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春生 - xp1024.com
《野火春生》


不能忘!20年前的今天

20年前,当地时间1999年5月7日23时45分,北京时间5月8日凌晨,一架从美国起飞的b2轰炸机发射了5枚联合直接攻击弹药,击中了位于贝尔格莱德新贝尔格莱德樱花路3号的驻南斯拉夫大使馆。

当场炸死来自新华社的邵云环、《光明日报》社的许杏虎和朱颖三名中国记者,炸伤大使馆工作人员二十多名,馆舍尽毁。

1999年,我正是一名军人,我深知一国使馆在国际法中,相当于一国领土,美国的袭击就等于发动了侵略战争。

1999年,我是一名热血青年,面对美国的悍然袭击我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的坐在电视旁看着我国的外交官们努力、努力再努力的斡旋。

1999年,身为军人的我看到了美国军事力量的强大,黯然祖国的贫弱,只能把痛苦和复仇的念头埋藏在心里。

1999年,7月1日,全师演讲大会我的演讲题目是《站起来吧中国、冲起来吧我的战友!》。我代表着上万万军人的心声呼喊着我们的祖国要强大,我们的军人要自强!

1999年,就是在那个五月,我们中国军人决定奋发图强,我们的人民决定百倍努力,为的就是洗刷美帝带给我们的耻辱!

中国人素来不缺卧薪尝胆的精神,于是我们就有了这伟大的、在领导下的、辉煌的2019年。

2019年,我看到了中国东风家族的雄起,东风21d、26、31、41系列导弹,仿佛在告诉美帝我们腰杆子硬了,我们有了打狗的利器!

2019年,我看到了美帝自认为自己才有的五代机歼20,殊不知歼20的出现就是要告诉你若敢再侵犯我国领土,必将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2019年,我看到了我们的辽宁号,我们的001a国产航母,护卫舰、驱逐舰等等像下饺子般的大批列装,我就问你们这些霸权主义和侵略者到底怕不怕?

2019年,中国的一带一路,中国的北斗卫星,中国的天眼,中国的核潜艇,中国的大型运输机,中国的华为,中国的支付宝等等一流的科技已经告诉全世界中国又重新的屹立在了世界的东方。

是时候颠倒乾坤了,是时候黑白分明了,是时候要为你们肆意妄为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世界,中国来了!

侵略,你该去了!

霸权,趁早收手!

胜利,属于中国!

2019,不忘历史,不忘初心,拥护祖国,拥护党,拥护领导。

祖国若有战事,我愿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周原一2019年5月7日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又是一年八一就要到了,首先,请允许作者原一,提前预祝中国人民解放军及所有军人,生日快乐!

一个国家不能没有军队,保卫祖国是军人的职责,点亮万家灯火是军人的荣誉。

原一,作为一名军人,在八一即将来临之际,心情真的激动。

无论我是现役,还是退役,无论是工作还是业余爱好,原一始终不忘军人那份爱国、爱党的初心,始终牢记军人那份沉甸甸的使命。

有人说,我们作者,总是空谈梦想的群体,但我想说,爱国、爱党、爱军,是一份遐想,是一份憧憬,是一份激情,是一份缅怀先烈,期许中国繁荣富强的美好愿望。

1927年—2019年,翻开中国厚厚的历史长卷,我们会发现,那是一部血泪史,但更是一部奋斗史,一部梦想史。

我们看到,中国人民解放军,在战火中诞生,在一代代伟人、领袖的带领下逐渐把中国变得繁荣富强。

我们已经不是那个饱受压迫的民族;我们已经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弱者;我们已经不是那个孱弱、贫瘠的中国。

这一切幸福感、荣耀感、安全感,都来自我们的军人,是他们从炮火声中,一步一步的用血肉之躯铸就了我们新世纪的中国!

我是个作者,可我明白,祖国的一切都和我息息相关,退役的我,虽不能像我口中说的那样“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可我也愿意用笔,弘扬正能量,用笔,歌颂我心中最伟大的祖国和党!

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军区,红一连退伍老兵,阅文集团作者周原一,祝愿我们的军队,我们的军人,生日快乐!

…………………………………………

请允许原一,自豪地告诉所有人,我的部队:

生于二七年,现年九十二;

曾名红军团,又名百将团;

黄麻冒烽火,草地又雪山;

羊肝只一块,全团不愿沾;

红四方面军,我军也受难;

跟进m主席,又聚在延安;

抗日烽火起,转战太行山;

奇袭阳明堡,日寇心胆寒;

至今西点生,仍在学古战;

跃进大别山,渡江打江南;

跨过鸭绿江,打出三八线;

八连上甘岭,王成美名传;

还有胡修道,至今仍挂衔;

赴滇去参战,越军吓破胆;

老山洒热血,者阴山勒然;

红军团至今,全军仅有三;

刘邓老部队,将军一百三;

上有w树声,又有陈锡联;

太行山拳头,主力中主力;

原为一二九,打死不求饶;

以此铸团魂,英名代代传;

在此服兵役,三生都有幸;

诸君须努力,团史再增栏。

第一章 戴笠遗位

1913年10月6日,不知怎的,上海闸北发生了大火,在这同一天,还有两件“大事”:

其一、老袁当上了大总统;

其二、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从闸北落地那天,炙热的火浪就像一头红色的、张着血盆大口的雄狮,卷走了我那未曾谋面的老爹。

我挺着大肚子的亲娘,躲在只能容下她一人的水缸里,艰难的产下了我。

我肯定不记得那满满的一缸水,最后是热……还是凉。

反正,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记忆中,我的亲娘是个叨唠嘴,她在要饭的路上总说命苦,没有赶上好时候。

我不知道她所谓的好时候是什么?反正,我的名字叫——候时新。

……

多少年后,我回到过上海,去过闸北,可我看闸北被大火席卷过的清草,还是在茁壮生长。

也许,这就是古诗里所讲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

“戴局长死了!”

“什么?”

正准备喝茶的毛人凤,“咣当”一声,将左手的白瓷茶杯,摔在了桌面上。

上好的龙井茶,顺着桌子边缘,不停地向下流。此时,就连他接电话的右手,都在不停地颤抖。

“毛主任,毛主任,您还在听吗?”电话那头,传来急切的询问。

“啊?在,戴局长怎么死的?”毛人凤愣神后,像失了魂似的,急切问道。

“飞机失事!”

“哦……哦……知道了!”

缓缓挂上电话,表情变得极度凝重,他慢慢靠着椅背,闭起眼睛,认真思索起来。

当年,是自己,鼓励、资助戴笠上的黄埔军校,戴笠发迹后,也算够意思,一直提拔自己,就连自己的太太,都是戴笠一手给介绍的。

单单从这几个方面,国民党内部,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知道,他同戴笠是穿同一条裤子的。

可他清楚,戴笠介绍的妻子,表面看,非常漂亮,并且是军统,非常优秀的特工。

实际上,是戴笠的地下情人、发泄工具。

毛人凤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呵呵,我头上好像少了个紧箍咒啊!我这军统的二号人物,是不是也该动弹动弹了?”

“不对!”

下一刻,他又否定了这个说法。

“戴笠怎么死的?没人知道,可他的死,一定会牵扯到自己头上。

自己不但不悲伤,再风生水起的继位,那不更是落人口舌?

况且,这也不是讲究团结的委员长,愿意看到的。”

马上到嘴边的肉就要这么吐出来吗?

毛人凤可不是那种慷慨的性格,他的阴险、狡诈、残暴都是出了名的。

就连蒋介石,后来都评价,他的做官秘诀是,忍、等、狠。

考虑再三,毛人凤拿起电话,拨给了郑介民,并低声说道:“老郑啊,戴局长的事情……听说了吗?”

郑介民这种老狐狸,太懂得周旋于各种人情世故。

尤其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无论原来,他和戴笠闹得再僵,现在,也不能露出丝毫,幸灾乐祸的破绽出来。

“刚听说了,怎么会这样?戴局长一直为党国尽忠职守,怎么突然没了?这是党国最大的损失啊!”

毛人凤暗骂道,“你这个老狐狸。”

嘴上却说:“老郑,我们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啊,军统,还是要有人挑头,继承戴局长的遗志嘛!”

郑介民听到这里,先是一愣,瞬间,便明白了毛人凤话里的意思,他这是着急上位呐。

“兄弟啊,戴局长尸骨未寒,你现在打他老人家宝座的主意,是不是有点……”

毛人凤知道郑介民误解了其意,慌忙打断道:“我觉得以郑兄的能力和资质,再加上校长的垂青,早晚,都是要坐上这把交椅的,与其这样,还不如老兄早早的站出来,为党国分忧。”

郑介民听完毛人凤的一席话,整个人都蒙了。他这是什么套路?

谁不知道,按照惯例、顺序、资质,也是他毛人凤这个军统二号人物优先,他为什么要推荐自己?难道是在试探我?

郑介民赶紧打着哈哈,说道:“兄弟过奖了,谁不知道您,才是戴局长亲手调教出来的党国良才,恐怕只有您,才有资格继承这个衣钵吧。”

毛人凤决定,不再和这个老狐狸兜圈子,悄声讲道:“郑兄,我就和你明说了吧,现在戴局长刚走,我实在没有心情考虑这些事情,可我又不想让唐纵和沈醉坐上这个位置,所以,我打算向委座推荐你。”

“哦?”

郑介民略微有点兴奋,可他还是不怎么相信。

毛人凤再次压低声音,接着道:“郑兄,我也有一事相求。”

郑介民露出了笑脸,心想,“哼,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

看着马上就要进入圈套的郑介民,毛人凤胡扯道:“我有一个远房亲戚,一直在戴局长手下工作,工作能力嘛……还算尽职尽责。

就因为早年,一点琐事得罪了戴局长的太太,所以,多年以来,一直升不上去。

这不,现在还窝在天津站当一个副站长。

我听说,戴局长走的时候,同机的还有军统上海站的王站长,人虽然走了,可这上海站的工作总不能丢吧?军统内部,总不能群龙无首啊?”

郑介民一听,就明白了毛人凤的意思,他这是要安排自己的亲信,做上海站的站长。

此事要放在以往,郑介民想都不用想就给回绝了,可今天不一样,郑介民就等着毛人凤开出条件和自己交换,他可不相信毛人凤有这么好的心肠会白帮自己。

“哈哈,戴局长也真是,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断送了党国的人才嘛,这件事好说,好说。”

“那我就先在此谢过郑兄了,稍后,我亲自向委员长去电汇报。”

老奸巨滑的毛人凤总算完成了自己计划的第一步。

其实,这个远房表亲就是一个借口,他深知,就凭郑介民的政治嗅觉,自己若不提点政治交换,他是断然不会相信,自己能轻易的让步。

毛人凤让秘书重新给自己泡了一杯新茶,酝酿了许久的情绪,这才再次拿起电话。

“委员长,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吧?”

“嗯,雨农走了,我的佩剑断了。”

沧桑的声音,让毛人凤也有点难过,毕竟自己是戴笠一手提拔的。

“委员长,节哀啊,党国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您亲自处理。”

“是啊,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可惜他不能替我们分担了。

人凤啊,你是雨农一手提拔上来最信任的人,也是我最看好的人,他虽然走了,以后可要靠你,力挽狂澜了。”

毛人凤听完这话,当即一个立正,郑重其事地说道:“报告委员长,属下甘愿为您、为党国赴汤蹈火,终生效犬马之劳。”

“好,好,好!!!我没看错你。人凤啊,那你觉得下一步……军统该怎么办?”

毛人凤知道,这是蒋介石的试探,严肃地说道:“委座,戴局长走了,党国的工作不能丢,军统的运转不能停,当务之急,是要抓紧选出戴局长的接班人。”

“哦?那你说说,谁适合接他的班啊。”

“委员长,这……这……我可不敢妄自胡说。”

“说说看嘛!说错了也不怪你。”

毛人凤又一个立正,正儿八经地说道:“是,报告委员长,我认为,论资历、专业、能力,郑介民最合适。”

“哦?为什么不是你?”

“报告委座,戴局长刚走,我还没有调整好情绪,暂时……不适合接替戴局长的工作。”

“真的是这样吗?”

“嗯……是。”

“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了,你的情况我都了解。

反正,如果党国要用你,你就给我义无反顾的上,别管那些杂七杂八的事,至于你推荐郑介民,我也会好好考虑考虑的。”

电话一头的盲音,让毛人凤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猜不透蒋介石的心理,不过他清楚,蒋介石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第二章 跃跃欲试

云南,陆军讲武堂毕业的候时新,鬼使神差的进入到了军统,虽说是个后勤,却也让他混的风生水起。

说起进入军统,不得不说他的流浪经历。

1929年,陪他流浪的老娘突然病倒,两天后,撒手人寰。

16岁的候时新,兜里没有一个大子儿,他勒紧裤腰带,用双手,硬生生的刨出一个坑。

埋葬了老母,黄皮寡瘦的他,一路风餐露宿的流浪,有一天,他发现好像走到了娘,生前所说的那个“好时候”的地方——河南商城。

他幸运的被一户人家收留,管吃、管喝、教他识字,还有一个十岁左右,名叫杨问筠的漂亮小姑娘,整天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叫着哥哥。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知道的最多的就是“红军”,据说,这个“好时候”的地方,就是红军新成立的豫东南革命根据地。

没过多久,红军准备去打仗,特意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去?他摇了摇脑袋说:“怕死”。

可红军前脚走,后脚他就后悔,于是,偷偷的带着干粮,朝着他心中更多好时候的地方追去。

1932年,流浪一大圈子的候时新,始终没能找到红军,饥肠辘辘的他,在云南街头遇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阿姨给了他一块面包,他狼吞虎咽的吃完。真香!

阿姨问他,怕不怕死?他聪明的拍着骨瘦如柴的胸脯说:“不怕!”阿姨满意的点了点头,给他买了新衣服,还送他上了云南的陆军讲武堂。

候时新在讲武堂,接受着阿姨的免费馈赠,可这种免费馈赠,最终,却变成了无限的索取。

毕业后的候时新,不断的替阿姨,搜集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当他明白后,逐渐产生厌恶、反感。最后,控制不住他的阿姨,也不耐烦的把他踢给了自己的闺蜜。

1938年,阿姨的闺蜜通过关系,把25岁的他送到了刚刚成立的军统,又在军统内部,介绍了另一位姓“向”的阿姨给他认识。自此,候时新终于开启了他“风生水起”的谍战生涯。

……

军统上海站,副站长陈泽飞,正坐在原站长的位置上,喝着美女秘书,给他倒的第六杯咖啡,他还特意交代秘书,咖啡要原味,不加糖。

并不是他喜欢喝苦咖啡,而是他想要让自己保持更清醒的头脑,来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陈泽飞是1942年任职军统上海站的副站长,到现在,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快五年,按道理说,凭借他出色的能力,早就该当上站长,可因为自己是和郑介民一边的,所以,一直在派系斗争中被戴笠打压,成为他们真正的牺牲品。

原以为,此生当个副站长也就满足了,毕竟,军统内部大部分都是戴笠的嫡系,怎么也轮不到他有出头之日。

可戴笠这一死,的确产生了太多的变化,尤其是上海站戴笠的心腹,王站长也跟着去了,他这冰冷的心……又跃跃欲试起来。

军统少了个局长!

上海站少了个站长!

郑介民上位!

这三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在上海站炸开,无数寄希望毛人凤或者沈醉上位的戴笠旧部,一下没了精气神,也顾不上工作,各自动用自己的本事,每天忙着调动自己的岗位。

原本热闹的军统上海站,瞬间变得冷清起来,毕竟,这里大部分人都是戴笠的死忠,这种权重部门,谁没有点贪污受贿?谁没有点滥用职权?谁又能是干净的?

两天了,来找陈泽飞签字调离的人络绎不绝,以往,他们从来没有对陈泽飞有过如此笑脸。

可今天,陈泽飞是代理站长,他要拒绝签字,估计是谁都调不走的。

“李处长,别掏烟了,你没看桌子上都放不下了,怎么着,你也要调走啊?”

李海是军统上海站行动处的处长,虽然陈泽飞比他职务高,以往,李海却从来没拿正眼瞧过。

“别介啊陈站长,嫌弃我的烟不好?不行我出去给你买一条?”

陈泽飞知道他在讽刺自己,接口说道:“说什么呢李处长,你看桌子上的香烟都抽不完,你跟我就甭客气了。”

陈泽飞在调令上流利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递给了李海。

恭维道:“可以啊兄弟,路子够广的,直接调回南京了。”

李海不领情,说道:“哥哥你这嘲笑我?谁不知道现在戴局长人不在了,我们这些人得罪人太多,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什么部门都不要,只能拖关系去后勤打个杂罢了。”

陈泽飞接口道:“后勤多好,没有那么多鸡毛蒜皮的事,这些年大家也都赚够了,是该找个清闲的地方,好好照顾照顾老婆孩子了。”

李海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谢谢陈站长了,回头到南京,我做东,咱们好好喝一场。”

“行,李处长在南京有什么好的发展,也别忘了,提携提携咱们这老同僚。”

“一定,一定。”

“砰”,门摔的巨响。

陈泽飞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真他m的现实,这边给你签了字,那边就翻脸不认人。”

站长办公室的门,一天下来,不停有人摔打,再摔下去,门都要破了。

“张秘书”

“到!”

还是那个泡咖啡的美女秘书,身着军统裙,军统服,头戴军帽,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打着卷,格外漂亮。

陈泽飞多看了她两眼,缓过神,说道:“去叫几个人,把门边用棉布给我围上,另外告诉所有签字的人,每天上午十点前,把材料递交到秘书科,我下午统一批复,四点后,让他们到秘书科取。”

“是!站长。”

张秘书离开后,陈泽飞打开花名册看了看,打对勾的,都是自己签过字的,留在站里的中高层……几乎全军覆没啊。

陈泽飞皱了皱眉头,叹口气道:“哎!整个军统上海站,在编的113人,短短几天,就走了57个,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军统大楼,恐怕……是要走空喽。

想想戴笠也真够可怕的,与其说军统是国民党的一把利刃,倒不如说是戴笠自己家的工厂。”

“报告!”

“进来!”

门被推开,一位皮鞋锃亮,身着中山装,留着板寸头,显得格外干练的男子走了进来。

“王龙啊,你还报什么告?来,来,来,快点坐,桌子上有烟,想抽什么自己挑。”

王龙一点也不客气,顺手抄起来一根,闻了闻,又拿在手里端详了一阵说道:

“嚯,马占山牌香烟?抗日英雄啊,这家伙保土卫民、孤军奋战、忠勇义烈,这种民族英雄牌的香烟……我看……还是算了吧。”

王龙顺手扔了回去,认认真真的又挑了一根。

“随便你吧,喜欢了,桌子上的都拿走,放在我这儿,人来人往的太碍眼。”

王龙是军统上海站,行动一科的科长,私交和陈泽飞极其亲密,两个人的太太,还经常相约去逛逛街,组织组织打打麻将。

王龙点起香烟,深深地抽了一口,问道:“老陈啊,目前站上什么情况?一个戴笠走了,这么多人跟着辞官?”

他不是个傻子,种种迹象表明,军统内部,从戴笠的死开始,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且,他从侧面也了解到,接替戴笠班的是郑介民,而自己这个唯一的背景,还正是郑介民的嫡系。

所以,他今天来是探听虚实的,他想知道自己这个背景能不能坐上站长的位置,这将直接关系到他,能不能成为行动处的副处长。

“装什么傻,充什么愣?你一个堂堂的行动科科长连这点政治嗅觉都没有?说出去谁信?”

陈泽飞说完,喝了一口茶,放缓语气,意味深长地讲道:“兄弟啊,你我都别藏着掖着了,没必要,你猜的都对,戴局长走了,接班的是郑介民,三天后就上任。

可兄弟你想想,戴局长走了,王站长追随去了,党国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嘛。

无论是哥哥我,还是兄弟你,都要时刻做好为党国牺牲奉献的精神呐。”

王龙怎么能听不明白陈泽飞在说什么,这些官话、套话已经充分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戴笠的时代过去了,郑介民的春天来了,自己的抱负和理想就要通过眼前这个男人实现了。

王龙站起身说道:“行了老陈,你也该回家陪陪老婆孩子了,你不回家,你太太就拉着我太太逛街,你什么条件?我什么条件?再逛下去,我都要在站里要饭了。”

陈泽飞叹了口气说道:“站里目前这个状况,我哪里有时间去管她们?让她们买吧,回头你找我来报销。

对了王龙,你回去也要好好考虑考虑,马上你的工作也该加加担子了,女人的事情就随他们好了,党国的事情,才是我们男人的大事。”

“是!”

王龙一个立正,标标准准的敬了一个军礼,而后,又嬉皮笑脸的将陈泽飞办公桌上的香烟,全部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加加担子?王龙心里怎么能不明白。

第三章 苦难情深

郑介民已经到任,他没想到,戴笠的位置,会这么轻松坐上。

他兴奋的和秘书说道:“呵呵,毛人凤这个家伙,居然真的跑到委员长面前,帮我吹了风。

不管怎么说,他没有给我使绊子,我也应该尽快把对他的承诺……给兑现了”。

调令: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原天津站副站长赵涛,现调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统计调查局上海站,任站长,请相关部门配合交接。

印章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署名郑介民。

郑介民相信,这一纸调令,足够让毛人凤满意。

他故意没有在调令后面以人事科或者组织部的名义,而是直接署上自己的大名。

这是为了告诉毛人凤,自己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做了,不但做了,下面的人看到他的署名还会尽快办理,更不敢有质疑和推诿。

……

天津站,此时的赵涛还全然不知,自己已经通过利益交换,变成了军统上海站的站长。

他正在发愁,因为他深知郑介民和自己毫无瓜葛,多年戴笠和毛人凤在自己身上烙印的标签,很快会让自己成为排挤和打击的对象。

莫名的伤悲和落寞已经无法支撑他这么多年精心铺的路,他疲惫不堪的给自己请了病假,在家中的躺椅上暗自神伤。

屋内正厅和他躺的位置只隔了几串珠帘,外面的人似乎并不知情,麻将声、嘻笑声、酒杯碰撞声混合着他此时焦虑的心情让他感觉特别的烦躁不安。

“喂,你们小点声行不行?天天几个老娘们就他妈知道打麻将,没听到外面到处都是枪声?党国的战士都在浴血奋战,你们还在这里奢靡无度,真替你们感到惭愧。”

外面的一群女人吓了一跳,瞬间安静下来,这是赵涛第一次冲他们发火,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们手足无措,都齐齐的把目光看向了赵涛的太太何清清。

何清清刚好是上海人,出身名门望族,自小便娇生惯养宠坏了,可也正是她的出身才让赵涛能够顺利的搭上戴笠和毛人凤两位大佬。

赵涛从不敢在何清清面前发脾气,是出了名的妻管严,而何清清背地里没少打着军统和赵涛的旗号干一些诸如贩卖鸦片、压榨资本家的勾当。

赵涛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知道连自己都不敢阻拦,那些天津站的同僚和站长就更加不敢得罪这个有通天背景的姑奶奶了。

面对赵涛的驳斥,何清清的面子当时就掉在了地上,这么多年她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她把牌一推,穿上脱掉的高跟鞋,冲着赵涛走了过去。

何清清最好的闺蜜阮佩云伸手想拦着她,却被她一把甩开了。

她高跟鞋叮咣、叮咣的剧烈响声仿佛要把地面都戳一个洞似的。

掀开珠帘,双手抱胸依在墙边吼道:“姓赵的,你到底什么意思?吃什么枪药了?你们天津站办事不力,连个共产党都抓不住,天天闹得街上人心惶惶的,你好意思说我们?说来说去都是政府养了你们这一帮酒囊饭袋之徒。”

“放屁”

赵涛直接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手掌扬的极高,多年被何清清压抑的心头之火蹭的就被点燃了。

何清清怎么也想不到平时对自己毕恭毕敬的男人今天会如此蹬鼻子上脸。

这也难怪,她们这一帮人,整日里就是喝酒、逛街、打牌,谁也没有关注过政治,甚至没有买过一份报纸,听过哪怕一分钟的广播,自然戴笠的死他们是不知情的。

何清清把脸伸了过去,依然骄横的撒泼道:“你打啊,你打啊,吃软饭的东西。”

“啪”

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了何清清的脸上,何清清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阮佩云赶紧去搀扶。

何清清万万没想到今天赵涛不但骂了自己还有胆子打自己,这一巴掌是真狠,直接让自己嘴角都渗出了血。

何清清委屈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嚎啕大哭。

赵涛心里清楚,自己当年正是凭借着何清清的表叔杜月笙才成功的攀上了如日中天的戴笠,成为了戴局长的门生。

另外,何清清的表姐正是戴笠的地下情人、毛人凤的太太,所以他又间接成为了毛人凤的表亲。这一切都是何清清带给他的。

“都给我滚”

赵涛既然这一巴掌打了出去,也不再避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对着何清清的牌友下了逐客令。

其中两个女人花容失色,慌忙收拾桌上的钱物,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匆匆离去。

阮佩云擦了擦何清清的眼泪,对赵涛说道:“我也走了,你可不许再欺负清清了,有事商量着来。”

赵涛可不敢得罪这个貌美如花的阮佩云,阮佩云在天津是名副其实的交际花,什么政府议员、少爷阔太、军中将领的都对她表示过爱慕。

何清清示意阮佩云留下,阮佩云趴在她的耳边说道:“我留在这里,你们老赵不是更下不来台吗?傻丫头”。

阮佩云出了门,何清清看着赵涛六亲不认的模样,连个道歉哄自己的意思也没有,顿时委屈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哭,哭,哭,催命鬼似的,要哭到堂院里哭去,哭的整个天津家喻户晓你也算没白委屈。”

赵涛这一说,何清清还真不哭了,倔强的叮咣、叮咣踩着高跟鞋,也不搭理赵涛,径直走向屋内的电话旁。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今天太反常了,他非常了解赵涛这个人,这个人既能忍又喜欢做表面文章,尤其在外人面前赵涛向来是会给自己十足面子的,这也是她嫁给赵涛的原因。

那么,今天他这样发飙只可能有两个原因:

第一,他外面有人了,还是一个比自己背景更强的女人。

第二,工作上出事了,而且是出了天大的事,大到连自己的后台都保护不了他的事。

何清清确定不了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既然第一件事证实不了,那就先试着证实证实第二件事,也算给娘家人告个状。

“喂,张妈,我是清清,叔叔在吗?”

张妈是杜府的下人,在杜府工作了一辈子,所以对何清清也是比较熟悉的。

“清清啊,好久你也没往这里打电话了,你叔叔经常提起你,都想你了。”

“张妈,我在天津这边挺忙的,一时耽搁了和叔叔的联系,现在叔叔在吗,我亲自向他请罪。”

“哎呦,清清啊,真不凑巧,你叔叔这两天去了南京。”

“南京?”何清清有点差异,叔叔从来不离开上海,一般只有别人来拜访他,他很少离开。

“叔叔怎么去了南京?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吗?何清清着急的追问。

“好像走的时候听杜先生说了一句什么去南京吊唁,当时我还在想什么人这么重要,值得先生亲自跑一趟。”

“吊唁?”

何清清心里咯噔了一下,南京值得叔叔跑一趟的人并不多。

“张妈,你可听说是谁去世了?”

张妈支支吾吾的回忆着说“叫……叫……叫什么力来着的,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不过听杜先生的跟班无意中提起来好像说是什么局长。”

“戴笠?”

何清清脱口而出,说完直接吓得自己一身冷汗。

“对,对,对,就是他,哎呀杜先生对这件事可上心了,一大早就……”

“咣当”

何清清手一松,电话掉落在柜台上,整个人愣在了当场,只留下对面张妈自言自语的声音。

过了良久,何清清低沉的声音问赵涛:“戴先生走了?”

赵涛叹了口气说:“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天前。”

“表姐夫怎么说?”

“说个屁啊,不知道上层出了什么差错,居然让郑介民接了戴局长的班。

何清清听完,又一次瘫坐在地,要说刚刚被打在地是肉体上的痛苦,这一次瘫坐在地可真就是灵魂的折磨了。

“完了,完了,老赵,你说新上任这个局长会不会查我们?”

“唉,板上钉钉的事儿,新官上任三把火,无论怎么烧,这头一把火恐怕都跟咱们脱不了干系。

清清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该转移的资金转移,该收手的收手,该打点的打点,千万别舍不得花钱,还有你叔叔那里,还有你表姐那里都要探听虚实,能活动的活动,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新加坡,那边我有关系。”

“老赵,你都开始考虑后路了?真的到这个地步了?”

“清清,自作孽不可活啊,这两年你在天津都干了什么谁不知道?早就说,让你小心着点,让你别太张扬,以往你就是不听,你总觉得有靠山谁也不能把你怎样,可现在那?树倒猢狲散,有多少你得罪过的人就等着这一天那。”

清清的心已经沉到谷底,又哽咽着问:“老赵,不行去叔叔那吧,叔叔人缘广,关系大,应该总能把这个事情解决了的?”

“你说杜先生啊?恐怕他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啊!”

何清清听完赵涛的话又一次浑身瘫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干过的肮脏和龌龊的事情,无论哪一件追究起来,自己恐怕都吃不了兜着走。

第四章 日出东方

“喂,老赵吗?”

“我是!”

“身体要紧吗?一听说你病了全站上下都关心的很啊,实在不行就住院,好好调养,下午没事我代表站里去看你。”

电话是天津站宋站长打来的,赵涛和这个宋站长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主要原因是老宋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龄,他没有过多的追求,只想明哲保身。

其实,老宋早年能力突出,抗日战争中为国民党收集了大量的重要情报,所以蒋介石钦点他为天津站站长,蒋介石是想让他在天津老家功成身退,又想让他发挥最后的余热,平稳的将天津站过渡给有能力的人。

赵涛在这个时候接到老宋的电话非常意外,老宋的热情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的想象中应该是全站上下都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老宋绝对不会例外。

赵涛挂了电话,依旧在那个躺椅上前后摇摆思索人生。

何清清给赵涛亲自泡了一杯茶,真别说,自从何清清得到戴笠去世的消息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赵涛也毫不掩饰的关心起来。

“谁的电话?”何清清问。

“老宋的。”

“他?”

何清清的面色有点发红,紧接着问:“怎么说的?”

“要来看我。”

何清清闻听,更加紧张,慌忙说道:“老赵,你可不能让他来啊,这节骨眼上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实在不行你打个电话给他推了,先稳住他,咱们这就收拾东西先回上海。”

赵涛摇了摇头,说道:“我看未必啊,老宋这家伙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今天对我格外的热情。”

何清清显得很急躁,又提醒道:“越热情越有问题,有备无患啊老赵。”

赵涛想了想何清清的话,说的没错,有备无患,无论现在的时局是什么,总不能被人一锅端了吧?

“这样,你现在马上带着孩子收拾好东西,让司机阿祥先把你们送去上海你叔叔杜月笙那,回头若有事,你就请你叔叔出面调停,若感觉他为难,就让他帮你送去新加坡,我有朋友在那接你们。”

何清清听说让自己走,吃了一惊,说道:“你哪?要走一起走吧老赵!”何清清半蹲在躺椅旁,双手趴在赵涛身上,眼泪始终噙在眼眶里,她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在她眼中曾经“吃软饭”的男人。

赵涛不耐烦的说:“婆婆妈妈的,先别管我,我要一走,以军统的反应能力咱们谁也逃不了,我先探探虚实,稳他们一段时间,万一真的有事,总要有个人在外面照顾儿子吧?赶紧收拾,马上走。”

何清清明白赵涛的用意,站起身,擦干眼泪,又微微将身体前倾,在赵涛额头上深深的吻了一口,而后趴在赵涛怀里,在他耳边轻言:“也只有现在我才感受到你的温暖,我想余生都趴在你的怀里,不冷、不饿、不寂寞。无论今天过后会怎样,勿忘回家,上海等你。”

赵涛是爱何清清的,可在这之前他们只有婚姻却没有爱情,何清清一直以来带给他的都是虚荣、冷漠,可他表面上是惧怕何清清的背景,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爱何清清所有的一切,他愿意为她付出所有。

空荡荡的房间摇椅还在不停的摆动,凡是值钱的东西都让阿祥找人运走了,赵涛在这里等待着他命运最后的审判。

下午三点,机动车马达的声音由远至近,一辆军方牌照的小轿车停在了他家的门口,没有人去开门,门也没有上锁。

“咚,咚,咚”

“门开着,进来吧!”赵涛并没有起身。

一个中年男人率先进屋,后面跟着两个跟班,手里拎着几袋包裹。

“老赵啊,你这病的还真不轻啊,连走路都不行了吗?”为首说话的中年男人相貌和蔼,音量宽宏,他就是天津站站长。

赵涛装着试着坐起来,无奈又坐了回去。

“别,别,别,你这身体可别起来了,咱们还是坐着聊,坐着聊。”老宋伸手按下了要起身的赵涛。

“宋站长啊,你看我这身体,力不从心啊,你们随便坐,千万别客气。”

宋站长刚要坐下,突然发觉屋里好像不大对劲。

“咦?我说老赵啊,你消息蛮灵通的嘛,我刚接到的消息,你这东西可都搬空了。”

赵涛心想:“糟糕,果然不出所料,郑介民真的要先拿天津站和自己开刀。”

不过赵涛多年的官场经验造就了他从不喜形于色,所以非常沉稳的回了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这也是没招了啊,谁让戴局长走的太快,兄弟搬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老宋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几圈心想:“这老狐狸,原来早就暗地里和郑介民勾搭在了一起,要不然怎么戴笠一走,郑介民刚一上任他就升迁了?还有自己手中刚接到的调令只有自己看过,他怎么比我知道的还早?家都提前搬走了?”

老宋试着问:“哥哥也是诧异啊,据说兄弟一直是戴局长的门生,毛人凤的表亲,怎么和郑局长还有关系啊?”

赵涛瞥了他一眼心想:“废话,你他妈揣着什么聪明装糊涂?谁不知道他们几个势不两立?这郑介民上台不先搞我搞谁?”

赵涛阴阳怪气的回答道:“宋站长,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有个委员长做靠山。”

宋站长微微一笑说道:“我这岁数还什么靠山不靠山的,也就在晚年拼死为党国多尽一分力罢了,不像老弟你,年轻有为啊。”

赵涛干笑了两声心想:“我现在就是油锅上的蚂蚱,随便你怎么说吧。”

他索性闭上眼睛不再接茬。

老宋一看赵涛不理会自己,心里也有点反感,心想:“这家伙太傲慢了吧?不就是又搭上了一个郑介民,牛什么牛啊?要不是自己现在这个岁数懒得争斗,就凭和委员长的关系,你?早就被我在天津站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老宋见赵涛不理会,也不想场面太过尴尬,话锋一转随口问道:“弟妹那?怎么没看到弟妹啊。”

赵涛轻蔑的说道:“估计你们是找不到她了,今天一早我就提前让她去了上海。”

“嘿,我说老赵,你这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啊,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我这叫未雨绸缪罢了。”

老宋眼看就要聊不下去了,也懒得再和这个老同僚扯淡,直接从公文包里拿出调令扬手递给了赵涛。

赵涛摇摆着躺椅,不屑一顾的接过自认为“宣判”自己的文书,缓缓的斜眼瞧了一眼,突然猛一个机灵坐起了身,自言自语道:“什么?怎么会这样?”

宋站长附和道:“可不是嘛,我也觉得惊讶,郑局长竟然这么看中你,亲自给你下令调任,你看,还有局长亲笔签名。”说着,宋站长还站起身亲自给赵涛指了指。

赵涛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弄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还好自己没有说漏嘴,要不然今天真不好收场了。

赵涛的态度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躺椅也不再摇晃了,坐直身体喜笑颜开的对宋站长拍马屁道:“老宋啊,其实在咱们天津站我就佩服你,我跟着你这两年才真正的懂得什么叫党国的利益高于一切,说实在的我真不想走,一来那离开你我就再也学不到宝贵的对敌斗争经验了,二来嘛,老哥你在天津站处处对我照顾有佳,我这突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主持工作还真有点害怕没人照顾。”

赵涛这些话还是让宋站长极其受用的,当即指点到:“怕什么?你总不能在副站长这个位置干一辈子吧?升职是好事,慢慢磨练两个月就顺手了,再说上海是杜老板的地盘,凭借着你和他的关系,这会给你的工作带来无数的便利,老哥可是非常看好你的呦。”

国民党内部之间的溜须拍马历来都是维持自己、搞好关系、升职加薪的重要步骤,赵涛和老宋两个人又启能不知那?

“老弟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一天后吧,这边交接完毕我就动身。您没看我这屋里都收拾停当了,你弟妹已经先行了,也就留下我等您这一纸调令好上路了。”

“这么着急?我还准备在国民大饭店为兄弟大摆三天宴席那。”

“谢过哥哥了,您没看这调令是郑局长亲自签发的,可能上海那边也比较紧急,党国的事情为大嘛,兄弟我实在不敢耽搁啊。”

“兄弟说的在理,那我就依着兄弟咱们来日方长?”

宋站长说完起身过去弯腰和赵涛握了握手,然后扭头吩咐道:“赵站长身体不适,你们两个留下来帮赵站长收拾行李,明天开车把赵站长给我安全的送到车站,记住,给赵站长搀扶到座位上,若敢怠慢回来军法处置。”

“是”。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赵涛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来龙去脉,反正自己又活了过来,下一步要面对的是自己更广阔的天地。

第五章 厚积薄发

陈泽飞刚刚接到一个电话,此时的他已经坐立不安了,他没有想到煮熟的鸭子也能飞,可他又不能直接打电话质问郑介民,毕竟差了很多级。

“到底该怎么办?”

他想,最起码要了解这个顶头上司到底是姓戴?姓毛?还是也和自己一样姓郑。

陈泽飞拿起电话,拨了一个电话号码,电话接通,还没等对方开口,他先埋怨起来:“耀宗,什么情况这是?上头怎么突然空降下来一个站长?难道这是郑局长的关系?即便是关系也应该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吧?我在这里兢兢业业的替郑局长守了将近五年,他说一脚把我踢开就踢开,总归不太好吧?”陈泽飞把电话直接打给了他的远房亲戚。

远房亲戚解释道:“泽飞,我也是刚刚和庭笈通了电话,庭笈的意思是说,这个家伙是毛人凤的表亲,由毛人凤直接推荐的,你不知道毛人凤这次是在委员长那里为郑局长接班出了大力的,郑局长这点面子还是要还给他的。”

陈泽飞不满:“那我就这么原地踏步了?我有点不甘心啊耀宗,多少年我忍辱负重就等这一天那。”

亲戚劝道:“别急嘛泽飞,暂时先缓缓,等待郑局长位置坐稳,以后的升职还不是随时的?

另外,郑局长说了,破格提拔你为上校副站长,已经通报全站,这个待遇可是和站长平起平坐的哦!泽飞,要知道一旦你提了上校就离将星只有一步之遥了,前途无量啊!”

陈泽飞挂了电话,足足在办公桌前发呆了二十分钟,他的站长梦彻底破灭了,他有点沮丧,还有点难过。

虽然郑介民破格提拔了他的军衔,可他知道自己当上了站长是一样能顺理成章的晋升。

他觉得自己此刻变成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弃卒,心里燃烧起的欲望已经被这一盆冷水浇的荡然无存了。

“张秘书,张秘书,小张,张莹”

陈泽飞连续喊了四声,一声比一声腔调高,直到最后喊出本名,美女秘书这才迟迟的推开办公室的门。

“有事吗副站长?”

这个副字说的格外清晰、格外响亮、音拖的特别的长。陈泽飞觉得异常的扎耳,索性把诸多不顺发泄在了这个秘书身上。

“你在干什么那?叫你四遍听不到?还想不想干了?就你这种态度是谁提拔的你服侍领导的?”

陈泽飞认为这个秘书太现实了,头两天还花枝招展不时的给自己端茶倒水抛媚眼,如今不说没了咖啡,就连称呼都换了。

美女秘书不卑不亢的回答:“报告副站长,我们秘一科的本职工作是服务于本站站长的,您也知道新站长马上就要上任了,我们正在和各个部门准备局里的书面和录音资料供新站长阅览。

所以……您的指令我并没有听到,还希望您能见谅。”陈泽飞抬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女秘书,顿时心生反感,却又不能失了自己的风度,只能吼道:“张秘书,你去通知各部门,新站长马上就要上任,让他们做好迎接工作。”“知道了副站长,还有事情吗?”“没了”陈泽飞一句也不想再和她多说,也不想再看到这个现实的女人。张秘书大摇大摆的退出门外,她丝毫不理会陈泽飞对自己的态度,毕竟她是站长的秘书,而陈泽飞现在不过是一个副站长罢了。张秘书退出之前,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哦,对了副站长,明天新站长就要到任了,您这间站长办公室是不是也该挪挪地方了?”陈泽飞闻听,从鼻子里发出一句低沉的声音:“嗯,知道了”。美女秘书这才幸灾乐祸的退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陈泽飞见秘书走后,抬起头,将手中的笔和书重重的扔向了门边,自言道:“妈了个巴子,小小的秘书竟如此不知进退”。

正说着,门外一个身影闪了进来,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钢笔和书,看了看桌子上的摆设,又看了看满脸愁云密布的陈泽飞说道:“哎呦,陈站长,这是怎么搞的?”陈泽飞白了王龙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你小子也过来看我的笑话?”

王龙一屁股坐下道:“老陈,你看看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不是?我是瞧着最近你桌上的烟也没了、茶也没了,还有那美女的苦咖啡也喝不到嘴里了,这不,我特意给你送来一条烟、一盒茶,苦咖啡我倒是想给你弄来,可泡咖啡的姑娘兄弟可实在爱莫能助啊。”

王龙说完,将一条哈德门和一盒上好的龙井扔到了陈泽飞的办公桌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递了过去。

陈泽飞接过香烟看了看,又凑到王龙的火柴前深深的吸了一口道:“唉!吸来吸去,还是他好,甘凉清香,十分可爱啊。”“您是在说这哈德门香烟的宣传语?还是在说人?”“你这个老滑头。”陈泽飞嘴里骂着,心里却多少得到了一点安慰,心想:“还是自己提拔上来的人贴心啊。”

陈泽飞又猛抽了两口烟这才凝重的说:“王龙啊,咱们这升职的美梦算是白做了,关键时刻被截胡,真有点丧气。”

王龙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看未必吧陈站长!”

陈泽飞一愣,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龙反问:“您想想派来的新站长是哪一边的?”

陈泽飞不假思索的答道:“废话,整个站都知道这新来的站长是戴笠和毛人凤那边的,不过也有人猜测是郑局长暗地扶持的亲信”。

王龙轻蔑的笑了笑,道:“郑局长扶持的?郑局长要重点扶持他还有你什么事情?还会给你破格提上校?这上校副站长的级别可是百年不遇的破例啊!”

陈泽飞骄傲的说道:“你小子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嘛!”

王龙同样得意洋洋的说:“站长,别忘了我可是行动处的人,别说咱们军统上海站,就是整个上海无论大事小事都要先过我的耳朵。”

陈泽飞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也是刚打听到这个新来的站长是郑局长和毛人凤私下达成的政治交换,郑局长这么做是在报恩,咱们惹不起,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王龙一听陈泽飞要忍,当场就拍了桌子,激动的说道:“忍个屁,老陈你当了这么多年副站长怎么想不明白?给你提上校这是郑局长要让您具备抗衡他的资本,用你的手名正言顺的搬倒他。”

王龙有点着急,说话也开始有点冲,因为事情到目前为止陈泽飞竟然还没有看透,所以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猜测摆到了桌面上。

陈泽飞闻听后细细的品味了一番,突然站起身用两根手指使劲的将自己的烟屁股摁在了烟灰缸内然后激动的拍着王龙的肩膀说:“你的意思是郑局长不方便出手?要假借我的手名正言顺的干掉他?”

“对”

陈泽飞豁然开朗,这下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原来这郑介民碍于毛人凤的面子不得不急急的调赵涛上任,可他又不想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一个外人,所以破格提拔了自己的军衔让自己能和站长平起平坐,增加了自己获胜的砝码,而至于能不能干过赵涛这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陈泽飞马上陷入沉思,衡量着自己并与新任站长的势力对比。

第一、新站长是戴笠那边的,可站里所有中高层原戴笠系的已经被自己清空,留下的要不然就是和自己关系密切的,要不然就是一些底层的酒囊饭袋之徒,他相信目前自己在站里的威信是绝对要强过他的。

第二、既然新来的站长是毛人凤那边的,而自己可是现在军统局郑局长的嫡系,加上郑局长暗中授意和帮助,搞掉一个小小的站长应该不难。

第三、自己对上海的情报系统是了解的,新站长却是初来乍到要摸着石头过河。

想到这里陈泽飞也就释然了,自己若连郑局长这点试探的能力都没有,那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跨进将军那道更难的门槛?

王龙一直没有说话,他要让陈泽飞认真的、安静的、周全的思考。

“郑局长下的好大的一盘棋啊,原本还以为自己要委屈求全等待时机,现在看来是没这必要了。”

王龙从陈泽飞坚毅的表情上看到了他的决心,王龙明白他和陈泽飞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不能看着陈泽飞意志消沉,所以他今天的到来就是为了提醒陈泽飞不能放弃。

“走吧!”陈泽飞想明白了这些东西就不再继续纠结下去了。

王龙调侃道:“干什么去站长?我这茶还没喝上,要不您让美女给我泡杯咖啡?”

一提起咖啡,陈泽飞就来气,骂道:“妈的,还咖得哪门子啡,咱们最近一段时期是无福享受美女的咖啡喽,王队长,走吧,回我副站长的办公室,顺便提醒你一句注意你的用词,是副站长不是站长。”

王龙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成功苏醒,下一步的事情就是要自己和这个男人共同对抗这个未曾谋面的上司。只有这个男人胜利了,他才能跟着他水涨船高。

第六章 上海赴任

黎明前的上海,狂风一阵一阵咆哮着,猛的把街道上没来得及关上的窗户撞成稀碎,紧接着,一道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天空,沉闷的雷声如同大炮般轰鸣,暴雨就是在这个时候下起来的。

这个夜晚,真的让何清清心惊胆战,一个人害怕的蜷缩在房间内大床上,用床单捂着整个身体。

儿子丁丁的啼哭声还在隔壁断断续续的传来,她却没有勇气过去,只能隔着墙壁大声喊道:“阿姨,你怎么搞的?照顾好宝宝啊。”

阿姨颤颤悠悠的回答:“太,太太,这雷声不停,我也没有办法啊。”从说话的声音来看,显然这个保姆也是怕极了的。

对于这个回答,何清清是满肚子的不满,她鼓足勇气,挣扎着掀起被子,赤脚,飞速的冲向了隔壁。

赵涛不在,她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遇到任何事情都是不能退缩的。

“阿姨,不就打个雷嘛,看把你吓得,得了,你抱着宝宝到我屋,跟我一起睡。”

三人同床,何清清有点不习惯和下人睡在一起,只能穿着睡衣,站在窗边看着街景。

透过窗户,她能看到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白杨树,能看到豆大的雨点在地上激起的“浪花”,还能看到,让自己恐惧的闪电忽隐忽现。

有人陪伴,阿姨也渐渐的不再害怕,轻轻的拍打着止住啼哭的宝宝。

“阿姨,你说一个家还真不能没个男人,你看就这一天我们都适应不了。”

保姆附和道:“是啊太太,男人就是用来依靠的,尤其是在这种鬼天气。咦?太太,你是不是想老爷了?”

何清清没有回答,但她还真的是想赵涛了,她依偎在窗前,多盼望此时赵涛能从风雨中跑向自己,那么,她也会无惧电闪雷鸣的开门,奔向她的爱人。

早上九点,一夜没睡的何清清被电话铃吵醒,是自己天津的闺蜜打来的。

“什么?佩云,你说老赵今天的火车到上海?几点?嗯……嗯……知道了。”

外面的雨还在不停的下,天依然乌漆麻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一阵暴风雨。何清清想了想,还是认真的画了一个妆,穿上了她在上海刚买到的一件真丝旗袍,撑着一把花纸伞,按照电话里的约定,提前十分钟,来到车站。

车站的人很多,她等待的心情无比煎熬,她感觉每一个出站的人都是他,可细细看去又不是他。

火车慢慢的不再摇摆,赵涛这才不急不慢的收拾行李,他以为没有人会来接他,殊不知何清清在上海落脚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给闺蜜阮佩云留了自己的电话,以方便随时得知赵涛的消息。

赵涛独自一人,淋着小雨,行走在拥挤的人潮中。他淡然的看着附近久别重逢的人们,突然有一种陌生感,有一种孤寂感,还有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感觉。

“老赵”

一声脆甜的喊声让赵涛从幻觉中醒来,他下意识的朝喊声中望了望,一个熟悉的、还是那么美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怎么来了?外面还下着雨。”赵涛着实有点意外。

“你忘了我说过的吗?无论你能否过了那关,勿忘回家,上海等你,所以,今天不管是狂风还是骤雨,我都要来接你的。”

变了,彻底变了,赵涛不明白,为什么何清清的变化会这么快,仅仅就这么一次生离死别,就让何清清的心踏踏实实的放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认为,也许,女人,你只要为她付出一点,她就能扩大百倍来还你吧。

与何清清的亲热是短暂的,军统上海站已经得知,新任站长到沪的消息,紧急派出车辆迎接赵涛上任。

军统大楼会议厅,诺大的房间只坐着两个人,这跟赵涛的设想是完全相反的,他觉得自己第一天上任,怎么都应该有很多人来迎接、祝贺、听候调遣甚至是巴结、阿谀奉承和拍马屁。

静静的,三个人都没有开口,赵涛也不紧不慢的喝着张秘书泡的咖啡,他很有耐心的在继续等,他要等等看,是谁敢在自己上任的第一天、第一个会议就迟到,看看谁敢一进门就挑战自己的权威。

赵涛有条不紊的计划着,计划着自己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该怎么烧。

上好的热咖啡混合着牛奶的香气,在屋内四处弥漫,这是张秘书精心为赵涛准备的,可就是这种味道,让刚刚戒掉喝咖啡的副站长极其难受。

陈泽飞喝了一大口浓茶,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赵站长,不用等了,军统上海站的高层就我们两个,我是副站长陈泽飞,这位是行动一科的科长王龙。”

陈泽飞率先打破僵局,他要看看这个“空投”站长,面对无人可用的上海站是作何感想。

这是高手之间的较量,因为他认定赵涛不敢拿他怎样,毕竟王龙会随时和自己保持一致,撂了挑子,恐怕站长今后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赵涛正在想着事情,突然被副站长的话打断,他很诧异,军统上海站,能开会的中高层加上自己,竟然只有三个人,可笑的是,自己还在等待着迟到的人,还在苦苦设计这把火该怎么烧。

他直勾勾的看着说话的这个副站长,凭他的直觉,副站长是对自己的一种试探,也是对自己权威的一种挑战。

“哦?什么情况?你们原上海站能力这么强吗?王站长只用你们两个就能扭转乾坤吗?”

陈泽飞听着赵涛尖酸刻薄反问的语气就懒得再说话,倒是旁边的王龙接话道:“是这样的赵站长……”

“你闭嘴,轮到你这小小的科长说话了吗?没大没小,让他说。”赵涛拿手轻蔑的指了指陈泽飞。

单单就是这么一指,一种上位者的霸王之气就立刻显现无余。

王龙一时语塞,他知道这是赵涛杀鸡给猴看,只能尴尬的又坐了下来,还拿眼偷偷的望了望陈泽飞。

陈泽飞此时还算冷静,他既然决定要试探赵涛,那就要和赵涛好好的掰掰手腕。

“站长,扭转乾坤这个词用在这里恐怕不太合适吧?我们原上海站的成绩是整个军统有目共睹的,我们的工作也是得到戴局长认可的,所以,我们一直都是军统的佼佼者,我们从未跌落到谷底,又何谈扭转乾坤那?

不过,站长,我有一事不明,为什么这么优秀的上海站,听说您马上要来上任,优秀的同僚怎么忽然一下就做鸟兽散了那?。”

陈泽飞讽刺完,还看了看王龙,王龙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算做回应。

“上海站的优秀那是王站长领导有方,关你屁事?人员的流失只能证明你的无能,关我屁事?你还觍着脸说的津津乐道,我看有能力的人都他妈随着戴局长去了,倒是上海站留下了一帮乌合之众,与其这样,我看还不如请示上级,直接对上海站彻底的来个大换血算了。”

打脸,活生生的打脸,赵涛仅用了两段话就证明了陈泽飞的无能,又用一段话告诉陈泽飞自己随时有能力干掉他。

陈泽飞憋的脸通红,他算是看出来了,赵涛这家伙的确是老江湖,老谋深算、手段狠辣、措辞严谨,恐怕不是自己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喽。

王龙在一旁心想:“站长今天摆明了是想立威,陈泽飞这是硬往枪口上撞啊,他现在还没有能立刻搬倒站长的东西,如此不能忍,后果可能是还没等站长下台,他们就先全玩完了。

“站长您别生气,陈副站长这也是急的,您看站里人少,可工作不能停,我们这两天一个人当几十个人在用,他发点牢骚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王龙的圆场也让陈泽飞清醒了不少,他明白,自己目前还没有抗衡站长的本钱,一切还要忍。

陈泽飞换了一副笑脸,低头哈腰的说:“站长,您有所不知,自从戴局长死后,全站上下都无心工作,纷纷选择调动或者是离职,这不,咱们军统上海站在编的113人留下的只有35人,这35人还都是后勤人员,中高层就剩下了我们两个。

唉!最近工作累的脑子短路,所以,刚才我说话的态度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哦?他们都无心工作?那你们两个为什么不走啊?”

赵涛从陈泽飞的话里已经听出了这么多人流失的原因,也猜到了面前这两个人八成是郑介民的嫡系,他们两个留下来是想摘站长的果子,没想到被自己截了胡。

“报告站长,副站长和我都是一心为党,我们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分心而影响党国的利益,所以我们在这里坚守岗位等着您的到来。”

“好,好,好,有你们这两位忠心耿耿的属下为党国分忧,为军统分忧,为上海站分忧,我真替你们感到骄傲啊!”赵涛说完还鼓起了掌。

赵涛不能一棍子给他们打死,因为他考虑三个方面:

第一,上海站就剩下这两个高层,他还需要他们给自己提供一些帮助;

第二、上海站本来人就少,若一上任就使劲收拾他们,局本部会怎么看;

第三、他到目前为止还不明白,为什么郑介民会给自己升职,而这两个人显然是郑介民的嫡系。

第七章 心怀叵测

赵涛清楚,面前这两位,在自己到任前,是做着加官进爵的春秋大梦,他们一定替自己精心设计过上海站的发展,甚至包括人员的重建,不然,副站长不会批准这么多人离开。

赵涛不能是上海站的光杆司令,不能把上海站的工作停滞不前,更不能没有工作业绩。所以,无所适从的他,想要知道副站长到底替自己考虑了什么,他想怎么做?顺便也看看他的能力。若能力出众,暗中扶持一把,帮他就是帮自己。

赵涛清了清嗓子,懒得兜圈子,直接了当的说道:“现在上海站到了关键时刻,我需要你们两个配合我,完成上海站的高层人员选拔。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拒绝,现在就可以走人,反正我现在也算是个光杆司令,大不了从零做起嘛。

赤裸裸的威胁,让陈泽飞和王龙默不吭声,赵涛微微一笑说道:“那好,二位既然不答,我便认为是默认,陈副站长,那你就把你深思熟虑过的东西讲讲吧?”

陈泽飞明知道赵涛在套话,可他不能不说,不说,只能证明自己没有能力。他更不敢撂挑子,上海站的重建多少人都在盯着,就连郑局长都亲自打电话询问过,党国的利益和个人的利益孰重孰轻,陈泽飞还是能掂量出来的。

陈泽飞站起身,走到会议室黑板前,他用粉笔流利的在黑板上写了这么几个字:“后勤处、电讯处、情报处、行动处”,然后,又把后勤处画了一个问号,把行动处画了一个圈。

“站长,我们上海站,中层八大处处长目前全部离职,其中四个职位由郑局长亲自从南京委派。

剩余四个,也就是我在黑板上写的这四个,是关乎上海站工作成败的重要岗位,也是军统上海站的核心组织。

所以,这四个处长必须要具备几点:背景干净、忠诚、业务能力强。至于处以下的室、组就由重建后的处长和人事处分别在黄埔学员选拔、局本部抽调和我们军统自己的特训营挑选。”

“嗯!”

对于这个回答,赵涛还是比较满意的,他应了一声,说道:“这是对的,没有队伍如何打仗嘛!没有优秀的队伍又如何能打胜仗嘛!可是泽飞啊,这四个精英该怎么招?”赵涛成功的撬开了陈泽飞的嘴巴,说话的语气也温柔多了。

陈泽飞拿粉笔,指着画圈的行动处说道:“我是这么想的站长,现在行动处的干部只有行动一科的科长王龙还在职,这名同志对军统上海站的情况非常熟悉,工作能力也十分突出,还屡次立功受奖,得到过戴局长的亲口表扬。

可您也知道,军统的关系错综复杂,王龙也没什么背景,就这样一直在行动科被埋没。所以,我建议,先任命王龙为我站的行动处副处长,代理处长工作。”

陈泽飞说完,偷偷的瞟了一眼赵涛,他心想:“不能让赵涛白白的一上任,就捡了自己考虑许久的计划,所以他提出王龙正式任命为行动处的副处长、代处长,这样以来,既当着王龙的面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又巩固自己的势力,增加对抗赵涛的砝码。

赵涛扫了紧张的王龙一眼,他暗暗骂道:“上来就要官?还是把一个科长直接提副处,还兼处长工作,跨度有点太大了吧?”

赵涛皱了皱眉头,王龙却焦急的望着这位新来的站长,他知道上头是下过令的,如今上海站的提拔和任免可是赵涛一手说了算的。

“罢了,虽然我现在对你们还不是很了解,可上海站正在用人之际,就凭着他能留下来,为党国效忠的这份心也该任命,不过行动处的代处长嘛……。”

赵涛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又看了看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的王龙,说道:“王龙的资料我了解过,在天津站也听到过有关他的立功通报,我看,就凭他的能力,也别什么代了,直接任命为行动处的处长,不过,暂时只能享受副处级待遇。”

陈泽飞听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大的魄力。王龙则特别兴奋,原以为能坐副处长的位置就烧高香了,没想到,居然跳了两级做了处长。

“谢谢站长,属下定当尽心尽力,为党国、为您,鞠躬尽瘁,白首不渝。”王龙激动的站起身,对赵涛深深的鞠上了一躬。

“坐下吧,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不用拘礼。”

陈泽飞原以为赵涛不会同意,谁知,他这种爽快的感觉好像一下子就把王龙给收买了似的。这是个老谋深算的高手啊,看来自己要小心了。

陈泽飞拿粉笔又指着画问号的地方继续说道:“再下一步就是后勤了,后勤牵扯整个上海站的物资保障、吃喝拉撒、出入账等,这个岗位的重要性……我想站长您是知道的,所以这个岗位只能由您亲自选择。”

其实,陈泽飞对后勤处长的人选早有安排,可他明白,目前自己变成了副站长,这个人选他已经不能再染指了。

赵涛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将这个权利让出去,他知道这个处长就是自己的钱箱,没了钱这个站长什么都不是了。

“继续!”

陈泽飞又指着黑板,一脸严肃的讲道:“情报处长要在整个军统内部选拔,要求一、上海本地人;二、黄埔军校情报专业出身;三、背景干净、忠诚;四、孤儿。”

“孤儿?”

赵涛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孤儿是怎么回事?”

陈泽飞果断的说出几个字:“无依无靠,不被要挟,随时可以化于无形。”

赵涛拿手指了指陈泽飞,点头说道:“嗯,副站长想的挺周到,继续讲下去。”

陈泽飞继续说道:“电讯处长专业性就比较强了,我们要请示郑局长,准许我们从军统局电讯特训营里挑选,不过我们只挑选教官,不挑选学员。”

赵涛同意,说道:“这个不难,我亲自向郑局长打报告申请。可是泽飞啊,你选择人的渠道没错,可你怎么考核他们?”

陈泽飞神秘的说道:“站长,您知道上海最近有一个选美大赛吗?”

赵涛一愣,问道:“选美大赛?现在时局如此紧张,江淮又发大水,人们饭都吃不饱了还搞什么选美?净没事找事。再说,这和考核有什么关系啊?难不成副站长对长相也有要求吗?”

陈泽飞解释道:“是这样的站长,选美大赛是上海的名流杜月笙先生搞的,目的就是为了筹善款20亿赈济江淮的灾民。”

是他?何清清的叔叔,赵涛对于杜月笙可真不陌生。

赵涛装装糊涂的问道:“20亿?能筹到吗?杜月笙的能耐在上海就这么大?”

陈泽飞想笑,这个赵涛,连杜月笙这个上海土皇帝都不认识,还怎么在上海混?但他可不能明说,只能继续解释道:“先不说20亿能不能筹到,就是杜先生这种魄力在上海也是无人能及的,听说杜先生和戴局长、委员长,那都是有交情的,所以我们军统也是要参加的。”

“说重点!”

赵涛显得不耐烦。

陈泽飞接着道:“我想,既然这次选美大赛搞得这么大,我们何不把这个作为考题?”

“哦?如何考核?”

陈泽飞道:“站长,有一件事情您可能不清楚,我们上海站有一个“猎鹰计划”,原站长曾秘密训练出一批特工,这批特工一共82人,他们已经被分别安排,打入到了共党的各个部门潜伏,这82人王站长还没来得及启用。”

“什么?”

赵涛激动的站起身,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猎鹰计划?好,好,好,这王站长可真是个人才,不过这么好的计划现在可要便宜我喽。”

陈泽飞看出赵涛的心思,泼了一盆冷水上去。

“不过这件事情已经泄密,根据我们抓到的共党供述,接头人会在8月20号左右,也就是选美大会这两天,出现在新仙林舞厅选美现场,交接情报。

“泄密?上海站有内奸?内奸查清楚没有?”赵涛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还没有,内奸是通过我们站里的电台发报给上海站的交通员,我们逮捕的这个共党由于级别低,并没有见过他,连代号都不清楚。”

赵涛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危险啊泽飞!泄密向来都是我们军统工作的大忌,一定要彻查。还有此事一定要保密,只能我们三个知道。”

“是,站长”

陈泽飞一个立正,又接着说道:“其实我们也可以借助这一次抓共党的机会,好好的考核一下我们的人。”

“说说你的计划!”

“我们把情报处长、电讯处长的候选人放到这次任务中,配合我们行动处的王龙处长来完成这次任务,谁的贡献大,谁抓捕了共党,谁就是处长的人选。”

“你的意思是说,能抓到共党的业务水平就高,同时也测试出了忠诚度?”

“是的站长,上海站坚决不能再出现泄密的问题,尤其是高层,所以我们必须慎重。”

第八章 推心置腹

忙了一整天的赵涛,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这也是他第一次进这个家的门,因为这间房子是军统提供给站长的住所,何清清刚刚命下人,从叔叔的临时住所搬到了这里。

开门的正是何清清,一进门,何清清就丢掉抹布,嚷嚷着要赵涛给她一个拥抱。

“累死我了今天,你看看这个家,我打扫的干净不干净?还不赶紧犒劳犒劳我?”

赵涛忘了所有的疲倦,一把搂过何清清,在她耳边说:“这些活儿让下人干就好了嘛。”

“下人?”何清清撅起了小嘴说道:“阿姨哄着丁丁去公园玩儿了,阿祥他们搬了一下午的家具我看也累的够呛,让他们先走了,这点琐碎的事情只能由我来喽!我可不能让你回来看到我们的新家乱七八糟的。”

赵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何清清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这种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叮铃铃”

电话声打断了小俩口的甜蜜。

“喂,谁呀?”

“叔叔啊,你从南京回来了吗?”

“好的,好的,我和老赵这就过去!”

电话是杜月笙打来的,他邀请赵涛和何清清到家里吃饭。

“走吧老赵,叔叔这饭局估计也是你很想去的。”

赵涛的确想抓紧时间见杜月笙一面,他需要了解郑介民为什么要调自己上任,他还要了解上海的时局,更需要杜月笙给他提供一些实质性的帮助。

46岁的杜月笙依旧保持的那么年轻,当然,这和他的气质是分不开的。

“叔叔”

“叔叔”

两个人先后点头鞠躬,对沙发上坐着的杜月笙表达了尊敬。其实,杜月笙比赵涛年长不了几岁,只是何清清的原因,赵涛必须要跟着叫。

“坐,快坐,清清啊,咱们有四五年没见了吧?”杜月笙显得很亲热。

“可不是嘛,四五年没见叔叔,您看您还是那么年轻。”

“不行喽,老喽,到是清清你现在越发的漂亮了。”

“叔叔真会夸人,让我的心里美滋滋的。”

其实,何清清的父亲是1929年杜月笙创办中汇银行时候的大管家,与杜月笙的关系非常密切。当时,只有10岁的何清清特别招杜月笙的喜欢,何清清嘴巴也甜,一见到杜月笙就“叔叔、叔叔”叫个没完,就这样,两家的关系一直维持到现在。

寒暄了几句,何清清就借故去厨房帮忙,她要留时间给赵涛,她知道赵涛有很多话要说。

“叔叔,进门的时候我就发现您这里还是门庭若市啊,排队找您的都排在马路对过了,还有您的客厅也人山人海挤拥不动啊!难怪饶汉祥先生送您的对联说:春申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要不是您的电话邀请,我还真怕清清我们两个挤不进来啊。”

杜月笙烦躁的讲道:“唉,你不知道,最近上海参议会要选什么议长,一堆人又抽着我上,再加上几十个公司里的事情,还有下面的工厂罢工的事情,你看我这里人多的都成菜市场了,烦都快烦死掉了。

对了,还有江淮的灾民一下子涌入上海十万之多,这么多人,上海是要出乱子的,这不,我正准备弄个选美比赛让这些资本家都投点资,放放血,好用来赈济灾民。”

赵涛接口道:“筹20个亿?叔叔您这可是大手笔啊,也是灾区人民的福气啊!”

杜月笙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你们军统站这么快就知道了?都说军统的人就是上海的眼睛和鼻子,没有他们不知道的。看来,我要把口袋里的钱藏藏紧喽,免得被你们惦记。”

赵涛一拍胸脯,骂道:“敢,我看军统谁敢打您的主意,我马上让他吃枪子儿。”

杜月笙赶忙示意:“呵呵,开玩笑,开玩笑。对了,你知道为什么你会从天津调到上海来当站长吗?”

说到正题,赵涛赶忙回答:“不知道,这也是我这次来正想问的,请叔叔指点。”

杜月笙意味深长的讲道:“这全是毛人凤挖的坑啊,这郑介民还是嫩了点,不过,这可让你捡了个大便宜啊。”

“此话怎讲?”

杜月笙用烟斗敲了敲桌子,认真的给赵涛分析着:“戴笠死后,你以为他毛人凤不想坐这个位置?军统是什么单位?军统除了拥有秘密逮捕和暗杀的权利外,军统还被授权监视和调查地方主官,也就意味着,得罪了军统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你看戴笠在位的时候,也不过一个少将嘛,还是1945年才给他的,可谁不知道除了蒋介石就属他不好惹。”

赵涛不否认军统在国民党的地位,他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这样的,我听说有一次28军副司令、29军军长孙元良和沈醉吃饭,吃到最后孙元良都没有怎么动筷子,沈醉事后才知道,原来这个身为四川人的孙元良竟然不吃辣椒,可即便如此,孙元良却没有说破。

孙元良是什么来头?他可是黄埔一期,委员长的天子门生,连他都忌惮军统,这更说明军统局长这个位置的重要了,可如此重要的位置毛人凤怎么能放弃哪?”

杜月笙继续点拨:“他这是放长线掉大鱼,他要等戴笠的事情处理完毕,风声过去。你看着吧,郑介民在这个位置肯定呆不了多久,就戴笠的一帮嫡系,缠都能把他缠死。到那个时候,毛人凤顺利接手,再力挽狂澜,那不比现在收拾这个烂摊子好吗?”

“原来是这样!”

这个消息对赵涛是绝对有用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和郑介民没有瓜葛,反而毛人凤若能上台,就凭着清清和他们的关系,自己的地位才算真正的有保障。

“可郑介民为什么要把我从天津调到上海?还升了职?我和他可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什么意思?这上海站可是军统的重要分站啊!”

“呵呵!”

杜月笙老奸巨猾的笑着道:“要不怎么说你捡了便宜?这是毛人凤和郑介民达成的政治交换。你只不过是毛人凤的一片树叶,用来遮住郑介民的眼睛,消除郑介民的戒备。”

赵涛恍然大悟道:“呃……这毛人凤太狡猾了,不过我还真的是白捡了这个便宜。”

赵涛想通了,难怪副站长清理了一堆戴笠的嫡系,还敢和自己掰手腕,这一定是授了郑介民的意。看来毛人凤上台之前,自己的屁股想坐稳还要大费一番周折了。

“叔叔,您觉得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发展自己的势力,静观其变,只要你能撑到毛人凤上任,你就真正的安全了。”杜月笙回答的很快,仿佛早就想好了一样。

“叔叔,你不知道,现在,我手中一个可用的贴心人都没有,我现在真算是一个光杆司令,举步维艰啊!”

杜月笙自然明白刚到任的苦衷,问道:“你们现在主要缺什么人?”

“高层缺后勤处长、情报处长、电讯处长。”赵涛毫不隐瞒的说道。

“我看你应该这样,后勤处长从毛人凤的至亲当中挑选,一来钱袋子能让他看到,二来也算投桃报李。

电讯处长要从你们委员长信任的人里挑选,毕竟蒋介石是要看到军统工作的成效。

至于情报处长,必须对上海的犄角旮旯都要有深度的了解,所以,可从上海挑选。”

赵涛一拍大腿,夸赞道:“叔叔您想的很周到啊,前两个不难,可这情报处长我是真的为难,毕竟我对上海不太熟悉,也没有可靠的人选,再加上情报处长的要求比较苛刻,所以还是请叔叔给我能推荐一二。”

“说说什么条件?怎么个苛刻法?”杜月笙问道。

“情报处长要在整个军统内部选拔,第一个要求上海本地人;第二、黄埔军校情报专业出身;第三、背景干净、忠诚;第四、孤儿。”

杜月笙认真的听完这四个条件,考虑了好一阵才说道:“我这里还真有这样的一个人,是我的门徒,又好像父子,土生土长的上海人,黄埔军校毕业,从小无父无母,是我资助长大的。

现在就职于军统云南站,情报处,任副处长,听说工作能力极其突出,也立过功,估摸着马上也就能升任处长,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想回上海工作。”

赵涛一拍大腿:“就是他了,叔叔您可是给我解决了一大难题,叫什么名字?我回去马上收集他的资料,尽快的安排他过来考核。”

“名字叫魏三毛!”

“魏三毛?”

何清清端着一大盘牛肉从厨房里走出,刚好听到这一段,吃惊的说:“鼻涕虫?叔叔,你们说的是鼻涕虫啊?”

“对,对,对就是他,清清那个时候还小,可看到这个年长他六七岁的哥哥,还是喜欢天天追着叫他鼻涕虫。”

何清清辩解道:“叔叔,主要是他不爱干净嘛,那么大了还经常流鼻涕,也不用纸擦,蹭的袖子上到处都是。”

杜月笙解释道:“人家现在可干净着那,出门都涂男士香水。”

第九章 投桃报李

一大堆的人事资料,在赵涛的桌子上摞着,这些资料有局本部送来的,有刚到任的人事处长奉命申请的,有副站长提供的,还有他自己搜集到的。

“梅姑,女,43岁,真名不详。家庭住址是浙江宁波奉化县。浙江警官学校毕业。

1924年8月,在黄埔军校任校长秘书,主要服务对象蒋介石,实习期后,经校长推荐,其特招入伍,从事无线电收发和密电译电工作。

1938年,军统成立后,担任机要组组长,抗战期间在香港、东南亚各地为军情系统架设广播站,传递情报。抗战后期回国,又由国民党主席蒋介石,亲自任命其为军统特训营教官,梅姑也是军统特训营里唯一的一名女教官。

赵涛从这短短的一段话里意识到,这个叫梅姑的一定和委员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先说她的家庭住址,浙江宁波奉化县,这不正是委员长的老家吗?再看梅姑这个名字,档案里是如此模糊,这说明有人明显要掩盖这一切。

可这份档案可不是谁都可以掩盖的。原因很简单,人事处送来的档案,是跨过局本部直接向国民政府申请的最高权限,而国民政府提供的档案里,根本没有显示此人的姓名,说明此人的保密程度极高。

保密程度高可能有两种原因,第一,身份特殊,在情报搜集最前线工作,怕暴露;第二,有人刻意掩盖。

赵涛分析,此人目前在特训营当教官,并没有在一线工作,也不存在身份暴露的风险,所以,第一种可能忽略不计。

那么第二种可能,梅姑的身份被人刻意掩盖,谁有那么大权利?细想,委员长既然能够两次推荐梅姑,说明梅姑一定是得到委员长赏识和信任的,算来算去,只有委员长掩盖的可能性最大。

“先留下观察观察把!”

赵涛把梅姑和魏三毛的档案放进抽屉,又仔细的看着这一叠叠厚厚的档案,他觉得后勤处长没有一个是能用上的,想了许久,他决定直接打电话,询问毛人凤的意见。

赵涛拿起电话,正要拨打,转念一想,这种政治话题,恐怕在单位是不合适的,万一有人窃听,会很麻烦,更何况,毛人凤看到这种号码也未必肯直接了当的和自己沟通。所以,还是决定回家一趟。

“老赵,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难不成是查我的岗?”

何清清一脸懵的问道。

赵涛掐着何清清的小鼻子,调侃道:“查什么岗啊,我对何小姐可是放一百个心,回来主要是看看你有没有睡好觉,是不是饿了。”

“胡扯,老赵,说正事,你什么人我能不清楚?”

赵涛明知瞒不过何清清,索性一本正经的回道:“我们上海站最近在重建你是知道的,前几天我去叔叔那里,叔叔建议我们后勤处的处长最好是毛人凤挑选的人。

所以,我想让你和你表姐通个电话,一来,对我的升职向他们表示感谢,二来,侧面问她一下,她们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来做这个后勤处长。”

何清清一撇嘴,答道:“就这个事情啊?我还以为怎么了,你就不能直接给表姐夫打吗?”

赵涛解释道:“我打不合适,这件事情牵扯到徇私舞弊,绝对不能上升到政治的高度,所以,你们女人之间聊起来反而比我方便。”

何清清询问:“你的意思是说,不把这个事情说透,只用传递给他们信号就行?”

“对的”

“好吧,现在打吗?”

“现在”

何清清起身,拿起电话拨了过去,大约响了五六声才传来一个女人甜美的声音:“谁呀?”

“表姐,是我,清清呀!”

“清清啊,你怎么有空想起我了呀,你和老赵在上海挺好的吧?”

何清清和表姐都是从老家西安出来的,只不过何清清留在了上海,而表姐因为工作和家庭的原因全国到处乱跑,她们平常并没有过多的联系。

何清清寒暄着:“托您和姐夫的福,这不,老赵让我专程打电话过来,向你们表示感谢那!”

电话那头很客气的说道:“不值一提,主要老赵的工作能力被上级看到眼里,人凤不过是顺势而为。”

何清清接口道:“不管怎么说也是表姐夫出了力的,老赵说最近刚上任,上海站的工作实在是离不开,要不然他都要亲自去拜访表姐夫那。唉!没办法,这些男人们眼里全都是他们的党国。

不过表姐,我在上海这边可是帮你们这些大忙人采购了一批好东西,有化妆品、老凤祥的首饰,还有手表、皮鞋、旗袍、玩具什么的,赶明儿我让人给你们寄过去。”

电话那头诚恳的说道:“没这个必要,真的清清。”

“要的,要的,就冲表姐咱们的关系,这些东西也是应该的。”

“好吧,你这个丫头就是矫情,以后可不许了。对了,老赵在上海的工作还顺利吗?”

步入正题,何清清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我正要和你叨唠这个事情那,你看老赵现在表面上看是个站长,其实他现在就是一个光杆司令,这不,正在为后勤处长这个岗位发愁那。

他刚到任,手里也没合适的人选,还不能耽误上海站的工作,所以,让我咨询咨询表姐夫的意见那。”

“哎呀,工作的事情我还真不懂,晚上我帮你问问人凤,有消息我给你回电话。”

何清清的表姐不敢乱说,所以扯了个缘由,挂了电话。

何清清搞不明白表姐的想法,反而是赵涛冲着她笑了,何清清这件事情办的非常漂亮,只要他的表姐向毛人凤复述这些话,毛人凤是一定能听得懂的。

……

毛人凤是晚上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听完太太的叙述他也笑了,对太太说:“没想到你这个表妹夫还真够可以的,还懂得投桃报李。”

“什么桃李的,我怎么听不懂?我觉得你给他办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他感谢你是应该的嘛!”

“我哪里是为他啊,我是为了我自己,不过这个事情好歹没便宜了外人,再远也是亲戚嘛!”

“为了你自己?你现在越来越狡猾了,难怪戴笠生前都说……”

“你少在我面前提他……”毛人凤打断了太太的话。

“不提就不提,他活着的时候你敢这种态度吗?笑面虎真没白说你。”

“闭嘴,信不信我抽你?”

两个人都安静了,背对着背各自在床上想着自己的事情。毛人凤是不想大发雷霆让自己窝心,而他的太太就是单纯的不想挨打。

过了十分钟后,毛人凤没好气的问:“后勤处长你那边可有合适的人选吗?”

“我?什么意思?”

“你没听明白啊,你那表妹是替你表妹夫送人情来的,这个后勤处长的人情送给咱们了。”

“啊,这样啊,我还以为这丫头在抱怨那。”毛人凤的太太坐起了身子,穿着睡衣的她格外的性感迷人。

她和毛人凤早就分过工,毛人凤负责处理政治上的事情,而她主要负责利用各种关系赚钱。

军统特务出身的她可是知道,后勤处长这个职位到底有多少油水!所以她连刚才的训斥都忘了,满脑子是这个后勤处长的人选,毕竟买官卖官是她最拿手的。

“你说这个后勤处长给候时新怎么样?他这两年在军统帮我走私了不少洋货,你忘了上次闹粮灾?就是小候帮我们囤积的大量粮食,那次我们可是赚了不少那!”

毛人凤点了点头,随意的说道:“行,他到也算机灵,你看着安排吧!”

说完,刚想蒙上被子的毛人凤又掀开被子恶狠狠的补充了一句:“别的不怕,不过这人一定要给我保证背景干净,军统的重要你也是知道的,捅了娄子委员长怪罪下来谁都承受不起。”

“放心吧,都跟着我多少年了,他的底细我最清楚,再说能帮着我走私的,就这种人的秉性能是共产党?”

“还是要审查的,这是原则,记住,告诉赵涛要严查。”

“行,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赵涛还没来得及去站里,何清清就接到了表姐的电话。

“清清啊,昨天你问得事情我和你表姐夫说了,他称赞了你们家老赵半天那,还说什么老赵一上任就能为党国呕心沥血,这种精神连他自己都要学习那!”

“表姐夫那是大官,高瞻远瞩运筹帷幄的,哪里是老赵这个小小的站长能比的。”

“哎呀,清清,你就别夸他了,该上天去了呀。

对了,人凤昨天晚上跟我说了,说你们家老赵现在确实太难了,咱们这么多年的亲戚怎么都要再拉他一把。

不就是一个后勤处长嘛,别让他发愁了,人凤从局本部给你们调,人事资料他今天就给你家老赵传过去。

不过,他可说了,党国的事情都是大事,来不得半点马虎,不要以为是他的推荐老赵就可以马放南山了,要让老赵好好的审查。”

第十章 露出马脚

赵涛办公桌左侧抽屉,工工整整放着三份档案,这三份档案分别是候时新、魏三毛和梅姑。

而他右侧抽屉里则随意散落着八份档案,这八份档案是赵涛从局本部和人事处重点推荐的档案里挑出来的,赵涛清楚,没有意外的情况下,这八个人注定将会成为这三个人的陪衬。

赵涛把所有的档案掏出来,五份五份的分成两摞,又把其中一份单独放在挑好的两摞旁边。

他要利用副站长的聪明和行动处长对事物敏感的判断,来做点手脚,让他们进入自己设好的圈套。

“张秘书,通知副站长、王处长,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好的!”

美女秘书轻轻的关上门,不大一会儿,陈泽飞和王龙便来到站长办公室。

“看看吧,这是人事处和我,从这一大堆的档案中,精心挑选的十一个人。其中,左边的五个,是局本部军统特训营的五位教官,也就是副站长说的,电讯方面的专家。

中间五个,是按照副站长的提议,选出的五个上海籍,“无牵无挂”的情报处长。”

赵涛看着这五个人的资料,故意发起了牢骚:“娘的,副站长你的这个要求可真高啊,我和人事处处长,为了找到这五个上海籍、黄埔毕业、背景干净的孤儿可是眼都快熬瞎了。”

陈泽飞打着官腔说道:“站长一上任就夜以继日的工作,这真是我们学习的楷模啊。”

陈泽飞的话有点言不由衷,他心想:“实际上你这老狐狸如此的亲力亲为,还不是怕我的势力做大?我敢保证,这一摞材料里都不会有我推荐的一个人,你还好意思跟我冠冕堂皇了半天?我看你眼睛熬瞎那也是活该。”

王龙刚坐上处长的位置,也想拍一阵马屁,谁知赵涛顺手把左边的一摞推给了王龙说道:“先看看吧,电讯处这五个教官就交给你了。”

“是”

王龙赶紧收起自己的马屁言论,起身双手接过。

赵涛又拿了另外的五份递给了陈泽飞道:“泽飞,这五个情报处的人选就由你来负责。”

“是”

陈泽飞同样双手接过。

赵涛道:“中午饭就在我房间里吃,你们把手头资料深入研究一下,下午,跟我谈谈你们的初步印象,毕竟,选人是大事,我这个站长也不能独断专行。”

说完,赵涛没有打扰他们,站起身便走出门外,并有意的、重重的把门带上。

“张秘书,中午给我弄的什么好吃的啊?”

“站长,您最喜欢的红烧牛肉。”

“哦?别说,你这个秘书还真够贴心,我还真怕你把我嘴吃刁了,回家都不想吃你嫂子做的饭喽。”

“站长说笑了,您的饮食也是我们秘一科的职责所在,不过我们买的饭菜和嫂子做的可不一样,嫂子做的是情怀,我们买的,可仅仅能解决温饱而已!”

“呵呵,你这个小丫头嘴还挺甜,走,带我去你们秘一科转转。”

赵涛的寒暄,有意说的那么大声,一是为了告诉他们,自己已经离开;二是要彰显自己公平、公正的决心;三是借助和秘书的亲热,刺激这个戒了咖啡的副站长。

果不其然,陈泽飞听到二人对话,心升恨意,骂道:“王龙,你说这骚娘们儿,我之前怎么没有看穿她的真面目?为什么没有早早的收拾她?”

“哈哈”

王龙笑着调侃道:“老陈,你那时候也想看穿,不过想的可不是看穿本质那么简单哦!”

“胡扯”

陈泽飞实在不愿意再提起这个秘书,这个秘书就像屙在自己眼里的屎,那么恶心。

陈泽飞岔开话题,道:“对了,王处长,你把你那五份资料让我看看。”

王龙很随意的递过去,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就这五个人,都是站长亲自选的,咱们也不过就是过过眼而已。”

陈泽飞接过几份档案翻了几眼,朝桌子上一扔说道:“我就知道,我提供给他的人事资料,他一份也没留,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生怕我抢了他的饭碗。”

五份档案被陈泽飞这么随手一扔,零零散散的躺落在了桌子上,外面的阳光很充足,透过清洁明亮的玻璃窗毫无保留的照射在了这几张纸上。王龙扫了一眼,突然职业习惯让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他赶紧把这几张纸捡起来走到玻璃窗前借着阳光仔细的观看。

“老陈,快把那叠也给我。”

王龙慌里慌张的喊道。

“还看什么看?你自己都说,这是站长亲自选的,没什么看头喽。”

陈泽飞早就失去了耐性,在办公桌前无所事事的抽着烟。

“哎呀,你拿过来嘛!”

“好、好、好,给你,你一次看个够。”

陈泽飞不耐烦的把另外五份档案递了过去,王龙一张一张仔细的观察,时而闭眼沉思,时而点头微笑,时而自言自语,时而恍然大悟。

陈泽飞觉得有点奇怪,疑惑的问道:“干什么那王处长?难不成你还在这里面发现了新大陆?”

王龙依旧低着头,边看边回答:“别说,老陈,还真是新大陆,来,我给你好好讲讲。”

陈泽飞将信将疑的走到王龙身边,王龙指着档案说道:“先说我手里这五份电讯处长的人选,你看第一个张书坤,原工作单位是军统天津站,电讯处技术研究室的科长,44年抽调军统特训营任教官。”

“这能说明什么?顶多就是证明这个张书坤是咱们站长的老部下,你我都知道,站长肯定是想提拔自己的人,他选这个人也是没错的。”

“你再看这个,杨树良,家庭住址。”

“不用看,咱们站长老乡”

“还有这个,温有善,工作经历”

“工作经历不是和戴笠就是和毛人凤有关。”

“还有何敬民!”

“姓何,可能是站长夫人的亲戚,哎呀,我说王龙,你说这个我都知道,你想说什么就别卖关子了。”陈泽飞不耐烦的道。

王龙不理会陈泽飞的态度,用手指着档案上的某一处,说道:“老陈,你看,这几个人的档案资料下方,都在你刚刚说过的重要位置,被站长用铅笔画过一道杠,旁边还有一个对勾,虽然铅笔的痕迹被站长用橡皮擦拭过,但借着阳光还是能清晰的看到的。”

“这能证明什么?”

“证明你说的都对啊,站长这是辛辛苦苦的在选择自己的亲信,正是有了他铅笔画出来的,才能说明这些人到底因为什么能与站长扯上关系。”

陈泽飞更加不解,既然自己都猜对了,王龙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他纳闷的问道:“王龙啊,你说的这些很重要吗?这件事情本来大家就心知肚明。”

王龙没有回答,接着说道:“你再看这一份,梅姑,我从上到下都没有找到一个铅笔印,只有在这里,你看,名字旁边有小小的一个叉,这说明什么?说明梅姑根本就不是他的人。

你再看简历,姓名不详,再看封皮,这可是从国民政府直接调阅的档案资料,这里都没有介绍这个人的本名,他赵涛还没有这个本事能渗透到那里吧?

所以,我断定,赵站长一定是对这个人不了解,他只是觉得这个人真名不详,又是一个女人,我们根本不会太在意她,所以临时凑数的。”

陈泽飞愣了一下,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激动的说道:“你是说我们反其道而行之,重点推荐她?这样未来我们拉拢她的机会要大的多?”

王龙没有答话,陈泽飞赶紧拿起另五份档案,借助阳光认真的查看。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陈泽飞激动的对王龙说:“你看这个,魏三毛,和这个梅姑相似,是这五个里面唯一没有画线和打对勾的,你看魏三毛的名字也有一个叉,而且他的简历里有着最重要的一条,这个人是杜老板资助的,从之前我们的谈话可以看出,赵站长好像和杜老板并不是很相熟。”

说到这里,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会心得笑了起来。

“什么事情让党国的两位精英笑的这么开心啊?”赵涛不慌不忙的推开门,看到二人站在窗台前,心里也就安稳多了。

“站长,我们两个正在为这两个人的名字笑那。”

“哪两个?”赵涛好像猜到了似的,故意阴沉着脸问道。

王龙指着手中的两份人事资料说:“站长,就是这两个,一个叫梅姑,一个叫魏三毛。”

陈泽飞在暗中,偷偷的观察赵涛的反应。

赵涛装作心虚的说道:“是啊,我也觉得好笑,单从这两个人的名字来看,就极其不负责任,估计也难成大事。”

陈泽飞赶紧反驳:“站长,话可不能这么说,您看梅姑的真名保密程度这么高,她一定是有真材实学的。您再看魏三毛,这名字多接地气,和我们行动处长的人选也是相符合的嘛。”

陈泽飞可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拆台机会,这是赵涛自己留下来的把柄,那就不能怪他顺杆子向上爬了。

赵涛脸色越发的难看,可越是这样,陈泽飞心里越开心。

“还不是没有考核嘛,我们现在也都别在这里断章取义了,一切等考核完毕,咱们再开会研究,散会。”

赵涛一挥手,不情愿的着急把二人向外赶。

二人看着赵涛着急的模样,心里像打了一场胜仗似的。

“等等”

赵涛拿起办公桌上,最后孤零零的一份人事档案说道:“这个是我选出的后勤处长,后勤处长嘛我已经初步核查过了,基本没有什么问题,背景也很干净,刚刚已经让人事处通知先来上任了,上任归上任,还在考核期,这次考核也要把他算进去。”

第十一章 情不自禁

九月咖啡厅,位于上海霞飞西路的一个弄堂里,虽说是一个弄堂,周围却也是四通八达的。

咖啡厅的老板,早年是一名英国的留学生,能说一口流利的英文,所以,除却一些上海的贵族在此消费外,还有一些外国人。

这间咖啡厅的内设有点英国皇家的味道,不过,从外形上一瞧,橘黄色的窗棂,搭配白净透明的落地窗,又显得有一丝中国式的素雅。

这里每天都有一名貌美的外国女子弹钢琴,顺带手,还在每天晚上的9点半到10点半,教中国人弹钢琴。

在这个嘈杂的时间段,九月咖啡厅还有一个特殊的习惯,准许客人点几杯法国的圣詹姆斯朗姆酒。

圣詹姆斯朗姆酒是用甘蔗汁蒸馏的农业朗姆酒,质量上乘,大约40度左右,也让一些爱酒的人可以在这个时间段来享受一些不同的乐趣。

晚上九点钟,从咖啡厅的正门,走进一名身穿蓝色西服的俊俏男子,他的右手插进口袋,左手提着一个公文包,从面目表情上感觉,此人非常危险,甚至一不留神,他就能从右手的口袋,掏出一把枪崩了你。

他没有和任何人讲话,只是一个人,径直的走到了咖啡厅的最里侧,找了一个靠窗的犄角旮旯坐了下来。

“先生,要来点什么?”服务员态度和蔼的递过价目表。

“朗姆酒,一大杯!”

“先生,对不起,我们禁酒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如果是这样那?”这名男子果真把一把手枪从右手的口袋里掏出,放在了桌面上。

“啊!!先生您稍等,我这就去请我们老板。”

大约过了五分钟,一位中年男子来到卡座前,低头询问道:“先生,我们这里的朗姆酒是九点半才有的,不行我先给您上一杯咖啡,您看可以吗?”

“咖啡?有法国圣詹姆斯朗姆酒牌的咖啡吗?”

这名中年男子停顿了片刻,又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掏枪的帅小伙,说道:“先生,这个还真没有,不过我们的咖啡到是有很多种,你可以试着尝尝我们哥伦比亚风味的咖啡,这种咖啡我相信,一定不会比您要的朗姆酒的味道差的。”

“好吧,信你一次!”

短短的几段文字交流,就完成了一次暗号的对接,这是共产党员“候时新”,接到上级委派,前来接头的。

候时新是今天刚到的上海,他之所以今天下午没有去军统上海站报道,主要有两个事情要做。

第一、了解自己到上海的目的,与自己的上级“春生”接头,并接取自己的第一个任务;

第二、敲诈一个资本家。

他和资本家约的是晚上十点,还是在这里,而他九点就早早的到这里,是为了和自己的同志接头。另外,九点半到十点,他还有一个重要的约会,这个约会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分别一年的未婚妻,也是上海站地下党组织的成员,代号“小草”。

听着悠扬的钢琴曲,一杯哥伦比亚风味的咖啡也喝完了。

“先生,您要的一大杯朗姆酒现在可以给您了。”

服务员将一大杯朗姆酒,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他的咖啡旁,又麻利的收拾起桌子上喝空的咖啡杯,然后,唯唯诺诺,生怕他又掏出枪来,讲道:“我们老板交代,稍后会有女学员学习钢琴曲,弹的不好还希望不要扰了先生的雅兴。”

“只要有酒,别的和我不相干!”

九点半,悠扬的钢琴曲已经嘎然而止。这时,一名清秀的女子,从侧面走出,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候时新一眼就能认出,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未婚妻杨问筠。

由于特殊的身份,为了安全,为了不暴露,他们即便面对面,也要装作互不相识,这就是组织的规矩。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这口酒是他不得不喝的,因为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想要上去紧紧的拥抱自己的未婚妻,他需要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你还好吗?”

“我很想你!”

简短的几个音符,通过钢琴的调音送了过来。

这是地下党组织的发报代码,候时新再熟悉不过了,可他没有钢琴,更不能张嘴大喊,只能用微笑,迎接着这两句让他春心荡漾的话。

看着对面,向自己同样报以微笑的她,他此时觉得非常幸福。

可这种幸福是短暂的,他们只有半个小时时间,“小草”还要向他传递重要的情报。

“春生已经知道你的到来,请全面配合春生的工作,你的接头地点在南京路189号同济药铺,接头暗号是:头疼难耐,真想用把斧头劈开看看,到底是什么妖孽作怪。回答:“那多痛苦,还不如我给你准备点鹤顶红,吃完一了百了。”

一段莫名其妙的琴声,从钢琴中弹出,外国女人慌张的从侧面跑了出来,嚷嚷道:“ohmygod!杨小姐,你今天是怎么了?”

“对不起,艾薇儿老师,我觉得今天的琴音格外不准,我刚才在调音。”

“吓死我了杨小姐,我就说你的水平没有那么差嘛!”

杨问筠调整好坐姿,伸出双手,十指在钢琴的琴键上来回拨动,美妙动听的旋律瞬间倾泻而出,一首钢琴曲《爱之梦》婉转轻柔的响起,她弹奏的是著名钢琴大师李斯特《爱之梦》里的第三首,《尽情的爱》。

候时新闭着眼睛,他通过琴声,感觉到问筠带他走过了江河湖海、鸟语花香,仿佛又来到了他的身边,和他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缠绵……缠绵……

“喂,侯处长,干嘛那?”

候时新被这个声音打断,他知道是大资本家,彭林莆的儿子,彭松岩来了。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用着醉酒的状态说:“老弟啊,都几点了,再不来哥哥都醉的睡着了。”

“侯处长您不是约的十点吗?这不刚刚好吗?”彭松岩扬了扬手中的手表。

“哦,才刚十点啊,你看我多喝了两杯,都忘了时辰,你别说,朋友介绍的这家咖啡厅,朗姆酒还真的好喝。”

“候处长,家父本来想请您到府上小酌两杯那,一来欢迎您到上海,二来恭贺您升迁,谁知道您执意要来这里,而且还这么晚,家父的身体实在熬不了夜,这不,只能委托我来见您了!”

“不妥,不妥,你说我一个军统的后勤处长,上你家算怎么回事?即便我去了,恐怕我不着急,彭老先生就该先着急了吧!”

“那是,那是,还是候处长想的周到。对了候处长,您这次来说有重要的事情找家父商量,可否方便向兄弟透漏一二?”

“我有点喝多了,你自己看吧!”

候时新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晃晃悠悠的递了过去。

彭松岩接过文件刚看到文件的标题就差点昏死过去。

标题是这么写的:“关于上海大资本家彭林蒲勾结共党运输、贩卖军用物资的调查报告”

“啊!候处长,这可真是冤枉啊,您也知道我们家和戴局长家的关系,连共产党都恨不得杀了我们,怎么我们成通共分子了?”

“你没看这只是个调查报告,毛局长是知道你们的为人,就是怕你们出事,这才命我通知你们的嘛,可你也知道,现在是国共内战时期,戴局长又走了,毛局长现在又不当家,再加上军统局上任的可是戴局长的对头,他郑介民要查你,你说这个事情哪里能说的清楚嘛!”

候时新看着瑟瑟发抖,陷入沉思的彭松岩,又补充了一句道:“老弟,你也知道,军统这一帮人的作风,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我看,你们家这个事情……麻烦喽!”

“哎呀,候处长,这毛局长可不能不管啊!我家早年和毛局长也是打过交道的呀。”

“得了吧彭兄弟,早年你们家和戴局长往来密切是真的,毛局长可一个子都没拿过你们家的,这次毛局长能委托我提前通知你,就是看在你们有过来往的情面上,你们就烧高香去吧!”

“候处长,你可千万要帮忙好好想想办法,只要你能救了我们家,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候时新知道,这条大鱼已经上钩,他喝了一口酒说道:“其实嘛……办法也有,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候处长您尽管说,只要能办成,多少钱都好说!”

“好”

候时新一口气把杯中酒喝完,说道:“现任的军统上海站站长赵涛,是毛局长的嫡系,也是负责调查你们这起事件的经办人,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明白,明白”

“另外,毛局长那边也是出了大力的,你们想长期的在上海发展,我建议,还是要维持好关系的!”

“晓得了,晓得了,别说毛局长那边,就是您,我们都会感激的。”

“好,那彭兄咱们再干一杯。”

半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候时新完成了他所有的任务,被彭松岩搀扶着朝门口走去。

屋内的琴声还在悠扬的飘荡,候时新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了钢琴旁,正在弹奏的杨问筠站起身,搀扶着候时新问道:“先生,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候时新低着头,用双手按着琴键,将自己撑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他杂乱无章的按响了几个音符,此时,在场的只有杨问筠能够听明白,候时新在说:“我也想你,保重!”

第十二章 深思熟虑

候时新拒绝了彭松岩送他回旅馆的好意,他又单独的找了一个酒馆,独自一人,一直喝到了快天亮。

从酒馆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丝的清醒,他东倒西歪的在马路上行走着。

候时新好想偷偷去和未婚妻见面,但就是这最后一丝的清醒,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这样做。

候时新恨自己,恨刚才为什么不再多喝点,恨为什么还要让自己保留这么一丝丝的清醒。

也许,自己真的醉了,就不会顾忌这么多,马上会不顾一切的奔向自己的未婚妻,和她拥抱!和她热吻!和她诉说衷肠!

可他如果连这一丝清醒都没有了,他还能走在这大街上想这些吗?他还能在醉梦中想起问筠是谁吗?

上海,在这个深夜,寂静的马路上,能看到零零散散的几个搬运工,在隐蔽的房子旁撒尿。

能看见几个比他喝的还醉的醉鬼,在路边疯狂的呕吐。

还能看见一群小混混拿着棍棒在殴打一个年轻人。

最搞笑的是,还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竟然掉进了臭水沟里。

夜风吹过,丝丝凉意,透过候时新衣物的拼接处,钻入骨缝,冷上心头,又清醒了几分。

他努力回忆着,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像录影机一样,把所有的事情刻录在脑海,这其中包括问筠,包括彭松岩,包括接头地点、暗号、上级代号,甚至是上个喝酒的酒馆名称,以及刚刚一路走来街上发生的一切。

候时新终于找到一个旅馆,通过与一个女胖服务员激烈的讨价还价,最终,以一个低廉的价格租下了一间还算舒适的卧室。

他顺手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委托这个服务员,第二天下午一点钟打电话,通知对方来此处接自己。

所有的事情完成,他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要好好的洗个澡,美美的睡上一觉。

候时新并不着急马上去军统上海站报道,因为他的投名状还没有递上,他在耐心的等待赵涛的召唤。

次日上午,军统上海站的站长赵涛正在办公室询问人事处长:“孙处长,这个候时新是怎么搞的?调任通知已经发出去几天了,按理说,昨天下午就应该到任,怎么今天上午还没到啊?”

“站长,我也是有点奇怪啊,这不,我上午又打电话到他的原单位,原单位的意思是,早就做了交接赶赴上海了。”

“不会路上出什么事情了吧?算了,孙处长你先回去工作吧,一旦有他的消息马上带来见我。”

“是。”

赵涛心里有点慌,按理说,这个候时新是通过自己送给毛人凤的人情,才走马上任的,可这候时新迟迟到不了任也就算了,他竟然也不私下知会自己一声。

这是在摆谱吗?是想告诉自己他是毛人凤的人自己惹不起?还是真的出了一些意外那?

无论赵涛推断的这两点是哪一点,他都觉得可怕,如果是第一点的话,以后自己在站里还真的不好开展工作,事事都要被毛人凤这个监督员掣肘。

如果是第二点的话,自己忙活许久的上海站重建计划,又要半途而废重新再来了。

赵涛忧虑着站里的工作,与此同时,赵涛的府邸何清清却被一阵敲门声唤醒。

何清清有懒起的习惯,她认为,女人只有多睡觉才能让自己的皮肤得到充分的修整。

“谁呀?”

何清清穿着睡衣、拖鞋,红色的指甲油均匀的涂抹在十个脚趾头上,亮洒洒的都能在地板上反光。

她迈着昏昏沉沉的步子埋怨道:“大清早的,阿姨又带孩子去哪里了?”

门被打开,何清清揉揉眼睛,一个西装革履很是整洁的男子,正提着一个黑色的密码箱站在自己家的门外。

何清清眯着眼睛不耐烦的问道:“你找谁?”

男子客气的答道:“请问这是赵站长家吗?”

“是的,有什么事?”何清清没有让他进屋,她想把这个男人抓紧赶走,因为她还没睡醒。

“哦,那您一定是赵站长的太太了,非常抱歉打扰您的休息,我是受家父的委托前来拜访赵站长的!鄙人姓彭,名松岩,家父彭林莆。”

何清清看他说话这个客气的样子也知道来头不大,根本就不想接待她,只是不耐烦的敷衍道:“今天是周三,你要有事找老赵,去他办公室啊,在家里哪门子能找到他,我家这里又不是军统大楼。”

彭松岩从何清清的态度当中,能看出是在轰人走,于是又说道:“您误会了赵太太,我知道赵站长在工作,有些话在他工作的地方说,多有不便,所以我到家里来就是来找您的!另外家父和杜先生也有些来往,知道杜先生是您的叔叔,所以才冒昧打扰。”

何清清一听,这人和自己的叔叔有一定的交情,也不好再轰人,只能打着官腔说道:“不碍的,别在门外说话了,彭先生屋里请。”

何清清踢啦着拖鞋,懒洋洋的给彭松岩倒了一杯清茶,然后打着哈欠不明所以的问道:“彭先生您此次前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是这样的赵太太,家父彭林蒲,早年就在上海经商,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在上海虽远远比不了杜先生,但也算商界的奇才,小有成就,家族的棉花、布料、鞋厂也都是在杜先生的商会小有名气的。

家父本以为,可以平平稳稳的安度晚年,唉!谁知,最近却飞来横祸,被人诬陷通共,赵太太,通共这个罪名,我家可是万万承受不起的啊!所以,我受家父委托,特地来求您先生帮忙的!”

何清清不理解的问道:“彭先生,那您应该去找我叔叔啊,他是商会的会长,对你们家族的企业多多少少都是了解的呀,由他出面协调,还怕什么诬陷?”

彭松岩苦笑了一声说道:“赵太太,话是这么个说法,可现在军统局的局长是郑介民啊,他也未必能听杜先生的,再说杜先生和我们家的交情也就是简单的生意往来,他也没必要犯得着为我们担这么大风险。”

何清清低着头,用手扣着自己的脚趾甲,更加疑惑的问:“既然叔叔都没有办法替你们解决,那您找我和老赵,不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呀!”

“不,听你们后勤处的候处长讲,这件事情现在刚好归赵站长负责,只要赵站长调查清楚我们也就能脱了干系。”

“候处长?”

“哦,就是你们军统上海站刚上任的后勤处长候时新”

“哦、哦、哦,我知道他。”

何清清突然想起赵涛向自己说过,表姐推荐的人就是这个候时新。

彭松岩觉得何清清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的脚上,所以也懒得再废话,索性将自己的手提箱拿到了桌面上,双手打开,一叠叠的法币铺满了箱底。

何清清是爱财的,看到这满满一箱子的钱,正扣着的脚,迅速的收回鞋里,坐直身子用手扶着箱子说道:“这,这不太好吧!”

“赵太太,由于时间紧,父亲怕此事日久生变,所以也没来得及把这些法币换成金条,还请您和赵站长多担待。”

“哦呦彭先生,您看您哪里的话呀,这又不是纸,又不是花不掉的喽。”

何清清才不管什么大黄鱼小黄鱼,只要是值钱的东西,在天津站,她向来都是来者不拒的。

“不过老赵什么意思我还不清楚的呀,毕竟他刚上任,万一他为难我也是不好开口的呀!要不……”

何清清咬着牙把箱子盖上,推了回去说道:“要不您先拿走,我等老赵回来,问问能行的话您再来?”

“别啊赵太太,家父临走时三番五次嘱托,即便此事办不成,交了你们这个朋友也是很开心的一件事情嘛。”

彭松岩把钱箱又推了回去,起身告辞道:“赵太太,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改天我请您全家和候处长一起吃饭!”

“您看这……那您慢点啊彭先生,您走好啊彭先生!”

何清清热情的送着彭松岩,毕竟大清早一睁眼就看到一箱子的钱,心里能不开心吗?

何清清自打回到上海以后,就收敛了许多,可清贫的日子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她不能不逛街,不能不买高档的化妆品、首饰,名牌的包包、衣服、鞋子,更不能不打牌。

可她偷偷的去外面的赌场打牌,十次能输九次,再加上家里日常生活、孩子、佣人的开支,以及再给自己表姐、叔叔的孝敬,她现在的确是囊中羞涩了。

“老赵,中午回家吃饭吧,我有事和你说”

何清清拨通了赵涛的电话,她急需把这件事告诉赵涛,只有赵涛确定没有问题,她才好拿着这笔钱下午继续赌。

蒙在鼓里的赵涛想了想说道:“好吧,刚好最近站里的事情也忙的差不多了,以后中午也能回家陪你一会儿了。”

其实,两人早在天津站的时候,就约好了,无论大事、小事、重要、非重要的事,都不能在电话里讲,一定要等到他回家当面讲。

因为赵涛知道,他们军统这个行业,内部是没有任何人可信的,随时,在自己的背后都可能有一双,甚至几双眼睛在盯着看。

第十三章 心中质疑

“赵大站长,您回来了!”

何清清小鸟依人般的拽着赵涛的手臂撒娇,然后,又是帮他拿公文包,又是帮他换拖鞋。

“呦,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难不成是又买到合适的衣服了?着急让我回来欣赏赵太太迷人的风采?”

“比这个高兴,你坐下,我跟你慢慢讲!”

何清清把赵涛拽在了沙发上,然后拿出彭松岩送来的那个密码箱,双手打开兴奋的说:“你看!”

一叠叠崭新的法币呈现在了赵涛的眼前,赵涛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皱了皱眉头,心想:“在天津站的时候,从来没有管过何清清赚钱的事情,因为,那个时候她有戴笠撑腰。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顶头上司是郑介民,自己站里还有两双或者说更多的眼睛盯着自己,如此巨额的财富他是一定要问清楚的。”

“这钱哪里来的?怎么会这么多?”赵涛一脸的不高兴。

“嗬,我说你什么人那?看到钱还嘟囔着你那个臭脸?你就没有一点兴奋的感觉?”

“兴奋?如今的上海站和天津站可不相同了,一堆陌生人在我们的周围盯着,我们又没有靠得住的关系,若出事谁也保不了我们。”

“你凶我干什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无关?那这些钱是老天爷看你天天睡懒觉给你发的饷银?莫不是,你又和你那叔叔倒腾你的鸦片去了吧!”

“无不无聊你?”

何清清受了委屈,扭头坐在一旁的沙发扶手上。

这是何清清自打回了上海第一次和赵涛拌嘴,竟然还是因为和自己无关的事,更重要的是自己还上杆子的等着他回家一起分享赚钱的快乐。

“行了,别在那自己一个人委屈了,就是委屈你也要跟我说说委屈在了哪里,我也好替你打抱不平啊!”

“都是你惹得我,谁要你替我打抱不平啊。”何清清说着说着还梨花带雨的想要哭起来。

赵涛也是没辙,摇了摇头坐了过去,苦口婆心的讲道:“我不是也为你好嘛!你忘了我们是怎么从天津来到这里的?做事要慎重嘛,不是说这钱不让你拿,拿了我们就要想好堵人口舌的对策嘛!”

“这件事又不是我,是人家彭先生说是为了感谢你的,我推说等你回来再说,人家说即便你帮不了忙也是愿意和你交朋友的呀。

我当时想了想你现在在上海的势力单薄,这不也是你笼络地方财团的一种方式嘛!所以我就把这个钱留下了。”

赵涛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个彭先生来都说了什么事情?”

“他说是候处长帮他出的主意,说您是上海站的主要负责人,所以他才来找你的。”

“候处长?谁啊?”

“候时新,就是表姐他们推荐的那个。”

“他?什么情况?他还一直没有到站里报道,我连他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那?”

“啊,不会吧?”

赵涛不知道候时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急切的问道:“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清清这才把上午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赵涛。

赵涛突然有点彷徨了,他并不知道这个资本家彭林蒲有通共的嫌疑,甚至连彭林蒲是谁他都不知道,况且自己也并没有接到上级下发的任何让自己调查彭林蒲的文件,难道是毛人凤想试探自己?

赵涛盯着桌子上这一摞摞的法币,种种疑惑让自己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也贪财,可他从不把自己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挣钱,在他弄不明白这一切事情真相的时候他还真不敢碰这个扎手的箱子。

“叮铃铃”

电话响了起来,何清清闷闷不乐的到里屋拿起电话,低沉的问道:“喂,谁呀?”

“我呀,清清”

“表姐?你怎么想起我来了?”

何清清觉得有点奇怪。

“你这丫头还跟我装?没看出来,你们老赵还真挺有本事的啊!这么大的事情他都做的悄无声息、干净利索的,让我这个表姐,一上午都莫名其妙的。

还好,小候子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才闹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唉!难怪我家人凤说你家老赵聪明,还懂得投桃报李,替我跟你家老赵说声谢谢啊!”

电话那头还没等何清清反应过来,就挂上了电话。

“喂,喂,表姐?”

何清清一头雾水。

“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二个的都神神叨叨的。”

“谁的电话?”

“表姐的”

“你表姐的?她怎么说?”

“我也奇怪啊,她就一直让我谢谢你,说什么你办的事情又是漂亮又是干净利索的,还说什么你懂得投桃报李,表姐夫没看错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

哦,对了,她还说她开始也不知道,要不是你们那个候处长告诉她,她也蒙在鼓里那。”

赵涛抱着自己的脑袋,想:“哎呦,奇了怪了,今天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天上掉下来一箱子钱,又莫名其妙的白捡了一个人情?”

看来,这件事情和这个候时新是脱不开关系了,不行,我还是赶紧回站里等他亲自跟我讲吧,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搞的什么把戏。”

候时新是被人事处长亲自开车接过来的,刚到站里就被副站长叫去了办公室。

“你好候处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军统上海站的副站长陈泽飞。”

“报告,我是军统上海站新任后勤处处长候时新!”

陈泽飞看他这个样子,很满意,说道:“行了,别来这一套了,以后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别拘着了啊,坐吧。”

“哎!”

候时新嬉皮笑脸的说道:“副站长,兄弟我刚刚到本站工作,还请多多关照啊!”说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老刀牌的香烟,双手递了过去。

陈泽飞接过,说道:“这烟很冲啊,看来老弟也是资深烟民。”

候时新享受的抽了一口,从鼻子里吐出青烟,说道:“那当然,干我们这行的,谁不靠它来提提精神。”

“哈哈!有见地!”

两个人一同放声大笑,开心程度,就好像是两个分别很久的兄弟。

“对了候处长,您来的一路上还好吧?”陈泽飞试探性的问道。

“还好,一路顺顺利利的。”

候时新随意的回答。

“不对吧候处长,我可听人事处孙处长说,您早就和原单位做了交接,怎么现在才到那?该不会到上海的烟花柳巷先去玩了一圈吧?”

候时新看着似笑非笑的陈泽飞,提高了警惕,编起了瞎话:“唉,说起这个事情来还真惭愧,第一次到上海,下了火车,感觉还挺新鲜,就叫了个黄包车带着我四处转转,这一转不打紧,竟然忘了时间。

我想,这人事处都下班了,我还找谁报道去啊?干脆兄弟我就找个地方住下,顺便也看看上海的夜景,小酌一杯小酒。

可谁知,还给自己喝醉了,这不,一直睡到中午一点,头都是蒙的。

哎,只能让服务员帮我打了孙处长的电话来旅馆接我。”

陈泽飞快速追问:“你说的那个酒馆叫什么名字?在哪条路上的?怎么你自己还能给自己灌醉了?那酒馆那么吸引人?改天让我也去尝尝”

候时新一摆手说道:“嗨,就是一个小餐馆,在南京路上,叫什么“川香居”,算了副站长,您估计也未必吃的惯,太辣了。”

既然候时新说上了名字,陈泽飞也就不再追问,心平气和的说道:“那还是算了吧!哎,不过我可要说说你,以后晚上可别喝那么多酒,上海这个地方帮派太多,晚上不大安全。”

候时新仿佛找到了知心,附和道:“哎呦,可不是嘛,昨天我醉乎乎的走在街上还看到一群地痞流氓在打架那。

其实,就这些小地痞流氓打架,在咱们眼里算什么啊?咱们是干什么吃的?咱们可是军统,咱们手里有枪啊。

副站长,您别看弟弟我是后勤处长,可我也是正规军校毕业的,枪法准着那。”

“还是悠着点好啊!”

“不过您说的也对,喝酒容易出事故,这不昨天还有一个喝多了的没把我笑死,他竟然把车开到了臭水沟里。

哈哈,还好是臭水沟,如果靠近黄浦江,他不是要喂鲨鱼了!”

陈泽飞不想和他瞎扯淡,变着法的追问:“后来你在哪里住的啊?环境怎么样?”

候时新照样对答如流,说道:“别提了副站长,当时附近只有这一家旅馆,兄弟我喝多了又不想动弹,只能住下了。

谁知道,那家旅馆的服务员是个胖大娘们,要多丑有多丑,差点没把我的酒都恶心的吐出来。

关键,旅馆的价格还不便宜,我跟他争吵了半天,才给我一个还算差不多的房间。”

陈泽飞觉得他说的很详细,眼看也问不出什么,便说道:“候处长,我看你也真够辛苦的,算了,我也不打扰你了,你在这里坐会儿,还有十分钟就是上班时间,估摸着,站长也该来了,到时候你俩好好聊聊。”

“好的,副站长慢走!”

当陈泽飞离开房间的那一瞬间,他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副站长,有意的打探自己,到上海的活动轨迹。

他刚刚说的事情、说的人物、说的名称,除了九点到十点半之间没有提起外,其余的都是会被副站长复查的。

候时新并不担心少了这一个半小时的行踪,因为会有人主动替他隐瞒的。

第十四章 解开谜团

军统上海站的大楼突兀的在街道上耸立着,没有人想进去看一眼,因为谁都知道在这个大楼的底部有一处“墓穴”,进去的人十有八九的就埋葬在了那里。

可是这个黑暗、潮湿、阴森的“墓穴”里面也有不为人知的地方,那就是“特优牢房”。这个地下二层的牢房明亮的灯光与隔壁的两三个常年不见天日的房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监舍走廊尽头的门被打开,干涸、咸腥、刺鼻的血的味道混合着尿骚屎臭迎面而来,别说是人,恐怕就是一只苍蝇都会被呛得倒飞两丈!

这时,一个身着中山装的男子背着手大踏步的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医生皱着眉头,情不自禁的戴上了口罩。

而这名男子,却像习惯了似的,脸上洋溢着无比的高傲、冷漠,或许他认为,自己只有在这里,才能充分体现自己的价值。

“把门打开!”

“是”

狱卒打开了“特优牢房”的房门,只见屋内干净整洁,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甚至就连厕所都是单间。

可就是这个干净的、特殊的、豪华的牢房却被其它监舍关押的人们称呼为“汉奸房”,是共产党人最为唾弃和不耻的地方。

屋内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他在柔软的床上躺着,他的呼吸不算均匀,也不知道是因为受了伤还是此时正在做着噩梦。

“醒醒,醒醒,王处长有话问你。”一个狱卒用手里的枪捅着中年男人的屁股。

王龙用戴着白手套的手在椅子上擦了擦,一看还算干净,便坐了下来看着这个即将醒来的男子。

这名男子捂着自己身上带血的伤疤,挣扎着坐起了身。赤脚蓬头,满脸污垢,不成人样的他颤颤悠悠的鞠了个躬说道:“长官,是您叫我?”

“嗯,今天给你请了一位医生,好好处理处理你身上的伤口,选美大赛就要开始了,你也该做好各种准备了。”

“是的长官,我明白”

王龙递了一根烟过去,又让属下亲自给他点着,这才说道:“老姚,你说你也是,早点招了不就没事了,非呆受这皮肉之苦,何必那?”

老姚深深的抽了一口烟,看着自己没有指甲盖的手指叹了口气道:“我以为我的信仰能扛得住刀山火海,没想到十指连心啊,这种痛苦这么快就让我缴械投降了。”

“正确的说是你的信仰度不够,要不然你怎么只是一个初级的送信者,连预备党员都不是,否则我们再动刑恐怕也撬不开你的嘴。不过老姚你也算可以了,指甲盖全被拔光了,左手的指头又被订了钢钉这你才招。”

老姚惋惜的说道:“还是没抗住啊,真不如让你们打死算了。”

王龙摇着头,否认了他的说法,并反驳道:“唉,这些话就不对了,一个人命都没有了还谈的哪门子信仰,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姚,说说吧,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帮我们?”

老姚质问:“如果我帮了你们,你们不会卸磨杀驴吧?”

王龙起身,趴在他的脸边问道:“我们军统在你的眼中,或者说你们的眼中,真的就那么无情无义吗?”

“何止!”

王龙撇撇嘴说道:“呵呵,好吧,那么咱们换一种说法,你觉得我们不杀你,共产党会放过你吗?”

“不会,他们对待叛徒也是零容忍的。”老姚坚定的说道。

“好,那你说我们要是长期合作那?你的命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

“如何合作?”

“长期潜伏!”

站长办公室,新上任的后勤处长候时新正喝着张秘书泡的咖啡,原本他是没有这个待遇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俘获了张秘书的心。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站长赵涛终于来了,候时新看着这个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个顶头上司也在打量着他。

只是片刻,候时新便开口说道:“您就是赵站长吧?我是来找您报道的后勤处长候时新,因事耽搁还请见谅!”

候时新说完,又低声的说道:“毛局长和嫂夫人也让给您带好。”

“哦……?好,好,好,呵呵,你这个候时新啊,可要把我给惦记死了。”

赵涛说完,悄悄的又把门关上,还反锁了起来。当然这一切都没能逃过候时新的眼睛。

赵涛此时的心情舒爽多了,因为初来乍到的候时新表现的还算中规中矩,点头哈腰的对自己还是蛮尊敬的,最起码他也没有借助毛人凤的威风来压自己,有了这点就足够了。

赵涛态度和蔼的拉拢道:“来,坐,想喝点什么?”

“不用了站长,刚刚您的秘书给我泡了杯咖啡,还没喝完那。”

“哦?你这家伙还真不得了啊,我这秘书可是眼高过顶的,连副站长想喝杯咖啡都难,你这一来可就先喝上了。”候时新的适应能力和交际能力让赵涛刮目相看。

“哪里的话站长,您身边的人还不都是您教导有方,我看张秘书就挺平易近人的。”

“你小子,还真有两手,呵呵,你就别绷着了,赶紧把你这两天做的好事一五一十的给我汇报汇报吧!我可是被你牵着鼻子玩的团团转那。”

候时新谦虚道:“站长,这都是徒手之劳不值一提,全当我给您太太的一份见面礼。”

赵涛站起身,惊叹道:“嚯,一满箱子的法币,你跟我说不值一提?还是给我太太的见面礼,你见过我太太吗,就给见面礼。”

候时新解释道:“站长,这不是不能空手去您家嘛,先下了拜贴日后才好相见嘛!我主要怕没见面礼嫂子到时候连酒都不给我喝一口。”

赵涛才不信他的话,一摆手说道:“你小子别给我瞎扯淡,赶紧给我说说你怎么搞的圈套让那个资本家彭什么的来着吐了这么大一口血。”

“彭林蒲”

“对,对,对,就是他!”

“是这样的,站长您也知道我原来就是在局本部搞文职的,这次多亏您的钦点,这才能到一线岗位锻炼锻炼。”

“别拍马屁,说重点!”

候时新接着说道:“这不,来之前交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局本部正在对几个资本家的背景进行调查,我也大致的翻了翻,发现这个上海的彭林蒲背景可不简单,因为他是上海的,我刚好要到上海上任,所以我重点查了一下他,这一查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发现他早年跟日本人做过生意,是个标标准准、彻彻底底的大汉奸,我又通过多方打听了解到,这个人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攀上了戴局长的关系,他的事情也就从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赵涛这才明白过来彭家的底细,说道:“汉奸?唉,最可恨的就是汉奸,这种人为了一己私利卖国求荣,我感觉比共产党都让我觉得恶心。”

候时新附和道:“可不是嘛,所以,我也就想借此机会,放放他的血,于是我就起草了一份《关于上海大资本家彭林蒲勾结日军运输、贩卖军用物资的调查报告》。

可一想,现在日本人都投降了,戴局长也把他这个事情抹平了,所以我就干脆把勾结日军改成了勾结共党,重新给他安了一个罪名,然后盖上了我们部门的章。

当然,您是知道的,我们部门的章顶个屁用啊,顶多,这也就是一个草稿,不过这个草稿唬唬这个资本家还是足够的”。

赵涛听完,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份文件是你自己造的假?”

候时新赶紧把右手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小点声,这才轻声说道:“说什么那站长?造假我可是万万不敢的,这份文件是我准备向上面申请的草稿,这不是您把我调上海来了嘛,所以这个工作也就停了。”

赵涛用手指着他,晃动手指,说道:“你这个滑头,你的意思是说你这件没有完成的工作只有你我知道喽?”

“还有毛局长”

“哦,对,那是自然。”

候时新做的事情极其符合规矩,当然赵涛可不相信他是没来得及上报,他知道他说的这都是屁话。

但他也知道,候时新是想向自己传递一个信号,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即便,事情败露,也是因为调令的原因终结了此事的进展。

更重要的是,他懂得利益分享,连毛人凤都收了这笔钱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嘛!

赵涛喜笑颜开,可他又觉得哪里不妥,问道:“毛局长那边你是怎么讲的?”

“哦,我跟毛局长讲了是赵站长这边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目前已经约谈彭林蒲,赵站长说估计彭林蒲的问题不大,是一些人捕风捉影罢了。”

赵涛明白,候时新不但送给了自己一大箱子的钱,还把这么大的功劳算在了自己的头上,而自己应该好好的配合他把这出好戏唱完。

“候处长,你现在马上起草一份调查报告,报告内容为军统上海站近期对上海部分资本家进行小规模摸底抽查,未发现有通共等嫌疑,措辞完毕后,以上海站的名义提交局本部。”

“是”

赵涛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觉得这是老天派给他最得力的一个助手,他要好好的利用这个助手把自己上海站的工作打开局面。

“不过站长,有件事我要提前跟您汇报一下。

“说”

候时新凑到近前,装迷糊的说道:“我今天来报道的时候,副站长可是对我审了又审,我怎么感觉他好像要查我似的?您也知道,这中间我和彭林蒲的儿子是见过面的,这段时间我是万万不敢讲的啊!”

“怕什么?他要问起来你就说是执行了我的命令,有什么事情让他来找我。”

“是!”

第十五章 猎鹰计划

八月二十日的选美大会,即将在上海新仙林舞厅举办,其实,新仙林舞厅的舞池和卡座,并非是上海最大、最多的,它甚至不能和“百乐门”、“大都会”、“仙乐斯”相比。

可新仙林舞厅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就是它的草坪够大,所以说,它也是整个上海占地面积最大的舞厅。

如此庞大的舞厅,最少可以容纳两千八百人,可凭借着杜老板的威望和媒体铺天盖地的宣传,早早已将门票卖出去三千张了。

两万块钱天价一张的门票卖出去了三千张,这还仅仅只是场内观众的人数,那新仙林舞厅四周那?又该有多少买不起票的人想在此地碰巧一睹明星的风采?

行动处每逢有重大任务都是要事先计划、事先部署,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

王龙作为行动处的处长,他今天来是特意踩点的,毕竟情报处处长没有上任,目前那些情报处的“乌鳖杂鱼”能提供给自己的情报是寥寥无几的。

“超出预期了啊!没想到这个杜月笙搞的这么大!”

王龙站在室外的草坪上,对自己的手下讲道。

“是啊处长,我当时也心想,不就是像往常,上海娱乐性报纸举办的选美一样,从一个妓院挑选几个妓女,简简单单的选几个“花国总统”、“副总统”之类的出来嘛!有三五百个富家子弟、小势力也就算够给媒体面子了。

可没想到,杜先生这次搞了个什么“苏北难民救济协会上海市筹募委员会”为了赈济苏北的灾民,杜先生是动真格的了。

“这个杜月笙,还不是想巴结委员长?要知道,这次上海市长选举他没选上,只弄了个什么议员,现在不比从前了,他的结拜兄弟戴笠死了,国民政府又将租界收了回来,根本不再需要他这个润滑剂左右周旋了,他的江湖势力已经日渐微弱了!”

跟班问道:“王处长,您的意思是说,这次灾民众多,国民政府很难调拨资金平复这场灾荒,而杜老板此时站出来,搞了个选美的噱头募集资金,是为了向委员长表忠心?”

王龙狠狠的说道:“哼,若不是他鼓动一些名伶、歌星、影星来参选,就凭借着目前上海的局势有几个资本家愿意掏出腰包投资在这上面?”

跟班附和道:“是啊,据说这次选美大赛仅仅报名参赛的美女就有3000人之多,这三千人里不乏一些电影明星、社会名媛等等,甚至就连美国的“米高梅”电影公司,都来到上海,拍摄这次选美活动的纪录片,所以说处长,这次的活动可真是声势浩大啊!”

王龙一听声势浩大,顿时就恼羞成怒的说道:“都说杜月笙是“上海皇帝”,这个杜月笙可真是了不得啊!可他妈的,这地下党也真会挑选接头地点,先不说咱们人手够不够,就是动起手来,这国际舆论咱们也是承担不起的呀!”

王龙望着这一片大大的草坪,深感焦虑,他虽然现在身为行动处的处长,可手下的正规编制还差很大一截才能补齐,编外的行动人员,又因为当时后勤处长的缺失,造成经费短缺。

面对着这么大的舞池,这么多的人,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抓捕共产党。

“就这种规模,里里外外最少要给我300人啊!可我现在手里连30人都不到,唉!走吧,咱们只能另辟蹊径从长计议了”

王龙带着不满的情绪往回走,他一路都在推翻自己原有的抓捕计划。他想:“这个抓捕规模不能大、还要秘密进行、又不能让共产党跑了,如何才能完成这三点呢?”

刚刚上任的他需要在站里立住脚,而这次行动是自己一手策划搞出来的,刚好是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所以,这些疑惑和焦虑他不能请站长开会讨论,那样会显得他没有本事。

他也不能去请示副站长,因为,副站长此时正忙着初步考核那十名来自全国各地的精英,根本无暇顾及此事。

“只能靠自己了”

王龙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的来到了“特优牢房”,“特优牢房”里的共党交通员老姚气色还算不错,已经可以随意的下地走路,看来军统这位医生的医术还算是高明的。

“老姚啊,我心里有些不顺,想找你聊聊,你也帮着我捋一捋头绪。”

“王处长,我们组织的事情都掰开了揉碎了跟你聊透彻了,我也说了,我的能力也就只能了解组织那么点的事,你说我们还有什么好聊的?”

“聊合作,上次说的潜伏计划!”

潜伏计划关乎老姚的生死,老姚默不作声,他不得不继续跟这个王处长聊下去。

“老姚啊,我是这么想的,你被关在这里这么久了,你们地下党组织应该早就知道你被逮捕了吧!”

老姚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因为,我收到电台传来的,潜伏在我党的82个特工名单时,还收到了另外一个指令,就是完成此次情报传递后保持静默,直到联络人成功送出情报。”

王龙不解,问道:“保持静默?如何静默?难道你就敢保证你的上级再也不会联系你?”

老姚斩钉截铁的说:“我敢保证,因为收到这个指令后,我们按照以往的规矩是要全部化整为零各自隐蔽的,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另外一个人的藏匿地点,这也是为了保证信息传递过程中,万一出现风险,给组织带来灭顶之灾。”

王龙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说,任务完毕后,你们又如何重新建立联系?”

“等上级通知,上级会在当期的报纸上刊登一条寻人启事,我们看到这条寻人启事后才会按照约定再出现。”

王龙终于明白共党竟然如此狡猾,他又问道:“那这次,你把82个特工名单,送给了你们地下党组织代号“小草”的女共党,这个女共党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说年龄、相貌、声音或者和草有关的东西。”

“我们也只是匆匆的见了一面,当时她还戴着面纱,口音也是标准的普通话,不过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应该不超过三十岁。”

王龙追问:“那她在你被逮捕这段期间不会通过其它渠道将情报送出去吗?”

“不会,第一,她没有电台。第二,此事事关重大,又牵扯有82个特工在我们组织内部潜伏,所以她接到的指令是八月二十日亲手将此情报交到上级派来的可靠接头人手中。”

王龙思索着,许久,开口道:“你说过,你只有亲自去了,才能认出她,可你刚刚又说,没有看清楚她的模样,那你是如何能辨别她的那?

而且老姚,这件事情恐怕也超过了你的想象,选美大会两万一张的门票,竟然已经卖出去了三千多张,再加上工作人员、政府要员、捐款的资本家以及参赛选手,这么庞大的人流量对于你的寻找不是更加难上加难吗?”

老姚眉头上挑,不可否认的说道:“确实挺难,不过她的发型、气质、皮肤的白皙程度以及身上的香味我还是能够辨别出来的,只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王龙赶忙回绝:“这不行,只是参赛报名的女选手都不下三千人,这如同大海捞针,时间根本不允许。”

“那不行就逼她出来!”

“如何逼法?”

老姚双手背后,绕着王龙转了几圈道:“等选美大赛一开始,我就启用一套上海地下党的紧急密令,告诉她有危险必须马上撤离,到时候只要她收到指令就会提前退场。”

王龙似乎听懂了,试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么贵的门票根本就没有几个人会提前退场,我们只要在大门旁边设置一个关卡守株待兔,等她出来的时候你再逐一甄别就能将她一举拿下?”

“没错!不过也有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这样,接头人肯定是抓不到了。”

王龙再一次点了点头,他衡量利弊后果断做出决定:“抓不到就抓不到吧,鱼和熊掌怎么能兼得?

我们只要抓住了这个重要的女共党,通过审讯,既能把他们上海地下党组织一网打尽又能控制住重要情报不向外流出,至于那个外来的接头人就不那么重要了!”

老姚看着得意的王龙,打击道:“呵呵,王处长您想的多了,她可不能和我相提并论。”

“怎讲?”

“她可是标标准准的共产党员,是接受过延安红色革命老区的教育和洗礼的,思想意志和信仰绝对凌驾于生命和痛苦之上的,她的嘴巴……估计到死,你们都是撬不开的,甚至你们未必能抓到活的!”

经过王龙的手,审讯的共党分子少说也上百,他同意的说道:“是啊,我们军统工作,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人,老姚,其实很多时候我都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信仰真的比生命都重要?

算了,不招也不重要了,我们只要能保证潜伏的82个特工的安全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不过,到时候,你的重要性就突显出来了,你想,到时寻人启事一经刊登,你就继续回去做你的交通员,有你这个潜伏的卧底,我们又可以顺藤摸瓜,捣毁一大批共党分子,如果这样的话老姚你可是会立很多大功啊!”

“保命而已,功不功的已经不重要了!不过有件事我想问下王处长”

“老姚,但说无妨”

“隔壁这么多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哦,老姚你是怕这个啊!别担心,凡是到我们这个地方的人还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王龙露出了凶残的目光。

“哦,当然不包括特优牢房里的自己人。”

第十六章 前来报到

会议室,十名来自不同地区的被考核者,穿着各式各样的中山装,整整齐齐的分坐两旁。

这些人,双手全部放在膝盖上,腰板挺的笔直。

从他们年龄上来看,除却一位女士,其余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四五岁的样子。

要知道,这个年龄,在军统当上处长的话,虽不算出类拔萃,也算特别优秀了。

可他们都知道,在这些竞争者当中,无论是教官,还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佼佼者,都曾经是军统,杀人如麻的侩子手,没有一个善茬。

十进二,这种百分之二十概率的成功,将此次选拔条件苛刻到了极致!

可没有人愿意放弃,毕竟,这里是一线单位,相当于国军的作战部队,尤其上海站又是国军“王牌中的王牌”。

不管是谁,能在这里升了职,以后的前途只能用平步青云来形容了。”

就在这竞争如此激烈的会议室内,放眼望去,唯独一位女人却毫不在乎的靠在椅背上,手里的钢笔不停的转来转去。两边的被考核者还以为这是上海站的某个领导。

这名“领导”正是43岁的梅姑,梅姑心里清楚,这些在坐的年轻人哪个不是出自名校?哪个不是业务精英?又有哪个不是通天背景?

43岁的她,根本没有抱任何希望,她认为,虽然自己现在也是军统局某个特训营的教官,但浙江警官学院毕业的资历,和自己后天学习的经验,还不足矣,让别人看的起自己。

虽然她的履历中提到过,自己两次被委员长推荐,可那不过是委员长,看在同乡的面子上,顺手帮了自己一把。

还有那该死的隐姓埋名,并不是保密程度高,而是自己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父亲,曾经是个通日的“生意人”,而恳求委员长的特殊照顾罢了。”

多少年过去了,连委员长都忘了,自己这个在特训营,默默当着教官的毛头丫头,现在,到底还有几个人,能记住自己呢?

43岁的年纪,她可不相信什么大器晚成,她认为自己,不过是来凑数的罢了。

“智诚老弟,你刚才的自我介绍,说你是这里最善长搜集情报的?呵呵,你这海口夸的有点大吧?你这一说,让我们这四位情何以堪啊?”关海宁质问道。

话音刚落,被提到名字的人,便起身回击:“关海宁,我说的有错吗?试问在坐的黄埔生,有几个参加过戴局长的特训课程?有几个是在抗日战争中,参加过情报搜集一线战斗的?”

张智诚的狂傲,引起了又一个人的不满,起身反问道:“哎,你这话可不在理啊智诚,虽然我们知道,你是戴局长的门生,可老师教的好,未必学生认真听,认真听也未必能实践,能实践也未必能举一反三呐。

至于你说的一线战斗,我可真不明白了,难道我们从事的工作就不算一线?

我想,只要提供可靠的、有利的、为战斗增加胜算的情报无论在哪里都是一线战斗。

再说了,离了戴局长,日子不还照样过嘛,我们几个哪个的老师也都不差!”

张智诚依旧不依不饶,像辩论似的又起身回击:“张富海,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应该没事去查一查,咱们局本部的嘉奖通报,看看是谁获得的嘉奖多,谁立功受奖多,这些荣誉可不是外行人随意都能得来的!

再者说,你们那些老师,能和戴局长相提并论吗?戴局长走了,就连委员长都几次流泪,感慨说,“雄才冠群英山河澄清使汝绩;奇衲从天隆风云变幻痛予心。

所以说,戴局长的门生才是军统挑大梁的基石。”

他的一席话,算是惹怒了众人,隔着两人的白一鸣,抱着膀子,不屑一顾的说道:“哼,外行人?在坐的哪个不是从抗日战争中走过来的?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老特工?哪个人身上还没有几处刻骨铭心的伤疤呢?

张智诚,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44年,戴局长命人刺杀汪精卫,是谁提供的汪精卫在日治疗的情报?是我们!”

张智成恼羞成怒的拍着桌子,接着说道:“可汪精卫死了,是谁摘了桃子?你们抢功劳的本事我们还真的比不了。

所以说,我认为兄弟立的那些功,授的那些奖,就别拿出来跟大家分享了,估摸着,都是跟兄弟单位蹭的吧?”

张智诚一听,上了火,嘴里开始不干不净起来:“白一鸣,你说话注意点,老子可是……”

“好了,好了,我说党国的精英们,咱们还能稍微顾忌点党国的脸面吗?”陈泽飞使劲拍打着桌子,打断了几个人的争吵。

四个人都憋的脸红脖子粗的,可陈泽飞拍了桌子,谁也不敢再反驳。

陈泽飞看了看左手边的五个人,然后指着最后一个人道:“魏三毛,你怎么不说话啊?”

魏三毛冷酷的说道:“情报工作,本就是谨言、慎行,话多容易泄密,甚至有时候一句话说不好可能就漏了马脚,要不然被敌人识破,要不然被敌人打死。我还不想那么着急的随戴局长而去。”

陈泽飞欣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看看,看看,你们四个人好好的学学,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情报工作者,只能在窝里横,只能耍嘴皮子的,能派上什么大用场?”

四个人“争风吃醋”,被陈泽飞活生生的打了脸,他们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的确有点不成体统。

陈泽飞右手边的五个人倒是安静,他们微笑着,看着对面的四个“孤儿”,出尽洋相。偶尔,几个人还交头接耳评头论足一番,显得一团和气。

不过,这都是表面现象,为人师表的他们,不愿意在这种公共场合撒泼争论高低,他们都是在暗中毫不留情的埋下“杀手”,他们才是最可怕的一群人。

副站长陈泽飞坐在会议室的主持位,扫视着这全场的十个人,他知道,左手边,唯一的女性一定是梅姑,梅姑和魏三毛,才是他重点考察的对象。

陈泽飞站起身,双手背后,训话道:“党国的精英们,我相信你们来到这里之前,一定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你们不是来度假的,你们是来“考取功名”的。

我不管你们在原单位是做什么的,什么待遇,可你们想要留在这里,就要通过无数次的考核。

这种考核,很有可能是为党国鞠躬尽瘁,所以,走到最终的,只能有两位,成为我军统上海站的同僚!”

言闭,他望着一脸凝重的十个人,摆了摆手,示意秘书,将自己准备好的材料拿了过来。

“大家都传阅着看看吧,上面有一些,是最近上海站共党分子活动的情况,有一些,是我们前段时间截获的共党电台信号的情况。

反正,近两天,大家根据自己的特长对号入座,能根据情报破译密码,或者根据情报分析、查到共党的,我们都会为你们记上一功,这都将会成为你们晋升的重要衡量标准,清楚了吗?”

“清楚了!”

陈泽飞刚想宣布散会,却听有人喊道

“等等!”

正当所有人站起身,想要离开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梅姑倒是开口了。

“陈副站长,您提供的这份情报分析的资料……呃……似乎意义不大啊?你让大家拿去分析什么?”

陈泽飞吃惊的看着梅姑问道:“你不会短短的几分钟就从这上面看出来什么了?”

“那我倒没有这个本事?不过我大胆的问一下,你上面这份分析报告是一个月以前的吧?”

“没错!”

梅姑摊了摊手,讽刺道:“呵呵,我来这里之后,就去了你们的电讯科调取了这份资料,别说,你们电讯科还真是形同虚设,想要什么拿什么!”

陈泽飞被梅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脸色通红,忙解释道:“这个嘛!我们站现在确实人手不够,尤其是电讯处,这种技术型人才走的差不多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补齐的。

当然,这也是我们上海站,从军统特训营教官里,挑选电讯处长的重要原因。”

“无论什么原因保密工作还是要做好的嘛!否则这军统的大门就对着共党敞开了。”

年长的梅姑竟然教训起了陈泽飞,在坐的几个人,看着这个不怒自威的大姐,都纷纷交头接耳。

“她不是站里的领导啊?”

“这年纪还不是个处长?”

“太狂了她,这是没抱着升职的打算啊!”

梅姑看着这么多人,在窃窃私语的嘀咕自己,她倒不以为然。

“静一静,静一静”

陈泽飞制止住了现场的骚动然后问道:“这位大姐……”

“谁是你大姐?”

陈泽飞一愣,慌忙改口:“哦,梅教官,您刚才说这份资料是一个月前的,可有什么根据吗?”

陈泽飞看着这个梅姑,如此放肆的训斥着自己和上海站的工作,他并没有生气,他觉得梅姑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这种力量比站长赵涛还要强大,这让他更加有一种欲望,要把梅姑拉拢到自己的身边,以此来抗衡赵涛。

梅姑解释道:“我来上海站之后,从电讯处,调阅近期共党电台发报情况,当然,也包括你刚刚下发的这份,这份,是我一天前破译出来的,大致内容是:

“收到清单后,请保持静默,待情报送出,留意当期的寻人启事。”

共产党都静默了,我们再翻译这些东西又有何用?再说,你们抓到的共党不是也招了吗?”

陈泽飞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这梅姑确实厉害,短短几天时间,就把这份密报给破译了,密电内容说的和老姚一致,而且她竟然偷偷的去调阅档案,不仅这样,她还从王龙那里了解到,我们抓住了一名共党交通员,还招了供。

她这是把上海站一个多月没干的工作都给干了,人才啊!”

第十七章 藏头藏尾

天上的云彩悄悄的散去,大片大片的黑肆意笼罩着天空,不多时一轮弯月悄悄的爬上“柳梢”,伴随着它的还有那数不尽的星星在一闪一闪“点着头”。

侯时新走在这夜幕之下,长长的倒影映照在他前方五六米的位置,把他的身材拉的细长。他总是急走急停,还不住的低头看,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影子在自己的脚下或者是右前方“盘旋”。

候时新是谨慎的,他明白做为一个地下党人是不能犯一点错误的,一个小小的失误很可能让自己丢掉性命,更重要的是让更多和他有着同样信仰的同志葬身火海。

南京路189号同济药铺,屋内正中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他对面正在问诊的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孕妇的后头排了三五个人。

这是候时新在同济药铺附近七拐八转的第三圈,他要先熟悉周围的环境、逃跑路线以及看看是否有人跟踪。

确定安全后,候时新撕扯着头发,摁着脑袋,悄悄的排在了队伍的末尾。

“大夫啊,侬刚才说我要多喝水,是喝白水还是红糖水了?”

“白水就行”

“白水是凉白开还是热乎乎的那种呀。”

“都行”

“那医生啊,侬说我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一周以后”

“白天还是晚上”

“你方便的时间”

“来的时候侬都在的吧?”

“在”

“那我……”

“老娘们净是些废话,你能快点不能?”候时新故意让自己显得有点痞气。

还没等那个孕妇回答,身前一个同样急躁的年轻小伙子扭过头说道:“急也没用,女人的毛病多,事儿也多,她们要不问清楚自己的症状感觉自己就过不了明天似的!”

这一句话可激起了孕妇的愤怒,孕妇挺着大肚子指着年轻小伙子的鼻子就骂道:“侬个小瘪三怎么讲话的了?侬是不是脑子瓦特掉了?孕妇晓得挖,孕妇晓得挖,不问清楚出了毛病侬负责的哇。”

候时新在后面捂着嘴偷笑,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还让这个小伙子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侬笑个屁呀小赤佬,装什么阿飞呀,别看侬斗五斗六的,老娘可是不怕你的呀。去西伐!!!”孕妇说完就骂骂咧咧的走出了门外。

候时新看了小伙子一眼,两人都摇了摇头,尴尬的笑了。

终于轮到他了,他捂着脑袋坐在了椅子上,后面同样还是有三四个人在继续排队。

中年老者头也不抬,问道:“叫什么名字?”

“候时新”

“年龄”

“33岁”

“那里不舒服”

候时新夸张的说道:“哎呀,不知道怎么了,我这头疼难耐,真想用把斧头劈开看看到底是什么妖孽作怪。”

老者抬头看了候时新一眼,阴阳怪气的回答道:“那多痛苦,还不如我给你准备点鹤顶红,吃完一了百了。”

老者说完,后面排队的人哄堂大笑。

“这样吧,到里屋躺下我好好给你检查检查。”

老者起身,又换了一名年轻一点的大夫坐堂。安排妥当,这才和候时新进了里屋。

屋门一关,两个人的双手就紧紧的握在了一起,老者悄声说道:“你就是“春生”同志派来接头的候时新同志吧?我是上海站地下党组织“春生”的直接交通员,你也可以叫我老米,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哎呀,老米,见到你真的太高兴了,我终于见到组织了。”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

简单的对话过后,老米说道:“八月二十号的选美大赛听说了吗?”

“听说了”

“这次选美大赛“春生”交给了我们一个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

“务必保证我们延安派来的接头人的安全,保证猎鹰计划的特务名单顺利到达延安。”

“猎鹰计划?”

候时新从未听过这个计划,疑惑的看着老米。

“嗯,有一批特务秘密的潜伏在我们内部,这猎鹰计划就是特务的名单。”

“这么重要!”

候时新吃了一惊。

老米接着说道:“还有,我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你,这次接头过后你就不要再来这里找我了,我们已经接到“春生”的通知,上海地下党组织目前全线保持静默,直到收到一条寻人启事后,我会把新的联系地点和新的联系方式交给你。

记住,我们两个是单线联系,除了我,你谁都不要信。”

候时新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

他又疑惑的问道:“对了,那我的上级“春生”同志是谁?我们怎么联系?”

老米发了火,摆手说道:“这个不要问,没有特殊的情况下春生是不会和你见面的,这是为了保证你们双方的安全,他的直接联系人是我,有什么事情我会通知你,除非有一天我死了。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也没有见过“春生”同志。”

候时新不敢再问,转而问道:“老米,那我的代号是什么?

“你的代号我还不清楚,应该“小草”知道。”

“你认识小草?”

“不认识,不过我知道“小草”是我们上海地下党组织最重要的情报枢纽,“他”一直是架接多个交通员的桥梁,所以你的代号应该“他”知道。”

候时新听到此处,紧张起来,赶忙问道:“那敌人要是抓到了她,大家不都是很危险吗?”

老米解释:“不会的,这名同志是我们党中央最信任的,接受过无数考验的同志,“他”的牙里随时都塞着一块毒药,一旦有事她会牺牲自己保护我们。”

候时新表情凝重的坐在那里,他明白,共产党这种单线的联系方法极大的保证了各个潜伏同志的安全,在这种全线静默的情况下即使出现了一个叛徒,军统也是无法将上海的地下党组织一网打尽的。

所以,军统特务抓到的老姚并不认识老米。

可是,自己的未婚妻问筠,就不一样了,她是多线联系,一旦出了事情,按照她对问筠的了解,是不可能受那些军统的折磨,更不会出卖自己的同志,所以,她只能选择提前死亡。而自己就是再聪明,再有办法,都是来不及去救她的。

问筠是候时新的入党介绍人,候时新也是通过问筠的感化加入共产党的。入党这么多年,打入敌人内部这么多年,候时新从来没有怕死过,可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却特别怕死,不过他不是怕自己死,而是怕自己的未婚妻出现意外。

清晨,失眠的候时新坐在床头。这间屋子,是上海站分给候时新的临时住房,楼上楼下两层,屋内家具齐全,摆设整齐,可屋内是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灰,这充分证明,从搬进来那天起,就从来没有人打扫过。

候时新穿着拖鞋,打开自己卧室的门,准确来说,他这间昏暗的没有窗户的屋子,并不能称为卧室,只能叫做“放着床的杂物间”。不过,“杂物间”他却收拾的异常干净,一张长条桌放在他的床侧,桌子上是一摞厚厚的书,还有一个崭新的收音机。

他不是不喜欢住大卧室,仅仅是因为这个房间没有窗户。

他穿着拖鞋的脚抬得很高,顺着卧室门外的脚印小心的走着,好像生怕把地板踩坏了似的。

卫生间在卧室的那头,他废了好大的劲才过去撒了泡尿,撒尿也是有技巧的,不能快,不能用力,还要准,这是他多少天来练的基本技能。

候时新又轻轻的刷了牙,洗了脸,竟然没有一滴水珠落在他洗脸池的外面。

他从不在自己家洗澡,因为,隔壁就是一个冬夏不休的澡堂。

蹑手蹑脚的忙碌了一早上,他这才关上自家的大门,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拿出自己梳头时掉的一根头发,用右手食指,比了比长度,这才缠在了大门底部,两个非常不起眼的小钉子中间。

军统局后勤处处长办公室,候时新刚要进门,就被站长的美女秘书叫住了。

“候处长,你来了!”张秘书眼中充满欣喜。

候时新调侃道:“呦,张秘书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来,来,来,进来坐,你可是稀客啊,平常想请你都请不到。”

张秘书撇撇嘴,说道:“你什么时候请过我?”

候时新没想到张秘书这么认真,赶忙解释道:“哦,也是,嗐,我这不是怕嘛,你天天围着站长身边转,站长又日理万机的,你哪里有空到我这小处长办公室那。”

“你若请我,我还是会来的!”

张秘书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的低头看着地板。

候时新吓了一跳,忙问:“啊,那什么,张秘书你来有事情吗?”

张莹抬起头,反问:“没有事情我就不能来吗?你刚刚不是还说怕请不到我吗?我这不是来了吗?”

候时新被这犀利的问话逼得节节后退:“啊,能来,能来。”

张秘书笑着说道:“看把你吓得,对了,我昨天看了你的履历。”

“是吗?我的履历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些上学的经历,再不然就是一些机关单位工作的事情。”

“那些都不重要,我重点看了你的婚姻状况。”

“啊!”

候时新又是一身冷汗。

“未婚,我也未婚!好了,知道你没有做饭的习惯,这是你的早餐,我先走了。”

候时新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秘书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手里提着这个沉重的饭盒久久缓不过神来。

饭盒里是一碗大米粥,看这个大米粥的粘稠度最低是精心熬制了一个小时以上,饭盒的上层还有一整块馒头,馒头里面夹着一片生菜叶和两个油炸鸡蛋。

“小姑奶奶,看样子我是惹着你了!”

第十八章 推心置腹

候时新刚刚吃了张莹的早餐,还没有洗手,张莹便又敲门。

“啊,张秘书,你……”

他刚想说你怎么又来了,一想不妥,赶紧闭着嘴巴。

“怎么?不欢迎?”

“欢迎,欢迎,你说我刚吃了你的早餐,现在就不欢迎你,那我不是有点卸磨杀驴了?”

张莹杏眼怒睁,看着候时新说道:“你才是驴……”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说非常欢迎你!”

张莹这才满意说道:“早餐好吃吗?”

“你还别说,你的手艺真棒!”

“喜欢的话中午我还给你送!”

“啊,不用了!”

“不喜欢直说!”

“喜欢”

“那我中午还给你送!”

“不是”

“那还是不喜欢?”

“……呃……”

“别发呆了,站长叫你!”

候时新面对这个执拗的张秘书真是没辙,叹了口气,朝站长办公室走去。

“站长,您找我?”

赵涛坐在高背椅子上,示意候时新坐下,这才说道:“呵呵,时新啊,把你的工作先停一停,中午跟我回一趟家。”

候时新有点奇怪,问道:“中午?发生什么事情了站长?

“吃饭!”

候时新松了一口气,说道:“嗐!我还以为怎么了,站长,恐怕今天中午不行。”

赵涛疑惑的问道:“哦?什么情况?”

候时新解释:“这不,王处长刚刚在我这里报了一大堆后勤补给的申报材料,说是为什么特别的行动做准备的,我也不方便问,这正要中午加班整理一下赶紧给他办了。”

赵涛闻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说道:“再忙也要吃饭啊,我这个当领导的可没有那么刻薄。王处长的事情我知道,也不急于这一时嘛!”

候时新还是推辞:“真的不用站长,要不这样,晚上我请您?”

他这一推辞,赵涛嘲笑道:“嘿,我说你个候时新,是谁说的想见见我太太啊?你不是下了拜贴吗?你嫂子今天中午做了一大堆好吃的,你说我要不把你领回去,我怎么交差啊?你总不能看着我晚上挨骂吧!”

赵涛正说着,张秘书敲门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站长,您的咖啡,候处长喝咖啡。”

“哦,那个站长,那我就把中午的事情放一放,先跟您去吃饭,晚上我再加个班。”这是候时新故意说给张秘书听的。

“这才对嘛!中午12点,楼下等我”

“好的站长!”

张秘书狠狠的瞪了候时新一眼,气鼓鼓的退出房间。

11点40分,候时新下了楼梯,他真不想碰到张秘书,也不想和张秘书有点什么瓜葛。

12点整,赵涛缓缓的来到楼下,侯时新给赵涛开了车门,他等赵涛上车后又关上车门,自己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站长,我听好多人说您惧内,看这个样子好像是真的啊!”

“放屁,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这是爱,爱就是情商高,你懂什么叫情商吗?哦,对了,你还没有结婚,这样,我给你举个例子啊时新,你看咱们站的陈副站长,他怎么样?”

候时新想了想,回答道:“我看可以啊,陈副站长那可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的爬上来的,工作起来不要命,业务能力也强,最重要的是,陈副站长还是咱们上海站的元老,听说,在咱们上海站干了五六年了,哦,听说陈副站长还是咱们军统局郑局长重点扶持的对象那。”

赵涛骂道:“可以个屁,他除了你说这几点外,一无是处,你就看我那个张秘书,连个咖啡都不愿意给他倒,我就不明白了他这几年在上海是怎么混的?不过还好,副站长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人家干脆把咖啡给戒了。”

被赵涛这一说,候时新和司机都笑了起来。“哈哈,真的吗?我说那天,我请他喝咖啡,被他爽快的给拒绝了,原来是这样!”

赵涛扭身,盯着候时新看,许久,突然一脸严肃的问道:“你请他喝咖啡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怎么不知道?”

候时新明白赵涛的意思,解释:“昨天,中午我不是没有午休的习惯嘛,刚想出去溜达溜达,就碰上了陈副站长,本想约着一起,可惜被拒了。”

言闭,赵涛心平气和的讲道:“我说时新那,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干为妙,毕竟,军统内部复杂,谁知道谁是那条路上的神仙?万一稍不留神,说漏了嘴,可就麻烦了!

你以后啊,中午睡不着,你就去找我,咱们两个多沟通、交流可不是什么坏事!”

候时新明白,这是赵涛的拉拢,回道:“站长,我可不敢去打扰您,我知道您可是有午休习惯的!”

“你例外!大不了我舍命陪君子就是了。”

赵涛借着这次单独外出的机会把这些拉拢的话赤裸裸的摊在了桌面上,他是要告诉候时新自己才是和他一头的,顺便提醒他陈副站长那边最好少来往。

“时新啊,你说说怎么那天你一来,我那个张秘书就给你泡咖啡啊?对,还有今天,我可真是罕见呐!”

候时新说道:“哦,是这样的站长,我来上海之前,带了点土特产,本来想给您拿去的,可您当时不在,张秘书刚好,又在您办公室忙里忙外的打扫卫生,您说,我这一个大男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站在那里,多尴尬,我也不能显得这么抠门吧?索性,我就顺手送给了张秘书。

不过,站长请您放心,我又让那边的同事帮我邮寄了一份,正在路上,回头我给您送家去!”

赵涛用赞赏的眼光看着他,说道:“好啊时新,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情商,当领导的不能只靠打打杀杀的冲锋陷阵,那都是留给下面的人干的,领导干嘛啊?领导就是维持好上下级的关系,没事喝喝茶,聊聊天就把任何难题都给解决了!”

候时新伸出了大拇指:“站长高见啊,难怪我干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处长,以后要跟站长您好好的学习学习了!”

赵涛瞟了他一眼,说道:“你呀,你小子可比我情商高多喽!”

轿车停靠在了院子的门口,何清清一听到车声,就早早的开门出来迎接。

“欧呦,你就是候时新处长啊,果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啊,难怪我家表姐他们和老赵经常夸你,快请进,快请进。”

候时新谦虚道:“嫂子,说实话,我都不好意思进您家这个门,您说,这站长突然拉我来您家,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礼物也没给您买,这第一次登门,确实有点太不像话了!”

“不碍的,不碍的,只要你的人能来,嫂子就开心的不行了!”

何清清这么爱财的人,收了候时新那么大一份礼,态度上自然是无比热情的。

一进屋门,候时新吃了一惊道:“嚯!我说嫂子,你这可是饕餮盛宴呐!什么山珍海味都有,您也太客气了吧!”

赵涛也挺满意,附和着说:“嗯,弄得确实不错,时新啊,看来我今天要跟着你享口服了!”

“不值当你们夸的,不过这菜都是上海菜,阿姨和我一起做的,我可真准备了一上午呐。

你看这个“白汁桂鱼”康熙都吃过的呀。

还有这个“八宝辣酱”很适合下饭的。

你再看这个“芙蓉蟹斗”,我专门托朋友从苏州阳澄湖买来的,你们听过一首诗吗?叫什么不是阳澄湖蟹好,此生何必住苏州。说的就是这个嘛。

对了,还有两道菜,恐怕时新都没听过名字呐,老赵你猜猜是什么呀?”

赵涛想都不用想,脱口而出:“肯定又是你那个叔叔杜月笙最爱吃的两道菜炒圈子、糟钵头。

呵呵,时新啊,其实这两道菜就是猪下水,猪的肠子和胃什么的,这种东西洋人是坚决不吃的,可就他那个叔叔杜月笙,却爱的不行!”

候时新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杜老板是嫂子的叔叔啊!难怪嫂子做菜做的这么好,感情是大家闺秀啊!站长真是好福气啊!”

何清清听了候时新的话很受用,轻声说道:“候处长真会讲话,说的嫂子脸都要红了,对了时新啊,你怎么不把你太太一起带来那?我也好和她认识一下,没事一起逛逛街、打打牌什么的!”

候时新自嘲:“嫂子,我也想啊,可谁要我啊!”

赵涛插话道:“清清,人家时新连对象还没有那。”

何清清满脸不信的道:“哎呦,笑死我算了,你这么英俊的小伙会没有对象?谁信啊?时新,你信不信就你这模样的跟着我出去,嫂子随便喊一声,一堆姑娘都要围着你转的呀!”

候时新开玩笑的讲道:“嫂子谬赞了,主要现在工作忙,等闲的时候,嫂子你可要好好的替我喊两声!”

“好的呀,嫂子给你打保票,包你满意!”

“呵呵,时新,你嫂子给你说的话你可还真呆往心里去,必须有个太太把你的后方搞好,你才能高枕无忧的为党国奉献嘛!”

候时新不想再在这个话题纠缠,端起酒杯道:“来站长、嫂子,咱们三个干一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涛拉着候时新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然后吩咐道:“清清啊,把准备好的东西给时新拿过来。”

何清清从床底下一个铁盒子里拿出两根“大黄鱼”放在了桌子上。

“站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时新啊,上次彭家的事情你办的非常好,这两根是你应得的。”

候时新慌里慌张的推辞,“站长这可不……”

“打住,别推脱,我这个人向来公私分明,有利益大家一起赚,有风险大家一起抗。”

候时新知道,这是赵涛给自己的两条路,自己要是拿了这两根金条就表明自己跟他绑在了一起,自己要不拿?估计以后就要被他另眼相待了!

“站长,那……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可就拿着了?”

赵涛笑逐颜开,说道:“对嘛,这才对,你跟我就别分彼此了嘛!

时新啊,本来彭松岩这次送来的是法币,你也知道现在通货膨胀,法币越来越不值钱了,我就让你嫂子给换成了这玩意,你看,还是这玩意踏实啊,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真金白银!”

第十九章 千里迢迢

早上八点,赵涛刚走没多久,何清清就被一个电话吵醒,这个电话是她天津的闺蜜阮佩云打来的。

“佩云,你怎么搞的嘛,这么早打电话过来!”

“你猜猜我在哪儿?”

“在哪儿?你总不会来上海了吧?”

“不愧是我的好闺蜜,一猜就中,我现在刚下车,正准备找个黄包车朝你家去那!”

“啊!你在哪里?原地别动,我让阿祥去接你!”

何清清和阮佩云是在牌桌上认识的。当时,在天津,身份高贵的何清清打牌输光了钱,阮佩云见状,偷偷的在桌子底下塞给了她很多筹码,这样一来保住了她的面子,二来给了何清清翻本的机会。

说来也凑巧,从来只输不赢的何清清那天竟然赢了不少,这可把何清清高兴坏了,她认为阮佩云就是她的“财神”。

所以,她带着阮佩云,吃吃喝喝的连续玩了三天,就从那时起,阮佩云就成了何清清的闺蜜。

何清清收拾好屋子,焦急的等待着闺蜜前来。

……

阿祥的车技很好,不出半个小时,就把阮佩云安全的接到了何清清的家里。

何清清看着阿祥从汽车的后备箱里,大包小包的不停拿着行李,迟疑的问道:“佩云,你这是要搬家啊?”

阮佩云撅起小嘴,说道:“怎么?不欢迎?”

何清清疑问道:“欢迎我倒是欢迎,可你不在天津待着,突然出现在上海,这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佩云,有事你可要跟我讲的呀!咱们姐妹一场我肯定是要帮你的呀!”

阮佩云露出了笑容说道:“嗯,你这话听着真舒服,放心吧清清,没什么事情,就是听说上海有个全国的选美大赛,很多的名伶都参加了,很轰动的,所以我就也报了名了,想试试!”

何清清这才明白过来,“欧呦,我以为怎么了,原来你是来参加选美大赛的呀!佩云,这个大赛你知道底细不了?”

“知道啊!你叔叔杜月笙搞得嘛,听说是为了灾民筹款,还有好多的明星、歌星都参加那!”

何清清提醒:“那可是要穿泳装的啊,你以后还嫁人不嫁了?”

阮佩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泳装怎么了?现在都什么社会了?你看天津,一天一个样,估摸你再回去,连路都认不出来了。”

何清清懒得和她狡辩,“行,行,行,你说吧佩云,你想拿第几?”

阮佩云一脸不满,“哦,闹了半天你以为我是来走后门的啊?我凭实力不行啊,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何清清撇了撇嘴道:“行,随便,你凭实力喽,不过话我可先告诉你,这次选美比赛主要以筹钱为目的。

所以,要想有个好名次,靠你的相貌肯定是不够的,你的身后必须有一个供得起你的金主,佩云你有吗?”

“什么意思嘛?”

何清清解释道:“这次选票是通过购买的方式进行投票的,一张蓝色的选票1万法币相当于10票,一张黄色的5万法币相当于50票,粉色的10万法币相当于100票。

换句话说,谁身后的金主出手阔绰,为谁买的选票多,谁就是“选美皇后”。”

阮佩云这才清醒,“这样啊,假如,要是你叔叔出面做我的金主,我能第几啊清清?

何清清拍打着阮佩云说道:“我叔叔?我叔叔出面你能做皇太后,你做吗?”

阮佩云坐在沙发上,无所谓的说道:“得了,不开玩笑了,我还是玩玩得了,反正也报名了,名次不名次的我也不在乎,就全当给灾民筹款了。不过,这段时间我可要在你这里借宿了。”

何清清毫不犹豫的说道:“行啊佩云,二楼是阿姨和丁丁在上面住,你刚好可以陪丁丁。”

阮佩云可不信,调侃道:“陪丁丁是假,你让我陪你打牌是真的吧!”

“你真别说,我还正有此意,刚好你这个“财神”来了,下午也让我去捞回点本来!你先收拾着,等着我去买菜,顺便把老赵也叫回来跟你见见。”

阮佩云上楼收拾行李,何清清提了个篮子跑到军统站附近的一个菜市场买了一大筐菜准备去叫赵涛回家吃饭。

赵涛的办公室门虚掩着,张秘书正在给他沏茶。

“站长,怎么改喝茶了?”

“什么东西都不能可着一样来,否则物极必反。

跟你打个比方吧,就说夫妻两个,如果每天都呆在一起,看的久了,你就会神经产生麻木,你牵着她的手,就像你自己的左手摸着你的右手一样毫无感觉。”

张秘书笑开了花,说道:“哈哈,站长,您比喻的真形象,那站长您摸着您太太的手什么感觉那?是不是摸着您太太的手,就像这样……”

张秘书说着,就想把站长的左手搭在他另一只手上比划,可谁知,门外的何清清刚好走到楼上,看着这一幕,气的她抓着手中的篮子,就冲着张秘书砸了过去:“你个狐狸精,真不要脸,大白天都敢在办公室偷偷摸摸,你看我不打死你!”

一瞬间,办公室就弄得鸡飞狗跳,赵涛站在旁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在旁边制止:“干什么那何清清,你给我住手!”

何清清一看赵涛竟然不向着自己,气更不打一处来,又再一次的举起菜篮子砸了过去,张秘书不敢还手,只能边躲边解释:“嫂子,你听我说啊嫂子,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

候时新本来是要找站长签字的,刚走到拐角就听到何清清大发雷霆的骂声,还有张秘书的惨叫。

”这传出去还了得?”

候时新当机立断,马上对旁边看热闹的四个人说道:“看什么看,去楼梯口给我守着,就说是站长的命令,谁都不能踏进这走廊一步。”

“是!候处长!”

候时新赶紧一路小跑来到办公室内拉着何清清的胳膊说:“嫂子,干嘛那,你这样影响多不好啊,还让站长怎么做人那?”

何清清一看是候时新来了,哭着说:“时新啊,嫂子最信任你了,你就告诉嫂子这老赵到底和这个狐狸精好了多久了?”

候时新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劝道:“什么狐狸精啊嫂子?我怎么听不明白啊?您小点声,咱们有话好好说。”

何清清指着张秘书问道:“你问他们俩贱货,到底在办公室干了什么?”

候时新看何清清不想说,于是又问赵涛:“站长,嫂子在这里闹对你的影响多不好啊!你说说什么情况啊这是?”

赵涛气愤的回答:“说个鸟蛋,不分青红皂白,简直就是一个智障、泼妇。”

赵涛气的吹胡子瞪眼,不是他不想讲,是他真的解释不清楚。

候时新又一脸怒气扯着嗓子对张秘书喊道:“张莹,你说,怎么回事?什么事情惹站长夫人动这么大肝火?”

张秘书整理了一下自己头发上的菜叶子,然后把刚才在办公室当时发生的所有情况复述了一遍。

何清清听完后说道:“少跟我这里有撒谎,你编这一套糊弄鬼那?”说完又要动手。

候时新赶紧一把拉开,又把食指放在嘴上说道:“嘘!嫂子,你听我说,你真的误会站长了,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最清楚了。”

何清清闻听,消了一丝火气,说道:“时新,嫂子最信你的话,你说你清楚?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可不许骗我。”

候时新心里盘算着,开口道:“嫂子,是这样的,刚才我和站长一直在办公室,站长吩咐张秘书来泡茶。

赶巧了,我刚好有份文件需要站长签字,就去楼上拿文件,这不,你看嫂子,这是我刚拿下来的文件!

你想啊嫂子,就这么一会功夫,她们总不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好,就算是嫂子你想的那样,可他们为什么不锁门那?

嫂子,我们是军统,我虽然没有在这个屋里,但是我的这种推断是一定不会错的,你就信我一次。”

何清清听完,总算把气消了一大半,可想想又不对劲,冲候时新问道:“时新,你该不会是怕得罪你们站长,替老赵隐瞒吧?反正我觉得,你的话可信程度也不高。”

候时新眼看搪塞不过去,又胡编道:“哎呦嫂子,我都能相信他们两个,你还能不信吗?张秘书是我女朋友,还是站长亲自给我介绍的,这你总该信了吧?”

“真的假的啊时新,你可不能蒙嫂子的呀!”何清清瞪大了眼睛,看着面不改色的候时新。

候时新走到张秘书面前,用手搂着张秘书的腰说道:“怎么嫂子?我们两个不般配吗?”

何清清脱口而出:“般配、般配,哎呦,你看嫂子我这闹的是哪出啊,真对不住了啊时新,还有这个妹子,姐姐真不是有意的呀!”

张秘书很聪明,满脸喜色,顺杆子爬的说道:“没事嫂子,我和时新的事他没告诉你,是想等我们办喜事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何清清高兴的说道:“那感情好呀,你们什么时候办呐?嫂子可随时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到时候嫂子给你们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快了,快了嫂子!”

候时新不想纠缠,继续搪塞。

赵涛眼看有人替自己解了围,腰板又硬了起来,厉声说道:“闹也闹够了,打也打够了,我的人也让你丢尽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不回家,等着别人都来戳我的脊梁骨?”

何清清自知理亏,低眉顺眼的客气说道:“呃,老赵,佩云不是来了嘛,你中午不回家和她吃个饭的呀?”

“没那个心情!”

何清清斜眼瞧着赵涛,讽刺道:“哎呀,好吧!你说你一个男人家家的怎么跟个女人似的爱发脾气,算了,你不吃我还省了那!”

何清清说完就去捡他的空蓝子,边检还在边唠叨:“你看嘛,好好的新鲜蔬菜都浪费掉了,算了,反正你也不吃,我带佩云下馆子去。

时新啊,有空带张秘书去家玩哦,想吃什么跟嫂子讲,嫂子烧菜的水平你也是尝过的哦,相当拿手的!”

第二十章 考核开始

军统大楼,后操场的四周,矗立着一棵棵不知名的大树,大树苍老的树干仿佛在诉说着军统从业者古老而又悠久的历史。

这是八月份,酷热的夏季高温达到了35c以上,十名被考核者却在操场上站的整整齐齐,他们已经站了35分钟。

这35分钟是痛苦的,灼烧感、舌燥感、疲劳感以及内心里的抵触感和放弃感充斥着整个大脑。

他们今天接到的通知是来参加考试,据说,考试的结果,是要淘汰掉一批,不符合军统上海站招募要求的人,可如何淘汰,淘汰几人谁也不清楚,他们只能按照陈泽飞的要求在操场上标标准准的站着等,这一等就是35分钟。

陈泽飞和王龙,坐在离他们背后几十米远的大树下,大树枝繁叶茂的倒影,刚好将他们两个人完完整整的罩在了树下。

他们两个半躺在摇椅上,摇椅上下摆动,中间是一个小木桌,桌子上有凉茶有香烟。

这一幕的惬意和前面的挥汗如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龙啊,你觉得他们现在在太阳底下晒着,是什么心情啊?”陈泽飞摇着摇椅问道。

王龙一笑,道:“什么心情?骂你呗!还是特别狠毒的那种。”

陈泽飞不以为然,“呵呵,踏入军统这个行业,有几个人不被骂的?我的祖宗十八代,早就被共产党问候八千遍喽。”

王龙停下摇椅,坐直身体,问道:“可是老陈,你没有觉得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了?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副处,文职也干了十多年,你以为他们还是军校刚毕业那会儿身强体壮的?”

陈泽飞喝了一口茶,答道:“这些人啊,在机关单位呆久了,吃喝嫖赌的什么没干过?别以为到上海站是来享清福的,我们这里可是军统一线,每天可都在刀口上舔血,没有这点吃苦精神,将来还怎么开展工作?”

王龙又辩解道:“老陈,咱们要的是处长,又不是组员,专业能力和带队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吧?”

陈泽飞点了点头,“王龙啊,你说的没错,专业能力和管理经验很重要,可综合能力不就更重要了吗?

他们要没这点毅力和思想觉悟,还能带出来什么队伍啊?反正,这也算今天考核前的小测验,我倒看看他们谁先沉不住气。”

王龙看着远处,太阳底下的几名军官,说道:“老陈,那个梅姑……?毕竟她是个女人,岁数也不小了,我看她就算了吧?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共事。”

陈泽飞也停下了摇椅,指着前面的梅姑说道:“不,我看未必,你没看见,其他人都在交头接耳、满肚子牢骚,就她不为所动,有时候,你千万别低估女人,尤其这个梅姑,我总感觉她身上有种很可怕的力量。”

“好吧!”

陈泽飞继续摇着摇椅,端起茶壶,边喝边解释道:“王龙啊,咱们越是看重的人越要仔细考察,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够不够资格和我们绑在一架马车上。

否则,他们就会成为咱们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引爆炸伤咱们自己。”

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每个人的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终于有人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我说弟兄们,咱们就在这太阳底下干晒着?他陈泽飞是什么意思嘛?他以为他挑的是基层打仗的兵?

娘的,这都是我们对军统特训营的学员搞的手段,什么时候轮到我们教官自己了?我看,就这么再晒下去啊,都他妈晒成鱼干了!”

“张书坤,你就别说你们特训营的教官了,就是我们这些情报处的组员出去盯个梢,也他妈知道找个阴暗的地方躲起来,更别说我们副处长了。”

“你没听说过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现在手里有实权,就是你当上了处长,不还是要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嘛!”

“上海站站长又不是他,他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我他妈的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个行动处的处长,你说他装什么孙子?谁留下不都和他平起平坐?”

“哼,等我留下以后,他行动处想让我情报处配合?门都没有!”

窃窃私语变成了大张旗鼓的抱怨,可都是发泄一下心里的私愤而已,没有一个人真正的舍得退出。

又是十分钟过去了,终于,胖胖的何敬民,再也忍受不住太阳的炙烤,他喘着粗气,脱掉自己的上衣,把流入眼睛中酸酸的汗珠使劲擦了擦说道:“娘的,我受不了这个窝囊气,好歹我也是个副处长,你们谁听过副处长在太阳底下站军姿的?

再说,老子在特训营当的是教官,来这里也是搞电讯的,这他妈不对口的东西就是在捉弄人,老子还真就不稀罕这个处长了,在下可不陪几位在这里晒着了,先走一步。”

胖胖的何敬民说完后,还真的走了,他光着膀子气呼呼的去了前面大楼的站长室。

其余的人耐性稍微比何胖子强上那么一点,毕竟现在处长的诱惑要远大于自己目前的体能状况,而竞争对手明显又少了一个。

骄阳似火,炽热的水泥地似乎有一片透明的雾气在升腾。又是十多分钟过去了,队伍里竟没有了抱怨声,大家都萎靡不振的站着,口里就像喝了一斤老白干,烧的一滴水珠都没有。

“老陈,我看差不多了吧?再晒下去就真该倒下几个了!”

“是啊,能坚持这么久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走吧,你也该宣读下一步的考核任务了!”

陈泽飞和王龙一起站起身,王龙则要比陈泽飞稍微快那么几步来到队伍的前方,说道:

“弟兄们!怎么样啊今天?是不是多少年都没有遭过这种罪了?

你们如果心里有委屈、不满意甚至是仇恨,你们也别骂我,也别骂陈站长,我们都是为党国做事,为委员长效力,为上海站的未来精心谋划。

未来你们当中有两位肯定是要成为我们的生死“弟兄”,也许是你,也许是你,更有可能是他。

我们如何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你们?你们又如何信任我们?这就要看大家面对困难的信念、意志力和团结精神。

何敬民走了,这是个好事嘛!我猜,其余的几位心中是不是都巴不得多走几个?不就是太阳底下站个军姿嘛,又不是让你们去流血、掉脑袋?

如果站个军姿就能升职的话,我愿意站上三天三夜,可我没有你们幸运,没有这个机会啊!

好了,不管你们愿意不愿意,今天这第一步测试,你们算是通过了,可还没完,马上你们要分成两组进行专业考核,考核分数最低者当场淘汰。

也不知道你们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有”

异口同声。

“好!”

“前排四人出列!

目标:大楼电讯处,第一个任务,对应编号,找到属于自己的两部电台,进行电台的组装与拆解。

第二个任务,按照编号找到与自己相对应的办公室,查找、拆除掉办公室所有窃听设备,并重新安装三处窃听设备。

完成任务后,到操场集合,速度最慢,且安装的窃听设备被全部找出者淘汰。”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开始!”

前排四人一听到开始,都顾不上头上的汗水和身体的疲惫,急急忙忙的朝电讯处方向奔去。

陈泽飞在旁边看着梅姑,满意的点了点头。

“后排五人出列!

目标:大楼会议室,任务一,对应编号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进行枪支的组装与分解。

任务二,从对应的场所搜集三处有效的证据,来证明此房间内有“共产党”!完成任务后,同样到原地集合,用时最长者,且证据不充分者淘汰。”

“明白了吗?”

“明白了”

“开始!”

任务布置完毕后,空荡荡的操场只剩下了陈泽飞他们两个。

“还真他娘的热啊王龙,这要是脱了鞋,脚上都能烫个泡。”

王龙用食指指着陈泽飞说道:“呵呵,老陈,你现在知道了?如果不是这样,这何胖子能连处长的位置都不要?”

陈泽飞一脸的阴毒,说道:“哼,估摸着他也就是站长太太的亲戚,想仗着有站长的关系在这里混个处长当当,我还偏不让他如愿以偿,不过,我也不主动找他麻烦,我就让他知难而图!”

王龙道:“老陈,这个梅姑今天可是有点意外啊?据说,她第一天可是吊儿郎当的,没把这次选拔当成一回事,后来,还当众训斥了你,训斥了上海站,怎么今天……?该不会是你私下找她做工作了吧?”

“呵呵,我私下只对她说了一句话!”

“怎么说的?”

“我说在上海站玩的是实力,永远不分年纪、男女平等!”

“这是你早就设计好的吧?包括何胖子!”

陈泽飞摇头道:“我可真没有那个意思,上海站选拔人才为重,我们个人利益早就放在了一边!”

“老陈,你别说,这个梅姑找我探讨过站里的工作,业务能力相当强悍,她很有希望坚持到最后啊!”

“是啊,这一切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王龙又问道:“对了老陈,还有一个魏三毛你怎么看?”

“此人城府极深,不显山不露水、不插言、不走动,我能从他的眼里看到冷漠、嗜血、残暴,很有你王处长的风格啊!要是能把他拉到我们的船上我猜想对抗赵涛的胜算会更大一些!”

王龙闻听,指着陈泽飞的鼻子调侃道:“行啊老陈,你就是这么评价我的?小心我找你把抽我的烟都要回来!”

第二十一章 屁股干净

外面的考试,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何胖子此时,正坐在赵涛的办公室,头顶的电扇已经开到了最高档,可他,还是拿着自己的衣服,呼扇个不停。

赵涛感觉有点冷,无奈的抱着膀子,看着这个一身赘肉的男子,反感至极!

他其实早就在后窗,看到了何胖子脱衣擦汗,而后又光着膀子,猥琐离开的样子。

赵涛想躲到其他的办公室里,没想到,被何胖子在楼梯逮了个正着。

“快把你的衣服给我穿上,光着个膀子,在我这里坐着,真丢我的人。”

何胖子不敢反驳,极其不情愿的穿上衣服,衣服刚穿上,身上的汗又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

“老赵,不行我还是脱了吧!这也太热了。”

赵涛板着脸,反感的说道:“穿着,想脱回家脱去,看把你给虚的!”

“得,我穿着。”

说完,何胖子又拿起茶杯举到半空中喊道:“张秘书,张秘书,麻烦再给我倒点茶,渴死我了。”

张秘书小跑进屋,拿起茶杯看了看说道:“不行我给您换个大杯子吧!”

“那样最好!”

赵涛叹了口气,又骂道:“哥哥呀,瞅你那个熊样,茶叶沫子都让你喝干净了,一点也不稳重。”

何胖子的年龄比赵涛小,可他却是何清清那边的亲戚,何清清要叫他哥,他也必须跟着这么叫。

赵涛这次挑选他来,也是作为一个备选项,万一梅姑这边出现意外,他是准备用何胖子顶上去的,不过,看目前何胖子这个死德性,是真不必了。

“老赵,你说那个陈泽飞,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这么热的天,让我们搞电讯的站军姿,他是怎么想的?”

赵涛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想个屁,人家其余四个搞电讯的,怎么不像你这样啊?不是都坚持下来了吗?

你再看看人家梅姑,一个43岁的女人,不也是你们搞电讯的教官吗?

一个女人尚且如此,你还有脸来找我?真他妈给我丢脸。

还有,我怎么跟你讲的?在这里要叫我站长,说了多少次了,你这叫老赵成何体统啊!”

赵涛刚刚和何清清吵了一架,心情正不爽,现在他又来闹了这么一出,气的赵涛真想站起来抽他。

“行,行,行,赵大站长,你说,这个事情,现在怎么办吧?”

“怎么办?凉拌!你自己选择的退出,你现在问我怎么办?难道我跑过去跟人家说你是口误吗?”

何胖子被赵涛训得没脾气,抓起衣服说道:“得了,您这处长的位置我看也难坐,我还是安安稳稳的回我的“高老庄”,娶妻生子还落个清闲自在。

何胖子转身,接过张秘书刚刚端来的热茶,喝了一大口,烫的自己嘴唇都是木的,舔着舌头骂道:“什么东西!”说完扭头就走。

“站住!”

赵涛怒发冲冠,训斥道:“何敬民,我可告诉你,你想回去我可不拦着你。

不过,你要敢去何清清那里告状?哼!我可警告你,小心我把你这次考核成绩,通报到你们原单位,我让你“高老庄”都呆不下去。

还有,离开军统大楼,给我悄悄的,别满处张扬你是我的亲戚。”

何胖子被赵涛的那句话吓着了,再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愤愤不平的夺门而去。

“废物!”

赵涛骂完,身体靠在椅背上,心情糟糕透了。

他是个讲究大局和面子的人,上午何清清这么一闹,虽然候时新替自己解了围,可自己和秘书的事情,一定还会以讹传讹,迅速扩散出去。

到时候,颜面尽失的后果,真不敢想。哎,人言可畏啊!

“站长,您这里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张秘书感觉到赵涛心情极度不好,小声的问道。

赵涛抬眼,看了看这个为自己受了委屈的秘书,还是忍不住的道:“小张啊,我准备给你调整到秘书二科,你看怎么样啊?”

“是因为上午的事情吗站长?候处长不是已经给嫂子说好了嘛!

再说,秘二科服务的领导是副站长,我才不去哪!”

赵涛感觉头疼,他也觉得,不能就这么草草的把自己身边的人打发了,要不然,以后谁还信任自己?谁还跟着自己?

不过,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这个秘书了。

张秘书看到赵涛挺为难,便说道:“要不这样吧站长,您给我调整到后勤处,我去做候处长的秘书,或者财务也行,再不行就是个基层的采办我也能接受。”

赵涛偷偷的瞄了张秘书一眼,心想:“这丫头该不会真的和候时新有一腿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候时新可就玩的太高明了,什么时候把自己身边的人“虏”走了,自己都不知道。”

赵涛正想着,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喊:“别开玩笑,那可不行,我是坚决反对的!”

张秘书听到这里,攥着拳头咬着嘴唇,要不是在站长办公室,恨不得当场就把候时新给撕吃了。

“哦?什么情况啊时新?你新谈的对象去你部门帮你工作,你倒还不乐意了?”

候时新微笑着,食指来回晃动的指着站长说道:“站长,您这个人真是的,可不带你这么过河拆桥的啊,别忘了我可是为了你!”

“候时新,你到底什么意思?”

张秘书再也憋不住了。

“没什么意思啊?我是说站长这里离不开你,你可是军统上海站第一大秘,你去了我那里,不是屈才嘛,再说,我那里也没位置啊!”

张莹说话倒是直爽,“你不想要我就直说,找那么多借口搪塞我,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行了张秘书,你先出去吧,这个事情我来解决!”

张秘书撅着嘴,不甘心的离开了办公室,当她关上门,赵涛这才小声问道:“你前几天不是还跟我申请,说有几个重要的科室,严重缺乏管理人才!怎么今天又没有了呢?”

“哦,站长您看这个,刚好想向您汇报!”候时新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

赵涛接过文件夹,看了一眼,疑惑的问道:“申请书?”

“您看看内容!”

候时新用手指着上面的名字说道。

“拟调谭国章、韩松梅、李玉琴、周玉兰等四人为后勤处储备干部,协助后勤处进行采购、财务、军需及油料运输等工作……?

好家伙,你这是不过了啊候时新,这几个油水重的岗位,你就这么跨过人事处,直接就找我一下子申请了四个,怎么着?这四个人考察清楚了?还是都给你送礼了?”

候时新阴阳怪调的讲道:“那我哪儿敢啊站长,您再仔细看看,看看他们几个人的名字!”

赵涛又仔细的看了看,诧异的问道:“时新,你这四个人怎么都是督查室的人啊?你这不是把督查室给搬空了嘛。

这可不行,不行,你还是拿回去再斟酌斟酌吧!”

赵涛说完,就把这份文件给扔到了桌子上。

候时新调侃道:“站长,您不再考虑考虑?您要是不考虑的话……我可就真走了啊?您可别后悔,这可是关乎到您个人名誉的啊!”

“等等!”

赵涛摁住了候时新拿文件的手。

“说清楚再走!”

候时新吊足了站长的胃口,这才走到站长身边悄声说道:“站长,这几个人可都是您隔壁办公室的,那天嫂子来这里闹,他们可是全看见了。

想起这事儿,赵涛心里就窝火:“哎!别提了时新,丢人呐!我也正为这个事情发愁那!”

候时新就好似一个军师,在旁边说道:“站长,您不用发愁,当时我就检查了,整个楼道就他们四个人在,其余的都在楼下,帮忙布置考试房间。

而且,当时我让他们四个封锁住了楼梯,谁也不准上来,事后我也找他们谈了。

赵涛猛一舒眉,拍案叫好:“哎呀!想的周到啊时新,你这当机立断,果然有大将之风啊!我真没看错你啊!”

候时新又解释道:“可是站长,光谈不行啊站长,您也知道,这“风花雪月”的事情,很容易成为人们茶余饭后、八卦闲聊的话题,所以我觉得,不如就让他们跟着我,我给他们的可都是肥差,肯定愿意和现在的“清水衙门”交换的,等他们过去,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替您,看着他们了。

“嗯,有道理!”

候时新又补充到:“这还不行,还要再许给他们一点好处,所以,我决定先给他们弄一个储备干部,然后工作成绩突出的就给他们个科长干干,等这件事情时间久了,平息下来也就没什么了!”

赵涛越听越舒服,“好!时新啊,就按你说的做,哎呀,我身边多了一个你,真的是感觉轻松多了啊!”

“那站长您这次该签字了吧?”

赵涛赶忙拿起钢笔,说道:“哦,签字,签字,呵呵,对了时新,张秘书你们的婚礼定在几号啊?”

候时新抽出赵涛签字的文件,说道:“站长,你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您再过河拆桥,我可不管了啊!”

……

何清清回到了家,阮佩云看着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问道:“怎么了这是?出去还是好好的,回来怎么就哭丧着脸,你买的菜那?”

“欧呦,别提了佩云,我今天真的是办了一件蠢事!羞死掉了!”

“什么事情啊?能让何太太感觉丢脸?”

何清清把上午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阮佩云,阮佩云听完后说道:“清清啊,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啊,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何清清坐在沙发上,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低头说道:“佩云,别说了,这件事情是我错怪老赵了,人家小候都说了,那是人家的女朋友嘛!人家都放心,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嘛!”

阮佩云紧张的说道:“哎呀清清,你太善良了,万一,他们合起伙来骗你呢?”

何清清探头,满脸疑惑的说:“不会吧佩云?我看小候不是那样的人呀!”

“这样清清,我给你出个主意……”

第二十二章 情报考核

“站长,考核结果该出来了,您……要不要下去看看?”

王龙在赵涛的办公室里,毕恭毕敬的请示道。

“哦?这么快?”

赵涛迅速起身,一口喝干杯子里的茶水,冲二人说道:“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候时新觉得,此时,自己站在这里,略微有点不合适,随即问道:“站长,要不要我先回避一下?”

王龙赶忙伸手拦住,说道:“别,候处长,副站长特意交代,让你一起去,估计,有事情需要你的配合。”

候时新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相信似的问道:“我?我一个后勤处的去了,不是净给你们添麻烦?

副站长不会是……要我当场,给第一名的发奖金吧?我可跟你说,王处长,咱们站里的经费可紧张呐!”

赵涛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笑骂道:“呵呵,候时新你个财迷,什么都能跟钱挂上勾。

走吧,咱们还是一起,看看有谁,能够成为我们的同僚。”

“还有谁没下来啊?”赵涛问道。

跟在屁股后的王龙,回答道:“哦,电讯处这组的,还有温有善,情报处那组的,还有张富海和魏三毛。”

赵涛听到魏三毛的名字,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这个魏三毛是怎么搞的?难道是个花瓶?按理说不应该啊?杜月笙推荐的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会出岔子吧?”

陈泽飞把赵涛拉在了一边,伏在他耳朵边小声说道:“是这样的站长,魏三毛的题是我亲自出的,还故意增加点难度!”

赵涛一愣,斜眼看着陈泽飞,反问道:“增加难度?你这个陈泽飞,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嘛?就不能公平、公正、一视同仁?

赵涛话音未落,改变了语气,狡黠的看着陈泽飞,重重的说道:不过,这样也好,不行就把他淘汰掉,看他这个名字,我就一直对他没有好感。”

陈泽飞阴险的窃喜,他一直觉得,赵涛是在打压魏三毛,巴不得自己这么做,他相信,魏三毛的实力,一定会让站长“失望”的。

赵涛偷眼看着暗自高兴的陈泽飞,心想:“哎!始终是个副职啊!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怎么能让你,牵了我的鼻子走哪?”

“出来了,出来了,站长您看!”

顺着王龙手指的方向,打远处有两个人,气喘吁吁的从大楼向操场跑来,不过,令赵涛和王龙同样失望的是,这二人里并没有魏三毛!

陈泽飞感觉大事不妙,自己不应该给魏三毛出那么难的题,自己是不是有点太高估他了?会不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赵涛也心里琢磨:“这个陈泽飞啊,好事办成了坏事,这下可真难收场了!”

“不管他了,咱们先去会议室!”站长说道。

一群人各有所思,沉默不语的奔着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琳琅满目的枪支,在长条形的会议桌上摆着。

副站长陈泽飞,扫视一周后,突然,把目光落在了候时新身上,大声道:“候处长,这些枪,你都认识吗?”

候时新一愣,从这句话里听出,陈泽飞,分明是想刁难自己。

他有意的认怂:“呃……副站长,这我可真说不好,你也知道,我们后勤的很少碰这个的,这里有好多枪,都是它认识我,我可不认识它啊!”

陈泽飞不想轻易放过他,捧杀道:“候处长,你就别谦虚了,听闻,你也是讲武堂的毕业生,这点东西,应该不难吧?”

“时新,你就随便讲,挑你会的讲,搞后勤的嘛,即使说错了,我和副站长也不会怪你!”

赵涛替候时新打着圆场,没有对他抱有太大希望。

候时新谦虚道:“那我就试试?说错了可真不能怪我!”

言闭,不等回答,向前一步,抓起一把手枪说道:“毛瑟c96,德国制造,抗日战争中常用,弹匣20发,可单发可连射!”

向右移动一步,抓起一把冲锋枪说道:“kar98k式卡宾枪,德军二战的主力枪械,全长125米,可以安装刺刀,该枪的威力大、精准度高!”

放下这把98k,候时新又端起一挺轻机枪,说道:“勃朗宁,m1918a2轻机枪,一战时,美国就大量使用,经过改进后,二战时还被使用,该枪的射速很快,穿透力很强,唯一的缺点是枪管更换太难!”

“啪,啪,啪,”

赵涛带头鼓起了掌,然后夸奖道:“可以啊时新,真看不出来你还懂这个,我以为,你这个后勤处长眼里只有钱呐!”

副站长一计不成,沮丧的说道:“候处长果然博学多才啊!”

候时新偷瞄了他一眼,有意放低姿态,“哪里,这几把枪都是国军大批列装过的,我相信,在坐的只要上过军校,应该都接触到过!

倒是那几把破破烂烂的,我还真说不出来它的属性。”

候时新正故意用手指着那几把“老套筒”,却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快步走到桌子对面,又拿起一把枪,左右摆弄半天才说道:

“这把捷克式轻机枪,可是咱们见过的最多的一种,当年捷克,可是送给我们三万挺,我们又购买和仿造了10万挺,但是这把枪……

“这把枪怎么了?”

人群中,有人急急的问道。

“我觉得安装的人……出现了重大的失误。”

“失误?不可能,我可是认真核对过的!”

人群中,突如其来的插话声,让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他。

陈泽飞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说道:“关海宁,等候处长讲完!”

候时新低着头,找了半天,从桌角,捡起一个小小的铁片,他把这个铁片扬在手里,左右晃了晃,对关海宁说道:

“那这是什么?

我们都知道,捷克轻机枪上,最新颖的三大特征就是:弹匣朝上、带有轮型表尺,和木制提把手。

你这个铁片遗留在这里,恐怕……轮型表尺就要废掉喽!”

候时新的话语刚落,会议室便交头接耳。

“他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不仔细看我还真没看出来”

“这在国军就算重大事故了!”

关海宁沉默不语,红着脸,低下高傲的头颅。

正在这时,一个人突然低声插话道:“那……那候处长你说这个是什么枪?”

候时新抬眼,瞧着他头上滴落的汗珠。又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还真难为兄弟了,一定是在把枪上耽误了时间,这个枪可就难了,别说拆卸,估计认识的人都不多。”

候时新把这把枪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比划道:“大家看,枪身上的英文缩写“brnq”,这把枪的来历可就大了,全国目前都不到五百支。

当时,是张学良委托捷克枪械专家,为他的精锐部队,量身打造的一款zh—29半自动步枪,这种步枪,只装备了他的警卫部队。

哎!可惜这张学良和委员长作对,听不进委员长的劝,现在还在重庆关着那!”

“优秀,优秀,十分优秀!”站长又一次率先带头鼓起了掌。

赵涛万万想不到,自己信任的人,竟然文武双全。

他居然还傻傻的,暗中,替他准备了一些,答不上来的说辞。

好啊,好啊,这个候时新,我是真捡到宝了!

赵涛心里想着候时新,却又急躁的担忧另一个人,大声问道:“魏三毛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啊?”

“该不会是答不上来卷铺盖跑了吧?”有人嘲笑道。

陈泽飞也有点迷糊,他还真怕魏三毛溜之大吉。

“他的任务房间是哪个?”

赵涛询问道。

“候处长办公室”

陈泽飞回答。

“什么?”

候时新像被雷劈中了似的,立马回击道:“我说副站长,你搞什么鬼?我的办公室是随便进的吗?”

陈泽飞反问:“什么意思候处长?别人的办公室都能进,你的办公室不方便?”

候时新毫不客气的顶撞:“废话,我后勤处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有站长的批示吗?

和我打过招呼了吗?

那么多的房间你们不选,偏偏选了我那个房间,哼!是想……借故偷点什么东西,还是想毁灭什么证据吗?”

“你……”

陈泽飞一脸怒气,这下属,居然不知轻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难堪。

候时新跟本不容他继续说下去,打断道:你们知道我那保险柜里面有多少钱吗?

桌子上有多少财务报表、多少出库清单、多少收缴明细吗?

你们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入我后勤处,这他妈的不就等于,一个小偷,天天摸着我的钱袋子吗?”

这是候时新第一次在站里、在赵涛面前发火,发火的目标人物,还是比他自己大一级的陈泽飞。

可他不发火行吗?他必须借助这次机会敲山震虎,也刚好在赵涛面前,与他撕破脸,来证明自己的态度,是和他一起的。

陈泽飞也不再客气,用上级的口吻骂道:“你算老几啊?我堂堂一个副站长,用得着和你请示?我看,候时新,你脑子是进水了吧?”

候时新既然迈出这一步,便决定和他对抗到底,撂挑子的对着赵涛讲道:“行,行,行,站长,这工作反正我是没法干了,这不,这里这么多人才,谁他妈愿意干谁干!”

赵涛看着动真格的候时新,知道自己此时,必须要站出来替他说两句话了。

“老陈,你也是,站里多少个部门你不去选,偏偏要把考试地点安排在后勤处。

后勤处可是咱们的革命大本营,衣食住行那都要从后勤出,这要是谁都能去抄了后路,以后还怎么弄啊?

你也别怪候处长他发火,这保密工作,也是他的工作之一嘛!”

“可是站长,您不是说让我……”

陈泽飞还想解释,却被赵涛制止,说道:“好了,大家都是一个站的同僚,用的着弄得这么生硬吗?

再说,还当着这么多其他单位的同事,这不是打我们自己的脸吗?走吧,这次就算了,记住下不为例!”

第二十三章 心思缜密

后勤处处长办公室,一名男子大摇大摆的坐在处长椅上,身体后倾,椅角微翘,他把双脚伸在办公桌上,右腿搭着左腿眯着眼睛想事情。

门被推开,一大群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军统上海站的站长赵涛。

“好家伙,魏三毛,你倒挺会享受的!”

魏三毛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大群人赶紧放下脚,站起身,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立正说道:“站长,你们怎么来了?”

副站长气急败坏的走到他的身旁,用手里的扇子敲打着他桌子上热乎乎的茶杯口说道:“我们不来你是不是要睡死过去啊魏三毛?你不知道这是在考核?”

“报告长官,我知道!”

“知道还这么肆无忌惮的坐着?有人可以为你答不上来,卷着铺盖卷,偷偷滚蛋了那!”

“胡说……站长、副站长,您看我还剩下一道题怎么都想不通,这不正在想嘛!我总不能没做完就放弃吧?

再说,你们又没有给我限制时间,反正我已经是最后一名,干脆多想一会儿呗!”

陈泽飞喝斥道:“胡扯,我给你出的题纵使稍微难一点,但也不至于难到这个程度。

只要你能找到线索,就肯定能分析出结果,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想不明白的?”

赵涛也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魏三毛说道:“你先讲你看的明白的地方。”

“是,站长!”

魏三毛先从左边口袋里掏出两张旧照片,然后说道:“这是在一本书里夹着的,从两张照片里的云彩形状来看,是同一天拍摄,且相隔不久。

我们先看第一张,由男子拍摄,被拍摄者是一名女子的背影;第二张,应该是定时拍摄,男子为女子佩戴一个用草编织的戒指。

其实从整个照片来看,都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你看第一张,照片的右下角有一毫米的虚影,这个虚影我辨别了很久,发现是一顶帽子,而且是一顶军帽。

然后,我又对比色差,对比帽子的款式,还有帽子的质地等等,确定,这拍照的人,戴的是一顶共产党的军帽。

所以,我暂时断定,拍照者是一名共产党!”

陈泽飞夸道:“观察还算细微,没错,这张照片是我给你留下来的第一处线索,接着说。”

魏三毛又从口袋里掏出三根烟头,烟头表面看就是平常的“老刀”牌香烟,没有什么特别。

魏三毛举着这三根烟头来到众人面前说道:“这三根烟头都抽到了烟尾,我们都知道,“老刀”牌香烟,是英国产的,他的过滤嘴极短,可以抽到的地方很多。

一般人,抽老刀牌香烟,在烟三分之二的位置,就不能再用食指弹烟灰,就会把它扔掉。

而烟瘾大的,若想继续抽,只能用两个手,紧紧地夹着烟屁股的末端,可这样大量的烟雾,就会让手指发黄。

而手指夹着发黄的位置,却与弹烟灰发黄的位置不同,甚至连颜色都差别很大。

当有了这些推断后,我们再看第二张照片,男人露出的手指和地上熄灭的烟头,经过我仔细的辨别,抽烟的习惯、手指泛黄的位置、泛黄的颜色和这三个烟头完全吻合。

所以说,这个办公室的人……就是照片中的人。”

陈泽飞饶有兴趣的听着,真别说这个魏三毛确实有点能耐,分析的非常透彻。可这家伙竟然找不到第三处,真有点为他惋惜!

“那么我再说说这第三处!”

魏三毛转过身,将一张白纸包着的东西打开,里面是一些烧毁了的火柴和一些纸张的残渣。

“搞什么?”

当魏三毛打开报纸的那一刻,陈泽飞就知道,他已经全部找到了。

可为什么,却不抢先完成,还要在这里睡大觉?

一幕幕的谜团,让陈泽飞不得不继续听下去。

“这第三处,就是这张被烧毁了的旧报纸,我猜想,这张旧报纸,应该是共党接到某个电台指令,按照这张旧报纸的某个地点,或者某个时间进行接头。”

“你这是推断吧?怎么能够证明?”突然有人问道。

“你们看这里,从报纸的残迹能推断出,报纸的名称《建国日报》。

我们在坐的各位都知道,这家报纸,原本是国共合作时期,联合创办的《救亡日报》。

后来,1945年的10月10号,才正式更名为《建国日报》。

不巧的是,在更名后的第十二天,就被我们国民政府给查封了。

十二天,应该是1945年的10月22号。

可你们看这张残片,有联合国成立这五个字。

再看这张邯郸激战的残存配图,也就是说,这张报纸被查封后的第三天,竟然还秘密存在。

要不然,他们就算知道10月24号联合国成立,也不可能提前拍下12月24日邯郸会战的场景。

什么人能拥有这张共党秘密发行的报纸?

什么人敢在军统大楼的后勤处,公然翻看国民政府禁售的刊物?

又是什么人,看后又急急的要烧毁它那?所以我断定,这个人一定和共党有联系。!”

“精彩、精彩!”

陈泽飞鼓起了掌,就连赵涛也暗自佩服,不由自主的拍起了巴掌。

可陈泽飞还是疑惑,他这不是讲的挺清楚,分析的挺透彻吗?难道这三处线索还有什么疑点是自己先前都没有发现的?

“魏三毛,既然这三处都被你找了出来,你为什么不去操场待命,还要在这个房间继续待着呢?”

这次是赵涛抢在了陈泽飞的前面问道。

“哦,站长,副站长出的题太偏,这第五处的线索我至今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什么?第几处?”

陈泽飞睁着两个大眼睛痴痴的看着魏三毛。

魏三毛道:“陈副站长,不会连你都看不懂这些线索,你却是来试探我的吧?”

赵涛用孤疑的目光看着陈泽飞讲道:“副站长,你这是有意刁难人啊!我可是要替魏三毛打抱不平的,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不管我的事啊站长,我只设置了三处,可他怎么又发现了第四次处、第五处那?”

陈泽飞的话刚落地,魏三毛也同时惊讶的看着陈泽飞。

如果副站长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判断出来的第四处和第五处,就一定,是和后勤处长候时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毕竟,这是在他的办公室!可如此一来,这就不单单是考试了,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此时,后排的候时新悄悄的把手伸进腰间,打开了自己手枪的保险。

他觉得,魏三毛太可怕了,他能够从一些小小的残渣碎片当中,发现如此巨大的蛛丝马迹,这种观察力和逻辑思维能力,是让他感到恐惧的。

而魏三毛接下来要说的两个问题,便会把矛头,直接指向自己。

虽然,这间办公室并没有什么自己直接通共的证据,可保不齐,自己哪里会有一些小小的纰漏,刚巧被他仔细的观察到。

所以,候时新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打开了自己手枪的保险。

万一他讲的剩下两点真的证明自己就是共产党,而自己又解释不清楚的话,还是要先除掉这个危险人物,再狠狠的给自己来上一枪!

正思索着的候时新,却听赵涛催促道:“那你就先说说,你看出来的这第四处!”

“哦”

魏三毛应了站长一声,从身后拿出一个碗来,然后递给所有人都闻了一遍问道:“能闻出什么味道吗?”

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有梅姑平静的说道:“虽然反复洗涮过,可仍有一股特殊的酸味。”

“酸味?你拿来我再闻闻!”

赵涛又凑到近处闻了闻,然后递给副站长说道:“确实有一点点酸。”

魏三毛接着说道:“这种醋的味道很特别,有一种荞麦和苦荞麦的味道,醋味甘甜适中、醋香浓郁、风味极具地方特色。

不过,这种醋的生产过程也具有独特的地理性,一般地域,是生产不出来这种味道的。

陈泽飞询问道:“什么地方能生产?”

“只有一个地方可以生产,那就是吴起县!”

“吴起县?”

“对!”

“你是说延安的吴起县?陕甘宁边区?”

“是的!”

陈泽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把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候时新!

候时新的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实际上他的心里清楚,这个吴起香醋,是他上次在老米那里闻到的味道,他觉得很喜欢,老米就将最后的一点,全部送给了自己。

“都看着我干什么?别说这什么狗屁香醋是延安产的,就是共产党亲手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泽飞逼问道:

“那我问你,碗是你的吗?”

“是呀?怎么了?”

“碗里的醋味也是你吃的吧?”

“我吃的,怎么了?”

“醋那里来的?”

“买的呀,这你问卖混沌的呀?你问我干什么?”

“在哪里买的混沌?”

“军统局门口”

“我怎么没看到?”

“眼瞎呗”

“你!!!”

“你的意思是说,一个延安的卖混沌的,不在延安的和平区呆着,却提着脑袋跑到军统局门前来卖混沌?”

候时新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一个军统局的后勤处长,不在军统局好好呆着,却没事找事,提着个脑袋,跑延安买一瓶醋,回来吃混沌?”

两个人针锋相对,赵涛说道:“你们两个先都别说话,让魏三毛把第五处想不明白的地方也一并讲出来。”

魏三毛也有点惊慌失措,没想到,这一个普通的考试,会如此大动干戈,竟然最后牵扯到后勤处长,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第二十四章 化险为夷

处长办公室,魏三毛又拿出第五件线索说道:

“这第五处,就是这七根火柴和这一张被烧毁的只剩下这拇指大小的白纸。”

陈泽飞拿过这片白纸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有什么不对吗?”

“我们先看这七根火柴,从残渣上来看,有五根,已经燃烧到了极限,而且火柴燃烧后,从颜色对比另外两根火柴,应该不是在同一时间使用的。

那么,这其中的两根应该是点燃旧报纸所用。”

“没错,当时我制造现场确实用了两根。”

“那么我们重点观察这五根燃尽的火柴,大家看火柴燃烧的位置,我来做个实验。”

魏三毛拿出一包火柴,然后抽出一根划着,火柴瞬间在手中燃烧,直到烫到手魏三毛才把火柴给熄灭。

“大家看,这是一根烫到我手的火柴,和其余的五根相比,是不是燃烧的位置大致相同?”

“是啊”

有人回答。

“好,那么火柴的火,停留时间按照烧到手推算,最低要点燃三根到四根烟才能熄灭,不能灭的早,也不能灭的晚。

可我们看到,这是五根火柴,也就是说,要有15个到20个人同时抽烟,才可以用完这五根火柴对吧?

可大家再想,如果说按照最低三人一组,这抽烟的人可是要来后勤处五波,而点烟这个人既要保证每次来的人都抽烟,还要保证自己点烟每次都要烧到手。

最后,火柴残余还要依次的扔进这个烟灰缸里,大家想想这些东西都是凑巧还是可疑?”

“你怎么知道火柴是点烟的不是点其它的东西呢?”有人问道。

“问的好,假如上面说的推理不存在,那么这个人如果是点其它的东西那就能解释的过去了。

可是,点什么东西需要用五根火柴?而且根根都要烧到手指后才扔掉?为什么不换一根再点?”

“说不定是点着玩,大家都知道有很多人有特殊癖好,比如爱闻汽油味、油漆味,火柴味也是很特殊的味道嘛!”

“这个我考虑过,不成立,我就问你,谁会为了闻这个味道,而舍弃疼痛烫自己的手五次?

你们再看,这是在抽屉里发现的满满一盒的火柴,闻味道,完全没必要只用这五根。”

陆续的有人在点头。

“我经过反复的思考,推断只有一种情况会这样,那就是当一个人聚精会神的去干一件事情的时候,才会忘了火柴的燃烧速度。所以我就在满屋子的找,终于找到了它。”

魏三毛把手里的线索又亮了亮。

陈泽飞疑惑的说道:“我刚才检查过了,那不过是一张普通的碎纸片,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这张纸的确是一点残片,残片上的大面积是没问题的,可是我试过,如果用火柴轻轻熏烤,纸片上会有一股葱白的味道。

我相信,在场的人一定知道,柠檬汁,通过化学反应,使纸上写了字的部分,成了一种类似赛璐粉的物质,它们的燃点低于纸张本身,所以,经过烘烤,写字的地方先烧焦,故而,能让一些密函显现出来。

当然,大家知道的这只是其中的一种手法,共党有时还会用醋、牛奶、番茄汁、洋葱汁、葱白、稀硫酸等代替!

所以,我推测,这五根火柴是用来烘烤纸张上的字迹,不过……这张纸上什么都没有!”

“哈哈哈哈!”

候时新大笑了起来:“魏三毛,你可真是好手段啊!我吃碗混沌,上面掉了一片葱花,你都能联想到这么多。”

魏三毛恭敬的对着候时新鞠了一躬说道:“抱歉了候处长,您说的对,这件事情也可能是我的猜想。

不过,这纸被火柴烘烤过后,确实右下角有一处几乎被肉眼忽略的点。

这个点,我感觉是写密信的人,随手点下的一个停顿号,被火烤了以后才显现出来。

当然,这都是猜想,也是我一直没有出去的原因,若候处长能给小弟解释解释这五根火柴的作用,我相信小弟也就输的瞑目了。”

候时新微笑着,在众目睽睽当中掏出一根烟,然后又从口袋内掏出一个防风打火机,自言自语说道:“你看现在的人是多聪明啊,以前抽烟还是用火柴,现在都用这个玩意儿了。”

魏三毛接口道:“候处长的意思是,如果你要烘烤纸上的字迹何必用火柴?”

“呵呵,弟弟你可真是高看哥哥了,唉,对呀,你说弟弟我为什么不用我的打火机,我要用火柴烧我的手那?”

“那……可是……这火柴是在你这里发现的啊!”

“真的抱歉啊魏三毛,由于我的一点小情况,让你的考试进行不下去了,也真的抱歉啊站长和学员们,让你们在这里白白的等了这么久。

你们要问这火柴是怎么点着的,哎,其实前几天是兄弟我的生日,你们也知道我自己一个人来到上海,也没太太孩子的,这生日谁给我过啊?

我只能关上门自己给自己过呗!所以我就把五根火柴插在了火柴盒内,然后用我的打火机点着,接着又许了个小心愿,最后一起吹灭。

本来我还觉得自己弄了个小浪漫,可没想到,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惭愧、惭愧啊!”

“时新,你过生日怎么不和我讲啊!是不是把我当外人啊?”赵涛生气着说。

“站长,您整天为党国的事情操碎了心,属下这点小事怎么敢麻烦您那!”

候时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给赵涛狠狠的拍了一个马屁。

“这样吧时新,这两天忙完,后天我安排你晚上去我家吃个饭,让你嫂子好好给你补个生日,不能拒绝,这是命令。”

“是,站长!”

简单几句对白可就表明了他们二人的关系,旁边的人都羡慕不已。

“哦,对了,我觉得有必要跟副站长您再澄清一下,为什么我点五根火柴,而不是三根、四根、六根或者更多,因为这其中一根火柴代表三,另外四根代表四,副站长你猜猜,兄弟我今年多大了?。”

“没他妈这个兴趣!”

副站长恼羞成怒的扭头夺门而去。

候时新看着副站长的背影消失后严肃的说道:“站长,我觉得魏三毛今天的分析特别精彩,虽然最后时间上是倒数第一名,可这种细微观察能力,绝对是技压群芳,所以我建议魏三毛不予淘汰。”

“嗯,确实不错,不过淘汰结果就交给副站长自己去衡量吧!”

魏三毛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他却不能说,毕竟他知道自己和站长的关系,自己将来是一定会留在这里的。

而这个后勤处长,看来和站长的关系也非同一般,自己现在没有根基的情况下,是万万不敢再乱说了!

趁着所有人去电讯处的时候,候时新悄声对赵涛讲道:“站长,我跟您告个假,您不是说这两天晚上去您家吃饭吗?上次我都是空着手去的,这次我再空着手,可真不好意思进您家的门。

这不,我想带着张秘书,去帮我给您太太挑点礼物去,您也知道,我一个大老粗,不知道女人喜欢什么!”

“呵呵,你这个小候子,脑子里总是那么多弯弯绕,去吧,不过别买太贵重了,你那点军饷还留着娶媳妇那。”

“嗯,知道了站长,那我可带着张秘书走了,您一会喝不着茶可别怪罪她!”

“嘿!还挺知道心疼人,赶紧滚吧。”

候时新平稳的下着楼梯,脑袋上这才冒出来大量的汗,他心想:“这个魏三毛的推理能力果然很缜密,多亏自己脑子反应及时,要不然今天非穿帮了不可。

可即便如此,自己还有几个事情没有解决,第一,醋的问题;

第二,碎纸上停顿号的问题;

第三,自己生日准确时间的问题。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解决第一个问题。”

“咚,咚,咚”

“进”

一个清脆的很烦躁的声音说道。

候时新推开门,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走了过去。

张莹看着候时新这个忽远忽近的人使着小性子一脸不高兴的说道:“候大处长,你来干什么?”

“呃……张秘书,不,莹莹,我有个事情想找你帮忙。”

“找我帮忙?是不是我耳朵这两天不舒服,听错了吧?您不是说您那里人才济济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呃……你看你怎么还记着那?我是特意来给你道歉的,这不,想约你中午一起吃个饭,不知道张大秘赏脸吗?”

“真的吗?那个……咳……咳,我考虑一下。”

由于答应的太快,张秘书脸烧的通红。

“你看,这还有假?我都说我是来道歉的你还不信,你说考虑考虑,我可就当你是答应了啊,咱们可是说好了不见不散!”

候时新说完就要扭头往回走。

“哎,那个,时新……等等”

“怎么了?”

“几点?”

张秘书又是一阵脸红。

“嗐!你看我光顾着激动,忘了告诉你具体时间了,十五分钟以后,我在楼下等你!”

“十五分钟?还没到下班时间啊!再说现在吃饭是不是太早了点?”

“哦,我跟站长请了咱们两个人的假,咱们先去逛逛街,然后再吃饭。”

“还挺会安排!”

张秘书又是一阵脸红。

第二十五章 红男绿女

“哎,你怎么个意思啊?怎么还上手了呢?”

“怎么?挽都不让挽一下?不让挽我可走了啊!”

“别,别,别,你挽,你挽!”

“这还差不多!”

这是张莹认为和候时新的第一次正式约会,而且是候时新主动要求的,所以,她不仅用15分钟给自己重新化了个妆,还特地在卫生间换了一套连衣裙,因为她可不想穿着军装,那么正式的与他约会。

张莹挽着候时新的胳膊,此时的她,嘴角洋溢着迷人般的微笑,眼睛里流露出似水一样的温柔,她的全身在此刻都散发着从容和温暖,她觉得此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而此时的候时新,却觉得特别的别扭,他不应该让张秘书误会,可他没有办法,他必须要知道那个卖混沌的在哪儿,否则日后陈泽飞查起来自己是一定说不清楚的。

“张秘书,我……”

“张什么秘书?”张莹凶神恶煞的瞪着候时新。

“呃……张莹”

“……”还是瞪着。

“莹莹!”

“嗯,这还差不多!”

“你怎么那么矫情!”

“这不叫矫情,你根本不懂,傻子!”

“行,我不懂,我跟你说个事呗!”

“说呀!”

“饿了!”

“你饿死鬼投胎的呀?不是刚吃过早饭没多久吗?”

“你早上给我带的混沌稀汤寡水的怎么能吃饱?不过还挺好吃的,在哪里买的啊?”

“你喜欢吃啊,你喜欢吃我天天早上给你买,吃不饱下次我让老板再多给你加几个混沌。”

“喜欢啊,那能不喜欢吗?不过我现在就想吃,离这里远不远?”

“不远,拐个弯就是,走,我带你去吃。”

张莹拉着候时新的手,拐过了一个街口,指着前面的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摊说道:

“你可别嫌弃这里的混沌摊子破,这家的混沌,在这一片可是出了名的好吃,你看排队的人没有?我每天都是晚上下班的时候给他付钱预订,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准时去他那里等着。

等看到你,从前面那个拐角来上班,我才让他下锅,这样刚好到楼上,你能吃热乎的!”

“啊?你每天起这么早在这里等着,就为了让我吃热乎的啊?”

“是啊,怎么样?感动吧?其实我主要是心疼你,你说你天天又没人给你做饭,吃饭又不及时,再吃冷的你的胃还要不要了?”

候时新突然感觉心里有一丝丝的温暖,这是他进入军统后收获到的第一份真心实意的关心。

“你这个丫头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万一哪天我请假或者是去执行紧急任务你不是要白等了?”

“没关系的,我只等到八点,你这个人守时,绝对不会迟到的,要是八点你还没来我就知道你有事情我就不再等了。”

……

上午九点多两个人来到摊位前,三四张小桌还没有一桌是空的。

“时新,人这么多,不行我们去吃别的吧?”

“别啊,人多证明老板手艺好,刚好我就站他旁边端着碗吃,顺便也偷学点手艺。”

老板听了这话心里挺高兴,回道:“小伙子,我这可是祖传的,所有的馅儿用的佐料都是不外传的,估计你是学不到什么东西的。”

“开玩笑呐老板,就是没地儿坐,想和你说会儿话,这样你干活也不那么累嘛!”

“呵呵,小伙子你的嘴还真甜,不过你这女朋友可是对你真好啊,她天天早上来买我的混沌,估计就是给你买的吧?”

张莹害羞的躲在候时新的身后。

“呵呵,还是老样子不放香油,不放姜,多放葱花,多放香菜?”

“嗯!”

“你可真了解我!”

“那是!”

“你不吃啊?”

“我不吃,我看着你吃。”

“那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你尽管大口的吃,我不嫌弃你的吃相!”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候时新接过刚出锅的混沌用筷子夹着咬了一口说道:“老板,有醋吗?”

“桌上,我腾不开手麻烦您自己拿。”

张莹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小壶醋递了过来。

候时新朝碗里倒了七八滴,又闻了闻说道:“嗯,香啊,老板难怪你生意这么好,原来是你这醋和这混沌绝配啊!”

老板沾沾自喜的说道:“那是,走街串巷的卖醋大伯可告诉我这是正宗的镇江米醋,镇江的米醋是出了名的呀!”

“不对吧?这可是上好的吴起香醋,老板你肯定是记错了,要不然就是那个大伯给你拿错了。

你看这个味道,分明是荞麦的香味,慢慢的进入你的口腔,再到你的喉咙,最后在你的五脏六腑弥漫着,哎呦,真是香啊!这就是混沌的绝配啊!”

张莹噗嗤一声大笑了起来说道:“看你吃个混沌跟洗了个澡似的,滴这么点醋就像有人给你搓了背一样舒畅!”

“你不懂,还是人家老板精明,一看就是做了多少年的祖传手艺,要不然会有这么多人来吃?你没看旁边那个轿车,肯定一大早就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的。”

“小兄弟,你这话倒真不假,我这混沌手艺传了三代,可你刚才说的醋我还真不懂,不过看样子你可是吃混沌的行家啊!”

“老板,这吃混沌啊就呆搭配吴起香醋,你可别小看了这吴起香醋,里面可是有当地的“百里香”草做辅料,再混合荞麦、肉馅等香味这才是绝配。

当然,不是说镇江米醋不好,镇江米醋主要是大米、小麦、大麦为主料,配合皮相对厚一点的水饺,吃着还是相当不错的!

所以说,就您这皮薄肉多的混沌,错拿的这个吴起香醋还是占了很大的便宜那!”

混沌摊主若有所思的说:“原以为混沌做的好就行了,听你这么一说,的确在理,以后我还真要买这个吴起牌的醋了。”

候时新听到这里,伏在老板耳边说道:“用了吴起的醋搭配你的混沌才能显得你这祖传的手艺专业,所以,以后有懂行人问你用的什么醋,你可千万不能说外行话,用的镇江米醋。

“晓得啦,谢谢啊!”

“不用客气,不过老板,这个醋可不好买啊!”

“这您不用操心,我有门路。”

“呵呵,好,老板结账,这是给您的一个月的混沌钱,多出来的您就不用找了,以后我可是要天天光顾你的生意,还有,我身边的美女再来买混沌你就记我的帐上!”

“哎呦,您看您给这么多,老板您可真是个爽快人呐!还有您太太也是特有福气的人……”张莹听到这话心里美滋滋的。

离开混沌摊,她又挽着候时新的胳膊问道:“候大处长,吃饱喝足了下一步我们去哪儿?”

“张莹,你说送女人礼物送什么好啊?”

“啊……你要送什么啊?你送什么我都喜欢的,只要是你送的。”张莹小声说道。

“呃……那要是送给站长太太的呢?”

“哦,那可就多了,比如香水、手表、包包……咦?不对啊候时新,我怎么感觉你拉我出来是要给站长太太买礼物啊!你这混蛋,赶紧给我解释清楚。”张莹用手捶打着候时新的肩膀。

“呃……我前两天不是过生日嘛,站长刚听说,命令我明天去他家吃饭,你说我去总不能空着手吧?”

“那你就骗我?”

“不,不,不,主要是给你买,一会你看上什么尽管说。”

“算了,看在你生日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计较,走吧,南京路!”

1946年的南京路是上海最著名最繁华的商业街,也是全球第三大著名商业街,商业街内的新新、先施、大新等公司创造了无数中华、亚洲乃至世界商业的先河。

“时新,你看这瓶香水怎么样?挺好闻的,你闻闻。”

候时新刚靠近瓶口,他的正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划过,她看着他,他望着她。

“怎么了时新?”

“哦,没事。”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是不是病了?”

张莹赶忙上手去摸候时新的额头。

候时新一把将张莹的手甩开恶狠狠的说道:“不是告诉你没事吗?”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张莹不明所以,下意识的朝他看的方向瞧去,候时新赶紧一把拉着她的手说道:“这个香水的味道太古怪,呛得我眼酸,咱们还是换一家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你不喜欢咱们就走吧!”

张莹说完又挽上了候时新的胳膊朝那个他最不想去的方向走去。

候时新的内心是挣扎的,他多想撑开张秘书挽着自己的手,奔向前方自己朝思暮想的未婚妻问筠,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一旦这么做了,就把他们二人全暴露了。可如果不这么做,问筠的内心又会怎么想?

近了、近了、又近了,候时新每迈出一步就像脚上绑了一个巨大的铅球,显得是那么的沉重。

从马路这头走到马路那头,短短的几秒钟让他感觉像是走了几百年,直到她们擦肩而过……

“时新,你说刚才给赵太太看的那件旗袍我穿上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

“那我要不要也买一件这种款式的?”

“随你。”

“那你说……”

“好了张莹,也买了不少了,咱们走吧,我今天有点累了!”

张莹还有点意犹未尽,但是看着这个突然情绪低迷的“爱人”也只好作罢了。

第二十六章 大有学问

军统大楼内,行动一科办公室,里三层外三层的挤着一屋子的人。

这是梅姑第三次,在五分钟之内,优先拆除掉这个房间的三个窃听器。

而就在这个房间,梅姑此时,却被行动科三个科室的人当成了“偶像”团团围住。候时新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不动声色地站在了人群的末尾。

“梅姐,这窃听器什么原理?”

“梅老师,你是怎么这么快速发现的?”

“梅姐……”

行动科的人是最关心这件事情的,因为他们知道,在这栋大楼里,每天都会有你查我、我查你这种事情发生。

而窃听器,就是最常见的监视手段,可装窃听器的,一般都是电讯处和情报处的人,他们行动科当然不想被监视,毕竟无论是谁都不想让自己的隐私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梅姑被很多人围着,但她却很坦然的讲道:“拆个窃听器根本不算本事,我相信,我们在场的四个教官,都有这个能力,拆掉彼此的窃听器。

毕竟,这个东西是有迹可查的,无非我比他们稍微快了一点而已。”

赵涛点点头,讲道:“梅姑,作为一个优秀的军统特训营教官,你就别矜持着了,讲讲原理,给大家普及普及这方面的知识。”

梅姑大方的走到办公室中央,认真讲道:“世界上最早的窃听器来自战国时代,《墨子》一书就记载了一种“听瓮”的窃听装置。

这种“听瓮”是用陶制成的,大肚小口,把它埋在地下,并在瓮口蒙上一层薄薄的皮革,人伏在上面就可以倾听到城外方圆数十里的动静。

后来,唐代出现了一种“地听”,它是用精瓷烧制的,人们主要用来监听30里外的马蹄声。

再到北宋,就有了“竹管连接”这种短程的监听设备。

事实上,窃听器早期的工作原理就是搭一条专线,连接着彼此两个点,就变成了一种传递声音的媒介。

而我们,想要找到现在房间内的窃听装置,只要了解窃听器的基本原理,就很容易找到。

虽然,现在国内国外窃听器种类繁多,但我们常用的就是有线窃听器和无线窃听器这两种。

当然,无线窃听器因为需要电池工作,所以只能用作短时间内对某一时段谈话内容的监视。

若想长期监听,还是必须使用有线窃听装置才能实现24小时监听,那么我就重点讲一讲有线监听设备的原理。

我们特训营的教官都知道,目前有线窃听器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连接在电话线路上的窃听器,一种是连接在电源开关处的窃听器。

通常情况下,我们只要拿起电话,根据电话信号的强度、声音质量、有无干扰、爆音,以及其它特殊奇怪的声音,就能断定,窃听器是否安装在电话线路上。

如果有,我们顺着电话线寻找接口处,通常是很容易发现的,当然最常见的就是电话听筒处。

那么第二种,就相对的难一些,我们知道小型窃听器的蓄电能力很差,那么,一个需要长时间工作的窃听器,自然不可能带着一个几千毫安的电池。

所以,这种小型窃听器必然安装在电源附近,因为电源这个位置非常容易被打开,并且,有足够的空间安装窃听器,同时还有源源不断的电力供应。

除了电源以外,电灯或者吊扇等,都是安装窃听器的好地方,这些电器基本上常年通电,内部空间宽敞。

综上所述,一个人若想在一个房间找到一个窃听器不难,只要排查过所有的电话线路,所有和电相关的地方,基本上,窃听器就无所遁形了。”

梅姑说完,讨论声四起,赵涛咳嗽了一声说道:“梅老师真的是给全站好好的上了一课啊!就连我,都受益匪浅呐!”

梅姑嗤之以鼻地说道:“站长,这些窃听器安装拆卸,都是我们军统特训营的基本常识,对于我们这些教官来说,太小儿科喽。”

“是啊,密码破译才是你们的特长啊!……梅老师,剩下那个房间的窃听器打算让谁拆除啊?”

梅姑想了想,说道:“哦,既然咱们行动科的人那么多,那就由行动处的王处长先试试怎么样?”

“嚯,梅老师,你这是想要从万马丛中先斩敌将首级啊!”

梅姑无所谓地讲道:“只是玩玩,毕竟王处长也是军统老资格的工作者了,这方面他应该并不陌生,所以,王处长请吧?”

王龙也不推辞,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龙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这间处长办公室,是他留给梅姑的考试房间,当然,这里也有三处窃听器被梅姑悄悄的隐藏了起来。

无数双眼睛盯着王龙,王龙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

他按照梅姑刚才介绍的最优方法,第一个目标就盯在电话线路上。

“喂,帮我接站长办公室,哦……不用了,谢谢!”王龙试了试音,嘴角露出了微笑。

他用手拉着电话线,顺着电话线路仔细盘查,尤其是在电话线有回路和接口的地方是他重点检查的对象,从头走到尾,没有发现一处可疑。

一分钟后他举着电话听筒笑着说:“就剩它了。”

王龙拿出一把工具,轻轻的撬开话筒的盖子,“咣当”一声,一个银色的亮闪闪的窃听器掉落在桌子上。

办公室内所有的人包括其中三名特训营教官都觉得不可思议,梅姑这道题出的也太简单了吧?这种伎俩就是普通的特工都能发现。

办公室只有梅姑一个人在鼓掌,其他人都不知所措的呆立当场。

王龙轻蔑地说道:“梅老师,这是有意的放水吗?可不要以为行动处的都是吃干饭的。”

“王处长继续。”梅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好!我就看看你玩的什么花样。”

王龙第二个目标是屋内的电路。

他顺着墙角、屋顶、家具背后一直到电扇开关处,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于是他拿过工具撬开了电扇的开关盒,又是一个银色闪亮的窃听器掉了出来。

“啊!这也太简单了。”

“梅老师在干什么?”

“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哎,期待变成了失望!”

屋内很多人都不理解,不少人都发出了抱怨。

梅姑还是在鼓掌:“不错,王处长,继续。”

王龙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不屑一顾地说道:“前两处简单,也是你讲过的,虽然我知道第三处应该不会那么简单,不过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在行动处呆了这么多年,我亲手装过的窃听器都不下一千个。

这第三处,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在一些小的电器内。”

“没错,王处长高见,请继续。”

王龙拿着工具笑着走到沙发旁的台灯前,顺着电线向上找,又不停的用手里的工具撬开台灯所有能撬开的地方,可是没有。

王龙又把目光落在了头顶的灯泡上,找来一把梯子,矫捷的爬了上去拆开灯泡的底座,还是没有。

“呵呵,我这屋里能通电的可就这三个玩意儿了,如果前两项没有,那就只剩下它了。”

王龙用手指了指头上的吊扇,依然颇有风度的保持着笑容。

“王处长请!”

这一个不慌不忙的请字让王龙内心有点紧张,他渐渐的收敛了笑容,挪动了梯子,又一次爬了上去,东撬西撬忙活了半天,依然没有。

王龙的头上开始渗出汗水,他四处张望,实在找不到还有什么地方能够藏匿窃听器的。

“这……不应该啊,我们的要求是窃听器的电量要正常工作12个小时以上,并且只能用我们提供的有线窃听器,可为什么所有线路全部查找过后,还是没有?”

“三位军统特训营的教官,可否帮兄弟找一找?”王龙向另外三位求救。

“我们刚刚看了你的寻找过程,我们也推测、探讨了另外几个藏匿位置,可是……抱歉,我们在你上梯子的时候就偷偷查看过,没有。”

梅姑抱着膀子,看着刚刚还得意洋洋的王龙说道:“王处长还要找吗?”

“这……”

王龙若说找,他确实不知往下再往哪里找,若说不找确实有点下不来台。

“呵呵,好啊!你们可都自称是党国的精英,却连个窃听器都找不到吗?王处长,怎么你刚刚的豪言壮语呢?不屑一顾呢?”

“恕属下无能,属下已经把整间屋子翻了个遍,凡是涉及到可能安装窃听设备的位置全查过,都没有。”

赵涛又用手指着另外三个教官道:“你们三个安装的窃听器,怎么梅姑就像找自家东西一样,几分钟就给你们翻了个底儿掉?

可你们找她安装的窃听器,怎么就这么难呢?你们可是代表着军统最高水平的特训营教官,这不是丢人嘛!”

赵涛的一席话说的另外三个教官的脸色通红。

“我看你们也不用找了,纯粹浪费时间!梅姑,公布答案吧!

“等等,我想试试!”

“哦,候时新,你小子什么时候来的?难道你发现了第三处窃听器?”

第二十七章 恍然大悟

屋内空间狭窄、人多,候时新使劲地往里挤,一直挤到办公室正中,这才说道:“站长,我来半个时辰了,刚刚在门外听了梅老师的窃听与反窃听课,真的受益匪浅啊!

你看大伙都这么热情,我也没好意思打扰。”

“哦,时新,既然你刚刚都听到了,那你也来谈谈你的感受!”

“我在门外听完整个过程,我觉得梅老师讲的窃听手段那就是教科书般的存在,感觉她不仅教会了我们使用窃听器的方法,而且是用生动、实际的案例在教学。”

“时新,梅姑被你形容的也太妖魔化了吧!呵呵,刚刚她可是才被王处长打了脸,自己安装的两处窃听器都被王处长轻而易举的找了出来”

“站长,您没看出来啊,这是梅姑在故意教学。”

“故意教学?说说什么情况?”

“我们先看她讲的第一步,是引导大家如何听电话的声音,辨别是否有窃听装置的存在。

而后,通过接口、回路的检查,断定最后窃听器的位置,最后再把窃听器放在最常见的地方。

他这么做,不正是她刚刚所讲的第一步的演示版吗?如此生动的课程,既有讲座又有实操,这不正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应该做的吗?”

赵涛点了点头,屋内行动处的人,也跟着明白了为什么前两个窃听器这么好找。

“那候处长您的意思是说,这第二个窃听器,梅老师是为了告诉大家,如何顺着电路去寻找,所以,最后窃听器才这么容易的在电扇开关内发现?”

“没错!”

“那这第三处该怎么解释那?”

候时新笑了笑看着梅姑说道:“我猜想,梅老师这第三处窃听器的位置,是想补充刚才没有讲到的第三点。

这第三点,就是最重要的伪装,伪装是没有任何程式化的东西可以依据的,只有你根据现场的环境、电路的位置和人们正常思维的漏洞而判断出的符合现场的伪装手段。”

梅姑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说道:“候处长竟然猜透了我的想法,那我这第三个窃听器候处长想必已经知道位置了吧!”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它应该在这里!”候时新来到王龙刚刚检查过的台灯前指了指说道。

王龙使劲的摇着头,不相信的说道:“不可能,上上下下我都仔细检查过了,没有发现接口,根本不可能有窃听器。”

屋内其中一个军统特训营的教官也附和着说:“候处长,你别开玩笑了,莫说是王处长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就是我们几个教官,也认真观测了很久。

尤其是杨树良教官,还专门上手排查了一遍,根本没有任何缝隙和接口,可以把窃听器安装在台灯里。”

候时新笑而不语,走上前去说道:“可它明明就是在这里!”

说话的一瞬间,候时新拽着台灯的开关拉绳,用力一扯,一个明晃晃的窃听器就在他的手中掉了出来。

“啊?竟然是台灯的拉绳?”

行动科的人顿时议论纷纷,几个教官则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错,梅老师是用倒装的方式将窃听器的一头连接在拉绳开关的顶端,然后又将窃听线包裹在拉绳内,最后拉绳的底部凸起部位就是窃听器最终的包裹部位。

她这样做的目的是台灯即能同时拉亮,又能让窃听器时刻保持待机工作,而且检查的时候还没有明显的接口和回路。

当然,这种伪装手法就是利用了我们眼睛的盲区,把我们觉得特别隐蔽的东西放在了我们的眼前,而我们往往越想的多,就越难发现,这就是灯下黑!”

“好一个灯下黑,刚刚我明明捏着这根拉绳却不断的在搜寻其它的部位,万万没想到窃听器其实早就在自己的手中了!好高明的伪装手段。”

梅姑用力的鼓起了掌,意味深长的说道:“厉害啊候处长,我梅姑从1926年就被推荐从事这方面的工作,然后又在香港、东南亚各地为党国传递情报,抗战后期又在军统特训营从事这么多年教育工作。

好歹我也从事这方面的工作20多年了,可我这20多年的工作经验,没想到竟然被你这小子一语道破,哎!老了,看来党国真是辈辈都有人才出啊!”

候时新听闻这话,赶紧摆手道:“哎呦,梅老师,这我可真不敢当,您才是为党国奋斗一生的优秀导师,我这个人脑子愚钝,不喜欢分析复杂的事物,不过是凑巧看到了这个拉绳,没想到还真的蒙对了。”

“嗬,好一个蒙对了,那王处长怎么不蒙一个试试那?还有这么多和梅姑“同朝为官”的教官们怎么不蒙对啊?

有能力就是有能力,候处长你这个人就是喜欢谦虚,没有一点自信!”

候时新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心想:“哎,本想敲山震虎,让一些心存歹念想偷偷调查自己的人,小心别被自己发现了,可没想到,这件事情又搞大了,自己真的不能太露脸了,要低调、低调。”

一天的考核总算落下帷幕,副站长本来就在气头上,大笔一挥,直接报请淘汰掉三个人。

这三个人分别是电讯处排名最后的温有善,情报处枪械组装出现重大错误的关海宁,以及情报处因倒霉抽到冷门枪支导致排名倒数第二的张富海。

看着这些名单,副站长坐在办公室里,突然觉得好像还少了点什么?又好像多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呢?陈泽飞琢磨:“是不是少了对候时新的审查?我们这次选拔的人,加上他一共来了十一个,可我们一直盯着这十个人而唯独少了他。

候时新的底细只有站长知道,而站长在他来之前就交代过,让我好好替他把把关,他是有意这么说,还是就随意这么推诿了一下呢?

看目前站长和这个新来的候处长关系绝非一般,自己若查他一定会带来站长的不满,甚至是打击报复。

“不对!”

不是这样的,也许正是他们两个的关系,才让赵涛更有必要知道候时新是不是干净的,他总不能把一个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人,直接变成自己的心腹,所以很多次赵涛应该是纵容自己去查他的。”

“可是又多了点什么呢?从这几天发生的各种事情来看,好像候时新就像一个影子一样,时时刻刻的出现在大家的视线范围之内。

明明和他无关的事情,最后的线索和目标总能那么巧合的找到他,这真的是一种巧合?还是他有意掩盖?

候时新表现的太完美了,要知道太完美的东西,本身就是个缺陷,不行,我真的要好好的代站长查查他了。”

想到这里,陈泽飞喊到:“宋秘书,去叫魏三毛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这个姓宋的秘书是个男的,刚刚是他从秘书科精挑细选上来的,他挑选的时候很在意这个人的人品和行为习惯,

因为,他可不想再像上一次那样,让一个现实的女人给自己狠狠的打了一次脸。

宋秘书的效率很高,不多久,魏三毛就出现在了陈泽飞的办公室。

“副站长,找我有事?”

“嗯,魏三毛,来坐,抽烟吗?”陈泽飞客气的让了让。

“谢谢副站长,不会。”

“哦?干我们这行的神经时刻保持着紧绷,不抽根烟缓解一下真的需要有很大的毅力,你这样不抽烟的军官在军统可是很少见的呦。”

“我认为军统的工作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很重要,用烟麻痹自己才是最不理智的选择。”

“呵呵,说的在理。”陈泽飞把没抽完的烟摁在了烟灰缸里又说道:“你来站里也有段时间了,实话跟你说,我可是很看好你的,这次选拔如果没有意外,我是会建议站长把你留下来的。

所以说,你下一步的表现很关键,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嗯,我知道了,谢谢副站长的抬爱!”

“魏三毛啊,我看今天上午你在候处长的办公室,好像话没有说完啊?你还有什么疑问能和我说说吗?”

“这……候处长当时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

“未必吧?魏三毛,你就不用跟我在这里兜圈子了,你当时的反应和你这个人对事物的观察、判断、推理、逻辑思维能力告诉我,你纠结这件事情的本身,肯定是你经过深思熟虑的。

所以我大胆猜想,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候处长说的那么简单!”

“呃……站长不也都下过结论了吗?”

“你是怕站长?还是怕一来就得罪了后勤处长以后不好开展工作啊?

“不是怕,是我没有证据,我不能乱说,一切事情都要建立在证据面前才好下结论。”

“那好,魏三毛,如果我要你查候处长,你能做到吗?”

“呃……站长知道这个事情吗?”

“你不用去管站长同不同意,这个事情你就当作是我交给你的一件秘密任务,你只用暗中调查,一有情况直接向我汇报。

至于站长那边……我相信站长也是会同意的,毕竟若是军统内部出了一个共党的间隙,站长是要被第一个问责的。”

“那好,既然副站长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就私下的好好调查调查。”

第二十八章 二女联合

回到家中的赵涛,才感觉是最舒坦的,没有那么多的文件和乱七八糟的琐事打扰,惬意地坐在沙发上,吃着何清清递给他的水果,偶尔,何清清还会亲手喂他吃上一两颗,洗的极其干净的葡萄。

侧座的阮佩云,白皙的皮肤,高高的个子,苗条的曲线,一头乌黑的长发烫着大大的波浪,再看她雪白的瓜子脸,柳叶弯眉,樱桃小口,正穿着粉红色的丝质过膝睡衣,蜷着腿,窝在沙发上,自顾自的在那儿化着妆。

“欧呦,佩云啊,虽然说脸是女人的大半条命,可这是大晚上呀,马上就要睡觉了你也不闲着,你看你每天捯饬来捯饬去的,也没捯饬出个男朋友来呀。”

阮佩云还没来得及说话,赵涛倒先接口说道:“你懂个屁啊,人家阮佩云是眼光高,试问有谁能进了她的法眼?

你就说原来我们在天津的时候,天津卫八大家,有哪家的少爷,不是每天变着法的想追佩云呢?可最后呢?还不是都让佩云毫不留情的给婉拒了嘛!”

何清清撇撇嘴说道:“少爷?呸,天津卫的少爷算个屁呀,和我们上海的贵族少爷比起来那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要到地底下喽。

老赵,你听没听过,有人评价说,如果天津的少爷们都沉默不语的话,天津的报纸都要停刊了,为什么啊?当然是没了新闻呐!

所以说嘛,这些少爷爱讲大话、爱露脸、脾气还差死掉了,他们就像那种暴发户似的,总喜欢造点声势弄出点大事情来,这可是跟我们上海男人那种低调啊、斯文啊、绅士啊、风度翩翩啊一点也不搭噶的呀!

所以说佩云呐,这次你来了,干脆就不要走了好啦,我在上海给你找个婆家嫁掉算了,反正你要是嫁不出去我们也是不缺你这口饭吃的呀!”

阮佩云闻听,放下手中的镜子说道:“清清你说的真对,天津的富贵人家,都是把重点放在了少爷身上,这些少爷子承父业,代代相传的,没有一个是靠自己的真本事打的江山。

我看啊,让你们家老赵给我在上海军统站随便介绍一个都比这些少爷靠谱点。”

“你说谁呀佩云?赵涛呀?他哪里有保媒拉纤这个本事的呦,他的能耐顶多也就是在办公室勾搭勾搭未结婚的小秘书也就不错啦!”

赵涛一听不乐意了,说道:“胡扯,说着说着你就往我身上泼脏水,你这话还好是在家里说说,你要是在外面让人家候处长听到了,我看你还怎么和人家来往。

还有,前两天就你那么一闹,要不是人家候处长四处替我“擦屁股”,我在这站里的名声早就一落千丈了,哼,我要是回家种了田,我看你还不是要跟着我喝西北风去啊!”

何清清自知没理,也不敢再接话,反倒是阮佩云替她辩解道:“老赵,你看你,这种事情也不好只怪清清的啊,女人嘛,天生就是这个样子的,谁看到自己老公在外面有个风吹草动的能不吃醋啊?换成是我我也不干啊。

其实老赵啊,你也知道清清对你怎么样,你就不能让她在家少担心一点儿?”

“欧呦,你看看老赵,还是我好姐妹心疼我,句句话说的都是扎心窝子的呀。”

赵涛无奈地说道:“行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两个,这是设计好的,要拿我开刀啊!

我这屋里,如今是又多了一位“王母娘娘”,这下可算称你的心如你得意啦?

得了,你有这么个得力的“神仙”帮忙,我也甭和你们这两个娘们儿打这嘴官司了,缠不起,我躲得起。”

赵涛说完就要起身离开,被何清清一把拽住道:“哎,哎,哎,老赵你别走啊,话还没说完那!那个候处长什么时候办喜事呀?

我都等不及,着急要喝她们的喜酒了,你赶快催一催呀,他们结婚你可一定要带我一起去的呀,小候那个人我还是蛮看好的,特别礼貌、机灵、懂事、长的还很帅。

唉!你那个秘书可算是有福气喽,让他们抓紧,到时候,我们可是要包个大红包的哦!”

何清清说完,冲着阮佩云眨了眨眼睛。

赵涛这种老江湖,早就明白,这是何清清和阮佩云使的计,她们两个是想让候时新赶紧把这个张秘书娶走,那么张秘书在自己身边工作她们也算是放心了!

“对了清清,我忘了告诉你了,明天晚上候时新要来咱们家吃饭,你和佩云好好准备准备。”

“小候要来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哦,他不是前两天过生日嘛,工作一忙起来就给忘了,我不是想着咱们帮他补一个嘛。

明天白天,你和佩云出去逛逛,买个大点的蛋糕,再看看给人家买个生日礼物,别怕花钱,不管怎么说人家可是帮过我们大忙的。”

“小候过生日呀,这怎么还能忘掉的呀,你说你这一个大站长,天天就让人家忙来忙去的,生日都忙忘掉啦,该补,该补!

刚好,明天也让佩云见见,交个朋友嘛,小候那个人真的挺好的!”

“清清啊,是不是就是你提到过的那个候处长啊?他明天要来吗?来的话你可要大方的邀请人家那个未婚妻一起的,

刚好,你这做嫂子的也好缓解缓解你们之间的关系,一来嘛关心关心人家的婚事,二来嘛替老赵关心下属,三来嘛,也算解决你的一个心病,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好的呀,好的呀,清清还是你想的周到啊!老赵你听到佩云说什么了没有?佩云说让小候明天把他的未婚妻一起带来!”

“毛病真多,我看你们这两个人就不能呆在一起,鬼点子一个接着一个,净给我找麻烦,我尽量吧!

不过我可有言在先,管好你们的嘴,千万别让我下不来台。”

……

次日,赵涛刚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突然想到何清清交代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便退了出来,直奔候时新办公室。

“嗬,时新啊,我是不是该先敲敲门啊?打扰了你们小两口的聚餐,别说这早餐的味道闻起来还挺香的嘛!”

张秘书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站在旁边,候时新赶紧站起身说道:“站长,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您也知道我这人不会做饭,以前早上就没吃过早餐,可张秘书非说什么早上饭多么的重要,这不,慢慢的就习惯了吃这门口的混沌呢。

“候时新啊候时新,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张秘书怎么没给我送点早餐那?再说你这馄饨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吗?不过这个醋的味道确实挺特别的。”

张秘书羞涩的道:“挺好吃的,站长改天我买一份也给您尝尝。”

“尝尝就不必了,我欣赏不了,不过这个醋可是共区产的,卖混沌的人查了吗?”

“查了站长,人家的醋是跟那种走街串巷的老伯买的,这种东西从共区进入咱们这里多的是,商品嘛又不是共产党专属的,只要有人喜欢这个味道,那就一定会有市场的。”

“还是慎重啊时新,我们现在可是被很多人盯着,毛局长暂时也没什么太大的话语权,这件事情要传出去恐怕还是影响不好的。”

“您说的对站长,不过不提毛局长,不提这个醋也就算了,您这一提,我就想起来那天为这个,和副站长吵架的事情。

您说,当时这混沌是张秘书第一次给我买的,我怎么能知道她在哪里给我买的?

更不可能知道这醋是哪里产的,您说对吧站长?可你说那会儿他非逼着我问,我总不能当着全站的面,说是张秘书给我买的吧?

那样不是证明我俩那什么了吗?这让人家张秘书的脸往哪儿放啊?”

“呵呵,我就说你情商高,一点没错,这个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对了,我来的目的是提醒你晚上去我家吃饭你可千万别忘了!”

“放心吧站长,我和张秘书为嫂子挑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赵涛假装斥责道:“那都不重要,是给你过生日,又不是给她过生日。

好了,我先走了,晚上记住,带着张秘书早点去。”

赵涛丢下这句话,匆匆地退出房间。

好半天,候时新突然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冲门口喊道:“嗯,……啊!不是……站长,不是……”

张莹听到这里可高兴坏了,脸上却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道:“你不是什么不是?是不是耳朵又痒了?”

“别,别,疼!”

……

张莹在这段日子是幸福的,可是候时却是痛苦的,自从他和张秘书一起挽着胳膊上街被问筠撞到后,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问筠解释,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得到问筠的谅解。

所以,这种煎熬已经突破了他的忍耐极限,他决定,今天晚上晚宴过后,无论如何都要和问筠见上一面,哪怕是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他也心甘情愿。

第二十九章 登门拜访

七点整,候时新双手提溜着满满七大袋子的礼物,张莹则右手挽着候时新的胳膊,左手轻轻的按响了站长家的门铃。

“来了!”

开门的是阮佩云,阮佩云稍微一愣,上下打量着门口的两个陌生人。

两个人今天打扮的都很精致,尤其是张莹,白色薄纱长裙轻轻随风摆动,显得身材是那么修长,而她黑色长发流动着亮眼光泽,像是乌黑墨汁形成的瀑布,顺着头顶倾泻而下。

她娇小的脸型和精致的五官,更像是一个混血儿一样,显得那么美丽。

同样是美女,候时新眼睛看着阮佩云,竟然会有那么一丝迷离。

眼前这个女人太漂亮了,她秀雅脱俗,自带一种优雅和高贵气质,让人不敢亵渎。

虽然看上去有点冷傲,但那冷傲之中透出的“勾魂摄魄”之姿,又让人不由自主的魂牵梦绕。

“我说,你们都愣在那里干什么呀?佩云,赶紧让客人进来呀!”何清清正忙着朝桌子上端菜,顾不上亲自迎接。

“哦,您就是候处长和张莹小姐吧?我是清清的闺蜜阮佩云,您看咱们这第一次见面,有点失礼了,快请进!”

候时新朝着阮佩云笑了笑,张莹轻声说了句:“不碍的!”

进了门,候时新和张莹换了鞋子,又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沙发上,候时新这才迟迟的对着阮佩云说道:

“阮小姐,难怪听站长说起,您是从天津来参加选美大赛的。

我刚刚看到您,还以为是进错了门,进了哪个大明星的家里那!”

“候处长您真会讲话,我觉得您身边的女士才是倾国倾城美的令人发指,而且,再被您这个美男子一搭,更是显得璀璨夺目,熠熠生辉啊!”

张莹接道:“阮小姐,论起美貌来,我在您和站长太太面前可真是自惭形秽,您两个那才叫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呀!”

三个人正热火朝天的聊着,赵涛从侧面的房间走出来道:“好嘛,一屋子俊男美女,倒衬的我这个半百的糟老头子格格不入了啊!”

候时新赶忙恭维道:“站长,男人靠脸蛋吃饭的都是戏子,您可靠的是才华,您的事业、修养、学识无论哪一样都只能让我们这一帮年轻人望其项背啊!”

“呵呵,你这个候时新啊,就是嘴甜,来,抽烟!”

“欧呦,抽什么烟那老赵,呛死掉了,还有我说你们几个站在那里互捧互赞的,搞得我自己端来端去的跟个老妈子似的,佩云快过来搭把手的呀,还有老赵啊,你赶紧招呼时新和小张坐下来呀,一会饭菜都该凉掉了。”

阮佩云和张莹一同去帮何清清忙活,不多一会酒菜齐备,五个人围坐在餐桌上,赵涛首先举起红酒杯说道:

“时新呐,这第一杯酒作为惩罚,你可是要先干了的,过生日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一声,你这是不把我当自己人啊!”

“就是嘛时新,上海以后就是你的新家了,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们讲的嘛,你就当我们是你的哥哥嫂嫂,要经常走动的呀!”

候时新站起身,端起酒杯,一口喝掉杯中的酒说道:“感谢站长和嫂子对我的厚爱,我也不知道上辈子怎么修来的福气让你们对我如此眷顾,以后但凡有需要我候时新出力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

“哎呀,你们怎么搞的这么正式啊?今天是人家候处长的生日,咱们应该先祝人家生日快乐的!来,候处长,小妹敬你一个,就祝你升官发财!”

“还有早日成婚、早生贵子!”何清清在阮佩云的话后又补了一枪。

张莹羞臊着脸跟着举起了酒杯。

“来,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

这一顿酒都喝了很多,唯独张莹不胜酒力,她像个小女孩一样两腮绯红趴在候时新的怀里甜蜜的睡着了。

“时新呐,嫂子问你一句,你到底喜欢她吗?”

“呃……嫂子!”

“你别跟嫂子啰哩八索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但嫂子是看出来了呀,这个张秘书可是喜欢你的紧呐!你什么想法跟嫂子说说。”

“嫂子,我这么跟你说吧,我18岁考入军校,20多岁在军统局从事机关工作,多亏您表姐和站长的赏识,我才有今天这个处长的位置。

我非常珍惜现在的工作,我暂时不想因为这些儿女情长耽误了我自己的前程。

阮佩云接口道:“矛盾吗候处长?你看看你都34岁了,难道等40岁才结婚?

婚姻和事业不矛盾的,反而你有了婚姻,你们党国的高层才觉得你是一个稳定的,有担当的人,只有这样,你才能承担更大的职责。

你看老赵和清清不是挺好吗?我看啊,你刚才说的暂时不考虑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根本不喜欢她。”

阮佩云说到这里,几个人的目光同时盯着他,想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候时新脑子一转,说道:不是说我不喜欢她,而是我觉得我真不配她,你说我什么条件啊?

我家祖上,就是一个种地农民,早年家里吃不饱,父母便死的早。

流浪的我,被一个地主给收养,当童工。

地主家天天打我骂我,后来,实在打急了,没办法,我就偷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云南。

还算幸运,一个军统的阿姨把我给收留了,为了让我上云南讲武堂,费了半天劲,帮我改了档案生日。

哦,您看我档案里的生日,和我自己的实际生日就不同,我也是觉得自卑,才在办公室里自己过了个生日,没想到……

所以您说,就我这条件,怎么和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人结婚啊?我不是毁了人家的下半辈子嘛!”

赵涛摆了摆手说道:“时新,你不要太悲观了,那都是你以前的过往,你看你现在可不差啊!怎么说都是军统的一个处长,配她一个秘书还是绰绰有余的嘛!”

“就是候处长,我觉得你挺优秀的,长的又不差,你要真不喜欢她,你看我怎么样啊?”

“呃!……阮小姐说笑了……”

“欧呦,佩云,你怎么也犯花痴了!还好人家张秘书醉掉了,叫人家听见可不得了的呀!”

“呵呵,你看看你个候时新,刚刚还自卑来着,转眼间就变成抢手货了,就连我们未来的“选美皇后”都开始迷恋你喽!”

“呵呵,佩云小姐那是恭维我的话,不得当真的。”

“哎,我可是认真的,没开玩笑呀,怎么候处长也觉得我配不上你?”

“得,咱们这天聊不下去了,你们再挤兑我我可要钻桌子底下去了。

站长、太太、阮小姐,您看今天也喝的差不多了,我看咱们就到这里吧,我还要送张秘书回家,就不多坐了。”

“好吧,时新啊,你可要保证张秘书的安全,出了问题我可是要找你问罪的。”

“放心吧站长!!”

候时新帮醉醺醺的张秘书换上了鞋子,前脚刚出门,后脚何清清就大骂了起来:

“哎呦,你这个阮佩云呀,好歹你也是参加上海选美大赛的人呀,怎么说起话来没羞没臊的呀,直挺挺的就想往人家小候身上扑,我的人都让你丢尽了呀!”

“别激动,别激动,清清啊,我就是替你试试他,看他到底对他那个女朋友怎么样。你想啊,就凭妹妹我的姿色,有几个男人不动心的啊。”

“试出来什么了?”赵涛好奇的问道。

“别说,这个男人还挺正直,有事业心,有上进心,不喜欢拈花惹草,总归来说比起天津那些少爷强多了。”

“欧呦,你这不还是花痴嘛!没救了你。”

……

候时新搀扶着张秘书出了门,可是他并不知道张秘书的家在哪里,他只能不断的询问:“张莹,醒醒,你家在哪里?”

张莹低着头,人事不醒的回答道:“时新,你家在哪里我家就在哪里。”

候时新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本他打算,今天晚宴过后,无论如何,都要去找问筠。

他已经准备了无数种解释的理由,让问筠相信自己。

可现在怀里这个女人怎么办?自己不知道她的住所,也不能丢下她,更不能把她带到自己家的那个狭小的“库房”。

看来,只能找一个旅馆暂时住下了。

宏昌旅馆,柜台的伙计用鄙夷的目光把他们送上楼。

候时新用一只手打开房门,一只手搀扶着她走进屋内。

屋内还算整洁,他把张莹抱到床上,帮她脱了鞋子、盖了被子,又从卫生间烫了一条热毛巾,将她透着红韵的脸清洗了一遍。

所有一切收拾完毕,候时新正要给她泡一杯茶,却被张莹抓住了手臂。

“时新,不要走!不要走!”说完,又昏昏的睡了过去。

“呵呵,你这个丫头,不能喝酒就别逞能,这下可好,起不来了吧?还好我不是个坏人,要不然就你这种美貌的女子很容易让别人图谋不轨的。”

候时新望着这个睡梦中叫着自己名字的小丫头,心里涌出很多愧疚感。

他觉得自己一直是在利用她,甚至包括今天晚上的晚宴,也是为了告诉站长自己的生日,并不是档案上写的那样。

可这些,和这个善良的小姑娘又有什么关系那?自己利用她达到了目的,反而是她却为了自己喝的烂醉如泥。

第三十章 黄雀行动

八月十九日下午,军统上海站突然召开紧急会议,会议室内赵涛端坐主席位,严肃的说道:“副站长,人到齐了,你先介绍介绍情况吧!”

陈泽飞站起身,扫视一周后说道:“诸位,很荣幸你们有资格能参加这个紧急会议,因为我们的“黄雀”行动即将拉开帷幕!立功授奖的机会就在你们眼前!”

“黄雀行动?”会议室内交头接耳。

陈泽飞等会议室安静后才接着说道:“想必诸位都知道上海最近轰动一时的赈灾募捐活动吧?”

“选美大赛?”有人脱口而出。

“没错,你们知道的消息就是即将有一群上海的美女、平剧坤伶、歌星、舞星穿上泳装,用各种华丽的才艺博得全世界眼球并为江淮灾民筹集善款。

可诸位不知道的是,在你们来之前,我们军统上海站抓获了一名共党的交通员,经过我们不分昼夜的审讯终于将他策反。

据他交代,这次选美大赛将会有一名共党混入其内向他的接头人传递一个重要的情报,这份情报涉及到我们上海站的“猎鹰计划”。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他们情报传递出去之前将共党一举拿下。”

候时新听到这里,心猛地揪了起来,这次情报传递老米是告诉过自己的,可他没想到自己的组织内部竟然出现了奸细,这个奸细到底知道多少?又和谁是上下级关系哪?

他觉得必须想办法马上把“黄雀”行动的计划告诉组织,否则明天军统站一旦开始布控,传递情报的同志也就真的变成了“螳螂”。

可是自己的上级“春生”又在哪里?自己该怎么找到他?又该怎么把情报顺利的送到“春生”手中呢?

候时新知道老米的药铺估计也按照“春生”静默的指令转移了,整个上海的同志在这一个静默的指令下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的候时新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孤独无依。

焦躁、忧虑不安的候时新默默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与此同时,他看着这个熟悉的钢笔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妻杨问筠。

对了,九月咖啡厅!自己来上海就是接到“春生”的指令与“小草”在那里第一次接头的。候时新明白,“小草”是相信自己的,所以九月咖啡厅这个交通站她应该是不用舍弃的吧!

想到这里,候时新从座位上站起身,强装笑容说道:“站长,这个“黄雀”行动副站长想必一定是研究了很久,你说我一个后勤处的就不要留在这里,听这些涉及党国高度机密的事情了。

我还是去市场上看看我们上海站最近需要采购的物品,这样他们回头需要什么物资也好到后勤处找我,我也能全力配合!”

候时新说完就想走,却被陈泽飞叫住:“候处长,“黄雀”行动已经是箭在弦上,这件事情站长已经下达了命令,任何人不得透漏出一丝风声。

我们既然今天才宣布,就是为了避免有泄密的情况出现,所以,从现在起直到行动结束,任何人不得与外界联系,所以说您还是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听一听这个黄雀行动的具体内容吧!”

候时新假装疑的说道:“这……哦,呵呵,我以为我这一个搞外勤的没有那么重要,既然副站长这么高看我,那我说什么都不能走了。”

站长摆手示意候时新重新坐下,而后补充道:“从现在起到明天行动开始,凡是参与“黄雀”行动的人员不得离开军统大楼半步,最好是三五个人一屋互相监督,不能打电话,不能接电话,不能出办公室的门。

今天晚上嘛……就委屈点儿在站里的沙发上、椅子上凑合凑合睡,饭菜站里统一给你们配送,有需要和家人交代一声的直接告诉电讯处的罗秘书,罗秘书会按照站里的统一口径向你们家人报平安。

另外,“黄雀”行动将会作为电讯处、情报处处长选拔的最后一关考核,无论你们谁帮助上海站抓住共产党,或者说谁直接抓住共产党,谁就能成为我们军统上海站的处长,不但要申请给你立即升职,还要给你授奖。

好了,我就补充这么多吧,希望大家能够精诚合作,把这次任务圆满完成,完成后,我好好的给你们放上两天假,让你们痛痛快快的休息两天。

赵涛讲完,对着陈泽飞点了点头说道:“下面就让陈副站长向你们传达具体的抓捕任务。”

陈泽飞拿出自己准备了许久的抓捕计划书读道:

行动代号:黄雀

行动时间:8月20日下午四点

监控范围:新仙林舞厅

抓捕对象:共产党上海地下党组织重要成员,代号“小草”

共党特征:女,25到30岁之间,标准普通话,齐肩短发,皮肤白皙,身上有淡淡的梨花香味;

接头人物:不详……

“小草”,候时新对这个共党代号是再熟悉不过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未婚妻竟然就是这次的情报传递者,也是“黄雀”行动的重点抓捕对象。

候时新焦虑不安的情绪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自己的大脑。

他想到了老米的话,“小草”是整个上海地下党组织的核心,她身上背负着组织太多的秘密。

而凭着自己对她的了解,一旦问筠被捕,她是不可能选择苟且偷生的。

最重要的还是她嘴里那颗“毒牙”,只要轻轻一咬,或许自己根本就来不及救她,她就……

候时新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怕一直还算沉着冷静的自己会变得狂躁不安,会变得六神无主,如果这样,还没等自己救出问筠就会被对面那么多心思缜密的人所发现。

“下面我来宣布一下这次抓捕行动的人员安排及方案部署。”

“王处长!”

“到”

“你们为行动a组,选美大赛开始前,命行动处二科、三科以及编外人员提前到达新仙林舞厅,对舞厅四周进行布控,你带领行动一科和策反的共党交通员在大赛开始后堵住出口。

一旦发现有人提前从出口退场,立即进行当场辨认,若发现女共党直接进行抓捕,务必要活的。”

“是!”

“梅姑、张书坤、杨树良”

“到!”

“你们三人为行动b组,张书坤、杨树良二人开赛前迅速搭建通讯线路,保证我们所有行动小组内部通话畅通,梅姑负责搭建无线电设备,监听附近电台有无可疑信号,一经发现马上确定位置并报告!”

“是!”

“魏三毛、张智诚、白一鸣”

“到!”

“你们三人为行动c组,伪装后进入新仙林舞厅,分头按照刚刚提供的共党特征寻找可疑目标,一经发现马上跟踪报告,争取将女共党及其接头人一并抓获。”

“是!”

“候处长!”

“到!”

“你负责车辆调动、物资配发等后勤事物,务必按照三组要求提供所需物品,配合三个小组完成任务。”

“是!”

各自领了任务,陈泽飞看着赵涛问道:“站长,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呃……副站长基本上也把事情说的很明确了,不过我再强调一点,这次选美大赛是蒋总裁亲自许可,上海名流杜月笙先生发起的募捐大会,到时大量的记者、媒体都会派人参加,全世界都在关注。

所以,你们抓捕的过程一定要悄悄的进行,不能走漏风声,不能打断赛场秩序,不能明枪,还要务必保证抓到这个共党分子,无论是谁违反了这几点,回来一律军法处置,明白了吗?”

“明白了!”

“明白就各自去准备,散了吧!”

候时新和众人一同在走廊上行走着,他的头疼的厉害,因为站里的保密程度,副站长抓捕行动的缜密再加上党组织目前的状况,这些复杂的局面真的让他透不过气。

可即便如此,他还要面带笑容的从会议室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时新啊,你等等!”

“呵呵,站长,您找我有事?”候时新面带微笑,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待会你就到我办公室,我办公室里还有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今天晚上你就跟我呆在一起。”

“那敢情好啊站长,就我屋那沙发硬的没法睡,我还正为这个事情发愁那,您等着,一会儿我回去收拾下就过去。”

候时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轻轻的关上了房门,走到自己的桌子前重重的用拳头敲打在了桌面上,他又走到窗前,双手捂着自己的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看着窗外过往的人群真忍不住想一跃跳下楼去。

此时的电话线应该是都被切断了,窗外门前的警戒线也拉了起来,就连送餐的都只能在警戒线外把餐盒递进来。到底该怎么办?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大院里,自己感觉真的无能为力。

他好想找个人说会儿话,可整个上海站能和他说话的却寥寥无几,就连爱着他的张秘书都被站里提前驱离了!

第三十一章 千方百计

赵涛翘着二郎腿,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他一点也没有想到,自己从遥远的天津,来到这繁华富饶的上海,居然已经很久了。

几个月前,自己还在天津站站长的屁股后面讨生活,却没想到,如今,自己也成了这一站之长。

“咚、咚、咚”

“进来!”

他的目光落在候时新的手上,那是一瓶法国的圣詹姆斯朗姆酒,略懂洋酒的赵涛心想,“这瓶酒是法商的百部洋行代理的,曾在媒体号称是“全中国最好的酒窖”,可惜,如此小众的酒还是倒在了时间的灰烬里。”

“时新呐,你哪里淘弄回来的东西?这个酒现在可是很少见了!”

“霞飞路的一个弄堂里,上次和彭松岩谈事情,觉得喝着不错,所以就多带了一瓶,不过我自己喝过两杯,就剩下这么多了。”

“行,反正不用回家,咱们两个今天就慢慢的品尝一下这种小众的蒸馏酒!”

赵涛是一个热爱品酒的人,尤其是洋酒,他每天总要喝上那么两杯。

交杯换盏之中,两人从戴笠谈到了毛人凤,又从毛人凤谈到了上海站,可就在此时,窗户外的吵闹声打扰了二人的雅兴。

“去窗子看看怎么回事!”

候时新起身来到窗前,顺着明亮的玻璃窗朝下望去。

“哦,是嫂子,门口的便衣拦着不让进”

“她来干什么?不是让罗秘书打过电话了吗?”

“估计您来到上海后,嫂子还没有遇到过您不回家的情况,所以和阮小姐一起来视察视察您的工作!”

“视察个屁,哎!”

赵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女人呐,总是这么麻烦,我看还是你这样单身自在。”

候时新笑着从窗口走回办公桌前,自作主张的拿起站长办公室的电话拨了过去。

“放肆!那是站长太太,让她们进来。哦,不,你们派人送她们一起上来。”

赵涛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候时新在替自己避嫌。

没多时,“叮咣,叮咣”嘈杂的高跟鞋和军用皮鞋声划破了空旷走廊许久的安静。

门被推开,何清清在屋子里四处转悠着说道:“我说你个老赵,放着好好的家不回,你和时新两个人在这里喝的哪门子的酒呀?”

“有任务,不是让罗秘书给你打过电话了吗?”

“欧呦,你胆子大喽!现在打个电话就敢不回家喽,别是你这办公室里藏着什么小娇妻吧?看看,看看佩云,连个菜都没有呀,还装着是在喝酒。”

“嫂子,您误会了,站长真的是有重要的任务,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不回家,半个站的人基本都没走,不信您去别的办公室看看。”

“哎呀,我还真就不信了!”

何清清不服气的踩着粉色的高跟鞋还真的跑到隔壁的督查室,一脚踹开了房门。

“啊!……抱歉呀,抱歉呀,走错房间了呀!”

阮佩云看着何清清尴尬的样子嘲笑到:“你看,清清,我说不让你来吧,你偏要来,这次又要挨骂了吧?”

“你个死佩云,气死我了,你竟然还嘲笑我呀,不都是你说的什么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我才要来的呀!”

“是我说的,可我也没说天下的男人都这样啊?怪你心眼小,想不通嘛!”

“欧呦,你还怪罪起我来啦,我看你是找打……”

“行了,看也看完了,闹也闹完了,你们赶紧回家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不用你赶,就走的呀,不过老赵啊,你和时新在这里喝酒也没有个菜的呀,要不我们去给你们买两个下酒菜?”

“清清呀,你操的哪门子的心啊,你没看人家两个喝的什么呀?喝的洋酒啊,这比跟你在家可浪漫多了吧。

哎呦,还是什么圣詹姆斯朗姆酒,候处长,不介意我用你的杯子尝一口吧?”阮佩云妩媚的看着候时新。

“只要阮小姐不嫌弃,您请!”

阮佩云端着候时新的杯子轻轻的晃了晃,又闻了闻,这才放在幽红的唇边抿了一口,玻璃杯的杯壁上当即被印下了一个浅红色的唇印。

“哎呀,清清,这酒真好喝呀,你快点尝尝。”阮佩云兴奋的都要蹦了起来。

“真的吗?”何清清怀疑的端着赵涛的杯子喝了一口。

“还真的挺爽口的呀,你们这是在哪里搞到的呀?”

“嫂子,这酒是在一个咖啡厅里买到的,哦对了,就是上次去您家的那个彭松岩,我们两个一起去喝的。”

“清清,反正今天老赵也不回家,不如咱们两个去尝尝?”

“好的呀佩云,他忙他的,咱们去玩咱们的,走。”

“等下,地址,候处长麻烦您把地址给我们写一下。”

候时新从站长办公桌上拿起一张纸,看似随意的用自己的钢笔在纸的背面深深的画了几下说道:“站长,您的笔借我用用,我的没墨水了。”

“笔就在桌上,时新,你赶紧给她们打发走,这特殊时期,被人看到影响多不好!”

候时新用站长的钢笔流利的在纸的正面写下了“霞飞西路九月咖啡厅”几个大字,又在这几个大字后面标注了一行小字“哥伦比亚风味咖啡”。”

写完,并没有递到阮佩云伸着的白皙手掌中,而是拿到站长眼前说道:“站长,您看我给嫂子写个地址可不算通共吧?”

赵涛斜眼瞧了一眼说道:“你小子,整天都是这个腔调,赶紧给她们地址让她们走!另外两个女人大半夜的出去喝酒不安全,就让这两个便衣开车送她们去。”

“好的站长!”

候时新这才把这张白纸递到了阮佩云手中,然后看了看手上的瑞士手表嘱托到:“朗姆酒是晚上九点半以后才有的,你们现在去稍微有点早,不过你们可以先点两杯他们的特色咖啡,哥伦比亚风味的非常受欢迎的。”

“晓得啦,时新你和老赵也少聊一会儿的呀,他那个身体不能熬夜的!”

何清清还在喋喋不休的边走边说,候时新一直把她们送到办公室门口,亲眼看着几个便衣护送她们下了楼梯,这才回到座位上说道:“得了站长,就这点酒也被他们尝干净了,我还是给您沏一杯茶吧!”

九月咖啡厅,两位时尚的妙龄女郎推门而入,一阵香风吹过,顿时引起周围中外男人的侧目,不过,当看到她们身后这两位凶神恶煞的黑衣男人又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落座后,阮佩云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两个先去车里等着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再叫你。”

黑衣人扭身刚走,何清清便说道:“烦死掉了,好不容易出来喝个咖啡还要给我派两个人监视,在上海这种地方,还有人敢欺负我的啦?除非他们瞎了狗眼。”

“嗯,上海土皇帝杜月笙可是你的叔叔,有哪个人敢招惹他呀,弄不好是要被丢进黄浦江喂鱼的!”

“不说扫兴的事情了,难得老赵今天不回家,佩云你今天可是要陪我玩通宵的呀!”

“你又要去赌啊?这段时间你都输掉多少了?我看再赌你家老赵要大发雷霆的,我可不去。”

“佩云,你不晓得啦,老赵从来不管我赌博的呀,只要我不是输的太离谱,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你这还不叫离谱啊姑奶奶?从我来上海你都输掉一千多万法币了!”

“那还不是怪你呀,我以为你是我的“财神爷”,谁知道每次都输。”

“你是赢了不走好吧?非要把口袋钱输光你才知道回家。”

两个人还在没玩没了的斗着嘴,一个帅气的服务生走了过来说道:“两位太太,需要喝点什么?”

“佩云呀,小候说的那个什么风的咖啡来着?”

“哎呀,我也忘记掉了,就听你在这里念叨,不过还好候处长有给写在纸上。”

阮佩女从包包里拿出候时新递给她的那张纸交给了服务生说道:“就是这个,哥伦比亚风味的咖啡,两杯,糖单独放,谢谢!”

“好的,请稍等!”

服务生拿着这张纸走回厅侧处递给了中年老板说道:“先生,您说过有人喝这个牌子的咖啡都要请示您,您看,这是那边两位美丽的小姐点名要的哥伦比亚风味咖啡。”

“哦,这种咖啡有点特殊,只有我能调,你做的很好,去忙吧!”

中年男子手中的这张纸其实早就被他摸到一些不平常的痕迹,这些痕迹是他非常熟悉的暗码。

暗码内容:“有奸细,明天有埋伏,速撤!”

中年男人大吃一惊,快速的将纸条用打火机烧掉,而后调了两杯咖啡就着急的离开了。

一幢小公寓内,中年男子说道:“明天你不能再去了,敌人应该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了。”

“猎鹰计划事关我党的生死存亡,我明天必须要把计划亲自送到自己人的手中。”

“你非要执意这么做,那就我去!”

“我们内部出了奸细,敌人一定知道明天送情报的是一个女共党,如果我不去,就说明军统有人泄密,那么潜伏在军统中的同志就危险了。

第三十二章 急中生智

沉寂的黑夜,他睁着眼睛,和衣躺在墙角那张窄小的行军床上,由于没有铺盖,他只能将一张旧报纸搭在自己的肚子上。

候时新不是不想睡,而是有太多的放不下。也不是他不够累,的确是他有太多的担忧无法抚平心中的恐惧。这些恐惧占据着他的睡意,让他始终辗转反侧,不知多少次在梦与醒的边缘徘徊。

他又一次醒来,他还在想,究竟何清清和阮佩云会不会去九月咖啡馆?她们会按照自己的设想把纸条交给咖啡馆的服务生吗?服务生会把纸条交给老板吗?老板又能否看到自己的暗码,把这件事情迅速的通知给“小草”吗?

这件事情一环套着一环,无论哪个环节出现差错都会影响到事情的结果,可是除了这个方法,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军统大楼内将关乎问筠生死的情报给送出去。

候时新是庆幸的,在何清清和阮佩云没来之前,他原本打算让赵涛多喝点酒,自己冒着被暴露的风险在他酒后熟睡之时,悄悄的摸进电讯处,干掉罗秘书,再把电话打到九月咖啡馆通知“小草”撤离,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回站长办公室。

可是赵涛的酒量很大,再加上自己只有大半瓶低度朗姆酒,这点酒对于赵涛来说还远远不足矣让他进入深度睡眠。所以,来回的开门声很有可能惊醒赵涛,再加上罗秘书的办公室里有几个人?是否熟睡?这也是自己不得而知的。

所以,当候时新看到何清清和阮佩云的出现,他明白,就凭赵涛对何清清的宠爱,这两个女人的出入是谁也拦不住的。

于是,他在窗户前就迅速的想到了这个办法,悄悄的把自己的钢笔放入裤子口袋,拧开,把墨水挤入吸水的蓝色裤兜内,又把笔头在自己端着的茶杯里涮了几遍,这才没有经过赵涛的同意就打了一个电话让楼下的便衣放行。

也正是这样,他还被赵涛暗中狠狠的赞赏了一把,毕竟赵涛是站长,放行的事情他是永远不会对下面的便衣说出口的。

天渐渐破晓,微亮的天空余留下几颗残星,候时新不再强制自己睡去,他从行军床上爬起,站在窗边点上了一根烟。

窗外依旧是戒备森严,站岗的便衣也不知道换了几波,丝毫没有一点困意。大街上的早市已经陆续有人在忙活,属于他们的新的一天就要开始!

“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赵涛被他一阵阵的烟雾给熏醒,伸着懒腰问道。”

“哦,站长,我睡不着,有点失眠,索性不睡了,在窗前抽根烟精神精神,没想到把您给吵醒了。”

“失眠?怎么,睡不习惯?还是脑子里在想事情?”

候时新迈着方步来到站长的沙发旁,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站长,我想跟您请示一件事情。”

“说!”

“这次行动能不能让我也一起参加?”

赵涛思索着,然后在插着满满烟头的烟灰缸里弹了一下烟灰说道:“副站长不是已经给你安排任务了嘛,如果不让你参加,那你不是在这里白白的熬上了一宿?“

候时新端起烟灰缸把几十根烟头倒入垃圾桶内说道:“我想进入新仙林舞厅内参加真正的抓捕工作!”

“哦?呵呵,你就为这个一夜没睡?时新啊,你一个后勤处的处长进去干嘛?那可是真刀真枪的抓共党,随时都有牺牲的危险,你以为共产党是吃素的啊?这些事情就交给他们去吧,你还是陪着我在外面抽抽烟,指挥指挥就好了。”

候时新拿了一条毛巾,在热水盆里搓了两把递给赵涛说道:“站长,您说自从毛局长和您钦点我来到上海站,我没有参加考试,也没有人公开审查,更甚的是都看在您的面子上,对我也是敬让三分。表面上,大家和和气气的,可你知道他们都在背后说我什么吗?

“说什么?”

“他们都指指点点的说我是什么“少爷”处长,说我就是给您搂钱的大布口袋。”

赵涛正在用热腾腾的毛巾擦着脸,听到这话勃然大怒,毛巾朝桌上一丢,说道:“这是哪个兔崽子说的啊?有本事他去委员长那里去告去,在背后嘀嘀咕咕的算什么东西嘛。时新,你别管这个,你这事是毛局长定的,是我拍了板的,我看他们谁能闹到哪里去!”

候时新拿起桌子上的毛巾,又放回原处,这才说道:“站长,话是这么说,可您没看副站长处处针对我,背地里又一个劲的查我,还有那个王处长,也是和副站长一个鼻孔出气,你忘了前几天站里的考核?他们竟然能去后勤处搞什么情报搜集的模拟,这表面上是在模拟,背地里还不知道是查我还是查您呐!

您说,我都和副站长闹过几次不愉快了,再这样下去对您,对毛局长的名声可都不好,我在站里可真不好呆啊!”

赵涛点了点头说:“是啊,上海站情况复杂啊,我就和你交个底吧时新,这副站长和行动处的王处长都是郑介民那边的,我们之间也是暗中在摩拳擦掌那。你想,这陈泽飞连我都想给搞下去,更别说你了。不过,他也折腾不了多久了,我得到消息,毛局长正在布局,要不了多久他郑家军就该换成我们毛家派了!”

“可这毛局长现在不是还在韬光养晦嘛,问题是我们能不能撑到毛局长上位。”

“是啊,自从上任以来,上海站的重建都占用了一大半的时间,共党的搜捕却是给耽误了。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啊,不瞒你说啊时新,我的压力也大啊!”

“站长,昨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就是在考虑这个事情,您说这次“黄雀”行动如果是我们立了功,上面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难啊时新,这次“黄雀”行动是陈泽飞在我没到上海站之前就筹划的,共党的交通员也是王处长抓获并策反的,还有那个需要保密的“猎鹰计划”也是我前任设计的,我们没有一点优势啊,这次这个功恐怕要全部算在副站长的头上喽。”

“那您还不怕?您就没想过为什么这次副站长会这么积极?为什么您来上海站之后他一直低三下四?要知道您的顶头上司可是郑介民,他们才是一头的。您总不会以为您是站长,他是副站长他就怕您了吧?”

赵涛吸了一口冷气道:“你的意思是说他要借着这次“黄雀”行动搬倒我?”

“站长,您想想,您现在是上校,虽说您提少将已经在日程上了,可是他哪?他也是上校,如果这次“黄雀”行动成功抓捕共党,这些政绩可是他在你上任之前就攒下的,您顶多就算是一个配合有力,而他借机立功授奖,再进一步您可就……

“妈了个巴子的,难怪郑介民在我上任前就把他给调成了上校,如果这次他再把“黄雀”行动给搞成,说不定真有可能再进一步,到那时我这个上校再管他这个少将恐怕就有点不合适了。”

“是的站长,到时候上头无论用什么名义把您调离上海站,你在上海站种的这么多庄稼可就算白忙活了。”

赵涛冷哼了一声道:“难怪这个陈泽飞在上海站重建中这么用心,起初我还以为他的配合是装装样子,现在看来他完全是给自己种的地。”

“所以说站长,我请求参加这次抓捕行动。”

赵涛犹豫了片刻,无奈的说道:“算了时新,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这次副站长安排的“黄雀”行动百密而无一疏,其他小组说白了就是搂草打兔子,最后还是要被赶到王龙布置好的圈套中,我们是无能为力的。当然,除非咱们故意把共党放走,那样的话大不了一起受处分,可放跑共党若被追查起来一旦查到我们的头上,那可不仅仅是坐不稳江山的问题,甚至枪毙都有可能,恐怕到时候毛局长都保不了我们呐。”

候时新沉默了良久,又掏了一根烟递了过去,然后小声说道:“那如果我们先抓到共产党呢?”

赵涛猛然一惊,看着眼前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赶在王处长之前?”

“对,站长,我听说魏三毛可是您的人,既然魏三毛被拉进去搂草,我们何不设计第二套方案直接把兔子给打了那?”

“行啊时新,没看出来你小子有两把刷子,在后勤处是不是有点屈才了!”

“站长,实话跟您说吧,我认为无论哪个部门,始终都是个处长,但我认为管着这钱袋子可是比抓捕共党重要多了,只要这次我们能立了功,站稳脚,我还是回我的后勤处自由自在的,我才不管什么共党不共党。”

“呵呵,时新,你我之间这么坦诚的说话还是第一次吧?这就对了,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过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财迷!!!”

第三十三章 不给面子

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是上海为数不多的仅以麻将为主的私人豪华赌场,赌场内设有单独麻将房十二个,房间装饰奢华,隔音效果极佳。

俱乐部外有带枪守卫把守,俱乐部内有军队退役的内保维持秩序,一般的赌徒是肯定不允许进入的,但凡能进入俱乐部内的都是要支付高额会费的达官贵人,当然,如此高额的会费,自然赌注也低不到哪儿去。

据说,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的老板是国民党军队里的一个高官,他开设这个赌场的目的就是以打麻将的名义结交上海各种政府要员、名媛名伶、江湖势力来扩充自己在上海的影响力。

何清清和阮佩云在这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多了,两个人皆无精打采、萎靡不振。在门口等了一宿的便衣给她们开了车门,她们二人乘车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停车!”

突然后座传来的声音让司机来不及思索,迅速的踩下刹车,车子猛然的向前倾,让后座蒙蒙入睡毫无防备能力的何清清撞在了前座的靠背上。

何清清捂着脑袋开口骂道:“要死呀,怎么开的车嘛?”

阮佩云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骂声,迅速下车,然后打开另一侧的车门,从侧面把何清清给拉了出来。

“清清,你快看啊,这张海报是坤伶名伶言慧珠啊,她可是梅先生的徒弟,估计这次选美大赛人家的才艺又要技压群芳了!”阮佩云激动的手舞足蹈,好像她根本就忘了刚刚陪着何清清赌了一夜。

何清清一晚上又输了很多钱,再加上不常熬夜的她,困意萦绕心头,她此时根本无暇顾及上海街头张灯结彩、议论纷纷的选美大赛,她垂头丧气的说道:佩云呀,我都困死掉了,你怎么还拉我下来在这里瞎逛呀祖宗!”

阮佩云不乐意的说道:“什么意思啊何清清小姐?半夜你可赢了不少,我拉着你走,你非说要把原来输的都赢回来,结果我陪你了一个晚上,最后你还是输的包包空空。虽然你心情不好,可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欧呦,熬了一宿了佩云,就是你不困,你看你身后开车的那两个大男人也熬不住了呀!赶紧回去睡一觉,晚上我再陪你出来看个够好不拉?”

阮佩云撅着个小嘴生气的说道:“还是什么好闺蜜啊,今天什么日子都忘了,我可是舍弃了很多陪你去赌的。算了,你要困你就先上车走吧,我还有事情。”

阮佩云说完,就朝着路边的一个黄包车招手,黄包车主一看来了活儿,还是个美女,麻溜的提着车小跑来到阮佩云的面前说道:“小姐,去哪儿?”

“新仙林舞厅!”

“看,我一猜就是,您是去参加选美的吧?就您这容貌和气质……”

何清清正低着头昏昏欲睡,猛然被这句话惊醒,抬头一看,阮佩云已经在黄包车上,马上就要离开。这下何清清可着急了,赶紧打起精神拦着黄包车前喊道:“别走呀佩云,欧呦,你看我这个记性嘛,你是来参加选美大赛的呀!怎么昨天晚上也不提醒我的呀,提醒我就不打通宵了嘛!”

黄包车主提溜着车把儿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愣在当地,他不知道是走还是留。车上的阮佩云翘着二郎腿,撅着嘴,抱着膀子也不答话。

何清清眼看自己做了亏心事,得罪了阮佩云,现在只能把火发泄在了黄包车主身上,她大骂道:“你个小册佬,猪头三,你今天敢带着她再朝前走一步,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

“我说这位太太,您怎么还骂人那?又不是您拦的车,后面拦车的小姐都没说什么,您干嘛拦着我啊?”黄包车主可不愿意放弃早上这第一单生意。

“你个小瘪三,拦着你又怎么了呀?在上海滩这个地方还没有姑奶奶我不敢拦的。”

紧跟其后的小轿车内看到这个情况马上下来两个便衣,还没走到跟前可把眼尖的黄包车主给吓坏了,他赶紧服软道:“对不住啊太太,算我触霉头,不该挡了您的道,您就别和我这个拉黄包车的计较了。”

阮佩云看到这个情况,也不想在街上找麻烦,快速下车拉着何清清的手说道:“你和一个拉车的较什么劲,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不是想让你赶紧回去睡觉嘛!”

“还睡个屁呀,你明知道今天要参加比赛,还陪我打了一整晚的麻将,你都这么够意思的呀,你说我还有什么困不困可讲的呀!走吧,我陪你好啦!”

距离晚上八点选美大赛开始还有整整十二个小时,可此时的新仙林舞厅却早已张灯展旗,大门口处挂着“苏北难民救济协会上海市筹募委员会”的金字红绸横额,下面悬着四盏红灯,点缀成“游园大会”四字。美国米高梅电影公司的灯光师正紧锣密鼓的为会场布置灯光。

一边是新仙林舞厅路边的民众欢呼雀跃的期待这个盛事,一边却是军统上海站的会议室里正襟危坐、庄严肃穆听着陈泽飞讲话的一群国民党军官。

“距离“黄雀”行动还有两个半小时,行动前我再次重申一遍这次行动的纪律……”

赵涛依旧坐在主席位,他眯着眼睛打盹,根本没有在听陈泽飞讲的是什么。因为赵涛想明白了,无论陈泽飞布置的抓捕任务有多么的天衣无缝,多么的滴水不漏,这都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自己虽说是个站长,此时已经变成了他踏上将星的垫脚石。

“站长,您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站长?站长?”

“呃……哦,昨天晚上办公室的蚊子太多,咬的我一夜没睡好觉,这不刚想眯一会儿,你就讲完了。哎,你说张秘书不上班就是不行,你看我那个办公室乱的,时新啊,你昨天晚上睡得可好啊?”

副站长尴尬的站在座位上听着二人的对话,他以为站长会像昨天那样配合自己为“黄雀”行动鼓舞士气,可没想到站长不但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睡着了,竟然还忽视自己的存在和候时新在众人面前聊起了蚊子和睡觉。这种活生生的打脸让陈泽飞即刻感觉颜面扫地。

“哦,站长,您那屋确实蚊子不少,不过我只能听见嗡嗡叫,好像一点也没咬我,原来是都跑去找您去了!”

“我他妈的最烦这种蚊子了,满屋子嗡、嗡、嗡、嗡的乱叫,看着挺弱小,其实一肚子偷鸡摸狗的坏心眼,这不,早上我拍死了七八个,满手粘的可都是我自己的血啊!”

“站长您猜您打死的蚊子是雌的还是雄的?”

“哦?这我还真没有仔细瞧,有什么讲究吗?来,说说。”

“站长您不知道,雄性的蚊子是不咬人的,它们一般的食物都是花粉和植物汁液,只有那些没有卵蛋的雌性蚊子才会因为各种原因来吸人血。”

“没有卵蛋?嗯,好,呵呵,时新啊,你这个比喻再恰当不过了!”

候时新和站长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搭着,完全把会议室里的人当成了空气。

陈泽飞怎么能听不出来?站长的意思是讽刺自己就是那个刚才一直在嗡嗡叫的吸血蚊子,而这个候时新竟然直接骂自己没有卵蛋。

怒从心中升的陈泽飞用力的敲了敲桌子说道:“站长,这是在开会,不是讨论蚊子的进化史,我们的“黄雀”行动就剩下不到两个半小时就要开始了。”

“呃……这么快?那就散会!哦,魏三毛一会儿去我办公室一趟。”

赵涛短短的散会两个字就把副站长陈泽飞给晾在了那里,会议室的人陆陆续续的走出了大门。

“走吧老陈,你没看出来吗?站长是想明白了,你的“黄雀”行动是准备吸他的血!”王龙留在最后一个安慰道。

“哼!想明白又能怎样?木已成舟,晚了!”

……

可能和身世有关,魏三毛的处事风格总是低调而内敛,可他放荡不羁的样子又总是让人感觉有一种随时可以拿“貂皮换酒喝”的冲动。

“站长,候处长!”魏三毛推门进来喊道。

“快坐,快坐!”

候时新悄悄的去锁了办公室的门,又给魏三毛沏了一杯茶。赵涛笑着从自己办公桌的最内测抽屉拿出两条烟递了过去说道:“别人送我的,你和时新拿去抽吧!”

魏三毛低头看了看香烟包装上那个抬头望天、傲视群雄的骆驼说道:“站长,这可不便宜吧?”

“别人送的,没舍得抽,这不你们两个在这里嘛,好东西就是用来分享给最亲近的人的!

魏三毛也不客气,直接拿过一条夹在了腋下说道:“站长您找我来该不会就是让我和候处长认亲的吧?”

“呵呵,你这么理解也行,不过我可是要说的这次“黄雀”行动的任务。”

魏三毛疑惑的问:“什么意思站长?副站长不是都布置好了吗?”

第三十四章 瓮中之瓮

“山雨欲来风满楼!”

距离陈泽飞的“黄雀”行动开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军统大楼内一部分骨干在他的办公室里继续开会研究,一部分参与行动的人员排在后勤处等着领取配发的军用物资。

上了锁的站长办公室,内坐三人,表情凝重的看着桌子正中摊着的一张地图。站长赵涛沉着冷静的靠在椅背上讲道:“时新,先和我俩讲讲你的想法。”

魏三毛一脸懵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着茶,他此时还只是了解到站长要他配合候时新行动,可具体怎么完成却是一概不知。

候时新也不废话,直接介绍道:“新仙林舞厅对外开放的时间是傍晚七点,而选美大赛正式开始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这中间的一个小时是游园大会,也是大量观众陆续进场的时间,当然,此时王处长带领的a组并不会出现,他们要给“小草”和接头的共党造成毫无危险的假象,让这两名共党随着等待的人群顺利的混进新仙林舞厅内。

新仙林舞厅内唯一的一条通道上有一块牌子,牌子内容为“花开亦有花谢,良辰美景奈何不能共赏。”

这是王处长策反的共党交通员通过暗语传达给“小草”的内容。无论任何人只要进入这个区域是一眼就能看到的。

牌子上的暗语内容翻译后为“有危险,情报传递取消,请速速撤离。”

不过牌子上的暗语也有一定弊端,因为这个提示语是上海地下党组织的专属撤离暗号,另一名外省赶过来的接头人应该是看不懂的。

所以,相信看到牌子的女共党应该会第一时间根据暗号提示选择独自撤离,她的撤离第一个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第二个也是对另一名共党的保护,因为只要情报还在她的手中,她只要不接头,我们是一定没有办法当场同时抓到他们二人,更没有直接证据从三千名观众当中找到那名外省来的共党。

而此时门外王处长的a组已经将天网张开,他们只要筛选人流当中反其道而行,花了两万法币刚刚购票入场却提前退场的女人就能轻易的抓住“小草”。”

赵涛点了点头道:“时间紧迫,时新,具体说一说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提前抓到这个女共党。”

候时新拿起一支笔,指向地图正中的位置说道:“站长、魏兄请看,这里是临时搭建的舞台,舞台左边是参赛选手待定的房间,舞台右侧和后方是选手的服装间和用来存放乐器的小仓库。

然后,舞台前方是一大片草坪,到时草坪上会有一些点心、食品、洋酒等供游客品尝。

我们想要抓捕女共党就要提前做五件事,第一,请站长批准我进入新仙林舞厅内;

第二,请魏兄的行动c组在这片开阔地围起长长的警戒线,安排手下的弟兄在警戒线外把守,任何人不许绕过警戒线出入;

第三,七点整入场前,我先进入会场,悄悄的将王处长设置的暗号提醒牌撤除掉;

第四,选美大赛八点整正式开始后,三千观众全部汇聚在此地,我们将这个暗号牌放在舞台一侧显眼位置,而后我和魏兄两人伪装成观众站在警戒线出口处等着女共党提前退场。

第五,此事为避免以后不必要的误会,我们只能偷偷进行,要支走张智诚和白一鸣,并在抓获女共党的同时把暗号牌放回原处。”

魏三毛已经基本明白了候时新的计划,他是想要在新仙林舞厅内布置一个更小的抓捕圈来截胡副站长的“黄雀”行动。

可他又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利用七点到八点这一个小时的游园会,在你设置的包围圈外提前交接情报,速速退场呢?”

候时新喝了一口茶道:“我计算过,从七点新仙林舞厅开放,门外应该早就聚集了几千购票和围观的人群,共党选择这个时间进入舞厅内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

既然有这么多人,持昂贵门票的权贵、名伶、富商是会有修养的依次排队从狭小的检票口进入,况且,共党是一名女性,她不可能那么高调的、不注意影响的挤到队伍的最前头,那么她检票入内这个时间最少需要用到二十分钟。

我实地考察过,从检票口处走到比赛的草坪处,不拥堵的情况下需要走十二分钟,拥堵的情况下保守估计也要二十分钟。

那么离比赛开始就只剩下了二十分钟,你们想,这么重要的接头,共党的作风通常是会先去四周观察是否有危险的存在,设计好逃跑路线等等,这样又要用掉最后的二十分钟。

所以我认定他们最后接头地点只能在选美大赛开始后这段时间。”

魏三毛不得不佩服候时新的推理能力,不过他还是疑惑的又问了一句:“你怎么能保证选美大赛开始后,他们接头的位置是在我们设计好的包围圈内?而不是警戒线外其它人少的地方?”

候时新回答道:“这也是我推算的,共党不可能将接头的地方设置在无人区,因为这样很容易被别人发现异常。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魏兄刚好可以支开张智诚和白一鸣,让他们带着手下弟兄重点盯着这些无人区,发现与“小草”特征相符的可以立即抓捕。

无论警戒线内还是警戒线外,只要是被你们行动c组抓获的,这些功劳你们谁都跑不掉的。”

赵涛兴奋着说道:“时新,你这是瓮中瓮啊!你要把他们在外面等着立功的行动a组给急死。”

“呵呵,站长,我们撤掉王处长的牌子,目的就是不让女共党提前出去被王处长抓到,而是把女共党引入我们自己设置好的包围圈内,最后由我们先将“小草”逮捕。”

“那另一个共党呢?”赵涛又问道。

“站长,说一句我不该说的话,我们根本不知道共党用什么手段进行情报传递的,或许是通过服装相认,或许是通过某个位置和暗号,或许更简单点是两个人直接认识塞个小纸条就行。

假如,我是说假如他们快速的在场内进行了情报的传递,最后这份“猎鹰计划”真的泄密传递了出去,我看……我看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哦?泄密还不是坏事?你这句话怎么讲啊时新!”

候时新看了一眼魏三毛,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开口。

“没事的时新,魏三毛你们两个可都是我的心腹,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你就直说。”

“哦!”

候时新不好意思的笑着朝魏三毛点了点头才说道:“站长,别说是我们,就是副站长都没有办法抓到另一个共产党,既然这样,我们干嘛揪着另一个共党不放?

再说,毕竟这“猎鹰计划”是您前任的功劳,而名单又掌握在副站长手中,目前只有他知道和这些人联系的秘密途径,所以这份“猎鹰计划”其实对于您来说就是一个鸡肋,甚至是副站长崛起的资本,您说这个炸弹您还着急的留着干什么?”

赵涛意味深长的再次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分析的很有道理,该舍弃的还是要舍弃,毕竟陈泽飞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我身后还有个郑介民在盯着,的确不能再给自己身上捆炸弹了。”

赵涛站起身,郑重其事的说道:好吧,那就按照你这个计划执行,这件事情就我们三个人知道,一定要保密,也要注意安全,如果真的抓到这个女共党,回头我向上级申请重重的奖赏你们二位!”

“是!”

“哦,我再次重申一遍,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以为是个女共党你们就放松警惕,安全第一,我可不想在第一次行动上就折损了我身边的两员大将。好了,时间不多了,你们两个赶紧去准备吧!”

“是!”

走出门外,刚想下楼的候时新却被魏三毛给一把拽住,魏三毛将自己腋下站长送的一条骆驼香烟扔了过去说道:“候处长,谢谢你这次拉着兄弟我一起立功,事成之后我请你吃饭,另外小弟不抽烟,这个还是送你吧!”

候时新手里拿着两条骆驼牌香烟,和魏三毛寒暄了一阵,下了楼,他关上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又认真的思索起来。

他计划自己提前进入新仙林舞厅内部,在道路旁留下只有问筠他们二人才能看的懂的暗语,告诉问筠不要去管别人提示的什么危险,一定要等到选美大赛结束后再和观众一起退场。

其次,他支走行动c组的人就是想到最后实在不行,自己就打死魏三毛,掩护未婚妻杨问筠逃跑。

当然,如果问筠昨天晚上顺利收到自己提示的危险信号,她没有出现在新仙林舞厅的会场,那么自己今天所做的全部准备也就白白浪费了,可是他多么希望自己设计的这些东西都化成泡影。

深爱着问筠的男人,日思夜想的候时新,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那么不想看见她的爱人。

第三十五章 入场准备

东方不夜城——上海,最让人留恋忘返的不是赌厅,不是烟馆,更不是那美丽的外滩夜景,而是舞厅内曼妙的舞姿。

跳舞一直是上海最摩登、最时尚的项目,而新仙林舞厅则又是上海最为迷人的露天花园舞场,虽说这个大花园每天都会有上百人来此酣畅淋漓的跳上一曲,可是今天,数以万计的人拥堵在新仙林舞厅的门外却不是来“蹦擦擦”的。

六点三十分,新仙林舞厅大门口对过的一栋旧房子里,军统上海站站长赵涛稳稳的坐在当中,他的旁边是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一杯水和一部刚刚架好的电话。

“准备的怎么样了?”赵涛在到达这里两个小时后,终于开口,询问起陈泽飞“黄雀”行动的进展。

“哦,行动a组的人已经分散到舞厅的四周,防范共党翻墙逃跑,狙击手已经占领附近所有的制高点,随时可以打击共党外部的接应、支援力量。

行动b组已架设、测试好所有电话通讯线路,保证我们各个行动小组遇到紧急情况随时可以及时报告。梅姑的无线电监听设备已于四点半建成,正在不间断的测听附近的电台信号,目前暂时没有发现异常。

行动c组刚刚伪装完毕,目前分散混在门前等待进入的人群中,正在初步摸查、判断身边的可疑人物。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候处长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哦,呵呵,这个财迷候时新按照你的要求,一口气花掉了三十八万的办公经费买了十九张门票,他这是心疼啊,私下里跟我抱怨了好久,说你这个副站长太大手大脚,一次性派进舞厅内的人太多,而且还留那么多备用票。

一张两万啊泽飞,他指着我的鼻子问我,上海站到底还过不过了?难道抓这一次共党,以后的兄弟们就要跟着喝西北风?娘的,最后急得还要跟我“尥蹶子”。

泽飞啊,他是后勤处长,考虑这些也有道理。而且我也在想,按照你的“黄雀”计划,不是重点都放在了王处长那里,你派给行动c组的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有备无患嘛站长,这次行动非常重要,我们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现岔子,安排这么多人,就是要让共党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内部的危险,这样才能逼着她走出场外,甚至能提前逼出另一名共党。”

“泽飞,你的心情我理解,“黄雀”行动是咱们上海站重建后的首次任务,务必要保证万无一失,我也是衡量利弊之后才给了候处长一张备用票,命令他进里面去抓共党,别在我耳边不停的烦我,总他妈为这点钱叨叨个没完。”

“站长,抓共党这可不是儿戏,备用票是留着万一场内出现紧急情况,我们也好快速的进去支援。再说,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次选美大赛的性质,蒋委员长都亲自下令,所有门票费用都要用于江淮赈灾,所以咱们军统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赠票,更不可能硬闯。候处长他这么做也太莽撞了,您怎么能批准啊?”

赵涛显得很冤枉,说道:“是啊,我本来想让他在门外配合王处长,可是你知道他怎么说?他说王处长那里是由副站长亲自盯着的,不行就让副站长进去,他在外面配合,你说这不是扯淡嘛!。”

陈泽飞一听,赶紧摆摆手说道:“那可不行,王龙那里可是重中之重,能不能抓到共党最后可就全靠a组了,哎,这个候时新真能添乱。”

赵涛知道陈泽飞心里在想些什么,行动a组的果子他是不能让任何人染指的,包括自己,所以赵涛只有戳他的痛点才能把候时新成功的放进去。

赵涛笑着答道:“呵呵,其实说白了,这个候时新还不是舍不得这两万块钱一张的门票?刚好,他也想捎带手的进去看看那些穿泳装的美女明星。不过这也难怪,他还单身嘛!备用票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这里还有两张,是朋友送给我和我太太的,我们也用不上,就充抵备用票吧。”

陈泽飞不想再和赵涛狡辩,他心想,“黄雀”行动是自己精心策划许久的,就算候时新真的是按照赵涛的命令去抓共党,恐怕最后也是竹篮打水为自己做嫁衣而已。

“怎么没有看到王龙,王处长哪里去了?”赵涛岔开话题,不解的问道。

“哦,去设置暗号牌,估计马上就该出来了。”

赵涛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六点五十五分,他站起身说道:“泽飞啊,好戏就要开始上演了。”

新仙林舞厅的门刚打开,迅速就有一大群人围了上去,这些人大多都是一些暴发户、富二代和一些比较有经济实力的痞子,而那些富商、资本家、党政要员却都规规矩矩的站在后面抽烟、聊天,并不太着急入场。

候时新在六点半的时候向看门警察出示了门票,并趴在耳边说道:“兄弟,自己人,能不能行个方便。”

反戴军帽的警察斜眼瞧了瞧他,骂骂咧咧的说道:“自己人?你他妈算哪根葱?你用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多少公子哥?多少资本家?多少参政议政的要员?哪个不比你有本事?可他们本事再大,在上海还能大的过杜老板?能大的过委员长?你还想提前进去?没门!”

看来候时新如此客气的一句“自己人”,让这个秉公执法的警察误认为是和他一个系统,想走后门的小警察。

“那这个哪?”

候时新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这个……”

警察有点犹豫,不过想了一阵还是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次规矩就是这样,你这个也不行。”

候时新将证件放入怀中,然后拉着警察的胳膊微笑着说道:“来,兄弟,借一步说话。”

警察依旧嚣张的跟着他来到售票处的小屋内,候时新一把将门给关上,狠狠的抽了他两个大嘴巴子,他刚想反抗,却被候时新抢先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枪,直接顶着他张开的嘴巴。

“老子是来执行任务的,你他妈不长眼睛?竟然连军统都不认,是谁给你的胆量?”

警察嘴里含着枪,支支吾吾的说道:“委……委……员长……”

候时新把枪又朝他喉咙里指了指,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委员长说每个人都要买票,老子把票给你看了没有?可委员长什么时候说过不让我们军统的提前进去了?你应该清楚我们军统是干什么的,看到没有,我手枪上的消音器,打死你就跟碾死个臭虫一样。”

警察这才想起来举起手,颤颤巍巍的示意候时新先将枪放下来。

候时新把枪从他的口中拿出,又从口袋掏出一个手绢擦了擦上面的口水,这才听到喘着粗气的警察说道:“军爷,我有眼不识泰山,门敞开着,您随便进。”

候时新出了门,警察红着脸紧随其后,点头哈腰的打开大门旁的小门,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候时新当着几千人的面,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外面的人纷纷交头接耳“这个人是谁啊?好大的排场!”

入场后的候时新悄悄的躲在一颗大树后,朝着门外望去。没多久,同样一名男子向这名警察出示了门票并亮了亮证件,警察毫不犹豫,再一次打开门。

短短两分钟已有两人进入,人群中开始有点骚动,都想凭借着自己的身份早一步入场。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跑上前去,笑着递上了自己的警官证说道:“自己人,兄弟也通融通融?”

尖嘴猴腮男不说还好,一说是自己人,这可把刚看了他证件的看门警察给气坏了,跳起身子狠狠的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子说道:“你他妈的拿着一个警官证就想进去?今天就是警察局长来我都不再放行,赶紧给我滚。”

看门警察这种截然不同的变化吓坏了那些跃跃欲试的人,现场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候时新是亲眼看着王龙插下暗号牌又转身离去的。他抬手看了看瑞士手表,六点五十分,人影果断从大树后面闪出,走到暗码牌前又四周望了望,这才用力拔起了插在地上的牌子。而后他又走到前面拐角的大树旁,将一张写着很多数字的白纸贴在了这颗醒目的大树上。

一切准备妥当,候时新无力的靠在大树上,闭着眼睛,耳朵里听着吱吱的开门声、嘈杂的惊叹声、警察的呵令声,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浑身紧张的就像拉满的弓弦一样。

候时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恐惧,他反复叮嘱自己“别慌、别慌”,可自己的汗却不停的从脑袋渗出,连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候处长,我们先进来了。”

候时新睁开眼睛,看着按命令挤在前面先进入和自己汇合的三个人说道:“好,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布置好警戒线,要快。”

第三十六章 半济而击

人群末尾,一位穿着冰蓝纱衫,高盘长发,手拿香烟的“四十岁”贵妇,脸朝大树,面露微笑。从她身边走过的人,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贵妇把香烟插在树下的垃圾内,并没有多做逗留,也没有动手摘掉树干上那熟悉的纸条,因为她知道此时有无数双眼睛可能在暗中盯着自己。

候时新站在侧面一个较高的石凳上,远远望去,水泥走道上的入场观众尽收眼底。他突然捂着眼睛,脑袋一片空白。

杨问筠还是来了,就在那三千观众之中,她看不到他,他却能在这么多人当中一眼瞧见刻意伪装的她。厚实的人墙让二人相临却又不能相见,共同的信仰注定着只能是匆匆擦肩而过。

候时新的恐惧一点一点的在增加,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虽然问筠改变了妆容,戴了假发,看到了暗语,但只要她没有离开,候时新的心永远是不踏实的。

“看什么那?有情况?”魏三毛随着入场人群来到他们约定的石凳下,顺着候时新的目光望去。

候时新被魏三毛突如其来的追问声拉回现实,撒谎道:“哦,我突然觉得上海的美女是真多,你看那些太太、小姐、贵妇、学生,好像都从地下钻出来似的,平常上海街头可一下子看不到这么多啊!”

“嗬,我以为你这么快发现了可疑目标,原来是在看美女。候处长啊,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工作不认真,除了钱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倒是你这爱美女的性格可是很对兄弟的胃口啊。

不过候处长,这观众里的美女也能进你的法眼?走,我带你去看看参赛选手,那里才是今天真正的万花丛。”

候时新没有想到这个坚如磐石的魏三毛竟然会对女人如此感兴趣,也难怪,孤儿长大的他打小跟着杜月笙混饭吃,混了一身的本领,当然也避免不了过早的接触风花雪月之所,再加上正值壮年,也难免如此。

人有软肋总是好的,这个虽放荡不羁却又才华横溢的魏三毛本就是站长的心腹,再加上出色的情报收集能力和心思缜密的推理判断力,自己若能从女人这方面将他控制,岂不是自己在军统又多了个助力?

“三毛,等这次行动结束后,我请你去会乐里的长三堂子耍耍怎么样?”

“那感情好啊,以前我跟杜先生去过几次,那里的消费可是高的不得了,候处长说话可不能不作数的。”

“放心吧三毛,你忘了哥哥是干什么的?后勤处,钱袋子嘛!”

“哈哈,挪用公款可就算了。”

候时新看着眼前这个一提起女人就眉飞色舞的男人和他之前认识的那个冷酷无情,话语极少的魏三毛简直是判若两人,哎,人世间哪里有完美的人哪?两个人交谈着,对身边的女人评头论足着,朝舞台中央走去。

问筠就在他们的后面,隔着几米的距离却让她觉得遥不可及。就在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路上,她多想拉着她爱人的手,在这风景秀美,灯光炫彩的大路上一起浪漫的前行。

问筠是收到了候时新的提醒的,可她不能不来,因为敌人的82个特务正在共产党内部肆意的窃取着情报,早一分钟除掉他们,就能少一些革命者牺牲,甚至换来的是革命提前的胜利。

问筠也看到了候时新的提示暗语,她终于明白了敌人的行动计划,是想逼着自己逃跑,所以她当时笑了,她感谢未婚夫在万难当中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因为有了爱人为她在前面刺探军情、劈山开路,她便可以更加无所畏惧的前行,为党顺利的送出“猎鹰计划”。

“有动静吗?”

陈泽飞在门口处轻声、焦急的问着已经化妆成检票警察的王龙。

王龙看了看手表,摇了摇头说道:“别着急,还没有,很有可能是排在队伍的末端,再等等。”

陈泽飞略微感觉到有一点沮丧,按照他的设计,“黄雀”行动应该是在七点半就收尾了的,可是现在已经过了五分钟,别说女人,就是连一个提前退场的男人都没有看到。

“米高梅”电影公司的灯光秀不停的闪烁着,一开始灯光很柔和,光影变幻、五光十色,慢慢随着比赛开始的临近,光影变得异常激烈,全场还喷出了烟雾,伴随着激昂、震撼的音乐,警戒线内的草坪上,人是越来越多了。

“还没有动静?”

眼看选美大赛就要开始,陈泽飞心急火燎,抽着烟来回在大门前走动,还时不时的朝门内很远处张望,水泥马路上静悄悄的一个朝门前走动的人都没有。

王龙又一次看了看手表,七点五十三分,说道:“会不会女共党是想等选美大赛开始后,再趁机逃跑?”

陈泽飞没有回答,反而是朝旁边同样穿着警服,被王龙策反过来的共党交通员老姚说道:“老姚,你确定你们上海地下党组织使用的这个暗号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老姚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确定能认出来。”

“那她会不听命令吗?”

“不会,共产党向来都是令行禁止。”

陈泽飞点了点头,从他抓获这么多共产党的口中他多少也了解一点共产党的政策,所以他相信老姚的话。

“那就再等,或许她想等比赛开始,或许她正四处打探想从别的地方逃跑,通知行动a组四周布控的兄弟,加紧巡查,一经发现有翻墙者,无论男女全部抓捕。”

八点整,新仙林舞厅内的气氛到达了高潮,所有灯光像变魔术般闪动着成千上万种颜色和花样,大量干冰起的雾气直接把人们的脚踝都给淹没了。台下的观众欢呼声、呐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的迎接着选美大赛的开始。

终于,上海商界领袖、上海政界翘楚、上海青帮的龙头,此次赈灾募捐的发起人等众多头衔集于一身的“上海皇帝”杜月笙先生登台主持,他的登台再一次把这次选美大赛的热情推向了高潮。

就在杜月笙讲话的同时,一名便衣悄悄的将一块写有“花开亦有花谢,良辰美景奈何不能共赏”的牌子放在了舞台的一侧。

候时新偷眼看了看问筠,还好,她不为所动。

就在此时,全场观众的尖叫声再次传来,一群群美女按照参赛流程鱼贯而入,她们纷纷穿着漂亮的服装亮相,下面顿时骚动起来。

“我给八号投3张蓝票”

“我给十四号投10张黄票”

“我给一号投15张粉票”

投票还未开始,一些人就急不可耐的选中自己心怡的女生,要求投出自己购买的不同颜色价值的票。

候时新无暇欣赏美女如云的大赛现场,眼睛始终盯着会场人群中的问筠,他生怕问筠看到那个暗语牌会起身退场。

就在这种担忧之中,问筠突然扒开拥挤的人群朝外走,她这一走,不但让候时新的手快速的伸进了衣服内,也让魏三毛紧紧的抓住了口袋里的枪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问筠调转了头,朝着舞台右侧走去。候时新的汗这才流了出来。

“虚惊一场啊,候处长,你好像很紧张啊,也是,你参加这种行动恐怕经历过的不多吧?”

候时新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说道:“能不紧张吗?咱们面对的可是共党的重要人物“小草”,估计她的军事素质可不在咱们之下。不过,三毛,你说咱们两个是不是都把神经甭的太紧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富贵老娘们,体貌特征一点不符,吓得咱们两个都想要掏枪。”

“候处长,你可不知道这些共党的狡猾,我在云南的时候,抓捕一个14岁的小共党,他竟然把自己化妆成一个八十岁的老头,还像模像样的拄着拐棍在我面前行走,我当时看到他松开的裤腰带,也就放松了警惕,毕竟只有年纪大的才总忘记系紧裤带,可最后要不是我无意中发现他的眼睛明显要比老年人更明亮、更犀利,还真的让他给跑了。”

“三毛,你这是见微知著、心细如发啊,兄弟我可是亲身体会过的!”

“你看,时新你还记仇那?我那都是迫不得已。”

“开玩笑,开玩笑,不过你说到这里,我可要进去好好辨别辨别,顺便撒泡尿,你自己守在门口能行不能?”

“没问题!”

候时新顺着草坪警戒线的边缘朝着后台走去,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必须亲自见到问筠问一问,为什么在这个紧要关头她会离场,她去后场到底又是干什么呢?

刚才那一幕真的是把候时新吓的魂不附体,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拔出枪,开枪打死魏三毛,当然,或许是自己死在魏三毛的枪下。

“什么情况?到底什么情况?”

陈泽飞瞪着眼睛,愤怒的大喊着,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设计良久的“黄雀”计划为什么马上就要夭折了。

第三十七章 真正黄雀

陈泽飞的愤怒就像是火药桶般在他胸口炸开,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两眼像闪电一样冒着红光。当着众人的面,他怒不可赦的把行动处长王龙吼的脸色是青一阵白一阵。

陈泽飞是听取了王龙的抓捕意见,这才用几个月的时间,精心策划了这个代号为“黄雀”的行动。他原以为这只“黄雀”可以帮助他飞黄腾达、一飞冲天,却始终没有想到,他很有可能因为这次劳师动众,却没能抓到这个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小草”,而受到上峰的严厉惩罚。

陈泽飞百思不得其解,他认为这个女共产党根本就不可能不出现,毕竟,这次接头牵扯到“猎鹰计划”这么重要的情报,况且,接头人是远赴上海,既然选择在八月二十日在选美大赛现场进行接头,就说明他们之间曾经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既然是陌生人,为什么女共党会突然放弃情报传递“爽约”了呢?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女共党一定是接到了密报,所以直接扔下另一名不知情的共党藏匿了起来。

而另一名共党见不到接头人,会一直等到选美大赛结束,再混入人群消失,最后他们再设法联系重新寻找接头地点。如果按照这么推理,那就是有内部有人泄露了机密。

泄密的事情已经在上海站出现过一次,目前,女共党要传递的这个“猎鹰计划”正是被当时的潜伏者通过电台给传播了出去,但他又摇了摇头,心想,如今,军统上海站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老弱病残根本接触不到“黄雀”行动这么高级别的机密。

难道是上海站的高层?这也不可能,这个计划直到昨天才公布,公布后他们直接被“软禁”在了戒备森严的办公室里,自己还亲自掐断了所有的电话线,还组织了便衣队守卫大门。

那就只有站长、王处长和自己这三个人提前知道这次行动,难道是王龙?陈泽飞用眼睛瞪着面前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看的王龙心里直发毛。

他最不可能吧,他手上粘满了多少共产党人的鲜血,而且这次“黄雀”行动就是他主导设计的,他有什么理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王龙此时也被陈泽飞瞪急眼了,他掏出手枪,一把拽过老姚的脖领子说道:“妈了个巴子,你敢耍我?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老姚不动声色,平心静气的说道:“或许激动的副站长应该去问问站长为什么到这会儿还不关心此事?”

老姚的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他一直觉得站长非常奇怪,在“黄雀”这件事情上根本就没有怎么过问过,即便这件事情他没有太大的功劳,可是上海站如果出了丑他也是要共担责任的。

难道他是为了不让自己立功?看出了自己想先升军衔后替代位置的目的?可就这点事,他就要铤而走险?冒着枪毙的风险故意放跑共党?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那或者说他就是共产党的卧底?陈泽飞被自己最后这个疑问吓了一身冷汗,如果赵涛是共产党,那么整个军统上海站可就真的成了他们的天下。

“哎!”

陈泽飞想了许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毫无办法。

“老陈,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性格刚毅的行动处长王龙总能在最困难的时候站出来替陈泽飞排忧解难。

“什么问题啊?”陈泽飞不抱希望,病怏怏的问着。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什么时候才公布的“黄雀”行动?”

“在昨天,王龙,我刚刚认真想过了,这个消息封锁的非常死,不可能出现泄密的情况。”

“那你重点盯着的抓捕地点在哪里?”

“肯定是你们行动a组啊,这种立功的机会我怎么能给别人?”

“可是你一直盯着这里,似乎忽略了行动b组和c组,哦,还有那个后勤处长候时新,他们会不会泄密哪?”

“你是说……?妈的!”陈泽飞一拳击在了铁门上。心想:“是啊,自己千算万算,忘记了“黄雀”行动开始后,对这些人的盯防。”

“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要守下去吗?”王龙问道。

“等一下王龙,我们来梳理一下这整个行动过程,我们是四点到达的新仙林舞厅,首先排除掉你的行动a组泄密的可能,那么如果行动b组泄密,他们就可以通过架设电话线、无线电通讯设备等机会来传送情报,如果这样,共党分子“小草”就有可能收到泄密信息,那么今天这个新仙林舞厅就给我们唱了一出空城计。

可是,如果是c组泄密,六点半前他们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之后他们才混入人群,他们如果想泄密的话,第一不会在门外我们的视线范围内,第二,半个小时的时间在这看热闹和购票的上万人中很难找到那个他们想要找的人。如果是这样,女共党“小草”和她的接头人就应该还在新仙林舞厅内。

还有后勤处长候时新,他是六点半后直接提前进入的,如果他泄密,那他也只能在进入新仙林舞厅之后。所以……”

王龙接着陈泽飞的话说道:”所以,既然我们没有可能抓到女共党“小草”,那么我们下一步就把任务重点从“黄雀”行动转变成查找我们军统内部的泄密者?”

“没错,这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都是共产党,恐怕这个打入军统内部的潜伏者才是最值得邀功的吧?”

“可是如何查起哪?”王龙又问道。

“排除法!”

王龙思索了一阵说道:“老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先查电话和无线电的通讯记录,首先确定有没有人在四点到七点这个时间段内单独打过电话,或者是发布任何不明电台讯号?然后再进入场内对这些人进行秘密监视?”

“是的!”

王龙又道:“如果说没有电话记录、电台使用痕迹的话,那么就证明这个泄密的共党就是在新仙林舞厅的内部!”

陈泽飞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确定有泄密危险的人就只有候时新、魏三毛、张智诚和白一鸣这四个人了。”

“时间来得及吗?”王龙问道。

“应该来得及,现在是晚上八点三十五分,预计选美大赛最早也要到十点以后结束。如果“小草”是在舞厅内部收到了风声,那她一定会等选美大赛结束后才会混进退场人群一起出来,所以我们还有最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你现在马上去一趟附近的电话局,给他们十五分钟的时间调出通话清单,若电话局要手续,你就说这是军统在执行秘密任务,若还是不配合……你懂的。

拿到清单,你重点筛查这个时间段除了我们内部通话外,还有没有其他通往外部的电话。

我现在马上去通讯电台的密室,检查电台使用情况,三十分钟后我们在这里集合,通报情况。

哦,还有,门口绝对不能放松警惕,万一是我们错误估判,共党提前离场的话立即逮捕,老姚暂时在这里负责。”

一切安排妥当,陈泽飞这才风风火火的赶到通讯电台的密室,这一去不打紧,站长赵涛正在屋内坐着和梅姑聊天。

“站长,我有事找您!”

“哦?看你火急火燎的样子,难道是共党抓到了?”

“这个……还没有!”

“没有你来干什么?还不赶紧回你的岗位上去?”

“站长,是这样的……”陈泽飞把自己的推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赵涛。

赵涛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笑着说道:“泽飞,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吧,这选美大赛才刚刚过了半个小时,什么事情都说不准那嘛!你可不能这么武断的怀疑咱们的高层,再耐心等等吧。”

陈泽飞被赵涛给回拒,心里骂道:“饭桶,时间紧迫,若这次没抓到共党,上头处分了我,你看我怎么检举你。”

赵涛其实心里也紧张,自己设计的瓮中瓮计划,按照这个时间段也应该有捷报传来了,可这都离选美大赛开始过去了半个时辰,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赵涛看着赖着不走的陈泽飞说道:“副站长,要不这样吧,你看梅姑这里我是检查过的,没有任何电台的使用记录,对于她的忠诚度你应该是放心了吧?”

“那是自然!”陈泽飞不可否认的说道。

赵涛听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备用票说道:“咱们不是还有这么多备用票嘛,不过一下也不能全都用了,咱们就让梅姑一个人先进去和魏三毛他们汇合,了解一下目前是什么情况,等她出来后咱们再做决定,你看行吗?”

赵涛把话都说的这么客气了,陈泽飞也不敢再要求什么,不过他却对梅姑讲道:“梅老师,你进去的目的不但是要了解情况,更重要的任务是监视他们几个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

第三十八章 香消玉殒

舞台右侧的乐器小仓库内,密密麻麻的排满了琳琅满目的乐器,这些乐器是为选美大赛参赛选手提供的道具。

比赛开始后,乐器被纷纷搬到选手待定室,这里已经空空荡荡的无人问津。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贵妇,在拥挤的观众席中,死死的盯着台上那架三角钢琴,直到一曲弹奏完毕,才上来六个人,合力的将这架沉重的三角钢琴抬到了舞台右侧的乐器仓库。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听的?抬上来抬下去的这不是累死人吗?”

另一人接口说道:“这就是洋人的玩意儿,现在这些女人都喜欢赶时髦,听说这个东西能换一套房子呐!”

又一人听闻,紧忙说道:“那么值钱?碰坏了咱们可赔不起,赶紧走吧,咱们还有别的活要干。”几个人匆匆忙忙的退了出去,也顾不得关上房门。

几个人前脚走,她后脚就拨开人群,走向乐器库房,轻轻推开门,抬脚进门,虚掩房门,整个行为显得异常娴熟,仿佛一切事情都是按照她预料中的那样进行着。

她走到这架价格不菲的施坦威三角钢琴旁,小心翼翼的揭开红布、打开琴盖、抚裙而坐。

“咚、咚、咚”

三声低沉、厚重的琴键声在音乐的掩盖下宣示着她演奏的开始,也提醒着那个想要关注她演奏的人。

“1……55……2,1……5……52。”

没有期待中的美妙音乐,钢琴琴键被她毫无规则的按动,高音和音强变化混乱,听起来显得是那么嘈杂和刺耳。

刺耳的杂音传出屋外,这种分贝的杂音虽说不大,但穿透力极强,刚好可以覆盖右侧的更衣室、左侧的厕所以及正前方四分之一的观众席。

但她弹奏的节奏不是很快,声音会随着现场音乐的节拍一点、一点的挤出来,既不能突兀,也不被掩盖,当然,不注意听和不操心听的人一定会被现场优美的音乐所忽略。

就是这种断断续续、杂乱无章的“噪音”,却让候时新的耳朵显得格外舒畅。候时新的手插入口袋,快速的用手指头在口袋里不停的点着。

这是一组摩斯密码,四个字符音节为一组,反复弹奏三遍。其原理和传统电台相似,只不过传统电台是通过发报机,发出不同频率和波长的电流,使磁力甩出并不断增长扩大,形成平面波,平面波碰到接收天线形成交变电流,电流放大便成了收报机的接收信息。

此时的钢琴,就好比是一台发报机,不停的对着厕所、更衣室、还有那四分之一的人群传递着摩斯密码,而此时能接收到摩斯密码的“收报机”,却有上千人。

不过,即便有人注意到琴声,猜想这是摩斯密码,可也并不能当场破译,因为摩斯密码的组成部分是由五个长短不一的音响信号,组成零到九的十个数字和二十六个字符。

候时新对这套密码是再熟悉不过了,这是问筠带他加入共产党时,要求他背诵的第一套摩斯密码,候时新非常喜欢这种密码的组成方式,经常用它来和问筠交流。不过,今天的问筠可没有像在九月咖啡厅那天一样,用琴声和自己问候,哪怕只说上一句“我想你”!”

候时新明白,问筠用这种方式传递情报,就是避免和延安来的交通员直接碰面,避免为他带来风险,所以她才选择这个方式急切的将“猎鹰计划”中这82个特务名单给传递出去。

候时新听着琴键声,依偎在门前,静静的守护着自己的爱人。他感觉问筠比自己更加热爱这份工作,她追求的理想要更加远大,所以她才这么执着的要来。

琴声涌动,就像一条溪流融入外面的大海,大海上有海豚、有鲸鱼,有海豹、还有漂亮的美人鱼,他们自由自在的在这风平浪静的海洋中快活的生活。

……

梅姑走进新仙林舞厅的大门,空无一人的马路让她不由自主的产生万千思绪。考核今天就要结束,可电台里安静的声音并不能让她查到线索,如此静默,对于她这个43岁,竞争力低下的女人来说,倍感时间的紧迫。不能立功,可能就意味着又一次的淘汰。

梅姑不想失去这最后一次升职的机会,可她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善于钻营、投机取巧的人,也没有见风使舵、左右逢源的本领。

她知道党国的黑暗,党国的腐败,也许张书坤和杨树良有着通天的背景,也许早就向“头头”们送了大礼,可她真想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为军统带来一缕清风。

一路走着,一路想着,她突然感觉哪里不对,似乎这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副站长所说的暗码牌,反而是发现在拐角大树上贴着一张人人都能看到的,写着很多数字的白纸。

职责习惯让她觉得这张白纸不同寻常,她伸手取下它,认真观察,按照她的经验推断,这分明就是一张写着摩斯密码的暗号纸。

梅姑把纸叠了起来,装入自己上衣口袋,又谨慎的从腰间掏出了自己带有消音器的枪,并打开了保险。

魏三毛很远就看到了她,不解的问道:“梅老师,你怎么进来了?难不成你也对美女感兴趣?”魏三毛奇怪的问道。

“哦,我进来随便看看,你忙你的。”

梅姑和魏三毛对话时,候时新一眼就看到了梅姑,他的心剧烈的颤抖着,心想:“通过几次考核,证明这个梅姑是个地地道道的电讯专家,就凭借她的辩识能力,这种钢琴发送的摩斯码声是一定不会逃出她的耳朵的。”

候时新立即觉得不能再耽搁下去,只有自己前去阻止问筠“发报”,才能保证她不会暴露。

他急忙拉开虚掩的门,闪身进入屋内,心急火燎的小声叫道:“停下,问筠快停手,有电讯高手,瞒不过她的耳朵。”

……

此时的梅姑径直走入了会场的人群中,她一点、一点往里挤着,可就当她挤到右侧的时候,突然听到几声熟悉的“发报”声,这些音符快速的在她脑子里盘旋。

“不对,有问题!”

想到这里,她马上从拥挤的人群当中退出,因为她害怕一个人对付不了共党,她急需魏三毛的帮助。

……

杨问筠有点吃惊,虽然这不在她的计划内,但她却好像早有准备。问筠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深爱的男人,微笑着,又强忍着眼泪,可无论怎样,反正她的手却始终没有离开那跳动的琴键。

“还有八个人,现在我若停下,延安来的接头同志就会以为我把名单传送完毕,我没有退路,我爱你时新,可是我们的党更需要我们这份“猎鹰计划”。”

“你疯了问筠?你给我住手,我们明天、后天、大后天,还有很多时间去和组织联系,没有必要现在牺牲自己。”候时新想上去拉开问筠还在不停按动琴键的手。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咬碎牙齿里的剧毒!”

候时新呆立当场,他怎么也想不到问筠会如此执拗。他红着眼眶说道:“难道你对党就那么执着吗?连这一天你都不能等吗?问筠,如果你真的执意这么选择,那就让我替你发完这最后的几个人,问筠,我愿意替你去死,我想让你好好活着。”

“时新,如果晚一天,可能我们的情报就要多泄露一天,这一天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有可能是我们的物资被抢;有可能是我们的同志牺牲;更有可能是我们整个战场的接连败退。

时新,你比我重要,我们的党还需要你提供更多有价值的情报,我希望你能接替我的遗志继续为我们的党做出更大的贡献。

亲爱的!一会儿他们进门前,请你朝我开枪,我只想踏踏实实的死在你的枪下。”

候时新沉默了,看着这个还在按动琴弦的未婚妻,他默默的问自己:“什么是党?什么是信仰?到底我该如何选择?”

该来的还是要来,开门声已变成了送别的枪声,问筠倒在了琴键上又重重的滑落在地。

候时新忍着心口的剧痛,快步的走上前去,看着美丽的她哽咽着说道:“我的,代号,是?”

问筠紧紧的抓着候时新的手臂,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从她的嘴里只能听到两个字:“野……野……火……”

问筠走了,魏三毛和梅姑也终于闯了进来,他们迅速的关上门怕惊扰外面的选美比赛,迫切的问道:“什么情况时新,你怎么把她打死了?”

候时新用力的撕扯着拽着自己胳膊的手说道:“她想反抗,而且已经咬下了嘴里的剧毒,我们是抓不到活的的。”

魏三毛快速上前取下她的假发,掰开她的牙齿仔细看了看说道:“是啊,这“小草”也太刚烈了,为了信仰,真是不要命啊。”

就在这咫尺的距离,他却不能与她相拥相抱;就在这咫尺的距离,他却要与她挥手别离;就在这咫尺的距离,他却不能哭泣,还要微笑的让他看着她死去。

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崇高的信仰;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心目中的人民和党;这一切……终将会变成新中国的胜利!

第三十九章 分羹送功

“梅老师,魏兄弟,为不引起现场骚动,请二位火速向站长汇报此地情况,我在门口守着,选美大赛结束后再来处理女共党尸首。”

魏三毛拍了拍候时新的肩膀,斜着嘴轻蔑的说道:“候处长,原来你早就发现刚才的贵妇是乔装打扮,这种立功之事你可没跟小弟讲啊!”

候时新耳边听着质问自己的魏三毛,又看了看旁边表情有点低落的梅姑,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候时新严肃的说道:“魏三毛,你说什么呢?刚才分明是你首先发现一名女子形迹可疑,怀疑是乔装打扮过的女共党“小草”,故此,你才堵住出口处,让我近距离详细观察,以待确定后,咱们再悄悄实施抓捕。”

魏三毛听到这里,抬头迟疑的看着候时新,候时新暗中抓了抓他的手臂,接着对梅姑讲道:“梅老师,其实我是个门外汉,短短距离也辨别不出真假来,再说观众人又多,她又进了房间,我只能在这间房子周围踌躇不前。

可梅老师您却听到了可疑的琴键声,判断“小草”正在使用钢琴传递摩斯密码。当时,我看到了你朝我使的眼色,所以我才开门冲了进去。

可没想到警觉的女共党在我开门之时已经服毒,并掏枪反抗,我怕她的枪声惊动现场的选美大赛,引起骚乱,所以我就只好用我们的无声手枪先她一步,将其击毙。”

两人听闻,若有所思,魏三毛心想:“我什么时候跟他说过我怀疑过那个女人,让他去盯梢、辨别了?”

梅姑心想:“我也没有看到候处长当时就在那个门口,更没有跟他使眼色啊?”

只是片刻,两人就明白了,这是候时新故意送给她们的大礼。二人这才同时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候时新,心里皆有感触:“不自私、不贪功、懂得分享,值得一交。”

心照不宣,按照候时新所说退出门外,候时新将其门反锁,这一瞬间,终于卸下伪装,回身抱着躺在地上的小草无声痛苦。

泪如雨下的候时新蜷缩在钢琴旁的水泥地上,抱着被自己亲手打死的未婚妻默默想着:“我以为我不会对你开枪,是因为我对党的信仰不够。现在我才发现,不是我的信仰不够,而是信仰的另一头有你深深的影响着我,让我不要等待,让我不要犹豫,让我勇往直前。”

……

选美大赛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舞台前方的观众还在不竭余力的嘶喊,尤其是投票声此起彼伏,不管蓝色票、黄色票、粉色票,统统就像赌场里的筹码,不停的有人将口袋里的钱“showhand”。

在决赛当中,唯一有一名参赛选手例外,她选择了弃权。弃权的这名选手就是阮佩云,不过,不是她主动弃权的,而是和何清清两个人钻在了更衣室的衣服堆内酣然入梦。

“哎呀妈呀!谁啊?”

一位正准备换衣服的泳装女选手刚扒开衣架,却看到了两个酣睡的女人。

“小姐,小姐,醒醒。”泳装女子用手掌不停的拨动着阮佩云的肩膀。

阮佩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撅着小嘴,极不情愿的看着眼前这个叫醒自己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睡觉的呀?你不会就是那个被大赛委员会,视为自动放弃的那个选手吧?”

阮佩云一下子没了睡意,惊恐万分的站起身,摇着泳装女子的肩膀问道:“比赛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泳装女子摇了摇头说道:“你自己看看你胳膊上的手表好啦,都快结束了要,真不知道你操的什么心啊!”

泳装女子刚走,阮佩云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浪琴手表,指针在九点五十分停留。顿时,柳眉倒竖、怒目圆睁的阮佩云俯下身去,拉着何清清的胳膊咆哮:“何清清、何清清,你还给我睡那,你看看几点了?”

剧烈晃动下的何清清这才睁开眼睛,看着阮佩云道:“欧呦,怎么了呀佩云,你不去参加比赛,你在这里吵我做什么呀?”

“参加个屁呀,你看看几点了何清清小姐?我不是跟你说好的呀,让你七点钟准时叫醒我,你怎么能跟着我一起睡呀!”

何清清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讲道:“哦,对呀,佩云,你好像是给我说过的呀!欧呦,你瞧我又耽误了你的正事。不过佩云呀,你别着急,我出去跟我叔叔讲一讲,让你再上去表演一段好啦!”

“算了吧你,都进入选美的尾声了,你让我上去干嘛?让我自己穿个泳衣上去跳个舞?捡几张破烂票?那不是更丢人啊?得了,回家睡觉去。”

阮佩云拿起自己的包包,丢下无地自容的何清清,萎靡不振的提前退了场。

何清清整理整理自己的衣物,又在化妆镜前补了一个妆,这才出了更衣室的大门。不是她不想去追阮佩云,实在是觉得自惭形愧,无法面对这个好友。

候时新此时已经出了乐器仓库的门,他不能在里面呆的过久,因为站长他们随时可能过来。

门口处,何清清正好碰到了开门出来的候时新,惊讶的说道:“时新呀,你怎么在这里呀?老赵在哪里呀?”

“哦,嫂子,我在这里执行任务,站长在舞厅门外指挥。”

“欧呦,选美大赛执行哪门子的任务呀,该不会你们也是来看美女的吧?老赵不会是想偷偷给哪个美女投票的吧?他是不是就在这个屋子内呀?让我瞧一瞧呀。”

何清清一连串的好奇问完,就想推门看看,候时新赶紧拉着她的胳膊小声说道:“执行任务,嫂子,看不得。”

女人就是这样,你越说不让她看,她就越觉得你有鬼。何清清猛然推开大门,一个女人正躺在地上,头冲着自己,鲜血流了一地,血腥气直接迎头钻进鼻孔内。

她刚想喊叫,却被候时新从后面一把捂住了嘴巴,又顺手关上了房门。

何清清缓了缓神,这才趴在候时新的耳朵旁讲道:“真的在执行任务呀?里面那个是共产党?”

候时新点了点头。

“时新啊,嫂子有事情先走了呀,你让老赵早点回家,还有,怎么你的气色也不大好,好像刚哭过一场?也难怪,嫂子看到这个场景都要吓哭的呀。”

候时新看着慌里慌张朝外走的何清清,他把门上了锁,又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他努力的缓和着情绪,毕竟连何清清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都能看出自己的悲伤,又何况是他们呢?

门外,魏三毛和梅姑已经走了出来,守在门口焦急等待的副站长心急火燎的问道:“里面什么情况?有没有发现异常?”

没等梅姑开口,魏三毛抢先说道:“哦,副站长还是跟我们一起去站长那里说吧。”

三人一同,来到对过儿的那栋旧楼内,赵涛早就和陈泽飞一样坐立不安,心急如焚的问道:“魏三毛,你们里面怎么样了?”

魏三毛一个立正,严肃的说道:“报告站长,在您精心安排下,后经梅姑配合,我们瓮中瓮计划非常成功。”

赵涛喜笑颜开,搓着手来回走动着说道:“女共党“小草”真的抓到了?”

“没有!”

“什么意思?”

“死了!”

“什么?”

赵涛有点意外。

“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魏三毛这才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当然中间的过程已经变成乔装后的女共党看到暗语牌起身离开,引起他的注意,便告诉候处长,由候处长跟踪、监视、辨别,然后梅姑发现琴声是摩斯密码,示意候处长动手,候处长遇到已服毒的女共党持枪反抗,怕会引起骚乱,这才开枪打死女共党。

陈泽飞听到这里,脸上的肌肉在愤怒地抽搐着,眼睛里迸出湛红的火花,他此刻就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他想要说着什么,可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双手不停的抖动。

赵涛听完魏三毛的解释,觉得合情合理,毕竟女共党嘴里有剧毒,即便抓到她,最后还是要被毒死。

“呵呵,办的好啊,如果候时新不用消音手枪打死她,而是女共党先开了枪,那咱们这个麻烦就惹得大了,先不说委员长和杜月笙会怎样惩罚我们,就是全国甚至全世界的媒体都会对我们骂声一片吧!

魏三毛,梅姑,你们两个人这次也立了大功啊,回去我就向上级打报告,好好的为你们庆功。”

房间内,皆大欢喜之中,唯独副站长张口结舌、呆若木鸡,他心中的“黄雀”早已经展翅,远走高飞了。

赵涛拍着陈泽飞的肩膀说道:“泽飞啊,这次我设置了这个瓮中瓮的计划,就是为了和你的“黄雀”行动双保险呐,你可千万别有意见啊!”

陈泽飞也想明白了,自己还要继续在上海站发展,赵涛这个站长从今天起又站稳了三分,他始终是自己的上级,还是不能得罪的。

第四十章 选美闭幕

新仙林舞厅门外,还不明所以的王龙突然看到远处走过来一名妙龄女子,此女子皮肤白皙,约莫25岁左右,头发上盘,发梢刚好垂落至肩膀处,她正无精打采的低着头,走在无人的水泥路上。

行动处长王龙和附近的伪装者眼睛都亮了,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个疑似“小草”的女人。

王龙转过头,吩咐道:“都给我精神着点,千万别惊动了她。”

化妆成警察的守卫都纷纷的扭过了身子,尽量不朝她那个方向看。

女子毫无防备,手提银色闪亮油蜡牛皮包,撩开藏青色过膝长裙,一双赛过白雪般的美腿玉足刚跨过门槛,却听到一声低沉的怒吼。

“等等!”

女子看了这几个人一眼,就像见惯了街上流氓调戏少女一样,根本没有理会,继续昂头朝前走。

“站住!让你站住听见没有?”一名伪装成便衣的警察掏出手枪,拦住了她的去路。

正不高兴的女子却一点也不畏惧,反问道:“怎么现在的警察也会调戏姑娘了?还带着枪?”

王龙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怎么这么精彩的选美比赛也要提前退场啊?”

“本姑奶奶想退场就退场,关你屁事?”

女子说完就要继续走,却被王龙又用枪给顶了回来。

这下女子可不干了,张嘴说道:“趁我还没有发火,我给你们三秒钟,赶紧给我让开,否则你们几个今天都吃不了兜着走。”

王龙用枪顶了顶头上的警帽,咄咄逼人的说道:“嗬,还挺凶,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军统行动处的,“小草”,你就别演了吧!我们今天等的就是你。”

女子不屑一顾的回答:“你认错人了吧?再说军统有什么好炫耀的?我认识的人哪个不都是你们得罪不起的,赶紧给我让开。”

王龙用枪挑着她银色的包口说道:“让开也行,把你的包打开让我们看看。”

女子把包挪向一边,狠狠的说道:“做梦!”

“呵呵,那你可就别怪我们硬来了!”

王龙这一声令下,几个警察迅速的把这名女子给围住,并拽着她的胳膊要强行夺过她手中的包。

女子大喊大叫,挣扎着。

何清清从很远处就听到阮佩云的呼救,她看到一帮警察正拉着阮佩云在抢着什么。

何清清顾不了那么多,她只能脱掉自己的高跟鞋,用双手提溜着,不顾形象的边跑边喊:“干什么的呀,有没有王法了呀?快放开她。”

待到近前,正忙碌的警察这才发现,又一名女子从仙林舞厅内跑了出来。

还没等梨花带雨的阮佩云向她呼救,却听到策反的共党交通员老姚说道:“抓住她,就是这个味道。”

何清清还没有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却被另外几个人把她也直接给摁住了。

何清清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直接破口大骂:“你们这几个人疯掉了?知道我是谁不啦?整个上海滩都没人敢对我这个样子的呀,杜月笙晓不啦,杜月笙可是我的叔叔呀,你们这些小警察脑袋瓜子还要不要得啦!”

何清清不知道他们是军统的人,她认为在上海滩的警察和平民一样,只认杜月笙。

王龙也不认识何清清,何清清到上海后只去过军统大楼一次,当时王龙还在楼后面的操场上看着考核者站军姿。

“杜月笙吗?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大胆子,原来有这个靠山,不过,我们可不一定吃他这一套。”

王龙示意老姚过来再仔细辨认一遍,老姚只能从上到下看了看,犹犹豫豫的说:“从体貌特征和身上的香味来看是她,可她说话的声音倒不怎么像。”

“声音?我还能说几十种方言那,呵呵,原来这个“小草”接头的也是一个女的,竟然还让咱们抓到了一对儿。”王龙的心里别提多痛快。

也就在这时,仙林舞厅门前的吵闹声惊动了对面屋里的赵涛,他喊道:“外面怎么了?走,看看去。”

赵涛走出门口的同时,何清清正被几个人反锁着胳膊,老姚还凑在她的背后脖颈上再一次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也就是这个暧昧的动作,刚好让出门的赵涛给撞见,赵涛立即火冒三丈,大发雷霆的骂道:“他妈的!”

魏三毛快步向前,掏出手枪,“砰”,只一枪,老姚的脑袋就开了花,直挺挺的倒在了新仙林舞厅的门口,吓得路上的行人四处抱头乱窜。

魏三毛的这个动作吓呆了王龙,就连拽着何清清和阮佩云的“警察”也彻底的松开了手。

何清清双手解脱了束缚,对着面前的王龙上去就是一巴掌,五个红色的手掌印从王龙的脸上向外拱着。

难怪是好姐妹,阮佩云也不甘示弱,夺过旁边人的一把枪对着王龙的脑袋使劲扣动着扳机,奈何,枪却没有打开保险。

反而是魏三毛又把枪对准了王龙的脑袋。

“鼻涕虫,算了,把枪放下吧。”

何清清和魏三毛是什么关系?魏三毛可是从小看着何清清长大的。

“够了,你们两个先回去,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

何清清看到过那个死尸,知道赵涛正在执行重要的任务,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拉着不甘心的阮佩云朝远处的黄包车走去。

满头是汗,捂着脸的王龙知道惹了大麻烦,眼巴巴的望着陈泽飞求救。

陈泽飞唯唯诺诺的说道:“怎么了老赵?发这么大的脾气?”

赵涛哼了一声说道:“废话,有别的男人趴在你太太的脖梗子上试试?”

赵涛说完这句话,气呼呼的背着手就朝新仙林舞厅的门内走去,身后跟着他的是魏三毛和梅姑。

原本,是人进门都要收门票的规矩被军统彻底打破,屋内换了衣服的检票警察却不敢吭声,尤其是那个挨了嘴巴的,现在才知道真如候时新说的那样,碾死自己就跟碾死一个臭虫那样简单。

“老陈,这他妈的怎么搞的?这魏三毛上来就打死了我们辛辛苦苦策反过来的共党交通员,我们下一步的卧底计划又给断了。

还有,那个娘们和魏三毛还居然要开枪打我,可把我给吓死了,这都他妈的什么来头啊?”

陈泽飞今天是吃了一天的瘪,唉声叹气的说:“龙啊,咱们都被赵涛耍了,人家赵涛是搞了个瓮中瓮,直接在里面就把那个女共党给抓住了。

哎!你拦着的这个是她明媒正娶的太太,你没听说过他妻管严吗?他对他这个太太是宠到天上去了,而那个女的看样子也和他们有着极其深厚的交情,你这是撞到铁板上了,还好人家不会玩儿枪,否则我也来不及保你啊!”

王龙惊出了一身冷汗,半晌后,突然说道“我们被耍的恐怕还不止这些吧?”

“什么意思?”

“恐怕这魏三毛和梅姑也是和他们一头的吧?是这个赵涛故意在简历上留下的痕迹,一步一步的让我们钻入泥潭。”

“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我们拦着的那个女人以为我们是警察,她很嚣张的说杜月笙是她叔叔,后来魏三毛又动了枪,这说明什么?

你想,这个女人是站长的太太,你再想一想简历上魏三毛从小是谁资助的?为什么一开始赵涛说他根本就不认识杜月笙?如果魏三毛是站长故意设计的,那个梅姑又岂能跑的掉?”

“哎,果然是老奸巨猾,原来我们从一开始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龙啊,低调吧!”

……

会议室里,除站长外,只剩下五个人,美丽的张秘书又款款的送来了一杯咖啡。

“我说美女,能不能给我也来一杯咖啡?”

“不能!”

干脆利落的回答让魏三毛很是尴尬。

陈泽飞笑着说道:“魏处长恐怕不清楚,在军统上海站,能喝上张秘书亲手沏的咖啡的人,可只有站长和咱们管钱袋子的候处长啦!。”

“有点意思”魏三毛说道。

候时新将咖啡杯朝他旁边推了推说道:“魏处长,你若喜欢喝,你就喝我的。”

梅姑善解人意的说道:“恐怕魏处长不是喜欢咖啡,是喜欢咖啡师吧?”

……

调侃之中,赵涛缓缓的走进了会议室,瞬间,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赵涛心潮澎湃,他看着在坐的一群人,感觉今天的上海站才是属于他真正的上海站。

“诸位,我们新仙林舞厅的抓捕工作已经结束,委员长特发来嘉奖令,对候时新、梅姑、魏三毛三位党国精英进行了表彰。

尤其是候时新,亲手击毙了共党分子,为我们上海站立了头功,所以特授候处长为中校军衔,颁发三等云麾勋章一枚;梅姑授中校军衔,任上海站电讯处处长;魏三毛任上海站情报处处长。”

赵涛笑着摸了摸自己新配发的肩章说道:“当然了,我也跟着你们三位沾了光,正式升为少将站长。”

……

候时新望着窗外,听着众人的恭喜声,他只是微笑,心里却没有一点兴奋,因为这些都是问筠拿命换来的。

新仙林舞厅的选美大赛结束了,“黄雀”行动和“瓮中瓮”的计划也告一段落,可候时新知道,自己的使命还任重而道远,他还要继承问筠的遗志,把这把“野火”烧的更远。

第四十一章 麻将俱乐部

傍晚,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候时新却还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一份早上的报纸,报纸上的油和汤汁已渗漏的前后都是。

可就在这份脏兮兮的报纸上,却有人故意的用一根彩色笔画出了一段话,这段话的前两个字是一个他比较熟悉的明码,提示他将以下所有内容翻译成汉字。

他闭着眼睛思索着,这到底是谁送来的情报?竟然能堂而皇之的走进军统大楼?

难道是张秘书?这份报纸就是在张秘书早上买来的混沌下发现的,就连油渍和汤汁都是混沌上蹭的。难道她也是我们的同志?

不对,也有可能是卖混沌的老哥衬着混沌的袋子,让张秘书一起拿上来的。难道卖混沌的老哥是我们的同志?他上次可是说有路子能弄来吴起香醋,难道这是一种暗示?

也不对,还有可能是吃饭的人故意给张秘书的。

候时新像过电影一样,把整个事件从头到尾筛查了一遍,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个重要提示。

“时新,你还没走啊?”

换了便装的张莹看到候时新还在办公室,激动的想要跑过去,却又害羞的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候时新睁开眼睛,随意的答道:“没那,有事吗?”

张莹不高兴的说道:“我听见你这句话就烦,每次都问我有事吗?没事我就不能来?”

“呃……,那我应该说?”

你应该说:“我这里随时、随地为你敞开,只要你想来,我就等着你!”

“哦……敞的开着那,来坐吧!”

“傻子!”

“呵呵!”

“别傻笑了,问你个事情,明天有空吗?”

“没有!”

“你回答这么干脆干什么?站里明天不是放假嘛,在上海你又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你居然跟我说没空?”张莹有点生气。

“明天我要……呃……我要……”

“你编,我今天就坐这儿等你编好了我再走,我就不相信你一个大男人会没空。”

“哦,难得放假嘛,早上肯定要多睡会儿。”

“睡到几点?十点够不够?你又不做饭,是不是要出去吃呀?我可以陪你去吃呀。”

“哦,我要去站长家!”

“胡扯,我刚问了站长,问他明天是否给你布置了别的私事,站长说他明天上午也要陪太太看电影,哪里有时间给你布置任务。”

“呵呵。上海站有了你,魏三毛真该引咎辞职啊!”

“服了没有?”

“服了,姑奶奶你就说明天要干什么?”

“好多事情可以干啊,逛街、吃饭、看电影、郊区骑马、打猎等等,就看你想不想出来。”

“下午吧?上午我要处理一些个人事情的。”

“好,一言为定,乖乖在家等我电话。对了,你个人事情是什么事情啊?需要洗衣服你可以把衣服拿给我的。”

“呃……”

总算把张莹给送走了,候时新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

可是他现在脑子里想的东西全被打乱了,他要赶紧回家,回家找到那本翻译成中文后,手抄版的《莎士比亚全集》。然后根据报纸上的汉字,分解成数字,再从书中找到数字对应的页数、行数和第几个字,最后全部组合起来,就是要提示给自己的内容。

家门口,候时新蹲在地上,公文包竖着挡在脚前,看似整理裤腿上的污渍,实则是迅速的取下门底缠绕的头发丝。

站起身,打开门,关上门,伸开头发丝,在自己食指上比了比长度,又低头看了看脚印,这才放心的顺着屋内原有的脚印走回了属于他的那个干净整洁的小屋。

书架上的书有很多,不过他还是能一眼就找到分布在不同位置的这17本《莎士比亚全集》的手抄本,因为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有属于它自己的“住所”和“门牌编号”。

候时新打开台灯,认真的找着对应的汉字,许久,终于将最后一组汉字找出,他看了看组合起来的内容:“明天下午,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门口,找袖口绣一道红线的服务生,暗号16,15,4,春生留。”

候时新找到编号16的手抄本,翻到第15页、第四段,然后,边在烟缸里烧着这些纸条边默默的读着、背诵着莎士比亚在作品《终成眷属》当中的一段话:“最有把握的希望,往往结果终于失望;最少希望的事情,反会出人意外地成功”。

……

早上,熟睡的他被电话铃声吵醒,他闭着眼睛,伸出手拿起听筒放在耳边:“喂,睡呀?”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顽皮的笑声:“我呀!你个大懒虫,还不起床吗?”

候时新看了看表,六点四十分,愤怒的埋怨道:“不是说好让我睡到十点吗?这怎么比我上班还早啊姑奶奶!”

“女人的话什么时候算过数?你倒睡得挺香,我可……喂,喂,喂,混蛋!”

候时新把电话挂上,又拔掉了电话的通讯线,这才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

下午一点钟,候时新没有赴张莹的约,他不想给张莹太多美好的憧憬,更不想伤害她。

独自一人来到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他却犯了愁,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进入这个vip的俱乐部内,更不知道如何找到那个袖口绣一道红线的服务生。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一个服务生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哦,麻烦问下,你们这个俱乐部入门条件是什么?”

“哦,必须是会员,先生。”

“如何成为会员?”

“必须由老会员介绍,然后缴纳一定费用才可以成为新会员。”

服务生不卑不亢,十分客气的回答着候时新的话。

候时新从口袋里很大方的摸出几张法币递了过去。

服务生拿着小费,更加卖力的介绍道:“先生是我们俱乐部的会员吗?可有专门的vip服务?如果没有,我十分愿意为先生效劳。”

“哦,有了,我就是想问你,平常你们门口还有别的服务生吗?”

服务生略显失望,讲道:“您说小白吗?他可能吃饭去了,不过他告诉我说他有一个重要的客户姓候,来了让我帮忙接待一下,不知道您可是候时新先生?”。

候时新一愣,赶忙说道:“正是。”

“哦,那候先生您这边请,这是您的vip卡,我看您是这两天才刚刚注册的,今天第一次来,我先带您去登记相关手续。”

“好的!”

在服务生客气的指引下,候时新顺利的办完了手续,又朝卡内充了一些筹码,这才一个人朝着俱乐部内部溜达着熟悉地形。

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一共分为两层,第一层是一个舞厅兼酒吧,舞厅面积较小,正中即为舞场,一些舞女围坐在跳舞场周围,随时等待着赢钱的客户把她们领走。

舞场四周有一些空位,客人可以随便入座,桌上有一些香烟、酒水的价目表方便客人点用。

候时新对这些不感兴趣,顺着楼梯上了二楼,二楼正中有五六张麻将桌,供一些找不到包间的客人在这里小打小闹的娱乐。

支撑起整个俱乐部收入的要属这正中周围的十二个包间,包间成扇形排列,内部装修奢华、密封、隔音效果极佳,不过里面早已坐满了人。

“胡了,给钱,给钱!”一个黑脸大汉忙着收钱。

其中两个人唉声叹气,只有一名脸上有刀疤的年轻人还在默不作声的继续打着。

候时新饶有兴趣的走到这桌旁看着。

就在这时,一个袖口绣着一道红线的服务生走了过来,他并没有和候时新答话,候时新其实早就斜眼看到了这个人,但他依然不动声色的在旁边看着这桌人打牌。

黑脸大汉牌运极佳,这把起手就抓到十二张“条子”,分明是清一色的胚子。他高兴的说道:“哎呀,今天这老天爷总算是开了眼了,这把又要赢了,哈哈!”

黑脸大汉正高兴着,回手又抓到一张条子,立即清一色上听,难言心中的欢喜,推开牌叫嚣着:“看到没有,1112345678999见条就胡,都把钱准备好喽,九莲宝灯、清一色、一条龙,四归一,听啦,听啦!哈哈!”

候时新在旁边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最有把握的希望,往往结果终于失望。”

黑脸大汉不满意的回头瞧了他一眼。

旁边的服务生正给刀疤脸点着烟,巴结的说道:“最少希望的事情,反会出人意外地成功”。

刀疤脸扭头看了这个服务生一眼,递了一张钞票,随手摸了一张牌,喊道:“补花”

这已经是他补的第六张花了,紧接着他又摸到一张“梅”,喊道“再补”,第七张。

场上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如果这个刀疤脸再摸到第八张花的话就不用再打了,因为上海麻将的规矩就是抓到全部的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后,无论你手中剩余的牌有多烂,都算你胡,而且是大胡。

所有人盯着他的手,只听到他“啪”的一声,将手中的麻将重重的摔在了桌面上,喊道:““菊”,八花齐,百花齐放,顶番,给钱!”

第四十二章 纵死侠骨香

刀疤男一把就收光了三人的筹码,“百花齐放”也引起了周围牌桌上短暂的关注。

他向旁边的服务生使了一个眼色,服务生赶紧仰着脖子,踮着脚,伸高手臂,冲楼下的人打着“响指”。

楼下的服务生见状,一路小跑,手抓楼梯扶手,一跃三、四个台阶,快速的奔到二楼麻将桌前,喘着粗气说道:“爷,您又赢了?还是老规矩?”

刀疤男点了点头,将一枚筹码弹给了这名服务生,起身扭头而去。

服务生开心的将这枚筹码放入自己裤子口袋中,又生怕丢了似的用手按了按口袋的边缘,这才将桌子上一摞筹码揽入托盘之中。

服务生从中挑出三枚,依次的从桌上滑到三位输钱的配手面前,笑着说道:“三位先生,这是刚那位爷给你们的茶饭钱和黄包车钱,下次有机会你们再一起切磋!”

其中两个配手拿着钱,沮丧的离开座位,可黑脸大汉却迟迟不肯离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九莲宝灯”怎么就会被“百花齐放”给通杀掉了。

“先生,先生,这是您的筹码。”服务生又一次提醒道。

黑脸大汉缓过神,不屑一顾的站起身,冲着服务生吼道:“哼,打发要饭的呢?黑爷我还没穷到这种程度。”

黑脸大汉刚走,这名服务生迅速的抓起这枚筹码,再一次的装进自己的口袋,开心的讲道:“小白,谢谢啊,晚上我请你吃饭!”

“咱们谁跟谁啊,赶紧去帮那位爷换现金吧,要不然他该等急了。”

服务生端着满满一托盘的筹码,临走时还不忘和门口给他小费的候时新打招呼:“候先生您慢慢玩,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候时新象征性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袖口有红线的服务生说道:“还有房间了吗?”

服务生客气的回道:“候先生,真不好意思,您今天来的有点晚,现在房间全都坐满了,下次您最好是12点前来,我好给您安排位置。

不过,我们前面有贵宾室,先生要不要先到那里喝点茶?如果稍后有空位,我好安排您补上。”

候时新看了看远处空荡荡,独立的贵宾室,从鼻子里挤出一句,

“嗯!”

“那先生您这边请。”

服务生前面带路,候时新后面跟随,两人来到一间只能容纳三四人的会客厅,服务生反锁大门说道:“候时新同志,你好,我是上海地下党组织的交通员,代号“青稞”,在这里他们都叫我小白,我以前的直接联系人是“小草”,不过“小草”……”

短暂的沉默后,他接着说道:“我已经在“春生”的情报中了解到你们两人的关系,根据上级“春生”的指示,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下级,也是你唯一的单线联系人。”

提起问筠,候时新又不免一阵难过,忍声吞泪,默不作声。

小白看到候时新这种悲伤的状态,拽着他的手说道:“候时新同志,不过请你放心,虽然我知道你所有的身份,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会像我姐姐那样保护你,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你姐姐?”候时新呆立当场。

“我的真名叫做杨问樵!”

听到这个名字,候时新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看着这个不到20岁的孩子,竟然就能像他姐姐那样投身到革命事业当中去,还要继承他姐姐的遗志来保护自己,这是多么崇高的信仰?这是多么伟大的革命主义精神?自己在他们面前居然是显得那么渺小、那么狭隘、那么的无地自容。

候时新用颤抖的手扶着杨问樵的肩膀,坚定的说:“青稞同志,你放心,无论任何时候我都相信你,相信党组织,同时,我还要跟你说一声抱歉,我没能保护好问筠,让你痛失一个最爱你的人,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会继承问筠的遗志,为我们的党,为我们共同的信仰,为她为之奋斗一生的革命事业继续披荆斩棘,昂首前行。”

杨问樵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从他含泪的目光中,能够看出一份力量、一份坚韧、一份决心。

候时新擦干了眼泪,问道:“春生同志有什么任务交给我吗?”

“哦,据“春生”同志送来的情报讲,敌人潜伏在我们组织内部的特务已经全部查到并逮捕,只是我们清点名单时发现只有81名特务,和当时说的82名不符,你当时在场,不知道我姐姐牺牲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野火!”

候时新脑子里立即蹦出这两个字来。当时在乐器仓库,问筠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胳膊,用尽最后的力气只说出了野火这两个字。

“难道野火不是我的代号?而是敌人的代号?”

候时新坦诚的讲:“问樵,你姐姐牺牲的时候只告诉了我两个字,“野火”,我原本以为是我的代号,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名特务漏网,这是我的问题,你向春生同志说明,让他请求党组织处分我。”

问樵说:“在那样的情况下你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你现在还有很大的麻烦。”

“我?”

“是的,我们上海地下党组织一向都是单线联系,这次听说我姐牺牲的消息,都摩拳擦掌要替小草报仇,所以他们第一个暗杀的对象就是你。

要知道我姐可是上海很多地下党的领路人,也是很多同志的入党介绍人。所以……”

候时新拍了拍问樵的肩膀说道:“没事,不怕!我相信他们总会明白的。”

候时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写了一个地址说道:“你以后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去这里找我,如果你看到我的窗前有一盆一年四季都摆在那里的月季花,就说明安全,你就在我房子旁边的浴室墙上用粉笔画一个三角,我看到后就会去那里找你。

如果我的窗台没有月季花,就说明我的周围有人监视,或者我出现了危险,你就别管我,马上离开。

如果连续三天你都没有看到这盆月季花,就说明我已经遇到了大麻烦,你就去军统上海站的楼下街道上,你从下往上数,三楼,从左向右数,第四个窗户,那就是我的办公室,我会在窗子上留下暗码,你想办法潜入我的房间,从我的书架上找到17本《莎士比亚全集》的手抄本,用暗码从书里找到信息,那就是我要交给你的任务,清楚了吗?”

“清楚了!”

“哦,还有,这个地址背在脑子里,出门前销毁。”

候时新吩咐完毕,出了海威特斯的大门,心情极其复杂,他并不想让杨问樵冒险,毕竟他知道杨家就他们姐弟俩,可他从杨问樵的眼中,仿佛看到了问筠的影子,这种影子就是对革命事业不畏牺牲的执着,这种执着是他不能改变的。

……

“快点儿把箱子给我,信不信我下一斧子就能砍死你?”

“兄弟,你们是哪条道上的?钱好说,最起码你要让我知道钱是被谁拿走的吧?”

“别他妈的废话,我是劫道,不是新仙林舞厅那些搞慈善的,还他妈给你留下姓名,我就问你到底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一阵劫匪的对话声,让正准备拐进弄堂里的候时新停下脚步,他靠在墙的侧面,伸出半个脑袋远远望去。弄堂正中,有四五个蒙面人拿着明晃晃的斧子,拦着一个脸上有道刀疤,左手提着箱子,右手捂着胳膊的男子。

刀疤男还算勇敢,并没有一开始就把箱子给这几个黑衣人。

候时新在赌场内,就觉得这个刀疤男很不简单,所以就产生了帮他一把的想法。

候时新从口袋里掏出手枪,绕在蒙面男子的身后,步履轻轻的走了过去。

“都别动,斧子给我扔掉,快,老子这枪可不长眼睛,你们谁反抗,我就打死谁!”

几个蒙面男子举着斧子的手一松,几柄斧子应声落地,受伤的刀疤男赶紧的跑到了候时新的身后。

领头的蒙面男子虽说放下了斧子,却依然蛮横的说道:“兄弟,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可是斧头帮的,得罪了我们估计以后你很难在上海立足,我看你跟他也不相熟,就行个方便,别趟这趟浑水。”

“斧头帮?”

候时新用枪的一端挑开了他的面纱。

身后的刀疤男一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这个黑脸大汉,怎么?输不起吗?”

候时新没有理会刀疤男的质问,冲着黑脸大汉说道:“斧头帮确有不少英雄好汉,他们的铁血锄奸团倒刺杀了不少日本人,可十年前你们的帮主一死,斧头帮不就解散了吗?再说斧头帮也不是干打家劫舍的出身啊,你以为你拿着把斧子你就是斧头帮?你就能吓唬到我?趁我没发火之前,快他妈的滚。”

黑脸大汉发现自己被揭穿,也顾不上扔掉的斧子,带着几个人匆匆离去。

刀疤男赶紧抱拳向候时新施礼,候时新拦着他说道:“兄弟,你太张扬了,赢那么多钱,也不带几个保镖,口袋里也没个家伙事儿,这不是等着遭抢嘛。”

第四十三章 忆红尘情歌

饭店包间内,包扎后的刀疤男用一只手,将桌子上的黑色手提箱推了过去,举起酒杯说道:“候先生也经常爱赌两把?”

候时新瞄了一眼箱子,轻轻的把手放在上面,又给推了回来,然后拿起酒盅碰了一下他举起的杯子讲道:“偶尔散散心,不常玩儿。”

刀疤男看着被推回来的箱子,用手敲着箱子顶端说道:“候先生,这里可是美元,不是贬值的法币。”

候时新淡淡的说道:“无论是什么,都是叶先生刚刚用身家性命护住的东西,兄弟我虽也爱财,可还是有分寸的。”

刀疤男心里对候时新竖了一个大拇指,把箱子继续推了过去,喝干酒盅的酒,说道:“我叶老七走南闯北这些年,也算阅人无数,可碰到候先生这样萍水相逢,拔刀相助又不贪钱财的还真数罕见。这些钱全当我交了候先生这个朋友,也算报答对我的救命之恩。”

候时新对这个叶老七也挺有好感,他觉得一个为了钱能不要命的人,够胆量,而为了朋友不要钱的人,够仗义。

他也一口喝干酒盅得酒,爽快的说道:“这样,您要不嫌弃,我就叫您一声七哥,这钱您就寄存在海威特斯俱乐部里,也算咱们兄弟两个的共同账户,怎么样?”

叶老七爽朗的笑着说道:“就依候老弟你,不过这个钱只能存到你的户头,我叶老七无论走到哪个赌场,都是提着钱出来,从没有放钱进去的规矩。”

候时新吃了一惊说道:“哦?看来七哥是这方面的高手,你的“百花齐放”当时可是把我和四周的人都给震住了。”

叶老七也不避讳,回答道:“我这人就是爱赌,手痒,从山东到东北,从东北到广州,从广州又到上海,我什么大小赌厅都去,至今从未输过。”

候时新听到这里,差点没把口里的酒喷了出来,惊讶的说道:“七哥这么厉害?”

说起赌,叶老七脸上的自信无人可及。

他“哼”了一声说道:“就那个黑脸大汉还一直在我面前出老千?我故意让他赢了两把,他竟然还不知收敛,竟然作死弄了一个“九莲宝灯”想快速的杀掉我们几个,我索性就用这“百花齐放”截了他的胡,吃掉了他所有的筹码,省的他再出来害人。”

“好一个“百花齐放”,真是过瘾啊!七哥,小弟佩服。”

二人相视一笑,又干了一大杯白酒。

俗话说,人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人整整喝了三大壶的白酒,天南地北的聊到天黑,这才互留方式,意犹未尽的散去。

……

正准备打开办公室的门,候时新却感觉身后有一股“杀气”,他没有转身,但是从她肩膀抖动的程度来看,她肯定很生气。

候时新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这才转身,转身后他刚想说话却又闭了嘴。

他看到张莹斜视着他,复杂的眼神里,委屈、愤怒、痛苦紧紧的交织在一起。

候时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呃……”

张莹攥着拳头,含着眼泪,她就等候时新进了办公室的门,她好跟着进去,关上门,在他身上狠狠的咬上一口。

“嚯,张大秘,怎么站在候处长的门口?”路过门前的魏三毛凑过来问道。

张莹还是斜视着候时新,不语。

候时新一看来了救星,嬉皮笑脸的拉着魏三毛的手说道:“魏处长,你看咱们前两天说的那个事儿可要抓紧研究了,这可不能再耽搁了,走,到我屋里说。”

魏三毛听的一愣一愣的,问道:“什么事?”

魏三毛的不配合,让候时新赶忙侧着身子,朝他眨眼,继续编道:“魏处长,你可真贵人多忘事,就是上次,咱俩单独说的,你再好好想想?”

这一眨眼,魏三毛恍然大悟的说道:“会乐里,长三堂子,对不对,对不对候处长?你的记性可真好,是不是昨天放假,你在那里享受了一天?哈哈,吃独食啊候处长。”

候时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情报工作能力突出,智力爆表,情商却为零的魏三毛,又看了看杏眼圆睁,怒火中烧的张莹。突然后退一步,“砰”一声,迅速的关掉了办公室的大门。

门外的张莹眼泪哗哗的夺眶而出,魏三毛束手无策的劝道:“张秘书,怎么了这是?你可别哭啊,我最见不得女人哭,哎,候处长,候时新,开门,开门。”

候时新躲在门后,亲耳听见张莹黑色军用高跟皮鞋,连续有质地的踩踏声跑远后,这才开门把魏三毛拉了进来。

魏三毛奸笑的走进门,对恼羞成怒的候时新说道:“候处长,我可是帮你解了围,你还不感谢我?”

候时新怒气冲冲的说道:“你这是火上浇油!”

魏三毛凑到候时新的耳朵旁说道:“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既然不喜欢她,一次性打发走了不就没人缠着你了?”

候时新觉得魏三毛说的有道理。

魏三毛接着说:“候处长,你是不是自诩自己情商高啊?你总喜欢八面玲珑的这个也不得罪,那个也维持,你越这样周旋,就越让张秘书觉得你对她有好感,所以,这次兄弟我帮你一次性的解决了。”

候时新消了气,给魏三毛倒了一杯茶,又摸了摸魏三毛的脑袋,说道:“魏处长,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想法怎么总跟别人不一样?”

魏三毛接过茶杯,神秘的说道:“老候,你知道我千方百计的想留在上海站的原因是什么吗?”

“升官发财呗!谁不想?”

“呵呵,钱和官在兄弟眼里就是过眼云烟,我来上海的目的就是因为张莹!”

候时新没听明白,纳闷儿的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魏三毛的对面说道:“你为她?什么情况啊?你们原来认识?”

魏三毛的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他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再也找不到一点放荡不羁的模样。

“十多年前,杜先生因为开设烟馆的事情和别人发生了不小的矛盾,他急需一名脸生的刺杀高手替他暗中做掉这个竞争对手,当时我正在黄埔读书,杜先生就想到了我,我接到消息,趁着黄埔放假,连夜从南京赶回上海。

那年,只有十六七岁的我,独自一人,一枪,蒙面射杀了烟馆门前众多保镖保护的巨商,后来在追赶中我也被一颗子弹击中胸口。

我倒在了一个弄堂里的拐角处,本以为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没想到就在我生命危在旦夕之际,一个比我小几岁的女孩出现了,她拉着他爸爸的手要求救救我,她爸爸自然不会同意。

我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意识逐渐模糊,可是我的耳朵能听到他们母女的对话。

他爸爸说我就是上海弄堂里的一个小混混、小瘪三,这种人,每天上海街头都会有几百个莫名其妙的死亡,说我太脏。

小女孩就是不依,于是她爸爸打了她,当时朦朦胧胧的我能听到女孩脸上挨的那一巴掌有多疼,可她没有哭,跑到我跟前用手堵着我鲜血直流的胸口,叫我醒醒。

就这样我才被她父亲无奈的给救了。

由于着急赶回南京,我在她家只养了一天伤,她对我是端茶倒水百般呵护。

不过临走时,小女孩的父亲对我说:“小瘪三,我救你不为别的,我们这种家室也不图你回报,出了这个门咱们两清,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

我是一个孤儿,当年我很自卑,我也有自知之明,可我脑子里又总忘不掉她。

后来,我学会了画画,每个周末我都会从南京到上海,在她家附近等着她,偷偷的为她画上一张画,然后回到学校挂在床头,为的就是每一分、每一秒都能看着她。”

候时新听着这个美丽动人的故事,他能感觉出来魏三毛的情感投入有多大。

“三毛老弟,你的故事真把兄弟我给感动了,可是你为什么早早的不跟她表白呢?”

“候处长,也许你不懂,爱就是默默的奉献和付出,我不想因为我这个小瘪三的出现让她在家里为难,所以我只有不停的学习我的专业,立功、升职,才有资格和她的家人再来谈这些儿女情长。”

候时新经历了和问筠的生死之情,他怎么能不懂这些?可他不能讲,只能装傻充愣的说道:“没想到魏处长还是一个情种,可你对她如此着迷,为什么还喜欢去一些风花雪月的场所呢?”

“老侯啊,我自从去了外省,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所以我需要发泄,就跟你们抽烟一样,需要缓解精神压力,可没想到这次机缘巧合,让我在上海又碰到她了。”

“那你怎么不跟她提?”

“我本来想说,可是我发现她心有所属,以为你们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直到今天,我知道你的想法后,兄弟这才和你明说,既然你不喜欢她,那还望候处长为兄弟多多撮合啊!”

第四十四章 祸起百乐门

漆黑的夜晚,寂静阴森。候时新开着一辆黑色轿车,极速的行驶在人烟稀少的马路上。

就在刚才,睡得正香的他,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百乐门的服务生打来的,说是张莹喝醉了。

候时新不能丢下这个爱慕自己的女孩不管,也许白天的事情对她伤害太大了。

……

月明星稀,灯光如练。何处寄足,高楼广寒。非敢作遨游之梦,吾爱此天上人间。这是上海滩传诵一时的诗句,足以证明这灯红酒绿的百乐门在上海娱乐界的地位。

候时新从口袋摸出几张钞票,连同车钥匙一起扔给了服务生,他马不停蹄的朝二楼舞厅跑去。

二楼500平方米的舞池,正有一群红男绿女搂抱在一起跳舞。

候时新借着五光十色的灯光,踩踏着左摆右晃的弹簧地板,扒拉着“亲热”的舞者,四处张望。

就在舞池周围分割出来的小舞池内,候时新一眼望见了那个不醒人事的张莹。

张莹的酒量他是知道的,顶多两杯红酒就烂醉如泥。

此时的她,正躺在一个男人的怀中熟睡,男人的手却很不规矩的乱摸。

候时新数了数,那个男人的旁边坐了七个彪形大汉,可他一摸口袋,走的急,忘了带枪。

“硬闯吧!”

候时新先去吧台按了一个电话,简单的说了两句,然后抄起一个中等型号的玻璃烟缸,塞进了自己的后腰皮带中间,最后拿出一包烟走了过去。

“兄弟,行个方便,那是我女朋友。”候时新坐在最外侧的沙发旁边,手里举着一根烟,微笑着对沙发正中,图谋不轨的领头者说道。

领头者将身边的“醉酒女”推倒在一侧,又示意周围的兄弟别动,然后拿起桌面上的雪茄含在嘴里,两腿交叉翘在桌子上,小弟迅速的给他打着了火,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

他就这么吊儿郎当的看着候时新,许久,他才说道:“我这个人很讲道理,你说她是你的女朋友,你叫她一声,看她答应吗?如果她答应,你立马领走。”

候时新知道他这是耍无赖,所以把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来,独自点了一根烟,然后含在嘴里,吐出一口白雾,这才说道:“我和你一样讲道理,你摸摸你脖子上的脑袋有几颗,如果是两颗,你给我一颗,我马上走人。”

领头者再次示意想站起来的小弟别动,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候时新!”

“上海没有你这名号,不过你的胆色倒是不错。可惜,今天不凑巧,这个美女即将成为我们“沪立联华”影视公司的演员,兄弟你还是请回吧。”

“她……恐怕你们用不起!”

候时新说完,从后面抄起烟灰缸就顺着领头者的头部砸了下去,领头者的头部顿时就溅出一股鲜血。

一群小弟见状,迅速的掏出手枪,由于距离太近,怕误伤自己人,只能蜂蛹着挥拳朝候时新打去。

“找死!”

领头者捂着脑袋,恶狠狠的骂道。

现场的舞者和工作人员也被突如其来的争斗,吓得抱头鼠窜。

候时新身手还算不错,左拳击倒一个,右肘击倒一个,用脚揣飞一个,正当他要挥拳打第四个的时候,一把明晃晃的手枪终于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撕心裂肺的吼道:“你倒很能打啊?来啊!”

现场的骚动也惊醒了醉酒的张莹,她想挣扎着起身,却被醉酒后沉重的头颅给弹了回去。她只能躺在沙发上,伸出白皙的手臂,醉眼朦胧的喊道:“时新……”

受伤的领头者一只手拿着枪顶着候时新的头,一只手从捂着头部的地方拿开,拽着张莹白皙的手臂,狰狞的从上到下抹去,弄的张莹整个手臂全是血迹。

“妈的,有种冲我来。”

“砰!”

一枪打在了候时新的左胳膊上,候时新捂着伤口,咬着牙、忍着痛!”

领头者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

这时,楼梯旁闪现出一个黑影,拿着手枪,弓着腰,蹑手蹑脚的绕到了小舞池的左侧。

突然,这个黑影踩着附近的桌子,腾空而起,一脚踢在了领头者举着手枪的胳膊上。

“都别动,再动我打死他!”

魏三毛把手枪顶在领头者的脑袋上,四周一群小弟用枪指着他们,双方却没有一个人敢开枪。

“怎么样,没事吧?”魏三毛问道。

“没事,死不了!”

被顶中脑袋的领头者不但不慌,还鼓起掌,肆意大笑起来:“哈哈,好样的,不过,就凭你们两个也想和我斗?知道我是谁吗?

我爹是上海沪立联华影视公司的创始人,你们打听打听,只要我爹跺跺脚,整个上海的电影市场都要跟着颤三颤,别说是你们,就是杜月笙来了都要给上三分情面。”

魏三毛不屑一顾的讲道:“蝼蚁一般。”

“你!”

领头者勃然大怒。

正在两帮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群警察闯了进来。

一个领班模样的人,抖抖嗦嗦的指着那边说道:“王巡捕,就是他们。”

警察头头提溜着一把手枪,歪戴着警帽,娘里娘腔的扯着嗓子喊道:“都别动,把枪放下,快点,妈的,竟然敢公开在百乐门闹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王老鬼,你口气还不小嘛!”

巡捕头头耀武扬威的正说着,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外号,他勃然大怒,上前借着微暗的灯光一瞧,脸色大变,一脸贱样的小跑上前,谄媚的说道:“熊公子,怎么是您啊?您看这事儿闹的,大水冲了龙王庙。”

“哼!知道就好,还不赶紧给这两个人铐起来?”

“是,是,是,来人,赶紧给这两个聚众滋事,扰乱社会治安的匪徒给我拿下。”

魏三毛一脸不满,说道:“慢着,你这不长眼的狗东西,看看这是什么?”魏三毛掏出了他的证件。

谁知这个王老鬼看都没看,接过魏三毛的证件直接扔到了窗户外。

“你!”

魏三毛气的嘴都是颤抖的。

第四十五章 抓进巡捕房

“领头的王八羔子,你记住你魏三爷的名号,从今往后,上海滩十里洋场,我定叫你毫无栖身之地!”

“呵呵,带走!”王老鬼可不相信眼前这两个人比熊公子更有来头。

十多名警察,端着中正步枪瞄着他俩的脑袋,其中几个背过枪,掏出手铐走上前去,把魏三毛和候时新的双手给牢牢的铐了起来。

王老鬼见二人已被擒拿,掇臀捧屁的对捂着头的熊公子说道:“这个女的您看……?”

姓熊的扭头看了看娇艳欲滴的“醉酒女”,吞着口水,淫笑道:“这是我们公司的演员,你就不用管了,回头赏钱自会有人给你送去。”

王老鬼看着沙发上烂醉如泥的女子,心里骂道“妈的,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可表面上他却还是唯唯诺诺的说道:“是,是,是,熊公子,我懂,我懂!”

王老鬼可不想得罪这么个大人物,他低三下四的应承着,并呵斥手下:“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们带回局里好好审问。”

魏三毛挣扎着想反抗,候时新怼了怼他的腰,然后扬起带着手铐的手,朝王老鬼身后的警察点头示意。

王老鬼身后的警察本就躲躲闪闪,这下被候时新亲自点到,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走过去。

王老鬼正和熊公子在旁边攀关系,这个警察悄悄的在候时新的耳边说道:“大哥,这事跟我可没关系,你们两边我都惹不起,您还是饶了我吧!”

候时新轻声回答道:“你忘了我是什么人?你忘了在新仙林舞厅门口挨的大嘴巴子和那一具尸体吗?”

这名警察赶紧摆手道:“不敢,不敢,小的叫马万旗,就因为那次事件,被降职发配到这里当一名小巡警。

可军统大哥,这个熊公子的父亲也不是吃素的,和上海一些大大小小的帮派都有联系,还听说你们国民政府里的一些高层也是他的保护伞。

“帮派?在上海还能有大的过青帮的?你旁边那个魏三爷刚才可是报了名号的,你给我好好回忆回忆十多年前,鸦片馆的暗杀事件。”

马万旗想了一阵,突然问道:“您是说,他就是当年那个只有十几岁,一人、一枪,替杜老板暗杀了竞争对手的魏三爷?”

候时新不置可否的继续说道:“还有你刚说的高层,请问哪个高层敢得罪我们军统?我想,随意给他们安排一个通共的罪名,恐怕都吃不了兜着走吧?再说,你知道那个女的是谁吗?”

马万旗弱弱的问道:“谁啊?”

“她是我们军统上海站的第一秘书,直接是为站长服务,你说你们这些人不是在找死是在干什么?

马万旗倒吸了一口凉气,上海军统第一秘,什么概念?岂不是她一句话,军统站长随时都有可能下令,逮捕这一帮小小的警察巡捕?”

候时新看着在熊公子旁边的王老鬼,接着说道:“你若识相,他那个位置以后就是你的。”

“此话当真?”

马万旗激动万分,他知道自己上次就是没搞明白,站错了队伍,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犯糊涂了。

“当真,而且你只用保证那个姑娘一晚上的安全,其他的你都不用管。”

马万旗思量再三,咬牙决定后,走到正准备搀走张莹的熊公子跟前说道:“这个女人,恐怕今天还不能跟你走。”

熊公子一愣,嘲讽道:“老鬼,你们巡捕房什么时候改弦更张了?”

正和熊公子聊的热火的王老鬼一脸尴尬,火冒三丈的吼道:“马万旗,你脑子进水了?还不快过来跟熊公子道歉。”

马万旗既然走出了第一步,索性也不再害怕,大摇大摆的走到王老鬼跟前说道:“王巡长,你这徇私舞弊可有点太明显了,这是在百乐门,多少人都盯着看,你就不怕捅到局里去?

兄弟我可是“瞎了一次眼”被贬职到咱们静安巡捕房,做了一个小警察,这要再贬下去,兄弟的饭碗都没了。”

王老鬼不知道他突然抽的什么风,可他又不敢明目张胆的乱来,只能强压内心的怒火,说道:“那你什么意思?”

“王巡长,我看这样,既然你认定他们两个是匪徒,给他们带走也无妨,可这个女的现在人事不醒,至于是和谁一起的我们还不得知,要不咱们就把她一并带回警局,等她醒来一问便知。

若是醒来后,她承认自己是熊公子公司的演员,我亲自将她送回,并当面向熊公子道歉,您看怎么样?”

王老鬼被马万旗将了一军,尴尬的看着熊公子。

熊公子“哼”了一声说道:“行,马巡捕,你还真够公正廉明的,不行你把我也带走可好?”

“那我可不敢,熊公子的威名全上海皆知,小弟我这也是前段时间被局里惩罚怕了,有得罪之处,还请您多担待。”

“哼,算你有种,咱们走着瞧,我们走!”

熊公子看着沙发上的美人儿,气的一脚踢开了地上的一个洋酒瓶,又用肩膀怼着马万旗的胳膊擦肩而过。

王老鬼无奈的把熊公子送入楼梯口处,这才回身怒不可赦的说道:“妈的,都还看什么看?收队,你个马万旗,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马万旗身上的汗瞬间流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这一宝押的对不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被带走的候时新,求菩萨显灵了。

……

早上八点一刻,巡捕房值班室里屋的床上,睡了一宿的张莹艰难的睁开眼睛,她左右望了望这个陌生的环境,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完整的衣物,隐隐约约的记得自己喝醉酒,然后给服务生留下了候时新的电话,然后……

“砰”

她想起了枪响,顾不得回忆,火急火燎的穿上凉鞋,推开里外相隔的大门,冲着外屋到现在没敢合眼的马万旗大吼道:“候时新人呢?”

马万旗赶紧站起身,说道:“姑奶奶,您可算醒了,您说的那两位还在牢房里关着呐,您还是赶紧回去打点去吧,再晚恐怕就要吃皮肉之苦啦。”

第四十六章 严刑拷打

张莹来不及和马万旗废话,火速的跑出门,她回忆中“砰”的一声枪响,好像反复打中自己的心脏,那么让她心痛。

早上八点半,军统大楼会议室内,都在等着每周一次的例会,可已经过去半个时辰,还未开始。赵涛不停的看着表。

梅姑端着空茶缸,伸伸懒腰走到门口,喊着她的秘书罗永亮倒水。

罗永亮个子不高,留着一撮小胡子,不爱说话,不爱多管闲事,见谁都是笑脸。

这种老实巴交的性格,放在军统大楼里还真是容易被忽略。不过,这种人正是电讯处需要的,也是梅姑欣赏的。

梅姑接着开水扭头调侃道:“好家伙,这从来不迟到的两个人,怎么今天好像约好了似的,这是闹哪样,要弃站长而去吗?”

赵涛内心也有点不悦,再次低头看了看表,颇为不满的问道:“孙处长,他们三个给你请假了吗?”

孙处长回答道:“站长,我们人事处没有收到请假条,也没有接到任何请假电话,刚才我让人联系他们家里的座机,不是没人接就是说也在着急找。”

赵涛想半天也没想通怎么回事,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嚯,奇了怪了,三个大活人总不能人间蒸发了吧?在坐的各位可有谁知道他们的下落啊?”

会议室的人难得统一的摇了摇头。

陈泽飞饶有风趣的说:“该不会候处长和魏处长一起去了会乐里的长三堂子,倒在温柔香,一睡不起了吧?”

会议室的人哄堂大笑起来。

赵涛赶忙制止道:“屁话,我那张秘书也不见了,难道她也去了会乐里?”

赵涛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张秘书慌里慌张的推门进入,气喘吁吁的说道:“站长,不好了,候处长和魏处长被巡捕房抓了起来。”

“什么?”

会议室里的人交头接耳。

赵涛站起身,赶忙问道:“他们两个犯了什么事?怎么你先回来了?”

张莹声泪俱下的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赵涛一拍桌子,指着张秘书的脸骂道:“胡闹,你这是没事找事,你就不能给我省点儿心?如果昨天晚上他们两个被人开枪打死,我看你怎么有脸给我回来交差。”

张莹顾不了那么多,哭着说:“站长,您赶紧去救他们,时新昨天晚上还被别人打了一枪,听说马上还要动刑那。”

“什么?候时新还中枪了?这他妈的警察局长是不想干了我看。”

陈泽飞也激动起来,骂道:”妈了个巴子的,这就是老虎嘴里拔牙。”

会议室里都在骂着警察局,只有梅姑深思熟虑后说道:“一个小小的巡捕房,竟然敢抓我们军统的人,要不然就是背景强大,要不然就是还不知情。”

赵涛听后,觉得有道理,调整一下激动的情绪说道:“王龙,你给我火速前往巡捕房接人,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

副站长稍后给他们警察局那个兔崽子局长通个电话,问明情况,向我汇报。”

……

巡捕房大牢里,王老鬼手拿皮鞭,一脸歹毒的模样说道:“两位兄弟,你们可别怪我狠心,今天早晨熊俊崧先生可是专门为他儿子打来电话,你们说我能怎么办?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你们稍微忍一忍,一会疼痛就过去了。”

被吊着的魏三毛挖苦道:“时新啊,你说平常都是我们吊着别人打,没想到今天轮到我们了。”

候时新笑着说道:“你这家伙,信不信我现在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说来听听!”

“你在想回头怎么收拾眼前这个让你恶心的男人对不对?”

“时新你果然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哈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似乎忘了眼前这个王老鬼,也忘了他们马上就要被动刑。

王老鬼把皮鞭沾满了水,阴险的说道:“呵呵,看来你们两个心情还不错嘛,那我就让你们好好尝尝这皮鞭的滋味。”

王老鬼扬起手中的水皮鞭,左一鞭打在了候时新的身上,右一鞭打在了魏三毛的身上,左右开弓打的他俩是皮开肉绽。

魏三毛疼的大喊:“快给老子打死,要不然等老子出去非扒了你王老鬼的皮。”

候时新早就没了动静,因为胳膊上有枪伤,被水皮鞭不断抽到伤口,痛的晕死过去。

王老鬼把甩干了的皮鞭又沾了一次水,正准备接着打,却听到一名巡捕报告。

“王巡长,有人找。”

“忙着那,没空!”

“说是军统的!”

王老鬼一听军统,这才把手里的皮鞭放下,说道:“哼,让你们两个小子暂时休息一会儿,等我回来咱们再继续。”

魏三毛吐了一口血,低头咬着牙笑着,内心在想:“你小子恐怕是回不来了,也该换我来“照顾照顾”你了!”

巡长办公室,王龙正大摇大摆的在正中的椅子上坐着。

王老鬼一路小跑,打开门,赶紧拿出一根烟递了过去,说道:“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王处长?您现在官升两级,可是大忙人啊。”

王龙斜眼瞧着这个有过几次交集的巡长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公事!”

王老鬼悄声说道:“王处长,您这是又拿人?是不是我们这里关着的哪个犯人又有通共嫌疑了?”

王老鬼给王龙送过囚犯,也进过军统大楼的地下监狱,他亲眼见过王龙用刀子剜出过共产党的眼珠子,所以,他从心底对王龙极其恐惧,感觉王龙就是一个变态的魔鬼。

王龙没搭理他,直接问道:“这两个人在不在你这?”

王老鬼接过名单一看,候时新、魏三毛,这不正是刚刚抓到的两个人吗?

“王处长,是这两个啊,我昨天晚上刚抓到的,现在正在审讯,我早就看他们不是什么好鸟,难怪熊公子要让我严刑拷打,没想到他们还是共……”

“放你娘了个屁。”

王龙抓着他办公桌上的书朝他脑门上扔了过去。

第四十七章 坚决不放人

“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把人交给我,超过三分钟……哼!王老鬼,我可就真保不了你了。”

“什么意思王处长?”

王老鬼想不明白,如果说这两人是共产党,王龙应该走正规手续来提人,可王龙并没有出示任何手续,还凶神恶煞的想要把人带走。

王老鬼迟疑两秒钟,试探的回答道:“呃……恐怕没有手续的情况下,这两个人,我还真不能让王处长您给带走。”

王龙一听,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你这是在玩火,想找死!”

王龙没想到自己一个军统处长,亲自屈身跑到这个小小的巡捕房,竟然连个人都提不到,这回去还不是丢死人?

王老鬼被王龙这阵势吓得后退一步,好奇的问道:“龙哥,这两个是什么人?值得您亲自跑一趟啊!”

王龙怒斥:“什么人?军统上海站的情报处长和后勤处长!还有你纵容姓熊的,欺负的醉酒姑娘,可是我们军统上海站,服务站长的第一秘书。

你小小的一个巡捕房的巡长,眼瞎装裤裆里了吗?竟敢一次性的得罪我们军统三个重要人物,怎么你要把我们军统给端了吗?”

王老鬼闻听,脑子就像引爆了一颗定时炸弹,倒吸一口凉气,自责当晚傻了吧唧的看都没看,就把魏三毛的证件给扔出了窗外。

难怪当时马万旗要顶撞自己,还千方百计的护着那个姑娘,看来他早就知道这中间的内幕,哎!还是自己太莽撞了。

王老鬼收回思绪,赶忙解释道:“王处长,我真不知道他们是军统的人,还是处长和站长秘书,你说我要知道,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抓他们啊,王处长你可要看在以前的……。”

王龙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的说道:“王老鬼,你别跟我在这儿嘚吧嘚的讲情面,那是两个处长,和我平级,又是站长的心腹,我也是奉命来接人,你的事情恐怕我也管不了,你还是赶紧放人吧!”

王老鬼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难怪其中一名“犯人”挨打前还在想着怎么收拾自己,他们军统的人可是真敢,也真有这个能力。

王老鬼的腿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一泡尿感觉憋不住似的要朝裤裆里流。

军统的地下监狱他可是去过,里面的人非死即疯,监舍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缺胳膊少腿,没有一点完整皮肤的犯人。

不过,比缺胳膊少腿更可怕的是各种意想不到的酷刑,那里可比自己巡捕房的水蛇鞭厉害多了。

王老鬼此时脑子里的画面,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刑具,让他不寒而栗。

意识到凶险的他,必须要推掉自己身上的责任,赶紧换上一副笑脸解释道:“龙哥,放人好说,不过我可做不了主,您也知道他们两个得罪了熊家,熊家可是和中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不,熊俊崧早上才和我们警察局局长打过招呼,小的现在想放人,也只能先向局里汇报这里的情况,让局长定夺。”

聪明的王老鬼转念一想,既然自己得罪了军统,又把两个处长给打了,他们断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不如自己就一条道走到黑,施计把火引到更高层,让熊俊崧或警察局直接和军统掰手腕,或许,凭借着他们的能力,自己还能逃过一劫。

想到这里,王老鬼满脸微笑,客气的和王龙说到:“王处长,我屋电话有点毛病,您稍微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外屋给局长打电话,向局长汇报二人的情况,估摸着局长了解这个情况后,很快就会示意我放人。”

王龙也懒得再说,既然是这个流程,也就只能等着,反正副站长陈泽飞应该也跟警察局长施过压,所以他闭上眼睛说道:“去吧,不过要快!”

王老鬼退出自己的办公室,关紧门,迅速的跑到另外一个屋子拿起了电话:“喂,熊俊崧先生吗?”

“我是,哪位?”

王老鬼来不及和他客气,直接了当的说道:“我是静安巡捕房的巡长,早上和您通过电话的,熊先生,您早上交代的事情出了点岔子,您知道您儿子昨天夜里得罪的人是谁吗?”

“哦,谁啊?”熊俊崧不紧不慢的说道。

“军统!”

“军统?”

熊俊崧听到这两个字感觉有点棘手,他太清楚军统是干什么的,不过,这些年并没有和军统有太多的接触,毕竟自己的关系是中统那边的,中统和军统向来就不怎么对付。

思量了片刻,这才笃定的说道:“你把人先放了吧!回头我给他们打个招呼,想办法请他们站长吃个饭。”

王老鬼最怕听到放人这句话,赶紧补充说道:“熊先生,放不得,您知道您儿子得罪的是军统什么人吗?”

熊俊崧不以为事的问道:“什么人?”

王老鬼严肃的说道:“一个情报处长,一个后勤处长,还有那个女的,是上海站站长的秘书。”

熊俊崧一听,引起了关注,大怒,自言自语的骂道:“妈了个巴子,这个兔崽子熊大福,天天没事净给我惹事。

片刻,又说道:“我知道了,你先迅速的把人放了吧,我准备一份厚礼,亲自登门去道歉。”

王老鬼紧接着说:“晚了,熊先生!您儿子昨天开枪打伤了一个,您早上又吩咐我“好好照顾”他们,他们现在已经被我打的皮开肉绽的,这把他们放出去,军统的能绕的了咱们?况且……”

“况且什么,别给我吞吞吐吐的。”熊俊崧心烦意乱。

“况且被打的两个人说……说出了这个门一定会去找您,还说要……”

“还说什么?一口气给我讲完。”

王老鬼感觉熊俊崧已经上了套,继续编道:“还说要给您儿子带进军统地牢,让他也好好尝尝这个滋味,另外他们站长已经派人来提人,就在我的办公室,据说也要去找您的麻烦。”

“什么?蹬鼻子上脸!他以为我熊家就那么好欺负?妈的,先把人给我扣住,就以中统的名义,说他们二人涉嫌通共,随后转押中统大牢。我就不相信他们到时候不来求我。”

“是,是,是,还是熊先生有魄力,也只有您才敢和军统叫板。”

王老鬼点头哈腰,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可不能轻易的把二人放出去,否则还没等熊俊崧打通关系,自己的脑袋就先掉了。

第四十八章 站长的愤怒

站长办公室,剩余骨干皆在,张莹立在一侧,悲哀欲绝,泪流满面。

赵涛阴森恐怖的脸反复盯着王龙和陈泽飞看,看的二人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妈了个巴子的,要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堂堂的军统大员,居然连个警察局都收拾不了,简直是个笑话,饭桶、无能!”

“站长……”

“给我闭嘴,让你去巡捕房要人,你却让一个芝麻大点儿的巡长给撅了回来,还他娘的有脸叫我站长?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军统的行动处长?

我看你要不想干就别他妈的干了,站里比你有血性的男人可多的是!”赵涛连吵带骂的打断了王龙的话。

陈泽飞本想替王龙解释点什么,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是万万不敢张嘴的。

“还有你!”

赵涛拿手指着欲言又止的陈泽飞,继续骂道:“身为副站长,让你跟警察局长打个招呼,你真以为是让你和他聊家常、打哈哈、互通往来?说白了,就是让你知会他狗娘养的一声,想不放也呆马上给我放喽。

你反倒好,就因为他兔崽子一句什么“两人因涉共已转入中统大牢,此事已不归警察局管”。这糊弄鬼的话你也信?

长长脑子吧副站长,他俩如果是共产党,能一晚上都挺不住就招供了吗?

你们这些年也审讯了上百名共党了吧?什么严刑拷打没试过?又有几个共党招供的?他巡捕房一夜之间就能审出他们二人通共?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

再说,警察局的一个小小的巡捕房,有什么资格审查我们军统的人?职位对等吗?级别够格吗?

这么多疑问,这么大的事件,你一个副站长装聋作哑,敷衍塞责,不觉得处理的草率吗?

不是我笑话你陈泽飞,这件事情就是让郑局长知道了,也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赵涛这一通狗血淋头的责骂,把二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原以为候时新和魏三毛是站长的心腹,也就没怎么上心去管。再加上根本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么复杂的程度,连中统都插手进来了。

王龙赶忙掏出一根烟,陈泽飞亲自给赵涛点着说道:“站长,您消消火,这个事情我们两个原以为就是普通的打架斗殴,心想一个巡捕房还能生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后来我们真的欠考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要知道这样,我们就是把巡捕房砸了,也要把候处长和魏处长给您带回来啊,这事的确是丢咱们军统的脸,我们向您请罪,向郑局长请罪。”

赵涛没有答话,默默的抽着烟,怒火在胸中翻腾。

妈的,这次军统上海站让人给连窝端了,候时新中枪,两人还被动刑,就连老子的秘书都差点让人非礼。

这次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自己当了缩头乌龟,以后还怎么在上海站主持大局?哪个人还肯为自己卖命?

再说,候时新和魏三毛,一个是毛局长的人,一个是杜月笙的人,在自己的手下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自己再不做出反击的样子来,还怎么向他们交差?

什么他娘的沪立联华,什么他娘的警察局,什么他娘的中统,就算这个熊俊崧再有三头六臂,我就不相信他能和整个军统抗衡,他就是一块钢铁,我也要把他熔出水来。

赵涛想着想着,脸上又逐渐浮出了阴险毒辣的模样,貌似自言自语的讲:“熊俊崧啊,如果你知错就改,早早把人放了,老子看在中统的面子上,或许一时半会儿的拿你没办法。

可你这个老家伙不知死活,竟然伤我的人,陷害我们军统,你以为军统是随便让你们这些商人拿来蹂躏的?既然你想和我掰掰腕子,那好,这次我就把你的手扭折喽,看你还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决心已定,赵涛不再迟疑,他猛地站起身,严肃的问道:“王龙,现在行动处有多少人?”

“您是指在编还是不在编?”

“全部!”

“报告站长,行动处下辖三个科,每科管理两个队,每队编制10人,正规编制总共有60人,目前编制已满。

至于编外的抓捕小组都是各科自行招募,加起来……少说也应该有一两百人了吧。”

赵涛大吃一惊,锤着他的胸口说道:“嚯,你小子怎么发展这么快?难怪你们行动处的经费总不够用。太好了,全部集合,后操场待命!”

副站长陈泽飞不解的问:“站长,集合这么多人干什么?”

赵涛斜了他一眼,说道:“还能干什么?先给我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巡捕房砸了,然后把那个叫王老鬼的巡长给我带回来。”

“呃……砸巡捕房?站长,是不是要先请示一下上峰?”陈泽飞吓的汗都流了出来。

赵涛讥讽的说道:“你个怂包、软蛋,怎么当的副站长?连这点魄力都没有?算了,你爱请示就请示去吧,反正我估计郑局长巴不得装作不知道那。”

赵涛不去理会陈泽飞,又问道:“梅姑,你们电讯处现在有多少业务骨干?”

梅姑撩了撩头发,反问道:“站长,您指的业务骨干,是密码破译方面的还是电台侦测方面的?又或者是窃听与反窃听方面的?”

“窃听方面的!”

梅姑想了想说道:“有四五名这方面的专家!”

“全部派出去,我要知道那个沪立联华公司每天都干了些什么?和什么人密谋?有什么不干净的生意往来?总之,所有的一切都要监控、录音。”

梅姑很自信的说道:“放心吧站长,我保证他们公司每个人,说的每句话都逃不过我的耳朵。”

……

会议散去,赵涛心神不宁,因为刚才的部署也不过是计划的一半,中统和军统可是势不两立的两个平行单位,暗中较劲许久。

想必,熊俊崧能邀请中统为他撑腰,也一定和中统的上层有很深的交际,那么自己,也应该和上层沟通沟通了。

第四十九章 遂宁监狱

中统局上海特派员办事处的遂宁看守所,位于上海市郊,交通便利,人烟稀少。依山而建的监舍用石头堆砌而成,高墙三面环立,墙上的高压铁丝电网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显得密不透风。

遂宁看守所戒备森严,连特务和看守进出都要严格审查,这里是国民党中统特务机关囚禁和关押共产党的秘密据点。据点禁止一切亲属探监,因而常年与世隔绝。

遂宁看守所分内外两个区域,内侧用来关押外界送来的犯人,外侧则常驻国民党中统的一个特务营,用来镇压监舍内的犯人。

候时新和魏三毛就被关在了内侧七八个人一间的牢房里。

“喂,新来的兄弟,你俩叫什么名字?”一个披头散发的壮汉坐在墙角,突然问道。

魏三毛蜷缩在一旁,很不客气的说道:“我们可不是你们的兄弟。”

披头散发的壮汉并不在乎魏三毛的态度,反而直爽的说道:“这里可是中统秘密关押共产党的据点,能进这个地方的人,就算不是和我们一路的,也多多少少和我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既然大家都不能活着出去,又是有共同信仰的人,不如交个朋友,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候时新拦住了想要理论的魏三毛,疑惑的问道:“这位大哥,你们都是些什么人?这里关押了多少人?为什么没有人能活着出去?我们俩可就是简单的打架斗殴而已。”

壮汉声音洪亮的笑着说道:“打架斗殴?哈哈,这话我可不信,不过,看你们两个受伤的样子,想必嘴巴也是够严的,我吴大宝就敬重你们这样的汉子。”

壮汉的话音刚刚落地,旁边一个老者就接口说道:“小伙子,既然咱们都到了这个地步,将死之人,没有必要谁瞒着谁。

你们才来,我实话跟你们说,这个监狱内,一个月前,本来关着我们五百多号人,大多都是来自浙江、江苏和上海周边的一些积极投身革命事业的进步人士,其中还有一些地下党、学生、亲共的生意人,当然还可能有一些被冤枉的普通百姓。

这些狗娘养的畜牲,每天都会对一批人进行严刑拷打,拷打完毕,觉得无用之人直接拉出去执行枪决。觉得是地下党核心成员的,就会每天刑讯逼供。

若不招,就会继续关押在大牢,第二天再接着审,如此反复,直到打死为止。你们看那个壮汉,都已经抗了三天了。”

老者说到这里,难掩心里的伤痛,一摆手,不再继续说下去。

旁边一个三四十岁的妇女接着说道:“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看守所就剩下我们不到两百人,听说,过几天还要再送来一批,这些挨千刀的特务,从来不会让任何一个知道他们据点位置的人活着走出这个魔窟,我们根本就没有一点希望获得组织的营救。”

听完这些话,候时新和魏三毛对视了一眼,魏三毛忍着剧痛,激动的站起身,扒着铁门冲着守卫大喊:“他妈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你们的长官,我是军统的情报处长!”

门外的守卫笑道:“呦,还自称是军统的?前两天还有一个自称是南京国民政府的,最后还不是被执行了枪决?你就别费功夫了,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想想你的后事吧!”

魏三毛眼见无力回天,瘫软的靠着牢门,慢慢的滑坐在地上,他萎靡不振的喊道:“时新啊,看来我们这次是真的栽了。”

旁边的壮汉一听,突然红着眼起身说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叫他什么名字?他不会就是军统的后勤处长候时新吧?”

魏三毛没有答话,牢房里另一名破衣烂衫的年轻人却站了起来,认真的端详着候时新。

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他突然哈哈大笑,笑完又流着眼泪指着候时新,恶狠狠的说道:“吴大宝,咱们死而瞑目了,我见过他的画像,他就是枪杀小草的凶手候时新,真没想到,这些中统的狗杂种竟把他给误抓进来,这真是老天保佑,让我们临死之前能手刃这个狗特务!”

年轻人的一句话,犹如惊天霹雳,在小小的牢房里迅速炸开。

七个人,有壮汉、有妇女、有老人,还有一个梳着小辫儿,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同时站立,十四只眼睛冒着熊熊的烈火,齐齐的盯着靠在墙上,捂着伤口的候时新。

他们手握拳头,面目狰狞,慢慢的,一点一点向候时新围了过去。

魏三毛的失声,让候时新陷入了困境,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候时新竟然是共党的头号锄奸对象,看这个样子,这几个人是打算在这里就把他给弄死了。

“你们干什么?他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认错人了!”魏三毛趴在地上,艰难的挪动过去,拽着正在踢打候时新那个壮汉的脚。

“去你娘的狗特务,先弄死他,一会再来收拾你!”壮汉一脚把魏三毛踢走,然后用手狠狠的掐住了候时新的脖子,用力的摁在了墙上。

候时新嘴巴张的大大的,喉咙里发出滋滋的声音,脑袋两侧和脖子上的青筋一条一条的暴现,他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脑子因为缺氧,已经变得一片空白。

魏三毛见状,奋力的敲打着牢门的铁条,歇斯底里的呼喊着门外的守卫。

守卫听到呼喊,朝里面望了望,发现一个新来的犯人正被多名犯人殴打,并且有一名壮汉还使劲的掐着他的脖子,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掐死。

守卫可不能让他死掉,这是遂宁监狱的规矩,凡是没有经过审讯的犯人,一律要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打开牢门是来不及了,守卫只能端起手中的中正步枪,描着壮汉的手臂,一枪打了过去。

壮汉的胳膊被子弹击中,疼痛感瞬间就让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候时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口中的白沫流到了嘴角处,额头上的毛细血管多处破裂,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红色的血点。

守卫这才吹起哨子,叫来帮手,打开牢门,硬生生的把候时新的“尸体”给拖走,然后举起棍子对着这几个人狂殴,连那个小女孩都没能放过。

最后,守卫指着魏三毛说道:“你,去那个屋。”

第五十章 砸掉巡捕房

静安巡捕房门外,五十多名行动处的便衣,手持各种枪械,整齐划一的站在马路一侧。

王龙看了看手表,背在身后的一只手,突然向上扬了扬,又朝前摆了摆,这些人就像脱缰的野马,硬生生的闯到了巡捕房的大厅内。

值班警察本想把他们给拦住,却被无数把枪顶住了脑袋,只能举起双手,不断的向后退去。

“去,叫你们巡长给我滚出来!”

被顶着脑袋的小巡捕闻听,也顾不得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慌里慌张的朝巡长办公室跑去。

王老鬼正和几个手下打着扑克,接到这名巡捕的消息,火速带着这几个随从,从走廊的一头跑出来,边跑边喊:“谁让你们闯进来的?你们这是冲撞政府机构,是要掉脑袋的,我要去你们上级部门控告你们!”

王老鬼的几个随从举着枪,和王龙的五十来人形成对峙,可他们从人数和精神面貌来看,明显差了一大截。

王龙威风凛凛的立在人群当中,不怒自威的喝道:“经举报,静安巡捕房巡长,涉嫌通共,现已查明,立即逮捕,若反抗者,格杀勿论!”

“咔嗤,咔嗤”

所有便衣都给自己的枪打开了保险,上了膛,只要一声令下,恐怕前面的人瞬间就会被打成筛子。

王龙接着说道:“我只给你们三秒钟的时间,负隅顽抗的,既视为共党同伙,立即开枪剿灭!”

王老鬼终于明白,今天恐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他悄悄的跟旁边的一个心腹说道:“快点去给局长打电话,让局里派人增援!”

他可不想被军统抓走,进了军统只有死命一条。

王老鬼安排完报信的人,又赶紧给保护自己的兄弟们打气:“都别怕,他军统再厉害也不敢公然在巡捕房闹事,我已经命人和局里联系,马上就有大队人马赶来支援,哼!王处长您也好好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一”

王龙并不理他,反而让想拖延时间的王老鬼急着说道:“妈的,王处长,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不知道?你有逮捕令吗?你们站长和你们局长知道这件事吗?”

“二”

喊到二的时候,王老鬼身边的巡捕都开始动摇了。

他只能颤颤巍巍的继续鼓励:“兄弟们,别……别……别怕,他就是吓唬人的!”

就在王龙要喊出三的时候,马万旗第一个扔掉了手中的枪。

“咔!”

中正步枪落地的声音,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石子落水处,正向外激荡着阵阵涟漪。

“咔,咔咔!”

巡捕们连锁反应的把枪全都扔在了地上。

王龙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厉声喊道:“抓起来!”

几个便衣迅速上前,给王老鬼拷上手铐,拖着王老鬼来到王龙面前。

王龙看着已经瘫软,嘴角部出现痉挛的王老鬼说道:“王老鬼,这还不算完,我今天就让你看看得罪中统的后果!来人,把这里给我砸喽!”

王龙一声怒吼,五十多名便衣,有的拿着枪托,有的手里凭空多出了一根木棍,甚至有的直接挥舞着拳头,挨个房间的打砸。

平时,庄严肃穆的巡捕房,在此刻被一群人浩浩荡荡、翻江搅海似的从走廊第一个屋子一直砸到了走廊尽头,弄得巡捕房满地狼藉,简直不堪入目。

王老鬼目睹此景,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站都站不稳,感觉自己得罪了一群毫无道理可讲的“魔鬼”。

就在这时,一大群持枪警察从外面赶了过来,双方再次形成了对峙,不过这次,仿佛警察局在人数上占了便宜。

王老鬼看到领头男子,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大声喊着:“局长,您可算来了,这帮军统的王八羔子砸了咱们巡捕房,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啪!”

王龙一巴掌抽在王老鬼的脸上,又轻蔑的朝警察局长一指说道:“叫他妈什么叫?你以为他能救的了你?”

深于城府的警察局长卢建军,皱了皱眉头,说道:“王处长,你砸了我的巡捕房,抓了我的人,这笔账咱们应该怎么算?”

卢建军是什么人?他不但是上海警察局的局长,还是原委员长的侍从室三处(中统陈果夫为主任)的参事,也就是现在的国民政府文官处的参事,同时兼任中统行动大队第三大队的大队长。所以反倒先声夺人,斥责起了王龙。

“算账?那咱们先算算第一笔账吧卢局长?你们警察局藏贼引盗、偏私一方,官商相护、狼狈为奸,这也不算什么,可你们居然为了私利,抓了我们军统的两位处长。

军统和中统虽说素来闹有矛盾,可也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这么做,不是向我们军统挑衅,是什么?”

卢建军并不想和军统闹的很僵,所以想了想,说道:“这样,王处长,你把我的人给放了,巡捕房被砸一事我也不再追究,此事就算警察局和军统两家扯平了,你看怎么样?”

“我看不怎么样!”

还没等王龙说话,外面突然走进来一大群人,这群人手拿冲锋枪,簇拥着一个中年人,中年人凶神恶煞,霸气难挡。

卢建军偷偷的瞄了一眼,陈泽飞带领的这帮人足足有一百多人,而且武器极其先进,大厅外侧的楼顶还有两三个狙击手正瞄着这里。

“陈站长,如此劳师动众是什么意思啊?”

陈泽飞两手一摊,说道:“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我给郑局长通了电话,他对这件事情十分不满,也非常上心。另外,我向他汇报砸了静安巡捕房一事,被他臭骂了一顿,哎!”

卢建军赶紧接过话说道:“还是你们局长明事理啊!”

陈泽飞不置可否道:“是啊,我们郑局长说我不该砸你们巡捕房,应该直接砸烂你们警察局!”

“你!”

卢建军气的脸都歪了,急头怪脑的说道:“我要上委员长那里告你们去!”

陈泽飞又道:“随便,那是您的权利,不过今天带走这个人,是我接到的命令!告辞了卢局长,我们走!”

第五十一章 大佬齐聚(1)

卢建军无奈的看着陈泽飞把人带走,他知道自己这个局长和身上的头衔都是虚名。

军统、中统、地方军队都有他们自己的势力,这就意味着高层之间安排起警察局长,会很随意,他谁也得罪不起,只能逆来顺受。

其实,最开始他也不想管这档子闲事儿,可熊大福早就派人把几根金条送到了他的桌前,本想,就是几个大少爷,为了一个漂亮女子争风吃醋,就随意的吩咐下面的巡长“好好伺候”。

哪知,这两人竟是军统的处长,他自知惹了大事,正准备和军统斡旋,却被熊俊崧硬生生的给拦了下来。

卢建军束手无策的苦笑着,心想:“看这架势,不止自己,就是你熊俊崧这老小子也要被军统扒掉一层皮啊!”

……

坐在办公室里的熊俊崧翘着二郎腿,一只手端着一个带嘴的紫砂壶,一只手拿着一个黄花梨制成的烟斗,正悠哉悠哉的哼着小曲。

熊大福在他的办公室里来回乱窜,可他老子熊俊崧就是不搭理他,这让他急得满头大汗。

“爹啊!这一上午了,您倒是说句话啊,那件事怎么样了?那可是军统,我开枪打伤了一个处长,调戏了军统的站长秘书,这追究起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熊俊崧依然不予理会,哼着小曲自得其乐。

他稳如泰山是有原因的,早年,一个酒会,他意外的认识了一名女子高素琴,这名女子原在中统局副局长徐秦涛家里做佣工,和他的母亲特别聊的来,徐恩曾后来还特地的把她拉入了中统。

正是经由高素琴的引荐,熊俊崧才攀上了如日中天的徐秦涛,徐熊二人一见如故,私下的生意也互有往来。

熊俊崧清楚,中统局由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长兼任局长,实际由副局长负责,这个徐秦涛在中统可是个真正手握大权的人物。

所以,他总把自己唾手可得的利益拱手相让,这让有生意经的徐秦涛觉得熊俊崧如臂所使,便暗中利用中统的职权,帮熊俊崧在上海成为了首屈一指的电影界大亨。

这些东西熊大福是不知道的,他的眼里只有一些狐朋狗友和让他如痴如醉的美女。

熊大福眼见老头子还是不理会自己,干脆上前夺了烟斗和茶壶,直愣愣的道:“爹,您就别难为我了,我知道错了,只要您把这件事情给我解决了,我保证以后专心的搭理公司,哪儿都不去。”

熊俊崧又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说道:“你这兔崽子这次惹得麻烦可真够大的,要不是你爹早年给你种下的因果,你恐怕现在已经死在军统大牢了。

你啊,还真呆收收心,别一看到美女就把持不住自己,你说咱们自家影视公司的演员还不够你折腾?偏要上外面找!”

熊大福不高兴的接口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那,再说,您是真没见,那姑娘长的那个美啊,咱们整个公司的女演员估计都抵不过她。”

熊俊崧看着直想淌出口水的熊大福,皱眉摇头道:“儿啊,无论再美,没有了命,看你还拿什么欣赏!”

……

办公桌上,张莹泡好了咖啡,立在一旁,听着赵涛和毛人凤通电话,她却迟迟的不肯退去。

“毛局长,我必须亲自跟您汇报一下情况,这个事情比较紧急,所以才冒昧的打了这个电话,耽误您的工作还请见谅!”

毛人凤很少和赵涛直接通话,所以他很意外也很和蔼的寒暄道:“表妹夫啊,上海的工作还顺利吧?我给你派去那个小候怎么样?用着还算顺手吧?”

赵涛毫不掩饰候时新的优秀,夸奖道:“您推荐的候时新的确是个人才,不仅后勤工作井井有条,对各种情报搜集、抓捕等工作还非常专业。

这不,刚刚上任,还亲手击毙了上海一个重要的共产党头目,委员长亲自颁发了三等云麾勋章,还破格提升了上校军衔。”

毛人凤听了非常满意,毕竟这人是他推荐的,候时新的优秀就是给他自己长脸,况且,他刚到上海就给自己送了一份大礼。

“小候的事情我听说了,刚去就能击毙共党,这我也就放心了,说明这个人还是可靠的,委员长也多次和我提,以后在上海,你还要多帮帮他啊!”

赵涛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过……”

“嗯?”

毛人凤疑惑的问道:“表妹夫,我看你今天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找我讲嘛,咱们这种关系,你就直说好了!”

赵涛听了这句话,还是吞吞吐吐的说道:“候时新……他……他被抓了!”

“什么?出了什么事情?详细的讲讲情况?”

毛人凤有点吃惊,刚刚还在夸他,连委员长都关注的人,怎么这会儿就被抓了呢?

赵涛丝毫不敢隐瞒,将自己知道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

“啪”

电话那头传来杯子破碎的响声,电话这头就听毛人凤机枪扫射般的叫骂:“妈了个巴子的,无法无天了?当我们军统没人了?他妈的郑介民怎么当的厅长?都被中统骑在脖子上拉屎了,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那?候时新人救出来没有?”

赵涛尴尬的说道:“还没有,不知道关在哪里,您也知道军统和中统的对立性,我在这边丝毫占不到任何便宜,所以才请示您,下一步该怎么做?”

毛人凤冷静了一会儿,说道:“你等我电话,我向郑介民知会一声,毕竟他现在是厅长,我们两个联合去找中统要人,他们要是不给,哼!我就亲自找委员长评评理。”

赵涛挂了电话,心里有了底气,军统八月份才改组为“国防部二厅”,郑介民刚刚被任命为厅长,他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中统上来就打自己的脸呢?这种一致对外的事情,他这个厅长还是会毫不留情的出手的!”

想了很久,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秘书一直站在办公桌的一侧,听完了自己和毛人凤的整个谈话过程。

赵涛有点不乐意的道:“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第五十二章 大佬齐聚(2)

张莹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军装,黑色的眼圈,布满血丝的眼睛,起皮的嘴唇,干糙的头发,脸色更是有着病容似的苍白。

站立不稳的她,和曾经那个细柳弯眉,红唇粉面,烫着大波浪,英姿飒爽的女秘书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此时,若让魏三毛对她观察,至少他能判断出她没有吃饭、没有喝水、没有睡觉、没有洗澡、没有化妆、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过。可只有一样没停,那就是——眼泪!

赵涛吃惊的看着她,关切的问道:“张秘书,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实在不行,放你两天假,回家去休息休息。”

赵涛刚刚责骂了她,抬头看见这副憔悴的模样,又真的是于心不忍。

张莹嘶哑着嗓子,费力的说道:“站长,我有急事找您!”

赵涛站起身,从远处给她搬了一把椅子,他心里太清楚张秘书是为何成了这副模样。

“别站着了,坐下讲吧!”

张秘书只是象征性的扶了一下椅子的靠背,依然站在原地道:“站长,我父亲想见您!”

“嗯?”

赵涛有点纳闷,疑惑的问道:“什么情况张秘书?你父亲怎么会想见我?他人在哪里?”

张莹面无表情的讲道:“在我的办公室等候,若您同意,我这就去叫他。”

“哦!”

赵涛觉得事情有一些蹊跷,他心想:“张秘书的父亲怎么会突然到军统见自己?莫不是来怪罪我的吧?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听说候时新和魏三毛因她被抓后,怒气冲上脑门,当着站里那么多人的面,狠狠的训斥了她,言语的确有点过激。

赵涛带着歉意说道:“张秘书,昨天确实我脑子考虑的简单了点,当着站里……”

“不是因为这事!”

张莹好像很急,自从赵涛上任以来,第一次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赵涛觉得有点怪异,可想了想,面对自己身边的人,还是要尽量显得热情一点,于是,笑着说:“你父亲难得来一趟,你就别让他等着了,赶紧去请吧!”

张莹闻听,匆匆转身,赵涛觉得不妥,又拦住了她:“等等,我还是亲自去迎接一下吧!”

张秘书一愣,也不再多说,领着赵涛朝秘书一科走去。

秘书一科的办公室内,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着一身藏青色长袍,长袍的胸口处用丝线绣了一片隐隐约约的青竹,腰间挂着一个碧绿色的翡翠玉带,手持一根镶有宝石的文明杖。

中年男子相貌堂堂、正襟威坐,一双锐眼光芒四射。若是将军,必有万夫难敌之勇,若是宰相,定能吐千丈气度和雅量。

如此骨健筋强,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倒让赵涛略微的走了神!

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番来者,微笑着,首先起身说道:“赵站长,承蒙您一直对小女的错爱,张鸿邵感激不尽。今日,因有要事需与您相商,不请自来,如有叨扰,还望海涵!”

赵涛一听文邹邹的开场白,于是也客气的回道:“哪里,哪里,张秘书工作上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反而是我这个站长多有照顾不周。

张秘书有点不耐烦,急急忙忙的插话道:“这里讲话不方便,站长还是和我父亲移步去您办公室详谈吧!”

“正有此意!”

“那就,请!”

二人并肩,张秘书紧随其后,不多久,来到赵涛办公室内。

张莹为二人斟满茶,又悄悄的立在旁边,焦急的搓着手。

张鸿邵心疼的看着女儿,开口道:“赵站长,开门见山的说,我此次是为候处长而来!”

赵涛有点意外,反问道:“为他?您这是?”

张鸿邵喝了一口茶,语气平缓的讲道:“呵呵,小女在家多次提及此人,听说,这次候处长和魏处长是因为救小女才被捕落难,我们家一直是书香门第,向来知恩图报,所以,这个人情是无论如何都要还上的!”

赵涛听到此处,心里笑了:“这个候时新还真他娘的有福气,这才刚进去几天,就从上到下闹的无数人为他出头,看来这个张莹也是非他不嫁了!”

不过赵涛转念一想,他怎么救啊?一个上海的书香门第之家,还能有通天的本领?所以,赵涛忙解释道:“如今这个事情我们也是在等消息,他具体关在哪里我们还不清楚,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上报国防部二厅,相信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张鸿邵听完,突然声色俱厉的说:“等你们二厅批下来就晚了!”

赵涛吃了一惊,赶忙问道:“鸿邵兄是什么意思?”

张鸿邵叹了一口气说:“这两个人已经被中统定性为共产党,并秘密送到了遂宁监狱,遂宁监狱是什么地方?就像外界传闻你们军统的地牢,犯人是只能进不能出的。

另外,这个遂宁监狱还有一个更可怕的规矩,就是为了保密,连抓错的百姓和策反过的共产党也不可能活着。

所以说,至今这个遂宁监狱的位置非常神秘,根本没有人知道!”

赵涛若有所思的讲:“难怪我们打听不出来他们关押的位置!我这就把这个情况向上级反应!”

张鸿邵伸手拦住了想要打电话的赵涛,说道:“抛开监狱保密的规矩不讲,中统抓了你们的人,诬陷他们是共产党,怎么还可能会让你们见到活人?那不是打自己的脸,等着让委员长处分吗?

只有人死了,死无对证,他们才能一口咬定这两人就是共产党。

到那个时候,你们军统能有什么办法?!”

赵涛惊出了一头冷汗,拍着桌子骂道:“妈了个巴子,真够黑的,这是想斩草除根死无对证啊!”

赵涛此时也没了主意,这件事情毛人凤必定要和郑介民商量,然后再去找中统局长谈判,这一番下来可就把时间给耽误了。

张鸿邵看着沉思的赵涛,笑了笑说道:“赵站长,我来的时候不就告诉过你,我正是为候时新这个事情来的嘛!”

第五十三章 大佬齐聚(3)

赵涛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中年男子非同寻常,中统那么严密的看守点,连军统这么庞大的情报组织都无法获取位置,他居然可以轻松得知看押点的详细情况,真让人匪夷所思。

赵涛亲自帮张鸿邵续上茶,试探性的问:“鸿邵兄,你既然知道遂宁监狱的位置,那不如告诉我们军统,我马上带人把他们给抢回来。”

张鸿邵端详着赵涛,意味深长的说道:“抢?倒是个好办法,也算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可是赵站长,他们的监狱内驻扎了中统一个营的兵力,你们军统有把握不动一枪一炮的把人给抢回来吗?”

赵涛闻听,瞪大了眼睛,惊呼:“我的个妈啊!一个营?那可是五六百人的兵力,按照营级单位的火力配置,别说轻机枪,就是重机枪都有好几挺。

我们军统按说武装部队并不比他们少,可是,目前整个军统上海站,内外编加起来也不过三四百人,即便我出面调兵,凭着和上海交通警察总局局长的关系,估计也只能抽调一两百人。

哎!这还是凭借着多年的交情,现在军统改编的这个交通警察局,可不比忠义救国军那时候敢打敢拼了,都他娘的缩头乌龟,怕担责任。

可是我要向上面打报告调兵,您也知道等大佬们商议,手续批下来,再送调兵单位,这些人再长途跋涉的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张鸿邵听着赵涛惆怅的絮叨,反问:“那赵站长该作何打算呢?”

赵涛一脸懵,感叹道:“一旦交起火来,即便我们军统的几百人不怕死,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张鸿邵接口说道:“赵站长,打仗这东西我不懂,不过我认为,即便你们鱼死网破,以弱胜强,救出他们两个,那又怎样?你想过里面的犯人如何处理吗?这么大规模的内斗伤亡又如何向你们上峰交差?

张鸿邵讲的太有道理了,军统、中统始终都属于内斗,只要在委员长可平衡的范围内,怎么斗都无关紧要。

可如果双方交起火,把矛盾摆在明面上,这是委员长坚决不能允许的。

再说,这么多人的战斗,就相当于一场中等规模的遭遇战了,无论胜负如何,双方的军事主官肯定会被委员长抓起来枪毙,以儆效尤。

可想要不动一枪一炮的让他们缴械投降?这怎么可能?除非有压倒他们一切的实力。但,现在别说压倒他们,就是和他们人数、火力持平都很难,谁又会尿你呢?

看着赵涛为难的样子,张莹走到张鸿邵的身边,拽着她父亲的胳膊说道:“爸,来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这件事情耽误不得,你还在这里跟我们站长打哑迷、卖关子,有意思吗?要是耽误了救时新,你看我不死在你的面前。”

张鸿邵被女儿催的直发牢骚,他用力的朝下捣着文明棍,歪头埋怨道:“你还没嫁出去那,胳膊肘就朝外拐?你要嫁出去了还不把我送到战场上去挨枪子?”

赵涛从他们二人的对话中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张鸿邵手里应该有很大的底牌,否则他不会四平八稳的主动上门找自己,而且从和他谈话的情形来看,他也是淡定自若、胸有成竹。

看来张莹在家没少逼他啊!这个候时新可算是捡到宝了!

张鸿邵看着女儿无理取闹的样子,摇了摇头。他今天来也是被逼无奈,一生光明磊落,从未求人,今天却要为了女儿破例啦!

“你要不想说,我说。大不了我厚着脸皮去找吕铁生叔叔!”

“谁?”

赵涛激动的站起身说道:“可是那个参加过“一二八”淞沪抗战,任过委员长侍从室侍卫长,浙江省保安部司令、九十一军军长、财政部缉私署署长等职务的吕铁生?”

“正是!”

张鸿邵又补充说道:“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任淞沪警备司令部中将司令。”

赵涛心里如同波涛汹涌,他明白,吕铁生的父亲是委员长年轻时拜把子的兄弟,他本人也被委员长视为子侄看待,如果能让此人出面,一切事情都应声解决了。

赵涛略微有点怀疑,追问道:“鸿邵兄,您和吕司令是什么关系?”

张鸿邵回忆道:“吕铁生早年丧母,家道贫寒,其父只能靠做裁缝来维持生计。我们张家当时家境殷实,家父又乐善好施,经常接济他们的生活,吕父也时常给家父量体裁衣。

一来二去,两家成为世交,直到吕家飞黄腾达,也不忘旧恩,常有走动。”

“哦,这样!”

赵涛如拨云见雾般。

“爸,能不能说重点,别扯这些没用的!”张莹又在催。

张鸿邵看着恼羞成怒的张莹,无奈的说道:“赵站长,这抢人的事情就不用你们军统操心了,我已经和吕铁生通过电话,他会派淞沪警备区一个团的兵力帮你们把人给救出来。”

赵涛喜出望外,连声感谢道:“鸿邵兄,您这可是帮了大忙啊!”

张鸿邵一摆手道:“你先别着急谢我,我还有两件事要向你说明。”

“但说无妨,但说无妨!”

张鸿邵冷若冰霜,义正言辞的讲道:“第一、我们只管把人救出来,交给你们军统,至于上面的斡旋能否成功,吕司令那边可不承担任何责任。”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只要把人救出来,给我们时间向上级汇报此事的真相,应该不是问题!”

“第二,我听说候时新那小子是个孤儿,在上海恐怕也只有你能做的了他的主。他和我女儿的婚事是不是也该办了?毕竟,我女儿终究是为了他酗酒,还在家里要和我闹禁食、自残,我这次舍了这个老脸到没什么,可我也总该为他后半生考虑考虑吧?”

“哎呀,爸!谁让你说这个了!”张莹红着脸,害羞的低着头。

赵涛想了想,就张莹这家室,这长相,对他这种喜欢,他候时新还能不知足?应该问题不大。

“鸿邵兄,这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第五十四章 大佬齐聚(4)

军统上海站,会议室内。整整齐齐的坐着八个人,为首的站长赵涛自不用讲,其左右两边依次是副站长陈泽飞、行动处长王龙、电讯处长梅姑、人事处长孙浩、司法处长郑军鹏、策反处长韩天强以及刚刚从重庆出差回来的特训处长党国青。

赵涛斜靠在椅背上,点起一根香烟,看着会议室里这几个上海站的处长,这是除却候时新和魏三毛以外,能调动的所有力量。

“上海站的精英们,你们的同僚,候时新和魏三毛已经被中统抓走两天了,你们有何感想啊?”

五大三粗的司法处长郑军鹏,每天的任务就是在地牢里审讯共党嫌犯、撰写审讯材料、提交审讯报告。地牢里的戾气自然而然的让他身上充满了阴、毒、狠,仿佛让人猝不及防就遭其所殃。

“他奶奶的,这些个cc分子,不知天高地厚,千万别落在我郑爷爷的手里,否则我定给他们剜筋挖骨,抽皮喝血!”

韩天强只是在旁边泯着嘴偷笑,他负责的可是策反工作,每每等他去收尾的时候,却总发现嫌犯已经被郑军鹏打了个半死,别说是策反了,就是说上一句话都是艰难的。

不过,郑军鹏和韩天强并称军统上海站的“黑白无常”,他们各司其责倒也配合的相得益彰。

“站长,不行就把人给抢出来,别说他们五百人的监狱,就是五千人,我们都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们偷出来。”

党国青说这些话还是有底气的,因为他刚刚从重庆特务训练营里,为上海站挑选了一批特务精英,这些精英各个精通伪装、隐逸、刺杀。

王龙接口道:“老党,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等你的特别行动队从重庆到上海,候处长和魏处长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会议室七嘴八舌的讨论半天,依然没有个头绪。心中有数的赵涛无非就是想看看大家的团结程度。他敲了敲桌子,说道:“安静吧精英们,下面我布置一下任务!”

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不过所有人心中都在嘀咕:“怎么?站长这是早就运筹帷幄了吗?”

赵涛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厉声道:“我已经联系到了淞沪警备司令部司令官吕铁生,他明天上午将派出一个团前去营救。”

“哗!”

全场诧异,就连梅姑都觉得惊奇!她在委员长身边的时候,是特别了解吕铁生的,委员长对他非常器重,但这个人非常古板,憎恨贪污腐败,仇视地方黑恶势力,从不乱交际,只听命于委员长。这赵站长能联系他出面,真有点厉害了。

“陈泽飞!”

“到!”

“联系军统二厅,向郑厅长汇报此事的详细情况!并请求郑厅长联合毛局长,跨过中统局,直接把此事上报给委座!”

“是!”

陈泽飞虽然嘴里应承着,还是追加了一句:“站长,是不是这个电话你打合适啊?”

赵涛笑着说道:“昨天我已经和郑厅长初步沟通过了,你要把具体情况、营救思路详细汇报,尤其是吕司令这件事情,你告诉郑厅长,不能让人家帮了咱们还要背这个黑锅。”

“是!”

赵涛让陈泽飞打这个电话其实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是告诉郑介民,吕铁生插手了,所以,他只管踩着中统的肩膀,勇敢的朝委员长要尚方宝剑,委员长是不可能把他的子侄再拉下水背黑锅的。

第二个目的,赵涛也是想借着陈泽飞的口,告诉郑介民自己又多了一个好帮手,未来想搞垮自己,还是要先想清楚利弊。”

陈泽飞坐下后,赵涛又喊道:

“郑军鹏!”

“到!”

“今天晚上动用一切手段突审王老鬼,从他嘴里撬出事情经过,并签字画押,明天交给人事处孙处长,上传至国防部二厅。”

郑军鹏挠了挠脑袋,憨厚的说道:“站长,那老小子我还没打呢就全招了,气的我今天上午又给他加了几个刑,招他妈的太快了。”

“哈哈哈哈!”

会议室一片大笑声。

“韩处长!”

“到!”

“你带着我的拜贴去宁海西路的“杜家老宅”,把魏三毛被抓的详细情况告诉杜老板,记住,重点跟他讲一讲这个沪立联华的熊俊崧!”

赵涛讲到这里,两眼目露凶光。心想:“魏三毛是什么人?那可是杜月笙一手养大的义子,你抓了他?哼!甭管你熊俊崧有多大的企业、多少江湖地位、多少黑帮背景,杜月笙要耍起横,跟你玩这个?随时都可以把你当成臭虫一把碾死。”

思索了一阵,赵涛又叫道:

“王龙!”

“到!”

“带人密切注意警察局的一切动向,卢建军那老西再敢跟我们军统炸刺,你就给我继续砸!我收拾不了中统,还能收拾不了他这个小小的警察局长?”

“是!”

“梅姑!”

“到!”

“密切监听沪立联华和中统之间的来往信息,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攀上了中统哪个高枝,竟然能把这么小的一件事,给我捅到天上去了!”

“站长,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从他们父子的交谈中了解到,他们是通过一个叫高素琴的中统女特工,搭上了中统局原副局长徐秦涛。

不过,他们还不知道徐秦涛去年就被尚未去世的戴局长举报,已经被委员长免了他本兼各职,并宣称永不录用。

赵涛一愣,骂道:“妈了个巴子的,原来这熊俊崧搬了一个党国的弃卒,竟然搞得我们如此被动。

这个中统副局长徐秦涛也是,居然还没有吃够教训?还真敢向他的老部下提出保熊俊崧的要求,赚这份脏钱。妈的,他中统的老部下也是蠢蛋一个!

梅姑,继续监听,这些都给我录音存档,我倒要看看熊俊崧还能撑多久!”

“散会!”

一群人合上文件夹,准备退出。

“别啊站长,您还没说我干什么呢?”刚从重庆回来的特训处长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赵涛。

“你?放你两天假,回家休息去吧!”

“哎,不是,站长,我这……!”

第五十五章 生死之间

遂宁监狱,每天上午九点半到十点半,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是犯人一天当中最为憧憬的生活。

放风,是遂宁监狱的规矩,目的是每天都给犯人一点希望,但每天九点半前都会对一批犯人进行审讯,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享受这曼妙的一小时。

房顶上,手持冲锋枪的特务来回走动,精神焕散。趴着的重机枪手,晒着太阳睡了过去,只留下副枪手懒洋洋的趴着,替他看着动静。这一小时,是中统特务营的看守最难熬、最枯燥、最乏味的看守工作。

可职责所在,他们只能看着满院子披头散发、伤痕累累、瘸瘸拐拐、破衣烂衫的犯人。

这些犯人,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丧尸”,三五成群,面无表情的围坐在太阳和枪口底下,享受着夏日的晨光。

“吴大宝,你看那是谁?”

一位十一二岁,梳着辫子的小姑娘,把手指向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男人。

吴大宝闻听,把右脚使劲的向前抬了一步,落地后,脚镣声清脆而又悠缓,可他受伤的左腿却有点吃力,只能慢慢的拖着地,向右脚靠拢。

“二妮儿,黑叔年龄大了,在昏暗的“房间”里又呆了太长的时间,这刺眼的阳光一照,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东西。”

小姑娘一反常态,不耐烦的说道:“那是你的眼睛受了伤,你再朝前走走,不就能看清楚了?”

吴大宝又抬起脚,想试着再朝前挪动几步,可仅仅一个抬脚的动作,就让他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子顺着他的额头流到下巴,再从下巴滴落在胸口的伤疤上。

“啊!啊!呃!”

咸咸的汗水蛰的吴大宝滋哇乱叫。

遂宁监狱的规矩很多,最特殊的就属这脚镣的重量。一个犯人若能挺过一次审讯,脚镣就多增加五公斤的重量,目的是每一次都给他们增加心理压力,又防止这些意志坚强的人“狗急跳墙”。

牢房里原来关着的七个人,死的就剩下他和不用提审的不懂事的小姑娘。

吴大宝已经艰难的挺过了五天的酷刑,他已经打破了这里最高的受刑记录。当然,脚镣也随之增加了二十五公斤。

“二妮儿,你就直接告诉我吧!你黑叔我实在走不动了。”

二妮儿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吴大宝,你吹牛,那远处的男人,分明就是你一直炫耀的,掐死的那个狗特务。”

“什么?二妮儿你再讲一遍!”

吴大宝猛一抬头,顶着刺眼的阳光,努力的伸着脖子,想把对面这个人给看个清楚。

“吴大宝,那是狗特务候时新啊,笨蛋!”二妮儿给了他一个白眼,又重复了一遍。

吴大宝觉得自己耳朵好像聋了似的,急急忙忙的拉着她的胳膊说道:“二妮儿啊,你可别唬黑叔,你现在跑过去,离近了,好好看看是不是他,再回来告诉黑叔。”

小姑娘甩开了他的手,说道:“我是千里眼,眼睛好着那!不过我讨厌你吴大宝,你骗了我娘,我娘死之前白高兴了一场!”小丫头含着泪,极不情愿的说完,然后扭头直接朝那个暗无天日的牢房跑去。

吴大宝呆立当场,可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明明是把那个特务掐的口吐白沫、两眼翻白,不可能没死啊?为什么会这样?

阳光照在吴大宝身上,他一身伤疤,有烫的、有鞭打的、有针扎的、还有电击的。可他还是像一颗巨大的钉子一样,笔直的楔在广场上。他很想用力走过去,可双脚怎么也带不动几十斤重的脚镣,丝毫不听使唤。

他不来,对面的人却心有灵犀,冷眼峻眉,一步一步,挪动着相对较轻的脚镣,朝他的位置前行……

“候处长?时新?兄弟啊!还真是你?你还活着?”

魏三毛从半道突然拦住了他,并从头摸到脚,一脸的惊讶、激动和惭愧。

候时新被人从半道截住,也是一愣,缓过神,赶忙和他挤在一起,趴在耳边说:“嗬,三毛,是你啊!兄弟我昨天也是吓死了,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可咱命大,被几个人头朝下拖着,不知怎么胸口碰到一个台阶,就缓过来这口气了。”

魏三毛如释重负的讲道:“多亏这个台阶,否则兄弟我可要自责一辈子,寝食难安了!”

候时新用肩膀撞了魏三毛一下,说道:“别跟个娘们似的矫情,我也想不到自己的名气在共党组织里那么响亮!”

魏三毛看候时新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便抬手指着远处问道:“时新,你这是要去找他算账?”

“呃……那个……哦,算是吧!”候时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结结巴巴的应承。

魏三毛可来了劲,主动说道:“时新,你等着,我替你弄死那个大个子共党!”

魏三毛说完,脚步铿锵有力的朝那边走去,候时新拖着脚镣急忙跟着。

广场西南角,吴大宝终于看清楚越来越近的候时新,龇牙咧嘴的冲着他吼道:“狗特务,命还挺大,来啊!让爷爷看看你还有几条命!”

魏三毛扬起拳头,刚要挥舞而上,却被候时新大笑声给喝住。

“哈哈哈哈,魏三毛,你省省力气吧!你没看他脚上的镣,就连走到我们跟前都很费劲,这人顶多还能再撑上一天就不错了,别脏了咱们的手。”

魏三毛收起拳头,看着暴跳如雷,想抬脚的吴大宝说道:“也对,这家伙可是打破了这个监狱的记录,咱们也顺便看看他还能坚持几天。”

房顶上,一个端着冲锋枪,时刻关注这边动向的哨兵,扯淡的调侃道:“不管他还能坚持几天,反正比你们命长,你俩还是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放风时光,恐怕下午你们就要找阎王爷报道喽!”

候时新和魏三毛吃惊的面面相觑,凄凉感涌上心头,都不再答话。

吴大宝听闻,站在原地放声大笑:“哈哈,挺这几天真他妈值了,能看到你们两个狗特务死在我前面,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第五十六章 前往营救

几十台军用大卡车,拉着四门榴弹炮,六门加农炮,外加车内各种偏小型号的迫击炮、山炮,以及各种弹药补给和满满几十车的官兵,咔吱咔吱的行走在蜿蜒数十公里的村道上。

村道的路面颠簸起伏,干泥巴搓起的扬灰滚滚袭来,驾驶室的司机和长官赶忙关窗,卡车棚子里的士兵也放下了灰青色的帆布遮挡。

“杨团长,真不明白吕司令是怎么想的,他这分明是“牛刀宰鸡,大炮打蚊子”。区区一个特务营,只要您给我一个连,就凭咱们这过硬的军事素质和武器装备,就算再来一个营也能给他们横扫了。”军用吉普车内,副驾驶位的警卫员磨刀霍霍。

文化程度不高的团长杨铭芳,从后面朝着他的脑袋打了一巴掌,骂道:“小兔崽子,你就是个没脑子的生姜,刺头!吕司令的意思是不动一枪一炮,硬把他们吃掉,你说,我不带多点家伙事儿,能镇的住他们?”

警卫员撇撇嘴,小声说道:“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又不是干不过。”

杨铭芳恨不得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妈的,叫你多读点书,你读裤裆里去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那个古时候叫什么老子的,有部兵书,大概意思是不动枪就让他们跪地求饶那才是好计谋!你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早晚你会死在战场上。”

司机补充说道:“团长,那是吕司令总讲的孙子兵法,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为上策。”

杨铭芳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说道:“哦,对对对,意思差不多,差不多,你看还是小吴比你有学问,不过小吴,你开好你的车,陪我们俩瞎扯什么蛋?再扯蛋你信不信我让你滚下去,跑步回团部。”

吕铁生派杨铭芳来要人,就是看中了他的浑,此人胆大、不讲道理,却又极其服从命令,所以他才让杨铭芳来干这一件不讲道理,却又非常棘手的一件事情。

几十辆卡车分成若干列,载人的排在前面,载炮的排在最后,整整齐齐的在遂宁监狱空旷的门口码了十几列。

为首的吉普车内,警卫员打开门,杨铭芳穿着军用马靴,踩着车门外的黄土疙瘩,下了车。

遂宁监狱大门的守卫,一路小跑,向杨铭芳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说道:“军事重地,还请长官出示证件!”

杨铭芳没有搭理他,警卫员上前说道:“我们不进去,就在这附近转悠转悠而已,你们忙你们的!”

守卫一听,心想:“转悠转悠?穷乡僻壤的,大老远带着这么多的军用卡车,堵着我们遂宁监狱的大门口,这不分明是来找事的嘛。”

守卫赶忙一招手,另一名小卒跑了过来说道:“班长,怎么了?”

班长趴在小卒的耳边说道:“去告诉监狱长,这里来了一位身份不明的军官,声称要在这里闲逛,还带了几十辆车,车里装的什么还无从得知,不过把咱们监狱的大门给堵了。”

小卒闻听,慌里慌张的朝营房跑去。负责的守卫不甘心,又追着军官说道:“这位长官,您能方便通报一下您部队的番号吗?我们也好做一些迎接工作。”

杨铭芳始终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东张西望的瞧着四周的环境。

警卫员又拦在前面道:“啰哩八索的,我们部队出动都是保密的,轮得着你问番号吗?”

守卫点头哈腰,赶忙道:“是,是,是。”

守卫这边回答着,那边眼珠子一转,故意露着底,说道:“长官,您把车都堵在门口,我们怎么进出啊?好歹我们这里也驻扎了一个加强营的兵力。”

杨铭芳突然接口讽刺道:“妈了个巴子的,一个营的兵力,还是加强营,这么强悍吗?”

守卫没听出讽刺的话,反倒以为他们害怕了,顿时心里有了几分底气,昂首挺胸,冲着警卫员用手比了两下c的形状问道:“懂吗?”

杨铭芳看了看他的手势,还是没搭理他,问旁边的警卫员:“这是什么单位?没听说国民政府在这里建了个精神病院啊?”

警卫员没什么文化,可是调侃别人确实一套一套的,配合团长说道:“依山傍水,精神病人心情舒畅了,可能就好的快吧!”

“你们……!”

守卫气的吹胡子瞪眼,可没办法,一个小小的班长还不敢跟他们发飙。

没过多久,一个少校军官带着两个人走了出来,抬眼一瞧,中校。赶忙跑上前去,敬了一个军礼,这才说道:“长官,不知道贵部是演习?还是其他公干?”

杨铭芳依旧装作没听到,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道:“警卫员,这上级给的地图标记错了吧?这个地方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个建筑物?报备我们了吗?”

少校脸上有点挂不住,好歹他也是中统的一个加强营营长,虽说军衔比眼前这个人低,可独立营营长,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被一个中校忽视掉吧?

少校懒得和他再废话,一个立正,严肃的说道:“这位长官,这里是我们的一个秘密军事基地,还请你们配合,速速离开。”

杨铭芳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跟谁说话呢?整个淞沪都是我们吕司令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弄一个秘密军事基地了?”

少校一听是吕铁生的人,赶忙说道:“长官,我们这个基地是和国民政府报备过的,要不您回去问问吕司令?”

杨铭芳耍无赖的讲道:“报备个鸟蛋,报备了我这地图怎么还是一片空白啊?算了,我来也不是这个目的,我是奉命前来接两个人!你把他们给送出来吧!”

少校问道:“来我们这里接人?是士兵还是犯人?如果是士兵还好说,如果是犯人,请长官出示手续,或者直接向我们中统的上峰打报告再来提人吧!”

杨铭芳来之前,就听吕司令介绍过遂宁监狱的规矩,所以他也做好了耍无赖的准备。

第五十七章 敲山震虎

“少校,我们来接两个人,一个叫候时新,一个叫魏三毛,不知道这两个人算犯人,还是算你们的客人呢?”杨铭芳从容不迫的问道。

少校狡黠的笑了笑说道:“长官,这两个人可是两个小时之后就要枪毙的通共死刑犯,您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

杨铭芳心里一紧,还好自己来的及时,随即说道:“哦,这么快?看来你们中统这是要速战速决啊?不过巧了,我们吕司令的意思是现在就要把人带走,不行你们先借我们用一个小时?回头再给你们送过来,这样大家都交了差,两不耽误嘛!”

少校把手插进口袋,用锃亮的皮鞋踢着脚下的黄土,头也不抬的说道:“长官,别再说这种三岁小孩骗人的鬼话了,您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杨铭芳把手向后一背,扭过身,背对着他,霸气的说道:“哼!不可能?在上海这个地盘上,吕司令说要的东西,我就是丢了脑袋也要给他弄来,没有什么不可能。

你这小小的营长若敢枪毙了他们,我就敢把你这苦心经营的遂宁监狱夷为平地。

别说是你,就是你们中统局长在这里,我也敢当着他的面进去抢吕司令要的人!”

少校被激怒了,虽然他看不到卡车上装的都是什么,可他判断杨铭芳是在吓唬自己,毕竟这是一个加强营,门外只有一个通道进入,自己的几挺重机枪足够形成火力压制,况且,离自己最近的支援仅仅四十分钟就能赶到。

他一脚将一块土疙瘩踩碎,抬起头说道:“放肆!你以为你是谁?就是你们吕司令也不敢这么说吧?既然长官如此不识抬举,那就恕我怠慢,请便吧。”

少校说完又朝下属吩咐道:“通知下去!全营集合,警戒!”

杨铭芳的警卫员是个毛头小伙子,他才不管什么等级、职务、军衔是否对称,还没等少校离开,就直接咆哮道:“娘的,团长,在咱们地盘上还敢撒泼的,恐怕就数这个瘪犊子营长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啊?我也不说一个连了,不如您就给我调一个排,我给他们荡平就得了。

还没走远的少校,听完这些话气急败坏,扭头回身说道:“你真是年少轻狂啊小子,没有半分实力就如此吹嘘,真的是毫无意义!”

杨铭芳依然背对着他说道:“这个地方既然我来了,我就不太在乎结局,无论你们是什么部队,什么职位,在我眼里只有我手中这份军事地图。

警卫员传令下去,淞沪保卫战,019号模拟演练准备开始,目标:三十分钟之内,攻占地图坐标732552区域,要求嘛……夷为平地!”

警卫员像真事似的,上前一步,大喊一声:“全体都有,速度进入战备区,做好演练准备!”

只是这一声,只见从一辆卡车上下来三十人,又一辆卡车上下来三十人,人越来越多,多的你根本来不及数,直到这些人形成数个方阵,才发现足足有1500人之多。

少校瞠目结舌,三倍自己的兵力在眼前晃悠,再看他们身上背的,清一色的美式装备,有冲锋枪、卡宾枪、轻机枪、重机枪,最可怕的居然还有六零迫击炮、山炮等五十多门。

少校吸了一口凉气,自言自语的道:“妈的,这是有预谋的,难怪他们这么有底气,敢把遂宁监狱夷为平地!”

少校暗自盘算着自己的火力配置,如果硬撑着,这个特务营全打光的情况下,顶多就能撑四十分钟左右,最快的支援部队也需要四十分钟赶到,可四十分钟自己人都死光了,还有什么意义?

“副营长,去电请求支援,告诉对方,务必三十分钟给我赶到!”

“是!”

副营长刚要转身,却听到少校绝望的声音:“算了,不需要了!”

副营长回过头,朝着少校绝望的目光看去,只见从最后一列车的尾部拖出第三架榴弹炮,紧接着又是一架,然后是加农炮,再然后……“副营长,我们败了啊!他们这是准备好的,如果我们不同意,他们连士兵都不用出动,只用一阵炮弹的饱和攻击,就可以在十分钟之内将我们一网打尽,还可以美其名曰的解释什么作战地图没有更新,或者是我们胡搅蛮缠之类的,总之,死人是不能辩解的!”

副营长不甘心的问道:“那就这么把他们给放喽?这一放可就打破我们遂宁监狱的规矩了,就没有秘密可言了。”

“还她妈什么秘密,人家都能找上门,说明咱们早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报告团座,部队集结完毕,是否开火,请您指示!”

别看杨铭芳背着身,身后却像长了眼睛似的,早就注意到少校的一举一动,所以他又加了把火,摆了摆手,厉声吼道:“开火!”

一声令下,各个主炮手开始校准,装弹,士兵则是以各个班排为小组,展开战斗阵型,速度将整个遂宁监狱围的是水泄不通。

少校这一看,急了,赶紧小跑上前,对着杨铭芳说道:“别,别,别啊长官,怎么兄弟开个玩笑,你们还当真了呢?不就是放个人嘛,多大点事儿?我这就去安排!”

警卫员继续添油加醋的说道:“团座,不用他们放,咱们抢出来多刺激,部队好久没有打仗了,这刚好是个锻炼的机会。”

“放屁,告诉你多学习,多学习,吕司令说那什么老子来着,那句话又他妈的给忘了!”

“孔子云,不打就赢,才是最好的!”警卫员补充道。

杨铭芳冲着旁边吉普车里的司机问道:“是这么说的么?”

“呃……是孙子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为上策!”

少校听着他们的对话,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分明就是两个混不吝,再不放人,真不好说两个人接下来会怎么样!

“副营长!”

“到!”

“把长官要的两个人带出来吧!回头我亲自向局长汇报。”

第五十八章 成功营救

黑黢黢密不透风的单人牢房,还不如多人牢房的铁栅栏透气、透亮,这里看不见天、看不见地、也看不见自己。尿骚,屎臭,血腥味夹杂在一起显得格外难闻。

候时新躺在干裂的木板床上,周围蟑螂、臭虫、跳蚤各种“小动物”应有尽有,不停的围着他狂欢,他却无动于衷。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在自己知道死期而又无能为力的时候,那种绝望,恐怕也只有隔壁的魏三毛能够体会了。

“时新,你说阎王爷问咱们想投胎到什么地方,你怎么回答?”魏三毛沉闷的声音隔着一堵墙,穿透进候时新的耳蜗内。

“当一只鸟吧!自由自在的飞过蓝天、大海,飞过山川、原野,无忧无虑的不再受任何束缚。”

魏三毛在黑暗的牢房里点了点头,感慨的说道:“甚是啊时新,咱们两个的想法不谋而合,我觉得不管怎么投胎,千万不能再干这一行了,你看咱们这些人,有的杀人太多,最后也算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可像我们两个冤屈成鬼的也大有人在啊!”

候时新没有反驳,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悲!没有人能在生前参透生死,只有临终时或许能大彻大悟……

又陷入沉寂的牢房内,一名狱卒,从外部打开房门中间的一扇小窗,拿着手电筒朝里照了照,确定安全后,这才打开门大声喊道:“候时新,出狱了!”

不久后,隔壁房门也被打开,又听到同样的一声喊叫:“魏三毛,出狱了!”

他们的手脚镣被打开,并肩走在黑洞洞的牢房走廊上,皆认为“出狱”就是遂宁监狱枪毙人的代名词。

如行尸走肉般,拖着沉重的步伐,二人感觉有无数的枷锁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恐惧和绝望已经让他们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就连身体从内到外都变成了一个空空的壳子。

魏三毛开始流出眼泪,手脚也不听使唤,继而神思恍惚。还好,没有屁滚尿流。

“他们怎么会出狱?”

“难道遂宁监狱改规矩了?”

“真的是罕见!”

“狗娘养的,老子吴大宝变成鬼也要把你候时新千刀万剐!”

直到前方牢房吴大宝恶狠狠的怒吼声,才逐渐的让候时新清醒,真的是释放?真的是出狱?真的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候时新在吴大宝的牢房前驻足脚步,灵魂早已七飞八散的魏三毛,却如同丧尸般继续无精打采的前行。

候时新伸出手,一把拽过扶着铁栅栏,奄奄一息的吴大宝的脑袋,用手指甲在他的头顶暗暗的画出了一把镰刀和锤子,又“面目狰狞”的趴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挺住,等我!”

说完,候时新用力的把病怏怏的他推倒在地,用手指着他大声说道:“爷爷就是比你命大,想让爷爷死?等下辈子再见吧!”

魏三毛被候时新这一喝,“灵魂才迅速归位”,转身看着被候时新推倒的吴大宝,上前,重生一般的问道:“时新?我们真的获救了?”

候时新爽朗的大笑,拍了拍魏三毛的肩膀,重重的点了点头。

吴大宝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在地上艰难的爬着,一直爬到铁栅栏旁,这才抬起面目全非的脑袋,用尚未流血的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候时新,恶狠狠的说道:“狗特务们,你们出门朝东方看看,定会看见一轮红日,照耀着我们的党旗,那就是我们永远伟大的、崇高的——中国共产党!”

“我!等!着!你!”

……

“杨团长,大恩不言谢,以后用得着我们两个的地方,您尽管开口讲!”候时新在军用吉普车后头,向身旁的杨铭芳表示感谢。

杨铭芳笑着,说道:“候处长,这可跟我没多大关系,你要谢就谢我们吕司令吧,我们做属下的不过就是奉命行事而已。”

魏三毛从副驾驶扭过头,接口说道:“杨团长,先甭说谢谁,您这招拉大旗作虎皮,恫疑虚喝的,可是把那个营长吓得不轻啊!”

杨铭芳拍了拍魏三毛的肩膀说道:“你以为我开玩笑的?惹急了老子,真给他夷为平地,他们不傻,心里有分寸着那。”

三人你一句我一言,没多久,军用吉普车就开进了军统大院。

大院里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候时新艰难的挪动着受伤的身体,刚一下车,一个憔悴的女人就飞身扑进了他的怀里。

思念、期盼、心疼、激动,等等复杂的心情聚集在一起,让张莹放声痛哭。

候时新皱着眉头,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张莹泣不成声的讲:“都怪我,不该任性,害你受这么多的苦,还差点丢掉性命,我再也不要你离开我,再也不!”

张莹越抱越紧,紧的连候时新胳膊上的伤口都淌出了血,候时新还是微笑着、承受着这个小女孩对自己难以言表的倾心。

“莹莹,你还不放开,没看到候处长的伤口都淌血了?”张鸿邵慌张的喊道。

这是张鸿邵第一次见到这个准女婿,小伙子一米八的大个,浓眉大眼,一表堂堂,尤其是胳膊流着血,还微笑着没有吭过一声疼。这让张鸿邵的第一印象非常满意。

张莹这才意识到候时新伤的很严重,慌忙放开,又拉着他的胳膊说道:“对不起时新,我这人太笨了,都怪我又伤害到你了。”

候时新始终保持微笑,用一只手擦了擦她的眼泪,这才说道:“其实你应该感谢魏处长,他才是真的为了救你,一个电话就豁出去了全部性命。”

一群人的焦点都在候时新和张莹的身上,这才注意到候时新身后的魏三毛。

魏三毛一直靠在车上,看着他们俩这一幕,他多么希望张莹也能上来拥抱自己一下。

可是张莹只是走过来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魏处长舍命相救,以后你的咖啡我包了。”

第五十九章 纠结、闹心

司机小刘,载着候时新和魏三毛,朝国民政府,上海213医院驶去。

车速不快,魏三毛依然坐在副驾驶位,却用手捂着脑袋。

候时新从他身后观察到,关心的问:“怎么了魏三毛?你脑袋也受伤了?”

“没有,这几天没休息好,搞得有点神经衰弱。”

魏三毛其实在撒谎,他一路上努力的想把张莹和候时新拥抱时的场景,从脑子中抠出来,可偏偏越这么想,就越像烙印,始终挥之不去。

“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候时新突然说道,就好像是魏三毛肚子里的蛔虫。

魏三毛没有答话,的确,刚刚发生的一切,犹如一把尖刀,狠狠的插在他的胸口,当时,他明明想过去把张莹的手掰开,强行的搂入自己的怀抱,最好还能长长一吻。可张莹的心不在他这儿,他就是这么做了,也不过是丢人罢了。

“小刘,拐弯,先送我回一趟家,拿一些医院用的物品和换洗衣物。”

小刘不废话,顺从的按着候时新的指示拐了过去。

候时新下了车,又对小刘说道:“你把魏处长也送回去,拿一些医院用的物品,然后再顺路回来,接上我去医院。”

“好嘞候处长!”

眼看,黑色的轿车刚走,候时新就拐到了旁边的澡堂子,幸好,墙上没有标记,这说明杨问樵没有来过。

“回来了候处长?呦,胳膊怎么伤了?我说这两天没来我这里洗澡,这是又去执行任务了?”澡堂子的老板王胖子和候时新是老熟人,关心的问道。

候时新应道:“没事,一点小枪伤而已,你别说,回头还真呆来你这儿好好的泡个澡,一身臭烘烘的味道。你可给小毛头给我交代好了,等我从医院回来,好好的给我搓搓身上的泥。”

“没问题候处长,您随时过来,小毛头都给您留着。”

王胖子回答完毕,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候处长,您说如果你有两天没来我这儿洗澡,就证明你不在家,让我把您窗台上的月季花放在我的澡堂子里代养着,这不,开的好着那,您要不要拿走?”

候时新满意的看着他,说道:“王胖子,没看出来啊,你五大三粗的还真能指望得住。”

王胖子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我这澡堂子不管春夏秋冬,您天天雷打不动的来洗澡,我这生意没少受您关照,而且您又大方,一直给我补贴,这点儿小事儿您说我再给您办不好,那我还有脸在您家门前做这个买卖吗?”

候时新接过月季花盆,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递了过去,说道:“王胖子,这街面上就属你会做生意,谢了啊!”

王胖子点头哈腰的接过钱,候时新看着他兴奋的走进屋,悄悄蹲下身,取下发丝,开了门,检验过后,蹑手蹑脚的又重新把月季花放回到窗台上去,这才上楼收拾起换洗衣物。

半个时辰过后,司机小刘,载着魏三毛来到门前,候时新已经锁好门,一堆物品在地上放着。小刘殷勤的帮候时新把东西搬到了车上。

车子还未启动,魏三毛就忍不住的问道:“时新啊,你到底对张莹是什么感觉?你说你要是不喜欢她,你为什么大半夜的去救她?还和那姓熊的动起了枪?”

候时新听完,笑得前仰后合:“哈哈,魏三毛,我就知道一下午在车里,你捂着你那脑袋就没憋着好屁,怎么?吃醋了?”

“你别说,还真有点!”魏三毛在他面前毫不避讳。

候时新骂道:“我看你是脑袋疼的太轻,你就这点出息?当时,她不给我打电话还能打给谁?打给你?

你说,服务生告诉我张莹喝醉了,我能不去看看?你也知道,我要是晚到一步,张莹被带走,还轮得到你在这里吃醋?

况且,救她之前,我第一时间联系的你,本想给你英雄救美的机会,谁知你也太英雄了吧?居然明知道对方人数,还单枪匹马的过来,这也算了,可你拿着枪,倒是从暗处把那七八个人给干挺下啊?真没料到,最后被人一锅烩的是咱们两个,还差点儿丢掉性命。”

“呃……”

魏三毛停顿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当时太晚了,我们情报处的小子们都喜欢拔掉电话线睡觉,杜先生那里我又不想打扰他的休息。再说了,当时还不是怕你被人打死?要不我早远远的开枪了。”

“你别放屁了,你不是怕打死我,你是怕伤着张莹吧?还有,你自己来的目的也是想在张莹面前表现一下吧?没想到你如此窝囊吧?早知道你这样,我就应该直接给站长打电话,或者给王处长打电话也能调不少人。”

“呃……”

魏三毛被候时新给顶的没话说,因为事实上却是这样。听着候时新不停的埋怨,他只能闭着眼睛装睡着了。

魏三毛不爱仕途,不爱钞票,不爱烟酒,不追名夺利,心中唯一剩下的就是对张莹的喜爱。放下她,等于放弃了所有,只会让自己剩下一个躯壳,这个躯壳就像是在监狱走廊向外走的那一刻,孤单、恐惧、无助。

医院的病床上,魏三毛羡慕的说道:“时新,看来兄弟我这辈子和张莹是没戏了,张莹这丫头是非你不嫁。还有他爹,那个张鸿邵,明显看你的眼光就是老丈人欣赏女婿,你是真有福气啊时新。”

候时新此时的脑子很乱,他闭着眼睛,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儿女情长的问题。因为吴大宝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是绝对撑不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半的。

候时新想着吴大宝最后的几句话,看着他鼓励自己的眼神,揣摩着他说的在阳光照耀下的党旗,他还说他会等自己,那自己又怎么能把他给放弃了呢?

候时新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去海威特斯,把遂宁监狱的位置马上传达给杨问樵,再由杨问樵将这个重要的情报迅速传递给“春生”,让“春生”火速派出自己的同志,将遂宁监狱里的一两百个革命者都给救出来。

可是想的简单,先不说“春生”能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调动一批人马,救出自己的同志。就是自己现在这个模样,离开病房也是不大现实的,更别说缠着绷带去赌场了。

“到底该怎么办呢?”

第六十章 女为知己者容

女人天生爱美,这句话就是真理,不过,有的人是为自己打扮,有的人是为心爱的人打扮,张莹就明显属于后者。

她没陪候时新去医院,就因为她后悔,后悔没有提前打扮一番。她觉得自己这两天很邋遢、很憔悴、很丑、很不像一个女人。他怕候时新再看下去会嫌臭、会恶心、会反感、会远离。

所以,她决定要先去画个妆,画一个“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妆,再换一件韵味十足、气质如兰的“锦罗玉衣”。只有这样,她觉得才能完美的出现在他心爱人的面前。

“时新!”

张莹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长裙,长裙将雪白的皮肤映衬的更加白皙,长裙上又增加了很多点缀,让衣服不但不会显得简单,还美的让人窒息。敞口的衣领,雪白的脖颈,搭配血红的玛瑙吊坠,直叫人鼻孔喷血。

她打着波浪的长发,蓬松而有质感,伴随着阵阵发香,让人心旷神怡。

她一双眉毛,画得修长而纤细,眼睫毛配合没睡好的眼眶,瑕疵中带有默契,整张脸之下却有一张淡粉色的嘴唇,油油的发着迷人的光彩。

她依在门边,细而窄,高而挺的墨黑高跟鞋,使浑圆的足裸仿佛被高高顶起,右脚搭在左脚上,当脚跟离地10公分,便让她雪白的脚背和新涂的纯黑色指甲油的脚趾,与地面完美呈现出45度斜角,小腿肚修长且紧绷,屁股微翘,小腹内收,胸部自然而然的挺立。

她泪光点点,娇喘微微。直看的魏三毛当场呆若木鸡。

张莹的打扮是成功的,不仅魏三毛如此着迷,就连候时新也忍不住在张莹身上停顿了很久。

魏三毛从床上弹起,慌忙整理自己的衣服,又像充了电一样问道:“张秘书,你刚刚还如清澈湖水中的精灵,怎么摇身一变就又成了瑶池中的仙子?。”

张莹本来看着候时新的胳膊还有点心酸,听闻魏三毛的话,噗嗤一笑,说道:“魏处长,你的嘴好甜啊,这可跟你平时冷酷的作风不相匹呀!”

魏三毛难得看到张莹只对自己笑,他放肆的说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可惜,我愿意为你而死,你却只想为候处长而生啊!”

尴尬,这一句话说的张莹脸红的跟个洋娃娃似的,低着头,小步走到候时新的床前,呢喃细语的说道:“时新,你看魏处长他,拿我开玩笑。”

候时新一直在听着他们的对话,脑子里却考虑的是如何传递情报,看来他又要依靠张莹了,没有张莹的掩护,自己是坚决出不了这个门的。

“张莹,人家魏处长说的可没错,都是为你才伤成这样,差点性命都丢掉了,你从一回来就装作没看到,你说他能不难过吗?”

“那你没代我谢谢人家?”

“我代你?”

“是啊,我们两口子谁谢不都一样嘛!”

“呃……!”

另一边,魏三毛的脸乌黑。

许久,候时新说道:“张莹啊,咱们两个在这里是不是魏处长很别扭啊,要不咱们出去走走?”

张莹还没说话,魏三毛赶紧接口:“不别扭,不别扭,在这里就好,什么时候都不别扭。”

张莹却高兴的不得了,拉着候时新的手说:“好呀,好呀,你不在这几天我都憋在家里快死了,刚好咱们出去走走,不过……你这伤?”

“不碍的,胳膊严重点,不影响走路!就是没洗澡,刚刚在家用毛巾简单的擦了擦,身上臭烘烘的,你可别嫌弃啊!”

“臭男人,臭男人,香起来跟个女人似的倒惹人反感了,再说我也几天没洗澡,刚刚才回家洗过,你闻,香着那,刚好可以遮挡你身上的臭气,没人注意!”

候时新还真假装的凑上去闻了闻,惊讶的说:“嗯,真香,这我就放心了,走吧!”

无视!两人打情骂俏的话把一旁的魏三毛,活活的给屏蔽了。

候时新也不想这样的,可这份情报真的很重要。

张莹拉着候时新的手,候时新偷偷的看了一眼魏三毛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难看。

“魏处长,你想吃什么好吃的?我和时新给你带回来。”

“呃……不用了!”

“那再见!”

“再见!”

黑纱长裙的张莹,前两天还如同跌入冰窖的一只小仓鼠,今天拉着候时新的手,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黑蝴蝶。

“我们去哪儿?”张莹开心的问。

候时新想了想,撒谎道:“我看你这两天瘦了,所以必须犒劳犒劳你,带你去吃好吃的,就是有点远,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去。”

“什么好吃的?”

张莹问完,又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愿意啊,只要你现在身体吃得消,天涯海角我都愿意陪你去。”

候时新一阵感动,拉着张莹的手,朝旁边的黄包车招了招手。

海威特斯俱乐部旁边的胡同有一个饭馆,店面不大,生意却特别好,上次他和叶老七喝完酒,特地留意了这里。

“啊,南翔大肉馒头,你就请我吃馒头啊候时新,你也太扣了吧?”张莹撅起小嘴。

“姑奶奶,你没看到里面排队的人吗?这可不是一般的馒头,这种馒头重馅薄皮,以精肉为馅,用鸡汤煮肉皮,放凉,取出肉冻拌入,再洒入少量研磨成粉的芝麻,根据不同口味,放入蟹粉、春竹、虾仁和肉馅包制而成,待蒸熟出屉,你用筷子轻轻的一夹,汤汁就流满满一碟子,香气扑鼻,回味无穷。”候时新喋喋不休的介绍,给张莹说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好吧,我就信你一次,要是不好吃,你看我不拧掉你的耳朵。”

候时新拉着张莹进入屋内,点了一屉南翔大肉馒头,张莹着急忙慌的就用淡粉色的嘴唇贴上去,正准备下口,突然被候时新拉住,认真的说道:“姑奶奶,吃这个,要先在上面开个口,放凉,要不然热腾腾的汤汁会把你漂亮的小嘴唇烫出一个大血泡的。”

张莹看着候时新为自己吹着肉馒头上的热气,心里像被蜂蜜灌溉了一样的甜。

第六十一章 又见杨问樵

三屉南翔大肉馒头,被几天没吃饭的张莹,和几天没见荤腥的候时新一扫而光。

张莹满意的擦了擦嘴巴,拍着候时新的肩膀,调皮的说道:“小候子,你挑这个地方不错,物美价廉,味道还很鲜美,以后每周末你都要请我来吃一次,千万别告诉我你这个大处长请不起。”

候时新借坡下驴,说道:“请倒是请得起,可我的老婆本要被你吃光了!”

张莹眨了眨眼睛,俏皮的说道:“像我这么瘦的,又不挑三拣四的你都养不起,要是你娶一个一百公斤,饭量大的做老婆,那你是不是死的心都有啊?”

候时新看了看表,没有作答,拉着她的手说:“张莹,会打麻将吗?”

张莹一愣,说道:“会啊,上海的女人还有不会打麻将的吗?我妈妈闲暇之余,经常在家和她同事一起玩儿牌,我在旁边看都看会了。怎么了?你突然间问这个干嘛?”

候时新来了兴趣,说道:“会就行了,前面有一个麻将俱乐部,我拜把子哥哥经常在那里赌,我有日子没瞧见他了,既然走到这里,刚好去跟他打个招呼,他可是个麻将高手,有没有兴趣让他指点着,帮我赢点老婆本。”

张莹一听是赢老婆本,爽快的答应道:“走,谁怕谁,没你哥哥,就凭我上海张莹小“赌后”,也定能让你赚足老婆本,就算是输了,大不了我倒贴就是了。”

候时新笑着用手拨弄着她的头发,讽刺的说道:“你啊,先别吹牛,一会进去真给我输成落汤鸡,当心我可先跑,把你丢下这里不管。”

“你敢!”

两个人追打着来到海威特斯门口,还是和小白相熟的那个服务生,老远就跟候时新打招呼。

“候先生,好久不见啊,怎么受伤了?这是您的女眷吧?嘿,您真有福气,她真漂亮!”这名服务生特别会来事儿,也是海威特斯收入最高的服务生。

候时新刚准备掏口袋,张莹却早将包包里的一大叠钞票递了过去。

候时新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女人怎么都一个样,只要被别人夸了漂亮,就变得如此大方了。”

服务生喜笑颜开,连声道谢后问道:“候太太,您有会员卡吗?”

张莹一脸懵的看着候时新。

候时新说道:“哦,她没有,我应该可以当她的介绍人吧?”

服务生坚定的说道:“当然可以,候先生,您已经是我们这里的老会员,而且在您名下存了那么大一笔钱,况且这又是您的太太,我们总不能让你们一个在里面打麻将,一个在外面等着吧?”

候时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就从我账户里转出一部分钱,给她开户,顺便vip的服务以后就交给你了。”

服务生闻听,看着这么大方的客户成为自己专属服务对象,这就意味着有更多的小费进账。

高兴的合不拢嘴的服务生,慌忙的给他们开门,又帮张莹办手续,办到一半的时候问道:“候先生,您太太是要办通用vip卡还是淑女vip卡?”

“有什么区别吗?”候时新奇怪的问道。

服务生耐心的解释道:“哦,候先生,男士vip没有分的那么详细,女士vip多了一个淑女卡,是因为很多女士不喜欢和男士一起打牌,所以才有了淑女包间和淑女vip卡。”

候时新听明白了,可他不好替张莹做决定,只能看着她征求意见。

张莹嫣然一笑,说道:“你觉得我不够淑女吗?”

服务生赶紧点头哈腰的说道:“候太太,小的明白了,这就给您办好!”

两分钟过后,张莹拿到一张粉红色的淑女vip卡,又掏出几张钞票,再次递给了服务生。

因为她觉得服务生为自己办的这张粉色的淑女卡,和自己的唇彩很般配,最重要的还有那句侯太太,让自己不得不破费!

张莹拿着卡,东张西望的打量着这里的陌生环境,突然掐着候时新腿上的肉,问道:“时新,你这里还有小金库啊?都说男人狡兔三窟,你这还没结婚那,就藏这么多私房钱,结了婚还怎么办呢?”

候时新疼的吱哇乱叫,生气的说道:“姑奶奶,你怎么那么喜欢上手呢?公共场合注意影响啊!”

“注意个屁,你快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这钱是我刚刚跟你讲的大哥的,有一次他被人打劫,我救了他,他非要把一箱子钱送给我作为答谢,我一再拒绝,他没办法,就说这个钱算我们两个人的,又执意存入我的户头,推脱不过,我就接受了。”

张莹斜着脑袋问道:“算你们两个的?那你刚刚用这钱给我办了会员卡没事吧?”

候时新拧着她的鼻子说道:“他没你想的那么小气,不过你别说,这会员卡可真贵,是我一年的工资,要不是大哥给我留的钱,我真不敢到这里打牌。”

“这么多?那这里岂不是赌的很大啊?”张莹原本以为,来这里打麻将就是一个小小的娱乐,没想到是这么一个豪华赌场。

候时新开玩笑的讲:“我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着?这里一夜能输光我的老婆本,你还不信。”

张莹拉着他的手,畏首畏尾的说道:“要不咱们别玩了,走吧时新!”

候时新好不容易给她带过来,还真怕她走了,赶紧甜言蜜语的说道:“反正是大哥给的,输我手里糟践了,只要你开心,输光了都值。”

候时新说完,不由张莹推让,直接拉着她的手来到二楼。

海威特斯的二楼永远是那么热闹,候时新左顾右盼,寻找杨问樵。

“候先生,好久不见了,您的手?还有这位太太是?”杨问樵从候时新的背后出现,看到他带了一个漂亮的女人,他的手臂又受了伤,用极其复杂的语气问道。

候时新举了举自己的右胳膊说道:“不影响打牌,这位女士是……是……”

候时新打着磕巴,根本无法向杨问樵张口。

张莹挎着候时新的右胳膊,不满意的对服务生说道:“我是他太太,这你都看不出来吗?一看你就是刚来的,跟门口的服务生多学学。”

第六十二章 秘密接头

杨问樵低头道歉:“候太太,很抱歉,因为候先生一直是自己来的,所以,我怕说错了引起误会,还请您见谅!”

张莹还想说点什么,候时新赶紧插嘴,岔开话题道:“叶先生最近可否来过?”

杨问樵回答:“叶先生应该来过,不过他一直归小鼠服侍,哦,就是刚刚那个接待你们的服务生。”

“小鼠?这个名字还挺可爱,难怪这么机灵,你去叫他过来。”张莹始终都对那个服务生感兴趣。

杨问樵朝楼下招了招手,小鼠还是麻利的抓着楼梯扶手,一步三四个台阶跑了上来。

“侯先生,候太太,二位有何吩咐?”

候时新又问了一遍:“叶先生最近可否来过?”

小鼠赶忙回答:“您说七爷啊,他天天来,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不过他一般傍晚的时候才来,来也不多呆,稍微赢一点就走。哦,这个点儿差不多也该来了。”

候时新点了点头,指着张莹说道:“小鼠,你先把我账户的钱提出来三分之一,兑换成筹码,然后给她安排一个位置,我在这里等会儿叶先生。”

小鼠迟疑的说道:“候先生,提出来三分之一?会不会有点太多?您太太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模样,不至于用掉这么多筹码吧?”

张莹非常满意小鼠的回答,乐的合不拢嘴。

候时新看了看表,有点着急,不耐烦的说道:“别戴高帽子了,赶紧去安排吧。”

机灵的小鼠连忙说道:“好的候先生,刚好有个客人临时有事,三缺一,请候太太这边请,您先上桌打着,我这就去给您兑换筹码。”

张莹点了点头,扭头对候时新说道:“时新,你一会赶紧过来,看着我点儿,我的水平不行的!”

候时新拍着张莹的后背,安抚着:“张莹,随便玩,图个乐子,输赢别放在心上。”

张莹对候时新这种态度非常满意,虽说她脑子里对钱没有概念,但她知道这是一大笔钱,候时新把钱给自己,没有心疼,这是比他赢多少钞票都要更加开心的事情。

看着张莹远去的背影,候时新赶忙说道:“小白,你还是带着我去贵宾室等着叶先生吧!”

“好的候先生,这边请!”

贵宾室内,当门关上的一霎那,候时新急忙拉着杨问樵坐下,将遂宁监狱的情况向他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问樵,时间紧急,你马上与“春生”联系,告诉他,无论如何,在明天早上八点半之前,救出牢里所有的同志。”

“我知道了,这就去。”

杨问樵刚想转身,好像又想起了点什么,赶紧补充说道:“前两天春生发来消息,上级批准决定,你的代号就叫野火。”

“野火?不是说敌人隐藏在我们内部的奸细叫做野火吗?”

“上级的意思是,你务必短时间内把对方潜伏的这名间谍给抓到,你才能有不被暴露的可能,我们革命的火种才能在敌人的内部继续燃烧。”

“明白了,我会尽快查清楚!”

杨问樵说完,转身离开,在门口踌躇许久,咬牙说道:“我姐姐临死前告诉我,她很美,不过……她相信你的忠诚。”

候时新在问筠临终时,没能和她解释这件事情,这是他内心一直耿耿于怀的,不曾想,问筠什么都明白。

“她还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党。她说,如果她有一天走了,你若喜欢那位女士,她会尊重你所有的决定。

当然,我今天也见到了,她确实很美。”

候时新沉默良久,在杨问樵开门后,突然说道:“我心里……只有问筠。”

……

“手起开,这是淑女麻将房,男人只能看,不能打的呀!”

“就是呀,刚刚你替她抓了两张,胡了两次,你还让我们玩不玩了?”

“烦人!”

叶老七抽回手,张莹歉意的看着几个麻友,自己伸出手,抓了一张。

“哎呀,坎三筒,胡了!哈哈,运气开始好转了,看来这运气来了,没人能挡得住!”张莹觉得瞬间就有了很多自信。

“哼,还不是那个男人帮你抓了两张牌转了运,这是淑女房,要有淑女房的规矩的。”

张莹不想给候时新找麻烦,不好意思的说道:“姐妹们,我刚来,不懂规矩的,这把就算了,我不收你们钱了。”

张莹身后站着的叶老七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赌场无父子,这弟妹还真是个菩萨心肠,她不够狠,注定是要输钱的。”

叶老七刚刚到海威特斯没多久,小鼠告诉他候太太在这里打麻将,他顿时来了兴趣,好奇的想看看这个弟妹,所以也没顾得上去找候时新。

可是张莹的麻将水平太臭了,一直输,越输就越担心把候时新的钱输光,所以出牌速度犹犹豫豫的特别慢,急得这个逢赌必赢的叶老七忍不住伸手,在关键时刻帮他抓了两次牌,又在第三次快速的给她换了一次牌。

“这位先生,真的谢谢了!”张莹感激的说道。

叶老七谦虚的讲:“别谢我啊弟妹,是你运气好,或者说我们两个有缘分,刚好你一停牌,我替你抓两张就胡了。”

张莹这才明白过来这人是谁,惊讶的说道:“哎呀,你是时新的大哥啊,你没看到时新吗?他特意来找你的。”

“呵呵,难得他还能惦记我这个大哥。那弟妹你先玩儿,我出去看看他。”

刚想走的叶老七又说道:“对了弟妹,顺便说一句,麻将这东西讲究的是随心所欲,随便玩,别有负担,越怕输最后输的越多,尤其是你现在这种牌型,该打清一色一条龙就坚持,或许上天照顾你,赢一把大的就够输十多把。”叶老七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提醒。

“哎呦,你这个衰神快点走吧,絮絮叨叨的,从你进来我们几个人的筹码都一直在减少,。”

叶老七笑着退出淑女房间,房门后的一个女人站起身,用脚,“砰”,把门给重重的关上,并反锁上,嘴里喋喋不休的讲道:“阿红,让你打麻将的时候锁门,你就是不听的呀,这下可好,让这位小姐大丰收了。”

第六十三章 叶老七的目的

候时新和叶老七在门口碰了个正着,两人简单的拥抱了一下。

叶老七看着候时新的胳膊,关心的问道:“兄弟,你这?”

“哦,执行任务出了点意外,烦劳哥哥操心,不碍事!”

“小心点啊兄弟,世道不太平,别什么事情都强出头。”

“没办法七哥,这都是工作!”

二人正在寒暄,房间内突然传出张莹的尖叫声:“自摸!清一色一条龙。”

候时新伸出拇指,对着叶老七比划道:“七哥,这又是你的杰作?我可不信她能胡这么大!”

“哈哈,时新,还是你了解弟妹,她性格柔弱,怕输,老胡屁胡怎么能赢到钱呢?我不过随口一说,弟妹还真有灵性,是她运气好嘛!”

候时新凑到叶老七的耳边说道:“七哥,你就别蒙我了,肯定是你使得手段。别说,你这赌技还真出神入化,不仅自己能赢,就算站在赌桌旁边,想让谁赢就能让谁赢,我怎么感觉这里不是赌场,是你的私人银行呐?”

叶老七反过来凑在候时新耳边说道:“这么大的赌场,十几张台子,唯一就这两间淑女房的女人都是“死鱼”,可人家不跟男人玩儿,我也很少有机会去赚她们的钱,刚好今天弟妹在,顺便进去替你们捞一把,没想到刚帮她自摸几下就被赶了出来。”

“哈哈,女人矫情,走,咱们喝茶去。”

二人有说有笑,并肩来到贵宾室,小鼠迅速沏了茶,说道:“候先生,小白身体不舒服,请了假,特地委托我来服侍您,有什么事情您就吩咐给我。”

候时新满意的点了点头,小鼠又冲着叶老七说道:“七爷,您今天还打吗?我给您安排位置。”

“有好位置吗?”

叶老七所说的好位置小鼠是清楚的,就是vip888和vip999房间,这两个房间赌的特别大,没有一定筹码是很难坐上赌桌的。

“七爷您稍等,vip999还没人,我去帮您组织一下!”

小鼠退出房间,候时新不满意的说道:“七哥,怎么着?跟兄弟聊会儿天不好吗?又着急去打牌?你这赌瘾可真不小啊!”

叶老七神秘的说道:“兄弟,这点钱哪里够啊,听说明年有个赌局,是上海赌王的邀请,与香港赌王樊潮生还有杜老板门下的神秘赌客痞子九来一场切磋,兄弟啊,唯一的名额入门费很贵的,你也知道,哥哥我对赌从来没有服过谁,十几个城市走过来,就是寻找对手,所以筹集入门费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候时新点了点头,又疑惑的问道:“七哥,既然你有这个手艺,全上海那么多大的赌场你不去赌,偏偏来这个麻将俱乐部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只对麻将有研究?”

叶老七赞赏候时新的分析能力,说道:“兄弟你也看出来了?这也是没辙,外面的一些赌场大部分都是杜老板经营的,不赢还好,赢得多就会被场主盯上,一旦汇报上去,我很可能就会和他的赌客痞子九提前碰面,如果我们两个提前交上手,了解彼此的实力,那么赌王邀请赛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候时新知道叶老七很爱赌,可叶老七居然是数一数二的赌王,这是他没想到的。

叶老七喝了口茶,润了一下嗓子,接着说道:“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是上海为数不多的没有在杜老板控制下的赌场之一,据说赌场有你们军方背景,杜老板也不好插手,而且这个俱乐部的两个vip房,算是这些不被控制的赌场中,赌的最大的,所以我平时没事就在这里赚钱。

当然,没有位置的情况下,手痒,我也会在大厅娱乐娱乐,有时会故意放放水,输一些小钱,结交一些看着顺眼的朋友。”

“哈哈,七哥,你这好手段,还收徒不收?”

“你啊?我怎么看你都没那个潜质!”

“哈哈!”

正聊着,小鼠推门进入,得意洋洋的说道:“七爷,那两个漂亮的富家小姐今天又来送钱了,要不要给你们组一桌?不过她们的规矩您懂的,不管输赢,只打四圈就走。”

叶老七笑道:“别说四圈,只打一把走都行,我这个人岁数大了,也坐不了多久,最怕别人恋战。不过这个姓何的太太怕是没有太多的油水了,上次她就把她的手表项链和她同伴的首饰一起当给了我,听说这两天又在你们赌场里当了不少好东西,今天再和她们打一次吧,一次赢个够,收个尾,以后她们的赌局就不用再叫我了。”

小鼠是叶老七的专属vip服务生,自然知道他麻将水平很高,在两个高端vip房里从未输过钱,当然小鼠也在他身上得了无数好处,所以叶老七的话他是言听计从,甚至比老板的话分量更重。

小鼠赶忙说道:“好的七爷,我这就去给您安排,再过十分钟您去vip999,我给您泡好茶。”

候时新听到姓何,多嘴问了一句:“七哥,你说这个姓何的可是叫何清清,她的女伴叫阮佩云?”

叶老七一愣,说道:“正是,怎么?兄弟你认识?”

候时新拍着大腿站起身说道:“哎呀,七哥,这人何止认识啊,这可是我们军统站站长的太太,您可高抬贵手,帮兄弟一把。”

叶老七犹豫了一下,没有答话。因为在他脑子里,赌场就是战场,小打小闹可以放水,这种大场子输了就是极其丢面子,砸自己招牌的,再加上相差甚远的入门费,让他着实有点为难。

候时新看出叶老七的为难,补充说道:“七哥,她还有一个身份恐怕你不知道吧?”

“什么身份?”叶老七疑惑的问道。

“杜月笙是她的叔叔。”

“啊!”

如果说军统和他素不来往,可杜月笙的名号他可是如雷贯耳,他这次比赛的目的就是想成为杜老板的门客。

“小鼠,小鼠”

叶老七站在门外,焦急的喊道。

“啊,来了,来了”

小鼠气喘吁吁的跑来,不明所以的问道:“七爷,您有什么事儿?”

第六十四章 赎出当物

“去把我存在这里的首饰都拿过来,顺便去支一部分钱,把何小姐在你们这里当的东西全都赎出来。”

“呃……七爷,您这是?”

“叫你去你就去,别废话。”

“是是是,可是她们当的东西已经很多了,恐怕七爷您账上的余额勉强够支付啊,您接下来还怎么赌?”

“娘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你见过七爷我什么时候没钱赌过?”

候时新也接口道:“我账上的钱虽然不多,但也够你们vip的最低上桌筹码了,随时也都可以归七哥支配。”

小鼠被说的脸红,用手抽着自己的脸说道:“七爷,您看我话多了,我这就去给您办理。”

……

大厅的沙发上,何清清和阮佩云皆双手抱胸,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顾及形象,阮佩云一定会上去把她拽走。

“清清,上次你就告诉我最后一次赌,刚过两天就忍不住?你想想你都输掉多少了,这次怎么还要把房子给押上?”

何清清红着眼道:“阮佩云,你是不是心疼你的首饰呀?放心好啦,房子当掉后,第一时间就把你的首饰给赎回来。”

阮佩云一听,激动的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好你个何清清,我是那样的人吗?你不想想你自己,每天老赵回家前,你就赶紧卸妆换睡衣,就怕他知道你当了手饰,你这样的日子不辛苦吗?你这次再把房子给当了,难道要穿着睡衣在门外,等着老赵回来流浪街头?”

何清清听完她的话,眼睛似乎在向外冒水,她失去优雅,把盘着的脚从沙发上拿下,塞进鞋子里,歇斯底里的讲道:“够了阮佩云,已经输了这么多,你让我怎么办呀?总要给我一个翻本的机会好吧?我可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老赵知道了是要和我离婚的,也不差现在这套房子了。”

阮佩云额头上冒着汗珠,嘴角向下咧着,怒视着何清清吼道:“你疯了吧清清,醒醒吧!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只见何清清默默的转过身去,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她肩膀的起伏程度来看,肯定很生气。

“你走吧佩云,我想静一静。”

阮佩云的双手颤抖着,目视着好姐妹的背影,复杂的眼神里,充满痛苦、愤怒和各种无奈。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叉着腰,板着脸,说道:“行,你就疯吧,老娘我就陪你破釜沉舟一次,话可说好了,输光了你可要给我买嫁妆。”

阮佩云从包包里拿出自己的银行存款凭证,跺着脚叫道:“小白,小白,人呢?死哪里去了?”

何清清没有阻拦,点上一根女士香烟,冲着富丽堂皇的天花板吐了一口烟雾,眼眶的泪水顺着脸颊“吧嗒、吧嗒”滴落而下。

“二位美女,生气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可否坐下来喝一杯咖啡?”

两个女人闻声,一同转身,何清清这才看清楚是候时新,赶忙用一只手悄悄擦掉眼泪,换上笑脸,吃惊的说道:“欧呦,时新呐,听老赵说你为张秘书出头,挨了子弹,还被中统给抓走啦,看你胳膊这个样子,这是真的呀,你可把嫂子给吓坏掉了。”

“虚惊一场而已,已经过去了。”候时新简单的回了一句,反而又调侃道:“嫂子,您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原来可没听站长说过。”

何清清这才注意到自己夹着香烟的手,赶紧手忙脚乱的摁进烟灰缸,说道:“哎呀,时新呐,嫂子就是抽着玩儿,可不好跟老赵乱讲的呀。”

“嫂子您偶尔解解乏,就是站长知道了,这也很正常的!”

阮佩云也走过来,摸着候时新受伤的胳膊,问道:“候处长,您这是轻伤不下火线啊,我以为清清的赌瘾都够大的,怎么您举着胳膊还要打?”

候时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是陪张莹来的。”

阮佩云撅起小嘴,愤愤不平的说道:“您这英雄救了美女以后,还要带伤陪她打麻将,你这么好的男人我怎么没碰到?”

何清清赶忙上来拧了阮佩云一把,说道:“时新呐,张秘书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呀?我听老赵说,张秘书的家里可是大有来头的呀,人家父亲对你也是十分满意的,听说这两天就要去跟你谈谈那!”

候时新一愣,赶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怎么不知道?”

阮佩云噗嗤笑出了声,随即说道:“清清,你看人家候处长分明就是不满意,你们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其实我跟候处长也蛮配的,你看看,这身高,简直是郎才女貌嘛。”阮佩云说完,还故意凑到候时新身边,用手挎着他的右胳膊让何清清对比。

也就在此时,刚好赢钱的张莹兴冲冲的从房间内走出,看到二人亲密的一幕,手中端着的盘子失手掉在地上,筹码散落一地。

阮佩云赶紧跑过去,边帮她检地上的筹码,边故意说道:“张秘书,我跟候处长开了个玩笑,你不会吃醋吧?”

张莹违心的说道:“没事,时新你们都是老相熟了,开个玩笑不碍的。”

何清清和候时新也走了过去,张莹看到候时新,兴奋的站起身,亮着手中的筹码说:“时新,怎么样?我赢了这么多,你可别说我把你老婆本输光了,这下你就准备娶我吧!”

“呃……”

候时新没来得及答话,小鼠提着一个大箱子,呼哧呼哧的来到几人面前,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一堆的金银珠宝,奢饰品,让任何人看了都不免心动。

小鼠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何太太,这都是您当在这里的物品,请认真清点一下,看看还少了什么?”

何清清愣住了,问道:“这……什么意思呀?”

小鼠解释道:“哦,何太太,是这位候先生向叶七爷求了请,叶七爷自掏腰包,帮您把这些都赎了回来。”

“叶七爷?”

候时新解释说:“哦,嫂子,那是我大哥叶老七,你们一起打过牌的,刚刚他还在这里,估计这会儿正在vip房等着你们打牌。”

何清清一听打牌,高兴的就想朝前凑,却被阮佩云抢上前去,迅速把箱子合上,又对小鼠说道:“东西一样不少,今天我们也不打了,改天再来!你去跟包间的叶先生说,我们何太太请他吃饭。”

何清清这才意识到,赶忙说:“对的呀,邀请叶先生一起吃饭,时新啊,你可帮了嫂子大忙了,这可让嫂子怎么谢你?”

候时新摆摆手说道:“嫂子,举手之劳,只是以后您可别赌那么大了,要不然站长知道了可是要大发雷霆的。”

何清清嘴硬着说:“晓得了,晓得了,再也不会了,以后我和佩云就在外面小小的玩玩,打发打发时间算了。”

阮佩云撇撇小嘴,对何清清说了一句:“什么改不了什么!”

“你个死佩云,找打呀!”

第六十五章 风云变幻

“站长,出事情了!”

电讯处,处长秘书罗永亮,由于工作出色,暂时兼着空缺的站长机要秘书一职,他站的笔直,手持一份电报,一脸严肃的递给赵涛。

赵涛刚看个开头,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越朝下看,脸色越苍白,直到看到最后,他迅速的拿出桌子上的报纸对比,这才喜笑颜开,恍然大悟。

此时,陈泽飞突然着急忙慌的推开门闯了进来,惊慌失措的喊道:“站长,我有紧急事情向您汇报!”话音落地,他朝着罗秘书看了一眼。

罗秘书会意,说了句:“站长,那我先出去了。”

赵涛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你先出去吧!”

罗秘书一走,赵涛就对陈泽飞发起了牢骚:“看你这慌里慌张的样子,又不是天塌了,好歹你也是个副站长,连一个机要秘书的沉稳都没有。来,你给我先看看这个,我就不相信你的事情能比这件事情还要糟糕。”

陈泽飞诧异的接过电报,随意看了一眼,却静静的呆立了很久才说道:“遂宁监狱被劫了?而且是偷了杨铭芳的证件,伪造了车辆调动文书,一次性调动十几辆卡车,直接要求释放一个叫吴大宝的共党?”

“还不止这些那,你继续往下看!”

陈泽飞又翻开一页,上面写道:“中统特务营营长及看门守卫当场被人暗杀,随后,一伙共党又秘密潜入营区,持枪将几百名正在熟睡的士兵挟持,而后,打开牢门,救走牢犯共计217名……”

陈泽飞缓缓的坐下身,惊叹的说道:“这伙共党太可怕了,可他们劫牢的手法怎么……如出一辙啊站长?”

赵涛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那还不是他们内部有人泄密?上头这次必定会追究淞沪警备司令部的责任,责令他们密查内鬼,你想,没有内鬼怎么能拿到杨团长的证件?更不可能对这件事情知道的如此详细。”

陈泽飞看着赵涛无所谓的样子,疑惑的说道:“站长,我们军统雇佣淞沪警备司令部劫持中统关押的犯人,随后,共产党伪造、盗窃淞沪警备司令部的证件、手续,杀害中统营长,放走217名牢犯。

中统、军统、淞沪警备司令部、共产党,再加上这件事情一开始的警察局,这些部门被委员长追究下来,上海这不是要大乱了嘛!可归根结底查下来的话,我们可是这次出事的源头,站长你怎么还不着急呢?”

“呵呵!”

赵涛再次笑了两声说道:“这件事情反而是个好事,也算给中统一个教训,让他们吃了一个哑巴亏。”

“站长,此话怎讲?”

赵涛站起身,饶有兴趣的拿起一张纸,沾了水,糊在他茶杯口上,而后又拿起一根钢笔,竖立的放在这张纸上,钢笔的顶端又放上橡皮、大头针、图钉等等。最后问道:“泽飞,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陈泽飞看了半天,恍然大悟的说道:“站长,您的意思是说中统就是这张纸,钢笔就是淞沪警备司令部,我们和警察局这些单位就是上面的小物件,看着悬悬乎乎,实则只要淞沪警备司令部不倒,我们就没事。”

赵涛终于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泽飞啊,这件事情委员长第一个问责的就是淞沪警备司令部,既然这样,他们干嘛不把下午帮我们营救的事情和晚上犯人被放的事情放在一起解决呢?这样他们是不是少了一个私自动用军队、胁迫兄弟单位的罪名?”

“您的意思是说,他们会把下午这件事情给直接掩盖了?可中统这边损兵折将会乐意吗?”

“中统?哼!”赵涛一巴掌把钢笔重重的拍下,纸张破了一个大洞,他接着说道:“中统这张破纸才是这件事情的起源,他们也想不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如果上面追查下来,也是他们贪污腐败在先,就因一个商人,竟然扣押我们军统的处长,还捏造通共的谣言,甚至要危及我们军统精英的性命。

到那个时候,淞沪警备司令部、军统、警察局都会把矛头指向他们,中统必然就如同这张破纸一样,虽然我们也会随之倒下,可依然完好无损,反而是他们才是那个被众人压下,戳破洞的人。”

陈泽飞举起了大拇指,称赞道:“站长,您分析的可真透彻,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这件事到最后,反倒是淞沪警备司令部这个和整个事件毫不相干的单位,替大家背了罪名,是不是有点太冤了?”

赵涛摆摆手说道:“背罪名?你太小看吕铁生了,恐怕他这次要谢谢我们这一帮为他演戏的人了。”

陈泽飞又搞不明白了,接着问:“什么意思站长?他们不是内部出了奸细吗?这次事件被救走了217人,还死了一个营长,最次也要对杨铭芳进行降职处分吧?”

赵涛把桌上的报纸递给了他,说道:“泽飞,你看看这个吧,咱们国民政府的内部刊物。”

陈泽飞拿起报纸,头条就是:“淞沪警备司令部联合中统特派委员会,于昨夜展开收网行动,顺利将淞沪警备司令部内,一名潜伏许久的重要共党卧底引出,并成功抓捕。

在团长杨铭芳的带领下,击毙、击伤共党共计217名,不幸的是,中统特训营营长及两名看守在战斗中阵亡……”

陈泽飞读不下去了,不可思议的说道:“这个吕铁生太老奸巨猾了,随便安排几个死尸,就可以把这件事情给处理掉,还给中统高层一个面子。”

赵涛拍着陈泽飞的肩膀说道:“这样一来,证件被盗,手续伪造,就变成了他们是为了抓捕共党故意投下的诱饵;找不到的217人,随便弄几个尸体,就成了他们抓捕的功绩;抓获的奸细可以宣称审讯中死亡;再给中统高层一个面子,这件事情就更没有人再来拆穿了。”

陈泽飞点了点头,还是有点奇怪,又问:“可是为什么上峰早上还要发这份通告那?”

赵涛骂道:“笨蛋,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南京方面明知道捂不住,早上肯定第一件事情就是通报给下面各单位。他们也未必想到,后来竟会有这篇文章,估计这会也在想着怎么收回这份电报吧!”

陈泽飞佩服的五体投地,说道:“吕铁生确实有大能耐啊,就连咱们内刊的文章都能左右。”

赵涛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又错了陈泽飞,他吕铁生背后的人物可不是什么刊物,而是委员长!”

贺建党98周年!不忘初心!

借用鲁迅的话,感谢人民,感谢思想,感谢一切我要感谢的人!或许你们支持的是我,或许你们支持的是正能量,无论如何,爱国!爱党,我们义不容辞!

98年酸甜苦辣,98年沧海桑田,98年可歌可泣,98年惊天动地。无数铁的事实证明,我们的党,无愧于我国各民族利益的忠实代表,是中国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是一个真正能够做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执政党。

从八月一日南昌起义的第一声枪响,到陕北窑洞的运筹帷幄;从天安门城楼的国旗飘扬,到改革开放的波澜壮阔。正是伟大的中国共产党,顺应时代潮流,一步步的引领中国革命走向胜利和辉煌。

在中华民族濒临危机的时刻,无数的中国共产党人不畏牺牲,前仆后继,抛头颅,洒热血,才建立了新中国。

作者周原一,时时刻刻为自己是一名军人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在这里,原一要问,为什么分裂主义、强权政府、霸道国家处处与中国为难,处处与中国作对,却又屡屡碰壁,灰头土脸的离开呢?

我想,那正是因为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是用我们共产党人的党魂铸就的,国旗的颜色是我们共产党人的鲜血染成的。

所以,作者原一再次重申:若国家有难,召必回,愿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周原一

2019年6月20日

今天收到“快乐的在男”一张月票,作者周原一诚惶诚恐,这是上架以来,第一次读者的月票支持,短暂的瞬间,漫长的永远,这一张票兄弟铭记于心。

同时,感谢军事频道编辑,上周双推,让原一的能出现在更多人的视野。

爱你时,觉得地面都在颤抖,有几个读者,默默的陪着我走了四十多天,每天,看到他们在,我的心就在。特此感谢“敏泓”、“勘破了世间红尘”、“南虎王”、“灵觑l猑”、“黑z夜”、“轩辕玲玲”以及尾号“42888、40878、12141等朋友的厚爱。

打赏的朋友,我看到了,兄弟记住了,感谢“风过无墨”、“勘破了世间红尘”、“虚无之道”、“何曾问过我”、“夜流阳”,“凌迟公子”以及00后的,不知道能不能看懂的小兄弟“帝星小孩堃”。

最后,原一想说一句,那些被我资助过的朋友,你们很艰难,再次声明,我不需要你们打赏,只要你们身体健康,这就是原一的最大幸福。请放心,原一会继续做公益,虽不多,但希望唤醒每一位身边的人,一起为需要救助的人,献上一点爱心。

统一回复张莹问题!

感激一如既往支持的朋友,感激轩辕玪玪,水的一批对文章中的内容进行评价。

最近这几章,作者原一也很纠结,试问,作者都在纠结,读者不是更纠结吗?

所以,我真心感激提出不同意见的朋友,说明,你们把这本给看进去了,进入到情感纠葛之中,这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到底要不要坚持自己,要不要尊重底线,要不要把逻辑思维延伸,甚至是党性、人性的问题,这是原一一直思考的。

逻辑问题一:姨太太

提交起点的合同,大纲里女主角阮佩云,手一抖,写成了姨太太。

请想,姨太太,什么情况下才能做姨太太?

只有主角候时新先结婚,再娶了阮佩云才能称作是姨太太吧。

所以,作者无奈之下,把一个叫张莹的国民党秘书,原本大纲里连女配都不是的女人,变成了候时新首先结婚的对象,也可以说是为了女主登场,一个悲催的铺垫,注定坎坷。

逻辑思维二:女主与女配

女配始终是女配,没有想到,一个女配竟然在短短的一二十万字,就得到这么多读者的共鸣,所以,功高盖主,女配不死也必须要离开。

原本设计,女配直接死掉,看目前这个情形,那么多读者喜爱,作者还是暂时把她留做伏笔,也尽可能在末尾的时候给她一个完美的结局。

逻辑思维三:为什么不能相爱

试想,候时新和杨问筠,两个同是共产党的恋人,他们有着共同的信仰,灵魂的默契度是不是相当高?

她为了成全他,他开枪打死了她,这种爱情,怎么能在这么短短的几个月就消散了呢?

候时新不爱张莹,这就是事实,无论张莹有多么漂亮,多么的爱她。

那个年代,爱情是最纯洁的,我们不能拿现在的标准来衡量那个年代的爱情。

所以,即使两个人真心相爱,也要经历更多的患难与共,才能真正的走进候时新的心房。

逻辑思维四:党的信仰和原则

有人说,接头的时候,杨问樵的一段话很有道理,为了革命的胜利,应该娶了张莹。

表面看,是大道理,候时新应该舍身取义,违心的娶了国民党人张莹,在张莹的掩护下,很好的潜伏下去,最后获得胜利。

实际呢?共产党能不择手段的逼着一个人去爱另一个人?而又毁了另一个人的一生?还美其名曰的是为了革命的胜利吗?

结婚,可不单单的表面理解,它意味着要睡在一起,在那个年代,女人献出了贞操,就等于要了命的。在候时新的内心,还没有接受张莹的时候,作者能轻易的让共产党员和国民党睡在一起吗?

党的伟大就在于此,它是高尚的,崇高的,不违背人性道德的,他是为了中国人民能有更好的生活。就是因为如此,才有很多的人加入我们党,正是有这种党的宗旨,才能打败侵略者和反动派。

逻辑思维五:为什么强暴

首先,魏三毛这个人物的刻画,就是突出他活着的目的,自私、狭隘、冷漠,却又多情。

他是孤儿,一生坎坷,没有信仰,他的世界里只有张莹。

他杀了那么多共产党,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杀,他认为这只是他的工作。

他一生追求的就是张莹,连活着、吃饭、睡觉都是她。我们排斥他的为人,但不能排斥他对张莹这种爱情的追求,为了张莹,他可以去死,所以,看到张莹结婚,他强暴张莹,这也是他宣泄自己的一种不满,一生追求化为灰烬。

作为写作上的逻辑思维,女配角压住了主角登场时间,而候时新暂时不能去睡了她,偏偏要先结婚才能有合同大纲里的姨太太,况且,候时新也被赵涛逼到这个境地。

这么多矛盾点,张莹到底该何去何从?

逻辑思维六:王龙为什么不管

大家注意作品时间,郑介民历史上操控军统只有1946年到1947年这短短一年时间。

郑介民需要把持军统,所以一定会急不可耐的拿下上海站。那么陈泽飞和王龙这两个人就必须是他征讨的急先锋。

所以,二人巴不得候时新和魏三毛出现问题,即便醉酒摔死摔伤了他们也乐得其见。更何况,王龙有洁癖,魏三毛吐了他一鞋子他还不离开吗?

逻辑思维七:醉酒能不能强暴

为什么醉酒强暴?因为魏三毛对这份爱情是非常看重的,在他心里张莹是如一块白玉,毫无瑕疵的,他连表白都颤抖,他有勇气在正常情况下强暴吗?

酒壮怂人胆,就是这个道理。至于说酒后能不能强暴,文章尺度问题,作者就只能先行铺垫魏三毛是先吐过以后,脑子清醒了,借着酒意才强暴的。

并且,请注意看,魏三毛强暴前是走了三步,第一步远观,第二步近瞧,第三步才伸手,伸手又反反复复的,这说明内心是有斗争。最后一步才是伸手,人一旦伸手就抵挡不住诱惑,这个就正常了。

………

为了张莹的问题,作者卡文,纠结,导致某天只有一更。

作者对投资者表示歉意,毕竟还差几天,投资者就可以收获了。

特写此文,只想证明,是为读者而生的,作者会严谨的安排整个剧情,让逻辑更加合理。

再啰嗦两句,有人说我的作品虽然每天也是两更,为什么不像别人那样合理的安排更新时段,比如说早上八点,下午两点呢?

作者承诺,本作品所有章节的内容,里面涉及到的物品、场景都是基于解放战争背景下的。

军事编辑的qq空间里曾提到过,知道的下笔,不知道的别写。

我很欣赏这句话,所以,每个人物的性格,原一都会认真去揣摩,甚至包括文章中,大到选美大赛、汽车、楼房,百乐门,新仙林,小到香烟、手表、照相机,包子,甚至是一句话,作者有时都会查很多资料。

一章下来,需要看涉及的内容和烧脑的程度,有时五个小时一章,有时候16个小时两章,或者一天更新五章,只是为了符合逻辑,为了一个表情,一句话,一个手势就能让更多的人进入环境中去。

最后,在本卷结尾,没有时间宣传的作者原一,还是请你们多多支持,多多收藏,尤其月票。小弟不胜感激。

中国共产党!生日快乐!

迎七一、贺党的生日。

作者原一,是99年参军的军人,参加过无数次革命题材类的演讲,听原一讲过,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战友不下数十万。

原一虽已稍稍迟暮,但也愿尽微薄之力,献上这种积极向上的文章,来讴歌我们的党,庆祝我们的党,生日快乐!

还是原一的老话:“若祖国有战事,召必回,原一愿为祖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原一感谢,凡是能到起点,耐着性子,浏览,观看,所有无穿越,爱国题材的读者朋友,我真的很感激你们,毕竟,这种题材不是热门,但我相信,作为读者的您,一定有大爱!

原一,欢迎当过兵的战友、老班长,一起探讨你们的故事。

我希望,你们把最精彩的军旅生涯讲给我听。

只要你们说的真实,只要足够精彩,又勉强觉得,原一的文笔马马虎虎,那原一定当义不容辞,把你们爱国、爱党的人生经历,融入到浩瀚的书海,让更多人,领略你们的风采。

同时,原一也希望,憧憬当兵的读者、朋友,一起来听一听,这些爱国、爱党的精彩故事,和我们一起,期待中国,变得更美、更强!

欢迎即将成为元老的您,加入寥寥无几人的qq群:837655639。非诚勿扰,诋毁、不爱国、不爱党的人,请允许我骂一句“滚!”

本群现已上传,多个人物的幻想照片,若您觉得喜欢,可以和作者一起探讨,你们心中的他或她!

张莹人物幻想照片,已在本圈论坛内出现,请大家鉴赏,可以积极在本评论下方留言。

如果您觉得,这本没有穿越、没有金手指、没有狗血的纯军事谍战小说,还能入您的法眼。

请您,在党的生日这天,投上您手中宝贵的月票、推荐票,和作者原一,一起,共同庆祝我们的党,九十八岁华诞!

原一,也想看看,到底,现实军事题材,没有乱七八糟金手指的书,是不是像别人讽刺的那样,没有订阅,没有群体,永远都甘做最底层的那类作者!

最后,永恒不变的还是感谢!

感谢党、感谢祖国!

感谢打赏、阅读的衣食父母!

感谢阅文集团的支持!

还要感谢最后两天,投给我几张月票的:上刺刀h

我的兄弟:子厚教授

一直支持的:“快乐的在男”

……

感谢打赏的朋友:

上刺刀h、子厚教授、扑街是不可能的、种颗梧桐树、夜流阳、市丸银2、尾号2712、2714。

勘破了时间红尘

彗星小萌妹、

nokia5959

……

还要感激,订阅的朋友

上刺刀h

水的一批

轩辕玪玪

彗星小萌妹

有鱼玄凌

子厚教授

哎呀,看了一下列表,还有那么多,恐怕写完到天亮了,真的很抱歉啊,我就不一一再细说了,总之,有你们真好!

感谢!

生日快乐我的党!

第170章 枕戈待旦

候时新费了半天唾沫,终于摆脱掉王龙这块儿狗皮膏药,直接开车去了彭府。

而办公室排队的人,得知候处长走了,纷纷挤在副处长王恒的办公室里,吵着闹着,要王恒给他们审批。

渐渐的,人越来越多,摩肩擦踵的不断从各个科室涌入,也不再排队,喷泉似的,把王恒包围其中。

眼看,明天汤宝平就要到沪,这些科室所需的物资还没审批,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可王恒哪里做得了这个主啊,不停的跟各科解释,打着哈哈。

“娘的,这处长一拍屁股走了,也不给我授权,这不是坑我么?”

心急如焚的王恒,使劲扒拉着人群,嚷嚷道“给我腾个位置,我去找站长行不?”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王恒,仓促地跑到站长门前,轻轻叩响了门。

“进!”

推开门,王恒结结巴巴地讲道“站……站长……候处长他……请了假,这审批的人,我无权签字啊!”

喝着茶水的赵涛,“咣”的一声放下茶杯,脸色极其难看地讲道“什么?这个候时新,关键时刻,还真要给我撂挑子?

他这是不想干了啊,好哇,等着吧,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

王恒作为候时新的副手,没少被他照顾,眼看站长发了飙,不明所以的他,撒着谎辩解道“站长,我看候处长脸色儿发白,病的不轻啊,估计,也是这两天累的。”

“放屁!你少跟我在这儿替他打圆场,你们处长,这是在跟我耍脾气。

副处长,你先接管他的工作,把一些重要的部门,重要的物资,赶紧给我批喽。”

“是!”

目睹王恒离开,赵涛心里有一百个不爽,自己刚刚拉了一个马亮,却气走了一个候时新。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吗?

一直在办公室,坐在他对面的王龙,心里窃笑道“你赵涛,还以为他候时新如此小鸡肚肠,生你这个气?

他这家伙,肯定是得知你即将倒台,故意跟你闹翻好避嫌。

不过这样也好,他就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我,把你这块巨石给搬倒。”

“王处长,你不是说找我有重要的事讲吗?有屁快放,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心情不佳的赵涛,催促着王龙。

王龙伸长脖子,故作神秘地讲道“站长,我得到可靠消息,后天上午十点,会有一伙共匪,大约五十人,对汤宝平发动袭击。”

“什么?”

赵涛刚听完,略显惊讶,可转念一想,这王龙不是明显在撒谎吗?

五十人?都快赶上一个连的兵力了,上海哪里一下冒出来那么多共匪?这不是明目张胆的要造反?

再说,后天的事情,他哪里来的线人?有线人还等什么汤宝平?早就对这些共党进行抓捕了。

还有袭击?共党没那么傻吧?一个汤宝平被杀,能起什么作用?还会出现李宝平,王宝平,作战计划也随时都可以更换,他这不是瞎扯淡嘛!

心中有数的赵涛,揣摩着王龙这句话的意思,怎么都想不明白,机灵的王龙能撒出这么荒谬的谎。

赵涛抬起上眼皮,打量了脸不红气不喘的王龙一番,装糊涂地问道“王处长,你的意思是?”

王龙盯着表情严肃的赵涛,他明白,自己随意撒的谎,一定瞒不过他。只不过,是想借着这句话,来试探试探赵涛是不是那个野火。

若赵涛直接言明,自己说的话不靠谱,那证明赵涛还是可靠的。

若赵涛刚好借着自己的话,同样装糊涂,把站里所有人,调往汤宝平的住处。

呵呵,那就证明,他有意的留下一个空当,让彭松岩和小草接触。

“站长,我的意思是,集全站之力,将这一伙共党全部拿下。”

“全站之力?呵呵,王龙,你未免有点异想天开了!”

……

古香古色的彭府,两边是抄手游廊,中间是穿廊,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插屏。

走进屋内,观望四周,那用上好檀木雕成的桌椅上,细致地刻着不同花纹。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副画,画中,高山苍松,笔墨苍劲。

再看落款,“嚯!”候时新惊叹一声,询问道“这可是明代沈周的真迹?”

“呦,没想到候处长还懂此风雅之事?这是当年家父,不知从哪里淘弄来,亲手挂上去的。

我也不太懂,想必,能挂在正厅,应该不会是副赝品吧?”

候时新点点头,讲道“这个沈周,可是明代绘画大师,吴门画派的创始人。

从这副来看,技法严谨秀丽,用笔沉着稳练,内藏筋骨,绝对堪称沈周的呕心之作啊。”

看着欣赏至极的候时新,彭松岩可不敢张嘴,把这副价值连城的名画送给他。

索性,岔开话题道“候处长,我等你很久了,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说着,彭松岩拿出准备好的箱子,打开,里面满满一堆大洋。

候时新看了一眼,把箱子合上,说道“彭兄真是家大业大啊,投资那么多,这三万大洋,还是短短几天就凑齐了啊!”

彭松岩心里想到,“你这个候时新,净说些风凉话,要不是你提出这个特殊要求,我能提前支付吗?

为这三万大洋,我可是向好几个朋友借的。”

彭松岩心里想着,嘴上可不敢这么说。恭维道“时新,你说的话,兄弟我向来可都是当做圣旨来听的呦。”

候时新拍了拍彭松岩的肩膀,说道“兄弟,我今天来,可不单单是为了这三万大洋。

你这批走私货,牵扯到第一兵团士兵的保暖,也牵扯到我们几个人的项上人头。所以,有几件事,务必叮嘱你。”

“兄弟请讲!”

彭松岩伸着耳朵,生怕漏听到点儿什么。

“第一,今天下午,务必去警察局一趟,找马万旗,他有物资运输的事跟你谈;

第二,从明天见到汤宝平开始,一直到交易成功,千万不要与我和马万旗联系,有事我会来找你;

第三,我让你准备的囤积货物的秘密仓库,绝对不能再去,等这批军靴生产完毕,你直接打电话给何清清,让何清清转告给我,我自然会替你安排运送时间。

第四,后天上午十点,我会来你家找你,你把交易时间告诉我,切记,只能告诉我,暂时连何清清都不能讲。

第五,明天晚上谈妥交易时间,回到家第一件事,是拨通这个电话号码,无论对方问什么,你只用回答一个数字,218,直接挂断就行。

候时新把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小纸条,和自己的钢笔推了过去,低声讲道“抄一遍。”

“啊?”

第171章 布局

彭松岩无奈地笑了一下,感觉军统的做事风格,还真是谨慎和捉摸不透。

“来人,拿草纸!”

候时新伸手拦道“不用那么麻烦,嗯?来,就……就抄在这幅画的背面底部吧。”

彭松岩犹豫了一下,还是爽快地答道“呵呵,好!一切听候处长的安排。”

言闭,拿起笔,撩起画底部的卷轴,刚写了一个数字,候时新又提醒道“哎~朝下,靠下,再靠下,裱过画的下方,写小一点,这可是古董,我都替你心疼。”

在候时新的指挥下,彭松岩完完整整的,把这个电话号码给抄了下来。

“嗯,好,彭兄,一定要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我还要赶去何太太家,您也准备去警察局吧。”

候时新抱起钱箱,告辞了彭松岩,开着车,朝站长太太家赶去。

“嘎吱!”

一个描眉入鬓,鬓似刀裁,涂脂抹粉,脸上桃红李白的美貌女子,刚一开门,便埋怨道“哎呦,时新呐,上午打的电话,你怎么现在才来?害害得我精心化好了妆,却连牌都打不上了呀。”

候时新展颜轻笑,又拍了拍怀里的箱子,意味深长地讲道“嫂子,还不是为了它啊?弄得我都跟你相公翻了脸。”

何清清瞪着一双本就无懈可击的眼睛,周围又淡淡地涂了一些眼圈,显得更加大而亮。

“什么东西呀时新?你跟老赵又在搞什么鬼?”

候时新把箱子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打开。

“哇!”

贪财地何清清,半跪在桌子旁,一把一把抓住里面的大洋,又松开,大洋与大洋之间猛烈地撞击,形成清脆的声响,听得何清清都要醉了。

“嫂子,这是彭松岩给你的三万分红,一分不少,您要不要点点?”

“点什么点?三万大洋,想累死我呀?哎~我说,时新呐,我一直没闹明白,这三万大洋,你问彭松岩要这么着急干什么?还怕他敢赖账啊?”

候时新想了一下,觉得,还是稍微给何清清透漏一点消息,这样,或许可以帮自己完成一些事情。

“嫂子,彭松岩倒是不敢赖账,可就怕他交易完成后,没命收取这个钱。”

“欧呦妈呀,什么意思呀时新呐?”

候时新解释道“彭松岩私下交易,恐怕山东那边,根本不可能给他付物资款。

您叔叔这边估摸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的利害关系,所以,才把这烫手的山芋,转让给了他,不信,你现在可以给杜先生打个电话,询问详情。”

何清清一脸懵圈,赶忙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喂,我是清清,找我叔叔,快!”来不及客套,直接命人去寻。

“呦,丫头啊,有什么事情啊?”老奸巨猾的杜月笙,已猜到何清清的来意。

何清清劈头盖脸地埋怨起来“叔叔,你怎么搞的?明知道山东那边是个陷阱,还把他让给彭先生?三万分红我都收了,您这让我怎么做人嘛!”

杜月笙一愣,慢吞吞的,一字一句问道“清清啊,好家伙,这交易还没完,三万可就到手了?

是赵涛猜到了这件事情的本质?给你出的主意?你可要好好的慰劳慰劳他啊!”

“哎呀,不是的叔叔,我都没敢跟老赵讲呐,是老赵的一个同事,我们关系不错的呀。”

“同事?”

杜月笙吃了一惊,这个人能看透这件事,又提前勒索到了三万大洋,这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杜月笙顿时生出了揽入麾下的心。

“清清啊,有时间给你这个同事带来家里坐坐,让叔叔也认识认识怎么样?”

何清清一脸的不高兴,撅着小嘴继续埋怨“叔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招募你的人才啊?

你可是把我都给坑了,你快点给我解释解释,这笔交易,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哈哈!”

杜月笙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清清啊,你可帮了叔叔一个大忙,这山东的军队长官,早年在上海就勒索我惯了。

这次,长官的亲信汤宝平,绕道上海,还不是想,从我手中,搞到一点免费的军用物资,他们再向上面申请军费拨款,好把军费落入自己的口袋。

呵呵,你也知道叔叔这两年的近况,谁都惹不起啊。

本来这次,我正准备大吐血,送他们这一批军用物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彭松岩,帮我挡了驾,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啊?”

何清清闻听,发起了大小姐脾气,句句带着酸意地说道“哦,好嘛!搞了半天,叔叔你是为了你自己啊?

我怎么说你答应的那么快,原来,这是你设计好的陷阱,你这个老……”

何清清本想说他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想想,又忍住了嘴。

“喂,清清呐,你怎么能胡说啊?你不该感谢我吗?不是我,他彭松岩怎么能承你这个人情?不是我,你怎么能得到这三万大洋?

反正,他这次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早晚都是个要死的人。

你跟一个死人讲什么仁义道德?再说,你别忘了,他彭家可是一个通日的大汉奸,就凭赵涛在站里的地位,你和他来往?那不是影响赵涛的仕途吗?”

杜月笙的话,如同拨云见日一般,将何清清心里的阴霾全部冲刷掉。

何清清像个小孩似的,嘴硬地说道“哼!感谢也感谢的是候时新,跟叔叔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何清清直接挂上了电话,只留电话那头的杜月笙,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候时新?呵呵,这小子有点意思。”

一旁的候时新,听了个真真切切,笑着问道“怎么样嫂子?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杜先生设计的,所以,这才帮您力挽狂澜,搞到这三万大洋。

您不会真以为,我当时犹犹豫豫的是克己奉公啊?面对这堆大洋,我可没你想的那么高尚。”

何清清用手指,使劲地点在了候时新的额头上,嘻骂道“好你个猴崽子呀,嫂子我当时,还真以为你义薄云天,放着三万块大洋不要。

原来,你早就清楚了这里面的内幕啊?”

候时新歉意地讲道“嫂子,当时,怕你露了马脚,这三万块不就泡汤了?

现在你看,全部到手,嫂子,你是不是也该谢谢我了?”

第172章 层层设计

何清清毫不吝啬地将箱子推了过去,讲道“时新呐,嫂子什么时候小气过?来,看着拿。”

候时新笑着,把箱子又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讲道“嫂子,这个……我也有。”

“嗯?”

何清清不理解地问道“你不就问他要了这三万块的分红吗?怎么还有?”

“呵呵,我已经通知马万旗,晚些时候,彭松岩会去找他,我让他找出借口,要六万大洋,算作我们两个的分红。

相信,已经没有退路的彭松岩,一定会咬牙答应的。”

“啊!”

何清清吃了一惊,转瞬便明白过来,指着候时新说道“你,好狠啊,当时憋着没要,是怕他被这么多钱吓到,临时退缩吧?

现在,他一步一步陷入深渊不能自拔,今天才提再要六万,他想下车……恐怕很难喽。

不过,他彭松岩家底竟那么厚?还能再拿出六万?”

候时新摇了摇头,解释道“他没有,还不能向山东那边要个订金吗?

反正山东那边又不打算全付,这区区六万订金,当个诱饵,不刚刚好吗?”

何清清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木讷地盯着前方,好像很恐惧似地,说道“你们这些男人啊,尤其是军统的男人,鬼点子就是多,谁沾染上你们,就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候时新闻听,赶紧打断何清清的话,讲道“嫂子,你可不能这么说啊,这彭松岩是上杆子找你,再说,他可是个通日的大汉奸。

就算他不死在别人手里,早晚也要被我们军统除掉。

我们再可怕,也都是为了保护家人嘛,你想想,没站长的庇佑,您能天天这么自在地打牌吗?

没有他的权利,彭松岩第一次,会给你送那么多法币吗?

站长在您的背后,又替您铲平了多少事?您心里能不清楚吗?”

被拉回现实的何清清,还真感觉候时新的话有道理,随即莞尔一笑,问道“时新呐,听说你们站里这两天,天天加班开会,为那个什么汤的,哦,就是和彭松岩偷着交易那个。”

“汤宝平!”

“对,就是他,老赵近期可是天天开会,天天加班,每天晚上回来,我都睡下了,等早上醒来,他却没了人影。

你怎么会这么悠闲?还有空余时间和彭松岩联系?

你说,是不是老赵跟我撒了谎?在外面找了野女人?”

醋意满满的何清清,仰着酸酸的,臭臭的脸,质问着候时新。

候时新心想,“这女人啊,还真都一个样,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的,便能朝那个方面联想,太可怕了!”

“唉!”

候时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反而比何清清的醋意更浓,委屈地讲道“嗐,别说了嫂子,为这事,我请了病假,撂了挑子,和你家老赵正闹别扭呢,我俩现在谁也不搭理谁。”

何清清听完,先对赵涛放了心,又感觉他们俩,才像是小两口,刚刚吵完了架,正打着冷战呢。

“哈哈!”

再也忍不住,笑出声,嘲讽道“你快拉倒吧候时新,你俩会闹别扭?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人,还能掰开腿喽?”

候时新故意发泄着不满,幽怨地讲道“嫂子,你给我评评理,在站里,副站长和站长对着干,这你清楚吧?”

“这我清楚呀,不就是那个陈泽飞嘛,听说,关系还挺硬的。”

候时新一拍大腿,差点没蹦起来,附和着说道“对呀,就是他,本来站长这边的话语权就弱,我废了半天劲,才拉拢了司法处长郑军鹏。

您知道他的,他太太就是最近常去海威特斯,现在和您打的火热的燕子。”

何清清一听海威特斯,就像是打了鸡血,连珠炮似地讲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个燕子打牌还不错,性格也挺直爽,我很喜欢。

她丈夫嘛,我们也一起吃过几次饭,憨憨的,性格和他太太差不多。”

候时新接口道“对嘛,就是他,怎么样?拉拢给你家老赵,我够不够意思?

关键,这还不算什么,我刚刚替他又拉拢到一个电讯处长。

您可不知道,这电讯处长可是一直保持中立的,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她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家老赵,你说我贴心不贴心?

可你家老赵呢?唉,居然为拉拢一个新来的处长,在站里打我的脸,你说,我生气不生气?”

何清清闻听,慌忙站起身,走到候时新的身旁,仔细打量着他的脸部,惊叹道“不会吧时新?老赵打你脸了?哎呦,啧,啧,啧,打的左脸还是右脸?快让嫂子看看,这个老赵是反了天不成?”

候时新忍不住笑出声,说道“嫂子,我就是形容,站长哪能真动手打我啊。”

“嗐,吓死我了!”

何清清退回座位,反倒成了和事佬,劝道“时新呐,你这人,嫂子可是打心眼里喜欢啊。

从到上海,就给我送来一大笔钱。随后,又帮我还赌债、在上海笼络小团体,这次,还帮我搞定了这个彭松岩。

不仅如此,你在上海站,也是鞍前马后的照顾老赵,说良心话,真跟我们亲弟弟是一样的啊。

今天,这老赵竟然敢这样对你,哼!等他晚上回来,看我不让他在床头跪一晚上。”

候时新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缓缓地讲道“嫂子,早上我虽说有些不满,可这芝麻大点儿的事,也不至于让小弟我大动肝火啊。

我今天,是有意在站里发飙,故意撂挑子,好找个借口去找彭松岩。

恐怕,未来几天,我是不能再去站里了,还需要你的配合啊。”

不明所以的何清清,想不明白,刚刚还在讲着他和赵涛的故事,怎么画风一转,又回到彭松岩身上了呢?

“时新呐,嫂子一个小女人,有点笨哦,跟不上你们军统的思维,你还是给我详细讲讲喽。”

候时新站起身,说道“嫂子,你就把我今天讲的这些话,还有这钱和彭松岩这件事,原封不动地告诉站长,我相信,他会明白这其中的是非曲折。

哦,另外你告诉站长,彭松岩家,有一幅画,画的名字叫。

还有……”

第173章 他会想通的

晚上九点半,累了一整天的赵涛,在街面上,和新来的情报处代处长马亮,喝了一壶小酒,解了身上的困乏,红着脸,踉踉跄跄地走到自家门前,伸出冰冷的手,畏畏缩缩地打开大门。

十分疲惫的他,还是挣扎着换了拖鞋,蹑手蹑脚地坐到沙发上,越坐越低,像是要陷进去似的。

渐渐的,疲倦感从脚心,钻到皮肉里、骨髓里,蔓延至全身。

想到明天早上,还要开紧急会议,他抬起脚,横躺在沙发上,实在是懒得再上楼去睡了。

突然,正要闭上眼睛的赵涛,发现茶几上有一个打开的箱子,箱子里一堆明晃晃的银元,强行地射入他即将闭上的眼。

他以为是做梦,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猛地坐起身。

“咳!咳!”

大声地咳嗽,提醒着何清清自己回来了。

一直撑着眼皮,焦急等待着她的何清清,听到动静,披着棉睡衣,从楼上急匆匆地走下来,开口询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赵涛没有回答,指着桌子上的钱,质问道“这银元哪里来的?怎么这么多?”

早就组织好语言的何清清,按照候时新的要求,讲道“这钱,是彭松岩送来的分红。”

倦意四起的赵涛,想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这个彭松岩是谁,只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彭松岩是谁啊?”

何清清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低,免得后面的话,激起赵涛的愤怒。

“你忘了?彭松岩就是小候刚来上海,帮咱们联络的那个资本家。哦,时新的婚礼,他也在场的。”

赵涛这才想起,是那个大资本家彭林蒲的儿子。

“你跟他私下还有联系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他们彭家的背景,是个通日的汉奸,早晚要出事情的。

你这次又跟他合作什么项目了?竟然能拿到这么多分红?”

打着哈欠的赵涛,虽然有点生气,不过,他感觉,这也不是什么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大事。

“老赵呀,我接下去的话,跟你讲了,你可不许生气的呀,时新特意讲过的,你听完一定会摔杯子的呀,我先把这些易碎品收起来好啦。”

何清清言闭,还真的动起手,开始收拾起桌子上的物品,什么烟灰缸,茶杯,水果盘,就连桌上的一支钢笔,都被他统统挪到餐桌上去了。

赵涛被逗笑了,问道“这个候崽子,在站里跟我耍小脾气,撂了挑子。

怎么,跑家里来找你挑唆事端?真以为我是妻管严?想报复我吗?”

正收拾东西的何清清,突然站立当场,问道“呃……怎么老赵?你不是妻管严了?”

赵涛一愣神,急忙改口说道“是是是,何大人,小的一时口误,千万别往心里去。”

何清清这才满意地坐在赵涛对面,正儿八经地讲道“老赵啊,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对你有多重要,反正时新说,你听后就全明白了。”

赵涛伸着懒腰,催促道“长话短说,我明天早上还有个紧急会议。”

“呃……时新说,你听完,明天的会就不重要了。”

赵涛撇撇嘴,斥责道“你别老时新说,时新说,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啊?”

感觉拖不下去的何清清,只能结结巴巴地开口讲道“我……我帮彭松岩,呃……给……给山东运送点物资。”

“山东?”

这个敏感字眼,让赵涛的神经立马进入紧绷状态,他从松软的沙发上坐直身子,厉声问道“往山东运送什么货物?”

感觉不妙的何清清,含糊不清地,从嘴中挤出几个字。

“军……军用……”

“什么?你……”

还未讲完的何清清,就被赵涛猜到。

他气急败坏地东找西找,想要摔东西,却发现,手边还真没有个可以摔的。

“滚!滚!滚!”

赵涛用力地嘶吼着,一手指着何清清,一手拍打着桌面。

“别急啊,你听我把话讲完嘛!”

赵涛不予理睬,一把掀翻桌子,吓得何清清四处闪躲。

这是她第二次见赵涛发这么大的火。

虽说,自己被候时新提前打了预防针,可蒙在鼓里的她,依然被赵涛的举动吓蒙。

她噙着眼泪,全身一阵阵地冒着凉气,头皮发麻,捂着脸,生怕一言不合,就对自己动手。

“屡教不改!早晚要死在你的手里。”

这是心力憔悴的赵涛,目前,唯一能骂出的话。

他坐回沙发上,眉头紧锁,反复地嘬着刚刚点着的香烟,心想,“自己费了这么大劲,布置了这么周密的行动计划,突然被清清插上这么一脚。

所有人的目光,一定会跟着汤宝平,延伸到彭松岩,再从彭松岩,延伸至何清清。

先不说何清清会不会被人怀疑成共党,单单是利用职权,擅自走私军用物资这条罪名,就够自己和她喝一壶的了。

况且,自己又布置了如此缜密的抓捕计划,泼出去的水,还怎么能收回?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赵涛闭着眼,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一只手捂着额头。

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个曾经被勒索过的彭松岩,为什么会和何清清有着联系?难道是候时新故意给穿针引线的?

还有这个汤宝平,怎么也偏偏和这个彭松岩纠缠不清了呢?”

何清清呆坐在餐桌的椅子上,偷眼瞧着眉头紧锁的赵涛,一句话也不敢吭。

因为,候时新曾说过,无论老赵发多大脾气,都要给他时间去想,去琢磨,哪怕到天亮,都要等。

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满屋子都是烟气。

何清清的脑袋,趴在胳膊上,挡着鼻子,大大的眼睛眯缝着,用上下睫毛,抵挡着烟雾地攻击。

此时的她,不但不敢抱怨,连开窗这种事都不敢去做,生怕打扰到了赵涛。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赵涛也算想明白了,抓共党,抓野火,都成他娘扯淡的事情了。

保住自己的地位和何清清的命,才是真的要考虑的了。

自己现在呀,呵呵,要不然是被候时新这个“野火”给牵了鼻子,要不然就是被彭松岩这个地下党给带进了沟里。

第174章 眉笑颜开

“清清,何清清!”

“啊,啊,哎!”

禁不住睡意的何清清,刚想迷迷糊糊的睡去,却听见赵涛的呼喊。

她猛地抬头,心想,“这么快就想通了吗?”

赵涛心里的疑惑还有很多,他必须趁着明天开会前,从头到尾地问一问何清清,好判断,自己分析的哪一条才是对的。

“是候时新指使着你,和彭松岩联系的?”

赵涛问出的第一句话,就想先确定,这件事的根,究竟在谁的身上。

“瞎扯什么呀?冤枉好人啦,难怪时新说你……唉,算了,不说他了。

是我,有一次在麻将馆碰到了彭先生,就一起打了两把牌。

你不是说过,要我慢慢的建立起一个圈子,把一些能利用上的人和家属,全都给召集起来吗?

所以,我就经常约着彭松岩,还有警察局的马副局长,你的秘书刘娇,司法处长的太太燕子,一起打打麻将啦,吃吃饭啦什么的。

后来,彭松岩也不知怎么得知,山东那边,要和我叔叔做这笔军用物资的交易,于是,他就求了我。

你知道的嘛,我整天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便给叔叔打个电话喽。

没想到,我那老谋深算的叔叔,二话不说,痛痛快快地给答应了,所以我就……”

“等一下!”

赵涛打断了何清清的话,想要再次点燃一根香烟,这次,却被何清清给夺走了。

“老赵,时新可是讲过的呀,你今天晚上估计是睡不着了,让我给你多泡浓咖啡,少抽烟的呀。”

赵涛肚子里的余怒未消,冷笑了一声道“呵呵,又是这个候时新,都他娘的成了我人生的导演了,连我的喜怒哀乐,吃喝拉撒,都要按着他的步骤进行,真他娘的荒谬啊!”

何清清一边冲着咖啡,一边埋怨道“谁让你今天在站里,打了人家的脸?换成是我,我也会不大乐意的。

你想,人家小候这半年来,为你鞍前马后的,操了多少心?

你就说燕子的老公郑军鹏,还不是人家时新给你争取过来的呀?

哦,听说,还有你们那个什么处的一个女处长,也刚刚被他给争取过来,上午,正要给你汇报呢,却让你……”

“什么?女处长?争取过来?他说的可是梅姑?”

尽管,赵涛清楚,站内的八个处长里,只有梅姑是唯一的女性,可他,还是惊讶的又确认了一遍。

“对对对,就是什么姑姑的,时新说了,费了很大的劲,才让她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啊?”

赵涛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此时的他,睡意已经全无。

心里非常好奇,“梅姑这个一直保持中立,顽固不化的女人,是如何,能被这个候崽子给拉拢过来的?

还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这也太扯淡了吧?”

无法验证此话真假,赵涛来不及纠结,继续询问道“你叔叔为什么会放弃这次赚钱的机会?

要知道,那可是山东一个兵团,几十多万套军用物资。

这里面的利润,可是大了去了,能为了让你赚这区区三万现大洋,而忍痛割爱?”

何清清愁眉苦脸道“唉!下午我给叔叔打电话,才知道,是上了他老人家的当了。

他告诉我,那个山东的长官,压根,就没想出钱买这批军用物资,是想勒索他。

叔叔他正准备出一大笔钱息事宁人。却没想到,我带着个二傻子,撞上门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涛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杜月笙这是玩了个圈套啊,让彭家赌上了老底,将来,这彭松岩收不回本金,岂不是……要倾家荡产?可这分红?”

赵涛拍了拍桌上的钱箱子,问道“汤宝平明天才到沪,交易还没开始,可这现大洋的分红,又是从哪里来的?”

何清清双手护着钱箱,理直气壮地骂道“还不是你打脸的那个兄弟帮的我?”

“你说候时新?这彭松岩的交易,怎么跟这个候崽子又扯上关系了?

何清清坐在赵涛身边,用手指,来回点着赵涛的头,讽刺道“老赵,好歹你也是军统的站长,你忘了,曾经你和彭松岩聊过,他家涉及的生意可是民营。

民营想转成军工,还不是要上海警备司令部的批准吗?

候时新的岳丈,可是和那个司令很熟的。

另外,他不还管着你们军统后勤处,对地方企业的审查吗?”

正在喝咖啡的赵涛,听完这段话,把杯子“咣当”一放,骂道“放屁!吕铁生什么人?和委员长,那可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最记恨这种走私和,你若让他批准这种东西?我看啊,比杀了他都难。

还有后勤处的审批,最后,不也要到我这里签字才能奏效吗?

我,可从没有见过候时新,拿来过什么狗屁军工企业的审批报告。”

何清清闻听,也深感意外,自言自语道“不对啊老赵,时新确实给过我两份东西。

我大致看了一眼,就是你们两个系统的审批材料,还盖着你们的章呢。

再说,没这些东西,他彭松岩不要命了?就不怕警备司令部的检查?”

赵涛沉思了数十分钟,终于,罕见地笑出声,问道“你们当时找这个候崽子,他是怎么回答你们的?”

何清清回忆道“唉,还真别说,这个候时新刚开始跟我们拍了桌子,斥责我们这是走私。

后来,听说这个生意是从我叔叔那里搞来的,也不知道寻思的什么,想了足足半个小时,突然,又同意帮我们搞到批文。

只不过,提了一个附加条件,必须在和山东谈交易之前,把这三万大洋交付给我,还不要银票,必须现大洋。

另外,他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他的分红就不要了,全当是完成彭林蒲老爷子的遗愿。

随后,马万旗也出奇地跟着候时新,决定不要分红。

唉!直到今天,我才听候时新讲起,原来啊,他早就算到,我叔叔是在算计这个彭松岩!

所以,才帮我提前要到了这三万现大洋的分红。

而且,这还不算完,下午的时候,他又逼着马万旗,向彭松岩再要六万现大洋,说什么彭松岩要是没有,可以向山东那边要一个六万的订金。

老赵,你说,这候小子,聪明不聪明?就连叔叔今天听说,都想把他招入门下呐!”

何清清一口气讲完,赵涛的心情也越来越好,他鼓起掌说道“呵呵,好好好,好一个趁火打劫,做的干净漂亮,不留痕迹。

虽然,我不知道他下一步什么打算,他想干什么,不过,这恐怕都在他的计划中吧!”

第175章 人人是局

赵涛对何清清有着足够的信任和宽容,他能容忍她的任性,容忍她的小脾气,甚至,容忍她一次又一次给这个家庭带来的危机。

或许,这就是爱情,靠在床头的赵涛,看着安详睡去的妻子,他苦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心想,“又被那个候崽子给言中了,自己今晚,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

早上八点,军统大楼会议室内,赵涛懒洋洋地坐在主持位,没有一点行动前的紧张感和兴奋感。

“副站长,人都到齐了吗?”

面对赵涛的质问,沉寂许久的陈泽飞,心慵意懒地站起身,扫视了一遍,诧异地问道“候时新和魏三毛呢?”

人事处处长孙浩,恭敬地回答道“魏处长请了长期病假,上头已经批准了。

这候处长嘛……呃……还真不大清楚。”

“不大清楚?”

陈泽飞闻听,眉头一皱,又伸出手,指着魏三毛位子上的马亮问道“咦,那小子是谁啊?”

不待孙浩解释,马亮自行站起身,大大方方地讲道“我,马亮,受南京委派,从贵州息烽集中营,调至上海,任情报处副处长,兼情报处处长一职。

呵呵,以后,还要仰仗各位,多多关照啊。”

双眼无神的陈泽飞,被马亮这句话,瞬间提起百倍精神。

他心想,“这次汤宝平到沪,赵涛如此高调地搞什么抓捕计划,看起来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

虽然,赵涛的目的是,悄悄命王龙和魏三毛二人,留着后手。

可王龙这个心腹,若发现什么风吹草动的,能不先提前告诉自己?赵涛对他,又怎么可能完全信任?

没牌可用的赵涛,一定会把全部抓捕精力,放在那个病怏怏的魏三毛身上。

可是,就冲魏三毛提不起精神的萎靡样,怎么可能抓到共党?”

正是想到此,陈泽飞把这件事汇报给了郑厅长,又授了郑厅长的意,让他一直隔岸观火,等着赵涛出丑。

如果赵涛这次抓不到共党,郑介民将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调离,到时候,这个站长的位置……”

一直消极怠工的陈泽飞,下意识地用眼睛余光,瞟了瞟无精打采的赵涛。

他明白,赵涛手里最重要的两张牌,一个长期请了病假。

一个听说,为了这个马亮,昨天和他发生了剧烈的争吵,摔门而去。

呵呵,在这抓捕关头,分崩离析,孤家寡人的他,还能提起精神?那真的才是怪事了。

“哎呦!马处长,我说今天喜鹊怎么在军统门口“喳喳”叫了半天?感情,这是上海站添了新人呐!

呵呵,兄弟,有空去我办公室喝茶,咱们哥俩好好攀攀感情!”

陈泽飞竟然当着赵涛的面,裸地对马亮拉拢,丝毫没有一点儿避讳。

“咳,咳!”

赵涛不满意地咳嗽了两声,极具震撼地讲道“孙浩,候处长既然不想来,以后就不要来了,由副处长王恒,接管他的工作吧!”

“啊?”

赵涛有气无力的腔调,却像是一发子弹,极具杀伤力地,穿过每一个在场者的耳膜。

郑军鹏这个鲁莽大汉闻听,火急火燎地想替候时新辩解,却不曾想,被一个经常中立,且又沉默寡言的女人给抢了先。

“不行!”

梅姑可不傻,她心里明白,整个上海站,无论谁走甚至是死了,她的眼都不会眨一下。

可候时新这个刚认的弟弟若是走了,自己孩子的命……可就全完了。

梅姑果断起身,音色高亢,意志坚定地喊道“若站长一意孤行,恕梅姑不敢再在这上海站与您同行,将亲自前往南京,奏请委员长决断。”

“嚯!”

梅姑看似不假思索的一句话,吓傻了很多人。既表明支持候时新的立场,又透露出自己的背景,这在上海站,她可是第一次啊。

陈泽飞的脸,瞬间变了色儿,这个一直中立,可以扭转乾坤的女人,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对候时新犯了花痴?

不过还好,看样子,她只是支持候时新,候时新和赵涛闹了别扭,即便回来,是不是可以被自己拉拢呢?如果是那样,连带着梅姑岂不是……

赵涛闻听也是一愣,心里骂道“去你大爷的候时新,你他娘的究竟给梅姑吃了什么药了?竟然让她把委员长都拉出来威胁我,还要跟你一样撂挑子?我怎么感觉是要和你殉情似的?”

众人迷茫之中,郑军鹏觉得,一个女人都这么有魄力,自己再认怂,像个什么样子?

他猛地站起身,雄浑的嗓音,急急讲道“站长,如果您要让候处长走了,我也……”

“坐下!”

赵涛厉声喝斥,突然站起身,环顾四周后,最后落在迟迟不肯坐下的郑军鹏身上。

上位者的霸气,瞬间从赵涛的头顶流露出来,逼得郑军鹏不得不坐下。

“怎么着?都想翻天不成?行啊,既然是这样,我给大家一个面子。

限期一周,反正抓捕行动也不需要后勤处长亲自上阵,就当给他放了假。

可若一周他还不回来?哼,我想,就算找到委员长那里,他候时新也难辞其咎。”

嘈杂的会议室,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赵涛严肃地讲道“离汤宝平到沪,还有两个小时,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抓到共党,其它的事情,等你们立了功后,再理直气壮地给我讲。

另外,通知下去,明天上午九点,无论编内还是编外,统统给我到后操场集合,有重要的任务执行。

到时候,由王处长亲自点名,无论哪个处,哪个科,哪个队,少一个人,处长一律受到处分。”

王龙闻听,猛地一惊,抬头痴痴地望着赵涛,心想,“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吗?昨天刚刚才训斥了我,今天,可就变卦了?是和小草商量好了吗?

呵呵,我还打算演个别的戏,给候处长腾出点时间,现在看来,完全不用喽。

野火,小草,我会全力的配合你们这对夫妻,将这个故事演完,咱们等着交易的时候再见吧!”

“时间不早了,该行动的,都动起来吧,我赵涛,期待你们今天就能立奇功,散会!”

第176章 碰面

两步先见之明,三步决胜千里,全盘运筹帷幄。

候时新一人,便将上海站,每个人的私心、贪婪、,统统掌控在了自己手中,并加以利用。使其,不得不按照自己设计的方向前进。

“佩云,做好准备了吗?”

精心打扮的阮佩云,重重地点了点头,坚毅地讲道“准备好了。”

“那就出发吧!”

……

上午十一点整,一辆开往上海北站的蒸汽火车,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停靠在了人流攒动的站台旁。

第一兵团司令官,汤n伯的亲信汤宝平,身着白色西装,手提行李箱,缓缓地走下火车。

而同一时间,一位身穿深蓝色大褂的年轻人,伸出右手,亲热地迎了上去。

“哎呦,汤参谋,许久不见了,您还是那么英俊潇洒啊!”

长的歪瓜裂枣的汤宝平,和他的手只是轻轻一触,便迅速收了回去。

他斜着眼,挺直胸,高傲地将头抬起45度,盛气凌人地讲道

“以前,都是跟你爹在一个桌子上斗酒,倒是把你小子给忽略了。

没想到,你小子现在长能耐了,连杜月笙的生意都敢抢。”

这句话出口,引得旁边路过之人,不住地回头打探,心想,“什么人竟然如此厉害?”

彭松岩尴尬地笑了笑,讲道“汤参谋,此地不是谈话之地,咱们还是先上车,我已经为您安排好了客房,还有酒宴,咱们边喝边谈,怎么样?”

“哦?可有佳人啊?”汤宝平半真半假地开起了玩笑。

“呃……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

“叮铃铃!”

“喂,这里是指挥部,请讲。”

指挥部里,赵涛亲自坐阵,陈泽飞及部分处长陪同。

“我是情报处a组,目标已接头,正准备进入车内,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收到!”

电话刚挂,旁边另一部电话,又传来清脆铃声。

二号接线员迅速抓起电话,答道“喂,指挥部,请讲!”

“我是电讯处a组,从车内窃听到,目标即将朝中华路小南门,大中华菜馆驶去,未曾有其它可疑交谈。”

“收到!”

“喂,我是王龙,目标车辆行驶安全,行动c组已换行跟进,暂未发现任何跟踪。”

“收到!”

从汤宝平下火车那刻起,络绎不绝的电话,便纷纷向军统大楼内,传递着他们监测到的所有信息。

赵涛伸出手,向前微微一挥,立即,便有一名话务员将电话打了过去。

“喂,行动处a组,立即赶往中华路小南门,大中华饭店,抓捕饭店经理。

两分钟之内,务必了解清楚,汤宝平所在包间号。”

行动处和情报处的人手众多,在上海每个区、每个重要街道,都提前安排了特工值守,只要听到目标地,最近的一组特工,便会迅速跟进。

“喂,电讯处b组,目标,中华路小南门,大中华饭店,限十分钟之内赶到,从行动处a组,拿到房间号码,五分钟之内,安装完毕窃听装置。”

“喂,人事处,火速安排三名服务员,进入大中华饭店包间。”

“喂,特训处a组,火速赶往中华路小南门,大中华饭店,暗中监视饭店周围情况,发现有可疑人物,立即逮捕。”

“喂,特训处b组,想办法拦住目标车辆,拖延七八分钟即可。”

安静下来的指挥部,赵涛靠在椅背上,喘了一口粗气,自言自语道“希望,今天就能有所收获吧!”

……

大中华饭店包房内,汤宝平高居首位,各种美味佳肴,络绎不绝地被几名漂亮的服务员端上,看的他心痒难耐。

“汤参谋,早听闻,您老家在皖南一带,对徽菜颇有见地,怎么样,这几道菜可否满意?”

汤宝平拿出筷子,站起身,在盘子里左边点点,右边戳戳,满意地坐下,评头论足道“徽州毛豆腐,红烧臭鳜鱼,黄山炖乳鸽,石蛙炖石耳。

尤其这两道菜,连宋高宗都喜欢的,“雪天牛尾狸,沙地马蹄鳖”。

呵呵,松岩老弟,看来,你为了和我们山东合作,的确是下了一番功夫啊,妙哉,妙哉!”

彭松岩洋洋得意地趴在汤宝平耳朵边说道“汤参谋,这些美味还不算什么,听说了吗?

去年,上海有一个选美大赛,啧啧啧,您是没看到,那些美女,个顶个的出类拔萃,要气质有气质,要美貌有美貌。

待会儿,我安排几个参赛选手,给您跳一段舞,助助酒兴,您看……怎么样?”

听到美女,又是选美大赛的绝色美女,汤宝平可比看到眼前这些美味,更加感兴趣。

他直着眼,举着酒杯讲道“嗯~甚好,甚好,没想到,松岩老弟,你比你那个死去的老顽固爹,更会来事儿,这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哈哈!”

彭松岩闻听于此,尴尬的陪着笑脸,心里却咒骂道“妈的,喝着老子的酒,赚着老子的钱,却如此形容家父,真是个没良心的狗。”

感觉到憎恶的彭松岩,心里的一块石头还没落地,赶忙问道“汤参谋,喝酒前,咱们,是不是该把这次交易的细节给敲定了?

另外,兄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否?”

正在大快朵颐,啃着果子狸肉的汤宝平,呜呜啦啦地讲道“对,先公后私,在理,在理。”

得到许可,彭松岩唯唯诺诺地开口道“汤参谋,小弟这次为了山东的军用物资,可是倾尽了所有家产呐。

眼看,马上就到了交货时间,这后续运送物资上,又是一大笔开销。

汤参谋,呃……小弟目前资金上……呃……有些短缺,不知汤参谋可否……先预付……”

汤宝平未听完,一摆手,阔阔利利地问道“老弟,是不是想要订金?像个爷们一样,直接讲,订金想要多少?”

彭松岩依旧吞吞吐吐地讲道“呃……不知……不知六万……”

“六万?你确定?”

军人风格的汤宝平,再次打断了彭松岩的话,独自喝了一杯酒,头也不抬地反问了一句。

彭松岩琢磨不出汤宝平的意思,狠下心,刚想张嘴说点什么,却听汤宝平讲道“六万就六万,呵呵,我们山东做事,启能让地方商人亏着?”

说完,爽快地从提包里取出一叠银票,数出六张,递给汤宝平,又顺手塞回去四张。

“哎呀!贵兵团还真是豪爽啊,看来,是小弟小家子气了,来,小弟敬汤参谋一杯,以表歉意!”

彭松岩一口干掉了杯中酒,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地拿到了订金,他憧憬着,交易完毕后,大把银子进账后得痛快感。

第177章 智斗(卡文,更慢了抱歉)

汤宝平这口酒,喝的是“滋溜溜”地响,放下酒杯,心里窃喜,“第一兵团后勤部,给的可是十万大洋的银票,用来勾引彭松岩。自己还没张口,他便先沉不住气了。

这小子,颤颤巍巍的要了六万大洋,呵呵,剩余的四万……不是归自己所有了吗?

等收到货物那天,一枪把他打死,掩埋了尸体,谁还能咬出这四万银票来?

这个彭松岩啊,还是比他死掉那个老爹要嫩的多啊,”

彭松岩自然是参不透军方的想法,不停的巴结着汤宝平,一心想要把这件事情促成,来证明自己的能耐,也好光宗耀祖。

“汤参谋,这批货基本上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一批军靴,估摸着也要不了十天半个月的就能交付了,到时候,咱们的尾款……”

汤宝平霸气的一挥手,略带醉意地讲道“哎~松岩老弟,我们山东的诚意,你可是看到了,岂能为这一点小钱,影响了我们今后的合作啊?

你放心,我汤宝平向你承诺,物资接收之日,当场付尾款,一分钟、一毛钱,都不会耽搁老弟。”

“好!汤参谋,有你这句话,小弟就放心了,来,再干一杯,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举起杯子的彭松岩,却被汤宝平给拦下,质问道“兄弟,订金你也收了,这批物资什么时候能交付?

说实在的,冬天眼看就要过去,大仗一触即发,怎么也不能让的将士们,挨着冻上战场吧?

这批货物啊,兄弟你,最好是给我说个准确的日子,我回去好向上峰禀报。”

彭松岩沉默着,他在计算军靴的最后完工日期。

安静的房间,汤宝平突然想到了点儿什么,问道“哎?对了兄弟,刚刚说的选美大赛的美女呢?

你不会是收了我的订金,上演了空城计,忽悠我的吧?”

正在思索的彭松岩闻听,先是一愣,然后笑道“嗐!你看我,差点儿把这岔儿给忘了,呵呵,你们几个服务生都下去吧。”

言闭,彭松岩拍起了巴掌。

“啪,啪!”

四五个美女鱼贯而入,皆是奇装异服,面纱遮脸,透出一股神秘和性感。

“嗯~好,好,好,不愧是参加过选美大赛的美女,光是这般打扮,就让人留恋忘返呐!快,快开始吧!”

汤宝平吞咽着口水,欣赏着美丽的舞姿,嘴里,还不停地“呜呜”哼着小曲,打着拍子。

约莫两分钟后,彭松岩开口讲道,“汤参谋,我看,不如这个交易时间,咱们就定在……”

汤宝平正直勾勾地盯着其中一名舞者,这名舞者突然举起一块牌子,又用芊芊细手指了指楼上,他会意地脱口而出,“218?嗯~好,好哇,好哇!”

彭松岩的话被打断,他一愣,侧脸看向了那名拿着牌子的舞者。

舞者很美,一身绯色舞衣,头插雀翎,罩着长长的面纱,赤足上套着银钏儿,踩着节拍,婆娑起舞。

她全身的关节灵活的像一条蛇,可以自由地扭动。

一阵颤栗,从她左手指尖传至肩膀,又从肩膀传至右手指尖。

手上的银钏儿,也随之振动,没有刻意的做作,每一个动作都是自然而流畅,仿佛出水的白莲。

彭松岩也被眼前的美艳给惊呆了,同时,他觉得从身材和外形来看,似乎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既然汤宝平喜欢,他便不好再打扰其雅兴,冲着那名舞者喊道“你,还不过来,给长官倒一杯酒?”

那名美女娇羞地走到汤宝平身旁,汤宝平想要揭开她的面纱,一探究竟,却被她有意地躲闪开,再次用手,妩媚地指了指楼上。

“哈哈,好,神秘点儿也好,那老子就先放过你,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来,跟我干了这杯。”汤宝平将酒杯递了过去,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美女犹豫了片刻,接过小酒盅,走到墙角,突然,从上向下,将满满一盅酒,倒在了柜子的缝隙里。

“嗯?娘的,什么意思啊?不给我面子?”汤宝平脸色儿瞬间变得铁青。

彭松岩可不敢得罪这尊大神,刚想指责这名女子,却见她歧视地将小酒盅放下,摇了摇头,从桌子上又拿起两个红酒杯,“咕咚,咕咚”倒满了白酒。

“嚯!好!没想到,美女居然如此豪爽,那我……就舍命陪美人喽?”

汤宝平扬起脖子,一口气,将杯中酒喝干,邪恶地笑着,盯着眼前的舞女,想着她醉酒的模样……

美女轻轻撩开嘴角边的面纱,刚要一饮而尽,却又用手,指向了杯中,酒里漂着的杂物。

彭松岩抬眼一瞧,拿过酒瓶讲道“嗐,我这里酒多的是,换一杯便可。”

美女点头,走到墙角,又将杯中酒,准确无误地,再次泼进其内。

如果说,第一次泼了一小杯酒,让窃听器断断续续的还能接收到信号,那这一大杯酒,便直接让窃听器失灵了。

“不好,快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名便衣,放下耳机,火速冲下楼。

就在这个间隙,美女一口将杯中酒喝光,东倒西歪地指了指楼上的房间,在其余几名美女的搀扶下,离开了包间。

汤宝平色眯眯地盯着醉酒女的背影,讲道“嗯~好,乖乖地在房间等着我!我和彭老板讲两句话。马上就上去陪你。”

彭松岩瞧着坐立不安的汤宝平,不敢耽误他的好事,随即讲道“汤参谋,咱们交易时间就定在……”

门外,一名便衣,悄声和三名伪装的服务员讲道“窃听器出了故障,你们三个,赶紧进去,给我牢牢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更衣房内,部分舞女换了服装,其中一名,指着醉酒舞女嬉笑道“小翠今天可有福气了,听彭老板讲,若能让那位长官相中,赏赐两百大洋呐。”

另一名舞女接口道“还不是人家小翠聪明?你说,我怎么不知道拿一块牌子呢?”

“嗐,谁不知道小翠,是咱们长三堂子最机灵的小妹?咱们还是走吧,别打扰人家的好事了。”

几名舞女刚刚退出门外,从房间侧屋,又闪出一名女子,看装容和身材,与醉酒女极其相似。

醉酒女突然坐起身,从包包内,拿出一个小瓶子,和一叠钱,递了过去。

“瓶子里是酒,喝掉,这是我答应你的赏钱,小翠,切记,这件事情给我烂在肚子里。”

第178章

习惯了倚门卖俏的小翠,接过小酒壶,一口喝干,脸色只是略带红韵,临出门前,轻浮地讲道“这位小姐,只要你肯给钱,什么事都好商量,以后有需要,可以再去会乐里的长三堂子找我。”

房间内的阮佩云,艰难地点点头,目送她离开,锁门的一瞬间,快速跑到卫生间内,哇的一口,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而后,强撑着残存的意识,她踉踉跄跄地换上了一件保洁服,打开门,左右看了一眼,又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对面的大门,来不及脱衣服,倒头便睡。

“喂,指挥部吗?呃……站长啊,我们是电讯处b组,已窃听获悉,军用物资的交易时间为二月十八日。”

电讯处b组的话务员,拿起电话,斩钉截铁的向赵涛汇报着。

赵涛瞟了一眼屋内的几个人,轻声说道“嗯!我知道了,二月十九日交易,你们几个注意,此事一定严格保密。”

“啊?不是二月十九,是二月十八啊站长,喂,喂,站长,站长?”

莫名其妙的话务员,挂上电话,刚想回拨过去,向站长解释清楚,却听有人敲门。

话务员立即绷紧神经,问道“谁?”

“是我,特训精英,一队队长刺刀!”

“嗐!吓我一跳,我以为谁呢,原来是……”

“都别动,手抱头,蹲在墙角,把手铐戴上,快。”

屋内的三个人,看着刺刀带着两名便衣,手里还举着冲锋枪,瞬间便懵了,慌忙按照刺刀的要求去做。

“刀……刀哥,您这是什么意思啊?”b组负责人询问道。

“啊!”

开门的话务员,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惊,颤抖着说道“你……你们……你们不会是潜伏的共党吧?哎呦,好汉饶命啊!”

刺刀一脚踢在了他的身上,骂骂咧咧地讲道“共你的党,看你那个怂样,老子是奉站长之命,接替你们的工作,防止你们泄密。

从今天起,直到二月十九日止,不得离开这个屋子半步,我这两个兄弟,会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们。

另外,你们跟指挥部联系的时候,需要由我这两位兄弟监管,对站里所有人,包括你们的处长,一律统称是二月十九日,记清楚了吗?”

“嗐!原来是这样啊,刀哥,你看咱们在站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不必给我们戴手铐啊,您还拿枪指着兄弟,有话好说嘛!”

组长套着近乎,自行站起身,仿佛是松了一口气。

“蹲下!谁让你站起来了?这是站长的命令,违令者,一律格杀勿论。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们三个,就先去那个房间呆着吧,二月十九日当天,兄弟我,亲自为你们解锁,并开门道歉。”

三个人,无奈的被关在了房间内,刺刀对两名手下交待道“你们两个让房间里的人配合,盯紧汤宝平的动静,他们若敢不服从,或者出现泄密,直接开枪。

我先赶回去,继续盯着陈泽飞,希望,咱们两边都有收获吧。”

指挥部内,党国清推门而入,趴在赵涛耳边说道“站长,那边已安排妥当。”

赵涛点头,下命令道“通知情报处b组,给我盯紧彭松岩,看看他和什么人接触。

另外,梅姑派人,二十四小时对他家和工厂的通讯设备进行监听,查清楚他回家后,和谁联系,说的什么。

其他几个行动小组,继续盯紧汤宝平。我就不信,这次抓不到共党。”

醉醺醺,回到家中的彭松岩,一觉睡到晚上十点,刚一睁眼,就想起了候时新的话。

他赶忙撩开,把电话打了过去。

累了一天的王龙,刚进家门,正准备洗个热水澡,听到电话铃声,不耐烦地抓起听筒,问道“喂,谁呀?喂?喂?”

大约过了七八秒,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218”

“什么218?你是谁啊?你在说什么218,218是什么意思?”

可惜,对方只有这三个数字,便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王龙坐在沙发上,不明所以地想着,“是谁给我打了这个电话?想提示点什么呢?”

不仅仅是王龙,就连彭松岩都觉得奇怪,“218”这个数字,在今天频繁出现,难道预示着什么?候处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与此同时,赵涛家的电话铃声也同时响起。

“喂,站长,我是梅姑,有重要的事情向您汇报,在电话里不方便,不知道能去您家讲吗?”

正在泡脚的赵涛一愣,这个女下属从未在晚上骚扰过自己,难道是有共党的消息了?他试着问道“重要的事情?公事?”

“对!”

“好,你过来吧!”

仅仅十五分钟,梅姑慌里慌张地敲响了站长家的门。

听闻有人要来,被吵醒的何清清,略微有些反感,心想,老赵在站里都忙了一天了,回到家还不让人安生。

尤其又是一个女人,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事急成这样?该不会是上门来找我挑衅的吧?

对于爱情,相当自私的何清清,极不情愿地打开门,磨唧道“呦,梅处长啊,都这么晚了,您这是……”

何清清堵着门,心想,你要是说不清楚,我就直接给你关外头。

梅姑稍稍一愣,客气地回道“哦,何太太,我找站长有些紧急公事,打扰了您的休息,实在抱歉啊!”

“公事啊!你们站里还真够忙活的,都不让人过正常的生活了呀!”何清清抱怨道。

“清清,赶紧让梅处长进来,给梅处长泡茶。”

老赵发号施令了,何清清只能闪身,却尖酸刻薄地讲道“哎,哎,哎,梅处长换鞋子啊,我今天刚刚擦的地板。”

梅姑看出了何清清的小心思,站在门口喊道“站长,您过来一下,我就两句话,说完就走。”

赵涛无奈起身,白了何清清一眼,心想,“娘的,候时新进家门,从来都没让换过鞋,就冲这点儿,就能看出何清清的醋意有多大,也能看出她对人的远近厚薄来。”

“梅处长,您还是进来讲吧,外面冷。”

这个刚刚被候时新拉拢过来的梅姑,赵涛可是不敢得罪,慌忙邀请。

“不了站长,刚刚接到消息,彭松岩和一个人通了电话,提到一个数字,“218”,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通电话的人可就有意思了。”

“什么?“218”?和他通电话的人是谁?”

“王龙,王处长!”

第179章

梅姑短短几句话,惊呆了赵涛。

“218”,这是严格保密,大多数人都不曾知道的军用物资交易时间。

彭松岩有意将此信息告知王龙,难道,王龙就是那个“野火”?

“嗯,我知道了梅处长,继续盯着彭松岩,王龙嘛……我心里有数,已经做了打算。”

赵涛的态度,让梅姑无话可说,却又迟迟不肯离去。

“站长……我……”

仿佛看出了难言之隐,赵涛再次邀请道“梅处长,在我家门口说话像什么样子嘛?你这个贵客,以往,可是请都请不到的啊!”

在赵涛再三邀请下,盛情难却的梅姑,随即换了鞋子,冲女主人点了点头,走入其内。

“倒水!”

何清清闻听,不情愿地倒了一杯开水。

赵涛撇了一眼,白水,是她心情的标配。

“清清,给梅处长来杯热果汁,驱驱寒气,快去。”

“不用那么麻烦了站长,开水就挺好的。”

梅姑听说过,赵涛是个妻管严,她怕二人生气,所以,不太好意思麻烦何清清。

赵涛偷偷地瞪了何清清一眼,何清清撅着小嘴,进入厨房,耳朵却伸得长长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站长……我一直想找个时间谢谢你,替我向上面申请了困难补助,不管能不能批下来,你这份心意,我梅姑心领了。”

“心意?”

何清清在厨房里,一只手攥着一个橙子,一只手攥着一个柠檬,使劲地朝杯子里挤,边挤边自言自语道“我让你心意,让你心意,酸死你!”

客厅的赵涛,心里犯了嘀咕,自己从未向上面申请过什么困难补助。

再说,梅姑是什么情况?一个月一百银元的军饷,还好意思要什么困难补助?

这要是被站里的人知道了,恐怕,自己申请报告还没递交上去,就被人笑掉大牙了吧?

“呃……困难补助啊,正在批,正在批,回头我再催一催。”

不明所以的赵涛,喝了一口茶水,掩盖着内心的慌乱,心口不一的敷衍着。

信以为真的梅姑,眼巴巴地望着赵涛,祈求般地问道“站长,其实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天津那个洋人朋友,还有联系吗?”

“洋人朋友?”

赵涛越听越迷糊,虽然候时新给自己提醒过,许诺给了梅姑一些好处,可许诺了什么,自己并不知情。

梅姑瞧着一脸茫然的赵涛,觉得是自己没有说清楚,提醒道“就是那个国外顶尖的医疗专家,您的那个医生朋友。”

“哦,嗐!他啊,有联系,有联系。”

撒谎的赵涛,又忍不住喝了一口水,留下话茬儿,逼着她接着往下讲。

“真的啊!”

梅姑再也无法隐藏她的那份斯文,满脸的兴奋,像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站长,不知道能不能通过他,替犬子,搞到一点抗生素,和治疗肺痨的药啊?”

“噗!”

正在喝水的赵涛,被梅姑的话呛到,心想“原来梅姑的家里,是出了这档子事儿啊,难怪申请什么困难补助。

可谁不知道肺痨这个病很麻烦,抗生素极其难搞,更别说治愈的药物了,这不是让我为难嘛!

赵涛心里狠狠地骂道“好你个候崽子啊,你这一招推手,可是要把老子给逼上梁山了啊!”

“呃……这个……这个抗生素和药物嘛……”

敷衍了半天的赵涛,在这件事上,可不敢再撒谎了,毕竟,这牵扯到梅姑的孩子,万一帮她搞不到,她不是要恨死自己?

厨房内的何清清,也渐渐明白了梅姑的来意,清楚了候时新帮老赵拉拢她的办法。

再想想梅姑的孩子,同样是做母亲的,她倒是起了怜悯之心。

“嗐,我说梅处长大晚上的跑来干什么呢,就这件事情啊?时新已经给老赵讲过了,老赵和我听后,也是大为震惊啊。

同为人母,我可告诉你啊梅处长,孩子的病情咱们可不能耽误的呀。

老赵已经联系了那个洋人医生,抗生素嘛……下个星期就能到,量少,先用着。

至于你说的药物,这个可就不好说了,还需要继续给你打听,有消息,第一时间给你回复。”

“啊!”

梅姑激动地站起身,看着何清清和赵涛,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何清清看着梅姑,目不转睛地盯着老赵,那种崇拜的眼神,赶紧补充说道“不过,这抗生素可不便宜呐,我家也有孩子要养的呀,总不能让我家老赵给你贴钱吧?你也要再想想办法。”

何清清从头到尾的一席话,讲的是有理,有利,让人挑不出毛病。

“哦,热果汁,梅处长……嗐,还是算了,喝什么果汁啊,我去给你泡一杯咖啡提提神,你看你,为了孩子,这憔悴的呦。”

看着大棒加胡萝卜的何清清,赵涛心想,她不会又是爱心泛滥了吧?下周,若是搞不到抗生素,回头可怎么跟梅姑交差啊?

“那就谢谢站长了,站长你放心,到时候,咱们的合作开始,我丈夫定当竭尽所能,报你们救犬子之恩。”

“啊……呃……好,好,好。”

糊里糊涂的赵涛,起身送走梅姑,摇着头返回屋内,斥责着何清清。

“清清啊,你现在真是什么事情都敢答应,你可知道,这治疗肺痨的抗生素有多难弄吗?还一周时间?这不是瞎扯嘛!”

何清清瞪着大眼,一脸认真地讲道“谁说我搞不到了?不就是抗生素嘛,要多少我有多少,我就是怕她出不起钱。”

“什么?你能搞到?”

“是啊,且不说我能通过我叔叔搞到一些,就是通过天津,我原来走私的一些朋友,这种东西也是没问题的!”

赵涛闻听,一把将何清清揽入怀中,拍打着后背讲道“哎呀,清清啊,你这次可真的帮了我大忙了,这抗生素别多给,一个月给她弄上三两支,她梅姑还不呆感恩戴德?乖乖的在站里支持我?

哼,等我这次搞掉王龙,他陈泽飞再想和我斗,恐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吧?”

何清清对男人的争斗不感兴趣,反而对梅姑说的合作挺感兴趣的。

“老赵啊,你说,刚刚梅处长口中的合作是什么啊?不会是时新给我们送的又一份大礼吧?”

第180章 上钩

俗话说,“三九四九冻死母狗”。

在这数九寒天里,肆虐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落而下。

凛冽的寒风,一阵阵地掠过,像一把叛逆的匕首,真真实实地刺在操场上,特务们的肉里。冻的他们缩着脖子,拉紧衣领,上下蹦着。

赵涛捧着一个铜作的自制手炉,站在会议室的玻璃窗前,朝下望去。

操场上,光秃秃的树枝,在狂风暴雪的怒吼中颤栗,摇曳不定。

雪花,落在树上、落在地上、落在一群人的身上,白茫茫的一片,闪着银光。

“我说,还有谁没到啊?你看咱们的精英,都冻的上窜下跳的,这个会再不开,恐怕,一会儿下去的时候,都冻成冰雕喽,还执行什么任务啊?”

人事处处长孙浩,正手拿火钳,朝锅炉里加着木炭。

他扫视了一眼屋内,一个个捧着手炉或者暖手袋的处长们,回道:“站长,还差王处长,要不,我再下去催一催?”

“催,让他小子快点,今天的会,可是他提议的,主角没到,咱们还开个屁会啊?

孙处长,你顺便去操场后头,通知所有站上的人,都进入大楼内,随意找几个科室挤一挤嘛,别他娘的傻乎乎的站在雪地里等。

另外,去让后勤处,告诉副处长王恒,让他把每个房间内的火盆,都给我烧的旺旺的,千万别冻着我这帮弟兄了。”

寒冷的冬季,赵涛的话,倒是暖了众人的心窝。

“是!”

孙浩放下手中的火钳,退出门外。

会议室内的人,慵懒的坐着,他们想不明白,除了盯着汤宝平的电讯处b组,还有特训营的几个小分队外,站长为什么,要把撒出去的大网,通通都给收回呢?

尤其是梅姑,更想不通,昨天晚上,刚刚把截获的通讯记录告诉站长,难道站长和王处长,有什么默契的合作?或者说大的行动?

三分钟后,王龙和孙浩,并肩来到会议室。

赵涛不等他坐下,便扯着嗓子说道:“王处长,天儿不早了,你赶紧给大家伙汇报汇报,你截获的重要情报。”

王龙索性站在会议桌旁,搓着手说道:

“诸位同仁,我们行动处,前几天得到情报,有一伙五十人的共匪,今天上午十点,会对汤宝平发动袭击,为了防止泄密,今天才告知各位,还请见量。”

“什么?五十人?”

会议室像炸了锅,纷纷交头接耳。

陈泽飞看了王龙一眼,心里琢磨,“这家伙,最近神秘兮兮的,今天撒这个慌,是什么意思?

如果真有五十人的共党,他早就憋不住找自己商量对策,也不会临时拿到会议桌上,仓促的制定抓捕计划。”

七位处长,皆是久经沙场的人精,他们怎么能听不明白,王龙这种漏洞百出的话?

“呃……王处长,我觉得你的话……”

“咳,咳!”

刚想开口的马亮,被赵涛的咳嗽声打断。

“我说一下,今天咱们这个抓捕任务紧急,我们没时间去分析、讨论什么对错,我看不如这样,咱们举手表决。”

赵涛说完,率先举起自己的右手,并说道:“我同意王处长的行动计划。”

赵涛带头举了手,王龙其次,其余的人,心里盘算着,“站长什么时候这么力挺王龙了?”

陈泽飞犹豫了一下,王龙偷偷地看向了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这让陈泽飞觉得,王龙一定有什么阴谋。随即,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

紧接着,一直保持中立的梅姑,耷拉着脑袋,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呼!”

新上任的情报处代处长马亮,倒吸了一口气,心想,“传闻,站长和副站长之间,一直是竞争者关系,尤其在会议上,各持观点互不相让。

还有这个梅处长,独善其身,保持中立,从来都是弃权,不参与站里任何一方的观点。

怎么今天看来,会议室内,却是一团和气啊?”

接着举手的是郑军鹏,恐怕,在座的七个处长里,只有他认为,五十个共党这件事情是真的。

郑军鹏举了手,韩天强自然跟上,最后是一清二楚的老党和事不关己的孙浩。

马亮抬头看了一眼赵涛,赵涛的眼神像一把绳索,套在马亮的胳膊肘上,将他的手,微微拉起。

“嗯~好,好,难得,第一次看到咱们上海站的高层,如此齐心呐。

呵呵,既然全员通过,就请王处长,布置一下抓捕任务吧!”

会议室内的抓捕行动,正在王龙索然无味的嗦中进行。

一身棕色风衣的候时新,坐着黄包车,停靠在了彭松岩的家门前。

他旁若无人地拍着门,又大摇大摆的进入暖和如春的屋内,开口直言道:“兄弟,交易时间是?”

彭松岩爆出了一组数字,又补充说道:“送往上海城外,六十里地的陈家小树林即可,汤参谋会安排车辆,在那里接应。”

“哦?这么快彭兄的军靴就生产完毕了?”

“,能不快吗?我这边可是请了大批的工人,二十四小时不停的生产。

时新呐,这批货,压的兄弟我可是喘不过气了啊。

你不知道,前两天,马局长那边,又突然张口,问我要了六万大洋,你说,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能不给么?

兄弟我可真是怕了,从来都没有这么囊中羞涩过,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候时新装模作样地骂道:“他娘的,这个马万旗,怎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当时,可是他亲口向咱们承诺,说什么三万大洋他一分都不要,怎么?这是嫌少?改口要了六万?

妈的,松岩,你等着,这次交易完毕,看我怎么收拾他。”

彭松岩叹了口气,说道:“时新呐,有几个不是见钱眼开,乘火打劫的?也就是你,才是真心待我啊。

你放心时新,等这次交易完成,兄弟我喘出这口气,翻了身,定当亲自登门厚谢!”

“哎~松岩,你说的哪里话这是,有老爷子的灵位在那里摆着,我敢跟你提钱吗?”

候时新说完,表情还略显悲伤,目光注视着老爷子的遗像,突然起身鞠了个躬,心里道:“老爷子,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望能在下面,洗心革面,早日投胎。”

第181章 支持老米

“我交给你的事情,你完成的怎么样了?”候时新询问道。

“按照你说的,昨天晚上十点,已经打了过去,可是时新啊,你让我说的这218……是什么意思啊?”

“,你仔细想想,218,不就是你们的物资交易时间嘛。

我觉得,明天周五下午,你有必要去一趟海威特斯,和站长太太见个面,告诉她这个时间,和运送物资的地点。

另外,最好是邀请站长太太一起,亲自替你保驾护航,只有这样……”

彭松岩细细地琢磨着,候时新欲言还休地话,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问道:“时新呐,不会是你们军统……盯上我了吧?”

候时新自顾自地喝着茶水,对彭松岩的话,置若罔闻。

彭松岩一拍大腿,好像醒悟过来什么,冲着候时新大声喊道:“多谢兄弟救命,大恩来日定当厚报。不过……不知何太太那边……”

“你放心好了,她会同意的。”

候时新从提包里拿出一张纸,推了过去,说道:“还是那个电话,晚上打过去,按照上面的字说,抄一遍。”

“啊?”

彭松岩接过纸条,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汉字,又看了看墙上的画,拿着笔,略微有些心疼,为难地讲道:“这……呃,时新呐,恐怕这画上……抄不下吧?”

“笨蛋,拿纸啊,我让你朝这宝贝上面继续写了么?这么珍贵的画,你可给我保存好喽!哪天,我有了钱,定当把它买下。”

“呃……你若喜欢……呃……呃……”彭松岩实在开不了口。

望着吞吞吐吐的彭松岩,候时新心里明白,这幅画可是价值连城,甚至是彭家的传家宝,他彭松岩再大方,估摸着,也舍不得送人吧?

“,跟你开个玩笑,看把你给吓得。我若喜欢,就常来看看便是,君子不夺人所好,这道理,兄弟我懂。”

一切安排妥当的候时新,离开彭府,却没走远。

他在附近的巷子里左转右转,绕了几个来回,这才停在一家上了锁的院子门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锡纸,对着门锁,稍微一摆弄,就轻松打开了门。

他闪身进入屋内,在一间小卧室里,发现了一台自动运转的录音设备。

候时新熟练地将录音设备里,自己和彭松岩的所有对话统统删除,这才满意地锁门离开。

……

同济药铺里的人,越来越多,老米已经不再坐诊,而是聘请了一名坐堂先生,替他诊断一些简单的头疼脑热。

“哎呦,候先生,您今天怎么有空,亲自带着太太来瞧病了?”

药铺伙计,对开业后的第一对病人,印象非常深刻。

“最近工作不是太忙,顺便,也想咨询咨询你家先生,一些肺痨上的治疗方案。”

一听到肺痨这两个字,屋内排队的病人,瞬间退后了几步,就连热情的跑堂小伙,都不敢靠前。

他远远地讲道:“候先生您说的肺痨啊,这个病传染,可不太好治愈,我们先生这里的病人多,一般是不接待这种传染病的。

不知道是您……”

药铺伙计远远地,从上到下,打量着候时新。

“是他同事的孩子!”

阮佩云勾着候时新的胳膊,贴的更近,解释道。

“!”

看着两人的模样,不仅屋内恢复了秩序,就连跑堂小伙,都尴尬地走近了几步,说道:

“我就说嘛,候先生面色红润,身材强壮,怎么像是肺痨嘛,来,我带你们进去,先生屋内刚好无人。”

三人,移步内室,待小伙离去,这才进了那间二层小阁楼。

阁楼内,三人屈身围坐,老米开口问道:“可是有军用物资的消息了?”

候时新微微点头,把一张写了很多字的纸条,和手里提着的箱子,一同递给了老米。

“箱子里的三万大洋,帮我交给组织,另外,这张纸条上的内容较多,你要牢记。”

老米打开纸条,努力地背诵了几遍,将纸条上重点信息刻入脑子后,这才将它给烧毁。

“时新呐,是不是我们的另一名发报员,又该配合你们的行动了?”

候时新闻听,紧皱眉头,慎重地讲道:“老米,我思索再三,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只能通过你,向春生同志汇报了。”

“什么事?你说。”

候时新咬着牙,斩钉截铁道:“青稞同志被捕这么久,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我想请示上级,批准我们提前收网。”

“什么?提前收网?哎呦!”

老米激动地站起身,脑壳再一次碰到了低低的房梁。他捂着脑袋反对道:“我坚决不同意!你这样做,一旦失败,就有可能打草惊蛇,甚至,会连累到军用物资的偷换。

万一,军用物资出现问题,你难道忍心,看着我们二十多万的战士,铺着草,赤着脚,寡着衣,在雪地里,和这些着装整齐,以逸待劳的**干一仗吗?

你别忘了“野火”同志,第一兵团的作战计划,你们还没拿到,再惊了汤宝平,让他跑了,这就很有可能,让我们白白牺牲掉很多将士的性命!

枪炮无眼啊“野火”同志,我们只能牺牲小部分同志的利益,来尽量避免更多同志的伤亡,这就是我们潜伏者的使命!”

望着歇斯底里的老米,候时新红着眼眶,同样执着地吼道:“可青稞也是我们的同志啊!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我答应过小草,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他弟弟的安全啊。”

老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怒地讲道:“如果他的死,能换回革命的胜利,能换回亿万同胞的性命,我相信,就是青稞这名老党员,都将不畏牺牲,勇往直前。

候时新同志,这就是我们的**,这就是我们的信仰!”

潸然泪下的候时新,缓缓地,有气无力地,低声沉吟:“你们,你们总不能……总不能让我亲手打死了我的爱人,再让我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的亲弟弟死吧?

我是个**员,可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老米,我这堂堂七尺男儿,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舍弃,却保护不了我的妻子,我的家人吗?

呵呵,独留我一人在这世界上苟且偷生,老米,我不服啊!”

望着悲痛欲绝的候时新,阮佩云帮他擦去脸上的泪水,却哽咽着、坚定不移地说道:

“时新,这个世界上,不止有你,还有我,有老米,有数以万计像你这样的家庭。

难道,你愿意让他们也和你一样,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痛不欲生吗?

对不起,这次……我支持老米的说法。”

第182章 崔友胜的出现

无法入眠的彭松岩,如果说,前两天的电话,他还不清楚候时新的用意,那么,今天这通电话,却是他极为重视的。

彭松岩躺在床上,反复读着,自己摘抄下来,拗口的文字,虽说有些字眼看不太懂,但对候时新深信不疑的他,错估,是在帮助自己脱离危险。

“当,当,当……”

钟表响了十下,彭松岩猛地坐起身,立即按照候时新的要求,拨起了那个陌生人的电话。

“喂?谁啊?”

又是十点钟,王龙警惕地坐在床头,问道。

彭松岩没有迟疑,改变腔调,用低沉的嗓音,悄声讲道“喂,别说话,认真听。”

接听电话的王龙,从这个声音上判断,就是昨天那个报数字的人。

他遵从要求,保持着沉默,想要听听,对方,究竟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我是“崔友胜”,请你务必在十一点,赶往据点,“白”可能被涛盯上,请火速更换据点。

另,交易时间,二月十八日凌晨三点半。

交易地点,上海城外六十里地的陈家小树林。

二月十八日,小草会亲自前往。”

彭松岩讲完这些话,便果断挂了电话。

如此清晰的情报,让王龙觉得,这个“崔友胜”是在提醒自己,赵涛这个“野火”,很可能要去营救小白。

还有,交易时间二月十八日,明显,和赵涛对外宣称的二月十九日,相差一天,赵涛什么用意?岂不是已经昭然若揭了么?

可这个“崔友胜”又是谁?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也没有这个线人啊。

迷茫中的王龙,想到了候时新,候时新今天上午,一定和彭松岩有过接触,只要和他对质一下交易时间,不就轻松知道谁在说谎了吗?

王龙抬眼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十点十分,离“崔友胜”说的十一点还有五十分钟。

时间充沛,他必须现在就从候时新处得知交易时间,以便搞清楚,到底谁说的是真话,也好确定,出租房内,是不是有什么圈套等着自己。

他火速拨打了候时新家的电话号码,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

直到第三次拨打过去,候时新看了看手表,冲阮佩云点了点头,阮佩云拿起电话,张口便骂道“候时新,你要死啊,说好的九点半到家,你看看这都几点了?”

“呃……候太太,我是王龙啊,怎么,候处长还没回来?他去了哪里?”

“嗐,王处长啊,你看我,我还以为是候时新那个死鬼呢。

他这才刚休息几天啊,晚上,就跑去海威特斯,和那什么马局长何太太打麻将去了,你说气人不气人呐?”

“哦,这样啊候太太,打麻将你怎么没去啊?”王龙有点好奇。

“烦啊,女人病,天冷,不敢出门,没良心的候时新,也不说回来陪陪我。”

不愿意耽误时间的王龙,匆匆寒暄两句,挂断了电话。

心想,“候处长与马万旗、何清清在一起,恐怕,是按照自己前两天的要求,通过他的嘴,传达给他们两个的走私时间吧?

这样也好,海威特斯离出租屋不太远,刚好可以去那里寻他,好问个究竟。

收拾好行装的王龙,却不知,候时新早已先他一步,朝海威特斯赶去了。

候时新不接电话,是怕王龙直接在电话里将这件事情揭穿,毕竟,他身边可是有铁头影锋在随时窃听、跟踪着。

不仅如此,根据自己偷偷的观察,好像一队的刺刀、二队的红尘,也都做出了人员调整,他的身边,简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小鼠!”

王龙坐在车里,冲着门口迎宾的小鼠招手。

“呦!爷,您来了,有什么吩咐,您张口。”

“候处长是不是在楼上?”

“嗐,甭提了,今天晚上一把没开胡,正在气头上,连他太太的电话都不接。”

王龙没有海威特斯的会员卡,只能在门口,通过小鼠传话。

“去,悄悄把他给我叫下来,就说我有急事找。”

“呃……爷,恐怕候处长这会儿输的……”

王龙看了看手表,十点四十,掏出几张钞票,递了过去,催促道“别废话了,无论什么办法,快去。”

“哎,哎,好嘞!”

拿到钱的小鼠,向来是健步如飞,不多时,候时新萎靡不振地出现在了海威特斯的大门口。

他朝王龙招了招手,示意进来讲。

王龙无奈地打开车门,走进海威特斯旁的会客厅。

“兄弟,上午的消息拿到了吧?想必,你也把消息给他们传递到了吧?”

王龙不敢耽搁,直述其意。

候时新伸了个懒腰,极其不耐烦地讲道“二月十八,上海城外六十里处的陈家小树林,哦,听说站长夫人也要去。”

“好!兄弟你就等着立功吧,我有急事,先走了。”

听到时间吻合,王龙开始担心起,有人想要劫走小白。

“哎,等等!”

候时新边看手表,边喊道。

“嗯?”

刚走两步的王龙,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候时新。

“那个……那个……老王啊……兜里带钱了没有,给兄弟弄点翻本,今天太他娘的背了,一把胡也没开。”

王龙摇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递了过去,骂道“你啊,一个处长,不到站里上班,天天跑这里打麻将,早晚变成个废人。”

王龙说完,扭头就想走,又被候时新给拉了回来。

“老王,你可别给我到站里四处胡咧咧,我为什么这样,你心里还不清楚?”

言闭,候时新偷瞄了一眼手表的指针,趴在王龙的耳边说道“兄弟,避嫌啊,你以为我傻吗?将来,你把赵涛给搞垮了,我还不连带着给他背锅啊?

呵呵,时候不早了,外面冷,你赶紧回吧!钱……等我上班了,去我后勤处支去。”

王龙懒得再废话,着急忙慌地开着车,朝出租屋赶去。

也就在此时,出租屋的楼道里,很轻松地走出一个人,他前脚走,王龙后脚进入楼道内。

“喂,梅处长,好消息,咱们新建的信息采集站,刚刚截获到一条可疑电波,已经锁定详细的位置。”

睡得迷迷糊糊的梅姑,从床上一跃而起,命令道“迅速派人,给我盯住目标区域,发现有人进出,立即抓捕,等着我,马上赶过去。”

八一

清晨,六个人瞪着大眼,却又萎靡不振的坐在一起,谁都不敢打盹,互相掐着旁边人的大腿,生怕一低头,引爆手雷。

候时新打开房门,几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死死地盯着候时新看。

他上前,把手雷取下,又解开绳子,风趣的说道“走吧哥几个?咱们到站里,找你们的上司好好聊一聊吧?”

几个人坐了一宿,腿都是麻的,像得了圣旨,忽就站了起来。可他们忘了,裤腰带还在手上系着,四个人的裤子当即就滑落到脚面,露出各式各样的裤衩。

“哈哈!”

戴手铐的两人,用一只手捂着嘴大笑。

“笑个屁,妈了个巴子的,都是因为你们行动处,非让我们电讯处的调查候处长,害的我们如此狼狈不堪,你们却还在这里沾沾自喜,以后,但凡你们行动处的事情,甭想让我们电讯处配合。”其中一名裤子掉着的人怒不可赦的骂道,引起了其余人的共鸣。

李淳还算理智,把手扬了扬,开口道“候处长,您看,兄弟们该说的都说了,也知道错了,是不是能帮我们松绑,总不能就这样让我们回站里吧?”

候时新一脚踢在李淳的屁股上,说道“现在才知道丢人现眼?早干什么去了?你也不想想,你们几个小毛孩来查我一个军统处长,让我的脸往哪儿搁?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就不知道我他妈的也是个处长。”

候时新上前,把偷着乐的二人腰带也给解了下来,还不满意,说道“你们两个是罪魁祸首,把衬衫也给我脱下来!”

“啊!”

“啊什么啊,叫你脱你就脱,小心候处长崩了你,我们全当没看见。”电讯处的人似乎找到了平衡,纷纷落井下石。

二人无可奈何的脱掉衬衫,搭在手铐上,候时新这才满意的说道“对,这就统一了,你们两个带头站前排,就保持这个姿势,让你们长官好好看看你们的熊样。

……

候时新夹着公文包,昂首挺胸踏进军统大楼。他,面部保持微笑,如春风般温暖;他,见人嘘寒问暖,仿佛有八拜之交;他,步伐铿锵有力,似得胜归朝的大将军。

三楼,西头最后一个房间,候时新脸色一变,大手一挥,霸气的推开后勤处副处长办公室大门,掷地有声的喊道“通知下去,十分钟后,后勤处中层以上干部到会议室开会!”

“咦?”

副处长王恒激动的站起身,说道“处长,您这么快就出院了?我们处的人还商量今天去看您那!”

候时新勃然大怒道“看个屁,后勤处都他妈快成别人家的后花园了,你这个副处长怎么当的?不想干,赶紧卷铺盖滚蛋。”

“呃……”

王恒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骂,又不敢顶嘴,摸摸自己的小胡子,又说道“处长,十分钟是不是有点紧张啊?有的人刚来,衣服都没换好。”

候时新看了一下表,八点整。扭身,撂下一句话“还有八分钟,想来的,光着屁股也要给我跑过来,不想来的,以后就不用来了。”

“呃……”

王恒望着候时新的背影,心想,处长是不是这次伤到脑子了?怎么脾气变得这么火爆?

想归想,王恒还是不敢犹豫,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打了出去。

会议室内财务科,采购科,军需科,物资科,油料供给科,军械科,卫生室,车船审批科等,掌管着整个上海站吃喝拉撒的八个科长正襟危坐,其余的副科长、队长则在两旁垂手而立。

候时新起身关上门,从口袋里掏出十二个窃听器,“咣当”一声,扔在会议桌前,看着一屋子的人说道“老子就住了几天医院,家里就给我装了十二个窃听器,这是哪个狗娘养的部门申请的军需用品,谁批准的?”

第183章 十面埋伏

寂静的黑夜,梅姑整理好厚厚的行装,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怎么这么慢?”

她刚刚坐上一辆黑色福特轿车,便愤怒地训斥着开车的司机。

司机抱怨道:“梅处长,您看这下雪天,路面都结了冰,路上太滑了啊。”

“你尽量快一点吧!”

梅姑感受着左右打滑的车体,缓和了些许语气。

她靠在后座的椅背上,紧闭双目,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兴奋和期待。

兴奋的是,“守株待兔这么久,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也不枉电讯处,花了那么多钱,买的这套设备。”

期待的是,“今天晚上,便是自己立功的绝佳机会,说不定,抓捕队长凌迟,已经将共党给擒拿了。”

依旧缓慢的车速,让累了几天的梅姑,想着想着,渐渐产生了倦意。笑容还在她的嘴角挂着,却呼呼睡着了。

“梅处长,梅处长,到了。”

听到司机的呼喊,梅姑缓缓睁开眼睛,从车窗内,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寂静的小巷,猛地推开车门,踏着积雪,左右张望。

与此同时,巷子的隐蔽处,窜出一个人来。梅姑低声急问:“凌迟,现在是什么情况?抓到了没有?”

“呃……这个……呃……有点棘手啊梅处长。”

临时抓捕队队长凌迟,在梅姑眼里看来,向来雷厉风行、办事果断,可不知怎地,他却突然结结巴巴。

梅姑没了耐性,训斥道:“讲啊,这种时候,怎么还给我吞吞吐吐的?”

凌迟瞟了一眼发怒的梅姑,从嘴里嘟囔出几句话来:“梅处长,我们抓捕小组收到讯息,便马上赶往这片区域。

却发现,王处长也刚刚进入其内,而且……”

“王龙?而且什么?快讲!”

梅姑显得越来越不耐烦,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而且,刚刚又和电侦科长伊三凌确认了一下,他是十点三十八分,发现有共党在这片区域调试电台信号,十点四十五分锁定这所公寓。

我赶到的时间是十点五十八分,刚好,看到王处长进入其内。

三分钟后,共党的电台,才正式开始发报,目前……还未停止。”

“什么?确定是他进入后,才正式开始发报吗?”

“确定!”

梅姑朝上拽了拽毛呢大衣的衣领,再次问道:“采集站那边,确定信号源就是在这里吗?”

“确定,咱们的采集站,已经能精确到这栋楼。

这是个二层公寓,已经让通讯科长羊一,联系了电话局和房东。

房东确定,一楼一直空着,二楼租给了一名租客,租客的姓名也已核实,正是王处长的心腹。

另外,电话局那边也传来消息,只有二楼的电话线路正常。梅处长,您看……”

凌迟将手指向了二楼亮着灯的窗户,隐隐约约能看到,有几个人影在来回晃动。

梅姑顶着迎面吹来的冷风暴雪,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心情,却极为复杂。

“昨天,窃听科长梨花,监听到彭松岩的联系电话,这个彭松岩,正是和王龙联系的。

整个过程,彭松岩只提到了“218”这个数字,它代表的是什么呢?

如果说是日期,从自己手下传来的消息来看,也应该是219才对啊?

况且,自己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了赵涛,可赵涛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告诉自己,对这件事情,已经有了打算。

站长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还是和王龙暗中,有一些秘密行动?还是他们两个就是同伙?”

“处长,抓不抓?”凌迟询问道。

“先等等吧!这件事情比较复杂,你们先给我好好盯着,我这就去向站长汇报。”

梅姑思量再三,觉得,自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因为,赵涛能给她弄来抗生素,有了抗生素,就能救自己孩子的命。

她生怕,这是赵涛和王龙给共党设的计,万一搅了站长的抓捕计划,惊动了共党,闹个处分、降职什么的,倒是小事。

可没了抗生素,自己……可就输的彻彻底底了。

……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颗粒般大小的冰球,狠狠地砸在行人的脸上。

行人,或是拉低帽檐遮挡;或是缩着脖子躲进衣领内;更有逆风者,扭过身子,倒着行走。

这栋小小的公寓四周,在寒冬大雪里,看似安安静静的,却在不同阴影处,躲藏着九处人马。

这九处人马,除却梅姑这一路外,其他的八路,都是来自精英特训营的部分成员。

这些人的到来,似乎是跟风,因为很多队长都清楚,刺刀和红尘都在分兵监视这里,那么,这栋公寓内,是一定会有大鱼出现的。

这些人,有的,发现了彼此,却装作不知;有的,还在伸长脖子,莫名其妙地观望;还有的,坐在车里,不停地抽着香烟。

“红尘,他们怎么来了?”

刺刀的眼神,不带半点起伏,冷漠而棱角分明的五官,华美却显得令人畏惧,骨子里透出的一股寒劲儿,让人,忍不住地退避三舍。

与刺刀并排而坐的二队队长红尘,接口道:“刺刀,看来咱们两个蒙对了,这里还真有大鱼。难怪,你非要拽着我前来看看。”

刺刀抽了一口烟,笑道:“呵呵,这弥天大雪,连电讯处这位女处长都亲自跑来了,那肯定是窃听到了什么重要情报。

不过,看样子,这梅处长听说进去的是王龙,明显有些退缩啊,莫不是向站长禀报去了吧?”

红尘将车窗微微摇起一个缝隙,让猛烈的寒风吹散着车内的烟气,随后,奸诈地笑道:

“刺刀,你这招“雨露均沾”可是够狠的啊?你把这么多特训营的人给引了过来,就是要瓜分铁头的功劳,事后,铁头还不恨死你?”

刺刀摆摆手,霸气回道:“恨我?他敢吗?别忘了,我始终都是“天字第一号”,说不定,因为这次瓜分到的一点功绩,就够当上副处长的了。

红尘,如果这次立了功,你也该接替我的位置了。记住,别贪功,别吃独食,要懂得分享。让这帮人随着你、托着你,慢慢的升到副处长。

到那个时候,你的竞争就会越来越小,你的世界就是另一片天地了。”

如果说,九处人马将王龙所在的出租屋,围的是水泄不通。

那么,另一个黑影处,瞪着大大眼睛的候时新,便应该算是这第十处埋伏了吧?

第184章 情报汇集

十面埋伏的公寓门口,一辆黄包车缓缓停下,从上面下来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左顾右盼,而后,快速走进公寓内。

“咚,咚,咚!”

敲门声,惊吓到了屋内的人,所有人一下子弓起身,生怕有一颗子弹,从窗户飞入,打中自己。

王龙头上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下意识地掏出怀里的手枪,又迅速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一个蛇皮口袋,从地上顺势推给了熊大福。

心里想道:“妈的,不会来这么快吧?陌生电话里可是说,让自己十一点来这里转移。

自己按照时间,才刚刚到没多久,这么快就有人上门,该不会是被引诱到这里,让共党给端了窝吧?”

熊大福刚刚麻利地,从蛇皮口袋里掏出一把冲锋枪,上了膛,却听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龙哥,是我,开门!”

“妈的!”

王龙听出,是自己心腹的声音,他收起枪,骂了一句,前去开门。

熊大福此时,还小心翼翼地端着冲锋枪,对着门口,生怕有诈。

“你个兔崽子,敲他娘的什么门?嘴长裤裆里了?妈的,这种关键时刻,还不把人给吓死了?”

王龙将心腹引进门,又冲着熊大福踢了一脚,说道:“废物,你他娘的保险不开,弹夹未装,这是打他妈鬼呢?

还有,赶紧给地上的手雷给我捡起来。慌什么慌,弄不好,你再踩断引信,没让共党端了窝,咱们自己,先被炸成灰了。”

刚刚进入房间内的心腹,一边低着头,帮熊大福捡着从蛇皮口袋里散落出的几颗手雷,一边开口说道:

“龙哥,按您的吩咐,将周围所有餐馆都查了一个遍,确实,有一家餐馆,一直在朝里面送餐。

按照送餐量判断,房间内,大约有五六个人,远远超过电讯b组的配置。

我又安排了一个陌生人上楼,敲门试探情况,至今没有返回,估计,是被里面的共党给控制了。”

王龙慌忙追问:“安排进去的人可靠吗?”

“放心吧龙哥,安排进去的人,连我们都不认识,只是告诉他,那个房间内有人需要订餐,他们审不出什么的。”

王龙缓慢的点了点头,站在屋子当中,摸着脑袋叉着腰,突然问道:“这个季春奎去找新的落脚点,怎么还没回来?”

熊大福回道:“十点钟,接到你的电话,就和你的手下一起出去了,一个多小时了,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王龙来到窗户跟前,偷偷地撩开窗帘,向下张望了一眼。

虽然马路上没有发现什么人,但他却觉得,外面太安静了,安静地掉根针,似乎都能透过玻璃窗听见。

他又望了望附近的车辆,比平常多了很多。王龙瞬间便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兄弟们,看样子,是不能再这么胆战心惊地等下去了。

熊大福,赶紧给我收拾东西,再等五分钟,不管他们两个回不回来,马上带着小白转移。”

被恐惧气氛笼罩的熊大福,极其听话,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一边问道:“大哥,你收到谁的消息,让咱们搬家?”

王龙不语,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烟头上的烟灰,即将燎到手指,他在利用这痛苦的五分钟,细细地回忆着中间发生的事情。

突然,他开口向众人解释,却把眼睛直直地盯着杨问樵看。

“218,这是陌生男子给我报的数字,而这个数字,却和候时新所说的不谋而合。

从刚刚打探来的消息看,明显是赵涛让人控制了电讯处b组,这才能让全站的人都觉得,军用物资的交易时间是二月十九日。

他这可是对全站的人都撒了谎,他是什么目的呢?

目的只能有一个吧,那就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二月十九日。

而二月十八日当天,他会借口开秘密抓捕会议,再用防止泄密的方式,将所有人控制在军统大楼内。

也只有这样,无人盯防的何清清,才可能将这批军用物资给顺利地抢了吧?”

一旁伤痕累累的杨问樵,在王龙的注视下,听完了这些话。

他闭上眼睛,努力地揣摩着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首先,他可以肯定的是,王龙这一番话,绝对是错误的。

他有可能,是中了“野火”设下的圈套,将他的视线,一步一步地引向了何清清和赵涛。

并且,能够看出来,王龙的所有判断,以及一些所谓的证据,都能充分证明,这个“野火”就是赵涛,而何清清,也被肯定成了未死的“小草”。

其次,赵涛既然隐瞒了二月十八日,目的很明显,是想在二月十八日那天设伏,只有那天,出现在军用物资交易现场的人,才有可能是真正的“野火”。

可问题是,二月十八日,真的是军用物资交易的时间吗?我们的同志,会不会在那天出现?王龙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呢?难道?我们地下党内,也出现了内鬼?姐夫会不会有危险呢?

带着所有的疑问,杨问樵的心中,越来越焦虑,他担心姐夫的生死,担心“野火”的安危,更怕上海地下党组织,中了赵涛的圈套。

咬着牙的杨问樵,暗自下了一个决定,自己不能再耽搁了,必须给这个王龙再加上一把熊熊烈火,烤干他心中所有的顾虑,让他更加坚信不疑地认定,赵涛和何清清就是那两个潜伏的**。

“你这个狗东西竟是胡扯,我们**人,可不需要赵涛这种特务头子做潜伏者。

更不需要何清清这种嗜赌如命的女人成为交通员。

我看王龙你啊,表面上,聪明的不得了,实际上,就是草包罢了。”

“啪,啪,啪!”

熊大福三个大嘴巴子,抽的杨问樵脸上的伤口,再次淌出鲜血。

王龙却在旁边鼓掌道:“小白,你说他们两个不是共党,那难道是你口中的候时新?

呵呵,你错了小白,我没那么傻,候处长我们两个已经合作了。

同时,我们已经拿到可靠的证据,确定,二月十八日,何清清将会出现在军用物资交易现场。

二月十八日,我抓到小草的那天,就是你和你们所有地下党的覆灭之日!”

说完最后一句话,王龙的面目,透出凶残和狰狞。

“你他妈休想!”

杨问樵脸上的血,一滴一滴流在地上,他悄悄的将坐着的姿势换成了蹲着,用一只眼睛盯着王龙,随后……

第186章

王龙就像是一泡移动的臭狗屎,前脚走,后面九堆苍蝇,便嗡嗡地紧追不舍。

安静下来的出租屋,一楼,一个年轻小伙,火速将电台拆解完毕,悄悄地打开门,将头探出一半,瞅了瞅。

而后,蹑手蹑脚地爬上二楼,不知用什么办法,轻松撬开大门。

““青稞”同志,我们都很自责,没来得及将你救出。非常感谢你对我党做出的贡献,相信,我们身后数以万计的苦难同胞,永远不会忘记你。”

说完,年轻男子放下手里的包,恭恭敬敬地鞠上一躬,这才又将包提起,重新锁上门,扬长而去。

……

同济药铺内,候时新、阮佩云、老米三人,皆默默不语地坐着,神情肃穆、哀伤。

“老米,无论如何要把“青稞”的尸体给抢过来,我要给他亲手安葬。”候时新握紧拳头,双目闪着泪光。

“我已经安排人去了,稍后会有消息。时新,你今天表现的很好,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面前,你还是克制住了你自己。”

候时新手里攥着的茶杯,仿佛要被他捏碎似的,嘴里挤出几个大字:“哼!这个王龙,我一定会亲手将他处决。”

阮佩云明白他的心情,随即安慰道:“放心吧时新,这个侩子手,一定会得到正义的裁决。

我们如今,还是赶紧想想,如何将汤宝平的情报给搞到手吧?要不然,他后天便要赶往南京了。”

老米拍了拍候时新的肩膀讲道:“是啊,汤宝平手里的作战计划,可是关乎山东战区,几十万大军的生死存亡,我们必须要尽快地搞到手。”

候时新看似心不在焉地冒出一句话:“既然拦不住他,又没办法突出重围,那就让他走吧!”

阮佩云闻听,白嫩地小手,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斥道:

“时新,你这是什么态度?“青稞”的牺牲,并不是你一个人在难过,我们大家都深感惋惜。

可是,你难道忘了“青稞”的话了吗?他希望看到你能振作起来,继承他和他姐姐的遗愿,为我们革命的胜利,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可是你呢?一直意志消沉、萎靡不振,你就让他们两个,白白地流血牺牲了吗?早知道你这样,还不如当初……死的是你。”

阮佩云的脸,气的红扑扑的,他撅着嘴,瞪着眼,将这些大义凛然的话,说的是掷地有声。

候时新闻听,接了一句:“是啊佩云,你说的对,我不能再这么意志消沉了,“青稞”还在等着我,继续完成他未完成的任务,“小草”还静静地躺在那里,等着中国革命的胜利,所以,我决定……”

听到这里,阮佩云的面容恢复了平静,接口,夸讲道:“这才对嘛时新,我们都相信你,你是一个优秀的地下党人。

快说说,你计划怎么截取情报?做了什么有利于行动的决定?”

候时新瞟了一眼眉头刚刚舒展的阮佩云,突然从嘴里说出一句话,差点没把阮佩云给气死。

“这段时期,因为忙于汤宝平的事情,确实身心俱疲。

再加上杨问樵……哎,你说咱们,能不意志消沉吗?

所以,我决定,趁着最近不上班,带着你出去旅游几天,散散心!”

“噗!什么?旅游?”

阮佩云将刚刚喝到嘴边的茶水给吐了出来,厉声怒斥:“候时新啊候时新,亏你想的出来,到了这会儿了,你的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啊?魔怔了吗?

我看你啊,思想上是出现了严重问题,真不适合再在军统当卧底了。

老米,今天晚上,麻烦你请示春生同志,将他调离。”

老米思索了好一阵子,轻声问道:“时新啊,你打算去哪里旅游啊?”

“苏州!”

“好!”

老米好像是找到了知音似的,附和道:“苏州好哇,苏州可是人间天堂啊,时新呐,你这次去的时候,可一定要到苏州园林去看看,这苏州园林听说,可是春秋时期,吴王的花园呐!

里面可赏,可游,可居,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哎!若不是我这诊所忙,我还真希望跟着你,一起去看看,这风景秀丽的苏州园林呐。”

“啪!啪!啪!”

阮佩云拍打着桌面,嗔怒道:“够了,够了,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现在是什么时期了?汤宝平马上可就要走了,你们还有这闲情逸致去逛什么苏州园林?

尤其是你老米,你说候时新魔怔了,还情有可原。

可是你作为一个老革命,思想觉悟应该在他之上啊?为什么弄得反倒和他同流合污了呢?”

看着激动的阮佩云,老米和候时新对望一眼后,相继一笑。老米开起了玩笑道:

“时新啊,其实,这次出去旅游,你完全可以带上“含羞草”同志嘛。

你看她,脸色儿发黄,呼吸急促,按照我们中医上来解释,她这分明是心情不畅,劳累所致啊。

你可不能总把我们的“含羞草”同志,关在你的家里,天天让她给你洗衣服。适当的,也要带她出去散散心、撒撒欢儿嘛!”

“老米!你……”

阮佩云气的,吹鼻子登眼睛。

候时新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不仅我要带她去,我还准备带上何清清一起去!”

“何清清?”

阮佩云更加不解,既然是去苏州旅游,那他自己去就好了,为什么要带上何清清呢?难道说,这次旅游是一个阴谋?

“你俩,别再给我打什么哑迷了,赶紧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呵呵!”

老米喝了一口水,笑着讲道:“时新啊,你还是跟她说说吧,免得她再气出个好歹。”

候时新点点头,问道:“佩云,你说,现在汤宝平那里的戒备怎么样啊?”

阮佩云没有犹豫,立即回答道:“那肯定是戒备森严呀,估计,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

上次的酒会,你们也看到了,若不是咱们想的办法巧妙,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

候时新反问:“既然,那么多人在上海守着汤宝平,咱们为什么不可以,把上海以外的地方,做为盗取情报的地方呢?”

“啊!”

阮佩云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候时新,是想在上海以外的地方动手。

“可是你为什么要选择苏州呢?他不是要去上海吗?”

想了一阵,阮佩云突然自己回答道:“哦,这趟火车去南京的时候是必经苏州的,候时新是想在火车上动手啊。”

第187章 苏州之行

一列由上海开往南京的蒸汽火车,正呜呜冒着白烟,“捋顺”地卧在铁轨上,蓄势待发。

月台上,一块写着“禁止车辆入内”的牌子下,却格格不入地停着一辆黑色福特轿车。

这是赵涛,为了方便搬运行李,提前跟火车站的站长打了招呼,这才获得了这难得的十五分钟。

“时新呐,你有什么打算啊?真就准备天天跟我赌气?戏演得差不多就行了,也不用这么逼真吧?”

没等候时新答话,何清清便接嘴道:“就是的,小候啊,你可帮了我们家不少忙的呀,老赵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呀?

不过,嫂子可要给你交代清楚了,以后,像梅姑那种女人,就不要给老赵往身边拉拢了。

嫂子对军统这些八面玲珑的女特工,可是极其不放心的呀。”

赵涛努努嘴,不情愿地讲道:“能不能好好说话,怎么扯着扯着,又扯我身上了?”

阮佩云替赵涛圆场:“清清,你怎么没一点自信呐?你才多大年纪?就和一个快五十岁的女人争风吃醋?传出去,不是让人家笑掉大牙嘛!”

何清清可不这么认为,在她的心中,赵涛是非常有魅力的,而且,还手握大权,多少人想朝上扑啊。

她一本正经地回道:“哎~佩云,话可不能这么讲呀,军统是什么地方呀?那都是女特工啊,手段可是高明着那。

要不是这次,我看在她孩子的面上,早就翻脸了。”

候时新调侃道:“嫂子啊,按照我们军统的话来讲,你这叫全面监控,重点抓捕。

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对对对,你看佩云,我说什么来着?还是你家小候有文化吧?说出来的东西,就是那么个理儿。”

何清清极其认真地夸赞候时新,这说明,她对感情之事,看的比什么都重。

赵涛扭过头,愤愤不平地讲道:“闭嘴吧你个候小子,为这梅姑,你嫂子在家絮叨了好几天,你还不嫌事儿大啊?

还是说说吧,你们三个打算玩几天?”

候时新一摊手,冲着何清清说道:“我就是个苦力,嫂子说去哪儿,我就给她们拎包拎到哪儿,这个具体的地方,站长您还是问她俩吧!”

说起玩儿的地方,何清清和阮佩云就来了精神,两个人争先恐后的表达着意见。

“佩云,我不管别的,这苏州园林,咱们是一定要去的呀,还有苏州的小吃,想起来,我都垂涎三尺呐。”

阮佩云接过话问道:“你听没听过一首儿歌?叫什么,“姑苏小吃名堂多,味道香甜软酥糯。生煎馒头蟹壳黄,老虎脚爪铰连棒。”

“嗯,好像真有这么一首儿歌,对了,听说苏州还有一个寒山寺,据说,年代非常久远,我要去烧香拜佛,保佑我再打麻将,定能鸿运当头,大杀四方!。

“寒山寺?”

赵涛皱了皱眉,说道:“你们说的寒山寺,我记得一九四一年的时候,就易名为霜钟阁了,后来苏州被日本人侵占,变成了日本人的仓库和马厩。

我估摸着,现在香火应该没那么旺盛了吧?”

“,清清,你不就是想求个财嘛,我知道一个地方,到时候我带你去。”

两个人越说越来劲,赵涛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伸手制止道:“还有五分钟时间发车,你们登车吧,预祝你们三个玩儿的开心。

不过,我可提醒你们,二月十七日,必须准时给我赶回上海,二月十八日那场大戏,还需要你们两位主角儿参加呢!”

“站长,时间上您就放心吧,我会督促着她们,二月十七日,一定准时返回上海。

候时新一边应承着,一边又惋惜道:“站长,如果您能和我们一起去,那该多好啊!”

赵涛与何清清认认真真地拥抱了几秒钟,而后,羡慕地看着三个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唉!我也想啊,可我这个一站之长,要跟你似的,想撂挑子就撂挑子,上海站,还不乱了套了?

时新呐,这次汤宝平的到来,是咱们的一个机会,至少,从目前看,我们已经掌握了“野火”的所有通共证据。

只要等交易那天,“野火”出现在军用物资交易现场,那他……必被我们抓获。

而另一方面,汤宝平的四周,也被安排了密密麻麻的监视者,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个汤宝平,似乎也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房间内,每天除了一名青楼女子陪着他外,二十四小时没有离开过房间,更没有与任何人有过接触。

呵呵,过了今天,明天汤宝平一走,哥哥我,才能真的喘口气啊。

……

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

“拙政园”内,阮佩云与何清清在前面走着,候时新抽着烟在后面跟着。

“佩云呐,啧啧啧,你看看,难怪说什么咫尺之内再造乾坤,这苏州园林,还真的是园林界的翘楚和骄傲呀!”

阮佩云挽着何清清的胳膊,用手在她身上掐了一把,说道:“清清,你看,这山水萦绕,亭榭楼阁,花木繁茂的,美不美?

让你出来逛两天,起初你还不愿意,现在呢?想想,是不是比你那个烟熏火燎的麻将房,要好的多?”

听闻阮佩云的话,何清清突然停住脚步,用手指着何清清的额头,骂道:“哎呀!你个死丫头,你一说麻将,我想到了呀,后天可是周五啊,海威特斯可是有大活动的呀。

哎呀,忘了这事儿了,我就说不来嘛,你偏偏拉我来,这不是让我心里痒痒的吗?”

赌瘾成性的何清清,想到海威特斯的诱人活动,对这美景便提不起了兴趣,撅着小嘴,愁眉苦脸。

“哎,我说你个何清清,简直就是一个粗人,怎么这如此美景,还挡不住你打麻将的瘾啊?你气死我算了。”

候时新快走了两步,凑上来,替何清清解围道:“佩云,每个人的爱好不同嘛,其实,我就是冲着你说的老神仙才来的。”

“老神仙?什么老神仙啊?时新呐,你给嫂子讲讲。”

“呃,是这样的,听叶七哥说,他每年都会去一次镇江,传说,镇江,上万年前的茅山,有一名老道,精通开运之术,凡是被他相中,点化过的百姓,皆仕途亨通,财运绵绵,异常灵验呐。”

“啊!难怪叶师傅这么厉害,逢赌必赢。”

何清清脑子一转,嬉皮笑脸的对阮佩云讲道:“佩云呐,你看这样好不好?今天,我们陪你把苏州逛完,明天,咱们去镇江茅山去看一看,后天,咱们就回去,你看怎么样啊?”

第188章 改变行程

苏州一家豪华客房内,候时新仅仅脱去了外套,穿戴整整齐齐,躺在床左侧松软的沙发上。

阮佩云身着厚厚的棉睡衣,脸上涂抹着膏状物,围在被窝内,照着一面小镜子。

“佩云,不如我现在去火车站吧?先把明天的车票给定下,何清清若敲门,你想办法先帮我挡着点儿。”

候时新双手作枕,仰望着室内的天花板,若有所思道。

阮佩云放下手中的小镜子,从包包内拿出三张车票,递给了候时新。

候时新猛地坐起身,诧异地望着阮佩云,问道:“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快?”

阮佩云莞尔一笑道:“在你做出决定后,我就通知了苏州地下党同志,提前定下了这三张火车票,放在前台服务员那里,就怕万一你买不上,错过了汤宝平那趟列车。”

“行啊佩云,现在脑子的反应速度蛮快的嘛。”

阮佩云认真说道:“时新,我觉得能帮上你的越来越少,你考虑问题的复杂程度,我真的是望尘莫及。

就拿这次来说吧,你竟然能想到在半路动手,还有意规避和汤宝平同一天出行。

然后利用何清清,转站去镇江。你说,我再不把这些准备工作给你做好了,还怎么够资格和你搭档呀?”

候时新紧紧地握着三张火车票,心里感慨,正是有了他们,革命的胜利才充满了无限希望。

“佩云,从苏州到镇江,也就只有这两三个小时的路程。

嗯……我想这样,明天,你把其中一张车票,找人换成站票,好借口去找空位置。

也只有你见过汤宝平,一定要在半个小时之内,找到他具体坐的车厢和位置。

然后……”

“时新,我还是跟不上你的思路啊!这车票……”

“没事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佩云,有了车票,还怕换不到别的车票吗?”

……

“小妹妹,帮个忙好不啦,我这家里有个老人,这连一张坐票都没有,几个小时的路程,怎么吃得消的呀?”

一名中年妇女,搀扶着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老太太拄着拐杖,躬身弯腰,不停地做着咳嗽状。

卖票的售票员,斜了中年妇女一眼,不耐烦地说道:“这坐票都卖光了,你让我去哪里搞呀?赶紧走,后面还有一堆人在排队呢。”

“呃~小妹妹,能不能通融通融,想想办法呀?”

中年妇女的话音刚落,后面的小伙推搡着,不满意地讲道:“你找她有什么用?她只管卖票,又没权利分配座位,我看啊,你还是上车再想办法吧!”

被人推出来的中年妇女,手里拿着票,急得满头是汗,东张西望的,感觉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哎~你过来一下!”

售票窗口一侧,借口去厕所,顺便买水的阮佩云,向这名妇女招了招手。

中年妇女略感奇怪,犹豫了片刻,还是搀着老太太,凑到近前,问道:“有事吗小妹妹?”

阮佩云低声说道:“我看你一个人带着这位大娘,着实不太容易,我这里有张坐票,换你的站票,怎么样?”

“哎呀,那太好了啊!”

中年妇女兴奋地喊道,觉得自己是遇到了贵人。

“嘘!”

阮佩云示意她小点声,然后靠上前,悄声说道:“票,我可以跟你换,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啊!还有附加条件的呀?”中年妇女听到这里,略微有些退缩,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补充说道:“小妹妹,加多少钱,你说,我给。”

阮佩云一把拽住了中年妇女掏钱的手,悄声说道:“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我丈夫,是个极其小气的人。

他今天带着我和她的姨太太一起去镇江玩,你是女人,应该知道的呀,这些男人,哪个不是喜欢小的?

他若知道是我把票给换了,回家肯定要联合姨太太打我的呀。

所以,我怕你们上车后,和我那丈夫提到这件事情,回去,我又要……哎!”

“欧呦~小妹妹,你长这么漂亮,怎么遇到这种人呐?呵!男人。

你放心好了,上车后,我们就装作不认识,我娘又是个哑巴,而我得了这么大的便宜,肯定不会跟他讲的!谢谢你啊!”

……

拥挤的列车刚刚启动,何清清便埋怨道:“上海到南京怎么这么多人呀?连个坐票都买不到呀?”

阮佩云白了她一眼,说道:“这可是时新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买到的两张,咱们两个有的坐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干什么?”

“哎~我说你个没良心的,我不是怕时新累着嘛!”

这句话说完,站着的中年妇女和坐着的老太太,皆是怒视着她。

候时新解释道:“上海到南京,你别看这么近的路途,却要经过苏州、常州这几个重要的城市,另外,还有镇江省会和南京特别市,你想想,能不挤吗?”

何清清眼里满是同情,回道:“哎呦,时新啊,那可就辛苦你了啊。”

候时新笑了笑,没有回答,阮佩云站起身子说道,你先坐着吧,水喝多了,去个厕所,顺便我去溜达一圈,看看能不能在餐车什么地方的,给你买一个位置。

阮佩云说完,便挤着,消失在人群中。

候时新坐在椅子上,却总觉得有两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显得很不自在。

半个小时不到,阮佩云从远方挤了出来,隐蔽地冲着候时新点了点头。候时新微笑着算作回应。

“前面餐厅有个位置,你要不要过去呀?你要是过去的话,给列车员一个大洋就行。”

候时新想了想,说道:“那边安静,铁路警察应该也有不少,还是你过去吧,清清一个人在这里,我可是不放心啊!”

没曾想,他的话刚刚讲完,何清清还没来得及答话,却见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拿起拐杖,支支吾吾地朝候时新身上打去。

“哎,哎,哎,你这个老太太干嘛!”

何清清伸手拦着,候时新却觉得莫名其妙。

老太太不依不饶,拿拐杖指着阮佩云,意思是,这么好个姑娘,你却不知道珍惜,眼里却只有这个姨太太。

旁边的中年妇女正想开口打抱不平,却见阮佩云祈求的目光看着她,她便只能忍气吞声,瞧不起似地盯着候时新。

阮佩云趴在何清清的耳朵边,低声讲道:“清清啊,恐怕这个哑巴老太太精神不太正常,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疼她站着的女儿。

不如这样,先给她女儿让个坐,平复一下心情。

我和时新过去看看,如果那边能买到三个座位的话,咱们三个都换到餐厅,松松散散的吃些东西多好。”

第189章 窃取情报

头等车厢,设备华丽,座位宽大,地下铺有地毯,极其奢华别致。

并且,车内还配有化妆室、卫生间、西式酒吧等。让人感觉,凡是能坐在这里的人,皆是非富即贵。

从上海赶去南京的汤宝平,正在这头等车厢里坐着。

他靠在软绵绵的椅背上,闭着眼睛,放松着身体。

而棕色的公文包,始终在他胳膊里夹着,一路上都不敢睡着。

正在此时,头等车厢的大门被推开,阮佩云逐一扫视着车内的人,最后,停留在一个人的身上。

她满意地笑了笑,扭身,先是对候时新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说道:“时新,你去吧,到了镇江,过来找我们。”

候时新意味深长地回答道:“佩云,全靠你了……照顾好清清!”

“欧呦!搞的跟生离死别似的,赶紧去吧,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看着候时新离开,阮佩云用手一指,说道:“清清,咱们坐那里吧?”

何清清看了一眼空余的两个位置,埋怨道:“上海到南京怎么那么多人呀?连个头等车厢的票都买不到呀?”

阮佩云白了她一眼,说道:“就这两张,也是时新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买到的呀,他还不是想让咱们两个舒坦点儿?”

两位倾国倾城的美女,从汤宝平身前掠过,一阵香风,刺j了他的雄性激素。

正在闭目养神的汤宝平,抬起眼皮子,只是这么一眼,便让好色的他,再也合不上眼。

“哐当,哐当,呼呜,呼呜!”

列车,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缓缓启动,阮佩云突然悄声问道:“清清啊,你看那个人,怎么一直在色眯眯地盯着咱们两个看。”

何清清转过头,碰巧与汤宝平对视了一眼,汤宝平被这眼光一电,骨头都酥了。心想:“这两个姑娘可是太美了,比彭松岩那个家伙,给我找的选美大赛的美女,不知道要漂亮多少倍。”

汤宝平微笑着,很绅士地伸出手,向回头看着他的何清清打了个招呼。

何清清吓得赶忙扭过头,悄声说道:“佩云呐,你还真没说错,你看这家伙丑的,还穿个白西装,那两个眼睛直勾勾的,好像要把人给吃了似的。”

“咦,清清啊,你说咱们还要一两个小时才能到镇江,反正也无聊,咱们逗逗他怎么样?”

何清清慌忙摆手道:“要逗你逗,这种男人,我可看不上眼。”

阮佩云笑道:“哎!那就算了,本想着无聊,昨天在苏州街面上买的小玩意儿,看来是用不上了。”

阮佩云说着,从箱子里掏出一个木制的小方盒,方盒打开,里面是一副薄竹片制成的精致麻将牌。

“呦!”

何清清像是看到了宝贝似的,一把抢了过来,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

“佩云呐,你这是在哪里买的呀?我怎么没有看到这种稀罕物件儿呢?早说,我也买一副珍藏了啊!”

“这是时新送我的小礼物,不值什么钱的,你若喜欢,就送你好了!”

酷爱打麻将的何清清,看着这副竹制麻将,越看越喜欢。

再加上,这两天都没碰过麻将的她,实在是手痒难耐。

何清清像是爱抚孩子一般,用手轻轻地摸着这些竹片,越摸,越觉得浑身舒畅。

“佩云呐,这种好东西你若送我,我可就收下了啊,回头,时新不会骂你吧?”

“,我不生气他就烧高香去吧,拿这种便宜玩意糊弄我。清清啊,你先玩着,我睡会儿啊,到了地方叫我。”

何清清“哦”了一声,自顾自地看着方盒上的标语,“东南西北中发白,春夏秋冬全都来,九筒、九万、加九条,见着哪个都胡牌。”

“哎~佩云呀,你别睡啊,你睡了,把我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可怎么办啊?好无聊啊!你刚才不说那什么来着?”

阮佩云睁开眼睛,佯怒道:“我就知道你忍不住,那我可叫他了啊?”

“哎~等等,佩云呐,你也知道,这赌博要没个彩头多没意思。可这火车上,要赌钱,那也太不雅了吧?”

阮佩云把耳朵凑了上去,悄声讲道:“清清啊,就这个丑八怪,色眯眯地盯着咱们,咱们可不能和他白玩儿,我看这样吧……”

两个女人,鬼鬼祟祟的悄声研究了半天,抹嘴一笑。

阮佩云这才用右手,指着色眯眯的汤宝平,又指了指麻将,一副询问模样。

汤宝平早就按耐不住了,几乎是流着口水,夹着他的公文包,一路小跑。

这要让第一兵团的人看到了,肯定会大骂他丢**的脸。

“两位小姐,漫漫旅途,可否容在下陪你们一起度过啊?”

何清清不耐烦地讲道:“别文邹邹的,会打麻将不?会的话就坐下来,不会就赶紧走。”

“会,会,会,二位,怎么个玩法?有何赌注啊?”

阮佩云讲道:“不如这样吧,咱们就赌几杯酒,谁输了,谁喝酒怎么样?”

“喝酒?”

汤宝平好像看到了二位美女醉酒的样子,说不定……

“悉听尊便!”

何清清又补充说道:“这头等车厢的酒,可是价格不菲啊,谁输的多,谁买单。”

汤宝平一摆手说道:“哎~怎么能让美女买单呢?咱们图个乐子,无论输赢,我都买单。”

“好!”

何清清讲了麻将的规矩,三人便开始酣畅淋漓的战斗起来。

起初,汤宝平还能赢两局,慢慢地,打配合的二人,下手越来越狠,半个小时不到,让他喝的面红耳赤、东倒西歪。

头晕脑胀的汤宝平,连公文包都夹不住了,掉一次,捡一次,阮佩云忍不住说道:“这位先生,您这包里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啊?一直夹着,生怕我们两个弱女子抢了你似的。”

经过阮佩云这么一提醒,汤宝平觉得,不能再这么喝下去了,再喝就要彻底醉了。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说道:“两位美女,我输的……输的心服口服,不……不能再喝了,算……算你们赢了。”

汤宝平刚要走,没想到阮佩云却站起身,搀扶着他的胳膊,说道:“先生,我还是扶您去化妆间洗把脸吧?也好清醒清醒,免得被人说我们两个人欺负你。”

第190章 窃取成功

“呕~”

一股酸酸的汁液,从胃里,翻腾至嘴边,汤宝平差点脱口喷出,却又被他活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咦~”

车厢内的人,无不恶心地捂着鼻子,嫌弃地看着汤宝平。

何清清站起身,趴在阮佩云的耳边,轻声质问道:“佩云,你搭理他干什么?还要扶他去卫生间?这种色眯眯的男人,就该这样收拾他。”

阮佩云回答道:“清清,你没看他要吐了啊?难不成,让他吐到我们这里?还有你这双鞋子……难道忘了?

再说,头等车厢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何清清才不管什么非富即贵,她只是下意识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脚上,那一双精致漂亮的皮靴。

“brunomagli,布鲁玛妮”,成立于1935年,绝对是一个非常受欢迎的奢饰品牌。

这是她,通过天津走私的朋友,好不容易从意大利搞来的。

这双皮靴的珍贵程度,绝不亚于几块“小黄鱼”。

何清清慌忙讲道:“快,快,佩云,快把他带走!”

被阮佩云搀扶着的汤宝平,抬起醉眼,望向了头等车厢内,宽敞的卫生间。

他色眯眯地看着她,酒到这般境地,嘴里打着结,磕磕绊绊地讲道:“嗯~好,有劳美女……扶……扶我过去。”

扶着跌跌撞撞的汤宝平,她冲着何清清喊了一句,“收拾下东西,马上就到镇江。”

何清清一边将竹片麻将放回盒内,一边说道:“你可快着点啊!”

这边的动静,整个头等车厢的人都能看到,尤其是带着老太太的贵妇,极其不满,心想:“多好的小伙,却找了这两个妖精,真不该跟他换车票。”

“啪!”

被架着胳膊的汤宝平,阮佩云稍稍向外一用力,腋下的公文包便掉在了地上。

阮佩云躬身,替他捡起公文包,好心好意地讲道:“哎呦,先生,您看您喝的,连个包都拿不稳了。

这样,我先帮您拿着,到卫生间处再给您,省的一路上捡来捡去的。”

被阮佩云架着胳膊的汤宝平,虽然点头同意,但,他却用红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阮佩云拿着公文包的手,寸步不离。

二人,踉踉跄跄地走到卫生间处,阮佩云打开卫生间的门,先将汤宝平送入其内,而后,不撒手,却伸进去半个脑袋,遮挡着外人的视线。

身高一米七的阮佩云,穿了一双足足有五公分高的高跟鞋,她的脑袋,与一米七五左右,汤宝平的脑袋刚好平行。

狭小的空间,两个人的脑袋,只有两个拳头之间的距离。

阮佩云突然瞪大了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地,媚意荡漾。

她的小嘴微微翘起,涂抹着“迷人红”的嘴唇微张,欲引人一亲芳泽。

就是这个动作,从她骨子里散发出的魅惑,无时无刻的都在引诱着汤宝平,牵动着汤宝平的神经。

痴痴看着她的汤宝平,一激动,味蕾里的酸水再次涌动,没能控制住自己。

“呕!”

一大堆呕吐物喷涌而出,阮佩云“啊”的一声,稍微一用力,一把将其推倒,迅速关上门,来到隔壁间的化妆室。

被推倒的汤宝平,坐在地上,再次忍不住地吐了出来,吐的浑身上下不堪入目。

化妆间内的阮佩云,迅速打开汤宝平的公文包,将自己包包里准备好的微型相机拿出,“刷刷刷”地接连拍着照片。

卫生间内吐出酒液的汤宝平,瞬间清醒了很多,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腋下,一头冷汗,直涌脑门。

他慌忙想要站起身子,却听到“咣”的一声,火车停止的惯性,再次将他摔倒在地。

正在此时,阮佩云突然打开门,身上依旧是脏兮兮的,她颠怒地把公文包给扔了进去,骂道:“老娘遇到你,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还以为你是个绅士,没想到,你看你给我吐的,再看看你自己,恶心死我了,再见,老娘到站了。”

“咣!”

卫生间的大门,被阮佩云狠狠关上,这才又回到化妆间,细心清理起衣服上的污垢。

边清理,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问道:“我就长的这么丑?让他看到我就吐?

原本,还打算他要对自己不轨的时候,一把将其推倒,没想到……呵呵,自己的容貌,倒是先把他给吓吐了。”

卫生间内的汤宝平,迅速地打开公文包,里面第一兵团的作战计划,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

他靠在车壁上,喘了一口气,再看自己邋遢的模样,摇了摇头,后悔,自己真他娘的不争气,眼看到手的姑娘,却被自己给搞跑了。

“咚、咚、咚!”

敲门声,让阮佩云不耐烦地喊道:“谁呀?没看里面有人吗?”

“是我,清清呀,到站了,快点,准备下车了。”

阮佩云撅着嘴,不高兴地打开门。

何清清瞧着她这副狼狈的模样,紧张地询问道:“佩云啊,你这是怎么了?”

阮佩云有意地趴在对面卫生间的门上,大声说道:“妈的,还以为是个男人,没想到是个饭桶,你就好好的在里面给老娘呆着吧。”

说完,拉着莫名其妙的何清清下了火车。

卫生间内的汤宝平,又是一阵苦笑,站起身,使劲用水龙头浇着自己不算清醒的脑袋。

站台上,候时新早已从二等车厢门走下,他正急切地盼着,阮佩云带着好消息,从头等车厢内走出。

不多时,何清清拉着阮佩云的手,下了车门台阶。

阮佩云撅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候时新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她们身边,紧张地询问道:“佩云,一路上……可好?你这身上,是怎么搞的?”

阮佩云一边拉着候时新的手,使劲地攥了一下,示意任务完成,一边嘟囔着嘴,抱怨道:“碰到一个醉汉,我好心送他上卫生间,谁曾想,他看到我的容貌,哇的一口吐了出来,时新啊,我有那么丑吗?”

感受到任务完成,候时新终于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哈哈,你以为,谁都跟我似的,肯收留你啊?”

“你……找打!”

推荐一本好书!

是萌新的第一本书,作为一个看了n年书的老书虫,终于决定推荐一把。这本书目前正在推荐中,保证不会坑。

关于这本书,我先简单介绍一下吧,这是一本女主重生复仇的宅斗宫斗文。女强,男强,1v1,没有虐恋。女主本是才貌双全,声名远播的离国公主,驸马是有心利用的亡国皇子,兵临城下,明和惨死宫中。

再次睁眼,她成了北靖将军府的嫡女,重生在别人的身上这个设定会有个小彩蛋,目前我就不透露了,大家可以看看书,猜测一下,为什么安排明和重生在别人身上。

关于男主,真的很帅啊!表示,真的帅!声明三点,男主不是一开始出现的驸马,男主不会虐女主,男主真的帅!

整个故事除了女主的复仇,其实更多的是重来一次,从挣扎到认同,对亲人,对朋友的重视。

喜欢宫斗,宅斗类型的朋友,戳进来吧,也许就是你所想要的,没看过这个类型的朋友,也欢迎戳进去看看,也许,看了你就喜欢了呢……

第191章 赵涛出手

同济药铺内,阮佩云将一叠冲洗过的照片,从桌子上推了过去。

“老米,照片上的内容你看一下,尽快,将内容摘抄,传递给华东野战军。”

老米拿起照片,认真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大致为:

“我第一兵团,欲首先占领沂水、坦埠一线,尔后与第二、第三兵团通力向北、向东进攻,迫使华东野战军主力决战或北援黄河。

另外,第二“绥靖”区五个军,将会部署在胶济铁路和津浦铁路泰安以北地区,策应我们三个兵团作战;第三“绥靖’’区两个整编师,在峄县、枣庄为二线部队。”

“哎呀!”

老米收起照片,心潮澎湃地夸赞道:“你们两个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这份第一兵团的作战计划,不仅将他们的兵力部署讲解的清清楚楚,同时,还将第二、第三兵团,以及绥靖区的动态都暴露无疑。

这次,咱们整个华东野战军,可都要谢谢你们了。”

候时新慌忙摆手道:“老米,这次能够顺利窃取到汤宝平的情报,全是“含羞草”的功劳,我一点力都没出上。

向上级汇报的时候,可不许添油加醋啊。”

阮佩云辩解道:“不是你的消息,我怎么知道汤宝平到沪时间?具体在哪个饭店?

我更不可能想到,你会在半路截取情报。这些东西,老米可是见证者。”

看到二人纷纷退让,老米不高兴地讲道:“好了,你俩都别争了,立功可是好事嘛,搞的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功劳大小,咱们组织上自有定论。

“野火”同志,今天凌晨三点半,可就是“218”的交易时间了,你可做好准备了?还有什么需要我们这边提供的?”

候时新想了想,问道:“老米,让你安排的人,怎么样了?”

老米非常自信地答道:“这个没有问题,安排了十二名交通员,全部按照你说的内容、时间、地点、着装,一旦发现军用物资出现在陈家小树林附近,我们就开抢,保证完成好你交代的任务。”

“好!”

候时新一拍桌子,接着说道:“那……今天晚上十一点的行动,可要拜托给你了佩云,希望咱们两边,都可以马到成功。”

……

二月十七日晚上十点,军统会议室内,烟熏火燎,梅姑几次抗议,都不太起效果。

因为她知道,这个抓捕会议非常重要,每个人的心里,都略感有些紧张。

她只能站在窗户旁,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楼下,一排排的队伍,足足有四五百人之多。

“孙处长,人到齐了吗?”

人事处长孙浩,站起身,郑重其事地报告道:“站长,除了王处长由您特批,候处长请假外,高层全部到齐。”

赵涛表情严肃,缓慢地点着头。突然,他放下手中立着,“咣咣”撞击桌面的钢笔,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闭着眼睛,心想,“候时新呐,希望这次你是对的!”

赵涛长长地喘了一口粗气,突然睁开眼睛,坚决果断地讲道:“老党,那就……开始吧!”

“什么开始?”

“什么意思?”

交头接耳声刚刚响起,忽然,从门口处涌进来四五个持枪军人。

这些军人,统一穿着**服,手持冲锋枪,表情冷峻且严肃。一看,就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特训精英。

会议室内的一群人,莫名其妙地盯着赵涛,赵涛站起身,一摆手,立即,便有三四个人,走到陈泽飞的面前,直接掏出一副手铐,将他牢牢地铐在椅子上。

“站长……你这……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陈泽飞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摊开,诧异地问道。

赵涛撇了他一眼,清清嗓子说道:“陈副站长,没有别的意思,为了防止你不小心泄密,只能这样了。”

“我泄密?我他妈跟谁泄密?老赵,你给我说清楚了。”

陈泽飞感觉太荒唐了,办公室这么多人,偏偏把自己这个副站长给铐了起来,这让自己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会议室内,不断传出惊叹声,猜测:“这站长是要搞什么?居然把副站长给铐了,难道,这陈泽飞是“野火”不成?”

赵涛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副站长,别激动,你啊,就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闭目养神,等到时间,我自然会带你去看大戏。”

梅姑看着赵涛铐上了陈泽飞,心里便有了分寸。心想,“原来赵涛早就发现了王龙的异常举动,这是怕陈泽飞泄密啊。

她又偷眼瞧了瞧一旁的党国清,瞬间明白过来,站长一直是在利用特训精英,秘密查找“野火”。”

正在思索的梅姑,却听赵涛叫道:“梅处长,密切监视彭松岩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他与任何人联系,立即向我告知。”

“是!”

赵涛回过头,看向旁边的马亮,厉声说道:“马处长,今天晚上一点过后,一旦彭松岩离开彭府,便立即对他家进行搜索,发现可疑物品,立即带回。”

马亮犹犹豫豫地问道:“站长,这大半夜的,彭松岩能上哪里去?

再说,等他回来,发现屋子里被翻了个底朝天,十九号的交易,不是要被打断了吗?”

“叫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赵涛不满意他的嗦。

“是!”

听到马亮坚定地回答,这才收起激动的情绪,缓缓地对党国清说道:“老党啊,你的特训精英小分队,也各就各位吧!事情的成败,可全看你的了。”

“是!”

赵涛又把目光看向“黑白无常”,啼笑皆非地讲道:

“郑处长,韩处长,你们两个的任务是……睡觉!睡得越快越好,一会儿,安排两个人监视着你们,十分钟之内不打呼噜,就等着挨处分。”

郑军鹏和韩天强对望了一眼,这算什么任务啊?睡觉还要让人逼着的啊?

“呃……是,是,是,我们两个尽力睡。”

郑军鹏一席话,逗乐了会议室内大部分人。

赵涛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人事处长孙浩身上。

“你小子就别睡了,稍后,带着特训精英的详细背景资料,到我办公室,研究一下人员变动问题。”

“是!”

第192章 事实真相(1)

“哑!哑!哑!”

一只乌鸦,趴在彭府的房梁上,不适时宜地叫着。

淡茫茫的冷月,衬着那幽静的彭府,越显得阴森可怕。

“二月十七日晚十一点半,上海城外十五公里,陆家桥西的洼坡。”

这是彭松岩当日,与汤宝平约定好的交易日期和地点。

当时,在饭店内,阮佩云“218”的手绢,恰到好处的让汤宝平脱口而出,从而,瞒住了所有人交易时间。

再加之,赵涛自作聪明的一句“219”,又给“218”带来了更神秘的色彩。

当日,由于窃听器受损,伪装成服务员的特务,被驱之门外,也就是在这个无人监管的间隙,彭松岩谈到了交易时间和地点。

后来,王龙从神秘电话中得知,交易地点是上海城外六十里地的陈家小树林。

梅姑,从彭松岩的电话里,同样窃听得知上述消息。

自然,特训精英,又从梅姑、王龙处,窃听到交易地点。

所以,此时,行动处、电讯处、特训精英,都将一部分抓捕主力,提前布控在了陈家小树林。

无论是对王龙的监听、梅姑的汇报,还是老党手下的侦查,只有赵涛自己清楚,陈家小树林,只是个幌子。

候时新一定有办法,把这批货物安全送出去,顺利的和山东那边交接。

也只有这样,彭松岩才有可能不被这些人当场抓住,暴露出何清清,暴露出走私。

所以,他按照候时新的要求,在这个时间段,开了个紧急会议,打了个时间差,调离了所有人对彭松岩的监视,而让他们把目光锁向了王龙。

“叮铃铃!”

赵涛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抓起电话,吐出一个字。

“讲!”

“站长,不好了,我们赶到时,彭松岩已经不见了踪影!”

电话里,马亮的声音略显局促。

赵涛露出不为人知的微笑,却严肃地讲道:“搜!给我彻彻底底的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而后,赵涛又压低声音,讲道:“马处长啊,另外……”

“呃……明白,明白!站长,正在行动中,我先挂了啊!”

马亮未等他说完,用明白二字回应,让赵涛心中赞誉,“孺子可教也!”

赵涛早就听说过,彭松岩家中,有不少名贵的字画古玩,尤其是候时新刻意提到过的《庐山高图》,那可是价值连城啊。

彭松岩开着借来的福特轿车,一路风驰电掣,奔向和马万旗约定好的地点。

而此时,谁都不曾想到,彭松岩的秘密存货地点,居然是在上海西郊冷库的废弃仓库内。

一名遮挡脸面的女子,在彭松岩出门半个小时前,已经将这批货物给提了出来。

“老马,怕吗?”

一辆警用轿车内,阮佩云坐在后座,望着正在驾驶的马万旗。

马万旗透过警车倒车镜,看了看身后一长排的大卡车,缓缓说道:“怕什么?嫂子,有时新给我撑腰,有上面的大佬给我做保,我还怕什么?

再说,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时新给的,即使死,我都还不完他的人情,何来怕的一说?”

看着表忠心的马万旗,阮佩云提醒道:“马局长啊,稍后,你把我和货物送到地方,赶紧离开。毕竟,大佬不想让外人得知此事,万一被人……

“明白,明白!”

马万旗能走到今天,他可不是傻子。他知道,无论哪个大佬,都不愿意让别人发现自己,干这种龌龊事。

“另外还有,这么多的司机都是哪里找的?”

马万旗说道:“都是按候处长的吩咐,从一批死刑犯里挑出来的,哦,还有一些关押了许久,原来替日本人运送物资的汉奸。”

“嗯,这就好,恐怕,他们的命,今天就要被阎王爷给收了回去,你可要躲得远远的看着,千万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若有漏网之鱼,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你也知道这些人的死,你回去后该如何交差吧?”

“知道,知道,那些死刑犯,明天就该执行枪决了,我只是给他们一个空头许诺,明天一早,直接把尸体交上去,神不知鬼不觉的。

至于那些通日的汉奸,就给他们定个越狱的罪名,没人能查到咱们头上。”

马万旗的话说完,车子也缓缓的停了下来。

“你走吧,且记,一定保密。你的局长之位,大佬说了,两周之内给你。”

上海警察局局长,那代表什么?他仿佛看到无数达官贵人,和局里的下属,找自己阿谀奉承、说情、送礼。马万旗兴奋到几乎哽咽。

“两周,还有两周,自己便在这叱咤风云的上海滩,有了一席之地!”

他使劲一脚油门,不再对此地多做留恋,疾驰飞奔而去。

阮佩云上了第一辆卡车,和领头司机开着玩笑,指挥着,进入一个仓库内。

而后,带着一群司机,来到一间临时搭建的房间内,房间内搭着一个大大的简易木板,木板上,早就摆满了上好的酒肉。

“哥几个,辛苦了,这只是咱们的中转站,稍后,还要麻烦你们,将货物送去另一个地方,先少喝点,驱驱寒气!”

阮佩云说完,率先举起桌子上的小酒盅,仰脖一口喝干。

“喝!”

这些人,在监狱里呆了那么久,好久没有见过这么丰盛的吃食,有的举着筷子,有的直接用手,像一头头饿狼似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阮佩云抓过酒坛说道:“酒就算了,菜你们可劲吃,十分钟之后,我来叫你们。”

阮佩云带着酒坛,转身离开,并轻轻地锁上了门。

“十分钟?”

屋内的人,看着满桌子的菜,慌了,抢的更加卖力。

房间外,上百名装卸工,正在飞速装卸着车上的货物。

他们像是分好了工似的,有人用肩膀扛,有人用小车推,还有一些妇女和老翁,拖拽着一些较小、较轻的包装物。

“老米,哎呀,这些同志你是在哪里找来的?真的太感谢他们了。”

“含羞草同志,我们应该感谢你们啊,有了这些军用物资,前方的将士,再也不用受冻上战场了。”

两个人寒暄了短短几分钟,这一大批货物,便被这上百人的队伍,迅速的装卸完毕。

这些人,又像是会隐身术似的,转眼之间,整个仓库内,便空空荡荡,渺无人迹。

第193章 事实真相(2)

上海市郊,一辆黑色轿车,“睁着”两颗橘黄色的“大眼睛”,穿梭在,被黑夜笼罩的大地上。

发动机的轰鸣声,随着马路的颠簸,时而低沉,时而高亢。

刚刚上了一个山坡,突然,轿车一个转身,拐入一条宽敞的土路,在土路前方,有一辆亮着灯的警车。

他猛踩了一下刹车,车轱辘与土路剧烈摩擦,扬起厚厚的黄沙,并发出一阵低闷的吼叫。

停下的黑色轿车,向前方警车处,闪烁了三下车灯。警车回应三下后,朝这边缓缓驶了过来。

下车的彭松岩,站在土坡之上,朝来的路上望去,一览无余的公路,悠长的十几里地,再也看不到另一辆轿车在行驶。

这段路程,是他考察过很久的,确定没人跟踪后,彭松岩喘了一口气,扭身,大步向前,满脸堆笑得迎接着,从警车里下来的男人。

“老马,有劳你亲自跑一趟,西郊冷库那边,一切顺利吗?”

西郊冷库,作为存放军用物资的秘密仓库,在候时新的提醒下,彭松岩再也没有去过。

这说明,他对候时新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松岩,你是不是小看我啊?不就出个城嘛,还能有什么不顺利的?”

彭松岩心想,“是啊,六万现大洋,从车顶一袋一袋倒下去,守城的警察,恐怕也顾不上这些卡车喽。”

心里想着,嘴上却恭维道:“那是,马局长的车谁敢拦啊?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想干了吧?哈哈!”

正说着,一辆辆卡车,闪耀着雪亮的眼睛,顺着弯曲的公路,向此地驶来。车与车之间的亮光,美的,宛如一条黄色的长龙。

“兄弟,怎么样?守时吧?”

彭松岩望到这一辆辆的军用物资,心里才彻彻底底的踏实了,眉开眼笑道:

“哎呀,老马,你和时新一样啊,都是军人作风,相当守时、守信啊!”

正说着,那边卡车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司机正加大油门,“呜呜”地,一辆接着一辆的过着一个小土坡。

“松岩啊,既然车已经到了,为了安全起见,我就不在前面跟着了,你带着他们先行,我在末尾替你压阵,顺便侦查侦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彭松岩夸赞道:“马局长不愧是警察出身啊,做事就是谨慎,那就有劳了!”

看着黑色轿车极速驶离边道,马万旗心想,“松岩啊,你们家老爷子可是想你了,兄弟我……就不耽误你们爷俩絮家常了!”

马万旗上了警车,虽说,也跟在卡车的后面,可他,越开越慢。

此处,距离陆家桥西的洼坡只有五六公里。已经看到目的地的彭松岩,抬起手,看了看时辰,十一点半,刚刚好。

心想,“哎呀,忙忙碌碌这么久,总算是熬到头了,马上,货物装卸完毕,自己便是富甲一方了。

说起来,还是候时新出力最大,还不计报酬,真是个好兄弟啊!

难怪,自己父亲临终前,嘱托自己,无论如何要与候时新交好,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要紧跟上他的步伐,不许疑惑,不许迟疑。”

“嘎吱!”

车辆停在了路中央,他的正前方,同样是一辆轿车,轿车身后,是一辆辆空荡荡的军用卡车。

军用卡车上,站着一排排的便衣,也不知道是苦力还是士兵。

彭松岩下车,一路小跑上前,想要和轿车里下来的人握手。哪知,对方却表情严肃,双手背后,大声讲道:

“a组,负责周围警戒,发现人、车辆,全部拦截在五百米开外,任何人硬闯,一律格杀勿论。

b组,动作要快,我给你们十五分钟时间完成装卸。”

两道命令,言简意赅,一看,就是一名军官。

布置完任务,看到便衣们雷击风行的动作,这名军官才接过彭松岩掏出的香烟。

彭松岩曲从拍马的赶忙点着,军官深深地抽了一口,斜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即将死去的男子。

“你就是彭松岩?”

彭松岩赶忙答道:“正是,正是,我和你们汤参谋可是老交情了,当年,他在上海之时,就和家父渊源颇深。

这次,你们贵军需要的军用物资,刚好我们这里都有,又是老朋友,所以,就促成了这次交易。”

“老交情?嗯~好像听汤参谋谈及过,你们确实……呃……确实关系不一般呐!”

军官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什么tm老交情?老交情能要了你的命?”

彭松岩闻听,心里顿时有了一些底气。

他鼓足勇气,试探性地问道:“呃……长官,汤参谋……有没有提起过……货款的问题?”

面前的军官撒谎道:“有,有,这事儿,汤参谋怎么会忘呢?你们这些商人,也不容易嘛!”

军官说完,指着自己身后的轿车,又悄声说道:“银票就在我副驾驶的椅子上,稍后,装卸完毕,我亲自给你结账。”

彭松岩顺着军官手指的方向,望着副驾驶上的公文包,心花怒放,同样低声说道:“长官,我只是随便问问,不急,不急。”

凛冽的冬风,在这一片低洼处聚集,仿佛形成了一个漩涡,反而显得更加阴冷。

正抱着胸脯,来回跺着脚的彭松岩,忽然看到一名便衣,小跑至军官跟前,立正后,悄声道:“报告长官,已经全部装卸完毕,是否……开包验货?”

彭松岩慌忙接口道:“应该的,应该的。”

军官看了一眼没有任何紧张感的彭松岩,对手下骂道:“验tm什么货,彭老板还会坑我们?通知a组,火速收队,连夜赶回山东。”

“是!”

军官可不相信,彭松岩敢提溜着脑袋和军队耍滑头,所以下令,火速赶回山东。

“胡振开!”

“到!”

去把车里的几条香烟给我拿出来,拆开,让彭老板的司机都过来,一人发上几盒。

另外,给他们每人再发上三块大洋,这tm的大冷天的,都不容易。

“哎呦,这可使不得啊!长官,怎么好让您破费呢?”

军官没有答话,背着双手,看着自己的副官,将这一堆人给聚拢。

而后,用手指了指副驾驶的公文包,说道:“彭老板,你还在等什么?自己去取吧?”

彭松岩顾不上这帮司机,心急火燎地跑到车窗前,伸手刚要去拿,却听到“砰”的一声枪响。

第194章 事实真相(3)

彭松岩双手抓着车门的边缘,艰难地转过身。

不等他开口说话,“砰”的一声,又是一枪,直接击中他的心脏。

他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指着拿枪的长官,嘴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你们……”

话未说完,便缓缓的,顺着车门栽倒下去。

这个意气风发的商人,到死,都没曾想过,是候时新把他一步一步引上了绝路。

他也领会错了他父亲的意思,他父亲是让他跟着候时新前行,而不是擅作主张的让候时新帮他前行。

这两声枪响,惊呆了彭松岩这边的一群司机。

军官一摆手,路边的草丛内,又窜出一群手持冲锋枪的便衣,对着这群人就是一顿疯狂扫射。

“c组,收队!”

在副官的命令之下,又一组人马,登上了最后一辆载人的军用卡车。

这一阵枪响,惊呆了远处观望的马万旗,他额头上的冷汗,密密麻麻地从皮肤中渗出。

心里想,“彭松岩的结局,还是没能逃过候时新的判断啊。

起初,自己还不太敢相信,山东敢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交易。甚至,根本就不相信彭松岩会被秘密除掉。

若不是候时新一直在旁边不停地敲打,自己,不管走错哪一步,今天,被乱枪打死的,可能,也有自己一份吧?”

不敢想下去的马万旗,再一次增加了跟紧候时新的决心。

他望着远远离开的队伍,踩着油门,按照阮佩云刚刚提出的要求,来到事发地。

下车一看,打了一个哆嗦,自言自语道:“妈呀,这都给打成了筛子,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又过去翻了翻彭松岩的眼皮,摸了摸脉搏,摇摇头,回到自己的车里,犯了愁。

“这一堆尸体怎么运回去?自己辛辛苦苦搞到的卡车,又该怎么给开回去啊?”

“滴,滴!”

愁眉不展的马万旗,被两声汽车喇叭给惊醒。

“啊……不会是山东那边又回来了吧?”

来不及细想的马万旗,迅速发动汽车,一脚油门,便窜出去老远。

可没走多久,他又停了下来,因为,倒车镜里,可以看到一个人,正在和自己招手。

“和我认识?”

马万旗想了想,后面的卡车,不可能追上自己的警车。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警车的油量,足足够跑回警察局了。

“还是过去,远远地看看情况吧,万一有什么不利自己的地方,晾他们也追不上。”

马万旗在空旷的地方调转车头,缓缓踩下油门,远远的,能看到一个女人,双手插入口袋,正望着自己行驶的方向。

“阮佩云?”

看清楚相貌的马万旗,用力踩下油门,待到近前时,又放缓了车速,生怕车后扬起的灰尘,呛到她。

“嫂子,怎么是你?”

马万旗一下车,便奇怪地问道。

阮佩云微笑地看着他,俏皮地讲道:“时新说,如果你还活着,就让我来帮你解决难题呀!”

“呃……这都考虑到了?时新真够神的。”

阮佩云拍了拍手掌,下来一群人,皆是粗布打扮。

“一人一台车,按照指定地点,三点半,务必赶到陈家小树林。

事后,把车按马局长的要求,停到合适的位置上。

另外,把彭松岩的尸体,送到警备司令部,告知,是军统的候处长和警察局的马副局长联手,抓到一个走私犯,具体情况,待两位随后说明。

其余尸体,装入最后一辆车内,听从马局长处置。

马局长,您看……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马万旗一愣神,说了一句:“你们这是有组织,有预谋啊!厉害。

不过,候处长能把这些东西都计算的这么精细,以后跟着他,我可就轻松多了。

没什么事了,他都替我考虑了,我只用坐在我的办公室喝茶,随时等着他召唤我去邀功,顺便升个局长当当。”

望着马万旗离开,阮佩云看向远方,心里想着,“时新啊,我这边可是顺利完成任务了,就看你那里了!”

……

陈家小树林,种着一行行梧桐树,梧桐树历来视为吉祥的象征,并传说,凤凰喜欢栖息在梧桐树上,因此,古代宫廷和民宅,都喜欢栽培梧桐树,以求“种得梧桐引凤凰”。

就在这梧桐树林的中央,夹杂着一条蜿蜒的小路,显得特别的神秘。

“龙哥,你说,他们会不会来?”

小路一侧埋伏的王龙,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三点十五分,非常有耐心地说道:“你放心,这次共党一个都跑不掉。”

王龙与心腹悄声说着,他的四面八方,虽不见半个人影,却早已是暗潮涌动。

“红尘,稍后,你守着东面,我盯着西面,南面是河,北面有电讯处的凌迟和情报处的马亮守着,希望,咱们这次能有个好运气。”

红尘擦拭着手中,被露水打湿的枪身,突然抬头,狡黠地笑道:“刺刀,恐怕……北面也有你安排的人吧?”

刺刀被戳穿,尴尬的解释道:“北面就安排一个释放信号的人而已,万一共党朝那个方向逃去,也好及时通知我们两个支援。”

刺刀解释完毕,同样一脸坏笑地看着红尘,奸诈地讲道:“红尘,若我没猜错的话,南面,应该也有你安排的人,防止共党狗急跳河,从水上逃脱吧?”

“哈哈!”

二人心照不宣的悄声笑着,刺刀最后嘱咐道:“红尘,不管共党出现在哪个方向,咱们两个,最重要的目标可是眼前的王龙,千万不能让他给跑了。”

正说着,远处,一束灯火,忽黄,忽白地闪烁,慢慢的,两束、三束,越来越多。

此时,鸟都睡了,整个树林,悄悄无声。

“嘎吱!”

前面一辆轿车,紧急停了下来。

窄小的公路,导致后面的卡车无法前行,只能按部就班的熄火。

陆陆续续的,各个车上的司机,像是有默契似的,纷纷打开车门,朝树林里走去。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心腹不解地问道。

王龙看着远端,盖着灰黄帆布的车辆,再次抬手看了看手表,三点半,纳闷道:“山东那边,接头的怎么还不到?”

第195章 事实真相(4)

七夕,中国情人节,不知是否还有刺刀和红尘相伴!若有,今天为你们,和那么多支持我的读者加一更!

祝:所有读者,和你们心爱的人,甜蜜浪漫、快乐永远!

……………………………………

黑色轿车内,何清清坐在副驾驶位,向司机阿祥,不停地指点着方向。

车子后方,不知何时,跟了一行行盖着灰黄帆布的卡车。

何清清,是应彭松岩的邀约,亲自押送这批货物。

本来,她是不想去的,可候时新却跟她说过,这批货……

万般无奈之下,何清清勉强同意,瞒着赵涛,配合彭松岩,完成这次货物交接。

树林内,从卡车上下来的一群司机,各自找到一个隐蔽处,尽情地,抛洒着肚子内的积水。

方便完毕,纷纷回到车内,等着前面的黑色轿车先行。

黑色轿车司机阿祥,是第一个下去,却是最后一个回来。

他轻轻地拉开车门,双手提了提裤腰,就在这一瞬间,王龙一眼,便瞟到了副驾驶位置上的何清清。

王龙的精神为之一振,心里默默念叨:“哼!小草,你终于来了吗?恐怕,“野火”和一干共党,也在这周围吧?”

王龙的眼中,露出邪恶的微笑,静静地等着好戏上演。

道路另一侧,远远的,有一辆卡车,刚刚从上坡处露出车头,车头上的大灯,明晃晃地照亮前方,也把自己给暴露了。

很显然,这是一辆大型军用卡车。虽然距离较远,又因上坡的缘故,看不清楚后面的状况。可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能断定,这就是山东来交易的军用车队。

王龙警觉地把枪上了膛,并吩咐身边的人进入戒备,他猜测,共党,甚至是“野火”,马上就该出现了。

“啪!啪!啪!当!当!当!”

果不其然,一连串枪响,突然从南边树林里射出,全部打在了路边卡车身上,看样子,人数不少,火力还挺猛。

听到枪声,道路另一侧的卡车,立即熄灭了车灯,正急急挂着倒档,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不好,是那个方向!”

赵涛身边的便衣,用手指向南边的树林,那里是包围盲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共党会从河里游过来。

“别急,我们的任务是“野火”,等“野火”出现,或者南面的共党靠近一些,我们再包围过去。”赵涛向身边的便衣命令道。

于此同时,各个埋伏小组,都被上级下了同一道命令,“别急,等“野火”出现后,再进行抓捕。”

一连串的子弹,弹着点很诡异,将黑色轿车尾端,打的是千疮百孔,就连后轱辘,都被打成稀巴烂。

何清清吓得脸色苍白,抱着脑袋,捂着耳朵,趴在车内尖叫:

“啊~啊~”

司机阿祥,同样俯身,迅速打开左侧车门,焦急地喊道:“太太,快,从这边下车。”

何清清这两声惊呼,最熟悉的莫过于赵涛。他慌忙站起身,也顾不得什么共党,直接冲向何清清喊叫的位置。

身后跟着的数名便衣,眼看站长冲了出去,只能跟在他的身后,盲目的向前冲。

他们这一冲,立即暴露在王龙的眼皮子底下,王龙心想,“呵呵,“野火”,你终于忍不住,要抢军用物资了吧?老子等的就是此刻。”

“给我上!”

王龙朝身后大手一挥,像是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喊道:“谁抓住那个女的,赏大洋一千。抓住那个男的,赏大洋三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王龙临时雇佣的七八个打手,再加上两个心腹,十多个人,快若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别动,别动,枪放下,妈的,举起手来!”

这帮被王龙雇佣的亡命徒,眼里只有钱,他们才不管什么军统,什么共党,还是什么站长。总之,谁给的钱多,就替谁卖命。

赵涛一只手把何清清搂入怀中,一只手高高举起。

被围困的便衣,看站长都缴械投了降,便把手中的武器丢在了地上。

此时,树林中到处都在喊:“快撤,快撤,有埋伏!”

枪声,越传越远,甚至,能听到有人跳入河水的声音。

黑影中其他抓捕小组,起初,还搞不清楚,赵涛怎么会突然蹿了上去。

现在,看到站长怀中的何清清,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刺刀,站长夫人大半夜的,怎么会跑这里来了?什么情况啊?”

刺刀也搞不明白,他用一只手,上下捋着自己短而硬,钢针似的头发,若有所思地讲道:“红尘啊,看来,这里面的水……确实很深呐。

如今,事情不太明朗,你我,还是静静地观望为妙,不能那么莽撞啊。”

王龙是最后一个赶到黑色轿车旁,他一只手插在口袋,另一只手提溜着一把勃朗宁。

“赵站长、何太太、我王龙可是恭候多时了。”

紧搂着何清清的赵涛,把举着的手放下,笑着问道:“哦?王处长,今天怎么这么巧?你也知道这个地方?”

王龙阴险地笑着,说道:“我不仅知道这个地方,我还知道你们两个是来干什么的。

哎!“野火”,“小草”,这么好的演技,真的很可惜,你们两个已经暴露了,跟我走一趟吧?”

“去哪里?”

“军统大楼,地下监狱,我亲自伺候你们两个,怎么样?”

皮笑肉不笑的王龙,脸上露出一种慎人的微笑。

“恐怕,现在还不是走的时候吧?”

赵涛的话,说的非常响亮,他的脸,也越来越黑,越来越难看。

言闭,他使劲拍拍手掌,立即,从北面的草丛中,冲出两队人马,手里皆是清一色的冲锋枪,将王龙这十几个人给团团的围住。

“王处长,哦,不,应该称呼你为“野火”先生,请你把枪放下,千万别让兄弟们为难。”

讲话的领头者,走上前去,伸手,将王龙手中的枪,给夺了下来。

此人,正是行动处代处长马亮。

马亮瞪着眼珠子,死死地盯着王龙。

王龙突然一惊,感觉自己中了圈套,这赵涛分明不是来抢夺军用物资的,而是来抓自己的。

要不然,情报处长马亮和电讯处长梅姑,怎么会突然从北面出现呢?

感觉情况不妙的王龙,瞬间乱了方寸,破口大骂:“你tm知道不知道……”

第196章 事实真相(5)

“啪!”

不等王龙说完,马亮上去就是一巴掌,回道:“我tm不知道,我也不想听你解释。

“野火”,你别自作聪明了,你的出现,已经很明显,是想提醒南边的共党,这里有埋伏。

要不然,这些共党会仓惶逃窜?你还装什么装?还想说什么污蔑的话?”

睚眦必报的马亮,还依稀记得,自己刚来上海站的时候,是怎么被王龙给打了脑壳,怎么当众被他羞辱的。

“你……找死!”

王龙怒不可赦地望着马亮。

突然,旁边的梅姑开口道:“王处长,你就别装了吧?恐怕,找死的是你自己。

若不是站长,一直摁着我们,想等到今天,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我们电讯处,早就率先将你抓回去审讯了。”

怒容满面的王龙,缓缓把头扭向了梅姑,耐人寻味地问道:“梅处长,咱们之间……可没什么过节吧?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共党?你若能说的我心服口服,我愿意让你,亲手送往军事法庭。”

“好!”

梅姑喝了一声彩,开口问道:“海威特斯附近,静西街71号,是不是你租下的出租屋?”

“没错!”

“既然王处长亲口承认了,那我想问问,里面都有些什么人?”

王龙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抓到了一名共党,有几名心腹一直在看守,怎么了?”

“哦?既然抓到了共党,为什么不向站长汇报?”

王龙撇了一眼赵涛,据实交代道:“因为我查到了,“何清清”就是女共党“小草”,你觉得,在没有确定“野火”是谁之前,我会向“小草”的丈夫汇报吗?”

“那你为什么不向副站长汇报?凭你们两个的关系,难道,你怀疑副站长也是“野火”?”

梅姑犀利的语言,让王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总不能说是为了贪功吧?

“呃……这……”

看到王龙答不出来,梅姑笑了笑,继续问道:“那好,我再问你,既然你抓到了共党,你为什么要给共党发报?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抓共党,还是帮共党租个房子,保护起来传递消息呢?”

“你……你简直是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在出租屋里发过报了?有人可以给我作证。

再说,就你们电讯处的侦测设备,站里哪个人不知道?目标区域能差十万八千里。”

梅姑看着嘴硬的王龙,接着又说道:“好吧,即便我们第一次的监测装备差,可是,我们第二次,花了大价钱,买了进口的息信采集设备,专门铺设在第一次拦截的区域,结果……王处长你猜怎么着?

呵呵,我们又拦截到一个信号,已经精确到你们所在的那栋楼。

这次,刚刚好,当我们的抓捕小组赶到的时候,你刚好进去三分钟,三分钟后,发报正式开始,请问,这是巧合吗?”

王龙听到这里,脑袋嗡的一声,他赶忙闭起眼睛,来缓解眩晕的状态。

心想,“如果梅姑的话是真的,就连自己都无法解释这一切,毕竟,仪器不会撒谎。

可是,是谁发的报呢?难道是熊大福他们?在自己进入屋内之后,偷偷躲在房间发报?还是自己的心腹呢?”

王龙的气势,渐渐的弱了下来,沉声说道:“梅处长,屋里还有很多人,这件事,肯定是有人陷害,但我暂时不知道是谁。

所以,你这个单纯的怀疑,我认同,但不足以把全部矛头都指向我,我觉得你,还有待继续深入查证。”

“不用了!”

梅姑一摆手,说道,今天,我就能证明,你……百分之百就是“野火!”

“百分之百?你tm放屁?”

王龙再也忍不住,要对这个中年女人爆脏口。

梅姑对他根本不予理会,继续讲道:“汤宝平从下火车那一刻起,他所有的行为,24小时被我们监控。

我想,王处长,这个你应该是很清楚的吧?”

脸色苍白的王龙,根本就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任由梅姑喋喋不休的叙述。

看着默不作声的王龙,梅姑继续讲道:“交易时间,站长故意修改为二月十九日,而彭松岩却第一时间通知你为“218”,我相信,这个数字你不会忘了吧?”

王龙一愣:“彭松岩?是彭松岩给我打的电话?圈套,这是个圈套!”

“好吧,咱们姑且认定是个圈套。

可是第二次,彭松岩报出了自己的代号,自称是“崔友胜”。

你当时并没有反驳,并且是他告知你,请你务必在十一点,赶往据点,“白”可能被涛盯上,请火速更换据点。

交易时间,二月十八日凌晨三点半;交易地点,上海城外六十里地的陈家小树林;二月十八日,小草会亲自前往。

这些信息,你不会不熟悉吧王处长?”

王龙抑制不住内心的狂躁,红着眼,发疯似的大喊,“这就是陷害,你们这几个共党,是想联手置我于死地。”

赵涛突然插嘴道:“崔友胜?吹又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嗯,吹又生,和你这个接头人“野火”,还是满搭的嘛。”

梅姑拍了拍王龙的肩膀,安慰道:

“王处长啊,其实,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你接到了“崔友胜”的电话,按照他的要求,火速赶到了你的出租屋内,让你的联络员“白”,或者是你自己,亲自和你们的组织发报。

十分抱歉,王处长,我们拦截到的情报,已经在“摩斯皇后”冯彗星的协助下,全部破译。

情报内容,和“崔友胜”与你电话里讲的内容,一字不差。

而且,这么保密的“218”,恐怕,整个上海站的高层,只有你和站长两人得知吧?

刚刚,一小撮共党,想突然袭击军用物资,这不就再次证明了,知道218的那个人,不就是那个共党“野火”吗?”

“哈哈哈哈!”

王龙大笑了起来:“梅处长,你说来说去,终于说对了一件事,知道“218”那个人,一定就是共党,可惜,你猜错了人,他才是那个幕后黑手。”

第197章 事实真相(6)第三更七夕快乐

王龙先是把手指向了赵涛,又缓缓把手移向了他怀中的何清清。

“梅处长,站长知道交易时间,却把二月十八日,改成了二月十九日,还把你的人给控制住了,这……你不觉得奇怪吗?

还有她,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站长太太在二月十八日这天,带着一排排的卡车,凌晨三四点,来这里游山玩水?”

梅姑闻听,其实也在犯嘀咕,到底什么原因,可以让站长太太这么晚到这里呢?

“呵!”

王龙突然冷笑一声,学着赵涛的样子,使劲地鼓了鼓掌。

“哗!”

树林中,从四面八方,再次窜出一群人来,这群人,同样是手持冲锋枪,但人数,足足有三四十人之多。

尤其是在道路两侧,居然还架起了两挺轻机枪。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行动处的副处长,还有被全上海通缉的熊大福。

“真的以为,我王龙这么多年,在军统的行动处白干了吗?

哼!这些,都是我在上海,培植的地下势力,可不比军统的正规军弱。

哦,对了站长,您还在等着,精英小分队的人来救援吧?

哎,可惜了老党,培养这一堆酒囊饭袋之徒,既然今天,咱们撕破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就别怪我要先自保了。”

“季春奎,动手吧!”

王龙这一嗓子,动静很大,划过了黎明前的黑夜,穿过了松柏长青的树林。

“砰……砰……砰!”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树林里,传出不间断的狙击枪点射声。

“啊!啊!啊!”

撕心裂肺地叫喊,感觉,每一枪都有一个人倒下。

约莫五六分钟过去,树林里才又恢复安静。

王龙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左脸,走到马亮身旁,举起他拿枪的的右手,对着自己的脑门,吼道:“来啊,开枪啊,刚刚的气势哪里去了?”

同样是狠人的马亮,咬着牙,颤抖着手,来回在王龙的脑门上晃动着。

“亮,算了!”赵涛劝道。

一句算了,让马亮变成了泄气的皮球。王龙轻松的,在马亮颤抖的手中,取下那把对着自己的手枪。

而后,他又伸出手,副处长慌忙将手中的冲锋枪递了过去。

“咣!”

一枪托砸在了马亮的脸上,马亮向后趔趄了几步,嘴角,顿时流出几滴鲜血。他依旧不服气地斜眼望着王龙。

“哼!和我斗狠?你还嫩点!别说是什么熄烽集中营出来的,就是上海极斯菲尔路,76号的人,老子曾经也杀过几个。”

梅姑觉得这个王龙是疯了,她劝说道:

“王处长,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今天,你就是把这些人都打死了,你能逃脱上峰的追责吗?你能撇清你身上的疑点吗?”

王龙摇了摇手指,反问道:“追责?哼!我抓到了“小草”和“野火”,谁会追我的责?”

赵涛向前走了两步,想用手去拍打王龙的肩膀,王龙吓得退后两步,举起手中的枪,问道:“你想干什么?”

赵涛无奈的把手放下,却背转身,直言厉色道:

“一个小小的科长,不是我的提拔,哪有你的今天?

这半年来,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却反倒咬起你的主子来了?

你……能让我赵涛提拔上来,我赵涛自然有能力把你给拍下去。

王龙,你有你的势力,没错,可你始终是借着陈泽飞的跳板前行。

上,你无党国大佬罩你;中,你没有杜月笙的势力;下,维持不好同僚之间的关系。

你凭什么跟我斗?难道就凭他们这群乌鳖杂鱼,也敢说是正规军?”

赵涛突然扭过身,两眼怒视着王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接受过正统训练的党**人。”

赵涛一摆手,树林中再次传来一阵狙击枪声。

“啪!啪!啪!”

先是两个机枪手倒下,紧接着,王龙身边的人,陆陆续续的倒下。

就连他的副处长和熊大福都不能幸免。

“季春奎,季春奎,你tm的给我开枪啊!”王龙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不用叫了王处长,你的一群“精英”,已经被我的“酒囊饭袋之徒”全给干掉了。”

党国清拉着陈泽飞,从树林里走出。然后,亲自给陈泽飞打开了手铐。

“王龙,没想到你……才是那个潜伏者“野火”。难怪,“猎鹰计划”,会在他们来上海之前就失败,你可真让我失望啊!”

在树林里听到了一切的陈泽飞,语气显得有些哀伤,整个人的精神,也变得萎靡不堪。

“不是,不是,老陈,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啊,他们这是圈套,圈套啊!”

手足无措的王龙,想要上去辩解,马亮上去就是一个直勾拳,打的王龙鼻头喷血,一个趔趄,连手中的枪都甩在了地上。

“铁头!出来,给站长汇报汇报,你这一段时期以来,都监视到了什么?”

短衫,布鞋,矫健的身影,从树林里一蹦三跳地跑出。

得意洋洋的铁头,看了一眼瘫软的王龙,冲着赵涛一个立正,这才讲道:

“报告站长,还记得全站部署抓捕计划那天吗?

王处长突然接到一个人递过来的小纸条,他对外宣城是他的亲弟弟,可属下查明,王处长的弟弟,与此人相貌严重不符。

于是,我就悄悄地跟着王处长。当时,王处长和一个人接了头,但他们似乎发现有人跟踪,命黄包车夫拼命地跑着,想要甩开我们的跟踪,可惜……遇到了我。

刚刚,王处长嘴里喊道的“季春奎”,就是被我们在树林里打死的,他的接头人。

后来,我们还监听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称呼王处长为“野火”。

经查证,打电话者,正是全城通缉的罪犯熊大福,也就是他。”

铁头用手指了指轻机枪旁,那个死去的熊大福。

王龙颤抖地伸出手,指着赵涛,龇牙咧嘴地讲道:“我的人……能证明我的人……都被……都被“野火”你给打死了,你可真够狠的啊!”

第198章 事实真相(7)

树林一侧,一个黑影飞快地奔跑着。突然,在一个盖满松针的坑洞上方止住脚步,双手扶膝,喘着粗气。

“南面的枪声是什么情况?共党有多少人?”红尘抬头,急切地询问道。

“大约十多人,不过,好像有一个人在指挥。”

“谁?”刺刀追问。

“是……是候处长!所以,我就没敢现身。”

“咦?难道候处长也是共党?来抢军用物资?”

满怀疑惑的红尘,问向身旁的刺刀:“他怎么来了?不是请假了吗?”

刺刀双手撑地,站起身,身上的松针掉落一地。

他向四周望了望,忽然说道:“红尘,看样子,咱们不用再躲了,这里是不会再有共党出现了。”

依旧趴着的红尘,继续问道:“什么意思?你刚刚不是还说不要着急吗?共党的军用物资还没拿到手,保不齐一会儿又从哪里冒出来了呢?”

刺刀摇了摇头,发自肺腑的感叹了一句:“还是站长老奸巨猾啊,我们所有人,都被他给蒙蔽了。”

“被蒙蔽?”红尘着实想不明白。

刺刀解释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个候时新,是配合站长演了一出双簧,为的就是引诱王龙这个“野火”现身。

刚刚树林里的枪声你听到了吗?你相信铁头有这个能力?清理掉暗处的埋伏?

“你是说……是候处长暗中帮了一把?”

刺刀没有回答,却深深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恐怕……真正的交易地点……并不在此地啊!

红尘,肉可是被人吃的差不多了,我们若再不现身,这次,咱们可就真的白来了。”

……

黑色轿车旁的马亮,擦掉嘴角鲜血的余渍,拽着王龙的前衣领。质问道:

“王龙,就连彭府的珍惜画卷上,都写了你家的电话号码,你还有什么脸来狡辩?现在,无论哪个证据,在你面前都是死证。”

王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质疑地问道:“彭松岩?呵呵,彭松岩人呢?他怎么不来?何清清来这里又是干嘛的?

她凭什么替彭松岩办了开厂手续?先不说他们是不是共党,单单走私军用物资这项罪名,可就要杀头的吧?这些你们怎么不解释?”

何清清挣脱开赵涛的怀抱,显得很无辜地对众人讲道:“你说什么彭什么岩的呀?我可不认识,还有办什么开厂手续的,我也没这个能耐,更不可能找人办过。

今天,是我与杜老板做了点生意,难道还需要你过问?你算什么东西呀?早知当初,在新仙林舞厅门口,我就该让老赵一枪崩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哈哈!”

王龙大笑起来,随即说道:“小草”,你的话可是暴露了你自己,我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和彭松岩是认识的。

另外,你所说的新仙林舞厅门口,确实可惜了,没有打死我。

不过,你们家老赵下手可够狠的,直接把我们策反的共党给打死了。

若不是他被打死,下一秒,你……应该就暴露了吧?”

王龙的话充满自信,他认为何清清此时撒的谎,就是为了掩盖她的身份。

“王处长,你的自信是来自海威特斯吗?”

刺刀和红尘,带着一个人,从树林里走出,双手拍打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小兄弟,别怕,照实讲。”

“爷……爷爷们,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服务生,什么都不知道啊,也不知道从哪里讲起啊!”

王龙一看,小鼠被带了过来,顿时来了精神,嗓门也提高了八度,“小鼠,何太太你们认识不认识?”

小鼠打着哆嗦,回道:“认……认识,何太太经常去海威特斯打麻将,可她是小白的vip管理,和我不相干啊!”

“她打牌是输还是赢?”王龙追问。

“起初是输的,后来是赢得。”

“是不是碰到了彭松岩后就开始赢了?”

“也是,也不完全是!何太太和彭先生并不熟,只是打过几圈麻将,互相之间,呃……可能连姓名都没问过。”

小鼠说完,偷偷地瞅了一眼发怒的王龙,接着说道:“何太太赢钱,是因为叶七爷,她是叶七爷的关门弟子。

想必,各位爷一定听说过,这次上海赌王争霸赛,叶七爷可是报了名的。”

王龙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心想,“妈的,这些话你怎么不早说?”

他又追问道:“何太太都是什么时候去打牌的啊?小白可是说过,每周五,都会有地下党成员,去那里传递情报,据说,还是用筹码的夹层传递情报。”

“哦,何太太的确是周五必到!”

王龙满意的点了点头,刚想继续说下去,却听小鼠突然补充道:“其实,每周五,不止何太太一人,还有很多人,都是必到。

因为海威特斯有活动,第一名有奖励,输的最多的,会获得海威特斯抽成弥补。”

“你……你tm的早点怎么不讲?”

“爷,您也没问啊,您问的,我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还有您说的筹码夹着情报那个问题,我想了,也不存在啊。

我们海威特斯是随机给的座位,不是谁都能坐在那个房间的。

当然,除了何太太和我们老板有些交情外,其他人还真没这个权利。”

“小鼠!!!你tm的敢耍我?”

王龙怒气冲冲地质问,甚至,想上前,把这个小鼠暴揍一番。

哪知,小鼠机灵地躲在刺刀背后,畏畏缩缩地讲道:“爷,您可是说好了的,我要是说实话,您就会保护我的啊。”

刺刀将手一伸,挡住了王龙的去路,不卑不亢地讲道:“王处长,事已至此,你怪罪他有何用?”

彻底崩溃的王龙,心想,“自己从头到尾,按照小鼠提供的情报,按照那两个死人给的消息,走在错误的道路上,这一走,就彻底回不了头了。”

“王处长,这几个人你该熟悉吧?”

黑影处,又走出几组特训精英的成员,他们带着卖花姑娘,爆米花结巴小伙。

“哈哈哈哈!”

王龙看到这里,不怒反笑,大声喊道:“我王龙这次是栽了,“野火”,不管你是谁,我佩服。

第199章

“诸位,我王龙输的心服口服,可我还有一事想不明白,我就想问问何太太,你这辆车里,装的是什么货物?和杜老板做的什么生意?

为什么要赶在凌晨三四点?还要停靠在这个位置?

难道也是棉花和布匹?外带着再弄点军靴?

何太太,如果是这样,您这可是大买卖啊,你敢不敢打开车顶的帆布?让大家伙都看看?”

司机阿祥,从一侧站了出来,替何清清回答:“老子撒泡尿,临时停在这里怎么了?用得着你来教训我家太太?信不信你再多说半个字,我抽你!”

忠实的司机阿祥,一脸愤怒,把手掌扬的老高。

“阿祥,闭嘴。”赵涛呵斥阿祥退下,何清清却不干了,张嘴便骂道:

“哎,哎,哎,凭什么呀?抽他又怎么样?就凭这个小瘪三,还想看我车里装的什么呀?

试问,整个上海滩,谁敢验杜月笙的货呀?他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自不量力!”

何清清的话,让赵涛的心脏为之一颤,他悄悄地瞟了一眼黑色福特轿车。

轿车尾部,大大小小的弹孔几十处,而轿车的前半部分,却毫发未伤。

“难道,不是共党?是这个候时新候大爷搅的局?

可这个何清清,大晚上的跑这里,怎么不跟自己提前打声招呼?

还口口声声的和杜月笙做生意?什么狗屁的生意,能唬着他们,怎么能唬着自己?”

赵涛的心情越来越复杂,生怕打开车门,一车军用物资让自己下不来台。可他同时又想不明白,候时新为什么不拦住她?还要走这条路?这个阿祥偏偏又在这里撒尿?

候大爷啊候大爷,你又在搞什么东西?为什么你到现在都不露头?这一车军用物资可怎么解释啊?”

“呃……诸位同仁,这天都快亮了,我看啊,先把王龙给押回去,郑军鹏他们早等着急了,回去慢慢审吧。”

王龙看着心虚的赵涛,越来越觉得这车货有问题。

他想,“既然到了这种地步,唯有把赵涛拉下马,才有可能在陈泽飞的掌控下,让自己获得一线生机。”

王龙孤注一掷,大声喝道:“等等!我觉得何太太不敢打开车门,心里一定就是有鬼!

我王龙今天,即便成了你们口中所说的共党“野火”,可你走私军火,也足够和我陪葬了。

陈泽飞,我虽愚钝,没能帮你抓住共党,可我替你搞掉赵涛,也算是最后送给你的大礼吧!”

王龙突然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搞的陈泽飞非常尴尬。刚想骂王龙两句,突然住嘴,觉得不行。

这件事,还真如王龙说的那样,这是一个机会,自己若是把握不住……

陈泽飞紧皱着眉头,思索着目前的局势,王龙是“野火”的身份已经坐实,自己手下的主力干将马上就要陨落,以后,在上海站可怎么办?

按照王龙的说法,这卡车里真的是有军用物资,那么,何清清绝对跑不了走私的嫌疑。

自己即便治不了赵涛的死罪,可无论如何,也能把赵涛给拉下马。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的春天岂不是……

“老赵啊,我看再等等吧,既然王龙说到这里了,咱们怎么都要让他死个明白不是?免得咱们站里的下属,回去乱嚼舌根子。”

何清清叉着腰,怒气冲冲地把一大顶“帽子”扣在了陈泽飞的头上,讲道:“好你个陈泽飞,你这是替共党说话,难道你们两个是一伙的?我看,今天,干脆把你俩一起拿下算了。”

“胡扯!”

陈泽飞若不是看在赵涛的面子上,面对胡搅蛮缠的何清清,他早就发飙了。

“咳咳!”

赵涛咳嗽了两声。因为,在几人对话的这段时间,他也想明白了,这个陈泽飞,在这么好的机会面前,无论如何都是要验证王龙的话的。

他能想到这些,候时新也一定能想到。既然候时新能想到这些,这车货,他一定有办法安置。

“清清!话不能这么说,我一向可是很民主的,既然咱们的“野火”和陈副站长想看看,就打开给他们看看吧,免的以后纠缠不清。”

“呸!两个臭不要脸的!行,你们给我等着,要查不出来东西,哼!梅姑,一会儿,你给我抽那个家伙!”

“呃……”

莫名其妙的梅姑,突然被站长夫人点到名字,有点不知所措。

“阿祥,通知下去,给我开帆布,让这两个不知廉耻的家伙看看,车里到底有什么!”

司机阿祥,轻轻躬身点头,伸出右手,直立天空,卡车司机得令,纷纷下车。

“开帆布!”

随着阿祥的一声大喝,帆布被齐齐拉开,车内空空如也,毛都没有。

王龙瞪大了眼睛,看着一排排空空的车辆,退后两步,自言自语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

理智的陈泽飞,讽刺道:“何太太,您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带着这一辆辆卡车出来遛弯,可是好雅兴啊!”

何清清用手一指梅姑,说道:“还不是为了她?我跟老赵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管站里的闲事,他偏偏不听,结果,他今天去忙了,只能我亲自去一趟了。”

赵涛看着空荡荡的卡车,心里舒坦许多,又听说是为了梅姑,看来,这份功劳,又是候时新给的。

“呵呵,忙晕了,忙晕了,刚想起来,清清,这都是站里的同事嘛,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到处显摆。

你啊,就跟他们讲货的事儿,别罗里吧嗦的扯别人。有些事,回家关上门再说。”

赵涛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也不知道何清清指的是什么,反正半推半就,把这好事给搁在自己头上了。

“哼,不讲就不讲,反正,我告诉你们,杜先生想交你这个朋友,所以用这十几辆大卡车,换了一年的东西,这东西可是梅姑你迫切需要的。

本来这送车的事情想让老赵去,可他……哎!

我这还没走几步路,就被你们给扣下了,你们说我冤枉吗?你们可以不信啊,回头你们问问候处长,他最清楚的。

梅处长,你说我家为了你,搭人情,搭钱,搭物的,图什么啊?

今天,耽误你梅处长这么大事,我可不知道送东西的人在不在了,你还不替我抽他?”

第200章 无路可退

一群人听愣了,梅姑到底需要什么东西?竟然值十几辆大卡车的钱?

看站长夫人信誓旦旦的样子,并不像在撒谎,而梅姑却又不反驳,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故事?

赵涛知道何清清说的是抗生素,可这何清清并不知道这卡车的价格,她还真敢吹,一顿忽悠,觉得说的越大,越显得为梅姑付出的越多。

赵涛慌忙辩解道:“呃……使用权,使用权,卡车几年的使用权而已,

主要是“洋毛子”看不上咱们的现大洋,法币又贬值,刚好需要用卡车,就和杜老板做了一些交易。

清清对这笔交易不太了解,本来是由我亲自给送过去的,这不,刚好赶上了今天的抓捕行动,一时给忙忘了。”

别人信不信不太清楚,可梅姑却不得不相信。

毕竟,这抗生素可是稀罕玩意儿,即便赵涛认识一个洋医生,也不可能答应提供一年的量。

这件事,也只有上海皇帝杜月笙能办到,况且,十几辆大卡车的使用权,也足够配的上这笔交易了。

梅姑缓缓点了点头,肯定了站长的话。她的肯定,让蒙在鼓里的所有人,也不再好说什么了。

赵涛替何清清打着圆场,可何清清若是撒起泼来,可不管那些,她逼着梅姑问道:“梅处长,怎么,对共党还下不去手?”

“胡闹!带着你的车,赶紧离开,我们这里在办正事。”

赵涛不许她继续说下去,是怕她胡言乱语,自己替她兜不住。

女人天生就会演戏,戏态十足的何清清,撅着小嘴,从她的脸上,早已看不出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而是一个无所顾忌、泼辣、又带点倔强的少妇。

她不服气地看着王龙,又连带着瞪了陈泽飞两眼,这才气鼓鼓地上了黑色轿车。

赵涛转尔一笑,和风细雨地劝说道:“王龙啊,不如……咱们去军统大楼谈?老郑和老韩可是等了你许久啊!”

王龙闻听赵涛笑里藏刀的话,战战兢兢地看了陈泽飞一眼,陈泽飞无奈地转过了头。

他又看向了赵涛、梅姑、党国清、马亮以及特训精英的几个队长,没有一个人,是能站出来替自己讲句话的。

王龙的胸口,感觉有一块万斤重的大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脑袋里,似乎有一串炮竹,将头部的骨骼和神经,“噼里啪啦”给爆裂了、震碎了。

就在此时,道路另一侧的那辆军用卡车再次出现,不过,却只能看到它的“屁股”。

伴随着发动机轰鸣的响动,卡车一点、一点向后倒着,让所有人变得疑惑。

近了,又近了!突然,盖着帆布的卡车尾部,被人从两侧撩开。

三名脖挂冲锋枪,左胳膊缠着红色袖箍,袖箍上绣着醒目的镰刀锤头,并手持手雷的男子,冲着王龙大声喝道:““野火”同志,组织上来营救你了,快撤!”

“妈的!坏了!跑还是不跑?”

王龙彻底崩溃了,心想,“今天,这是要被“野火”玩儿死在这儿了。”

可卡车后面的人,已经把手雷,扔到了黑色轿车两侧的灌木丛中,逼的所有人急急朝树林深处四处躲闪,唯独留下王龙在道路一侧站着。

“自己总不能被炸死吧?”

王龙一个侧扑,双手爆头,刚趴下,“轰隆!轰隆!轰隆!”三声爆炸声,带着灌木烧焦的黑烟,火光腾空而起。

卡车尾部的三个人,不由分说,举起冲锋枪便是一阵密集射击,一个打左边,一个打右边,其中一个人似乎朝着王龙身边开枪。

趴着的王龙,一抬头,眼前便是自己刚刚扔到地上的勃朗宁。

他迅速捡起,刚想进行还击,却听到卡车里的人喊道:““野火”同志,我们掩护你,快上车!”

“不好!”

赵涛第一反应便是轿车里尖叫的何清清。

他迅速起身,疯狂朝车子方向奔跑,刚到王龙近前,没想到,却被一连串子弹逼得连续翻滚,胳膊中弹,就连手枪都被摔出去老远。

“王龙,你敢伤站长?”

被赵涛背影遮挡视线的马亮,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王龙。

王龙心里暗骂道,“妈嘞个巴子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心里骂着,无路可退的他,只能扬起手中的枪,顶在了赵涛的头上。

“都别开枪,千万别伤到站长。”梅姑急切地拦道。

与此同时,卡车的一侧,突然窜出一个人来,“哒,哒哒,哒哒哒!”

近距离冲锋枪响,逼得卡车上的人迅速匍匐,趴在车厢内,大声吼道:““野火”,挟持他,快撤,我们老地方见!”

卡车司机,加大了油门,朝远方驶去。

王龙一手勒着赵涛的脖子,躲在他的身后,一手迅速打开后面的车门,进入车内。

“妈的,给我开车,快,要不然我一枪打死他!”

“阿祥,快,快开车!”

何清清此时也蒙了,与候时新商量好的计策,怎么突然有了变数?就连老赵都给伤了呢?

黑色福特将车,在王龙的催促下,加大马力,使劲地向前冲着。

“停!”

“嘎吱!”

一个紧急刹车,车轮在道路中央滑了一道黑黑的印迹,终于,在王龙的吼叫下,停在了路中央。

“老候,快,上车!”

王龙打开后侧车门,候时新跨上汽车,冲阿祥喊道:“快,开车,照直开,朝南京方向开。”

“小候……你……”

何清清从副驾驶扭过头,刚想张嘴说点什么,却被候时新一枪顶在了脑袋上。

“头转过去,别废话!”

福特轿车,在二人逼迫下,犹如猎豹一般,疾驰在马路上,不多时,后面已经看不见人影。

“妈的,都愣着干什么?追啊!”

陈泽飞目睹这一切,眼看自己的心腹王龙,确定就是那个“野火”,他又挟持了赵涛,自己再不有点态度,以后,在上海站就没法混了。

“副站长,追不了,前面那辆卡车的轮子被打爆了,后面的卡车过不去啊,即便能过去,也追不上轿车啊!”马亮着急的回答着陈泽飞的问话。

“你们来时的车呢?”

“怕暴露,停的远啊!”

第201章 龙沉深渊

凌晨五六点钟,黑色福特轿车,按照王龙的要求,拐入一条偏僻的土路。

土路有些不平坦,让车内的人,感觉像是在骑一匹烈马。

受伤的赵涛,被王龙戴上了手铐,他的胳膊,流出的鲜血,已将厚厚的衣衫染红。

他焦虑地望着窗外,看起来,心事有些繁重。

而他前方的何清清,不停地通过车内的后视镜,来观测,这个让她牵肠挂肚的男人。

脱离危险的王龙,终于打破车内的安静,开口讲道:“老候,真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刻,陪伴我的,居然是兄弟你!”

这一声恭维,让赵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候时新到底和谁一头的?看样子,他和王龙早就有过合作,他们两个,该不会都是共党吧?”

三个人,各怀鬼胎,都在为自己,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最先忍不住的,反而是何清清。她不扭头,讽刺道:

“时新呐,和你接触的时间越长,嫂子我就越喜欢养宠物,这些畜牲,你给它口吃的,它就会变着法儿的逗你开心。

可候处长你却不同,没有人能把你喂熟,哪怕是帮你配种都不行。

哎呀,想想也是,畜牲始终是畜牲,有时候人……却不是人呀。”

赵涛和王龙,同时瞧了瞧候时新,候时新波澜不惊的脸上,写满了无所谓。

他不予理睬,从烟盒里抽出三支香烟,递了两根过去,并说道:“站长,你也来一根吧,止止疼!”

“叭嗒!”

清脆的火机声,在这个黑夜,显得格外悦耳。

三个人齐齐点着,不同程度地嘬了一口,烟雾,瞬间弥漫在整个车内。

“咳,咳!呃……能不能……算了,抽吧!”

何清清打开窗户,脸朝外,凌晨凛冽的冬风,呼啸而入,将她美丽的发丝吹得异常凌乱。

赵涛有些心疼,打开一旁的车窗,用手指,将手中还有一大截的香烟,狠狠地弹了出去。

“忍耐一下吧站长,到了局本部,把事情跟毛局长交代清楚,只要能和毛局长合作,协助局本部,抓到你们的“同志”,我保证,你和嫂子的性命无忧。”

王龙闻听此话,突然扔掉手中的香烟,急急呵斥司机阿祥,“停车!快,转弯停车!”

“没路怎么转弯?”阿祥回道。

“我让你转,你就转,快点,别嗦!”王龙身体前倾,用枪顶着阿祥的头。

被逼无奈的阿祥,向右打了一把方向,拐入庄稼地三百多米,车轮将一路上的大白菜压了个稀烂,并留下两道深深的印迹。

王龙用枪指着赵涛的头,对车里所有人怒吼道:“下车,快点!”突入其来的状况,让人防不胜防。

五人,站在一望无际的庄稼地里,惨白的圆月,带着诡异的气息,穿梭在几缕黑云中,让几个人的心头,莫名出现一丝凉意。

用枪顶着赵涛脑袋的王龙,扭头问道:“老候,你说去南京?意思是去局本部?你这不是给我朝坑里带吗?

现在,上海军统站,把我通共的证据搜的太tm齐备了,连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我到底是共匪,还是**。

现在去南京,不等于给他们二人庆功,我反而是去找死?”

候时新有些奇怪地询问道:“咦?王龙啊,你不是跟我讲过,你有百分之百的证据,证明他们两个就是共党“小草”和“野火”吗?”

王龙仰头,对天长叹,“哎!一言难尽啊老候,就在刚刚,我所有的证据都被他们给推翻,反倒是他们手中的证据,让我无法辩驳。”

候时新追问:“那你现在什么打算?在这里停车又是什么意思?”

王龙凶狠的脸上浮现出恶毒的狞笑,提醒着不远处的候时新:“我会把他们三个都杀掉,你若不喜欢这种做法,可以闭上眼睛!”

“杀了他们?”

“对,正如铁头刚刚所说,死人,永远是开不了口的。

既然,他们把我的证人都给弄死了,那我也只能……先让他们两个闭嘴了。

老候,只要有你为我作证,证明你替何清清办过手续,确定她和彭松岩认识,并做过军用物资的交易。

咱们稍后去南京,再加上我手里还隐藏的一些证据和底牌,自然可以将他们的一些话推翻。”

候时新思索了一阵子,反问道:“那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王龙看了一眼赵涛,咬着牙说道:“只要他下了台,郑介民一定会提拔陈泽飞,至于陈泽飞副处长的位置……我会连同这次的大功一起,转送给你!”

“好!”

一句好字,响彻在空旷的原野之上,惊的赵涛瑟瑟发抖,“候时新……你!”

候时新没有回答,反而走到何清清的身边,沉声讲道:

“我候时新,不是你家的畜牲,我也没有摇尾乞怜的本事。

至于你说的配种?若不是你家老赵,强硬把张莹塞给我,我们早就是明媒正娶的一对了。”

候时新说完,还真的闪开身,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赵涛用手揽过何清清,轻轻的用手,帮她梳理着散乱的发梢,发自肺腑地说道:

“清清,你我相逢七八载,怪我,没能给你想要的幸福,却还连累你陪我而去。

说实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只有你,让我神魂颠倒。

如果有来世,我希望变成一个年轻小伙,长得帅帅的,依然陪在你的身边,呵护你,保护你,一生一世。”

何清清已经不再颤抖,依偎在老赵怀里,只说了一句:“不,赵涛,你在我心中,不老,很帅!”

“砰!”

一个人的话音刚落;一个人的身影倒下;一个人的眼睛紧闭;一个人的声音又起:“但我不希望有来世,因为,此生我还没有爱够!再见!王龙!”

“啊!”

何清清睁开眼睛,从头到尾把赵涛给摸了一遍,安然无恙。

她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王龙,又看了看背后举着枪的候时新,呆立当场。

“嫂子,我这个“不是人”的小候,给你们个表白的机会,可好啊?哈哈哈哈!”

赵涛突然扭身,怒目圆睁,骂道:“兔崽子,讲讲吧!”

候时新冲着阿祥摆了摆手,看他远离后,这才解释道:

“呃……站长,是这么回事,自从取得王龙的信任,我发现,王龙手中有很多底牌,这些底牌都对您不利。

这次,他以为能搞掉你,没想到却被您给拆穿了。

虽然他必有一死,但鱼死网破的道理……您不会不懂吧?

他自知,您无权将他处死,只能送去军事法庭审判。

到了南京,您和何太太在天津做过的那些事,还有彭松岩这些私下的勾当,都会随之水落石出。

所以,为了您的安全,王龙必须死,还必须在没人的地方死。”

赵涛虽然猜到这个结局,依旧怒气未消,质问道:“背着我,让我太太来送货,然后树林里“共党”的枪声,全部打在轿车后方,其实,就是为了故意引我现身?而后,引王龙现身?

还有,树林里隐藏的狙击手,一大部分也是你消灭的吧?

就连最后共党的卡车,也是你安排的吧?就为了把他引到这儿?”

候时新夸赞道:“站长果然英明,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啊!”

“英明个屁!候时新,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警告你,再敢拿你嫂子的命做赌注,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是!”

候时新一个立正!恭恭敬敬地答道。

他心里有数,赵涛的批评是针对何清清,他对何清清那是真爱,事后,还是会重重感激自己的。

第202章 顺风顺水

二月底,山东省蒙阴县,华东野战军,集结二十七万兵力,与国民党军,二十四个师、六十个旅,约四十五万余人的战斗即将拉开序幕。

敌我双方,排兵布阵,整装待发。决心,在孟良崮一带,“分出高下”。

指挥部内,华东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陈老总,正在看着地图。

身旁粟副司令端着一个白瓷茶缸,在一旁说道:“老陈,这次,还多亏了那个小鬼啊,若不是他,哪里来的这些军用物资,和这份极其珍贵的作战计划?”

陈老总拿着放大镜,没有抬头,却附和了一句道:“是啊,虽说这冬天没多久就该过去了,可咱们还是换了一批被褥,改了一批军装,其余的,留着战备,咱们也算腰杆子硬了许多啊。”

言闭,陈老总直起腰,把放大镜朝地图上一丢,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道:“哎~我说老粟,你还记得那个小子吗?

想当年,咱们在豫东南革命根据地,他才多大啊?恐怕还不到十六岁吧?骨瘦如柴,人无枪高。

当时,你让他参军,他是怎么回你的啊?”

副司令正在喝茶,听到陈老总提起这段历史,差点没把茶叶给喷出来,笑道:“我让他参军打仗,可那个小鬼,告诉我他怕死,气的我呦,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啊!”

陈老总回道:“这可不能怪他,当年,父母双亡,年龄尚小,后来,不是也醒悟过来了吗?

只不过,他没有追上我们,阴差阳错的进了军统,反倒,为了咱们这次大战,埋下了伏笔。

老粟,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呐!”

副司令点头认同,却又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老陈,还有件事,我可要提醒你了,上海地下党发来的情报,可是说咱们内部有特务啊。

这个特务“野火”不除,别说你我,恐怕,就是咱们这位小鬼,心里也不踏实啊!”

陈老总点了点头,严肃地讲道:“老粟,在敌人的特务没有查清楚之前,这次我们华野的作战计划,可务必保密。

还有两位关键的潜伏者,“野火”与“春生”同志的底细,只许你知,我知,万万不可泄露出去。”

……

候时新时隔很多天,第一次走进军统大楼的会议室内。

会议室大部分处长都在,目光齐齐看向了他,这让候时新的心里,充满了一种自信。

“呦!老候,你总算回来上班了,你若再不来,我都不知道这站里的考勤……该怎么给你画了。”

人事处长孙浩,平时和候时新来往颇多,看他刚一进门,便忍不住拿他开涮。

“老孙,我怕你个鬼啊,我是后勤处长,管着钱袋子,你点你的卯,我发我的钱,你还能干涉了我?

况且,就你们人事处的闲差事,还不就像里说的那样,“除却早衙签到字,闲来只是逛胡同”。

呵呵,老孙,你给我画不好,哼哼,小心这个月的军饷,我给你扣喽。”

孙浩单手指着候时新,上下点道:“得得得,你这个“大内总管”牛气,我惹不起,我躲着你。”

“哈哈!”会议室内传来一阵哄笑。

专用秘书余晨汐,早就将他的水杯、笔记本、文件夹等物,在他的位置上摆放的整整齐齐。

候时新刚要坐下,却听梅姑讲道:“时新啊,很高兴看到你回站里工作,没了你,我们在座的各位,还真是不太适应啊!”

一向沉默寡言、蔫儿不拉几的梅姑,最近像变了个人似的,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尤其今天,她的心情绝佳,因为,刚刚拿到了“血燕窝”和整个国内都罕见的抗生素。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弟弟给她带来的。

候时新走到她的身边,低头,显得很关切,问道:“姐夫和我那个小外甥,什么时候能到啊?我这边老师和教室可都给他安排好了。”

想起这事儿,梅姑又开心的合不拢嘴,赶忙回道:“快了,快了,就这两天,到时候,我让你姐夫请你喝酒,你可不许推辞啊!”

众人,闻听此话,皆是一愣,外甥?姐夫?这二人什么时候攀上了亲戚?似乎,这关系还很不一般呐!

众人皆醒,唯有一人独醉,直爽的郑军鹏,接话道:“老候,你的女人缘可是不赖啊,我家燕子也说,这两天,要请你和你夫人喝酒那。

嘿,我就纳了闷了,我那个贱内,向来都是眼高于顶,可她偏偏对你,真可谓是情有独钟啊!

老候,我还真有点吃醋了,若不是你,换了别人,你看我不一鞭子抽死他。”

郑军鹏一旁的韩天强,捂着嘴乐着,并调侃道:“你看你长的黑不溜秋、五大三粗的模样,你再瞧瞧人家候处长,能比的了吗?

我觉得啊,弟妹眼光挺好的,见异思迁,应该!应该!哈哈!”

候时新被二人说的有些尴尬,赶忙岔开话题,大声说道:“感谢各位同仁的惦记,这两天啊,我请,咱们这几位处长,有一个算一个,国民大饭店,随意吃,随意喝,我买单!怎么样?”

候时新的话音刚落地,爱喝两盅的党国清便接嘴道:“好啊,候儿,到时候,你这个管钱的处长,可呆放放血,拿出压箱底儿的好酒,让我们尝尝!”

“就是,就是,再扣扣索索的可不行!”

热闹的会议室,唯独马亮,坐在会议桌尾部,手中转动着钢笔,好像所有事情都和他无关似的。

候时新走了过去,坐在他椅子的扶手上,搂着他的肩膀调侃道:“怎么?老马,还为以前的小摩擦生气呢?好歹你也是个处长,怎么能如此小鸡肚肠?

我老候向你保证,以后只要你马处长的人,到我后勤处无论申请什么,哪怕是一根针,一律畅通无阻,怎么样?”

马亮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既然候时新递给他一个橄榄枝,他当然不舍放弃。

马亮放下手中的笔,抬头说道:“老候,是你的心眼太窄了,我是怕你的好酒不够,才没敢搭茬儿啊!”

“哈哈!酒这种东西我后勤处有的是,我老候向来不心疼,重要的是,呆有你们这帮兄弟们陪着喝,”

候时新正激情四射地说着,满屋子的人,也在神采飞扬的附和着。

陈泽飞却背着手,一脸怒意地走了进来,候时新趁机收了嘴,坐了下去。

他这一坐,整个会议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这说明,不知不觉的,候时新在整个上海站的威望,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第203章 远亲胡耀宗

闷闷不乐的陈泽飞,刚刚接到郑介民的电话,郑介民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了一顿。

指责他,连自己身边的人,是共党的卧底都发现不了,还有什么脸来要求当站长?

最重要的是,这个“共党”王龙,还被赵涛给击毙,抢了头功,使他在上海的主动权,变得越来越小。

若不是他在国防部二厅力排众议,将此事压下,恐怕,就连他副站长一职,都要受到波及。

被骂的狗血淋头的陈泽飞,不停道歉,反复解释,总算,让失去信心的郑介民,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郑介民在挂电话之前,最后警告道:“陈泽飞,我再帮你这最后一次,若你还是如此不堪重任,那你就自己申请调离吧!”

这句话萦绕在陈泽飞的心头,到底怎么帮自己?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

踩着时间点儿,越来越有站长派头的赵涛,最后一个推门进入。

秘书刘娇,慌里慌张的将一系列备用物品放在桌子上,居然,连茶都忘了倒。

赵涛微微皱眉,斜视了刘娇一眼,刘娇被赵涛的气场吓得想拿起茶杯,立即退出会议室。

赵涛伸出右手,先她一步,将茶杯攥入手中,然后重重地说了一句:“孙处长,既然刘秘书不喜欢干这行,那就给她调整调整。

嗯……我看她挺喜欢去机要室聊天的,那就……去那个楼层里,打扫打扫卫生吧。”

“啊!”

刘娇一脸茫然,怎么都想不通,这赵涛会不顾忌一点面子,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给人的感觉那么威严,那么恐惧。

“还不出去?一会儿到人事处找我报到。”孙浩严厉的斥责着,用眼神,逼退了还有话想讲的刘娇。

看着退出门外的刘娇,候时新心里清楚,收回权利的赵涛,越发不可阻挡。今天,他是想立威,告诉所有人,和他作对的,将不会再有好下场。

赵涛将右手中的空茶杯朝前推了推,刚刚还严肃的面部肌肉,却像翻书似的,满脸堆笑地冲着身旁的副站长说道:“老陈,你看我那个秘书,丢三落四的,你离我近,顺手帮我倒杯茶去。”

“哗!”

会议室的人,心里无不吃惊,让副站长倒茶?当着一屋子处长的面?这不是玩儿他的难看嘛!看来今天,赵涛是要拿副站长开刀了。

陈泽飞闻听赵涛的话,心头的怒火“蹭”的一下涌上大脑,脸色瞬间通红。

他心想,“自己若接了这个茶杯,证明向赵涛低了头,服了软。以后,这几个处长,谁还能看的起自己?

可若不接,就说明自己决心和他搞到底,今后,赵涛可就要针对自己,狠狠地搞一波事情了。

正在左右为难之中,突然有人说道:“站长,这种小事,还是我来吧!”

人事处处长孙浩,从后排站起身,想替陈泽飞解围,这让陈泽飞尴尬的脸色,渐渐的缓和了许多。

赵涛闻听,慌忙摆手示意,心平气和的对孙浩讲道:“哎~孙处长,坐下,坐下,倒杯茶而已嘛,刚好泽飞顺手。”

赵涛强硬地把孙浩给按下,又直勾勾地用眼睛盯着陈泽飞,他倒要看看,还有谁,愿意和他站在一起。

无奈的陈泽飞,思考再三,觉得此时不得不低头。

他咬着牙,伸出手,刚要摸着这个茶杯,突然,郑军鹏一把抢了过去,憨憨地说道:

“,不就是一杯茶嘛,这种小事,怎么好让副站长亲自动手?我离得近,我来!”

“咦?”

赵涛双手抱胸,没有阻拦,心里却在想,“这个郑军鹏,是真傻还是假傻?难道,他要“叛变”吗?”

候时新也觉得奇怪,他偷偷地看了一眼郑军鹏,他可不认为郑军鹏是真傻,反而觉得,郑军鹏临时反水,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赵涛的心态倒是不错,并没有因为孙浩的解围,郑军鹏的临时反水而感到悲观。

他清了清嗓子,讲道:“今天,在开会之前,我先向大家介绍一个人。”

赵涛言闭,屋内许多人都能猜到,一定是行动处处长。

但赵涛却看向陈泽飞,皮笑肉不笑地大声喊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口处,进来一位三十多岁,身穿军用大衣,脚穿高筒皮靴,高个子,方脸盘,异常魁梧的男子。

这名男子的眼睛似乎闪着光,使人觉得粗犷且又精明。

“耀宗?”

陈泽飞一愣,万万没想到,这个空降下来的行动处长,居然是自己的远房亲戚。

“呃……和副站长认识?”候时新顿时觉得情况不妙,他偷眼看了看赵涛,赵涛似乎早就猜到,不以为然的在那里坐着。

这名男子并没有搭理陈泽飞,因为,在来上海之前,他便得知这个消息,目的很明确,就是带着郑介民的命令,来帮助陈泽飞站台。

他很聪明的先是冲赵涛点点头,然后对着会议室内所有人,微微躬身以示礼貌。

最后,才走到陈泽飞的面前,吐出两个字:“是我!”

陈泽飞一脸兴奋地看着这个远房亲戚,他可是与郑介民的二弟郑庭笈的私交甚密。

看来,他就是郑介民电话里说的那个,给自己最后一把助力的人吧?

副站长的这种表情,在赵涛的意料之中,他早就猜到,郑介民不甘心放弃,还会空降下来一个行动处长,用来平衡自己的势力。

虽说自己能猜到,可心里还是有点落寞,毕竟,刚刚建立起的同盟,又被上面给瓦解掉了。

静悄悄的办公室,十个人,打着十份算盘,如果说,郑军鹏是真的反水,那么韩天强、孙浩,再加上这个刚刚上任的胡耀宗,陈泽飞他们五个,又和赵涛打成了平手。

事已至此,赵涛无能为力。他喝了一口茶,开口说道:“前段时间,通过诸位同仁的精诚合作,我们上海站,终于将潜伏者“野火”给找了出来,并将其击毙。

另外,我们候处长,还协助上海警备司令部,破获了一起重大的军用物资走私案,并将走私案的主谋,通日的汉奸、疑似与“野火”有联系的彭松岩给当场击毙。

这些事情,已经向国防部二厅汇报许久,今天,各种嘉奖和人事命令已全部下达,副站长,给大家念念吧?”

第204章 三名上校

陈泽飞拿起手中的电报,大致翻了翻,发现,自己的人,通篇只字未提。反而,赵涛、候时新、党国清、梅姑以及新来的马亮,都赚的盆满钵圆。

这说明,赵涛撰写的邀功报告里,根本就没有提到过自己,更没有提到过和自己有关联的几个人。

陈泽飞终于明白了赵涛的意图,赵涛让自己来宣读,是想借着这件事,狠狠的羞辱自己,让所有人都看看,上海站这么大的行动,这么大的功劳,跟着他的下场,连个最起码的“汤”……都喝不到。

“咳,咳!”

陈泽飞用一只手捂着嘴,轻轻的咳嗽了两声,轻声轻语地讲道:“站长,最近嗓子上火,这份嘉奖令,还是您来宣读吧!”

此时的副站长,和刚刚拿茶杯的副站长相比,已经判若两人。因为,他有了底气,最起码在会议桌上的话语权,已经能和赵涛平分秋色了。

赵涛手指轻轻地点着桌面,撇了陈泽飞一眼,心想,“他这是翅膀又硬了啊,若不是这个胡耀宗的到来,即便他是个哑巴,也要命他给我站起来,“呜呜”地叫两声。

既然,他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那么,这个“表彰大会”,不如……就由自己尽情的发挥,看他还有没有心情坐的住。”

想到这里,赵涛果断从桌面上拿起电报,神采奕奕地说道:“好吧,既然副站长嗓子不舒服,那就由我,亲自,向立功授奖的同僚,表示祝贺。”

会议桌两旁的人,除却陈泽飞和胡耀宗外,各个正襟危坐,翘首企盼着好事的到来。

“党国清!”

“到!”

老党直挺挺地站起身,标准的军姿,两眼平视。

虽说,他提前就有了心里准备,可这第一个就叫到自己的名字,还是让他的内心,如波涛汹涌般激动。

“老党啊,这次,你可是大获全胜啊。

你的“大弟子”刺刀,鉴于此次行动出色,国民政府,亲自颁发忠勇勋章一枚。

局本部,特任命其为行动处副处长,配合新上任的行动处处长工作。

你的“二弟子”红尘,颁发忠勇勋章一枚,暂为情报处代理副处长。

“四弟子”铁头,颁发忠勇勋章一枚。

至于你嘛,特授上校军衔,颁发三等云麾勋章一枚。

另,你的特训处,记集体大功一次,树为整个军统内部的典型。

赵涛一口气讲完,略微停顿了一下,缓了缓严肃的情绪,面带笑容地嘱咐道:“老党啊,你现在可是整个军统的标杆啊,马上局本部,会安排你去各个站,做巡回报告。

这两天,你这“糟老头子”,给我去后勤处找时新,领两套新军衣,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可别给咱们上海站丢人呐。”

“是!”

党国清难掩心中的喜色,兴冲冲地坐下。

他怎么也想不到,停滞不前的自己,居然在“迟暮之年”混到了上校,而他的弟子们,也逐渐展露头脚。

会议室的人,无不羡慕,上校,那可是离将星只有一步之遥,而自己的学生开枝散叶,更是值得庆贺啊。

饱谙世故,精明老练的胡耀宗,眼睛里透出一丝不为人知的精光。

他心想,“自己刚刚被国防部二厅任命为处长,马上,局本部就安排了一个副处长掣肘,真的是耐人寻味啊!难道,这郑庭长和毛局长也按耐不住,开始斗法了?”

行动处处长胡耀宗,手里紧紧地攥着钢笔,心里暗自发狠:“刺刀,呵呵,你这代号还真是霸气,不过,我老胡,可就要先从你这里开膛破肚了。”

“梅姑!”

“到!”

“颁发三等云麾勋章一枚,授上校军衔,另外,站里会给你一些特殊奖励,稍后去找候处长领取。”

“啊!是!”

梅姑知道奖励是什么,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坐回原处。

“马亮!”

“到!”

“颁发,四等云麾勋章一枚,授中校军衔。”

“是!”

马亮心想,拿到了中校军衔,这个情报处长,无论魏三毛回不回来抢,自己的处级之路……也应该算是平坦了吧?

“候时新!”

“到!”

最后被点到名字的候时新,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所有人都好奇,这个击毙“野火”的候时新,到底该怎么奖励?

赵涛看着笔直站立的心腹,心里特别喜爱,嘴上却骂道:“时新呐,你说你一个后勤处的处长,tm的,怎么那么鸡贼?你是不是属狗的?不,比狗鼻子都灵。

这上海哪里有共党,你根本就不用监视,也不用跟踪,扒拉着你后勤处的算盘一打,就知道共党在哪儿。

我是真想给你调入行动处当个处长啊,甚至,当副站长都不为过,可是……哎!算了,不说了。

赵涛的话,隐隐约约有所指,意思是,新来的胡耀宗占了位置,甚至连陈泽飞这个副站长都有点碍事。

八面玲珑的候时新,微笑着说道:“别,别,别,站长,您还是让我管着钱踏实,我一分钟看不见那些银票和银元,我心里就痒痒,无法工作啊。”

“哈哈,你这个财迷候时新,说老实话,你的奖励,咱们局本部也犯了愁。

这半年前,你才刚打死女共党“小草”,委员长亲自给你颁发了三等云麾勋章,并授中校军衔。

这半年后,你又打死了敌人潜伏多年的“野火”,这份不世之功,可怎么给啊?

你说说你啊候时新,还他娘的让站里其他人活不活了?”

赵涛的话音刚落,新上任的胡耀宗却突然插话,恭维起来:“候处长,兄弟刚刚走马上任,以后啊,你就高坐后勤处,有什么共党的消息,吩咐下来,兄弟我替你跑腿。”

胡耀宗这句示好的话,让赵涛和陈泽飞皆匪夷所思。

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在上任前,郑介民特意交代过,这个候时新,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尽可能拉拢或除之。

“胡处长说笑了,我也是碰巧赶上了,上海站的抓捕行动,你们行动处才是主力啊!”

第205章 杨鹏杨大力

谦逊低调的候时新,让胡耀宗顿时产生了不少好感,两人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彼此暗暗记住了对方。

赵涛接着讲道:“时新呐,这次,若不是老党争气,就你的事迹被人传出去,“一个后勤处长屡立奇功”,我这个站长……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嘛!”

“呃……”

候时新抓抓脑袋,一本正经地讲道:“赶巧了,赶巧了,站长,下次我注意,我注意!”

“哈哈!”

候时新的话,引起众人的哄堂大笑。

赵涛紧接着的另一番话,却又让整个会议室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小子,已经引起委员长的注意了,这次特批,破格提升你为上校。

时新呐,你这个年龄授了上校军衔,随便再混几年,将星之路……可是顺理成章的啊!我这个站长……都要甘拜下风了!”

“啊?上校?”

赵涛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窃窃私语声四起,若说梅姑和党国清的上校,是因为多年的付出而水到渠成,候时新的这个上校,可真的就是前途无量了。

陈泽飞紧紧地闭着双眼,“上校、上校、上校!”三个任命,让同样是上校的他,心如刀绞。

“另外,鉴于你击毙叛党魁首“野火”,委员长又一次亲授,三等“宝鼎勋章”一枚。

“呼!”

宝鼎勋章?这枚勋章,可象征着卫国有功,国家视如宝鼎,荣耀之光四射啊。

此时,就连最崇拜委员长的梅姑,都羡慕起这个弟弟来。

候时新面露喜色,可他的心里,却如万箭攒心般难受。

这些所谓的荣耀,都是踩在自己最亲近人的尸体上获得的,荣耀越高,付出的代价……便越大。

……

山东省,临沂市东南的泰沂山脉腹地、蒙山之阴的蒙阴县,自西汉初建县迄今,已有两千余年的历史。

蒙阴县是纯山区,两面高,中间低,由西向东逐渐倾斜。山地丘陵占总面积的百分之九十四,座落着较大山峰520余座。

就在这山峦起伏的一处腹地,一名男子,黝黑的皮肤,厚厚的嘴唇,一双小眼睛,笃定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信任感。

就是这种信任感,让他这把“野火”,成功的潜伏在了我党的内部。

“杨干事,指挥部刚刚搬迁,你赶紧找个人搭把手,把那两张刚刚打制好的方桌,先给抬到指挥部去。”

一名手持刨子的解放军长官,袖子挽的很高,双手不停用力,前后来回推着,头也不抬,随意地说道。

“!冯团长,就这两张桌子还用找人抬?您忙您的,这小事儿,交给我了。”

杨鹏,华东野战军物资供应处的一名干事,今天,他奉命前来领取指挥部急需的家具。

中等身材的他,别看个子矮小,却极有力气。

只见他一只手扣着桌低,稍稍一用力,桌子便被他高高举起,竖着,放在了肩膀之上。

随后,另一只手,抓着桌子边沿,使劲向上一撅,用大腿一顶,手掌再向上一翻,另一张桌子,又被他扛在了另一个肩膀之上。

“哎呦!杨大力,你……你可稳着点啊,别慌。”

冯团长早就听说过,这个军用物资供应处的杨干事,力大无穷,干起革命工作来十分拼命。

“冯团长,放一百个心吧,你不就是心疼你这两张桌子嘛。我要是摔坏了,我就上蒙山顶上,给你砍几棵上乘大树,回来将功补过。”

“呵呵!你这个杨大力,我不是心疼我的桌子,我是心疼你。”

杨鹏的两双手高高举起,像老鹰的爪子一样,牢牢的固定住肩膀上的桌子,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

“这点东西算什么?想当年,我一个人徒手干掉过一头两百多斤重的野猪,硬生生的从山顶扛下来,这两张桌子,能比的了那两百多斤的野猪?”

冯团长早就听过杨鹏的事迹,夸赞道:“杨大力,你可是个宝贝,一月份调过来的时候,我就一眼相中你了,没想到,却被军用物资处给抢走了。

你这好身手,不上一线打仗真有点亏啊,要不要考虑考虑,去我们团,当个突击队长什么的?”

杨鹏回了一句:“冯团长,革命工作不分贵贱,反正,我就是一块儿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只要你们上级商量好,我随时都可以过去。”

“好!”

杨鹏的话让冯团长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杨大力”给弄过来。

……

指挥部内,高举桌子的杨鹏,气不喘,心不慌,轻轻地把两张桌子放在墙角。

“杨大力,你真够可以的,一个人干四个大男人的活,要不,干脆来我们指挥部算了。

我们这边发报的全是女同志,刚好缺一个搬运电台的大劳力。”

杨鹏“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不答话,突然蹲在地上,捡起未组装好的发报机零件,将散落的发报机完好无损的组装在了一起。

组装完毕,轻轻托起,放入刚刚搬进来的桌子之上,又将其通上电,调试一阵子后,居然用手指试着发起了报。

全程的发报机组装和调试操作,让屋内的人惊讶的看着他。

发报组长不相信似地走上前,又重新试了试发报机的运转情况,吃惊地说道:“杨大力,你还会这一手呢?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杨鹏解释道:“在原来的部队,我干的就是发报员的工作。这次调整到华野,临时被安排进了军用物资处,都是革命工作,哪里都一样。”

发报组长不可思议地盯着杨鹏,过了很久,一字一句地脱口说道:“杨干事啊,革命工作确实都一样,不过,像发报员这种技术人才可不多见啊。

你在军用物资处干一些杂活,这不是太埋没人才了吗?

我看啊,你就别走了,留在我们指挥部,我亲自向你的领导要人。”

杨鹏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脸,憨厚地说道:“我服从组织的安排。”

第206章

“天涯呀海角

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爱呀爱呀……”

楼梯转角处,梅姑办公室里飘出美妙的歌声。

“《天涯歌女》?金嗓子周璇?”

路过的候时新,觉得挺有意思,心想,“这个梅姐姐最近可是春风得意啊。

她先是立了功授了奖,接着又控制住了孩子的病情,更让她兴奋的是,孩子和先生马上就要到上海和她团聚了。

如此多的好事汇集一身,难怪,她会情不自禁地在办公室哼唱。

不如趁着她高兴,再锦上添花一把?”

想到这里,候时新收回刚刚迈上台阶的脚,转身推开梅姑虚掩的大门,象征性地在门上敲了敲,亲热地喊了一声:“梅姐!”

正仰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哼唱的不亦乐乎的梅姑,听到这声梅姐,睁开眼,站起身,热情地说道:“呦,时新呐,快来,坐、坐、坐。”

候时新满面堆笑地说道:“半年来,可是第一次听到您一展歌喉啊,如果不是在这军统大楼内,我还真以为是在百乐门,听到了周璇本尊的嗓音。”

梅姑闻听,像个少女似的莞尔一笑,回道:“时新呐,你这个弟弟还真是有魔性,不但可以帮别人解决难题,最重要的是还会讲话,总能宽慰别人的心。”

二人互相恭维谦让过后,候时新一本正经地说道:“梅姐,姐夫这两天就要到上海了,咱们是不是该把工厂的合作计划赶紧找站长商议商议了?”

梅姑点头道:“我正有此意,总不能让你姐夫来了上海以后,闲着没事干吧?要知道,我现在可是负债累累的,在你那欠了不少钱啊!”

候时新一摆手,云淡风轻地讲道:“欠着就欠着呗,反正也不是欠我的,站里的资金充裕,一时半会的也不差你这点儿,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补上就行,咱们走吧?”

梅姑感激地望了候时新一眼,心中五味杂陈,颇感这个弟弟就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

赵涛正在欣赏彭松岩家挂着的那副《庐山高图》,被敲门声惊动。

“进!”

候时新和梅姑,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内,赵涛依旧盯着那副《庐山高图》,眼睛寸步不离。

“嗬!站长,您这是关门赏宝呢?”

赵涛闻声,这才恋恋不舍地抬眼瞧了瞧来人。

“快,坐。”对于这两个嫡系,赵涛显得极为热情。

“抽烟?”

“算了吧,我梅姐在这儿,还是喝茶吧!”梅姑又被候时新的话感动了一下。

“呵呵,有道理,尊重女性。”

赵涛起身,喊道:“刘娇、刘娇、刘……”

“哎!站长有什么吩咐”

套着手袖,拿着抹布的刘娇,依旧从机要室走出,可怜巴巴地看着赵涛。

“呃……”

赵涛这才想起,刘娇已经被自己安排打扫卫生去了。

候时新看着赵涛的窘样,捂着嘴偷笑,然后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过去。

“晨汐,三杯咖啡,站长办公室。”

赵涛站在办公室内,窘迫的找着借口说道:“没事,我就看看你是不是在认真工作,怎么?这打扫卫生也不闲着?还要去机要室唠会儿?”

话痨的刘娇,当时在会议室就想反驳,却被孙浩给赶走,现在,终于逮到机会。

“老赵,你……”

“咳咳!”

赵涛打断了她的话,严肃地说道:“老赵也是你叫的?你不看看这是在哪里?”

“嗐!你瞅我这张嘴,在您家跟着嫂子叫习惯了。”

刘娇用力的在自己的嘴巴上抽了两下,接着说道:“赵站长,你也太忘恩负义了吧?说把我撸了就撸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你看上午孙浩那个趾高气昂的模样,以前,见到我都是点头哈腰,左一个刘姐右一个刘姐的叫着,现在可倒好,拿着鸡毛当令箭,翻脸不认人了。”

赵涛不耐烦地讲道:“你怎么那么多牢骚?把这些牢骚用到工作上,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吧?”

刘娇撅着嘴,偷偷瞄了候时新一眼,又道:“站长,其实你撸了我也就算了,给我安排给候处长这样的帅哥当个秘书也行啊,你直接让我去打扫卫生,你说说你这个老头,不就是一杯水嘛,你可真不厚道。”

刘娇正说着,打走廊深处,走来一名秀雅脱俗的女子。

只见这名女子,一头靓丽的黑发微微起舞,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

她有一张再标准不过的瓜子脸,像是从画里走出来那样。

“咦?”

刘娇看着这名女子,她的双手,托着一个紫红色的小盘子,盘子上有三杯冒着白雾的热咖啡,缓缓地朝他们走来。

“晨汐,这里!”

候时新向她招了招手,女子微微一笑,笑容犹如绽开的白兰花,让人心情十分愉悦。

刘娇突然张口说道:“站长,我今天一上午考虑再三,突然觉得,这个问题不是出在我的身上,肯定是你相中了哪个美女,想背着嫂子偷情,这才故意的支开我,对不对?

没想到啊赵站长,这人真是越老,花花肠子就越多,算了,我不干了,请假,去找嫂子聊天去。”

“你……”

赵涛觉得这个刘娇是个极其难缠的人物,她要撒起泼来,六亲不认,和何清清是真的有一拼。

“刘秘书,你知道站长为什么要取消你秘书的资格吗?站长可是深谋远虑啊,来来来,进来,慢慢跟你讲。”

无可奈何的赵涛,不知道候时新在搞什么鬼,只能腾出一个位置,看着这个难缠的女人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内。

“站长,彭松岩的后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彭松岩?彭家所有的金银财宝全部被没收,他手下的公司也被查封,就连这《庐山高图》也不知道怎么传入国民政府口中,限令十日内送回。

哎,时新呐,这个马亮办事还是略显毛糙,这么好的一幅画,早知道让你去给办了。”

</br>

</br>

第207章 不要命了吗?

候时新再次端详四十一岁的沈周,为老师陈宽七十大寿所画的国画精品《庐山高图》。

良久,终于说了一句,“站长,这副画太名贵了,在您的手中,终究是镇不住啊,您还是放弃吧。”

赵涛爱不释手地摸着这副名画,感叹了一句,“是啊,这副画的确应该上缴国家,也只有国家收藏,才能显得出它的身份。

算了,不说画了,你们二位处长今天一同前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赵涛问着二人,却用眼睛余光,瞟着远处沙发上突兀的刘娇。

没心没肺的刘娇,大大咧咧地坐在远处的沙发上,低头扣着自己的指甲油,似乎是在说,“你们随便聊,把我当成空气就行。”

候时新喝了一口热咖啡,笑道:“站长,您适当的,转变转变思路,考虑一下,这副画背后的含义。

另外,彭府,还有没有什么,比这副画更有价值的地方?”

“呵呵!”

赵涛靠着椅背,随意一笑,指着这张画说道:“他彭府被第一兵团坑了个底朝天,还有什么东西,比这副画更有价值?再说,这副画背后?难不成……还隐藏着什么大秘密?”

候时新站起身,关上大门,用只有他们三个能听到的声音讲道:“站长,这间屋子里没有外人,这副画的秘密我可就讲了?”

“没有外人?”

如果说梅姑因为给孩子治病的原因,已经上了自己这条船,可那个刘娇算什么东西?也够资格算自己人?

赵涛疑惑地看着候时新,心里捉摸不透,他到底想讲些什么。

远处的刘娇,本来正心不在焉地扣着手指甲,突然听到候时新来了这么一句,顿时心花怒放。

她心想,“哎呀,还是这个帅小伙够意思,不知道,是不是看上我了呀?其实我也不算老啊,也就比候处长大四岁吧?

俗话说,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二,金满罐;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四,福寿至。自己还是蛮有优势的嘛,哈哈。”

想到这里的刘娇,将靠在沙发上的身子朝前挪了挪,突然正襟端坐,举目倾听,仿佛,在向屋内的人宣誓,从此刻起,她已经不再是空气。

“站长,我想问您,这副画,是哪位上级给你打的电话?可否有正式的文书?”

赵涛想了想说道:“我也觉得蹊跷,昨天,局本部的焦秘书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嘉奖令及任命是否收到。

顺便提了一句,说什么陆军司令部的大佬们,对我们的表现大加赞赏。

另外,对一个叫彭松岩的十分关注,听说他家里有样东西,被我们前段时间给查封了,让我们务必于十日之内,送往徐州,交给一个叫黄国鹏的参谋。

时新呐,焦秘书提及的东西,还用猜吗?肯定就是这个《庐山高图》。”

可我们抓到了军统内部的潜伏者“野火”,陆军司令部却对我们大加赞赏?你不觉得奇怪吗?

候时新点点头,说道:“站长,彭松岩的事情您可是知道的,他牵扯到山东的军用物资走私。

虽说彭松岩是被山东那边给打死的,可最终结果,您是把他安在了我的头上,以抓共党的名义,把这件事轻描淡写给过去了。

您想,“这种丑陋的事情,被我们给压了下来,连局本部都不清楚细节,您说,他们陆军司令部的知情者是不是要感谢我们啊?”

“原来是这样!”

赵涛恍然大悟,随后却自言自语地骂道:”他们这是过河拆桥啊,刚刚帮了他们,现在却勒令我马上交出这副《庐山高图》。”

不明所以的刘娇,跑上前来,侧身,打量着这副珍贵的画卷,咂了咂嘴说道:“啧,啧,啧,虽然看不懂好坏,但总感觉很值钱的样子呀。”

“你!给我坐回去!”赵涛满脸怒意,用手指向了好奇的刘娇。”

刘娇撅着嘴,小声嘟囔着坐回沙发。

一旁的梅姑,虽说对这副画不太懂,可她却对候时新和赵涛的对话特别感兴趣。

她心想,“这段话,在整个上海站,乃至整个军统内部都是绝对保密的。

候时新这个干弟弟还好说,可赵涛能不避讳自己,说明,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心腹。”

候时新再次放低声音,神秘地讲道:“站长,您不知道,山东那边,这次可是赔大发了。”

“嗯?时新呐,这话怎么讲?山东那边,搞了那么一大堆军用物资,连钱都不付,怎么会赔钱?”

候时新诡异地笑了笑,奸诈地讲道:“站长,您忘了,彭松岩运送军用物资,我不是一共勒索过他九万现大洋吗?”

候时新的话音刚落地,沙发上坐着的刘娇可不淡定了。

她再次起身,来到候时新的面前,盯着这张又帅又土豪的脸讲道:“勒索多少?九万?候处长啊,您可真是土财主啊!这钱怎么花都花不完吧?有时间带姐姐去欧洲转转怎么样啊?”

“小家子气!就你这样,还怎么跟我们混?去,坐着等着,等我把话讲完。”候时新佯怒道。

“混?啊!好好好,姐姐我就乐意跟你们这些财主混。”

候时新等刘娇坐回身,继续讲道:“这其中三万,是彭松岩跟朋友凑的,另外六万,可是他向汤宝平要的定金。

彭松岩其实一直后悔,他说汤宝平当时的包里可是装着十万定金,自己要的太少了。”

赵涛撇撇嘴,“这个汤宝平,一下黑了四万,也算没白来一趟上海啊。

可是时新呐,山东亏这十万大洋,和这几十万套军用物资相比,也算不得什么吧?”

“对,问题就出在这里!”

候时新用五个指甲肚一敲桌子,解释道:“站长,二月十七日晚上,彭松岩运送的军用物资,我可是偷偷的检查过,您猜怎么着?”

赵涛和梅姑都奇怪地看着候时新。

候时新骂道:“除了表面的一些,其余都tm是假货,全是残次品。”

“啊?”

梅姑率先质问道:“他不要命了吗?敢跟军方以次充好?这要是山东那边追究起来,给彭家满门抄斩都不为过吧?这个彭松岩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br>

</br>

第208章 合计做生意

“彭松岩的意思,我琢磨有这么几种可能:

第一、彭松岩已经压上了全部家当,可他发现了山东那边赖账的企图。

所以,将这批货转手卖给了其他人,准备携款潜逃至国外。

没想到,最后被山东那边当场验货,发现了这里面的问题,被开枪打死在现场;

第二、王龙这个共党“野火”,偷偷将彭松岩的货物掉了包,送给了共党。

而彭松岩,要么是被人发现货物有问题,被击毙。

要么是山东那边想赖账,收到货物后,直接毁尸灭迹,却没想到是一堆报废的垃圾;

第三、彭松岩自己就是共党,或者受到共党的挑唆、威胁,决定干这一笔,然后得到共党的许诺,事后,逃到共党的革命根据地去。

站长,这三个可能,不管是哪个,都会造成山东这次的损失。”

听了候时新的分析,赵涛和梅姑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刘娇也好像听懂了似的,问道:“候处长,山东那边,财大气粗,十万大洋,对他们一个部队来讲,这算什么呀?”

候时新拍手夸赞:“嗯~娇姐,认识你这么久,你总算讲到点子上一回,可堪大用啊,哈哈!”

刘娇自鸣得意地摇着脑袋,挤着眉,刚想再浪两句,却听赵涛不适时宜地来了一句:

“屁!这山东是想投机取巧,搞到一批免费的军用物资,没想到,他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种事,就像是嘴里吃了一泡屎,还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张嘴说话,还要把这泡屎给咽下去。”

梅姑附和道:“是啊,山东那边,大战已经拉开序幕,将士们的军用物资还没着落,肯定是怨声载道。

即便他们现在去找杜老板,恐怕,杜老板也无能为力,在这么短时间,给他们搞到这批军用物资。”

赵涛抿嘴偷笑,“就拿这次来说,我猜想,这第一兵团的口碑应该在山东极差,要不然,也不会到上海来搞这种把戏。

目前,前方战事紧急,为了给将士一个交代,给上级一个交代,一定是出了高于市场几倍的价格,才买到这批货。”

候时新伸出拇指,惊叹道:“不愧是站长,果然高瞻远瞩、一点就透啊!

这副价值连城的画,恐怕就是山东那边,弥补损失的最佳方案了吧?”

赵涛嬉骂道:“你少给我戴高帽子,你今天来,可不是要给我讲这些的吧?你铺垫来铺垫去的,到底想说什么?”

候时新站起身,把刘娇邀请到自己的座位上,这才言之凿凿地讲道:“这副画,管它未来姓顾、姓汤还是姓张,总之,山东有人拿走,就有人替咱们兜着这件事情的秘密。

站长,画虽好,始终是一件艺术品而已,也就是欣赏欣赏罢了。

这东西,在您手中若换成一大堆财富,势必会受到咱们上海站内部同僚的口诛笔伐,更会让上面的人对你群起而攻之。

到那个时候,它可就不是一副画了,俨然变成您身边的一个定时炸弹。

我看,还是咱们借着上缴这副画,换点甜头,几个人联手,干点儿大买卖可好?”

赵涛表情凝重,细细的将候时新的话品读了一番,刚想喝彩,刘娇却又抢了先,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说的好!时新呐,什么大买卖?娇姐知道,你拉我进来,就是想说这个对不对?”

候时新不置可否地微笑着,继续讲道:“既然彭松岩死了,上边也不打算追查,又有人替咱们掩盖,咱们……何不把他投资的工厂给接手过来呢?”

赵涛诧异地问道:“工厂不是被你的后勤处查封了吗?都他娘的上报到局本部了,难不成,还能解封?”

候时新露出邪恶的微笑,轻声讲道:“站长,用您手中的这副《庐山高图》,换一个被查封的工厂,还不是绰绰有余?

您想想看,山东急需弥补自己的损失,这个工厂又在吕铁生的手里攥着,对于遥远的山东来说,简直就是鸡肋。

既然您张口,这也算是对您,这次暗中相助的回报吧?

站长,您和山东那边绑在了一起,无形之中,不是又给自己未来的人脉,加了一份保险吗?”

赵涛独自思索了一阵子,开口问道:“时新呐,你的话倒是没错,可你怎么知道,山东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让查封的工厂恢复生产?”

候时新解释道:“站长,您想想看,山东那边,敢要这副画的都是什么人?顾z同?汤n伯?就算最次的也是74师师长张灵p,那可都是国民z府里通天级的人物。

无论是谁,为了堵住咱们的口舌,他们自然会不动声色地帮我们搞定这一切手续。”

此时的赵涛,脑子也活络起来,汤宝平到沪,最低是授了汤n伯的意,如果汤是授了顾z同这个陆军总司令的意,那这盘棋……可就下的大了。

“时新呐,想法是好的,可这工厂开起来,是要有人去经营的,就凭咱们屋里这几个人的身份,哪个敢出去抛头露面?

你小子,讲来讲去,不会是又打你嫂子的主意吧?

她和你家阮佩云,除了打打麻将,耍点小聪明捞个外快,可什么都不会。”

候时新把目光看向了刘娇和梅姑,若有所指地讲道:“站长,这件事我早就通盘考虑过。特意,请来了几个高人,大家一起参与,一起赚钱,您看怎么样?”

赵涛看着梅姑,又看了看刘娇,摇摇头道:“梅处长和你我的身份有何不同?难道她不需要避嫌吗?

你再看看这个刘娇,整个就是一个大嘴巴,你让她和别人聊天行,做生意?她是这块材料吗?”

“赵涛……你!”

刘娇果断站起身,指着站长,横眉冷目。心想,“好歹我也是给你家清清送过礼的,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瞧不起我,真让人窝火。”

刘娇想到这里,大咧咧站起身,反驳道:“哼!这个生意我做定了,大不了我辞职,反正留在你这里,已经沦落成打扫卫生的了,还不招你待见。”

</br>

</br>

第209章 合作规划

“辞职是对的!”

候时新站在刘娇身后,肯定地答道。

“啊!”

刘娇一时兴起,脱口而出的话,居然让候时新给顺水推舟的接了下去。

“嗯~刘娇,稍后你就去人事处,找孙浩办手续,我给他打声招呼,优批,特批。”赵涛在一旁补着刀。

“啊?不是啊,我就是打个比喻啊,你们做什么生意我都不清楚,再把我给卖了。

老赵,我可没有要离职的想法啊,开玩笑你都听不出来吗?你怎么……”

“喂,孙处长,稍后刘娇去你办公室找你,你先给她离职手续准备一下。”

赵涛不等刘娇把话说完,就匆匆忙忙的把电话打给了人事处长。

孙浩接到这个电话,有点懵,问道:“呃……站长?这……这什么情况?”

孙浩不解其意,心想,“刘娇怎么也不像度量小的女人,反而倒是大大咧咧的没心没肺。早上那些小事,她基本上一顿饭就给忘了,怎么现在……

“!拦不住,刚刚刘秘书找我,死缠烂打的说什么有更好的前程,我再三挽留,留不住啊!你先准备着吧,她一会儿就过去。”

“胡扯!”

赵涛瞎扯的话,立即引起刘娇的强烈不满,她抓狂道:“你什么时候再三挽留了?你都没试试,怎么知道留不住啊?你让我辞职,我今后日子怎么过呀?回家怎么交差嘛!

我看,老赵你就是惦记刚刚那个叫什么晨汐的女秘书,对不对?你再逼我离职,我告嫂子去。”

气鼓鼓的刘娇,想要站起身,却被身后的候时新给按了下去。

“娇姐,您消消气,听我把话说完,衡量一下利弊,再走也不迟嘛!”

劝说好刘娇,候时新这才张口说道:“站长,彭家的织布厂、印染厂、鞋厂,再加上几个仓库,这可是很大一笔资产。

虽然现在被查封,很多人也都认为是一个烂摊子,可我估算过,这几个厂,每年生产出来的货物,若全都在市场上流通,可是不小的一笔收入啊。

尤其是彭松岩新建的这个军靴厂,全部都是进口设备,要比上海其它几家鞋厂先进的多。

站长,如今这家工厂处于查封状态,即便解了封,也没人敢收购。”

梅姑不解其意,接口问道:“为什么没人敢收购?不是刚换了一批设备吗?”

候时新摆了摆手,解释道:“是因为谁都拿不到民营转军工的批文,如果没有批文,生产出来的东西不能卖给警备司令部,市场上,一下子哪里有那么大的需求量?单单是人工,就要被拖累死。

可这批文,我们能拿到啊,吕铁生,向来对军用物资要求比较严格,这家工厂生产出来的质量,绝对符合上海警备司令部的要求。

再加上一些关系,我相信,他们每年军靴的需求量,就足够我们这笔生意的所有开支。

大家想想看,彭家,不就是靠这些发家的吗?我们只用稍微出一点费用,将这个厂子给拿下,还不是一本万利?”

听到这里,赵涛按耐不住激动的情绪,脱口而出:“时新呐,这么说,警备司令部那边,你有把握?”

候时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咱们军统,不能把彭松岩走私的事情公开,我索性就把彭松岩的尸体,送给了警备司令部。

至于他们是按彭家通共,还是按私自生产军用物资、伪造军工手续等罪向上邀功,总之,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大功一件。

我相信,这种有来有往的交情,他们应该不会驳了我和我岳丈的面子。”

“那你准备怎么做?”

赵涛已经明白候时新的意图,越来越期待这件生意的促成。

“站长,我考虑这么几个方面,说给大家听一听,有不到之处,你们几位再来补充。”

“快讲!”

“第一,刘娇办理完离职,我们将工厂所有手续,过入谢承榜先生名下,哦,这位谢先生,就是刘娇的丈夫。

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咱们军统内部的人直接参与,遭人诟病。

第二,由清清负责打点一些关系,主要是寻求杜月笙的一些支持,包括工厂所需的工人、工商界、以及其它地区种植的农户。

第三,佩云联系一些天津的商人、资本家,看看能不能通过天津,将一些成品给卖出去。

第四,由梅处长的丈夫,主要负责工厂的管理和运营,我们从旁协助。

第五,由我、站长、马万旗,三方出资,先把这个查封的企业给解封,正式运转。

第六,刘娇负责销售,我相信,以刘秘书的能力,她可是这方面的天才。

至于股权分配嘛,咱们再商议。”

候时新的话音刚落,刘娇便站起身,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呃……那个,你们先聊着,我去找孙处长了。”

“哈哈!你这个刘娇!”

赵涛看着退出门的刘娇,问道:“时新呐,这个马万旗怎么被你这么看重啊?”

候时新解释道:“站长,他马上就是上海的警察局长了,咱们的生意无论出现什么问题,明面儿里,有这样一个人物罩着,您说,咱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警察局长?就他?半年前在新仙林舞厅门口,他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巡长,怎么就一步三跳的成了局长?难不成,是你这个军统处长,在暗中扶持?”

候时新笑道:“站长,我扶持的势力,还不就是您的势力吗?”

“哈哈!也对,看来,以后我也要对这个马万旗多关注一些了。”

一旁的梅姑,敬业半生,从不参与任何派系的争斗,也从不费脑子周旋在无用的事物当中。

可她今天终于明白,在党国这种黑暗的体制下,一个人的成功,可不是兢兢业业就能完成的。

候时新把这么多人绑上了这架利益战车,其实,他是想给我党,开辟一条经久不衰的军用物资补给线路。

刘娇的丈夫,谢承榜,正是我党的一位交通员,彭府所有企业过在他的名下,也为未来……

第210章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直挺挺地照在宽大的办公桌上。

坐在办公椅上的候时新,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用两根手指,轻轻掐出一根香烟,递给了对面坐着的赵涛。

赵涛点着,深深地抽了一口,烟雾屡屡上升,就像是阔别已久的美女,腾空而起,等待着喜欢“她”的男人们鉴赏和品味。

“时新呐,你说也奇了怪了,这香烟,抽烟者并不是喜欢它的味道,恰恰相反,正是喜欢喉咙里难以下咽的感觉。

有时候,你给我一根,我给你一根,抽的办公室烟熏火燎、乌烟瘴气的,可抽的人,狼一群狗一伙的,没有一个叫屈埋怨的。

反而是不抽的人,看见点着的香烟,憎恶到了极点,反复劝说着烟民,早早戒之。

你看清清、佩云、梅姑,只要看到咱们叼着烟卷,恨不得杀了咱们。”

只剩下赵涛和候时新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吞云吐雾不停。

“站长,您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您是在指郑军鹏?”

赵涛掐着烟屁股,眯着眼睛,看了候时新好大一会儿,心想,“还是这个候崽子机灵,自己只是说了一句香烟,他便得知自己心里的想法。”

“站长,人的一生就是这样,有太多的别离,就像这只香烟一样,有的刚刚点燃,有的只抽一点,有的燃其大半,但能伴其终生的,却是少之又少。”

赵涛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呀,时新呐,这次局本部和国防部二厅的意思,我是一个也没有搞懂啊。

你说,这郑军鹏、韩天强,虽说,没有捞到审讯共党的机会,可他们也辛辛苦苦的守了一晚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我特意向上面打了报告,提出了要对他们两个进行嘉奖,可你今天也看到了,整个电报,对于他们两个是只字不提。

局本部不批也就算了,可他们两个,当初可是国防部二厅,亲自调过来的,这次,国防部二厅也视做不见,这明显不符合情理嘛!”

候时新点了点头,将香烟插在烟灰缸里,试探性地问道:“国防部二厅,是不是故意这么做?让他们二人对你产生怨恨?好将你刚刚拉拢过来的同盟给瓦解掉?”

赵涛先是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像啊,今天早上的会议,在还没有宣读这份电报之前,我有意试探陈泽飞,让陈泽飞给我倒水,就是想看看,他身边还有哪些人在帮他。

孙浩的举动倒是正常,我努力的把他按了下去,可这郑军鹏突然又横插一杠子,简直就是出乎了我的意外。

很明显,在开会之前,他就做好了反水的准备。”

候时新在早上的会议上,也发现了郑军鹏的奇怪之处,他非常同意赵涛的观点,可就是想不通,是什么原因,让郑军鹏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

赵涛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过了很久,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对候时新讲道:“这个郑军鹏,就是喂不熟的狗,他忘了怎么救出燕子了吗?怎么帮燕子稳住舞厅,不被禁舞令查封?

我家清清,这段时间没少和燕子来往,这都不能挽留他们的心,我看啊,这个郑军鹏,弃了也罢。”

……

另一个房间,围坐五人,分别是陈泽飞、胡耀宗、孙浩、郑军鹏和韩天强。

“老韩,这赵涛什么意思?好歹,咱们两个也辛辛苦苦熬了一段时间,他们情报处和特训精英,连个屁毛都没给咱们抓过来一个,还让咱们的手下都去配合他们,最后立功的时候却只字不提?”

孙浩站起身,仿佛比他还委屈,喋喋不休地讲道:“老郑,你还委屈什么?你不看看我?从抓捕计划开始之初,我就四处协调、调集、管理可用人手,到最后,不同样屁毛都没有?”

陈泽飞默默不语,他心里最清楚,这是郑介民在帮他,让这几个人,与赵涛更好的划清界限。

可他也想不通,为什么郑军鹏成了墙头草,来回徘徊在自己和赵涛之间呢?他决定问个究竟。

“老郑啊,你可是郑庭长亲自调任到上海的,前段时间,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郑军鹏知道陈泽飞早晚要问这件事情,既然藏不住,便不再打算隐瞒。

“陈副站长,您也知道,贱内做的一些生意,都和舞厅有关,前一段时间,禁舞令给闹得,舞厅险些关了门,燕子也被警察局给抓了进去。

不得已,我把电话打到了郑庭长的秘书那里,想求他给我帮帮忙。

结果,他的秘书告诉我,这个禁舞令是上面的主意,我家燕子冲撞社会局,伤了人,正站在风口浪尖上。

上海的舆论,把矛头齐齐地指向了她,就算是郑庭长,也不太敢顶着舆论出头露面。

想解决这件事,只有一个人有这个能力,就是上海的土皇帝杜月笙。

庭长秘书给我出了个主意,他说咱们站长和杜月笙的私交甚好,让我假意向站长求救,表面示好,顺便打探一下,赵涛暗中的实力,所以……”

陈泽飞明白了郑军鹏的意思,终于卸下了心中的包袱,喘了一口气道:“老郑啊,这么说来,今天上午的会议,你是看我实在没了办法,这才忍不住出手,拉了我一把?”

郑军鹏两手一摊,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谁让他逼得太紧?不过,他身边的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

马亮,这是局本部从熄烽集中营调过来的,为的是顶替魏三毛这个位置的空缺。

当然,马亮授了局本部的意,全力配合赵涛,完成上海站的情报搜集任务。

“候时新候处长嘛……”

郑军鹏停顿了一下,脸上显得有些敬意,许久,开口讲道:“观察细微,能力巨大,讲义气,又异常聪慧,还会笼络人。

梅处长,就是被这小子发现了家庭的一些难处,伸手帮助,并拉拢到赵涛那边去的。

至于特训处的党处长,是从重庆过来的,早年,也是戴的死忠,这次被毛委派过来,就是辅佐赵涛,在上海站稳脚跟。”

</br>

</br>

第211章 闸北刘二力

陈泽飞坐在办公桌内侧,闭着眼睛,思考郑军鹏的话。

他心想,“原本的话语权,因梅处长中立,而出现四打三的优胜局面,可就因为自己,忽视了梅姑的个人问题,才让候时新抢了先。

“哎!”

陈泽飞叹了一口气,扫视着四周坐着的几个人。他恨,恨自己身边,没有一个像候时新那样,八面玲珑的人才。

看来……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远房亲戚,新任的行动处长,胡耀宗身上了。

胡耀宗像是有灵感似的,看了陈泽飞一眼,而后,转动着眼珠,问道:“郑处长,除了他们已知这几个人,外围还有哪些势力?”

郑军鹏对胡耀宗的身份略知一二,他明白,这是陈泽飞的远房亲戚,自然,也是这个小团体的可信之人。

“外围势力大概有三:第一股势力来自杜月笙,这个巨头,在上海给他们提供了无限便利;

第二股势力,上海警备司令部,因为候时新岳丈的原因,他们一直有一些交际;

第三股势力,警察局的副局长马万旗,近半年来,连升几级,追溯原因,依然和候时新脱不了干系。”

郑军鹏言闭,陈泽飞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妈的,又是这个候时新!自从他来上海站开始,就敢和我顶嘴,多次不把我这个副站长放在眼里,真该想想办法,好好搓搓他的锐气。”

“不!”

胡耀宗突然伸出手,拦住陈泽飞,说道:“泽飞,我这次来,上面特意交代,候时新目前可是军统耀眼的新星,委员长已经引起重视,重点考察之中。

国防部二厅也下达指令,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乱来。尽量对其拉拢,若拉拢失败,再想办法除之。”

韩天强接口道:“拉拢?胡处长,你说的倒是轻松,候处长是干什么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可是后勤处长啊,管着整个军统上海站的钱和物资。

这个人,若是没有得到赵涛的充分信任,怎么可能被赵涛亲自选入上海站?”

陈泽飞附和道:“是啊耀宗,你刚来,可能不太清楚,我与他面对面交锋了很多次,每次……哎!都被他搞的很难看。

这个人,我是恶心透了,要不是他帮着赵涛,站长之位早就被我拿下了。

现在,你让我拉拢他?别说我能舍弃脸面,就是他看到我,也会敬而远之。”

上海站的形势,出乎胡耀宗的意料,他原以为,一个赵涛而已,自己这个亲戚半年都搞不定,实属无能。

没想到,候时新是这么高深莫测的一个人物,难怪,他能得到委员长和郑庭长的青睐。

想到这里,胡耀宗斩钉截铁地讲道:“拉拢他这件事,是郑庭长在我临来上海之前,亲自交代过,并面授了机宜。我自然有我拉拢他的办法,不用你们出面。

其实,咱们也不需要他帮助什么,就是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支持咱们一把就行,这一把,就要像刀子一样,要么不出手,要么就让赵涛的势力土崩瓦解。”

“好,既然耀宗你有此信心,我也不好再说什么,需要我们几个配合的,你随时吱声。”

胡耀宗非常满意陈泽飞的话,毕竟,他才是副站长,能这么低三下四地听自己讲下去,并委身配合,这个亲戚,已经算给足了面子。

胡耀宗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并说道:“泽飞,这次来,我给诸位特意送来一份大礼。”

“大礼?”

陈泽飞面露喜色,心里琢磨,“别说是什么大礼了,就算是一句话,能逗自己乐上一乐,都算得上这半年来,最好的礼物了。”

“快说说,什么大礼?不瞒弟弟你说,在坐各位,好久没有听到喜讯了,哈哈,耀宗,你这可是雪中送炭呐!”

胡耀宗故作神秘状,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铁盒,铁盒上有一匹高高昂起头颅的骆驼。

他从中抽出四根,一一抛洒出去,就连陈泽飞都不例外。

看着众人点着,他才缓缓地讲道:“我想给你们介绍一个人!”

“谁?”

说起人来,孙浩这个人事处长特别敏感。

胡耀宗轻松地讲道:“这个人我也不认识,可他和国防部二厅的一个长官私交甚好。

听说,这名长官曾经救过他一命,刚好,这次我到上海,长官给他写了一封书信,委托我和他联系,并将这封信交给他。

据这名长官亲口所述,此人现在在上海,听说也算得上一号人物,让我有困难,尽管找他帮忙。

我心想,如果真如这名长官所言,倒也不失为我们外部的势力。”

陈泽飞想了想,不屑一顾地回道:“耀宗,上海的水可深着那,大大小小的帮派,林林总总的富商,那都是一抓一大把,可你要说能排上号的,现在除了杜老板,黄老板外,没人敢在他们面前亮名号。”

胡耀宗点点头,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这三位上海大亨,他倒是知晓。

当年,张啸林投敌沦为汉奸,委员长亲自命戴笠制裁,戴笠收买了他的贴身保镖林怀部,亲手将他击毙在了张公馆。

这件事曾经轰动一时,连带着,杜月笙和黄金荣二人的传奇历史,也在全国各地疯传。

“这个人,也不知道诸位听没听说过,但肯定没有他们二位的名号响,总之,不管用不用的上,也算我们手里的一张牌吧!”

孙浩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烟卷,随意地讲道:

“老胡,你就直接说,这个高官救过的人是谁吧。

整个上海滩,但凡有点名号的小混混,或者大一点的资本家,我这个人事处长,可是清楚的很呐。”

“厉害!”

胡耀宗恭维了一句,然后,一字一句地从他嘴里吐出两个字来:

“刘明!”

“啊!”

话音刚落,四个本不为所动的人,同时惊讶地站起身。

陈泽飞双手按着桌子,盯着胡耀宗的脸,半天,才不相信似的,勉强从嘴里说出几个字来:“耀宗,你……你再说一遍?”

人事处长孙浩,忍不住地快速追问:“胡处长,你说的……你说的可是闸北刘明刘二力?”

“嗯~是这个绰号,就是他!”

得到确定答案后,陈泽飞直着眼睛,缓慢地坐回原处,嘴里叨叨着:“如果是他,大事已成!”

</br>

</br>

第212章 旗鼓相当

看着几个吃惊的军统高层,胡耀宗觉得,这个闸北刘二力,一定有什么独特的故事,才能让刚刚不屑一顾的几个人,表现得如此不镇定。

“孙处长,能跟兄弟介绍介绍此人吗?”

人事处长孙浩,对这个刘二力是再熟悉不过了,他平复一下情绪,缓缓讲道:“老胡,你想对这个刘二力有所了解,那你就要先了解闸北。”

胡耀宗坐直身体,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讲道:“孙处长,刚好我才来上海,你说说看,也让我对上海有个初步的印象。”

孙浩点了点头,从头到尾,认真解读起来。

“嘉庆年间,因吴淞江上船来船往,贸易兴旺,在老闸和新闸形成两个集市,新闸为吴淞江下游航运的主要泊船地,集上有船作、铁铺和商肆,市面较盛。

上海开埠以后,新闸和老闸北面也开始发展,闸北之名才开始出现。

有了市集、农田、村落,各地移民不断流入上海,贫民多在此地筑棚开恳定居。慢慢的,由于过往客货多靠吴淞江运达,江岸逐渐成为农副产品等物资集散和交易地。

闸北地区,自辟闸北商埠后,因地价低廉,水陆交通便捷,一些官僚和民营资本家纷纷到闸北投资。

也正是在此时,闸北当地,涌出不少势力,争购地皮,建厂开店。

当时,最有势力的当属闸北的刘汉章,此人有勇有谋,家族资本迅速扩张。

直到闸北被誉为“华界工厂发源之大本营”,并成为华界文化中心之一。这刘汉章,便一跃成为了闸北,最风光无二的商界大亨。

可是好景不长,一九三二年,日军入侵上海,作为闸北这个上海华界“工业大本营”、“沪北商业中心”、“新文化运动基地”之称的闸北,更是引起了日本junguo主义的嫉恨。

因此,日军对闸北实行极其野蛮的肆虐。

烧、杀、抢、掳、掠,使好端端的中西北部区域,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建筑物被毁,工商业精华消失,文化教育破坏殆尽,民众流离失所。将此地,也沦为了“赤膊区”、“上海下只角”。

一九三七年,刚刚想重整旗鼓的刘汉章,又经历了“八一三”淞沪抗战的爆发。

闸北又被首当其冲,侵华日军再次发难于闸北,进行更残酷的毁灭性破坏。

闸北,终于元气丧失殆尽,失去昔日繁荣景象,成为上海,最穷苦之地。

百业萧条,物价飞涨,不少居民处于饥饿状态,倒毙路旁者甚多。

也就是在这个环境下,刘汉章将自己所有的钱,用来救济这些灾民,获得了不少灾民的拥护。

可贫民众多的闸北,岂是他说救就能救的?渐渐的,衰落的刘家,就只剩下了这空空的一副皮囊。

刘汉章去世后,他自幼习武的儿子刘明,在闸北卖水果为生,生平最大的愿望是离开这个贫民窟,重振自己父亲当年的风光。

他更是期许自己,能上七重天、百乐门,与杜老板这些知名人士握手。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终于在上海遇到了杜老板,可是,杜老板连眼都不抬的上了自己的轿车,他的管家骂了他一句:“闸北的小瘪三,还能翻腾起什么大浪?赶紧滚,别脏了杜老板的衣袖。”

就是这一句话,激怒了刘明,他回到闸北,召集自己的生死兄弟阿润、小勇等人,发誓,定在闸北混出个名堂。

或许是他父亲陈汉章,留下的名声和义字,或许是刘明等人的争强斗狠,逐渐的,侵占了闸北的一些航运码头,笼络了一批苦力、贫民。

这些人,受惯了穷苦,打起架来自然更加卖力,更加不惧生死。慢慢的,闸北刘二力的名号便传遍了整个上海。

有人说过,来上海都要先拜杜老板的码头,可也有人说过,如果你是穷人,就去闸北找刘二力,总有你一口饭吃。

被杜月笙一句话坐大的刘二力,多次受到杜月笙的欣赏和邀请,可他却放出狠话说,“在上海,有你杜月笙,可在闸北,就是你土皇帝来了,也要给我三拜九叩。”

就这样,杜月笙也算和这个刘二力结下了梁子,可杜月笙从不敢越界到闸北。

近年来,委员长渐渐对杜月笙不满,闸北的刘二力反倒是逐渐活跃起来,频繁将地盘扩张,已经有了追赶上杜月笙的势头。

所以说,耀宗啊,这个刘二力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你若拉拢到他,咱们外部的势力可算与赵站长旗鼓相当了。

胡耀宗没曾想到,这个局本部的高官,救过的这个刘二力,居然是这么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心花怒放的陈泽飞,慎重地对远房亲戚讲道:“耀宗啊,明天你可要亲自去拜访,顺便向他表达我的敬意,咱们把姿态放低点儿,千万别摆军统的臭架子,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刘二力给我拉拢过来。”

陈泽飞讲完,又觉得哪里不对,补充说道:“算了,明天还是我和你亲自去闸北,拜访一下他,这样更显得有诚意。”

“咚,咚,咚!”

几个人正热火朝天的聊着,陈泽飞的男秘书敲门进入,趴在他的耳边,低声讲道:“副站长,刚刚电讯处,咱们安插的人,送来了这个,您看看!”

陈泽飞打开这份密电,倒吸了一口凉气。

“呼!”

他的表情,立即引起在坐几个处长的关注。

“野火来电了!”

“野火?野火是谁?”胡耀宗听不明白。

陈泽飞解释道:“野火是我们上海站上一任站长,布下的“猎鹰计划”里重要的一枚棋子。

虽然,这个计划后来被共党给破获了,可有名特工,却幸运的成了漏网之鱼,目前,正在华东野战军潜伏。

耀宗,这个野火本来一直是和我单线联系的,没想到,因为他临时调整了工作地点,被赵涛给抢了过去。”

胡耀宗急切地问道:“电报上写的什么?”

陈泽飞摇了摇头,说道,“电报上只有四个字:“春生”未除!”

</br>

</br>

第213章 春生未除

“咦?“春生”未除?”

屋内的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屏住呼吸,默默不语。

胡耀宗和陈泽飞对视了一眼,感觉这个消息来的有点太晚,很多私密告诉他们的太多。

上次,就是陈泽飞身边的人出了问题,没想到刚刚除掉“野火”,又冒出来一个“春生”,这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陈泽飞眼睛犀利地盯着孙浩,郑军鹏,韩天强,看的三个人极其不自然。

憨憨的郑军鹏,首先说道:“老陈,你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虽说我在上海站,没有审讯过共党的重要人物,可司法处刑讯过的共党积极分子、学生、及他们所谓的进步人士,也不下五百个了吧?

就是我亲手鞭打的也不止一百个,你什么时候见过,军统的地下牢房,走出去过活人?

我要是共党,恐怕,早就被他们的“同志”给暗杀了吧?”

陈泽飞点点头,称赞道:“郑处长还是值得信赖的。”

“哎~我说副站长,您可不能断章取义啊,我对党国,对郑庭长,那可是绝对的忠诚。”

人事处长孙浩,拍着胸脯,向陈泽飞保证。

陈泽飞揉了揉脑门,不自信地说道:“兄弟几个,王龙的事情已经让我栽了一个大跟头,但愿你们都是清白的,可千万别……”

韩天强这个策反处长,听完陈泽飞的一段话,始终微笑着不语。

他心想,“以陈泽飞的度量来看,这次一定会更加谨慎。

看来,自己和孙浩被他监视,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甚至,自己才是那个重点监视对象,毕竟,每次审讯,都是给犯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哄着,骗着,诱惑着,难免让人怀疑。”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心安理得的韩天强,根本就不想解释那么多。

……

凌晨两点,华野驻扎的营地内,除了几个明哨外,还有四五处暗哨,趴在构建好的隐蔽土壕内。

天空下着大雨,雨水从山坡上滚滚流下,顺着砌得高高的壕沟,流入营地内。

杨鹏双手抱头,仰躺在床上,紧紧地盯着正对面的窗户,玻璃外,刚好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指挥部。

一个小时后,眼睛发酸的杨鹏,忍不住要睡去,他使劲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顿时,又有了少许精神。

就在此时,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黑暗,他急忙坐起身,顾不得外面的大雨,披着一件军用棉袄,来到门前。

他先是探出脑袋,左右瞧了瞧,而后,踏着满是水坑的泥巴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门外。

门外有的水坑很深,一不小心,就重重地踩了一脚。

“啪!”

水花四溅,也在寂静的深夜,发出刺耳的响声。

“站住,口令!”身披雨衣的哨兵,机警地喊道。

“黄河之水,回令!”

“奔腾到海!”

双方相互完成了口令验证,哨兵上前一步,用手电照了照,看清楚来者,问了一句:“杨干事啊,你这是拉屎还是撒尿?急得雨衣和雨鞋都不穿?”

杨鹏捂着肚子,雨水从他的下巴不停滑落,灯光下的脸,显得格外焦急。

他一边加快步伐,一边悄声讲道:“肯定是大号啊,要不然能这么急?哎呦,小张,没功夫和你闲唠了!”

他匆匆地跑到指挥部的房檐下,沿着窗檐,看似躲避着雨水,实则一闪身,拐到了侧面的大门前,刚刚好绕开哨兵的视线。

鬼鬼祟祟的杨鹏,昨天向指挥部搬送桌子的时候,看似热心肠的帮忙收拾屋子,实则,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别说,还真让他发现,桌子上有一份刚刚收到,还没来得及向华野首长呈送的电报。

他简单地瞟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一个发报员给收了起来。

不过,这份翻译好的密电,也被他瞟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信息内容里,竟然涉及到一名叫“春生”的潜伏者。

杨鹏心想,“军统站里的潜伏者不是“野火”吗?什么时候又出来一个春生?

看来,这个绝密信息太重要了,务必尽快把这个“春生”存在的消息传递回上海。”

可怎么传递?杨鹏犯了愁,自己没有电台,暂时也没有进入这里工作,就连电话……都有人严格把控。”

聪明的杨鹏,看到地上未组装好的电台,灵机一动,借着调试电台的瞬间,发出了这四个字的摩斯码:“春生未除!”

他一直惦记着这份密电的内容,想找机会偷偷地看上一眼。可白天人多,只能晚上盯着这里,希望能有一个空隙,让自己溜进去看看这份电报是谁发的,内容是什么。

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盯了一个小时的杨鹏,终于抓这个短暂的机会。

他掏出一根细铁丝,慢慢的深入锁芯,不知怎么一晃动,便轻松打开大门。

杨鹏踮着脚尖,踩着地上渗出的水渍,走到文件柜旁。

他掏出蒙着布的手电,凭借着微弱的灯光,上下扒拉着那份熟悉的电文。

没过多久,机密文件被他找到,杨鹏快速阅读着。

指挥部的女电报收发员,刚刚离开没多久,突然想到,“坏了,陈老总昨天才刚刚交代过,特殊时期,晚上值班的同志,不能离开指挥部半步,就算是上厕所,也要带着机密文件一起。

这么重要的事,自己怎么就给忘了呢?”

女值班员赶紧回头,一路小跑,脚步踏的水坑“啪啪”作响。

“站住,口令!”

巡逻的哨兵,发现了这个异常奔跑的黑影,举起枪问道。

“黄河之水,回令!”

“奔腾到海!”

哨兵边收枪,边用手电筒照了过去。

“这么着急干什么去?”

女值班员慌里慌张地答道:“别问了,有急事,一分钟后我还过来,就不用再问口令了。”

哨兵向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又用手电,帮他照着前行的路。

“杨大力?你怎么在这?”

推开门的女值班员,被眼前的杨鹏给惊到。

此时的杨鹏,正拿着一把扫帚,扫着屋内的水渍,又蹲在门口,用一堆沙子,堆砌着门槛。

“哦,刚刚上了个厕所,发现这里没人,连门都没关。

我心想,这雨越下越大,若是不停,这水越积越多,再淹坏了电台可怎么办?原来你在啊。”

</br>

</br>

第214章 闸北之夜

一场大雨,让气温刚刚回暖的上海,突然间又降了七八度。

刚刚舒坦了两天的贫民们,不得不重新裹起破衣烂袄,跺着脚,来为身体增加热度。

看着街上的一幕幕,让人想起民间流传的谚语:“富人过冬,靠的是貂皮大衣小棉袄,穷人过冬,仰仗的是粗糙的皮肤和不停地奔跑。”

候时新撑着一把伞,伞架是以手工削制的三十六根竹条为支撑,以涂刷天然防水桐油的皮棉纸做伞面。

漂亮的油纸伞下,身着旗袍的阮佩云,挽着一身西装的候时新,轻声问道:“时新,问樵去了,下一步,我们的直接联系人怎么办?”

“听组织安排,或许,老米已经为我们更换好了接头人。”

女人红色的高跟鞋和男人黑色的军用皮鞋同步,踩在马路的水面上,一步一响,显得铿锵有力。

依旧是同济药铺里的那个房间,老米愧疚地注视着候时新,缓缓讲道:“青稞同志的尸体,已经送回河南商城的老家,感谢你,精心设计,为青稞同志报了仇,党组织特向你……”

候时新伸出手,阻止了继续讲下去的老米。

“我不要任何功,不要任何奖,如果你们要给,就给“青稞”同志吧,我不想踩着他的尸体,获得半分荣誉。”

老米不再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在“青稞”死之前,候时新有一百次机会和办法救出他,可“青稞”选择了用自己的命,逼迫敌人开枪杀了他,而候时新,也在这关键时刻忍住了愤怒。

这种愤怒,使他一个又一个的组合拳频繁打出,直打的王龙一命呜呼。

胜利背后,是无限伤痛,荣誉后面,是痛彻心扉的不甘。他……又怎么会接受这份荣誉呢?

“老米,“青稞”……他走了,那我们和春生之间,新的接头人是谁?”

提到“青稞”,候时新还是忍不住的哽咽了一下,阮佩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了一下。

老米也想赶紧跳过此事,免的候时新过度伤悲,他赶忙回道:“这件事,我也正在考虑,其实,上级已经安排好一个联络人,可这个人的接头地点我们始终无法合理安排。

后来,我在想,上次你们就拿何清清做了挡箭牌,既然她可以利用,为什么我们不继续利用下去呢?

所以,我就安排这名同志,想进入海威特斯工作。

可自从你让我把一个叫小鼠的孩子送往了延安后,海威特斯在用工的管理上就变得极其严格。

他们目前所有招聘的服务生,都是从总部培训,调到上海来的,因此,也只好作罢。

可这名刚到上海的同志,上级有过交代,万万不可暴露其身份。

你也知道我这里,来来往往的交通员比较多,安排他住在我这里极不方便。

无奈之下,我让他去了另一家大的赌场工作,先安顿住自己,随后,等待“野火”你的召唤。”

候时新越往后面听,眉头越锁的紧。

“老米,你犯了两个特别大的错误。

其一、海威特斯已经被王龙给查过,若再去里面接头,难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风险太大。

其二、何清清根本就不会离开海威特斯,毕竟,她在里面可是高级vip,各种特殊待遇极其丰厚。

另外,凡是涉及到杜月笙、黄金荣的赌场,她一概不去。因为,杜老板曾经放过话,何清清输的都算他的。

起初何清清还去杜月笙的场子玩儿,后来,输的自己都不好意思再玩儿下去。

你不知道,她这种赌徒,若是没有输赢做彩头,很快便会对赌博失去兴趣。”

从不赌博的老米,对赌徒的心理始终琢磨不透,他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怎么办?上级派来这个人,对上海人生地不熟,又很年轻,连个生意都不会做,也没有什么手艺。”

阮佩云看着焦急的两个人,突然问道:“老米,他去的那个赌场叫什么名字?”

“哦,“闸北之夜”,听说这个赌场在上海,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

“闸北之夜?”

阮佩云对上海的赌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

“闸北之夜,名字里虽有闸北二字,可闸北之夜却离百乐门只有两百米距离。

听说,这个闸北之夜的幕后老板刘明,是闸北贫民窟里走出来的一位大亨。

他把赌馆开在这里,一个是为了借着百乐门的红火,来提高赌场的人流量,另一方面,是想与杜月笙附近最大的赌馆一争高低。

你们可千万别小看这个闸北之夜,它里面可是别有洞天,也不知比海威特斯要大了多少倍。

听说,很多人去过闸北之夜后,不是输穷的,却是在里面消费穷的。”

“刘明?闸北刘二力?”候时新问道。

“嗯,就是他!”

“佩云,那你再详细说一说,这个闸北之夜的内部环境。”

阮佩云点点头,接着讲道:“闸北之夜一楼是舞厅、休息区及接待区;

想上二楼只能走唯一的楼梯,二楼上有整整二十四间麻将房,是海威特斯的一倍。

而且,每个麻将房的隔音效果极佳,即便你在里面砸东西,外面的人都不会听到;

三楼是杂赌区,里面轮盘、骰子、牌九等各种玩法应有尽有。

四楼是豪赌区,上海的富商、资本家、政要、名门望族,都有可能在里面出现。

五楼是隐蔽的鸦片馆,听说,只有超级vip级别的客户才能进入其内。

六楼……六楼就是你们男人喜欢去的地方了。”

阮佩云讲到六楼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脸和脖子也早已绯红。

候时新倒不太在意,随口问道:“佩云,那照你这么说,如果一楼和二楼是安安静静的娱乐赌场,那电梯以上,就是富豪的娱乐场所了?”

“没错!三楼以上是要会员才能进入的。

时新,其实把何清清带去闸北之夜很容易,因为那里,有比海威特斯更吸引人的活动,也有比那里更大的赌桌。

另外,何清清若只是在二楼打打麻将的话,也不用缴纳昂贵的会员费。”

老米听完阮佩云的话,急切地讲道:“如果是这样,你们尽快把那个何清清给带过去,也好和我们这名同志接头。”

</br>

</br>

第215章 三道护身符

老米总算喘了一口气,他对阮佩云讲道:“何清清这件事,就拜托给你去办了,你们也要尽快的和接头人建立联系。”

候时新插了一句,“他叫什么名字?接头暗号是什么?体貌特征,人……是否牢靠?”

老米没有答话,轻轻地说了几句,“时新呐,你肩负的责任非常重,上级对你也非常重视。

所以,最高首长命令,你和阮佩云的所有资料,所有档案,将在我党内部全部销毁。

还有你们的代号“野火”和“含羞草”,也将彻底停止使用。

从今天起,王龙的死,就意味着你们两个的“死”。

党内部,包括整个上海地下党组织,都将不会再出现“野火”和“含羞草”的消息。

同时,党中央还决定,要轰轰烈烈的,为王龙这名潜伏在敌人内部的“野火同志”,“立功授奖”。

而候时新你,作为击毙“小草”和“野火”的“罪魁祸首”,未来,不仅要面对军统的层层考验,还要面对我党,一些热血青年的报复。

时新,我老米真心希望,你能保护好你自己,同时,保护好你搭档阮佩云的安全。

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才能为我党,送出更多有价值的情报来。

另外,走出这个大门,以后,不要再跟我联系了,就当我们萍水相逢一场。

切记,未来的潜伏工作,除了“春生”的话以外,任何人的话,包括我,都不能再相信。

从今往后,你们的上级只有一个,就是“春生”。

而你们和我党之间联系的桥梁,也只有一个,他就是闸北之夜的那名同志。”

“老米,我们之间不联系?你要干什么?”阮佩云觉得非常疑惑。

老米表情严肃,狠狠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我要伏击候时新!”

“啊!伏击老候?老米你有没有搞错啊?”阮佩云大吃一惊。

老米一字一句的解释道:“候时新现在已经是上海地下党的头号锄奸对象。虽然我知道你们的身份,可我没法向其他同志解释。

你们想,如果我不组织地下党伏击他,我党的其他同志就会认为我包庇“敌人”,而为了给“小草”和“青稞”报仇,采取各种单独行动。

这样的话,在明处的时新,处境是不是就会变得非常危险?甚至,一颗狙击子弹、一颗手榴弹、一包毒药,就能要了他的命。

与其他的命,在别的同志手中掌控,我想,不如掌控在我的手中。

只有这样,既能让军统里的人更加信任他,同时,我又能送他“三道护身符”。”

“护身符?”候时新没听明白,问道:“老米,这护身符是什么意思?”

老米捋着自己的胡须,解释道:“我会应你的“邀请”,在适当的时候,分三次对你进行伏击,记清楚:

“第一次,请在你家隔壁澡堂的墙上,画上三角标志,若我看到,会在这个标志的旁边画上一个圆圈。

你看到圆圈后,就代表第二天傍晚六点钟左右,我已经在你的车内,安放了一颗定时炸弹,炸弹爆炸的时间为六点二十五分,请你一定核对好时间,提前下车;

第二次,若你发现,上海站有人威胁到你的安全,或者暴露了你的身份,你欲除掉此人。

那就在你家随意的一个花盆上,画上一个十字,搬到一楼的窗户外。

当我看到画着十字的这盆花,我就会朝花盆里面放入一株药草,这种药草,就是你们上次见过的,裂叶秋海棠。

当你看到它的时候,就说明,第二天早上八点钟,我便会出现在你们军统大楼门口。

你只用想办法,把你要杀之人引诱到你的黑色轿车后座里,出门向右拐后,一直行驶,我自然会安排一些没见过你的同志,对你进行伏击。

这些同志接到的任务是,“伏击汽车后座的候时新,不得伤及前座的友好商人。”

伏击当天,请你务必坐在副驾驶位。

第三次,由你决定,在最危险时刻,你在三楼办公室的窗台上,摆上一盆仙人掌,摆满三天,我便会向华野发一份电文,这份电文的内容为:

“我是春生,已被特务候时新怀疑,请务必于某月某日某时,命上海地下党组织,前往某处,除掉候时新,务必成功,不得失败!

同时,春生同志也会现身,故意留下蛛丝马迹,吸引敌人的视线,以确保你的万无一失。

当然,在特殊情况之下,你依然可以毫不犹豫地向他开枪!”

闻听此处,阮佩云暴跳如雷的站起身。

“咚!”

头嗑在了房梁上,她似乎忘了疼,咬着牙,指着老米狠狠地说道: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老米,春生也是潜伏者,他始终没有被发现,而且,作为我们的上级,一直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他和候时新二人,孰轻孰重?

我们党组织,不能为了保全候时新,而置春生的生死于不顾吧?”阮佩云前所未有的大发雷霆,激动地拍着桌子。

候时新想要攥着阮佩云的手安慰,阮佩云却一把抽了回去,双手抱胸,背过脸去。

无奈之下,候时新苦笑一声,讲道:“老米,党组织还有完没完了?我真闹不明白,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难道,非要看着我,将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亲手埋葬?

你们……你们以为我活着……就开心了吗?

反正,这盆仙人掌,我是不会放出去的。”

老米没有搭理候时新,板着脸对阮佩云讲道:

“佩云同志,你最了解春生这个老上级,你更应该知道,在军统,候时新的地位,现在和他比起来,孰重孰轻?

难道这半年来,候时新同志牺牲的还少吗?他快乐吗?他亲手打死了未婚妻“小草”,又眼睁睁地送走了“小草”的亲弟弟,他最后,不是也咬着牙这样做了吗?

他为了什么?不正是党的信仰?不正是革命者留下的希望?如果,我们地下党人都那么自私,谁来拯救这个国家?谁来挽救这个民族?”

没听明白的候时新,不知道老米怎么说着说着,夸起自己来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插嘴了。

阮佩云不再接言,他觉得老米说的对,只是,依然显得有点垂头丧气的。

老米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唉!我也不希望咱们的老上级走到这一步,可这是春生同志亲自给我下的命令。

时新啊,这个方案你……你就当做是备选方案吧,至于你怎么选择你的生死,这次……我不管。

不过,若是你发现华野内部的特务“野火”,到了必须要除掉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果断摆出这盆仙人掌。

</br>

</br>

第216章

“党组织又要逼着我“大义灭亲”吗?不,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提前做好准备,不能让自己的同志,再替自己牺牲。”

想到这里,候时新逐渐舒展紧锁的眉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因为他明白,这次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自己不把仙人掌搬出去,“春生”就一定是安全的。

“老米,向我和佩云介绍介绍,那位交通员的详细情况和资料吧?”

老米微微点头,调整了一下坐姿,又偷偷地瞪了一眼,背过身去,心情极度糟糕的阮佩云。

阮佩云发现后,悄悄抹去眼泪,扭过头,满是情绪地讲道:“你说你的呗?我又没拦着你吧?我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你们两个密谋,要搞掉我的老上级春生同志,还不能让我难过一阵子?”

最理解阮佩云的当属候时新了,曾几何时,他不也是这种想法?不也和老米吵得死去活来?

“老米,我相信佩云同志,她只是一时激动。”

老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对候时新讲道:“这次,春生下达了指令,你的身份除了他和我,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泄露,哪怕是你的单线联系人也不行。

所以,你与这名交通员的信息传递,只能靠隐蔽的手段来进行了。”

“隐蔽?”

疑惑的候时新,反问道:“他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他,如何隐蔽地传递情报?”

胸有成竹的老米,解释道:“他的代号叫“狗尾草”,需要找你的时候,会在或者是上发表一篇散文,署名就是狗尾草。

这篇散文,起笔第一个字的笔画,代表“闸北一夜”赌场内的一个保险柜编号。

这个保险柜不记名,不登记,却由赌场的服务生和安保严加看管,你只用报出保险柜的编号和密码,就可以轻松获得里面的物品。

所以,当你发现早报上,出现这篇散文的时候,说明狗尾草有紧急情况找你,你务必在第二天上午的九点之前赶到赌场,取走情报。

而当你在另一份晚报,上出现这篇散文的时候,说明事情不紧急,此情报一周之内,随时去取便可。

候时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保险柜的密码呢?”

“保险柜的密码是散文最后一个字的笔画数,这个数字连按两次后加六,再连按两次后加八。

拿到保险柜里的东西后,同样,比对你的翻译出情报详细内容。”

候时新非常佩服这种情报传递的方法和设计。无形中,将情报传递环节,情报传递人,增加了诸多安全保障。

“老米,如果我想向组织发送情报呢?”

“这两份报纸出自同一个报社,报社的主编,是我们地下党的同志。

你若急需传递情报,可以将稿件邮寄,或者找人代送,他们会按照你的要求,在当天,指定的那份报纸出版。你的署名是“忘忧草”。”

候时新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问道:“老米,照你这么说,佩云我们两个回去,还要好好恶补一下,散文写作的方法啊!”

老米伸出手,指着候时新讲道:“呵呵,你啊,你啊,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没关系,你就瞎写,但不能不写,免得被邮递员或者送信的人打开看。

不合格也不要紧,主编会数清楚你首尾字的笔画数,按照他自己的风格,替你写一篇散文。”

候时新没想到,党组织会将这些东西考虑的这么详细。

“老米啊,纵有不舍,终需一别。今天,出了这个门,咱们想要再见面,恐怕……恐怕就要等到革命胜利的那天了吧?”

老米似乎也有些不舍,又有些期许。他轻声到:“时新,佩云,等到咱们新中国成立那天,叫上春生,我们四个人,把酒言欢,痛饮一杯,怎么样?”

候时新一摆手说道:“不,不止这些人,还有你的儿子,咱们一起,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阮佩云看着老米激动的脸,举起手中的茶杯,补充说道:“还有我们上海站所有的地下党成员,来,我们以茶代酒,提前预祝革命胜利。”

老米的手颤抖着,举起茶杯,喊道:“好!为了革命的胜利,干!”

……

“喂,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胡耀宗霸气的用手一指,这种态度,让办公室里的刺刀一愣,心想,“什么意思?下马威?别看你是处长,可你才刚来几天?以为有陈泽飞罩着你,老子还能怕了你不成?”

刚刚升任副处长的刺刀,与他的老师党国清喝过几次酒。

老党曾与他交心说道:“刺刀,你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充其量就是个跟班,用上海话来讲,就是个小瘪三,没有人把你夹在眼角。

现在,可不一样了,你可是麻雀飞上了枝头,进入了权力核心圈。

在这个圈子内,争斗是最残酷的,你最低要知道你在跟着谁混,谁欺负你,你怎么解决这件事。

刺刀啊,我安排你在胡耀宗身边,而让红尘去了情报处,你明白我的用意吗?

我认为,只有你,才有资格和这个胡耀宗还有陈泽飞斗。”

听闻党老师讲的这些话,刺刀才渐渐明白,站里高层的局势和自己身处的位置十分尴尬。

“你谁啊?有没有tm一点规矩?会不会敲门?”

刺刀装模作样的严肃吼道,让人感觉他真的不认识这个顶头上司。

胡耀宗心想,“呵呵,这就开始了吗?真的要这么快撕破脸面吗?”

胡耀宗一字一句地讲道:“我,你的上级,名字叫胡耀宗!你可以跟我过去,也可以坐在这里,但,下一个时辰,我就不敢保证,你还能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

刺刀装迷糊地问道:“咦?我的上级?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听说?”

胡耀宗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讲道:“还有五十五分钟,刺刀,你自己掂量。”

胡耀宗说完,不等刺刀回答,便扭头离开。

刺刀坐在办公室里,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看来,这家伙觉得是吃定我了?我偏不给他面子,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十分钟后,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一个男人,慢条斯理地讲道:“刺刀,不着急,还有四十五分钟!”

………………………………

感谢刀哥月票和打赏!忘了加标题,又不能修改了哈哈。

第217章 叫板失败

“胡处长,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我手头……”

“嘟、嘟、嘟!”

不等刺刀讲完,胡耀宗便挂上了电话。

此时,他的两只脚,高高地翘在桌面上,从昂着驼头的骆驼牌香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在鼻尖处闻了闻,心想:“哼!和我斗?你还太嫩了点!”

相隔不远的办公室,刺刀缓缓挂上电话,同样把两只脚翘在办公桌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烟盒。

烟盒以大海为背景,一名水手,站在甲板上,右手叉腰,左手持刀,露出得意的微笑,似乎,他的刀下,是一匹昂着头颅的骆驼。

刺刀从中抽取一根,阴险地笑着,心想,“听闻,胡处长喜欢抽骆驼牌香烟,呵呵,也不知道我这把“老刀”,能不能把他的驼头给砍下来?”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铃声,在二十五分钟后,再次响起。

刺刀闭起眼睛,惬意地抽着手中的老刀牌香烟,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声过后,翘着脚的刺刀,终于伸长胳膊,不紧不慢地拿起电话,声音却很急促地讲道:“哎呀~胡处长,这不,刚准备过去,突然接到站长的电话,你看,这又给耽误了。”

电话那头的胡耀宗,微微一笑,心平气和地说道:“没事,刺刀老弟,咱们两个就慢慢磨,慢慢耗,千万别着急,还有二十分钟,我就不相信,这两步路,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还过不来吗?”

“,胡处长,我这就过去,马上到,马上到。”

看似点头哈腰、唯唯诺诺地挂上电话,可他却依旧仰躺在椅子上,不为所动。

刺刀心想,“只要自己不想去,理由和借口还不是能编出上百个来?他能拿自己怎么样?”

行动处的处长和副处长,刚刚打了个照面,可就这么杠上了。一个是想立威,一个是想向上表忠心,谁都不服谁。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再次响了**次,刺刀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哎呀,胡处长,真是不巧啊,刚刚党处长来我这儿找我,本以为他就两句话,谁知道这老头一磨叽,你瞧,又给耽误了。

您可别生气啊胡处长,我想着党处长比您资历老,年纪又比你大,他都亲自来找我了,您说,我能不陪他唠一会儿吗?”

刺刀讽刺加挑衅的话,是想看看,这个胡处长的底线,到底什么时候能突破。

胡耀宗可不相信他的话,两间办公室隔的这么近,如果有人从自己门前经过,他能看不见、听不见吗?

“呵呵,刺刀,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儿什么聊斋啊?还有最后五分钟,“左权科”先生……你自己琢磨琢磨去吧。”

胡耀宗将“左权科”这三个字叫的巨响,来提醒刺刀曾经的往事。

“呃……你……你……你怎么知道?”

“嘟,嘟,嘟!”胡耀宗又挂上了电话。

这次,电话这头的刺刀可不淡定了,因为他一句“左权科”,唤醒了刺刀沉睡中的记忆,让他拿电话的手,久久不能放下。

这个名字,是刺刀的本名,却有一段难以启齿的故事。

“咚,咚,咚!”

虽然门虚掩着,刺刀还是规规矩矩地敲着门。

“快进来吧刺刀,都五十八分钟才到我屋里,难道,你还想在门口站两分钟?凑个刚刚好?”

刺刀进屋后,关上门,又把门给反锁上。

他做事的风格向来是干脆利落,永远不会拖泥带水。

“胡处长,说说吧!”

一杯香茶,在刺刀面前放着,胡耀宗显得异常客气。

“我是该叫你左权科?还是该叫你张泽莹?亦或者是现在的刺刀?”

胡耀宗一连说出三个名字,这说明,他对自己这个副手有着足够的了解。

“随你喜欢,这个我阻挠不了你。”刺刀已经明白,自己的底细是瞒不住了。

胡耀宗站起身,背着手,在办公室内来回走动。

突然,他开口说道:“左权科,山西人,家境贫寒,自幼随父母流浪,靠习武卖艺为生。

1931年左右,流浪到广州的你,意外认识了一名叫张泽莹的年轻小伙。

这名小伙,正是**高官家的孩子。他在街头相中了你的一把力气,便让你做了他的跟班。

随后,你们二人成了兄弟,并拜了把子,对不对?”

膛目结舌的刺刀,盯着眼前质问自己的胡耀宗,眉头微皱,目光一凝,咬着牙,阴冷地笑道:“对!看来,胡处长在来上海之前,是做足了功课啊。”

胡耀宗不以为然,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继续讲道:“当你了解到,他考上了黄埔军校,你便暗自对他产生了羡慕,感叹命运不公,也为自己的未来惆怅。

因为,他这一走,便是三四年的时间,你又要回到穷困潦倒的卖艺生涯,而且,几年后,他会认识更多的朋友,更好的前程,或许,和你真的就天各一方了。”

刺刀轻轻点了点头,脑门上渗出薄薄的一层汗渍。他一动不动地坐着,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某个地方,思绪,却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某一天。

“继续!”

“所以,你杀了他,改成他的名字张泽莹,上了三年的黄埔军校。

在这三年里,你模仿他的笔迹,给张家人互通信件,并骗取了一大笔钱财。

或许是上天对你的眷恋,或许是张家的宿命该有此一劫。

在你毕业前一个月的深夜,张家突然发生了大火,老老少少、佣人管家,张府一大家的人,从上到下无一幸免全被大火给吞噬。”

而你,以全家无一幸免,哀毁骨立为由,并没有回家奔丧。则是亲笔写了一封委托书,委托一人,顺利的继承了张家银行里的所有财产。

当然,这名委托人,就是你多年前的黄埔同窗,我们情报处的副处长,红尘吧?或许,当年那把火,也是……”

“够了!你想怎么样?”

“刺刀,你是我的副处长,我不管你听了谁的话,你想怎么做,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在来之前,就知道了你的秘密,我并不想揭穿你。”

刺刀回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图的什么?想控制我?”

“不!”

胡耀宗一摆手,说道:“我到上海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帮陈泽飞坐上站长的位置后,我就会离开。

刺刀,到时候,我这个处长的位置就是你的。

</br>

</br>

第218章 秘而不宣

**裸的要挟,让刺刀闻听后,心如刀绞。

胡耀宗说的没错,这把火,正是自己让红尘替他放的。

可他分析自己的心理动态……却真他娘的是信口开河、大错特错。

刺刀好想站起来,狠狠地抽他两个大嘴巴子。

可他不敢,毕竟张家的人,的的确确是他命红尘给放火杀掉的,自己……也是冒他的名,顶他的缺,上的黄埔军校。

此事若传了出去,上面追查下来……可就……”

“你想让我怎么做?”

刺刀面无表情,既然被人捏住了把柄,也只好随意的听人驱使。

“好!果然是特训处的天字第一号!快人快语,行事果断!”

胡耀宗抓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过去,问道:“泽飞,我这里没问题了,你那里怎么样啊?”

电话另一头的陈泽飞闻听,笑了一声说道:“呵呵,正如我们所愿,一切顺利,要不,你带着刺刀过来?”

“好,等着我,马上到!”

上海站的势力分布,越来越明朗,郑介民和毛人凤的竞争也越来越白热化。如今,多一个帮手,便能多一份力量。

“红尘应该……!”

刺刀心里想着,这两个人,既然“绑架”了自己,又岂会放过红尘?

果不其然,副站长房间里,标标准准地坐着他曾经的同窗。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无奈的苦笑着。

“坐!”

陈泽飞早就准备好了两把椅子,泡上了两杯香茶。

“哎呀,刺刀啊,我可是久闻其名,神交你很久了啊。

都传说,你和红尘是特训精英里最值得老党骄傲的学生,只要你们两个出马,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办个利利索索。

想必,二位在前不久……盯得我……也比较辛苦吧?”

红尘抢先答道:“陈副站长,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既然到了这种地步,我觉得您……还是有话直说吧,再绕弯子……是不是没意思了?”

“好!”

陈泽飞赞了一声,慢慢说道……

……

中午,一辆黑色轿车内,有两个人,空着肚子,不停抽着香烟。

“事情败露了,就这样成了傀儡吗?”红尘显得极其失落。

“我们做过,即使用了这种化名,可始终是脏了自己的手,想要旧事泯灭,已经不太可能了。”

冷漠且又果断的刺刀,显得比红尘老成了许多。

“可我总觉得对不起你啊刺刀。

当年,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对张家那样,更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红尘一脸自责,像个女生似的,对眼前这个男人充满了感激。

“说这些干什么?红尘,你是我的兄弟,当年,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可是我……”

“闭嘴!以后休要再提此事!”

……

“你别睡了,是不是昨晚又打麻将去了?快起床,陪我去一趟南京路,大新百货公司。”

一大早,保姆打开房门,阮佩云“噔,噔,噔”上楼,提溜着何清清的耳朵,把她从被窝里叫醒,嚷嚷着,要她陪着逛街。

“哎呦!烦死掉了!”

何清清实在睁不开眼睛,左右晃着脑袋,想甩开拽着耳朵的手,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大清早的,哪里好逛马路呀?别吵,让我再睡会儿。”

阮佩云的手加了把力气,把刚想翻个身,继续睡的何清清,硬生生的给拽了回来。

何清清怒气冲冲地坐起身,满脸都是不情愿,质问道:“佩云呀,你这候家姨太太,今天抽的哪门子疯?不在家,给你家老候洗衣服做饭,跑来我这里瞎折腾什么?”

“你先起来再说,你起不起?不起我把你耳朵拧掉,让你家老赵一看到你独耳的模样就恶心。”

“哎呦,你还真敢使劲啊,你这阮佩云,对姐姐我胆子越来越大了,你看我起来怎么收拾你……”

一对闺蜜,嘻嘻闹闹一阵子后,穿着睡衣的何清清,一边在化妆台涂脂抹粉,一边问着靠在门边,打扮的精致无比的阮佩云:

“你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可是我近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听说你要逛百货大楼。

怎么?是化妆品该更换了?还是需要置办两件新衣裳?”

靠在门边的阮佩云回道:“清清,告诉你个喜事儿,我雇了两个保姆,以后,再也不用自己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了。”

“哎呦妈呀~”

何清清放下手中的眉笔,扭头,上上下下打量着珠光宝气的阮佩云,不可思议地问道:

“佩云呀,我家才雇佣一个保姆,你这空麻袋背米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一次性雇佣两个保姆了呀?”

阮佩云一脸自豪的模样,高傲地讲道:“有钱啊!你忘了?刚赚到三万大洋,入了一部分股,我又不像你那么赌,坐家里数来数去的,怎么盘算都花不光。

清清,你说,我放着好日子不去享受,还要天天辛辛苦苦的给时新洗衣服做饭,我是不是傻了啊?

今天早上起来,突然觉得,我不能这么活着了,进了候时新的家门,不能当他的佣人,我也要像你一样,没事打打牌,潇洒潇洒。”

何清清一听到赌,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快步走到阮佩云跟前,拉着她的手说道:“欧呦,佩云呀,你总算想通了,姐姐我还经常责怪自己,让你进了候家门,受了委屈。

这下可好了,以后,咱们是不是又能回到,你在我家住的那段时间?我可是相当回忆啊!”

阮佩云甩开何清清的手,指着她鼻子责备道:“清清,你这个没良心的,原来,是想让我陪你打麻将啊?你这个赌鬼,真让人寒心。”

“呃……没有,没有,就是有你陪着,开心嘛!”何清清慌忙解释。

阮佩云耷拉着脸,佯怒道:“我才不陪着你,我有这么多钱,以后还有分红,我决定了,再也不坐你边上看了,我也要上桌打。”

如果说,除了和老赵的爱情,还有什么能引起何清清的兴趣,恐怕,也就是这个闺蜜,能天天陪着她一起打麻将了。

“那敢情好啊!佩云,咱们两个一桌,又增加胜算了啊,快走啊,咱们别逛什么百货大楼了,去海威特斯打麻将去。”

慌里慌张的何清清,连妆都未画好,兴奋地拉着阮佩云,要去海威特斯。

</br>

</br>

第219章 闺蜜

“清清,大早上的,你是急着去输钱吗?”阮佩云斥责道。

“啪!”

何清清一巴掌拍在阮佩云丰满的臀部上,骂道:“我说你这个死佩云呀,人家都图的是开门红,我这还没坐上赌桌,你就诅咒我,这可是我们赌博之人的大忌呀!”

阮佩云揉着屁股,回道:“赌什么赌?说好的陪我去逛百货商场,我看中几件玉佩,静安寺的德醒大师都约好了呀,你倒是帮我挑一挑啊。”

“欧哟,好喽,这不是正往百货公司赶嘛。”

静安区,南京西路,是全上海最高档的购物场所。

这条路上,坐落着众多百货商场,汇聚着各种知名品牌,最重要的是,静安区里的百乐门,已经成为整个上海的文娱中心和标志性建筑。

“佩云,快,你快来看,这个玉佛,笑得多开心,哎呀,我一眼就相中了。”

阮佩云小心翼翼地捧起这个玉佛,放入手中,一股清凉似水的感觉浸入脾肺,舒爽!

再看玉器本身,老佛爷的笑容,无论你在哪个角度看,他都在对你笑。

质地,自不用说,在这个商场内,皆是达官贵人出入,哪个商户敢卖假货?当然,这些商品的价格也是不菲。

“就是它了!”

称心如意的玉坠,让阮佩云爱不释手,她直接戴在脖子上,不断的用手来回摩擦着。

“佩云呐,这东西我也喜欢,可惜,太贵了,要不然,我也……”

何清清眼巴巴地望着阮佩云,话还没说完,却被阮佩云给打断了。

“清清,刚刚才收了三万大洋,这点小钱都没有?钱呢?不会是又输光了吧?”

大庭广众之下,何清清有点不好意思,悄声讲道:“不是入股两万大洋嘛!另外的一万,置办点衣服,化妆品,家里保姆和孩子的一些开销,哪里还有太多结余呀?

再加上最近,彭松岩死了,马万旗刚当上警察局长,太多应酬,就连叶七哥,都已经失踪很久了,我这手气……唉!江河日下啊。”

“少来,何清清,你给我实话实说,最近又输了多少?

我可是听我家老候提起过,这彭松岩死了,他的家产再差,也有一些文玩、字画、古董、花瓶吧?

这些东西,那个情报处的马亮敢独吞?我看呐,一大半,都进入了你家老赵的手里。

难不成?你家老赵胆大包天,学会藏私房钱了?

清清,你现在居然连两千块大洋的物件都买不起,你到底输了多少?”

面对阮佩云越来越大声的质问,何清清躲躲闪闪、支支吾吾的,觉得这么多人看着,实在太没面子了,拉着何清清的胳膊讲道:

“算了佩云,走吧,不想提及那些伤心事,说不定今天下午,你跟我一起打牌,一下午就全赚回来了呢?”

“放屁!就海威特斯那专业的麻将俱乐部,高手如云,就凭你这半吊子的赌技,还想一下午就翻本?”

阮佩云骂完,从兜里掏出几张银票,甩到柜面上,霸气地将脖子上的玉佩使劲一拽,攥在手里说道:“小姑娘,同款类似的,再来一个。”

“啊!太太……您……好的,好的,稍等!”

两千多大洋一个的玉佩,没想到今天能卖出去两个。

小姑娘喜出望外,深深弯下腰,帮阮佩云这个富家太太,仔细挑选着和这个类似的玉佩。

何清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今,连两千大洋都买不起的她,尴尬地站在柜台边,一只手攥紧包包,一只手搓着衣角。

“佩云……要不……要不就……”

“你给我闭嘴!哼!何清清你给我记住,我可不是施舍给你,这是你欠我的,一会儿,给我打个三千大洋的欠条,回头,赢了钱,一分不少的连本带利还我。”

何清清有些眼泪丝丝,她知道,这是阮佩云怕自己推脱,故意说的话。

她红着眼眶,使劲地眨着眼睛,强忍泪水,大方地讲道:“放心,等姑奶奶赢了,一定加倍还你。”

“呐,再给你一千大洋,翻本用。”

何清清再也忍不住,“呲溜”一声,使劲向上,吸了一下即将流出的鼻涕,抿了抿眼眶中流露出的几滴眼泪。

“佩云你……你要死了,用的着这么感动我吗?”

阮佩云大大咧咧的从小姑娘手中接过两个配饰,不以为然递了过去,说道:“你先挑吧?”

……

静安寺,黄色琉璃瓦屋顶,屋脊上“正法久住”四个字,正见佛陀心意。

“清清,这里的主持德醒大师,可是位高僧,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给咱们玉佩开光。

待会儿,你顺便让他给你指点指点运势?”

“我看行,最近输的一塌糊涂,是该烧香拜佛,转转运了。”

说到指点运势,何清清突然想到了什么,诧异地问道:“佩云,我想起来了,你跟候时新在一起这么久了,怀上没有啊?这才来,是不是求子?难怪你这么积极的要来这里。”

提到孩子的话题,阮佩云显得有点抵触。

“我跟你说运势,你跟我扯什么孩子啊?

听说,生孩子很痛苦的,而且,女人还老的快。

清清,你看看你,没生孩子之前,那身材,啧、啧、啧,曾经也是号称天津一枝花。

现在那?你再看看你,虽说也能看,可和以前一比,唉,都成黄花菜了。”

何清清吓得止住脚步,摸着自己的脸说道:“真的吗?我怎么没听老赵说过啊?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阮佩云没有给她肯定的答复,接着刚刚的话讲道:“清清,我就是和你一样,来求个好运势,咱们的工厂不是马上就要运转了吗?时新告诉我,弄的好了,那里面的分红可是大把大把的银元呐。”

“喂,我问你,我是不是真的变难看了?你跟我扯什么银元啊?你是不好意思讲?妈呀,这可怎么办?”

无论哪个女人,对自己的相貌都特别重视,尤其是何清清这个女人,在美貌面前,甚至顾及不到财富。

明天起,这个月不能保证更新!对不住了!

第三卷写完,第四卷从新铺垫确实费脑子。

满以为可以一天三更,一个屏蔽,跌入谷底,萎靡不振。

当天,一章想了六个小时,第二章又是六个小时,最后很多人劝我,睡会吧,不行就水吧,我不想给作品蒙上阴影,因为,半夜还有人在看,我要对那几个人负责。

所以,3300字的我,果断用掉一张请假条,差七百断更。

第二次,又是十几个小时,晚上十点左右,困的我3850字,还差150字突然睡着了。睁开眼,已经十二点零六分。

原以为请假条翻倍,200块就搞定,没想到十倍。

又断更了,这十倍请假条真牛,一个月六百工资,要1000,还只是第二张,往后……

想了想自己,一部不穿越的作品,一部爱国作品,一部烧脑作品,为了读者,不水文。

我真怕以后每月还有那么两天会烧脑成这样,如果这样,每月……

为了读者么???连个请假条都买不起的人,你们懂得!!!

为了自己的梦想完本吗?这个我当然会坚持到最后。所以,是不是更新时间便不再那么重要了呢?

呵呵,不想说了,累了!

为了作品的完整性,我想了,既然烧脑就停下,不能为了这全勤,慌里慌张的再这样下去,刚好,利用这十几天时间好好想想,备点草稿,下个月一天两更最起码有保障,而且更精彩吧。

第185章 再见杨问樵!永别了我的弟弟!

“既然被你识破……

那就同归于尽吧!”

杨问樵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蹿起身,扑向了指着自己的王龙。

猝不及防的王龙,被杨问樵重重压在了身子下,并被他死死地咬住了右侧的脖子。

“啊~”

鲜血混合着唾液,一点点滴下,王龙撕心裂肺得惨叫声,由低到高,渐渐地咆哮起来:“快他妈把他弄开!”

一边说,一边使劲地推搡着杨问樵。哪知,王龙越反抗,杨问樵就越兴奋。

“咔嚓!”

熊大福抄起椅子,砸在了杨问樵柔弱的后背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椅子散成了木块,但杨问樵,却已将王龙脖子上的肉,狠狠地扯下了一块。

“哈哈!吃着你的狗肉,可真爽啊!”

满嘴是血的杨问樵,似乎,没有感受到后背上的疼痛,拼命咀嚼着嘴里的肉块,强行和着口水,一并吞咽而下。然后,再一次张开嘴,又咬了上去。

王龙瞧着刚刚吃掉自己脖子上肉的杨问樵,心里恐惧到了极点,失控地喊道:“疯子,疯子,快叫他松口!”

“咣!”

王龙的心腹,举起手中的烟灰缸,摔在了杨问樵的后脑勺上。杨问樵的头,立即喷溅出鲜血。

可他,还是像条蛇一样,用双腿,紧紧缠绕着王龙的身躯,牙齿,再次发力,又撕扯掉一块皮肉,恶狠狠地扭头,看着朝自己打来的人们。

“呸!”

像个吸血鬼似的杨问樵,狰狞着,吐出嘴里的鲜血。

“啊……啊……啊……!”

王龙再次发出痛苦地呻吟。

“呵呵!”

杨问樵的脸部扭曲,殷红的嘴角上扬,得意地盯着王龙坏笑着。仿佛,他才是那个一直占上风的男人。

“魔鬼!你就是一个魔鬼!”

疼痛难忍的王龙,伸手,摸摸索索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枪,毫不犹豫地对着杨问樵的肚子,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巨大的枪响,划过安静的街道,传入每一个埋伏者的耳中。

也就是这声枪响,让躲在阴影里的候时新,猛地打了一个惊颤。

他慌忙将头上扬,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扇亮着的窗。

杨问樵的力量越来越小,可他始终死死地咬着王龙,坚决不松口。

“你给我去死!”

红着眼珠子,下了狠心保命的王龙,再次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又是连续的三声枪响,让黑暗处的候时新,预感到情况不妙。

他面如土色,浑身打着哆嗦。终于忍不住,从黑影中窜出,直奔公寓,想要看个究竟。

另外九处人马,统统拔出手枪,互相观望着。

“咱们要不要行动?”红尘不慌不忙地问道。

刺刀摆摆手:“别急,小心是个圈套。敌不动,我不动,咱们好好看看,他们到底演得什么戏。”

刺刀与红尘刚刚交谈完毕,这边的铁头却坐不住了。

他打开车门,走下车子,指着站在楼梯口,背对着自己的候时新,问道:“候处长怎么来了?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是王龙的同伙?”

一名手下,站在他的旁边,回答道:“队长,你没发现吗?现在这里,可不止咱们这一波,若是现在动手,可落不下什么功绩啊,我看,还是等等看。”

各怀鬼胎的人们,正说着,突然听到“啪!”的一声,一个人,被王龙抓着后脖领子,顺势,将头推出了玻璃窗外。

碎的七零八落的玻璃碴子,直接扎入杨问樵的肉里。

大量的鲜血,从二楼的窗户上,流至候时新的脚下。

露着脑袋的杨问樵,满脸都是鲜血,眼睛似开似合。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临死前,还能见到那个熟悉的他。

候时新脑袋“嗡”的一声,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的竖了起来。

他脸上暴着一道道青筋,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他紧紧攥着拳头,此时,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再也顾忌不到,老米定下的“清规戒律”。

候时新伸手掏出口袋内的手枪,决定,冲上楼去,一枪,不,要用一梭子子弹,将王龙给狠狠地射死。

“我……等……你!”

突然,三个字,艰难地从杨问樵的口中说出。而后,挣扎着,努力着,不为人知地冲着候时新微微地摇了摇头,最后,面露微笑的……壮烈牺牲。

漫天飞舞的雪花,像一只只美丽的蝴蝶,纯洁无瑕,晶莹剔透。

它们飘飘洒洒,没多时,便将英雄的鲜血掩埋。

候时新呆呆的立在那里,眼角的热泪,躲藏在大雪之下。

“老候,你怎么来了?”

王龙用左手捂着出血的脖子,右手冲着身后的熊大福摆摆手,示意他先躲一躲。这才从窗户里探出头,问着楼下的候时新。

候时新望着近在咫尺的仇人,恨不得马上飞奔上楼,把他给撕碎喽。

可他始终迈不动脚,因为,杨问樵的一句我等你,包含了对自己所有的寄托与期盼。

这是一种信仰的传承,“小草”把它传给了“青稞”,“青稞”又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自己。为的,就是等到革命胜利的那一天。

候时新又想到了老米的话:“如果“青稞”的死,能换回革命的胜利,能换回亿万同胞的性命,青稞这名老党员,一定会不畏牺牲,勇往直前。

“青稞”做到了,这就是我们的**,这就是我们的信仰!”

想到这些。候时新强行从脸上挤出一丝苦笑,说道:“输光了,听到枪声,来看看。

老王,你怎么在这里?刚刚的枪声是怎么回事?打死的这个是共党吗?等我上去看看。”

候时新的话,吓得熊大福倒退了好几步,他可不敢见候时新,毕竟,因为张莹的事,和他结下的梁子还没解决。

“别,别,别,别上来,这是我的一点私事,回头再跟你解释吧!”

候时新将手伸过头顶,打出一个ok的手势,转身,朝远方走去。

刚走出没多久,两个黑影,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二楼,低声喊道:“龙哥,是我,春魁。”

王龙快速打开房门,急切问道:“找到新据点没有?”

“找到了!”

“那就赶紧收拾东西,撤!”

</br>

</br>

第220章 就是那个方向

大雄宝殿西厢房,牟尼殿,一尊硕大无比的释迦牟尼佛坐像,显得挺拔、肃穆。

阮佩云起身,何清清接着跪地,默默念叨,三叩九拜之后,将手中的三根贡香,插入香炉之内。

随后,来到佛像东侧的一处高台下,一名得道高僧,正双手合十,闭着双眼,盘坐在高台的蒲团之上。

“咳,咳!”

阮佩云轻声咳嗽,提醒着她们的到来。

“阮施主,您来了!”

得道高僧并未睁眼,却像看到了她似的,悠悠地从嘴中说出这句话来。

他的声音很轻、很慢,如云朵般盘旋在耳根附近,让人听了,浑身舒畅。

“是的,德醒大师,我带着一位朋友,她对自己最近的运势有些困惑,想请您给指点指点迷津。”

“呵呵!”

高僧付之一笑,讲道:“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位女施主,即是问运势,又启能逃脱名利的束缚呢?”

“厉害呀!”

何清清闻听,立即肃然起敬,却傻乎乎地问道:“德醒大师,我想求一个财运,您方便不方便,给我指点一下我的赌运呢?”

“呃……女施主,恕贫僧无知,德醒未懂。”

“,就是假设,假设我坐在哪个方位能赢?假设,我哪天……哎呦~”

阮佩云不等她说完,急忙掐着她的胳膊,小声怒斥道:“清清,别丢我的人行吗?佛祖只能指点、开化、让人顿悟,启能给你算命?更何况赌博?”

德醒也是一愣,他睁开眼睛,仔细端详眼前这个阔太太,认真解释道:“人生没有假设,当下即是全部。

背不动的,放下了;伤不起的,看淡了;想不通的,不想了;恨不过的,抚平了。

人生,就是一个修炼的过程,何必用这一颗不平常的心,作践了自己,伤害了岁月?

女施主,不妨养成“能有,很好”,“没有,也没关系的习惯”,便能转苦为乐了。”

何清清若有所悟地问道:“大师呀,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要计较眼前的输赢?”

德醒摇了摇头,说道:“施主,看远,才能览物于胸,只看眼前美景,难见山外之山呐。”

德醒引用释迦摩尼的话来劝说何清清,本意是,“世间没有任何假设这一说,放下输与赢,用平常心去看待世间万物,会发现,有比赌博更美妙的东西在等着她。”

何清清不明其就,追问了一句,“大师,那您说那个看远,远在何处呀?”

德醒用手一指释迦摩尼的佛像,便不再答话。

……

出了静安寺的门,阮佩云特意带着她,东拐西逛的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下。

“清清,这里的排骨年糕可是极其出名的,走,咱们尝尝去。”

心神不定,一脸迷茫的何清清问道:“佩云呀,德醒大师都说了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阮佩云同样装作无知状,回道:“我也懵懵懂懂的,可能意思就是输就输了呗,你要整天惦记着过往,打牌的心情就会急躁,以后怎么能赢嘛?

另外,好像含蓄地说什么不要惦记眼前的美景,眼前?不就指的是海威特斯吗?意思是不是那里不旺你?”

何清清似乎有些顿悟,撅着嘴说道:“是啊,叶师傅不在了,送钱的老马又没空,彭松岩又死了,我在海威特斯还真是倒霉透了最近。

对了,佩云呀,德醒大师最后那一指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呀!”

阮佩云摊开手,正要低头夹菜,下意识朝外面看了一眼,却突然抓住何清清的手,张开嘴巴,一副惊讶状。

何清清不明不白地顺着自己的手指望去,远处,四个霓虹灯大字招牌,让她也目瞪口呆。

二人对视一眼,何清清惊慌失措地问道:“闸北之夜?佩云,德醒大师手指的方向,该不会是它吧?这也太邪乎了吧?”

阮佩云拿出手绢,擦了擦嘴巴,又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朝桌子上猛然一拍。

“掌柜的,来,结账!”

言闭,拉着何清清的胳膊讲道:“快走清清,管他什么意思,只要是这个方向,进去先赌两把,试试不就知道真假了吗?”

提起赌,何清清反而比她跑的更快,提着包,反拽着阮佩云的胳膊,说道:“走,走,走,快走了,我要把两千大洋的玉佩钱给你赚回来。”

阮佩云停下脚步,看着何清清的脸,认认真真地讲道:“不是两千大洋,加上给你的一千赌资和利息,是四千,四千,哼!别装着忘了,我的记性好着呢。”

“呃……”

……

闸北之夜,外表富丽堂皇,内厅更是极尽奢华。

一楼门口,左边七八位美女,右边七八位帅哥。当你进门的一刹那,便会根据男女搭配的原则,有人前来陪同指引。

“两位太太,有些面生,是第一次到闸北之夜来?”

“对的!”

“喜欢麻将?牌九?还是……”

“麻将!”何清清不等他说完,回答道。

“不,押宝!”阮佩云打断了何清清的话,斩钉截铁地对服务生说道。

“啊?什么意思啊佩云,那个我可没玩过,听说输赢特别快的,还是算了吧!”

阮佩云低声讲道:“既然德醒大师指点了方向,万一说的是对的呢?

清清,你整天磨来磨去,今天赢一点,明天输一点的,最后总结,不还是输吗?

我可不想我的四千大洋,在你余生的岁月里,慢慢消失殆尽。”

“哎呦喂,佩云呐,看来德醒大师是给你吃了一颗定心丸呐,你这么相信他的话?这么自信?”

阮佩云解释道:“大不了不就是输吗?输了这点能怎样?你忘了吗?以前你输的连房契都要押进去。

这次,咱们就赌这一把,赢了自然是好,输了也不影响未来的生活,这就是大师说的,学会放下。

清清,你那里还有多少钱?都给我。”

何清清翻开手包,数了数,说道:“加上你给我的一千大洋,一共一千七百大洋。”

阮佩云一把抢过,又从自己包里掏出两千银票,递到服务生手里,阔气地讲道:“都换喽!”

“啊!”

何清清吃了一惊,问道:“佩云,你这是不过日子了吗?这可是三千七百大洋啊,够买两辆小轿车了。

你说咱们买了玉佩,好歹也能当作传家宝,可这赌,输赢可就在一瞬间。

佩云,我真没发现,你也有这么狠的时候!”

</br>

</br>

第221章 三千七百大洋

闸北之夜三楼,普通会员区,一次性兑换三百块大洋的筹码,自动转为会员。

服务生攥着三千七百块大洋的银票,眉开眼笑。他按开电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刚进入三楼,电梯铁栅门打开的一瞬间,各种吆喝声形成一股气浪,仿佛要把人给推回电梯内。

“豹子!”

“大!”

“庄!”

“天九!”

“36号!”

各种玩法,伴随着声嘶力竭地吼声,振聋发聩。

这种吼声,居然引起了何清清的共鸣。

血脉喷张的她,跃跃欲试地问道:“佩云,我们玩儿哪个?看起来都挺刺激的。”

阮佩云不答话,前后左右地看了看,突然,人群中有一人,大檐帽压的极低,衣领伸的老高,向她点了点头。

阮佩云随即拉着何清清的手,来到一张桌子前,努力地挤进去,和对面牌九桌的神秘人物遥相呼应。

“清清,这个看似简单一点,咱们不如就玩儿这个?”

何清清盯着桌面,四周一群人喜笑颜开,看来,都有不少斩获。

负责指引的服务生,东张西望,终于找到二人,将一托盘的筹码端到她们面前,并将两张超级会员卡,毕恭毕敬递到她们手中,谄媚地讲道:

“本来需要4000大洋,才能给二位办理超级会员,刚和经理求了不少情,这才同意给你们办了这两张卡。

二位太太可能有所不知,超级会员,在闸北之夜整栋楼内畅通无阻。

而且,凡持卡者,每天兑换三百筹码以上者,我们便管接、管送、管吃食、管住宿、管两泡烟膏,还有六楼……

当然,不止这些,还能参与各种各样的活动,还烦劳二位太太,临走的时候,在柜台了解清楚。”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不感兴趣,我们只对赢钱感兴趣!”

阮佩云抓起两个白色的筹码,用手轻轻一弹,便落入服务生的手中。

服务生曲身弯腰,魅态连连,嘴里不住道谢。

身后的荷官,甜蜜的微笑着,双手一抖,筛盅在她手里来回翻滚,看的人眼花缭乱。

“啪!”

片刻,筛盅落桌,具有穿透力的嗓音,缓缓喊道:“看好下注,买定离手!”

这时,有人大声说道:“难得长龙,连续九把小,咱们继续,搞他个十全十美,大获全胜如何?”

周围的人,也不知道赢了多少,手里捏着的,皆是厚厚的筹码。

他们有的人在观望,有的人在犹豫,还有的人纷纷把筹码扔进小字的方框内。

方框里五颜六色的筹码七零八落,瞬间堆出了框外,不得已,服务生将筹码一个一个地摞了起来。

荷官第二次提醒:“看好下注,买定离手!”

这一声提醒,让一些犹豫不决的赌客,咬着牙,将手中的筹码扔进了小字框内。

堆积如山的塑料圆片,和一侧大字框里寥寥无几的筹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佩云,看样子这个小字旺的很呀,不如,咱们也弄二百大洋试试?”

阮佩云微微抬眼,瞟向了对面牌九桌的神秘人物。

神秘人物左手微微抬起,攥紧了拳头。

不多时,一个后背头,打着发蜡的年轻男子,从远处走来。

他脚蹬油光锃亮的黑色皮鞋,下着熨烫笔直的黑色西裤,再搭配白衬衫、黑马甲,嘴里叼着一根雪茄,走到荷官身后,轻浮的,朝荷官屁股上拍了一把。

荷官刚想发怒,扭头一瞧,一个帅气的年轻人,喷吐着浓浓的烟雾,露出勾人心魄的微笑。

“唐舒舒,好好干,让大爷们多赢点!”

姓唐的美女荷官,会意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是老板手下的头号打手阿润,给自己释放的信号。

她一伸手,平行从桌面划过,第三次喊道:“看好下注,买定离手!”

赌桌上的人,大多都是闸北之夜的老赌客,有几个不认识闸北刘二力身边,这个最能打的左膀右臂?

阿润既然这么说了,台面上便又雨后春笋般地朝小扔了过去。

正抓着筹码,同样要朝上扔的何清清,却被阮佩云一把拦住,趴在她耳边悄声讲道:“你没听到,那个抽雪茄的男人叫她什么吗?唐舒舒啊,舒舒,输输的,你看他们都押小,哪里还有盼头?

再说,你看这个区域让抽烟吗?那个男人,明目张胆的叼着雪茄,来回走动,我猜,他最次也是这里的领班。”

阮佩云言闭,不由分说,果断举起托盘,朝大字方向一扣,猖狂地讲道:“就是它了!三千七百大洋!给我~大!”

“我地个妈呀!”

阮佩云这个动作,出乎何清清的意料,她刚想拦,已经拦不住,买定离手,赌场规矩。

“佩云呐,你这……你这一把就……

姑奶奶,你这太疯狂了吧?你可是押了两三辆小轿车啊!”

何清清想不通,阮佩云今天怎么这么阔气,加上买的两个玉佩,足足七千大洋的出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呼!”

不止是她,就连周围的赌客,看着两个阔太太,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憋足劲,使劲喊道:“小,小,小!”

“娘的,大,大,大!”

何清清难得爆了一个粗口。

喊小的声音虽然众多,但何清清和阮佩云皆是面红耳赤,使出这辈子都没用过的力道,扯着尖尖的嗓子,对抗着嘶喊道:“大,大,大,给我大起来。”

二人的声音,在这个桌子上显得有些突兀,不停遭到周围人的白眼。

荷官唐舒舒,始终保持微笑,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洁白的右手。

她的手腕上,由三根黑色皮筋缠绕,皮筋接口处,多余出的六根长线头,分别缠绕了六个红色的玛瑙球。

她手腕一抖,稍稍一用力,玉指下压,紧紧地按住筛盅。

不经意间,手上弹跳的六个红色玛瑙珠子,顺着手腕,隐蔽的朝下,“咣、咣、咣”全部敲打在筛盅之上。

也就是这不到一秒的瞬间,筛盅之内的骰子,像是鲤鱼打挺似的,改变了数字。

荷官依然保持微笑,轻轻地抬起筛盅,盅内,三个骰子稳稳地躺在那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br>

</br>

第222章 大获全胜

“喂,佩云呀,这……这连个六都没有,是输了吗?”

何清清鼻子上渗出一丝汗粒,三千七百大洋,一瞬之间,便化成了泡影,这一笔巨款,别说是她,就是整个三楼的赌客都不曾多见。

“不清楚啊清清,看规则,好像11点以上才算大,这刚好11点,算什么?”阮佩云同样捏了一把汗。

整张桌子,四周满满老赌客,都齐齐地望着她俩,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服务生开始清点小字框内筹码,荷官随手一挥,轻描淡写地讲道。

“三三五,大!恭喜二位太太,独赢!”

如此轻盈的声音,在他人耳朵里,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反复划过耳膜,让人痛彻心扉。

可这个声音,对于何清清和阮佩云二人来讲,却如靡靡之音,荡气回肠地绕过二人的全身,如清风明月般,对身体进行了一次洗礼。

两人情不自禁地扼腕抵掌,尤其是何清清,面色红润,心率加速,血液沸腾,似乎忘掉了一切。

“这俩娘们,三千多大洋,不去豪赌厅,跑来这里凑热闹,唉!破了我的记录,我今天的“赌魁”没有了。”

说话的男子,连追了九把小,却在这一把“十全十美”上栽了跟头。

服务生清点完毕,将一部分筹码推入荷官面前,摆摞成堆,剩下绝大部分,像座小山似的,推到二人面前,并问阮佩云:“太太,筹码太散,要不要换成大额筹码?”

“要!”意犹未尽的何清清,不加思索地插话。

“不要!去,兑换7000两银票!剩余三百多筹码留下。”阮佩云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何清清的话。

何清清疑惑地问道:“佩云呐,德醒大师既然这么厉害,咱们何不乘胜追击?”

“追你个头啊,你以为这里是银行?7000可是我的本金,咱们两个白白赚了两个上等玉坠,还不开心吗?”

何清清红着脸,小声嘟囔道:“我……我还从包里给你七百,没捞回来呢!”

“噗嗤!”

阮佩云笑出声,瞥眼嬉骂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足?两千大洋的玉坠戴着,还差我一千大洋利息,我没朝你要,你还好意思说?呐,这不还有三百多大洋嘛,随你挥霍吧!”

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灌进服务生耳内,他机灵地朝远处打了一个响指,门口接引的服务生闻讯赶来。

“小虎,二位太太要兑换银票,你帮忙张罗一下。”

“呃……这么多?”

小虎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托盘筹码,还真有点不敢相信。

“敢问二位太太,这可是一次赢得?”

阮佩云道:“是啊,要不然能那么快?”

小虎悄声讲道:“二位太太,你们这么着急走?忘了来时我讲过的话?”

“什么话?”

小虎东张西望了一番,拉着二人走到僻静之处,神秘讲道:

“今天周五,闸北之夜的活动呀,二位太太,看样子你们是一把押了三千七百大洋,并且赢了,只要这个数字在今晚十二点前不被人赶超,你们便是我们三楼的赌魁。

这三楼可比不了四楼豪赌厅,这一把的大手笔,几个月可都没见到过了,所以我建议,还是再等等。”

“赌魁?”

何清清疑惑不解地问道:“这个赌魁什么奖励?”

“押注金额的百分之二十,银票,直接奉上!”

“啊!那就是七百四十大洋?”何清清扶了一下脑袋,觉得有点眩晕。

“是的,二位太太,可千万不能走,我觉得这个金额是没人能超过的。

你们如果累了,可以去六楼休息,我们为超级vip提供的有免费客房,请放心,客房和男宾娱乐区是隔开的。

十二点,准时有专门的音乐响起,你们听到提醒,下来看一楼大厅处的榜单即可。

哦,这个奖励只有半个小时的领取时间,过期作废。”

听闻服务生的话,何清清惊讶道:“佩云呐,这……这我们可不能走呀,稍后我给老赵打个电话,你要不要也给时新打个电话来接你呀?”

阮佩云正有此意,点头悄声回道:“行,清清,咱们今天赢这么多钱太碍眼,还是让他们一起来接比较妥当。

你还要玩儿吗?不玩儿咱们就去六楼休息一下吧?”

何清清眼皮都不抬一下,盯着桌面讲道:“玩儿啊,除了给他们的打赏,不是还有三四百大洋的结余吗?

等着晚上再一分红,我的七百大洋不是也回来了?哈哈,你就让我痛痛快快地玩儿吧!”

阮佩云瞥了她一眼,颠怒道:“何清清,我再跟你说一遍,你还差我一千利息!这么大人了,不要让我老提醒你!”

何清清不好意思地回道:“好吧,好吧,给我打个七折,晚上那七百给你,这三四百就让我挥霍吧!”

阮佩云拍着何清清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讲道:“清清呀,我怎么觉得,好像把你带坏了似的?”

四周的赌客,就这一把,便将赢了几局的钱吐了回去,有的丢过来白眼,埋怨她们二人折煞了运气;有的喋喋不休地背着赌经;还有的在观望。

荷官唐舒舒,波澜不惊的脸上写满随意。

她伸出手,正欲再次摇起筛盅,却听有一人喊道:

“等等!”

“嗯~?”

放下器皿,美女荷官问道:“这位先生,有何质疑?”

一名只剩下一小摞筹码的男子,不服气地大声讲道:“就你这个破名字还当荷官?唐舒舒,躺输输的,躺着都不会赢,真是太不吉利,我要求换人。”

赌徒最忌讳的就是这些,经这名男子一讲,纷纷指责。

荷官一愣,反驳道:“先生,你自己一身绿毛,怪别人是妖精?

再说,你非要理解成躺输输,我有什么办法?你看这二位太太,还不是赢得盆满钵圆?”

何清清赢了钱,自然心情舒畅,替荷官辩解道:“唐舒舒?我觉得挺好,躺着都输不了,来,这是赏你的。”何清清将手中的筹码丢了过去。

荷官接过筹码,点头表示谢意,又对那名男子讲道:“每个人的理解不同,这就是心态,心态好了,运气就来了。

既然先生不太喜欢我,没有问题,我们闸北之夜就是公平,满足顾客的一切要求。”

“啪,啪!”

美女荷官拍了拍手掌,在服务生耳边嘀咕了一小阵,服务生一路小跑,进入侧厅。

</br>

</br>

第223章 生气也没招

侧厅,迎面走出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女子身着一身制服,与近处的荷官遥相呼应。

“大姐又被人唾弃了吗?老爹真疼我,给我起这么优秀的名字,哈哈!”美女荷官心里想着,加快了脚步。

赌客望着眼前的荷官,再看看远处的女子,精神有些恍惚。

“这不是……”

越走越近,脸上的五官越来越清晰,分明与近处的唐舒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穿着打扮、手腕上红色的玛瑙手环,都分不出差别。

要求换人的赌客,愤愤不平地讲道:“呃……你……你们闸北之夜还有这种操作?双胞胎?这……这分明是换汤不换药嘛。”

“嘻嘻!”

刚来的美女荷官,就连笑声,都和唐舒舒的嗓音一模一样。

“先生,您可不能这么讲,我们不是双胞胎。”

“骗鬼呢?你以为我眼瞎?还是赌久了看重影?”

唐舒舒赶忙解释道:“先生,我们是三胞胎,我叫唐舒舒,她叫唐莹莹,还有一个叫唐佩佩。

我怕您,再误认为我二妹唐佩佩是“躺赔赔”,所以,便直接叫三妹莹莹出来,“赢赢”这个名字……可如您的意?

赌客回道:“赢赢?嗯~这个名字好,我看啊,你们家就这个老三有出息。”

唐舒舒闻听,心里略有不爽,暗含讥讽道:“先生,我顺便讲一句,我三妹莹莹,一般是不上三楼当荷官的,她服务的是四楼的豪赌厅。

今天,若不是你们忌讳我这个名字,她根本不可能下来摇筛盅。

先生,虽说她叫唐莹莹,可是庄赢还是闲赢,都未知,一会儿您……可别又命人叫我。

好了,“输输”我这就退下,感谢诸位让我休息,祝你们好运。”

目送“输输”离开,唐莹莹突然伸手一抓,有弧度的上扬手臂,熟练地在空中来回翻着花。

“清清你看,真不愧是豪赌厅下来的荷官,整个筛盅挥舞的错落有致,看样子,这些赌客未必好赢呀。”

筛盅内,三颗骰子来回撞击,清脆的响声,让赌客们不由得赞叹。

“啪!”

筛盅落地,唐莹莹干净利索地喊道:“多下多得,少下少得,不下不得,看好下注,买定离手。”

随着这一声喊,赌客们的聚焦点再次回到赌台。

“佩云呀,她看起来好厉害,咱们怎么下注?”

阮佩云想了一阵子说道:“出其不意吧,别人不押什么,你就押什么,输了咱们就休息去,好累啊!”

何清清若有所悟,观望了一阵,首先拿出一个筹码,丢入大字框,喊道:“今天运气好,五十大洋大,给我继续大!”

她这带动性的一喊,赌客们纷纷把手里的筹码朝大里扔。

唐莹莹第二次提醒道:“吃喝嫖赌都是赔,赌桌上面有来回,只要胆子足够大,小铜板摇身变成金疙瘩,看好下注,买定离手。”

何清清看着自己的筹码被淹没,皱了皱眉头,心想,“怎么我押什么他们跟什么?把我的运气都给带跑了,真烦人。”

想到这里,她又抓起一个筹码,朝熙熙攘攘的小字框扔了过去,并大声喊道:“灵感告诉我,五十大洋,小!”

“呃……白痴吗?”

在异样的眼光中,阮佩云悄悄讲道:“你这玩儿的什么啊?不管开大开小,你都不赔不赚,是让人觉得你傻吗?”

周围跟着她先扔筹码的人,气鼓鼓地瞪着何清清。

何清清悄声回道:“管它输赢,我……遛狗!”

一直观望的人,大部分又把筹码扔进了小字框,慢慢的,大小两边筹码堆积的高度,基本持平。

唐莹莹第三次提醒道:“时间不多,看好下注,买定离手。”

何清清抓耳挠腮,这么多人跟着自己下注,造成了两边几率一样。

哎呀!姑奶奶还就不信了!“来,三个一,三个二,三个三……三个六,“豹子”,各五十大洋!”

何清清的倔犟劲头上来了,她抓着其余的六个筹码,亲自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分别押在六个方框内。

然后,走到原点,上下拍了拍手掌,坏笑地讲道:“来呀,你们跟啊?”

“傻瓜!”赌客们这才发现,这个太太不是来赌的,分明是来扯淡的。

荷官唐莹莹,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抬起筛盅,筛盅内,三个骰子高高落在了一起。

最上方,头一个骰子就是六,这让押大的赌客为之兴奋。

唐莹莹伸出玉指,将第一个骰子拿起,接着又是一个六,押小的瞬间没了精神。

“佩云,再出一个六会怎样?”何清清觉得不可思议。

“三十六倍!”

“啊!”

何清清稍一愣神,随即扯着嗓子喊道:“六、六、六!给老娘来六!”

荷官再一次伸出惹人关注的右手,将骰子一拨,果然,最后一个还是六。

“围骰,大小通杀,这位太太,您……独赢!”

“呼!”

荷官言闭,赌台四周,其它桌的赌客轰隆一下围了过来,不是他们没见过,而是敢下五十大洋,且赢了豹子,真让人羡慕不已。

“你刚刚还说人家是白痴?

“你不也说她傻了吗?”

“啧,啧,啧,真有种!”

“都是那家伙让换人,刚刚还略有盈利,这一把可就给宰了回去。”

“就是,还不如那个“输输”,大家连赢了几把小,这“赢赢”上来就通杀。”

一堆人窃窃私语,何清清红着脸,难以平复内心的激动,颤抖着问道:“我……我赢了多少?”

服务生回道:“三十六倍,一千八百大洋,太太,您是换银票还是继续?太太,太太?”

“啊!”

“全部兑换银票!”

阮佩云插话,替愣神的何清清做了主。

“换,换!”

何清清实在玩不下去了,这太刺激了,急需去房间里清醒清醒。

荷官唐莹莹,一双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一旁要求换人的赌客。

赌客深深地喘了一口气,默默念叨:“换人如换刀,宰人静悄悄,有理没处讲,生气……唉!也没招。”

</br>

</br>

第224章 抽大烟的女子

金黄色闸门的手摇电梯,随着“滋滋啦啦”的响动,缓缓降落。两位绝色倾城的富家太太,一前一后,迈入电梯之内。

电梯上行,刚到五楼,却嘎然而止。

三名瘦弱的大烟鬼,慢慢吞吞地挤进电梯,管理员嫌弃似的,下意识朝后躲了躲。

就在此时,远端传来一阵对话:“二爷,求您再赏我一口,明天我就想办法还钱。”

“放屁,这一个多月来,你说了多少次明天?耳朵都他妈快听出茧子来了。

若不是看在你家老头子的份上,我才不赊给你。”

站在电梯靠门的何清清,伸出头,从闸门中间的缝隙中,好奇地看了一眼。

只见远处,一名瘦弱的女子,背对着她,两手紧紧攥着一个男人的胳膊,不停的摇尾乞怜。

“二爷,这几个月,我在您这儿也消费了不少,如今,实在囊中羞涩,您就帮帮我,再赊给我一泡,就最后一泡,明天我一定去想办法,求求您了。”

被女子称呼为“二爷”的彪形大汉小勇,他和阿润,并称老板身边的左膀右臂。

由于阿润长的帅、嘴巴甜、头脑活,更容易讨得顾客欢喜,便被安排在了一到四楼,负责舞厅和整个赌场的运营。

而小勇,一向冷峻漠然,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反而,对付五楼难缠的烟鬼,和六楼醉酒的嫖客,更显得游刃有余。

小勇正儿八经地讲道:“这样,我可以再给你最后一泡,明天晌午,若还筹不到钱,你自己去六楼……怎么样?”

虽说是个打打杀杀的莽夫,小勇却不喜欢强迫别人,他开出了条件,让眼前的女人自己抉择。

女子抹了一把流出的鼻涕,咬着牙想拒绝,却又感觉,此时的骨头缝里,都像蚂蚁叮咬似的钻心难受。

“行!”

牙缝中勉强挤出一个字来,因为她,实在忍受不住烟瘾,只能先同意下来。

得到确切答复,小勇一挥手,招呼服务生过来,交代道:“五子,去给她先弄一泡,今天管够,好好给我伺候着。”

小勇的话音刚落,女子浑身颤抖,痛哭流涕哀求道:“五子,麻烦快点,身子已经熬不住了。”

就在她斜脸催促的一瞬间,何清清突兀地喊了一嗓子:

“开门,快!”

还未来得及锁好铁闸门的服务生,闻听一愣,想要说点什么,何清清却直接用手,慌里慌张地把门给扒开,硬拉着阮佩云的手,快速挤出电梯。

她不可思议地指着远处,恐慌问道:“佩云,你快看看,那是谁?”

阮佩云闻听,顺着何清清的手指,望向大厅里侧,正对着电梯的房间。

房间内,一名女子,端着一杆烟袋,斜卧床头,每吸食一口,便会吐出一口白烟,给人一种很享受的感觉。

“啊!怎么是她?抽大烟?一定是我眼花,看错了。”

阮佩云使劲地摇着自己的头,否决眼睛看到的一切。她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是……张莹!

“怎么办?”

一向泼辣的何清清也没了主意,望向阮佩云。

阮佩云内心充满着焦虑、失望、怜悯、痛恨,她重重地踩着高跟鞋,“叮咣,叮咣”,飞速的朝张莹所在的房间走去。

离门大约两米的距离,她放慢了脚步,悄悄走到门前,倚门、皱眉、捂鼻、开口讽刺:“大太太,您这可是好雅兴,几个月不见,又憔悴了许多。”

过足了烟瘾,正闭目养神,媚态百出的张莹,竟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闻听有人讲话,她缓缓睁开迷离的眼眸。

“啊~”

张莹丢下烟枪,双手捂着脸,歇斯底里喊道:“出去,你们给我出去!”

很显然,面前盯着她的两个女人,让她不知所措。

阮佩云闻听,不怒反喜,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呵呵,真好,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压在心里的石头也可以放下了。

我相信,时新如果看到你这种肮脏的模样……

张莹,我真瞧不起你,从今天起,我阮佩云,将彻彻底底少了你这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时新……”

听到这个名字,张莹如同五雷轰顶,比断了鸦片还要难受。

稳定片刻情绪,张莹楚楚可怜地讲道:“求你们,千万别……别告诉……时新!”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甚至听不到“时新”两个字。

“晚了!”

阮佩云摔门而去,身后的何清清有点惋惜,曾经意气风发的军统第一大秘,家世显赫的名门旺族之女,没想到,现在的生活竟会如此凄惨。

“张莹,你何苦如此作践自己?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张莹抬头,忍着心中的悲伤,不让泪水滚落,轻狂的说了一句:“关你何事?我愿意!”

“唉!你真的没救了!”

何清清摇了摇头,离开了这个房间。

张莹的眼泪终于顺着脸颊开始滴落。

她的双肩不停颤抖,双手紧握,白皙的胳膊上面,青筋凸起。

仿佛所有的幸福都在手掌之中,松开,便什么都没有了。

走远的阮佩云,脸部的肌肉有些痉挛,眼睫毛已被泪水打湿。她忍耐着,急需把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给候时新。

“喂,时新呐,下班和站长一起到闸北之夜来接我们,我和站长太太赢了不少钱,怕不安全。

对了,来之后,会有一个叫“小虎”服务生,给你一张超级vip卡,我刚刚替你办的,另外……”

候时新明白,阮佩云已经将何清清成功的引诱到了闸北之夜,他也刚好,需要熟悉熟悉闸北之夜的环境。

“另外什么?”

“算了,你来了再说吧,我怕你太激动,开车不安全。”

候时新一愣,心想:“问筠、问樵都已经去了,我在军统潜伏了这么多年,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还能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激动的?”

“呵呵,好吧,等着我!”

“咚,咚,咚!”

候时新刚刚挂起电话,赵涛象征性地敲了一下门,推门便走了进来,关切地问道:“时新呐,都听说了吧?你可给我挺住啊。”

第225章 爱恨交交织

“挺住?”

“站长,她们赢的这几千大洋,还不至于把我吓傻了吧?

呵呵,咱们工厂也正式运营了,以后,像这种大额的钞票,每月都会有流水。

我如果连这点钱都看在眼里,还怎么跟着您奔更好的前程呢?”

“呃……”

候时新暗红的眼眸放光,一副神定气若的模样,而语气轻快,答非所问,明显心情不错。

这证明,阮佩云并没有把张莹的事告诉他。

“去吧时新,你先上去看看再说,反正……做好心理准备,别激动就对了。”

闸北之夜一楼,何清清像块丝绸般,柔滑细腻地瘫在赵涛怀里,含情脉脉的眸子微闭微张,眼眉处透出的柔情,似一湾清泉,彻底融化男人那颗贪欲的心。

阮佩云冷眼旁观,低着头,靠着窗沿,如莲藕般的玉臂交叉放在胸口,一脸沉思,欲言又止。

“呦,太太,看你嘟弩的小脸,是谁惹您这个姑奶奶生气了?”侯时新弯下身,微微斜着脸,一脸心疼地问道。

三个心知肚明的人,惆怅地看着没心没肺的候时新,心想,“接下来,你要么是被五雷轰顶般压垮,要么是暴跳如雷拆了这里。

“时新,去五楼看看吧,顺便带上这些银票,万一有用。”

“这一千八百两也给你!”

候时新看着被强塞的大笔银票,幽暗的眼底透着紧张和疑惑,凝眸扫视一眼,更加好奇。

“你们……你们这是何意?三个人在这里等着?让我一个人上去砸上一把?”侯时新虽然语气轻快,只是脸部肌肉僵硬,笑得有些苦涩。

赵涛摆摆手,讲道:“你去吧,看看就知道了,还是那句话,稳住。”

带着疑惑,候时新有预感,“出事了”,这三个人,分明知道详情,却又难以启齿,可……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能让三个人都担心自己?

电梯缓缓启动,候时新内心开始有些焦虑,猜想:“难道,他们发现了“狗尾草”?

不可能,如果发现了接头人,阮佩云第一时间就会处理,怎么可能等赵涛前来?赵涛也不可能是这种表情。”

闸门打开,刺鼻的异味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他抬起手揉揉鼻子,大步向前走。

“大烟馆?”

男人眉头紧蹙,心头的疑问,充斥着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眸子,心跳莫名加快,慌乱的感觉让他呼吸困难。

走廊边上趴着、坐着一些穷烟鬼,鼻子里带着鼻涕,骨瘦如柴的大手擦拭着嘴角的口水,眼神空洞无光地看着走过的每一个人。胆大的,居然上前拉扯路人的裤管,总想从他们身上乞讨到一点好处。

侯时新生厌地闭下眼,心口收紧的疼,头顶毛发也悄悄竖起。

不是恶心,而是无奈。

候时新清楚,大烟分为三六九等,最上乘的来自印度,其次来自云南,抽什么样的大烟,取决于口袋里的钞票。

乞讨的这些穷烟鬼,已经败光家业,靠回收别人用过的卷烟布泡水喝,只能过过嘴瘾罢了。

手插口袋,左右张望着,寻找他们报出的房号。

侯时新停在那扇虚掩的房门外,门缝里传出一阵阵刺鼻的气味。

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挡住鼻翼,清咳几声,让喉咙里卡涩难忍的异物滑下食管。

他轻轻推开房门,烟雾氤氲,大雾弥漫,呛的他直流眼泪。

不得已,微闭着眼,四处张望,寻找好奇的源头。

当他正要关上门时,眼角余光,最后一撇,撇到墙角处。就是这一秒,心像被重物击碎一般,疼痛难忍。

墙角的张莹,躬着身,蜷缩成一团,疲疲沓沓的侧卧着。

她将烟灯处,烧好的劣质烟枪杵进嘴里,闭着眼睛,抽数十口后,才缓缓睁开眼睛,醉眼迷离地享受着人间仙境。

“是她?怎么会是她?一百多天不见,她怎么在这儿?

女人头发蓬乱纠结成条,像树藤爬满头皮,整个人精神溃散地沉迷在意想中的世界,这是一个没有痛苦,没有悔恨,没有烦恼的世界。

可惜她那迷人的大眼,已经黯然失色,就连浓卷的眼睫毛,也稀疏掉落了不少。黢黑深陷的眼眶,仿佛掉入绝望的深渊,麻木空洞的瞳孔深处,透出一丝哀凉。

虚拟世界的享受,让她情不自禁的抽上两口,又一脸舒坦地微闭着眼,与世无争。

“咳,咳,咳!”

或许是伤心,或许是口太大,剧烈地咳嗽声,让这个黄皮寡瘦的女子,显得那么赢弱。

“砰!”

门被完全踹开,候时新站在门口,死死盯住那个深爱他的女子。

一步,两步,三步,每走一步,脚上都像是绑着千斤巨石,在烟馆的小房间内,仿佛走了千年。

“咔!”

烟枪被他一把夺过,使劲撇断,断成两节的物体,狠狠地甩到门外。

“跟我回家!”

张莹惊恐地瞪大眼睛,虽有预感,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她惶恐不安。

“他……还是来了,他……还惦念着我,可是回家?呵……回家……”

空气凝固压抑,她低着头,不敢再与他对视,她双手杵着床沿,微微颤抖的身体,让人看着摇摇欲坠。

她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的眼里……竟然是如此狼狈不堪。

“对不起!”

雄狮一般的男子,红着眼眶,低下高贵的头颅,将女子紧紧拥入怀中,深深地吻上了她苍白的嘴唇。

“不要,臭!”

满嘴烟味的张莹,挣扎着推开候时新,眼泪,像无垠的海水,诉不清她内心的苦楚。

“时新,你走吧,求你放过我吧,现在的我,已经配不上你,我不想拖累你,不想让你难堪,求你了,走吧。”

“张莹……”男人嘴唇颤动着,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没有伤害她,却利用了她;他没有辜负她,却把她送入别人的黑手;他本该去寻她,却不曾想……。

“啪!”

一耳光打在自己脸上,内心狠狠地骂了一句,“畜牲!”

“啪!啪!啪!”

连续不停地抽打,各种狠毒,自责的声音,将自己咒骂的完无体肤。

“时新,对不起,对不起,别打了,是我不配,我不配拥有你,对不起。”

张莹像只孱弱的小鹿,一边阻止男人,一边泣不成声地扑进他的怀里。

候时新揽起张莹纤细的腰肢,眼底的柔情包覆着这个瘦骨伶仃的女人。

她在他怀里,突然觉得不妥,便像条不听话的鲶鱼,肆意想挣脱他的羁绊,可惜……他的怀抱太强硬,无论如何挣扎,还是徒劳。

张莹急的满头大汗,松软地瘫在他的怀里,喘着大气。

“对不起,是我不好,冷落了你,跟我回家。”

</br>

</br>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