,可又想老太太既然这么说话,肯定是知道那座山的,迫切想知道消息的杨香玲就道:“奶奶,那山上是不是有座庙?离这还有多远?”老太太道:“离这还有一百多里地呢。”杨香玲急忙问:“那得怎么走?”老太太道:“从这得往东北走。”顿了顿问:“那山上不是和尚庙,是尼姑庵,你去那庵里找谁啊?”

杨香玲从婶婶口中听说那山上还有座破庙,只认为是和尚庙,也以为是座废弃的庙,不然杨金彪怎么会住在那里?这会听了老太太说是庵,又问去那庵里找谁,就问:“奶奶,俺不听说那庙——那庵没人了吗?”老太太瞪眼看了她片刻,问:“你都知道庵里没人了,那你去那山上——找哪个?”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尼姑都给糟蹋了 (3)

杨香玲不明白老太太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脸,急忙道:“我不是去那庵里的,我是去那山南的小集子的。奶奶,那山南边是不是有个小集子?”老太太缓了脸色,说:“俺也不知道,俺没去过那里。”顿了顿问:“你去哪找谁?”杨香玲道:“去找俺姨,俺有个姨在那。娘临死的时候给俺说,问青峰山就能问到地。”老太太问:“你娘死了?啥时候的事?”杨香玲点点头,道:“俺娘都死几年了,俺爹又给俺找了后娘,后娘带了孩子来,俺爹他也——我在家——过不下去,我就想——”顿了顿道:“我也忘了那小集子叫啥了,反正俺记得青峰山。”老太太看她叹了口气,问:“那你还能记得你姨叫啥不?”杨香玲急忙说:“能,俺只要找到那小集子就能找到。”

老太太看看没言语,掀了锅盖拿出块饼子递到杨香玲面前道:“赶紧吃吧。”杨香玲接过饼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老太太看看她又拿过只碗,盛了碗粥放在锅台道:“孩子,以我说你还是回去,爹再怎么的那是亲爹,心里有你,后娘咋能和亲娘一样的?可别任性,这眼看你也成人了,熬几年就过去了。不能认着自个的性子。”杨香玲道:“不,俺不回去。”老太太道:“跟着你姨又能是个法子?”杨香玲道:“俺姨疼我呢。”老太太看看她没言语。

杨香玲想了想,便又问:“奶奶,你没去过青峰山咋知道那是尼姑庵的?”老太太眼圈红了,道:“俺咋能不知道哦。”说话时眼泪流下,转过身道:“赶紧吃吧。”

杨香玲看着老太太心虽疑惑,但肚饥却还是令她先送进口中那块饼子,喝了那碗粥。老太太又拿出块饼子,杨香玲有心接过却还是道:“奶奶,俺垫垫就成,我要是再吃就不够你和爷爷吃的了,等会我在赶户人家。”老太太看看她也就放回去,道:“那也成。”杨香玲抹了抹嘴道:“奶奶,我说的是青峰山,你说的不是青峰山吧?”老太太说:“俺说的就是青峰山,还能有几个青峰山啊?俺没去过可都知道。”顿了顿道:“孩子,实话给你说吧,那一片可不太平,那山上的庵就是给土匪占了的。”

杨香玲听了这话惊讶道:“你是说,那庵里原来有尼姑,给土匪——占了的?”顿了顿又问:“那尼姑都到哪去了?”老太太流下了泪道:“哪去了?能去哪?上天堂了。”顿了顿道:“土匪心狠哪,孩子,你知道那些尼姑是咋死的?是给那帮土匪糟蹋死的哦。”杨香玲听后惊得叫了声,道:“咋会?咋会啊?”老太太道:“咋会?俺还能说瞎话?土匪啥事干不出?那就是帮畜牲哦!那帮土匪上山占了尼姑庵不说,还把那庵里的尼姑困在庵里糟蹋,师太都快六十的人了,也给那帮畜牲糟蹋死了,一辈子的清白身哦,就能给那些畜牲——”说着话眼泪直流,顿了顿又道:“你说俺没去过那地咋会知道是不?这会俺也不瞒你,俺娘家侄女八岁进庵当的尼姑,就是给那些土匪糟蹋跳了崖死的。天杀的土匪,天杀的畜牲,迟早要遭报应的,迟早老天爷要给老天爷劈了——下地狱的。”说着话呜呜哭起来。

杨香玲听得心惊胆颤,她怎么不相信杨金彪会干出这样的事,况且婶婶也没给他说起过这样的话,便也就认为老太太说的不是杨金彪所在的地,问:“奶奶,我说的是青峰山,你不会记错吧?”老太太说:“记错?那一片方圆百十里的,也就那么一个青峰山。”顿了顿却问:“你记错地没?”

杨香玲子婶婶和她说起过杨金彪后,青峰山早就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可这会听了老太太的话却有些怀疑自己记错了,蹙眉想了想还是青峰山,便就道:“我记得就是。”老太太道:“那西北还有座白云峰。”杨香玲即便是忘记青峰山的全名,可青峰山的“青”字她绝不会记错。但此时她心里慌乱,不愿意也无心跟老太太多说,便就道:“兴许俺是记错了?”又问:“那白云峰离青峰山有多远?”老太太道:“离有好几十里地呢,还得往北走。”顿了顿道:“孩子,还是听了奶奶的劝回去,跟着个亲戚不如跟着自己的爹。”杨香玲道:“我就是死了也不回。”顿了顿道:“要不,我就去白云峰当和尚。”说完这话没待老太太开口,疾步走开。

走了阵心就愈来愈慌,愈来愈不安,身上也就感觉愈来愈无力,脑中就一个劲来回翻腾:“俺哥真会那样占了尼姑庵,干出了那天地不容的事?不能啊!不能啊!”一步步往前挪着脚步,心里道:“老奶奶这么说那肯定就有这样的事,人家跟我说这瞎话干嘛?俺哥就在哪里干土匪,不是他干的又是谁干的?”这样想着就感觉身发冷,心发颤:“他是个多好的哥啊!难道当了土匪,真就能整个变了样?他要真能连尼姑都给糟蹋,那他——那他真就是畜牲,连畜牲都不如啊!那俺咋还能奔他去?”停下脚步站在那里愣愣地想了阵,又在心里否认:“不会,俺哥绝不会干出那种畜牲都不如的事,绝不会!他就不是那样的人。”

她依然怀疑是不是记错了地,但左思右想拧干了脑汁,依然坚信她从婶婶口中听到的就是青峰山。便又怀疑老太太是不是把别的地方当成了青峰山了。她一阵否认一阵又疑惑,但最终还是决定奔青峰山去。她想:不管杨金彪是不是干了那种伤天害理的事,见了面便知。既然是奔杨金彪出来了,不管怎么样都要见上杨金彪面,他杨金彪就是变得再恶毒,总不能对她怎么样的。他要真是干了那样的事,绝不能呆在他哪里。

但她却知道不能再打听青峰山了,而是见人就打听青峰山下是不是有个集,得知青峰山南七里地确实有个集市便直奔而去。四天后的傍晚到了青峰山下的集市,似无意却有意地只向孩子老人打听,确定山上那帮土匪当家的就是杨金彪,便就悄悄上了山。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都是这东西惹得祸啊 (3)

此时的杨香玲紧紧偎在锁柱的胸前,激烈地喘息中那对起起伏伏的乳房也似乎在慢慢融入锁柱的身体。锁柱的激情荡漾开了,那张滚烫的脸贴在了杨香玲同样滚烫的脸上,那张厚厚的唇先是在杨香玲的头顶、额头亲吻了几下,便就去搜索杨香玲那张薄薄的唇。

两张滚烫的唇合在了一起。女人羞涩笨拙的,傥或也是有些胆怯,稍稍挣了挣,也就任由男人的舌尖顶开了那张微微哆嗦的唇。稍顷,便也就激情的回应了。

又一阵,男人似乎就无法控制,松了松紧抱着的女人身体,腾出一只手来探向女人的胸部。女人身体弹了下,分开和男人紧贴的唇,伸手抓住了男人的手,那双眼睛便就恐慌地盯住了男人的眼睛。男人的双眼中喷出了火,与女人的目光对视了片刻,猛低头又压上了女人的唇。女人愣了愣,片刻松了松紧抓着的那只手。男人的手就开始在女人的那对乳房上游荡。稍顷又由女人衣服的下摆探入,揉摸起了那对柔软的乳房。

女人还是挣了挣的,却没再伸过手去阻挡,鼻孔中的喘息越来越急促。

男人快速解开自己的上衣,又一个个解开女人身上褂子的纽襻,再就用力把女人搂住,那对火烫的乳房便就紧紧贴住了男人赤裸的胸膛。男人和女人的吻更加激烈了。

男人侧身把女人放在了地,女人的头紧紧地埋在男人胸口。男人的手便就探向了女人的腹部。女人口中说着“不要”,却也没用力挣扎。男人的手就用力伸进在女人那紧紧夹住的双腿深处。女人的身体又剧烈颤抖了,有只手伸下去抓住了男人的胳膊,却没有用力掰开,稍顷就又缩了回去。男人坐了起来,哆嗦着手解开自己的腰带,那根生命之根便腾地蹦起。男人的那双手摸索到了女人的腰间,女人哆嗦着嘴唇道:“我——我——”,却没有再说出任何话语。男人道:“我——我要——”女人的身体颤抖了下,看着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皮。男人爬上了女人的身体,伸手掰开女人紧闭的腿,那根硬物便迫不及待的刺入女人的身体。女人叫了声,那声叫很凄厉,却也没言语。男人稍稍停了停便挺动了身体

男人精疲力尽地趴在女人身上,剧烈的喘着粗气,女人动了动抬手把男人推下。坐起身子就看自己的下体,片刻蹲起,一只手紧紧捂住私处,眼睛直直地盯住躺在地上的男人。忽然伸出手去,猛地撕下自己身上那件男人的褂子口袋,探手伸到裆下。男人猛地一惊坐起了身子,就见女人手拿那只口袋布,伸到裆下擦了擦,拿出看了看伸到男人面前。

锁柱看着她疑问:“弄啥?这——这是?”杨香玲道:“我是见红的,我——我是黄花大闺女,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你看看。”锁柱伸手接过,果然看到那块布上沾着片血迹。

杨香玲站起穿了衣服,坐到锁柱身边道:“我这会是你的人了。”锁柱看了看她,没言语。杨香玲道:“我没说谎,你就是俺的第一个男人。”锁柱道:“刚才,俺也是——”杨香玲问:“你这会愿意娶我了吧?”锁柱听了杨香玲的这话心里发慌,看着她道:“我我——刚才也是——”杨香玲瞪眼看着他道:“刚才也是什么?我是黄花大闺女,我知道刚才你不信,这会我把我这黄花闺女的身子给了你,你该信了吧?身子给了你还不是你的女人?”顿了顿道:“锁柱,你该不会得了我的身子还不愿意做我的男人吧?”

锁柱这时已经完全没了酒意,那颗心就猛地狂跳起来。

杨香玲的话他再明白不过了。尽管锁柱非常渴望娶个女人成家过日子,可面前的这个女人也来得太急,杨香玲所表现的种种怪异令他心里发虚。此时的锁柱就暗怪自己刚才失去了理智,可这会后悔也晚了,看着杨香玲心里道:“她的所有事情我都不知道啊,难道发生了这事,不管这个女人是干吗的都要娶了她?”可又想:“人家杨香玲说这话也不是没道理,她把第一次的身子给了你,要嫁给你有错吗?”

杨香玲见锁柱不说话,问:“怎么了?不情愿?你是不是把我当成贱女人了?”锁柱极不自然地笑了声,道:“不,不是”杨香玲道:“我长得虽算不上美人,可也不算丑,配不上你?”锁柱急忙道:“不——不是。”杨香玲便道:“这么说——你愿意了?”

锁柱看着她干笑了两声,道:“这件事,你总得给你家人商议下,是不?”杨香玲道:“娘在我三岁就死了,爹把我送到人家,这么多年就没问过我啥事,我也犯不着和他商议。刚才我也和你说过了,我也早就不是那家的童养媳。我也给你说过,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谁也当不了我家的,你还想说什么?”锁柱蹙着眉头问:“可你说你的家人很多。”杨香玲道:“这话我也没骗你,家里人多我就得听他们的?他们要听我的。”

锁柱听了杨香玲的话心里更疑,道:“他们——他们听你的?”杨香玲道:“怎么了?不信?到了我家你就会知道。”锁柱问:“那——那你家住在那?”杨香玲道:“我马上就带你去。”杨香玲见他不言语,便就道:“怎么,现在是不是连跟我回去都不愿意?”

锁柱虽然对刚才所做的事心里懊悔,也对杨香玲生出了愧疚,但这会听着杨香玲的傲慢的话语心里反感,看看她没言语,心里道:“我就是不跟你去,你一个女人又能怎么样我?”

杨香玲大概是看出了锁柱心里所想的,扳起脸道:“锁柱,实话不瞒你,我杨香玲早就在心里定下了,但凡看过我身子的男人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死!第二条路,做我的男人。这会你都得了我的身子,你说你不做的的男人行吗?”

锁柱听了杨香玲这句话,霎间头一懵,继而腾地站起,看着随后站起的杨香玲,哆嗦着嘴唇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杨香玲看着他道:“你也别害怕,只要你要能对起我,不管我是什么人又能怎么样你?锁柱,我还是要问问你,我说我是黄花大闺女没骗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是什么人我会和你说的。可这会我要告诉你,不管我是什么人,只要我的身子给了你,那你就是我的男人。”顿了顿道:“放心,你是我的男人我就会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心里想着你,一辈子把心交给你,相不相信?”

锁柱点了下头,道:“我信,可你——可你总得给我说——你到底是干啥的啊?”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都是这东西惹得祸 (2)

杨香玲看了锁柱片刻,道:“实话跟你说,你要不是救了我,就凭你看过我的身子,不死也是要做我男人的。到了这会我也不再瞒你,我是响马,就是人家喊的土匪、山贼。”

锁柱想了很多杨香玲的身份,独独没有往山贼上想。此时听杨香玲说出她是土匪,头便嗡地下,霎时间只有直愣愣地看着杨香玲份,似乎呆傻了。

杨香玲道:“怎么了?山贼就那么可怕?我给你说,山贼也是被逼的,谁愿意做山贼?”

锁柱看着杨香玲瘦弱的身躯依旧不相信,缓了缓神,哆嗦着嘴唇道:“你、你——你真是”

杨香玲一脸平静道:“你想知道我是干啥的我能不和你说实话?给你说了就不会骗你。”锁柱瞪眼看着她依然有些不相信,道:“可你——是女的,咋能是——咋能干——”杨香玲听后笑了两声,问:“咋啦?女人就做不得山贼?女人就不能干男人干的事?山贼就该都是男人才干能的?”顿了顿道:“你想想,到了这会我还对你说些谎花弄啥?你说是不是?”

锁柱脑子懵了,那颗怦怦狂跳的心似乎就要蹦出体外,片刻心里自问:“这到底是咋弄的?你锁柱咋会刚出了家门就让又遇到个女山贼?”心里便道:“不管娶个什么样的女人,你锁柱也不能娶个山贼啊!娶个山贼做媳妇,那往后可要过啥样的日子哦?这可咋办呢?”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心里疑惑:“难道——难道我是在做梦?”

极力平静着自己的心绪,锁柱眼望面前这个身材不高且精瘦的女人,忽然心一动,脑中就想:“就算你是个山贼又能怎么的?不管咋说你也是个女人,深更半夜在这荒郊野外的,我这么个壮实的男人还能就会被你一个女人弄到贼窝去?”想着时胆壮起来,想了想看着杨香玲问:“你说看到你身子的男人不娶你就得死,那——刚才——刚才那个男人还不是——”杨香玲便就道:“那个狗日的该死,我拿石头砸烂了他的瓢,他奶奶的这会早去见了阎王。”顿了顿道:“不相信?那声响你还记得吧?那就是我砸烂了他的瓢响的。怕你害怕我就没和你说,你要是真不信,那咱这就回去看看?”

锁柱听了这话,霎间就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往上窜,心道:“她——一个女人的心咋也能这么狠?听她这样说腿都转筋,看来她是土匪是真的。这样的女人别说娶她了当媳妇了,呆在一起都害怕。往后要和她在一块过日子,那还不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知道那会就要丢?”

心里想着,便就感觉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就思想要赶紧离开。

看着杨香玲瘦小的身躯,脑中就又想到这里只是他们两个人,心里虽还发虚,可还是壮了壮胆子,道:“我要是就不娶你——你能咋的?你是不是也要——把我砸死?”锁柱说这话是想提醒她救过她。杨香玲看了他片刻,却问:“为了啥你就不愿意娶我?”锁柱看着她还没还语,杨香玲又问:“就为我是个做山贼的女人?”锁柱一梗脖子道:“对,你说的对,就为你是山贼!我锁柱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决不会娶个山贼做媳妇。”

杨香玲听了锁柱的话却没生气,看着他语气平和问:“那我要不给你说我是山贼呢?”锁柱道:“你不给我说,我也得弄清你是干啥的,我总不能什么样女人都娶吧?”

杨香玲看了他片刻,忽然厉声问:“你既没心娶我,为啥要破了我的身子?”

锁柱听了这话愣了愣,瞬间就感到心虚。

想了想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我、我本来也没那心思,还不是你先、是你坐到我怀里——”

杨香玲脸一红,霎间心里一股火起,冷笑了声道:“怪不得——怪不得人家说——男人是拔屌无情的玩意。”顿了顿道:“我也不再和你废话!锁柱你听着,我的身子今个给你破了,那你就得是我的男人,愿意做我的男人——你聪明——”说着话猛地弯下身,伸手从草丛中拿起那把枪,啪地打开保险,指着锁柱的头,道:“不愿意是吧?不愿意那你就得和那个狗日的一样——死去!”顿了顿道:“你以为我就没办法治你了?”顿了顿道:“走吧!转身就走!奶奶的,你都破了我闺女的身子了还是不愿意娶我,那你把我香玲当成了啥样的女人?香玲的身子能是随便什么男人破了就能完事的?”顿了顿道:“锁柱你听着,俺杨香玲最在乎的就是俺的身子,不管到了啥时候,对我香玲无情无义的男人就别怪我香玲无情。你听着,这会我杀了你骑马就走,你就是这山上的野鬼,没人知道你是谁杀的。想好了,命可就一条,死了可也就没了。再想想,你是转身就跑给我动动手指打死,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我走?”

锁柱被杨香玲突然拿枪指着头的这一举止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哆嗦起来道:“大姐,我错了,我不该——对你——”杨香玲道:“你别喊我大姐,我就没你大。这会我的身子给你破了,你就是俺杨香玲的男人,喊我大姐弄啥?”顿了顿道:“不错,刚才那事是我愿意的,可你是看了我的身子在先——”感觉说这话不妥,猛然停住话又道:“不错,你是为了救我才看到我的身子的。可你也想想,我要是不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能这会把身子就给了你?”

锁柱听了杨香玲说救了她的话,又像捞到了救命稻草,道:“你都说——都说俺救了你,那你就不能再放俺一马?”杨香玲道:“你救了我,那是咱俩前世的缘分,你不救我咱这辈子咋能见上面?实话跟你说,我刚才也是听你说话时不相信俺是黄花大闺女才给你的,就想是让你相信的,我要是不愿意你能有那本事这么容易得得了我的身子?你这会也知道俺是黄花大闺女了,还想啥?再说了,你要真没心娶我,就是我坐在你的怀里你也不该破了我这闺女的身子啊!你说说,是我杨香玲解开你腰带的?啊?!是你锁柱解开我腰带的吧?你破了我闺女的身子,怎么还能拍拍屁股走?!我杨香玲瞎没瞎眼——这会还不知道,可你这会要不愿意跟我走,那就得死!”说到此显得极不耐烦,又道:“我也不想再多废话,今个也就这样了,你要不想死那就赶紧跟我走。”

锁柱听着杨香玲的话话语,知道再无商量的余地,心就猛地一酸,道:“大姐,是、是我——做错了事,俺求求你——放了俺行不?就凭——就凭我刚才救了你,就是、就是——我就是——还能抵不上”话没说完杨香玲便被厉声打断:“放狗屁,你救了我,我可以拿命抵。”顿了顿道:“你给我听着,杨香玲可以拿命抵恩,想要我拿身子抵恩那还不如我去死!我香玲要是那么做算是个啥样的女人?你就是这么想俺杨香玲的?”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都是这东西惹得祸 (3)

锁柱听了这话心里绝望,泣声道:“不、不是——大姐,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我是俺家的独苗,我可是俺家独苗啊!俺爹娘——俺爹娘就指望着我——传宗接代”

杨香玲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女人?我就不能给你家传宗接代?”锁柱道:“可你是”杨香玲道:“土匪就不了孩子?是不是?”看着没言语的锁柱,又道:“锁柱,你还没忘了我是土匪就成,实话跟你说,我也就是看着你长得不错,人也实诚才愿意跟你的。也不瞒你,就这么会我对你也不会有多大的情份。今个你破了我闺女的身子,要真就不愿意娶我——那你也就不是个啥好男人,那你也就是在心里把我杨香玲当牲口的。那你也要相信,我杨香玲也就能眼都不眨一下的打死你。”停住话看了锁柱片刻,缓了缓口气道:“你的爹娘等你传宗接代呢,你也不能死是不是?我杨香玲也不愿意打死你。”顿了顿道:“好了,啥都别说了,放心,我跟了你自会好好待你。”

锁柱此时的心算是凉到了谷底,想:“看来今日不跟她走就得完命,土匪啥事干不出来?”

低头想着,便就对自己说:“不能死,肯定不能死,我今天要是死在她的手下,俺家也就彻底绝户了,留着这条命总还有想办法的余地。”

此时的锁柱自然也很伤感,心里就道:“锁柱啊锁柱,你到底是个啥命啊?才为了翠翠的事不得不离开师梁镇,这就能又栽到个女土匪的怀里,都是你下面这不争气的东西惹得祸啊!”

杨香玲说得没错,这几年她确实在心里定下过:但凡见了她身子的男人,合适的就得娶她,不合适就活不了命的信条。

这么几年,杨香玲不知道多少次心里想过未来的男人该是个啥样子,也不知多少次想过,那个能够陪伴自己过一生的男人啥时候会到来。她也是看得到那帮土匪中有很多是对她垂涎欲滴男人,自然那帮人中也有长相很不错的,但身为土匪的杨香玲却不愿意嫁给个当过土匪的男人。她有时候甚至还想过,干了土匪这行,这辈子恐怕都找不到个正经的男人。

但她也在心里发过誓:遇不到自己满意的男人那就一辈子不嫁。

她没想到会这个样子遇到锁柱,更没想到这位救了她命的男人竟会让她如此动心。她想:这是上苍给我送来的。

锁柱救了她时,这一路过来她自然也是没心就要锁柱做她男人的。但进了那片树林换了衣服出来,仔细看了锁柱后暗自思虑,这人一看面相就老成本份,长相不错年龄也相当,分明就是她心里定下的丈夫标准,谈话中又得知锁柱是个孤儿,现今也没家没落的,就认为锁柱是上天给她送来的男人。

她本也没打算今晚把身子给了锁柱的,可那个时候她也清楚,就锁柱这么个男人,要是带他回到住地,知道她是土匪肯定不会情愿娶她,告诉锁柱她是土匪肯定也能把他吓跑。

尽管杨香玲早在心里定下了那样的信条,但锁柱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锁柱要真不愿意她也不好强逼。但她心里又确实不情愿失去锁柱,下一个这么合适的男人何时才能来到?

想了又想没什么好主意,便就想到在那山上喝着酒说着话,或许锁柱就能答应娶她。要是锁柱真不愿意也只能说无缘夫妻,那就只能在这里分手,她自己骑马回去。

谈话时听锁柱的话里知道锁柱认为她做过童养媳,不相信她是黄花大闺女的话意,便就想:“这会不能和锁柱说出实情,他心里怀疑,要是再不相信我是黄花闺女,又怎么能情愿要我?”心里就说:“既然看上了他,既然他也看过了我的身子,那我也就要认定了他就是我的男人,认定了是我的男人,那身子早晚都是他的,身子给了他让他见了红,他也就相信我没有跟过男人。他一旦的了我的身子,我也就能忍下心来逼他回去了。”

杨香玲这样想也圆了她心里早就定下了的信条。

但她却也是想过,锁柱得了她的身子真还要坚决离开的话,就能狠下心来打死他。

杨香玲看着锁柱整理东西上了马,拽着锁柱上马坐在身后,枪就一直顶在锁柱的腰间。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再疼俺也忍 (1)

杨香玲和锁柱上山后已是午夜。

杨香玲把马交给交给放哨的,吩咐送到马棚,再悄悄交的交代了几句话,没有惊动大当家杨金彪,直接带锁柱进了她的房里。

杨香玲点了灯,抬手指床道:“睡吧。”锁柱道:“这是——你的床。”杨香玲红着脸笑笑道:“我的床还不是你的床?身子给了你那就是两口子,睡在我床上还不是应该的?往后咱都要一个床上睡。”顿了顿道:“刚才你咋就这会倒假模假样的了。”锁柱看看她也没言语,心里道:“既然来了这就随她吧。”杨香玲道:“我这里人不多,五十来个可有三十多条枪。我也给你说清楚了,到了这不管你咋想,都别想着自己跑出去,那子弹可是长眼的。”

锁柱自被杨香玲拿枪顶着上了马,这近一个小时的行程也想开了。此时心道:“又能怎么的?她把我弄来是做她男人的又不能杀了我。这样也好,有了吃饭睡觉的地,还能搂着她这个女人睡,有啥不好?可要想让我常留在你们的匪窝里,要我去干那些丧了良心事绝不能,要想让我这辈子娶你这么个做土匪的女人当媳妇更不能。先这样,瞅机会就要跑。”心里这样想,就在心里暗笑杨香玲:“你这妮子也真傻,凭你拿把枪把我弄来就能把我心也一块弄来?就能让我一辈子认你为妻?男人睡了女人还不是做女人的吃亏?我一个男人又怕啥的?”口中就道:“跑弄啥?我不会跑的。”顿了顿道:“可我也得把话说明白,俺家祖租辈辈就没出过匪,你要是想逼我和你们一起干那些杀人放火抢东西的缺德事,我宁愿死。”

杨香玲看着他笑了,道:“别把话说得这么不中听,好不?土匪就都杀人放火?我们求的是财,还能靠杀人活?”停住话叹了口气,道:“这年头,不是被逼得没活路,谁能情愿当了土匪?背这恶名?不是逼不得已”锁柱听了这话蹙眉看她。

对于土匪的详情锁柱了解得不多,在他的意识里,土匪就都是心狠手辣的恶人。刚才在山上和杨香玲办了那事后,听杨香玲亲口说拿石头砸了那男人的瓢,这会想起来心还发颤,也在心里对土匪的心狠手辣有了更直观地认识。此时他也不想再说什么。

杨香玲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跟俺干这行的,你想干我也不会让你干。等天再说这事。天不早了,睡吧。”锁柱便又看了看床,道:“我——我还是”杨香玲脸又一红,看着他道:“咋啦?想单睡?你是我的男人,不睡在一块你想睡那里?你看看,这地你睡那里合适?”锁柱满脸通红,心里却道:“真没想到自今个起就要和这个女人睡在一个床上。奶奶的,睡就睡了,我一个爷们和你个女人睡在一床吃不了亏,老子也想干你呢!”想着时就去解衣。

杨香玲看着锁柱脱衣又红着脸,伸头吹灭了灯。

锁柱脱了衣服躺上了床,嗅着枕头上女人的特殊气味,心里就道:“真他娘的跟做梦似的。八辈子也想不到会睡在女土匪的床上。”耳边听着女人解衣服的声音,心里便狂跳,身心迅速起了反映。片刻,杨香玲床沿坐了坐,便就歪身躺下,伸出手臂抱住了锁柱。

锁柱也没言语,也就紧紧地抱住了杨香玲,边亲吻边摸着女人的乳房和身体,稍顷就把手伸到女人的裆下。杨香玲伸手抓住,喘着粗气道:“锁柱,我这会——疼——你”

锁柱没言语,却是继续动作,稍顷扯下女人的短裤,爬上了女人的身体。

女人轻声道:“锁柱,我——真疼,你慢慢的,行不?”锁柱也不理会,扶着那根硬物插入女人的身体。女人的身体便一阵痉挛,低声哀求:“锁柱,你慢一点,慢一点——行不?很——很疼——很疼的锁柱——我——求求你,求求你轻一点——轻一点——轻”

锁柱只顾抽动不言语,有些野蛮的动作时,心里依然道:“奶奶的,你把我弄来不就是干你的?这会嫌疼了,老子舒服着呢!奶奶的,俺救了你,你还能想着法儿给我使绊子,拿枪顶着逼俺进了你的土匪窝,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土匪——就是土匪”

锁柱的动作里自然发泄着他心里的怒气,很快身心满足喘着粗气滑下女人的身子,就听到杨香玲低低地哭声,锁柱心一颤,问:“咋啦?”

杨香玲抽泣了几声道:“锁柱,我看也看得出来,我也知道,你这会——不会心疼俺。”顿了顿问:“你说,你这么用力,是不是有意的?”锁柱听了这话心发慌,急忙道:“不不,不是,我咋会有意的?我是——受不了。”

杨香玲虽不相信却也蜷曲在锁柱怀里,道:“锁柱,虽说咱俩今天才刚认识,可我把身子给了你,就是你的女人——你咋就一点都不心疼俺?”抽泣了两声道:“真疼——俺真疼,就跟钻心似的。可我求你——你还是我知道——我知道这会你不会把我放在心里。我也知道,你在心里怪我这样把你弄上山,可我真想有个——有个疼我的男人——有个——家锁柱,你别把我想得——想得——这会我能说啥呢?俺只想说,我会对你好的,往后——你就知道。”抽泣几声又道:“我不怪你,我是你的女人了,只要你舒服,俺就是再疼——也忍。”

锁柱听着杨香玲这番言语,心里腾地升起对怀中这个女人的怜爱,便也就异常内疚,道:“怪我,我——忍不住——我”杨香玲便就更加伤心,哭了几声道:“俺没怪你——没怪你,俺是你的女人——俺该着的。你是俺的男人——你是——该着的——该着的”

锁柱听了这话,就如自己的脸被杨香玲狠狠地打了几巴掌,登时红得发烫,紧紧地抱住杨香玲也不知该说什么话语。杨香玲动了动身子道:“下面肯定又流了血,我去擦擦。”锁柱“嗯”了声松开她,心里自然愧疚异常。稍顷看到杨香玲点亮了灯,锁柱没言语也不敢看她,闭上了眼睛。片刻杨香玲道:“锁柱,你看看。”锁柱睁开了眼,就见杨香玲手里拿了块沾了很多血迹的布,登时心又狂跳不已,悔恨万分,看着杨香玲说不出话语。

杨香玲吹灭了灯,刚刚躺在床上,锁柱就一下抱住了她,道:“我——我我——弄疼了你,我不该——不该的——你打我几下”杨香玲道:“你是俺男人,俺咋能打你?”顿了顿道:“锁柱,你放心,我会对你好一辈子。我杨香玲这辈子也只会有你这一个男人,到了啥时候——俺都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锁柱听了这话心里感动,却还是在心里说:“可你是土匪啊,往后你就是对我再好,我又怎么能给俺家娶个做土匪的媳妇?”

杨香玲用力抱了抱他,轻声道:“累了吧?睡吧。”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再疼俺也忍 (2)

杨香玲和锁柱在睡梦中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睁开眼见天已大亮。

锁柱腾地坐起,看着身边躺着的女人,瞬间似乎很疑惑,霎间也就想起了一切,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都会是真的。门又被敲了两下,接着传进呼喊杨香玲名字的男人声。锁柱心里发慌,看着没有起身的杨香玲惊怯道:“是——是谁?”杨香玲没有回他的话,看着房门应道:“哥,我这就起。”门口的男人应了声走开。锁柱瞪眼看着杨香玲问:“他是你哥?你哥哥他——也在这?”杨香玲看着他道:“一个奶奶的哥哥,他就是这里大当家的。”锁柱看了杨香玲片刻,道:“那咱俩——都这样睡在一起,你昨晚回来,也该给你哥说一声啊!咱俩这样,他——他会不会——怪你?”杨香玲看他笑笑道:“没事,我都说过了,我的事我自己做主的。”锁柱看看她没再言语,抓过衣服慌里慌张地穿上,坐在了床沿。

杨香玲穿好衣服,看着身体有些微微发抖低头坐着的锁柱就道:“怕啥?有我在谁也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的。”锁柱便就抬起头,看着她道:“我没——没怕,就担心你哥怪。”

杨香玲看他又笑了笑,拿了脸盆出门,舀了水回来和锁柱一起洗了脸,看着锁柱道:“你就在这屋呆着,别出门,这会谁都不认识你。我去和我哥说说就过来。”锁柱点了点头。

杨香玲出门时又转头看着锁柱笑笑,道:“我一会就回来,没啥事,别怕。”

杨金彪八岁拜师习武,练得一身好功夫。十九岁那年黄河决堤殃及家园。奉系军阀执政的山东省府却依然任意加捐派款。天灾人祸,活命无望,为求生存很多乡邻抛宅弃舍拖家带口逃荒东北。杨金彪本也打算随家人一起去东北的,临行前的几日,同门习武的师弟找到他说起为匪之事。杨金彪起先犹豫,师弟的几句堂而皇之话语令他心动:“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就这样荒年,那些丧了良心的官府还要加捐加税逼着咱百姓,你说说这哪里是想让人活?!就是去了东北能咋样,还不是一样要被这样的官府欺负?天下乌鸦一般黑。你想想,咱们一身的武艺,留在这里做梁山那样劫富济贫的好汉,自由自在的有啥不好?在这样的官府低下活着也能憋屈死,咱去抢那些和官府勾搭的富人,也乐个心里痛快不是?”杨金彪思考了一天后便就定下了留下为匪的决心。师兄弟两人都未婚配,光杆一根也就没什么顾忌。最初,两人只是夜里单独蒙面入大户抢些钱财,二年后来到此地,杀了此山贼王,收留了二十来个匪徒正式立了门户。如今已发展到五十多人拥有三十多杆枪的匪帮。

今日一早起来,听人说杨香玲昨晚回了山来就心里嘀咕,本是和杨香玲商议好再踩几个点干上几票的,杨香玲这会回来想必是出了啥事。问了那人,就听说杨香玲昨晚还是带了匹好马,带着个男人回来的,心便大惊,便就琢磨;杨香玲这趟下山,怎么会带了个男人回山来?看来昨晚也是住在杨香玲屋里的,那么,这个男人和杨香玲的关系似乎已很清楚,是不是以前就和杨香玲有啥关系?怎么从来就没听她说起过?

离开杨香玲门口去了马棚,看了看那匹马,又和饲养员说了阵话回自己的房里,刚点上袋烟抽了两口,见杨香玲过来开口就问:“你带来的那个男人,咋回事?”杨香玲红了下脸,道:“我这不就是来,就是来给你说这事的嘛。”坐下后看着杨金彪道:“他叫锁柱,它是——俺的男人。”杨金彪瞪眼看她疑问:“你男人?啥就是你男人?以往咋就没听你说起过?你们俩——早就认识?”杨香玲红脸道:“不是,就是昨天刚认识的。”杨金彪惊呼道:“啥?昨天?昨天刚认识?”顿了顿道:“你行,真行!真长本事了!下了趟山带个男人回来就啥、啥你的男人了?你还知道好孬不?”顿了顿又问:“昨晚——他在你屋里睡的?”

杨香玲脸就更红,却也没避开杨金彪的眼睛,道:“你看你,瞪着那么大的眼珠子弄啥?”说这话自然也是很心虚,怕杨金彪再说什么,急忙又道:“哥,你说说,我也到了这年岁了,那还不该——不该嫁人啊?”杨金彪涨红着脸,瞪眼看她道:“谁说你不给嫁人了?可你是个妮子,你说说,你说说你这会你就把昨个才认识的男人领到自己的屋里,算个啥?啊?算个啥?你想想,咱这下面的弟兄能不在背后说闲话?你咋——你咋就没半点脑子?”杨香玲就道:“说啥?谁他娘的想说啥就说啥,可别给俺听到。俺的男人不兴睡在俺屋里?”看着杨金彪气得通红的脸,急忙又换了笑脸道:“你看你,别生气好不?听我和你说行不?”

杨金彪气呼呼地看着她没言语。

杨香玲道:“锁柱昨个救了我的命。”顿了顿道:“再说——再说他都看了我的身子。”

杨金彪听杨香玲说锁柱看过了他的身子,脑中自然就想到去年有个土匪看了杨金花洗澡,被杨金花亲手剜了眼珠子割了舌头的事。这会就紧蹙着眉头看她问:“到底咋回事?”

杨香玲道:“绑了那‘天牌’(男的)、‘地牌’(女的)我不是去县城的吗?没想半道上被个骑马的男人给搂住了,他”瞟了眼瞪眼盯着看她的杨金彪,转回头看着地面道:“没成事。就那会锁柱冒出来的,拿块石头打晕了那个狗日的。锁柱就是那样看到我身子的。”顿了顿看着杨金彪道:“哥,要不是锁柱我得死在那里。你说说,锁柱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又看过了我的身子,我能不跟了他?”杨金彪看了她片刻问:“他知道你是干这行的,也能愿意?”杨香玲便又红了脸,自然也不便说出在山上就把身子给了锁柱的事,道:“他不愿意,我一说我是干咱这行的他就怕了,可我看上了他,我是拿着枪顶着他来了。”

杨金彪听了这话紧蹙眉头问:“枪?你带枪走的?”杨香玲道:“是那个狗日的男人的。”杨金彪问:“那个男人有枪?他是弄啥的?”杨香玲道:“谁知道他奶奶的是干啥的?我看着像是官家的人,也最多是个带枪跑腿的。”顿了顿道:“不得有啥麻烦,我把他的瓢给开了,也没人看到,谁知道是谁杀的?”

杨金彪点了点头,思索了下道:“可你就那样把锁柱给弄来,人家能真心愿意要你?”杨香玲道:“这会他自然是害怕,我想——我想他往后会想通的。”顿了顿道:“哥,你想想,锁柱他自小就是个没爹没娘孩,他是跟着个近房长大的。他那近房家有儿有女,眼见锁柱这也到了成亲的年龄,人家养大了他还能在给他娶媳妇?锁柱说人家也没钱给他娶媳妇,这不,他这就是去关东某生活的,恰好就遇到我这事。”话毕就把锁柱所说的详细给杨金彪说了一遍。

杨金彪听完,低头沉思了片刻,道:“不管怎么说,干咱这行成天东走西奔的,提心吊胆的成家也不妥。这年把要不是东北军和国民军对着打,顾不上咱们”停了停话又道:“香玲,按说你到这个岁数是该成个家了,一个妮子也不能老和我们这帮爷们一起混。我这心里一直也就有你这件事,也是想瞅个机会给你办了婚事的。”顿了顿道:“刚才我从你门口走后去了大宝那里和他说了几句,他说让我先问问你再说。可不管咋说,你香玲也不该带着锁柱来,不和我们说一声就让他睡在你屋里,你说说,这算个啥?”杨香玲红脸低下头,心里就说:“锁柱要是情愿跟我过来,我肯定得先带他见见你。要不是在山上就把身子给了他,我怎么也不会这会就让他睡在我床上。”口中却道:“俺不是——不是——不是不想半夜里喊起你嘛。”

杨金彪看看她,抽了两口烟,磕了烟袋锅子道:“刚才我也和大宝也说了,你要是真看准了这个男人那就得好好跟人家过日子,既然想成家,那你就不能再呆在这里,你们俩往后都不能跟着我们耍命。这样吧,过几天你俩就带些钱隐姓埋名走得远远的,乡下城里在哪安家都行,找个地方过安稳的日子。咱这会有些钱,也够你们置房置地做生意的。这几天咱就和你大宝哥好好商议商议,看看你们在哪安家合适,定下来你俩就赶紧走。”顿了顿道:“香玲,虽说咱俩是一个奶奶的,可你在我的心里比一个娘的都亲,哥是真心疼你。这回,我这个做哥哥的,得把你往后的事弄得圆圆满满的。”

杨香玲听得眼睛发涩,道:“哥,早先我也想过,要是能相中个男人,那就改名换姓走得远远的,过正儿八经的日子。可昨晚我也想了,短时间俺还不能走,锁柱他老实巴交的,他把咱这行的人想得都很狠毒,我就怕他这会不能真心实意地愿意要我。哥,我在你面前得说实话,离开了这我还真怕拿捏不住他。我想等一等,等他稳了稳心思再走。”

杨金彪听后蹙眉看着杨香玲道:“香玲,不是哥这会怪你,平时看你挺精的,咋这事就不长脑子了?你也想想,就算你是认准了他,他也乐意,咱也总得看一阵他到底是个啥人吧?昨晚你就能把他带到”顿了顿道:“你也不想想,你的眼就能那么毒?刚见面就能把一个人的心给看透了?你咋就不多想一想哦。这会,他被你逼来是不敢跑,可你就能保证人家没有找机会跑的心思?真要到了那会,吃亏的还不是你?!”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再疼俺也忍 (3)

杨金彪说的这些话杨香玲自然也是想到过的,心也是发虚过,但她却坚信自己能把锁柱的心留住。红着脸道:“他这人——我能看透。”顿了顿道:“你想想他啥也没有,一个人闯关东某生活,到了那边也不知道能混成个啥样,俺跟了他他也就不愁吃不愁喝了,还能吃亏了?这会他也就是怕咱干这行的,心里一下子想不开,我想,过一阵就是让他离开他也不愿意。”

杨金彪看看她,道:“说是这样说,这事我总觉得——你做得太鲁莽。”顿了顿道:“好了,都这样了还说啥?等一阵吧,等一阵稳稳他的心你们俩就离开这地。”

杨香玲点了点头,低头想了想,眼圈便又红了,抬头道:“哥,我要是走了还真放不下你。”顿了顿道:“我也是早就想过的,我要走你也就一块走,你也到了这岁数,也是要成个家的。哥,以我看过一阵咱就一块走吧,你也不是心贪的人,钱咱也够花一阵子的了,咱干这行总不能干一辈子。”

杨金彪叹了口气,道:“我也想过安稳日子,可我这会还不能洗了手,手下有这么多兄弟,我一走还不就乱了?男人——早点晚点成亲都没啥的。”顿了顿道:“说实话,这么几年我的心也野了,我还真怕干别的事干不来。男人——还是要干事情的,你一个闺女和俺们爷们不一样。”顿了顿又道:“我还是那话,就盼着有天能像孙百万似的被政府诏安了,真有那天,俺也就能大大方方的活着了,也就能光宗耀祖了。”

注:孙百万为山东著名大土匪,1923年被政府收编。

杨香玲走后,锁柱心慌意乱地低头坐在床沿想了阵,起身走到窗边。昨晚来到这里时,锁柱就明白这是处庙宇,说过句“你们住在庙里啊”的话,杨香玲回了句是座荒庙的话。这会往外看着,就见这座庙并不像杨香玲所说的就是荒庙,大殿偏殿并不破旧。他现在所呆的就是偏殿的一间屋子。朝东开的殿门紧闭,自然看不到和尚或尼姑,见不到香火的。

此时的锁柱心里就想,杨香玲他们怎么会住在这里?这里的和尚或尼姑又都到了哪里?忽然心一惊,想,难不成是杨香玲他们赶走了这里的和尚或尼姑占了此庙的?再就心一颤,想,该不是他们杀了这里的和尚或尼姑占了此庙的吧?相着时就感觉浑身发冷,少顷心里道:“昨天杨香玲那么个女人都能像杀个小鸡似的杀了那个男人,他们这里的这伙男人又咋不能干出杀了和尚或尼姑占了这座庙的事?土匪就是土匪啊,他们啥事做不出?”

脑中这样想着,就认为自己所想的没错,心就由不住打颤,身上就由不住生起鸡皮疙瘩。口中就道:“他们这么做是要遭天遣的,是会遭报应的。”心慌意乱地看着,见有人往窗口看急忙转回身。床沿坐下,脑中就不停地对自己说:“不管咋样,我都要瞅机会想法子离开这里,不管咋说,我都不能和这么个做土匪一起过生活。”可想着昨晚来这山上的路径心里又发凉。昨晚的那皎洁月光虽在他们来这里半道时就已垂落,但锁柱依然是能够看清周围一切的。这座山不是很高,上山的道也不是很陡,但进山的路却是条羊肠小道。锁柱记得清楚,那条道最宽处也不过七八步地,窄处只能容下两人并肩通过。小道的两边均为黑乎乎的陡坡。且每隔百十米就有个拿枪放哨的土匪。

锁柱昨晚依然也是想到进这座山会不会还有其它的道?是不是每条道都有那些拿枪的土匪守着?这会脑中想着,心里就说:“要真就这么一条进山的道,那可插翅也难飞出去。”

兀自想了阵,也不能不为自己目前的处境伤感,心里却也想,天无绝人路,想来他锁柱也不能就会被困死在这里,只要有离开这里的决心,就算是跑短时间跑不了,总有一天会跑出去的,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安慰着自己心便定了许多。就又思想着杨香玲和她哥哥是怎样干起土匪的?自然是没有结论。再就思想着杨香玲到了她哥哥处会说些什么话语,怎么解释昨晚就睡在了一起。

稍后听到门外传来杨香玲和杨金彪的说话声,霎间由不住心狂跳。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真剁了他的手? (1)

杨金彪和杨香玲进了门,锁柱低头站在床边也不敢抬头。杨香玲看着杨金彪笑了下,便就对着锁柱道:“锁柱,这是咱哥。”锁柱抬起头,惊慌地看着杨金彪,也没言语。杨金彪冲他笑了笑,问:“咋的?也不喊声哥?”锁柱的脸上露出极不自然的笑,喊了声:“哥。”

杨金彪坐下,看着锁柱道:“坐下说话。”看着坐下的锁柱,道:“昨晚,嗯,今天也就算是你和我妹妹成亲了,我这个当哥哥的恭喜你们。我想这么着,今晚上我召集弟兄们先给你们庆贺下,过几天挑个好日子就给你们办婚礼。”锁柱瞪着双惊恐的眼看他,没言语。

杨金彪看了片刻锁柱的脸色,慢慢扳起了脸,变了口气道:“锁柱,不是我妹妹看上了你,我还真不乐意你小子娶了她!看看,就我妹这模样配你——还真有点——”停了下口又道:“配你还不是阔阔有余的?这辈子你能娶了我妹妹那就是你小子的造化,就是你小子的福气。不过,我这会也要把些话说在头里。”顿了顿道:“你小子往后要是做了对不起我妹妹的事,可别怪我这个当哥对你不客气。”杨香玲喊了声“哥”道:“哥,你看你,往后——”杨金彪瞪眼看她道:“你弄啥?我和他说话有你插嘴得份?”转头看着锁柱道:“不错,往后咱就是亲戚,这会香玲不想让我给你说啥,我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能不说些丑话给你听。锁柱——叫锁柱吧?”锁柱从喉咙眼嗯了声。杨金彪道:“好,锁柱你就给我听着。昨晚你住在了我妹妹的屋里对吧?你住在了我妹妹的屋里,那我妹妹也就是你锁柱的女人了。这会我也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会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得了福是不是知道是福,我说的话你都要给我记住,往后,不管到啥时候,只要你不言语离开了她,那我杨金彪就能找到天边,挖地三尺找到你,我说这话你信不信?”顿了顿道:“锁柱,真要是有了那一天,真要是到了那时候,咱们可就啥亲戚也不是了,你也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实话给你说,只要我找到你,那就能凌刀子镟了你——凌刀子镟了你那是跑不掉的事。”

锁柱听到此浑身颤抖,哆嗦着嘴唇,惊恐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杨香玲急忙道:“哥,你看你,锁柱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

杨金彪瞬间又变回了脸色,瞟了杨香玲眼,看着锁柱哈哈大笑道:“看看看看,我妹妹这会就知道护着你了,还是两口子亲近。当哥哥的巴不得你们俩一辈子恩爱。”顿了顿道:“成,我看锁柱也不是那样的人。不过,我这个当哥哥说这些这话也是我这个当哥哥的责任,你说是不是?”见锁柱低头不言语,又道:“锁柱,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我妹妹她愿意一辈子对你好,你要是不真心对她,你想想我这个当哥哥的能不能愿意?说到底了,我疼我妹妹,到了啥时候我也是和我妹妹亲,你能对她好,那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也就会疼你,把你当作我们杨家的亲人。你要真对她三心二意的,那我——是不是锁柱?”锁柱满脸苍白,点了点头。

杨金彪看着锁柱笑了两声,道:“好了好了,不再多说了,说多我妹妹心里也要怪我。锁柱,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妹夫,我也就是你的哥了,在这里咱们三个是最亲近的。”顿了顿道:“你也放心锁柱,你不愿意做的事我和香玲不会让你做。刚才我和香玲也说了,往后,你就在这喂咱们的那几匹马,不让你干别的,你看行不行?”锁柱点头道:“行。”

杨金彪站起身道:“好了,我先回去,你们就在屋歇着,我一会让他们给你们送饭过来。”话毕转身。杨香玲急忙给锁柱使了个眼色。锁柱站起颤抖的双腿,挪动着送了杨金彪出门,返回身挪到床前,便就如被抽光了气力,一屁股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地面出神。

此时的锁柱感觉是那么异常无助,心里涌满了极大的伤感,直想哭——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真剁了他的手? (2)

杨香玲和杨金彪说了几句话,返回房看了看低头坐在床沿一动不动的锁柱,转身关了门,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抓住锁柱一只冰凉且颤抖的手,道:“锁柱,你别在意我哥哥说的话,他就那样,他也是疼我,出门我也就说了他。”锁柱依旧低头不言语,杨香玲又道:“你也别害怕,只要你能对得起我,我还能不心疼你?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把你咋的。”

锁柱慢慢抬起头,含泪的眼睛木然地看着她,蠕动着嘴唇却说不出话,心里道:“还不是你和你哥商量好的?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和你哥合起来演戏给我看的?就凭我救过你的命,你哥来后也不该见面就说那些吓唬我话,你们也不该这个样子对我啊!”

此时锁柱的心里虽然有气有怨却不敢怒,心里无奈,双眼便流下两行清泪,哆嗦着嘴唇,依旧说不出任何话语。

杨香玲看着锁柱的神情心生愧疚,片刻笑了笑,道:“大老爷们的还兴流眼泪啊?俺哥他——也没咋着你嘛,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嘛!”顿了顿道:“你也想想锁柱,我一个黄花大闺女的身子给你破了,那还能不铁定是你的锁柱的女人?到了这会你要真对不起我,真要还是对我三心二意的,心里还想着等机会抬腿就走,那你说说,我这么一个给你破了身子的女人家还能有脸活?我要是真为这事死了,你想想俺哥他能跟你拉倒?能愿你的意?就凭他那么疼我,就凭他那脾气,你琢磨着他能不往死了治你?”顿了顿道:“我也知道,你更不会乐意干俺这行,你还想俺会比你干这行呢,你放心,不会的。刚才我就和俺哥哥说了这事,俺哥不也说就让你喂马了?其实马也有人喂的,俺还不是就想不让跟着俺们干这行?”顿了顿又道:“锁柱,我也知道你对俺干这行的不乐意,你不乐意娶个女人是干这行的,可俺——这事我刚才也和俺哥商量了,咱俩成了亲我就不再干了,过一阵咱到外地去安个家。这会我的手里也有些钱,到了啥地方置房置地做生意都够咱们用的,去城里到乡下安家都成,你是俺男人你不想让俺干这行,那俺就得听你的。我也知道,你还怕人家知道你娶的媳妇是干过土匪的,那咱俩就走得远远的,到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安个家。再不然我改名换姓,你想想谁还会知道我干过这行?你看这么着,行不?”

锁柱听了这话,点头道:“行,这样——行!要是这样——俺锁柱就会和你好好过日子的。”顿了顿便匆急地问:“那你就跟你哥哥说说,咱这两天就走,行不?”杨香玲直盯着锁柱的眼睛,似乎想看透锁柱的心思,笑了笑道:“这也不能是太着急的事,刚才我也和俺哥也商议了,还是得过一阵。”见琐柱又蹙起了眉,就道:“你也得想想,咱们不管到啥地方安家,安家后又干啥经营,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是大事,你说咱能不好好想想?咱能不好好地合计合计就随便去个啥地方把家安了?”顿了顿道:“锁柱你放心,我杨香玲说过的话,那就肯定会兑现,我和你成了夫妻,那就一准会跟你好好的过日子。往后,咱俩就和别人那样,过安安稳稳的日子。我会,我也能给你家生一堆的孩子。”

锁柱听了杨香玲这些话心里自然满意,点了下头说:“这样——就好。”想了下又道:“说心里话,我这个啥都没有的男人,能摊上——摊上你这么漂亮的女人,那阵也是俺的福气,心里也真满意,我也就是——就是不愿意让你干这行。你看看,就凭我这一身的力气,你说我干啥事不能养活你?说到底了,我就是带着你要饭,也得先让自己的女人吃饱了肚子。香玲,只要咱们往后能过本本份份的日子,你也要相信,只要——只要你往后能跟俺过本本分分的日子,那我锁柱就会好好待你一辈子。”

杨香玲听的心里发热,这正是她所期望的日子,期望得到的男人啊!望着锁柱的双眼眼便湿润了,点了点头,道:“我相信——我相信没看错人。”

说着话儿,送饭的敲门进来。

两人正吃着饭时,忽有一人匆匆进门对杨香玲说:“二当家的,俺给昨天绑的那个‘彩票’送饭她也不吃,就老是哭,还老是说得去死,说她家里的人就是赎了她,回去也得死。”杨香玲瞪眼看着他问:“为了啥?”来人道:“我问她她就是不说,娘的,就是哭。”停住口急忙又道:“我给大当家的说了这事,大当家的让我来找你,他要我给你说,等你吃了饭去一趟,大当家的说,女人对着女人,好说话。”杨香玲蹙眉想了想,点头道:“行,你先过去吧,我吃了这口饭就过去。”

杨香玲喝了碗里的稀粥,放下碗看着锁柱道:“吃饱了就放在这,等会有人来收拾的,我去看看咋回事就回来。”锁柱点了点头。杨香玲站起又道:“吃了饭你就上床睡会吧,昨晚你也没——也没睡好。”锁柱红了红脸道:“行。”杨香玲看着锁柱,也就红脸出了门。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真剁了他的手? (3)

约一个多时辰杨香玲回了屋,见锁柱没睡就问:“你咋不睡?”锁柱道:“躺了会,老觉着不自在,就这大白天的,咋能睡着嘛。”杨香玲便就笑了,道:“我是要是犯困啥时候都能睡着。”说着话坐上床沿,看着锁柱道:“这会,我还真想再睡一会。”锁柱就道:“那你就睡会。”杨香玲看着他笑道:“我睡你就坐在这看着啊?那俺能睡着?”红了红脸又道:“算了,这会有了你俺就和以前不一样了,这大白天的关门在屋里睡觉——人家要笑话的。”

锁柱笑了笑,脑中就想到杨香玲刚才出去办了啥事,问:“那女人,是咋回事?”杨香玲摇了下头道:“该死,昨晚看着那女人的张六斤摸了人家。”停了下话愤愤道:“平时就没看出来,这张六斤看着面像老老实实的,不然也不能让她看着个女人,虽能想那狗日的昨黑就能做出那样的事?他娘的,不光摸了人家,还把他那东西弄给女人看,还——还他娘弄了那女人一脸,你说他是不是该死?这个畜牲!”顿了顿道:“这女人也是个烈女人,被绑着手堵着嘴拴在柱子上,也没让他张六斤得手。”

锁柱听得心狂跳,问:“那——咋弄?”杨香玲道:“咋弄?按规矩办。”锁柱道:“规矩?啥规矩?”杨香玲道:“俺这早就定下了规矩,谁要对绑来的‘彩票’动了粗,不管是啥人都得照规矩办。这张六斤虽说刚进山没两月,可这些在他上山时,就都是给他交待了的,他这就是作死!”顿了顿道:“俺这的规矩是,摸了人家帮来的女人——剁手,要是奸了人家——那就得死!”

杨香玲的后一句话说得很平静,锁柱听后却感觉到一股凉气直冲脑门,瞪眼看着杨香玲道:“那——刚才还——真——真剁了他的手”杨香玲看他笑了笑,道:“这还能有假的?规矩还能破了?俺刚才是让人当着那女人的面剁了张六斤的手。那女人当时吓昏了过去。”顿了顿道:“不是念着他刚来时间不长,不是念着大宝哥,他那两只手都得给剁了,这狗日的,咋就能起那心思。”杨香玲看着锁柱煞白的脸,急忙停住话,问:“也吓着你了?是不是?”锁柱只是瞪眼看着杨香玲,说不出话。杨香玲便又道:“干俺这行的,就是不能破了规矩,破了规矩那也就乱了套了。你想想,要都想张六斤这么着,那往后还有人愿意赎票吗?”顿了顿道:“我和我哥最恨的,也就是这种拿女人当作牲口的男人。”

锁柱心惊肉颤呆呆地坐着,心里就道:“俺的娘啊,这摸一摸绑来的票手就能给剁了,奸了绑来的票就得死,我如今都和她这个在这里当家的女人睡了,往后真要是对不起了她,那她和她哥哥就真能凌刀子镟了我啊!杨金彪早上来说的话可不是吓唬人的!”心里说着时,身上就直起鸡皮疙瘩,瞟了眼杨香玲,又想:“就她这么个当过土匪的女人,往后又咋能像正常人家的女人那样正儿八经过日子?她要不是土匪该多好?我能不乐意娶个女人?”

稍顷却又想:“这会你锁柱又能咋的?你都得了人家的身子,你说你不情愿要人家行吗?不要说这会你想跑也跑不掉,又怎么敢跑?”想着时心里就直懊悔,便就暗自骂着自己:“锁柱啊锁柱,你怎么就能那么混蛋?你咋就能在那个时候管不住了自己?”片刻心又道:“还想这些弄啥?你和土匪有啥理可讲?就算是没和她做那事你也躲不了,她不也是说过看了她的身子的男人就得做她的男人啊?可俺那是为了救她才无意看到的嘛!和土匪没啥理讲,没啥理讲的!”想着时心里就升腾起一股怨怒,可也绝不敢在脸上有任何表示。

杨香玲看着他道:“俺不该和你说这事,吓着你了。可啥地方都要有个规矩,不管啥事情——都要守个规矩,破了规矩那就要得报应,你说是不是?”杨香玲说这话也是想提醒锁柱,既然已经和她有夫妻之实那也就要娶了她,也就要守她杨香玲定下的规矩。

锁柱自然也听得明白,看看杨香玲还是没言语,心里直哀叹:“这就是命!锁柱啊锁柱,这就是你的命!”片刻脸上却也挤出笑,道:“俺没怕,是——是得有个规矩——有个规矩——”杨香玲笑了笑,道:“好了,咱不再说这事,说着也窝心。”

可停了这个话题,两人又都没有了别的话语。杨香玲看了看低头的锁柱,心里就想,他口中说不怕是骗人的,他怕才好,这会也该让他一个人再好好想想。想着时站起身对锁柱说要出去办点事。锁柱点了下头,看着出门的杨香玲背影,脑中忽然映出了翠翠面容,心就猛地一酸,心里就道:“翠翠啊,你能知道我这会在啥地方吗?你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辈子我和你成不了夫妻,却要被一个当土匪女人逼着成亲,我不情愿呐,可我这会当不了自己的家,作不了自己的主,我有往后离开她的心,可我这会也害怕。他们这些做土匪的心狠呐,往后我要是真的跑了再给逮住,那杨香玲和她哥哥真就能零刀子镟了我的。翠翠啊,我这辈子也就是这样的命,就是这样的孬命!翠翠,你爹娘肯定也在逼你嫁到潘家吧?我知道他们肯定会逼你的,那你就嫁吧,你的命好,你就该是一辈享福的命,,嫁到了潘家,你也就会当上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享一辈子的福了,你可一定得听了二顺的劝把我忘了。锁柱没本事,你就跟着我,那也是要受苦一辈子的,我这会就盼着你一辈子都能过得好呢。我也就是这样了,我这会也啥都不再想了,想啥也没用,听天由命吧……”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这场博不能不赌 (1)

翠翠蒙着红盖头,低头在洞房的床沿坐着,心虽异常发慌,却还是一遍遍呼唤着锁柱的名字,兀自心里念着:锁柱啊锁柱,我是不得已才嫁过来的,不和他成婚在娘家我是怎么都跑不掉的。锁柱啊锁柱,我不情愿走这步,可不走不行啊!留在娘家不嫁,那就铁定保不住咱俩这个孩子。锁柱啊,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翠翠没有了你也是铁定活不成的,可我真不情愿咱俩的孩子跟着我去死啊!锁柱,不管你信不信,翠翠都不是为了我自个才嫁过来的,嫁过来就是为了咱俩的孩子。锁柱啊,我愿意嫁过来那就是想试试走这最后一步路,真要能走过来,那就能留住我的命和咱俩的孩子,真要是走不过来,那你也就别怪我带着孩子走了,锁柱,俺就是为了孩子也不能对不起你,跟着他过日子啊。锁柱,俺想过不知多少次,他是个念过书的秀才,懂得道理多,会可怜咱们的。可我这会也真得很怕,谁又能知他是不是如俺所想的?锁柱,反正也没路子走了,这场赌命的博不赌也不行,俺和孩子是死是活,今晚也就看这个男人了,他要是真能可怜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他就是咱们的恩人,他要是不能可怜我,那我和你孩子的命也就该绝在潘家。锁柱啊锁柱,可俺也想了,人家要真是个好心人,真要能可怜了我和孩子,你往后会不会相信俺翠翠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啊?翠翠的身子是你的,这辈子都只是你一个人的。今晚我要是不死,过些天咱俩见了面你能相信俺不?锁柱啊锁柱,你可千万别想俺今天跟这个男人成过亲,身子也就会给了他的。你更得相信俺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啊!锁柱,等咱见了面你要真不信,那俺翠翠也没法子,俺也不会怪你,那我就给你生下这孩子再去死……

锁柱啊锁柱,你这会——在哪里?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心里说着,也是时不时的悄悄流泪。

翠翠自锁柱那天半夜被师志中弄到保公所,师曹氏又问起她来红的话后,就由最初也是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怀了孕,转换为坚信肚里怀上了锁柱的孩子。

没有跑出师梁镇的那晚,翠翠从堂屋回到自己的房内,师曹氏就随后过来,床沿坐下刚喊了声翠翠。翠翠立马道:“这会我啥话都不想听,娘,俺的亲娘,你要是不愿意我死那你就别说,你要是再说啥,那我这就撞墙。”师曹氏听了翠翠话心里胆怯。

之后她们娘俩再没说半句话。

那晚,师志忠从房外锁上了房门,翠翠心里自然也清楚往后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翠翠也是想到锁柱见不到她的面,肯定就要往家闯,她担心,可她也想到二顺肯定会劝阻锁柱的,可令她心颤的是,锁柱能不能听了二顺的劝,二顺能不能阻止了锁柱。整日晚翠翠自然无法入睡,就直在心里祈祷:“锁柱啊锁柱,你可不能不听劝硬着头皮闯来家啊,真要那样,事也就闹大了,俺爹娘在这节骨眼上是绝不能原谅你的,弄不好你就会没命的。到了这会,那可是谁也救不了你。锁柱啊,你沉住气,等俺看看爹娘有活动的话你再露面,真要是俺爹娘的心眼活动不了,那也要等俺想想法子再说。天无绝人路,咱会有法子的”

心慌意乱的等到天亮没见什么动静,心里就知肯定是二顺劝住了锁柱。可隐隐中,翠翠却也为锁柱没来有些感觉失落。这个时候她就期盼着二顺赶快过来给她消息,却也担心二顺过来师志忠会怀疑,更担心二顺不会过来。此时她的心境异常复杂。

早饭是师曹氏给端进屋的,翠翠虽没有食欲可也硬着头皮吃了几口,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你不能不吃,你不吃孩子要吃啊!这会都这样,你就啥也不要管,反正这辈子你只是锁柱的。办法总会有的,老天都让你怀上了锁柱的孩子,就能让你和锁柱在一起!”

刚吃过早饭便听到了师成文的声音,慌忙趴在窗口往外看,果然见二顺跟在师成文的身后,她那颗心霎间就吊在了半空。翠翠心里自然清楚二顺随师成文过来,肯定就是告诉他锁柱的消息的。侧耳细听着堂屋的说话声,也是无法听得清楚,便心慌意急地想:“家里人都在,我又被锁在这屋里,二顺可怎么过来和我单独说那些话啊?”

稍顷就见二顺气呼呼地从堂屋出来,疾步到她窗前低声道:“锁柱昨晚真走了,这回是真的!他死了心你也就死了心吧。他说到了外边安稳了就来信。翠翠,锁柱也是没有法子,你想想这会他还不走行吗?这会你可千万得想开,真要想不开再做啥傻事,锁柱说他得了信也得死。”话毕高声道:“你咋能这样害人呢?俺前几天都给你说过他走了,你咋还能这样?你这不是也害俺吗?这会都以为我说了瞎话,你说我怨不怨?俺哪知道锁柱这会在哪?都逼我”

师成文跑过来,抬手照头打了二顺一巴掌,道:“狗日的,叫啥?!”师曹氏跟了过来也是怪道:“二顺,你爷爷说你啥了?你看你这孩子咋也这么犟呢?”二顺就道:“锁柱要是真没走,我还骗你们说他走了,那我二顺就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师成文抬手又是一巴掌,再就伸手扯住二顺的耳朵道:“狗日的——找死是不?你娘的给我回屋说去!”二顺边走边道:“俺要是骗你们,那俺二顺就是不得好死。”

翠翠心里清楚,二顺不会轻易说出“天打无雷轰”、“不得好死”这种当地人很忌讳的赌咒,他之所以要发这样赌咒,也就是要让她知道锁柱这回是真的走了!

翠翠绝没有想到这个结果,她只以为锁柱和她一样不可能死了心,还会在某处藏着的。

翠翠直愣愣地看着几人往堂屋走着,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愣了片刻,眼泪哗地流下,心里绝望,低声悲吟道:“锁柱啊锁柱,你真就把我一个人撂在这了?你就真能不要我了?你就真能死了心?我都没死心你一个老爷们咋就死了心呢?锁柱啊锁柱,俺肚子里都有你的孩子了,你说我这会可咋办——你说我可咋办?锁柱啊”

流了阵泪,思想了会,却又暗怪自己:“咋能怪他呢?他到了这会不死心又能咋办?往后你还能有指望跑出去?你跑不出去,那你就是想要锁柱来家把你带走的?他来又能带走你吗?他要真来了还不就是送死的!翠翠啊翠翠,你能愿意他死?!”

翠翠感觉到了万念俱灰,她又想到了死,可少顷她还是对自己说:“不能死,我一个人死也就死了,可肚子里有锁柱的这个孩子,这会我怎么能就带着他的孩子去死?我就不相信没有了别的路子,人家都说天无绝人之路,那肯定就会有路子走。”

翠翠思想了阵,脑中便猛然闪现出个大胆的念头,这念头一闪现,翠翠的心里霎间就升腾起云霓之望,立马也就心底拿定了主意,兀自对自己说:“成不成的,翠翠你都要走下这步路!这步路要真也走绝了再死也不迟!”

翠翠心里拿定的这个主意与其说是赌博,不如说就是在赌命。可她也非常清楚这场博不能不赌。不赌一把就没有任何希望,不赌一把就只有死路一条。这时的翠翠就直在心里暗暗地祈祷:老天爷啊,您就可怜可怜俺,让俺我和肚中孩子活在这个世上吧!老天爷啊,您就权当可怜可怜俺这肚子里的孩子,让俺和孩子与锁柱团圆吧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这场博不能不赌 (2)

师成文和二顺走后,师曹氏来到翠翠的屋里,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翠翠坐到床沿道:“翠翠,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样想的,你爹这回可是下了狠心了,你不死就得嫁到潘家去。”

翠翠猛地坐起,道:“我就是死也要等生下锁柱的这个孩子,嫁到潘家我也要生下这孩子。”

师曹氏道:“你爹也说了,你就是死,也得把这个孩子弄掉。”

翠翠道:“除非你们治死我,治不死我就别想把这孩子弄掉。”

师曹氏瞪眼看了她片刻,猛然一低头,哭出了声来,道:“俺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哦,咋就能”这是师志忠猛地一脚踹开房门进了屋,师曹氏立马止住了哭,下床迎上抱住了师志忠,道:“她爹,你别管,别管好不?俺来说,俺、俺来说。”师志忠一把推开师曹氏,瞪着血红的眼看着翠翠道:“你给我听着,我也被你给弄得没脸没皮了,要死你就死,死了我就当没养,死了”师曹氏便就用力推着师志忠,道:“她爹,俺这不是正说着的吗?”转头看着翠翠哭道:“生瘟的妮子哦,你要是不想让俺死你就别吭声。”说话时死命的把师志忠往门外推。

师曹氏推着师志忠出了门,返回身插上门,到了床前抽泣了几声,忽然弯身在床沿上磕了几个头,沉着声音哭道:“你这是真想让老娘死哦,你可知道——可知道俺这会有多难?有多难哦?!俺自个能气死,可俺又怕你惹毛了你爹哦,俺真怕他”顿了顿哭道:“翠翠哦,你要是还知道是俺生养的你,那你就当是可怜可怜娘,听娘的话好不?”

翠翠面对师曹氏如此行为,听着师曹氏如此话语,看着师曹氏眼泪就哗哗地流,心也就如刀割一般,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语,转身猛地趴在了床,抱着枕头哇哇痛哭。

娘俩哭了阵,师曹氏止住哭,道:“翠翠,咋能这么任性的,爹娘还不是为了你”翠翠道:“娘,啥事我都听你们的,就是这事俺不会听。”师曹氏就道:“那你说,你要是在家里生下孩子,咱这一家还有脸活没?”翠翠道:“那你们就让俺去找锁柱。”师曹氏道:“翠翠哦,这事你想都别想,这会就算是我愿意也没用,你爹是宁愿你死也不会愿意的,你心里能没这数?”翠翠问:“那我就得嫁到潘家集去喽?”师曹氏道:“你想想,不嫁行吗?”翠翠道:“那行,不管到了哪这个孩子你们是别想让我弄掉。”师曹氏就道:“你想想,这又能成吗?”翠翠道:“成不成的都这样了,我也不想再说啥。”话毕歪身躺下,再不言语。

这日下午,师志忠让师曹氏去了娘家把岳母接来了家,老人劝了半天,翠翠依然是那话,老人无奈,就对师志忠夫妇道:“翠翠是铁了心要生下这孩子。这事还真不好办,让翠翠跟了锁柱你们又不情愿,总不能真治死她吧?”师曹氏就流泪道:“这会,就算是咱愿意让她跟锁柱——又到哪去找哦?”师志忠瞪着她恶狠狠地道:“屁话,她就是死了俺也不能让她跟了锁柱。”顿了顿,看着岳母道:“你想想,能让翠翠跟了锁住吗?能吗?这不是骂大烩吗?真那样,俺这一家大小还要不要在师梁镇混了?俺和他娘就算是不要老脸了,你说俺家的耀武、耀文还要脸不?能让她翠翠把这个家的脸都丢尽?再说潘家二十就来下彩礼了,你说咋弄?”顿了顿道:“娘的,还不如这会弄死了她,就说她得了急病死的。”

老人听了这话就怪道:“你就嘴里发狠,有啥用?你就真能舍得她死了?她要真死了我和翠翠娘能活?你能活?”师志忠问:“那你说咋弄?这个样子嫁到潘家去还不是一样丢人?”老人便就道:“这是俺也琢磨了,也就是没啥法子的事。好在这会翠翠愿意嫁过去,她啥都答应就是得留住孩子。我看这么着,嫁过去就嫁过去了,八个月九个月生孩子还不是常有的?翠翠也才怀上个把月,到时候在潘家生下了孩子,他潘家也不能说不是他家的。”顿了顿道:“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翠翠可也是说了,只要咱们想着法子弄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就一准跟着孩子走,这么半天我听得出也看得出,翠翠这话可不是吓唬咱的,你想想,她都能死了上回,这回她就不能去死?是,这么着咱是对不起潘家,可咱这会顾不得那么多,咱得为咱自己的孩子想,是不是?”顿了顿道:“这么着,这几天我再劝劝她,她能动了心眼最好,劝不动咱就只能这么着。”叹了口气又道:“我估摸着劝不动的面大,走到那步算那步吧。”师曹氏也叹了口气,道:“只能这么着。圆房的事我再和翠翠说说法子。”老人道:“不管咋说,翠翠嫁过去不能耽误,越快越好。”

师志忠虽满腹的火气,却也只能无奈的接受这如此的下策。

师志忠一到天黑不光锁上翠翠的房门,大门角门也都从里面上了锁,翠翠是再没办法出过院门一步。老人就住在了翠翠的屋里,白天黑夜不离身,整天给翠翠灌输些做女人的道理,翠翠依旧是那话,心里却满是她拿命所赌的期盼与希冀。

翠翠和锁柱在一起自然也是说过很多孩子之类的话,她非常清楚孩子是锁柱的希冀,也可以说那是锁柱传宗接代的任务。她清楚呆在娘家再也没法子逃出师梁镇,心里就只有一个信念:没到山穷水尽就不能带着锁柱的孩子死,有一线希望都要拼着命争取。

自然,翠翠更珍惜的还是自己的身子,尽管她可以那么大胆的将身子给了锁柱,但自小在心底铸就的那份“好马不侍二主,好女不嫁二夫”思想却根深蒂固,“身子给了锁柱就是锁柱女人,身子要是再被别的男人沾污了那就对不起锁柱,往后也无法面对锁柱和肚子里的后人。假如这次被逼真的失了身子,那也只有带着孩子死。”这是她心底的臆决。

师志忠苦思冥想怎么才能让翠翠早嫁出去,下聘礼的前日把师成文喊来,说了自己的想法。师成文便就去找了算命瞎子,说是潘家想早些成亲,要瞎子先给算下个最近成亲的好日子。报了翠翠和潘家那男人的生辰八字,算命瞎子算了后让师成文写了张帖子。

下聘礼的那日,师志忠就把帖子给了潘家的人。师成文就说,那算命的瞎子是俺本家,算了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说只有下个月初六才是翠翠和潘家男人成亲最佳的黄道吉日,再就强调说我们找人算只是参考,具体的日子还是要你们潘家定的,都是为两个孩子好。

潘家巴不得早点办了喜事,过了两日回了话,定下了初六这天成亲的日子。

翠翠出嫁的前日,二顺过来帮忙,翠翠瞅了机会到二顺身边,问:“锁柱还没来信?”二顺周围看了看,悄声道:“他这会还不知到了啥地方呢,指定不会到地方。就是他人到了就写信来,也不会这么快的。”翠翠随心里清楚,但那双眼中还是瞬时流露出了很强烈的失望。二顺接着又道:“小姑,我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们俩”翠翠瞪眼看他没好气道:“你别管。”四下看了看又道:“你别管的,只要他来了信,你就赶紧跟我说就是了。”

二顺心慌乱,却也点点头,脑中暗自想:“你这就要嫁人了,就算得了锁柱的信又能咋的?嫁到了潘家你就是潘家的媳妇,总不能再从潘家跑了去找锁柱吧?俺就是的了锁柱的信也不能和你说。翠翠,不是俺不愿意跟你说,你要真有这心思不是也要坑了人家潘家?到时候事情就会闹得更大,你家爹娘不能安生不说,你和锁柱也一辈子都不能安生的。到了那会你哥哥能不掺乎这事?俺也得给扯进去。翠翠啊,你和锁柱没缘分,你俩往后还是都好好过各自的日子吧!别再折腾了!”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这场博不能不赌 (3)

翠翠自从被送进洞房,一直在床沿坐着,起先有个佣人在房里陪着和翠翠说几句话,翠翠也不言语,后来佣人出了门,翠翠便伸手掀起头上的盖头,就见紫铜烛盘上那对彩绘龙凤的喜烛欢快地跳跃着光焰。两盏垂着金色流苏的八角薄纱红灯悬在屋顶,洞房四壁被映的绯红。这喜庆的景象令翠翠更是伤感,无心再看急忙又放下了盖头,流着眼泪。

翠翠的脑中自然也是想着这个没见面的男人到底会是个啥样,究竟又会是个什么性情。想着时,由不住从心底生出即将面的这个陌生男人的心慌和恐惧。

她想极力平静着自己的心绪,却也是怎么都无法平静的,就直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肯定没事,他是个秀才,喝了墨水的秀才懂的理就多,他会可怜俺和孩子的。”

但是,她尽管相信这个男人是好人,有个问题却是令她最为胆怯,她想过很多次的这个问题,也最担心这个问题,那就是她怕这个男人今晚会在喝多了酒,好男人也会在酒后乱了性的,醉酒的时候能听得进她说的话语?能不做出她恐惧的事来?可尽管翠翠担心这些,依旧没有任何法子,心里也是直祈祷:“但愿他别喝多了,但愿他的酒量很大……”

翠翠终于听到了门口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同时也听到佣人和一个男人说话声,她自然明白是那男人过来了,霎时异常慌张。开门声后传进耳中佣人和男人的道别声,再就是插门声,翠翠的心狂蹦起来,多日的计划就要马上实施,多日的期盼究竟又会换取到什么?决定她自己和孩子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此时的她无法清楚自己是什么心境;听着那男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身体只是颤抖,呼吸也感觉困难了,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伸到了身后。

可翠翠没有听到男人的脚步往床前走,少顷便听到男人的喝水声。

翠翠悄悄掀起盖头,见男人背对着她坐在桌边喝茶,稍稍放下些心,心里想,就他这个样子也不象喝醉了的。此时的翠翠自然也有心想看到男人长成啥样,却只能看得清男人那单薄后背,心里就道:“你算了啥啊?就你这身子骨能比得了锁柱一半?你要是敢跟我来硬的,我也不怯你。”她这样说自然是为自己仗胆,却还是压不住心底的慌怯。

稍顷,忽就听男人叹口气,随即听到男人的起身声,再就听到男人往她走来的脚步声。

男人的脚步声很轻,可每一声都像以重锤猛砸她的心。

翠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血液仿佛也指往头上窜。她感觉有些晕眩了。

男人在她的面前站住了。

翠翠听到了男人的喘息,也看到了男人那双不是很大的脚。她清楚接下来男人是要掀她盖头的。她还想到了男人接下来要干什么

可男人站在她面前却迟迟不去掀她的盖头。

也就只是那么一小会,翠翠却感觉如过了几年。

翠翠感觉憋闷和压抑,仿佛这男人无声的站在他面前,就如在活生生吞噬着她的灵魂一般。她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无法控制,猛地伸手扯下盖头,眼睛直逼面前的男人。

霎间,面前的男人异常惊愕,由不住后退了步,那张落显苍白的脸显得更白,带着副眼镜的双眼直愣愣地看着翠翠,片刻惊慌疑问道:“你——怎么——怎么自己掀了”

翠翠大睁着眼看着他,道:“俺求求你,别——别——碰我。”

男人依旧瞪眼看她,两道眉越蹙越紧,似乎也非常疑惑,动了几下嘴唇才道:“你是我的媳妇,为啥我——”翠翠道:“俺身上来了,你——不能碰俺。”这话是翠翠早就想好的。

男人看了她几秒,忽然笑了,抬腿走了两步在床沿坐下。

翠翠却腾地起身,走过两步站住与坐在床沿的男人对视。

男人看着她笑了笑,道:“你——很有个性。”

翠翠不明白他的话,也没言语。

男人又道:“就为这,你也不该自己掀了盖头啊!就为这,你就能吓成这样?”

翠翠道:“我没怕,吓啥?”顿了顿道:“俺就怕你喝多了。”

男人笑了笑道:“没事,喝不醉我。”笑了笑便又道:“还说你不怕,看你这样子”

翠翠低头看了眼又马上抬起头,看着男人道:“不管你咋说——你都不能——不能碰我。”

男人看着翠翠,点了几点头,道:“你放心,这道理我还是懂的。不管怎么说,我潘文宣也念了几年书,是不是?你别把我想成那种很粗鲁的男人。”

翠翠这才知道男人的叫潘文宣,之前她只知道男人是潘家的老三。听了潘文宣的话语,看着他平和的神态,心里也就说:“秀才就是秀才,俺想他就该是这样的。”心里说着,眼睛就审视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见他满脸儒气,白白净净的面相也算英俊。那双眼睛中射出的光更是令翠翠宽心——潘文宣那双眼睛里,没有星星点点男人面对女人的那种贪婪。

翠翠的心平静了很多,心里也就说:“看样子他是个好人,他要真能可怜俺那俺和孩子就有救了。”也是暗自祈祷:“老天爷,就让俺和肚子里的孩子遇到个好心人吧!”那只背在身后腰间的手也就抽回,口中道:“那你今晚,也不能和我——和我睡在一个床。”

潘文宣听了这话又蹙起了眉,道:“咱俩今天成了亲,那我就是你的男人,你说,咱俩不睡在一个床上,睡在那?”翠翠道:“你睡床上,我在桌边坐着。”潘文宣更是惊疑,道:“你——你坐——整晚上?”顿了顿又道:“我保证这两天不沾你就是了,你咋就不相信?”翠翠道:“俺行,俺能坐整晚上的——能做。”说完话转身走到桌边坐下。

潘文宣的眉头紧蹙起来,瞪眼看了翠翠会,起身也就走到桌边,坐下看着翠翠问:“你说实话,是不是你不情愿嫁到我家来?”

潘文宣这句问话很轻,翠翠听后心猛地一酸,眼泪就在眼眶打转。

潘文宣看着翠翠的神情愣了愣,再就蹙眉问:“你是真不情愿嫁过来?”

翠翠的眼泪哗地流下,可她此时依然说不出口她心里的话。

潘文宣瞪眼看了她片刻,脸上却渐渐显出了恼怒,动了动嘴唇道:“看你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你不情愿!你不情愿嫁到我家为啥还要嫁过来?你这不是——不是——”

翠翠看着潘文宣的脸色变了,心里慌乱,惊恐地看着他时一只手就又伸到了身后。

潘文宣依然瞪眼看着她,道:“为了啥?你说为了啥?你是不是见了我的面,认为我配不上你?是不是认为你嫁给我、嫁到这个家委屈了你?要是这样你死活不嫁不就成了?到了这会你这样,你这不是”停住话看了翠翠片刻,忽然口气很强硬:“拜了堂你就是我的媳妇,不管我这模样是不是配得上你,你这会都是我媳妇,今晚就得和你睡!”顿了顿满脸涨红道:“就这会,我还真不信你的身上来了。就是来了,我这个做你男人的也要看看。”说着话抬手就要抱翠翠。

翠翠那只伸到背后的手便猛地伸过来,紧握着的一把剪刀霎间把潘文宣吓愣了。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怎么会是这样 (1)

翠翠手攥剪刀紧抵喉窝,两人对视了片刻都没言语。翠翠扑通跪在了地,泣声道:“大哥,俺——俺翠翠对不起你,可你今晚要真是咋着了我,我就铁定会死在这里。”

潘文宣看着翠翠扑通跪地,心猛地一禀。听了翠翠紧接着说出的这句话语,好似方才醒悟,看着翠翠双手紧攥的那把剪刀依旧死死抵住胸口,慌恐道:“你——你起来——你、你把剪刀拿开。”翠翠流泪道:“我不!大哥,你得答应我,你答应了我我才起。”

潘文宣口中道了个“你”没有说下去,眼睛直直的看着翠翠,眉头愈蹙愈紧,哆嗦嘴唇道:“你——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停住话又急忙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嘛,你咋能起来,起来说话,咱们——有话好好说。”翠翠道:“你不答应我,我就一直跪在你面前。”潘文宣看着她蹙眉道:“你都没说啥事,你——你说让我答应你啥?”翠翠道:“你要答应不碰我,你还要答应——答应救我——”

潘文宣瞪眼看她道了声:“救你?”停了停话立马又道:“你放心,我不会碰你。可你说救你——这话怎么说?怎么”顿了顿又急忙说:“起来,有事说事,你说你这样跪着算个啥?起来说,我也总得知道是咋回事,你说是不是?”翠翠道:“这是我——求你的事,我就跪在你面前给你说。”潘文宣便就道:“不管啥事你也不能——”顿了顿道:“你要真是这样跪着,那我也抬腿就走。你看看,你说说你这样跪着是弄啥?你这不是难为我吗?”

翠翠看了潘文宣片刻,也就动了动身子起来。

潘文宣看着起身站在他面前,剪刀依旧抵在胸口的翠翠,道:“坐下说话。”

翠翠看看他,也就走过两步在凳子上坐下。

潘文宣盯着翠翠看着,重叹口气,轻声问:“到底是——为了啥事?”潘文宣这句及其温柔的问语,翠翠听后眼泪便哗地往下流,望着他翕动着嘴唇没说出话。

潘文宣看了翠翠片刻,道:“按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不会想到能这样。可你这样”顿了顿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念过多年书的,道理你不说我也懂。咱俩拜了堂就是夫妻,可我也决不会在今晚对你粗鲁的。我不会做出你不情愿的事,你也没必要拿着把剪刀这样——这样逼我——你这样——”说着话时眼圈发红。

翠翠看着潘文宣的神情,心里升腾起一股愧疚,急忙道:“大哥,你是好人,俺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这样不是——不是逼你——不是的!”顿了顿道:“我就是想求你——这会我也不能再瞒你,我心里早就定下了,只要你今晚怎么了我——就是——就是你要硬得了我的身子,那我翠翠就活不了——那我就得死。我求你——就是求你——”

潘文宣听了翠翠的话眉头又紧蹙,直愣愣地看着翠翠道:“你——你咋能这么样啊?你早就在心里定下了,你不愿意嫁过来那就别嫁不就行了?为啥还要嫁过来?俺逼你嫁过来了?俺潘家有人逼你嫁过来了?俺这会也不管你在你娘家出了啥事,你不情愿嫁过来那就早说啊,这会,你都嫁到我家,咋又能——你自己说说,你这是在干啥?你这不是——不是有意整我,整我们潘家吗?”

翠翠听着时脸红得发烫,心跳的剧烈,惶急道:“我也不想这样,真不想这样的。我也是也是没路子走了,大哥,我要是还有一线的的路,怎么也不能来——来你家。大哥,我没法子了——真的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了,我这么着——”顿了顿道:“大哥,翠翠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们潘家,可我——我不能不这样——不得不这样啊!”话毕猛然低声痛哭起来。

潘文宣大睁着眼看着她,片刻轻摇了摇头,道:“好了,已经这样了,再说啥话也都这样了。那说说吧,到底是咋回事?”顿了顿又道:“你说要我帮你,要我救你,是咋回事你总是要和我说明白,是不是?”

翠翠强制自己止住了哭,道:“大哥,我是被逼的,被逼得没法子才想到走这步路的。”

潘文宣点头道:“看你这个样子我心里也明白,那究竟又是为了啥事。”

翠翠道:“我心里——有人。”

潘文宣便又点了点头,道:“我事,我也是能想到了。”

翠翠看了潘文宣片刻,道:“大哥,我看得出你是好人,你是——大好人。我心里要是没人,这辈子能嫁给你,那也是俺翠翠的福气。可我的心里——有他好多年了。”抽泣了两声道:“我也知道为难你,可我今个嫁过来也就是——就是想让你帮我、救我的。俺想你们读书的秀才懂得道理多,俺想你知道了俺的事就肯定会帮俺,要不,俺翠翠就得死。大哥,你要是能帮了俺,那你就是俺的恩人,大恩人,俺会一辈子记着你的大恩大德。”

潘文宣听了翠翠的这番话又蹙起了眉,却还是轻声道:“说吧,说来听听。”

翠翠腾出只手摸了下眼泪,道:“俺心里有的那个人是俺爹娘把他自小收养在家的,爹娘知道了我和他的事死活都不愿意,俺爹还说,情愿我死了,都不能让我嫁给他。前一阵子我跑过,没跑成。他也是没法子才去了关东的。可他和二顺说了话,他说他到了关东就来信,我是想得了他的信就去找他的——我就是想嫁到你家来再跑去找他。”看着潘文宣有些温怒的表情,急忙接着道:“我本来也没想嫁到你家——再跑,我知道这样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们潘家,可俺在娘家跑不出去啊,自那天晚上跑出门被爹逮住,我就再连院子门都出不去一步了。俺爹娘也是天天逼我立马嫁到你家来,大哥,不嫁到你家来,俺爹娘是不会让我出门一步的。我也是被逼才想到了嫁到你家——再跑。”顿了顿又道:“大哥,我也想过嫁过来再跑会给你丢人,给你惹麻烦,可我真是没法子,实在是——没法子啊!大哥,你能可怜可怜翠翠吗?你能答应俺在你家等一阵——他的信吗?我等到了他的信,你就让我跟他走,行不?”见潘文宣不说话,又道:“翠翠这辈子欠你的,欠你们家的,这辈还不上,下辈子俺就是做牛做马也得还你的恩。大哥,你就可怜可怜俺,答应俺吧!”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怎么会是这样 (2)

潘文宣听完翠翠的话,动了动嘴唇却没言语,低头片刻便抬起头,眼中闪动着泪光看着翠翠道:“你是个有情的女子,俺潘文宣说实话——心里佩服。可这种事摊在了哪个男人身上里心里都不会舒服的。我——不会怪你——不会怪你的。”顿了顿道:“可这不是件小事啊!我可以保证——这会绝不会碰你。但你得和我详细说说你和他的事。”

翠翠蹙了下眉,问:“俺不是——不是说过了?”顿了顿又问:“你——你还想知道啥?”

潘文宣道:“既然你说出了你有心上人的话,就不该还怕说出来所有的事。是的,我是个啥样的人这会你肯定也不会了解很深,但这么一阵子你也能看得出,我潘文宣不会是那种害人的人。但你也总得为我想想吧?我潘文宣是个男人啊,今天刚把媳妇娶进门,这洞房花烛之时新媳妇却说出和别的男人的事;俺潘家今天刚添了人口,你这个刚进门的新媳妇就要俺这个新郎官帮你跟了别的男人,你说说,俺的心里是个啥滋味?你想想,我这会能就听了你说了这么几句话,就答应你在俺潘家过一阵让你跟着别的男人走吗?你自己说说这算是啥事?俺总得把你的事弄明白不是?”看着翠翠一脸的慌怯,停了下话又道:“不错,这会你说的话我信,可你既然把这件事说出了口,那就该啥事都跟俺说说,说了俺的心里也能全明白不是?”顿了顿道:“你赶紧把剪刀拿下,有话好好说?你自己看看这是弄啥?你这样那把剪刀戳在胸口,还不就是逼我?”

翠翠看着他,也就从胸口移开剪刀,道:“大哥,我没想逼你,我是真——我这会也看得出——你是好人。”低下头脑中想着:“他说这些话是个啥意思?他是不是想知道俺的身子是不是已经给了锁柱?他又是不是套我的话,让我把跟锁柱的事都说给他听了再想法子整俺?”偷偷瞟了眼潘文宣,心里又道:“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害人的人,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就算是他有心套了我的话再算计我,啥话也得跟他说,本来也走的是这最后一步,走不过去那也活该是俺和肚子里孩子的命短,到了这会还有啥可怕的?”想到此抬起头,道:“那我——那我就把啥事——都和你说说。”顿了顿,眼睛直视潘文宣道:“大哥,俺知道你想知道啥,这会我也不能再瞒你,我的身子——早就是他的了。大哥你想想,我的身子早给了他可不早就是他的人了?是不是?大哥,俺知道这样对不起你,可俺要是有一点点法子——”顿了顿道:“反正这辈子俺的身子都是锁柱的。”潘文宣听后眨了几下眼皮,道:“这事——我也是能想到的。”顿了顿道:“其实,我就是想详细知道你和他事。”翠翠看看他,低头想了想,便就把她和锁柱的事说了一遍,但还是没有说出怀了孩子的事。

怀孕这件事,翠翠在出嫁前也是想过要和这个男人说的,但她想这会还不能说。

翠翠十多岁的时候,师家族人有家男人娶了个怀了别人家孩子的女人,几个月后男人家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事,毒打了女人一顿送回了娘家,女人当晚喝药自尽。那时候翠翠就听师曹氏说起这话:“怀上个野种又嫁到婆家来,那是羞辱了婆家祖先的事,缺德。”

这件事在翠翠的脑中记忆很深,当然,她也是想过这样对不起潘家,但她却又自辩:“你们潘家不是一个劲的来我家提亲吗?也不是我翠翠愿意进你们家的,就算对不起你们也是你们找上门的。我也没想就在潘家过日子,也没想让孩子随了你们潘家的姓。再说,我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也不能这样。”翠翠这会还不愿意说出,就是担心这个时候潘文宣会为此对她产生很大的厌恶,要是那样可就没有了任何余地。自然她也是想过,真要是必须地说出这事才能起到作用那也就得说。当然她心里依然坚信,要不多久就会得到了锁柱的信远走高飞的,到了那会肚子也显不出来,那就没必要再说起这事。

师志忠和师曹氏自然也清楚,就这个样子把翠翠嫁到潘家有些缺德,可他们为了自己的女儿也是没办法。他们还认为翠翠怀孕这事只有他们俩和翠翠、翠翠的外奶奶清楚,这样的事情家人自然不会说出去。翠翠失身于锁柱事谁也不会清楚,就是以后有锁柱和翠翠相好的传言传到了潘家耳朵里,也是可以狡辩说是人家嚼舌头的。当然他们也没从翠翠口中知道,锁柱是不是就清楚翠翠怀上孩子的事,但锁柱已经去了东北,这辈子都不一定再回来,就算是他知道也不能够泄露出去。

翠翠看着潘文宣说完她和锁柱的事,就期望潘文宣能立马说出什么话语,却见潘文宣低着头有一阵没言语,心里愈来愈慌,就道:“大哥,我和锁柱的事都和你说了,你要是可怜我,那你就让我在这等一等锁柱的信。要不——要不过几天俺就从你们家跑了去找锁柱,行不?”话毕看着潘文宣低头坐在那里依旧不言语,心里不免有些恐惧,便又道:“大哥,你要是不忍心让我死,那你就别把我送回娘家,我要是回了娘家那也就只有死这一条路。”顿了顿道:“我也想过,从这里走也会给你家丢人,也会给你惹麻烦,可我——没法子——实在是没法子。”说话时眼泪直流,道:“大哥,翠翠这辈子一准是要对不起你了,可我不这样——那就铁定得死,不是我翠翠舍不得命——是我——实在不甘心啊!”

潘文宣听了她这话抬起头。翠翠猛然看到潘文宣双目含泪,心一颤。接着就听潘文宣道:“不会,我不会把你送回娘家的。我清楚,把你送回去——也就是害了你——一辈子。”

翠翠听了这话心一暖,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泣声道:“大哥,我就知道你是好心人,就知道。俺翠翠是遇到贵人了。大哥,你就是俺和孩——”此时翠翠的心里异常激动,差点说出了她和孩子话,急忙停住口道:“你就是俺和锁柱的大恩人。”

潘文宣流着眼泪重重地叹了口气,低头片刻道:“我真没想到——没想到——”

翠翠看着潘文宣满心的愧疚,道:“大哥,俺现在——只能说——对不住你。”

潘文宣抬起头道:“有些事你不清楚,这会我也不再瞒你,娶你——我也是不情愿的。”

翠翠听了潘文宣这话,疑惑且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潘文宣道:“我爹娘为啥能想着到你家去上门去提亲你知道吗?你家也不是高门大户,你家也没有百顷良田。说的不好听点,你们家的家底还比不上我们家的一角。不瞒你说,那些高门大户、门当户对人家的上门来我家提亲的有的是,可我爹娘为啥不答应那些人家,偏偏就要我娶了你?我又为啥心里不情愿,却还是要娶你?这——有原因。翠翠,石化给你说,就是这会我听了你和锁柱的事心里不同情,心里再有气也不会送你回娘家去。何况这会我听了你和锁柱的事真的很感动,也很同情你?你确实是个有情的女子。”顿了顿道:“你放心翠翠,这事我不会对家人,对任何人说起的。你和锁柱我会想办法成全的,你这样痴情的女子当真是令人敬佩的。不过这事不能着急,是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行的,不然,不是害了你就是害了我,也可能会连累俺家,也违背了我爹娘我哥哥的初衷。”

翠翠听了潘文宣的这些话,也就感觉如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想着潘文宣的话心里的狐疑也更重,看着潘文宣道:“大哥,你能和我说说是咋回事吗?”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怎么会是这样 (3)

潘家自潘文宣祖辈起开始做中药材生意,起初只是收购本地乡民在山上采购的药材运到济南卖给中药铺赚些差价,后便在潘家集开了家中药材加工作坊,成品中药的利润自然要比原先贩卖草药大很多。潘家也在潘家爷们几十年的辛勤劳作和苦心经营中,由原先只是拥有二十来亩地平常人家成为这方圆几十里的大财主。但泥土中生长的潘家人却依然认为生意做得再好也算不得传世的祖业,多置些无价之宝的土地才应是立家的根本。所以,多年间潘家除去生意所需的周转资金外,剩余的钱基本都买了土地。

至今,虽说潘家已经是拥有了几十垧土地的大地主,但潘家爷们主要的精力依然还在生意上,土地都是租给佃户耕种,潘家老爷子掌管着潘家土地的租子等事务,集上的收购商行和加工作坊,原是由潘家大儿子和二儿子两个一起管理经营的,四年前潘家在济南又开的家聚隆药庄,大儿子便去了药庄做掌柜,潘家集上的生意便都交给了二儿子。

潘文宣三年前从县城中学堂毕业,本来潘家老爷子是打算让他跟随老大或者老二打打下手的,可潘文宣却提议在县城开家百货商铺,并列出诸多理由和前景。老爷子和潘家老大老二听后也是认为可行。自此潘家运往济南成品药材马车返回时不再空驶,满载着从济南杂货行、绸布行、鞋帽行批发来的物品,运到县城百货商铺销售,潘文宣自然是掌柜。

潘文宣毕业后的这几年潘家也是没少给他介绍女人,也是有很多的殷实人家上门提亲,但潘文宣始终坚持不成亲,他对爹娘说,不能按老皇历说的成了家才立业,男人还是要先立业才能成家的。潘家老人虽不同意潘文宣的观点,但也没有逼迫,加之潘文宣把县城的生意经营的有声有色,也就以为潘文宣暂时不愿意成亲全是为了生意,也是认为潘文宣是个能成大事的男人。自然,他们也是想,就凭他们这样的人家,男人晚上两年成亲也不愁娶不到好女人。可随着潘文宣的年龄越来越大潘家老人还是有些心急,和潘文宣说了几次潘文宣依旧还是那话,潘家老人不免心疑,三个月前找到县城商铺账房,威逼利诱终于得知,潘文宣这些年一直暗地里与一女子来往,方才明白潘文宣拒绝提亲的根本缘由,自然也是心知潘文宣一直没有给家人提起必有可疑之处,心里着慌却没跟潘文宣说起,而是派人悄悄打听,得知该女子乃为潘文宣中学是老师的女儿,去年刚从县城的女子中学毕业。

潘文宣和老师的关系很好,上学时便经常去老师家,渐渐与老师的女儿谢玉兰产生了感情。谢玉兰为谢家长女,下面尚有三个未成年的弟妹。但令潘家老人最为不满的却不是谢家的贫寒家境,而为谢玉兰的母亲早先竟是唱柳琴戏的戏子,前些年孩子大了才改行做起小本生意。潘家在这方圆几十里当然算是高门大户,潘家二老认为潘家的儿子自寻女子就不成体统,如今竟还偷偷摸摸地找了个曾做过戏子的女儿,意欲娶进潘家,这是他们决不会容忍的。尽管潘文宣苦苦哀求说尽了谢玉兰的好话,潘家二老也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潘家二老训斥道,你没经媒妁之言爹娘愿意就自己找了女人,本就该动家法。退一万步说,门不当户不对就算不计较,你千不该万不该找个当过戏子的闺女做媳妇。潘家娶了这样的女人进家门,那还不是要被乡邻笑话死?潘家祖先丢不起这个人。你潘文宣要是非就要娶她也成,那你也就滚出潘家去,潘家自此也就没了你这么个儿子,潘家也不会分给你一分钱家业的。也是道,戏子的闺女又能好到哪里去?也只有戏子的闺女才能不要脸自己找男人。再就说起潘家在济南聚隆药庄的现状,也是威逼道,你要真是啥都不顾那爹娘也就不活了。你要不想你的亲生爹娘死了,你要真还为咱家的生意着想那你就死了这份心。

潘父气呼呼地说道,也是不停地唉声叹气。潘母便就不停地哭,依然也是要死要活的。

之后潘文宣便随潘家二老回了潘家集,直到成亲再回过县城。

潘文宣本就为爹娘拆散他和谢玉兰不得不娶翠翠心里憋屈,刚才猛又见到翠翠手拿剪刀那个样子,心里便就腾地升起了火气,所以也就说了那几句不客气的话语。这会听了翠翠的问语,便就道:“实话不瞒你,我们家在济南的药庄快要关门了。你对做生意这行不会清楚,我简单的和你说说。”顿了顿道:“济南城的中药行现有‘陕西帮’、‘河南帮’、‘北京帮’,河北的‘祁州帮’和咱山东的‘章丘帮’。各帮之间,各药庄之间,为了利也是啥样的损招都能使。俺家那药庄虽说是开了没几年,可凭着信誉生意做的却很兴隆,有些药庄就眼红,明里暗里找些地痞流氓、官家军警欺负,想法子使绊子弄垮你。俺大哥天生实诚,俺家一直做的就是老实生意,先前也没指望什么靠山,遇到事后找人花了不少钱,可就是没有真心帮俺摆平路子的。聚隆药庄真要垮了,那县城的百货商铺就得跟着垮,咱这集上作坊的加工的药材,往后再往城里卖也会受影响。这不,前一阵俺大哥也不知咋从那听说你哥哥在省府里当官,就想去找他做个靠山,也是拿了不少的东西给你哥送礼的,可你哥根本不买帐。我爹原先也是想去你家求求你爹给你哥哥说说的,后就打听你还没嫁,想着能把你娶进俺家那你就是潘家的媳妇,啥事不都解决了?自家的人当然得办自家的事?你去找你哥还有不行的?接着就急着托人上你家提亲。这会你也该明白了吧?我爹和我哥就是为了你哥哥这个靠山,才忙着给我说你这门亲,才忙着把你娶进俺家的。”顿了顿道:“这会也实话不瞒你,要不是为了俺家的生意,要不是为了俺家的祖业,为了俺的爹娘,我也怎么也不能丢下她今个就和你拜堂成亲的。”停住话摇了两下头,又道:“听了你和锁柱的事,实话不瞒你,我还真感觉——我一个男人家不如你这个——”顿了顿却又道:“可我是个男人,是潘家的男人,我也是——也是——”说着话时眼泪流下。

翠翠听了潘文宣的话自然非常清楚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也是有个女人的,今天与她成亲也是不得已的,心就感觉轻松了很多。

可看着潘文宣流着眼泪的那副痛苦神情,想着她和锁柱的事,心里便又很酸,道:“大哥,俺没想到,真没想到你也会——”顿了顿道:“你能和俺说说你和她的事吗?”

潘文宣点了点头,道:“翠翠,我确实从心眼里佩服你,真的。”顿了顿道:“她是我在县城读书时老师的女儿,家里过的不好,我爹娘不同意,非要我娶你,我也是没办法,我不同意和你成亲,我娘就要死要活的。我不忍心伤了爹娘,可我的心里又怎能放下她?不瞒你说,今天就是娶了你我也不会把心思放在你身上的,我喜欢的是她,爱的是她,一辈子都不能放下她。原先我也想过——想过和她一起远走高飞,可看着爹娘,想着家里的生意”顿了顿道:“我就想,我是这个家的男人,男人就该为这个家的生意牺牲爱情的。可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也会有这种事。听你说了和锁柱的事,我真的羞愧。”

翠翠听了潘文宣讲述更是欣喜,看着潘文宣道:“这就好了,上天就是这样安排的。咱们俩肯定都会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块的。”顿了顿道:“大哥,我等到了锁柱的信就去找他,你就能和她在一起了。”潘文宣苦笑笑,道:“你也不想想,我爹娘为了啥让我娶你?你就是离开了这个家,我的爹娘也不会让我娶她的。你咋就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哦?”

翠翠听了这话低下了头。

潘文宣重重地叹了口气,低头想了想道:“翠翠,你的心在锁柱身上,我的心在谢玉兰身上,可咱们俩的事都不是立马就能办成的,咱要仔细考虑后才能决定怎么做。这会,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俺潘家明媒正娶的媳妇,这会咱也都知道了对方的事,就算是咱俩的夫妻名份是虚的,你今天既然进了潘家的门,都要帮俺家去找你哥,把俺家的生意挺起来。”

翠翠急忙道:“你放心吧大哥,这事我会当作俺自己的事办的。”顿了顿问:“那咱啥时候去济南找俺哥?”潘文宣道:“咱别急,过两天爹娘肯定会和你说这件事。”翠翠道:“行,你们说啥时候去咱就啥时候去,我一准能说动俺哥,办好这事的。”潘文宣道:“你要能把这件事办好了那也就是俺潘家的恩人。”翠翠便就道:“大哥,你可别这么说,俺来你家——”顿了顿说:“说实话,在这之前我也想过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家,可我想的还是为了俺自己,俺对不起你——”潘文宣道:“这事——我也不知该咋说,可我佩服你。”顿了顿道:“翠翠,你和锁柱的事除了我谁都不能露,啥时候也都不能和俺爹娘说起,不管怎么说你是俺家十六台大轿抬来的,你和锁柱的事要是传出去那俺家的脸也就没了。再说,你要是在俺家一下没有影子,你娘家人肯定会来俺家要人的。你和锁柱的事我不能说我知道对吧?说出来那俺家的老少还不说我吃里扒外?还不把我赶出潘家去?你家人肯定不愿意承认还得说我是瞎编的,到了那时候你想想,你爹娘你哥哥能饶了俺家?那俺家不又遭了难?”看着翠翠紧蹙起眉头,道:“但不管怎么说,我也得成全你和锁柱。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咱们得慢慢想想,想出个好法子,想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才行,你说是不是?”

翠翠便又舒起了眉,点头道:“行,我听你的,你的脑子活,你是秀才会想出好法子的。”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你这会在哪里? (1)

潘文宣凝望翠翠片刻,轻摇了下头道:“咱是不是就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这会我也只能是说说,心里没底。但愿会吧。”顿了顿又道:“但这会——自今日起不管怎么说咱俩都是夫妻——”看着瞪起眼来的翠翠停了下话又道:“我是说,咱们俩的事只能咱们俩知道,咱们俩这样的关系,那是千万不能给别人看出来的。”顿了顿又道:“我的意思不知你明白不,我就是想说,今个咱俩成了亲,那就不能不住在一个屋里。我也知道,这样你可能心里会不安,可咱们不能不这样,你想想是不是?”顿了顿又道:“你放心,咱俩住在一个屋里我不会动你,你信俺不?”翠翠看看他,道:“俺看得出你是好人,俺相信。”顿了顿却道:“大哥,我也实话不瞒你,俺是想好了的,你要是真碰了我那我也就不会活着的,俺也是奔着死嫁过来的。”说着话把剪刀放在桌上,道:“大哥,你别怪我,俺翠翠这辈子不管啥时候都不能对不起锁柱。”

潘文宣看着那把剪刀吸了口凉气,片刻叹口气道:“也真——难为了你。”停住话,却又瞪眼看了翠翠片刻,道:“翠翠,假如我要是那种人,那你今晚就真要死在我家?你真就能不怕——不怕我”翠翠道:“大哥,要说不怕那是骗人的,可我心里总想——总想你是个秀才,秀才咋都不能和没喝过墨水的男人一个样,你说是不?俺这心里老是想,只要给你说了俺和锁柱的事,你一准就能可怜我。俺没想错。”顿了顿道:“我也想过——想过你会怎么我的。大哥,可你说说俺能咋办?在娘家我出不了家门一步,不嫁过来是咋都跑不出去的。在娘家没有一点点法子了,你说我能不想着别的法子?我真不怕死,为了这事我也死过,俺喝过卤水——”说着话时情绪愈来愈激动,紧接着道:“如今我不甘心死,真不甘心死,俺死了真也没啥,可俺不情愿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跟着俺去死啊,孩子要是没了,那俺还是对不起锁柱”说到此猛然感觉失了口,闸住话满脸通红地看着潘文宣。

潘文宣瞬间愣了愣,瞪大眼睛看着翠翠,疑问道:“你都——你这会都——怀上了他的孩子?”翠翠有些恐慌地看着潘文宣,点了点头道:“大哥,俺刚才没说——俺知道——这么着——更对不起你——你家。”顿了顿却又道:“大哥,反正这事得给你知道,刚才没说就是怕你生气。这会,不管你怎么怪我骂我都行。说实话大哥,俺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决不会嫁到你家来的,俺在娘家就得死。就是为了这个孩子,俺才不得不走这条路的,我实在是不甘心——不甘心孩子没出世就跟着我死了。大哥,锁柱他家就他一个,这是他的根啊!大哥你想想,俺不嫁到你家来就跑不出去,俺更没指望在娘家生下这孩子,俺愿意爹娘咋又能愿意?大哥,孩子都两个月了,眼见肚子月来就越大,你想想俺爹娘能不逼着我弄掉?大哥,俺要真是没了这孩子,那我也就没脸再见锁柱了,那我就得跟着孩子走”

潘文宣听到此蹙眉打断了她的话,问:“这事你爹娘也清楚?”

翠翠听后心一惊,脑中想:“不管咋的也不能给他说爹娘知道这事,他要是知道俺爹娘也知道这事还把我嫁过来,那不是要怪俺爹娘也不吃粮食?不是要更加生气?不是要——”想着时心发慌,急忙摇头道:“不知道,他们咋会知道?俺咋能给他们知道?这事就我一个人知道。”顿了顿道:“大哥,俺是想说,过一阵爹娘真要是看了出来,那不就要——”顿了顿又道:“你想想,俺爹娘要是知道这事,就是不打死我,还不得硬逼着我弄掉这孩子啊?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么大的事,俺可不敢跟爹娘说,真说了这孩子也就没了,你说是不?”

潘文宣看着翠翠点了点头,低头想了想,抬头看着翠翠道:“刚才有些话我没说,可这会我得问问你,如今你都怀上了锁柱的孩子,要真是一时半会的得不到锁柱的信,咋办?”

翠翠听了这话心一沉,却还是急忙道:“俺会很快得了他的信的,他给二顺说到了地方就来信的。俺不会把这孩子生在你家,你放心俺不会的。”

潘文宣看着翠翠,轻叹一口气,道:“翠翠,这些都是你心里想的。”顿了顿道:“你也知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有的时候信会在路上耽搁好一阵,有时候还能丢了。就算是锁柱他能到了地方就写信来,就算是丢不了,那二顺能不能就很快得了信,也真是不好说的事。翠翠,啥事都不能如所想的那么如意。”

翠翠听了这话霎时慌张起来,问:“真,真能丢了?真会耽搁?”没待潘文宣言语紧接着道:“那可咋办?真要是那样——那可——咋办哦?那你说,二顺他啥时候能收到锁柱的信?”潘文宣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翠翠道:“你别着急,我说——有些信确实是这样的,可不一定锁柱的信也会丢会耽搁。这会——咱们也要想到不是?”话毕看着翠翠,脸色又凝重起来,叹了口气道:“俺还真没想到你能怀上孩子,你也知道孩子生在别人家”

翠翠清楚潘文宣没说完的话。此地有个说法,那就是孩子是绝不能生在别人家里的,说的是家里生了别人的孩子,女人出的血就会给人家带来血光之灾。翠翠自然早也知道这讲究,可先前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在潘家生孩子,她只以为会很快接到锁柱的信,再慢也不会到了生孩子的时候。

这会听潘文宣说信可能会在路上耽搁的话,脑中就想着,真要是到了分娩那会还是接不到锁柱的信,就算潘家其他人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潘文宣肯定也不会愿意她在潘家生这孩子的。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你这会在哪里? (2)

此时的翠翠就感觉心很慌,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说话,低头想了想眼泪就流下,片刻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潘文宣道:“大哥,你是好人,真要是锁柱的信在路上给耽搁了,真是到了生孩子的时候俺还得不到锁柱的信,俺也——俺也不能在你家生了这孩子,我不能对不起你。”潘文宣看着她,摇了摇头道:“别说这话,真有要是到了那时候你还得不到锁柱的信,俺也得让你把孩子生在这个家里。”顿了顿道:“翠翠你想想,到了你生孩子那时候,你在潘家也就几个月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也不能就和别人说这孩子不是俺家的,你想想是不是?”听了潘文宣的话,翠翠豁然明白这也正是潘文宣的苦衷,心里更是感觉对不起他。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就又听潘文宣叹口气道:“再说了,真要是到了那会——你说说我潘文宣能就忍心把你撵出潘家?出了潘家,你说你又到哪里去生下这个孩子?俺总不能让你到露天地里生——那种事——我潘文宣也干不出。”翠翠听了这话更是感激,就道:“大哥,你对俺有恩,不管咋说俺也不能害你,还你们你家,真要到那时候……”潘文宣打断了她的话,道:“这会咱也别再说到了那会的话了,反正俺不会……”顿了顿又道:“该咋着就咋着吧,都是老天爷安排的。你也放心,我琢磨着这也是老天爷在帮你呢。”

翠翠听了潘文宣这话,心又猛然一亮:“老天爷让俺遇到个好心人,可不就是再帮俺和孩子?能帮这回那就还能帮俺下回。”心里祈祷:“老天爷啊,你都帮俺遇到了好心人,那你可得再帮俺快点得了锁柱的信。老天爷,俺和孩子都盼着锁柱的信呢,可不能让锁柱的信在路上耽搁啊!俺和俺肚子里的孩子求求您了。”片刻又是在心里呐喊:“锁柱啊锁柱,老天爷都在帮咱们呢,这会你在哪里啊?你一旦安了身可得赶紧来信——赶紧来信啊!”

翠翠看着潘文宣,自然心里非常感激,依然也是感觉非常对不起他。可此时她也知道以后的事情无法预料,这会就不能再说出离开这个家生下孩子的话。看着潘文宣道:“大哥,俺也不知该说啥了,你是俺和锁柱——俺三口的恩人,大恩人,俺跟锁柱和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会念你几辈子的恩……”潘文宣打断了她的话,道:“啥也别说了,天不早了,今天咱也别再多想这些事,赶紧地去床上睡吧。”

翠翠在这时猛然听了潘文宣说要她去床上睡的话,心一惊,道:“不不,我不去。”

潘文宣看了翠翠片刻,摇了下头,却又笑了笑,道:“那你说不到床上睡——到那儿睡?”翠翠便道:“俺,俺就在这坐着,俺——”潘文宣笑了笑打断她的话:“别说傻话,我是说你到床上睡,我不上床。”顿了顿道:“翠翠你说,我一个爷们能忍心让你一个女人在这坐一夜自个跑上床睡去?俺能睡得着?又能睡安心?”翠翠慌忙道:“不要紧的,我不是娇贵人,我能”潘文宣道:“别犟了,你是想咱们都坐在这?”顿了顿问:“你说说这样成吗?咱俩今晚这样坐着,明晚还这样坐着,那后天呢?往后呢?真就能不睡觉了?这也不是个法子。”蹙眉想了想,转头看了看床,道:“这样吧,你在床上睡,我睡踏板,行不?”

翠翠看了看床前的脚踏板,虽然心里依旧不情愿,但也不能不承认这样是最合适的。

潘文宣见翠翠没言语,又道:“翠翠,你既然相信了我,那就应该相信到底。我是这么想,过些天我和爹说说,看能不能让我回城去,真要能回去那你也就一个人住在这屋里了。”

翠翠点了点头,心里虽也相信潘文宣,可毕竟要和这个男人同处一室,并且是和拜了天地这个男人同睡在新房里,心底的那份恐惧和担忧自然强烈,不由自主地伸手又把剪刀拿在了手里。潘文宣看着,苦笑笑,道:“看来你不会放心,拿着吧。”翠翠刷地脸红,却也没言语,更不会丢下那把剪刀。

两人各自和衣躺下,却都没合眼,稍顷便就一个床上一个床下说起话来。

翠翠她和锁柱的所有事都和潘文宣说了;潘文宣也说了他和谢玉兰的事。

两人一会感叹,一会流泪。快天亮时翠翠忽然道:“俺翠翠这辈子能遇到你这么好的人那就是俺的福气,俺想认你做哥哥,你可愿意?”潘文宣看着她“嗯”了声,道:“咋能不愿意?”话音刚落,却见翠翠腾地坐起,看着床前躺着的他道:“大哥,你愿意了?那往后你就是俺的亲哥哥,俺翠翠就是你的亲妹子——亲亲的妹子。”

潘文宣猛然看到翠翠的举动心一惊,听了翠翠的话自然非常理解她的真实心思,笑了笑点头道:“俺愿意呢。”顿了顿道:“你这妮子,脑子里咋想的俺还能不知道?你还是对我不放心。翠翠,你就是不认俺做哥,俺也会吧你当亲妹子的。”顿了顿又道:“好了,从今晚起俺就是你的亲哥哥了,这下你该放心了吧?亲哥哥还能对亲妹子有啥邪念?你说是不是?这往后你该放心睡了吧?”

翠翠满脸绯红,道:“你是念过书的,脑子就是好使。哥哥,俺是对天发过誓的,这辈子俺的身子只是锁柱的,真要是——俺一准死。”潘文宣点头道:“男人一辈子能摊上你这么个女子也就心满意足了。锁柱他要是不一辈子都对你好,我这个当哥的也不愿意。”

翠翠就道:“他会对俺好的,会的!等一阵你见了他就知道,他是老实人。”

这之后,翠翠虽没再和潘文宣说话,可直到天亮也没合眼,心里只是说着:锁柱啊,俺遇到好人了,这步路我走对了,我和你的孩子都能活了,咱们俩这辈子注定是能在一块了。你要是不走该多好?不走咱就能很快在一起了……

锁柱啊锁柱,你到了地方可得赶紧给二顺写信啊,得了你的信来我和孩子就立马去找你。锁柱啊锁柱,你可千万别到了地方忘写信,你也千万别耽搁,咱们的孩子生在潘家是犯忌的,人家不知道时不会多想,知道后就是嘴里愿意心里也不会舒服的,咱不能把咱俩的孩子生在了潘家,人家对咱们有恩呐。翠翠也不情愿把咱的孩子生在人家家里,更不情愿潘家以为俺翠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家的。锁柱啊锁柱,你可要快来信——快来信啊……

翠翠依然也是在心里祈祷:老天爷啊,你可不能让俺锁柱的信给丢了,你可不能让俺锁柱的信在路上给耽搁了啊,你都能帮了俺这次,那你还得可怜可怜俺这三口子,帮就帮到底吧……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你这会在哪里? (3)

翌日起床,所有新娘进了婆家的规矩自然都要照办,翠翠面对潘家人自然特别心虚,亦是感觉非常难为情,但最让翠翠担心的还是验红之事。

新婚翌日,早上婆家人要验红,翠翠昨晚也是想到的,有心和潘文宣说起却开不了口。她也是偷偷四下瞅了好一阵的,没见到放有验红白布的托盘,就暗思潘家可能免了。这规矩前些年是必需的,最近几年有些人家废了这规矩,翠翠自然期盼潘家能够免除了这项。

但昨天这事潘家确实要求过潘文宣。潘文宣本就为成亲的事心里不舒服,听了这话立马扳起脸拒绝。老太太就说这是千古传下的规矩。潘文宣扳脸斥问:“那我和她明早要不要也把洞房里的事当着咱家所有人的面都说出来?实在是庸俗!就这种侮辱人格的迂腐之规早就该废除,这不是就是那人当猴耍的?!”潘家老大见状急忙道:“规矩也是人定的,文宣他是读书人,咱也不能都按那老规矩做事。现在城里的有些人家也都免了这些规矩,文宣不愿意那咱也就免了。”全家人也都清楚潘文宣今天的心情,心里自然也都想到之所以要他娶了翠翠主要是为了潘家的生意,也就没人再言语。

可老太太一早见了潘文宣的面还是悄悄喊过他问起这事,潘文宣听后便没好气道:“咋会没有?人家翠翠可是个规矩人家的妮子,你说你问这些干吗?有啥意思?”老太太就道:“俺问问还不是为了你?娶个好媳妇那是一辈子的事,这事俺能不问问?”潘文宣就道:“为了我?咱家谁都知道把她娶进家门时弄啥的。”老太太看看他没言语,眼中就闪出了泪花。

潘文宣见老太太流泪心一软,急忙道:“你看看你,昨个我不都说过这事了?你尽个还是要问。好了好了,别再说这事了行不?”顿了顿道:“你也不想想,要是没见红俺能愿她的意?俺还不得给你们说说?到了这会不管俺是不是心情愿意娶她的,不管咱家又是为了啥让我娶她进了咱家门的,她这会都是咱家的媳妇,你想想我能不在以这个事?”

老太太听了这话便就道:“这就好,就好。”顿了顿又道:“你能这么想,也就对了。”潘文宣看看她道:“不这么想有啥法子?不这么想也得这么想,成过了亲还说啥?”顿了顿道:“说实话,昨晚我见了翠翠也就能看出来,人家是个好女人,我娶了她——也值。”老太太的脸上便立马挂上了笑,道:“可不就是?俺一看她的面相也就能知道,给你娶了这个媳妇错不了。爹娘还能害你?”潘文宣听后也没言语,转身走开。

三天回门这日,翠翠和潘文宣是坐着五驾高头大红马拉着的带棚马车去了师梁镇的。

师志忠和师梁氏在翠翠出嫁后也是提心吊胆的,过了两日没听到有啥不好的信,心才稍稍定下。这会看着潘文宣和翠翠一脸的喜气进门,两日里所有的担忧便一扫而光了。

进门到了堂屋里说了阵话,师曹氏悄悄把翠翠喊出门,进了翠翠的房里坐下便就问:“他没疑心吧?”翠翠清楚,师曹氏把她喊出来就要问这事的,说:“你也看也看得到,他要是看出什么来还能这个样?”师曹氏面脸喜气,直点头道:“是啊是啊,这就好,就好。”顿了顿却又问:“你是按俺教你的……”翠翠瞪眼打断了她的话,道:“是啊是啊,还不是你教得好?”师曹氏心里欢喜,也没多在意翠翠的神情和语气,抬手打了下翠翠道:“当爹娘的,谁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虽说女婿也是自家人,可爹娘的心还得向着自己的闺女。”顿了顿道:“我说啥?你看看人家文宣,那气派咋看都是大家户的,爹娘还能害了你?你要是真跟了锁柱,那你这辈子都没个出头的日子,你看看人家那家,人家文宣这孩子,那可是不知多少妮子做梦都想嫁过去的,看看人家那迎亲的阵势,人家的那十六台大轿,啧啧。今个你和他又坐着这样高头大马的马轿子回门,你说说,这方圆几十里的谁家有这派头?谁看着不说你的命好?咱家也是长了脸了。”顿了顿又立马道:“你说说他锁柱算个啥?算个啥哦,到了下辈子再下辈,八辈子往后也弄不了那排场,你想想,要不是你鬼迷了心窍——咋能——”停了下话又道:“我和你爹也说了,就你这脑子哪能精过他?别看平时他锁柱老实巴交的,可那都是装的,他奶奶的那心毒,真毒!你这会想想,是不是给他给哄了?哄了你你还得说他好,你说他缺德……”

翠翠听得心里冒火,打断了她的话道:“说这话干啥?你这会说这些话干啥?”翠翠本不想发火,听着师曹氏的话还是没忍住。师曹氏见翠翠变了脸色,也猛然明白这会是不好多说锁柱的话,急忙说:“好好,不说他,不说他,俺说起他也觉得晦气。”顿了顿道:“翠翠,这会人家没发现——没发现啥——”顿了顿又道:“翠翠,我的话你也该明白,我就是想说你这肚里的孩子——”翠翠便又瞪眼打断她的话道:“好了吗?再说——再说我——”顿了顿道:“都这样了——你说你老说弄啥?”师曹氏看看她,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翠翠啊,这个孩子咱不能留,你说往后——”翠翠就道:“不能留?那你说咋办?你是想让俺喝药把孩子弄掉?让俺在他家喝药?人家要是看到会咋想?”师曹氏道:“这事俺想过,过一阵你到咱家住一阵”翠翠道:“你也别这么想,我也不会那么做,我不去受那洋罪。”师曹氏道:“可我就是怕孩子大了,要是不像人家——”翠翠道:“到了啥时候说啥时候的话,这道坎不是也走过来了?往后还怕啥?这事我不想再提。”顿了顿道:“别再说这事了行不?俺不想提。”

师曹氏看着翠翠没言语,心里却说:“今天不再说这事,往后也还是要说。不管怎么的都要想法子让她弄掉锁柱的这个孩子。”

翠翠思想着心里的事,强忍自己的情绪,脸上的神情渐渐缓活,少顷问:“今个陪客的都有谁?”师曹氏便就说了。

第一卷 第三十章 有啥好法子哦 (1)

翠翠也是想到师成文肯定会来,二顺不可能过来的,但听后还是有些失望,低头想了想道:“娘,你跟爹说一下,文宣他不会喝酒,可别让人家劝他喝多了。”师曹氏听后乐了,笑道:“我的儿哦,到底是他潘家的人了,这会就能知道这么疼他。放心,新姑爷第一次进门,没人劝他多喝的。他要真不会喝等会你就给他说,一点酒都不要沾就是了。”

娘俩说了阵话,师曹氏心里高兴,也是以为翠翠这下算是彻底定下来心了。翠翠怀了锁柱孩子的事虽是心病,但眼看着翠翠转变成这样的态度还是令她欣喜若狂的。

过了会翠翠听到门外有人招呼师成文,便就站起走向门口,看着师成文喊了声“成文哥”。师成文应了声走过来,翠翠就问:“成文哥,二顺呢?”师成文道:“在家弄肥呢。”翠翠就道:“你咋不让他跟你一块过来啊?”师成文道:“这哪有他的事。”翠翠道:“看你说的,咋就没他的事?还不都是咱家的事。”师成文道:“我说没他的事那就是没他的事,这个场他咋能来?这是有规矩的。”翠翠就道:“成文哥,我是这么想的,前些天二顺为了我的事也是生一肚子气,我就想他今个能过来吃顿饭,也算是我给他赔了不是。”师成文便就笑了,看着师曹氏道:“你看我妹这会多会说话?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就是和平常人家不一样。”转头看着翠翠道:“你给他又有啥不是陪?咱都是他的长辈,啥都是该着的,他就算是受了点委屈,你说他又能咋的?”翠翠道:“你别这么说,二顺都比我大,他哪还是个孩子哦?俺也不想他怨俺一辈子。”师成文就笑道:“别说的那么吓人,还怨你你辈子,他敢!”顿了顿道:“没事,啥事都没有,他个狗日的兔崽子撂不上蹄子。”话毕笑了笑,转头往堂屋看了眼道:“别再提这事,我去和妹夫说说话。”

师曹氏见师成文走开拉了翠翠进屋,道:“你也是,这会哪有他二顺的事哦,他个毛孩秧子咋能上桌的?”翠翠就道:“我也就是和成文哥说说,我还能不知道二顺上不了桌?”顿了顿又道:“可话说回来了,前些天人家二顺也真是受了委屈,今个他要能来吃这顿饭,也给了他个台阶下了不是?”师曹氏道:“那天你就没说话,你爹他也没说啥。俺看他气呼呼的那个样都生气。本来俺看二顺也挺顺眼的,就没想到那天他能那样,也太不知理!看来俺是看错了人,这孩子也是个——不惹人欢喜的孩子。他有气,有气又能咋的?”翠翠就道:“咱不能这么说话,那天俺爹要是真没说啥,人家二顺能那么生气?人家成文哥和二顺对咱家都不赖。”师曹氏道:“这事你别管,反正今个他是不能来上桌的。”翠翠就道:“不说了,反正往后有空我得给人家二顺说几句好话,人家不是个小孩子了。”

翠翠从师成文嘴里得了二顺在家的信,心也就跟猫抓似的,立马就想见了二顺的面。心不在焉的和师曹氏说着话,眼睛不时的瞟向门外,终于见到堂叔进了院门,便就急忙走出门去招呼,再就问:“二叔,俺二婶子在家不?”二叔道:“在家的。”翠翠转头就跟师曹氏说:“娘,我得去二婶子家拿几副鞋样子,这不是要给他家爹娘做鞋的嘛。”师曹氏道:“你才刚进家,这么着急干啥?吃了饭再去就是了。”翠翠道:“我怕等会事多再给忘了,先拿回来放着。”师曹氏便就问:“知道你公公婆婆和你家大伯他们的鞋码不?”翠翠道:“昨天我都问了的。”刚想抬步又担心自己这匆急的行为师曹氏怀疑,便就看着师曹氏故意道:“也不知咋就有那么多的规矩,你说说,他家的人还能少了鞋穿?这会要做那么多双鞋子,能把我给累死不?”师曹氏便就笑着怪道:“还不都那样?进了人家的家门,当了人家媳妇就该这么着的。”顿了顿又道:“还说,嫁过去前就该给人家做的,要不是——”翠翠知道师曹氏又想说啥,急忙打断了她的话道:“那我去了。”师曹氏便就道:“快去快回。”顿了顿又道:“给你二婶子说,等散了席让她拿碗来盛些剩菜去。”翠翠答应着出了门。

二顺家本也离翠翠家不远,走过条巷子就是。

翠翠疾步走出巷子,便就看到几十米外低头弯身侍弄着一堆羊粪的二顺,急走过去,几米外喊了声二顺。二顺赶忙招呼,却也显得有些慌张。翠翠近前低声问:“锁柱来信没?”二顺急忙摇头道:“没——没有。”翠翠道:“二顺,锁柱要是来了信,你可一准要去对我说。”

二顺瞪眼看了她片刻,动了几下嘴唇还是道:“俺——俺知道,他要来了信俺一准去给你说的。”翠翠看着二顺,眼圈便就发红,道:“你可不能哄我,你只要得了他的信,那就得立马去给我说。”二顺就道:“给你说,他是个啥情况俺一准得给你说,你放心就是了。”翠翠叹口气道:“也不知他这会到了哪儿,路上都顺不。”顿了顿又问:“二顺,锁柱他是说到地就来信的不?”二顺道:“我给他说到了地就赶紧来信,锁柱也是这么应着的,他说到了地肯定就立马找人写信来。”顿了顿道:“小姑,我还不是也想早得了他的信,不得了他的信我也放不下心。”翠翠点了下头,又问:“锁柱会不会一准就奔着你表哥去?”二顺就道:“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两次了?你咋就没记住?”顿了顿道:“锁柱那天说,他也不一定非得就奔到俺表哥那里,他说只要是有合适的地半道上也就安下身,他说他一身的力气到了那斗争挣口饭吃。这会我也不敢说他是在半道安身,还是能到我表哥去的那个地。”

翠翠自然也是记得二顺跟她说过这话的,可此时她还是控制不住地问起。

在她的内心深处依然有个念头,只要确定了锁柱真是奔了二顺表哥去的,那就要赶紧离开潘家去找锁柱去。这会从二顺的口中有一次得到了证实,心里便又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道:“他要是能在半道安下身也好,信就会来得快些。”

锁柱点了点头,想了片刻蹙眉看着翠翠,还是说出了这话:“小姑,有些话我还是要跟你说,你也得听劝,你想想,这会你都是潘家的人了,都到了这会了你可别在想着以往的事。你和锁柱他没缘分,你要是心里还老是想着锁柱,要是给人家看出什么来,对你——”翠翠看了二顺片刻,道:“到了这会我也不想再瞒你。”顿了顿道:“二顺,你知道我这么急着找你,跟你我说锁柱来信的话为了啥不?”二顺听了翠翠这话有些慌张,问:“为啥?”翠翠道:“俺怀了锁柱的孩子,你明白不?”

二顺听了这话,大睁着眼睛看着翠翠,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第一卷 第三十章 有啥好法子哦 (2)

翠翠看着二顺便又道:“潘家集的他也知道,俺把啥话都跟他说了。”

二顺的眼睛瞪得更大,道:“你真的怀上了锁柱的——”顿了顿又问:“这事——你能跟他——也说?”翠翠看着二顺红了下脸,道:“二顺,俺翠翠啥事骗过你?俺不会骗你的。”顿了顿道:“二顺,你啥也别担心,潘文宣是念过学堂的秀才,懂理呢。”二顺只是瞪眼看着翠翠说不出话,似乎也不能明白。翠翠又道:“二顺,你别不信,我确实啥都跟他说了。这会我也得跟你说,我和他虽说是拜了堂成了亲,可我和他——我没有做对不起锁柱的事,你明白不?潘文宣也是替俺瞒着他的家人的。我想一旦得了锁柱的信就奔了锁柱去,我都和他说好了的。”顿了顿又道:“二顺,这会我跟你说话的时候长了,怕被人家看到传到爹娘耳朵。等两天你能去趟潘家集不?你要能去我和他一块给你细说说,行不?”二顺木然地点了下头。翠翠道:“那咱就这么说定了,过两天你抽空就赶紧去。”话毕转身离去。

二顺看着她的背影愣了好一阵。

饭后回去,刚出师梁镇潘文宣就问:“吃饭前见你出去了阵,见到二顺了?”翠翠道:“见到了,可我也不敢和他多说,我要他过两天到潘家集去,咱俩和他细说说,你看成不?”潘文宣点了点头道:“成,等他去了再细说。”翠翠看着潘文宣,心就忽地一颤,动了动嘴唇道:“哥,俺真不说啥,你明明心里清楚咱俩——是这么样的,今个来俺家——也真是难为了你,我就感觉对不起你,俺这心里——哥,俺都不知咋能还你的恩情——”潘文宣看着她笑了笑,道:“啥话也别说了,到了这会咱就得这么做。再说,你也认了我做哥哥,这事——这会也不能是你一个人的事,咱俩这会就是一根绳子上拴的良知蚂蚱。”翠翠听了这话便就留下了泪,道:“不管咋说——俺这心里——俺也不知该说啥。”其实翠翠这会也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话才能表达对潘文宣的感激之情。潘文宣就道:“那就啥话也不要再说。”

两人低头沉默了会,潘文宣抬起头看着翠翠道:“翠翠,我也跟你说实话,这两天我也是为我在结婚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事——心里——可我也想了,啥事都是天定的,我和你成亲遇到这样的事情说不定对我也是好事。”翠翠疑惑地看他。潘文宣道:“要不是这事,俺跟你成了亲说不准也就定下心来跟你过日子了,知道了你跟锁柱的事,我就又对我和谢玉兰的事充满了希望。我就想,就算是暂时不能把她去进家门,也有希望和她在一起,你说是不?”翠翠点头道:“哥,你肯定能把谢玉兰娶进家门的。”潘文宣道:“这话也不敢这么说,可我至少有希望再回到县城去,回了县城就能和她在一块了。”顿了顿道:“翠翠,这两天我是这么考虑的,回县城的事我不能直接和俺爹娘说,我和他们说他们肯定会认为我心里还是想着谢玉兰的,这么着行不?你把这话给俺爹娘说出口他们听了说不定就会愿意。”翠翠慌忙道:“行,我来说,这话我来说。”潘文宣道:“你和他们说,也得要他们没一点怀疑才成。我想了,你就这么说。”于是就把他所想的给翠翠说了一遍。翠翠道:“行,我看这样行。他们要是再说啥话,我也要软磨硬缠让他们答应。”潘文宣道:“所以说你这会也不要说什么对我感激的话,咱们俩是在互相帮。”翠翠就道:“那不一样,你对俺——”潘文宣就道:“这样的话往后你不要再说。”顿了顿又蹙起眉头道:“翠翠,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你跟锁柱的事,说实话,我就是担心你在我家一下没了影子,你爹娘和你哥哥要到我家找麻烦。翠翠你想想,你娘家把你这么个闺女送到俺潘家,一下子说没就没了,到了那会就凭你哥哥能力,别说俺在济南的药庄保不住了,俺家也得给弄得——”

翠翠听了这话心又一颤,满面愁容的看着他道:“要真是那样——俺可不愿意——俺不能——”潘文宣就道:“本来我也不该和你说这话,今个也是喝了点酒说了出来。可是翠翠,就这事——咱也不能不想是不是?要说我不去想这事,不担心这事那也是瞎话。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能有什么合适的办法,可都感觉不是很合适。”翠翠便就匆忙问:“那你都咋想的?”潘文宣道:“想了很多,可我感觉最好的办法就是能让锁柱把你抢了走,他把你抢了走,就是想让俺家的人和外人都看到,那样你家就没啥话说。可我还真怕锁柱抢不走你,你清楚,我家的家丁都是有枪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伤了锁柱。”

翠翠听的心很沉,看看他低下了头,脑中就暗思:潘文宣所说的不是没道理,嫁到了潘家生是潘家的人,死也是潘家的鬼,一个大活人真要无声无息的没了,人家咋能不怕她娘家人找麻烦?咋能不惧怕在省里做大官的师耀武?潘文宣说的也没错,真要是让锁柱明着把她抢走,那娘家人是没啥话说,可潘家人又咋能明着放走她和锁柱啊!潘文宣就是把她和锁柱的事说给了潘家人知道,潘家人也不会像潘文宣这样愿意锁柱带她出了潘家的。

翠翠在决定嫁到潘家再跑出去那会是没有为潘家考虑过什么的,甚至还为潘家那么着急的提亲怨恨过。可自当潘文宣对她表明了那样的态度,翠翠便就在心里认定了潘文宣是她和锁柱以及孩子的恩人。这两天,翠翠也一直为能遇到潘文宣这么好心人感到幸运和兴奋,也一直在心里认定她肯定能顺利的和锁柱在一起,更是认为上天都在帮她和锁柱。潘文宣所说的这些事情翠翠虽也想过,但也并没有没往深处想得太多。这会听潘文宣说起,除了心沉外就感觉非常对不起潘文宣,也更为她和锁柱该怎么离开潘家而心慌而发愁。

此时就在心里说:“人家都能这么着帮我,他就是我和锁柱的恩人呐,不管咋说我也不能害了他,连累了潘家。”却又对自己说:“可俺到了他家又是为了啥?不就是想从他这里跑出去的?不为到了他家能脱身去找锁柱我咋能奔着没命的份嫁过来?得了锁柱的信肯定要离开潘家,可又不愿意给人家潘家惹麻烦,究竟会有啥好法子呢?”

翠翠被这份复杂的思绪煎熬着,渐渐地就有些焦躁,抬起头看着潘文宣问:“哥,那你再说说,还有啥法子?”潘文宣摇了下头道:“别的法子更不成,就这会我也真想不出好法子。”顿了顿道:“我想,你就是能得到锁柱的消息也不会是很快的。咱有的是时间想,肯定会有法子,会有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的。”顿了顿道:“翠翠你放心,一旦咱们得了锁柱的信,不管咋样我都得想法子让你们到一起。你也别着急,车到山前必会有路的。”

翠翠听了潘文宣的这话稍稍安下了些心,也是对潘文宣所说的话异常感动,眼泪便就流下道:“哥,俺翠翠这辈子注定是对不起你了,俺这辈子不能还你大恩大德,下辈子托生到你家做牛做马俺也得还你的恩情。”潘文宣急忙道:“你可别这么说,我也是为你对锁柱的那份情感动。再说我也是心里有人,还能不理解你的心情。”顿了顿道:“翠翠,可别再这么说话,也别再这么想,这辈子咱们能有这样的兄妹缘分,我能帮你和锁柱成了夫妻,也是上天的安排。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翠翠流泪直点头,说不出话语。

第一卷 第三十章 有啥好法子哦 (3)

二日后的半晌时二顺来到潘家,门口询问家丁潘文宣是不是在家,没有回复家丁他来自师梁镇,也没有说出他的名号,只说是帮人给潘文宣带了口信,便就在门外等候。

这两天二顺除了惊愕和感叹翠翠对锁柱的情份,依然怀疑翠翠所说潘文宣已经知道了锁柱和翠翠的事,更是怀疑翠翠也能把怀上锁柱孩子的事也告诉了潘文宣的话。他在心里疑惑:“潘文宣尽管是读过书的秀才,可毕竟是个男人,这类事情作为男人怎么可能容忍?”可想着翠翠那天的神情和话语,又不能不相信翠翠没有对他说瞎话。

这两日自然也是想过很多,依然是担心翠翠日后跑出潘家奔了锁柱去,被人知道他曾到过潘家会上惹麻烦。但他也思想不能不来,除心里好奇潘文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翠翠和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依然也是暗自告诉自己,从开始就沾上锁柱和翠翠的事,如今想甩也是甩不干净的。这趟来潘家他也是心里忐忑,他想绝不能进了潘家直接找翠翠,不能让人知道他是翠翠的娘家人,更不能让人知道他的名字,传话给这潘文宣出来说话最合适。

潘文宣出门见了二顺,自然也不认识。二顺便就说了他的名字。

潘文宣听说他就是二顺急忙招呼进门。二顺急忙小声道:“可不能,你进去可不能给别人说俺是从师梁镇来的,你和俺小姑说说就出来,咱们另找个地方说话。”潘文宣霎时明白了锁柱的思想,便就告诉他先去街头的那家酒馆门口等着。进门与翠翠说了二顺来了的话,再就和家人说有人请她和翠翠赴宴。酒馆门口见了二顺,一起进去找了个雅间坐下,二顺看看潘文宣有些不好意思,却对翠翠说:“小姑,我没敢说从师梁镇来的,我是怕——”翠翠便就道:“知道,俺哥也都想到了。”看了眼潘文宣转头又对二顺道:“二顺,我认了他做哥,你就喊他叔。”二顺看了看潘文宣,喊了声“叔”。潘文宣看着他道:“二顺,拜堂那晚翠翠和我说了锁柱事,翠翠也就是我的妹子了,亲妹子,你明白我的话不?”

二顺自然明白潘文宣的这句话,却也更是立马知道潘文宣为啥会这样。可他也不好张口问起,点着头心里就想:这个男人确实特别,他的心肠真就能是菩萨的心肠?

翠翠接着道:“二顺,俺翠翠这辈子都不会对不起锁柱的,你和我哥这辈子都是俺翠翠的恩人。”二顺急忙道:“小姑,咱是一家人,你可别和我说这话。咱都得感谢俺这叔。”转头看着潘文宣道:“叔,你能这么着待俺小姑,你是个——爷们。”潘文宣便就道:“翠翠对锁柱那么痴情,我也是从心底佩服这样的女子。再说,我又咋能忍心拆散了他们这一家三口。”顿了顿道:“拜堂的那天晚上翠翠就给我说了怀了锁柱孩子的事,说实在话,一个女人能对一个男人那样,咱们爷们都不一定能做到,你说是不是?”二顺点点头说:“是啊,等俺见了锁柱,这话肯定也得跟他说。”翠翠就道:“二顺,锁柱他走的时候真是说定了到了地就写信来的话?”二顺听翠翠又问起这话,自然清楚这也是她最为关注的,便就道:“这事你别担心,锁柱走的时候俺和他说了好多遍,他也是答应的,不管到他到的啥地方安顿下来一准马上来信。小姑,你也放心,我一旦接了他的信肯定会赶紧过来给你说的。”顿了顿又道:“叔,俺小姑没接到锁柱的信就得在你家了,俺知道,也真难为了你。叔,你这么好心肠的人真不多,俺小姑是命好遇到了你。锁柱他也是个有情有意的人,他肯定会报答你的。”潘文宣摇了下头道:“别这么说,也没啥要他们报答的。只要过一阵锁柱他能相信翠翠没有对不起他,俺也就放心了。”顿了顿道:“二顺,我知道你的心里肯定会有所疑惑的,这正常,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男人又怎么能不在乎去进家门的女人这种事?可你知道翠翠来到俺家那晚是咋做的吗?”停住了话看着翠翠,转回头对二顺道:“她是揣着把剪刀来的。那天俺要真怎么了她,她一准就能去死。二顺,你说说我当时咋弄?要说我心里没气那也是骗人的。可我听了她和锁柱的事,心里就不能不对她敬佩。一个女人能对自己所爱的男人连命都不顾,为了保住所爱男人的孩子嫁过来,心里更明白那也是赌命也情愿,你说说俺明白了后还能咋样?我要是再做出啥事来那可真连猪狗都不如了。”

二顺看着翠翠眼圈红了。转头看着潘文宣心里更是敬佩,道:“不管咋说,你能这样做,那你也就是个了不起的男人。”潘文宣道:“其实,我也使和翠翠有相视的经历感触才会那么深,不然,可能那晚我也不会那么处理这事。”接着就把他和谢玉兰的是说了一遍,也是说到潘家为了生意才到翠翠家提亲的话说了一遍。

二顺听后心里所有的疑惑一扫而光,可心里却还是想:“不管怎么说,人家潘文宣能做到这一步那也算是男人中的大丈夫。翠翠能这样对锁柱那就更是女人中的豪杰。”此时想到那晚那么着急的催着锁柱离开,也是担心自己因此受了连累的思想,由不住脸红。

翠翠却在这时偏偏又问起那晚的事:“二顺,你和俺说实话,锁柱那晚是不是真的灰心了?他就真能心情愿意地走了。”二顺红着脸道:“实话不瞒你,不是我催他离开他也不会走,可你想想,那会我咋能不担心锁柱不走命就得没了,他死了他那门就得断根啊!俺又怎么能想到你怀了他的孩子?锁柱他肯定不知情,他要是知道孩子的事,我敢说他拼了命也不会丢下你和他的孩子离开的。我和他从小就好,他啥话都跟我说过,咱都知道他爹娘虽说死得早,可他最孝顺,他不知说过多少次,这辈子不管咋样,他都得给他家养一堆的孩子,让他的爹娘能在地下笑。锁柱他最在乎他家的根,你想想他要是知道你怀了他家的根能不拼命留下来?实话说,那晚要不是我拿这样的话激他他是不会离开的。我也就是心想你和他锁柱没缘分,谁又能知道——”翠翠流泪道:“俺知道——可那晚没出事前,我也是不知道怀了孩子,锁柱那又能知道?”潘文宣道:“锁柱走了,也不能不说是件好事,他要是知道孩子的事,一准就会弄住事来的,真要那样就没余地了。”

翠翠流泪道:“哥,俺要不是遇到你这么好心的人也没有今天。成亲那晚,你要真是对俺怎么了俺也是活不了的。”潘文宣就道:“不管怎么说你这样子嫁到我家来都是很冒险的。”翠翠道:“俺要是真对不起锁柱,那俺也就没脸活在世上。反正这会我只有感激你的份。”顿了顿又道:“俺这会就担心到时候会给你和你们家惹麻烦,也真不知能有啥好法子。”潘文宣就道:“别为这事心烦,我就想肯定会有法子。”翠翠就道:“俺这都不知该咋感激你了,真要是到那会,俺和锁柱又咋能过的心安?”二顺有些狐疑地看着她,翠翠就把他们所担心的给二顺说了。二顺听后也是感觉很不安,想了想道:“这事也不是个小事,是得好好想想。”潘文宣就道:“我就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二顺点头道:“说的也是。”心里却是暗自嘀咕:“到了那会,真就能有行得通的路?”

饭间二顺也是一个劲的保证,只要是得了锁柱的信,立马就过来跟他们说。

这日晚饭后,翠翠到潘文宣爹娘面前上了茶,潘父喊住了她,道:“这两天我还正想和你说个事。”顿了顿道:“文宣给你说了吧,咱家那省城的铺子。”翠翠道:“说了的,俺知道。”潘父叹了口气道:“你出嫁时你哥也没回来,俺本来想在你出嫁那会你哥能来咱家,俺给你哥当面说说的”翠翠就道:“那天回家俺也给爹说了这事,他说也是让俺成文哥写了信去告诉俺哥我出嫁这事的。俺爹说结婚结的忙,俺哥也不能那么快接到信,赶不过来的。这会俺哥也该收到信了。俺也和文宣说了,俺这几天就去一趟。”潘父点头道:“行,文宣也该去见见你哥的,你俩去当面和你哥说说最好,不管怎么说”顿了顿道:“翠翠啊,你如今嫁到了潘家,那潘家的生意就都有你的份,你说是不?不管咋说你得求你哥哥帮咱家这个忙。”翠翠便就道:“你放心,俺想俺能说动俺哥的,这两天我就和文宣去一趟。”

也是在这晚,师志忠吃过晚饭坐在八仙桌边的太师椅上默默抽完两袋烟,瞟了眼师曹氏站起身道:“俺出去逛逛,晚了就别留门。”师曹氏听了这话心一哆嗦,却也没言语。

她清楚师志忠是去找师梁氏的,今晚也肯定不回来。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相好的新情人 (1)

这么多日,师志忠为了翠翠的事算是伤透了脑筋。翠翠出嫁前后他除了忙乎大大小小的事务,心里依然也是异常不安和忐忑的,也没心思去想他与师梁氏的风流。到了这会,眼见一切都已妥妥当当,心情自然轻松愉悦,便就想到了师梁氏那柔滑似水的骨肉、软软绵绵肥肥嘟嘟白花花的乳房,圆圆润润弹性十足的屁股蛋子,双腿间那水份充足的沟渠

思想着时,耳边就如响起他和师梁氏纠缠交合时女人发出的淫荡言语和娇媚呻吟,再就控制不住从灵魂深处跃出的激荡,心狂跳,浑身上下便就禁不住麻酥酥的发痒了。

师志忠路上走着,掐指算了算心一惊,这一晃眼可就有二十余日没到师梁氏屋里了,以往隔个三天五日的他那心里的欲望便就无法控制,此时就奇怪自己这么多日竟然会没有想过这种事,甚至也没把师梁氏在脑中转悠过,少顷便就在心里暗暗骂起锁柱:“你个狗日的,不是你弄的俺家鸡犬不宁的,俺家又能有啥事情会把我气的半死?俺又咋能这么多天不来她这里?狗日的,好歹你半路上的了急病死了,好歹你半道撞上了枪子。狗日的,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女人,你们那门就该在你这辈子绝户——”

骂着时想到翠翠肚里怀的孩子,心一缩便就立马感觉喘不上气。站住脚步猛吸几口气定了定神,装了袋烟点上吸了口,心里又道:“奶奶的,就算是你锁柱的孩子你也不知道,孩子生下来也得姓潘,咋也不能是你锁柱家的。”心里说着时便就感觉轻松些,就又想:“娘的,只要人家潘家知不道,顺顺当当地生下那孩子也就万事大吉了。”

走了一段路,脑中忽又迸出了一个思想,猛地站住脚步口里咕唧:“难不成翠翠那会说怀上了锁柱的孩子,难道是为铁心跟锁柱瞎编的?难不成事翠翠就是有意那么说逼我气我的?翠翠真就能按她娘教得法子掐破她那里?洞房里潘文宣真能一点不知晓?看他们两个来家里亲亲热热的样子,那可就是没有一点点事的。”

这样想着便认为翠翠编了瞎话极有可能,心就忽地感觉异常轻松,口中却骂道:“狗日的,你是你爹娘亲生的,为了锁柱你就能想出这馊点子?你这是想气死生你养你的爹娘哦?俺自小养下你这狗日的也算是白养了,天底下有你这样不孝顺的闺女?”

骂过后心里解了些气,便又想到师梁氏,就对自己道:“都过去了还想这些干啥?想起来也是给自己添堵。”走了几步却又疑惑:“就翠翠那会的样子,咋也看不出就是编了瞎话的,难不成她怀了锁柱的孩子就是真的?”心里想着便又有些心烦,少顷却又对自己说:“不管她翠翠是不是瞎编的,就这趟见她回娘家的样子,也能看出她嫁到潘家是满意的,心里也是想通了的,这不就成了?她个毛妮子又能有多少脑子?还不是一时迷了心窍?往后她自知跟了锁柱是犯了浑的事。自个生养的孩子,就是再气爹娘总归是自己的孩子,孩子一时糊涂气了爹娘,往后肯定会后悔的,俺往后也就当没有过这事就是了。”

上了街本想立马就去师梁氏家,左右看了看却还是想:“这才刚刚吃了饭,他家那俩孩子也不能就睡觉,反正今晚要住在哪里,晚一阵就晚一阵吧。”想着时便就抬腿走向杂货铺。

杂货铺已有几人在闲聊,师志忠进门便有人让座,杂货铺掌柜看着他道:“可是有些日没来唠嗑了。”师志忠坐下后边装烟袋边道:“你也不是不知,翠翠出嫁这事差点没把我忙晕过去。”杂货铺掌柜就道:“是哦是哦,家里办事情真能把人忙乎死。”有人就道:“那也得看是谁家?咱这样的家办事情,想忙又能忙哪去?人家志忠叔家办事情想不忙也不成,就他家那嫁闺女的场面,咱师梁镇谁敢比?”师志忠听得心里乐滋滋的,吸了口烟吐出来,道:“我这也是没法子,你们说说不铺那排场成吗?就只是快把我这把老骨头架子给弄散了,里里外外啥事不得我操心?”叹了口气道:“人家养了儿子在身边都能帮帮老子,可你们说说俺家养了那两儿子有啥用?耀武耀文啥事也帮不了俺。还是儿子在身边好哦。”

师志忠说这话自然是想拿自家那有出息的儿子往自己脸上贴金。可他这话一时间也是有人明白有人不明白。不明白的就道:“看你说的,人家耀武那是干啥的?人家那可是干国家的大事情的,哪里就能得空回来哦。”师志忠就想听到这话,却是道:“娘的,他耀武要是接到了信敢不回?他不敢!他能不怕我这当爹的赶到他那省府扇他的耳光子?”顿了顿道:“你们也都知道俺家耀武不是那样的孩子,他妹妹出嫁也是俺家的大事,他要是得了信就是再忙也得回来。还不是潘家着急成亲,俺家耀武一时半会的接不到信才没回来的?俺这会都想,俺家耀武接了信都得怪俺把翠翠嫁得那么急。可你们说我难不难?人家潘家花了大价钱从城里请了算命的算的日子,还专门去了趟祥龙山摇了签,请方丈给占了卦,那可是上上的签哦。算命和抽签都说初六这天是两个孩子成亲的黄道吉日,错过日子就再没有啥好日子,你们说说咱还能说啥?咱得为俩孩子着想不是?说实话我是真不想那么着急办了孩子的事。”顿了顿道:“就是这事办的这么急,俺家耀武一下子接不到信回不来,娘的,差点把我给忙死。”杂货铺掌柜就道:“值,只要孩子好累得再很都值,咱不就是过孩子的日子?”师志忠便就道:“这话没错,爹娘啥时候都是先得想着自己的孩子。”顿了顿点了几下头道:“值!娘的,累死了也值!”摇了下头笑笑道:“这就是当爹娘的哦,心都能掏给自己的孩子吃,可你们说说养个闺女有啥用?养了一二十年还不是人家的?”就有人道:“咋就没用?人家翠翠进了潘家那大户可就是少奶奶,往后还不得成车的给你老公母俩送果子?送好酒?还是你的命好哦,儿子就那么有出息,闺女又进了那样的大户,这辈子就等着享福吧。”师志忠嘿嘿笑了,嘴里却道:“享啥福?当爹娘的还能老想着享儿女的福,只要儿女过得好当爹娘的也就满足了。”

接着就有人说起翠翠出嫁的场面,羡慕和恭维的语气令师志忠有些飘飘然了。

其实,这些时日师梁镇的很多人也都在暗地里说起锁柱的事,刚才师志忠来前这几人还在悄悄议论。师梁镇就这么大块地方,保公所的那些人又都是本地的,怎么可能不传出去?但人们对于这件事的说法却各有不同,议论最多的当然还是锁柱和翠翠暗地相好的事,这自然是前一阵相传所引起的,谁也不能说出确切的事实。另一说法就是师志忠使了计谋,霸占锁柱那块好地的。人们怎么都不会相信锁柱会为去关东闯生活偷了师志忠家宝贝,也不相信师成文和师梁氏的口中传出锁柱就能四十块大洋把他家那块肥地卖给了师志忠。但是,人们也是有说锁柱傻的,也有说锁柱真要是和翠翠有啥关系,那也是他自己找死。但不管什么样的议论,都不可能传进师志忠耳朵里。

师志忠听着几人议论了阵潘家的家财,不时的也插上几句补充,心情愈来愈舒坦,脑中便又想到了师梁氏,心情荡漾便就感觉坐不住,又心急火燎地跟这些人闲扯了阵就起身告辞。

他依然还是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了阵才又折回头,师梁氏的门口咳嗽了几声,好一阵没听到动静心焦躁,抬手拍了两下门后又等了会,才听到院内的门响和传出的脚步声。

师梁氏开了门没言语,师志忠却怪道:“咋就这么一阵子才开门?你在屋里弄啥了?”师梁氏道:“不是听到你敲门俺就过来了?”师志忠看了眼她没再言语,抬腿急步进门,刚刚在床沿坐下忽听院内砰地响了声,师志忠腾地站起,看着进了门来师梁氏惶急地问:“啥动静?”师梁氏道:“猫爬墙头蹬下了块石头,娘的,这几天老是有只该死的猫在俺这转悠。”顿了顿又紧接着道:“这猫也是的,你说说俺家都穷成了这样,人都没吃的了它还来这弄啥?”话毕叹口气又道:“俺的命苦哦,该死的他就能走得那么早,本以为他死后俺又找了个心里有俺的依靠,可人家咋会把俺放心里哦?”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相好的新情人 (2)

师志忠听了师梁氏这话伸手抱住她,道:“这些天俺不是忙嘛,叫唤啥?”师梁氏挣了下身子道:“是是,你忙,俺还能不知道你忙?你忙得拉屎都顾不得解裤带!说这话弄啥?你要是心里有俺,就是再忙也得来一趟,离有十万八千里啊?俺也知道,成天鸡鱼肉蛋山珍海味的吃着,小酒美滋滋的喝着,你咋还能想到俺这肚皮贴着后脊梁,眼看都要饿死的苦命人哦。”顿了顿道:“今天到底是个啥日子哦,你这个贵人咋就想到了俺?”没等师志忠开口又道:“你说你今个来俺这弄啥?你就不该来,你就不怕俺这屋里的穷气,俺这身上的穷气扑了你这富贵人身子?”师志忠笑道:“你看你,尽说些不着调的,我要不是忙能不过来?俺的心里想着你呢。”说着话从衣袋里掏出几块银元,往师梁氏手中一塞道:“我活着能让你饿死?我能舍得?看你这一说就是一堆,就跟俺没了良心似的,瞎说八道!”

师梁氏接了银元,暗中数了数塞进衣兜,推了下师志忠坐到床沿,歪身坐在他腿上,抬手指了下师志忠的额头道:“俺瞎说?瞎说啥了?你还不舍得?不舍得能把俺一个人撂着这么多天不管?没良心的,俺天天想着你,想你想得都跟生了场病似的。俺都有几回忍不住想去你家找你了,真的,可俺又怕坏了你的名声。你说说你咋就能这么狠心,就能一点点的都不想俺?”师志忠笑道:“咋能不想?你也不是不知道翠翠出嫁,俺这阵子都给忙得——”师梁氏道:“俺咋能不知道翠翠出嫁?可出嫁不也就那几天,你总不能白天忙晚上也忙吧?这么长时候你咋就能忍心一趟都不来?”顿了顿却道:“俺知道你不急,你急啥?家里有个女人搂着,你还能急啥的?可俺这苦命的女人天天都得睡冷床,你咋就不想想俺的心里多难受?”师志忠便又笑道:“俺还天天搂着她?娘的,俺沾都不愿意沾她,俺这心里都是你。”师梁氏抬手又指了下他的额头道:“就会说好话哄俺,那你真能这么多天没跟她干过?”师志忠道:“没有,真没有,我要是骗你,那就不是人,俺连她的身子都没碰过,这些天——忙都忙晕了。”师梁氏就道:“俺不信,俺还不知道你?三天不干就能急得猴抓腚,你就不急?”师志忠道:“急,咋能不急?心里真就跟猫抓似的。”说着话伸手按住师梁氏的胸,那张口便就贴上师梁氏的唇。

稍顷按在胸上的那只手移了下去,几根手指就在师梁氏双腿间扣摸,移开口喘着粗气道:“奶奶的,俺实在是受不了了,今晚我他娘的要一个劲得干,一个晚上都不离你的身子。”师梁氏便咯咯笑道:“行,俺听着呢,俺巴不得呢,今晚你要是没这能耐,俺就把你这东西给揪了去。”师志忠嘿嘿笑了两声,再没了先前细细品味的雅致,站起身把师梁氏放在床,急匆匆地解了师梁氏的腰带,扒下裤子就要上。师梁氏道:“就能这么着急?脱光溜了也要不多时,就等不及?”师志忠就三下两下脱光了衣服,手扶硬物爬上师梁氏的身子,慌里慌急地刺入那块并不干涩的湿地,几十下后身子一挺没了气力,趴在师梁氏身上直喘粗气。

师梁氏紧紧搂住他的身子不放,口中道:“动啊,你倒是动啊,就这么熊了?你娘的痛快了,俺可咋弄?动,你他娘的给俺动!”师志忠便就笑道:“歇歇歇歇,娘的,俺也是这么多天——攒着——受不了了。”师梁氏这回“哼”了声没再言语,少顷松开了手臂。

师志忠滑下师梁氏的身子,仰身躺着喘了几口气,伸了下胳膊手指就触到件东西,摸了摸拿起,疑问道:“这床上咋会——咋会有——这东西?”师梁氏慌忙问:“啥?啥东西?”

师志忠看看她腾地坐起,把手中的烟袋伸到师梁氏面前问:“这烟袋是谁的?咋会在你这床上?”没待师梁氏说话便又问:“你——你背着俺有了男人?”

师梁氏愣了愣,看了他片刻也就腾地坐起,伸手抓过师志忠手中的烟袋道:“说啥?你说啥?啥背着你有了男人?俺娥子是那样的人吗?这烟袋是那死鬼留下的,这么多天你也不来,俺心里闷得慌就拿出来抽上袋,咋啦?俺就不能抽口烟?”顿了顿便又道:“你咋能这样说俺?俺都把心给了你,你还——”师志忠没理会她的话语,问:“以往你见俺抽烟就说烦,说闻不得俺满嘴的烟味,这会你却说是你自己抽的,就这么几天——你就会抽烟了?放你娘的屁?”顿了顿恶狠狠地道:“日他娘的,俺要是知道是谁——治不死他个狗日的。”

师梁氏听了这话浑身一哆嗦,愣了愣,心虽发虚,却抬手推了下他道:“那你就认准俺有男人喽?啊?抽口烟还要学多会?还说就这么几天没见呢,你掰着手指数数多少天了?你忘了俺俺可没忘你,俺对你——对你——心都能掏出来给你吃了,你这会还这么往俺头上扣屎盆子?师志忠,你还有良心没?俺不就是想你想得才抽了两口的?”停了下话便就带着哭腔道:“你说说——你说你这么说俺心亏不?你说你咋就能这么想俺?你咋就能这么说俺哦?俺把心都给了你师志忠了,你还要对俺七想八想的,你这么说俺——这么说俺,还不如扇俺几个耳光呢。”

师志忠瞪眼看了她片刻也没言语,手中摸着那根烟袋心里依旧疑惑,口中道:“这烟袋真是——真是他的?你真抽烟了?”师梁氏便就道:“你不信?真不信是不?那好,那俺就点上袋抽给你看。”说着话伸手抓过师志忠手中的烟袋,边把烟袋锅子伸到荷包里装着烟叶边道:“你以为俺想抽?俺要不是心里闷得慌咋会抽上它?抽两口就得咳嗽阵,咳嗽又咋的?又死不了人。娘的,俺今个就抽给你看看,不抽给你看你也不信俺。”顿了顿道:“我可给你说明了,俺要是抽了你就赶紧走,往后别再来!”顿了下便冲师志忠嚷道:“火!给俺火!”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相好的新情人 (3)

师志忠伸手夺过师梁氏手中的烟袋,缓了口气道:“你看你,我也没说啥,不就是说了句”师梁氏伸手去夺烟袋没抓到,问:“咋啦?咋不让俺抽了?还说没说啥?你都说了那话,还不够?还想说啥?”顿了顿道:“你说说,你说俺能跟谁?自他死了我就把自个当成了你师志忠的人,俺的心里就没有放过别的男人!这多么天俺天天想你,见了面你就这样说我,打得啥注意?”伸手推了下师志忠道:“你走,不信俺你还不赶紧走?还说要治死他个狗日的,治死哪个狗日的?我和你也不是啥拜了堂的夫妻,不要说俺这会没有,俺就是有也不该你治死!你是把俺娥子娶进你家的门了?还是俺娥子卖给你了?说这戳不动的话弄啥?吓唬俺?行,俺也知道你有本事,俺这穷命也不值钱,想治死就治死吧,俺本来就活得没滋没味的,死了倒好,清净,把俺治死也把俺这两个孩子治死,都死了才干净。”

师志忠听得心里烦躁,道:“我说治死你了?你看你——”师梁氏依然不依不饶道:“那你说这话弄啥?你不就是吓唬俺?你不就是不相信俺?不信俺你抬腿就走,我也拉着住你,想往你身上贴也贴不住。”停了停话却又道:“哦,俺这会想明白了,俺这会可是明白了,就俺这笨脑子,十个也比不了你师志忠一个,这么多天你没进俺的门,一准是又跟了哪个骚货。这趟来你就是存心找碴的,找俺的碴你好蹬了俺,是不是?!娘的,你就从来就没把俺放在过心里!”说着话伸手拉住师志忠的胳膊,道:“行行,我也圆了你的心思,走,赶紧走,跟你的那个骚货嫩货去,俺娥子就是带着孩子去要饭,就是饿死也不再指望你!”

师志忠挣了挣道:“你看你这是干啥?你这是干啥嘛!被人家听到——”师梁氏就道:“听到怕啥?这会谁他娘的还不知道俺跟了你?跟了你俺心甘情愿的,也没怕丢人。”顿了顿又道:“俺这会也总算知道了,你不是又找了别的女人,就是怕俺跟了你丢人。那好,俺也不拖累你。”说着话推搡着师志忠的胳膊,道:“走,赶紧的,你这么富贵男人俺也沾不起。走啊,还不赶紧跟你那骚货去,那骚货多嫩?一掐就趟水。那嫩货的口多紧?小紧口,你干她多过瘾啊!俺咋能比得了人家?”顿了顿道:“俺算是瞎了眼,瞎了眼哦。”

师志忠挣开她的手,伸出双臂抱住了她,道:“别说了行不?俺说错话了,给你赔不是行不?我就一准说你跟了别的男人了?”师梁氏听了这话胆气更壮,挣了两下没挣开师志忠的搂抱,便就哭道:“还说你没说,你没说吗?娘的,你要是不信俺那你就走是了,还这么抱着俺干啥?往后——往后咱就断了这关系,俺离开你——也不能立马就饿死,你也不用再给俺那几个钱,俺也知道你给了俺那几个钱,心里疼。”顿了顿道:“我也把话给你说明白了,俺要是想找男人——也不是找不到,跟了谁都不能看着俺饿死。”

师志忠这一阵被师梁氏折腾得心烦意乱,由不住心里冒火,扳起脸道:“行了没?行了没?啊?你看看你,我不就是说了句嘛,你就没完没了了,你这不是蹬鼻子上脸吗?”师梁氏听师志忠变了口气,看了看他低下头,哭泣道:“你这么说俺——俺屈不屈?说俺——你就、你就不该这么说,你想想,我自跟了你对你咋样?我想让你能把我娶进你家去,可你愿意不?我知道你不会愿意。哪个女人就愿意这么偷偷摸摸的跟个男人?我能不想跟你有个名份?可我知道你的难处,这么着我也是心情愿意的,可你那心里——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师志忠道:“我也就是个你啥时候心里想了那事,啥时候就过来爬一回的女人,你要是不想,心里就从没装过我”

师志忠便就怨道:“娥子,你说这话没良心,你也想想这么两年俺对你咋样?我还不是天天心里都装着你?”师梁氏就道:“别说这话,你天天心里都装着俺还能这么多天不进俺的门?这会你也啥话都别说了,我知道你一准是又找了女人,鲜的嫩的,能让你过足瘾的。”

师志忠嘿嘿笑了声,道:“就瞎说,你也不是不知俺家这一段的事,翠翠出嫁这些大事小情的还不都得我办?这不是一忙乎完了就过来了?”话毕扳倒师梁氏躺下,搂在怀里道:“别再任性了,俺师志忠心里就只在乎你,别的啥女人都不稀罕。”师梁氏摸了眼泪道:“你就哄俺吧,哄几句俺也就不知东西南北了。”顿了顿道:“可俺就是这么贱,明明心里知道你在哄我还是这么贱,偏偏心里就只有你,偏偏就只想着你。”顿了顿又问:“你真没骗我?真没背着我找女人?”师志忠就道:“你咋能不信俺?我要是还有别的女人,那就不得好死。”说完这话心里却又疑惑:“奶奶的,本来我是在说她找了男人的,这会倒成她审我了。”

师梁氏听师志忠赌咒心一颤,就想着,接下来师志忠肯定也会让她赌咒,这是她绝不会愿意的,立马就道:“你不是还有翠翠娘?翠翠娘不是女人?”师志忠道:“屁话,她能算?”师梁氏虽然依旧心虚,却还是笑了声故意道:“她咋就不算?她不是女人?她也和你一样长了jī巴的?”顿了顿又道:“不对啊,她要不是母的咋会给你生了那两个儿一个女?”师志忠被师梁氏这话逗笑了,抬手拍了下了她的屁股道:“娘的,你就故意气我。”师梁氏笑了两声道:“你自己说说,今个怨俺不?还不是你先挑起那话的?你这么多天不来,来了就找事,怨俺吗?好了好了,往后咱都别往歪处想,成不?”顿了顿又道:“从这会起,往后咱俩谁都别再提这样的事,谁要是再提谁,就是狗日的,王八犊子生养的。”

师志忠看看她没言语,心里疑问:“这烟袋真是她死去男人的?”怀抱着细皮嫩肉的女人,狐疑虽无法从心里赶去,却也知道不能再提此事,不然女人的话也能把他噎死。

师梁氏确实又跟了个男人。

这男人便是锁柱出事那晚,师志忠在杂货店铺见到的那个给人说成傻子的鲁大奎,乳名大狗子。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相好的新情人 (4)

鲁姓的在师梁镇算外姓,上三代才从河南逃荒来此落户,至今也就那么四五家。

鲁大奎十九岁,是个苦命人,娘在生下妹妹时得了月子病,发烧七天死去。入棺那会鲁大奎的爹死拽鲁大奎娘的手不让放入,乡邻死拉硬拖撒了手;下葬那天鲁大奎的爹拿头咚咚撞着棺材不让抬走,乡邻就让三岁的鲁大奎跪在爹的身边求,爹伸手把鲁大奎抱在怀里便昏死过去。此后鲁大奎的爹常常带着鲁大奎,抱着女儿到媳妇的坟前傻傻地坐着,三年后鲁大奎的爹精神失常,又过了两年,终在一个雪虐风饕的夜晚冻死在鲁大奎娘的坟前。自此八岁的鲁大奎便与五岁的妹妹相依为命。

爹娘死后只留有一间可以挡风避雨的茅草屋,鲁大奎靠着东家讨吃西家讨喝,带着妹妹渐渐长大,有些力气就给人家干些活计养活自己和妹妹,自此也再不白吃人家的饭食。十六岁那年,有人给十三岁的妹妹说了门亲事,嫁到四十多里外的山圪砬里,他便就孤单一人。妹妹嫁人后那茅草屋也就再没生过火,没活干时,他就拿出干活挣下的干馍充饥,也拿些给人干活换来的少许粮食到邻居家换顿吃的,没了干馍也没了粮食,又没人喊他干短工,他就默默无声的蹲在他那屋里忍上几顿,实在饿得撑不过去,他才会走出那间屋揽活计。但很多时候乡邻只要发现他饿着,没多少活计也是喊他去干,管他顿饭吃。

师梁氏做梦也想到会和鲁大奎发生这种关系,先前她就从没正眼看过这个衣衫褴褛,不太说话见人就憨憨地笑,不管给谁干活都卖死力,被人说成脑子少根筋的男人,可他们俩偏偏就会发生这样的事,并且在这么一段时间里,师梁氏竟渐渐对他产生出了些情感。

半个月前的傍晚,师梁氏带着两个孩子在族人公用的磨房磨面,鲁大奎出现在磨房门口,瞅了瞅,便就看着躬身推着磨杆师梁氏,涎着那一惯的笑脸嘿嘿笑了两声,问:“婶子,累、累不?”尽管不同姓,但按辈份论鲁大奎也要喊师梁氏婶子。师梁氏白了他眼没好气道:“干活还有不累的?”鲁大奎便就道:“那——要俺帮忙不?”师梁氏又看了他眼道:“不用,这点活累不着俺。”鲁大奎道:“还说不累,你看你那满头的汗。”师梁氏就道:“娘的,管你啥事?”推了两步磨,看着依旧站在门口看着她的鲁大奎,问:“给俺干活你能不要俺的粮食不?”鲁大奎就道:“不要,晚上给俺顿饭吃就成,给谁干活都得管饭,是不?”顿了顿又立马补充道:“管顿饭还得再给俺三个馍。”师梁氏便就笑了,道:“驴日的狗子,你可真会说话,馍馍不是粮食做的?娘的,还三个馍,三个馍多少粮食了?”鲁大奎就道:“这还多啊,俺给人家干活——俺要不是今个闲着”师梁氏就道:“你是晚上又要饿肚子了。”顿了顿问:“管你吃顿饭,再给你两个馍。”见鲁大奎没言语就道:“愿意就干,不愿意就走。”鲁大奎看了看磨房里那大半袋粮食,眨巴了几下眼皮,道:“闲着也是闲着,吃亏就吃亏了。”

师梁氏笑了声停住了脚步,手扶磨杆道:“娘的,你还吃亏了?俺用不用你也无所谓,累不着俺。”看着进了门来的鲁大奎,脑中一转悠又道:“狗子,你可看清楚了,这三十斤粮食俺都给磨了一半了,家里还有二十斤棒子(玉米)没弄来呢,要是就这么点还不够俺自个干的。”鲁大奎听了这话蹙起眉头,道:“还有——还有二十斤啊?你这三十斤哪就磨一半了,这才刚——”师梁氏道:“咋没一半?咋没一半?你娘的眼给驴眼罩蒙住了?再想想?干不干?不想干就走。”鲁大奎就道:“那你家里还有二十斤,俺得——俺得干到啥时候?”说着话转过身去,小声嘀咕:“饿也饿死了。”他从昨晚就已经没吃东西了。

师梁氏没听到他后一句话,看着他的后背道:“那么大个子的男人还给俺这女人计较,干这点活能累死你个驴日的?还算个男人不?”鲁大奎听了这话转回身,看着师梁氏道:“管顿饭,再给五个馍,少了——俺不干。”师梁氏就笑了,道:“狗日的可真会算计,五个就五个,俺也不跟你计较。”话毕让开磨杆,手拿扫磨眼的小扫帚,看着走过来的鲁大奎道:“娘的,还给俺这么算计,晚上你要是真没了吃的,就是不给俺干活,俺也能给你碗稀饭喝。”鲁大奎便就嘿嘿笑,道:“俺是干这行吃饭的,不给人家干活,咋能吃人家的饭?”顿了顿又道:“俺的饭量大,给碗稀饭喝能撑个啥?”师梁氏就笑道:“狗日的,俺会给你吃饱的。”跟着推着磨杆的鲁大奎扫了十几圈磨眼,筛了磨出的面装进口袋,便对鲁大奎道:“你在这推着,我送回家再把那二十斤抗来。”

师梁氏心里也清楚,鲁大奎虽穷,但这么多年不管给谁家干活从不偷拿人家的东西,可出了磨房还是拉过玩耍的五岁儿子,对着耳朵道:“娘把面送回家就过来,你在这带着妹妹看着,别让他那咱家的粮食弄走了,知道不?”儿子点头答应。

磨完那些粮食已经天黑,收拾好回到家,师梁氏先洗了脸再对蹲在院里吸烟的鲁大奎道:“自个舀水洗洗,俺这就做饭。”顿了顿又道:“饿了先吃个馍垫垫,馍框子在堂屋里。”

鲁大奎应着起身,吃了两个馍才去洗脸。

师梁氏麻麻利利地烧了锅菠菜糊糊汤,炒了盆青椒红萝卜丝,端进堂屋瞟了眼正逗两个孩子玩的鲁大奎道:“俺晌午才蒸的馍,咱也不溜了,成不?”鲁大奎道:“成,咋都成。”

师梁氏盛了碗汤递给他,鲁大奎端的碗呼噜噜的喝了半碗才伸手拿馍,连着吃了四个馍喝了三碗汤,打了两个饱嗝,摸了摸嘴道:“婶子做的饭——就是香。”师梁氏听后笑了,道:“狗日的就好嘴,香不香的你也得把肚子撑园了才够本。”看了看馍框子又笑道:“娘的,你还能吃了亏?这一下就干了俺六个馍,俺这晌午才蒸的一锅,等会再给你拿五个就光了。”鲁大奎嘿嘿笑了声道:“给谁家干活也得管饱了肚子。”师梁氏就道:“娘的,怪不得长成这么大的个。”鲁大奎又笑了两声,起身过去蹲在了一边,拿过别在腰里的烟袋抽起来。

师梁氏收拾了碗筷端进灶房洗刷干净回到堂屋,见鲁大奎依旧蹲在那吸着烟袋,心说他是在等着拿馍,便就道:“狗子,俺这给你拿馍。”鲁大奎却道:“婶子,俺想跟你商量个事。”师梁氏道:“啥事?”鲁大奎道:“俺少拿两个馍,你给俺把褂子补补行不?”师梁氏听后笑了,道:“还少拿两个,娘的,给你补补褂子还能累着俺?行,俺给俩孩子脱了衣服睡下就给你补。”顿了顿又笑道:“狗日的真会算账,就能想到让俺给你补补褂子抵两个馍,这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不骂我啊?娘的,俺咋能这么做事哦。”鲁大奎便就笑。

师梁氏端灯进了西间,给两个孩子脱了衣服睡下,端灯出来看着站在堂屋的鲁大奎道:“进来吧。”鲁大奎应了声却没抬步。师梁氏放下油灯转头没见鲁大奎,就冲着门口道:“你咋不进来?不补了?”鲁大奎应了声,手拿已经脱下的褂子光着上身进了屋,伸过手臂递给师梁氏,脸上挂着笑着,没言语。

师梁氏看着鲁大奎那赤裸的上身心一颤:这副身板可是要比师志忠壮实很多的。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相好的新情人 (5)

这时,师梁氏的脑中忽就想到人们笑谈鲁大奎那玩艺特大的话,偷偷瞄了眼鲁大奎的裆下,大腰裤子硕肥的裤裆也看到什么,脸上飞红霞,急忙转过头。

但这样骚动也只是在师梁氏的心底一闪,她是绝不可能对这么个男人动起心思的。

师梁氏接过衣服在手,看了看惊道:“俺的娘来,这褂子多长时候没洗了?”鲁大奎红脸笑了声,也不言语。师梁氏看看他道:“你说说你,咋就连个衣裳也不会洗?”鲁大奎道:“咋不会洗?前些天俺才洗的。”师梁氏看着他笑了,道:“我看至少也得十几天没洗了,就这么一件褂子?”鲁大奎道:“还有一身,更破。也没人给我做,这身衣裳还是前年俺妹妹给我做了送来的。”

师梁氏看着他心动恻隐,想了想道:“俺这箱子里有你叔活着的的时候没穿几水衣裳,你俩个头差不多,你要不嫌弃俺就拿给你。”鲁大奎听后眼睛发红,道:“我咋能——嫌弃?婶子,你的心——真好。”师梁氏听了这话心一酸,放下那件褂子,拿过木箱上油灯递给鲁大奎,翻出一件褂子,一件裤子,递给他道:“拿去穿吧,搁着也是搁着。”鲁大奎接过,道:“婶子,那你、那你往后有啥活——就吱声。”

师梁氏看看他,虽然心里还是不好受,却还是笑道:“娘的,吱声,吱啥声?俺可请不起你。”鲁大奎急忙道:“我不要你的粮食,给顿饭吃就成。”师梁氏就笑道:“行了,往后的事往后再说。”歪身在床沿坐下,转头看着鲁大奎道:“你也自己看看你那熊样,洗脸也不把头给洗洗,都成老母鸡窝了,就不难受?锅屋的锅里有俺温的热乎水,赶紧洗洗去。”鲁大奎嘿嘿笑了两声,道:“下雪天俺都用凉水洗头擦身子。”师梁氏就笑道:“有种,那去洗吧,到外面把衣服换了,我把你身上的裤子也给补补。”顿了顿又道:“那木盆边有个罐子,里面是俺泡的皂角水。”鲁大奎应着出门。

鲁大奎再次进屋令师梁氏瞪大了眼,上下看了看道:“哎呦,狗子哎,你这一收拾真像个人了哎。”鲁大奎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几声。师梁氏依旧看着他道:“乖乖,你这一收拾,真的——真的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又看了几眼,道:“狗子,往后你就得知道收拾下自己,要能都像今天这么个样,保准能讨房媳妇。”鲁大奎听了师梁氏这话憨笑了声,道:“我还——讨啥媳妇哦,讨了——我也养不起。”顿了顿却又低声道:“谁又愿意——跟俺?”

师梁氏听着这话想笑,看着鲁大奎却没笑出,隐隐感觉心里酸酸的,暗对自己说:“他说的也是,哪个女人能愿意跟了他?我说我的命孬,这个男人不是比我的命还孬?”口中却道:“你也别自己瞧不起自己,往后你就像这会这个样还怕娶不到媳妇?往后你只要好生的干那就能养得起。娶了媳妇生窝孩子也算过日子的,你就能这么一辈子?”说完这话心里却想:“就他穷成这个样子,就是再好生的干怕也只能填饱自己的肚子,咋又能养得起老婆孩子哦。”想着时便就在心里感叹:“都说老天爷是公平的,可咋就有穷有富呢?富人家吃不完花不光的,穷人家连个肚子都填不饱?有钱的男人三妻四妾讨女人,没钱的男人一个女人都娶不上,就是愿意有人跟,又咋能养得起哦?”

感叹后就又想到她和师志忠的关系,心里就升腾起一股酸楚,暗自想:“他都比俺大了二十岁俺不还是跟了他?不就为他能不时的接济几个钱?穷,想这有啥用?这就是你的命,各人有各人的命,你就该这么早成了寡妇,你也就该这么活,不然咋能养大这两个孩子?”可她也在脑中想着这些时兀自心虚,心道:“你要真是招个上门来的男人也不是就活不下去?你还不是想着他师志忠的钱?想着过好点?”心里说着便就脸红,生怕鲁大奎看透了她的心思,偷偷瞟了眼,猛就发现鲁大奎的那双眼紧紧盯着她,眼光里射出的光令她心颤。

鲁大奎和师梁氏对视了片刻,红着脸,急忙胆怯地低下头。

师梁氏在这一瞟后心却狂跳起来。

她再明白不过鲁大奎的这种眼神了,那是男人对女人生出了那种强烈欲望才能流露出来的。当初她就是与师志忠双眼射出的这种光相碰后,立马就被师志忠搂在怀里的。可这回鲁大奎却胆怯的低下了头。

师梁氏又再偷偷瞟了几眼,也没见鲁大奎再抬头看她,稍稍平了些心绪便就在心里道:“你也是,咋能为这么个男人心慌?你就是想谁也不能想他啊!”心里虽这样说,却还是止不住有些心慌,隐隐中,似乎这间屋里的鲁大奎,这个时候唤醒了她心底对男人的那种强烈渴望。

稍顷,鲁大奎轻轻喊了声:“婶子。”

师梁氏心一惊,抬头看也没见他抬头,便又急忙低下头去,却又听鲁大奎道:“我真想——真想娶个媳妇,成个家。”师梁氏听了这话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抬头看了他眼又迅疾地低下头,定了下神装作不在意地轻声道:“好好干,往后会有的。”鲁大奎好像没有理会她的话,道:“我都十九了,咋能不想娶媳妇?俺想——天天晚上一个人睡觉的时候——都想。”

师梁氏听了他这几句颤抖的话语,心跳更加剧烈,想说话却不知说什么。

鲁大奎又道:“我知道背地里人家也说俺差心眼子,可我啥都明白,我的心眼一点都不差,我就是啥都不想说。你说说,我这个样还给谁说啥?随人家咋说去。我就想有人找我干活,就卖力的给人家干,我就只想吃饱肚子。”顿了顿又道:“可我——可我又咋能不想——不想娶个媳妇?”师梁氏停住了手中的针线,却没有再敢去看鲁大奎,道:“我知道,知道,你好生的干,婶子给你想着,过一阵有合适的我就给你提。”鲁大奎道:“我知道、知道你——你就是这么说说,你咋会——”师梁氏抬起头,看着鲁大奎道:“咋就不会?有合适的——”没说完这话停住了口,眼光又跟鲁大奎射过来的眼光碰在了一起。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相好的新情人 一(7)

鲁大奎见师梁氏与他对视,低了下头猛又抬起,喘着粗气紧盯着她的眼睛道:“俺想娶媳妇,想——想女人——想——”顿了顿道:“俺想跟你一块过——行不?”

师梁氏瞪眼看他,霎间说不出话语。

鲁大奎的眼中便喷出了火,伸手抓住了师梁氏的手按在他的裆下,道:“你摸摸,摸摸。”

师梁氏在自己的手触到鲁大奎那挺起的硬物时,心慌了,心乱了,急忙往后缩。

鲁大奎猛地站起,伸头吹灭木箱上的灯,死命地抱住师梁氏道:“俺——喜欢你——俺想和你——”师梁氏用力推搡口中道:“该死的狗子,你娘的找死啊!”鲁大奎喘着粗气道:“俺没沾过女人,俺也不只是个啥味,今个——今个能和你有一回,那俺——俺就死了——也值。”说着话把师梁氏扳倒在床压在了身下,一直手就伸到了师梁氏的裆下。

鲁大奎第一次在一个寡妇的院里洗头洗身子,心里早也就燃起了欲火,虽臆想或者说渴望今晚能和师梁氏做了这事,终究不敢进门对师梁氏贸然行事。但脑中既然有了这思想,便也就想把自己弄得象个人样,这也是动物的本能所至。进门前特意用手指仔细理了一阵洗好的头发,摆弄整齐穿在身上师梁氏刚刚给他的衣裳。坐下后听了师梁氏提起媳妇的话题,身上的欲火再度升起,说了那一会儿话后,下体便就再也控制不住的涨起。

师梁氏挣了几挣,骂了几句,刚才那被鲁大奎牵着手按在上面的霎间,已经得到证实人们传言鲁大奎那玩艺特大的话,此时浑身便开始燥热,再又感觉鲁大奎在撕扯着他的腰带,便就喘着粗气道:“狗日的,别撕烂了俺的衣裳。”顿了顿又道:“去把大门插了。”鲁大奎自然领会师梁氏这话意,就道:“俺洗身子时——就插上了的。”师梁氏便不言语,自己解开腰带便不再动。鲁大奎松开自己的腰带,退了师梁氏的裤子,慌急地爬上了师梁氏只光着下身的身子。

鲁大奎的动作是粗鲁和笨拙的,那根硬物在师梁氏的当下愣撞,却怎么也无法进入那块福地,这令已经处于焦渴状态中的师梁氏感觉不舒服,本还想在扭捏矜持中接受这男人的攻入的,片刻后便无法忍住,探手抓住鲁大奎的那根硕大硬物,塞进那道水汪汪的溪流。霎间,师梁氏感觉到了从没有过的充实。

鲁大奎浑身剧颤了下,热烘烘湿滑滑的肉体紧缩着他那根硬物,脑中瞬间恍惚,身子好像也飞向了云端,一时间竟也令他不知所措了。师梁氏抬手拍了下鲁大奎的屁股道:“你娘的,动啊!”鲁大奎“哦”了声动起了身子。师梁氏紧紧箍着他的腰,口中便发出了畅快无比的呻吟。却也就在这时,鲁大奎忽就感觉一股无法抑制的骚动要炸裂他的心肺,魂魄也似乎飞离了身子,由不住“啊啊”叫了两声,身子猛然瘫软下来。师梁氏睁开了眼,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身和心的激荡猛然失落,霎间心里便就升腾起一股愤怒,抬手推下依旧大口喘着粗气的鲁大奎,骂道:“狗日的,想?就这能耐你娘的还、还想?”鲁大奎听了这话浑身打了个激灵,一时间也不知自己那里错了,坐在师梁氏身边不言语。

师梁氏看看他叹了口气,道:“你娘的,那么快——”顿了顿道:“你娘的你咋就这么急嘛?俺还没——”顿了顿又道:“你是每经过事,你还——不会。”鲁大奎怯懦道:“俺——俺头一回,俺是不是,弄疼了你——”师梁氏看看他,忽然忍不住笑了,道:“娘的,俺也不是黄花闺女。”坐起身子又道:“把俺的衣裳扣子都给解开。”鲁大奎“哦”了声,颤抖着双手解开师梁氏的纽襻,那对鼓蓬蓬颤动的nǎi子腾地跃出。师梁氏抬手脱着自己的上衣时,道:“把你的褂子也脱了。”鲁大奎又“哦”了声,慌里慌急的刚刚脱去上衣就被师梁氏的伸手揽住了脖子,一只nǎi子便就贴上了他的脸,接着就听师梁氏道:“吃、吃俺的nǎi子。”鲁大奎愣怔了下,便也就张口吞下挨在他嘴边的半拉nǎi子。师梁氏“噢哟”声,伸手抓住了鲁大奎的手按住另一只nǎi子,口中便发出声声的呻吟了。

鲁大奎轮换吮咂着一只nǎi子,揉摸另一只锦缎般nǎi子,身心很快又重新燃起了畅快的激情。师梁氏也在声声呻吟中身子瘫软下去,躺平在床上时一只手就伸下去抓住了鲁大奎那已经涨起的东西,搓揉了片刻,拽了下道:“上——上啊。”

鲁大奎翻身上去,这次他没有再让师梁氏导入,毫不费力的攻入了那道沟渠的深处

师梁氏啊啊嗷嗷地叫了几声,浑身颤抖之时鲁大奎依然用力冲刺。

鲁大奎又在魂魄飞离身子喘着粗气时,师梁氏紧紧箍着他的腰,嘻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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