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合 - xp1024.com
《野合》


1 命犯桃花

世上本没有路,但走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成了路。

在通往缅柬公路的原始大森林,总能瞧见一条羊肠小路,逶迤通往人迹罕至的偏远村落,只要你沿着这条公路走,大致方向是不会错的,它会直接将你带到怒江河畔,运气好的话,你可以通过一座铺得很平坦的钢丝吊桥,悠哉乐哉地过了猛浪若奔的怒江,就是天不管地不管阎王老子不管的金三角,但最怕半路杀出李逵来。

先是警犬呼啸而来,后面是荷枪实弹的边境武警,厉声呵斥:“抱头!抱头!蹲下,老实蹲下!”

稍慢一点,警犬轰地一声迎面扑来,它能咬破寸厚木板的兽牙如闪电般将你扑倒,深深扎进你的裤管里肉腿里,死死拖住不放。只有束手就擒,等待你的是搜查,即使没带货,可能要罚款,拘留。

刘福娃去的是时候,几乎是顺风顺水,回来的时候听到了那传说中的警犬的咆哮声,吓得他慌不择路,转身就逃命,他带的毒品也够他关一辈子的了。能救赎他的也只有怒江,怒江敞开他那浩瀚的胸怀迎接了这位二十出头的小伙。

刘福娃是福星高照,掉进怒江的是九死一生,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阎罗殿,而是烟熏得看不出木料的竹楼,但光线烨亮,照得一块烟熏的腊肉油光透亮。他忍不住咽了口水,他动了一下,头还隐隐有些疼。

“大哥,你醒了噢。”走进一个娇小玲珑的姑娘,穿着黑色质地白色边纹的无袖上衣,短小紧身,衬出两个挺拔的丰胸,“v”字形领,恰到好处的露出乳沟;露出浑圆的小腹,诱使让你直往系着红黑色条纹的筒裙下面看,筒裙虽然没有时装露得那么直接,但包裹着圆实窈窕的翘臀,赤着一双玫瑰色的秀足,走起路来,春光无限,一歪一扭,如花蛇蜿蜒而行。

她头上戴着银制的半月形发箍,长发披在肩上,露出一张磁娃娃的脸,耳朵上吊着大号耳环,手臂上也箍着臂环,项上也有了一个银项圈,走起路来银铃铃成韵。

说话声像山泉一般甜美,手里端着一个粗碗冒着热腾腾的药香,刘福娃觉得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升腾起一种强烈的感恩之心:“姑娘是你救了我,福娃一定要报答你。” “你叫福娃?”

刘福娃眼神迷茫地看着她,那姑娘心为之一动,后来才知道,内地来的男孩面皮比较薄,没有本地男人的粗犷放荡。

那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生起靓丽的羞容:“我叫蓝凤凰。你是俺阿爸从怒江畔背回来的,你要给俺家打三年工才能走。”

刘福娃想有这个凤凰陪着,就是打一辈子的工也愿意。

刘福娃嘴甜:“妹子,是你和你阿爸救了我,我在你家做牛做马都行。”

“那你得穿我们佤族的服饰,否则你出门要惹麻烦的。”

“行,妹子,可是我没钱买呀。”

“没关系,你穿我阿爸的就行了。我阿爸年轻的时候比你帅多了。”

蓝凤凰打开一个竹柜,拿出一大堆物饰,刘福娃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别说穿戴起来了,就是说出名堂来都不轻易。

没办法,蓝凤凰只能委曲一下,亲手给他戴上,先是黑色红边的头巾,缠在头上,然后剥褫了上衣,穿上无领对襟短衣。

她手里拿着一条青布肥大短裤,偏过脸去:“给,自己换上吧。”

刘福娃逗她:“你别看哦。我换了,好啦。”

蓝凤凰不由回头来,羞得满脸云霞,原来,福娃正褪下裤子,晃荡着一条红缨枪。

蓝凤凰忍不住打了他一下,别过脸去了,脸又烫又红。她以为外面的人就是没脸没羞。

刘福娃不敢太过分,他只是看她那么含羞带娇,才跟她开个小玩笑。

然后要戴大耳环——蓝凤凰拿出一个菱角刺,闭上眼念念有词,然后,她细嫩的手帮他又捏又搓,哧地一声穿了过去,痛得福娃差点晕了过去。然后是另一只耳。

“真不像个男人。”在蓝凤凰眼里男人应该能沉忍的,这点小痛,就如剜肉一般,要是带他出去见村里的人,一定会丢尽她的颜面。

蓝凤凰给他戴上竹藤圈作为项链,福娃觉得脖子上痒痒的,难受死了,但他要想在这里生活下去,他就得遭这个罪。

2 阿妈

“阿妈回来了!”蓝凤凰显得很兴奋。

她手提着筒裙,轻盈地下了竹楼,福娃疑心她们有什么心灵感应,果然听到竹楼下面猪哼哼嗡嗡的声音。

福娃很想见识一下女主人,他也跟着下了竹楼,只见一个箍着白头帕的妇女,背着一个大竹篓,身形矮小,但裸露的手脚看起来健硕有力,特别是v字领下突出的乳晕,一鼓一鼓,让他不禁萌发一种原始的冲动。

阿妈年纪应该不大,脸色红润,背着那么大的一个竹篓,气不喘,腰不弯,见了生人,还有山里人的羞赧,更显得妩媚多情。但她是蓝凤凰的妈妈,福娃想,怪不得她女儿,出落得花枝招展,原来像她妈妈。

福娃想,我得主动才行,否则第一印象就不好,以后就难以相处了。他主动上去九十度弯腰鞠躬:“阿妈,好!谢谢你们一家人救了我的命。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们的大恩大德。”

阿妈将背篓交给凤凰,见了生人,自然流露出一种羞态:“是她阿爸救的你,要谢你谢她阿爸吧。他阿爸帮你弄草药去了,你昏迷了三天三夜都是他撬开你嘴巴喂的药,伟大梅依格神保佑你,你活过来了。”

“梅依格神是谁?”

“莱姆山神的名字,他是救死扶伤的神灵,你能活过来是梅依格神的功劳。”阿妈和凤凰虔诚地礼拜遥远的圣山。

福娃也只得模仿着,合掌跪下,匍匐在地祈祷,他不敢心猿意马,他也怕惹怒山神啊,随乡入俗的道理他懂,他心无旁骛,冥神跪拜。

但他要学着参拜的姿势,他不会啊,他得依葫芦画瓢,他得眼瞅着——他本来不敢偷觑她母女俩,可阿妈在他旁边,又是短裙,难免露点多,随着身形波浪起伏,她要命的臀有种成熟少妇的滚圆和性感,短裙开叉处还能觊觎她红色的底裤。福娃虽是无心瞟了一眼,但那诱惑力大过了神的震慑力。凤凰也斜睨了他一眼,显然很是不满。意思是她阿妈是他阿爸的,阿爸回来要把你绑了送到深山老林饲养猛兽,我知道触犯他们的神灵,是要遭到惩罚的。

“阿妈,我饿了。”蓝凤凰娇嗔地对阿妈说。

“你收拾一下东西,阿爸回来,我们一起吃吧。有客人在,阿爸要喝酒的,我弄几个下酒菜。”

“阿妈,他不是客人了。他是我们家一个,一个长工,最高神灵木依吉的儿子,我们的祖先格雷诺说,他要为救他命的人做三年长工,否则,要拿他衅鼓的。”

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但是做三年长工,我是答应了的。

阿妈只有这次才略抬起头睃了我一眼,她眼眸清纯,如一泓清泉,眉目清秀,唇上挂着丝丝微笑:“你阿爸可没当他长工,你阿爸说了算,听阿爸的,乖孩子。”

“阿妈,我愿意做三年长工的。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没有你们我可能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阿妈听了我的话,低下眉弄她的火搪瓷,生起了火,堂屋里冒起烟,烟熏着上面的腊肉,油腻腻的。怪不得说山里人,挂起腊肉吃光饭,看一眼腊肉,扒一口饭。想到这,我不禁由此及彼,看了她母女俩一眼。

她们可心无邪念,专心做家务。阿妈用一个瓦罐正在煲茶,放进了巴掌大的一块茶砖,惊得我舌头都伸不直了,正宗的普饵茶,外面要卖百把块哇。

烟垢很厚的铁锅里也煎熬着一锅稀饭,咕嘟咕嘟地响,米粥的清香弥漫整个屋子。

我想帮阿妈添把柴,阿妈正直起腰,我慌忙躲闪,还是碰到了阿妈的脸,山里的女人真是水捏的,碰得我手上一手滑腻。我慌忙陪着小心:“对不起,阿妈,我想帮你烧火。”

“你不会的,她阿爸会慢慢教你的,你今天还是客人。你歇着吧。”她言下之意,别给她添乱了。

“喂,福娃哥,你过来,帮我挑水去。”说老实话,我情愿跟阿妈呆在一起有安全感,跟这个像阿诗玛的姑娘呆在一起,肯定没好果子吃。

她让我担着一担木桶,不是很重,她跟在我身后,挽着一篮子山野蔬菜,算是监工吧。

3 山神的恩赐

这个寨子依山傍水,鳞次栉比的竹楼掩映在竹林绿树蕉树之中,寨子由筑着一道爬满青藤和荆棘的土墙,下面是青石板铺成的路,青石板下面水声淙淙。 赤脚踩在青石板上,光溜清凉,舒坦极了,怪不得她们都赤着脚,与大地贴得多近。

家家户户冒着袅袅炊烟,都是午后才做中饭,显得很宁静。偶尔碰到一两个老翁老妪,都不拐杖,背很直,蓝凤凰叫着,阿公阿婆,老人咧嘴,黑黑的牙齿,舒眉展眼,手搭凉蓬,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小伙。

福娃赶紧鞠躬行礼,叫阿公阿婆好。

蓝凤凰也不多解释,捂着嘴笑一笑,扯着他就与老人擦肩而过,一路转向后山,远远听见水声哗哗作响。原来,从山上用竹简引来了清泉,贮蓄在一个大陶瓷缸里,陶瓷缸周遭爬满青苔,里面的水清澈见底,水正满溢出来,淌在下面的青石板上,流进山涧。

我刚要伸手出捧水,她抓住了我的手,抬起美灵灵的双眼,我明白了还要祭神。我学着她的样子,念念有词:“木依吉的女儿达娜,我感谢你赐给我们纯洁的甘霖。”

她是闭上眼睛的,我不时睁开眼偷觑她一眼,她秀发披肩,阳光直射水中,映出诱人的肉色,有时候贼眼还溜进她的粉颈下,v字领下的乳晕,还有荡人心魄的乳沟,可能心不诚吧。我顾盼之间,发现草丛里盘曲着有一个团箕大的一条蛇,离我一步距离。

吓得我瞠目结舌,要是我动一下,那畜生一定会向我发起攻击,这时,它竖起扁平的魔鬼头,青绿的细鳞,泛着可恶的鳞光,细小的眼睛紧盯着我,咝咝吐出开了叉的红芯子。

我的生命悬于一线啊。我不知道走的什么霉运,刚捡了一条命回来,眼看要交桃花运了,却要遭遇这个恶魔。我是一条眼镜王蛇,它的攻击力和毒素在全世界的蛇类排位都名列三甲。

蓝凤凰看我表情怪怪的,她闪动着睫毛,忽闪忽闪,终于,跟着我的视线往草丛里望过去了。她嘘了一声,这纯粹是多余,我还敢动吗。我希望她也不要动,不要惊动真正的山林之王。

突然蓝凤凰身形闪动,如兔起鹘落,哐啷一声,她用木桶对准它,那蛇咚的一声窜进木桶;蓝凤凰手上动作不停,端起桶向水缸下浇去,蛇彪上了水面青石板,蛇是爬行动物,水让它的身子在起了青苔的青石板上打滑,滑来滑去,身子拉直了像一根黑木棒,蓝凤凰一个车转身,俯身拾起蛇的尾巴,哗啦猛一抖,像舞动少林棍一般呼呼在空中转动,风车叶子似的,转了足足一刻功夫,我看得眼花缭乱了,她然后猛摔在地上,那蛇尾巴还在搅动,天啦,她再一顿蛇尾,蛇摆直了身子,她身形疾转,赤脚踩在蛇七寸上,从身上拔出一把牛耳尖刀,哧地一声划开了肚皮,露出如棉絮一般的内脏,掏出一个甘蓝色的蛇胆。

“过来,吞下去。”她尖细的手指像孔雀啄着,她眼里有一种磁吸力,迫使我挨近了她,我不敢用手接,张开嘴,她放进了我的嘴里,我闭上嘴吞了下去,像吃毒药一般,不敢尝它的味道,只是觉得有个光溜溜地东西滑进我的食道,有一股野味的腥臊味。

“过来呀,你摸摸蛇的身体。死蛇啦,大男人诶,摸摸它,山神梅依格才不会怪你哪。”

她那么纤弱的身子都能对抗,难道我男子汉大丈夫还怕什么。于是,蹲下身子,伸手去摸蛇的身子,我一触上去,闪电般地缩了回来,那蛇的尾巴还在盘曲卷动,手指觉得它鳞质的身体,冷若冰霜。

我的胆怯,惹得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熊包加草包,丢死人啦。”

我很气恼,我闭上眼睛,一把去抓蛇的尾巴,可是那蛇的尾巴立刻缠绕到我的手腕,妈呀,唬得我三魂悠悠,七窃生疼。

“笨蛋,看我的。”她敏锐地斩断蛇头,“抓紧了。”

她让我抓紧了血淋淋的肉身,她揪着蛇皮,往下一撕,一撕到底,蛇像脱去了皮衣服,赤身**地悬在我手中,但蛇尾还在搅动。她三下两下掏干净了内脏。

“算你有口福。梅依格待你不薄,你以后可得感谢他。”

现在,我才感觉到蹦嗓子尖的心现在怦怦直跳了,心有余悸,再有这么一回,我还有不有魂。以后,我长了一个心眼,到野外,没有蓝凤凰,打死我也不敢擅自外出。

我对蓝凤凰的依赖心灵慢腾腾生成了

4 幸福一家

“阿爸回来了!”

蓝凤凰眼里漾起兴奋的神情,山路尽头走着一个健步如飞的中年汉子,头包红头巾,青色的无领短袖黑襟上衣,下着青黑色的大裆宽筒裤,还带着猎枪和挎包,挎包鼓鼓囊囊,可能上山采药去了吧。

“你怎么知道他是你阿爸?”他看不清脸面,只是穿梭在盘曲的山路上,影影绰绰,不甚分明。

“蠢材,我阿爸是红头巾,穿阿曼服,他是我们寨子的格亚永。”

“什么格亚永?”他一脸错愕。

“土佬。就是我们们寨子的头人,寨主。你看我阿爸的衣服上还绣太阳、月亮、星星、双龙和牛头,内衣上还绣着双龙含红日的图形。”

“是不是传说中的部落酋长?”

“哎呀,酋长叫格利俄,是不一样的啦。”凤凰不耐烦地嗔怪他多嘴。

那汉子越来越近,他中等身材,肩阔膀粗,手臂上有刺青,是鸟的图案,大号耳环,手臂上还有银箍,看一身的肌腱果然是神武盖世。嘴里嚼着槟榔,牙齿很黑。脸面子黑里透红,略有觜须,说话嗓门雄浑:“嗬嘿,小青年,没事了哇。”

我看他胸口还刺着一个大牛头,长着蓊蓊郁郁的胸毛,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多谢寨主搭救之恩。福娃没齿难忘,活命之情,愿意以命相报。”

“哈哈,你们外面人书读得多,说话很有文彩。这样子吧,留在我家里,住上些日子,我们以客人相待。因为本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救人一命,帮工三年,方能离寨。”

“多谢寨主活命之恩,现在还能收留我,赏我一口饭吃,真是感激不尽。”

“不要客气哇,在家里吃在家里住,就是一家人嘛。走,走,看看你阿妈弄了些什么好吃的。哟,鬼丫头,这是你的手段吧。当心着哪,这个魔兽,没有点手段,降不服它哦。”

“阿爸,知道了,我会小心的。”蓝凤凰牵着他阿爸宽厚的手掌,像个小姑娘一蹦一跳走在前面,我挑着水桶跟着上了竹楼。竹楼里已弥漫着饭菜的香味,我的肚子有点咕咕叫唤了。

“阿妈,做这个。”蓝凤凰将打着结的肉条,扔给了阿妈。阿妈忙得汗发全湿,脸色红润,见了寨主帮他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埃,很是亲昵。

然后寨主找了个瓦片出来,将瓦片烧红了,将切成块的蛇肉放在上面焙烤,屋里升腾起一股香喷喷的烤焦的肉香味。这么大一条蛇,满满一大盘,全烤完了!

“每天想你无数回阿妹,想你想得掉眼泪阿妹;每天念你无数声阿妹,念你念得喉咙累阿妹;只因山高路遥远阿妹,只因水深无桥过阿妹;如果我能变成一只小鸟,我会飞到你身边阿妹,哎嘿。”

“阿爸,尼茸叔叔来了,还有伊吉阿姨,叶那哥。”

“他们一家人都长着大象的鼻子,闻到咱们的烤蛇香,赶紧过来凑热闹了。”阿爸乐呵呵地打趣道。

尼茸五短身材,手臂上箍着厚重的银圈,爽朗地大笑着:“尊敬的蓝然大寨主,木依吉的子孙,你的兄弟尼茸祝你像莱姆山一般雄壮。我的嫂夫人像水神达娜一般美丽纯洁。”

说着,尼茸的手竟然伸出左手,公然咸猪手,抓向了阿妈的左乳,捏得一胀一缩,看得福妇眼珠都快要掉下来了。

多亏蓝凤凰拍了福娃一下:“笨蛋,我们佤族人的习俗,左边是留给客人的,右边才是留给自己男人的。”

福娃听得瞠目结舌,怪不得,阿妈说他是客人,她羞红了脸,原来他有特权的,他竟然没有享受。再瞧瞧,那鼓胀胀的圣山,真是涎得他直咽口水。他真希望下次蓝凤凰能带他去串门作客,享受如此规格的礼遇。如此礼遇岂容再错过。

“叶那哥哥。”蓝凤凰叫得脆生生,娇滴滴的。福娃以为蓝凤凰与他相处,以身相许,真是个大错觉,看样子叶那才是她的心上人。两人眉目生情, 互相对视良久,蓝凤凰还给他梳了梳头发。好在叶那没有动她的手,否则,福娃没法看下去了。

一番客套之后,主客都坐了下来。阿爸蓝然寨主拿出一个竹筒,注满了酒,他用指甲沾酒弹向空中,先敬木依吉的酒,再弹向大地敬佤族的祖先“格雷诺”,然后他自己先呷了一大口,先递给了尼茸。

尼茸同样敬天敬祖先之后,咕嘟豪饮了一口。轮到福娃,福娃有点惴惴不安,照猫画虎,也用指头弹了弹,但嘴里就不知道念叨什么了,逗得大伙儿轰地都笑,笑得他更懵了,急急饮了一口,酒香清冽,但有股辛味。他赶紧传给了叶那,叶那包着黑头巾,有他父亲的敦实,脸膛略呈山里人的紫檀色,站起来说:“恭祝阿伯阿婶幸福安康。”他饮了一口。再祝阿爸阿妈,饮了一口。然后,蓝凤凰站了起来,她们一人啜了一口,甜滋滋。

看得福娃遍体生津,看来她是名花有主了,他自作多情了,还许下了留三年,这三年看来是当灯泡的份了

5 天体浴

福娃不胜酒力,他昏沉沉睡到了夜幕降临。

“起来呀,酒鬼。”福娃盖着被单,被蓝凤凰一把揭开了,蓝凤凰肯定看见了他高高顶起的神秘帐蓬。

“走呀,洗罢才准吃晚餐。晚餐,我们可是我神灵达路安在一起吃的。”

他面无表情,名花有主了,还来卖弄风骚,差点表错了情。

福娃不敢违拗她的指令,只好拿着浴盆,捧着衣服,高一脚低一脚磕磕碰碰,跟着她下了竹楼。

夕阳还有最后一抹熏染在天际,云霞绚丽多彩地堆砌在头顶,踩着一条泛着月光的石砌路,山风轻体,还有山花馥郁的香气和泥土的气息,与家乡有几分相似,福娃有种淡淡的思乡之情。

“喂,你想什么?一句话也不跟我说,是不是睡迷糊了?要知道,白天我还搭救过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蓝凤凰气咻咻地推了他一把。

“醉了不行吗?”

“我看你不是真醉了,是装醉。是不是看我叶那哥不顺眼?老实说!”

这个鬼精灵,这也看出来了。何止是看他不顺眼,明明是情敌吗。福娃只是在心里嘀咕,嘴里嘟哝着:“哪有啊?我又不认识他,当然没有好说的啦。我也敬他酒啦。”

“实话告诉你吧。他是我的情哥哥,我还有好多情哥哥,我们佤族姑娘情哥哥越多,说明她越惹人爱。要不要带你见识他们一下,一个个比你英武骠悍。你吃醋吗?”

福娃心里一格登,一个叶那够他黯然神伤,再多几个岂不比武招亲了,一根骨头哄几条狗。想到这,他心萌鬼胎,不怀好意地说:“最后是不是来个比武招亲,还是抛绣球?”

“抛你个头。还比武招亲,就你弱不禁风的样子,他们三下两下,让你去亲达得吉神的屁股了。”

“切,我起码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急,福娃把心里话说出来,老子先上了你,生米煮成熟饭,看你还得瑟。

“你什么意思?”蓝凤凰气得脸色铁青,揪住他耳朵不放手。

“哎哟,耳朵要掉下来了。没什么意思,就是说,我们一起赏月,一起讲故事,还一起去沐浴。”

“喂,不是我们两个,是全村人好不好?”

说着,隐隐约约从远处的山林里传来喧闹的人语响,还有水声哗啦哗啦鸣啾啾。福娃的心跳到了嗓子尖上了,还有这习俗,天体浴啊。

“快来,要不是等你,我早来了。阿爸阿妈早来了。来晚了,没有好的石板了。”

这么说来,他可以一饱眼福了,阿妈也在这里,白天没有上手,晚上是不是可以补回来。他的心小鹿似的蹦跳起来。

哇,这是好静谧的一处湖泊,四面丛林如荠。泉水从上面的石头山屏出来,清幽幽,冒着热气。怪不得他们的肌肤那么好,都没见他们脸上长什么粉刺,原来是靠洗这个温泉,温泉中的活性粒子滋润得一个个水嫩水嫩的,没有雀斑、螨虫的滋生。湖并不大,不过一个小池塘大小,周围都是长了青苔的青石围成,应该不是人工造就,因为那些石头方方圆圆,是一个个连在一起的整体,估计是水的鬼斧神工,长年累月冲积出来的一个石潭。

夜色不是很浓,月光很好,银光静静地泻在水波潋滟的湖面,水声哗啦啦响。孩子们在湖里打着水仗,男人赤身**在水湾里潜游着,妇女腆着肥大的身躯端坐在石栏上,捧着水洗自己下垂的肉弹。一些小伙钻过去,逗得妇女,有脚踢过不停。有的小伙揪住她的脚一把将妇女拉进了水潭,吓得妇女一把搂住小伙,其实那水并不深,才没过胸口,深的地方应该在出水口,估计深不可测,那里只有胆大的猛小伙在哪里扎猛子。

更不可思议的是,福娃看见女人都脱得一丝不挂,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男人在旁边给她淋水,下面的风光纤毫毕现,逗得小伙在水潭里不停地向他们泼水,那妇人便用脚踢他们的手,有时被下面的男人抓住肥腿,顺手摸上一把,那男的还呵呵笑,以此为荣。

再随手一拖,将她拽进水中,几个男人围着她,又是跳,又是闹,好像狂欢节一样,那男人只是在岸上呵呵笑,那女人也只是在齐腰深的水中,不停地向这群野小伙乱泼水,水泼过去,一群男人全扎进水中,哗地一声,七八支强健有力地胳臂将那个肥美的艳妇托出了水面,两只肥鸽,一荡一荡地,活像一对有生命力的鸽子。

“你看够没有。阿妈在哪边。”我一听要到阿妈那边,顿时气血翻涌,快要窒息过去了

6 花痴

福娃跟着蓝凤凰转过几家沐发洗衣的人家,有蹲着浣发翘着两瓣鼓胀胀的肥臀的中年妇女,有颤动着肥乳捣衣的少妇,还有很多松松皱缬着的老妪老翁,——他想:怪不到这里民风淳朴,没有什么强暴,更没什么性变态。 见怪不怪,自然不怪。你想想看,要是你想得到那个神秘的宝贝,你费尽心思去猜想它去幻想它,不择手段想得到它,得到了满足还是遂了心愿,要是没得到,心里难免就畸形变态了。

福娃想:自己铤而走险,还不是为了想娶村里的陈红梅,他有段时间想陈红梅都快想疯了!

陈红梅是他初中同学,女大十八变,出落得水灵灵的,害得村里的小伙都发誓要将她娶到手。读书的时候,他就有点花痴。看着她发育良好的翘臀直咽口水。

放学他常走在她身后,只是看她的肥臀在他眼前扭来扭去,鼓胀胀的肉一颤一颤地,看得他瞳孔放大。有一次,他跟着红梅后面屁颠屁颠走着,红梅进去,他也跟着进去,红梅没意识到后面人,一下把裤子拉到膝盖上,刚蹲下来,下面光溜溜的樱桃,豁开了口,冲出一道亮晶晶的水流。那水流冲刷出山谷流音,直到断流,又剩下亮亮的滴滴泉,还有几点跳皮的水珠溅到了屁腚上,她翘起臀抖动了几下,才拉起裤子——坏了,福娃才知道跟着她走进了女厕所了。幸亏,没有其她的女同胞,他才幸免于难。陈红梅只骂了他一句:“没脸没羞。”

他一直很感激陈红梅没有将此事张扬,说明她看好他!只是以后不怎么搭理他。可越是红梅不搭理他,他越想把她娶到家,越做她的跟屁虫。他做梦也梦见陈红梅白花花蹲了下来,光溜溜地水桃开了口,尿液直溅。

弄得他患上了偷窥的癖好。蹑手蹑脚趴在窗户上,捅开一个缝看大婶大妈洗澡换衣,甚至无聊地看小妹妹小便。这样想来,原来是自己患了花痴的毛病。

他还因此差点被堂兄揍个半死。

那年头田野很多的黄鳝、鳅鱼。每到春暖花开,大孩子都会弄个药瓶子,扎上铁丝,箍在一个竹杆上,用铁皮子做个灯芯灌上柴油就是一盏渔灯;再砍一根毛竹做一把竹夹子,形状就像现在剪锁的大铁钳。每晚照鱼照到鸡叫三遍才回家睡觉。

福娃洗了干净,回房睡觉,不知是走迷糊了,还是有鬼引路,掀开被褥,被褥里有人,还直唤老公!那妇人娇柔地一把搂过他,福娃起初以为自己在作梦,后来才发现是真的,本来他吓得脚颤手颤,可是那女人搂着他,嘴唇覆盖在他嘴唇上,吸吮着吸得他痒酥酥的。下面也有一只滑腻的手,摸着他的小鸡翅,一激愣,嗖嗖膨胀了起来,牛角一般坚硬。

福娃想着红梅,伸手就摸她的胸口的软肉,哇,鼓胀胀像个大气球,他觉得是梦里,一点也不真实。不行,希望不要醒来,再往下摸摸,他摸到了湿漉漉的软肉,他抠进了肉缝里,听到压抑地嗯了一声。哇,他的手指进入了一个神奇的世界,光滑地肉壁,皱褶在蠕动,痉挛,一股股热浪包裹着他的手指,传导他的全身心,引得他连打了几个冷颤。

那只神奇的手牵引着他的**进了这个水肉窝,他兴奋得滚烫了起来,条件放射似的抽动起来。一霎功夫,他泄了,他恨自己怎么泄得这么快。后来,才知道他的处男交给了他堂嫂。

他还想再重温一遍,堂哥提灯进屋了,当然,他挨了堂哥的拳脚,好在是自家兄弟,肥水没流外人田,家丑不能外扬。堂哥忍了这口气,但威胁他,他以后娶了老婆,老子也要上她。上就上吧,过了这一关再说,福娃只得违心答应了他。相当于失口卖老婆。

后来,那嫂子还找过他几回,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但他的心思在红梅心上,又怕红梅知道了,他一生都打光棍了。因此,总以怕堂兄知道为由,玩不起躲得起,后来嫂子生了小孩,那小孩还十分像他,他们心照不宣,反正是自家的种子,也就没有张扬了。

他一门心思相发个混财迎娶红梅,要是晚了红梅上了别人的床,是别人家的媳妇,还有啥盼头。但是自从见了蓝凤凰,他开始移情别恋了,得不到的东西光想有什么用,一寸相思一寸灰,古人说的一点没错

7 有人跟阿妈玩

走过一簇灌木丛,果然见到一个大石头,像一群大象的大肚皮高高隆起在水畔,有的没入水中,有的高出水面一大截,——露出水面的可以放东西,半入水中的可以坐,沉在水底的可以垫脚。 阿爸正泡在齐腰深的水中,用一条毛巾自顾自搓澡,阿妈赤着上身,散发全泡在水中,坐在一块水中的石阶上浣发,用一把梳子一遍遍梳着,还得提防围在她身边的五个臭小子。

他们光着上身,扎着猛子来摸阿妈,阿爸这个寨主怎么当的,连自己老婆也不去呵护,任凭几个毛头小伙玩她,其中还有蓝凤凰的情哥哥叶那!只见他光着膀子,手臂上鼓胀着肌肉疙瘩,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他一个猛子扎进水中,阿妈不停地拍打着水,咯咯咯笑着,用力一推一个大脑袋,身子直起来了,福娃看见了阿妈垂着的超级波了,在胸口空荡荡晃着。叶那在不远处,哗地一声像河马一般蹦出水面,双手摸了把脸,嘿嘿地笑着。那些后生也持续不断地向阿妈扎着猛子摸过去,阿妈照例一一推搡开,有的手就乱摸乱抓乱抠,害得阿妈打了这只手又冒出那只手,按了这个头,又冒出那个头,像水中按葫芦,按了这个葫芦浮起那个,按了那个葫芦又浮起这个,忙得她不亦乐乎,却始终咯咯咯娇笑着,一点也不气恼。

水里的阿爸竟然也只是咧着嘴嘿嘿笑,简直是包屁纵容他们吃阿妈豆腐。

福娃看得瞳孔都睁大了,热血沸腾,真想英雄救美。

“妹子,我要不要上去帮阿妈?”福娃想死就死这一回吧,谁让她家是他的恩人,一命报一命。

“去吧,你也和阿妈一起玩吧。阿爸阿妈不会怪你的。”

切,连她也这么说,福娃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以,长幼有序,恩爱也不是这般恩爱吧。

福娃虽有那个贼心,但没那个贼胆啊。他嘻嘻哈哈笑着:“我还是同你去洗吧。”

“癞皮狗。走吧。”她吹着口哨带着福娃走到上游,回头看那些小伙只和阿妈玩得风生水起,却对如花似玉的蓝凤凰视如无睹。

很快,福娃有了答案,原来,蓝凤凰是穿着裙子下水的,她的身体包裹在湿漉漉的长裙里,顶头给她接一接有她体香的内衣,内裤;再给她递一递梳子。福娃也发现一件罕见的现象,她们的头发上并没有泡泡,也没见她带洗发液什么的,头发能洗得干净吗。

只见蓝凤凰半身泡在水里,头半沉在水面,发瀑袅袅娜娜漂在水面,她就那样专心志致地梳着,浣洗着,清水拉成一长咎。她见他傻看着她,朝他挤挤眼睛,媚态十足,可能笑他憨态十足。因为阿妈那边,动静太大了!

原来,阿妈终于失算了,被五个小伙拖进了水中,五个小伙,齐力托举起阿妈,阿妈咚地一声落入水中,水花四溅,笑声飞溅;他们又摸到阿妈,再次托举起阿妈,阿妈白花花的身子,一次又一次地被托出水面;托出半身,可以看到水淋淋的肉鸽,再托得高一些,可以看见肚脐,再托得更高一些,那黑色的三角地带也露出了水面——福娃想,要是自己再出把力,非全托出水面,让阿妈在空中来个转体,或来个劈叉,那就风光毕现。这群鲁莽小伙想必也有这种想法,因此不遗余力地一次又一次托举,希望一睹为快。

阿爸在一旁笑得嘴都合不拢,有时还抚掌大笑。

可福娃酸溜溜地再瞟蓝凤凰一眼,她自顾自洗自己的根本不想赤身**,福娃想,我也来个猛子,进攻她。

福娃刚想扎猛子,蓝凤凰急着叫了起来:“不可以,你是不可以摸我的,神灵都不可以触摸我的。你要是摸了我,你就触犯了神灵,就要用你的血衅鼓!”

她一句话唬得他脑袋差点炸开了!好在他的手还没摸上去,否则,他的血就要涂抹在木鼓上了,他的生命就属于神灵了。

如果他的手摸上去,肯定不是红梅那么随随便便饶过他,而是神灵不放过他。

看来,今晚欢乐属于他们的,他只是一名看客,他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要想过得快乐,不能被游戏规则给正法了,而是要充分利用好游戏规则,最大限度地玩出名堂来。

哈哈,福娃脑子开窍了。

8 篝火晚会

沐浴完毕,可是竹楼上虽亮着灯,可是并没见么阿爸阿妈,堂屋的火搪也没生火,还是冷灶冷灰。

福娃的肚子咕碌闹情绪了。

“妹子,我们晚餐吃什么?”

“吃你个头。”蓝凤凰瞪了福娃一眼,“今晚家家户户没有谁家生火做饭的,走吧,跟我去庙堂。阿爸阿妈已经去了。”

福娃想去牵她的手,他又怕触她的纤纤素指,会触犯神灵,拿我去血祭,就惨啦。福娃讪讪地缩手回去,没想到蓝凤凰大大方方拉住他的手,哇,手感真好,他触着神灵的手指一般,浑身震颤,气血不宁。

他们刚下楼,果然听到木鼓“笃笃笃”“咣咣咣”急促地敲响了,声音打破了宁静的山寨,男女老少都朝山寨中心的社庙走去。

庙堂是一栋乌黑的木屋,柱子粗得难以合抱过来,显得很厚实,似乎被烟熏得黑炭一般。木鼓已请出鼓屋,木鼓应该是雄鼓,由一棵粗壮的古树,中间掏空,敲打其上,中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共鸣腔,鼓声颇有声威,不似家乡的大鼓。由两个健壮的小伙击鼓,他们裸露上身,扎着腰,胸口刺着牛头,青红的头巾包头,裤子短而肥大,呈黑色。颈上戴有银制项圈,手戴银手镯,耳附银环,腰系海贝,颈带珠串,一边舞蹈,一边击鼓,肌肉抖动,全身的银饰叮当作响,映着火光,汗水晶莹,银光闪烁,甚是威风凛凛。

福娃和蓝凤凰静默地站在人群里,蓝凤凰伏在我耳边说:“今晚是开天的日子,传说远古时代,天空是一个混沌不开的大鸡蛋,是天神达路安用斧头劈开的。我们每年这个晚上都要祭天神达路安的。”

福娃想,大概与我们的神话盘古开天差不多吧。只不过,我们再不会拿一个神话当一回事。

神龛前放了一个大米笸箩,只见每个来的家庭主妇都往里面放米,没人去量米的多少,也没人去登记谁放多少,不要谁管帐。一切都由天定,一切都由心主宰。

福娃指着米箩,悄声问:“我们没带米?”

“哧——你又没成家,有家有业的才有机会敬献。我阿爸阿妈已经供神了。”

接着每人拿了一片劈碎的木柴架在堂前的坪地前,人群围绕着木堆。鼓声戛然而止。只见一名头戴羽冠,血涂了脸的傩师挂着神毪,敲着手鼓,跳了出来,嘴里念念有词,卟地一声,他突然向火堆吐了一口火,让人感到惊心动魄,柴堆随即点燃,哔哔剥剥燃烧了起来,大家跟着火光兴奋了起来,嗬嗬嗬叫嚷着,手牵着手朝着火堆虔诚朝圣。

福娃这时看蓝凤凰的手被一个粗壮的小伙子牵住,他忙去牵另一只手,还是慢了半拍,另一个小伙捷足先登了,手拉住了手。

蓝凤凰急得大叫:“随便牵啊!”

福娃想,再怎么也要牵一个美眉的手吧。可是她们的手法太纯熟,组合得太快了,他没办法只得随意抓住了一只手,嗯,手感很细腻,他扭得一看,啊,是阿妈的手。感谢神灵,还是阿妈好。阿妈美灵灵地朝他笑,他受宠若惊连连向阿妈问好。

福娃另一只手牵着的是傩师的手,你说可怕不可怕,不过好像也很暖和,生着细汗。阿妈的另一只手牵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不是尼茸,这条汉子显然要魁伟、孔武有力。

傩师的另一只手牵着阿爸,阿爸的手中也牵着一个娇小的少妇,看那织绣的花纹,一定是艳妇。

傩师唱着跳着,显得特别卖力,把大家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一阵热身之后,一个小伙子牵出了一头健壮的牯牛。那头牯牛显然明白怎么一回事,犟着不肯往神龛前挪步。真是奇怪,傩师上去跳了一段神舞,那牛像接了法旨一般,迈步向前,义无反顾。

这时由阿爸率领的武士队,手执长矛和藤盾牌,围着牛跳了三圈,突然袭击,一矛向牯牛刺去,牯牛负痛咆哮起来,几十支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了进去,牯牛轰然倒地。

傩师先以血衅鼓,祭奠鼓神。再割下牛头祭奠天神达路安,主神木依吉,诸路神灵和祖宗格雷诺。

接着,在神庙前支起一口大锅,烧上一锅水,加进香油、盐巴、调料、各种香料。

阿爸则执刀,在几名壮汉的协助下肢解牛的躯体,先是用斧子斩开牛骨牛排扔进锅里,咕嘟咕嘟墩着。

篝火这边,阿妈带领女人,淘了米,年轻小伙剖开竹筒,往里面塞米;姑娘们耐心地烤熟米饭。

没有人分工,自然分工,火光中,人头撺动,都在忙碌,包括福娃,他现在跟紧蓝凤凰,两人在一起烤竹筒饭。烤得滋滋响,脸被火光烤得通红,大坪场包裹在香气里。

火光中,福娃不时看见色彩艳丽的美妇,肢体妖娆的少女,山里的女子,天然的水嫩滑腻。看得他心口砰砰地跳

涩9 苦涩橄榄妹

篝火熊熊燃烧,火焰快点着暮云了,火光映红了江水,映红了月亮,映红了姑娘小伙子的脸膛,不管男女老少扯开嗓门九九十八弯地引吭清喝山歌,有时有姑娘接上,有时大家跟着嗬呦嗬呦和,但福娃是半句也听不懂的。 山歌夹杂着孩子们的嘈杂声,汇成了一个欢腾着的海洋。人群围着热气腾腾的大火锅,咕嘟咕嘟香气四溢,想吃什么挟什么。当然先敬寨中的长辈,他们爱吃牛舌,爱喝骨髓。小屁孩爱吃美味的牛肝,小伙子爱嚼牛筋。嘿,这么好的牛肉,福娃拿了一大砣,边扯边阿乌阿乌嚼,越嚼越有味。轮到他喝酒了,再喝上一大口酒,此乐何极!

蓝凤凰简直像一团比点燃的火焰,她时而兴奋得满脸绯红,时而放开喉咙,歌声绕篝火三匝,宛转悠扬,回荡在遥远的山谷。接她歌的人一个比一个亢奋,福娃也偶尔跟着哟嗬喊上一嗓子,凑凑热闹。

接下来,还有亮绝活的表演,有喷火的巫师,他真有几手绝活,手拿一根师棍往一个竹桶倒插,往里注入米,他就提起师棍,棍子竟提起了竹桶;然后一只公鸡停在他的师棍上。接着,他做起了法事,有时从火堆里抛出一个大火石,火花在手中四溅,那烧红的火石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弧光;有时,他赤着脚在火炭中跳来跳去,像踩稀泥一般,踩得火星四溅,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不得不认为真有神灵护体。

后来,谁把福娃推上场,应该是蓝凤凰吧。总之,他莫明其妙地推上场,还有一个俏生生的声音:“欢迎福娃给我们表演一个节目,要不要?”

福娃正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稀里糊涂被推上场,这个露脸要是不拿点绝活出来,以后就别想有什么风流快活的事。也许蓝凤凰另有所属了。好在福娃是武校出身,当过保安,闯荡江湖的一条绿林好汉,没有硬功夫,能从怒江中生还。只见他要过一根长棍,摆了几个笨拙的架势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逗你玩呢。不是艺高人胆大,谁还敢到边陲铤而走险,当年打过全国散打擂台邀请赛,这点小玩艺岂在话下。

福娃闷喝了一声,气沉丹田,嗨地一声,棍重重地击在头顶,啪地一声,棍应声而断。

“好!”众人开始喝彩、鼓掌。福娃向众人拱拱手:“献丑,献丑。”

蓝凤凰存心要他再露几手,要他以后能在寨中立足:“再来一个!大家说,要不要!”

“要!要!要!”

福娃开始有清脆的呐喊声,这女人叫要,刺激人的神经呐。他拍了拍手,要了一竹桶酒,猛喝了一口,呛得咳嗽了几声。又惹起一阵哄笑。

这时,他脚步踉跄,身形歪歪扭扭,突然发了疯飞跑起来,到了场地中央,噔地一声一个空翻,哇,翻得跟篝火一般高,他身姿高高跃起在火焰之上,衬出一个好威武的矫健的身躯,人群爆发出一声好,掌声雷动。福娃铆足了劲,一套醉八仙打得地面如鼓点一般咚咚响,只见呂洞滨醉酒提壶立千军,铁拐李旋争膝撞醉还真,何仙姑盘腰醉酒最荡妇,蓝采和单提敬酒拦腰破,张果老醉酒抛杯踢连环,曹国舅仙人进酒锁喉扣,汉钟离叠肚爆肠醉仙顶,韩湘子闲望激胸醉吹萧。叫好之声不绝于耳,喜得场上的姑娘巴掌拍痛。

福娃抱抱拳,再朝人群深深地鞠躬,回到自己的座位,可是麻烦大了,没见到蓝凤凰了。他可是离不了的呀。他甚至还没弄清楚回家的路径,这寨子到处是竹楼,一座连着一座,真难分清哪是蓝凤凰的家,他只模糊地记得往山下的拐弯,究竟拐几道弯,究竟在哪个山梁上,他还有点迷糊。特别是夜里,现在又醉眼迷离。

福娃急得穿梭在人群中,刚才还那么亲切的面孔,现在一个个陌生起来,福娃在人群中头转晕了,连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见着。阿爸阿妈没见着,连他中午在一起吃过饭的尼茸大叔,叶那兄弟也没见着。福娃心里一格登,完了,蓝凤凰肯定会情郎去了。场上的面孔越来越少,双双对对牵着手消失在篝火中。

福娃想:算了,在篝火中过一夜吧。明天天亮再寻吧。他不知道该恨,还是该怨,他不知不觉中认阿爸一家作了亲人,他在这里,只有依靠他们,可是他们都有他们的生活,他们没有空暇来料理自己,在这里,他仿佛是多余的。

“阿哥,你嚼槟榔吗?”

一个箍着白头巾赤着脚,穿着彩条裙的小姑娘站在他身后,火光映出了一张娇小玲珑的面孔,她不过十五六岁,胸部还没发育完全,只有一点发酵的样子。她从荷包里掏出一枚油黑的橄榄,舒展开玫瑰色的手掌,伸在他面前。

他没理由拒绝,而且他太需要有人搭理,他迎着她笑眯眯的眼,点了点头,轻轻地从她掌中拈走了橄榄,放在嘴里,奇怪这橄榄味与他嚼过的湘潭橄榄不一样,这个橄榄苦涩多汁,但越嚼越有回味,没有酒味。

“阿妹,坐吧。你叫什么?”

福娃想跟她套近乎,阿妹荷包小嘴不停嚼着橄榄挨他坐下,她俏皮地说:“你叫福娃,对吧。”

“是啊,你呢?”我盯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问。

“你同意做我的情郎,我就告诉你。”她嘴唇翘来翘去,与年龄很不相称的成熟。

“做情郎又不是做老公。我答应你。”我满有把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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