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沾星斗 - xp1024.com
《衣角沾星斗》


第一章 你所不知道的向晚晚

这一天深夜,中航大内部资源分享网站“大观园”下属的bbs上突然出现一个帖子,没多久就因为阅读量、回复量巨大而自动在前面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爆”字。

题目是:《深水炸弹!扒一扒当年的校花——向晚晚!》

“话说咱们学校男女比例七比一,女生数量本来就少,质量也……哈哈!这么多年来,最出名的校花就属向晚晚了吧?!

现在的在校生说不定都不知道向晚晚是校友吧?她混成这样也没脸提呀!娱乐圈凹学霸人设的多了,哪轮得到她啊?

其实当年向晚晚本来成绩不错,已经锁定了法学院保研名额,据说还被国际法方向的大佬内定了。而且据法学院内部人士爆料,几个教授都抢她呢。人长得漂亮,成绩也拿得出手,难怪受重视啊!她如果老老实实读研,之后肯定还有机会转博。

不过她自己放弃了嘛!非要去参加那个古装剧的选秀。当时大家就觉得这个女生太急功近利了啊!

果不其然,虽然削尖了脑袋赢了个不上不下的名次,进了娱乐圈又怎么样?那个剧扑得爹娘都不认识了!女主角在娱乐圈都没什么水花,更何况是十八番的她?

所以说女孩子年纪轻轻的不好好读书,非要闯进名利场里去,能有什么好下场?娱乐圈的水是那么好蹚的嘛?哎呀呀,为了上位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不过向晚晚也不在乎这些了吧。当年她还大三的时候就有豪车在校门口等她了,什么布加迪威龙啊,宾利添越啊……每次还都不一样哦!

据说法学院一个比她高将近十届的学长,当时已经是著名律所的合伙人了,还回来学校专程找过她,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过什么牵扯不清的关系咯!

总之乱得很!只有那些无知屌丝还拿她当女神呢。

权当抛砖引玉了哈哈!大家还有什么爆料没?燥起来啊!”

一楼回帖:“沙发!不明觉厉!!!”

二楼回帖:“向晚晚真的是咱们学姐?真没听人说过。娱乐圈哪那么好混啊?都是艺术院校的天下,还不排挤死她?”

三楼回复二楼:“没曝光度啊,你当然就没听说过。她现在也就是个小透明吧,连三四线都算不上。现在年轻还能演演丫鬟,再过几年可能就只能演老妈子了吧?原来演周芷若的周海媚都出来演灭绝师太了。”

四楼回帖:“这么快沙发就没了?深更半夜的都不睡啊?又不是考试周!”

五楼回帖:“我也爆个料吧!法学院学长的确比向晚晚大不少,算一算今年也有三十了吧?人家是早就功成名就了,大律师做到他那个程度也不缺钱了吧。他跟向晚晚肯定有事!但是他开的就是宝马五系,那些豪车都不是他的。豪车车主另有其人!”

六楼回帖:“楼上是法学院的嘛?是不是律所实习过啊?哈哈哈哈!还有什么内幕多说说啊,别克制!”

七楼回帖:“楼主和三楼酸得可以……”

八楼回帖:“五楼是妹子吗?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暗恋那个学长?哈哈~~~”

九楼回帖:“不对吧?我上大一的时候在校园里见过向晚晚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并肩走路,那般配程度绝对是本命啊!!!而且看上去很年轻的,不可能是毕业好多年的学长,更不是有钱的油腻大叔。”

十楼回帖:“火速围观九楼ing!”

……

这时候版主qq群里也炸锅了。

瘤子@管理组:“还有没睡的吗?园子里出事了!水区好久没这么火了!那帖子现在已经有上千条回复了!”

reamon@新手接连发布了几张截图。

monk@跳蚤市场:“一石激起千层浪啊!跳蚤市场啥时候能这么火?”

电驴@管理组:“@monk,向晚晚当年在跳蚤市场卖东西的时候……”

飞飞@剧集:“爆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有没有前辈可以佐证下?”

oldsong@动漫:“她毕业好几年了,群里退休的前辈们说不定能认识。”

清寒@综艺:“谁那么缺德啊?爆这种料?肯定是当年没追上,怀恨在心!现在竟然还不放过人家!向晚晚名声坏了对他有什么好处?损人不利己太无聊了!你们也跟着起哄?我看啊,水区的版主去把帖子删了得了!”

omg@谈天说地:“不好删吧?没理由啊……”

清寒@综艺:“妄议老版主算不算理由?据说当年向晚晚也当过谈天说地大版主。”

晴朗园界@纪录:“什么?!向晚晚那样的美女也这么宅?”

stbob@软件:“你们没抓住重点啊,如果向晚晚当年当过谈天说地大版主,那么说不定她也在咱们这个群里……”

晴朗园界@纪录:“!!!说得对!不过,退休的版主那么多,哪个是向晚晚?”

婉儿@电影:“好了,都别说了,洗洗睡吧……”

admin/超级版主:“@所有人,那个帖子我已经用管理员的账号删了,发帖人也已经禁言处理。打理水区的各位这几天注意一下,还有类似的帖子一律删除。如果有人问,就说本站不允许发布涉嫌人身攻击的帖子。”

众人纷纷列队回复:“好的,老大!”,“知道了,老大!”,“老大辛苦了!”

……

随后,版主群里陷入了漫长的静默。

中航大是一所以航空航天相关学科为主的综合性重点大学,历来被视为国家航天工程师的摇篮。

而这个“大观园”bt站就是传说中的超级版主,大家口中的“老大”,一个身份神秘的老博士以一己之力建立的校内资源分享平台,也就是privatetracker网站。

除了资源分享之外,还提供同学们相互交流的平台,也就是谈天说地板块,下辖品茶亭、跳蚤市场、“缘来是你”等八个子版块。

版主群里的人说得不错,向晚晚的确曾经当过谈天说地版块的大版主,而且她也的确也还在版主群里。

第二章 比你们想得还要惨的向晚晚

本来嘛,作为一个演员,虽然没太大的名气,这时候也应该在横店附近的酒店里背台词才对。

可是向晚晚最近实在是太背了!

这不?新上的戏临时被人顶了下来。

别看只是个三四番的小角色,依然有人愿意带资进组。

所以她只能灰溜溜地带着行李连夜坐火车回北京。

为什么不坐飞机?

这问题跟“何不食肉糜”差不多。

向晚晚虽然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几年,但是她真的很差钱。

况且戏被顶了,剧组的酒店就住不了了,当天就得搬出来。

火车卧铺上坐着的她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牛仔裤,上身搭配一件圆领白色t恤衫,上面干干净净,什么logo都没有。

只有脸上戴着的大口罩和露在外面仿佛占据了半张脸的一双带妆的大眼睛让她看上去像个小明星。

向晚晚晕一切交通工具,就连电梯都晕,所以火车上她一直想吐,睡也睡不着,只能拿出手机玩。

巧的是她一直追更的小说今天停更了。

作者说她儿子病了……真是个好理由。

谁还能跟小朋友过不去?

她无奈地看了看窗外,心想,今天还能更背点儿吗?

答案是能。

向晚晚有一点强迫症,手机里的app全都要按照颜色排列好。

所以为了不影响队形,她没有另外下载阅读app,从来都是点进qq里面那个“阅读”选项里去看。

这会儿见小说没更新,她退回了消息界面,打算把qq关了。

可她突然看到自己的名字竟然出现在一个早就设置了消息免打扰的群里。

向晚晚忍不住点进去看了看。

看到了那些对话,包括有人放进群里的爆料帖截图……

今天的运气果然还是可以更背的。

看到最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给“老大”发了一条消息:“老大,谢谢。”

没过多久,老大回复她:“别介意,都是一些小屁孩儿乱说。你最近挺好的吧?很忙吧?早点休息。”

向晚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只回了一个“嗯”字。

她其实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忙。

闲起来的时候闲得发慌。

在这光华璀璨的名利场里,闲就意味着不红,意味着如云朵般多情漂移的流量、热度乃至金钱都跟你没有关系。

更可怕的是你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在某一天爆红起来,远远地把你甩在身后。

这种靠命,靠运的好事情历来跟向晚晚没有什么关系。

当年那场声势浩大的选秀将她带入了娱乐圈,本以为大导演加上金牌监制和大投资一定可以创造一部爆款剧。

虽然说选上的人都签了导演和监制一手创立的影视公司,但是戏刚刚杀青,导演就不得不带着演员们四处走穴赚钱,来还上预算超支造成的亏空。

上星之后观众也丝毫不买账,最终投资都打了水漂儿。

本来那个影视公司算是业内数得上的,出过几个一线明星,每年都固定有电影和电视剧播映,用的都是旗下艺人,曝光度和热度一点都不缺。

可是这部耗费了巨大心力和财力的剧扑街之后,整个公司都被拖垮,之后竟然一蹶不振了。

像向晚晚这样的小透明,出来拍戏别说经纪人跟着了,连个助理都没有。

向晚晚现在经常自嘲是新生代老戏骨。

剧组里只有那种常年在各大剧组配戏的老演员才是孤家寡人自行上阵搏杀,一个助理都没有的。

向晚晚大三结束后的那个暑假为了参加选秀,放弃了司法考试,放弃了申请梦寐以求的海牙的硕士,随后也放弃了保研的资格,可到头来却晃荡在娱乐圈的底层,连汤都喝不上。

好的时候能接到一些三番四番的配角,能不能播出还不一定。

不好的时候就真的没有任何工作,只能在家日复一日的呆着。

她其实特别羡慕那些可以继续学业的同学们,她无数次梦回校园,想象自己和她们一样,顺利司考,顺利读研读博……

娱乐圈的累,不是学习功课、写论文可以比的。

她本不想做这样选择,可是原因却不能宣之于口,所以没几个人知道。

车厢摇摇晃晃一路向北,向晚晚也渐渐有了困意,睡着了。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事情应该不会更坏了吧?

凌晨五点多,向晚晚灰头土脸地下了火车。

叫了网约车到了她位于三元桥的家已经六点多了。

她觉得腰酸背痛,昨天晚上明明合过眼,怎么还好像一宿没睡似的。

这时候她只想把所有行李扔进门,再把自己囫囵个儿地扔上床,睡个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可是进了家门,她身体里属于女明星的自觉性又恰逢其时地萌发了。

她决定还是卸个妆再睡。

卸了妆,抹了一堆护肤品,手机也插在床头柜上充电了,人终于可以缩进被子里进入梦乡了。

“叮!”

向晚晚刚要闭上眼睛就看到手机进了一条短信。

她心中天人交战,挣扎了五分钟……

可最终还是决定看了短信再睡。

既然要睡就一定要心无旁骛,一心入眠,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疑,否则肯定会影响睡眠质量。

向晚晚一边找理由安慰自己,一边从轻薄的被子里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按下指纹。

短信如是说:“向小姐,我儿子这段时间成绩不好,我和我爱人商量过了,决定卖掉你现在住的这套小房子送他出国读高中。请您尽快收拾一下,三天后我们来收房。事出突然,实在很抱歉。其实我们一家人都是你的粉丝,希望你的事业更上层楼。”

本以为是淘宝商家发来的促销短信,想不到竟然是房东太太发来的……

向晚晚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脱口而出:“买卖不破租赁你们懂吗?我也是正经学过四年法学的啊!想蒙我?门儿都没有!再说,怎么可能说搬就搬?还只给三天时间?”

话一说完,向晚晚就想起来好像哪里不太对。

她慌忙将打开手机里的日历……

她上次交房租就是交到这个月,三天后就是月底了!!!

第三章 贫民窟女孩的圆形大浴缸

向晚晚感到内心突然被抽空了,她向后一仰,瘫倒在了床上。

这次的噩运居然还是连环的?

还有完没完了?!

摔!!!

可她不能真的摔掉手机,接下来的房租还没有着落呢,哪有钱换手机。

为今之计只能明天去公司催一催财务了,之前那部戏的酬劳还没到账,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此时此刻也只能安慰自己,众生皆苦……只不过是苦的形式不同,内容其实都差不多。

向晚晚怀着一言难尽的心情重新放好手机,缩进被子,等待着进入梦乡。

两个小时后,睡得迷迷糊糊的向晚晚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捋了一把头发,暗骂自己怎么忘了设置勿扰模式,随后又不禁想到手机还以为她今天六点就要起来拍戏,勿扰模式自动就切换了。

接起电话,另一头传来经纪人赵姐的声音:“晚晚啊,听说你回北京了?行李都自己搬回来了?实在抱歉啊,公司最近人手太紧张,你一个人在那边也没人照顾。回来就好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啊。”

混迹名利场的人就是这样,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话总是能说得特别漂亮,不管信不信都能让你心头一暖。

别说是赵姐这样曾经带出过影帝影后的金牌经纪人,就算是房东太太发短信的时候,说完人家不愿意听的事情之后也不忘找补几句。

可就是话说得太满,才让向晚晚心里暖过之后,格外地堵。

但是表面功夫还是不得不做的。

向晚晚对着电话说道:“谢谢赵姐,我挺好的。这次都是我不够努力,才被换下来了,公司和您不怪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赵姐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孩子,别这么说。唉,我带了你这么久,你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从来记词都是又快又准,领悟能力又强,人物塑造上有其精准,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合作过的导演哪有不夸你的?我知道这次你受委屈了。导演给我打电话解释过了,可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本来导演也是看在从前咱们公司一姐帮他串过戏的面子上才让咱们的人上的……这种人情人家能记得,能认就已经难得了,我也不好多为难他……”

向晚晚一时语塞。

赵姐是公司元老,对她一直还算不错。

其实以赵姐的资历和在业界的名声,大可以换一家公司,仍旧还是金牌经纪人。

但是她这么多年没想过要走,仍然还是念着当初知遇之恩的旧情。

赵姐见她不说话,只能继续说:“本来你在外地拍戏就没通知你,可你既然回来了,上午回公司开个会吧。全员大会,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宣布,连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事。”

向晚晚回过神来,回答道:“好的,赵姐。几点?”

“十点整,最好别迟到了,大家都知道你回来了。”赵姐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不忍心,可还是说了。

进组之后被人顶下来这种事,摊在谁身上就算谁倒霉。

可是娱乐圈这种地方就是这样,总有人见不得别人好。

别人碰到倒霉事,看热闹的人能乐上三天三夜。

向晚晚明白其中的利害,坦然道:“放心吧,赵姐,我这就收拾一下过去。”

挂了电话,向晚晚想起来还没给房东太太回短信。

“好的。”

她打完这两个字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这套租来的小房子是她超级喜欢的loft,虽然只有小几十平,但是一个人住也够了。

她还记得,当初刚毕业那年是大学室友兼好闺蜜沈星汝来陪她看的房。

她当时刚刚拍完那部大导的古装戏,人人都夸她古装扮相好,虽然戏份少,但是很出彩,前途不可限量。

虽然片酬还没全到手,可就连她自己也似乎有了马上就要红了的错觉。

那个房产中介一推开这间屋子的门,俩姑娘看到客厅里摆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按摩浴缸都忍不住失声尖叫。

向晚晚笑话沈星汝说:“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贫民窟女孩大惊小怪也就算了,你一个白富美怎么也这么没出息?”

沈星汝人如其名,眼睛特别亮,仿佛里面都是星星。

不过相比于向晚晚那种能拿到娱乐圈入场券的石破天惊的美,她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的漂亮。

上帝是公平的么。

沈星汝闪着星星眼笑着说:“别提白富美了,等我靠自己实现财务自由了我也要买一套这样的!你知道白富美的爹妈都是什么品位吗?几米长的水晶吊灯了解一下!他们要知道我住的地方客厅里有一个大浴缸一定觉得我伤风败俗,丢尽了他们的脸。”

所以虽然这房子有点超预算,向晚晚还是咬咬牙租下来了。

沈星汝义气当先,担心向晚晚承受不了,主动说要承担浴缸的那部分费用。

客厅里的浴缸,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人一种极致浪漫的感觉。

沈星汝跟向晚晚说,这房子就算她们俩合租的吧,在门上挂一幅对联。

上联是:衣角沾星斗。

下联是:人间重晚晴。

向晚晚说:“这两句不错,可是当对联贴门上是不是有点儿短?”

沈星汝若有所思地说:“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要够中意。”

向晚晚问:“那横批呢?”

沈星汝沉吟了两秒钟,说:“‘渣男都去死’怎么样?”

说真心话,这么多年,如果没有沈星汝,向晚晚的日子一定比现在还要不好过。

可是向晚晚从小就不是那种得天独厚的姑娘,虽然凭借着一副人畜无害又清纯靓丽的面孔,所有人对她的善意和示好都是那么水到渠成,但是她总是无法坦然地接受。

后来她有机会去国外拍戏的时候,给沈星汝买了一个名牌包。

巴黎爱马仕总店亲手抱出来的不需要配货的普通皮的constanse,黑银金刚色。

虽然对于沈星汝来说并不算多贵重,但是向晚晚已经倾尽全力了。

沈星汝也是个特别把别人的善意当回事儿的姑娘,从此跟向晚晚见面就只背那一个包,幸好黑色胜在容易搭配衣服。

第四章 居然还能更惨吗?!

向晚晚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化了个美美的妆。

这种时候不能显得太刻意要艳压群芳,也不能让人觉得毫不重视。

特别是她好久没出现在公司了,不能太丢人。

准备出门的时候,向晚晚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她的浴缸,心中无限怅惘。

除了刚搬家的时候,沈星汝带来一瓶据说贵死个人的罗曼尼康帝,她们俩穿着泳衣,弄了个泡泡浴之外,余下的日子这浴缸好像就一直在接北京城尤其厚重的落灰。

红酒这东西,看的是年份。

可是属于向晚晚的好年份一直没有来,她觉得自己不知道是在走什么背字,自从大学三年级开始,好像就没什么事情顺利过。

甚至那部扑街的古装剧,她都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背了,所以拖累了剧组和当时还如日中天的大导。

向晚晚下定决心,开完会一定得约沈星汝再享受一次。

重现当年的玫瑰花瓣儿,还有那些她叫不出名字的小众却贵得要死的按摩精油。

而且,马上她就又要经历无家可归的时刻,沈星汝的家是她唯一想得到的临时归宿。

向晚晚所在的这家公司前些年真的还可以的。

现在娱乐圈演技上能扛鼎的那有限的那几个人,有两个是从这家公司出去的,也就是公司从前的一哥一姐。

就连现在最当红的顶级流量小花旦最开始也签的这家公司。

不过人家之所以能成为花旦就是因为审时度势上特别厉害。

当初在那部扑街古装剧里也就是个小番位,跟向晚晚差不了多少。

但是人家眼看势头不对立马就良禽择木而栖了,逃离了漏水的泰坦尼克号。

没坐小船逃命,准备跟轮船共存亡的,最后都跟向晚晚一个下场。

向晚晚是那种顶不会社交的女孩子,长得虽然挺甜,心性却很硬。

演艺圈的女孩子大多都是艺术院校出来的,大一大二就开始跑剧组,迎来送往什么的都轻车熟路得很。

向晚晚却一直不能开窍。

小演员哪有不陪投资方喝酒的?

可她就是那种在饭局上不会喝酒,不能多喝却还不懂得耍花招的姑娘。

幸好赵姐对她不错,看她实在应付不了后来就尽量少带她出来。

赵姐心想,毕竟是统考进985高校的孩子,肯定会有些书生意气,怎么也得有些适应过程。

所以这些年来,向晚晚也没认识到什么有用的人,更没抱住哪个金主大大的大腿。

就算让她跳槽,她都不知道要去哪里。

可是向晚晚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迎来了她“最后的下场”。

这场全员大会来的人七零八落,就连消失已久的大导都没有出现。

反而是制作人李总现身主持大局。

会议内容其实就一件事,公司因为发展的考量,解散原有的经纪部门,与现有艺人全部解约。但是日后公司出品制作的影视剧还可以再继续合作。

李总说完,向晚晚突然深刻地明白了到底什么叫做真正的“丧家之犬”。

怪不得人来得一点也不齐,说不定有人早就得到了风声。

比向晚晚还要吃惊的是赵姐。

她腾地站起来,质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人事先跟我商量一下?李总,我好歹也是创建公司的元老!”

赵姐声音不大,却咄咄逼人。

但是细听起来,气势却不强。

赵姐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赵姐了。

当年的她手里有两张一线艺人的王牌,现在呢?除了向晚晚她们这几条小咸鱼以外,一无所有。

她心里是不是也明白,自己如今被三振出局也不怎么意外。

演艺圈就是这么残酷。

利用不是贬义,而是莫大的褒奖,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会被果断地抛弃。

李总眯着眼睛笑道:“你别着急嘛,虽然经纪部门取消了,但是公司决定升你为副总,负责与外部艺人的招募对接。这些孩子,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还可以用嘛!”

赵姐的嘴角突然抽动了一下,随后说道:“你的意思是用这个条件换我点头?”

李总仍是笑得彬彬有礼,说道:“话不要这么说嘛!就像你刚才说的,你是公司的元老,立过汗马功劳,公司这么做都是为了嘉奖你这些年的辛苦。”

赵姐依旧横眉冷对,说道:“那这些孩子,你让她们怎么办?”

向晚晚实在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弱弱地说:“李总,我们有的人还有片酬没结呢……”

李总安抚众人道:“大家放心,未结的片酬一定会给大家结清,我们这么大的公司不会拖欠大家的辛苦钱的。”

然后又对向晚晚说道:“不过,晚晚啊,你上部戏的片酬没有多少,虽然还没结给你,但是你推掉的那个综艺,我们之前是跟人家签了死约的,后来也赔了钱。你的片酬没多少,还不够赔呢。”

这是眼看树倒猢狲散就要赖账的节奏嘛?

向晚晚心中无数只羊驼呼啸而过……

赵姐率先不干了,扬声说道:“公司是穷不起了吗?当初接那个综艺是李总您的关系,第一季我们就有人去上过,最后被剪得没什么镜头了,连给人抬轿的都算不上!也是我们大家研究决定让晚晚上戏不上综艺的,怎么现在这损失让她一个人负担?”

李总也不甘示弱地辩白道:“赵姐,当初是你觉得这综艺不行,硬说跟一部戏的导演有交情,能让她上那个戏,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人顶下来了?”

“你们也欺人太甚了!”赵姐火了。

向晚晚见势头不妙,连忙跟赵姐说:“赵姐,算了,别为了我的事伤了和气。之前那部戏片酬也没多少,算了吧。”

赵姐回头看了看向晚晚,一双水润的眸子都快要滴下眼泪来了。

她越发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想要继续与李总强辩。

可李总却想着赶快抽身,边走边说道:“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儿吧,大家都各有各忙,散了吧。”

这句话说完,一群小艺人扑了上去,将李总和赵姐隔绝在屋子的两端。

第五章 向晚晚的救命稻草

赵姐无奈,回过头来看着向晚晚说道:“晚晚,你跟了我好几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局。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很缺钱,但是该是你的钱我肯定帮你拿回来,就算拿不回来我自己也贴补给你。”

向晚晚强颜欢笑地说:“谢谢赵姐,可是不用了。而且我也没有很缺钱啊……”

赵姐说:“别逞强了!我又不是没去探过班?大家聚餐你为什么不去?是不是怕回请花费大?以你的脑子需要每天背台词到半夜吗?而且你平时穿的衣服,看上去漂漂亮亮的,可都是颜值在撑,根本没有一件是大牌。”

向晚晚只能笑着说:“真不是差钱,就是多看两遍剧本记得牢。平时拍戏都穿戏里的衣服,买那么贵的私服没必要……”

赵姐安慰她道:“你回去休息两天,过两天我找你吃饭,怎么样也要给你一个交代。”

向晚晚默默地点了点头,拿起手袋,走了出去。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向晚晚立在街边,怅然若失。

此时此刻她只能拨通沈星汝的电话。

可是电话刚一接通,沈星汝的声音刚传了过来“大明星今天怎么这么有空?你不是还有八百场戏嘛?”,向晚晚就再也受不了了,失声痛哭。

好像很多年,她都没有在大街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自从她发誓要忘掉苏靖敖这个名字开始,就没有过了。

即使后来她连遭变故,都没再让自己在人前如此狼狈过。

听见哭声,沈星汝慌了,连忙说:“你在哪儿呢?我去接你。”

向晚晚一边抽泣,一边说:“我们公司门口。”

沈星汝说:“我知道了,十五分钟就到。你们公司楼下不是有家星巴克吗?给我点一杯他们新出的巧克力星冰乐,据说是加了跳跳糖,大杯哦。乖,快去。”

沈星汝怕向晚晚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街上不安全。

给她找点事情做,正好转移一下注意力。

向晚晚果然乖乖地点点头,挂了电话就进了星巴克。

点了巧克力星冰乐之后,也乖乖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眼巴巴地等着沈星汝。

沈星汝是小姐的身子,小姐的命。

当年住宿舍的时候,如果别人不帮她拎暖水瓶、拧矿泉水瓶盖,她可能都活不到现在。

但是一直在学校舞蹈团跳舞的向晚晚却一直很健美。

有时候快演出了,向晚晚每天都会排练到很晚,收工之后知道沈星汝肯定懒得下楼吃饭,一直在寝室饿着,于是就会顺道买些食物投喂她。

向晚晚陪练赶上下雨,沈星汝也会撑伞来排练室接她。

患难与共的情谊就是这么慢慢培养起来的。

所以沈星汝如果跟向晚晚说让她帮忙买什么东西,她下意识地就会去照做。

向晚晚等沈星汝的时候发现她出大厦门时候才戴上的大口罩此时都已经被眼泪打湿了。

她索性就把口罩摘了。

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假装自己是个明星干嘛?

二十分钟后,一辆白色的特斯拉modelx停在了不远处的路边。

沈星汝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干练的maxmara黑色连体小西装,脚上蹬着prada这一季新出的细高跟白色凉鞋,银色小logo若隐若现。

身上背的还是向晚晚送她的那只黑色银扣爱马仕康康。

向晚晚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淘宝上花两百块买的大牌a货连衣裙,觉得她们俩之间,沈星汝才是像明星的那个。

虽然因为职业操守,她不知道有多久没喝过巧克力星冰乐了。

年轻的时候谁不漂亮?

年轻就是最好看的。

可是几年之后,有没有悉心呵护自己,有没有花钱保养,一眼就能瞧出高低。

向晚晚唯一优胜的是她毕竟在娱乐圈混了几年,化妆技术还是过关的。

沈星汝推门进来,向晚晚站起身往她怀里一倒,又要哭了。

沈星汝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说:“我知道我晚了五分钟,可是我下楼的时候发现电没充满,我怕你等会儿还要去什么远地方,所以就等了会儿。”

向晚晚知道沈星汝是在打岔,可是她很难不上当。

“新车挺好看的,可是你的奥迪tt呢?”

沈星汝顺势把她按在沙发上,自己捡起桌上的巧克力星冰乐喝了一口。

“换着开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限号嘛,我没办法只能再买一辆电动车啊。”

向晚晚还不知道三天后自己住在哪里,可是沈星汝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买了一辆一百万的车。

“可是你怎么搞到的车牌啊?”

沈星汝笑靥如花,狡黠地说道:“你忘了咱们是什么身份了?北京各大法院可都有同学和校友,消息灵通呀。我买下一辆法院拍卖的车嘛!车牌不就有了么?”

得了,这成本高了去了,远不止一百万。

也就沈星汝有时间有精力有钱这么折腾。

“你今天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沈星汝看她平静地差不多了这才敢试探着问问。

向晚晚不敢看沈星汝的脸,只是盯着她手里的杯子,缓缓地说:“今天公司通知说以后经纪部门裁撤掉了,我要彻底凉了。”

沈星汝有点不敢相信,只是没了经纪公司,向晚晚就被打击成这样?这还是她认识的向晚晚吗?她什么风浪没见过啊?

“那你接下来是回影视城继续拍戏吗?我等下送你回家取东西去机场?”沈星汝预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只能再次试探一下。

向晚晚苦笑一下,说道:“不用回去拍戏了,我被人顶下来了。而且你需要的不是送我回家取东西,而是陪我回家收拾东西,然后收留我一段时间……房东要收回房子,就算找到新住处,我现在的钱估计都不够交半年的房租。”

沈星汝默念了一句:“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向晚晚双手托着腮,又把胳膊放在桌上,一派天真地看着沈星汝,说道:“我记得有人说会养我一辈子……”

第六章 居然有人大半夜的守株待兔

沈星汝放下杯子,认真地说:“放心,我家就是你家,放心住,住到地老天荒都行。”

向晚晚得寸进尺地说:“那你以后要是结婚了怎么办?我可以留在你家当第三者吗?每天只顾乖乖进食,丝毫不会有存在感的那种……”

沈星汝微笑道:“我不是故意刺激你,是你逼我说的……我在朝阳区东北角的孙河还有套别墅……”

向晚晚无奈道:“我知道,你尽力了……可是这么多年在你身边,我受的刺激还少吗?”

沈星汝挺了挺胸,虽然没什么料吧,但是算作是振奋士气的意思。

“别想这些事了!就权当好好休息几天!我就不信了,像你这么美一姑娘还能没戏拍?还能饿死了?”

向晚晚特别领情地说:“你不说,我还没感觉到我饿了!亲爱的,我要吃饭!我要吃大餐!人均一千的那种!”

沈星汝笑得花枝乱颤,说道:“瞧你那出息!人均三千的都行!”

向晚晚转眼间就借坡下驴了,她说:“前几天记者拍到业内几个流量明星聚餐,就在我家附近的一个日料店!据说就特贵,也不知道为啥那么贵!我今天就要吃!说不定还能碰到记者蹲点呢,那我也能火一火了。”

沈星汝点点头说:“行吧……日料好,不长肉,不会破坏你的职业操守,果然跟着流量是没错的,就连吃都是一样。”

日本料理不长肉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谎言。

这个谎言抚慰了许多想要节食减肥还怕发胖却忍不住饿的美人儿。

沈星汝最后顿了一下,看着向晚晚幽幽地说:“晚晚,你记不记得你当初非要进娱乐圈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

向晚晚心头一暖,一字一顿地说:“记得,你说,你飞吧,我接着你呢。”

随后,果然花悲痛为食欲得十分彻底。

饱餐了一顿日料后,向晚晚和沈星汝都撑得直哼哼。

幸好是日料,幸好是午餐,还可以安慰自己说晚上一口东西都不吃说不定可以找补回来。

但是回头想想又觉得自欺欺人没啥意思。

于是她们决定晚点回家收拾东西,下午先去新光天地逛街。

在商场里来回不停地走动六个小时,保守估计可以消耗几百大卡吧?

这俩人一试衣服就停不下来,毕竟盘亮条顺,怎么穿怎么合适啊!

照道理说,这种时候沈星汝肯定是要大肆血拼一番的,可是她知道向晚晚现在的情况肯定什么都不会买,而她执意要送她反而会尴尬,于是索性也陪她什么都没买。

她们回到向晚晚租住的小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

那个小区私密性还算过得去,人车分流。

而且外来的车不能随便进小区的地库。

所以沈星汝就把车停在路边,陪着向晚晚走路回家。

可是刚走到小区门口,她们就看到一个熟悉的挺拔的身影。

是曾经的中航大法学院学长,如今的大律所资深合伙人——何清珏。

向晚晚一见他立刻觉得头疼,随后不得不想起来“大观园”论坛上的“绯闻”。

心中也是暗暗叫苦,刚才怎么没注意到何清珏的车是不是也停在路边。

若是留心看一眼就可以跟沈星汝走别的小门,省得现在这么尴尬。

“大观园”是只有教育网内网才能上的网站,离开学校之后的向晚晚和沈星汝就没再上过了。

所以沈星汝没看到那些帖子,只觉得向晚晚突然有些紧张。

何清珏可能也没看过那些帖子,所以倒是一如既往地坦坦荡荡。

他迎上来,笑容儒雅淡定,说道:“今日何某何德何能可以同时见到两位这么美的学妹?”

向晚晚在一旁默不作声,作为铁磁的沈星汝只能替她冲锋陷阵。

“早就听说学长的律所是现在毕业班学妹们实习的首选,估计一大半都是冲着学长的美色去的,难道现在生源质量下降得这么厉害,都没有一个能入得了学长的法眼么?”

何清珏笑着伸出手,对沈星汝说道:“好久不见,还是这么伶牙俐齿。失去你这样一位优秀的律师,实在是行业的损失。不过你的微信公众号我经常看,写得很有意思,人气也越来越高了,广告收入也不错吧?”

沈星汝象征性地跟他握了一下手,笑道:“都是些小钱,学长肯定看不上眼的。”

何清珏也微微一笑,说道:“今天怎么还没更新?你的读者们可都像我一样等着呢。”

沈星汝陪了向晚晚一天,这时候才想起来今天一个字都没写!

这个何清珏,嫌她碍事也别往人家痛处戳啊!

向晚晚捏了一下沈星汝的胳膊,说:“亲爱的,你先回去吧。过两天来接我就行。”

“你一个人能收拾得完吗?”沈星汝有点不放心。

向晚晚冲她笑笑,说道:“你在也顶多就是开一瓶酒,坐在沙发上为我打气而已……自己的身子骨儿什么样儿,心里没数吗?”

沈星汝想想也的确是。

向晚晚继续说道:“回去吧,我看着你上车,到家给我来一条微信。”

沈星汝点点头,然后又对何清珏说:“改天再向学长请教啦!”

何清珏亦是很有风度地点了点头,说:“路上小心。”

晚风微凉,夜色如水,向晚晚站在原地看着沈星汝的车一声不响地就开远了。

特斯拉是真的静。

直到伸长了脖子也再也看不到沈星汝的车灯了,向晚晚才深吸了一口气,回过身来,准备面对何清珏。

何清珏心思剔透,八面玲珑,当然看得出她的心不甘、情不愿。

“怎么了?今天好像不太想见到我。”

向晚晚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道:“没有,只是稍微有些累了。最近又发生了太多事……学长,这个月我实在没法按时还钱了,下个月还行么?利息什么的你一定给我加上。实在抱歉。”

何清珏一举一动仍旧风度翩翩,谦和有礼,他笑了笑说:“你不觉得有点冷吗?不请我上楼去说?”

第七章 话一话当年吧

向晚晚不敢看他,低着头说:“我今天早上刚回北京,还没来得及收拾家就出门了,这时候才回来……家里太乱了,下次再请学长上去坐坐吧。”

何清珏温柔一笑,说道:“每次都知道是不可能的,可还是忍不住想问问。晚晚,这么多年了,你真的就不能考虑一下我?”

向晚晚被他说得无地自容,只能说:“我永远感激学长当年仗义相救……钱我一定会还的,只是这个月会晚一点。”

何清珏今天明显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晚晚,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钱。而且除了钱,我还可以给你很多别的,比如我这个人。”

向晚晚虽然不是演艺科班出身,但是拍戏这么久了,实在也学到了些表情管理的技巧,但是此时此刻尴尬的氛围让她觉得夜幕的掩饰还嫌不够,应该戴上自己兜里那大口罩才对。

何清珏看她不说话,只能自己继续说下去:“晚晚,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挣钱就是为了你。幸好当年我还有些钱,碰到你最缺钱的时候。要不然是不是你都不会见我?”

当年,当年的事真是一言难尽……

可是既然何清珏旧事重提,向晚晚也不得不说。

“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因为我的事,让你失去一个大客户。张总他后来没再找你麻烦吧?”

何清珏粲然一笑,说:“我一个大男人还怕他找我麻烦?只是一单生意而已,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你一个小姑娘若是行差踏错,日后就很难补救了。”

向晚晚点点头说:“学长说得是。我当年是昏了头了,幸好遇到学长,才没有万劫不复。”

何清珏仍旧微笑着说道:“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说无以为报,所以以身相许么?只不过若真是这样,我和张总就没什么分别了。晚晚,我可以等,继续等,等到你想好的那一天。”

向晚晚无奈地说:“学长,真的别这样,为了我不值得的。”

何清珏突然收起笑容,认真地说:“为了你,怎么样都值得。”

向晚晚愣在原地,而何清珏已然绕过她的身子,向他的车走去。

“对了!差点忘了我今天为什么来。”何清珏突然回头说道。

向晚晚也回身看向他。

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挺拔出众,如美玉一般不染纤尘。

他的笑容也再次绽放在嘴边。

“我今天收到消息,你所在的影视公司终结了艺人经纪的业务,怕你心情不好,所以想来陪陪你。可是走到你家楼下才发现根本打不通你的手机,我怕你有事所以就在这儿等着了。不过幸好有人陪着你了……我知道我说不着急还钱你也不会听的,但是我还是得说。拍戏那么累,正好有时间就多在家休息休息。你人在北京,也方便我趁虚而入。”

向晚晚没想到,他竟然等了她这么久,不免有些愧疚。

她想起手机的事情,连忙摸出手机看了看,然后对何清珏说:“学长对不起,手机没电了。”

何清珏笑道:“别说对不起,你没事就好。我走了。”

话还没说完,何清珏便转身快走几步上了车。

向晚晚呼出一口气,可随后对何清珏的愧疚就更深了。

她大三那一年,母亲突然得了重病,可她爸爸早就离开了她们母女,家里一时拿不出做手术的钱来。

而且即便是手术成功了,后期康复也需要很多钱。

向晚晚不是没想过找沈星汝借钱。

以沈星汝的脾气性格肯定利息都不会要。

但是就是因为这样,向晚晚才没有开口。

后来沈星汝知道了,还知道了后续的一些事,心疼她心疼地不行。

向晚晚这样的漂亮姑娘,一直都有一些有身价也有家庭的老男人打主意的。

张总就是其中一个。

向晚晚大一的时候参加过学生会,跟同学一起出去拉赞助的时候偶然遇到了著名连锁西饼店的董事长张总。

本来这种拉赞助的大学生都是由小主管出面打发掉就结了。

可是巧不巧,张总那天正好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

张总一看向晚晚,立刻眉开眼笑,示意手底下的人以后凡是中航大的学生来拉赞助,要多少给多少。

其实也实在花不了多少钱。

学生会举办的那些活动,几千块就足以搞定了,上万的都算是大赞助。

后来,张总就总是开着各种各样的豪车在学校门口堵向晚晚。

张总这一招其实挺高明的。

中航大这样的名牌大学里,学生大多都是各省市的尖子生。

家境清贫的多,殷实的少。

但是豪车闪闪发光,大家即便不知道究竟价值几何,也该明白这女孩子不寻常。

于是就能绝了很多想追向晚晚的念头。

其实向晚晚只上过一次张总的车。

就是她决定被他包养三年来换取给她妈妈的救命钱的时候。

可向晚晚毕竟是法学院的高材生,自然明白要用妥当的协议来保障自身权利的道理。

于是那一天,张总开着布加迪威龙,带着向晚晚去顺义别墅区一栋装饰一新的别墅里签协议。

张总金屋藏娇也很舍得下本钱的。

打开门的时候,向晚晚发现早有一个律师等在那里。

何清珏就是张总所执掌的著名连锁西饼店的首席法律顾问。

他的律所承包了张总公司和家庭的所有法律事务。

何清珏看到向晚晚的第一瞬间就不由自主地爱上了。

他还记得她那天穿了一件干干净净的白裙子,长到膝盖下面,几乎要盖到脚面上。

向晚晚向他走过来的时候,他一时恍惚,觉得天上的仙子也不过如此。

只不过天上的仙子一定没有那么大那么美的一双眼睛。

敦煌壁画还是仕女图里的古典女子都长有一双细长的眼睛,眼梢向后微微翘起。

向晚晚的眼睛却长得很现代,一点也不古典,像是漫画少女的眼睛,噙着一汪水,如泣如诉。

他自顾自地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了求救的信息,热血上了头,于是突然就想要英雄救美。

第八章 欲说还休肯定不寻常

何清珏从业多年来,只做过这一次荒唐事,却险些葬送了他的职业生涯。

他亲手撕毁了自己刚刚拟定的协议书,当着张总的面跟向晚晚说:“学妹,你也是中航大的吗?我是你的学长,比你高几届。你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帮你,别想不开。”

多年之后,向晚晚再次想起何清珏英雄救美的那个瞬间觉得真的挺梦幻的。

何清珏身姿挺拔,特别适合穿西装。

他上佳的家境也让他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儒雅气质。

向晚晚真心觉得,如果在那个时候,她还没有遇到过苏靖敖,她真的就沦陷在何清珏温润如玉的笑容里了。

唉,怎么又想起苏靖敖了?

不是说好把这个名字从字典里彻底抹去吗?

向晚晚一边在家收拾东西,一边责怪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

微信提示音“叮”的一声响。

向晚晚拿起手机,只见是沈星汝的消息:“晚晚,我到家了。其实我真的觉得何学长人不错,你考虑看看嘛!你想啊,这样又帅又有钱的已经很难得了,更何况这些年来他也没要求什么,人品也还算不错了。”

向晚晚无语凝噎,发了个省略号给她。

沈星汝立即回复:“这时候你还有时间看手机?何学长这么快就走了?”

向晚晚回道:“走了,他在楼下等了好几个小时。”

沈星汝有点惊讶,大律所的合伙人都非常忙碌,他们有很多关系需要经常维护。

就算是抽几个小时真真正正地谈恋爱都很难,更何况仅仅是在姑娘家楼下痴等?

沈星汝连忙打字:“又高又帅又有钱,人品好还痴情!极品啊极品!你收不收?真不收,我可下手了啊?”

向晚晚笑了,回复她:“扯淡!真给你,你也不要。你不是也忘不了那个谁么?”

向晚晚和沈星汝虽然大学同宿舍住了四年,但是她们俩原本跟其他室友关系也很好。

究竟她们是怎么结成如此紧密的革命友情的呢?

这个就要追溯到大三升大四的那个暑假了。

向晚晚因为妈妈生病的事情在那一段时间做了很多艰难的选择,包括放弃准备司法考试去参加选秀节目。

而沈星汝也没去司法考试。

那一整个暑假,她都在神伤。

当然是因为爱情。

大四开学之后,班级里大多数同学,特别是同寝室的同学都通过了司法考试,开始准备公务员考试,为了今后当法官、检察官做准备。

就只有她们俩各自因为不同的原因都放弃了司法考试,成为了异类。

可是越是这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铁磁关系,越知道对方的死穴。

沈星汝见向晚晚先挑衅,二话不说,打了“苏靖敖”三个字发给了她。

一分钟后,收到了成效。

向晚晚回了她三个字:“我错了……”

沈星汝决定见好就收,已经早就授人以柄了,互相伤害没有好结果。

于是她又打了几个字:“睡吧,乖,后天开车去帮你搬家。你说我这车是不是冥冥中为了给你搬家才买的?引擎盖下都能放行李。”

向晚晚笑着回她:“只要你别让我出钱,你说是为我就是为我。”

两天后一早,沈星汝就如约而至。

向晚晚打开门,沈星汝觉得简直是叹为观止。

房东的家具家电都用透明布罩起来了,要带走的箱子摆放整齐,像是乖乖地跟着老师过马路的小学生。

沈星汝说:“晚晚,我觉得你就算是不拍戏了也可以开个家政公司。”

向晚晚叹了口气,说:“这不是碰巧这两天没别的事儿干嘛?平时哪有时间?我也懒得弄这么精细。”

沈星汝摇摇头,说道:“不,我觉得你真的有这方面潜质,可以挖掘一下。其实开公司当老板肯定比当一个单打独斗的明星挣得多。更何况,你是向晚晚,又不是范冰冰。”

向晚晚撑着门,说:“大清早的,别说教了,我还没吃早饭呢,能搬了嘛?”

沈星汝惊讶道:“你打算自己搬?你没雇俩人嘛?”

向晚晚无奈地说:“你看这几个拉杆箱提着就能走啊,那几个纸箱子里我都没放什么重东西。你不用动,我自己来就行。其实家具家电都是房东的,我拍戏又不天天在家住,就几件衣服而已。”

向晚晚说着就要开始搬。

沈星汝趁她进屋的当口把门关上,跟她说:“你等等,我等下雇个人给你搬,你现在先陪我说两句话。”

向晚晚停了手,站在原地看向沈星汝。

倒不是因为沈星汝答应给她雇人,而是沈星汝这么郑重其事,她要说的一定不是寻常小事。

沈星汝卸下随身的包包,放在塑料布上。

然后又挠着头发前后走了几步。

向晚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酝酿情绪。

半晌之后,沈星汝说:“你猜我看见谁了。”

谁?这么说了还能是谁?

向晚晚又不是弱智……可她也的确很惊讶,替沈星汝。

一个消失多年的人,突然又出现,可想而知会有多震惊。

“在哪儿看到的?咱们俩才分开两天就发生这么大的事?”

“嗯”,沈星汝明显很焦虑,她好像不来回踱步就说不出来一样,“就在我送你回来的第二天早上。何清珏说我前一天没更新,我就想第二天多写点。所以早上八点就在我家楼下咖啡厅外摆区等着开门了。”

沈星汝的公寓在望京绿地中心。

那里有几栋看上去长得一模一样的大楼。

其中一栋整个儿卖给了阿里巴巴。

沈星汝这人其实特别变态,她的公寓只有一室一厅,可是却总共有260平米。那真是不输独栋别墅的卧室面积啊。

可家里那么宽敞,她却不喜欢在家里码字儿,而是特别喜欢在楼下的咖啡厅写。

她说她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一边码字,一边看着那些996的程序员行色匆匆地去上班。

可终于有一天,她得到了报应。

步履匆匆上班的人群里,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而过。

那个在她大三升大四的那个暑假里人间蒸发消失不见的人,又出现了。

第九章 白富美的艰难爱情

他消失的时候,她心里仿佛有一千零一面镜子转映着他的脸。

而他重新出现的时候,世间万事万物都瞬间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仿佛站在时间和空间的孤岛,内心的波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隔绝她通向他。

可她还是把birkin扔下,起身追上去。

那时候她意识到,没讲完的故事,的确需要一个结局。

世间风景千般万般熙攘过后,所有道行一朝丧尽,她几番挣扎轮回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堕入红尘。

穹顶之下折射着烈日光线的玻璃外墙,好似都挂满回忆和青春的残骸,任由时光轻轻折叠。

他穿着一件短袖的衬衫,没有衣袖可供她扯,所以她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回过头,震惊过后只剩下淡淡的微笑。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没能逃出你掌心。”

沈星汝却是瞬间泪流满面。

他问:“你怎么在这儿?”

沈星汝哭得手脚发麻,说不出话,只是指了指不远处咖啡厅的外摆区。

她大象灰色的爱马仕包和电脑还放在那里。

他把她收进怀里,一点点地往咖啡厅的方向带。

沈星汝已经觉得日月无光,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上的。

他在她对面坐下来,温和地笑着说:“你想问什么?问吧。”

那一瞬间沈星汝觉得好像回到了大学三年级的时光。

她原本为了复习司法考试,在学校旁边租了个房子。

他那时已经是研究生快毕业了,白天在网易实习,晚上下班了会去看看她。

其实她作为文科生一直没弄明白,他一个学可靠性系统工程的,为什么会编程?

直到后来她才发现,好像电子信息工程学院的人也会编程。

但是学机械工程的好像就不太会……

她还记得有一天她在沙发上靠着他的肩说:“我今年二十岁,是女孩子最好的年纪,而你还是个穷学生,可是等到我二十五岁以后就会慢慢变化了。我四十岁的时候,你四十四岁,我已经人老珠黄了,你却已经功成名就。”

他笑着把她揽在怀里说:“你不是白富美吗?当好你的白富美,你看哪个白富美没事乱担心自己价值被反超?”

当时越是美好的记忆,等他走了之后就越是扎心。

她一度觉得一定是哪里有问题,不够白?不够富?还是不够美?

最后她给自己盖棺定论,一定是最后一项。

她想着等到大学毕业了一定要好好地去整个容,脱胎换骨,可是最后还是没对自己下得了那个狠心。

沈星汝内心一直觉得自己是得天独厚的姑娘。

她觉得虽然没有哪一项是特别顶尖的,但是她的平均分一定是最高的。

她想要的东西,她想做成的事情,还没怎么失手过。

她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地在人世横着走了二十年。

可就在一个不经意的夏天,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很奇怪的一件事是两个人的感情里,最后放不下的往往是那个付出的少的人。

她想不明白,明明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不爱就不爱了?

如今,重新出现在沈星汝眼前的这个人,难免地变沧桑了一点,但还能看出当年会是如何的光风霁月。

此刻他定睛望着她,一言不发。

就好像……很多年以前,她疯狂的打他的电话,问他在哪儿,问他在做什么,问他是不是不爱她了。

而他也是在电话那头一言不发。

无数次撒泼打滚之后,他的电话再也无法接通。

沈星汝小时候看《大宅门》,白景琦被表姐关在了提督府,杨九红就在提督府门前等了三天三夜。

当年的沈星汝也不是没想过如法炮制的。

学校宿舍管得特别严,男生的宿舍女生不能进,她就打算在宿舍楼下等三天三夜。

可后来一夜还没过,她就被向晚晚拎回了家。

向晚晚陪她看了一遍《山楂树之恋》,跟她说,你就当他死了。

沈星汝哭得一塌糊涂,眼睑上都是糊得化不开的眼线膏。

她抬起头,看看片尾字幕,再看看向晚晚,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大四,沈星汝还是通过了保研面试。

她沈星汝大一的时候就立下宏愿,一定要读本院最帅的那个老师的研究生,那么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一定要做到。

再后来,她一边读书上学,一边在学校的论坛“大观园”上发一些能发泄情绪的文字,慢慢从论坛火到了人人网,积累了最初的一波粉丝,以至于赶上了近些年自媒体崛起的大势。

不得不说,其实她人生的第一桶金是他给她的,是那段关系死亡之后的遗产。

所以,当他微笑着让她有什么尽管问的时候,沈星汝一时不知道要问什么了。

当然,最该问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离开我。

可是沈星汝问的却是“如果我没有一次次打电话给你,然后又不停发大段大段的短信,从质问到谩骂,再到求饶,你是不是过段时间自己想清楚就会回来了?”

他起身,将椅子搬到她身边,又坐下,近距离地看着她,面容清淡平和地说:“是。那样的话,我们现在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十点整,咖啡厅准时开业。

他起身问她:“要喝点什么么?”

那语气就好像他们只是各自回家过了一个暑假,而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

“不了。”沈星汝已经窥见了彼此心底里埋藏多年的秘密,她心满意足而又仓皇狼狈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去。

他快步跑上前去,拦住她的去路,说:“你给我发的每一条短信,我都看了。我每天加班996的时候,都会想起你,带着执着倔强不服输的神情打出那些字。你说,不想我太辛苦,跟你在一起我一辈子都可以安稳喜乐。”

沈星汝满脸泪痕地望向他,一字一顿地说:“嗯,那然后呢?”

他神情突然闪现了一丝苦痛,嘴角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我以前不明白,不相信。其实我早就后悔了。”

第十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

沈星汝眼睛里突然窜出一股火,她伸手在包里乱翻一通,好久才找出手机。

面部识别已经识别不了她,她忍着心疼,颤颤巍巍地输了密码,找到qq,打开,把他的头像点出来说:“这么多年了,我qq一直没有拉黑你。你现在跟我说你后悔了有什么用?早怎么不联系我?”

还没等他再多解释什么,沈星汝恨恨地把他删除,说:“你别告诉我因为你在阿里,所以鹅厂的东西你不用!你也别再解释,我一点也不想听。”

沈星汝把手机扔进包里,狠狠地抡起包往他身上打了过去。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就在那个瞬间,沈星汝已经一口气跑回了她家那栋楼。

回到家的沈星汝,打开电脑,删掉早上写的所有内容,流着泪重新开始打字。

“我想我会怀念,从前我说前路艰难,不如就留在我身边。而你偏不信邪,意气风发,勇敢无畏。”

向晚晚静静地听着沈星汝说完,然后递上去一张纸巾。

沈星汝接过来,笑笑说:“幸好我出门码字和帮你搬家的时候都不化妆。”

向晚晚打岔道:“您老人家的化妆品还会有脱妆的问题?”沈星汝愣了一下,她好像的确忘了,分别的这些年,她的消费也在不停升级。

当年哭得两眼乌黑的沈星汝似乎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可年少时悲惨的经历有一种魔力,瞬间可以把人打回原形。

当初被虐得太惨,后来不管你觉得自己通过不停打怪升级,如今变得怎样强大,可是面对守关的大boss的时候,竟然还会误以为自己仍然那么菜。

“嗯,那后来呢?”向晚晚顿了顿才问出这一句。

怎么可能没有后续?

当年沈星汝可是把人家挂在外网的博客都翻出来了,拿着放大镜一篇一篇地看,寻找蛛丝马迹。

沈星汝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夹杂了羞愧和得意的语调说:“我发动校友资源查了一下。”

他有名有姓的,现在又知道他进了哪家公司,自然是不难查的。

“结果呢?”说实在的,向晚晚也有点好奇。

“听说他毕业为了拿户口签了航天系统内的单位。搞科研自然是挣不了多少钱的,很多人拿到户口后第二年就辞职出来了。可是他一直等到五年后第一份合同期满才出来。”

向晚晚觉得沈星汝似乎吞了一半话没说。

“听说阿里的hr权利特别大,问题特别多,不会只打听到这么点消息吧?”

“嗯,”沈星汝舒出一口气,说:“他入职的时候给出的理由是为了养家糊口。”

糊口大家都差不多,养家两个字比较值得深思。

但是他比她们高几届,毕竟年纪到了,想来也是正常的。

话已至此,向晚晚也不好再问了。

沈星汝没有食言,叫了搬家公司的人来搬东西。

她们两个人一个站在屋里,一个坐在车里,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

东西很快搬好了,搬家公司的车跟在沈星汝后面,一路往东北开。

向晚晚系紧了安全带之后,两只手还不能放松,仍死死地抓紧安全带。

她实在不能相信沈星汝当下的驾驶技术,在情绪大起大落之后……

从三元桥到望京势必要经过传说中著名拥堵路段——大山子“停车场”。

堵车的时间太久,慢慢地向晚晚也放松了警惕。

她主动挑起话题:“听说那个公司里的人都有花名,他的花名叫什么?”

“修远,不过是繁体的。”

沈星汝看着路,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噢,就是他的本名么?”

“嗯,听说因为公司人越来越多,花名不能重复,现在起名越来越难。他可能偶然发现繁体的还没人用过就用上了。”

向晚晚盯着沈星汝观察。

可她仍然看着路,语气平和,脸色淡然。

但是向晚晚知道,她心里还是波涛汹涌的。

要不然堵车堵成这样,有必要一直看路吗?

过了好一会儿,车还是一动不动。

向晚晚又忍不住了。

“后来他没再联系你?你的手机号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只有十一位数字对于他来说,回忆起来应该也很容易……不过他可能觉得你早就换号了。”

非常难以想象,手头宽裕如沈星汝是没有经历过3g时代的。

因为那时候联通3g需要换号,她那时一直用的是大一开学的时候,学校统一发的电话卡,于是就索性直接等到了不用换号直接升级到了4g。

她说,换号太麻烦。

向晚晚一边说一边扭过头去看沈星汝的反应。

只见她把两只手都搁在方向盘上,仍然目视前方,说:“联系了,用支付宝。没有加好友,所以一边打钱一边留言聊的。”

向晚晚突然也好想有一个伤害过自己的前男友!

真的,以她现在的拮据程度,一定不会做做表面功夫把钱打回去,而是照单全收。

沈星汝终于回过头,看着向晚晚微微笑了一下,说:“怎么了?盯着我看什么啊?”

向晚晚被嘴里的空气卡了一下,说:“以他的资历,现在在阿里最多就是p7了吧?一年挣的钱,你写几个软广不就好了?他不是还要养家糊口呢么?”

沈星汝没说话。

突然前车动了,沈星汝果断跟上,过了十字路口,一阵疾行,很快就到了家。

等到搬家公司把东西通通搬上了楼,沈星汝明显已经很累。

关上房门,她把手机扔给向晚晚,说:“想知道什么自己看吧,我睡了。”

向晚晚看着沈星汝趿拉着一双米白色的香奈儿拖鞋,懒洋洋地进了卧室。

一边是见证了多年的好不容易才涌现的秘密,另一边是山海一般收拾不完的东西。

向晚晚不需要犹豫就果断选择了前者。

于是向晚晚看到修远向沈星汝老老实实地承认,当年他追她之前,还没跟当时的女朋友彻底分干净。

他消失是觉得再这样下去,沈星汝早晚会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这段感情不堪的面目。

他愧悔自责,却又无力解决,于是就选择了消失。

第11章 飞天一号计划

而他原本那个女朋友知道之后就更分不了了。

那学姐铁了心想把他俩耗死。

就像是近期娱乐圈里一对儿著名的姐弟恋官宣了离婚,这个官宣的时间点特别微妙。

几年前男方、女方和第三方都是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明星。后来男方出轨被拍到,一时间风波乍起,大众哗然,可是女方当即大方地表示了原谅。

几年间风云变色,早就不复当年情状。

男方事业尽毁,不得不退居幕后。小三背负所有骂名,至今被钉在耻辱柱上翻不了身,最近刚刚结了婚,据说是嫁给了一个富二代,看来是没法洗白准备彻底舍弃娱乐圈了。而女方的事业却在这几年里风生水起,看行看涨,简直成了中生代女演员的领军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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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青春那么兵荒马乱,肯定也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离散。

向晚晚唏嘘不已,她觉得在整件事情里面,沈星汝不知情,其实是最无辜的一个,却是受伤最重的那一个。

她还清楚记得,当时她时时刻刻都觉得沈星汝整个人快要废了,坚持不下去了。

她原本就挺瘦,一个月里又瘦了十斤。

每天最多能吃一顿饭,也是吃两口就一点都咽不下去了。

半夜一点才能睡,然后三点就醒了,再也睡不着。

向晚晚那时候忙着参加选秀,没办法时时照顾她。

有一天,她好不容易忙完,去找沈星汝。

可是拍了好久的门都没人应声。

她用备用钥匙开了门,发现沈星汝瘦得跟鬼一样,晕倒在家里。

后来即便时间过了很久,有一次在大街上,沈星汝突然“哇”一下子大哭出来。

向晚晚被她哭懵了,左顾右盼了半天才发现,街边是个药店,有个牌子写着“北京市医保定点机构”,而那个人是保定人……

这就像是小学的时候做语文试题,题目是从“蓖麻将种在花园里。”这句话中圈出所有的名词,有的同学圈出的是“麻将”。

向晚晚将支付宝的消息页面划到最后,看到沈星汝唯一的一问:“你就不担心我扛不过去吗?”

他说:“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应该让你尽快忘了我。”

沈星汝没有再回复,对话戛然而止。

向晚晚将沈星汝的手机充上电,走进卧室。

她在睡梦中还紧锁着眉头。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仿佛都难以逃避那永恒的折磨。

沈星汝睡了大半天,半夜三点才爬起来写稿,天亮了才又睡下。

所以早上向晚晚出门的时候,沈星汝还没醒。

向晚晚此时觉得人的身体是不是真的有记忆?

你突然遇到原来的人,就连生物钟都瞬间拨回到从前的模式了?

向晚晚来不及多想,她急匆匆地出门打了个车,去凯德广场赴赵姐的约。

车上,她拿出手机,翻出来沈星汝公众号今天早上的定时推送。

仍然紧跟昨天刚刚发生的某行业大佬在ai大会上被当头淋下一瓶矿泉水的热点。

可最后却突然煽起了情。

“希望从此多一些从天而降的风景,少一些勾动伤痛的旧情。曾经努力忍住泪水,只为了看清楚的美丽轮廓,它藏在字里与行间,它停留一眼与万年。”

向晚晚再向下划,评论区已经有人看出了不对劲,还有人嚷着说这篇气氛不对啊是不是有人代笔,刚出点名就飘了?还有个别经年的老粉还击说多年前粉沈星汝的时候她就是这个风格,让她坚持做自己,别学啊呀娃娃和迷蒙走刻薄风。

谁说不是呢?当初沈星汝在学校的论坛上发家的时候,可不就是这种风格么。

当时是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伤感,现在也还是为了那个人。

向晚晚顾不得她妥帖无瑕的妆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手掌扶额。

看来事情没那么快了结啊!

沈大小姐这明显由内而外、控制不住地放不下。

出租车绕了几个斜斜的弯儿,停在了凯德门口。

向晚晚下了车,速度拐进了一楼的星爸爸。

那里面已然是人声鼎沸,不愧白领们的移动办公室称号。

赵姐早就找好了个僻静的位置,冲她挥手。

向晚晚刚走近,赵姐就说:“喝什么?”

向晚晚坐了下来,摇摇头说:“不喝了,虽然没工作还是要控糖。”

赵姐眉眼笑成一朵花儿,赞许地说:“这么自觉!我就觉得你十拿九稳了!”

向晚晚被她说得一头雾水,但是私心想着可能有什么好机会,又能上戏了?

“有什么好事呀?谢谢赵姐总是想着我。”向晚晚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微笑着说。

“可不是有好事吗?”赵姐压低了声音说:“这次可是天大的好事呢,而且据我看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公司没了你这个摇钱树,以后恐怕要后悔死!”

“我哪有本事做摇钱树呢……”向晚晚实在是无地自容。

“从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呀!”赵姐真心实意地说:“你看,这不就有机会找上门来了吗?”

“什么机会?”向晚晚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姐。

赵姐笑眯眯地说:“这消息现在还不算完全放出来,所以别人还不知道,我早早地为你打算一番,到时候一定中!”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哪个大导演又要拍新戏了?”向晚晚有些沉不住气了。

“比上戏可强多了!你最近看新闻了没?像你中航大毕业的不可能不关注吧?国际空间站发布公告说很快就会开放太空旅游。我们国家在这方面其实也很有实力的,于是就决定送一个非宇航员的普通女孩上太空我们自己建的空间站。这是个宣传科技实力的好时机,所以央视会办一个选秀节目,海选出那个幸运者。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孩子报名啊!但是毕竟代表国家形象嘛,这选出来的女孩子一定要各个方面都很优秀,长相更是不能差了,演艺圈里的新人颜值高又能歌善舞的最合适了。所以虽然还没跟大众公布,但是各圈层有名的经纪人都接到消息了。”

赵姐越说就越喜形于色,好像明天向晚晚就能被送上太空似的。

可向晚晚心里却没底。

第12章 向晚晚是去呢,还是去呢

“赵姐,我虽然是选秀出身的,但是当年我比现在年轻多了,舞蹈基本功也没落下还不能在选秀里拿到特别好的名次,更何况这次是央视这么大的平台做选秀,肯定万人空巷。江山代有人才出,我拿什么跟别人竞争啊?”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几年忙着拍戏,还都是文戏,舞蹈基本功都荒废了,有时候向晚晚觉得她的腰和腿都已经硬得不像话了,当初那些说做就做的动作,控腿啦,前翻后翻啦是想也不敢再想了,一支舞能不能完整地跳下来都说不好。

赵姐正色道:“晚晚,你可一定要先有自信啊!我一直觉得这几年演艺圈里你是相貌最出挑的新人了,没红只是欠缺一点运气。而且你刚才也说了,你还有别的才艺。最重要的是这个选秀不光是拼颜值拼才艺,还要拼脑子的!听说会有封闭培训,培训什么?那还不是你以前在学校学过的那些?这谁能比过你啊?”

向晚晚整个儿的气场还是有点丧,她垂着头说:“这么说的话,我们学校也有很多学妹比我更懂航天理论知识啊。我本身是学法学的,也只是上过《航空航天基础知识概论》而已。”

赵姐眉开眼笑地说:“这个呀,我早就帮你打听了!22岁以下,大学没毕业的不能参加!我看啊,非你莫属!你各方面都有基础有经验,上镜肯定比那些素人强多了,培训也能力压演艺圈里的人。初选一旦入围就可以位列真人秀的阵容了,到时候要辗转西昌、酒泉和海南岛拍摄节目。央视大手笔啊,一旦入围,食宿、机票全包,经纪公司虽然不能直接塞人进去但是也不用出一分钱,所以你现在就算没有经纪公司也不耽误不是?还犹豫什么啊?”

“我,我还是再想想吧……”

能够解决一段时间的食宿,对于向晚晚来说还是有点吸引力的。

虽然住在沈星汝家吃喝不愁,可是她总觉得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样天长地久地占朋友便宜说不过去。

如果参加这个真人秀,不但能解决这段时间的食宿问题,还有机会出名,实在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可是唯一让她担心的就是……苏靖敖。

这种涉及到高精尖技术的真人秀不可能是央视一家能扛下来的,必然会劳烦到航天系统单位里的专业人士。

若是碰面不能避免,那沈星汝的今天就是她向晚晚的明天。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沈星汝潇洒得飞起,不但白富美人设没有崩,自己的小事业也做得风生水起,蒸蒸日上。

她看当年爱人的眼光足可以从仰视变为审视。

可是向晚晚呢?名满校园的校花,当初是如何风光无限?如今却窘迫如斯。

而苏靖敖……

保密单位网上搜是搜不到的。

她也不会自己找死去打听。

但是向晚晚心里明白,以他的天份和资历,如今肯定是如鱼得水。

科研工作辛苦,平时应该没什么时间看电视。

可是这种背景的节目,应该会关注的吧?

如果让苏靖敖看到她现在还在娱乐圈底层摸爬滚打,老大不小了还参加选秀节目就为了圈一波热度……向晚晚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向晚晚一路魂不守舍地往回走,到了沈星汝门前。

三声敲门声过后,沈星汝衣着精致地开了门。

“你干嘛?迎接外宾?”向晚晚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沈星汝连忙向她使眼色,这时向晚晚才用余光扫到屋子里似乎还有一个人。

沈星汝身子一侧,让向晚晚踏进房门。

向晚晚不知道这时候自己是应该拿出当年怒斥负心汉的剽悍来,还是恭恭敬敬地问候一下沈大小姐的前男友,说不定马上就又变成现男友了。

“学长好……”

这么多年了,何必呢?向晚晚安慰了一下自己,对自己的选择恐惧症投降。

“大明星好,想不到还能看到真人,多少次看到你演的电视剧,我都想跟身边的人说这姑娘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过。”修远倒是襟怀坦荡,一点都没不好意思。

“我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学长……”向晚晚边说边望向一旁的沈星汝。

沈星汝双手一摊,说道:“我电脑坏了。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质,一天都离不开电脑的。”

“你请一个阿里p7的技术专家帮你修电脑?”向晚晚压低了声音,却仍保持着大家都能听见的音量。

“这有什么的?跟咱们一届毕业就进互联网公司的现在不都是这个层级么?你当年也没少麻烦他们啊。”沈星汝毫不示弱,振振有词。

向晚晚看了看身旁高昂着天鹅颈的沈星汝,又看了看面前微笑的修远,心想,看来死灰快要复燃了……

可是她自己怎么办呢?总不能天天当电灯泡吧。

修远工作的地方离沈星汝家这么近,这还能不能给她向晚晚一点活路了?

看来现在也顾不上会不会遇到苏靖敖了,先得把住的地方解决了。

“亲爱的,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向晚晚边说边把沈星汝往卧室领。

“怎么啦?对了,你去见赵姐情形如何?”

向晚晚拿出专业级别的演技,笑得开怀:“赵姐说有个真人秀的好机会,已经帮我报名了,如果能入围就要去全国各地拍摄,食宿当然是全包的,关键是有机会出名啊!我觉得我入围肯定没问题!”

沈星汝听了却神色凝重。

“晚晚,我知道你当时非要参加选秀进娱乐圈是为什么。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试也试过了,而且阿姨不在人世了,你真的还要这么拼么?你要不去开个直播,你本来就有粉丝基础,唱唱歌跳跳舞也能挣钱,而且现在市场特别好,肯定比辛苦拍戏上真人秀还挣钱。”

向晚晚笑着说:“这可不是一般的真人秀,是要海选一个普通女孩和航天员一起进入空间站,我是真的想去。”

沈星汝十分惊讶,大脑空白了两秒,说:“你,想去空间站?我看你是想苏靖敖了。”

第13章 嗨,小朋友

向晚晚恼了:“说好不提的,怎么又提了?你现在不怕了是吧?有人撑腰了是吧?”

话音未落,向晚晚的小恶手就伸向了沈星汝的胳肢窝。

不及片刻,沈星汝就花枝乱颤、溃不成军、连连求饶。

“算了,看在这身海贵的香奈儿套装的份儿上,今天给你点面子。”向晚晚像周芷若收起练过九阴白骨爪的手一样,脑补了一下黑色指甲消失了的特效,偃旗息鼓,鸣金收兵。

她们俩走出卧室,回到客厅的时候,沈星汝的电脑已经修好了。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苹果电脑不要装双系统,容易出问题。而且不要给苹果电脑装保护壳,你买它不就是为了它的工业设计么?保护壳太难看了,对散热也不好……”

鬼知道沈星汝是用了什么办法把电脑弄坏了,应该也是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

可是这会儿沈星汝没耐心听完他的絮叨,说:“好了,你可以去上班了。”

向晚晚有点惊讶,这就送客了嘛?没有后续了嘛?

不过沈星汝的口气还是标准的沈大小姐作派,这么多年了一点儿没变,一点儿都不容置疑。

嗯,就是送客了向晚晚一颗失落的八卦之心独自在风中摇曳

修远走后,沈星汝严肃地对向晚晚说:“晚晚,是差钱么?我说过养你就一定养你,我这里也是包吃包住啊。”

不得不说沈星汝还真的没有见色忘友,前男友的事还是可以先放一放的,小姐妹的谈话还要立刻继续。

“我是真的想最后试一次。”

一个月之后,向晚晚不意外地通过了初选。

得到消息的那天恰好是周末,向晚晚刚刚挥别赵姐,踏上沈星汝的车,说:“走!颐和安缦!今天要宰大小姐一顿!”

沈星汝斜了她一眼,无奈笑笑,说道:“欢迎乘坐专车,这位美女,请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了!”

沈星汝的车下了四环,刚开了十分钟,突然一个急刹车,然后一个极其标准的侧方位停车,笔直地停在了路边。

“你怎么啦?”向晚晚被吓得不轻,沈星汝的车技她还是有所了解的,怎么突然超常发挥?

只见沈星汝一言不发,已经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你要干嘛啊?”向晚晚这句话还没说完,沈星汝已经一把关上了车门。

向晚晚顺着她走路的方向望去,车窗外不过是一个公园,有一些忙着赶场子跳广场舞的大妈,还有溜孩子的家长。

向晚晚也下了车,三步两步地追上沈星汝,拽住她的胳膊:“大小姐,你怎么了?”

沈星汝看都没看她一眼,仍然直直盯着前方。

“好了,好了,不哭了,怎么突然哭了?”

向晚晚一转头,发现一个男人正把一个婴孩从婴儿车里抱出来。

沈星汝拨开她的手,走了过去。

“多大了?”

沈星汝背对着向晚晚,向晚晚看不清她的脸。

幸好,幸好。

向晚晚不像那个男人,必须直面那样的落寞、凄凉、绝望的脸色。

“十个月。”那人看到沈星汝愣了一下。

突然,他怀里的孩子冲着沈星汝喊了一声“爸爸。”

那人的神色有一些窘迫,他说:“刚刚会说,可能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逢人就叫爸爸。”

沈星汝突然凄然一笑,说道:“你确定他不是因为喜欢我么?”

未等那人回话,沈星汝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孩子肉肉的小胳膊,说:“嗨,小朋友,阿姨以前也很喜欢你爸爸呀。”

说完,沈星汝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向晚晚只能随她一起上了车。

隔着玻璃,向晚晚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苗条纤细的短发女人,把孩子接了过去,问:“什么人啊?”

那人说:“以前的同学。”

“喔,怎么我去了个洗手间,你们爷俩都像是哭过了。”

“孩子突然哭了,急的。”

汽车发动的瞬间,向晚晚关上了车窗,偷瞥了一眼开车的沈星汝。

“亲爱的,我帮你看了,他老婆至少比你矮半个头……”

沈星汝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说:“我宁愿他老婆比我高半个头,这样我心里还能平衡一点。”

“缘分这个事情,说不准的。说个闹心的事儿给你开心下,赵姐透露了一下内部消息,也就是真人秀录制的行程,有好多参观学习的项目,基本上囊括了过半数的航天系统内科研单位和发射中心,你说我会不会遇到苏靖敖?”

向晚晚主动提起苏靖敖,安慰得也是很有诚意了。

沈星汝明显还沉浸在刚才的突发事件里,并没有接“苏靖敖”的梗。

“所有人里我是最爱他的,爱他的人里我是最有钱的。于情于理,这件事后悔的人总归不会是我。”

突然,沈星汝一个大并线加一个大掉头,差点把毫无心理准备的向晚晚甩出去。

“不去颐和安缦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三里屯。”

“这么早去三里屯?”

突然,有人手机震动了起来。

整个车回荡着蚊子一样嗡嗡的声音。

向晚晚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牛仔裤的兜。

不是向晚晚的手机在震。

向晚晚抬头看向沈星汝,沈星汝头不抬眼不睁地甩来一句:“帮我关机。”

依旧是沈星汝标志性的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从骨子里流淌出大小姐的傲娇。

向晚晚从沈星汝包里掏出她的手机,屏幕上是他的名字,名字背后是他的照片。

那是多少年前照的了?看上去还很年轻。

他一边眉毛微微挑起来,温柔又狡黠,正笑着望向对面的沈星汝。

向晚晚能想象到沈星汝按下拍照键的时候,眉眼也是堆着笑的。

沈星汝说过,别人的爱人是笑着出现在春风里的,而她的爱人却可以笑成一阵春风。

向晚晚和沈星汝最近在追电视剧《长安十二时辰》,里面的丁瞳儿对着情郎的背影说,你说我的眼睛特别亮,那是因为遇到了你。

时光、世情都那么残忍,它们带回来的这个人,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人。

春风一样的笑和闪着星星的眼睛也都一并湮灭了。

第14章 回不去的夏天

“关机。”

“遵命……”

向晚晚被惊醒,连忙挂断电话,又迅速关机。

天色渐渐暗了,车在三环也慢慢堵得平稳下来了。

“其实也正常,毕竟他比我们大好几岁,你说是不是?”沈星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向晚晚看不出这是故作轻松的笑,还是如释重负的笑。

“我又大意了。”沈星汝又笑了笑,说道:“犯了跟当年一样的错误。”

向晚晚不知道此时此景能说些什么。

幸好她面对的是沈星汝。

一个写手的基本素质就是,她甚至不需要回应,她自己可以自编自演自导一整场戏。

向晚晚只要竖起耳朵就好了。

“有时候我经常想,爱是什么?现在我觉得,爱是一种能量。有时候是正能量,有时候是负能量。它不能自己消亡,总要经历一些事、一段时间,否则它就会一直存在某个地方。所以人生中那些奇奇怪怪的际遇,不过是给我们时机,让爱生成或者消亡。”

“那现在消亡了么?”向晚晚弱弱地问。

沈星汝看着路,说道:“嗯,我没有想跟谁比,可是跟谁比我也没怕过。但是刚才看到那个孩子,我突然明白,我以后再也不是他的宝宝了。”

向晚晚注意到沈星汝茫然绝望的眼神突然和缓了下来,嘴角微微向上勾了一下。

“我心里一直惦记的,也许并不是他本身,而是我回不去的一个夏天。”

车里的空气突然安静,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今年夏天快要过去了,可是美好的事情却总是发生在夏天。

这一个月里,向晚晚和沈星汝迷上了一个综艺,乐队的夏天。

那里面一个乐队的主唱是中航大的学长,只不过比向晚晚她们高太多届了。

据说北京所有的程序员都是这位主唱学长的同事,因为他玩乐队总是辞职。

沈星汝刚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按耐不住地给正在996的修远打电话,问他认不认识主唱学长。

向晚晚也是疑惑沈星汝怎么还会有时间陪她追剧看综艺呢?

而且那一天修远说看到过向晚晚演的电视剧,一个每天996到半夜,只有偶尔上班前能露一面的人,还有时间看电视剧?

这时候回头想想这些事情的确是有些可疑的,谁知道他当时是真的在996还是在陪老婆孩子呢?

向晚晚摸不准沈星汝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还是故意骗自己。

但是这会儿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有点担心沈星汝的精神状态,犹豫了半天,说:“要不然换我开车?”

“不用。”沈星汝斩钉截铁,颇有大将之风。

向晚晚于是就更担心了。

暴风雨到来之前,海面上总是会异常的平静……

“亲爱的,那个选秀,我可以不去的,多些时间在家里陪你。”

向晚晚等待初审结果的这一个月可以说是沈星汝近年来过的最开心的一个月了。

喜欢的人就在对面大厦上班,最好的朋友也在身边。

一时间都失去了,能不能扛得住啊……

沈星汝笑了一下说:“别傻了,都选上了干嘛不去?我早就不是当年的我了,人总是会有点长进吧。”

“那要不要彻底查一下?”

“要!”

向晚晚点了点头,心想,是时候出动秘密武器了——关盈,向晚晚和沈星汝的同学。

本科同届不同院系,但是后来成了沈星汝读研时的室友,计算机专业高材生、技术宅外加精通星象算卜、易经塔罗的神婆的多重人设让她是绯闻八卦集散中心的天选之人,真·八卦小天后。

一般人不敢轻易劳动她,因为她太八卦了,只要一点点信息,她就把你们的关系,包括那个人的周边人物事件,你让她查的还是不让她查的,她全都会查得底儿掉。

两个小时之后,关盈扛着一台看上去巨沉的笔记本电脑踏进了酒吧深处隐秘的小包厢。

“怎么约在这儿了……害我跑这么远……”

关盈一头短发,乱蓬蓬的,肯定是没梳头就出门了。

上身是领子到脖子根儿的t恤,下身穿了个运动裤,只需要两件衣物就把全身遮了个严严实实。

沈星汝正拿着一瓶moscato对瓶吹,见关盈进来了猛地往桌上一砸,说:“盈盈,也没指望你成为贵公司的程序员之花,可是也不要这么不修边幅吧?”

关盈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边开机一边说:“我一个人写我们项目组80%的代码,我还能喘气就不错了,要求怎么那么多……”

向晚晚起身走到关盈身边坐下,作势要给她捏肩。

关盈挥手挡开了。

“直说吧,喊我来干嘛?没事我可走了,最近特累,觉不够睡。”

向晚晚于是一只胳膊搭在关盈肩上,压低声音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让我们沈大小姐魂不守舍的人是谁么?机会来了。”

关盈晦暗的双眼顿时闪闪发光,“真的?”

向晚晚点了点头。

沈星汝喝了不少,早就上了头,这会儿红着脸眼神呆滞,不知道在看什么。

突然,关盈一把扣下电脑,吓了向晚晚一跳。

向晚晚说:“怎么?你不查?”

关盈按耐不住内心激动雀跃的小情绪,蹦着高说道:“这还用现查吗?都在我脑子里呢!”

“你知道是谁了?什么时候知道的?”向晚晚觉得自己心脏要不好用了,这一天到晚身边的人一惊一乍的。

关盈没理会向晚晚的花容失色,径直坐到沈星汝旁边,将她的脸转到自己面前,看着她失神的眼睛说:“大小姐,我忍了这么多年,我容易吗?”

向晚晚在一旁说:“既然知道了就快点说吧,你看她都什么样儿了。”

关盈松开手,舒出一口气。

“我知道你不关心他这些年什么时候升职加薪,最重要的是婚恋情况对吧?”

向晚晚拼命点头。

沈星汝依旧呆若木鸡。

关盈回过头对向晚晚说:“她这个状态能听进去吗?”

向晚晚显得比沈星汝还着急,“没事!我明天给她复述一遍。”

第15章 白富美狙击手

“学长他现在的老婆跟我们同年,但是晚一届,可能是上学比较晚。”

关盈开始娓娓道来了,向晚晚耳朵都竖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沈星汝突然从嗓子里哼出一句:“哪儿的人啊?怎么上学那么晚。”

关盈说:“就不开地图炮了吧……专业炮最好也不开了。关键是这些都不重要!重点是他们是家里介绍相亲认识的。那个女的家里特别有钱,怎么体现出有钱的呢?你们想都想不到。他们结婚第二年,她就查出患上了一种恶性肿瘤——滑膜肉瘤。被莆田系医院治死的魏则西你们知道吧?他们是同一种病。可是她还活着,就是因为家里有钱,能够辗转德国、美国给她治病。”

“哎?不对啊!”向晚晚打断她,“可是他们都有孩子了,这么严重的病,不能生孩子吧?”

“美国代孕的!”关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向晚晚,那感觉就像是在说,你怎么这么不开窍?

“现在代孕的技术已经发展得特别厉害了,胚胎植入前会有基因筛查诊断来评估胚胎是否具有染色体疾病,你一个混娱乐圈的大明星,不会不知道吧?”

“然后呢?沈星汝又幽幽地冒出一句来。

关盈清了清嗓子说:“现在她就是烧钱维持着,等着新的技术和药物研发出来。”

向晚晚默默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怪不得看上去那么瘦,听说得了癌症的人会特别瘦,因为癌细胞拼命繁殖扩散的同时会消耗大量营养。”

“美国代孕?果然有钱。”沈星汝冷笑了一声。

向晚晚想起来,刚才在车上,沈星汝说她是爱他的人里最有钱的,现在看来……真不一定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人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竟然是个白富美狙击手!

“所以我是个备胎是么?他一去不回这么多年,也没有想着要道歉。现在也只不过是因为朝不保夕,所以留着我备用。”

沈星汝抄起酒瓶就要往地上摔,被向晚晚死命拦住。

“别!不为别的,碎一地玻璃,你一会儿走路摇摇晃晃地别再扎了脚。”

沈星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9d的色号在她白皙的脚背上拼成一个h形。

“怕什么?我这可是鳄鱼皮!”

“鳄鱼皮……也还是拖鞋啊……”

关盈拍了拍沈星汝的肩膀,说:“晚晚说得对。别喝了,回去吧。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没您的懿旨,我也不敢说啊!”

向晚晚和关盈架着沈星汝出了酒吧,在门口等着的代驾里找了个眉目清秀的,先把关盈送回回龙观。

回望京的路上,沈星汝靠在向晚晚的肩上,半睡半醒。

向晚晚看着窗外的夜色,也有点恍惚。

这一个月,向晚晚看过他们相处的模式。

他看她的眼神里,不能说是没有爱的,还难得的有一点与年龄不符的羞怯。

要有多好的演技才能完美地矫饰这一切。

或者说自己对人性复杂程度的认知还远远不能与世事沧桑相匹配。

“晚晚,你说我该怎么办?”沈星汝的话如同梦呓一般。

“你今天已经做得很好了。”

沈星汝的手指冰凉,扎在向晚晚的掌心里。

“如果,我是说如果苏靖敖也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向晚晚看向窗外,夜深了,一辆辆车在她们身边疾驰而过。

“不一样吧,毕竟我们从来没有真的在一起过。只是我太傻了,一直陷在里面出不来。”

“见过了沧海,再看什么溪流都没感觉。苏靖敖就是你的曾经沧海。晚晚,我发觉时机是最重要的。在该追问的时候追问,在不该追问的时候不追问。我就错在太纠缠不休了,说不定你就错在太轻易地放手了。”

沈星汝直起身子,将车窗开了一条缝。

阵阵风吹过,她觉得酒已经醒了八分。

“当时,我顾不上那么多。妈妈的病最重要,别的都必须往后排。”向晚晚说。

“你想没想过,如果你和苏靖敖在一起,他会帮你支付医药费的,这些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当时谁都不知道我妈妈还能坚持多久,那个病就是个无底洞,也许十年二十年呢?我不想……不愿意把他卷进来。”

“可是也可以算借的啊,就像你和何清珏那样。”

“这就是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办法接受何学长的原因,我每次看到他都心惊胆战,总想着还欠他多少钱没还。”

“晚晚,你后悔么?”

“我是为了妈妈,不后悔。”

“不,晚晚,这都是借口。事实是,你太骄傲了。”

沈星汝家境好,表面上看人也很强势,但是在恋爱中常常处于弱势。

其实是因为她占尽优势,如果她不主动放低身段,关系就没办法继续下去。

但是向晚晚虽然没有如何恃靓行凶过,但是从小就是美人胚子的她,天生有一种身为美人的自觉,有一种孤傲清冷的气质。

她不想要一种掺杂了金钱瓜葛的不平等的恋爱关系。

向晚晚虽然没喝多,但是也是喝了酒的。

所以沈星汝睡下后不久,她也沉沉睡去。

睡梦中,百转千回的是苏靖敖离去的背影。

而她愣在原地,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用尽力气只能涨红脸,眼眶中迫出流淌不息的眼泪。

向晚晚在梦中耗尽了心力,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痛欲裂。

有人不停地敲门,向晚晚虽然迷糊着,可是也猜得到是谁。

她本能地伸去沈星汝睡着的方向,却只摸到冰凉的枕席。

向晚晚腾地坐了起来,反复确认了一下。

沈星汝真的没在。

向晚晚摸出手机,查看微信,果然有沈星汝的留言:“晚晚,我去孙河的别墅住几天静一静。你放心,我没事儿。”

向晚晚心想,大小姐虽然感情上受了重创,智商居然还是在线的,这么早就跑路了是猜到会有人来堵门吧?

她来不及多想,拍门声已经越来越响,再这么下去就要引起投诉了。

她胡乱洗了一把脸,换了身能见人的衣服,打开了门。

“囡囡……”

修远胡子拉碴,满眼都是疲惫。

看到开门的人是向晚晚,他不由得僵住了。

第16章 这次换她消失

向晚晚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不想骂你了,你还是走吧。”

“囡囡!”修远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不由分说地就往屋里闯。

向晚晚宿醉未醒,懒洋洋地倚着门,看着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这个沈星汝的小天地里到处碰壁,末了只能灰头土脸地走回房门。

“她在哪儿?”

向晚晚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然后冷笑着说:“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么?她在哪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比我们老好几岁,很多事情,不用我说,也该自己想明白。而且我说了,我今天不想骂你。”

“晚晚,我知道她恨我,你也恨我。可是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好么?我确认她没事就好。”

“别这么叫我,我们没那么熟。所以说这么多年了,你的长进就仅仅在于不会害怕面对到直接消失了是么?她在哪儿,她有没有事,都不关你的事,你走吧,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而且我还要告诉保安,以后都不要放你上来。”

向晚晚说完就把他推了出去,咣当一声关上门。

从猫眼望出去,他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回过身来,向晚晚给沈星汝打了个电话,果然是关机。

她眼睛扫过屋里的一草一木,想起之前的一个月她作为单身狗每天遭受连环暴击的日子。

从前她觉得,沈星汝是个挺有毅力的人。

文字工作不好做,文学创作尤其难。

沈星汝自从吃上这碗饭,每天至少伏案工作十二个小时,除了自己的公众号日常更新、雷打不动以外,还有很多其他的稿件邀约要处理。

沈星汝得天独厚,但是她也是憋着一口气活着的人。

她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在白富美的头衔以外,除了混吃等死还有别的价值。

很多事情,她不但能做,还能比任何人都做得好。

在这个社会中,最能证明自己的就是挣钱的能力。

从心理学上讲,沈星汝属于严重的神经质追求。

她觉得生活本身是没有价值的,不断证明自己比别人强才是有意义的,同时她也靠这种信念活着。

但是这一个月向晚晚明显能感觉到她心志涣散、心猿意马,精气神儿完全都不在挣钱上了。

别说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了,能推掉的邀约都推掉了,写稿子也变成了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最近每天的推送都是之前设置的定时推送,不知道存稿还能坚持几天。

剩下的时间做什么?

买衣服,插花,收拾家。

跟向晚晚一起追剧追综艺,还有打游戏。

每天早上五六点钟,沈星汝已经醒了,下楼跑步一小时,回家洗澡换衣服吃早餐。

八点半左右,修远通常就会按门铃了。

然后沈星汝就会缠着他喋喋不休地说,哎呀,我昨天又什么正事都没干,一个字儿都没写,好奇怪啊我怎么什么都写不出来了呢。

这时候的向晚晚通常都埋头吃早饭,让全麦面包、还有沈星汝难得贤惠地切成小丁的新鲜水果淹没她,然后心中默念:我是透明的,我不存在……

只有在修远说“没关系,我养你”的时候,向晚晚会情不自禁地吐槽一句:“学长你知道她随便写一个软广多少钱么?单算这一项一年就过百万了。”

沈星汝肯定会狠狠瞪向晚晚一眼。

可是修远倒是也不恼,仍旧笑笑,手臂落力将沈星汝揽得更紧了一点,说:“等明年我升了p8,算上股票一年差不多有四百万,到时候我再说养你的话。”

所以现在程序员都这么有钱吗?

向晚晚想想似乎好像也差不多。

年初网上爆出一个互联网大厂的中层辞职卖面膜,对外宣称自己是高管,却被真正的高管光速打脸的事。那个女人差不多也是阿里p8的层级吧,据说年薪200万,还不算股票。

当然是税前。

可是向晚晚还是觉得太受刺激了……这就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吧。

童话里公主不都是会爱上穷小子吗?为什么沈星汝已经这么有钱了,还有人拿着百万年薪等着养她,不是有情饮水饱就可以了吗?

控糖控不下去就是在这种时候,向晚晚清楚地记得那天早上她破例喝了一盒酸奶。

对了!游戏!

向晚晚突然想到,虽然沈星汝手机关机,她也不知道她另一处房子究竟在哪儿,可是最近几天沈星汝掉进一个游戏的坑,说不定游戏里还在线。

说到游戏,又是对单身狗极其不友善的连环暴击。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修远就教过沈星汝打dota,可是沈星汝完全学不会。

她的智商没发展在这方面,dota对她来说太复杂了,她看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不知所云的东西就想摔东西骂人。

前几天,修远说,最近特火的一款手机游戏可以弥补以前咱们没能一起打游戏的遗憾,而且上手特简单,不是靠反应和手速,而是经营策略类的,特别适合沈星汝这种大富翁游戏的资深玩家。

沈星汝表示有点感兴趣,于是拉着向晚晚一起入了坑。

此时的向晚晚赶紧摸出手机,打开多多自走棋,沈星汝果然在线。

向晚晚突然有些暴躁,心情不好的时候,睡一天一夜,或者不写稿不更新都能理解,可是一大早不见人影儿却在打游戏算怎么回事儿?

“嘛呢?”向晚晚多一个字儿都懒得打了。

“打野呢。”沈星汝回复得倒快,怎么好像心绪平稳,没啥大事。

向晚晚仔细看了一下,沈星汝成绩上升得有点快。

“还有心情打游戏?他一早就来了,现在还没走呢。”

“放心,过不了多久肯定会走,996是免不了的,毕竟还要养家糊口。”

沈星汝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向晚晚已经不能把现在这个纵横捭阖、决胜千里之外的人和昨天晚上在三里屯买醉的人联系起来了。

“说不定他今天就休一天年假呢,就在门口等你回来。”

“那也没用,我不会回去。”

“你有没有跟他提过具体的地址?”

“幸好没有,只说过孙河。不过孙河别墅区太多,龙湖、万科、保利……就算他高考680多,计算能力再强也分析不出来我到底住哪儿。”

第17章 我爱你不后悔,也尊重故事结尾

沈星汝回完向晚晚的消息,忍不住查看了一下修远在游戏里给她的留言。

“明天清晨,水星将达到与太阳的最大视距。”

就这么一句。

沈星汝不由得想到她究竟是怎么认识修远的。

中航大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社团,其中最有名、人数最多的是“北斗巡星会”。

每年开学季,社团都会在宿舍区拉横幅宣传,拉人入会。

这也是中航大身为一个男女比例七比一的理工科院校,众多单身男青年找女朋友的大好时机。

那一天,沈星汝刚刚跋山涉水地从地处学校南区的宿舍到北区的公共浴室洗完澡回来,路过各路大神的摊位。

有说相声的,看到姑娘马上打起竹板来一段儿;也有玩轮滑的,花式翻飞秀不停。

沈星汝拎着一篮子洗发水、沐浴液和换洗衣服,半湿的头发还在滴水,一张刚洗过的脸,眉毛都没画。

她匆匆走过拥挤的人群,突然听到有人说:“由于水星的轨道比地球离太阳更近,这意味着水星更接近于太阳,而常常消失于太阳的强光之中。每一次当水星与太阳达到最大视距的时候,也被称之为达到最大延伸之时,水星仅仅可以被观测几天时间。这些曙暮光大约每3到4个月出现一次,在晨早或者傍晚的夜空之间交替出现,而这是取决于当时水星出现的是在太阳的东边还是西边。”

那声音轻柔,仿佛是在她耳边说。

沈星汝不由自主地望过去,就这么看到了他。

命定一般,他也在同时注意到了她。

他突然不再向面前的几个学妹解释什么,而是笑了笑,拿起宣传单递给沈星汝一张。

沈星汝接过宣传单,愣在原地。

“学妹,加入北斗巡星社吧。”

“北斗巡星?社?干嘛的?”

“喜欢看流星雨吗?”

“喜欢吧……”“那你可以理解成组织大家一起去看流星雨的社团。”

“你是社长么?”

“前社长,我本科毕业之后就不当社长了。”

“那看流星雨的时候你也会去么?”

他笑了一下,一侧的眉毛微微向上抬了一下,说:“会,我研究生还没毕业呢。”

沈星汝就像是被下了蛊一样,乖乖地在报名表上留下了姓名和手机号。

就这样,连流星雨都没看过的沈星汝就这么加入了一个看星星的社团。

北京城区是看不到星星的,所以组织活动都会去远郊。

沈星汝对看星星没意见,可是对远郊区有意见。

她觉得大半夜的不睡觉坐电梯到学校主楼顶层就已经是是她的极限了。

更何况,传说中的流星雨通常都不可能有电视里那么壮观,非常不符合想象。

修远还是很热爱天文的,但是他也不再去密云古北口或者石塘路观测星辰,也不再去路边支一个望远镜给过路的人科普天文知识了。

沈星汝已经是他肉眼能承受的最亮的一颗星。

所以最后约会就俗不可耐地变成了中关村的各式餐厅和电影院。

现在早就关了的“欣叶”,原来在新中关五楼,老板是个台湾同胞,北漂一族,还租过沈星汝家的房子。

沈星汝最喜欢吃手打杏仁豆腐,总是点一大份,却一点也不分给修远。

因为她说男的不能吃豆腐。

还有美嘉电影院,每次散场的时候,屏幕下方都会打出一行字:“请带好手机和男朋友。”

然后沈星汝就这么乖乖地任由他牵着。

有时候她觉得,是可以就这样走到地老天荒的……

却最终事与愿违。

只不过,曾经她以为的最终,并不是真的最终。

可无论如何,都那么让人难过。

沈星汝终于回过神来,抬眼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似乎已经对着那一句话发了半个小时的呆。

她预感到这样下去可能不行,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适合吃点甜的。

然后大脑就会受到欺骗,重新快乐起来。

可是沈星汝打开冰箱却空空如也。

毕竟很久没回来住了。

沈星汝自从进门,衣服都没换就躺在沙发上打游戏,这会儿正好出门。

她一边发动车,一边打开与向晚晚的对话框,说:“刚才打梦境模式了,好难,战斗到最后只剩五滴血了才胜出。晚晚,你好好比赛,我不能去送你了。我打算去北欧看极光。”

向晚晚火速回复:“你的情绪ok吗?极光也不一定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其实漠河也能看,我陪你?”

以向晚晚的经济能力,目前只能去得了漠河。

“别,我走到哪儿算哪儿,看心情,你不用陪我,比赛要紧。”

“去了其实也不一定能拿到好名次。而且现在比当年选秀竞争更激烈,每年那么多节目,出来那么多新人,就像是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过了一阵子,谁还能记得谁啊。”

“晚晚,你要争点气。你以后不要当一个落魄的老太太,拿着年轻时候的杂志封面对过往的人说,我以前也很美的。你要一直闪闪发亮,光芒万丈,然后才能优雅从容。你不要怕,录制节目的过程中万一见到苏靖敖也不要怯场。如果真的没有缘分了,也算是给你一个机会放下。”

“说不定,他已经老了胖了秃了,然后我发觉何学长其实还不错。”

向晚晚发了这一句,沈星汝没有回复。

她等了会儿,又发了一句:“一路平安。”

仍旧没有回复。

此时的沈星汝正在祥云小镇,拿着一杯加满巧克力爆珠的珍珠奶茶。

一回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的另一端,很远很远。

他们之间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曾经有人熬夜陪你,下雨接你,说我爱你。

可随后而来的便是伤重不治的时光。

那些沉没的誓言被风干了做成腊肉挂在房梁上,偶尔嘴里没味道的时候拿下来尝尝。

夏天是盛放的季节,可是今天已经入秋了。

那令人倾心的希望、孤注一掷的爱,终归还是片片凋零。

独处也好,团圆也罢,这一次总算没有在最好的季节,说分别。

第18章 如果我们没有一生一世呢

向晚晚没心情玩游戏,把手机扔在一边,瘫倒在沙发上。

明天就要进央视报道了,她突然觉得有点心累,远古的记忆飘然而至。

作为小明星的向晚晚真的还没堂堂正正地踏入过央视的大门,反而是当年在中航大校舞蹈团的时候去过几次。

北京的五月已经有些热了。

那一年,“五月的花儿”艺术展演,各大高校都要参加。

录影棚、后台根本容纳不了那么多人,只能在院子里搭好几个棚子。

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姑娘化着鬼一样夸张的舞台妆,挤在逼仄的空间里。

那时候大家都还很穷,星巴克也喝不起。

当然免费瓶装水是管够的。

但是年轻人新陈代谢率快,特别容易饿。

所以最开心的就是发盒饭的时候,即便也没什么好吃的,顶多有一个不大的鸡腿,还有两道土豆丝这种素菜。

然后就是不停地候场、彩排。

出汗之后会有脱妆的问题,所以也需要不停地补妆。

每天最企盼的就是能在公共浴室关门之前回到学校,还能赶去洗个澡。

有几次虽然赶在浴室关门之前冲了进去,但是没多久浴室管理员大妈就拿着喷水管来赶人了。

向晚晚想到这儿,突然觉得是不是需要起来开个筋、压个腿,虽说远离巅峰状态已久,但是也该恢复一下。

可昨晚喝过的酒还是让她有点头昏脑胀,她懒洋洋地躺着伸了个懒腰,顺手又拿起手机,点开微博,熟练地在搜索的位置输入苏靖敖的用户名称。

他已经两年多没有发过微博了。

如今点进去看,仍旧没有什么更新。

突然,向晚晚恨铁不成钢地狠狠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她是迷糊了,如今的微博早已经有了“经常访问”功能,苏靖敖的微博头像日常静静地躺在“我最近经常访问的主页”里面。

退出他的微博界面,向晚晚随意地刷了几下。

赫然发现,这两天《长安十二时辰》已经完结了,《乐队的夏天》最后一期也播完了。

向晚晚决定先把剧追完。

《长安十二时辰》最后一幕,张小敬和檀棋还是天涯相隔,真是应了当初他们二人在马车里,张小敬对檀棋说的那句话:“你呀,老了以后肯定是个特凶的老太太,经常不高兴,还特凶。”

檀棋说:“何以见得啊?”

张小敬回:“因为你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只能陪你一天。”

还有就是右相放进靖安寺最后也是最隐秘的暗桩,那个在十二个时辰里准点报时的庞灵,原本是个一心钻研天文星象的有志青年,无意间爱上了右相的女儿,千金小姐林腾空。

这一对的人设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啊!

庞灵被捕时撕心裂肺的喊着:“告诉腾空,别等我了!”

实在是他的高光时刻。

《长安十二时辰》最厉害的不是故事情节,而是人物刻画。

它就像几年前的电影《十月围城》一样,最后的结局大家都能猜得到,毫无惊喜和意外,难得的是以小见大,对于平凡人物的塑造。

《十月围城》是一群草莽保护革命党魁首、国父中山先生的事,结局必然是中山先生有惊无险,继续革命。《长安十二时辰》讲的是一场有预谋的恐怖活动,时势造英雄,长安百姓和庙堂中人必然也会及时脱困。

可是即便结局已知,丝毫不影响剧集里平凡小人物的魅力。

靖安吏安柱国被杀死之前,正与出身不俗的娘子一起逛街,他说总要干成一件大事才能配得上你呀!

一直不太让人看得起的上班习惯性摸鱼的右骁卫赵参军原来家里有个娘子等着他回去一起看月亮。

唉,可不是吗,放着银盘子似的月亮不看,弄这些纸糊的龙啊凤啊有什么意思。

一时间赵参军的胆小畏缩都合情合理了,功名利禄哪有那么重要,关键时刻还是保命要紧。

在长安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夜里,大家都汲汲营营、肝脑涂地忙着争权夺利、立功甩锅、拯救水火、冤冤相报的时候,他赵参军想的却是留得性命回家陪娘子。

另一边,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元载为了吃上软饭使出全身解数,演技爆表,把王蕴秀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引得右相老泪纵横的庞灵却非要立下奇功才肯入赘相府,最终却是与心上人阴阳相隔的结局。

须得做成一件得意之事,方不负此生。

剧里秉持着这样一种信念的那些偏执的人,崔器、徐宾、萧规好像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可却总惹得看客不胜唏嘘。

向晚晚觉得,苏靖敖应该也是这种人。

就像矮大紧老师说的,名校生是国之重器,为的是让国家相信真理。

她想苏靖敖的时候总是会听一遍《远辰》,恰好沈星汝家里有可以外接iphone的音响。

“日光鼎盛,如你身载风流光影。”

“省略我一点单薄魄力,目送你寥寥远去背影。”

“多谢你如此精彩耀眼,做我平淡岁月里星辰。”

“但愿这漫长渺小人生,不负你每个光辉时分。”

歌声缭绕,终于平息。

喜欢的剧集和综艺在立秋的时候也适时地结束了。

是时候翻开新的一页了。

向晚晚决定下楼去电影院看一场哪吒。

不久后可能会认识些新朋友,她不想一点话题也找不到。

电影院的冷气开得有点大,她摸到自己外侧的手臂已经冰凉一片。

每次进入电影院这种有些封闭的空间里,她都会莫名其妙地有些害怕。

总是情不自禁地设想万一突然失火了怎么办,哪里离逃生通道最近。

她也无数次地幻想过,在她真的涉险的时候,苏靖敖会突然出现,救她出水火。

可是电影里哪吒和龙三太子,灵珠和魔丸相爱相杀了一个多小时,没有任何危险出现,而她爱的人也没有来。

电影结束,向晚晚走在北京街头燥热的风里,突然感觉到手机微微一震。

沈星汝的公众号推送了新篇章。

“一生一世是很好很好的,但是一生一世或许并不比顺着肩膀流进心里的月光、隔着车窗突然盛开的笑颜、你年少时走过我生命的声响、现实与时间交错的梦境更加令人难忘。”

住在青春岁月里的爱人啊,如果我们没有一生一世了,要怎么办?

那就燃尽心底里最后一点暖吧。

愿你他生都能有今生的暖意。

第19章 好像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暖风熏得人欲醉。

向晚晚迷迷糊糊地走回了沈星汝家所在的大厦。

对面的写字楼灯火通明,掩盖住星辰的光辉。

天空因此显得格外幽暗深邃,如同爱人的眼睛。

自动门从她身后关上的霎那,她抬起头。

冷气瞬间笼罩了她一身,联同站在物业管理员面前刚刚回过头来的那个人一道儿,让她从心底透出凉意。

是何清珏。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其实,哪有那么多油腻的中年,只不过是当初的少年人死去了,显得和这个世道特别融合,所以看上去就怪怪的。

“晚晚。”何清珏冲着她微笑。

“学长怎么找到这儿的?”向晚晚下意识地查看了一下手机,确认并没有遗漏何清珏的微信消息。

事实证明这个人可能就是比较喜欢搞突然袭击。

“去了你家才知道你搬家了,幸好沈大小姐那么有名,我就顺藤摸瓜找过来了。”

“幸好不是所有黑粉都有学长这么厉害。”

何清珏仍旧笑了笑,说:“其实我是问了晓涵,威逼利诱下她也不肯吐露,最后还是请示了沈大小姐获得了批准。这栋大厦的物业安保还不错,说什么也不让我上楼,只能在这儿等。”

其实平时偶尔也可以尾随别的业主上楼的,但是出门前向晚晚特意叮嘱物业管理员千万别再放人上去了。

而何清珏口中的晓涵,大名贾晓涵,是向晚晚的大学同学,曾经在何清珏的律所实习过,后来研究生读完考上了公务员,任职于法院。

贾晓涵是向晚晚的大学同学们里最早一批结婚生子的,事事按部就班,走在了同龄人的前面。

“大小姐脾气爆,一般人开罪不起。”向晚晚想起大家对沈星汝的雷霆之怒侧目的样子,不禁莞尔。

好久没看到向晚晚笑了,何学长情绪有些许失控,但他很快又hold住了。

“没什么事的话,请你喝杯咖啡?”

向晚晚迅速思辩了几秒钟,发觉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绝,只能说:“好。”

咖啡厅里除了拿电脑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的白领,最多的就是中老年相亲现场。

经常可以看到的是努力想盖住细纹的脂粉和尽力收紧的啤酒肚。

每次看到这种场面向晚晚都想感慨人生艰难,然后祈求上苍,自己老了的时候最好不需要这样才好。

但是看看面前被自己拒绝了无数次的何清珏,向晚晚觉得十有八九自己老了是要这样的。

毕竟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毕竟钱债易还,情债难偿。

唉,说什么易还啊,这还没着落呢

向晚晚正在胡思乱想,何清珏已经买好了咖啡,递到她跟前。

“加奶不加糖,没错吧?”

向晚晚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何清珏见向晚晚一如既往地没什么反馈,只能自行开宗明义。

“晚晚,我今天来是听说你要参加飞天一号的选秀节目”

向晚晚抬起头,说:“学长怎么知道我要参加的?”

何清珏无奈笑笑,说:“广告铺天盖地的,很难不注意到。我最早听说这个消息就猜到你会去参加,后来我就留心了一下入围名单,果然有你。”

“嗯,算是个机会吧,试试看能不能早点还上钱。”向晚晚故作轻松地说。

何清珏眼神一暗,声音也放低了:“我知道你是为了能见他吧?”

何清珏不想说那个名字,他想起来就觉得心口发疼。

“不是啊,没有。”向晚晚急忙否认。

“我还没说是谁呢。”何清珏又笑了,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嘴角勾起来,眼神却要杀人。

“谁也没有。”向晚晚心虚不已。

何清珏一手持纸杯,缓缓放在桌上,手指却没松开。

他的右手中指第一个指节旁有明显的老茧凸起。

“你知道吧?我跟他是一届的,当年也喜欢过同一个人。我父母都是大学里的教书匠,家世自然不能跟他比,所以人家没选我。可后来,他们也没终成眷属。”何清珏难得的没看向晚晚,而是盯着手中的纸杯若有所思地说。

“韦杉学姐是风云人物,她的归宿也不同凡响。”

钱韦杉是何清珏那一届的校花,一直保持着法学院绩点满分的记录,无人能破。

除此之外,她还是校学生会主席,校园广播站的负责人,校刊的撰稿人和编辑。

据说那年头,男生宿舍流行的就是看钱韦杉的文字,听广播里她的声音。

也有传言说,同届的男生十有八九都追求过她,包括苏靖敖和何清珏,可是钱韦杉就是对苏靖敖情有独钟。

但最后不知怎么回事,她没有跟苏靖敖走下去,而是嫁了个神秘的美籍华人出国了。

风云落幕,青春散场,多年之后只剩传说。

“我一直觉得我没有比别人差在哪里,只不过他多占了家世的加成罢了。所以这些年来我拼命努力,我想靠自己弥补这个缺憾,甚至要比他更强。我觉得我差不多做到了,可是我还是又一次输给他。晚晚,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数不清有多久没有人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向晚晚面前提起苏靖敖了。

向晚晚一时被问得愣住了。

哪里?

她不知道。

她只记得那是个秋高气爽的北京,校园里金灿灿的,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着校庆。

她作为艺术团的骨干分子自然也不能落后。

不巧的是她暑假在家打工累得生病,脚也崴了。

老师就说独舞群舞都别上了,负责好院士大合唱的节目就行。

十位院士压轴演唱《我爱祖国的蓝天》,势必要成为校庆晚会的一个小高潮。

向晚晚拖着一条不怎么利落的腿忙前忙后,就在她在候场区挨个儿给文件夹里放影音本的歌词的时候,无意间地一抬头就看见了他。

向晚晚那时刚刚大学二年级,她一直觉得自己特别晚熟,对感情没什么认识,但还算有想象。

可以说,突然闯进她生活的苏靖敖符合了她所有的想象。

第20章 而你,你是最后一片拼图

“是时间,先入为主。”向晚晚这个回答也算是急中生智了。

何清珏看着向晚晚说:“晚晚,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在某些角度很像韦杉?”

没有人跟向晚晚说过,但是向晚晚知道。

那一天,她认了命打算踏进豪车之前,远远地看到了苏靖敖。

苏靖敖一脸错愕,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女人。

苏靖敖和那个女人的距离不远不近,但是向晚晚立即猜出这就是传说中的韦杉学姐。

精致的盘发,精致的珍珠点缀,还有米白色的香奈儿套装。

向晚晚看着钱韦杉,仿佛看到若干年后的自己。

但是向晚晚坚信,自己这么多年舞蹈不是白练的,十年后体态一定比钱韦杉好。

而且向晚晚脖子长,下颌线特别清晰,这也算是优势吧。

这些傻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然后她就决绝地上了车。

向晚晚有些不忍心再回忆下去,她觉得自己也不年轻了,没必要对自己这么狠。

她将自己拉回现实,逼迫自己看着何清珏,坦坦荡荡地微笑着说:“学长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说他喜欢我只是因为我长得有点像钱韦杉学姐?那么学长呢?学长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何清珏被她说得一愣,随即说道:“我不一样,我只是个中途放弃的追求者,而他们真的在一起过。”

“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你不该去参加这个选秀节目。晚晚,你留给遗忘的时间太久了。但是青春不等人这些年你受了太多苦,我都看在眼里。你小时候父亲就不知去向,母亲现在也过世了,你想要一个家,而我可以给你一个家。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的家都在等你答应做它的女主人。晚晚”

何清珏是情真意切的,向晚晚相信。

她也很想接受何清珏,这么多年了,她无数次考虑过是不是要接受何清珏。

但是她做不到。

今天也仍然如此。

“学长,我想最后试一试,如果红不了就算了。”

一招缓兵之计,何清珏明白。

他收起方才难得一见的急切又紧张的神情,面部肌肉线条重新放松和缓下来。

“好,我可以继续等。毕竟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不能半途而废。”

向晚晚送走了何清珏,终于回到家里,把自己扔在了沙发上。

手脚都深埋进去,甚至想就这么睡了。

这时候,手机又适时震动了一下。

向晚晚拨开落在后颈的小靠垫,翻了个身,摸出手机。

是沈星汝发来的微信:“晚晚,我骑士四段了,可是排位打不上去了,一直被血虐。”

向晚晚打开自走棋看了一下,她自己才士兵七段。

“你怎么这么快就打上去了?之前也没看你怎么玩啊。”

“今天刚打的啊。”

“一天?你用的什么阵容?”

“九战,我就只会这个。”

九战就是九种战士序列的棋子,这是自走棋里一种比较成熟的阵容,新人容易上手。

当初沈星汝刚开始玩,兴趣也不大,所以修远就只教了她这一种阵法。

但是她排位高了之后,还不会根据来牌来选择更合适的阵容,排位赛被虐是必然的。

“你试试神法呢?”向晚晚提示道。

神族加法师的阵容还是很给力的。

“我试试”沈星汝说完继续开启了神隐模式,半天没再说话。

向晚晚睡前看到她游戏上还在线,就又发了个消息过去:“明天还有更新吗”

“更,我等下就写,写完再睡。”

写作,游戏,都是坏情绪的发泄。

向晚晚放下手机,迷迷糊糊地睡去。

她也想忘记。

忘记何清珏非善意的提醒,忘记身边正在发生的苦情故事,忘记心底里突然升腾起的对苏靖敖的思念。

小时候,向晚晚的父亲不辞而别,到现在都不知去向。

她一直由母亲独自拉扯大。

她妈妈特别要强,所以也从小对向晚晚灌输“女孩子一定得要强”的人生主题思想。

向晚晚觉得当初她和苏靖敖之间并不是彻底无解的,就是她太要强了。

她想成为那种极其优秀的女性,站在苏靖敖身边也毫不逊色。

她曾经幻想过,修读硕士的时候去荷兰。

欧洲大陆那么小,火车比飞机方便。

她要坐着火车穿越欧洲大陆和英法海峡隧道,从海牙到伦敦。

甚至于见到他说些什么,她都想好了。

可最终她还是进入了纷繁复杂的娱乐圈,跟立志想成为科学家的苏靖敖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

早上七点整,铃声大作。

向晚晚抬起胳膊按掉闹钟。

在她习惯性地打开微信的时候,惊讶于沈星汝的公众号凌晨就已经推送了。

“小时候我们都坐井观天,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就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后来出去看到更大的世界,才发现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再平凡不过的人,但是心里却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在成人的世界里把背负的甜蜜和酸楚尽数想起,总是让人泪流满面。”

向晚晚看过之后想起刚看的哪吒电影,还有昨天何清珏说同学们如何惧怕沈星汝的大小姐脾气。

哪个混世大魔王没有心甘情愿地当过一颗小熊软糖啊?!

只不过是后来经历多了艰难险阻。

想想还是去他的乖巧可爱吧,老娘就是要怼天怼地。

让你失望过一次的人,怎么可能只让你失望一次呢?

最多就是在黑化成混世大魔王之后,偶尔还会想起来,很多很多年前,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自己曾经以为可以做一辈子的小熊软糖。

人生就是不停散落,不停拾获。

总有人是那最后一块拼图。

那是你得不到的,抑或永远失去的。

他阻碍了你的完整。

从此你带着憾惋之心行走人间,觉得春花秋月、万紫千红也不过如此。

但是人生最有意思的事情是人与人的聚首和离别之间,总有很多意外。

你以为再也不相见的时候,却意外地重逢。

你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想不到却是永别。

第21章 都是搞情报的高手

向晚晚发了个“还好吗?”给沈星汝。

很快,沈星汝回复说:“刚到机场。”

“今天就走?还这么早?什么行程啊?”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还有一场说散就散的爱情。

“先到赫尔辛基,再去雷克雅未克。”

“去冰岛可以泡汤泉了,好好放松一下。一会儿是搭乘阿联酋航空迪拜转机吗?”

“不是啊,芬兰航空。”

“你不是说欧洲航司服务不好吗?”

“大兴机场不是快要启用了吗?航司也在忙着转场呢。直飞也省得麻烦。”

“路上小心啊,别被拐卖了!”向晚晚打完这一句,沈星汝半天都没回。

向晚晚于是去洗漱、换衣服,直到收拾停当也没见沈星汝回复。

也许是忙着安检过关呢吧

向晚晚没多想,随便吃了口东西匆匆出门。

首都机场t3航站楼内,向晚晚刚刚自助打印了登机牌,走去头等舱专用的安检通道。

安检口外,有一个女人站在那里,神情很奇怪,一直盯着沈星汝。

沈星汝走近了,发现那个人齐耳短发,瘦得吓人。

脸颊都凹陷进去,显得眼眶很深,眼睛尤其的大。

沈星汝的眼光从她脸上落下来,白色的裙子是yeesin的,简简单单的款式,有设计感,却不繁复,稍显正式,估计价格在2000块钱左右。

耳环是细线下面坠着一颗小珍珠,垂在肩上,应该来自chirsbychristopher,1000多块吧。

除了耳环以外,通身上下都没什么多余的装饰了。

这套行头不媚俗,不炫富,没什么可挑刺的。

可是出来见情敌,特别是沈星汝这样的情敌是不是显得有点太云淡风轻了。

沈星汝觉得要是自己的话,估计会把valentino或者linliboutique穿出来吧,chaumet的钻冕太夸张了,沈星汝想想还是算了。

她已经认出来这就那天在公园见到修远抱着孩子的时候后来走过来的女人。

她停住脚步,将随身的拉杆箱立在身侧,忍不住笑了一下,算作自我安慰。

来者不善啊……

今天的航班估计是飞不成了。

那个女人见她停下便走了过来,说:“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知道你。有空吗?能不能请你喝杯东西?”

沈星汝颇有涵养地笑了笑,简直是何清珏附身。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你的航班10点55才起飞,现在还早,你进到隔离区里,还不是要闲坐打发时间?”

“打听得够清楚的,那好。”

沈星汝心中暗恨,是什么人泄露了她的乘客信息?让她查出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她这次搭乘的是芬兰航空,这个女人再手眼通天也不一定能认识外航的人。

毕竟相比于国内国航、南航、东航三大航司来说,外航的数量可就太多了。

这么看来八成是机场的内部人士泄露的。

航站楼的漫咖啡里,沈星汝找了个地方坐下。

“喝点什么么?”

沈星汝笑笑说:“不用麻烦了,说完我还要赶飞机呢,要是赶不上,你总不会能让飞机等我吧。”

岂料对方也笑着说:“那也不是不可以。”

沈星汝微微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又调整好了状态,说:“修太太,我们还是闲话少说,直奔主题吧,大家都挺忙的。”

“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我猜,你也是最近才知道我的吧?我可不一样,我知道你很多年了。我们还有一点不一样的是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像你,不知道就敢嫁。”

沈星汝说完突然想到,说不定当初是因为在宿舍用电脑看修远和她老婆的微博才会被关盈发觉。

之前她虽然没有让关盈查过,但是她自己找到了修远的微博,这么多年来,时不时地看看,看着他分手,相亲,结婚。

只是微博上的信息有限,她一直不知道他们已经去美国代孕了一个孩子。

“是,我是傻了点儿,可是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去?你不是也被他骗了么?”

“他没骗过我,他没说,我也没有问。其实,我情愿他骗我,很多年前就希望他能骗骗我,这样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装傻了。可惜,从始至终他都没有。”

“你居然全都知道?那你还愿意?你图什么?我看你自己也是买得起头等舱的。”

沈星汝有点无奈,但是她仍旧默念“向何清珏同志学习”的八字诀,努力保持微笑,保持冷静。

“图什么?恕我直言,你的问题实在是有点可笑。这世界上所有的人和事情并不都是结果导向的。不过我也能明白你,你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想图你点什么吧?即便是你们俩的婚姻,你图他的好基因,他图你钱。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的。”

“不管怎么样,我们是合法夫妻,你是第三者。”

沈星汝的气势有点压不住了:“修太太,我想你误会了。我们俩当年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不认识你。至于现在,我们可什么都没做过。我家里还有朋友借住,他也是每天晚上都回家了的。”

说到这儿,沈星汝不知道是突然心虚还是良心发现,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复又抬起头说:“原本我不应该说这个话,我应该说的是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也该轮到我了。我也不是没有争胜之心的,可是那天我看到你们的孩子,稚子无辜啊,显得我们大人都太不是东西了。”

沈星汝抬头看到对方乌黑深陷的黑眼珠突然变得雾蒙蒙的。

“其实,我身体不好。无数次的化疗,头部七次伽马刀手术,肺部开胸手术,结肠开腹手术,小腿腓肠肌切除,胫骨钢版植入之前打了十针pd-1,现在还在吃靶向药。目前来看治愈希望渺茫,只能等待着现代医学的发展。”

她说得艰难,可她看了看沈星汝的神情后,疑惑地说:“你好像一点也不吃惊。”

“嗯,我说过,我们不一样,这方面的输赢我没那么看重,但我喜欢知己知彼。不久前,我已经知道了,当然也不是他说的。”

第22章 没能逆风翻盘啊

“但是你一定不知道靶向药不耐受会莫名高烧,身体所有指标面临衰竭,加之腹水,痛不欲生。胃出血,一口接一口的鲜血不停地呕出来不久前,我在监护病房感染了流感,心率飙升,血氧严重不足,嘴里上着呼吸机,身上绑着各种仪器。在icu里,我是唯一还能清醒的人,我一次次听到其他床心电监护的报警声,交班医生心照不宣地给出生命的截止时间,护工默默地挪出逝者的病床。可是我居然奇迹般地在一周后转入了普通病房。你知道那一周我都在想什么吗?”

沈星汝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或者摇头,只是看着她。

“我在想,我是真的爱他,是这个信念撑着我到现在。我希望命运能够眷顾我,也眷顾他,我希望我能打败所有困难,纵然一身是血最后也好过再也站不起来。”

“修太太,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我从小在祖父母膝下长大,他们都是很有名望的医生。我去过医院,见过生死。我当然知道要努力活着,只有活着你才能等到你想要的答案,只有活着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你们还有很漫长的一生,可是我没有了。我父母就我一个女儿,当初远渡重洋去生孩子也是为了给我父母留一点念想。如果我不在了,我父母一定会跟他争夺孩子的抚养权,这个孩子不会成为你们今后的负担。但是我只想好好地没有波澜地过完余下的人生”

沈星汝听不下去了,爱情之外再加上生死,有点过于沉重了。

现在的人怎么都跟好声音学成这样了?

上来不讲道理先卖惨。

沈星汝打断她,说:“既然你那么喜欢,就留着用吧,我不喜欢跟别人抢东西。”

说完,她拿起随身的行李,头也不回地走向安检通道。

安检、过关、再到休息室。

坐下来的一瞬间,她再也坚持不住了,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下来。

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只觉得喉咙和胸腔里不断发出铮鸣之声。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手机突然闪现向晚晚的微信消息:“快登机了吧?一路平安。”

此时向晚晚已经到了位于央视旧楼的报到处。

熟悉的白顶棚子,真是一言难尽

向晚晚没想到过了初审的人居然有这么多!

排队依次核对身份的队伍已经好长了,核对完身份的人先进白顶棚子里等着,瞧着里面也已经有不少人。

向晚晚瞬间想打退堂鼓了

一边觉得跌份儿,另一边又没了自信。

但是事已至此,退无可退,她下意识摸了一下遮住半边脸的口罩,确认一下它还在。

向晚晚站在队伍里,无奈地望了望天,又看了看手机,沈星汝还是没有回复。

莫非已经登机了?

向晚晚打开自走棋,沈星汝没在线,但是多了很多不认识的玩家加好友。

她都出于礼貌一一回粉。

大家都是为了做游戏里的新手任务,赚几个糖果不容易。

闲着也是闲着,向晚晚准备打一局休闲模式。

虽然她教沈星汝做神法阵型,但是她自己都很少用。

打到一半她就后悔了,她对游戏的熟练程度完全不能掌控这个阵型,结果当然是很快就被打出局。

虽然落败,不过又有人加好友。

向晚晚心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账号名字起得有点女性化?

于是她随手把名字改成了“暴力九战打爆一切”,改完美滋滋地看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厉害。

向晚晚在游戏里给沈星汝发消息说:“亲爱的,你后来做神法了么?我觉得有点难啊。”

沈星汝当然还是没有回复。

向晚晚决定还是用九战士的阵容去练一把。

排位模式开启。

来牌很顺,升到五级的时候,向晚晚已经有两个两星棋子,都是海象,很快就可以追三星了。

向晚晚有点兴奋,不到十回合就带着一只三星小海象还是很有排面的。

后面的来牌也一直比较顺,她很快集齐了全部十种战士。

战神的神族buff和其他的有冲突所以被锁定了,向晚晚索性把它卖掉。

其他九种战士,不是三星也是两星,阵容已经非常齐整。

可是打到后面形势越来越焦灼,一个做神法的人只剩五滴血了却一直不死,扛到最后就只剩他和向晚晚了。

向晚晚不信邪,这次运气这么好,怎么可能还不能排第一?!

于是她也不搞经济了,把钱都花了升级到十级,棋子能追三星的都尽量追三星。

又一局过后,向晚晚败了,一次性被打掉近20滴血。

对方算上扫荡其他人的战绩却已经五连胜。

他们二人的血量已经很接近。

向晚晚方才在金币和血量上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屏幕上飘来“北平梅宗主已经取得五连胜”的时候向晚晚气得要原地爆炸。

怎么可能有人只剩五滴血就连胜到最后?

而且这个人也只是士兵九段而已,并不比她高多少。

向晚晚于是继续刷新棋子,试图用升级战力的途径翻盘。

结果依然被打败了。

血槽空了出局。

虽然是第二名,不过依然让向晚晚升级到了士兵九段。

回到主界面,向晚晚发现“北平梅宗主”加了她好友。

向晚晚心里有点不爽,但是想大家都是为了完成新手任务,还是加一下吧。

互粉之后,“北平梅宗主”很快发来消息:你刚才打得不对。第十个人的话,还上战士肯定打不过神法,你下一次可以试一下用海妖或者潮汐,如果能升到两星就更好了。

向晚晚心里更气了,这什么人啊?这么好为人师吗?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人说得没错。

打到后期主要看技能加成,即便是做九战士的阵容,升级到十级之后多一个人也还是九战士的buff。

但如果加一个海妖或者潮汐,就可以和大鱼人一起多一个鱼族的buff。

向晚晚客气地回复了一句:谢谢大神。

对方回复:不客气,我也是刚玩。

第23章 想上天吗?

向晚晚向前方望了望,长蛇一样的队伍缓缓向前挪动,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轮到她。

她有点烦躁,心想,看你的等级也没比我高多少嘛,下次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于是回复说:“要不组队一局?大神你也好再指点我一下。”

很快对方回复说:“好,不过中途我有可能要提前放弃比赛,因为快要上班了。”

向晚晚说:“那就组队一场休闲赛吧,中途退出也不会掉排名。”

对方没回复,直接发来了组队邀请,把“暴力九战打爆一切”带进了休闲赛。

向晚晚以前没玩过dota,所以游戏里的英雄认识的不多,跟着沈星汝学了一点也十分有限,刚开始挑人一般就挑贵的买,或者挑认识的买。

再后来就只买战士。

前三场打野,向晚晚依次买了海象拳王、战神、岩之灵和斧王,无悬念胜出,收下了掉落的装备。

第四场,随机对手。

向晚晚也看不懂对方用的是什么英雄,总之很快血洗了她。

“北平梅宗主”发来消息:“怎么不加装备?”

“暴力九战打爆一切”回复:“装备穿了不就能脱了啊,我想留给后面才买得到的厉害的英雄,船长、末日、狼人什么的。”

“北平梅宗主”:“没错,但是前期如果你不加装备就容易输,过渡期也很难。除非你想一直吃连败,否则我建议你把装备给一些用来过渡的英雄,到时候卖掉他们时,装备还会留下来。”

很有建设性的意见,向晚晚不由得叹服!

连败和连胜一样,都会有额外的金币。

但是向晚晚这种新手是不敢随便吃连败的,控制不住血量和游戏的节奏的话,后期很容易被强大的敌人一波带走。

“北平梅宗主”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又发了一条消息说:“我记得上一局你中途就卖掉了战神,你可以把装备给战神穿上。”

“暴力九战打爆一切”:“遵命。”

向晚晚运气不错,升级到六级的时候就买到了船长,她果断把战神卖掉,将装备用在船长身上,看了看自己的六战阵容,心里美滋滋。

随后她就一直忙于花钱找人,想把手里的英雄都升级到两星甚至三星。

“北平梅宗主”:“你的钱呢?”

“暴力九战打爆一切”:“花了呗。”

“北平梅宗主”:“你才七级,不能这么早找人,后面升级容易升不上去。”

”暴力九战打爆一切”:“不会,我每次都能升到九级,我做九战阵容,九级九个人就够了。”

“北平梅宗主”:“不够,你如果想得第一的话,需要十个人。我刚才说了,你得加一个海妖或者潮汐,不然输出不够,buff加成不够,魔法攻击也不够。加油,我先下了。”

“北平梅宗主”退出了比赛。

听人劝,吃饱饭。向晚晚很听话地开始攒钱,升级到十之后才疯狂找人。

在这个过程中,胜负各半,但是血量和经济情况都还比较健康。

除了战神以外的九战阵容,加上两星潮汐,让向晚晚逆袭了之前一直排名第一的对手,如愿登顶榜首。

这时候也终于快轮到向晚晚现场确认了。

她退出游戏,准备好身份证件。

负责现场签到确认的老师接过向晚晚的身份证看了看,又看了看她,冷冷地说了句:“口罩拿下来。”

向晚晚连忙摘下口罩。

两个老师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轻蔑地笑了笑,那意思仿佛是在说:“装什么明星啊?”

向晚晚有点尴尬,下意识咬了咬下嘴唇。

可她又突然想到,最近太穷了,口红都买的是便宜的,这一咬别粘在牙上……那就更尴尬了啊……

她接过统一的服装和一袋子资料,道了谢。

对面老师说:“拿好东西,那边等着去。下一个!”

此时的向晚晚既美貌精致,却又灰头土脸……冰火两重天。

电视台里的人天天看的都是光鲜亮丽的明星,眼高于顶也是正常的。

白顶简易棚子里,向晚晚溜达了一圈,没有找到座位,所幸现在的北京已经入秋了,站在外面望天也挺好。

一望无际的蓝,一丝浮云都没有。

阳光明媚,却也不会很晒。

一直仰着脖子望天,向晚晚有点头晕。

迷迷糊糊记起来当初离开家乡来北京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报到之后就是为期一周的小军训,算是下马威。

从那时起,向晚晚就被灌输了一脑子的航天报国观念和航天基础知识。

这些东西根深蒂固到什么地步呢?

向晚晚和沈星汝两个学法学的文科生看电视剧的时候,剧情涉及到相关领域,她们都能指出人家的bug。

最近热播的那部聚焦高考的电视剧,里面有个小姑娘梦想是当宇航员,喜欢天体物理,立志要报南京大学的天文系。

小姑娘的妈妈说喜欢天文不一定要去南京大学嘛,北京的学校比如清华、航大天文也不差啊!

看到这儿,向晚晚就说:“不对吧!我航哪有天文系?”

沈星汝点点头,说:“没有,我航拿手的是工科,天文系属于理科吧。”

向晚晚附和道:“天体物理也没有吧?我记得19系是核物理,17系仪器光电里面有光电工程专业,算是物理,却跟天体物理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小姑娘想上天,难道不考虑一下航天工程相关专业嘛?”

沈星汝说:“也不是吧,学这些能当航天工程师,但是不一定能当宇航员啊。小姑娘不是要帮人家上天,她是要自己上天,像你参加的这个选秀不也为了是上天吗?”

向晚晚说:“要是搁过去,宇航员都是从空军优秀飞行员里选拔出来的,咱们普通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航天器的过载。现在技术发展了,普通人才有机会上太空。”

沈星汝又点了点头说:“可惜这个选秀有年龄限制,年龄太小的不让参加,不然这个小姑娘可以去参加选秀嘛。”向晚晚无奈地靠上沈星汝的肩膀,哀怨地说:“幸好,幸好啊,你还嫌我压力不够大嘛?”

第24章 忘记一个人有多难

向晚晚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沈星汝还是没有回复。

大小姐真的这么早就登机了嘛?

向晚晚点进买机票的app里,查询了一下当日芬兰航空的航班信息。

时间还早呀!沈大小姐不会是纵身投向免税店的怀抱,乐得茫茫然不知所以了吧。

从前念书的时候,向晚晚觉得适合沈星汝的职业只有三种:大小姐、少奶奶、老夫人。

她没想到沈星汝有一天可以安安静静靠写作养活自己,而且丝毫也没有依赖白富美的人设。

向晚晚忍不住拨通了沈星汝的电话。

一阵悠长惯常的铃声之后,沈星汝终于接起了电话,却没说话。

向晚晚等那句熟悉的“喂?晚晚?”等了很久,最后只能先开口说:“亲爱的,怎么不回微信呀?是不是在买东西?差不多就行了啊!”

沈星汝还是没说话。

向晚晚心想,这什么破信号啊?

“喂?能听到吗?”

“晚晚……”

只需两个字,已经足以让向晚晚听出问题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一个人出去玩可能没什么意思。”电话那头的沈星汝已经泪流满面。

“那就别去了啊!咱们现在国富民强了,欧洲能买到的东西,北京都能买到,欧洲能看的极光,东北也能看啊!你都不给我一个去漠河的机会吗?”

向晚晚听出来沈星汝情绪不对,最好是能尽快把她劝回来。

不然她一个人在国外,别再情绪不稳定,出什么事情。

沈星汝镇静了一下情绪,说:“疗伤嘛,就是要大把的钱花出去,要不怎么有效果?”

向晚晚急忙说道:“我们可以先去哈尔滨啊,中央大街上也有很多花钱的地方……”

“算了,晚晚,你好好加油啊,我过几天玩得没意思了就回来了。”

“可是……”

“别可是了,我要登机了,回聊。”

沈星汝挂掉了电话。

她从包里翻出耳机戴上,耳机里传出来的正好是林宥嘉的《天真有邪》。

“你可知道对我做过什么最残忍?就是你狠狠把我一夜之间变成大人。”

“你太知道害一个人怎样害一生,你在他干净无菌主题乐园里加进了坏人。”

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明明都是三个人的事情,可是她却卑微到不能有姓名。

这么多年,彼此的现状、境遇会有多少变化,她不是不知道的。

可是她就像是在跟自己较劲一样,再也没有像当年似的不停追问结果和原因,而是随波逐流一般任由自己滑向今天这个惨淡的结局。

从前被心不甘情不愿地骗了一次,而这一回总算是心甘情愿的了。

向晚晚觉得,沈星汝最开始对修远是爱而不自知。

她就像一个婴儿,什么都不需自己动手,只需等待着别人投喂她感情。

一直等到他真的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她才真的感觉到自己是爱了的。

后来的沈星汝是爱而不敢言。

他可能以为她早就恨死他,然后忘了他了吧。可是忘记一个人有多难?几年来默默地关注他的生活,却一句话也不说。狂拽炫酷如沈星汝也终于是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感情。

向晚晚被强制切断通话之后有些惴惴不安。

如果没有这次的真人秀,不管沈星汝去哪儿,不管她自己有没有钱,她最终肯定都会陪着沈星汝去。

但是向晚晚也知道,她必须要来参加这个比赛了,她需要做点什么,不仅仅为了证明自己,更多的是为了振奋近期低迷的士气。

她一直都是沈星汝的骄傲。

终于,队伍里的最后一个人也完成了现场确认。

白顶棚子周边已经围了不少像向晚晚一样找不到座位的人。

几个工作人员走过来招呼大家都进到白顶棚子里面来,说是有事要说。

向晚晚走进去,贴着门边站着。

女孩儿们早就自动地让出了一些空间给几位工作人员。

为首的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半长不长的头发有点卷。

他身边就是负责报名确认的两个女工作人员。

不知道为什么,向晚晚见到她们就有点畏惧。

其中一个女工作人员率先开腔了:“欢迎大家加入我们飞天一号计划的大家庭!”众人忙不迭地鼓掌。

向晚晚站在门边,觉得这么积极不像是她的风格,她有点想逃……

“首先,恭喜大家从百万报名者中脱颖而出,得以参加我们真人秀的拍摄!”

又是一阵掌声。

向晚晚觉得跟大家相比,自己太没上进心了。

连鼓掌都觉得尴尬、刻意,那还跟人家争什么争?

“下面有请咱们的总导演汪导跟咱们说几句话!”

掌声中,也有窃窃私语的。

向晚晚听到身边的女孩有的在悄悄议论,原来汪导旁边的两位都是这个节目的女编导。

汪导声名在外,大多时候只是挂名,其他工作还是由他团队里的其他编导来做。

此时,汪导微微上前半步,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有好久都没参与这样的节目了,但是这次台长说,你得来呀!没办法,我只能赶鸭子上架。不过好在是面对着你们这群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也不枉费我豁出去这把老骨头了。你们可要为我争气呀!做完这个节目,我应该也可以光荣退休了。”

人群里一阵笑声。

向晚晚心中暗暗吐槽:“这个汪导都到退休的年纪了?看不出来啊,保养得不错啊!而且怎么这么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报名的年龄在25到30岁,算不得多年轻了吧……”

向晚晚当初在校舞蹈团跳舞的时候也算是电视台的常客,当时她觉得台里跳舞的女孩里面,她们都算不得年轻了。

最年轻的是那些舞蹈学院附中的小姑娘,其次是是舞蹈学院或者民族大学舞蹈系的大学生。

因为艺术生比较特殊的升学机制,她们比一般的大学生都要小几岁,通常20岁就能大学毕业了。

“好了!这次先说到这儿,期待下次跟大家见面!”汪导说完就在掌声雷动中一边挥手致意,一边快速地闪人了。

第25章 迈向成功之前的一小步

刚才那个讲话的女编导继续说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金,你们可以叫我金导,这位是我的同事,佟导。接下来会由我们两个主要负责大家比赛的各项事宜。大家不要觉得今天能够到这里报道就是迈向成功的一大步了,你们还有一个重要的关口没有过,那就是体检!”

人群中又有了些小骚动。

大家纷纷有些担心,开始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

金导继续说道:“不过大家不用太担心,我们这次真人秀的主旨就是要选择一位普通女孩上太空,所以不会按照你们过往听说的那些选拔宇航员的标准进行选拔。但是,一般人的健康标准是一定要达到的,比如心肺功能、心血管系统的健康程度等等是必须要达到一定标准的。此外,你们还要接受一系列的心理测试,以此来确定最终入围的人选生理、心理各方面都是健康的。”

金导顿了一下,微微环顾四周,查看了一下众人的反应,然后又继续说道:“资料袋里有体检的医院以及时间等相关信息,请大家务必穿着统一的服装在规定的时间和约定的地点集合。当日我们就会进行一些片花的拍摄了。通过体检的人会接到进一步的通知,祝愿大家都能顺利地通过体检!”

一阵掌声过后,金导继续说:“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就到这里吧!”

话音刚落,金导、佟导以及其他的工作人员就被团团围住了。

向晚晚却近水楼台地从门边溜了出去。

她一边走,一边打开资料袋瞧了一眼,明天就是体检日。

体检,向晚晚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她从小跳舞,心肺功能等等只会比一般人强。

至于肢体条件,臂展、腿长她也是万中无一。

所以今天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在家里呆着,不要让身体受伤。

向晚晚于是火速叫了个网约车。

坐上车的那一霎那,她无比庆幸自己的英明决定。

后出大门的那些姑娘们怕是叫车都叫不到了,当然肯定还有些是自己开车来的或者有人接送的。

她们……不在向晚晚的考虑范围之内!

向晚晚回到家已经饥肠辘辘,她给自己煮了个西兰花,又凉拌了个木耳,算是午饭。

凉拌木耳是救命菜,当初上学的时候每当有什么重要考试或者比赛,她都会提前多吃一点木耳,让大姨妈延后再来。

后来拍戏的时候也是一样,难免有那种需要下水的戏。

吃完饭,向晚晚本想小睡一会儿,可是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竟然睡不着。

她迫于无奈只能又拿起手机,打开自走棋。

那个“北平梅宗主”没在线,头像仍然是暗的。

向晚晚没多耽误工夫,一头扎进排位赛里。

她早就想明白了,什么神法啊战猎啊,一招鲜吃遍天,把九战士的阵容练好就行了。

一直打到晚上十点多,向晚晚已经成功升级到了骑士八段。

暴力九战果然是可以打爆一切的,向晚晚很满意今天晚上的战果。

她看了看还有列表,沈星汝没有上线。

向晚晚有点小兴奋地在游戏里给沈星汝留言:“亲爱的,我试了一下,九战太好用了,你就坚持打九战吧,别换阵法了。后期船长、末日、狼人和狂战士至少升到两星,能追三星就更好了,输出就靠他们了。三星的船长和末日太帅了!特别是三星末日,简直就是爸爸!就是谁见了都要跪下叫爸爸的那种!”

向晚晚发完消息,意犹未尽地撂下游戏,去洗漱,准备早点睡觉。

之前沈星汝敷面膜的时候都拉着向晚晚一起敷,但是沈星汝没在家的时候向晚晚还没用过沈星汝的面膜。

一片sk2的面膜一百多,向晚晚觉得有点太贵了,不太好意思。

但是明天要上镜,北京的秋天有些干燥,还是需要补补水。

向晚晚下了下狠心,用了一片,然后敷着面膜回卧室去找手机,想跟沈星汝说一声。

刚打开自走棋,向晚晚就发现虽然沈星汝没在线,但是“北平梅宗主”上线了。

向晚晚有点小雀跃的跟他发消息说:“谢谢大神,今天按照你教的方法打,成效显著啊!膜拜大神!”

“北平梅宗主”回复:“没有,我也是刚玩,有成效就好。”“暴力九战打爆一切”:“不会吧?刚玩就这么厉害?我也刚玩啊,怎么想不到这么多。”

“北平梅宗主”:“……这些不是很明显吗?”

向晚晚觉得自己的智商遭受到了质疑!

当年在大学里多聪明的男生没见过啊?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飘的!

就算是加一盘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啊?

以为自己是谁?冯·诺伊曼?

向晚晚觉得有必要战斗一场,为自己正名了。

“暴力九战打爆一切”:“再组队休闲一局吧?”

“北平梅宗主”:“好。”

向晚晚邀请了他,进入了休闲赛。

现在向晚晚的等级比“北平梅宗主”高不少,他们组团休闲赛的话,匹配到的玩家大多都跟向晚晚的等级差不多,骑士八九段居多,也有一个是主教一段。

“北平梅宗主”一天没上线,如今还是骑士九段。

向晚晚心想,要是这回你都能赢了,我才服气。

比赛开始,前三场打野,向晚晚运气也还可以,战士序列的基础牌——战神、岩之灵、海象拳王、斧王都来了。

向晚晚把掉落的装备都给了战神。

第四局结束还来了个大鱼人,斧王也升级两星了。

此后向晚晚发现第四场之后,“北平梅宗主”就一直在输。

有一次她遇到了“北平梅宗主”来打她,可他居然是空城。

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有上任何一个人。

向晚晚场上的英雄还没打就赢了,开始做胜利后的欢呼动作。

向晚晚有点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这是铁了心要吃连败吗?

吃连败也没见这么拼命的啊?

这么下去血量扛得住吗?

第26章 这次被教做人了

向晚晚脑海里一堆问号,她犹豫了一小下,发了个私聊消息过去:“大神,你这是什么情况?故意相让啊?”

“北平梅宗主”回复:“我在做德鲁伊,就是这么玩的,你从前没遇到过?”

“暴力九战打爆一切”:“没有……德鲁伊是什么?”

“北平梅宗主”:“……你是女的?我还以为你是男的。”向晚晚心中一万只羊驼呼啸而过!

我说什么了?怎么就被拆穿了啊?!玩游戏也有性别歧视了?

但是她还是想挣扎一下。

“暴力九战打爆一切”:“扯淡,我是男的!”

“北平梅宗主”:“这个游戏最开始是电脑游戏dota2里的一个模式,后来出了手游。所以通常玩这个游戏的都玩过dota,也都知道德鲁伊是什么。你不知道德鲁伊是什么,肯定没玩过dota,所以我猜你是女生。”

向晚晚的内心止不住地咆哮:怎么就推理出我是女的啊?这推理过程不完整啊……难道我真的跟不上这人的思路?难不成真的遇到大神了?我之前只是客气客气啊……

向晚晚觉得要不然还是认怂吧,好像硬刚不下去了。

“暴力九战打爆一切”:“好吧,我承认我是女生。”

“北平梅宗主”:“唉,早知道我就不加你好友了,也不教你了。你起的名字太像男生了。”

“暴力九战打爆一切”:“玩游戏怎么还有性别歧视呢?女生怎么了?女生就不能好好玩了么?”

“北平梅宗主”:“客观来讲,男生玩游戏都会比较认真,想提高自己的愿望也很迫切。女生通常都是为了陪男朋友玩,所以不需要旁人指点。”

向晚晚心想,原来你不是我想的那么好为人师啊。

“暴力九战打爆一切”:“谁说的?我没有男朋友,就是觉得这个游戏挺好玩的!请大神继续指点我呗!”

“北平梅宗主”:“我平时比较忙,上线的时间有限。而且你不认识英雄和他们的属性,学起来会稍微有点难。”

“暴力九战打爆一切”:“不难啊,我都骑士八段了啊!”

“北平梅宗主”:“那是因为九战士的阵型容错高,适合新手。你再往上打排位,碰到高手用更高明的办法,或者遇到战士不来牌的时候就会输很惨了。”

说话间,向晚晚已经把等级升到了八级。

但是她决定稍微沉住气,目前血量和钱的情况都很健康,手里的英雄战力也还不错,她打算升到十级之后再花钱去找人。

此时她突然注意到“北平梅宗主”名字周围连败的标志性小火焰已经不见了。

又几局过后,“北平梅宗主”已经开始连胜。

向晚晚开始花钱找人了,拼手速的阶段已经没空分心聊天。

十级之后,人也差不多码齐了,九战士人口齐全,再加上两星的潮汐。

第35场战斗依然是打野,向晚晚轻松拿下了黑龙。

然后,向晚晚把所有装备都给了船长、末日和狂战士,也开启了连胜。

很快,“暴力九战打爆一切”的血量就上升到了第一位。

第36场,对决随机玩家。

巧的是“北平梅宗主”来打她了。

向晚晚再次懵了!

怎么全都是三星的?这还怎么打?!

自以为目前形势十分稳妥的向晚晚被血洗了……一下子掉了十几滴血。

连胜被中断了,此后每局会损失一点钱。

虽然还能保住血量第一的位置,但是情况很不乐观啊!

向晚晚又给“北平梅宗主”发了一条消息:“你哪来那么多三星的人啊?”

“北平梅宗主”:“德鲁伊就是这样的打法,升星特别快,前期空城吃连败,后期爆发。”

看来要学的还很多啊,离打爆一切也还远得很……

这场休闲赛的结果自然是“北平梅宗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直连胜到最后。

“暴力九战打爆一切”打爆了其他玩家,屈居第二。

向晚晚稍微有点不开心,本来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

这么长时间,她都活得有点压抑,但是今天的游戏打得很顺,她难得的从中收获到了自信。

“北平梅宗主”发来消息:“你还要学么?”

“暴力九战打爆一切”:“学,当日要学,你不会觉得我这么容易就放弃吧?”

“北平梅宗主”:“那好。你就从猎人开始认起。你看那些带着弓箭标志的就是猎人序列的牌。之前我跟你说的海妖和潮汐你已经认识了,他们就是猎人的核心牌。你下一步学做战猎,也就是战士和猎人的组合阵容。其他核心牌是小黑、火枪、灵魂收割者、利爪。有空可以熟悉熟悉。”

向晚晚又是听得一脸懵。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暴力九战打爆一切”:“好……我试试。”

向晚晚看了一下时间,天啊,已经快十二点了!美容觉还睡不睡了?

脸上的面膜居然现在还没揭下来!

向晚晚觉得自己浪费了一百多块钱,罪恶感油然而生。

“暴力九战打爆一切”:“时间不早了,我要睡了,大神再见,谢谢!”

“北平梅宗主”轻描淡写地回复了一个字“嗯。”

向晚晚从小美到大,被男生追捧惯了,偶尔碰到一个有点冷淡的,觉得还有些新鲜……

她想起来当年跟沈星汝一起混迹于大学论坛“大观园”的时候,起初大家都不知道谁是谁的时候,最有意思了!

后来,她俩参加了两回线下活动,大家才知道论坛里那么活跃以至于已经升格为版主的人就是传说中的校花向晚晚。

大家也才知道,校花的生活也很无聊的,无聊到也会在论坛灌水,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充满了名利诱惑和觥筹交错。

向晚晚来不及多想,她赶紧去洗手间开始睡前终极护肤程序,晚霜、眼霜……一个都不能少!

回到卧室,她定好了明天早上六点半的闹钟。

去医院那种地方,赶早不赶晚,更何况不是还要先拍些花絮么,千万不能迟到了。

第27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需要早起的时候,一定会失眠。

幸好向晚晚应对这种情况也算是很有经验了。

她翻了翻歌单,挑了几首催眠的歌。

向晚晚是北方人,所以粤语歌尤其有催眠作用。

特别是这首《九龙公园游泳池》,女歌手的气音缓慢,娓娓道来。

“我喜欢九龙公园游泳池,那里我不再执着一些往事。”

“就在那时我变得不再幼稚,就在那时我想重新开始,二百年后这里什么也都不是,宇宙里有什么不是暂时?”

还有应对失眠的大杀器《等人》,那声线,失眠的朋友们啊谁听谁知道。

“一直在等一个人,长长的字句描述的那一个。”

“你是不是那个人,固执的去想我们,再相遇会不会放手。”

“我哪里也不去,住在有你的回忆,如果时间吞没了我们,也不会松开你的手。”

向晚晚又挑了几首,都是《怎样》、《如果云知道》这种风格的,誓要对失眠造成连环暴击。

听到《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的时候,向晚晚想起某一个演唱会上,唱到“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jolin捧着jay的脸。

多少年了啊,她等他,不止一首歌的时间。

live版后半段,轻灵的女声从观众激动的山呼海啸中传出来。

“你说,我不该,不该在这时候说了我爱你,要怎么证明我没有说谎的力气,请告诉我暂停算不算放弃,我只有那一天的回忆。”

这些年里,向晚晚渐渐想明白了,人生最重要的是平安健康,除了生死之外都是小事。

能不能做成你想要做成的事,能不能成为你想成为的自己,甚至是能不能和你最爱的人在一起,这些本来就是小概率事件。

它发生了只是因为命好,要感谢上苍。

它没发生,也该勇敢地怀抱着对生活热切的期待努力活下去。

只是啊,痛还在的,“没有做完的梦最痛。”

事实证明向晚晚对付失眠的办法还是有用的。

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一觉睡到闹铃响起。

向晚晚火速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准备洗漱。

站在镜子前的那一瞬间,她一下子清醒了。

这个眼睛下面一团黑的女人是谁?!

新陈代谢变慢了?从前失眠、熬夜可从来没有过黑眼圈啊!

向晚晚怀着复杂的心情给自己多扑了点粉……

去往医院的车上,她方才有空打开微信。

沈星汝发了朋友圈,已经平安落地。

图片定位的地点是芬兰首都赫尔辛基。

沈星汝围着一看就是下飞机刚买的balmuir围巾,会议广场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她的脸,不远处就是亚历山大二世的铜像。

她眉眼低垂,没看向镜头。

睫毛纤长,像是刷了至少半个小时。

向晚晚默默地点了个赞。

然后,她收起手机,又补了一点粉。

没想到,一集合最先开始的就是卸妆环节……

金导和佟导冷眼瞧着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们,下了卸妆令。

一时间,一个水龙头前至少挤着四五个人。

向晚晚仰天长啸,这是天欲亡我吗……

她看样子是抢不到水龙头,所以直接拿卸妆湿巾将就了。

金导看着众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在一旁说道:“你们就不该化着妆来!今天是干什么来的?体检!体检是为了什么?看你们是不是健康!化着妆肯定不利于医生做判断啊!怎么这点觉悟都没有?咱们这次又不是比美!想比美去选美比赛啊!我们要找的人是要健康、有活力,代表国家形象的!不是那种只会浓妆艳抹的庸脂俗粉!”

众人卸妆之后,金导和佟导带着工作人员挨个儿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漏网之鱼才放过她们。

随后,所有人分成两批,分别完成拍摄和进医院体检,然后再调换。

等到全部搞定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

因为要抽血化验,向晚晚早上没有吃饭,如今早就饿得眼冒金星了,只是隐隐约约地听到编导们说让大家回去等通知,然后就腿脚不听使唤地自行往路边挪去。

今天这太阳有点晒啊,入秋了怎么还这么热……

向晚晚默默地在心底吐槽了几句。

如果沈星汝在北京就好了,那这时候她早就坐上了沈星汝的车,吹上了空调,只等着到地方开始吃大餐了。

突然,一辆迈巴赫停在了向晚晚面前。

后排走下俩一个人。

向晚晚愣了一下,有点眼熟。

“张总,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

向晚晚还没反应过来,何清珏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只手十分自然地揽住向晚晚的肩膀,把她往他怀里一收,然后跟张总打了个招呼。

向晚晚的身子瞬间有点僵硬,但是也没躲开。

张总在车里见到向晚晚,却不知何清珏早已埋伏在附近。

张总心想,听说这俩人后来没成啊,难道情报有误?

何清珏继续说道:“难道张总赞助了这个节目?”

张总笑道:“我倒是想赞助呢!可是电视台说了,这不是一般的节目,没有冠名商,也拒绝任何商业赞助。何律师今天也这么闲?”

何清珏于是也摆出标志性的笑容,说道:“您看到了,晚晚来参加节目,我不来也不行啊。我也不想她来,太辛苦了您说是不是?”

“哦,晚晚,好久不见啊,最近还好吗?”张总看着向晚晚寒暄道。

“张总您好……”

向晚晚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何清珏抢着说道:“挺好的,特别好,是吧?”

张总笑得别有深意,说道:“晚晚,我看你怎么出黑眼圈了?晚上没睡好吧?要注意休息啊。”

向晚晚尴尬地点了点头。

“来啦!我去了下洗手间补妆,哎呀!烦死了,居然让我们卸妆哎!”

一个体格妖娆的姑娘从向晚晚和何清珏身后走了过来,一把挽住张总的胳膊。

她夸张的三围比例,加上一身的名牌货,像是走在新光天地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拽什么拽?一看就是整的!”的那种。

第28章 主场作战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两位是?老张,你也不介绍一下?”

姑娘一遍娇嗔,一遍轻轻摇着张总的胳膊。

声娇腰柔,甭管是什么人,一听骨头准酥了。

张总笑了笑,说:“这两位都是我以前的朋友,好久没见面了,没想到今天在这儿遇上了。”

那姑娘眉眼上下翻飞,打量了何清珏和向晚晚一通,说道:“老张,你的朋友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啊!”

何清珏熟练地掏出名片,递给姑娘一张,说道:“敝人不才,有一间律所,最擅长经济领域的官司,如果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陈娜。”她说出名字的同时,向何清珏伸出了手。

何清珏礼貌地握了一下,说:“何清珏,向晚晚。”

“既然是老张的朋友,以后就是我的朋友了。”陈娜不仅面相娇媚,性格似乎也很舒阔。

何清珏仍然笑得无比柔和:“幸会,幸会。今天就先不多打扰了,晚晚累了,想必何小姐也是一样。”

在张总和陈娜的注视下,何清珏带着向晚晚上了车。

陈娜看张总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像是一直黏在向晚晚身上似的。

“老张,这女孩挺好看的啊,估计会是我的对手。”

张总一直被向晚晚牵引着,直到何清珏发动了车,向远方开去。

“何止好看,她是中航大毕业的。若是她也参赛,只怕你是没戏了。”

张总话音刚落,胸口就遭到了小拳拳的连击。

“哎呀,你这是说什么啦?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再说了,我也是211毕业的好吧?我要是没有个能考上重点大学的脑子也拴不住你呀!”

张总将眼神收回来,看着陈娜说:“是呀是呀,我们娜娜最厉害了!没人能比过你呀!”

饿得晕头转向的向晚晚迷迷糊糊地上了车。

她是没有想到过有生之年还会像刚才那样有机会跟张总照面的。

不得不说,何清珏又一次英雄救美了。

“想吃什么?”何清珏问。

他内心知道自己刚才立了功,此时不能有太多得意的情绪表露出来,最好一个字也不提,云淡风轻的更能达到好效果。

“学长怎么会在这儿出现的?”向晚晚稍微缓过神了。

何清珏笑道:“我听说今天体检又是第一次拍摄,所以来看看你。脸色不太好,肯定是饿了,今天又太晒,快想吃什么吧。”

“都行。”向晚晚低头看着裤腿说道。

她是真的不想再欠何清珏人情了,可还是又欠了他一次。

“那就在附近找一家餐厅吧,吃完饭我再送你回朝阳,好么?”

向晚晚仍旧低着头,说了一句“嗯”。

何清珏知道,即便是饿急了的向晚晚也不可能吃太多,她一向很有职业操守。

所以他选了一家以轻食、brunch著称的餐厅,地点在附近的胡同里,装修以灰黑色为主,典雅大气。

其实这种网红餐厅大体上都差不多,指望口味上“好吃”是不太可能的,主要用途是拍照好看或者猎奇。

所以当一水儿的大鹅卵石被当作餐盘端上来的时候,向晚晚心中默默os:这是什么操作?

正是午餐时间,这家餐厅也没几个人,仅有的客人也都在不停地拍照。

何清珏看向晚晚神情有点木,就说:“怎么了晚晚?是不是不喜欢这里?不然我们换一家?”

“不不,挺喜欢的,这里好,很清静。”

何清珏稍微宽了宽心,用公用筷子给向晚晚夹了菜。

一枚正方形的小点心,下面几层是厚切的三文鱼之类的,上面一只虾拧成麻花。

向晚晚道了谢,尝了一口。

嗯……层次很丰富的味道,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好讲的了。

“晚晚,你别担心。我上次说了我会等的,我今天来也是想看看你拍摄的情况,没有其他的意思。”何清珏又开腔了。

向晚晚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闷头吃饭。

“晚晚,你知道你们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样的么?”

向晚晚费力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摇摇头说:“编导们只说让我们回去等通知。”

“体检之后,通过的人中会再筛选一遍,只留50人进入下一阶段的拍摄。”

“那还真要筛掉不少人呢。”

“下一阶段……晚晚,是去咱们学校封闭培训一个礼拜。”

向晚晚差点儿被噎到,赶紧喝了口水。

盛水的高脚杯大得夸张,好像不大就没有排面似的。

“应该会安排你们入住学生公寓,然后赶在学生开学之前结束。”

“学长怎么知道的?还这么详细?”

何清珏低眉浅笑,说:“我也是从留校做行政工作的同学那里听说的。”

向晚晚微微点了点头,说:“封闭培训?培训的内容是什么?”

“一些航天知识吧,不会太艰深,不过会有考试,以此来确定接下来入选的名单。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的。”

向晚晚有点吃不下了,她当年《航空航天基础概论》这门课本来就是擦边儿过的,如今早就还给老师了。

向晚晚有点吃不下去了,她突然感觉到亚历山大!

她毕竟是个文科生,天文、物理这种东西,随便一个理科生都能秒杀她。

何清珏见她放下了刀叉,就说:“真的不用太担心,我觉得设置这一环节主要是想要考察有没有正常的思维能力和记忆力,又不是让你们像科学家一样进太空搞科研的。”

“我想我还是早点回去看看书吧。虽然我以前的旧书都找不到了,但是星汝的书应该还留着,我回去找找。”

何清珏的面部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眉心稍稍动了一下,然后很快舒展开,继续面带微笑。

一方面,他刚才忙着说话,这会儿显然还没吃完,向晚晚急着要走,完全没考虑到这一点,多少会让他有点神伤。

另一方面,这次他想给向晚晚提供的信息其实远不止刚才说的那些,有些事他自己也还没打定主意要不要告诉向晚晚,现在看来可能不用说了。

“好,我这就送你回去。”

向晚晚也不禁有点奇怪,今天的何清珏不缠不粘,显得尤其果决。

第29章 向晚晚的新室友

过了周末就到了八月最后一个礼拜。

礼拜一就是开始封闭培训的日子。

向晚晚是周六晚上才收到通知的,编导把她们入选的五十个人都拉进了一个微信群。

陈娜也入围了,还主动加了向晚晚的微信。

向晚晚有点忐忑,可还是通过了好友申请,然后火速把朋友圈设置成了三天可见。

不过加了好友之后,陈娜什么都没说。

晚些时候,金导在群里发布了宿舍安排。

陈娜跟向晚晚一个宿舍,另外还有两个室友。

向晚晚于是更忐忑了。

这个周末还发生了几件事。

一是自走棋更新了,游戏平衡性做了一些调整,向晚晚用惯了的那个阵容不再强势,好在她越来越熟练,能够把握最好的时机,“北平梅宗主”也偶尔指点她一下,所以一路升级到了骑士三段。

二是沈星汝一直没怎么登陆游戏,偶尔打几局也都以休闲赛为主。她已经抵达了冰岛的首都雷克雅未克。雷克雅未克市中心的山丘上,矗立着著名的哈尔格林姆斯教堂,设计采用的是管风琴结构。教堂里的棚顶层叠嵌套,蔚为壮观。沈星汝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教堂内部的照片,画面中间偏下的地方是沈星汝的背影,她穿着一件来自mr&mrs的深蓝色外套,露出背后帽子毛茸茸的边儿,细长的腿蹬着一双黑色hermeskelly长靴。

向晚晚向来很欣赏这种建筑设计上的美,既对称又仿佛有一种韵律,绵绵不绝。她的母校中航大这种有保密要求的学校很特别,教学楼都以数字编号。一号楼、二号楼以及三号楼、四号楼之间都有一段回廊,远远看去无数拱门层层叠叠,那是向晚晚最喜欢的地方。

于是她又默默地给沈星汝点了个赞。

她看到有共同好友在沈星汝的朋友圈下面问:“谁的照相技术这么好?大小姐让男主角出个镜吧!”

沈星汝冷冷的回了两个字:“地陪。”

沈大小姐的事迹大家不仅有所耳闻,而且津津乐道、口口相传。

她出国旅行一般都得带个外国语学院学小语种又想做兼职的小姑娘当翻译,然后当地的导游也不能少。

关键是食宿全包,还能免费游玩。

所以通常招人的贴子一发下去就征者云集,这时候有点摄影特长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三是贾晓涵出了点事。她们几个大学室友一直有个私密的微信群,有一天贾晓涵突然在群里吐槽他老公的前女友,都分手快十年了还是阴魂不散。

向晚晚正闲着没事,就跟她聊了两句,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印象中贾晓涵的老公对她特别好,当初也是一见钟情,很快就爱上了,火速跟前女友分手,跟她在一起了。所以贾晓涵一直挺有心理优势的,从来没见她这么气急败坏过。

贾晓涵解释,就像张爱玲小说里写的那样,时间长了,眼前的人就会变成蚊子血,而远在天边的人则成了白月光。

她甚至理直气壮地打电话去想痛骂前女友一顿。

结果人家说,你是傻吗?看不出来我在报复你吗?你们当初背着我做过什么心里没数吗?

贾晓涵一下子就没了气势。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这时候沈星汝跳出来推送了一个微信名片,说:“这是我的心理医生,你去看看吧。”

然后微信群重新沉默了下去。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吐槽仅仅能发泄情绪,并不能解决问题。

更何况向晚晚比沈星汝更不适合解决婚恋问题。

她看剧本比沉浸真实生活多多了。

最近几年,不管是现代剧还是古装偶像剧,都越来越倾向于甜宠风格,对现实没有指导意义。

周末两天,向晚晚认真温习了一下,多年前学习过的航天基础知识。

虽然大多也很难理解了,心里的os都是诸如“这是啥啊?”,“这又是啥啊?”,“谁能救救我啊!”此类……但好歹算是有点心理安慰。

星期一一早,向晚晚如约回到了母校。

当年学校北区那片破旧的宿舍楼早就被拆掉了,变成了一组崭新的宿舍楼建筑群,还有下沉广场呢。

向晚晚内心暗暗叹息,现在的孩子们可太幸福了。

不过想想也是,如今入学的都是00后了,怎么跟她们当年比。

社会进步,经济发展,物质条件好一点,人可以把精力留存起来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向晚晚出生在苦寒之地,她从小又比较瘦,没有脂肪御寒就受不了冻,漫长的冬天特别难捱。

她尽量蜷缩在有暖气的室内,出门也都全副武装,还是总把手冻裂。

不到十岁的向晚晚看着自己像乌龟壳一样开裂的手背,总是不由得想到一个成语——鳞次栉比。

她至今仍然觉得,如果不是冬天上课的时候,她总要分心在手背上哈气,让伤口不要总是干裂出血,她的成绩一定还能更好一点的。

来北京的第一个冬天,她记得南方的同学,特别是广东、福建的,见到北京那一点点的雪都高兴得要命,一个个都穿着单薄冲出去拍照片。

向晚晚隔着窗户在一旁笑,这也算是雪吗?

那时候她的地理知识还没还给高中老师,记得北京所在的华北平原最是干旱,冬天也不像东北那样有较为充足的水汽条件,降雪稀少。

十八岁的向晚晚怡然自得地靠在宿舍暖气边上,心想,气候干燥一点也无所谓,总之是再也不要回到家乡那么寒冷的地方去了。

向晚晚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随着人群走进崭新的宿舍楼。

“晚晚?”

向晚晚还没等回头,陈娜就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

“咱们俩一个宿舍,以后可要互相照应啊!你就叫我娜娜吧,亲热一点,好吗?”

“好啊,娜娜。”向晚晚知情识趣地顺着杆子爬下来了。

陈娜突出的上围贴着向晚晚的胳膊,一边走一边笑得花枝乱颤。

向晚晚心想,多年不见,张总的品位变化了不少。

第30章 八卦是绝对的向心力

推开宿舍门的瞬间,向晚晚想到当年自己一个人从火车站拎着行李,灰头土脸地坐公交车跋涉到学校的那天。

门如同一种特殊的介质,连通了今天与昨日。

十八岁的向晚晚更瘦一点,毕竟年轻的时候新陈代谢更旺盛些。

她站在大包小包的东西旁边,比例显得很不协调。

向晚晚记得,她是第一个到宿舍的。

很快,沈星汝就来了。

沈星汝是爸爸妈妈一起送她来的,让向晚晚见识了什么叫做人家的爸妈。

沈爸爸和沈妈妈双剑合璧,一个帮她铺床叠被,另一个帮她整理东西。

“囡囡,这个毛巾我给你放在这里了,晓得哇?喔唷!北京干得咧!不用怎么晾就干透了哇!”

“囡囡,枕头底下给你放了个小手电筒,晚上起夜的时候可以用,记得伐?”

不一会儿就搞定了,然后沈妈妈又开始洗水果。

当一个莲雾递到向晚晚眼前的时候,向晚晚愣住了,之前她还从来没见过莲雾。

“吃水果,吃水果!小姑娘你叫什么啦?”

“谢谢阿姨,我叫向晚晚。”

“晚晚,这么好听的名字啊!人也长得好!以后要和我们囡囡两个人互相帮助喔!”

向晚晚盯着莲雾看了半天,不知道从哪里下嘴。

后来她才从沈星汝的科普中得知,莲雾是南方水果,北方很少见,即便是有卖得也比较贵。

当年要感谢两岸的有利政策,包括莲雾在内的台湾水果才能进到大陆来卖,造福了很多台湾的果农。

大陆的市场何其广阔啊,十几亿人口。北京就有三千万人,而整个台湾岛才两千万人。

没过多久,贾晓涵和李萌也来了。

她们一起在那个没有空调的,窄的只能放下两个上下铺的宿舍住了四年。

如今的向晚晚被陈娜挽着胳膊,再次推开一个临时宿舍的门。

屋里摆放着四个标准的上床下桌,床边还有看似不小的几个大柜子。

每张床边上都贴了人名,旁边还粘了一张临时餐卡。

正在整理行李的两个女孩见有人进来,都停了手,寒暄了几句。

向晚晚在心里默默记住了她们的名字。

高一点的叫江嘉霓,似乎是个学理工出身的学霸,张口闭口都是詹姆斯韦伯太空望远镜、月球探测器、光伏发电之类的。

矮一点的叫章令,是个学美术的软妹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

陈娜松开了向晚晚的手,将拉杆箱立在旁边,指着床铺笑道:“晚晚,你看,咱俩是对铺啊,真是太有缘分了!”向晚晚也笑着说:“无巧不成书啊。”

陈娜腰身一拧,又凑到向晚晚跟前,故作神秘地说:“晚晚,那天你旁边的那个是你男朋友吧?怎么那么帅啊?还特别有气质!看上去对你也特好!真是羡慕死人了!不像我们家老张啊,什么都好,就是老了一点,又不爱运动,肚子总是减不下去。”

女生宿舍守则之一:八卦是绝对的向心力。

江嘉霓和章令见陈娜说得起劲,都不由得又停下了收拾东西的手。

向晚晚此时此刻有点左右为难,她是不想承认何清珏是他男朋友的,本来也不是嘛。但是又不好在陈娜面前断然否认,万一传到张总的耳朵里,又来纠缠岂不是很难办?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张总和他妻子是否还保持着名存实亡的婚姻,陈娜是已经入主张府了还是仍然别居他处金屋藏娇,她也不得而知。

于是向晚晚只是象征性的“啊”了一声,当作回应。

章令眉眼带笑,开口道:“真的吗?有多帅啊?”

陈娜见有人捧场,更来劲了。

“我跟你说啊,真的特别帅,而且有种很儒雅的气质。城中有名的大律师果然不同凡响!”

“还是大律师呢?”章令的眼睛都瞪圆了。

“可不是吗?他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而且啊,听我家老张说,他父母都是很有名的大学教授。也难怪,没有这样的家庭氛围,怎么养得出那样好的气质。”

陈娜绕了一圈,仍旧回到向晚晚的跟前,笑着说:“晚晚啊,真是有福气。”

章令一只手撑着脸,冲向晚晚说道:“晚晚,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向晚晚心底一沉,下意识地看向陈娜,确定陈娜没有要替她回答的意思,也就确定了张总没有把她当初是怎么认识何清珏的事情告诉陈娜。

“他是我大学直系学长。”

“那你也是学法律的了?”章令似乎对向晚晚和陈娜口中关于向晚晚的八卦都很感兴趣。

向晚晚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说:“不过很多年不学,都忘得差不多了。”

“你没有做律师呀?怎么不去男朋友的律所呀?见面多方便!”

章令说完,陈娜连忙接了下去:“你们没看出来呀?她是演员啊!前两年特别火的那个电视剧《如意娘》,她演女主角的妹妹嘛!”

“啊!你就是那个如若!怪不得看起来眼熟呢!”

原本站得有点远的江嘉霓听她这么说也向前走了两步,像是想看看清楚。

陈娜继续说道:“还有那个宫斗剧!哎呀,晚晚,你别怪我,其实一开始我也没认出来。咱们认识那天你是素颜嘛,跟古装剧里的扮相不太一样的呀!可是经我家老张一提醒我就想起来了,那个宫斗剧里我最喜欢你的那个角色了!虽然戏份不多,但是结局好呀!最后被偷梁换柱出了宫,跟萧太医双宿双栖了!”

章令也手舞足蹈的冲过来,说:“啊!我也最喜欢你们那一对儿了!你从前是雅嫔,出宫之后改名为雪霏了!还有萧逸致萧太医,长得好帅啊!你们怎么没在一起呢?看着那么般配!”

“其实我那几集戏也没拍几天,萧太医比较多的也是请安问诊的戏,我们对手戏不多的,不像男女主本来就戏份多,好几个月呆在一起,那才比较容易假戏真做。”

向晚晚心想,演萧逸致的那个男演员的确长得不错,可却是原著作者大大塞进剧组来的,谁敢染指啊?

第31章 美艳绝伦女主播

陈娜一把抓住向晚晚的胳膊:“你是说男女主假戏真做了?真的吗?!我一直期盼他们真的在一起啊!”

向晚晚被她抓得有点痛,微微挣脱开,说:“我不是指那部宫斗戏啊,泛指,泛指而已……”

章令也不依不饶地缠上向晚晚,说:“晚晚,你一定还知道很多娱乐圈的八卦吧?讲几个给我们听听呀!”

向晚晚无奈地说:“我就是娱乐圈混不下去了才来参加这个选秀活动的,不知道什么八卦。”

江嘉霓站在三人身后说:“你们饶了她吧,别第一次见面就逼着人家背后说是非。”

“没有呀!就是随便瞎聊天嘛,这有什么的。”陈娜有点不乐意了。

向晚晚连忙圆场:“我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八卦,我的角色戏份都很少,一般进组没多久就能杀青了,所以在圈内也没交到什么朋友。而且我比较笨,又不是科班出身,台词功底本来就不好还记不住,愁死人了,平时就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背剧本,没太留意其他的事情。”

陈娜摇着向晚晚的胳膊说:“晚晚,那你讲讲你跟你男朋友的事情吧?你们是在学校就认识了?谁追的谁呀?”

章令也附和着说:“到底有多帅啊?你手机里有他照片嘛?能不能让我们看看啊。”

向晚晚简直要被逼迫到走投无路了,差点就要直说何清珏其实不是她男朋友了。

好在江嘉霓在她们身后冷笑了一声,说:“想看照片有什么难的?既然是大律所的合伙人,肯定有百度百科的吧?上网一查不就能查到了?我倒是好奇今天早上校门口那辆911是谁开来的,也忒扎眼了。”

陈娜不无得意的说:“你看到啦?那是我家老张特意来送我。我就说红色的车扎眼嘛,可是他总是不放心我,怕我跟别人跑了!你们说咱们选秀节目里都是女孩子,我能跟谁跑呀!我家老张可真是太紧张我了,完全没必要嘛!”

江嘉霓冷冷的说:“老张,到底有多老啊?”

陈娜终于放开了向晚晚,走近江嘉霓,上下打量了她几遍,抱着胳膊说:“什么老啊?是成熟好吧?我就喜欢成熟的。”

江嘉霓冷笑道:“要是没有钱,没有豪车名宅,只怕是熟透了也没人喜欢。”

“你这个人吃了枪药了?句句夹枪带棒的,什么意思!”陈娜急了,双手掐着盈盈一握的细腰,更显得上围尤其的突出。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咱们这么正能量的节目,别混杂进来什么有伤风化的东西,到时候可就贻笑大方了。”江嘉霓毫不示弱,却也不急不恼,四两拨千斤,不动声色地又将陈娜的怒火挡了回去,还将了她一军。

“哎?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说谁有伤风化呢?”陈娜禁不起言语相激,伸出一根手指,伸长着手臂就冲着江嘉霓来了。

“谁承认就是说谁呢呗!我说你怎么这么急着对号入座啊?我也没指名道姓说你啊!再说了,不是的话你可以否认,你可以反驳啊,你急什么!”江嘉霓语带讥笑,句句要往陈娜心口上戳。

眼看着就要势成水火,章令和向晚晚连忙把她俩架开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要下楼去食堂吃饭了?”向晚晚赶忙打岔。

“对对对,熟悉一下环境,明天就要开始上课了呢。”章令也开始圆场。

陈娜本来被章令拦腰抱着,还努力地想往江嘉霓那边冲,听向晚晚这么一说,立时松了劲儿,一拍脑门,说道:“哎呀!我今天还没直播呢!下次再跟你算账!”

章令被她风云变幻一般莫测的情绪转换惊呆了,松了手,看着陈娜没事儿人一样转身回去自己的床位,从行李里翻出自拍杆。

向晚晚见她没事了,也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陈娜将装备整理齐全,开始了直播。

“大家好呀!今天晚了一点哦,你们有没有想我呢?不是娜娜不勤奋哦,娜娜知道你们都在等我呀!可是今天是娜娜报道的日子哦,没办法只能迟一点,你们不要生气啦!”

江嘉霓明显对陈娜在镜头前千娇百媚的样子嗤之以鼻,闷闷地“哼”了一声,继续低头看书去了。

陈娜一边对着镜头做着各种可爱的小动作,一边继续说:“娜娜现在可是在高等学府中航大哦!有没有中航大的朋友呀!举个手让娜娜知道嘛!咦?居然没有嘛?还是中航大的同学都太低调呀?那我给大家展示一下我的新宿舍吧!之后的一周我就要在这里度过了哦!白天会有很多课要上,时间会很紧张的,不过娜娜一有时间就会播的呀!因为娜娜知道你们都在等着我呀!你们看这是个书桌,旁边还有个立柜呢,可以放自己的衣服,可惜上课都要穿统一的文化衫,娜娜的漂亮衣服都没有办法展示了!不过有机会娜娜会穿给你们看的呀!”

突然陈娜四处乱晃的手机拍到了整理行李的向晚晚。

直播间立刻有人刷上来一条消息:“娜娜,刚才镜头里出现的美女是谁啊?给我们介绍一下啊!”

陈娜倒是没觉得被冒犯,大大方方地上去拉着向晚晚一起入镜,说:“你们问这位美女呀?她就是大明星向晚晚啊!之后的几天我们都会住在一起,你们羡慕不羡慕呀?”

“向晚晚?大明星?怎么没听说过?”

“不认识,不过真的漂亮,像是明星。”

“挺清纯的,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似的。”

陈娜笑意盎然地对向晚晚说:“晚晚,她们在夸你漂亮呢!”

有没有人夸赞她漂亮,向晚晚倒是不在意,她已经看到了那些不知道她是谁的弹幕。

这么多年的苦心耕耘,是不是真的白费了?

向晚晚突然觉得心口憋闷得要命,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于是就对陈娜说:“娜娜,我想先去食堂吃点东西,有些饿了。”

陈娜说:“可是我还没播完呢,要不你先去?”

向晚晚点点头说:“那我先去了啊。”

第32章 名利于我如浮云

向晚晚走在宿舍楼的走廊上,突然有人轻轻拍了她肩膀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江嘉霓。

江嘉霓比170身高的向晚晚还要高半头,低着头看着向晚晚。

“嘉霓?你也去食堂吃饭?”向晚晚有点吃惊她会主动与自己同行。

毕竟经过刚才一役,在众人心目中,江嘉霓简直是把“不好惹”三个字写在了脑门上。

而且她表现得十分镇定,一点都没有气血上涌的感觉,陈娜看起来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江嘉霓点点头,说:“你怎么认识那个陈娜的?你不觉得掉价吗?”

向晚晚更震惊了,震惊于江嘉霓的坦白,丝毫不矫饰。

“就是体检那天刚认识的。大家毕竟要一起生活很多天,还是和和气气的比较好。”

江嘉霓眉眼飞扬,哼了一声,说:“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轻狂的样子,最好她别来招惹我,否则有她好受的!不过,晚晚,我看你倒是个老实人。”

向晚晚哑然失笑,说:“谢谢夸奖,最好大家相安无事,最后都得偿所愿。”

“都得偿所愿?怎么可能?最后只有一个人能去空间站。”

向晚晚觉得此时此刻江嘉霓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也不一定非要去太空站才叫做得偿所愿吧。比如说,陈娜她做主播,上了电视之后扩宽了知名度,可以更好地助力她的主播事业,名气、颜值都可以迅速变现,不也挺好的?”

江嘉霓似乎听进去了,点点头说:“那你也是因为可以提升名气才来参加的这个节目?”

向晚晚低着头说了一句“算是吧。”

江嘉霓想了想说:“你说得也有道理,如果能拿到好名次,再接戏恐怕身价都不一样了,毕竟这大平台的资源和流量摆在这儿。”

“嗯,但愿吧。”

说话间,她们二人已经出了宿舍楼,到了离宿舍楼最近的一个食堂。

向晚晚记得这里原来是六食堂,现在早就将旧楼推倒重建了。

不过菜品好像没什么变化,仍然是熟悉的那几样,看来食堂师傅还没变。

提起食堂师傅,向晚晚不由得心头一暖。

中航大女生少,漂亮姑娘在哪儿都会受到一点优待,在中航大就更是如此。

上学的时候向晚晚每次去食堂买水煎包,打饭的师傅都会多给她一个。

向晚晚和江嘉霓打好了饭,找了个空桌坐下。

虽然还没开学,但是食堂还是有不少的人。

校本部如今主要是承担研究生院的职能,本科生已经陆续搬到了沙河校区。

很多理工科的研究生假期都不回家,而是留在学校做实验,写论文,参与各种项目。

向晚晚看着江嘉霓打了满满一餐盘的饭菜,想不到她不仅个子高,胃口也这么好。

江嘉霓先开腔了:“你怎么吃这么少?”

向晚晚说:“容易胖,就少吃一点。”

“我是一顿不吃就觉得饿。”

向晚晚看着江嘉霓吃饭的样子,突然觉得她有点可爱,没那么不好惹了,于是笑着说:“晚上我带你去清真食堂吃牛羊肉吧?”

江嘉霓双眼明显放光了:“真的?你果然是中航大毕业的?门儿清啊!”

“嗯,以前清真食堂就在咱们这附近,不过后来搬去合一楼四层了。地方大了,去吃的人也更多了。说实话,清真食堂的师傅手艺真的挺好,我以前总去吃。”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吃牛羊肉了。我跟你说啊,你这减肥办法不行,听我的,多吃肉,不吃饭就行了。这叫低碳水减肥法。”

江嘉霓一双大长腿又细又直,她是有资格指导向晚晚减肥的。

向晚晚也诚恳地说:“我以前跳舞跳得多,运动量太大了。所以不跳之后就容易发胖,只能少吃一点。”

江嘉霓点点头,说:“这样啊,那倒是不错,我看那些运动员退役之后都胖得挺厉害的。”

“嗯,是一个道理,所以不能多吃。”

“晚晚,我跟你说个秘密吧。”

向晚晚被她说得一愣,抬头看过去,江嘉霓正对着她微笑。

江嘉霓长了一张挺冷艳的脸,这好像是向晚晚第一次看到她笑。

“你说。”

“这个比赛我是志在必得的,”江嘉霓貌似信心满满地说:“虽然咱们这些人说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可是照我看啊,能打的没几个。晚晚,你算是一个。你知道吗?第一次去现场报到确认那天我就注意到你了。”

“是吗?我那天迷迷糊糊的,就想着打游戏怎么能赢了。”

江嘉霓仍旧笑着说:“我当时就觉得你特别好看,在人群里一眼就能注意到的那种,好像身上有光似的。我当时就觉得你一定会是我的一大对手。所以你刚才跟我说参加选秀节目可以揽一波人气什么的,我特别开心。”

向晚晚稍微反应了一下,问道:“那你为什么是志在必得?”

对于江嘉霓来说,这是直击灵魂的一问啊。

她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直到完全咽下去才开口说:“你们是为了名利,我不一样,我可是为了爱情。”

“爱情?”向晚晚被她说懵了。

“嗯,爱情。”

“咱们这儿全是女的,哪儿来的爱情?你难道看上了总导演?”

江嘉霓噗嗤笑一下出了声,说道:“去你的,我可不是陈娜,我不喜欢老头儿。再有钱再成熟也白搭。”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向晚晚索性放下了筷子,眼前这个江嘉霓貌似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大院子女,大院子女你懂吧?”

向晚晚点了点头,继续乖乖地听下去。

说到出身,江嘉霓亮出了自己倨傲的底色。

“我小时候就被送出国留学了,直到最近半年才回来。回来之后家里长辈就说,年纪也不小了,还没个男朋友,不如去相相亲吧,说不定能碰上合适的。”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好,还用得着相亲?”向晚晚不是刻意恭维她,而是真的觉得她相貌身材也的确是挺出众。

第33章 相亲遇到真爱的概率

江嘉霓说:“你不懂,家里长辈都很传统,总喜欢找个门当户对的,所以介绍的也都是老上级,老战友的孩子。我想啊,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说不定有共同语言,所以就去了。”

“然后呢?”向晚晚的双眼写满了求知欲。

“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第一次相亲就遇到了心爱的人。”

“心爱的人?”

“嗯,心爱的人。”江嘉霓无视向晚晚的疑惑,十分笃定的说。

“然后你们就在一起啦?”

“哪那么简单啊,人家压根儿就没看上我。”江嘉霓难掩失落。

“什么人啊?连你这么赞的都没看上?他是不是不够高所以自卑啊”

江嘉霓白了向晚晚一眼,说:“我没仔细问,但是目测将近一米九!而且真的好帅啊又是博士,看不上我有什么奇怪?”

向晚晚有点被噎住了似的,一时没说出话。

江嘉霓没留意到向晚晚的异常,继续说:“后来我主动约了他好几次,已经算是在倒追了,可是他反应很冷淡,最后捱不过我的死缠烂打,跟我说他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只被家里逼着来相亲的,没想通过相亲来找女朋友。可是我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所以你就来这儿了?”

“对!我要制造意外的邂逅,让他避不开我,早晚有一天能把他拿下。”

江嘉霓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说:“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我们这个节目组从科研院所里请了专业人士来授课,而我一早就知道他就是授课老师之一,所以,我来就是为了他。”

向晚晚挤出一丝笑容,说:“既然是为了追爱,为什么说去空间站是志在必得呢?”

江嘉霓又以一种怜悯的像是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向晚晚,说:“你真不明白呀?他那么优秀那么高傲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喜欢上什么人?他喜欢的人一定极其优秀,而我要让他了解我,知道我才是最优秀的那个!所以我一定会问鼎这个比赛!”

豪气干云的江嘉霓说实话并不让向晚晚意外。

江嘉霓看着向晚晚继续说道:“晚晚,我看你人不错,没太大的野心我才跟你托底的。你就冲着揽一波人气涨片酬努力吧,去空间站的机会就别跟我争了。”

向晚晚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祝你成功!”

江嘉霓松了一口气,说:“得到你的祝福,我就更有信心了,现在只需要一点点来自星辰之外的好运气。”

向晚晚已经没什么胃口继续吃下去了,她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向后靠,椅背有点硬,可还是接住了她。

江嘉霓却是胃口大开,边吃边说:“等我们正式上课了,你就能见到他了,你就会理解我了。我猜他见到我,一定会很惊讶,说不定还会有点小惊喜呢。”

向晚晚在心里默默地说:“说不定他见到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只剩惊吓了。”

江嘉霓口中的这个“心上人”,完全不需要什么多严密的推理演算,向晚晚就能猜到一定是苏靖敖。

之前她们一直没有拿到教员和课程的清单以及之后的行程安排,所以向晚晚也不能确定会不会在录节目的过程中碰到苏靖敖,也不知道会在哪个阶段碰到他。

如今她可算是知道了,就在这一周之内,也许明天,她就能再一次见到苏靖敖了。

向晚晚感觉到自己的心率都不对劲了,紧张到肚子痛。

江嘉霓终于吃完了,也终于看出了向晚晚脸色不太对劲。

“晚晚,你怎么了?我说的话吓着你了?你别担心,我虽然心气儿高,但是如果实在入不了评委的法眼,最后你被选上了,我也不会怪你的,这种事情变数很多的,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向晚晚佯装没事,说:“我没事啊,就是有点累了,早上起的太早了,怕不好打车。也怪我昨天打游戏打得太晚了。”

江嘉霓自然不太能懂早上不好打车的苦,家里人知道她今天来中航大上课,特意派车送了她来。

那是一辆一人半高的大吉普,因为要低调一点,所以没有像911那样明晃晃地停在校门前,而是停在了附近写字楼旁边,江嘉霓就下了车。

她从小就被教育要低调低调再低调,所以自然而然地看不上陈娜那种性格。

“什么游戏啊?好玩吗?”江嘉霓想了想,还是别提打车的事了,说游戏的话题吧,比较好交流。

“自走棋,你玩过吗?”

“啥?下棋?没玩过。”

提起她最近沉迷的这款游戏,向晚晚来了精神,甚至暂时忘记了对面坐着的是她潜在情敌这件事。

她认真地解释道:“你小时候有没有看过一个电视剧叫《棋武士》?”

“啥?没看过”

“张卫健演的,当初特别火啊,女主是樊亦敏,还演过《太极宗师》呢。”

江嘉霓无奈地摇摇头说:“我小时候家里人不太让我看电视,尤其是港台的电视剧,说是没营养。”

向晚晚笑道:“没关系,我解释给你听。那个电视剧讲的是真人充当棋子在棋盘上跟对手的棋子搏杀。这个自走棋的游戏也是一样。不过棋子要看来的牌,就像打麻将一样,挺好玩的,你要不试试?”

江嘉霓其实不太感兴趣,但是碍于情面,还是当着向晚晚的面下了这个游戏的app。

向晚晚和江嘉霓回到宿舍的时候,陈娜还没直播完。

不过她已经吃上了饭。

准确的说,她正在直播自己吃饭。

不过陈娜也算是够意思,她点了附近酒店的日料餐盒外卖,还给章令带了一份。

章令帮向晚晚和江嘉霓开了门之后,又欢天喜地地回自己的座位吃饭去了。

向晚晚不知道是宫斗戏拍多了,还是受江嘉霓刚才自述的影响,产生了过度脑补的不良后果。

以至于她总觉得江嘉霓走过陈娜和章令的时候,那高傲的神情仿佛是在吐槽:“都是一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

第34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

向晚晚觉得此刻宿舍里气压太低了,分分钟都有再次爆炸的危险。

而且看这直播的架势,想要午睡一会儿也不可能了。

于是她趁着大家各有各忙,拿上手机抽身出门。

这是她的地盘,闭着眼睛都不会走丢。

秋高气爽的北京样样都好,就是风有点大。

中航大的教学区域和宿舍区域有着很明显的划分,而宿舍分为南区和北区,中间有一方汇聚了池塘、假山、亭台的绿园作为分隔。

向晚晚出了宿舍楼,驾轻就熟地走进了绿园。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恰似当年,让她感觉到熟悉又亲切。

有一些趁着午休出来见面的小情侣,笑得一个比一个甜。

向晚晚常常觉得自己保养得还可以,但是跟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们还是没法比。

十八九岁的向晚晚是什么样的?

好像就每天找自习室、在图书馆占座儿吧。

每当图书馆和自习室都找不到座位的时候,向晚晚就会无比心酸地哀叹,这所学校的学生为什么都那么爱学习,明明距离考期还有好远啊!

向晚晚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找了个阴凉的长椅坐下。

手机适时地震动了一下,是微信群里编导发的公告,@了所有人。

下午三点在宿舍楼下集合。

看来正式开学之前还得进行一轮学前教育,这一波操作向晚晚表示久违了,但是很熟悉。

向晚晚顺手刷了刷朋友圈,沈星汝果然又发照片了。

冰岛西部峡湾深处,陡峭的悬崖峭壁布满青苔和状似雏菊的小花,几只蠢萌又不怕人的角海鹦走来走去。

沈星汝戴着一副遮挡住半张脸的墨镜,笑颜绽放在海天一线之间。

而文案只有短短几个英文字母:puffin。

向晚晚有点懵,puffin

大小姐是啥意思?

向晚晚知道puffin应该就是角海鹦的英文,但还是搜索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明白了。

这种鸟是终身一夫一妻制,就是传说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跟国内的大雁差不多。

向晚晚点进沈星汝的公众号,看到沈星汝说,事到如今才明白《甄嬛传》里引用过的那句诗“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是什么意思。

有情之人不期望朝夕相对,只盼望像南来北往的燕子一样,每年都能见到。

哀婉中透着凄惶。

甚至,有些人是再也不见不到了,只能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小时候总以为,这句诗的重点在于后半句,婵娟代之月亮,视为点题。

后来才能比较深刻地理解到技法之外的感情,这句诗重点其实在于前半句。

也许再也不能聚首,只期盼彼此都能好好活着。

似乎是一种在月下忍不住静静留下眼泪的绝望。

再过不久就是中秋了吧,这次不出意外又是向晚晚独自度过的一个中秋节。

天地广阔,她能够依存的唯有自己。

向晚晚退出微信,不想再陷入无边无际的胡思乱想了。

现在距离集合的时间还有很久,不如打一局游戏吧。

向晚晚打开自走棋,发现“北平梅宗主”难得在线。

“大神今天这会儿怎么有空在线?”向晚晚率先发去问候。

“午休。”言简意赅,是大神的风格。

“那怎么没打啊?”

“北平梅宗主”在线,却没在战斗状态,有点奇怪。

“在研究你的战绩和阵容。”

这大大出乎向晚晚的意料,大神中午不休息,闲得无聊研究她干嘛?难道真的遇到了游戏界的活**?带徒带得太尽心了。

“啊?结果呢?”

“我觉得你玩游戏时的节奏有问题,需要调整一下。”

“节奏?有啥问题?”

“你是不是有点强迫症?”

会心一击啊向晚晚不禁绝倒。

“有点吧,你怎么知道的?”

“不管排名如何,你每次都是最先升级升人口的,保持人数领先。通常来讲这样的操作没有问题,但是有时候来牌不理想,你还是执意先升级升人,而不是花钱刷新买牌的话,就会造成人死了,但是钱还没用完的结果。我觉得你不需要每次都升到10人,战力够强的话,八人九人足够拿第一了。”

向晚晚点进自己的以往战绩里看了一下,果然如他所说,有时候倒数第一出局,可她已经升级到十人了,但是大多数棋子都是没升级到二星或者三星的,往往还缺少成熟阵容的核心棋子。

“嗯我以后注意一下。”

“北平梅宗主”继续说道:“你应该先练好八人精英战,然后再加人。还有,版本更新之后,战士序列新加了一个沉沦守卫棋子,五个币,单体输出很高,你怎么不用?”

“因为是新加的,我总是认不出来它”向晚晚加了个哭泣的表情。

“要用,后期卖掉两星的岩之灵,上沉沦守卫。一星沉沦守卫也比两星岩之灵输出高。”

“为啥单卖岩之灵?别的不可以吗?海象、斧王都是一个币的啊。”

“海象和狼人组成兽族的羁绊,斧王和剑圣组成洞洞族的羁绊,卖掉它们你就少一个羁绊了。而岩之灵无所谓,可以卖。”

“明白了!”向晚晚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有高人指点就是事半功倍呀!不过转念一想,好像还有哪儿不对劲。

向晚晚继续发消息:“可是沉沦守卫是魔族的,末日审判官也是魔族的,场上只有一个魔族的棋子才会触发魔族的羁绊,沉沦守卫上场的话,魔族的羁绊就被锁住了呀!”

“北平梅宗主”回复她说:“场上只有一个魔族棋子是包括对手棋子的,不确定因素太大了,你能保证你这一方只有一个魔族棋子,但你不能保证对方会不会上魔族棋子,所以这个羁绊不用管它了。”

向晚晚心想,也对呀!

“大神,你最近怎么都不太上线呢?我还想有空组局一场休闲赛呢。”

“工作有点忙,你先试试,我下了。”

“北平梅宗主”的头像瞬间变成了灰色。

第35章 保密什么的太熟悉了

下午三点多,主楼一间阶梯教室内大大小小的机器都架好了。

向晚晚是见过世面的,镁光灯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其他女孩有的一进教室门口就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不过还是有不少有觉悟的,蜂拥而上抢占第一排的位置。

向晚晚想到当年大学刚入学的时候,听说这学校特别照顾女生,上大课的时候第一排都留给为数不多的女同学,男生会主动坐在后面。

但是向晚晚所在的法学院,男女生比例比较正常,甚至男生还比女生少几个人,所以从来没有过这种让座的待遇。

不过后来入学时间久了,听理工科院系的女生科普说,其实被让座的感觉也没那么爽,大多因为男同学不想坐在第一排。

如今的向晚晚仍旧佛系,趁在家都在抢第一排,没抢到的人又开始抢第二排的时候,在第三排找了个空座坐下了。

总导演没有出现,第一个上台来讲话的仍然是金导,重申了一下培训期间的纪律。

金导的意思是,如今不比零几年那种初代选秀了,手机就不没收了,但是上课不能用,其实也用不了,这楼里设有信号屏蔽,别说4g了,e网都没什么信号。

一堆摄影机对着,这回大家都不敢窃窃私语了。

不过向晚晚敢打赌,大家肯定是又庆幸又失望。

金导介绍说,接下来上台讲话的是学校宣传部的领导,让大家鼓掌欢迎。

向晚晚被轰鸣的掌声震醒,结束了神游,可是她一抬眼,吓了一跳。

正上台的人不正是她从前的老师嘛?

袁老师是向晚晚的老乡,却一点乡音都没有,说话字正腔圆,音色也特别好听。

他看着台下的姑娘们,笑得宽厚慈爱。

“同学们好!在校园里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女同学,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台下适时响起掌声。

“这么多摄影机对着我,我就更不习惯了。”

姑娘们忍着笑,望着台上。

袁老师对金导说:“不如先把摄影机关上吧,我说话可不能剪到正片里去呀。”

金导笑着说了声“好,袁部长。”

然后示意摄影师们把摄影机先关了。

袁老师笑着继续说:“金导,咱们等一下可能还要再做一下沟通,我们请来的兼职教员给同学们上课的所有内容都不能拍,更不能剪进正片里面去啊。这可是有保密要求的。”

金导点点头说:“明白,她们上课的镜头会等到教员授课结束后再补拍,不会泄密的。这些摄影机我们也都会检查好,教员授课的时候保证肯定不会忘关机。”

袁老师冲着金导微笑致意,然后对着台下说:“同学们,这就是我要向你们强调的第一点,保密原则。你们在学习的过程中一定会接触到一些需要保密的内容,这些内容除了授课的老师以及班上的同学,不能跟任何人说。就算是我主动问你们,你们都不能跟我说,明白了么?”

台下齐声说“明白!”

袁老师笑着说:“明白的举个手示意我一下,我要确认所有人都明白了。”

大家纷纷举手,向晚晚也举手了。

不就是保密么?她太明白了。

学校所有公用的电脑的屏幕保护程序她现在还记忆犹新,都是红得晃眼的几个字:“上网不涉密,涉密不上网。”

袁老师眼光扫视一圈,定在了第一排。

“好了,大家可以把手放下了。这位同学,你不明白么?”

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地看向了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江嘉霓。

江嘉霓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对袁老师说:“请问有不明白的可以提问么?”

袁老师依旧笑容可掬。

“当然可以了。你们既然来这里当学员,作为老师有义务给你们解惑,更何况你们之中还有人曾经真的是我教过的学生。”

此言一出,台下的人都忍不住左顾右盼起来,都在猜他说的是谁。

向晚晚心头一凛,惊讶不已,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师还能记得她。

这时坐在第一排右侧的陈娜回过头来冲着向晚晚抛了个媚眼。

众人之中,唯有江嘉霓风雨不动安如山,直言道:“谢谢老师,那我有个问题。”

“请说。”

“请问老师,以及各位编导,如果有学员课余时间在直播平台上做直播,涉及到一些培训内容或者课程安排,算不算违反保密条例?”

“这原则上来说是不允许的,金导您说呢?”袁老师适时地递了个眼神给金导。

金导上前一步说:“直播?这我们是明令禁止的!江嘉霓,你有什么要反映的事情等我们今天的拍摄任务结束之后单独找我谈吧。”

江嘉霓点点头,坐下了。

一旁的陈娜恨恨地看着江嘉霓,一口白牙都快要碎了。

一个小时过后,保密培训、安全教育等等一系列都结束了,今天的拍摄算是完成了。

金导说大家可以去食堂吃饭,然后回宿舍休息了。

这段时间没有特殊情况都不能出校园,因为有可能紧急集合,需要保证编导随时随地都能找到你。

金导说完话,摄影机一关,姑娘们都一窝蜂地涌上前去。

向晚晚本来坐得就靠后,如今正好快速便捷地溜掉。

正在她顺着过道畅通无阻地往后门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那声音一听就是袁老师的。

向晚晚像中箭一样僵住,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

袁老师好不容易从围着的人群里脱身,走近她说:”怎么这么急着走?”

向晚晚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道:“老师好!我饿了,想去食堂吃饭”

袁老师哭笑不得:“女明星不是都不吃晚饭的么?你怎么这么特别?”

向晚晚说:“可能是回到了母校,突然觉得自己的新陈代谢又上来了~”

袁老师顿了一下说:“前两天清珏特地找到我,说了你的事。在学校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吧,别客气。”

向晚晚更尴尬了

“谢谢老师,我应该也没什么事,每天按时上课就好了。”

第36章 都是她诬陷我!

向晚晚正在发愁,不知道该怎么摆脱何清珏埋伏下的关怀又能不推却老师的一番好意,突然听到12点钟方向有争吵声,还呈愈演愈烈之势。

袁老师和向晚晚都忍不住回头望了过去。

原来是江嘉霓和陈娜吵起来了。

这也算不出乎向晚晚的意料吧,刚才江嘉霓在众人前针对陈娜直播的事发难,以陈娜的性格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已经有人将她们向相反方向拉扯,可是陈娜的手指已经快要点到江嘉霓的脸上了。

“你就是针对我!你这人怎么这样?损人不利己!”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也配我针对?我是对事不对人!”

“我就不明白了,你有什么可傲的?咱们这长得漂亮、身材好的多了去了,谁也没像你一样天天用鼻孔看人!”

“那是因为你矮,只看得见鼻孔,怪得了谁?”

原本在机器旁的编导们显然也注意到了屋内气压的飙升。

就连正在摆弄摄影机的摄影师们,还有没有被围起来,而是在专心看回放的实习小编导们都被吸引得竖起了耳朵。

金导显然有些不快,她上前几步,将被人拉着都快要打到一起的江嘉霓和陈娜推开,说:“闹什么闹?录影结束了开始想出风头了?有本事就在镜头前闹,我给你们剪进正片里面,让你们好好火一火!好不好?”

江嘉霓将头发向后一拨,双手前抱,笔直地站着不再说话。

文化衫的前襟被她塞在高腰牛仔裤里,后襟自然垂落,从前面看显得她一双腿又直又长。

而陈娜则是一跺脚、一甩手、一掐腰,小动作一气呵成,声音压低了几个八度,对着金导撒娇道:“金导,都是她没事挑事儿……”

“你们两个跟我出来!”金导黑着一张脸,没好气儿地说。

四周霎时间万籁俱寂,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目送着她们出了门,然后半晌后才声音渐起。

袁老师看了看门口,又看着向晚晚说:“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女孩子多的地方是非就更多了。看来这些同学也不都是好相处的,晚晚,你要当心啊。”

向晚晚微笑着说:“谢谢老师提点,僧多粥少,有冲突是难免的,不过我也不是来这里交朋友的。”

袁老师点点头说:“你心里有数就好。这个比赛竞争是激烈了些,但是你这么聪明又漂亮,一定没问题的。自己小心一点,别让清珏天天为你担心,我可不想总是接到他的骚扰电话。”

这些年来,何清珏总是想利用舆论让向晚晚接受他,所以各种放出风来制造他和向晚晚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琴瑟和鸣的假象。

特别是学校,特别是法学院的各种校友圈子里,绝对是这种舆论的大本营,兵家必争之战略要地。

起初向晚晚还跟人解释,时间长了向晚晚已经懒得辩解了……

于是向晚晚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说:“多谢老师和学长,希望不会给学校丢脸。”

正巧有人凑过来想与袁老师攀谈几句,向晚晚连忙趁机溜了。

那边厢,金导手持一个纸卷站在走廊里,冷冷地看着江嘉霓和陈娜。

陈娜还想为刚才的失态辩解:“金导,她明明就是针对我……我能不能申请换个宿舍啊?”

金导依旧横眉冷对陈娜的嗲声嗲气,说:“你们不吵,我还不知道江嘉霓说的是你!你真的在宿舍直播了?”

陈娜气势弱了大半截,头也垂了下去,说:“播了……可是我就是吃这碗饭的,每天都要播啊……”

江嘉霓瞥了陈娜一眼,冷笑了一声。

“要吃那碗饭就退出比赛啊!没有人强迫你留下来,但是你留下来就要遵守规矩!”金导对陈娜说话的语气不容置否,还抽空瞪了旁边的江嘉霓一眼。

“知道了。那以后不播就是了嘛。”陈娜委屈得很,心里恨死江嘉霓了。

“还有你,怎么回事?刚才阴阳怪气地笑什么?”金导将炮火转向了江嘉霓。

江嘉霓双手前抱,不屑地说:“靠直播吃饭?谁信?明明就是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这么正能量的节目居然也能入围?”

陈娜像个爆竹一样,简直是一点就着,听江嘉霓这么说立刻又火了:“金导您看她!你还说不是针对我!你别以为你吃了几年洋墨水就了不起了!现在社会变化日新月异了,我看你是跟不上形势了吧?”

“你看你这一身没品位的土豪打扮吧!你干脆把所有logo都堆身上得了!”

“我打扮怎么了?我告诉你,你这是人身攻击!别看着别人长得漂亮,穿得好点就是什么金丝雀了,现在靠直播致富的大有人在,年入百万的网红书都数不过来!”

眼看着这俩人又要势成水火,金导吼道:“别吵了!我在这里,你们还吵成这样?我看是留不住你们了!”

听金导这么说,陈娜的火气一下子就降了下去,连忙求饶:“金导,我错了,再也不吵了真的,您可千万别让我除名!她再怎么说我,我都不还口了还不行么?”

金导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陈娜一眼,对着江嘉霓说:“江嘉霓,你说话可要讲证据,空口无凭可算是诬陷啊,咱们这个节目什么性质你比谁都清楚,不用我多说吧?”

江嘉霓下意识咬了咬下嘴唇,说:“证据我没有,可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

金导又看向陈娜,说:“那你说,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绝对不是!她就是凭空臆测,诬陷我!”陈娜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金导也学起了江嘉霓的姿势,双手前抱,只不过她一只手拿着纸卷,微微向自己的肩头敲打。

“没有就最好,若是有什么不健康不正常的社会关系,我劝你尽早断了,别被我们查出来,一旦查出来,肯定立刻除名,你明白么?”

“金导,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怕查!”陈娜突然间昂首挺胸,更显得资本雄厚。

第37章 这种狠深得我心

“行了,你回去休息吧,以后违规的事情不能再做了!”金导手中的纸卷向前一扫,对着陈娜说。

陈娜偷瞧了江嘉霓一眼,心想,只让我自己走吗?她们还有什么话要私下说不成?

但是陈娜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知道了,金导。”

金导看着陈娜走远了,才对江嘉霓说:“自从接手这一摊子事儿,已经不止一个人因为你跟我打招呼了。可是江嘉霓,你也别太过分了,到时候出了纰漏,我也保不住你。”

江嘉霓还是那副孤傲得不得了的神情,梗着脖子说:“我没错!是她违规在先!而且你看她那副样子,我哪里说错她了?”

金导冷笑一声,右手握着的纸卷向左手掌轻砸,一下一下,仿佛在人的口头叩问。

“你觉得她有违规行为,大可以私下劝阻她,如果她不听,你可以向我或者其他编导反映情况,可你偏偏当着那么多人说出来是为了什么?你当我当其他人都是傻子?还有什么金丝雀不金丝雀的?无凭无据的事情不要往人家身上泼脏水!这是最低端的荡妇羞辱,你别说你不懂!我知道你想赢,你心气高,看不上别人,可是你最好堂堂正正拿出些真本事来,别搞这些小动作!别辜负了你自己,还有家里人对你的期望!”

江嘉霓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不说话,但是眉间心上千般情绪翻涌,显然是听进去了。

金导也索性见好就收,说:“好了,回去休息吧。以后注意一点,都是一个宿舍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弄伤了脸面,谁也不好看。”

江嘉霓不情愿地“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金导看着她的背影,以及两条明晃晃的长腿,不由得叹息:“多好的身体条件,怎么脾气这么爆!唉,这么多年的大小姐脾气,如今就是想改也难了。”

此时夕阳的余晖下,向晚晚正在校园里四处游荡。

但凡晚上吃一点带盐的东西,明天上镜难保脸不浮肿,她不需要犹豫就放弃了去食堂的想法。

突然,向晚晚的手机开始震动。

竟然是沈星汝打来的。

向晚晚接起电话,沈星汝已经泣不成声。

“晚晚,我想回去了,我想回北京。”

向晚晚有点惊慌,她已经好久好久没见沈星汝这么崩溃了,即便是去三里屯喝酒,她都显得挺清醒挺克制的。

“那就回来啊!”

“我不知道回去能做什么,我好像也没有立场能做什么啊!”

听沈星汝哭,向晚晚都想跟着她哭了。

沈星汝说她本来玩得还算开心,直到今天实在是不想吃西餐了,就找了间中餐馆,应该是广东人开的,因为一直在播一些十几年前的粤语老歌。

沈星汝听到容祖儿唱《痛爱》就受不了了,当场崩溃。

那首歌当年她们小的时候为赋新词强说愁,都觉得喜欢,直到后来才慢慢明白歌词的伤情之处。

“仍然难禁看着你这个坏人,有什么吸引,残酷至此更让我想靠近。”

“已习惯亲朋好友问我怎会为你等,学会讲这种狠深得我心。”

“喜欢你让我下沉,喜欢你让我哭,喜欢你待我薄情,喜欢你待我冷酷。”

“谁待我好,我就不会过问,偏偏碰着那坏人全部诱人。”

“全球情侣故事也相近,宁愿天昏地暗,要为错的人伤过恨过,方算是勇敢。”

向晚晚上大学之前从来没听过粤语歌,都是大学四年被沈星汝带的,以至于提到《痛爱》这两个字耳边就会响起旋律,脑海就开始流淌歌词。

“晚晚,我就是好想像个正常人那样,闹分手闹离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立场没资格。”

“我懂,我都懂。”

向晚晚一边小心翼翼地安慰沈星汝,一边把她往回国的路上劝。

不知不觉间,天光越来越暗,沈星汝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向晚晚拿着电话站在宿舍楼下,一直没有上去。

直到编导们开完会,去到宿舍楼查房,发现她一个人在楼下打电话。

“向晚晚?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宿舍?”

向晚晚被下了一跳,连忙解释说:“打个电话,马上上去了。”

金导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对她说:“快点啊,奇怪了,宿舍不能打啊?”

“抱歉家里有点事,我马上就回去。”

她们的对话沈星汝听得一清二楚,她对向晚晚说:“我没事了,晚晚,你快回去吧。”

“真的没事了?”

“说了这么多,我觉得好些了,本来也没什么事了,发泄一下也挺好。”

“对,我就是觉得你有点压抑自己,发泄出来就好了。你不用管刚才的事,我们这也没那么严格,晚回去一会儿没事的。”

“真的没事了,挂了电话我去看看机票,要不就听你的买票回去吧。”

虽然沈星汝看不到,但是向晚晚还是拼命点头。

“对对对!你快回来吧!以前我连轴排练的时候,你总给我送好吃的,这一次被关回学校宿舍,没有你的慰问餐,我真是不习惯。你好好收拾一下,冒充大学生混进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沈星汝难得轻笑一声,说:“真的假的?我还行吗?”

“把吗字去掉!还字儿也得去掉,你不是还行,你是特别行!你是我见过最行的姑娘。你知道命运为什么喜欢敲打你么?它就是喜欢看你永远打不倒,永远能挣扎着站起来的样子。别人一打就倒了,特别没意思。”

电话那头,沈星汝深吸一口气,望向天空,眼睛还是有些失焦。

“好,我争取。晚晚,你也要加油,咱们学校见。”

“我等你啊,别让我等太久啊!对了,别买垃圾食品,我现在务必得少盐少糖,要不脸肿了不上镜。”

“明白,还得高蛋白,低脂肪。”

“没错儿,亲爱的你最好了!”向晚晚的语气装作欢欣雀跃的样子。

慰问餐都要事先敲定好,就是怕沈星汝一时又变卦不回来。

第38章 一顿能吃十个

沈星汝回到宿舍,正好听到章令在跟陈娜八卦最近韩国演艺圈闹离婚的那对明星夫妇。

本来就是很烂俗的负心汉剧情,乍一看来毫无新意,双方的咖位也都不是很大,按理说不该掀起多大的波澜才是,后来却因为双方不停地反转互撕,以及女方颇为出众的文笔而上了好几次热搜。

现在舆论基本都站在女方一边,男方的渣男形象怕是难以洗白了。

前几天爆出,女方只是想要一个道歉,已经让众人唏嘘不已。

最近又爆出女方还在索要房产,甚至说,仍然不想离婚。

向晚晚想,这位远在异国他乡的女明星也好像《痛爱》这首歌里唱的那样啊。

毕竟深爱过,闹得再不堪也难以真的割舍,还是想要很痛很痛地爱下去。

章令斜倚在陈娜床边的立柜上,软软糯糯地说:“你看网上那个截图了吗?好像是他们参加一个综艺节目吧?女生对男生说她已经三十四岁了,没有什么会让她动心了,唯一动心的只有他了。”

“看了看了!”陈娜猛点头,说:“每次开口都是金句啊,太厉害了!我要是像她那么会说话,粉丝就更多了。”

“听说她不仅是演员,还是作家呢,真厉害……”

“但是撕得这么难看,男生估计不会再跟她在一起了吧?势必要离婚了。”

“可是她还不太想离了呢。我觉得她就是想报复老公对她冷暴力!男方过生日的时候,她凌晨就起来做拌牛肉,可是他没吃几口就出门跟别的女人一块儿庆生了。”

“哎呀,这样的男人趁早离了挺好,不然还留着过年吗?不过到底是不是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好像没有实锤吧?这事儿都要变成连续剧了,我每天趴在微博上等更新呢!”

“反正你这几天也不能直播了,追更就追更呗!”

章令和陈娜一边说话一边笑得欢脱,向晚晚心里担心沈星汝,没什么心情跟她们一起八卦,便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直到陈娜花枝乱颤地走近她,揽住她的胳膊说:“晚晚,你去哪儿了呀?半天都没看见你。”

向晚晚手里还拿着没整理好的衣服,但也索性站直了回答问题:“在楼下打了个电话,差点儿忘了时间。”

“是不是跟男朋友呀?我百度了一下,真的挺帅的呢。不过似乎也不年轻了,你们怎么不结婚啊?是不是怕耽误你的演艺事业?”章令也凑了过来。

异国他乡的八卦说得差不多了,近在眼前的八卦显然更吸引人。

“不是,是我大学同学。”

向晚晚心里止不住地哀嚎,这个男朋友的梗是没完了吗?

何清珏心眼不坏,要不也不会帮她这么多年不求回报了,可是他就是有一个在感情里面习惯性用智的毛病。

可是并不是占尽了天时地利,她就会就范的呀!

章令显然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向晚晚,她眨着眼睛继续不依不饶地问:“晚晚,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们怎么不结婚呀?他可真宠你呀,他都不着急吗?”

好在这个话题陈娜似乎很有心得体会,她在一旁插嘴道:“这种事都是女的急,男的不急的,多少男的一把年纪了还觉得自己没玩够呢,不想被婚姻束缚。”

陈娜说着说着突然瞟了一眼默默地在书桌旁看书的江嘉霓,然后猛然收住了话头。

向晚晚趁机拿起毛巾说:“我要赶快洗漱去睡美容觉了,黑眼圈谁长谁知道啊!”

章令和陈娜同时惊呼出声,跑回自己的床位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晚间保养活动。

关灯后,向晚晚仰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睡不着。

她伸过手去,将位于床头方向窗帘掀开了一角,看了看夜空。

零星有几个小星星挂在天上,遥不可及。

不得不承认,她有点想念那个星光一般灿烂的人了。

第二天一早,宿舍里的四个人里,江嘉霓是最先起床的。

早到向晚晚怀疑她是不是一晚上都没睡。

江嘉霓一大早去洗了个头发,然后拿了个吹风机在那里吹。

很快,她淡棕色的中长发就吹干了,还在发尾微微带了点弧度。

可是这样一来,大家也都睡不成了,只能起来。

陈娜起床气显然不小,她拿着东西出去洗漱,回来的时候,一脚把门踢开,毫不留情。

江嘉霓可懒得理她,带好了东西准备出门,临走的时候对向晚晚说:“晚晚,你还要多久?我等你一会儿?”

向晚晚号称要睡美容觉,可是想不到却严重失眠,睡得少了点自然不太有精神,勉强打起精神问:“嘉霓,你怎么这么早出门啊?还有好久才上课呢。”

江嘉霓粲然一笑,说:“我找个地方晨读,早上记忆力好,要不要一起?”

向晚晚摇了摇头说:“我还没收拾完呢,你先去吧,教室见。”

江嘉霓没多说什么,体态轻盈,脚底生风地出了门。

陈娜见她走了,冲过来一把将门重重地推上,没好气儿地说:“自己要晨读就晨读去,没人拦着她装文化人,可是一大早就用吹风机有点过份了吧!我还以为附近工地开工了呢!”

说完又冲向晚晚说:“晚晚,你可别跟她走得太近了,你看她多坏啊,净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什么叫做损人不利己呀?明明是对自己有利的呀!打压你,百利而无一害啊!”章令一边梳头发一边不忘插嘴。

“太坏了这人!”陈娜恨恨地说。

向晚晚柔声笑道:“早点起也好,我记得食堂早餐的小包子特别好吃,都是师傅早上现包现蒸的,去晚了可要排好长的队呢。我以前一次能吃十个!”

“十个?”

陈娜和章令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章令上下打量了向晚晚一遍,说:“看不出来啊!你这么能吃?”

向晚晚笑着说:“那是以前,运动量大自然容易饿,吃得也多,可能也是因为小时候新陈代谢比较快吧,现在可不敢了,多吃一点就要长肉。”

陈娜饶有兴致地说:“我不怕长肉,我的肉都可乖了,它们只长在该长的地方,不该它们去的地方坚决不去!”

第39章 是你吗?

章令一脸羡慕:“真的假的?你是纯天然的?我以为你做了医美呢!”

陈娜说:“医美是做了一点的,那也主要是因为我先天条件就特别优越,否则要做成我这样得多大花费?关键是还遭罪呢!”

章令看了看陈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叹了口气说:“唉,我是达不成这种境界了!”

陈娜伸出一根手指,在章令肩膀上娇媚地一点,说:“想什么呢?这身材得跟长相气质搭配才行,你不适合走这个路线。”

章令一张小嘴撅得好高,说:“我怎么就不适合啊?漫画里都是这样的,一张娃娃脸,身材特好。晚晚,你说是不是?”

向晚晚突然被cue到,不禁愣了一下,说:“我不太看漫画,但是不管怎么样,自己喜欢就好。”

章令像只小猫一样趴在向晚晚书桌边,说:“晚晚,你是说真的呀?你以前早上真的能吃十个小包子啊?这包子再小,十个也挺多的啊!”

向晚晚笑着说:“包子是可以吃十个没问题,还要再加上一个鸡蛋饼,一碗八宝粥,一块豆腐乳和一点榨菜。”

章令险些被吓傻了。

陈娜一把扯过向晚晚的胳膊,说:“你这是什么胃啊?”

向晚晚脸上仍旧挂着笑,说:“你们要不要试试去?真的挺好吃的。”

食堂里,卖包子的窗口早就排起了长队。

向晚晚她们看时间还早,便也不紧不慢地在后面排队。

章令小声对向晚晚说:“晚晚,你们学校暑假也这么多人啊?一个卖包子的窗口都排着么长的队?”

向晚晚说:“可不算长了,真到了开学的时候,人比这多多了。你们看这明厨里,师傅们都在现包包子,所以比较慢,才需要排队,别的窗口不用排。我记得我上学的时候因为吃得太多了,一次要走十个包子,比一同排队的男同学吃的都多,他们都只要三五个,所以每次我说出十个的时候,他们都恨死我了!”

陈娜笑道:“他们肯定觉得吃着么多,养不起!”

“理工科男生木讷的多,应该就只是恨我抢了走了包子,害他们要多排一会儿吧。”向晚晚说着说着也忍不住笑了。

要说这理工科男生的木讷,她在学校这几年体会得不能再深了。

大一大二的时候,学校安排她们学院和软件学院的在同一个英语班。

大四快要毕业的时候,向晚晚收到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问她有没有时间见个面……

向晚晚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个名字应该是英语班里软件学院的一个男同学,印象中好像挺老实的,不怎么说话。

可是自从英语课上完,都已经两年没碰过面了,向晚晚连人家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了,而且她那时候已经参加了成名选秀,一只脚踏进了娱乐圈,忙着拍戏走穴,所以也就婉言谢绝了。

那个男同学还特深情地发短信说,记得向晚晚那时留着一头长发,想碰一下又不敢,怕吓着她。

向晚晚真是哭笑不得,有人碰到头发肯定要吓到啊,会以为对方是变态吧?

都过了两年了,两年中毫无交集,快要毕业了才想起来说,是不是真的晚了一点?

说着话,时间就过得没那么慢,很快就轮到她们了。

向晚晚狠了狠心,要了五个包子。

粥和鸡蛋饼都免了。

豆腐乳和榨菜含盐量太高,容易水肿,也pass掉了。

即便如此,她已经很久没有一顿吃这么多碳水化合物了。

三人刚找了个桌子坐下,陈娜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绿水鬼,嚷道:“哎呀!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快点吃吧!”

章令一边把包子往嘴里塞,一边说:“是要快点了,第一天上课可不能迟到。”

向晚晚却格外想多享受一下这一刻。

这几年,她漂泊在外,吃的最多的是剧组的盒饭。

虽然免不了各种应酬,山珍海味、鲍参翅肚也吃过不少,可是她总是很怀念当初每天七点准时起床下楼排队买包子的自己。

她们仨吃完早饭,赶到教室的时候,前排早就被坐满了。

陈娜一脸不爽地看着第一排正中央的江嘉霓说:“哼,就让你再得意一回。”

向晚晚落座之后,周围细细碎碎的私语声就一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往她耳朵里面钻。

“你见到啦?”

“嗯嗯,真的跟她们说的一样,就在跟金导她们说话呢,马上就要进来了,应该就是今天的教员。”

“想不到这个比赛福利这么好,我以为会很无聊呢……”

“好期待啊,好期待啊,以后要盼着上课了。”

“别傻了,又不可能只有一个教员,明天就换人了!”

“啊?不要吧?”

“说不定个个质素都这么高呢,那也说不准哦!”

“别想美事儿了,哪有那么多好事情都让咱们摊上了?航天院所专挑最帅的来给咱们上课?”

向晚晚越听头皮就越是发麻,到最后所有的声音都幻化成了一声声含混不清的嗡嗡声。

这时,佟导快步走进教室,对摄影师们说:“都准备好了吗?”

摄影师们纷纷从机器后面探出头来,或点头或做出一个ok的手势。

佟导点点头,走上讲台说:“大家安静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开始课程了,录制也会同步开始。先拍几个教员的镜头,然后拍大家认真听讲的内容。正式上课的时候,摄影机就关上了,摄像师和我们编导也都会离场,希望大家好好学习,不要辜负这几日的辛苦。明白了吗?”

“明白!”台下的姑娘们异口同声。

可向晚晚却低着头,她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脑海里全都是混乱的脑电波,像彩色的皮筋儿似的,弹来弹去。

佟导没有注意到坐在后排角落里的向晚晚,她只是微微扫视了一圈,感觉到今天大家的精神状态特别饱满,于是非常满意。

她快步走下讲台,对着门外喊了声:“准备好了!”

向晚晚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要停跳了,她不敢抬头,更不敢看向门口。

坐在第一排的江嘉霓则正好相反,她粉面如春,挂着淡淡的、饱含期待的明媚笑容,直盯着门口。

第40章 感情是一种有惯性的东西

向来严肃的金导咧着嘴笑着,率先走进教室,然后伸长手臂,说了句:“您请。”然后又朗声说:“大家鼓掌欢迎今天的特约教员,苏靖敖,苏教员。”

向晚晚顿时觉得脑袋一下子炸开了,彩色的橡皮筋被炸成彩色的粉末,在四周漂浮。

苏靖敖今天穿了一件笔直的细羊毛西装长裤,裤缝直的如同拿皮尺量过。白色短袖衬衫,扣子一直扣到脖子下面,脖颈却依然显得十分修长,但那也只是为了衬托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刚进门的时候面无表情的样子已经快要惹人尖叫了,他站定在讲台上,冲着台下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简直是好看得让人绝望。

苏靖敖将手里的书放在讲台上的瞬间,没有人能不注意到他骨节匀称微凸,又分外纤长的手指。

台下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经久不息的掌声。

向晚晚看着台上的苏靖敖,眼睫毛都忘了眨,直直流下两行眼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只知道眼前水帘撩开又合上,如此循环往复。

朦胧中,向晚晚眼前缓缓浮现她第一次遇到苏靖敖的场景。

那是在中航大体育场的一间休息室里。

向晚晚当时正在忙着筹备校庆晚会院士大合唱的节目,十位院士正在休息室候场。

她刚从宿舍楼的地下超市买了新的文件夹——之前的黑色文件夹上台效果不好,又不贴合《我爱祖国的蓝天》的主题,所以得尽快换成天蓝色的。

她抱着一摞文件夹,火急火燎地冲回休息室,在门口的桌子上就马不停蹄地开始换,专心到都没听到什么脚步声,直到似乎有一团阴影压下来才抬起头。

那天的天气已经稍微有些凉了,苏靖敖穿的外套腰线收得极其陡峭,所以格外显得肩宽背阔,腰以下都是大长腿。

那张原本不假辞色、淡漠疏离的脸庞看到向晚晚的瞬间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向上勾起。

而向晚晚也从来没见到过那样令人心动的一张脸,他的五官葳蕤有致,凌厉如刀刻却又不失俊美。

她愣了半晌,突然红了脸,下意识地微笑着问:“你找谁?”

苏靖敖推着门的手都忘了放下来,一时竟说不出话。

直到原本在屋里坐着的郑懋章院士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靖敖来了啊?快进来!”

这一句犹如石破天惊,暂时戳破了苏靖敖和向晚晚中间粉红色的气泡,却又让暧昧的氛围蔓延到整间屋子。

本来是一间很开阔的休息室,可是苏靖敖腿太长,好像没走两步就从门口走到了郑院士的身边。

郑院士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苏靖敖说:“好久没见,还是很精神嘛!一点没变啊!”

苏靖敖笑容灿烂,语气温和地说:“英国总是下雨,不像北京这么干燥,所以好像皮肤老化得慢一点。老师您快坐下说吧。”

“哎?我坐下你也得坐下啊,要不你太高了,我这颈椎可受不了啊!”

郑院士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老顽童一般爽朗。

苏靖敖左右看了看,似乎没有多余的椅子。

这时候向晚晚才惊觉自己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苏靖敖,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快速反应过来,搬起自己的椅子放到郑院士的椅子对面,说:“学长坐吧,我再出去搬一把回来就是了。”

郑院士摆了一下手说:“哎,那不行,哪有让女孩子去搬东西的道理啊?小向老师,你跟他说哪里有椅子,让他去搬!”

向晚晚站在苏靖敖旁边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烫,下意识地伸手抓了一下头发,说:“郑老,都说别管我叫老师了,谁当得起您的老师啊?您还是叫我小向吧,或者晚晚也行。”

苏靖敖和向晚晚并排走在体育馆昏暗的走廊里,隔着一尺远的距离。

台前幕后的各种演员、工作人员忙慌慌地从他们旁边跑过,将他们越挤越近。

向晚晚都快要靠到苏靖敖胳膊上了,她侧过身,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说:“学长等我一下。”说完就溜进了舞蹈团的候场室,很快搬出来一把椅子。

苏靖敖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晚晚?你的名字?”

原路返回的过程中,苏靖敖突然开口说话。

他们身旁不断地有人经过,所以向晚晚只能侧身绕到苏靖敖身后,跟在他后面走。

“对,向晚晚。”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重重地叩动。

第41章 你眼睛是暗夜星辰

院士们站在台上彩排节目的时候,苏靖敖和向晚晚并肩站在台下,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两句话。

说是并肩也不确切,因为苏靖敖太高了。

向晚晚的肩膀与苏靖敖的手臂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拳的距离。

向晚晚说:“为什么没有一首歌叫做《我爱祖国的夜空呢》?好像更合适。”

“蓝天不好吗?”苏靖敖侧过脸,只看得到向晚晚细密的头发,自然地垂落在肩上。

向晚晚抬起头,看着他说:“夜空中才看得到星星啊。”

苏靖敖嘴角微微向上勾起,说:“不管看不看得到,星星都存在。”

在苏靖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向晚晚仿佛看到了春回的大地,山间的晴岚,还有山岚间的暮鼓晨钟、万紫千红。

她看到了自己的心。

她突然感觉到自己身处在一个如此温柔缠绵的人世,让她想加倍地爱自己,也爱世人。

排练结束后,苏靖敖和向晚晚把众位送上车。

郑老特意把车窗降下来,对苏靖敖说:“靖敖,时间太晚了,一定要把小向老师送回宿舍你才能走啊。”

“不用了,校园里很安全的……”

夜风微凉,可向晚晚仍然觉得脸颊发烫。

苏靖敖抢过话头说:“老师您放心。”

郑老看着他们两个人微笑着点点头,又将车窗升了上去。

汽车疾驰而去,似乎又带来一阵风,将向晚晚的头发吹得乱蓬蓬的。

她赶紧手忙脚乱得拢了拢。

苏靖敖看着她说:“你宿舍在哪儿?还是唯一的那栋公主楼?”

向晚晚点点头。

“那走吧。”

苏靖敖拔腿就走,向晚晚连忙跟在他身后,心里不禁觉得他有些过于轻车熟路了。

“学长认识路?这么说学长的女朋友以前也住在那栋楼?”向晚晚忍不住问。

苏靖敖把步子放缓,说:“应该说,是以前的女朋友。”

“哦。”向晚晚十分想打破沙锅问到底,可是刚认识又不好问太多,显得太急切。

苏靖敖先是冷眼瞧着她低头默默不语,然后说:“幸好早就是以前了,不然我后来去了英国,也很难继续。”

向晚晚的小脑瓜迅速地反应了一下,这句话四舍五入就是说他现在没有女朋友?

“那一个人在英国多无聊呀。”

向晚晚也不是吃素的,不就是含糊其辞嘛,谁不会呀?

“怎么会无聊?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想无不无聊一天就过去了。”

向晚晚心中狂喜,苏靖敖反驳了无聊,却没有反驳“一个人”。

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一个人不无聊!

向晚晚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校园的一草一木都比平日里合人心意。

“刚才听学长和郑老聊天,学长现在是在中英空间科学技术联合实验室?”

苏靖敖有点惊讶,向晚晚能一字不落地把名称说出来,于是点点头,又问道:“你知道这个地方?你是几系的?”

向晚晚说:“20系。”

“20?”苏靖敖搜索了一下对于院系的印象,想不起20系是什么专业。

“对,法学院。不过,我对外层空间法很有兴趣,我想毕业论文就写航天器的留置权。”向晚晚侃侃而谈。

苏靖敖恍然大悟,当年他上本科的时候,法学院还没有建院,也没有单独的编号,而是归在人文学院里面。

“这个方向很前沿啊,如果写得好一定能得奖。”苏靖敖有点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了。

“我会好好学、好好写的,到时候我还要申请莱顿大学国际法的硕士,去荷兰,去海牙,去格老休斯所在的国际法起源的地方。”

人谈起梦想的时候,眼里都是星星,数都数不完。

苏靖敖一口气哑了下去,停顿了很久才说:“如果那时候我还在欧洲的话,我也想去你说的国际法起源的地方看看。”

从体育馆走到向晚晚的宿舍,走得再慢也很快就到了。

向晚晚笑靥如花,那么地温柔纯美。

她背对着宿舍楼大门,看着苏靖敖说:“我上楼去啦,谢谢学长送我回来。”

苏靖敖觉得自己稍微有些失神,说了句:“不必客气,祝你晚安好梦。”

向晚晚那时还年轻,本来腿脚特别利索,理应回过身三两步就走到了大门前,准备刷卡进楼。

但是不久前她的腿刚刚受了伤,所以走得很慢,很小心。

“明天的晚会,还有票吗?”背后传来苏靖敖的声音。

向晚晚回过身来,她站在台阶上向不远处望去。

苏靖敖站在浓重的夜色里,默默地看着她,然后却又突然对她展颜一笑。

向晚晚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才说:“没,没票了,早就领完了。”

苏靖敖走近她,站在台阶下面,微微仰起头对她说:“那我明天想去看演出,是不是没办法了?”

“那倒也不是没办法……”向晚晚从包里拿出一个写着“晚会工作人员”的证件牌递给苏靖敖说:“你明天戴上这个就可以随意进体育馆。”

“你的证件?给了我你怎么办?”

苏靖敖接过证件的瞬间注意到向晚晚的手,那么小的一只。

想不到她个子不矮,四肢也很修长,手却那么小。

向晚晚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写着“演员”的证件牌说:“没关系,我还有一个。”

苏靖敖看了看演员两个字,问道:“你明天会上台演出吗?唱歌、跳舞还是乐器?”

向晚晚叹了口气说:“本来是会跳舞的,可是我膝盖受伤了,跳不了。所以明天我只会专心服务院士大合唱这个节目。”

苏靖敖看得出她神思中的忧伤,说:“那是有些遗憾,希望下一次能看到你跳舞。看得出来,你属于舞台的中心。”

向晚晚听了心里一暖,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苏靖敖笑了笑,继续说:“晚会结束之后,这个证件是不是需要还给你?”

向晚晚点了点头,说:“是,这个外壳是循环利用的,下次办晚会还要用到呢。”

苏靖敖说:“那你不给我你的手机号,我到时候怎么联系你?”

第42章 如果时光可以穿梭

“晚晚,你怎么了?”陈娜的一句话把向晚晚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向晚晚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铺开的笔记本已经被眼泪砸出了几个坑。

“刚才跑得太急了,有点岔气儿。”向晚晚随便找了个理由遮掩。

陈娜心大得很,也没再追问。

此时课前的拍摄已经结束,摄影师们关上了机器,连同编导们一起都离开了教室,去了旁边的一间教室等着。

向晚晚也不知刚才苏靖敖在台上站了多久,讲了些什么。

她抬头看向苏靖敖,似乎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向晚晚突然明白为什么这几年无论是小说还是电视剧,穿越题材会大行其道了。

她好想,好想,回到校庆晚会的那一天,她还青春年少,一觉醒来能开心得笑出声来。

此时的苏靖敖站在台上关掉了ppt,对着台下说:“今天的内容就讲完了。但是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各位同学,你们都是梦想去遨游太空的人,你们喜欢星星么?”

“喜欢!”台下的人异口同声。

“为什么?”苏靖敖继续问道:“哪位同学能回答举手示意我一下。

坐在第一排的江嘉霓本来就高,一堂课下来后背都直直的,此刻高举着手臂简直是要挡住苏靖敖全部的视线。

其实,苏靖敖一进教室就看到江嘉霓了。

不仅如此,他来授课之前就已经拿到了全体学员的名单。

他明白江嘉霓的用心。

此时的教室,除了向晚晚等几个人少数派没有举手以外,一个个高举的手臂像是回到了小学时代争夺小红花的课堂。

苏靖敖轻笑一下,对着江嘉霓说:“第一排中间这位同学,请来回答一下。”

江嘉霓欣喜若狂,腾地站了起来。

苏靖敖示意她坐下,说:“不用站起来,坐着说就可以了。”

江嘉霓身后的几个女生一时间窃笑不已。

江嘉霓不情愿地坐下,直直地看着苏靖敖说:“因为星星那么明亮闪耀,看着星空可以感知到宇宙的浩渺,时间之无涯以及自我的渺小。”

苏靖敖微笑着说:“看来这位同学是个哲学家。”

满教室举着的手依然像是雨后春笋一样。

苏靖敖说:“好了,大家把手放下吧。”

江嘉霓不无得意地笑了笑,心想,看来还是有戏的,不枉费如此苦心孤诣地来参加比赛。

坐在教室后面的陈娜不屑地哼了一声,小声说:“这个江嘉霓,果然是无利不起早,我算是知道她为什么像打了鸡血似的了。”

章令眼睛仍然盯着讲台,将头偏过来,对陈娜说:“娜娜你说什么啊?什么意思啊?”

陈娜又是轻蔑地一笑,小声说:“一大早就出门占据有利地形,难道不就是为了接近苏老师吗?这你都看不出来?”

章令也压低了声音说:“啊?她怎么知道谁给我们当老师啊?”

陈娜咬着牙,恨恨地说:“你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这个江嘉霓看来不一般啊,我之前算是小瞧她了。”

此时向晚晚已经清醒了些,渐渐接受了在旧日学校的课堂上跟苏靖敖狭路相逢的事实。

让她惊讶的是陈娜看起来胸大无脑,没想到心里还挺能盘算。

不过想来也没错,能呆在张总身边,绝对不可能是个心思简单的角色。

虽然说这个世界上金钱和美貌都是硬通货,但是跟金钱比起来,美貌就显得没那么值钱了。

陈娜能够脱颖而出,一定不只是靠身材和长相。

这时苏靖敖环视一周,将眼神定在角落里发呆的向晚晚身上,说:“星星的光芒之所以闪耀,因为它是折射而来。他们都是距离我们若干光年的遥远星体,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不管你看不看得到,星星都存在。”

向晚晚抬起头的时候,正好苏靖敖说到最后一句“星星都存在。”

向晚晚耳畔仿佛响起多年前在校庆晚会彩排现场,她和苏靖敖的对话。

“夜空中才看得到星星啊。”

“不管看不看得到,星星都存在。”

第43章 万千星辰为你而来

刚说了“下课”两个字,苏靖敖就被蜂拥而至的女同学左三层右三层的团团围住,难以脱身。

这个阶梯教室很大,教室中间三张桌子,六个座位,左右过道旁边还各有一张桌子,两个座位。

江嘉霓因为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想要出去也得等旁边的人都走了才行。

因而她走出座位到讲台上需要一点时间,也要跨越一些距离,导致被别人抢了先,气得七窍生烟。

女孩子们个个媚眼如丝,眼睛里抛出的钩子足够把苏靖敖从头到脚缠绕个遍。

苏靖敖清逸秀挺,站在人群之中,又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向晚晚站在教室后面的角落里看了一眼苏靖敖,苏靖敖正好也看向她,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了教室。

今天上午的课已经结束了,她准备提早去食堂占个好位置,顺便逃离开令人心碎的过往。

向晚晚看了一眼手机,十点半。

再过十分钟,合一楼三层食堂负责做抛饼的师傅就要开工了。

她已经很久不吃这种高碳水的食物了,但是今天不太开心,她觉得身体和大脑都需要点糖份。

十点四十,向晚晚刚好走到食堂里卖抛饼的窗口,已经有几个人在排队等着师傅开工。

向晚晚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好,找了个座位坐下。

幸好现在时间还早,食堂里人很少,空余的座位还很多。

她吃了一块,觉得味道怪怪的,好像不是当初印象里的味道,有点太甜了。

难道是因为她进了娱乐圈之后开始严格地控糖,导致甜味的味觉退化了?

“不好吃吗?”

梦游一样的向晚晚发觉对面坐下来一个人,她一抬头,看到竟然是苏靖敖。

向晚晚不由得愣住,嘴里的东西都忘了嚼。

苏靖敖看着她,说:“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找到你的?”

向晚晚瞪着大眼睛,没点头也没摇头。

苏靖敖清朗俊逸的脸庞骤然闪现一丝笑容,说:“我给你手机里安了定位,顺着定位找到你的。”

向晚晚下意识地去找手机,却听到苏靖敖说:“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向晚晚费力咽下嘴里的食物,说:“我知道你最擅长开玩笑的,是我不该总是当真。”

说完她端起餐盘,站起身来就要走。

苏靖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晚晚,我们这么久没见,你这么快就要走么?”

苏靖敖一时心急,下手没了轻重,向晚晚觉得有点疼,却咬着牙没说什么,直到苏靖敖自己从她细微的表情里解读了出来。

他松开手的瞬间,站起身挡在了她前面。

向晚晚抬头看了他一眼,连忙又低下头……

太帅了,多看一眼又要忍不住心动……

苏靖敖柔声细语地说:“晚晚,你知道我不怎么会说话,你别生气。其实我找了好几个食堂,从合一楼一层一直跑到三层才找到你的。”

向晚晚感觉到本来就越跳越快的心跳骤然一个重拍。

她再也忍不住抬起头。

苏靖敖看着她的眼睛说:“晚晚,我想你了。”

他的眼睛里像是有一个黑洞,似是要把她连人带魂魄整个儿吸进去。

向晚晚有点头晕目眩,她觉得如果此时此刻自己不是端着餐盘,有一盘抛饼隔在他们俩之间,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扑进苏靖敖怀里了。

幸好有了抛饼的存在,给了向晚晚心绪的缓冲地带。

她深吸一口气,回过身,将餐盘放下,自己也重新坐了下来。

苏靖敖也继续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一言不发,良久之后,苏靖敖忍不住开口说:“晚晚,我一直在想,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有好多次,我差一点忍不住去找你,可是我却担心那么仓促的会面配不上你,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是否还想再见我。”

向晚晚的大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的默默地说:“当然想见你啊,这不是废话吗?!”

苏靖敖继续说:“这些年,我一直偷偷关注你的微博,看你不停地拍戏,然后就越来越不知道该不该再去找你。也许你早就属于那个光华璀璨的世界,而我的世界枯燥乏味,只有冷冰冰的数字。领导跟我说要分派一个教学任务的时候,我原本是拒绝的,直到我看到名单里有你的名字……”

“微博?怎么会?”向晚晚忍不住开口。

她拿出手机,迅速打开微博app,在“我最近经常访问的主页”里找到苏靖敖的微博点了进去。

“你已经好久都没发微博了……”

向晚晚一边说一边向下划,突然看到苏靖敖的微博上出现了她的照片。

那是显示在他某年某月某日赞过的微博里面。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点进他赞过的所有微博里。

寥寥十几条,一大半都是向晚晚的发的微博。

向晚晚大小也是个明星,微博上少说也有十几万粉丝,大多都是颜粉,平时她发个照片也有很多人点赞的,她自然不会一一去看都有谁赞过她。

而苏靖敖已经好几年没有发过新微博,她通常看到仍旧是好几年前的那条微博就心灰意冷的退出去了,因此也没有注意过他都点赞过什么。

“你给我点过赞?我从前怎么没注意?”

苏靖敖叹了口气说:“我以为你看到了故意不想理我呢。”

“我没注意到……”向晚晚对自己的粗心大意绝望了。

她搁下手机,今天终于敢第一次认真仔细地看苏靖敖的脸。

几回梦魂之中,她想静静地将他看清楚。

可是他却逆着光。

月亮的光亮从他身后照耀而来,她只能看得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此时,苏靖敖那双深邃幽暗的眼眸犹如夜半寒星。

而他的目光却柔和得像云朵一样,一片片落在她身上,层出不穷又悄无声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靖敖开口说:“晚晚,这就像是星星一样,不管你看不得见,它都依然存在。”

第44章 总有这样的狭路相逢

此时此刻之前,向晚晚觉得她和苏靖敖之间隔绝了千山万水。

悬殊的家庭背景、韦杉学姐的阴影、包括江嘉霓在内的无数潜在情敌,还有多年来娱乐圈沉沉浮浮不得志的自卑感……

对于很多人来说,遇到喜欢的人,自卑是本能,是一种逃脱不了的潜意识,不理智也不受自身控制。

向晚晚明显也是这样的人。

可是此时她看着苏靖敖曾经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幽光的眼眸如今澄明如镜、清澈见底。

她似乎可以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

苏靖敖仔细端详着她面部表情细微的变化,见微知著,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

“晚晚,上了一上午的课,我饿了。”

向晚晚被他说得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将餐盘往他面前一推,说:“你吃么?”

苏靖敖笑着说:“就这么点儿,你舍得给我吃?”

向晚晚久违地微笑,点了点头。

明眸皓齿,笑靥如花。

她把两边手肘搁上桌面,细幼的小手攀上自己的手臂,还不自觉地在手臂上点了两下。

匀净的粉底上两抹桃花一样粉红的腮红此时颜色更深了。

一双湿漉漉、雾蒙蒙的大眼睛里,随眼波流转的都是情意,顾盼之间萦绕人心。

看得苏靖敖心旌摇曳,意乱神迷。

他拿起向晚晚用过的筷子,开始吃东西。

“苏老师,原来您在这儿啊!晚晚也在!”

突然出现的江嘉霓犹如一石如水,打破了波光如镜的湖面。

她毫不犹豫地坐在了苏靖敖身旁的座位上,对他说:“现在是在校园里,还是叫苏老师吧?好吗?对了,晚晚,他就是我跟你提到的那个人。”

苏靖敖早知道江嘉霓和向晚晚都参加了这个比赛,可是并不知道她们关系亲近,更不知道此前江嘉霓已经将他们相亲的事情对向晚晚讲了一遍,因此有些讶异。

“提到我什么?”苏靖敖忍不住问道。

他肩宽背直,占地面积自然要大一点,所以一边说话,另一边身体往过道方向倾了一倾。

向晚晚没想到江嘉霓这么快就抵达了战场,杀得她有点措手不及。

而江嘉霓来时只看到苏靖敖在低头吃东西,此时也没留意到苏靖敖和向晚晚之间的暗潮涌动。

她笑得像朵花儿似的,手托着下巴,娇柔无限地对苏靖敖说:“提到……喜欢你啊!”

苏靖敖心中叫苦不迭,连忙看向晚晚,眼里尽是“晚晚,你听我解释”的意思。

向晚晚倒是很淡定,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

江嘉霓觉察出来有点不对劲,说:“你们俩从前也认识?”

向晚晚说:“苏老师从前也在中航大念过书,算是我的学长。”

“哦?这么巧啊!”江嘉霓一双眼睛已经不够用了,不停地在苏靖敖和向晚晚的面部表情中寻找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蛛丝马迹。

向晚晚觉得此时此刻实在是有点尴尬,她又忍不住想要落跑,站起身说:“苏老师,嘉霓,我先回宿舍了,你们慢慢聊。”

过道上,苏靖敖一把抓住了向晚晚的手腕说:“回什么宿舍?饭还没吃呢。”

江嘉霓见此情形,心惊不已,预感到事情不妙,但是她名不正言不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再观察观察。

所以她硬挤出一丝笑容说:“对啊,晚晚,一起吃吧。上次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清真食堂吗?在哪儿呢?苏老师,你会就吃这么点儿东西吧,这也吃不饱啊。”

向晚晚想拨开苏靖敖的手,可是他抓得牢牢的,怎么也挣脱不开。

“你要去哪儿?”苏靖敖心里何尝不着急,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向晚晚却也急着要走掉,她实在不擅长处理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她简直不知道以后在宿舍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该怎么面对江嘉霓了。

“松手啊。”

“不松,我看着你吃了东西才能走。”

此时江嘉霓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看出事情的端倪了。

她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风云变色,语调都变了:“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苏老师为人师表,这样扣住女学生的手腕,好像不太妥啊。”

苏靖敖站起身,将向晚晚拖回座位,然后站在向晚晚身边,面对着江嘉霓说:“江小姐,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心里早就有喜欢的人了,迫于家里的压力才出去相亲的,也是事出无奈。晚晚就是我喜欢的人,我喜欢她很多年了。”

江嘉霓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瞬间觉得天河倾倒,山石俱下,砸得她体无完肤。

她腾地站起身来,说:“你们,你们竟然……向晚晚你不是有男朋友吗?那天陈娜在医院门口见到的何律师难道不是你男朋友?她是有男朋友的啊!你怎么能喜欢她呢?”

江嘉霓说最后两句的时候看着苏靖敖的眼神里满是凄惶和绝望。

苏靖敖低头看了向晚晚一眼,也只是看到她细密的头发。

向晚晚说:“嘉霓,其实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一直想跟你解释,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江嘉霓气愤已极,对着向晚晚说:“不是男朋友?谁信?陈娜说他特意去接你,还揽着你的肩膀,你还跟他一起上了车!怎么?现在见到更好的就想不认账了?向晚晚啊向晚晚,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苏靖敖和江嘉霓两个高个子一个站在向晚晚面前,一个站在向晚晚身边,她昂着头觉得颈椎都快要受不了了。

向晚晚想要站起来,却被苏靖敖一手将肩膀按了下去。

她只能坐着辩白:“嘉霓,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何律师?何清珏?”苏靖敖打断她。

向晚晚“嗯”了一声。

苏靖敖看向江嘉霓说:“不管她有没有男朋友,我想跟你说的只是我喜欢她,即使是单方面的喜欢,我也会一直喜欢下去。”

向晚晚心头骤然一紧,昂首看向苏靖敖。

苏靖敖神情严肃,语气不容置疑。

江嘉霓羞愤不已,一口白牙都快要咬碎,转身快步走开了。

第45章 路还长,梦还多

向晚晚看着江嘉霓的背影有些黯然,很快就又感觉到苏靖敖的身影向她的方向又近了一点。

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苏靖敖说:“晚晚,可以么?”

前言不搭后语的一个问句让向晚晚愣住了,她反问道:“可以什么?”

“喜欢你啊。”

向晚晚觉得苏靖敖在认真之余,眼底还潜藏着一丝狡黠。

他就笃定她会答应他吗?

向晚晚没来由地有点生气。

讲真,倒也不是完全没来由的。

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而这些年来向晚晚也一直没有忘记。

他们初遇的那天晚上,苏靖敖略施小计就要到了向晚晚的手机号。

彼时还天真烂漫的向晚晚还不能勘破这种种的套路,又或许是她一早就想要跟他有某种联系,只不过苏靖敖比较高明,似乎一切都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后来向晚晚每每想起这些事情,都会暗暗告诫自己,别再找这种比自己大好几岁的“老男人”了。

在他们的世界里,当年不谙世事的小城姑娘向晚晚单纯幼稚得可笑。

而这几年,向晚晚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见过的事情也多了,男女之间的吸引最后都变成了博弈,她丝毫不陌生。

他还当她是那个大学二年级的小女生么?

向晚晚收起因痴情而迷幻的脸孔,努力摆脱苏靖敖一动不动就能天然形成的诱惑,梗起脖子,冷冷地说:“我现在听不得这种字眼。”

苏靖敖明显是有点惊讶的,但他很快调整好了状态。

那一丝惊讶如同湖面上的微澜,迅速消弭得不留痕迹。

“晚晚,你一生气我都手足无措了。”

苏靖敖开始示弱,可惜向晚晚再也不像从前一样圣母心了。

她盯着苏靖敖的眼睛,好不躲闪地直切入主题:“是因为我长得像韦杉学姐吗?”

“当然不是。”苏靖敖料到会有此问,因此并不急着辩白,而是说:“晚晚,时间差不多了,现在走回教室,路上我跟你解释好吗?”

向晚晚没有留意时间,也没有留意身边吃饭的人来了又走。

她赶紧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很多嘛!哪就急着回教室了?套路,一定又是套路!

可她环顾四周,转念一想,食堂的确不是讨论事情的好地方。

人这么多,苏靖敖又显眼。

若是再被其他女同学看到他们在一块,她恐怕自己树敌太多……

向晚晚点点头,跟着苏靖敖出了食堂。

路上,两个人一直默默不语,直到苏靖敖率先开口。

“晚晚,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向晚晚摇摇头,却忍不住在心里模拟各种答案。

他不会说是一见钟情吧?那也太土了……

那会是什么时候呢?向晚晚想不出来。

但她觉察到苏靖敖很聪明的规避掉了她刚才的问题。

刚才向晚晚问苏靖敖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像邝韦杉才喜欢她,这是一个相关人物的命题。

而苏靖敖没有直接回答她,却自己抛出了一个时间相关的命题。

什么时候?

谁知道?!

向晚晚一抬头,发现苏靖敖正盯着她看,表情似笑非笑。

她更生气了,她总是觉得她凭借着年龄和阅历的优势在有意碾压她。

她能想象到,她方才的一番心里活动苏靖敖一定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像看一个可爱的小宠物一样看着她,觉得她为他费神的样子更可爱了。

向晚晚气鼓鼓地回了一句:“不知道!难道不是第一眼发现我长得像韦杉学姐的时候吗?”

“当然不是了,晚晚,是在你在台上跳《飞天》的时候。”

向晚晚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满脸疑惑地看着苏靖敖。

她的思绪飘飞,回到了大二那年校庆晚会的那天。

校庆当天的上午和下午都是各种节目彩排、联排。

但是院士们都要稍晚些才能到,所以白天的排练不需要预留太多时间给向晚晚负责的那个节目。

轮到那个节目的时候,就由向晚晚代替院士们走一走位,合一下灯光就好了。

其余的时间,向晚晚就站在侧幕条后面,帮忙催场。

可就在那天上午大联排的时候,向晚晚所在的舞蹈团的剧目《飞天》出了差错。

向晚晚眼睁睁地看着领舞的学姐在做完一个完美的跳跃动作落地之后明显站不起来了。

台下舞蹈团的指导老师也发现了问题,但又不好立即叫停,毕竟是牵涉到计算演出时间的大联排。

向晚晚看得出,受了伤的学姐在咬牙坚持着把动作做完,最后是被人搀扶下台的。

到了后台,所有人都围了上去嘘寒问暖。

舞蹈团的指导老师也第一时间冲到后台询问情况。

学姐说:“不知道为什么,跳下来之后腿一点劲儿都用不上了,整个儿都是软的了。”

指导老师对舞蹈团的同学们说:“大家先留在这里继续联排接下来的节目,我要赶紧带她去医院看看。向晚晚,你这会儿是不是没什么事?跟着去吧,帮我扶一下。”

向晚晚二话没说扶起学姐跟着老师一起去了学校对面的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做完检查摇摇头说,这是膝盖里面有一条韧带断了啊!

老师连忙问:“还能跳吗?”

医生继续摇头说:“以后还是别再跳了。”

然后又问了一下表情绝望的学姐今年多大了。

学姐比向晚晚大几届,已经上了研究生。

“二十五,不过我是年底的生日。”

医生说:“舞蹈也是一种剧烈运动,凡是运动都需要良好的身体机能去配合。身体机能衰退之后,如果还保持着之前的强度,弦绷得太紧了就会断的。人的膝盖周围有很多肌肉保护着韧带,这些肌肉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就会消退,不像从前那么紧实有力,不能像以前那样对韧带形成很好的保护。”

向晚晚站在后面边听边点头。

学姐是舞蹈团的老团长了,上了研究生之后必然不能像从前一样每次排练都练得那么狠,多数时间用在了带新人上,按照医生的说法,她膝盖附近的肌肉势必会衰减的。

而刚才那个让她受伤的跳跃动作难度又很大。

第46章 情知其所起

学姐急了,脱口而出:“那今天晚上的演出怎么办?”

舞团的指导老师也问医生说:“医生,她晚上有个重要的演出,能不能想想办法啊?”

向晚晚也插话道:“医生,我们学校今天校庆,学姐是舞蹈团的主力,独舞、群舞都要上,求求您帮忙想想办法吧。”

医生点点头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有些风险。如果只是想完成今天晚上的演出的话,可以打一针封闭。但是职业舞者或者专业运动员25岁之后在维持原有运动强度的情况下都不得不面对身体机能退化的情况,一不小心就会葬送整个职业生涯,这样冒险上台跳舞有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伤害啊,即使侥幸没有造成更严重的伤害,也会延缓以后恢复的进程。”

学姐眼眶里噙着泪,说:“医生,给我打封闭吧,说什么也得把今天晚上的演出挺下来!”

医生也不禁动容,说:“你可要考虑好啊,说不定有什么闪失,你以后就再也不能跳舞了。”

学姐固执地昂着头说:“没关系,反正我也快毕业了,今后也没什么机会登台了。”

老师一把抓住学姐的手说:“莉莉,你不能逞强!就算是快毕业了,可是人生还长啊!”

学姐说:“老师,别犹豫了,赶紧让医生给我打针吧!我不跳,现在谁能顶上?排练不能耽误,晚上的演出更不能耽误啊!校庆这么大的事儿,多少人盯着呢!咱们艺术团不能出问题,咱们舞蹈团更不能出问题啊!”

老师两条柳叶眉都快要拧在一块了,迟疑了片刻,说:“独舞倒是可是换人换剧目,大家都那么多成熟的剧目,再拿出一个来不是问题,就跟领导说明一下情况,让他们再单独审查一下应该可以通过。关键是群舞……队形都排好了,全团的人都上了,现在临时变换队形再改排时间肯定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候,向晚晚的声音骤然从背后传了过来:“老师,给我打一针封闭吧,我能上。”

众人齐齐回头看向她。

向晚晚对医生说:“医生,我之前受了点伤,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情况肯定比学姐好得多,如果给我打一针封闭,上台肯定没有问题。”

医生看了看她倔强的小眼神,说:“你过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片刻之后,医生对老师说:“这个小姑娘情况的确好一些。”

老师看着向晚晚说:“你受伤之后好久没排练了,行不行啊?”

向晚晚其实心里也没有底。

跳舞这种事情,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一天不练,自己心里明白基本功会减退,一周不练,台下的观众就都能看出来了。

但是她觉得这种时候她必须得顶上去,不能让刚刚受了伤的学姐冒险,也不能让节目开天窗,进而影响整个儿校庆晚会。

向晚晚闪着明媚的大眼睛,自信满满地说:“您放心,这个剧目咱们之前排练的时候我练过,而且这些日子排练我一个也没落下,不都在旁边帮忙大家换装,给大家拍照片了吗?有些动作和队形的调整我也都记得。”

老师看了看向晚晚,又看了看刚刚受伤的爱徒,犹豫不决。

向晚晚急切地说:“老师,别犹豫了,时间来不及了,我得多跟大家合排几遍呢!”

莉莉学姐也在一旁说:“老师,要不然就让晚晚试试吧。”

老师微微点了点头,对向晚晚说:“晚晚,你也不能逞能,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跳了,身体一定要活动开,否则肯定还要受伤。”

医生随后给向晚晚打了封闭针,她腿部疼痛的症状很快消解了

她又试着做了几个舞蹈动作,似乎完全不受腿伤的影响了。

时至当日下午四点钟,回学校看演出的苏靖敖已经到了体育场门口。

他的心情稍微有点落寞,因为他下午给向晚晚发了几条短信,向晚晚都没有回。

苏靖敖凭借着前一天向晚晚给他的工作人员证件顺利地进入了体育场,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院士们的休息室。

门开着,苏靖敖径直走了进去,却没见到期盼的身影。

郑老耳聪目明,一眼瞧见了他,说:“靖敖,今天这么早就来了?”

苏靖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说:“老师今天演出,我想早点过来加油打气。”

郑老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继续聊昨天没聊完的学术问题。

可苏靖敖却有点心猿意马,眼睛不停地往门口瞟。

郑老一把年纪了,什么事情没见过,自然心知肚明,微笑着问:“靖敖,你看什么呢?”

苏靖敖连忙收回目光,却没听清楚郑老的话,所以只是回复道:“老师您说。”

郑老笑得满脸的皱纹都拧成了花儿,说:“我问你看什么呢!”

苏靖敖自知在老人精面前,心里那点小秘密早就无所遁形,于是更不好意思了。

郑老说:“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昨天的那个小向老师今天没来呀?”

苏靖敖只能用笑来缓解尴尬,说:“是有点好奇……”

郑老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年轻真好啊!”

苏靖敖说:“老师,我今年也老大不小的了,跟您今年新收的博士生相比都不算年轻了。”

郑老笑道:“那也年轻!怎么,你在我面前还敢称老不成?你呀,在我看来还是孩子呢,只不过啊,长大啦!”

苏靖敖又尴尬地笑了笑,他觉得自己平时情商挺高的,今天怎么跟老师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好像丢了魂儿似的。

郑老拍着他的肩说:“听别的工作人员说,小向老师临危受命,要上台跳舞啦,这会儿正忙着联排呢,所以不能兼顾我们几个老头子了。”

苏靖敖心头一紧,惊讶道:“她不是腿受了伤吗?怎么能跳舞?”

郑老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她现在不是在候场就是在台上呢,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第47章 反驳?不需要的!

此时的向晚晚已经在老师的指导下自己把动作顺了下来,又跟团里的同学们排了几遍,正在参加所有节目的大联排。

舞蹈其实是一种全身性的有氧运动,非常的累,很减肥。

一个三分钟的舞蹈跳下来就能出一身的汗。

且不说舞蹈专场这种十个剧目打底的演出,独舞、群舞加在一起每个人至少要上场五六个节目,就算是毕业晚会和校庆晚会这种演出,舞蹈团也非常累。

即便只上场两三个节目,下场之后要跑回休息室换演出服都势必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否则时间根本不够用。

而《飞天》这个剧目尤其特别在于有很美很复杂的头饰,需要用心弄好,马虎不得,不然到了台上掉下来就是演出事故了。

以往有重大的演出活动之前,舞蹈团都会组织大家去操场跑步,为的就是提升体能,备战高强度的排练和演出。

向晚晚受伤之后很久没有运动了,猛然开始高强度的排练,身体显然是吃不消的。

但是她人比较倔,硬是咬着牙坚持着。

苏靖敖走到后台的时候,正赶上舞蹈团的姑娘们跳完了正在撤场。

他不熟悉路线,只是想走近舞台看看,不由自主就走到了侧幕条附近。

一群戴着完整妆发,穿着演出服的姑娘们鱼贯而下。

苏靖敖自小学理工,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当时就吓得愣在原地。

姑娘们忙着换演出服,准备接下来的演出,后台的光也不大亮,谁也没注意到有个人像电线杆一样地杵在那儿。

苏靖敖的眼睛一路看过去,没找到向晚晚。

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眼花了,姑娘们化了比较夸张的舞台妆,看上去都差不多似的,认不清楚谁是谁。

突然,暗影里闪进来一个人,穿着黑色的练功服,长袖长裤,领子里露出雪白得反光的肌肤和泠冽料峭的锁骨,修长的脖颈托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只是抹了一层匀净的底妆,显得面色越发地苍白。

苏靖敖认出来是向晚晚。

她方才用尽全力,此刻已经一点余力都没有了,从舞台中心万丈光芒处缩进下台口的暗影里,随后眼看便要摔倒。

苏靖敖连忙伸出手接住了她。

向晚晚就这么摔进了苏靖敖的怀里。

她抬头一看,万万没想到是苏靖敖。

可是她嘴唇发白,还微微有些抖,此时此刻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跟向晚晚前后脚下场的舞蹈团姑娘们早就发觉向晚晚没力气了,此刻也都凑在她身边。

“晚晚,你没事吧?”

“喝点葡萄糖吧?”

“先扶她去休息室歇会儿吧。”

“她这次真的是累着了!”

“可不是吗,哪次寒暑假回来第一次排练不像脱了一层皮似的,好久没练,一点恢复性训练都没过度,上来就这么高强度的演出,谁受得了?”

原本在上台口的舞蹈团的指导老师宁老师也快步走了过来。

宁老师看到向晚晚有气无力地靠在苏靖敖怀里,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她对着苏靖敖说:“抱歉啊,我把晚晚累坏了。”

旁边几个姑娘眼神暧昧,相互对视,都忍不住笑。

向晚晚已经无力反驳,而苏靖敖似乎也不太想反驳。

第48章 心里的人

“晚晚。”

纵然苏靖敖轻声细语,却仍是将向晚晚飘飞的思绪从若干年前相遇的那一天拉回了现实。

“晚晚。”

他那一天好像也在什么时候这样叫过她。

什么时候呢?她有点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他的声线很低,特别动人。

他喊她名字的时候,她感觉到从耳畔开出花来,逐渐长满全身。

向晚晚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时间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他仍然清瘦、挺拔,一如往昔。

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突然有一些陌生和疏离的感觉弥漫在他们中间。

“晚晚,今天下课之后,我给你从头到尾解释一遍,好么?”

向晚晚觉得有点累了,她每次想起那一年的校庆日就感觉特别的累,像是一种肌肉记忆。

她无力地点了点头。

低眉颦首之间,苏靖敖看不到她的眼睛,只能看到散乱的额发下面她小巧精致的鼻尖。

讲真,他真的想不管不顾地把她揽进怀里,告诉她这些年,他没有一刻不在想她,不管是在咫尺,还是在天涯。

可他是见过她最倔强的时刻的,他知道,他也不敢就这么唐突了她。

向晚晚走进教学楼,走到教室,万没想到教室外一群人围在那里,编导们见她和苏靖敖一同走过来,都立刻站直了,如临大敌一般。

她远远地看到编导们安抚了旁边的同学们几句,似乎是让他们先回去的意思。

江嘉霓身形修长,一眼就能辨认。

向晚晚看到她进教室之前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心头一凛。

金导也示意其他的工作人员暂时散开,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自己则上前迎过来说:“苏老师,向晚晚,咱们去旁边教室聊两句吧。”

向晚晚预感到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低着头跟着进去了旁边教室。

苏靖敖倒是十分坦然,在教室里仍然站得笔直。

金导后退了几步,也许是觉得苏靖敖太高,有种压迫感。

“苏老师,有同学说您和向晚晚在谈恋爱,是有这样的事么?”

向晚晚在一旁头皮发麻,听到苏靖敖笑着回复金导说:“这样说不确切。确切地说晚晚是我学妹,我现在想重新追求她,她还没有答应我。”

金导看了看苏靖敖,又看了看瑟缩在一旁的向晚晚,忍不住下意识做了一下吞咽动作。

“苏老师,这样不合适吧。”

苏靖敖突然收起笑容,表情略带严肃地说:“是,我知道这样不合适,我已经不适合再担任你们的教官。不过我中午刚刚接到通知,有任务需要出京,下午的课便会有同事接替我。他在来的路上了,应该快要到了。”

向晚晚难以置信。

金导更是瞪大了双眼,说:“换老师?我怎么没有接到通知?”

苏靖敖说:“您可以去确认一下,我想接替我的老师应该马上就到了。”

金导来不及多说什么,赶紧出了教室门。

“你要走?怎么早不说?”

苏靖敖的身后响起向晚晚的声音。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苏靖敖暗暗叹了口气,回过身来说:“是。我来之前就知道了,我本来这半天的课都上不了,可是我忍不住想来看你。”

向晚晚的气儿骤然都消了,只是期期艾艾地看着苏靖敖说:“才见面,又要走么?什么事那么重要啊?”

苏靖敖苦笑一下说:“保密任务,不能说,你明白的……”

金导突然推门进来,说:“苏老师,另外那位老师到了。既然这样,那就很遗憾不能与您合作了。”

苏靖敖看着低头的向晚晚,不知如何安慰,更不想跟金导寒暄,所以只是说:“相信我的同事会讲得比我更好。”

金导看了看向晚晚,敏锐地觉察到他们二人之间微妙的化学作用,但仍然不得不很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向晚晚,该上课了,你该回教室了。”

向晚晚没有再看苏靖敖一眼,低头转身出了门。

回到上课的教室,她在最后一排角落里找了个座位坐下。

自从她踏进教室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直到她最后落座才渐渐恢复了悉悉嗦嗦的声音。

陈娜的心此刻正被八卦之火烧得难受至极,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她一个箭步,冲到了向晚晚旁边的座位坐下。

章令的反应慢半拍,只能坐在一条过道之外的座位上。

“晚晚,她们说你和苏老师……是不是真的啊?”陈娜迫不及待地发问了。

向晚晚正努力控制情绪,不让眼泪滴下来,没有回答她。

“晚晚,你说话呀!那何律师不是你男朋友?到底谁是你男朋友啊?”陈娜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章令没说话,只是乖巧地趴在桌子上,竖起耳朵听。

“晚晚,你怎么不说话呀?哎呀,你就告诉我吧,咱们什么关系啊,你说是不是?你告诉了我,我也好帮你去澄清啊。你还不知道吧?她们说你有男朋友了还勾搭苏老师,说得可难听了呢。你都不在意吗?”

章令在一旁猛点了几下头。

向晚晚抬起头,眼神迷茫涣散,小声说:“我没有男朋友。何律师、苏老师都不是我男朋友。”

“啊?”

陈娜和章令不自觉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天看到你和何律师在一起,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儿呢,敢情不是啊。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陈娜还是穷追不舍。

向晚晚说:“何律师是我学长,一直照顾我,对我很好,但是我们没在一起过。”

“啊?是这样啊!那就是说何律师一直追求你了?你没有接受啊。那你怎么不早说呢?怎么不解释呢?这样大家就不会误会你了啊!”

陈娜越说越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终于回过味来,说:“哎呀!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大嘴巴,也没人知道这些,就不会闹出误会了。”

陈娜这样自我批评起来,向晚晚只能宽慰她说:“不关你的事,是我没解释清楚。”

“那苏老师呢?也是你的追求者吗?”章令终于忍不住插嘴了。

向晚晚微微摇了摇头,顿了一下,说:“他是我心里的人。”

第49章 说好的慰问餐终于来了

封闭学习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好几天。

而向晚晚自从那天在隔壁教室跟苏靖敖分开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那天下课她本想等着他的解释,可是只等到一条短信。

这几年来人海浮沉,他们早就变换了联系方式,想来苏靖敖一定是从学员名册上得知了她的手机号。

苏靖敖说任务紧急,时间提前了,他必须先走,等不到她下课了。

向晚晚心中烦闷不已,没有回复。

而接下来的几天,苏靖敖也没有再联系她。

除了突然而来的重逢和戛然而止的聚首所带来的心理冲击之外,向晚晚的日子也很难过。

宿舍里,江嘉霓没再理过她。

向晚晚性格不热络,也不会主动招惹谁。

可是很多其他女同学都对她起了嫉恨之意。

她们觉得因为向晚晚的缘故,才导致苏靖敖不能再教她们。

如今的教员也是一位杰出的工程师,客观上来说更具有代表性——相貌平凡,为人严谨,不苟言笑。

这一天傍晚,向晚晚刚下了课,收拾好东西往外走。

现在每天她都要尽快尽早地从后门溜走,否则那些冷言冷语和横眉冷对会瞬间把她淹没。

向晚晚刚出了教学楼,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食堂吃点东西,手机骤然震动起来。

竟然是沈星汝打来的!

向晚晚欣喜之余赶紧接起电话说:“你回来了?”

沈星汝说:“是啊,你怎么样?”

向晚晚深深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啊!”

沈星汝笑道:“看向你的十二点方向。”

向晚晚抬头望过去,只见沈星汝拎着一个体积巨大的膳魔师保温餐盒站在不远处。

“星星!”向晚晚一边喊一边跑过去给沈星汝来了个大熊抱。

沈星汝笑得花枝乱颤,由着她抱了好久才推开她说:“哎呀,你是没抱到苏靖敖,来我这儿找补来了吧?”

向晚晚的身子突然僵了一下,松开沈星汝一本正经地说:“你说咱俩今年是不是犯点什么?要不要去拜拜?”

沈星汝笑得更欢了,将手里的东西往向晚晚怀里一推,说:“接着!我觉得也是,明天雍和宫走起吧!”

向晚晚抱着保温餐盒望天兴叹:“日子怎么这么难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沈星汝揽着她的腰,说:“走吧,先找个地方把养生汤喝了,秋天了,太燥!你看你这天天的还上镜呢,脸怎么这么干?我明天再给你送点面膜来吧!这皮肤干得都卡粉了!”

沈星汝和向晚晚一边说笑一边走到了校园里的咖啡厅。

这个咖啡厅当年是沈星汝的自习室。

中航大的课业出了名的繁重,她们本科阶段每次单算进考期的科目就至少有十门课,还不算那些只需要交论文的考查课。

理工科更是苦不堪言。

所以图书馆、自习室的位置是非常难抢的。

几次去自习没找到座位沈星汝干脆就放弃了,改成去咖啡厅自习,饿了顺便吃饭,连去食堂排队打饭的工夫都省了。

有一次某个考期的晚上,沈星汝正在咖啡厅看书,正巧遇到学院里一个不太熟悉的行政老师来这里跟朋友吃饭聊天。

沈星汝就坐在旁边的桌子,她们说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她听到行政老师说到听说有学生找不到自习室就来咖啡厅自习实在是太烧包了的时候,顿时就有芒刺在背的感觉。

向晚晚是没钱总去咖啡厅的,所以她熟谙各种占座诀窍。

此时的沈星汝和向晚晚很快就走到了咖啡厅,象征性地要了个彩虹沙拉。

向晚晚打开餐盒,上面一层是几只小点心,蟹粉汤包、水晶虾饺什么的,下面一层是虫草花芡实鲜贝熬的汤。

沈星汝在一旁说:“你要是怕胖就单喝汤吧,主料是鲜贝,海鲜优质蛋白含量高而且一点油都没有的。”

向晚晚说:“不不不,我这几天什么吃不下,这会儿突然有食欲了,我一样尝一个,胖不到哪儿去的。”

沈星汝说:“看你的样子是瘦了不少……见到苏靖敖之后每天都夜不能寐吧?”

向晚晚佯装气恼,说:“哎呀,别提他了!烦死了!”

沈星汝一手托腮,看着向晚晚吃下了一个小烧卖,幽幽地说:“这些老男人啊,我们当年不是他们的对手,没想到现在还是斗不过他们。”

向晚晚将食物咽了下去,低着头说:“江嘉霓说他没结婚,所以才迫不得已要去家里安排的相亲的……”

沈星汝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圈,说:“反正我这个这么大个儿的前车之鉴就在你面前,你自己小心点。”

向晚晚一边咀嚼,一边闷闷地“嗯”了一声。

“晚晚,有件事跟你说一下。”沈星汝突然郑重起来。

向晚晚放下筷子,说:“什么事啊?你说。”

沈星汝眉目如洗,淡然地说:“我的公众号被封禁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啊?”向晚晚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就前两天。”沈星汝淡定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为什么啊?”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有的情感号乱说话,导致封禁了一批公众号。”

“那你怎么打算的?”

“我已经把团队的那几个人遣散了。这次不知道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我无所谓,人家等不起。而且我写了这么多年,我也有点累了。特别是经历了今年的这个夏天,我觉得特别的累,真的感到力不从心,快要写不出来了。以前可能是还不甘心,还有念想,所以有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这次折腾这么一回,我也死心了,不如就借此机会换个活法。”

向晚晚静静地看着沈星汝说完,默然良久。

沈星汝倒是仍旧笑容灿烂,说:“别这样嘛,我还怕失业?每天在家躺着也不至于饿死,更不会少了你的慰问餐的!再说了我怎么说也是科班出身的法学硕士,找个工作总没问题吧?”

“你?工作?朝九晚五那种?”向晚晚倒吸一口凉气。

沈星汝收起笑容,面色平和又有一点沉郁:“晚晚,我觉得我需要上班。不为了挣钱,是为了多接触一些人。我觉得我总是闷在家里对着电脑写东西不太好,不健康,而且容易胡思乱想,走极端。”

向晚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倒也是。跟人闲聊几句,就算是无聊的八卦也能转移注意力。”

沈星汝重新笑起来,说:“说干就干!明天,哦不,今天晚上我就开始做简历,投简历!”

向晚晚被她的乐观所感染,也笑着说:“亲爱的,你等等我,说不定过些日子我就红了,到时候你给我当经纪人!”

第50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沈星汝回到家,二话不说就抄起电脑开始做简历。

她的履历实在是很简单。

她自从研究生毕业之后就没正常上过班,一直靠着一点名气,写东西维生。

当年还没有kol的概念,但是想想啊,沈星汝就是传说中的kol嘛。

她投了一些公司法务的职位,想着好歹也是科班出身的,应该不成问题吧。

但是投的多的还是一些做内容的职位。

据说新人入职公司之前,公司会对新员工做背景调查。

沈星汝也对未来的东家做背景调查,唯一的项目就是这个公司里有没有她的前男友。

一天之后,零零星星有几个hr或者猎头联系沈星汝。

沈星汝震惊于现在找工作都是跟老板或者人力资源专员聊天的方式了?

当年她做公众号刚刚发迹的时候,挣了点钱,想招个小助理帮忙做做美工之类的零散工作,只想到发一条微博和朋友圈。

手机端的交互真的是一日千里啊。

傍晚时分,沈星汝在手机和电脑前忙活了一天,偶然瞥到跳动的时间才发觉该回学校接向晚晚了。

向晚晚为期一周的学习告一段落,下一阶段要去外地拍摄,所以放了几天假。

沈星汝今天要去接她回来。

昨天分手的时候,向晚晚还特意叮嘱沈星汝要早点来。

沈星汝连忙去洗了把脸,来不及化妆就下了地库提车,一路从京承高速到了四环,直奔中航大而来。

等红绿灯的时候,沈星汝给向晚晚发了一段语音:“晚晚,我出门迟了一点,你别着急。”

很快,向晚晚回复说:“没事儿,我东西不多,我直接在东门外等你吧。”

沈星汝说:“你就在宿舍等着我接你吧,车可以开进去的。”

向晚晚先是点了一串省略号,然后说:“我就是不想在宿舍呆着了。没事,这天气不冷不热的,我在门口等你。”

沈星汝说:“好吧,你注意安全,我也快到了。”

向晚晚没再回复。

沈星汝估计她应该是在走路,便也没再说什么。

直到她的车下了四环,沈星汝突然想起什么来,又发了一段语音说:“晚晚,我还有两分钟就到了,你饿不饿?东门外现在有什么好吃的吗?咱们当年吃的那几家都关门了吧?你想吃什么?”

一直到沈星汝将车开到中航大东门外,向晚晚也没回复。

沈星汝找到一个空位赶紧把车侧停在路边,然后下了车,想看看向晚晚在哪儿呢。

这一看不要紧,沈星汝这才意识到她来晚了一会儿是有多要紧了。

在不远处,向晚晚站在苏靖敖和何清珏之间,微微低着头。

沈星汝整理了一下衣领,迈开细高跟儿的鞋子,快走了几步,从背后各拍了苏靖敖和何清珏一下。

“二位学长,好久不见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趁着苏靖敖和何清珏惊讶回身的空隙,沈星汝早就溜到了向晚晚身边,一把揽住了她细弱的肩膀,说:“晚晚,咱们走吧。”

如此神兵天降,向晚晚简直是喜出望外。

“你可来了!”向晚晚语带娇嗔,双靥飞霞,更添明艳。

何清珏反应最快,笑着对沈星汝说:“沈大小姐真来了?我还以为晚晚在骗我们呢!”

苏靖敖面色淡然,不喜不嗔,悠悠地说了一句:“晚晚从来不骗人。”

一句话七个字,像是砸在地上,留下七个小坑。

何清珏完全不以为意,没有在意苏靖敖默默地打脸,仍然笑着对沈星汝说:“我本来想着晚晚上课辛苦了好些天了,今天带她去吃个饭的,既然沈大小姐也到了,不如我们一起?”

苏靖敖眉眼轻蔑地一挑,只是低低地唤了一声“晚晚。”

向晚晚从沈星汝的庇护中探出头来,说:“今天就不吃了吧,我要减肥……上镜不能胖。”

“晚晚,我有话跟你说。”苏靖敖明显也有些不淡定了。

沈星汝一边揽着向晚晚,一边向各方笑一笑说:“两位学长,稍安勿躁。今天的确是我约晚晚在先,这凡事也得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刚才你们没把她接走,现在当着我的面,她就更不可能放我鸽子了。这样吧,我就先把晚晚接走了,不管是想吃饭还是想说话,你们回头再约,成吗?”

向晚晚能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苏靖敖的心往下一沉。

果然,苏靖敖用余光瞥了一眼何清珏,然后对沈星汝说:“好,既然晚晚有你陪着,我也就放心了。”

苏靖敖说完话,又盯着向晚晚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沈星汝笑着对何清珏说:“学长,回见哈,我们先走了。”

何清珏笑着说:“你们还没吃饭吧?要不一起吃个饭吧?就咱们仨,不是挺好的?”

沈星汝也笑道:“学长,我跟晚晚也好久没见了,您不能耽误我们二人世界啊!你要是扰了我这一次,我可是最记仇的,以后我说不定也要当电灯泡,而且要当个三五次的,才能解心头之恨呢!”

“别别,我不敢了!果然没人惹得起沈大小姐啊!”何清珏连连摇头。

“走!”沈星汝揽着向晚晚便往停车的地方走,走出十几步之后还不忘回头对何清珏说:“学长,我们走啦!拜拜!”

何清珏点点头,微笑着站在原地,看着她们上了车,消失在夜色里。

“这个沈星汝!”何清珏自言自语道。

他从兜里拿出车钥匙,也向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他没发现,远远地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看着他走进车里,发动,转弯,从辅路开进主路,一路向南开去。

苏靖敖根本没有走,他的车停得远,方才他去取了车,又绕回了中航大东门,看着向晚晚上了沈星汝的车,何清珏独自一个人开车走了,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夜色已经将中航大笼罩,他从东门外远远望向主楼一簇簇明亮的灯火。

而他的车里也有心灯一盏,随着他的呼吸律动,明明灭灭,闪烁不已。

第51章 这个“北平梅宗主”到底是谁呀?

沈星汝的车很快就开出去了半里地。

她一边开车一边问向晚晚:“饿不饿?晚上吃什么?”

向晚晚瘫在座椅上,气若游丝:“吃不下饭了,只想躺在床上虚度光阴。”

沈星汝含笑道:“那我们直接回家啦?点个外卖,躺在床上玩游戏吧。”

向晚晚的大眼睛突然有了光,说:“好,想想就觉得开心啊!”

沈星汝的车在四环上疾驰了一阵子,闪进了望京。

如今是北京最好的季节,不冷不热。

向晚晚和沈星汝回到家换好了睡衣,像两团糯米丸子下了锅一样双双掉进沈星汝柔软的大床上。

床品真的是一分钱一分货,几万块的跟几百块的触感有天壤之别。

向晚晚连手都懒得抬起来了。

沈星汝踢了踢向晚晚修长纤细的小腿,说:“来,打一盘。最近梦境模式正好是双人局。”

向晚晚发丝凌乱,从一片丝滑柔软中探出头来,伸手拿出手机,打开了自走棋。

“啊?”向晚晚突然一声惊呼,坐了起来。

沈星汝好奇心起,凑过去问:“怎么啦?”

向晚晚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么?自走棋里有一个人经常指点我下棋。”

沈星汝点点头,说:“是啊,怎么了?”

向晚晚将手机递给沈星汝。

沈星汝一看,“北平梅宗主”给“暴力九战打爆一切”发了一条私信,只有两个字“晚晚”。

沈星汝也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俩人坐在床上面面相觑。

“你觉得是谁啊?”沈星汝愣了会儿神,还是忍不住问。

向晚晚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沈星汝低着头,看着向晚晚得手机说:“我觉得是苏靖敖。”

“哪里看出来的?”向晚晚向后一仰,倒在床上,随手拿过来一个枕头盖着头。

沈星汝凑近她,拿掉枕头,说:“你看啊,他这名字,北平梅宗主,感觉不像是随便起的,倒像是意有所指。梅宗主,你记不记得前两年那个特别火的电视剧,里面就有个梅宗主?”

向晚晚说:“梅长苏?”

“对,就是叫这个名。江左梅郎,得之可得天下。他进金陵之后化名为苏哲,反正都沾了个苏字,所以我觉得八成就是苏靖敖。”沈星汝煞有介事,胸有成竹地说。

向晚晚点点头说:“可是那个梅长苏是江左盟的宗主,这北平是怎么回事?”

“北平,北平……是啊。”沈星汝口中念念有词。

“生活在北京的意思?”向晚晚揣测道。

“不对,应该没那么简单。”沈星汝说:“你记不记得前两年还有个电视剧特别火,叫做《北平无战事》?”

“记得啊。”向晚晚点点头。

沈星汝说:“那里面的男主角叫什么名字?”

向晚晚恍然大悟地说道:“方孟敖!”

沈星汝说:“对,就是方孟敖!你看这苏字,敖字都对上了,肯定是苏靖敖了。”

向晚晚突然激动地直拍大腿,却不想拍错了,拍到了沈星汝的腿。

沈星汝哎呦一声叫起来,说:“你又想到什么了?”

向晚晚说:“靖,不会就是靖王吧?梅长苏和靖王。”

沈星汝笑道:“你看,我说是苏靖敖吧?”

第52章 每一天都快快乐乐

“北平梅宗主”又发来一条私信:“晚晚,你在线却没打游戏,在想什么?”

向晚晚递给沈星汝看了。

沈星汝说:“唉,我看他啊是把你从头到脚都算准了。”

向晚晚问:“怎么回啊?”

沈星汝挪下了床,边走出门去边说:“自己想。”

向晚晚心情复杂,又惊喜又气恼,犹豫了半天才发过去。

“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不是也猜到是我了么?否则你应该问的是你是谁?”

“除了你,还有谁这么无聊……”

“晚晚,明天见面,好么?”

“嗯。”

“早点休息,我明天上午去接你。”

向晚晚撂下手机,仰躺在床上,骤然喊道:“啊!”

沈星汝冲进来问:“什么情况?”

向晚晚两眼无神,盯着天花板说:“我发现我生不了他的气。”

“谁说的?这几年你少生他的气了么?”沈星汝靠在门上说。

向晚晚哀叹一声,说:“但是见了他的面,我就生不起来气了。其实都不用见面,只要他的消息发过来,我就没脾气了。”

沈星汝笑着说:“本来想多陪陪你,看来不用了。”

向晚晚说:“你猜到他约我啦?”

沈星汝进了屋,坐在向晚晚身边说:“今天他想跟你说话被搅了,明天不约你才怪呢。这样也好,我明天约两个面试。”

向晚晚说:“面试?什么公司呀?什么职位?”

沈星汝说:“什么样的公司都有,不过都是些公众号运营的职位。我也投了些公司法务的职位,可是没什么回音,可能因为我没有相关经验吧……这些年学的专业的确荒废了,都把时间用在无病呻吟上了。”

向晚晚说:“你这不算荒废,算换专业、转行,从法学转到文学了。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学校上学的时候有个北大的老师过来讲课?姓张,长得特别精神。”

沈星汝说:“张老师?记得啊,讲得不错,人也挺帅。”

向晚晚点点头说:“我对他印象也特别深刻,因为他说他原本是学物理学的,出国留学都读到博士后了。可是在那个过程中觉得自己感兴趣的是国外的政治体制和法律制度,所以改学了法学。”

沈星汝说:“没错儿,是有这么回事儿。他说他原本收入还不错,可惜读了法学之后没有奖学金失去了收入来源,最后因为没有钱交学费完成注册,旁听了剩下的课,没有拿到学位。不过他后来申请到了有奖学金的博士学位课程,好歹支撑着完成了学业。”

向晚晚说:“对。我当时就想,可能大多数人都是随波逐流的。只有极少数人能知道自己真正想做什么,更少的人敢于迈出那一步。张老师他已经做到物理学的博士后了,再换专业转行,不比我们难多了?”

沈星汝的精神得到了极大的振奋,笑着说:“没错,好歹这些年我也积累了不少自媒体运营的经验。”

向晚晚的眼睛突然暗了下去,对沈星汝说:“其实,我不想让你当个作家。世界上不缺能写东西,会写东西的人,我只希望你不受一点苦,每一天都快快乐乐的。”

第53章 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爱一个人总是爱不到终点

夜深人静,向晚晚和沈星汝靠在一起,陷在软绵绵的被褥里。

向晚晚突然说:“你投了阿里巴巴的职位吗?”

沈星汝没说话,但是向晚晚似乎感觉到她摇了摇头。

她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敢向沈星汝提起跟修远有关的一切了。

她不确定沈星汝有没有想明白,但是这么多年来她算是看明白了。

当年的沈星汝其实一直高高在上,即便被追到了也像个小公主似的,需要人捧着哄着。

沈星汝自己都没有想到她对修远的感情有那么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她便开始了被自己的感情一刀一刀缓缓凌迟的生活。

她曾经有多么后知后觉,后来就有多么痛彻心扉。

向晚晚能够理解这种感情。

当年张国荣从香港文华东方酒店纵身跃下那一年,向晚晚还很小,不知道大家都那么悲戚是在干嘛。

后来她长大到十几岁,看了《霸王别姬》,才知道哥哥的离世对于电影圈是怎样的损失,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因为他的自杀而泣不成声。

可是已经晚了。

即便是她如今也跻身娱乐圈,成为了一个小明星,却再也无法得窥斯人的一点点音容笑貌。

向晚晚困得阖上了眼睛,她意识到这个弯转得有点大而且不太自然,她自己显然是困了,该睡了。

苏靖敖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似乎重新被命运眷顾了。

被命运眷顾的人总是睡得特别好。

沈星汝却突然睡不着了,她打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看了又看。

那是她前不久从脉脉上下载的,从她喜欢的那个人的头像相册里偶然看到却又忍不住不去下载的。

他站在蔚蓝的海水里,仿佛在对着她微笑。

她当时就想起多年前的一天晚上,她看到他很紧张地在准备着接下来的笔试面试。

桌上可乐里的冰块慢慢溶解,气泡也都消失不见了,他始终也没喝一口。

她问他说:“你在忙什么呀?”

她的手臂纤细润滑,即便是在夏天也凉冰冰的。

她顺势把手伸进他的衣领里。

他回身抱住她,把她放在自己腿上,脸贴着她的凉凉的肌肤,说:“船舶的考试呀。”

她被他拢在怀里,觉得暖暖的,于是环住他的头,懒洋洋地说:“你不是学航天的吗?怎么那么想去船舶?航天院所的面试也没看你这么紧张。”

他微笑着说:“因为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啊!”

秋日的夜晚颇有些凉意,沈星汝将被子紧了紧。

她的眼睛明亮如星河,眼泪就像一艘停靠在岸边的小船,抛了锚。

一抹光倒映下来,仿佛是没束好的船桨,在船舷旁边飘来荡去。

夏天就这么过去了,她有点怀念。

夏天爱一个人的感觉和其他的季节都不一样。

就像是海边的贝壳和羽绒毛线摩擦出的静电,就像是冰可乐和圣诞限量榛果拿铁。

在冬天跟他相爱应该也很美好,可惜体会不到了。

沈星汝悄悄地跟自己说,是不是我爱一个人总是爱不到终点。

第54章 大小姐的面试初体验

有时候往往就是失眠的日子反而会醒得比平时早。

沈星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居然才六点多。

她气闷不已地扔开手机,将被子蒙住头,想要睡个回笼觉。

可是挣扎了好久,还是很精神,没办法只能起来了。

沈星汝揉了揉眼睛,低头瞥见一旁向晚晚的睡颜。

即使是纯素颜,而且闭着眼睛,没有明亮大眼睛的加持,向晚晚依旧动人不已。

向晚晚是属于那种骨相特别好的,山根高得恰到好处,自然且柔和,鼻型轮廓挺翘,又不会让人误会是整容出来的。

眼眶比普通人略深,睫毛浓密纤长。

当然她的皮相也不差。

不知怎的,沈星汝觉得这两天向晚晚的皮肤都变得更好了。

沈星汝赶快去洗了个热水澡,还敷了片前男友面膜。

今天有两个面试,她需要重获新生的地方绝对不只是感情上。

秋天的早上微微有些冷了,沈星汝穿着浴袍出来被冻了一下。

她连忙关了窗户,将恒温空调打开,调高了两度。

接着,她烧了一壶热水留给向晚晚。

沈星汝从小没有喝热水的习惯,从来都是喝瓶装水,但是向晚晚喜欢喝热水。

衣帽间里,沈星汝犹豫了半天。

她没面试过,不知道穿什么会比较好。

通常来讲,面试穿正装是一定的。

但是沈星汝太讨厌穿正装了,更讨厌。

她也有几件休闲小西服外套或者是略微正式点的裙装,基本没怎么穿过。

如果穿香奈儿套装去面试,有点太像砸场子的了。

她今天面试的这家小公司,恐怕会担心接不住她的薪酬。

沈星汝磨蹭了半天,选了一件maje的连身休闲西装,再给自己搭配了一个burberry手袋。

这件十年前买的包包已经是她最便宜的包了。

收拾停当,她又花了很长的时间化了个妆,这才出门。

沈星汝今天上午要面试的公司就在望京悠乐汇,从绿地中心开车过去不到十分钟。

沈星汝觉得钱多事少离家近至少要符合一条吧,符合两条就是好工作了。

她本来打算去悠乐汇附近找个咖啡厅,吃一份贝果加拿铁当早餐,然后再不急不忙地上去面试。

可是出门略早,咖啡厅还没开门。

而面试时间又比较晚,在车里待着太闷了。

最后,在麦当劳和永和豆浆中,沈星汝选择了后者。

她觉得自己已经老大不小的了,垃圾食品的确不易多吃,喝豆浆美容养颜总没错吧。

喝了杯豆浆之后,沈星汝拿出随身的妆容镜瞧了瞧自己。

口红是不是有点太红了?

这支口红还是去年圣诞节买的香奈儿限量款,十分应景的圣诞红。

“唉,算了,懒得换了。”沈星汝默默在心里说。

她看了下时间,距离面试约定的十点钟还有二十几分钟了。

沈星汝整理了一下衣襟,迈开穿着jimmychoo的脚,袅袅婷婷地往旁边的悠乐汇走去。

走进悠乐汇的门,沈星汝深感自己这些年的文字创作有点脱离现实了。

她原本以为白领们都是穿梭在窗明几净的写字楼里,officelady一个个的都应该穿着质地上乘,裁剪合体的职业套装,偶尔有两三个有风情的,真丝的衬衫少系了一个扣,露出锁骨附近雪白细腻的肌肤,勾勒出引人遐想的轮廓。

细高跟的高跟鞋也应该必不可少吧。

有闪着钻石般光芒的,就一定有哑光的。

有的露出整个脚面,有的是系带的,像是性感的藤蔓在脚踝附近蜿蜒。

可是现实显然略有差距。

首先悠乐汇这栋楼看上去有点年头了。

旧就不说了,甚至觉得有点脏脏的。

一群人行色匆匆,好像都刚刚挤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一副已经被生活榨干,了无生机的面容。

再者看大家穿着也都十分随意,一点都不精英。

电梯更是狭小拥挤,还净是肉包子和鸡蛋灌饼的味儿。

沈星汝屏息凝神,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七层。

下了电梯,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没被憋死。

沈星汝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咔咔作响,显得有点突兀,她刻意放轻了脚步,往电梯右侧走去,寻找着即将要面试的公司。

沈星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写字楼,仅仅是一层楼就塞了差不多十家小公司。

她终于按图索骥找到了要面试公司的门牌号,发现这家公司仅仅是有两间不大的办公室,每间办公室放着一张横条桌,左右两排工位,几台电脑。

而且每个工位之间一点遮挡都没有,比公共自习室还简陋。

沈星汝倒吸一口凉气,压抑住了想要拔腿就走的冲动。

“就当是体验一下了!反正也没有面试过。”她暗暗为自己打了点气。

两间办公室一间空无一人,另一间有一群貌似技术宅的人正埋着头不知道在键盘上敲打些什么。

沈星汝在有人那间办公室的门上敲了两下。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一屋子小伙子三三两两地轮流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埋头工作去了。

沈星汝笑得十分勉强,问:“请问是桃之妖妖吗?我是来面试的。”

话音落下,屋里过半数的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抬头看着沈星汝。

毕竟是有可能成为同事的人,更何况还是个漂亮的姑娘。

门口的一个人起身说:“你跟老板约好了吗?”

沈星汝点点头说:“约好了,十点。”

众人下意识地看了看表,此时还有五分钟就是十点整。

那人说:“他们去公共办公区开会了,你联系一下老板,去那边等他吧。”

沈星汝有点懵:“公共办公区?在哪儿?”

“出门左转就是了。”那人一边说一边坐下了。

沈星汝连忙笑着道了谢。

左转没几步,沈星汝就找到了。

她不禁在心中感慨道,小公司存活不易啊,为了节约成本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

不过说实话,这个公共办公区算是进楼以来看上去最像样的地方了,至少比较干净。

沈星汝转了一圈,发现所谓的公共办公区就是有几个会议室,这一层楼的公司都可以预约使用。

还有些用于会客的沙发以及茶水间。

第55章 新车新气象

沈星汝找了个沙发坐下,给老板发了条微信。

老板很快回复了,说他还在开会,请她稍等一下。

沈星汝有点不高兴,她本以为面试这种事需要极强的时间观念,晚一分钟都不行的,没想要这家公司这么随意。

不过,没过多一会儿,一位个子不高,身材略有些单薄,穿着无logo黑色短袖t恤的男士走了过来,对沈星汝说:“您好,不好意思久等了!”

沈星汝不觉一惊。

这位老板与她想象的差距有点大啊。

他们之前互相加了微信,他的头像是穿着最为正式的西装,显得很职业,没想到平时的打扮这么随意。

沈星汝想,她对创业者这个群体的了解有点少了。

“没关系的,我也是刚到没一会儿。”沈星汝顺坡下驴,客套道。

桃之妖妖的老板在沈星汝面前的另一张沙发上坐下,说:“看您之前一直运营自己的公众号,做得很成功啊,为什么想到要上班呢?”

沈星汝犹豫了两秒钟,要不要坦诚地说公众号被封了的事情,最终还是觉得这么说显得太惨太走投无路。

“我觉得每天不出门埋头写作对身心健康不太好,所以想要出来工作,认识些人,有点交流。”

老板点点头,说:“那倒是,人毕竟是群居动物,长时间不接触人群是不行的,写东西也会有瓶颈。”

沈星汝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老板拿出手机说:“抱歉您稍等,我看一下您的简历。”

片刻之后又说:“您是法学硕士?”

沈星汝说:“是的,研究方向是法学理论。”

“哦?纯理论研究?那很深奥啊!”

沈星汝微笑道:“我比较喜欢这个。”

老板放下手机说:“我们这个公司是个初创的团队,人还比较少,不过发展空间是挺大的。我们做的内容简单讲就是知识付费,您今后需要负责的业务就是文案策划推广这方面的,主要是在今日头条上。您用过今日头条发文章吗?”

沈星汝摇摇头,说:“没,我之前都是做微信公众号,不过我想自媒体都差不多吧,不会复杂到哪儿去。”

老板笑道:“那倒是,都是大同小异。”

沈星汝突然问道:“请问您这里方便请假吗?”

老板显然被问懵了,顿了一下说:“请假没问题啊。”

沈星汝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冬天会比较容易生病,有个头疼脑热的可以请假吧?”老板被她逗笑了,说:“当然可以。我们这边通常是要打卡考勤的,但是也有特事特办的时候,像这个职位就可以灵活上下班,不需要死盯着考勤。如果您写的文章发出来篇篇阅读量都是十万加,那您不上班在家办公也没关系。”

沈星汝十分满意,笑着说:“那我就放心了。”

完全是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

双方又闲聊了一会儿,沈星汝觉得对方东拉西扯地似乎没说什么专业方面的事情,可是仿佛又对她挺满意。

难道面试都这么轻松么?

老板说:“待遇方面,您有什么要求么?”

沈星汝回忆了一下,这个职位在求职网站上标注的是一万五到两万的月薪,于是说:“不低于一万五吧。”

老板说:“我们的薪资构成是这样的,底薪加业务的提成。底薪通常是八千,业务提成就要算转化率,我们在后台可以看到看了你的文章的人有多少买了我们的付费课程。不过不用太担心,目前的情况来说,转化率还可以,提成至少可以达到大几千块,每个月至少能够拿到一万五。当然是税前。”

沈星汝点了点头,心想,无所谓,这点小钱哪能看在眼里,主要是有点事做,打发时间。

“好的,没问题!”

老板看沈星汝挺爽快,也貌似有点开心,继续说:“我们这里试用期是三个月,使用期间底薪按八成计算,提成不受影响。不过我想以您的才华,每个月拿到一万多的提成是没问题的。”

沈星汝笑了笑,说:“好的,谢谢,但愿如此。”

“我之后还有个面试,您先回去等消息吧。我稍后在微信上跟您联络。”

“好,那我等您消息。”

沈星汝起身告辞,一边往出走,一边心里想,这个公司虽然小,但是老板还挺客气的,似乎很容易混日子,没啥太大压力。

沈星汝开着车回家的路上,偶遇到了苏靖敖的车,她刻意往副驾驶座位上瞥了一眼,确认是向晚晚才放了心。

下午还有一场面试,先管不了那么多了。

另一边,向晚晚昨天晚上睡得出奇得好。

少了宿舍有形无形的压力,她身心都无比地放松。

一觉起来,已经快要十点了,沈星汝早就不见了踪影。

她洗漱完毕,溜达到厨房,发现热水壶上粘着便签,是沈星汝的字迹:“晚晚,给你烧了热水,记得喝。要是你醒来已经凉了就再自己烧一壶。”

微波炉上也有个便签:“晚晚,冰箱里有三明治,你自己热一下。”

下面还画了个心。

向晚晚打开冰箱,取出个三明治加热,心中感慨,回到闺蜜身边就是好啊,有人管的日子就是好啊!

刚吃完早饭,向晚晚就收到了苏靖敖的短信:“晚晚,我到楼下了,你别着急,慢慢来。”

向晚晚这才想起来今天还约了苏靖敖,险些被这个囫囵个儿的美容觉睡得迷糊了。

她这时候才打开行李,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可惜想穿的两件都被压得皱了,现找蒸汽熨斗来熨也来不及了。

向晚晚没办法,只能冲进沈星汝的衣帽间,找出一件sandro小洋装套在身上,随便吹了个空气刘海儿,化了个淡妆。

临出门前,还冲进洗手间又刷了一遍牙,用漱口水漱了一遍口。

站在门口的穿衣镜前,向晚晚一边打量自己,一边平复着喘息,然后拿出手机装作才看见短信的样子回复说:“你已经到了?那我现在下去,你在车库吗?”

苏靖敖很快回复:“对,我在车库等你,你电梯下到负二层,一出门就看到我了。”

向晚晚收起手机,深呼吸,出了门。

苏靖敖今天开了一辆林肯suv,他记得向晚晚跟他一样因为本身个字稍微高一些,所以不喜欢坐跑车,会觉得不舒适。

他早就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沈星汝家的单元门口,下了车,站在旁边。

第56章 只要没有忘记,就不算别离。

向晚晚慌慌张张的样子像一只逃命的小鹿。

苏靖敖甚至能猜想到她走出电梯前甚至已经多做了几下深呼吸。

“急什么?”苏靖敖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一下,头发也随着略有起伏,对着向晚晚粲然一笑。

向晚晚被他说得愣住了,脚步倏地停住,只是睁着眼睛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苏靖敖无奈地走过来,拉起她的手腕,带她走到副驾驶的一侧,拉开车门。

向晚晚上了车,端端正正地坐好,咳嗽了两声。

苏靖敖一边给自己系安全带一边说:“着凉了?入秋之后天气变化大,沈小姐家里有药么?我先带你去附近药店买一点?”

“没有,可能是早上起来忘了喝水了。”向晚晚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喝水也能忘?”苏靖敖笑着递给她一瓶水。

向晚晚打开瓶盖喝了一口,默默地攥在手里。

苏靖敖半天也没发动车,空气像是暂时凝固了。

向晚晚只得侧过头去,对苏靖敖说:“不走么?”

苏靖敖看着她笑着说:“你还没系安全带呢。”

向晚晚又被他说得一愣,伸手去扯安全带,却被苏靖敖抢先一步。

苏靖敖靠近她的时候,她似乎嗅到他颈间有一种扎根在记忆深处却又久违了的味道。

前著名公众号写手,令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男默女泪的沈星汝女士曾经说过,如果你在一个人的身上闻到了幸福的味道,就不要再去追问原因。

当天下午,沈星汝准时出现在了中关村准备开始今天的第二轮面试。

一家做区块链的互联网公司,沈星汝应聘的是法务职位。

hr小姑娘接待了她,先是填了一张信息登记表,然后给了她一份考卷。

“答完了叫我就好。”

沈星汝扫了一眼,这不就是行政能力测试题么?也就是逻辑智商测试题?应聘还要答这个?

“有时间限制么?”沈星汝无奈地问了句。

“没有,不过不要太久吧。只有十道题而已。”

沈星汝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坐下准备答题。

在他们那一届同学里,没有考过公务员的人应该屈指可数,毕竟大家毕业之后的好去向无外乎就是法官、检察官之类的。

不过沈星汝虽然没有考过公务员,对于行测题却有着天赋灵性,别人算不出来的题都会来问她,她很快就算出来了。人家问她怎么算的,她就说,这不是很明显吗?

嗯,一点都不谦虚。

“喝水么?”

沈星汝一抬头,一位程序员小哥哥正看着她。

别问她怎么知道那人是程序员的,沈星汝见过的程序员那么多,一眼就能分辨。

她点点头说:“谢谢。”

程序员小哥哥又问:“凉的还是常温的?”

沈星汝突然觉得这感觉有点熟悉,她一个人待得太久了,有时候常常会怀念在学校上学的日子,总有些好心人跟她说你渴不渴呀?饿不饿呀?瓶盖拧不拧得开啊?水瓶拎不拎得动呀?你怎么那么瘦啊,要多吃一点啊。

他们说话的语气好像沈星汝是一只在街头流浪的小动物,很需要人关心爱护、投喂食物,而他们身后有一方天地,足够遮蔽风雨。

沈星汝下意思地转了一下手里的笔,微笑着说:“常温的就好,谢谢。”

十道题很快就做完了,hr带着沈星汝走进会议室,等待着她的是个油腻的中年大叔。字面意思的油腻。

沈星汝心里晓得,这应该就是老板无疑了,专业知识应该一句都不会问了,本来也没怎么准备。

果然,老板看了看沈星汝的简历,一直在旁敲侧击地问她有没有结婚,有没有生小孩。

看来已婚未育的女性在就业上的确十分不利。

沈星汝索性实话实说:“没结婚,没男朋友。我是不婚主义者,我觉得一个人挺好。”

“像你这么想得开的女孩子不多啊。”

“不会吧,现在很多女孩都恐婚恐育。”

“是吗?我以为女孩子年纪一到就会特别恨嫁呢。”

“那是以前了,时代变了。”

沈星汝说着略微有些冒犯的话,脸上仍旧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老板把沈星汝的简历放在一边,说:“你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你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么?公司情况,职责范围都可以问。”

沈星汝直截了当地说:“可以请假吗?”

“请假?”

“对,有事有病了能不能请假啊?”

老板被她说得笑了:“你知道我们是996吧?”

“不是程序员才需要996么?职能支持部门也需要996?”

“全公司都要996的,创业公司就是这样的氛围。”

“哦……”

“能接受么?”

“没试过,不知道能不能坚持。”

“没关系,这是一个双选的过程,你可以再想想看。不过我倒是有个建议,你其实很适合去头条。”

“头条?什么头条?”沈星汝是真不知道。

对方无奈地笑了笑,说:“字节跳动你没听说过?下面有今日头条和抖音等几个产品,发展很快的,你可以关注一下。”

沈星汝走在中关村的人行道上,仍然是一头雾水。

什么头条抖音的,听都没听过。

问问晚晚?算了,她肯定也不知道。

不过有一个人肯定门儿清。

沈星汝拿出手机,发微信给“后厂村一枝花”关盈:“有人说我适合去头条,你知道什么是头条么?”

关盈半天才回复:“一个app啊,你平时都用什么软件看新闻?”

“网易啊。”

“现在很多人都改用头条了,你可以下载一下试试,他们的算法挺魔性的,所以现在特别火。”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沈星汝觉得关盈在跟她说火星文,完全听不懂。

她用网易看新闻很多年了,没想过要换,为什么要换?

那时间久得她都忘记了当初是怎么养成这样的习惯。

生活总是不停地推着我们向前走,思念却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它潜藏在那些不经意的习惯里,融汇进我们或苦或甜的生活中。

谁不是孤身一个人?谁又能不带着一点爱恨在人世间行走?

从没有忘记,就不算别离。

第57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向晚晚心里想,人在接近爱情的时候,是不是就像是地球上的向往太空向往未知的人们在一点点地接近浩瀚宇宙中的另一颗星球。

那心里都是满的,有无尽的憧憬,努力学起无重力的行走和旋转,努力尝试起背负着氧气罐的呼吸。

她金子一般的心在期待与眷恋中,缓缓地,再次向他打开。

沈星汝大晚上的经过北四环中段那最堵的一条路,从中关村长途跋涉回到绿地中心,可是她的车位上却停着一辆林肯。

特斯拉太静了,车里的人毫无察觉。

沈星汝探头看了看,车窗上贴了膜,看不清里面是谁。

她抄起手机给给向晚晚打了个电话。

向晚晚在苏靖敖怀里挣扎了一下。

他仍旧俯着身,问:“怎么了?”

“电话响了。”

苏靖敖松开她,两个人同时瞥见了车窗外的沈星汝。

沈大小姐一只手拿着手机,笑得意味深长。

向晚晚的脸红得要命,连忙匆匆下了车,拉着沈星汝问道:“面试怎么样?”

沈星汝并不打算放过她,说了句:“少打岔,你们怎么占了我的车位?”

这是苏靖敖也走了过来,告罪道:“停在边上怕挡人家的路,幸好晚晚认得哪个是你的车位。”

沈星汝笑着对苏靖敖说:“没关系,车位可以先借给你。要不连我家一起借给你?”

苏靖敖笑道:“我倒是也真看上这处房子了,要不然就卖给我吧?”

“那岂不是应该漫天要价,至少按照市价上涨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百都行。”

向晚晚打断他们:“你们干嘛啊?没事干嘛卖房?你没事干嘛买房?”

沈星汝老母亲一般拍了拍向晚晚的手,对苏靖敖说:“说的也是啊。虽然能赚一笔,但是没事干嘛买房?有事儿的话嘛,我还是觉得蓟门桥或者霄云路的城市别墅更适合我们晚晚。”

苏靖敖:“沈大小姐眼光好,那我就省了考察的工夫了。”

沈星汝:“别人也就算了,学长真不该这么叫我,这个称呼从学长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像是取笑我呢,哪有人敢在学长面前托大拿乔?”

苏靖敖:“那怎么办?改称沈大作家?”

沈星汝:“别,这就更像骂人了。我现在失业在家,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要有事求到学长呢。”

苏靖敖:“那就好好休息一阵子吧,正好陪陪晚晚。”

沈星汝:“不行呀,闲不下来,还是得上班。”

苏靖敖:“怎么了?是电视剧不好看还是游戏不好玩?上班挣得钱你也不会看在眼里吧。”

沈星汝冷不丁地眉心一蹙,说:“我觉得你的价值观有问题呀,难道你上班就是仅仅为了挣钱?你们男的不缺钱可以为了航天事业鞠躬尽瘁,我们姑娘就不能有点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了?”

向晚晚连忙打圆场,说:“哎?你们俩干嘛呢?好好说话嘛,这是干嘛?”

苏靖敖赔着笑脸说:“是我说错话了。”

向晚晚在沈星汝耳边小声嘀咕:“你今天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沈星汝的无名火还没压下去:“明明是他说话不过脑子,你还说我?”

向晚晚:“我没说你呀,我就是觉得没必要嘛,大家认识那么多年了,又难得见一次。”

沈星汝:“对啊,认识那么多年了,你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么?你是想天天见面还是几年都见不到难道我不知道?我问你,你今天跟他出去问清楚了么?”

向晚晚无奈地说:“咱们别在这儿说了,上楼去说吧,要不去咖啡厅聊会儿?等一下别的车经过就碍着人家的路了。”

沈星汝不依不饶:“别打岔,又是上楼又是去咖啡厅的,就在这儿说,你到底问清楚没有?”

向晚晚叹了一口气说:“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

“不提了?”沈星汝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说:“你忘了这几年你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了?你拼命想让自己忙起来,可是真忙起来的时候也丝毫不顶用,导演一喊卡伤心的感觉就突然浮现出来,这不是你跟我说的吗?闲下来的时候更惨,就是没日没夜地哭。还不上钱,又不想跟何清珏有瓜葛,还不肯跟我开口,就逼自己去饭局,难道你都忘了?他现在又回来了,我以为他甜言蜜语几句,粉饰太平,你就信了!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你就心软了!”

“是我不好。晚晚,当着你最好朋友的面,我们把误会解释清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苏靖敖早就做好了准备。

时间如刀,凌迟她,也凌迟他,他早就想全招了。

“你们俩怎么像唱双簧一样?我不想知道了还不行么?从前的那些事情都不重要,对我不重要了。星星,你想知道,你问他好了。”

向晚晚说完就快步向电梯走去。

苏靖敖刚想追上去,只听得沈星汝说:“等一下,把车先挪了。”

沈星汝的确是生苏靖敖的气,但是毕竟是向晚晚心尖上的人,也不好真的翻脸。

所以等苏靖敖给他挪了车,她又指点苏靖敖找了个临停车位。

沈星汝觉得这世上固然有像“难得糊涂”这样的箴言,但是做人大部分时间还是成熟清醒一点的好,即使是会伤人的真相知道了也比被蒙蔽好。

她从来就不喜欢含含糊糊的东西,永远喜欢分明。

一刻钟之后,向晚晚、沈星汝和苏靖敖各怀心事地坐在了沈星汝的配货前——一整块大理石打磨出来的爱马仕餐桌。

再配上六把餐椅的价钱刚好可以买一只稀有皮的kellybag。

沈星汝率先发言:“虽然说刑讯逼供是我们擅长的,但是你还是自己说吧。”

苏靖敖的两只手团握在一起,搁在略有些凉的大理石桌面上,自言自语:“一时我还真不知从何说起。”

沈星汝:“不着急,今天我们有的是时间。”

向晚晚忍不住看向苏靖敖,她突然感觉从太空回到了地球,回到了陆地。

她回想起这些年独自揣摩过的那些错漏、延迟、含糊,仿佛所有绮丽的画面都只存在于一个人的故事里。

但还是觉得好爱他啊,心会不由自主地砰砰跳。

在地面,与寰宇中的那颗星星遥遥相望,心里想到的是——那是我曾经无限趋近过的一颗星,它晶莹剔透,又流光溢彩。

心里有唏嘘,也有触动。

即便是会错意的心动,也不妨碍它有着那样令人心碎的、写满了错过的美。

第58章 人间传奇钱韦杉

说起苏靖敖的前女友,也就是何清珏眼里的白月光——钱韦杉,那曾经也是一代风云人物。

据与她同高中又一起考上中航大的同学说,钱韦杉高中的时候长得跟后来不太一样,当然五六分的颜值还是有的,却到不了后来令人惊艳的程度。

那人还透露,钱韦杉是因为学习成绩特别好,中考成绩拔尖而作为外市县的状元被特招进他们高中的。

她家里远在偏远的小县城,一个学期才能回家一次。

高中时候的钱韦杉两耳不闻窗外事,学习起来特别拼命。

她个子高,身材好,说话也柔柔的,不少男生都打过她的主意,但是她一个也没搭理过。

他们高考那年的数学题有些偏,有的同学出了考场就开始哭,心态完全崩溃,可是钱韦杉却凭借超强的心理素质挺下来了后面的科目,整体上来说简直是超常发挥。

后来上了大学,高中同学再次相见,惊讶于她的凤凰涅槃。

虽然还看得出是一个人,五官的排列组合也没有特别大的变动,但是整体来讲完全不同了。

其中的区别就像是无数个所谓小林青霞与真正的林青霞之间的区别,堪称画龙点睛。

这样的美女被扔进男女比例悬殊的大学里,简直就像是一只羊进了狼群里。

曾有人总结过全国各省市的美女特点,即便是同属于东北,同样高挑,大连老虎滩的美女和哈尔滨中央大街上的美女也是不同的。

大连的姑娘皮肤都很好,肤色也白净,就是讲起话来东北味特别重。

哈尔滨的姑娘普遍来讲更瘦一点,可能因为黑龙江更冷,有利于多余脂肪的消耗,说起话来呢乡音也不那么重。

而且很多生活在东北的人都有些满族、蒙古族的血统,五官更加立体。

钱韦杉从那样的苦寒之地成长起来,本来就生得高鼻深目,下狠心再调整一下基本上可以称得上光艳夺目了。

开学没多久,钱韦杉就被选进了校广播站,不仅当播音员,还要兼职采访。

那时候学校里方方面面的佼佼者都被钱韦杉采访过,几乎没有人能从她的笑靥中逃出生天。

从此,在广播站还留存的岁月里,姑娘们也都知道了这个掐尖儿的捷径,挤破头想进广播站如法炮制。

但是打铁还需自身硬,若论追求者之众,平均颜值之高,没人能超过钱韦杉。

钱韦杉赢在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祖国边陲八线小县城搏命考出来的女孩子,不是个个都有她这么好的条件和如此清晰的思路。

在网络不发达的年代,她每周都花钱去买《精品购物指南》,将所有大牌的所有产品线记得门儿清,就连当季新款和设计师限量款都能过目不忘。

任何人出现在她面前,三分钟之内,她已经算清楚这人一身行头价值几何。

苏靖敖去接受广播台采访那天,穿戴普通,毫无惹人注目之处,但是举手投足之间无意露出的欧米伽古董表吸引了钱韦杉的目光。

亚克力表蒙,0k包金表壳,磨砂颗粒感盘面完美无瑕。

黑色柳叶针指向宝玑字数字刻度,里面搭载0玫瑰金手动机芯。

日内瓦系列,应该是出产于年。

oldoney无疑了!

当时的钱韦杉险些有点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对比看看,何清珏那一身新款loropiana实在不够瞧了。

毫无意外,钱韦杉最终选择了苏靖敖。

遑论苏靖敖身高将近一米九,即便苏靖敖只有一米四九,她也会选择苏靖敖。

苏靖敖为人坦率真诚,直白简单,相处起来也没什么问题,钱韦杉一度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直到他们大学毕业那年。

钱韦杉成绩不错,本来保研有望,但是她主动放弃了。

多读两年书对她来讲,不上算。

她就是想来到大城市,并没有任何学术追求,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再读两年书岂不是画蛇添足?

可是苏靖敖的想法跟她不一样。

他从小不愁吃穿,就是想做点自己感兴趣又有意义的事儿。

他想一直读下去。

矛盾点就在于如果苏靖敖一直不能完成学业就不会结婚,这样苏靖敖的钱就不能尽快转化成钱韦杉可以掌控的钱。

理工科即便是直博也要读七八年,钱韦杉绝望了。

她当年才岁,又算得上惊才绝艳,走出校门去感觉自己随随便便就可以踏入京城任意一家豪门。

如果等到快三十岁,一切就都说不准了。

当然,她也可以等,但是等待就是赌博,赌苏靖敖不会变心,他们之间的感情十年如一日。

钱韦杉不敢做这样的豪赌,即便当时看起来赢面不小,但是她输不起。

她必须选择一条更稳妥的路。

况且,她也等不及。

她要的不是几个名牌手袋或者贵重珠宝,她想彻底实现阶级跨越,成为人上之人。

她迫不及待地立即得到那一切,她做梦都觉得广厦万间在向她招手。

她想马上就能像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每天打扮得雍容华贵,往来无白丁。

她想立即斩断自己和原生家庭以及那座偏僻寒冷的小县城的所有联系,让从小到大吃过的苦终有报偿。

她想现在就坐在幽静的庭院里,插花品茶,然后对自己说,我就是应该过这样的日子,我生下来就是为了过这样的日子。

至于感情,她也来不及想那么多。

男人对她来说不过是达到目的的工具罢了,谁会对工具产生感情?无非就是趁不趁手,好不好用,合不合时宜的区别。

分手的那天,当时还年轻的苏靖敖完全一头雾水。

他问她为什么。

她反问他,可不可以现在先结婚,然后他再去继续深造?

他说,他才岁,没有经济基础去结婚,又不想全部都花用家里的钱。

她低着头不说话。

他说,韦杉,等一等,再等一等,好吗?

她抬头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毫无留恋地走了。

那一刻,不能给她婚姻的苏靖敖在她眼里就是个好看的动物而已。

yijiaozhanxgdou



第59章 多看两眼就再也忘不掉了

但是人生中的很多事情就是特别让人捉摸不定。

没有得到a的时候,你会觉得a最重要了,其他都不重要,都可以轻易舍弃。

得到a之后,说不定对于b的渴望又会沉渣泛起。

总之命运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人。

钱韦杉离开苏靖敖以后,过了几年少奶奶的日子。

所有梦寐以求的东西在唾手可得之后就变得不再珍贵了。

她开始觉察到苏靖敖在她心里留下的痕迹。

原本是一点点的火花,后来却渐渐燎原。

感情这种东西对于曾经的钱韦杉来说是奢侈品,可是当她每天戴着harryston的珠宝穿梭在新光天地各个名牌店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了谈论感情的条件。

所以,当她知道那一年校庆日,苏靖敖竟然从英国回国还出现在了校庆晚会现场的时候,她再也按耐不住了。

她先是花了几天整理情绪和思路,然后开始着手调查苏靖敖的行程。

留校做行政工作或者继续读博的同届同学此时都派上了用场。

就在向晚晚决定去签卖身契的那一天,钱韦杉在校门口叫住了苏靖敖。

苏靖敖没想到还能再遇到她,一时间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苏靖敖也看到了正准备踏进一辆黑色轿车的向晚晚。

向晚晚也看到了苏靖敖和钱韦杉,并且因此更加决绝地上了车。

苏靖敖目送着那辆车走远,如天涯一般茫茫不可见了。

他的耳边响起了钱韦杉的声音“那个女孩好像长得有点像我,说不出来哪里像。是你的新女朋友?”

钱韦杉心里打鼓,难道情报有误?都说苏靖敖这些年一直单身啊。

不过既然长得有几分相似,说不定就是个替代品,更说明苏靖敖心里还有她。

苏靖敖没答话。

钱韦杉继续说“你不追上去么?”

苏靖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说“不了。”

那一瞬间,苏靖敖精神上受到了某种刺激,年少时候跟钱韦杉分手那天的情景无限次闪回。

他觉得向晚晚也像当年的钱韦杉一样决然地离开了他,而如今的钱韦杉就在这里陪他见证这一切,如同在博物馆里欣赏一幅博物馆起火的画作时四周突然浓烟滚滚,火势蔓延。

钱韦杉的手搭上苏靖敖的前肩,用力一按。

苏靖敖回过神来,眼光落在钱韦杉脸上,正看到她略微张开双臂,说“这么多年没见了,不抱一下么?”

苏靖敖一动不动,说“你怎么在这儿?”

钱韦杉轻松地微笑,丝毫不觉得尴尬。

“你在这儿,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

苏靖敖说“不早了,快回家吧。”说完就转身向相反方向走去。

钱韦杉穿着厘米的anolobhnik竟然还能小跑,几步就追上了苏靖敖。

“我今天没开车,你送我吧。”

苏靖敖说“不顺路。”

“那就绕一下嘛,晚上有点冷,我不想站在这儿等出租车。你送我吧,好不好?”

苏靖敖回过身来,看着她说“韦杉,再见到你很高兴,你一点都没变,我希望你过得好,看起来也的确如此。但是我现在有点乱,我想一个人静静,抱歉不能送你了,好么?”

钱韦杉不自觉地用右手去摸衣襟上那颗珍珠扣,说“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说,就当我是个老朋友吧。”

苏靖敖淡淡地笑了一下,又要转身,却被钱韦杉一把拉住。

“你还在怪我么?”

“没有,我早就消化了那件事,我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刚才那个女孩儿?看上去比我们小好几岁……”

年岁长了一点,才更加知道年轻的好处。

一点酒就会醉,一点甜就够开心很久,开心时无限动情,痛苦也同等深切。

一切都能迅速地穿过心脏。

与年纪同比例增长的是感受力的迟钝。

苏靖敖不想再废话了,他径直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对钱韦杉说“上车吧,我看着你走。”

钱韦杉默然,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出租车开走之后,苏靖敖也发动了车子开往相反的方向。

等红绿灯时,他收到了钱韦杉的短信。

“你要原谅我,我只是个普通人,会有很多狭隘的念头。我很想回到那时候,你还很需要我的时候。那些时光我也许会一直想起,但是我也不拦着你忘记。”

多年之后的重逢并不像苏靖敖当初以为的那样,如此淡然如水。

他的脑海里全部都是向晚晚。

在校庆晚会的舞台上,万众瞩目的向晚晚。

她穿着一身金色为底色,渐染红色的演出服,上衣极其贴身,袖子和裤腿却像是层层翻出的浪花,随着她在灯光下旋转。

人和人的缘分像一本书,穿插着无数的章节。

有的人是命运埋下的伏笔,有的人会毫无预兆地就在某一个章节悄然杀青离场,再也不见踪影。

人们回顾温习时也总是习惯停留在最激动人心的片段,那些时刻的人物形象会被反复描摹,不断加深。

校庆晚会舞台上的向晚晚就是在恰如其分的氛围里形成的最鲜明夺目、流光溢彩,惹人频频回顾的一章节。

就像是黄昏的海边,退潮的海岸线,渐渐露出的沙滩上留下的一颗一颗散落的砂金,在将尽的日光下反射出极致流丽的光芒。

他多看了两眼就再也忘不掉了。

多年之后他仍旧记得那天的天气,室内的温度,恰好听到的歌。

还有那个灵动如同敦煌飞天的女孩隐藏在灿烂笑容背后的疲惫和倔强。

此时此刻的苏靖敖在沈星汝家,坐在向晚晚面前,看着她说“晚晚,我觉得我至少一百次梦到你。在梦里你是合理而具体的,你的头发囚禁了我,仿佛是天注定一样,使我暗淡,使我疼痛。”

沈星汝看着他们,时间和空间仿佛交错混杂了起来。

就在这间屋子里,烟草点燃时有微弱的炸响,无人问津的冰块在大理石桌面融化,干燥整洁的贝壳体内还残留着海水冲涌的声音。

她伸出手,顺着向晚晚的脊背缓缓下行。

她能感觉到呼吸起伏的地壳中,包裹了怎样悸动不已的岩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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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特别的照片墙

在这个雨水丰沛的秋季,普普通通的一天,沈星汝像往常一样在清晨醒来。

不同的是,向晚晚起得更早,早就把鸡蛋煎成了外焦里嫩的月亮。

沈星汝穿着睡衣,趿拉着毛拖鞋,睁大双眼,被桌面上丰盛的早餐震惊了。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说得真是一点都没错。

向晚晚扑过来抱住沈星汝说:“乖乖吃饭呀,我要走啦!”

沈星汝整个人还是懵的,头发乱蓬蓬的,都没来得及梳洗。

“走?走去哪儿?”

“苏老师来接我啦,我今天不在家陪你了,你有面试吗?”

“有,上午一个,下午一个。”

“嗯嗯嗯,加油!晚上回来听你的好消息!”向晚晚喜形于色,已经遮掩不住。

沈星汝此刻终于清醒过来,双手叉着腰看着向晚晚穿上了小踝靴。

“晚晚?”

向晚晚直起身子,回头说:“啊?怎么啦?”

“你晚上还回来吗?”沈星汝笑容狡黠。

“别闹,面试完乖乖在家等着我。”

向晚晚穿了一件吊带针织长裙,竖条纹紧紧贴合着她小巧精致的腰身。

拼接的黑色条纹位置很高,视觉上可以拉长下半身的比例,显得腿更加的长。

外面松松地搭了一件黑色针织衫,露出颈肩处雪白的肌肤和料峭的锁骨。

门轻轻关上了,沈星汝哑然失笑。

生活常常令人觉得吊诡的一点就是它仿佛有着某种惯性。

低谷的时候做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错。

珍爱的玉镯有了裂痕,也只能看着那裂痕蔓延开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又会触底反弹,像是被上天深厚地眷顾,度过鎏金一般的时光。

好的坏的割裂开来,像是全然不同的人生。

向晚晚走到地下车库,苏靖敖早就等在那里。

“我们去哪儿呀?”她自然而然地攀上他的胳膊,语带娇嗔。

“先要卖个关子。”苏靖敖笑着帮她系好安全带。

“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你还怕我卖了你啊?”

“我可不怕,你哪舍得?”

苏靖敖的车从京承高速下来,驶向了环路,最终没有停到任何一家购物中心附近,而是径直开进一间国际公寓内。

向晚晚开口说:“这是哪儿?我记得你家不住这边啊。”

苏靖敖:“记性不错啊,这是我很多年前买的一处公寓,我平时不住这里。”

向晚晚已经开始紧张了。

那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三室两厅户型。

大面积的灰色,再用木纹饰面板进行调和,看起来略有些男性化。

苏靖敖牵着向晚晚的手走进屋里,说:“你看看哪里不好,等你去录节目的时候,我找人来改。”

向晚晚环顾四周,在照片墙前面站定了。

大大小小六个相框,错落有致地排列着。

左边那一幅竖版的是她的脸部特写。

暗影遮去了半边脸,更凸显了她鼻梁的高挺精致。

勾魂摄魄的大眼睛凝望着镜头的方向,仿佛在默默诉说着无尽的故事。

天鹅颈连接着平直的肩,远远望去像是故意的留白。

旁边一幅横向的是她穿着黑色的练功服坐在排练厅的地上回头望向远方。

镜头将那一瞬间的动态捕捉得极好,有点忧郁又若有所思。

下面紧接着是一幅大一些的和两幅小一点的。

大的那幅是她大一的时候穿着军训的服装,在校园那条林荫道上回眸展颜一笑。

两条将近一米的麻花辫甩了起来,各自在两边飘着。

两个小一点的都是她穿着芭蕾舞演出服的照片。

一个是单脚着地,做着控腿的舞蹈动作

她的腿不仅仅长,还非常的直。

另一个是旋转中的抓拍,神情淡漠而认真。

最右侧的是向晚晚毕业的时候身穿学士服,头戴学士帽的照片。

她从回廊的柱子后侧探出身子来,笑容明媚,娇俏动人。

向晚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喜欢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靖敖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搜集一下就有了,不是很难吧。”

“所以你就是这样时不时地来这里追悔神伤吗?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在了呢……”

苏靖敖从后面抱住她,说:“我的晚晚,芳龄永继。”

第61章 北京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苏靖敖的怀抱让她紧张。

向晚晚默默地挣脱了出来,王顾左右而言他地说:“这个房子是复式吗?楼上是什么?带我看看么?”

苏靖敖猛然逼近她说:“怎么了?你急什么?我抱着你让你心动了?”

这句话,好像什么时候听到过。

向晚晚想起校庆晚会结束之后,她拎着一堆演出服跟几个舞团的姑娘一起回排练厅送衣服。

可是走出体育馆没多久,她就看到苏靖敖站在不远处盯着她的方向。

那画面真的是“骑马倚斜桥,满城红袖招。”

“学姐,演出服我们拿回去就行了,你刚打了一针封闭,回去好好休息吧。”

舞团小姑娘知情识趣的技能满分。

苏靖敖走近她,说:“跳得不错,这么累没想到你还走得动路。”

向晚晚眨了眨大眼睛,说:“你看到啦?演出之后觉得轻松多了,没什么事儿了。”

苏靖敖嘴角上扬,说:“你那么闪耀,照亮了每个角落,怎么可能看不到?”

向晚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盯着路边被晚风吹得哗哗作响的树,说:“我要回宿舍啦,学长怎么回家?”

苏靖敖轻声说:“你真的还走得动?我好久没回教学区看看了,你要是走得动,就陪我回去看看好么?”

“现在?”向晚晚有点迟疑。

苏靖敖点点头。

向晚晚无奈地说:“我估计我的体力只够支撑着走到宿舍了。”

“没事儿,你累了我可以背你。”

!!!

向晚晚的脑子嗡一下就宕机了。

“走吧。”苏靖敖率先往教学区南门走去。

向晚晚回过神来,快走了两步,走在他身边。

进了教学区,左边是办公楼,教学区广场,然后是图书馆;右边是几栋教学楼。

他们从一号楼,二号楼走到主楼前的小广场,然后走到三号楼和四号楼。

虽然不是考期,但是三号楼的通宵自习室还是灯火通明。

苏靖敖说:“这么晚了还是这么多人上自习,好久没有进教学楼了,上去看看好么?”

向晚晚说:“这么晚了,进去会打扰到别人吧,教学楼都差不多的,要不去四号楼看看?”

苏靖敖说:“嗯,也好。”

1952年建的教学楼是没有电梯的,不过幸好楼层都比较低。

苏靖敖看着像是很有兴致,逛完一层就直接走楼梯到第二层。

向晚晚已经快要抓狂了,爬楼梯真的好累啊,她又不好直接跟苏靖敖说:“我累得走不动了,你背我吧!”

于是只能默默忍受……

到后来,向晚晚简直要闭着眼睛数楼梯了。

走到最高一层,向晚晚才知道最顶层是没有教室的,楼梯的尽头是个十几平米大小的空间,靠着墙摆着一个沙发。

“哎?”向晚晚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东张西望。

“你不知道么?”话音未落,苏靖敖已经坐在沙发上了。“不累么?歇会儿。”

向晚晚默默坐在他身边,说:“我从来没来过啊,上课的时候好像只去过二三楼吧。”

苏靖敖悄悄靠近她,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触碰到了她颈间的肌肤。

紧张,又抑制不住地心痒难耐。

“哦,我以为你知道呢。”

“真的不知道啊,再说,知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啊。”

向晚晚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感觉到她整个人都被苏靖敖笼罩住。

苏靖敖将她抱得更紧,说:“你在发抖,我抱着你让你心动了?”

呼吸急促,脸颊发烫。

她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他热切的心。

在向晚晚无数次地想要忘记苏靖敖的那些岁月里,她无数次地梦见那一次他们在阁楼上的拥吻。

黑暗无边,只有一扇小窗透进来一丝路灯的微光。

她像是山野中惊慌奔跑的小兽,毫无意外地跌入爱的圈套。

无数次,她想烧毁所有的记忆,让梦境透明。

可是她分明地记得那个夜晚的天气,室内的温度,柔和的触感。

他们的心跳踏着轰鸣的节奏,好像把整栋楼都震得摇摇欲坠。

向晚晚曾经以为苏靖敖只是拿她当一个小孩子,他去过那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的人,应该喜欢那种长卷发的姑娘,硕大的耳环在头发里闪啊闪,穿着高跟鞋也走得四平八稳。

但是她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又会忍不住想,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终究会看住怎么样的一个女子,谁又有这么好的福气,可以天天对着这样的一双眉眼。

她真的很想把它们永远收藏起来,永远不让别的女人见到。

曾经很多人问过向晚晚,北京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对着话筒一遍遍重复事先安排好的固定答案。

然后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对着心里的苏靖敖再说一遍:“北京,对于我最大的意义就是,我在这里,爱过你。”

第62章 你到底想要什么

在苏靖敖的公寓里,当他再次逼近向晚晚的时候,向晚晚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苏靖敖只是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向晚晚睁开眼睛,只见苏靖敖已经走到玄关的柜子旁边,打开抽屉,拿出几张纸。

苏靖敖回身拉住向晚晚的手,把她带到茶几旁边坐下,说:“合同,你的专业范畴。”

向晚晚完全懵掉,拿起那几页纸一看才知道苏靖敖打算把这处房产赠予她。

“你这是干嘛?”向晚晚把合同放在桌上,盯着苏靖敖问。

苏靖敖一只手将向晚晚的两只小手团住,又用另一只手覆住,说:“你在北京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啊,不能总是住在沈星汝家。我知道你还没有户口,这栋公寓不是普通住宅,是不需要户口的。把合同看了,尽快办好手续,好么?”

向晚晚眼中泪花闪动不已,看着苏靖敖说:“你是不是现在还觉得我就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跟钱韦杉一样?你为了留住我的人我的心,就要送一栋房子给我?”

“晚晚,好好的提她做什么啊?我是心疼你没有自己的地方住。怎么委屈成这样了?”

苏靖敖看着向晚晚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如刀割,直男思维实在想不明白怎么送个礼物而已就这么撞到了枪口上。

向晚晚眼皮一眨,大颗大颗的泪珠就掉落下来。

“你是不是一直看不起我?觉得我是爱慕虚荣才要进娱乐圈,现在几经沉浮也没混出什么名堂,那我也不用你可怜我。”

苏靖敖慌得像什么似的,赶紧哄着:“晚晚,是我没考虑周全,惹你生气了。别这样,别哭了好么?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这个房子离沈星汝家不算远,旁边影视文化公司、电视台、录音棚录像棚也多,正好适合你住。以前的事儿是我不好,你怎么怨我都行,可是现在我们还不容易又在一起,能不闹别扭了么?”

向晚晚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抽身要走,不过随即就被苏靖敖狠狠摁在沙发上。

“晚晚,要不这样,这房子不改你的名字了,但是你答应我,搬过来住,方便我随时过来看你,好么?”苏靖敖紧紧地把向晚晚抱在怀里,痛心疾首地说:“你最艰难的时候,我没在身边,是我不好,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让你觉得我可以依靠。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后悔?何清珏处处针对我,我从来没有与他计较过,就是我念他救你那份情。但是我多希望,出手救你的是我。晚晚,你答应我,别再离开我了好么?”

向晚晚说不出话,但是两只手缓缓掠过苏靖敖的脊背。

苏靖敖单手捧着她的脸,说:“是我不好,别难过了。你不是想参观楼上么?我们去看看?”

向晚晚点了点头,任由苏靖敖牵着,走上楼梯。

卧室里的床头柜上,依然是向晚晚的照片。

朝气蓬勃的她被彩带环绕,衣袂翩迁,正如敦煌壁画中的飞天谪降人间。

浓妆让她的五官更加明艳大气。

就是这展颜一笑让苏靖敖念念不忘到如今。

向晚晚走上前去,拿起自己的照片看了看,叹了口气说:“好久没跳舞了,我都快忘了是怎么跳的了。”

苏靖敖看她的状态有所和缓,这才放心,打开新风系统开关说:“恒温恒湿,我帮你设置好了,平时应该不用怎么大调整。”

苏靖敖边说边走,打开阳台门。

向晚晚循声望去,阳台已经被密封住,一侧安装了一个巨大的按摩浴缸。

苏靖敖站在阳台忽明忽暗的光影里,说:“我了解了一下你之前租的那个公寓的特点,希望没理解错。不过要记得,泡澡的时候拉窗帘。”

向晚晚的脸蹭地一下就红了,说:“不,不是,是星星她喜欢……”

“你不喜欢么?”苏靖敖忍不住笑了。

“还行吧……”

苏靖敖看了一眼表,已经快到中午了,刚才小姑奶奶哭了一阵子,接下来可不能轻举妄动,必须步步为营才行。

于是他走过去,从向晚晚手里拿过相框放好,牵着她的手说:“快中午了,饿不饿?想吃什么?”

向晚晚垂着眼眸,说:“不饿。”

苏靖敖伸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哭过的缘故,略微有点发烫。

“真的不饿?”

“嗯。”

向晚晚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脖子,用情地一吻。

他抱着她缓缓向下坠去,像是落叶归根,又像是百川到海。

她是一颗兀自环游的小行星,周而复始地按照约定的轨迹航行,就算是再过一百万年,她的星轨也不会有丝毫的偏差。

可是,当她透过晦暗的宇宙空间,看见了相隔亿万光年之外的他,也一样在孤独地环游,于是就奋不顾身地挣脱了所有的引力,一头扎进了他的星系。

默契的碰撞、纠缠、交融。

温柔包裹着坚硬,直到他溺死在她的海里。

从阳光正好的中午,一直昏昏沉沉,到暮色渐深了,最终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溶解在日月的交映中。

当天下午四点,沈星汝准时出现在朝阳区南边的东亿国际传媒产业园。

奢侈品文案的职位,实在是太适合她了。

面试官是个长卷发的男人,像是昨天熬了一整夜,完全没有任何精神。

沈星汝恭恭敬敬地递上了自己的简历。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着意将目光在她身边的包包上停留了一会儿。

沈星汝心想,今天出门拎的是爱马仕入门款的gardenparty,冰川白的颜色,比较配她的衣服,不过是不是有点太低调了?人家会不会觉得她不懂奢侈品?

面试官突然开腔:“你对二手奢侈品市场了解吗?”

沈星汝顿了一下,说:“应该说,还是比较了解的。比如说爱马仕这个品牌,有令人头疼的配货制度,就很需要二手市场。”

面试官不屑地说:“你觉得用爱马仕的人会去买二手吗?”

沈星汝无语了,看来这个公司是个不靠谱的,必须要上一课了。

“当然会。在国内门店里,如果要买一个单价十万的铂金包,需要配货十到十五万的衣服、首饰,甚至是家具。如果去传说中不需要配货的地方,比如爱马仕巴黎总店,不仅需要爆棚的好运气,还需要花费不菲的机票酒店的费用。所以,在二手交易市场上,一个爱马仕铂金或者凯丽包包,买到它本身价值的一点五倍大家都是可以接受的。”

气氛瞬间有一点尴尬。

面试官不知道信没信沈星汝说的话,而他接下来说的话也让沈星汝始料未及。

“不知道你除了奢侈品文案以外还考不考虑其他的职位?我们还有一本杂志,需要一些情爱小说,你懂的。如果你能写,可以现在写,写完了我立刻看。你觉得怎么样?”

沈星汝一时间不知道她应该立刻拂袖而去,还是继续微笑应酬。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不能写让我不开心的东西,那样的话看的人也不会开心的。”

按电梯的时候,沈星汝觉得她的手在止不住地抖。

她拿出手机,想要立刻拨通修远的电话。

可是她多年的噩梦不允许她这么做。

梦里,电话的那一端永远有一个语气清冷淡然的女子,漫不经心地对她说:“对不起,他睡了,现在不能接你的电话。”

沈星汝的车疾驰在三环上,拐进了三里屯。

她从后备箱翻出了一件来自oscardelarenta的深v露背星光礼服裙,从大包里里拿出鳄鱼皮的kellycut,让面试和sandro的小西装一起见鬼去吧。

深v露背的裙子一上身,她突然深切地意识到夏天就这么过去了。

夏天最适合意乱情迷,心动如雷。

有个男孩觉得自己不拥有令人开心的天分,所以决定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悄悄走开,把拥抱和言语未能讲完的故事,永远留给年复一年的夏天。

可是如果能重来一遍,她宁愿是自己提前给喜欢的男孩留下一张字条然后不辞而别。

字条上就写:“夏天快乐。”

然后大家是不是就可以明白并不是非彼此不可的。

没有人能跟心爱之人真正的白头到老,除非,天各一方。

而且那样的话,他还会怀念一下她的小脾气。

那是只属于没有受过苦的人的小性子。

还有她的才华,她的莽撞和刻薄。

但是最终她还是经历了一遍又一遍的消耗与折磨。

想拥有但是一直没有得到的那部分抓着她不放手,让她不断地怀疑自己:“我想要的是什么过分的东西吗?是我不配吗?”

沈星汝将酒单里的酒从前到后点了一遍,一直到工作人员跟她说马上就要打烊了。

这时她才想起来,醉酒的传统怎么能忘呢?

很多年前,她刚刚跟修远分开的时候,每次喝醉都会给他打电话,先是痛斥他无良的行径,然后崩溃痛哭,心酸求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

沈星汝拖着腮,冲着吧台小哥微笑着说:“等一下,再等一下好么?”

她翻出手机,拨通了修远的电话。

那一串早就删了的数字,平时真的要想一会儿,可是喝了酒马上就能记起来。

“喂?你在哪儿?”

“在家……你喝酒了?”

“嗯……”

“你在哪儿?”

“嗯?不对,你今天只能问我一个问题,你问了我在哪儿,就不能问我爱不爱你了。”

“……你在哪儿?”

“DLoung.”

修远开着沈星汝的车回到了绿地中心。

沈星汝早就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到了。”他靠近她说。

无动于衷。

“晚晚在家吗?让她下来接你?”

毫无反应。

修远找出沈星汝的手机,密码是他自己的生日,熟得很。

可是向晚晚的手机关机了。

“我送你上去好么?”

依然如故。

修远叹了一口气,把沈星汝从副驾驶上抱了下来。

电梯里,沈星汝突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说:“我是不是胖了?你还抱得动么?”

修远吓了一跳,把她放下,说:“我觉得我这两年是有点缺乏锻炼。”

可是沈星汝的胳膊还是紧紧抱着他,身子紧紧贴着他,呼吸相闻。

沈星汝突然将头一侧,在他耳边说:“我以前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能在我喝酒的时候抱我。喝了酒,心跳会加快,呼吸也会变急促,我就会误以为我喜欢你。”

“不会的,你长大了。”

电梯门倏地打开。

修远牵起沈星汝的手,把她带到门口说:“开门,我把你交给向晚晚,我就走了。”

沈星汝乖乖地开了门,房间里一片漆黑。

“向晚晚呢?她不在这儿住了?”

沈星汝摇摇头,说:“不知道啊,哦对,她今天出去了。”

“晚上还回来么?”

“这么晚还没回来,那可能就不回来了吧。”

沈星汝推上门,楼道里的灯光瞬间收去,四周一片黑暗。

她像一条蛇,缠上他,狠狠地吻着。

很快,她的后背倾倒在他手掌里,软得像是没有骨头。

她穿着露背装,冰肌玉骨。

突然,修远松开沈星汝,在黑暗里注视着她。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开口对她说。

她从来没有当面听他说过这句话。

那是在很久以前,他把她的手机号拉黑之前,她每天几百条短信,几十通电话狂轰滥炸,他无奈之下问出的一句话。

沈星汝认命了,算了吧,不挣扎了,她这辈子应该就是栽在这个人身上了。

寡淡、瘦削,看似温和,没有恶意,却也寻不到极致的温存。

看多了这世上的高开低走,人心往复,他什么都知道,从不戳破。

但是偶尔,偶尔会流露出一丝丝的执念来,整个人就安静地沉向大地。

无数人问过沈星汝,沈星汝也无数次问过自己,到底爱他哪一点呢?

也许,也许是因为他无法被拥有。

可是她感受到了他的存在,他在她心上无处不在,就已经是最大的拥有。

沈星汝的手凉冰冰的,滑进他的衬衣里,然后再次吻向他。

“我只想要一个最深的吻,多年以后仍有你的温存。”

我最想你的地方,我要你记在心上,然后让我不停地绽放。

我喜欢你的不择手段。

那我们怎么回头?如何退出?

我没有想过。

让我好好做完这场梦,明天一切好说。

第63章 水底的火焰

晨光熹微。

修远留恋地看着沈星汝的睡颜,伸出手指缓缓地划过她眉角的肌肤。

滑嫩匀净,触手生凉。

“囡囡,我想你了。”他坐在床沿悄声说。

有些情感和关系,每个人都明白,但是要上点年纪才会刻骨铭心地懂得,那些你曾经做错的选择,并不是再经历一次就会得出不一样的结果。

“你有多爱我,我是知道的。我他妈又不傻,我比谁都明白我这辈子都再也遇不到一个比你更爱我的人了。你对我所有的好,我都记得。可是……不管你信不信,分开的时候我比你更心痛。时间越久,就越想你,就越心痛。我知道你又会说我是个人渣,又会问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是个什么人我自己会不知道吗?可是我就是想你了,不行吗?”

他帮她把被子盖好,轻轻吻过她的额头,然后起身离开。

沈星汝在酒精的作用下睡得昏昏沉沉,不停地做梦,可是无论她在梦里如何紧紧地攥住他的手,也没有办法阻止现实中他的离去。

“我醉了,我的爱人,醉在你灯火辉煌的眼里。再看一眼吧,再看一眼,我就老了。”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苏靖敖公寓的卧室仍然黑漆漆的。

苏靖敖怕向晚晚失眠,特意装了遮光的窗帘。

向晚晚翻了个身,手臂下意识地向前伸,发现旁边空空荡荡的,立刻就吓醒了。

她披上一件衣服,匆匆下了楼。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油烟味道。

餐桌上是已经做好的培根炒蛋。

苏靖敖正在厨房里不知道忙些什么。

向晚晚悄悄走近,倚在门边看他。

苏靖敖先是把面包片四周的边儿切掉,然后用擀面杖把面包片压扁。

每一片面包上放好一片奶酪和一根烤肠,卷起来,蘸鸡蛋液,再滚一遍面包糠,最后放进油锅里炸一下。

抽油烟机一直在响,向晚晚不动声色地走到苏靖敖身后,突然环抱住他的腰。

“什么时候起来的?”苏靖敖开口问。

“刚刚。”

苏靖敖关了火,转身伸手摸了摸她头顶乱蓬蓬的头发,说:“快去洗漱,准备吃饭。”

向晚晚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头没梳,脸没洗的状态,连忙“啊!”了一声,捂着嘴一溜烟跑了。

洗手间的镜子后面,摆了一整套的护肤品,纪梵希的墨藻精粹系列,从面霜、眼霜、精华、洁面到面膜应有尽有。

一看就知道苏靖敖这种纯直男什么也不懂,就是看什么贵就买什么了。

这个系列的面膜和眼膜特别浮夸,黑色的蕾丝,敷上再补个口红直接就可以参加化妆舞会。

向晚晚想想就觉得算了,早饭就快凉了。

快速洗漱完毕,向晚晚重新出现在餐桌旁。

苏靖敖看到她下楼,拿出一个车钥匙放在她的餐盘旁边,说:“给你留一辆车,去哪儿方便一点。”

向晚晚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JAGUAR”,还有一只跳跃的豹子。

“昨天车库里,你的车位旁边那辆白色的跑车?”

苏靖敖一边把她按在座位上,示意她赶紧吃饭,一边说:“只说对一半,另外那个车位也是我的,怎么样?喜欢么?”

向晚晚抬头看着苏靖敖在她对面坐下,说:“不用了吧,我有你呀,你可以接我送我呀。”

苏靖敖苦笑道:“当然,可是我还要上班,还会出差,我不在的时候你怎么办?”

“蹭沈大小姐的车呀……”

“那到时候人家也上班了呢?”

“用打车软件啊,或者地铁。”

苏靖敖眉毛一挑,说:“坐地铁还是算了,早晚高峰人太多太挤,不安全。”

向晚晚咽下一口食物,说:“哪儿就那么娇贵了,地铁都坐不了啦?”

抬眼的瞬间,她看到苏靖敖神情特别严肃,于是就把“没关系啦,你不用担心这么多……”之类的话咽下去了。

“听话。”

“哦……”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等下要是回沈星汝家取东西就开车去,不过别自己搬,等我下班过去。”

苏靖敖说完起身就要走,向晚晚这才反应过来,不依不饶地贴上去说:“你今天不陪我啦?”

苏靖敖抱着她无奈地说:“别忘了,我可还有工作呢。你过几天不是也要去外地继续录节目吗?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一直到苏靖敖出了门,向晚晚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夜不归宿居然都忘了跟沈星汝报备一下。

神奇的是翻遍了手机,沈星汝居然一个电话都没打,一个短信也没发。

向晚晚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惴惴不安起来。

早点回去负荆请罪,说不定还能免于雷霆之怒……

向晚晚吃完爱心早餐就赶快到地下车库,准备开车去绿地中心。

走到车位,她仔细看了一下苏靖敖给她准备的车。

这款F-TYPE她是认识的,沈星汝买TT之前,她陪沈星汝去看过这款车,应该早就停产了才对,苏靖敖哪里弄到的……

莫不是新款?!

向晚晚来不及多想,还是保持沈大小姐的情绪稳定更重要。

到了沈星汝家门口,向晚晚敲了两下门,没有人应。

她自己开了门,房间里鸦雀无声。

向晚晚有点慌了。

“星星?星星?”

试探着叫了两声也没人应答。

向晚晚匆匆走进卧室才发现沈星汝侧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

一双雪白的胳膊撂在外面,呼吸均匀平稳,不像是有什么事。

可是这就是最奇怪的事了。

沈星汝失眠得那么厉害,常常吃药都没用,怎么可能日上三竿还睡着不起来?

可是向晚晚也不忍心叫醒她,只能在一旁守着她。

梦境里的沈星汝吻到了想吻的人,心跳就像是江边哗啦啦掉落的树叶,往寸寸冷风中飞去,热闹得准备沉沦。

可是火花只是火花,享受那片刻的光亮就好,它不会燃烧成一团永不熄灭的焰。

她的爱人光耀夺目,而且善良,但是不容易遇见,像水底的火焰,不容易遇见。

“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欢喜,即便是美好的回忆也让泪水染得模糊不清。于是就好想回到当初,我爱你,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爱你。”

第64章 只属于向晚晚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日子就会过得特别快。

国庆节假期之后,向晚晚跟随摄制组去了西昌卫星发射基地参观学习,继续录影。

出行之前,当时姑娘们在中航大的封闭式学习的验收成绩也出来了。

江嘉霓排名第一毫无悬念。

向晚晚也是名列前茅。

章令成绩不佳被淘汰出局。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看似胸大无脑的陈娜不仅没有被淘汰,更不是低空飘过,成绩反而十分不错。

摄制组此次长租了酒店方便拍摄,两人一间。鉴于江嘉霓和向晚晚已经势成水火,便分配向晚晚和陈娜一间房。

西昌卫星发射中心位于四川省大凉山山区内,因此具有纬度低、海拔高、云雾少、空气透明度高、地质结构坚实、水源丰富稳定的优点,十分适合建立卫星发射场。

但对于日常生活来说,同时也有早晚温差较大,容易晒伤的特点。

所以苏靖敖在向晚晚出行前特意带她去多买了两瓶防晒霜和补水喷雾。

拍摄过程中一律要求穿统一的服装,所以向晚晚谢绝了添置一些新衣服的提议。

这一天,向晚晚刚结束了一天的参观学习,回到摄制组下榻的酒店吃晚饭。

摄制组包下了酒店餐厅的若干张桌子,早晚都有安排好的餐食,就跟跟团旅游的团餐差不多,来来回回就是那几样菜。

几天过后就有人忍不住牢骚满腹了。

“唉,实在没胃口了,这也太腻了!”陈娜“啪”的一下撂了筷子,嘴唇噘起好高。

向晚晚正好坐在她旁边,于是说道:“你前两天不是还说喜欢吃这儿的坨坨肉,可以补充胶原蛋白吗?”

“那也架不住天天吃啊,这么腻,谁受得了。”陈娜双臂抱胸,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向晚晚笑道:“喝点苦荞茶,人家不是说了吗,坨坨肉就是有点腻,多喝点苦荞茶就能解腻了。”

“晚晚,”陈娜突然凑过来,低声耳语:“咱们出去找点什么好吃的吧,别在这儿吃了。”

向晚晚摇摇头说:“我晚上本来就吃的不多,现在已经饱了。再说,出去还要请假,好麻烦啊。”

陈娜撇了撇嘴说:“你这人可真没劲,这么循规蹈矩干嘛?这么多人晚上出去哪会个个都请假?”

“还说算了吧,晚上怪冷的,我怕感冒。”向晚晚不为所动。

“哎呀,你就当是陪我嘛,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挑!”陈娜继续循循善诱。

向晚晚也放下筷子,看着她笑着说:“真不去了,要不改天?我不像你身上的肉那么会长,只去该去的地方,我多吃一点都不行。要是跟你出去了,不吃吧,又眼馋,吃了呢,明天上镜估计要胖一圈。到时候节目播出了,别人看到就会说,啊,那个是谁啊脸那么胖,跟旁边那个前凸后翘的美女简直是云泥之别。”

陈娜被她逗乐了,说:“你别闹,你再胖两圈也是别人眼里的焦点好吧?咳咳,说真的,你晚上从来不出去还不是为了跟男朋友视频?当我不知道呢?”

陈娜说后面两句的时候特意干咳两下,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调,明摆着就是说给坐在桌对面的江嘉霓听。

江嘉霓禁不住激,脸上腾地一下布满愠色,恶狠狠地剜了向晚晚一眼。

向晚晚不敢直视她,拿起茶杯佯装喝茶,然后低声对陈娜说:“快别瞎说了……”

陈娜仍然不以为意,笑容暧昧,说:“那我自己出去啦?今天让你们二人世界一下,省得平时有我在房间里,你们有什么贴心私房话都不好意思说。”

同桌的几个女孩听了都窃笑不已。

向晚晚头都大了,只想赶快逃离现场,于是拿起东西说:“那你小心点,别着凉,也别回来太晚。”

“知道了!啰嗦!”陈娜看着江嘉霓的样子,受用得不得了。

向晚晚三步并作两步按了电梯,不一会儿电梯就来了。

可是江嘉霓却突然扳住了电梯门,跟着她一起上了电梯。

一个四四方方的密闭空间,让向晚晚超级没有安全感。

她有点担心江嘉霓一个控制不住,三刀两洞,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她的小命不会就交代在这儿了吧!

“你别得意得太早了!”就在向晚晚神游的时候,江嘉霓率先开腔了。

“嘉霓,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句抱歉,我之前真的不知道跟你相亲的人就是……”向晚晚发自肺腑地想要息事宁人。

“少装蒜了!那你现在知道了,你肯离他远点么?”江嘉霓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不是,这事儿是这样的,我们早就认识了,已经很多年了。之前是有些误会,现在误会解除,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哦,那你现在是想要我祝福你们咯?”

“也不是,实在很抱歉,但是……”

“向晚晚,你少给我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苏家的门楣不是你想进就能进得了的,你哭的日子在后头!到时候有的是我同情你、可怜你、跟你说抱歉的机会!”

江嘉霓所住的楼层到了,电梯门瞬间打开。

向晚晚被她一席话说得愣在原地,看着江嘉霓走也不回地走了。

她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她自小没有父亲,母亲也过世了,想要掌握住自己的命运本来就难上加难,如今跟苏靖敖在一起,更显得风雨飘摇、前途未卜。

即使是非常亲密的朋友或者恋人,很久不联系也会疏离。

人生就是一条流动的河,永远在变化,偶尔也千里江陵的。

我们也都当过刻舟求剑的人,却总是越来越偏移。

大部分情感的共鸣还是需要依靠相似的人生片段和走过些共同的路,只有极少部分的人才能从粗粝的断面河大片空白里迅速再次读懂你。

可是每次看到他,都觉得理所应当是彼此拥有的。

“只属于向晚晚”这一行字就会不由自主地从苏靖敖身上冒出来。

仿佛是膝跳反射,是神经的本能,写在身体的记忆里。

原来她不懂,人与人之间怎么会闪现出来这样一种莫名其妙的从属关系,后来才明白,只要曾经在某一瞬间对着他毫无保留地敞开了自己,还没开始拥有就感受到了失去的疼痛,那么在那一刻便也拥有了他。

第65章 恒星与流星

向晚晚回到房间就拨通了沈星汝的电话。

那天沈星汝喝到断片儿,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如果不是手机通话记录,她都不知道自己给修远打过电话。

宿醉让沈星汝难受了好几天,向晚晚也就一直在她身边照顾了几天,直到快要去西昌录节目了才走。

沈星汝什么都没说,向晚晚也什么都没有问。

硬生生地把一个人从自己的生活里剜出去这种事,通常也就第一次比较难熬。

因为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好,前路迷茫的感觉,那种苍凉悲切的不确定性最恐怖。

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心里就有数多了,尤其还是同一个人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知道再怎么样,悲伤也不可能再像第一次那么剧烈。

也许是记忆出现断层的缘故,在那几天时间里,沈星汝常常觉得自己有点人格分裂,冥冥之中有两个自己。

一个潇洒从容,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好像身后没什么值得留恋,没什么可以撼动她;另一个频频回顾,恋恋不舍,痴迷于某个意外的时刻,痴迷宇宙洪荒里某一颗流星,然后为它的流逝而在原本的昂首阔步的过程中泪流不止。

但是她还是想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了,她狠了狠心,亲手掐灭了心底看得见的火焰。

所以向晚晚还是有点不放心,隔一天还是会打个电话确定沈星汝健康活泼,积极乐观。

电话拨过去没响几声沈星汝就接了。

“喂?晚晚?”

“嗯,我这边儿刚结束,问问你干嘛呢。”

“做瑜伽啊。”

“做瑜伽怎么还接的这么快?”

“用无线耳机听音乐呢。”

“感觉状态还不错呀!”

“还行吧。”

“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在比对几个offer,不过也快要做决定了,我还是偏向于自由一点的撰稿人职位,不想每天朝九晚五的坐班。”

“好呀,正好快要周末了,可以好好想想。”

“你周末什么安排?还录节目嘛?”

“应该要补录一些镜头,拍一点宣传物料,不过应该不会很麻烦。”

“那不就可以出去放风啦?”

“拍摄任务重啊,一个接着一个,结束西昌的拍摄,下一站紧接着就要去成都的成飞,一天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正常的,毕竟摄制组这么多人,也是不小的成本。”

“你呢?周末怎么过?”

“你不在北京,我一个人太无聊了,打算约几个饭局,跟人聊聊天,要不然自己在家都快要闲得开花儿了。”

“你有这种觉悟,我很欣慰。”

“哎呀,你放心吧。”“哈哈,提防我随时查岗哦。”

“朋友圈点赞就行了吧……”

“不许去太好的餐厅!只有我才能敲你的竹杠!”

“以后苏靖敖应该可以代替我的这个职能了。”

“不不不,你的这个职能要永远为我保留哦……”

向晚晚和沈星汝闲扯了一个多钟头才挂断电话。

然后她赶紧去卸妆,敷了个面膜。

现如今,补水保湿防晒是第一要务。

面膜刚揭下,脸上的精华还没干透,苏靖敖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向晚晚“啊”的一声扔掉手机,冲进洗手间,又想到现补妆应该是来不及了,不如切换语音来得比较快。

语音电话一接通,传来了苏靖敖的声音:“怎么切成语音了?”

“刚卸了妆啊……而且敷完面膜,脸上还湿漉漉的……”

“这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最不怕跟别人拼素颜的吗?”

“别人是不怕的,跟自己拼还是有点怕的。”

“乖,让我看看你。”

“不要……”

苏靖敖正在循循善诱中,陈娜开门进来了。

“晚晚,我回来啦!哎?你又在煲电话粥呀?”

“啊,是……”

向晚晚正好找到借口,跟苏靖敖说:“先不跟你说了,等会儿发微信吧。”

苏靖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强制挂了电话。

陈娜笑着说:“怎么啦?真有什么私房话不方便我听呀?怎么我一进门就挂断电话啊?”

“没,正好说完了。”

陈娜狂喝了几口水,说:“去吃了一顿把把烧,辣死我了!”

“好吃吗?”

“好吃倒是挺好吃的,就是太辣了。”

“你喝那么多水,小心明天水肿。”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到后来挨个儿过一遍水,还是特别辣,受不了了。”

“幸好我没跟你一起去,我最容易水肿,第二天上镜肯定肿成猪头。”

陈娜笑得花枝儿乱颤:“我觉得你们呀想得都不对,你是来参选香港小姐还是环球小姐呀?瘦就行了?上镜就行了?咱们不是要去太空吗?关键是要健美,不信你等着看,柴火妞儿到后面一概没戏。”

向晚晚又对陈娜刮目相看:“说得有道理啊……”

据说大脑是由脂质构成的,而大脑的运转需要糖分,所以说胸大无脑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而爱吃甜的人往往比较聪明。

的确不能再小看陈娜了。

第66章 一场毫无悬念的辩论

周末。

摄制组一大早就开工了,补拍了一些镜头,一直到快中午才结束。

向晚晚累得不行,就想早点瘫倒在床上补觉。

她这些天在西昌生活一直很规律,到点儿吃饭,到点儿睡觉,可是昨天晚上沈星汝非要拉着她讨论电视剧,一直聊到凌晨三点多。

到后来为了不影响陈娜休息,向晚晚披星戴月地穿着厚衣服在酒店大堂打的电话。

向晚晚现在想起来就后悔,像沈星汝这种得理不让人,无理也要争三分的主儿,跟她争辩简直就是自取其辱,还不如早早地缴械投降,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向晚晚决定了,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一律用“对对对”、“是是是”交差。

那是一部由知名网络小说《知否》改编的电视剧,由一线花旦和小生主演,开年一播出就博了个满堂彩。

可是那时候沈星汝忙着写公众号,还有一些其他的约稿,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根本没有时间看电视剧。这会儿闲下来就想着补上。

那部小说以前她们上大学的时候一起追更过,所以也算是书粉。沈星汝看得兴致盎然,自然想要跟向晚晚聊聊。

向晚晚这种业内人士,对于大爆的剧是不可能一点都没看过的。

问题就出在她们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一个人站男主,一个人站男配。

向晚晚绝对是女主和男配的死忠cp粉,她觉得齐小公爷家世已经那么好了还如此上进,非常难得,更何况对女主深情不二。电视剧里饰演齐小公爷的居老师颜值演技一向有口皆碑,最后的呈现效果也是奇佳。

但是那个男主是什么鬼?

向晚晚当初看小说的时候就不喜欢男主,不但从小就爱流连烟花柳巷,还有个难缠凶狠的外室,没有正式娶妻就跟外室生下两个孩子。虽然说也算是宠妻吧,但是也得看看明兰嫁进门之后与宅门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缠斗吃了多少苦头啊。

可是沈星汝就是喜欢顾二叔这个非典型男主。

她觉得他从前的眼瞎是带有几分自弃意味的。

因为白大娘子和顾家、秦家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纠葛,他的出生就被视为原罪。所以,父亲不疼他,他也不争宠,叔伯兄弟陷害他,他也不争辩,曼娘出身卑贱,他也不介意。

直到遇到了同病相怜的明兰,镜像一般突然看到了相似与裂变,因此他渐渐与那个自我放逐的自己和解,变得积极进取,不再自暴自弃。

后来,他为了救明兰,一剑刺杀了康姨妈,引得王家老太太重击登闻鼓,家中琐事变成殿前咆哮。

他前半生因为怯懦、短视、纵容而遗留的祸端绝地反击,排山倒海地倾袭过来。他才真正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世道人心,并不是你逃避,自轻自贱,别人就会放过你。

向晚晚很难说不赞同,戎马一生的将军,她个人也是很欣赏的。

但是她仍然争辩说,那齐小公爷他不香吗?齐小公爷和明兰的cp不好嗑吗?

沈星汝说,晚晚,你知不知道啥叫齐大非偶啊?

你看小公爷还正好姓齐,人家作者大大当初就是暗示这一点呢。

不错,齐小公爷的人设好,俊美、儒雅、绅士还痴情,感情上的无奈也让人心疼。

但是他跟明兰不是良配,摆明了就是要当炮灰的。

齐小公爷是个真正的君子,内心刚正不阿,纯净善良,当御史真的是很适合他。

但是这也是为什么他不适合明兰。

他的这份纯良正直是怎么形成的?在齐国公府那个温室环境里,由他母亲平宁郡主庇护着形成的。这样的人怎么能奢求他懂得明兰一直以来的隐忍退让,谨小慎微?

明兰的生活环境处处都是算计,都是陷阱,充满了复杂的人情世故和勾心斗角。祖母最懂明兰,最懂深宅大院里的那些弯弯绕绕,所以对于明兰的爱护疼惜,她知道小心翼翼地给,一边保着她的周全,一边还要提防那两个孙女不嫉妒,提防儿媳妇大娘子的小心眼。

只有七窍玲珑心才明白九曲十八弯,若是根直肠子早就坏事了。

很多时候,不是有爱就够了,还得爱得妥帖,爱得高明。

可是小公爷呢?他在朝堂上一身正气,毫无私心,甚至看不破太后娘娘为了争权而演的戏,只知道硬要出头,跟皇帝正面刚。他在内院里也看不出他母亲只是假意答应去求亲。

他对自身家族的危机毫无意识,就是个从小被爸妈教育好好读书就行了,别的不要管的三好学生,他怎么能明白像齐府这样吃老本的勋爵人家如果不跟当权派联姻,分分钟就被边缘化,人家打上门来都没有还手之力,所以盛家这样的小门第如何能在平宁郡主眼中?

明兰拒绝小公爷并不只是碍于礼教,怕人说闲话,她是看透了齐大非偶这四个字。

童话里的王子,娶了善良的灰姑娘,发誓一定要好好爱她疼她,幸福一辈子。

现实里可不是这样,只是齐小公爷这样单纯的官三代不明白。

豪门生活深似海,严母在上,他是毫无话语权的。

小公爷好大一个人了,对抗母亲竟然只能想出绝食这一条路,可见是多没经历过风雨。

别说平宁郡主百般手段,即便是像普天下的父母一样,随便亲情绑架一下,他就立刻要缴械了。

明兰也曾感动于他的执着深情,想着即便明知道前途艰险,也愿意一头栽进去。

可是那个被奸人恐吓而束手无策的小公爷最终还是让她失望了。

说到底,明兰和顾二叔都是现实主义者,而齐小公爷是个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

真正的浪漫主义者都是没经历过风雨吹打的,把爱看作一种自然的力量,像太阳光一样强烈,是人生的必需品又是一定会出现的,不受个人理智控制的,广袤无垠的,既温暖又灼人的,既烤干一切又带来生机的。

这一切当然是很美好,可是在消亡的时候,他们甚至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而顾二叔是个不受控的脱缰野马,是个真正能掌控自己人生的人,所以他能懂得明兰迫不得已的那些心机谋略,也懂得她的苦楚和坚韧,更懂得她内心真正向往的是自由,是随心所欲。

小公爷对明兰的好更像是对待小宠物,买些好吃的,送点小礼物,体贴入微,用心呵护。

顾二叔不是的,他深刻地了解明兰的内心,她想告慰亡母在天之灵,也让祖母放心,所以他将婚事风光大办;她想自由自在,不受约束,所以他就给她最大程度的自由,婆婆不会压着你,你就做你自己,宅门里那些风刀霜剑他早就谙熟其中的门道,帮她挡着就是了。

他能欣赏明兰作为一个独立女性的魅力。

而小公爷最后也明白了,申氏那样没有什么自我,只是图丈夫高兴,婆婆满意的女子才真的适合他。

沈星汝说:“晚晚,你知道看完了之后,我最感慨的点是哪儿么?是最后的最后,万事皆休,明兰跟顾二说,她就喜欢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最好什么事都不要发生。顾二说,那有何难?今天你相公我就抱着剑站在门外,无论如何也让你平平静静地吃完这顿饭。”

向晚晚被她说得心中怅惘,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星汝说:“只有用惯了脑子的人,才知道用脑子有多累人。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词儿。我们总是太急切想要得到什么,或者太害怕失去什么,在感情里过度用术。术是手段,道是真心。我以前也以为道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现在发觉术才是。”

向晚晚说:“无力反驳了……你写个剧本给我好不好?让我演女一号?当然投资啥的你也去搞定。”

沈星汝笑得前仰后合,说:“影视业寒冬啊,我可不能做赔本的买卖。”

第67章 十点钟的太阳

“哎,晚晚!”

向晚晚醒过神来,看到陈娜在喊她。

陈娜笑容暧昧,冲她使了个眼色。

向晚晚顺着她眼神的方向望过去,酒店大堂的一侧站着一个人。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

那人正是何清珏。

“娜娜,你先去吃饭吧,我等会儿过来。”向晚晚心一沉,想着还是先把太过八卦的陈娜打发去吃饭。

陈娜笑着碰了碰她的胳膊说:“哎呀,羡慕你啊,我先走啦!”

两句话的工夫,何清珏已经走了过来。

向晚晚还是忍不住拘谨得要命,勉强笑着说:“学长怎么来西昌了?”

何清珏走近她,却也自觉地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说:“有些事我想还是亲自过来告诉你。”

“有事打个电话就好了,学长你那么忙,跑着一趟多麻烦。”

何清珏此时此刻,每时每刻内心都哀怨得像《西游记》里的女儿国国王,明知唐三藏志在西行取经,可还是忍不住想跟他说,你看看我啊,你只要认真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突然,向晚晚觉得一只手紧紧拽住她的肩膀,把她往怀里一收。

苏靖敖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气儿还没喘匀,就开口说:“看来我们是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向晚晚听到苏靖敖的声音,抬头一看,他泠冽的下颌角干干净净,还残留着剃须水的味道。

苏靖敖也低头冲她笑了一下。

向晚晚心脏漏跳了一拍。

包括沈星汝在内,很多人都觉得,向晚晚不如接受何清珏算了。

可是向晚晚一直不为所动。

现在,在这个深秋时节,西南边陲小城的阳光里,向晚晚终于想清楚了应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世界上优秀的人很多,好看的人也很多。有的人好在骨骼,肩宽背阔,有的人好在气质,清澈俊逸,有的人好在眉眼,眉如青山黛,眼似秋波横。

但是心爱的那个人啊,他是早晨十点钟,谁看到都会说哎呀今天真是个好天气的那个太阳。

向晚晚缩在苏靖敖的怀里,默默地笑了。

何清珏从来没见过向晚晚这样的笑容,少女感中还有一丝妩媚的韵致。

“不是,我们这次想得不一样。”何清珏立刻改口说道。

向晚晚有了底气,声调都自然了许多:“学长有什么事?千里迢迢地过来太不容易了。”

苏靖敖跟她一唱一和:“是啊,咱们应该请人家吃顿饭。”

何清珏默默叹了口气,说:“好,那就边吃边说吧。晚晚,你能请假出去么?”

向晚晚说:“应该可以,今天下午就没拍摄任务了。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告假。”

向晚晚看着苏靖敖的脸,好像跳起来亲一口,可是何清珏在不太方便,只能忍一下,但是心情还是异常地欢脱,几乎是跑跑跳跳地去找编导们请假了。

剩下何清珏和苏靖敖面面相觑。

何清珏率先开口说:“看来是破镜重圆了?”

苏靖敖笑得轻松而随意:“是啊,让你失望了。”

“我甘拜下风。不过我也真是没有想到。上一次......我以为我认输一次就到头了,这回不会再重蹈覆辙,没想到还是这样......”

上一次。苏靖敖想到他是想说钱韦杉。

讲道理,苏靖敖上一次也不算是笑到最后,不过苏靖敖并不想接他这个话茬。

他略微清了清嗓子,平复了一下刚才因为着急而不稳定的气息,说:“你借给晚晚的钱,我一次性地还给你吧。”

何清珏心里清楚,再挣扎也是没有用的,于是也顺坡下驴:“好。”

向晚晚一路小跑地回来,看到他们二人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中加微信,心想,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啦?

她攀上苏靖敖的胳膊说:“可以走啦。你们俩干嘛呢?”

苏靖敖把她轻轻揽在怀里,说:“我跟你直系学长商量好了,以后由我代替他当你的债主。”

向晚晚一惊:“这个你们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啊?”

何清珏笑道:“债权的转移是不需要经过债务人同意的啊。”

苏靖敖察觉到小姑奶奶心里有点点不快,赶紧说:“这件事回头再说,先吃饭。”

四川是美食荟萃的省份,每一个项目都能吃出花样。

就说烤肉这一样,不同的地级市都擅长不同的吃法。

西昌在这方面也算是独树一帜。

西昌烤肉,非常剽悍。

巨长的竹签,特大号的肉块。

向晚晚握拳比量了一下,这肉块真的都快赶上她拳头大了。

烟火缭绕中,何清珏开口说:“晚晚,沈星汝可能要有麻烦。确切的说,是和她有关系的人惹上了麻烦,我不确定要不要告诉她。如果她知道了,有可能会卷进去。不告诉她,我又于心不忍。因为事关重大,电话里不好说,我只能过来跟你商量一下。”

事关沈星汝,向晚晚被他说这段话时的严肃神情吓得够呛。

“啊?什么事?学长快说。”

苏靖敖默默握住向晚晚的手,炭火旁,她的手凉得像千年寒冰一样。

何清珏看了一眼正在帮忙烤肉的服务员。

苏靖敖会意,开口对服务员说:“我来烤吧。”

服务员点点头。

直到服务员走远了,何清珏才开口说:“我们事务所接到了一个案子。简单的说,就是修远的妻子突然病发,抢救之后还是在重症监护室过世了。但是致死原因是人为的拔管。他岳父母想要起诉医院管理不当,我才会知道这件事。”

信息量有点大,向晚晚稍微反应了一下:“修远的老婆......过世了?”

何清珏点点头,说:“这件事麻烦在死者生前立有遗嘱,所有财产均归配偶,巨额的保险受益人也是修远。现在公安机关已经介入了。”

向晚晚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你的意思是他们怀疑修远为了钱害死他老婆?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苏靖敖在一旁插话:“为了钱,不至于吧。”

何清珏心里觉得苏靖敖这种从小丰衣足食甚至是锦衣玉食的人在这个问题上一点发言权都没有。

第68章 你还走吗?

何清珏说:“晚晚,你也学了四年法律,你应该知道,如果没有证据,公安机关是不可能随便怀疑一个人的。我看过案卷了,修远留下了指纹,被怀疑是正常的。而且按照常理,他不应该有触碰呼吸机的理由。除了他以外,其他人的指纹都是正常的。”

“其他人?”

“是,医生,护士,还有死者自己。”

向晚晚一时间说不出话。

何清珏接着说:“这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沈星汝,如果修远被批捕……你觉得她会怎么样?”

“她会疯的。”向晚晚说。

“但是这么大的事,肯定还是要告诉她,你说呢?”苏靖敖握着向晚晚的手,轻声细语。

向晚晚点点头。

“开始吃吧,一会儿就烤老了。”苏靖敖开始给她夹肉。

向晚晚哪里吃得下去!

何清珏说:“你看是你跟她说,还是我回北京去找她一次。”

向晚晚偷偷看向何清珏说:“学长,以你的经验来看,如果被定罪,翻案的概率大么?”

“这个我来之前就想过,微乎其微。”

“这么说,你也觉得是修远拔的管?”

“我不会觉得,我的字典里没有觉得。晚晚,我们是法律工作者,我们看的是证据。我只能说,按照现阶段我看到的证据来说,一切都对他很不利。毕竟是校友,以前也一起打过篮球,我当然不希望他真的有那么一天。但是我帮不了他,我们律所另一位合伙人已经是他岳父母的代理人,律所中的任何人不可能再成为他的刑辩律师。”

向晚晚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可我觉得不管事实怎么样,星星一定相信他是无罪的,一定会拼命救他的。”

何清珏:“这就是我犹豫的原因。也许,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就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沈星汝就是爱错了人。再让她卷进这些是非之中,是不是不太合适?”

苏靖敖:“但是她早晚会知道的。”

何清珏问向晚晚:“他们最近还有联系吗?”

向晚晚想了想:“今年夏天还有点联系,现在的话据我所知是已经断联了。”

苏靖敖:“我觉得瞒着她不是办法。公安机关早晚会查到沈星汝这条线上。这个时间点太微妙了,如果说修远是为了跟沈星汝重修旧好而下的手,也说得过去。”

向晚晚看着苏靖敖,意识到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啊!

何清珏点了点头,也对苏靖敖的话表示赞同:“我就是这个意思。现在看起来,他的嫌疑真的很大。”

“不不,你们是不是想多了?”向晚晚说:“我相信他是个有基本法律常识的人,应该不会的。今年夏天是星星决定要离开他,就算他想再争取,也可以离婚啊,没必要杀人吧。”

苏靖敖说:“你可能不理解,一个人如果长期对着电脑编程,思辨能力会减弱,思维会变得特别单一、直接。”

何清珏说:“晚晚,你想想看应该怎么办。我等下还有事需要折返回成都,北京那边我让人帮忙盯着了,有什么消息再通知你,或者你觉得应该告诉沈星汝,我就请她来律所谈谈。”

苏靖敖轻轻拍了拍向晚晚的肩,说:“好了,先吃东西吧,等下就凉了。”

送别何清珏,苏靖敖和向晚晚并肩走在回酒店的路上。

向晚晚突然说:“我还是给星星打个电话吧。”

苏靖敖伸手拍了拍她头顶的头发,点点头。

向晚晚半抱着手肘,拨通了沈星汝的电话。

没有人接听。

苏靖敖说:“你先别着急,你不是说昨天晚上跟她聊天到后半夜吗?可能在补觉呢,晚些时候再打吧,这种事也不急在一时半刻。”

向晚晚这时候才想起来,苏靖敖怎么会突然出现的?

“哎?对了,你怎么会突然来西昌?”

苏靖敖笑道:“唉,你可算是想起我了。”

向晚晚把手机放回包里,腾出手来,手臂同时绕上苏靖敖的脖子说:“是不是来查岗的啊?”

苏靖敖低头在她嘴唇上轻轻一吻:“可不是吗,幸好来了,不然……”

“不然怎么样?”

“你看你直系学长多进取啊,我压力好大。”

“他这样也不是一两天了,你早怎么没有这个觉悟。”

“咱们不翻旧账了行嘛?”

“行啊,反正现在你是我的新债主了……”

怎么又绕回这件事儿了?苏靖敖感觉有点头大。但是转移话题的能力还是有的。

“其实我是打算过来陪你看这个节目的首播。”

“对啊,今天晚上就是首播了,不知道被剪辑成什么样。”

“剪辑不重要,我只知道你这张小脸蛋肯定是最上镜的。”

向晚晚小嘴一撇,说:“你是喜欢我还只是喜欢我的脸啊?”

苏靖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我最喜欢你倔强的小眼神儿。”

当天晚上八点半,《飞天一号》节目准时开始首播。

九点,#向晚晚颜值#就冲上了热搜榜,霸榜三个小时之久。

自来水比别人家买的水军还厉害,都说向晚晚是演艺圈的沧海遗珠。

之前好多人不知道她是中航大毕业的,现在都夸她有书卷气,跟一般的庸脂俗粉不一样。

偷偷潜入苏靖敖房间看首播的向晚晚都懵了……

她躺在苏靖敖怀里刷微博,一边刷一边想,这是咋回事儿?

苏靖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晚晚,你火了。怎么办,我才刚当上你的债主,你就很快能还上所有钱了,一点予取予求的机会都不给我。”

向晚晚突然翻身将他压倒,凑近他的脸说:“我怎么觉得可能是你旺我呢。”

“我也觉得是。”

“那不就越欠越多了?”

“你这个想法不对,你应该想怎么把能旺你的人牢牢抓在手里。”

向晚晚原本撑在两侧的手像蛇一样爬向苏靖敖的后颈。

“是像这样吗?”她的嘴唇贴近他的耳垂,轻声说:“你还走吗?”

他紧紧抱住她的腰,说:“我还往哪儿走啊……”

第69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半夜十二点过后,向晚晚像失去了南瓜马车和仙女长裙的灰姑娘,轻手轻脚地潜回自己的房间。

房间一片漆黑。

可就在门关上的瞬间,灯突然亮了起来。

向晚晚吓得半死。

陈娜却哈哈大笑。

“你还知道回来呀?!”

向晚晚心虚得要命:“要回来啊……你吓死我了,这么晚了还不睡。”

陈娜穿着深V丝质睡衣,搭配她的身材优势,效果奇佳。长卷发有意无意间飘散在肩上,更是风情万种。

“今天首播,怎么睡得着呀!你可倒好了,一炮而红啊。这个观众缘儿啊,真是羡慕不来……”

向晚晚已经累得不行了,只想赶紧洗漱睡觉……

“玩过川麻吗?通常先胡第一把的人,后面都会输得很惨。”

陈娜笑道:“这怎么能一样,你可是先声夺人啊,已经占尽了先机,一个节目能出几个人都是有数的,你算是占了一个名额了。”

陈娜看着向晚晚进了洗手间还是坚持着说完后半句话。

等向晚晚洗漱完出来,陈娜已经仰躺着睡着了。

黑色的长卷发掩映着白花花的皮肤。

向晚晚终于放下心中大石,可以安心睡觉不用social了……

第二天中午,还在酒店房间补觉的苏靖敖被向晚晚的敲门声吵醒。

他起身打开门,一把抱住向晚晚,把她抱进房间,火速关上门。

“怎么了?又想我了?”说着就重重地吻过去。

向晚晚一把推开他,说:“你干嘛?我找你有正事儿。”

“什么正事儿啊?”苏靖敖抱着她不松手,心想,常年练舞蹈的体力就是好啊,还是生龙活虎的,我都觉得自己快散架了……难道真的是年纪不饶人?

向晚晚用力挣脱,走进房间,坐在床上,把手机扔在床上说:“我打了一上午电话了,都没人接。这不对啊!正常来说,她看到我昨天给她的留言和未接来电一定会回我电话的。”

苏靖敖清醒了些,揉了揉自己乱蓬蓬的头发说:“你是说沈星汝?”

“对啊,不然呢?”

苏靖敖点点头,坐在向晚晚身边说:“你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找到她吗?”

“关盈!关盈!我让关盈找她!”向晚晚突然智商上线。

她拨通了关盈的电话,关盈很快接了,没等她开口就连珠炮似的说了起来:“晚晚!你火了你知道吗?!天啊!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吗?我以后可以跟别人说你是我朋友吗?啊啊啊,好有面子啊!”

“等等,你先等等,我这儿有个急事儿要求你帮忙。”向晚晚打断她。

“啥事儿?大明星找我帮忙吗?哈哈哈!”关盈仍然兴奋不已。

“你能不能帮我找到星星?我跟她失联两天了,我有点担心。”

“啊?我当是什么事儿,沈星汝那么情绪化的人,失联两天不是很正常嘛!”

“可是我现在必须要找到她,你能不能帮我?黑进她手机或者什么的我也不懂,总之你尽快告诉我她在哪儿。”

关盈略一迟疑,说:“那倒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快,尽快,求你了!”

关盈听出来向晚晚是真急了。

“好吧,你等一下,我等会儿给你回复。”

向晚晚挂了电话还是坐立不安。

苏靖敖想安慰她,说:“别着急,她那么大人了不会丢的。”

“你知道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都是她一直帮我支持我?我最难的时候,你在哪儿?没有她,我早就撑不下去了你知不知道啊?”

向晚晚突然出离愤怒,浑身发抖。

苏靖敖也吓了一跳,心想,还是刚睡醒有点大意了,差点忘了小姑奶奶有多难伺候……

他缓缓起身,轻轻抱住她,试图安抚她的情绪:“是我不好,我答应你,如果她真的有什么困难,我肯定全力帮她,好么?”

在苏靖敖的怀抱里,向晚晚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关盈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晚晚,沈大小姐现在不在北京,她回老家了。”

“啊?她为什么突然回家?”

“她家里好像出了事,我查到她家里的公司昨天有重大的股权变更。”

“事儿怎么都赶到一块儿了?!”

“还有啥事儿?”

向晚晚觉得事关重大,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所以修远的事儿还是不跟关盈说了。

“没什么,还查到些什么?”

“我再查一下,有什么消息跟你说吧。”

“嗯。”

关盈刚刚挂断电话,何清珏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晚晚,沈星汝联系我了。”

向晚晚的心脏都快被吓得跳不动了……

“她怎么会突然联系你?她怎么一直不回我电话啊?”

“她父亲突然心梗过世了……”

“什么?!”

“是真的。她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接手她父亲的公司,可是她太年轻又没有参与过公司经营运作,压不住场子。她给我打电话是想委托我们律所为她聘请专业的会计师事务所封账,然后聘请职业经理人。我马上要去浙江一趟,帮她处理这些事情。”

何清珏顿了一下,说:“我想要不还是晚一点再跟她说修远的事儿吧。”

“好……”

向晚晚挂了电话,觉得手脚发冷,还有点头晕眼花。

苏靖敖说:“我看要不等我回北京先找修远聊聊,听听他的意见,说不定他不想让沈星汝知道他的事儿。”

向晚晚一句话没说,仰面躺倒在床上,许久之后,眼角悄悄滴下一颗泪。

没人比向晚晚更懂失去亲人的痛苦。

她经常感觉世界很大,自己很渺小。再怎么努劲,也只能活几万天。在这几万天里,和一小撮人产生感情,和更少的人有深刻地连结。真正重要的关系,一个萝卜一个坑,也没有替补。萝卜被拔走了,就只剩下坑晾在那里。人一辈子到底要多少个坑才算到头?

“晚晚……”

恍惚中,向晚晚听到苏靖敖在呼唤她,还感觉到他轻轻帮她抹去眼泪,可她不想回应,甚至懒得睁开眼睛。

这个世界一如既往的残酷,好像闭上眼睛就能暂时逃避一会儿。

第70章 退无可退

日子匆匆过去,转眼间已是半月有余。

向晚晚她们的摄制组已经从西昌转战到了成都。

而向晚晚的命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她如上云端。

入蜀地之前,她还是个挣扎在演艺圈边缘的小透明,温饱都成问题。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有了后援会,有粉丝帮忙控评,就连以前演过的五六番角色的电视剧都被挖坟出来重新播出。

在成都录完节目离开的那天,机场外围甚至有粉丝自发地送机。

当然,不止向晚晚,陈娜和江嘉霓也都有了支持者。

但是向晚晚此时却只想快点去看沈星汝。

这些日子,沈星汝忙到一直没有联络她。

她只能陆陆续续从何清珏的口中探听一些沈星汝的近况。

沈爸爸已经入土为安,但是沈妈妈的精神状态不好,已经不太认得人,需要一直请护工照顾。

沈星汝顶住重重压力,重组了公司,但是效果不太理想。

个人独资的企业,即便做到资产上亿,最重要的还是商誉,人走茶凉的事情太普遍了。

比如,沈爸爸生前原本与原材料供应商谈好了延长账期,可是沈爸爸一去世,催款的就蜂拥而至。

加上沈爸爸之前一直对公司的发展持乐观态度,很多决策,比如在银行贷款方面非常激进,如果没有意外,所有事情正常推进下去,的确会让公司上一个新台阶,可是现在明显留下了一个沈星汝掌控不了的局面。

何清珏从机场接到了向晚晚,把她带去沈星汝身边。

在断联了许久之后,向晚晚终于在沈星汝长大的那个江南小城见到了她。

她瘦了好些,脸上挂着两团黑眼圈,圆领的针织衫可以看得见前胸的肋骨。

沈星汝没有哭,只是扑到向晚晚怀里,说:“他总说让我学学经营管理方面的事情,可我总是觉得不喜欢就不愿意学,现学来不及了……”

向晚晚随后才知道,公司已进入破产程序。

当初沈爸爸出于合理避税的考虑,沈家在当地的所有固定资产以及沈星汝在北京的房产无一在个人名下,而是都登记在了公司名下,全部都要一同清算。

沈星汝取出了信托基金的钱,保住了孙河的那栋别墅和沈妈妈如今住的院子。

沈星汝、向晚晚和何清珏一同坐在沈家小院里,四周的花草已经多时没有人修剪过,处处透着衰败的气象。

何清珏开口对沈星汝说:“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你今后怎么打算的?”

沈星汝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向晚晚,说:“给晚晚当经纪人吧。”

何清珏:“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想等晚晚来了之后再跟你说,万一你承受不了,至少她在还能替你分担一下。”

沈星汝神情淡漠地说:“还有什么事是我承受不了的?”

何清珏将修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不同的是,此时修远已经被公安机关作为重大嫌疑人批捕,失去了人身自由。

他一直没有认罪,但是在刑事诉讼法律实践中,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并不是罪名成立的必要条件,只要证据链完整,公安机关就可以移送检察院,检察院就可以依法提起公诉,法院就有可能判决他有罪。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沈星汝起身说:“给我点时间,我想想。”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进了屋子。

何清珏对向晚晚说:“你快跟着她,别出什么事儿。”

向晚晚点点头,说:“那你?”

“别管我了,我回酒店了。”何清珏冲她摆了摆手。

向晚晚赶紧快走了两步,跟上沈星汝。

沈星汝走进沈妈妈的房间,护工刚刚喂她喝完药,她倚着靠枕,望着窗外。

沈星汝走近她,跪坐在床前的地毯上,握着她的手说:“妈妈,今天感觉怎么样?”

沈妈妈并不答话,看了看沈星汝,又继续盯着窗外。

沈星汝的眼泪突然滚落,对着沈妈妈说,但更像是自言自语:“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应该走,但是不行啊,我必须回去救他。妈妈,你能原谅我吗?妈妈,我该怎么办呢?我怎么样才能救他呢?妈妈,你能教教我吗?”

沈妈妈仍旧面无表情。

向晚晚实在受不了这种场面,背过身去,默默地流泪。

第二天,沈星汝、向晚晚和何清珏一起搭乘飞机回了北京。

上飞机前,何清珏给沈星汝推荐了几个合适的刑诉律师人选。

沈星汝最终选了她读研时候的同学,刑法学专业毕业的秦牧。

他在读研期间就一直服务于中航大法学院设立的法律援助中心,代理过不少小案子,毕业后主打刑事案件,在业内已经小有名气。

何清珏火速联络了秦牧,约在秦牧的律所见面。

他们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秦牧当下便同意代理这个案子,并且答应沈星汝尽快去调阅案卷,会见当事人,也就是修远。

委托代理协议必须当事人亲自签字才算数。

隔日傍晚,沈星汝家的客厅宾客云集。

秦牧调阅了案卷资料,正在跟沈星汝、何清珏、向晚晚开会。

隔行如隔山,苏靖敖听不太懂,只能做一些后勤工作,在厨房配个餐什么的。

沈星汝家的厨房就是个摆设,从来没有派上过用场,好在一应器具都是全的。

沈星汝仔细地看着秦牧复印的案卷,突然停了下来。

向晚晚看出端倪,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何清珏和秦牧闻声纷纷探过头去,那一页是证人证言。

医院的医生证明,当时死者并不具备自行拔管的行为能力,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性,由此公安机关才将此案列为他杀处理。

何清珏也不禁问道:“怎么了?是察觉到有什么问题吗?”

秦牧说:“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啊。”

沈星汝缓缓说道:“证人证言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关键是这个人,董海宁。我认识一个人也叫这个名字。”

第71章 他乡遇故知

“会不会那么巧是同一个人?”向晚晚说。

沈星汝“有可能。我认识的那个人是我高中同学,我记得他考上了浙大,是否上了医学院我记不清了。”

秦牧“浙大的医学院排名很靠前啊。”

沈星汝“可是他又怎么会来北京呢?”

何清珏“这有什么稀奇,这可是全国最好的医院,医学生哪个不想来?”

沈星汝掰起指头算了算,说“能进这种医院,至少得是博士吧?八年制读完出来……算起来应该差不多。”

秦牧“医院那边我还没有去,如果你真的认识这个医生再好不过,说不定聊一聊可以聊出些细节,对我们有帮助。”

这时候,苏靖敖突然走过来说“大家都累了吧?我弄了点吃的东西,随便吃点再继续?”

沈星汝放下案卷说“辛苦学长了,是该吃点东西,别把晚晚饿坏了。”

向晚晚“我没事,一整晚也没帮上什么忙,当初学的东西都忘得差不多了。”

餐桌上摆着苏靖敖的杰作,主菜是西式杂菜烤鸡腿肉,满是迷迭香的气味。土豆、西兰花、杏鲍菇和彩椒放在一起,颜色上也是五彩斑斓。

其余还有培根卷芦笋、柠檬虾和水果沙拉,一人一份奶油蘑菇意面。

沈星汝一边招呼大家落座一边说“晚晚真是有福气啊,我怎么就找不到肯为我下厨的男人呢。”

向晚晚想着要不要稍微活跃一下气氛,最近实在是太压抑了“下厨的时候可以跟你分享一下,不过仅限于下厨的时候啊。”

沈星汝露出久违的笑容“算了吧,我受不了这个刺激。”

何清珏忍不住说“我算是知道我输在哪儿了,练一练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吃过饭之后,时间已经很晚,众人纷纷打算告辞。

向晚晚拉着沈星汝的手,依依不舍“你要按时吃饭!我会随时查岗的!”

“知道了,啰嗦!”沈星汝装作嗔怪的样子,随后岔开话题“大明星接下来什么行程来着?”

“洛阳,估计又要录半个月。”

“洛阳好啊,可惜时令不对,不是牡丹花开的时候。照顾好自己。”

向晚晚点点头,然后看向何清珏和秦牧,说“这边的事情就拜托了。”

秦牧笑着说“放心吧,这么多年的老同学,难道还信不过?”

向晚晚紧抿着嘴唇,又用力点了点头。

苏靖敖带走了向晚晚,接下来秦牧准备搭何清珏的便车回家。

秦牧看出沈星汝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于是主动说“他还好,瘦是瘦了一点的,精神状态看着还行,我跟他说了是你让我来的,他也把委托协议签了,你放心。”

沈星汝说“这件事交给你,我一百个放心。就是……他问到我了么?”

秦牧“问了。我大概说了一点,没细说,怕他情绪波动,说完也叮嘱他不要多想,我们这么多年同学,象征性地收个友情价就行,你也还付得起。实在不行,就算作法律援助都行,反正现在法律援助有定额的,不完成还不行。”

沈星汝看着自己的脚尖,点了点头。

秦牧接着说“我感觉到他有明显的情绪波动,看得出来,他还是非常在意你的……”

何清珏说“情形不太乐观。我猜想他岳父母应该是怕他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所以非要置他于死地才提供那么多对他很不利的证词。不过秦牧肯定会尽力,这是一场长期的拉锯战,你要保存体力,不要一开始就累倒了。”

沈星汝对何清珏说“这件事学长就别管了,我全权交给秦牧,千万别耽误你原本的工作。”

秦牧也附和“是啊,学长相信我,肯定不辱使命。”

何清珏淡然一笑,说“好吧,原本刑事案子也不是我擅长的,我相信秦牧肯定没问题。”

沈星汝看着何清珏的车开走了,心里默默地想,学长是个好人啊,不枉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晚晚面前站他。

送走众人之后,沈星汝回到卧室,找出手机,检索了一下她微信里所有的群聊。

很快找到了高中同学的群组,只不过群里已经很久没人说过话。

她查看了一下群成员,找到了董海宁的微信。

他的地区信息填写的是北京。

朋友圈非好友显示十条,没有图片,全都是分享的公众号文章。

最近的一篇是《田庄教授0年aesc,你不可不知的新进展》。

沈星汝脑袋里冒出无数个问号,这是什么东西?

不过她也并不试图真的看懂他的朋友圈,打算先加个好友再说。

直到午夜钟声过后,对方才通过好友申请。

沈星汝本来都有点困了,看到提示立刻精神了。

对方发来一条消息“沈大小姐这样在群里都从来不发言的人物怎么想起来加我微信啦?”

果然白富美的形象深入人心。

沈星汝回复“听说你在北京,怎么不说一声啊,我之前都不知道。”

董海宁很快发来一句“谁说的?应该没人知道吧。”

沈星汝“都知道啊,只有我不知道。”

董海宁“怎么会?怎么敢……”

沈星汝“你说怎么办吧。”

董海宁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紧接着说“那还能怎么办,赔罪呗。”

沈星汝“北京的餐厅可以随便挑吗?”

董海宁“当然。”

沈星汝“那我就不客气了,明天想想告诉你。”

董海宁“莫名有些期待怎么回事……”

沈星汝没接话,只是说“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董海宁“工作压力太大了总是失眠。”

沈星汝“我记得你当初考上了浙大,是什么专业?”

董海宁“学的重症医学,每天见的都是生死,心理压力也很大。”

沈星汝的目光聚焦到重症医学这几个字上良久,直到董海宁接着发了句“睡着了么?”

沈星汝“快了。”

董海宁“那么,晚安咯。”

沈星汝打了晚安两个字发了过去,但是她自己也明白,今天晚上是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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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你要冷静,再冷静

沈星汝一夜未眠,直到早上七点多才混混沌沌地睡过去,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床头柜上拿手机,却将放在无线充电座上的手机打落到地上。

她强撑着爬起来,头痛欲裂,捡起手机一看,无数条待回复的短信。

先是秦牧说今天上午去见了修远,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问她下午方不方便见面。

沈星汝回复让他直接来她家里说。

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想要马上出门也难,开车也有点危险。

接着就是董海宁发来几个链接,都是周边的一些餐厅,让她挑一个,说是想今天晚餐就约起来。

沈星汝选了四方三川,近些日子总觉得味觉下降,没什么胃口,可能需要川菜刺激一下。

然后就是向晚晚的慰问信息,无外乎是叮嘱她要按时吃饭之类的。

沈星汝起身冲了个澡,再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秦牧就已经到门口了。

她匆忙下楼去开门,忍不住说“什么事这么急?”

秦牧一言不发地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将公文包放在一旁,双手交握在一起,前臂搁在自己腿上,叹了一口气。

沈星汝察觉到事情不简单,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说“到底怎么了?”

秦牧说“我今天去见了他,他情绪还算是稳定,可是他提出不要我继续做他的辩护律师……”

沈星汝恨得咬牙切齿“他疯了吗?都这种时候了还闹什么闹?”

秦牧面色平静淡泊,说“他有其他的人选。”

“他有什么人选?不管他说什么,反正他已经签字了,这么闹下去还要不要命了?”沈星汝肝火窜起两丈高,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是不信任她吗?难道是怀疑她和秦牧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所以心里不舒服?

秦牧抬起头看着沈星汝说“他想请你为他辩护。”

“我?”沈星汝难以置信“他难道忘了我当时没有去参加司法考试,现在都没有律师证?我怎么替他辩护?”

秦牧说“自然人也可以担任辩护人。”

沈星汝一手抓着沙发的扶手,不知不觉地在用力“我当然知道,可是自然人辩护有诸多不便,不能调阅案卷什么的,你跟他说了吗?况且我从来没有出过庭,刑事案子更是毫无经验,我研究生时候学的是法理学和法律史,做的是纯理论研究,我根本不会庭辩啊!他这是刑事案子,检察官都身经百战,辩护人本来就处于劣势,你出庭都不一定能把这个案子翻过来,更何况是我?他是疯了吗?你跟他说,他再这么闹下去,我不会再管他!由着他自生自灭!反正法庭最后也会指定一个法律援助律师免费帮他辩一辩……”

“沈星汝,你冷静一点……”秦牧打断她。

沈星汝捂住嘴巴,身子往沙发深处缩了缩。

“他说,他想把他这条命交给你,最后结果怎么样他都安心。至于司法考试,你有三个月的时间准备。今年的司考被传出泄题,引发轩然大波,所有成绩都将作废,即将在三个月后重考。”

“那也来不及啊,即便是我开了挂考过了,考完还要等出成绩,取证,再在律所挂证一年才能具有律师执业资格。”

“他说,不是还有二审么?二审之前你能取得律师证就行。”

“二审?你跟没跟他讲明白啊?很多这种板上钉钉的案子,二审不会单独开庭审理了,二审法院直接出具意见就结束了,哪还有机会?”

不同于沈星汝渐渐的歇斯底里,秦牧始终十分平静。

他仍旧看着沈星汝,字正腔圆地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是他人生中最后一个要求。”

沈星汝像是被雷电劈中,瞬间安静下来。

“你好好想一下,我先走了。前期的事情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你如果有什么话让我带给他,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微信。”秦牧拿起公文包,起身出了门。

直到他把门关上,沈星汝也还是一动不动。

“叮!”

是微信的提示音。

沈星汝神情木讷地拿出手机。

董海宁给她发来信息,问用不用过来接她。

沈星汝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她回复说“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然后,她匆匆走上楼,站在洗手池前开始化妆。

她用的是ac316号色,俗称雾面小辣椒。

拔开口红帽的时候,沈星汝的手就一直在抖,导致膏体也拧出得多了一些。

她想要凝神静气,可还是不能稳稳地涂在嘴唇上。

最后,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口红越出唇线的同时,前半截膏体齐齐断掉,只剩下黑色的管还握在她手里。

沈星汝看着那半截口红滑向方形岩板洗手池的深处,最终卡在下水口。

她恨恨地打开水龙头,手心接了水,用力地往嘴上抹。

“你这个贱人!谁要管你?谁要帮你?你爱用不用!我好端端地考司法考试干嘛?不会为你出庭的!我不会为你丢这个人!你不值得!你去死好了!全都是你自找的,你有今天这个下场都是你自找的!”

沈星汝一边不停嘴地咒骂,一边伸手去拿粉底液和气垫准备补妆。

er鎏光焕变粉底液,轻薄滋润,有磨皮妆感,也同样是沈星汝喜欢的雾面哑光质地,越夜越美丽。

沈星汝挤压出一些粉底液正要往脸上涂,一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严重到极点的黑眼圈上粘着几根裹了眼线膏和睫毛膏的睫毛。

就像是干枯的河床春季突然涨水了一样,她原本正在卡粉的脸上遍布着无数条深沟般的泪痕。

是日傍晚六点钟整,沈星汝准时出现在三里屯通盈中心,四方三川的大堂里,吊满小灯的星空夜景下。

她妆容精致,微笑含蓄得体。

dior纯色紧身上衣和塔罗牌纱裙紧紧贴合着她的身材曲线,19年早秋款的西服外套搭在肩上。

谁也看不出她刚刚经历过怎样崩溃的时刻。

第73章 新地图,新挑战

沈星汝半夜在洗手间吐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接到了向晚晚的电话。

“喂,晚晚,你说。”

向晚晚听出来她声音不对“你怎么了?你在哪儿呢?”

沈星汝“在家啊,这么晚了,还能在哪儿。”

向晚晚“可是你声音不太对啊,怎么了?”

沈星汝“没事儿,就是晚上吃饭喝了一点酒,可能状态不好吧,回家之后就吐了。”

向晚晚“你一个人,在家,喝酒?你这样我真不放心,我看要不然让关盈去陪你吧。或者贾晓涵?她不是跟她老公冷战,天天闹着要离家出走吗?”

“你等等,”沈星汝打断她,说“我还没脆弱到要一个人在家喝闷酒的程度吧?我有那么不堪一击么?”

“那你跟谁喝的?”夜深了,有点冷,向晚晚紧了紧羊绒披肩,满腹狐疑。

沈星汝“上一次我不是说提供证言的那个医生跟我高中同学同名同姓吗?证实了,的确是同一个人。我今天晚上跟他吃了个饭。”

沈星汝边说边漱口,然后扶着墙慢慢往卧室走,最终倒在床上。

她脑海中渐渐浮现晚餐时的情景。

董海宁眼睛细长,狭长的眼尾挑向鬓边,还有明显的卧蚕。

看人的时候,眼波幽深潋滟,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桃花眼了。

沈星汝感觉坐下吃饭还没多久,他就接到短信说有个病人突然病危需要抢救。

“今天真抱歉,改天一定赔罪。”

“没关系,当然是救人要紧。”

沈星汝看着他慌忙起身的样子,脑补了一下他脱掉西装,换上防护服,冲进手术室救人的全部流程。

电话那头的向晚晚有点惊讶“这也太有效率了吧,这就接上头了?”

沈星汝回过神来“不然呢?”

向晚晚“也是,时间就是生命……那你问到什么了么?”

沈星汝“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他对自己的医学专业很有信心,他觉得没有行为能力那肯定就是没有行为能力。”

向晚晚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一切真的就是警察推断的那样?也就是说,并没有冤枉他?”

沈星汝艰难地翻了个身,仰躺着,说“只要他没有认罪,我就相信他没有做过。”

向晚晚“可是铁证如山,我们现在一点突破口都找不到。”

沈星汝看向屋顶的吊灯,一字一顿地说“会有的,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的。”

向晚晚打完电话飞快地闪回房间休息,明天要开早会,她必须立刻入眠。

之前在西昌和成都的拍摄任务都不算太重,内容也是参观学习,最后加一个测试,淘汰两个人,所以像向晚晚、江嘉霓这种成绩排名靠前的心态都很放松。

陈娜更是各种请假出去吃吃喝喝。

成都的餐馆是出了名的重油重盐,别人吃的时候因为受不了辣或者考虑到上镜不能水肿,还会稍微控制一下,比如用温开水涮一下再入口。

陈娜完全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彻底敞开怀抱迎接美食的洗礼了。

吃到最后,每次向晚晚看她穿牛仔裤的时候都有点费劲了,于是委婉地提醒她“即便是肉只会去它该去的地方,也不是这么个吃法……”

陈娜却说,学习太累了,消耗太大,她觉得自己上围都缩水了,这马上就要回北京见老张了可怎么行。

向晚晚只能向她传授好身材的九字箴言“腰靠饿,腿靠练,胸靠养。”

想上台跳舞那是一点都不能胖的,所以向晚晚学舞蹈的生涯有多久,她的减肥生涯就有多久,绝对是一部血泪史。

所以这九字箴言虽然是她自己摸索的,但还是很有科学道理。

首先,要瘦腰就不能多吃。减脂主要靠打开热量缺口,必须管住嘴。腰部是身体比较容易囤积脂肪的区域之一,减脂行为虽然是全身性的,但是腰部这种脂肪含量较高的地方收效最快最明显。

其次,四肢要想有好看的肌肉线条,必须运动。在运动的过程中,四肢的塑形效果最好也是毫无疑问的。

最后这个问题,向晚晚觉得陈娜比她更有发言权,但是她要说的是胸肌的锻炼对胸部的提拉作用明显,而增肌除了坚持无氧运动以外就是要摄取优质蛋白。水煮的蛋白最好了,肠胃负担小,又无油无盐。

不过陈娜已经完全沉溺在天府之国的膏腴厚味之中了,听不进去。

这次转战洛阳,陈娜在飞机上就开始查洛阳有什么好吃的了。

她一边查一边跟向晚晚说“听说洛阳水席很有名,晚晚,咱们哪天去吃呀?”

与她们俩在飞机上并排坐的孟丹笑着对陈娜说“水席?那一般是上了年纪的人吃的。”

“你怎么知道啊?”陈娜不太想放弃。

孟丹说“我就是洛阳人,我怎么不知道?”

陈娜这才打消了尝试水席的念头,毕竟长肉事小,长年纪事大。

向晚晚打完电话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的时候,陈娜还在玩手机。

“还没睡呢?编导们不是通知了明天开早会么?你起的来?”向晚晚好心提醒她。

陈娜看了一眼时间“啊?!都这么晚了!赶紧睡,赶紧睡!晚晚,你明天早上记得叫我啊!”

向晚晚哭笑不得“你还是指望自己吧,忘了之前我怎么拉拽你都不起来了?”

陈娜一边怨念忘记了时间,一边拿被子蒙着头,以求加快入睡进程。

果然,第二天一早,铃声响了三遍,陈娜还是起不来。

向晚晚无奈,去洗手间将双手沾满凉水,望她脸上贴。

这一招还算好使,可算把陈娜弄起来了。

向晚晚和陈娜冲到会议室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只剩下最前排的位子。

金导示意她俩赶紧坐下,然后开口说“人都到齐了啊,那我们现在开始。你们一定好奇,为什么要这么早开会。这就是让你们适应一下我们在洛阳期间的学习节奏,以后的日子,你们都会早起,只会比今天这个时间早,不会比今天这个时间晚。”

第74章 下马威

姑娘们面面相觑,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毫无心理准备嘛。

金导接着说“昨天考虑到你们刚刚过来,舟车劳顿,需要休息,所以才安排了这个酒店给你们住。从今天起,你们就要住到大学校园里面去,开始时间更长,范围更广的学习以及高强度的体能训练。”

陈娜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孟丹说“你们洛阳有啥大学?”

孟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等会儿再说。

金导“好了,现在都去餐厅吃饭吧,吃完了回房间收拾东西,0点半准时在大堂集合。散会!”

话音刚落,人群就爆炸了一样。

向晚晚觉得好像无数个收音机同时调到最大音量,声浪层层叠叠向她涌过来。

“怎么还有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啊?提前都没收到消息,没来得及做心理建设。”

“你看你根本没有讲到重点,重点不是体能训练,而是我们训练的样子要播出去。你想想看啊,满脸满身都是汗,而且肯定不让化妆。”

“不让化妆?我素颜不行啊!”

“怕什么?体检那天不是都拍过素颜了么?”

“惨了惨了,这回肯定不像前些日子那么轻松了。”

“希望再有个苏老师那么帅的老师给咱们讲课呀,或者教官帅一点也好呀!”

“你就别犯花痴了!”

“就是,小声点,听说苏老师现在是向晚晚的男朋友。”

“向晚晚?她凭什么?也不是很出众啊!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让她摊上了?先红的也是她!”

“人家命好呗!你羡慕啊?”

“何止啊,嫉妒得要命!”

江嘉霓听到她们谈论苏靖敖和向晚晚立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横冲直撞过去,碰到人也没道歉,直接走了。

“哎?她这人怎么这样啊!长得高了不起啊,像个骆驼似的!”

“你可别惹她,人家身材好,家世好,成绩一直都是第一,当然有资本狂了。”

“第一有什么用,又没有人气,哼!”

另一边,陈娜拉住了孟丹,说“丹丹呀,咱们一起吃早饭呀?还有晚晚,快点跟上,你总是慢吞吞的!丹丹,你可是地头蛇,一定要多罩着我们呀!”

孟丹笑道“不敢不敢。你刚才问的学校的事儿,我想了一下,有可能的也就是洛外了。”

“洛外?”陈娜感觉自己孤陋寡闻了。

孟丹点点头,说“我们这儿的人都叫它洛阳外国语学院,但是其实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军校,专门培养外语人才的。不过前两年跟其他军校合并了,洛阳这边是一个分校区。”

听到这里,向晚晚心里咯噔一下。

恐怕这回难免要落到江嘉霓的地盘了……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怕的,江嘉霓成绩一直稳居第一,自己想要超越她短时间内很难,而她自己的成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即便这回在洛阳的所有科目都表现不佳也不会有被淘汰的危险。

更何况,江嘉霓那种人,眼高于顶,估计是不屑于用什么非常手段达到目的的吧。

上午十一点,摄制组的车进了洛外的校园,直接开到了操场。

车上的人看到先遣组已经在操场四周都架好了机器,都觉得大事不妙。

陈娜吓得腿软,捏着向晚晚的胳膊说“晚晚,她们是要干嘛?不会一上来就操练吧?”

向晚晚心里也没底“怕是躲不过去了。”

队伍集结完毕之后,大家看着远处走来一位教官。

他身材标准,身高大约在一米八左右,神情十分严肃,几乎是面无表情。

皮肤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呈现出发亮的古铜色,面部线条硬朗,英气十足。

有的人按耐不住,开始窃窃私语了……

“哎,看到没?这教官挺帅的啊。”

“你不是对苏老师那一款情有独钟么?”

“你不知道我博爱嘛?任何款的帅哥我都能欣赏。”

“长得是还可以,但是看上去不好惹啊。”

“别闹了,只要是男人,老娘就有办法撩到他。”

“小心点,别翻车了。”

“不会,我都看了,摄影机还没开呢。哼,你们瞧好吧。”

向晚晚她们的学员队伍分为两排,左右排开。

教官走到前方中点位置站定,敬了个军礼。

“大家好,我叫赵若昀。将陪伴大家度过接下来的训练时光,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赵教官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即便说的话不是什么严厉的话,可是听了还是让人有点畏惧。

当然,哪儿都有不怕死的。

“云?哪个云呀?是天上飘的云嘛?”

赵教官微微侧头,看是谁在说话,然后答道“日字旁的昀。”

“哦,小昀昀。”

“这位同学,请出列。”

赵教官目光犹如鹰隼,向晚晚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而她也像其他人一样,忍不住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个女孩,目送她出列,在队伍前捂着嘴巴笑。

“姓名?”赵教官的话掷地有声。

“你想认识我呀?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是宋小岚。山岚的岚哦,可不是兰花的兰。”

“宋岚同学,我认识你了,请你在旁边等一下。”说完,赵教官面向队列,目光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

这时候,佟导走过来说“赵教官,可以开始了吗?”

赵教官点了点头,说“可以了。”

佟导向摄影师们打了个手势,无数台机器同时开始摄录。

赵教官对着学员队列说“全体注意!每个人去操场边上拿两个沙袋绑在腿上,然后进行五公里负重跑!这个操场一圈四百米,你们需要跑十二圈半,四舍五入就是十三圈。不跑完不能吃午饭!别想着偷懒,这么多摄影机盯着呢!好,全体都有!取沙袋!”

姑娘们一边在心里咒骂教官和摄制组是活阎王,一边纷纷不情愿地取了沙袋,开始跑步。

洛阳横跨黄河中下游南北两岸,比北京热一些,如今又正值中午,自然用不了多久就会汗流浃背。

更何况,很多人不知道有这种项目穿的都是不适合长跑的牛仔裤。

但是赵教官面色如铁,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向晚晚暗自庆幸,来洛阳之前苏靖敖陪她去买了一条leon的瑜伽训练裤,今天恰好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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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逞强,还是示弱?

等大家都开始跑了,站在一旁宋小岚稍微有点慌了。

赵教官适时回头看向她。

宋小岚笑得娇柔妩媚,说“小昀昀,我是不是不用跑呀?你把我留在这儿是想跟我谈心么?”

赵教官毫不客气地说“希望你做完一百个伏地挺身,再完成五公里负重跑之后还有这么好的心情开玩笑。宋小岚!”

这最后的一嗓子声调极高,宋小岚情不自禁地答了一声“到!”

“伏地挺身一百个,计数开始!”

宋小岚此刻死的心都有了!

但是没办法,伏地挺身还是要做,五公里还是得跑。

等到宋小岚绑好沙袋,准备跑步的时候,听到赵教官跟金导说“这个宋小岚要多安排一台机器跟拍她,一定要保证一圈都不能少。”

金导说“赵教官您放心,每个学员都不止一台机器,谁都少跑不了。”

宋小岚欲哭无泪,心想,撩谁不好,非要撩这个可怕的黑面门神。

这时候大多数人已经跑了好几圈。

向晚晚体力一向不错,当初在学校,每次办舞蹈专场晚会之前,舞蹈团都会集体跑步,加强体能。要不然,每个人平均都要上大大小小七八个节目,更别说那些有独舞剧目的,根本就坚持不下来。

而江嘉霓腿长,跑步有优势,而且她性格要强,就算拼了也不可能落在向晚晚后面。

所以她们两个就这么一前一后地领跑,其他人越来越远地被甩在后面。

赵教官站在日头下监工,身姿站得笔直。

金导撑了把伞过来说“赵教官您要不歇会儿?现在这会儿镜头不拍您。”

赵教官拒绝了她的好意,只是盯着操场上跑步的女孩子们,问“那最前面的两个学员都叫什么名字?”

金导说“最快的那个叫江嘉霓,可是个学霸呢,又聪明又漂亮,家世也好,是我们这里的种子选手呢。后面那个嘛,就是向晚晚,是个小明星,不太红,不过第一期节目播出之后反响不错。正常的嘛,颜值就是高啊。不愧是混娱乐圈的,浓妆淡妆都好看,素颜更是扛打,我们也都很看好她。”

赵教官面部的线条骤然柔和下来,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说“你说这个江嘉霓聪明,我看那个向晚晚说不定更聪明。”

“何以见得啊?”金导没太明白。

赵教官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仍旧盯着操场。

向晚晚与江嘉霓始终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一直到她们跑完十三圈,向晚晚也没超过去。

江嘉霓累坏了,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

赵教官走过去说“现在不要休息,慢走几步。江嘉霓是吧?你是今天初次训练的第一名,表现不错,吃饭去吧。”

江嘉霓抬起头,费劲地说“谢谢教官,我会继续努力。”

赵教官点点头“多吃点,补充体力,期待你今后更好的表现。”

说完,他走向旁边的向晚晚。

向晚晚自顾自地在给腿部肌肉做拉伸,没察觉到有人过来,被赵教官吓了一跳。

“赵教官?”

赵教官点点头,说“累不累?”

向晚晚长吸一口气说“累死了。”

“没说实话。”赵教官上下打量着向晚晚。

“啊?”向晚晚没明白他的意思,心想,这个教官在故弄玄虚嘛?

赵教官接着说“我看你留了一手,根本没尽全力。最后半圈,江嘉霓冲刺的时候,你其实也有余力,甚至有希望能超过她,但是你没有。”

“这还要算名次吗?不是跑完就行了么?”向晚晚被他说懵了。

她这样的反应,赵若昀也懵了。

本来以为她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难道真是个心思恪纯的姑娘?或者她依旧是装作单纯的样子?

事实上,向晚晚真没想那么多。

她真的以为跑完就算了,也没想到在所有人里,她竟然算是能跑的。

至于要不要超过江嘉霓……她是不敢……

她实在想多活几天,倒也不是故意要怎么样。

看着江嘉霓得意洋洋地率先去问编导们食堂怎么走,简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洛阳花。

向晚晚的心里也轻松了一点……

说话间,陆续也有几个人跑完了。

赵若昀虽然严厉,但是毕竟都是一些女孩子,不好真的把身体累坏了,于是都一一过去问询几句。

向晚晚已经做完了拉伸,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是在这里等着陈娜跑完,二是去食堂跟江嘉霓一起吃饭……

向晚晚想到第二个选项的可能情形就后脊梁发凉,还是在这儿等会儿陈娜吧。

她伸长脖子往操场上看,寻找陈娜的踪影。

找了半天才看到她好像快累死了,汗出得比谁都多。

除了做了一百个伏地挺身才上场的宋小岚,就数陈娜最慢了。

没过多久,陈娜甚至一头栽倒在了操场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赵若昀,他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跑到陈娜身边。

宋小岚看到陈娜晕倒也跑了过来,帮忙把陈娜扶上了赵若昀的后背。

赵若昀背起陈娜就往医务室跑。

这么大的太阳,又是正午,一群温室里的花朵,不晕倒一两个的都不正常,这点赵若昀心里早有准备。

向晚晚担心陈娜也一起跑到了医务室。

反而宋小岚想偷懒被金导拦了下来,让她先忙活完自己的事儿再想着关心帮助别人。

医务室背阴,连空气都是清清凉凉的。

陈娜一被背进医务室就醒过来了。

赵若昀把她放下,气都不用多喘一下的,说“怎么样?好点了么?”

陈娜说不出话,于是就点了点头。

赵若昀一时懈怠,冲她们俩笑了一下,说“最好早点习惯,这就是你们今后的日常。”说完就走出门,跟医生说话去了。

陈娜像是被闪电击中了,话也能说了,力气也恢复了,掐着向晚晚的胳膊说“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向晚晚被她说得一头雾水“什么啊?”

“小虎牙!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好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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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随便惦记一下

向晚晚对陈娜这种晕倒了都不忘记犯花痴的行为感到十分无语……基本上仅次于宋小岚那种冒死犯花痴的行为了。

“你好啦?刚才不是话都说不出来么?”

陈娜嘴唇还有点发白,但还是咧开笑着说:“没事啦,这个笑容太治愈啦!我跟你说啊,有的人就不能经常笑,比如你看汤姆克鲁斯,好好的一个帅哥,总是笑个不停,显得人特别没有层次感。赵教官就不同啦,平时冷着一张面孔,要多铁血有多铁血,突然对你一笑,谁还能不被倾倒啊……”

向晚晚无奈地说:“这么快就迷上了?希望他等会儿让你补跑的时候,你还能对他这么有好感。”

“补跑?不会吧!”提起跑步陈娜立刻像被霜打了似的。

“说不定哦!我之前提醒过你少吃一点吧,身上长肉了跑步有负担。”向晚晚苦口婆心。

陈娜压低声音对向晚晚说:“你还不知道我吗?我这不长肉负担也重啊!这跑起来一颠一颠的,可难受了!”

陈娜边说边在自己胸附近比划,陈娜看赵若昀跟医生说完话要回来了赶紧按住她的手。

赵若昀走过来,说:“哎?看起来好多了?”

陈娜:“好点了,谢谢赵教官。”

赵若昀:“实话说是有点沉,不过没关系,在洛阳这些天肯定能瘦个十斤八斤的。”

向晚晚在一旁不禁莞尔。

陈娜还惦记着补考的事儿,心里不安定,又不敢问,生怕提醒了他。

只听赵若昀跟她说:“今天是有点突然,身体适应不了也不能怪你,既然晕了,就别再去食堂来回奔波了。就在这儿吃点病号饭,休息一下,然后再集合。不过有个问题,今天的训练还没完成。”

陈娜听到这儿,作势又要晕倒。

向晚晚赶紧伸手托住她。

“今天就算了,反正只是日常训练,不计入成绩,也不用分名次。”赵若昀说完还看了向晚晚一眼。

陈娜如蒙恩赦,差点山呼万岁。

“谢谢教官,您真是个大好人!”

“别高兴得太早,明天训练强度更大,做好心理准备。”赵若昀似乎完全不想被夸。

他转头看向向晚晚说:“你是跟我一起去食堂还是在这儿陪她吃病号饭?”

陈娜:“病号饭也能陪吃啊?”

赵若昀:“有什么不能的,跟医务室说一声,去食堂多打一份就行了。”

向晚晚:“那我在这儿陪她吧。”

“行。”赵若昀淡淡地撂下最后一个字,转身走了。

赵若昀前脚刚走,陈娜就又开始犯花痴了,拉着向晚晚说:“哎呀,我敢打保票,他冰山一样的面孔下面,一定有着火一样热的内心!”

“差不多行了……”向晚晚好无奈。

“这儿又学习又训练的,压力大又无聊,再没帅哥可以犯犯花痴,那不无聊死了……”陈娜托着腮,又恢复了媚眼如丝的劲头。

向晚晚:“可是我总觉得这个教官奇奇怪怪的。”

陈娜:“啊?有什么奇怪的?哪儿奇怪了?”

向晚晚:“从小到大军训时候遇到的教官通常普通话都不太好,说话经常听不懂。可是你看这个教官,普通话说得那么好,一点口音都没有,不像是洛阳本地人。”

陈娜笑道:“我可怎么说你呀?是说你想得多了呢?还是说你想得少呀!以前军训的教官都是学校附近的小兵豆子!咱们现在这是哪儿啊?这可是高等学府!那能一样吗?”

向晚晚:“你说得有道理,可是我还是觉得他说话怪怪的。”

陈娜伸手往她额头一点,说:“少瞎寻思啊!这我预订了!你都有苏老师了。”

向晚晚成心逗她:“你不是也有你的老张了么?”

“嘘!”陈娜伸出食指,放在丰润的唇上,说:“我就是看看,心思活泛活泛而已,仅此而已呀!”

向晚晚:“话你随便说,我也挑着信啊!”

向晚晚和陈娜在医务室吃完病号饭,匆匆赶去跟别的学员会合。

她们这次住宿的地方仍然是学生宿舍,四人间。

分宿舍的时候,陈娜多了个心眼,把本地人孟丹拉了进来。

孟丹原本的室友冯天潇也是个挺老实的姑娘。

下午,摄制组安排了空空导弹研究院的老师来给她们上课。

陈娜精神不济,听着课都快要睡着了。

向晚晚拿胳膊把她碰醒,小声说:“好好听课,晚上再睡。”

陈娜:“你们怎么还能有精神?我都要累死了,看来真的要减肥了。”

向晚晚:“你的赵教官不是说了吗?保管让你减下来十斤八斤的。”

陈娜一听赵教官来了精神,直了直脊背,往讲台上看去,又竖起耳朵听了会儿。

“唉,晚晚,咱们学这么多东西有用么?今天讲的这些,我估摸着是属于航空领域?咱们要干的事不是载人航天吗?”

向晚晚说:“航空和航天本来就不太好分家的,要不然我们学校怎么叫做中国航空航天大学呢。听说咱们国家所有的航天员都是从最优秀最资深的战斗机飞行员里面选拔的。咱们要学的东西也不止这些,天文、地理、地质、气象、大气物理、飞行力学、计算机、无线电导航、领航、火箭和航天器构造什么的都要学呢。”

陈娜:“啊?这么多啊,这你都会吗?那咱们要学开飞机吗?开飞机还挺酷的。”

向晚晚:“我也不会,以前上学的时候学得比较浅,而且都忘了,现在重新学吧。开飞机……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是要学的。”

陈娜摇摇头:“你都不会啊,唉!不过那个江嘉霓说不定都会呢。”

向晚晚点点头说:“嗯,她本来就是学这些东西的。”

陈娜:“哎?咱们这儿不是外国语学院吗?外语她总不会了吧?”

向晚晚:“想什么呢你?她从小出国留学的,英语说不定比汉语还好,会什么第二外语、第三外语也很平常。听说很多英语好的人,觉得学英语没什么挑战了都会去自学西班牙语、日语什么的呢!”

陈娜撇撇嘴,斜眼看了看依旧坐在第一排的江嘉霓。

虽然讲课的不是苏靖敖,但是江嘉霓还是认真听课、做笔记。

就像她一开始跟向晚晚说的那样,她是志在必得。

第77章 轻微的无间道

在洛阳的第一天拍摄结束,大多数人都要累哭了。

即便是平时具有网络女主播基本功——连续声情并茂讲话几个小时不会累的陈娜也没劲了,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向晚晚也想尽快回到宿舍休息一下。

此前她一直很担心编导们会不会突然下令把手机收掉,目前来说还没这个迹象,暂时可以松口气。

她不能没有手机,她惦记沈星汝,想念苏靖敖。

晚上,苏靖敖照例打来了慰问电话。

向晚晚放下整理了一半的笔记,接起电话。

苏靖敖:“今天学了什么啊?空空导弹研究院主要研究的是自动控制、无线电、精密仪器……有点难啊,你听得懂吗?需要我给你再讲讲吗?”

向晚晚想着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撒娇:“学长,有不会的可以问你吗?”

苏靖敖:“尽管问啊。”

向晚晚:“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有不会的可以吻你吗?”

苏靖敖:“哦,那也尽管吻啊。”

陈娜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说:“差不多行了啊。累一天了,到晚上还要受这种刺激……苏老师,我就是说给你听的啊!”

陈娜嗓门大得苏靖敖在电话那边听得清清楚楚。

苏靖敖笑道:“还是跟陈娜一起住?”

向晚晚:“嗯,不过这次是在学校宿舍里呢,四人间,还有两个同学一起。”

苏靖敖:“我知道。”

向晚晚:“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苏靖敖:“咳咳,可能是因为我比你痴长了几岁。”

向晚晚:“你专门为了我打听的呀?那么不放心?”

苏靖敖:“何止啊,还安排了个卧底在那边呢。”

“卧底?”向晚晚恍然大悟,左右看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难道是?”

苏靖敖:“小点声……猜到啦?赵若昀是我发小,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正好在那边工作。不过他那个人铁面无私,我就是悄悄打听一下你的状况,要是想让他照顾你可是不可能。”

向晚晚得意地说:“我也不需要呀!”

苏靖敖:“哈,我都知道了,今天第一天表现就不错嘛。”

向晚晚:“不过,你们院子里的人怎么都长得那么高啊?营养太好了吧?我觉得我上中学长个的那几年要是可以吃得饱一点说不定还能再高两厘米。”

苏靖敖:“你已经一米七零了,还想更高?嗯……不对,好像听出一丝弦外之音啊。”

向晚晚:“哼,没错!都是因为你,我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总是提心吊胆的……”

苏靖敖暗想,还是早点转移话题比较好,这个话题不以深入探讨,毕竟现在是异地,真的又把小姑奶奶惹生气了不好哄啊!

“晚晚,你刚才说你上中学的时候吃不饱是怎么回事儿?”

向晚晚知道苏靖敖的心思,但是她今天好累,也没想生气,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知道我们内蒙的人都挺高的啊,但是我长个儿晚就一直压力很大。我记得刚上初中的时候,我才一米五几,我们班级里只有一个女同学比我矮,其余的都比我高。不过,我初二一年就长了十厘米,一下子长到了一米六五。但是我初中住校啊,为了省钱常常就在食堂买个豆沙包吃一下算了。或者干脆不吃晚饭。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那段时间总是觉得腿疼。”

苏靖敖心疼坏了:“你腿疼是因为成长痛,不过那么小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让自己营养不足呢?”

向晚晚:“没办法啊,钱是有数的,我想省一点买书。那时候傻嘛,有些书总觉得好喜欢好喜欢就想长久地拥有,就攒钱去买下来。后来想通了,把书里的内容尽量记下来才是真正的拥有,所以我高中就不自己买书了,找同学借来看。我记得班级里有个女同学人特别好,我靠向她借书看,读完了三毛、张爱玲的所有作品。还有一些别的作家,还有杂志什么的。啊,当时真的是求知若渴啊!”

苏靖敖:“你没有读研真的可惜了,那么爱学习的姑娘。”

向晚晚:“我能来北京上学,还考到985重点大学已经很开心了啊!我从小身边的人都没有读过大学的,更别说研究生了,想都不敢想。我不知道如果我爸爸知道我这么出息,会不会后悔离开我们母女……”

这么多年了,这是苏靖敖第一次听向晚晚主动提起她父亲。

苏靖敖在完整而传统的家庭中长大,父亲对他来说是一种象征,也是努力的方向。因此即便他很少能从忙碌的父亲那里得到温情,他也深刻地知道父亲这个角色在他生命中不可或缺。

他有一点无法切身感受失去父亲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做才能安慰到向晚晚。

“你想找到你爸爸吗?或许我们可以想想办法。”

向晚晚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我记得妈妈生病那年,也就是我参加选秀节目出道那年,我借到了钱,拿去给妈妈治病,去医院里看她。她有段时间还算比较清醒,拉着我说,这里的护士人都很好,会主动帮她调台,给她看我的节目。她说,我现在出名了,如果爸爸还在人世一定会来找我的,让我留意着。只可惜,他一直没有出现。”

苏靖敖很想只身顺着无线电信号穿过去,立刻去到她身边。

但是他如今也只能在电话里说,认真地说:“晚晚,我也是你的亲人,你可以和我相依为命的。”

让向晚晚动容的不是那些逝去的亲人,也不是过去的事,更不是吃过的苦,而是现在触手可及的幸福。

她笑中带泪,说:“我知道,幸好我还有你。”

苏靖敖知道,正是因为有了那些人间疾苦的淬炼,他才能拥有这么好的向晚晚,温和、理性、不唯利是图,也不会非黑即白地看这个世界。

最重要的是,她比谁都懂得人的一生是怎样一段漫长而丰富的血泪和欢笑,她比谁都更珍视人与人之间的情谊。

第78章 你是微醺的上集

接下来的日子里,向晚晚基本上就是从早上到中午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下午被各种工程学知识虐得体无完肤,晚上联系一下苏靖敖回回血。

那么身在另一个古都——北京的沈星汝呢?

她被董海宁放了好几次鸽子了。

就这么一直鸽一直鸽……

鸽到最后,沈星汝快崩溃了。

她觉得必须人为地加快进度了,要不然可能来不及。

这一天,董海宁为了表示歉意,百忙之中亲自开车到沈星汝家接她出去吃饭。

当沈星汝穿着needleanthread的长裙,christianlouboutin裸色梦幻高跟鞋,一只手的四根手指伸进AlexanderMcQueen水晶手拿包的指套里,另一只手推开大门的时候,只见董海宁正坐在宾利添越里面看着她。

这是沈星汝的dreamcar啊!

沈星汝不禁在心里暗暗摔手机一百下。

如果不是家里突然出事,她可能已经提车了。

但是表面上仍然要云淡风轻,自是喜怒不形于色。

沈星汝走到副驾驶的车门前,悄悄打量了一下:V8,T,前脸黑色镀铬散热器网状格栅,双边四出排气管,惊艳夺目的大尺寸轮毂,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董海宁打开车门准备下车给沈星汝开车门,可是沈星汝并没客气,也不拿乔,自己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安安稳稳地坐好了,还自行系好了安全带。

沈星汝又在车里扫视一圈:深提琴背桉木三辐式单色真皮镶边方向盘,直沟纹座椅嵌件和车门嵌件,座席肩部钻石纹绗缝工艺,座席之上刺绣宾利徽章……完美中的完美。

“车不错。”沈星汝淡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裙子也不错。”董海宁也是有来有往。

还在专注于内饰的沈星汝情不自禁地看向后排座椅。

董海宁说:“这次为了赔罪特意带了一瓶Petrus,是你出生的年份,希望得到原谅。”

沈星汝收回目光,说:“这么好的酒,佐餐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我觉得应该净饮。”

董海宁:“话是没错,但是你不饿么?”

沈星汝笑着说:“我晚上可以不吃的,任何女孩子都有这种不需要吃晚饭的技能,更何况是为了一瓶正值适饮期的Petrus?”

董海宁:“你的意思是?”

沈星汝打开车门下了车,回身跟董海宁说:“停好车,带上你的酒。”然后走上台阶打开大门。

沈星汝家的玄关的柜子上放置了一个爱马仕的皮革置物盘。

沈星汝一进门就要把耳环、戒指通通摘掉放进去。

她在家里从来不带这种比较锐利的饰物。

“帮我关门。”沈星汝一边摘耳环一边对董海宁说。

她的身子微微侧向一边,长发如同丝绦一般飘下。

“不用换鞋么?”董海宁问。

“不用了,去地下室。”

沈星汝摘掉最后一件首饰——Tiffany的戒指,董海宁看到戒指上面有一个显眼的字母T。

董海宁:“最近这款戒指卖得很火啊,比之前卡地亚的LOVE系列还火。”

沈星汝提着裙子,正在下台阶。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因为它火才买的。”

董海宁:“那是因为什么?”

沈星汝没回话。

她拎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往地下室走。

待她打开地下室的灯,董海宁才看到地下室原来是一个酒窖,四面墙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室内居中摆放着一整套意式风格的沙发。

沙发上零散地挂放着两三件披肩,以及爱马仕毛毯。

董海宁猜想一定是因为酒类贮存的温度比较低,在这里喝酒的时候需要注意保暖。

沈星汝找了个自己平时喜欢的地方坐下了,对董海宁说:“随便坐。这里我以前很少来,都是我爸爸偶尔过来北京的时候才会进来陪他喝一杯。”

董海宁:“这些酒都是叔叔的珍藏了?”

沈星汝:“没错。”

说完话,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开瓶器说:“你来?我可没劲。”

酒过三巡,沈星汝已经感觉有点晕,她喝红酒一向不怎么行。

她听到董海宁突然说:“叔叔的事情,我刚听说了,很抱歉,我想他老人家会希望看到你振作。”

沈星汝紧紧裹着羊毛披肩,说:“谢谢。不过,我今天不想聊这么沉重的话题。”

董海宁:“那说说咱们班同学吧?”

沈星汝:“好啊,你跟他们都还有联系么?我之前写东西比较辛苦,没有什么时间走动,都生疏了。”

董海宁突然笑着说:“你现在说的这句话,还有这语气,简直就是《红楼梦》里的王熙凤。”

沈星汝:“时间不等人啊,以前你们不都说我像林黛玉么?现在已经变成王熙凤了。”

董海宁:“没错,当时班里的同学都把你和吴泽看做一对儿。哎?你还有吴泽的消息么?”

沈星汝:“没有了,毕业之后再没见过。”

董海宁:“你们都在北京读书都没见过?”

沈星汝:“没啊,骗你干嘛?”

董海宁:“听说他北大毕业之后,去了美国,现在回国创业了。你听说过福布斯三十岁以下精英榜吗?他今年上榜了。”

沈星汝语气仍是波澜不惊:“哦?是吗?那要恭喜他了。”

董海宁有点不敢相信:“同学们都以为你们上了大学之后会在一块呢。”

沈星汝摇了摇头说:“那是别人以为,我没那个意思。”

董海宁:“吴泽不错啊,怎么就没入你的法眼?”

沈星汝:“我觉得从小就比较早熟,喜欢大几岁的。当年的男孩子都太幼稚了,没什么感觉。”

董海宁:“所以你后来交往的都是稍微年长一点的了?”

沈星汝没回答,默默喝完了杯里最后一滴酒。

董海宁:“不能这么喝,太容易醉了。”

沈星汝红着脸,笑着说:“你是可惜你的酒吧?你过来。”

她起身的同时也把董海宁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指着那一墙的酒说:“你挑,你随便挑。”

董海宁:“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沈星汝已经站不太稳,后倚着沙发点点头,说:“当然,不必客气。”

第79章 你是微妙的下集

沈星汝已经驾驭不了十厘米的高跟鞋,索性脱掉了,光着脚站在地毯上。

董海宁拿了一瓶帝霖24年,问她:“好么?”

沈星汝摆摆手,说:“我选我自己的。”然后挑了来自白州蒸馏厂的三得利至精,2019年推出的第二版。

她把酒递给董海宁,自己窝在沙发里,腿上盖上毯子。

她的长裙是米色的,毛毯是米色和棕色相间的,远远看着好像连在了一起。

她看着董海宁给她倒酒,看着他白色的衬衣袖子挽起了一截,露出了手腕;看着他的嘴角一点点地弯了上去;看着他额头和发际线中间的地带渐渐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么干喝没意思,我们玩点什么吧。”沈星汝突然提议。

“好啊,你说玩什么?”董海宁从谏如流。

沈星汝不动声色地滑开沙发的暗格,取出了骰子、纸牌,说:“很简单,真心话、大冒险。纸牌和骰子任你挑选。”

董海宁下意识地扶了一下眼镜,手指匀净修长。

“我想选骰子。”

沈星汝收起纸牌,说:“骰子就更简单了,比大小。输的先喝一口,然后自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董海宁:“可以。”

沈星汝:“那我先开始?”

董海宁点点头说:“嗯,女士优先。”

沈星汝随便地摇了两下骰盅,开出了个七点。

董海宁笑着说:“你赢面很大啊。”

他多摇了几下,开的是八点。

沈星汝笑着说:“这也能输了,好吧。”

她喝了一口酒,接着说:“我选真心话。”

有了一个好开局,董海宁显然放松了一点。

他向后靠在沙发上,说:“我其实一直想知道,高中的时候,好像是高二?你有大半个学期都没有来上学,到底是为什么?”

沈星汝恍惚了一下,抬头看向他的眼睛,说:“我病了。”

董海宁:“你当时也是这么说,可是问你什么病你也不说。”

沈星汝:“你那么关心我干嘛?”

董海宁的眉眼都跟着笑了,说:“现在是我问你,可不是你问我,你刚才输了。”

沈星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那我换大冒险行了么?”

董海宁没想到她来这么一手,愣住了,缓了一下说:“当然可以。那这次我先开?”

沈星汝不置可否,一言不发。

董海宁开了一个两点。

沈星汝笑道:“成心让我就没意思了啊。”

董海宁说:“运气这种东西不就是这样么?”

沈星汝开了一个一点。

董海宁都无奈了。

沈星汝又喝了一口,说:“还是选真心话吧。”

董海宁:“我一时想不起来有什么要问的了,要不然你告诉我一个你的小秘密就算过关了,好吧?”

沈星汝放下酒杯,往后一靠,面无表情地说:“我杀过人。”

她看到董海宁的镜片之后闪现出一丝惊恐的神色,但是他很快掩饰了过去。

董海宁:“呃……这果然是个大秘密啊,不是说好小秘密就行了么?”

沈星汝突然起身,坐到他身边,从一侧看向他。

董海宁不敢看沈星汝,他明显紧张起来。

沈星汝开口说:“你刚才不是问我,高二为什么有大半个学期没来上学么?”

董海宁的眼神直盯着酒杯,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什么。

这种未知,让人心慌。

沈星汝:“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没上学是因为我杀了人。”

董海宁回身跟沈星汝说:“我觉得你好像醉了。”

沈星汝:“你不想知道你那个问题的答案了么?”

董海宁:“我不想知道了。”

他将衣袖解下来,试图系上袖口的扣子,可是他的手正在微微发抖。

沈星汝突然微笑,一只手穿过他双臂之间,另一只手从旁边捏住他的衣袖,帮他系上了,然后笑着看着他说:“你说我们俩谁醉了?”

董海宁说:“可能是我醉了,我找个代驾回去,明天早上还要上班,你早点休息。”

沈星汝眼疾手快地抢到了他的手机,放在身后,说:“还早呢,现在才八点。”

董海宁:“别闹了,快把手机给我。”

沈星汝:“听我说完就给你。”

董海宁气息一沉,看着沈星汝说:“好,你说。”

沈星汝把他的手机攥在手里,沉默了几秒钟,脸色阴晴不定。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只记得后脑被袭击。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压着我。我没有呼救,也没有出声。在他出神的时候,用皮带勒死了他。后来我才知道,这叫正当防卫,再后来,我就学了七年法学。这个答案你满意么?”

沈星汝摊开他的手掌,把手机放了上去,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董海宁:“你不能再喝了,你已经醉了。”

沈星汝巧笑嫣然,站起身,转了一圈,稳稳地立住,说:“我哪儿醉了?”

她长长的裙摆上满是精致细密的纹样,随着她一同旋转。

董海宁站起身从她手里拿下酒杯,扣着她的手腕说:“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沈星汝不依不饶,张牙舞爪地想拿回酒杯。

董海宁索性抱住她,让她不能再乱动。

他的手一寸寸掠过她的背,一边安抚,一边在她耳边说:“乖,听话。”

沈星汝的脑子瞬间爆炸。

那是多久以前了?总之是很久以前了,久到她记不清楚时间,或者是她醉到记不清楚时间。

她只是隐约回忆起,那一天很热,就像她喝多了酒感觉到浑身发热一样地热。

她看到修远电脑QQ好友列表里有个女孩备注的是“乖乖”。

她忍不住质问:“乖乖是谁?”

他笑着点开个人资料,说:“乖乖是你啊!”

她小嘴翘起好高,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说:“我不是小宝贝么?再说了,我乖么?”

他笑着说:“不乖啊,就是因为不乖,才要叫乖乖,就是希望你乖一点,不要作不要闹。”

她腰肢一拧,说:“不作不闹?那还是我吗?”

他捉住她不老实的手,一本正经地说:“要么这样,我对你更好一点,然后委屈你尽量不作不闹,行么?”

她挣脱开他的束缚,张开双臂搂住他,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说:“好,一言为定。”

他轻轻地拍了两下她的后背,轻声说:“乖,听话。”

第80章 有的事未完待续

沈星汝原本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突然环抱住董海宁的腰,指尖缓慢向上,在腰身深处的脊柱上一节一节地蜿蜒,最终找到了她最喜欢的一节,倏然停驻。

他长期健身,练得肩宽、腰细,上半身身材呈倒三角形,加上腿比较长,所以穿西装格外好看。

沈星汝的手指又急转直下,伸到他后腰的皮带附近,突然把他的衬衣从裤腰里抽了出来。

董海宁火速捉住她的手腕,说:“要不然,我们聊会儿别的?”

沈星汝就那么乖乖地被他抓着,肩背挺得笔直,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说:“好啊,你想聊什么?”

董海宁:“你刚才说你这两年都在写东西?我工作忙都还不知道呢。写的是吗?发表在哪里?我能看看吗?”

沈星汝:“当然能了。我写公众号比较多,之前每天更新,一篇一千字,基本上就是地摊文学的水平,没什么意思,混口饭吃罢了。嘛,写得少,而且好久没写了。怎么,你想当男主角吗?”

董海宁:“当男主角需要什么条件吗?”

沈星汝:“花钱啊。不过有时候,献身也行。”

就在董海宁惊讶迟疑的片刻,沈星汝的手已经从他掌心悄悄溜了出来,从他的后腰绕到他的腹肌,开始从下往上一粒一粒地解衬衫的扣子。

arani的男士衬衫,面料全部采用长纤维顶级埃及棉giza45,不仅抗皱耐穿,还有着丝绒一般光滑细腻的手感。

前中七颗扣子,沈星汝很快就解完了最后一颗。

她的手从外面的衬衫滑向里面的肌肤,从脖颈,到肩膀,再到手臂,一直到衬衫失去身体的支撑,受重力作用直线向下。

在这个过程中,董海宁的呼吸明显地由轻变重。

他微微俯下身体,轻轻地触碰她的额头、脸颊。

世界骤然异常地安静,静得能听到彼此每一次气息变换。

她直接、热烈而坦荡。

他强悍、霸道又温柔。

像诗人渴望月亮,像海洋遇到海洋。

漫漫荒原上,一只静默的捕兽夹,带着新鲜青草刚刚被割过所散发的甘洌味道,还带着爱尔兰威士忌中炸裂的百香果香气和日本威士忌中优雅、神秘的檀香气息,更有子弹皮革的硝味,近似于硫磺,暗藏着不可言说的玄机,就这样意外地,又毫无意外地捕获了命中注定的猎物。

在他最动情的时分,她甚至肆意地在他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可他不觉得窒息,也不觉得疼痛。

荒漠引来了清泉,长出藤蔓,直至散出漫天花雨。

第二天早上六点,董海宁的生物钟准时把他叫醒。

一旁的沈星汝还没醒。

但是她脸上身上都已经褪去醉酒导致的红色,光洁挺秀的小鼻子正在均匀地呼吸。

董海宁看了又看,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去浴室。

踏进浴室,他险些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

确切地说,是被自己身体上横七竖八的血痕吓到。

这姑娘怎么像传说中的情人藤一样,看着湛青碧绿的惹人喜爱,一旦被缠住就会长出黑亮的刺来,刺得人周身血肉模糊。

一定是沈星汝指甲的杰作。

他还记得她每一根纤长手指上都留了半截指甲,刷了透明的指甲油,更显得细若无骨。

随着水声哗啦啦地响起,他健美的体格影影绰绰映在浴室的毛玻璃门上。

沐浴之后,董海宁围了一条浴巾,正要向外走,却被洗漱台吸引。

他赤膊站在洗漱台前,清晰的人鱼线绕着八块腹肌迤逦直下,深入到腰间的浴巾里。

洗漱台上摆满了女孩每天要用到的化妆品、护肤品、保养品,种类繁多,不胜枚举。

但颇为奇怪的是,洗漱台的一侧混乱不堪,所有大小高低不同的瓶瓶罐罐随意摆放在一起,另一侧则是无比清洁整齐,依次按照品类、颜色、容器容量的差异码放。

董海宁越看越好奇,他忍不住凑近了那些崭新的,每一件上面都刻了tf两个字母的化妆品。

toford这个牌子他知道,不便宜,也有男士产品线。

不过他的认知里,似乎只记得这个牌子的香水和唇膏比较有名,别的似乎没怎么留意过。

看来沈星汝可能是有收集癖,集齐了这个品牌所有的产品,从唇膏、香水、眼影盘、气垫粉底液、睫毛膏、眼线笔,再到精华露、面霜,简直是应有尽有。

而且看样子好像一点都没有用过,只是作为收藏。

他悄悄打开一盒幻魅四色眼影盘,四种不同质地的眼影展露出来,果然一点都没有用过。

他又打开一盒双色塑颜膏和一盒腮红,都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心想,看来以后除了酒可以送些别的东西给她。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些东西一一放回原位,摆正,走出浴室。

卧室的角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他高大的身躯如同古希腊神邸,投影在米白色墙纸上。

无意间的一低头,头发上一滴水珠缓缓滴落,顺着喉结滚落到肌肉虬结的胸膛。

他探头望去,床上似乎已经没有沈星汝的身影。

于是他匆忙换上衣服,走出卧室,看她去了哪儿。

从三楼的卧室一直走到地下室,他才看到沈星汝。

原本他以为沈星汝肯定还是宿醉未醒的状态,怕她走路磕磕绊绊地,别再摔倒了或者碰坏了。

而且醉酒之后的第二天最容易着凉,她看上去清瘦柔弱,若是病了可怎么好。

可是眼前的沈星汝距离他自以为是的天真想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沈星汝穿戴整齐,一套fendi与fi联名款的高领拉链织带螺纹运动服将她从上到下包裹严实,丝毫不用担心着凉。

更令人震惊的是,她双手戴着医用橡胶手套,两边腕口还用橡皮筋扎紧,脸上戴着淡蓝色的医用口罩,头发整整齐齐地盘了一个发鬏在头顶,正在对着垃圾桶不知道在翻找些什么。

董海宁一时神智恍惚了,眼前的女孩真的是沈星汝,不是他医院里的同事吗?

第81章 有的人当局者迷

董海宁他潜意识里知道这时候好像不应该,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高中做化学实验的沈星汝,好像也是这样很认真的神情,拿着试剂瓶。

但是那也不是他印象中沈星汝的样子。

他记忆深处的沈星汝是那个骄傲的文学少女,每次作文都能拿到最高分,然后在老师的邀请下念一些她写的文字。

十几岁的沈星汝站在靠窗的位置,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着,皮肤清澈稚嫩得要命,甚至可以看得到她后颈细微的寒毛。

董海宁甚至回忆起他第一次对沈星汝这三个字产生深刻印象是在高一那年第一次月考后不久。

那时成绩刚出来,语文老师拿着一大摞试卷复印件走进教室,一人发了一张。

他看到试卷上面的名字沈星汝。

语文老师说,咱们班的沈同学作文得了最高分,而且是全年级语文老师公认的佳作美文,所以印了一千份,全年级的人一人一份,学习交流一下。

他问旁边的同学,哪个是沈星汝来着?

他同桌指了指侧后方向,说,那个脸蛋儿特白的就是,哎,傲着呢,平时也不爱理人的,听说她爸爸就是沈氏集团的董事长。

沈星汝正在抿着嘴巴,低头写字,后脑勺上马尾辫高高地束起。

由于低着头的缘故,他看不到她眼镜后面的眼睛,只看到纤长的睫毛垂着,白净稚嫩的鼻梁上有轻微的眼镜压痕。

董海宁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了看沈星汝,自言自语“富家女?还爱玩深沉?这么有意思?”

地下室着实有点冷,董海宁一边系上衬衫扣子,一边轻手轻脚地向前走。

那桌上是什么?

他凝神一看——整齐的透明密封口塑胶袋,均是正方形,约有手掌大小。

最上面的那一袋里是齐齐剪断的指甲,上面还刷着透明的指甲油。

此时,沈星汝也已经发现了他,但并没有理会他。

他远远看到她从垃圾桶里拿出一个橡胶制品,扎了口,放进袋子里密封好,再连同桌上所有的密封口塑胶袋一同装进一个黑色的皮箱中,上锁,再将密码拨乱。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董海宁还没有笨到认不出那个橡胶制品就是他昨天晚上用过的……

但是他被眼前这一切的景象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站在原地。

沈星汝摘掉手套和口罩,把它们扔进垃圾桶,面无表情地对董海宁说“你洗澡的时间比我预计的慢了一点。”

董海宁脸部肌肉出现了轻微的僵直形态,他表情扭曲怪异地开口说“你起床的时间也比我预计的早了一点。”

沈星汝微笑了一下,坐在沙发上,依旧是她平时最喜欢的那个位置,然后解开绑住头发的皮筋,依然扔进垃圾桶。

那微笑让董海宁不寒而栗。

他嘴角微微颤抖,说“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星汝和昨天晚上一样,对他说了一句“随便坐。”

董海宁系上最上面的那一颗,也是最后一颗衬衫扣子,坐在沈星汝对面。

沈星汝“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洗澡的时间比我预计的慢了一点?”

董海宁“我看到你的洗漱台上的东西很有趣就多看了几眼。”

沈星汝毫不意外,似乎已经猜到了。

她点点头说“我们高中的时候一起上过很多堂英语课,你记不记得我的英文名叫什么?”

董海宁“记得,fiona,有美丽而洁白的寓意,也李尔王女儿的名字。”

沈星汝“后来她幻化成一只天鹅,在千百年间,漫长的时光里,游荡于爱尔兰的山川湖泊之中。f就是fiona,也就是代表我。”

董海宁恍然大悟,沈星汝在向他解释洗手台上成套的toford的由来。

沈星汝并不是因为这个品牌有名或者好用才买来收藏,而是因为tf的f代表她。

想到这里,董海宁突然又想到昨天看到沈星汝摘下一个tiffanyt系列的戒指,螺旋设计的指环,最上面是一个硕大的字母t。

董海宁“所以,t代表另外一个人?”

沈星汝“没错,theodore,上帝的礼物。”

董海宁由衷地感觉到冷,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嘴唇上的血液流动渐渐放缓,而颜色也越来越发紫。

董海宁“他是?”

沈星汝“一个快要死了的人,修远。”

董海宁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修远这个名字。

他也还记得他的样子,高高瘦瘦,长得很精神,却总是一身疲惫地赶来医院。

董海宁“他?”

沈星汝忍不住接话“有老婆,我知道。他老婆死了,我也知道。”

董海宁“那你是他的秘密情人?”

沈星汝“随你怎么说。这些都不重要。”

董海宁“那什么才重要?”

沈星汝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平日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已经失去了曾经的神采。

“你,你才重要。”

董海宁“我?”

沈星汝“是的,你是这个案子的重要专家证人,你证明死者当时并没有行为能力,不可能自行拔管。但是事实上,你是她的医生,她当时什么状态只有你知道。你说她有,她就有。你说她没有,她就没有。如果是她自己一时想不开……也很正常啊。我见过她,很要面子也很爱美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自己容颜残损,失去意识和行动能力,常年躺在病床上成为一个废人?一时想不开很正常,你说呢?这样一来,没有人需要为这件事负责任,不管是你们医院的那个医疗官司,还是别的什么事儿,都可以尽数消弭,不是皆大欢喜吗?”

董海宁看了看沈星汝,又看了看她身边那个黑色提包,什么都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沈星汝笑得瘆人,她说“我在威胁你,利用你。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别无选择。”

董海宁“不是的,你本身就是学法律的,你应该知道,你所能做的就是给他请个好律师,最好能劝他尽快认罪,从他平时行为良好,又有不错的学历、体面的工作角度去辩,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第82章 谁的一见钟情不刻骨铭心

沈星汝伸手拿过黑色提包,说:“这些不用你管。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最好接受我的提议,不然的话……”

董海宁:“不然?不然怎么样?”

沈星汝:“不然,我就报警。”

董海宁:“报警?”

沈星汝:“对,现在这些证据足够让你入罪了。还有你身上的咬痕、抓痕,这都是我挣扎过反抗过的证据。齿痕可以跟我的牙齿做模型比对,我的指甲里也肯定残留着你的皮屑。如果你不懂,那么我向你普及一下法律,这个罪名保护的是妇女的自由意志。你不要以为大半夜的跟我在家喝酒就没有犯罪嫌疑,在任何时间、地点,进行到任何一步,女方只要表达了不情愿,那就是强迫。别说这么多证据,就算是没什么证据,法律实践中也有很多案例最后得到罪名成立的结果。而且为了防止此时此刻的你录音自证清白,我事先拿走了你的手机。”

董海宁:“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在你的计划之中么?”

沈星汝:“你是意外之喜。”

董海宁:“怪不得你在微信上冷若冰霜,一见面又那么热情,我以为你想玩点反差,没想到你是不想留下痕迹。”

沈星汝赞许地点点头,说:“看来你明白了。那么怎么说?接受我的提议?”

知晓了一切的董海宁突然放松了下来,如果一切都是可预见的,那便不像未知那么令人担忧恐惧了。

董海宁靠在沙发上,气息稳定,语音低沉:“你能先给我讲讲他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帮一个杀人犯呢?可以说是机关算尽,而且自我牺牲很大啊。”

沈星汝眉峰一蹙,说:“我又要忍不住纠正你了。他只是有嫌疑,而已。法律都还没有裁决他是否杀了人。”

董海宁:“好,算我失言。那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没有杀人?”

沈星汝:“实话实说,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杀了人。可是我知道我必须要救他,我不能让他死。”

董海宁突然提高了声调,说:“沈星汝!你也是受过法学教育的人,你听一听你自己说的话,你不觉得可怕吗?”

沈星汝:“你懂什么?自古以来,亲亲得相首匿就是被允许的。现代刑事诉讼法里也有亲属特权、夫妻特权,特定身份的人隐匿包庇都不算是犯罪。”

董海宁嘴角抽动,冷笑一下,说:“特定身份的人……你是什么身份?”

沈星汝知道他故意想要触怒她,但仍是忍不住怒火攻心。

董海宁看出她表情细微的变化,继续说:“我真的很想知道,很好奇,你在这个事情中是什么样的角色?一个入赘于城中名流之家的男人,在与自己的名媛妻子七年之痒之余,暗中包养的小情人?”

沈星汝的胸口剧烈起伏,恨恨地看着他。

董海宁:“怪不得你父亲破产之后,你还能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原来是有金主。噢,我想起来了,听说她老婆死之前把名下所有财产都留给他了。怎么?你把他救出来,准备拿着那些沾血的钱双宿双栖,逍遥法外?对外还是可以维持你的白富美人设不崩塌,怪不得你肯下这么大的本钱。”

沈星汝实在受不了了,她暴跳如雷,冲过去想打他,却被他一把抓住,压在身下。

董海宁凑近她的脸,说:“你不是说我强迫你么?我不能白白地让你冤枉了,我现在就强迫你一次怎么样?”

他突然狠狠地用力吻下去,他感觉到她的嘴唇发烫,火一样灼热。

她是发烧了么?

就在他走神的瞬间,他的嘴唇被咬了一口。

鲜血急不可耐地涌了出来,顺着他的下颌滴到她脸上。

这一口,咬得可不轻啊。

稳准狠,一点都没有惜力。

他立即松开她,站起身来,说:“别紧张,就是逗逗你。我今天可没时间,还要上班呢。我跟杀人犯可不一样,我干的是救死扶伤的活儿。”

董海宁在沙发附近转了一圈,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和西服外套,转身向外走。

“我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他了,我觉得我们是一见钟情,我们也不是你说的那样。”沈星汝突然在他身后说。

董海宁一只手把手机放进兜里,另一只手拎着西服外套,转过身。

沈星汝坐在沙发上,满脸泪痕,像一只失亲的小猫,那么软糯,又孤独无依,以至于董海宁差点忘记自己刚才结结实实地被她咬了一口,现在血还没止住。

董海宁说:“能够理解,一见钟情的确刻骨铭心。”

沈星汝:“我们也早就没有关系了。可是你让我怎么办?看着他去死吗?”

董海宁的语气和缓了下来,说:“我说过了,你是学法律的,想问题怎么能还这么偏激?他是否有罪,法律会给出公正的裁决。”

沈星汝:“我相信法律的公正,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国的错案率是多少?乍看起来错案率很低,但是若是落在个别人的身上,那就是难以挽回的啊!你听没听过我们内蒙的呼格吉勒图冤杀案?那个男孩子被执行死刑的时候才16岁啊!这个概率不能落在他身上。就算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我也需要他活着,好好活着……”

董海宁:“你舍不得他被冤枉,就想冤枉我?”

沈星汝:“没有,我只是想威胁你……”

董海宁走近她,伸手摸了摸她刚刚被他弄乱的头发。

手指顺着发丝滑到她的脸颊,又骤然收住。

他把西装穿在身上,没有系扣子,随后蹲下身来,抬头看着她。

沈星汝没有回避,与他四目相对。

此时此刻的她有一种身处穷途末路的破碎的美感。

但她还是沈星汝,脆弱中都有几分凌厉,让他分不清哪一刻的她才是真的。

他甚至想,要不要穿越这些谎言去拥抱她,却怕一切又都是幻象。

生活就是如此破碎,拼不成一面镜子,照不出彼此本来的样子。

董海宁仰望着她说:“如果你对我能够像对他一样,那么为你坐牢,我心甘情愿。不过,即便你现在利用我、威胁我,我为你坐牢也心甘情愿。所以,你想报警就报吧。”

第83章 谁能任性不认命

董海宁说完,站起身,又揉了一下她头顶的头发,转身走向楼梯。

他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触碰到她肌肤的那些瞬间,他分明能够感受到她的渴望,他仿佛看到过荒漠中的漫天花雨,可是醒来才知道一切只不过是海市蜃楼。

一个人的演技可以好到这种程度吗?

他不知道,也不忍心细想。

沈星汝追过去,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说:“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真的会报警的。”

董海宁回过头来,说:“我不会做伪证的,也从来都不接受威胁,更不会为了这么个人去做违背自己良心和职业操守的事情。你不用浪费时间和心思在我身上了。”

沈星汝:“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

董海宁:“想跟我做利益交换?同样不可能。”

他说完,本来打算立刻走上楼梯,可是他犹豫了半分钟,说:“我想知道,昨天晚上,你跟我说的那件事是真的么?就是……我问你为什么有大半个学期没有来上学……”

沈星汝的脸上还粘着咬破他嘴唇时流的血,眼中噙着泪。

“真的。”

董海宁仰着头,叹了口气,说:“那你还用这种方式帮他?”

沈星汝没有说话。

董海宁:“《一代宗师》里有一句话:老猿挂印,关隘不在挂印,在回头。你回头吧。”

沈星汝固执地摇了摇头。

董海宁无奈地笑了一下,满是疲惫的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就像高中的时候,我给你讲数学题,你说你听懂了,可我知道你根本没听懂。”

沈星汝说:“那是因为那天你重感冒,身体不舒服,我说听懂了是想让你早点回去休息。”

董海宁看着她说:“如果青春有张不老的脸,但愿她永远不被改变。”

沈星汝站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远,不久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她抹了一把自己脸,无意间让血泪混合在一起。

地下室的灯光暗淡下去,沈星汝拎着那个黑色的皮箱,顺着楼梯走到书房。

她又开始一遍遍地翻阅案卷。

“这个死局我们绝对可以走出去。”不知道她是对自己说,还是对身陷囹圄的修远说。

沈星汝从来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从来都不是。

小的时候总是被偏爱,个性里的娇蛮、傲慢也就成了天然具有合法性的存在。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无法无天的她也明白了什么叫浪费与虚耗。

心里那一点甜蜜真挚的情意啊,到底还是错付给了不值得的人。

但爱也许正因此而流通于世吧,这是深情与薄情的相对论。

太阳渐渐高升,秋高气爽。

即便是秋天的尾巴仍然舒适惬意,抬头只见一眼望不到边儿的碧空白云。

微信提示音响了好几声,沈星汝都无暇顾及。

一直到快要中午,她出现了一点低血糖的症状:头晕,出虚汗。

她这才想起来,昨天的晚饭就没有吃,今天早饭、午饭都还没吃。

在微波炉旁边看它运转的间隙,沈星汝才想起来看手机。

都是向晚晚发来的微信。

“早上好呀,又是新的一天啦!今天有没有好好吃早饭呢?我这几天累死了!不吃饭根本撑不住!不过我摸索出一个好办法,不会长肉呀,就是早上碳水化合物为主,中午蛋白质为主,晚上吃蔬菜。食堂的包子好好吃呀!”

“亲爱的在忙什么啊?我刚刚跑完十公里越野,一点儿劲都没有了。教官好变态,还在我们的背包里放两块砖头。”

“快中午了啊,吃没吃饭呢?要记得按时吃饭啊!”

沈星汝早已经习惯了向晚晚督促她好好吃饭的信息。

向晚晚说她不能再瘦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可是个持久战。

沈星汝深以为然,所以即便一早就经历了巨大的情感起伏,她也决定吃点东西。

她回复向晚晚:“放心吧,中午打算吃番茄牛腩。”

向晚晚不可能放心的,沈星汝是什么心理素质?说瞎话面不改色心不跳。

当年上刑法课,老师讲到南京有个杀人分尸的案子,死者被残忍地切成几千片,分装在很多个塑料袋里。

向晚晚啧啧称奇,心想,这得是什么样的心理素质?一般人切着切着还不得吐了啊,怎么能坚持切完呢?

当时她就觉得这种超凡的心理素质,她身边的人里也就曾经立志当法医的沈星汝才具备了。

不过法医的工作太累太苦,实在不适合她。

向晚晚又发了一条微信给沈星汝:“番茄牛腩?听起来不错啊!拍张照片给我看看啊。”

沈星汝无奈了,向晚晚这种行径简直堪比中学老师,天天看着你作业写了吗,公式、课文都背了吗?

她耳边甚至回响起中学老师的声音:“你们这些人,学习不好都是有原因的!”

当然,她突然暴瘦也都是有原因的。

沈星汝等微波炉工作完,给向晚晚拍了一张即热即食的番茄牛腩的照片。

向晚晚看到餐具的确是沈星汝家的餐具,背景也是沈星汝家,这才放下心来。

陈娜看着向晚晚不吃饭,只顾着看手机,碰了一下她的胳膊,说:“乐什么呢?快点吃!吃完赶紧回宿舍,我这身子骨都要散架子了,你晚了我可不等你啊!”

向晚晚这才收起手机开始认真吃饭。

排队走出食堂的时候,向晚晚站在陈娜身后,看她的腰身好像比之前纤薄了许多,不禁打趣她说:“你别喊累了,看看这腰,效果很明显嘛!”

陈娜有气无力的说:“快别提了,我真的瘦惨了。我的天啊,真难以想象这么下去我回去还能开直播吗……”

向晚晚笑着说:“你可以转型呀,别一天到晚想着打擦边球了。”

陈娜:“转型?哪那么容易?再说,我自己其实还挺喜欢原来的身材的。”

向晚晚:“之前体脂率稍微有点高,现在更健康嘛!”

陈娜白了她一眼,垂头丧气地说:“现在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唉,要是我们家老张另结新欢,我损失可就大了。”

第84章 过去还都过得去

向晚晚和陈娜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陈娜特别享受那种回头率特别高的感觉。

她年少的时候就喜欢张总那样成熟多金的男士,带她领略不一样的风景。

她总是觉得,只要年纪比她爸爸小就行了。

实在比她爸爸年长,若是待她实在是好,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是如今她也算不得多年轻了,反而瞧着这满院子年轻懵懂、充满生机活力的小男孩都特别可爱。

莽莽撞撞的样子也可爱。

人老了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会变得特别惜命,心里也越来越多盘算。

张总牙疼都恨不得飞到美国去看。

哪像这些毛头小伙子呀,打篮球磕得头破血流的都是一笑而过,好像随时都能说“二十年过后又是一条好汉!”

陈娜看得出神,差点没听到向晚晚跟她说的话:“别闹了,你要是怕你家老张另结新欢还能到这儿来?还不一天到晚在家里呆着守护着那一亩三分地呀?”

陈娜迅速回过神来,说:“这话倒也没错,总要靠自己嘛,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向晚晚掐了一下自己的腰,说:“别说你瘦了,再这么跑下去,我腹肌都要练出来了。”

陈娜哀怨地道:“啊!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向晚晚突然伸手打了一下陈娜的小翘臀,说:“等到这儿都瘦下去的时候!”

陈娜一边笑一边追着她打:“你又占我便宜!看我不摸回来!你别跑,你往哪儿跑?”

向晚晚慌不择路,但她体态轻盈,正要撞到人的时候,灵活地一闪,躲过了。

陈娜于是就由于惯性跟人家撞了个满怀。

陈娜感觉到自己撞到了一面墙,疼得要命!

“你们两个能不能有点规矩?这是什么地方?两人成行,三人成列,你们看看四周谁像你们一样放肆?”

向晚晚和陈娜的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立即噤若寒蝉,这个低沉威严的声音莫不就是赵若昀?!

她们二人抬头一看,赵若昀穿着整套的制服,肩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腰间系着宽宽的犀牛皮皮带,笔直的同色细羊毛长裤,裤缝直的如同拿皮尺量过。

陈娜悄悄地咽了一下口水,原来是赵教官,这个体脂率一定很低啊,撞得疼死了。

但是她看着他不怒自威的铁青色的脸庞,想起他那些整治人的手段,她的求生意志迫使她反应得比向晚晚还快,立刻站直敬礼,喊了一声:“赵教官好!”

向晚晚见状想笑又不敢笑,依样敬了个礼。

赵若昀看起来气还没消,说:“你们俩怎么回事儿?闲的?”

陈娜:“对不起,赵教官,我一时没留神儿……没撞疼您吧?”

陈娜心里默默地想,怎么会疼呢?我这么软……

赵若昀:“我刚说你这几天表现不错,能跟上大家的进度了,你就来这么一出?精力过剩的话,明天我单独给你开个小灶啊?”

陈娜摆摆手,说:“这就不用了,谢谢教官……”

赵若昀似乎对这个摆手的动作很不满,训斥道:“站好了!让你动了吗?”

陈娜赶紧站好,手指紧贴着裤线。

赵若昀暂时放过了陈娜,走到向晚晚身边,说:“我看精力旺盛的是你,一天到晚扮猪吃老虎,训练不使全力,把力气用在打闹上是不是?你是来干嘛的?忘了?还有心情打闹?”

向晚晚感觉到自己后脊梁已经开始出汗了,连忙说:“赵教官,对不起,以后不敢了。”

赵若昀:“你们俩,明天十公里负重障碍跑之后不要走,我等着你们!”

“是!”向晚晚和陈娜异口同声,心里也是同样地肝肠寸断……

直到赵若昀迈着大长腿走远了,向晚晚和陈娜才松泛下来。

陈娜按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天啊!疼死我了!”

向晚晚:“啊?撞疼了?让我看看撞哪儿了?”

陈娜:“哎?看什么看?找打呢?你这个人怎么越来越皮了?刚认识你的时候唯唯诺诺的,大气儿都不敢出,怎么这些日子变化这么大?是不是粉丝越来越多,有底气了?还是因为有苏老师给你撑腰壮胆了啊?”

向晚晚:“我是关心你嘛,不需要就算了。”

陈娜:“都是你害的,明天要加训了,你说怎么办吧?”

向晚晚也头痛呢,这个赵若昀真是阎王脾气,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大不了我明天跟赵教官说,我一个人做两份儿吧,你那身子骨儿,别再晕倒了。”

陈娜欣喜若狂地说:“晚晚,你这么仗义啊?哇,我太开心了!”

向晚晚心里想,就是一件小事嘛,不至于太小题大做,把她往死里练吧?要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好跟苏靖敖交代不是?

不过,至此之后大半天,向晚晚都心情复杂……

当天下午是英语课,向晚晚一直在为明天的事情担忧,基本上没听老师讲了些什么。

快下课的时候,英语老师突然说要来个随堂小测验,计入总成绩。

陈娜先慌了,拉着向晚晚的胳膊肘儿说:“晚晚,你一会儿可得借我抄一下,我啥都不会啊!”

向晚晚有点无奈地说:“你不也是211重点大学毕业的吗?工学没学过,英语也不会?你啥专业的?”

陈娜委屈巴巴地说:“国际贸易啊……”

向晚晚:“你学国贸的不会英语?”

陈娜:“我上大学之后就没有学过习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谈恋爱了,考试都是男同学主动给我抄的……高中学的英语都忘了嘛!”

向晚晚:“你可真行!等会儿看情况吧,作弊被抓到你可知道是什么结果。”

陈娜:“可是我排名本来就不算高,万一有个闪失,这次就要被淘汰了呀!”

说话间,ppt上出现了考试题目。

都是翻译题,一则中译英,一则英译中。

向晚晚略略看了下,应该算是不太难。

陈娜在一旁小声说:“晚晚……”向晚晚:“我把字写大一些,你瞄着点儿吧。”

陈娜这一紧张,心跳加速,考完小测验感觉汗流浃背,不比训练的时候轻松。

第85章 未来等来了再决定

英语老师刚走,金导随后就进了教室的门,可她却不是来说解散的。

自从加强了体能训练,大家盼“解散”二字可是像久旱盼甘霖。

金导在讲台上站定了,照例扫视了一圈。

她看到陈娜的额发都打绺了,就说:“陈娜,你很热吗?现在天气都转凉了,你怎么还出这么多汗?”

陈娜搪塞道:“啊,那个,衣服穿多了……”

金导点了一下头,说:“很快就要考试了,大家注意身体,不要生病。另外,今天正式通知大家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们在人家学校也打扰许久了,人家也给我们提供了很多便利,所以考试之后,我们准备搞一个文艺汇演。你们今天回去想一想,明天就可以报节目了。唱歌、跳舞、乐器,甚至是相声小品、杂技评弹,都可以。你们演出节目需要什么服装道具也一起报上来,摄制组会想办法替你们解决。节目的形式嘛,可以是单人的,也可以是两个人,三个人甚至五六个人的,但是也不能一个节目太多人了,不然的话,咱们这么多漂亮姑娘,拢共就上去演两三个节目岂不是让人家笑掉大牙了?”

此时台下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宋小岚更是把手举得好高。

金导由衷地有点不想理会宋小岚,但是无奈她一直跃跃欲试,于是就说:“宋小岚,你有什么事?”

宋小岚腾地一下站起来,说:“金导,我想问赵教官演不演节目呀?”

她刚说完,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金导示意她赶快坐下,说:“你想报什么节目想好了吗?就来关心别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学校这边是一定会出节目跟我们打擂台的,你们可别丢人!当然了,会给你们排练的时间,包括彩排和演出的过程也都会全程跟拍,剪辑播出。所以啊,别掉以轻心!”

宋小岚又开始举手。

金导不耐烦地说:“又怎么啦?宋小岚,有话快说。”

宋小岚:“我们能不能跟教官合演节目啊?”

金导一手掐腰,没好气儿地说:“宋小岚,我说你没完了是吧?你们别忘了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如果一天到晚不认真训练、学习,净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那我趁早劝你把名额留给别人。宋小岚,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排名很危险啊,这次考试发挥不好就被淘汰了,你还有这个心思呢?我告诉你们,这次的大考不同以往,要考三个科目,体能、外语和航空航天基础知识。考完以后,大排名,再淘汰两个人。你们啊,好自为之吧!”

宋小岚颇为不服气地在底下小声嘟哝:“问一下都不行啊,那向晚晚还跟苏老师谈恋爱呢,怎么就没人管啊……怎么轮到我就不行了呢?”

金导没理她,继续说:“对了,文艺汇演的事儿你们也得上心,到时候表现特别突出的可以在总成绩里加分。这不仅关乎你们会不会被淘汰,还关系到咱们节目的面子。你们个别几个有特长的,都好好想想,上什么节目,回头报给我。江嘉霓、向晚晚、喻言、刘思捷你们几个听到没?”

向晚晚弱弱地“嗯”了一声。

陈娜在旁边说:“江嘉霓?怎么哪儿都有她?她有什么特长?”

向晚晚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陈娜碰了碰孟丹,小声说:“哎,你知不知道那个江嘉霓有啥特长?”

孟丹也摇了摇头说:“我只知道她腿特长。”

陈娜被她逗笑了,说:“哎?平时怎么没发现你还挺幽默。”

金导看着底下的人都开始交头接耳了,索性说:“好了,今天就散了吧,吃饭去吧。”

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大家都疲惫不堪。

食堂里,一个宿舍住着的四个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孟丹问向晚晚:“晚晚,听说你会跳舞啊?”

向晚晚:“啊,不过好久没跳了。”

孟丹:“你会跳什么舞啊?”

向晚晚:“呃……民族民间舞、古典舞都会一点。”

孟丹:“芭蕾呢?芭蕾你会不会?”

向晚晚:“没学过芭蕾。”

孟丹:“哦……”

冯天潇凑近孟丹说:“要不咱们一起报个节目吧?”

孟丹:“我啥也不会啊,愁死人了。”

冯天潇:“咱们可以写个三句半的稿子,到时候演出来就行了。”

孟丹:“啥是三句半?”

冯天潇无奈地摇头:“三句半你都不知道啊?就是四个人一个一句话,轮着说,当然了,最后一个人通常只说一个字,抖个包袱。”

孟丹:“噢,我大概明白了,可是我不会写啊。”

冯天潇:“我可以写,不过这个要是想出彩,必须融入当地的风土人情,让底下的观众有代入感,否则就没意思了。你正好就是洛阳人,咱们俩一起想呗?”

孟丹猛点头,说:“好啊好啊!这个可以有!提前说好了,你得把字儿少的让我说,我怕我记不下来忘词儿。”

冯天潇:“没问题!不过咱们还缺俩人呢。晚晚她是金导的重点关注对象,肯定要跳舞,不会跟咱们一块了。娜娜,你要不要加入?”

陈娜一甩头发,对她俩抛了个媚眼,说:“你们俩觉得我的风格适合上你们这个曲苑杂坛的节目么?”

冯天潇笑道:“抱歉抱歉,打扰了!”

孟丹好奇地说:“娜娜,那你打算表演什么节目啊?”

陈娜故弄玄虚地说:“我呀,跟晚晚一样啊,我也跳舞。”

孟丹:“你也会跳舞?你跳什么舞啊?”

陈娜双臂伸长,手伸到了孟丹脸上,从上到下黏黏糊糊地摸了一把,媚笑着说:“热舞。”

孟丹被她这么一摸,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此时听到后面有人冷冷地说了一句:“低俗!”

陈娜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立即回头,只见江嘉霓高挑的背影一掠而过。

“你这人说什么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陈娜一边说一边撸胳膊挽袖子地就要冲上去理论,被向晚晚她们拦了下来。

第86章 有时晴转多云

向晚晚死命地拽着陈娜的胳膊,不让她动,然后劝说“哎呀,你别跟她争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娜“我啥时候跟她争过?是她总找我的不痛快,我招她惹她了?”

孟丹也想当个和事佬“算了,算了,赶紧吃饭吧,吃完回去宿舍再商量。”

陈娜掰着指头开始数“你们说,这都是第几次了?怎么了?她有什么特殊的啊?怎么就这么看不起别人啊?”

向晚晚“这种事情无谓口舌之争,你要是心里不服气就好好准备节目,到时候博个满堂彩,她不就没话说了?我看啊,不管她会什么,你都赢定了啊。你想想看,这个学校里都是十七八,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荷尔蒙井喷的年纪,肯定爱看热舞啊,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这事儿正中陈娜的心事,她听了很是受用,于是点点头说“那倒也是,我就不信了,我还能什么都比不过她?”

冯天潇和孟丹也都点头表示赞许,说“没错,晚晚说得对!”

陈娜眉毛一挑,喜上心头,说“好了,不理她,咱们吃饭。”

孟丹故意岔开话题,对向晚晚说“晚晚,你打算跳什么舞啊?”

向晚晚犹豫了一下,说“我还没想好呢。不过我看电影《芳华》的时候就觉得那里面的舞蹈很美,也很适合在文艺汇演里面跳,说不定可以试试。不过我真的好久没上台了,肌肉的控制力下降得太厉害,不知道还能不能跳了。”

陈娜“别担心,不是说会给我们排练的时间嘛。”

向晚晚“但愿如此吧。”

这时候向晚晚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心思想表演节目的事儿,明天赵教官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招数折磨她们呢。

雪上加霜的是,晚上苏靖敖加班,没时间陪她煲电话粥。

向晚晚就这样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到了第二天。

早上一出宿舍大门,向晚晚的心情就非常不美丽。

这天气也太晒了吧!

头上顶着一个日头跑步的感觉可不怎么好。

简直是雪上加霜。

这次的体能训练项目是十公里障碍跑。

它的难度可以说是很高的,有效结合了长跑和跨越障碍。

在十公里的规定距离里,学员需要助跑跳上或支撑翻越水泥板墙、爬上及爬下肋木障碍、以手臂支撑前进的姿势越过双杠、跨跳前进越过v字匀坡、双臂悬垂攀缘组合云梯、跳跃梅花桩或走过独木桥的同时避免掉进水里、单脚或双脚跳过、跨过若干个小水池、匍匐钻过水泥洞或圆形沙网、利用坡面快速跑至台面或高抬腿蹬至台面,再利用扶杆滑下或利用扶梯快速移至地面等等。

完成这十公里障碍跑之后,上下肢及腰腹有关肌肉韧带、上臂二头肌、臂部三头肌、胸部伸展肌群、大腿小腿及股四头肠腓肌肉群、小臂握力、前庭器官平衡能力,以及身体柔韧性都能得到很好的锻炼。

跑完之后,突然乌云蔽日,没刚才那么晒,那么热了。

向晚晚心里想,这都是什么命啊?

刚才训练的时候要是能凉快点多好。

此时,向晚晚已经累到不想说话,陈娜更是接近崩溃。

可是当其他人都解散休息吃饭去了之后,她们还要面对铁面判官的最终审判。

向晚晚她俩强撑着身体,跟赵若昀敬了个礼,说“报到!”

赵若昀站在楼宇叠造的阴影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问“你们有事?”

向晚晚和陈娜对望了一眼……

陈娜说“赵教官,昨天中午在食堂外面,您让我们今天过来的……”

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从他脸上掠过。

向晚晚郁闷死了,白白担心这么久,这厮居然忘了?!

赵若昀说“我昨天可能心情不太好,你们别在意,吃饭去吧。”

陈娜如蒙恩赦,立刻笑逐言开,拉着向晚晚的胳膊,一边往后退一边说“谢谢赵教官,那我们走了啊!”

赵若昀想笑但是努力忍住了,只是点了点头。

走出赵若昀的视线范围,陈娜仰天长啸“啊,吓死我了!”

向晚晚“没看你怎么害怕啊,昨天晚上睡得挺好的啊。”

陈娜“怎么?又半夜睡不着觉偷瞄我活色生香的玉体了?”

向晚晚“我羡慕嫉妒恨,行了吧?”

她们二人说说笑笑迎面碰到了宋小岚。

陈娜好奇,便问道“大家都去吃饭,你怎么往回走?”

宋小岚看到向晚晚心里就不爽,脸上写着“要你管?!”,然后一句话没说就走过去了。

陈娜双手掐着腰立在路中间儿,恨恨地说“这什么世道啊?怎么谁都能给我脸色看?”

向晚晚把她拉走,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啊……”

陈娜小腰一拧,说“哼,我看啊,她肯定是回去找赵教官的。你昨天没听她说么?想着要和赵教官一起表演节目呢,这样排练啊,演出啊,就多了好多见面机会!我才不相信赵教官能看上她呢,又没多好看,性格也那么轻狂。”

向晚晚听她说别人轻狂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娜“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向晚晚轻轻咳嗽一声,说“对对,你说的都对!能别跟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儿置气了么?能好好吃饭不?”

陈娜“噢,对,我要吃饭,饿死我了。这一天天的,消耗也太大了。”

另一边,赵若昀等学员们都走完了,自己才刚要走,然后就看到宋小岚走了过来。

宋小岚开口说“赵教官,您不吃饭去?”

赵若昀“正要去,你怎么不跟她们一起去?”

宋小岚“想找您说点事儿。”

赵若昀“什么事儿说吧。”

宋小岚“听我们编导说,过几天等我们考完试要进行文艺汇演,让我们报节目。我觉得我们都是女孩子,节目演来演去也就是那些唱歌跳舞的没什么新意,挺没劲的。要是能跟教官合作,一起出个节目,那应该很有意思。您说是不是?”

第87章 有时雷阵雨

赵若昀仍然面无表情地说:“抱歉,我最近没有心情排练节目。不过文艺汇演那天我会去看的。”

宋小岚咬了下嘴唇,说:“心情不好?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赵若昀:“没什么。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努力训练,认真学习,其他的事情不归你管。”

赵若昀抬脚就要走,宋小岚不依不饶地跟在他后面。

赵若昀回头说:“别跟着我,刚才训练没累到的话,不然就在这儿再做一百个伏地挺身。”

宋小岚身子站得笔直,伸长了脖子,说:“我做两百个,你跟我一起出个节目,行么?”

赵若昀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我怎么碰上的都是犟种?

他没理会她,转身迈开大步走了。

宋小岚在他身后喊道:“说话算话啊!”

然后她也不管他看没看到,理不理她,自顾自地开始做伏地挺身。

赵若昀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食堂,可是并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

当他正要离开食堂的时候,却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大雨。

一声响雷把赵若昀惊醒,他突然想到宋小岚不会真的还在那做伏地挺身吧?

作为教官的责任感驱动他必须回去看一看。

操练场边,宋小岚不顾风雨,自己给自己报数,认认真真地在做伏地挺身。

“一百零五、一百零六、一百零七……”

赵若昀快走几步,一手抓住她后脖领的衣服,把她拎了起来,吼道:“下雨了你没看到吗?还做什么做?不赶紧避雨?”

宋小岚委屈巴巴地望着他,嘟哝了一句:“还没做够两百个呢。”

赵若昀气得七窍生烟,把她拽到屋檐下避雨。

宋小岚只穿了一件节目组发的长袖文化衫,早就湿透了,身体不停地发抖。

赵若昀心想,大事不好,上午训练强度那么大,天气又热,刚刚出了一身汗,这会儿一淋雨,肯定要病倒。

于是他解下自己的制服外套,披在宋小岚身上,说:“先去医务室,别的以后再说。”

宋小岚还是不住地抖,嘴唇青紫,说:“走不动了……”

赵若昀无奈,心里长叹一声,背起宋小岚顶风冒雨地往医务室跑。

宋小岚一言未发,默默地伏在他背上,双手举过头顶,用他的衣服给他们两个遮着雨。

医务室内,护士给宋小岚找了一身干净的病号服换上,又量了体温,已经开始发烧了。

病来如山倒。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在醒来时看到自己穿着病号服,打着吊瓶。

而赵若昀正坐在床边认真地削一只苹果。

他的手掌很厚很大,小小的苹果在他手里就像北京胡同里的大爷们盘的核桃。

他看来也的确没太做过类似的事情,皮越削越厚,苹果越来越小。

宋小岚轻轻咳了一声,说:“教官……”

赵若昀抬头看着她说:“醒啦?别动啊,手上扎着针呢。”然后低头继续削苹果。

宋小岚:“教官,几点了?”

赵若昀低着头说:“还惦记着下午的课?放心吧,我跟摄制组那边说过了,给你请了假。刚才他们派人过来看了你一下,医生说你没什么大事儿,多休息就好了。然后那人就走了。你就安心歇着吧,别想太多。”

宋小岚忍不住偷笑,说:“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一口气说那么多……那你怎么还在这儿?”

赵若昀仍旧低着头说:“我又不用上课,下午没什么事儿。”

宋小岚意味深长地“哦……”了一下。

赵若昀终于把苹果削好了,放在了她床头柜上的碗里。

宋小岚压抑着内心的狂喜,抿了抿嘴巴,说:“谢谢教官。”

赵若昀看她嘴唇已经干裂了,起身倒了一杯水,说:“喝点水吧,发烧就是容易口干。”

宋小岚:“刚才不是说不让动么?”

赵若昀把水放在床头柜上,说:“那你等会儿打完点滴自己想着喝,我就先走了。”

宋小岚起了急,赶紧叫住他:“哎,教官?”

赵若昀回头看她,问:“还有事儿?”

宋小岚稳了稳自己的气息,说:“表演节目那个事儿,行么?”

赵若昀犹豫了几秒钟,说:“我想想吧。不过,宋同学,你们这些平时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到这儿来,受这么多苦,不都是想有个好前程么?千万别浪费时间在不值得的事情上。更何况,我有女朋友了。”

宋小岚嘴里“哦”了一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看着他转身离去。

骤雨初歇。

正在去上课路上的向晚晚接到了苏靖敖的电话。

她让陈娜她们先走,然后自己一个人站在雨后清甜的空气里跟苏靖敖说话。

苏靖敖开口就问:“听说洛阳下雨了?你没淋雨吧?”

向晚晚:“没有,我很早就回宿舍了,所以还好。不过也挺悬的,这个雨下得太急了。听我们宿舍的孟丹说,洛阳很久以前是亚热带气候,经常有雷雨。对了,小时候看的那个电视剧《狄仁杰》,里面的武则天不是经常晚上被打雷吓醒么。”

苏靖敖:“你没淋到就好。天气转凉要注意加衣服,听说你们有同学都发烧了。”

感受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向晚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你听谁说的?赵教官?赵教官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啊?”

苏靖敖:“闲聊的时候提起来的。”

向晚晚:“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昨天为什么心情不好啊?昨天我和陈娜在食堂外面打闹,不巧撞到了他,他生了好大的气,还说今天训练之后要罚我们呢。可是今天又说没事了,只是因为昨天心情不好。”

苏靖敖:“他啊,他烦心事儿可多了,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件啊。”

向晚晚:“那你都告诉我呗!”

苏靖敖:“那怎么行?那是人家的隐私呢,而且他现在是你的教官,你不方便知道他太多私事。”

向晚晚好失望,说:“啊?你这么狠心,这么绝情的嘛?可是我真的想知道……”

苏靖敖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向晚晚:“你知不知道他在我们这儿多受欢迎啊,好几个女孩喜欢他呢,简直就是八卦风暴的中心。”

第88章 偶尔放过我自己

苏靖敖气息微沉,说:“晚晚,你有没有发觉你自己最近开朗了很多?”

向晚晚扑扇着大眼睛,笑着说:“那,你喜欢么?”

苏靖敖:“喜欢。我乐意看到你不像从前那样不开心了,我希望你以后的每一天都开心快乐。”

向晚晚十分认真严谨,戏虐之余还一直注意着时间,生怕耽误了上课。

“你快说嘛,等下就要上课了。”

苏靖敖:“其实主要就是他女朋友催他转业回北京,不想再这样异地了。”

向晚晚:“啊?他有女朋友了?这事儿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要不我们这儿的姑娘们就都伤心死了。不过,转业回北京有什么问题吗?他不愿意回去啊?”

苏靖敖:“他不是不愿意回北京,他是不愿意转业。但是他女朋友着急结婚,觉得这样异地下去不是事儿。但是目前来看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他自己其实也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向晚晚:“那他不想结婚么?”

苏靖敖:“怎么不想?毕竟一把年纪了,他自己不想,家里也催了。但是要他狠下心退伍转业,还是不容易的。他也不知道回到北京以后,他适合做些什么。可能面临很多不能够适应的因素。”

向晚晚突然觉得喉咙一紧,声音也变得细弱了。

“那你呢?你家里没催么?”

苏靖敖没有料到向晚晚会突然说起这件事。

自从他们这一次重逢,重新开始恋爱,他们还一直没有提到太现实,或者太久以后的事情。

至少苏靖敖觉得结婚对于他们来说,会是一件很久以后的事情,同时他也并不确定向晚晚的想法。

可是他觉得向晚晚比他小那么多,还处在青春少艾的年纪,不能太早用家庭中那些琐碎的事情把她束缚住。

她属于舞台的中心,她理应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他们之间有那么两分钟,空气凝滞。

向晚晚率先破局,说:“时间来不及啦,我要跑步去教室了,下回再说吧。”

说完没容苏靖敖反应过来,她就挂断了电话。

苏靖敖望着手机出神,心里乱作一团。

难道她是想结婚了么?

他一向觉得自己在洞悉人心方面还算有点天赋。

可是向晚晚……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在意的原因,他总觉得自己看不透她。

当初,他还在留学,偶然回国的时候认识了向晚晚。

他还记得她跟他说自己有多么向往去欧洲留学,学习国际法。

他以为可以在欧洲等着她来。

他甚至小小地畅想了一下如何带她四处游玩一番,看一下巴塞罗那市中心高迪设计的圣家堂,去罗马的纳沃纳广场像别的情侣一样投币许愿,然后接吻。

但是她就那么决绝地离开了他,也放弃了自己的理想,踏入五光十色的娱乐圈。

他们虽然曾经在同一所大学接受高等教育,但是他们的年纪、家庭背景、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都存在很大的差异。

他总觉得没有把握。

此时课堂里的向晚晚也是心猿意马,忍不住地胡思乱想。

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啦?是不是太急进啦?他会不会觉得她想要逼婚啊?问题是自己真的想结婚,想嫁给苏靖敖吗?

她从前好像的确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她从前的人生总是被命运的波澜壮阔推着往前走,她自己从来不敢有什么喜好,有什么愿望。

那只会落空,只会失望。

小时候,父亲的离去让她想了很久,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孩,而不是个男孩吗?如果是个男孩是不是爸爸就不会不要这个家?

所以她努力念书,想要证明女孩子也可以光宗耀祖的。

后来的大学,甚至北京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学到了罗马法,知道了好多从前想象不到的东西。

她曾经想得到更多,曾经奢望得到更多。

可是妈妈的急病让一切化为泡影。

从此,她成为了一个在泥淖里拼命挣扎的人,额头上写了个勇字。

她再没想过还能安定下来,静静地过好每一天。

就在向晚晚神游的时候,陈娜碰了一下她的胳膊,说:“你想什么呢?不好好上课。”

向晚晚小声说:“没什么啊,听着呢。”

陈娜不屑地说:“蒙谁呢?眼睛都直了。”

向晚晚再次否认:“没有哇,听课吧。”

陈娜:“别是发烧了吧?感觉下午突然温度就降了不少,教室里也有点冷,你冷不冷?”

向晚晚:“我还好,你呢?”

陈娜:“我没事。哎,你听说了么?宋小岚淋了雨,是赵教官背她去医务室的。气死我了!赵教官怎么还背别人呢?!”

向晚晚:“就算他不背宋小岚,你也不可能是他唯一背过的女孩吧?清醒一点。”

陈娜不服气地撇撇嘴,但是也没想出什么适合反驳的话,只能暂时算了。

向晚晚不禁心想,沈星汝现在在做什么呢?好想问问她的意见。

此时此刻的沈星汝正在国贸的一家律师事务所里,跟秦牧见面。

秦牧对沈星汝说:“这个案子据说很快就会提交给检察院了。不知道检察院会不会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如果不退侦的话,收案没两个月就要正式提起公诉了。大概是这样,你心里得有数。”

沈星汝点点头。

秦牧接着说:“目前来看,我没找到什么特别大的突破点。他有作案动机,有作案时间,人证物证俱全,情形还是很不利。我请教了一些专门打这类案子的资深律师,还有刑法学的学者,他们都觉得非要做无罪辩护的话,胜算不大。而且现在我面临的困境是他非常不配合,至今没有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在氧气面罩等物品上留下指纹。他想等你考过了司法考试,正式拿到律师证之后请你做他的辩护律师,他想等到那时跟你见面。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要不然你以我助理的身份跟我去见见他?劝他配合一点或者承认过失杀人。”

第89章 偶尔难免还想你

沈星汝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抱紧双臂,说:“我不想见他。我不想看见他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想。”

秦牧:“那为他辩护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他很坚持。”

沈星汝:“你告诉他别再做梦了,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条件根本就不允许。”

秦牧:“那倒也不是。我仔细算了一下,公安机关从立案到移送检察院是两个月,检察院收案到起诉最长时间是六个半月,包含两次退侦三次延长,但是通常用不了这么久。不过到法院那边一切就难说了,现在法院人手越来越不足,排案排不开。这种涉及到人命的大案要开多少次庭谁也说不准,我之前做的案子有的几年都没判下来。就算是我们按一般情况来说,一审三到六个月,二审怎么也要两个月,最高院死刑核准还需要两个月吧……”

秦牧说到这里自觉不妥,连忙改口:“就算到二审吧,其实时间差不多是够的。而且这种案子中间变数很大,说不定就延期了,那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

沈星汝叹了口气,说:“我对我自己没信心。我觉得我考不过。”

秦牧:“别这样说,我们律所里好多律师都不是法学专业出身,想当律师就自己报班去学,然后考过了司法考试。你是科班出身,还是研究生,比他们基础好多了。”

沈星汝:“可是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要记的知识点太多了,我感觉自己脑子也没有小时候好用了,经常感觉心力不足。”

秦牧听出了一点端倪,劝慰道:“你已经开始复习了?放心,你肯定没问题的。我们当时司考的时候,说是准备了小半年,其实就是考前的那个暑假复习了俩月。”

考前的那个暑假……

不提还好,提起这个事儿,沈星汝就想起当年的种种。

这根刺儿埋进血肉里这么久了,拔出来要命,任它存在,却是每碰一下也还疼得要命。

旧日恋曲是很容易重温的,因为太熟悉了,容易沉浸,容易代入。

每一个音符,都记得在哪里。

可是旧日的伤痛,也忘不了。

看见那个人,或者有人提起与他有关的一切,都仿佛会再次打回十八层地狱,再受一遍当初的种种酷刑。

有些没有心肝的男的会觉得,想那么多干什么呢?从现在开始好好在一起不就好了吗?

不是啊,他离开之后的每一天,过得如何痛苦都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那些日子又算什么呢?

恨他欺骗、恨他背叛、恨他离去,那恨有时比爱更甚。

两者搅和在一起,不分你我,拆也拆不开。

在众多法学理论中,有一则名为毒树之果。

就是说如果调查过程中,取得证据的手段有瑕疵甚至是采用过非法手段,那么收集到的证据就不可信,在随后的诉讼审理过程中就不会被采纳。

当初米国非常有名的辛普森杀妻案,辛普森的辩护律师就是利用这个原则质疑办案警员取得证据的手段有瑕疵,从而使得重要的证据没有被法庭所采纳。

沈星汝觉得,她跟修远之间的感情就是毒树之果。

她相信他爱她,最爱她,甚至只爱她。

但是建立在欺骗和背叛上的感情,就像是毒树上结出的果子,摧枯拉朽一般瓦解了她对这个世界的信任,也让她始终迈不过去心里那个坎。

沈星汝突然觉得好累,她只能起身告辞。

秦牧觉得她脸色不太好,提出来开车送她回去,被她婉言谢绝。

沈星汝还不想回家,她得去喝上一杯。

连日来,她又看案卷,又要复习,点灯熬油,昼夜颠倒。

白天犯困,晚上失眠,不喝点的话,今天晚上的睡眠又成问题。

她可不想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无法入睡,任凭痛苦的记忆一遍一遍地将她凌迟。

沈星汝早做好了打算,今天出门前就想着不能清醒着回去。

她没有开车,而是改为搭乘地铁去找秦牧。

14号线东段,贯穿朝阳区南北。

她好久都没有坐过地铁了,印象中好像也就大学的时候跟同学们一起出游才搭乘过那么一两次。

不过,真的觉得好方便啊,不是上下班高峰期的时候,人不多,还有座位。

沈星汝觉得以后节省油钱,多尝试一下公共交通也不错。

节衣缩食的日子必须过起来了啊。

但是走出秦牧律所所在的大楼,沈星汝立刻觉得没力气了。

回程要不就不坐地铁了吧?凡事循序渐进比较好。

她叫了个网约车,很快驶向东三环,拐进工体北路,到了三里屯的地界。

沈星汝来到Janes+hooch,也懒得看酒单上那些复杂的名字,随便指了一款。

目的就是要让大脑放空,把那些白天忘不掉的,逃不开的人和事都清一清。

清空了,人就澄明了,就能睡着了。

沈星汝慢慢喝,慢慢发呆,在保持理智和执意买醉之间寻找着微妙的平衡点。

在自觉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沈星汝适时起身,再不恋战,又叫了个车回家。

夜晚的北京经常起风。

沈星汝今天出门穿的是DIOR亚麻刺绣及膝连衣裙和白色马丁靴,所以也顺便带了一件米色风衣。

下车之前,她先把风衣披上身。

如此警惕感冒,看来的确没喝多。

回到家,沈星汝刚把手袋和外套扔到一边,正打算解裙子背面的拉链,就听到门铃声骤然响起。

她回身走向可视对讲电话,看到董海宁站在门外。

他离门很近,沈星汝甚至可以看到他领带上的绣字,然后认出来是刚出货的那款“BLUEJACQUARDDIORSILKTIE”。

他整个人都呈现出很毛躁的样子,头发被风吹得很乱,西装扣子散开着,领带也快被他扯下来。

脸色虽然如常,但是在衬衣从上开始数第二颗扣子旁边,还是能看到虾红色的皮肤。

沈星汝站在原地,看着方寸屏幕里出现的那个人。

她想象得到他此时此刻的动作,一定是一只手撑着门,一只手不停地去按门铃。

屋里没有一丝声音,静得快要把他逼疯。

第90章 还残留一点余地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一刻钟,沈星汝起身向前,打开了门。

门外的风骤然吹了进来,她的长发掩住半边的脸。

董海宁一句话也没说,从她身边经过,走了进去,把鞋子甩在门口,然后穿着袜子径直进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沈星汝关上门,打开灯,走到沙发后面,看着他。

董海宁扫视了一圈,上一次来竟然都没顾得上进客厅看看。

沈星汝家的客厅采用经典轴线、明亮的空间色调搭配淡雅的金属几何线条与时尚的陈设软装,有点法式风情和轻奢主义空间格调。

“你想通了?”沈星汝双手抱臂,开口说道。

“想通什么?”董海宁没有看他,只是盯着两层楼高的棚顶吊下来的灯。

轻盈的不规则几何吊灯艺术感十足,点线穿插的立体形态与背景墙艺术装置折叠的边缘打破了灰色基调的平面视角,弥漫出灵动的感觉。

沈星汝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说“帮我。”

董海宁摇摇头,说“我不会背弃医生的职业操守的。”

沈星汝“那你来干什么?”

董海宁的目光终于从吊灯上落下来,落在沈星汝脸上。

她神情淡漠,肌肤如雪,白净得甚至隐约看得见脖子上青色的血管。

小巧的下巴似乎一用力就能捏碎。

董海宁克制了一下,说“没等到警察来抓我,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沈星汝“半夜三更,喝得醉醺醺的,来按我家门铃,果然是怕警察来得不够快。”

董海宁“错了,一夜分为五更,三更是午夜十二点,现在顶多是二更。”

沈星汝“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区别。”

董海宁“那你觉得什么有区别?”

沈星汝站起身,向楼梯的方向移动了两步,说“你没什么事赶紧走吧,我要休息了。”

董海宁没说话,看着她上了楼。

沈星汝锁上房门,照例沐浴、洗漱,换上睡衣,擦上护肤品,放好音乐,准备入睡。

可是此时酒劲都已经过了,她完全睡不着。

挣扎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决定放弃了,下楼看看董海宁到底走没走。

沈星汝披上一件睡袍,打开楼梯的灯,缓缓下行。

客厅的灯还亮着,寂静无声。

董海宁已经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手机、钱包、钥匙一一整齐摆放在茶几上。

沈星汝拿了双拖鞋放在沙发旁边,然后又进地下室拿了一件毛毯,给他盖上。

转身要走的时候,手却突然被拉住。

董海宁一用力,沈星汝被他拽得坐在了沙发上,他的身边。

沈星汝“装睡就没意思了啊。”

董海宁“本来是睡着了,你一来就醒了。”

他凑近了一点,却被推开。

董海宁“就这么不喜欢?”

沈星汝“我不喜欢酒鬼。”

董海宁“你自己不也喝了酒?”

沈星汝“我可以喝醉,但我喜欢别人清醒着。”

董海宁突然笑了,说“清醒着,然后呢?做什么?”

沈星汝挣脱他的手,站起来,边走边说“你该休息了,明天不上班救死扶伤么?”然后顺便把客厅灯关了。

紧接着,走廊的灯、楼梯的灯陆续关掉。

最后关掉的是她房间的灯。

沈星汝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一晚上都是半梦半醒。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早上。

晨光熹微。

沈星汝拉开窗帘,窗外只有一栋栋楼,并没什么人。

她洗漱完毕,换上家居服——dior的裙子背面都是真丝,前面有一片cashere背心,再配上同色系的罩衫,然后匆匆走下楼。

仍然是那么安静。

借助窗外面透进来的日光便可以清楚看到,沙发上没有人。

茶几上也没遗留他的东西。

一切都像他没来过一样。

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听见关门的声音?

沈星汝不停地问自己,以至于恍惚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是不是自己昨天晚上喝多了梦见他也喝多了,不停地按门铃?

她坐在他昨晚躺着的地方,手触碰着沙发上面细密的纹理,似乎还潜藏着未及流失殆尽的温度。

衣袋里的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

沈星汝拿起来一看,是向晚晚。

“我快疯了,有事儿想问你。”

沈星汝回复她“什么事儿啊?说。”

向晚晚惊奇不已,沈星汝起这么早?不符合常规啊!莫不是一夜没睡?

但是她暂时顾不上这许多了,连忙打字“我好像说错话了。”

沈星汝“说重点!”

向晚晚“就是昨天跟苏靖敖打电话的时候,他提到他朋友家里催婚的事情,然后我就突然脑子短路,问他家里催了么。”

沈星汝“然后呢?”

向晚晚“然后他没说话,我也没说话,大家都愣住了……”

沈星汝“再然后呢?”

向晚晚“再然后,我就挂电话了。”

沈星汝恨铁不成钢地说“向晚晚,我有点不想承认我认识你。”

向晚晚“我是不是太怂了?”

沈星汝“苏靖敖也是奇怪,多大点事儿至于吗?”

向晚晚“你说,我们会结婚么?我是说你,我,我们分别,不是说我跟他……”

沈星汝“我觉得我不会,你应该会。别胡思乱想了,他可能是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你看看他再联系你的时候说些什么再说吧。”

向晚晚“他会不会以为我跟钱韦杉一样?”

沈星汝“你当他是傻子?你觉得他大脑这点运算能力都没有?你和钱韦杉有可比性吗?你别闹了行吗?”

向晚晚“嗯……知道了。不过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不高兴?一大早上的起床气这么大啊。”

沈星汝“可不是吗,没睡好,不说了,我补觉去了。”

向晚晚赶紧回复“嗯嗯,多睡会儿。”

沈星汝从跟向晚晚的对话框中退出来,从一堆早上例行的商家广告和公众号推送中看到了董海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发来的微信。

“毛毯不错,我带走了。香气明媚,尾调悠长,像是蜂蜜蛋糕、樱花、红浆果混合了橡木味道,让人想到班布里奇两岛北海道水楢酒桶,想到你。”

第91章 还不至于回不去

沈星汝放下手机,闭上眼睛,静静感受了一下空气中残存的气息。

皮革、雪松木、黑巧克力和香草被裹挟在一波又一波刺激浓郁的泥煤烟熏味中,像是在oloroso雪莉酒桶、e-红酒酒桶和全新橡木桶的组合中成熟的麦克奈尔21年鲁姆·瑞克。

看来,不是幻觉。

沈星汝突然顿悟,夜夜失眠和天天想念是同一个道理。

而这个道理就是:无法控制的事。

此时身在洛阳的向晚晚跟沈星汝发完微信,收拾心情,准备开始今天上午的训练。

昨天晚上,编导在微信群里提前通知每天早上例行的晨跑取消,改在校门口集合。

集结完毕之后,赵若昀走到队伍前,说:“今天我们的训练项目是定向越野,不知道大家之前有没有听说过,我在这里简单介绍一下。你们需要利用地图和指北针到访地图上所指示的各个点标,以最短时间到达所有点标并到终点者为胜。这个项目通常在野外举行,也有在城市街道或公园举行的。因为我们训练时间有限,为了使大家充分体验学习这个项目,我们将以两段式个人比赛的形式进行今天的训练。第一段设在郊区树林,等一下我们会集体坐车到达起点,而在这一阶段的终点等待你们的是由我校学生临时义务组织的摩托车队。每一位到达终点的学员都会由摩托车送往第二段的起点——位于市中心的国际城市广场。注意,一定要认真看地图。现在派发地图和指北针,有问题的可以提问了。”

编导组的工作人员一人拿着一摞地图,另一人拎着一袋子指北针开始分发。

队伍里的姑娘们都有点发懵。

虽然大家昨天晚上也有讨论一下今天早上改为在校门口集合是为了什么,但是没想到玩得这么大——定向越野也就罢了,还非要一次性玩全野外和城市两块地图。

孟丹率先举手示意。

赵若昀眼神示意她可以说话了。

孟丹说:“赵教官,据我所知国际城市广场就非常大,更何况还有野外的部分,我们今天上午是不可能完成的,请问最低的时限是多少?如果达不到最低的时限是有什么惩罚措施吗?”

赵若昀:“大家拿到地图的可以看一下,图中标注了补给站,站内可以领取食物和水。当然,食物仅仅是压缩饼干和肉干。这也就是说,我已经预计到今天上午不能完成训练,你们的午餐只能在比赛当中根据自己的情况去找时间吃。之所以安排这个训练项目,除了要考验你们的体能和意志力之外,还是考验你们在特殊环境下的适应能力、应变能力。既然是比赛就没有最低时限,只有名次。虽然这不是最终的考试,不会决定你们是否淘汰,但是你们也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忘了,电视机前有多少人在看着你们呢!”

陈娜也举起了手,说:“那摄影师也要全程跟拍吗?”

赵若昀:“当然。为了保证摄影师跟得上你们,每个人都有两位摄影师轮流跟拍,此外,摄制组还准备了无人机航拍等等,你们所有的表现都会被录下来。还有,我再强调一句,我们这次是个人战,不是团队战,为了避免互相干扰,或者有人浑水摸鱼,比赛过程中不允许结伴而行,甚至需要将不必要的交谈降低到最少。你们之间所有的对话交谈我都会亲自研判,如果我认为你们涉嫌作弊或者帮助他人作弊,那么最终的名次都将下调五名。”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五名?”

“名次虽不打紧,可是靠后了终归不好看啊。”

赵若昀提高了声调,说:“还有问题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赵若昀:“好了!那现在全体都有,立正!向后转,上车。”

大巴车上,向晚晚想像像别人一样,拿出地图再仔细看一下,可是她有点晕车,车上摇摇晃晃的本来就容易晕,一看字更是晕得厉害。

她双手按住头,表情越来越痛苦。

陈娜:“晚晚,你没事儿吧?”

向晚晚:“没什么大事,就是晕车。”

陈娜:“晚晚你晕车啊?我还以为你是金刚不坏之身呢。”

向晚晚:“从小的毛病了,身体虚弱的时候,没休息好的时候更容易晕。最近体能恢复了,我以为好一些了,没想到一看这个地图又晕了。”

陈娜:“那你赶快闭目养神休息一下吧,等下还比赛呢。你带了晕车药么?赶紧吃上啊?”

向晚晚:“宿舍里有,可是没想到今天要坐车就没带。”

陈娜:“那你这样行不行啊?太难受了也不能死撑。”

向晚晚:“没事儿,我歇一会儿说不定就好了。”

陈娜:“我看还是报告教官吧。”

向晚晚:“别,我真没事儿。”

陈娜:“别逞强了,你这个样子别挂在半道上回不去了。”

向晚晚:“还不至于回不去吧。”

陈娜不顾向晚晚的阻拦,高高地举起了手,喊道:“报告赵教官!”

赵若昀坐在司机后面那一排,向后一看,说:“什么事?”

陈娜:“教官,晚晚她晕车了,很不舒服。”

赵若昀眉头一拧,起身向后座走去。

他走到陈娜身边,看到靠窗坐着的向晚晚脸色惨白,说:“向晚晚,你有晕车的毛病?”

向晚晚点点头,说:“是,不过没事儿,我歇会儿就好了。”

赵若昀:“你坐在后排肯定晕得更厉害,你跟我到前排去坐着吧,我旁边有个位子没人坐。”

向晚晚本能地想要拒绝,说:“真不用麻烦了,谢谢教官。”

赵若昀的语气不容置否:“陈娜,你让开,让她出来。”?向晚晚无奈,只得拿着自己的东西,随赵若昀坐在了前排。

这一下子向晚晚可是又犯了众怒。

后排的姑娘们炸开了锅。

“向晚晚平时跑步那么快,今天为了接近赵教官居然装病?”

“她不是已经有苏老师了吗?怎么还对赵教官下手?”

“太不要脸了吧?简直是下贱!”

第92章 因为太珍惜所以才犹豫

向晚晚和赵若昀并肩坐在一起,她觉得特别尴尬。

赵若昀倒是面色如常,旁若无人。

向晚晚虽然没能都听得真切,但是她也能想到那些女孩会怎么看她,怎么说她,真是愁死人了……

过了一会儿,赵若昀开口问向晚晚:“你好一点了么?”

向晚晚:“好多了,谢谢教官。”赵若昀:“苏靖敖千叮咛万嘱咐的,就是怕你生病或者崴脚什么的,你自己也得小心点,有什么问题要说出来,别自己默默扛着,小事变大事就不好了。”

向晚晚:“嗯,真没事了。赵教官心情好点了么?”

赵若昀:“没有,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

向晚晚下意识地说:“那倒也是。”

赵若昀寻思过味儿来,转头看向她,说:“是不是苏靖敖跟你说什么了?”

向晚晚自觉失言,垂下眼眸,说:“啊,没有,我乱讲的。”

赵若昀气得笑出来,说:“这个苏靖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向晚晚:“他也没说什么,好吧,是我太好奇了,逼他说的。”

赵若昀叹了一口气,说:“羡慕你们,等你考完试回到北京就能见面了。”

向晚晚:“我们也是一直不太顺利,才刚重新在一起不久。”

赵若昀的脸色逐渐温和下来,更流露出一点笑容:“我听他说了。其实很多年前我就听他说起过你。”

向晚晚猛然抬头,看向赵若昀,问:“啊?他说我什么啊?”

赵若昀:“说你聪明、要强,还说你把他伤得够呛。不过现在好了,误会都解除了,以后就好好的吧。对了,她还说你会跳舞。文艺汇演上点心啊,能加分的。”

向晚晚“嗯”了一声,突然格外地想念苏靖敖。

昨天晚上因为中午的那段对话,他们俩都没有给对方打电话。

只是在微信上发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以互道晚安结束。

他们都明白很难再承受失去对方了,就是奔着一辈子去的,但是一辈子之前还有什么,怎么才能到一辈子,他们都不知道。

向晚晚对赵若昀说:“教官,那您怎么打算的?”

赵若昀叹了一口气,说:“想办法调到北京吧,还能怎么办呢?”

向晚晚:“其实回北京也好啊,家人也在北京是吧?然后其他的事情也能解决了,多好。”

赵若昀:“不是说调就能调的,麻烦得很,以后再想吧,先把你们送走再说。”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比赛第一赛段的起点。

众人都怀着复杂的心情下了车。

陈娜走到向晚晚身边,问:“晚晚,你怎么样?好点了么?”

向晚晚:“谢谢你啊娜娜,我没事了。”

陈娜搂住她的肩膀,说:“没事就好了,加油!”

向晚晚笑道:“嗯!你也是!”

赵若昀一声令下,所有学员涌进比赛场地,后面还跟了无数位扛着摄影机的摄影师。

向晚晚根据地图上的标记,找到一个个的标志物。

更多的时间其实就是在荒草和树木中穿梭。

有的人不小心踩进水池弄湿了跑鞋,有的人被藤蔓绊倒摔伤但也只能爬起来继续,还有人方向感差,迷了路。

向晚晚也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手臂,她迅速作出反应,改道去附近的补给站领取了药品涂抹在伤口上,然后再继续跑。

刚才晕车导致的身体不适的确对向晚晚的状态有不少的影响,加上改道去补给站的决定,导致她到达第一赛段终点的时候,在所有人里仅仅能排到中等偏下的位置。

排名第一的仍然是江嘉霓。

不客气的说,她们这些天接受的所有训练科目对她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她不但有对口的专业背景,外语能力出色,体能方面也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跟其他人甩开很大差距。

原本大家以为陈娜平时貌似很娇气,这种野外项目必然不是她能应付的,说不定跑一半就退赛了。

但是同样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陈娜排名也很靠前,在第一赛段的终点打卡之后就坐上了摩托车,向国际广场驶去。

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的陈娜看着驾驶摩托车的那个十八九岁的小男孩后颈黑亮的肤色,一度心猿意马。

闭上眼睛,想起张总白白胖胖的样子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摩托车开得很快,陈娜还没想清楚,就已经到了第二赛段的起点。

她大脑飞速运转了一下,要不要给这个可爱的小男孩塞个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

毕竟是要剪辑播出的电视节目,万一被剪进正片里,播出来的时候又恰巧被老张看见,那岂不是一点后路都没有了。

陈娜想到这儿匆匆忙忙道了谢,投入到第二阶段的比赛中。

第二赛段的向晚晚状态也渐渐恢复了一些,虽然不比平时成绩那么靠前,最终也尽力把名次追赶到了中等偏上。

向晚晚冲过终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她累到恨不得立刻瘫倒在地上。

跟拍的摄影师也累坏了,幸好学员冲过终点之后大部分的镜头都由设于终点那些摄影机来完成,他们终于可以歇会儿了。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冲过终点的学员们也很放松。

宋小岚紧随向晚晚其后冲过终点。

摄影机一合盖,她就怒气冲冲地走到向晚晚跟前说:“你这不是跑得挺快的吗?早晨装什么晕车啊?”

向晚晚还沉浸在终于解放了的心情中,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宋小岚不依不饶地说:“怎么不说话了?装什么装?”

向晚晚按着胸口,费劲把气儿倒匀,说:“我早上的确晕车了,没装。”

宋小岚:“我看你就是装的。我告诉你别得陇望蜀,什么好事儿都想占。”

向晚晚无奈地说:“我真没那个意思。”

宋小岚:“我不管你什么意思,总之你离赵教官远一点。”

在一旁休息的陈娜看到这边好像有事发生就走了过来,揽住向晚晚的肩膀说:“哎?你这个人气急败坏的干什么呢?欺负老实人啊?”

第93章 报备,报备一下

宋小岚啐了一口,说:“她也是老实人?我看就数她心眼最多!不声不响地就勾搭上了苏老师,现在又想办法迷惑赵教官。”

陈娜:“你说话前最好搞清楚啊,苏老师是人家晚晚的男朋友,也是大学校友,多少年前就认识了,这你肯定是比不了的。至于赵教官嘛,别以为你对赵教官有意思,别人就都对赵教官有意思了,就算别人对赵教官有意思,那也是各凭本事啊!哪有还没分出胜负先急了的?怎么?怕输?输不起?哼,真到输的时候再急也还来得及!”

要在张总这样的富豪身边长待,只有颜值身材是不够的。

陈娜都不知道亲手处理过多少小四小五了,现在这种争风吃醋的小场面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争吵声越来越大,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金导穿过人群,吼了一声:“你们几个干嘛呢?闲的?没累到?不累的加码啊!一百个伏地挺身,一百个引体向上。”

围观的人顷刻间散了。

金导看了看宋小岚和陈娜说:“怎么哪儿都有你们俩?消停点听见没有?”

众人异口同声:“知道了。”

金导气呼呼地转身走开。

陈娜拉着向晚晚说:“我们走,懒得理她。”

宋小岚被她气得直跺脚,但是暂时也无计可施。

越是发生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向晚晚就越是想念苏靖敖。

此时的苏靖敖刚刚下班。

他打算今天不加班,在食堂吃完晚饭就回一趟家。

他刚回国的时候是住在家里的,但是因为加班太晚,不想父母总是等自己吃饭就搬了出来。

苏家在北五环以外的一个封闭小区里,独栋的三层小楼。

这种房子看着不起眼,可是实用面积大,没有公摊。

老两口住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苏靖敖的父亲身居高位,有警卫、司机和炊事员。

即便是苏靖敖的母亲也是教授,只不过研究的领域不能为外人道。

苏靖敖刚刚走进院子,他母亲就亲自打开大门,说:“今天怎么知道回来了?”

苏靖敖笑着说:“工作太忙,没有办法。”

苏妈妈把他让进家门,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快去看看你爸,念叨你好几天了。”

苏靖敖:“在书房?”

苏妈妈:“不然还能在哪儿,快去。”

苏靖敖快步走到书房,叩了三下门。

书房里传来低沉的声音:“进来。”

苏靖敖打开房门,看到他父亲正摘下眼镜,微笑着对他说:“我总跟你妈说你工作忙,不要总是催你回来,她非不听。最近怎么样?还顺利吗?”

苏靖敖走进门,在桌前坐了下来,说:“焦头烂额。您这是在看什么呢?”

苏爸爸:“有几本国外的军事著作,刚翻译过来的,我看得很入迷,也有些感想。嗯,这本写得尤其好,就快看完了。”

苏靖敖突然想起赵若昀的事情,于是说:“现在院里优秀的翻译人才还是很紧缺吗?”

苏爸爸:“不缺,充实了很多。”

苏靖敖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继续说下去,而是说:“那您先忙,等下吃饭再跟您聊。我下楼找妈妈说几句话。”

苏爸爸:“好,好,你妈妈也很想你啊。”

苏靖敖带上门,又转身下楼,在厨房找到了他母亲。

苏妈妈是个做学问的人,原本就不喜欢下厨,不过儿子难得回来一趟,总要有所表示。

苏靖敖站在厨房门口叫了一声:“妈。”

苏妈妈:“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没跟你爸多聊几句?”

苏靖敖:“看书呢,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聊吧。”

苏妈妈:“这个人,平时一天到晚念叨儿子,好不容易儿子回来了,还看起来没完了。”

苏靖敖沉了一口气,说:“妈,先别忙了。有点事儿跟您说。”

苏妈妈见他神色很认真,便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叮嘱炊事员小刘了几句就跟着苏靖敖出来了。

苏靖敖把苏妈妈带到一楼的一间客卧,关上门。

苏妈妈被这阵势吓着了,连忙问:“你今天怎么了?回来有事?单位上的事儿?很难搞定?需要你爸出面吗?”

苏靖敖:“不是单位的事儿,是关于一个姑娘。”

苏妈妈喜上眉梢,说:“姑娘?谈恋爱了?哎呀,谢天谢地!快讲讲,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啊?家里人是做什么的?什么职称?或者什么军衔?”

苏靖敖:“妈,打住!您关心人家家里人的职称、军衔干什么?”

苏妈妈:“这都不让问啊?好,你说,我不打断你。”

苏靖敖:“比我小几岁,也是航大毕业的,很优秀,也很漂亮。”

苏妈妈:“航大的?那是你校友了?挺好挺好。硕士还是博士啊?现在哪个研究所?”

苏靖敖:“本科毕业……”

苏妈妈小声“哦”了一下,说:“本科也够用了,女孩子早点接触社会也挺好,再说还可以读研究所的研嘛。”

苏靖敖:“她不是学航空航天相关专业的,是学法学的。”

苏妈妈:“文科生啊?哦,也好,咱们家正好没人学这个。那她现在是在法院、检察院还是律师事务所?”

苏靖敖虽然早就给自己做了些心理建设,也猜的出他妈妈大致的态度,但是仍觉得沟通着怎么就这么费劲呢。

自己和家长关注的点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苏靖敖:“她原本是有机会保研的,但是因为家庭变故放弃了。后来因为长得漂亮又多才多艺就进了演艺圈,拍电视剧。最近央视播出的那个飞天一号的综艺您关注了吧?里面就有她。”

苏妈妈听他说完腾地站了起来,说:“演艺圈?儿子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苏靖敖:“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啊,她真的很努力,说不定可以成为航天员呢。”

苏妈妈:“那个综艺我知道,那就是宣传、造势!那是让外人知道,咱们国家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了什么高度!那都是噱头啊,外人不懂,你还能不懂吗?还是你以为我不懂,你爸爸不懂?你对她是不是认真的?你真的要领这样一个女人进咱家的门?”

第94章 意外的不欢而散

苏靖敖忍不住也站了起来,说:“她挺好的一个姑娘,怎么被您说的好像有什么大问题一样。”

苏妈妈:“你是不是糊涂了啊,儿子!她这种背景是会对你爸爸产生不好的影响的啊!”

苏靖敖:“妈,哪里就像您说的那么严重了?”

苏妈妈站着看着苏靖敖,没多久就觉得脖子实在受不了了,坐下来继续苦口婆心地说:“之前给你介绍了那么多,你都不喜欢。那些哪个不比这个强?无论是学历、家世,还是个人能力、职业前景!你怎么就偏偏看上她了?嗯,我知道,拍戏的一定长得很漂亮,可是你要保持清醒,不要被迷得昏了头。依我看,你江叔叔家那个姑娘也很漂亮嘛,肯定也不比这个差。”

苏靖敖:“那个江嘉霓也去参加飞天一号了,就算人家知道是噱头、宣传、炒作,还是愿意去,这就表示录综艺节目也说明不了什么。”

苏妈妈:“这能一样吗?我看你是昏了头了,我就问你这能一样吗?你江叔叔肯定会为女儿铺路的,人家去这个节目可不是白白去的,那肯定是一步步都算准了算好了的。就算最后不能成为航天员,以江家姑娘的学历和能力,你们系统内的单位还不抢着要她?这才是正正经经的去处!你说的那个女孩以前就是拍戏的,她选不上还能干嘛?只能再回去拍戏。”

苏靖敖:“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说什么正经去处?别的就不正经了?”

苏妈妈:“别的去处它不适合我们的家庭!儿子,你要是喜欢她,谈谈恋爱可以,妈妈可以不干涉,但是要结婚你得再斟酌斟酌。这个姑娘连我这关都通不过去,更别说你爸那关了。”

苏靖敖:“妈,您是教授,是知识分子,怎么还讲门当户对那一套。”

苏妈妈:“不是妈妈不开明,而是天地万物都有生存的空间和规则。强行扭送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你要是给我娶回来一个做学问的,那我也能认可。你看,赵叔叔家的准儿媳妇就是德语系的博士啊,在德国好几年,刚回北京。那姑娘跟若昀才是般配呢。”

苏靖敖:“般配什么啊?天天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让赵若昀转业回北京!赵若昀怎么可能转业?”

苏妈妈沉吟片刻,说:“这事儿我倒是没听说。但是不管怎么样,就算是本科毕业,也不能是个演员啊!演艺圈那么混乱,咱们可是本分矜贵的人家,不同路啊!那你说,她是哪儿的人?家里是做什么的?”

苏靖敖:“她很小的时候爸爸就离开家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上大学的时候妈妈患了重病也过世了。”

苏妈妈心脏病都快要犯了,按着胸口说:“若是父母双亲都不在人世也就罢了,怎么偏偏还有个失踪的父亲?万一哪天她父亲找上门来可怎么办?你想过没有?这政审能通过吗?儿子,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天真过了头了!”

苏靖敖:“她上大学四年级的时候就参加过电影的选秀节目,她父亲如果想找她早就找来了。”

苏妈妈:“大学四年级?不认真念书参加选秀?这能是什么好姑娘?”

苏靖敖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要走。

苏妈妈跟在他身后,见他打开大门要出门,连忙喊住他,说:“你干嘛?没吃饭就要走?”

苏靖敖:“其实已经在食堂吃了一些了。回来就是跟你们说事儿,没想到实在说不下去了,我还是回单位加班吧。”

苏妈妈扯住他的胳膊,说:“饭都做了你的了,吃了再走吧,食堂里的饭不比家里可口。再说,等会儿你爸爸就下来了,你们父子俩一边吃饭一边交交心。”

苏靖敖头也不回地往出走,说;“算了,改天吧,您帮我跟爸爸说一声。就说我单位临时有事儿,他肯定能理解。”

“这孩子!唉!”苏妈妈拦不住他,只能在他身后愤愤不平地说道。

苏靖敖心乱如麻。

他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想念向晚晚,他想见到她,抱着她,从而得到心灵上的慰藉。

可是向晚晚远在千里之外,他只能驱车前往她住的地方,期盼着那里还残存着她的气息。

此时的向晚晚在宿舍里百无聊赖地等着苏靖敖主动联系她。

她的笔记本展开着,可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最后她实在是绷不住了,发了一条微信:“你在干嘛呢?”

情海浮沉的痴男怨女都明白,这句话基本就等于我想你了。

苏靖敖很快回复:“在给你打扫房间,准备迎接小姑奶奶得胜还朝。”

向晚晚:“今天晚上没加班?”

苏靖敖:“太久没见你,无心加班,今天就偷个懒。”

向晚晚有些动容,一时间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苏靖敖紧接着又发:“晚晚,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你答应我这几天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学习考试,等你回来我们好好谈一谈,好么?”

向晚晚回复他:“好。”

她像是吃了半颗定心丸,终于能看得进去笔记上的字了。

还有半颗,须得等回到北京才吃得到。

另一边,沈星汝在晚上收到了董海宁发来的微信。

他先是问她:“今天晚上还打算喝酒么?”

沈星汝没有回复。

他过了一会儿又发了一条过来:“少喝点,小心肝。”

沈星汝看着这条短信觉得似乎是个巧妙的歧义梗。

是“小心,肝”还是“小,心肝”呢?

前者是来自医生的善意提醒,后者就是明目张胆地调情了。

沈星汝稍加犹豫,回复他:“你也是。”

董海宁:“乖。”

沈星汝:“毛毯还给我,那可是爱马仕。”

董海宁:“你不是也留了我的东西么?”

沈星汝:“那是你给我的,毛毯我可没给你。”

董海宁:“我忙得很,要不,你来我家拿?”

沈星汝:“不去。”

董海宁发了个定位过来,并且说:“随时欢迎。”

那是个位于东直门的高档小区,全部都是大平层,最小户型300平米,最大户型600平米,距离董海宁供职的医院只有四公里,开车10分钟就可以到达。

沈星汝没有再回复他。

董海宁也没再说什么。

第95章 令人震惊的竖琴

就在向晚晚温习完笔记打算洗漱的间隙,金导突然推门进来了。

向晚晚觉得后背骤然吹过来一股凉风,冷飕飕的。

金导毫不客气,打开门就喊“向晚晚,你怎么还不报节目?”

向晚晚被她吓得一愣,立刻想起了从小到大做过的所有亏心事,手里的毛巾差点没掉了。

倒是旁边的陈娜反应很快,瞬间走到金导面前说“金导,大家都报什么节目了啊?”

金导明显情绪不太好,没好气地说“管好自己吧,那么多节目我还挨个儿背给你听?”

陈娜仍然满脸堆笑,说“我就是想知道,江嘉霓报的是什么节目呀?听说她特别多才多艺,我就是想向人家多学习学习。”

金导对陈娜很是提防,说“我警告你,别惹事儿啊!江嘉霓报的是竖琴独奏,《cityofstars》。”

陈娜惊了……

“竖琴?”

金导“竖琴有什么问题?”

陈娜“没有,没有……竖琴很好,特别好……”

说完她捂着嘴,努力睁大眼睛,冲着向晚晚做了个惊呆的表情。

向晚晚无心回应她,因为金导已经转头面向她,开始发难。

“向晚晚你怎么回事?那天我是不是还特意点了你的名字?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所有人都把节目报上来了,就差你一个人!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平时整个人就闷闷的,这次给你表现的机会也不当回事儿?一点上进心没有你来这儿浪费时间干嘛呢?回家躺着多好?”

向晚晚这几天的确有点心猿意马,把报节目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陈娜在旁边圆场“金导,您别怪晚晚,她这是慎重啊,心里一直盘算着怎么给您出彩儿呢,这些天一直跟我讨论报啥。”

金导对陈娜说“那怎么你都报了她还没报?你报的时候怎么不提醒她一下?这算什么?塑料姐妹情!”

陈娜也被这气势压住了,说“我这不是业余的么,所以就随便报一下,晚晚当然要慎重一点了,您说是不是?”

孟丹这时突然凑过来对陈娜说“娜娜你报的什么呀?”

陈娜立刻挑动俊眼修眉,神色飞扬,说“跟你说过了呀,热舞,特别热的那种。我以前专门找韩舞老师学的,《river》。”

孟丹“这个好像很有名啊,很多明星都跳过。”

陈娜“那必须的,你们就瞧儿好吧。”

此时向晚晚的脑子没闲着,而是飞速旋转。

报什么节目呢?

只能是独舞剧目了。

还得比较适合在文艺汇演上跳。

电影《芳华》里,有一段《沂蒙颂》,特别烘托气氛,向晚晚觉得挺适合。

但是《沂蒙颂》本来是群舞,需要改编成独舞,这就有难度了。

还是跳《绒花》吧!

在金导被孟丹和陈娜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向晚晚开口说“金导,我打算跳《绒花》。”

金导“伴奏呢?服装呢?”

向晚晚“伴奏用韩红老师清唱的版本就可以。服装……如果有可能帮我找一套六七十年代的文工团练功服吧。”

金导点点头,说“就是电影里那种?”

向晚晚“对。”

金导“那倒是不难,行吧,以后凡事上点心,别总指望着别人催。”

向晚晚认错态度良好“知道了,下回一定注意。”

金导前脚踏出房门,陈娜就忍不住蹦高儿地叫嚷起来了。

“竖琴啊!你们听到没有?江嘉霓要表演竖琴!”

孟丹“听到了啊,竖琴咋了?”

陈娜恨铁不成钢地环视一周,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咋了?敢情你们都不知道?我跟我们家老张刚好上的时候,他就觉得我太闲了总缠着他,就想给我找点事儿做,让我学点什么东西。最开始打算尝试一下乐器,所以有些行情我知道一点。学竖琴可不是普通人家能招呼得起的,特别是想要学成肯定花费不菲。”

向晚晚漠然地说“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家有钱有势……”

孟丹也插话“那你当初怎么没选竖琴来学啊?”

陈娜“乐器太难了……我从管乐换到弦乐,再换到键盘,最后确定自己不是那块料。还是学个舞蹈比较适合我,随时随地都能出来表演一下,拿手机放个伴奏就行了。你说你学个小提琴、琵琶什么的,总不能随身携带吧?更别说大提琴、竖琴这种乐器界的庞然大物了。”

向晚晚在陈娜发表长篇大论的时候,抱着椅背一直挠头。

孟丹“晚晚你没事儿吧?”

向晚晚“发愁……好久没跳舞了,软开度不行了,肌肉控制的能力也不行了,做动作的时候估计站都站不稳。”

冯天潇突然冲过来说“金导在群里发消息了,以后的几天除了晨跑照旧,上午的训练取消,给时间让大家自由排练演出剧目……”

“啊啊啊!”陈娜忍不住惊呼出声。

孟丹“娜娜!你疯啦?!”

陈娜“完了,那以后不就见不到赵教官了?”

向晚晚“你的脑回路果然清奇。”

冯天潇“晨跑他不监督了么?还是能见得到的吧?”

陈娜“哎呀,晨跑他肯定不会来了啊,这种小事情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编导组还搞不定啊?需要麻烦教官么?哼,怎么就不能晚上排练啊?”

孟丹“晚上还要复习啊,其他课程也快考试了。”

向晚晚唉声叹气“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早上跑步增强体质,然后练基本功、排练剧目,文化课也不能耽误,每天点灯熬油地学到半夜……”

陈娜“哎?晚晚,你打算去哪儿练啊?觉得学校里肯定有练功房,带大镜子的那种,咱们去问问吧?”

向晚晚点点头“的确,很多年不跳了,也不知道自己动作能做到什么程度,需要对着镜子练。要是有把杆,压腿开筋就方便多了。”

陈娜昂首挺胸,说“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到时候咱们俩一起去练哈?”

向晚晚感恩戴德地多点了两下头。

第96章 你不相信我爱你的时候

夜深人静,向晚晚满心对明天的忧虑。

她打开手机,翻出一张她偷拍苏靖敖的照片,放大了,盯着看。

手指轻轻划过屏幕,好像真的能透过屏幕划过他的额头、鼻梁,一直到下颌。

他是真的好看,即便低着头没有看向镜头,依然摄人心魄。

什么时候拍的这张照片来着?

向晚晚想起来,那是有一天,她正在午睡,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苏靖敖穿得人模人样地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等她。

怎么形容呢?就是《浴血黑帮》的那种英伦复古风格。

三件套浅灰色暗纹套装,内搭白色条纹衬衫和黄铜链怀表。

平时不戴眼镜的苏靖敖还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副圆形金丝架眼镜。

这种镜框最挑人了,一般人根本驾驭不了。

好在苏靖敖身材虽然高大,头却小,脸也是比较窄的类型。

向晚晚头发乱蓬蓬的,问他“你这是要干嘛?”

苏靖敖笑着说“带你出去喝个下午茶。”

向晚晚从床上跳下来,心想,不能输!

“你等着!”

她先去用凉水洗了把脸,清醒一下,然后冲进衣帽间。

一刻钟之后,向晚晚从衣帽间出来了,同时穿得像个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教会女学生。

苏格兰拼接羊毛修身小西装,传统英式费尔岛羊毛背心加羊毛半身裙,同色系的礼帽加牛皮短靴。

向晚晚站在苏靖敖身边的时候,那感觉实在是太民国了,活脱脱就是张学良和赵四小姐。

苏靖敖一把将她拉过来。

向晚晚也就顺势倒在了他怀里。

苏靖敖的手感受着羊毛背心的纹理和质地,不禁让向晚晚随着他微微起伏。

当向晚晚挽着苏靖敖的胳膊走进古董咖啡厅的时候,餐厅里的服务员小姑娘都盯着苏靖敖的长腿看。

他穿的不是皮鞋,而是皮革靴,更显得腿长两米。

向晚晚有一点不开心,便对苏靖敖说“我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你穿得太像拆白党了!”

苏靖敖被她逗笑,说“你是想说,我这个样子怎么打扮都像拆白党吧。”

向晚晚摇摇头,端庄地坐好,复古的红唇微微开阖“不,男人要帅而不自知才更有魅力。”

苏靖敖轻描淡写地打开菜单,说“这个我同意。少女感的本质就是自我认知不清晰,人心里太有点数了,就没意思了。”

向晚晚忍不住问他“那我有意思吗?”

苏靖敖在查看菜单的间隙抬起头,笑得狡黠。

“有啊,你不相信我爱你的时候,最有意思。”

苏靖敖再次低头看菜单的时候,向晚晚偷偷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满屏最显眼的就是他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

手指像是用象牙雕刻而成。

指甲放着青光,柔和而带珠泽。

小的时候迷信童话,以为这世上会有从天而降的幸运,水到渠成的幸福,直到噩运从天而降,痛苦水到渠成。

向晚晚默默祈祷“给我波澜不惊的平静生活就可以了,平静里有所有的幸福。”

第二天早上,闹铃还没响,向晚晚就被陈娜吵醒。

“晚晚,晚晚,快起来!”

向晚晚睁眼就看到陈娜披头散发,但是精神亢奋。

“娜娜你干嘛?”

陈娜掩饰不住兴奋,说“舞蹈教室找好啦!”

向晚晚睡意顿消,陈娜也太厉害了吧,足不出户就把事情办好啦?

“哪里找的?这么快?你也太厉害了!”

陈娜贴近向晚晚耳畔,说“我昨天晚上给赵教官发微信了,他是挺帮忙的。”

向晚晚有点无语,说“你大半夜的给教官发微信,也不怕打扰到人家?”

陈娜腰肢一扭,劲儿劲儿地说“这怕什么啊?江湖救急嘛!”

向晚晚“舞蹈教室而已,也没那么急吧?”

陈娜“好不容易找个好借口搭讪,还分什么时间地点啊?”

向晚晚“不是,娜娜,你别撩半天,把自己折进去了,你别忘了你在北京还有个张总呢。”

陈娜“哎呀,不管了,撩到再说,不行还可以分掉嘛!他这些年给我的钱,我可都没浪费,一笔笔都做了投资,前些年房地产红火的时候赚了不少。当初他给了我一栋别墅,大不了我再还他一栋别墅作为分手费算了……”

向晚晚虽然刚刚睡醒,但是小脑瓜仍然止不住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娜娜,房地产红火的时候?你就?那你现在岂不是?”

陈娜笑得坦然“啊,被你发现了……我是比你大几岁……看不出来吧?”

向晚晚“看不出来……”

陈娜“每年我都要去美国、日本做医美的。你看我这身材,特紧致吧?超声刀的效果,持久。”

陈娜边说边转圈,给向晚晚展示她的身材曲线。

向晚晚“真有你的啊……”

陈娜“你说什么啊?赚钱还是保养?”

向晚晚“both”

陈娜“哎呀,这算什么啊?总要为自己打算啊,要不然不就白活了?”

向晚晚赞同地点了点头。

陈娜“哎呀,别说这些了,赵教官说他今天晨练会过来,然后带我们去舞蹈教室,你赶紧起来洗漱,等下不要迟到了!”

向晚晚“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积极,你是真的上心了?”

陈娜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了红晕。

“对啊,怎么啦?不行呀?就许你跟苏老师两情相悦,就不让别人郎情妾意啦?”

向晚晚“本来这件事我不该跟你说,不该跟任何人说的,但是,我怕你受伤害。我听说,赵教官有女朋友了,人在北京。”

陈娜似乎丝毫不以为意,说“那又怎么啦?在这种事情上谁是吃素的啊?能者居之,知道吗?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洗漱去!”

向晚晚衣衫不整地就被陈娜强行送去洗漱,她算是看出来了,陈娜今天不是不想迟到,她肯定是想第一个到。

大半夜不睡觉聊微信,晚上睡觉说不定还梦见了,一大早起来就急着想见到……

这姐们的状态真的是在谈恋爱。

第97章 教官早上好

一日之计在于晨。

这句话对于向晚晚的意义在于早饭一定要吃饱吃好。

即便是晨跑之前不宜吃早饭,她也会稍微吃点东西。

但是今天她没吃几口就被陈娜催着起身往操场跑。

向晚晚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她身后说“这样容易胃下垂你知道吗?我刚吃了东西,你容我歇会儿啊。”

陈娜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说“谁让你吃东西了?平时看你挺积极的,怎么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向晚晚“这算是什么关键时刻啊?”

陈娜“这就是姐姐我的关键时刻,打起精神来啊。”

向晚晚和陈娜刚跑到操场就看见宋小岚在跟赵若昀说话。

陈娜气得直跺脚,埋怨向晚晚说“你看,都怪你,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吧?”

向晚晚“看来他晚上不止跟你一个人聊天了啊,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啊……哎呀,没事儿,就是比你多说了两句话嘛,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哈。”

陈娜白了她一眼,说“你知道什么啊?这时候肯定得锱铢必较,说不定那句话说得顺了心意呢,那就左右大局了。”

向晚晚“那你还不快去。”

陈娜快跑了几步,到了赵若昀和宋小岚身边。

赵若昀看到她,打了个招呼“今天这么早?”

陈娜“赵教官,您看您这话说的,好像我平时多晚似的,我也是很积极训练的吧,定向越野我的成绩还不错啊。”

赵若昀“我看到了,的确有进步。”

陈娜“那我昨天晚上跟您说的那个事儿?”

赵若昀“我已经拿到钥匙了,等下跑完你先别走,我带你去看看。”

陈娜大喜过望,笑道“真的?太好了!那晨跑结束我过来找您。”

赵若昀点点头。

一旁的宋小岚脸色则是越来越难看。

陈娜用余光看到了宋小岚的反应,心里得意得很,语气异常欢脱地跟赵若昀说“那赵教官我先去做点热身运动。”

赵若昀依旧是轻轻点下头。

陈娜跑回到向晚晚身边,眉飞色舞,喜形于色。

向晚晚问道“什么情况?不攻打你的阵地啦?可还在敌人手里呢。”

陈娜“你看着吧,很快敌人也要鸣金收兵了。”

向晚晚满腹狐疑,可是陈娜话音刚落,宋小岚果然向她们俩的方向走来。

陈娜得意地昂着头,说“看到没有?这叫围魏救赵,学问大着呢,你好好跟着姐姐学着吧。”

向晚晚“你先把这姑娘应付过去吧,脸色可是不怎么好看呢。”

陈娜“哼,要的就是这个不好看。”

宋小岚走到距离陈娜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陈娜故意背对着她,自顾自地跟向晚晚说话。

向晚晚收住话头,示意陈娜转过身去。

可陈娜丝毫不为所动,直到宋小岚绷不住开腔。

“陈娜,你刚才跟赵教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晨跑完要去哪儿?”

陈娜这时才缓缓转过身,一脸得意地说“你管得着吗?再说了,你想知道怎么不直接问赵教官,反而舍近求远过来问我呢?”

宋小岚“我问你怎么了?”

陈娜“没怎么,不过,我选择不告诉你!”

“你!”宋小岚气急败坏地说“你别太过分了!我警告你离赵教官远一点!”?陈娜“哼,笑话。你警告得着我么?你算老几?”

就在她们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时候,来晨跑的学员陆陆续续都到达了操场,赵若昀整队发令,众人齐齐开始跑步。

晨跑结束后,陈娜拉着向晚晚去找赵若昀,边走边说“晚晚,你回头看一下,宋小岚跟着我们呢么?”

向晚晚看了一眼,说“她好像是走了。”

陈娜“估计是看到你跟我一起过来的,所以放心地走了。”

向晚晚“我还成了你挡箭牌了?”

陈娜“你也得到实惠了啊,舞蹈排练室你不用啊?”

向晚晚“我用我用,这次算你劳苦功高。”

赵若昀一如既往地没什么废话,径直把她们带到校园北面的一栋两层小楼。

一楼就有舞蹈排练厅。

向晚晚和陈娜进去一看,都开心得很。

镜子、把杆、地胶一应俱全。

陈娜背着手,晃着身体,在赵若昀旁边说“谢谢赵教官,您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赵若昀把钥匙递给她,说“这些天这里就给你们用了,这是钥匙,演出加油。”

陈娜“我们怎么谢您啊?要不请您吃个饭?晚晚,你说好不好?”

向晚晚“啊,好啊,赵教官赏脸一起吃个饭吧。”

赵若昀看了向晚晚一眼,说“算了吧,这点小事儿要是都办不好,回北京苏靖敖还不活劈了我?你们忙着,我先走了。”

还没等陈娜反应过来,赵若昀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陈娜对向晚晚说“他刚才啥意思?他认识苏老师?”

向晚晚“啊,是……”

陈娜“向晚晚啊向晚晚,这么大的事儿你就一直瞒着我?”

向晚晚“这也没什么要紧啊,他们从小认识而已。”

陈娜“你听他刚才得语气,可不仅仅是认识吧?”

向晚晚“啊,是关系还不错。”

陈娜“快说,你还知道什么?”

向晚晚“真没了,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不是提醒过你么,他有女朋友,在北京,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陈娜“异地恋?关系怎么样?你知道吗?”

向晚晚犹豫了一下,说“好像最近是出了一点问题,听说他女朋友想让他回北京,他想留在这儿。不过人家那么多年的感情了……娜娜,我觉得你要不还是算了。喜欢也不一定非要得到手,就当作是漂亮动物那样看看就行了,好不好?”

陈娜“你小小年纪,人生的信条怎么就这么佛系?喜欢还不搞到手?我告诉你,就没有我不能得手的男人。”

向晚晚再次善意提醒“您老悠着点儿,可别闪了腰。”

陈娜腰肢一扭,显摆了一下赵若昀刚才递给她的钥匙,说“我别的本事都稀松平常,就是这腰啊,好着呢!走,吃早饭去!”

向晚晚饿死了,听到这话也顾不了那许多了,只是想,等下一定要多吃两个包子。

第98章 杀死一只知更鸟

接下来的一周向晚晚过得十分辛苦,不仅要准备各种考试,还要抽空练舞。

舞蹈就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事儿。几天不练就会觉得脚底下站不稳了,更何况荒废了这么多年。

而沈星汝嘴上说不再管修远的案子,实际上还是在复习司法考试。

春节前的那次考试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

过于焦虑,加上用脑之后神经中枢兴奋,导致她的失眠越来越严重了。

这天晚上,午夜钟声过后,沈星汝还是毫无睡意。

她翻了翻朋友圈,看到在法院工作的同学转发了一则刑事诉讼法司法解释的若干问题,包括了最高法的观点和几个实务案例。

看完之后,沈星汝也火速转发了。

放下手机,沈星汝决定还是努力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正常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常入睡宣告失败。

沈星汝起身想拿起手机看看时间,然后吃一片药帮助睡眠。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微信同时进入她的视野。

是董海宁发来的。

他说“开门。”

沈星汝披上衣服走下楼,打开门,说“上门的时间怎么越来越晚了。”

董海宁走进屋子,回头冲她一笑,说“上门服务的时间范围是24小时,不以早晚论。”

沈星汝关上房门,双手抱肘站在门边上,说“哦,今天来的是董医生。你到底想怎么样?”

董海宁径直走近客厅,坐在单人沙发上,说“我刚下夜班,看你失眠越来越严重,所以过来看看,就这么不欢迎?”

沈星汝一动不动,说“本来我都要睡着了,你一发微信就把我吵醒了。”

董海宁笑着脱掉外套,放在沙发的扶手上,然后解开袖扣,挽了两下。

“你要是真睡着了就不会下来开门了。肯定是实在睡不着了才想起来翻手机吧?如果再等会儿你还不开门就是真睡着了,或者实在不想看见我,那我就走了。”

沈星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董海宁“把你失眠的问题解决一下,我就走。”

沈星汝还是站着一动不动。

董海宁不得不起身,走到她旁边,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沙发的方向带。

她枕在他腿上,由着他一边按头部的穴位,一边念念有词。

“你闭上眼睛,想象正站在一个天井里,你的脚下是无数个台阶,我数一个数字,你就下一个台阶……”

沈星汝闭上眼睛,任由他温柔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往她耳朵里面钻。

渐渐地,她的呼吸越来越均匀,心率也越来越平稳。

董海宁看她睡着了就把她横着抱了起来,送回了卧室。

黑暗中,他帮她盖好被子,然后悄悄退出了卧室。

沈星汝的卧室联通着衣帽间,走到衣帽间的尽头是浴室。

董海宁并没有直接从卧室门走出去,而是转身进了衣帽间,又在浴室转了一圈。

走出沈星汝的卧室,他又去了书房、客卧、储藏室、影音室……直到最后的地下室酒窖。

他隐约记得地下室的沙发带有暗格。

他打开暗格的时候,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就连之前放在这里的纸牌、骰子都不见了。

与此同时,地下室突然灯火通明。

沈星汝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说“这么黑,能找到么?”

董海宁感觉到自己心脏舒张压紊乱了一下子,但还是气定神闲地站起身来,回过头说“还是睡不着?”

“是呀,”沈星汝笑容幽微,走到大理石桌案前,打开放在那里的半瓶archierose,倒了小半杯,喝了一口,说“可怎么办呢?”

空气里瞬间散布着浓郁的苹果果香,还有一丝茴香和烤面包的味道。

董海宁顺手拿了一瓶知更鸟21年,说“想顺走一瓶酒,被你发现了。”

沈星汝点点头,说“经过三次蒸馏,最终熟成于初填美国波本桶和初填西班牙olorosso雪莉桶,气息和口感都非常有深度,复杂性极强。是一瓶好酒,值得顺。”

董海宁顺着她说“听说知更鸟的羽毛本来是咖啡色的。当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时候,知更鸟飞往他的耳边为他歌唱,希望能够舒缓他的痛苦。耶稣身上的血染在了知更鸟身上,此后知更鸟腹部的羽毛就变成了鲜红色。”

沈星汝端着酒杯坐下来,说“你还是那么喜欢这些传说故事。”

董海宁将酒瓶放在茶几上,也坐下来,说“一点小爱好而已,没想到你还记得。”

沈星汝“本来忘了,不过上次说到我的英文名,就想起来了。不过我的看法仍然是,没什么用。”

董海宁“那什么有用?”

沈星汝“专业的见解,比如医学还有法学。”

董海宁笑道“你是想说《杀死一只知更鸟》?那本小说我看过,律师的庭辩写得很精彩。看来你是睡不着打算给我来一堂法律宣导课了。好啊,你说。”

沈星汝点点头,说“比如说,盗窃财物价值一千元以上,可以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而入室盗窃属于加重情节。不过,因为我的出现,你没能拿走,可以算做未遂。当然,你也可以用威胁、恐吓、胁迫等手段,把入室盗窃转化为入室抢劫。”

董海宁“早知道就选一瓶便宜点的了。不过我是来行医的,不得拿点诊疗费么?你睡着了,我就拿一瓶酒抵债,也很合理啊。”

沈星汝摇摇头,说“强词夺理没有用的,除非得到物主的谅解。”

董海宁“这么说,我又一次栽在你手里了?说吧,你想怎么样?肉偿行么?”

沈星汝将酒杯里的酒饮尽,然后递给董海宁,说“可以喝,但是不能带走,明白?”

董海宁笑了笑,没说话,然后看着沈星汝穿着睡袍袅袅婷婷地走上了楼。

per的黑色短款睡袍,下摆没有没过膝盖,从后面看得到白皙修长的小腿。

微微的一点弧度之后,便是直直地细到脚踝。

第99章 跃入荆棘丛中

董海宁看了看手里的杯子,怀着复杂的心情开了酒。

它的香气相对封闭和拘束,需要时间来解开。

渐渐地,能够闻到以麦芽香为主的众多繁复庞杂的气味。

口感上充盈着清甜刺激的薄荷味道,伴随着多层次的肉桂、丁香、苹果、芒果、饼干、燕麦立体环绕,精致而明晰。

而它最大的特点在于,余味特别悠长。

时间仿佛已经过去很久,却还有浓郁的果香残留。

董海宁又低头看了看瓶身上画着的那只知更鸟。

知更鸟是一种无罪的鸟。

杀死知更鸟就意味着罪恶。

因为知更鸟只会做一件事情,那就是为人类呕心沥血地歌唱。

董海宁醉意翻涌,越发清晰地回想起小说《杀死一只知更鸟》里的内容。

一位善良、乐于助人的黑人小伙子,帮助了一位白人女性,却被诬告。律师阿迪克斯虽然也是白人,却没有被种族偏见所束缚,毅然决然地决定帮助黑人小伙子洗雪冤屈。

其间种种曲折的情节,揭示了人性的阴暗,又显露出人性的光辉。

书中有一句话“当你深入了解一个人时,你会发现,大多数人都是好人。”

不同于医生白衣天使、救死扶伤的绝对正面形象,很多人会觉得律师工于心计、巧舌如簧,甚至是狡诈而没有原则的。

高考报志愿之后,董海宁一直想不通沈星汝为什么选择了学习法学,而不是她最擅长的文学。

但是他如今不得不承认,想要努力地从荆棘丛里救出一只知更鸟的沈星汝更让他着迷。

让世界惊艳的,诸如烟火,流星,不过是一次性的东西,在人们的记忆中停留那么一瞬间。

人的才华也是如此。

而常驻于世人记忆的,是心诚血热,是毅力所造就的成果,在寡言、矛盾、无解的世界里,照亮昏暗的人间路。

迷蒙之中,董海宁恍惚间觉得又有人为他盖毛毯。

他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四周寂静无声,一阵阵寒意透过来。

他想起外套还放在客厅沙发上,也想起自己真正的来意。

但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寻找,改为找了一间客房,舒舒服服地继续睡觉。

清晨,沈星汝醒来,隐约听到楼下有声音。

待她走到餐厅,发现董海宁正坐在餐桌旁边,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书。

桌上是酸奶和松饼,松饼上还点缀着蓝莓和桑葚。

沈星汝坐在他对面,说“这哪儿来的?”

董海宁“外卖啊,你家冰箱里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

沈星汝点点头,拿起刀叉开始吃。

董海宁“这本书不错,借我看看?”

沈星汝在咀嚼的间隙抬了一下头。

那是美国学者卢埃林的经典演讲集《荆棘丛》,书封上有一行字“跃入荆棘丛中,踏进法学之门。”

沈星汝“书房找到的?你说你顺东西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董海宁“这次我可没拿走啊,不是正在征求你的意见么?”

沈星汝“别废话,毛毯赶紧给我还回来。”

董海宁“微信转账给你,算我买的。”

随后,沈星汝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提示音。

沈星汝没理会,直到吃完早餐才说“你今天不上班?”

董海宁“昨天晚上值了个小夜班,所以今天可以晚点去。”

沈星汝点点头,说“我上楼看书了,你接着找?”

董海宁举了举手里的书,笑着说“找什么?我都找到了啊,特别好看,谢谢。”

沈星汝“拿回去看吧,我批准了。”

董海宁“不用,我看得快,上班之前肯定能看完。”

沈星汝起身要走,说“那你慢慢看吧。”

董海宁突然伸长了胳膊,拉住她。

白嫩细弱的手指柔若无骨。

“可是有几点看不太明白。这个实体法和程序法的区别是什么?”

沈星汝挣脱了他,像一尾鱼滑出了他的水域。

“你不是博士么?难道还不会自己百度?”

董海宁冲着沈星汝的背影说“中午吃什么啊?”

沈星汝一边上楼一边说“随便。”

董海宁“那我看着订了啊,不喜欢吃不能怪我啊。”

沈星汝进到书房,翻开司法考试历年真题开始刷题。

刷了几道题,她没来由地心神不宁,于是把真题扔了,又把经典辅导教材“四大本”拿出来看。

沈星汝桌案上有一个便签盒子。

四四方方的一个黑盒子,关上可以当个简易笔筒,放着颜色各异的荧光记号笔,打开就是五种不同的便签。

“四大本”是司法考试的官方辅导用书,每一本都有两指那么厚,几乎每一页都被沈星汝贴了便签,用记号笔标注了重点。

可是沈星汝翻了几页又看不进去。

她把书本重重地砸在桌上,快步走下楼梯。

董海宁还坐在餐桌前,捧着那本《荆棘丛》在看。

“你怎么还在这儿?”沈星汝劈头就问。

董海宁放下书,慢悠悠地说“刚才不是还说好一起吃午饭么?”

沈星汝“谁说要和你一起吃午饭了?你快点走。”

董海宁有点懵,没搞清楚状况,说“你不是还让我订餐么?”

沈星汝“你在这儿吵到我复习了,快点走,现在就走。”

董海宁笑道“我在这儿安安静静地看书,怎么就吵到你了?”

沈星汝气鼓鼓地站在他面前,一只手支撑在桌子上,另一手搁在自己腰上,说“你走不走?”

可是她越生气,董海宁就越是笑得灿烂。

“总得让我把这本书看完吧?”

沈星汝“你拿回家看。”

董海宁“那回头不还得给你送回来?你不是又要见我一次?”

沈星汝“送你了,不用还了!”

董海宁“这么慷慨?那谢谢了。”

沈星汝把他的外套拎起来,毫不留情地仍在他身上,幸好被他一把接住。

董海宁有点哭笑不得,说“也不用这么急吧?”

沈星汝从他身后推着他往门口走。

“哎?”董海宁话还没说完就被她连人带衣服的推出了门。

“沈星汝你至于吗?”

沈星汝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

第100章 舞台的中心

身在洛阳的向晚晚好不容易熬过了各种考试,准备迎接最后的文艺汇演。

除了体能测试当时就出了成绩以外,其他的成绩都要等到文艺汇演之后才会公布。

而体能测试的结果,向晚晚意料之中地又得了个第二名,拔得头筹的还是江嘉霓。

这几天,向晚晚跟苏靖敖聊天的时候得知,赵若昀已经彻底跟女朋友分手了,怪不得感觉体能测试那天他的神情格外凝重。

如此一来,想必赵若昀就更没有什么心情在文艺汇演上表演节目了。

文艺汇演当天,陈娜的节目被选为开场。

如编导们所愿,一舞终了,立刻把场子炒得火热。

紧接着是孟丹她们的“三句半”。

其他节目依次往后排,其间穿插着大学生们的表演。

向晚晚的节目是最后一个,但是她早早地就到侧幕条后面候场。

因为节目被安排在了最后,所以不能好好地坐在座位上看演出,但是她又很关心其他人的表现。

学校这边出了几个舞蹈,都是男子群舞,分别为《风帆起洞庭》、《边关沉月》和《鸿雁》。

小伙子们跳得着实不错。

难得的是参演的所有人身高腿长几乎都是一样的,做动作的时候格外整齐划一。

向晚晚心想,这时候陈娜肯定看入迷了吧?!

可她透过侧幕条往台下望去,却不见陈娜的身影。

陈娜明明是第一个演完的,怎么还没回观众席。

向晚晚正在胡思乱想,就被宋小岚吓了一跳。

“哎,你让开!”

宋小岚无情地推开向晚晚,往台下望去。

向晚晚站在一旁,看着宋小岚穿得像个水兵服美少女战士。

宋小岚今天的节目是独唱《军港之夜》,她原本想让赵若昀上台为她伴奏一下的,可是到最后赵若昀也没有应允,她现在是想看看赵若昀有没有来看节目。

向晚晚刚才就已经看过了,赵若昀根本没在台下。

刚分手没多久,心情不好不出现也能理解。

但是宋小岚显然是被气到了,她转身瞪了向晚晚一眼,扭头走了。

向晚晚不会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影响心情,继续在后台看节目。

直到快要轮到她上场了,她才匆匆赶回化妆间换鞋子。

向晚晚这次演出是模仿六七十年代文工团女兵日常排练的造型,舞蹈鞋的外面还套了一个毛线袜套。

如今已经入冬,后台有些冷,穿着软底鞋站一会儿不动就会直哆嗦。

所以向晚晚想好了,快上场再去换鞋。

可是回到公用的化妆室,向晚晚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舞蹈鞋了。

那双鞋是她十几岁快要上大学的时候,妈妈给她买的。

学舞蹈最是费鞋。

但是那双鞋向晚晚尤为珍爱,穿了好几年,每次上台穿着它都觉得心里特别有底。

一直到她通过选秀进入了演艺圈才珍藏起来。

这次因为要上台跳舞,她特意让苏靖敖翻箱倒柜地找出来寄到洛阳。

可是现在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难道是落在排练厅了?

向晚晚心里越来越没底,汗都下来了。

但是幸好她演出经验丰富,懂得处理种种突发情况,也早有准备。

时间不等人,向晚晚从背包里取出一双备用的崭新的舞鞋换上。

向晚晚跑回上台口的时候,倒数第二个节目还没结束。

谢天谢地,没有误场。

倒数第二个节目正是江嘉霓的竖琴独奏《Cityofstars》。

这首曲子是电影《爱乐之城》的配乐,十分经典。

当旋律响起,就很难不会让人想起电影的结尾,男女主角分别在台上和台下对视的那一幕。

两个相爱的人为了梦想彼此成全的故事真的很令人动容。

演奏竖琴的江嘉霓穿得像个古希腊女神。

充满古希腊元素的香奈儿2018度假系列象牙白色的裙子,丝缎质地,垂坠感很强,覆盖在脚面上,将她修长的腿藏了起来。

腰带镶嵌了珠宝和古钱币,底色是淡金色,绣满树枝纹样的精致花纹。

头饰、项链和手镯都以月桂树叶的元素为主。

不得不说,江嘉霓的气质的确是超凡脱俗。

演奏完毕,掌声雷动。

舞台灯光暗了下来,帮忙撤场的男同学把竖琴往下台口搬。

向晚晚深吸一口气,准备上场了。

随着前奏缓缓响起,舞台灯光渐亮。

向晚晚出现在舞台的中心。

“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铮铮铁骨绽花开,漓漓鲜血染红它……”

原本这支舞蹈是形体芭蕾的作品,但是向晚晚接触芭蕾不多,所以她的演绎多了些古典舞的气韵。

虽然实际身高一米七零,但是她的身材比例太好,加之腰背纤薄,脚背绷直,四肢修长,一上台看上去至少比实际身高还高五厘米。

不仅舞蹈动作行云流水,表情控制得也十分到位。

有的人只有笑的时候才最美,但是向晚晚这种天生骨相长得极好的女孩宜喜宜嗔。

她笑的时候,春风拂槛,百花盛开。

她悲伤感怀的时候,风云变色,万事万物无不随之动容。

最后的一个定点动作结束,音乐戛然而止,灯光也随之熄灭。

几秒钟的沉寂过后,台下骤然掌声轰鸣。

向晚晚未做迟疑,快步冲回后台。

佟导碰到她,问:“这是去哪儿?忙慌慌的?”

向晚晚一边跑一边回头说:“舞蹈鞋落在排练厅了!”

佟导:“哎?别啊!演出效果不错,领导还说等会儿聚餐呢!你不去啦?”

向晚晚高举手臂挥了两下,说:“不去啦!”

佟导摇摇头,走到控制室。

金导拿着对讲机正在指挥散场之后的善后事宜。

佟导说:“我看也不用聚餐了,人都跑光了。”

金导:“谁又跑了?”

佟导:“有几个演出完就不见人影了,刚才碰到向晚晚也说要去排练厅取舞蹈鞋。”

金导:“那就算了吧,本来人也不齐,今天都没见赵教官。等会儿你去跟领导说一声。”

佟导点点头,说:“好。聚餐怎么样也不能少了赵教官啊,人家这些日子可是没少辛苦。”

金导:“谁说不是呢。”

第101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向晚晚快要跑到排练厅才想起来钥匙在陈娜手里。

她一边放慢脚步一边给陈娜发了一条微信:“娜娜,你去哪儿了?钥匙借我用一下,我的舞蹈鞋可能落在排练厅了,想回去找找呢。”

陈娜没有即时回复。

向晚晚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回宿舍找她呢。

最后还是决定就在排练厅门口等吧。

可是,当向晚晚走到排练厅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她推开门,四周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向晚晚小时候缺了营养,导致落下了夜盲症的毛病,夜视能力很差。

但是她听力还行。

向晚晚没敢顺手打开排练厅的灯,因为她隐约听到排练厅深处传来一阵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门外的冷风毫不留情地往里面灌。

门外的灯光也隐隐约约地照射进来。

一切朦胧而又悸动。

向晚晚隐约能猜到此时正在发生的事情,所以她不敢多做停留,尽快退了出来,将排练厅的门关好,然后小跑着回了宿舍。

冯天潇和孟丹早已回到宿舍,看向晚晚回来就都围了过来。

“晚晚,你去哪儿了?一散场就找不到你了。”孟丹贴近向晚晚,亲昵地说。

向晚晚心想,还是不提排练厅为妙,于是说:“后台太吵了,去外面接了个电话。”

冯天潇也凑过来说:“苏老师电话吧?真幸福啊!”

孟丹:“晚晚,你今天跳得好美啊!那身段,那大长腿!不愧是压轴出场!”

向晚晚:“娜娜跳得才好呢!我感觉台下的小伙子们都要流鼻血了。”

冯天潇:“哎?娜娜呢?她怎么还没回来?没跟你在一起啊?”

向晚晚搪塞道:“没有啊,她可能请假出去庆祝了吧。”

孟丹:“庆祝?那怎么不叫上我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向晚晚:“可能有别的事儿,我也不知道呀。不过现在终于忙完了,可以轻松几天了。”

姑娘们吵嚷了一阵子便各自洗漱,准备休息。

一直到熄灯,陈娜也没有回来。

原本这些天在洛阳都是半军事化管理,可是如今结业考试和文艺汇演都结束了,所有人都沉浸在终于解放的喜悦里,编导们也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北京,没有人再来查寝。

孟丹和冯天潇难免有疑问,可是向晚晚让她们俩相信陈娜可能有事跟编导们请了假出校园了,她们俩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各自安睡。

按照事先的安排,文艺汇演之后整顿休息一天,开个总结会,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直到第二天开总结会,陈娜都没有再出现。

向晚晚心中惴惴不安,陈娜一直没有回复她,可是她始终没敢再去排练厅。

金导扫视了一圈,说:“哎?人数怎么不对啊?少了谁?”

佟导在旁边说:“陈娜不在。”

金导对向晚晚说:“陈娜呢?怎么不来开总结会?”

向晚晚一时失语,倒是孟丹开口说:“陈娜没跟您请假吗?她昨天一晚上都没宿舍?”

“什么?”金导的表情既是震怒,又有惊诧,说:“太没规矩了!她跟谁请假了?”

佟导也是黑人问号脸。

金导:“赶紧联系她一下!这个节目我看她是不想录了!”

佟导立刻开始拨陈娜的电话,无人接听。

金导对佟导说:“我在这儿开会,你去接着打电话,再发微信告诉她,不回来开会就把她除名!”

佟导点点头出去了。

此时的向晚晚内心七上八下。

可是她没敢说什么,因为她心里也有无数问号。

陈娜到底去哪儿了呢?昨天她赶到排练室的时候,是陈娜在里面吗?

按说只有她有排练厅的钥匙,可是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应该这么久都不回宿舍,也不来开总结会啊!

直到总结会结束,佟导也没有联系到陈娜。

这时候编导们意识到事情可能不简单,于是火速通知了校方。

校方非常重视,立刻组织人手搜检校园,最终在排练厅里找到了陈娜。

可是找到她的时候,她浑身是血,早就没有了气息。

校方立即报了警。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警车开进校园,下来好多便衣警察和法医,封锁了排练厅那栋楼。

法医鉴定的结果是陈娜脑部受钝器击打致死,死亡时间是午夜十二点。

凶器就是排练厅里的无绳吸尘器。

而无绳吸尘器上面有三个人的指纹,分别是陈娜、向晚晚和赵若昀。

原本计划第二天所有选手各自回家,也因此取消了一切行程。

向晚晚她们被关在宿舍里,哪里都不许去,等着警察挨个儿问话。

此时的向晚晚已经接近崩溃,她万万没有想到,文艺汇演结束后站在排练厅门口是此生最后一次听到陈娜的声音。

警察问到向晚晚的时候,她已经不太能控制得了情绪,将她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很快,警察根据向晚晚所提供的信息,找到了赵若昀。

赵若昀承认他在文艺汇演当晚的排练厅见过陈娜。

他与异地恋的女朋友分手之后,十分苦闷,一时没有把控住自己,接受了陈娜的示爱。

但是他否认是他对陈娜痛下杀手。

赵若昀说,事后他曾经提出送陈娜回宿舍,而陈娜看手机的时候发现了向晚晚的微信,说要在排练厅等向晚晚,所以他就先离开了排练厅。

至于凶器上的指纹,赵若昀解释说,为向晚晚和陈娜借到排练厅之后,他事先到排练厅打扫了一下,将排练厅清洁了一遍,而无绳吸尘器也擦拭一新,打扫后理应只留有他一个人的指纹。

而之后印上向晚晚和陈娜的指纹也是正常的。

除了赵若昀之外,向晚晚也有嫌疑。

文艺汇演结束后,佟导看到了她前往排练厅取舞鞋。

虽然孟丹和冯天潇愿意做她的时间证人,证明她很快就从排练厅折返回宿舍,但是陈娜的死亡时间是午夜十二点,当时冯天潇和孟丹都已经入睡,并不能证明向晚晚并没有暗自走出宿舍,返回排练厅。

不过,向晚晚没有杀陈娜的动机。

众所周知,向晚晚与陈娜交好,而且陈娜排名远不及向晚晚靠前,并不会对她造成威胁。

这是对她十分有利的一点。

第102章 拨开层层迷雾

从杀人动机的角度出发,两个人嫌疑最大,那就是宋小岚和江嘉霓。

宋小岚和陈娜都仰慕赵教官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陈娜在文艺汇演上一舞成名,说宋小岚会加倍心生嫉妒也是合情合理。

但是江嘉霓和赵若昀是在案发当晚刚刚好上的,没有人知道,若是宋小岚下手岂不是过于稳准狠了一些?

除非她能掐会算,料定了赵若昀不会接受她,而是会接受陈娜,否则也不符合常理。

而在此之前,包括向晚晚在内,所有人都觉得赵若昀不会接受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宋小岚和陈娜始终处于竞争关系,而陈娜并没有明显的胜算。

而江嘉霓和陈娜性格犯冲,彼此看不上,人前人后没少发生冲突。

但要是说江嘉霓会因此杀害陈娜,倒也似乎不至于。

另外还有一个人有嫌疑,那就是陈娜的金主张老板。

但是案发之时,他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又有不在场的证据。

而且因为事发突然,张老板不可能长着千里眼顺风耳,知道陈娜移情别恋,跟赵若昀发生了什么。

现派杀手来也来不及。

更何况这学校不是普通的大学,封闭管理,一般人根本进不来。

陈娜报名时填写的紧急联系人是张老板,因此案发之后,张老板才派人匆匆从北京赶到洛阳。

而张老板本人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自是不好出现。

他派来的齐先生看上去是助理或者秘书的角色,说话十分小心,只是说陈娜是张老板的远房亲戚,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地在北京打拼挺可怜,张老板既然有能力就会照顾她一下。

陈先生还带来一些其他的信息,比如说,陈娜老家已经没什么亲人了。

她的父母早年离异,然后各自组建家庭离乡背井地出去打工,早就不知道去向。

陈娜从小就一直被托付给外婆抚养,老人家年纪很大了,前两年就已经过世。

这种信息知道的越多,向晚晚就越崩溃。

陈娜的样子,一直不断地在她脑海中闪回。

不管是第一天见面时她穿着性感在做直播的样子,还是她们渐渐熟悉之后彼此照顾的样子,仿佛都近在眼前。

向晚晚最后悔的一件事是陈娜遇害那天,她回排练厅取舞蹈鞋,发现了陈娜的秘密,然后就落荒而逃了。

如果不是她想回去取舞蹈鞋,就不会给陈娜发微信,这样赵若昀就可以把陈娜送回宿舍,悲剧就不会发生。

而向晚晚的舞蹈鞋果然在排练厅被发现,还染上了陈娜的血迹,被当作现场证据收集起来,等待进一步的化验。

向晚晚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是谁杀害了陈娜。

所有的嫌疑人包括她自己在内,都拼不成一条完整的通顺的逻辑。

有作案时间的,没有作案动机。

有作案动机的也仅仅是有动机,并没有其他佐证。

案发几天后,秦牧和沈星汝为了向晚晚来到了洛阳。

理论上讲,何清珏应该第一时间来。

但是他实在不擅长刑法,而且近日来对向晚晚的执念也淡了一些,所以只是对秦牧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

秦牧凭借执业律师的身份,见到了向晚晚,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

自从出了事,所有学员的通讯工具都被没收,向晚晚已经跟苏靖敖断联好久。

但是以苏靖敖的工作性质,又不是可以随便请假出京的。

秦牧把事情原委告诉了苏靖敖,让他暂且放宽心。

不过秦牧想带向晚晚回北京的想法却遭到了办案人员的拒绝。

眼看着学员们一个个排除嫌疑,离开了洛阳,向晚晚却迟迟不能走,秦牧和沈星汝如坐针毡,越发觉得不能这样耗下去。

秦牧发动公检法系统的关系,七弯八绕地找到了负责办理陈娜案件的重案组民警,希望能请出来见一面。

就洛阳市区一家不起眼的平价餐馆里,秦牧和沈星汝见到了聂警官。

秦牧和沈星汝早早地就到了,特意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方便说话。

聂警官入座之后,更是少不了一顿寒暄。

好在秦牧做律师已经有些日子了,对于这些表面工夫自然是轻车熟路。

不过沈星汝渐渐没了耐心,想要单刀直入。

在秦牧不停地给聂警官布菜的时候,沈星汝开口说“聂警官,您知道我们的来意,我这个小姐妹向晚晚最是老实本分了,这件事情肯定和她没关系,还是让她跟我们回北京吧。”

聂警官放下筷子,笑着说“沈律师别着急,等事情调查清楚了,向晚晚彻底没有嫌疑了,自然就可以走了,不过她暂时的确不能离开洛阳。”

沈星汝“聂警官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还不是律师,目前只是在秦律师手下打杂。”

聂警官“噢,沈小姐,幸会。”

秦牧看这节奏已经被沈星汝暴力打断,便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了。

“聂警官,江嘉霓都已经回北京了,向晚晚也应该洗清嫌疑了吧。”

聂警官摇摇头说“这件案子上面很重视,关键是案发的地点比较特殊,所以马虎不得。江嘉霓虽然跟陈娜起过冲突,但是女孩子们之间有点口角很正常,要看实质证据。江嘉霓的节目排在文艺汇演倒数第二个,演出结束后跟同宿舍的学员一起外出聚餐,然后回到宿舍,这个时间就已经超出陈娜的死亡时间范围了。而且她并不知道排练厅的所在,也没有去过,排练厅上上下下都没有一点她的指纹鞋印,那她自然可以洗清嫌疑。”

沈星汝“可是向晚晚与陈娜在排练厅练舞,有痕迹留下也是符合情理的。再说,她并没有要杀害陈娜的动机啊。”

聂警官“但是向晚晚曾经给陈娜发微信,让陈娜来排练厅给她送钥匙,陈娜就是因为想等她回来才留在排练厅的。并不能排除向晚晚半夜折返回排练厅的可能性。”

沈星汝“聂警官,我觉得这里好像有一点问题,不太对。”

第103章 类型化金丝雀

聂警官正眼瞧了沈星汝一下,原本觉得她年纪不大,又长得眉清目秀,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沈小姐有何高见?”

沈星汝“向晚晚和陈娜关系不错,她发微信给陈娜的时候已经说了是想回排练厅找舞蹈鞋。按照正常的逻辑推理,陈娜看到向晚晚的微信之后应该帮她在排练厅找一下,不管能不能找到都会回复向晚晚。如果找到了直接给她带回去,不需要让她再来一趟,也不需要单独留在排练厅等她。如果没有找到,更是可以直接微信告诉向晚晚舞蹈鞋不在排练厅,让她找找别处。您说是不是?”

聂警官微笑着说“沈小姐分析得有道理。但是这一切的分析都是基于向晚晚和陈娜关系不错。如果她们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矛盾呢?”

沈星汝“这不可能,向晚晚这个人我了解,从来都是谨小慎微,与人为善,即便是别人招惹她,她也是只有躲着的份儿,从来不会跟谁产生什么矛盾。”

秦牧看沈星汝已经有点控制不住情绪,连忙插话“别只顾着说话,吃菜啊,这菜也不知道合不合聂警官的胃口。”

“没关系,先不忙吃,”聂警官看着沈星汝说“沈小姐既然是向晚晚的朋友,有没有听他提过张先生?”

秦牧“张先生?哪个张先生?”

聂警官“就是那位知名西饼连锁店的掌门人,张鸿鸣先生。”

秦牧有点懵了,对沈星汝说“向晚晚认识这个人?”

沈星汝向秦牧点了下头,对聂警官说“如果是因为这件事让你们怀疑向晚晚,大可以请何清珏何大律师来作证,个中缘由他最清楚。”

聂警官“不需要何大律师跑一趟了,这件事我们已经查清楚,当初向晚晚和张先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之后多年来也没有联络。但是陈娜受惠于张先生,不排除她知道了这段往事之后会有什么想法。”

沈星汝“时过境迁了,谁会主动告诉陈娜这个?”

聂警官“张先生和向晚晚都否认曾经对陈娜提及此事,但是不排除陈娜自己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从而害怕向晚晚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沈星汝“这个推论太离奇了,根本是不可能的。”

聂警官冲着沈星汝轻蔑地一笑,转头面向秦牧说“秦律师,你做过很多刑事案子应该清楚,很多情况下,犯案人都是被迫反杀。”

沈星汝“别人有可能,但是向晚晚不会,她是法学院毕业,在校期间成绩优良,不会忘记这属于正当防卫。”

聂警官“没错,正因为向晚晚懂得法律,所以才不能洗清嫌疑。很多人不懂法,反杀之后也会投案自首。但若是防卫过当呢?一般人可就不清楚其中的界限了。但是向晚晚一定知道。结合现场的证据,凶器上有向晚晚的指纹,她想要寻找的那双舞蹈鞋就死死地捏在陈娜手里……我们有理由怀疑她。”

秦牧“那这个鞋子上有没有其他人的指纹呢?据向晚晚说,她每次登台演出都会穿这双鞋,这一次也早就收进包里备用。我的猜想是,会不会有人拿走了向晚晚演出用的舞鞋。向晚晚本来成绩排名就很靠前,文艺汇演更是会为她加分,有人嫉恨很正常。”

聂警官“这种可能性我们考虑过,但是舞蹈鞋上除了向晚晚和陈娜并没有其他人的指纹。”

沈星汝的大脑飞速转动,脱口而出“陈娜为什么会拿着向晚晚的舞鞋呢?一般被害人手里拿着的物品会被视为对凶手的指认,如果是向晚晚下的手,她学过法律,一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而且那双鞋是她的心爱之物,她一定会拿回来的。聂警官,我觉得一定是有人存心嫁祸。”

聂警官“秦律师,沈小姐,你们不用太担心。其实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也认为向晚晚犯案的可能性很低。但是一切还需要用证据说话,等最新最详细的化验报告出来,说不定就会水落石出了。放心,我们不会冤枉好人的。”

秦牧“还有更详细的化验没有做完?难道是血迹分析?凶手的血衣找到了?”

聂警官轻笑了两声,说“这些目前还不能对外透露。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放宽心,我办案这些年还没有过差错案子。更何况现在监管越来越严格,一旦出现问题,酿成大错,从上到下有关人员都要脱警服,我们也慎重着呢。”

话说到这里,沈星汝难免不会想起修远的案子。

他不知道在硬刚些什么,始终也没有对秦牧过多解释,非常不配合。

由此可见,当初被传唤甚至传讯的时候也是这种态度,这也是办案人员最反感的态度。

秦牧“好了,咱们就先说到这儿,吃饭吃饭。聂警官也饿了吧?你们的工作真是太辛苦了。”

聂警官这才又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就又放下了。

秦牧见状,连忙说“怎么了?菜不合口味?”

聂警官摇摇头,说“其实做我们这个工作,辛苦点真的没什么,最怕遇到这种案子,年纪轻轻的一个女孩子,又那么漂亮,还有前途,说没就没了。跟人家好了那么多年,到头来,人家连认尸都不出现,只是派了手下的一个人来处理,世态炎凉啊。”

沈星汝“她的家人呢?也没来吗?”

聂警官摇摇头,说“父母早就断了音信,从来就只有一个外婆养着她。一个孤老婆子养大一个小女孩,还供她上了重点大学,真是不容易。”

沈星汝“外婆知道她出事了吗?”

聂警官还是摇摇头,说“她外婆两年前就过世了。生前身体也不好,常年住院,被陈娜接到北京照顾,吃住、医疗条件都是很好的,倒也算没有受多大的罪。可是苦了这个姑娘了,刚把外婆送走没两年,自己也送了命。”

沈星汝心中暗想,张总怎么专挑这种姑娘下手?

第104章 舞蹈鞋的血迹鉴定报告

周五一下班,苏靖敖就立刻赶往机场去了洛阳。

他匆匆赶到校门口的时候,沈星汝和秦牧已经等在那里。

沈星汝打了个招呼“学长来啦?”

秦牧也说“学长好。”

苏靖敖“真是辛苦你们了。”

秦牧“没事没事,好在有惊无险。”

沈星汝“晚晚就不可能做这种事。”

秦牧“对对,是这样说。”

苏靖敖“案子破了?”

秦牧“破了。向晚晚的那双舞蹈鞋经过了详细的血迹分析和化验,谨慎起见,办案民警还特意送去了省城请一流的专家出具鉴定报告,在几份鉴定报告中比对分析,最后才下了结论。”

苏靖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秦牧“根据法医的分析,陈娜是被人用无绳吸尘器重击脑部导致死亡。如果她死前就手拿舞蹈鞋,那么这双舞鞋上的血迹应该呈滴落状,抑或是擦拭状。但是根据鉴定分析,这双舞鞋上有少许喷溅状的血点。而喷溅状的血点通常只会出现在凶手的身上,或者案发第一现场的墙壁上。这就很可能是舞鞋在凶手身上,凶手打死陈娜之后,再将舞鞋放进陈娜手里。”

苏靖敖“可是之前不是说这双舞鞋上只有晚晚和陈娜两个人的指纹么?”

秦牧“是的,这种案子通常是激情犯罪,很少会有人提前准备好手套。这个指纹的结论曾经一度使案件的侦破陷入僵局。但是后来聂警官他们翻看文艺汇演当天的照片时发现,其中一个人从始至终戴着手套,具有天然的作案条件,同时又有动机。”

苏靖敖“是谁?”

沈星汝“宋小岚。”

苏靖敖“就是那个也喜欢赵若昀的女孩儿?”

秦牧点点头,说“她在演出当天表演的是独唱《军港之夜》,所以她穿着日本漫画里的水兵服,戴着白色手套。想到这里,办案人员申请了搜查令,在宋小岚的行李里找出了血衣,真相大白。”

苏靖敖“那怎么连脚印也没留下?”

秦牧“据她供认,她早就知道赵教官给向晚晚和陈娜帮忙找排练教室的事情,曾经尾随陈娜和向晚晚,所以知道排练教室的位置。文艺汇演当天,她本以为赵教官会来看她的演出,谁料在陈娜演出结束之后赵教官就被陈娜约到了舞蹈教室。她演出之后疑心陈娜,就去了舞蹈教室,正好碰到陈娜和赵教官在一起。她一直在门外等到赵教官走了,屋里只剩陈娜一人,于是就动了杀心,从包里找出两个塑料袋套在了鞋上。”

苏靖敖“这么说是她拿走了晚晚的鞋?”

沈星汝“据说她在北京上课的时候,对学长你也挺有好感,所以一直就看晚晚不顺眼,就想找点不痛快。拿走晚晚的鞋便是为了让晚晚无法顺利演出,幸好晚晚演出经验丰富,舞蹈鞋这种东西肯定有备用的。后来她一直在舞蹈教室外面等着,估计是越等越生气,整个人就扭曲了。她看到了晚晚来过,所以就起了嫁祸的心思。”

苏靖敖“真的是好险啊!”

秦牧“现在的鉴定技术越来越好,之前我就跟你说,不会有事的。”

苏靖敖“好好地录个节目,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情。”

秦牧“可不是么?上上下下都要负管理上的责任,估计要血洗一批,接下来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沈星汝“节目播出之后反响那么好,晚晚也越来越火了,没想到遇到这么大的事儿,真是可惜了。”

苏靖敖“以晚晚的条件,若是想在娱乐圈打拼,早晚都能火的。”

沈星汝摇摇头,说“真想大红大紫可是要靠命啊,不过我猜学长未必希望她大红大紫吧。”

苏靖敖舒心地一笑,说“她想做什么都好,只要她开心。”

说话间,哨兵打开了大门,向晚晚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旁边还跟着身穿便服的赵若昀。

苏靖敖飞快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向晚晚。

“晚晚。”

向晚晚平静地任由自己陷进苏靖敖的怀里,由衷感觉到温暖和踏实。

苏靖敖感觉到这些天她明显瘦了,手甚至能透过厚厚的衣服感觉到她的骨头。

“晚晚,我们说好要一起给航天事业做贡献的,可是我又忍不住跑来了。这种事可千万不能再发生了,咱俩至少得有一个人输出稳定,你说是不是?”

向晚晚轻轻推着他的胸膛,探出头来,看着他,说“担心了?”

沈星汝在一旁笑着说“可不是吗?一天打好几遍电话问你的情况,简直是虐杀单身狗。”

苏靖敖松开向晚晚的同时紧紧握住他的手,对周围人说“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晚上的宵夜我请。”

赵若昀开口道“这件事都怪我,你要不打我两拳出出气?”

苏靖敖“你以为我能放过你?看我今天晚上不把你喝趴下!”

向晚晚捏了捏苏靖敖的手,说“别这样,因为这件事,赵教官已经被学院里停职了。”

苏靖敖看向赵若昀,说“真的假的?”

赵若昀点点头说“真的,我也已经提了转业申请。”

苏靖敖“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赵若昀“回北京吧,还能怎么办?”

苏靖敖点点头说“回北京也好,说不定能把阮清追回来。”

赵若昀“都这样了,还追人家干什么?就不祸害她了。”

沈星汝紧了紧羊毛大衣,说“能别站在风口聊天了吗?夜宵走起来好吗?”

苏靖敖抱歉地对沈星汝说“忘了沈大小姐身子骨柔弱,想吃什么?我请客。”

沈星汝“放心吧,没人跟你抢买单。不过这个时间点儿了,你们还想多喝一会儿的话也就海底捞了吧?”

秦牧“那就海底捞吧。大家这边,来,上车上车,我就想着今天人不会少了,我特意租了个gl8。我来当司机,先找一下最近的24小时营业的海底捞。找到来,走起!”

第105章 融化的雪人

沈星汝一边往车的方向走,一边说“我真是越来越佩服秦律师了,不但业务精熟,想的也周全,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你不挣钱谁挣钱啊?”

苏靖敖也对向晚晚说“这次没少麻烦秦牧,一会儿好好谢谢他。”

秦牧一边上车发动,一边说“同学这么多年了,还客气什么啊?虽然说你们二位美女没从事法律行业,但是咱们那么多同学都在公检法系统,要不就是律师,都是你们的后盾啊。”

沈星汝“别别,还是盼着点我俩好吧,我俩可没天天想着作奸犯科,不需要太多的后盾。”

秦牧“哎呀,沈大小姐刚夸完我,我就飘了,这么快就不会说话了,拍在了马腿上,等下先自罚三杯。”

沈星汝坐在了副驾驶位子上,后面是苏靖敖和向晚晚。

赵若昀可怜兮兮地坐在了最后一排。

他一抬眼就能看到苏靖敖牵着向晚晚的手,无限恩爱,也给予他双重暴击。

他往后靠,头枕在最深处,被黑暗紧紧笼罩,不由得想起陈娜来。

文艺汇演那天,他实在提不起兴致,根本不打算去大礼堂看演出了。

可是后来他收到了陈娜的一条微信。

“教官,我演出结束了,您也没有来呀?我本来想遇到您就把排练厅的钥匙还给您的。您可是帮了大忙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洛阳了呢,现在时间还不太晚,要不您到排练厅来找我一下?我把钥匙还给您。排练厅里的东西我也顺道都收拾了。”

赵若昀当时没多想,回了一句“好,我现在过去。”

他住的教工公寓就在校园里,没多久就走到了排练厅所在的那栋楼。

他走到排练厅门口的时候,门还是紧紧关上的。

陈娜还没到。

赵若昀于是就在门口稍微等了一会儿。

不多时,他就看见陈娜背着一个gui的双肩包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她刚刚表演完舞蹈,上身穿的是韩国女团演出时常穿的那种极其贴身的小吊带背心,下身穿了个牛仔热裤,牛仔裤下缘是少许细细碎碎的毛边。

“赵教官,您这么快就来了啊?”陈娜一边从包里找钥匙一边说“排练厅里应该还有些我和向晚晚的东西,我收拾完就移交给您了哈!”

赵若昀点点头,没说话。

陈娜找出钥匙打开了门,对赵若昀说“赵教官,您先请。”?赵若昀迈了几步,从走廊的灯光里踏进了排练厅的黑暗中。

他夜视能力还不错,但是没看到灯的开关在哪儿。

上一次来打扫卫生的时候是清早,没注意到这个排练厅的灯开关在哪儿。

他想了一下觉得完全没印象。

排练厅到处都是镜子和把杆,没有窗户,外面的月光也透不进来。

赵若昀顺着墙壁走了几步,没有摸到开关。

他开口对陈娜说“把灯打开吧。”

陈娜背着手缓缓走近他,说“就在你身后啊。”

说着话,她就伸手去按开关。

可她伸出的是两只手。

赵若昀还没有反应过来,头颈就被陈娜抱住。

与此同时,她热烈的唇也贴了过来。

赵若昀的脑海里闪过一丝自暴自弃的念头,接受了陈娜。

陈娜的热情正是当时刚刚失恋的他渴望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若昀从排练厅的海绵垫子上睁开了眼睛,感觉到陈娜的手臂和头伏在他胸口上,正在均匀的呼吸。

他顺手拍了拍她的肩,说“我送你回宿舍?”

陈娜赖着不想起来,说“等我回了北京,你会想我么?”

赵若昀想起方才那些酥心腐骨的瞬间,说“会的。”

“会一直想着我么?”

赵若昀点了点头。

“周末会来看我么?”

赵若昀略一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陈娜轻抚着他的脸,细细地留恋地吻了一遍。

等到排练厅的灯终于被打开了,陈娜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瞥到了向晚晚的微信。

赵若昀说“我送你回宿舍吧。”

陈娜贴着他撒娇“不想回宿舍行不行?”

赵若昀“今晚万一还要查寝呢,不回去不好。”

陈娜不依不饶,两条胳膊绕着他的手臂拧成了麻花。

“要不然,去你家?不就在校园里吗?”

赵若昀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现在名义上我还是你的教官呢,这样不好。等到这边的事情都了了,你想怎么样都行。”

陈娜欢欣鼓舞,笑得花枝乱颤,说“真的怎么样都行?”

赵若昀“都行。”

陈娜贴近他的耳朵,耳语了两句,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说“行么?”

赵若昀笑了,说“行。”

陈娜开心疯了,展开双臂,复又环抱住他,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一口吐沫一个坑,答应了可不能反悔啊!”

赵若昀拍了拍她的背,说“好了,送你回去。”

陈娜依依不舍地松开他,说“不用啦,我看到向晚晚给我发了微信,她的舞蹈鞋找不到了,我在这儿给她找找,找到了给她带回去。要是实在找不着说不定她要来自己找呢,你先回去啦,这个事儿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向晚晚说。”

赵若昀连忙点头,说“她男朋友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你也让我想想怎么跟他说……”

陈娜“那钥匙还是放在我这儿啦?我走之前你不会不再见我了吧?”

赵若昀“不会。”

“那就好!”陈娜垫着脚,在赵若昀脸颊上啄了一下。

此时的赵若昀懒怠地看着窗外的夜色渐渐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每一次想起陈娜,他都感到窒息。

她就像是冬天里的雪人,天亮了就融化了,再也不见了。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只有这种悲伤凝敛的气息会永远伴随着他,永远不会离他而去。

他的耳边响起她故作玄虚地在他耳边小声说的那句话

“冬天太冷了,我希望明年每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都和你在一起,行不行?”

第106章 没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临近午夜的海底捞依然人声鼎沸。

三位男士推杯换盏,已经渐入佳境。

沈星汝夹了点肉给向晚晚,说“多吃点,别听他们扯淡。”

向晚晚点点头,没说话,只是专注进食。

沈星汝自己一口菜能嚼三十下,只是不停地给向晚晚夹肉。

“你是不是担心上台胖了不好看,又好几天没吃饭?然后遇到那个事儿就更吃不下去了?这几天也没睡好吧?你看你瘦的,愁死我了!”

向晚晚喝了一口酸梅汁,说“好了,我也差不多了。这几天没怎么吃饭把胃饿小了。”

说完,向晚晚故作乖巧状地靠在沈星汝的肩上。

沈星汝说“也是。偶然一顿吃太多,别再伤了胃。”

向晚晚枕着沈星汝愈发消瘦的肩膀,环抱住她的腰,说“你也瘦了。复习得怎么样了?”

沈星汝“毕业这几年,又多出来好多法条和司法解释啊,越背越崩溃。”

向晚晚“其实,我能理解学长的。他知道他当初做错了,他觉得欠你一个司法考试的合格成绩,他想补给你,哪怕是用他的命。”

沈星汝“我谢谢他了……每天复习到抓狂的时候,我都想弄死他。”

向晚晚“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怎么样了?你想他吗?”

沈星汝气息一沉,说“想的。”

向晚晚伸手顺了顺沈星汝的背。

好薄啊,真是少女背。

另一边,苏靖敖和赵若昀勾肩搭背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秦牧则是一直在给他俩倒酒。

向晚晚直起身子,点了一下苏靖敖说“别只顾着叙旧了,秦牧跑前跑后的没少帮忙,都没好好谢谢人家。”

苏靖敖这才想起来秦牧,说“抱歉,抱歉。秦律师,我敬你。”

秦牧连忙端起酒杯说“学长千万别客气。”

向晚晚看他们饮尽了,就说“我们俩吃完了,要不让秦牧先送我们回去?时间不早了,你和赵教官肯定有好多话要说,别让星星和秦牧都在这儿耗着了。”

苏靖敖这时候才察觉到方才是不是有点忽略向晚晚了,毕竟他们也是久别重逢。

小姑奶奶要生气吗?想起来就瑟瑟发抖。

不过一顿察言观色下来,苏靖敖觉得向晚晚状态还可以,不像是要生气的样子。

他牵起向晚晚的手,说“那你先回酒店好好休息,我晚点回去陪你。”

向晚晚点了点头。

秦牧起身道“乐意效劳!”

沈星汝心里默默地笑了一声,心想,这个秦牧真的是人精。

夜来风急,向晚晚和沈星汝互相督促着穿好了外套,戴上帽子。

向晚晚照例与苏靖敖小范围地依依惜别了一下下。

回到酒店,向晚晚办了入住。

沈星汝在旁边说“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一间房?”

向晚晚收好房卡,挽上沈星汝的胳膊,边走边说“哎呀,你看看他们刚才喝的那个样子,一会儿回来指不定什么样呢,我总不能不管他吧。”

秦牧说“放心,我已经把酒店地址,房间号码全部发微信给学长了。”

向晚晚对秦牧说“这些天辛苦了,早点休息!”

秦牧笑道“见外了,真的。更何况,我过来这一趟虽然有私情,但是也算公差啊。各项代理费学长都提前支付了,而且说好了必要的交通、餐饮都按最高标准来。晚晚,学长对你真得不错。”

电梯到了秦牧的楼层,他走出电梯,说“姑娘们,早点休息啊!”

向晚晚“你也是哈。”

电梯门关上之后,沈星汝幽幽地说“唉,秦牧可好了,又落下了人情,又赚到了钱。某些人可是自费来跑这一趟呢,都没人感激。”

向晚晚立刻给了沈星汝一个大熊抱,说“你最好了!我现在就去你房间陪你,等他回来了我再过去。”

沈星汝“不用说这些虚的,你让苏靖敖把我的机票和房费给报销了就行。”

向晚晚“没问题!反正他现在是我的债主,债多不愁,慢慢还吧!”

片刻之后,在沈星汝的房间大床上,沈星汝和向晚晚各自敷着面膜。

沈星汝枕在枕头上,向晚晚枕在沈星汝的腿上。

向晚晚调整了几下姿势,说“硌得慌!”

沈星汝“嫌硌别枕我!”

向晚晚不动如山,说“就要枕!就要枕!不管胖瘦我都爱枕着。”

沈星汝伸手把面膜弄得更服贴了些,说“这面膜是苏靖敖给你买的吧?”

向晚晚“是啊,我哪舍得花钱买这么贵的。”

沈星汝“我明天得教育一下他,这个买面膜啊,护肤品啊,不能光看牌子,什么贵就买什么,不适合亚洲人的肤质那不是白搭吗?”

向晚晚真想猛点头,可是脸上敷着面膜,只能忍一下。

“他应该求之不得。不过,我也求之不得啊,真不想再让他花这些冤枉钱了。”

沈星汝“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宠你好了,就想把所有好的都给你。”

向晚晚心里甜得要命,说“他对我的确挺好的。”

沈星汝“以前,我总觉得咱俩同病相怜,可是现在我觉得苏靖敖好一点。”

向晚晚伸手轻轻打了她一下,说“你是刚刚觉得吗?那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受虐狂,为什么他越渣,你就越放不下呢?”

沈星汝“良辰美景的,别提他行么?这几天担心你,我都没怎么看书,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咱们这个司法考试真不是人考的!”

向晚晚拽着她的胳膊,手指在她的手臂上划来划去,没接她的话。

沈星汝沉吟了片刻,说“可是总还得让他活着吧,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啊。他只要活着,爱干嘛干嘛去,离我远点,我反而清净!”

向晚晚“到时候他出来了你就不这么说了。”

沈星汝“我说真的,晚晚,这么多年了,我累了,特别特别累。我甚至觉得他已经没什么能吸引我的了,剩下的只是不甘心,还有情义,义还更多点。”

向晚晚没说话,仍旧像个肌肤饥饿症患者一样,在沈星汝的胳膊上划来划去。

第107章 小姑奶奶真的发飙了

后半夜,失眠症患者沈星汝都已经睡了。

向晚晚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苏靖敖还没回来,她有点犹豫是先睡还是等苏靖敖回来。

给苏靖敖发的微信,他可能也没有看到,并没回复。

此时的苏靖敖和赵若昀已经从幼儿园追忆到高中了。

苏靖敖带着醉意,搭着赵若昀的肩膀,说:“你和阮清那么般配,分了太可惜了!你们俩,啊,高中那会儿,不就总在葡萄藤下面谈情说爱吗?全班同学一起去福海跑步,你俩呢?跑着跑着就不见了。”

赵若昀苦笑道:“你说这是不是命啊?如果不是因为阮清非要跟我分手,也不至于出这个事儿,出了这个事儿吧,我们俩就彻底没戏了。阮清你也了解的,她那个性格,肯定不可能再接受我了。离奇的是,因为这个事儿,我要转业了!阮清那时候那么逼我,转业吧转业吧,我都没同意,这下好了啊!这下好了!不用再纠结了,回北京了,不过区别是孤身一人。北京呢?没人等我了。你说我早知道这样,我干嘛非要惹她生气,干嘛非要留在这儿啊?我图什么呢?”

苏靖敖:“唉,你也转业了,咱们院儿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几个,你算是独苗了,现在就连你也转业了。我跟你说,没关系的,你回去再好好哄一哄阮清,她对你还是有感情的,说不定还有转机。”

赵若昀摇摇头:“没用的,我了解她。我跟你说,谈恋爱就是不能谈太久,久了很多东西都淡了,但是还有些责任啊这种东西牵扯着你。时间一长,各种矛盾也都出来了。要不然这年头怎么流行闪婚呢。结婚都是人头脑发热才会做的事情。在一起时间长了不结婚就结不了了。向晚晚这个姑娘不错,人长的漂亮还不娇气。你要把握时机啊。”

一提起这个苏靖敖就一头包,家里还没摆平呢,晚晚在洛阳又出了这个事儿。

苏靖敖说:“晚晚是很好,我们时隔这么多年还能在一起也是不容易,我想好好珍惜她。可是我爸妈那边……”

赵若昀:“怎么了?不同意?不满意?”

苏靖敖点点头,说:“我妈还拿阮清举例呢,说她是留学回来的德语博士,跟你般配。”

赵若昀:“阮清就是太要强了,想法太多,我根本就算计不过她。你说,当初我要不是为了陪她,我会来这儿学外语吗?可是她倒好,说出国就出国了。你知道她在德国读的什么?”

苏靖敖:“她学德语的,还能读什么?”

赵若昀:“我当初也以为她去德国就是读德国文学,结果呢,人家读了个哲学博士的学位回来。”

苏靖敖:“怪不得这么长时间。德国的哲学博士是最难毕业的,没有八九年想都别想,好多人孩子都生了,还在读呢。”

赵若昀:“她出国的时候就逼我跟她一起去,可是我是学英语的啊,我去德国干嘛?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地把她盼回来了,我说就回学校当老师吧,挺好的。可是她说什么也要留在北京,还千方百计地让我回去……”

赵若昀一边说一边身体往下坠,苏靖敖赶紧托住他,说:“哎?你别睡啊!”

赵若昀被他弄醒,迷迷糊糊地说:“有点困了,真的好久没喝这么多了。不过以后可以天天喝了,我马上转业了,你说是不是?”

苏靖敖把赵若昀扶起来,喊来服务员买了单,然后拖着他往外走。

门外还有几辆出租车在等客。

苏靖敖上了出租车才看了看手机,看到了秦牧发给他的房间号码,还有向晚晚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微信。

苏靖敖给向晚晚回复:“这就回去了,是不是已经睡了?”

向晚晚没有及时回复。

苏靖敖心想,她估计陪着沈星汝呢。

到了酒店大堂,苏靖敖办了入住,扶着赵若昀到了房间。

打开房门,漆黑一团。

苏靖敖来不及插卡取电,只想着赶紧把赵若昀扶到床上。

赵若昀往床上一倒就被硌到了,本能地反弹,站了起来。

房间的灯突然被打开,穿着睡衣的向晚晚怒目圆瞪,看着苏靖敖,气得说不出来话。

苏靖敖有点懵,更多的是考虑不周的惭愧,说:“晚晚,你,你没跟沈星汝一起住?”

向晚晚双手抱肘,气鼓鼓地说:“我不是回来等你吗?”

苏靖敖:“你等一下,我先把他弄到沙发上。”

赵若昀被这种气氛激了一下,酒醒了三分,嘴里含含混混地说:“我自己可以走,沙发是吧?”

“这边。”苏靖敖拖着他往沙发走。

赵若昀陷进沙发里就睡着了。

这种时候,别说喝多了酒,就算是清醒的也得装睡啊。

苏靖敖安置好了赵若昀,赶紧回到向晚晚身边。

向晚晚气急败坏地跳下床,说:“你觉得我穿成这样,适合见你的朋友吗?”

苏靖敖这才察觉到屋里暖风开得很足,向晚晚穿着低胸吊带的蕾丝睡裙。

丝滑的绸缎紧紧地贴合着她的身材曲线。

苏靖敖连忙解释:“他喝多了,他什么都没看见。”

向晚晚举着手机,说:“我早就给你发微信了,为什么不回?你要带赵教官回来,为什么不说?”

苏靖敖:“我回了……回得晚了一点,我以为你在沈星汝那边睡了。”

向晚晚:“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还不睡吗?再不睡天都亮了。”

苏靖敖走过去抱着她,说:“晚晚,我错了……我今天是有点喝多了,脑子不清楚,你别生气了好么?”

向晚晚:“为什么不能生气?我连气都不能生了?”

苏靖敖:“能,能。晚晚,你看他醉成那个样子,我也不能不管他啊,他们学校我又不能进,只能带他来这儿了。”

向晚晚这口气提上来了,一时半会是压不下去,索性起身套上外套,往门口走。

苏靖敖拦住她,说:“晚晚,你别这样,别生这么大的气好么?”

第108章 出现了新大陆

向晚晚说“我本来以为你过来是为了我,可是那么久没见了,你都没跟我多说几句话。还有刚才这件事,你稍微顾及一下我的感受都不会这么做,我现在根本不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我。”

向晚晚说完就给沈星汝打了个语音电话。

苏靖敖此时酒醒了一半,看着向晚晚,她那双漫画少女的大眼睛从来没瞪得这么圆过。

另一边,沈星汝的睡眠质量堪忧,一贯睡得晚,醒得早,中间还醒好几次,所以很快就接起来了语音电话。

“晚晚,你怎么了?没睡啊?”

向晚晚一边跟苏靖敖四目相对,一边跟沈星汝讲话“你醒了啊?我现在过去,给我开门。”

沈星汝“啊?你怎么了?”

向晚晚“等会儿再说。”

沈星汝“噢……那你过来吧。”

苏靖敖抓住向晚晚的手腕,说“晚晚,别这样。”

向晚晚语气淡漠,说“你弄疼我了。”

苏靖敖松手的瞬间,她已经转身打开门出去了。

沈星汝趿拉着拖鞋,晃晃悠悠地走下床。

冷不丁地一起身,有点头晕,可能是低血糖了。

沈星汝的体重减轻的过程中,一旦逼近某一个数值,所有毛病就全都找上来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低血糖。

所以她现在随身携带黑巧克力,补充糖原和能量。

不然的话随时可能两眼一黑,原地晕倒。

沈星汝走到门口,打开门,向晚晚气鼓鼓地冲了进来。

沈星汝一边在手袋里面找黑巧克力,一边说“苏靖敖惹你了?”

向晚晚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双手抱肘,余怒未消,说“我不想提他!”

沈星汝一边嚼黑巧克力,一边说“不是说久别胜那啥么?有什么好闹的?是不是他喝的太多了,就……唉,理解一下嘛!”

融化的黑巧克力苦中有一丝微甜,顺着沈星汝的喉咙往下流淌,她渐渐地觉得精神好了一些。

那苦中的甜,有点像自虐过程里的快感。

向晚晚气得直蹬腿,说“你瞎说什么啊?”

沈星汝“那是因为什么?说来听听。”

向晚晚“你看现在都几点了,他刚回来。而且他是带着赵教官一起回来的,都没跟我说一声。我都已经睡了,他也不开灯,直接把喝多了的赵教官抬上床了!”

向晚晚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吊带睡衣,接着说道“我当时就穿着这个!”

沈星汝忍俊不禁,说“那是有点吓人。”

向晚晚“谁说不是啊,我都睡着了,睡梦中被压了一下,我还以为是苏靖敖呢,结果开灯一看,是赵教官!”

沈星汝点点头,把巧克力递给向晚晚说“你要不吃点甜的?平息一下翻滚不息的情绪?”

向晚晚谢绝了她的巧克力,说“大半夜的啃巧克力,那体重不得了蹭蹭地往上飙啊?我是不是疯了啊?!”

沈星汝收回手,说“谁说是大半夜,现在都算早上了,你一觉睡醒该吃早饭了。”

向晚晚“我还没睡多一会儿呢!”

沈星汝拍了拍床,站起身,说“来,你接着睡,我去找苏靖敖谈谈。”

向晚晚拦住她,说“你别去。没什么好谈的。”

沈星汝拍拍她的肩膀,说“乖,安心睡你的。我反正是睡不着了,我替你教育教育他,没事儿的哈。”

沈星汝把向晚晚拉到床上,又替她盖好被子,关了灯,拿着房卡出门去了。

苏靖敖正仰倒在床上闭目养神。

向晚晚这一走,他睡又睡不着,醒又醒不了,正难受着。

听到房门有响动,他腾地一下跳下床,奔向门口。

谁知进来的是沈星汝。

沈星汝背着手,像个巡视的老干部,冲苏靖敖点点头,眼神示意他无需惊慌。

苏靖敖说“晚晚呢?”

沈星汝“睡了,放心吧,没什么事儿。赵教官呢?”

苏靖敖“沙发上睡着呢。”

沈星汝“弄到床上去吧,在沙发上睡着难受。”

苏靖敖点点头,把赵若昀架到了床上。

沈星汝在旁边干看着,完全没有要帮把手的意思。

幸好苏靖敖比赵若昀高不少,虽说赵若昀都是肌肉比较沉,但是苏靖敖也不算太吃力。

安顿好了赵若昀,苏靖敖转身回了前厅沙发旁边,招呼沈星汝说“坐下说吧。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沈星汝旁若无人地坐下,轻轻摆了一下手,说“没关系,以我目前的睡眠质量来说,多一会儿少一会儿影响不大。”

苏靖敖叹了一口气,说“晚晚情绪怎么样?”

沈星汝“嗯……有点生气。应该不止一点。不过,我觉得这件事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她的问题。”

苏靖敖“我今天是有点喝多了,没想那么多,我真的以为她在你房间睡了。”

沈星汝“不不不,这个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向晚晚居然会跟你生气了!你意不意外?”

苏靖敖有点惊讶于沈星汝的脑回路,说“啊,是有点奇怪。”

沈星汝“我觉得这是个好现象。我认识她这么久,就没有看她跟谁生过气。别人不管对她好不好,她都不会计较,别人欺负她,她也不回嘴,好像永远都是那么唯唯诺诺的。”

苏靖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嗯,的确是这样。”

沈星汝“你看你们当初那个误会,其实换了别人,追问一下,不依不饶的,是不是?说不定早就解决了。可是向晚晚的性格呢,就是不温不火,有事儿就在心里闷着,受了委屈像是应该的心甘情愿的。还有她们节目里那些事儿,我知道有人明里暗里不喜欢她,给她难堪。但是她也就跟我说两句,从来没跟你抱怨过吧?”

苏靖敖“是好像没有。”

沈星汝“以前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这么多年没有变过。但是现在她居然跟你生气了,多稀奇!”

苏靖敖“我也觉得晚晚最近性格有点变化,跟以前不一样了,爱开玩笑了,开朗了不少。”

第109章 世界观与方法论

沈星汝一拍大腿,说:“没错!你也发现了吧?学长不愧是学长!所以说我觉得这是个好事情。晚晚她之前一直活得谨慎小心,不敢有多余的情绪,生怕惹别人反感。现在她变化了肯定是因为你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才会这样。”

苏靖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说:“我还以为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呢,没想到……沈大小姐的见地和格局就是与众不同!”

沈星汝脸上并没露出一丝欣喜的神色,反而越来越沉重。

“晚晚她从小生存的环境比较艰辛,可能你很难理解,从小没有自己的房间是什么感觉。她跟我说过,她一直以来就只能睡在客厅里。大人看电视,她就在旁边睡觉,渐渐地就习惯了,当成白噪音。有时候她爸爸呼朋引伴地来家里打麻将、喝酒,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能默默地瑟缩在一边。有时候喝醉了的人神智不清,难免会动手动脚,她妈妈过来拦着还会被她爸爸打。女孩子本来就比男孩子早熟一些,小时候也已经有了性别意识,遇到这种事情会由衷地觉得心里不舒服,你能明白吧?”

苏靖敖听愣了,在他的成长环境里,根本想象不到这种事情。

他叹了一口气,说:“晚晚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沈星汝:“她内心其实是很要强的,她不会故意在你面前示弱,她所希望得到的感情是平等的,而不是怜悯。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何清珏喜欢了她那么多年,她都没答应么?因为她们认识的第一天,她就把她最不愿意被人知道的惨痛的经历暴露给他了,那是她最走投无路的一天。她觉得何清珏对她的感情是基于怜悯,这是她完全不能接受的。而你不一样,你们认识的契机很好,那时候的她意气风发,人生充满了希望,她觉得你们两个人只是单纯地被彼此的个人魅力所吸引,所以更纯粹,更接近于她理想中的爱情。”

苏靖敖若有所思地说:“对不起,我之前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沈星汝摆摆手,说:“这很正常,能理解。男人,特别是直男,思维都比较单一线条。你是这样,其实何清珏也是这样。这些年来,他屡败屡战、越挫越勇,可是从来没想过到底是哪里出个问题,需不需要换个模式。”

苏靖敖:“我很心疼她,我希望能给她幸福,让她不用再受以前那种苦。”

沈星汝点点头,说:“你对她的好,我也明白。其实我跟晚晚相识这么多年,我很佩服她。她以前经历了那么多坎坷不平的事情,但是内心一直有所坚守,这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比如说,你志愿成为航天工程师,为我国的航天事业奋斗不息,那是因为你有底气,不需要计较工资待遇。当然,我以前也是这样。但是晚晚她从小日子过得那么苦,之后也明明有其他的选择,不需要这样辛苦,但是她始终没有背弃她心中的爱情理想。这样的姑娘,值得你珍惜的。”

苏靖敖深以为然。

沈星汝接着说:“好了,现在世界观整肃完毕,接下来该轮到方法论了。”

苏靖敖震惊了……

他心想,沈星汝不是刚刚被向晚晚从睡梦中吵醒吗?怎么说话逻辑如此清晰,还一套接一套的?

苏靖敖端正了一下坐姿,作出虚心请教的样子,说道:“好的,愿闻其详。”

沈星汝说:“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觉得晚晚的这种转变是好的,那么我们就应该适时纵容推动她的这种转变。”

苏靖敖点点头,说:“嗯,明白了。”

沈星汝:“与此同时,你要加把劲,给她更多的安全感,让她更加多地感受到被爱。这样一来,假以时日,我觉得她有机会可以摆脱童年的阴影,改掉讨好型的人格,对自己的性格完成一番脱胎换骨的重塑。”

苏靖敖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忍不住挠了两下头皮,说:“太抽象了,能不能具体一点?”

沈星汝说:“我知道学长恋爱经验也不多,但是哄女孩子会不会?伏低做小会不会?”

苏靖敖:“你这么说我大概理解了。”

沈星汝满意地点点头,说:“学长加油,我看好你在这方面的潜质。很多人都不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越是占尽优势的人就越要示弱,这样两个人相处的过程中彼此的能量才能平衡,才能顺利相处下去。就拿明星举例子吧,黄磊和他老婆孙莉是典型的夫唱妇随组合。通常来说,这种组合里,女方放弃了事业回归家庭,一定事事都以老公孩子为重。男方的事业越来越好,渐渐地家庭地位发生变化,人也就越来越大爷了。但是黄磊的聪明之处在于,他可以将事业和家庭关系中的角色分得很开,他在外面粉丝众多,事业成功,往来无白丁,走到哪儿都被人托着哈着,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家伺候老婆孩子,洗衣服做饭,缝缝补补。这种境界一般人真的学不来。”

苏靖敖笑道:“这么说我已经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了,我还是很喜欢给晚晚做饭的。”

沈星汝微微颔首,表示赞许:“没错,所以说学长是可造之材,我非常看好你。晚晚这些年拍戏,吃饭不定时也的确很可怜。她非常需要家庭的氛围,需要人间烟火的温馨。”

苏靖敖点点头,说:“我会尽力而为。那现在怎么办?”

沈星汝:“现在?嗯,我先回去看看她,应该没什么大事儿,闹个小脾气,明天你稍微哄哄就好了。但是刚才跟你说的那些是大原则大方向。这就像是我们学民法,肯定先学民法总论,学民法原则。只要记住了大的原则,以后遇到个别案例,就算是背不下来具体的法条,也可以根据法律原则进行推导,你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靖敖忍不住猛点了两下头。

第110章 一个加强连

沈星汝像领导人接见全国劳动模范那样对苏靖敖摆手致意,然后又背着手,一边往出走,一边说“好了,该说的我也说差不多了,我回去看看她。时间还早,学长还可以再睡会儿,养足精神明天才好哄人呢。”

苏靖敖满怀敬意地看着沈星汝徐徐走出房间离开了。

他一路从北京折腾到洛阳,又与赵若昀喝了一晚上的酒,还被小姑奶奶突然爆发的小脾气吓了个半死,而且聆听训诫需要集中注意力,这会儿已然累得不行了,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赵若昀清早起来,看苏靖敖那个样子,没忍心打扰,自己神隐而去,随后发了一条微信给他,算是辞行。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兄弟一般,原本也不需要什么客套。

另一边,向晚晚睡醒之后还没消气,又喋喋不休地跟沈星汝抱怨了半天,头发乱蓬蓬地在空中支棱着,还手舞足蹈地比划。

沈星汝原本在用无线耳机听司法考试的名师讲解,看她起来了就一边听她絮叨,一边叫了客房服务把早餐送到房间里。

金枪鱼吐司、培根烤肠、薯角豆泥、夹心贝果、烟熏三文鱼、日式溏心蛋、燕麦坚果酸奶、巧克力慕斯以及各种时令水果。

向晚晚还需要上镜,巴掌大的小脸蛋一点水肿都要不得,沈星汝给她点了黑咖啡,然后给自己点了奶茶。

向晚晚洗完澡出来,看到一大桌美食,气消了一大半,说“天啊,好丰盛啊!这颜色搭配,看着怎么这么有食欲。”

沈星汝“吃了这么久食堂,偶尔换一下口味是不是觉得还挺新鲜的?”

向晚晚猛点头,说“嗯嗯嗯!谢谢亲爱的!”

沈星汝也坐了下来,喝了一口奶茶,幽幽地说“不用谢,让苏靖敖报销就好了!”

向晚晚“哼,我现在心情好,不提他了。”

沈星汝“嗯,其实也不用你去说,我们这一次所有的行程费用都是苏靖敖报销的,这顿早餐当然也不例外。”

向晚晚从培根的浓香里探出头来,看了沈星汝一眼,什么都没说,默默低头继续进食。

沈星汝没多说什么,拿起手机给苏靖敖发了一条微信“小姑奶奶睡醒了,在吃早饭。”

向晚晚把所有食物都尝了一遍,味觉得到了极大满足,终于想起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办。

“星星,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票订了么?”

沈星汝“订了啊,今天下午的航班,你快点吃完,我们还要去机场。”

向晚晚始料未及,说“啊?你怎么没跟我说啊?”

沈星汝“说了吧,是你只顾着生气,忘了。”

向晚晚“啊?我真不记得啊。”

沈星汝“你也在这里耽搁了够久的了,该回去了。”

向晚晚作无辜状,说“那回去以后我能不能去你家住啊?”

沈星汝白了她一眼,一边用手机飞快地订机票,然后微信通知苏靖敖和秦牧,一边说“这恐怕有点不太方便吧。”

时间紧急,余票不多,沈星汝索性订了四个头等舱。

但是说实话,以洛阳到北京一个多小时的航程来说,头等舱真的没有必要。

但是沈星汝觉得向晚晚必须赶快回北京,回到她和苏靖敖的家里,尽早修复关系。

向晚晚立起叉子,说“啊?怎么不方便?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沈星汝笑得意味深长“有约会,所以不方便。”

向晚晚惊掉了下巴,说“约会?跟谁啊?你蒙我呢吧?”

沈星汝一如既往地淡定,说“蒙你干嘛?”

向晚晚“那到底是谁啊?”

沈星汝“你猜。”

向晚晚“难道是?”

沈星汝轻笑一声,说“快点吃,吃完收拾东西。”

向晚晚“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你怎么一点儿风都不透?”

沈星汝戴上耳机,示意她专心吃饭。

随后,苏靖敖和秦牧先后回复了沈星汝微信,确认了行程。

出发去机场的路上,向晚晚还是在闹别扭,不肯跟苏靖敖坐在一起。

苏靖敖只得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后排的位置留给沈星汝和向晚晚两个人窃窃私语。

到了机场,换登机牌的时候,向晚晚也非要和沈星汝坐在一起。

秦牧怕苏靖敖难堪,赶紧打圆场说有事情想跟学长请教。

遇到航班晚点,一行四人在机场吃了晚饭才登机。

飞机起飞之后,苏靖敖几次回头看向晚晚,向晚晚都装做没看到不理他。

苏靖敖只得回身坐好,叹了一口气。

秦牧见状,凑过来说“学长平时工作很忙吧?晚上是不是也没睡好?赶紧趁机补充一下睡眠哈!”

苏靖敖挤出一丝微笑,佯装淡定,说“没关系,很快就到北京了。”

秦牧点点头,接过空姐递来的报纸开始看。

苏靖敖静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对秦牧说“晚晚上大学的时候很多人喜欢么?”

秦牧合上报纸,笑着说“学长不瞒你说,那是相当多了!不夸张地讲,一个加强连的数目还有富余。”

苏靖敖惊讶地说“有这么多?”

秦牧把报纸放到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起来“这已经不算多了。晚晚呢,一方面在舞蹈团的跳舞,上台的演出机会多,另一方面又是学校论坛上的吉祥物——谈天说地大板块的版主,这线上线下就都占全了啊。她人又漂亮,性格又好,没有架子,没有脾气,这样的姑娘怎么会不招人喜欢呢?”

秦牧此时注意到苏靖敖的脸色有点不对劲,突然意识到自己夸向晚晚的方式可能有点跑偏了,也许会适得其反,连忙补救地说“不过我们法学院在学校里算是少有的男生少女生多的院系,我们学院的女生一向不喜欢在学院内部找男朋友,更喜欢理工科院系那些帅哥。可以理解,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啊,不是,我不是说理工科院系的同学是石头啊,我的意思是双方都不太理解对方是学什么的,这样比较有新鲜感。所以我们法学院内部谈恋爱的少,相处都像是兄弟姐妹一样。”

第111章 向晚晚的倔强不止那一点

苏靖敖明显认可了秦牧的说辞,点了点头。

秦牧继续讲道:“不过以晚晚的颜值,别说在法学院了,放眼全校甚至整个学院路那都是一骑绝尘的,还是要恭喜学长得到了芳心啊,完成了很多人未竟的事业。当初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就很奇怪,晚晚那么多人追,为什么不谈恋爱,原来是心里一直有人呢,学长真是好福气。”

苏靖敖沉吟片刻,说:“她家里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秦牧:“这个不是特别了解,不过我当时是班级干部,知道她是走绿色通道来报道的?这个学长可能不太了解,我解释一下哈,绿色通道就是为家庭贫困的学生专设的特殊政策,只要开了家庭贫困的证明,就可以不交学费,先来上学。然后入学后,再申请免息的助学贷款。如果考上研究生的话,还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延期两三年,工作之后再还就行了。我记得向晚晚当时就是走的绿色通道入学的,随后还申请了助学贷款。”

苏靖敖侧过头去,看着秦牧,说:“她连上学的钱都没有吗?”

秦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样。我一般不会记错的。我们班人少,总共就那么几个人走绿色通道,申请助学贷款。”

苏靖敖难以置信,说:“可是我记得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说想去欧洲留学,去国际法发源的地方。如果她连每学年五千块的学费都交不起,那怎么出国留学?”

秦牧略微沉默了一小下,说:“这个嘛,可以申请公派留学,如果申请到的话花不了多少钱。”

苏靖敖:“在欧洲生活也需要不少的钱。公派留学我知道,我也是公派出去的,的确会给报销大部分的学费和住宿费,但是日常的生活开支也不小。”

秦牧问道:“噢,原来学长也在欧洲留过学?哪个国家?”

苏靖敖:“我那时在英国。”

秦牧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这就难怪了啊!学长认识向晚晚的时候已经在读博士了吧?还在英国!你说向晚晚怎么跟你聊哇?说她家庭困难,读个本科都交不起学费?没有这么聊天儿的。再说了,女孩子都要面子的。你既然在英国读博士,她对你有好感,肯定要说她以后也想去欧洲留学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苏靖敖这才转过弯儿来,说:“是我疏忽大意了。”

秦牧劝慰他说:“这个可以理解,毕竟学长是学理工的,每天都跟数字啊,机器啊打交道,想事情单一一点很正常嘛。不像我们学法学的,特别是做诉讼的,每天都要见当事人,靠的就是跟人打交道的本事吃饭。不然的话,业务能力再强,没有案源也会饿死的。”

苏靖敖渐渐觉得心胸开阔起来,他脸上的表情也从僵硬的形态缓缓舒解开。

“秦牧,跟你聊天收获很多,谢谢。”

秦牧:“学长别客气,我都是瞎说的,就是闲聊,你觉得有道理就听一耳朵,觉得没道理就不用记着哈。”

苏靖敖微笑着说:“不,你很有见地,又很热心,业务能力也很强。以后我身边人如果再遇到什么事儿,我第一个推荐你。”

秦牧笑道:“那就谢谢学长了!不过还是希望大家都一切顺利,千万别遇到什么事儿需要跟我们打交道。唉,你看沈星汝的那个事儿,愁死我了……”

苏靖敖:“怎么?还是很棘手么?”

秦牧眉头紧拧,说:“那是相当棘手了!主要是当事人不配合。好在刚接到消息,检察院那边认为证据不足,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了,这算是为我们争取了一点时间。”

苏靖敖:“当事人不配合?性命攸关的事情,他不配合?”

秦牧:“是啊,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他非要沈星汝考完司法考试,再挂满一年的律师证,正式执业之后当他的辩护律师,到时候可能才会把事情的原委跟沈星汝说吧。”

苏靖敖:“什么?还有这种事?这是能这么干的吗?”

秦牧:“理论上是不行的。咱们国家的法律没有沉默权的说法。特别是刑事案子,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但是近些年来司法改革,刑讯逼供是完全不允许了,这么一来,有的人就不配合。我已经几次跟他讲清楚其中的利弊了,但是他固执得很。不过我看沈星汝也在认真复习司法考试,只能祈祷她一遍过,否则真的是黄花儿菜都凉了。”

苏靖敖:“一遍过的可能性有多大?”

秦牧:“可以说,非常小。关于司法考试,有种说法是,其他专业的比法学专业的容易考过,法学本科比法学硕士容易考过,等到了博士就放弃吧,别指望着过了。这是为什么呢?我们国家的法学教育跟司法考试是有点脱节的,很多题目,你根据天然的想法去琢磨,说不定就蒙对了,但是学法学的人容易想多了,反而容易错。更何况,沈星汝是学法理学的,那些题目她看来会觉得题出错了。你说她都觉得题目出错了,她还能做对么?”

苏靖敖:“这么难?!”

秦牧点点头:“毕竟是专业性很强的东西,的确不容易。现在的欧美国家,法学和医学也都还是纯粹的精英教育。咱们是没办法,国家这么大,人口这么多,所以纷争多,案子多,基层法院都特别特别累,根本忙不完。其实沈星汝在校的时候,成绩不错,最后的大论文写得也很出彩,继续读法理学的博士或者考公务员去立法机构工作都是很好的选择。可惜了。”

苏靖敖:“你们也是不容易。”

秦牧:“我是男生嘛,还好点,可以当律师。做多做少,挣多挣少都可以自己调节一下。女生一般都考公务员了,法院、检察院这些地方。唉,其实每天累得很,可能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活着偷鸡摸狗的案子,年复一年,翻来覆去的,挺消磨人的。不像学长探索星空宇宙那么高大上哈!”

第112章 夜航

苏靖敖摇摇头,说“其实都差不多,我们也是一个数据一个数据地熬,一个实验接着一个实验地做,好多人头发都秃了。”

秦牧点点头“明白,仰望星空的时候,也得脚踏实地嘛。我们国家这些年载人航天发展得这么快,都是你们辛苦付出的功劳。要不然晚晚能有机会去咱们自己的空间站嘛?如果晚晚真的选上了,我觉得自己脸上都有光彩了。”

苏靖敖忍不住再次回头,看向侧后方一个过道之隔的向晚晚,她不久前刚洗过的头发垂顺地散在一侧,显得气质格外温柔。

“我相信她一定可以。”

飞机落地,众人一起去等行李。

只有向晚晚和沈星汝有托运的行李,苏靖敖和秦牧都只带了随身的登机箱。

沈星汝拍了拍秦牧的肩膀,说“你先走吧,你又没行李,回头有什么事儿你再跟我说。”

秦牧摆摆手,说“没事儿,我不着急,我让事务所的助理开车来接我了,等下把你们挨个儿送回去也放心。反正我住在国贸那边,也顺路的。”

沈星汝“送什么送啊,不用麻烦了,你这些天最累,赶紧回去歇着。”

秦牧“不麻烦,机场离孙河那么近,你不好打车。”

沈星汝“谁说我要回家了?”

秦牧“都这个时间了,你不回家?那去哪儿?”

沈星汝“要你管呀?快走快走!”

秦牧“那我把学长和晚晚送回去吧,正好顺路的,别跟我客气!”

苏靖敖“我们打个车也很方便的,你没行李就不用耽搁时间在这儿等了。你不是说有人来接你吗?让人家等久了更不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早点休息。”

沈星汝笑道“我说秦牧,你怎么没有眼力见儿?想当电灯泡?”

秦牧也笑着说“不敢不敢。那我走啦?大家保重,再见啊!”

秦牧一边走一边挥手,很快消失在了人群里。

向晚晚凑近沈星汝说“你真不回家?”

沈星汝“是啊,骗你干嘛?我等下直接坐机场快线去东直门了。”

向晚晚“东直门?”

沈星汝“对啊,你想当电灯泡?”

向晚晚拉着沈星汝的胳膊,小幅度地摇了几下,说“改天再去行不行?今天陪我嘛,我不想回去……”

沈星汝故作轻佻地抬了一下她的下巴,说“你呀,该回哪儿去回哪儿去!我因为你的事儿去洛阳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了,现在有事儿要办,迟一天也不行。”

向晚晚把下巴放在她锁骨上,可怜巴巴地说“你就忍心?”

沈星汝此时正巧看到她的铝合金日默瓦旅行箱出现在了不远处,狠狠心拨开向晚晚,说“我有什么不忍心的,你是回到爱心小窝,又不是虎狼窝。”

苏靖敖拦住正准备上前抬箱子的沈星汝,说“我来吧。”

沈星汝自然没有反对,苏靖敖一米九的身高,他不来谁来?

向晚晚还是不依不饶。

沈星汝小声对她说“差不多得了啊,生气这种事情也得循序渐进啊!这次这么点小事你就闹腾得没完没了,下次真出现什么事儿怎么办?你是打算提分手啊?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苏靖敖把旅行箱从传送带上拿了下来,展开把手。

沈星汝一把抢了过去,说“谢谢学长,你们继续等吧,我要赶机场快轨了。”

苏靖敖“别急,还是等下我们一起走吧,先送你。”

沈星汝笑道“算了吧,机场高速指不定堵成什么样呢,我还是坐机场快轨快点。”

“星星!”向晚晚直跺脚。

沈星汝向她使了个眼色,向晚晚明白是让她轻点作,适可而止的意思。

苏靖敖“路上小心,来个微信啊!”

沈星汝笑着说“别闹了,学长有工夫动动脑子、想想办法,别管我了。”

说完,她先是做了个食指指向太阳穴的动作,然后背过身去高举一只手,展开手掌左右挥动了两下。

向晚晚眼看着沈星汝走远了,视线回到了行李传送带上,气鼓鼓地说“箱子呢?!怎么还不出来?”

苏靖敖笑道“说的是啊,人不让咱们小姑奶奶省心也就算了,怎么箱子还跟我们过不去?”

向晚晚自言自语“肯定是刚才说话的时候过去了,我们一起办的托运,应该一起出来才对。”

苏靖敖看着她说“没关系的,又丢不了,转一圈就回来了,像我一样,是你的最终还是你的。”

向晚晚哑然失笑,冲着他的胳膊猛捶了几下。

打是亲,骂是爱,肯动手就是不生气了,怕就怕冷战,越冷越完蛋。

苏靖敖自然懂得个中道理,一把将向晚晚揽进怀里,说“我知道错了,怎么罚都认了,好不好?”

向晚晚推开他,说“快点把我箱子找回来啊!白长那么高了,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苏靖敖笑着说“这就去,你别走远了啊!”

苏靖敖和向晚晚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沈星汝果然机智,机场高速堵得要命。

向晚晚一边换鞋,一边支使苏靖敖把灯打开。

苏靖敖像是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换鞋。

向晚晚换好鞋,站起身来说“我让你开灯呢!”

这时,苏靖敖突然将她拦腰抱起来。

“啊!”向晚晚扑腾了两下,说“放我下来啊!”

苏靖敖“别动,小心摔着你。”说着抱着向晚晚上楼去了。

卧室仍然一片漆黑。

向晚晚被放在床上,苏靖敖靠近她的脸,轻轻吻了一下,说“我记得刚才有人质疑我有什么用。”

向晚晚心潮起伏,已然如痴如醉,含糊地说“是啊,怎么了?”

苏靖敖顺着她的脸颊向下亲吻,说“怎么了?我证明一下我有什么用。”

暮色四合。

向晚晚融化在苏靖敖的爱意里。

她反思到这次的小脾气发的是有些过火。

她回忆起那些只能默默想着他的日子里,她回忆他就像航海的人遥望远方的灯塔。

洗掉尘土,破开甲胄,免于孤独。

第113章 苏老师在忙什么

夜深人静。

苏靖敖开口道:“小姑奶奶还生气么?”

向晚晚忍不住笑了,说:“不气了。”

苏靖敖:“是不是发现我还是有用的?”

向晚晚:“当然,相当好用。”

苏靖敖略一沉吟,说:“但是我还是要道歉,那天的确是一时忘形,没有想得周全。”

向晚晚现在满心都是喜悦,所以语气轻柔地说:“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原谅你了。”

苏靖敖:“允许生气,但是不能真生气,那样会伤身体的。”

向晚晚点点头,可是苏靖敖的胸肌太硬了,砸不出一个个小坑,她有点失望。

苏靖敖接着说:“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我尽量多过来陪你,但是最近太忙了,可能不太脱的开身。加班到太晚的话,我就不过来了,行么?”

向晚晚从苏靖敖的怀抱里探出头来,问:“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啊?”

苏靖敖紧紧抱着她,说:“最近的确有点忙,以后可能会越来越忙,不一定像之前那样有那么多时间顾及你,你在北京的时候我可能也不能每天过来看你,你要乖一点,好么?”

向晚晚的下巴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说:“那我尽量乖一点吧。有什么新任务吗?”

苏靖敖点点头,说:“说起来也是为了你啊。你们飞天一号计划那么受瞩目,我们压力也很大的,为了保证一切顺利,还需要进行很多次试验。”

向晚晚:“试验什么啊?载人飞船?”

苏靖敖说:“是啊,必须要把你安全地送到空间站,再安全地送回来啊。”

向晚晚:“这个我知道!上课的时候学过啊,我们国家现阶段的火箭发射入轨和返回舱落点精度已经非常高了。”

苏靖敖:“没错。不过随着空间站的建设,以后的载人飞船返回舱会比从前的神舟系列大好几倍,所以回收着陆的要求也就更高。比如说,以前的降落伞即使是世界上最大面积的降落伞也不能满足今后的需求了,以后的飞船可能都会采用群伞,用三顶主伞和若干副伞来保证落地安全平稳。这样一来即便赶上着陆场气象条件较差的时候,比如水平风速比较大,群伞也能保证返回舱稳稳地站住,保护好舱内的人员和设备。”

向晚晚认真地听,不住地点头,然后说:“还有什么新鲜的呀?”

苏靖敖:“新的技术吗?当然有了。不过还在保密阶段呢。”

向晚晚:“有没有不保密的可以说给我听听的呀?”

苏靖敖笑道:“最新研制出了新型轻质耐烧蚀的碳基防热材料来作为飞船的外层,还有目前国际上推力最大的新型单组元无毒推进系统。刚才跟你说的群伞就是群伞气动减速技术,跟它搭档的还有气囊着陆缓冲技术。”

向晚晚掰着手指头说:“材料?材料是不是对于航天来说特别重要?所以在咱们学校,材料工程专业是一系,在所有院系里面排第一个。”

苏靖敖:“当然啦。特别当飞船越来越大,返回舱耐受的热流也会越来越大,高出从前的神舟系列飞船两三倍还多。新飞船的防热性能需要特别的好,但同时又要求它的重量特别的轻。现在我们掌握的防热材料技术在全世界都是最领先的。”

向晚晚紧紧地搂住苏靖敖的脖子,说:“你要加油啊,我要是真的选上了,你可要保证我能活着回来啊。”

苏靖敖抱着她,说:“不管是谁,我都得保证她能活着回来啊。不过真的是你的话,我会特别紧张的。”

向晚晚:“紧张?不是你的风格啊,你不是从来都特别淡定么。”

苏靖敖:“晚晚,只有你,只有你会让我紧张,前所未有的紧张。”

向晚晚心中一动,探过头去,送上一个吻。

另一边的沈星汝搭乘机场快线,半个小时就到了东直门。

她拖着箱子没走几步路就到了董海宁家所在的小区。

一梯一户的大平层,视频对讲在一楼大厅。

董海宁看到沈星汝的那一刻,显然非常意外。

“你怎么来了?”他脱口而出。

沈星汝把箱子放在一侧,甚至没有来得及将箱子抬进他家里,就伸手抱住了他。

董海宁笑容暧昧,语气低沉地说了一句:“想我了?”

沈星汝从董海宁的颈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道。

开头极其暴烈的清新气味是青瓜的味道,随后涌出一系列的果香,略有些刺鼻的姜汁气味缓慢崭露头角,最后只剩下迟迟不散开的辛辣。

沈星汝忍不住睁开眼睛,却看到雪白笔直的一双腿。

顺着美腿向上看去,是宽松的男士衬衫,穿在一个女孩子身上。

扣子没扣几颗。

她微微卷起波浪的长发掩映着那一片雪白柔嫩的肌肤。

沈星汝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董海宁觉察到了什么,缓缓松开她,侧过身去,让她们俩四目相对。

沈星汝的视线却从她身上移到了董海宁身上。

董海宁笑着看着她,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怎么了,很惊讶吗?”

沈星汝说不出话,她感觉到自己后背一阵接一阵地冒冷汗。

董海宁依旧微笑,说:“我也没有在意你心里是不是还有别人,你何必在意我身边有没有别人呢?”

沈星汝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钟,然后突然释怀地一笑,一言未发地拎着箱子转身离开。

董海宁没有追上来,也许是因为他穿着睡衣,而外面又太冷。

他只是喊了一句:“哎,沈星汝!”

沈星汝没有回头。

外面天地苍茫,北风凄紧。

她走下台阶,不由得愣了一会儿。

天空渐渐散下零星的雪花。

一场以居心叵测开场,又以荒诞不经而结束的游戏不需要答案结局。

一切都是宿命。

而宿命,不必证明。

沈星汝想起博尔赫斯的诗。

“命运之神没有怜悯之心,上帝的长夜没有尽期。你的肉体只是时光,不停流逝的时光。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

第114章 黑巧克力的回甘

回到北京不久,沈星汝参加了司法考试的加试。

顺利通过了客观题的考验之后,又参加了主观题的考试。

自从司法考试改革,客观题和主观题的考试便分开进行。

如果没有通过客观题的考验,就不用参加后面的主观题考试了。

这样的举措无疑是合理了很多。

向晚晚所参加的真人秀节目的摄制组因为之前洛阳的事件正在被整顿,从上到下面临大换血,所以一直没有开始后面的拍摄。

可是谁都没有料到,这一拖就遇到了百年难遇的大瘟疫。

十二月底就有星星点点的迹象,可是没有引起重视。

直到一月下旬,武汉封城,所有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一天下午,向晚晚在厨房里烤蛋糕,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过来蹭饭的沈星汝说话。

沈星汝是真正的甩手掌柜,一点都不帮忙,只是看着向晚晚忙碌,然后说:“你可真有闲情逸致啊,想吃什么蛋糕买就行了吧?自己做也太费时费力了吧?你最近不研究航天,改研究菜谱了?”

向晚晚笑着说:“严格来说,不是菜谱,就是些甜品。”

沈星汝:“你不怕发胖啦?”

向晚晚:“我就尝一小口,做给他的呀。”

沈星汝:“那你不怕他发胖啊?”

向晚晚:“他那么高,胖点也没事啊,看不出来。”

沈星汝:“我可提醒你啊,以苏靖敖的年纪来说,新陈代谢率可是下降得很厉害哦,说胖可就胖起来了,像吹气球似的,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莫及。”

向晚晚:“哎呀,知道了,我也做不了两次,等到恢复拍摄想做也做不了了啊。再说了,你也在啊,你多吃点。”

沈星汝冷笑一声,说:“切,少来,又不是给我做的。”

向晚晚:“就是给你做的呀,我特意买的黑巧克力粉,你最爱吃的。”

沈星汝:“行吧,那我赏脸吃点。不过啊,我看你们拍摄这事儿有点悬了。武汉都封城了,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向晚晚:“说的是呢,本来还有武汉的行程呢。”

沈星汝:“幸好没有在这之前安排武汉的拍摄任务,要不然你也悬了。”

向晚晚:“嗯嗯,苏老师也这么说,我想起来也有点后怕。”

沈星汝:“但是一直耽误下去,电视播出会不会断了?”

向晚晚:“应该不会吧。之前在北京、西昌、成都、洛阳拍了那么多素材呢,不够播就多剪一些呗,电视台他们肯定有办法的。”

沈星汝:“这两周播出效果也不错啊,热搜一个接一个的,我看你是要出圈了,别忘了把经纪人的职位给我留着啊。”

向晚晚笑着说:“你马上就是大律师了,怎么还惦记我这小小的经纪人呢?”

沈星汝:“你想什么呢?考下司法考试距离成为大律师还远着呢,当你经纪人肯定来钱更快啊,我当然是什么来钱快做什么了。”

向晚晚:“行吧,只要你看得上我这个小庙,我也就鼓起勇气供起你这尊大佛了。”

沈星汝:“那可就说定了。”

向晚晚:“哎呀,没人跟你抢。”

沈星汝:“那可说不定,你是越来越红了。你别看现在江嘉霓成绩排名第一,但是她没有你那么有观众缘。你看看她,总是铁着一张脸,从来都不笑,一点儿都不招人喜欢。你再瞧瞧你自己,明眸善睐,顾盼生辉,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向晚晚:“夸张了吧?”

沈星汝:“我可一点没夸张,你的粉丝团都自发地控评了。晚晚,你来参加这个节目真是对的,不但跟苏靖敖在一起了,事业也有了起色,我为你高兴。”

提到苏靖敖,向晚晚笑得越发明艳动人。

“我有时候也觉得像做梦一样,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触手可及。”

沈星汝看了一眼挂钟,说:“苏靖敖几点回来啊?”

向晚晚:“他下了班,再开车到这里,估计要六点多了吧。”

沈星汝:“那你这蛋糕什么时候好?”

向晚晚:“快了呀,马上就好了。”

沈星汝:“那他回来不就凉了?”

向晚晚:“你先吃啊,等他快回来了,我再烤。”

沈星汝:“啊?原来我吃的是试验品啊?”

向晚晚:“我这不是怕你饿吗?他说要等他回来再做饭呢。”

沈星汝:“那我吃上饭岂不是至少要七点了?”

向晚晚:“所以先给你烤点蛋糕啊。”

沈星汝点点头,说:“逻辑闭环,非常完美!我服了!”

向晚晚打开烤箱,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沈星汝微笑颔首,说:“不错呀!你这到底做的是什么啊?”

向晚晚又气又笑,说:“你看了半天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啊?”

沈星汝:“咱们不是在说话吗?我专注在说话呢。”

向晚晚取出烤盘,说:“巧克力玛芬蛋糕啊,而且是会爆浆的呢,所以要趁热吃。”

沈星汝食指大动,说:“快来一个,我尝尝。”

向晚晚拿出备好的碟子和叉子,恭恭敬敬地奉上,说:“请。”

沈星汝用叉子挑开外层蛋糕,里面的巧克力熔浆流了出来,香浓醇厚。

沈星汝尝了一口,说:“果然不错,手艺可以啊!”

向晚晚:“真的吗?真的好吃吗?那就好。啊,累死我了。我觉得做甜品比做菜还难。菜谱上写的都是味精少许,盐少许,这就很随意嘛,可以自由掌握。甜品这个多少克,那个多少克,锱铢必较,太不容易了。”

沈星汝用叉子叉起一小块喂给向晚晚,然后说:“你这手艺可以了,以后咱们俩老了还可以开个甜品店,你负责做甜品,我负责数钱。”

向晚晚:“老了不能退休,还要开店赚钱啊?那咱们俩是不是也太惨了点。”

沈星汝一边吃的津津有味,一边说:“说得也是。你应该不用,你有苏靖敖,他肯定能养活你。我嘛,就说不准了。”

向晚晚碰了她胳膊一下,说:“别这么说,要是真有这么一天,他养活我,我卖甜品养活你。”

沈星汝笑道:“我看行。”

第115章 飞蛾扑火的那一刻

苏靖敖工作了一天,累得要命,下了班还得开车绕小半个北京城去找向晚晚。

而且晚上五六点是最堵的时候。

听到苏靖敖开门的声音,向晚晚雀跃不已,连蹦带跳地从厨房跑到门口。

苏靖敖一进门,向晚晚就伸开双臂,挂在了他脖子上。

苏靖敖伸手把她抱起来了一下,又放下,说:“今天过得怎么样?开心吗?”

向晚晚摸着他的脸,笑着说:“开心,就是太想你了。”

沈星汝从开放式的厨房探出半个身子,轻咳两声,说:“差不多就得了啊,还有个人在这儿呢。”

苏靖敖笑道:“沈大小姐来啦?”

沈星汝:“是啊,来蹭饭。”

苏靖敖拖着向晚晚的手走到楼梯口,说:“你们等我一会儿,换个衣服就下来给你们做饭。”

今天苏靖敖改换墨西哥口味,做了一道猪颈肉Tacos。

另有桃香波本烤猪肋排、金枪鱼蝴蝶粉、迷迭香烤三文鱼、香煎芦笋、拉丝芝士南瓜。

向晚晚新烤了一炉巧克力蛋糕也上桌了。

沈星汝闲了大半日,到最后调配了一下子,贡献了三杯WhiskySour。

酒足饭饱之后,闲聊模式开启。

苏靖敖毫不避讳地半揽着向晚晚的腰,对沈星汝说:“沈大小姐过年在哪儿过?北京?”

沈星汝摇摇头,说:“一,我不是大小姐了。二,肯定要回家,北京越来越…呆够了。”

苏靖敖:“哪天的航班?”

沈星汝:“明天就走了。本来考试结束就应该回家看我妈。可是想着你工作那么忙,晚晚一个人在家也很无聊,就多陪她几天。你明天开始休假了,我的使命就结束了。早点回去,准备过年。”

向晚晚越过桌子去握沈星汝的手,说:“我会想你的啊。”

沈星汝冲她手背轻轻一拍,说:“少来,你们俩多腻歪几天吧。”

沈星汝将杯中残底一饮而尽,突然想起来什么,对苏靖敖说:“对了,你过年是不是要回家里过啊?那晚晚怎么办?还是你们已经商量好了要见家长了?”

苏靖敖握住向晚晚的手,说:“我们也是明天的航班,带晚晚去日本玩一圈。”

沈星汝:“你的工作性质,能出国?”

苏靖敖:“提前好久请了假,手续是有些繁琐。”

沈星汝点点头,很向晚晚说:“也好,别忘了给我买酒回来。”

苏靖敖笑道:“忘不了。我说要去日本的时候,晚晚就说日本好,正好可以帮你买酒。”

沈星汝十分满意,说:“我的要求不高,山崎18年,白州18年,響21年,各来一瓶就好了。”

向晚晚:“这要求还不高啊?我都闻到人民币的味儿了……”

沈星汝笑了笑,问苏靖敖:“要求高吗?能报销吗?”

苏靖敖笑道:“不高,不高,可以报销。”

沈星汝:“学长就是大气!不枉我鞍前马后照顾尊夫人这么多年,终于见到回头钱儿了。”

向晚晚看着苏靖敖,说:“记在我的账上,回头我慢慢还你。”

苏靖敖伸手将她头顶的头发弄弄乱,说:“账期一百年,我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偶尔给我收点利息就行了。”

沈星汝呆不下去了,单身狗受不了这种恋爱的酸臭气息。

她站起来说:“时间太晚了,我回家了,你俩慢慢腻歪。”

向晚晚也连忙站起来,说:“你喝了酒了不能开车,就在这儿住吧。”

苏靖敖也附和道:“是啊,明天早上再回去也来得及,你家离机场又很近。”

沈星汝摆摆手,说:“算了吧,你们俩这么恩爱,连环暴击……我想多活两年。找个代驾就行了,回去还要收拾行李呢。”

沈星汝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来什么,回身拉住向晚晚的手,说:“晚晚,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要去日本?”

向晚晚一愣,沈星汝这是怎么啦?这一点酒不至于喝多吧?

“是啊,是日本,给你带酒,我记得的,我早点去机场找。”

沈星汝摇摇头,说:“不不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出去玩,全程都要戴口罩,随时随地用免洗消毒洗手液洗手,知道吗?”

向晚晚一脸疑惑,说:“我是去日本,又不是去武汉……”

沈星汝捏着她的肩膀前后摇晃了两下,说:“不不不,你要记得啊!苏靖敖?”

苏靖敖头一次当面听沈星汝叫他全名,而且突然被cue到,有点猝不及防。

“在。”

沈星汝指指向晚晚,对苏靖敖说:“你照顾好她,提醒她,ok?”

苏靖敖点点头,说:“放心,我记住了,全程戴口罩,随时用消毒免洗洗手液洗手。”

沈星汝点点头,说:“嗯,你很好!你是值得组织信任的好同志。”

向晚晚插嘴道:“全程戴口罩?那还怎么吃饭?”

沈星汝拍着向晚晚的肩膀,说:“对,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摘口罩。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

向晚晚:“星星,你真的别走了,我觉得今天状态不好,有点点醉啊。”

沈星汝拉着向晚晚的胳膊往门口走,边走边说:“没事。来,你送我上车,你看着我上车,就像以前那样,记着车牌号。”

向晚晚被她拉扯着,有点趔趄。

“哎?你不是要叫代驾吗?记什么车牌号啊?那是你自己的车。”

苏靖敖快走两步,拿起他自己和向晚晚的外套,说:“走吧,我陪你们一起下楼。”

向晚晚对苏靖敖说:“她这样我不太放心。”

苏靖敖:“没事,咱们一起送她回去,然后再打个车回来就行了。”

向晚晚点点头,穿好自己的外套,又帮沈星汝穿好。

片刻之后,沈星汝的车行驶在京密路上,四周的车很少,很多人都提前回了老家。

苏靖敖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

向晚晚在后排,沈星汝躺倒在她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沈星汝突然说:“晚晚,你知道吗?飞蛾扑火的那一刻是真的快乐。”

向晚晚看了看她的脸,绯红色已经渐渐褪去,变得像从前一样莹白如雪。

“我知道。”

第116章 生气自由

苏靖敖和向晚晚把沈星汝送到家,安置好了才走。

半夜,沈星汝突然醒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了。

她爬起来发了一堆微信给向晚晚,然后吃了一片药才昏昏沉沉地睡着。

向晚晚看到沈星汝的微信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沈星汝对她说:“晚晚,我觉得这个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你路上还是要旁敲侧击地问问苏靖敖。照理说,你们在一起也有几个月了,感情很稳定,又是很多年前开始的缘分。你一个人在北京孤零零的,苏靖敖应该安排你见父母才对。他们那种工作出国那么不方便,而你以前拍戏也常出国的,况且还赶上大流行病,他不应该选择这个时候非要带你出国旅行。我是担心啊,别是他爸妈那边有什么说法。你心里要有点数啊!”

向晚晚看着手机,呆立许久,脑子里乱糟糟的,没有头绪。

这时,苏靖敖站在走廊上同她说话,她才回过神来。

“晚晚,再检查一下,别忘了东西。”

“噢,我看看。”

苏靖敖和向晚晚赶到T3航站楼的时候,时间还早。

他们遵循沈星汝的嘱咐,一路上都全副武装。

直到向晚晚有点渴了,苏靖敖陪她在costa喝咖啡才摘下口罩。

向晚晚的五官里最美的就是一双大眼睛,所以戴口罩也丝毫不影响姿色。

可她摘下口罩的时候,露出一整张娇俏的脸庞,苏靖敖看到了还是心里猛然一动。

他一边忍不住微笑,一边故意掩饰,低头喝咖啡,然后看向别处。

向晚晚奇怪地问:“怎么了?脸上有东西吗?你笑什么啊?”

苏靖敖看向她,说:“笑怎么了?开心就笑了。”

向晚晚:“开心什么啊?”

苏靖敖:“有美同游,当然开心了。”

向晚晚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低头在包里翻找化妆镜,嘴里说:“到底怎么了啊?我今天出门都没怎么倒饬,只是打了个底,画了眉毛和眼线,不会太夸张啊……”

苏靖敖按住她的手,说:“没有,不是妆容的问题。”

向晚晚认真地看向苏靖敖,问:“那是什么啊?”

苏靖敖:“是我的问题。”

向晚晚:“你?你什么问题?”

苏靖敖缩回手,喝了一口咖啡,笑道:“被你迷住的问题。”

“哎!”向晚晚有种被调戏的感觉,冲着苏靖敖的胸口挥动了两下小拳拳。

同时,向晚晚突然听到耳边响起陌生人的声音:“请问你是向晚晚吗?”

她回过头,看到两个学生模样的小女孩,都是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拿着笔。

向晚晚怯怯地说了声:“是……你们是?”

“啊啊啊!”小女孩们雀跃起来。

向晚晚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真的是向晚晚?”

“我就说是嘛!远远就看到了,你真的好美啊,真人比上镜还漂亮!”

向晚晚镇定了一下心绪,拿出娱乐圈中人的基本素质,笑容可掬地说:“谢谢你们啊。”

“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儿嘛?”

向晚晚点点头,接过纸笔,依次问了女孩儿的名字,还写了两句寄语。

两个小粉丝开心坏了,最后心满意足、一蹦一跳地走了。

整个过程中苏靖敖完全被视若空气,在风中凌乱。

向晚晚大口大口地喝掉了咖啡,然后带好口罩,说:“还是戴上比较好。”

苏靖敖笑道:“她们也不问问我是不是你男朋友?唉,我太失望了。”

向晚晚也笑了,说:“我们苏老师是不是生平第一次被女孩子视若无睹啊?太伤自尊了!”

苏靖敖:“可不是吗?之前还担心你的男粉丝太多,会对我的地位造成威胁,现在这么一看,你是各个年龄段,男女通吃啊,粉丝基础这么好啊。”

向晚晚:“是呀是呀,你要好好想想你的不可替代性在哪里啊。”

苏靖敖狡黠地一笑,说:“特别好用算不算?”

向晚晚忍不住又用小拳拳捶了他几下,说:“流氓!”

苏靖敖作沉思状,说:“那我再想想啊,几年如一日地爱你,算不算?”

向晚晚心里甜得要命,故作镇定地说:“姑且算上吧,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替代的噢,单论这个,我们学院何学长也不遑多让啊。”

苏靖敖点点头,说:“说的也对。那我再想想啊。”

向晚晚单手托腮,看着他的样子,忍着笑,说:“那是得好好想想。”

苏靖敖伸手握住向晚晚搁在桌上的那只手,微微一盘,把她细弱的手指攥在掌心里,说:“晚晚,我可以生气的自由。”

向晚晚有点没听明白,说:“什么?”

苏靖敖:“生气自由,就是跟财务自由、车厘子自由、奶茶自由一样。你在我面前可以随便生气,不管你气多少次,我肯定每一次都会去哄你,直到把你哄得重新开心起来。”

向晚晚难以置信:“这么好吗?你不是应该教育我要乖一点,不能总生气吗?”

苏靖敖:“你生气说明我做得不够好,是给我机会发现自己的问题,然后改进。总之,有不开心的事情,不要自己忍着,也不要憋在心里,想发泄就发泄出来。”

向晚晚的心像是被一瓢温水缓缓浇过。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很吃这一套,真的被感动到了。

苏靖敖认认真真地问:“好不好?”

向晚晚也认认真真地回答他:“好。”

从北京到东京的航程并不长,只有三个多小时。

全程向晚晚都紧紧地抱着苏靖敖的胳膊,头靠着他的肩膀。

在此过程中,她无数次冒出想要瞬间变老,一夜白头的念头。

她本来以为,这些日子的相处,自己已然习惯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语气中的爱怜。

可是方才认认真真地说出生气自由的苏靖敖,他的勇敢冲破了她的困惑,他的真情劈裂她的心魔。

她甚至瞬间明白了他们当初彼此错过的前因后果,明白了他的那些迁延蹉跎、辗转反侧、无可奈何,也明白了自己乔装的矜持和一点点被浸润被麻醉的真心。

第117章 槲寄生之吻

向晚晚和苏靖敖搭乘的航班落地东京已是傍晚。

之后,向晚晚和苏靖敖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往此行下榻的酒店——东京安缦。

向晚晚本来想搭乘地铁去酒店。

她此前来过日本,知道在日本打车的费用比国内贵很多。

可是行李很多,苏靖敖不想向晚晚太辛苦。

东京安缦酒店位于千代田区,凌空高筑,耸于大手町塔之上,高层套房可以随时远眺东京塔,既是远离城市喧嚣的僻静所在,又处处流露出和风文化,既可以体现东京的国际化,又闪耀着日本的灵魂。

走进大堂,向晚晚就被接近30米的挑空震慑到了,实在是磅礴大气。

酒店其他的设计也都独具匠心,饱含流畅的质感,其中的灵感来源于传统日式民居风格,色质淡雅,景致秀美。

向内而观,建筑装潢将木材、石料、纸张以现代科技和奢华织品巧妙结合。

向外而望,富士山在晴空下清晰可见,皇居御苑也仿佛近在咫尺。

苏靖敖预定的安缦套房在酒店的最高层,景观最好。

推门而入,先看到的是方方正正的客厅,家具、软装均是清新淡雅的浅木色。

卧室空间也足够大,窗前有小沙发可供欣赏美景,另有写字台方便工作。

洗手间干湿分离,还在窗前设置了日式温泉沐浴。

所有的香皂都是日本古法手工制成的大米皂,浴缸旁边还放着泡澡用的紫苏叶子。

向晚晚穿着前几天新买的白色外套,整个人显得毛茸茸的。

苏靖敖帮她把外套脱下,挂在衣柜里。

外套里面的衣裙是米色和裸色系,与房间的格调相得益彰。

向晚晚摸了一下自己的毛衣,说:“怪不得你让我穿这一套出门。”

酒店的工作人员帮忙把行李安放在房间内之后,对苏靖敖说:“苏先生,请问您预定的下午茶是现在送过来吗?”

苏靖敖点点头,说:“是的,辛苦了。”

工作人员说:“请您稍等。”

向晚晚正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东京塔,突然醒过神来,说:“哎?我们不是在日本吗?怎么这个酒店还有中文服务?运气也太好了吧!大晚上的吃什么下午茶啊?”

苏靖敖走到她身边,将她揽在怀里,说:“小傻瓜,我是安缦的会员,打卡过全球几乎所有的安缦酒店,他们当然会贴心准备说中文的工作人员接待我们了。这个下午茶是我特意为你预定的,是圣诞季的限定版下午茶,你等会儿尝一尝。”

没过多一会儿,客房服务就送到了。

开胃饮品是梅子口味的香槟。

茶品两壶,随附司康饼配手工果酱四枚。

三层的手工制黑竹架与黑色餐盘,将色彩缤纷的小点心衬托得似乎更加可口。

第一层是圣诞季限定甜品,白色的巧克力球,上面挂着槲寄生,下面散着云朵以及桑葚、蓝莓、草莓。整个球体和配饰都是可以食用的。

第二层是若干枚甜点。

第三层是若干枚咸点。

另有一个精致的小箱子,打开之后也是六种特色小点心。

向晚晚看得眼花缭乱,吃了一颗桑葚,说:“都这么晚了,你不怕我发胖啊?”

苏靖敖笑着说:“我也是听说这里的下午茶特别好,我们这次来还能赶上圣诞季的限定款就给你预定了,我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向晚晚像个灵动的小鸟,东啄一下,西啄一下。

苏靖敖在她准备对巧克力球上的槲寄生下叉子的时候,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向晚晚一愣:“啊?怎么了?”

苏靖敖说:“槲寄生还不能吃。”

向晚晚一脸疑惑:“为什么啊?不是说这些都是可以食用的吗?”

苏靖敖:“虽然不是真的槲寄生,但是吃之前,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儿啊?”

西方圣诞节有个传统,如果有女子偶尔经过或站立于槲寄生悬挂的地方,旁边的男子便可以走上前去亲吻她。

向晚晚的小脑瓜很快就想到了这些,默默闭上眼睛。

苏靖敖扶住她的头,深情地一吻。

片刻之后,苏靖敖松开被吻得七荤八素的向晚晚,说:“快吃吧。飞机上的餐食你也没吃多少,这会儿吃一点没关系的。”

向晚晚说:“你也吃吧,这么多,浪费了多不好。”

苏靖敖:“你先吃,你吃完了,我负责打扫战场,保证不浪费。”

向晚晚喝了一口香槟,梅子的清甜在舌尖来回摆荡。

她放下酒杯,靠在苏靖敖肩上,说:“跟着你怎么总有特别多好吃的?”

苏靖敖笑着说:“你看那些小猪啊,都是先要领回来好吃好喝的养着,然后养肥了才能宰呢。”

“好啊,你说我是小猪?”向晚晚撸胳膊、挽袖子地冲着苏靖敖扑了过去。

结果当然是一回合就被苏靖敖牢牢制住。

苏靖敖贴着她的脸颊,说:“我看你是吃得差不多了,可以宰了!”

向晚晚立刻求饶:“现在吗?舟车劳顿……元气还没恢复啊……”

苏靖敖微微松开她,说:“说得也对,要不洗个热水澡,解解乏?”

向晚晚趁机逃离了他的臂弯,说:“没错,我去洗澡。”

苏靖敖腿太长,抢先一步走到洗手间,说:“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个酒店的特色是温泉,你看这个浴池设计,是不是跟那些伊豆那些温泉酒店的私汤差不多?”

向晚晚强装镇定,说:“是啊,看到了啊,我要洗澡了,你先出去。”

苏靖敖突然把向晚晚整个儿抱了起来,说:“你在这儿,我还去哪儿?”

向晚晚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在她脖颈间游离。

在热水的涤荡中,向晚晚紧紧抱着苏靖敖,下巴死磕在他的肩上。

像游船终于驶进港口。

他们曾经被洪流冲散,而此时此刻,彼此真实的触感让向晚晚觉得她终于靠岸了。

也许,再也不用在无边的黑暗里,在自我囚禁的梦境中寻找他。

窗外,东京铁塔亮着灯,在暗夜尤其夺目。

第118章 看向晚晚的厉害

夜的黑色渐渐褪去,东京铁塔的灯光还没有熄灭。

红色的东京铁塔遇到了日出时的粉色光晕和深蓝色的天空。

明媚的晨光像霸道的爱人一样令人无处可逃。

向晚晚从前是那么内向孤僻的女孩,就好像坏了的灰蒙蒙的台灯。

可是苏靖敖的出现让她像是突然被拉闸了,整个人火花带闪电的,温柔地亮了起来。

向晚晚睁开眼睛,只看见洁白的床品一望无际。

没看到苏靖敖的踪迹。

她尝试用手肘支撑着起床,却无奈失败。

从锁骨到小腿,每一处肌肉都在喊疼,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快散架子了。

向晚晚索性躺倒,用手捶床,嘴上喊着:“啊!有人吗?救命啊!”

两三声报纸悉悉嗦嗦的声响之后,苏靖敖从客厅走到了卧室门前。

他罩着一件浴袍,下身穿着Essentials的系带家居裤。

浴袍的带子随意地散着,露出肌肉线条。

“小姑奶奶有什么吩咐?”

向晚晚侧过身,欣赏了两秒钟,说:“爬不起来了……”

苏靖敖笑道:“要抱抱么?”

向晚晚一只手撑着头,不然快速地点头容易重心不稳摔下去。

苏靖敖走上前,掀开被子把她整个人抱起来,送去浴室,稳稳地放在已经铺好的地巾上。

“快点冲澡吧,我打电话让人把早餐送过来。”

苏靖敖伸手揉了揉她头顶的发,又在她脸颊上一滑,转身走出浴室。

向晚晚洗完澡,穿好衣服,将头发吹得半干走出来的时候,苏靖敖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旁边看报纸。

他看到她出来了,收起报纸,指了指餐桌说:“我想西式的早餐到处都是,我们就点日式的尝尝吧。”

向晚晚点点头,走近一看,餐桌上摆放着两个没揭盖的小锅,其余还有茶碗蒸、迷你海苔饭团、蔬菜玉子烧、三文鱼拌菠菜、豆腐、烤鱼……

“这是什么呀?”向晚晚不禁想伸手去揭开锅盖。

“你别动,小心烫。”苏靖敖拦住她,替她把面前的小锅盖揭开。

“拉面啊?”向晚晚说:“这一大早上就吃这么多碳水化合物。你那锅里是什么?”

苏靖敖打开锅盖,说:“粥,要换吗?”

向晚晚摇了摇头,说:“也是碳水化合物啊,不换了。”

苏靖敖无奈地笑了笑,说:“食物不配拥有姓名吗?全被你用碳水化合物、蛋白质、脂肪概括了。照我说,出来放松的时候就别减肥了,你本来就够瘦的了。”

向晚晚一边默默低头挑烤鱼里的刺,一边说:“No,no,no,那是我现在瘦你才这么说——你不胖呀,你多吃一点呀!等我真胖起来了你该嫌弃我了。”

苏靖敖笑道:“你一天到晚蹦蹦跳跳的,能量多一点也能消耗了。我可是成天坐在电脑前面,要胖也是我先胖。”

向晚晚:“可是你比我高二十厘米啊......”

苏靖敖:“晚晚,我要是真的中年发福,变得特胖特油腻,你会不会嫌弃我啊?”

向晚晚摇摇头。

苏靖敖心中窃喜,说:“不会呀?”

向晚晚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你这么高,如果胖了,岂不是像一座山那样。千万不要,我怕被压死。你先自己愚公移山了再说。”

苏靖敖:“这么严格?一桌子美食顿时不香了。”

向晚晚:“是啊,你看我现在越来越红了,以后接触的年轻的长得帅的有钱的还会少吗?你不保持得好一点,怎么震慑众人啊?”

苏靖敖深以为然,不禁点头称是,说:“有见地,目光长远。”

向晚晚毫不客气地笑道:“那是。”

吃过早餐,向晚晚问道:“我们今天去哪里呀?”

苏靖敖无奈地说:“出门之前,所有的行程都是我安排,攻略也都是我来做,这也就算了,给你讲了好几遍,问你的意见,你都说没意见,这也就罢了。可是竟然一点都没记住吗?这还怎么玩耍?”

向晚晚:“哎?这我要好好解释一下了。你来安排行程、做攻略是因为你比较熟,事半功倍呀。我没意见,这说明我为人不事儿,好相处。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记着?我们两个人有一个人记着不就好了?所以你记着不就好了?我随时都可以问你呀。”

苏靖敖:“那我要是忘了呢?”

向晚晚:“别搞笑了,你那么聪明会忘?你自己做的攻略会忘?哎呀,快告诉我今天去哪儿,我想想穿什么衣服。”

苏靖敖倒背如流:“上午先去打卡自由之丘甜品店,然后去国立美术馆看展览,中午就在那里用餐,全玻璃的建筑,挺有格调,你应该会喜欢。下午看你累不累,累的话就回酒店休息一下,不累就带你去银座买东西。晚上找个居酒屋喝一杯,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啊。”

向晚晚挥挥手,说:“甜品店可以先pass了,我今天的碳水化合物摄入已经超标了。直接杀去国立美术馆好了!美术馆,文艺一点?我想想啊……”

向晚晚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退回房间。

片刻之后,她拿出几张照片,在苏靖敖面前一字排开。

苏靖敖低头一看,每个照片拍的都是衣服,男装和女装搭配得好好的,彼此之间也有联系。

向晚晚自豪地说:“你想攻讦我坐享其成?抱歉,办不到!我也是做了准备的。你看啊,这是适合今天出行的情侣装搭配,你挑一个吧。”

苏靖敖不禁对向晚晚刮目相看,说:“这么长进?”

向晚晚丝毫不掩饰得意之色,说:“那是自然。”

苏靖敖查了一下天气,毕竟是冬天,还是有些冷的,所以就选了patagonia抓绒外套那一张照片。

向晚晚火速从箱子里找出了所有的衣服。

每一张照片里的固定搭配,她都用白色透气衣物收纳袋封好备用。

而每个收纳袋中,又用透明胶袋、垫纸格挡。

深色与深色在一起,浅色与浅色在一处。

丝绸质地必然不能与羊绒粘连,上装与下装也要妥帖分隔。

第119章 森林中的美术馆

苏靖敖看着向晚晚像变戏法一样找出所有衣物,与照片上丝毫不差,不禁点头称道,说“我们家晚晚真的是收纳小能手。”

向晚晚说“你才发现啊?沈小姐多少年前就发现了,她觉得我在演艺圈要是混不下去了,开个家政公司也能养活自己。”

苏靖敖笑着说“这怕不就是强迫症吧?”

向晚晚把衣服扔向苏靖敖,说“少废话!赶紧换衣服出门。”

说完,她拿着自己的衣服,转身往卧室走。

苏靖敖紧随其后,说“一起换嘛……”

在东京最时髦的新城六本木,聚集了好几个美术馆。

其中,国立新美术馆由著名的建筑大师黑川纪章设计,并且是他生前最后的一个作品。

整个美术馆的外观全部使用玻璃,并由栽种许多植物的庭园包围这这栋玻璃房子。

它的建筑灵感来源于连绵起伏的山脉和蜿蜒的海岸线,从而造就出整个美术馆波浪状的外观。

天气晴好之时,阳光透过玻璃,呈现出别具一格的光影,再配合美术馆内的大挑空空间,给人一种仿佛进入满是参天大树的森林的感觉。

因此,东京国立新美术馆也被誉为森林中的美术馆。

用木头、混凝土、钢铁、玻璃来打造建筑主体,保留了它们最自然的形态,没有改变它们原本的颜色,这是非常“日本”的建筑理念。

位于美术馆二楼的咖啡厅是电影《你的名字》中,男女主角约会的地方。

而三楼的西餐厅更是与法国米其林厨师合作。

向晚晚和苏靖敖到达国立新美术馆的时候,发现天空略显阴沉,并没有明媚的阳光,所以整个建筑有一种讳莫如深的气质。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会不拍照留念。

向晚晚拿着一个适合摄影小白用的徕卡q,苏靖敖则是用徕卡7爱马仕限量款,然后对着彼此咔嚓了好多张。

直到吃过午饭快要离开的时候,苏靖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没有合照,然后请了一位路人帮忙拍。

于是,在低沉错落的光影里,澄澈净透的玻璃背景下,苏靖敖颀长的手臂将向晚晚的脖子和一侧肩膀环住,而向晚晚的头微微后仰,靠在他的胸膛上。

笑颜如初,就此定格。

就在苏靖敖和向晚晚享受蜜里调油的旅行时,沈星汝一直在家里给妈妈喂饭喂药。

这段日子,沈妈妈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神智恢复了一些,也不像之前那么依赖人的照顾。

中午,沈星汝把沈妈妈安顿好了,看着她已经安然午睡,才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去参加同学聚会。

本来以沈星汝的性格很少参加这种活动,但是今年恰巧家里出了事,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反其道而行之。

地点在一个轰趴馆,由一个个别墅组成,可以日租用来各种聚会。

沈星汝穿着axara最经典的大衣101801姗姗来迟的时候,大家早就吃喝得差不多了。

男士们喝酒都喝得上头了,女士们的妆容也不大完整了。

瞧见沈星汝走进来,众人纷纷起身,把她拉入席。

沈星汝的耳边嗡嗡作响,全都是各种人七嘴八舌说出来的琐碎话语。

她不太回答,更多的时候仅仅是微笑点头。

垂眸又抬头的瞬间,她看到对面坐着的正是董海宁。

他们隔着一张桌子,遥遥相望。

董海宁已经有了些醉意,袖口和颈口的扣子都已经散开。

他微微抬手,冲着沈星汝举了一下杯。

经典的rock杯,开放杯型可以弱化酒香对于嗅觉的冲击力,更容易感受香气的细腻变化,杯肚横截面较大,所以酒液与空气接触的面积大,加快酒液的氧化速度,嗅觉和味觉的体验感大大增强。

杯中内置一颗已经融化了不少的冰球,酒也仅剩一点残底。

沈星汝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大脑反应了两秒钟,然后迅速转过头去,偏移了目光。

这时候突然有人起哄说“吴泽,你看沈星汝来了,怎么也不过来敬一杯?当年你们可是我们心中的金童玉女啊。说来也奇怪,你学工科的最后居然去了北大,沈星汝学法学最后却去了中航大,你们是故意的吧?故意往一起凑还是故意躲着呀?今天可要好好说清楚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哄笑不已。

吴泽壮了壮胆,端起一杯酒,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沈星汝旁边,站在她椅背后面,面对众人说“这个事儿大家真的是误会了,我跟沈小姐什么事儿都没有,真的。”

另有人起哄说“不管有事没事,咱们就是觉得特别般配,是不是?”

“对对对,没错,般配!”

“哎?吴泽,你有女朋友了没有?”

吴泽笑道“这些年净忙着读书创业了,不是没有过,可是聚少离多,早就分开了,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

势必也有人问沈星汝同样的问题。

沈星汝眼睫毛都没抬,说“没心情。”

拊掌叫好声一阵爆发。

“这不正好吗?天意啊!”

“你们俩郎才女貌,可别再错过了。”

吴泽笑得越来越尴尬,说“敬酒没问题,只是这个乱点鸳鸯谱真的使不得。沈大小姐,对不住了。”

沈星汝甚至没有站起身,但还是接受了敬酒,仅仅抿了一口算是意思了一下。

众人不依不饶,有好事者甚至把吴泽的餐具跟沈星汝旁边人对调了一下,硬拉着吴泽坐在沈星汝旁边。

吴泽被缠得实在没办法,索性坦白了。

“大家真的别起哄了。其实很早以前我跟沈大小姐表白过,被拒绝了。也多亏沈大小姐三缄其口,给我留着面子呢。今天看着是实在过不去,只能说出来了。”

众人完全没想到,原来暗戳戳地还真有点前情。

不过,大家还是想给吴泽挽回点颜面。

“吴泽,话不能这么讲,你可是今非昔比了。你也算创业成功了啊,上了福布斯三十岁以下精英榜,说不定沈星汝会重新考虑呢,再争取一下嘛!”

第120章 沈星汝是可以拿钱砸到的吗?

吴泽尴尬地摇摇头,说:“不敢再造次了。从前人家已经跟我说得很明白,不喜欢我这样干瘦干瘦,白得像是住在山洞里没见过阳光的人……”

“这个……人的品位是会变得嘛!你这些年也粗糙了一些啊!”

吴泽:“说来更是惭愧无地,我也试着增肌,泡健身房,请私人教练,可是时间有限,我也深知自己不是那块料,没坚持下来。”

这时候开始有人哄沈星汝了。

“沈星汝,吴泽这么一个大才子你都没瞧上?”

“话不能这么说,沈大小姐眼光高点也正常嘛!”

不管旁边的人怎么说,沈星汝始终不发一言。

吴泽眼见气氛越来越尴尬,话题越来越跑偏,有点架不住了,只能给自己的酒杯满上,站起来举杯说道:“对不起让大家失望了,是我太不济事了,这杯我干了啊!”

就在吴泽刚刚喝完酒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人往旁边推了一下。

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董海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抓起沈星汝的手腕就往外走。

大家面面相觑,都摸不到头脑。

“啊?什么情况?”

“难不成这俩人有事儿?”

“沈星汝一晚上都没说几句话,怎么就乖乖跟着董海宁走了?”

“真说不准啊!”

“哎?董海宁不是去北京了吗?难道他俩私下见了?”

“吴泽,你也在北京,你知道什么内幕不?”

吴泽苦笑着摇摇头,跌坐在座位上。

旁边的同学搭着他的肩,说:“我跟你说,吴泽,别管那些有的没的,都是虚的,年轻就是要挣钱,只要钱挣够了,美女有的是。”

有女同学听到这种说辞不乐意了,说:“吴泽,别听他的。沈星汝不是看重钱的人。”

“从前不看重,以后可说不准啊,你别忘了,他爸死了,公司也破产了,她现在可不比从前了。”

“那照你这么说,感情就不重要啦?”

“感情?谁还追求那个?我跟你说,吴泽,你听我的,真喜欢的话,你就是拿钱砸。沈星汝家破产不正是好机会吗?以前砸不到,现在说不定就砸得到了。你看看沈星汝今天那副穿戴,少说不得值十万八万的?说她不喜欢钱,谁信?”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懂不懂?她爸爸公司破产,她以前的私人物品肯定还在。”

吴泽被吵嚷声吞没,他渐渐也如沈星汝一般默不作声,任凭旁边的同学们分成左右两派,争论不休。

而时间渐渐推移,话题也从沈星汝和吴泽身上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吴泽的脑子却是一团乱麻。

他一直在想最初的那个问题,董海宁和沈星汝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墅外,冬日阳光暖暖地照着大地。

沈星汝狠狠地甩开董海宁的手,说:“你抓疼我了!”

董海宁二话不说抓起她的手就把她往车的方向带,然后把她塞进副驾驶的位置。

过年期间,马路上车辆不多,况且现在是大年三十的午后。

董海宁开着奔驰E2004MATIC轿跑在马路上疾驰。

沈星汝喊道:“你疯了吧?”

董海宁没有不说话。

沈星汝:“你停下!”

董海宁还是没有说话,却一个猛刹车,停在了路边。

沈星汝差点连早饭都吐出来了。

她慌忙打开车门,走下车,站在人行道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缓了几分钟,沈星汝回过头,看到董海宁就站在她身后,未及挣扎就被他死死地抱在怀里。

沈星汝握紧拳头,在他后背狠狠地捶了几下,然后终于再也忍不住,在他怀里崩溃痛哭。

太阳西斜,将他二人的影子一而再地拉长。

太多的时候,人们喜欢将亲密伪装成一点点轻蔑。

越是虚张声势,越是脆弱不堪。

人生境遇里多少极度残酷后面跟着极度浪漫,而最后又曲终人散。

另一边,从东京国立新美术馆转战银座的向晚晚正挎着苏靖敖的胳膊走进爱马仕总店的大门。

向晚晚有种预感......

苏靖敖可能要拿钱砸她。

不安的情绪蔓延,超越了逛名牌店的喜悦。

苏靖敖似乎轻车熟路,避开橱柜里所有精美的包袋,径直走向男装区。

然后,他让向晚晚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他自己则是轻轻用手划过陈列着的一件件衣服,最终在一件全皮棒球夹克上停留了下来。

苏靖敖回过头用英语问了一下价格,然后换算了一下汇率。

折合人民币七万多。

苏靖敖爽快地说:“I’lltakeit.”

销售小哥怯生生地问:“中国人?”

苏靖敖点了点头。

销售小哥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说:“先生你好,我也是中国人,您跟我说中文就好。”

苏靖敖:“除了这件皮衣以外,我还想给女朋友买一件首饰,当作新年礼物,你有什么推荐吗?”

销售小哥喜出望外,说:“先生,皮衣是确定要了吗?那我让同事先帮您包起来,您不用试试码数吗?”

苏靖敖笑着说:“我肩比较宽,最大的码数就可以。”

销售小哥眉开眼笑,说:“您的身材不输法国模特,真的是衣服架子,肯定不用再试了。首饰的话,请您二位跟我来。”

苏靖敖牵起向晚晚,走向摆满blingbling饰品的柜台。

向晚晚悄悄对苏靖敖说:“算了吧,我平时也不爱戴这些的。”

苏靖敖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今天不一样,要买一个做纪念。”

他指了指一个项链,说:“麻烦您把这个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销售小哥戴上白色手套,拿出钥匙,打开柜子,小心翼翼地把项链拿出来,说:“这一款是最近两年特别火的猪鼻子系列,不仅有项链,还有手镯、腰带等等。您看这链子都是白金的,白金的坠子上面镶嵌钻石。”

“猪鼻子?”苏靖敖忍住笑。

向晚晚也瞬间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关于待宰小猪的玩笑。

她暗戳戳地掐了苏靖敖一下,说:“换一个,不喜欢。”

苏靖敖笑道:“怎么不喜欢啊?这个多好看,我一看就看上了,你仔细看看?”

第121章 经典的金棕色

向晚晚傲娇的劲儿上来了,说:“反正我不要,你买了就送给别人去吧。”

苏靖敖揽住她的肩,说:“好好好,你自己挑,喜欢哪个?”

向晚晚看向苏靖敖,认真地说:“非买不可啊?”

苏靖敖的语气不容置疑:“非买不可。”

向晚晚看了一圈,指了指其中一个项链说:“这个,多少钱?”

销售小哥乐不迭地拿出来说:“这位小姐真有眼光,这是到处卖断货的finesse锁骨链,今天刚补货的,好多人来找呢,特别不容易买到。您试戴看看?您这么美的锁骨,不戴一个锁骨链真的是可惜了。”

向晚晚从谏如流地戴上了,问苏靖敖:“好看吗?”

苏靖敖伸手在她平滑的锁骨上一滑,说:“好看,就要这个了。”

这种买家是所有销售梦寐以求的,销售小哥感觉自己今天实在是走运。

“好的!那是给您包起来还是直接戴着?”

向晚晚作势要解开项链,苏靖敖抓住她的手,说:“戴着吧,今天过年呢。”

销售小哥知情识趣地在旁边说:“那我给您把盒子拿着,先跟衣服放在一起,您再慢慢挑点别的。”

向晚晚扯了扯苏靖敖的衣服,说:“差不多了吧,我们走吧。”

苏靖敖笑了笑,在她耳边说:“还早着呢。”

他牵着向晚晚坐在沙发上,对销售小哥说:“其他的东西……没什么特别想买的了,你给我们一点惊喜吧。”

爱马仕的销售哪个不是身经百战?还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他们都深深地明白,每个踏进爱马仕大门的人都是想买包包,特别是birkin,kelly和constanse。

唯一的区别是这些客人会在什么时机提出要包包。

很多人想买爱马仕的包包,却不想认同爱马仕的配货规则。

所谓的配货规则就是,要想买到一个包包就要买不低于同等价格的其他爱马仕商品。

苏靖敖这种绝对是可遇不可求,他率先已经把该买的配货都买了,而且是销售提成最高的男装和首饰。

销售小哥立刻拿出随身的掌中电脑,说:“您稍等,我查一查。”

片刻之后,销售小哥笑着对苏靖敖和向晚晚说:“您二位太幸运了!有一个kelly25,奶昔白!”

向晚晚不太想买,摇摇头说:“我不喜欢白色的包包。”

苏靖敖神色平静,毫无波澜,说:“你看,我们家姑娘不喜欢。”

销售小哥低头又一顿查找,说:“啊,还有一个kelly28,外缝,金棕色!这可是金刚色,太难得了。”

向晚晚还想说什么,被苏靖敖以孙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按住手。

苏靖敖抢先一步,说:“这个还差不多,我们要了。”

销售小哥:“先生真是识货,而且,太爽快了!您二位稍等,我去准备一下。”

等待的时分,向晚晚开口道:“你买这买那是不是就想送我一个包包?”

苏靖敖说:“我是真的觉得kelly很适合你。”

向晚晚:“可是我不习惯用那么贵的包包。我从前去巴黎拍戏的时候去过总店啊,还买了个黑银的constanse送给星星,我要是喜欢的话,我当时肯定也给自己买一个了。”

苏靖敖笑道:“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心疼钱,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向晚晚低头看着足尖,小声说:“钱是用来救命的……”

苏靖敖揽着她的肩膀,说:“你以后和我在一起,不会再有等钱救命的那一天。”

这时,销售小哥走了过来,说:“二位这边请。”

苏靖敖牵着向晚晚走在后面,低声对她说:“我们现在这就是要去传说中的小黑屋了吗?我还没去过,有点激动啊!”

向晚晚吃了一惊,说:“你没去过?你今天这个云淡风轻、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像是给十几个女孩子买过包了。”

苏靖敖笑着在她耳边说:“昨天晚上你睡着以后,我现在网上找的攻略,怎么样?有模有样吧?”

向晚晚被他逗笑了,说:“真的假的?”

苏靖敖:“当然是真的,我在国内只买过男装,也不多,也没有买包的需求,本来是可以在国内用积分给你买的,但是咱们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都说女孩子出国旅行,刷爱马仕的店是一大乐趣啊,怎么能错过?”

向晚晚摇摇头,说:“那得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啊?星星那样的吧……一般人哪行啊?”

说着话,苏靖敖和向晚晚跟着销售小哥走到了传说中的“小黑屋”。

其实小黑屋一点也不黑,就是一间试装室。

为了不让其他客人看到,也是基于保持神秘感的需要,保持通常爱马仕销售在向客人提供热门包款的时候都会在比较隐蔽的试装室进行。

销售小哥捧着一个橙色的盒子,说:“您看,这层膜还没撕开呢。”

苏靖敖淡定地点点头,一副见惯大场面的样子。

销售小哥一边撕膜开箱,一边说:“这个size,这个颜色真的是很少见的。”

橙盒子打开,再掀开层层叠叠的白色包装纸张,金棕色kelly28展现在向晚晚面前。

销售小哥说:“这位小姐个子这么高,用28正正好好,您还可以配一个带子,斜挎也很好看啊。”

向晚晚接过包包,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拥有了传说中的kelly。

苏靖敖看了两眼,问道:“这是box皮?”

销售小哥笑道:“先生真是行家啊!没错,这是经典的box皮。除了那些稀有皮质,就属这种皮最贵了。它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强的,稍微有点指甲划痕都不要紧,您回到国内也可以经常拿到专柜做保养。”

苏靖敖点点头,笑着说:“包包和晚晚一样,都要做spa呀!”

销售小哥笑着对向晚晚说:“您仔细看看,包包没问题吧?真的是全新的啊,刚才撕膜的。”

向晚晚将包包还给销售小哥,说:“没问题。”

“那我给您包起来啦?”销售小哥笑着说。

向晚晚点点头,说:“包起来吧。”

苏靖敖插话:“直接拿着呗。”

向晚晚摇摇头,说:“跟现在穿的衣服不搭呀!”

第122章 Kelly,kelly

苏靖敖心中暗想,果然是精益求精、略有强迫症的向晚晚,于是笑着点点头。

销售小哥将包包收回箱子里,放好,然后说:“您二位跟我来。”

向晚晚和苏靖敖跟着他走到皮具部。

销售小哥从玻璃柜子里拿出一个金棕色的kelly钱包,说:“给您搭一个钱包吧,同款同色,可遇而不可求啊。”

苏靖敖毫不犹豫地说:“好,这个也要了。”

销售小哥笑得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儿了,又拿出几款肩带,说:“小姐,挑一个肩带吧,您的身材这么高挑,斜背长度刚刚好,也会很好看的。您看这几款都是棕色的底色。”

苏靖敖拎起一条肩带说:“要这一条纯色的吧。”

销售小哥说:“这是swift皮的,比较平滑,跟box皮的包包很搭。”

向晚晚也很满意,说:“那就这个吧。”

销售小哥继续解说道:“平时不用肩带的时候,手拎也很好看啊,特别适合您这样美貌的小姐。摩洛哥王妃格雷斯·凯莉您知道吧?她当年怀孕的时候被狗仔队偷拍,就是用这款Box皮的Kelly包包挡住腹部的,所以这款包包才一夜成名呀!不过棕色更适合您,比较年轻,黑色的Kelly包包显得太成熟,您再过十几二十年入手也不迟啊。”

向晚晚一边听解说,一边走神儿,当她侧过头看向苏靖敖的时候,发现他兴致盎然,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销售小哥话音刚落,苏靖敖就意味深长地说:“我家姑娘实在是太适合背kelly了,主要是气质好。这样经典简约的设计多几个都不嫌多。”

销售小哥秒懂,说:“我刚才还在库房看到一个sokelly,要试试看吗?”

向晚晚:“……”

就这样,苏靖敖又买了一个大象灰色的sokelly26,还有黑银kellytogo......

不久之后,向晚晚坐在东京安缦酒店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面前大大小小无数个爱马仕橙盒子,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苏靖敖走近她,坐下来,轻轻碰了碰她的发丝,说:“发什么呆啊?”

向晚晚看向他:“我以为你只打算买一个包呢。”

苏靖敖笑道:“如果只买一个,那配货就太多了,咱们不是亏了吗?”

向晚晚:“那你可以不配货呀,听说日本的爱马仕可以拿裸包的,就是比较靠机缘。”

苏靖敖:“不配的话,不好,配的太多,也不好。不偏谓之中,不倚谓之庸,咱们要找寻中庸之道啊。”

向晚晚:“可是这也太多了吧!”

苏靖敖不怀好意地笑道:“你不是喜欢研究搭配吗?慢慢搭。哦不,今天可要快一点,带你去吃晚饭。”

向晚晚双手抓头,仰天长啸……

一个小时之后,苏靖敖换上了新买的夹克,下身穿着深色锥形休闲裤搭配皮鞋。

向晚晚穿着羊绒外套、黑色修身牛仔裤搭配及膝长靴。

她选了黑银kellytogo来搭配这一身衣服。

他们双双出现在了东京著名的米其林餐厅Ryuzu里。

这一家日法融合料理是苏靖敖提前预定的。

菜品摆盘不会太花哨,但是味道却令人惊艳。

在米其林用餐常常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越吃越饿。

主要是因为上菜的间隔时间太长了,而且菜品的分量也很有限。

向晚晚边吃边说:“明天咱们去哪里呀?”

苏靖敖:“你这个小脑瓜这会儿又闲下来啦?又想琢磨怎么搭配衣服啦?”

向晚晚:“提前想想嘛!”

苏靖敖:“先吃饭,吃完了还有别的安排。”

向晚晚惊呼:“啊?!”

苏靖敖:“难道你想现在回去洗洗睡了?”

听到这句话,向晚晚莫名感到腰疼……

“不不,有安排好呀,今天是除夕,要守岁啊,不能太早睡……”

吃过晚饭,苏靖敖带着向晚晚去打卡电影《杀死比尔》的取景地——Gonpachi居酒屋。

苏靖敖点了最大份的烤串套餐,对向晚晚说:“这个你一定要尝尝,也算是当地特色了。”

向晚晚苦笑道:“再吃的话我的衣服就要裂开了……”

苏靖敖:“又没让你一口吃完,慢慢吃,我们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不必着急。”

昏暗的灯光下,苏靖敖的侧影格外俊朗,引人注目。

向晚晚也感到格外地安心。

她手边的酒杯中盛着日本调和型威士忌的极品——響30年。

雪莉酒桶中缓缓熟成的32年麦芽,充满甘甜芬芳与馥郁华丽的风味。

细酌之后,浓郁温润的口感与强烈木香弥漫齿颊。

精致悠远的伽罗香气也随之缓缓释出。

向晚晚平时很少喝酒,所以没有多久就有点醉。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初次踏足的居酒屋,向晚晚觉得此前经历的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而苏靖敖是其中最不可思议的,追风赶月一般的幸福和快乐。

苏靖敖伸手摸了摸她越发红润的脸颊,说:“醉了?”

向晚晚嘟着嘴巴,摇摇头,说:“没有醉。”

苏靖敖:“要不要我们回去了?”

向晚晚摇摇头,说:“不不,我喜欢这里,这里很好。再说了,烤串还没吃完呢。”

苏靖敖看着她拿起一串往嘴里送,说:“小心烫!”

向晚晚突然停住,把大眼睛眯起来,笑着吹气。

“好了,可以吃了!”

苏靖敖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向晚晚。

他还真没看见过微醺的向晚晚。

感觉有点可爱。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几个日本鼓的表演者登上舞台。

醉醺醺的向晚晚变得特别容易嗨起来。

她一边鼓掌一边欢呼叫好,然后还不忘喝酒。

苏靖敖缓缓用手抚过她的后背,提醒她:“慢点喝。”

向晚晚感受到了他的手,突然猛一回头,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说:“你爱我吗?”

苏靖敖语气低沉,深情地说了一句:“爱。”

向晚晚伸过头去,轻轻一吻。

触感温软如绵,轻轻一碰,又放开。

向晚晚红着脸,媚眼如丝,看着苏靖敖说:“该你问我了。”

“晚晚,你爱我吗?”

“我爱你。”

第123章 新年快乐

沈家小院外,沈星汝坐在董海宁的车里。

“回家吧。”董海宁看着她说。

沈星汝点点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收回目光,打开车门。

走出几步之后,身后传来董海宁的声音“我明天回北京了。”

沈星汝忍不住转过身,说“这么早?”

董海宁点点头,说“我们医院组建了援鄂医疗队,那边疫情严重,已经死了不少人,我们重症监护室肯定要出人,我报名了。”

沈星汝“会有危险么?”

董海宁“会有一点,但是我也会尽量保护自己。”

沈星汝“嗯。”

董海宁“你会认真想一下,是么?”

沈星汝点点头。

董海宁“去吧,过年这几天好好陪陪阿姨。”

沈星汝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嘴唇,转身走进了家门。

董海宁看着她进屋,又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方才开车离开。

午夜钟声敲响。

沈星汝靠在沈妈妈的床边已经睡着了,却被手机的来电震醒。

是向晚晚的电话。

沈星汝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接起电话。

手机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然后是向晚晚的声音。

“亲爱的,过年好啊!”

沈星汝微笑着说“新年快乐,晚晚,在东京玩得开心吗?”

向晚晚“开心啊!好开心啊!”

沈星汝“嗯嗯,开心就好。哎?你是不是喝酒了?”

向晚晚在电话那头点头如捣蒜,说“嗯嗯嗯,你怎么知道?”

沈星汝“你的语调都飘到外太空了,想要听不出来也很难呐!”

向晚晚“苏老师带我在居酒屋跨年,刚才还看到了打鼓!”

沈星汝“今天还去哪儿了?”

向晚晚“去了美术馆,还逛了爱马仕,买了好多包包。”

沈星汝笑道“包治百病。不过你有没有听话,戴好口罩?”

向晚晚惊呼出声“啊!忘了!现在就戴好!”

她找出口罩戴上,又点了点苏靖敖的胸肌说“戴口罩!”

苏靖敖便也听话地戴上了口罩。

向晚晚继续跟电话那边的沈星汝说“戴好啦!”

沈星汝“一定记得,每天都要戴啊,这个病毒传播的速度很快,说不定早些时候就已经传过去了,一定要小心。”

向晚晚“好!”

沈星汝“明天去哪里?”

向晚晚“去箱根泡温泉。”

沈星汝“好好享受。”

向晚晚“你呢?今天做什么了?”

沈星汝略一沉吟,说“除了在家陪我妈,就是去参加了一个同学聚会。”

向晚晚“高中同学?”

沈星汝“嗯。”

向晚晚“那个谁不也是你高中同学?你今天见到他了?”

沈星汝“见到了。”

向晚晚的八卦之魂瞬间被点燃,说“快说说,什么情形,什么情绪?”

沈星汝笑道“没你想的那么戏剧性。”

向晚晚“可是按照上一次你去他家的情况,你再见他多尴尬啊。或者他跟你解释了?”

沈星汝“没有。”

向晚晚“那是?”

沈星汝“我们只是平心静气地说了两句话。如果要认真的话,可能需要跨越很多东西。”

向晚晚“比如?”

沈星汝“他希望我不去担任修远的辩护律师,远离那个案子。”

向晚晚“他这是逼你在新欢和旧爱中做选择啊!”

沈星汝“或许是吧。”

向晚晚“那你怎么想的?你打算放弃学长的那个案子吗?其实交给秦牧也是一样的,他肯定会尽心的。”

沈星汝“他在我心里那么久,已经不仅仅是爱情,他早就变成了我人生的一部分。”

向晚晚“那到时候你作为被告的辩护律师,一定会跟检方的专家证人在法庭上交锋的。”

沈星汝“所以,我答应他会认真想一想,应该何去何从。”

向晚晚“好难啊!如果换了是我,可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星汝笑道“你现在有苏靖敖了,不用想这么多。”

向晚晚看了看身边的苏靖敖,笑着说“他是真的对我很好。星星,你那么好那么好,你一定会特别特别幸福的,比我还要幸福。”

沈星汝走向她房间的阳台,突然想起江淹“烟光拂夜色,华舟荡秋风”的句子来。

她眼前越发朦胧,对向晚晚说“晚晚,我想不了那么久,那么远。前路漫漫,我只能一个关口一个关口地过。希望新的一年,这个世界会好一点。”

向晚晚胸有成竹地说“一定会的,我们会开辟一番新天地!”

可惜,新年的祝福终究只是祝福。

新的一年并没有好一点,而是一开年就惨不忍睹。

苏靖敖和向晚晚在箱根泡了两天温泉之后,搭乘新干线去往关西玩了一圈。

大阪有点像成都,那里的人似乎都活得很自在安逸。

京都有点像西安,古老的都城,四处都是穿着和服照相的人。

苏靖敖给向晚晚买了一身和服,留作纪念。

而他们在日本旅行的间隙,也时时关注着国内的疫情变化,看着确诊、死亡数字节节攀升,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苏靖敖和向晚晚回到北京后不久,疫情就在全国范围内爆发。

北京出台了外地人员入京需要居家隔离十四天的政策。

各级政府、企事业单位都延长了过年休假时间。

随后是越来越严格的小区管理政策,出入都需要出示临时通行证。

这个冬天前所未有的萧条。

各行各业,基本都停摆。

除了医院的医生护士加班加点,忙得昏天黑地以外,所有人都尽量不出门,在家里躲避疫情。

餐厅通通歇业,开门无期。

大街上再也见不到不戴口罩的人了。

苏靖敖的假期也被一延再延,最后变成了远程办公。

向晚晚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次突发的疫情可以让她和苏靖敖这么长时间朝夕相处。

而且由于社区管理制度十分严格,苏靖敖甚至不能去他爸妈家里探望,只能每天同向晚晚一起住在他们的小公寓中。

居家自我隔离的日子,虽然也有恐慌,但更多的是温馨。

第124章 急转直下的舆论

每周苏靖敖会挑一个天气好的时间出门买菜,然后每天在厨房里变着花样给向晚晚做饭。

向晚晚已经一个月没下楼了。

有一次苏靖敖说他已经基本上江郎才尽,从前在国外学习时练就的厨艺快要消耗殆尽了。

向晚晚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每天一顿不少吃,还没有之前运动量,体重已经有上涨的趋势。

所以她主动要求砍掉晚饭。

并且在晚上添加健身环大冒险的项目。

他俩在日本旅行的时候正好买了任天堂出品的游戏机sitch。

苏靖敖为了配合小姑奶奶保持身材的需求火速购入了健身环,从此开启了陪玩生涯。

向晚晚的意志品质着实令人刮目相看,自从她打定主意要开始减肥,只要是醒着的时候,就在做平板支撑或者瑜伽,hiit和帕梅拉更是不在话下。

有的时候苏靖敖会可怜巴巴地说:“晚晚,跳个舞给我看看好么?好久没看到了,特别想看。”

向晚晚会斩钉截铁地拒绝:“舞蹈是看家本领,哪能随便跳。”

沈星汝一直留在家里,没有回北京。

自从董海宁去了武汉支援,他们也没再联络。

修远的案子暂时没有任何进展。

公检法的工作人员也都是血肉之躯,面前突如其来的疫情,通通在家自我隔离。

在这一年来临之前,所有人都未曾想到这会是让人如此难忘的一年。

从小,我们在电影电视里见过各种大时代的浪潮,以及它们如何迅猛而微妙地改变了普通人的一生。

但是当真正身处于湍流之中,才会切实地体会到,每一个个体的力量是多么地微茫。

时也运也,漫天大雪,冰封万物,却也总有新芽在冰雪之中吐露。

就如十几年前的那场**,所有停课停学的大中小学生都在家里看《金粉世家》,瞬间红了男女主角陈坤、董洁,也让主题曲和它的演唱者家喻户晓。

这一次新冠疫情,向晚晚参加的选秀节目也火了起来。

电视台把素材重新剪辑,从一周单播改成了一周双播。

不过陈娜和宋小岚的镜头基本上是被一剪梅了。

那件事情也基本上被压了下去。

本来每次考试或者训练排名之后都会淘汰一些人。

节目组利用剪辑手段,将赛制里淘汰人数略微修改一下,再把车陈娜和宋小岚的成绩改一改就神不知鬼不觉的了。

而节目播出以来,向晚晚的人气一直居高不下。

“向晚晚颜值”、“向晚晚身材”、“向晚晚气质”已经轮番了上了微博热搜。

向晚晚还有了微博超话。

苏靖敖跟向晚晚约定,平时怎么锻炼都好,但是电视台每次播她的节目时,她都必须乖乖地依偎在苏靖敖怀里,陪苏靖敖看完一整期节目。

可是节目播出的时候,向晚晚是无暇认真看每一帧画面的,她更关心的是网上的评论。

有一些微博大v也会看这个节目,经常会发微博评论。

向晚晚常常靠着苏靖敖的肩膀,不停地搜自己的名字。

这一天,向晚晚一如往常地刷微博。

苏靖敖搂着她,说:“晚晚,你看你多瘦啊,在宽屏电视里都那么瘦,你别减了行么?”

向晚晚无暇他顾,头不抬眼不睁地刷微博,说:“人生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果不是在减肥,那就一定在发胖。再说,我也没怎么减啊,少吃一点,做做运动,强度也不大,顶多算是保持身材。”

向晚晚说着话,刷到一条大v的微博,夸她漂亮,体力也好。

她点开下面的评论,有她自己的粉丝在感谢博主,也有对家粉丝拉踩的评论。

再往下看,向晚晚居然看到一条奇异的评论。

有一个微博用户,声称是向晚晚的父亲,求大v转发帮他找女儿。

她又接连翻了几条大v微博下面的评论,都有这个人的留言。

甚至是向晚晚的超话里面,也有他的留言。

苏靖敖看着电视,突然发现向晚晚好像半天都没动静了。

他低头一瞧,她精致的小五官都快要拧到一起。

苏靖敖将她搂得更紧,说:“怎么了?有不好的评论?我跟你说了不用在意别人说什么,众口难调,有人喜欢你,就有人不喜欢你,这不是很正常么。”

向晚晚还是默不作声,甚至下意识地把手指放到嘴边准备啃一啃。

苏靖敖有点惊讶,怎么?紧张到这个地步了?今天的节目看上去挺好的啊,网上不应该有什么太不好的声音才对。

“晚晚?”苏靖敖试着喊她。

几声过后,向晚晚才回过神来。

苏靖敖:“你怎么了?晚晚。”

向晚晚把手机拿给苏靖敖看,说:“你看这个人,在很多大v的微博下面留言,说是我父亲,求他们转发。”

苏靖敖也吃了一惊,看起来这事情也的确不小。

他把向晚晚的手机拿在手里,认真研究了一下,果然如向晚晚所说。

而且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已经有大v转发了。

随后,参与转发的大v和普通用户越来越多。

“向晚晚父亲”又冲上了热搜榜。

这时候一些不和谐的声音适时地冒了出来,说向晚晚恶意炒作,增加自己的话题性,不惜打亲情牌。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向晚晚都懵了。

苏靖敖也是一头雾水。

在老家看节目,同时关注向晚晚所有动态的沈星汝及时地发来援助微信,给向晚晚指了一条明路。

“晚晚,微博上的事情我看了。本来今天的节目播出来对你又有加分,可是突然出现这个事儿难保不是有人在幕后操作。现在最紧要的不是考虑突然出现的这个人是不是你亲生父亲,而是要把所有负面的舆论压下去,必须要求助于专业团队了。应对这些舆论危机我们都没有经验,你最好去问问你之前经纪公司的赵姐,不是她推荐你参加这个节目的吗?我觉得她肯定会帮你。还有,你最好也想一想,有谁知道你父亲在你儿时与你失散的事情,说不定可以顺藤摸瓜。”

第125章 永远的女主角

向晚晚刚刚看完沈星汝的微信,发了一句“好”,之后就接到了赵姐的电话。

向晚晚“赵姐,好久不见。”

赵姐“晚晚,节目播出之后我一直想找机会恭喜你,这次真的能够大火了。这种正能量国民偶像的定位真的特别适合你。”

向晚晚“多谢赵姐当初推荐我参加这个节目,否则我可能还在无所事事地混日子呢。”

赵姐“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为了微博上的事情,我知道你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又在前几年过世了,这突然冒出来的父亲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现在的舆论对你很不利,很多人都觉得你是在恶意炒作,所以你现在需要团队帮助,而且你现在重新火起来了,是时候签约一个新公司了。”

向晚晚“谢谢赵姐雪中送炭,我正在发愁这事儿呢。”

赵姐“我有个姐们儿,圈里人都叫她花姐,手里的资源不错,但是带的人也太多,可巧的是去年出走了一个小花旦,我觉得你这时候去她那正合适。”

花姐,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王牌经纪人,向晚晚当然听过她的大名。

向晚晚“花姐?她肯签我吗?”

赵姐“我先跟你通个气,如果你觉得可以,我亲自去找她说,这么多年的姐妹,她肯定卖我这个面子。而且,晚晚,跟你说句实话,你现在的人气不可同日而语了,我想她巴不得将你收入麾下呢。若不是节目播出效果这么好,我也不好向她开口。”

向晚晚连连点头,说“谢谢赵姐,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

赵姐“不用客气了,你是我一手带着出道的,你发展的好,我也很欣慰啊。先不跟你说了,我给花姐打电话去。”

向晚晚千恩万谢地挂了电话,仿佛还在梦中。

苏靖敖凑近她,问“解决啦?”

向晚晚“赵姐说,花姐有可能愿意签我!如果花姐出手帮忙,那还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么?”

苏靖敖不太懂娱乐圈的事儿,疑惑道“花姐?什么花姐?”

向晚晚“花姐是艺人经纪界的老前辈啊,她很少签流量小生、小花旦,但是很多老戏骨都愿意与她签约,还带红过很多中生代的实力派演员和歌手。听说她跟央视、北京台关系都特别好,很多开年大戏、主旋律大戏都会用她的人。”

苏靖敖点点头,说“那倒是很适合你啊,现在你这个节目就是走的正能量、主旋律的路子。以后不管能不能选上去空间站,这个花姐给你安排个央视开年大戏的女主角,用不了多久你就是国民女神啦,明年说不定可以在春晚上看到我的晚晚了。”

向晚晚“女主角?天啊,你也太敢想了,我是不敢奢望啊,能有个小角色露露脸,在观众面前混个脸熟,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靖敖“以我家晚晚这个条件,妥妥的大青衣啊,一定要目光远大,向着女主角努力。”

向晚晚此时满心欢喜,抱着苏靖敖,说“我只要能永远当你人生里的女主角就好了。”

苏靖敖亲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主角。”

赵姐的电话再次响起,向晚晚立刻接了起来。

赵姐“晚晚,你猜怎么着?我一说,花姐就马上答应下来了!她说最近正好也在关注你们飞天一号这个节目,就看你有潜力,一直想签你,可是碍着疫情就没着急。她说今天晚上微博这个小风波,她分分钟就帮你搞定了,算是给你的见面礼。这样,我把她微信推给你,你跟她详细聊聊。晚晚,你的前途真的是一片光明,我真是为你高兴啊!”

向晚晚突然因祸得福,这一晚上事态不断翻转,她开心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在赵姐深深知道,她不是那种伶牙俐齿、八面玲珑的女孩子,所以也不必刻意表现。

向晚晚挂了赵姐的电话之后,赵姐火速把花姐的微信名片给她推了过来。

向晚晚刚发送申请,花姐就通过了。

她赶紧发了一句“花姐您好。”

花姐回复她“晚晚你好,你现在是冉冉升起的新星啊,有意愿来我们公司吗?”

向晚晚说“多谢花姐抬爱,能加入您的公司,我求之不得呢。”

花姐“哈哈,那就这么定了!不过疫情期间可能需要一切从简,以你的人气,我应该给你办一场签约仪式的,也只能免了,你别在意啊,等咱们合作顺利,做出了成绩,花姐肯定给你补一场最最盛大的庆功宴。”

向晚晚“您真的对我太好了,受之有愧。”

花姐“我是这么想的,现在直播这么火,咱们就来一个直播连线,远程签约,说不定更受关注呢。今天晚上微博上这波舆论,你不用担心,我让公关团队先去帮你处理了。等明天法务拟好了合同,我签好字快递给你,然后我在微博上发个公告,说不定直播签约效果更好呢。”

向晚晚“您为我想得这么周全,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花姐“哈哈哈,马上就是自己人了,不用客气。在我家当艺人,没说的,你就好好打磨演技,做好所有接洽好的工作,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来搞定。赵姐向我大力推荐你,说你有颜值有潜力,我也深以为然。签约之后,公司高层会认真开个会,讨论一下你的包装定位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你最好也参与一下,跟大家打个招呼,认识一下。不过当然是视频会,现在疫情严重,保重身体是第一位的。”

向晚晚“谢谢花姐,我肯定会努力的。”

花姐“你是个乖孩子,我的眼光不会错。好了,我要去安排一下舆论公关的事情,你稍后留意一下微博上的风向,这就算是花姐给你的见面礼了。”

苏靖敖看着向晚晚一边笑,一边手指翻飞的在手机上打字,忍不住凑近了,问“跟花姐聊得不错?看你这小脸,多云转晴了啊。”

第126章 认,还是不认?

向晚晚环抱住苏靖敖的脖子,猛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我好像真的要转运了!”

苏靖敖:“我一直在想,微博上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父亲?会不会真的想要找女儿?”

向晚晚刚才还像树袋熊一样攀在苏靖敖身上,听他说完这句话,立刻兴致寥寥,松了手。

苏靖敖:“毕竟血浓于水,如果真的是你父亲,还是跟他相认吧,我会帮你一起照顾他。”

说到这儿,向晚晚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端端正正地坐好,说:“我想采访你一下。”

苏靖敖看她拉开了架势,不敢怠慢,便也移转体态,面向她说:“请讲。”

向晚晚说:“我们好歹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我在系统内的朋友、同学也不少,你不要蒙我啊。”

苏靖敖笑道:“我哪儿敢啊。”

向晚晚:“你一个月赚多少钱,我是大概知道的,而你又不愿意花家里的钱,这我也是清楚的。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你哪儿来这么多钱?平时吃穿住用,样样讲究,出国旅行也是一大笔支出,还有这房子,这家具家电……”

苏靖敖:“你终于想到这里啦?”

向晚晚冲着他的肩膀轻轻一打,说:“我有那么迟钝吗?早就奇怪了,只不过一直没有问你罢了。”

苏靖敖将她抱在怀里,说:“其实我妈妈的身世跟你稍稍有点像。年少的时候家里特别特别穷,我姥爷就说要出国打工赚钱,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不过陆陆续续往家里汇了一些钱,我妈妈就是靠着这些钱念了书,读到了博士毕业,留校任教,嫁给了我爸爸,还生了我。后来,我姥爷在美国过世,留下遗嘱,大家才知道,他在美国几十年竟然攒下那么多钱。我妈妈是他唯一的女儿,我是他唯一的外孙,所以他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我。大部分的遗产我姥爷已经提前做了信托基金,另外一部分是房产,还有一些现金。姥爷留在美国的房产基本上都处理掉了,换成了现金,投资了北京的房产。剩下的现金有的做了理财,有的存起来备用应急。嗯,大概就是这样。”

向晚晚:“那到底是有多少钱?”

苏靖敖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说:“反正够养活你了。”

向晚晚闷闷不乐,说:“虽然如此,但是我也很担心,如果我父亲真的突然出现,会成为你的负担。他一走十几年,杳无音讯,现在回来不知道要干什么。我对他的记忆都已经很模糊了,更不用说还有什么亲情。”

苏靖敖:“不管怎么样,总之不要怕,不要担心,先做好眼前的事情,该签约就签约,该保持身材就保持身材,该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就保护自己。而我,会永远在你身边,陪伴你,支持你。”

向晚晚的手机提示音适时响起。

她打开一看,是花姐发来的。

“晚晚,微博上的事态已经压下去了,放心吧。公司法务明天就会把合同寄出,你发给我你的地址。”

向晚晚火速将地址发给了花姐,然后打开微博。

果然,舆论风向已经变了。

最开始是有人拿出向晚晚大四参加选秀时的采访视频。

视频里,年轻稚嫩的向晚晚对着镜头说到了父亲在她年幼的时候就抛弃她们母女,而此刻母亲正病重的过往。

花姐安排控评的水军,一边发表言论宣称是对家抹黑向晚晚炒作,以向晚晚的实力根本不屑于炒作,一边质疑自称是向晚晚父亲的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和动机。

毕竟,老婆病入膏肓的时候不出现,老婆去世的时候也不出现,女儿默默无闻、还不上钱的时候还不出现,而向晚晚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声名鹊起的时候,他出现了,四处求助大v说要认回女儿,这种行为的动机一定不怎么光彩,经不住深思和推敲。

于是乎,网上的舆论风向分分钟转圜,很多人同情向晚晚年少时候就没了父亲,后来母亲也去世了,一个人孤零零地打拼。

也有人佩服她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还坚持求学,上了好大学。

还有人觉得她这样坚韧不拔的姑娘就应该好风凭借力,送她上青云,实在是非常符合国民偶像的定位,配得上全民公选,第一位以普通人的身份登上我国自己的空间站的殊荣。

随后,抹黑向晚晚的言论又组织了几次反扑,都被控评的水军压了下去。

苏靖敖平时很少关注娱乐新闻,更不太懂这其中的门道儿,可是看着舆论风向此消彼长,实在是觉得很神奇。

他对向晚晚说:“看来,花姐真的很厉害,这么快就帮你搞定了。”

向晚晚:“我就知道,花姐一出手,肯定没问题,看来今天可以睡个好觉了。”

苏靖敖一边刷微博,一边说:“哎?晚晚你看,这个人正在跟网友对骂呢。”

向晚晚一看,原来是自称她父亲的那个人。

一群网友涌进他的微博,说他当初既然狠心抛弃妻女,现在怎么有脸来认女儿。

也有的人直接说他老了才想起女儿来,看女儿风光了就想沾光,之前却不管她们母女死活。

向晚晚自己的微博也炸了。

自从节目播出,向晚晚的微博粉丝就水涨船高,一直攀升,直到现在已经有几百万粉了。

很多粉丝给向晚晚发私信或者留言,让她不要被这些负面的言论干扰,会永远支持她。

而在她父亲的问题上,粉丝们则是分成了两派。

一派跟苏靖敖的观点差不多,觉得毕竟是自己亲爹,血浓于水。如果确认了不是冒充的,那最好还是相认。

另一派觉得这么没心肝的父亲,没有尽过父亲的义务,凭什么认他?

这些人里有些是向晚晚多年的老粉,看着她二十岁选秀出道,被给予厚望却时运不济,一直在娱乐圈边缘艰难生存,没有后台,也没有人力捧,好不容易快要熬出头了,名气却被消失了多年的狠心父亲利用,又被对家趁机打压,难免愤愤不平。

第127章 我真的记不得

几天后,晚上八点钟,向晚晚穿戴整齐,还化了个淡妆,在微博上跟花姐连线直播签约仪式。

疫情期间,大家百无聊赖,所以有很多人围观,同时在线人数突破百万,累计在线人数上千万。

花姐在娱乐圈、经纪圈有着超然的地位,所以自然有很多老朋友打赏捧场。

向晚晚这边,除了苏靖敖和沈星汝以外,更多的是一些新粉丝。

花姐先是大力称赞了向晚晚在节目中的表现,也对她的颜值演技、意志品质进行了认可。

花姐说:“像晚晚这样的优质偶像,正是我的团队和市场需要的,我不签她,还能签谁呢?”

很多网友留言支持,也有人提到了前几天微博上的事件,询问是不是花姐出手为向晚晚扭转舆论风向。

最后,花姐特意留了时间给这一部分。

她设计了一个环节,连线了那位自称向晚晚父亲的人。

屏幕闪烁了几下,呈现出一张五六十岁中老年人的脸。

向晚晚从记忆中搜寻了一下,实在是记不起来。

她爸爸离开家的时候她还太小,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了。

花姐:“这位老先生,您听得到我说话吗?请问您尊姓大名?”

“向聪。”

花姐对向晚晚说:“晚晚,你父亲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向晚晚点点头。

花姐:“是这个名字吗?”

向晚晚:“是的。”

向聪:“晚晚,见到你太好了!你知不知道爸爸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花姐:“向老先生,您寻找女儿的心情,我们非常理解。但是十几年不见,你怎么就能确定您面前的这个姑娘就是您苦苦寻找的女儿呢?”

向聪:“我就是知道!她和我女儿同名同姓,又是内蒙人,还能有错吗?”

花姐:“话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啊,同名同姓的大有人在,内蒙古也是人口众多的一个省份。”

向聪:“她长得这么漂亮,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肯定错不了!”

花姐和看直播的网友此时都忍不住仔细观察了一下向聪的脸。

虽然布满了沟壑,看起来应该没少被生活摧残,但是大体上的确十分周正,特别是因为衰老而越发凹陷的眼窝和其中明亮硕大的眼睛跟向晚晚十分相似。

花姐:“这个,人有相似啊……也不能保证您就是向晚晚失散多年的父亲。”

向聪:“你们看我的身份证。”

他将身份证对准镜头,说:“晚晚,你看,这个地址是不是咱们家?你从小到大住过的地方。”

花姐:“晚晚,你有印象吗?”

向晚晚:“我小的时候经常搬家,不记得它们具体的地址。而且自从我上了大学,妈妈又去世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向聪:“晚晚,你不能不认爸爸啊,爸爸找你找的好苦啊!爸爸就你一个骨肉血亲,怎么可能不惦记你呢?”

花姐:“那您为什么没有早点回去找他们母女呢?”

向聪:“我回去了啊,可是她们早就搬走了,我一直没找到。”

花姐:“可是晚晚几年前也参加过选秀节目,人气还挺高的,那时候她妈妈生病垂危,在医院里等钱救命,您都不知道吗?”

向聪:“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能不管不顾的吗?你妈妈是我老婆,原配,我怎么会不管她呢?可是我当时真的没看选秀节目,没有关注到这些。这次《飞天一号》这个节目人人都在看,我的老朋友提醒我说里面有个女孩子特别像我家晚晚,我这才注意到。晚晚,爸爸为了认回你,特意去跟人学了怎么上微博,怎么留言,怎么发表,爸爸一把年纪了不容易啊,你可不能不认爸爸啊!”

向晚晚:“抱歉,可是我真的没有印象了,我不能确认您就是我父亲。”

向聪:“晚晚,这就是你的不对啊,你怎么说也是爸爸的亲生女儿。爸爸现在是老了,没有用了,惹人嫌弃,可是你是爸爸的亲生女儿,怎么能不管爸爸呢?”

花姐打断他,说:“老先生,您先别着急,晚晚是个孝顺的好姑娘,这我们都知道。但是您必须得拿出更有力的证据来,证明您的确是她父亲才行。”

向聪:“这人名、长相都对得上,还要啥证据?”

花姐:“您说的不错,但是事情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们得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认真细致地做事情,您说是不是?依我看啊,您还是和向晚晚做个亲子鉴定吧,这样大家都信服。晚晚,你觉得呢?”

向晚晚:“可以,我相信科学。”

花姐:“晚晚已经同意了,老先生您觉得呢?”

向聪:“做就做!我怕什么?你就是我亲闺女!错不了!”

花姐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现在正值疫情期间,做亲子鉴定的事情必须要暂缓,等到疫情过去,您和晚晚做了亲子鉴定就真相大白了。如果您真是向晚晚的父亲,她要是不管您,我第一个不答应!”

向聪:“赶上疫情真是不巧,那就只能这样了。”

花姐:“您放心,有我作保,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有什么问题您只管来找我,不用四处@微博大v了。我公司的工作人员不是联系过您今天直播吗?联系方式您也有,有事就随时说话,好吗老先生?”

向聪作了一个揖,说:“行咧!谢谢您!”

花姐:“好的老先生,那我们再会。”

随后,向聪的画面被切掉了。

花姐对直播室的网友说:“好了,朋友们,疫情期间不好耽误大家太多的时间,占用公共资源。再次感谢大家对向晚晚的关注和厚爱,晚晚一定会更加地努力,回馈喜爱她的观众朋友。”

向晚晚:“谢谢大家,请继续关注我在节目中的表现。”

花姐:“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哦,我们再会!”

退出了直播,向晚晚长吸了一口气。

苏靖敖赶紧递上水杯,说:“小姑奶奶辛苦了。”

向晚晚喝了一大口,说:“啊,我太不容易了。”

第128章 你的样子

苏靖敖笑道:“所有流程,包括认亲这一部分,昨天花姐不都跟你对过一遍了吗?”

向晚晚:“那倒是。可是现场又是另一回事啊!特别是看到那个人……”

苏靖敖搂着她说:“你觉得这个人可能是你父亲吗?”

向晚晚:“应该是,八成就是他。其实,我记得他的样子,他喝醉的样子,他打我和妈妈的样子,他赌钱赌红眼回来抢东西的样子,我都记得。”

苏靖敖:“晚晚……”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但是他的语气中满是疼惜。

向晚晚怔怔地看着黑掉的电脑屏幕,说:“还是花姐老道,想出亲子鉴定这个缓兵之计。能晚和他相认一天也是好的。”

苏靖敖将她抱得更紧,说:“晚晚,你别怕,有我在,以后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即便是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他真的是你的父亲,你把他认了下来,你不想见他也可以不见。我给他租个房子,按月给他钱,他有什么事情,我去处理。”

向晚晚看向他,说:“你怎么那么好?”

苏靖敖展露出一丝微笑,说:“好不敢说,我对自己的要求是努力做到不惹小姑奶奶生气,尽量让小姑奶奶开心。”

向晚晚捧着他的脸,说:“可是我无以为报啊。”

苏靖敖将她的一只手抓在掌心里,说:“你给了我那么多年的相思,也给了你自己,够了。”

向晚晚的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在他下巴上点来点去。

“你这几天怎么开始留胡子了?不上班就开始不修边幅啦?”

苏靖敖无奈地说:“下巴上突然冒了个痘痘,老树发新芽了,我就没敢剃胡子。”

向晚晚的手指从他下巴上徐徐行进到上嘴唇,然后又过渡到人中。

“那这里呢?怎么也留着?”

苏靖敖笑着说:“下巴没剃,上面就也留着了啊,要不然只留下巴上的胡子,不会像山羊吗?怎么,你不喜欢?晚晚,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向晚晚亲了他一口,说:“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苏靖敖低头亲了她两下,抓着她的两只手,把她放倒在沙发上。

自从洛阳回来,苏靖敖越发懂得了向晚晚的脆弱、敏感和好强。

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她还是那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看到自己仰慕的人,便迫不及待地证明我很好,我也很棒的。

她不要他俯视她,不要他当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漂亮姑娘,不要当小宝贝、小可爱,而是想要堂堂正正跟他平起平坐,竭尽全力争取爱的资格。

而此时此刻,苏靖敖好想告诉她,虚长几岁意味着什么,并不像她想的那样。

可是,怎么才能解释清楚,长大意味着并非上升,而是下落?

她总以为他在更高的地方,所以拼命往上够,摸索着成功的路径。

其实她用力的方向根本错了,明明是他,在人间重重迷雾中看到她,无可避免地抖落一地真心。

这世上太多迁延试探、权衡利弊、故作精明,彼此都在竭力维持体面,看谁能被先引出底牌。

可是她热烈,坦荡,用真心硬碰硬。

是她把他的真心逼出来。

假人的真心,是成年人世界的不得不爱。

第129章 纤手破新橙

爱情这种物质,既包含澎湃汹涌的心动,又有绵长不绝的相思。

让人上瘾,也让人鬼迷心窍。

就好像即便明知道所有的欢喜都是镜花水月,再来一万次,也还是会伸出手。

沈星汝在家里待了三个月,几乎是从早到晚地陪着妈妈。

她想等着各地防控等级下调之后再回北京。

如果不下调防控等级,进出都会非常麻烦。

快递、外卖都不能进入小区。

这对于沈星汝来说非常致命,她有点担心自己被饿死。

特别是北京的防控等级迟迟没有下调,从外地进京,还是要居家隔离14天。

沈星汝便想着再等等看,与其在北京家里隔离,哪儿都去不了,还不如在家多陪陪妈妈。

在此期间,国内的防控战役打了一场漂亮仗。

各地的疫情都得到了有效控制,即便是武汉地区也没有新增病例了。

董海宁所在的援鄂医疗队也完成任务,回到了北京。

但是国外的疫情却意外地爆发了起来。

境外输入病例增多,国内几个主要国际大都市面临前所未有的防疫压力。

疫情的防控工作从内控转移到了外防。

而沈星汝参加的司法考试,首次采用了不集中阅卷,改为加密网上阅卷的模式,并未将成绩公布的时间耽误太久。

沈星汝低分飘过,算是圆满完成了。

秦牧也尽快帮她办理了挂证的手续,名义上,沈星汝已经是秦牧所在律所的一名实习律师了。

一直到四月底,媒体才突然放出消息,五一北京将调低防控等级,陆续恢复民众正常生活,而外地进京人员也不再需要隔离14天了。

沈星汝于是买了五一的机票返回北京。

沈妈妈的病情大有好转,交给护工和跟了沈家多年的保姆照顾,沈星汝也算放心。

四月的最后一天晚上。

沈星汝收到董海宁的微信:“回来吗?”

沈星汝回:“五一当天的航班。”

董海宁:“航班号发我,去接你。”

沈星汝先发了一个“嗯”字,然后查了一下航班号发给了他。

董海宁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此外便没有多说什么。

午夜,沈星汝推开房间阳台上的窗户。

江南好时节,气温已经偏高。

这熟悉的闷热的感觉,颇有长夏将醒之意。

清风夜起,稠密的傍晚空气中,湿润的水汽里混合着花香果香,令人有些对于果实的追想。

沈星汝穿着laperla的长款睡袍,裙摆被微微吹起,露出一截纤细莹润的小腿。

她的长发也伴随微风在肩颈、前胸轻轻撩动。

前襟处,绣着她的英文名字:Fiona。

纤手破新橙。

沈星汝转身走到房间内的小冰箱旁边,从中取出一颗冰球。

那是白天她提前用橙汁与白朗姆酒按1:3的比例混合,再加入少许糖浆和水,放入模具中冷冻起来的。

白朗姆酒口味清淡,宜加入果汁增味。

冰球晶莹剔透,黄澄澄的颜色。

沈星汝将冰球放进杯子里,倒入黑糖梅酒增加甜度,再加入一片薄荷叶,饮之可消暑解闷。

她尝了一口,端着杯子回到阳台,将杯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手肘搭在阳台的栏杆上,一只手掌撑着脸。

明明没有醉,可是暖风熏人,却真的好像已经熏然欲醉。

而那不远处的樱花似乎也闻到了夏天的气味,流下一些花瓣来。

第130章 再看一眼吧

虽然国内的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但是机场还有机舱里依然是高风险的地方。

沈星汝全副武装,口罩、手套、护目镜一个都不少。

到了董海宁车里,沈星汝摘下口罩,说:“闷死我了。”

董海宁也摘掉口罩,一边将车开出地库,一边说:“我们多久没见了?”

沈星汝:“几个月吧。”

董海宁:“几个月?”

沈星汝:“嗯?不然呢?”

董海宁:“我是问你几个月?”

沈星汝看向窗外,说:“两三个月吧。”

董海宁:“想得怎么样了?”

沈星汝回头看向他,说:“你能不能先好好开车?等会儿再说。”

董海宁没再说话,他的车从京平高速经过黄康路,到达了沈星汝位于孙河的别墅。

他停好车,解下安全带,又把座椅调整到舒服的区间。

“现在可以说了么?”

沈星汝顿了一下,看着他说:“我司法考试通过了,已经托人办了挂证的手续。”

董海宁:“恭喜你,了却了多年来的一桩心愿。”

沈星汝气息一沉,说:“你让我把这件事做完吧。”

董海宁:“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坚持要自己去救他,我们将会面临什么?”

沈星汝:“知道。”

董海宁:“沈星汝,我问你一句,此时此刻,在你心里,究竟是他还是我?”

沈星汝没有作答,她端正地坐着,目视前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星汝拿起口罩戴上,打开车门。

董海宁伸出手抓住她,说:“你说清楚再走。”

车门敞开着,只属于华北平原的初夏的风灌了进来,空气干燥得要命。

沈星汝刚从水润光泽的江南回来,瞬间就觉得嘴唇已经快要开裂了。

她的一只手被董海宁牢牢抓住,动弹不得,只能暂时放弃跳车逃生的想法,转过身来看着他。

“我说过了,我想把这件事做完。”

董海宁:“不然,我们同时放弃。但是检方一定会找其他专家证人,不一定就会对他更有利。”

沈星汝定睛看着他,一动不动。

四目相对的时候,董海宁读懂了他眼睛里的内容。

她不会为他改变。

她和这个世界一样,永远不会为他改变。

没有同时放弃的可能,只有他放弃。

董海宁默默松了手。

沈星汝并没有立刻收回目光,而是详细地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从眉峰到山根,从眼睫到卧蚕,从人中到下巴中间那条浅浅的沟。

董海宁心里知道,是时候说再见了。

他骤然松弛下来,笑意漾上嘴角眉梢。

他的眼尾微翘,笑起来像月牙儿一样下弯。

眼睛里面黑白并不分明,给人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以及岁月腐蚀不掉的风流神情。

沈星汝忍不住伸出右手,用大拇指轻轻划过他的眼角和脸庞。

而她的左手此时正乖巧地躺在董海宁的手中,稍一用力,便像一尾游鱼,摆摆尾巴,游走了。

董海宁看着她下了车,关上车门,走也不回地走进家门。

手中似乎仍留有一丝丝滑腻的触感,渐渐地竟然也消失殆尽。

第131章 谁不想get向晚晚同款男友

疫情接近尾声,各项防控措施渐渐放开的这段日子,向晚晚也没有闲着。

花姐帮她接了助力湖北果农的直播卖货的工作。

向晚晚陆续出现在时下最当红的网络带货主播的直播间。

不得不说,向晚晚的带货能力绝对一流。

她参与直播的货品总是迅速销售一空。

不仅如此,向晚晚的口红色号、其实很平价只是看上去不昂贵的私服也都一一上了热搜,淘宝商家也都火速安排起来了“向晚晚同款”。

而在某著名亲子鉴定机构恢复工作的第一天,花姐就包了场,邀请了各大媒体见证。

当天向晚晚表现得有些拘谨,甚至是惊恐。

而这种神态与向聪吊儿郎当、浑不吝的个人特色相映成趣。

此后大多数的媒体对向晚晚的报道都非常正面。

虽然很多网友仍然不齿向聪当初抛弃向晚晚她们母女的行为,但是以德报怨,愿意给年迈的老父养老送终还是很拉好感的。

但是这一波营销也有负面的作用,那就是个别媒体开始跟拍、追拍向晚晚。

好在苏靖敖的车够快,他们很难追得上。

可是向晚晚有时也会乘坐公司安排的车去工作,这一来二去的,她和苏靖敖的小窝就暴露了。

紧接着,有人开始在他们家门外蹲守,苏靖敖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最后,终于有人拍到了向晚晚坐在苏靖敖车里的画面。

《学霸女神刚出名就被富二代包养》等新闻被放上了头条。

向晚晚非常惶恐,她主要是怕影响苏靖敖。

可是苏靖敖却觉得她的前程更重要。

好在这种事情在花姐眼里都是小场面。

她告诉向晚晚和苏靖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还是好事。

向晚晚去做亲子鉴定一周之后,花姐又邀请了一些媒体前往亲子鉴定中心,一同见证结果。

亲子鉴定中心的医生手持报告单当众宣读了向晚晚与向聪确系父女关系的鉴定结果。

随后便是父女相认的环节。

苏靖敖陪同向晚晚接受了记者们的访问。

有记者直接了当地问向晚晚:“请问这位男士是你男朋友吗?”

向晚晚与苏靖敖对视了一下,答道:“是的。”

“那请问这位先生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呢?”

苏靖敖坦然地说:“我是一名航天工程师。”

“航天工程师?”

“难道信息有误?”

人群哗然。

但是明显有些人并不相信,紧接着问道:“那你们是在哪里相识的呢?”

苏靖敖说:“几年前,在大学校园里。当时我在读博士,晚晚才刚大学二年级。我追了她很多年,她才答应跟我在一起。”

“居然是博士?”

记者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苏靖敖接着说:“在我和晚晚的母校中国航空航天大学可以查询到我所有的学籍档案资料,足以证明我没有说谎。如果各位记者朋友不相信,可以去求证。”

既然这么说了,想必是真的,所以大家也就不再怀疑,从而转向了其他问题。

第132章 传说中的冰煮羊

记者问苏靖敖:“你对向晚晚与父亲相认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苏靖敖说:“我支持晚晚的所有决定,我也会同她一起照顾她的父亲。”

另有记者问向聪:“向老先生,看来晚晚已经给您找了个准女婿了。您对这个女婿满不满意啊?”

向聪上下打量了苏靖敖一遍,无论是形象气质还是才华学历自然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满意,满意。”

原本在一旁的花姐这时走上来说:“各位记者朋友,今天是晚晚和父亲相认的好日子,我们就不要耽误人家父女相聚了,今天就到这里了,谢谢大家。”

这一场小小的发布会便在格外友好的氛围中结束。

花姐早就在专门吃“冰煮羊”的火锅店订了包间,发布会结束后,众人一齐驱车前往火锅店用餐。

所谓的“冰煮羊”是内蒙古特色美食,也是一种特殊的火锅。

寻常的火锅是加入底料和汤水,烧开,再下肉、菜等等,边涮边吃。

而“冰煮羊”是将最最上佳的内蒙羔羊肉切成四方小块放入铜锅里,同时放入冰块,然后再开火。

这种烹饪方式煮出来的羊肉会格外地嫩。

众人落座后,服务员按照花姐之前点好的餐单开始上菜。

花姐对向聪说:“向老先生,知道您是内蒙人,所以特意带您来这里尝尝这个水煮羊正不正宗。”

向聪摇头晃脑地说:“向某人半生漂泊,吃过不少苦,对吃饭早就没什么讲究了。不过,女儿争气,看来后半辈子是吃喝不愁了。”

花姐:“那您就多吃一点。晚晚现在是有出息了,但是她也是刚刚起步,前途未卜,这么多年一个人打拼也怪不容易的。不过您放心,这孩子孝顺,特别重情义,肯定会给您养老的。”

向聪一直用眼睛瞟着向晚晚和她身边的苏靖敖,说:“这话您跟我说不着,我倒是想听我女儿亲口跟我说。晚晚,除了刚才当着记者你喊了我一声爸,这么长时间了,我怎么没听你再多叫一声儿呢?”

苏靖敖握着向晚晚的手,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于是他对向聪说:“伯父,晚晚从来都是有些内向的,您想必比我更了解她,我们还是给她一点时间适应一下吧。”

“适应?这有什么可适应的?我是你爸爸!你说你从前年纪小,不记得了,好,那就去做亲子鉴定,现在亲子鉴定白纸黑字上说了,你是我闺女!这还能有假?”

花姐在一旁打圆场:“向老先生,他们不是这个意思,您先别激动,您喝口茶,吃口肉,咱们慢慢聊啊。”

向聪夹了一筷子肉,狼吞虎咽了下去,说:“好,那咱们说说你们打算怎么安置我老头子?安排得不好,我可不乐意!”

苏靖敖说:“这点您放心,我都安排妥当了。我给您租了个三室一厅的房子,还雇了个保姆,日常给您烧菜做饭、打扫卫生。这一切的费用都由我们来出,您就安心住着。”

第133章 两千五,不能再少了

向聪再次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苏靖敖。

“这还差不多。”

苏靖敖接着说“您要是觉得没问题,那我等下就开车带您去住的地方取东西,今天就搬过去吧。”

向聪摆摆手,说“且慢!吃住虽然解决了,可是我这手里没有钱花啊,这怎么能快活?怎么能延年益寿啊?”

苏靖敖“这个我们也想到了,我和晚晚每个月再给您一千块钱零花钱,您看行吗?”

向聪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说“你们这是打发叫花子呢?我可是她爹!亲爹!一千块钱?够干嘛的?”

苏靖敖面色平静,不疾不徐地说“那您觉得,多少钱合适?”

向聪眼珠子一转,说“怎么着也得三千吧?一天一百,这不过分吧?”

花姐说“老先生,您刚才也听到了,这个小苏可不是什么富二代,是搞科研工作的,航天工程师。哎呀,他没什么钱的,给您租房子请保姆已经花销不小了,您看在我的面子上,抬抬手,好不?”

向聪深吸一口气,说“既然领导这么说了,那好吧,面子总要卖一个。那就两千五,不能再少了啊!”

苏靖敖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那好,就按您说的来。”

花姐“好了,大家别光顾着说话了,吃饭吃饭,这肉啊都老了,不捞不行了。哎?小苏,给老先生夹菜啊!”

苏靖敖站起身来,用漏勺舀了不少肉和菜给向聪。

苏靖敖乍一起身,向聪便觉得一片阴影压了过来。

向聪问道“你有多高?”

苏靖敖“差不多一米九。”

向聪点点头“你这基因还可以,勉强配得上我闺女,这晚晚长到一米七啊,在女孩子里算高的了。晚晚,你看,爸爸特意在网上查了你的身高呢,爸爸还是关心你的。”

向晚晚只是低着头用筷子搅拌碗里的麻酱,一言不发。

花姐说“老先生,您也不矮啊,您有一米八?”

向聪“吓!我足足一八二啊!要不是我这个遗传基因,晚晚能生得这么高挑漂亮吗?唉,我是年纪大了,有点佝偻了。我年轻的时候啊,那也是风流倜傥,万人迷!可不比这个小苏差!”

花姐“看得出来,看得出来,您现在也精神着呢!”

向聪摆了摆手,说“现在不行了,老了!哎?小苏!”

苏靖敖连忙支应着说“我在,您说。”

向聪“你可不能风流啊,听到没有?从前是我不在,现在我来了,晚晚的娘家就有人了。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晚晚的事儿,哼,我可饶不了你。”

苏靖敖笑道“我哪儿敢啊,您尽管放心。”

花姐“晚晚,你看,你爸爸多关心你。”

向晚晚咬了咬嘴唇,仍旧不发一语。

苏靖敖只好又接过话茬,说“伯父,我心里只有晚晚一个人,能跟她在一起我就别无所求了。”

向聪点点头,说“以后看你的表现!”

苏靖敖“您随时监督我。”

第134章 道具二手车

花姐举杯道贺,说:“哎呀,真是羡慕死人了!老先生,现在没有不满意的了吧?女儿女婿这么孝顺,人家俩人感情又好,您就等着颐养天年吧。”

向聪与花姐碰了个杯,说:“多谢领导,以后您还得多帮助晚晚。”

花姐客套道:“哪里哪里,晚晚这么优秀,又乖巧,都是继承了您的优良基因。”

花姐说完,一边暗暗对苏靖敖点了个头,一边微微抿了一口。

今天场面上的一切都是花姐安排好的,可谓是一箭双雕。

向晚晚走的是正能量国民偶像的路子,曝出与富二代交往的新闻对她的事业打击重大。

但是苏靖敖航天工程师的身份却能大大加分。

更何况,他们相识于大学校园中,青春懵懂的年纪,纯洁无瑕的感情,更突显了向晚晚单纯、淳朴、重情重义的人设。

花姐特意叮嘱苏靖敖,今天的着装务必简朴,免去一切不必要的配饰。

苏靖敖听话得很,手表都没带。

所以,不但记者们自认报道有误,向聪也信了苏靖敖就是个普通的科研工作者,没什么钱。

苏靖敖一开始想的是尽量满足向聪的一切要求。

可是花姐劝他千万不要。

要求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水涨船高的。

向聪如果知道苏靖敖有能力满足他一切的要求,那还得了?指不定狮子大开口成什么样儿呢。

所以苏靖敖听了花姐的话,一开始只说除了租房和雇保姆以外,每个月额外给他一千块钱零花钱。

如果苏靖敖说每个月给他五千,恐怕最后的成交价格得在八千或者一万了。

花姐教育苏靖敖,这种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没什么亲情观念,所以也千万别被他口中所谓的亲情绑架了,一切事情量力而行,不能任凭他予取予求。

多亏了花姐的细心指导,妥帖安排,事情才能圆满解决。

苏靖敖和向晚晚对花姐满心感激。

吃完饭,苏靖敖开车带向聪回他住的地方取东西。

花姐事先特意让苏靖敖换一辆车。

苏靖敖从赵若昀手里借了一辆好多年前的别克,买的时候也就十几万,现在看起来已经挺旧的了。

赵若昀不常回北京,这车基本上一直在车库里面落灰,直到前几天赵若昀回了北京,才经常上路。

赵若昀本来想把这车卖了,换辆新车开。

幸好还没卖,就被苏靖敖用他的林肯给换了。

赵若昀跟苏靖敖说:“我本来是想卖了的,要不卖你得了。”

苏靖敖笑着说:“我看行,看样子,回头我去给老丈人换灯泡什么的,次次都得用这个车了。”

话虽这么说,赵若昀也不可能真的把车卖给苏靖敖。

这么多年前买的车,卖不了多少钱,索性就留给苏靖敖开了。

苏靖敖也先把林肯借给赵若昀开,等他看好了车,提了车再还。

此时,向聪坐在这辆年久失修的别克的副驾驶座位上,东瞅瞅,西瞅瞅,半天之后对正在开车的苏靖敖说:“这车是你的?”

第135章 向晚晚像谁

苏靖敖点点头说:“是我的,伯父。”

向聪:“多少钱啊?”

苏靖敖:“买的时候十几万,不过买了好多年了。”

向聪:“车破了一点啊,你要想娶我女儿,可得换辆好点的车。”

苏靖敖:“伯父也懂车?”

向聪:“你这是什么话?你别看我现在落魄了,年轻的时候也阔过!什么好车没坐过?没开过啊?你甭想糊弄我!”

苏靖敖:“伯父教训得是。”

向聪:“晚晚大小也是个明星,你虽然搞科研没什么钱,但是也不能委屈了她啊。”

苏靖敖:“那是肯定的,我不会让晚晚受委屈,您看换辆什么车比较好?”

向聪眼珠转了转,翘着二郎腿,将身体向后靠着,一只手在膝盖附近略有节奏的拍打,然后说:“怎么着也得奥迪A4吧?三四十万,不算为难你吧?”

苏靖敖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向晚晚,她看向窗外,面无表情。

“不算不算,我会努力挣钱,好好照顾晚晚。”

向聪:“那就算你答应了啊,到时候没有新车坐,可别怪我不答应。”

苏靖敖:“您放心,一诺千金,绝不反悔。”

苏靖敖和向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东北四环外一直开到了南三环,拐进一处老旧的小区。

向聪指点苏靖敖停车的位置,然后说:“就这儿吧,对对,就停这儿,再往里面不好进了。”

苏靖敖熄了火,回头跟向晚晚说:“我陪伯父上楼拿东西,你就在车里等着吧。”

向晚晚点点头,然后又说:“你拿得动么?要不要雇搬家公司?”

苏靖敖笑道:“我先看看情况再说,没事,大不了多跑几趟,放心啊。”

他说完,伸手握了一下向晚晚的手。

她的手枯瘦得很,骨节分明,甚是修长。

他在她的中指指尖稍稍停留了一会儿,说:“先上去了,你歇着。”

向晚晚点了点头,然后低头不语。

苏靖敖打开车门走下车,向聪早已下了车,站在一旁看他俩。

苏靖敖走上前去,跟向聪说:“伯父,您住在哪儿?请您带路吧。”

向聪这才把目光从车里的向晚晚身上移出来,边走边跟苏靖敖说:“你跟晚晚感情挺好的啊?”

苏靖敖:“是的,我很爱晚晚。”

向聪:“这孩子虽然长得像我,好看,招人稀罕,但是性格跟她妈一样!闷葫芦似的,一点儿也不活泼!你看看她半天也不说一句话,气都被她气死了!”

苏靖敖:“晚晚是有一点内向,不过女孩子文静一点挺好的。”

向聪笑着说:“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还真有人喜欢这么闷的?我是受不了啊!”

苏靖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者是突然来了好奇心,说:“那当初您不是也娶了伯母吗?”

向聪嘿嘿一乐,说:“闷是闷了一点,但是优点也是有的。她妈妈年轻的时候啊,那身材,好得不得了啊!蒙古族的姑娘,可带劲儿了!眼睛也大,那眼白是带点儿青色的,你知不知道?只有蒙古族人的眼白才会有点青色。还有就是死心眼儿,对我那叫一个好!我说一她不敢说二,我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第136章 苏靖敖长见识了

苏靖敖忍不住在心中为向晚晚的母亲默哀了一分钟。

红颜薄命,所托非人。

但是碍于情面,还是得说:“伯父好福气。”

向聪猛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晚晚的性格跟她妈一样,认死理儿,她要是认准了你啊,这辈子那就是你了,九头牛都拉不回去,就算以后你打她骂她,她也只会逆来顺受。”

苏靖敖:“我不会的,我会好好疼爱她。”

向聪:“那当然了!我还没死呢!你要是对她不好,我也不答应啊!其实啊,以晚晚的条件,还有名气,合该找个大款,趁几个亿的那种,你啊,唉,差点意思。不过呢,我知道晚晚的性格,主要是我知道她妈的性格,所以棒打鸳鸯也没用,由着你们去吧。”

苏靖敖:“谢谢伯父成全。”

说话之间,向聪引着苏靖敖走进一栋破败的楼房,四周暴土扬尘,灰秃秃的墙面上被各种杂乱无章的涂鸦占据,楼道中堆满了杂物。

顺着楼梯,他们爬了六层。

向聪已是气喘吁吁,扶着墙对苏靖敖说:“那个,小苏啊,你给我租的房子,有没有电梯啊?我这把老骨头爬楼梯可是爬不了几年了。”

苏靖敖伸手想去搀扶他,但是向聪摆了摆手,拒绝了。

苏靖敖说:“您放心,电梯、热水、暖气什么都有。”

向聪缓慢地往前挪着,说:“可以,可以,想不到我老了老了吧,真的沾了女儿的光了,没白生,没白养……”

走到铁门前,向聪掏出钥匙开了门。

“进来吧,小苏。”

苏靖敖从小到大不愁吃穿,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客厅大约二三十平米,沿着三面墙摆了好几个上下铺,床上被子、枕头随意地扔着,各种杂物堆着。

地面就是最普通的水泥地,墙面也没刮。

烟头、废纸无所不有,差点一个下脚的地儿都没了。

角落里各种饭盒乱七八糟。

苏靖敖跟着向聪往里间走了走,看到除了外厅以外,其他两间房也是这样的布置,上下铺住满了人。

餐厅里有个餐桌,但是估计从来没拿来吃过饭,上面摆着零散的麻将和扑克牌。

桌布被烟烫得都是窟窿眼儿。

而且整间房的味道就更别提了。

向聪住在最里面那间卧室里,靠窗户的下铺。

苏靖敖跟着他进了屋,说:“伯父,需要我帮忙收拾吗?”

房间内的其他人见向聪带来一个穿戴整齐体面、样貌英挺的年轻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有人多嘴问道:“哎?老向,你不是说要去认女儿吗?怎么女儿没认回来,倒是认回来一个儿子啊!”

向聪啐道:“去去去去!边儿去!这是我女婿!未来的,不过也是早晚的事儿!我老向的女儿什么身份?能过来让你们看?你们啊,以后就在电视里看吧!”

好事者扯了一下苏靖敖的衣服,说:“你真是他女婿?他女儿真是明星?不是吹牛?”

苏靖敖努力用涵养维持着体面的举止和温和的态度,说:“的确是,没有吹牛。”

第137章 要为向晚晚拼命的男人

众人口中不停发出“啧啧”的声音。

向聪稍稍踮了踮脚,将手臂搭在苏靖敖肩膀上,说“当然了,那还有假?要不是我的大明星女儿,能找到这么才貌双全的女婿吗?长得精神吧?还是博士呢!在什么科研单位,研究火箭飞船的!不是一般人儿!这不,接我去享福的,哎呀,孝顺着呢!”

这样一来,除了本屋的人纷纷从床上地上直起腰,探出头。

就连其他房间的人也都在门口围着了。

苏靖敖看向聪东挑西拣地也找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于是说“伯父,这些床单被罩的就不用带了,家里都有,给您置办齐全的。”

向聪美滋滋地抬起头,跟周围人说“瞧见没有?不差钱!啥都有新的了!”

说完,向聪胡乱搜罗了一下,将两个大包往苏靖敖手里一塞,说“我这就走啦,拜拜了您呐!”

苏靖敖提着两大包东西往外走,人群自动自觉地让开了路。

他于是快走了两步,离开了这个逼仄局促的所在。

向聪跟在他后面,不断跟左邻右舍挥手致意。

“老向!住了大房子,不请我们老几位去做做客啊?”

“不好给女儿、女婿添麻烦!都是有身份的人!哎呀,有空回来看你们,再杀几盘!”

“下次回来那可得带着钱回来啊!不输光不许走!”

“美得你!我啥时候输过?!”

苏靖敖已经走下一溜楼梯,向聪还在跟众人告别,苏靖敖只好在楼梯的拐角处等着他。

许久之后,门哐当一声关了。

紧接着是一阵轻松欢快的脚步声。

向聪一边下楼梯一边说“哎呀,真是长脸了,老子多少年没这么快活过了!”

苏靖敖将向聪的行李放进后备箱,上车一边系好安全带,一边跟向晚晚说“行李就这些了,用不到搬家公司。”

向晚晚点了点头,还是不说话。

向聪也上了车,对苏靖敖说“离这儿远不远啊?”

苏靖敖说“不堵车的话,半个小时吧。”向聪“那还行,毕竟这儿有朋友,以后得空还回来找他们玩儿呢。”

苏靖敖“您系好安全带,咱们这就出发了。”

向聪美滋滋地往后一靠,说“小苏你还是不错的,给我长脸了。这些人都是些下九流,正经人都没见过,更别说你这么体面的人了。至于晚晚,更是不能让他们看到,让他们看一眼,我都恨不得把他们眼睛挖出来。”

苏靖敖“伯父有点江湖意气啊……”

向聪突然坐直了,一本正经地跟苏靖敖说“小苏,晚晚在娱乐圈,那地方可不一般,你可要保护好她,别让她受什么伤害。”

苏靖敖握着方向盘,说“我会尽全力保护她的。”

向聪“有什么事儿,你告诉我,让我去跟他们拼命!我的命不值钱!老子早就活够了!晚晚!爸爸为了你,命都可以豁出去!有人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爸爸!爸爸找他们拼命!不用小苏去!你们俩好好的,和和气气地过日子!晚晚,听到了吗?”

向聪说话的时候背对着向晚晚,并没有回头,而苏靖敖从后视镜里看到向晚晚低着头,一动不动。

第138章 叫大哥就行了

苏靖敖只能代替向晚晚回答向聪说“晚晚心里知道您疼她,不过她的确比较内向,不爱说话。”

向聪叹了口气,说“真是随了她妈了,这要是像我一样,娱乐圈还不平蹚啊?我就是没赶上好时候,小时候家里人也不懂这些,也没有搞文艺的,要不然我也考个电影学院、戏剧学院的。”

苏靖敖顺着他说“那您早就火了,现在说不定跟唐国强、陈道明差不多。”

向聪“谁说不是啊?!唉,耽误了!好在晚晚现在还不晚,真是给爸爸长脸了!”

苏靖敖开着别克,驶入位于东三环的一个社区里。

这个居民小区从外观上看有点年头了,但是毕竟是在东三环这样寸土寸金的地界,也整修过很多次,租金也不便宜的。

因为是老小区,所以公摊面积小,户型设计也比较合理。

虽然总面积不大,但是客厅、餐厅、主卧的面积都够用。

其余两个小卧室虽然小一些,但是也没关系。

一间用作了保姆房,另一间暂时空置着。

苏靖敖把车停在了地下车库的临时车位上,下车给向晚晚开了车门,说“一起上去看看?”

向晚晚点点头,下了车。

苏靖敖绕到了后备箱,拎出两个大包,说“这边走。”

电梯里,向晚晚瑟缩在角落里,手一直紧紧抓着包包的长肩带。

苏靖敖看出她紧张,但是他两只手都被行李占着,不能伸手抱她,只能用身体将她和向聪隔离在电梯的两侧。

电梯停下之后,苏靖敖拎着东西走到房门前,放下东西,按了按门铃。

“谁呀?”屋里传来一个四五十岁的女性声音。

“李阿姨,是我,小苏。”

门开了,探出一张周正白净的面孔,虽然年岁挺大,但是干干净净的,让人看了心里舒坦。

“苏先生,您来了。这么多东西?我来搬吧,我来我来,您别动手。”

李阿姨抢着帮苏靖敖把行李搬进了家。

苏靖敖对向聪说“伯父,这位是李阿姨,我和晚晚请来照顾您的生活起居的。”然后又对向晚晚说“晚晚,你还没见过李阿姨吧?”

向晚晚甜甜地喊了一声“李阿姨。”

李阿姨把行李放好,回过身来,手在围裙上用力蹭了几下,拉住向晚晚的手,说“哎呀,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啊,像仙女一样。我心里一直嘀咕呢,苏先生这样的才貌,得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今天真是长见识了!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苏靖敖介绍道“李阿姨,这是晚晚,我的女朋友。这位是晚晚的父亲,向老先生。以后他老人家就麻烦您照顾了。”

李阿姨恭敬地说“向老先生您好,请叫我小李吧。”

向聪打手一挥,说“什么老先生不老先生的,不用这些虚的,喊大哥就行了。”

李阿姨明显有点犹豫,看了看苏靖敖,弱弱地说“大哥?”

苏靖敖微笑道“李阿姨,没关系的,怎么顺口怎么叫。”

第139章 克服童年阴影的一小步

向聪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了两圈,一边走一边点头。

苏靖敖洗了一下手,走回客厅,揽住向晚晚的肩膀,对向聪说:“伯父,还满意么?”

向聪点点头,说:“不错不错。”

苏靖敖指了一下电视说:“这个电视是新买的,屏幕够大够清晰,以后要是有晚晚的节目,您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看了。”

李阿姨一拍大腿,说:“哎呀!我说看这姑娘怎么这么眼熟呢,名字听着也耳熟!你不就是《飞天一号》里面的向晚晚吗?就是那个向晚晚啊!”

向晚晚有点不好意思,说:“是我,李阿姨。”

李阿姨走近了向晚晚,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说:“真好看,比电视里还好看呢。”

向晚晚:“电视把人拉宽了,现实生活中稍微瘦一点。”

李阿姨点点头,说:“这模样,怎么长得呢?小苏真有福气啊。”

向聪在一边笑着说:“怎么长的?爹妈给的啊!女儿像爸!我闺女有我优良的遗传基因,还能不好看?”

李阿姨:“是是是,向大哥说的没错。”

苏靖敖对向聪说:“伯父,您今天也挺累了,在家好好休息吧,我和晚晚改天来看您。”

李阿姨连忙说:“晚上在家里吃饭吧?我都买好菜了,一会儿就能做好。”

苏靖敖说:“不了,李阿姨,伯父想必是累了,我和晚晚也有点别的事情,来日方长,早晚能过来尝尝您的手艺。”

李阿姨:“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来都来了,不吃一顿饭就要走?”

苏靖敖微笑着说:“改天,改天。”然后对向聪说:“伯父,您爱吃什么就跟李阿姨说。”

向聪坐在沙发上,左动一动,右动一动,开心得不得了,说:“吃饭?那都是小事儿,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吃多少?差不多就行了。”

苏靖敖:“那我和晚晚就先走了。”

向聪:“啊?好,路上小心啊。”

苏靖敖拿出钱包,数了二十五张百元大钞,放在向聪面前的茶几上,说:“伯父,这个月的生活费给您放在这儿了。我的电话号码您也知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向聪眼睛一亮,说:“哎呀,你不提我差点忘了。”

他收起钱,数了数,往裤子兜里揣,然后说:“行,能有啥事?你们忙你们的吧。”

苏靖敖又对李阿姨说:“李阿姨,菜钱不够了您知会我一声。”

李阿姨:“行,苏先生你放心啊。”

苏靖敖对向晚晚说:“那咱们走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想看的么?”

向晚晚小鸟一样儿依偎在苏靖敖的羽翼之下,摇了摇头。

出门之后,向晚晚明显放松了下来,两只手攀上了苏靖敖的胳膊。

搭乘电梯的时候,她更是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往苏靖敖的手臂上压。

苏靖敖:“晚晚,好点了么?”

向晚晚点点头,说:“这么多年了,我也长到一米七这么高了,不再是小不点的黄毛丫头了,可是看到他,我还是会害怕,特别特别怕。”

苏靖敖将她抱在怀里,说:“是这样,所以童年的经历对一个人影响很大。”

第140章 复杂的人设

向晚晚的下巴戳在他的胸膛上说:“好在我现在有你了,我没那么怕了。”

苏靖敖微微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出了电梯之后,苏靖敖揽着向晚晚往停车场走,向晚晚问他:“几点了啊?”

苏靖敖看了一眼表,说:“呀,这么快就要五点了,该吃饭了。晚上想吃点什么?”

向晚晚:“我不吃晚饭的,你知道的啊。”

苏靖敖:“我看你中午都没吃什么。”

向晚晚:“那倒也是。”

苏靖敖:“疫情期间你瘦了好多啊,也该恢复正常的饮食了,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吃晚饭吧,少吃一点?要不这样,我喊若昀出来,一起聚聚,你要不要叫上沈星汝?”

向晚晚:“对啊,她回来我还没见到她。”

苏靖敖:“我今天也有点累,不在家做饭了,咱们找个餐厅吃饭吧。”

向晚晚:“也好,找个离大家都不太远的地方?”

苏靖敖点点头。

向晚晚打开手机,点开大众点评。

苏靖敖遮住她的眼睛说:“边走路边看手机,眼睛不要啦?上了车再找。”

向晚晚乖乖地收了手机,坐上车才又打开,一边滑来滑去,一边说:“赵教官住哪儿啊?”

苏靖敖:“西北五环。”

向晚晚:“啊?那么远?咱们可是在东边儿。星星也住东边,不过是东北五环外……”

苏靖敖:“没事,你不用管他,他开着我的车呢,又没什么事儿,说来就来了。”

向晚晚:“那这个好不好?”

苏靖敖探头过去一看,一家西餐厅,在将台附近。

“挺好,就这个吧,我给赵若昀发微信。”

向晚晚:“那我问问星星要不要过来。”

苏靖敖:“沈小姐最近怎么样?好久没见了。”

向晚晚:“我感觉她状态不太好呢,不过也没多差,顶多就还是老样子。可惜她和赵教官不太合适,不然……”

苏靖敖笑了,说:“是不是女孩子天生都喜欢做媒啊?”

向晚晚:“还好吧!你不喜欢啊?”

苏靖敖伸手在她脸上轻轻带过,说:“这么紧张干嘛?我不喜欢的事不代表你不能做啊,况且我也没有不喜欢。”

向晚晚:“我只是觉得星星之前交往的人都不太适合她,她应该重新开始。”

苏靖敖:“你觉得她能迈过修远的坎儿么?”

向晚晚:“那是她的曾经沧海,但是她想从苦海里面超脱出来,就要重新开始啊。”

苏靖敖:“可是他们俩难道不会重新开始么?如果有一天修远出来了,被判无罪了,这都是很可能的。”

向晚晚:“我觉得有之前的感情基础是很容易接续,但是星星的性格,她未必能重新接受学长了。长期稳定的感情需要信任感,他们之间最重要的问题是信任破灭了。”

苏靖敖:“之前听你提到的那个医生呢?她的高中同学?我觉得他们很合适啊。”

向晚晚:“本来是挺合适的,但是,唉,他是学长那个案子的专家证人,星星之前还威胁过他,啊,总之好复杂……”

苏靖敖叹了一口气,说:“复杂,这两个字简直就是她的人设。”

第141章 都来一份吧

位于将台西路的“园庭”,是一处私家花园西餐厅。

用餐环境还不错,味道也可以。

最关键的是有很多种威士忌可以喝,这对沈星汝来说至关重要。

之前沈星汝喝酒几乎是干喝,冰块都懒得放。

一定要够烈,一口下去马上就能上头。

就像她的性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是她近来不知道突然开了什么窍,开始喜欢调酒了。

可乐、雪碧,或者各种鲜榨的果汁用模具冻成一个个冰球,倒入威士忌,再加点苏打水和七零八碎的小东西。

向晚晚问她,大半夜的喝甜的,不怕胖啦?

沈星汝说,想开了,度数越高的酒热量就越高,威士忌那么高的度数,热量估计跟半夜吃巧克力也差不多了,索性爱咋咋地吧。

苏靖敖和向晚晚是最先到的,外摆区稍微有点热,所以还是选择坐在室内。

沈星汝很快也到了。

向晚晚迎上去,给沈星汝一个大熊抱,搂着她说:“想死我了!”

沈星汝笑得花枝乱颤,掐了一下向晚晚的脸蛋,说:“果然瘦了!疫情期间默默地努力了啊!”

向晚晚揉了揉自己的脸,说:“没办法呀,要上镜呢。”

沈星汝搂着向晚晚往里走,苏靖敖早就站起身来,站在桌边。

沈星汝笑着说:“学长快坐下吧,高山仰止,搞得别人压力好大。”

苏靖敖一边落座一边说:“今天精神不错呀。”

沈星汝:“路上没什么车,随便开,于是就有点开心。”

苏靖敖和向晚晚面对面地坐着,沈星汝坐在向晚晚那一侧。

向晚晚把菜单递给沈星汝,说:“快点点菜吧。”

沈星汝:“不是还有一个人呢么?要不再等等。”

苏靖敖:“不用等他,他从西边过来,还得一会儿呢,点好菜先让他们上。”

沈星汝眨了眨眼,笑着问:“学长请客吗?那我可随便点了呀!”

苏靖敖:“那是自然,不用客气。”

沈星汝不怀好意地翻了两页,说:“波士顿龙虾,一人一只吧。1000克的战斧牛排来一份吧。什锦冷肉拼盘、特级炭烤海鲜拼、芝士拼盘、坚果拼盘、小吃拼盘、下午茶套餐都来一份吧。”

旁边点餐的服务员有点懵,问沈星汝:“这些都要吗?您只有四位?会不会太多了?”

向晚晚抓着沈星汝的手腕,说:“别闹了!”

沈星汝看了苏靖敖一眼,说:“哎呀,这就护上了。”

向晚晚:“点这么多你吃得了吗?”

沈星汝关上菜单,笑着对服务员说:“我就要一份低温炙烤三文鱼、罗西尼牛排配鹅肝,还有海虾芒果沙拉,谢谢。”

服务员长舒一口气,点点头,将沈星汝说的记下来了。

向晚晚:“我要一份鳕鱼好了。”

沈星汝凑近她,说:“吃这么少?”

向晚晚:“今天算多的了,平时晚上不但不吃饭,还要无氧有氧轮番上阵。”

沈星汝:“你不要命了?本来就瘦,还这么个减法儿?”

向晚晚:“疫情最开始那段时间胖了嘛!我心里有数,别担心。”

沈星汝伸手宠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乱乱的更有层次感。

第142章 女侠收了神通吧

另一边,苏靖敖对服务员说:“蒜香橄榄油烧海虾、烤扇贝、北欧双色鲑鱼。再给女士们来一份水果pancake吧。”

沈星汝点头,说:“体贴入微嘛。”

苏靖敖:“我再要一份海鲜意面就好了,沈大小姐喝什么?”

沈星汝:“啊,差点忘了!”

向晚晚把酒单递给她,说:“这都能忘呀?看来最近失眠有改善了?”

沈星汝:“那倒没有,不过现在太早了,还没到我喝酒的点儿,随便喝喝吧。麻烦您给我一杯薄荷茱莉普。”

苏靖敖:“晚晚,陪一杯吧?我开车就不喝了。”

向晚晚犹豫了一下,说:“那好吧,一杯尼格罗尼。”

沈星汝笑着对她说:“这顿就当作欺骗餐了呀,今天就算开放日,不耽误之后减肥,说不定还事半功倍呢。你天天吃那么少,还练那么狠,身体以为你在经历困难时期,会把脂肪存储起来的。”

向晚晚:“行吧,主要是我酒量太差了,舍命陪君子。”

苏靖敖对沈星汝说:“你快劝劝她吧,真的别减了。”

向晚晚:“你让星星劝我没有用啊,我是内蒙人,骨架就在这里呢,不像她是小骨棒藏肉。”

沈星汝:“恭喜啊,你爱上了一个犟种,认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向晚晚:“说起来,你每天晚上喝烈酒,怎么一点儿都不见胖啊?”

沈星汝跟服务员说:“麻烦您给我们倒几杯水,谢谢。”然后睫毛一眨,跟向晚晚说:“因为我不吃饭呀!”

向晚晚气得要命,伸出小恶手挠向沈星汝的胳肢窝。

沈星汝连连求饶,说:“啊,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向晚晚:“以后还敢不敢了?”

沈星汝笑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女侠,收了神通吧!”

向晚晚收回手,说:“疫情期间还敢不好好吃饭?没听人家专家说嘛?多吃牛肉,喝牛奶,补充优质蛋白。”

沈星汝:“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是也不吃吗?”

向晚晚:“我怎么不吃了?早餐、午餐我都认真吃的,牛肉、鱼肉换着吃,生怕营养不均衡呢。”

沈星汝把头靠在她的肩上,稍微有点硌。

“行了行了,别炫耀了,有人做饭了不起。”

向晚晚:“你之前不是在家里吗?也有阿姨做饭的,你以为我脑子糊涂啦?别想浑水摸鱼!”

沈星汝:“可以啊,智商上线了啊!”

向晚晚:“我啥时候离线过?!”

沈星汝:“是,没错,咱这个学霸人设不能塌。”

向晚晚:“唉,我算哪门子学霸啊?人家江嘉霓才是正正经经的学霸呢。”

向晚晚一边说一边看了苏靖敖一眼。

沈星汝也在一旁忍俊不禁。

苏靖敖佯装看表,说:“赵若昀怎么还不来?”说完又拿起手机准备打语音电话。

沈星汝:“这不是来了吗?”

苏靖敖一回头,看到赵若昀穿着便装,正往这边走过来。

第143章 下一站

赵若昀穿了一件栗色工装风的衬衫,一左一右两个正方形的口袋。

下身搭配净色、稍微宽松些的裤子,显得干净又有点文艺,跟作为教官时的他大不一样。

苏靖敖冲他挥了挥手。

赵若昀笑起来又露出两侧的小虎牙。

“车位有点不好找,久等了。”说完,他笑着落了座,手自然而然地搭在苏靖敖的肩上。

苏靖敖将菜单递给赵若昀,说:“我们都点好了,就差你了。”

赵若昀大致浏览了一下,说:“就要一份羊排好了。”

苏靖敖:“你也减肥?”

赵若昀:“回家之后运动量没有之前那么大了,所以少吃一点。”

沈星汝狡黠地问:“不喝点吗?”

赵若昀笑道:“开车了,就不喝了吧。”

沈星汝:“出来玩还故意开车躲酒啊?你看我就没开车。再说了,开车也可以叫代驾啊。”

赵若昀:“我们俩把车调换了,现在我开的是他的车,可不敢出什么差错,要不修都修不起。”

正说着,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菜。

沈星汝和向晚晚点的酒也上来了。

上菜的服务员并不是刚才点单的那位,所以他端着酒杯就往二位男士面前放,还问:“薄荷茱莉普是您二位谁点的?”

桌上的四个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沈星汝:“Hello,我点的。”

服务员:“噢,抱歉,我以为……那这杯?”

向晚晚:“给我就好了。”

气氛一时间尴尬中带着欢乐。

服务员笑着说:“二位男士肯定是开车来的吧?不能喝酒哈?慢用,慢用。”

沈星汝继续打趣他俩:“你们要不要来两杯蔓越莓汁儿?酸酸甜甜的特别适合你们。”

向晚晚又忍不住护着了,说:“星星!别闹!”

沈星汝:“哎呀,你怎么那么闷啊?开开玩笑嘛,要不然有什么意思?”

向晚晚:“一向高冷的沈大小姐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一直开玩笑。是不是有什么进展没跟我汇报?”

沈星汝苦笑道:“没什么进展,还是老样子。”

向晚晚:“那个医生?”

沈星汝:“好久没联系了,我觉得就这样吧,也没什么必要。”

向晚晚:“你啊!好好的一个人,非要折腾人家。”

沈星汝白了她一眼,说:“能不说这个了嘛?”

苏靖敖适时地插话进来说:“哎?那个,若昀你最近怎么样?”

赵若昀:“转业了,有一年的脱密期,在家呆着。可惜时候赶得不太好,半年都过去了,还没有机会在国内四处转转。”

苏靖敖:“现在疫情控制住了,可以出门了。”

赵若昀:“近来是有点这个打算,可是突然又不知道去哪儿了。”

沈星汝问向晚晚:“晚晚,你们那个节目还拍不拍了?下一个地方去哪儿订下来了没?”

向晚晚:“听说是去上海呢。时间还没太确切的消息,不过应该也快能定下来了。”

沈星汝:“上海?八院啊?”

赵若昀:“沈小姐怎么懂这么多?八院都知道?”

第144章 想做个随和的人

苏靖敖听赵若昀这么讲,咳嗽了一声,示意他小心失言。

沈星汝没等赵若昀反应过来已经拉开架势准备开杠了。

“赵教官什么意思?我就是每天混吃等死呗?”

苏靖敖连忙打圆场,说:“不不不,他不是那个意思。”

沈星汝出门刚画的柳叶眉向上一挑,突然显得英气无比。

“那你是几个意思?”

也就是赵若昀吧,多年受训,意志坚定,心理素质也不是一般人可比,要是换个别人恐怕要被沈星汝的眼神吓死。

苏靖敖:“若昀,我给你好好介绍一下,沈大小姐是晚晚的大学同学,中航大法学院硕士毕业,之前做自媒体做得风生水起,今年还考过了司法考试,以后打算往律政界发展发展。”

赵若昀:“原来你们仨是校友,怪不得。”

沈星汝举杯喝了一口,表示不再计较了。

苏靖敖说:“别只顾着自己喝啊,咱们四个碰一个吧。”

沈星汝笑着说:“你们俩喝的是柠檬水,好意思跟我们碰?”

苏靖敖:“就是个意思嘛!”

向晚晚悄悄掐了一下沈星汝的大腿,说:“星星……”

沈星汝:“好吧,谁让我现在想做个随和的人呢,碰就碰吧。”

苏靖敖一边举杯一边说:“希望全世界都尽快好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沈星汝走路稍微有点晃了。

向晚晚搀着她往车上带。

苏靖敖也不好帮忙,问向晚晚:“晚晚,你没事吧?你也喝了酒的。”

向晚晚:“我没事,我只喝了一杯,可是她刚才嫌人家调的酒没有她自己调的好喝,又要了两杯,冰都没加,肯定上头。”

沈星汝伸手搂着向晚晚的腰说:“哎呦我去!这小腰,你体脂含量多少?便宜苏靖敖了!哎,我没事,你们太小看我了吧!这点酒算什么啊?洒洒水啦!”

苏靖敖跟赵若昀说:“你负责把沈大小姐送回家啊,没问题吧?晚晚也喝了酒,我们也要早点回去了。”

赵若昀:“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我觉得可能就是刚才喝得稍微有点猛了,她平时总喝酒的话,酒量应该很好,不至于就醉了。”

向晚晚:“我就说让她加个冰球,她非要干喝。”

赵若昀把副驾驶位置的车门打开,向晚晚把沈星汝扶了上去,帮她系上安全带。

林肯领航员是全尺寸的suv,非常宽敞。

平时只有向晚晚和苏靖敖两个坐,后排基本上没坐过人。

苏靖敖又是身高腿长的人,所以他们习惯把座椅调得靠后。

副驾驶的椅背也是后仰的。

向晚晚又稍微调了一下,让沈星汝能舒舒服服地往后仰倒。

赵若昀坐上驾驶位,说:“你们放心吧,下次再见。”

苏靖敖将向晚晚揽在怀里,冲赵若昀挥挥手。

向晚晚在后面喊:“她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啊!”

赵若昀开着车很快就上了北四环,往京承高速的方向去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赵若昀看了一眼旁边的沈星汝,只见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车顶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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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完美的人生轨迹

赵若昀有点被沈星汝这个造型震惊了。

他毕竟在女人方面没有见过太多的世面,沈星汝又属于比较奇特的类型。

赵若昀伸手在她面前轻轻晃了一下,说:“醒着?没睡会儿?”

沈星汝索性调直了靠背,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做出防御姿势,然后说:“这点酒,我真不至于醉。”

赵若昀:“我觉得也是,你是女中豪杰。”

此前沈星汝和赵若昀也就只见过一面,实在没什么话聊,但是沈星汝又不失那种会为了避免尴尬而装睡的人,所以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赵若昀打破僵局,问她:“渴不渴?这儿有水。”

沈星汝一动不动地说:“不渴。”

赵若昀:“哦,渴了你自己拿水哈。”

沈星汝:“不用没话找话了,说说你吧。”

赵若昀:“我?我有什么可说的?”

沈星汝:“你和那个女孩的事儿,你还会想她吗?”

赵若昀一时不知道她是在说他分了手的女朋友,还是已经去世的陈娜。

沈星汝见他没反应,接着说:“我觉得她有着十分完美的人生轨迹,灿烂辉煌地盛放,然后谢幕。我想那一天一定是她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

赵若昀此时刚刚明白沈星汝在说陈娜。

他稍微顿了一下,说:“会想的。”

沈星汝:“我挺能理解你,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消失不见了,那个滋味挺难受的。”

赵若昀突然有种心脏不太舒服的感觉,“嗯”了一声。

沈星汝:“你怎么排解负面情绪的?说一说,交流一下经验。”

赵若昀开着车拐进了沈星汝家小区,在地下车库找了个位置停下,熄火,然后说:“你真想知道?”

沈星汝点点头,看着他说:“是啊。”

赵若昀:“混乱了一阵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试了一遍。”

沈星汝突然来了兴致,直起身体,问他:“哦?陌生的人?”

赵若昀点点头。

沈星汝:“有意思么?”

赵若昀:“说实话么?”

沈星汝:“当然。”

赵若昀:“从感官上来说,还行。从精神疗愈的角度来说,没什么用。”

沈星汝:“那在那个过程中,你脑子里想的是以前的女朋友?陈娜?还是眼前的人?”

赵若昀斜了她一眼,说:“你的问题可真多。”

沈星汝:“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算了。”

赵若昀:“陈娜。”

沈星汝叹了一口气,说:“在最完美的时候毁灭。以后没有人能及得上她了。”

赵若昀的手还紧紧握着方向盘,而且在默默地用力。

他不想承认沈星汝说的这句话是对的,但也许事实就是如此。

沈星汝继续说:“那现在呢?还在持续?或者有了什么更好的方式?”

赵若昀突然笑了一下,看向沈星汝,说:“你为什么没考虑当个记者?”

沈星汝:“想过,如果学文学可能就去当记者了。”

赵若昀:“我想你以后也会是一个好律师,逻辑严谨,咄咄逼人。”

第146章 每一个问题都是错误

沈星汝笑容中有一丝轻蔑,她打开车门,回过身来,跟赵若昀说:“也许吧,虽然我对当律师并没什么兴趣。不过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以作为你的律师去派出所捞你。如果出了什么事,记住,别跑,别挣扎。”

赵若昀也笑了,说:“谢谢,希望别有那么一天。”

沈星汝:“我忘了你是练过的,警察未必打得过你。”

赵若昀:“要看是几个人,人太多了也不好说。”

沈星汝笑了笑,说完“拜拜”就关上了车门。

赵若昀看着她走进家门,也笑了笑,发动车,转起方向盘,回家了。

沈星汝从地库的门进到家里,经过酒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仿佛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泥煤烟熏的味道。

她想起那天,长日落尽,她就在这里让他看到她的伤痕。

从此,他知道她曾经受伤,也曾经痊愈。

她感觉到自己没有力气爬楼梯了,所以连这一点点的运动也放弃,直接搭乘别墅里的电梯直达卧室那一层,再把自己直直地扔到床上。

沈星汝从包里翻出手机,然后把包往床头柜上一扔。

她的微信一片静默。

她与董海宁的对话框就停留在最后见面的那一天。

她想起董海宁问她,想得怎么样了?我们将会面临什么?

她解开自己的衣服。

扣子,一粒一粒。

她摸到前胸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些红疹,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又吹了风,还是晚上吃海鲜过敏导致的。

五月的北京夜晚,不冷不热。

不需要开空调,也不需要盖被子。

只要不失眠就可以睡得很安稳。

沈星汝翻了个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中的她游离而混乱,仿佛她的身体还在床上躺着,灵魂已经游走在房间的各处。

她记得他在黑暗中的眼睛。

在她居心叵测的那一夜里,她也曾经有一瞬间的犹疑。

那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到作为一个女子的好处,那就是有他那样殷切地望着她。

他的双手,永远整洁干净,手指上幼幼的长着半月指甲。

他的短发,也是同样干干净净,一定时常修剪。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他的嘴唇,微微有些厚。

她听见他在耳边喊她的名字,沈星汝。

她骗了他的同时,是否也骗过了自己?

她清楚得记得发生过的事情,切实地感受。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沈星汝聪明。

但是又有一句话就是为聪明人准备的,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聪明人自负聪明,所以有时轻率,自取灭亡。

反而是愚拙的人小心翼翼,唯恐害人害己,什么都不敢,什么都畏惧,因此最终得到安稳。

“沈星汝……”

她又一次听到他在耳边喊她的名字。

她感受到他口中的热气不停升腾,让她忍不住浑身战栗。

像爆破一般,沈星汝突然冲破了梦魇的重重魔障,睁开眼睛,回到现实中来。

她嘴唇半张着,茫然地看着吊灯。

头发黏在一起,后背处的床单也已经被汗水浸湿。

第147章 每一个答案都不清楚

清晨,董海宁所在医院重症科主任办公室。

董海宁站在门外,深呼吸,然后敲门。

“咚咚咚!”

他卷起食指叩响了三声。

屋内响起主任的声音:“请进。”

董海宁推门而入,说:“主任,您找我?”

主任抬头看是他,笑着说:“小董来了?快进来,坐。”

董海宁坐在院长对面,与主任隔着一张办公桌。

主任坐着拢了拢手,说:“是我有事找你呀!”

董海宁:“您说。”

主任:“咱们院里要派一个医疗队去欧洲支援,主要是意大利、西班牙这几个疫情比较严重的国家。他们那边现在疫情爆发得很厉害,但是抗击疫情的经验却很不足。咱们科室也要出人呀!我在想,你愿不愿意去啊?你年轻有为,还有武汉一线抗疫的经验,是很好的人选。但是也顾虑到你刚从武汉回来没有多久,十分辛苦……所以还要看你自己的态度。”

董海宁笑得很轻松,说:“我愿意去,我也的确是最好的人选。别的同事要不有老婆孩子太多牵挂,要不也有谈婚论嫁的对象,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孑然一身,愿意服从领导安排!”

主任听他这么说,神情也骤然轻松下来,说:“小董啊,你的觉悟就是高啊!不愧是咱们副院长的关门弟子!”

董海宁:“咱们做的就是治病救人的工作,当然是哪里疫情最严重就去哪里。这没什么,您谬赞了。哪天启程?”

主任:“咱们院的人分两批去欧洲,第一批三天之后就要走,第二批大概一个礼拜之后。三天可能仓促了点,要不然,我给你报第二批吧?你从武汉回来是不是还没休息过来呢?”

董海宁摇摇头说:“不用,主任,我第一批就可以,三天足够收拾行李了。其实,轻车简从,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主任大喜过望,说:“哎呀,小董,你可是给我解决大问题了。这种事情啊,最不好安排,有家有口的那些人有的也答应得好好的,可是一转眼,他们的老婆就跑到我这里来闹,什么孩子太小,离不开人,老人有病,家里忙不过来,有个医生在家安心些……唉……”

董海宁:“上有老下有小,可以理解。”

主任:“你呀,好好干,这不是刚聘上主治了吗?前途一片光明啊!”

董海宁:“谢谢主任栽培,我一定努力。”

主任:“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啊,个人问题怎么也不考虑一下?工作是要努力,生活也不能放松呀!”

董海宁无奈一笑,说:“可能缘分还没到吧?”

主任:“是不是太挑剔了?还是心有所属?”

董海宁略一沉吟,说:“都不是,可能没有碰到太合适的吧。”

主任:“肯定是太挑剔了!这么精神的小伙子,还要学历有学历,要家世有家世,不知道多少姑娘抢着想要嫁给你吧?别挑花眼了!”

董海宁:“没有,主任,可能欠缺点好的时机,所以我想还是再等等。”

第148章 每一句为什么都不会再有回复

主任起身走到董海宁身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如果需要介绍,随时跟我说呀,还没对象的好姑娘我可认识不少,而且好多父母不是三甲医院的院长就是大科室的主任,对你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嘛!”

董海宁笑了笑,说:“谢谢主任,我暂时还没这个需求,哪天想通了再麻烦您。”

主任听出了这话里的弦外之音,说:“看来还是心有所属嘛!那就不勉强了!年轻人重感情,我是过来人,肯定理解的。”

董海宁也站起身来,说:“谢谢主任,没别的事,我先去忙了。”

主任:“好,那就给你报三天之后出发的那批援助队了啊!”

董海宁点点头,说:“没问题。”

离开主任办公室,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董海宁回过身来,脑海中浮现沈星汝的面孔。

冷静,又凄美。

三天之后,董海宁踏上了飞往戴高乐机场的航班。

在此之前,他没有给沈星汝留下一个字。

飞机上,广播提示乘客开启飞行模式或者关闭电源的时候,他还死死拿着手机不放,盯着满格的信号。

直到空姐督促他尽快开启飞行模式或者关掉手机的时候,他才关机。

可是没过多久,沈星汝却忍不住给他发了微信:“你在上班吗?”

她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屏幕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快要接收到外来信息的迹象。

沈星汝放下手机,绕着茶几走了两圈,又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看,还是没有回复。

她又发了一条:“听说检方的专家证人不一定能出庭,只能出具书面证言。你怎么了?”

依旧没有回复。

沈星汝继续发:“你在哪儿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理我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啊?”

……

很快,沈星汝的心态完全崩了。

多年前,爱人突然消失的阴影重新笼罩住了她。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还是她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为什么总是有人闯入她的生活,然后又突然消失?

沈星汝想,人和人还是刚认识的时候最好,虚伪又热情,新鲜又浪漫。

可能她就是运气差一点,遇到了男孩子碰巧都特别不会告别。

沈星汝走到地下室,随手打开一瓶酒。

自从开始玩调酒,她已经很久没有不加冰、不加苏打水、不加任何果汁地喝威士忌了。

可是今天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其实深刻地明白自己,事到如今对于修远的爱早就消失了,变成怀念、痛苦、嫉妒、同情、**,不断循环。

可是没有一秒钟归于平淡,没有。

还是会有一种无边无际的伤感。

那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有所企盼的人,把自己很想要的东西很平常又很热切地给了另一个人。

就是好像大家都知道珍惜一个人是什么样子,要做什么。

没有给,也就是觉得不必要而已。

正是因为念念不忘这些过去,所以亲手葬送了唾手可得的幸福。

然后过去的梦魇又再次重演。

第148章 漫无目的

五月中旬,向晚晚终于接到确切的通知,知道了下阶段拍摄节目的时间和地点。

从五月的最后一周开始,将在上海进行为期半个月的拍摄。

据说,这次主要是集中学习理论知识,没有太多体力上的考验。

而随着疫情渐渐得到控制,苏靖敖也恢复了正常的上下班生活。

可是直到向晚晚已经去了上海,苏靖敖才第一次回到北五环的家。

而且还是赵若昀从中调和了一下子,说苏妈妈想请他到家里吃饭,苏靖敖不在可不行。

苏靖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最近因为向聪的事情,苏靖敖一直开着赵若昀的别克通勤,如果被他妈妈知道了难免要问东问西。

所以当天五点半,赵若昀早早地就开着苏靖敖的车到他单位接他。

苏靖敖走出院门便看到赵若昀等在车门外,手里拿着烟。

苏靖敖走过去,一手打掉赵若昀的烟,说:“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怕得肺癌?”

赵若昀倒是没有被他吓着,说:“就这半年吧。”

苏靖敖:“上车?”

赵若昀:“你开还是我开?”

苏靖敖:“你开吧,我懒得调座儿。”

赵若昀:“你妈妈那么精明,别再看出来了。”

苏靖敖略一沉吟,说:“说的也是,那我开吧。”

车上,苏靖敖问赵若昀:“你最近都在干嘛?”

赵若昀:“快要憋疯了……”

苏靖敖:“疫情已经好转了,你要不在国内各处转转?散散心。”

赵若昀:“有什么推荐?”

苏靖敖:“上海不错,这个季节正好吃腌笃鲜。”

赵若昀冷笑道:“你是看向晚晚去了上海,恨不得也飞过去吧?你请假呗,干嘛让我帮你跑腿儿?再说了,我跟八院的人又不熟,不像你,去了可以跟他们打成一片,说不定还能代课几节。”

苏靖敖:“最近工作任务特别重,我走不开啊。”

赵若昀:“是向晚晚他们那个飞天一号吗?”

苏靖敖点点头。

赵若昀:“上海什么时候去不行啊,那么近。就没点别的推荐么?”

苏靖敖:“你非要我推荐干嘛?你自己就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赵若昀顿了一下,说:“说实话,真的没有。”

苏靖敖:“没有?你什么意思?”

赵若昀:“不知道是怎么了。在家觉得憋屈、难受,可是要我出门,仿佛也没什么动力。”

苏靖敖:“你是不是心理出了什么问题了?没去看看?”

赵若昀苦笑道:“早就在看了。慢慢调整一下吧。”

苏靖敖趁着等红灯的时机,拍了一下赵若昀的肩膀,说:“兄弟,这段时间没多陪陪你,抱歉。”

赵若昀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哎呀你少来了,疫情期间不能聚集,再说你跟向晚晚这么幸福,我也替你高兴。”

提到向晚晚,苏靖敖忍不住地喜上眉梢,说:“她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姑娘,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赵若昀:“好吧,既然我也没有什么目的地,那就去一趟上海替你看看她吧。有什么东西要我带过去的?”

苏靖敖:“我回头想想再跟你说。”

第150章 低沉而迂回

苏靖敖和赵若昀一起踏进了苏家小院。

勤务人员看到了赶紧去通知苏爸爸和苏妈妈。

苏妈妈率先出了门,一把抱住赵若昀说:“黑了,也瘦了!”

赵若昀笑着说:“这都已经白了不少了。疫情期间在家呆着,什么都没干。瘦是没办法了,肌肉缩水。”

苏妈妈抬起头仔细端详了一阵子,说:“模样倒是没怎么变,跟小时候一样精神。”

赵若昀:“还是靖敖更好看一点。”

苏妈妈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苏靖敖说:“不提他,咱们走!”说完拉着赵若昀的胳膊往屋里领。

沙发上,苏爸爸早早地就坐在那里等着了,看到赵若昀和苏靖敖进了门便从报纸里探出头来,顺手摘下眼镜。

赵若昀看到苏爸爸有点想要起身的意思,连忙快步上前行礼,然后亲昵地坐在苏爸爸旁边。

苏爸爸拍了拍赵若昀的手,说:“最近挺好的?”

赵若昀笑道:“挺好的。”

苏爸爸:“住这么近,也不来看看苏伯伯?”

赵若昀:“一直想来呢,可是前段时间疫情状况一直不好,不敢串门。”

苏爸爸笑道:“我怎么把疫情忘了?是啊,这个疫情太严重了,可不能乱走动。不过这两天好多了啊,各地也都陆续复工复产了,再不复工经济支撑不住了啊。”

赵若昀:“苏伯伯高瞻远瞩,的确是这样。”

苏爸爸一边跟赵若昀闲扯,一边用余光看苏靖敖。

只见苏靖敖没事儿人一样,在窗边对着那几盆花晃来晃去的。

苏妈妈一直没有理睬苏靖敖,见赵若昀和苏爸爸相谈甚欢就去了厨房忙碌。

苏爸爸拍了一下赵若昀的肩膀,说:“你喝点什么?”

一旁的勤务人员快步上前说:“什么茶都有,还有果汁、饮料。”

赵若昀笑着说:“水就行了。”

苏爸爸对赵若昀说:“若昀啊,你先坐会儿,休息一下。”

赵若昀点点头,说:“苏伯伯您有事儿忙就不用管我,我从来不客气的。”

苏爸爸笑着点点头,缓缓站起身,看向窗户的方向,脸色突然转阴,从胸腔发出声音:“靖敖,你跟我来一下。”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格外有力,穿透性极强。

赵若昀听到后都忍不住寒毛直竖。

不过苏靖敖显然早有准备,并没被吓着。

他从从容容地跟在苏爸爸身后,到了书房。

苏爸爸坐在办公桌前,说:“把门关上。”

苏靖敖老老实实地关了门,坐在苏爸爸对面。

苏爸爸先是叹了一口气,说:“靖敖,你也这么大了,原本不该我们再说你什么,但是作为你的父母,我们还是不得不提醒你。先不说你和那个女孩子交往的事情,就说你那天那样顶撞你妈妈,这么做对吗?我们含辛茹苦地把你教养长大,何时教过你这么对待长辈?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孩子,也读了博士,这段时间自己没有反思一下吗?这段时间赶上疫情是不假,可是你跟父母赌气,不回家也没有问候,这样做对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孩子,从小都是很知礼数的,这样的行为难免让我们觉得是有人把你带坏了!”

第151章 向晚晚会做饭吗?

苏爸爸说得差不多了,顿了一下,看向苏靖敖。

苏靖敖面色平静,缓缓抬起头,看着苏爸爸说“爸爸,我现在百分之百确定,她就是我要的人,我希望你们能接受她。”

苏爸爸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下迸发出来,他说“你这些年来,也没怎么谈过恋爱,跟女孩子多接触一下不是坏事,但是话不要说得那么死。从相识相恋走到婚姻还有很长的路,慢慢来。”

苏靖敖微笑着说“我会让你们明白的,我不是在开玩笑。”

苏爸爸大手一挥,说“算了,这件事先说到这里,下去吃饭吧。等下跟你妈妈陪个不是。”

苏靖敖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苏爸爸和苏靖敖走回客厅的时候,发现赵若昀早就移步到了旁边的餐厅。

餐桌上密密麻麻摆着苏妈妈一早就备下的菜肴。

赵若昀看到他们,迅速站了起来。

苏爸爸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说“坐,我看可以开饭了。”说完又吩咐苏靖敖说“靖敖,叫你妈妈过来吃饭。”

苏靖敖点点头,绕进了厨房。

苏妈妈还盯着熬汤的火。

苏靖敖喊了一声“妈。”

苏妈妈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苏靖敖走过去说“妈,别生气了。”

苏妈妈锤了两下他的胸口,说“你这孩子!这么久不回家吃的好不好?瘦了没有?”

苏靖敖说“没有瘦,疫情期间天天在家好吃好喝,我生怕自己胖了。”

苏妈妈“你这么高的个子,胖点算什么?那个丫头会做饭吗?做饭好吃吗?”

苏靖敖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想到向晚晚好像从来没有给他做过饭的事情。

常言道“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向晚晚这样一等一的大美人自然是不怕的,可是这厨艺,怎么办……

苏靖敖赶紧转移话题说“妈,回头再说,爸爸喊你过去吃饭呢。”

苏妈妈擦了擦眼泪,说“走吧,让若昀等久了不好。”

苏靖敖一边陪着苏妈妈往外走,一边说“你还拿他当外人?”

苏妈妈“你们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以后都能独当一面了,我们不是拿他当外人,而是拿你们当大人。”

苏妈妈跟苏靖敖说完还不忘嘱咐炊事员说“看着点火,别熬过了。好了就端上来。”

另一边,赵若昀已经自己开酒了。

苏妈妈笑着说“今天可以多喝点,反正你家离得近,走几步就到了。”

苏爸爸点头称是,说“靖敖也可以住家里嘛!明天早上上班还更近呢。”

苏靖敖说“好,为了陪好赵若昀,我今天豁出去了。”

苏妈妈一听苏靖敖准备在家里住,喜出望外,差点忘了在饭桌上的事情,起身就要去给苏靖敖收拾房间。

苏爸爸示意她赶紧坐下,别忙活了。

赵若昀笑着说“阿姨,您也留我在这儿住吧,就像小时候那样,我跟靖敖住一屋就行了。”

苏妈妈笑道“那敢情好啊!跟你爸妈报备过了?”

赵若昀笑容更加灿烂,露出两颗虎牙,说“他们知道我今天来阿姨这儿喝酒,所以就用不着额外的报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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