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 xp1024.com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


前言

在写这本书之前,我曾经很犹豫,因为作为读者,我喜欢阅读,喜欢发现新奇的世界,喜欢品尝不同的味道。

但是如果真的成为作者,又会面临许多的问题,比如毕业,比如现实压力,比如身体精神的考验。

但是当我真的找不到书的时候,我才决定自己写。

这是写作的初衷。

当然这并不是唯一的目的。

我也喜欢写作,也想自己写的文有人看,有人喜欢。每一天看到新的评论与新的朋友,都是我写书时最开心的事情。

所以对于每一个为我评论的书友,我都真的无比的感激。

往昔我一直对很多书看不上眼,这里有毒点,那里写的比较尬,但是真的到自己开始动笔,才发觉一切事情不亲自去经历一遍,就永远也不会懂。

经历了最初的干劲十足,到第一次的卡文,第一次偷懒吃存稿,到第二次卡文后文思泉涌,三小时写一万二的快感,至少我对写小说有了最基本的一丝认知。

而且对自己的水平也有了评估。

写小说没那么容易,这是事实,除了大纲的构思,在每一个细小的细节串联,铺垫,伏笔,都会让我感觉痛苦,有些剧情前面写了,过不了几天就剩一个模糊的印象了,而有些剧情到该用的时候还要回头一章章的找,有时候找一个小时就为了找一个前面写过的设定。这就很累。

说实话,这本书其实没有大纲。

或许是源于自己的自负,又或者源于对记忆的自信,我只是大概的将剧情走向过了一遍,就开始落笔了,而不得不说,存在的东西大多数都是合理的。

所以写了一些章节后我又被迫回头补大纲去了

在写作最初,我一直在想,如果读完书,用一句话来说明全书的主旨,应该用哪一句话才最好。

我开始想了很多,高大上的东西,而到最后,我的思路也清晰了很多,一句话脱颖而出。

那还是我在看金先生武侠小说时的一句话,

“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不喜欢。”

这句话给了我很深的思考。

我开始思索,然后突然发现,很多人都有这种经历,在我设定的剧情里,菲奥娜如果没有毁掉自己的婚礼,会有一个平静而美好的未来,可是她偏偏不喜欢。

卡特琳娜如果谨守着贵族平民的界限,那么她与尤里安将没有未来,可是她偏偏不喜欢,偏偏想要靠自己来改变。

薇恩,如果不是家族的变故,那么她真的会永远都天真过一辈子吗?也不一定。

拉克丝,如果真的毅然决然逃走了,那么她还会一误终生吗?

决定人未来的永远是人的本性。

这是我越来越觉得正确的话,善良的人即使作恶仍然良心未泯,邪恶的人本性难移。

一个人如果性格不变,那么有些事情,有些结局就是注定的。

还有更多更多的人,在为了偏不喜欢的理由而努力着,抗争着。这也是我想表述的。

而思考到深处,渐渐的延伸出了另一种思想,

“求而不得。”

人生没有完全的一帆风顺,也不会永远坎坷,只要你想要改变,就必然会有所改变,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但是在某些方面,比如感情,许多事情是不讲道理的,求的再多,现实也会给你一个真实的结局。

但是真的在小说里,如果求而不得,又不是我的本愿。

所以在思考了很久之后,我下定了决心,现实已经有诸多的残忍,在自己构想的世界中,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有好的结局。

这就是我最大的希望。

当然了,我个人笔力还很稚嫩,极力想要表达出来的东西往往写了之后再次浏览仍然会有很多不满,只是希望每一天我都能有所进步,不仅是我的文笔,还有我的人。

每一个字落在键盘上,都好似清泉一般,洗涤心灵,我也在文字中整理自己,谋求思想的进步。

所以这本书既是为了大家,也是为了自己。这一点,是我的自私,对不起。

前言说了很多,但是其实终归还是要看文字,而我达不到签约的标准也证明了我的文字有许多的不足,在未来的日子里,希望我能坚持住,然后努力提高自己,做一个更好的人。

我更追逐精神的进化,而对物质的需求并没有那么高,这并不是虚伪的自谦,也不是阴暗的嘲讽,而是我真切对自己的要求。

我无法容忍自己沦落,即使我在过去的年月里已经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自己的下限,但是如果有一样东西能够得以存留的话,我希望是我的精神得到永生。

而且我也在努力的进步,尽管这种进步微小而缓慢。

但是我深深的感觉,想要改变自己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学会坚持,而现在,我就走在学会坚持的正确道路上。

写完书,我希望我能有所改变,变成一个固执而坚持的人。

现实是我的人生,而文字的世界就是另一段。

希望在每一段人生,都能更好!

写于2019年1月26日

第一章 特里威尔城的发如雪

“咚,咚,咚”

一辆宽大的马车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前方拉车的,是一头体型约有三四米大的龙蜥,而车的两侧,护卫者各五名穿着半覆身铁甲的士兵。

马车的装潢并没有什么特殊,只有一个幽蓝色的拳头徽章悬挂在车的门帘上,车头坐着一名身着胸甲头盔的车夫,身后宽大的帘子,随着马车的前行左右颠簸。

一行人沉默的向前行进,只有龙蜥踩踏着地面的声音向着四周扩散,沿途路上的行人,看到却赶忙让开在路旁,用羡慕与尊敬的眼神看着他们,直到通过自己的身边。

“吼——!”

前行了数十米,走过了山路,仿佛豁然开朗一般,前方是井然有序的田野。田野上能看到许多辛苦劳作的人们,而此时拉车的龙蜥突然打了个响鼻,紧接着扬起硕大的头颅长吼一声,停下了脚步,

这一声吼叫仿佛是号令一般,两边随车前行的士兵纷纷举起左手把持着的宽大的盾,左右呈半包围状,身子向外背对马车,将其牢牢的围在了中央,覆面头盔下的双眸冰冷的环视着四周,警惕的看着道路两旁的行人。

驾车的车夫轻跃下车,紧接着转过身体,身子微微半躬,侧过头,恭敬的问道:“女士,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马车中迟迟没有人答复,可是车夫仍然躬着身子,耐心的等待,就在道路两旁的人们甚至以为车里并没有人的时候,车中传来女声慵懒的发问:

“到什么地方了?”

听到这声音,两旁的行人都纷纷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有的人甚至手上的包裹掉在了地上,都仍然恍若未觉。

一对扛着大包小包的老夫妻,妻子用肩膀顶了顶身上背着的包裹,然后腾出一只手,狠狠的掐在了丈夫的腰间,痛的他一声惨叫。

只是还没有叫喊几声,转瞬间又仿佛突然惊醒了一般,在士兵们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灿灿的干笑两声,手上一使劲,迈开步子赶忙向前走。

只是那时不时悄悄投来的视线,似乎仍然在渴望着听到那诱人的声音一般。

而驾车的车夫则仿佛没有半点情感一般,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想也没想的回答到:“女士,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炼银山口,顺着道路再向西行进十五里,就到特里威尔了,是否需要提前告知特里威尔代长官塞勒斯阁下。”

车夫的话说完,车内再次陷入了沉默,许久,车厢左侧正对着车夫的小窗窗帘被轻轻的撩起,而后在光线阴影的交织处,一张带着白色全覆式面具的脸出现在了窗口,目光穿过了面具上的小小孔洞,将视线投射到了远方田野上劳作的人身上

空气好像陷入了凝结,没过一会,窗帘被再次放下,遮住了车内的光线,慵懒的声音再次传出车厢:“这里是哪里?”

虽然好像和刚才的问题一样,但是车夫却一瞬间就明白了车内女士的意思,他微微后退一步,直起身子,解开腰间的系带,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册子,低头翻找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而后又小心的将册子收好,然后再度上前躬身答道:“女士,这里是帝国所属,特里威尔城治下,伊沙农场,编号零一三三,农场主伊沙,系前帝国第一军团重装步兵集群下辖中尉官,于”

“好了。”

“是。”滔滔不绝的讲述被车内女士打断了,而车夫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一般停了下来,仍然是静静的站立着,等待车内女士的命令。

许久,车内传来的声音:“今晚就在伊沙农场过夜吧。”

“遵命,女士。”车夫微微行了一礼,转过身子,眼神看向身侧的士兵,紧接着就有两名士兵解除了警戒,出列在道路左侧站好,而后离开了车队,向前方不远处的农场房跑去。

车夫再次坐上了马车,两旁的士兵将武器插回了鞘中,车队再次缓缓的向前前行,道路两旁围观的行人也背起了行囊各自前行。而在那宽大的马车中,伴着龙蜥兽咚咚的脚步声,几不可闻的传来了一声呢喃:“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些有趣的人。”

犁头的铧刃割开了地表的硬土,在春季的天空下翻开了大地冬日的私藏。一头白发的少女扶着犁架,跟在耕牛身后走在一小片农地上。她一只手专心地握着前梁把手,另一只手轻轻的上下挥舞着,时不时停下手,蹙着眉,偏头想了想,而后又再次重复着,挥舞着手。

小牛踱着步子,沿着田地缓慢的行走着,时不时的歪歪脑袋,却半点也没有吸引到少女的注意力。

偷偷的瞥了一眼,看少女专注的神情,小牛眼睛微微一转,步子悄悄放缓,可是还没等它偷懒,白发少女挥在空中的手就猛的加重,紧接着只听“啪”的一声响,如同鞭子一般抽在了半空中。

感受到臀部传来的微微刺痛感,小牛甩甩脑袋,无奈的“哞”了一声,加快了步伐。而少女却仍然恍若未觉一般,专注的挥舞着手臂。

下午二三时,正是阳光猛烈的时刻,汗水将她白色的头发打湿,凝结成了一缕又一缕,然后顺着发梢淌下,滴在了灰布衬衫上,浸透了一大片。犁头带起的泥土夹杂着几块碎石,磕在了她的脚背上,她却仍然浑不在意。

待到终于走到了田边,她才有些不甘心的放下了手臂,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小牛的耳朵,引得小牛晃了晃脑袋,轻轻的在她身上蹭了蹭。

她抬起头,看了看刚过正午,向西偏移的日头,然后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大山,微微的叹了口气,站在田边发起了呆。

“吼——!”

远处传来的吼叫声,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她将目光投了过去,看到在田野的尽头,沿着崎岖的小道,来了一辆马车。

拉车的是一头三四米长的龙蜥,而紧随在马车两边的,是十名身着铠甲,手拿刀盾的士兵。看着在阳光下,乌黑光亮的铠甲,但是她却并没有因此而放下手中的犁,如同其他人一般,走进了围观,只是有些艳羡的站在原地,远远的望着,口中轻轻的呢喃着:“要是我也能穿上这么好的铠甲该有多好啊!”

没过多久,她就看到两名士兵从队列中出列,然后沿着田边的路列着队,整齐的跑过她的身边,而后在她的目光注视下,走进了农场里。

她微微的皱了皱眉,这些人好像去到了农场?

是有事?还是暂留?

少女不知不觉就想了很多,手中的犁也不觉的微微松开了。而小牛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少女,见她呆呆的站在一旁,转过身子用硕大的脑袋拱着她的腰间。

少女被小牛的动作拉回了神,她看着一脸讨好般的小牛,轻轻将一缕垂下的发梢挽在耳后,笑骂一声“贪吃鬼。”

紧接着微微推开紧贴着自己的牛头,从腰间系着的布袋里抓出一小把新鲜的牧草,摊放在手心,任凭小牛不断的拱着自己的手,视线又放到了远处的马车上。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少女白发下的小耳朵微微一抖,而后继续装作没有发觉一般,直到一只手轻轻的落在她的肩膀上

“嗨,锐雯!”

这个做锐雯的少女收回了视线,微微翘了翘嘴角,然后一脸无奈的转过头,看着身后一脸笑意的男孩,略显干涸的嘴唇轻轻吐出了一个名字

“尤里安,你来这里做什么。伊沙老爹说过最近不要到处跑”

尤里安听到锐雯回应自己,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明亮,眼角都高兴的微微上扬了

“我只是来看看你做的怎么样了,顺便给你带点吃的和水。”尤里安一边说着,一边解下了腰间的水囊,顺带拿出来的,还有一个包着一块面包的小包裹,

“快尝尝,这是妈妈刚刚做好的。”尤里安一脸期待的看着锐雯松开了犁头,接过了面包和水。

“怎么样?”

锐雯轻轻咬了一小口,然后又拿起了水囊轻轻咽了两口,而后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尤里安,开口说道:“你怎么有时间来这里?你今天的活做完了吗?”

看着尤里安变得有些不自然的表情,锐雯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双眼睛变的认真而有神:“尤里安,如果你没有完成今天的活儿,就出来这里,伊沙老爹会不高兴的。”

看着尤里安闪闪烁烁的眼神,锐雯好像确认了什么似的,一双眼神直直的看着尤里安的脸,仿佛也变得锐利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些生气的继续发问:

“那,这面包难道?”

“不不不,这面包可真的是妈妈刚刚做好的。”听到锐雯紧接着的问题,尤里安仿佛一下子找到自信一般,赶忙打断,可是没说两句,声音又不由得低了下来:“我已经被老爹教训过了,锐雯你就别再说我了呗”

听着尤里安语气里的委屈和不情愿,锐雯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酥饼放到了嘴边,再次咬了一口。

“怎么样?”

尤里安一脸的期待,看着他的表情,锐雯的心仿佛也软化了下来,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吃,阿兰妈妈的手艺最好了!”

听到锐雯的表扬,尤里安骄傲的扬起了脑袋,表情得意的开口说道:“那是,妈妈的手艺最棒了!”

“呃”说道一半,尤里安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收住了口,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锐雯,见她微微垂下眼睑,自顾自的发起了呆,尤里安心中暗暗责骂了自己几句,怎么又不小心提到了她的伤心事。

锐雯的父亲,和尤里安的父亲一样,同是帝国的一名光荣的士兵,只是却在一场不知名的战役里牺牲了,而她的母亲,更是在生她的时候,就因难产死了。所幸母亲的坚毅让锐雯的母亲坚持到生下了锐雯。只是这样一来,刚刚出生的锐雯,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而此时,因为一场战争而身体残疾的尤里安的父亲伊沙,收养了小锐雯,并带着她和自己怀胎三月的妻子,在向帝国申请了之后,回到了位于炼银山脉下的特里威尔老家。

这一过,就是十二年。

第二章 少年少女的烦恼

只是这对锐雯来说,却是无比残酷的。

“锐雯”

仿佛感觉到了尤里安目光里的不安和歉意,锐雯不在意的冲着他笑了笑,尽管一出生就没有见到过父母,但是这么多年下来,锐雯也早已经习惯了,将伊沙老爹和阿兰妈妈当做自己的亲父母,而尤里安,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对于家人,又怎么能让他们伤心呢?

而尤里安看到锐雯对自己笑,这才放下了心来,心思跳脱的他,像是怀揣了一个大宝贝一般的小心的左顾右看了,然后凑到了锐雯耳边,悄悄的开口说道:“锐雯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呼呼的热气从耳边传来,让锐雯的耳朵不自觉的微微颤动了两下,身子不由自主的想要远离一些。

可是尤里安却恍若未觉一般一边不依不饶的凑到她的耳边,一边用“你问我呀!”的眼神偏过脑袋与锐雯近距离对视着。

这么近的距离让锐雯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不过看着尤里安明亮的眼睛写满了“你快问呀!我等不及要告诉你了!”,她还是好笑的摆出一副不太想听的表情说道:“说——!”

看到锐雯似乎对自己的秘密不太在意的样子,尤里安有些急了,一把抓住了锐雯的手,也不在意她因为耕作,手上沾了一些泥土,反而凑的更近了。

“我给你说”

看着锐雯装作不经意却竖起了耳朵的样子,尤里安眼珠微微一转,脸上挂上了一抹奸笑,

“你看到刚刚过去的马车车队了吗?”

锐雯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幕,心思又不知不觉的跑偏了,嘴上却是不自觉的“嗯”了一声。

尤里安想起心中刚刚想到的主意,不由得憋住笑,继续说道:“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部队吗?”

听到尤里安的问话,锐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刚才远远望见的,悬挂在车帘上的那幽蓝色的拳头徽章,眼睛微微一亮,转瞬间又平静了下来:“奥法之拳,帝国内有谁会不知道它的徽章呢!”

看到自己的发问并没有难倒锐雯,尤里安也不在意,而是继续循循善诱一般问道:“那你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听到尤里安如此发问,锐雯有些迟疑,但是聪明的她看了看憋笑的尤里安,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眼睛里有些意外。被尤里安抓住的手反过来握住了他,不可思议的问道:“难道”

尤里安看着锐雯有些惊喜的表情,本来想要告诉她实情,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突然怎么也开不了口,这时候的他,突然有点后悔刚才自己想要做的恶作剧了,他知道锐雯一直以来的梦想,可是刚才却脑子一热的想要开一个玩笑。

面对着锐雯此时一脸期待的表情,尤里安却突然沉默了下来,只是看着锐雯明亮的双眸,尤里安艰难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是,是、的。”

听到尤里安的答复,锐雯惊喜的微微张开了怀抱,将比她矮小一些的尤里安紧紧搂在了怀里,然后在他发呆不知所措的时候,轻轻的在他的额头盖下一个印章。

紧接着,突然醒悟过来的锐雯着急忙慌的松开了双手,然后假装无事发生一般转过了身子背对尤里安,然后用惊喜的语气说道:“那,我就先回去看看啦,小青就麻烦你帮忙带回牛圈啦!嗯就作为你今天没有干完活的惩罚!”

看着锐雯明亮的仿佛有一团火焰一般的眼眸,尤里安只能假装生气的回了一个撅嘴的表情,却换来锐雯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田野之上。

看着锐雯飞快的跑向农场的身影,尤里安却突然沉默了下来。耕牛小青打了个响鼻,然后往他的怀里拱,只是此时心中有事的尤里安却有些不耐烦的推开了它的脑袋,然后踉踉跄跄的向着北边跑开了。

锐雯离开田地,一阵风似的一路小跑,看着越来越近的农场大房子,她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般,期盼回家。

自从她从伊沙老爹那里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她的心里,就被想要成为一名光荣的诺克萨斯士兵的愿望所占满了,她想要像父亲那般,为了他们所爱的帝国战斗,直到奉献出自己的生命,所以,从那一刻起,她抛开了玩乐的念头,一门心思的想要锻炼自己,为此她苦苦的恳求了伊沙老爹许久,还小小的拉上了当时还懵懂的尤里安一起,这才让伊沙老爹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而从那之后的每一天,她从来没有觉得,每一天过得是如此的快,每天从清晨睁开双眼,看到东方刚刚越过山顶的红日的那一刻起,不管事耕田,放牛,搬稻谷,还是晚上和阿兰妈妈一起学针织修补衣服,学厨艺,她的心思都被强烈的的冲动占满了。

只是,这么多年以来,每天繁多的活计让她只能像挤海绵一样,一点一点的拼凑时间进行自己的修炼,但是终归只有很少的一部分。

她也想过在每年的春季征兵官来到特里威尔的时候去报名,可是她能感觉到伊沙老爹似乎对她这样的想法始终不是很高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她还是只能默默的将自己的梦想藏在了心里。

而当今天尤里安与自己说,来自奥法之拳的大人有可能让自己实现梦想的时候,她真的开心的不得了。

所以她急不可耐的跑向农场,甚至连小牛都来不及赶回家。

“就麻烦一下尤里安喽!”锐雯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农场大大的厂房近在眼前,看着门口站岗的两名士兵,锐雯的心砰砰跳的厉害,她能感觉到平时被自己压下去的那种强烈的欲望,在今天见到这队士兵之后,就已经疯狂生长了。

忍着冲动,锐雯在士兵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并没有直接闯进去——她知道那是来自奥法之拳的大人,如果不小心冒犯了她,也许她就只能一辈子呆在伊沙农场,整日和农田大山为伴了。

所以她悄悄的对两个面无表情的士兵笑了笑之后,一溜烟的转身,进了旁边的厨房。

“锐雯,锐雯,你来的正好。”

刚进门的锐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正好转过头的人发现了

“阿兰妈妈。”锐雯迈步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却被阿兰打断了,她一手拿着厨铲,一手拉过锐雯,指了指放在灶台旁的两盘已经铲好的菜,开口说道:

“今天可要忙坏我了,也不知道尤里安那个小子跑到哪里去了,不过幸好有你。”阿兰挥动着厨铲,另一只手轻轻的撩起了低头时垂下的一缕发丝,将它别在了耳后,然后转头,看着站在她身后不动的锐雯,笑了笑,又开口道:“不过我不猜也知道,他肯定是想要偷懒,所以跑去把你找了回来,自己却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吧?”

锐雯轻轻摇了摇头,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可是阿兰却没有看见,而是自顾自的转头,继续说道:“哎不管他了,有他老爹教训他。快别站在那了,今天可来了一位大人物,还有好几位士兵,可忙坏我了!你帮我把大锅里焖的米挖(wǎ)出来盛好,然后先把这几盘菜先端上桌,托盘我放在进门左手边的柜子上了。”

锐雯看着阿兰妈妈自顾自的一边唠叨着一边炒着菜,微微侧头,想想现在大家都这么忙,可能也不是问问题的最好时机,所以先到进门的水桶旁边舀了一瓢水,洗了洗手,然后走到旁边的大锅灶旁掀开,拿起铲子开始盛米。可是又耐不住心中的欲望,所以只能一边盛米,一边假装不经意的开口:“阿兰妈妈。”

“呲——!”阿兰此时刚刚将新的菜叶放进锅中,菜叶浸润了油脂,响起了呲呲的声响,不过她还是听到了锐雯的声音,“嗯?”了一声,算是表示听到了。

锐雯一边平复情绪,一边开口:“奥法之拳的大人们来咱们这里干什么呀?”

“嗯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伊沙说,好像是为了最近城里发生的事儿吧?”

最近发生的事儿?锐雯心跳好像突然停了半拍,拿着米铲的手也不自觉的抖了抖,她咬了咬嘴唇,怎么不是参军的事儿。

锐雯默默的发起了呆,不过阿兰可不知道此时锐雯心中的想法,她见锐雯问了一句后就不在问了,以为她也对这事儿不感兴趣,可是锐雯的心中,此时却是五味杂陈。

她听邻家的大叔说了,最近可不太安宁。

起初是特里威尔城西的一座农场的场主家的小儿子莫名其妙的死了,被刀刃砍的血肉模糊,可是前去探查的军士官们搜寻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半点的异常。仿佛是凭空出现了一个人,然后将他杀掉了一般。

没有线索,事情就只能拖着,可是没等这件事过去几天,第二起事件又发生了,这次,是特里威尔城里一个铁匠铺的二儿子,也是同样的方式死了。

这个铁匠铺的老板与军队的一些人交好,这就不得不引起城里的大人物们注意了,他们探查来探查去,除了在事发的房间里感觉到温度变得冰冷了以外,再也没有发现半点有用的线索,所以特里威尔地区代长官塞勒斯阁下向帝国首都发起了请求协助的命令。

这事儿本来也许没有多大,但是因为特里威尔地区加入诺克萨斯版图的时间尚短,所以大人们认为,此事可能是敌国的阴谋,而这个敌国,很大可能是与他们并立的另一个国家——德玛西亚。

这事儿闹的挺大的,而代长官塞勒斯阁下下达全境的警戒文书,也早已经为大家所知晓

难道说这位来自奥法之拳的大人,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而来的吗。

想到这里,锐雯不禁咬了咬嘴唇,暗骂自己真是被冲昏了头脑,心中对骗了自己的尤里安不禁有些生气。

只不过她仍然有些不甘心,纠结了一会还是问道:“那征”

只是讷讷了半天,还没有开口说完,就被又炒好了一盘菜的阿兰打断了:“锐雯你把米铲好了吗?如果没有就先把这几盘菜一起端过去吧,别让大人们等得着急了,这样不礼貌。”

看着阿兰妈妈说完话之后又一次转过头去,好像没听到自己的话,锐雯只能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转身拿起放在灶台旁边的大托盘,不情不愿的将炒好的三盘菜放上去,然后,慢吞吞的转身出了门。

在向两位在门口站岗的士兵点了点头之后,锐雯怀着纠结的心情走进了大厅。

第三章 苍白与锐雯

大厅的中央已经摆上了一个大圆桌,可是坐在桌子旁边的,只有她的伊沙老爹,还有那位身着一身宽大的长袍,将全身上下牢牢包裹住,脸上带着全覆式面罩,就连眼睛处也被网孔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来自奥法之拳的大人。

此时伊沙穿着一身丝质的正装长袍,锐雯仅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全家最好的一件衣服,老爹也是倍加珍惜,如果不是面对尊贵的客人,他也是不会穿上的。

看着伊沙老爹端着酒壶为这位大人倒酒,锐雯心中有了底。

“大人,这是刚做好的菜,您请先用。”

锐雯目光与伊沙老爹交错而过,看着老爹轻轻的点了点头,锐雯放下了托盘,将几盘菜摆放在桌上。

她能感觉到,在她进来之前,两人好像在说着些什么,只是当她走进门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伊沙老爹也适时的端起酒壶倒酒。

对两人说了什么,锐雯没什么兴趣,在经过了刚才的梦想破灭之后,锐雯现在对参军之外的话题不怎么有兴趣。

看了一眼这位大人端起酒杯后,面罩下自动露出的白皙的下巴和鲜艳的嘴唇,锐雯对伊沙老爹示意了一下,拿起盘子准备转身离开。

可就在这时,这位看起来应该是一位女士的大人却突然开口了:

“这位是?”仅仅只是简短的三个字,锐雯的脑袋却不自觉的懵了一下,这糯糯的声音,让她一个女孩子,听了也不禁有了异样的感觉,锐雯不禁停下了脚步,默默站定,转身看着伊沙老爹,露出了问询的眼神。

而伊沙却好似一点也没收到影响一般,面色如常的放下酒壶,瞥了一眼锐雯,然后微微低头说道:“苍白女士,这是我的女儿,锐雯。”

锐雯一边用敬佩的眼神看着面色不改的伊沙老爹,一边又收束心神,站的笔直的看着这位被老爹称呼为“苍白”的女士。

女人的视线透过黑色的网孔上下打量了锐雯一番,然后视线落在了锐雯平静的双眼。半晌,女人微微的点了点头,鲜红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是个好苗子。”

然后女人低头轻轻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看似不经意的问道:“有参军的意向嘛?”

“还是?”

听到女人的话,锐雯的心突然砰砰砰猛地跳动了几下,眼睛也不由得亮了亮,但是她没有开口,而是用希望的眼神看向伊沙老爹。

可是伊沙老爹却没有看她,听到苍白女士的问话,伊沙刚刚放下的酒壶的手不由得顿了顿,错开了锐雯的目光,低下头端起了酒杯一口饮下,然后才开口说道:“多谢女士的赞扬,小女年纪还小,而且我这身体,近些年越来越不好了,就指着她和小儿子在家,帮忙干点活呢。”

“哦?”听到老伊沙推辞的话语,苍白女士饶有兴趣的抬眼打量了一下锐雯此时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再次举起了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借着长袍衣袖的遮掩,一抹笑意悄悄划过,

“真是有些可惜了,你的女儿天赋真的不错,不过呢,按照帝国的规定,军人家属有免除兵役的名额,既然如此,我就”

“不是的!”

苍白女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锐雯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不过她却没有在意,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脸色憋得通红的,一脸激动的锐雯,轻轻放下了酒杯,抬头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而在锐雯开口打断的时候,她的脸就经历了变红,变白,然后再变红的过程,看着伊沙老爹满含愤怒的眼神,锐雯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只是她又看了看旁边一副饶有兴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的女士,她的野心就如同田野里永远也除不完的杂草一般,借着春天的生机,猛然钻破了土壤,然后恣意的生长。

她知道,也许今天,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她这辈子就要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一辈子离不开这片田地,早起农耕,晚上女红。这样的日子,她真的难以想象要过几十年。

所以尽管伊沙老爹严肃中带着愤怒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直直的刺痛她的眼睛,但是她仍然努力的,如同暴风雨中挣扎的海鸟一般,努力的不想放弃。

一时间,整个房间似乎陷入了沉寂一般。

锐雯也好似忘记了此时身处的环境一般,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对抗一位曾经的诺克萨斯中尉军官的气势的压制中来,而这一切,苍白女士都看在眼里。

只不过她却没有半点的不适,反而饶有兴致的轻轻翘起了腿,空着的手也不自觉的轻轻敲打着坐下凳子的一脚。

在她看来,这样的戏码,真的是十分的有趣。

良久,就当锐雯在这种气势下苦苦支撑的时候,突然,老伊沙收起了气势,缓缓的闭上了双眼,而后许久再次睁开,没有多说话,反而轻轻的叹了口气,而后沉默的为放下了酒杯的苍白女士再次斟满酒,这才再次开口说道:

“女士,让您看笑话了。”

一出大戏尚未演完,中途主演突然罢演的感觉自然是不怎么好,不过苍白女士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一般轻轻的摆了摆手,然后看着此刻喘着气满头大汗的锐雯,开口道:

“雏鸟总是要经历风暴才能恣意翱翔。”

“但是雏鸟也可能在学会飞之前就早早的沦为他人的口腹之物。”

“如果因为害怕就放弃飞翔,那么纵使是鹰隼,也一样会是果腹的食粮。”

“”

锐雯喘着气,看着面前圆桌后坐着的两个人那似是而非的言语,聪明的她已经听出了其中的隐喻,只是经历了刚刚伊沙老爹那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的气势之后,她那难以安分的心已经平静了下来,此时再想起刚刚的所作所为,锐雯心中有了一丝歉疚。

伊沙老爹和阿兰妈妈从小就养育她,至今已经有十二年了,十二年以来,即使她还有的叫尤里安的,这对夫妻的亲生儿子,锐雯也只能诚实的说,他们从未有过区别对待,甚至对比于那个动不动就被伊沙老爹训斥的尤里安,锐雯从小就被两人如同捧在手心里一般对待。

每次陪着伊沙老爹去城里赶集,见到了熟悉的大叔大伯阿婶,伊沙老爹总是骄傲的说,这是我伊沙的女儿,而换到尤里安身上,则又变成了,我那不听话的儿子。

这一点锐雯没少听尤里安抱怨,可是就是这样,伊沙夫妇也没有改变自己,尤里安的抱怨终归也只是一种另类的撒娇——针对她的。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让她温暖舒服的家庭,她却任性的想要逃开

她不知道为什么伊沙老爹不想让她去参军,也不想让尤里安去,诚如老爹说的那样,他的身子近些年开始慢慢变得不太好了,受伤致残的那条腿每到秋冬时节就开始隐隐的疼痛,

但是她就好像在一瞬间变成了尤里安那个任性的弟弟一般,越是被阻止,就越是想要对抗。最后就演变成了今天这般——第一次,她面对伊沙老爹的怒火。

如同狂风暴雨袭来一般,前仆后继,一波又一波的拍打在她的身上。可是在之前,她还会在心中想着诸多的思绪,甚至是心中也隐隐有着一丝丝的害怕。

可是直到真正面对的那一刻,她却好似突然觉醒了一般,心中那支撑着她的“野心”,如同一缕烛火,虽然脆弱渺小,仿佛一扑就会被熄灭,但是却顽强的燃烧着,促使着她坚持,再坚持。

可是即使是这样,她仍然很快就变得满身是汗,站立的身姿也变得摇摇欲坠了起来。

直到伊沙老爹收回了他的气势,那一瞬间,她仿佛经历了一场真正的暴风雨一般,可是她却坚持到了雨后的彩虹。

看着两人的东一句,西一句的对话,锐雯没有插嘴,只是默默的平息自己跳的飞快的脉搏。可是老伊沙却似乎被说服了一般,陷入了沉默。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空气好像在一瞬间凝固了下来,安静的锐雯都能清楚的听到自己拼命跳动的心跳声。而看着场景再次陷入沉默中,苍白女士轻轻的放下酒杯,纤细的手指掩入宽大的袖袍当中,眼睛透过面具的网孔看着低头喘息的锐雯。

“你,愿意成为一名光荣的诺克萨斯士兵,并为此流血奉献直至牺牲吗?”

“女士”伊沙被苍白女士的话惊醒了,看着她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她一个眼神扫过后,终究是没有开口,转而平静的看着抱着托盘站在圆桌后面的锐雯。

在两个人目光的直视下,锐雯瞬间陷入了犹豫,她知道,这也许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之一,所以她沉默了。

内心的天平在不断的左右倾斜,家人与梦想被摆在了两端,年仅十二岁的锐雯就要经历这样的选择。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中的不甘与渴望,就如同堕落之神的低语一般,萦绕在她的心头,不停的将那份犹豫剥离。终究,当她抬起头的那一刹那,在场的两人,都明白了她的选择。

“呵呵,呵呵呵。”苍白女士的嘴角翘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而后瞬间被端起酒杯的手遮掩。只是她轻笑之中的得意,恐怕在场的三人没有一个人听不出来。

老伊沙在看到他最宠爱的女儿抬起头面对两人的时候,终归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对身边的女士说道:

“女士,或许您是对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天空,不论要经历怎样的暴风雨。”

苍白女士却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的放下了杯子,脸上的笑容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无踪,转而轻轻拈起了筷子,静静的夹起来菜来。

而老伊沙看着仍然站在那里发呆的锐雯,没好气的开口:“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帮你阿兰妈妈做饭,哦对了,顺便把尤里安那个小兔崽子给我抓回来,我叫他去找你,结果倒好,你回来了,他现在还没看到人影。”

“哦,哦!”锐雯呆呆的应了两声,才如梦初醒一般红着脸对苍白女士深深的鞠了个躬,然后对伊沙讨好的笑了笑,在老伊沙无奈撇嘴的时候,如同一只轻快的小燕子一般,一溜烟的跑出了大厅。

只是没过一会儿,她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只是这次,屋里的两个人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伊沙的心头闪过了一丝不安。

果不其然,踉踉跄跄跑进门的锐雯,颤抖着嘴唇,说出了一句话:“尤里安,不见了。”

第四章 花非花

尽管知道自己应该回家了,可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尤里安却不怎么想回去。哦不,他也不是不想回去见一见帝国人民的骄傲,来自奥法之拳的大人,但是现在他更头疼的,是回去之后自己该如何面对锐雯。

他知道锐雯一直以来都很想成为一名诺克萨斯的士兵,自从她懂事,知道了自己父母的遭遇后,她就一直渴望成为一名帝国的士兵,为帝国战斗,就像她的父亲那样。虽然她没见过他,但是仅凭着从伊沙老爹口中讲述的只言片语,就足够了。

靠着这些,年幼的她臆想出了自己父亲的样子,然后疯狂的迷恋上了有关于士兵的一切。然后,从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和锐雯一起玩过游戏——要知道,在那之前,他们两个最喜欢的就是玩过家家的游戏,他当爸爸,她当妈妈,他们两人唯一的礼物——一个小的精致的布娃娃,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而那天之后,锐雯就仿佛瞬间长大了一般,变得痴迷起剑术,格斗来。每天干完自己的活就缠着伊沙老爹,让他教自己剑术与格斗。

一直到现在。

尽管现在的尤里安,也早已经过了玩布娃娃的年纪,但是他仍然能清晰的记得那段“不怎么好”的时光,更加明白了锐雯的梦想。

想到这,尤里安有些气馁的踢腾了两下腿,然后无力的向后一躺,抬头仰望天空。

傍晚的太阳已经没有了正午时分的炽热,换上了橘红色的外衣,映的天空煞是好看,只是这时候的尤里安却是满脑子的思绪缠绕在一起,让他有些疲惫。

他不知道回去之后该怎么面对她失望的眼神。甚至他仅仅只是一想到她会失望,就恐惧的不得了。而如果父亲知道了,恐怕会更加生气。

就在这样的不安,犹豫,和恐惧中,他慢慢的陷入了沉睡。

“滴答,滴答,滴答”

“尤里安,尤里安!”是谁,是谁在叫我?尤里安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终于看清了压在自己身上,与自己脸对脸相隔咫尺的人

一头短白发的人

“锐雯?”

“懒猪尤里安,该起床啦!阿兰妈妈已经将早饭都做了好一会儿了,你还在睡觉呢!再不起床,我们就玩不了过家家了!”

看到尤里安迷迷糊糊望着她,却半天也没一点动静,锐雯有些不高兴的直起身子,抓住了被子的一角,刷的一下掀开了。

尤里安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他此时脑子里有些乱,无数的疑问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锐雯怎么变小了?

还有锐雯不是早就不喜欢玩过家家的游戏了吗?

很多的疑问让被掀了被子的他仍然是一副呆呆的表情,可是锐雯此时却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她看被掀开被子的尤里安,仍然一副不愿意动弹的呆呆表情,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伸出手去揪他的耳朵,不高兴的说道:“你难道不想当爸爸了吗!快起来快起来!晚了可没有时间了,伊沙老爹还要带我们去城里玩呢!”

“疼疼疼!”感受到自己耳朵的遭遇,尽管仍然有些迷糊,但是尤里安却明智的顺着锐雯的方向坐了起来,然后双手赶忙握住锐雯有些肉肉的小手,在锐雯嘟着嘴不满的表情下,又乖乖的放了下来。

“好锐雯,你先去叫咱们的女儿起床,我马上就来。”

“笨蛋尤里安,爱丽早就起床了,而且你还没有吃早饭,妈妈如果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看着锐雯一脸的不满,尤里安一个翻身跳下了床,然后一边讨好的看着锐雯,一边飞速的扯过床头放的整齐的衣服看也不看的就往身上套。

看着被扯的乱七八糟的衣服,锐雯气的跳脚到:“尤里安!!!你又把衣服弄乱啦!”看着尤里安冲她吐吐舌头的表情,锐雯气的转身朝屋外走,“哼”

看着锐雯出门的背影,腾出手的尤里安有些困惑的挠了挠头。

“锐雯,锐雯?尤里安!”

此时正专心的拿着小铲子为心爱的女儿做饭的尤里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屋外传来了老爹那洪亮的大嗓门儿喊着他俩的名字

“哎,伊沙老爹。”正在正厅旁边的小屋子里玩游戏的锐雯,听到了伊沙老爹的呼喊,小心的将手里握着的娃娃爱丽放到了尤里安手上,然后站起身子跑出了屋子,

紧接着就听屋外老爹的声音响了起来:“快叫上尤里安,顺便把磨坊里的那袋面粉拖过来,咱们准备出发了。”

竖起耳朵听着屋外两人说话的尤里安听到出发两个字,眼睛一亮,将娃娃放到小凳子上,急匆匆的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拍身上的土,转头就要向屋外冲去。

没走一半,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反身冲回来,将娃娃小心的拿起,塞到自己的衣服里,这才又转身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还大叫着,“来了来了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锐雯费劲的拖着一代重重的面粉,尤里安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弯腰托起了面粉袋的另一端,然后两人哼哧哼哧的看着伊沙老爹从门口的大房子里推出一辆板车,然后把绳子连同把手架在早已经在门口站定等待的大牛小白身上。

将面粉放好之后,又看着伊沙将另外的几个袋子放到马车上,迫不及待的两人在他大手一挥下,兴奋的跳上了牛车。

“哦,哦!去城里玩喽!”

牛车缓缓的驶出农场,朝着特里威尔城进发,看着远方的黑影,两人兴奋的举起双手欢呼了起来。

叫喊了没几下,尤里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兴奋的拍拍锐雯的手臂,“锐雯锐雯!”

“哎?”锐雯有些迷糊的转过头看着尤里安,不解的应了一声。

尤里安小心的扯开一点衣襟,拽着锐雯的胳膊像献宝似的给锐雯展示:“你看你看!”

锐雯看着尤里安扯开衣服的样子,突然有些生气的撅起嘴,拍开了尤里安的手,扭过头去哼了一声道:“哼,不看不看!”

尤里安一脸的懵懂,不知道为什么锐雯突然就生气了,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又放到锐雯的身上了。

“不是啦,你看,你看!”

尤里安又一次抓着锐雯的胳膊摇晃了起来,另一只手伸进衣襟里摸索着,而被他弄的有些生气的锐雯在尤里安锲而不舍的攻势下无奈的转过头,“这!”

“对!当当当当!”

尤里安献宝似的从怀里将自己偷偷摸摸带出来的娃娃举到锐雯的眼前,看着锐雯一脸惊喜的表情,尤里安开心晃着她的手臂笑道:“锐雯妈妈,我们在车上也继续玩过家家吧!”

看着尤里安开心的笑脸,锐雯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他晃起了手臂。

“嗯!”

傍晚,夕阳西斜。

赶着牛车的伊沙仍然笔挺的坐在车前,疯了一天的尤里安此时带着甜甜的笑意搂着锐雯睡着了,看了看身后逐渐远去的特里威尔城,不知怎么的,锐雯的心情有些不太好。

她低下头,扯过自己袖子的一角,在尤里安嘴角轻轻的沾了沾,将几滴顺流而下的口水擦拭掉,又轻轻的将耳边一缕调皮的发丝挽在耳后,然后手臂紧了紧,搂着尤里安的胳膊无意识的上下蹭了蹭,锐雯终于咬了咬牙,冲着伊沙的背影轻轻的叫喊着:

“老爹伊沙老爹。”

“嗯?”伊沙没有回头,仍然专注的把着牛车的方向,另一只手上的小木鞭凌空轻挥,只听“啪”的一声响,

大牛小白自觉的加快了步伐。

看着伊沙做完这一切的锐雯犹豫了下,讷讷的说道:“嗯没事儿。”

伊沙老爹的声音也放的轻了,尽管没有转头,但是锐雯仍然能感觉到他话语间的关切。

“小锐雯,今天和尤里安一起疯了大半天,累坏了吧。”

锐雯轻轻的“嗯”了一声,可随即又低声的说道:“不累。”

听到锐雯的话,伊沙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紧接着说道:“回到家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你们也好好的休息一天吧。”

锐雯感觉一股暖流在心头涌动,让她整个人变得暖暖的。不自觉的搂紧了睡熟的尤里安,锐雯声音放的更轻了:“老爹,今天的角斗大赛真的好刺激呢!”

听到锐雯放轻的声音,伊沙也不由自主的降低了声音回答道:“嗯,是还不错。”

锐雯歪了歪头,有些调皮的问道:“那老爹是不是比他们都厉害啊!”

听到锐雯的话,伊沙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哈哈,小锐雯,你老爹比他们厉害的多的多!”

听着伊沙老爹话语里的自信与自豪,锐雯眼睛亮了亮,有些敬佩的说道:“老爹最厉害了!!!”

听着锐雯话语里的崇拜,伊沙哈哈的笑了起来,可没笑几声,又戛然而止。

锐雯转过头,眼睛看着路边广阔的田野,整齐的田垄旁边三三两两的站着劳作了一天后聊天打趣的人,看着他们,锐雯的眼神慢慢的陷入了迷蒙,半晌,就在伊沙以为锐雯睡着了得时候,锐雯的声音又传来了:

“老爹,能跟我说一说我父亲的事儿吗?”

伊沙愣了愣,转过头看了看有些发呆的看着远方的锐雯,又转过头。许久,默默的坐直了身子开口说道:“你的父亲”

牛车仍在稳步前行,可是锐雯的心里却并非如同表面上那般风平浪静。随着伊沙的讲述,锐雯搂着尤里安的手,却慢慢的握紧了。

也许是逐渐紧握的手让怀中的尤里安感到了疼痛。

“嗯”尤里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听到尤里安醒来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听下了交谈,一切又陷入了平静当中。

一缕微风吹过,借着太阳落山前最后的一缕余晖,他看到了锐雯随风起舞的白色发丝,还有那明亮的双眼。

第五章 梦中的魔鬼

“锐雯,咱们来玩过家家吧!”

“不玩啦,我要练剑。”

“锐雯,休息一会陪我玩吧!”

“你自己玩吧,我今天的五百次挥砍还没有做完。”

“锐雯妈妈,爱丽宝宝想你了”

“”

为什么锐雯突然不跟我玩了呢?

抱着娃娃站在不远处的田埂旁,尤里安歪着头疑惑不解,他跑去问母亲,母亲说锐雯已经长大了;他又跑去问父亲,父亲却问他今天的活儿干完了没有,他只能苦恼的一溜烟跑掉了。

悄悄的躲在谷仓的拐角,看着锐雯挥动着自制的木剑左右劈砍,上下翻飞,挥汗如雨的样子,尤里安的心里充满渐渐充满了怨愤。

尤里安举起娃娃放到眼前,看着娃娃的笑脸“是不是锐雯讨厌我了呢?”

“我该怎么办呢?”

他开始生锐雯的气了。

如果锐雯早上早早的来叫他起床,他就一定要假装听不见一般,蒙着头呼呼大睡,甚至是被掀被子也要坚决的赖床,直到气的锐雯转头走掉。如果锐雯来帮他干活,他就一定要梗着脖子,大声的说不要你的帮忙,我自己也可以。锐雯吃饭的时候给他夹菜,他要么二话不说全部挑走,要么在被妈妈训斥后,悄悄的剩在碗底。

而伊沙老爹教锐雯练剑的时候要顺带也带上他,他就一定要三天两头的假装身子不舒服,如果老爹板起脸来,尤里安就气鼓鼓的跑去妈妈那里寻找帮助,而从小身体有些瘦弱的尤里安得到了妈妈的撑腰,又能反过来气的伊沙无可奈何。

只是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尤里安和锐雯闹了矛盾——包括锐雯自己。

只是遇到这种事儿,锐雯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心底有了追求的她,既不愿自己因此浪费掉宝贵的练剑时间,也不想看到和自己亲密无间的尤里安从此势如水火,只是这一次尤里安生气的时间似乎有点长,长的让锐雯有些头疼。

想了许久,她还是决定作出一点改变。

一个天阴的下午,早早忙完农活的锐雯难得的没有分秒必争的赶着去练剑,站在农场门口,锐雯犹豫了半晌,转头走进了两人经常玩耍的屋子里,从堆放着玩具的角落,把好久都没有触碰的娃娃爱丽拿了出来。

娃娃已经好久没有人碰过了,堆放在房间的角落里,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锐雯小心的拿起娃娃,轻轻的吹着气,把表面的灰尘吹散,然后低头翻找了一会,拿出一件干净的衣服为娃娃换上,又拿起小梳子,把它的头发整理好,然后拿着娃娃,走出了门。

她知道尤里安在哪里,所以径直出了农场大门。

沿着田地间的小路,向东走了一二里地,翻过一个小矮坡,锐雯不出所料的看到了枕着胳膊躺在草坡上发呆的尤里安。

犹豫了半天,锐雯放慢了脚步,又对着盯着她看的大牛小白轻轻的比了个手势,然后悄悄的走到他的身前。

此时的尤里安双眼无神的看着天上的云朵,嘴巴微微鼓起,看起来不太开心。看到这一幕,锐雯顿时有些犹豫,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因为练剑的事儿对他太忽视了?

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仅仅转了个弯儿,就被她心底的斗志撵的没了影儿。锐雯轻轻咬了咬嘴唇说道:“尤里安爸爸,锐雯妈妈想和你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了好不好呀?”

尤里安正在发呆,眼前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还没来得及反应,心中一惊的他就听到了锐雯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心中顿时涌起想笑的冲动。只是还没来的及露出笑脸,心底更深处的怨愤,就先占据了上风。

想想了最近一段时间,锐雯的所作所为,又想起了原先坐在一起玩的场景,尤里安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原谅她!

这让他的笑容仅仅在脸上打了个转儿,随后就被冷漠的表情取代。

抬眼看了一眼在自己头顶上方带着微笑的锐雯,尤里安面无表情的侧过了身子,背对着锐雯。

锐雯一看,心头一跳,这次好像真的让尤里安伤心了。心中不免对前几天的自己抱怨了一番,转而跪坐了下来,身子前倾,偏着头,将娃娃举在了他的面前,迎着尤里安的脸用小孩子的语调捏着嗓子说道:“那,尤里安爸爸,爱丽想和你一起玩过家家了,好不好呀?”

看着锐雯努力的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尤里安心里暗暗发笑,只是转瞬间,那个声音又在脑中响起了:如果这样就原谅了她,那她以后一定会更加忽视你的。

平时忽视我,等我生气了,又想骗我高兴了事哼!

越想越觉得气愤的尤里安此时心中的理智好似被水浇灭了,看着锐雯努力摆出一副道歉的表情,尤里安心中的气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猛地坐了起来,看着略带一点讨好的锐雯,尤里安一把抢过了她手里抓着的娃娃,在锐雯惊讶的表情中,狠狠地往山坡下面摔了过去,看着娃娃砸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摔的四分五裂,尤里安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快感。

只是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好似突然醒了过来一般,尤里安惊诧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感觉着手中还残留的触感,他的心一下子就乱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在娃娃落地四分五裂的时候感觉到一丝快感。但是他知道,他把他和她这么多年以来,两人最喜欢的一个娃娃给摔坏了,他不知道这时候锐雯是怎样的表情,他更没有勇气转头去看。

我要逃离这里。

这个想法充斥在他的脑袋里,随即尤里安一个翻身站起,不顾拍打身上沾着的草根,踉跄着步伐朝着山坡下面跑去,此时他的心里乱糟糟的,无助和恐惧占据了他的脑海,他想找个地方好好冷静一下,然后再慢慢的想想刚才做了什么。

只是他也许忘记了这是一个斜坡,一脚踏空的尤里安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顺着斜坡翻滚了下去,脑袋好巧不巧的砸在了凸起的石块上。

鲜血顿时流淌了出来。顺着他的额头,流过他的眼帘,淌到了地上,又沿着斜坡往下面流。浸润在了被他摔下草坡的娃娃身上。

一丝诡异的黑雾悄悄涌起。

“尤里安!”刚才的一幕幕,让锐雯惊呆了,尤里安在一瞬间表现出的暴躁与冷漠,让锐雯感到恐惧,可是更多的却是心如刀绞一般的疼痛,那种疼痛,让她几乎不能呼吸一般。

她从没有想过,和自己一起生活了五六年,一直是那样纯净,天真的尤里安,会如此无情的拒绝了自己的道歉,可是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在那一瞬间,她感觉他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这让她有了片刻的眩晕。

可是接下来的发生的事儿却让她迅速的回过神来,顾不得想那么多。

看着晃悠着身子半撑起胳膊想要坐起来的尤里安,锐雯一声惊呼,慌慌张张的沿着草坡向下跑。

“不别过来。”

撞上了石头的一刹那,尤里安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随后视线变的一片模糊,视野里充斥着血色,整个人也变得昏昏沉沉。

他抬头望向锐雯,只是此时这个平时他最亲近的人在他模糊的视线里,仿佛变成了一个充斥着黑暗的,巨大的影子。

“尤里安,尤里安!”

“不不,你别过来,你不是锐雯。”锐雯此时快步逼近的身影在尤里安的视野里,却是好似一团黑雾一般。

锐雯的白发呢?

“没有白发”

尤里安低低的呢喃着,“你不是锐雯你不是。你是魔鬼,魔鬼,走开啊!!!”

尤里安晃荡着身子,双脚趋着地面,双手胡乱的摆动,极力的想要远离锐雯。那被鲜血染红的眸子里,写满的恐惧,让锐雯的心如同被千百根针刺进了胸膛一般,痛的难以呼吸。

可是她仍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极力的搂住尤里安的双肩,任由他发了疯一般的挥动着双手,推拒着她的接触。

慌乱之中,尤里安的手触碰到了躺在血泊中的“爱丽”。

尤里安突然颤抖了一下。在触碰到娃娃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冷气,从手指末梢的神经中传来,顺着手臂向上蔓延,注入他的心脏。然后又在一瞬间,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经由心脏流出,蔓延至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

一瞬间,他眼前的世界好像变化了。

“冷冷”

尤里安不自觉的用最低沉的声音重复着,流着泪满目哀伤的锐雯听到了尤里安的话,毫不顾忌的将他紧紧的拥入了怀中,用含着哭腔的声音低低的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尤里安,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

只是锐雯看不到的,尤里安此时却能清楚的感觉到

“魔鬼魔鬼出现了快离开。”

尽管被搂在了怀里,但是尤里安的却能清楚的感知到,什么东西,好像围绕在他们的身边,那种感觉,冰冷,无情。

让他充满了恐惧

他想大声的喊叫出来,只是话到嘴边却仿佛失去了发声的能力一般,只能感觉到,那种冰冷的感觉,如同影子一般,将他们逐渐包围。

紧接着,那种冰冷化为一阵黑雾,逐渐蔓延,升腾,可是此时的锐雯却仿佛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一般,听着尤里安不断的重复着“魔鬼,魔鬼”她的心里充满了愧疚。泪水不由自主的流淌了下来,一滴一滴,溅在了尤里安的脸上。

或许是眼泪冲散了鲜血,尤里安的鲜红突然仿佛被冲淡了一些似的,那被压在喉咙里无法喊出来的话如同冲破了堤坝的洪水一般,从他的体内发出

“锐雯快走——!!!”

第六章 古老传说的恐怖生物

“啊——!”

“噶啊,噶啊,噶啊,噶啊——”林间的乌鸦被一声大叫惊得四散飞起。

“尤里安,尤里安!”

一个翻身,尤里安猛地坐了起来,将此时轻轻呼唤着他的锐雯撞了个趔趄,皱着眉头捂住了胸口。

不过看到尤里安醒了过来,锐雯还是高兴的上前扶住了他,看着他大梦初醒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锐雯心中的担忧化慢慢变成了生气。

“尤里安!你怎么偷偷跑出来,还这么晚都不回家。”看着惊魂未定的尤里安,锐雯本想多说两句,可是终究没有说出来,而是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他的额头。

或许是这一下,让尤里安原本模糊的双眼终于对准了焦距,他看清了一脸关切又带着些许责怪的人。

“锐雯?”

尤里安试探性的轻声呼喊了一声。听到尤里安小心翼翼的声音,锐雯有点好气又好笑的用手背轻轻的在他额头擦了擦汗,然后说道:“对,尤里安大少爷,这里不仅有您的锐雯小女仆,还有你最最最敬爱的伊沙老爹,还有奥法之拳的苍白大人。为了找你,我们可是全部出动,花费了很多的时间啊。你现在还是好好想想,一会你该怎么跟伊沙老爹还有在家担心的要死的阿兰妈妈交代吧!”

“交代交代什么?”看着尤里安懵懵的表情说着这句话,锐雯没好气的顺手在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还没睡醒啊!看看周围吧!”

懵懵的尤里安听到锐雯的话,顺从的转头左右环顾了一下,结果就这一下,他就瞬间清醒了过来。

“啊!啊”尤里安张大着嘴巴,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一脸面无表情的伊沙,还有他旁边束手而立的那个戴着一个白色面具的人,不远处还有几个带着火把的士兵,尤里安惊愕的一时间失去了言语能力,只能“啊啊”几声。

惹得锐雯憋着笑用手捏了捏他的脸,然后放开了他站了起来。

尤里安此时已经逐渐清醒了过来,看着老爹一脸的不爽,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屁股有点疼。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结果可能是躺的久了,身子有点乏力,结果一个没撑住,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哎呦”尤里安痛叫一声,叫到一半,看着老爹仿佛更黑了的脸,他强忍着将剩下的半声吞进了喉咙,结果卡在嗓子里变了调的呻吟声,让在场的几人都笑了,就连老爹也抽动着嘴角偏过了头,转身对身边的苍白女士行了个礼:“女士,我管教不严,劳烦您出手帮助,真是倍感愧疚。”

苍白女士负手而立,听到伊沙的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目光却透过面具的网孔若有若无的看着尤里安,让尤里安感觉有些不舒服。

不过人家帮了自己,他也不能多说什么,随意的抬头看了看天空,一轮明月挂在当空,今夜的月亮格外的明亮啊。

尤里安定了定神,慢慢的站了起来。

“啪嗒。”

也许是站起身时,衣服的下摆蹭到了什么,一声轻响,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咦?尤里安,你怎么出来放牛还带着爱丽呀?”借着皎洁的明月,锐雯看到了顺着石头被扫落到地上的东西,正是他们的娃娃。

可是她的话却没有得到尤里安的回答,不过她也不太在意,弯下身子就要捡起娃娃。

爱丽?娃娃?我出门怎么会带上它?我明明不是把它放在了

想到这里,尤里安突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刚才梦中的一切,如同幻灯片放映一般轮番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就在锐雯要碰到娃娃的时候,尤里安突然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了锐雯伸出的手臂。

迎着锐雯略带疑问的眼神,尤里安又想起了刚才梦中,那漆黑似浓墨一般的黑雾,身子不由自主的打着摆子,颤抖着嘴唇吐出了几个字

“跑”

“快跑!!!”

尤里安大喊一声,可是身子却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僵硬在那里。锐雯直起身子,用手碰了碰尤里安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然后疑惑的问道:“跑?跑什么?尤里安你是不是还没有睡醒啊?”

反手握住尤里安的手,锐雯突然感觉到,手指冰凉。

尤里安却没有在意锐雯的举动,此时的他,只感觉一股凉意围绕在他的身边,然后浸透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就像梦中那样!

锐雯有些关切的看着打着颤的尤里安:“是在外面睡着不小心着凉了吗?赶快回到农场好好的休息休息吧?”

话刚说到一半,她也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低下了头,看着仍然静静的躺在地上的娃娃。

月光下,原本平凡无奇的娃娃,此刻却散发着一缕又一缕的黑烟,如同被点燃了一般。

锐雯脸色一白,猛地扯住尤里安的手臂,向众人身边退去。

“哗啦,哗啦。”

伊沙已经默默的握上了佩戴的铁剑,攥着剑柄的手上,露出了青筋,而旁边的苍白女士则仍然是一副不言不语的样子,只不过透过狭小的网孔,锐雯好像看到了那微微亮起的目光。

她的动作好像是一个信号一般,伴着钢铁摩擦碰撞的声音,周围的士兵们都不由自主的举起了盾,拿起了刀剑。

明亮的月光将银白色的光辉洒满人间,只是月亮却无法穿过那黑烟形成的阴影。随着黑烟的逐渐攀升,在众人警戒的视线中,黑烟中慢慢出现了一个影子。而后影子迅速的成型。

那是一个好似人一般的生物,一团有生命的黑影,从黑雾中伸出了两只手一样的东西,紧接着,两柄散发着黑气的利刃出现在它的手中。

而随着雾气升腾,黑影变得愈发的高大,黑雾的下端,仿佛抽丝剥茧一般,逐渐变成了细小而微不可查的黑线。

怪物的身体在微微的摇曳,伴着微凉的夜风,一双眼睛自黑雾中央形成,冷峻的目光扫视过所有人,那刺人的视线,仿佛看穿了人的灵魂。

“魔魔鬼!!!”

被拉到身后的尤里安看着这个怪物,突然就与梦中的黑影对上了号,而后控制不住的大喊了起来。

而这一声喊叫,仿佛是战争的冲锋号一般,一瞬间,黑影手中的利刃脱手而出,目标直指锐雯。

伊沙猛地抽出腰间的铁剑,拖着一条残腿,一个箭步上前,推开了面色大变的锐雯还有来不及反应的尤里安

“站到后面去!”伊沙大喝一声,惊醒了两人,锐雯连忙拖着尤里安,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后面跑。

而周围的士兵也纷纷向着这团黑雾发起了冲锋,口中高喊着“诺克萨斯,死战不休。”

而处在众人围攻中央的生物,仿佛没有看见一般,一双冰冷的眼睛泛着幽蓝色的微光,直直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锐雯和尤里安两人。

下一刻,黑影的双眼猛地亮起幽蓝色的光芒,而后鬼魅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的时候,已经跨过了向着它冲锋的诺克萨斯士兵。一双眼睛牢牢的锁定在了两人的身上,一柄利刃陡然飞出。

“嗖——!”

利刃带着破风般的咆哮让伊沙的脸色大变,只见他一个急停半转身,手中的铁剑亮起了淡绿色的光芒,而后,剑刃卷起狂风,带着嘶鸣声,险之又险的将划过空中的黑气利刃磕飞。

而后,数名诺克萨斯士兵身上纷纷腾起了巨大的气势,周身卷动的风压吹开了脚边的灰尘,

随着领头的士兵一声大喝:“结阵,御敌。”

两名士兵一个交错步,挺盾持剑脚下弓步,挡在了锐雯和尤里安两人的身后,也隔住了黑影前进的去路。

然后,另外两名士兵从左右方冲了上来,利剑带着尖锐的鸣叫声,狠狠的砍向了瞬息而至的黑影。

面对眼前瞬间形成的狙击,黑影冰冷的双眼却没有丝毫的波动,那柄黑气缭绕的利刃在被伊沙磕飞的瞬间,就重新出现在了它的手中,身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躲开了伊沙紧随而至的挥砍,而后,面对交叉而至的利剑,黑气仿佛视而不见般,直挺挺的冲着两面巨盾撞去。

“呜——!”

两名持盾士兵已经做好的迎接撞击的准备,可是出乎意料的,那黑影在交击的一瞬间仿佛虚化了一般,两人只感觉一声呜鸣,黑影对他们视而不见,它的目标仿佛只有一个,那就是此时拼命后撤的锐雯和尤里安!

“小心!”

在感觉到黑影越过自己的那一刹那,伊沙老爹就面色大变的回头大喊,这声喊叫,也让后撤的两人不由自主的回过头。

而看到那黑气缭绕的利刃刺破空气带来的如鬼泣一般的声响,锐雯面色大变,而后她下意识的将尤里安推到了身前,闭上双眼,准备用后背迎接那势不可挡的一击。

“哧——!”

预想当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这让紧张的锐雯不由得转过了头,只是下一秒,她却惊愕的不知所言。

只见那黑影双刃齐挥,却出乎意料的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地面上,划下了一道交叉的十字形痕迹,利刃接触到的地面上,十字形的黑气缓缓上升,距离两人仅仅只有几十公分!

这一幕,让锐雯惊愕万分,而这时候的尤里安,却似乎清醒了过来一般,尽管被锐雯拥在怀中,但是全程看到这诡异的画面,却没有让他有半点的迟疑,在利刃挥下的瞬间,尤里安抱着锐雯向后摔倒,而后,更是在锐雯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使劲拉起了她向后跑。

只是没跑两步远,感觉后方似乎没有动静的尤里安,也不自觉的停下的脚步,转头看去。

不只是两人,甚至场中的其他人,包括用出这一击的黑影,也同样愣了一下,随即,在众人的目光中,黑影转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一直没有动静,仿佛消失了一般的苍白女士。

士兵们缓缓的后撤些许,然后围绕着黑影站立,将它牢牢的围在了中央。而后,众人的视线随着黑影缓缓的看向了苍白女士。

而苍白女士则如同一尊伫立的雕像一般,身形不动,透过面具的视线,与这黑色的生物的双眼对视。

许久,苍白女士终于好似苏醒了一般,缓缓的迈出了第一步,“很意外么?”

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在整个森林中响彻,看似不大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而苍白女士仿佛丝毫没有在意一般,缓缓的走到了伊沙的旁边站定,在伊沙略带复杂的目光中,面具下再次传来了那勾人心魄的声音:“只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话音刚落,众人中央的黑影凭空的向后挪移了一米,让围着的士兵先是一惊,然后迅速的调整好了站位。

尽管是这样,黑影却是没有半点的意外,而是用它那冰冷的双眼,与白色面具下的双眼对视着。

“你是谁。”

第七章 镜花水月的游戏

“你是谁。”

突然,黑影双眼的下端裂开了一道口子,然后粗哑低沉的,仿佛打磨砂纸一般的声音,在所有人的心底响彻。

听到这种声音,所有人都不禁皱起了眉头,那仿佛从心底最深处传来的声音,实在是让人感到不适。

“呵呵呵呵”清脆诱人的声音响起,一瞬间,将众人的不适感消除,而那悦耳的声线,仿佛山涧流淌的溪水一般,让人舒服。

虽然还很年幼,虽然这个始终未曾露出真面目的女人给他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但是尤里安对她刚才救了自己两人的事儿,却是分外感激,而此时苍白女士又开口了:“我是谁?”

仿佛在自己问自己一般,苍白女士话语间的调笑,让众人不由得一阵放松,只是下一刻,众人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魔腾?”

仿佛随意的询问一般,苍白女士吐出了两个字,可是就是这两个字,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陡然打了一个寒颤。

“哗啦,哗啦。”

一阵铁甲摩擦的声音响起,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并非是这个名字有多么的特殊,而是魔腾这个名字下面蕴含的意义,早就在无数人的口口相传中,被所有人所熟知。

那是一个禁忌的生物。

从符文战争后期开始,暗影魔法的魔法战士秘密社团为了胜利,抛弃了真实的血肉存在,不择手段的踏入了那禁忌的灵魂领域,展开了一场灵魂的刺杀。无数的人,受到了他们的攻击瞬间死于非命。而令人恐怖的是,你根本无从发现那些来自灵魂的刺客。

没有了物质现实法则的束缚,他们的战斗方式令所有人为之恐惧。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是真正的灵魂主宰,将一切的不从者,送入墓地。

这造成了巨大的恐惧。

不知从那一天起,也不知道究竟是暗影魔法,还是源于人们的恐惧,造就了一个新的存在,它生活在人们的意念当中,以人类的思想与情绪为食,猎杀一切踏入这个领域的其他存在。

而那些原本在灵魂领域中自由猎杀的人们,受到了它的无情攻击。

这个恶魔般的生物在灵魂领域嚎叫着,扑向了那些离经叛道的愚蠢法师,那些曾经给予它生命的人,它不顾一切地鞭笞,希望能够终结自己的苦难。它始终忍受着痛苦,而这种痛苦让它残酷,但它很快就喜欢上了凡人恐惧的味道。在它的领域,时间几乎没有意义,但魔腾会尽可能延长每一次追逐,细细品味猎物的剧痛,然后再顷刻间切断他们的最后一线生命。很快,已经没人敢再进入魔腾的领域了。

但是后来,暗影魔法成为了禁忌,也不再有多少人胆敢闯入这个领域,这也让这位恐惧的化身变得饥渴无比。而魔腾,渐渐的找到了新的食粮,

那与恐惧相近的,来自人的梦中无意识产生的思绪,而那些看似平和的梦境,在魔法流的划分下,变成了人们不敢触及的梦魇,而这也是魔腾最好的食粮。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看向了面无血色的尤里安。

甚至包括锐雯,都在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人。

“不不是的,我”迎着众人的目光,尤里安讷讷的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他的手却紧紧的攥着锐雯的手,不愿意松开分毫。

感受到尤里安心中的情绪,锐雯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轻轻的反手将尤里安揽入怀中,锐雯用无声的动作表达了自己的坚定。

而就在这时,苍白女士开口了,声音中透漏出一种自信,与警告:“离开这里,这里是诺克萨斯。”

仅仅一句话,随着清凉的晚风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顿时众人变幻了心思,收回视线,所有人的目光已经变得坚定。

不知是谁的声音率先响起:“诺克萨斯,死战不休!”而后众人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伴着这仿佛是吟唱一般的坚定声音,锐雯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回忆,而后瞬间变得坚定,随着众人低沉的声音,共同念出了这句话:“诺克萨斯,死战不休”尤里安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在这句话的影响下,他也不再惊惶。

感激的看了一眼带着面具的苍白女士,而仿佛是凑巧一般的,苍白女士的视线汇聚到了尤里安的脸上,看着他感激的神色,面具下,嘴角微微扬起一抹不知意味的笑容。

而在众人中间的魔腾,此时却仿佛受到了影响一般。他的力量源自于人的思想与情绪,尤其是那些负面的情绪,而此刻,众人的情绪在苍白女士的一句话之下,仿佛凝结成了一股绳,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它。

尽管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是它知道它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放跑了这来之不易的美食,它也许会变得更加的饥饿。

冰冷的眼睛泛起幽蓝色的光芒,下一秒,魔腾挥动着手中的利刃,猛地化作一团黑烟,黑烟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士兵组成包围圈,只是下一刻,伊沙泛着淡绿色光芒的剑刃一个斜方向的挥砍,卷着狂风的剑刃迅疾的拦在了魔腾前进的路径上,下一秒,魔腾身影显化,黑气缭绕的利刃与淡绿色的剑刃碰撞到了一起

“乒——!”

仅此一击,魔腾的身影没有半点停留,而伊沙却仿佛被巨大的力量推动一般,剑刃被磕的向一边飞去,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后倾倒。

只是伊沙却面色不变的脚下连踏三步,强行稳住了身形,而后被磕飞的剑刃在半空中化了一道圆弧后,再次向魔腾的身上攻去。

而同一时刻,苍白女士出手了。

宽大的长袍下,伸出了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也没见如何动作,一柄法杖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中,纤细的杖身上,几枚符文印记组成半月形的杖头,下一秒,杖头上漂浮的三颗水晶散发出迷人的粉色。

在锐雯和尤里安两人眼中,只见一条近乎透明的锁链,一头扎入虚空,在距离魔腾毫厘处显现,下一秒,链在了它的身上。

魔腾的身影瞬间如同被禁锢一般停在原地,而趁此机会,伊沙的剑刃卷着风狠狠的砍在魔腾的身侧。

“哧。”

仅仅只是一瞬间,绿色的符文魔法便带走了魔腾的一缕黑烟,而下一秒,魔腾冰冷的眼睛光芒一闪,一瞬间身上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流体所笼罩,紧接着魔腾恢复的行动,面对着紧随而至的诺克萨斯士兵的刀剑攻击,魔腾却视若无物般,手中的利刃黑光大盛,先是在伊沙的剑刃上一闪而过,而后面对脸色大变的伊沙,另一柄利刃无情的刺向他。

“老爹!”看到这一幕,在远处围观的尤里安一声惊呼,就要冲过去,却被锐雯死死的搂住。她知道,这不是属于他们能参与的战斗,如果不知深浅的就进入其中,恐怕还会成为其他人的拖累。

所以尽管看到黑气利刃仅仅一瞬间就将依附着符文魔法的铁剑削断,锐雯仍然死死的压抑着自己的担忧。

这个时候,只能选择相信诺克萨斯的军队,相信奥法之拳的苍白女士了。

而看着这一击似乎再无阻碍,面具下,苍白女士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犹疑,面具下的目光微微扫过站在最远处的两人,苍白女士的法杖再次亮起了迷离的粉色光芒。

“叮——!”

近乎透明的锁链再次在间不容发之际,刺破虚空,将魔腾的攻击阻隔。

而这个间隙伊沙那原本不利索的腿仿佛豪无窒碍得陡然发力,一个矮身向着侧后方翻滚,躲开了再次恢复行动的魔腾的利刃攻击。

而这时候,诺克萨斯士兵的攻击也终于到了,五六柄带着风压的剑刃从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划过魔腾的黑烟。

只是令所有人惊讶的是,那攻击仿佛击打在了空气中一般,只听“嗤嗤”声音响起,被这一突发情况带的身体失了重心的几人,刀剑砍在了地上,将泥土卷起。

而这时失去了攻击伊沙最佳时机的魔腾似乎终于发现了围在它身边的人,

“黑暗——”伴着魔腾粗哑低沉的嗓音,围在周围的几名士兵只觉得一道迅疾无比的黑光在眼前逐渐的放大,而后,“呲”的一声响,再次恢复了视觉的众人,只看见,胸前深深的刻痕,近乎将身上的铠甲一分为二。

这可是帝国最好的黑钢甲啊!

处在震惊中的士兵惊魂未定,新的变故就又发生了。

只听见黑钢甲上,利刃划过的破口处,传来了“嗤嗤嗤”的声音,紧接着,在众人的目光下,一缕缕的黑烟缓缓飘起。

这看似是气体的黑烟,竟然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着铠甲!!!

这一幕让士兵们纷纷震惊,而后后退几步,在旁边士兵的帮助下试图扑灭这些“火苗”。

这一幕也看在了伊沙的眼里,此时的他这才庆幸万分,刚才没有直接接触到利刃黑气的本身,不然,此时身上仅有一套皮衣的他,恐怕面对的结果,就不是普通的士兵可以比拟的了。

如此大好的时机,可是处在众人目光焦点的魔腾却没有趁机继续攻击,而是将目光死死的锁定在了位置较远的苍白女士身上。一双冰冷的目光中,透露着谨慎,还有一点思索?

两人仿佛在一瞬间成为了对立的雕像一般,视周围的其他人于无物,魔腾的利刃没有再次举起,而苍白女士的法杖,仍然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良久,魔腾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好似明悟了什么一般,魔腾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是你!”

这一声“是你”说的周围的人有些莫名其妙,可是稍微知晓一些什么的伊沙却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了苍白女士。

只是好像苍白女士却没有回应魔腾的打算,只见她闲庭信步一般,向前走了两步,一边用那诱人的声音说道:“魔腾的身体介于虚实之间,对于不擅魔法的人来说,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所以你们各自保护好自己。”苍白女士的眼睛扫视一周,每一个被她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专注了起来。

最后,她的目光扫过锐雯和尤里安。

锐雯微微的皱了皱眉,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她心底里就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种信任的感觉,而当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她心头警铃大作。

微微侧了侧身把尤里安挡在了身后,回避了她的视线。尤里安则是没这么多的想法,对于这位神秘莫测的大人,他充满了感激,不论是一开始救了自己,亦或是后面又救了他的父亲,这几件事让他对这个女人充满了莫名的信任。

而有意无意的一瞥看到两人各异的神态表情,面具下的女人,无声的笑了笑。而后,当视线再次转回魔腾处,苍白女士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身影消失的一瞬间,魔腾的双眼陡然亮起,周身的黑气漫卷,周身瞬间形成了一股黑色气旋,以魔腾为中心,如同无形的薄膜一般。

而苍白女士法杖从虚空中穿梭而出,正正好撞到了这黑色的薄膜上,光芒一暗,薄膜与锁链双双消失于空气中。

可是苍白女士的身影却好似彻底消失了一般,没有显露出半点的迹象。举着双刃的魔腾立在场中,下一刻,它身后的某一片空气发生了不经意的扭曲,一双利刃如同早就在此处等待一般猛地转身挥击。

“呵呵呵”

魔腾的双刃挥了个空,女人魅惑的声音在风中飘荡,好似嘲笑一般。下一秒,一颗晶莹剔透的法球凭空出现在魔腾的身后,然后在触碰到它身体的前一刻爆裂开来。

“轰——”

在众人的目光中,魔腾黑气组成的身体被肉眼可见的炸出了一个缺口。只是缺口处的黑气却发出了“呜呜”的诡异声音,并迅速的愈合。

只是仿佛剧情重演一般,魔腾的身体在愈合的前一瞬,同样的一个法球分毫不差的穿透了利刃的挥阻,猛然间爆裂开来。

这一次,黑气形成的创口,好像变得更大了!

尤里安有些激动的握了握拳,转了转头,却迎面碰上了锐雯有些责怪的目光,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对于这个曾经出现在他梦中的生物,他是真的十分害怕,但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这样一个恐怖的生物出现在这里,他更加的愧疚。而万幸的是这位神秘的苍白女士实力强大,看现在的样子,恐怕要不了一会,这个恐怖的生物就要彻底的被打败了。想到这里,尤里安不禁带着崇拜的眼光看向了场中。

而此时此刻的魔腾,却仿佛对自己身体上受到的创伤丝毫不在意似的。甚至在下一颗法球出现的时候,它连举刃阻挡的动作都没有,难道是放弃了?

怎么可能?

就在空间再次产生波动的瞬间,魔腾冰冷的双眼陡然明亮了起来,沙哑的嗓子再次发声:

“恐惧!”

目光所及之处,仿佛有无形的波纹产生,而后,在尤里安的惊呼中,两条无形的,黑气组成的锁链产生了。

它们一出现,就插入了虚空,仿佛与未知的空间链接,而后,原本无影无形的苍白女士仿佛受到了限制一般,所有人都能在这时看到那穿梭于空间中的半透明的身影。

身影或远或近,上一秒在魔腾的身前,下一瞬突然跳跃至它的身后。然而无论如何,那锁链仿佛从根本上植入了她的体内一般,如影随形。

似乎链接的时间越长,受到的阻碍越大一般。在接连跳跃了几次之后,苍白女士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空气之中。

今夜的月光,分外明亮,照在她的身上,让所有人为之一惊:那无形的锁链似乎直接穿过了面具,插入了她的大脑一般!

“黑暗——!”

就在她身体凭空出现的一刹那,魔腾陡然化作一团黑烟,一时间,黑雾漫天,所有人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双眼。

种种惊呼传来,而当视力恢复,银白色的月光再次洒在所有人的身上,惊魂未定的众人,才愕然的发现,魔腾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此时场中唯一站立着的,是苍白女士。

“哦!!!”当迎着众人目光的苍白女士轻轻的点了点头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声的欢呼了起来。

第八章 月亮,星星与风的梦想与爱情

是夜。

在回到农场后,尽管今天经历了很多的事,感觉到有些疲惫,但是锐雯还是等到众人都睡下之后,悄悄的拿着自制的剑溜出了房间。

今夜的月光着实美丽,锐雯抬起头,目光陷入了迷离。或许不是月光美丽,而是经过了很多的事,还能站在这里,享受着夜晚的风划过田垄,翻过山丘,撩动树叶;还能在这静悄悄的夜晚,独自提着自制的木剑,挥洒着汗水,所以才会感觉到一种惬意吧。

这是属于锐雯自己独有的快乐,甚至这种手臂挥砍之间,感受着独属于剑刃搅动的风儿,锐雯仿佛能听见风儿在歌唱。

它们在为自己的舞蹈伴唱吗?还是我在应和着它们的歌声?锐雯并不知道,不过恰恰是这样的情景,让她感觉到一种自在,无拘无束。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所以她才会想要离开家,去加入军队。即使是面对母亲的念叨,即使是面对父亲的不满,甚至是因此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一些尤里安的感受。

她不是不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好,作为一个自小就没了父母的人,尽管伊沙老爹和阿兰妈妈对自己十分的好,甚至可能自己的亲生父母还在,也不一定能更好,甚至还有那个从小到现在,一直是毫无保留的对自己好的尤里安。他们给予她的关爱,她都知道,也一直深深的刻印在自己的心底,但是她的心里仍然,有独属于自己的那一点小心思。

而原先,在她还小的时候,这一切可能并不明显,甚至这所谓的小心思,可能脆弱的还不如今天怎么样才能悄悄的偷一偷懒来的强烈。

但是,当她随着伊沙老爹进入特里威尔城,当她第一次看到了独属于诺克萨斯士兵的威严,当她第一次看到了角斗场那汗水肆意的搏杀,她能感觉到,她变得不一样了。

她能感觉到,那仿佛是沉睡在身体每一个角落里,那传自血脉里的不甘,觉醒了。

在回家的路上,她望着平整的田地,望着闲下来站在路边聊天的农民,她不禁问自己,你真的愿意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吗?

尽管那时候的她只有八岁,但是一想到未来的日子就要如同他们一般,每日,当太阳还未升起,天地刚蒙蒙亮,她就要穿戴好衣物,起床为自己的家人做饭——就像阿兰妈妈一样。

当太阳翻过炼银山的峰顶,她要收拾家里做不完的家务,甚至还要在最热的时候,顶着日头,去田里劳作。当夕阳西斜,她又要急匆匆的赶回家,赶在家人归家之前做好饭。

日升而起,日落而息,循环往复,不知今夕何年。

曾经她也想过这些事儿,可是看着阿兰妈妈每日甘之如饴的样子,她只能在心底里默默的对自己说,可能自己还小,还不明白她的快乐。

她也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如果自己就这样的长大,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也终于发现了这种生活的快乐,然后从此甘之如饴呢?

她不知道。

可是,当她见到那伫立在城门口,披坚执锐,目不斜视的诺克萨斯士兵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告诉她,我想要更美丽的生活。

那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呢?她不知道,甚至是如果真正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在未来她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像现在渴望着改变一样,渴望着重归于平静,她更加不知道。

未来是未知的,可是如果真的后悔,她也不想在没有体会过之前,就这样遗憾的过下去。

所以,在回家的路上,在牛车上,尽管仍然有些迷茫,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问了伊沙老爹。

而这,却更加坚定了她的心。

只是这样做,却要让自己丢掉很多很多。

但是,她有过愧疚,但是并不后悔。

“对我,不,后,悔!”随着剑刃的舞动,伊沙老爹教给自己的剑术在这一刻仿佛也明白了自己的心一般,木剑上闪耀起淡淡的翠绿色光芒,而就在光芒亮起了一刹那,锐雯感觉到自己仿佛融入进了整个世界一般。

风儿,在随着自己的身姿翩翩起舞,月光照耀的地方,就是自己的舞台。随着身形的舞动,那一点一点积蓄的威势,仿佛真的如同百川到海一般,在某一个节点,产生了质的飞跃,而她也仿佛孤独的精灵一般,舞动着无人问津的舞蹈。

在某一个瞬间,当威势达到了顶峰,仿佛福灵心至一般,锐雯的眼睛陡然明亮了起来,而舞剑的手臂,在那个刹那,不由自主的向着前方横扫而出。

“哈——!”

一声清脆而低沉的怒喝,木剑上汇聚的力量如同找到了突破口一般,猛地离剑而出,射向前方的地面。

“轰——!”低沉的声音让锐雯吓了一跳,而更让她目瞪口呆的,是眼前一片乱遭的田地。

而此时喘着粗气的锐雯,脑中的第一想法却是:“完了明天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呢???”

而这一幕,却恰好被尤里安看到了。

一天之内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尤里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尽管那位神秘强大的女士似乎已经把它打败了,但是一想起那传说中的恐怖生物,他就有些不敢入睡。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眼前又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刚才的一幕幕。

泛着黑气的利刃,穿过虚空的锁链,还有那飘忽不定的身影。

一切的一切,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尤里安极力的想将那些画面删除,却反而让它们更加鲜活的萦绕在脑海中。

而一幕幕的画面流转到最后,却幻变成带着白色面具的脸。尽管看不见真容,但是闭上眼睛,他的目光却仿佛穿过了面具,与她的目光缠绕在了一起。

那是怎样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仿佛在倾诉。好像是勾人的女妖,一点一点的,让他陷入沉迷的漩涡。

“呼——”尤里安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想着到最后那越挣扎越沉迷的漩涡,暗暗心惊。

抹了一把脖颈后的汗,尤里安感觉身上仿佛淋了雨一般,湿漉漉的,这让他感觉有点难受。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借着照进屋子里的月光,信步走到窗前。

微微一用力,将窗子推开一个小口,一瞬间,夜风吹了进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正当他准备回到被窝里的时候,却无意间听到了一点声响。

“是什么?”尤里安嘟囔着,将头凑近了。紧接着听到了呼呼的风声,尤里安瞪大了眼睛,借着月光,看到外面好像有影子在动?

尤里安有些好奇,但是想起今天的事儿,又有些莫名的畏惧,是那个魔鬼又回来了吗?尤里安后退两步,差点就要跌坐到地上,可是转念一想,那位女士实力如此强大,如果魔鬼回来了,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她发现吧?

想到这里,尤里安定了定神,拿起放在床头的外衣,裹在身上,悄悄的推开了屋门。

“吱——”

屋门的声响,让尤里安心头一惊,赶忙停下了动作,这大半夜的,要是吵醒了老爹,又要被骂了。

一点一点的蹭开了门,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合上,尤里安沿着声响的来源,蹑手蹑脚的凑到了房子的拐角。

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结果眼前的场景,让他差点惊叫出声。

那在屋外田地上舞剑的身影是

是锐雯!尤里安赶忙捂住了嘴巴。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堵了回去,待到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才慢慢的松开手,可是这时,疑问却不由自主的涌上心头。

这么晚了,为什么锐雯不睡觉?在这里练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了心头,让尤里安有一种冲出去问个究竟的冲动。只是他强行压住了。

只是越看,越觉得惊讶。

那身影,在月下孤独的舞动,好似在跳舞一般,只是随着她手臂的挥摆,木剑辗转挪移却带起了呼呼的风声,好似将空气都搅动了一般。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她的身上逐渐被一股淡绿色的光芒笼罩,而那柄木剑,更是变得绿意盈盈。

是魔法!尤里安瞪大了眼睛。这样的情景,他今天见到过,可是那是在他老爹身上啊!锐雯什么时候也

尤里安不由自主的咬住了嘴角,看着在月光下,仿佛女神降临一般的场景,皎洁的月光与淡绿色的光芒相融合,让尤里安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丝嫉妒。

只是很快,他就突然醒悟过来,对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人,怎么能嫉妒呢!只是尽管嫉妒之情被压下,但是那股子羡慕之情,却是难以克制。

锐雯这么有天赋,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大英雄的吧?

而且她一直想要成为一名军人,如果离开了家,她是不是就不会再回来了很多年之后,她会不会忘了我,然后和另一个大英雄走到一起,结婚生子呢?

想到这里,尤里安的嘴里突然变得苦涩,她以后是不是就不再对我笑了呢,她是不是不再需要我给她拿面包,为她递水了?

想想也是尤里安的视线看着锐雯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以后会有别的人对她好,而她可以对其他所有的人好,可是除了我。

一时间,尤里安想了很多很多,可越是想下去,他就越是有些难以自抑。

他害怕了。

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儿,尤里安喜欢和她一起玩,看着她笑,看着她温柔的敲敲自己的脑袋,看着她用手指轻轻的擦拭自己额头的汗水,看着她撩起被风吹动的白发。

一幕又一幕,最后却猛然间变成了她穿着普通的衣服,幸福的依偎在一个有着高高发髻的阴影身旁。

不不可以

“哐当!”用身上的魔力释放出超乎想象一击的锐雯正在纠结该怎么处理这被破坏掉的田地,却在这时,听到从身后的农场里传来的声响。

失魂落魄的尤里安一个不小心,碰倒了靠在墙角的水桶,在夜晚显得格外的响亮。

可是这时的尤里安却顾不上将他扶起,踉踉跄跄转身,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夜风吹过,尤里安觉得今晚的风儿格外的冷冽。

他想要赶快回到自己温暖的被窝里,也许明天早上起来,发现今晚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呢?

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模糊了视线,尤里安的脑海中全是锐雯最后幸福依偎的表情,那个黑暗的看不到脸庞的身影,让他嫉妒,甚至是恨。他甚至完全不在乎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存在,更不想知道他为何会突然看到这样的画面。

他想逃走,想要回去。

直到屋子的门再度关上,一个身影,才悄悄的出现在了尤里安刚才站着的地方。看着那关上的屋门,锐雯轻轻的蹲下身子将水桶扶正,复杂的眼神慢慢变得飘忽不定。

许久,当风中的精灵轻轻的将她唤醒,她才发现脸上微微有些凉意,摸着那有些湿润的脸,锐雯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这就是改变的代价吗?”

轻轻的将门打开,又关上,锐雯走进了屋子。

而在无人的屋顶,一抹黑影悄悄闪过,伴随着一声低不可闻的轻笑,夜晚再次变得平静。只有那月亮、星星、和风,仿佛在诉说看到的一切。

“呵呵呵。”

第九章 她会是帝国的雄鹰

第二天早上,尤里安难得起了个早,早早的坐在饭桌上,吃了早饭,然后默默的走进谷仓,牵着小白出了农场。这让阿兰妈妈和扑了个空的锐雯有些惊奇。不过锐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吃完了早饭,然后出门。这接连的情况让阿兰有点摸不着头脑,看着在旁边一副讳莫如深样子的伊沙,阿兰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端走了碗筷。

而日头快到正午,坐在大树下乘凉的伊沙果不其然的等到了尤里安。

顶着满头大汗,尤里安有些低沉的坐到了伊沙身旁。

田间,还有不少劳作的人,而伊沙却和尤里安两人并肩坐着,一言不发。

许久,尤里安忍不住开口了,

“老爹锐雯是不是要去当兵了啊”

伊沙瞥了一眼儿子,没有说话。而许久等不来回答的尤里安,忍不住抬头,却见老爹仿佛没听见一般,惬意的乘着微风,看着远方。

尤里安有些埋怨的推了推他,然后再次开口问道:“锐雯是不是永远也不回来了?”

伊沙一副完全不想回答的表情,但是在尤里安锲而不舍的目光中,还是点了点头:“嗯”可是末了却又加了一句“你小子可别想跟着一起去。”

“为什么!?”听到了确切的答案,尤里安有些激动的挺直了身体。

伊沙却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从腰间掏出水壶,拧开灌了一口,砸吧几下嘴,说道:“你老爹我拖着这条腿还能干个几年?等过几年走不动了就指着你给我养老了。”

“可是可是!”听到这话尤里安先是平静了一些,随即又有些激动说道:“老爹,那为什么锐雯能去我不能!?难道你没把锐雯当成你的亲女儿吗?”说道最后,尤里安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

伊沙眼睛一瞪:“坐下!你是想翻天了不成?”

看着老爹怒气冲冲的表情,尤里安想要梗着脖子硬撑,可是打心底里却实在有些害怕老爹这些年的“谆谆父爱。”犹豫了再三,有些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可是坐下了,老爹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这就是锐雯能去而你不能的原因。”

“?”尤里安心里竖起了问号,他有些不明白老爹的意思,可是伊沙却好像没有解释的意思,任凭尤里安气鼓鼓的坐在一旁。

许久,尤里安慢慢陷入了沉思,伊沙突然开口说道:“锐雯想要成为一名军人,为此她可以当着我和苍白女士的面梗着脖子坚持自己的选择,而你,你想跟着她一起去当兵,不过是没长大的孩子不想和玩伴分开而已。”

听着老爹略带嘲讽的语调,尤里安的脸涨得通红,“才不是呢,我也想去当兵,我也想成为一名很厉害很厉害的战士!”

听着尤里安语气,伊沙却哼了一声“平常教你练剑还天天偷懒,进了军营里,难道还让锐雯花费时间照顾你?”

“再说了,”看着尤里安想要辩驳什么,伊沙却没给他机会,而是继续说着:“进了军队,时刻要面临战争,战场也不会对任何人有优待,就你这点水平,难道让我看着你被人抬回家吗?”

说着说着,伊沙老爹就又要吹胡子瞪眼睛,说的尤里安愣愣的不敢开口,看着他这副表情,伊沙老爹面色一僵,转而低头拿起水壶又灌了一口,然后放缓了语气:“尤里安,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你要知道,你刚出生身体就不怎么好,所以这些年,你偷懒,你耍滑,我和你妈也由着你了,但是当兵这事儿不一样,进了军队就是一名军人,时刻都可能会面临战争,战场也不会对任何人有一丁点的优待,以你的水平和条件,你难道想让你妈妈伤心痛苦吗?”

“老爹”看着尤里安微微泛红的眼角,伊沙轻轻摆了摆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没有给你一个好的条件,是我们不好,所以只能给你留下我们能做到的最好的。这里——”

伊沙抬手随意的指了指四周,“这里虽然很贫穷,比不上那些大城市,但是同样的这里也远离战火。”

“在这里,只要你勤劳一点,辛苦一点,养活自己不成问题。而且,老爹我从军十多年,还是有一些关系的,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锐雯会成为帝国的雄鹰,而我只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

尤里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屋里的了,只是整整一个白天,他都有些精神恍惚,脑中满满的是老爹那句话,只是虽然心中感动,但是一想到昨晚那出现在脑中的画面,他就再难平静下来。

他想要用干活来逃避,可是一个下午,不是弄碎了盘子,就是碰倒了锄头,还差点被划破了脸,看的阿兰是直皱眉头,可是在伊沙跟她说了几句之后,也只能是忧心忡忡的看着这一切不断的发生。

而锐雯,看着尤里安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是她却没有走过去安慰,即使她看得到他眼中的祈求与无助,但是她仍然狠狠心带着农具出了农场,然后把心中的烦闷发泄到了农活中。

夜晚,昏黄的灯火挂在屋子的拐角处,两名士兵略微有些无聊的环视着左右,不过说是为苍白女士看守大门,可是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儿,那恐怕女士要比他俩还要先发现。

所以,听到屋内传出让他们去休息的指令,两人虽然疑惑今天似乎早了一些,不过却也没有放在心上。特别是见识过这位大人物的实力之后,所有的随行士兵都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和尊敬。

而当一切再次恢复平静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悄的出现在了门口。

借着昏黄的灯火,映照出一张带着纠结的脸,正是尤里安。

整整恍惚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尤里安总算是有了一点精气神,不过心中仍然想着事儿的他,早早的胡乱扒拉了两口饭,就借口不舒服回到了房间。

可是躺在床上,他却没有睡着,脑中翻来覆去的想着白天的话,还有那时不时出现的画面,到了最后,面前却浮现出了一张带着白色面具的脸。

“呼——”尤里安猛地掀开了被子,坐在了床边,可是在脚趾碰触到鞋子的时候,他却又犹豫了。

“唉!”等了片刻,一个翻身又躺回了被窝。

手指死死的捏住被角,紧紧的闭上双眼。可是脑中又不自觉的浮现了那副画面。而这一次,黑影却仿佛清晰了。

“呵呵呵?”一双眼睛蔑视的看着尤里安,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而那轻拥着锐雯的手,若有若无的抚在了腰间。

“不!”这一刻,尤里安感觉自己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冲动了。

他迅速的穿上了鞋,又披上了外套,悄悄的走出房门,一路无声。可快要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却又停下了脚步。

悄悄的猫在墙角向外探出脑袋,看到昏黄的房门口空无一人,尤里安心中的念头如同田地里疯狂生长的野草一般,一瞬间爬满了田地。

他咬了咬牙,走到了门前。

伸出手想要敲门,可是手指停在半空中,他又停下来左右看了看,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口气,敲响了苍白女士屋子的房门。

“嘟嘟嘟”声音轻的几不可闻,尤里安等了片刻,却没有一点动静,他忍不住用了些力气,

“咚咚咚。”这一次,敲门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夜晚。让他吓了一跳。可是此时心中燃烧着火焰的他也顾不得可能的后果了,他再次敲响了房门。

“咚”

只刚刚敲了一下,门就如同有灵性一般,自动向外打开,吓的他赶忙缩手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黑洞洞的房间,尤里安有些疑惑的左右看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不应该吧?”尤里安暗自嘟囔着,不过门打开了,他却没得到请进的声音,只能站在门口看着黑洞发呆。

过了一会,尤里安猛地回过神来,轻轻锤了锤脑袋,走了进去。

走进房门的刹那,屋内突然一亮。

仿佛换了一个场景一般,齐整的地板,精巧的圆桌,摆放在圆桌旁边的靠背椅,还有那房间中央占据了最大面积的,挂着薄纱的床。

尤里安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这样漂亮的房间,这让他不禁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还是自己家的屋子吗?回头看了看身后,突然一惊,身后是宽大洁白的墙面,而刚进来时候的屋门,已经不知了去处。

尤里安瑟缩的后退几步,靠在身后的墙上,可是刚碰到的一瞬间,那堵墙仿佛消失了一般,让他靠了个空。身子不由自主的后仰,可是下一秒却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而当他惊愕不已的低下头又抬起头的时候,登时又吃了一惊。

不知何时,原本摆放在屋角的桌椅,一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前,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恩~”一声慵懒的呻吟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尤里安立刻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房间中央的大床上挂着半透明的薄纱垂帘,而透过那纱帘,尤里安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轻轻的扬起一支手臂,而后过了一会儿,她缓缓的坐起,透过薄纱,尤里安似乎隐约看到了纤细的身躯。

“!”心中一惊的尤里安赶忙低下了头,死死的闭上了双眼,任由耳边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响。对年仅十二的他来说,刚才的那一幕简直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带来的冲击也是非一般的大,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此时此刻他的脑中原本属于锐雯的画面却被一扫而空,所有的场景都充斥着那似梦似幻的场景。

尤里安紧紧的闭着眼睛,双手放在大腿的两侧狠狠的掐着,想要用疼痛转移注意力,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脚步声由远及近的来到身旁。

“好了,睁开眼睛吧!”尤里安有些狼狈,但是仍然不敢睁眼。

“呵呵~”仿佛带着魅惑的轻笑传入他的耳中,而后尤里安感觉到了一个人坐到了自己对面的座位上,这时候,他才犹犹豫豫的慢慢睁开了眼睛。

迎面就看到了带着白色面具的脸。

看着那裹在长袍下的人,尤里安心里莫名的闪过一丝遗憾,而看着她表情的女士却轻轻笑了起来,这让尤里安有些窘迫自己刚才的遗憾是不是被她发现了。

许久,笑够了的苍白女士停下了笑声,出口发问:“你是伊沙的儿子。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尤里安抬起头,迎面看着那白色的面具,迟疑片刻,开口说道:“尊贵的女士,这么晚了冒昧打扰您的休息”

“好了。”苍白女士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我和你的父亲也算有打过交道,这些话就不用多说了,如果你没有什么事,就”

“不!”听到那似乎要送客一般的言辞,尤里安有些急了,只是刚刚脱口而出,他就有些后悔了,他怕这样不礼貌的打断,会让这位女士生气。

只是他更不想自己鼓足了勇气想要抓到一丝可能的希望,却因为自己的不敢说就被掐灭。

咬了咬牙的尤里安开口说道:“大人,听说锐雯是得到了您的帮助,才能成为一名军人的是吗?”

看着那面罩网孔下若隐若现的目光,尤里安为自己打着气:“能不能能不能请您也帮帮我?”

看着尤里安一副纠结挣扎的样子,苍白女士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直直的看着他,等到尤里安被看的快要信心全无的时候才平静的开口道:

“这件事,恐怕我不能帮你。”

第十章 勿忘我

原本听到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尤里安的心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可是当他听到后面的话,却不由自主的泄了气,挺直的身子慢慢的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可是他心里却仍然怀有一丝渴望,艰难的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女人长袍下的手轻轻抬起,露出了纤纤玉指,而后凭空一拖,手中立刻出现了一杯泛着热气的茶杯。紧接着,白色的面罩凭空消失了一半,露出了小巧鲜红的嘴唇,就着茶水散发的香气,低头慢慢的品尝了起来。

房间一下子陷入了安静,只有水流划过唇齿的微微响动。这一段时间对尤里安来说简直就是煎熬一般,可是他又不敢有一星半点的急躁表现出来,只能干坐着,看着她喝茶。

过了不知道多久,女士终于放下了茶杯,而后茶杯就在尤里安的注视下消失的不见了踪影。而后,在尤里安急切的眼神中,女士开口了:“想必,你也问过你的父亲了吧?”

尤里安颓丧的垂下了脑袋,点了点头,女士面色不变的继续问道:“那他既然和你说了,你又为何再来找我呢?”

我是觉得您是尊贵的大人物,说的话老爹可能会听一些嘛。尤里安抬起头,看着白色的面具,有些失望,而且锐雯不就是因为您的帮忙才让老爹同意的吗?

想起下午老爹说的话,尤里安的心中不禁有了一些怨念:如果锐雯能留下该多好

而看着尤里安表情变化的女士,却好似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似的,轻轻一笑:“我既然帮那个女孩说过情了,就自然没有再帮你说情的道理,更何况”说道这,苍白女士突然顿了顿,然后开起了玩笑:“如果我把你也‘拐走’,恐怕你的父亲要到不朽堡垒找达克威尔大将军告状了。”

话一说完,女人不由得轻笑了起来,可是尤里安,却是半点想笑的意思也没有,只是更加颓丧的低下头一言不发了。

而看到这一幕,苍白女士放轻了笑声,然后正色道:“伊沙中尉为帝国效力十余年,我肯定不能让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无法在身边。”

“而且”说道这里,面具下的眼神突然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你真的确定你想要成为一名伟大的诺克萨斯士兵吗?”

“还是说,你是在把参军当成儿童的游戏?”说道这里尤里安突然感觉到一股威势传来,让他不由得流出了汗。

有些惊恐的抬头,可是那股压力却突然间消失了,女士站了起来,转过身背对他:“你自己都无法给出一个坚定的答案,想要依靠他人的帮助,又怎么会成功呢?”

愣愣的看着女士一步又一步缓缓的走到床边,下一秒,尤里安猛地出现在了屋子的外面,耳边还残留着苍白女士玩味般的话

“想要参军?办法有很多,不是么?”

尤里安一愣。

“老爹,老爹!”

清早,锐雯蹬蹬蹬的跑进大厅,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内传来低低的啜泣声,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放慢了脚步。

一进门,就见伊沙坐在餐桌旁,面带怒色,一言不发,而阿兰则坐在一旁低着头抹着眼泪,这一下,锐雯瞬间明白了点什么。

“老爹我早上去叫尤里安起床,可是”说道一半,看着伊沙老爹面色变得难看了些许,锐雯讷讷的住了口,可是听到锐雯的话,阿兰却再次背过身子哭了起来。

锐雯走过去,搬来一张凳子,坐在了阿兰身边,轻轻的将阿兰搂在了怀中,阿兰也顺势靠在她的身上。

“妈妈尤里安她”锐雯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似乎是一大早的情绪找到了宣泄的地方,阿兰靠着锐雯摇摇头不说话,可是旁边的伊沙老爹却坐不住了。

“砰!”猛地传来一声声响,让锐雯一惊,回头看着老爹愤怒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心中隐约有了点明悟

“难道?”

“哼!”伊沙面色难看的瞥了一眼锐雯,怒气冲冲的说道:“一个两个的都长大了昂?走路都还没走稳呢,就已经想离开地面起飞了!”

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头狠狠的戳在了桌子上,震得桌面上摆放的盘子乒乒作响,直到这时,锐雯才看见,老爹手指戳的,好像是一张纸。

有些复杂的抬眼看了看偏过头的伊沙老爹,锐雯松开一只手,伸手拿起了被戳的有些褶皱的纸。

字迹显得有些乱,但是感觉还算比较工整,只是摩挲着纸上凹凸不平的痕迹,锐雯不禁微微有些发呆。

尽管还没有看内容,但是她已经猜到了纸上写的大致内容,而这种方法,也是曾经她想到并且准备实施的。

轻轻吸了口气,又长长的舒出,锐雯定了定神,低头看向了纸面。

“爸爸妈妈锐雯,

经过了一天的认真思考,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成为一名军人!

从小到现在,我在你们的保护下长大,但是今天,请让我做一回自己的决定。

虽然我力气小,还偷懒不好好的练剑,但是在离开家之后,我会一点一点努力改变自己的,也许未来哪一天,你们会突然听到我的名字呢!

老爹,你说你曾经为帝国立下了很多很多的功劳,而今天,您的儿子就要沿着您的路走下去,然后再开辟属于我自己的路。

你说过希望我平安,可是人如果一生都这样过,到了年老的时候,怎么样像您一样跟自己的儿子吹牛呢?

妈妈,离开家我会想念您烤的面包的,等我成为了将军,回家的时候一定要给我做呀。

锐雯,我一定会追上你的!你可别偷懒了!不然等哪天我当上了将军,我就要好好的嘲笑你,还要罚你陪我玩过家家,哼哼!

“就这么多?”看完了这有些不着调的信,锐雯有些讷讷的转头,对上妈妈略带红肿的眼睛,然后又转过头看向伊沙老爹。

“就这些还不够?你还想怎么气我?”老爹却一把拽过了信,没好气的瞥了一眼锐雯说道:“满意了吧?你们一个个的,都长大了,都想着当上将军回来跟我吹牛的事了,昂?”

看着锐雯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伊沙的嘴却如同机关枪一般喷吐着话语:“现在好了,你也要走,那个臭小子甚至直接偷跑了!也好,也好,最好等我们死了再回来,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老爹”看着伊沙老爹愤怒的甚至说出了死这样的字眼,锐雯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可是这一打断,却让伊沙更加愤怒了起来,阿兰赶忙拿起桌子上的面包塞了几个给锐雯,然后示意锐雯赶快离开,锐雯也知道现在不是好好交谈的时候,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溜了出去。

直到跑出很远,还能听见伊沙老爹气愤的声音,拿着面包,锐雯不禁叹了口气,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发起了呆。

说实话,锐雯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天真活泼爱闹的尤里安,会突然不辞而别,而且还是要跑去当兵,只是想到刚刚阿兰妈妈红着眼睛,伊沙老爹气的捶桌子的样子,锐雯心中不禁叹了口气,现在再想说什么都晚了

默默的将面包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咽了进去,锐雯拍拍手,转身走进了牛棚。

而当锐雯走出屋子之后,原本生气的伊沙却平静了下来,默默的抓起了一个面包,塞进嘴里。阿兰也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样好么?”突然,阿兰没来由的说了句话,正嚼着面包的伊沙瞥了一眼阿兰,没有说话,反而伸手又拿起一块。

这一举动却让阿兰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给她看那封信,真的好么?”

屋内陷入了平静,伊沙依旧平静的吃着面包,阿兰也没有着急,端起了麦粥,端到了伊沙嘴边。

伊沙默默的咀嚼了很久,然后把面包咽了下去,然后又凑过头去喝了一口,然后仿佛松了一口气“有什么不好的?让她看这个?”伊沙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是另一封!

伊沙默默的展开了折叠好的信纸,从头到尾的看了几遍,然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把信纸放到了阿兰身前,

“把这个烧了吧。”

“烧了?”听到这句话,阿兰放下了碗,有些激动的质问:“儿子写给我们的,为什么要烧了?”

看着阿兰激动的表情,伊沙没好气的说道:“不烧干什么,留着看你儿子对你女儿说一大堆的苦情话么?”

“什么苦情话?儿子明明也写了很多给我的话好不好?”阿兰不满的反驳,“而且,锐雯毕竟不是我亲生的,和尤里安在一起怎么了?”

伊沙烦躁的摆摆手,说道:“总共写给咱俩的加起来没两行字,剩下的全是给她写的,再说了,锐雯既然托付给了我们家,我也当亲女儿养了这么些年,就不能做出让人家看笑话的事。”

“看什么笑话?”阿兰不满的把伊沙的手打了下去,“尤里安和锐雯从小一起长大,在一起谁敢说闲话?谁敢说闲话我就找克莱尔女士派兵把他抓了。”

听到这话,伊沙脸不自觉的抽了抽,不过他还是按捺下情绪说道:“我知道尤里安对锐雯有好感,原先我以为他们只是姐弟之间的那种友谊,可是最近可能是被锐雯参军的事儿闹得,尤里安才闹出这么一出。可是锐雯那边是什么想法你又不知道,总不能做出强嫁强娶的事吧?”

阿兰沉默了下来,似乎被伊沙说服了,可是没过一会,当伊沙打着嗝拿着信往灶台走的时候,阿兰突然开口道:“尤里安怎么办”

伊沙一边走一边摆摆手:“等明儿苍白女士走之后,我就去特里威尔找塞勒斯将军求求情。”

听到这话,阿兰也沉默了下来,信纸被投进了柴火中,很快就被火苗烧的灰飞烟灭。伊沙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的纸,纸上最后的一行文字,让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锐雯,如果我死了,请忘了我。”

第十一章 红发的不详身影

“咳咳。”

一处山坳里,一阵冷风吹过,老洛林打了个哆嗦缩回了脑袋,身子借着泥土滑了下去,把手中的长矛揽在怀中,然后费劲的翻了个身子,咳嗽了两声,从系在腰间的布袋子里拿出了一根卷烟。

可能是天气的关系,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颤抖着拿出打火石打了半天,也没有点燃,气的他把火柴扔在了身旁的地上。

“老洛林,有没有什么发现?”他刚一缩回脑袋,旁边一个年轻一点的士兵伸手拾起了火柴。

“有个屁的发现。”老洛林“呸”了一声,看着年轻点的士兵冻的青紫的手指不断的尝试着,终于把火柴点燃,面色稍微放缓,凑过脑袋去,把烟点着了,美美的吸上一口,然后眯着眼睛舒服的靠坐着

“我们这个破地方,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山坳坳,又没啥战争价值,德玛西亚的狗吃饱了撑的从这里过?”

他刚一说完,身子另外一边坐着的士兵就接过话头,“就是就是,分配到这么个破地方,真是晦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把头盔的面铠网上推了推。

老洛林睁开眼睛,斜斜的瞥了一眼这个士兵,没好气的开口道:“你小子知足吧。没仗打还不好?非要赶着去战场上送死?”

那个为他点烟的士兵点了点头调侃着说道:“这样混个几年,然后申请调个好的部队,再混个几年然后被发配回来受冻?”

“哈哈!”他这话一说完,对面坐着的两个士兵,连同这边的士兵都笑了起来,而老洛林冻得僵硬的脸却一下子红了起来,挣扎着就要爬坐起来,口中骂骂咧咧:“小兔崽子,你们这些没上过战场的小年轻,哪里知道战争的残酷啊?你洛林大爷我今儿要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说道说道?是吹牛吧?哈哈哈。”他一说完,周围的几个士兵又笑了起来,老洛林气的眉毛都翘了起来,不过过了半晌,还是懒洋洋的躺了下去,美美的吸口烟说道:“哼,我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不是跟你们吹牛,我跟你们这么大那会,也整天想着上战场,结果呢?十几年间换了不知道多少的队伍,一个床睡过的兄弟都死了,就我能活到现在。”

“那老洛林你有啥独门秘诀啊?”那个打火的小子问道,

“还能有啥?见势不妙先跑一步呗!”那个嘲讽他的士兵又开口,不过这次,老洛林却没跟他计较,斜着眼瞥了他一眼,抬着头看着山坳上方,像是回忆一般说道:“我那会可是跟着塞恩将军混的!”

“哦——?”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的将目光集中了过来,而看到这一幕,老洛林得意的把抽完的烟卷收到另一个袋子中,眼睛一眯,不说了。

而看到这场景,旁边的小伙子连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烟卷,然后另一个士兵接过火柴,又是忙活了半天,老洛林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才悠悠然的开口:

“看来大家伙都知道塞恩将军呵!”

“那不是废话,还有谁会不知道塞恩将军的?”那个嘲讽他的士兵又开了腔,可是这次却换来了其他士兵的怒目而视,只好悻悻然的耸了耸肩膀,靠在旁边不说话了,不过耳朵却是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

老洛林却有些调侃的转过头:“你还真别说,那个叫尤里安的小娃娃可不就没听说过塞恩将军嘛?”

此话一出,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叫尤里安的娃娃兵,是三年多以前才入的伍,按理说,这些年轻的士兵都应该被先集中在一起训练个几年再分配到各个队伍中,可是这个小子,身体的条件却不怎么达标,可是最后却通过了考核,成为了一名军人。

这样的事儿一传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走了后门的,虽然不会恶意的攻击他,但是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练了两年,就被下放到了这支斥候队伍里。

而最让人好笑的,还是有一次老洛林吹牛皮的时候,说了塞恩将军的名字,可是这娃娃竟然天真的问塞恩将军是谁,这可真是滑稽至极。

塞恩将军那可是诺克萨斯的最有名气的将军了,他为帝国效力数十年,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曾经亲自杀死过德玛西亚光盾家族的国王,而且每次战斗都站在最前方冲锋,是所有人敬仰的对象。

而这个小子竟然说没听说过。

这让老洛林生气不已,甚至一度以为他是德玛西亚的间谍。

不过虽然最终这个小子确实是一个诺克萨斯人,不过却自动被这些士兵当成了偏远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土娃子。

所以在众人围在一起聊天打趣的时候,这小子被派出去侦查了。

老洛林咳嗽了两声,然后继续开口:“那一次啊,塞恩将军带着我们去抢一个宝贝,你们知道是啥吗?”

听到“宝贝”这个词,大家伙的头都凑了过来,然后老洛林骄傲的抬了抬下巴:“冕卫家族的盖伦,你们知道不?”

“知道,知道。”周围的士兵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一个士兵有些羡慕又有些担忧的问道:“难道是去抢盖伦吗?塞恩将军能打得过盖伦吗?”

“笨!”听到这话,老洛林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了起来:“盖伦再厉害,会比塞恩将军厉害嘛?塞恩将军可是亲手杀死过德狗的国王的!国王,你懂不?”

周围的士兵不由自主的点点头,皆是把羡慕的目光投了过去,老洛林消了消气,这才继续说道:“我们不是去抢盖伦,你们知道盖伦身上的那个铠甲嘛?就是那个振奋铠甲。”

老洛林环视左右,见这次没人打断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们埋伏了一个约德尔铁匠,然后从杀死了他,然后从他手里抢到了这个铠甲。”

“然后呢?”大家不由自主的发问,老洛林吸了口烟,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黯了黯:“结果我们被一个更小的女约德尔人杀的四散而逃,最后她拿着铠甲跑了。”

听到这里,很多人都沉默了下来,一个士兵问道:“那塞恩将军呢,塞恩将军怎么没出现,难道也”士兵止住了口,可是大家伙都知道他的意思,转过头,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看着这些目光,老洛林没好气的说道:“想什么呢?塞恩将军可是无所不能的战神,只不过他被德玛西亚的狗给牵制住了,这才让这个身高还没到我膝盖的小约德尔人跑了去,真该死。”

老洛林“呸”了一口,众人这才换上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之后,我就看懂了,啥军功啊,啥升职啊,到了战场上没有真本事算个屁。”老洛林愤愤的说道:“这些军功都是给那些大贵族出身的人准备的,他们吃肉,我们连肉沫都舔不到。”

“不是吧?”一个士兵提出了疑问,“也有平民出身的将军啊?就像德莱厄斯将军。”

一提起这个名字,众人的表情也纷纷变成了崇敬,就连老洛林也收起了愤世嫉俗的表情,点了点头:“德莱厄斯将军就是我们这些人的骄傲,可是整个帝国才有几个平民将军?”

老洛林的目光环视一周,被看到的人都沉默了下来,老洛林不屑的哼了一声:“而且,德莱厄斯将军也是被塞勒斯将军发现,才成为了新的将军,你们这些人有啥本事能被一个大贵族看上的?你们连长官教的剑术都掌握不了。”

听到这里,那个嘲讽的士兵愤愤不平的说道:“那我们这么多人,也总是能出来几个的,就像最近出名的那个叫锐雯的女孩,不是也是平民出身吗?”

听到这个名字,老洛林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说道:“能不能成为将军?”

听到这个问题,那个士兵也不由自主的气弱了下去。而看到他这般表情,老洛林也是叹了口气:“所以啊,与其想着怎么成为将军,不如老老实实的混够资历,然后回到家分点地,让家里人不至于饿死。”

提起这个话题,众人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诺克萨斯土地天生贫瘠,相较于西方的死敌德玛西亚,诺克萨斯的最肥沃的土地的产出加起来可能比德玛西亚最贫瘠的土地还有所不如,所以这才造就了诺克萨斯人对外扩张的道路,因为,你如果不去抢,你就会饿死。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天赋,成为一名顶尖的战士,大多数人还是只能成为一名普通的战士,而这,面对上西方的死敌,是远远不够的。他们的土地肥沃,他们每一个人民从小到大每一餐都能吃到饱,可是诺克萨斯人却只能看着贫瘠的土地流泪。

每一个诺克萨斯人最大的梦想就是攻入德玛西亚,抢占他们的土地,然后过上不愁衣食的生活,可是天生的差距很难得到弥补,这一情况,直到几十年前,北方重镇掘沃堡并入了诺克萨斯,才得到了改善。

那里的铁刺山脉出产一种矿石,这种矿石铸造的铠甲,坚固耐用,虽然仍然比不过德玛西亚最精良的炎阳钢甲,但也改变了诺德的战争天平。

可是,终究矿石数量有限,珍贵的矿石也被优先供应给了精锐的战团,而不是他们这些随时可能被抛弃掉的侦察斥候。

看到众人沉默了下来,老洛林咳嗽了两声:“也别想这些问题了,我老洛林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这些新兵蛋子计较,以后都老实点听我的指令,不然可别怪我把你分配出去给女人洗衣裳!”

“哈哈哈。”听到这话,众人都笑了起来,可是老洛林却拄着长矛坐起了身体,指了指刚才嘲讽他的士兵道:“永斯特,去,你爬出去看看周围的情况。”

“嘿,老洛林!”这个叫永斯特的士兵指着老洛林叫了起来“你这是打击报复!”一边说,他一边左右环视,希望找到一些“支援”。

只是看了半天,刚刚被老洛林洗脑的士兵们都笑嘻嘻的看着他,却没人站出来帮他说话,他只能悻悻的翻身站起,沿着山坳的斜坡往上爬出去。

指派完永斯特,老洛林有些意犹未尽的砸吧着嘴,环视了一下左右的下属,这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旁边给他递火的年轻士兵:“乔伊,那个尤里安呢?”

“他?”提起尤里安,乔伊不屑的撇撇嘴,说道:“估计是给姑娘洗衣服洗上瘾了吧?”

“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可是老洛林却没笑,而是摆摆手,说道:“嘿,你小子别小瞧这红头发的小姑娘,你看她年纪也不大,就一个人单独出来,指不定是哪家的贵族姑娘来军队里混个资历,说不定等人家回去,那小子就被提拔成你的上司了。”

“就他?”旁边一个士兵接口道:“升了官会干啥?给全营的人端茶倒水洗衣服嘛?”

“哈哈”众人再次欢乐的笑了起来。

第十二章 那个看过你一生的男人

而这时,众人议论中心的尤里安,却有些无聊的盘坐在帐篷门口。

“嘿呦,嘿呦。”双腿夹着搓板,双手使劲的把黑红色的短皮衣放在搓板上来回的搓动,口中还哼哧哼哧的喘着气。

搓了一会,尤里安停下手,擦了擦热气蒸腾的额头,感受着额头渗出的点点汗珠,不由自主的发起了呆。

已经快四年了啊。

尤里安默默的看着山坳“一线天”上方灰暗的天空,自从三年多以前那个春天,从家里仓促的逃了出来,他一路向东走了很久,可是从没有离开过家的尤里安仅凭着出门时临时从厨房里摸走的几个凉面包,能走多远呢?

所以很快就把面包啃完的尤里安就只能饿着肚子了。

一路上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脉,走过了险峻的山路,他跑到了格罗夫特城,就再也跑不动了。正赶上春季征兵,他心一横,就去报了名。

可是还不到十二岁的他又瘦又小,怎么会达标,不过最终却不知什么原因,他还是被录用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不知道父亲母亲还有锐雯,你们还好吗?

愣了半晌,尤里安回过了神,搓了搓冰凉的手,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短皮衣,伸手拿了起来展开在眼前。

黑色的皮衣只有半截,穿起来连肚脐都遮不住,这样真的不冷吗?尤里安有些疑惑的转头朝里面看了看,看到了躺在帐篷里盖着厚厚的兽皮的红发女人,尤里安摸了摸短皮衣,这薄薄的一层,想想穿在身上,然后走在这寒冷的天气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真搞不懂!

摇摇头,尤里安从旁边的柴火堆里挑挑拣拣,找出了两根长一点的木棍,插在火堆旁边,然后伸手摇了摇木杆,感觉固定住了,于是展开皮衣,沿着两肩的位置,把衣服架在了火堆旁。

看了一眼周围早已经摆放好的皮裤,还有靴子,尤里安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两下。

在家里,从来没洗过衣服的他,今天竟然要给一个女人洗衣服,还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真是见了鬼了!

摇摇头,尤里安端起了火堆上架着的火炉,解下了腰间的水囊,灌了些水进去摇了摇,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朝着帐篷走去。

低头钻进了帐篷,感觉周围的冷空气一下子变得暖和了不少,尤里安撩开身上穿着的裙甲,抱着水囊,盘腿坐了下去。

看着面前兽皮布袋里静静躺着的女人,他发起了呆。

那是昨天傍晚,天气很冷,山外的广阔天地下,北风呜咽,被老洛林派出去例行侦查的尤里安哆哆嗦嗦的沿着周围的山林跑了一大圈,心中对这帮使唤自己的人腹诽了半天,就在太阳即将落山,他也准备转头回去的时候,不经意间,借着西边最后一缕光亮,他瞥到了不远处树林旁的一些“异常。”

“有情况!?”发现这事儿的第一时间,尤里安就默默的记下了位置,准备转头先回去通知老洛林。但是想起这些天跟着他们出来侦查情况,被指派做各式各样的苦力,他就不由得咬了咬牙,放弃了回去再过来的想法。

“哼!这次我要立一个大功,让他们好看!”这样想着的尤里安,悄摸摸的向那片树林靠近,

而后,他惊呆了。

只见一个红头发的女人,双手握着两柄匕首,艰难的靠着树缓慢的前行,没走两步,就喘着粗气躬下身子休息好一会,她的浑身上下都是血,而最严重的——尤里安看着她左眼睛上那自上而下的深深血痕这么狠的一刀划在眼睛上,该不会是瞎了吧?

尤里安谨慎的打量着女人,可是目光刚一看过去,那女人的目光瞬间就扫了过来,让尤里安心中一惊,急忙端起手中的剑。

可是那个女人却好像恰好到了极限一般,无声的看了一眼尤里安身上的铠甲,然后眼睛一闭,昏迷了过去。

这让尤里安无语了。

这红头发的女人是谁啊?她就这样晕倒在这儿,我该怎么办呢?

小心的凑上前,看着女人一身黑红色的打扮,小皮衣包裹住傲人的身材,却将大好的腰身裸露在外,下身黑色的皮裤,还有一双过膝长靴

这身打扮,好像是诺克萨斯的士兵,轻轻把女人的身子翻了过来,费劲得掀开面罩,然后打量了一会,尤里安稍稍放下了戒心。

该怎么办呢?

看着她身上随处可见的血痕,尤里安脱下臂铠,探手到她鼻息之间,感觉到微不可闻的气流流过,尤里安下定决心

还是把她先带回去吧!

费劲的将人背在背后,一路上,背着这个昏迷不醒的红发女人的尤里安一边走,一边偏过头,看看她死死握在手中不松的一双匕首,又看看那搭在他肩甲上,贴着他带着血迹的脸,打量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

这女人的脸看起来细皮嫩肉的,说不定是个贵族家的小姐,来军队混资历,如果我救了她,她会不会带我脱离这个地方?

想到这,尤里安怦然心动了。虽然成为斥候仅仅几个月,但是他却真的有些厌烦这个工作了。

更有些厌烦队伍里的人。

就因为自己身体不好,就瞧不起自己,那个叫永斯特的,每天最爱干的事儿,就是嘲讽自己,还说自己只配给他们端茶倒水洗衣服,搞得现在所有人都爱叫自己干这些活。

想到这,尤里安有些无奈,尽管参军已经三年多了,可是真的参了军才知道,参军前的那些美好的幻想,什么战场立功,什么晋升将军,什么荣归故里,全是骗人的。能换到一个好点的部队,那才是真的。可是自己的身体条件

有些气馁的再一次偏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女人那姣好的容颜,尤里安心中暗下决心,

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所以这个女人就这样被他背回了山坳里的临时营地。

本以为会受到另眼看待的尤里安,却在老洛林在她身上翻出诺克萨斯军牌之后,被他狠狠的骂了一顿。

骂了什么,尤里安不想再回想起来,可是之后,他就在众人戏谑的眼神下,被老洛林一本正经的分配了去照顾这个女人。

理由?要什么理由?你杂活干的得心应手算不算?

就这样,怀着一肚子气的尤里安开始了照顾这个红发女人时间。

一身的血迹,浑身都是创口,眼睛那里看起来吓人的痕迹,这一切都让尤里安不知从何下手,可是这一切终究还是要做的,

而且看着时不时还流血的伤口,感受着女人时而急促时而弱不可闻的呼吸,尤里安也知道拖不得。

可是在费劲半天处理了裸露在外面的伤口,又把军队派发的药粉小心的洒在了她的左眼上下,看着那些刺破衣服的伤口,尤里安犯了难。

在纠结来纠结去之后,他眼一闭心一横,索性把那些碍事的东西全部弄了下来,肩铠?取了,扔水里泡着,臂铠?也扔进去,腰包?扔呃这个还是我一会再处理吧,靴子?也扔进去泡着。也不知道这样的“贵族小姐”有没有脚臭诶?尤里安一边脱着靴子,还一边恶趣味的想着。

不过他也不会真的无聊到凑过去闻一下,屋外时不时灌进来的冷风,让他冻得僵硬的鼻头里被风灌的满满的,就算真的贴上去,恐怕也闻不出个什么味道来。

剩下的,还有这些贴身一些的,什么皮衣皮裤,也给它弄下来,先扔一边,别妨碍我干活。

最后,看着裸露了大片肌肤的红发女人躺在自己的兽皮睡毯上,尤里安满意的拍拍手,拿起放到一旁的药粉。

开始上药!

咳咳,不过想了想,尤里安还是放下药瓶,小心的转身把脑袋探出了帐篷外面,看着到了晚上静悄悄的山坳,还有那飘来荡去的火苗,尤里安心中暗骂一声,又让我守夜了!

把脑袋缩回了帐篷,小心的拿石头压好,尤里安没有系上睡袋的拉锁,他怕真要是这样,被人悄悄摸上来,连反应的机会估计都没有了。他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拿起药粉小心的捧在手心当中,尤里安默念一声,对不住了,开始把药粉往女人的身上撒去。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活儿,原来在伊沙农场的时候,有一次锐雯练剑,却不小心伤到了自己,焦急的他在旁边看着阿兰妈妈给锐雯上药。

然后自此之后,再有一些小的不好接触的伤口,尤里安就接替了阿兰妈妈,做起了这个活儿。

而今天再一次给一个女人上药,尤里安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仔细的回响了一番原先给锐雯上药的情形,尤里安突然有些疑惑,为什么原来我为锐雯上药却没有这种感觉呢?

偏头想了半天,尤里安突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抛在脑后,专心的为这个女人上起了药来。

费了半天劲,又是清洗伤口,又是涂抹药粉的,最后又是把一些疗伤药塞进她的嘴里,然后托着她脑袋喂了几口水,还翻出自己的一套衬衣,胡乱的套在了她身上。尤里安终于一屁股坐了下来,猛的灌了几口水,长舒一口气。

终于忙完了,这女人可真是麻烦啊。看着她躺在睡袋中安静沉睡的样子,借着昏黄的灯火,尤里安突然有些好奇了,这个女人经历了什么?

刚才在上药的时候,这个女人四肢就不老实的乱踢腾,嘴里还说着杀,失败,代价,荣耀什么的。难道还真的是一个贵族?

想了半天,尤里安点点头,经常说什么荣耀的,十有八九是个贵族没错。

想到这里,尤里安就不由得开始幻想着这个女人醒了之后发现自己救了她,然后感激涕零的想要以身相许,然后自己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要不要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了呢?

“不,这种事儿只要自己知道就好了!那就这么说我只想把自己的一生,献给帝国的伟业!”尤里安口中喃喃着,琢磨了好半天,终于想出了一句高大上的话,然后心中不由得暗自窃喜了起来,嘿嘿,没人知道我其实才不是为了那个呢!

想着想着,脑海中出现了那个白发的身影,尤里安陷入了美好的憧憬。他想着自己立了大功,得到了奖赏,成为了将军,还让锐雯老老实实的跟自己回到了伊沙农场

咳咳,尤里安暗自咳嗽两声,打断了这段,可是继续想下去,脑中却突然出现了今天的这个红发女人的身影。

她纤细的身子,长而白皙的腿,姣好的脸,还有那巍峨的炼银山脉!

想到这里,尤里安不由得脸红了起来,使劲儿摇摇头,想把这个女人的影像驱赶出去,哼,我是属于锐雯的,才不会被你们这些花痴女诱惑呢!

想着这个女人哭着喊着要往自己身上扑的场景,尤里安坚定的点了点头。

可是这个红头发,好像也有点好看吔

慢慢的,白色的头发,与红色的头发并排站在了一起,两个人一起质问她,你要选谁,尤里安突然间犯了难。

“呼——!”身子猛的一个激灵,尤里安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睡着了,

“阿嚏,阿嚏!”猛地打了两个喷嚏,尤里安有些怨念的看着自己身上裹着的睡毯,这才想起,那睡毯昨晚上在为这个女人擦洗伤口的时候沾了点水,结果他因为做了个美梦,迷迷糊糊的扯过睡毯睡着了,导致现在头有点懵懵的。

“啊”尤里安张大了嘴巴等了半天,只感觉冷气灌进口中,最后只能无奈的揉了揉鼻子,看了看帐篷顶端。

此时的天空才刚蒙蒙亮,尤里安整了整衣服,颤颤巍巍的钻出了帐篷,一股冷风吹过,他又猛的打了个喷嚏,赶忙回身把女人身上带着血污的衣裤拿了出来,顺手还把泡在门口水桶里的靴子拿了出来。

回身把帐篷的拉锁拉上,尤里安甩了甩手中的靴子,有些疑惑的想着,泡了一晚上不会臭了吧?

不过他肯定不会凑上去闻,而是从水桶里拿出一支臂铠,然后凑过去闻了闻,恩好像没什么味。

那就这样吧。

找了几个木柴,费了半天的劲儿把熄灭的火堆弄着了,然后放在门口整齐的码好。尤里安开始搓洗这些沾着血迹的衣裤。

这一洗,就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不过当天空亮了一些的时候,看着老洛林,永斯特,乔伊等一干士兵依次钻出帐篷,然后围着尤里安开腔,被他们调侃的尤里安只能把气都狠狠的撒到了这些衣服上。

摇了摇头,尤里安猛地回过了神,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尤里安拿起了放在睡袋旁边的两柄匕首打量了起来。

细长的匕身,锋锐的刀刃,奇异而玄奥的花纹,还有握在手中那不由自主发寒的感觉,让尤里安有些不舒服的急忙又把匕首放了回去。

抱起了水囊,尤里安灌了两口,平复了一下急促跳动的心脏,有些害怕的往后靠了靠。

可是就在下一秒,他突然感觉自己靠到了一个绵绵的物体上。

尤里安心中一惊,刚要转头,却听见耳边突然传来了冰冷的女声,同时脖子上传来了森森寒意。

“不许动,否则死。”

尤里安瞬间懵了,等了三四秒,尤里安才慢慢回过神来,可是脖子上汗毛传来的感应,却让他僵在那里,喉头微微颤动,连大气也不敢喘。

“你”嘴唇微微吐出一个字,然后立刻就感觉脖子上的触感更加冰凉,这让他明智的止住了嘴。

“我问,你答。”冰冷的声音从脑后传出,传进了耳中,感觉到脖子上的冰凉稍稍退去,尤里安眼睛向下一瞥,然后忙不迭的闷声“嗯”了一下。

“这里是哪儿?”

“一一个山坳。”尤里安眼睛扫过面前的睡袋,发现睡袋里原本躺着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架在脖子上的匕首也是自己刚刚看过的那把,心下大惊,这个女人竟然这么强吗?可是却嘴巴却丝毫不敢怠慢的开口。

“哪里的山坳?”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可这个问题尤里安却不太清楚,不过仍然硬着头皮答道:“就就在那个树林,树林往东南走走两里地的山坳里,你昏倒了,还流了很多血,是我救得你。”

听到他的回答,女人沉默了半晌,就在尤里安暗暗想着,是不是这个女人想起自己救她的事儿,然后准备放开自己,然后感谢的时候,女人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我的衣服是你换的?”

听到这冰冷的语气,尤里安心中突然警铃大作,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这一刻,尤里安突然有些苦涩。

眼泪不由自主的顺着眼角滑落,滴在了女人的手背上,尤里安有些泄气的不说话了。

“嗯?”女人威逼的声音传来,而后匕首冰冷的气息再次逼近。

尤里安有些自暴自弃的喃喃自语:“是我的,都是我的还有你身上的衣服,裤子,鞋子,还有肩铠,臂铠,腰包,什么都是我给你洗的你满意了吧。”

说着说着,尤里安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我做错了么?我不把这些都除去,怎么给你上药?你眼睛上,那么深的刀疤,不也是我给你上,谁都不愿意做这些,谁都指派我做这些,谁都瞧不起我,我为什么要救你,我为什么要被分配到这里,我为什么要离开家?”

“锐雯”

说道最后,尤里安止住了口,抿着嘴唇,他有点想家了。

如果说之前,他还对父亲为他安排的一切有很多的不满,而现在,他真的有些后悔了。

可是即使是后悔,他心中仍然有一丝坚持,是为了那个白发的身影,是为了他不想看到的那一幕。

“当啷。”

第十三章 你有脚臭

不知何时,尤里安突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响,随后就感觉到原本自己靠着的身子,现在却重重的压在了自己的肩上。同时一缕发丝从他的额头上滑下,滑过他的脸庞。

尤里安睁开了眼睛。

看着掉落在大腿边,将裙甲的一角整齐削落的匕首,尤里安有些悸动的抽噎了起来。

“呜呜呜”他死死的压低着声音,把呜咽的声音压在了喉咙的深处,感受着靠在背后的身子,尤里安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明悟。

可能,我真的不是当兵这块料,可能我真的应该听父亲的话,在家老老实实的种一辈子田吧!

至于锐雯

尤里安突然捏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手指和坚固的泥土地磕碰在一起,瞬间就渗出了血花,

再再努力一次吧!

胡乱的揉了揉脸上的泪水,尤里安侧过身,让再次昏迷的女人半倚靠在了自己的身上,尤里安直起身子,把女人柔软的身体再次塞回了睡袋,发了会呆,走出了帐篷。

等女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而这一次,醒了过来的女人,却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只是轻轻的侧过头,枕着厚实的睡枕,静静的看着这个男孩,拿着骨制的针,借着微弱的火光,缝补着衣物。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她看出了,那是她的皮衣,而他在缝补的,却好巧不巧是那宏伟的部分。

她记起了,那是那个无名的,父亲麾下一个二流工会的刺客趁着自己精神涣散的时候划破的。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然后默默的回想着,这些伤口的来源

这一道划破了肩胛,那一道刻在了背心,这一道差点划过脖颈。这一剑是是那个人!

德米特里厄斯!

“咳咳!”

想到这个让她耻辱的名字,她突然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这声响也惊动了背对着她盘坐的尤里安,他放下了手中的物什,转过头,而不知怎么的,女人竟然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突然忍不住咳嗽。

“醒了么?”

看到女人直勾勾看着自己,尤里安原本平静的脸骤然间变得冰冷起来。

女人平静的看着尤里安,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刚刚这个男孩痛哭的情景。他发泄着自己加入军队之后的不满,发泄着自己的怨气。可是一想到这个男孩一边为自己洗衣服一边却又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女人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努力的扯动着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脸,可是或许是很长时间都没有笑过的缘故,一时间她竟然有些忘记了。努力了半天,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而看到这个表情,尤里安的脸变得更加的冰冷。在他看来,这个女人竟然在嘲笑自己!?

冷哼一声,尤里安本想起身出去透透气,可是深呼吸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怨气,没好气的指了指睡袋旁边,然后又指了指早上自己坐的位置,然后开口说道:“你的衣服都在这儿,水囊和干粮在那儿,换了衣服记得把我的衣服留下一定要留下来,这可是别人送我的。”

“谁?”女人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可是这个字却让尤里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两人眼对眼瞪了半天,女人才再次开口:“是那个锐雯吗?”

听到这个名字,尤里安脸色变得更差了,他冷笑着说道:“关你什么事儿,别忘了留下就好”说着他就准备起身出帐篷,可是末了又回过头来,看着女人道:“你一个贵族家的小姐,应该不会贪墨我的破衣服吧?”

看着尤里安有些怀疑的眼神,女人感觉自己应该生气的。出身豪门显贵的她,就从没穿过麻布缝制的衣服,更别说会将它贪墨。可是她偏着头想了半晌,却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而是在尤里安转身即将走出帐篷的时候突然开口道:“我听说过锐雯的名字。”

看到随着自己话音落下,那个人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女人微微扯动嘴角,露出那个“似笑非笑”的笑容:“你难道不想听听她的情况吗?”

看着尤里安微微颤抖的手,女人能感觉到他的挣扎。

“锐雯好像有危险哦?”

听到女人这句玩味的话,尤里安转过了身子,坐到了她的身边,手掌紧紧的攥成拳头,悬在半空中。

看着他焦急的眼神,女人却突然掉转了话头:“这么说我的衣服都是你洗的?”

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让尤里安有些懵,看着女人平静的目光许久,尤里安身子向后软了软,没好气的说道:“对,对,对!就是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吗?还是说您一个贵族小姐觉得我这样偏远乡下农村来的土小子连摸一下这样高贵的衣服都不行是吗?”

女人平静的看着尤里安,尤里安也不甘示弱的回瞪,可是没过一会尤里安却不由自主的弱了气势,侧过身子,伸手把刚才放下的针线和未缝补完的皮裤一股脑的拿了过来,放在腿上

“那我把这些线头都拆了,你就可以穿着原封不动的衣服回去了。”

听着尤里安抱怨的语气,女人心中暗笑,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继续看着他,终于被看的很不自然的尤里安烦躁的放下了手中拆了一半的线头,转过头,瞪着这个红头发的女人道:“你们贵族都是这样对待他人的吗?还是对待一个救了你的恩人?”

看着尤里安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女人终于没再沉默,默默沉吟了半晌,开口说道:“现在是几时?”

听着她开了口,尤里安没来由的松了口气,没好气扯过身后的兽皮睡毯说道:“又该睡觉了。你已经让我连着两天裹着这东西睡地上了!”

“”说着说道了一半,尤里安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在女人目光的注视下开口问道:“你说锐雯有危险?”

听到他的问话,女人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神色,再次不动声色的将话题拉开:“你有碰到我的身体么?”

听到这个问题,尤里安心中的火苗就如同被泼了油一般,陡然旺盛了好几丈,他怒视着这个女人说道:“对,就是我,我不止碰了你的身体,还好好的,一寸一寸的摸了个够,你满意了吧”

这个“吧”字还没说完,尤里安的两耳侧突然有一抹寒风吹过,而后,尤里安僵硬的低下头,看着掉落在身上的两缕头发,再看着仍然躺在睡袋里,好似从头到尾都没动过一下的女人,尤里安咽了口口水,沉默了下来。

而女人却目光冰冷的看着他,半晌才开口说道:“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容许你再说一次。”

听着这冰冷的话,再看着女人仿佛带着杀气的眼睛,尤里安不知怎的,心中的脾气突然上来了,可是忍了半天,又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能不能动脑子想想,我要是不碰你,我怎么给你脱得衣服,又怎么给你抹的药粉?还有还有,你身上那么多血迹,我不给你擦,你恐怕就没法拿着匕首杀我了吧。”

说道最后,尤里安有气无力的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这种人,没什么本事,估计也没希望能活着再看到她了。明天早上你要是没啥事了,就去找老洛林,就是营地里年纪最大的那个,找过他之后就回去当你的贵族小姐吧,别再想着上战场了,战场不是你这小胳膊小腿能玩转的。”

“哦?”听到尤里安的话,女人变得冰冷,说道:“你怎么就确定我是来战场上玩的?”

尤里安抬眼看了一眼女人,然后自顾自的说道:“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你想干什么,又要干什么,跟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斥候有什么关系呢?”

“你不想知道锐雯的消息了吗?”女人突然转过话头

尤里安脸颊抽动了一下,摆摆手,说道:“我相信她,她不会有事的。”

女人眼中精光一闪,似乎陷入了回忆,许久没有说话,就在尤里安以为她想睡觉了,有些无趣的转过身子准备在自己的身下再垫两层衣服的时候,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再说一句话。”

“嗯?”尤里安有些摸不着头脑,转过头看过去,可是女人却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她,再次重复了一遍:“再说一句话,能让我生气的,我就嗯,我就告诉你锐雯的事儿。”

听到这么个奇怪的问题,尤里安狐疑的看向她,偏头想了想,刚想说出口,又有些犹豫的止住了,

而看着尤里安犹豫的样子,女人坐了身子,平静的脸上甚至泛起了一丝自信:“包括你刚才说的那些。”

看着尤里安不太相信的表情,女人点了点头说道:“我说道做到,只要你能让我生气,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我不会用匕首砍你的。”

尤里安犹豫的看着女人脸上的自信,认真的想了许久,然后低头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

“你,你有脚臭。”

“滚!”

下一秒,尤里安被踹出了帐篷,听着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尤里安心想,她是不是又要反悔了啊?

第十四章 成长的代价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借着微弱的火光,尤里安继续补着衣服,裹着毯子的红发的女人看着这个年轻男孩的侧脸,开口问道。

听到女人问话,尤里安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带着手套用手指当顶针,一次次的把骨针连着线穿进了皮质的裤子里。

而看到尤里安似乎没有半点说话的意思,女人架不住尴尬,双腿向里缩了缩,再用双手环住,做完了这一套之后再次开口:“问你话呢。”

尤里安斜睨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开口说道:“我叫什么你知道了有什么用嘛而且我们是在外面打仗诶,就算你也是诺克萨斯的军人,我也不能随便的告诉你我的名字吧,如果我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一告诉你不就泄露了嘛。”

听到尤里安的回答,女人轻哼一声,有些不屑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执行的秘密任务是在一个山坳里缩着三四天不动弹的,而且周围别说没有人了,连飞禽走兽也难得见到。”

“哼!你懂什么?”尤里安有些气鼓鼓的顶了回去:“哪次战争不要我们这些斥候先冒着危险把敌情都探查清楚了,然后那些老爷兵再慢吞吞的走上战场?”

说完,尤里安又忍不住嘲讽了一句:“再说,周围要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那你难道是亡灵生物吗?”

听到尤里安的话,女人却没有生气,而是沉默了下来,一双眼睛直挺挺的看着尤里安手上的动作。

许久,她突然开口问道:“为什么,你缝补的时候要带铁手套呢?”

“看不出来?”听到她这么问的尤里安嘲讽到:“贵族家的小姐真好,你小时候除了每天去郊游,是不是就没事干了啊?”

嘲讽完,看着女人一脸的好奇,尤里安还是撇撇嘴解释到:“这个是用来代替顶针使的,我见我妈妈缝衣服的时候用过,不过那个是一个指环,可是我在这荒郊野岭的,只能用铁手套来代替一下。”

“哦”听完尤里安的解释,女人轻轻的点点头,尤里安却瞥了一眼她左眼的疤痕,突然心中有了点好奇:“你好些了没有?”

“嗯?”听到尤里安的问话,女人抬眼看了一眼好奇的尤里安,含混不清的“嗯”了一声。

尤里安却没管那么多,继续问道“那你你眼睛上的疤是不是好不了了啊?”

听到尤里安这般问,女人愣了愣,抬起左手默默的抚上了左眼,一条细长的疤痕从发际线往下,贯穿了眉毛,也同样穿过了眼睛。

女人一点一点慢慢的,仔仔细细的抚摸,没有出声,尤里安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也是去执行任务了吗?很危险吧?”

不等女人回答,尤里安就自顾自的点头道:“嗯应该很危险,我记得那天见到你的时候,你真的浑身都是伤口,到处都在流血,而且”

尤里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我当时还以为你的眼睛保不住了呢,没想到你这么幸运,仅仅被划破了眼睑,没有伤到眼睛。”

女人无声的低下头陷入了沉静,看到她似乎不想回答,尤里安有些无趣的耸耸肩,继续低下头,

可就在这时,女人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边:

“想学吗?”

“嗯?”尤里安有些不明所以的转过头,女人平静的注视着他的双眼,又问了一次:“想学吗?”

一边说,一边把手指放在纤细的疤痕上,轻轻划下。“想学这样的刀术吗?”

“这样?”尤里安疑惑的挑挑眉毛,看着女人点点头,有些犹豫的问道:“你你行吗?你自己都差点被别人杀死诶?”

听到他的话,女人冷哼一声,伸出手对着尤里安,没见如何动作,下一秒,尤里安手中的骨针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目瞪口呆的看着女人灵巧的把玩着骨针,让它在手指间飞速的穿梭,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仿佛变得越来越快,最后快的只能勉强看到一道黑影,

“这!”尤里安有些惊讶的不能自已,“我能学这个?”

女人冰冷的目光看着尤里安,却不做回答。突然,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可是那根骨针却没了踪影。

在女人引导的目光下,尤里安缓缓的低下头,看着直挺挺的插在自己铁手套上的骨针,惊愕的说不出来话。

看到他这般模样,女人终于软化了下来,表情恢复了平静,说道:“你救了我,我可以找个人教你。”

“哦。”尤里安有些期待的问道:“那我可以变得跟你一样厉害吗?”

“不能。”女人平静的话让尤里安有些失望,他默默的拔出了插在手套上的骨针,来回转动着,突然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你要走了是吗?”

看着尤里安低下头的样子,女人心中波澜乍起,转瞬间就恢复了平静,默默的点头道:“我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或者是去证明自己。”

“哦”尤里安挠挠头,把心中莫名涌起的烦躁驱赶走,看着女人平静的眼神,尤里安叹了口气:“那还是不要学了,你告诉我锐雯现在怎么样了,就当做你对我的回报吧!”

听到这话,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看着尤里安道:“她对你很重要?”

“是非常非常的重要。”尤里安认真的纠正了她,可是女人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说道:“你想和她结婚?”

“”听到这突入其来的一句话,尤里安懵了,他不知道为啥话题突然变成了这个,可是女人却不理他,自言自语的喃喃着:“她刚刚立了大功被提升为中尉,更被帝国允许破格提前授予了疾风剑术,是帝国最近几年来最被看好的人,更有望成为继克莱尔女士之后的第二位女将军。”

女人平静的诉说,每说一句,就让尤里安的头低的更深,可是女人却仿佛完全没看到一般,

“而你,身体条件太差,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成为一位中尉。”

“你们没有一点希望的。”女人的话好似在对尤里安说,又好似不是,只是这些话,听在尤里安的心中,却是如同一根又一根的刺,扎的他心疼,却又无话可说。

如果说原来在伊沙农场的时候,他还会抱有一丝幻想,可是真的进入了军队之后,无情的现实却毫不留情的一遍又一遍的打击着他,而今天,在这个不足5平米的帐篷里,这个不知姓名的女人,更是直接打碎了他的幻想。

“这样么”看着他无神的双眼,女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是她知道,这是必然注定的结果,早说与晚说,不过是痛与更痛的区别罢了。

而且,随着这段话说出,她感觉自己变得更加平静,脑中浮现起那个让她耻辱的身影,她握住了匕首

杀意已决!

女人细心的把臂铠戴好,又活动了一下肩膀,最后再把腰包戴好,一切都在无声中有序的进行着,而这一切似乎丝毫不能引起坐在一旁发呆的尤里安的注意,而最后做完了一切的女人轻轻抚摸着肩胛处那有些粗糙的线绳,犹豫了一下,直接走出了帐篷。

该说的,她都说完了,该做的,她觉得没有人能为另一个人做所有的决定,能不能醒悟,之后是奋发图强,还是一蹶不振,只能看他自己。

一个瞬身,下一秒身影出现在了山坳顶端,低下头借着营地的火堆,看着透过帐篷一动不动的影子,女人轻轻的抬起左手抚摸着眼睛上的疤痕,

“失去的,我会自己拿回来,得不到的,我会自己去争取,而你呢?”

寂静的夜空下,尤里安注定是听不到女人低声的呢喃,只是不知过了多久后回过神来的尤里安,直到这时才发现,那个红头发的女人已经在不知何时,悄悄离去了。

她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吧?

尤里安偏头想了想,想起女人平静而自信的眼神,默默的在心里更正到:她是去证明自己了。

可是,我要如何才能证明呢?

巨大的营房里,一张宽大的方桌占据了绝大多数的位置,而方桌后面的墙上,一张巨大无比的地图挂在上面。

而桌子的前端,圆形的火炉正燃烧着火焰,而透过火焰的光,将一个身影,打在了背后的地图上。

这里是诺克萨斯对德玛西亚战争的前线指挥部,而坐在大方桌后面椅子上的,是帝国有名的将军杜克卡奥。

只不过刚刚换了一个新“家”的杜克卡奥将军,心情可不怎么好,双手交叉拄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冰冷无情的眼睛在身后的地图上游移,一言不发。

营房外面站着两名贴身侍卫,笔直的身子,目不斜视。只是他们此时却不怎么好。

前两天刚刚经历了一场突袭,来自德玛西亚的敌人凶猛而狂暴的冲进了营寨,妄图杀死坐在营房中的杜克卡奥将军,在顽强的抵抗之后,他们打退了敌人,可是却损失惨重。

多个营房被烧毁,数十米士兵被杀死——这其中甚至包括杜克卡奥将军的亲卫随从。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却让他们这些亲卫都讳莫如深,因为那个领头的人,是将军亲自命自己的女儿,他们的少主人——卡特琳娜小姐去杀死的,可是事情的结果却是不但没有杀死对方,还遭到了对方报复性的攻击。

这让将军大发雷霆,甚至拒绝正眼看自己的女儿,还在营房里愤怒的宣称,她是他的耻辱,也是家族的耻辱。

而在小姐羞愤的离去之后的这几天时间里,守卫在门口的亲卫每日小心翼翼,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因为自己让将军再度生气。

可是今天,正当两人警戒般的环视左右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一身冰霜,美目带煞,更让两人心惊的是,那一道仿佛将左眼一分为二的疤痕,在此时此刻,更显得狰狞。

见到身影的第一时间,两位亲卫行了一个礼,可是这位克卡奥家的小姐,却无视了他们走进了营房。

两人对视一眼,立正站好,眼观鼻鼻观心,不闻不问。

在卡特琳娜走进来的第一时间,屋内的杜克卡奥将军就感应到了。那不加掩饰的冰冷,难以克制的杀意,还有那被她提在手中的血物。

“砰。”卡特琳娜随手把东西扔在地上,东西滚了两滚,露出了狰狞的面容,坐在座椅上转过身子的杜克卡奥,锐利的眼神,如刀割一般,看着站在桌后面的卡特琳娜——他曾经为之骄傲的女儿。

与之相同的,两人似乎对丢在地上的那团血物——头颅,丝毫不在意,甚至一直到卡特琳娜将头颅扔在了地上,两人的目光都没有半点偏移。

“你回来干什么?”杜克卡奥冰冷的语气仿佛北地的寒风一般,而对面的卡特琳娜也丝毫不示弱。

透过她的眼神,杜克卡奥感觉到了杀气在蔓延。而不只是他,就连在门口站岗的亲卫,也感觉到了那毫无顾忌的杀气,只是两人却当一切完全不存在一般,连身子也不挪动分毫。

卡特琳娜静静的看着桌子后面的这个男人,这个生她,养她,教会了她如何使用武器,如何杀人,如何成为最锋锐的,斩绝帝国敌人的利器的男人——她的亲生父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她冰冷的声音如同北地刺骨的风,刺向了坐在桌子后面的人:“在之前,我曾经反复的考虑过,在杀死您要求的人之后,是否要顺带取下您的首级,来作为我洗刷耻辱的凭证。”

听到女儿的话,杜克卡奥面色不改,就连交叉相叠的双手也没有移动一丝一毫。

“而现在,在杀死您派出来杀死我的人之后,我却突然改变了我的想法。”

听到这儿,杜克卡奥眼睛微微一凝,可是卡特琳娜却似乎没有看见一般,继续说着:“我想,您是正确的,不论是作为一名刺客,作为一名诺克萨斯军人,还是作为您的女儿。”

“但是,在踏进这里之后,我却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杜克卡奥放下了手,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既然您觉得,我是您,也是家族的耻辱,那么不妨您再从头培养一个人成为刺客,然后杀死我。”

“或者被我杀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卡特琳娜冰冷的眼神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细小的波动,而这丝波动,却被杜克卡奥敏锐的感知到了,让他突然有了一些兴趣,

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事儿?让他的这个女儿,有了这样的变化?

而卡特琳娜也感觉到了自己那一刹那间心绪的变化,可是很快,那一丝波动就被她彻底的驱逐。她的身上逐渐泛起了更强烈,也更强大的杀意,脸上也仿佛冻了一层寒霜:“如果你失败了,我会杀了你,还有所有的人。”

她用手指滑过左眼上深深的伤口,在狰狞的疤痕下,她的表情严肃而认真:

“我已经付出了我的代价,而如果您失败了,您也会付出同样的。”

下一秒,卡特琳娜的气势突然间杳无踪迹,那股冰冷,那股杀意,仿佛消失了一般,她平静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许久,转过身去,再下一秒,她的身影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在这里出现过一般,

只是回荡在营房里的声音,还有悄然出现在杜克卡奥身前的纸片,在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人我已经选好了,五年,你的时间只有五年!”

低头看着静悄悄躺在桌面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纸片,杜克卡奥沉默了许久,轻轻一抬手,下一瞬间,一位身穿长风衣,带着兜帽的青年男子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望着营房的大门,杜克卡奥沉默了许久后,开口说道:“找到这个人,把他带回来。还有”

“调查一下卡特琳娜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事。”

男子默默的行了一个礼,下一秒一个转身,消失在了营房之中。

低下头,手指拈起了这张写着一个名字的纸片,杜克卡奥眼中寒光一闪,纸片瞬间从指间消失,切开了火炉的火苗,消失在了炉火深处。

火炉的火焰烧的更旺了,就像是那难以压抑的,充满杀意的心。

第十五章 无声无息

第十五章

当尤里安被带到诺克默奇以北一处隐秘营地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但是,看着周围军容严肃,防御严密的营地的时候,他仍然能够清晰的回忆起两天前的离开那个山坳时候的事儿。

那时候的他,正盘坐在炉火旁,处理着老洛林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猎来的鸟肉,而老洛林他们则是围坐在另一个火堆旁,抽着烟吹着牛。

而突变就在一瞬间降临了,当时尤里安正低着头,用手里锋锐的小刀,刮干净了鸟的毛,然后处理了脏器之后,把能食用的各个部分切好,顺便竖着耳朵偷偷的听老洛林吹嘘自己原来的光荣事迹。

虽然对这些同伍的士兵感官不好,但是尤里安也不得不承认的是,老洛林讲故事的水平是真的有一套。

也许是自身的经历比较丰富,又或者是他加错了点,早已经在多年的军旅生涯里把自己的吹牛能力提升到了满值。总之尽管心中愤愤不平,但是尤里安还是被他讲的那个杜克卡奥将军偷偷包养了几个小姑娘的事儿弄的浮想联翩。

今年的他已经快十六岁了,按照瓦罗兰大陆上的标准,如果是生在贵族家庭,即将被准许参加上流的酒会,而如果他还呆在伊沙农场的家里,他的父母可能也会开始为他张罗一桩婚事了。而军队这样的大染缸,也让这个三年多以前还幻想着继续玩过家家游戏的男孩变得“懂事儿”了一些。

所以听着他们的吹嘘,尤里安也有些羡慕的幻想着,可是他还是很传统的人,他也不敢幻想那些贵族家的小姐能看上他这样的农家土小子,而对那些被这帮人吹嘘的在其他城镇里“天上少有,地下罕见”的红灯女,他心里羡慕归羡慕,但是也有些瞧不上。

所以他想了这么久,也只敢幻想着有一天,自己成了将军,然后和锐雯一起荣归故里,然后在父母的祝福声里,他能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吻她的脸颊,她也幸福的依偎在他身上。

可是想着想着,他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幻象。

那个“棉花糖”!

尤里安捏着小刀,愤愤剃着鸟骨头上的肉渣,他也不是没仔细的想过,那一幕不过是他幻象出来的,他也不觉得有人会弄那么一个又土又蠢的发型,更何况那个人连脸都看不到。

可是他却害怕那一幕真的会成真,而那个男人不管是头上插着棉花糖,还是头上戴着大兜帽,甚至是一个光头,又或者头上长犄角。

他只是害怕这一幕成真。所以尽管他自己也知道的身体条件不怎么好,但是他还是毅然决然的跑出来,想要逃避掉那份恐惧。

不过现在

无力的停下手中的活儿,尤里安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吹着牛的众人,又默默的低下了头,继续干着手上的活儿。

可是干着干着,尤里安却突然心中升起了一丝怪异,好像没音儿了?

尤里安握紧了小刀,抬起头,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众人围在中间的火堆还在滋滋丫丫的燃烧着,可是坐在周围聊天的五六个人,却都一动不动的倒在了地上。

尤里安心头一惊,可是还没等他站起身子,突然耳后传来了微不可查的凉意,而后紧接着就看到长在耳边的两缕头发脱离了他的脑袋,晃晃悠悠的从他眼前飘过,落到了地上。

“当啷”

尤里安身子僵住了。

他感觉到一柄泛着寒意的匕首在不知何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后手上握着的小刀就落到了地面上,紧接着冰冷的男声就在他的脑后响起。

“姓名。”

“”尤里安感受到让脖子上汗毛根根竖起冰冷刀刃,有些磕磕绊绊的说道:“尤尤里安。”

听到这个名字,那个男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几天前在这里的红头发女人去哪了?”

红头发女人?听到背后的人如此发问,尤里安瞬间就想起了那个被他带回来的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名姓的女人。

下意识的想开口,可是立刻又被他打住,想起刚刚这个男人和前不久的那个女人如出一辙的手法,尤里安心头猛地一惊

也是个刺客!难道是为了追杀她的吗?

想到这里,尤里安脑中不禁飞速的旋转了起来,想起那天傍晚见到她的时候,那一身鲜血的模样,还有她那坚毅的说着要去证明自己,难道她失败了吗?

不应该没有,如果她已经死了,这个刺客就不应该再来这里追寻她的踪迹,那么她可能先去养伤了,嗯有道理,她受了那么多创伤,在这里也没办法好好的休养。

她说她去完成任务那这个人是敌人的刺客。

尤里安脑中的思绪在这一瞬间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儿,也许是到了危机关头,人反而会更有急智的缘故吧,想着被这个刺客悄无声息的干掉了全部的斥候,尤里安心知,自己能活命的机会微乎其微。

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他,她的消息了!

这一刻,尤里安不由自主的下定了决心,他要做一点点自己能做到的事,然后希望她能为我报仇吧!

“”看着尤里安沉默半晌,仍旧不开口,身后的男人似是有些不耐,脖子上的匕首贴的更近了,冰冷的刀锋划破了脖颈处的皮肤,一丝纤细的血痕显现了出来。

可是这却反而让尤里安更加的无畏,反正怎么都要死了,就死的光荣一点吧!

可是闭上了双眼,尤里安的心里却没有表面那么平静。一幕幕的画面轮番出现,有那白发女孩给他的甜美回忆,也有那红发女人平静的眼神,还有在伊沙农场陪伴父亲母亲的安逸。

就在尤里安闭着眼睛等待着死亡降临的时候,那横亘在脖颈处的冰寒触感却突然消失了,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匕首入鞘的声音,这让他有些茫然的睁开了眼睛,看着那个戴着兜帽的男人沉默的绕过了自己,盘腿坐到了火堆旁,把他刚切好的鸟肉串到了烤架上。

尤里安有些发蒙的看着这一切,他搞不懂刚才还要杀了他的男人,为什么突然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自顾自的烤起了鸟肉。

“一顿饭的时间。”男人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我给你一顿饭的时间,拿第六个药瓶喂给他们。”

尤里安讷讷的转头,看了看倒了一圈的人,然后又愣愣的回头看着他,

或许是尤里安的目光让他觉得烦了,男人再一次开口道:“他们没死。”

没死?尤里安愣住了,他不是德玛西亚的刺客吗?

直到这时,尤里安才有时间打量一番这个男人,长风衣,连兜帽,冷峻的脸,黑红色的衣着。

好像是诺克萨斯人的打扮。尤里安更蒙了,可是他还是乖乖的按照男人的吩咐,从帐篷旁边的箱子里取出了第六个药瓶,然后倒出了几个药丸,挨个喂了过去。

直到他再次坐回到男人身边,他还有些摸不清头脑,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是诺克萨斯人吗?他打晕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看着男人自顾自的吃着烤的冒着热气的鸟肉,尤里安无奈的坐到了稍微远离他的地方。

而喂了药之后,一个一个慢慢醒过来的士兵们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然后慌张的拿起武器,将吃着鸟肉的男人还有尤里安一起围在了中间。

而围起来之后,老洛林才大着胆子,上前问道:“你是谁,来干什么?”

可是男人却连眼睛也不抬一下,专注的对付着自己的烤肉,这份淡定也震撼到了周围的士兵,他们互相看了看,却没一个人敢先动手。

没人是傻子,能在他们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把围坐在一起的众人轻松的“一锅端”了,这样的人拥有的实力显然不会是他们能对付的,可是让这样一个陌生人大摇大摆的坐在这里,这要是传到了军部,他们恐怕都要被抓去问罪。

老洛林目光上下打量了半天,看着那鲜明的属于诺克萨斯的衣着风格,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将目光投到坐在另一边的尤里安身上,可是看着他问询的眼神,尤里安也是一头雾水,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老洛林又将目光环视一周,众人视线里都写着“你是队长,听你的”的意思,这让老洛林也犯了难。

犹豫了许久,老洛林还是把目光投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长风衣,连兜帽,带着尖刺的披风嗯???

老洛林突然打了个寒颤,看向男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变了色:“您您难道,难道是”老洛林磕磕绊绊了半天,也没把是谁说出口,可是看着众人问询的目光,他还是苦着脸挥挥手,解散了众人,然后远远的坐到了另一个火堆旁,给了尤里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男人却对老洛林丝毫不在意,施施然吃完了一整只鸟,起了身,对一旁的尤里安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跟我走。”

尤里安还没站起身,老洛林就迫不及待的先开腔了:“大人,大人这不合规矩。”

可是这个男人却连半点的视线也没有偏转,一双冰冷的眼睛扫过木讷站起身的尤里安,纵身一跃,下一秒,身影出现在了山坳顶上。

而尤里安只能在众人怜悯的目光下,站起身拍拍屁股,费劲的沿着斜坡跟了上去。

而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了一刻钟,营地里的众人才松了一大口气,各自瘫坐在了地上。士兵乔伊一边喘着气,一边对旁边左顾右看的老洛林说道:“老洛林,尤里安这次估计是完蛋了。”

他还没说完,旁边另一个士兵就接口了:“这个男人真的恐怖,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是我却感觉只要自己一动,他就会杀了我,尤里安被他带走肯定是活不了了。”

一旁另一个士兵忙不迭的点点头,然后有些好奇的问道:“老洛林,你好像知道这个人是谁?”

话一出口,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老洛林的身上,可是他却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而是左顾右看了半天,直到看到一柄斜插在帐篷顶端的短匕首,这才如获至宝般三步并两步跑过去取下来,摩挲了一下,放到了腰兜里。然后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回到了地上。

大口大口的灌了几口水,老洛林长舒一口气,这才瞥了一圈周围人好奇的目光,有些悻悻的开口道:“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差点就没命了,还想着问问问。”

老洛林这次的斥骂难得没人回口,可是老洛林也没有半点骄傲的情绪,而是继续说道:“这位大人,你们看他的打扮,像什么?”

“刺客。”一位士兵想也没想的说道,老洛林点了点头,有些后怕的说道:“这位大人就是杜克卡奥将军的手下。”

“就是那个包养?”

“呸呸呸!”乔伊口不择言的说了一半,就被老洛林一把捂住了嘴,然后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看了半天,才转过头,愤怒的骂开了:“你小子想悄无声息的死吗?还是说你想顺带把我们都害死吗!?”

被捂住嘴的乔伊慌张的摇摇头,看到他惊恐的眼神,老洛林松开了手,然后喘了口气:“这次尤里安这小子不知道干了啥,竟然被这位大人带走了。”

“是不是前两天那个红头发的女人?”永斯特插了口,老洛林想了想,点点头,“估计就是了。看穿着打扮,还有武器,还有那股冷劲儿。”

“那尤里安是不是完蛋了?”一个士兵开口问道。他一出口,众人立刻讨论了起来。

老洛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轻轻挥了挥手,众人立刻停止了说话,把目光聚集了过来。老洛林琢磨了半晌,微微摇了摇头,道:“这小子这次估计走狗屎运了。”

“怎么说?”旁边的乔伊好奇的问道,老洛林又摇了摇头,低头灌了口水,然后才开口道:“我隐约好像听说过,杜克卡奥将军有两个女儿而其中一个好像就是红头发的。”

“哦?”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登时变得羡慕起来,“这个土小子真走运。”一个士兵愤愤的低声骂道。

而更多的人也是各怀心思的骂了起来。可是老洛林却不在意的挥挥手,“别想那么多了,在杜克卡奥将军手下也未必能保住性命,你们这帮新兵蛋子,往后都机灵着点儿,下回再被摸到背后,可不一定有现在的好运气了。”

听到老洛林的话,这帮人此时自然是不敢有半点微词,只能点头称是。

尤里安跟着男人奔波了两天之后,终于来到了一处军营。刚一进军营,他就被接受的士兵没有丝毫停歇的带到了这处营房。

看着身着全身铠甲,一身乌黑色打扮的侍卫,尤里安有些羡慕,这两个人的铠甲一看就是造价不菲,说不定是出自掘沃堡的黑石铠甲也说不定,而自进了这个军营以来,他已经不知道看到过多少个穿着这样铠甲的士兵了。

这让他心中暗暗的想着,难道这个人不是去杀那个女人的?

想了半天,尤里安耸了耸肩,进去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在经过门口两人的搜身之后,尤里安终于走进了营房。

熊熊燃烧的火炉,宽大占据了一面墙的地图,以及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的人。

尤里安站在里面等了好一会,可是背身而坐的男人却仿佛不知道一般,只是专心的看着地图,是不是的托着脑袋思索着什么。

过了很久,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身下的椅子,缓缓的转了过来。同时冷漠的声音传来:“尤里安。”

“是。”尤里安匆忙的打量了一下这个身着常服的男人,大约四十余岁的样子,冰冷的眼神,锋锐的目光,然后微微低下头行了一个礼。

问了一句的男人却没再看他,而是低下头,拿起了放在面前桌子上的一张纸,一言不发的看了好一会,才再次将目光投到尤里安的身上。

不过这次,尤里安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稍稍变得不那么锐利了:“根底还不错,父母都曾为帝国效力十余年。”

中年男人平静的开口,从他的语气里也听不出是表扬还是嘲讽,

“出生于特里威尔城东,伊沙农场,有一个青梅竹马名叫锐雯,是帝国的新星。”听到中年男人如数家珍一般说着自己的资料,尤里安心中有些不爽,可是也知道形势比人强的道理,只能安静的继续往下听:“入伍三年有余,根基差,天赋差。”说道这里,男人的语调顿了顿,然后抬起头,锋锐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尤里安,不知为何,尤里安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可是很快的,当男人再次低下头沉默不语的时候,那股寒意就消失不见了,而当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尤里安愣了:“从今往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会教导你如何杀人,现在你先下去吧。”

说完这句话,男人似乎再没开口的意思,那张写着他情报的纸也被男人丢在了一旁,没再看过一眼,可是听着身后传来的士兵“请跟我来”的声音,尤里安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

可是低下头看着资料的中年男人,却再也没有开口,而尤里安也只能无奈的转身跟在这个士兵身后,走出了营房。

第十六章 你妹让我忘了你

“手抬高。”

一块小石子“啪”的一声打在了尤里安的手背上,尤里安一边忙不迭的抬高手,一边看着靠坐在一边树杈上的冷漠男,心中暗自腹诽:“什么嘛自己坐在树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个上午,我这手刚抬低了一点点,就发现的这么快。”

可是他也只敢在心中这般腹诽。而更让他怨念的是,那个说好了要教导他的无情中年男,却在那天说完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即使有看见,那也是远远瞥见一眼,而他却好像当我不存在似的,把这些事儿统统交给了这个冷漠男。

“嗯?”冷漠男低沉的嗓音轻吐出一个音符,尤里安心中暗叫不好,身子一个下蹲,可是一柄短飞刀却好似自动定位了一般将自己耳边的一缕发丝切下,不偏不倚,分毫不差。

尤里安急忙停住了腹诽,也没敢跟他争辩什么,只能一边继续重复刚才做了无数遍的动作,一边为自己耳边的头发心疼不已。

“我以后该不会变成一个秃子吧我还这么年轻啊!锐雯会喜欢一个秃子吗?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无情中年男好像也有点秃诶,是不是也是”

“不过他好像秃在了脑门上啊?”尤里安心中暗自想了想,打了个寒蝉,“嗯,看起来秃在两边还好一点。”

“嗖——”又是一缕头发被风吹落,尤里安一阵心疼,顿时专心了起来。

来到这里已经一月有余了,他也知道了这个冷漠男的名字,泰隆,可是对他,还有那个叫杜克卡奥的中年男人,他却用了冷漠男,无情男这样的外号。

不过,虽然这个冷漠男看似对所有人都冷漠不已,但是对那个杜克卡奥将军却是十分的崇拜,但凡听到一点不好的“微词”,就会施以惩戒,这让尤里安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老洛林讲的传言,并对泰隆和杜克卡奥两人的关系抱有怀疑。

不过再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问他,而去问其他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自打他走出了杜克卡奥的营地,被泰隆接手之后,那些营地里的人就似乎对他漠不关心了。营地里穿着铠甲的士兵公事公办,那些穿着打扮和泰隆差不多的人,更是只在最开始的那天里对他有点兴趣,而在看过他的身体条件之后,那些人虽然没有明着嘲笑,但是尤里安感觉,那种无视就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所以他一直憋着一股气,想要证明自己,而说实话,能在泰隆这里感受到自己每天每月的变化,也是他愿意努力的原因之一。尽管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但是他也感觉自己对比刚参军在训练营的时候要强了很多。而且,泰隆也曾说起过,自己的天赋未必是不堪一用的。

也就是说,自己还是有些希望的?

每每想到这里,尤里安心里就有了动力,这份动力也让他愿意训练,愿意流汗。只是为了能改变悲剧的未来。

“好了,上午就先到这吧,下午继续,这几天我会不在。”

就在尤里安斗志满满的,挥动着手中的长匕首,做着动作的时候,靠坐在树上的泰隆,却突然出声结束了早上的训练。尤里安有些疑惑的仰头看向泰隆,可是他却一个轻纵跳下了树枝,看了一眼尤里安之后,头也不回的向着营地奔去。

哦,忘记说了,两人的训练,大多数时间并不是在营地里。那是自然的,尽管杜克卡奥有说要让他跟在身边,但是现在诺克萨斯人和德玛西亚人在德玛西亚东北部复杂的山脉里反复的明争暗斗已经数个月了,自然不会让一个新人在营地里扰乱秩序。

而泰隆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带着他训练的,一个月的时间,有半个多月,他都要出任务,具体出什么任务,尤里安看着泰隆冷漠无表情的脸,不用想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反而可能会遭到“虐待”,自然就更不会去自讨没趣了。

耸耸肩,跟着泰隆一路跑回了营地,刚进营地不久,就听见将军的营地附近传来了不小的喧哗声。

“怎么回事?”看着不少的士兵身着不太相同的诺克萨斯铠甲,围列在了营房两旁,尤里安忍不住转头问泰隆,可是泰隆却没有理会他,独自走过去没见如何动作,就让那些士兵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通路,而这一下,也让尤里安看到了关键——一个女人。

还是一个非常漂亮,非常年轻的女人。

尤里安站在远处,看着这个穿着华美的绸衣,梳妆打扮俨然一副最标准淑女打扮的年轻女人主动迎上了泰隆,心中暗自腹诽,难道与这个冷漠男有什么关系?

但是很快,泰隆面无表情的向这个女人行了个礼,女人甜美的微笑,与他交谈了几句,而后目光穿过了人群,朝着尤里安看了过来,尽管有些距离,可是尤里安依然感觉那目光中的不善和审视,就在尤里安有些摸不着头脑朝着她行礼的时候,却又施施然收回了目光。

然后就见女人与泰隆一起走进了营房,而周围侍卫两旁的士兵也各自散开。

尤里安摸了摸脖子,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也没有太在意,而是自顾自的去领了一份儿口粮,自顾自的吃完,然后自顾自的离开了营地。

“喝,哈,喝——!”

半靠在树下的尤里安按着泰隆传授的,一遍遍的练习着一套所谓的“刃武技基础”。可是却始终有些不得其法,按照泰隆所说,要成为一位合格的刺客,最基础的要掌控自己的身体,要感知风向的流动,要感知光影的变化,要收敛自身的气息,要等等有很多的内容需要学习,而现在他首先要学习的,就是掌控自己身体,了解自己身体的极限,能做到什么样的攻击,能做出什么样的姿态,而后要学会感知风向的流动,而尤里安自己理解,就是顺着风,借着风的力量,让自己更快更精准。

这个所谓的“风刺”之术,听泰隆说还是一门元素武技呢。为此尤里安也曾激动的想过,自己身体条件不好,说不定对元素的亲和力反而非常好呢!

可是尽管他对这风的元素有一些感知,但是却很难利用,更不像泰隆那般如鱼得水。

尤里安也只能心中安慰自己,也许是自己掌握的时间还短。

“啪。”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传入了尤里安的耳中,让他心头一惊,刚才自己神思不属,结果竟然忘记了泰隆说的最多的,刺客最重要的是要时刻保持警惕。

心中暗骂一声“该死”,可是刚刚转过身子,尤里安抬起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而后慢慢的放了下来。

因为站在他身后的,是那个在营地里看到过的漂亮女人。

“你已经死了哦!”贵族常服,下身长裙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五步开外,微笑着说出这句话,也让尤里安不由得脸红。

似乎是看到了尤里安的窘迫,女人脸上的笑意更加迷人,缓缓的迈出一步,女人的目光带着一些审视,上上下下的打量,让尤里安有些不舒服。

“女士”尤里安刚刚开口,就被女人打断了:“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姐姐看上了呢?”

“???”听到这句话,尤里安一头雾水,这个女人是谁,又为何会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其实尤里安对她的身份有些猜测,在营地里的时候,众人对她如此的尊敬,就连那个总是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泰隆都对她行礼,而从刚进营地时候看到的情况来看,这个女人好像是从杜克卡奥的营房里走出来的,而看她的年龄,还有他从老洛林那里听说的传闻来看

这个女人应该是她的女儿?

那她的姐姐?难道是

尤里安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红头发的女人,然后再对比一下这个同样漂亮的脸,

“看来你想到了吗?很慢哦。”看着尤里安若有所思的眼神,女人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上前扯住了尤里安的胳膊,然后捏了捏他的胳膊,又抬起他的手指摩挲了几下。这让尤里安浑身的不自在,自己仿佛是拍卖行里待价而沽的奴隶一般?

可是没等他发作,女人就先行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重新回到原先的距离,然后有些疑惑一边打量一边开口道:“嗯身体条件不怎么好,人也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除了长相看起来还不错,有什么特别的呢?好奇怪啊!”

“女士,就算你是她的妹妹,也不能”尤里安有些生气的退开两步,可是还没说完话,又被女人打断了:“难道是天赋秉异?”

“”尤里安沉默了,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可是对这样一位他顶头上司家的小女儿,他更不能做什么,所以只能用沉默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生气了?”女人打量了一圈之后,仿佛才看到尤里安的表情,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看着尤里安,看到这样的表情变幻,尤里安心中不是滋味,可是又发作不得,只能沉默的摇了摇头。

女人恢复了正经的表情,摆出贵族淑女一般的姿态,一双眼睛注视着尤里安,认认真真的说道:“真的感谢你在家姐危难之际出手相助。”

说完,女人还微微施了一礼,而看到这般作态的尤里安连忙摆摆手,说道:“不不不,我没有做多少而且我得到的更多。”

尤里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真的有些感慨,如果那天他没有发现那个红头发的女人,没有把她带回营地照料了一番,恐怕此时的他还窝在那个山坳里为一众士兵烤肉呢。怎么会有现在这般,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有一些进步,尽管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尤里安就已经很满足了。

而看到尤里安似是感慨也是真诚的说辞,女人笑颜如花,“那么你介意跟我说说,姐姐到底经历了什么吗?”

看着女人诚恳而渴望的眼神,尤里安有些犹豫不决,而女人看着他这样,大方的伸一只手,说道:“先认识一下,我叫卡西奥佩娅。”

尤里安有些讷讷的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不知所措的僵在了半空中,而看到他这样姿态的卡西奥佩娅“噗”的一声忍不住用抬起手臂微微掩住了嘴唇,笑了起来。

而这一笑,尤里安就更加的不知所措了,还是卡西奥佩娅看不下去了:“你应该亲吻我的手背,然后告诉我你的名字。”

“哦。”依言准备照做的尤里安牵起她的手就准备一口亲下去,可是卡西奥佩娅却不露痕迹的抽回了手,笑意莹莹的看着他讷讷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尤里安。”

“尤里安先生,现在您能告诉我姐姐的事情了吗?自从听说她出了事之后,我一直都很担心她。”

看着卡西奥佩娅漂亮的脸庞,尤里安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姐姐是经历了一场,哦不,可能是不只一场的暗杀吗?”侧坐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听完了尤里安的讲述,卡西奥佩娅若有所思的说道

尤里安点了点头:“应该是的,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左眼被划破的那道伤口,还在流着血,可是当时天色已经黑了,我也急着先带她回去为她上药,就没有进入那片树林寻找。”

卡西奥佩娅点了点头,然后眼睛微微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笑,有些不怀好意的问道:“那你是怎么给姐姐上药的啊?按照你说的,有一些伤口”

卡西奥佩娅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可是尤里安却知道她想说什么,顿时有些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而看到他这般表现,卡西奥佩娅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了”的表情,带着一丝严肃,看着尤里安,半晌才开口:“忘了她。”

“嗯?”听到这话,尤里安愣了愣,可是随即卡西奥佩娅就再度开口了:“你和姐姐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所以为了你好,从今天起你最好彻底忘记那天发生的事,甚至是忘掉你曾经救过她的事实。”

看着卡西奥佩娅冷酷中带着一丝无情的眼神,尤里安的心有些隐隐作痛,不过在卡西奥佩娅的注视之下,他还是勉强笑了笑,说道:“我怎么会对她有什么想法呢,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说完这句话,尤里安有些不是滋味的抿了抿嘴,可是听到他这样说,卡西奥佩娅却恢复了刚才的笑容,略有兴趣的问道:“是谁呀?”

尤里安有些失神的愣了半晌,才微微摇摇头。

“无趣!”得到了想知道的一切的卡西奥佩娅站了身,轻轻拍打了一下裙摆的灰尘,看似准备离开,可是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认真的叮嘱到:“一定要忘了她!”

看着尤里安再次木楞的点头,卡西奥佩娅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尤里安每次回到营地,都能远远的看到这位年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的漂亮女人,可是尽管她对所有向她见礼的人都报以微笑,可是对尤里安,却仿佛当他不存在一般,视线从未在他的身上停留片刻。

这一度让尤里安有些怀疑那天自己是不是与这位杜克卡奥家的小姐有过交谈,不过最后他也只能归咎于,身份地位的差异吧。而且,现在的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好好地锻炼提升自己,让自己努力配的上锐雯。

昏黄的炉火在熊熊的燃烧,将屋内人的身影映照在墙壁之上。

“父亲,我已经询问清楚了,那个土小子,只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不需要太过担心,具体的经过我已经整理好放在您的面前了。而相比起您的承诺,他真的是走了大运气,不过父亲,女儿有些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您会同意她的条件,把他纳入您的门下,还让泰隆亲自去教导他呢?”

随着清脆的女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屋内再次陷入了沉寂,只有炉火里的木炭,在劈啪作响。

许久,久的似乎让人以为屋内没人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响起:“既然卡特琳娜想要玩,我这做父亲的自然不会不敢加入。至于那个小子?他可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难道他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么?”女人不服气的问道:“三言两语就卸下了防备,把能说不能说的都说了。”

“他有成为刺客的天赋,这一点上,你需要相信卡特琳娜的判断。”

“哼,姐姐的判断?恐怕她是被软弱的情感冲昏头脑了吧!”借着昏暗的炉火,渐渐的映照出了面无表情的杜克卡奥和面露嘲讽的卡西奥佩娅。“这次姐姐恐怕要尝到真正的苦头了。”

“你有了解过这个尤里安吗?”

“我当然不会无的放矢。”卡西奥佩娅针锋相对的看着杜克卡奥:“曾经在雷瑟卫队的父亲和曾是克莱尔女士副官的母亲,还有他们收养的那个遗孤,他的青梅竹马。”

“那么你觉得他们的儿子会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么?而且在他参军之前,苍白女士曾经去过他们家。”杜克卡奥低着头,细细的看着卡西奥佩娅写的报告,不肯放过每一个字:“关于这点,你照比你姐姐还差了不少。”

“您是说他有可能?哼,即使这样,也不能掩盖他从偏远地方来的事实。他可是连如何跟女士打招呼都不知道的乡下小子。”

杜克卡奥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看着卡西奥佩娅,让她不由自主的弱了气势,可是很快又硬撑着对视起来。

“帝国近几年可能会开辟新的战场,是针对艾欧尼亚和恕瑞玛的。”

“什么?大统领疯了吗?同时对三个国家开战?”卡西奥佩娅不可置信的问道:“为什么”

可是杜克卡奥却避重就轻的说道:“卡特琳娜可能会申请调去艾欧尼亚。”

“那我就去恕瑞玛那边。”卡西奥佩娅毫不犹豫的说道,言语中带着明显的跃跃欲试的意味。

“那就这样吧。”杜克卡奥低下头,再次认真的看起了报告,“还有,收起你的骄傲。”

“知道了父亲。”卡西奥佩娅嘟囔了一句,站起身,“我会对那个乡下小子好一点的。”

“我指的是你。”

“”

“哼,我可不会重蹈姐姐的覆辙。”

第十七章 任务与阴谋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往后的时间里,卡西奥佩娅对尤里安的态度却突然好了许多,在营地里遇见会打个招呼,偶尔还会跑来尤里安训练的地方跟他说说话。而在这样枯燥无味的训练中能有这样一个年轻漂亮又活泼的小女人聊聊天,尤里安自然是不无不可。

可是这样的时光终归是短暂的,在经过了几个月的相互侦查,明争暗斗,诺克萨斯甚至因此损失了一位战争石匠以及一条潜伏在德玛西亚里长达五年的暗线。战争终于爆发了。

帝国统领达克威尔在不朽堡垒下达了战争动员令,召集了十个战团参战,其中不仅有杜克卡奥麾下早已经先行布置好防线的军团,还有驻防在特里威尔城的塞勒斯将军,以及从不朽堡垒出发的以维拉尔将军为军事长官多达七个战团,后续还会有更多的地方战团支援战争。而德玛西亚方面同样是派出了诸多军队,在边境线附近布防,依托德玛西亚独有的禁魔石防线,对抗诺克萨斯。

战争正式爆发,卡西奥佩娅一个文弱的女人自然不能留在军营里,尤里安也不能肆无忌惮的随意外出军营,而且经过将近半年的训练,尽管他的正面战斗能力没有多大的提升,可是作为一名刺客最基础的执行暗杀任务的能力还是有的。

可是看着平日里进进出出军营,执行任务的“同僚”,他却好似真的被遗忘了一般,从未接到过任何的有关战争的指令,这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位杜克卡奥将军忘得彻彻底底。为此他还趁着泰隆执行任务回归后的休息时间去找过他,可是得到的却是他无情的嘲讽

“你这样的菜鸟刺客去执行任务只会坏事,而不能成事。”这样的评价让他无可奈何,只能继续着自己的训练,而战争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的激烈了起来。

诺克萨斯军团在广袤的大地上,依托法师与战士的配合,打的德玛西亚人节节败退,无敌的军团打到德玛西亚的边境绿齿峰附近。

可是到了濒临国境线的位置,却受到了顽强的抵抗,战争也

进入了僵持阶段。

“谁?”尤里安低声轻斥,手指瞬间从腰间拈起一柄飞刀,手腕用力,飞刀如同微风一般不偏不倚的划过了来人的耳朵,让他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

“列兵尤里安先生!”来人摸着耳垂上细线一般的伤口,心中暗骂,看着还要再出手的尤里安急忙出声高喊了起来。

而这一声,也让尤里安停下了刺向来人脖颈的匕首,后退了两步,挺直了身子站在原地。

距离尤里安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而这是第一次,他见到了除了泰隆和卡西奥佩娅以外的人来找他。

“是。”尤里安面无表情的吐出了一个字,顺便打量了一下这个熟悉的面孔,尤里安认识他,杜克卡奥将军的传讯官,一个文职中尉,怀特。

经过了一年多的训练,他进步了不少,就连泰隆也有些惊讶的评价说他有可能真的有成为一名一流刺客的天赋,尽管正面对抗能力依然不强,但是脑子灵活,反应灵敏的他还是勉强能被称为一名刺客。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除了泰隆与卡西奥佩娅之外,几乎时刻独自一人的尤里安也变得沉默了不少,不过这也许是和那个沉默的人待久了的缘故?也说不定。

“杜克卡奥将军命你即刻前往。”看着尤里安没有再次出手的打算,怀特恢复了平静的模样,不过还是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两步,将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这是指令文书。”

尤里安接了过来,快速的扫了一遍,然后着重的看了看下面盖着的印章,然后行了一个礼,认真的回到:“是。”

一年多了,终于也能参战了吗?

沿着山坡快速奔跑的尤里安心中略微有些激动,一年多的不闻不问,一年多的辛苦训练,他也迫不及待的想试试自己的成果。

“报告。”收拾了一下情绪,尤里安平静的走进了杜克卡奥的营房,立正站好,行了军礼。

“嗖——”没等尤里安放下手臂,眼中的余光就见一抹白色的影子朝着他飞射而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倾斜,紧接着一阵轻微的风声划过了他的耳畔

“噔——”尤里安沉默的看着仿佛没事儿人一样的杜克卡奥,转过身子,将插在了门柱右侧的匕首连同纸张一起,扯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杜克卡奥才放下了手中的笔,拿起了一份文件,上下扫视着,一边不带丝毫感情的开口道:“厄文戴尔以东,有一处岗哨,具体位置地形以及兵力数量都在纸上,你的任务就是配合泰隆,剿灭他泰隆。”

“将军。”尤里安耳朵微微一动,他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泰隆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你的任务不只是这处岗哨,根据德玛西亚国内的密报,每年的六月,德玛西亚之翼会定期出现在厄文戴尔以北某地”杜克卡奥抬起了头,目光紧盯着沉默的泰隆:“找到她,杀死她,最不济也要让她在今年立冬之前不能再肆无忌惮的飞在我们的头顶上,这是你们两人的任务。”

泰隆沉默的接过了两个卷轴,打开了其中一个,冰冷的眼睛仔细的扫过每一行字,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手中的纸张已经燃着火焰出现在了火炉中。

“如您所愿。”

平静的转身,背后的披风在半空中划了一个精巧的弧线,泰隆沉默的走出了营房,尤里安赶忙跟了上去。

“蛐蛐蛐蛐——”

“沙——沙——”

“怎么样?”厄文戴尔以东,某处岗哨外,两个一身黑衣,面罩覆面的人影,一动不动的伏卧在树丛里,看着相隔不到百米的岗哨营地里星星点点的火光以及来回走动的人影,尤里安有些按捺不住的,轻轻在泰隆手臂上划动了两下,问出一个暗语。

可是此时仅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借着影影绰绰的树丛露出的细小缝隙,泰隆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营地里的一切,身子纹丝不动,任由树丛里开始活跃的蚊虫在耳畔鸣叫袭扰。感受到身旁尤里安的触碰,泰隆却不做半点回应,而看他这样,尤里安也只能放弃了继续提问的打算,转过头仔细的盯着。

当天色渐亮,营地里的灯火熄灭,泰隆与尤里安两人才悄悄的退出了爬伏一夜的树丛,并小心谨慎的将痕迹抹除。

“怎么样?”

一处树林,靠坐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树干上,尤里安看着泰隆沉默的盯着地图,再次问了出口。

这次,泰隆没有再无视他,头也不抬的说道:“还需要再等等。”

“等?”尤里安有些无语的摸了摸额头,“我们已经在这里蹲了快两周了,这只是一处几乎无人问津的岗哨,前后营地里不过十个人,有什么要等的呢?”

泰隆抬起头瞥了尤里安一眼然后继续低下头研究地图,“解决这个岗哨自然不费力,但是难的是如何在不惊动德玛西亚斥候的情况下解决奎因。”

“怎么说?”尤里安有些不解的问。

“德玛西亚的补给队,每过四天会来进行一次补给,而明天他们会再来。”泰隆平静的摩挲着地图,可是尤里安却有些不太明白:“这和奎因有什么关系?”

“有两点,我们是孤军深入,而在这之前最远的暗杀也未靠近厄文戴尔,如果不能在解决掉这处营地之后迅速的赶到厄文戴尔北山,德玛西亚人会提前发现我们的行动,大概率会让我针对德玛西亚之翼的行动失败。”

尤里安若有所思,“其二”泰隆收起了地图,默默的闭上了双眼“根据情报奎因出现在厄文戴尔北山的时间,是五天后。”

“这意味着不论针对奎因的任务是成是败,你都会面对德玛西亚人的追杀。”看着尤里安恍然大悟的表情,泰隆冷冰冰的说道:“如何躲过追杀,安全的回到营地,才是对你真正的考验。”

看着尤里安变得凝重的脸色,泰隆不再说话。两人静静的等待着明天晚上的到来。

“再重复一遍流程。”

“是。”在泰隆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尤里安仔仔细细的回响了一番早在几天前就研究确定下来的任务流程,自信的开口:“午夜之后从东北方将门口的岗哨解决,再沿着围栏,依次解决,最后在西北角汇合。”

泰隆点了点头,“行动。”

第十八章 用最擅长的方式

是夜,乌云漫天。

营地里的士兵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白天要外出探查附近的情况,要向后方的厄文戴尔报告情况,而且还要时刻警惕着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争,确实容易让人疲惫。

站在岗哨上的赛德借着微弱的光亮四处看着营地内外的动向,可是今夜的光线实在是不怎么足,看着营地外影影倬倬的树丛灌木,有些无奈的抬头瞥了瞥快要躲进乌云中的月亮。

和大门另一边岗哨的值班士兵韦德对视了一眼,两人默默的拄着手中的长矛,监视着各自的区域。

虽然是在值班,可是赛德却并没有什么紧张感,这实在是因为这里背靠厄文戴尔城,离战争的前线又比较的远,更没有什么像样的战争价值,而敌人的大股部队,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穿过陡峭崎岖的山脉,然后绕到这里,小股的敌人又不太可能对厄文戴尔城造成什么像样的攻击,所以时过午夜,赛德就有些犯困了,百无聊赖的看着对面的韦德背过身子拄着长矛,压低了帽子,赛德有些愤愤的暗骂了一声,也准备稍事休息一下。

“沙沙”

嗯?沙沙的声音让赛德迷糊的心一下子清醒了大半,支起了身子,看向了岗哨外面,一股微风吹过,营地外的树丛发出了“沙沙”的响动让赛德提起来的心一下子放了下去,有些恼火被打扰了瞌睡的他带着火气悄悄眯起了眼睛。

在他看不见的岗哨哨塔脚下,一个黑影悄悄的摸到了木质的架子下,月亮钻进了乌云中,天地一瞬间为之一暗,黑影却一动不动的立在支柱的旁边,似乎融入了暗影之中,

“沙沙沙”

一阵夜风吹过,树丛再次响起了沙沙的声音,而哨塔上,燃烧的火把被风吹动,响起了“呼呼”的声音,火苗被风撕扯着,可是这次,哨塔上的人却没有再次被惊醒。

黑影借着风声与火苗声,身子悄悄的挂在了悬梯侧方,巧妙的将身子隐藏在了支撑着哨塔的立柱中,一点一点,黑影如同狩猎的毒蛇一般缓缓向上游弋,脚尖轻点悬梯发出的“咚咚”声被火苗左右飘动的呼呼声掩盖,直到他的身子蜷缩着,挂到了哨塔下方。

风声渐小,哨塔上的人再次被惊动,揉了揉紧绷的脸庞,四处张望了下,见没什么动静,又软塌塌的靠着长矛闭上了眼睛。

身影再次行动了,悄悄的攀上了哨塔,黑影渐渐的将陷入沉睡的赛德笼罩,“噗。”一声微不可闻的声响,一柄漆黑不透亮的匕首顺着头盔与胸甲的相连处斜斜的刺入,黑影的手腕顺势用力,睡梦中的赛德只感觉浑身一冷,身子变得软绵绵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直至黑暗。

脖颈处发出“呼噜噜噜呜呜。”的声响,然后就恢复了平静。

悄悄的将赛德的身体靠在哨塔的围栏的拐角上,借着木栏与长矛形成一个小的支撑,这让人从远处看去,仍然有半边身子露在外面,只不过,是背对着营地里的所有人。

做完这一切,黑影再次借助起风的契机,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另一边,将另一个人也无声的刺杀掉,黑影无声的绕到了后方的帐篷附近。

八个人,五个帐篷,先解决两个单人的。

看着一片陷入沉寂的营地,黑影——尤里安知道暗杀才刚刚开始。

两个单人帐篷,虽然是单人,可是难度却没有降低,反而会更高,因为那两个单人的帐篷里分别住着的是队伍的伍长和副手。

可是尤里安抬头看了眼彻底进入云中的月亮,心中却很安定,这样一个阴天,真的是天助我也。

可惜了,如果风向对的话,我或许可以利用毒烟,那样也许会更加轻松。

看着有一丈远的营帐,营帐前的火把清楚的照映出了躺在其中的人影,尤里安犹豫了片刻,悄悄收起了匕首,从身后摸出了一柄宽约三十厘米的手弩,轻轻的上紧了弓弦,尤里安将箭头瞄准了人影的头部

手指微微颤抖着,尤里安额头缓缓的渗出了汗水,眼睛微微眯起,瞄着远处的帐篷,他知道这一击必须要命中,还要命中关键部位让他不能有机会闹出响动,万一如果失误了,没有一击毙命,他就可能要面对包括一名副手在内的七名德玛西亚士兵,而以德玛西亚人和诺克萨斯人生活条件的对比,他极有可能在多人的围攻下受伤,而受伤其实不是最关键的,如果不能完美的完成任务证明自己的实力,尤里安无法接受这样的情况。

摇曳的火把,将帐篷里的人影照的左摇右晃,尤里安的手指放在扳机上迟迟不敢按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眼前也蒙上了一层朦胧,感觉天地之间安静了下来,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这让他的心变得起伏不定。

我会失败么,失败了会死吗?不能证明自己的进步会让卡特琳娜很失望吧?也会让杜克卡奥将军以及营地里其他刺客笑话的吧。

最关键的,我是不是离锐雯的距离更远一步了?我是不是会看着她一步步成为我不敢直视的人?

我千辛万苦的离开家,只是为了在这里失败,然后灰溜溜的回去的吗?

可是,如果我失败了?

不不,不。

尤里安缓缓的放下了手弩,取下了箭枝,又缓缓的松掉了弓弦,手指按上了匕首的柄部,还是用自己最擅长的手法吧。反手握着匕首,尤里安感觉心中安定了下来,比起刺客使用的手弩,第一次执行任务的他还是更相信自己练习了一年多的刃武技。

就是被发现了,他们也未必能打的过我!

尤里安悄无声息的潜行到了帐篷的后面,看着帐篷里若隐若现的身影,稳住了心神。

“呲——”布帛制成的帐篷上,传来了微小的声响,这在夜晚的风声中,显得那么的渺小,尤里安努力的屏息着,全神贯注的将自身的声响减到最轻,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只手缓慢而又坚定的穿过帐篷,匕首的尖端在距离睡袋中的伍长有半米远的地方,如同毒蛇之牙,精准而快速的划破了躺着的人的咽喉。

尽管在匕首临近的一刹那,仍有警惕心的伍长已经睁开了眼睛,可是面对这样无情的一击,他仍然丧失了反应的时机,身体的力气在流失,不甘心的伍长瞪大了眼睛,想要弄出一些声响,可是这只不过是徒劳无功。

好!一鼓作气,解决所有人吧!

尤里安心中暗暗为自己打气。并用了同样的方法,解决掉了另一个副手,可是就在这时,异变陡然发生。

“什么人?”一声大喝,突然从尤里安蹲伏的帐篷左侧传来,这让尤里安心头一惊,被发现了,怎么会?

大喝声将熟睡的几人都吵醒了,众人一阵忙乱的各自拿着武器,向着帐篷外面冲,尤里安心下一狠,借着短暂的混乱,匕首划过了刚从这个帐篷出来的人。

“有刺客!集合!结阵!”

有士兵大声的呼喊着,直到这时,才有人发现了不仅门口的岗哨没有任何动静,就连营地最里端伍长和副手的帐篷也没有半点声响。

紧接着,最初声音的源头方向,一柄长剑带着破风声,朝尤里安砍了过来。

“嗖——!”尤里安一个半转身,然后脚下发力,欺身而上,左手握匕直刺来人面庞,“哧——”来人见势不妙一个滚地,躲开了匕刺,却在间不容发的时刻,被尤里安一记反手划破了左肩胛处的血肉。

在地上打了个滚的士兵,躲开了这一击,就要翻身横扫,只是胳膊刚刚抬起,只觉得浑身无力,喉咙发出了“呃”的声音,随后软倒在地,被尤里安右手摸出的飞刀紧随而至,结果了性命。

只是他的死却也拖延了一些时间,让剩下的四个士兵拿起了刀剑,衣冠不整的勉强结阵。

“诺克萨斯的狗,受死吧!推进!”随着一个士兵愤怒的大喊,四个士兵举着手中的武器以不同的姿势扑向了尤里安,尤里安见势不妙,身子一个闪躲

只听“呲——”的一声,刀劈剑砍将帐篷一顶帐篷划的四分五裂,倒了下来,而尤里安却借着这么个空当儿,右手从视线的死角处再次摸出两柄飞刀。

手腕发力,尤里安装作躲闪攻击,一个翻滚狼狈的躲开,可是飞刀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借着黑色的夜幕,无情的抹过了两个人的脖颈。

这一手飞刀,也是尤里安这一年间最拿手的武技之一,在连续经历了诺克萨斯一门三位刺客“剃头”的行为之后,他也加入了这一行列,而这第一次正式使用,就立了大功。

“小心!”残存两人的惊呼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面对此时只剩两人的情况,尤里安转躲为攻,利用自己锻炼的刃武技,解决掉了这两个人。

营地再次陷入了沉寂,在昏暗的火光下,一抹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窜出了营地,向着东北方向奔去。

第十九章 邻家有男初上场

“怎么样?”杀完人的尤里安出现在了和泰隆约定好的回合地点,岗哨西北角的一棵大树——他们很早就在这里踩过点。

看着闭着眼睛沉默的靠在树干上的泰隆,尤里安感觉体内的血液有些沸腾,那种细致精巧的刺杀,面对结阵后的德玛西亚士兵,依靠视野,闪躲袭杀两人,成功清除了全部的人,最关键的,是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解决办法,那就是依赖和相信自己最自信的手段。

仔细回想了半天的尤里安,自我感觉除了莫名被人发现的失误外,他的处理和临场的反应应该都还做的不错。

所以,此时此刻放松下来的尤里安有些邀功一般的,想要得到一些点评。

“嗖——”繁茂的树叶遮住了来自月亮的大半光辉,让树林变得很是晦暗,可是这却并不影响尤里安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哧。”尤里安反应了过来,身子向右闪躲,可是却是晚了一步,感受着传自耳垂上细小而火辣的痛感,尤里安心中的喜悦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做出这一切的泰隆挺身站起,一言不发的转身,身子一个纵越,向西北方前进,这一幕让尤里安沉默了下来,默默的跟了上去。

不知走了多久,一直到日上中天,炽烈的阳光烤的大地热气蒸腾。

一路无话的两人,不间断的行进了近十余个小时,中间除开饮水外,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

而就是这样,到了这个时候,尤里安的体能也到了消耗殆尽的地步。

可是泰隆没有停下脚步,他就没有任何的理由停下。而当再一次翻过一座山,看着泰隆默不作声的跃进一处天然形成的山坳,尤里安心头微微一松,看样子终于到了可以休息的时间了。

跃下山坳,随意的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尤里安舔着干裂的嘴唇,毫不停歇的拿出水和干粮,争分夺秒的补充起了体力。

一直到这时,一路都沉默不言的泰隆终于开了口:“时刻保持警惕。”

尤里安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尽管有些腹诽他的突然出手,但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看到尤里安并没有埋怨而是沉默应对,泰隆突然出声道:“你应该更加果断一些。”

尤里安沉吟了片刻,脸上扬起了自信的微笑:“以后绝对不会再迟疑了。”说完这句话,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疑问,“那个人”

尽管尤里安只说了一半,但是泰隆还是知道尤里安想要问的是什么,“你的犹豫,让你丧失了警惕。”泰隆看了一眼尤里安,目光中的冷冽与无情显露无疑:“失去警惕心,会死。”

尤里安立刻明白了,那个发现他的士兵,极有可能,不,是一定是在他犹犹豫豫的时候突然醒来的。

至于原因?那并不重要,可能是起夜,可能是突然醒了,也可能是更多更无厘头的原因,作为一名刺客,执行任务的时候,会面对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这是谁也无法预知的,而一流的刺客,会将这些情况控制在最低的范围内,然后出色的完成任务。

想到这里,尤里安突然眼珠一转,“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听到尤里安的话,泰隆默不作声的咀嚼着干粮,许久才轻哼一声,道:“我能直接进去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听到这话,尤里安无语的低下头,感觉自己问了一个挺没用的问题,他只是一个刚入行的刺客,而坐在他旁边的,是不知沾染过多少人血的顶尖刺客,是营地里所有那些心高气傲的刺客们都公认的第一刺客,听说他还通过了最高难度的刺客地牢训练的人,而且还是完美完成。

这样的他,也许光明正大的在白天闯进去,也能让整个营地的人一个不留吧?

想着自己继续努力下去,也许某一天也会像泰隆这样厉害,尤里安的心也不禁微微的火热了起来。

“走吧!”可是泰隆却不管尤里安心里想什么,此时的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去完成下一个任务,那个有着德玛西亚之翼称号的女人——奎因。

厄文戴尔城北山的地形图早就被他记在了脑中,奎因可能做出的反应,也被他逐一模拟了无数次,而且自打接到任务的那一刻起,他就很是期待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她。可是尽管这样,他还是怀着谨慎的心,面对这样一个在德、诺的领土上来去无踪的游骑兵。

按理说这样一位经常深入敌后的游骑兵斥候,会有无数次陷入危机之中,可是从小就练就的一身野外作战能力,能让她在敌人的领土上,更快的发现踪迹,而她精准的弓术,又能让她在攻击临身之前先一步猎杀敌人,而最最关键的,她有一只能让她来无影去无踪的蓝岩猎鹰,这让她有足够出色的机动能力。

依靠着这些,她成为了诺克萨斯人的心头大患,如果不能解决她,让这只“鹰”折翼,那么就意味着诺克萨斯将毫无机密可言。

不论是军团布防,行军路线,后勤支援,都随时有可能面临从天而降的攻击。

而这对于任何将军来说,都是致命且不能被容许的。

所以在她几个月内接连不断的骚扰了诺克萨斯补给线后,德诺战场的总指挥,维拉尔将军阁下对她下达了必杀的命令,务必要让这位诺克萨斯人头上悬着的鹰眼消失。

而这样的任务,无疑要交给杜克卡奥将军手下最锋锐的武器——泰隆。

只是不知为何尤里安也要参与这样的任务。

可是不管有谁参加,不管执行的人是谁,如果不能找到合适的时机一击毙命,那面对心有警惕的奎因,想要再找到这样的机会的概率恐怕是微乎其微。

所以,在狠心动用了一条潜伏多年的暗线之后,诺克萨斯人得到了这样的一个情报,每年的某一个日子,奎因都会独自出现在厄文戴尔北山某地,持续一天的时间。

而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奎因折翼,那诺克萨斯人就有可能在下面的战争中利用兵力与武力的优势,突破布置在德玛西亚边境线的禁魔石防线,从而完成诺克萨斯无数代人的野望。

而指挥这场战斗的维拉尔,就能从中摄取巨大的威望,从而将自己所代表的贵族一系的利益格局铺展到最大。

维拉尔也知道,自从那位现在坐镇特里威尔的塞勒斯发掘了德莱厄斯兄弟之后,这一系代表的平民将军就在国内拥有了众多的拥趸,而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他,或者说贵族一系也能接纳这两位英杰。

不论是交好,还是联姻,甚至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也能让老牌贵族们安心的坐在家中,品着咖啡看着他们在战场上为国效力。

可是让所有的老牌贵族无法容忍的是,这位德莱厄斯在上一次的德诺之战中,临阵斩杀了一位贵族出身的指挥官,踩着他的尸体,赢得了一场关键的战役,从中摄取了巨大的威望,从而一跃成为与他们平起平坐的将军。

这种事情是坚决会受到打击抵制的,尽管贵族派系的顶梁柱,诺克萨斯所有军人崇拜与拥护的骄傲塞恩将军仍然屹立在战场的一线,可是这样的崛起,仍然让贵族们无法接受。所以不用维拉尔多说,杜克卡奥也知道这次战争的重要性,那是会影响到未来帝国内老牌贵族话语权。

所以这次的刺杀任务,显得格外的重要,不仅是杜克卡奥和维拉尔,甚至就连远在不朽堡垒中的贵族和大统领达克威尔也是十分关注。

但是即使是这样,杜克卡奥仍然只派出了泰隆去完成任务,这也证明了所有人对这位黑暗杀手的信任。

“传令官。”“到!”

巨大的营房中,一张宽大的桌面上用泥土搭建成了一副真实的地图模型,地图上面有各式各样的旗帜。

桌子的旁边围着众多的人,其中站在最中间,一身亮黑色绸衣,身披黑色大氅,众星捧月的维拉尔将军平静开口:

“杜克卡奥将军那边有没有消息?”

“将军。”传令官三步两步从门口小跑进来,围在桌子周围的人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径,让他直面维拉尔。“杜克卡奥将军的消息说,最多不过半周时间,任务定会圆满完成。”

听到这个答案,维拉尔满意的点点头,低下头听着旁边的参谋讲述着军事部署,“将军,杜克卡奥将军还说——”

“嗯?”维拉尔目光一扫,传令官身子不由挺得更直了:“杜克卡奥将军说,希望一个月之后,能在德玛西亚黎明城堡的露台上与您喝咖啡。”

听到这样的话,维拉尔脸上浮现了笑意,微笑着点点头,“你去告诉杜克卡奥阁下,这份邀约我接了,不过在此之前,还要谨慎行事。”

说完,维拉尔转过头问自己身旁的副官:“奥法之拳的法师们距离这里还有多久?”

副官拿起夹在腋下的文档,翻看了一下说道:“还有一周。”

“一周吗”维拉尔微微皱眉,“你派人去传讯,让他们速度再快一些,尽量将时间再缩短两天。”

副官行了个礼准备走出去,却又被维拉尔叫住:“你告诉他们,如果能突破禁魔石防线,德玛西亚的珍稀资源,我允许他们优先挑选。”

“是!”

看着副官走出了营房,维拉尔再次低下头,目光在众多凸起中的一处凹陷久久凝视:“绿齿峰,这个峡谷就是你们德玛西亚人的末日!”

第二十章 德玛西亚之翼

“唳——”一声尖锐的鸟鸣声自空中响起,在群山之间回荡,惊的山林之间的鸟兽尽皆奔逃。

“华洛,再快点!”吊在蓝岩猎鹰下方的奎因看着飞速略去的山岭,不禁发出了急切的呼喊,而听到她的催促,猎鹰猛地一振翅,翅膀呼啸之间,卷起了小型的风卷,速度顿时又加快了三分。

她就是被称为德玛西亚之翼的女人,也是诺克萨斯人头顶挥之不去的鹰眼,而这时,刚从诺克萨斯后方顺利归来的奎因,看着远方地平线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山脉,心中不禁有些恍惚,

又是一年了啊!

望着碧蓝的天空,奎因的手轻轻的在肩膀处摩挲。那里有一条横穿了整个上身的创口,从肩膀一路下到大腿,尽管过去了好几年,可是每次手指触碰到那里,她就会不自觉的想起她的孪生兄弟卡莱布。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训练,他们是亲密无间的兄妹,他们是协作无间的战友,也是最完美的搭档。然而他们却被永久的拆散,天人两隔。

奎因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天,厄文戴尔的远征日,那一天一只食齿兽无情的杀死了她的兄长。

而我却活了下来。

为什么当时的我那么弱小?奎因曾经无数次的痛恨自己,可是事情已经发生,昔日的兄长如今已是墓中人。

“唳——”又是一声长鸣,保持高速飞行的华洛感觉到了伙伴情绪的变化。被这声鸣叫惊醒,奎因猛然间发现自己又走了神儿。

因为今天是他的祭日吗?

奎因摇了摇头,将脑中的哀伤驱赶出去,继而再次变成了信心满满的模样:“我没事儿,华洛!谢谢你!”

“唳——”巨大的蓝岩猎鹰舒展着自己的翅膀,在空中以平稳的姿态飞翔,一声长鸣回应了自己的伙伴,它也知道今天对她的不一般。

眼见着远处的群山终于有了断空处,目之所及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之又小的黑点,随着猎鹰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迅速的变大,直到厄文戴尔城出现在了他们的身下。

猎鹰一个盘旋,俯冲而下,快的像是一道闪电。在即将触及地面的刹那,翅膀轻扇,下一秒,奎因稳稳的降落在了厄文戴尔的城头上。猎鹰随即一个凌空回旋,双爪稳稳的抓在了奎因的肩膀上,收拢了翅膀。

奎因和华洛还在天上的时候,就已经有在厄文戴尔城头站岗的士兵发现了她们的踪影,没办法,华洛尖锐响亮的叫声与巨大的身影实在是无比醒目的目标。而在自己的国土内,华洛又无需刻意的将身形隐藏在云层之上,更何况,如此降落的一幕,对于厄文戴尔士兵来说也是习以为常了。

因为那是他们厄文戴尔人的骄傲,被德玛西亚国王授予了“德玛西亚之翼”称呼的奎因。

见华洛落稳了,就有巡视的士兵急忙走上前“奎因上尉,您辛苦了!”

“嗯。”奎因沿着城墙向城里走去,一边顺手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巧的卷轴,将卷轴递给了跟上来的士兵,“将这个交给城主阁下,烦请他将卷轴交给皮特将军。”

“是。”士兵行礼,“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嗯”奎因的脚步顿了顿,旋即又迈开步子,“为我准备一份午饭,还有这两天我需要休息一下,除紧急军情外暂时不要来打扰我。”

“是。”随行的士兵轻轻点头,而后有些犹豫看着奎因平静的侧脸。

“有什么事吗?”奎因感觉到身后的士兵脚步迟疑了些许,头也不回的问道

“上尉,您请节哀!”士兵酝酿了片刻,快步跟了上来,小心翼翼的说道

奎因脚步停住了,站在原地闭上了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脸上挂上了些许笑容,转头看向这个士兵,还有默默跟在她身后的一队人。望着所有人关切的目光,奎因笑了笑说道:“谢谢你们了,我没事。”

看着奎因的笑脸,士兵眼中露出一丝崇拜,这时,一位士兵沿着石阶快步跑了过来:“上尉,您的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跟我来。”

奎因点点头“有劳了。”

当奎因用完午饭启程离开厄文戴尔,时间刚刚过了正午。

华洛载着奎因平稳的飞着,随着北山茂密的树林渐入眼中,奎因的精神也不自觉的再一次陷入了回忆中。

“啪嗒。”又是一个俯冲,奎因从半空中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到了一片开阔的斜坡上,看着扎根在斜坡上的墓碑,奎因愣愣的站了半晌才回过神,慢慢的走到了墓碑旁边,轻轻的坐了下来。

轻轻拂去墓碑上的尘土,又小心翼翼的除去了墓碑下的杂草,看着墓碑上刻印着的“卡莱布”三个字,奎因不由得伸出手去轻轻的摩挲着,那是她含着泪一笔一划刻上去的。

华洛蹲在她的肩膀上,此时此刻感觉到了伙伴情绪的低落,它轻轻的展开自己的翅膀拂过奎因的脑袋,然后用自己的脑袋不断的蹭着奎因,给予她安慰。可是这时候的奎因沉浸在悲痛与苦思中,回想起往昔与卡莱布在森林中亲密无间的情景,她的心就变得恍惚与沉痛。

华洛安静的依靠着奎因,奎因却悲痛的无法自拔,时间在不断的流逝,太阳从正午时分头顶的位置悄悄的向着地平线下方滑去。

就在彤红的夕阳没下地平线,收起了最后一丝光亮的时刻,异变陡生。

“嗖——”一声轻响从不远处传来,借着光辉消散的那一刹那视线的明暗变幻,一只利箭迅疾的射向奎因的眉心。

“唳——”华洛一瞬间听到了这声响动并且发出了警示,奎因也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可是靠坐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让她在腿脚发力的时候有了瞬间的酸软,只能听着利箭的声音越发的靠近。

难道我就要死在这儿了?卡莱布

“唳——”又是一声尖锐的鸣叫,华洛猛地扇动翅膀,卷起了磅礴的风浪,吹向了利箭。

可是泰隆和尤里安提前半天到达,准备了如此之久的第一击又怎么会如此简单?诺克萨斯最好的弓弩,在暗处发射的箭枝具有强大的动能,在华洛翅膀卷动的风浪下,只是稍稍偏转了些许,依旧直挺挺的射向了奎因。

“唳——”一声痛苦的长鸣,眼看情况不妙,华洛双爪飞腾,身体好似不受力一般猛地腾空而起,用自己巨大的身躯硬生生的受了这一箭,猛地振翅向天空扑去。

“华洛!”听到箭枝入体带来的声音,奎因怒目圆睁,身上瞬间腾起一股气势,一个就地翻滚,当身子起来的瞬间,手中已经多了一柄连弩。

听着耳畔闪过的呼啸风声,奎因看也不看,身子一个半偏转,扣动扳机,手中的连弩猛地射出了两根箭枝。

“叮,当”两声金戈交击的声音响起,听着耳边的风声,奎因再次被迫向左翻滚,“哧——”阴影处泰隆挥动着手上的拳刃微微抖动,将两支弩箭磕飞,而后右手来势不减的划过一条弧线,

只不过却被奎因猛地翻滚躲了开,锋利的拳刃如同切豆腐一般将墓碑一分为二。

“轰隆——”

一声低沉的响声,奎因看着卡莱布的墓碑被活生生的切成了两段,瞬间红了眼!

“去死!”奎因尖锐的叫声回荡在森林之中,手中的连弩在身体翻滚的间隙,猛然射出。可与之不同,她的心却在弩箭射出的瞬间平静了下来。临战最忌讳的就是不冷静,这会让你露出更多的破绽,而作为一位经常深入敌后的游骑兵斥候来说,她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而同样是顶尖刺客杀手的泰隆,他也没指望这样的一击就能建功。

对于刺杀这位德玛西亚之翼的任务,他做出了无数的假象,也在周围的树林中设置了无数的机关,甚至因为觉得某些机关可能会暴漏踪迹,他在完成了机关之后,又让尤里安把机关拆除了。

他有些期待这位德玛西亚之翼能洞察到他设下的机关,从而与他展开一场厮杀,可是根据这一个下午以来的表现,他却是有些失望。

从奎因与她的蓝岩猎鹰降落到这里以来,这位在诺克萨斯战线后方来去自如的斥候,却好似一个普通人一般,对周围的警戒降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全程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一般。

只是尽管泰隆期待一场像样的战斗,可是泰隆却是身怀着杜克卡奥将军任务的杀手,自然不会对敌人有半点的手软。

“当啷。”

眼看弩箭带着破风声向他射来,泰隆一个转身,背后的披风如同一面盾牌一般将箭枝挡下,而后手指轻触,披风尾端的飞刃如同三柄利枪一般猛地射出。

奎因心中警铃大作,眼看三柄飞刃朝自己射来,在这间不容发的时机,一个后仰,

“呲——”三柄飞刃与胸前的铠甲擦碰而过,爆出了明亮的火星。而下一瞬,泰隆猛地欺身而上,如同被飞驰的飞刃牵着向前飞行一般,手中的拳刃再次划向奎因的腰间。

危险!

第二十一章 各自的战斗

感受着拳刃的冰冷气息迅速的逼近,奎因咬紧牙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双手猛地一撑地面,旋即在手腕力量的带动下,身子不退反进,脚尖猛地弹出两支尖刺,带着尖锐的鸣叫,踢向了泰隆的胸膛。

以命换命?

有意思!泰隆平静的目光看着这大胆而果断的一击,也不禁微微一亮。

那就来试试谁会死吧!泰隆眼神一冷,一抹灰光闪过,手中的拳刃速度陡然加快了半分。而就是这半分,让奎因瞬间放弃了自己的打算

其实对于这一击,她也并无把握,只是在失了先机的情况下,被迫做出这样大胆的决断,企图利用对方片刻之间的犹豫抢得主动,然后选择或是真的换伤,或是借机拉开距离。

只是看着敌人眼中透露出的果决与无情,奎因在心中暗恨的时候,也只能爆发修炼多年的能量,力求拉开距离。可是她却是低估了来人的强大。泰隆的连环攻击,并非一般刺客那般,其中有诸多的变招,而泰隆本人也是顶尖的刺客,具有极强的反应力与决断力,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大的可能是自己死!

奎因一瞬间判断出了形势,无奈之下只能借着拳刃划破左小腿铠甲时的片刻阻碍,使出了自己拿手的腿法,轻点在泰隆左手的铁护手上。尽管泰隆迅疾的反应过来,左手猛地向后一拉,企图将奎因的轻点卸力,然后借助拳刃的优势,就此将其斩杀。但是奎因却有独特的技巧,仅仅凭借微弱的推力便是一个轻巧的后空翻向右后方拉开了距离。

只是尽管躲开了这一击,但是奎因仍旧感觉到敌人的拳刃划破了腿部铠甲,锋锐的刀刃切入了小腿的痛感,而当她空翻拉开距离踩到地上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左腿在迅速的失去知觉。

“有毒!”奎因瞬间认识到了这一点,迅速的从腰间取出一颗药丸吞下,暂时抑制住了向上蔓延的麻木感。一瞬间脑中闪过诸多念头,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一个实力强大而又神秘不知身份的刺客,而且这个刺客还是出现在了战线的大后方,这个讯号立刻让她警醒。目光迅速的扫过被新出现的刺客尤里安缠住的华洛,心中做出了撤退的决定。

在刺杀任务开始之前,泰隆设计出了很多的方案,可是不论是哪一个方案,方案的主要针对对象,都是奎因的伙伴,那只稀有的蓝岩猎鹰。

尤里安曾好奇的问他为什么,泰隆却头也不抬的告诉他:“真正对诺克萨斯有威胁的是能迅速穿梭诺德战场的蓝岩猎鹰,而不是奎因,如果奎因没了猎鹰,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对诺克萨斯造成太大的威胁。”

“更何况,没了这只鸟,在地面上我是无敌的。”听着泰隆这样平静的说出这样狂妄的话,尤里安有些无语,可是他却也不得不承认,泰隆确实是有足以自傲的资本,而且尤里安一直都都没见过他动用过体内的元素能量!

即使是跟他一起训练了一年多的时间,尤里安也从未见过他动用体内的元素能量,而在这种情况下,尤里安凭借着修炼出的能量的微弱加持,仍然被泰隆花式打击,每每想起来,尤里安都觉得可怕。

所以他也只能默默转过头,不看这个无形装b的男人。

所以尤里安默默的认可了这一份针对猎鹰的计划。看着奎因与华洛被泰隆冲散,他没有出手,一直到这只受了伤的鹰展开翅膀就要飞出树木顶端的高度之时,尤里安毫不犹豫的扣动了弓弩的扳机。

他的目标是将这只猎鹰困在低空区域,竭尽全力的限制它,不让它与奎因汇合。

“嗖——”利箭射向了华洛的上方,只不过没有了保护奎因的负累,尽管身受箭创,体型巨大的蓝岩猎鹰仍然扑打着巨大的翅膀腾起,身躯向下躲开了箭枝。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嘴角勾起了一道弧度,迅速的拿出一个小巧的装置轻轻一按,下一秒,从四面八方的树林深处飞射出六张绳网,绳网自上而下在半空中迅速张开,刚刚好卡在华洛挥动翅膀的前一刻,旧力刚去新力未生!

手中出自皮尔特沃夫海克斯科技打造的绳网发射器,可是花了诺克萨斯不少的金币,为了这次任务,军部一下子动用了六部,而为了能限制到这只巨大的猎鹰,诺克萨斯工匠接手后也做出了一些改进,将它们的触发装置合而为一。

只是下一刻,尤里安却瞪大了眼睛,脑中唯一的想法是,这些工匠恐怕没想到这只鹰会这么厉害吧?

在绳网临身的前一刻,猎鹰的双翅如同锋锐的刀子一般猛地划过绳网,整只鹰也在瞬间仿佛化为一道闪电一般穿过了绳网,锋锐的鹰喙如同最锋利的箭,啄向了暴漏身影的尤里安。

尤里安心中警兆一生,在看到猎鹰双眼盯向他的瞬间做出了反应,而这心中出现的警兆也在这一刻,救了他一命。

眼中青光一闪,猛地一个驴打滚,速度暴涨,在间不容发的距离与猎鹰交错而过,尤里安借着余光看到残破的绳网与尖锐的利爪纠缠在一起,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好在这个绳网还是有一点作用的,不然如果皮尔特沃夫和诺克萨斯的工匠一起坑人,那他恐怕现在已经被猎鹰尖锐的双爪刺穿了胸膛或者头颅了。

可是绳网没有起到作用,瞬间就将泰隆的所有布置全部打乱,剩下的陷阱恐怕都难以起到作用。恐怕就是泰隆也没想到这种绳网在猎鹰的双翼切割下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尤里安稍一分神,下一刻,猎鹰身形划出一道如同镰刀一般的弧影,身子在森林狭小的空间中一个翻转调整了好了飞行姿态,下一刻,猎鹰再度朝着尤里安冲了过来。

尤里安眼皮狂跳,左右手手腕一番,各自出现一柄匕首,双手交错,试图来一个绞杀,只不过看着猎鹰快到模糊的影子,他立刻的放弃了这一想法,狼狈的翻滚借着森林间繁多的树干躲避。

不过也幸亏皮城的绳网不是完全没有作用,不止紧紧的将一双利爪缠住,同样也在枝杈繁多的森林中与枝杈纠缠,减缓了猎鹰的速度,尤里安因此才得以有反应的时间。

只是被这只畜生无所顾忌的连续扑杀,尤里安心中却是有些焦急,既怕自己被它一击毙命,又怕它放弃攻击自己转而去支援泰隆与奎因的战场。

不过好在华洛与尤里安都知道,如果再让华洛这样肆无忌惮的来回穿梭攻击下去,恐怕他撑不住几个回合,就会耗尽那微弱的元素能量,被华洛扑杀了。再一次躲过了猎鹰的攻击,尤里安感觉到了猎鹰的速度在迅速的下降,瞥了一眼刺入猎鹰的箭枝,心中暗自算计,箭枝上特制的烈性毒药此时恐怕已经在它的体内蔓延了,而如果再等一段时间,恐怕它的速度就会下降到自己可以承受并反击的地步,那么到时候,就是自己反击的最好时机。

只是这却有两个问题,一是华洛速度下降的同时,他体内的元素能量也在飞快的减少,如果华洛的速度先下降到他能拼命一搏的程度那样还好,可是如果他先体能枯竭,恐怕会死的很难看。

而且更加恐怖是,如果华洛在它速度下降到危险边缘的前一刻放弃攻击自己,而是转头就跑,自己也再没有半点的办法了,是攻是逃,主动权都在它的手里。这一刻尤里安才明白泰隆为什么要设计一大堆的方案去针对这只鹰,而且此时的它还是受了伤中了毒的,如果不是这样

尤里安脑袋上滑下一滴冷汗,这就是德玛西亚之翼组合的强大吗?

以这畜生如此聪明果决的性情,恐怕它也是抱着在那之前杀死自己的打算吧。而如果它感觉自己的速度降到一个比较危险的地步,恐怕它会瞬间放弃攻击,转而去与奎因汇合,自己也没有半点的办法。而自己的速度现在远远不及它,想要将它留住,

那么

必须要耐心的等待它速度降下来,在临界点的前一刻,自身的速度变得更快一点,届时集中自己全部的能量与精神,只用一击,打它个措手不及。

机会只有一次!

额头冒出汗蒸汽,尤里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快如一道闪电般的影子,精神无比的专注。努力的躲闪翻腾,借助树枝,藤蔓,树干,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这片森林与这只鹰的身影,一瞬间,尤里安感觉自己仿佛能隐约看清猎鹰的身影了,

还不够,还差一点点

时间在流逝,猎鹰翅膀切割空气,如同刀割猛击一般击打在他的身上,让他胸口淤积了一口气,化不开,也咽不下。

可是这只鸟儿却在速度降低之后转变的方式,利用自己的优势,不停的袭扰着他,不断的将他的重心打乱,再趁机挥动双翅掀起风浪拍打他,恐怕此时一人一鹰心中想的都是,等待机会吧?

“咳——”尤里安胸口憋闷的想要咳出声,可是却被他强压了下去,他知道这股气虽然淤积在胸膛让他躁郁不堪,但是他更怕这口气散出去后,他就再也打不起精神,提不起劲儿,任由猎鹰宰割了。

华洛再一次凌空回旋,双翼划破空气猛扑下来,可是速度较比最初已经远远不如了,而这也正是尤里安苦苦等待的——

机会!

“嗡——”一瞬间,全神贯注的尤里安感觉自己的精神变得无比的集中,而这份集中之下,他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空气的流动,脚步腾挪,身形偏转,躯体移动,

感觉到了,感觉到了!我能变得更快一点,我的匕首能刺进它的身体。

鹰喙一点一点迅速的向着尤里安的头颅啄来,尤里安甚至能看到那双鹰眼中仿佛人性化一般的眼神,决然,自信。

看来你也想要在这一击拼命?

那就看一看谁更狠吧!

顺着身体的节奏,尤里安反手握住了匕首,毅然决然的挥出了手臂,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微弱的风拖着,尽管对面是狂风,但是自己这股微风却有自己的一点空间。

足够了!这就足够了!快,我比它快,一点!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半蹲的尤里安身子半侧,左手的匕首对准了鹰喙下方的大片腹地,缓缓的,如同慢放的影像片一般,在华洛的下腹稳稳的一抹而过,华洛的鹰喙却在尤里安微微侧开的身前划过,紧接着,翅膀重重的扇在尤里安的身上,将他拍飞。

两股鲜血同时飞溅而出,

“唳——!!!”华洛发出了痛苦尖锐的鸣叫。

第二十二章 鹰折翼

“华洛!”

听到华洛叫声的一瞬间,奎因乱了心神,扣动扳机的动作稍稍一窒,这么个细小的瞬间,泰隆看的一清二楚,

单手一扬披风,挡住了两支弩箭,而后披风尾端的飞刃飞射而出,身子也在奎因惊骇的目光中变得模糊而后消失,

心知不好的奎因,只来得及凭着感觉扣动手中食齿兽尖角打造的连弩,下一秒就感觉冰冷的拳刃穿透了自己的胸膛。四目相对,奎因看到了被弩箭划掉的面巾下冷漠的脸

“是你!”话刚出口,紧接着她就感觉大脑一阵眩晕,身体中的力量也在飞速的流失。

就在这时,一抹黑影跌跌撞撞的撞倒了两棵大树,却笔直的扑向了纠缠的两人。

泰隆眼中冷光一闪,带着拳刃的左手一甩,奎因的身体就犹如一团破布一般,打着横儿飞向黑影,

怎料窜出的华洛却并未恋战,滴着血的躯体陡然下沉,巧之又巧的接起了奎因的身体,紧接着一个大角度折飞,窜上了天空,向着南边飞去。

泰隆缓缓的站直身子,用面巾重新遮住面孔,静静的看着华洛的身影消失在了天空中。

许久,泰隆沉默的收回了视线,身体几个轻纵,借着粗壮的树干,几步跃到了躺在地上的尤里安身旁。

“能自己站起来么?”泰隆俯视着尤里安,用冰冷的口吻问道。

尤里安嘴角动了动,还未说话,就猛地咳嗽了起来,伴着胸腔的起伏,几丝鲜血喷吐而出,将遮面的面巾染的鲜红。感受着来自身体四面八方的疼痛感,尤里安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待到气息平稳下来,才慢慢的撑着胳膊,晃晃悠悠的坐了起来。

“任务完成了吗?”尤里安单手捂住胸口,感受着嘴里腥腥的味道,咽了两口唾沫。

泰隆沉默的摇摇头,从腰间拿出一颗药丸,蹲下身子塞进尤里安嘴里,又解下腰间的水囊,拔开塞子,往他嘴里灌了两口,开口说道:“重伤,跑了。”

“跑了?”尤里安吞咽着水有些不敢置信,“怎么跑的?”

泰隆沉默了半晌,平静的开口:“那只鸟趁机把她驼上了天,就跑了。”

“怎么会这样?”听到这个解释,尤里安仍然有些吃惊,双眼瞪大了看着泰隆的眼睛,想要看出点端倪,“我明明已经伤到它的翅膀了,加上身上中的毒箭,这样也能跑吗?”

泰隆平静的点点头,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的尤里安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休息半小时,我们要离开这里了。”看着尤里安一点一点慢慢的站起身子,泰隆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不动声色的说道,

“做的不错。”

“嗯?”尤里安讶异的转过头,看着泰隆背过身去的身影,有些惊讶的挠挠头:“我没拦住那只鸟,还让它带着奎因跑了,怎么”

泰隆在树林间来回的穿梭,每到一棵树上,就会停留一会,然后取下暗藏在树枝间的机关,许久,当他收拾起了全部的暗器,尤里安才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的修行之道已经入门了。”泰隆瞥了一眼尤里安,面无表情的说道。尤里安刚想问,却突然愣了愣,回想起自己与那只鸟交锋的最后时刻,那一瞬间,身体如臂使指一般的感觉,他沉默了片刻,双脚微微分开,身体下蹲,一个直拳猛地冲向身边的树干。

一阵微风吹过,什么也没有发生,尤里安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转头看向泰隆。

泰隆全程看着尤里安的动作,见他看向自己,轻哼一声:“元素的能量与元素魔法不同的是,它不仅来自精神的天赋,还从全身上下的血液,肉体中提炼能量,而你刚刚耗尽了气力与精神。”

听到这话,尤里安表情才变得好受了一些,只是心中却是难以平静,

我也算掌握了这种力量了吗?

锐雯等我,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站到你的身边!

“走吧!”脑中翻云覆雨了片刻,尤里安感觉自己体内再次充斥着力量,心中的喜悦,让他感觉身上的疼痛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看着尤里安精神奕奕的样子,泰隆沉默片刻,点点头,转身一跃,朝着回去的路奔去。

而与此同时,厄文戴尔城

“唳——!”一声略显无力的鸣叫声,在厄文戴尔的空中响起,吸引了城头上士兵的注意力。

“快看,是奎因上尉,还有华洛。”一个士兵大声的喊了出声,紧接着就有士兵发现了不对“华洛为什么飞的这么慢?而且好像受了伤!”

“快快快,快去告知城主大人,巡逻队,分出一半人去找担架,另一半人,雷蒙!”

“到!”

“快去城里请医生!”

“是!”

随着城头上的士兵发现了情况的不对劲,一名身着全身甲的军官快速的分配着任务,随着他的命令下去,城头上的巡逻队自动分成了两列,往城楼下跑去。

其余的人,除了坚守岗位的,都纷纷围了过来,关切的看着华洛跌跌撞撞的降落。

华洛的身上插着一根毒箭,羽毛周围的部分已经泛着黑色,下腹也有一条长长的伤口一直延伸到翅膀的根部,还在不断的留着黑红色的血,跌跌撞撞的呼扇着翅膀撑到了城头上方,却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突然失去了全部力气,一个猛子,扎向了地面。

“不好!”围上来的士兵有人惊呼一声,紧接着几个士兵二话不说一个猛扑,趴倒在地面上,另外几个士兵像扑地砖一样卧倒,迅速的形成了一块人体肉垫——尽管是带铠甲的。

其余的士兵仰着头,看着他们砸到了士兵组成的肉垫上,华洛像是耗尽了全部力气一般,明亮锐利的眼睛轻轻阖上,无力的轻叫了一声,尽管如此掉落的途中仍然没有让奎因从它背上滑下来,而昏迷不醒的奎因,则是被围上来的士兵七手八脚的抬上担架,然后飞一般的往城楼下面跑。

同时,另一个担架,也将体型巨大的华洛抬了下去。

“砰!”厄文戴尔城主府邸,一个中年人愤怒的一拍桌子,“怎么回事,竟然让刺客深入到这个地方来?”

“斥候呢?巡逻队呢?岗哨呢?都干什么吃的?”

随着他的爆发,桌子上的杯子被猛地一震,里面的咖啡洒了出来,顺着桌子,滴在他的裤子上。

“布维尔,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重要的是要先派出军队,追杀刺客,能将奎因伤成这样,对方肯定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现在赶紧派兵,说不定能追上刺客。”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女人出言道

“是啊,城主阁下,早点抓住凶手审问才是重点。”

看到有人开口,大厅里的一众人等纷纷开口附和。

“怎么能不生气?这次是身手矫健的德玛西亚之翼,下一次是不是就是我这个厄文戴尔城主,再下一次会不会就是德玛西亚”

“布维尔!”中年女人出声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一双眼睛严肃的看着他:“你失态了。”

听到她的话,布维尔城主愣了愣神,喘着粗气环视了坐在屋内的人一周,站起了身子,不顾仍在流淌的咖啡,大喊一声:“罗威尔!”

“到!”一个身穿铠甲的士兵迅速的从大厅外面跑了进来,

布维尔左右看了看在座的众人,再看向大厅中间待命的罗威尔:“带上一队人马,去北山,给我抓住这个胆大的刺客,我要亲自审问他!”

“是!”罗威尔行了一礼,转身领命走出了大厅。

而随着这一幕,布维尔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不少,摆摆手:“韦斯特。”

“父亲。”一个年轻的男人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央。布维尔微微皱了皱眉,旋即又恢复了正常,“你带一队人马速速将此事告知前线的皮特将军。”

“是!”韦斯特领命后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

“布维尔女士。”布维尔城主转头看向坐在自己下手的女人,面色缓和了下来,轻声的问道:“联系光照会了吗?”

布维尔女士看着自己的弟弟,点了点头:“我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去请光照会的莱娜女士为奎因与华洛疗伤了。”

听到这个消息,布维尔城主点点头,目光依次扫过大厅内的所有人,看的所有人正襟危坐,“其余所有人传令各自属下,提高戒备,夜间增加城头,府邸,武器库等地区的防卫与巡逻力量,我不想再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是!”所有人集体起身,行礼之后依次离开了大厅。

看着所有人离开了大厅,布维尔女士轻叹口气,沉默的拿着一块手帕,递给布维尔。

看着自己姐姐忧心忡忡的样子,布维尔城主转而安慰起了她:“姐姐,放心吧,只要有禁魔石和边境的长城防线在,诺克萨斯人就不可能打进来。”

“一会吃过饭,我们一起去光照会的教堂看望一下奎因这孩子。”布维尔女士轻轻点了点头,收起了情绪,不过随即又有些惋惜的轻叹。

“这孩子真的可惜了啊。”

布维尔低头擦拭了半晌后无奈的垂下手,摇摇头道:“可惜是可惜了,不过王国的稳定终究是靠我们这些贵族来维护的。姐姐你也不用太伤心。”

布维尔女士指了指他裤子上的斑痕,看着布维尔城主快步的走进里屋,摇摇头叹息着不再说话。

第二十三章的任务与出路

“呼哧,呼哧——。”

茂盛的山林中,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快速的穿行,伴着轻微的喘息声,而他们的身后,跟着更多的身影

“嗖——当——哒!”一支利箭精准的射向落在后面的尤里安的背心,尤里安头也不回,反手持匕,磕飞了箭枝,利箭摇晃着插在了身边的树杆上。

尤里安没因此放慢速度,脚下快速的奔跑躲闪,又躲开了无数的箭枝,冲着跑在他前面不急不慢的泰隆大吼着。

“这样下去不行啊!我的体力撑不到逃出德玛西亚边境!”

转头看着吊在身后一二十米处的德玛西亚游骑兵,尤里安气的牙痒痒的,两人从厄文戴尔北山开始一路逃跑,一开始尤里安身体的疼痛和疲惫让他的速度提不起来,结果两人跑了半天不到,就被身后的一伙人跟了上,那伙人仗着人多熟悉地形装备精良,远远的吊在两人的身后,不远不近的依靠箭枝袭扰,弄的他的精神时刻都处在高度集中的情况下。

这样加剧了疲惫的产生,也让他的体能时刻处在危险的边界。尤里安几次想要回头,可是泰隆仿佛是和这伙人串通好了是的,对于他的提议不否定也不肯定,而以他的实力,在这些人没有真正围上来,也没有一个真正能抗衡他的人存在的时候,他就像在树林里散步一样。

尤里安不知道泰隆是怎么想的,但是他却知道身后那群德玛西亚人是怎么想的,他们无非是想着先耗费他们的体力,然后再利用地利优势包围他们,活捉或者杀死。

但是他们也知道逃跑的两个刺客中有能将德玛西亚之翼奎因弄成重伤的人,在没有强有力的援兵之前,估计是不会轻易的冒进。跑了一天多,尤里安只是盲目的跟在泰隆身后,但是他唯独对一件事心知肚明,那就是在穿越德玛西亚的禁魔石长城之前,他们必定会有一场战斗。

而现在就处理身后的人,掌握一些主动权比起最后再动手,孰优孰劣,尤里安觉得就是一个傻子也清清楚楚。

可是不知道为何,泰隆却一直不做决断。

“德玛西亚的狗!”尤里安心头暗恨,可是他刚一分心,“嗖嗖——!”又是两支利箭飞速而来,尤里安咬咬牙,右手在腰间一抹,看也不看的往身后一甩,然后左手回拉,身子扭过一百八十度,再度格开了利箭。

“当当——哒。”飞刀与手中的匕首一前一后的将两支箭解决,尤里安发狠的往身后甩出一柄飞刀,

只是一边是好整以暇,一边是奔逃不停,尤里安的飞刀几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就被德玛西亚人的武器隔开。

“你的新任务。”

就在尤里安被德玛西亚人的游骑兵弄的焦头烂额的时候,跑在前面的泰隆突然开口。

“嗯???”尤里安一边快速的挪动躲开了一支箭,一边冲着泰隆大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

可是前面的泰隆却头也不回的反手甩出一个卷轴,让尤里安手忙脚乱的接住,快速的扫了一眼,尤里安顿时心头火起

“这是要让我死吗?”

尽管只是大致瞥了一眼,但是尤里安却看到了上面写的什么,大意就是要他与泰隆两人分散突围,然后独自一人回到营地,而这种任务在当前的情况下,几乎等于是让他死。

可是泰隆却不在说话,而是默默的提速,很快就将尤里安甩开,消失在了前方。

“该死!”尤里安心头大恨,转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德玛西亚追兵,大脑告诉运转。

如果我顺着现在的方向继续跑下去,这些德玛西亚人追不上泰隆之后会不会掉转方向追自己,德玛西亚的援兵会不会从其他地方支援过来,而这个方向是直着向东面的禁魔石长城去的,恐怕越是靠近,遇到的阻力就会越大,而自己没有泰隆的身手,身体的状态也在长时间的追逐当中没有太多的好转,自己恐怕无法穿过禁魔石长城。

那自己该怎么办?

尤里安思索半晌,做出了决断,我应该掉转方向,朝着另一个方向跑,那么首先他们会分兵,其次如果我不往东,而是往南北两个方向去,那么这些德玛西亚人可能不会觉得我身上有大的机密,所以可能会减少派出的人手,而另一方面,泰隆直接往东去,未尝没有帮自己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

可是这样一来,想要逃出德玛西亚边境,恐怕要千难万难。

“该死,该死!”

尤里安虽然有了决断,可是仍然对泰隆在危险时刻抛下他,让他一人面对危险的举措气愤万分。

可是现在没有生气的时间了!

往南,还是往北?

再一次躲过一发箭矢,尤里安身子一个急转,往北边跑去。

“队长!那两个刺客分开了!”在尤里安向着北边方向逃跑的第一时间,身后的游骑兵斥候们就发现了,

带队的正是厄文戴尔城的罗威尔与他手下的精锐游骑兵部队,共计不到二十人。

看到两个刺客先是前后迅速分开,而后落在后面的刺客更是一个转身,往北面跑去,罗威尔稍作犹豫,挥挥手:“这一定是他们的分兵之计,莱斯,你带几个人去追那个,我们继续向东,追那个跑在前面的!”

“是!”跟在他身后穿着一身雕翎皮甲的莱斯,大声的应和一声,指了指身后的几个人,说道:“你们,跟我来。”

游骑兵迅速的分成了两队,莱斯带着五个人的小队向北边追去。

“赌对了!”尤里安看着身后少了大半的追兵,心中暗叫一声。

那么这样的话,就要想办法将这队人都杀死,然后在新的援兵到来之前,找到一条回去的路。

这个时候尤里安突然很庆幸,自己也有好好看过那张来自德玛西亚内的诺克萨斯暗线传出的地图,让他在大脑里有了大致的定位,不至于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跑,然后一头扎进德玛西亚人的包围圈里。

可是如果真的一路向北,穿过了重重大山,他就可能要绕道北地的弗雷尔卓德地区,对于那个地方,他是一无所知。

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只能走到哪是哪,至于泰隆这个仇我记下了。不管是杜克卡奥的指令,还是泰隆自己临时决定的,又或者是泰隆在杜克卡奥的指令下,随即选择了一种方式,尤里安这次的德玛西亚任务,注定都不会那么轻松。

不过谁让他不知道,他被杜克卡奥收在麾下是因为卡特琳娜的缘故呢?

自从人数少了之后,尤里安的压力减弱了不少,而随着长时间的野外活动,尤里安的反侦查技术也提高了不少,最明显的就是,他能有了短暂的歇息时间,而随后他留下的痕迹也慢慢的减少,那几个追踪他的德玛西亚游骑兵,想要找到他的难度变得大了不少,这也让尤里安心中暗暗得意。

虽然不知道泰隆那边的情况,不过在尤里安现在看来,泰隆的分兵,反而让他有了更大的希望从德玛西亚的国境内逃出去,而且不用去碰那可能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的禁魔石长城,而是取道北方的弗雷尔卓德地区,尽管会花费更多的时间,但这也让他逃脱的希望平添了三分。

那么就趁着这个机会再把这些人甩远一点吧!

想到这,尤里安快速的把剩下的干粮塞进了口中,又胡乱的灌了几口水。虽然距离离开杜克卡奥军团的军营已经半月有余,可是他的干粮存量还有不少,在那处德玛西亚人的岗哨周围等待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吃的一些野外的果子果腹,而且那时候有泰隆这位顶尖的刺客在,他也不会担心两人留下痕迹暴露行踪,而这也是他在分离之后能有效减少行动踪迹,让莱斯带领的游骑兵们难觅踪迹的最大原因。

因为除了一些脚印外,他生活留下的踪迹是少之又少。

只要莱斯等人稍有迟误,就要花费多几倍的经历去寻找。可是凭借着比尤里安更熟悉地形,一次又一次的追的上来。

“这样不行!”

只是很快,尤里安就意识到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是有可能会逃出德玛西亚,但是更大的可能,却是被德玛西亚人的追兵预测了大致方位后,阻截在国境线之前,而到那时候他要面对的,恐怕将会是天罗地网。

看来,要想办法将这几个跟在身后的人处理掉,再想其他出路了。

第二十四章 对敌

既然打定了主意,尤里安就要好好的思考一下,该如何对敌了。

他们几人能一直追在自己后面,想来体力和实力都不会太差,应该也是各自队伍里的精锐,想想也是,实力太弱的人也不会被派出来。那这些精锐追了上来,一旦让他们结好阵型,缓缓推进,自己恐怕会有一番恶斗死斗,如果因此而受伤,那自己想要逃出去的机会必然会大大降低,

而如果慢慢与他们周旋,又恐怕会被后来的追兵追赶,而前面大山的后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有多少兵力,或许此刻他们已经布置好了埋伏,就等自己一头扎进去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尤里安向北逃窜的心思突然有了些许的迟疑。

不过很快的他就先将这个想法排除脑外,当下最要紧的事儿,是如何面对后面即将赶到的追兵。

尤里安左右斟酌,选中了一处山中峡谷,位于两峰之间的必经之路上,谷中树林茂密,快速的布置了一些机关暗器,甚至连对付华洛时候留下的网子也留下了一张布置在枝杈之间隐蔽处。

一切准备就绪,加之在前面留下的一些踪迹,算算时间,这些人可能快要赶上了。尤里安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月亮,今天是个大晴天,而此处位于海拔高处,星星又多又大。

快速的吃了些东西,抓紧时间补充一下体力。

感受着体内那股力量好似又强大了不少,尤里安心里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他听说过德玛西亚人的事儿,那些偏安一隅的人终生生活在禁魔石城墙包围下的土地中,几乎一辈子接触不到魔法,而听老洛林说的,那些人中甚至有人都不相信有魔法这种东西的存在,而自己所在的诺克萨斯帝国,则是包容一切,只要能强大,不管是什么力量,都会试图去掌握。

就算那些跟在身后阴魂不散的“德狗”能激发一些身体的能量,以此在战场上作战,也肯定比不过自己这样学习过一些元素能量修习方法的人。

想到这儿,尤里安的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丝期待,再次将自己的布置在脑中回想了一遍,尤里安甚至有些迫切的盼望着这些人能够快一点跟过来。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甚至隐隐有一种想要正面对付这些人,然后将他们一一杀死的冲动,特别是在那天听完泰隆自信的话语后。

不过他还是明智的克制了自己的冲动,他不是泰隆,他没有那种实力,而即使解决了这些人,未来的时间里,他还可能要应付更多的情况,而在任何时候,保持自己体能的充沛,都是一名军人最重要的生存法则,而不仅限于刺客。

就在尤里安感觉自己体能恢复到了正常水平,情绪也调整到最佳的时候,耳朵微微一动。

“人来了!”尤里安隐隐兴奋了起来。

“跟上,快点。”看着近在眼前的峡谷,莱斯催促着手下:“前方布维尔将军已经命人布置好了包围网,只要过了这个峡谷再翻过一座山,这个刺客就插翅难飞。”

“威利,找到踪迹了没有。”莱斯看向跑出去一会又返回来的人,开口问道

威利微微行礼,道:“根据最近的行踪与留下的痕迹来看,这名刺客顺着峡谷一路往北前进了。”

“好!”莱斯听闻后,鼓励起了众人,“大家伙儿,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可以抓到这个刺客了!德玛西亚,前进!”

“前进!”几个士兵按捺住疲惫,提起劲儿来,

“队长,可是”威利有些犹豫的看着莱斯,莱斯有些着急的说道:“怎么了?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威利想了想还是说道:“在昨儿两个刺客分头前进的时候,这个刺客掩盖自己行迹的手段还尚显稚嫩,可是到了今天白天,已经很难寻觅,而且还时常留下迷惑性的踪迹,所以才会浪费许多时间,可是临近太阳落山,却又变得明显了起来,而且一路上也没有留下什么迷惑性的布置,恐怕刺客有什么阴谋啊!”

“太好了!”听到威利这样说,莱斯反而兴奋了起来:“看起来我们马上就可以抓到他了,刺客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体力了,痕迹明显,这就更好了,这说明刺客恐怕是在刺杀奎因上尉的时候受了什么伤,而现在经过一天多的逃窜,恐怕已经压制不住伤口了。”

莱斯有些兴奋的左右走动了两步,又转过头来说道:“这样才说的过去!为什么一开始跟罗威尔队长一起追击敌人的时候,那个刺客会跑在后面,而且疲于应付。一定是受了伤,而后迫于无奈只能掉转方向试图分散我们的兵力然后逃窜,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两个人中有人有一线生机逃脱。”

说到这里,莱斯看着众人若有所思的表情,突然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是这也说明了,如果有什么机密的文件,那一定是在队长他们捉拿的那个刺客手中了!”

看着众人略显失望的表情,莱斯鼓励众人道:“不过大家也别气馁,说不定刺客是故布疑阵,以此欺骗我们的判断也说不定!大家再坚持坚持,很快就会追上了!”

“是!”尽管有些失望,众人还是提起了精神,跟上莱斯的步伐往峡谷里行进。

“来了!”尤里安隐匿在树林间,左手持匕,右手轻轻按在腰间,悄悄拈起了腰间的飞刀。

尤里安很清楚,想要这次潜伏的关键点是要迅速,快速的击杀一二个人以打破德玛西亚人结成阵型的可能性,而后再利用身法与之周旋,然后逐一击破。

所以这第一击就尤为的重要,思虑半晌,尤里安悄悄松开的手中的飞刀,转而取出绳网的控制器,静静的等待着游骑兵进入攻击范围。

远远的,听着树林间悉悉索索的声响,尤里安借着月光,隐约看到了一行五人,身穿全覆式皮甲,手持手弩,背携刀剑,在树林中穿梭,五人成直线型,两人居中,两人殿后,而其中一人则是行在最前,时而东张西望,时而耐心观察,看到他尤里安知晓一定是此人,害的自己被追了近两天不敢停下脚步,眼中寒光一闪,又迅速的被尤里安隐匿,这种时候,不能惊动这群人,暴露杀气的行为,无异于失去先机。

眼看着一行人脚步急匆的向前,尤里安手指按在按钮上,轻轻用力

“三,二,一,去死吧!”放过了走在最前头的一人,尤里安将目标对准了行走在后面的两人,手指用力按下的瞬间,身子猛地从树枝上扑下,同时右手迅速的抚过腰间,

“嗖——”安静的树林中唯有虫鸣鸟叫,突然的一声杂音瞬间让五个人警惕了起来,位于中间的莱斯瞬间反应过来大声喊叫:“结阵,御敌!”

只是有先手优势的尤里安,在海克斯绳网完全展开,铺天盖地的将走在最后的两人网住的瞬间,手指连动,三柄飞刀如漆黑色的闪电一般,迅速的飞向三人。

前二后一,尤里安心中有明确的规划,没有贪心的将三柄飞刀同时射向三个人,而是选择将其中的两柄射向前面带路的威利,就是为了保证,万一失了手,那个追踪了他一路的游骑兵也会死去,从而极大的延缓他们的追击速度,给自己充足的时间来做出选择。

虽然同是游骑兵,可是一个标准的小队里,却是各有分工,有的人擅长追踪,有的人擅长隐匿,有的人擅长弓术,有的人擅长机关,虽然说其他的方面,可能也不差,但是比起最拿手,还有一定的距离,尤里安这一击是抱着必杀的信念,就算走在前面的威利侥幸躲了过去,他还有后续的攻击——

左手反持,身形在借着夜幕的优势,在树林间半隐半现,锋锐冰冷的匕首,朝着威利的脖颈无情的划去。

威利在感觉到动静的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这样有出色追踪能力的人一般会更加的敏锐,比其他人更容易感知到危险,身子一个翻滚,躲开了靠前的飞刀,心下一狠,举起手臂,任由匕首刺进了肩膀上,借由此躲过一命,可是这也到了极限,尤里安对这个精锐游骑兵的重视程度是最高的,看到位于中间的莱斯格开了匕首举刀向自己靠近,仍然不管不顾,划过了威利的颈项,

可怜的游骑兵躲开了两柄飞刀的攻击,却已经是强弩之末,而肩膀的痛苦也稍稍迟缓了他的动作,就这样被尤里安一击割喉。

而与此同时,绳网也将两个落在后面的游骑兵网在一起,任由两人奋力挣扎也难以挣脱,看到这里尤里安心中稍有安慰,毕竟在面对华洛那只蓝岩猎鹰之时,绳网的效果真是差强人意,虽然束缚了猎鹰的双爪,但是却被锋锐的翅膀切割破碎,也间接的害的尤里安殊死一搏。

这一刻尤里安感觉自己无比的强大。

来吧!

第二十五章 成长与转向

面对莱斯的挥刀劈砍,尤里安眼睛微微一亮,淡淡的青绿色光芒一闪而逝,身形陡然快了三分,在夜幕中仿佛化成一团黑影,身子一转,脚下交错,躲过了莱斯左手的刀光,转而欺身向前,原本反持的匕首在一瞬间变成正握,由左向右,刺向他的右肋。

眼间形势危急,莱斯突然大喝一声,一股气势向尤里安压来,紧接着左手向右上撩,刀刃划过一条弧线,劈向尤里安。

尤里安眼睛精光一闪,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敌人仿佛变得如山岳一般厚重起来,可是这种错觉他早有预料,看来这个敌人果然是一名精英,已经掌握了一些体内能量的引导修炼方法,

不过,可惜遇到的是我!

尽管那种错觉在他脑海中搅动,让他有一种匕首无法刺穿皮甲的认知,可是他的心中却是无比的坚定,一个刺客,不相信自己的武器,又能相信什么呢?

更何况我的元素能量也是经过苦练苦战得来的。

在刀刃即将划过尤里安腰间的一瞬间,尤里安的速度骤然再次加快,身体也在瞬间有了一种疲惫感,不过却被他压了下去,借由速度的提升,脚步变幻,自左向右的匕首在一瞬间如同失去了重力一般,陡然折返,向右划过,身子猛然间绕到了莱斯的身后,匕首泛着微微青光,切入了莱斯的右手,并兀自从背后划出。

从远处看,尤里安仿佛围着莱斯跳了一个旋转一百八十度的舞蹈一般。

莱斯一声痛叫,发疯似的身子向右,企图撞倒尤里安为战友提供机会,可是尤里安却如同灵巧的蝴蝶一般,一击即退,面对后续士兵的长剑,身子一矮,右手自肋下悄然抖动,一柄飞刀在间不容发的距离,深深的刺入了那名士兵的胸膛。

一击毙命!

莱斯瞬间红了眼,想要拼死一搏,可是尤里安又怎么会跟这个被自己切断一条胳膊的人硬碰呢?

先处理掉那两个网中之鱼,再回头来处理你。

这一瞬间,尤里安的脑中的思路无比的清晰,先干掉擅长追踪的威利,再爆发弄伤对自己威胁最大的莱斯,然后处理掉网中的人解除自己被夹击的危险,最后再回头处理掉最大的威胁。

而剧情也正是在按照尤里安的想法来发展,海克斯科技生产,诺克萨斯工匠加工的绳网,虽然无法对猎鹰华洛造成威胁,却能很轻松的困住这些精锐的游骑兵,而德玛西亚产出的铁剑,在狭小的空间里无法完全挥动,一时间也无法破开绳网的紧锁。只能任由尤里安宰割。

而看到尤里安回头解决了自己的全部下属,身受重伤的莱斯如同一只受伤的老虎一般,只能无能的狂吼,挥动着长刀,却在尤里安迅疾的步伐之下,很快就丢掉了性命。

直到看着莱斯怒目圆睁的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尤里安才微微后退几步,站定了脚步。

这一刻,强压下的疲惫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尤里安只感觉自己的四肢如同灌了铅一般,与刚才轻灵自如的感觉完全是天与地的差别,这让尤里安也不禁感叹,这元素能量的力量,真的是无比的神奇,对人的增幅竟然是如此的大,以至于他一个仅仅修炼了一二年的“新人”,也能把这种德玛西亚部队里精锐的游骑兵斩杀。

这不禁让人唏嘘,也让尤里安对追上锐雯,有了那么一丝期望。

可是一想起那天晚上,锐雯在月下舞剑,携动疾风,一击斩出,将整齐的田垄切割的四分五裂的情景,尤里安就收起了心中的骄傲。

我还要更努力,我还能变得更强,我一定要变得更强,直到配的上你!

脑海中浮现出那飘动的白发,以及白发下面笑颜如花的脸,尤里安默默的将匕首插在了腰间。可是松手了一瞬间,尤里安又不由自主的愣了愣。

因为他在那一刻,又想起了那个红头发的女人卡特琳娜。

如果不是她我可能还是一个呆在不知名山坳里整天无所事事,被人欺负的“废物”吧。

尤里安沉默了半晌,整理了一下自己,将绳网回收,收拢了一些干粮然后将德玛西亚人的尸体草草掩埋,最后将自己的踪迹清理掩盖,而后又做出几个迷惑性的诱导。看了看来时的路,尤里安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自己现在向着北方前进,在走出德玛西亚人国境之前,极有可能要面对德玛西亚人的埋伏网,如果自己贸然过去,被人围困在布置着禁魔石的边境上,没有了元素能量的提升,要面对德玛西亚士兵的围堵,以及可能存在不,或许说是必然会有的更精锐的德玛西亚人士兵的围剿,可能难逃一死。

而现在,杀死了追踪自己的游骑兵,自己的位置想必暂时是比较安全的,而如果此时我一边做出迷惑性的布置,把追兵往北带,另一边却又调转方向,然后直接往南走,说不定德玛西亚人会彻底失去我的位置,这样一来,我就有更大的可能性逃脱了!

可是这样一来最大的问题就是,即使是往南,我也无法离开德玛西亚境内,而越是往南,德玛西亚人的部队就会越多,自己可能要遭遇的危机就会越大。

该怎么办呢?

尤里安心中暗暗思索,突然他想起了,杜克卡奥将军给泰隆下达的任务。

解决掉这个德玛西亚人的超级精锐游骑兵斥候,保证自己军队行动的保密性,一瞬间尤里安仿佛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突然,尤里安想到了一种可能,让德玛西亚之翼折断翅膀是为了保证军队的保密性,而杜克卡奥下达任务时要求的保密,严密,以及紧急,都说明诺克萨斯方面可能会有大的动作。

可是本国的军队大多都部署在厄文戴尔西南的绿齿峰,以及往南自静谧森林向西的河流附近,那么说很有可能帝国的军队最近会有大的动作,而这个动作的重心极有可能是德玛西亚在绿齿峰的部队!

尤里安一边回想着任务前泰隆给他的地形图,上面有厄文戴尔周围,和绿齿峰周围的地形。那么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一战极有可能发生在绿齿峰山区,而且极为关键。

而如果自己一路向南,在那附近浑水摸鱼,一旦诺克萨斯人与德玛西亚人开战,德玛西亚恐怕分不出人手来抓捕自己,到时候自己就能浑水摸鱼趁机逃脱了。

而以诺克萨斯人的大动作来看,可能折掉德玛西亚之翼只是第一步,也许暗中还有更多的动作,一旦诺克萨斯人突破了绿齿峰防线,那就更好了,自己就能更加安全的回到诺克萨斯军队中了!

想到这里,尤里安咬了咬牙,换了一个方向跑去,他要先换一个方向,然后再向南前进。以自己现在的行踪,恐怕德玛西亚人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敢掉头往回吧!?

可是尤里安的心中还有隐隐的担忧,一方面他对帝国的军队可能要突破那困扰帝国数十年,如同噩梦一般的禁魔石长城而感到兴奋,一想到帝国宣传的德玛西亚人肥沃的土地,尤里安心中也不由得憧憬,另一方面,尤里安却担心那禁魔石的核心关键——那尊传说中每次战争必然出现在战场上的巨大禁魔石雕像——加里奥的存在。

帝国难道找到了克制的办法吗?还是说另有打算?

尤里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那由禁魔石雕刻而成的巨大雕像该如何处置,传闻中,只要这尊雕像出现,几乎任何奥术魔法都能被轻而易举的化解,而修习元素能量的诺克萨斯战士,也会因此而失去加成,这样的情况下,仅靠力量与装备的对碰,诺克萨斯人无疑吃了大亏,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德玛西亚人才能在几十年的时间里抵御住诺克萨斯人的入侵,将诺克萨斯人的扩张封锁在德玛西亚的外面,一步也动弹不得。

不想了!尤里安摇摇脑袋,将满脑子的设想清除了出去,自己只是一个小兵,帝国有什么隐藏起来的力量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刚刚修炼了一二年,连元素能量都还没能修炼成型,又谈何知晓更高深的魔法力量呢?

更何况自己此时还未脱离危险,随时都有可能面对来自不同方向的追杀,可能在自己南下的路途中,某一队敌人的追兵稍稍走偏了路,都有可能因此撞上,从而让自己的计划破灭,另寻他路,怎么还有这闲心管两国战争的情况呢?

想到这里,尤里安一边吃着干粮,迅速补充着耗损的体能,一边一头扎入了茫茫大山中。

第二十六章 战起时心决

“小姐,小姐,将军正在里面开作战会议呢,现在不能进去啊!”

营房里,杜克卡奥将军正与几位参谋围在巨大的沙盘地图旁讨论军务,就听营房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

刚要发怒,听到门外侍卫的吵闹声,转而皱起了眉头,面无表情,紧接着,一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红发女人就突破了阻拦,走了进来。

杜克卡奥抬头望去,只见她红色长发随风飘动,一道长长的疤痕将左眼分成两段,配合着一双纤细的眼睛,纵使是容颜秀美,也让屋内众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股寒意。一身皮衣长裤短长靴,裸露出腰间的人鱼线条,和完美的曲线。只是她的双手各提一把匕首,充满了杀意。

门外的侍卫见到无法阻拦,将视线投向杜克卡奥,在他目光的示意下,如负释重的行礼退回了门外立正站好。屋内的参谋见到来人,不由自主的让开了道路,让她毫无阻碍的走到桌前,与杜克卡奥面对面。

杜克卡奥将军沉默的看着对面自己的女儿卡特琳娜,四目相对,眉头微微皱起又慢慢松开。

“你来这里做什么?”杜克卡奥率先开了口,语气里没有一丝波动。

对面的卡特琳娜不做回答,许久,杜克卡奥再次开口,这一次,语气里带了些许的冰冷:“现在是交战的关键时刻,你应该在绿齿峰,在维拉尔山谷,在战场,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卡特琳娜依旧沉默以对,这一次杜克卡奥却更加的冰冷,气势散发开来,整个营房的温度好像更低了几度,就连火炉里的火,也似乎变小了。

“来人,把她带回前线营地,这里是参谋部,不是诺克斯托拉,可以任人围观。”就在杜克卡奥将军发怒的当口,卡特琳娜开口了。

“泰隆在哪里?”冰冷低沉的声音瞬间在耳边响起,令所有人微微色变。

看着女儿平静下隐隐蕴含着怒火的话,杜克卡奥面色不变,冰冷的目光扫向走进屋内却只能围在卡特琳娜身后迟迟不敢动作的士兵,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还不快动手?”

周围的侍卫互相对视了一眼,领头的侍卫冲着卡特琳娜行了一礼,开口道:“小姐,对不住了。”

周围的侍卫纷纷武器出鞘,只是看着中央紧握双匕的卡特琳娜,却没有人敢先动手。

就在形式一触即发的关口,泰隆的身影却突然的从空气中显现,出现在了杜克卡奥将军的身后,微微躬身道:“将军,请允许我和小姐出门交谈片刻。”

泰隆身影一出现,围上来的士兵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稍稍后退些许,将位置腾出,卡特琳娜的目光在泰隆出现的一瞬间,就紧紧的看向了他,目光中的冷冽稍稍退去,一丝迷茫浮现在脸上,又迅速的恢复成了冰冷的姿态。

杜克卡奥却没看突然出现的泰隆一眼,目光依次扫过围观的士兵,然后将视线投到了中央的卡特琳娜身上,沉默了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刻,泰隆和卡特琳娜的身影在瞬间先后消失在了营房当中。见两人消失,屋内的众人也不由得纷纷松了口气,领头的侍卫向杜克卡奥行礼告罪,然后一众士兵鱼贯而出。

屋内再次恢复了争吵与交谈,只有杜克卡奥的目光看着炉火的红光,眼底倒映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杀意。

营地外,树林间,两抹身影快速的在林中穿梭,在树干与树枝上一掠而过,枝叶轻轻摇晃,一阵风吹过,分不清是风吹还是影动。

泰隆与卡特琳娜两人一前一后,泰隆脚步沉稳,目光平静的看着林中远景,沉默不语。卡特琳娜紧随其后,完美的身形好似在林间跃动的精灵,美丽而优雅。目光却是紧紧的锁在前方的泰隆的背影之上,红唇微微抿起,眼神飘忽不定,似有无数的话想要说。

“咔嚓——”

长靴在细嫩的枝干上轻踩,却因为分心,将枝干踩断了。卡特琳娜身子陡然一沉,向下方坠去。可是她却不急不慌,眼睛瞬间恢复了清明,身子在半空中停住了下坠,空中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屏障一般,任由她脚尖凭空一点,身子不降反升,稳稳的落在了前方的树干上。

而听到这一声杂音的泰隆,已经默默的停在了更前方的树干上,背身而立,沉默不语。

卡特琳娜站定身子,看向背过身子的他,目光复杂而迷离。

许久,不见泰隆开口,卡特琳娜低头叹息一声,轻声开口道:“你最近可好?”

听到卡特琳娜似嗔似怨的声音,没有了往日里的冰冷,泰隆身子微微一僵,看着垂在面前,绿意盈翠的叶子仿佛着了迷一般,久久开口吐出一个字:“好。”

听到这声回应,卡特琳娜身子微微颤抖一下,许久脸上带着一丝苦笑开口道:“你还是这样,十几年未曾变过。”

泰隆此时已经静下心来,一双眼睛穿过重重叠叠的密林,看向头顶斑驳的阳光。“你不该回来这里的。”

听着泰隆平静的话语,卡特琳娜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嘴唇微微颤抖着,半天才平复了心情,装作毫不在意一般开口道:“是吗?我不回来,你就把他留在了诺克萨斯至今未归?”

泰隆沉默了半晌,不知如何开口。

卡特琳娜眼中带着一丝迷茫,看着远处的背影,许久才出口问道:“他在哪?”

“他对你很重要?”泰隆突然开口,没有回答卡特琳娜的话。

卡特琳娜看着斑斑驳驳的树影,轻轻摇了摇头:“重要和不重要又有什么关系么?他救过我一命,我欠他一份人情。”

泰隆沉默不语,卡特的语气慢慢稳定了下来,沉默了半晌,轻声道:“所以我把他托付给你教导。”

“可是你却没有把他带回来。”看着泰隆纹丝不动的背影,卡特琳娜的声音变的越来越平静,仿佛一眼神泉一般,见不到底

“为什么?”

泰隆不语,卡特好似自己问自己一般,再一次轻声开口:“为什么?”

“对不起。”泰隆平静的转过身,与卡特琳娜的目光相视:

“对不起。”

卡特琳娜身子轻轻颤动,又迅速的回复了平静,一双眼睛慢慢变的冰冷。微微抿起嘴唇,又松开,又抿起,再松开。许久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挂上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知道了。”卡特琳娜慢慢的转过身,所有的情绪被一扫而空,眼中唯有冰冷:“我会回到前线,打赢这场战争,把他也带回来,不论是生是死。”

下一秒,卡特琳娜脚尖轻点在枝杈上,几个纵跃,一路向西,消失在了树林中

一阵微风吹过,枝丫左右晃动,和风将低语传递到他的耳中

“往后我们会是敌人,而非”

风声渐消,泰隆望着远去的背影,脸上好似万年不化的坚冰一般,再无半点表情。

“玛里慕斯先生,欢迎你们的到来!”人来人往的营地里,维拉尔一袭黑衣红袍,黑衣内是墨色的半覆式甲衣,带着一众参谋与侍卫,走出自己的营房,迎上了一行十数人。

只见所有人一身黑衣长袍将全身遮掩,头戴面罩,将一切肌肤遮掩,唯有胸前一枚幽蓝色的拳头徽记。领头的一人取下面罩,露出了一张方正的脸,这个看起来约莫有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看着迎上来的维拉尔,脸色微微有一些疲惫,摆摆手,开口道:“维拉尔先生,为了帝国的大业,我们一行十四人可是日夜兼程,不敢有半点歇息啊!”

维拉尔与玛里慕斯伸手相握,而后微微后退一步,面带笑容到:“奥法之拳的阁下们为帝国的付出,待到得胜回国,我定会向大统领阁下说明,今夜天色已晚,我早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休息之所,请诸位先行休息,明早再商议军机要务。”

玛里慕斯微微摇头,对身后的一众法师说道:“各位先生请先去休息,我与维拉尔将军商议军事。”

随着身后众人依次离开,玛里慕斯转头看向维拉尔道:“你我都知道此次战争的重要性非同一般,我们还是先进屋中商议完,再休息不迟。”

“好,好,请!”维拉尔点点头,也不客气,与玛里慕斯一同进入营房中,围着屋中央巨大的沙盘坐下,其余众位参谋也依次坐下。

待到众人坐定,维拉尔环视一周,然后将目光投到玛里慕斯身上,两人目光交错,维拉尔轻轻点头,指着沙盘地图道:“我军在绿齿峰一带与敌人交缠了一个多月,可是敌军却凭借着地形与禁魔石的优势让我军迟迟不能突破防线,为了将敌人一网打尽,我先是请杜克卡奥将军派出麾下刺客泰隆,前往厄文戴尔城刺杀了有德玛西亚之翼称号的奎因,虽然没有成功,却也让奎因与那只蓝岩猎鹰受伤严重,以至于德玛西亚人失去了最有利的鹰眼,无法洞悉我军的动向。”

“而后我又利用小股部队故布疑阵,反复拉扯分割,最后在维拉尔山谷周围设伏,将皮特领导下的德玛西亚人的两个精锐战团围堵在了维拉尔山谷内,阁下请看!”

玛里慕斯一边听着维拉尔的叙述,一边将目光看向了沙盘地图上维拉尔山谷,在沙土的塑造下,山谷成一个椭圆状,中间插上了两支代表德玛西亚人剑与盾的旗帜,左右坡地势梯次增高,而在濒临顶端的位置突然有一面如刀削一般的陡壁,而两侧向西的山谷口,被插上了三只诺克萨斯人双头斧的样式的旗帜,而更西则是蜿蜒曲折的禁魔石防线,上面插了五六只旗帜,而山谷向东的方向则是插着一只双头斧旗帜,而更东的山谷外的山地丘陵上则是分散着五六个双头斧旗帜。

看着这个沙盘,玛里慕斯沉吟了半晌,开口道:“看当下局势,如果仅仅将这两只敌人的战团围歼似乎也无法突破禁魔石防线。”

维拉尔微微一笑,不急不缓的解释到:“这两只是敌人前线指挥官皮特冕卫率领的精锐部队,而其中更是有一部分出自无畏先锋的精英战士。如果被灭,那么敌人的防线将难以抵挡帝国军团的冲击,所以敌人必然会前来支援。”

“而山谷内皮特的部队也会竭尽全力的向西突破,与敌军汇合,围堵在山谷西口的三个部队可能会承受巨大的压力,而周围绕过山谷,走小路支援的我军先头部队已经出发,领头的是杜克卡奥家的大女儿,其他部队则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赶到,而且敌人的部队有两翼支援部队的牵制,想要让铁血的诺克萨斯士兵溃败,需要花费更大的代价,而同样的,我军围剿皮特军团两个军团,也需要时间。”

“所以”

“所以我们要做的事情是帮助帝国的军队尽快的剿灭这”

“维拉尔山谷。”维拉尔微笑着说了一遍这个名字,“我自己起的名字,我相信几天过后,我将会在这里剿灭敌军,并且一鼓作气突破禁魔石防线,完成帝国数十年以来未能完成的荣耀。”

玛里慕斯点点头,与维拉尔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可是玛里慕斯却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的开口说道:“那加里奥雕像的位置”

“我要请您帮助的目的就是这个。”维拉尔收起笑容,正襟危坐:“那个雕像现在的位置是在禁魔石长城以西,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德玛西亚人不会让它在后防线上呆着,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按计划将德玛西亚人剿灭在维拉尔山谷。”

玛里慕斯点点头道:“我懂了,这个禁魔石雕像就由我们解决,帝国在不朽堡垒深处发现了一种新的秘法,利用这个,我有足够的信心突破禁魔石的束缚,让奥术魔法的光辉,洒在德玛西亚人的领土上。”

维拉尔听到玛里慕斯自信的话语,眼中微微一亮,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好,好,好!德玛西亚人的末日,就要到了,我们,也会让那两个小子知道一下天高地厚,为了帝国!”

玛里慕斯点头应和道

“为了帝国!”

第二十七章 可惜没如果

“踏,踏,踏,踏”沿着古老的驰道上,数十骑德玛西亚士兵身着全身甲,腰配刀剑,身背弓弩,快速的一穿而过

“倏——!”在路边两旁森林中没人看到的隐秘处,一个脑袋头顶着一丛树枝,悄悄的从茂密的树丛中探了出来,在看到人的一瞬间,又迅速的钻了下去,等了很久,直到踏踏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才又一次探出头,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左右看着。

蹲在这树丛中的人正是尤里安,而距离那天在峡谷中杀死追踪他的莱斯游骑兵斥候小队,已经快三天了。

这近三天的时间里,他小心翼翼的一边隐匿身形,一边一路向南。

其间避开了四五队支援过去的斥候小队,这也让尤里安一边暗自心惊,一边暗自庆幸。他庆幸自己没有继续向北,以寄希望于从弗雷尔卓德的国土上返回诺克萨斯,根据某一次他大胆的靠近一个夜晚驻扎的斥候小队探听到的消息来看,没有自己的拖延,泰隆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一路向东,穿过了德玛西亚人的禁魔石长城,他的隐匿能力,让德玛西亚人一直到他即将要越过防线的时候才发现,尽管立刻派出了人手,可是已经为时已晚,德玛西亚人的布置不仅做了无用功,还让他在接下来防线指挥官愤怒的命令下,毫不费力的杀死了三队追击的精英的德玛西亚战士,其中还包括两位出自德玛西亚无畏先锋军团的军官。

当真是出尽了风头,又嚣张至极。

尤里安有些羡慕的啧啧嘴,尽管他还是很气愤泰隆的行为,可是他也知道,如果带着他一起,以当时尤里安的情况也几乎不可能突破禁魔石防线。而现在,他虽然还是在躲躲藏藏,不过好在是看到了一些希望,而这几天,精神高度集中与持续的疲劳,也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进步,不论是斥候之术,还是刺客之道,又或是元素能量的修行,都有不同程度的进步,而这些进步,甚至比他那一年多进步的都要大的多。

这也让他明白了,为何泰隆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岁,可是却如此的厉害。那都是一点点积蓄,一次次任务,一场场搏杀拼出来的。

想到这里,尤里安突然感觉自己对他似乎也不是十分气愤了。

尽管他这一次任务将自己“抛弃”了,可是一年多以来,他交自己的很多东西,都十分的有用。简洁,简单,实用,想必他在那个无情中年人手下经历的会更多吧!

尤里安想着想着思想就走远了,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红发女人卡特琳娜。

看起来好像与自己差不多大,可是却远比自己厉害的多,那么她也经历过这么多的战斗吗?她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可能还没有自己重,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

想起初次相遇时候,她浑身的血痕,眼睛更是被利刃划过,险些失明,她明明可以像一个她妹妹卡西奥佩娅一般,淑女打扮,衣着考究,一颦一笑美艳动人,行走起来顾盼生辉。可以过着贵族小姐们的生活,像他在特里威尔时候见到过的那些贵女一般,每日踏青打猎,或是逛街买衣,好不自在。

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路呢?

想着想着尤里安又不禁想到了不知此时身在何处的锐雯,她那么执意的要去参军当兵,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她也会喜欢漂亮的衣服,她也会喜欢和自己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可是她为什么突然就变了?毅然决然的脱下了妈妈缝制的新衣,又无情的拒绝了自己的好意,只是为了像她的亲生父亲那样成为一名军人吗?

可是他,她,她,难道都不知道,这样的选择会面对怎样坎坷的道路吗?会死很多的人,甚至他们自己也可能会死掉,而他们杀掉的那些人,又是为什么选择成为一名军人呢?

尤里安想了很久,想不明白,他想以自己来参考,可是他却有些失落的发现,如果能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么他宁愿永远也不当兵,不成为一名杀戮果决的刺客,如果能一辈子和她在一起,他宁愿时光永远停留在十二岁之前。

“唉”尤里安有些颓唐的叹了口气,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个念头,如果大陆上没有战争,该有多好啊!

如果所有人都能生活在一起该多好啊!

如果瓦罗兰大陆永远永远都是和平的该有多好啊!

想到这儿,尤里安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只是一个小兵,自己还不知道明天会如何,又怎么去关心别人的未来呢?还是先想办法浑水摸鱼逃出生天吧!

想到这里,尤里安收起了纷乱的思绪,小心的探出头,左右查看片刻,见没有人,身子迅速的钻出树丛,在两人宽的驰道上轻踏两步,踩着马蹄的痕迹,身子迅速的穿越到了对面的树丛中,埋伏下身子。

这几天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德玛西亚人的士兵。

随着他越来越向南,遇到德玛西亚人的次数就越来越多,经常会远远的看到德玛西亚人的斥候部队,还未出境,就开始了四处搜索侦查,这让尤里安惊疑不定,不知这些人究竟是为了抓他,还是为了增援前线的战事。

不过他仔细的回想了一番自己一路上的行走路线,从出了峡谷的那时候起,他并没有立即就往南,而是先向西疾行了一个时辰,然后向南,中间觉得不安全的时候,甚至又摸黑向西走了一二个时辰,然后继续向南。而一路上自己已经尽可能的减少行进的痕迹了。

总的来说,自己的下一刻,下一秒往哪个方向,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只能凭借着记忆中的大致地图,对应着方位与地形,判断自己所在的位置,不过幸运的是,他还真没有迷失方向,也顺利的走出了群山。

可是这个时候,考验才真正的来临了。

尽管知道这里是德玛西亚人的领地,尽管知道此时正值战事,可是尤里安也没想到,自从出了山之后,一路上竟然会遇到如此之多的德玛西亚人士兵,尽管没有大股的部队,可是连绵不绝的德玛西亚人士兵或以十几个人的小队,或是百十来人的中队,穿行在驰道上,而且目的地皆是东边。

这让尤里安不禁暗自猜想,也许真的是两国的战事到了关键的时刻,而这战场,十有八九就是绿齿峰一带。

绿齿峰由上下两峰组成,其间还包有诸多小峰,山谷,险峰,被上中下三条河流分割却也难掩他对德玛西亚人的重要性。

因为他是德玛西亚人东进的出入口,他是德玛西亚人防御外敌的天然屏障,他更是诺克萨斯人数十年来的梦魇。

诺克萨斯帝国的扩张自最初诺克德隆平原起,诺克希人一路向北,攻破了不朽堡垒,而后以不朽堡垒为基点,东征北伐,南攻西进,一路上几无敌手,直到,遇到了德玛西亚人。

在那之后,不论帝国的部队在其他方向有如何的进展,唯独在向西面对德玛西亚人,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而这种阻力让帝国几十年无法打破,军队被牢牢的阻挡在了绿齿峰禁魔石长城防线以东。

尽管德玛西亚人军队里不使用魔法,可是德玛西亚人却利用比诺克萨斯人精良许多的铠甲武器,飞禽马匹,抵御了诺克萨斯人的进攻。

而那关键,就是禁魔石长城。

这种德玛西亚特有的石头,为德玛西亚人塑造了一个和平美好的家乡,却也让他们的野心得到了限制,无数的德玛西亚人终其一生也未曾走出过禁魔石防线。无数的德玛西亚士兵终其一生也未将自己的战旗插在外面的土地上。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没人知道,可是在德玛西亚人看来,在大陆上纵横无敌诺克萨斯人数十年也无法突破这道墙,就是最好的说明。

而今天,或者说这场战争,就是我大诺克萨斯覆灭德玛西亚的最好时机。

站在营房里,看着分列左右的诸位将士,维拉尔一时间豪情万丈,他微微侧过头,询问着站在身后的副手道:“奥法之拳的阁下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将军,据斥候报告,玛里慕斯阁下与随行的十三位法师阁下已经沿着小路绕道维拉尔山谷西,与卡特琳娜军士长所率领的战团汇合,只待将军号令,即刻动手。”

维拉尔点点头,对于杜克卡奥家的女儿脱离她父亲,来到自己的麾下,他一开始有些头痛,也一度怀疑这个年纪不大的同僚女儿,是否能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可是没想到在她加入军团的一年多时间里,每逢战争必定冲锋在前,依靠着迅疾无比的速度,灵敏无匹的身法,以及准确无误的刃武技,一双匕首在战场上迅速扬名,维拉尔也不吝惜职位火线提拔,让她迅速的从一名初出茅庐的刺客,成为了现如今能独领一支精锐部队的军士长。

而且维拉尔欣赏她的是,每场战争不论敌人数量如何,她都毫无畏惧,而且一些隐秘而重要的任务都能干脆利落的完成,如今已经成为了他的一张王牌,所以在这场最重要的战争中,将她分配到一个关键的位置,就是希望她能顶住压力,在关键时刻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一旦攻破了禁魔石防线,他也能顺势将她提拔成为第二位女将军,以压制住帝国内新崛起的锐雯,从而达到压制德莱厄斯所代表的新生贵族派系。

第二十八章 年轻的卡特与盖伦

“山谷中的德玛西亚人部队情况如何?”

“德玛西亚人几次试图向西突围,都被挡了回来,再加上东线部队的牵扯,他们始终无法全力突围,可是将军,西线威廉将军的军团面对德玛西亚人东西两方的夹击,压力很大,纵使有卡特琳娜军士长率领部队的增援,恐怕也无法坚持一周了。”

维拉尔点点头,西线的情况他是知道的,一边要严防山谷里精英部队的突破,一方面要抵御西面德玛西亚人越过禁魔石防线的攻击,如果不是几个军团选用的都是自己派系麾下征战多年锻炼出来的精锐老兵,恐怕早就要被德玛西亚人两面夹击,打个通透了。

就是这样,他也无比的心疼,心疼自己的精锐手下,可是只要能挡住德玛西亚人的攻击,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玛里慕斯能说到做到,那么一旦突破禁魔石防线,广袤的德玛西亚平原就会如同可口的羔羊一般,盛放在自己的餐桌上,任由自己随意品尝。在攻入黎明城堡之前,德玛西亚东部也将再无半点抵御能力。

“其他部队呢?”

“南面,塞勒斯将军已经做好了进攻准备,只等您的部队突破绿齿峰,就会立即同步冲锋。北面杜克卡奥将军的部队也做好了增援西线部队的准备。后续的增援部队已经越过诺克默奇,最晚也会在半月之内赶到。”

“好!”维拉尔环视着下方整齐列队的诺克萨斯士兵,这些人都是自己征战多年的精英,随自己在诺克萨斯的版图上征讨数年,也是他最为信任的部队,而现在,他就要率领他们,给山谷中的德玛西亚人致命一击。

“诸位将士,都跟随我多年,如今征讨德玛西亚的战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那边——!”维拉尔手指西方,慷慨激昂:“在维拉尔山谷,我们将敌人的精锐部队困在了那里,只等你们给予他们致命一击,而后,我们就能将帝国的旗帜插遍德玛西亚人的土地,德玛西亚从此,将会成为历史!”

“”

整齐站立的军人们身着帝国最精锐的黑石全身铠甲,面色严肃,无人出声,静静的看着他们的将军维拉尔站在高台上。

“请诸位为家人,为我,为达克威尔大统领,为帝国,建立功勋,为子孙后代获取更多的土地!诺克萨斯,所向无敌!”

“诺克萨斯,所向无敌!”

“诺克萨斯,所向无敌!”

“诺克萨斯,所向无敌!”

“出发!”维拉尔大手一挥,所有的士兵按照顺序在队长的带领下走出营门,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大战。

也是决定瓦罗兰大陆格局的关键之战。

“玛里慕斯阁下。”

“卡特琳娜小姐。”

在一靠近维拉尔山谷北面的一处营地,红发的卡特琳娜迎上了长袍打扮的玛里慕斯一行人。

“请叫我卡特琳娜军士长,阁下。”卡特琳娜平静的纠正:“在军中军人不分男女,只有军职。”

听到卡特琳娜这般说,玛里慕斯微微一愣,旋即表情恢复原样,点点头:“这是应该的,卡特琳娜军士长。”

卡特琳娜点点头,说道:“计划您应该已经听维拉尔将军说过了,您与我的部队再绕过一座山,就可以驰援威廉将军的部队,我们的任务是抵御来自东西两方的敌人,您的任务可能更重要,不仅需要对各部队提供法术支援,还要面对那尊加里奥雕像。辛苦您和诸位法师阁下了!”

玛里慕斯再次点头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奥法之拳作为帝国的精英法师组织,数十年来,对这尊雕像一直束手无策,也导致帝国无法突破禁魔石防线,这一直是我们法师团的耻辱,而这次,我们有了绝对的把握,一定会一雪前耻。”

卡特琳娜点点头:“诺克萨斯,所向无敌。”

说完这些,玛里慕斯突然脸上挂上了微笑,话头一转:“不过我有些好奇,杜克卡奥将军的大女儿,卡特琳娜小姐为何会离开您父亲的军队,转而投入维拉尔将军麾下呢?”

卡特琳娜面色一冷,闭口不答,玛里慕斯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的表情变化。

许久,玛里慕斯微微一笑:“卡特琳娜小姐不想多说,我也不便多问,不过接下来的战斗,还请您谨慎小心,虽然禁魔石雕像必定无法阻挡我们奥法之拳的秘法魔能,但是对于双方的将士,特别是对于修行元素能量的将士而言,都将是极大的桎梏。”

卡特琳娜沉默许久,看向玛里慕斯:“阁下,禁魔石雕像真的有如此威力么?”

“你接触过禁魔石吗?”玛里慕斯看着卡特琳娜,在得到准确的回复后,微微叹息道:“禁魔石雕像比禁魔石的禁魔功效要强大无数倍,它能将一切射向它的魔法吸收,将战场上的魔法强度降低,更能对所有修行之人的元素能量压制到一个极低的地步,在同等条件下,依靠身体素质作战,帝国的甲胄比起德玛西亚人又有所不如,所以才会屡屡遭受挫折,此次若非组织内部在不朽堡垒中发现的新式秘法,恐怕也难以处理。”

卡特琳娜微微点头,目光深邃的看着远处,轻声道:“我很想看看,它对现在的我,究竟能有多大的作用。”

玛里慕斯听着卡特琳娜有些不服气的话,还是提醒了一句:“只能往低处考虑自己,不能往低处估摸敌人。”

维拉尔山谷,皮特将军部队,营帐里。

“父亲!敌人来自东面的攻击强度又增加了。”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一件硕大的铠甲,背负一柄大剑,撩开帐帘,快步走了进来。

营帐中一位中年男人将目光从地图上挪开,看向进来的年轻人

“从什么方向来,兵力如何,什么配置?”中年男人目光如炬。

“从东南方入谷,兵力约有两个满编军团,皆是身着黑石铠甲,看样子是维拉尔的嫡系部队。”

青年低头看地图,迅速的在地图上指出敌人的方位,然后抬起头回复道。

中年男人沉吟许久,开口说道:“看来维拉尔准备要进行总攻了。”

“父亲,”青年打断了中年男人的话,“那我们是否要向西突围?”

中年男人沉默许久:“以维拉尔多年的带兵经验,必然不会想不到,他一动,我们会竭尽全力与西面的部队汇合,而西面的部队有禁魔石雕像,我们只要顶住压力,在边境的部队突破敌人西面的军队之前不崩溃,就必定会赢得战争。而维拉尔选在这时候进攻,要么是想在支援到来之前击破我们,要么就是有所图谋啊”

“盖伦。”中年男人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敌人西面的部队有什么动静?”

这个叫盖伦的青年略一思索,答道:“自今天中午起,已经停止了向东的进攻,改为固守。”

“固守?”听到盖伦如此说,中年男人皮特将军面色稍凝:“遭逢东西夹击不选择撤退而是固守,看来敌人会有增援到达,可是面对禁魔石雕像,他们有什么自信能抗住进攻呢?可惜我们联络不上西面的部队,不然就能知道他们的意图了。”

说道这里,皮特叹了口气,盖伦表情也低落了下来,半天才开口道:“父亲,都怪我轻敌冒进,才让军团困在这个地方,进退两难。”

“盖伦。”皮特打断盖伦的话,目光严肃的看着他:“不要自责,当时的情况,确有可能通过山谷绕道敌人后方,两面夹击将敌人的三个军团击溃,所以我才会准许你带着精锐的军团急行军绕道山谷东面。”

“可是”盖伦兀自有些自责的说道:“谁也没想到诺克萨斯人派出来看似是普通军团,实际却是维拉尔手下的精锐战团,竟然让他们借此反包围住了我们。”

皮特微微摇头道:“诺克萨斯人东征西讨多年,疆域辽阔,兵力雄厚,精锐老兵比我国多不知多少,不过我却不是很在意,因为再多的兵力也无法在禁魔石防线下讨得了好处,我现在唯独担心他们有了破解禁魔石雕像限制的办法,这才真的是王国的重大危机啊!”

看着皮特有些担忧的目光,盖伦心中也不禁想象起了那种画面,微微打了个寒颤,停下了思索。

“看来我们不能等了”皮特喃喃道:“盖伦!”

“是!”盖伦条件反射的站直了身子。

“召集全部的无畏先锋战士还有我麾下的精英队伍,让东部部队固守岗位,你率领精锐小队,从西部突围,务必要赶在敌人将我们围死之前打出一条通路来!”

“是!”盖伦低头应了一声,抬起头问道:“那父亲您”

皮特目光坚定:“我亲自带人守卫东部。”

“万万不可,父亲!”盖伦大惊,猛地单膝跪地:“父亲您请坐镇中军,无畏先锋的战士还有您的精英部队去东线,我带领普通士兵就可以突破敌人的防线,为父亲,为各位将士杀出一条通路来!”

皮特目光缓和了下来,轻轻叹口气,摇头道:“盖伦,不可意气用事,父亲是军事主官,若是在危机的关头无法出现在战场前线,如何才能鼓舞士气?而且盖伦你的任务更加艰巨危险,如果你率领的部队无法突围,两个军团的将士恐怕会被敌人全部歼灭,所以你承担着我们所有人生的希望!”

“父亲年纪大了,已经没有力气在最前线搏杀了,可是坐镇东线,抵抗敌军,为你争取时间还是做得到的。更何况,我也想会一会老朋友维拉尔麾下最精锐的士兵,看一看究竟是诺克萨斯的刀剑锋锐,还是我德玛西亚人的盔甲坚固!”

“父亲!”看着皮特面容严肃,神采奕奕的样子,盖伦眼睛微微湿润,被他努力的掩盖掉,站起身子,盖伦行了一礼:“父亲,我一定会为全军将士杀出一条通路的!”

“父亲,您保重!”说完,盖伦转过身子,迈着坚定的步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帐。

第二十九章 卡特琳娜VS盖伦

“杀——!!!”

“放箭——!”

维拉尔山谷东面

两群衣着各不相同的士兵,正在激烈的大战着,一方依靠着木质的围栏,沟壑以及陷坑等,借着地形射箭,防守。另一方身着黑红色全身甲,手持刀剑斧盾各种兵器,将身子掩在宽大的盾牌下,排着整齐的队列,将攻城龙蜥围在中间,缓缓的前进。

围栏后的德玛西亚人士兵在军官的号令下整齐的射出箭枝,漫天的箭雨如同飞蝗一般飞出围栏,越过壕沟陷坑,

“举盾!”诺克萨斯方面,一声令下,整齐的宽盾半举在身前,从高处看去,形成了一幅占地数百上千平米的宏大场面。

不停有人在德玛西亚人的箭雨下受伤倒地,空缺出来的位置却迅速的被填补上,而这些箭枝,壕沟对体型硕大的龙蜥来说却视若无物,厚实的皮毛,粗壮的双角,再加上悬挂在身外的甲链,这是诺克萨斯人东征西讨无往不利的战争机器。

大战开始,维拉尔立于高地之上,看着如潮水一般的诺克萨斯士兵在经过了壕沟陷坑等陷阱后,借着攻城龙蜥庞大的身躯,推倒了围栏,两旁的士兵迅速的冲了出来与德玛西亚人撞到了一起,场面登时变得混乱了起来,黄绿色与黑红色犬牙交错,战场上喊杀声连连不断,一时间分不清孰优孰劣。

而另一边,在三重围栏后的皮特,身着甲胄,手执利剑,大声的指挥着德玛西亚士兵填补空缺。

西面,盖伦与无畏先锋的精锐以及自己父亲手下的精锐焦急的等待着天黑,听着远处东面的战场上巨大的喊杀声震彻天地,铁甲踏地的声音震得地面也微微颤动,盖伦有些焦躁的攥紧了拳头,看着谷外的诺克萨斯人,目光中充满了杀意。

就是这些人,佯装成普通士兵的模样,骗得自己上当,从而将自己等人困在了峡谷整整数日。待到夜幕降临,自己就要带着军团的将士向他们发起冲击,力求在东线溃败之前,为所有人打出一条通路。

尽管盖伦有信心,可是却也不会小巧了这几个诺克萨斯军团,如果不是这些人,就凭借盖伦与皮特麾下精锐的力量,诺克萨斯人也无法完成包围,并且顶着东西的夹击固守数日。

所以为了稳妥,也是为了一击致命,盖伦也要忍到夜间时分,才好动手。

谷外,卡特琳娜盘坐在营地中,一双匕首放在了腿上,微闭着眼睛,仿佛陷入了沉睡。周围的下属暗自心惊于军士长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势,稍有靠近,甚至有传自灵魂的刺痛感将他们逼退,不敢上前打扰,只能远远的守护在周围。

卡特琳娜也在等待,一边是等待战况更加焦灼,一边也是在等待夜幕降临,然后她才能率领自己手下的士兵突入山谷中,打德玛西亚人一个措手不及,然后迅速的突破防线,并且配合东面的部队两相夹击,歼灭敌人。

是成是败,这一场战争也许决定两个国家的命运,这场战争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洗刷自己耻辱的最好机会。即使是前段时间偷跑回去又偷跑回来的卡特琳娜心中对泰隆的无情黯然神伤,对尤里安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思虑。也不得不暂时把心中纷乱的情绪放在一边,抓紧一切时间冥思,将全部的精力集中起来。

谷西,威廉将军迎来了法师团的支援,在与玛里慕斯简单的沟通之后,将包括自己在内的十四名法师分成了两队七人,力求在对山谷内轰炸的同时亦要做到对西线拥有加里奥雕像敌军的压制。

尽管威廉尚有疑虑,可是玛里慕斯对这个任务却是自信满满。威廉也只能一边固守营地,一边拭目以待了。

更西,禁魔石防线,雄伟的石墙下,一道道大门陆续打开,一只只,一列列军队身着甲胄,伴着军鼓的鼓点,唱着军歌,踏着铿锵的步伐,整军出动,而在军队的最后方,一尊巨大的雕像下面安着滑轮,沿着钢轨,在十几头公牛的牵动之下,缓缓跟着军队前进。

他们要救出被困于山谷中的部队,更要为了国家而战斗。

夜幕降临,乌云翻天,月亮时隐时现。

整个白天都在焦急等待的盖伦带着身边的士兵,整理好了铠甲,宽大的宝剑被布条牢牢的在铁手套上缠绕了四五圈,然后在胳膊上打了个结。昏暗的营地灯火下,从营地的南北两面悄悄鱼贯而出,借着夜幕的帮忙,向着西面前进。一行数百人的先头部队沉默着,越是靠近西面的火光,杀意越是弥漫,这些人,有的出自无畏先锋团,有的是皮特手下的精英,还有的是盖伦战场上的战友,但是无一例外,都是精英精锐,而为了这次的任务,他们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嗖——!”伴着回荡在山谷里的喊杀声,盖伦倒拖着大剑前行,绕过一小片树林,耳朵微动,脸色登时起了变化

“有敌人,快速解决他们——!”盖伦压低了嗓子吼了一句,只是心中却是陡然一惊,是谋划暴露了,还是敌人早有防备?只是此时却是没有时间细细思考。大剑翻转斜劈,将朝着自己等人射来的黑影磕飞,借着微弱的月光火光,看到了对面为首之人脸上狰狞的疤痕,顿时又是一惊

人很多!

心一横,大剑当头盖脸直劈而下。

卡特琳娜带着部队趁着夜幕悄悄摸进山谷中,没走多远,却突然感觉到前方蕴含的杀气,心头微惊,距离很近。

刚刚起了个思绪,手中的匕首就下意识的被她投掷而出

只听“当”的一声,匕首被碰飞,灰光一闪,在掉落到地上的一瞬间回到了她的手中。

借着微弱的光,卡特琳娜的目光与对面领头之人相交,心中微惊,一抹冷笑瞬间挂在了脸上,原来德玛西亚人也正有此想法!

那就正面打一场吧!

下一秒,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躲过了盖伦当头劈砍,再出现的时候,人已在敌人人群之中,足有近一米长的一双匕首上下翻飞,划过了两个士兵的脖颈。

被划过之人一言不发栽倒在地,德玛西亚制作的炎阳钢甲如同纸片一般脆弱,被两柄泛着隐隐灰色光芒的匕首豪无窒碍的穿过,鲜血流淌,卡特琳娜的身影再次消失。

看着对面来人瞬间消失躲过了自己的劈砍,盖伦也不恋战,大剑横扫,将两位士兵扫飞出去,巨大的力量灌注下,两人立即毙命,尸体打着滚儿撞倒了后面的数人。

“杀啊!”

战争登时爆发开来,见面眼红的两伙上千人不分你我的在狭小的山谷口打了起来,激烈的喊杀声瞬间响彻峡谷,让东西两方的诺克萨斯与德玛西亚指挥官俱是一惊,旋即立刻指派人手前去支援,一场来自双方的偷袭计划,瞬间演变成了德诺双方的又一个战场。

卡特琳娜眼看着盖伦在自己军中横冲直撞,仗着身上的振奋铠甲坚固,毫不顾忌自身,一把大剑左右横砍将无数的士兵拦腰斩断,咬咬牙,提起双匕,身子更加迅速的飞入阵中,下一秒身躯急速旋转,手中杜克卡奥家族的家传宝物“巫妖之祸”仿佛幻化成了千百箭枝,如同箭雨一般飞射而出,一瞬间将一块方圆近十米的区域清理一空,如同绽放的莲花一般,又好似死亡风暴。

“卡特琳娜!”盖伦一瞬间认出了这个敌人。正是近一年以来,在德诺战场上四处活跃,被称为不祥之刃的卡特琳娜,因为其快若闪电的速度,精准狠辣的手法而扬名,配合着那一双恐怖的匕首,往往能瞬间对敌人造成数以十计的伤亡,更关键的是,那一双匕首在魔法的加持下,锋锐且邪恶,往往有细小的伤口,就能让人不治而亡。

一瞬间,盖伦做出了决定,

“不能任由她轻松的收割战场了!”

原先盖伦还本着冲散分割敌人之后再来对付敌首的想法,可是一对比双方的效率,自己一次劈砍顶多杀死三四人,撞飞数人,而卡特琳娜却能一瞬间杀死十数人,如果继续放任下去,恐怕不久自己就要面临被围攻的危局了。

更何况,他刚才看的分明,和自己一起训练多年,同是出身于无畏先锋团的两位兄弟,在爆发了体内能量的情况下,仍然被那迅疾无比的身影一击致命,自己这边,除了有甲胄之固的自己,恐怕再无人能制住她了。

那就来吧!

盖伦立即舍弃了蜂拥而上的大批诺克萨斯士兵,大喝一声手持大剑回身劈砍,同时体内的能量一瞬间充盈在全身各处,让他信心倍增。手中的大剑斜劈而下,虎虎生风。

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刺痛感,卡特琳娜稍稍偏头,便看到敌指挥官的大剑朝自己劈下,仿佛要将自己拦腰折断一般。

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卡特琳娜知道这个人的想法,不过心中却自信万分,既然你要送死,那就先解决了你再去解决剩下的敌人吧。

抱着这个想法,卡特琳娜微微倾斜身体,红色的头发擦着剑刃而过,敏捷的身形一瞬间欺身而上,长匕直刺。

眼看着卡特琳娜躲过了自己的攻击,并借着武器的优势朝自己攻来,盖伦却一点也不惊慌,体内的力量瞬间覆着于体表铠甲之上,大剑自腰间横拉,砍向卡特琳娜腰间。

卡特琳娜冷冷一笑,匕首刺在硕大的肩甲上,一划而过,碰撞出了明显的火花。顿时心头一惊,一年以来,她依靠着这双名为“巫妖之祸”的匕首,在战场上不论敌人铠甲有多好,即使是最顶尖的炎阳钢甲,也能视如无物,可是今天却被敌人这一身铠甲所阻挡,非但没有刺进他的体内,反而从铠甲上擦过,身子不由得失去了重心。

眼看着巨大的剑刃即将划过自己的腰间,卡特琳娜眼神一凝,眼中闪过一丝灰白,一瞬间身子如同陀螺一般绕着盖伦旋转半圈,脚下轻踏跃起,身子在半空之中舒展,匕首也随之从背后刺向盖伦脖颈。

盖伦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即使没有回头,却也知晓了背后的情况。身子一矮,下一刻宝剑自腰间向上扬起,划过一条弧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巨大的剑身如同一面大盾一般狠狠的击打在卡特琳娜的身上。

在宝剑扬起的瞬间,卡特琳娜就反应了过来,身子在半空中凭空借力,向后倒飞。只是没想到那看似厚重的宝剑却瞬间快了两成,而且盖伦为了一击必中,更是将宝剑在最后的时刻横起,卡特琳娜一时间也没料想到这宝剑在横过来之后竟然速度不减反增,只感觉巨大的黑影拍打而来,不由得面色一凝。

眼中再次闪过一丝灰白色,周身仿佛也隐隐携起了细小的气流,在宝剑及身的一刹那,将将脱开了距离。

只是即使如此,右臂仍然被大剑蹭了一下,小臂上的铠甲顿时被击成粉碎。

凌空后越了两米,脱开了距离平稳的落到了地上,卡特琳娜低头看着右臂被臂铠碎片剐蹭,流下了一片细碎的血红色,眼神不由得变得冰冷了起来。

一股寒意直袭,盖伦的眼神不由得一变,转身横扫,大剑旋转近一周,远在两三米开外的卡特琳娜身影缓缓消散在空气中,下一秒出现在盖伦的身后匕首划过,又在大剑临身的前一秒,陡然消失,身子如同做了一个折返一般,出现在了远处三米开外。

盖伦猛一低头,只感觉脖颈间微微一凉,见卡特琳娜没再发起进攻,手指微微向脖颈后探去,借着银白的月光,只看见一抹细长的血线。

“好快。”盖伦暗自心惊,本以为刚才陡然加速能一击必杀,再不济也能让这个女人身受重伤,无法再战,只是没想到她的实力竟然也是如此的强,不仅躲过了自己的攻击,更是以牙还牙一般在自己的脖颈间划出一条血痕。多亏自己心有警兆,微微低了一下头,不然恐怕自己已经丧生在了这一击之下。

只是这一击之后,两人对对方的警惕已然提升到了最高,想要再趁人不备攻击恐怕已是不可能的了。

盖伦深知自己的优势,是甲胄坚固,武器攻击的覆盖范围大,但是速度却是不及对方,而卡特琳娜同样深知这一点,更是知晓,自己如若被那宽厚的大剑来上一下子,恐怕立即就会丧失了战斗能力,不过自己比对方好的地方在于,自己修行的元素能量不仅有自身的能量,更是借助了魔法元素的力量来提升自己,使自己在擅长的速度与躲闪上优势更大,而对方却只能凭借体内能量覆着在甲胄上形成的防御来对抗自己。

可是他的甲胄并不是全身铠,只是覆着了身体,却将脑袋这个最致命的部位暴露在了外面。

此时两人心中想的都是,一击,只要一击命中,就能改变这场战斗,也能改变整个战场的局面。

“如果不能打败她,自己无畏先锋团的兄弟,以及父亲麾下的弟兄们,就都会被困死在这个峡谷里。”

“如果不能打败他,战场的局面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自己就会失去一个洗刷耻辱的机会。”

“这一战,我不能输!”

第三十章 抗魔屏障起!

“咻——咻——咻——!!!”

“轰——轰——轰——!!!”

就在两人摆开架势要拼命的时候,西面的天空中划过一道道拖着长长焰尾的幽蓝色光焰,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从山谷高处的顶端发出,分成两端,分别向西面与山谷内的德玛西亚人营地落去,

在盖伦被映照的惨白的脸色下,轰然爆炸,一颗颗看似小巧的魔法飞弹如同一颗颗陨石一般,在地面上砸出了方远三四米长的陷坑,爆炸产生巨大的震荡,将靠近的人掀飞出去,而在打击范围内的人,更是被那强烈的魔法波动炸的尸骨无存。

借着飞弹发出的光芒,盖伦看着那站在山谷顶端陡壁上的人,两组共计十四人,以七人为一组,站成两个六芒星圆环,紧接着站在六芒星中间的人头顶上,生成了一个幽蓝色的魔法阵,魔法阵成型的瞬间,强烈的魔法波动产生,随之而来的就是那连续不断的魔法飞弹轰炸。

轰炸一开始,就在盖伦的视线中,将盖伦身后的营帐轰上了天,随之更是对着营地内的一切疯狂开火。

而另一个圆环,向着更西方射去,盖伦的目光看不到那么远,只是只凭想象,也知道这样强大的魔法,必然会针对德玛西亚人的士兵,而且十有八九就是从禁魔石防线后支援而来的士兵。

盖伦面色一片惨白,这一刻他的心乱了,眼看着对面卡特琳娜那勾起冷笑的脸,他紧紧的握着大剑,却再没有想要去和她决一死战的想法了。

此时他迫切的想要脱离战场,带着一队精锐将士,冲到陡壁顶端,将那些不断轰炸着营地的魔法师杀掉,让下方的德玛西亚人从这种攻击中解脱出来。

不过他也知道,对面的卡特琳娜是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的,而如果自己带着人撤退,先不提会不会被卡特琳娜的人衔尾追杀,单是脱战之后会不会被那些邪恶的魔法师盯上,遭到轰炸他也不能确定。这样看来似乎在混战中反而更加安全?

虽然自己的意识告诉自己这样也许是对的,可是看着那些德玛西亚精英战士在轰炸之下东奔西躲,而那些魔法轰炸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他就遍体生寒。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一定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盖伦一瞬间想了很多,可是在决定了的一刹那,身体内的能量提升到了最强,宝剑上隐隐带着风雷般的鸣啸声,劈向了卡特琳娜。

卡特琳娜自然不会像盖伦一般想的如此多,只是她也惊讶于这个魔法阵竟然有如此强大的破坏力,而且看似能持续很久的时间,而看着对面面色苍白、蠢蠢欲动的盖伦,她一瞬间想清楚了她会如何选择,嘴角勾起一抹笑,眼见盖伦一声不吭的挥剑劈砍,不论是速度还是威势较之刚刚都是快了几成,眼神一凝,体内的元素能量涌现,一头红发无风自动,如同猎猎飘动的大旗一般,身子陡然消失在了原地。

第二轮交手,开始!

“乒——乒——乒——乓——”

黑暗中,大剑带着强烈的风啸声,挥砍在空出,紧接着盖伦向左一闪,让匕首从铠甲上划过,留下了一道痕迹。盖伦深知,如果继续耗下去,即使自己能抵挡,麾下的士兵们也恐怕会在这仿佛没有穷尽的魔法轰击之下先行崩溃了。

可是自己空有力量与防御,却又无法攻击到卡特琳娜的身上,而自己如果想要脱离战场,又会被她缠着无法挣脱,而且更有可能的是,那恐怖的匕首风暴会先一步席卷自己的士兵。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场的天平向诺克萨斯倾斜吗?

盖伦心中怒火盈盈,可是却没有失去冷静,这是他多年以来形成的战斗素养,眼看着大剑的暴风一次次的徒劳无功,眼看着卡特琳娜眼睛里写满的嘲弄,盖伦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因为他突然发现了一个细小的漏洞。每当手中大剑裹挟着风暴扬起时,似乎总能让卡特琳娜的身体有那么一丝丝的迟滞,而这一丝迟滞暴露的时间实在是太短,紧紧有微不足道的一瞬,就被那仿佛瞬间移动一般的速度所掩盖,甚至盖伦连续几次尝试性的攻击下去,都只能确定大剑确实能影响到她的速度,可是却也并不是次次都能。

盖伦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能打败对手的办法。手中大剑再次扬起,这一次他的攻击却不是直接朝着卡特琳娜当头盖脸的砸下去,而是刻意的想要限制她的行动,让她的迟滞再次暴露出来。尽管被再次躲开,甚至脸上因此被匕首挥动的风压刺破一条浅浅的痕迹。盖伦却也觉得值得了。

因为他确实发现了她的弱点,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稍微示弱,逐步逼近,缓慢的限制直到抓到最佳的时机,一击必中。甚至他怕如果自己操之过急,让卡特琳娜发现了他的企图,放弃这种对攻的方法,转而变成限制他的行动,那么在魔法轰炸下,德玛西亚恐怕就会因此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样关键的时刻,即使盖伦从小就加入军队,修行了多年,此时的心跳也不由得跳的更快了。

卡特琳娜自然是不知道此时盖伦心中的想法,而此时场面上占据优势的是诺克萨斯人,在头顶的魔法轰炸开始的那一刻,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在这个战场中德玛西亚人人心的变化,从视死如归变得人心惶惶,虽然此时还没有人撤退,可是每一击每一式,都从毫无保留变得稍有余力。在战场上,两个相差无几的人厮杀,如果一方不能全神贯注,心有杂念,两人之间就会有巨大的差距,另一方能轻易的压制对面。

现在的战场就是这样的情况,所以卡特琳娜心中反而很轻松,她知道只要自己能拖住对面的主将,不让他脱离战场,也不让他袭击奥法之拳的法师,就可以等着战争胜利了。而且在轰炸开始后,她也能明显的感觉到敌人有一些心不在焉,或者说他作为一个主将,一个指挥官,必然要考虑更多的事情,所以尽管卡特琳娜暂时还没有找到机会击杀对面,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能感觉到对面的攻势在变弱,速度也在放缓,尽管一直保持体内元素能量高速运转会消耗很大,但是她相信对面和自己是一样的,只要拖延下去,就能取得胜利。

这一刻,卡特琳娜的心中很是轻松。

只是下一刻,她的脸色突然一变,同一时间,盖伦的脸色一喜,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西边。

西边的天空中,顶着魔法飞弹的焰尾,一面光幕陡然升起,一瞬间覆盖了整个天空,向西与禁魔石长城相连,向东蔓延到维拉尔与皮特的战场上。

“这是”身处天幕下方,感受到体内的魔法能量仿佛被上了枷锁,实力生生被压制了近一半,卡特琳娜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愕与不敢置信。

“抗魔屏障!是加里奥雕像的抗魔屏障!”战场上一个士兵指着天空大声的叫喊了起来,随着这一声喊叫,众多的德玛西亚士兵一个接一个的欢呼了起来,而看着在抗魔屏障形成的天幕之下,瞬间哑火消失的魔法飞弹,一瞬间德玛西亚人的士气暴增,趁机杀伤了不少处于惊讶当中的诺克萨斯士兵。

普通的诺克萨斯士兵在这种屏障天幕之下,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可是那些修行了元素能量的诺克萨斯精锐士兵却在一瞬间感觉到体内能量被死死的压制住,没有了元素能量的加持,实力骤然降低了一半还多。,而伴着这一刻士气的提升,从西面走出防线后就遭到轰炸的德玛西亚士兵瞬间发起的进攻,朝着诺克萨斯位于山谷口的军队发起了冲锋,战场上的形式瞬间逆转。

对于德玛西亚人来说,在抗魔石雕像的天幕下发起冲锋对他们来说是习以为常的,相比于诺克萨斯精锐士兵受到的限制,他们仿佛如鱼得水一般。

诺克萨斯人和德玛西亚人士兵从一开始走的路线就不同,德玛西亚人因为一开始就对魔法十分的排斥,所以德玛西亚人善于引导出自身体内的潜能,形成一股能量,从而提升自己的防护能力,速度,与力量。而诺克萨斯人则是对所有能提升自己的力量来者不拒,对于提升更加明显的魔法元素能量更是善于使用,军队中但凡有天赋的士兵都会或多或少的接触并修练这种元素能量,并在与此同时,兼顾肉体的潜能的开发,只是与德玛西亚肥沃富饶的土地不同,诺克萨斯贫瘠的土地使得他们的战士与德玛西亚人身体素质有差距,所以肉体潜能的开发与德玛西亚人相比远远不如,唯有借助元素能量去弥补。

这样来看,因为魔法的神秘而强大,似乎应该是借助了魔法元素的诺克萨斯人占据更大的优势?

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德玛西亚肥沃的土地下有丰富的矿产,经过无数年的发展,锻造出来的铠甲较之诺克萨斯,差距相当之大。而这种差距直到后来掘沃堡并入诺克萨斯才得到了改善,借由掘沃堡的黑石矿,诺克萨斯转变了战场上的不利局面,将德玛西亚人逐步压制回了禁魔石防线,却又因禁魔石的存在而被迫停滞脚步,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今天。

而随着德玛西亚人加里奥雕像建造完成,德玛西亚人也能在禁魔石防线之外的地方与诺克萨斯人一战。

可是不管说多少,此时的战场上,第一次接触到这个抗魔屏障的卡特琳娜,却是面临了巨大的危机。

拼命的想要调动体内的元素能量,可是随着抗魔屏障的降临,那元素能量却如同被关进了监牢一般,不论如何左冲右突,也无法灌注到全身。

感受着体内的情况,卡特琳娜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而更加让她难看的,是此时双眼放光的盖伦。

在抗魔屏障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就感觉到了那熟悉的感觉,可是看着对面那个红头发的女人却是瞬间脸色变得很差,这让他有些疑惑,这个威名赫赫的女人,难道没有接触到过加里奥雕像吗?

其实还真的是这样的,卡特琳娜出名的时间也就一年有余,而且更多的战斗都是发生在禁魔石防线以东,尽管在加入维拉尔将军麾下之前也曾越过禁魔石防线进入德玛西亚境内执行任务,可是这却是她自出了不朽堡垒杜克卡奥家之后,第一次正面战场上感受到这种抗魔屏障。而且与普通的禁魔石的压制效果比起来,这个巨大的雕像形成的抗魔屏障对她的压制却是十分严重的,严重到她感觉自己几乎只能感觉到微弱的加持,以这样的状态来面对对面这个敌人,无疑是十分危险。

而更让她感觉雪上加霜的是,趁着她那片刻的分神,盖伦不动声色的一记劈砍。尽管她瞬间就恢复了警惕在地上一个翻滚,向后险之又险的躲开了攻击,可是让她脸色大变的,是盖伦那接下来的一击。

在挥出宝剑的一瞬间,盖伦就意识到,他要找的机会来了。此时在抗魔石屏障下,他感觉到对方的速度降低了很多,却仍然躲过了自己的一击,这让他也不由得赞叹对面身体素质的强大。尽管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德玛西亚人天然的身体素质比诺克萨斯人高,但是随着疆域版图的扩大,诺克萨斯的上层贵族,与军队的精英士兵的身体条件都有了很大的改善,这一度让盖伦很是担忧,可是今天看着在抗魔屏障中勉力躲闪的卡特琳娜,盖伦却是信心满满。

就是这一击,结束战斗吧!

盖伦目光熠熠的看着在宝剑的限制下,露出明显迟滞的卡特琳娜,心中对这个女人有了由衷的赞叹,年纪看起来如此年轻就有这样强的实力和潜力,这也让盖伦这个出身贵族家的嫡系敬佩,

可惜,就要死在这一击下了!

看着在自己宝剑限制之下,露出了破绽被自己抓到了机会,已经避无可避的卡特琳娜,盖伦眼神坚定如斯,

为了德玛西亚!

下一秒,双匕交叉护在身前的卡特琳娜被长剑拍飞。看到卡特琳娜倒飞的身影下,双匕打着转儿插到了一旁,身体狠狠的砸到了地上,口中的鲜血喷涌而出,瞬间将胸前染红了一片。

盖伦迈开步子三两步追了上去,高高跃起,剑尖向下,宝剑向着卡特琳娜的腰间直直的插去。

丝毫不顾忌对方是一个女人,冰冷的剑刃直挺挺的向下,在这一瞬间,卡特琳娜仿佛放弃了所有抵抗一般,任由剑锋逼近,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自嘲。

盖伦有一些好奇,这一刻她在想什么呢?是想着自己的国家,还是多年来的生活,又或者是她亲密的爱人?

第三十一章 卡特琳娜的自白

那时候,我还小,妹妹也没有出生。父亲很喜欢我,尽管他经常要随军队四处征战,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家,但是每次回到家,他都一定会抽出时间来陪我玩。尽管我们家是帝国有名的贵族,父亲更是一名顶尖的刺客,但是父亲却也没有让我走他的路。我可以每天像一个公主一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学习最规范的礼仪,和同样是贵族的子嗣们一起玩。

后来,妹妹出生了,父亲没有回来,我知道他是帝国的将军,要为帝国开疆拓土,母亲也知道,我们都不怪他,反而很骄傲,因为每次跟着妈妈上街,那些阿姨伯伯都会很亲切的跟我们打招呼,然后用崇拜的语气说父亲有多么伟大。可是没过多久,母亲却因为体弱染了病。

那时候,帝国还在打仗,可是父亲却从前线赶了回来。只是已经晚了,他没能陪在母亲的身边,我很难过,可是我不怪他。

父亲仅仅在家呆了两天就又急匆匆的返回前线了,但是自此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笑。

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对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可是我知道,他很痛苦。我想,如果我能帮上他的忙,那么也许他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所以尽管父亲母亲都希望我沿着母亲的路成为一个淑女名媛,可是我还是选择了父亲的路。我把我的决定跟父亲说了,他什么也没说,看着我沉默了很久,却还是同意了,看着他的眼睛,尽管没有笑,可是我能感觉到,父亲很开心。

从那天起,我就开始在父亲的教导下学习怎样成为一名刺客。

可是作为导师的父亲,变的异常的严厉,甚至是苛刻。他的手下有许多的学生,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笑,得到过他的表扬,我也是一样。

每天都要从早上一直锻炼到晚上,从那天开始,除了睡觉的时间外,我的全部时间都在锻炼,从刀剑到匕首,从体力灵巧到对痛苦的耐受。日复一日,有很多的人忍受不住,选择了放弃,有很多人发生了意外,或伤或残。我也不例外。

那天我实在坚持不住,去了父亲的房间,哭着对他说我不想再走这条路了,父亲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不知是失望还是迷惘。

那时候,我还不懂。

那天之后,父亲突然又带回来了一个新的学生,比我大很多,大概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吧?他叫他叫什么呢?我不想知道,反正他是一个生活在不朽堡垒最底层的孤儿,早早的没了父母,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活到这么大的。

而自那之后,父亲对我的要求,就放开了。不用在每天起早贪黑,不用每天都要绷着一根弦,我也能感受一下被窝的温暖舒适。而父亲也将对我的那份严苛,放到了那个人身上。

我很高兴,我想,他被这样的训练折磨,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受不住放弃了吧?

可是没有,他好像是一个天生的刺客一般,对什么都能快速的掌握,而且体力,灵巧都很适合。我从没见过父亲笑,可是在那天,那个人从家族传承中最严酷,最危险的地牢挑战中走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

父亲看着他的眼光,是欣赏,是欣慰,是很多很多我看不懂,也不想看的。

我嫉妒了,一个出身最底层的人,为什么能得到父亲的夸赞,为什么能得到父亲的笑容。

我想和他比一比,不论是体能,还是灵巧,不论是耐受力还是修炼元素武技,我都不想看着他夺走我的父亲!

可是,我输的很彻底,不论哪一点。就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从小就开始修炼的元素能量,仍然被他轻而易举的超越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得到一切,而我却只能看着他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我真的嫉妒了,我讨厌他,讨厌他的沉默,讨厌他对我的恭敬,讨厌他总是一副平静的样子,甚至讨厌和他在同一个环境下呼吸,我要把他赶走,我一定要把他赶走。

依靠我多年的修炼,我设计了一个陷阱,然后用父亲的名义将他引了去。我很兴奋,同样也很焦急,我不想再看到他,哪怕一分一秒一瞬间,可是我同样很害怕如果父亲发现了会有怎样的反应,因为我知道,父亲十分看重他。

果不其然,他受伤了,甚至被我从城中药剂师那里偷来的毒药弄的濒危垂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父亲没有放弃他,而是花费了巨大的资源也要治好他?

尽管没有打我骂我,可是为什么,父亲的眼神,让我感觉心好痛,好痛,好痛痛到难以呼吸。

我让他失望了吗?

是吧我让父亲很失望吧?作为他的女儿。

为什么父亲会找来他做学生呢?

是因为我是女儿身吗?是因为我和妹妹都是女孩吗?

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因为我们都是女孩,未来会嫁到其他人家里,像妈妈那样,放弃了一切。

如果我能证明我比男人强,如果我能不嫁人,是不是就能夺回他的关注呢?

一定一定可以的。

就好像溺水的人儿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现在的我,也只能这样,相信着了!

从那天之后,我拼了命的努力,每天的锻炼时间都是最长关键是一定要比那个人强。在黑暗的夜晚,我攀爬塔楼,在空余的时光,我把偷来的最毒的药喂进嘴中。

我成长了,我变强了。我被父亲的那些朋友们称为天才,称为帝国的希望,我成为了他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很多叔叔阿姨,和父亲拉关系,想要让我成为他们家的儿媳,可是我却不屑一顾,我是要继承父亲的名号,成为帝国最强的刺客的,怎么会让自己的努力白费呢?

而且,我还没有超过他我不会停下脚步的,永远也不会!

不论多么严苛的要求我都一丝不苟的完成,不论多么危险的任务我都完美达成,渐渐的,我能感觉到父亲态度的变化。他不再那么冰冷,也不再那么沉默,在别人面前也会说我是您的骄傲,我甚至还得到了您赐予的家族的传家双匕——巫妖之祸。

可是为什么,我看不到您对我的笑呢?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是我做的不够吧是我还不够强大吧,是啊,那地牢挑战,我从来没有能够过关,所以才不能像那个名叫泰隆的男孩一样,成为您的骄傲吧

可是父亲,那地牢里的最后一关,可能我永远也无法通过了

我怎么会,怎么能通关呢?

只能选择去战场吧只能用满身的荣誉,证明我是您的骄傲吧?证明我不比男儿差,证明我能继承您的名号吧?

可是第一次任务,我却失败的如此彻底,甚至还差点让您也受到了伤害我知道您的愤怒,也理解那一天您第一次对我咆哮。即使是那次泰隆受伤,您都没有骂过我,而这一次

是我的错吧。我让您骄傲,却又让您再次失望失望的如此彻底。

我应该死掉吧,我应该一死了之吧。作为您的女儿,却让您,让家族蒙受了耻辱所以我不应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让您丢人吧?

眼前一片猩红,身上没有一处不在疼痛,我连站着的力气都要没有了,我可能真的要死了,我可能真的只能成为您一辈子的耻辱了。

对不起

父亲!

嗯?

这是什么?

是谁,在碰我的身体?是那个男孩吗?那个帝国的军人吗?他在干什么他竟然胆敢碰我的身体我醒来一定要杀了他!

哦不对,我应该死去的

还醒来干什么呢?醒了之后该怎么去面对父亲呢?

涂抹在身上的,应该是药粉吧我的身上好痛每一处伤口都好像着火了一般,眼睛也是。

可是他的手指很轻,很慢。痛过以后,真的好舒服

他,他他他要干什么?为什么搂着我的脖子和腰?我的衣服呢?他真的该死!我一定,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好舒服,好温暖原来是抱着我进了被窝吗?

好暖和真的好不想离开,不想醒来

这是什么?

温温热的,好像是水也是,我已经好久没有喝水了,水竟然有这么好喝吗?

好了,他的手终于离开我的身体了,他抚摸着我的时候,我为什么突然会有点害羞呢?这是软弱的情绪啊!我不能软弱的,我要坚强起来,我要比所有的男人都强,我要活下去,证明我自己!

可是,父亲也失望了,我证明给谁看呢?我为什么要活下去呢?

嗯就为了把这个敢碰我身子的人杀了吧!

不管了,我要好好的睡一觉,尽快恢复体力,然后然后再说吧!

我惊醒了,那个男人竟然敢趁我休息的时候碰我的匕首,那是我们家族的荣耀!他还碰过我的身体,不行,我要杀了他。

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在害怕,我感觉到了,不过也正常,所有我杀死的人,在这一刻都会害怕,不是么?不过我还是要问问他。

他碰了我的身子,他脱了我的衣服他竟然还给我洗了衣服?

为什么?

他哭了

真的软弱啊!

他为什么哭呢?

哦原来他是为了追一个女孩才离开的家,参加了军队啊!

锐雯

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是谁呢?

啊!一想脑袋就好痛,不行我要晕倒了,我威胁了他,还要杀了他,他这次一定不会再救我了吧?说不定还要杀了我呢?

也好他救过我一次,死在他的手上,就当还给他了吧!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杀了我呢?

他在干什么?给我缝衣服吗

这一刀在肩膀上,是那个刺客划的,那一刀在背上,还有在颈部以及

啊!他在缝的是是他竟然还恬不知耻的摸了摸!

我!

咳咳

我应该杀了他,还是应该谢谢他?

他很好玩啊,竟然为了那个锐雯,这么着急

哼,不行,我要逗一逗他!

哼哼哼哼哼哼!他!他竟然如此的!!!

他说什么他相信她吗

她真的很幸福啊!有这么一个对她念念不忘的人。

真好

可是他们,不会有好的结果啊。一个天赋卓越被看好,一个却是默默无闻。

真的有点可惜呢那就帮他一把吧!

时间过得真快啊!和他聊聊天,在这么一个安静的夜晚,很开心。

突然好像有了一点动力呢!

那就去复仇吧!把那个带给我耻辱的人杀掉,然后用更多的血铸成我的名号吧!

嗯走之前,还要报仇一下,他竟然说出那些让我生气的话来,什么一寸一寸的摸个够哼,真的很想教训他一顿!

不过他再这么说,我可就不会再生气了。

!!!

他!!!果然是个混蛋吧!难怪那个叫锐雯的不喜欢他!哼!竟然敢说说

卡特琳娜平静的看着那朝着自己胸口插下来的宝剑,心中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想笑,勾动了下嘴角,却是露出了一抹自嘲。

看着那仿佛被慢放的一般的场景,她又突然想起了那天与泰隆见面的场景。

一滴泪珠悄悄的从眼角划落,消失在红色的长发中,

他果然才是父亲最骄傲的学生吧!那种冷漠,无情,真的是学了个十成十。而我就像一个小丑,在台上孤单的表演,任由台下的观众嘲讽嘲笑吧。

身体好痛,动不了了。

一切都结束了。

为什么不痛?

卡特琳娜脑中闪过了这个问题,下一刻,眼睛立刻恢复的清明。

不对,是偏了!?怎么会?

作为战场上混迹了一年多的战士,卡特琳娜可不相信对方会连最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好,更加不会相信的对方会对敌人有半点的仁慈。



卡特琳娜转过头,看向朝着身前盖伦扑过来的身影,瞳孔陡然放大,

是他!

怎么会是他?

第三十二章 盖伦的决断

盖伦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为了德玛西亚”他心中默念一句,是的,为了德玛西亚,他不会有半点的犹豫,因为他知道,每多拖延一分钟,就会多几个德玛西亚兄弟丧生在战场上。

战争没有仁慈,只有立场不同!

“对不住了!”就在盖伦默念着,从天而降的时候,突然耳朵里清楚的听到了呼啸声朝着自己而来“嗖——!”的一声击打在宝剑之上,

以卵击石?盖伦看到了那是一柄泛着灰气的小巧的飞刀,卷着的气流,在剑尖触及身下女人胸前巍峨的前一秒将剑尖击歪,剑尖歪曲着划破了皮衣,带过了一抹血迹,却还是无奈的插在了身旁的地面上,

“轰——!”

巨大的撞击掀起一股冲击波,溅起尘土,将女人的身体冲飞,如同浪中小舟一般,翻滚着摔向一边

怎么会???

感受到传自剑尖的巨大力道,盖伦眼睛陡然睁大。顺着声音的源头转头看去,盖伦看到了一个扑向自己的人。

身影在月光下忽隐忽现,可是盖伦仍然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浮现的色彩,青翠色!?这是修习了元素能量的标志。他为什么没受到禁魔屏障的压制?

惊愕之下被那个黑影狠狠的撞飞摔倒在了地上。盖伦一个翻身迅速的站起来,手中的大剑带着风啸想要回击。可是那个黑影却没有想要和他打的意思,将他撞倒之后,借着反作用力在地上一滚,回身揽起那个女人的身子,三步并两步的向战场外跑去。

就当盖伦阴沉着脸,准备追击的时候,突然眼前再次亮起一道光芒,抬头看去——

“咻——咻——咻——!!!”

“轰——轰——轰——!!!”

盖伦脸色不由得一变,怎么会!?

只见那在抗魔屏障升起之后,好像哑火的魔法飞弹,再一次从陡壁之巅升起,向着两方飞落,更恐怖的是,那飞弹穿透了天幕,落在了阵地上,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将无数的德玛西亚战士掀飞。

“哎!”

盖伦看了眼迅速跑走的黑影与卡特琳娜二人,又看看山谷顶端升起的魔法阵,拳头猛的砸在地上,牙齿一咬,朝着高处冲去。

此时再去追那二人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重点是要解决那连抗魔屏障也无法压制的魔法阵!

狂暴的魔法飞弹,在十几位法师的共同作用下,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的收割着地面上的德玛西亚士兵。这让德玛西亚士兵的士气在一瞬间一落千丈。

如果一开始飞弹直接迎着德玛西亚军队轰炸会让他们手忙脚乱,士气低落,那么在经历过魔法屏障的阻断之后,重新释放出光彩的秘能魔法,无疑是让战场上的士兵遭受到了更大的打击。

就好比一个落魄的人对生活本来没有任何的希望可言,某一天一个富豪给了他一大笔足够一辈子衣食不愁的钱财,让他对未来有了无限的憧憬,却又在他即将把自己的憧憬付诸实际的那一刻,将他拥有的一切都剥夺,这样一来二去的打击,对于经历过苦难的人来说都很沉重,更何况是这些在战场上拼命的士兵?

战场厮杀,首重士气,其次才是兵戈之锐,甲胄之坚,战术阵型等等条件。而这一击就好似早有预谋一般,打在了德玛西亚人的七寸之上。

陡壁之巅,玛里慕斯看着山谷下端无数的德玛西亚士兵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精气神一般,面具下的脸上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是的,这是他早就确定好的方式,也是奥法之拳法师团内部与诺克萨斯军部研究很久选定的对帝国军队最有利的方式。

如果说在真正面对抗魔屏障形成的天幕之前,他还会有些许的忧虑,那么在天幕将大片的天空一同笼罩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隐隐的激动了起来。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从不朽堡垒深层发现的秘能魔法,确确实实的能穿透屏障的桎梏,尽管仍然会受到抑制,可是相比原来在天幕笼罩下,完全无法释放魔法的窘境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立刻停下了魔法阵的释放,等待了一段时间,任由脚下的魔法阵形成的六芒星无情的燃烧掉一批又一批价值高昂的魔法宝石。

他认为这种损耗是值得的,不仅是他,所有稍微懂得一些的人,应该都会认同这样的浪费。而当他看着德玛西亚人由低沉到兴奋再到绝望的时候,他就知道在这一场战争接下来的时间里,如果不出意外,诺克萨斯的战士将会所向披靡。

这一刻,玛里慕斯也不禁对那端坐在黎明城堡王座上的嘉文三世暗暗嘲讽,如此伟大,神秘,实用的力量一个国家从上到下所有的人民竟然一齐抵制它的存在,果然是西方偏远的小邦国,自我封闭的恶果,现在就要实实在在的落到他们的头上了。

而经此一战,奥法之拳在国内的地位恐怕会更加尊贵,法师也会变成与贵族等同甚至超出的高贵之人。这无疑是最大的收获。在日后的战争中,法师活跃在战场上,利用掌握的魔法,将敌人的士气击垮,然后战士随后冲锋的打法,无疑是最强大的!

想到这里,玛里慕斯不禁幻想着进入德玛西亚都城之后能够收获多少魔法材料来弥补今天的损失了。不过虽然这样,他也对这个完全禁魔的国家里究竟会有什么好的魔法材料抱有怀疑。不过只要有那个,就完全足够了。

玛里慕斯指的是那穿于德玛西亚最精锐部队身上的炎阳钢甲,这种钢甲不但防御力强大,更关键的是在能量充盈于体内的时候,它能形成一种防护罩,覆着在钢甲表面,使得这些德玛西亚士兵在战场上无往不利。

而根据诺克萨斯间谍与刺客拼命获取的钢甲残片研究来看,这样的钢甲无疑是十分优良的魔法材料,在他看来,这样的材料落在这些德玛西亚人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如果放到诺克萨斯法师的手中,能有更多更丰富的用途,最不济与诺克萨斯人修炼的元素能量相结合,也能有更大的提升。

这就意味着,得到这种材料,诺克萨斯士兵就会变得更强,也能摆脱帝国对掘沃堡黑石矿的依赖。玛里慕斯对掘沃堡那群抠唆短视的人没有半点的好感,他们只会抱着这个宝藏,当个一辈子的守财奴。

赢得战争,攻入德玛西亚王都,得到炎阳钢甲的材料,得到大批的资源与肥沃的土地。这些想法一一得到实现的话,老牌贵族势力在国内将空前强大,那两个贝西利科来的乡巴佬,将永无翻身之日,那掘沃堡的守财奴,也会忠心耿耿的匍匐在帝国的王座之下,诺克萨斯军人将会成为所有敌国人民谈之色变的恐惧,帝国在大陆上也将再无敌手。

想到这,玛里慕斯眼中满是对未来的自信。

“呼——!”呼啸的风声打断了他的思索,玛里慕斯眉头一皱,定睛一看,山谷的陡壁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穿着巨大铠甲的人,手持着一柄引动风啸的大剑,径直向他掌控的六芒星一角的魔法师劈去。

玛里慕斯心头一惊,手上却不慌不忙的停下了释放魔法飞弹的动作,转而双手成印,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来人。

在大剑落下的瞬间,魔法阵一角的宝石无声无息的碎成粉末,整个魔法阵一瞬间光芒大亮。紧接着一股强烈的魔法风暴自魔法阵中生成,并在瞬息之间扩张迫向来人。

盖伦放走了救下卡特琳娜的两人,却没有多少后悔,相比于此刻锲而不舍的追击两人,更重要的是山谷内外数万名德玛西亚士兵的生命。他三劈两砍放翻了拦下他的诺克萨斯士兵,脚下毫不停歇的从上千人混战的战场上一路向着目的地杀去。

沿路的诺克萨斯士兵不论是否想要阻拦他,都被他顺手砍了个通彻。在失去了与之抗衡的卡特琳娜之后,盖伦只仅仅遇到两三个略有挑战的敌人,可是尽管那立于高处的魔法阵能突破抗魔屏障的压制,但是其他的诺克萨斯精锐却仍然会受到这种屏障的限制,不过与卡特琳娜第一次见到不同,这些一定程度掌握了元素能量的诺克萨斯精锐士兵都或多或少的接触过这尊雕像,更是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该如何面对,也不会有瞬息的慌神,让德玛西亚士兵找到可趁之机。

可是攻势却也被迫减缓了,更多的诺克萨斯人也会选择与战友一起结阵,对抗另一组德玛西亚人。

所以尽管很焦急,但是盖伦还是发挥出了自己身为冕卫家族嫡子在无畏先锋团中修炼多年的成过,利用夜晚视野的减弱与爆发的突然性将拦在路上的诺克萨斯军阵瓦解。

不过他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他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而如果失败,后果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够承担。

第三十三章 盖伦打了个酱油

山谷下端是一段缓坡,然后在距离最低处约有四五米的高度上陡然攀升,而且越接近顶端越是陡峭,最后更是在十几米的顶端形成了一个向外弓起的形状,这就意味着在登顶的最后,你的身体甚至会有一二米的悬空状态,这样的地势,对于一个普通的平民来说几乎是无法登顶的,对于有一点本事的军人也会十分的艰难,也许只有那些神秘的法师,才能以柔弱无力之躯轻而易举的登上高点吧。

而对于修炼了多年的盖伦来说,这样的攀登却也顶多是有些难度。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山壁上的凸起,而更高的地方则是有些昏暗无法辨认。不过这种时候,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大剑横劈。在缓坡的顶端放翻了两个企图阻拦他的诺克萨斯士兵后,盖伦将大剑负与身后,迈开大步向前跑了两步,脚下猛然用力一踏,穿着振奋铠甲的身躯仿佛失去了重力一般跃起两米,紧接着双脚在山壁上猛蹬,双手稳稳的抓住了一块凸起的岩石。

好!双手用力扒拉了两下,感觉着岩石的坚固,盖伦昂起脑袋。

“嗖——当——!”就当他稳住身子准备再次向上的时候,一发箭矢带着破空声自黑暗中穿出,撞到了他腰间的钢甲上,在振奋铠甲上留下了一个微小的白点,失去了动力的箭矢朝着山壁下掉落,可是那巨大的动能却让伸手向上够去的盖伦身躯一个晃动,差点从高处掉下来。

手忙脚乱的重新扒住了岩石,盖伦微微侧过头看向下方,可是没等他看清下方的情况,“嗖”“嗖”“嗖”又是接连几发箭矢撞上了振奋铠甲。

其中甚至有一发箭矢差点射到他的脑袋,这让他心中一惊,爆发了能量快速向上攀爬了两步。可是随着山下诺克萨斯人的叫喊声,越来越多的诺克萨斯人看到了这个企图攀登上陡壁的人的存在,也通过穿着发现了他的不同,于是更多的箭矢从混战中的诺克萨斯人手中射出,不论是弓箭还是弓弩的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孤身一人的盖伦。

与此同时士气低沉的德玛西亚人也发现了这一幕,看到是他们的指挥官盖伦顶着流矢箭雨,向上攀爬,不禁大声的呼喊了起来。他们自然不是为攀登的盖伦加油鼓气,而是呼喊着战友务必要限制住那些隐藏在战阵中的诺克萨斯弓弩手。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有人能阻拦这悬空在头顶之上的魔法,那么这个人是实力强大的冕卫家族的盖伦的可能性更高。

而这个每次上战场都会身先士卒的人,也让所有人相信。

听着下面的呼喊,盖伦的心中也燃起了斗志,现在他不仅是山下的士兵的希望,也肩负了整个绿齿峰战场上德玛西亚士兵士气的底线。

所以我不能失败!

想到这里,盖伦坚定了信念,将头缩起,借着铠甲的坚固,他瞬间爆发了能量,一瞬间身体轻松了许多,就连那些流矢的撞击,也变得无关紧要了。

手脚并用向上攀登了数米,终于到了那最后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地方了。

此时的他距离地面已经有了十余米,而在这个高度上,诺克萨斯人的弓弩能够触及到他的已经很少了,即使有,经过了十余米高度的攀升,也没有多少的威力可言了,更多的诺克萨斯士兵无非是不甘心放弃而努力。

尽管混战仍在继续,但是更多的人已经将自己的视线放到了盖伦攀登的身影上。

月光之下,他的身躯缩在山壁之后,如一团黑影一般,如果不是视力好的人几乎难以看清,可是这样子仍然有许许多多的两国士兵将自己的注意力徒劳的放在头顶。

就差一点点了

盖伦的目光炯炯有神,仰着头看着那向外突起的最后不到两米的距离,尽管他修炼了很久,仍然感到一丝丝的疲惫,因为一路上为了保证不被那无处不在的箭矢影响,他爆发了很久的能量,直到高处之后才慢慢的停止。可是尽管这样,面对着心里与体力的双重压力,他仍然迅速的感觉到了疲惫。

我不能放弃

眼睛左右巡视着,附近三四米的范围内,都再没有可以依托的地方,而他心里也清楚,这样向外凸的地势下,身体倒着攀附在岩壁上,自身的重力可能会让他在抓住顶端的瞬间,岩石翘起断裂,然后从十几米的高处掉落。

而这样的高度,即使穿着帝国也许是最坚固的几套铠甲之一的盖伦,也会被猛烈的撞击弄成重伤。而更可怕的,是他无法阻拦这魔法轰炸的话,德玛西亚人的士气恐怕再也无法提起。

而一旦诺克萨斯人胜利的话

国王,嘉文,家族,父亲,母亲,妹妹,还有他生活的家园会遭到怎样的毁灭?

那种画面他不敢想。

额头上汗如雨下,这一刻的他寄托了太多人的期望,更肩负了太多太多的责任,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盖伦的头颅高高的昂起,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漆黑的岩石,心中祈求到:一定,一定要坚持住啊,哪怕只有几秒钟,也足够了。

下一秒,盖伦动了。

再次爆发了能量,盖伦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可是比起一开始,这种轻松无疑是沉重了许多,可是他也没时间再犹豫等待了。

寄托着无数将士的希望,盖伦身子微微弓起,紧接着如同出山猛虎一般陡然窜起,身子向后腾空,双手如同翅膀一般展开,向上伸直,在月光的照耀下,整个人在这一瞬间完全凌空。这也惊起了下面无数士兵的惊呼,心中为这个英勇的战士捏了一把汗。

不过下一秒,无数的欢呼传来,因为盖伦的双臂牢牢的抓住了那顶端的石突。

身子向外摆动,如同钟摆一般。盖伦双手牢牢的攥紧了那块石头的凹陷处,心中刚要放松,可是下一秒,手中传来的下坠感,让他的心再次剧烈的跳起,一双大手死死的扣住岩石,双臂上的肌肉猛然绷起,力量自心脏瞬间传递到全身上下,再由全身上下汇聚到双手之上,

“喝——!”

盖伦大吼一声,瞬间发力,在岩石下坠的前一秒,身体凭空向上甩动,整个人的大半身子扑上了山巅。

“咚——!”一声沉闷的声响从身下传来,盖伦脸上血色涌起,双手毫不停息的继续发力,向前攀爬了几步,然后一个侧向翻滚,身子站起的瞬间,手指已经握住了背后的大剑,将其抽出的瞬间砍向了离他最近的魔法师。

看着那站在阵中央的魔法师将将回过神来,一脸的惊讶表情,盖伦紧咬牙关,忍者双臂的颤抖,将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到了手臂之上,再由手臂传到宝剑的剑锋。

“吱——!”一道如同鸟鸣一般的声响从剑尖的顶端响起,带动了强烈的风啸,此时的盖伦如同一尊战神一般,坚毅而强大。

可是在剑尖将要触及那名背身而立的魔法师之时,盖伦却借着月光的照耀,看到那魔法阵中央法师面具下,意味深长的双眼,心中瞬间感到不妙,可是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下一秒,猛烈的魔法波动传来,不仅将他势不可挡的一剑沿着剑面处挤开,更是推着他向后退去。可是此时的身后,那块他借力的大石已经被他的力量生生的掰断,向着山下掉落,他的身后就是十数米深的山谷,一瞬间,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的难看。

危险!

盖伦果断的将体内的能量发挥到最大,迅速的弓起身子,降低重心,双腿扎根地面,手中的大剑也在歪倒的一瞬间反手斜刺进地面,另一只手迅速的抬起挡在面前,可是巨大的冲击力却仍然让他的身体抑制不住的向后滑去。

“啊——!”

还不止是如此,尽管迅速的做出了反应,可是近距离面对秘能魔法阵下的魔法冲击,仍然让他在一瞬间感觉自己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如同被烈火炙烤一般,灼热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的痛呼出声,可是刚喊了半句,就被硬生生的打断了压回了口中。紧接着贴着铠甲的肌肤也迅速的升温。

一直到魔法波爆过去之后,盖伦正面的皮肤与铠甲之上已经统统是一片焦黑,魔法留下的灼热蒸汽,让他觉得就连呼吸都是痛苦的。

可是熬过了这一击的盖伦心中却更加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将这些邪恶的魔法师统统杀死的信念,这样的攻击,连自己穿着帝国最好铠甲之一的振奋铠甲都抵御的如此艰难,如果换成是其他人,恐怕更是十死无生了。

而自己若非在紧要关头借助护臂与剑面的阻挡,恐怕也无法赤果果的承受住这一击。仅仅只是一次攻击,就让防御提升到最高的自己受到了伤害。

如此恐怖又邪恶的魔法,该如何阻挡,这一刻盖伦的心中有了决意。

用出这一招的玛里慕斯平静的看着艰难抵挡的盖伦,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惊讶,不过随即变成了笑意,这一刻他对这个出现在他面前的德玛西亚人有了一丝丝兴趣,而这种兴趣也让他愿意给这个人一点点机会,

尽管下面的战场仍然混乱不堪,可是他觉得作为一个贵族,作为掌握胜势的一方,他有这个能力给对面一次机会,而且他也想看看在这样无敌的魔法阵下,对方痛苦绝望的表情。

所以他在这样的攻击之后没有立刻再次释放攻击,而是束手而立,一双眼睛打量着对方,而对方果然没让他失望,受到了这样的一击,仍然在缓过劲来的第一时间出手了。

不过盖伦并没有像刚刚那般,直接蛮横的冲上去,因为那样的攻击已经有了明确的结果,就是会被对方的魔法波爆推开,盖伦眼睛快速的扫过魔法阵周围的地面,看到除了自己所站的位置外,其他的地方并没有如同脚下一般被冲击的痕迹。又看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六芒星魔法阵光芒暗淡下去的一角,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正面强攻,无疑会被对面阻挡,而对手的魔法攻击并非是全方位无死角的,那么自己只要能躲开这样的一击,然后就可以趁机攻击对方了,但是唯一担心的,就是对方会不会在自己躲开的那一刻,释放出下一击。

没办法了,只能赌一赌了。

看着敌人面向自己束手而立,盖伦眼神微微一凝,自己这样的动静,可是魔法阵下除了中间的那个魔法师外,其他人却都好似睡着了一般没有半点动作,这样也好,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比对方反应快而灵活,那么只要让这个人来不及就好了,最差最差也要将魔法阵的宝石全部破坏掉。

下定了决心的盖伦,眼神一凝,能量在体内翻涌,迈开步子再次一往无前的冲向了玛里慕斯,手中的大剑直直的砍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玛里慕斯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可是立刻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微微勾起,手指微抬,指向了盖伦。

看到这一动作的瞬间,盖伦有了动作,脚步交错,身子一个变向,大剑在瞬间由直劈变横拉,向着一名魔法师的腰间划去。

“轰——!”

“怎么!?”又是一声爆炸,盖伦捂着手臂跌跌撞撞的摔倒在了五米开外的地面上。眼中犹自有一丝不可置信与惊讶。

“呵呵呵呵”成功将盖伦击退的玛里慕斯垂下头,低沉的笑声传到了盖伦的耳中:“很惊讶?不敢置信?”

“好了,结束这场闹剧吧!”玛里慕斯面朝盖伦手掌轻轻上抬,盖伦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上浮起,想要挣扎,却又动弹不得。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诺克萨斯将会统治整个世界。带着你的梦坠入深渊吧!”伴着玛里慕斯咏叹调一般的吟唱,盖伦的身体被猛烈的冲击推动着,朝下方的山谷里摔落。

“啊——!”喧扰的山谷中,多了一声愤恨的叫喊。

第三十四章 加里奥主场作战

“轰——”

“轰——”

“轰隆隆隆隆——”

做完这一切,玛里慕斯收回视线,就在这时,却听到了巨大的响声。

“什么!?”玛里慕斯眉头一皱,目光看向西边,声音的来源,突然面色大变“这是什么???”

目光所及之处,一个巨大的阴影从西面的地面上缓缓升起,与此同时,一个缓慢低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整片大地

“我们打吗?”声音如同雷雨天震撼天地的雷霆一般,玛里慕斯脸色一白,那尊由石头组成的雕像竟然是活的???

不!那一定是幻觉!

不相信自己眼睛的玛里慕斯与另一处魔法阵的手下对视一眼,长吸一口气,下一刻,两个魔法阵同时亮起了光芒,魔法阵六角的宝石同时碎裂,魔法阵立刻发散出炫目的光芒。

下一秒,两道恐怖的奥术雷霆从山谷的顶端向西射出,气贯长虹,迅如闪电,在下一秒轰在了拔地而起的巨大雕像上。

“轰隆隆隆隆隆隆——!”

巨大的烟尘,魔法爆炸产生的波动,迅速的笼罩了整个雕像,然后又蔓延到战场上,整个战场响彻着巨大的爆鸣声。

一瞬间整个空间仿佛也停滞了一秒。

烟雾散去,轰鸣停歇。玛里慕斯脸色变得更加的苍白,魔能秘法最大强度的一击竟然对这尊雕像没有一点点的损伤吗?

他不敢置信,双手抬起,一瞬间六颗宝石出现在了指缝之间,手腕一甩,宝石再度接续,魔法阵再次亮起了光芒,

“轰,轰,轰——”可是一击有一击射在雕像的身上,却好似没有一丁点作用一般,瞪大的双瞳中,加里奥雕像如同山岳一般的身影,迈着稳健的步伐,踩着诺克萨斯士兵的身体,如同碾碎了一群蚂蚁一般,一步步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

“敌人的法师,咱们来点儿暴力的吧!”

下一秒,一双巨大的拳头在他的瞳孔中越发的放大

“不——!!!”玛里慕斯无力的大喊,与他同时高呼的,还有十四位奥法之拳的魔法师。

“轰——轰——!”两个拳头接连砸下,一拳一个砸在了两个亮起的魔法阵上,在这硕大的拳头下,十余米高的山壁就好似一个大一些的玩具一般,被拦腰砸断。

全身上下泛着柔和的光芒,这一瞬间,加里奥好似一尊远古的魔神。

紧接着超过二十米的庞大身躯在山谷口的诺克萨斯军营中随意的踩踏几步,连绵的营寨,如潮如蚁的军队瞬间被碾出几个大坑。

不论最初有多少的勇气,面对这样庞大的怪物,连最神秘强大的魔法都无可奈何的存在也会完全丧失信心。诺克萨斯人的军队一下子溃散开来。

紧接着,加里奥那双生长在背上的翅膀猛然展开,宽达十余数米的翼斩,瞬间将一方天空笼罩。双翅挥动,庞大的身躯竟然缓缓的升上了天空。

德玛西亚士兵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们也不知道这原本是一尊雕像的巨石,为何会突然变成了大杀四方的怪物,并在顷刻之间,将攻防严谨有序的诺克萨斯士兵击溃,不过看着诺克萨斯士兵丧魂落魄,他们可不会有半点的手软。

巨大的加里奥雕像在天空之上猛地一振翅膀,身子如同巨大的乌云一般,在山谷的上方自西向东穿行而过,在东面战场双方士兵的目光中降落到了维拉尔军旗所在的东面山坡上,

“嗨,敌人,我可以碾碎你吗?”

他雷霆般的声音响彻在四方大地上,可是听在脸色苍白的维拉尔耳中,却如同最可笑的玩笑一般,要知道,在一刻钟以前,他还带领着他的亲卫军队,好整以暇的立马高坡,眺望东方谷口的战争,那里德玛西亚人的军队在奥法之拳法师的轰炸之下已经接连丧失了两道防线,而且在低落的士气下,第三道防线也被他手下最信任的精锐部队杀穿,也许很快他的对手皮特冕卫的头颅就会摆在他的作战指挥部里,成为他战功的证明,也许过不了半个月,他就会坐在黎明城堡的露台上品尝着咖啡,或者在的德玛西亚宏伟广场上,意得志满的检阅自己的部队了。

到那个时候,他的名字将传遍整个瓦罗兰大陆,所有敌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夜不能寐。

可是如今,此刻

在离他不足十米的山坡下方,一个高度超过二十米的巨大雕像竟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然后好像开玩笑一般问他:可以碾碎你吗?这样的话,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可是,那尊名叫加里奥的雕像,却没有想等他回答的意思,巨大的翅膀一扇,双翅上升起的气流在面前的诺克萨斯人交汇,交错的风暴瞬间形成了一个直径超过三十米的巨大风旋涡,在猛烈的气流下,不论是多么精锐的士兵,穿着多么昂贵的铠甲,依旧无法保持站立的姿态,一个个的像灰尘一般完全不受控制的被卷上了天空。

狂暴的风旋涡中,无数的士兵马匹互相的撞击在了一起,发出惨不忍睹的嚎叫,无数的武器在一瞬间变成了死神夺命的勾镰,碰到的人非死即伤。

即使是侥幸没有死的人,还要从更高的天空中摔落,如同玻璃球一般,摔的四分五裂。维拉尔也不例外,在这种巨大的灾难面前,他不再是一名高贵的贵族,更不是一位声名远播的将军,和普通的士兵一样,他被一柄长矛穿胸而过,带着不甘的目光,埋骨在了这处地方。

“将军死啦!将军死啦!”

身后看到这一幕的士兵发了疯一般,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仅仅只是一次挥翅,造成的破坏就让一个千人近卫队全军覆没!

如此恐怖,恐怖如斯!

而做完了这一切的加里奥好像没事儿人一般,晃了晃脑袋,庞大的身躯慢慢的转过身子,低下头看着那些失魂落魄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丢下了兵器,左冲右突,混乱的人群里,许多的士兵被自己昔日的战友同袍踩踏而死,所有人无一例外的失去了战斗的欲望。

而与之不同的是,德玛西亚人从来也没见到过这尊雕像,竟然突然变成一尊活的战争机器,瞬间将局面逆转,这让他们感觉好似在做梦一般,可是这种时候该做什么,也许是个军人都知道,那就是乘胜追击。

“你们被我包围啦!”洪亮的声音如同天空中的雷霆一般,吓得诺克萨斯士兵尽皆胆寒,可是听着这句话,却没有人乖乖的停下逃跑的脚步等死。

在他们的心中,那么多的士兵,那么混乱的场面,自己也许运气好,能留下一条命,逃出生天呢!

可是加里奥说完这句话,却满不在乎的朝着山谷东面的谷口漫步,庞大的身躯踩在土地之上,每一步都踩出一个巨大的陷坑,一步两步,一步一步靠近,紧接着。

“轰——!”

“轰——!”

连续两声巨大的声响,加里奥那硕大的双拳狠狠的挥击在了地上,带走了几十位士兵生命的同时,更是让地面隐隐的一震,随后一双石拳更是一下一片的快速扫荡起了崩溃的诺克萨斯士兵。

这样接连来了十几下,加里奥有些不满意的左右看了看脚下的地面,最后将目光放到了山谷的岩壁上,一双眼睛如同夜空中的明灯一般,陡然亮了。

紧接着在所有人失神的目光中,一双手扒在了巨大的岩壁上,不见怎么用力,一块体型几乎与他等同的巨大石块就被凌空举起,山谷的一面山壁硬生生的被他掰断了!

而后朝着人流最密集的地方,轻轻一掷,在诺克萨斯人绝望的目光下,巨大的断山如同乌云盖顶一般一瞬间将方圆百米的地方砸了个严丝合缝。

这一下的成过好似激励了加里奥,在双方士兵眼中,这个“活”的巨大雕像,竟然好似上瘾了一般,接连掰断数块石壁,然后随手朝着周围的诺克萨斯士兵砸下。

“怪物啊!”

“快跑——!”

在这样无敌的攻击下,所有的诺克萨斯士兵哭喊着逃跑,更有的士兵甚至跑向了德玛西亚士兵,然后被无情的杀死。

德玛西亚士兵看着这尊存在无数年的雕像大发神威,想趁机追杀诺克萨斯士兵,可是又怕被巨石误伤,可是等了一会却发现,加里奥雕像好像真的有智慧一般,无数的攻击完全是针对诺克萨斯人,对德玛西亚的士兵却没有半点的伤害,这让他们也放下了心来,不过所有的人也是自觉的绕过人多的地方,朝着零散的诺克萨斯士兵追去。

一场战争,就在加里奥雕像的大发神威下,结束了。

德玛西亚士兵伤亡惨重,损失了四五个兵团,可是对比起他们的敌人诺克萨斯人,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诺克萨斯这一战,参加的人数高达七个,而且大多数都是维拉尔麾下南征北战多年的精锐,更是贵族一系多年来的积蓄,却在这一战之中几乎损失殆尽。

位于西面威廉手下的三个军团,卡特琳娜率队支援的一个千人队,以及位于东面维拉尔的三个精锐军团,甚至还有后续战争开始被维拉尔指派支援战场的一个军团,都几乎无人生还,

北面与南面的杜克卡奥与塞勒斯的军队没有等来维拉尔大胜的进攻指令,却等到了他全军覆没的消息而狼狈的撤退了三十里。

而更让杜克卡奥目眦欲裂的,是他那个身处绿齿峰战场,却渺无音讯的女儿——卡特琳娜。

第三十五章 再一次

“所以说,我的衣服又是你脱掉的吗?”

黑暗的洞穴中,枯木堆成的小火堆旁,男人用手中的木棍划拉着火堆旁边的木柴,摇晃的火苗将整个洞穴的映照的影影绰绰,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倒映在了墙壁上。

女人睁开眼睛已经有好一会了,可是她却懒懒的不想挪动身子,身上的疼痛感让她有些无力,而更让她感觉不适的,是裸露肌肤的触感以及那裹在身上带着一丝丝汗味的衬衫。这让她好似又明白了点什么,可是她却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他微微垂下的侧脸,以及专心致志的手。

特别是在右脸上一道斜斜的从右边的眼角下划过,一直延伸到嘴角的纤细疤痕。一直到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转过头看向她,四目相交的时候,她才压下了心中不知名的悸动,侧着脑袋,故作平静的问出了这句话。

而听到她的问话,男人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说道:“所以说你不是应该先关心一下帝国这次战争的胜负问题嘛?”

男人有些心虚的转过头不看她,低头从腰间拿出一柄飞刀,在手指间来回的拨弄,可是不管怎样,都能感觉到这股目光的锲而不舍,而自己却被看的差点用自己的飞刀将自己的指头削断,有些无奈的把匕首放在一边,男人,哦不,尤里安,无力的叹了口气道:“是,是是,大小姐,是您父亲忠诚的下属,帝国的刺客,来自特里威尔的乡下小子,列兵尤里安动的手。怎么样,没有什么遗漏吧?”

看着尤里安无奈的模样,女人嘴角微微的勾动了一个弧度,却是仍然有些僵硬,最后那个笑容又变成了“似笑非笑”。

尝试了半天,她最后还是无奈的放弃了,虽然听到了答案,但是她心中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一些异样的感觉,不过在听完了他的话之后被她强压了下去。

“嗯少了一句,卡特琳娜小姐的救命恩人,两次。”

看着卡特琳娜有些俏皮的眨眨眼,尤里安有些惊讶,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尤里安无力的摆摆手道:“你也知道啊,不过还是别放在心上了,我救了你,也是因为在你父亲的手下学会了很多,算是扯平了吧。”

但是你终究还是救了我两次,卡特琳娜看着尤里安疲懒的样子,没有说出来,而是换了话题:“所以说,帝国的军队败退了吗?”

“不是败退,是大溃败,或者说,只要是在绿齿峰战场上的,就几乎没有多少逃出来的人。”尤里安见她问起了正事儿,有些低落的纠正道。

“”

“哦。”

“嗯?”尤里安有些疑惑的看向卡特琳娜,想要看看她还会说些什么,可是等了很久,她也只是出身的盯着火堆看,而没再开口。

“”这让尤里安有些懵,“‘哦’是什么意思?”

他心中不解,就问了出来。可是看着卡特琳娜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尤里安也沉默了下来。

火焰燃烧着木柴,发出了细碎的“噼啪”声,在山洞之中,显得格外的响亮,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当尤里安准备起身出去探查一下情况的时候,卡特琳娜的声音自背后再次传来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尤里安转过头,带着疑问的目光看着卡特琳娜“你说的是哪个?”

“两个我都想听。”

“哦。”听到这句话,尤里安转头看了看山洞外面隐隐约约的光亮,犹豫了下:“等我出去转一圈回来再跟你说。”

“可我现在就想听。”尤里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这样的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呢?好像他原来跟妈妈撒娇要听故事时候的样子,可是身后的女人可是这一年多以来声名赫赫的卡特琳娜啊,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一定是听错了。

尤里安抬手挠了挠很久没有清理过的头发,转过头迎上了卡特琳娜幽幽的目光,嘴角再次抽了抽:“大小姐,我们现在还在德玛西亚人的地盘呢,不小心点被发现了,你指望我一个新手拖着你一个病号一路大杀四方,跑步回到不朽堡垒吗?”

“我坚持。”清冷的声音多了一丝恳求与坚定,尤里安在这时候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假意的转过头,看了看盖在门口处的树枝藤蔓,叹口气,转头坐回了火堆旁。

看到这一幕,卡特琳娜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先听哪一个?”尤里安有些担心两人此时的位置,又有些不知道怎么拒绝她,心里斗争了半天之后,无奈的放弃了。

“嗯”尽管侧着头,卡特琳娜仍然不自觉的歪了歪脑袋,枕着一头红发,认真的想了半天,说道:“那就先听你是怎么从厄文戴尔跑到绿齿峰的吧!”

尤里安斜着眼睛看向山洞昏暗的洞顶,手指不自觉的抚在腰间,将飞刀再次捏起把玩,在卡特琳娜安静的目光中,讲述了起来。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听完了他的讲述,卡特琳娜给了个评价,可是听到这句话,尤里安却气坏了,手中的飞刀随手一插,翻着白眼没好气的看着她:“我东躲西藏劳心劳力的跑了好几天,才好不容易跑了出来,你就只有这一句话?真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大小姐,我的事儿在你看来是不是就是一个好玩有趣的故事啊?”

说完,尤里安仍然有些忿忿不平,特别是看卡特琳娜一副面不改色的平淡表情,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好像还看到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尤里安一下子站起了身

“哇!亏我还冒着生命危险从战场上把你救了下来,你怎么能这样!要不是我,你没被那个两米的壮汉一剑插死也会被那个大怪物雕像给当成蚂蚁一样一脚踩了。”

看着尤里安有些夸张的挥着手臂气急败坏的样子,卡特琳娜不知怎么的,心中有些想笑,不过想了想她还是忍住了,如果她这个时候再刺激他,恐怕尤里安就要真的生气了:“你不是说,咱们算是扯平了吗?”

尤里安张着嘴,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般,目瞪口呆:“你你你!”

张口磕绊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半晌,只能背过身一屁股坐下,自顾自的生着闷气。

看着这一幕,卡特琳娜忍不住的笑出声,可是刚一开口,只觉得空气流入体内一瞬间好似一个信号一般,将全身的疼痛都激活了。

结果笑声就变成了剧烈的咳嗽声。

“哼!”尤里安转过头,看着她一边忍着笑,一边又蹙着眉头止不住咳嗽的样子,还是有些无奈的拿出靠在一旁的水囊,递了过去。而卡特琳娜却没有接,一双眼睛目光幽幽的盯着尤里安看,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好吧好吧好吧!连喝水都要我来伺候,你真的是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卡特琳娜嘛?”尤里安有些抱怨,可还是挪动着身子,跪坐着凑到了卡特琳娜身边,手指穿过她红色的长发,将她的脑袋微微托起,靠在了他的腿上。

随着身子的移动,盖在身上的衣服微微向下滑动了一些,露出了脖颈间的白皙肌肤,尤里安没在意,卡特琳娜却立刻就觉察到了,忍着痛挣扎着抬起手。

不明就里的尤里安看着卡特琳娜的挣扎,眉头微皱,举着水囊的手伸了过去,将她的手抓住按在了腰间

“别动!”尤里安低声说了一句,听到这话,卡特琳娜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身子,乖乖的停止了动作。任由尤里安将她的手塞回了衣衫下面,然后一脸满意抬起水囊放在她的唇边,将舀舀清水灌进了她的口中。

尤里安满意的看着她喝完水,用手背在她冰凉的唇上抹了抹,将从嘴角溢出的水痕抹去,然后慢慢的将她放平躺下,口中还碎碎念着:“都混了一年多的战场了,还不知道要时刻保持最好状态的道理吗?还是说你是想自己坐起来喝?那可不行,你受伤挺重的,也不知道你是咋找上那个拿着大宝剑的壮汉的,看这体型,两个你也受不住啊?”

让她重新躺下,尤里安轻轻的舒了口气,左右看了看,随手将那快翻山越岭的衣衫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脖子。

“好好休息吧!我出去看看情况,这段时间估计德玛西亚人巡逻的会比较勤,等过段时间你好些了,还得想办法回去呢!”

看着尤里安小心翼翼的背影,卡特琳娜紧紧的咬着嘴唇,陷入了迷茫。

第三十六章 往昔的卡特琳娜与泰隆

“给,吃点东西吧。”

转了一圈直到夜色降临,尤里安才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山洞里,而此时的卡特琳娜已经坐起了身子,把那件衬衫穿好,双手环抱着腿呆呆的看着火光,就连尤里安走进来也没有反应。

看到这,尤里安有些无语,“受了伤连警惕心也没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厉害了。”

“你嫉妒了?”发着呆的卡特琳娜突然冒出了一句,让尤里安噎住半天没说出来话,看着她又要咳嗽了,尤里安赶忙把那份干粮连同水一起递了过去。

卡特琳娜伸手接过,却没有立刻开动,尤里安看着她露出的半截手臂上的青紫,开口问道:“感觉怎么样了?”

卡特琳娜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看着火光说道:“还需要几天才能正常活动,想要跑动要更久,想要使用元素能量”

说道这儿卡特琳娜顿了顿,微微摇了摇头道:“那个人的力量很独特,封锁了我的元素连接,而我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到最佳,恐怕一时半会无法冲破封禁。”

听到这儿,尤里安有些气馁,不过很快还是振作起来:“今天德玛西亚人的士兵已经很少了,他们要么是追击去了,要么是又缩回防线后面了。我想过两天我的活动范围就能大一点了。”

“哦。”卡特琳娜似乎对这件事兴趣缺缺的样子,下巴枕着膝盖,垂下眼睑。

“你怎么了?”尤里安有些好奇,卡特琳娜抬起头,目光奇怪的盯着尤里安看了很久,看的他有些不自在,在他想要爆发前,却又如蜻蜓点水般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喃喃着说道:“没什么”

“哦对了!”突然她打起了精神,抬起头,一双美目看向尤里安:“你为什么会和泰隆分开跑?”

提起这个事儿,尤里安比起最开始已经淡定了许多,但还是有些气呼呼的,没好气的说道:“你说呢,你的父亲杜克卡奥将军下达的命令呗,也许是看我白吃了一年的粮食不爽,又或者是觉得我这种乡下小子竟然有机会和你这样的贵族大小姐碰到一起,觉得我丢了你们家的人,所以想顺手干掉我也说不定,你妹妹都说了,让我把和你碰上之后的所有事儿全都忘干净,说这是为了我好。”

“我妹妹?卡西奥佩娅?”

“那还能是谁?”尤里安有些无奈,“要不是我运气好,说不定就真的死在那儿了。现在想想才感觉不对,为什么我这个新入门的刺客会接到去刺杀德玛西亚之翼这样的任务啊?”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看到卡特琳娜又开始发起了呆,尤里安有些不满

“哦。”卡特琳娜好像回过了神一般应了一声,可是随后轻轻蹙起眉头,有些疑惑道:“她真的这么说嘛?”

“是啊!”尤里安大大咧咧的说道:“说的也没错啊,你这样贵族家的大小姐,本来就和我这样的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我三四岁就跟着父亲下地,跟着母亲干活了,你呢,在我那个年纪你估计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吧?”

“看你细皮嫩肉的,背起来轻飘飘的,你妹也是,肯定是从小就养尊处优吧?还有个好爹,不用怎么努力光是起点就要我努力一辈子了吧?”

“而且这次回去,虽然战败了,但是死了那么多人,空缺出了那么多的位置,估计你就要升职了吧?我呢,我现在回去什么功劳都没有,估计还得落一个迟误军机,消极怠工之类的处分吧。”

越说,尤里安越觉得不忿,看卡特琳娜的目光也变的有些不对劲儿了。

“你真的嫉妒了吧!”卡特琳娜斜着眼睛看着他,平静的再次将尤里安噎住了,只能不知所措的挠挠头,掩饰心中的小情绪。

“喂”见他停住了口,卡特琳娜有些落寞的低下头,枕着膝盖,低低的开口:“要听听我的事儿吗?”

“”尤里安不知道她这一刻在想什么,不过看着她突然低沉的样子,轻轻的点点头:“说来听听。”

“我一出生没过两年,母亲就患病去世了。”

“啥?”尤里安有些震惊的听到了这句话,随即想起来刚才自己嘲讽她的话,有些灿灿的看着她讷讷着。

“没事,这么多年我也早就习惯了。”卡特琳娜看了他一眼,故作轻松的说道:“妹妹出生没多久,母亲就患病去世了,父亲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对不起。”尤里安有些尴尬。

卡特琳娜却好像没听到一般,看着摇晃的火堆,眼中尽是回忆:“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父亲笑他变得冷漠,无情,每天都醉心于工作,我知道他是在自责,可是我觉得,妈妈一定不会怪他的,因为他是一个大英雄。”

说到这儿,尤里安能感觉到卡特琳娜说着父亲时候的那份认真:“我不想看到他这样,我想如果我能帮他分担一些,他是不是就能开心一些了?”

“我还记得那天我跟他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刺客,想要帮他分担,想要让他不那么自责。”

说到这里,卡特琳娜轻轻阖上双眼,“虽然没有笑,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摸着我的头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从那天之后我就跟着父亲,开始了最严苛的训练。”卡特琳娜睁开眼睛,看向尤里安:“比起泰隆训练你的那种程度还要严苛十倍,二十倍。”

看着尤里安有些震惊的表情,卡特琳娜却突然摇摇头,自嘲的一笑:“是啊,这样的训练,谁能坚持下来呢?更何况,那时候我只有五岁。”

“我是这么以为的,所以我跟父亲哭诉,说我不想走这条路了,真的不想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所有的时间包括吃饭都在训练了。”卡特琳娜脸上露出了些许痛苦:“我很恨那时候的我。为什么我不能坚持住呢?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天父亲失望的眼神。”

尤里安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抬抬手,犹豫了半晌却又放了下去。

卡特琳娜看到了他这个动作,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了一个“有点难看”的笑,轻轻的摇摇头:“可是我错了,一直到那天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能做到。”

看着尤里安若有所思的表情,卡特琳娜点点头:“你没想错,就是他——泰隆。”

“我从没见过父亲如此看重一个人,也从没见过他如此认真的教导一个人。”说到这儿,卡特琳娜有点感慨:“他真的是一个天才,每天的训练量都是我到现在也无法完成的,父亲教给他的一切他都能最快速的学会。”

“我很羡慕他,甚至有一点喜欢他。”说到这儿,卡特琳娜大大方方的抬起头,看着默默无语的尤里安,笑了笑:“就像你一直想要追赶的锐雯一样。”

“可是我就好像一个小丑一样。”卡特琳娜自嘲般的说道:“你以为贵族家的女孩应该是养尊处优,处处受人追捧?我也曾经这么以为过,所以我就去跟他表白了。”

“然后我被无情的拒绝了。”看着尤里安脸上浮现出的震惊,卡特琳娜的眼神慢慢变得平静“他夺走了父亲的关注,夺走了我的骄傲,甚至夺走了我的自尊”

“什么也没有留下。”

“我有些歇斯底里,有些不敢置信?总之我记恨他,所以因此设计了一个陷阱,然后以父亲的名义叫他来。”

“呵呵呵呵”卡特琳娜兀自笑了起来,清脆悦耳的声音里却有了一丝痛苦。“他也果不其然的受伤了,但是却是为了救我。”

“父亲找了最好的医师,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把他救了回来。他没有责怪我,甚至连骂我都没有,可是”

“却比打我、骂我还让我难受。”

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卡特琳娜已经恢复了平静。冲着尤里安不好意思的笑笑:“就是因为那个,我一直努力到了现在,想要向父亲证明自己,想要向他证明自己,想要成为最锋利的刀,想要一切都做到最好。”

“可是”说到这儿,卡特琳娜身子有些颤抖,“当我以为我离他近了一些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一切只不过是我的幻想罢了,他通过了地牢试炼。”

“你也知道这个对吗,你也听说过这个很难对吗?”看着尤里安点头,卡特琳娜却摇了摇头,“但是你肯定不知道这个试炼有多难。”

“如同梦魇一般,以我的实力甚至连通关都不能做到,而他却是以完美的评价通关。”

“完美评价呵呵”卡特琳娜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算了,不说了,我有些累了,要睡觉了。”

一边说着,一边静静的翻身躺回了铺好的草铺上,安静的闭上了眼睛。留下尤里安一人,默然无语的看着火光映照下,她安静的睡颜。

第三十七章 被俘

“哒,哒,哒,哒——”

黑暗的夜色里,一队斥候骑兵手持火把,骑着战马,穿行在驰道上,却完全没发现在某处阴暗的树丛后面,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一直到火光远去,马蹄声熄,一个脑袋才悄摸的探出了脑袋,左右看了看,然后又悄悄的缩了回去。

“按照这几天的规律,这应该是今夜最后的一队斥候了。”缩回漆黑树丛里的尤里安贴近卡特琳娜,小声的说着自己的判断。

热气喷吐在她的耳朵上,让她不自然的稍稍缩了缩脑袋,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反正我现在也跑不动,一切都只能听你的了。”

听到这话,尤里安无奈的撇撇嘴,“怎么说的好像这事儿完全跟你没关系是的,大小姐啊,我们是在逃命,不是外出游玩啊!”

“那你想怎么办?”听到他这么说,卡特琳娜反而瞪了他一眼,音调有些高,吓得尤里安赶忙伸过手去捂住她的嘴。

“呜呜呜——!!”尽管被捂住了,可是卡特琳娜依然瞪着眼睛看他,口中发出不满的叫嚷,尤里安无奈了,稍稍提高了音量,呵斥了一声:“安静。”

瞬间场面就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温和的季节里肆意高唱的虫鸣声,还有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场景。

看到这,尤里安又无奈了,他觉得这个女人最近有问题,不知道怎么的,那天她说要给他说故事,说着说着突然停下不说转头就睡,而那之后,每天都是一副异样的眼神看着他,看的他浑身不舒服,只能假装出去探查情况脱身。

可能是凑巧?这一来二去还真让他探出了些情况,有一天他俩所在的山洞不远处还真的发现了德玛西亚游骑兵斥候的踪迹,吓得他赶忙跑回去,简单的掩饰了一下踪迹,又收拾了一下携带的东西,然后背起睡眼朦胧的卡特琳娜就往外面跑。

而自那之后,两人的情况就变成了这样,只要他跟她说什么,她就一副全看你的姿态,要是尤里安多说两句,两人就要吵起来的样子。不过这也让他发现了一招管用的招数,每次在卡特琳娜想要发火的时候他就摆起架子来呵斥一声,然后瞬间就安静了。

不过这样一来,卡特琳娜的脾气变得让他更无奈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诺克萨斯人在绿齿峰一战损伤惨重,连活下来的士兵都没有多少,一条防线直接被撕碎,让南北两线的杜克卡奥与塞勒斯的部队不得不火速撤军,现在也不知道撤退到哪儿了,反正尤里安这两天连个人影儿都没见到。

“他们撤退到哪儿了?咱们已经躲躲藏藏的跑了两三天了,都不知道跑出德玛西亚边境多远了?怎么还没碰到人啊,反而遇到很多德玛西亚斥候,还有这都三五天了,你还要我背你吗?这样每天跑不了多远啊!”

尤里安一边将脑袋再度探出草丛悄悄的看了看,一边口中问着。只是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回答,转过头一看,对上了卡特琳娜几乎要冒出火焰的双眼,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讪讪的松开了手,只不过刚一离开,又立刻捂了上去,将卡特琳娜还没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嘴里。

“嘘——!”

尤里安悄悄的比了个动作,转过头将脑袋看向了驰道,耳朵微微的颤动了两下,他感觉到了不寻常的动静。

果不其然,没过半分钟,又是一队打着火把的斥候队伍,从他们的面前穿了过去。

一直到过了三四分钟,再没听到半点动静,尤里安这才转过了脑袋,看着卡特琳娜平静的表情,小声说道:“德玛西亚人的斥候数量多了,看来这里也不安全了,咱们还是趁着夜色能多跑一点是一点吧。”

轻轻的将手松开,同时还说着:“别出声,虽然现在没动静了,但是说不准一会还有没有呃!!!?”

说着说着尤里安突然感觉到手背传来了一阵剧痛,让他的声音瞬间变了调,却又强忍着将声音放到了最低。

低下头瞬间就看见卡特琳娜得意洋洋的表情,还有自己被咬出了一圈牙印了手背,尤里安压低声音,愤怒的问道:“你干什么!?”

卡特琳娜不屑的一撇脑袋,斜睨着眼看着尤里安愤怒表情,一言不发。这番态度看的尤里安心头火大,可是这种时候又不能大声嚷嚷,不然也许没走多久的斥候骑兵会发现什么端倪。

只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撂下狠话:“如果不是咱俩好歹也算朋友,我就真把你一个人丢这儿,让你啃树叶去!”

只是威胁了半天,卡特琳娜却仍然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尤里安只能无奈的转过身子,半蹲起来,将后背露给她,然后低声说一句:“快上来,咱们趁机跑远点,今儿我总是感觉有点心慌,这地方还是不要多呆了。”

背着身等了半天,却没感觉到动静,尤里安有点生气的转头,看着卡特琳娜瞪着眼睛气鼓鼓的样子,尤里安眉头一皱心中火气,伸过手要拽她起来。

却被卡特琳娜伸手阻挡,只是她受伤连正常跑动都会气喘,软绵绵的动作实在没有多少力量,三下五除二的,被尤里安干脆利落的拽到了背上,在她还要挣扎的时候,低声呵斥了一句:

“别动!”

瞬间背上的人儿安静了下来。

尤里安探出脑袋,见左右无人,身影快速的窜了出来,又消失在了森林黑暗处。

“呼哧,呼哧,呼哧”树林中,尤里安口中喘着气,脚下却一刻不停的奔跑,一只手拖在背后,防止快速的跑动将身后的人颠下去了,另一只手快速的摆动,撩开一些碍人的枝条。借着林间的掩映,两人一路默默无声,就这样跑一段休息一会,以保证体能处在一个较为充沛的程度。

尤里安不停的左右观察着四周。树木丛生,百草丰茂,虫鸣鸟叫,夏意盎然。一切好似没有什么不对,可是萦绕在他心头的不安感觉却迟迟没有散去,尤里安几次低声的询问身后的卡特琳娜,得到的答案不尽相同,这让他不得不提高了警惕,行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嗖——噔!”就在他有些气喘的取出水囊准备灌一口的时候,脸色突然一变,脑袋微微一歪,一直羽箭从他面前穿过,插在了身旁的树干上,箭尾还在微微上下晃动。

尤里安咽了口唾沫,心道不好,背着人的身子快速的绕着树干跑到背面,紧接着就听到“噔噔噔——”三只羽箭从不同的方向射中了他刚刚站立的位置。

借着这个机会,尤里安眼睛快速的扫向了来源,登时脸色一沉,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只见从树林的黑暗处,出现了几个穿着皮衣皮甲,外面还披着树枝树叶的人,举着刀剑,从穿着来看,他见过这些人,

尤里安偏过头,低声对卡特琳娜说道,是德玛西亚人的游骑兵斥候!

随着他站定脚步,又有几个斥候从几米高的树干上跳了下来,手中的弓箭张开,尖锐的箭矢对准了两人的位置。

左二,前三,右二,后三,尤里安警惕的左右看了看,一瞬间就数清楚了暴露出的人数。暴露的人就有一个小队的人数,没露面的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又或者后续会不会有支援也不好说。

“举起双手,从树后面走出来,你们两个。”为首的游骑兵走到距离尤里安两人五米处停住了脚步,手中的长剑斜斜的拿着,剑尖指着两人的方向。

一颗心开始不断的下沉,尤里安轻轻的向上托了托卡特琳娜的身体,感受着她环在脖子上微微绷紧的双臂,一边急速的思考如何应对,一边慢慢的从树后面走出来。

“嗖——”一枝箭射在他脚下不足一步的距离上,“放下她,让她自己走。”

尤里安低头看了眼箭枝,又抬头看向了为首的人,“她受了很重的伤,站不起来。”不过一边说着,一边还是将卡特琳娜放了下来,让她靠着背后的树干勉力的站着。

为首的游骑兵看了看尤里安,又着重看了看靠着树干沉默不语的卡特琳娜,半天才点点头说道:“那就让她这样站在别动,你们两个什么身份,说!”

随着那个人的一声呵斥,周围的游骑兵都不由自主的抬了抬手臂,将武器举在身前,尤里安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诺克萨斯帝国十夫长尤里安,她是我的下属。”

“下属?”为首的游骑兵冷笑一声,“我可没见过能和盖伦将军打的有来有回的下属。卡特琳娜?是叫这个名字吧?”

一听到这里,尤里安就感觉不妙,这些人认出了卡特琳娜的身份,这让他有了瞬间暴起的冲动,可是此时被这么多人四面八方的围在中间,身后还有此时没什么战斗力的卡特琳娜,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与卡特琳娜对视了一眼,看着她眼中闪过的决意,尤里安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停下了动作,乖乖的举起了双手。

见尤里安老实的举起手,那人冷哼一声:“没想到吧?我在绿齿峰战场上见过她。追了你们好几天了,你们跑的倒是挺快。”

“你给我老实点儿,举着手别动,敢有动作就先杀了她!”为首的游骑兵一边说着,一边给两边拿着剑的游骑兵使眼色。

两个人小心的一步步挪到他俩身前,一个人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另一个人伸手一把将卡特琳娜扯了过来。

“嗯~!”粗暴的动作让还未痊愈的她痛哼一声,结果立刻就被那个士兵用剑柄磕在后背上:“安静点,你这个诺克萨斯的魔鬼!”

随着这一声喝骂,尤里安刚要有动作,就被那个拿剑架着他的人眼睛威逼着瞪了过来,手上的剑也更加贴近了半分。

感受着脖颈间的凉意,尤里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双眼睛看着卡特琳娜被那个人将双手反剪到身后,然后取下了腰间的手铐铐了上去。

而看到这一幕后,站在远处的游骑兵队长也稍稍松了口气,虽然看起来那个诺克萨斯的女魔鬼受了重伤,而且全程没有什么反抗,但是真正看到她被铐上禁魔石打造的手铐前,还是不敢有任何的松懈。

给周围的两个弓箭手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稍稍凑近到了三米的地方,看着那个游骑兵在尤里安身上熟练的摩挲,不一会“当啷”几声响,身上的匕首飞刀都落到了地上,就连被他连同水和食物一起绑在腰间的卡特琳娜的那一双传家匕首也被收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卡特琳娜弓着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被按着她的士兵狠狠的砸了一下,猛地咳嗽了起来,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一双眼睛泛着杀意,看向身后

“看什么看!?”那个士兵看着这目光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反应过来之后愤怒的一巴掌推在她的脑门上,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泛起了红印。

卡特琳娜也被这一下推的踉踉跄跄,只是剪在身后的手却扯着她的身子,让她在这一拉一扯之间,痛的蹙起了眉头,只是她却死死地咬着唇,冒着火的眸子恶狠狠的看着对这一切仿佛无动于衷的尤里安。

只是尤里安却平静的任由那个士兵将武器什么的都收走,然后乖乖的铐上了禁魔石手铐。而直到这一刻,这个游骑兵队长才松了口气,手一挥,站在周围的游骑兵慢慢的放下武器,围了过来。

“哼哼!还挺听话的啊!?”游骑兵队长挑着眉毛走近了两人,先是一拳砸在了尤里安的肚子上,让他痛的弓起了身子,然后一脸嘲笑的说道:“我还以为诺克萨斯人都是硬骨头呢?没想到这儿就有个软蛋啊!哈哈哈”

随着他的话,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听着这刺耳的嘲笑声,卡特琳娜看着尤里安无动于衷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扭过了头,不看尤里安的方向。

“收队!抓到了一条大鱼,只要带回营地,咱们就都要升职咯!”看着两个游骑兵各自压着一个人,游骑兵队长呼喝一声,周围的游骑兵也欢呼一声,应和着列队向南走去。

第三十八章 侮辱与杀意

“喂,队长,给我们俩留点啊!”

夜色笼罩下,这是一处临河的简陋营地,营地由几个简陋的行军帐篷围成,营地的正中央,火堆旁边围坐着五六个士兵。

火堆中央行军锅正冒着热气,火堆的旁边,是三三两两用木棍串起来的烤肉,在劈啪的火苗下,冒着淡淡的香气。

一阵风吹过,香气沿着徐徐晚风飘到了离他们有三四米远的尤里安鼻间。也引得他们身旁的两个士兵不满的嚷嚷了起来。

“你俩小子等明儿把她交给来交接的巡逻队,还怕没有好吃的!”游骑兵队长一边指派一个人给那俩小子一人递过一串烤肉,一边没好气的吐槽。

拿到烤肉的两人也不叫嚷了,在众人的哄笑中,盘坐着大口啃了起来。

闻着香味,尤里安的鼻子轻轻的耸了耸,自从接了任务出来之后,他就再没吃到过热乎乎的食物了,而且还是这样辛香的烤肉,他不禁也有点嘴馋。

不过自己的一双手被铐上镣铐之后又固定在了木桩子最低端的挂钩上,双手离地的高度只有不到小腿的高度,整个人是佝偻蜷缩着的姿态,而且旁边还有卡特琳娜带着怒火的双眸死死的盯着他看,尤里安鼻子吸了半天后,在她的目光下,讪讪的笑了笑,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看到他的笑,卡特琳娜反而更气了,尽管她受伤未愈,但是两人一起发力,未尝不能拼命突破这队人的包围,可是她的示意却被尤里安制止了,出于两次救命的信任,她原以为尤里安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是直到被铐上禁魔石手铐,尤里安从头到尾的表现都是配合与不反抗。

而且更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那几个人羞辱推搡,可是在戴上了禁魔石手铐之后,她仅有的一点拼命冲破那奇怪的元素封锁然后爆发能量搏命的想法也被扼杀,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真的是让她后悔到不能自已,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而现在更是被反剪双手同样铐在了木桩下,只能靠坐着站不起来,这真的是她从未受到过的奇耻大辱,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尤里安竟然还一副嘴馋流口水的样子,这让她如何能忍的了。

“喂!你们给我换个地方,我不要跟这个懦夫,孬种呆在一起!”看着尤里安的脸,卡特琳娜气不打一处来,大声的冲着旁边看守他们的两个士兵叫嚷。

她的叫声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火光倒映出她生气的脸庞,那些转过头的士兵一看都笑了,

肆意的笑声好似一把把刀子一般戳在她的心上,让卡特琳娜瞬间爆了。蜷起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手铐的高度只能徒劳的绷的手铐“叮咣”乱响,吓得旁边的两个士兵以为她要反抗,立刻扔掉啃了一半的烤肉,从地上爬起来,拿着武器过来,一把将她推倒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老实点别找不自在!”看着卡特琳娜即使倒在地上,一双长腿仍然蹭着地面表明自己的决心,尤里安微微一愣,有些无奈的眼神示意。

而那两个士兵见此,更是直接上手,一人按腿,一人按头。

“呸——!”红色的长发扫到了地上,白皙的脸更是直接贴到了地上,感受到嘴唇上沾染的泥土,卡特琳娜呸呸了两声,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

看到这情况,游骑兵队长一口咽下了烤肉,转身站起,随手丢掉了手中的木棍,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一把抓住卡特琳娜的红色长发,拉扯着将她拽起,二话不说,手掌朝着她的脸招呼过来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卡特琳娜白皙的脸蛋上瞬间就红了一块,一旁的尤里安眼神瞬间一凌,若无其事的沉默了下来。

“你嚷嚷什么?都要死的人了,还想着那些有的没的,还是好好珍惜时间多看看这世界吧,等到了王都,接受了审判,你这个诺克萨斯的刽子手,还想着活命么?”

“你以为自己现在是威风凛凛的指挥官?还是贵族家的大小姐?再吵吵嚷嚷的,我就让你了解了解我们德玛西亚人宝剑的威力!”

或许是被打的缘故,又或许是被一番话恐吓的原因,总之卡特琳娜沉默了下来,一双眼睛无神的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尤里安,任由两个士兵推搡拉扯着坐了起来,一动不动的低下头,红色的长发垂下,遮住了她的脸。

游骑兵队长眼看自己恐吓的成过有效,得意的冲着两个士兵大声嚷嚷:“你们两个,对一个女人就心软下不去手了?这种贵族家出来的女人就是不能惯着,对她狠点就好了。”

看着两个士兵唯唯诺诺的样子,游骑兵队长志得意满的转身坐回了火堆旁。

尤里安平静的看着背身而对的卡特琳娜,红色的长发经过刚才的一番挣扎,沾染了不少的灰土,可是她却仿佛不知道一般,低着头,肩膀微微的颤抖着,还有那低低的似不可闻的啜泣。尤里安左右看了一圈,两个士兵舔着脸围到了火堆旁,那个游骑兵队长还在炫耀吹嘘,周围的士兵也在吹捧附和,风儿让他的声音响彻在这片营地中,

“队长,你说咱能现在让她了解了解宝剑吗?”

“混球,你一个小兵,还想有什么歪心思?这些人都是那些贵族老爷的,只要这事儿干好了,回了王都还怕宝剑不能出鞘?”

“是是是!”

“都警醒着点,今晚打起精神别睡,有瞌睡也给我忍住,是大鱼大肉,还是剩菜剩饭就看今晚了。”

“是!”

听着他们的熙攘吵闹的声音,尤里安眼底深处闪过了一抹灰色。

月上中天,喧闹的营地已经渐渐恢复了宁静,烧灼后的木枝只余有漆黑的焦粉。游骑兵们吃饱喝足后,各自找了个离两人不远的地方,或坐,或躺,微眯着眼。即使是守夜的游骑兵们不能睡觉,也是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着话,聊着天,时不时目光扫过尤里安两人的位置,发出低低的笑声。

自刚才的事情之后,卡特琳娜就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尤里安几次想要示意一下什么,却都被她无视了。从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和低低的声音,尤里安知道她的心情很不好,可是他也无可奈何。

看守他们的是一队十名游骑兵,实力即使再差,光靠人数和战术也能将他的优势抹平,更何况他还要考虑到卡特琳娜此时几乎没有作战能力的情况,此时他也不禁对那个将她伤成这样的盖伦有了一点好奇。一个禁魔的国度,一个没修炼过魔法的人,究竟是怎样将卡特琳娜,这样一位刺客,战士的元素能量封锁至今都不能恢复,虽然其中可能也有她一直受着伤还四处奔波的原因在,但是这种手法无疑是十分针对诺克萨斯士兵的,如果能掌握到,就能在短时间内极大的削弱敌人。

不过现在,尤里安看了眼红发遮脸的卡特琳娜,心中暗暗摇头,还是先逃出生天再考虑那么多吧!

不得不说,其实如何脱身尤里安在一开始就有想过,甚至是在被铐上了禁魔石的手铐之后,他心中还暗自欣喜,这样一来他们脱身的概率变得更大了。德玛西亚人对禁魔石的信任一直是极高的,而这样情况下,虽然现在左右看守的士兵还睁着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的“活战功”,可是心中对这两个被限制了魔力的人却没多少在意,他们不相信他俩能在禁魔石限魔下,两个只能依靠身体素质的人能有多少的作为。虽然在绿齿峰战场上,他们这些人也亲眼见过来自诺克萨斯魔法师的魔法轰炸,更在这种轰炸下狼奔豕突,可是最终的战场,却被禁魔石雕像加里奥无情的拳翼终结。

而这正是尤里安最大的自信,也是他之所以制止了卡特琳娜搏命想法的原因。

在那次禁魔石雕像加里奥形成抗魔结界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周围的诺克萨斯士兵,但凡掌握一些元素能量的都受到了压制,但是不知为何,这种东西,却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而这,才是他能够在混乱的战场上,带着卡特琳娜逃跑的重要原因。

而这也是他在被包围后脑中盘算了无数方法之后他最有把握能在她也不受伤害的情况下脱身的办法。只是尤里安恐怕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卡特琳娜竟然配合的如此之好,将那种愤怒与失望表现的连尤里安都差点相信了。

女人真可怕!

这是尤里安此时的唯一想法。虽然他见过的女人不多,但是每个人对他,都有统治性的压制

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引来了看守的两个士兵的警醒,不过看到尤里安困顿着睡眼,好像只是腿脚麻木了换个姿势一般,两人对视一眼,恼怒的瞪了尤里安两眼,又恢复了带着困意的状态。

今晚从营地里那些人吃饱喝足之后,尤里安就一直在干这事儿,时不时的换个姿势,时不时的蹬蹬腿儿,让这两个守夜的游骑兵时常惊醒,如此反复几次,这种来自深夜的疲劳悄悄的加剧了,只是尤里安从被铐上手铐之后就一直很安静,也不做任何的反抗,表现的好像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那般,配合上他只能算是匀称而非健硕的体型,也让他们两个放下了一些戒备。

他们可不会真的以为这个看起来和他们一般出身农家的小子会是这个大名鼎鼎的红发女人卡特琳娜的队长,那句话被他们当成了玩笑。

看着卡特琳娜低着头保持这个姿态,两人对尤里安悄悄的换了个身形将双手置于阴影中的行为没有任何的警觉,而这,正是他等的机会。

第三十九章 刻骨情丝知不知

夜至三四时,营地的火堆已经燃烧殆尽,只有微弱的火苗在竭力的挣扎,营地陷入了最黑暗的时刻,火堆旁的游骑兵已经撑不住困倦阖上了眼睛,就是尚有些许知觉的,眼睛也是处在迷蒙的状态。此时,是人最为疲困的时候,而对这两个不能睡觉,白天还搜寻了一天的人,那更是一种煎熬。

“绷——”一声弱不可闻的声音响起,尤里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手心攥着两颗石子,抬眼瞥了一眼依旧低着头的卡特琳娜,从她平稳的呼吸中,尤里安知道她没有睡着,不过想着她此时的情况,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青绿,在无人看到的眼底深处,一抹灰色悄悄流转。

这一次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所有的敌人。

拄着自己的长剑,离尤里安两人位置远一些士兵迷瞪着眼睛,不时的睁大眼睛再闭上,可是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痛苦,而闭上双眼的感觉却又那么的惬意,但是想到自己只要撑到明天早晨,与赶来的巡逻队完成交接,这桩大功劳,就能让他往上挪挪位置,他又抖擞起了精神,睁大了眼睛看向木桩子

吧嗒吧嗒,眼睛眨了两下,咦?怎么只有一个人了?是不是本来就只有一个不好!

混沌的脑子让他迷糊了那么一瞬间,就在他反应过来想要叫喊的那一刻,一抹黑影撞在了他的咽部,在剧痛将要叫喊的前一刻,一双手从身后探出,死死的扣在了他的口鼻,让那声闷哼憋进了肚子里,下一刻,他只感觉眼前一黑,脖颈一凉,人就失去了知觉。

眼睛泛着青光的尤里安在抓到了那个看守士兵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就行动了起来,仅仅一瞬间,风元素能量的力量就布满了他的全身,那一副禁魔石手铐在这种时候好似玩具一般毫无作用。

不过尤里安也没有挣开,因为那样铁链绷断必然会有声音,而这种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定然会引起警觉。

所以他就这样带着不足二十厘米长的手铐,在夜幕下轻而易举的绞杀了离他最近的士兵。而后手腕轻抖,在他将其放倒的瞬间在其顺手一摸,石子带着微弱的风元素力量,将想要呼喊的士兵的喊声堵在了喉头,随后身体如同乘着风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柄削肉用的小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冷光一闪。

第二个人!

还有八个,听着细碎的“咕噜”声响动,尤里安不敢有半点等待,身子向左轻滚,这种时候身上没有铁制武器的好处反而凸显了出来,又或者说,这时刺客穿皮甲的天然优势,寂静无声。

得幸于两个看守士兵不声不响的毙命,尤里安的行动一直到现在都无人发觉,而他此时火力全开的实力,经过了前后将近一个月的生死磨炼,也变得不容小觑。或许此时他的实力仍然不如卡特琳娜或者盖伦,但是近一个月的提心吊胆,让他在隐匿与元素力量的使用上有了长足的进步,而这也让他今夜的杀戮变得得心应手。

一连无声的划过三个人的脖颈,直到三人死亡,都没有一点动静,尤里安也从被杀几人的腰间摸到了三四柄小刀。

还有五人!

感受着体内因高速谨慎的动作而被快速消耗到几乎要见底的元素能量,尤里安心中一凛,等不下去了,

强杀!

手腕一甩,他的动作大了起来,立刻就惊醒了剩下的几个士兵,可是他们只来的及抓住武器,甚至连翻身都没做完,尤里安双手夹着的飞刀就已经带着风旋儿刺进了他们的体内。

“啊——!”几声凄厉的叫喊,让整个营地瞬间就热闹了起来,发现了情况的不对的游骑兵队长只来的及将体内的能量激活,抓紧自己的长剑大喊一声:“敌袭——!”就被迫手腕横拉,带着劲风的长剑与带着青光的匕首碰撞到了一起

“乒——!”一声刺耳的声响,游骑兵队长以无心打有心,被尤里安匕首上的力量划破了肩胛的皮甲,狼狈的翻滚拉开了一米的距离,眼光迅速的在营地内一扫而过,瞬间感觉无尽的怒火冲到了他的头顶

“是你!”游骑兵队长看着周身仿佛有一股气流流转的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你怎么能用出元素能量?你不是已经!?”

话没说完,看到那双仍旧束缚着尤里安双手的手铐,好像在无情的嘲笑他一般,目眦欲裂的大喊一声:“拿命来!”

登时长剑一挥,砍向尤里安。

只是这个时候的尤里安的思路却十分清晰,刚刚的四柄小刀,在他急切的甩动下,并没有对准致命部位,而是抱着伤人的想法甩出,所以插在了几个士兵的不同部位,而这些士兵在情急之下,也是爆发了自己的潜能,不顾插在腿上腰间的小刀,就要挣扎着拿起刀剑向尤里安砍来。

只是尤里安并没有给他们机会,一柄匕首快的如同残影一般,在漆黑的夜色下,几乎无法看清,就连手臂的摆动也变得捉摸不定。

一瞬间,几个士兵带着不甘捂着心口脖颈倒在了地上。

第九个!

处理完这些人,尤里安才回过身来对付剩下的这个游骑兵队长。

不过比起他在厄文戴尔东面山谷碰到的那个莱斯,这个游骑兵队长实力却是有所不如,在此时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纵使愤怒让他爆发了超水平的发挥,也无济于事,挥来的长剑被尤里安双手张开,借助手铐的铁链挡住,而后更是双手一个小范围的交错,将长剑牢牢的绞住,在元素能量的加持下,双脚轻踏跃起,身子陡然腾起向后,在翻身的一瞬间,脚尖如同锋利的剑刃一般在他的脖颈间划过。

“咕噜噜噜噜——”带着不甘与愤怒,最后一名游骑兵队长,被尤里安解决。

随着他的倒地,整个营地再次陷入了平静。

孤独的站立在营地中,尤里安眼中的青绿缓缓散去,随着元素能量的停歇,一股强烈的疲倦感迅速袭来,这一瞬间的冲击让尤里安差点就控制不住站立的身形。

微微躬下身子,喘了几口气,尤里安蹲下来在游骑兵队长的身上摸索了一会,找到了一串精巧的钥匙,随手试了试,解开了链住手腕的镣铐。

微微活动了一下双手,刚才爆发元素能量,让全身不由自主的紧绷同时也将手铐绷紧,崩了大半个晚上的手铐,让他的手腕迅速的充血,现在虽然解开了,但是仍然有一些迟钝的感觉。

长松了一口气,尤里安转头看向卡特琳娜。

刚才的一番动静尤里安相信她不会不知道,可是一直到他将所有的人都解决干净,卡特琳娜仍然是那样一副低头不语的姿态,美丽的脸庞深深的埋藏在红色的长发下面看不清她的表情。

尤里安缓步走到了她的身前,蹲下了身子,将钥匙举在她的面前,看着她低垂的眼帘,示意了一下。

可是半晌,卡特琳娜都没有半点动作,整个人好似一尊雕塑一般,尤里安无奈的托起了她的双手,等了两秒,见她没有任何的反应,径自用钥匙将她的手铐打开来。

“结束了,收拾收拾咱们得快点离开,那个游骑兵队长说,到了天亮就会有人来交接,再不跑被抓到想要再一次脱身就难了。”

尤里安轻声的说道,看着她没有动作,轻轻的撩起了遮住脸庞的头发,却看到了一抹清泪,自卡特琳娜的眼角滑下。

尤里安轻叹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探手上去想要抹掉那行眼泪,却被卡特琳娜轻轻的偏头错开,尤里安再伸手,卡特琳娜再躲,这一次尤里安伸手,定住了她的脸,在卡特琳娜泪崩的脸上,用指腹轻轻的慢慢的抹过。

“好啦,大小姐,我已经帮你解决啦!你配合的很好啊,演技超级厉害的,别哭了好不好”

尤里安也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女人哭,在家和锐雯一起,哭的从来都是他,锐雯永远是坚强的那个,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女人止不住啜泣的情况,

只能手指不断的滑过,想要将那些流下的泪水抹干净,可越是抹,那泪水越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就在尤里安无奈的时候,卡特琳娜却拨开了他的手,下一秒,尤里安只感觉一具温软的身体扑进了他的怀中。

惊讶定格在了他的脸上,悬在半空中的双手不知该作何动作,感受着怀中人儿无声的颤抖,此时尤里安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悸动。

一双手缓缓的,慢慢的,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覆到了她的背上,轻轻的上下抚动着,想要抚平她的颤抖。

“好啦!卡特琳娜大小姐,那些伤害你的人,我都为你报仇了啊,我把他们都杀了的,那个欺负你的,被我割破了喉咙,那个最可恶的队长,也被我割破了喉咙,死的可惨可惨啦!”

“还有还有还有别再哭了好不好你哭起来真的很丑吔”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用自己最轻,最温柔的声音轻轻的胡乱的说着一些话来安慰她。

曾经他幻想过,有一天锐雯会这样被他拥住,轻轻的给她自己最大的支持,可是没想到现在在他怀中“取暖”的,会是卡特琳娜。尤里安原来以为出生在贵族家庭中的人都会很幸福,衣食无忧,生活不愁。可是真的听了卡特琳娜的故事之后,他才知道这个坚强了十几年的女人,也会有脆弱的一面,只不过从来不予他人看见。

很久很久,怀中的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动静,尤里安抚着一头红发,轻声问道:“好了吗?”

“嗯”许久,怀中传来了低低的回应,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与羞恼。

尤里安却没感觉出来,只是轻轻的撩起一缕长发,放到鼻尖闻了闻,突然吐出了一句话:“你头发好久没洗好像臭了?”

话刚说完,尤里安只感觉怀中一颤,紧接着一股冰冷的寒意传来,让他莫名的打了个寒蝉,警惕的抬起头左右看着周围。

怀中的卡特琳娜缓缓的仰起头,看着尤里安茫然的四顾,脸上羞怯的红晕在下一刻瞬间变成了羞恼的透红。

“啪——!”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夜空下响起,不知戳破了谁的泡沫,不知扰了谁的梦。

第四十章 不要让女人在男人面前受辱

临近夏日,正午的太阳开始变得火热,尤里安背着卡特琳娜沿着河道一路向东,火热的太阳光照在他右边的脸上,让他感到丝丝火辣。

这让他不由得脸颊轻轻的抽动了两下,卡特琳娜趴在他的背上这时心情正好,闲来无事的她甚至有心情观赏起了河道两旁的风景来,一双美目时不时低下头看看尤里安红肿的右边脸蛋,再偏过头去满意的低笑。

喘着粗气听到在耳边响起的悦耳笑声,尤里安没好气的偏头,正好看到卡特琳娜弯成月牙儿的双眼,缓了口气,慢慢停下了脚步,放下了身后的卡特琳娜,找了个大石块,一屁股坐了下去。

“怎么不走了?”卡特琳娜完全没有被发现的不好意思,反而笑盈盈的看着大口灌水的尤里安,

尤里安抬抬眼,瞥了一眼迈着步子走过来坐到他身子左侧的卡特琳娜,撇嘴不想答话。

看到他气鼓鼓的嘴角,卡特琳娜忍不住又想笑。可是看到尤里安斜睨过来的眼神,她还是忍住了,歪着头一本正经的问道:“疼不疼?”

尤里安抬手抚上右脸的红肿,轻轻一碰就疼的皱起了眉头,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发出“嘶嘶”的声音,不由得

摸了好半天见卡特琳娜一副追问不休的架势,甚至还用手撑在他的膝盖上,勾着身子看,尤里安没好气的说道:“你让我打你一巴掌试一试。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打我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谁叫你说我说我头发有味道来着?”卡特琳娜轻哼一声:“我这还是留手了的!”

“留手了?”转头看着卡特琳娜认真的点头,尤里安目瞪口呆的问到:“那我能问一问大小姐你不留手,会是什么样吗?”

“唔”卡特琳娜俏皮的歪歪头,撑起身子,忍着笑抬起右手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可以在你的左脸试一试哦!”

“停——!”尤里安身子向后一撤,忙不迭的捂住左脸大叫一声:“我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看着尤里安如同见到了恶魔一般竭力的后仰身子,卡特琳娜的眼睛快要眯成月牙儿,满意收回了手。

“算你识相!”

尤里安见她收回手,微微松了口气。不知为何,从昨儿夜间那一幕之后,两人的关系就迅速的变的好了,一路上卡特琳娜也没有最初那会儿的迷茫与消沉,脸上也不再是那“似笑非笑”的笑容,而是真真正正的笑脸。以前尤里安见的最多的女人是锐雯,和她同吃同玩,一同长大,他认为最漂亮的也是锐雯,但是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卡特琳娜。虽然那恐怖的疤痕仍然存在,但是尤里安还是不得不承认,卡特琳娜是一个真正的美女,即使有了疤痕依然是。而有这样一位出身高贵,相貌美丽,还认识的人和你一路同行,即使是在逃亡,也会感觉到天空放晴万里无云。

这一路他也幻想过,贵族女看上穷小子的故事,但是从他走出了伊沙农场的那一天起,他无时无刻不在被现实教育着,所以他也只是把这种幻想存于脑中,两人的关系在他看来,嗯应该是很熟很好的好朋友吧!

“你喝水吗?”尤里安递过水囊,卡特琳娜美目在他脸上一扫,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灌了两口,然后又递给了他。

尤里安轻轻晃了晃水囊,站起身弯下腰踩着大石块,拨开河边的树丛,勾着身子探手从河水里灌了些水,然后用塞子塞紧系回腰间。

“走吧。”做完这些,尤里安走到卡特琳娜面前背过身子半蹲下,卡特琳娜咬了咬嘴唇,看着尤里安一气呵成的工作,眼中闪过一丝羞怯,双臂环过了他的脖颈,任由他托着自己的大腿站起了身子,下巴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脸颊不由得染上了一丝红晕。

见卡特琳娜顺从的骑在了他身上,尤里安刚要迈开步子。却突然耳朵微动,脸色瞬间一变,左右快速环视一周,眼中青色光芒闪过,一脚踏过刚刚休息的大石块,身子贴着河边的树丛,只来得及低声说了句“闭气!”下一秒,两人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

就在两人跳河的前后脚,哒哒的马蹄声从西面的小路响起,很快就到了两人刚刚休息的区域,

“停!”

这是一只一行五人的斥候小队,队长大喊一声,五个人同时拉住缰绳,马儿踏了几步,停下了步子,队长翻身下马,目光左右环视后,长剑出鞘,整个人径直往两人刚刚歇脚的大石头走去。

待到走进,放缓了脚步蹲下身子,带着护臂的手指在石头上一抹而过,目光仔细的盯着看了半天,又站起身,看向石头后面的河面。

粼粼波光在太阳的照射下,荡起金色的波纹,队长两步迈上大石,仔细的看了看河边的树丛,皱着眉头挥动手中长剑,左右劈砍,将树丛劈散,又走到河边,手中长剑在河水中戳了几下,惊得一条鱼儿甩动着尾巴游了去。

然后又沿着河边向东向西各走几米,眼睛盯着河面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从河边走回来。

“发现了一些踪迹,那两个人没跑远,可能就在前方”队长一边翻身上马,一边皱着眉头看着东边许久,转头对队伍最末的人说道:“你去禀报将军,我们发现了那两个人的踪迹,会继续追踪,但是从游骑兵小队全员被灭的情况来看,敌人有极大的可能已经恢复了大半实力,请将军速速派人支援。”

队末的斥候在马上行了一礼,勒住缰绳,掉转马头,向西行去。

“其余人等跟我继续向东,一定要将这二人带回王都审判!”

“是!”三名斥候同时应了一声,一行四人一夹马腹,战马迈开步子向东行去。

待到马蹄声音消失远去很久,河面处向西四五米的地方突然荡起了涟漪,不一会儿,两个人头悄悄探出了水面,正是跳河的尤里安两人。

尤里安喘着粗气,伸手抹了一把脸,借着树丛遮掩的缝隙左右看了看,而后单手环着卡特琳娜上了岸。

“咳——咳咳!”一到岸上,卡特琳娜就捂住了胸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刚刚在水下的时间有一些久,久到连有所准备的尤里安也差点被水呛到。卡特琳娜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尤里安一同拖下了水,更是一连呛了几口水。

咳嗽了几下,卡特琳娜撩起耳畔湿的黏在了一起的发丝,一双美目带着愠怒瞪着尤里安,看的他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

刚刚在发现动静的时候,他只来得及提醒一声,就带着卡特琳娜两人跳了下河,而后更是在河中待了六七分钟,如果是全盛状态,卡特琳娜自然能坚持,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没过两分钟就再难为继,情急之下只能借着尤里安口中的氧气坚持到了敌人的离开。

只是这样一来

“咳咳,”尤里安错开视线,不去看卡特琳娜带着绯红的脸,眼睛左右打量了一圈,一本正经的开口:“这条路已经不安全了,既然有第一队德玛西亚斥候追上来,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人来,而前面找不到我们踪迹的那队人马,可能也会发现不对再次返回这里,咱们还是换一条路跑吧!”

一边说着,尤里安一边再次半蹲下身子,卡特琳娜双目狠狠的剜了尤里安一眼,乖乖的趴在他的背上,尤里安开足马力,向北跑去。

日头西斜,林间。

“呼哧,呼哧,呼哧——!”

“怎么办?这边也有敌人的踪迹,好像要被包围了!”

埋头狂奔,尤里安喘着粗气问道。背后卡特琳娜目光如炬,双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捏紧了家传匕首,面色冰冷

“向西回头!”卡特琳娜沉思半晌,果断的说道。

“什么?那不是离回去的路更远了吗?要不往东跑?”狂奔中,尤里安想也没想,大声的问道。

“你没发现吗?那些德玛西亚人把我们到处赶,就是想等我们落入了包围圈再将一举抓住。我们从南边过来一路上已经遇到多少次敌人的踪影了?我敢肯定,如果现在向东,必然会面对数量最多的敌人!那些德玛西亚的杂碎不想我们回到诺克萨斯,我们想要杀出去,唯有向西才有可能。现在转头,你我配合,杀出一条路。”

“你现在身体能行吗!?”尤里安感觉她说的有道理,但还是略带担忧的问道。

卡特琳娜低头看了一眼面容狰狞的尤里安,眉头稍稍温和,语气坚定的说道:“我可是给德玛西亚人带来死亡的不祥之刃,就是受了伤,欺负你这样的还是没问题的!”

尤里安嘴角微微抽动,你要是真的没问题还至于让我背着你跑好几天吗?不过情况紧急,他也没时间多做思考,就只能相信卡特琳娜的判断了,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的问道:“你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卡特琳娜眼中闪过一丝灰雾,陡然间爆发出了元素力量,

“好,那就拼了!”感受到这种力量的尤里安既惊又喜,咬了咬牙,陡然一个转身,回头向西跑去。

没跑半刻钟,就看到了森林中影影倬倬的踪迹,“来了!”两人同时心中一凛,尤里安瞬间爆发了元素力量,青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尽管背着一个人,尤里安此时在爆发的风元素力量加持下,速度仍然快的如同闪电,在傍晚日渐昏暗的森林中,好似一抹黑影一般,风也似的从离得最近的德玛西亚士兵身边抹过,卡特琳娜手中的“巫妖之祸”轻轻一抹,这名持剑的德玛西亚士兵就惊愕的捂着脖子栽倒在了地上。

“敌袭,敌人在这里!敌人想向西突围!抓住这两个诺克萨斯的恶魔!”森林中,一名士兵队长大声的叫喊,瞬间整个森林热闹了起来,从四面八方,回应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不要停下!节省体力!”卡特琳娜手腕一甩,长匕如同利箭一般刺破了那名叫喊的队长,另一只手在同一时刻连同长剑一起,将一名拦路的士兵连剑带人一分为二。

“好!”尤里安心中默应一声,收起了蠢蠢欲动的想法,一双手紧紧的拖着卡特琳娜的大腿,整个人如同一只矫健的美洲豹一般,左右闪过,一连躲开了两支从后方射出的箭矢。

这一瞬间的动静下,他瞬间就判断出,四面八方的喊杀声少说也有数十人,而在西面正面暴露出来的人数,还真的是四个方向中人数最少的,这也说明卡特琳娜的决断是正确的,

“你的匕首!?”尤里安见卡特琳娜将匕首甩出,不由得有些疑惑。身后的卡特琳娜轻轻低笑,手腕凌空横拉,就见那柄飞出的长匕瞬间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匕尖还有鲜血滚落,匕身上灰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这?”尤里安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匕首,竟然能自己回来,这真是惊的他差点踏错地方。

“别分心!”卡特琳娜反手磕飞了一只直插她背心的匕首,空闲的间隙手背轻敲尤里安的脑袋,让他瞬间惊觉,不由得溢出了一丝冷汗:“现在没时间跟你明说,以后有空了再跟你慢慢说!”

尤里安压下惊讶,心中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一双匕首,竟然有如此神奇的能力,如果自己也能有一柄,那往后岂不是可以在战场上随意的丢武器杀人了?

摇了摇头,收回了心思,尤里安大踏两步,凌空跃起,点在身侧的树干上,背着卡特琳娜的身子在空中倾斜成四十五度角,身体如同被风托起一般,整个人从迎面的三个人头顶滑过,看也不看三人狰狞的脸庞,视三柄长剑若无物。

经过刚刚的配合,尤里安现在算是明白了盛名之下无虚士的道理,尽管在他眼中,受伤的卡特琳娜是一个无理取闹,还经常莫名其妙的傲娇女人,但是一旦战斗起来,这个女人却瞬间变成了一个自信而可怕的战场杀神。

卡特琳娜也没让尤里安失望,尽管两人并没有一起战斗过,但是在尤里安迎面冲向三人的一瞬间,她便知道了尤里安的打算,一双匕首如同舞蹈一般挥动,格开了长剑的同时,瞬杀三人。

“好!”余光瞥见三人干脆利落的倒地毙命,尤里安也不由得大叫了一声好,心中也不由得对这么一个女人心生敬佩,同时又不由得想起了泰隆,真不知道比卡特琳娜还要厉害的泰隆真正的实力会是怎样的?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多想,冲过三人之后,尤里安两人就冲破了德玛西亚人的包围圈,尽管身后还有络绎不绝的喊杀声,尽管还有丛林深处不知何方射出的箭矢,但是这些对于两人来说,威胁却并没有多大,不需要卡特琳娜出手,尤里安随意的左右躲闪,就避开了箭矢。

“接下来往哪里!?”

“向南!”身后卡特琳娜的声音传来,似乎咬着牙开口一般,这一变化让尤里安心头一惊,

“怎么!?”尤里安刚一转头就感觉身后卡特琳娜绷紧的身子软了下来,软塌塌的贴着他的背向下滑,头耷在了他的肩膀上,美目微闭,整个眉头蹙在了一起

这一变故让尤里安瞬间大惊:“你怎么了?”

难道是刚刚不小心中箭了?或者突围的时候伤到哪里了?尤里安一瞬间心头有一丝慌乱,向南奔跑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别停!”卡特琳娜美目微微张开,看着尤里安近在咫尺的脸,虚弱的轻笑:“我只是用了元素能量有些累而已,没事的,让我喘口气就好了。”

听着这虚弱的声音,尤里安瞬间明白了情况,间不容发的躲开了两支箭矢,尤里安喊了起来:“你的病还没好对不对?你在逞强!?”

卡特琳娜轻轻摇头,刚想说话,一连串的咳嗽声就止不住的在尤里安的耳边响起,尤里安只感觉脸颊微热,一股暖流自脸上滑下

“你都咳血了!?”尤里安瞬间急了,抬手摸了摸脸颊,手指的黏腻瞬间就让他明白了一切,眼睛登时就红了。

“没没事儿!”卡特琳娜的嘴唇贴在尤里安的耳根下,环着尤里安脖颈的手臂再次勒紧,轻轻喘着粗气开口道:“向南跑,别停,西面后续的敌人估计很快就要来了,人数一定不会少,千万不能停,实在不行就跳河。”

听着卡特琳娜断断续续的说话,尤里安喊道:“你别说话了,现在闭上眼睛,我们一定会杀出去的。”

“如如果实在跑不了了,就就一刀杀了我!千万千万不要让我被俘虏,我不想不想难看的活着。”

“这是我的匕首,你用它来杀敌,它你一定可以用的,现在现在我的一切,就靠你了”声音渐弱,卡特琳娜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口中轻声的呢喃着,

“记住,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让一个女人受到侮辱特别是特别是在在她的面前”

声音渐弱,几不可闻,尤里安脸色狰狞的反手挥匕,将自己的短匕首刺进了一名从南面包围过来的士兵,一手抓过卡特琳娜的长匕,一股阴冷迅速的席卷全身,尤里安的眼前迅速升起了灰蒙蒙的幻像,好似有万千鬼魂朝着他扑来。

尤里安牙齿一咬舌尖,鲜血溢出,眼中灰色夹杂着青色的光芒闪过,幻像消失,身子快速的绕着树干半周,在间不容发的距离躲开了袭来的长剑,长剑砍在了树干上,掀起一层树皮,尤里安反手一刺,青灰色交杂的长匕瞬间将来人杀死。

杀死人后尤里安不敢有片刻的停留,右脚发力,左脚踏在树干上,借着反作用力,身子向南边弹去,

另一只手按在卡特琳娜的腿部向上一托,尤里安快速的扯过腰间的内衬,撕破一条长布,胡乱的在两人交叠的腰臀部缠了一圈系紧,火热的身躯牢牢的贴在了他的背后。

做完这些,尤里安才有空闲松开另一只手,拿过另一柄长匕,回首一砍,截断了一支箭矢,低声说了句:“搂紧!”

也不管陷入昏迷的卡特琳娜此时是否听的到做的到,头也不回的一路向南跑去。

身后的喊杀声大了起来,为了节省体力与能量,尤里安并没有使用元素能量来加速,而且以他现在的实力也做不到如此大手大脚的浪费,而背着一个人,虽然是一个女人,但是仍然迟缓了他的步伐,渐渐的尤里安被数量越来越多的德玛西亚人黏住了脚步。

这些德玛西亚人似乎是得到了命令,与原先生擒住他俩的那些人不同,一个个长剑长刀箭矢直往要害处而来,让尤里安疲于奔命,手臂上多了几道血印,正在缓缓的渗着鲜血。

不过好在德玛西亚人并没有在箭矢上涂毒,不然尤里安恐怕自己两人此时已经交代在这片无名的森林之中了。

但是尽管如此,情况也并没有任何的好转,反而愈发的恶劣,那些人看出了尤里安爆发元素能量,便改变了战术,多用箭矢袭扰,再加上长剑一沾即走,而且看出了他在舍命的保护他身上背着的女人,更是转变目标将攻击的火力放到了卡特琳娜身上,让尤里安怒吼连连。

犹如困兽一般,尤里安在离河边不足三百米的地方,被德玛西亚士兵围上了,四面八方,超过两百人的德玛西亚士兵队伍,以后支援而来的正规士兵持盾为先导,中间是拿着长矛长戟的士兵,后面还有拿着长刀长剑的士兵虎视眈眈,更远处举着弓箭的士兵也在待命而发。

“放下武器投降!”

持盾士兵的后方,一个穿着精美铠甲的指挥官大喊一声,同时围着两人的士兵齐声大喝:“投降——!!!”声音瞬间响彻整片森林,惊得远方的飞鸟也扑棱着翅膀逃跑。

看来他们还是想要抓活的啊?尤里安拿着双匕,身子缓缓的挪动,一双匕首上不停的有鲜血滴落,面朝哪个方向,哪个方向的士兵就后退几步,但是他想要挪动脚步的时候,却又顶着盾上来将尤里安逼退。

可是

尤里安惨然一笑,不只是你不想受辱,我尤里安也不想,再摆出一副奴隶的样子任打任骂了啊!

想到刚刚卡特琳娜低声呢喃的话语,不知为何,尤里安此时心中有了一丝丝的悸动,轻轻偏头,用脸颊贴了贴卡特琳娜的脸蛋儿,尤里安眼中渐渐泛起了决意。

没想到我尤里安参军生涯这么坎坷,才第一次出外做任务,就要失败而死了啊!

不过真的对不起你啊,我没有兑现我的诺言,带你一起杀出去,但是有你这么一位美丽漂亮的贵族大小姐和我一起死,也算不孤单。

父亲

母亲

还有锐雯

对不起

就当我从来不曾存在过吧!

第四十一章 活着

“哈——”尤里安大喝一声,瞬间爆发了体内剩余的全部元素能量,一瞬间身体表面被青灰驳杂的气流笼罩,整个人如同杀神一般,朝着敌人指挥官的方向冲锋。

“杀了他!”敌指挥官大叫一声,瞬间众多的士兵涌了上来,尤里安拿着卡特琳娜的长匕,左右挥砍,绞断了两柄刺来的长矛,手中的长匕一甩,“巫妖之祸”带着青灰色的光芒穿破了宽盾,又接连刺穿了三四名士兵的身体,最终失去了力量被德玛西亚指挥官长剑砍飞,歪倒掉落在地上。

眼见尤里安失去了一把武器,其余士兵更是红着眼睛围了上来,宽盾撞在他的手臂上,将他撞的歪倒在地,三四支长矛从宽盾的缝隙处刺出,朝着身后的卡特琳娜刺去,其余的长矛宽盾更是朝着他身上撞了过来,尤里安双眼血光闪动,惨笑一声,避无可避!

“嗖——!”

“乒——!”突然而然的金属鸣唱之音,在所有人的头顶回响,就在尤里安闭上眼睛等死的前一刻,一抹黑影似从天而降,紧接着黑影原地一转,宽大的披风如同最坚固的盾牌一般,将所有人的攻击扫开,紧接着“嗖嗖嗖嗖嗖——!!!!!”

金铁交戈的声音在傍晚最后一丝余晖消失之前传来,响彻了整片森林,下一秒,惨叫声此起彼伏。

“啊!”“哎呦!”“啊”“啊”“啊”一连串的惨叫让尤里安睁开了眼睛,瞬间,惊喜之色布满脸庞,尽管是昏暗的天色,尤里安依然凭借着其熟悉的动作知道了来人是谁

“是你!”

尤里安惊喜的大喊一声,来人微微侧头,长兜帽披风下的眼睛平静的看了尤里安一眼,从他手中的长匕上一扫而过,眼神一厉,人却没有停下动作,披风如同锋锐的刀片一般,不仅将所有的武器一分为二,更是在瞬间,射出了无数只锋利的飞刃。

“噗呲——!”

带着闷钝的声响,飞刃瞬间将围上来的十几名士兵绞杀一空,而后在末端钩锁的拖拽下,迅速的回归原处,紧接着泰隆兜帽下的眼中灰光一闪,身子窜出,如同鬼魅一般,左臂的拳刃一下一个,以尤里安两人为圆心,快速的收割起了人。

看着这场面,尤里安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这!!!这就是泰隆的实力吗!?

昏暗的天色下,尤里安的眼睛都几乎要跟不上泰隆辗转腾挪的速度,而他杀人的简洁、精准,更是好似一名舞蹈大师在舞台上起舞,不论对手是谁,不论对手有多少人,都是瞬间毙命。

看到这样的场景,尤里安心中竟突然升起了一句话——

你们两百个人都被我包围了!

尽管包围他们的只有一个人,但是,一人足胜千军!

红着眼睛的士兵嗷嗷叫的围上了泰隆,四五把长剑同时挥砍,封锁了所有了角度,泰隆却好似一抹清风般,柔和的拂过,五个人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捂着伤口倒下。

杀完人凌空虚踏,身体好似惊鸿飘起,德玛西亚士兵长矛向天直刺,眼见避无可避。下一刻,长矛刺穿虚影,几人缓缓倒地,而泰隆身形已经飘远。

十数只羽箭带着风啸而来,泰隆披风一甩,格开了箭枝的同时,飞刃再出,射箭的士兵同时毙命,无一幸存。

敌人的指挥官鼓起全部的能量,长剑直刺而来,泰隆眼皮抬也没抬,身子瞬间划过一道s形,当指挥官惊愕倒地的时候,泰隆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下一个尸体身后。

“恶魔啊!”终于有士兵受不住了,崩溃的大声哭喊着丢开武器往四面八方逃窜。可是不管跑了多远,都被泰隆的夺命飞刃一一杀死。

叫喊声快速减少,最后直至消失,森林中再次恢复了宁静。

尤里安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如此迅速,前一刻他还陷入了二百余德玛西亚士兵的包围圈中,闭眼等死,下一刻他就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士兵像是收割庄稼一般被泰隆无情的包围,屠杀。

这一幕来的是如此的快!

待到森林恢复了安静,泰隆迈着步子无声无息的走到他跟前的时候,尤里安甚至只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将卡特琳娜重新搂在怀中。

“啪——!”

泰隆甩手从腰间解下一个木瓶子,摔到了尤里安的脚下

“喂给大小姐三粒。”看着他浑身染满了鲜血,垂下的拳刃上甚至还在不停的滴着鲜血,整个人恍若一尊死神。尤里安忙不迭的点点头捡起木瓶,倒出三粒药丸,拖着卡特琳娜的脑袋喂进了她口中,

“水”刚刚喂进口中,泰隆又将水囊递给了尤里安,眼看着卡特琳娜吃下了药丸喝进了水后,泰隆眼中的灰色慢慢消褪。

午夜,草木搭成的简易营帐前,

“这就是你真正的实力吗?”

看着泰隆盘着腿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吃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烤肉,尤里安三两下咽下嘴中的肉,又大口灌了些水,终于还是把心中憋了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泰隆平静的看了一眼尤里安,又若无其事的错开目光,自顾自的扔掉手中吃完的木棍,从火堆旁边又拿了一块烤肉,默默的咀嚼着,整个过程仿佛视尤里安为空气一般。

尤里安有些气闷,可是想起前不久泰隆无情的屠杀的模样,竟然一时有些噎住,不知该不该继续问。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一阵风吹来,将火苗吹的左右摇动,泰隆看着尤里安一副想开口又不敢的模样,率先开口道:“你怎么会和大小姐在一起?”

尤里安有些泄气的叹口气,没好气的说道:“托你的福,我在厄文戴尔东面的铁棘山没头没尾的跑了好多天,最后好不容易从南边跑掉了,结果就遇上了帝国军队在绿齿峰的战争。然后正好碰到了她和德玛西亚军队里一个两米的壮汉搏斗,结果打不过被弄的差点死了,正好赶上奥法之拳的法师先生们发动魔法轰炸,就趁乱带着她跑出来了。”

泰隆听着尤里安的回答,默默的撕下一块肉塞进嘴里,眼睛盯着火苗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等了许久,待到肉嚼完,他才再次开口:“抗魔屏障限制了元素能量,战场上还出现了那个怪物雕像,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听到这儿,尤里安有点不确定的想了半天,然后说道:“好像正赶上魔法轰炸穿透了抗魔结界吧?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这样跑出来了,一路也多亏了自家人的拼死掩护,不然恐怕真的就死在那儿了。”

说道这儿尤里安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提高了声调:“你为什么要突然给我个任务,然后自己跑了?”

泰隆眼睛与尤里安对视,没过几秒,尤里安先败下阵来,没好气的把吃干净的木棍扔到身边,说道:“算啦算啦,反正我也跑出来,你这次也算救了我一次,我也就不问啦,但是你要是下次再这样,我可就可就”

讷讷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威胁他的办法,尤里安有些气馁的往后一仰,双手撑在身后,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而且如果不是这样我可能也没法碰到卡特琳娜吧?”

“大小姐。”

“嗯?”尤里安有些不明就里,泰隆目光严肃的看着他,再次重复了一遍:“你要叫她大小姐。”

“知道了知道了!”尤里安有些无语,这个人的无趣程度真的是非比一般。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尤里安突然饶有兴致的问道:“刚才那个情况,我都以为我死定了。”

“我在你们待过的地方找到了这个。”泰隆信手从腰包里取出了一块碎片,“这是大小姐衣服上的。”

“然后就一路找到我们俩了?”尤里安有些不敢相信,“我们少说也走了好几天的路程,甚至现在在哪个地方我自己都不清楚了,你怎么知道的?”

泰隆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没有保护好大小姐,是我的失职,这一次真的谢谢你了。”

“哎?嘿嘿!?”听到泰隆的感谢,尤里安莫名其妙的有些乐了,不过心中也在暗暗庆幸,幸好这个人不知道我迫不得已干的那些事儿,不然咳咳,想到这儿尤里安想起卡特琳娜姣好的脸庞,还有那温软的双唇,脸不由得红了红,

在泰隆认真的目光下,尤里安为了掩饰自己的脸红,慌乱的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没有她我说不定也早就死了呢!”

“如果你真的谢我,就回答我的问题吧!”尤里安话头一转,又转到了最开始问的问题上,看着泰隆的眼睛,坐直了身子,认真的问道:“那是你真正的实力吗?”

看着尤里安正襟危坐的样子,泰隆沉默了许久,默默吐出两个字:“不是。”任由尤里安再三追问,也不肯说再多了。

“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达到你那样的实力!”尤里安仰躺下身子,双手枕着脑袋,有些羡慕的说道:“如果我有你的实力,我就能把锐雯绑回家跟我结婚啦!”

听到“锐雯”的名字,泰隆眼中精光一闪,不动声色,尤里安还在兀自喋喋不休:“我就退役回家,然后结婚生好多好多的孩子,然后跟他们他们吹他爹我有多么多么的厉害。”

说道这儿,尤里安突然止住了口,许久眼睛有些迷离的轻声喃喃:“真好!”

“活着真好!”

第四十二章 正浓

泰隆看着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又迅速的消失,重新挂上了平静的表情。

“对了!我这次救了卡特大小姐,回去杜克卡奥将军会不会给我升个大官啊?”想到这儿,尤里安突然翻身坐起,询问身边的泰隆。

泰隆眼皮微微一抖,垂下眼睑,平静的答道:“不会,不是任务,也没立功。”

“我救了她的女儿吔!”尤里安有些夸张的挥挥手,比划了一个二的标致,“两次,两次知道嘛!?”

“这样都不算立功吗?”

泰隆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尤里安,看的尤里安快要泄气了才开口道:“唯有实力才是立身的根本。”

尤里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旋即岔开话题问道:“那个怪物,国内的大人物们要怎么解决啊?”

“不知道。”泰隆干脆的回答到,让尤里安感觉自己纯属自找没趣。

正当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一声嘤咛声吸引了尤里安的注意力

“嗯~!”尤里安瞬间转头,看见躺在草棚里的卡特琳娜蹙眉抬手轻抚额头,翻身爬了两步跪坐到她身边吗,语气中带着些惊喜:“你醒啦!?”

“嗯,我们逃出来了吗?”卡特琳娜张开迷茫的眼睛第一眼就看到尤里安惊喜的面容,眉毛微微弯起,略带一丝慵懒的说道:“扶我起来。”

“哦。”尤里安一边忙不迭的手指穿过她的红发托在了脑后将她托起靠在自己肩膀上,一边拿过刚刚喝水的水囊,拧开塞子,小心的托到她嘴边。

“咕嘟咕嘟。”卡特琳娜许是真的有些渴了,一连喝了好几口水,才微微错开嘴唇,示意不喝了,眼睛看着尤里安,带着问询的姿态。

而这时尤里安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跑出来了,不过多亏了”一边说着,尤里安一边眼睛看向了火堆的方向。

卡特琳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直到这时,泰隆才站起转身走到两人近前,行礼道:“大小姐,属下未能保护您的安全,请您责罚。”

卡特琳娜忍者满腔的怒意,眉毛微微跳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泰隆的脸,许久才平复了心情冷冰冰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话一说完,没等泰隆答复,便转过头问尤里安道:“是他,救了我们?”

尤里安点了点头:“那时”话刚开个头,卡特琳娜便打断了他:“我的匕首呢?”

尤里安有些不明就里的从腰后抽出了一柄长匕道:“在这儿呢。”

卡特琳娜激动的一把夺了过来,蜷起膝盖,挣扎着就要起身,可是刚一使劲儿,脚上就再次一软,跌回尤里安的身上,尤里安赶忙扶住了她

“你!!!给你!!!”卡特琳娜一把把匕首塞回尤里安手中,“你去,把他杀了!”

听到这话,尤里安吃了一惊,有些惊愕的看着卡特琳娜愤怒的面容,又看了看泰隆平静沉默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快去!”看尤里安迟迟不动身,卡特琳娜尖叫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杀了他!尤里安,杀了他!”

卡特琳娜剧烈的挣扎推着尤里安,让尤里安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卡特琳娜软软的身子,他刚一离开,就又要倒下去,吓得尤里安赶忙过去搂着她的肩膀。

卡特琳娜眼睛转过来看着尤里安,狠狠的说道:“尤里安,杀了他,我我就是你的!”此话一出,尤里安大惊失色,就连泰隆也是不由自主的抬眼看向了尤里安,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什么什么啊?”尤里安被卡特琳娜的话惊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卡特琳娜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死死的盯着尤里安半晌,突然尖叫道:“尤里安,如果你是个男人,就站起来,拿着匕首站起来,杀了他,杀了泰隆!”

“扑簌簌簌簌——”尖叫声惊得几只鸟儿扇着翅膀起身,卡特琳娜见尤里安迟迟不动身的样子,突然有些自暴自弃的,眼圈迅速的红了起来,却又被她压了下去:“尤里安,你不是也想要它吗?”卡特琳娜抓住尤里安的手,:“杀了泰隆,这两柄巫妖之祸,就是你的!”

“大小姐。”泰隆沉默的打断,可是卡特琳娜却不管不顾的诱惑到:“你不是,不是喜欢锐雯吗?只要你杀了他,杀了他,我就让锐雯当你的妻子,怎么样?”

“怎么样?我,它,还有你的锐雯,只要你杀了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怎么样!?”看着卡特琳娜如同疯了一般,一双美眸中带着泪水与恨,尤里安心中突然起了一丝心痛,可是这丝心痛却瞬间被她提起的锐雯压下,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气愤,沉默着将卡特琳娜扶着靠在草棚的柱子旁,默默站起了身子,从腰间抽出另一柄匕首,面对着泰隆,背对着卡特琳娜。

“对对!就是这样,只要你杀了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眼见尤里安站起了身子,卡特琳娜眼睛一亮,尖声叫了起来:“杀了他,杀了他!”

“卡特琳娜!”尤里安打断了她的疯狂,沉默了片刻,“大小姐”

“我愿意为你打架,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这两柄匕首,更不是因为你说能让锐雯嫁给我。”尤里安背身而立,眼睛与泰隆平静的对视,口中的话却是对着卡特琳娜说的:“我愿意为你战斗,是因为我觉得,你和别的贵族小姐不一样,你没有一点瞧不起人,我觉得我和你可以成为好战友,好朋友,甚至”

说到这儿,尤里安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声音中带着一丝痛苦:“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太让我失望了!”尤里安默默的闭上了眼睛,无视了背后卡特琳娜听到尤里安的话语后,突然呆滞的神情,再次睁开眼睛,尤里安眼睛已经恢复了平静:“泰隆老师,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是我想领教一下你的真正实力,还有说句实话,看到你的那副表情,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揍你一顿!”

泰隆看着尤里安认真的表情,又瞥了一眼卡特琳娜茫然、的表情,微微后退两步,左手的拳刃探出,随着“铮”的一声轻吟,一切已经表明了态度。

“请指教。”尤里安平静的举起双匕,眼中雾气翻腾,杀意在狭小的范围内迅速蔓延。

直到这一刻,卡特琳娜才好似突然惊醒过来一般,尖叫道:“不!不要!尤里安——!”

一道寒芒滑过,一滴泪水滑落,空气中唯有一声声哭泣的“对不起”,以及一抹血线。

此时,新月如钩,夜色正浓。

第四十三章 心意决

“哐当,哐当——!”

静谧的平原上,一辆简陋拼凑的马车在两匹马儿的拉动下缓缓的向东驶去,马车旁两列共十人的全覆式铠甲的骑兵持者骑枪列队而行。

车头泰隆斜坐着把持着缰绳,车内则是卡特琳娜以及受伤的尤里安。

此时距离那天已经隔了两日时光,行至正午时分,车内传来了清冷的声音:“到哪里了?”

泰隆听到车内的问询,一丝不苟的握着缰绳回答到:“大小姐,前方就是将军的营寨了,距此还需小半日路程。”

车厢中,卡特琳娜凑到了窗前,一双眼睛平静的看着左右广袤的原野,又低头看了看躺在一旁昏睡的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对不起。”嘴唇轻轻嚅动,卡特琳娜伸手轻轻抚上了那道横穿整个颈部的疤痕,想起那夜的事儿,心中五味杂陈。

“嗯”就在这时,一声低低的呻吟,打断了她的思绪,卡特琳娜低下头,略带惊喜的看着尤里安皱着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卡特琳娜轻声道。

刚睁开眼睛的尤里安只感觉喉间好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一般,竭力的张开嘴唇,掀掉了一层皮,嘴唇瞬间殷出了血痕。

喉头颤了颤,眼睛模模糊糊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卡特琳娜,嘴唇嚅动半晌,艰涩的吐出一个字:“水”。

“哦!”这嘶哑的声音让卡特琳娜回过了神,慌慌张张的转过身子左右翻找了几下,拿出了水囊,一把拔开了塞子,可是忙中出错,手指一滑,水囊磕在了尤里安的下巴上。

“啊!”卡特琳娜一声轻呼,看着尤里安惨白着脸色,五官都扭曲了起来,连忙抓起水囊,却不想细长的指甲在尤里安的下巴处又划出了一道红印。

卡特琳娜惊惶的抬起了手指,带着一脸歉意小心的将水囊倾斜在他的唇角,一条水流淌出,流进了尤里安的口中,

尤里安大口的吞咽着,可是没等两秒,躺着的尤里安就被水呛到了喉咙,弓起身子偏着脑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水溅在她的腿上,卡特琳娜又连忙放下了水囊,想要帮忙拍一拍背。

直到尤里安终于喝到了水,神智恢复了清醒,两人一躺一坐四目相对,卡特琳娜的脸倏的红了。

“对不起”嘴唇嚅动了半晌,卡特琳娜垂着头,嗓子里憋出了恍若蚊子叫一般的声音。看着尤里安复杂的目光,卡特琳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双美目带着一丝祈求,

看着那微微泛红的眼眶,许久,尤里安轻叹一口气,开口道:“你是要呛死我吗!?你就这么对待救了你两次的人吗?大——小——姐!”

最后三个字拖得长长的,尤里安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看到卡特琳娜因为自己的话而变得倏然明朗的脸色,尤里安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按理说,他应该很生气,因为他认为是朋友的人,用言语伤害了他,让他一度心灰意冷的以为一切只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可是他又觉得他不应该生气,生气是为了什么呢?为了那可笑的自尊心?还是那情急之下的吻产生了一丝更可笑的幻想?

两人本身就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即使救了她两回,但是人家也给了自己回报,自己现在的一身所学,皆是出自她的父亲之手。而与泰隆的对决,虽然是自己一时气愤下做出的选择,但却也是自己心底最深处的不甘所驱动的。

所以有什么可以气愤的呢?只要摆正了态度,再来看这个红头发的,和自己有了两次交集的女人,那么一切也就变得很正常。

“你你哼!”卡特琳娜听到那熟悉的腔调,熟悉的语气,心中隐隐有了一丝轻松,只是听着那调笑似的话,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略带一丝赌气的“哼”了一声。只是心中却是没有半点的不高兴。

尤里安看着她脸色时而高兴时而红晕四起,微微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卡特琳娜登时回过神来,急忙探手抓住他的肩膀,使劲儿往后拖拽。

这一动作也让尤里安嘴角抽动,但还是顺着坐了起来,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俏脸,皱着眉头没好气的说道:“大小姐,我当时是这么扶你的嘛?”

卡特琳娜不知所措的歪了歪脑袋,手指稍稍蜷缩,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哎!算啦,能被贵族家出身的大小姐服侍一遭啧啧。”尤里安吧嗒了几下嘴,好似回味一般。卡特琳娜脸上瞬间腾起了红晕,咬着嘴唇,一双美目似嗔似怨。

尤里安却没有注意,眼睛打量了一番狭小的车内,又看向坐在车头的泰隆,脸皮微微抖了抖,目光迅速的错开看向窗外

那道刀光真的好快!他确信那一刻自己爆发了全部的实力,却还是只能勉强看到一道穿过长匕划向喉咙的黑影。

这就是泰隆的实力吗?这样看来,我真的是有些不自量力了啊

看着窗外,尤里安抬起了手,有些自嘲的扬起了嘴角,摸着喉间浅浅的疤痕,思绪纷飞,如果不是卡特琳娜,恐怕他真的会杀了我吧!

果然不愧是顶尖刺客,果然不愧是通过了地牢训练的人!

不过有一天,我一定要再和你打一次,然后光明正大的,打败你!

想到这儿尤里安眼神微微一凝,心中定下了一个目标。

缓速行进的马车下,窗外是平原,马车沿着一条小道前进,两旁还有骑着马举着枪目不斜视的骑兵。

“这是哪儿?还有”

看着日头慢慢西斜,尤里安转过头,“怎么会坐在马车里?”

卡特琳娜平复了一下情绪,美眸扫了一眼窗外,“可能还有一二个小时就要就要到营寨了。”

营寨?哪里尤里安略带疑惑的目光看了眼窗外,才恍然大悟,想起卡特琳娜和杜克卡奥这对儿父女的恩怨情仇,轻轻点了点头,

后面的问题,卡特琳娜没有回答,尤里安也没有追问,心中有了大致的想法,无非就是泰隆一路大杀特杀,带着两个“伤病”突破了德玛西亚人的包围,重新回到了诺克萨斯人的地界,身下这简陋的马车,估计是这些骑兵临时拼造起来的吧。

想到这儿,尤里安也没了声音,车厢里,一男一女两人相距不到二十厘米,却想着不同的事儿,任由马车“哐当哐当”的摇摆着。

傍晚,夕阳散去,随行的骑兵已经打起了火把,如同两条火龙一般。

在颠簸了一个下午之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从窗外看去,是一片灯火通明的营寨。

“大小姐,到了。”驾车的泰隆跳下了车头,在一旁躬身站立。随着他的话,尤里安与卡特琳娜两人先后下了马车。

营寨前,已经站了不少人,举着火把,看到马车上下来人,一行人快步走了上来,为首的一脸冰冷的中年男人,正是杜克卡奥将军。

“将军!”见到来人,尤里安急忙行礼,杜克卡奥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目光转向了落在身后的卡特琳娜。

见此尤里安急忙想要退开到一边,却被卡特琳娜从后拽住了胳膊。登时,随行所有人,包括杜克卡奥的目光都同时看向了二人相连的地方。而后顺着目光往上看向了尤里安。

尤里安只感觉无数双冰冷的目光直刺,看的他的不舒服,只是手臂的触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呆立在了原地。

身后的卡特琳娜向前一步,和他并肩而立,目光冰冷的看着杜克卡奥,四目相对,无形的气场弥漫开来。

杜克卡奥将军仔细的上下扫视了一下,将目光放回到卡特琳娜的脸上,语气平静的开口道:“战场失利,独自逃跑,不归队,我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听到杜克卡奥将军的话,身后随行的人面色都不由得古怪了起来,互相对视了几眼,又将目光投到了卡特琳娜身上。

卡特琳娜面色平静。仿佛视他的讽刺若无物一般,眼睛微微眯起,细长的疤痕在火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的狰狞:“我的功过,自有军法部评判,而且我是维拉尔将军的手下,不需劳烦将军您多做评论。”

杜克卡奥眼睛眯起,卡特琳娜也分毫不退的与之对视,半晌,杜克卡奥率先错开了目光,看向了一脸尴尬不知所措的尤里安:“你的任务,是和一个逃兵一起东躲西藏,最后还要劳费军队派人手去救你们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看向了尤里安,尤里安脸颊微微抽搐,还未回答,卡特琳娜已经率先接过了话头,

“您的任务可有期限?”

卡特琳娜眼中闪过一丝凛冽:“尤里安此行发现了德玛西亚人的秘密,在亲眼目睹了加里奥雕像后还能脱身而归,难道您要处罚一个对帝国有功的人,而原因却仅仅只是因为您的一己之私?”

看着卡特琳娜如此袒护尤里安,所有人的目光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起来,不过却没人插话,所有人都静静等待杜克卡奥将军开口

“”杜克卡奥沉默了许久,出乎意料的,竟然先改了口:“回营吧,明天军法部的人会来,这些话留给他们吧!”

看着杜克卡奥率先转身,而后其他人纷纷跟上,卡特琳娜微微扬了扬眉头,与尤里安对视一眼,略带一丝笑意,拖着他进了营地。

第四十四章 不同的梦想

“事情就是这样了。”

清晨一大早,当日头升起的时候,军法部的人,就唤醒了沉睡的尤里安,开始了问话。

详细的讲述了一通自己所看到的所有有关加里奥雕像的情况后,军法部的人轻声安抚了两句,表明帝国会记住他的功劳之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前脚刚走,后脚杜克卡奥将军的书记官就进了帐,而后又是一通叙述,详细的说了自己此行任务的全部过程,从厄文戴尔东部的铁棘山区域,北上东奔西跑南下,说的尤里安口干舌燥,在人走之后,一连灌了两壶水。

好不容易送走了书记官,还没休息两分钟,卡特琳娜的妹妹,卡西奥佩娅又钻了进来,穿着华丽的装扮,带着好奇的神色,要听尤里安讲这一次和她姐姐发生的故事。

“我和你姐?”尤里安一脸无奈,“这次真的没发生什么,我俩被德玛西亚的狗杂碎们追了一路,没有一刻安生下来,哪里还会有什么啊!更何况,她是贵族大小姐,我是乡村穷小子一个,没有半点的可能,这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不许骂人!”卡西奥佩娅狐疑的看着尤里安老神在在的表情,一脸的不信,嘟着嘴道:“我不信,这次姐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到现在都还不能动用元素的力量,你说碰都没碰,肯定是骗人的!”

“喂,二小姐!”尤里安无语的看着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无奈的伸手扶额:“不能动用元素能量那是另有原因好不好!打伤她的那个人,好像有一种奇特的手段,能封印元素能量的使用,你姐之所以现在不能动用元素能量,那是因为她自个儿逞强,后来被追杀的时候要强行爆发能量,所以才”

说到这儿,尤里安突然顿了顿,然后挥挥手一脸祈求的说道:“二小姐,我一个平民真的和她没有可能的!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这你不是也知道的吗!?”

“就是那个锐雯嘛?”

卡西奥佩娅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摇摇头,仍然有些怀疑的看着尤里安:“我觉得你肯定隐瞒了些什么!不过你说的话自己要时刻记好,不能忘了哦!”

说道这儿,卡西奥佩娅左右看了看,然后微微凑近了过来,悄摸摸的说道:“如果你做得好,我可以帮你追你的锐雯!”

“喂”尤里安有些无力,“你比我还小,怎么帮我?”

卡西奥佩娅一挑眉毛,不屑的说道:“本小姐智慧绝伦,这种事对我来说再简单不过了!以后有时间教你几招。”

“好吧好吧,二小姐,我伤还没好,很累,能不能”尤里安虽然没明白说完,但是话语中的意思已经表露无遗,卡西奥佩娅听后鼻子一皱“哼!你一定要记好你说的!”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尤里安,在他点头之后才满意的起身离开。

就在尤里安看着卡西奥佩娅离开的背影,微微松口气准备躺下的间隙,一个身影,又一次走了进来。

“”看着来人沉默的目光,尤里安也跟着沉默了。

片刻,尤里安再次直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你的伤”

这句话惊醒有些失神的卡特琳娜,她抬手将垂下的发丝撩到耳后,勉强的笑了笑,把手中端着的碗放到了一旁,坐了下来。

“哦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听着她有些低落的语气,尤里安心头微微一动,想起卡西奥佩娅的叮嘱,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明意味的神色,许久开口道:“军法部的人应该才刚刚离开吧!你伤的比我重多了,好多天都没有睡一个安稳觉,为什么不好好休息休息呢?”

卡特琳娜指了指碗,“你还没吃吧,趁热赶紧吃了吧!”

看着冒着蒸汽的汤面,感觉确实有些饿了,端了起来,拿起筷子,开动了起来。

“碟子里还有呢。”卡特琳娜指了指,见尤里安埋头吃饭,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

连着吞了几口,尤里安嘴巴慢慢的停了下来,脸颊有点抽搐,“怎么了?”卡特琳娜问道

“没什么!”尤里安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扒了起来,一直到吃完放下碗筷,灌了两大口水后,尤里安才长舒一口气,问道:“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是将军有新的任务吗?”

“没有任务就不能来找你么?”卡特琳娜目光幽幽,语气不由自主的低沉了不少

“能,能能!”尤里安一连说了三个能字,让卡特琳娜脸色好看了不少,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尤里安问道:“我们我们是朋友吧?”

见卡特琳娜这副模样,尤里安愣了愣,道:“嗯如果你不再说那样的话”

“不会了!”话还没说完,卡特琳娜就打断了他,果断的说道:“绝对不会了!”

“嗯!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尤里安点点头

“那”卡特琳娜轻咬着唇角,似是有些犹豫,见此,尤里安笑笑,“既然是朋友,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可是卡特琳娜还是在犹豫,见此,尤里安脸色微微一变,叹了口气,有些自嘲的笑笑,没有言语,见到这一幕的卡特琳娜却突然有些急了,直起身子,一把抓住了尤里安的手,说道:“不是不是这样的!”

尤里安抬起被抓住的手平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卡特琳娜再三犹豫后,咬咬牙,看着尤里安说道:“你愿意接受一个任务吗?”

听到这儿,尤里安无语的笑笑,举着的手也软了下来:“作为一名军人,一个刺客,接受任务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

“不是的!”卡特琳娜仍然有些犹豫,错开了目光,低下头道:“这个任务不同于其他,很特殊,而且可以选择不接受。但是一旦接受了任务,只有成功或者死。”

听到这儿,尤里安也沉下了脸,略带严肃的问道:“什么任务?”

卡特琳娜抿起嘴角,好半天才开口:“你知道战争石匠吗?”

尤里安点点头,作为诺克萨斯发起战争的先头兵,战争石匠的大名,整个瓦罗兰,整个符文之地没有人不知道。

“上一次,你和泰隆刺杀奎因任务的消息来源就是诺克萨斯在德玛西亚潜伏数年的战争石匠冒死发出的,只是很可惜”

尤里安面色平静的问道,“那么说是要我去德玛西亚吗?当间谍,还是刺杀?任务是什么?而且为什么会是我?”

“去当间谍,查明那个名叫加里奥的雕像的真正情况。”卡特琳娜抬起头,与尤里安四目相对,见他没有什么其他情绪稍稍松了口气,抬起手掌微微停滞了几秒,继续说道:“还记得那天在战场上你在抗魔屏障下,把我救了出去的情景?”

见尤里安点头,卡特琳娜继续道:“而且,在后面逃跑的时候,你在戴着禁魔手铐的情况下,仍然能使用元素能量。”

看着尤里安若有所思表情,卡特琳娜低下头,“如果说,在抗魔屏障的压制下,所有人都会死,那么在抗魔屏障下仍然能用出元素能量的你,可能是最有希望完成这个任务的人!”

尤里安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卡特琳娜也没有催促他,只是一双手放在腿上,紧紧的绞在一起,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这个任务的危险性,虽然不知为何尤里安能不受抗魔屏障的限制,但是孤身一人在德玛西亚的王都,一旦被发现,即使能用出元素能量,但是能逃跑的概率仍然是微乎其微。说真的,父亲让她来下达的任务,她其实并不想尤里安接受。

但是在心底深处,她又希望他接受。

究其根本就是因为这个任务是达克威尔大统领亲自下达的,在诺克萨斯无敌军队战败之后,这个恐怖的怪物的名号传进了不朽堡垒,瞬间受到整个诺克萨斯高层目光的瞩目。所以尽管危险性巨大,但是一旦真的完成了任务,完成者立刻就能摄取到巨大的威望与功绩,而且将自己放置在贵族高层所有人的目光下,这对尤里安的未来,有难以想象的好处。在维拉尔等一批贵族战败死亡的当下,如果尤里安能完成任务归国,就有极大的可能火线升职,打破帝国对于爵位的要求。

而且卡特琳娜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听到了他与卡西奥佩娅的对话,但是她不想坐以待毙。

“为什么我会不受禁魔屏障的限制?”尤里安想了许久突然开口,卡特琳娜先是一愣,然后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如果想要知道为什么,可能要回到不朽堡垒,让那些法师检查一下才会知道了。”

“这样么”尤里安眼睛有些迷茫,见到这种情况,卡特琳娜抿了抿嘴角道:“如果你不想接受的话,也没有关系的。”

“你想我接受吗?”尤里安回过神来,眼睛与卡特琳娜视线交错,卡特琳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很久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尤里安前探身子,伸手按住了卡特琳娜的手,两个人登时靠的很近,卡特琳娜不由得抬起头与尤里安对视:“我可以相信你吗?”

看着尤里安认真的目光,卡特琳娜心中不由得一颤,但是片刻之后,她坚定的点点头。

得到了这样的答复,尤里安身子向后,拉开了距离,“那我就接受了!”

“不用不用再想想吗?”尤里安做出了决定,可是卡特琳娜却又打起了退堂鼓,怀着无限纠结的情绪,她反手握住了尤里安想要抽离的手指。

“不用,我相信你!”

早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同的人,为了不同的梦想已经做出了各自的选择,

风儿,让那不肯言说的话,静悄悄的埋藏在时间里,

“阶级?贵族?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一定!”

第四十五章 阿萨斯米力西尔

“驾——驾——!”

一望无垠的德玛西亚平原上,飞驰着一队骑兵,亮银色铠甲着身,头戴全覆式面甲,腰佩长剑,座下战马同样披挂甲胄,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悬挂着一只亮银色的长枪。

一行五人的队伍沿着驰道拍马奔驰,卷起尘土飞扬,在阳光下,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芒,让路边田地里干活儿的老农青壮们纷纷侧目。

“德玛西亚万岁!”一个青年拄着锄头立在道路两旁,一脸羡慕与崇拜,眼见骑兵从远处疾驰到他们面前,青年人忍不住朝着骑兵大喊了起来。

这一声音引来了周围青老年人的齐齐应和,在一声声“德玛西亚万岁!”的欢呼声中,为首的骑兵一拉缰绳,马儿立刻放缓了步伐,同一时间身后的四位骑兵也一起减速,在“哒哒”的马蹄声中,马上的五人齐齐半转身四十五度,以手覆胸,行了一个军礼。看到这一幕,人们的欢呼声更大了。

这事儿自然是有原因的。

就在一个多月前,帝国的军队在绿齿峰击溃了企图入侵德玛西亚的诺克萨斯人,在为首的诺克萨斯总指挥官维拉尔将军身死的同时,更是枭首无数,成建制的诺克萨斯军团被消灭。诺克萨斯人更是亡命溃退了上百里,直接宣告了这次入侵的失败。

这事传回了国内,引得现国王嘉文三世陛下大喜,亲自在王都宏伟广场迎接得胜而归的皮特将军,更是在宏伟广场举行了一次盛大的阅兵式。

这次胜利不仅让国内一片欢腾,更是让整个大陆的人都知道了德玛西亚人的名号,而这些生活在德玛西亚境内的农民们,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欢迎他们心中的英雄将士。

“唏律律——”

行礼过后,骑兵队长却一拉缰绳,战马打了个响鼻,停了下来。身后跟着的士兵也纷纷停了下来。

为首的骑兵队长一拉马头,战马乖巧的转过身子,让骑兵队长能正对着一旁的农民们,紧接着,骑兵队长一推面甲,露出了一张年轻而坚定的脸,棕黑色的短发,略显英俊的脸庞,右脸上一道纤细的疤痕自眼角延伸至嘴角,但是丝毫不影响他英气十足的模样。

周围的农民一见这场景,就知道这骑兵队长许是有事要问,没等呼唤,便自发的靠到近前两米的位置

“请问,这里距离王都还有多远?”

骑兵队长面带微笑,眼睛快速的扫视了一圈围上来的农民,希望有人能做出解答。

随着年轻的骑兵队长开口,周围的农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位年纪较年长的老农站了出来,捋了捋下巴上的白须,开口道:“长官,此地向西二十里就是詹戴尔,过了詹戴尔再向西不足百里就是王都。以长官们的速度,可能还需半日。”

“是吗!”听到这个答案,骑兵队长立于马上,眺望西边,目光炯炯,语气中带着一丝怀念的道:“在边境呆了这么些年,不知道家中亲友是否安好。”

老农捋了捋胡须,听着这个年轻的骑兵队长回忆的话语,等待着他的问询。许久,像是刚刚睡醒一般,骑兵队长回过神来,脸上扬起温和的笑容,朝着老农不好意思的笑道:“抱歉,我从小就在边境长大,一晃足足有十多年,一时间有些触景生情了。”

听到这话,周围的农民们立刻就对这个年轻的骑兵队长起了敬意,老农赶忙摆手到:“不妨事,不妨事,长官为国效力十余年,如今更是一举击溃了邪恶的诺克萨斯人,小老儿能得蒙长官问话,也是一种荣幸。”

“军人自当保家卫国。”骑兵队长认真的说道,这句话也迎来了周围众多人的叫好,更有年轻人心中下定决心,等过了今冬,来年初春就去参军,也要为国流血流汗。

“时候不早了”骑兵队长抬眼看了看天空正中的日头,“我们要赶在日落之前回王都述职,就不在此地久留,多有叨扰,还请”

“不妨事不妨事!”眼见骑兵队长手牵马缰,向他们行礼,周围的农民一听纷纷向后退开距离,摆手示意。

见此情景,骑兵队长温和一笑,拉下面甲,转身对身侧的骑兵说道:“阿拉斯,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少爷,我们也同样很期待看到王都的变化。”身侧的骑兵瓮声瓮气的说道。

听到这话,骑兵队长哈哈大笑,双腿一夹马腹,手中缰绳凌空虚打,胯下的战马迈开步子,颠颠的小跑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行人的身影就渐行渐远了。只留下路边三三两两的青老年农民唏嘘交谈着。

为首的骑兵正是尤里安,在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严苛培训后,他在诺克萨斯人的安排下,改头换面,成为了一名自小在东部边陲长大的年轻贵族,在父亲手下当一名护卫队长,在上一次的绿齿峰战争前受了伤,在养伤途中,父亲参加了绿齿峰战役,却不幸死在了魔法轰炸下,等他养好了伤之后,战争已经结束,他在家族长辈的传唤下奉命回王都述职,并顺带参加自家大哥的结婚典礼。

也不知道诺克萨斯军部是如何安排的,他的这个贵族竟然和德玛西亚最有名的大贵族家族冕卫有一丝关系,他的母亲出身冕卫家族,他不姓冕卫,但是家族同样与冕卫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每每想起这个,尤里安也不由得啧啧称奇,他一个诺克萨斯人也知道冕卫家族的庞大与重要,这样的家族定然是对每一个有亲属关系的成员都记录在案,但是就是这样,他做为一个诺克萨斯的间谍,仍然能顶着这种名号进入德玛西亚境内,这不得不让他赞叹,诺克萨斯人的强大并非没有道理。

而此时,他就顶替着阿萨斯、米力西尔的名号,一路畅通的率队向王都进发。

待到看见黎明城堡高耸城墙的远影,已经是日落西山之时,只见远处宽厚高耸的城墙曲折蜿蜒,白色的城堡坐落在半山之上,日头斜斜,挂在城堡的尖顶左方,一派威严宏伟的场景,让从未见过这般情景的尤里安不由得勒住缰绳,拉开面罩,呆呆的站在远端的山坡上,向西眺望。

随行的骑兵见队长立马驻足,也不约而同的止住脚步,一行五人心中不由得的升起浓浓的自豪。

“少爷!”

眼见自家少主出神的模样,阿拉斯轻声唤道,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一列等候在王都高墙外的人,向着他们的位置疾驰而来。

这声声音唤醒了尤里安,他回过神来,看着来人胸前的家徽,尤里安眼睛微微一凝,踏着马镫,翻身下马。

快到近前的地方,为首之人同样一个翻身下马,两人相距两米的地方互相对视着。

“大少爷!”

来人约莫二十三四,穿着蓝紫色贵族长衫,蓄着小胡须,面容威严有度,大背头。来到近前,一双目光仔细的打量着尤里安,眼中略带一丝激动的神色。

挥手制止了阿拉斯的行礼,来人看了半晌,嚅动着嘴唇,带着一丝颤音的说道:“你你可是阿萨斯?”

尤里安也在细细的打量来人,从来人的外貌特征年龄家徽,以及见到他的激动表现来看,十有八九就是他那个在王都任职的大哥,

“你可是凯撒斯大哥!”尤里安也摆出一副激动到颤抖的表情,一双手颤颤着向前,却又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怯怯,僵在了半空中。

这副表现一出,再加上随行的侍从阿拉斯,那尤里安的身份已经不需要多说,凯撒斯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尤里安的双手,脸对脸,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眼眶还带着一丝红润。

“二弟!二弟!!”凯撒斯激动的连声呼唤,尤里安同样激动的就要躬身行礼,却被凯撒斯一把扶起,两人相视而笑

“这么多年没见,真是苦了二弟了!”凯撒斯压抑了,尤里安微微摇头:“不辛苦,不辛苦,大哥在王都要操持家族事物,才是更加辛劳!”

“不说那么多了,二弟一路远来,一定是累了,先回家,爷爷奶奶还有母亲都十多年未见了,他们可是一直在等你回来啊!”

“哎!我也想爷爷奶奶妈妈还有叔叔伯伯们。可是父亲”尤里安略有迟疑,情绪也低落了下来。

凯撒斯一眼就看懂了尤里安在想什么,情绪也是低沉了不少,不过旋即回过神来,轻摇头道:“为国捐躯,是战士的宿命。父亲是家族的英雄,二弟不要太过难过,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大哥!”尤里安双目盈泪,凯撒斯长叹一口气,收拾好情绪,笑了笑说道:“不说这个了!知道你今天会回来,我早早就在这儿等你,家中已经准备好了晚宴,为你接风洗尘!”

“大哥!”尤里安感动不已,不过还是开口说道:“我刚回王都,应该先去军部登记述职,然后再回家见长辈”

“诶~这个不急,现在快要入夜,军部的人也已经过了登记的时间,赶明儿起个大早,我叫人带你去,顺便转一转,看看王都的风景。”

尤里安目光一转,轻轻点头,又转头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士兵,凯撒斯明白他的意思,挥挥手,身后出来几个随从,带着另外几个士兵分头离开。

第四十六章 与劳伦特家族的婚典

“二弟我们边走边说。”凯撒斯拍了拍尤里安的手臂,翻身上马,尤里安也点点头,骑上马,两人并马而行,身后跟着的是凯撒斯带来的随从以及尤里安的贴身侍从阿拉斯。

“时间过得真快,当时父亲带你离开王都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小不点,现在却已经是一个英武不凡的沙场老兵,王国骑士了!”凯撒斯看着尤里安一身亮银色全身铠,略带唏嘘的感叹到。

“是啊,我也没想到一晃十多年过去,再次回到王都,竟然是参加大哥的婚礼。”尤里安同样有些感慨。

“哈哈!我已经到了年龄了,为了家族下一代的繁衍,自然是要有一门亲事。”

“大哥的婚礼在什么时候?”尤里安问道

“五天之后。”

“是哪家的小姐能有幸被大哥看上?”尤里安有些调笑的说道

“哈哈!”听到尤里安这般语气,凯撒斯大笑两声,摆摆手道:“家中长辈选定的人,我又怎么有资格自己选择?”

“大哥?”尤里安听出了凯撒斯话语中隐藏的一丝情绪,不由得有些担心。而凯撒斯在情绪小小的爆发了一下后,也是立刻醒悟了过来,摆摆手道:“哎哎!为了家族的发展,这些都没什么,况且对方也是大家族的女子,长相听说也是上佳,两家也是门当户对,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是哪家呀?”尤里安有些好奇,对于德玛西亚众多的家族,他在接受了知识灌输后,也只是有一个大致的印象

“劳伦特家族。”凯撒斯微微一笑

“哦!?”尤里安有些惊讶,“可是那个心眼刀的劳伦特家族?”

凯撒斯点点头,表情中不无高兴,仿佛刚刚的情绪爆发都是幻觉。反而有些兴致盎然的说道:“劳伦特家的心眼刀,在整个德玛西亚都是赫赫有名,等到你嫂子嫁过来,说不定结合我们米力西尔家族的剑法后,能创造出一门新的剑术呢!”

见尤里安点头,凯撒斯眼睛一转,笑着说道:“不过我这辈子是没什么大作为了,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未来能不能创造出新的更强的剑法,让我米力西尔家族更进一步,就看你了,二弟!”

“大哥!”尤里安一时有些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两人说着说着,凯撒斯一抬头,突然懊恼的叫了一声,引来尤里安的注意:“二弟刚刚回来,这一路光顾着聊我的事情了,竟然没有给你好好介绍介绍黎明城堡的风光,真是不该!”

“大哥!”尤里安温和的笑了笑,摆摆手道:“这些都是小事儿,大哥的婚事现在才是重中之重!”

凯撒斯有些愧疚的叹口气,“等大哥忙完这段时间,亲自带你在王都周围好好转一转!”

“好!不过到时候恐怕嫂子会生气我打断了大哥嫂子的蜜月期呢!?”

“哈哈哈哈!”凯撒斯的大笑声传来,

沿着宽阔的马路,一行人回到了米力西尔位于王都的宅邸。

时至夜晚,天色尽黑,但是德玛西亚王都的大道上却是灯火通明,行如白昼。

站在一幢大院的门口,一行人纷纷下马,门口处立刻有随从上前牵着马匹离开,只留几人在门口驻足。

凯撒斯看着尤里安眼望宅邸,目光出神,脚步不前,一副十足的近乡情怯的模样,微微一笑,平和的语调说道:“二弟,进去吧!爷爷奶奶妈妈还有叔叔伯伯们都等急了。”

看着院里明亮的灯火,尤里安心情惴惴,这是他来到德玛西亚的第一关,前面和凯撒斯这个便宜大哥一起演技十足的对飙了一场兄友弟恭的戏码,现在还要面对所有的亲友继续扮演下去,而且未来不知多久的时间里,都要一直生活在这里,尤里安更是第一次走进这样的大院子。

不过好在他扮演的那个阿萨斯,本就是一个自小离家,生在边陲,长在军中的少年,所以身上多的是军人的气质,对贵族的礼仪知道的并不多,所以尤里安也不是太过担心。

看着凯撒斯温和的模样,尤里安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随着凯撒斯一路走进正厅,厅中已有八九人,男男女女围桌而坐,却谁都没有动筷子,周围还有进进出出的仆从端着一盘又一盘的餐点进来,尤里安一眼扫去,桌子上已经有不下二十道菜,心中不由得暗暗惊讶,不过想想一个上一代能和冕卫家族联姻,下一代能与劳伦特家族联姻的贵族,正值鼎盛时期自然不会缺少钱财资源,有这样的宴席自然不奇怪。

刚一进门,桌子旁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聚集了过来,凯撒斯面带微笑站在一旁,将尤里安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尤里安打眼一扫,将众人的面目表情收入脑中,二话不说,摘下面甲置于地上,穿着铠甲的身子猛地单膝及地,眼眶微微泛红,颤颤着声音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眼见来人双目含泪,喉间哽咽,在座的诸人登时都激动了起来,一个中年美妇更是离座位,快步走了过来,一双手刚刚摸上他的脸庞,眼泪就溢满了脸颊,泣不成声:“阿萨斯,我的儿子!”

“母亲”感受着中年美妇的温柔抚摸,尤里安语中带颤,略带一丝小心道:“母亲?”

“是!是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美妇人听出了尤里安语气中的怯怯,眼泪瞬间如同止不住的洪水一般,一把将尤里安搂进了怀中,不顾他在外一天风尘仆仆,更不顾亮银铠甲的冰凉,仔仔细细的,一寸一寸的摸过尤里安的脸颊,更是心疼的在那道疤痕上停留。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眼见自家的家族子弟归家,坐在主位上的两位老人语气颤颤,几位叔叔伯伯也是语气感慨,两位姑姑更是离了席过来,揽住尤里安母子二人一齐啜泣。眼见一场晚宴要变成一场重逢大会了,主位上的老人咳嗽两声,开口道:“先让阿萨斯换掉一身的甲胄,然后吃完饭,我们再慢慢的聊。”

“是是是。”中年美妇登时醒悟过来,抓着尤里安的手站起,“儿子,来,妈妈带你去换衣服。”

美妇人一边抹着泪,一边不由分说拽着尤里安的手臂急匆匆的往厅外走,尤里安拗不过,只能露出一个感动而歉意的神色,随着美妇人出了门。

随着美妇人一路来到一间屋子,刚一进门就有仆从要上前,被美妇人挥手制止,退到门边,看着尤里安不解的神情,美妇人仰头,探手细细的摩挲着尤里安的脸颊,然后带着笑说道:“我来亲自给你解甲!”

“母亲!”尤里安略一吃惊,急忙出声,却被美妇人摇头制止,一双眼睛带着愧疚与怜惜道:“十二年,十二年了,自从那天你被带出王都以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称职。今天难得你回来了,就让我好好享受一下做母亲的感觉吧!”

话说到这儿,尤里安也没有任何言语阻拦一个母亲的心愿了,只能点点头,任由美妇人与两名侍女一同劳心费力的将一身足有二十多公斤重的铠甲一一卸下,然后在换上一件贵族式长衫。

美妇人站在尤里安身前两步的距离,把着他的双臂,左右的打量了许久,才满意的点点头,

“母亲,父亲他”尤里安全程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享受了一番来自母爱的关切,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感动,嚅动着嘴唇,却被美妇人抬手打断了。

目光出神的看着这依稀有一些相似的脸,美妇人语气中带着一丝哀伤,但是话语中却是浓浓的自豪道:“为国捐躯,是贵族子弟的宿命,他是一个英雄。”

“母亲!”尤里安一把将美妇人揽入怀中,感受着这个女人心中的复杂情绪,他有一瞬间,茫然了。

战争,究竟是为了什么?战争,又能得到什么?

他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尤里安心中却有强烈的渴望,想要弄清楚这一切。

但是此时最关键的,是安慰这个女人,他的“母亲”。

“母亲!我一定会继承父亲的意志,让米力西尔家族更加强大的!”

看着尤里安带着感动,认真而坚定的发着誓言,美妇人轻轻摇头,一双眼眸满是浓浓的爱意:“不,我只想你和凯撒斯平安幸福一辈子!”

“母亲!”这一刻尤里安不由得想到了远在特里威尔家中的父母,与此时他的父母一样,不论是谁,他们总都是希望自己的儿女幸福,也总在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为他们创造一个安定美好的环境。

这一刻,他的心中满是愧疚与害怕。他害怕一旦某一天他暴露了身份,不知道这个女人会经受怎样的打击。

“夫人,家主唤您与二少爷去吃饭呢!”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听着随从在门外的轻唤,美妇人收起了情绪,收拾了一下仪容,带着尤里安一起,朝正厅走去。

只是没人注意到,两人的手紧紧的握着,不肯放开。

第四十七章 嫂子菲奥娜

一面吃晚饭,一面还要面对所有家族成员的嘘寒问暖,在结束了晚宴后,尤里安在仆从的带领下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刚在凳子上坐下没过一刻钟,就有人来到了他的房间。

“当,当,当。”

“阿萨斯,你睡了吗?”

听着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刚刚松了口气的尤里安再一次提起了心,通过声音判断出是他的哥哥凯撒斯,尤里安上前拉开了门

“还没有。”

就见凯撒斯孤身一人,站在门外,略带一丝抱歉的眼神,尤里安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哥。”

“有件事想跟你说,方便么?”凯撒斯不好意思的笑笑,抬手指了指屋内,尤里安无所谓的让开身子,关上门,与凯撒斯一同落座。

“这么晚了哥有什么事情?”尤里安一边倒咖啡,一边有些疑惑的问道。

“哦是这样的。”凯撒斯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我知道弟弟你奔波了一天有些累了,本不应该现在打扰你的,但是我怕明后几天我比较忙,抽不出时间来找你了。”

“没事儿,哥,我在军营里呆了那么多年,这样的奔波算不了什么。”尤里安不在意的挥挥手,

凯撒斯点点头,“来这里主要是想让你当我的伴郎。”

“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哥哥结婚,弟弟本来就应该帮忙,你不说我还想等明天去找你呢!”尤里安一听是这事儿,立刻就放松了下来,笑着说到。

凯撒斯也笑笑:“但是这样一来,明天弟弟就要辛苦很多了。”

“怎么说?”尤里安疑惑道

“上午你不是要去军部述职吗?”见尤里安确定的点点头,凯撒斯继续道:“下午你要和阿里斯,也就是你大伯家的大儿子、你堂哥一起去劳伦特家,商定下最后的婚典细节,晚上可能也要住在他们家里。”

“一来一回就要花费两天的时间”说到这儿,凯撒斯不好意思的端起咖啡,“你刚回来就要劳累,做哥哥的我有些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这种事情我做弟弟的本来就应该负起责任,而且我这个人也根本闲不下来。”尤里安笑着说道,“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可是”刚说完,尤里安又突然有些犹豫了起来,见此凯撒斯开口道:“如果弟弟你有事的话”

“不是的哥。”尤里安急忙摆摆手,看着凯撒斯,“我在外多年,而且刚回来整体的流程细节什么的也不太清楚,会不会”

“原来是这事儿啊。”听到尤里安是为这事儿犹豫,凯撒斯松了口气,笑着道:“主要的商讨还是你大堂哥来,他有过婚娶,熟悉流程,至今的大部分事情都是他帮忙调配的,我找你帮忙主要是”

说道这儿,凯撒斯突然停住了口,有些犹豫的表情。

“嗯?”尤里安眼中精光一闪,脸上迷惑不解的开口道:“哥你有什么直说吧,我是你亲弟弟,能干的绝对不推辞!”

凯撒斯端起杯子大口喝了两口咖啡,将杯子放下,这才开口道:“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我一直听人说我的未婚妻,也就是劳伦特家的小女儿,长的很不错,但是碍于婚前有规定一直没有见过面,托人打探过一两次,又始终不放心”

“噢——大哥原来是想让我看看新娘到底长相如何啊?”听到这儿,尤里安就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凯撒斯也不好意思的端起咖啡杯掩饰自己的窘迫,

尤里安笑过后,还是大包大揽的道:“替哥哥看看未来嫂子如何,做弟弟的自然是义不容辞!”

“不过”想了想,尤里安突然又犹豫了,“婚典之前新娘不是不能露面的吗,我该怎么去看呢?”

凯撒斯有些尴尬的笑笑,“我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而且按照规矩女方临近的几天应该不能露面,所以”

说道这儿尤里安就明白了,原来自己的亲哥哥是想自己悄摸摸的趁人不注意摸过去看看啊!

有些犹豫的挠挠头,尤里安还是把实话说了出来:“临近婚典,劳伦特庄园定然是人龙混杂,防备人手肯定也不会太少,我要是没被发现还好,如果被发现了,会不会就”

抬眼看着凯撒斯无奈的叹气,尤里安有些疑惑的问道:“阿里斯堂哥不是有见过嫂子的面吗?哥哥怎么”

提起这个,凯撒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是见过,但是不去确认一番终归是惴惴不安啊!而且”

见尤里安目光聚集了过来,凯撒斯低下头说道:“大哥说她长相貌美,举止端庄,性格品质都很好。但是我得到的情报却有些不同。”

抬头看了眼尤里安,凯撒斯有些无奈的说道:“我私下请人查访的结果却是,她性子高傲,不爱书籍音乐,而是酷爱剑技,更有传闻说她剑术高明,就连他的几个哥哥也是她的手下败将,虽说长相品质都不错,但是但是哥哥我自小学习的是文政之道,对家族剑术只不过是勉强熟练,这如果娶过来的话”

看着凯撒斯有些碎碎念的表情,尤里安可劲的憋着笑,凯撒斯瞥了一眼,见他英武的五官都变得有些扭曲了,没好气的说道:“你想笑就笑吧!”

“哈哈——”尤里安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甚至开始捂起肚子来,眼看凯撒斯的脸色由晴慢慢变阴,尤里安摆摆手,竭力的忍住笑说道:“哥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帮你,我也想看看这个不爱音乐诗书爱剑技的嫂子是个什么样的妙人!”

见尤里安答应了下来,凯撒斯松了口气,但还是认真的叮嘱道:“尽力而为就好,千万不要暴露了身份,不然”

尤里安摆摆手,自信的说道:“哥你放心,我在军中当过游骑兵斥候,这种事儿,我知道。”

凯撒斯点点头,站起身走向门口,在临出门的时候,转过头,不放心的再次叮嘱道:“如果实在是事不可为,不要勉强。”

“噗——”尤里安呵呵一笑,眼见凯撒斯脸色又要变阴,急忙挥手道:“放心,哥,我懂,哦对了,嫂子的名字叫什么?”

看着凯撒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屋子,尤里安关上了门,再次坐回到桌子前,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菲奥娜?不错的名字,没想到我刚到这里,竟然就接到了这样的活儿,看来查探加里奥雕像的任务,需要稍稍推后一些了。”

“不过帝国潜伏的人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联系我呢?”

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务,尤里安沉下了心思,虽然被选做间谍来执行这次任务,但是尤里安归根到底只是一个刚入行的新人,纵使有好几年的军旅经验,但大部分的时间不过是窝在荒郊野岭干着苦力。

就连任务,这也不过是他执行的第二个。要不是自己莫名其妙的不受禁魔石的限制,还有卡特琳娜的举荐,估计这样重要的任务也轮不到自己来执行吧。

所以虽然被填鸭式的灌输了一个月的知识,但尤里安的先期的主要任务仍然是潜伏,然后等待诺克萨斯在德玛西亚境内潜伏已久的人联系自己,传来最新的情报,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但是即便如此,尤里安也不是完全的被动等待,他也有一个来自法师的秘密联络装置,一片小到不能再小的半透明玻璃镜片,被镶嵌在了一只怀表的内侧,仅能使用一次,用以传递最关键的情报,但是仍然距离有限。

这只怀表据说是真正的阿萨斯亲生父亲的遗物,在他整个人被尤里安取代后,这个怀表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的手中,被他随身携带,留作回忆。

而完成镶嵌任务的魔法师,他竟然出乎意料的认识,恰好是那位全程带着面具,点醒了他的苍白女士。

虽然过了很久的时间,但是尤里安依然记得那天午时,在杜克卡奥将军的营房中见到她的情景。

卡特琳娜离开了尤里安的营帐,没过多久,便有士兵传唤尤里安到杜克卡奥将军的营房。

一进门,便看到了坐在正首位置的杜克卡奥,与原先见到他时候不同的是,此时的他没有在处理文件,或是研究军情,而是与坐在对面的背对着门口的人交谈着什么。

尤里安刚走进来,轻喊一声“报告!”,声音不大,却也正好能让屋内的两人听清。

宽大的靠背椅挡住整个身体,一直到听到了声音,椅子上的人缓缓的半转椅子,尤里安一眼看去,瞬间就惊讶了起来。

“您您是!”虽然仍是带着面具,可是那体型,白色的法师袍打扮,全覆式面具的装束,尤里安一眼就看出了,和曾经在他家里住过的苍白女士一模一样,只是尤里安却也不敢确定。

那人眼睛露出了一丝玩味,面具下传出低低的轻笑声,却没有开口,不过听着这熟悉的笑声,尤里安也确定了她正是那位苍白女士,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讷讷着不知所措。杜克卡奥将军皱了皱眉,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而逝,同样没有开口。

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情景,两个男人沉默不语,任由女人清脆而诱人的声音在营房里回响。待到苍白女士呵呵笑完后,转过椅子双眼带媚的看向杜克卡奥,诱人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这就是卡特琳娜小姐极力推荐的人么?”

听着那语气中带着的一丝笑意,尤里安感觉自己被嘲笑了,向前走了两步站到苍白女士的身侧,刚想要开口,被杜克卡奥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止住了口,安静的看着杜克卡奥。

杜克卡奥在用眼神制止了尤里安后,转过了头,视线与白色面具网孔下的双眼对视片刻,微微点头道:“这确实,是我的选择。”

“呵呵呵呵,将军爱女之心真令人感动。”听到这个答案,苍白女士诱人的笑声再次传出。杜克卡奥却脸色不变,正襟危坐:“我听闻女士几年前曾经在他的家中小住过几日,想必两人并不陌生。”

“呵呵呵呵~我自然是知道他是谁。”

杜克卡奥双手交叠支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虽然还很年轻,但是他是最适合的人选。”

“哦?”苍白女士微微转过头,抬眼看着尤里安平静的侧脸,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愿闻其详。”

“出身优秀,经历过生死的洗礼,更是见识过那个怪物的恐怖,最重要的是他很有潜力,不是么?”

尤里安站在苍白女士身边,迎着苍白女士好奇的目光,脸色微微有些古怪。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杜克卡奥将军说这么多的话,更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被他私下里叫做“冷面中年人”的人评价自己,原先在他手下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曾经一度认为自己天赋太差以至于完全被这个男人忽视了,所以这一次听到他说自己有潜力,尤里安心中惊喜的同时,也有一丝疑惑。

“确实有不错的潜力。”

许久,苍白女士收回视线,转而低头将咖啡杯端起到面前,轻轻嗅了嗅,又放了回去

“可是还太年轻。”听到苍白女士的评价,尤里安心中微微一动,脸上不动声色的挺直了身子。

“好吧!既然是将军的选择,那么我自当全力配合。”沉吟半晌,苍白女士双手撑着椅子的扶手站起了身,看向了同样站起身的杜克卡奥,眼睛看着杜克卡奥,但口中的话却是对尤里安说的

“有天赋的小子,晚饭过后到我的营帐来,具体的位置杜克卡奥将军会告诉你。”

“另外,希望下次见面,招待我的是茶水,而不是咖啡。”

话音刚落,桌子上的咖啡杯如同镜子一般陡然碎成了粉末,洋洋洒洒的飘落在地面,而杯中的咖啡却好似不存在一般,紧接着她的身影如同幻影一般缓缓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看着这奇怪的一幕,尤里安眼睛微微一凝,开启了全部的感知。

在掌握了元素能量后他也能微微感知到一些魔法波动,虽然不似法师那般敏锐,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只是这位神秘的女士不管是将咖啡杯变成粉末,还是让杯中的热咖啡消失,亦或是自己的整个人消失在营房中。前前后后从始至终都没有让他感觉到有半点的元素泄露,这就意味着

她的实力超乎他想象的强大。

看着看过来的杜克卡奥将军,尤里安沉默不语。在他的挥手示意下,躬身行礼走出了营帐。

摸着现在这张不是自己的脸,尤里安对这位女士的情绪颇为复杂。既有对她救命之恩的感谢,也有对她点醒自己的感激,有对她身份的尊敬,但同时也有对她神秘的不安。仅有的几次见面,她都表现出了诡异而强大的能力,但是全程又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将自己从头到脚的隐藏在厚厚面纱下,这种神秘,让逐渐有了一些实力的尤里安心中忌惮。

这张脸以及那个镶嵌的天衣无缝的怀表,以及去到她营帐里的所见所闻,都是这种忌惮的最大来源。

顶着这张脸,他从德玛西亚的边境地带一路行至德玛西亚王都,但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真面目,即使是在王都门前的例行检查,又或者是在军部述职时,面对德玛西亚的魔法监测装置,他都没有一点暴露。

这让担心身具魔法元素能量被察觉的尤里安心惊的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骑着自己的战马,跟在阿里斯的身后,尤里安难得的放松了心情,借着空闲时间来欣赏一番与诺克萨斯完全不同的,属于德玛西亚王都的风光。

德玛西亚王都,坐落在符文之地瓦罗兰大陆西部,依山环河而建,整个王都分成三个部分,最核心,建筑在山腰的黎明城堡是整个德玛西亚权利的中心,整个城堡通体透白,用禁魔石打造,最外层再围以高大的禁魔石城墙,宫殿雄伟而宏大,光明使者神殿,英勇之厅,德玛西亚广场等建筑闻名大陆。城墙外不是绝壁高岩,就是护城河水,德玛西亚的王室便居住于此。

黎明城堡外,是德玛西亚的繁华之所,占地广袤,所有的大贵族大家族的庄园都围绕着黎明城堡而建,越是身份地位高贵的家族,居住的越是靠内。众多的庄园外,是街道,店铺,公园,医院,游乐园,鳞次栉比,不知凡几,在被绵长高耸的城墙包围的同时又被几条宽大的河流分隔成数个区域。

城墙的最外围,是散落居住的普通民众,他们在城外或开垦农田,或打鱼捕猎,凭借着德玛西亚平原富饶的地利,生活的无拘无束。

整个王都占地极其广袤,尤里安此行即是要从城西的米力西尔庄园宅邸,穿过整个王都中间繁华之所,去到城西的劳伦特家族庄园。

一行约莫二十余人,有骑马的,有步行的,从午间时分出发,一直到傍晚,灯火辉煌之时,才到了劳伦特庄园。

天至傍晚,人流渐渐消散,一行人从大道转至一条人流稍少的小道,

“阿萨斯,这一路感觉如何?”骑在马上,尤里安的大堂哥阿里斯,一个约莫近三十许的男人,转头笑着问跟在右侧的尤里安。

尤里安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但是眼睛微微一动,抹了抹额头的细汗,给出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这一路比我骑马狂奔一天都还要累的多。”

“哦?哈哈哈——!”听到这个答案,阿里斯先是一愣,随即看着尤里安心有余悸的模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继续说道:“两家分属城西城东两头,一路上行人众多,自然是要花费不少时间。不过这还只是王都的冰山一角。等忙过了凯撒斯的婚事,有时间我带你好好转转这王都周围的风景。”

“别别别——!不劳烦大哥,这才只走了冰山一角,我就已经满头大汗,真要是将整个王都转过来了,我恐怕要爬着回家了。”

“唉,明明昨天傍晚进城的时候也没感觉有那么大的啊?”听着尤里安小声的嘀咕,阿里斯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跟在两人身后骑马的年老随从借机插口道:“阿萨斯少爷是思归心切,所以再远的路都不觉得长了。”

“哈哈!”听到这话,尤里安也不由得跟着众人一起哈哈笑了起来,他转头道:“福伯真的是说到点上了!”

看着前方的大路,尤里安有些感慨的说道:“我在军营待了十多年,从少不记事一直到现在,亲手手刃诺克萨斯的狗杂碎们也有近百余,南来北往每天骑在马上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可是却从没感觉过,想家的心思是那么的急切。”

尤里安眼眶微微泛红,一副不胜唏嘘的模样。阿里斯责怪的看了眼福伯,旋即有些怜惜的看着尤里安道:“现在都过去了,等过段时间,把你调回王都在黎明城堡当值,以后就能经常回家了。”

尤里安愣了愣神,微微摇摇头道:“父亲战死在战场,我想回到军营去,为父亲报仇!”

看着尤里安坚决的模样,阿里斯叹息一声:“你想为叔叔报仇的心是好的,可是你也要想想你的母亲,你没回来之前,姑姑可是经常想你想的掉泪呢!”

听到阿里斯说起他的母亲,尤里安出神的看着眼前的街道,许久摇摇头:“母亲有哥哥,还有未来的嫂子奉养就好,我现在只想报仇,杀掉那些邪恶的魔法师!

“我好恨!为什么那天我不在战场上??”

眼看尤里安眼中泛起杀意,阿里斯急忙转换话题:“你哥哥过几天就结婚,马上就要轮到你了,你没回来之前姑姑已经帮你挑选了好几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你就是再急,也要等结了婚有了后再说。”

眼看尤里安还要再争辩什么,阿里斯板起脸,摆出威严的架势一挥手道:“我作为你们的大哥,就要为家族的未来考虑,身为一名贵族子弟,家族的繁衍壮大才是最重要的任务,其他一切的事情都要靠后,我相信所有的长辈们都会赞同我的!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不要再说了!”

眼看着尤里安还想争辩什么,阿里斯却一夹马腹,战马一个加速前冲,错开了一个身位,尤里安看着这无赖似的举动无奈的失笑摇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突然的惊叫声打断了思绪,眼睛向声音源头看去,口中登时大喊一声,身子猛地跃下马。

“小心!!!”

第四十八章 肖娜薇恩

街道右边,一个架着圆框眼镜的年轻女孩与道路旁边的侍卫说着些什么,没说两句,侍卫不耐烦挥手驱逐了她,女孩却不愿离去,上前对着两个士兵苦苦的哀求。许是侍卫发了火,手上没轻没重的推了女孩一把,女孩纤细娇小的身体却经受不住青年男子的力道,趔趄两步,身子不稳,脚下一绊,向后栽倒在了地上,却正巧赶上了阿里斯打马,马蹄翻飞,眼看就要踏在女孩的身上。

面对这一突发状况,阿里斯脸色瞬间一白,极力的拉扯着缰绳,只是马儿减速需要一个过程,而此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女孩歪倒在地,就听一声惊叫吸引了注意力,刚一转头,就见一男子驾马朝着她冲过来,脸色登时吓得雪白,挣扎着身子想要逃开。只是柔弱的身躯一时间吃不上力,只能徒劳的张大了嘴巴。

“小心!”又是一声低喝,女孩只感觉一道微风拂面,撩起了她的发丝,她的身子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下一秒,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四目相对,女孩的瞳孔陡然放大,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时间回复正常,沉稳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小姐,你没事吧。”

感受着喷吐在脸上的热气,以及自腋下环住停留在自己胸前的手指,女孩的脸倏的红了个通透,眼睛一眨不眨,嘴唇嚅动了半天,还未开口,眼眶就先红了起来。

“阿萨斯,阿萨斯!你怎么样?你没事吧?福伯,福伯快去找医生!”

心中纷乱的女孩还没开口,就听见周围瞬间乱了起来,无数的惊呼声,还有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慌张的叫嚷着,甚至就连旁边的士兵也大呼小叫的围了过来,紧接着,女孩就感觉揽着自己胸口的手向上滑动,停在肩部,下一秒,自己娇小的身子好似一个洋娃娃一般的被男人轻易的整个的搂了起来。

男人松开了手,皱着眉头,看着另一个手腕,直到这时,女孩才想起,男人刚才的举动。

在危机时刻,尤里安眼神一凝,大手一拉缰绳,双脚用力,整个人自战马上跃起,眼中微不可查的精光一闪而过,整个人登时快的好似一道闪电一般,朝着女孩直扑过去,只是此时阿里斯胯下马儿已然举蹄欲踏,情势一片危急,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尤里安心中一厉,右手前伸,左手上扬,在千钧一发的时机,拦住了马蹄势大力沉的踩踏。

手腕猛的一沉,尤里安脸颊微抽,死死的抵住马蹄下压的力道,心中发狠似的猛一上抬。借着这一时机,揽着女孩一个翻身,躲开了这一势大力沉的踩踏。

马儿受此一滞缓住了脚步,阿里斯慌张的翻身下马,刚才那一幕先是让他吓的脸色发白,紧接着尤里安突然出现在马蹄下救下了女孩的场景更是让他吓了个半死,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堂弟在这种时候受了伤,他回家该如何面对家中所有人的目光。

所以刚一跳下马,他就赶忙扑了过来,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贵族风度了,如果自己的堂弟出了什么事,他心中会万分的不安。

尤里安揽着女孩缓缓站起,松开了右手,抚上了刚刚承受重击的左手,他的左手此时已经红肿了一圈,稍稍活动了两下,就皱起了眉头,这还是在自己动用了元素能量加持的情况下,更何况马儿的速度并没有达到最高,不然恐怕他要面对的是骨折的结局了。

看着阿里斯与女孩关切的目光,尤里安轻轻摇摇头,大致估计了一下说道:“没什么事儿,就是突然承受了重力,有一些小的挫伤,过个几天就好了。”

听到这话,围上来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周围围观的群众也纷纷鼓起掌来。阿里斯有些歉疚的问道:“要不去光照会,找那里的牧师治疗一下?”

尤里安摇摇头,“不用了,现在天色已晚,我哥的婚事重要,我的伤我心里有数。”

见尤里安坚持,阿里斯挥挥手,福伯上前递过药箱,阿里斯拉着尤里安就要坐下上药,

这时,尤里安救下的女孩出声了。

“对不起,请问能让我帮他帮他上药吗?”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女孩,许是被众人审视的目光看着,女孩有些害羞,脸上的红晕尚未消退,又是红霞满天,双手绞着衣服的下摆,圆框眼镜下的大眼睛立时泛红,晶莹的泪珠自眼角缓缓渗出。

两人对视了一眼,尤里安看着女孩羞涩又急切的表情,点了点头。

见尤里安点头,阿里斯略带着一丝深意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女孩一眼,递过了药箱,转过头去找那些围过来的士兵理论了起来。

听着阿里斯严厉的训斥,以及几个士兵唯唯诺诺的道歉,女孩牵着尤里安的手蹲坐了下来。长长的裙裾向上微微撩起,露出了一截白皙的小腿,以及穿着精巧凉鞋,露在外面的十只白嫩的脚趾。

看着尤里安目光愣愣的盯着那儿看个不停,女孩的脚趾微微蜷缩,默不作声垂下头的打开药箱拿出药酒与绷带,为尤里安涂抹着药酒,红晕却布满了整个脸颊。

愣了半晌,回过神儿的尤里安才发现女孩略显僵硬的动作以及红透的脸庞,一时间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道:“你没事儿吧?”

听到尤里安的问话,女孩微微仰起头,圆框眼镜托在鼻梁上,一双泛着雾气的大眼睛看着尤里安道:“我我没事儿。谢谢,谢谢您!”

“不用谢我,作为一个德玛西亚军人,这是我义不容辞之事,更何况,刚刚的事情如果追根究底,还是因我而起呢。”尤里安倒是没把这事儿当回事,看着女孩有些茫然的表情,慷慨激昂的话随口就来,心中却是担心起了刚刚爆发元素能量的事儿。

眼睛左右环顾了一周,没发现什么异常,尤里安只能把这份不安压在了心底,心中暗自言道,以后若非关键时刻,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随意动用元素能量了,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身份更是曝光就死了间谍,将希望寄托在神秘强大的苍白女士身上,他会感到十分不安,这一次冲动的行为真的是欠考虑了。

“哦对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会跟那些士兵争执起来呢?”收拢了心思的尤里安开口问女孩,他打量了半天,女孩眼睛上架着一副黑框金丝眼睛,带着明晃晃的水晶耳坠,穿着丝质的衣裙,精巧的凉鞋,皮肤白皙细腻,整个人柔柔弱弱的,不管从打扮还是从面相上,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一个平民家庭能够培养出来的,而这样的女孩又怎么会与这里的士兵起了争执。

听到尤里安问起,女孩眼眶立刻就红了,低下头却没有答话,而是默默的涂抹着药水。

就当尤里安以为问道了女孩的伤心事,有些尴尬的不知所措之时,女孩抬起头,红着眼眶看着尤里安道:“您是军人对吗?”

见尤里安点头,女孩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那您见过魔法吗?”

尤里安继续点头。

“您相信邪恶的魔法会出现在德玛西亚王都之中吗?”

尤里安微微一愣,心中登时警觉了起来,难道是自己的身份被曝光了?可是旋即又将这种想法抛之脑后,心中暗暗思索女孩也许是因为见到了邪恶魔法的缘故,才会和士兵争吵起来,应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看着女孩眼神的渴望,尤里安轻轻点点头。

见到尤里安点头,女孩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顺着两颊,落在了胸前的衣襟。尤里安微微慌乱,抬手要为女孩抹去,悬在空中,又有些尴尬的僵住了。

看着这一幕,女孩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梨花带雨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红红的脸蛋上,一双大眼睛慢慢闭起。

尤里安心头一跳,手指僵在空中半晌,看着女孩微微颤动的睫毛,嘴角死死的抿住,一副紧张的样子,像是在等待什么。尤里安手指缓缓凑了上去。

指腹触及脸颊的一刹那,好似触电一般,女孩娇小的身子猛地站起,后退了两步,一双眼睛睁开,脸颊好似红透的苹果一般,唇间不由自主的发出的“呜~”的低吟。

看着女孩双手悬在空中不知往哪摆放的娇羞模样,尤里安心中微微悸动,反应过来连忙抱歉着说道:“对不起,是我无礼了。”

“不不不!”女孩急忙打断,小小的牙齿死死的咬在唇角,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到这副模样,尤里安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个害羞的女孩真的是太可爱了。眼见女孩身子打着摆子,一副好似会被风儿吹倒的害羞模样,尤里安抬起涂抹了一半的左手示意了一下,脸上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女孩登时醒悟了过来,凑过了身子,蹲了下来,牵起尤里安的手,静静的继续涂抹起了药水。

一直到药水涂抹完,开始上绷带,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是两人都在享受着这安静的好似只有两人存在的感觉。

直到——阿里斯打断了两人的安静。

“阿萨斯,我们该走了,不然就要失礼了!”

两人随即也醒悟过来,忙不迭的站起身,阿里斯走到跟前,眼睛随意的瞥了眼尤里安缠好绷带的左手,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女孩红晕稍褪,退开两步,看着两人,嘴角微微抿起,半晌朝尤里安鞠了个躬,“谢谢您救命之恩,我”

尤里安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以后在外面要小心一些。”一边说着,一边转身上马。

“我们要加快速度了!不然天黑之前恐怕赶不到劳伦特庄园!驾——!”

深深的看了女孩一眼,尤里安应了一声,轻夹马腹,战马小跑着向前奔去。

女孩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尤里安一行人远去,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叫一声,迈开步子追了两步,看着已经远走的尤里安一行人的背影,咬着嘴角出神了起来。

我,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的名字呢!真的是太太失礼了!他叫阿萨斯吗?看起来是贵族出身,我配得上他吗

哎呀,肖娜,你现在要想办法提高自己的实力,然后为父母报仇,怎么能犯花痴呢

对,父亲,母亲,女儿一定要找到那个长角的怪物,为你们报仇!

太阳落下,最后一缕夕阳照射在了女孩的脸上,点点晶莹流淌,那是懵懂的情动与成长的苦涩。

第四十九章 家中有女菲奥娜

“劳伦特伯父,抱歉我们来晚了!”

天色已然尽黑,在点着灯火的庄园大门口,一群人在焦急的等待。没多会,一行人驾马而至,一个呼哨,马儿乖乖的停在了庄园门口,为首的男人一个翻身,跃下了马背,拱手作揖,身后一行人纷纷下马。

劳伦特族长上前两步,扶起躬身行礼的阿里斯,脸上带着微笑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我女儿与你堂弟即将结成姻亲,马上就是一家人,无需客气,园中已经备好了宴席,诸位奔波半日想必已经累了,先请进屋吧!”

“好。”阿里斯点点头,将缰绳交给迎上来的劳伦特家族仆役。“伯父您先请。”

劳伦特眼睛在阿里斯一行人身上一扫而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略带一丝好奇的问道:“咦,这位是”

他指的人正是跟在阿里斯身后,保持微笑的尤里安。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阿里斯微微一笑,道:“这是我堂弟凯撒斯的亲弟弟阿萨斯,自小在边陲军中长大,从军已有十余年之久,这次是专程为他哥哥的婚礼而来。”

“噢~!”劳伦特面带微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英武非凡的尤里安,夸赞道:“果然是年少有为,比起我的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强的多了!”

阿里斯眼睛微微扫过站在劳伦特身后几人,几人脸上的苦笑让他微微一笑道:“伯父您过谦了,阿姆达兄弟几人各个都是青年才俊,风度不凡,以后两家成为一家人,阿萨斯还要多和你的几个兄长走动走动呢!”

听到阿里斯说起自己,尤里安微微点头,对劳伦特族长行礼,这一抬手,就露出了缠着绷带的左手。

“咦?阿萨斯贤侄的手怎么?”劳伦特族长眉头微皱,问道。

阿里斯微微摇头苦笑道:“怪我这个堂哥做的不称职,下午在街道驾马而行,没想到半路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女孩,我御马不急,差点酿成大错,如果不是阿萨斯堂弟,恐怕我现在就要住进德玛西亚监狱了。”

“哦?”劳伦特脸色微变,关心的问道:“这手就是?”

阿里斯点点头,轻叹口气道:“堂弟强行用手拦下了马蹄,却也因此受了伤,索性随从们有带一些药物,简单包扎了下,待会还要麻烦伯父寻些药水来,重新涂抹固定一番,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

“贤侄为了救人甘冒风险,果然品格高尚,不愧是我德玛西亚的贵族子弟,尤斯——”劳伦特挥挥手,招来一个仆从,正色道:“带阿萨斯去找利拉德医生重新上药包扎,务必不能留下什么隐患!”

“是!”仆从尤斯点头躬身,对着尤里安微微作揖,道:“阿萨斯少爷,请随我来。”

尤里安看了眼阿里斯,见他轻轻点头,随即点点头,随着尤斯先一步进了庄园。

眼见两人走远,劳伦特族长收回目光看向阿里斯,道:“我们先进庄园吧,把你们一行晾在门口会让别人说我们劳伦特不懂礼数。阿里斯贤侄,请——!”

“劳伦特伯父,您是长辈,您先请!”

随着一行人进入了庄园,庄园的大门徐徐关上,门口再次恢复了平静。

“小姐,小姐,米力西尔家的人来啦,家主正在正厅里招待他们呢!”

劳伦特庄园后方,连通着庄园的一处安静的院子上,一个女人安静的立于中央,粉色的齐肩长发下,是一副有着同色调厚重眼影的冰冷面容,一身干练的女士劲装,右手持一柄蓝钢细剑,左手置于腰后,剑尖前指。双目微闭。

大呼小叫的声音打破了院落的宁静,也破坏了女人的冥思。睁开双眸,向身旁看去,一个侍女小跑着停在了她的身边,弓着背大口的喘着气。

“来了就来了,不要大惊小怪。”

冷冰的面容下,红唇轻启,女人平静的开口。

“小姐!”侍女一脸的委屈,她明明是奉了小姐的命令跑去庄园大门附近盯梢,刚一发现米力西尔家的人,就急匆匆的赶回来报信,结果却被自家小姐淡然的语气堵住,眼圈瞬间就红了。

一阵暖风拂过,一片叶子不情不愿的飘落下来,女人双目微阖,整个人陷入了沉静,待到落叶飘下的瞬间,左手的蓝钢细剑向前轻指,同时穿着短靴长紧身裤的双腿微微分开,一前一后,细剑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在空中随意的舞动,半秒钟后,女人纤手挽了个剑花,细剑回归剑鞘。

在侍女崇拜的目光中,下一秒,树叶的根部上出现一个细小的圆点,紧接着顺着树叶的脉络,几道裂纹产生,将树叶切割成枝叶两部分,不偏不倚。

“小姐,小姐好厉害!”侍女看着落叶缓缓飘落,好似没有受到一点影响一般,不由得崇拜的欢呼。

女人双目睁开,微微摇头,斜眼看向一脸激动的侍女,莲步轻移,走到院落的石桌旁,拿起桌上的毛巾轻轻沾了沾额头莫须有的汗水,坐了下来,接过另一位侍女递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道:“来了什么人?”

“来了好些人,我看着和原先几次来的差不多,都是跟着那个,那个阿里斯先生来的。”

听到侍女的回答,女人默默品茶一言不发。

“不过有个新来的人,一来家主就让尤斯叔带着去找利拉德医生了呢!”

“哦?”女人慢慢品尝唇齿间的茶水,“是谁?”

“好像是小姐未婚夫的弟弟!”

“哦。”女人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怎么在意

“听说是一名军人,长像蛮英俊的!”侍女见女人不怎么感兴趣,急忙把自己所有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你这小花痴,看谁都帅!”女人没有开口,另一个侍女就调笑起了这个侍女。

“不是的不是的!”侍女急忙摆摆手,随即有些脸红的说道:“听说他为了救一个女孩子,才在来的路上伤的手呢!”

“小姐,他是你未来的小叔子,您要不要”

“好了!小兰,小菊,我有些累了,帮我打一桶水,我要沐浴。”女人放下茶杯,略带一丝疲倦的打断了侍女的喋喋不休

“小姐,您还没吃晚饭呢!”小菊轻声问道,女人摇摇头,站起来朝着屋子里走去。

小兰被小菊白了一眼,又被女人打断了说话,委屈的住了口,默默的点点头,和小菊一起离开了院子。

园中再次恢复了平静,女人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门后。在屋门关闭的一刹那,一声低低的冷哼传了出来

“做我的小叔子?休想!”

尤里安跟着尤斯一路左绕右绕,在庄园中行走,尽管已经到了晚上,但是因为临近婚典,仍然有许多仆从连夜赶工,一路上尤斯也在尤里安的询问下,大致的介绍了一番庄园的布局,尤里安也得到了最关键的,有关他未来嫂子的住处。

不动声色的一路将沿途的布局看了个大概,尤里安微微皱眉,这庄园占地甚广,劳伦特在德玛西亚也是一个名声赫赫的大家族,庄园建设的是井井有序,既规划了住所,也考虑到了安全,路上时不时的有巡逻的侍从,沿路尤里安还看到了不少隐藏在暗处的岗哨,心中暗自琢磨,临近婚期,看来劳伦特家族也是提高了戒备啊。

只是这样一来,他想要趁黑偷摸进未来嫂子的住处,看一看长相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

一路上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让带路的尤斯以为这位米力西尔家的少爷心情不好,知趣的停住了话头,加快了脚步,将尤里安带去了庄园里利拉德医生中,在利拉德医生的手中,重新检查并上药包扎了一番。

包扎完后,尤斯要带尤里安去正厅参加宴席,尤里安心中有事,就借口因伤疲惫,让他带他去自己的临时住处,然后再让他去跟劳伦特族长还有阿里斯堂哥知会一声。

关上了门,尤里安稍稍松了口气,左右打量了一番屋内的环境,点点头解下了腰间的佩剑,随意的坐在了床上。

伸了个懒腰,尤里安翻身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现在庄园里人流众多,还不是探查的时机,实际上他现在连未来嫂子具体的住处都还不清楚,大致的位置也是仅仅听带路的尤斯诉说。

但是他现在又不能随意的出去走动,尤里安心中清楚,他用了疲惫的借口躲开了晚宴,但是保不准晚宴过后自己的堂哥会不会来屋中探望自己,甚至劳伦特家会不会一同派人前来这都说不准,

如果自己现在就偷摸的出门,先不说人多眼杂会不会不小心被发现,就是别人来自己屋中,却发现本来应该在休息的人不见了,必然也会是一番鸡飞狗跳,那晚上的夜探就更没希望了。

其实如果能在劳伦特庄园中多待一天,那么他探查的成功率也会高很多,但是想着明天可能就要返家,尤里安只能小心翼翼的对待这次的行动。

虽然凯撒斯说了如果事不可为就放弃行动,但是尤里安认为,如果他真的是阿萨斯,即使是在军队中担当过游骑兵斥候,但是这次行动与在野外完全不同,任务完不成是情有可原的,但是自己作为一名刺客,就没有任何的理由任务失败。

而且他也不愿自己的任何任务有失败的结果,因为一旦有了先例,那么也许下一次任务失败的结局,

是死无葬身之地。

第五十章 佳人入浴

果不其然,尤里安在屋中闭目没过两三小时,就听见了堂哥凯撒斯与劳伦特族长二儿子阿姆达的脚步声。

在装出一副倦气浓浓的样子骗走了两人后,尤里安悄悄的脱下外衣,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紧身服,头上带上一个头套,遮住了大部分面孔,仅仅露出了双眼与鼻孔。悄悄的取下了绑在手腕处的绷带置于一旁的架子上,又将被子拢了一个拱形,把脱下来的外套挂在床边的架子上,尤里安行动了。

悄悄的将门打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劳伦特庄园与米力西尔庄园不同,米力西尔庄园是由一座主堡围以大大小小的院子,显示出人丁兴盛。劳伦特庄园虽然说是庄园,但是实际上只是一个小型的城堡,除了没有一般城堡高大的外墙,沟渠,吊桥,但是其他方面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竖着耳朵静静听了半晌,夏日的夜晚,除了虫鸣鸟叫声外,并没有人的动静,尤里安微微将房门拉开了一个细小的,勉强足够一人侧身通行的距离,身子一溜烟的窜了出去,贴在了门外的立柱后,同一时间,房门轻轻的关合,没有一丝声音传出。

微微侧目,眼看四下无人,尤里安身子如同蟒蛇绕柱一般,脚尖轻轻借力,双手便攀上了屋檐,紧接着双臂用力,双腿紧紧的蹬在了屋檐的下端,整个人如同一团黑影般蜷缩着挂在屋檐下,稍稍探出半个脑袋,一双眼睛没过屋檐,从左到右眼睛一扫,就将视线范围内屋顶的情况记在了心中。

整个屋子顶上没有人,但是距离屋子两边的围墙边上,各有一个简易的岗哨,里面各有一人遥遥相望,勾着脑袋看了半天的地形,又用了十几分钟观察了哨兵的行为,尤里安微微思索片刻,心中有了计较。

托城堡式庄园的福,屋子的顶端构造曲折,虽然没用太高的掩体,但是屋顶仍然有一些经过刺客训练的尤里安能够隐匿的位置,尤里安抬头望了眼渐圆的月亮,确定了方位以及未来嫂子可能在的房间,双手猛一用力,身子蜷缩成一团,整个人如同一个球体一般从屋檐下翻滚上来,并在两个岗哨视线偏转的瞬间,滚进了屋顶的一处夹角处。

当然,虽然是夹角,但是并不能同时阻挡两个岗哨哨兵的视线,尤里安心知肚明,此时还未到停下脚步的时候,身子微微蜷缩进黑暗,躲开了左边哨兵的目光,眼中青灰色光芒一闪,蜷缩起来的身子陡然加速,整个人如同一团阴影一般,错开了右边哨兵的目光,整个人转进了下一个凹角。

迅速的匍匐,紧紧的贴在石制的砖墙上,整个人好似一团液体一般填满了凹角的地面。

心中默数三十秒,尤里安微微抬起头,此时右边哨兵的目光恰巧转到了另一侧,尤里安轻笑抬头,眼睛微微眯起,借着微弱的光线,视线快速的一扫而过,眼睛将后面的情景看了个清楚,皱了皱眉。

劳伦特家族地面上布置的训练人数比较多,而且他初来乍到,未经过探查也不知道有多少的明哨暗哨,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尤里安才选择了从庄园顶端摸过去,可是没想到屋子顶端虽然比起地面来说,岗哨少了很多,但是整体的防御设计却是十分巧妙,在各个关键的区域都有一到二人看守,以确保不会有所遗漏,尤里安此行只是为了探查一番究竟,并没有做好杀人的打算,所以如何通过这后面的诸多岗哨,然后寻找到菲奥娜劳伦特的住处,尤里安一时也犯了难。

眯着眼睛看了小半天,尤里安低下头,身子再次融入进了黑暗的地砖凹角处,躲开了左右的视线,心中却是暗暗思索。

既然不能像暗杀任务一般杀人潜入,还要悄无声息不被任何人发现,如果是泰隆来也许可以做到,如果尤里安有能力全程顶着元素能量,也能做到,但是此时,只有尤里安孤身一人,而且虽然经过了几次险死还生的境地,元素能量在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成长下有了不小的突破,但是想要无时无刻开着“无双”,现在的他也是做不到的。

如果放弃,尤里安是万万不愿,面对此时的情景,只能等待时机,或者另想办法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尤里安看着前方远远近近的有不下四五处岗哨,心中暗暗纠结。恰在这时,庄园下面的小径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声响,

“哎呦!”一声在退去热闹的庄园夜晚,传的很远,紧接着下面传来了几个人的吵闹声,瞬间就吸引了右边两个哨兵人的瞩目,两个哨兵走出岗哨,走到庄园顶端的石制围栏旁,勾着脑袋向外看,同一时间左边的两个岗哨也将目光看向了右边,

机会!

尤里安敏锐的感知到了这一次难得的时机,由于他的位置所处,左边的哨兵看不见他的身影,被一个小拐角挡住,只能看见更远处右边人的身影,右边的人在他匍匐的时候,由于光线的问题,即使悬挂在天空的月亮散发着皎洁的白光,但是被拐角挡住了光线的他只要匍匐着,整个位置所处就是一团黑影,右边的哨兵看不见他的身形。

而此时,在右边哨兵转头看下面的时间节点,尤里安双眼一凝,眼中光芒闪过,身子向右微侧,整个右脚脚底蹬在地上,左脚微弓,同时双手撑在地面弯曲,在脚下用力的同时整个人如同一道离弦的箭一般快速的射向前方,在短之又短的时间里,悄无声息的连续穿过了两道岗哨,从第三处岗哨身后,如同一团微风一般抹过,绕着岗哨转了半周,同时身子一甩,整个人如同游墙壁虎一般窜了屋顶墙壁。

在间不容发的时刻,尤里安再次爆发,双手牢牢的抓住了墙边的凸起处,整个人贴在了外墙上,身体悬在了空中,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头顶就是第三处岗哨的哨兵,借由刚刚目光偏移的当口,尤里安才得以吊在了他的下方的阴影处,此时小径处的闹声渐渐远去,庄园恢复平静,哨兵也重新回到了原处。

一切和平常没有任何的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在不知不觉间,他的下面多了一个人。

双臂青筋凸起,尤里安不断地感知着头顶上方哨兵的呼吸节奏,只是没过一会,心中却是暗叫糟糕。

原本这样的动作,换照平常来说,他能够坚持五到十分钟,但是经过了一连串的连续动作,左手传来的隐隐疼痛感,让他有一种吃不上力的感觉。心知不妙的他明白此行恐怕不能悄无声息了,心下一横。

又忍耐了将近两分钟,借着感知,察觉到了哨兵转身背对自己的一瞬间,尤里安的能量陡然爆发,双脚在墙壁连踏两步,双手同时用力,死死的扣住凸起,整个人如同飘在空中一般,整个人借着阴影,翻进了岗哨,在翻身的一瞬间,手指轻轻的在哨兵的后脑处轻锤。

哨兵只感觉背后一阵微风吹拂,紧接着后脑脑干处就传来了痛感,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好在庄园的哨兵并没有穿着铁甲,不然就这一下,就能惊起一番动静,尤里安手臂攀附在哨兵的背后,支撑着软下来的身体,另一只手固定住哨兵松开的长矛,安静的等候了半分钟,尤里安的身影悄悄的贴着哨兵站起,眼睛快速的一扫而过,见没有半点动静,周围的士兵也没有发现异样,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左右快速的扫了一周,尤里安将长矛穿过哨兵腋下固定,又将失去意识的哨兵身体微微转过来靠在一根立柱后,从远处看来,就好似一个人持着长矛靠在立柱上一般。

只是这样的摆放必然不能坚持太久,过不了一会儿,恐怕就会有其他的岗哨哨兵发现不对,到那时,恐怕就要惊动整个庄园的人了。

所以要快!

尤里安心中给自己定下的时间是十五分钟,如果在十分钟之内不能找到人,尤里安就要选择撤退了,

只是这样一来尤里安就要面临失败的下场,这又是他不愿意接受的。

果然没有一个任务是简简单单就能完成的,尤里安自嘲的一笑,这次任务之后,他要好好地从凯撒斯那里弄点好处来,不然还真对不起他这般辛苦。

脑子里想着事儿,身体却丝毫没有停歇,在哨兵视线转向了时刻,尤里安脚下轻点,整个人再次翻了出去。

按照尤斯的说法,他未来的嫂子在庄园主楼三楼靠北的某一间屋子里,但是具体的位置尤斯没说,他也不可能问的太清楚,所以对于能不能在时间临界点前找到,他也不确定,不过所幸他也住在主楼,只不过是连通主楼的一幢屋子,这也为他省去了不少的功夫。

在一番周折之后,尤里安贴着庄园北面三层的墙顶,整个人一边躲着哨兵的视线,一边听着动静。几个屋子的窗子都半开着,但是每一个屋子似乎都没有什么动静传来,这让他心中焦急不已,但是还是按捺着动耳倾听。

就在这时,一声清冷的女声从最东北角的房间里传出,被尤里安恰好捕捉到了。

“小兰,去帮我准备一份宵夜过来!”

听着屋中传来的哗哗水声,尤里安心中一惊,整个人顿时犯了难。

第五十一章 夜闯香闺

从声音判断,女人,年龄不大,声音冰冷,从哗啦的水声来听,有可能,哦不,是一定,这个不知道身份的女人在洗浴,这让尤里安脸颊不由得抽动了几下,

现在恐怕已经快到午夜了,这种时间不睡觉,竟然还有人在洗澡?如果这个人不是那个菲奥娜还好,如果是的话,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尤里安有些脸红,心中思索着要不要放弃任务,作为一个年轻的男人,尤里安自觉虽然杀人无数,但是自己还是一个有良心的男人,而在这种地方,这种时间点上,做出这种事情,尤里安心中终归是有些难以接受。

心中纠结半晌,尤里安下定决心放弃这次的行动,也许是脑中思索的久了,对外界的感知模糊了不少,在尤里安准备发力的时刻,脚尖轻点在墙面上,却打了个滑,

“吱——!”脚尖蹭在墙面上传出了一声响动,让尤里安心中一突,暗叫不好!

“谁——?”果不其然,屋内传来了女人冰冷的声音,压低的声线中传出了一丝愤怒,尤里安看了眼下面七八米高的地面,牙齿一咬,心中暗暗默念了一句

“对不住了大哥,这事儿我一定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他知道,此时的他已经暴露了行迹,如果不能在屋内女人呼喊之前制止她,那么自己想要安然的回到住处,恐怕是千难万难。但是如果屋内的人真的是他的嫂子,那么他可能就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但是为了自保,他只能咬着牙做了!

反正任务也是你下达给我的,尤里安只能心中这么安慰自己。

接着,尤里安双手一松,身子陡然下坠,下落了两米后,尤里安双手牢牢的抓在了窗子上沿的石砖上,身体一甩,整个人扑进了房中,

刚一进房间,只听“哗啦”一声,登时一股寒意朝着自己下身袭来,尤里安眼睛一扫,黑白分明的情景刺痛了他的眼睛,

下一秒,就见一个粉头发的女人一手抓过一柄蓝色细剑,另一只手飞速的扯过一条浴巾,俏脸含煞,手中细剑直刺尤里安的下身。

尤里安心头一惊,眼见这细剑的及身的速度超乎想象,恍若一道蓝色闪电,眼神登时一凝,陡然爆发了元素能量,双脚交叉,如同剪刀一般夹向了细剑的剑身,想要将女人的细剑绞飞。

只是在间不容发的时刻,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腕微动,细剑尖顶晃出一道剑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躲开了尤里安的双脚,去势不减的朝着他刺来。

尤里安登时大惊失色,腰部发力,身子在半空中强行一扭,一抹血光划过,小腿被剑光划破。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击,但是尤里安心中对这个女人的警惕度瞬间达到了最高点。那样迅疾而灵巧的剑术,如果不是自己早非初出茅庐,换做当初,恐怕在这一击下,伤到的就不止是小腿处一条长余一尺的伤口了,最不济也会被刺穿腿骨,瞬间失去大半战力。

尤里安刚一落地,还未站稳,女人的攻势就接二连三的来到,雪白的双腿踩着细碎的步子在地板上挪动,一把细剑在她手中好似幻化出无数道剑光,同时从四面八方刺来,逼得尤里安连连后退,拔出腰间的短匕抵抗。

这女人!

尤里安惊愕,面罩下的双眼有些不敢置信,除开卡特琳娜,这是他见过的第二个实力如此强悍的女人,虽然自己失了先手,但是接下来的攻守都用了全力,却仍然被死死的压制,找不到反击的机会,要不是此时她的一只手还压在裹身的浴巾上,让动作无法舒展,恐怕即使动用了元素能量,自己也难以讨得好处。

不过这一点却是尤里安对劳伦特家族剑术的不了解了。劳伦特家族的剑术追求精准迅疾,一击致命,对身体的平衡与灵巧要求甚高,一旦施展,能在极小的范围里快速的攻击敌人,反而对移动空间的要求并不严苛。

苦苦的抵抗着细剑的刺击,尤里安心头暗恨,虽然说作为一名刺客不应该有左右手的缺点,但是任何一名战士,都有属于自己的惯用手,毫无疑问,尤里安的惯用手就是今天受了伤的左手。

而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今天的他,左手接二连三的受创,自己也因为左手受到了影响。

两人在屋中狭小的范围里你来我往,尽管身上还挂着水珠,但是女人的攻击却没有丝毫的减缓,一双匀称矫健的长腿充满了爆发力,在狭小的范围里辗转腾挪,逼的尤里安连连爆发,

但是似乎是约定好了一般,尽管两人打生打死,但是屋内除却兵器碰撞的鸣音外,没有其他的声音,

尤里安是不敢出声,生怕引来他人的围攻,到时候自己陷入包围之中恐怕很难脱身,而这个粉发女人也碍于此时的情景,尽管一双眼睛已经愤怒的仿佛要冒出火焰,但是嘴唇却死死的抿着,不发一语。

两人交错来回十几下,尤里安心中焦急,再这样拖下去,恐怕自己即使不被外面的人发现,也会因为屋顶哨兵发现不对的情况而惊动整个庄园,

这样自己仍然难逃一劫,如果被发现乃至被捉住,尤里安就要丢尽了米力西尔家族所有人的脸,更有可能,他会暴漏自己的身份,到那时,才是真的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了。

“怎么办!?”尤里安着急万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尤里安心头一动,眼睛盯着女人的脸,

果不其然,在听到脚步声的一刹那,女人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焦急,手中的剑招登时更加犀利了起来,

可是看到女人加重了攻势,尤里安的却松了口气,心中瞬间有了计较。

身子一歪,再次躲过了女人的攻击,听着门外愈发接近的脚步声,以及传进屋中的声音,

“小姐,您要的宵夜,大厨们都早早下工了,我只能”随着声音在门口响起,女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决意,尤里安脸色顿时一变。

只见女人手腕一翻,细剑旋了个个儿,抬手直刺。细剑攻击的速度并不快,但尤里安却升起了奇怪的感觉,心中竟然觉得自己不论如何躲闪似乎都无法躲开这一击,脚下连连后退,手臂已然触碰到窗台边缘,尤里安目眦欲裂,心中一片灰暗,只觉得今晚竟然要死在这里

恰在这时,侍女推门而入,“我只能”这一刹那,女人的攻击起了一丝波澜,瞬间被尤里安发觉,手中短匕死命的挥舞,在细剑触及身体的一刹那,险之又险的将其击歪,细剑擦着脖颈,刺进了墙壁中,尤里安眼中光芒一闪,身子瞬间启动了——

身体一个侧身,趁着女人拔剑的功夫,脚尖踏在窗台上一个借力,尤里安翻转身形欺身而上,眼中的青灰色光芒亮到极点,左手直直的向着女人胸前的手抓去,女人脸色一变,白嫩的脚趾在地板一点,身子后退,同时手臂横拉,原本要再次刺出的细剑转攻为守,细剑的剑刃带着气流划向尤里安的胸口。

攻敌所必救,守中带攻,这一击让尤里安立刻放弃了攻击,眼睛瞥了一眼站在门口张大了嘴巴的侍女,心中有了计较。

在这种时候,尤里安焦躁的心反而平复了下来,一只腿弯曲错开了女人的攻击,同时另一只腿陡然发力,整个人如同展翅大鹏一般跃起,躲开了攻击的同时,脚尖点在了浴桶的边缘,

“咚——”一声声响,浴桶被掀的翻倒,冒着热气的水随着倒翻的木质浴桶洒了一地,尤里安却借助这一踏之力,身子再度借力在半空中翻身,如同鱼跃龙门一般越过了隔开空间的屏风,手指顺手一扯,下一秒,在端着茶点进门的侍女小兰目瞪口呆中,身子直直的撞了过去。

在与侍女小兰接触的前一刻,尤里安身体仿佛化成了一股温柔的清风,侍女小兰只感觉微风拂面,天旋地转,张着嘴巴失去了意识。

女人躲开了浴桶的水,但是尤里安却借着一系列的动作拉开了距离,想要再追已经失去了机会。在她凛冽的好似寒冬一般的目光中,尤里安飞一般的逃了出去,消失不见了。

待到女人裹着浴巾追出房门,只能看见屋门外的走廊上,一扇敞开着还在微微晃动的窗户。

见到这一幕,女人恨恨的一剑钉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剑柄微微晃动,象征着女人愤怒却无从发泄的心情。

“嘘——嘘——!!!”

在尤里安逃出屋子后没过半分钟,一声凄厉的尖哨声从楼顶传来,瞬间就惊动了整个庄园,

巡逻的士兵,暗处的岗哨,刚刚睡下的人们,吵闹声瞬间响彻在整个庄园中,灯光,火把纷纷亮起,将沉睡的夜晚唤醒,只是不管庄园中的人如何惊慌,劳伦特家族的人如何暴怒,却也是无济于事。

在庄园安静的屋子里,一声低低的嘲笑声在黑暗中响起

“呵,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慢了半分钟,不过”

“任务完成。”

第五十二章 质问

“劳伦特伯父,那就一切说定了,我们现在就启程回家准备,三天后再来叨扰。”

第二天午后,庄园外,

两群人聚集在大门口处,阿里斯面带微笑朝着对面站在中间的劳伦特族长行礼道,

劳伦特族长点点头,随即苦笑道:“庄园中出了些事情,让两位贤侄看笑话了。”

阿里斯也收敛了笑容,正经道:“越是要到关键时刻,就越是有人想要弄些小动作,也许是有人看我们两家联姻感到不满,不过不论如何,还是请伯父小心提防,三日后整个德玛西亚大部分的权贵家族都会派人前来观礼,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两家就要成整个德玛西亚的笑柄了。”

劳伦特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杀气,“贤侄放心,我已经让整个庄园所有的卫兵,随从都戒备了起来,更是向军部申请调拨了一只百人队,就算挖地三尺,我也一定要在婚典前把这个胆大妄为的贼抓起来!”

阿里斯点点头:“如果伯父有需要,米力西尔家也能派遣一队人马。”

劳伦特摇摇头,“临近婚典,你们要准备的更多,就不要分摊人手了,有这些人手就足够了。”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多问了,待到三日后再会。”

“告辞!”

阿里斯行了一礼后,骑上马,尤里安以及其他人都各自上马,一行人离开了劳伦特庄园,向西行去。

“阿萨斯,昨晚闹出动静的时候你在哪儿?”骑在马上,阿里斯一边看着街道的风光,一边随意的问道,尤里安心头一突,难道这位阿里斯堂哥发现他了?

心中微微慌乱,可是转头想想,又否决了。

“昨晚?我在屋里睡觉,听到一阵吵闹,起来出门问了人才知道庄园里出了个刺客,可是我昨儿实在是有些累,看后面没什么发现就又去睡觉了。”

“哦”阿里斯随意的应了一声,看似没什么异常,让尤里安微微放松。

“你说,这个刺客是为了什么而来呢?”转过一条街,阿里斯突然再次开口问道,

尤里安眉毛上挑,想了片刻,犹疑着说道:“我听说昨晚嫂子的房间”

尤里安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阿里斯却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这个刺客是想刺杀菲奥娜?”

“还是说”阿里斯想了想,玩笑般的说道:“他是个采花大盗?”

“不好说。”尤里安一本正经的想了想,朝着阿里斯问道:“刺杀菲奥娜嫂子的结果是两家的联姻被破坏,但是难道两家的联姻让很多家族不满吗?”

阿里斯摇摇头:“不论怎样做,只要你生活在王都里,就有人眼红你拥有的一切,期望不劳而获是所有人的通病,这些跳梁小丑无须在意。”

尤里安点点头,想起自己临走时顺手牵羊带走,此时正藏在身上的一件小巧的物什,突然笑着对阿里斯说道:“也许还真就是一个采花大盗也说不定呢!?”

“哈哈哈——”听到尤里安的话,阿里斯哈哈大笑,指着他没好气的说道:“有你这么编排你未来嫂子的吗?你哥听到肯定会气得跳脚的。”

“哈哈!”尤里安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笑过之后,阿里斯轻叹口气道:“好在菲奥娜没受到什么伤害,刺客也许只是正巧从她的房顶路过,然后被发现了。”

“说不定是被菲奥娜嫂子打跑的,不是有传闻说她剑术高超,连几个哥哥都不是对手嘛?”尤里安想起左手腕上的伤痕,插了句嘴,惹得阿里斯又是一阵大笑“还真说不定!”

笑过之后才微微摇头道:“没出嫁也就算了,等嫁到家里后,就要好好改改,贵族家的女子,舞刀弄剑的,实在是败坏门风。等姑姑给你挑选结亲对象,可得好好斟酌,寻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

听到这里尤里安笑着摇摇头,没有回应。

一行人就这样驾着马晃晃悠悠的往米力西尔庄园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了家中,尤里安也终于松了口气。

待到第二天,劳伦特庄园闹刺客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王都,赶在婚典的当口,这个事情瞬间就引发了诸多议论,先不提那些看笑话的贵族是如何想如何说的,单单是生活在城里的普通民众,也是众口不一。

气的劳伦特族长大发雷霆,训的自己的几个儿子灰头土脸的,发了狠的四处寻找,只是没有找到什么踪迹。

不过也有好的一面,当这件事传到了黎明城堡里,因为尤里安两兄弟母亲的冕卫姓氏,同样也是出于对婚典当日各大家族的保护,城堡里的嘉文三世特别批准了一队百人队前去劳伦特庄园,让整个庄园变得密不透风,恍若堡垒。

不过这就跟尤里安没有什么关系了,他此时要面对的,是某一位听到了消息气势汹汹上门的人。

他的哥哥,凯撒斯。

“是不是你?”

尤里安的屋子里,凯撒斯看着坐在椅子上安逸的吃着苹果的尤里安,摆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问道

尤里安瞥了一眼站着的凯撒斯,无辜的耸耸肩,啃了一口。这副做派让凯撒斯气的牙齿痒痒的,一把夺过了尤里安的苹果,举在半空中,对着尤里安。

被夺去了苹果的尤里安无奈的看了眼凯撒斯,懒洋洋的说道:“你不是心中有数嘛?还问我干什么。”

“那你是不是去了菲奥娜的屋子?”

得到了答案的凯撒斯眉头一挑,摆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架势,手中的苹果更是作势欲掷,只是他从小是按照正常贵族的方向来培养的,对于武艺只是略微精通一二,更别说上战场了,这副模样看在尤里安眼中,只让他想笑。

忍了半天,尤里安憋住了笑,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说道:“这不都是你下达的任务嘛?时间紧任务重,我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到了白天,难道我要当着劳伦特族长的面去吗?”

“喂!”看着尤里安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凯撒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有传闻说说”

“说什么了啊?”尤里安摆出贼头贼脑的表情问道:“是不是说,那个刺客是一名采花贼呀?”

“哼!”凯撒斯见尤里安这副模样,气哼哼的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喘了半天的气,才语重心长的看着尤里安说道:

“弟弟啊,你常年在军营里,见不到多少女人,这我都懂,但是菲奥娜马上就是你嫂子了啊,你可不能”

“停停停停——!”阿里斯话没说完,就被听得头大的尤里安打断了:“你有见过拿着剑戳人的嫂子吗?”

“呃?”听到尤里安的话,凯撒斯愣了愣,旋即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但是尤里安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没好气的说道

“你知道她昨晚是怎么做的吗?”见凯撒斯摆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尤里安刚想开口,眼珠一转,嘿嘿一笑,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靠在了椅子上。

见到他这副样子,凯撒斯急忙把尤里安啃了两口的苹果递到尤里安手中,忍着心中的急切,看着他慢悠悠的啃了好几口苹果,这才说道:

“昨晚我本来只是想从窗户口悄摸摸的看一眼就走,结果没想到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凯撒斯有些急切的站起身子问道。

“坐下坐下。”尤里安摆摆手,看着凯撒斯坐在椅子上焦躁的模样,一脸的幸灾乐祸:“你有难了!哈哈!”

尤里安眼睁睁的看着凯撒斯脸上阴晴不定的变幻了数次,心中感到一丝快感:“我本来只想看一眼就走,结果不小心被她发现了,结果她上来就拿着剑戳我,那剑术,啧啧”

瞥了眼凯撒斯失落的表情,尤里安继续道“那剑术连我都要小心应付。你要知道,我是谁啊?父亲战死后我已经被提拔成为百夫长了,而且即使不凭借这个,仅看战功我当上百夫长也绰绰有余。”

凯撒斯垂头丧气的看着地面,一言不发。见到他这样,尤里安收敛了一些心思,笑着道:“不过有一点你打探的消息是没错的。”

见凯撒斯抬起头看他,尤里安一本正经的说道:“菲奥娜嫂子是真的很漂亮。”

听到这儿,凯撒斯长叹一口气,表情好了不少,无奈的说道:“漂亮就好,漂亮就好。”

“是漂亮还好吧?哈哈!”见到他这般模样,尤里安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凯撒斯却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得到了消息后,就要站起身子离开,

“哎哎哎,我累死累活的帮你这么大忙,你啥都不说就要走了?”尤里安急忙拽住凯撒斯的衣服,

凯撒斯看了眼尤里安,没好气的说道:“十多年没怎么见面,我还以为你是刚回来时的那一副沉着稳重的样子呢,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弟弟。”

“那也是怪你!”尤里安大言不惭的说道,“谁让你这个哥哥这么不靠谱,竟然让自己的亲弟弟去夜探未来嫂子的闺房!”

凯撒斯挣脱尤里安的手臂,摆摆手没好气的说道:“你想要啥等过几天忙完婚礼再说,我这几天忙的连觉都睡不好,实在是没一点儿空闲。”

尤里安也站起身,看着凯撒斯微微有一丝范黑的眼眶,心有不忍,“要不要我帮你?”

“免了免了!”凯撒斯摆摆手,“所有的活儿都有固定的人去处理,你要做的就是婚典前一天熟悉一下流程,然后第二天跟在我身后,当我的伴郎。你也刚回来没多久,昨天还伤了手,这两天就好好休养一下吧!”

尤里安点点头,见凯撒斯转身走出门,尤里安想要跟出去,却被凯撒斯挥手制止了。

关上门,尤里安坐回到了椅子旁,拿起一串葡萄,吃了两个,再次放下时,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默默的从衣衫内侧的包里取出一个粉红丝质的物什,尤里安想起那晚的情景,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心中犯了难。

这个该怎么处理呢?

第五十三章 同样的夜,不同的人

“拿出去——!全都拿出去!”

随着“砰”的一声,侍女小兰小菊二人无奈的捧着几件衣服,站在门外。

两人相视一眼,小兰冲小菊使了个颜色,小菊无奈的点点头冲着屋子里轻声道:“小姐,您都已经生了好几天的气了,明天您就要结婚了,您好歹先穿一件试一试啊!”

“不要烦我!”菲奥娜尖叫一声,全没有几日前的冰冷,姣好的脸上满是愤怒。

那晚被一个陌生人闯入自己的房间,还几乎毫发无损的跑掉了,这两天她整个人就感觉不好了,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淡定与从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一身黑的人。

自己引以为骄傲的剑术没有刺瞎那人的狗眼不说,那个人在临走前更是顺手牵羊的拿走了自己的一件东西,当时情况变化太快她没有注意到,但是等后来换上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了不对,屏退了侍女一个人在屋中翻找了半天,终于确认了自己的东西确确实实被那个混球拿了去。

这两天只要一想到那个人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一想到自己的东西被拿了去不知道会承受怎么样的对待,她心底的怒火如同浇了油一般,蹭蹭蹭的往上窜。

那双眼睛,她印象深刻,甚至不能用印象深刻来形容,因为那简直是印在了她的脑中一般,只要一闭上眼睛,那双青灰色的眼睛就出现在她的心中,好似在嘲笑她一般。

这对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自己自小习练的家传剑术,第一次与人生死搏杀,却落得个如此境地。而在那天之后自己即使想要再次习练剑术,也会因为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怒火而变得不能像原先那般轻松写意。

而她又是一个骄傲而自尊的人,越是难以施展出水准,越是要继续练习,结果就好似恶性循环一般,

再加上婚期临近,两个事情相叠加,让她暴躁了起来。

对于这桩政治意义明显的婚事,菲奥娜抗争过无数次,以她自小养成的脾气,听任摆布对她而言是莫大的羞辱,即便这桩婚事的发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也是如此。但是无数次的抗争,却终究是难以逃脱道德,亲情的束缚。

对于她的未婚夫,她派人打听过,母亲是冕卫家族的嫡系女,与米力西尔家结亲,他有着两家人的关系纽带。一旦结亲成功,不只是劳伦特与米力西尔,两家与刚刚打赢了德诺战争的将军皮特冕卫,以及他们的众多盟友一起,都会有莫大的好处。

而与她结亲的那位,凯撒斯米力西尔,听人说长相英俊风度翩翩有修养,待人处事都十分得体,在王都中任职,与她结亲,看起来是天作之合。

看似所有人都得利,但是唯独要牺牲的,是她,劳伦特族长最小的女儿,家族的天之骄女,剑术的天才,菲奥娜劳伦特。

听着门外传进屋内的低低规劝,菲奥娜心中怒火再次涌起,站了起来,刚要拍桌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静静的站立在屋中,闭上了双眼。

待到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菲奥娜已经将所有的怒火怨气都压到了心底。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口喝下,菲奥娜的冰冷的声音传到了门外

“都拿进来吧!”

听到突然平静下来的声音,深知自家小姐脾气的两位侍女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诧异。

“小姐,您真美!”

劳伦特庄园宽大的屋中,傍晚的风带着一丝暖意,吹入房中,撩动着窗间悬挂的风铃,响起清脆的歌谣,菲奥娜坐在宽大的梳妆镜前,身后站着两位侍女一左一右,一点一点细心的用眉笔与粉底为她施妆,门口还有许多侍女拿着不同的东西进进出出,只是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放轻了脚步,不敢打扰屋内小姐化妆。

菲奥娜出神的看着镜中自己精致而美丽的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洁白的纱裙穿着于身,将她纤细匀称的身材束起,却又显得恰到好处,不论是胸前的山峦,还是腹间的平原,又或者是一双带着白色手套的芊芊玉臂,都让她显得那样的美丽,以至于侍女小兰放下眉笔,借着抬眼的空当,看着镜子中的女人,不由得赞叹出声。

这一声也唤回了菲奥娜的心神,双眼慢慢聚焦在镜中自己的脸庞,粉红色的齐肩长发安静柔顺的披在身后,一对儿白皙娇小的耳朵恰如其分,粉色的眼影让她显得成熟而妩媚,淡红色的双唇,一开一合间,似乎都蕴藏着天地。

菲奥娜没有理会侍女的夸赞,轻轻抬起手臂,看着那带着蕾丝的的白色手套下,手指没有练剑人的粗糙,反而是纤长细嫩。

这样的手,明天以后,就再也不能拿剑了吗?

菲奥娜一时间出了神儿,嘴唇轻轻的抿起,心中满是不甘,但是眼睛却平静到深邃,

为什么我一定要接受这样的命运?将自己的未来交给一个文弱不堪,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男人?

牺牲了我的一生,换来了什么?

几个姓氏的共同进退,几个家族的福祚绵长?甚至也许这一桩婚姻的初衷也许单单只是因为那个男人有一位姓冕卫的母亲?

菲奥娜觉得可笑,她想要笑,可是今天的她,却好像突然忘记了该如何微笑,甚至记不起只要嘴角微微勾起,她就能瞬间展现出让所有男人为之倾倒的美丽。

这就是我的未来么?

五指微微张开,透过指缝,菲奥娜仿佛看到了自己今后的一生,嫁入他家,每天从睁眼的那一刻起,就要保持微笑,对所有人的问好回以礼貌的点头。穿着沉重而负累的长裙,踩着高跟鞋,每一步都要走出高贵的姿态。

蓝钢佩剑被久久的封藏在劳伦特庄园自己屋里柜子的最角落,落满了纤尘,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久到自己头发花白,身体已经忘记了如何舞剑,每走一步都是颤颤巍巍的需要有人搀扶,才在某一个温暖的下午,不经意间看到了它。只是那时,自己已经再也没有想要拿起它的冲动了。

细剑如同自己婚后丢下的骄傲一般,再也拿不起来。

也许我会幸福吧?

听说我的丈夫,是一个温和有教养的人,他会对我好,他会包容我的坏毛病,纵容我的小脾气,小性子,我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一起平平淡淡的度过余下的岁月。

也许我还会对曾经的自己念念不忘,在某一天的清晨发着小脾气,试图将一切都恢复到从前。也许某一天,我会累的停下了脚步,试着接受新的身份。然后为那个男人生儿育女。

也许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

我偏偏不喜欢!

缓缓的将手掌握紧,感受着流淌自体内的血液,感受着蕴藏在曼妙身体中澎湃的力量,菲奥娜的眼睛慢慢恢复了焦距。

放下了手臂,静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平静到幽深的眼中,闪动着骄傲与不屈。

完美,荣耀的一生,这才是我菲奥娜应该追求的,也是流淌在我血液中,永不磨灭的印记。

下定了决心,菲奥娜只感觉此刻的自己心中无比的欢愉,没有愤怒,没有阴霾,更没有再受到那个刺客一丝一毫的影响,这一刻,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仿佛焕发了新生,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无比的强大。

微风拂过,吹动了白色的纱裙,吹动了蕾丝的头纱,吹起了粉色的长发,也吹响了命运的风铃。

“叮铃铃。”

同一时间,米力西尔家,凯撒斯的房间内,人声鼎沸

“凯撒斯少爷礼服的金穗少了两根,快去找人来补上!”

“这个礼帽戴的有点歪,你们是怎么干活的???”

“谁见到凯撒斯少爷的佩剑了?佩剑在哪里?我刚明明还看到的!”

“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出发了,怎么还毛手毛脚磨磨蹭蹭的!”

和劳伦特庄园菲奥娜屋中安静的场景不同的是,凯撒斯乖乖的端坐在化妆镜前,一动不动的任由两旁的侍女在自己的脸上摆布,

身后人影憧憧,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好一派热闹景象。

“结婚真累啊!”

顶着站在一旁尤里安似笑非笑的脸,凯撒斯微微苦笑,刚要开口,却又在身边的侍女的要求下,老老实实的抬起了下巴,闭上了嘴。

结果尤里安刚刚感叹似的说完,后脑就被轻轻拍了一下,随即一个美妇人带着一丝暴躁的训斥声在他耳边响起:“阿萨斯,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站的远一点,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这回轮到凯撒斯嘲笑尤里安了,在母亲喋喋不休的训斥下,尤里安讪讪一笑,无视了凯撒斯玩味的眼神,一溜烟跑到了门外,大大的喘了两口气,尤里安刚要伸个懒腰,就又被美妇人的侍女毕恭毕敬的请回了屋内,

理由是害怕已经画好的妆容被外面的空气弄花!

听到这句话,尤里安简直是哭笑不得,只是在母亲若有若无的注视下,他还是老老实实的钻进了屋里,寻了个人少不碍眼的角落老实的站在一旁,看着一堆人忙来忙去。

第五十四章 与拉克丝冕卫联姻的必要性

明天就是婚典了啊!

尤里安长舒一口气,回到劳伦特庄园里的这两天,尤里安宅在家中借口手腕受伤,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美妇人唠唠叨叨的关切,这对于他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在伊沙农场,他的母亲阿兰虽然也会唠叨他,但是却也不会像这个美妇人一般受了一点小伤就担惊受怕的,完全丢下了贵妇人范儿,化身宠儿的母亲,带着他不仅再一次去找了医生,更是每天早晚亲自来屋里监督他换药上绷带。

当然,对于那一条菲奥娜给予的疤痕,尤里安却没有让医生治疗,而是自己私下里找了些药涂抹上。

不过这样也并不是一件大事,仅仅是过了两天,疤痕连同手腕的挫伤都基本没有大碍了,尤里安也成功的脱离了美妇人的围攻——当然最大的原因可能因为美妇人有了更重要的事儿。

看着凯撒斯被美妇人指挥着一会站起,一会转身,一会又坐下的样子,尤里安突然对结婚有了一点的恐慌。

难道自己未来与锐雯结婚,也要经过这样繁琐复杂的情况吗?想想就觉得恐怖,但是看凯撒斯的表情,尤里安又有一点好奇,好像他也不是那么不耐嘛!

不过就是再乱再忙,也终归会有结束的时候。

在入夜后,尤里安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睡也不敢睡的凯撒斯,惬意的靠在沙发上问道,“感觉如何?”

凯撒斯瞥了尤里安一眼,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吐出了一句话:“痛并快乐着!”

“哈哈!”听到这个答案,尤里安刚要捧腹大笑,结果在凯撒斯幽幽的目光注视下,想起了什么似的,讪讪的放下手,抚了抚身前的礼服,笑着道:“还好我只是个伴郎,没那么严苛的要求。”

凯撒斯没好气了白了尤里安一眼,没有说话

“哎?你说说,要结婚了是什么感觉?”尤里安想起凯撒斯的表情,挺起身子,有些好奇的问道。

“感觉?”凯撒斯微微抬起一点下巴,看着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的银色光辉,口中默默的咀嚼几遍这个词,转回目光,看着尤里安,认真的看着尤里安半晌,突然露出了一抹坏笑说道:“你自己结婚了就知道了!”

“喂!”听到这个答案,尤里安有些不满,但是凯撒斯不放过他,调侃的说道:“母亲不是都已经开始张罗了吗?从你刚回来,就开始搜罗贵族家适龄女孩的信息了。”

尤里安无语的看着凯撒斯,半晌,往身后一靠,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还差一点才成年,急什么!?”

凯撒斯仍旧带着一副嘲笑的脸孔,说道:“或许吧!我可是听说了,母亲想要加深和冕卫家族的联系,连自己的大哥的女儿,也就是咱俩的表妹的主意都打上了。”

尤里安听着凯撒斯,一脸的无语:“她也还没成年吧!”

“那又怎样?”凯撒斯不在意的撇撇嘴:“表妹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人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而且从小就知书达理,未来肯定是个好妻子。你知道整个德玛西亚有多少家族在盯着她嘛?你要是不现在就做打算,等过两年压力就大咯!”

“那就让他们竞争去呗!”

见尤里安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凯撒斯收起了调侃,苦口婆心的说道:“阿萨斯,我知道你想替父亲报仇,但是你出身贵族家庭,就要肩负起贵族的责任!兴盛家族,传宗接代,都是必须的!”

“而且如果你真的和拉克珊娜表妹结婚,那对你的报仇计划也是有帮助的。”

见尤里安收起了随意的表情,凯撒斯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说道:“皮特将军打赢了绿齿峰的战争,在国内现在是威名正盛,有传闻说就连嘉文三世陛下都考虑过让皇子殿下与冕卫家族联姻的事儿,要不是因为考虑到两人年龄差距有些大,以及国内的贵族们对此事的态度,这事儿你连边都挨不上!”

“而且——父亲刚战死沙场没多久,家族在军队没了主心骨,声势瞬间就垮了一大半,而你又太过年轻。现在诺克萨斯新败,卷土重来也需要时间,即使你被提拔为百夫长,又有家族的支持,想要成为将军,也要打熬不知多久。”

“但是如果你和拉克珊娜表妹结亲就不一样了,米力西尔家与冕卫家族关系更进一步,而这边还有劳伦特家族的辅助,即使没有战争,你成为将军的时间,也会短一半。”

凯撒斯说了一大通,感觉有些口渴,支使着尤里安倒了杯水,喝完后,继续开口道:“所以你对这事儿上点心,这不仅是母亲的想法,也是家里长辈们的意思。”

“你要知道,母亲为了说服冕卫家的人可是费了不小的功夫,要不是你哥我和劳伦特家族联姻,再加上母亲的关系,冕卫家也许都不会考虑这事儿,知道了吗!”

听着凯撒斯说了一大堆,尤里安对目前的状况也了解的通彻了一番,看着凯撒斯目光中的期待,尤里安郑重的点点头,为了家族的兴盛,他也要努力一番。即使不为了家族,为了自己任务的成功,他也要为自己多添加几层保护膜,

而未来任务如果真的完成了,该如何打算,尤里安心中也有了一番计较,实在不行就找个由头战死在任务里,借死脱身。

至于他的那位表妹尤里安只能在心中暗暗的说上一声对不起了。在国家利益面前,一切的个人情感都不再重要。

因为,他并不是真正的阿萨斯,而在遥远的诺克萨斯帝国,还有他的亲人与爱的人。

待到拂晓前后,尤里安等人从米力西尔庄园出发了,此行他们会从米力西尔到达劳伦特庄园,用婚车接上新娘后,两位新人沿着另一条路在德玛西亚王都巡游一圈,在下午二三时许回到劳伦特庄园,在众多来宾的注视下,完成婚礼庆典。

婚礼完成后,在劳伦特庄园会有一场盛大的酒会,这是嘉文三世在黎明城堡举行的庆祝德玛西亚战争胜利宴会后的第一场大型的酒宴,意义非同一般。

在光线昏暗的清早,凯撒斯与尤里安两人,还有尤里安的另一名堂哥阿瑞斯,一前二后骑马行在队伍的最前端,凯撒斯一身红黑色的礼服,下穿棕黑色的马靴,半披式的流苏在身后摆动,腰间配着纯金打造的佩剑。

尤里安跟在左侧,阿瑞斯跟在右侧,两人身着棕红色的修身礼服,腰佩银色连鞘长剑,一行三人端的是威风凛凛。

三人后面是一辆双马拉起的敞篷马车,马车上装扮的花团锦簇,华贵异常,马车后两列共二十人的骑兵队伍手执花枪,腰佩精钢宝剑,花枪斜直天空。最后面跟着数十名步行的随从,肩扛手提着礼物,一行人快速而平稳的行走在大街上。

待到日上天空,天色大量,街道上渐渐有了许多的行人,或做着生意,或观赏着风景,见到浩浩荡荡的尤里安一行,纷纷让开位置,让他们通过,然后在街道的两侧欢呼喝彩,马上的凯撒斯挂起笑脸,微笑的冲着行人点头致谢。

待到上午十时许,尤里安一行人来到了劳伦特庄园。

庄园大门敞开,两旁聚集劳伦特家族的成员,为首的是菲奥娜的二哥阿姆达,身穿一身贵族礼服,十分显眼,周围还围着前来观礼的许多成员,以及普通的民众。

凯撒斯面带微笑的下马,与尤里安阿瑞斯两人一齐上前,在阿姆达的带领下,见过了劳伦特夫妇,以及家族的其他成员,终于,新娘菲奥娜在万众瞩目下登场了。

迈着平稳的步子,菲奥娜在两位伴娘,以及十余位侍女的跟随下来到了大厅。

刚一出场,就引起了阵阵惊呼,原本与劳伦特家人攀谈的凯撒斯,也不禁被这美的不可方物的女人所惊呆。

白色的婚纱裙,精巧的束腰设计让她的腰肢显得更加纤细,两条完美的弧线一路向上,在胸前的山峰处聚集,一对儿白色蕾丝手套将双臂包裹,仅露出肩膀下一截藕白色的肌肤。脚下一双水晶高跟鞋,将原本就体态匀称的菲奥娜衬托的更加修长高挑,她就如同高贵的公主一般,用冰冷的双眼,骄傲的俯瞰着众人。

凯撒斯在众人的目光中,呆呆的看着身前两米处的菲奥娜,虽然说几次派人打听过,甚至还让自己的亲弟弟亲自去探查过,得到了消息,知道菲奥娜应该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但是真的当她站在自己的面前,冰冷的如同雪山上高贵的雪莲花的身影仍然在一瞬间刻印在了他的心中,婚前的一切顾虑,一切心思在她完美的容颜下化作了无形。

眼看凯撒斯站在原地半天发起了呆,临场主持人催促了两次依旧没有动静,旁边围观的贵族们已经响起了低笑声,尤里安与阿瑞斯对视一眼,上前轻轻碰了碰凯撒斯。

被人点醒的凯撒斯如梦初醒一般,脸上挂起他有生以来最温和的笑容,上前两步走到菲奥娜身前,微微躬身托起菲奥娜的手。

菲奥娜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抬起手任由凯撒斯亲吻在自己的手背上,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两人一齐出了大厅,上了敞篷婚车,在车夫的操纵下驶出了庄园,尤里安阿瑞斯以及菲奥娜的两位伴娘,一共四人也一齐跨上了战马,一行数十人的队伍开始了上街游行。

第五十五章 婚变

一路上,带着微笑频频挥手的凯撒斯,与高贵美艳端坐车上的菲奥娜成为了整个德玛西亚王都大街上最亮眼的风景,无数的围观民众带着祝福与欢呼,无数的少年少女为这对新人尖叫,这份热情,就连尤里安都被感染了,脸上不由得扬起了微笑,虽然两国是敌对,诺克萨斯人也没少宣传德玛西亚的黑料,但是只单单就今天的情况来看,尤里安对这个国家的偏见少了不少。

一直到下午二时,巡游了大半个德玛西亚王都的两位新人在众星捧月中回到了劳伦特庄园。

庄园的礼堂经过重新布置,一派银白宽敞圣洁的模样,上下两层观礼台足够容纳五百人。

在两旁无数人复杂的视线中,两位新人分别站在了光照会的祭祀乌瑞恩的两旁。伴郎伴娘分别站在两人的旁边。

婚典最重要的环节正式开始。

乌瑞恩祭祀目光温和的在整个大厅环视一圈,看到他目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安静了下来,直到整个大厅静悄悄的。

乌瑞恩祭祀面色庄重而严肃的开口道:“今天,我们在神的注视下聚集于此,并且在所有人的面前,来见证凯撒斯米力西尔先生和菲奥娜劳伦特小姐的神圣婚礼。

这是个光荣的时刻,也是两位新人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自从伟大的德玛西亚先祖们携手齐心、披荆斩棘在广袤而富饶的德玛西亚平原建立都城,数百年以来,无数的德玛西亚人,在神的注视中,在国王的庇护下结成夫妻。对于两位年轻的贵族而言,这是虔诚而又严肃的。

现在,有两位新人即将在这个神圣的婚礼中结合到一起。如果有任何人能够有正当的理由证明他们的结合不是合法的,请现在提出来或请永远保持沉默。”

在场一片安静,尽管乌瑞恩祭祀温和的目光来回的巡视着在场的所有人,但是仍然没有一个人开口。

这是自然的,两个贵族的结合,是两个贵族家族的联结,是一个派系的扩大,是整个德玛西亚稳定的保证。就是再有家族对这段联姻有微词,也不会当着在场五百余人的目光说出来,这不仅是打两个家族的脸,也是打一个大的贵族派系的脸,更是打整个德玛西亚贵族的脸,没有人会这么傻。

“哥哥,新娘好漂亮啊!”二楼的观礼台上,一个金发的年轻少女扶着栏杆对身边的高大男子悄声说道,

男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妹妹,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压低了声音,趁着乌瑞恩开口的时机小声的说道:“拉克珊娜,别说话,这样不礼貌!”

“叫我拉克丝!”金发少女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可是她的哥哥却将目光看向了楼下,而此时乌瑞恩的声音已经停下,整个大厅一片寂静,拉克丝也只能不满的鼓着嘴眼带憧憬的看着楼下的高贵冷艳的新娘。

乌瑞恩环视一周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微微颔首,转头看向右边的凯撒斯说道:

“凯撒斯,你愿意在这个神圣的婚礼中接受菲奥娜劳伦特作为你合法的妻子,一起生活在上帝的指引下吗?你愿意从今以后爱着她,尊敬她,安慰她,关爱她并且在你们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诚对待她吗?”

凯撒斯面带微笑的看了一眼另一边面无表情的菲奥娜,目光环视一周,在所有家人,亲属,以及劳伦特家族成员的脸上扫过,目光重新落到乌瑞恩身上,在众人的目光中微微挺起胸膛,坚定的说道:“是的,我愿意。”

乌瑞恩点点头,又看向另一边直视前方的菲奥娜,道:“菲奥娜,你愿意在这个神圣的婚礼中接受凯撒斯米力西尔作为你合法的丈夫,一起生活在上帝的指引下吗?你愿意从今以后爱着他,尊敬他,安慰他,关爱他并且在你们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诚对待他吗?”

菲奥娜面色平静的站在台上,双眼依次在所有人的身上扫过,着重在父亲母亲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在众人的目光中,骄傲的昂起头,如同一只高贵的天鹅一般。

朱唇轻启,只一开口,所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对不起,我不愿意!”

凯撒斯温和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挂上了震惊的表情,无数道复杂的目光在菲奥娜平静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后,齐刷刷的看向了另一边凯撒斯强自微笑的脸。

“菲奥娜,你在做什么?”就在众人齐齐沉默的当口,劳伦特族长先行开口了,气冲冲的语气,复杂的目光,看向这个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脸上满是尴尬、不解与担忧。

听着着一瞬间大厅里涌起的嗡嗡交谈声,感受着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中带着的玩味与嘲笑,劳伦特族长看向站在两人中间沉默的乌瑞恩,朗声道:“乌瑞恩祭祀,菲奥娜同意了这门婚事,劳伦特家族对于这次的婚姻更是绝对不会反悔,请您让两人交换婚戒,然后宣布婚姻有效吧!”

乌瑞恩抬头看向劳伦特,又看向一旁脸上仿佛覆上了一层寒霜的凯撒斯,在他强笑点头下,乌瑞恩取出了婚戒,交给凯撒斯,微微向后两步,错开位置。

凯撒斯快速的取出闪闪夺目的戒指,淡粉色的巨大钻石,在天顶的光线照射下,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这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在听说了自己的未婚妻喜欢粉色的时候,就费心的寻了这么一颗足足有二十克拉的粉钻,想着当他站在婚典的舞台上,将戒指戴在她手上的时候,她会有多么的惊喜。

但是这一切,都被这一句“我不愿意。”击碎了。

面色复杂的看着女人高傲的姿态,凯撒斯的心中的爱在瞬间变成了恨,气急攻心的他只感觉喉头一甜,一丝腥红溢出唇角,但是在无数人的视线下,他摆摆手挥退了想要上前的尤里安与阿瑞斯,抹掉嘴角的鲜血,脸上挂起微笑,保持贵族的风度。他知道,也许明天他就会成为整个王都大街小巷所有民众口中的笑柄,但是今天,现在,在这个舞台上,他仍然要做完一切的工序,将这个让他丢脸的女人娶回家中。

上前两步,凯撒斯举着钻戒的手在半空中停留,目光看向菲奥娜。

但是菲奥娜却好似当他不存在一般,高昂着头,目光坚定而平静的迎接着所有人的目光。

在昨天,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心中所想。虽然她隐约之间看到的那种生活也很美好,平静而安定,但是她,菲奥娜,从小就是一个追求高尚,最求完美,骄傲到了极点的人。她绝对不容许自己的人生被别人操控,即使这个人是她的父亲也不例外。

所以此时顶着五百双眼睛的注视,顶着身旁凯撒斯眼中压抑不住的怨恨,顶着父亲愤怒尴尬急切的目光,顶着米力西尔家族所有人怒火四溢的目光,顶着贵族们阴暗,嘲笑,恶意的目光,她骄傲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凯撒斯眼见这个女人半晌没有一点动作,脸上挂不住,伸手就要牵起菲奥娜的手指。就在这时,菲奥娜低头,斜睨了凯撒斯一眼,眼中带着的不屑,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所有来宾登时哗然了起来,在熙攘的吵闹声中,老米力西尔颤巍的伸出手指指着站在过道对面的劳伦特,刚要开口,就猛地捂住了嘴剧烈咳嗽了起来,指缝间的渗出的鲜血让急忙上前的米力西尔族人尖叫了起来,凯撒斯两人的大伯,阿里斯的父亲泰瑞里斯先一步站出来,看着父亲咳血的模样,怒火冲天的指着劳伦特族长道:“劳伦特,这是你们家族的决定么?”

“不,不!”劳伦特焦急的摆手想要解释,泰瑞里斯却大手一挥,指着劳伦特道:“不用多说了,今天的事如果你不能给我们家一个交代,那么,死亡决斗!”

“哦——!”这四个字一出,所有人的声音登时高了一截,死亡决斗,顾名思义,决斗的双方唯有死才会停止的战斗,这种决斗的目的就是用血,来洗刷耻辱。而此时,在两个家族联姻的大好日子里,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无意是要翻脸了。

要知道,米力西尔家是德玛西亚的豪门贵族,在军政两面都有极大的权势,上一代更是与冕卫家族联姻,让整个家族到达了巅峰。

虽然因为尤里安的父亲,米力西尔将军在绿齿峰战死,而导致家族在军队上面的失去了最大的支柱,从而有衰颓的趋势,但是此时的任何人都不会小瞧这个家族的实力。

而劳伦特家族虽然因为卓绝的剑术名扬德玛西亚,但是仍然有无数的贵族看不起,并笑称这种剑术为决斗观赏剑术,最适合在舞池里与人共舞。整个家族与米力西尔家族相比,无疑是差了一大截,劳伦特族长在德玛西亚王都中仅仅以剑术出名,而他的五个儿子更是各个都不成器,整个下一代中最出名的,竟然是菲奥娜这个劳伦特族长最小的女儿!

劳伦特本想着凭借自己女儿的联姻,与德玛西亚顶尖的贵族们联手,壮大自家的声威,但是

看着米力西尔家一众人面色不善的样子,劳伦特只能竭力的解释,并用急切的目光看向台上自己的女儿,希望她明白此时的境况,赶快戴上这枚登顶豪门贵族的敲门砖——粉色钻戒。

菲奥娜在父亲急切目光与凯撒斯阴沉的视线下,无动于衷,施施然的踏前一步,错开了凯撒斯伸出的手,整个人站到了舞台的最前端,看着泰瑞里斯:“决斗?如果胜利者能够取消婚约,那么我,菲奥娜劳伦特愿意迎战。”

“你当真不愿意?”

“我宁愿死,也不愿接受命运被操控的羞辱。”菲奥娜玉颈一扬,坚定的说道。

“你管这叫做羞辱?”泰瑞里斯骇人的目光看向平静说出这段话的菲奥娜,气极反笑,指着菲奥娜,对着劳伦特族长道:“这就是劳伦特家族?这就是你们家族的作风?劳伦特你养的好女儿!”

泰瑞里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父亲,微微点点头,转头看向劳伦特,大声道:“好,既然要决斗,那就来吧!明天正午,在决斗场,结束这场闹剧吧!”

劳伦特讷讷着,还未开口,菲奥娜就先一步踩着水晶高跟鞋,走到泰瑞里斯面前道:“好!明天我便要请教米力西尔家的剑术!”

泰瑞里斯眼睛看向高冷美丽的菲奥娜,眼中露出一丝嘲讽,转头看向劳伦特道:“看来你的女儿连规则都不知道,就已经急着想要来送死了。死亡决斗,作为应战的一方,上场的应该是你的父亲!”说道最后,泰瑞里斯的目光再次看向菲奥娜,眼中的怨毒清晰可见。

菲奥娜面色一愣,转头看向劳伦特,在他绝望的表情下,菲奥娜面色一沉,瞪着泰瑞里斯道:“我的婚姻,为什么要让我父亲上场,我愿意亲自挑战,无论你们派出的是谁!”

泰瑞里斯瞥了眼阴沉着脸走过来的凯撒斯,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尤里安和阿瑞斯,冷哼一声,道:“现在知道你还有个父亲了?好好准备明天的决斗吧!哼,明天劳伦特家族就要在德玛西亚除名,而你——”

看着菲奥娜冰冷的好似寒冰一般的眼睛,泰瑞里斯目光如炬:“而你就是你们家族的罪人!”

“我们走!”

挥挥手,泰瑞里斯示意仆从搀扶着父亲,整个人率先朝着厅外走去,紧接着,米力西尔家族的所有人都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大厅。

整个大厅中,唯有凯撒斯与他的伴郎尤里安、泰瑞斯三人。

凯撒斯与菲奥娜两人目光相交,心中的怒火让他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嘴角残留的血痕,让他帅气的脸庞多了一丝狰狞。手指狠狠的攥着粉钻,突然,抬头一扬。

在众目睽睽之下,粉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光芒流转的粉色钻石脱离了指环的束缚,打着滚儿,停在了菲奥娜的脚边,紧接着,凯撒斯一马当先,阿瑞斯紧跟其后,走出了大厅。

尤里安全程看着这一出闹剧,面无表情的跟上了两人的脚步,在临出门的时候,尤里安转头瞥了眼低头看着脚下的菲奥娜,冰冷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眼影重重,细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让人不知道,这个大胆抗婚的女人,这一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是尤里安冥冥中能感觉到,不论想什么,这其中肯定没有后悔。

不知为何,他就是这么确定。

入夜,劳伦特庄园,

时至月中,一轮的圆月挂在当空,将皎洁的银辉洒在了河面上,远远看去,流动的河水泛起浪花,整条大河波光粼粼。菲奥娜一袭白色单衣,坐在庄园露台的石质横栏上,安静的眺望着河流,一言不发。

两条长腿交叠着翘在横栏外,十只白嫩的脚趾享受着风儿的抚摸。纤纤手指轻捻着高脚玻璃杯,杯中红色的酒水轻轻的晃动,形成小小的漩涡,另一只手懒散的扶在横栏上,一派安静而美好的画面。

良久,握着玻璃杯的手高高抬起,放至唇边,鲜红的双唇印在了透明的杯壁上,美丽的面庞高高的昂起,露出天鹅般修长的玉颈,玻璃杯中的红酒顺着红唇流入口中,白皙的脖颈微微颤动。

待到杯中酒尽,颤抖着手臂将杯子放在一旁,菲奥娜冰冷美艳的脸上泛起了两团酡红,眼中一片迷离,嘴唇嚅动着,一条鲜红的细线自唇角淌下,滴在衣衫胸前,留下浅浅的印渍。

出神的望着大河流淌,菲奥娜迷蒙着双眼,伸出颤颤巍巍的玉臂胡乱的在横栏上摸索着,好半天,终于抓住了酒瓶,冰冷的脸上勾起了满意的笑容,伸手往一旁的酒杯里倒酒。

细长的瓶颈倒转,悬在杯子上方,许久却只有三两滴液体顺着瓶口淌出,落在了杯中。看着这一幕,菲奥娜不由得笑了起来

“呵!”脸上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慢慢的将酒瓶举在面前,身子已经不由自主的摇晃了起来,眼前的瓶子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好多个酒瓶,在眼前重重叠叠的。

半晌,菲奥娜一甩手,猛地将瓶子扔出横栏。酒瓶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明暗驳杂的光,飞落向了楼下,好一会儿,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起。

“连你也来嘲笑我么?”看着飞射进黑暗中看不见的酒瓶,菲奥娜玉唇轻启,口中嘟囔着,脸上扬起一抹令人心疼的哀伤,整个人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高傲冰冷。

菲奥娜是第一次喝酒,同样,也是第一次醉酒。

在自己亲手破坏了自己的婚姻后,米力西尔家人留下狠话离开,放言要死亡决斗的那一刻起,前来观礼的宾客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一直到现在,她还能记忆起,那些贵族家族们在最初听闻劳伦特家要与米力西尔家联姻从此加入冕卫家族派系的时候,看着她时候的那种艳羡而淫恶的目光,口中对劳伦特族长说着恭维羡慕的话,眼中却是不屑的审视着她,好似自己只是一个用来交易的货物一般,自己引以为傲的品行,自己赖以成名的剑术,都不如她将自己剥光了送到贵族豪门家的床上得到的好处之万一。

这深深的刺击了她的自尊,骄傲的她如何能忍受,在冷着脸送走了一波又一波贵族之后,菲奥娜立刻就跟父亲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自小便把自己当成掌上明珠的父亲头一次发了火,斥责了她。

两人陷入了争吵,菲奥娜甚至一度试图以死相逼,只是面对母亲,兄长的轮番游说,高傲如她也不禁陷入了迷茫。

一边是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让自己心中保持着骄傲,一边是养育自己的家人与家族,让自己为了它的壮大做出牺牲。

时间也在这种纠缠中,逐渐接近婚期,家族的庄园里也开始为了婚典而布置,听着家族中人欢喜的议论,看着眼前不断成型的婚典礼堂,她甚至有一瞬间认为,就这么放弃也好。

只是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清醒过来的她否决了,她不愿自己的人生被人控制,即使这个人是她最亲近的人也一样,她更不愿看到那些人眼中的羞辱。

所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试图用练剑来逃避现实,来让自己纷乱的心情平静。只是临近婚期,那夜那个蒙面刺客,让她彻彻底底的下定了决心,她不愿让自己的人生被人操控,更不愿让自己的手,再也握不住剑柄。

她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所以她做了。在自己的结婚典礼上,在五百位贵族豪门成员共同的目光下,她平淡而坚定的说着“不愿意。”在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灵得到了升华,她不在迷茫,也不再犹豫不决。

但是

本以为自己可以用自己的一身所学来为自己搏出一个明天,结果却残酷而现实。

她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决斗,自小被所有人宠爱的她虽然听说过这个词,但是仅仅只是以为,那是决斗的另一种方式。可是结果却是自己的一身所学,全无用武之地,而明天,父亲就要亲自上阵,参与这场不死不休,决定了家族命运的对决。

赢了,家族得以残存,但是得罪了米力西尔家,更是打了冕卫家派系的脸,劳伦特家族的未来举步维艰。

输了,劳伦特家族将被从德玛西亚王都除名,自己更是要被耻辱的赶出王都,流放苦寒之地。

母亲哭到昏厥的模样,哥哥们责怪的话语,下人们眼神异样的窃窃私语,还有父亲绝望到平静的目光,一幕一幕,在她眼前如同幻灯片一般轮流播放,让她坚定的心不禁再起波澜,

“我真的错了么?”

第五十六章 父爱如山

无力的伸手,抓向天空的明月,却只能徒劳的抓到一片空气,菲奥娜怅然若失,父亲的决斗对象在下午米力西尔家族已经向王国军部报备,是一位名叫奎托撒的男人。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整个家族所有嫡系成员的绝望与无奈。

那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一个孤儿。自小被米力西尔家族收养,培养,从此成为米力西尔家族的打手,身体强壮,武力强横而致命。在整个德玛西亚也是赫赫有名,按照哥哥的话来说,劳伦特家族几乎是必败无疑。

如果家族真的因为输掉决斗而从此一蹶不振,那这种打击对于自小便被教育荣誉,高贵,完美的菲奥娜来说,无疑是真正的耻辱。

家族的兴衰就在明日。

柔和的夜风吹起了她的长发,菲奥娜的眼睛慢慢有了焦点,看着手掌中的茧子,那是她练剑多年留下的证明。

一个翻身,两条长腿翻越了横栏,菲奥娜稳稳的站在了露台上,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迈着摇晃的步子,走进了大门。

转过一个拐角,赤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噔,噔”的声响,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很是响亮。直着走到尽头,菲奥娜停在了一扇门前。

棕红色的木门,带着一丝年代的气息,上面的纹理清晰可见,菲奥娜伸出手轻轻的抚过,犹豫了片刻,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屋内灯火昏暗,菲奥娜眼睛微微眯起,半晌才看清了屋内。

一个身影,坐在窗前的沙发上,默默的看着窗外,身前的长几上,横放着一把细剑,菲奥娜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家中长辈传下的由顶尖匠人打造的蓝钢佩剑。

与自己的那把一模一样。

她还记得,那是在她幼年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父亲手中拿着这把剑,站在决斗的舞台上,迈着轻灵而迅疾的步伐,用家族传承的剑术,精准而优雅的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引来围观贵族们大声的叫好,父亲风姿英发,一头红发在一举一动间引得所有人的追捧。从那时起,她就爱上了剑。吵着想要父亲的佩剑,甚至还私下里偷偷拿过哥哥的佩剑挥舞,吓得父亲严厉的训斥了哥哥,但在那之后,却又偷偷的请王都的匠师,打造了一把一模一样的细剑,作为自己的礼物。

那时候,真好啊!

无忧无虑,所有的心思都可以放在练剑上,父亲的教导,母亲的鼓励,哥哥们的羡慕,以及所有人的赞扬。

那一切,仿佛还在昨天。

而现在

站在门口,借着昏暗的光,菲奥娜突然看见,父亲的发间,也有了几缕白丝。

那抹银白,深深的刺击着她的眼睛,让她不敢抬起头,甚至不敢,走进这个屋子。

“来了?这么晚怎么还没睡?”坐在窗口的劳伦特见女儿站在门口发愣,迟迟没有进屋,开口问道。

菲奥娜轻轻摇头,雪白的脚趾轻轻点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坐到了父亲的身边,一言不发的将头枕在了劳伦特的腿上。

“喝酒了?”看着女儿脸颊上未曾散去的酡红,劳伦特失笑着,粗糙的手指轻轻的在菲奥娜的头顶按压着。“你好像是第一次喝酒呢!不是说喝酒会影响你的反应吗?”

菲奥娜静静的躺着,一言不发。

“睡觉去吧!明天还要决斗呢!”另一只手轻抚着女儿粉红色的长发,劳伦特眼中尽是慈祥。

“嗯~~”菲奥娜撒娇似的用脑袋蹭着腿,小脚也轻巧的蹭上沙发,蜷缩在身前。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学起撒娇了呢!”劳伦特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菲奥娜躺在腿上,感受着来自头顶的触感,不知不觉的,眼睛就变得迷蒙了起来。

许久,一声怯怯的询问在屋内响起:“您您怪我吗?”

劳伦特手微微停顿片刻,又继续按压着,脸上仍然带着微笑:“你是我的女儿。”

“可是女儿对不起您”听着头顶父亲温柔的声音,菲奥娜轻声呢喃着,不知为何,她感觉眼睛有些湿润了。

“有什么呢?父亲生来就是要为儿女们撑起一片天地的,我现在没做好,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还有你的哥哥们。”

菲奥娜感觉眼角有一丝晶莹流出,划过了她的脸庞,没入了粉红色的森林,菲奥娜翻身坐起,背对着父亲,随意的抬手抹掉眼角的泪痕,只是这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父亲明天您能不能不去参战。”

听着菲奥娜祈求的话语,看着她肩膀的微微颤动的模样,劳伦特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更加温和:“说什么笑话呢,父亲是家族的族长,自然没有任何理由逃避决斗。”

“可是!我都听三哥四哥说了,那个奎托撒,身体强壮,实力强大,而且还很年轻,可是父亲”

“父亲已经老了?”劳伦特微笑着反问,看着女儿背着身默默点头,劳伦特不自觉的挺直了身子,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家传蓝钢剑,“父亲只有四十岁,而就算父亲五十岁,六十岁,也仍然是那个剑术精湛,技艺超群的劳伦特族长。我不会让你爷爷传给我的剑蒙羞的!”

“吟——!”

看着那握在劳伦特手中的细剑,仿佛有灵性一般轻轻鸣叫一声,菲奥娜吸了吸鼻子,抬手在脸上胡乱的擦了擦,转过头,一双眼睛红红的,但是表情却已经恢复了平静。

“父亲,我决定了,今晚就去米力西尔庄园。”

“嗯?”劳伦特微微一愣,可是菲奥娜却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眼睛看着蓝钢剑,目光坚定:“我去求他,求阿里斯,求泰瑞里斯,求老米力西尔,求他们取消这次的决斗。求得他们的原谅,如果他们不愿意,我就跪着求,一直跪到他们同意为止!”

“胡闹!”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过,菲奥娜捂着自己的右脸,眼圈仍然红红的,可是眼神却认真而坚决。

劳伦特放下蓝钢剑,瞪大了眼睛,怒发冲冠的看着这个自己最喜欢,最疼爱的女儿,“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菲奥娜轻轻的摩挲着脸颊,脸上的传来丝丝火辣的疼痛,但是她的心反而更加坚定了:“只要父亲能活着,只要家族能存在,只要父亲母亲哥哥能生活在一起,女儿愿意前往。只要能成功,我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为女儿任性导致的。”

“胡闹!你还知道你姓什么吗?你还知道你的姓氏是劳伦特吗?”劳伦特一脸怒火,抬起手又要再次打下去。

菲奥娜闭上了双眼,静静等待着,嘴角死死的抿着,执拗的不发一言。

劳伦特愣了愣,心中微微一颤,挥起的手伸了过去,轻轻的抚在了菲奥娜微肿的脸颊上。

“疼么?”

劳伦特嘴唇嚅动,心中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一句话。

菲奥娜身体一颤,眼睛微微睁开,眼前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紧接着化为两行泪滴,滚落在劳伦特族长的手背上。

“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劳伦特轻柔的擦着女儿脸上的泪水,可是这泪水却好似流不尽一般,怎么擦也擦不完。他只能有些无奈的撤开手,自嘲的说道:“看来父亲是真的老咯!女儿已经长大了!”

“不,不!”菲奥娜急忙抬手胡乱的擦拭着,将昨晚侍女们忙碌了一宿画的妆抹的一团糟,可是她却毫不在意:“父亲还很年轻!我到现在都记得父亲当年在决斗场上英姿勃发的样子!”

“哈哈哈哈!”劳伦特自豪的一笑,拿起蓝钢剑,道:“劳伦特家族的剑术天下无双,父亲只是领悟了一二成罢了。”

细剑出鞘,亮起一抹耀眼的光芒,两人安静的看着蓝钢剑通体水蓝色的剑身,许久,劳伦特开口说道:“未来还要靠你,我最骄傲的女儿,传承并发扬光大呢!”

将佩剑放到菲奥娜手中,劳伦特轻声说道:“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如果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为女儿撑起一片天,那么至少让我为女儿做出一个好的榜样。”

“父亲!”菲奥娜眼中的泪水再次决堤,劳伦特这一次没有任何动作,挺直了腰杆,轻声的问道:“还记得我教导你的吗?”

看着女儿,劳伦特这一刻无比的认真:“记住你的姓氏,你姓劳伦特,菲奥娜劳伦特!”

“我姓菲奥娜,菲奥娜劳伦特”口中轻声的呢喃着,菲奥娜满脸是泪,拼命的点头。

“好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我还要决斗呢!”

劳伦特轻轻阖上了双眼,摆摆手。

“父亲晚安!”

菲奥娜挣扎着站起身,朝着劳伦特深深的鞠了一躬后,踩着坚定的步子,走出了屋子。

“砰!”

房门轻轻关上,灯火熄灭,屋中一片安静。唯有一声低不可闻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对不起!”

第五十七章 阴影

是夜,米力西尔庄园,正厅中,家族的成员全部聚集于此。

“哼!劳伦特家太欺负人了!”

“就是,竟然敢当众打我们的脸,让我们在所有德玛西亚的贵族面前丢人。”

“明天一早,估计整个德玛西亚都知道我们米力西尔家被人毁婚的事了!”

“还用的着明天?今天下午我的侍女出门,就已经听到有人在议论这事儿了!”

“哼!这笔账,一定要让劳伦特家族用鲜血来偿还!”

“对!把劳伦特的首级砍下,挂在米力西尔庄园的大门上,看看还有没有人敢私下非议我们了!”

“对!再发动家族势力,劳伦特几个儿子不是在文职岗位吗?让他们明天就扫地出门!”

“还有个在皇宫中当值的,弟妹,这事儿还要靠你,跟冕卫家吹吹风,顺便再跟你大哥皮特将军提一提阿萨斯和拉克珊娜的事情。”

“好,我后天就回密银城,找大哥说说这事儿。”

“凯撒斯怎么样了?”

“唉!别提了,还是气不过,回家的路上就吐了两次血,在家里又吐了一次血。我请怀特医生开了一副药,又请光照会的弗丽嘉女士帮忙治疗了一番,现在刚刚睡下。只是这一次的打击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大了。”

“唉!就连父亲都被劳伦特家气的呕血了,这次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对,等劳伦特家族被除名流放,我就找人把那个女人弄过来,关在家中好好折磨,凯撒斯什么时候气消了,什么时候算完!”

“哼!我一开始就不看好这女人,长得一副傲里傲气的狐媚模样,还被传什么剑术卓绝,天赋横溢?真是笑话!”

“好了,现在就别再说这些马后炮的话了!”家中掌事人泰瑞里斯坐在大厅的主位上,轻咳两声平静的开口,整个大厅登时安静了下来,几双眼睛一齐看向泰瑞里斯

“奎托撒,明天的决斗你有把握吗?”泰瑞里斯面色不改,沉吟片刻,转头问站在自己身后,面无表情的壮汉。

壮汉约莫三十多岁,正值武力精力的巅峰期,听到泰瑞里斯的问话,先是轻轻鞠了一躬,眼睛依次看过在座的所有人,而后面色平静,语气中充满了强烈的自信的回答道:“完全没有问题。”

“呼——!”虽然众人都知道,但是亲自听自家武力实力最高的属下奎托撒说出这句话,还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毕竟一大家子人在屋子里关起门讨论的再多,一切的报复计划仍然是要看明天的决斗的,如果决斗胜利了,那么按照德玛西亚的法律,劳伦特家族就会从贵族中除名,整个家族被赶出

德玛西亚王都,而那个引发了一切的罪魁祸首菲奥娜,更是会被流放到北方苦寒之地,受尽一切耻辱。

“嗯。”泰瑞里斯点点头,不放心的提点一句:“劳伦特十几年前就在德玛西亚扬名,你还是要小心谨慎。”

“是。”奎托撒恭敬的点头,只是眼中的不屑之意却是明显。

不过米力西尔家的其他人却更喜欢他的这种自信,阿里斯反驳道:“父亲您太过担心了,您也说劳伦特是十几年前成名,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也早已不上决斗场多年。而奎托撒是我们家中的第一好手,怎么会输?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的戏弄劳伦特,让他在所有人面前露尽丑态,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气!”

“对!我就不信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能有什么作为,不是有很多人说么?劳伦特家族的剑术只是花架子,只配在决斗场让所有贵族围着像看猴戏一般。”尤里安的三叔插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谁都知道这场决斗我们米力西尔家族必胜,就连冕卫家的几位听说明天参加决斗的是奎托撒,不也是放心的回去了吗?大哥你太小心了!”

“对!”“就是!”

泰瑞里斯看着家族成员一片应和的样子,微微摇摇头,对身后的奎托撒说道:“你现在就回屋养足精神,应对明天的决斗吧!”

奎托撒点头行礼,退出了屋内。泰瑞里斯严肃的目光环视一周,看的所有家族成员都心中一凛,止住了口。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散了吧!今晚都回去养足精神,明天一早,大家一同去劳伦特庄园。”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家族的名誉与荣耀尽在明天的决斗,米力西尔必须用鲜血洗刷自己的耻辱!”

“是!”所有人齐齐起身,大声的应了一句,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屋子。

夜深,米力西尔庄园的灯火渐渐稀少,只有少数的巡逻队坚守在岗位上。

坐在屋中的椅子上,尤里安迟迟没有睡着,想着那个粉红长发,遗世独立的女人,心中颇为复杂。愤怒有之,敬佩有之,还有一丝感同身受的赞许。

虽然他的身份是米力西尔家族的嫡系少爷,按理说站在家族的立场上,他应该对让米力西尔家族颜面荡然无存的菲奥娜感到愤慨,应该像大伯,叔叔,母亲,堂哥那般同仇敌忾,但是当所有人都在声讨她的时候,尤里安却保持了沉默。

因为除开这一层身份,站在一个知情人的角度来看,他对这个敢于勇敢的在人生最重要的典礼上,在五百位贵族众目之下,站出来大声的说不,坚定的想要用自己的能力换回自己自由的女人,没有任何的理由不感到敬佩。

坐在大厅时,尤里安就一直在想,自己当初违背了父母的愿望,孤身一人走出伊沙农场,进入陌生的世界,究竟是为了追逐锐雯的脚步,还是抱着和菲奥娜一样的心情,只是因为不甘心,只是因为渴望得到属于自己的自由自在,属于自己的人生?

也许二者都有吧!

想了很久,尤里安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

可是

我经受了苦难的折磨,现在有了一丝希望,而你,能不能坚持过最冷的寒冬,等到春暖花开呢?

想到这里,尤里安不禁微微有些担心,可是一瞬间,他又醒悟了过来,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现在可是一个间谍,一个孤身一人在德玛西亚的间谍,没有下线,不知道上线,明天睁开眼睛的时候会不会被德玛西亚的士兵团团围住还尚未可知,哪里还有闲心关心别人的事儿呢?

想到这里,尤里安微微摇头,站起身坐到床边,准备早些休息。

究竟是什么结局,明天就知道了!想到这里,尤里安翻身躺在了床上,阖上了眼睛。

没过几分钟,突然,一声尖锐的鸣哨声在庄园内响起,尤里安一个翻身,猛地坐了起来,往贴身的紧身服外套了一件长衫,眼睛在床边的架子上一扫而过,微微犹豫,拿过了架子上的佩剑,冲出了屋子。

尖锐的哨声持续的响着,没过一会儿,不知从哪里先传出一声尖叫“有刺客!”一瞬间,整个庄园的人都惊动了,

屋外到处都是大呼小叫的人,尤里安听着哨声的来源,眼神一凝。

刺客?

就在米力西尔一大家子人在大厅里声讨劳伦特家族的时候,一抹黑影自阴暗处悄然显形,错过了一队巡逻的士兵后,黑影脚尖在墙上连点两下,整个人无声无息的越过了劳伦特庄园三米高的外墙。

黑影悄无声息的藏身于墙角边的树荫下,整个身子仿佛融入了黑暗中一般,仅仅只露出一点行迹,一双眼睛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的看着一队又一队的巡逻队伍从庄园的小路上走过。

过了约莫有十分钟,黑影动了,整个人贴着墙角,以极快的速度在巡逻士兵视线的死角处抹过,好似一阵清风拂面一般,没有惊动任何人。

在接连躲开两队人后,黑影整个人贴在了一堵墙边,耳朵贴在墙边细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过了半分钟,黑影左右环视一周后,双脚微弓拔地而起,双手以极快的速度扒上了院子的外墙,紧接着身体一扭,手指与脚尖勾在院墙的凹凸处,从墙的外侧翻进了墙内,身子悬在了半空中。

恰在这时,一队巡逻士兵持者武器火把走过,黑影屏息凝神,整个人好似消失了一般,任由巡逻卫队在院墙外走过,二者之间仅有一墙之隔,可是谁也没有抬头看到扒在院墙上的手。

待到巡逻卫队的脚步声远去,黑影手脚齐齐用力,整个人翻回了院墙上,眼睛前后一扫,身子快速的蹲起,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沿着窄细的墙壁,三两下便攀上了屋顶。

脚步轻灵的踩在屋顶上,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如同一抹青烟一般掠过了屋顶,身子猛一前扑,双手发力,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鸟一般,越过了足足有三四米宽的小径,双手攀上了另旁边院子屋顶的凸起,发出了闷闷的声响

“咚——!”

黑影没做任何停顿,身子借力一个翻滚,待到声音消失后,整个人已经爬在了屋顶的阴暗处,整个人再次融入阴影。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片刻的迟滞,纵然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却也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等了片刻,黑影再次拱起身子,一双眼睛左右环视着四周,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借着微弱的月光,黑影显露了一丝踪迹。

第五十八章 刺客

这是一个一身黑衣劲装打扮的黑衣人,整个人包裹在黑衣下,头上的头套仅仅露出了眼睛与鼻孔,与当晚尤里安的打扮有异曲同工之处,仅有的不同也只在于身后背负着一柄平凡无奇的黯色短剑。

一队巡逻士兵再次从身后的院墙下走过,黑衣人伏下了身子。等了不知多久,久到以为他睡着或者消失不见的时候,黑衣人的身子微微一动,双臂一撑,刚要有所动作,就听脚步声由远及近,似是朝着他所在的院子而来,黑衣人急忙再次伏下了身子,屏住了呼吸。

就听几个人的声音响起。

“奎托撒先生,明天的决斗还请您一定要好好的教训劳伦特家的族长,为米力西尔家族挽回荣誉啊!”

黑衣人微微抬头,目光从屋顶一闪即逝。短短的瞬间,便看清了下面的情况。

只见三个人迈着步子朝着黑衣人所在的院子而来,为首的是一个面色冷冰的三十多岁男子,身体魁梧健硕,两边各有一个穿着仆从打扮的人,似乎是侍从。

刚刚说话的就是男子左边的侍从,他刚一说完,右边的那个侍从就忙不迭的接话道:“是啊是啊,奎托撒先生,劳伦特家太瞧不起人了,竟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婚毁约,这是公然打脸啊!不把他们家族赶尽杀绝,米力西尔家族就没有荣誉可言了,那些阿猫阿狗都敢来我们头上叫嚣!”

走在中间的奎托撒面色冰冷,口中轻哼一声,没有开口,左边的侍从立刻就跟着应和道:“是啊是啊,今天下午城里就传遍了呢!我从外面回来,都不敢抬起头走路了。要知道原先别人听说我在米力西尔家族当差,都是一脸的羡慕嫉妒呢,现在倒好,全是冷嘲热讽。”

行至院子门口,奎托撒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子看向二人,面色平静,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的自信道:“那种表演的剑术,我随随便便就击败了,放心,明天之后,整个德玛西亚王都传唱的都是米力西尔家族的威严不可侵犯,而没人会再记得这个胆敢触犯虎威的小小家族!”

“您这么说我们就放心啦!我们所有人都等您的好消息了!”左边的仆从一边说,一边朝右边的仆从使眼色,右边的仆从轻轻点头,从腰间的兜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到奎托撒的手中,眼睛左右看了一圈,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泰瑞里斯家主从光照会的祭祀阁下们得来的秘药,吃了能让身体回复巅峰。家主让我嘱咐您,今晚吃下后,好好休息一夜,明儿既要赢得万无一失,也要赢得漂漂亮亮!”

奎托撒眼睛装作不经意的左右一瞥,手腕一抹就将盒子拿了过来,把玩着盒子上精美的纹路,即使是冰冷如他,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笑意,脸上摆出一副感激的神色轻声道:“请家主放心,明天的决斗,我一定会让整个德玛西亚所有的贵族看看我米力西尔家族的威风。”

仆从点点头,两人一齐行礼道,“先生晚安,我二人这就回去复命。”

奎托撒点点头,送走了二人后,转头进了院子。回到房间,刚一关上门,奎托撒那冰冷的脸上瞬间就显露出狂喜。

急不可耐的打开手中的盒子,奎托撒看着盒子中央放置的一粒纹路精美的乳黄色药丸,眼中闪过一丝迷离,二话不说就将药丸吞入口中,感受着药丸入体后,腹中传来的温热感觉,奎托撒眯起眼睛,一脸的舒爽。

半晌,屋中传来了他低低的声音:“这药丸当真神奇,家主为了这场决斗真的是花了大工夫,这药丸这么快就让我体内的暗伤好了一些,只要好好休息一晚,到明天早上,估计真的就恢复巅峰了!哼哼哼,劳伦特家族,我奎托撒要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恐惧!”

屋内的灯熄灭,没过一会儿,屋内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兴奋的奎托撒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抹黑影正在悄悄逼近。

黑衣人趴在屋顶上,全程听完了几人的对话,对于泰瑞里斯为了决斗竟然去光照会弄来了秘药,若非自己今夜恰逢其会,恐怕明天劳伦特家族真的要一败涂地了。

静静的等两人离去,等奎托撒进屋,甚至一直等到屋中灯灭,呼吸声渐渐悠长平稳,他都没有一点动作,整个人潜伏在屋顶上。

一直到过了很久,黑衣人才微微有所动作,身子贴着屋顶慢慢挪动到边缘,借着月光看着院中清冷安静的场面,黑衣人悄无声息的顺着梁柱一溜而下,整个人贴在了半开的窗子下,听着屋内平稳的呼吸声,黑衣人从腰间摸出一个仅有大拇指粗细长短的玻璃器皿,一股微风拂过,木质的窗框响起吱呀声,屋内响起了奎托撒的翻身声,黑衣人的动作一窒,整个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任由手臂悬在半空中。

良久,直到屋内再次恢复了安静,黑衣人脑袋微微探出,看着床上背身而眠的奎托撒,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整个人如同一抹清风一般窜进了屋子

“吱呀——”

“咚。”

两声声音同时响起,木窗的吱呀声将落地的脚步声完美的掩盖了下去。

黑衣人蹲着身子,一步步,缓慢而稳定的凑到了床前一米处,手中的玻璃瓶子伸向前方,瓶口不知不觉间已然打开。

一抹淡粉色的气体从瓶中流出,借着窗外的气流,缓缓的向着床上飘去,黑衣人眼看着气体飘向了床上,整个人缓缓的向后退去。

在退到窗边的时候,异变突发。

“谁!?”

床上的奎托撒在气体吸入口鼻的瞬间惊醒,猛地翻身坐起,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到萦绕在床前的淡粉色气体,面色登时一变,迅速的捂住口鼻,向窗口看去,只看到一抹黑影窜出窗外,留下了吱呀乱晃的窗户

奎托撒手臂一撑,翻身下床,刚往前追了两步,登时感觉脚下一软,身体险些栽倒在地,心中暗叫不好,登时明白自己被人下毒了,虽然还不知道这毒究竟是什么成分,又有什么作用,但是眼下最关键的就是抓住这个胆大包天的刺客。

“有刺客!!!!”

撑着酸软的身体,奎托撒冲出了屋子,大声的叫喊了起来。

这一声叫喊,声音响亮,瞬间便将米力西尔庄园的宁静打破,尖锐的哨声随后响起,紧接着脚步声纷乱的响动,四处传来了呼喊声,整个庄园登时热闹了起来。

有刺客?

尤里安目光严肃,脑中飞速的运转起来。

数量多少?目的为何?米力西尔家族有什么值得深夜闯入的东西吗?想了片刻,尤里安摇了摇头。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米力西尔族人,更没有在家族生活十几年,对这个家里的一切,他都只是一知半解,平常打着自小生活在边陲军营的口号,加上他的身份,也没有多少人怀疑,但是真的有事儿了,他就和身边大呼小叫茫然失措的人一样,一无所知。

尤里安的屋子,在庄园的东南角,听着自西面传来的呼喊声,尤里安抓着长剑,推开挡路的仆从,朝着声音的源头冲去。

就在这时,突然,一抹黑影出现在西面院子的墙壁顶端,一个跃动,跳上屋顶,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尤里安的方向冲来。

尤里安眼神一凝,左手握住剑柄,脚尖朝着屋外的梁柱踩去,借着反冲的力量身子攀上了院墙,“铮——”的一声,长剑瞬间出鞘,尤里安握剑的左手置于身前,迎着黑影,手中的长剑自右下向左上撩起,眼中青灰色光芒浮现。

来人一身从头到脚皆是黑色紧身衣装束,仅有眼睛鼻孔露在外面,手持一柄朴素无常的短剑,眼见尤里安冲着自己而来,眼中微微一丝惊讶闪过,陡然化作杀气,整个人不退反进,淌着鲜血的短剑斜着刺向尤里安胸前。

哼!好一个不怕死的刺客!好大的自信!

见到黑衣人二话不说,上来就用出搏命的招式,尤里安心中冷笑,那就试试吧!拼命的勇气,我也从来不缺!

作为一名刺客,作为一名军人,作为一名战士,只要拿起手中武器的那一刹那,心中还抱有侥幸之心,那么他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

这是泰隆教导他之时说的第一句话,一直到现在尤里安都是印象深刻,而他一直以来的行为也贯彻了这一准则,所以在讲究天赋的杜克卡奥将军手下,他才能得到赞赏。

那时候,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条件与那些身材健硕的人有差距,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像他们一样,学习并运用好元素能量。但他之所以能快速的成长起来,并让杜克卡奥将军改口,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明白这个道理。

从十二岁那年,走出伊沙农场,面对着残酷的现实,他就知道,这辈子,如果想要追上锐雯的脚步,如果想要站在她的面前,让她正视自己的身份,而不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弟弟一般对待,那么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拼。

所以,他才会一改在家中的懒散与敷衍,专心致志的练习自己从前一无所知的刃武技,而且有了如此大的进步,从一个文弱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坚毅的刺客,一个夺命的死神。

我也不缺乏拼命的勇气呢!

第五十九章 蜕变

尤里安面色不改,在银色的月光下,手中的长剑没有一丝犹豫,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划向黑衣人的脖颈。

“啧!”黑衣人一眼就看见尤里安眼中的坚定与自信,心中暗恨,率先变招,在长剑即将触及自己身体的一刹那剑尖横挡,脚步变幻。

“铿——!”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一长一短两柄剑撞击在一起,两人身体同时一窒,尤里安收住脚步,长剑回摆,锋锐的剑刃在短剑的剑刃上划过,带起一连串的火花。

“锵——!”

虽然是拼命,但是尤里安心中明白,他只要拖住来人,等到家中其他人赶到支援,黑衣人就插翅难逃,所以在用疯狂的搏命拦下了黑衣人前进的脚步后,尤里安陡然变招,长剑卷着风势,试图牵制住黑衣人的脚步,让他不能脱身。

黑衣人眼见尤里安变招,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听着身后传来的呼喊声愈发的靠近,心中焦急的同时又暗暗愤恨。

他原本想用疯狂搏命的架势吓退尤里安,然后趁机脱身的,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对面这位米力西尔家族的嫡系族人,在与一名不知身份的刺客战斗之时,竟然抱着以命搏命的架势。

此行的任务已经达到,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受伤的,所以面对尤里安疯狂的一击,他无奈之下也只能率先收手抵抗。

只是对面这个小子却也不是一个完全的莽夫,在逼得自己收手抵抗后,立刻就变招,改拼命为缠斗,目的无需多说,一定是为了等米力西尔家武士的赶到。

自己孤身一人,还被缠住了脚步,如果真的不慎被俘,恐怕不仅一生的名誉毁于一旦,就连家族亲人也会受到牵连,永世不得翻身。

想到这儿,黑衣人登时就下定了决心,就算是拼着受伤,也要从这里逃出去,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尤里安拦下攻击后,欺身而上,长剑直刺向黑衣人的要害部位,黑衣人却是脚步连退,手中短剑格挡,仅仅一击,两人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一种诡异之感。

好像两人拿的都不是惯用武器?

不由得两人心中不这么想,实在是场面太过诡异,持长剑的尤里安试图近身缠斗,持短剑的黑衣人却下意识的想要保持距离。

但是仅仅一瞬间,两人就回过了神来,尤里安借助体内爆发的力量,速度快了三分,拉开距离,黑衣人反手斜刺,身体欺身而上。

两人手中一长一短两柄剑在空气中连连碰撞,发出“铿锵”的声响,在凹凸不平的房顶上辗转腾挪,你来我往。仅仅只是几次交锋,尤里安心中就明白了,这个黑衣人的剑术十分的高明,剑术灵巧,精准,攻击时迅疾,防守时又让自己有种无法下手的感觉,自己虽然凭着速度能勉强缠住他逃跑的脚步,可是一旦他决定攻击自己,自己又不自觉的落入了相形见绌的境地。

只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失望,毕竟剑术不是他的主修,虽然父亲自小就教授自己与锐雯两人剑术,但是当时的自己一门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上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锐雯却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加上她的天赋,很快就拉开了差距,自己也被父亲批评。而这也导致了恶性循环,让自己对剑术更加提不起兴致来。

但是即便如此,自己也修炼了好几年,即使在成为杜克卡奥将军的手下后,做任务与训练用的都是匕首,但是一旦拿起了长剑,依靠着往日用匕的经验以及自小的耳濡目染,也有不错的水准,但是比起对方而言,差的就有些多了。

而随着两人交手次数的增多,尤里安心中却起了疑惑,对方的剑术,一招一式总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种压着他打,处处占先的方式,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他经历过的生死搏斗确实没有多少次,只是此时激斗正酣,没有空闲细细思考。

“刺客在这里!”屋顶上的打斗声终于引来了米力西尔家族武士,随着围在房屋下面的仆从大声的叫喊,以肉眼可见的,几个武士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两人的位置冲了过来。

“少爷在这里”又有仆从大声的叫喊,随着人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威严的声音响起,

“缠住他,阿萨斯,别让他跑了!”泰瑞里斯一脸阴沉,身上简单的穿了一件单衣长裤,披着一件红色大氅,远远的望见两人在屋顶打斗,一边冲着尤里安大喊,一边指挥着家族的武士向墙上爬去。“小心点,别伤了阿萨斯!”

刺客眼见来人越来越近,自己却又无法摆脱尤里安的攻击,登时心中发狠,也顾不得隐藏了,灵巧的短剑在一次格开了尤里安的攻击,手腕微微一抖,脚下发力,整个人好似一道流光一般,刺向尤里安的胸膛。

一瞬间,尤里安眼睛陡然瞪大,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幻觉之中,时间仿佛慢了下来,眼前只有这一柄短剑,带着灵巧、迅疾的锋锐,将尤里安的攻势打断的同时,又让他感觉无法抵挡。

对,就是无法抵挡。

尤里安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情景,往日拼命,即使对方人数在多,攻击再猛烈,自己心中依然坚定无比,可是这一次不知为何,竟突然升起了一种无法抵挡,无可匹敌,只能束手待毙的感觉。

而这一击,又是那么的平淡无奇。

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尤里安虽然经过了好几次的厮杀,更有一次差点身死,但是他面对的大多数敌人都是军人,一招一式之间都是大开大合,有迹可循,并没有与黑衣人这样的剑术高手交过锋,唯一的一次与泰隆的对决,还是被一击秒杀,毫无体验可言。

所以初次遇到这种攻击,尤里安一时间竟然陷入了迷茫。

猛一咬舌尖,尤里安清醒过来,脸色大变,拼命的想要移动身子。从脑中下达的指令瞬间传达到手臂上,传达到手指的末梢,传遍了整个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可是自己好似被定住了一般,身子不管如何移动,如何闪躲,这一击都坚定的,一往无前的,朝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刺来。

快,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自己竟然误以为出现了幻觉,快到眼睛看得见,大脑有了意识,精神有了反馈,但是身体依然来不及做出任何,哪怕手指微微抖动的反应来。

尤里安目眦欲裂,张的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一寸一寸向着心脏刺去的剑,以及那持剑黑衣人自信而坚定的目光。

那目光刺入了尤里安的眼中,仿佛在嘲笑他的努力。一瞬间尤里安心中升起了巨大的绝望,作为一个先天身体条件差的人,这一击给他的感觉就是,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永远无法达到,就好比天才与普通人一般,天才只用一年就能达到的高度,普通人也许用一辈子也无法企及。

一瞬间,尤里安陷入了无限的迷茫与自我否定中。

难道我的努力都是白费的吗?

难道我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难道我真的努力一辈子也无法匹敌那些天才?

难道我真的一辈子都追不上锐雯的脚步吗?

难道我只能看着她依偎着别人幸福的笑吗?

是吧?我不是一个天才,我也不够勤劳,我的天赋比起锐雯,比起卡特琳娜,比起泰隆,差的太远了。

甚至比起杜克卡奥将军手下的那些二三流的刺客,都有所不如。

我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放弃吧

短剑一寸一寸的逼近尤里安的心脏,尤里安眼中尽是灰败之色,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歉疚,可是随后就被坚定所取代。

为了家族,为了家人,我必须如此!

死吧!

在剑锋刺破肌肤,刺入心脏的前一刻,尤里安的眼前飞速的闪过一幕幕的画面,

是谁?

让我干最苦最累最脏的活?

是谁?

在我站在他们的身边的时候却当我不存在?

他们都围在我的身边,嘲笑我,拿着鄙视的眼神看我,他们都瞧不起我。

我怒吼,我愤怒,我不甘,可是我却没有他们的天赋优秀,没有他们的身体健壮。

比起他们,我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

不,不是这样的!!!

我想起来了

比起他们,我还有一颗不怕死的心

我只有一颗不怕死的心,那么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念头出现的瞬间,尤里安的精神深处,一个不知名的东西亮起一道雾蒙蒙的光芒,紧接着破碎开来,眼中流转的青灰色在一瞬间仿佛凝固了,接着,瞳孔深处,仿佛有一个灰色的小点出现。

小点出现的瞬间,便覆盖了整个瞳孔,并以其为中心,出现了无数道裂纹,瞬间遍及整个眼球,如果黑衣人现在注意,一定会惊恐的发现,尤里安灰色的瞳孔周围,眼球仿佛碎成了一块又一块。

在短剑刺进心脏的前一瞬,尤里安的身影模糊了起来,在他的注视下,短剑猛然刺了个空。

黑衣人瞳孔猛然放大,心中警兆陡生,瞬间做出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将自己的精气神提升到最大,凭借着直觉做出的判断,身子后仰,手中的短剑回撤,挡在了胸前。

“刺啦————!”尤里安模糊的身影向左瞬移了半步,左手的长剑斜斜的从胸前撩起,以他无法反应的速度自右至左分毫不差的划过黑衣人的身前,一瞬间,布帛发出了破裂的声音,一抹鲜血陡然飞起。

而在长剑划过的同一瞬间,尤里安的右手诡异的出现在了黑衣人面门出,手掌中一柄小巧的匕首泛着幽幽寒光。

“刺啦——!”黑衣人脑袋竭力的向后仰,在间不容发的距离错开了尤里安的攻击,随着又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尤里安陡然愣了下,破碎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明悟,手中的攻击不由得迟滞了片刻。

“机会!”

黑衣人按捺住心中的惊恐,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瞬间,忍着胸前传来的疼痛,持剑的手腕微微一搅,同时身子一矮,从尤里安的身侧一抹而过,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窜了出去,仅仅是几个起落后,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燃烧着的巨大的远古遗迹废墟中,一个人影默默的站在对岸的高崖上,看着下方好似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眼中满是沉思。他长的很奇怪,全身上下蓝紫色的皮肤,上面纹满了奇形怪状的花纹,长长的络腮胡一直蔓延到耳根,耳朵上左右各挂着两个大大的耳环,赤裸着上身,下身是一件破破烂烂的长裤,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卷轴,整个人十分的奇怪。

某一时刻,他突然抬起头,望向了远处的天边,眉头微皱,蓝紫色的眼中精光突现,奇异的纹路在瞳孔中游走,半晌,他收回了视线,紧了紧卷轴的系带,转身离开了这里,身影渐远,微不可闻的呢喃声在空气中响起:

“又一枚,世界符文?”

同一时间,德玛西亚王都南部,一尊巨大的雕像在银月下,俯瞰着整个大地,突然,雕像的眼睛好似微不可查的眨了眨,又恢复了安静,没有人看到,在那一瞬间隐隐有荧光亮起。

第六十章 夜议

“嗖,嗖嗖!”

尤里安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黑衣人消失的身影,身边几股劲风穿过,尤里安回过神来,只看见几个家族的武士手持武器,追赶黑衣人而去。

微微摇摇头,感受着刚刚那一瞬间,身体内涌现出来的奇异力量,尤里安放弃了追击,口中轻声的呢喃着:“竟然是他!”

夜风中,听着不远处泰瑞里斯的呼唤,尤里安轻轻一个纵越,跳下了屋顶。

“大伯!”

尤里安落地的瞬间,眼中的灰色褪去,眼球也恢复了正常,在众多人的围观下,平静的走到泰瑞里斯的面前,微微行礼,泰瑞里斯摆摆手,上前一步,扶住了尤里安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松了口气,略带关切的问道:“没有受伤吧?”

尤里安微微一愣,他原以为大伯会责怪他没有拦住刺客呢,结果却让他心头微微一暖。尤里安扯起嘴角,微微摇摇头道:“没有,可是我没有拦住他。”

“你做得已经够好了,剩下的就交给家族的武士吧。”泰瑞里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面带严肃的说道:“下次若非特殊情况,不许孤身与身份不明的人交手。”

看着尤里安发愣的表情,泰瑞里斯拍拍他的肩膀,道:“若非你父亲与家中的一批好手战死在绿齿峰,米力西尔庄园也不会被这些宵小之辈肆意进出。”

听着泰瑞里斯的话,周围的武士们羞愧的低下了头,泰瑞里斯却没有在意这些人的感受,在他看来,一个偌大的家族竟然被一个刺客随意出入,还是在刚刚遭受到劳伦特家族侮辱的时机,这让他这个家族族长颜面无光,此时的话语中不免带上了一丝怒气。

不过小小的发泄了过后,他还是看着自己的这个侄子,一脸认真的说道:“你是家族的下一代,更是家族在军方的未来,切记要时刻保护好自己。”

看着尤里安认真的点头,泰瑞里斯脸上泛起一丝微笑,道:“不过你小子果然有出息,家中十几个武士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你却能和他交手这么久,还击伤了他,不亏是米力西尔的子弟。你父亲如若有知,也会感到安心的。”

听到这话,尤里安低头不语,泰瑞里斯见他表情低落,以为是想起了刚逝世不久的父亲,心中暗自叹息,自己的这个侄儿虽然武艺高超,但是心智还需要磨砺,才能撑起米力西尔家族的一片天啊!

不过转念一想,到现在他的侄儿还有一年才要成年,心中顿时也就释然了。

如此年轻,不出十年,又是一个将军。如果自己家中再花费力量让他与冕卫家的丫头联姻,可能时间还会更早,那么米力西尔家族未来可期!

一想到这,他就不禁有放下眼前的事情,转回去再跟自己的弟妹唠叨唠叨这事儿的冲动。

不过这种冲动被他迅速压下了,眼睛扫视一圈,对身边跟着的管家福伯说道:“事情查清了么?声音的源头是从哪里出来的?”

管家福伯轻轻点头,上前两步,凑到泰瑞里斯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就见泰瑞里斯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整个人眉头皱在了一起,鼻间的呼吸瞬间加重。

“哼!”转头看着尤里安问询的眼神,泰瑞里斯冷哼一声,大手一挥道:“去议事厅再说,阿萨斯也一起来,福伯让其他人都散了,巡逻队加大巡逻力度,至于刺客的事情交给家族的武士处理吧!”

说完便转身率先走向了议事厅,尤里安急忙跟上。

待到两人走到议事厅,议事厅里已经吵成了一片,刚一到,尤里安便看见坐在一旁的美妇人投来一个关心的眼神,尤里安轻轻摇头,走到美妇人身边坐下。转头看着坐在里面,大声吵嚷的叔叔姑姑,以及坐在外面的几个哥哥。

屋内的几人见泰瑞里斯与尤里安两人进来,微微一窒,紧接着尤里安的三叔便站了起来,大声的问道:“大哥,刺客抓到了吗?”

泰瑞里斯一言不发,默默的走到主位上坐下,冰冷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吵闹的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刚才说话的三叔也默默的住口,一双阴雾的眼睛跟着泰瑞里斯的移动而移动。

“吵啊?怎么不继续吵了?”泰瑞里斯眼睛再次扫过众人,这一次没人敢答话,任由泰瑞里斯平静的声音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里响彻。“你们还有一点米力西尔家族族人的样子么?”

见所有人都安静看着他,泰瑞里斯问过这两句后,也没再继续,而是看向悄悄进门走到他身侧的福伯,微微一点头,“既然都不吵了,那我们就来正式讨论一下今夜发生的事儿福伯!”

随着泰瑞里斯的点名,福伯微微上前一步,先是一鞠躬,而后平静的开口道:“就在刚刚家族的庄园中出现了一名刺客,最先发现刺客的地方,在奎托撒的房间。”

“哗!”听到这一说辞,在场的所有人立刻哗然了起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什么,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主位上的泰瑞里斯。

泰瑞里斯面色平静,一言不发,眼神示意福伯继续:“据奎托撒所言,刺客进入了他的房间,投下了不明的气体后逃走,而这种气体呈粉红色,成分与效果未知,但是据奎托撒所言,吸入后浑身乏力,提不起劲,可能具体还有什么副作用还需要等光照会的人来了之后才能知晓。”

“刺客在从奎托撒房间逃走后,一路向东,途中遇到了家族十四位武士的阻拦,却都是一招制敌。直到遇到了阿萨斯少爷。”

说着,福伯的眼神看向了尤里安,紧接着所有人包括自己的母亲,都齐齐看向了面色平静的尤里安。

尤里安回过神来微微点头,说道:“我和他交手了十几个回合,他的剑法相当强,我拼尽全力才能勉强抵挡,利用了他不愿恋战的心思伤了他。可还是没能拦住他。”

尤里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将自己莫名其妙爆发的事情隐瞒了下去,并非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其实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也是一脸的困惑,此时虽然跟着泰瑞里斯一路来到议事厅,但是他的整个心思都没放在这上面。而是静静的将心思沉下,默默的感知着身体的变化,试图找到刚才爆发的原因。

更何况,他在最后的交锋中,借着匕首撕裂面罩的瞬间,看到了那个刺客的真面目,只是他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竟然悄悄的隐瞒了下,任由整个屋子里的人用各异的眼神看着他,整个人坐在位置上岿然不动。

“那阿萨斯你知道来人的身份吗?”尤里安的三叔开口问道。

尤里安微微摇头,回答道:“他全身黑衣,脸上带着面罩,实在是不知道此人是谁,只是他的剑术确实是我见过最厉害的。”

“那你从他的剑术上能分析出是什么路数吗?”三叔继续追问,尤里安想起那人,又想起那让他心生幻觉的剑法,良久,微微摇头。

“好了!”眼见尤里安摇头,泰瑞里斯摆摆手,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回来:“阿萨斯在军中多年未曾回到德玛西亚王都,对于各家的剑术知之甚少,你们也不用过多追问。但是,剑术高明的家族没有多少,而让奎托撒受伤后,获利最大的”

泰瑞里斯没有说完,不过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所有人都愤怒了起来。

“砰!”三叔一脸气愤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大声的说道:“肯定是这个劳伦特家族!剑术高明,获利最大,一切都满足了!我们应该现在就去找律法部,通缉他们!”

泰瑞里斯微微摇头,道:“没有抓住刺客,又没有确实的目睹到刺客的面目,纵然所有人都知道,但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劳伦特家族也可以一推三五六,只说我们诬陷。”

“那就这样放过他们吗!?”阿里斯大声的问道

泰瑞里斯摇摇头,平静的说道:“我们要多方面齐头并进,老三,你现在就去律法部将今夜的事情告知律法部与公证处,顺便看看能不能将这次的决斗拖延几天。阿里斯,你明天一大早就将今夜的事情宣扬出去,这件事不管是不是劳伦特家族做的,我们都要让所有人都认定是他们做的。第三,如果不能拖延,明天就让阿力迪上场吧!福伯,你现在就去告诉他。”

“剩下的人,都散了吧,明天的决斗,不论成功与否,我米力西尔家族都一力承当,家族的荣誉,不是靠这些事情就能败坏的了的,米力西尔家族屹立在德玛西亚这么多年,可不是一些靠这些就能击垮得。”

“是!”听着泰瑞里斯平静而自信的话语,所有人齐齐站起身,应了一声,心中的担忧顿时放下了不少。

所有人鱼贯而出,在美妇人拽着尤里安将要出门的时候,泰瑞里斯微笑着叫住了她,两人谈了什么,除了两人外其余人一无所知,不过第二天清早,美妇人便收拾行装,出发去往密银城了。

第六十一章 贵族之间的死亡决斗

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米力西尔家族的一众人便在泰瑞里斯的带领下,出发来到了决斗场。

“泰瑞里斯族长!”刚一进门,便看到劳伦特族长面色平静的迎了上来,尽管心中对劳伦特家族昨夜的行径气愤无比,但是表面上泰瑞里斯还是做出了一副随意的表情微微躬身道:“劳伦特族长。”

这一幕在周围围观的群众眼中是十分的稀奇,但是放到陆陆续续到来的贵族眼中,却是稀松平常。

这就是贵族,不管心中如何恨对方,甚至希望对方立即就去死,但是表面的功夫仍然是做的正正规规的。

就是杀人,也要是带着微笑,将剑刺进对方的胸膛的模样。

劳伦特族长眼睛扫过米力西尔族人,眼睛在略微发呆的尤里安身上着重停顿了几秒,脸上挂着一丝好奇的问道:“泰瑞里斯族长,怎么没有看见鄙人今日的对手奎托撒呢?”

哼!奎托撒为什么不在你心中没数么?在劳伦特家族成员盈满怒火的眼神下,劳伦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泰瑞里斯眼波流转,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奎托撒身体稍有不适,今日不方便出战,替代他的人我已经报告给了公证处的利纳斯阁下。”泰瑞里斯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看向走上前来的利纳斯。

利纳斯一身黑色丝质长袍打扮,面容坚毅,脸色平静。见泰瑞里斯看向自己,便点了点头,对着劳伦特说道:“昨夜米力西尔家族已经告知了在下,出战的奎托撒身体不适,更换为阿力迪,只是时间太紧,一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告知你。”

劳伦特还未点头,身后的二儿子阿姆达就站了出来,大声道:“利纳斯阁下,临阵换人,未免你对我们劳伦特家太不公平了吧!”

利纳斯瞥了一眼急躁的阿姆达,面色平静的道:“一般的死亡决斗有三日的准备期,如果劳伦特家族觉得不公平的话,那么”

“不用了利纳斯阁下。”劳伦特族长打断了利纳斯的话,眼睛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制止了他说话的冲动,转过头来面色平静的说道:“早一日晚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今日来了众多的观众,如果临时更改日期未免落人埋怨。而且不论对手是谁,劳伦特家族都没有失败的可能。”

“大话未免说的太早了吧。”泰瑞里斯身后,尤里安的三叔詹森站了出来,面色阴冷的开口道:“谁都知道昨晚上米力西尔庄园发生了什么事,谁都知道这事情是谁的手笔,现在就不要摆出一副装模作样的做派了吧?”

“米力西尔家族发生的事情与劳伦特家族何干?詹森先生,如果有证据大可去律法部申请逮捕令,我劳伦特家族行事作风,正大光明!”劳伦特族长身后的菲奥娜,站了出来,一脸平静的开口道。

她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她的身上,毕竟今日的一切,都是源自于她大胆出格的行为,刚刚在劳伦特族长身后还好,现在一站出来,立刻就让米力西尔家族的人义愤填膺。

阿里斯率先站了出来,指着菲奥娜说道:“劳伦特家族要是真的行事正大光明,就不会养出你这么个公然抗婚的女儿来,菲奥娜,你气的我堂弟凯撒斯吐血的事情,我们米力西尔家族今天会一并解决!”

菲奥娜瞥了一眼站在阿里斯身边捂着胸口面色发白的凯撒斯,以及他身边的尤里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看到这一幕,凯撒斯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眼见自己的哥哥捂着胸口难受的模样,尤里安回过了神,急忙搀住凯撒斯,眼睛看向劳伦特族长。

意味深长的目光让劳伦特族长心中微微打鼓,昨夜短暂的交手,这个米力西尔家族的凯撒斯那诡异的速度让他颇为忌惮,而更让他心中疑窦丛生的是在交手的最后,尤里安的匕首划破了他的面罩,尽管下一秒他就遮住了面孔,但是他却从尤里安突然顿住的攻击中清楚的明白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只是不管是昨夜,还是现在,这个米力西尔家的小子都没有揭发自己,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

这始终是个不定时的炸弹,虽然尤里安确实没有留下自己,但是光靠着这一证据,也能让律法部介入,给自己家制造一些麻烦。

所以他摆了摆手,止住了想要继续说什么的菲奥娜,面色平静的说道:“是非对错,恩怨纠葛,都在擂台上解决,现在多说无益。”

“我们走。”

说着,劳伦特族长就要带人去到擂台的另一边。

菲奥娜跟在父亲的身后,目光静静的扫过凯撒斯苍白的脸庞,心中不悲不喜,她承认抗婚是她做错了,但是她的心中却没有一丝后悔。

自小的教育家族教导她追求完美荣誉,同时也塑造了她独立要强的性格,被掌控的人生是她绝对不能容许的。所以尽管她心中对这个差一点成为她丈夫的男人有一丝的怜悯,但是也就仅此而已。

在她看来,凯撒斯就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子弟,一辈子在家族的圈治下,按照规章做事,不犯大错同时也不会有什么成就,这样的男人怎么配的上她,她高傲的性子也不会允许自己屈身侍奉于这样的人。

“菲奥娜!”在菲奥娜转头迈开步子的瞬间,身后传来了凯撒斯的声音。

这一声叫喊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凯撒斯,凯撒斯却全然不顾,目光死死的盯着菲奥娜的背影,直到菲奥娜平静的回过头,一双美眸看向他。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凯撒斯轻咳两声,甩开了尤里安扶着他的手,踉跄的上前两步,眼神中带着无数种情感。有愤怒,有怨恨,有痴迷,也有不解。

“你”嘴唇嚅动着,凯撒斯脸上变幻不定,开口问道:“为什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菲奥娜。菲奥娜目光幽深处闪过一丝愧色,但是瞬间被她埋藏,冷艳的脸上尽是平静,沉吟半晌后,红唇轻启,冰冷的声音瞬间在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响起:“因为你不配。”

“咳,咳咳!!!”听到这个答案,所有人神色各异。看着菲奥娜离去的背影,凯撒斯口中轻声呢喃了几遍“你不配”这三个字,在尤里安略带焦急的目光中,陡然喷出了一口鲜血,眼睛一闭,身子向后倒去。

“哥!”

“凯撒斯!”

凯撒斯的昏厥让在场的米力西尔族人瞬间乱了套,一边是关切的问询声,一边是大声的喊着“医生。”还有人指着菲奥娜的背影就要破口大骂,结果被泰瑞里斯的目光瞪了回去。

尤里安一把揽住凯撒斯的肩膀,看着脸色惨白,嘴角带血的凯撒斯,纵使他的真实身份不是阿萨斯,但是此时此刻听到这句话,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怒火。对这个让他情绪复杂的女人升起了一丝怨怼。

在他看来,这个面色冰冷的女人做的实在是太过了,先是当众毁约,现在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在这一刻,他的心中不禁燃起了怒火。

你觉得他不配?那么我就要击碎你的高傲,让你知道,现在的他身旁站着我,那么,就是你不配!

“劳伦特族长!”

尤里安揽着昏迷的凯撒斯,压着心中的火气,冲着劳伦特族人的方向开口叫喊道。

听到这一声音,劳伦特族人再次转过头,尤里安目光看向菲奥娜,四目相对,看着她平静到没有一丝悔意的目光,尤里安心中冷哼一声,冷艳的外表下竟然是这样一副蛇蝎般狠毒的心肠,这一刻,他对这个女人是满满的蔑视。

菲奥娜看着尤里安眼中的蔑视,眼睛微眯,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等尤里安开口。

“既然您的女儿觉得我哥不配,那么您觉得我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人目光都变得诡异了起来,就连原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高论的菲奥娜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嘲笑,劳伦特族长眉头一皱,随即恢复平整,看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泰瑞里斯道:“泰瑞里斯族长,这是何意?”

泰瑞里斯眼睛看过尤里安,尤里安却完全不在意所有人的目光,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掩饰住心中的愤怒与杀意:“反正与谁都是决斗,与其与您交手的是阿力迪先生,不如让我们来一场贵族之间的决斗,不知您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人目光中顿时充满了惊疑与不解,泰瑞里斯眼睛微眯,想要说什么,却在尤里安的示意下止住了口,任由尤里安一边将凯撒斯交给身边的阿里斯,一边走上前来,站到泰瑞里斯身边说道:“如何?奎托撒先生今日身体不适,而现在阿力迪先生也突然身体不适,大伯,我觉得这次死亡决斗,米力西尔家族就由我出战如何?”

眼看着尤里安睁着眼睛说瞎话,在场的所有人目光先是看向站在泰瑞里斯身后的阿力迪,而后又看向尤里安,最后看向泰瑞里斯。

泰瑞里斯在众目之下,平静的看着自己的侄儿,许久,转过头来对利纳斯说道:“利纳斯阁下,阿力迪身体不适,我们家这次就由阿萨斯出战。”

利纳斯面色严肃的扫过几人后,问道:“你确定?”

“确定。”

“不再更改了?”

“绝对不会。”

利纳斯目光看向劳伦特族长,劳伦特神色复杂的看着一脸自信的尤里安,沉默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利纳斯深吸一口气,道:“好,既然你们双方无异议,那就这样吧!现在双方各自去决斗场两边准备,半小时后正式开始。”

尤里安看着菲奥娜美艳的脸,轻声说道:“我会击碎你的一切,让你看看到底是谁不配。”

说完,尤里安率先走向了决斗场。

第六十二章 死亡决斗开始

“阿萨斯。”坐在位置上,尤里安闭目养神,可是刚闭上眼睛,就被阿里斯焦急的打断了,“你怎么能亲自上场?你打不过那个老家伙的,要不跟利纳斯阁下说,还是让阿力迪上场吧!”

尤里安睁开眼睛,远远的看了一眼被自家仆人抬着去看医生的凯撒斯,微微摇头,自信的说道:“放心吧堂哥,我有自信。”

“你有什么自信?那个老家伙在德玛西亚成名的时间都比你的年龄还大了,你怎么打得过他?”

看着一众围上来的家族成员脸上不解的神色,尤里安微微一笑,道:“我跟大伯说。”

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子凑到泰瑞里斯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什么,泰瑞里斯错开脑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恍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待到尤里安坐回位置上后,泰瑞里斯看着众人的目光,轻咳一声道:“好了,这次的决斗就让尤里安上吧!现在开始你们都不要打扰他冥思。”

众人不知道两人之间说了些什么,但是看现家族泰瑞里斯都点头同意了,只能压下心中的困惑,坐到了位置上。

“父亲!您为什么”

一坐到西面的位置上,菲奥娜就忍不住将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在她看来,那个米力西尔家族的小子与自己的父亲交手,无疑是自寻死路,一个成名近二十载的剑术高手与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子交手,这种事情传播出去,劳伦特家族的名誉会受到损失,即使这是在死亡决斗的决斗场上。

劳伦特转头看着女儿,粗糙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额头,面带微笑的说道:“这是米力西尔家族的选择,我为什么要否定呢?”

“可是您与他交手,胜利了也会影响您与家族的声誉。”

“傻孩子。”劳伦特听到这话,不由得轻笑出声:“不论对手是谁,都不应该骄傲大意,胜利了家族将会得以延续,而失败了,整个家族数代人的努力都将成为泡影。比起家族的传承,些许荣耀又算的了什么。”

听到这话,菲奥娜沉默了下来,眼中闪过思索的神色。

劳伦特轻抚半晌,突然说道:“如果我战死在决斗场上,你将会是下一任族长。”

“父亲!”“父亲!”此言一出,劳伦特家族众人皆惊,几个儿子急忙开口,就连菲奥娜都是一脸的惊愕。

“不用说了!”劳伦特摆摆手,眼睛依次看过自己的五个儿子,最后将目光停在女儿菲奥娜身上:“菲奥娜比你们要成熟懂事的多,如果我死了,将家族交在她的手中,才会有再次崛起的可能。”

“父亲!”几个儿子听到这话都不由得面色各异,不过谁都没有再说话。

劳伦特看着女儿道:“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对吗?”

看着父亲期待的眼神,菲奥娜咬着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劳伦特先生,该上台决斗了!”

半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此时的决斗场已经坐满了人,在东西看台上,全是观战的平民,而北面的看台上,则是各个贵族家族的成员。两家的恩怨昨天一发生,就在有心人的宣传下瞬间传遍了整个德玛西亚王都,而两家在今天要进行死亡决斗的事情,瞬间就吸引了大批的贵族与平民前来观看。

看着两家人在决斗场公证人员的引导下,自决斗场入口处,分开两边来到了决斗场的东西面坐好,所有的人都议论纷纷。

此时已经有消息灵通的贵族知道了米力西尔家族换人的事情,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上场的人竟然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子,而这个小子竟然还是米力西尔家族的嫡系。这一变化让许多贵族直呼泰瑞里斯是不是昏了头脑。

而当中年的劳伦特与年轻的尤里安站在决斗场上,相对而立的时候,整个决斗场一片哗然。

“哥哥!这个阿力迪这么年轻吗?”北面的看台前排,金头发的少女带着一丝新奇问着身边的哥哥,

“这个人不是阿力迪,拉克珊娜小姐,他是米力西尔将军的二儿子,阿萨斯。在婚典的当天见过他的。”金发少女的哥哥还未开口,坐在两人身边的一个老管家就先开口解释道

“有么?”拉克珊娜咬着嘴唇偏着头想了想,最后将目光看向旁边的哥哥,盖伦。

“我没事儿。”盖伦轻咳两声,在两人担忧的目光中不在意的摆摆手,抬手轻轻敲在妹妹大大的额头上,开口道:“那天婚典上凯撒斯的伴郎之一,就是他。”

“噢!”听到这个答案拉克珊娜恍然大悟,不过还是不满的微微摇头道:“不要敲我的脑袋!盖伦!”

“叫我哥哥!”盖伦又一次敲在她脑袋上,让拉克珊娜不满的抱着脑袋鼓起嘴巴,“听说,你的小姑有意想让父亲同意他做你的丈夫呢!”

“什么!”突然听到这件事,拉克珊娜惊讶的瞪大了嘴巴,转头看向下面站在台上的尤里安,黑色的中短发贴在脑后,一身黑色劲装,平静的脸色下带着一丝自信,整个人看起来英武不凡。

如果是平常,拉克珊娜看到这么一个少年也许心中会生出“还不错”的感觉,但是此时骤然听盖伦说他可能是自己的丈夫,顿时目光就带上了一丝审视。

半晌,拉克珊娜皱着鼻子轻哼一声,道:“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我才不要嫁给他!”

“好好好,小拉克珊娜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到妹妹这样说,盖伦哑然失笑,没好气的揉乱了她的头发,气的拉克珊娜胡乱的拍开盖伦的手,对台上的这个名叫阿萨斯的人感官更差了。

而在西面看台的高层,一个带着眼睛的可爱少女努力的眯着眼睛看着决斗场中的少年,双手死死的攥住衣角,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他不是说今天的决斗他的家族派出的是阿力迪和劳伦特族长对决吗?怎么突然变成他了。

他阿萨斯先生他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成名已久的劳伦特先生的对手呢!

他怎么会这么冲动的上决斗场啊!他会被劳伦特先生杀死吗?

不不会的,阿萨斯先生人这么好,一定不会死的。

可是他的伤好了吗?

手上的伤会不会影响他的发挥啊!

好担心啊!

呜~!!!

别想了肖娜,阿萨斯先生说不定都忘记你了,你怎么还能在这里做着美梦呢?

少女的脸色阴晴不定,可爱的脸蛋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默默的抿起了嘴角,双手握在胸前,为阿萨斯祈祷起来。

阿萨斯加油!

站在台上的阿萨斯自然不会知道看台上两个少女不同的态度,此时的他一脸平静的走到决斗场边的武器架子旁,眼睛从左到右依次扫过这些武器,从刀枪剑戟,到斧钺钩叉,应有尽有,随手拿起一柄长剑,手中弯曲轻弹在剑面上,长剑发出“嗡嗡”的轻吟,尤里安轻轻点头。

质量虽然没有家中打造的好,但是比起军队里的武器已经是不错了。

不过尤里安却没有选择这柄长剑,偏头看向决斗场的另一边,劳伦特手中握着的细剑,微微一笑,放下了长剑,选了一柄昨夜劳伦特族长手持的短剑。

待到劳伦特族长转头,看向尤里安手中的短剑,微微一愣,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怒意。

昨夜他拿的是短剑,尤里安持的是长剑,而今天两人却颠倒了个个儿,这一举动不免让他多想。

不过他毕竟是决斗场的熟手,短暂的思虑后,就将杂念一并排空,深吸一口气,冲着早已在台上默默等待了许久的利纳斯点点头。

利纳斯转头看向持剑而立的尤里安,尤里安微笑的点点头,利纳斯深吸一口气,声音通过扩声装置瞬间传遍了整个决斗场。

“今天,米力西尔家族与劳伦特家族在此进行死亡决斗,以解决两个家族在凯撒斯米力西尔与劳伦特菲奥娜结婚典礼上产生的不可调和的矛盾。死亡决斗规则如下,

若米力西尔家族获胜,根据德玛西亚律法,劳伦特家族将从贵族中除名,整个家族迁出德玛西亚,菲奥娜劳伦特放逐至德玛西面北方苦寒之地,此生不得回归德玛西亚王都,若劳伦特家族获胜,则米力西尔家族不准再追究其违约之事。

此次决斗具有神圣的法律效应,在我——利纳斯伊西斯的监督公证下执行,在国王嘉文三世陛下的允许下,我宣布,决斗将在我离开决斗场的瞬间正式开始。”

“现在,请两位准备。”

一边说着,利纳斯一边缓缓的向后退去。

而此时台上相对的两人也持着武器互相对峙着,脚下绕着圈踱步,手中的剑左右变幻,剑尖互相指着对方,在所有人屏息凝气的注目下,利纳斯迈着缓慢而规则的步伐一步一步的退下决斗场,在他双脚落地的一瞬间,场上的两人同时发起了进攻。

第六十三章 世界符文

尤里安与劳伦特两人同时爆发了能量,手中的剑一长一短直直的向着对方刺去。不过尤里安手中所持的剑毕竟短一截,所以面对劳伦特族长的细剑直刺,尤里安率先变招,脚下交错,身体横移,手中的短剑竖立在身前,分毫不差的格住了劳伦特的细剑,同时欺身而上,想要贴身攻击。

劳伦特自然知道尤里安的想法,脚尖点在地面,以此为轴,身子一侧,前进的势头陡然止住,同时持剑的手腕微微一抖,手中的细剑贴着尤里安的短剑划了一个小巧的弧圈,尤里安只感觉手中的剑被劳伦特的细剑一缠,顿时如同陷入了泥潭中一般,前冲的力量消失,身体不由自主的想要顺着他的细剑划动的方向移动,

这一变化让尤里安心中一惊,瞬间爆发了力量向后退去,好在尤里安的力量比起年龄已有四十多的劳伦特族长而言更强,凭借着蛮力,尤里安强行的向后退去

“呲——!”一声响动,双剑的剑刃交错划过,带起了一串火星。

眼见成功后退的尤里安心中稍安,而劳伦特见尤里安如此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手中的细剑在瞬间如同黏在了短剑上一般,整个人在尤里安的带动下,直朝着他冲了过来,同时手中的细剑直刺,一瞬间的速度,快若流光。

“破空斩!”

这短暂的交锋引起了整个决斗场暴风骤雨般的欢呼声,所有人都齐声叫好,而当劳伦特族长用出这快若流星的一刺后,有懂行的贵族瞬间就叫了起来。

劳伦特家族剑术,以心眼刀为核心,用快若流星的破空斩刺击敌人,而一旦敌人应对不得当,劳伦特剑术就能利用其越战越快,越打越猛的特性让敌人不停的疲于招架,到了最后,劳伦特剑术的使用者速度快若一道残影,从四面八方攻击敌人,这一幕华丽而优雅,恍若在跳华尔兹舞蹈一般。

而此时尤里安面对的就是这一剑术的起手式破空斩。

快若流星的攻击让尤里安目光一凝,眼中灰光闪过,速度快了近一倍,身体瞬间仿佛一团残影般,手中的短剑反手上扬,自下而上划过一条弧线,登时就被全神贯注的劳伦特发觉,

只是他虽然警觉,但是却也并没有在意,因为劳伦特剑术一旦使出,后续将是连绵不绝,犹如惊涛拍岸,一浪高过一浪,一浪快过一浪。

在剑尖被挡的瞬间,劳伦特脚步交错,手中的细剑向着交击的反方向一挥,转刺为撩,同时脚下保持了一个平稳的距离,逼得尤里安身体再次后撤

“来了!劳伦特家族的剑法!”

眼看尤里安被逼得连续两次后退,而劳伦特的细剑却是步步紧逼,有些贵族一边大声的叫好,一边幸灾乐祸的看向决斗场东面的米力西尔族人。

此时眼见场上尤里安形式不妙,米力西尔族人都是一脸严肃,与之相对的,是劳伦特家族那边欢声震天。

菲奥娜的几个哥哥一边欢呼着,一边对着默默站在一旁脸色严肃的菲奥娜叫嚷着:“妹妹,你看,你看,那个小子就要在我劳伦特家的超凡剑术下败亡了!”

菲奥娜微微错开身子,躲过了哥哥们的手舞足蹈,脸色却是没有半点的好转,一双眼睛紧紧的盯在尤里安的脸上,心中的凝重之意不仅没有退去,反而更深了一层

“明明父亲已经用出了劳伦特心眼剑术,明明他已经落入了下风,为什么我的心却难以平静下来呢?”菲奥娜轻声呢喃着,虽然场面上是父亲占优,但是她心中对那个自信狂妄的说要击碎自己一切的人,心中总是有些古怪,而看着他的剑术,仿佛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头。

而场面上的两人却是无暇他顾,尤里安接连躲开了劳伦特的刺击,心中凝重,这就是劳伦特家族的剑术么?果真是越打越快,越打越有种难以招架的感觉,连续的几次攻击速度已经有了那晚差点置我于死地的程度,即使自己火力全开调动了全身的元素能量,仍然只能勉强抵抗,而他心中知道,对面的那个人,还有一式强悍无匹的攻击没有用出来,

昨夜自己面对那一招,差一点就身死魂灭,若非紧要关头,自己爆发了一种奇特的力量,恐怕甚至无法站在这里。

而从昨夜到刚刚,他经常性的发呆走神,就是将心思沉浸在了这种力量的感知中。

在他少之又少的精神力量感知中,他隐约的感觉到在自己的脑海里存在着一种特殊的力量,这种特殊的不知道是什么属性的,但是比起自己的风元素能量却是要强大无数倍,昨夜仅仅只是调动了那么一刹那,自己的速度就超越了自己能量全开的水平数倍,那一瞬间的速度,快的就连尤里安自己都差点无法掌控。

但是同样的,这种力量也在瞬间抽干了体内的积蓄,让他用出那差点将劳伦特族长杀死的普通一招后,失去了追击的力量,只能任由他逃跑。

虽然心中十分担忧,但是同时他对这种强悍无匹的力量也是十分的渴望,仅仅只是用了那么一刹那,就有超过自己全盛时期的速度与力量,比起原先的冲刺,那一瞬间,就好似

就好似瞬移一般。

经过一晚上的小心尝试,他找到了开关那种力量的阀门,能够勉强在关键时刻用出这种力量。但是同样的,这种力量就好似没有限流的阀门一般,只有完全爆发那么一种可能。

这让他也十分苦恼。不过这种力量在昨晚出现后,就彻底的取代了自身修炼的风元素能量,而且在潜移默化中,这种力量似乎在缓慢的改善着自己的身体。得到这个结论,真的是让他惊喜交加。

这意味着什么,简直是在明白不过。

尤里安的身体条件天生就不好,自小若非伊沙与阿兰的小心抚养,自己恐怕连参军的能力都不能有,而即使参了军,依然被人认为是没有天赋的人,虽然修炼出了元素能量,但是上限可能还达不到那些天才的下限。而有了这种能量的改善,自己就有了希望,有了超越天才的可能,也有了真正让锐雯,让卡特琳娜,让泰隆,让杜克卡奥将军正视的可能。

尽管不知道这种力量的上限在哪儿,但是尤里安心中依然这么期待着。

期待着更美好的明天。

脚步连点,手中的短剑被他舞动的仿佛带出残影一般,其实虽然说是短剑,但是其实际的长度却也超过了半米,而实际的使用也是按照长匕的用法而来,兼有一些父亲教给他的剑术。

这是因为他虽然速度很快,但是实际的惯用武器还是匕首,但是他现在的身份却不允许他在光明正大的场合下拿出匕首对敌,而且尤里安心中明白,即使自己用了匕首,以自己的水准在一对一的决斗中恐怕仍然敌不过劳伦特剑术。

劳伦特家族的剑术快而轻灵,尤里安刚刚格开刺来的剑尖,劳伦特族长却没有一丝波澜,手腕小幅度的摆动,剑尖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连点两下,锐利的锋芒直指尤里安上半身的要害部位,尤里安急忙闪躲,却恰合劳伦特的心意,借此机会蕴藏的锋芒瞬间爆发出来,手中细剑速度更快的连刺三剑,同时脚步快速的腾挪辗转,身子瞬间化为一道残影,手中的剑更是化身闪电一般,爆发出强大的攻势。

在围观群众的眼中,只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绕着尤里安旋转,如同一曲华丽的舞蹈般,所有人顿时惊叫了起来。

而米力西尔族人则是纷纷站起,眼中惊惧的看着这一击,心中对这种原本被他们瞧不起的剑术大为改观。

改观的还不只他们,还有无数的贵族,武士。劳伦特族长已经十多年没有上决斗场了,所以很多的人都记不得那曾经的无双剑术,但是现在,这一幕切实的摆在了大家的面前,让所有人都收起了小觑之心。

看台上,盖伦双目圆睁,手指不由自主的攥起,发白的关节诉说着他心中的惊骇,而旁边的拉克珊娜,同样瞪大了眼睛,只是自小没有习武,眼下只能随着众人一起惊呼连连,心中却是小小的松了口气,

如果他死了我就不用和他们家族联姻了吧?

想到这儿,拉克珊娜不禁期待的看着场中。

菲奥娜在父亲用出劳伦特家族最强一击的时候就“腾”的站起了身,与几个哥哥还有母亲的欢呼不同,菲奥娜看着场中如闪电一般穿梭自如的父亲,眼中异彩连连,心中升起了对家族剑术的骄傲,以及对更高剑术的追求。

看着在场中勉强支撑的尤里安心中稍安,只不过很快下一秒,她就陡然瞪大了眼睛,手指死死的抓住蓝钢佩剑,张口惊呼了出来:“父亲!”

第六十四章 选择与决定

在劳伦特身子消失的瞬间,尤里安的心中顿生警兆,感觉着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刺来的剑,眼中翻腾的灰雾瞬间凝固,如同玻璃破碎一般,整个眼球裂成无数块。尤里安的身影同时消失在了空气中。

在众人的目光中,决斗场仿佛空了下来,只有两道模糊的影子在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如同跳着双人舞一般,速度快的眼睛也无法捕捉到,只能留下惊叹的尖叫声。

只是放在菲奥娜眼中却并非如此。

本以为父亲占优势的她,在尤里安陡然提速的瞬间便感觉到了,在她冰冷的双眸中,两人以极快的速度交手,每一次身形的停顿处,都会有不下五次攻击,只是让她惊骇欲绝的是,用出了这样攻击的父亲竟然被尤里安压着打,而这并非是依靠更加精妙绝伦的剑术,只是单单的速度更快而已。

连续五次停顿,劳伦特挥出了二十五剑,当身影再次停顿下来,两人露出行踪的时候,菲奥娜已经按捺不住,冲了出去,一双眼睛充满了惊恐,尖叫出声。

“不——!”

在她明亮的眼中,倒映着让她心碎的一幕——

两人的身影同时停下,劳伦特的剑斜斜的穿过了尤里安的右手,而尤里安整个人却撞到了劳伦特的怀中,手中的短剑穿过了劳伦特的心脏。

剑尖处,一缕鲜血沿着剑脊处的浅槽流下,很快就在地上汇成了一滩血泊。

劳伦特双目死死的盯着尤里安的眼睛,那破碎的灰色双瞳,让他感到了异样的心悸,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刚一开口,喉间的鲜血就止不住的喷涌,一双眼睛以极快的速度灰败了下去。

尤里安眼睛慢慢复原。感受着浑身上下细胞中传来的颤动,手指握着剑柄想要抽出长剑,只是拽了两次,都没有拽动,反而让自己差点栽倒。

感受着口鼻间吸入的新鲜空气,尤里安心中暗叫侥幸,他原以为昨夜的劳伦特已经用出了全部的实力,所以自觉有特殊力量加持的他,才会冲冠一怒,只是当他真正站在决斗场,面对劳伦特的无双剑术时,才陡然惊觉,这种剑术竟然让他差点毙命。

不过好在自己年轻,而劳伦特族长已经垂垂老矣,在力量的加持下,自己仍然有一丝速度的上的优势,就是凭借着这一丝优势,他才挡住了他的一秒五剑,更是在最后的关头,花费了全部的力量拼力一搏,将剑刺进了他的心脏。

只是还没等他松口气直起身子,就听场下传来了熟悉的惊呼声:“小心!”

尤里安一抬眼,顿时色变。

只见菲奥娜手持细剑,人随剑动,快若闪电,矫若游龙。一双美眸中满是杀意,劲风吹的她长发飘飘,长剑直取尤里安。

在这紧要关头,尤里安眼神陡然一变,就要强行动用力量,只是身体处传来的反馈却明白而又清楚的告诉他,拼尽全力的他同样是强弩之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剑冲着自己的心脏而来,心中满是绝望。

“噗——!”

“父亲!”

尤里安缓缓的转过头,双目满是惊骇,只听“当啷”一声,尤里安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猛然推开,而后就看见刚刚一脸冰霜的女人搂着她的父亲哭成了泪人一般,而劳伦特族长的胸口,一正一反的插着两柄剑,剑尖差一丝就没入了他的心脏。

尤里安愣愣的看着劳伦特族长,那双灰败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乞求,嘴唇颤抖的嚅动着,半晌,头颅重重的垂了下去。

“父亲!!!”

听着女人声嘶力竭的哭泣,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不过很快,他就被同样冲上来的米力西尔族人团团围住,而另一边,菲奥娜搂着劳伦特族长失去生机的身体,眼睛死死的看着尤里安,一双美目满是心碎,就好似在一瞬间被击碎的骄傲一般,在尤里安的剑刺入自己父亲心口的一刹那,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骄傲,都碎裂了一地。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坚持就好像一个笑话一般,原以为能用自己的剑为自己的命运刺穿一个口子,结果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是父亲心口的剑。原以为自己的坚持是正确的,结果却是家族即将没落的命运,而自己更是面临着驱逐。

而最关键的,她心中最大的依赖,最大的骄傲,劳伦特家族的无双剑术,在万众瞩目下被人硬生生的击败,使用者还是自己最尊敬崇拜的父亲。

这一刻,她万念俱灰,她本想杀了仇人后一死了之,只是更让她不知所措的,是在那最关键的时候,父亲却用身体挡下了这一剑。

什么冰冷,什么高傲,仿佛梦幻泡影一般,搂着父亲的躯体,她潸然泪下,嚎啕大哭,就像一个软弱的女孩一般。

菲奥娜的眼前一片迷蒙,耳边传来了呵斥声,还有哥哥们维护自己的争吵声,还有整个决斗场轰然沸腾的欢呼声,还有在扩音器下,利纳斯平静的宣布声。

世界好像在一瞬间离她远去了一般,菲奥娜搂着父亲,在重重叠叠的阻隔中,看到了尤里安灰色的双眼,并将它深深的烙印在了灵魂中。

下一秒,她昏厥了过去。

“所以说,家族可以不用被驱逐出德玛西亚王都了吗。”

两日后,劳伦特庄园,菲奥娜的房间中。

靠着床沿,菲奥娜一双美目平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风儿吹着风铃轻声吟唱,耳边还有哥哥阿姆达喋喋不休的唠叨声。

听到菲奥娜平静而冰冷的声音,阿姆达顿了顿,轻叹口气,点了点头:“不止是家族,连你也不用被放逐。”

“那么代价呢?”

阿姆达挪了挪身下的椅子,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菲奥娜。

菲奥娜微微侧过头,眼睛静静的看着阿姆达,许久又看向窗外,开口道:“说吧,我都能接受。”

阿姆达微微低垂眼帘,不敢去看妹妹的眼睛,讷讷着开口道:“母亲自杀了,用她的死换来了你不用被流放苦寒之地,而家族不用被驱逐的条件是”

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妹妹的眼睛,阿姆达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说道:“劳伦特剑术,以及你。”

菲奥娜的眼睛再次看向阿姆达,平静的等待他解释下去。

阿姆达也光棍的说道:“米力西尔家族指名道姓的要你去他们家,给那个阿萨斯当当当侍女。”

菲奥娜的呼吸陡然一窒,双目微阖,这一瞬间,阿姆达能清楚的感觉到妹妹心中的愤怒与杀意,原以为她会爆发出来,而自己没法说服妹妹恐怕劳伦特家族还要面临凄惨的命运,只是等了许久,菲奥娜眼睛慢慢睁开,眼中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平静的开口问道:“就这些吗?”

阿姆达点点头,轻叹了口气说道:“妹妹,我知道你心中很难受,在仇人的手下当侍女,但是,我听说这是那个阿萨斯提出的要求,以劳伦特家族的剑术和你,换取家族的平安。虽然我们也都很憋屈,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想明白,父亲母亲为了家族都已经死了,如果”

他没说完,但是他相信自己这个冰雪聪明的妹妹知道他的意思。

菲奥娜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哥哥,许久,朱唇轻启,放轻了声音问道:“我还是劳伦特家族的族长吧?”

阿姆达微微一愣,紧接着点头道:“嗯,父亲亲口下达的命令,我们几个也都知道自己比不上你,所以都商量好了,只是家族的复兴担在你的肩上,你受累了。”

菲奥娜轻轻转过头,云淡风轻的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必须做的。”

阿姆达点点头,叹口气道,“妹妹你这几天就先好好休息吧,等休息好了,就去米力西尔庄园吧!”

一边说着,阿姆达一边站起身,“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随着“砰”的一声,门轻轻的合上,菲奥娜靠坐在床头上,眼睛望着窗外的蓝天,久久不语,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看的见,在被子中,她紧紧攥着的拳头,已经缓缓地淌出了鲜血。

第六十五章 侍女菲奥娜

“”

午间,米力西尔庄园,一道阳光透过窗子照进了房间中,照在了屋中人儿的身上,散发着金色的光辉。

尤里安微微眯起眼睛,背着手,踱着步子,左右上下打量着在自己面前站的笔直的菲奥娜,还时不时“啧啧”的摇头晃脑。

被他侵略性的目光打量的菲奥娜却目不斜视,双手交叠,贴在腹间,仿佛当他不存在的样子。

打量了半晌,尤里安微微摇摇头道:“不行,不行,不行。”

一连三句“不行”吸引了菲奥娜的目光,只不过她看了一眼尤里安,又将视线投向前方,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物似的。

尤里安还是那般姿态,摇着头抿着嘴唇,半晌开口道:“你这一点儿也不像侍女,站我面前比我还耀眼,这怎么行!?”

菲奥娜瞥了一眼尤里安,从他的目光中尤里安清楚的看到了嘲笑与不屑,不过他也一点不生气,轻轻扯了扯菲奥娜的衣袖,感受着女人微微闪躲的身体,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坏笑,道:“你看看,你完全没有做侍女的觉悟嘛!”

尤里安老神在在,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指着菲奥娜说道:“你看看,首先你这脸上就不行!哪有侍女有功夫化妆的,画了眼影还涂了唇彩?”

菲奥娜强忍着心中一拳砸在他鼻子上的冲动,任由尤里安指指点点,“其次,你见过侍女穿这么好看的衣服的吗?你是当侍女,还是当情妇啊?一会让梅姐带你换了。”

菲奥娜嘴角微微抽搐一下,眼睛微阖,深吸了一口气。

尤里安好似没有看到一般,又将目光看向下半身,尤里安看了半晌,还好似不过瘾似的蹲了下去,啧啧半晌,抬起头指着她脚上的鞋子对菲奥娜说道:“你来当侍女还穿靴子的?这靴子上的宝石都比我这一身贵重了吧?”

尤里安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子扯着自己的衣袖给菲奥娜看。

放下手后,尤里安凑上前,鼻子轻轻嗅了两下,无视了菲奥娜仿佛要冒火一般的眼睛,捂住鼻子偏过头张大了嘴巴,“哈,哈”了半晌,悻悻的揉着鼻子,皱着眉头说道:“这身上的味儿我也不喜欢,太冲了,换了换了!以后换个淡雅点儿的味道。”

尤里安微微打了个呵欠,瞥了眼菲奥娜,好似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抬手伸向菲奥娜的耳朵,在她充满杀意的目光中,轻轻撩了撩她的耳环,感受着指尖不经意间的触碰,尤里安轻笑道:“嗯,差点忘记了,这耳环什么的也不是你一个侍女该有的,就取下来吧!”

尤里安漫步两步,走到桌边,将桌子上的果盘推了推,一屁股坐到桌子上,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道:“大致就先这么多吧!你以后的任务主要是服侍我,照顾我的起居,听从我的命令。当然了,最重要的呢,就是要听话。”

“正好我在边陲军中多年,家里还没来得及给我配备侍从,你正好赶趟了!”

尤里安一边啃苹果,一边对着菲奥娜勾勾手指道:“走近两步。”

菲奥娜面无表情的迈着步子向前两步,站到了尤里安身前,心中只感觉万般的屈辱。尤里安看着她听话的上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开口道:“你心中很不爽?很生气?”

菲奥娜微微低头瞥了尤里安一眼,一言不发。

见到她这个样子,尤里安也不生气,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开口道:“你别不服气,本来这件事情就是你理亏在先,定好的婚事被你自己毁了,还连累了父母家族,现在我出于仁慈,才给了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家族免于驱逐的机会,只要你能安稳的当好一年侍女,你们家族还是有东山再起的可能的!当然如果你现在愿意上我哥床上,那你就可以不用再当我的侍女了。”

“想都别想。”尤里安还未说完,就被菲奥娜斩钉截铁的打断了:“我不会屈身于那样的一个人之下,那是对我尊严的侮辱!”

四目相对,尤里安看到了她眼中的坚决,不屑的轻笑一声,道:“你现在还有任何尊严可言么?要不是看在你父亲挡了那一剑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既然你不愿意,那你就乖乖的当我的侍女,听我指令吧!”

“来,吃一口!”

菲奥娜看着尤里安将手中的苹果举在面前,吊儿郎当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她深深的记得那天决斗前,他自信而平静的说出那句“要击碎自己的一切。”也清晰的记得,父亲那拦在两人中间的背影。

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此时看着那沾了口水的苹果,只当是他是要羞辱自己,为他那个不成器的哥哥报仇。

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为了家族,也为了逝去的父母,菲奥娜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中默念着,菲奥娜轻轻的张开了玉唇。

“噔。”一声轻响,感受着齿间的碰撞,菲奥娜愣愣的看着尤里安得意洋洋的模样,不明白他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收回手指。

尤里安一脸的玩味,道:“看来你果然做出了选择嘛!不过这又是何必呢?本来能好好的当着豪门贵妇,听着我叫你嫂子,看着自己的家族一步步走向壮大,迈入豪门。结果现在却只能忍着委屈,吃我吃过的东西?”

菲奥娜心中的怒火登时涌了上来,又被她死死的压了下去,她知道,此时家族全靠她才能得以残喘呼吸,立于德玛西亚王都,如果自己忍不住,那么一切都完了,不仅父亲母亲白白牺牲,家族最后的希望也会失去。

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半晌,菲奥娜口中吐出几个字:“你,不,懂!”

“我不懂?”听到这个答案,尤里安不屑的道:“作为一个女人,你迟早也会嫁做人妇,作为贵族子弟,你更是无法逃避联姻。想追求真爱,又没有在订婚前就做出决断。想追求自身的完美,却又不考虑后果。你不仅害死了你的父母,也毁了你的家族,更让所有人都面上无光,到底是谁不懂?”

看着痛苦的闭上眼睛的菲奥娜,尤里安眼睛一凝,灰色的瞳孔死死的瞪着她,身上的气势向着菲奥娜压去:“睁开眼睛,看着我!难道你有胆量做,却没胆量看么?”

菲奥娜睁开眼睛,牙齿咬得紧紧的,美丽的脸上满是倔强,口中一字一顿的挤出几个字:“你,不,会,懂,的!”

看着她一副只是为了争口气的小女孩姿态,尤里安心中微微悸动,想起自己的父母,一时间突然没了兴致,散去了气势,撇着嘴道:“到底是谁不懂,未来就会知晓,现在你只能老老实实的当我的侍女,听我的摆布,我已经让我大伯跟利纳斯先生说过了,只要你做满一年,就能回家,到时候是老实的当一个贵女嫁人生子,还是继续去追求你的坚持,都跟我无关了。”

“不过呢,现在整个德玛西亚王都都知道你的事儿了,一年之后会不会有人要你那就不好说了。”尤里安玩味的一笑。

摆摆手指着门口道:“现在,去换一套衣服,把身上那些东西该弄的全部弄掉,然后来修炼场,我要看看你引以为傲的资本到底能不能配得上你的倔强。”

看着尤里安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菲奥娜咬了咬牙,踩着高跟儿走出了尤里安的房间。

待到菲奥娜换好一副拿上武器来到修炼场,尤里安已经闭目站在场中央好一会儿了。

听着菲奥娜的脚步声,尤里安睁开眼睛,看着一身朴素紧身打扮,褪去了粉黛首饰的菲奥娜,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果然是一个美人!

即使是这样,尤里安依然不得不称赞一句,粉红色的头发被一根飘带系在脑后,白皙的脸上卸下了粉饰,带着一丝健康的红润,如同清水出芙蓉一般美丽,恰到好处的贴身武服,展现了她美好的身姿,一根系带束于腰间,将那峰峦溪谷的美好恰如其分的展现出来。

下面是一双修长的腿,行走间仿佛步步生花,一双平跟靴子,踩在地面发出“噔噔噔”的声响,好似敲在了人的心门。

“真美!”

尤里安心中如此感觉,就这般说了出来,听到尤里安的赞叹,菲奥娜面无表情了瞥了他一眼,拿着细剑,直直的走到尤里安面前站定。

见菲奥娜没有半点回应,尤里安也不在意,随意的抽出剑,把剑鞘扔到一边,剑尖斜指,对着菲奥娜勾了勾指头。

看到这侮辱性的动作,菲奥娜面色不变,心中却已经暗下决心,要让他知道点苦头。

“锵——!”细剑出鞘,通体水蓝色的剑身,在阳光下散发着异样的魅力,尤里安眼睛微微一动:“好剑!”

仅仅听声音,就能感觉出它的好坏,尤里安还做不到,但是当菲奥娜剑尖前指的时候,尤里安身前瞬间有种被刺痛的感觉,这就说明了剑的锋利。

“哼!”菲奥娜轻哼一声,看着尤里安灰色的瞳孔,眼中的杀意在蓄积,在气势到达巅峰的一瞬间,身体前踏,细剑直刺。

当真是,美人如玉剑如龙。

第六十六章 利刃华尔兹

看着菲奥娜迅疾的剑势,尤里安眼皮微微一抖,眼中灰雾翻涌,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退去,两人一进一退,距离分毫不差,菲奥娜剑出如龙,矫健的身姿仿佛一股劲风,锋锐的杀气汇聚于剑端,眼中一片冰冷。

“动了杀意呢!”当身子退到修炼场边缘时,尤里安“啧”的一声,以极快的速度侧身,手中的长剑立在身前,

只听“当”的一声,剑刃隔开了细剑,同一时间,尤里安欺身而上。剑随身动,长剑自胸前斜斜的劈下。

菲奥娜面色不变,好似早有预料一般,细剑在被隔开的一瞬间,身子就轻灵的向后退去,在尤里安欺身而上的前一刻拉开了距离,双脚一个变幻,避开了尤里安劲力十足的劈砍。

而后瞬间剑刃横扫,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破空斩!”

尤里安眼睛一凝,身子的速度瞬间加快,脚步顺着菲奥娜挥砍的方向移动,长剑与细剑交击在一起,发出了“铿锵”之声。

巨大的力量让菲奥娜灵动的身子微微一滞,尤里安敏锐的抓住了这一瞬间,脚下发力,空着的右手前冲,瞬间撞在了菲奥娜的肩膀上,逼得她连连后退,相形见绌。

尤里安步步紧逼,手中长剑以极快的速度挥动,眼见压制住了菲奥娜,竟然还有闲功夫开口嘲讽:

“花里胡哨的剑术,难怪那些贵族说你们家族的剑术只能用来决斗观赏呢!”

“不许你这么说!”听到这个评价,菲奥娜脸登时气红了,一边勉力的抵挡,一边愤怒的开口。

“我说的有错么?这样轻巧的剑术,在单人对决中确实不错,但是到了军队中,多的是身强体壮的人,穿着王国最坚固的铠甲,能够抵御一切的攻击,更能用力量强行打断他的攻势,而你父亲却是稍有不慎,就会非死即伤。又或者也可以像我一样,以纯粹的速度取胜。”

菲奥娜看着尤里安信誓旦旦的模样,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喷涌出来一般,本来被他压制就很难受了,再被他嘲笑自己的父亲,更是难以忍受。只是她不得不承认,家族的剑术以轻灵迅疾与精准而出名,但是遇到身体强壮或者速度更快的,想要取胜十分艰难。

“我说的有错么?如果你父亲真的是剑术无双,那么为什么不去军队里证明自己,只能窝在德玛西亚王都里,当一个别人眼中的小丑?”

“你,你!”菲奥娜气的连话都说不出口了,她想要在他面前证明,但是实际的情况却摆在面前,她不仅在力量上吃亏,更是在速度上落于下风。这让她想起前几日的决斗,父亲在用出劳伦特剑术,速度不断加快的时候,竟仍然被尤里安以更快的速度击败,这让她心中不禁暗骂一声“怪物一般的速度!”,心中不免生出挫败感,剑势陡然弱了三分。

菲奥娜的变化尤里安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露出嘲讽般的笑,道:“难怪你父亲不敢与奎托撒先生比试呢!难怪大家都一致认为奎托撒先生稳稳的胜利呢!”

“不准侮辱我的父亲!”菲奥娜瞬间怒气爆棚了,只是越是愤怒,越是想要抓住机会搬回劣势,就越是难以静下心来,反而在尤里安的攻击下连连后退,失误频频。到最后竟然脚下一绊,坐到了地上,手中的细剑掉落在一边,尤里安的长剑架在了她雪白的玉颈上。

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丝丝凉意,菲奥娜扬着头,一双美眸死死的瞪着尤里安,心中满是悲戚,眼睛缓缓的闭上,泪水自眼角滑落,滴在了剑面上。

看到她这般模样,尤里安随手挽了个剑花,将长剑插在了身旁的地上,心中暗自惊奇,真不知道这存在于脑海中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明明那夜在劳伦特庄园时,尤里安面对菲奥娜还只能左支右绌,狼狈不堪,但是仅仅过了几日,先是击败了她父亲的成名绝招,今天再次与菲奥娜交手,更是胜的如此轻易。

尤里安深知,自己的剑术确确实实不如劳伦特族长,甚至比之菲奥娜都有所不如,但是仅仅凭借着这神秘力量加持带来的更快的速度,就击败了劳伦特家族的剑术,感受着每天每日体内快速增长的力量,尤里安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只是此时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表露,抬手在她汗涔涔的额头上轻轻一敲,随意的说道:“作为一个侍女,竟然这么脆弱?你就想靠这点水平来掌控自己的命运?”

尤里安冷着脸,身子前倾,凑到菲奥娜面前,面无表情的嘲讽着她,而菲奥娜好似彻底心灰一般,任由尤里安狂喷着唾沫星子说了半天也无动于衷,一双眼睛紧紧的闭着,整个人微微颤抖。

见自己说的话没有起任何作用,不知为何,尤里安的心中突然涌起了莫名的失望,不屑的看着她,道:“你父母真的可怜,为了你的自私,牺牲了自己,可是他们一定不会想到,他们的女儿如此废物。”

菲奥娜猛地睁开眼睛,泪水涟涟的脸上满是恨意,手掌紧紧的攥着,嘴角溢出了一丝血痕。尤里安却完全无视了她的愤怒,随意的发泄着自己的失望:“怎么?觉得我说的不对?他们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结果呢?你只能在这里哭,你这样还追求什么人生,趁早挑个有权势的贵族嫁了吧!”

“恨我?还是恨自己?你要是没有拿起剑的勇气,就老老实实的当我一辈子的侍女算了。”尤里安轻蔑的眼神被菲奥娜看在眼里,心中的愤怒,悲戚,痛苦,不甘,种种情绪交错混杂,让她愤怒的抓着剑柄,发出“吱吱”的声音。

见到这一幕,尤里安轻哼一声,随手拔出长剑,后退两步,口道:“还敢不敢再来?”

菲奥娜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整个人蹭的一声站了起来,细剑前指,一言不发的出剑直刺,尤里安眼神微凝,身体再次后退两步长剑自下而上划过,与菲奥娜的细剑碰在一起

“当”。菲奥娜一招得势,速度便陡然提了起来,一剑接着一剑,如同喷涌的泉水,又如同拍打的浪花,整个人绕着尤里安移动,手中的剑从四面八方攻出,迫使尤里安小心的抵抗。

尤里安此时也没了嘲讽的空闲,全神贯注的应对着菲奥娜的攻势,见到这一幕,菲奥娜眼中闪过快意的神色,手上的剑招也变的更加流畅迅捷,整个人仿佛化作了残影一般,在修炼场中挪动,

尤里安心中一凝,暗叫一声:“来了!”

自从前几天见识过劳伦特族长的剑术后,尤里安就记忆尤新,本以为作为传人的菲奥娜应该也会的,只是一对决,就发现菲奥娜并没有用出来,原本想用激将法,可是没想到没打击两句,菲奥娜整个人就崩溃了,好不容易激的她爆发了潜力,这一次他可要细细的体会一下。

眼睛陡然一凝,灰瞳破碎,尤里安速度瞬间加快,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整个修炼场仅有两道模糊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着,时而有剑刃交击的“铿锵”之声传来,两人好似在舞池中演绎一曲华丽的双人舞一般,外人看不清,但是身处其中的两人却陡然升起了奇异的感觉。

随着最后一声碰撞回响,两人的身影分开,蓝钢细剑倒插在地面,菲奥娜一手拄着剑柄,一手捂着心口,大口的喘着气,心中不断的回忆刚刚用剑的感觉。

良久,菲奥娜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抬起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尤里安,漂亮的脸蛋上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直到现在她才感觉到,尤里安刚才的一番做派是对自己的激将,而她也真的在愤怒与不甘中爆发了潜能,用出了从未用过的最强杀招,从这一点上,她不知道此时该如何面对尤里安。但是更让她不知所措的,是即使自己用出了剑法,她仍然和父亲一样,败在了他的手下。

那诡异的速度,快的惊骇人心的速度既让她向往,又让她绝望。

站在一旁的尤里安轻轻松了口气,压下身体中传来的疲惫,漫步到场边,捡起剑鞘,将长剑归入鞘中,挂在一边,然后走到菲奥娜面前,插着腰,面带笑意的上下打量着她,一直到看的她有些不自在,才开口道:“真的是不错的剑术,它应该有个名字吧?”

菲奥娜沉默了许久,轻声开口道:“劳伦特心眼剑。”

听到这个名字尤里安微微一愣,旋即摇摇头笑着道:“这么华丽优雅的剑术竟然起了这么一个名字,不如改个名字如何?”

“哦,现在这个剑术也属于我们米力西尔家族,我干嘛要多此一问,既然这样,那该叫它什么好呢?”

尤里安偏着头想了半晌,突然笑着道:“有了,就叫它利刃华尔兹,你觉得如何?”

菲奥娜抿着嘴角,脸色复杂,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想起刚刚尤里安对自己的帮助,最终满腹心思化为了沉默。

尤里安可不管这么多,默默的念了两遍后,满意的点点头:“这样才配的上它嘛!从明天开始你可要教我这门剑术哦,这可是说好的。”

一边说着,尤里安施施然的回了房间。徒留菲奥娜孤身一人立于场中,默然无语,眼中满是茫然。

第六十七章 永远也不要后悔

回到房间,尤里安往沙发上一靠,细细的回想着刚才交手的一幕幕,心中对这门剑术感官大改。虽然他嘲讽说劳伦特心眼剑术在战场上不堪一击,但是尤里安心中知道,这种剑术确实有其独特而强大的一面,特别是当这种剑术有了自己的速度,档次瞬间就提升了不止一层。

“还是要做出一些修改,不能原搬不动的习练,我只要学会它的使用方法,发力的技巧,脚步以及用剑的手法,但是将那里面对我没用的东西排除,于我而言,这门剑术最大的作用就是那种越打越快的能力。”

想着想着,尤里安就感觉心痒痒的,一个翻身站了起来,走到房间的柜子旁边,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来,取出里面放着书册。

书页上面写着“劳伦特心眼剑”几个字,尤里安一边翻看,一边走回了沙发旁坐下。一点一点的读着。

一直到天黑,书上的小字部分已经看得有些费力,尤里安抬起头,这才看到在沙发旁边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菲奥娜。

尤里安眉毛一挑,下巴一抬,对着菲奥娜道:“把灯打开!”

菲奥娜面色复杂了看了他一眼,站在原地不动。

等了一会儿,尤里安见菲奥娜没有动作,眉头微皱,看着菲奥娜,道:“为什么不动?”

菲奥娜站在原地,嘴唇嚅动着,半晌轻声开口道:“你母亲喊你去吃饭。”

尤里安放下手中的书,坐起身子,脸色冷了下来,语气冷冰的说道:“你没有听到我说什么么?”

眼见尤里安生气,菲奥娜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沉默半晌,道:“可是”

“去做!”尤里安脸色沉了下来,平静的吐出两个字。

菲奥娜嘴唇微抿,走到墙边,打开了灯。

昏暗的屋内瞬间亮了起来,看着菲奥娜慢慢的走了回来,尤里安面色平静的说道:“现在,去把灯关了。”

菲奥娜愣了愣,银牙咬着嘴唇,眼圈瞬间红了,固执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尤里安看着菲奥娜这副模样,鼻息陡然加重,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去把灯关了。”

尤里安一连重复了三遍,菲奥娜才缓缓的转身走到墙边,关上了灯,然后再次走回来站好。

昏暗的光线下,尤里安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以及起伏不定的胸口,轻哼一声,道:“我不管你原先是怎样的人,不管你原来在劳伦特家族中是什么样的地位,但是,现在你只是我的侍女,除非你有能力打破它,不然你就要乖乖的顶着这个名头一年,一年之后,你想干什么都与我无关。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去把浴桶里放好热水,我一会儿要沐浴。”说完,尤里安站起身,绕过菲奥娜径自出了门。

“砰。”

门关上的一瞬间,菲奥娜心头微微一颤,眼泪顿时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漆黑的屋中,只有她一人,她彻底的撕下了坚强的伪装,双手环着肩膀,低低的哭泣起来。

饱餐一顿后,尤里安晃晃悠悠的走向屋子。想起餐桌上众人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关切模样,尤里安只感觉有些心累,一个纵身跃到屋顶上,靠着房檐做了下来,尤里安抬头望天,心思不由的飘向了远方。

不知道远在家乡的父亲母亲,你们还好么?

当初喊着誓言,混不出头就不回来,可是真的离开了家,虽然才短短的几年,但是尤里安的心却从未像今天一样想念家的感觉。

他想念家乡的草垛,想念小牛小青,想念家里的大磨盘,想念母亲亲做的面包。在家的时候,总想着逃出去,可是现在心中却总想着回去。

也许是孤身一人,漂泊在异国他乡,随时都有可能暴露身份然后死去,今天的尤里安格外的多愁善感。

看着天上明亮的星星,尤里安想起了那一夜,那个白头发的身影。

“锐雯”尤里安轻声的喃喃着,想起在那个繁星点点的夜空下,他喜欢的女孩乘着风,舞着剑,好似在跳舞一般,手臂轻挥,脚尖跃起,每一步都好似应和着舞曲,每一个身姿,都印在了他的心中。

现在的我,应该能够站在她的面前了吧?

我好想现在就回去,出现在你的面前,看着你惊讶的表情,牵起你的手,永远也不放开。

就这样出神的望着天,尤里安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屋顶的下方,一个同样美丽的身影,在默默的看着他。

他在看什么?

看的那样的出神,是在看天上的星星么?星星好美一眨一眨的,好像父亲慈祥的眼睛,也好像母亲温柔的笑。

对不起,父亲,母亲,女儿给你们丢脸了。是女儿的任性,害了你们,害了大家,更害了整个家族。

可是!

我不愿意将自己就那样的嫁出去,不愿意接受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我想要追求自己的梦想,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我错了么?

如果我错了,那么上天为什么让你们代替我死去?

可是如果我没有错,那么我为何现在要承受这样的惩罚?

没有人格,受人驱使,活的卑微而弱小,父亲母亲,我快坚持不下去了,这不是我要的人生!

可是这是我自作自受吗

他是个坏人,杀害了父亲,母亲也因此而死。我该恨他的吧?

可是为什么父亲您要在那时,挡下那一剑呢?

您用您的命,换来了家族的苟延残喘,真的值得吗?

可是为了家族,为了你们的愿望,女儿会坚持下去的

一直坚持到家族复兴,然后就去追求我要的人生!

菲奥娜回过神来,最后认真的看了一眼尤里安出神的身影。提起了木桶,朝着房间走去。

星星很美,可是我却没有了往日的心情。

尤里安回过神来,低头看向下方,一阵风吹过,下面安静的空无一人,尤里安有些疑惑的挠挠头,收起了杂乱的思绪,心中暗下决心:

我要尽快完成任务,然后,回到诺克萨斯,那儿才是我的家!

在屋顶上坐了好一会,直到菲奥娜呼唤他的名字,他这才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朝着房间走去。

走进屋中,看着卧房处摆放的浴桶,热蒸汽不断向上,整个房间烟云缭绕,尤里安满意的点点头,冲着菲奥娜说道:“干的不错!”

菲奥娜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要出去,却被尤里安叫住,在她迷惑中,尤里安笑着说道:“服侍我洗浴。”

菲奥娜脸色一变,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警惕的看着尤里安。尤里安却没有半点的表情变化,解着衣服道:“贵族家的少爷不都是这样吗?”

眼见尤里安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露出了坚实的肌肉与身上淡淡的伤疤,尤里安发号施令道

:“你先转过身去。”

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动静的尤里安转过头,看着菲奥娜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心知她想歪了,没好气的说道:“别想多了,虽然按说主人对仆人有支配权,但是我可不是那些花花公子,我对你这样的没有一点兴趣。”

一边说着,尤里安一边目光扫过菲奥娜全身,在她胸前停留了片刻,不屑的转过头,心中暗道,比起她,锐雯可要更加宏伟呢!

想到这儿,尤里安脸不自觉的红了红,急忙转过头去,无视了菲奥娜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尤里安再次下令道:“快点转过身去,别磨蹭了。”

目光死死的盯着尤里安那张可恨的脸看了半晌,菲奥娜默默的转过身去,听着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不久后“噗通”一声响,身后再次传来了尤里安的声音:“给我捏捏肩膀!”

菲奥娜默默的转过身,看着背对着自己靠坐在浴桶旁边的尤里安,犹豫半晌,轻叹口气,莲步轻移,走到了浴桶边。

尤里安舒服的靠在浴桶边上,眯着眼睛,感受着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是他这么多年从未享受过的。

等了一会儿,随着微弱的气流拍打在脖颈上,尤里安只感觉一双手出现在了自己肩膀的两侧。

略有一丝粗糙的手指,轻轻的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沙沙的触感,让尤里安的脸瞬间红了个通透。

尽管今天各种装强硬,装高冷,变着花样的调jiao着菲奥娜,但是那大多是出于对她自私的惩罚,对于她不顾虑后果,只考虑自己的行为的厌恶。但是实际上,他对菲奥娜的情感却是十分复杂的。

先是不小心撞见了她的窘境,而后亲眼目睹她义无反顾的样子,尤里安心中也有一丝丝敬佩以及感同身受,毕竟他与她同样是违背了父母的期望,追求自己的梦想。但是不同的是,他离开家加入军队并不会对家人,父母造成太大的伤害。而菲奥娜,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毁婚。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并不会对她有什么恶感,但是在毁婚的同时,毁掉了一个无辜的人,两个家族的名声,更害得父母双双殒命。

这样不计后果的行为让他无法苟同,更难以接受的是,在修炼场的时候她落败灰心的场景。

这让他十分的气愤与失望,他本以为两人是一样的人,但是他坚持了,险死还生有了现在愈发美好的明天,而她,却在所有人都为她牺牲之后,仍然还有放弃的想法。

可是抛开这个不谈,尤里安终究还是一个善良的少年,他为了活下去,杀了很多人,为了站在锐雯的面前,杀了很多人,也许他是个刽子手。但是他同样在干冷的山坳里,默默的为一个女人上药洗衣,在逃亡的路上无微不至的照顾,在敌人的国度里,拼着受伤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甚至仅仅因为怜惜一个陌生人,而站在决斗场上拼命流血。

他是一个冲动的人,但他更是一个良心未泯的人。

感受着手指在肩上轻柔的按动,尤里安轻轻的闭上眼睛,闻着飘逸而来的淡淡清香,尤里安心中回家的冲动愈发的强烈了。

他想要回到诺克萨斯,想要牵起锐雯的手,想要现在按在他肩头的,是那个和他青梅竹马的女孩,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我愿意为了我的理想,杀死所有的人,背负一切的罪孽,甚至泯灭良知,谁也不能阻拦我,除非我死!

满心纠结的菲奥娜突然感觉身前的人身上散发出了一股杀气,可是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杀气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而后,就听见身前之人平静到冷漠的声音:“好了,你出去吧!”

菲奥娜顿了顿,收回了手,转身朝着屋外走去,在临出门的当口,尤里安的声音再次传入她的耳中,带着认真与严肃。

“你所要承受的一切,都是你的选择。”

“永远永远,也不要对自己的选择有任何的后悔。”

菲奥娜身子微微一颤,低着头默默的走出了房间。

第六十八章 觉醒的菲奥娜与送上门的薇恩

正午,德玛西亚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两人两骑穿行在街道上。尤里安走在前面,面带微笑的点头回应着别人的招呼,自从那天在决斗场上大显神威后,他的名字仿佛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德玛西亚王都,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米力西尔家族的天才,年轻的德玛西亚百夫长,剑技高超,英武不凡。走在大街上,尽管一个人都不认识,但是面对他们善意的问候,尤里安还是耐着性子,一一微笑点头回应。

,菲奥娜面无表情的跟在身后,看着尤里安的背影心中暗自腹诽,如果她不认识尤里安,也许也会被他的名头与做派所诱导,但是实际上这几天一直跟在他身边,菲奥娜从里到外全方位的体验了一番侍女的生活,从早上的服侍穿衣,到平时的端茶倒水,从闲时的捶腿揉肩,到练剑时的你来我往。虽然从未亲身体验过的菲奥娜每日都十分疲惫,但是她却再没有一点受到侮辱的感觉。

迎着无数双或怜悯或嘲笑或轻视的目光,菲奥娜骄傲的昂着头,端坐在马上,身子挺的笔直。

自从那天晚上从尤里安房中出来后,菲奥娜回到自己的房间,蒙着被子大哭了一夜后,第二天早上,当两人再次站到修炼场时,尤里安有些惊奇的发现,菲奥娜仿佛找回了原来的自己。

即使她打扮成侍女,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但是仍然难以掩饰她的风情。仿佛是尤里安的劝告起了作用,在心中的犹豫消失不见后,她重新变成了那个高傲自信的女人,不论是一脸平静的站在一旁服侍穿衣,还是持剑站在修炼场中,进退之间,她找回了真正的自己,更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看来她已经想明白了,尤里安暗自点头道。于是带着菲奥娜,趁着阳光正好,一同出行,尤里安准备看一看德玛西亚王都的风光,顺便也为自己的任务踩点。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米力西尔庄园门前的大道,一路向东,先是去到了宏伟广场,现在的宏伟广场没有一个多月以前的风光。

那会儿德玛西亚的大军刚刚打赢了战争,嘉文三世国王特别下令开放了宏伟广场,并在此处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典礼,用来迎接战争胜利的英雄们,全国所有的贵族豪门,贵族家庭悉数到场,还有数以十万计的民众前来围观,将整个宏伟广场围得水泄不通。

士兵们穿着光鲜亮丽的铠甲,手持长枪,腰佩长刀长剑,背负弓弩,骑着战马,踏着整齐的步子从外面走来,以十人为一排,沿着道路接受所有人的欢迎,那些帅气的小伙子们,在两旁小姑娘们不断的尖叫中,一路走到黎明城堡前,接受国王嘉文三世的嘉奖与鼓励。

国王还亲自为以皮特将军为首的将军团们授勋。这种盛大的场面,就连经常宅在家中练剑的菲奥娜都有参与,随着父母哥哥一起,站在贵族们的身边。

现在想起那威武宏大的场面,即使是菲奥娜也不由得心中自豪,两人站在广场外,她略带笑意的开玩笑嘲讽尤里安不够资格参加。

不过尤里安却对她说的话嗤之以鼻,不过还是认真而肯定的说道:“那些穿着华丽的士兵十有八九都没有参加过多少战争。”

见菲奥娜不明就里,尤里安继续解释道:“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哪里还会穿着干净整齐的甲胄,就连胯下的战马都是毛发光鲜?”

看着菲奥娜若有所思的眼睛,尤里安道:“虽然我没有赶上绿齿峰战役,但是你也不是一个还有幻想的小孩子了吧?诺克萨斯将近十个精锐兵团,还有邪恶法师的炮火,怎么可能像王国宣传的那般,如此不堪一击?”

“战争是我们在流血,可是走秀的却不是我们。”

一番话说的菲奥娜无言以对。不过看着身侧的尤里安,眼神莫名的温和了一些。

“走吧,向南,我想看看那尊雕像。”一边说着,尤里安牵着缰绳翻身上马,轻夹马腹,菲奥娜回过神来,轻咬着嘴唇上马跟了上去。

同一时间,米力西尔庄园门口,宽敞的庄园门口,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小姑娘站在门外的树下,双手紧紧的攥着衣角,一脸犹豫的看着华丽而庄严的庄园。

看着门前来来去去的人流,以及进进出出的仆役随从,许久,女孩轻咬嘴唇,双手捏成了两个小拳头,重重的点了点头,迈着细碎的步子,一步步的走到门口站岗的侍卫身前。

两个侍卫一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女孩,站在街道对面的树下,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只是两个侍卫都是有眼力的人,随意一打量就看出女孩穿着打扮与普通民众不同,而气质样貌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只是略微奇怪为何这样的女子出门没有侍女跟随,却也没有闲的无聊上去盘查。

而这时看到女孩朝着自己两人走来,脸上带着坚定的表情,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轻轻的点点头,一致将这个女孩当成了家中某一个少爷在外偷偷养的女孩,现在找上门来了,心中有了计较。

“请问,阿萨斯先生在家吗?”女孩糯糯的声音,娇弱的姿态让两个侍卫扼腕叹息,这样的一个女孩竟然愿意做小,只是对她口中的名字起了疑惑,两侍卫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的赞叹看出对方与自己同一个想法,那就是阿萨斯少爷回来还没有多久,而且总共出门没有几次,竟然就上手了这样一个女孩,真是不得不佩服。

不过两人本着帮主上分忧的念头,相互一点头,侍卫a公事公办的道:“对不起,不在。”

听着侍卫的回答,女孩微微低下头,神色有些失落,半晌抬起头问道:“那那能请问您,他去哪儿了吗?”

侍卫b一本正经的说道:“对不起,不能。”

女孩身子微微晃了晃,眼圈微微泛红,不过还是忍住了继续问道:“那能请问您,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对不起,不能。”

侍卫a瞥了一眼女孩柔弱的样子,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怜惜,还是道:“如果你与阿萨斯少爷熟识,不妨将你的名字告诉我们,等阿萨斯少爷一回来我就会禀报。”

女孩脚下不稳,颤抖着身子微微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红红的眼角泛着晶莹,强忍着才没有掉落。轻轻摇摇头道:“他他没有问我的名字”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心中认定这个女孩也许是阿萨斯少爷一时冲动的结果,不免微微叹息,此时再看她的穿着打扮,只以为是阿萨斯少爷为她置办的,只是可怜了这个少女,如果不是站在米力西尔家族的立场上,他们也会不自觉的对这个女孩心生爱怜。

“那就恕我们不能告知了。”

女孩红着眼圈,后退一步,深深的弯腰鞠躬,然后一步步,沉重的朝着街对面走去,侍卫a心生不忍,在她快要走远的时候,轻声道:“少爷今天外出在王都城内观赏风景,也许到了晚上就会回来了。”

听到这个答案,女孩身子微微一颤,转过身子面带感激的再次鞠躬,而此时的侍卫a却已经被侍卫b怒视着无暇他顾了。

待到女孩重新走回对面的树下蹲好,侍卫b一脸愤怒压低了声音道:“干什么,你不想干了?如果让福伯知道你偷偷将少爷的行踪暴露,你就完蛋了,我也会被你连累的!”

“可是”侍卫a看着女孩柔柔弱弱的望着这边出神的模样,心中不忍,讷讷着半天不知该说些什么,侍卫b却没好气的说道:“就你有善心,家中几个少爷的这种事情发生的还少吗?福伯几次三番下严令,不准让这些不明身份的女人接近米力西尔庄园,此时又是多事之时,家族刚刚经历了一次打击,你真的是不想干了!”

“”侍卫a嘴唇嚅动半晌,有些失神的低下头。侍卫b却没有饶过他,一脸严肃的道,“这样的女孩还少么?在外面装的一副柔弱的样子,真的进了庄园,立刻就换了一副嘴脸,仗着有点姿色勾引了少爷就想尽办法的往里面钻,想要一步登天,真是痴心妄想!”

眼看侍卫a一言不发,侍卫b认真的说道:“我不管你了,等阿萨斯少爷回来,如果有一点不对,我立刻就报告给福伯,我可不想丢了这个差事,我一家都指着我过活呢!”

第六十九章 金发女孩与眼睛娘

下午三四时许,一路穿过了林荫大道,转到了战碑道,走到尽头的岔口处,两人停了下来。

尤里安率先下马,上前两步,遥遥的看着岔口处耸立的一尊高大的石雕,这就是德玛西亚的加里奥雕像,毁灭了帝国十个战团的恐怖怪物,自己此行的目标。

加里奥雕像向北而望,巍峨宏伟,气势不凡,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刺目的王冠,硕大的翅膀,这一切都让再次见到他的尤里安心中生畏。

“很雄壮,不是么?”菲奥娜踱着步子背着手站到了尤里安的身边,带着崇敬的眼神望着雕像。自她记事起,就听说过这尊加里奥雕像。

哦不对,或者应该说整个德玛西亚,应该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不知道加里奥雕像的故事。传说他能生成阻隔一切邪恶魔法的抗魔屏障,德玛西亚战士费尽力气将他运送到战场上,然后在他的庇护下冲锋,击溃一切敌人。

就连在大陆上赫赫有名的诺克萨斯无敌军队,同样倒在了他的手下,就连军队的总指挥官维拉尔将军都葬身在了绿齿峰,没有任何的例外,他好似神赐给德玛西亚人的礼物,有了他,士兵们就有无限的自信,有了他,士兵们就会战无不胜。

“听说,他会在战争最紧要的关头会复活,然后击溃一切敌人,是么?”看着看着,菲奥娜突然想起了最近在王都里流传的那个传说,不由的问了出来。

“你觉得呢?”尤里安微微侧头,看着菲奥娜姣好的脸。

“我?”菲奥娜仔细的想了想,轻笑着摇头道:“这应该只是一个传说吧?一尊石像,怎么会变成活的呢?”

“即使前线的将士都这么说?”尤里安面色平静的反问。

菲奥娜轻轻转头,看着尤里安的侧脸,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让本来就英武不凡的他显得更加光彩逼人,而脸上那一条不仔细看几乎不会在意的疤痕,更是为他增添了一丝异样的魅力。

菲奥娜转过头去,压下心中的悸动,摇摇头道:“我还是不相信,听你说前线战争十分的艰苦残酷,也许这只是士兵们自发幻想出来的吧?”

听着这个解释,尤里安轻轻摇头没有说话,见他沉默,菲奥娜也不再说话,两人站在一个小坡上静静的看着,享受着安静的时光。

“回去吧!”不知过去了多久,当菲奥娜都有些忘记了时间时,尤里安收回了目光,率先转身朝着战马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闷着头跌跌撞撞朝着两人的位置冲来,口中念念有词,听到她口中不断重复的话,尤里安眉头微微一挑,在快要撞到尤里安的时候,女孩才陡然发觉面前有一个人挡路,只是这时候已经挺不住脚步了,整个人在歪歪扭扭中,左脚拌右脚,直挺挺的向着前面扑来。

“小心!”

这一瞬间,尤里安身子微微向右一侧,错开了位置,同时左手自下方一抄,在女孩就要扑倒在地的瞬间,手臂准确的拦在了她的面前。

一阵风刮过,女孩惊慌的发现自己的脸距离地面不足一米,肩膀被一个强壮有力的手臂揽住,同时腰间的系带上传来了拉扯。

女孩仰起头,愣愣的看着这个帮助自己免于摔倒的男人,一点一点慢慢的将自己的身体扶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尤里安捕捉到了她的表情变化,却没有在意,等女孩重新站稳后,他才分别放开了双手,带着帅气的微笑,看着表情惊愕的女孩,开口道:“走在路上要小心呀。”

女孩愣了半晌,瞬间反应过来,脸颊微红的低下头,手指在微微皱褶的衣服上轻轻抚动,直到将皱褶都抚平了,这才微微仰起头,看着身前面带微笑的男人,轻轻的躬身行了一礼道:“谢谢你,先生!”

“没什么,举手之劳。”尤里安轻笑摇头,这时候才有有空打量一番女孩。

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发梢末端微微打着卷儿,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发箍,露出了大大的脑门儿,年龄不大,约莫有十四五岁的模样,精致的五官还有一丝稚气未脱,皮肤嫩白而细腻,但是已然能看出未来必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

乳黄色的半透明丝质外衣下,是深色的紧身皮衣,将尚未成熟的曲线勾勒,脚下踩着一双精致的长靴。

仅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女孩一定是非富即贵。

只是他有些好奇的是,这样一个女孩儿,此时应该是天真无邪的年龄,可是为什么她的眼圈红红的,却好像刚刚哭过一般呢?

菲奥娜走了过来,一脸冷漠的看着女孩,同样微微一愣,她也看出来女孩的情况,只是安静的一言不发。

尤里安抬头看天,西边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加里奥雕像附近空无一人,一个富贵人家的女孩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未免有些奇怪,不过这是别人的私事,他也没有兴趣过问,随意的看了两眼,着重在她红眼圈上停顿了几秒,尤里安轻轻一笑,温和的说道:“不论有什么事情发生,哭都是永远也解决不了问题的。”

女孩微微一愣,随即脸蛋红了起来,整个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中满是窘迫,半晌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谢谢您,先生!”

尤里安点点头,走到战马旁,翻身上马,冲着女孩微微一笑,与菲奥娜两人消失在了街的尽头。

此时,夕阳西斜,宽阔的战碑道,附近空无一人,女孩目视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半晌,抬手揉了揉泛红的眼眶,双手轻轻的揽住肩膀,抬头望了望远处高大的加里奥雕像,咬了咬嘴唇,转身慢慢的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回去的路上,菲奥娜时不时的转头看看尤里安的侧脸,不知为何,她感觉尤里安好像有什么心事一般,一路上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歪着头想了想,菲奥娜轻夹马腹,追上了尤里安的战马,双马并行,菲奥娜转过头,清冷的声音在尤里安耳畔响起:“你在想刚刚那个女孩?”

尤里安抬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没有说话。不过被她一打断,尤里安也不再沉思,眉毛微挑,看着眼前人影稀疏的大街,也不说话。冲着菲奥娜做了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缰绳凌空一抽,战马陡然加速冲了出去。

菲奥娜略显无奈的撇撇嘴,看着尤里安的背影,一夹马腹,胯下的马儿提速,朝着尤里安追了上去。

一直到傍晚,天色已暗,两人回到了米力西尔庄园,在门前,尤里安与菲奥娜纷纷下马,将马缰递给了门口的侍卫,却看到侍卫不停的瞅着自己,好似有什么话要说一般。

尤里安有些奇怪,还未开口询问,就听身后传来了一个怯怯的声音:“阿阿萨斯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尤里安转过头,微微一笑,道:“哦,是你呀,有什么事情么?”

这个女孩正是那天在去劳伦特庄园的路上被他救下来的肖娜薇恩,只见她双手握于身前,嘴唇轻轻嚅动半晌,还未开口,眼圈就红了。

菲奥娜跟在身边看到这一幕,眼神瞬间就变了,家中有五个哥哥的她立即就想到了什么,看向尤里安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鄙夷。

“怎么了,你别哭啊。”

尤里安却没有注意到,一见这个害羞的女孩这般模样,尤里安心中微微一慌,三两步上前,抬手想要帮她擦擦眼睛,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手僵在了半空中。

半晌,才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周围人诡异的目光,尤里安脸颊微抽,道:“先进去再说吧。”

说罢,一把抓起她的手,无视了无数双射过来的视线,径自迈进了大门。

一路回到房间,尤里安稍稍松了口气,松开肖娜薇恩的手,指着沙发道:“你先坐。”然后转头对着

紧跟在后面进来的菲奥娜说道:“给她倒杯水,再拿些吃的。”

看着菲奥娜一脸诡异的表情,尤里安面色不改,眼睛微微示意了一下,菲奥娜耸耸肩转身走向另一个房间。

而这时,尤里安才坐到了女孩的身边,面带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在米力西尔庄园门口等我?”

想起进门时一个侍卫悄悄跟自己说这个女孩从清早就在这儿等,只是他出门和菲奥娜走的是另一个门,正好错开了,此时不由得有些疑惑的问了出来。

“冒昧的前来拜访,给您添麻烦了!”

女孩一路上脸红扑扑的,任由尤里安牵着手,迎着无数人或好奇或奇异的目光,一路走到他的房间,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自己这样的行为到底是有多大胆,也明白了那些人的目光为何那般诡异,脸上的红晕久久不散,心中更是羞恼的不得了。

此时见尤里安问自己,良好的教育让她压下了小心思,第一时间站起身子,深深的鞠了一躬,一直到被尤里安扶起,都不敢正眼看他。

看着这副样子,尤里安微微摇头,对这个害羞的女孩他印象深刻,而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温润如水的女子,不免心生好感。此时听说她一早就在等自己,以为她碰到了什么事情,心中暗自想到,如果不是很麻烦的,就帮她一把。

第七十章 尴尬的误解

“现在你可以说说,一早就来这里等我是为了什么吧?”

尤里安顺手接过菲奥娜端来的茶盘,将盘中的糕点递到她面前。“不过我想你一早就在这里等肯定是饿了吧,先吃些东西吧!”

肖娜红着脸接过糕点,轻声的说了句谢谢,又对为她拿来这些的菲奥娜点点头,然后才朱唇轻启,低着头一点一点,小口的吃着糕点。

菲奥娜无所谓的耸耸肩,站在尤里安身后,打量着这个女孩。她本以为这个女孩和那些去伦特庄园找自己哥哥的女孩一般,都是那些身份卑微,妄想一步登天的女孩,所以才不免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两人,可是观察了好久,却觉得这个女孩不像是那种人,这般有教养的人怎么会是那种人?心中对她的到访有了一丝兴趣。

在两人目光的齐齐注视下,女孩很快就感觉到了,原本小心翼翼的好似小仓鼠嚼食一般的动作慢慢的停了下来,头缓缓的抬起,一双眼睛水雾朦胧,脸颊一片通红,看的两人微微一愣,然后齐齐笑了起来。

女孩害羞的放下了糕点,顾不上擦嘴,低着头不停的冲两人说着“对不起。”这般姿态就连一向清冷的菲奥娜都不禁对这个女孩有了一丝好感。

尤里安轻轻摇摇头,将茶杯端起递给她,看着她静静的抿着,心中也是好奇,这样的女孩,从教养谈吐,到穿着打扮,都不是一般人家能养育出来,那么这样的女孩会有什么事情找自己呢?

待到女孩放下茶杯,然后用绢布轻轻擦拭嘴唇后,迎着两人的目光,女孩眼圈又红了。

“阿萨斯先生,您,您能教我剑法吗?”

尤里安眉头一挑,开口道:“说说为什么。”看着女孩又要落泪的样子,尤里安眉头不展,平静的说道:“不许哭,如果哭了,我就不听你的理由了。”

看着女孩慌慌张张的忙着用手擦拭眼睛,然后努力的把眼泪往回憋的模样,尤里安心中竟然莫名的有了一丝罪恶感

自己来德玛西亚的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好像性情变了很多啊?

尤里安暗自想了半晌,摇摇头,只把这一切归结于身份与以往不同,为了任务而作出的改变。

女孩吸吸鼻子,用糯糯的声音开口讲述自己的故事:“前几天就是嘉文陛下阅兵典礼后的一天,我去参加仲夏夜的宴会,一直玩的很晚才回家,可是回到家中,却发现却发现”

女孩讷讷了半晌,眼睛又要落泪了,只是在尤里安严厉的目光下,她还是强忍住了:“回到家,我看到一个女人,一个头上长角的怪物,她她杀了我的父亲母亲,然后突然从我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我确信那是黑暗魔法,因为父亲与母亲曾经都是战士,他们给我讲述过这种邪恶的魔法。于是我去向军部说明,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我。”

“王都里怎么会有黑暗魔法的存在?”菲奥娜有些不信的说道,

尤里安看着女孩泫然欲泣的模样,有些恼怒的看了菲奥娜一眼,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那天你才会问我是否相信王都里会有邪恶的黑暗魔法存在?”

“嗯!”女孩的脸色明媚了不少,看着尤里安一脸感激的说道:“谢谢您!我对所有人说了这件事,可是只有您相信我!”

“这没什么,我从小在军队里待着,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见过,你继续说。”尤里安摆摆手,微微一笑。

女孩点点头,收起了软弱,一脸坚强的表情说道:“我相信她一定会卷土重来的,德玛西亚的城墙挡不住她,只有杀了她,才能结束这一切。”

看着一个软软的女孩一脸杀气的表情,尤里安心中升起一丝古怪,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女孩发现了他脸上的表情,脸颊微微一红,低下头去,十个白嫩的指头互相撞击着,“我就想找到她,然后杀了她为父母报仇。”

“我花掉了父母全部的积蓄,想要招募一队人马跟我一起,可是他们一听说是黑暗魔法,都退却了。”

“我花了很多钱找一了位老师,可是他教给我的,却是决斗用的剑术,华而不实,我只是稍稍抱怨了两句,那个人那个人就卷着我的全部积蓄跑掉了。”

女孩抬起头,红着眼圈道:“迫不得已,我只能卖掉了父母留下的庄园,可是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

“那天,我看到了您和这位小姐的父亲的决斗”说到这儿,女孩有些怯怯的看了菲奥娜一眼,见她没有什么不满,悄悄松了口气,转过头十分认真的看着尤里安道:“阿萨斯先生,您剑术卓绝,还是一个好人,能不能能不能请您,教我剑术啊?”

女孩小心翼翼的一边说一边看着尤里安的脸色,见他没有一点的表情,女孩眼圈又红了,从沙发上起身,整个人就要往下跪。

尤里安微微一惊,赶忙伸手搀住她的胳膊,阻挡她下跪的趋势,女孩仰着头,看着尤里安道:“阿萨斯先生,我,我知道您不缺钱,如果您有需要,我我也可以可以”

可以什么,女孩半天也没说出口,可是看着她通红的小脸,尤里安立即就明白了,心中不仅没有一丝高兴,反而没来由的升起一丝怒火。

搀着女孩坐到沙发上,尤里安面色阴沉的看着女孩,道:“你还是回去吧!”

尤里安刚一说完,女孩瞬间就落了泪,可爱羞怯的脸上满是泪水,可是她还记得尤里安的话,双手在脸上胡乱的抹着,只是这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见到这一幕,菲奥娜开口了:“你怎么这样冷漠?她一个女孩子为了报仇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了,你不仅没有一丝感动,反而还说出这样的话?”

尤里安冰冷的目光扫过去,可是菲奥娜非但没有住口,反而迎着尤里安的目光,气势汹汹的继续说道:“怎么了?被我说中了?你果然就是这样冷漠的人,她一个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都愿意牺牲,你如果不愿意教,那我来!”

菲奥娜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拽住肖娜的手臂道:“你别哭,他不愿意教你,我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当然,我不需要你付出什么。”

“不不不,”女孩悄悄的看了一眼尤里安,在感激的看了看菲奥娜,女孩明白了什么似的,脸色瞬间红了个通透,一脸急切却又不知所措的样子,抬起双手在身前胡乱的摆动了半晌,迎着两人的目光,自暴自弃的低下头,半晌,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讷讷道:“我是说我是说,我也可以当阿萨斯先生的侍女的”

尤里安脸颊没来由的抽搐了一下,迎着菲奥娜懵懵的眼神,两人同时相顾无语,屋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静。

半晌,尤里安轻咳一声,迎着两人的视线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也跟她一样,每天一起练习剑术吧。”

“哦对了,你说你把自家的庄园卖了?那你现在是不是没有地方住了?那这样,你就和菲奥娜一般,住在院子的另一间屋子吧!反正我的院子里空房子还有不少。顺便”

尤里安看向菲奥娜道:“你去找福伯,让他把你叫什么来着?”

迎着菲奥娜古怪中带着鄙夷的目光,尤里安这才发现他好像一直都没有问女孩的姓名来着

“肖娜!肖娜薇恩,您可以叫我”

“薇恩,你让福伯去把她卖掉的房子再买回来。”

一口气说完,尤里安严肃的说道:“不过,我有几个要求。”

薇恩一听尤里安答应了,急忙正襟危坐,一脸认真的看着尤里安。

“不许再哭,不许喊累,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私自去找那个恶魔,如果你记住了就重复一遍!”

听着薇恩认真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尤里安满意的点点头,看向菲奥娜道:“你带她去看看房间吧,然后把我刚说的事情办完,今天有些乏了,晚上就不用再来了。”

看着两人互相搀着走出了房间,尤里安想起刚刚的窘态,脸颊不由得又抽搐了起来。

第七十一章 影不为光所容

直到夜深,拉克丝踮着脚,悄悄走进家族庄园的雪花石拱门。她今天翘了课,因为在课堂上,她差一点就压不住体内的魔法能量了。

那时她正与同学在教室上课,目光却渐渐投向窗外。老师正在教授战场策略,课程枯燥无味,远不及窗外那群紫红色的采蜜小虫来得有趣。小飞虫们飞舞着,一点也不整齐,但那乱哄哄、吵闹闹的状态却格外活泼美丽。她的目光追逐着小飞虫,陷入强烈而温暖的幸福感中。

她很熟悉这种温暖。很多时候它是温驯的,像床垫里柔软的羽毛一样填满她的心。但今天这温暖太过热烈,生气勃勃。她感觉到它在指间燃烧,凶猛地像是要用一道虹彩引爆这世界。不同以往,今日的光芒简直呼之欲出。

有一瞬间,她的指尖漏出了一丝白光。

不!绝不能让人看见!她惊慌失措,想要压住那束光。

她第一次觉得,这一切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她只有一次自保的机会,她得离开这里。于是她仓惶地站起来收拾东西。

她十分的害怕,如果那时候她留下,她就会彻底爆发,让整栋大楼充满至亮至纯的光芒。那样一来,每个人都会知道她染上了魔法。

也就意味着,废魔使要来了。

她曾见过废魔使几次,他们手持奇怪的装备走在街上,四处搜查染上魔法的人。染魔者一旦暴露,将会被废魔使强行驱逐到王国外的贫民窟,永远不得重新踏入这片土地,这片拉克丝和她的家人无比熟悉的土地。

这就是最糟糕的结果了。她将为她的家族带来亵渎与耻辱。而她的哥哥天哪,哥哥她思考着盖伦的反应,害怕得发抖。她总是幻想可以住在世界上另外一个地方,在那里,拥有神秘天赋的人不仅不会遭到惩罚,反而能得到人们的敬畏,甚至光宗耀祖。但现实是她生活在德玛西亚,这里的人们深知魔法的可怕潜力,视其为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只能在老师叫喊声中,不做任何解释便冲出了教室。

她一整天都在走,从学校一路向南跑到了战碑道尽头,她本想找那尊巨大的雕像发泄一下心中的痛苦。因为那尊禁魔石雕成的巨像拥有吸收魔法的体质,因此可以保护士兵免受法师的攻击。当他吸收了足够多的魔法后,他甚至醒来过几次,这是一直流传在所有人心中的传说——如果你相信的话。

他如一座大山一般矗立在战碑道的岔路口,此处与车水马龙的大路相隔甚远。

可是一路上的胡思乱想却让她差点撞到那个读作阿萨斯,写做可能是她未来未婚夫的男人,尽管心中十分艰难,但是害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于是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又从战碑道的尽头走回家中,为的就是在家人们入睡后再回家。

但是,有个人还在等她。

她的母亲奥格莎坐在豪华门厅角落的沙发里,担忧而愤怒地注视着大门。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她的语气十分不满。

拉克丝沉默着。她知道现在已经过了午夜,早就过了家族的就寝时间。

“学校打算开除你,”奥格莎说:”这烂摊子收拾起来可不轻松。”

拉克丝真想不管不顾地大哭一场,但她已经哭了一整天,流不出泪来了。”他们差一点就发现了。”拉克丝对母亲说。

“我想也是。越来越糟了,是吗?”

“我该怎么办?”拉克丝忧心忡忡。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她的母亲回答,”现在你已经失控了,再这样下去,你肯定会伤到别人。”

拉克丝曾听说,战争中遭到法师攻击的人,死得十分惨烈。他们的身体四分五裂面目全非,灵魂也被生生撕成两半。她深深同情那些人,也了解正是她体内的这种力量造成了如此可怕的毁灭。她想要憎恶自己,但一整天连续不断的情绪波动让此刻的她变得麻木不仁。

“我已经为你找了一位专家。”奥格莎说。

拉克丝感觉心脏被狠狠地攥住。只有一种专家能解决她染魔的难题。“废魔使?”她屏住呼吸问道。

“他值得信赖,我该早些找他的”奥格莎说,“一旦彻底解决了它,你就能重新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拉克丝点点头。羞耻感压在她心头。尽管她母亲向她保证,那位专家不会告诉任何人,但她的秘密依然被人窥见了。

况且那些治疗办法──她甚至不愿去想。

“他明早会过来给你治疗。”奥格莎一边上楼一边说道:“这是我们的秘密。”

这些话根本安慰不了人。拉克丝甚至还未成年,她的一生就已经没了盼头。除了回到房间蒙头大睡,让黑暗掩盖她痛苦,她什么都不想做。但她知道黑夜带不走她的麻烦。光芒始终活跃在她身体中,不知何时便要冲破一切。明天一早,她就得接受废魔使恐怖的治疗。曾有传闻说,废魔的办法就是就着药水吞下禁魔石,伴随着让人生不如死的疼痛。诚然,她愿意摆脱魔法,但并不想经历这种折磨。

她不想经历这种折磨,她更不想让那种温暖的感觉离开自己,可是这里是德玛西亚,一个拒绝魔法的国度。

拉克丝偷偷的跑了出去,她想要逃离这里,逃的远远的,远到所有人都找不到自己,那样她就不用在经历这样的折磨了。

沉沉的夜幕下,拉克丝蹑手蹑脚的溜出了家族的庄园,看着在黑暗下空无一人的街道,拉克丝疯了一般跑起来,跑过了林荫大道,蹑手蹑脚地避开了保镖和关口。她一路向南,找到了战碑道,又跑了很久,跑到了加里奥巨像的所在地。

拉克丝小心翼翼地靠近巨像。在她幼时的记忆里,这古老的巨人始终警惕而威严地俯视着一切。那种目光可以穿透她的皮肉,审视她的灵魂。

“这里容不下你。“巨人毫不留情地谴责道。

尽管这声音是她臆想出来的,但她知道这是真话。无可否认,她就是个怪胎。她明亮的笑容与热情,一直与德玛西亚严肃自持的环境格格不入。

接着就有了光。她在记事后便能感到这股光在她心脏里燃烧,跳动不息,想要喷发出来。年纪小时,光芒微弱,她尚且可以轻松地藏住它。现在,她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了。

负疚感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拉克丝抬头看着巨像。

“不管了,说出来吧!”

紧接着,她冲着加里奥雕像放声大喊了起来:

“我不要见什么废魔使!”

“我想要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

“我想要向所有人证明——”

“我没有错!!!”

这不象是拉克丝的作风。但这一整天实在太艰难了,她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她拼命地呼吸,感觉终于松了口气。但是松懈下来的她马上就为刚刚的宣泄感到丢脸。

“我都做了什么?对着一座雕像大喊大叫?”

她一边震惊捂住了脸,一边惊恐的四处打量,生怕刚刚的话被别人听了去。

不过好在,现在的战碑道上空无一人。

拉克丝无力的蹲下了身子,双手环住双腿,脑袋垂在膝盖上,金色的头发盖在脸上,不一会儿,她的肩膀微微耸动了起来,低低的哭泣声响起。

“影不为光所容影不为光所容!”拉克丝一边哭,一边无力的呢喃着。

就在这时,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不好意思,你说的是不是应该是光影相生,或者影随光辉?”

夜晚安静的天幕下,这声音清晰的传到了拉克丝的耳中,顿时把她下了一跳,她惊恐的抬起头,哭到模糊的视线穿过散乱的头发,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个人站在她面前不远处,她认出了来人是下午她见过的那个阿萨斯,整个人顿时吓得不知所措了。

第七十二章 卢西亚娜与拉克丝

夜晚,米力西尔庄园,在所有人都睡着了之后,尤里安悄悄的绕开巡逻的士兵,身子好似一抹青烟一般溜出了家族庄园。

沿着今天走过的路线,尤里安以极快的速度一路向南,目标竟然与某个小女孩不谋而合。

本来他也没想要在白天探访过一次后,晚上再来一次探访,但是实在是下午的情景让他心有余悸,以至于从骑马回家的路上一直到晚间夜宴,都无法静下心神,家里的人以为他是出外一天累到了,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被那尊加里奥雕像勾住了心神。

在看到那尊雕像的那一刻,不知怎么的,尤里安就感觉自己体内的魔法能量莫名有种不受控制的想要喷涌而出的感觉,幸好他及时的压了下来,才没让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不然他即使不被德玛西亚的人抓走调查,也会被那些无处不在的废魔使缠住。

而这两种的任何一种结果,都会让他的任务失败,甚至会危及自己的生命。只是体内的魔法却在一瞬间活跃了起来,以超出以往无数倍的速度在体内壮大,甚至就连那存在于自己脑海最深处的神秘力量源头,都恍若活了过来一般,轻轻的颤动着,若非尤里安不是一个修炼上的初哥,那种力量相比起魔法师们又羸弱不少,而他又有苍白女士教给他的几种手段来掩盖,此时他就要更加烦恼了。

可是这事也在无意之间给了他一种警醒,让他一路上都在思索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元素能量会在靠近加里奥雕像的时候产生震动?

只是一路上也没想明白,倒是那活跃起来的元素能量让他心中有了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如果自己能在这附近修炼一番,那自己岂不是能以远超平时几倍的速度得到提升吗?

只是随即这种想法就被他否决了,先不说这种未知的事情是否可控,如果他在沉心静气修炼的时候被人发现了,就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而且鬼知道德玛西亚王都里会隐藏着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那些废魔使们,也许就有某种奇异的手段也说不准。

但是不论如何,尤里安一直到坐在床上,心神都无法安定下来,这也让他下定了决心,必须要再次亲自去一趟,而这说不定也是自己完成任务的契机。

说干就干,尤里安迅速的穿上了衣服,并带上了防身用的匕首,鉴于自己身在德玛西亚,又并非是做一些犯罪的事情,他自然没有选择换上黑色夜行紧身服,更没有大半夜的提着一把长剑出入大街小巷——那样被发现了就有口难辩了。

一路向东,绕到宏伟广场附近,找到了白天走过的路,尤里安穿过了林荫大道,穿过了几条大小街道,最终来到了战碑道。

走到尽头,还未来的及探寻加里奥雕像与自身的秘密,尤里安便听到了一个大喊大叫的声音以及,一个正在哭泣的小女孩。

尤里安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正是下午撞到自己的那个小女孩,金色的头发,乳黄色的衬衫,尽管夜晚很黑,但是尤里安仍然能勉强认出,一切都和白天的一样。当然了,他更加知道她的身份,因为他和她其实还有一点血缘关系。

拉克珊娜冕卫,他母亲大哥皮特将军的女儿,当然了,听说她本人更喜欢别人叫她拉克丝,只是估计没人会这么叫她。

他前两天就从母亲那里见过了她的照片,她也是被母亲耳提面命唠叨了很久,希望他替代身份的这个人迎娶的女人。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一直没有离去,还是?

听着她一边啜泣,一边小声呢喃的话语,尤里安眉头微皱,抬头看了眼加里奥雕像,心中微微一叹,他本以为附近会没有人,这样他就可以稍微放开一点,结果看样子今晚是没法了。不过尤里安想起那个壮汉将卡特琳娜元素能量封锁住的事,心中微微一动。

悄无声息的靠近她,甚至一直到走到她面前,她都没有一点反应。

她哭得太专心了,以至于失去了警惕心。

这样可不好,尤里安微微摇头,借着她呢喃的当口,插了口。

女孩瞬间就被他的声音吓到了,仰着头,一脸的泪水还在止不住的往下流,可是她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惊恐,不安。

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尤里安微微一笑,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开口说道:“你说的是不是应该是光影相生,或者影随光辉?”

女孩顿时反应了过来,抬手胡乱的抹了抹脸颊,就要站起身来,结果或许是蹲的久了,双腿发麻,刚一用力,就皱着眉头向后坐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失笑摇头,伸出手,不顾拉克丝的抗拒,牵着她的双臂将她拽了起来。

然后施施然退开一步,看着拉克丝一边看着自己,一边快速的整理着皱褶的衣服,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警惕的神色。

尤里安心中暗笑,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将双手都背在了身后,面带微笑的看着她整理好了衣服。

这才开口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没有在家里呢?”

拉克丝看着这个名叫阿萨斯的人,心中充满了羞愤与惊恐,自己的窘态被别人看到了,而且还是被一个与她有一丝亲戚关系的人看见,这让她想要什么也不顾的逃开,可是让她惊恐的是,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来了多久了,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自己刚刚大声叫喊的话。

如果被听见了,他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废魔使,然后让废魔使把我抓去贫民窟呢?那我的未来就全完了!

想到这儿,拉克丝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无助,讷讷不语,心中只祈祷着他一定,一定不要听到自己的话呀!

见她这般模样,尤里安微微摇头,道:“这样可不对呀,这可不是我下午见到的那个礼貌的小女孩。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介意和我说说吗?”

拉克丝仍是一脸的惊恐,手指紧紧攥着裙边,讷讷着就想要后退。

看到这儿,尤里安有些无奈,于是决定下一记猛料,

“那么我这么问,一个如此美丽可爱的女孩,为什么会晚上独自一人在这里大喊着,废魔”

“先生!”尤里安还未说出那个词,就被拉克丝焦急的打断了。女孩上前两步,抓着尤里安的手,一脸恳求的说道:“请您不要说出这个词,请您不要说出它!”

尤里安微微一笑,心中虽然有些愧疚,但是还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半晌,在女孩愈发苍白的脸色下,尤里安轻轻一笑,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拉克丝微微松了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抓住了一个男人的手,顿时脸上红了红,急忙放开手,退开了两步。

哪料到一个没注意,女孩脚踝一拐,整个人就要向后面摔倒,见此情形,尤里安上前两步,伸手环过她的腰间,在就要摔倒的瞬间,勾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感受着来自腰间那强而有力的胳膊,拉克丝的脸红了个通透,急忙站起身子,尤里安也适时的松开手,看着女孩低下头的样子,略带关切的问道:

“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拉克丝抬起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带着雾气,看向尤里安,轻轻摇摇头道:“谢谢您,我没有受伤。”

尤里安笑笑道:“那么,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故事了吗?”

看着尤里安温柔的笑眼,女孩犹豫了片刻,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用力的点点头。

寂静的夜晚,安静的小山坡旁,借着银色的月光,拉克丝好似放开了似的,将自己这些年受到的一切的苦难,一切的不开心,一切的烦心事儿,都一股脑的说给了尤里安听。

尤里安坐在一旁,看着女孩越说越放松,越说越明亮的双眼,面带微笑,充当了一个完美的听众,一直到女孩口干舌燥的将一切都说完,尤里安才好似变戏法似的,从腰后处拿出了一个小水囊,在拉克丝惊喜的目光中,递给了她。

看着她扬起脑袋,小口小口的喝完水,又将水囊拧好还给他,尤里安双手向后撑在草坡上,偏着头看着拉克丝说道:“所以说,你因为不想见到废魔使,所以就想远远的逃开吗?”

女孩说完了全部的故事,带着期待与祈求的目光看着尤里安,坚定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随即又带着恳切的目光,看向尤里安道:“先生,您答应过我的,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吗?”

看着女孩可怜兮兮的表情,尤里安轻轻一笑,说道:“我一定会遵守诺言的!”旋即又说道:“不过”

这一声“不过”让拉克丝的心又悬了起来,不由自主的身子向前倾,白嫩的小手已经按在了尤里安的手背上,一脸的紧张。

尤里安眼睛一转,道:“不过不得不说,你的想法真的有些天真了。”

看着拉克丝不明就里的表情,尤里安继续说道:“你孤身一人就想要从偌大的德玛西亚王都跑出去,实在是太低估王国的防卫能力了吧?”

见拉克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尤里安转头看向天空,说道:“即使你跑了出去,没有被人抓住,可是后面你又该怎么办呢?就凭你一个小女孩,吃喝用度,都准备好了么?”

转头看着女孩一脸的窘迫,“而且我看你,应该是贵族人家出身,你哦,我突然想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拉克丝抿着嘴唇,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叫卢西亚娜。”

第七十三章 两个人的秘密

“卢西亚娜?”尤里安轻轻念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知道女孩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名,不过他也没有拆穿,而是微笑着说道:“很好听的名字,我叫阿萨斯。”

“阿萨斯”女孩听见这个名字微微愣了愣,她自然是知道尤里安的身份,只是她没想到尤里安竟然告诉了她自己的真名,这让她心中升起了一丝愧疚。

尤里安抓住了这丝表情变化,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那,卢西亚娜小姐,你的家人知道你的事情吗?”

卢西亚娜,也就是拉克丝,犹豫了片刻,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么,他们也支持你去找那些可憎的废魔使吗?”

想起晚上母亲愤怒且担忧的模样,女孩委屈的眼睛一酸,就要落下泪来。

不过她及时的深呼吸了几下,将差点再次脱离眼眶的泪珠止住,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你知道那些人的手段吗?”尤里安目光幽深。

拉克丝点头。

“所以你才会想要逃开吗?”尤里安深吸一口气,“但是你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拉克丝抬头,看向了远方伫立在夜幕下的加里奥雕像,尤里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加里奥雕像,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点点头一本正经的问道:“嗯你也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但是又被自己的亲人逼迫,所以才想要到这里来,看看传说中的加里奥雕像能不能把你的魔法吸走?”

女孩抬起头,泪眼朦胧,脸上的脆弱与无助,让尤里安内心轻颤,一瞬间,他冲动的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尤里安温和的微笑着,一瞬间,一股奇特的气势扩散开来,坐在他身边的拉克丝立刻瞪大了眼睛。

看着他那双灰色的眼瞳奇异的翻滚着,好似灰雾一般,女孩猛然间想起了那天在决斗场时候的场景,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期盼,迎着他温和的脸庞,重重的点了点头。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攥紧了尤里安的手背。

“你也感觉到了吧?”尤里安气势一放即收,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深意,拉克丝用力的点头,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不在是孤单的独自一人。

“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也拥有,那种被所有人恐惧、排斥的禁忌的力量。”看着女孩的眼睛,尤里安将早已经熟记的故事娓娓道来:“父亲一下子就发现了我的不同,只是与你的亲人不一样的是,他选择帮我隐瞒了下来。”

拉克丝的身体微微一颤,被尤里安敏锐的感知到了,尤里安微微一笑,反手抓住她的手背,两人牵着手,面对面的坐在草坡上。

感受着尤里安手心传来的温暖,拉克丝脸红了红,轻咬着唇角,却没有挣开手,任由尤里安抓着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意味。

“我很感谢他,只是我也被迫离开了家族,成为了一名军人,十多年来一直待在边境的军队中。”

“我曾经也想过,为什么我会拥有这与众不同的力量,为什么父亲千方百计的叮嘱我,一定不要暴露?”

“长大后我知道了,整个国家都在畏惧它,畏惧这种力量。”说道这儿,尤里安抬起手,手掌随意的在空中划过,一丝隐隐的气息在流转。

拉克丝看着他的手掌,流露出感同身受的神色。

“我见过他们处理那些拥有魔法的人的场面,那种场面,你见过一次,一定就不想再见第二次。我曾经想过自杀”尤里安有些唏嘘,“但是在父亲的宽慰下,我还是坚持过来了,并且用这种力量为国家效力。”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在父亲的庇护下,一辈子躲躲藏藏,可是”尤里安的声音顿了顿,瞬间低沉了下去,“绿齿峰战争,父亲战死了。”

拉克丝感受着手背上传来微微的痛感,不由得眉头轻轻皱了皱,没有开口。她也感觉到了他的悲伤,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所以就想让他发泄发泄心中的愤懑。

尤里安回过神来,看着女孩微微蹙眉的样子,收回手重新放在一边,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对不起,是我无礼了。”

拉克丝使劲的摇摇头,安静的做一个听众,只是不知不觉间,两人的手又重新按到了一块儿。

“父亲是为国战死的,当时的情况一片危急,我受伤在后方没有参战,只听人说,敌人动用了很多很多的法师,轰炸我们的士兵,我们差点就要守不住防线了,多亏了,他。”

两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加里奥雕像,尤里安继续道:“很多人都以为它只是一个雕像,但是军队里的人都知道,他是我们的守护神,有了他,我们才能打败诺克萨斯人,才能回到家乡,才能再次呼吸这里的新鲜空气。”

尤里安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微笑的注视着拉克丝:“父亲虽然死了,可是我会坚持的走下去,用魔法的力量。”

“我想证明,我们不是邪恶的,我们能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下,我们不应该被区别对待。”

“光影相生,影随光辉,不是么?”

“光影相生,影随光辉?”拉克丝轻声呢喃着,看着尤里安认真的模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瞬间触摸到了她的心房,让她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不过她立刻就醒悟过来,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拉克丝认真的点了点头,旋即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尤里安轻轻一笑,转而握起女孩的手,道:“那么,感谢你的倾听,卢西亚娜小姐!”

“这就是我们两人的秘密了哦!”

看着尤里安英武不凡的脸,拉克丝点了点头,心中头一次感觉到了愧疚,这种愧疚强烈的让她在某一瞬间冲动的想要告诉这个男人自己的真实姓名。

可是这种冲动还是被她压下了: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他会不会生我的气,责怪我欺骗他呢?可是阿萨斯先生对我这么真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可是我却对他有所隐瞒,是不是不太好呢?

可是如果真的告诉了他他是不是就知道我是谁了,那那他

脑补了一番告诉了他真名后会发生的事情,拉克丝的心中既害怕,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害羞。

到底说不说呢?

拉克丝犹豫了半晌,还是沉默了下来,心中有愧的她顿时不太敢看尤里安明亮的眼睛,生怕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可是心中又对两人这种无话不说的感觉十分的眷恋,犹豫了片刻,她抬起头,眼神怯怯中带着一丝乞求与期待,轻声问道:“那,阿萨斯先生,我以后是不是是不是还能找你说说话呢?”

看着女孩纯净的眼神,尤里安心中微微一暖,把两人握住的手举到两人眼前,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是当然,阿萨斯愿意永远做卢西亚娜小姐的听众!”

听到这个答案,女孩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整个人顿时焕发出了活力,漂亮的大眼睛弯成小月牙儿,郑重点点头说道:“嗯嗯!我也愿意做阿萨斯先生的听众!”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齐齐躺倒在草坡上,遥望着远处伫立的加里奥雕像。

时间流逝,两人安静的牵着手,此处无声胜有声。

突然,尤里安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坐起了身子看向拉克丝说道:“来,我带你来看个东西。”

拉克丝迷迷糊糊的坐起,看着尤里安兴冲冲的表情,心中满是温暖,被他牵着手,两人跑下山坡,跑到了加里奥雕像的脚下。

站在宽大的基座旁,尤里安将手放在雕像的脚上,同时眼中微光一凝,身旁的拉克丝只感觉一股魔法能量自尤里安的手臂处涌出,传入了加里奥雕像的体内。

不一会儿,尤里安略显疲惫的收回手,牵着拉克丝微微后退一步,拉克丝刚退开,就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自头顶上传来:“可爱的女小人儿,还有一个同类?”

第七十四章 纷扰的夜

拉克丝眼睛陡然瞪大,心中一慌,身子不自觉的就想往后跑去,却在尤里安温和的笑容中冷静了下来,尤里安牵着拉克丝跳下基座,然后向外退到一个能够看到整尊雕像的位置,在女孩惊讶的眼神中,这尊巨大的雕像微微低下头凝视着两人。

拉克丝小心的躲在尤里安身后,尤里安听到加里奥雕像的话,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疑惑,轻轻让开一个位置,将拉克丝带到身边,尤里安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开口喊道:“大个子,你不会伤害我们的,对吗?”

“我喜欢这个金脑袋的小人儿,也喜欢你,你也是被雕刻出来的吗?唔,好像不是,你怎么这么小呢?”

加里奥缓缓的挪动身子,蹲了下来,一双眼睛好似两盏巨大探照灯一般,扑闪扑闪的看着尤里安,有些疑惑的开口道。

“同类?”尤里安瞬间就想到了刚刚加里奥说的那个名词,心中微微摸索到了一丝线索,只是还不是很清晰,于是开口问道:“你说的同类是什么意思?”

加里奥沉默半晌,就在两人都以为他不动的时候,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也不知道,不过,只是心中这样感觉。”

“哦”尤里安轻轻点头,暂时先将这个问题放下。

“那么,你们有什么东西需要我砸的吗?”加里奥说道:“我每次醒来就是要砸东西,很大很大的那种。”

“没有,你砸的已经够多了!”尤里安牵着拉克丝,“你帮我们打赢了战争,要不是你,我们都会死在那儿的。”

“是吗?”加里奥挠挠头,说道:“那天我好好的饱餐了一顿,还打了场舒服的架。”

尤里安嘴角微抽,问道:“啊,不说那个,我们可以说说话,你看,卢西亚娜小姐对你的复活很害怕呢!”

“是吗?我不会伤害你的,女小人儿,我很喜欢你的光,让我感到很舒服,感觉到你的力量我才会醒来的,可是没有你们,我又要陷入沉睡了,你们可以不要离开我吗?”

尤里安看了眼瑟缩在他身边的拉克丝,仰着头说道:“那可不行,我们还要回家的!不过我们可以经常来找你说话,好吗?”

“唔,你们要说话算数。”

“一定。”尤里安点点头,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刚才说醒来,是因为吸入了魔法吗?”

“只要感觉到了魔法的力量,我就会醒来,很久以前,女小人儿还要更小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她的光芒,一开始只是很近的距离,但是后来,即使相隔一英里,我也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她很有天赋,你也很有天赋!”加里奥认真的回答道

“可是,王国不允许魔法的存在!”拉克丝有些伤心的说道

“为什么呢?我就是因为魔法才活过来的。”加里奥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不懂,你是王国的象征,是人们的守护者,受到所有人的敬仰,而我”拉克丝转过头看着尤里安,“而我们只能躲藏在黑暗里。”

尤里安眉头微皱,刚要开口,就听加里奥朗声说道:“不,为什么呢,你们给了我生命,让我活过来了!”

拉克丝还要说什么,尤里安却提前开口道:“大个子,你有什么东西能帮我们掩盖掉魔法吗?”

“唔?让我想想。”加里奥想了半天,巨大的手掌摸到身后,半晌,拿出了一块有他手掌大的石头,摊手放到两人面前,道:“带上这个,应该就没问题了!”

两人看着面前比他们还高的石头,尽皆无语,

“这个太大了吧!”尤里安与拉克丝对视一眼说道,

“哦。”加里奥手掌重新握住,半晌,再张开之后,原本拳头大小的石头,已经变成了花生米大小。

尤里安接过来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下,没感觉什么特殊的地方,平静的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小玩意。”加里奥想了想说道,“只要戴在身上就好了!”

“谢谢你,大个子!”尤里安没去深究,转手递给了拉克丝,拉克丝握着石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尤里安却没有看她。

抬头看了看天边,已经有一丝光亮,尤里安仰头说道:“大个子,天快要亮了,我们就要回家了,过几天我们还会来找你聊天的!”

“恩!”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空荡的街道上,拉克丝看着尤里安的背影,抿着嘴,半晌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小心翼翼的问道:“阿萨斯,你生气了吗?”

“嗯?”尤里安瞥了她一眼,平静的说道:“没有。”

看到他这个样子,拉克丝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三两步跑到尤里安身前,转过身来挡住了他的路,小脸上满是认真:“你就是生气了,我看出来了!”

尤里安停住脚步,四目相对,看着女孩委屈的面孔,尤里安轻叹一声,道:“我知道你还是很害怕被人发现,而你的魔法天赋又比我要好,强大的魔法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所以我没有怪你。”

“那你能教教我怎么控制吗?”拉克丝眼中带着一丝恳求。

“不是我不愿意教你,实在是我更多的是利用魔法强化自身,而非形成魔法对敌。”

拉克丝心中升起了小小的失望,还有一丝遗憾,沉默的看着尤里安,一言不发。

“好吧好吧!”看到她这个样子,尤里安轻叹口气,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教给你!”

“只是白天人多眼杂不方便,所以只有晚上了,如果你晚上能从家里跑出来的话。”

拉克丝眼睛瞬间眯成了笑眼,双手在空中挥了挥,整个人就差跳起来庆祝了。半晌,才发现尤里安一脸失笑的表情,她的脸瞬间就红了,让开道路,张开手臂,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现在?”尤里安微微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天空,拉克丝点点头,主动牵起尤里安的手臂,拽着他向城外走去,“就现在吧,我一刻也不想等了!”

尤里安失笑两声,叹口气,无奈的跟上了拉克丝的步伐。

两人悄摸摸的穿过了几条街,又悄悄的翻过了城墙,一路走到城外的森林中。

“天都快亮了,我们该回去了吧!”相对而坐,尤里安看着拉克丝手掌时而明亮,时而暗淡的光芒一脸的雀跃的样子,心中不忍但还是出声打断了她。

“好吧!”拉克丝收起了手心的魔法,脸上还残留着意犹未尽的表情。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蹦跳着牵着尤里安向前走。

看着她快乐的样子,尤里安心中也微微感受到了一丝放松,某一刻他心中甚至在想,如果真的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那该有多好。

这让他心中猛然一惊,立即将这危险的想法掐灭,心中不断的对自己重复:我只是一个间谍,我的家,我的祖国在诺克萨斯,那里有我爱的人,那里有我的亲人。

如此反复了七八分钟后,尤里安的心再次坚定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拉克丝却没有发现尤里安的不对,心中高兴的她全部的心思都在想着昨晚的事儿,先是遇到了与自己“同病相怜”的阿萨斯,原本对他的坏印象经过一夜的深入后大大的改观,不仅有了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更是约定好了向他学习。还交到了另一个大朋友加里奥,加里奥送给了她一个能帮助她掩盖魔法的石头。

这一夜,让她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整个人兴奋的仿佛要飞起来一般,连走路都不由自主的蹦跳着。

突然,拉克丝被手臂上的力量拉住,她转过头来,看到尤里安一脸冰冷的看向森林的某处,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拉克丝转头看去,登时心头一惊。

只见森林黑暗处,缓缓的走出了两个男人,手上拿着奇怪的炼金设备,一脸的戏谑,

“看看,我们发现了谁?两个会魔法的人,你们不是应该待在废魔的贫民窟吗?”其中一个男人一边开口,一边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眉毛微微一挑,“哦?看上去好像还是两个贵族呢!”

拉克丝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双腿不自觉的颤抖着,整个人瞬间就软了下来,身体的全部力量都压在了尤里安的手臂上。心中一片戚戚然,眼睛无助的看向尤里安。

另一个男人玩味的说道:“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你们了,来,站着别动,老老实实的接受命运吧!”

“命运?”尤里安冰冷的脸上满是不屑,轻哼一声,一动不动一动不动的。

“哦?”男人拿起手中的奇怪设备,毫不在意的道:“难道你还想要抵抗一下?”

“那不然呢?”尤里安问道

另一个男人哈哈大笑道:“真是不知死活!你们不是第一个这样想的,不过你知道我们手中拿的是什么吗?”

尤里安看向他手中巴掌大小的金属盒子,盒子上几个奇奇怪怪的按键,略带好奇的问道:“说来听听?”

第一个男人表情阴鹜,嘴角裂开,露出阴森的笑容,道:“这是专门用来对付你们这些染了魔的杂种的,只要轻轻一按,不管你多厉害,都会瞬间失去力量,瘫软无力。”

“听起来,还不错。”尤里安眉毛微微一挑,轻佻的给出了这么个评价。

“你这是找死!”尤里安的表情瞬间激怒了两个男人,拿着盒子的男人手指放到盒子上,举在空中,叫嚷着说道:“你就只有现在能逞口舌之快了,我只要轻轻一按,你就是躺在地上哀求也没有用!”

尤里安轻蔑的一笑,手臂托着拉克丝将她揽到自己身边,让她得以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而他则将手环过她的腰间。

拉克丝脸微微一红,刚要挣扎,耳边就传来了尤里安低低的声音,“闭上眼睛,抓紧我,好么?”

感受着环在自己腰间有力的大手,拉克丝红着脸乖巧的闭上眼睛,手臂同样环过尤里安的腰间,轻轻的点了点头。

尤里安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杀意,说道:“那就来试试吧,别光说不做好么?”

“你真的是在找死!”男人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恶狠狠的按下了手中的按钮,带着期盼的看向眼前,陡然间愣在了原地,

因为刚刚在他身旁的那个男人,此刻已经悄无声息的倒在了地上,男人一脸愕然的低下头,看着盒子上因为自己操作而微微亮起的荧光,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怎么你怎么?”

下一刻,他只感觉脖子一凉,瞬间失去了意识。

第七十五章 女孩们

拉克丝闭着眼睛,脸蛋贴在尤里安的胸前,思绪一片混乱。既有恐惧,也有羞涩,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选择信任尤里安,这个认识了还不到一夜的男人,将自己性命交到他的手上,但是听着他平稳而有力的心跳,不知为何,她竟慢慢的安静了下来,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奇怪的是,刚才那两个男人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听见。

感受着脚下空荡荡的感觉,她想要睁眼看,只是没有尤里安的话,她还是乖乖的闭着眼睛,手指紧紧的攥着他背后的衣角。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脚下再次传来厚实的触感,厚实温暖的胸膛远离了她,让她心中微微惊慌了起来,双手不自觉的向前伸去,寻找那份安全感。

不过仅仅一秒钟,拉克丝的心就安定了下来,耳边传来了等候已久的声音:“睁开眼睛吧!我的卢西亚娜小姐。”

拉克丝急不可待的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了尤里安轻笑的脸庞,旭日东升,阳光映照在他英俊的脸上,整个人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

拉克丝的心瞬间好似被击中了一般,心脏“砰砰砰”的跳的飞快,美丽的小脸上飞速飘起两团红晕,一双手悬在半空中,不知所措,只觉得他的笑特别的美丽。

拉克丝慢慢的收回手,红着脸低下头,半晌,口中传出了蚊子般的声音:“你谁是你的!”

尤里安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抬起头看看,这儿是哪里?”

拉克丝磨磨蹭蹭的抬起头,瞬间惊住了,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这这。”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一切都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里就是她的家,冕卫家族在德玛西亚的庄园。

“熟悉吗?”

拉克丝讷讷着点头,看着尤里安不知所措

尤里安微笑着,上前两步,牵起拉克丝的手,略微弯下腰凑到唇边吻了一下,抬起头,眼中满是戏谑:“那么,亲爱的卢西亚娜小姐,能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吗?”

拉克丝闹了个大红脸,慌乱的抽回手,瞥了尤里安一眼,跌跌撞撞的顺着小门跑进了庄园,消失不见,

只留尤里安一人站在晨曦中,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拉克丝跌跌撞撞的跑回庄园,走进房屋,表情微微一愣。

只见屋里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她的母亲,另一个是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男人的手上还拿着奇异的药剂。

“卢西亚娜,谢天谢地,你终于打算回家了。”奥格莎咬牙切齿道。

拉克丝顿住脚步,警惕地看向沙发上的男子。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人,”母亲站起身走上前,小声对她说,“他可以帮你……抹去污点。”

拉克丝感到一阵眩晕,,好似灵魂脱离了肉身,在半空中俯视着一切。

“您知道吗,母亲,”她踉跄两步退开,颤抖着,用尽全力说出长久以来的心声,“我不想见这个人,请让他走吧。”

废魔使像是受到了侮辱。他站起来把包背上,准备离开。

“请等等!”奥格莎恳求道。她把拉克丝拽到角落,恼怒地斥责道:”你是不是疯了?这个人来帮你可是冒了大风险的!这是你唯一可以继续保持德玛西亚身份的办法,难道你忘了你染──”

“我没有染魔!”拉克丝尖叫出声,”我美丽大方、光明坦荡,总有一天我会向世人证明!如果有人要找我麻烦,那我的两个朋友很愿意和他们当面聊聊!”

拉克丝猛地扑进柔软的大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到心灵是如此轻松。这么多年来,她的内心总是不得安宁,现在却好似盛夏的池塘,安详平和。体内的光芒仍旧翻涌着,但她已经不再畏惧它,而是尝试着掌控它,她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将其运用自如。

翻了个身子,踢掉脚上的靴子,拉克丝眼前浮现出尤里安一脸戏谑的表情,脸蛋儿瞬间又红了起来。

拉过被子,盖在头上。半晌,宽大的被子下露出了娇美的脸蛋,拉克丝口中轻声呢喃着:“坏人,坏人,坏人!”

许久,一声轻哼在屋里响起:

“就不告诉你!”

“哼!”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在她明媚的脸庞,不知不觉,拉克丝已经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她突然想起了尤里安说过的话:

“光影相生,影随光辉。”

听上去真好,她满意的想着。

晨光熹微。

尤里安悠悠然的越过庄园的高墙,赶在天亮之前回到了自己的屋内,没有一丝动静,刚脱下衣服合上眼睛没一会儿,尤里安就听见了屋外走廊上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尤里安眼睛微微张开一道缝儿,模糊之间只见一个女孩蹑手蹑脚的打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女孩拿着一捧衣服,悄悄的放到卧房的桌上,又踮着脚尖走出去,不一会儿,女孩端着盛有温水的盆走了进来。

将盆放到了一边的架子上,女孩重新拿起了衣服。

紧接着,悄悄的站在尤里安的床尾处没了声音。

时间过去了一刻钟,尤里安装作大梦初醒的样子悠闲的伸着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睁眼,装作吃惊的样子看着床尾女孩笑颜如花,

“薇恩你怎么?”

女孩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不好意思的看着尤里安坐起时露出的上半身,微微垂下眼帘,开口说道:“阿萨斯先生,我来服侍您穿衣。”

尽管脸蛋上的两抹红晕还未消退,但是女孩还是轻巧的走到尤里安身边。

尤里安微微一惊,连忙挥手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怎么会做这些事?”

女孩将手里的衣服放在床边,拿起一件衬衫,一边很自然的说道:“阿萨斯先生愿意教我剑术,还把父亲母亲留下的房子买了回来,我心中感激,却又不知道怎么报答您,就想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报答什么?你也是一个教养良好的女孩儿,怎么能做这些事情呢?”尤里安微微皱眉,接过了女孩递过来的衬衫。

“我是看你一个女孩孤独无依,又身怀仇怨才愿意教你的,你不用做这些,交给菲奥娜就好”

尤里安展开衬衫一边穿一边开口问道:“对了,菲奥娜呢?”

“菲奥娜小姐还没有起来,我只是先一步起来了。”说完薇恩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了一句:“我平日里也起的比较早。”

尤里安脸颊微微一抽,没好气的说道:“这些事以后都交给她干,她才是我的正牌侍女,而你算是我的半个徒弟,半个客人吧!”

尤里安一把将所有的衣服都拿了过来,看着薇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委屈模样,尤里安心中微微一叹,开口道:“今天就算是特例了,等一会儿教你几招后,明天如果你还是起的这么早,就自己去修炼场练习剑术吧!”

尤里安穿好衬衫,捏着裤子,抬起头看着薇恩,看的她愣愣的,失笑摇头道:“我要穿裤子了,薇恩小姐,你是不是应该?”

薇恩红着脸蛋一脸恍然大悟的转过身子,尤里安掀开被子,露出了健硕的下身,以及不可名状的某物,直到穿好裤子站起身,开口问道:“你吃过早餐了么?”

薇恩正在红着脸出神,听到尤里安出声,她急忙摇摇头说道:“还没有,早上我去找梅姐,她说时间太早了,还要等一会儿。”

“哦。”尤里安随意的应了一声,低头穿好靴子,抬起头,发现薇恩还在背着身子,不由得失笑道:“可以转过来啦!”

“噢。”薇恩忙不迭的转过身,闭着的双眼小心翼翼的张开一条缝,看到尤里安已经穿戴齐整站在自己身前,这才松了口气,放心的睁开了眼睛。

尤里安走到架子旁,用还有余温的水洗了洗脸后,走到薇恩身边手指轻轻点在她白皙的额头上,笑着说道:“走,跟我一起去看看我这个正牌懒虫侍女。”

薇恩抬手轻轻捂着额头,鼓着嘴有些不满,又有些害羞的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迎着出升的旭日,尤里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身体的每一处都是那么的舒适安逸。

第七十六章 日常

米力西尔家族的庄园与劳伦特家或者冕卫家的不同,并非是独立的城堡式庄园,而是散落的院落式,有着浓浓的复古风。

尤里安自己的院子就是由一间坐北朝南的主屋,以及相连的几个副屋,菲奥娜住了一间,另一间分给了薇恩。两人的屋子是挨在一起的。

两人斜着穿过院廊,走到菲奥娜的房间前,尤里安伸手就要推门,却被薇恩急忙拦下。

“怎么了?”尤里安转过头,一脸的不解。

薇恩轻轻扯住他的衣袖,抿着嘴,脸蛋红扑扑的,在尤里安疑惑的目光下,怯怯的开口道:“阿萨斯先生不要敲一敲门再进去吗?”

尤里安微微一笑,说道:“她是我的侍女,按照贵族的说法,那就是私有物品,我进她的屋子还需要敲门嘛?”

见尤里安又要推门,薇恩微微有些急,声音大了一些,开口道:“可是可是现在菲奥娜小姐我”

看着薇恩小脸憋得通红,努力的想着措辞的模样,尤里安只觉得这个小姑娘真的是十分的可爱、害羞,有心想要逗一逗她,于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噢!你是怕我也这样随意进入你的房间吗?这你可以放心,我说过了,你算是我半个客人。我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不不是”薇恩一脸焦急,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尤里安脸上浮现一抹坏笑,开口道:“不是?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像这样,进入你的房间了?”

“不!不是的!”薇恩大声开口,尤里安微微有些受伤道:“哦,那就是不能了!”

“不也不是!”

“嗯?”这也不是?尤里安微微有些疑惑的看着女孩,女孩立刻就醒悟了过来,大为羞愤,小脚发泄似的敲着地面,在尤里安的眼神下,华丽丽的败退了。

低着头,眼睛定定的看着地面,过了好一会,女孩的口中传出了蚊子一般的声音:“如果如果是阿萨斯先生的话”

尤里安微微一愣,微微弯下身,勾着脑袋去看她的脸,惹得她目光连连闪躲。

半天,尤里安的双手轻轻搭在她的双肩,迎着她羞涩又坚定的目光,尤里安心中微微悸动,率先错开了视线,认真的说道:“薇恩,我愿意帮你,并不是为了挟恩图报,更不会以此要挟,刚才的事情只是开个玩笑,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会注意的。”

“不”听到尤里安这样说,薇恩一下子急了,开口就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尤里安却先一步松开了手,平静的说道:“好了,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我觉得你说的没错,虽然她是我的侍女,但是那只是一年,而不是一辈子。我们因为家族的态度而对立,但是对于她,我气愤有之,敬佩亦有之。所以还是敲敲门吧!”

说着,尤里安转过身去,抬手就要敲在门上。

听着尤里安的话,不知为何,薇恩的心在隐隐作痛,她有心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又怕尤里安误解,只能将满腹的话憋在心中,一个人生着闷气。

尤里安的手还未落在门上,大门一下子就向里打开了。

菲奥娜穿戴整齐,面无表情的双手抱胸,眼睛先是扫过一脸憋屈的薇恩,然后落在了尤里安的脸上。

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菲奥娜的眼神微微柔软了不少,只是表面上看,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还未开口,尤里安就率先调侃道:

“呦,我高贵的侍女小姐菲奥娜终于起来了?”

菲奥娜没有丝毫的不快,瞥了眼挂在墙上的表,一言不发。

顺着她的视线,尤里安看向了钟表,此时的指针恰恰好指向了早上七时,迎着菲奥娜的目光,尤里安嘴角微微抽搐,转头看向了薇恩。

薇恩却一脸委屈的鼓着嘴,眼神中的怨念让尤里安无所适从,在两人各异的目光下,尤里安轻笑着转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起来了就去把早餐端过来吧。”

“砰!”

看着被关上的门,两个女人面面相觑。

宽大的修炼场,两个人影快速的交错,碰撞,分开,再交错。整个修炼场杀气凛冽,家中操习的武士纷纷退避在一旁,生怕殃及池鱼。

而另一边,一个小小的场地上,一个柔弱的身影,拿着一柄木质长剑,对着一个木桩子不断的练习挥砍,时不时累的停下身子,看看大场中急速移动的身影,顿时又有了力量。

待到金戈交击之声停止,尤里安提着长剑,在家中武士们敬畏的目光中,走到场边,将短剑递给一名随从,接过另一个随从递来的毛巾,擦着汗,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

而场中,菲奥娜手持家传蓝钢佩剑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红润的额头上溢满了汗珠,整个人随意的坐着,全然不顾身上沾染的尘土,看着尤里安的背影,菲奥娜咬了咬牙,拄着长剑,身体用力就要站起,可是体内酸软无力的感觉,却让她放弃了,眼睁睁的看着擦完汗,精神奕奕的尤里安拿着毛巾晃悠悠的走到她的面前。

“怎么样,我这招破空斩比起你的如何?”尤里安调笑开口。

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表情,菲奥娜轻哼一声撇开脑袋,心中却是满腹怨气。

距离那天清晨已经过去了有了半个月的时间,而这一个礼拜中,尤里安除了在家练剑,教薇恩练剑,以及晚上溜出城外与拉克丝幽会了一次外,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这其实并非是他偷懒,实在是最近的德玛西亚并不太平。在那天晚上干掉了两个企图逮捕两人的废魔使后,德玛西亚就进入了警戒。不仅白天在各个城门口盘查进出的人流,路上也多了许多盯梢站岗的士兵,而晚上更是多了许多巡逻队。

尤里安晚上冒险外出了一趟,溜到了冕卫家族庄园,与拉克丝说明了近期的情况后,两人最近半月并没有再见面,而具体则是约定好,什么时候王都解除警戒,两人什么时候再会面。

所以这半个月尤里安为了少一些烦恼,就整日窝在家中,练练剑,研究研究劳伦特心眼剑术,一天时间也就过去了。

他的实力在稳步的提升,凭借着元素能量的提升,以他的速度用出的破空斩,竟然比菲奥娜的要更加犀利更加灵活。

这让菲奥娜大为光火,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独自生着闷气,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曾经被父亲夸赞的天赋是不是父亲的鼓励。

“噗——”

一阵微风扑面,菲奥娜回过神,低下头看着搭在自己胸前的毛巾,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可尤里安却丝毫不在意她的愤怒,随意的指着毛巾开口道:“擦擦汗吧!”

菲奥娜拈起毛巾,还未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汗味扑面而来,狠狠的瞪了尤里安一眼,深吸一口气,用带着尤里安汗味的毛巾轻轻的擦拭着汗珠。

一旦靠近,那股味道更加浓重,菲奥娜屏息静气的将汗珠拭去,狠狠的将毛巾甩到尤里安的手上。却换来了尤里安随意的轻笑,顿觉心中一片无力。

“调戏”完菲奥娜后,尤里安晃悠着走到旁边的小场里,站在薇恩身后不远处观看她练剑。

“当啷”

薇恩感觉到了尤里安的到来,心头一慌,努力的想要表现好一些,可是慌乱之下剑却脱手而出,掉落在地上。

尤里安微微摇头,看着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薇恩,走过去拾起长剑,又平静的走回来。还未开口,薇恩就先一步道歉了。

“阿萨斯先生老师,对不起。”薇恩双手放在身前,深深的鞠了一躬,抬起头,迎着尤里安的目光,眼圈已经红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尤里安也只能无奈的摇头了,不知是为何,这半个月尤里安尝试着教薇恩用剑,只是也许真的是没有天赋罢,不管是普通的长剑,还是菲奥娜的细剑,到了薇恩手里,都舞的四不像,但是小姑娘也并非不努力,每天早上天还未亮就一个人来到修炼场,一直练习到早上七点。回去吃过早餐后,跟着尤里安一起练到饭点,还要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为尤里安两人打点晚饭。

这半个月,她几乎是以光一般的速度顶替了菲奥娜的位置,将原本属于菲奥娜的侍女工作大包大揽,而且相比于菲奥娜,薇恩虽然也从未做过这些活儿,但是掌握的速度日新月异,仅仅不到半个月,就已经有模有样了。

虽然那天早上尤里安就说过不需要她这样做,但是她还是固执的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尤里安的床边,为他准备好衣服、水和早餐。

这样的生活,尤里安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是身体却是十分的老实,舒服的享受着来自害羞少女的服务。

每每看到她忙里忙外的,尤里安的心中都有一丝感动,但是这丝感动却被他压下,而且想方设法的杜绝一切有可能让它进化的方式。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更加知道自己的未来。如果自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德玛西亚贵族家少爷,那么面对女孩柔情似水,体贴入微的方式,必然无法坚持,但是他是诺克萨斯人,所以不管心中有多少的想法,最终都会被身份上的巨大沟壑所间隔。

眼看着女孩的眼泪就要滴落,却因为尤里安曾经的要求而艰难的忍着,尤里安轻叹一声,道:“看起来,剑是真的不适合你。”

菲奥娜提着佩剑慢慢的走到两人身边。

尤里安瞥了她一眼,既有确定,也有询问的意思。菲奥娜看着女孩坚强的模样,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丝怜惜。

“那既然这种武器不适合你,那么试一试弓弩类的远程武器?”

尤里安开口说道。迎着他的目光,女孩认真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第七十七章的手弩与新的剑术

“喝——”

“哈——”

偌大的修炼场,尤里安三人正在练习。

时间又过去了半月。

自从那天更换了武器后,也许是天赋使然,薇恩在用弩方面的进步一日千里,尤里安为她准备了两具弩,一具连臂手弩置于右臂,请德玛西亚王都内的炼金工艺大师打造,可以一次备好三支弩箭,小巧的机括通过指套连载中指,弩箭以中指为轴心,使用时只需要轻动中指,就能射出箭矢。

箭矢也是由精铁打造,利用了德玛西亚工匠们的成熟技术,做出了一套十八支,置于臂铠上的暗格里。

手弩精美而实用。

但是这也并非没有任何的缺陷。由于重量以及大小的关系,箭矢的射程与威力自然会受到削减,这是不可避免的,即使是德玛西亚,整个符文之地最好的工匠所在国,都无法避免。而且十八支弩箭数量着实不多,这就限制了薇恩的战斗方式,必须要以精准,命中,击杀为核心。

而在战斗之后更要回收这些弩箭,,以薇恩卖掉庄园后的存蓄,也不能无限制的浪费。

所以为了应对大型的猛兽,以及某些坚锐的甲胄,尤里安又特意从家族的库存中找到了一柄更大的连弩,巨大的弩身足足有半人高,配置了一盒九发箭矢,箭矢以精钢打造,为了应对未来可能遇到的邪恶魔法生物,尤里安还特意在箭头处融入了圣银,这是一种奇特的金属,十分的珍贵而稀有,圣银克制魔法元素能量,一旦接触,就会让魔法元素能量消融,一旦被这种弩矢射中,圣银就会融入人的血液里,消融魔法元素能量,造成永久性的创伤,如果在中箭的时候立即就壁虎断尾,影响还没有那么大,一旦稍有迟疑,就会被圣银侵蚀体内全身,直至身死。

圣银虽然珍贵而稀有,但是对于不具备魔法元素能量的人来说,伤害并没有那么可怕,反倒是不如连弩发射时产生的巨大动能造成的伤害高。

但是单看箭矢的体量,又有谁愿意中一箭呢?

尤里安也不愿意中箭,更何况他体内也有隐藏的魔法元素能量,一旦中箭就会暴露自己,所以在练习中尤里安禁止薇恩使用这种弩箭。

当然对这个短短半月就变了个模样的小女孩,他肯定是不会这样说,只能用圣银珍惜不容易补充来,而且害怕箭头磨损来哄她,不过小女孩并没有想这么多,对于尤里安,她始终有一种情愫在心里,而对勉强算半个老师的尤里安,也是十分的信任。

更何况以薇恩现在的身体条件还不能轻松的使用这具重达二十斤的连弩,所以,尽管不论是休息还是平时的时候,女孩都抱着这具连弩不撒手,但是她真正使用它的次数却没有多少。

尤里安也不想女孩在身体素质没有提上来之前就强行使用,这样反而可能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唯一使用的几次,用的也是普通的弩矢代替。

当然,这样的薇恩,在被近身或者偷袭的时候,抵抗能力是会很差的,就如同那一次厄文戴尔山区中两人暗杀德玛西亚之翼的任务似的,但是与奎因不同的是,薇恩没有那么一只协助作战,能飞能打的蓝岩猎鹰华洛,尤里安也没那个本事找一只这样的鸟儿来送给薇恩,所以注定了两人的战斗方式不会一样。

所以为了让薇恩能够在危机关头自保,尤里安私下单独教她如何使用匕首,并且将匕首辗转腾挪的步伐也一并教给了她,并嘱咐她私下偷偷练习,就当一张底牌。

这种待遇让女孩浮想翩翩,红着脸一脸坚定的表示,一定会努力。

这半个月,菲奥娜也没有闲着,本来就在剑术一道上天赋卓绝的她,这半月在两人的刺激下飞快的成长,半月前她还不能熟练使出的“利刃华尔兹,”哦对了,对于这个尤里安起的名字,菲奥娜抗争过,可是尤里安却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所以对她的抗议不怎么在乎。

当然了,菲奥娜自己心中其实对利刃华尔兹这个名字也是挺喜欢的,只是劳伦特心眼剑术这个名字是从家中先祖创始人开始就一直沿用的,她这个新家主,既没有将剑术改进提升,更没有为家族做出卓绝的贡献——不仅没有贡献,反而家族因为她而风雨飘摇,这让她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个名字。

所以每每尤里安念着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总是一脸复杂。

半月前还不能熟练用出的剑术,换到现在,她已经能极快的进入状态,并且速度较比以往还有了不小的提升。

这是自然,在劳伦特庄园的时候,她只能一人练剑,独自冥想,最多在有疑惑的时候可以询问一下父亲,只是劳伦特族长成名一二十年了,早就将重心放到了发展家族生意,攀结关系,壮大声势上面了,对于剑术一道,几乎再无寸进。

而到了某一个阶段,即使想说也说不清楚,只能任由菲奥娜自己思考,更别提对战实践了。

两人毕竟是父女,有这层关系在,怎么也不会全身心的投入,更别说利刃华尔兹一旦用出,速度快到惊人,两个实力没有断层的人是怎么也无法保证完全不受伤的。

但是在米力西尔庄园就不一样了。

在尤里安这里,菲奥娜每天除了做少量的“侍女”该做的事情外,其余的大半时间都与往日在劳伦特庄园相同,就是练剑,练剑,再练剑。

而不同的是,在这里,有尤里安每日与她对练,对他心思复杂的菲奥娜,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到对战中。

而且完全不需要担心受伤。渐渐熟悉自己体内力量的尤里安,已经与当初的瞬间完全爆发不同了,经过将近一月的琢磨与修炼,尤里安已经大体能掌握力量的爆发了,不会在像原先那般爆发三秒然后歇菜,而且他隐隐也感觉到这种力量也是元素能量的一种,但是究竟是怎样的能量,他还不太清楚。

毕竟他只是诺克萨斯一农家的孩子,虽然父母双亲都曾经在军队里任职,但是并非是豪门显贵,没有什么家传渊源,而且小时候他的天赋更是一塌糊涂,所以对这些知识知道的并不多。

即使后来加入了军队,被传授了一门最基础的元素武技,勉强的摸到了元素的门边,但是离真正的登堂入室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而在加入杜克卡奥将军麾下,接触到卡特琳娜与泰隆后,两人也没有对这方面做过多的解释,只是任由他自行修炼。也许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突然拥有了神秘的力量,并且在这种力量的加持下,很短的时间里有了长足的进步吧?

其实不仅是卡特琳娜他们,就连尤里安自己也不会想到,自己在德玛西亚这个禁魔的王国里竟然有了飞一样的突破,现在再想想来德玛西亚之前的自己,尤里安能够很自信的说,现在的自己能瞬间秒杀当初的自己,就像泰隆秒杀自己一样。

只是这两者还是有不同的,即使自己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但是每每想起那夜那道快到极致的刀光,尤里安仍然心有余悸。

两相对比,尤里安有些失望的发现,即使是现在的自己,面对他可能最多从被秒杀,变成了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即使拼尽全力爆发全部的能量,恐怕也只能稍微做出一点点的抵抗,然后就再次落败。

不过这也督促了尤里安不敢因为自己的进步而沾沾自喜。每天结束练剑,尤里安都会想想那道刀光,然后收拾情绪,继续战斗,这一刀似乎成为了他的执念。

那天,是他第一次想要证明自己,还是在曾经有过一丝幻想的女人面前,更是在尊严受到了刺激的状况下,这样的落败让他刻骨铭心,虽然尤里安不曾提起,但是他无时无刻不再想着,未来的某一天,能把泰隆那总是面无表情的脸撕得粉碎。

所以抓住机会,尤里安就会拼命的渴求成长,渴望进步,渴望证明自己。

不仅是向锐雯,向父母,他也想成为受人敬仰的存在。

所以在面对菲奥娜的时候,尤里安并不留手,总是疯狂的压榨自己的潜力,以乞求更快的成长,所以他会要求菲奥娜尽全力来与他对战,为此经常戳她的伤口,戳她难以启齿的事情,甚至有些时候菲奥娜会抱着杀死他的心来对战。

尤里安就在这种条件下不断的提高自己,优化掌握的剑术,身法,以求让他们更加适合自己,而尤里安的那种神秘的,好似瞬移般的能力,也让两人能够放心的战斗——当然,在菲奥娜看来,这并不是瞬移,而是他的实力更胜一筹,速度更加的快捷。

而这样的情况下,为了平衡两人的实力,尤里安叫上了同样进步飞快的薇恩。两人一远一近,配合作战。

当然了,相比于尤里安的进步,薇恩的起点更低,实力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触摸到尤里安与菲奥娜两人,所以尤里安只专注于抵抗与闪躲,并在菲奥娜身上实验自己的剑术,对于薇恩并没有任何的还击。

当然,这样对于菲奥娜其实仍然是不公平的,不是同一阶层的人,一起配合战斗往往不仅不会有加成,反而会起到负面作用,但是也许薇恩是真的对弩有特殊的天赋吧,对战时,薇恩并不轻易出手,但是每每出手的点,却又让尤里安两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尤里安也问过薇恩这是为什么,但是她自己也说不清,只说是一种感觉,当然换做菲奥娜,就解释成为直感,这让尤里安不得不羡慕万分。然后深深的感叹这世界上有天赋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

谁会想到,一个软萌眼睛娘,一旦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方式,同样会进步飞速,爆发出惊人的实力呢?

在这种一对二的情况下,尤里安也逐渐的找到了新的适合自己的武器,那就是短剑,相比于长剑,短剑更加契合自己的速度与爆发,而且更加灵活。但是相比于匕首却又能让自己处于一个更加安全的距离进行攻击,配合着超快的速度,尤里安头脑中已经渐渐的有了一个雏形,他试着将自己研究,并从菲奥娜那里学习来的剑术改进,然后企图简化他们,删去他认为不够灵活的地方,加入自己的偏好。

而攻击的方式则是利用自己的速度,精准的击打敌人的弱点,以造成“暴击”伤害。即使一击不中,也没有关系,尤里安更倾向于用两段攻击来攻击敌人,第一段牵制住对手的身形与脚步,第二段一击致命。

这种暂时独属于他的方式他构想了很久,他暂时还没有起名字,只是简简单单的称呼它为“尤里安(阿萨斯)剑术”,或者简简单单的称呼“剑术”。

而今天就是他构想了很久之后,头一次将这种剑术使用出来。

第七十八章 情意知多少

“嗖——”一支弩箭朝着尤里安的心口射去,此时的尤里安刚刚格开了菲奥娜的攻击,刚要还击,正处于发力的末节,处于旧力未去,新力未生时间,所以尽管对这种恐怖的直感感慨不已,尤里安仍然要调动元素能量,进行一次“爆发”般的提速,以躲闪这一箭以及借此得以缓过劲儿来的菲奥娜的攻击。

哦对了,顺带一说,尤里安对于自己的“爆发”也有一番想法。爆发配合着劳伦特家族成名剑术“破空斩”,威力更胜一筹,在尤里安看来,这种剑术与破空斩不同,在沿用了破空斩攻击方式与脚步的同时,还兼容了自己的能量爆发,同时考虑到了灵活性,不仅可以在进攻的时候使用,更是能在闪躲与格挡的间隙用出。尤里安在一次对菲奥娜的秒杀后,沾沾自喜的将这一“新式破空斩”称为破空斩礼仪剑术,名字不出所料的受到了菲奥娜的嘲笑,甚至就连在一旁的薇恩,听到尤里安起的这个名字,都同样憋得小脸通红,忍俊不禁。

但是尤里安却有自己的理解,在他看来,劳伦特家族的剑术成名于决斗场,而菲奥娜自己也曾说过,家族剑术最初是一种最契合决斗礼仪的剑术,优雅,精准,迅疾,灵巧。而这种剑术并非是尤里安创造,出于对前人的尊敬,尤里安就将它命名为破空斩礼仪剑术。

这种解释让菲奥娜的心情十分复杂,但是仍然不妨碍她嘲笑尤里安起名字的天赋是真的差,但是要让她想一个名字,她又不愿意,所以最后在薇恩的建议下,这种破空斩的升级版本名字被调了个个儿,变成了空破斩。

这下所有人都没异议了,就连尤里安想了半天也觉得名字不错,比自己最初想的什么破空斩礼仪剑术要好听而且简洁。

面对薇恩的弩箭攻击,尤里安脚尖一点,眼神微凝,速度快了五成,在让过了弩箭的同时,短剑斜着点在了菲奥娜紧随而来的一击上。

“叮!”

在两剑交击的瞬间,两人身体齐齐一阵,速度同时放缓,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尤里安没有寻求变招或者是防御,而是身子陡然一沉,脚下发力,猛然爆发了力量,身体在小范围做了一个折返,在欺身而上的同时,手中的短剑朝着菲奥娜双峰的中心点处点去。

这一击来的轻灵而迅疾,即使是菲奥娜也不会想到,尤里安能在一瞬间不仅阻截了自己的攻击,更是好似违背了平衡一般,迅速的反击。

所以菲奥娜瞬间就陷入了被动的局面,但是经过这些天的对练,菲奥娜也并非没有成长,曾经制约她的是决斗的经验,而一个月的对练完美的弥补了这一点,配合着卓越的剑术天赋,与近乎完美的身体条件。菲奥娜在极短的时间里恢复了平衡,持剑的右手轻轻挽了一个剑花儿,与此同时身体微旋半圈,好似跳了一个优美的舞蹈一般,尤里安的剑锋蹭着她的衣衫而过。同时,菲奥娜手中的剑回收身前,以求应对尤里安的攻击。

“撕拉——”

只是虽然菲奥娜躲过了这一击,但是碍于失了先手,尤里安的下一击随后就以更快的速度攻来,而因为两人交缠的身形,此时的薇恩也不能贸贸然的发出攻击,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尤里安的短剑在间不容发的距离下划破了菲奥娜的衣襟。

下一秒,尤里安停下脚步,站在了菲奥娜身后不远处。

菲奥娜微微一愣,放下持剑的手臂,低头看向腰间,原本的劲装武服,此时已经被撕开了一条口子,露出了一抹白皙,两人的距离十分的接近,更兼有菲奥娜在不断地规避,但是仍然被尤里安撕开一道口子,却又半点也没伤及皮肤,这样的精准,就连菲奥娜也不禁默然。

菲奥娜转过身,抬眼看着站在一旁不远处的尤里安,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更兼有一丝莫名的神色。

许久,菲奥娜嘴唇嚅动,玉唇轻启,问道:“这是什么?你的新剑招么?”

“对!”尤里安眉角飞扬,面带微笑的随手挽了个剑花,接过薇恩递来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说道:“我想了很久才想出的剑术,通过两段式的方法攻击对手,第一段攻击既是实,也是虚,如果有机会,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剑招,如果没有,那就利用这一击爆发出的速度扰乱对方的节奏,然后下一击再造成攻击。”

“今天是第一次试验,我把它命名为‘阿萨斯(尤里安)剑术’,感觉如何?”

菲奥娜想起刚刚那快速精准灵巧的两剑,眼神复杂,不过半晌还是认真的回答道:“还可以。不过对于如何扰乱攻击节奏方面还需要改进,这样的攻击我第一次没有预料所以难以抵挡,但是下一次有了心里准备就未必了。”

“嗯。”听着菲奥娜的述说,尤里安擦汗的手停在半空中,想了半天放下毛巾,点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对于剑术以及进攻节奏方面我确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一招现在更多的还是配合着我的速度来的。”

菲奥娜抿着嘴,半晌忍不住开口问道:“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将爆发力与速度结合的如此完美的?”

看着尤里安陷入沉默,菲奥娜心中微微慌乱,急忙解释道:“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我知道这也许是你的秘密,又或许是你们家族的秘密,所以”

“哦,没什么。”尤里安回过神来,轻笑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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