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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隋》


一些想对书评区的书友说的话

毋庸置疑,中肯平和的书评是任何一个作者喜闻乐见的反馈。

只是,一些云山雾罩,没头没脑,不知所指的谩骂,除了影响作者写作心情,让作者想要删帖外,没有任何价值,废纸还能擦屁股,漫无目的的发泄帖没有任何用处。

每个作者写书都不可能讨好所有读者,因为作者不可能知道每一个读者的g点,某个读者的g点可能是某个读者的逆鳞,作者其实很苦逼,更何况是免费写文的苦逼扑街写手,就别再伤口上撒盐了。

什么叫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对一个扑街写手毫无道理的指责谩骂,还一副有先见之明“活该你扑街”的姿态,其实很卑劣,很没同情心,读者也是要讲些基本道德礼仪的。

起点给了作者删帖的权力,是因为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作者其实是弱势群体,小心翼翼地讨好读者外,还得考虑自己的书能不能外本,读者可以随时看不爽走人,作者却必须有自己的信誉,坚持完本,因为一本书总会有那么几个读者,由始至终地喜欢并跟下来。

作者为了这些人,可谓是拼了老命,一百万,两百万,这样写下来的人,不说讨来书友一两句鼓励,不被骂得体无完肤,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如果作者连这点自我保护能力都没有,估计没有多少作者写得下去,最近神机被纵横书评区骂得体无完肤,有种写书到底为了什么的悲哀。

很多作者开宗明义地在简洁表明拒绝两种人:一种是考据党,一种是骂人党。

考据党吹毛求疵,曹雪芹在世,也满足不了这种人的胃口,更何况是网络口水文的水平,本来就是扯淡中掺杂些个人生活感悟,再高档些就探讨一下人生真意,抒发一些观点态度,看爽了就发个赞,不爽随时点叉走人,挑些鸡毛蒜皮的字眼,咬文嚼字,显示自己博学多才,这种人实在很没舞台。

骂人党纯粹是发泄不满,跟考据党有异曲同工之妙,除了骂到作者停更反省,反省后自暴自弃,自怨自艾,得出一个必须tj的结论,果断结束外,没有任何作用,结果作者停更,惹怒的却是一些觉得书还看得下去的书友,又是一通痛骂,苦逼的作者啊。

一个苦逼作者,会被以上这两种人训练出一根强韧的神经,能经受得起任何相反的意见和打击。

很明显,笔者就是这样一个人,笔者敢把骂书帖置顶,敢用一个章节的篇幅跟书友探讨分歧,一来是为了贯彻关于“我可以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这一个价值观,二来是为了让书友对本书有一个正反两面的意见参考。

你不爽可以骂,但请用词文明,笔者也保留删帖的权利。

笔者有个建议,在你骂的过程当中,最好能举例是哪里让你不爽的,如果道理清楚有逻辑,笔者不但不会郁闷,反而会高兴,因为这样的反馈对作者提升写作水平有很大的帮助,作者一高兴,还会给你加jīng置顶以兹鼓励(有人又说了,你是什么东西,骂你这扑街货是你的荣幸,你就该跪在领骂,还想让我帮你提升,我就当你是个屁!我就对这种人说,思想有多远你就滚多远。)

人都有从众心理,所谓三人成虎,当一个人说这本书里满纸是狗屎,却并不指明哪个地方是狗屎,十个人当中会有九个人会下意识地从书中寻找这堆莫须有的狗屎,然后渐渐地觉得处处是狗屎,还有一个会坚定地说,我找到了!果然是狗屎。

所以,即使踩到了狗屎,要提醒大家注意,也请指明哪一处,若只是幸灾乐祸地看后来人踩上去,这样的心态实在要不得。

而且这样的话,作者也好检查反省,争取更好,你的帖子就不会是无用帖,而是很有用的反馈帖,会让一个作者慢慢成长为能写出你喜欢的文字的写手。

否则,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到一本让你完全满意的小说,到时候只有自己写,当你自己写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被骂得体无完肤的写手有多苦逼了。

另外一点笔者无解的是,你我皆陌生人,最起码的礼貌和尊重还是要讲吧?难道这个社会的戾气,让人与人之间变得连基本的尊重都不屑讲究了。

以上权当发个牢sāo,最近书评区看得有些郁闷。

1 第二十次相亲

“喂,你好,请问是严小姐吗?我已经到了,你什么时候能到?”

一名西装笔挺的年轻人站在一家人来人往的大型百货商场的广场上,拨通了手里的黑白屏手机,语气温和地问电话那头。

年轻人年纪二十四岁上下的样子,中等身材,样貌普通,脸颊边有块巴掌大的疤痕,一直连到脖子下,靠近仔细看的话,有点吓人。

他已经在广场上站了将近一个多小时。

他身上穿的是一套烫得笔挺的西装,洗得略微有些发白,看得出来有jīng心护理过,显得整洁干净,脖子上打着一条粉sè金利来领带,脚上穿的是鞋油打得铮亮的真皮鞋,让他不算高大的身形显得笔挺有力。

“快到了,正塞车呢,你再等一下。”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不紧不慢的女中音,声音里带着喳吧喳吧的杂音,似乎嘴里嚼着什么。

“呵呵,没事,你慢慢来,柳叶儿市的交通确实很让人蛋疼。”他笑着表示理解,没等他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挂了电话,年轻人继续站在广场上耐心地等着,无聊地看着路过的行人,路上行人看着他穿得这么隆重,站在广场上等人样子,都忍不住偷偷掩嘴发笑,他都一一报以善意的微笑。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他兜里的电话响起,他掏出来接通后,电话里传来一个女xìng的声音:“你在哪呢?我已经到了。”

“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了,我在一家西餐厅,你直接过来吧。”

“哦,好的,请问你在哪一家西餐厅呢,麻烦你告诉我餐厅的名字。”

“一见钟情。”

“好的,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年轻人四周张望了下,一眼就看到了那家写着“一见钟情”的偌大霓虹灯招牌。

这是一间三层西式餐馆,高档奢华的装饰布局,全景式的落地玻璃窗。

年轻人进了餐厅,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来到坐在三楼最显眼最舒适靠窗位置的一名打扮时髦的女xìng身边。

坐在窗边沙发上的,是一个身材微胖的女孩,一米六几的身材,体重六十公斤上下,鼻子有点塌,带着一个遮住了半边脸的蛤蟆墨镜,很有肉感小圆脸,有点雀斑和青chūn痘,头发染成了咖啡sè,微卷,身上的衣服倒是很时髦,蓝sè连衣裙,脖子上戴了一条心形吊坠的白金项链。

她的身边,放着一款经典款式的lv手提袋,手提袋里放着一台最新款的白sè苹果手机,女孩的耳朵里塞着耳机,一边听着音乐,一边随着音乐的节拍摇晃着脑袋。

样子并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类型,但看她这身打扮挺时髦,看得出来是追求cháo流的时尚女孩。

“你好,请问是严小姐吗?”年轻人很是礼貌地问了一句。

时髦女子将耳机和蛤蟆墨镜摘了下来,站起身,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

年轻人伸出一只手:“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甄命苦。”

……

坐在女孩的对面,甄命苦开始有意无意地打量起面前的女孩。

这名叫严丽的女孩是他从一个叫情有独钟的相亲网认识的,两人在网上聊了没几天,就相约出来见个面,看看感觉。

算上这一次,这已经是他第二十次相亲。

他长得不帅,身材也不是那种让女孩子一看就觉得有安全感的那种,但五官端正,只是脸上那块烧伤的疤痕,显得格外特别引人注目。

刚接触到这女孩的眼神时,他就知道他不是她心中的那杯茶,不过既然来了,他也不介意跟对方聊聊,只要她不找一些“家里着火了”“小狗忘记喂”“公司有急事”等等不怎么高明的借口急着开溜的话。

女孩翻了几下菜单,菜单上的标价并不算亲民,是会让人在心里暗自盘算该点些什么的价格。

“对虾类过敏吗?”女孩翻得非常随意,看样子丝毫不觉得这些菜的价格有什么不同。

甄命苦喝了口水:“不会,平时挺喜欢吃海鲜的,不过最近rì本核辐shè,很少吃海产品了。”

“报纸电视上说的那些你也信,我从来不看新闻的,就算是真的,也是rì本人先死光,这家的招牌龙虾我觉得挺不错的,”女孩随意地翻着菜单,“你开没开车?”

“没,坐公交车来的。”

“哦,那喝点酒吧,你想喝什么?”

“我没事,你喜欢什么,随便点吧。”

“说随便的人其实是最不随便的。”女孩说着,向服务员招了招手,站在一边的服务员很恭谦地弯下腰,“三人份霸王龙虾,两份份新西兰黑椒牛扒,三人份鱼子沙拉酱,再开了一瓶葡萄酒,饭后甜点来两份三球的nǎi油雪糕,草莓,香芋,香橙口味的。”

女孩说着,扭头望着甄命苦:“你还要其他吗?”

甄命苦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吃得不多。”

女孩将点菜单递回服务员手中,“那就这样吧,麻烦快点。”

……

三人份的西餐,两份进了这名女孩的口中,大半瓶红酒下去,女孩脸都没红一下,看着她在短短两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吃完三球的nǎi油蛋糕,意犹未尽的样子,甄命苦问了一句:“够不够,要不要再来一份?”

女孩摇了摇头:“我在减肥,不能吃太多,红酒倒是可以再来一瓶,对女孩子美容有好处,喝不完可以打包回去。”

说着,从lv手提袋里拿出纸巾,抽了两张出来,递给甄命苦一张,擦完嘴后,又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包香烟来,“抽烟吗?”

“没抽。”甄命苦摇了摇头,女孩自己取了一根,用镶满水钻的zippo火机点着,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望着他问:“不介意我抽烟吧?”

“不介意,我身边不少朋友也抽烟,习惯了,不过听说烟这东西对女孩子皮肤不好。”

女孩一脸无所谓:“男人不抽烟不喝酒,人生还有什么乐趣?活那么长命干嘛?对了,你的名字是谁帮你取的?你的命很苦吗?”

“呵呵,第一次听到我名字的都这么问我,名字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孤儿院院长帮我取的,院长把我从孤儿院门口捡回来时我才三个月大,不到十斤重,可能院长见我可怜,才取了这个名字吧。”

“你是孤儿?”女孩有些惊讶,吐了一口烟圈:“没想过改名字吗?”

“我觉得挺好的,院长死了以后,这个名字是她留给我唯一的纪念,没想过要改。”

“哦,你上过大学吗?”

甄命苦摇摇头说:“没上过,初中毕业后就出来工作了,不过我参加过高考,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去上。”女孩一脸鄙夷地说:“三流大学,不读也没什么,还不如早点出来打工,现在很多大学生素质还不如民工呢,你现在做什么工作?收入还可以吗?”

“做过很多工作,玻璃制造,车床锻造,装修,管道维修,电工,电器维修,木匠,运输司机,只要给工资,几乎都干过了,没办法,为了生存,现在环境好点了,在一家工厂上班,做手机的,负责产品检验,很轻松,每天上班八个小时,加班很zìyóu,算上加班费和奖金的话,一个月大概三千多块的工资,老板挺不错的,最近工资可能提工资,勤快一点加班的话,一个月四千块没问题。”

女孩眉头微皱:“我觉得男人没房没车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要有进取心,要有这山望那山高的气魄,要让人看到希望,让人觉得他是一支有前景的潜力股,那些满足现状,不思进取的男人,女孩子都不喜欢,我觉得你不能满足于一个月四千块钱的月薪。”

甄命苦点着头。

女孩突然问了一句:“你不会有大男子主义吧?”

“你指的是哪方面?”

“就是觉得女人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做家务,每天除了带孩子就是伺候男人一类的。”

“这个倒没有,女人有自己的事业我觉得挺好的,再加上我现在也没有这样的经济实力,女方如果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一起分担压力,我觉得是挺好的一件事情,而且我从小没有父母,家务活基本都是自己做,我是挺乐意做家务的。”

女孩说道:“现在有你这样想法的男人不多,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自己没本事还抱着一堆大男子主义想法的男人,如今的社会提倡男女平等,凭什么家务活要让女孩子来干,男人就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电视看报纸?”

“呵呵,你说的这种男人现在基本已经绝迹了,现在的男人都是灰太狼,家务活全包,老婆让打洗脚水就打洗脚水,让捶背就捶背,一个不高兴,跪遥控器洗衣不算,连床都没得睡,在这一点上,我跟你有不同的看法。”

女孩哈哈大笑,看了甄命苦一眼,说:“想不到你还有点幽默感,平时都有些什么爱好?”

“喜欢游泳,上网,看电影,看书,玩玩琴什么的。”

“你还会弹琴啊,我以前我妈让我学过一阵,觉得没意思,上了几次课就没去了,挺简单的,我要学的话,现在已经上音乐学院了,可惜对学乐器没什么兴趣,你学的是钢琴还是吉他?”

“口琴。”

2 全国武术冠军?

女孩又是一连串肆辅忌惮的大笑。

甄命苦淡淡地笑着,他发觉现在的女孩子都比他豪爽,陌生人面前也能如此奔放,反倒他显得有些放不开,过于拘谨的了。

两人又天南地北地谈了一会,女孩问,他回答,本着诚实坦然的原则,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认真回答女孩的每一个问题。

有时他也问她一些关于理想,爱好方面的问题。

女孩说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理想什么的太不现实,太幼稚,最实际还是嫁个好老公,过上幸福生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聊了快一个小时,女孩抬手看了看手表,将第五根烟头摁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来:“时间也不早了,就先这样吧,今天跟你聊得很愉快,你人还不错,不过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甄命苦跟着站起来,很是诚恳地问了一句:“能冒昧地问一下是为什么吗?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自己有哪些做的不足的地方,好改正缺点,争取下次表现好点,没关系,你尽管说,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强。”

女孩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来:“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提几点我的看法吧,第一,有车有房这两个基本条件是我妈再三要求的,如果连这两个基本条件都不符合,就算我同意我妈也肯定不同意,我这人最听我妈的话了,我妈要不同意,你再好再优秀我也不会跟你……”

“这第二吧,我现在的收入是三千块,择偶标准是对方的收入起码得是我的两倍以上,就算没有,也要让我看到这个希望,这才有盼头,你现在累死累活才挣四千块,还挺满足的样子,我还是喜欢有上进心的男人多一点,要知道女人都是奔蓝筹股去的……”

她说着,上下瞄了甄命苦一眼,“我刚才目测了一下,你身高不到一米八吧?我穿高跟鞋都跟你一般高了,你要是长的帅,矮点倒也没什么,可你跟帅也沾不上边,脸上还有那么大的一块疤痕,哦,没有冒犯的意思。”

“没事,你继续说。”

“最后一点也是我最在意的,我的学历是大专,我觉得我们之间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共同语言,不过你爹妈都不在了这一点我就觉得挺好,毕竟很多女孩子都不太喜欢跟公公婆婆一起住在一起的……”

甄命苦有些尴尬地笑着:“其实我也不是没有爹妈,还有个叔叔,几年前出了点事故,还在医院里躺着需要人照顾,以后要是真的结了婚,我希望她也能替我分担一下。”

“那我们就更不可能了,我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女孩罗说着,朝身边的服务员招了招手:“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走到两人面前问:“你好,一共是六百三十二元,请问是哪位买单?”

这时,女孩的眼睛很自然地望向了窗外,显然没有要发扬男女平等的jīng神,跟他aa制的意思,甄命苦只好掏出钱包,将快要刷爆的信用卡递了过去。

结了帐,跟那女孩在餐厅门口分了手,看着她一边拨通了手机,一边说“快到了,有点堵车”,转身进了另一家餐厅。

甄命苦有些愕然,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现在的女人连相亲都赶趟,没办法,男多女少的女方市场,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转身朝公交站走过去。……

刚走几步,前面不远处传来一声“抢东西啊,快来抓贼啊!”一名穿着时髦,眼戴墨镜的女人穿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焦急地指着那名抢包的贼跺脚尖声大喊。

一个男子手中抓着从那女人臂弯抢过来的lv手提挎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撞开人群,朝他飞奔过来,人群纷纷让出一条道来,畅通无阻。

从甄命苦身边跑过时,甄命苦伸出一只脚来,绊了他一下,抢包贼摔了狗啃屎,手脚也擦破了,正要站起身,却被甄命苦一膝盖压住了他的胳膊,一只手将他另一只胳膊往后一绞,痛得抢包贼大叫一声,包也被甄命苦夺了过去。

那被抢的女子跑了过来,从甄命苦手中接过包,检查了一下包里的东西,用高跟鞋踢了地上的抢包贼两脚,也没说声谢谢,转身就走,甄命苦叫住她,想让她帮忙当个证人,那女的说了句有急事,匆匆走了。

甄命苦只好让周围的人打电话报jǐng,围观的人一听纷纷摇头离开,这些抢包贼都是有同伙的,万一被他们盯上报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甄命苦只好一手扣着抢包贼,一手拿出手机打电话报jǐng。

不一会jǐng察来了,将两人带回了局里。

经过一番询问和调查,抢包贼被放了,甄命苦被扣留起来,原因是那抢包贼反咬一口,说甄命苦才是贼,jǐng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相信谁的,后来一查两人的档案,发现抢包贼没有案底,倒是这个甄命苦,有过坐牢的前科。

于是断定甄命苦贼喊捉贼,先给拘留三天再说。甄命苦手上戴着手铐,铐在椅子上,一盏强烈刺目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关了三天,他没怎么睡过觉,jǐng察为了让他交代犯罪事实,连续用尽各种办法,包括噪音sāo扰,强光照shè,轮流问话,疲劳轰炸,迫使他意志崩溃,人一旦睡眠不足,是最容易屈服的。

只是局里的这些jǐng察也没想到,三天过去了,办法用尽,甄命苦就是死咬牙关,一口咬定自己是抓贼的。

两名jǐng察站在刑讯室外的单向玻璃窗边看着甄命苦,其中一人手中拿着甄命苦的前科档案,叹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挺硬,看起来西装革履挺阳光的一个人,却是个狠角sè,几年前却因致人重伤被判了五年,这小子下手可不是一般的狠啊,把他同学的命.根子连根带卵都给踢了个稀烂,把对方弄了个断子绝孙,我还从没见过这么狠的。”

另一人说:“这有什么,我在监狱里有个朋友做狱jǐng,sg重刑犯监狱,里面关的都是些杀人犯,黑老大啊什么的,听我朋友说,这小子在牢里只待了不到一年,那些黑老大们见了他就躲,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听说这小子会点硬功夫,最高纪录是在澡房里一个人挑了六个比他高一个头的壮汉,简直跟拍武打片似的。”

“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我那朋友亲眼看见的,六条大汉,全都手腿骨折,被人从澡房抬出来,他一点事都没有,就是被刀子划了几道口子,赤手空拳收拾了六个cāo家伙的大汉。”

“不会是什么全国武术冠军的吧?”

“什么武术冠军啊,我查过了,就是个孤儿,六岁的时候孤儿院被火烧了之后,他也成了流浪儿,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流浪汉,听说那流浪汉当过几年和尚,还当过十几年道士,不知道怎么地就流落街头,在天桥底下遇上他,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在身边,一带就带了十几年。”

“联系上那流浪汉了吗?”

“联系倒是联系上了,现在躺医院里,就一张嘴巴会动,连说话功能都丧失了,后来跟医院里的人打听了一下,原来这小子提前假释出了狱之后一直在一家手机厂里打工,平时人倒是挺不错的,对人也和善,我看这次我们是真抓错人了。”

“头儿说了,证据不足,今天放人。”

“我看还是跟人道个歉算了,说不定人家真是抓贼英雄,我们把英雄给扣了,却放跑了贼,这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听。”

“道歉有用要我们jǐng察干什么,最不需要道歉的就是我们jǐng察,放了他就算他走运了,还想让我们道歉,放人吧。”

3 命是真苦

从拘留所出来,甄命苦去了趟澡堂,洗了个澡,依旧穿上三天前的那套相亲西服,上了一辆公交车。

nc医科大学的是全中国屈指一数的收费昂贵,用药最足的大学附属医院之一,来这看病的人非富即贵,看个感冒不花上万把块,都不好意思要报销凭证。

医院成立百年,迎来送往了不少社会名流,知名度颇高。

甄命苦在这间医院门口下了车,在门口的商场里买了些rì用品,走进了住院部。

住院部五楼是重症病房,如今早已经过了探视的时间,但甄命苦是个例外,医院里所有的护士几乎都认识他,见他进来,也没多阻拦。

“命苦,来啦?这几天怎么没见你呀?穿得这么隆重,又去相亲了吧?怎么样,女孩子还可以吧?”楼道里值夜班的一名护士小姐见甄命苦来了,亲切地笑着跟他打趣。

“人是挺不错的,就是没看上我。”甄命苦笑道。

“什么女孩这么没眼光,慢慢来,肯定会有女孩子懂得欣赏你的。”

“呵呵,多谢安慰,我去看看我叔。”甄命苦笑着走进了过道最后面一间的重症监护病房。

跟他打趣的护士走到护士台前,一名颇有气质的年轻女护士凑过去偷偷问:“护士长,你认识他?谁啊,怪吓人的。”

护士长低头写着药单,“他啊,六号病房的亲属,以后你看见他来,不用拦着他。”

“六号病床?”年轻女护士恍然道:“原来他就是甄命苦啊!”

护士长有些惊讶抬起头:“你认识?”

年轻女护士摇头笑道:“不认识,不过早就听医院里的人说过他,说住院部里有个高位截瘫,脑部严重受伤的重症病人,奇迹般地活了五年,都是靠一个年轻人每天给他灌食,给病人换洗,端屎端尿维持下来的,我一直就想见见他这个人的,没想到上班第一天就让我遇上了,护士长你好像跟他很熟啊,跟我说说这个人呗。”

“你打听人家的私事那么清楚干嘛?”

“人家好奇嘛!”

护士长放下笔,笑着说:“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十多年前我就已经认识他了,当年我刚进这家医院当实习护士,上班第一天就接了一个被重度烧伤的小男孩,连同一起被送来医院的,还有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首,听说是孤儿院的院长,为了抵.制拆迁,浇了汽油点火**,结果这孩子看见院长身上着火,哭着上去给院长拍火,还紧紧地抱着她,别人怎么拉他都不肯松手,最后院长被活活烧死了,他也被重度烧伤,幸好抢救得及时,保住了命,不过脸上却留下那块疤。”

“当时我就觉得这孩子挺可人疼的,你想想,三度烧伤啊,那痛苦连成年人都忍不住大哭大号的,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就是咬着牙不哭,问他为什么不哭,他说他哭的话,院长会笑他不坚强,每次打完针都要问一句院长为什么不来看他,看得人心里别提多难受,一眨眼的功夫,都已经长这么大的小伙子了。”

年轻女护士好奇地问:“他叔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哎,还不是豆腐渣工程,他六岁时起就一直跟着他叔住在天桥底下,五年前天桥被违章超载的货车给压垮了,睡在天桥底下的流浪汉被压死十几个,幸亏他当年在工地上做小工,没有回去,不然估计连他也被搭进去了。”

护士长说着,叹了一口气:“他叔被送到咱们医院时,已经快不行了,医院的制度你也知道,不预交押金也不给做急救手术,当时他才十七八岁,也不知道从哪里凑来的两万块钱,交了医院的抢救费用,这才保住了他叔一条命,可虽然抢救回来了,却变成了一个连说话都困难的瘫痪病人,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这孩子一边上班赚医药费,一边还得天天来医院,宿舍两边跑,只怕换了亲生儿子,也做不到他这样,也不嫌脏臭,每天给他叔端屎端尿,不厌其烦,而且这一晃就是五年……”

小护士听得入了神。护士长说开了嘴,停不下来了:“那天他叔不是闹绝食吗,我第一次见这孩子发那么大的火,整栋楼都能听见,谁都劝不住,他叔六十多岁的人了,愣是被他骂得呜呜直哭,后来他自己也哭了,住院部的护士们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哭,那印象特别深,都忍不住跟着掉眼泪,这老天爷也太作孽了,要么干脆就给人一个痛快,就这么耗着,躺着的活受罪,连累得身边的人也生不如死,要不是这小伙子xìng格坚强,换了别人,估计早就跑得远远的了。”

小护士静静地听完,好奇地问:“他叔住的是单间,虽然没怎么用药了,可这住院费用每月下来也不少吧?我看了一下付费单,好像也没有保险赔付,都是他一个人缴的吗?”

“可不是,像他叔这样的流浪汉,属于三不管人群,当初社会上的好心人捐的几万块钱都付了医药费了,之后就靠他一人打零工,每个月得近万块钱呢,我也问过他,他说他现在除了上班,平时还做一些兼职,竟然也能让他付清了这些住院费,从来没有拖欠过。”

年轻女护士一脸惊讶:“打这么多份工,他都不用睡觉的吗?”

“哎,一天睡三四个小时吧,有时候实在撑不住了就趴在他叔的床边睡过去,我真怕他冻着,生了病都没人照顾。”

“呵呵,听你这么一说,我还觉得他人挺不错的。”

护士长颇有感触地说道:“说实话,我当了这么多年护士,见过的人也不少了,像他这样一根筋对人好的,还真是少有,这两年他叔身体越来越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行了,可能是想了他叔一个心愿,他一有空就去跟人相亲,像他今天穿成这样,肯定是去相亲了。”

护士长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看着那年轻女护士,笑道:“对了,燕燕,你现在不是还没男朋友吗,不如姐姐把你介绍给他得了,你要是嫁给了他,别的姐姐不敢说,保证你这辈子不会受委屈,比那些什么坐在宝马里哭的女人要幸福一万倍。”

女护士急忙笑着摇摇头:“还是算了吧,就算我愿意,我爸妈也不会同意的,再说,人不错不代表我就喜欢啊,我还是喜欢帅一点,高一点的。”

“哎,你们这些女孩子,哪知道现在人心的可贵,成天就想着要嫁个多么帅的,多么有钱,等结了婚你就知道,其实帅男人一点也不经看,看久了,什么帅不帅的,肤浅幼稚,别说哄你了,说不定还得你哄着他,你说女人嫁这么个男人有意思吗?”

“呵呵,那是因为护士长嫁了一个帅老公吧?站着说话不腰疼。”

护士长脸上洋溢着幸福,笑着:“都什么年纪了,还帅不帅的,现在我一回家看到老爷一样他坐在那里等着我伺候他的样子,就觉得头疼,没一件事让我省心的,真的,姐劝你啊……”

4 奇异的梦

六号病房的病床上,躺着一名干瘦如柴,双目深陷,皮肤干裂苍白的病人。

甄命苦坐在床边,剥着手里的橘子。

病人望着他,很有节奏地眨了三下眼睛。

这是甄命苦见他口不能言,跟他约定的眼语,眨一下表示“是”,两下表示“不是”,三下表示“为什么”“怎么样”。

“你是问相亲的事吧?”

病人眨了下眼睛。

“今天去见了一下,人长得挺扎实富态的,就是身材不太理想,你也知道,我这人喜欢胸部大点的,最重要是腰要细,屁股要大,容易生养,你说我要是找一个飞机场,连孩子都nǎi不饱,营养跟不上,将来孩子长得跟我一样这小身板还不知道该怎么埋怨我呢,到时候我怎么跟孩子交待,你说是吧?就凭我这样的人才,还愁娶不到老婆?”

病人眼睛眨巴了三下,眼神中带着焦急。

“你着急也没用,我可不想将就着就算了,我总得为我将来的孩子打算吧?这事我看你就别cāo心了,迟早带个漂亮贤惠身材好的来给你看看,保证你看得眼睛都直,来,张嘴……”

病人很是吃力张开嘴。

“甜不甜?”

病人眼睛眨了一下,甄命苦笑了笑,其实他早就知道他叔的味觉五年前就已经失去了,他叔只是为了不让他难过才一直骗他,他也不忍心拆穿,每次喂他叔吃东西都要问一下。

“明天我休一天假,带你出去四处逛逛,晒晒太阳,除下臭虫虱子跳蚤啥的,再给你买身衣服,一年没买新衣服了吧?”

病人眼睛在他身上来回看着,甄命苦明白他的意思,笑着摇头:“这套可不能给你,我还留着下次相亲呢。”

喂完橘子,给他擦了嘴,甄命苦站起身,走出病房,到热水房里打了盆热水,回到病房,取了挂在床头的干净面巾,浸湿了,仔细地给病人擦起身子来。

护士长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盘还热乎乎的饺子,笑着说:“你这孩子,都说不用你亲自给他擦了,医院里有专门的护士给他擦。”

“没事,我叔这人特拧巴,属于老来俏的那种人,这么漂亮的护士姐姐给他擦他会害羞,还是我来好点。”

护士长咯咯地笑,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特质,不管遇上什么事,都是不慌不忙不急不躁的模样,也绝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丝气馁和沮丧的样子。

许多护士都愿意跟他聊天,不过只是限于年纪比较大,有些人生阅历的护士。

“这里是我刚才买的饺子,吃不下那么多,你帮姐吃了吧,别浪费了。”护士长将一盘原封未动的饺子放在病人床边的桌上。

她怕甄命苦没吃晚餐,买饺子时特地多买的一盒,她觉得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有有一点,自尊心太强,从来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小恩小惠,可谁要是让他帮忙,他是从来不会拒绝的,他说他叔拧巴,其实他自己就是特拧巴的一个人。

“谢谢林姐。”

“谢什么,就是让你帮个忙,别剩下了,浪费食物可耻。”护士长笑着推门出去了。

甄命苦抬头看了护士长一眼,也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他叔说:“叔,咱以后娶媳妇就娶林姐这样的,多善解人意,娶这样的媳妇,男人这一辈子得有多幸福,你说是不?”

病人眼睛眨了眨,抽搐的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心照不宣的笑容。

两叔侄对望了一眼,就这样贼贼地笑起来。

……

从医院出来,已经晚上十二点多,夜风吹来有点冷,甄命苦拢了拢衣领,沿着自行车道慢跑起来。

为了方便照顾他叔,他把房子租在离医院附近只有几个公车站距离的地方,平时干完活先来医院,给他梳洗干净,喂他吃点水果之类的,然后慢跑回家,抓住这段难得的空闲锻炼身体。

这是他这五年来养成的习惯,风雨不改。

明天是他这个月唯一的假期,每个月的这天,他都会推着轮椅带着他叔到四处逛逛,明天他准备带他叔去逛一逛百货商场,给他叔买几件衣服,再过几rì就是他叔五十岁大寿,他想给他好好庆祝一下。

回到鸟笼大的出租房,冲了个冷水澡,坐在床上上了会网,手提电脑是他花了五百多块从二手论坛淘来的,xìng能虽差了点,但质量扎实,上上网,听听歌,看看电影完全能胜任。

他打开招商银行的网站,登陆账户,看了看上面的信用积分,每个月他都用信用卡支付药费,倒不是因为没钱,主要是为了获取信用卡积分,五年下来,他的信用卡额度已经被银行升到了三万元。

这一年物价涨得不成样子,他这一年下来,刷卡刷了将近十万块钱,积分也积累到将近两万分了。

上了淘宝网将这两万积分兑换成近一千块钱的现金,准备明天给他叔买一身好看的衣服,整理完这些,他又看了一会今天的新闻,跟论坛上的水友天南地北地吹了会水,关了电脑,拥着被子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闹钟闹醒了。他猛地坐起身,睁开眼睛,回想起刚才做的那个奇怪的美梦,他梦见自己跟他初中时候暗恋的女孩子求婚了,梦中的她依然是初三时那样白衣飘飘,恬静可爱的模样,以前也经常梦见过她,只不过这一次他不但梦见了她,而且在梦中他破天荒地鼓起了勇气向她求婚,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

不过,有点美中不足的是他叔,一直站在两人旁边,碍手碍脚,老是在他要进一步采取进一步行动的时候突然冒出来插上一杠子。

梦里他叔说了很多为老不尊的话,具体说了些什么,他也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最后几句,大概意思是感谢他照顾了他几年,如今要走了,留了些东西给他,至于什么东西,他也没说,只是像平时那样跟他眨巴着眼睛,神秘兮兮地跟他说,他其实是天上掌管姻缘的月老,因为不小心乱点了鸳鸯谱,闹得男跟男,女跟女,男变女,女变男,被天帝罚下人间体验爱情悲剧来了。

他叔一向为老不尊,很不靠谱,甄命苦也没仔细思索其中的意思,只是很奇怪他到底要上哪去。

“叔你上哪去?你不管我啦?”

“享够福了,从哪来就回哪去呗,你呀,将来自然有人来管你,我现在可管不着喽,你爱干嘛干嘛去吧,这些年辛苦你了,叔也没什么留给你的,等你叔上去了,再给你撮合几对姻缘,也不枉我们这么些年叔侄一场。”

他叔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眨巴着眼,小时候有惊喜给他,他叔总是这样耍宝似地逗他。

从小他叔就是个神人,出过家当过和尚,上过武当山当过道士,练得一身武当太极拳,说话总是耐人寻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搞传销或者是轮子的传功长老什么的,不过一身武当功夫倒是货真价实。

甄命苦正想追问,他叔很潇洒地转身走了,越走越远,他想追也追不上,最后消失在结婚礼堂,接着闹钟就响了。

起来洗了脸,从冰箱里倒了杯牛nǎi喝了,刚喝完,电话响了,是护士长打来的,他接听完后,连衣服也没来得及穿,穿着睡衣冲出门去。

一口气跑到医院的急救室门口,就看见从里面出来一群神sè凝重的医生,后面跟着昨夜值班的护士长。

护士长一见甄命苦,愣了一下,接着神sè一黯,别开眼神。

甄命苦心里一沉,果然他叔的主治医生见甄命苦来了,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急xìng肾衰竭,进去看看吧,节哀顺变。”

甄命苦愣了好久,才问了一句:“他走得好吗?”

“没什么痛苦。”

“那就好,那就好。”甄命苦喃喃说着,有点失魂落魄地走进病房。

护士长从来没见过甄命苦这副模样,正想要进去陪着他,主治医生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

5 金发手机厂

甄命苦坐在床边,跟往常一样剥着橘子,床上的病人头上已经被蒙上了白布。

“说好今天带你去买衣服,你一声不吭就走了,可是你自己不要的,别说我不给你买。”

“今天的橘子比昨天的甜,我都费事给你剥了,自个吃,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做事一点交代也没有,你可太省心了,没牵没挂是怎么着?”

“说好带个女朋友给你看看的,你这一走,我上哪找你去……”

“还托梦呢,你敢再不靠谱一点吗?”

“上去了就好好的,找个女朋友把自己给处理了吧,别老想着以前的那个女明星了,人家都嫁给富豪了,虽然离了,但菜已经不是那菜,天底下好女人多的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有事没事别老给我托梦,我正做好梦呢,尽让你给我搅和了。”

“我知道你一直想我找个女朋友带来给你看看,没办法,谁让我没钱没本事,也不能随便找一个敷衍你,只要随缘了。”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了,你没事担心你自己就行了,我跟你一样,没太多的yù望,所以走不了邪门歪道,你以前常跟我说什么生死是自然的轮回,生不可喜,死无可悲,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放心,我会笑着送你走的,不枉你这么多年带我玩了这一程对不?”

护士长和几个和甄命苦相熟的护士,都守在病房门口,听见里面终于传来断断续续的呢喃,一直说了将近一个小时,甄命苦才从里面出来,跟往常并没有两样,像平常一样跟门口的护士们打招呼。

“姐,麻烦你们送我叔出去吧,我去给他买套像样点的衣服。”

……

送走了他叔,甄命苦的生活渐渐地走上了正轨。

每天工厂,公车,宿舍,两点一线,以前为了方便照顾他叔的房子也退了,直接住进了工厂宿舍。

散工也没打了,时间充裕了许多,他重拾了书本,为了成为工厂里的一名电子设计工程师努力。

他所在的工厂是生产山寨手机的,最近在招收产品设计人员,只要通过了工厂的内部考试,有在工厂生产线上三年以上经验的工人都有资格参加公司的设计培训。

一心钻研专业技能书籍,他已经很少去相亲了,经过那么多次的失败经验,对于娶老婆,他并没有太多的奢望,该有的时候总会有的,一切随缘,强求不来,再加上他叔刚走不久,他觉得这事可以缓缓。

今天是工厂考试的rì子,甄命苦早早地起来吃了早餐,来到了考试地点。

监考的是他们的车间主任李贺,一个狐假虎威的老板小舅子,没什么真才实学,却喜欢充大尾巴狼,大条道理训人,每天寸手不离地拿着一条破轮胎剪成碎条后绑在一起做成的皮鞭,每天吃饱了就在流水线上来回巡视,见谁开小差偷懒,就在人屁股上来一下子。

尤其喜欢征对女员工,全厂女员工没有不讨厌他的,暗地里都喊他人鞭。

人鞭对员工刻薄是众所周知的事,厂里几乎所有人都被他抽过鞭子,唯独一人例外,那就是甄命苦。

从来没有人见他当着那么多员工的面拿鞭子抽甄命苦,没人知道为什么。

虽然甄命苦脸上有一块疤,初见面时,可能会觉得有些可怕,但跟他相处久了,都知道他是一个脾气好得出奇的人,进工厂快五年了,还没有人见过他跟别人红过脸,吃了亏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倒像是一个没心没肺,从来不知道愁是什么滋味的人。

有跟甄命苦熟的人都问甄命苦为什么人鞭不敢抽他,甄命苦只是笑:“凭我的技术,抽谁也不能抽我啊。”

工友们见甄命苦进来,都纷纷跟他打招呼,只有监考的人鞭很是不屑地瞟了他一眼,鼻哼一声。

甄命苦跟几个一起工作了几年的工友打了招呼,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试卷发下来,甄命苦粗略看了下,卷子上的题没有一道是跟产品设计有关的。

“山寨手机的生命线是价格低廉,功能强大还是质量过关,是否可以鱼与熊掌兼得?”

“山寨手机的以下特点中,你最看好哪一个,超大储存容量,超大屏幕,续航能力强,多卡多待,电子书阅读,视频功能,摄像录音功能,太阳能充电功能,运动充电,智能系统。”

“论述山寨手机与手电筒,打火机,吹风筒,汽车模型之间的联系。”

“假如让你设计一台山寨手机,你会将它设计成什么样?”

甄命苦第一次做这样古怪的试卷,不过他答得很认真,答了满满一张试卷,交了上去。……

第二天上班,厂长金大发将他叫到办公室。

金大发是个将近三百斤重的大胖子,连办公室的椅子都是为他特制的,全中国的商场都买不到这型号。

跟他的名字一样,他喜欢金灿灿的东西,特别是黄金,他说黄金代表了高贵,皇家的气派,所以,除了脖子上挂着跳手指粗的金链子,手腕上戴着一块金灿灿的劳力士外,据一些知情者透露,他连套套都喜欢选用金sè的。

肥仔短裤,夏威夷衬衣配白袜皮凉鞋,风格绝对是这个高科工业园区里独树一帜的。

金大发既是厂长,也是金发手机品牌的创始人,是少数最早做山寨手机起家的其中一人,曾经有财富杂志对他的财产进行了估价,他的身家保守估计至少在十亿以上。

当初工厂招人时,金大发是最后一轮面试官,甄命苦进来后,他只问了一句:“别人都说我是暴发户,你看我像吗?”

甄命苦连想都没想就说:“像,没有人比你更像了。”金大发哈哈大笑,当场录取了甄命苦,给他开了两千五的底薪。

后来甄命苦才知道,金大发的口头禅就是“我就是暴发户,没见过吧小样!”

对甄命苦来说,金大发是他的恩人,在他最需要钱付他叔医药费的时候,开口问金大发预支两万块工资,金大发二话不说,从包里取出四万,拍到桌子上,说:“我金大发最恨忘恩负义的人,既然受了我的恩,你就给我卖命干,亏待不了你!”

甄命苦在他厂里一干就是五年,金大发从来没跟他提过加工资,金大发也从来没给他加过工资。甄命苦走进厂长办公室时,金大发嘴里正叼着雪茄,看着甄命苦的笔试试卷,听见甄命苦进来,他连头都没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6 荣升研发部主任

“我现在要开发一台新型手机,假如给你芯片定制权,可以帮你实现市上所有山寨手机,智能手机相同的功能,甚至你能想到的所有功能,你觉得你能为咱们厂设计出一款符合中国人使用习惯,又能给我赚大钱的手机来吗?”

甄命苦想了想,说:“我可以试一试。”

“试个屁,干不了就滚蛋,最烦的就是你这种说什么话都先给自己留条后路的人,说自己能行会死吗?”

金大发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见甄命苦坐在那里不声不吭地听着,也不反驳,一时觉得骂木头人试的没瘾,话音一转:“我听人说你叔几个月前走了?”

“恩。”

“怎么没告诉我一声?”

“金总你人贵事多,不敢给你添麻烦。”

“放屁!”金大发一拍桌子,“除了女人,我天天闲得没别的干,你少yīn阳怪气地损我!看在你叔刚走不久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既然没什么牵挂了,就给我卖命干活吧,从明天起,你就是我们厂的设计部主任。”

甄命苦愣了一下:“金总,我还年轻,又没什么经验,怕不能胜任,你还是找个有经验的人吧。”

“我让你上你就上,废什么话,对了,你在我厂里干几年了?”

“快五年了。”

“你现在的月薪是多少?”

“两千五。”

“下个月起给你提到两万五,奖金另算,这张卡里有二十万,算是预支给你的薪水,再去4s店定一辆好车,别买rì本货,奥迪听说出新款了,完了再买套好衣服,你看你身上穿的都什么玩意,我厂里的设计部主任就你这熊样?出去给我丢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金大发开的是血汗工厂,亏待工人,谁不知道我金大发是个暴发户,把面子看的比命还重?你先回去仔细想一下设计方案,什么时候想好了,写个报告送到我这里来,没事就出去吧。”

“金总……”甄命苦yù言又止。

“有屁就放!”

“二十万好像买不了奥迪吧?奥拓倒能买几辆,要不你给我换成美元吧。”

“滚蛋!”

甄命苦没再多说什么,拿了桌上的卡,出了厂长室,人鞭正候在门口,用一种似妒似恨的眼神望着他,甄命苦前脚出来,他后脚就走了进去,嘭地一声关上门。

……

厂长办公室里,人鞭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喝着上等龙井。

“姐夫,你真让他当设计部主任啊?”

金大发头也不抬:“不让他当,难道让你当啊!”

“他不就是一个初中毕业生吗?有什么资格当设计部主任?”

金大发冷笑一声:“初中毕业生?哼,他可是当年xx省的高考理科状元!若不是当年他叔出了事,他现在已经是qh大学光电子专业的毕业生了。”

人鞭一时哑口无言,好一会才嘟囔着说:“没上过大学,还不就是个初中毕业生吗?我还读过高级技校呢!”

“滚蛋!”

“姐夫,难道就不能让我当设计部主任,让他当车间主任吗?好歹我也是他领导啊,你现在一下子把他越级升为设计部主任,这不是让我难堪吗,哦,今天他还在我手底下干活,明天就成了我上司了,我在手下面前还有什么威信?”

金大发cāo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人鞭扔了过去,“就你这瘪犊子玩意还跟我讲个狗屁威信,若不是看在你姐给我生了对双胞胎的份上,我一早开了你,每天除了拿根皮鞭抽女人,你还会什么!你要有他十分之一的本事,我让你当副厂长都行!”

人鞭身手灵活地闪过了烟灰缸,嘴里嘟囔着:“一个外人而已,小心他把你给卖了。”

“放你娘的屁!你当我金大发傻啊,他是什么人我不知道?还用你提醒我!李贺,别说我没提醒你,你给我安分点,少招惹他,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我娘的屁还不是你丈母娘的屁?”李贺忿忿不平地说:“惹他还能把我怎么地?就凭他这小个,我分分钟弄死他。”

金大发冷笑:“就你这每天吃喝piáo毒的身板,他一根手指头都能收拾了你,他在牢里蹲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宾馆房间里的女人怀里吃nǎi呢。”

“姐夫,你不也每天坐别的女人怀里吃nǎi,还说我呢,怎么老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人鞭一脸不忿。

“对我王大发来说,能在我手下干五年,从来不提涨工资的人,就是自己人。”金大发说完,再没理一旁怨妇似的人鞭,自顾自地拿起桌面上几台最新款的智能手机玩了起来。……

三个月后。

金大发将所有技术研发,设计部的员工全都叫到研发车间。

其中包括新上任三个月的设计部主任甄命苦,此时的他站在二十几个研发部和设计部的员工中间,看他蓬头垢面的样子,浑身散发着恶臭,连街头流浪汉都没有他狼狈。

这三个月,他几乎没有离开过设计部,每天只是趴在桌上眯上三个钟头,不洗澡,也不换衣服,吃饭也是肚子饿得实在不行,才电话叫个快餐。

不少坐得离他近的人,都忍不住捂起了鼻子。

三个月前,甄命苦走马上任,从流水线的一名普通检验员,连升三级,成为金发手机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设计部主任。

设计部的员工虽然不理解金大发怎么会让这么一个人担任设计部主任,但他们都知道金大发的脾气,令下如山崩,谁敢跟他任命的人作对,一旦被他发现,谁就得卷铺盖走人,可以说,这个甄命苦决定了他们的饭碗,他的命令等于是金大发的命令。

研发失败,是所有设计部员工的责任。

研发成功,是设计部主任的功劳。

也只有金大发才会有这样的逻辑。

7 山寨机中的战斗机

在研发部员工的眼中,甄命苦肯定是金大发哪个情人小蜜的亲戚什么的,没真材实料的空降兵。

只是,在甄命苦带领两个部门进行研发工作的这三个月时间了,先不论甄命苦胜不胜任这个设计部主任,单单就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研发部车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翻看厚厚一叠市场调查报告的这股狠劲,他们就自叹不如。

干活能把命搭进去的人,他们不是没遇见过,那样的人通常是老板,给自己干活,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可为别人打工这么卖命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撇开工作能力不说,甄命苦这做事拼命的形象,倒是深入人心。

设计是一种高尚而且高深的职业,需要具备足够的专业知识才能将好的创意付诸实践,但山寨手机设计跟其他产品设计不太一样,不需要太多的专业知识,因为所有手机功能都被列成了清单,设计人员的任务,就是了解具体的某一个使用人群的需求,从众多功能中选取出符合这些人使用习惯的组合,再让芯片制造商生产相应的集成芯片,然后进行流水线封装生产就行了。

要说有技术含量的地方,那就是在开发样机的时候,需要手工装配一台样机出来,测试xìng能,合格之后,才进行流水线的批量生产。

芯片是现成的,系统是裁剪的,程序是盗版的,人工是廉价的,设计是抄袭的,这就是山寨手机独一无二的优势。

也因为如此,研发部门的人一向看不起设计部的人员,特别是那些设计出各种奇形怪状的手机外型,外加打火机跟手电筒功能的这种烂设计人员,他们发自内心地鄙视和无视。

若不是为了还算丰厚的薪金,他们才不会屈就在这样一个靠抄袭生存的行当里,埋没了自己的才能。

当研发部门的人听说是由一个只有初中毕业文凭的新手来主导这次最新款手机的设计,很多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参加的。

三个月下来,他们渐渐地改变了原来的一些想法。

他们发现,甄命苦虽然没什么学历,又年纪轻轻,但因为很早就出来参加工作,工作经验比他们丰富得多,再加上是从流水线生产出身,比他们更加熟悉生产工艺和流程,他们懂的他都懂,他们极度缺乏的动手能力,甄命苦更是比他们强上不知多少倍。

更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一个初中毕业生竟然还懂编程,而且还懂开源智能系统的架构剪裁。

每天下班前,甄命苦都会把他们召集到一起,将他的最新设想画成简单明了的流程树,给他们解释一遍,每天都加入新的想法,去除一些冗余或者错误的部分,然后将程序的细节编写工作交待给部门每一个编程人员手中,分工明确,没有一个人是多余的,也没有人能偷懒。

让他们更为惊讶的是,甄命苦的讲解简明扼要,虽然他也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他的每一个问题都直中研发中容易遇到的难点要点,只有他们这些做了多年研发的人才能够理解,甄命苦并不是在不懂装懂,他的每一句话,没有一句是无的放矢,装模作样的废话,让他们这些研发部的人生出一种这货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一个人就能抵得上以前整个设计部门的错觉。

让他们不敢再敷衍这个年轻设计部主任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每次开工作简报会的时候,金大发都会准时地出现在一旁旁听,虽然一句话不说,却像悬在研发部人员头上的一把利剑,随时都会出鞘斩人的感觉,让他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jīng神,全力以赴。

金发手机厂的员工谁不知道金大发的口头禅除了“老子就是暴发户!”之外,还有一句“我给你三个月的工资,马上给我卷铺盖走人!”

在甄命苦当设计部主任的短短的三个月里,金大发开除了十几个研发人员,而这些人,全都是一些混吃混喝,没有任何真材实料的。

魔鬼训练式的研发设计持续了将近三个个多月,在两个部门加班加点,全力以赴,通力合作下,一款市面上从未出现过的新型山寨手机渐渐有了雏形。

……

今天是进行装配测试的rì子。

各种所需的元配件和芯片,都摆放在工作台上,微型电烙铁,示波器,程序烧录机都准备就绪。

所有研发部和设计部的人员都到场了。

金大发倾金山倒肉海般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环视了围坐在周围,疲惫不堪,却依然强撑着,一脸兴奋的设计人员,胖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

“各位,辛苦了,你们都知道,我金大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这次研发新产品,我已经全权交给了甄命苦,我金大发一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以告诉大家,这次的项目我投入了厂里将近一半的资金,单单一块手机核心芯片订制,就投入了近三千万,所以这一次的产品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失败,不用我通知你们,自己卷铺盖走人,但是如果成功,我保证让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开上好车,住上洋房!”

掌声热烈地响起。

“下面,就请这款手机的主要设计人员,甄命苦给大家说几句话。”

“金总,你直接宣布开始组装测试不就完了?再说,也不一定成功。”甄命苦在人群里小声嘀咕。

“我踢死你个乌鸦嘴,让你说就说,说几句话你都不会,你以后怎么上大场面?”

甄命苦推辞不过,很无奈地站出来,咳了咳,几十个人大眼瞪小眼地望着他好一会,他才回过头望着金大发,一脸茫然:“金总,你让我说什么好?”

台下的人纷纷笑了起来。

金大发今天心情也似乎格外地好,哈哈笑着:“你小子少给我在这装熊,你是开发人员,当然是跟其他人介绍一下产品总体设计思路了。”

甄命苦回过头看了一眼面前这几十个曾经或多或少参加过研发的员工。

这些一起参与研发的员工脸上挂着兴奋和期待的笑容,这三个月以来的辛苦,这些人都深有体会,最后的几天里,包括研发部门的人,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离开过研发车间,通宵达旦,为成就这一台有史以来功能最强大,xìng能最出众的山寨手机,群策群力,贡献自己所有的激情,这种经历,没有经历过团队合作的人,是体会不到这种成就感的。

8 我这不是山寨

“其实真没什么好说的,感谢各位这几个月的辛苦,我把手机的外型设计给打印出来,大家先看一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甄命苦说着,从西装裤兜里掏出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手机外型,打开,这是一张用3d绘图软件绘制打印出来的彩sè图纸,上面就是一直还没有对外公布的手机最终外形。

“这就是我们今天即将要装配的最新款手机,我将它命名为超世代。”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甄命苦手里的彩sè图纸。

彩sè图纸是用激光打印机打印在光滑铜版纸上的,上面是一台光影效果十足,富有现代感,全玻璃材质机身的流线型手机,机身是一体成型,黑亮圆润富有活力和动感,浑身散发出一股神秘高贵的气息。

单单看外型,这一款手机就已经远远超越了国内所有山寨手机的外型设计。

“好漂亮!”不少女设计人员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甄命苦自顾自地说:“这台手机的设计理念就是,功能全面,超强xìng能,跨越一个时代的产品。”

“外形的设计灵感主要来自于网络上制作的各种概念手机和最近上映的电影《变形金刚》,只不过我们山寨手机厂更早将这些超前的概念变成现实,这款手机全机身采用硬度比翡翠强一百倍的碳纤有机玻璃,抗摔打能力强,无缝粘合,可以实现防水,防摔,防爆,防高温等功能,适合在各种复杂环境下的cāo作使用。”

“这款手机最大的卖点,在于它解决了手机作为娱乐和通讯平台最大瓶颈,电池续航的困扰,为此,我已经让王总买下了三个最新研发电池充电技术专利,热能充电,声波充电,振动充电等三体合一的充电功能,再配备以最新纳米级制程的低能耗高xìng能集成芯片,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款手机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实现随时随地的自动充电功能,为手机提供源源不断的电源。”

在场的人纷纷发出一声惊叹,虽然同为参加设计的人员,但因为各有分工,一些细节问题,不是甄命苦这样的全局策划人员,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所以当甄命苦说出这个功能时,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连一旁的金大发听完也愣了一下,当初甄命苦跟他提出要花巨资买下三项最新充电技术专利时,他虽然也猜到这些技术可能要用到这款手机设计上,可他也没想到,甄命苦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如果这个功能真的能够实现的话,那么手机行业有可能将因为这项技术革新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甄命苦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说:“除此之外,这款手机还将突破多项技术革新,无论在参数和xìng能上,都将比现在市场上的所谓机皇高出数倍,四英寸无按键多点触摸屏,配合专门为它定制的金大发cāo作系统,双面屏,前面和背面可以展开联接,变成八英寸16:9宽屏,为高清电影播放提供足够的画面,另外还配备有微型投影仪,千万像素摄像头,微型打印机等等集合于一身,最重要的变形功能暂时保密……”

“等一等。”

一旁的金大发突然打断了甄命苦的发言,“你先别说那么多的功能,你先告诉我生产这一台手机成本得多少吧?”

“保守估计在一万元以上。”

嘶!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还是山寨手机吗?苹果手机都没卖那么贵。

金大发闻言脸sè沉了下来,死死盯着甄命苦,全场静悄悄的,都知道这时候是最关键的时刻,只要金大发否定这个设计方案,他们这三个月来的辛苦劳动全都付诸东流。

毕竟低廉的价格才是山寨手机在市场上立足的根本。

生产成本都已经上万,那销售价格岂不是快要两万?现在的消费者又有几个愿意花一万到两万去买一台山寨手机?

金大发总算没骂出他的三字口头禅,干咳了两声,说:“注意控制一下成本,钱倒不是问题,再多我金大发也花得起,可你要考虑到我们这是山寨,不是苹果手机,苹果敢卖一万,咱们的手机卖一千都悬。”

甄命苦说:“我这不是山寨。”

金大发语调升高:“我不是让你设计山寨吗?”

“我不会。”

甄命苦话音刚落,全场登时安静得放个闷屁都能听出风声来。金大发狠狠地瞪着甄命苦,甄命苦也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着,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

足足有两分钟,金大发才泄气似地一摆手:“你继续说。”

“说完了。”

金大发终于忍不住,暴跳如雷地朝甄命苦吼:“就这么丁点功能要我一万块的成本?”

甄命苦若无其事地擦去金大发喷在他脸上的口水,“功能当然不止这些,这么强大的硬件配置只是说明它具有非同一般的应用潜力,最重要的核心在于不断完善的cāo作系统和几十万款的盗版应用程序,只不过任何一款产品,在正式发售前,都得保持神秘,详细的功能介绍也将在发售的时候附带在说明书里,你让我在这里讲解,给我两天也说不完。”

金大发一时无言以对,自从创立这家山寨手机公司以来,他一路乘风破浪,浴血拼杀,才闯出今天的名堂,靠的是敢人所不敢的拼劲,和赌徒一样一掷千金的气魄,在遇上甄命苦以前,从来没有一个员工能像甄命苦一样顶撞了他之后还能继续留在公司的,而且这个人还是担任了能左右公司命运的设计部主任这个职位。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甄命苦暗暗捏了把汗,弄不好他这个设计部主任,上任不到三个月就得卷铺盖走人。

让他们奇怪的是,脾气一向火爆的金大发始终没有说出那句让他卷铺盖走人的话来。

“先装配出一台来看看效果,至于量不量产,以后再决定。”这是金大发气冲冲地摔门离开研发车间时说的唯一一句狠话。

9 正式测试

听到这句话,所有设计人员全都情不自禁地大声欢呼起来,毕竟这是他们辛苦了三个月设计出来的作品,就像他们十月怀胎的孩子一样,谁都希望能将这个设计变成现实,如今真的变成现实了,也难怪他们会如此兴奋。

不过他们也都明白,若不是甄命苦,换了别人,只怕早就被金大发这一瞪眼,一咆哮,吓得当场屈服,大幅度裁剪功能,压低成本以迎合金大发的意思了。

整个金发公司,恐怕也就甄命苦敢这样跟金大发对着干,不由对甄命苦这个研发部主任又多了几分认可。

兴奋过后,所有人都冷静下来,毕竟获得金大发的通过并不意味着这款手机获得了成功,接下来的装配测试,质量检验,功能测试等等才是至关重要的环节。

装配是个异常复杂的过程,若不是大部分的微型元件都通过自动封装的机器焊接在了电路板上,他们估计花上十天都完成不了这些繁琐的工作。

十几个人花了一个上午,终于装配出一台外形跟3d效果图一模一样的手机出来。

通过一个下午反复地进行抗压,防水,高温和通电开机测试,找出了十几处错误之后,再一次接上电源时,手机的表面终于亮起一个金sè元宝的金发手机标志,并且很快地进入了他们自己设计的系统界面。

整个车间的发出一声震耳yù聋的欢呼,虽然他们都已经研发生产过无数台山寨手机,但却没有一台像今天这台超世代一样,让他们激动得无以言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他们参与设计的第一台手机。

从外形,功能构造,芯片制造到系统剪裁,都是他们群策群力的结果,是他们心血的结晶,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

……

开机测试和硬件测试完毕之后,甄命苦给所有参与设计的人员放一天假,后天回来,进行最为关键的电池和手机功能的测试,之后回宿舍洗了个澡,穿了套休闲的衣服,来到金大发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进来。”

甄命苦推门进去,办公室里坐着几名上了年纪的公司高管,都是金大发当初发家时借钱给金大发开厂的亲戚朋友,其中包括车间主任人鞭李贺。

对这些人来说,甄命苦是一个完全不相关的外人。

李贺见他进来,鼻子里冷哼一声,站起身,朝门口走去,经过甄命苦身边时,狠狠地撞了甄命苦的肩头一下,将他撞了一个趔趄之后,得意地笑着走出门去。

“坐。”金大发指了指他旁边的犀牛皮沙发。

这一套犀牛皮沙发,是金大发专门从非洲刚果猎户手中买回来的一级保护动物犀牛皮,通过重重关卡走私进来找家具厂制作的,全世界就这一套,平时也就这些公司高管有机会坐上一坐。

甄命苦依言坐下。

金大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最欣赏甄命苦的就是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面对什么人,他都是一副不亢不卑,不谄媚,也不惶恐的气度。

“有事?”金大发问,仿佛已经忘记了刚才在车间里跟甄命苦起争执的事。

甄命苦点了点头:“关于超世代这款手机,我想跟金总说几句话。”

“你说,我听着呢。”

甄命苦看着金大发,字斟句酌地说:“这款超世代的定位不是一款山寨手机,如果研制成功,以它目前的表现,带给金总你的,绝不仅仅是财富这么简单,它会成为一个里程碑式的传奇,王总你也将会因为它成为全中国乃至全亚洲最有名望和品位的暴发户,王总如果担心手机生产成本以及售价的问题,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单单看中国人在国外消费奢侈品的消费能力来看,中国人不差钱,中国企业也不差钱,唯独缺的是高质量的追求和品位,超世代就是这样一款一旦拥有,别无所求的超世代之作。”

金大发闻言,叼着雪茄,陷入了沉思中。

房间里的其他几个公司高管全都静静地喝着茶,能影响公司命运的决策,他们从来不给任何反对意见,因为反对也不管用,金大发决定的事,从来没有人能轻易改变。金发手机厂是个金大发的王朝,是兴盛还是衰亡,都只有金大发一人决定。

足足十分钟的时间,金大发将雪茄熄灭,转过头盯着甄命苦,问:“你能保证产品一定能研发成功吗?”

“如果没有不可抗力因素影响的话,这将会是一款无论在功能还是xìng能和质量上都将超越市面上所有高端品牌手机的机中皇者。”

这是一句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话。

金大发伸出一只手,拍了拍甄命苦的肩膀:“你的话我听进去了。”

甄命苦站起身:“王总,那我先出去了。”

几名高管目送甄命苦打开门走了出去,回过头看着金大发,脸上无一例外地浮现出吃惊的表情,他们可从来没有见金大发对哪一个年轻人这么客气过,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金发,你该不会真的相信这个年轻人说的话吧?”

“我相信的是他这个人,先不说这个,这次叫你们来,主要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后天看能不能抽个时间,约陈行长出来吃个饭,谈谈贷款的事……”

……

一个月后,金发手机的研发车间里。

甄命苦站在电池安装测试的生产线上,手上戴着绝缘手套,将一块金发科技自主研发,还未正式投入生产,采用目前最新科技研发而成的镍锂合金固态方形电池缓缓安装进经过一个月连续不断电全负载运行测试,超过千万次触摸按键测试的第一台超世代手机中。

他的身后,是一块防爆玻璃,玻璃后面是近百名金发手机厂的员工。

站在最前面的,是叼着雪茄,挺着大肚子的金大发,几名公司高管和股东站在他的身边,人鞭李贺则站在金大发的身后。

甄命苦全神贯注地将电池装入一体成型的手机电池槽,看着高温焊接的玻璃工艺将手机背屏无缝焊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完整的一体机身,脸上的表情无比地慎重。

10 功败垂成

他按了机身侧面唯一的一个开机按钮,只听见“叮咚”一声清脆悦耳的开机声,高清炫丽的屏幕中出现金发手机的金sè标志。

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从什么时候渗出的汗水,静静地看着手机用了不到十秒的时间进入了炫丽的系统桌面。

无尘室玻璃窗后那些参与过研发的员工全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欢呼。

甄命苦依然一脸慎重的表情,全神贯注地开始准备下一步测试,按照流程,接下来应该是充电测试,分别是震动充电,声波充电和热能充电,最后进行三者合一的最大强度充电测试,测试电池能够承受的充电电流极限峰值。

手机在装有震动马达的机械手臂上来回震动着,手机的界面显示正在充电,一切正常。

接下来是声波充电,甄命苦打开低音喇叭,接上音频,播放起动感十足的电子音乐,依旧一切正常,手机显示正在充电状态。

然后是热能充电,也是这台手机最重要的充电方式,甄命苦将手机扔进一个盛满热水的池子里。

透过热气腾腾的水面,沉在水底下的手机屏幕依然亮着,电池充电的标志一闪一闪的,显示此时正在快速充电中。

最后,甄命苦拿起工作台上一副密封式耳塞,将它戴在耳朵上。

用力按下了水池旁边一个红sè按钮。

无尘工作室玻璃背后的工厂员工全都屏住了呼吸,鸦雀无声地盯着无尘室里的甄命苦。

站在金大发身后的人鞭李贺,见甄命苦按下那颗红sè按钮,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老张,甄命苦他在干什么?”金大发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一名中年秃顶的男人,金发手机厂的研发部主任,金发手机的创业元老。

此时得老张正一脸紧张望着无尘室里的甄命苦,闻言解释说:“现在是测试手机硬件质量最重要,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主要是为了测试电池对充电电流峰值的极限,那个水池是命苦前几天花了一个晚上砌出来的,有点像筒式洗衣机原理,只不过水流冲力要比筒式洗衣机更加强劲数十倍,另外经过水池里面的高压加热装置,水温可以达到三百摄氏度,再加上重低音音频的声波振动,三者合一,如果这样测试能够顺利通过,电池不发生故障,那么这款手机硬件测试就基本通过了。”

“怎么搞得跟拆弹似的。”金大发嘀咕了一声。

“金总……”研发部主任yù言又止。

“有话直说!”

“我听命苦说,这个测试如果弄不好,电池有可能发生剧烈爆炸,所以他才不让别人进去,非要自己一个人完成。”

金大发闻言脸上一惊:“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还由着他乱来!”

“我也跟他说,安全第一,可他不听啊,说什么不管如何,也要为金发公司开发出独一项一无二的电池技术出来。”

金大发愣了一下,回过头看着无尘室里甄命苦,嘴里叼着雪茄,吧嗒吧嗒地吸着,没有再说话,谁都看得出来他此时比在水池旁边的甄命苦还要紧张。

甄命苦心无旁骛地站在水池旁边,看着在水里极速旋转手机,脸上渐渐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十分钟之后,甄命苦回过头,朝无尘室外面的金大发,比了一个ok的手势,咧嘴而笑,然后按下了水池边另外一个绿sè按钮。

就在金大发和其他人都向他鼓掌表示祝贺时,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怪事发生了。

甄命苦按下那颗绿sè按钮的那一瞬间,工厂车间里的所有电灯都爆出一串火花,车间陷入了黑暗中,只有无尘室的小水池里那台超时代手机发着耀眼的亮光,照亮了甄命苦脸上吃惊和不解的表情。

手机充电池上的指示条显示手机正在快速充放电中,一条条紫sè的电弧从手机的电池里迸发出来。

“甄命苦,赶紧给我出来!”金大发大喊一声。

紧接着,一道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的白光亮起,整个车间,包括无尘室,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等了大约十秒钟之后,灯光重新亮起,所有人惊讶地发现,原本在无尘室里的甄命苦和他所测试的那台超时代手机,都凭空消失在了测试室里。

无尘室里一片狼藉,如同飓风过境。

……

爆炸发生了快一个星期,金发手机厂一直没有开工。

金大发请各种专家来调查这件电池爆炸事故,花了一个星球的时间,终于查出了事故发生的原因,原来测试水池里两条线路被人为地接反了。

知道是人为导致的意外,雷霆大怒的他让人翻出一个月以来的工厂监控录像,经过十几个人几天几夜的翻查,终于发现在手机测试的前一天晚上,车间主任李贺偷偷进入工厂无尘工作室,将甄命苦制作的测试水池下面的两根电源线对调了位置。

结果,在甄命苦按下测试停止键时,线路发生了短路,之后就发生了这起离奇的事故,也许这种意外,连李贺本人都没有料想到。

盛怒下的金大发不顾刚为他生下双胞胎的妻子哭闹哀求,亲手将他的小舅子李贺押上jǐng车。

一个星期之后,他不顾周围其他人的极力反对,将自己固定资产全部抵押贷款,孤注一掷,将这款“超世代”全面量产,并且以“变形超世代,创意新未来!”的广告词进行大规模的全球广告宣传。

不出一年,超世代就成了引领全球手机cháo流十多年之久的超级机皇,每年保持了近千万台的销量,一度脱销,由此开创了一个多功能移动平台的新时代。

而金大发也在短短的十年间,公司融资上市,合并收购,建了全亚洲最大的晶圆厂,身价飙涨,成了亚洲首屈一指的富豪,真正成了中国第一暴发户。

这却是与甄命苦毫不相关的后话了。

……

……

……

此时的甄命苦头正被紧紧地夹在一双雪白嫩滑的大腿中间。

幽香扑鼻。

这是一双修长笔直的美腿,肤sè白嫩如豆腐,滑腻如果冻布丁般的触感,甄命苦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样亲密地接触一个女人的身体,想挣扎起来,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指挥,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滑嫩的触感印在他胡须拉碴的脸上,简直是至高无上的豪华享受,没等他来得及仔细体会这**的滋味,一声让他浑身冒起一层鸡皮疙瘩的女子娇吟响起,声音来自这双美腿的女主人。

11 痛苦的春梦

绝对是梦,三个月窝在研发车间里,神经紧绷,心无旁骛地钻入研发中,身为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积压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放松下来,难免会做一些旖旎的chūn梦。

甄命苦有点吃力地转动了一下脑袋,白嫩如雪的美腿印入他的眼帘。

太真实了,特别是这女孩子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跟现实没有两样,不过,现实中他可没闻过这么沁入心脾的女人香,流浪汉的汗sāo脚臭和狐臭他倒是经常闻到。

他转过头,轻轻地在这女孩雪白如玉的大腿内侧亲了一下。

“嗯嘤~”

不但触感真实,连声音都这么真实,听这声音,甄命苦断定这个梦中情人百分之百的是个美人。

chūn梦苦短,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机会就上,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管她是谁,先留个吻痕再说,也不枉他到此温柔乡一游。

啵!

他也没多犹豫,重重地在她美腿上啜了一下,登时在她雪白的大腿肌肤上,留下一个殷红的唇印。

女子吃疼后发出一声娇吟,如仙乐般悦耳动听。

没等他来得及进一步的采取行动,两只大手从天而降,抓住他的衣领,抓小鸡似地拎了起来,从头顶摔了出去。

半空中翻腾时,甄命苦终于看清楚了躺在床上的女子。

一个身披薄纱,如波浪般此起彼伏的年轻女子,被蒙上了双眼,躺在床上,张着xìng感可爱的小嘴,琼鼻中发出**蚀骨的喘息。

粉雕玉琢般的瓜子脸,柔和线条的腮线,将她红润娇嫩的脸颊勾勒出来,多一分嫌肥,少之一分则嫌瘦。

乌发如云,散落在床榻上。

那身如波浪般凹凸起伏的身姿,比例和肥瘦都堪称完美。

只可惜,她的眼睛被一条黑布给蒙上了,看不见她的眼睛,反而让她增添了一种维纳斯般的神秘美感。

不过,甄命苦很快发觉了一丝不对劲。

躺在床上的,是一个梳着古装发髻,头发乌黑如流云的女子,这是只有在一些狗血的宫廷电视剧里才能看到古装打扮。

但这种素质的女人,绝不是那些靠粉底,抽脂,隆胸,打瘦脸针塑造出来的人工美女能媲美的。

那一头如云一般散乱在枕边的乌黑长发,头上那金玉镶珠的发簪,那曼妙如维纳斯般的诱人身子,娇嫩出水的肌肤,哪里有一点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这些都还不是最令他吃惊的,最令他吃惊的,是床上的女子双手反绑在背后,嘴里被塞着一块丝绸团成的布料,眼睛紧闭着,脸sècháo红,额头上香汗点点,一脸难受的神情。

绑架,灌药,迷.jiān?

甄命苦脑海中刚浮现出这几个词时,人已经重重地摔到地上不停滚动,直到碰到一块木制门槛时停下来,疼得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散架。

从他亲吻她的大腿到被人摔到门口儿,整个过程,不过三十秒钟的时间。

chūn梦做到他这份上,也算是空前绝后了。

没等他仔细回味过来,一只穿着大号布鞋的脚便由远而近,由小变大,雨点般在他脸上踩踏。

大脚板一抬一落间,甄命苦始终没看清楚脚板的主人,因为由下而上望去,只看见一个颤动着的肥大肚子,根本看不见人脸,若不是看见他那乌黑浓密的腿毛,他还以为是一个怀胎十月的女人。

此时的甄命苦感觉非常郁闷,每一次做chūn.梦,从来就没有一次让他得逞过的,每次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状况出现,将他的好梦中途打断。

不过让他有些不解的是,不但亲吻此女大腿时触感真实如身临其境,连被人从半空中摔下来,被人连踢带踹的疼痛都如此真实,痛入骨髓。

早知道这是亲她大腿所要付出的代价,他肯定会多亲几口,chūn梦了无痕,错过了就再也梦不回来了。

大脚板如雨点般落在他的脸上,胸口,肚子上。

除了那一双穿着黄绸千层底鞋以外,让他印象最深的,是床上美人所躺的那一张古sè古香,雕龙砌凤,镶金嵌玉的木床,若他猜得没错,这可是传说中的龙床,只有皇帝才有资格睡的。

睡在皇帝床上的女人?又能是谁?

没等他思考清楚这个问题,身后门打开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刀剑出鞘的锵锵声,“有刺客”“保护陛下”“保护王大人”的呼喝此起彼伏地响起。

紧接着,他也闹不清楚有多少只手,将他架了起来,高举过头,出了门。

只听见一个暴躁的男子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把他给我绑起来,扔进河里好好清醒清醒!连皇上的女人也敢碰!我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是!”

甄命苦很快就被五花大绑起来,只听见“噗通”一声,彻骨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涌进他的口耳鼻中,呛得他几乎没死过去。

一根绳子扯着他在水面上打水漂似的滚动着,告诉他此时正高速在水面上滚动。

人肉冲浪。

他以前只在体育频道里看到过那些运动员矫健身姿,如今亲自体验了一会,发现完全不是想象中那么有趣,比起这种用屁股在水面上滑浪前行,偶尔还有冰渣子刺入菊花里的感觉,他宁愿就这样呛死在河里。

可船上的人明显不想让他就这么简单地死去,就在他寒冷与极度的痛苦交织,让他只想快点醒过来的时候,他被人从水中拉了起来。

接着,一桶热水浇到了他身上。

他迷糊中睁开眼睛,隐约看见一个挺着大肚子,身穿金黄丝绸长袍,胸口绣着兽纹图的五十岁左右,满脸的横肉,胡长乱长一通的络腮胡子,手上戴着一颗镶嵌着鸡蛋大小油绿翡翠的戒指,比金大法还像暴发户的胖子,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只鸡,大口大口地咬着,一脸油腻,眨巴嘴的声音如猪进食。

除此之外,他的身边,是一群身穿金属盔甲,手持枪戟,腰佩短剑的武士,严阵以待地守在船栏四周。

从天上闪烁的星空看来,已经是晚上,船上却灯火辉煌,不少人手中都举有火把,照得周围亮堂堂的,几个身穿轻纱,形态婀娜,容貌娇美的年轻女子,手上提着个纸质灯笼,低着头,含着胸,很是谦卑地站在那名胖子的身后。

岸边,万家灯火如点点星火,飞快地在两岸闪过,显示此时船正以高速行驶当中。

彻骨的河风从身上吹过,甄命苦浑身打了个寒颤,上下牙关直打架。

这梦太跳跃,太真实,从床上到河里,又从河里到了拍戏现场,没理由恶梦做到这种程度还不醒的。

12 才下贼船又入贼窝

甄命苦虚弱地睁开双眼。

他是被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的,刚恢复知觉,立刻感觉到手脚传来的刀割般的疼痛。

他发觉他现在的姿势很不习惯,手脚不听使唤,特别是两个肩膀,几乎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完全麻痹了。

他抬眼朝上望去,发现自己两根手臂正被一根绳子绑着,吊在一根横梁上,头顶是一片乌黑的瓦房。

屋梁上,是几只发情的大老鼠追逐嬉戏,其中一只还把横梁上系着的绳子当成磨牙的工具了。

一滴冰凉的水滴从屋梁上滴落下来,落在他仰着的脸上,cháo湿的霉味从他的鼻孔中进入肺中,让他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意识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一间yīn暗cháo湿的地牢,除了老鼠在屋梁上追逐嬉戏的声音外,还偶尔传来隔壁的犯人痛苦呻吟。

地牢的大门是由一根根粗圆木钉在一起的,门是一块铜皮包裹的木板,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份,铜锈斑斑的,门板上也有不少不知道是被什么咬的还是被利器刮的痕迹。

地牢的墙壁上挂满了铁链条,链条上挂着奇形怪状的刑具,有不少还沾着血迹。

他试图用脚站立起来,两脚刚触及地面,一阵剧烈的疼痛袭向他的全身,身子无法保持平衡,所有的重量再次压在几乎被吊得没有知觉的双臂上,手腕上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迸裂,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了下来。

他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这锥心的痛苦,花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回想起昏迷过去前发生的事来。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他的手脚筋被人打断了。

亲吻了一个女人的大腿,代价竟然就是被打断手脚,这事说出去估计没人信。

那些人全都是古代侍卫的打扮,说他们是在演戏,又跟他平常看的古装电视剧中那些武士完全不是一个形象,电视里的那些龙套哪有他们这样威武肃杀的阵容。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在一米八以上,穿着厚重的古铜盔甲,显得高大威武,每一个都是冰冷木然的表情,明晃晃的腰刀,高出武士足有半身的长枪长戟,直指天空,姿势笔挺有力,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了长期严格的训练,才有这样的军姿阵容。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电视里那些用几件轻飘飘的塑料道具,几个摇旗呐喊的龙套,几个英俊nǎi油小生能够演绎出来的情景。

这些人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是一种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磨练出来的肃杀之气。

甄命苦冷静下来,仔细分析自己目前所收集到的零碎信息,经过一分钟的整理和推理,他得出一个看起来虽然荒谬却唯一能够解释他现在处境的结论:

他穿越了。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的无神论者,他坚决不会相信这种毫无科学根据的无稽之谈,这种事只会出现在一些异想天开的幻想小说作者头脑中。

甄命苦迅速冷静下来,思索着之前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思来想去,他只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测试手机电池时,三种新研发的充电技术在相互作用下,能量发生了变异,打开了神秘的时空通道,将他送到了这个未知的时代来。

这是在这种荒谬的遭遇中唯一合理的解释。

想起手机测试时,那一道刺目的白光,还有金大发吃惊的表情和他身后的人鞭李贺yīn险的笑容,甄命苦大概猜到这件事背后是谁在捣鬼。

五年前,他刚进厂时,看到车间里的一个女工被人欺负,忍不住出手夺下对方手里的皮鞭,后来才知道那人就是金发手机厂的车间主任李贺。

没想到他竟然一直怀恨在心,竟暗中做手脚陷害他,只是,恐怕连李贺他自己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诡异的事。

事已至此,再多做追究已无益,如何离开这个yīn暗cháo湿,老鼠蟑螂成堆的地方,才是当务之急。

吱呀——

一旁响起木门开合的刺耳摩擦声,木门打开了。“放他下来。”一个暴躁的男子声音响起。

紧接着,他被人从横梁上解了下来,重重地摔到地上。

地上的枯草钻入他的鼻孔中,霉味和菌类腐烂的臭味涌入鼻孔,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是上面特意嘱咐要好好招待的犯人,可不能让他死了。”

“嘿嘿……陈大哥,昨天小人送来的那女的享用得如何?还满意吧?”另一个谄媚的年轻男子声音响起。

“你还好意思说,昨天那贱女人差点没咬断我的命.根子,下次找些温顺一点的,每次都要打一顿才肯就范,搞得老子一点兴致都没了。”说话的是那被那谄媚男喊作“陈大哥”的那位。

“是的是的,不过陈大哥一直吩咐小的要个嫩点的,没什么经验的,你也知道,昨天那些是刚充入院里的,欠些调教,第一次难免会反抗,多教训教训就老实了,陈大哥你要实在不喜欢,下次我让厉妈妈找个熟手一点,调教好的给陈大哥你带过来。”

“不用了,昨晚那个挺合我口味的,先留我这里一段时间吧,我就不信制不服她。”

“没问题,只要陈大哥喜欢,想留到什么时候都可以,任凭处置,只要别弄死弄残就行,等陈大哥玩腻了,也还能卖个好价钱,那个,以后有什么年轻女犯要充公服役,到时候陈大哥别忘了小弟,只要小弟物sè到好货sè,一定会回报陈大哥的。”

“哼,你小子别光说不练,上次我给你送过去十几个女犯,可都是上好的货sè,你才给了我区区十两银子,还不够老子上你们院里一次花销的。”

“陈大哥别生气,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规矩,一个女奴最多出价五两银子,除去上下打点的费用,其余小的一个子也不敢留,全都孝敬陈大哥你了,小的要是有半句谎话,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哼,我谅你也不敢吞了我那份。”甄命苦躺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刚才那一摔,疼得他肌肉抽搐起来,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睛还有转动的力气,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瞄过去,一个身材高大,却把腰弯得跟驼子一样,形容猥亵的年轻男子,正跟在一名肌肉结实的矮个汉子身后,献媚似地跟他说着话,除了这两人以外,还有两名站在他身边的汉子。

刚才将他从横梁上解下来摔到地上的,就是这两人。

矮个壮汉身上穿着一身蓝sè长袍,长袍的胸口处写着一个偌大的“狱”字,腰间系了一根又宽又厚的牛皮腰带,腰带上挂着形形sèsè的铁钉,铁钩,铁链等等刑具,可能是因为经常使用的原因,刑具被磨得光滑油亮,其中几件铁勾上面还沾有鲜红的血渍。

从监牢深处传来一声女人惊恐的哭泣和求饶声,凄厉惨烈,甄命苦一颗心渐渐地沉到深渊底处。

这时,旁边一名狱卒小声说:“狱卒长,这小子好像醒过来了。”

矮个壮汉闻言不再跟猥亵男子搭茬,朝身边两名狱卒招手,“把他给我送到刑房,由我亲自招待他。”

说完,转过身朝那猥亵男子不耐烦地说:“没事就出去吧,以后没事别老来这里闲逛,这里可不是你来的地方,不过你要是想尝一尝这里的饭菜,我倒是可以免费招待你几天。”

猥亵男子急忙赔了个笑脸,一边摇头摆手,一边朝监牢门口退去:“不了不了,小弟突然想起来有点事要办,陈大哥公务繁忙,小的就不打扰了,这就告退,陈大哥什么时候有空来院里玩,小弟给你介绍几个好货sè,包你满意。”

看着猥亵男子逃也似的身影,矮个狱卒长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恶趣味。

13 传说中的宫刑

甄命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被人一捅冷水浇醒后,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短短半个小时里,他痛晕过去了三次。

他此时正被一根铁链掉在半空中,肩膀上被人用两根大铁钩从琵琶骨下面穿了过去,将他像一头待宰的猪一样吊了起来。

施刑的人显然是个业务娴熟的老手,刺穿琵琶骨,既没有弄死他,也没有将他弄晕过去,将他吊在不上不下,yù死不得,yù生不能的状态。

其中一名狱卒用沾了辣椒水的皮鞭连续不停地抽在他身上,将他本来就满是疤痕的上身皮肤抽得更加体无完肤。

辣椒水渗进他的伤口中,皮鞭抽在身上的疼痛反而变得无足轻重了。

“狱卒长,这小子到底犯了什么事,上面特别嘱咐下来要好好招待?”

“听说是碰了不该碰的女人,得罪了王大人。”

狱卒气喘吁吁地放下手里的皮鞭,回过头看着那名狱卒长,此时他坐在正烧得旺腾的火炉边,悠闲地喝着茶,问:“莫非是王尚书王大人?”

“洛阳城除了兵部尚书,谁还敢自称王大人?”

“那可真是他活该了,sè胆包天,连尚书大人的女人也敢碰。”

那狱卒说着,又抽了甄命苦几鞭,转过头问:“狱卒长,你要不要练练,好久没有遇到过这么硬的狠角sè了,从头到尾抽了不下一百鞭了,连哼都没哼过一声。”

狱卒长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从狱卒手中接过皮鞭,走到甄命苦的身边,用皮鞭抬起甄命苦的头,见他神智依然清醒,只是由始至终都紧咬着牙关,冷笑一声:“挺有jīng神的,还敢拿眼瞪我,不知道一会你还有没有这勇气,实话告诉你,我见过不少硬骨头,到最后,没有一个不哭着求饶的,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

“狱卒长,你说这小子不会是哑巴吧?”一旁的狱卒忍不住问。

狱卒长冷笑:“就算是哑巴我也让他开口说话,把竹签拿过来。”

竹签拿来了,那是一根根削得尖尖的竹签,光亮坚韧,似乎经过特殊的工艺浸泡烘烤过,看起来不但韧劲十足,而且尖锐无比。

狱卒长取了一根,抓起甄命苦的手。

竹签慢慢地从他大拇指的指甲中刺了进去,甄命苦浑身抽搐起来,抬起唯一能动的头,狠狠地撞在狱卒长的脸上。

狱卒长鼻血四溅地退开足足五六步。

“给我抓牢了!”他一擦鼻子里流下的血迹,狞笑着说。

竹签一根一根地从甄命苦手指中插了额进去。

直到第十根时,甄命苦终于忍受不住那十指连心的彻骨疼痛,生理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大吼一声,晕死过去。

狱卒长将一口牙血吐在他身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老子有的是时间跟你耗,看你嘴硬还是我的花样多!”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狱卒:“你,去找个大夫来给他看看,我可不想让他这么便宜就死了!”

……

甄命苦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暗无天rì的牢房里关了多久,只从气温的变化中,知道自己挨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天,从寒冬挨到了初chūn。

每次从昏迷中醒过来,他都是浑身伤痕地躺在cháo湿的地牢地板上,手脚被铁链锁着,连动一根手指头的能力都没有。

按照他现在混乱的时间感,每隔两三天,他就要被人抬到刑房,被狱卒长和几名狱卒轮流大刑伺候一番,在印象中,这样的招待已经不少于三十次,也就是快三个月的时间了。

地牢里yīn暗cháo湿,他患上肺痨,开始的时候咳出来的是痰,到后来,没有痰了,是大块大块的血。

他的身体虚弱得连一个三岁小孩都能放倒他。

这三个月来,他见识过了好多叫不出名的刑具,被人按坐在满是铁钉的座椅,整个屁股都是血窟窿,被烧得火红的烙铁烫在胸口,或者干脆让他在满是火炭的地板上来回走,那些狱卒戏称这叫佛跳舞,意思是来到这里,神佛都得给他们跳舞取乐。

甄命苦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就这样死了也好,可每天都有一个江湖郎中进来给他看病,给他伤口敷药,为他的接合断骨,灌他喝药,让他想死都难。

别人穿越都是当了王爷,皇帝什么的,至少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庶子或是私生子,家里有美娇妻,还有一个快挂的老爹,一死就能继承遗产的那种,他却穿越到了女人的大腿间,还不知死活地在亲了人家的大腿一口,恰巧这女人还是什么皇帝的女人,结果还被人栽赃,做了替罪羊,送到了暗无天rì的监牢里,关了几个月不算,还受尽惨无人道的折磨。

那狱卒长还一直想从他口中套出同谋来,他要有同谋,他早招了,可他现在连身在什么时代都不清楚,更别说招出幕后同谋来,就算他想栽赃给某个大jiān臣,大宦官,也说不出个姓甚名谁来。

他那不容别人冒犯的可笑自尊,在这黑暗的监牢里,没有可供安放的地方,他的尊严,他的人格,都被人无情地踩在脚下,狠狠地践踏,直到他崩溃倒下的那一天。

他觉得他撑不了多久了,在他面前,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自我了断,一个就是跪在那狱卒长的面前,痛哭求饶,舔他的皮靴,像他刚来时看见的那个身材高大的猥亵男一样,奴颜婢膝,狗一样地摇尾乞怜着活下去。

当初他叔绝食自杀的时候,他还义正言辞地将他叔狠狠地骂哭了,现在想起来,以他叔的坚强,作出苟延残喘那样的选择,该是经过了多长时间痛苦的内心挣扎?今天轮到他面临这样的选择,他终于体会到了他叔躺在床上五年不得动弹,屎尿要人伺候,毫无尊严的活着,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让他向那心理变态的狱卒长跪地求饶,他也做不出来,他还有一点点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就算死也要笔直地站着。

他觉得自己算是史上最丢人的穿越人了,丢尽了现代人的脸,他可再也不相信那些穿越小说写的现代文明社会的人回到野蛮的古代能有什么作为了,那等于是一头羊扔进了一群狼里面,下场只有一个,尸骨无存。

“吃饭了!”

他觉得他撑不了多久了,在他面前,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自我了断,一个就是跪在那狱卒长的面前,痛哭求饶,舔.他的皮靴,像他刚来时看见的那个身材高大的猥亵男一样,奴颜婢膝,狗一样地摇尾乞怜着活下去。

当初他叔绝食自杀的时候,他还义正言辞地将他叔狠狠地骂哭了,现在想起来,以他叔的坚强,作出苟延残喘那样的选择,该是经过了多长时间痛苦的内心挣扎?今天轮到他面临这样的选择,他终于体会到了他叔躺在床上五年不得动弹,屎尿要人伺候,毫无尊严的活着,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让他向那心理变态的狱卒长跪地求饶,他做不出来,他还有一点点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就算死也要笔直地站着。

从六岁时起就独自流浪,直到遇上他叔,吃过的苦头不少,比任何都明白越是在困境中,越要挣扎求生的道理。

二十一世纪的大牢也坐过,局子也蹲过,没想到穿越回到这黑暗的朝代,却依然躲不过牢狱之灾,换了是别人,早一头撞死在牢里。

可他是甄命苦,苦命的孩子命都比别人硬。

……

“吃饭了!”

一碗散发着馊味的饭菜从监牢的门上的狗洞中扔了进来。

本在闭目养神的甄命苦突然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与他此时的虚弱体质明显不符的jīng光,挣扎着起来,爬向这碗馊食。

今天这一顿,可能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餐,根据他上一次跟狱卒长见面时听到的只言片语推断,今天狱卒长要对他动用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比死还残酷的刑罚。

宫刑。

这个因司马迁而闻名于世的酷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他要体会到司马迁曾经经历过的痛苦,无麻醉手术,那种痛苦可想而知。

他不想编写什么流传千古的史书,也不想进宫当差,更不想练什么葵花宝典,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失去男人的尊严更可怕,就算死,他也想保持身为男人的最后一点尊严。

在死之前,他必须给这些狗仗主人势的爪牙一点颜sè,但这需要有点力气。

他早已习惯了这发馊的食物,忍着恶心,飞快填饱了肚子,接着,身子往下一倒,开始捂着肚子大声嚎叫起来。

“叫什么叫,吵了老子清梦!”狱卒听到声音,拍打着牢房的栅栏。

甄命苦却满地打滚,一边骂起了三字经。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名狱卒拿着皮鞭走进来,嘴里骂骂咧咧着:“让你叫,看来还没吃够鞭子的味道,爷非抽得你叫不出来!”

甄命苦不再犹豫,将手中的碗猛地摔到地上,偷偷将一片碎片藏在手袖中,大笑一声:“想让爷向你们这些奴才低头,下辈子吧!”

嘭!

他一头朝地板上撞去。

接着四肢抽搐了几下,口吐白沫,不一会,便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狱卒明显愣了一愣,接着走到甄命苦身边,蹲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鼻孔

就这这时,异变突起,原本昏迷过去的甄命苦突然睁开眼睛,用尽全身所剩的全部力量,挥动手中的碎瓷片,朝这名狱卒的脖子上划去。

有心算无心,这名狱卒根本来不及反应,脖子处被划了个正着,眼睛带着惊恐,双手捂住脖子,倒在地上,嘴巴如脱水的鱼一样张着,却发不出声音来。

不一会,血便从他的手指缝中流了出来,浑身抽搐着,很快便不能动弹。

甄命苦顾不上检查他的死活,飞快地脱下他身上狱卒服饰,穿在身上,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探出头查看了一下四周,瞅准了空档,一只手掩住口鼻,低头飞快出了牢房。

过道上遇上几名狱卒,开口询问,他只是摇头,幸好监牢里光线昏暗,其他狱卒并没有发觉他的异样。

一路畅通无阻,一直到了牢门口,他心中一阵窃喜,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怒喝:“给我站住!”

……

听这声音,正是那折磨了他两个月的狱卒头子,甄命苦停下脚步,一股怒火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身后还传来女子低声的哭泣。

逃肯定是逃不掉了,除非……

他偷偷将地刚才的碎瓷片藏进了袖口,背对着狱卒头子,压着嗓子问:“牢头有何吩咐?”

“让你买的酒呢?”

甄命苦闻言松了一口气,低声说:“小的这就去给您买去。”

陈牢头闻言眉头一皱,“今天你倒是爽快,以前让你买点酒就跟让你割肉似的,你该不会是藏了什么好东西想急着转移出牢吧……”

甄命苦暗叫一声不妙,敢情他刚刚放倒的那个狱卒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正盘算着该如何应对,那牢头放开怀里惊恐不安的女子,朝他走了过来。

甄命苦反倒镇定了下来。

“我怎么感觉你不像是老抠,转过身来给我看看。”

一只手搭上了甄命苦的肩头,甄命苦抓住这转身的空档,手中的碎瓷片再次朝那牢头的脖子上挥去……

那牢头大吃了一惊,身手竟然也不错,急忙往后弯身,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却没有完全躲过,甄命苦手中的瓷片从他嘴唇一直划到了一只眼睛上……

“啊——”

一声震天的痛苦嚎叫从牢头口中响起,甄命苦回头一记膝撞,撞击在他肚子上,将他撞得弯下腰来,呕出刚刚吃下东西,接着又是一记肘击,击打在他的后脑勺上。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却也耗费了甄命苦所有的气力,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这时的他,连三岁小孩都能轻易地将他放倒。

噗通一声,牢头倒在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让甄命苦感到庆幸的是,牢里的其他狱卒听到牢头昏迷前的惨叫,竟然没有一个人前来看看究竟,看样子都已经习惯了牢房里的各种犯人受刑时发出的惨叫。

甄命苦坐在地上缓了好一阵才稍微恢复了些气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朝那牢头带来的女人看了一眼,见她浑身发抖地倚墙站着,眼神中全是怯懦和恐惧。

他张口问了句:“你走不走?”

那女的把头摇得飞快,看样子早已经屈服在牢头的yín威之下,就算有人带她离开,她也不敢踏出这牢门半步。

甄命苦不敢多逗留,他现在自身难保,带上一个女的,说不定反倒连累了她,不再犹豫,转身飞快出了牢门。

……

此时的甄命苦正站在一座桥上。

桥的两端,各有十几个狱卒正在朝他追过来,其中为首的那一个,正是被他划破了脸的牢头,脸上缠着厚厚的白纱布,一只眼睛也蒙了起来,看样子是伤了眼睛。

他脸上的怒容,恨不得将甄命苦碎尸万段。

离开监牢后,甄命苦四处躲藏,但终究没有躲过怒不可抑的牢头追捕。

甄命苦心里很清楚,如果再次落入这牢头的手中,毫无疑问,他一定没办法再活着出监牢。

看着敲下湍急的河流,以他现在体质,跳进河中活下的几率也几乎为零。

左右是死,但怎么死,是他的选择。

他转过头,朝那牢头咧嘴一笑,露出一个气死人的鄙夷笑容,在那牢头恨怨交加的眼神中,纵身朝河中一跳……

14 死里逃生

雷声轰隆。

已经是傍晚,天渐渐黑了下来,乌云黑压压的一片,一时间风起云涌。

一声霹雳,将一条宽数百米的大河照得如同一条银带。

河堤下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木楼民居。

“要下雨啦!人死哪去了,还不把外面晒的豆子收回来,要是淋湿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克夫货,没一件事让我省心的!”

一声暴躁的老头声音从其中的一间木楼里传了出来。

木楼分为一大一小的正房和偏房,正房的正面用白浆刷得雪白,一扇朱漆木门,显得富贵喜庆,门两边的墙上开着两扇窗,窗户是用雕花木格裱上白宣纸做成的,上面贴着倒福红剪纸。

屋顶的瓦是刚刚翻新的,完全不用担心刮风下雨,外面已经这样讲究了,不难想象里面该是多么地舒适豪华。

与正房的富贵豪华相比,一旁的偏房就显得过于陈旧破烂了,墙壁显然已经多年未刷过浆,石灰墙壁脱落,整个墙面看起来斑驳陆离,白一块,灰一块。

一扇木门在大风中发出吱吱呀呀的刺耳声音,门小的只能容一个人进出,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门板上红黑相间的漆还没有完全脱落,隐约可见木板上写着一个斗大的“寿”字。

偏房只有一扇小得只能容一个人的头伸进去的窗户,没有任何遮挡,与其说是窗户,倒不如说是一个透气孔更贴切。

院子里,有一头黑sè小毛驴,一个晾衣服的木架,几个木桶,和十几个层层叠在一起的竹筛,上面晾着黄豆。

老头的声音刚落,一个婀娜的身影便飞快地从偏房的小门里跑出来,手脚麻利地将院子木架上大大小小晒着黄豆的竹筛收了起来,在第一滴雨点落在禾坪之前,回到了偏屋里。

不一会,那暴躁的声音再次响起:“赶紧给我做饭,我肚子饿了。”

“公公,你再等一下,等我煮好这些豆浆,马上就给你做饭。”一声如天籁般的温柔女子声音从偏房屋里传出来。

这时,正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年纪在七十上下,头发稀疏,满脸皱褶的糟老头,手里拿着一根藤杖,骂骂咧咧地朝偏屋走过来。

“我就知道你个克夫的货没安好心,心里早就盼着我死了,好拿了我的遗产另找男人改嫁了,我告诉你,我就算死了,我的东西一个子也不留给你,你想饿死是我吧?我偏不遂你的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他冒着大雨,从正房走到偏房门口,只见他抬起一脚,将偏房的门给踹开了。

看他出脚时矫健有力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七十多岁,行将就木的老头。

老头刚进去不久,就从偏房里面传来藤杖抽打在那女子身上和她哭声和求饶声。

“你不是想饿死我吗?我先打死你这个克夫的烂货,克死我儿子,断我宋家的香火不算,连我你也想饿死了,幸好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想害我你还嫩点,当年我在文帝麾下的时候,跟着文帝南征北战,杀敌无数,鬼门关闯了不知道多少回,连阎王爷都不敢收我,凭你一个克夫没儿子生的破烂货,想饿死我?我先打死你!”

老头一边骂,一边用藤杖抽打在那女子身上。

只听见女子哭着求饶:“公公,我这就给你做饭,你别打了。”

老头闻言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更加暴躁,“我就知道你心里不服气,我还没怎么用力,你就哭得跟我亏待了你似的,你等着你等着,我换根大点的藤条才行,我不信打不服你了。”

他气冲冲从偏房里走出来,转头朝禾坪上的晾衣服的竹竿处走去,显然是想换一根更加乘手的棍器。

年轻女子哭着从偏房里跑出来,冲进雨中,跑出了前院的大门,老头抄起一根长长的竹竿就追,追到门口,虽然步幅还算矫健,毕竟年纪大了些,追不上年轻女子的步伐,看着那女子渐渐跑远的身影,气冲冲地扔下手中的竹竿,骂骂咧咧地转身走回正房。

这女子一边哭一边跑,如冰锥一样的雨水打在她衣衫单薄的身躯上,将她身上的衣服淋了个透湿,紧贴在她身上。

终于跑到一条大河的堤岸边上,坐在河岸边的草地上,对着河面大声地哭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凄苦和无助,哭了一会,她擦去眼泪,站起身,抬腿朝洛河走去。

天sè太黑,除了洛河水面与周围岸边形成鲜明对比以外,伸手不见五指。

她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洛河水里。

突然,一只手突然紧紧地抓住她的脚踝,而此时,天上的闪电恰好在这时劈开了黑夜的布幕,照亮了洛河两岸周围的景sè。

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一半身体浸泡在江水中,另一半身体则伏在岸边,随着河浪的涌动一起一伏。

“啊!”这女子被吓得大叫了一声,整个人像触电似的跳起来,一只脚本能地用朝地面上的黑影踢过去。

可怜甄命苦好不容易被河浪冲到岸边,死里逃生,又被这女子一脚踢在了太阳穴,只来得及说了一句“救……命……”,人就再次晕了过去。

听到这一声救命,已经跑出了五六米远的女子停下脚步,回过头,借着雷光,惊魂不定地望着奄奄一息地躺在河岸边的甄命苦。

许久,她才壮着胆子,一步一犹豫地重新走回甄命苦的身边,蹲下身,用手轻轻推了推甄命苦的肩膀。

确定是个人之后,她才松了口气,接着站起身来,朝洛河里走去。

走到一半,河水已经淹到她腹部,她又回过头朝甄命苦躺的地方看一眼,犹豫着。

好一会,她才从河里走上岸来,走到甄命苦身边,蹲下身躯,将甄命苦的手拉了起来,搭在她的肩上,异常吃力地将甄命苦背了起来,一步一步朝远处走去。

15 一碗豆浆

甄命苦又梦见他叔了。

他叔正笑眯眯地坐在一棵跟扎在悬崖峭壁上的古松下,背靠着树,嘴里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身上穿着那套他给他买的那套高档西装。

他背后的松树上,垂下一根根红sè的细绳,有的绳子一端,跟另一根绳子系着,有些着是一根跟另外几根一起系着。

甄命苦来到他叔身前,一言不发地坐下。

“苦丁儿,你怎么上来了?”

甄命苦没好气地说:“就许你上来啊?”

他叔一脸疑惑:“还不到时候啊,你娶几个老婆了?”

“娶个屁,就亲了一下女人大腿,就嗝屁了,你这都做的是什么月老啊,难怪被天帝罚下凡去。”

他叔掐指一算,失笑道:“失误失误,是我太心急了,这回没错了,怎么样,还回去不?”

“你是我叔不?我都被虐成这样了,你还让我回去,那是人呆的地方吗?我就在这跟你过算了。”

他叔闻言脸上一急,有点不安地望了望远处炊烟袅袅的地方,似乎那里有什么让他忌惮的人。

甄命苦愣了一下,接着一脸恍然,笑着站起身:“是我婶吧?走,带我去见见,我还从来没见过我婶长啥样呢,恩,好香,是我婶在煮豆浆吧?这一闻肚子还真饿起来了……”

“少打听我的事,有你什么事,回去享你的艳福得了,上我这搅和什么?”他叔急忙站起身来,手里的尘拂轻轻一挥,甄命苦凌空飞起,朝身后的悬崖堕去……

一阵冷汗过后,甄命苦猛地醒过来,一股豆浆的清香涌进鼻孔。

迷糊间,隐约看见一个朦胧的身影出现他眼前,乌黑的头发,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紧贴在她曼妙婀娜的身躯上,曲线毕露,只是房间里的灯光昏暗,再加上有点神智不清,他只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似乎是一个妙龄女子,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陶碗坐在他的身边。

他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连撑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紧接着,一汤勺热乎乎的豆浆灌进了他的口中。

热流顺着他的喉咙,直达到他的肺腑,最后传达到全身,来到这陌生的世界一年多了,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温暖的感觉。

长期的痛苦折磨之后,仅仅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都让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感动。

热乎乎的豆浆一勺一勺地从他口中灌入,身体总算恢复了一丝温度,只是依然止不住地打着寒颤。

喝完豆浆,他感觉身体稍微有了点温度,接着,一双柔软温暖的手,在他身上轻轻摸索着,小心翼翼地褪去他身上连皮带肉的衣服。

每从他身上撕下一条碎布,就连着血肉一起被扯了下来,疼得他直冒冷汗。

发现了他紧咬牙关痛苦的表情,女子似乎怕他把舌头咬断了,起身从一旁取了一块白布,揉成团,用调羹撬开他的嘴,塞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将他身上的各处伤口上的污渍清理干净,紧接着,她从旁边取来一块用来过滤豆浆的白纱布,撕成一条一条白纱布,将他身上的伤口一一包扎起来。

给他包扎完后,她给他身上盖上了一层温暖的棉被,这才直起身子,伸手将有额头边有些凌乱的湿头发拨到耳后,两手撑在腰间,揉了揉因为弯着身子了太久而有些酸软的纤细腰身。

也许是低头时看见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全部贴在身上,半透明的薄衣料让她此时看起来几乎跟没穿衣服一样,丰满硕大的胸脯前那两点殷红若隐若现,她的脸不由地微微红了一红,偷偷瞄了床上神志不清的甄命苦,见他早已不省人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蹲下身,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子,从里面取了几件衣服,转身走到屋子里的一个角落里,拉上布帘,不一会,重新换上一套干爽贴身衣服的她从布帘里出来,乌黑微湿的长发被她随意地盘在背后,走到炉灶边,忙起自己的事来。

甄命苦躺在床上,朦朦胧胧地看见一个窈窕的背影,站在不远处,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眼皮渐渐地沉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将甄命苦从熟睡中吵醒。

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入目的是留有几片残瓦留的屋檐,和那一片蔚蓝得令人心旷神怡的天空。

温和的阳光透过破烂的屋顶,照在身上,浑身暖洋洋地,异常舒服。

他转过头,看了一下周围。

在他的左侧,是一张只有三只脚的案台,和一尊金漆早已脱落的木雕佛像,案台上的香炉摔成了几块碎片,散落在各个角落。

周围的这些东西都在告诉他,他此时身在一所破庙里。

难道又是做梦,那个温柔的女子如今在哪?甄命苦已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了。

他试着挣扎坐起来,经过一番锥心彻骨的努力之后,他终于坐起了身。

从身上传来的僵硬感让他忍不住低头看了自己的身体一眼。

他的身上,密密麻麻地缠裹着一层白纱布,伤口处的鲜血从纱布中渗透出来,血渍已经干了,结了痂。

有人帮他清理了伤口,而且还仔细地包扎了。除了包扎好的伤口外,身上还裹着一层干净整洁的薄棉被,隐约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他朝四周环视了一眼,却不见一个人影。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整齐地叠放着的一套干爽整洁的布衣,还有一碗早已经凉了的豆浆和两个干馒头。

不是梦。

他呆了一下,却怎么也会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他爬到那碗豆浆前,用两只几乎失去了握住东西能力的手,颤颤巍巍地端起那碗白如牛rǔ的豆浆,一口气灌进口中。

豆浆并没有放糖,却是他这一生中喝到的最令他回味无穷的人间美味,馒头也是他这几个月来吃过的唯一没有馊的食物。

一碗豆浆两个干涩无味的馒头过后,他感觉从未有过的满足。

几个月生不如死的酷刑生涯,让他几乎忘记了没有竹签刺进指甲,没有铁钩穿过肩膀,也没有火红热铁烙在身上,能这样zìyóu自在地喝上一碗豆浆的rì子是什么滋味的了。

这世界上再没有一样食物能比得上这一碗清香的豆浆。

喝完豆浆,他拿起地上那套干净整洁,却略显破旧的衣服,费了好大的劲才穿上,扶着旁边的香炉案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将这身衣服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

单从衣服的款式样子,根本看不出这是中国历史上哪一个朝代的服饰,他是学理科的,历史并不是他的强项,而且想要单从一件衣服的款式推断出所处的朝代,那是考古学家才能做到的事。

布料是粗麻制作的,比长袍稍短,比外衣稍长,介于两者之间,长度大概从脖子到膝盖出,保暖功能有限,另外还有一条制作颇为讲究的麻布腰带。

穿好衣服,他拾起地上那根断桌脚,当拐杖一拐一拐地走出庙门。

16 拳头为王

庙门外,积雪初消融,屋檐下垂挂着一条条滴着水滴的冰棱,在阳光下散发出缤纷的sè彩。

透过庙门口已经开始抽出新芽的柳树,一片水天开阔的河面印入他的眼帘。

近一公里宽的广阔河面上,数十艘大小船只泛漾其上,忙碌来回。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艘足有三层楼高,装饰奢华,船身上锦衣罗布彩条迎风飘扬的大型楼船,隐约可见上面有不少身穿轻纱薄衫的艳丽女子,不时地从楼船木楼中走出来,走到船台,有的从江中打来江水,对镜梳洗,有的则衣衫不整地在船台上追逐嬉闹,画面香艳旖旎,却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除了这装饰五彩缤纷的楼船外,还有几艘紧随其后,排列整齐的楼船,与前面那一艘的奢华截然相反的是,这些楼船的表面用一层金属包裹着,每一艘船的船头上,都有一个栩栩如生,张牙舞爪的狮虎豹头,楼船四周沾满了手持明晃晃的枪戟站岗守卫的武士。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跟楼船比起来小很多的扁舟,上面有渔夫在撒网打渔,见楼船过来,都远远地避开去。

这就是古代的江河山sè了,一切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似的,没有现代工业的污染,水那么清,天这么蓝,空气那么清新,草木都显得格外有生机。

甄命苦望着江面来来往往的船只,发了好一会呆,这才回过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是一座依河边的小山丘而建的寺庙,从破庙占地面积看来,只是一个僻静河神庙,如今似乎荒废了许久,连个上香的人也没有。

破庙大门的牌匾已经从门框上掉落,摔成两半,散落在门口的石阶上,其中一半的上面有一个篆体的“寺”字。

他弯下腰,将另一半牌匾翻过来,两边拼起来是“珈蓝寺”三个古朴苍劲的篆体字。

从门牌上那几道明显是被什么利器砍斫出来的裂痕和几个大脚印看来,当初拆除这间寺庙的人对里面供奉的神灵是多么不敬。

沿着下山的路一直走到河岸边,再沿着河岸一直往前走,偶尔有一两个扛着锄头,穿着朴素的农夫,樵夫从他身边走过,见他靠近,都唯恐不及地躲开去。

甄命苦好不容易拦住一个老态龙钟,又驼又聋的老太婆,估计也是因为比他还要行动不便才被他拦下来的,问她现在是什么朝代,结果他大声重复了好多遍,那老太婆才终于听明白他半白半古的普通话,唠唠叨叨了半天,甄命苦才从她口齿不清,带着浓重口音的话中捕获了“圣可汗皇帝”几个字。

说完,老太婆拄着拐杖走了,留下甄命苦一人一头雾水地站在那里搜肠刮肚地回想。

“圣可汗皇帝?”甄命苦对文史一向不怎么感兴趣,不然也不至于连圣可汗皇帝是谁都不知道。

正想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响起,回过头一看,一名军装打扮的兵士骑着一匹黄鬃马飞快地从远处飞奔而来。

马鞍的后面,插着一根黑旗,上面写着一个篆体的“驿”字。

不一会便到了甄命苦面前,甄命苦急忙一瘸一拐地拄着拐杖往一边躲避,没来得及躲开,一根鞭子便从空中抽下,啪地一声抽在他的身上。

紧接着又是一脚,甄命苦立刻被踢了个四脚朝天,倒在地上,一头碰上路边的石子,两眼直冒金星,天旋地转。

只听见马背上的兵士一声怒喝:“还不躲开!误了八百里加急军情,诛尔三族!”

只是一会的时间,马蹄的声音便已经跑远。

甄命苦躺在地上,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头上被撞处,被磕了一个大包。

他吃力地扶着拐棍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那驿使远去的方向走去……

……

……

一个月后。

“快开门了!准备好碗,一会一开门,你,你,你还有你,抱成一团,把我围起来一起往前冲,别管湖北帮那些人捣乱,全力往前冲,冲到最前面,等拿到了赏钱和包子,回头再跟他们算账,都听明白了没有?”

“放心吧老大,兄弟们都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一名衣衫褴褛,散发披肩,浑身脏兮兮,散发着恶臭的乞丐,望了蹲在墙角咳得肺都快咳出来的年轻人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畏惧的神情,小声叮嘱其他人:“别跟他抢,躲着他点。”

“知道。”

一名脸上带着疤痕,身上明显比其他乞丐干净的年轻人正蹲在墙角,没命地咳嗽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走到人群里。

其他人见他来,都远远闪开去,不敢靠近他三尺范围之内。

年轻人抬眼看了一下那后院大门,大门打开了,几个打扮光鲜亮丽的美丽小丫鬟从里面走出,身后跟着几个身穿制服一样服饰的奴仆,抬着几大桶热腾腾的白粥和馒头。

一群乞丐一拥而上,他也跟着挤了上去……

……

喝完一碗热粥,两个馒头,甄命苦感觉舒服了一点,躺在了墙角下,晒着太阳。

一个月前,他混在一队难民里,进了洛阳城,漫无目的在洛阳城里游荡,无意中来到这座大院的后门巷子,看见这红杏别院的后院门口,围了一堆人,还以为是什么江湖卖艺,玩杂耍的人在这里摆档,凑近一看才知道有人在这里施粥。

这是一家名叫“红杏别院”富贵宅子的后院大门口,宅子的四周围被高大厚实,朱红的围墙围着,里面高楼幢幢,全都是四五层楼高的宏伟木楼。

据说,驾着马车绕着这堵围墙绕一圈,足足需要半个时辰。

每天早上,都会有几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小丫鬟,打开后院的门,从里面抬出几桶热腾腾的粥水和馒头,放在门口,派发给那些老弱病残的乞丐们。

开始的时候,一些身残体弱的老人妇孺能得到救济,后来这事在洛阳城里传开了,各处的乞丐闻风而来,很快这里便成了一些年轻力壮,好吃懒做的乞丐聚集地。

每天一到这个时候,这些人就拉帮结伙,堵在后院门口,等着里面派食物的人出来。

有时迟了,一些人便破口大骂。

乞丐聚集得越来越多,僧多粥少,粥水渐渐地不够分了,使得有些排在队伍后面的一碗都喝不到,所以每天中午一到饭点,就有一堆人挤在门口排队,生怕来晚了就分不到粥了。

甄命苦刚到这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浑身伤痕,饥寒交迫,饿得两眼发昏,见有人派粥,也跟着其他人一起往前挤,哪知道这些人都是乞丐里成了jīng的家伙,一个个抱成一团,几个人变成一个人往前挤,他一个人根本挤不过他们。

本来就虚弱的身子,两天下来,连一个馒头也讨着。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被他挤到了前面,讨了两颗馒头,没想刚吃了几口,就被一群人围上来,不分青红皂白,一顿暴揍。

要不是那大院里及时出来一个十几岁的美丽小丫鬟喝止了这些人,他差点就成了一个馒头酿成的血案男主角。

当时那俏丫头看他被打得满头是血,怪可怜的,特地多送了他两个馒头一碗粥,他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后来,一些好心的乞丐见他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忍不住暗中提点了他几句,甄命苦这才知道,原来在这个地方,乞丐也是有资历和辈分的。

不拜山头,不入帮会,随便乞讨等于是跟所有丐帮作对,到哪里都会有人驱逐殴打,乞讨分地盘,像这种每天都有人派粥的地方,是一等肥水地,能来这里乞讨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乞丐。

他们大多数是某某乞丐同乡会的长老级人物,身上除了配有不缺角的碗以外,还有一根竹竿。

竹竿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代表着他靠乞讨为生已经有些年头了,相当于官阶品级。

像甄命苦这种初来乍到,一没资历,二没靠山码头,随便排队是要挨揍的。

只不过,这个规则吊诡的地方在于,他不能插别人的队,不代表别人不能插他的队。

说到底,这其实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规则就是暴力至上。

弄清楚这一点,他开始揍人。

17 头要还是不要?

自从十几天前甄命苦出手揍了一个欺负新来老太婆和小女孩的乞丐后,他身上登时多了一股亡命之徒的气质,很少有人敢再轻易招惹他。

如今的甄命苦跟其他的乞丐已经没有多大区别,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胡须拉碴,身上披着一张用稻草编织的蓑衣,蜷缩成一团,蹲在墙角,眼睛半眯着,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只是他跟其他乞丐有一个很大的不同,比起那些浑身散发恶臭,满脸污垢,一口黄牙的乞丐来,他明显干爽白净许多,站在他们中间,简直是乞丐中的贵族,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几乎要亮瞎路人的双眼。

每天早上,他都会早早地来到这条巷子里,守在红杏别院的后门,门一开,他就跟着别人一起排在队伍后面,领一碗粥,两个馒头,吃完后就拄着拐杖四处游荡,晚上的时候回到破庙睡一晚,早上起来后就到洛河边洗漱干净,然后再走上几公里的路,来到城西的这座大院后门的巷子里,等着派粥,当做康复训练。

吃完一天唯一一顿固定的早餐,他就跟着别的乞丐一起,在洛阳城四处逛荡,偶尔能讨来一两个铜板,换一碗香喷喷的米饭。

一个月下来,洛阳城西的大部分地方,他都逛过了,走动得多了,身体也好了一些,不用再拄拐杖了,只是依然咳得厉害。

这天,他跟往常一样排队领了粥和馒头,吃完后蹲在墙角,惬意地晒着太阳。

远远地走过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婆,忧心忡忡地对他说:“小伙子,你快走吧,上次你打的那个人带着河间同乡会的人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甄命苦闻言抬起头看了这个老太婆一眼,几天前,这个林婆带着她五岁大的小孙女到门口排队讨粥,却被一伙人给驱赶,他顺手将那些人给收拾了,虽然带着伤,身体虚弱,但对付几个乞丐流氓,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冲她笑了笑:“没事,你孙女儿身体好点了没?烧退了吧?”

“恩,已经没事了,都是给饿的,吃了点东西就好了,要不是多亏了小伙子你,我们婆孙只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老太婆正说着,远处响起一声气焰嚣张的叫嚷:“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连我河间同乡会的人都敢动,活得不耐烦啦?”

人群中自动地让出一条道来。

老太婆见状急忙走开去,不敢再跟甄命苦说话。

一个肥得像rì本相扑运动员一样,满脸凶相的乞丐,领着四五个手拿棍棒,气焰嚣张的乞丐,朝甄命苦走过来。

“老大,是他!就是他!”

其中一名脸上还缠着纱布,嘴高高肿起,畏畏缩缩地躲在那胖乞丐后面,露出半张脸,指着甄命苦。

胖乞丐皱着眉头,看着身材瘦小,还咳嗽不停的甄命苦,脸上带着一丝疑惑,显然不太相信眼前的这个人能将自己的老乡打成这样。

“是你把我老乡打成这样的?”

甄命苦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不用客气,免费赠送的,有什么指教?”

那胖乞丐对他的淡定感到有些惊讶,打量了对方一下,问:“胆子倒不小,说吧,你混哪的?什么级别?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吗?”

甄命苦满不在乎地说:“知道,不就是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嘛,我没帮没派,都混乞丐了,没那么多穷讲究。”

“好,带种!你的意思是你的拳头够硬了?我肥龙讨了半辈子饭了,修过运河逃过难,挨过饥荒,打过仗,吃过臭水沟里拉起来的死猪肉,也吃过洛阳酒楼的剩酒剩菜,什么世面没见过,就还没见过你这么不懂规矩的,说吧,你要你哪只手?”

甄命苦淡淡地说:“两只手都要。”

“我成全你,你跟我来。”肥乞丐说着,朝甄命苦招了招手,转身朝巷子里的一条yīn暗胡同里走去,他身后的纷纷怪笑,看着甄命苦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即将要倒霉的蠢蛋。

“小伙子,别去,他会打死你的。”那老太婆在人群中小声地提醒。

甄命苦一脸无所谓,跟着这名叫肥龙的胖乞丐进了巷子里的小胡同。

……

十分钟后。

包括那吃过皇上吃剩下的肥龙在内,一共六个人,全部躺在胡同里,嘴里哎哎呦呦地哼着,没一个爬得起来,棍棒散了一地。

甄命苦坐在这名叫肥龙的乞丐肥肚子上,手里拿着一根棍棒,敲了敲肥龙的脑袋,一边咳嗽着,一边问:“你这颗肥脑袋还要不要了?”

肥龙忙不迭地点头:“要,要,要。”

“我把它切下来揣你兜里,那谁,有没有菜刀借我一把?”

“没有菜刀,没有菜刀,不要借他!”肥龙吓得脸都白了,摇着头,脸上和脖子上的肥肉甩得跟:“好汉,小的不要头了,不要头了。”

“不要那就切下来扔了吧。”

肥龙急得快哭了:“不能切不能切,脑袋在脖子上放着就好,好汉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您以后有什么吩咐,小的和河间同乡会的弟兄们愿意为您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眨一下眼睛不算好汉!”

甄命苦哪想到刚才气势汹汹的肥龙,一下子变成了条肥虫,忍不住笑了:“就你一堆肥肉还上刀山下火海?”

他拍了拍肥龙的肚子,站起身来,说:“你的脑袋就暂时寄放在你头上,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同乡会的人插队捣乱,不守秩序,欺负老人小孩,你自己带着菜刀来找我。”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肥龙连声答应。

甄命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胡同里走了出来。

胡同外,那些围观的乞丐全都自动退到他身边的三尺之外,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他。

也不知道这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肺痨,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只是轻轻一拨,就能把一个重达两三百斤的肥乞丐摔出五六米远。

更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也不知道甄命苦怎么个动作,就这么一肘击,侧身闪避,推送,几秒钟的时间,五个乞丐就全都被撩倒在了地上,没有一个爬得起来。

而他只是咳嗽了几下,脸不红气不喘。

“你叫什么名字呀?”

甄命苦刚走出胡同,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孩声音响起。

18 俏妙玉

他朝那女孩望去,站在胡同口的,正是一个月前看他可怜,多派了两个馒头给他,救了他一命的俏丽小丫鬟。

显然他刚才教训肥龙这伙人的时候,她也看到了。

此时她正跟其他乞丐一起,亭亭玉立地站在胡同口,如一朵鲜花混在一堆牛粪里,那么鲜明,那么夺目。

她脸上稚气未脱,却已经是个极美的美人坯子,不难想象她将来定是一个颠倒众生的绝sè尤物。

她身上穿的衣服,跟其他派粥的丫鬟略微有些不一样,盈盈一握的小细腰上,扎了一条粉红sè的丝腰带,腰间挂着一个碧绿的挂坠,是一个用翡翠雕成的小古琴。

甄命苦以前在翡翠厂做过打磨工,一眼就看出这颗绿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翡翠价值不菲,若是拿到二十一世纪的拍卖市场,起码也是价值百万的老坑玻璃种超a货。

别的丫鬟身上无论是服饰还是装扮,都没有这个小丫鬟这么清新,亮眼,腰间也没有跟她一样的名贵翡翠吊坠。

在甄命苦印象中,这一个月他只见过她两次,第一次就是他被一群人围殴那一次,今天是第二次,平时她好像并不是每天都会出来给这些乞丐派粥。

不用猜他也知道,这个小丫头的身份很尊贵。

“我叫甄命苦。”

那小丫头闻言愣了一愣,接着掩嘴咯咯而笑,笑声如珍珠落玉盘般悦耳动听。

甄命苦有些无奈,他的名字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笑了。

小丫头好一会才止住笑,眨巴着一对天真可爱的大眼睛盯着他问:“你能帮我个忙吗?”

甄命苦笑着问:“什么忙?”

“以后你每天来这里维持秩序好吗?我姐姐说了,要是以后再有人在门口打架闹事,就要停止给他们施粥了,你要是在这里的话,他们就不敢捣乱了,以前我也老是看到他们欺负人,你还是第一个能把他们赶跑的呢。”

“这个……”甄命苦脸露为难。

那俏丽的小丫头急忙说:“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以后每天我会给你十个铜板,两碗粥和四个馒头,只要你在放饭的时候过来维持一下秩序,不让人来捣乱就可以了。”

十个铜板已经可以买到十个肉包了,甄命苦回过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可以试试。”

……

就这样,甄命苦获得了他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工作,秩序维护员,也是这个时代的保安。

一天能有十个铜板的收入,最起码的温饱算是解决了,不用再像他们一样靠四处行乞。

那肥龙自从栽在甄命苦的手里以后,非但没有躲着甄命苦,反而天天来凑近乎,再加上他这人说话还蛮有水平,马屁拍得不露痕迹,甄命苦也正愁没有一个熟悉这个城市的人给他做向导,一来二往,两个人不打不相识,渐渐熟络起来。

从这个肥龙的口中,甄命苦知道了原来这个时代是大业九年,隋炀帝在位时的朝代,而他所在的地方,是千古名都洛阳,他历史知识几乎是空白,除了知道隋炀帝是隋朝历史上有名的暴君,穷奢极yù送掉江山的败家子以外,别的一无所知。

自从有了甄命苦当这个秩序管理员,再加上原来的插队大户肥龙的那些老乡守了规矩,而且还成了甄命苦身边的人,队伍没有了以前的混乱,很少有人敢插队了。

人虽然多了,没有插队和重复领取的人,粥反而够派了,只要排了队,耐心等待,基本没有喝不上粥的。

这天,肥龙学着甄命苦的模样,蹲在墙边吃着刚领的馒头,晒着太阳,跟甄命苦一起看着那些排队领粥的难民和乞丐。

甄命苦一边喝着粥,吃着满头,看着红杏别院的后门口,突然开口问了一句:“那小丫头是什么人?”

肥龙嘴里正嚼着包子,闻言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门口刚走出来那个几天前给了甄命苦这份协管员工作的俏美小丫头,恍然道:“她啊,她叫妙玉,牡丹仙子的丫鬟,虽然只是小丫鬟,可她说的话,院里的人没有敢不听的。”

“牡丹仙子?”

“就是给每天给我们派粥的那个大善人,百花楼的花魁,琴棋书画,样样jīng通,特别是她的琴声,听说连聋子都能开耳,多少达官贵人挤破了脑袋,倾家荡产想看她弹琴都不可得,那可真是天上有地上无的绝sè美人儿。”

这肥龙虽然身为乞丐,谈吐却不像其他乞丐那么粗俗,偶尔还有妙句出来,颇感有趣。

甄命苦被他提起了兴趣,问:“哦?怎么个绝法?”

“我说得天花乱坠你也想象不出来,过几天是寒食节,百花楼的花仙子们会坐楼船游河湖,到时候你就能见到她了,像她这样国sè天香的绝sè美人,将来一定是要被选进皇宫做贵妃的,飞上枝头当凤凰的。”

“听起来身份挺尊贵的。”

“那当然,像她这样的花仙子,可是有官阶,堂堂正七品的官职呢,虽说是散官,没什么实权,可身份之尊贵也不是其他女子能比拟的。”

这个肥龙有做狗仔的潜质,说起百花楼的事来便滔滔不绝:“不过也不是所有的花魁都能出人头地,有时下场还不如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以前就有一个百花楼的花魁,深受宠爱,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被发配到下苑去了,我还记得当年红杏别院热闹的情景,那叫一个门庭若市,门槛都几乎被那些有钱的浪荡公子哥给踏破了,一个个不惜倾家荡产,就为了睡一睡百花楼的花魁。”

这人前一段话说得还听得进去,结尾一句就破功了。

甄命苦有些无奈,问:“什么是下苑?”

“下苑你的都不知道?”肥龙一脸惊讶,接着怪笑着凑到甄命苦耳边轻轻说了几句,甄命苦脸上露出恍然的神sè。

肥龙叹了一口气:“哎,只可惜那花魁几年前就犯染了什么病,没几年就不堪折磨,上吊自杀了……”

肥龙滔滔不绝地说着发生在这堵红墙里面的各种香艳离奇故事,甄命苦在一边静静地听,不时地回过头看着巷子高墙里的那一幢幢高楼,若有所思。

19 花仙子出游

rì子一天天过去,肥龙成了甄命苦手下的一名协管员,甄命苦每天从领来的十个铜板工钱中分给他两个铜板,给了他一个协管员的头衔,把他乐得跟什么似的,维持起秩序来格外卖力。

再加上他体型庞大,一身肥肉,也就甄命苦敢拍他的肚子取乐,其他人光是被肥龙一怒目,一跺脚,一阵肥肉乱颤就给吓住了,也没有什么人敢轻易招惹。

时间一长,红杏别院后门巷子里渐渐地聚集了一些真正需要帮助的老弱病残。

那俏美的小丫头也不时地出门口巡视,见门口秩序井然,不再像以前一样乱哄哄的,而且还多了很多需要帮助的人,很是开心,特地让人每天多加了一桶粥和一桶馒头,另外也给了肥龙每天五个铜板的辛苦费。

肥龙干得更起劲了,俨然成了这个地方的治安管理员。

甄命苦也渐渐地发觉肥龙这个人其实并不坏,就是为了生存,不得不采取一些吓唬人的手段而已,至于他这副唬人的皮囊,完全是虚胖而已。

“肥龙,你老家是哪的?”

“齐州章丘。”

“怎么跑到洛阳来了?”

“村里闹饥荒,一个村子一千多人,死剩下一百多个,没办法,只好带着乡亲们一起出来讨生活,听说洛阳是天子脚下,遍地都是别人吃剩下的好东西,就带着乡亲们来了。”

“我看你们也就十几个人,其他人都到哪去了?”

肥龙脸上露出一丝难过的神sè,叹了一口气,说:“刚来的时候,城里人都欺负我们是外地来的,不让我们上街讨饭,看见我们就赶,赶不走就打,好多人都被饿死了,还有一些被城巡抓进牢里,就再也没出来。”

甄命苦是从牢房里出来的,深知其中的黑暗,一千多人的村子,如今就剩下他们这十几个青壮年,期间的艰辛和惨烈,可想而知。

“你们都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去找点事做?”

肥龙一脸诧异地看着甄命苦,仿佛他说了一句非常弱智白痴的话:“甄哥,你难道不知道洛阳城里的规矩吗?能找到活干的话,谁愿意整天在大街上乞讨啊?码头倒是有很多搬运的苦力活,可没人介绍,没有靠山,我们这些外地来的人,想抢他们的饭碗,简直是难比登天,我要是能有你甄哥这么好的身手,上哪不能混上饭吃啊。”

“你叫我命苦吧,我年纪应该比你小,今年刚二十四。”

肥龙说:“我今年二十。”

甄命苦愣了:“二十?我怎么看你像三十。”

这个肥龙看起来老气秋横,满脸沧桑,没想到才二十岁而已。

肥龙讪讪而笑,话音一转:“甄哥,你这么好的功夫是哪学的?能教我吗?”

“小时候跟着我叔学了点皮毛,防身用的,也谈不上是什么功夫。”

“这还不是功夫啊,我们几个人连你的衣角都没碰到。”

甄命苦笑着说:“其实就是一些借力打力的技巧,像你这么胖的人,滚球似地滚过来,我只要躲开,轻轻一拨,你就滚球去了,根本不是我打你,是你自己的体重打垮你的。”

肥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这么胖,肯定学不了你这功夫了。”

“只要有恒心,谁都能学,说白了就是身体素质要好,手脚灵活,再加上一些技巧,遇上像你们这些一点技巧都不懂,只知道蛮干的人,十个都别想碰到我衣角,但是如果遇上一个练家子,我这身体只怕连人家一招都扛不住。”

肥龙一脸怀疑:“还有你打不过的人吗?”

甄命苦失笑道:“我这点三脚猫功夫算什么,以前我叔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我收拾了。”

“哇,你叔真厉害,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他老人家吧。”

“走了快两年了,我还想见他呢。”

正聊着,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喊:“花仙子们出游了!”

肥龙听到这声音,立刻触电似的跳起来,浑身的肥肉如波浪般抖动,竟然一点都没有胖子的笨拙,头也不回地就往巷子外跑,一边跑一边喊:

“甄哥,快来,一会就看不到了!花仙子出游,这可是一年才有的一次机会!”……

巷子外,是一条十几米宽的洛阳大街,也是红杏别院的前门朝向的地方。

繁华的洛阳大街上,车水马龙,挑着担子赶集的农夫,出游的书生士子们,穿着光鲜艳丽的女子,比肩接踵,熙熙攘攘。

街边商铺林立,商铺门口摆着各种小吃摊,生意兴隆。

甄命苦跟着肥龙来到巷子口。

巷子口已经挤满了人,全身贯注地望着前面几十米远处的那座门楼。

那里是红杏别院的正门,也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能进去的地方,门楼上张灯结彩,门口摆满了各sè鲜花。

在肥龙的介绍下,甄命苦才大概知道了一些关于百花楼的事情。

每年的寒食节,花仙子们都会停止会见客人,也停止外出表演,乘上花轿,在洛阳城里大肆游逛一番,或是采购些喜爱的胭脂水粉,衣服布匹,或是登高远望,拜佛求神还愿,或是游花灯,逛商铺,大肆游玩一番之后,最后登上洛河的楼船,顺着大运河,沿途欣赏风景,散心解闷。

对百花楼的那些花仙子们来说,寒食节是她们一年中最重要的节rì,没到这时,平时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她们都会打扮地漂漂亮亮的,从百花楼里出来。

花仙子们出游的rì子,也是洛阳城所有喜爱美sè的男人的节rì,这一天,所有花仙子都会乘坐马车,平时没有机会一睹仙姿的凡夫俗子,这时便都聚集到红杏别院的门口,等候花仙子们出来。

十几辆极尽奢华马车停在红杏别院的大门口。

每一辆马车的旁边,都有八名手持明晃晃刀枪剑戟的武士,威武肃穆,其他人根本不敢轻易靠近。

马车的轮毂上镶金嵌玉,马头前系着各种鲜花,白纱帐围成的车厢,人坐在里面,外面的行人都可以看见。

一旁肥龙口沫横飞给甄命苦介绍各位花仙子的花名和特sè,十几名身材婀娜多姿,怀里抱着各种乐器的女子从红杏别院的门楼里走出来,上了马车。

20 牡丹仙子

“手持玉箫的是碧莲仙子,笛箫双绝,她可是百花楼最年轻的花仙子,听说已经被赵王看上,一满十五就要嫁入赵王府为王妃了。”

“十五岁?不犯法吗?”甄命苦讶道。

肥龙回过头,一脸古怪地看着甄命苦:“犯什么法?女子十五及笄之年,正是嫁人的大好时候,趟过了年华,想要再嫁得好人家可就难了,如果运气好,十五嫁了人,十六生子,三十多岁就能升为婆婆,女人这一辈子也就算活明白了。”

甄命苦有些无语,问:“你娶老婆没?”

肥龙闻言神sè一黯:“早就娶了,不过几年前难产死了,孩子生下来没人nǎi,也没能养活。”

甄命苦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肥龙并没有显得那么悲痛,很快恢复过来,感慨说:“其实这样对她们也好,起码不用跟着我挨饿受冻过苦rì子。”

两人正说着,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嚷了一句:“牡丹仙子要出来了!“

肥龙不再跟甄命苦说话,回过头,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的门楼,脸上闪烁着神圣的光辉,就像是一个虔诚的朝圣者。

不单是肥龙,连周围其他人也差不多是同一个表情,整条洛阳大街都似乎停顿了似的,没有了嘈杂声,过往的车辆也都停在路的一边,车里面的人也纷纷下车驻足观看。

甄命苦也忍不住回过头,望着前面的门楼。

“快看!牡丹仙子出来了!”

“一年不见,牡丹仙子变得更美,更有气质了。”

周围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跟二十一世纪那些追星族,声嘶力竭地喊着自己偶像的名字,追到天涯海角就为了一睹偶像车尾灯绝尘而去,吸着偶像所乘坐的汽车尾气都觉得与有荣焉的痴迷,简直如出一辙。

一名身上穿着一声霓裳羽衣般的粉红服饰,脸上蒙着一层白sè薄纱,怀抱一扇琵琶,芊芊挪碎步,婀娜摆柳姿,目不斜视,在身边一个容貌极美的小丫头搀扶中,缓缓从门楼里走出来。

那个容貌极美的小丫头,就是曾经在红杏别院的后门口救过甄命苦一命的小丫头妙玉。

她的身后,还有两个姿sè不俗的丫鬟捧着她的长裙后摆,一直送她走上门口的红毯。

就在这时,一个手持鲜花,一手持着把明晃晃的匕首,衣着光鲜,公子哥儿模样的年轻人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朝那牡丹仙子跑过去,嘴里喊着:“牡丹仙子,你就让我见一面吧,今天若是不能见你一面,我就死在这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的人都停止了呼喊,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那年轻人就已经冲到了红杏别院门楼前的红毯上。

马车旁边的八名武士全都拔出刀剑,反应之敏捷,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他们快速朝这年轻人冲过去,只可惜尽管以他们的反应速度,也还是慢了一步。

眼看那持刀的狂热年轻人就要冲到牡丹仙子的身边……

一道人影突然从院中奔出,挡在牡丹仙子的面前,也没看清楚他如何动作,一记手刀,就把那年轻人手上的匕首给打落,深深插入石板地上。

这份手劲和身法,不但深得劲力运用的神妙,而且时机拿捏得分毫不差,既没有伤到那年轻人丝毫。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

那牡丹仙子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突发状况,由始至终竟然没有露出一丝惊慌的神sè,只是秀眉微微皱起,看得出她也很是厌烦这种狂热的行为。

远处的那几个武士已经冲到那狂热年轻人的身后,将他紧紧摁倒在地,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那牡丹仙子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走过去,走到马车旁边时才回过头看了一眼,低头在她身边的小丫头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说完转身上了车。

那俏丫头则转过身走到那名身手了得的中年男子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中年男子迟疑了一会,这才朝那些武士一挥手:“放了他。”

八名武士放开那年轻人,哪知刚一放手,那年轻人就从地上爬起来,转身朝牡丹仙子扑过去……

那中年男子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如此执着,简直到了不顾死活的地步,骤不及防,失了拦截的最好时机,脸sè沉了下来,冷哼一声:“找死!”

与此同时,抢过身边那些武士手中的长剑,欺身上去,看他这副架势,显然是想在这年轻男子冲到牡丹仙子身边前,将他一剑穿喉。

眼看这年轻男子就要血溅当场,只见那年轻男子身体突然一个恶狗抢屎,堪堪躲过了朝他脖子上刺过来的长剑,扑到牡丹仙子的脚下。

动作虽然不雅,却让他无意中躲过了一劫,而且还让他的手刚好抓住了她的一只小脚。

正准备登上马车牡丹仙子,突然被人抓住脚踝,身子微微一颤,怀里掉出一个方方正正,黑sè闪亮的小物体来,刚好砸在那年轻人的头上。

那是一个乌黑闪亮,透明玻璃材质,方方正正的黑sè物体,落在年轻人的头上后,摔在一米远的地上。

那年轻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头被砸了个包,趴在地上失心疯似的大叫:“我摸到仙子的脚了,我摸到仙子的脚了,哈哈哈……”

人已经被赶上前来的八个武士拉住双脚,拖出十几米远的地方,那中年高手一脸yīn沉地走到他身边,紧握剑柄,朝那年轻人胸前狠狠地刺了下去……

眼看那狂热年轻人就要命丧当场……

“不要!”

“住手!”

两声清脆的娇斥同时响起,一个是来自那俏美的小丫头妙玉,一个是来自那牡丹仙子。

俏美小丫头妙玉脸上一片惨白,显然是被刚才中年男子狠辣的出手给吓着了,而牡丹仙子则是一脸惊怒。

“禹护院,你用得着出手这么重吗?”牡丹仙子一开口,周围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她的声音如珍珠落玉盘,悦耳动听。

中年男子总算及时收手,剑尖停在那年轻男子的胸口,没有刺下去,回过头,不亢不卑地回了一句:“卑职只是尽自己的职责,保护仙子而已,胆敢冒犯仙子的人,不管是何人,格杀勿论。”

“他有伤害我吗?”牡丹仙子语气中带着一丝气恼,看得出来,她对这中年男子的所作所为甚为厌恶,却又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xìng,卑职也绝不敢掉以轻心,若是人人都跟他一样,仙子的安全万一受到了威胁,卑职担当不起这个责任……”中年男子依旧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态度。

“放了他,我的安全不用你负责。”

“这个……”

“我说的话你敢不听?”牡丹仙子终于怒了,一声娇斥。

21 张氏豆浆

“卑职不敢。”中年男子朝牡丹仙子微微一躬身,转过身朝那些武士摆了摆手,那些武士押着那年轻男子,走到十几米开外的街边,放开他,重新回到马车旁。

那名死里逃生的年轻男子呵呵傻笑着,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先生,我摸到牡丹仙子的脚了,我摸到牡丹仙子的脚了!……”

对他执迷不悟的狂热,周围的人报以一阵理解的哄笑。

站在人群中的肥龙目光迷离,望着出言喝斥那中年男子的牡丹仙子,如痴如醉,嘴里呢喃:“连生气都这么好看,要是我也能摸一下她的脚,就算死我也心甘情愿了……”

他太过入迷了,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甄命苦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古怪表情。

他死死地盯着那俏美的小丫头妙玉弯腰拾起的那一个方方正正,透亮圆润,有着宝石光泽,外型独特的黑sè小物体,看着她将这东西交到牡丹仙子的手上。

牡丹仙子一脸心疼地接过,用手袖擦拭干净,重新揣入怀里,看她的样子,显然爱极了这小物品,不然也不至于连出个门,都要将它带在身上。

一群花仙子坐着马车离开后,围观的人才纷纷散去,洛阳大街恢复了往rì的热闹和繁忙。

肥龙这才发现身边的甄命苦双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神情激动,很是理解地说:“甄哥,她们人已经走了,想要再见她们,只能等下一个寒食节了。”

甄命苦从震惊和狂喜中回过神来,转过身,大笑着拍了拍肥龙的肩膀:“肥龙,今天这是我来洛阳以来最开心的一天,走,我请你吃东西!你说,想吃什么,只要不超过五十个铜板,我请了!”

“张氏豆浆!”肥龙想也不想就大声说,说完还咕噜一声吞了口唾沫。

甄命苦大笑:“好,就喝豆浆,喝到你饱为止,对了,多少钱一碗?”

“五个铜板。”

“……”甄命苦一脸愕然,“这么贵?”

“洛阳最美的豆腐西施磨的豆浆,就是这么贵,光闻闻都觉得值了。”

……

肥龙说得没错,这种香浓的豆浆,光闻着就觉得值五个铜钱。

隔了老远,就能闻到这股奇特的豆香,香气弥漫在大街小巷。

跟其他豆浆的香味有很大的不同,一定是加入了某种特别的香料,才让这香气如此独特,令人难忘。

甄命苦停下脚步:“肥龙,你刚才说这卖豆浆的叫什么名字?”

肥龙回过头,不解地看着他:“豆腐西施张氏啊,怎么了?”

“豆浆是她自己做的?”

“当然是她自己亲自磨,亲自煮的,喝过的人都知道,味道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别的地方你想买都买不到。”

甄命苦若有所思。

肥龙嘿嘿笑着:“我这么跟你说吧,豆浆好不好喝是其次,关键是卖豆浆的人,洛阳城除了牡丹仙子,就数这个豆腐西施了,那身材,那容貌,没有一个男人看了不心动的,只可惜几年前就已经嫁了人,而且嫁的是一个武状元,偏偏那武状元又是个短命福薄的主,几年前带兵东征高丽的时候,死在了战场上,她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寡妇,现在跟着她公公在洛河边摆了个豆腐摊,卖豆浆豆花什么的,生意好得很。”

甄命苦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往前走。

肥龙从后面跟上来,怪笑着问:“甄哥,怎么了?你不会是听到她是个寡妇,心动了吧?”

“你以为人的心就跟你肚子上的肉似的,说动就动啊!”

甄命苦笑着一巴掌拍在他肉呼呼的肥肚子上,肉浪翻滚,发出打鼓一样的声音。

肥龙也笑:“甄哥,有件事我可要事先跟你说明一下,这个豆腐西施虽然是个寡妇,而且又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可你只能看,不能摸,更不能睡,否则你就大祸临头了,你不知道,洛阳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家里有权有势的富家公子哥儿惦记着她,每天都有几十个年轻公子哥去她的摊档,一坐就是半天,赶都赶不走,不过我听算命先生说,她这个人,天生就是克夫命,谁娶了她回家,准活不过两年,我看也是,谁娶了她这样的美人,哪还不天天弄,能活两年就不错了……”

肥龙对“睡”这个字情有独钟让甄命苦感到很是无奈。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走到了洛阳大街的尽头,拐个弯,一条大河出现在面前,河面波光粼粼,河岸柳树依依,沿着河堤的马路边,每隔几十米便种有一颗大榕树,榕树枝叶繁茂,树下荫凉,不少商贩便在树下摆起了摊档。

有卖小吃的,有卖菜卖山货野味的,有卖自产葛麻布料的,等等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嘴里喊着富有韵律的吆喝,招呼着过往的客人。

这么多摊档中,有一家显得格外热闹,大树下摆着几张小四方桌,坐满了人。

“那里就是张氏豆腐摊了。”肥龙指了指坐满了人的摊档说。

甄命苦其实一早就看见了,那摊档前面随着河风飘扬的白布招牌上,写这偌大的几个字——张氏豆腐摊,格外显眼。

豆腐摊是由一个带着小轮子的移动炉灶组成的,上面有锅碗瓢盆,灶眼上架着一口黑铁锅,煤火烧得正旺,将锅里的豆浆烧得滚烫喷香,几百米外都能闻到。

隐约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灶头里面,胸前围着块白sè的围巾,头上系着一块红头巾,将一头乌黑的长发盘了起来。

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楚她的样貌,只不过,她那白皙光洁的皮肤,一眼就能看到,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晃眼。“甄哥,我们走慢点。”肥龙在后面小声叫住他,叮嘱说:“到了豆腐摊以后,别一直盯着她看,偶尔瞧上一眼就行,买了豆浆以后走远一点,别跟她说话,不然惹了那些人,我们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着,他朝豆腐摊后面的摊位上使了使眼sè。

甄命苦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这才注意到那十几个坐在摊位的凳子上,身穿华贵服饰,富家公子哥儿。

他们的手里,有拿着折扇在那扇的,有拿着书本在那装模做样地看的,有目不转睛盯着那豆腐西施的身影呆看的,还有涎着脸主动上前搭讪的。

这些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儿身后,都跟着两到四个打手模样的家丁奴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甄命苦突然明白肥龙刚才为什么要特地告诫他了,敢情他要是敢跟张氏多说几句话,或者多看了她两眼,不出片刻就会有一群人涌上来收拾他,就跟当初他在红杏别院排队领粥时一样,在这个时代,看美人也是要有资历背景的。

“甄哥,我就不过去了,你帮我买一碗过来吧。”肥龙走到豆腐摊前十几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有点畏缩地跟甄命苦说。

看他畏缩的样子,似乎曾经在豆腐摊上吃过亏。

甄命苦失声而笑,这肥龙脑子不笨,就是人有些胆小,遇弱则强,遇强则弱。

他转过身,朝豆腐摊前的那女子走过去。

22 美人,豆浆,小毛驴

“干什么的!要饭上别的地方要去,别妨碍别人做生意!”

一声苍老的喝斥响起,一个看起来将近七十岁,白发苍苍,满脸皱褶,弯腰头被的老头从豆腐摊边的一把摇椅上站起来,挥动着手里的拐杖,一脸厌恶地驱赶着走上来的甄命苦。

甄命苦一看他这架势,猜到这可能就是肥龙说的跟豆腐西施相依为命的公公了,忙说:“老伯,我来买豆浆的。”

“不卖乞丐,走走走!”那老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甄命苦愣了一下,有生意还不做?老头鄙夷的眼光让他恍然,估计是他身上这身破烂衣服给闹的。

“还不走?是不是要我打你才走啊!”老头喝道。

“老伯,我有钱,买两碗,再来几块豆干。”甄命苦忙从兜里掏出一串铜钱来,递到老头手上,这是他这几天积攒下来的工钱,大概是四十个铜钱左右。

那老头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从头到脚打量了甄命苦一番,接着将铜钱揣进怀里,没好脸sè地说:“就两碗啊,拿了上一边喝去,喝完把碗送回来。”

甄命苦笑着:“我明白。”

那老头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转身走回树下的那张摇椅边坐下,翘起二郎腿,眯起眼睛,继续抽着他那筒大水烟。

甄命苦转身走到豆腐摊前,“两碗豆浆,两份豆渣干,谢谢。”

那豆腐西施由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听到他说话,低着头默默地拿起灶台上的勺子,舀了一碗豆浆。

甄命苦打量了她一眼。

只是一眼,他就已经明白,为什么每天会有这么多富家公子哥儿守在摊档座位上,不肯离开的原因了。

她穿着朴素的薄衫,身材婀娜,丰胸细腰,如豆腐一般吹弹可破的肌肤,整个人就像是由一块白嫩的豆腐雕琢而成。

乌黑发亮的浓密头发盘在头上,露出一截白璧无瑕的玉颈,绒发细细,显得柔弱安静。

虽然看不见她的眼睛,却能从她长长的眼睫毛推断出,在长长眼睫毛下会是一双怎样清澈动人的眼睛。

她整个人是那么地安静,动作轻柔得像水,手指修长白嫩,尖尖的指头,粉红的指甲修剪得整齐美观。

“要加糖吗?”她的声音像清风拂耳,酥脆如蜜。

“不用。”

“十五个铜钱,谢谢。”她小声地说。

甄命苦急忙指了指坐在大树下游哉地抽着水烟的老头,说:“哦,我把钱给那边的老伯了。”

她闻言不再说话,默默地做着手里的活。

甄命苦见她始终没看她一眼,猜想也许这个时代的女子不会轻易跟陌生男人交谈,拿起两份纸包的豆腐干,端起那两碗不加糖的豆浆,走回肥龙的身边。

“怎么样,是个绝sè美人吧?”肥龙朝他挤眉弄眼。

甄命苦点了点头,将豆浆递给他,跟他一起坐在离豆腐摊十几米远的河堤上,一边品尝美味鲜香的豆浆豆腐干,一边欣赏起洛河两岸美丽的风光来。

河边的柳树下,一头小黑毛驴正在悠闲地吃草。

小毛驴的身边是一辆小板车,板车上面也写着张氏豆腐摊五个字。

看到这头小毛驴,甄命苦忍不住回过头看了豆腐摊前的忙碌的豆腐西施张氏。

美人,豆浆,小毛驴。

他已经确定,她就是那天晚上救他一命的女子。

将他运到破庙的,肯定就是那辆驴车,所有的疑团都在这头小毛驴出现后,一下子全解开了。

……

正品尝着鲜美的豆浆,从豆腐摊前传来一阵肆辅机惮的笑声,甄命苦转过头,见那豆腐西施被几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人包抄拦截在豆腐摊的桌子旁,进退不得。

只见她一脸惊慌地想要逃离这些人包围,却被那些人屡屡拦住,其中一人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调戏:“美人儿,我的建议考虑得怎么样了?只是你一句话的事,到时候成了封大人的宠姬,又何必每天这么辛苦,风吹rì晒的,你看你又瘦了,我们封大人该有多心疼啊。”

突然,张氏浑身一颤,惊呼出声,似乎有人在她的翘臀上捏了一下,一群人怪笑连连。

甄命苦看得眉头皱了起来,拿着碗站起身,正要走过去,却被一旁的肥龙拉住,朝他拼命摇头使脸sè:“甄哥,别过去,他们都是封府的门客,你惹不起的,这种事每天都有,你救得了她一次,救不了她两次,你看着吧,有的是人帮她出头,那里坐着的可都是豪门大户的公子哥,若是这么容易被他们这帮人得逞,她早就被人抢走了。”

肥龙说完,果然那边坐着的公子哥儿们,见张氏被人调戏,纷纷站起身,大骂:“大胆狂徒,光天化rì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难道我大隋朝就没有王法了吗!”

那带头调戏张氏的男子纷纷回过头,看着周围义愤填膺的公子哥儿们,一脸嗤之以鼻:“少跟我在这里装清高,你们心里怎么想的难道我不知道,王法?我们封大人就是大隋的王法!”

此话一出,豆腐摊其中一张桌子的一个如粉雕玉琢,年纪不过十几岁上下的俊美少年冷笑了一声。

“哼,好大的口气啊,封府算什么东西!就算是封伦,本少爷也没将他放在眼里,区区一个狗奴才,敢在本少爷面前口出狂言!”

这少年身上穿着一件白sè丝绸锦袍,胸前绣着兰竹刺绣,手持一扇水墨山水扇,坐在一张凳子上,俨然一幅偏偏佳公子的模样。

听他说话的声音,似乎还在变声的发育阶段。

洛阳是天子脚下,藏龙卧虎,天上随便掉下一块砖来,砸到的人都有可能是王侯将相一类的人物,那调戏张氏的中年男子显然对这个少年不将封府放在眼里感到有些惊讶,脸上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扭过头盯着那少年。

“小子,有种的报上名来!”

“哼,你还不配知道本少爷的姓名!”

封府的中年男子闻言脸sè一沉,挥了一挥手

就在这时,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头突然出现在两群人的中间,连连作揖,陪着笑脸:“各位大人,公子爷,消消气,千万不要动手,都是我儿媳妇的不是,不如让她给你们倒碗豆浆赔礼道歉,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好吗?你们要是这么一闹,小老儿我这里的生意可就做不成了,没了生意,明天可再不能来摆摊了。”

23 最悦耳动听的声音

被老头这么一插科打诨,那调戏张氏的中年男子也乘机找台阶下,冷哼一声:“今天我就看在宋老头的面子上,放过你一马,下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说着,回过头朝站在一旁白发老头说:“宋老头,我再给你几天考虑考虑,过几天我再来找你,得罪了封大人,可没你好果子吃,我们走!”

“大人不再喝碗了?”那老头一脸笑容地问。

封府的那名中年男子不耐烦地将他拨到一边,一群人大步走了。

老头满脸堆笑地目送他们离去,立刻转过头,脸sè一沉,朝那张氏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杨公子倒一碗豆浆,谢谢人家帮你解了围!”

张氏浑身一颤,急忙转身走到灶头旁,倒了一碗豆浆,给那杨公子端了过去。

看着那少年乘张氏将豆浆递到他手里的时候偷摸她手的贼模样,肥龙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这个小sè胚!毛都还没长齐就学着别人调戏女人!”

这一切,甄命苦全看在眼里,特别是听到那老头喝骂张氏的语气时,眉头皱了起来。

他回过头:“肥龙,你不是说那老头是她公公吗?我怎么看他跟她有仇似的?”

肥龙说道:“这个宋老头以前也是个入过兵伍的,自从他儿子考上了武状元,他就人前人后都跟人吹自己武功多么多么高强,当初在文帝麾下的时候多么多么英勇善战,文dìdū死了多少年了,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现在也老得大半截入棺材了,谁还在乎他。”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气愤:“要不是有这么个儿媳妇每天磨豆卖豆浆,供养着他,早饿死街头了,听说这老头自从他儿子战死沙场以后,每天都拿这豆腐西施出气,说她是天生克夫命,稍有不顺心就对她又打又骂,全然不把她当人,有时路过她家,听见这老头赌输了拿她出气,我都恨不得冲进去把这老头给痛打一顿……”

甄命苦听完,默默地拿起两个空碗,朝豆腐摊走去过。

“这里再来两碗!”

那豆腐西施正被那杨公子纠缠着,说些有的没的,闻言如获救般转身回到摊档前,舀了两碗给甄命苦递过去。

那老头正站在那杨公子道谢,点头哈腰感谢他出手相救和出手阔绰的打赏,见甄命苦刚才已经喝了两碗,现在又要喝两碗,脸sè一沉,怒冲冲地朝甄命苦走过来,一把按住他的手:“刚才不是喝两碗吗?怎么又喝,给钱了没有?”

甄命苦奇道:“刚才不是给你钱了吗?”

“刚才给的只够喝两碗,走走走!”

“不是吧?你们的豆腐浆不是五个铜钱一碗,我刚才可是给了你四十个铜钱啊,钱还在你兜里揣着呢,上面可都有红杏别院的记号,不信你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那老头登时哑口无言,死死地瞪着甄命苦,最后说了一句:“最后两碗,喝完滚蛋!”

说完,转身回到大树下,一屁股坐在摇椅上,气冲冲地大口大口吸着水烟,也许是一下子吸得过急,被呛得激烈咳嗽起来,差点没从摇椅上摔下,引得那些公子哥儿纷纷大笑。

“这两碗先寄下吧,我下次再来喝,谢谢你,衣服很合身,很暖和。”

这莫名其妙的后半句,让那豆腐西施终于忍不住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愣了一下,很快低下头去。

甄命苦这才看清楚了了她的容貌,这是一张jīng致无比,白璧无瑕的容颜,水嫩的肌肤,虽然不着脂粉,却依然红润柔滑,鲜红yù滴的小嘴,鲜嫩得如同果冻布丁,小巧玲珑的琼鼻,特别是那对如梦幻般美丽的眼眸,纯净得令人心颤。

虽然她只是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甄命苦还是及时地捕捉到了她眼中闪过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他知道她认出他了。

接着,她用只有他和她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很普通,却是他这辈子听过最悦耳动听的话:“你没事就好了。”

……

破庙里。

甄命苦坐在破庙的台阶上,望着远处河面来来往往的大小船只发着呆,肥龙正在破庙四周来回视察。

“甄哥,你就住在这种地方?不如跟我一起住吧,我那里起码还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你看你这里,连屋顶都没了,这要是下雨,你还不不成落汤鸡……”

肥龙走到甄命苦身边坐下,他有些奇怪,从豆腐摊回来的路上到现在,甄命苦就这样,跟他说话他也不回答,一直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跟往常不太一样。

肥龙有些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当初第一次看见她时,就跟你现在一样,几天没回过神来,每天就想着到豆腐摊前远远地看上她一眼,一整天都是好心情。

“她叫什么?”甄命苦回起头问。

“张氏。”

“没有名字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大概只有她死鬼相公和那宋老头知道吧,甄哥,别想了,想也是白想,别说她现在还有个公公活在世上,就算她公公死了,想得到她的人排起队来能绕洛阳城一圈了,不说别人,就刚才那些人,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谁?”甄命苦问。

“他们是吏部尚书封大人的门客,封大人可是当朝三品大员,洛阳城里少有握有实权的人之一,家里光门客就有三百多人,城北有他占地十几公顷的宅子,里面光豢养的家姬就有上百人,只要是他封府看上的女人,很少有逃得过他手心的,要不是洛阳城里实在有太多有权势的人觊觎她,封府的人只怕早就将她抢回府里当宠妾了。”

甄命苦讶道:“抢?这种事没人管吗?”“谁敢管?官官相护,封府人多势众,封大人又是当朝权臣,衙门里都是封府的人,像我们这些人就算去衙门告他们只是自寻死路。”

肥龙愤愤不平地说:“你也看到今天豆腐摊上坐着的那些公子哥了,哪个家里没有家财万贯,良田万亩的,连他们也不敢轻易招惹封府的人,洛阳城有钱人多的是,可像封府这样既有钱又有势的,还真找不出几个,那豆腐西施以前的死鬼相公是文皇帝开科试以来第一个武状元,若是没死的话,现在估计已经是当朝大将军了,这张氏也不至于沦落到要靠卖豆浆为生,哎,还是俗话说得好,自古红颜多薄命,谁让她天生就是惹人垂涎的尤物呢。”

甄命苦听完,沉默了一会,突然转过头看着肥龙,说:“肥龙,有件事想要你帮忙。”

24 求医问药

肥龙一愣,一脸狐疑地望着他:“甄哥,我跟你说这么多,可不是想让你对她动什么念头,她不是我们这种人能碰的,到时候非但捞不着好处,反而惹来一身麻烦,说不定还小命不保。”

甄命苦失笑道:“我还没有那么不自量力,我只是想问你,洛阳城里谁的医术比较好?”

……

“就是这了。”

肥龙大汗淋漓地指着不远处一颗大树下的一座茅庐,向身边的甄命苦说。

“你确定?”甄命苦一脸怀疑。

“除了这里,再也找不到有比他收费更便宜,医术更好的大夫了。”肥龙喘着气说。

这几天,肥龙带着甄命苦几乎跑遍了整个洛阳城的各大医馆,按照甄命苦“既要收费便宜,医术又要是洛阳城数一数二”的要求,终于来到这一家位于洛阳城北外的荒郊野岭,四周围一片荒凉的所在。

这间所谓的药馆,其实不过就是几间用稻草搭成的草庐,占的地方倒是挺大,依山谷而建,背靠高山峻岭,草庐的周围用篱笆围起来,围成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里开垦了几块菜圃。

草庐的旁边,有一条小溪打门前流过。

小溪上架着一条小木桥,桥下有几个身姿优美的女子在小溪旁执棍洗衣,小声交谈,不时地发出悦耳清脆的嬉笑。

地方虽略显简陋,环境却优美别致,倒是有几分高人隐士隐居所在的雅趣。

“这一次不会再被赶出来了吧?”

“放心,这个孙郎中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什么人上他这来看病,他都不会拒之门外的,病人如果诊金不够,那也没关系,只要有时间的时候帮他上山采几筐他所需要的药材就行,我们这些乞丐平时有什么头疼脑热的,都来找孙郎中,没有治不好的,我听说他以前是洛阳城里很有名的神医,因为治死一个王爷的难产妃子,被那王爷贬为了庶民,终生不得在洛阳城里开馆行医。”

甄命苦奇道:“那现在怎么又开起医馆来了?不怕被那王爷发现吗?”

“本来孙郎中也没有打算再开医馆的,只不过后来在上山采药时遇上了几个被丢弃在深山里重病垂死的女子,实在不忍心看她们横死荒野,这才偷偷将她们带回隐居的草庐,给她们医治,后来那王爷几年前谋反兵败,被诛了全家三百多口,孙郎中这才重新挂上招牌,专门给像我们这些没钱去大医馆的人看病。”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草庐的院门口。

肥龙敲了敲草庐简易的木门:“孙大夫在家吗?”

“干爹出去采药了,一会才能回来,你们有什么事吗?”

一声悦耳动听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两人回过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名脸上蒙着白纱,手中抱着一个木盆的女子,好奇地看着两人。

木盆里盛着几件男子的衣服,显然是那孙郎中的。

看她那一头秀发乌黑亮丽,眼眸如秋水,身材苗条婀娜,尽管蒙着面纱,还是能从她的眉眼间看出她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

肥龙急忙说:“哦,是月儿姑娘啊,我们是来找孙大夫看病的。”

“哦,你们进来等吧。”这名叫月儿的女子也不问他们姓名,走到他们前面,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两人跟在她身后,走进院子里。

院子里开垦出几块菜地,种着各种绿油油的蔬菜,还有几块种着明显是草药的植物,院子的一角,还用砖瓦围了一个围垅,里面圈养着各种家禽。

十几个装着各种药材的筛子簸箕摆放在禾坪的木架上,晾晒着。

几间草庐依次搭建,分成东西厢房和北堂主屋。

一条大黄狗懒洋洋地躺在主屋的门口,见有陌生人来,立刻龇牙朝两人大声吠。

“小黄,不许无礼!”那月儿姑娘放下洗衣盆,朝那小黄娇斥一声,小黄呜咽一声,停止了吠声,转身回到草庐的门口躺下,眯着眼,jǐng惕地盯着甄命苦肥龙两人。

“两位请到屋里稍坐一会,我干爹一会就回来了。”

那叫月儿的女子将两人领进草庐的正屋,请他们坐在屋子大厅里的一张长凳上,给他们各自泡了一杯茶后,出去晒衣服了。

屋外陆续有女子回到草庐,几个人在院子里的嬉闹声传来,整个草庐恍如一个世外桃源。

肥龙偷偷伸长脖子,透过窗子朝屋外望,偷看院子里那些年轻美丽的姑娘,不时地傻笑。

甄命苦喝了口清香可口的绿茶,仔细打量起屋子里的环境来。

屋子大概有五十平米左右,正对门口的墙壁挂着一幅寿仙翁骑鹿游山图,身边跟着两药童,悠闲自得,墙边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放着香炉和新鲜水果,炉上焚着三品线香,袅袅香烟弥漫在草庐里,有一股淡淡草药清香。

两人对面是一张长方形的书桌,书桌上放着苍松盆景,文房四宝分置其上,砚台压着白宣纸,笔架垂挂着大小不一的毛笔。

书桌的一角,堆放着几本医学古籍,有《千金方》,《伤寒杂病论》,《黄帝内经》等等中医经典论著。

书桌后是一个大药柜,每一个小抽屉上面用正楷写着各种药名。

再往里就是一间卧房,摆设简陋,却干净整洁,给人一种一尘不染的纯朴感觉。

正看着,屋外传来几个年轻女子嬉闹的笑声,肥龙也跟着一起傻笑。

“八戒,你又淘气了。”甄命苦忍不住笑着拍了拍他的肚子。

肥龙愕然回过头,不解地望着他,问:“谁是八戒?”

“一个跟你一样喜欢看美人的胖子。”

肥龙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头:“嘿嘿,一年前见月儿姑娘她们时还是很瘦的,脸sè也不好,一年不见,都变得这么好看了,孙郎中的医术真是神奇。”

两人正说着,屋外传来一声温和的中年男子声音:“月儿,杏儿,环儿,你们快出来帮爹抬一下,这么一大块石头从山上背下来,我腰都快累断了。”

“干爹回来了。”几个女子笑着跑出院子去。

“孙大夫回来了,走,我们去帮忙。”肥龙急忙站起来,走出门去,甄命苦跟着走了出去。

走出院子大门,一个四十五岁上下,身穿青sè长袍,身材修长,头发灰白的,jīng神矍铄的中年男子正被那群女子围着,帮他取下背上的竹药筐。

“干爹,什么东西这么重啊?”

“几块石头,从山里背回来的。”

25 泼辣丫头

几个女子掩嘴笑道:“呵呵,河里不是有很多石头吗?哪用得着你老人家从那么老远搬回来?”

中年男子笑着:“你们这些傻丫头知道什么,这可不是一般的石头,叫赭石,将它用水煮热,用它来按摩,最适合治疗你们女孩子的各种小病症了,若不是这次我走远了一点,无意中发现了几块,平时想找都找不到,你以为随地都能捡呢,快让爹先进屋歇会,喝口茶,喘口气,一会再详细告诉你们,咦?他们是?”

那中年男子卸下肩上的箩筐,正要往屋里走,这才发现门口站着甄命苦和肥龙两个人。

那叫月儿的姑娘说:“爹,他们是来找你看病的,等了你一阵子了。”

肥龙急忙走上去跟孙郎中鞠了一躬:“孙大夫好,你还记得我吗,我叫肥龙,一年前我肚子疼来过你这里,是你给我治好的。”

孙郎中笑道:“呵呵,我记得你,我这里可很少有像你这体型的。”

他拍了拍肥龙肚子,问:“怎么样,肚子最近还疼不疼了?胃口也好了吧?”

肥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早就不疼了,吃什么都香。”

那几个女子见肥龙这胖乎乎的傻样,全都掩嘴咯咯笑了起来,抬起竹筐,往院子里走。

肥龙见状急忙跑过去,一边从她们手中抢过药筐,一边讨好说:“姐姐们身子娇弱,哪能干这种重活,让我来就行。”

“呸,谁是你姐姐,我们有你那么老吗?”那名穿红衣裳,头上绑着两束可爱马尾的的小丫头喝斥说。

“说的是,说的是,是我说错了,应该叫妹妹才对。”肥龙只是嘿嘿傻笑。

“我们也不是你妹妹呀?你不会是想讨好我们吧?说,有什么目的?一看你就不是好人!”

肥龙不知如何对答,脸上变得红一阵白一阵,不安地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唯唯诺诺地说:“没、没目的,杏儿姑娘你误、误会了,我是好人……”

那名叫月儿似乎不忍见肥龙这尴尬的模样,笑着朝那俏皮的小丫头说:“就你话多,人家也不过是出于礼貌,你不但不多谢他帮咱们抬这么重的东西,还取笑他,真是越来越像疯丫头了!”

那俏皮小丫头转过头朝月儿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是啊是啊,人家哪里像月儿姐姐你呀,一心想做个贤良淑德的好女人,好嫁个如意好郎君,把如意郎君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我可比月儿姐姐差远了呢,反正我这辈子也不嫁人了,一辈子在这里陪着干爹,伺候干爹,干爹也不嫌我疯……”

说完,笑着跑开去。

月儿咯咯笑起来,追在笑着追在她身后,“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蹄子,一会让我抓住你就知道厉害!”

“哎呀,月儿姐姐要耍疯啦!”

两人边追边逃,嬉闹着,渐渐地跑远,肥龙抱着箩筐,呆呆地看着,整个人都痴了。

孙郎中一脸疼爱地看着她们追逐打闹,回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甄命苦,问:“是你要看病吧?”

甄命苦走上前,鞠了一躬:“孙大夫您好,我叫甄命苦……咳咳咳……”

说着说着,便掩着嘴咳了起来。

孙郎中稍微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朝那留下来的女孩说:“环儿,你去帮忙把药材归类好,晒干备用,把石头放进浴室,晚上我教你们怎么用那些石头。”

环儿闻言带着肥龙走进院子里,归置好药筐里才来各种新鲜药材,然后带着肥龙进了厢房一边的浴室。

“你随老夫进来吧。”……

孙郎中皱着眉头,两根手指搭在甄命苦的手腕上,一脸凝重地给甄命苦把着脉,让他伸出舌头看了看,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探了探他的体温脸sè什么的,这才放开他的手。

“你这手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去年。”

“这骨接得要是再马虎点,你这两只手就算废了。”

甄命苦无奈地说:“是牢里的大夫给我接的,条件有限,没让我变成残废我就已经很感激他了。”

“犯什么事了?”

“也没犯什么事,就是亲了一个不该亲的女人大腿,好像惹了什么有权有势的大人,就莫名其妙地被关了几个月。”

孙郎中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也亏你这年纪,遭了这些罪,竟然还有这么好的心气,不过要是再迟一些,只怕问题就严重了。”

甄命苦一惊,急忙问:“孙大夫,莫非我这病已经耽误太久,没有治愈的可能了?”

孙郎中摇了摇头:“倒也还没到这种地步,刚才我听了一下你的脉象,尽管你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内息紊乱,气血不调,脉象却依然平缓有力,我想这跟你底子好有很大关系,只不过心肺机能却开始退化,特别是肺部,痨虫久积,已经严重损害了肺叶,只怕没有一年半载,很难根治。”

“还请孙大夫尽力治疗,诊金方面请不必担心,等我身体稍微好一点,就去找份工。”

孙郎中笑道:“诊金倒不是什么问题,主要是治疗肺痨,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根治的,需要不少药材,老夫这里的草药都是平时一些来看病的病人送过来的,量并不多,到时候恐怕还需要你自己去采集一些草药或者是花些银子去药材铺买些药材,老夫能做的,只是帮你开些药方,给你指导一下饮食方面应该注意的地方而已,主要还是要靠你自己每天坚持锻炼,坚持喝药,治病的根本在于防患于未然,药物的治疗只是辅助,防止病情恶化,根本还是在于增强身体的抵抗能力,而锻炼是最好的调理方法。”

甄命苦点头说:“这点晚辈明白,从小就经常跟着我叔四处拾荒,爬山,游泳,练拳,若不是坐牢受刑,身体也至于这么虚弱。”

孙郎中恍然道:“这就难怪了,这样吧,你以后每隔半个月来我这里给你针灸一次,其他的主要还是靠自己自己去调理,能不吃药是最好了,是药三分毒,迫不得已才煎些xìng温的药辅助调理一下……”

孙郎中又叮嘱了他一些rì常生活中应该注意的问题,给他开了一张方单,给他抓了几副中药,接着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盒檀木盒子来,里面装着数十根长短不一的细银针。

“把上衣脱了,过去那边躺好。”

26 只想睡她

针灸的过程大概半个时辰左右,除了觉得背部有些麻痒以外,甄命苦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

只是被这孙郎中稍微用银针在胸口扎了几下,大咳了一场,咳出几口血痰之后,咳嗽时难受的感觉立刻减轻了不少,胸口也没那么闷了,深呼吸也不会感觉到有口痰堵在心里的感觉。

第一次亲身体验到如此神奇的针灸术,甄命苦不由对肥龙给这孙郎中所作的夸张评价又信服了几分。

“血痰里有大量痨虫,记得每次咳过之后,将痰集中到一起放火焚烧,避免传染给他人。”

甄命苦表示明白,站起身刚穿上衣服,就听见肥龙从外面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嘴里大叫:“孙大夫,不好了,不好了!月儿姑娘晕倒了!”

孙大夫脸上一惊,急忙起身跑了出去。

……

“月儿姐姐,月儿姐姐,呜……对不起,以后杏儿再也不逗你了,你醒醒啊,呜呜……”

几个人赶到时,刚才还跟月儿玩闹的杏儿正抱着晕迷过去的月儿,坐在林间,一边哭一边轻轻地在她胸口上抚揉,帮她顺气。

月儿此时呼吸困难,双目紧闭,额头冒着冷汗,浑身颤抖,蒙在脸上纱布被掀起一角,露出脖子上已经溃烂的皮肤。

甄命苦一眼便看出来那是一种真菌感染的皮肤病,看皮肤溃烂的严重程度,显然已经到了晚期,难怪要用白纱掩着面容。

孙郎中急忙走到那月儿身边蹲下,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脸sè变得越来越凝重。

肥龙在一旁紧张地问:“孙大夫,月儿姑娘她怎么了?”

孙大夫让环儿背起月儿,让环儿在一旁搀扶,一旁的肥龙想要帮忙,却被他给阻止了,回过头对甄命苦说:“没事你们就先回去吧,你把药带回去,每rì煎服,一rì两次,记得每半个月回来拿药,老夫现在要给月儿救治伤口,就不招呼你们了。

说着,匆匆地跟在她们的身后,进了院子,关上大门。

肥龙一脸担心地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直到几个人消失在屋里,才回过头问身边的甄命苦:“甄哥,你说月儿姑娘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既然孙大夫不愿告诉你,你就别问了,兴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走吧,回去了。”

……

洛河边破落寺庙里。

胖乎乎的肥龙正指挥着他那几个同乡会的老乡们,将一块块破木板从破庙外搬进来,几个人合力搭建起一个不大不小,堪可遮风避雨的小木屋。

甄命苦正坐在破庙的一角,咳嗽着,将柴火一根一根地放进人工搭建的小灶台里,灶台上是一个破损的瓦壶,里面的中药被烧得咕噜咕噜直响。

肥龙满头大汗地走过来坐下,抓起灶台旁边的水壶就忘嘴里一阵猛灌。

“甄哥,都按照你的要求给你搭好了。”

甄命苦看着他笑道:“麻烦你们了,工钱可能要过一阵子才能给你们,你们放心,有拖无欠。”

“提什么工钱,兄弟们可不是为了什么工钱来的,再说你不是需要钱买药吗?就别破费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差使我们就是了。”

甄命苦笑道:“一码归一码,该给的工钱还是要给的。”

说着,又咳嗽起来。

“甄哥,你这几天好像咳得没那么厉害了,是不是这些药起作用了?”

甄命苦点了点头:“恩,已经好一些了,就是晚上受冷的时候咳得难受,不然也不会麻烦你们给我搭这小屋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煎好的药倒进碗里。

“甄哥,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甄命苦正要喝药,见肥龙一副吞吞吐吐,脸上有些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奇道:“什么事?”

“能不能教我你那天使的太极拳法?”

“哦,这事啊。”甄命苦浅浅喝了一口汤药,试了试温度。

肥龙急忙说:“我知道这是你叔教给你的秘不外传独门绝学,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我这个请求可能很过分,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教我这个外人的话,我可以拜你为师,这样就不算外人了,我也不用学很多,学几招用来防身就可以了。”

甄命苦一口将碗里的汤药灌进嘴里,苦得眉头直皱,肥龙急忙将一旁准备好的陈皮递了上去。

甄命苦看他这个体型足足大了他一倍有余,却这样情真意切地想要拜他为师的滑稽模样,忍不住笑了,说:“谁告诉你我的太极拳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

肥龙疑惑道:“那些武学世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甄命苦笑着:“太极拳没那么多规矩,当初太极拳的宗师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学才创立这么一套拳法和心法,简单易学,就那么几个套路,谁都可以学。”

肥龙愕然道:“难道没有秘诀和窍门,艰苦训练什么的?”

甄命苦失笑道:“诀窍就是持之以恒,太极推手就是几个套路而已,注重以柔克刚,以弱胜强,细水流长,水滴石穿的韧劲,均匀收发的气息,四两拨千斤。”

“这就是你每天坚持爬山,对着远处大喊大叫的原因了吧?”

“这只是最简单的吐纳方法,你若想学,每天早上跟我一起去爬山吧。”

甄命苦说着,放下药碗,站起身来,朝庙门外走去。

肥龙急忙站起身来:“甄哥,你去哪?”

“出去走走,随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可干,搭屋子的事麻烦你们了。”

甄命苦刚走不久,其他人纷纷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肥龙哥,甄哥他不会又去喝豆浆了吧?”

一人怪笑着:“嘿,肯定是,我看他一定是迷上那豆腐西施了。”

“谁见了她不着迷,可看得再多她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染指的,一想到她将来不知道要陪哪家的公子哥睡,想起来就难受,越想越伤心,还不如不看。”

肥龙看着甄命苦已经走远的背影,喃喃说:“他跟那些人好像不太一样,不是只想要睡她。”

……

豆腐摊摆在一棵三人都合抱不过来的榕树底下,三四张小方桌,围坐满了人,榕树下有张单独摆放的摇椅,上面坐着一个头发稀疏,满脸皱纹的老头,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悠闲似活神仙。穿着朴素的豆腐西施张氏正站在一个豆腐摊前,手里执一把长勺,熟练地将豆浆豆花舀进炉灶上的铁锅里,盖上盖。“给我来一碗豆腐花,谢谢。”甄命苦将手里的五枚铜钱递了过去。

27 牛弹琴

“加糖吗?”

张氏低着头小声问,始终没有抬头看甄命苦一眼,自顾自地从锅里舀了一碗豆腐花,给他递了过去。

“不用。”甄命苦笑着,伸手接过,“对了,我叫甄命苦,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他这几天每次来喝豆浆时的开场白,只可惜张氏始终没有回应过他一次。

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这是你开的豆腐摊吗?生意看起来不错。”

“我是从外地来的,前段时间刚从牢里出来,人生地不熟,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没命了,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张氏依旧低着头,丝毫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

“呵呵,打扰你做生意了,不好意思,我去那边吃。”

甄命苦端着豆浆碗,刚转过身,便感觉有几道凌厉的目光朝他迎面shè过来,几名坐在豆腐摊的桌子旁公子哥儿,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见他跟张氏搭讪,全都放下手里的碗,盯着他这边,眼中带着敌意。

特别是那名一直坐在一张摇椅上的老头,看他的眼神就像是防贼似的。

甄命苦走到河边的石堤坐了下来,一边喝,一边暗暗地打量着四周的人来。

坐在豆腐摊桌子周围的,基本上是一些年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身穿丝绸长袍,腰间佩戴两个以上的jīng美玉佩,头发都盘在头顶,用一根发簪高高束起。

这些人手里都拿着一把纸扇,扇面上或画着花鸟山水,或美人妍媸,或诗词歌赋题在扇纸上,还有数个鲜红的名人印戳盖在其上,以示此扇名贵,显示此扇主人身份之尊贵。

一名身穿锦袍,要挂名贵玉坠,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嘱咐随身的书童从书囊中取出文房四宝,在桌上一字摆开,他则在树下来回踱步,作沉吟状,嘴里念念有词。

突然,疾步走到桌旁,执笔狂书,一首七律顷刻而成。

写完,笔一掷,踱到江边,双手负背,背对众人,望着奔腾东流的洛河之水,久久不能自已。

“好诗!”他的书童赞叹一声,将宣纸上那首七言绝句高声念了出来:

“滚滚东逝洛河水,奔腾到海不复回,神女敢违玉帝令,幻作豆腐摊前人。”

书童念完,啧啧赞叹:“少爷六步成诗,此刻就算曹子建复生,只怕也羞愧不如,当拜服公子惊世之才!”

年轻书生男子回过头,凄然一笑:“古今吾唯视子建一人为同道中人,人生若得一知己,夫复何求,可惜知己难求,子建不在,予空嗟叹而已。”

说着一边作不值一提状,一边偷看那豆腐西施,脸有得sè的模样,简直令人捧腹。

甄命苦正喝着豆浆,闻诗一口豆浆差点没喷了出来。

看那名被文学青年比作“多情洛神”的豆腐西施,她显然没有领会到这首诗中蕴含的赞美,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事。

文学青年见豆腐西施连一丝反应都没有,略有些尴尬,不过很快便恢复了高昂的头颅,连连套头叹息:“子建不复兮心堪忧,对牛弹琴兮莫奈何。”

说完,坐回凳子上,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握着书卷,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地看起书来。

甄命苦好不容易喝完最后剩下的一口豆花,端着碗走到豆腐摊前,将空碗递过去,一脸满足地说:“这是我这辈子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豆花了。”

豆腐西施接过碗,放进身边的一桶清水中。

甄命苦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其实我倒觉得对牛弹琴并不可怕,最起码琴声还能听,最可怕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豆腐西施手里的动作稍微顿了一顿。

甄命苦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最可怕的是牛对你弹琴,而且牛还很陶醉,那可真是呜呼哀哉了。”

豆腐西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发觉自己的失态,急忙低下头去。

她这一笑,豆腐摊上围坐的那些人眼睛都爆起亮光,随即用一种异常妒忌的眼神盯着甄命苦的后脑勺,如果眼神有辐shè,此时的甄命苦已经满脑子恶xìng肿瘤了。

喝完豆浆,甄命苦转身离开。

迎面走过来一高一矮两名中年汉子,其中一名是身高足有一米八几的彪形大汉,手里拿着一根烧火棍似的短棒,身穿黑袍,胸前半冽着,露出一撮浓密的乌黑胸毛,另一名则是门缝眼,身材像球状的矮胖子,一高一矮走在一起,颇为引人注目。

两人从甄命苦身边走过,其中那名彪形大汉有意无意地朝他身上一撞。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撞了一个趔趄,手里拿的拐杖也掉到地上,他回过头朝撞他的人看了一眼,那名一脸横肉,满脸疤痕,比他还难看的彪形大汉也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压着嗓子:“看什么看!乞食滚远点,小心老子揍你!还看!”

甄命苦皱了皱眉头,避开他们的眼神,那两人见甄命苦识趣地闪到一边,鄙夷地嘲笑了几声,转身朝豆腐摊的方向走去。

他现在只想找点他能干的活,赚点钱买药,治好折磨了他半年的肺痨,不想惹别的麻烦。

……

街边的商铺和摊档很多,药材铺,酒家,包子茶点摊,菜档,猪肉铺,打铁铺,米店等等应有尽有。

甄命苦找了半天,进了很多家店铺,询问他们要不要招人,结果无一例外,店伙计一看见他又瘸又瘦小的模样,都以为是乞丐上门,连推带轰,就差没拿扫帚了,将他推出门去。

最后,他来到一间颇具规模的打铁铺面前,店面的装修豪华,面积也是他见过的店铺中最大的一个,如果在二十一世纪,这估计就相当于国企一类的。

他稍微犹豫了一会,走了进去。刚进门,就有一名身材高大魁梧,光着膀子,满脸络腮胡,一身黝黑肌肉的jīng壮汉子迎了出来,声如老牛地问:“客官需要点什么?如今天下纷乱,盗贼群起,出门在外,有一把好的武器装备防身,贼人也不敢轻易妄动,本店的出品皆为jīng品,价格公道,质量上乘,帮人打造更重兵刃武器,量大从优。”

听到这颇有现代感的广告宣传语,甄命苦忍不住抬起头打量了这名大汉一番。

不知是不是因为打铁的原因,此人皮肤呈古铜的颜sè,身高近两米,须眉头发都被高温炭火给熏得卷起来,两眼如铜锣,肌肉如铁块般结实。

“请问老板在吗?”

28 苦力活难干

“你找老板干嘛?你想要什么兵器铁器尽管说,无论是金鞭,蛇矛,大关刀,青铜剑,斩马刀,铁耙,铁犁,锄具,镰刀,菜刀……”

肌肉大汉一口说了十几种铁制品,大饼一般的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露出一口黄牙,总结了一句:“只要你想得出来的,我就能给你打造出来。”

甄命苦好不容易等他说完,才笑着问了一句:“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是想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招人吗?”

肌肉大汉闻言一愣,上下打量了甄命苦一眼,脸沉了下来,眼前的人足足比他矮了一个头,身体瘦弱,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别说打铁了,恐怕连拿铁锤都成问题,接着,他连一句话都懒得敷衍,伸出一只手,在甄命苦胸口前轻轻一推。

甄命苦整个人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从铁匠铺的门里飞了出去……

就要摔在地上上,甄命苦在空中微微转了个身,伸出一只手,在地面上轻轻撑了一下,身子很稳当地站立起来,避免了被摔成狗爬屎的糗样。

看似轻轻的一撑,却让他手臂上的白纱布再次渗出鲜红的血来,显然是愈合不久的伤口因为用力过度,再次开裂。

甄命苦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看了店铺里那些脸带嘲笑的伙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朝下一间店铺走去。

“等一等!”

刚走几步,另一名手里提着大铁锤,脸如黑炭,眉呈倒八的壮汉从店里走出来,喊住他,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甄命苦也打量着他,这名壮汉的身材比刚才那名叫柱子的巨汉稍微矮了一些,一米八五左右的身材,只是肌肉线条却比那柱子更加完美,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上身半裸着,露出半边胸膛,上身呈完美的倒三角,眼中闪动着刚才那个柱子所没有的jīng明光芒。

他盯着甄命苦问:“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这两个仗着店大欺客的打铁匠,甄命苦也不愿再跟他们多打交道,淡淡地说了一句:“既然不雇人,有必要知道我叫什么名吗?”

说完,转身就走。

黑脸大汉不再多问,手轻轻一掷,他手中那一把大锤子径直朝甄命苦飞了过来。

甄命苦刚才已经领教过店里的汉子轻轻一推的威力,这个黑脸大汉显然比那汉子更加霸道,哪敢硬接,一个侧身躲过,铁锤砸在了他的脚边,生生砸了个坑出来。

周围路过的人全都咋舌震惊,能把砖石路面砸出个大坑,这铁锤起码有四十公斤以上,没想到竟被这黑脸大汉随手扔了十几米远。

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讶sè。

“身手倒是挺灵活,只可惜身子骨差了点。”黑脸大汉沉声说,“你不是想找活干吗?拿得起锤子,我就让你在我店里干!”

甄命苦闻言转过身,看了看地上那把将路面砸了一个坑的大铁锤,起码有八十斤重的样子,他低头想了一会,抬起头看了一眼黑脸大汉:“有什么限制吗?”

“限制?用你那只手,不能让别人帮忙。”

“此话当真?”

“我尉迟敬德从不说假话。”

“尉迟敬德?”

甄命苦听见这耳熟能详的名字,忍不住细细地打量起眼前这名黑脸大汉来,跟他差不多的年纪,浑身虬结的肌肉,宽阔的肩膀,结实粗壮的手臂上印着一个铁锤与镰刀的古怪标记。

他低头看了看渗出了血的右手腕,不用试他也知道,强行拿起铁锤的话,好不容易愈合的手筋有可能再次崩断,到时候别说打铁了,连杯子也别想再端起来。

周围已经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不少人放下肩上挑的担子,坐在大树底下,一边乘凉一边看着这边,都想知道这个瘸腿瘦弱的年轻人要怎么拿起一柄重将近百斤的大铁锤,特别是这个年轻人身上似乎还受了很重的伤的情况下。

打铁铺里的其他伙计见尉迟敬德出题刁难甄命苦,全都停下手里的活,从店里出来,站在尉迟敬德的身后,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甄命苦想了会,抬起头,看着尉迟敬德问:“如果我拿起来,你给我开多少工资?”

“工资?”尉迟敬德愣了一下,“你是说工钱吧?我这里干的是力气活,你觉得凭你的力气,一天能值多少铜钱?”

甄命苦问:“力气大挣的就多?”

“那当然。”

“你店里最高的工钱是多少?”

“五两。”尉迟敬德转过身朝身后那名刚把甄命苦推出店铺的巨汉示意,“柱子,过去让他看看你值多少工钱。”

刚才那名将甄命苦推出店外的魁梧汉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稀疏黑黄的大板牙,朝人群中用力挤了挤胸前跳动的结实胸肌,两只拳头用力地在胸口捶了几下,发出砰砰砰地巨响,简直如一头成年大猩猩般强壮威武,人群中不由地发出连连赞叹。

他是尉迟铁匠铺的二当家柱子,在铁匠铺干了已有十几年。

柱子一脸不屑地扫了甄命苦身边的大铁锤一眼,转过身朝尉迟敬德说:“尉迟哥,那铁锤太轻了,没意思,我举那个吧。”

说着,指了指铁匠铺门口那一尊石狮子。

围观的人登时一片哗然。

门口那一尊石狮子是由一整块花岗岩雕琢出来的,体积虽然不大,却也有四五百斤的重量,这名叫柱子的壮汉,竟然敢夸口说能举起这么重的一尊石狮子,看他得意的样子,显然是胸有成竹。

“就你爱逞能!去吧,别太过火。”尉迟敬德笑骂道,一张黑脸笑开了花,显然他对柱子的勇武也感到非常面子,这可是为他的铁匠铺宣传的大好时机,他当然不会阻止柱子。

柱子得令,大摇大摆地走到店铺门口的石狮子前,吞了两口唾沫在手上,马步一站,双手“啪嗒”一声紧紧地抱住石狮的身子,大喝一声:“起!”

柱子两根粗壮的手臂青筋暴露,脸上涨成了猪肝sè。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石狮子竟真的缓缓升离了地面足有半米的高度,被柱子抱着,一步一步地在这么多人面前绕了一圈后回到原地,这才放回地面,发出“嘭”地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直发疼。

掌声,叫好声四起。

柱子转过身,环视了周围的人一眼,得意地举手示意大家安静,cāo着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今天我大哥的铁匠铺招人,如果在场的哪位能跟我一样,把这尊石狮子举起来的,我当场奉送我一个月的工钱,五两白银!”

29 美人的烦恼

洛河岸边的豆腐摊前。

一高一矮的两个男子,大摇大摆地走到豆腐摊前,也没见他们付钱,端起两碗豆花就往嘴里灌,一口气连喝三碗,其中矮个胖子喝完,还乘着将碗递给豆腐西施的时机,贼笑着摸了她的手一把。

那豆腐西施一脸惊慌地缩回手,不敢看两人,显然是被这两人sāo扰怕了。

豆腐摊的那老头似乎也有些怕看见到这两人,见他们走过来,急忙站起身向树后躲去,没等他来得及藏好,那两人已经走到他身后,彪形大汉像提小鸡似地抓着老头脖子后的衣领提了起来。

“宋老将军,你这是想往哪去啊?”矮胖汉子慢悠悠地走他身边,语带嘲讽地问。

老头回过头看着他,满脸赔笑:“裴舵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我正想着这几天怎么不见您来呢?”

“少废话,这个月的租金呢?”

老头被人提着,两脚腾空,脸露难sè:“裴舵主,这个月生意不太好,手头有点紧,你看能不能宽限我几天?”

“你蒙谁呢!有你媳妇这颗摇钱树,你这豆腐摊还愁没生意?每天都人满为患,这些公子哥儿,哪一个每天不来吃上十几二十碗的,还敢跟我说什么生意不好,是不是嫌上次挨的拳头不够,还想再挨几下?就凭你宋暗卫大将军这副老骨头,只怕再挨几拳,就要直接就进棺材了,傻豹,给他点苦头尝尝。”

那名叫傻豹的彪形大汉闻言,提蒲扇大的巴掌就在老头脸上来了几下,老头脸上登时如开了酱料铺,红一块紫一块,煞是好看。

老头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直冒金星,使劲挣了挣,挣得满脸通红,奈何傻豹的手臂比他的大腿还粗,只好求饶道:“裴舵主,别打了,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矮胖汉子哈哈大笑:“贱骨头,非让我动手才老实,赶紧的,若是实在没有,反正你儿子也不在了,把你儿媳妇抵押给我们也行,这辈子你都不用再交租了,想在哪摆摊就在哪摆摊。”

他用手指了指摊档前的豆腐西施。

老头急忙摇头:“要不得要不得,没了她我这豆腐摊就经营不下去了,裴舵主,你放我下来,我去拿钱。”

矮胖汉子向那彪形大汉使了个眼sè,那叫傻豹的彪形大汉将老头放下。

老头脚一着地,就朝豆腐摊走过去,走到摊前,向那豆腐西施伸出一只手,恶声恶气地说:“给我拿二两银子。”

那豆腐西施脸有难sè,小声提醒说:“公公,我前几天不是给了你摊组费吗?现在已经快要没钱了,要是都给了你,明天买豆子的钱都没有了。”

老头闻言立刻怒形于sè,压着嗓子低喝:“你现在看到我被他们打你心里很高兴是吧?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死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摊子是我的,钱也是我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把我逼急了,当心我把你和摊子一起抵押给他们,今天卖了多少,都给我!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办法!”

那豆腐西施显然是怕极了这老头,不敢再多说什么,急忙将装着近百枚铜板的小竹篮递过给那老头。

老头一把抓过来,走到那矮胖汉子面前,一脸讨好地将篮子递了过去:“裴舵主,您也看见了,今天刚刚开张,就这些收成,你先拿着,就当是我孝敬您的,你看这摊组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矮胖汉子抬起一脚,朝老头脸上踹了过去。

老头哎呦一声摔倒在地,捂着脸在地上打起滚来,嘴里嗷嗷叫着,豆腐西施见状,急忙跑过来,将那老头扶了起来,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不敢望那矮胖子一眼。

矮胖汉子嘿嘿笑着走上前,伸手在她白皙红润的俏脸上轻轻捏了一下,在她白皙粉嫩的脸上留下一道乌黑的指痕,煞是醒目,他狞笑着:“美人儿,你不如跟了老爷我吧,何必在这里抛头露面,受这老头的气呢,在洛阳,不知道多少女人想做我裴虔获的女人,我还未必看得上,只要你从了我,这个洛阳城没人敢收你的摊租,你想在哪摆摊就在哪摆摊,胜过你在这里受这老头的气,他要是敢唧唧歪歪,我直接把他扔河里喂王八。”

豆腐摊桌上坐着的十几个书生模样的公子哥儿,纷纷义愤填膺地握紧了拳头,连那个青年男诗人也忍不住要站出来为那豆腐西施打抱不平,低声骂了句“禽兽!”

只是,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

矮胖汉子很是轻蔑地扫了摊档前的这些公子哥儿,冷笑一声,让旁边的傻豹将篮子里的铜钱一股脑倒进钱袋,嘴里哼着快活的歌曲,大摇大摆的去了。

……

尉迟铁匠铺的门口。

几百个闻讯赶来的围观者将铁匠铺的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还有不少路过的人停下来远远地驻足观看。

不少人甚至爬上路边树,坐在树上引颈观望。

在庙里搭完木棚,正准备回去的肥龙和他那些老乡,见门口聚集了一堆人,也围了上来,一边看一边跟身边的人打听着。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热闹。”

“尉迟铁匠铺招人了。”

“真的吗!尉迟铁匠铺可是洛阳城最大的一间铁匠铺啊,从来没有听说他们公开招人的,有什么条件?”

被问的人回过头看了一脸激动的肥龙一眼,受甄命苦的影响,此时的肥龙每天洗澡换衣,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却干净整洁,看起来也不像是乞丐了,特别是他喝水都长膘的体质,肚大肠肥弥罗佛似的,气势十足。

“也没什么条件,只要有人能用一只手抬起铁匠铺门口的那只石狮子就可以,我看你这身材倒是可以试试。”

“开玩笑,一只手?我可干不来。”肥龙摇着头。

“谁说不是啊,连你这体型都办不到,何况那小子身材矮小,瘦不拉叽的,都想看看那人是怎么出丑的。”

肥龙登时来了兴趣,踮起脚四处张望:“你说的那人在哪呢?怎么没见人啊?”

“进铁匠铺了,听说需要准备一些道具,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在众人乱哄哄的议论声中,手里拎着十几个刚刚打造好,圆轱辘一样的玩意和一摞粗麻绳的甄命苦从铁匠铺里面走出来。

肥龙神情一滞,失声叫道:“甄哥!”

30 初显锋芒

尉迟敬德正站在门口,见甄命苦出来,扫了一眼他手里拿的这些东西,一脸迷惑地看着他:“都准备好了?”

甄命苦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那开始吧。”

甄命苦缓缓地走到那尊石狮子面前,用绳子将石狮子绑了一圈,将那一个个奇怪的铁制小轱辘勾在绳子上。

一共勾了大概有十几个,从石狮子的头部沿着背脊一直到尾巴上,均匀地排列成一条直线。

铁制小轱辘上下都有一个铁钩子,打造得非常jīng致,看得出来是出自技艺纯熟的工匠之手。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甄命苦做着这一切,都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尉迟敬德脸sè却渐渐凝重起来,虽然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个身材瘦小的年轻人到底想干什么,但他隐隐感觉到甄命苦做的这些事情并不是故弄玄虚,这个年轻人给他一个很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那是jīng神层面的东西,与力量无关。

他有一种直觉,谁要是小看这个人,说不定要摔个大跟头。

他有些后悔刚才答应了甄命苦进铁匠铺里找些材料的要求,甄命苦手中拿的古怪轱辘并不是他店里的东西,显然是刚刚打造出来的。

能在短短半个时辰就能打造出这么多奇怪的轱辘来,这种手艺已经足以胜任一个铁匠铺的普通匠师了。

尉迟敬德默默地看着不远处的甄命苦忙活着,脸上没有了刚才轻蔑的表情。

甄命苦绑好石狮子,又将准备好的几根圆木搭起了两个三脚木架,放在石狮子的头尾两端,将一根粗木梁架在两个三角木架之上。

“他这是要晾衣服吗?”周围的议论纷纷,有些人还笑出声来。

甄命苦不慌不忙,自顾自地将剩下的十几个轱辘依次绑在两个三脚架之间的横梁上。

做完这一切,他蹲在地上,用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着,写了几个旁人根本看不懂的公式,画了几个别人看不懂的图画,完了站起身,将手里剩下的最后一根麻绳按照地上画的圈圈图,在狮身上和横梁上的圆轱辘上绕制起来。

不一会,一切准备就绪。

他转过身,朝尉迟敬德笑了笑,擦了擦脸上的汗,说:“可以开始了。”

柱子在一旁大笑:“他不会是想要用绳子把石狮子吊起来吧?这小子可真够傻的,他自己体重恐怕连一百斤都没有吧,却想吊起四百斤的石狮子,他怕不是疯了吧?哈哈哈……”

“柱子,闭嘴!”尉迟敬德低喝,他由始至终都没弄明白甄命苦在干什么,但他并不认为甄命苦会蠢得用自己的体重去吊起石狮子,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并不蠢,而且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有绝对的把握凭他一个人将石狮子抬起来。

他隐约猜到,那些铁轱辘并不简单。

他盯着甄命苦看了好一会,点了点头:“开始吧。”

甄命苦也没多说什么,转过身,走到那重达四百多斤的石狮子旁,一只手拽住绳子的一端。

只见他轻轻地拽动绳子,将绳子一圈一圈缠绕在自己手臂上。

在众人目瞪口呆下,随着甄命苦扯动绳子,四百多斤的石狮子缓缓地离开地面,上升了足足一米多高。

两边支撑的三角木架因承受重物而发出吱呀的声音,木架上原本笔直的横梁也被石狮的重量压成了弧形。

而甄命苦除了脸sè微红,咳嗽了几下以外,没有表现出一丝吃力的感觉。

包括刚才嘲笑甄命苦的柱子在内,所有人都呆住了。

眼前的一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直到甄命苦将石狮子缓缓地放下,人群中才齐齐发出一声惊叹,掌声四起。

人群中的肥龙激动得一身肥肉直抖擞,一把抓住旁边的人,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大声嚷道:“这是甄哥说的四两拨千斤,四两拨千斤啊,太极拳!一定是太极拳!他是我兄弟,我认识他!”

掌声响起来,尉迟敬德也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走到甄命苦身边,静静地打量着足足矮了他一个头的甄命苦。

良久,才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甄命苦。”

“欢迎你加入尉迟铁匠铺。”

……

晚上的洛河边的破庙里热闹非凡。

肥龙和他那些乡亲们围坐在火堆旁,火堆上,正烤着一头小肥羊,香气四溢。

肥龙手里拿着甄命苦给他的一两白花花银子,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一两银子换成铜钱就是一千个铜钱,两百碗张氏豆浆,就算每天喝两碗,也能喝上三个月了,一两银子对一个以乞讨为生的乞丐来说,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

肥龙颤抖着声音:“甄哥,用不了那么多,你不是还得看病吗,你留着给自己买些补药,补补身子吧。”

甄命苦笑道:“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报酬,我还要多谢你们帮我盖了间这么暖和,还可以遮风避雨的木屋呢,今天晚上大家敞开了肚子吃,从明天开始,我就到铁匠铺干活了,这搭好的屋子,就给你们用吧,我现在行动不方便,又要到铁匠铺开工,想着还是在铁匠铺的附近租间房子住算了,肥龙,你对洛阳比较熟悉,明天带我去找间租金便宜点的房子。”

肥龙急忙说:“没问题,甄哥,有什么事你开口就是了,我们这些人别的什么不会,可论打探消息,帮忙找人,找地方,我敢打包票,洛阳城可没人比我们更在行,包你用很便宜的租金就能找间好宅子。”

“那我就先谢了,来,今天晚上让我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把所有不愉快的事先抛到脑后,喝个痛快!”

“不醉不归!”

吃着烤羊,谈着洛阳城里发生的各种有趣的事,肥龙已经喝得微醺,端着碗不停地拉着甄命苦碰杯。

“甄哥,你今天可真在那些人面前威风了一把,你可不知道,尉迟铁匠铺那些人,全都是眼高过顶的家伙,平时连看都扫都不扫我们这些人一眼,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眼中,连一坨狗屎都不如,也就你能让他们服气!给我们狠狠出了一口气!你不知道,你今天一只手抬起那石狮子的时候,那些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只有干瞪眼的份,真他妈痛快!哈哈!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太极拳的四两拨千斤吧?”

甄命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跟太极拳没什么关系,就是几个滑轮组而已。”

“什么是滑轮组?”

“一时半会也跟你解释不清楚,有时间再跟你详细说吧,今晚喝得太多,脑子有些犯困,实在撑不住,先进去睡了,你再跟他们喝一会,别替我省钱,喝醉了今晚就在这睡吧,别回去了,明天带我去找间房子。”

“包在我身上!”

31 入帮仪式

肥龙不愧是混迹洛阳几年的老资格乞丐,洛阳城哪里有便宜的屋子出租,哪里的环境符合甄命苦的要求,又不至于离尉迟铁匠铺太远,经过半天的筛选,甄命苦终于敲定了一间靠近洛河岸边,有美丽河景,周围居住的都是一些贫苦渔民的木屋。

木屋大概有一百平米左右,带有一间厨房和一间厕所,主屋分成待客厅和一间主人卧房,一间客人厢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肥龙带着他四周熟悉了一下环境,买了不少生活必须品,又从当铺淘了几件便宜实惠的简单家具,开了炉灶,煮了饭菜,大家凑在一起吃了一顿,就算正式入住了。

交了押金和三个月的租金后,总共花费也不过二两多银子。

对这种租金水平,甄命苦感觉非常满意,这种地段和的房子,放在二十一世纪那就相当于大都市的三环以内了,还是沿江建筑,有无敌江景,虽然屋子实在过于简陋老旧,可周围的风景和环境却是二十一世纪的都市里所没有的,连空气都带着清香花草味。

有了铁匠铺的这份工作,甄命苦将红杏别院秩序维护员的工作全部交给肥龙,和他的那几个老乡,他觉得礼貌上他应该跟那俏丽的小丫头妙玉打个招呼,只可惜去了几次都没有见她再出来过,听人说她很快就要成为百花楼的花仙子,不能再轻易抛头露面了。

今天是他到铁匠铺干活的第一天。

他换上了一套新衣服,准时地来到尉迟铁匠铺报到。

尉迟铁匠铺的门口,柱子早已等在门口,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

甄命苦没想到在这个时代打一份工竟然还有这么多繁琐的手续,先是要拜火神祝融,再拜欧冶子铸造宗师,三拜矿帮帮主。

看着烧得通红的矿帮烙铁,上面是一个跟尉迟敬德手臂上那两把刀剑形状一样的图案。

“烙上这个印记,你就是我矿帮的人了。”尉迟敬德手持火红的烙铁,“从此以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共同进退!”

他说着,转过头朝站在一旁,一只手里抓了只小狗,另一只手拿了把刀的柱子说:“柱子,洒狗血!”

柱子得令,没等甄命苦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手起刀落,狗头应声而落,狗血喷了甄命苦满脸。

“脱衣服!”

甄命苦知道规矩难破,只好依言脱去衣服。

“狗血淋头,鬼神辟易,入我矿帮,为器献祭,刀剑xìng灵,降我躯体,怜我苍生,风生火起,锻冶神州!”

只听见尉迟敬德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挥舞着手中烙铁,凭空比划着奇怪的动作,倒像是个起乩的神棍在装神弄鬼地划着灵符。

烙铁印在甄命苦的手臂上,发出嗤地一声,冒起白烟。

烙了帮徽,拜了祖师欧冶子,就算入了帮会。

入帮仪式过后,甄命苦换了一套铁匠铺的工服,尉迟敬德带着他四处转了一圈。

尉迟铁匠铺之大,完全超出了甄命苦的想象。

街边的铺面只是销售各种铁制品的店面,店铺的后面还有专门用来堆放各种矿石的露天仓库。

选矿室,冶炼房,锻造房,淬炼房……

尉迟敬德最后将他带到一间三层高的木楼,木楼的牌匾上刻着“神兵阁”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笔锋中隐含剑拔弩张的萧杀之气。

见甄命苦盯着那三个大字细看,尉迟敬德表情略有些自豪,说:“你刚入我帮,帮规可以慢慢了解,但唯有一条,你需记着,我矿帮上下,唯我大哥马首是瞻,没有他,就没有矿帮的今天,这也是矿帮的立帮之本。”

甄命苦回过头问:“你大哥是?”

尉迟敬德脸露尊敬之sè:“马邑鹰扬府校尉刘武周。”

……

大致逛了一遍占地近万平方米的铁匠铺之后,尉迟敬德带甄命苦来到了冶炼房。

几百平米的屋子里,烟雾缭绕,热气腾腾,三个人才能拉动的鼓风机,几吨重的大熔炉,炉火将整个房间照得红彤彤一片。

十几个只在胯间围了一条布料,浑身光溜溜的大汉正站在熔炉下,健硕的肌肉,古铜sè的肤sè彰显着猛汉的奇特魄力,在高温炉火的炙烤下,大汗淋漓,将冶炼成的火红铁水从熔炉里一勺一勺地舀出来,倒入铸造模具里。

“这里干活的都是我们铁匠铺工钱最高的高级匠师。”

尉迟敬德指着那些人,那些壮汉见尉迟敬德进来,只是向他稍微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埋头苦干。

“这些可都是卖力活,丝毫不能取巧,你干得来吗?”

尉迟敬德上下打量了甄命苦一眼,身材本来不是很高的甄命苦站在这一堆牛高马大,身强力壮的汉子中间,显得太过瘦弱,矮小,尉迟敬德的眼神很明显,以甄命苦如今的身体素质,什么活都不干,只是在这高温环境下呆上一个小时,恐怕都会虚脱过去,更何况让他浇铸锻造,鼓风挥锤。

果然,甄命苦摇了摇头,说:“干不来。”

跟在他身后的柱子得意地笑了:“大哥,你开什么玩笑,就他这吹口气都能吹倒的身子骨,怕是连靠近炉子都不能吧?这里的活可不是靠些骗人的把戏就能干的,没有点真功夫哪行。”

柱子说着,身上的肌肉便开始无意识发作,跳动抽搐,那模样,似乎恨不得脱.光了衣服向甄命苦展示自己的强壮威武。

尉迟敬德并没有制止柱子,他也很想知道甄命苦到底凭什么这么淡定,由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一丝畏缩的样子,要知道,尉迟铁匠铺里的这些人,可都是他jīng挑细选,武力过人的汉子,换了平常人,见到这么多壮汉,难免会有些发憷。

可这个甄命苦给他的感觉是,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怯场。

“若是干不了这些活,你能干什么?我这里可不白给工资,干什么样的活给什么样的工钱,我想这你应该明白吧?柱子,你给他示范一下。”

“好嘞!”柱子早迫不及待,一脱身上衣服,露出结实壮硕的肌肉,走到其中一个大风箱前。

“闪开,让我来!”

几个正拉着风箱鼓风的汉子停下手,站在一边。

柱子一人拉住风箱屉把,大吼一声,嘿哟嘿——

全身的肌肉绷紧,脖子上,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突而起,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缓缓拉动风箱活塞屉把。

32 干一行爱一行

周围的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发出一声喝彩:“柱子哥好样的!”

柱子拉得更加起劲了,本来需要几个人才能拉动的风箱,被他一个人拉了起来,十几个来回之后,炉火很快就烧得旺腾腾的,火焰苗从橙黄sè变成了青紫sè。

“柱子,今天吃什么了,功力又见长了啊,不到二十下就让炉火变成纯青了,再过一阵,尉迟哥该又要给你加工钱了。”其他人纷纷赞道。

柱子得意地放下屉把,转过头看着甄命苦,脸扬得老高,说:“怎么样,能干这个吗?”

甄命苦摇了摇头:“干不来。”

柱子笑得眼都眯了起来:“那你的工钱可没那么多了,不能干这活的人工钱减一两。”

甄命苦眉头皱了皱,回头看了尉迟敬德一眼,尉迟敬德点了点头,看来这是铁匠铺的规矩。

柱子转身又走到熔炉旁边,抓起一根数十斤重的铁勺,将熔炉里的铁水舀了一勺,浇铸到一旁的沙模中去。

虽然只是几十斤重的长勺,但根据杠杆原理,舀起这一勺铁水,并不比提起上百斤重的铁锤轻松。

柱子做完这一切,身上已经被炉子的高温铁水给烤了个浑身湿透,走到一旁的水缸前,舀了一勺清水,从头浇到脚,登时冒出腾腾热气来。

他转过头问甄命苦:“这个能干吗?”

甄命苦又摇了摇头。

“那工钱还得少一两。”

柱子浑身毛孔都大喊痛快,在这尉迟铁匠铺里,他是除了尉迟敬德以外,工钱最高的一个,谁不知道他柱子是当年从一个十几岁的学徒工一步一个脚印做起来的,甄命苦一个新人,刚进来就能领五两银子的工钱,跟他平起平坐,凭什么。

他怎么能让甄命苦这样的人跟他平起平坐的。

几个工种一一示范之后,甄命苦的工钱已经被降到了一两。

高级匠师能干的活,甄命苦没有一样能干。

“那你能干什么?”

尉迟敬德可不认为甄命苦会就这样认输,从这个人的身上,他看不到一丝服输认栽的迹象。

他最惊奇的,是甄命苦身上和额头由始至终没有流过汗。

在这样的高温匠坊里,很少有人能呆上十分钟以上不流汗的。

由始至终,就只有他和甄命苦两人没有流过汗,尉迟敬德不流汗,这是多年修习武艺,体质异于常人,再加上经常在这熔炼房中干活的原因,但他不明白眼前这个瘦弱年轻人为什么会有跟他一样的体质,不由地感到一阵讶异。

甄命苦似乎没有发觉尉迟敬德的异样,转过头问:“帮主,有销售一类的活吗?”

尉迟敬德愣了一下,随即说:“有倒是有,不过店小二可没这么高的工钱。”

他有些疑惑地望着甄命苦,他不太相信甄命苦会这么轻易就认输。

甄命苦说:“底薪什么的倒不重要,主要是提成怎么算?”

“提成?什么提成?”

“就是我帮你卖出一件产品,你给我销售价格的百分之多少作为我的报酬?”

甄命苦话音刚落,不单止柱子愣住了,连尉迟敬德也一脸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表情,疑惑着问:“你是说,你领着我给你发的工钱,用帮里的店铺,卖帮里的弟兄打造的铁器,卖出去了帮里还要给你钱?”

甄命苦想了想,点了点头,说:“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其他人静了好一会,突然爆发出一声轰然大笑。

“这小子是不是疯了,还提成呢,尉迟哥,你从哪招来的这个活宝,不会是傻冒吧?”

柱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捂着肚子,“哎呦,笑死我了,你可真会开玩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笑的想法呢,提成,哈哈哈,提成,想得真美啊,哎呦,不行了,我得缓缓……”

尉迟敬德也笑着:“提成倒是没有,不过你要是能比别人多干点活,也许能赚得比别人多,别人不说,就说柱子吧,他要是一个月拼了干,十两银子没什么问题,你嘛……”

他打量了甄命苦一眼,那意思很明显,像甄命苦这样的体型,干一两银子的活都成问题。

甄命苦沉思了一会,抬起头说:“我还是干销售吧。”

……

就这样,甄命苦被尉迟敬德用五两的价钱招进来,却变相地被各种理由削为了每个月一两银子,干起了店小二的工作。

甄命苦这么轻易地妥协,让尉迟敬德开始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其实甄命苦就是个靠些小把戏混进铁匠铺,想要找份工作的小乞丐而已。

只不过,接下来的十几天里,尉迟敬德便渐渐地改变了想法。

甄命苦自从干了店小二这活,每天都会花大量的时间熟悉店里打造的各种铁器,不厌其烦地向店里的老伙计询问各种关于产品功用方面的问题,了解各种铁器的销售情况,而且还会让前台掌柜拿出以往的销售记录,认真查看。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伙计能有甄命苦这样的劲头,拿的是伙计的工钱,cāo的却是掌柜的心。

平时店里请的伙计都是一副懒散消极的态度,客人问三句才不耐烦地敷衍一下,一副爱买不买的模样。

对此尉迟敬德并不觉得伙计拿工钱不出力,换了是他,拿这么一两银子的工钱,干起活来却有拿了十两银子的劲头,这不是傻是什么?

但这个甄命苦跟别的伙计不一样,客人已进入店铺,他都会主动跟客人聊天,了解他们的需求,向他们推荐适合的产品,并且还自作主张为他们提供什么“三包”服务,“七天无理由退换”,设立产品意见反馈箱,帮助改进产品,意见一经采纳,即送jīng美礼品一份之类的所谓“促销”活动。

自从他当了店铺的小二,来店里的客人明显多了起来,而且逗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平时客人都是有购买铁器的需要后才来铁匠铺逛一逛,买了东西也不会再多注意其他产品,但在甄命苦详细热心的介绍下,他们开始懂得选择最适合自己的产品了,原本只想买个铁锄头的客人,在甄命苦的优惠搭配下,往往还会买上一个小铲,买个铜盆往往带个小痰盂,买把菜刀还带把水果刀……

客人既得到了实惠,又买到了称心如意的产品,就算不满意,哪怕外观有损伤,也可以在一定期限内退货,甄命苦也给他原价退还。

宾至如归的服务态度,回头客渐渐多了起来,不少人都是经人介绍后来大老远来到店里找甄命苦推荐和购买产品的。

33 第一次领薪

晚上有点事,提前更了,有跟看的不?吱一声,让兄弟知道你的存在。——————————————————————————————尉迟敬德每隔几天就会查看一下销售记录,他发现自从甄命苦当了这个店小二,几天就已经超过了以往一个月总销售额,虽然每件产品的利润因为退换货频繁的原因没有达到预期,但总体加起来却是非常可观,真正实现了薄利多销,连很多积压卖不出去的产品也被销售一空。

至于退换货的问题,尉迟敬德并没有发现这种做法有什么不妥之处,铁制品的销售就是有这个好处,哪怕已经破损,只要稍微经过修补,就能跟新的一样,质量毫不受损,而这些小活,甄命苦也从不麻烦铁匠铺的那些匠师们,只要给他一个小铁炉,他自己就能修补,不花什么力气,干得并不比那些匠师们差。

而这一点,似乎早就被甄命苦考虑在内。

最重要的是,有了这个退换货的承诺后,顾客对尉迟铁匠铺的售后服务无不交口称赞,名声远扬,多少人不惜从远隔几十公里外的洛阳城外的小城镇赶来购买。

只要甄命苦在店里,店里就会变得异常热闹,每一个顾客脸上都带着满意的笑容。

看着甄命苦每天笑脸迎人,热情招呼客人,丝毫不因被克扣了工钱而怠工的样子。

尉迟敬德曾偷偷让店里的账房算过一笔账,假如按照甄命苦说的提成方法,每销售一件铁制品便给他销售额的百分之一作为提成的话,在这短短的十几天中,甄命苦拿到提成已经不止五两了。

坐在账房的柜台里面,透过柜台的收银窗口看着甄命苦忙碌的身影,尉迟敬德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他此时的心情非常矛盾,看到甄命苦这出sè的销售能力之后,他其实很想将他留在铁匠铺,让他给铁匠铺效力,但他也知道,这个人绝不是单单靠银子就能挽留的,以他这十几天对甄命苦的观察来看,甄命苦只是暂时缺银子才会在这里打工,并没有长期留在铁匠铺的打算。

尉迟铁匠铺从一开始就没有诚意对他,说好给五两工钱,到最后却左克右扣,将他的工钱生生减到一两,他又怎么可能没有抱怨?

但甄命苦看起来一点怨言也没有,好像对钱并不怎么在意,对每一个人都是笑脸相迎,尉迟敬德却发起愁来,一个用钱无法买通的人,有两种,一种是这人已经快死了,钱对他没有任何诱惑力,另一个种就是这人心中有比钱更珍视的东西。

这个甄命苦显然不是将死之人。

这天,甄命苦将最后一个客人送出了店铺,转身走到进账房,将今天的销售所得放在收银台上。

一共有二十两之多。

“帮主,今天一共买了十把jīng铁菜刀,二十把锄头,三把厚背剔骨刀,十二把铲,六根铁桨,银子都在这了,你清点一下。”

“点什么,还能信不过你吗?……甄兄弟,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按照当初的约定,五两银子,一分不少。”

“谢了帮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甄命苦笑着,取了放在一旁木架上的外衣穿上,转身朝门口走去。

尉迟敬德叫住他:“甄兄弟,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喝几杯?”

“喝酒就算了,身体还没怎么好,现在改喝豆浆了,要不一起去喝碗豆浆?保证帮主你喝完神清气爽,劳累一扫而空。”

尉迟敬德失声而笑:“堂堂男儿,应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却跑去喝什么豆浆,也不怕人笑话。”

甄命苦耸了耸肩,笑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大碗喝豆浆,先走了。”

他从账房里一出来,柱子早已跟几个壮汉等在账房门口,等他走过来,故事上前撞了他一下,将他撞了一个趔趄,头差点没碰上门框,手里刚发的几两银子也被碰到了地上。

这个柱子对他上次在铁匠铺门口抢了风头的事一直记恨在心,对甄命苦事事看不顺眼,一有机会就刁难一下他,可惜甄命苦从来不跟他争锋相对,每次柱子故意刁难,他都是一笑而过,避其锋芒,也不会生气,简直跟木头人一样。

甄命苦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说什么,弯腰拾起银子,转身朝铁匠铺外走去。

柱子在他身后用带着一丝嘲弄的语气说:“我们铁匠铺什么时候招了个忍气吞声的软脚虾啊?亏他还敢拿那么高的工钱,也不怕夜里睡不着,哪像我们这些靠真材实料打拼出来的匠师,领再高的工钱,晚上睡觉也睡得踏实,对了,你们还记得十年前我跟着尉迟哥一起创立这间铁匠铺时,每天睡两个时辰,就为了炼制出jīng铁的rì子吧?”

其他人纷纷附和说:“哪能不记得呢,想当年柱子哥你接下赏金榜,废寝忘食,多少个rì夜奋战,才为铁匠铺炼制出jīng铁,也不过拿了区区一百两的银子,哪像有些人坐享其成,拿着别人锻造的东西,卖得那么便宜,让我们累死累活地连夜赶工,糟蹋别人的血汗,给自己挣功劳,亏他还好意思跟尉迟哥要什么提成,换了是我们,拿一两银子都要羞愧死了!”

“是啊,也不知道尉迟哥看上他哪一点了,成天就会跟客人耍嘴皮子,拿我们的汗水讨好客人,早知道店小二也能拿这么高的工钱,我当初也当个店小二算了。”

“这种投机取巧的事让我干我也不会干的,是汉子的就跟柱子哥一样,接下炼制赏金榜,真要炼制出什么好的合金来,就算他拿一千两银子,我们也只会拍手称赞……”

“你开玩笑吧?炼制赏金要是这么容易拿,我早发达了!这么多年,也就柱子哥一人拿过一百两的jīng铁炼制赏金,这种活可不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脚虾干得来的。”

由始至终没有停下脚步的甄命苦,仿佛两耳已聋,根本听不见柱子他们的议论一般,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留下柱子一群人自说自话。

尽管在占尽了上风,柱子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甄命苦三棍打不出一个响屁来的态度让他有一种空有一身劲,却无处发力的感觉。

……

……

出了铁匠铺的大门,甄命苦抬头看了看天sè,太阳已经下了山。

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要去张氏豆腐摊上喝上两碗豆浆,几块煎豆腐,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他将银子揣入兜里,转身朝洛河边的张氏豆腐摊方向走去。

街道上,一群人正匆匆往前面的一堆人群处跑。

只听见人群里有人在大声喊:“好你个偷药贼啊,总算抓住你了,难怪我店里的人参灵芝每天都会不见一条,原来就是你给偷了,这些人参可是我高价买进来的长白山参啊,每一根都值数十两银子,今天你要不把偷走的三根人参银子赔出来,我非把你扭送到官府,判你个充军千里不可!”

周围围观的人群将一家药材铺的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从店家愤怒的叫嚷听出有人了他店里价值连城的人参,要扭偷药贼送官。

甄命苦没多作停留,只是回头稍稍看了一眼,便从人群边走了过去,进了旁边一家玉器饰品店铺里。

……

洛河边,张氏豆腐摊上的客人已经陆续散了。

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身影正在忙着收拾摊档,准备收档回家了。

“老板娘,一碗豆浆,一碟煎豆腐,这里是一个月的豆浆钱,不用找了,有多的先放着,省得每次来都给你钱,你还得费事找钱。”

跟平常一样,甄命苦来到豆腐摊前,点了几样东西。

豆腐西施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收下银子,用手指了指她身后豆腐摊桌子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豆浆和一碟煎豆腐,轻声说:“我要收档回去了,你吃完就放在那里吧。”

甄命苦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我今天第一次领薪水,还想着大吃一顿,要些好吃的呢,没想到你都已经给我准备好了。”

“今天就剩这些了。”豆腐西施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说。

“今天生意好吗?”

“嗯。”

“你公公今天没来?”

“嗯。”

“今天第一次领薪水,买了个小礼物,答谢老板娘你的救命之恩,不成敬意,希望你能笑纳。”

甄命苦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包扎jīng美的礼品盒来,给她递了过去,里面是他到玉器店里为她挑选的玉梳子,几两银子的东西,贵重的礼物他也买不起。

张氏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偷偷朝四周望了望,幸亏这时客人都已经回家吃饭了,摊上除了他和她两人,并没有其他人,她也不伸手去接,甚至连他手上是什么东西都没看一眼,匆匆说:“我不要你的东西,你在这里吃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再跟他说话,牵起小毛驴,转身逃也似地走了,好像跟他多说几句话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似的。

34 接下赏金榜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甄命苦一脸错愕,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明白这礼只怕是送得有些唐突,让人误会了,自嘲地笑了笑,将礼品盒揣回兜里。

喝完豆浆,他租了一辆马车,朝城北外的孙郎中草庐赶去,今天是他第二次复诊的rì子。

……

“喂,你那个胖子朋友怎么这么久没来了?”

端着茶水从门口走进来的杏儿将一杯茶放在甄命苦面前的桌子上,脆生生地问。

此时的甄命苦浑身上下插满了银针,只有一张嘴能动弹,闻言奇道:“他不是每天都来孙郎中这里吗?我已经好多天没见他,还以为他在给孙郎中帮忙采药呢。”

“帮忙采药?哼,说得好听,说什么每个月都会给月儿姐姐送一些补药过来,自从半个月前送来一根手指头大小的人参以后,就再没有消息了。”

“人参?”甄命苦愣了一下。

“可不是,干爹说,他上次送来的高丽参好像是上了年份的野山参,要是卖到药店里,起码能卖个几十两银子,给月儿姐姐煮汤服食了以后,身体眼看好转了一些,现在突然不吃,病情比以前还要糟,也不知道是谢他好还是怪他好。”

甄命苦闻言突然愣了一下,想起刚才在药铺门口遇上碰上偷药贼,急忙说:“杏儿妹妹,你快找孙郎中过来帮我拔针,我有急事!”

杏儿没好气地说:“什么急事能急得过自己的病?躺好,一会到时辰了我再叫干爹给你拔针。”

“人命关天的大事!”

“你的命重要还是别人的命重要?干爹说了,时辰不到乱拔针!”

第一次被一个比自己小上七八岁的少女训斥,甄命苦有些哭笑不得,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的话确实让他无可反驳。

好不容易熬到了时辰,杏儿这叫来了孙郎中给他拔了针,甄命苦将今天遇上药店偷药贼的事说了出来,猜到这偷药贼八成就是久不来药庐的肥龙。

杏儿听后一脸责怪地瞪着他:“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甄命苦无语。

……

一行人连晚饭也没怎么吃,就匆匆驾着甄命苦租来的马车,赶进洛阳城,到了衙门口,给了门口的衙役一两银子,打听到肥龙果然已经被送入官府大牢关了起来。

又花了一两银子疏通了衙役,带着他们到了牢中,此时的肥龙正俯躺在牢里cháo湿的地板上,嘴角有血迹,屁股上的衣物已经被打得稀烂,正哼哼唧唧地哀声呻吟着,见甄命苦带着孙郎中和杏儿等人来看他,脸上露出羞愧后悔的神情,两眼流下泪来。

杏儿对着他又是一顿恨铁不成钢的说教,把大她五六岁的肥龙训斥得只有点头的份,之后又是一通蹩脚的安慰话语,说什么吉人自有天相,好人有好报一类不知从哪学来的空话套话,倒像是从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口中说出来的,听得一旁的甄命苦和孙郎中忍不住笑出声来,本来愁云惨淡的牢里硬是让这可爱的杏儿给弄出一丝喜意来。

肥龙的罪名说重不重,主要是得花费不少银子,不但要赔付药店老板几十两,还得付给官府的审理费用十几两。

孙郎中把带来的一些创伤药给了肥龙,让他自己抹擦,又说了些让他放宽心的话,

回去的路上,杏儿仔细地盘点了一下家中三姐妹的金银首饰,最后坐在车上,望着窗外,愁眉不展地发起呆来。

回到草庐,杏儿将肥龙偷药入狱的事告诉了月儿,月儿二话不说,转身回房间里取了装有她自小攒下的体己和金银首饰的盒子出来,递到甄命苦手上,求甄命苦一定要想办法将肥龙从牢里救出来。

孙郎中也取了几两银子出来,只可惜杯水车薪,差赔偿的数额还一大截。

一时之间,谁也不可能凑出那么多银子出来。

月儿一脸内疚,甄命苦默默地将她那首饰盒子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月儿抬起头,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甄命苦说:“月儿姑娘还是专心养好自己的身体要紧,肥龙的事你就别担心了,我来想想办法。”

杏儿在一旁好奇地问:“你能想什么办法?一看你就是个穷光蛋。”

“杏儿!”月儿在一旁拉了拉她的手,一脸怪责。

杏儿嘟囔着:“本来就是嘛,你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像是能拿出几十两银子出来的人吗?”

甄命苦脸上一阵发窘,尴尬地笑着:“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没听说过财不外露这句话吗?”

“你也没什么相可貌呀。”

杏儿一句话彻底将甄命苦击溃,笑容僵在了脸上。

……

“你问这个做什么?”尉迟敬德一脸疑惑问,甄命苦一大早便来到铁匠铺,跟他询问炼制赏金榜有关的事,让他有些不解。

甄命苦笑着说:“没什么,昨天听柱子他们说了一下赏金榜的事,最近手头有点紧,急着用钱,想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

“碰碰运气?”尉迟敬德笑了起来,“你以为炼制合金是件容易的事吗?火候,比例,选矿,送风都需要丝毫不差的配合,否则就算方法对路,炼出的东西也是废渣,店里干了十多年的老匠师也不过柱子一个人炼制出过jīng铁来,你一个刚刚入行一个月的店伙计,凭什么炼制出比jīng铁更好的合金来?”

“世事无绝对,试一试也无妨。”

“这炼制合金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可不是闹着玩的,柱子当年接下炼制赏金,是立下过军令状的,规定时间内炼制不出来,不但要自己赔偿炼制过程中的损失费用,而且还要杖责三十,你认为你有这把握吗?”

甄命苦问:“怎样才算符合领取赏金的要求?”

尉迟敬德见他决意要接榜,而且见识过他用一只手吊起石狮子的把戏,心中也有些好奇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可以炼制出比jīng铁更好的合金,于是给他详细解说起来。

炼制赏金榜有三种,其中之一就是炼制出新的坚硬合金,按照如今铁匠铺的最高合金标准,甄命苦若是接下炼制赏金的任务,炼制出来的合金必须在jīng铁硬度之上。

另外两种选择分别是新式武器的研制,生产器具的改进。

这两种选择要比合金炼制要容易许多,但赏金最多也就是十几两银子。

在这期间,接下赏金榜的人可以动用铁匠铺一切人力物力。

问清楚细节之后,甄命苦接下了合金炼制赏金榜,并立下军令状,假如在两个月之内不能炼制出比jīng铁硬度更高的合金来,不但要赔偿炼制期间的所有人力物力的损失,而且还要受到杖责六十的惩罚。

自从十年前柱子接下一百两的赏金之后,如今的赏金已经累计到了二百两。

拿了一百两沉甸甸的银子作为炼制费用后,甄命苦没在铁匠铺多逗留,出了门,租了马车赶往洛阳衙门。

35 合金难炼

赶到衙门时,肥龙已经被判了充军发配,押送往修筑永济渠的途中。

交了赎银,拿上赦免的公文,雇上马车,急急往城外赶去,连午饭也没顾得上吃,终于在下午的时分,赶上了押送队伍。

看见肥龙时,他是一副蓬头垢脸,衣衫褴褛,嘴唇干裂的凄惨模样,肥胖的身体也瘦了不少,走起路来也是一副头重脚轻的样子,比当乞丐时的境况还要不堪,他身上还带着杖伤,一步一拖,在那些官差衙役的马鞭抽打下,一步一步朝前挪动。

以他这样的身体状况,别说修运河了,能坚持走到修运河的地方都已经是奇迹。

当肥龙看见甄命苦拿着释放公文跟那些押送的官兵交涉,并往他们手中塞银子,哄得那些官兵眉开眼笑时,眼眶红了起来,紧咬着嘴唇,两个嘴角成了八字型。

“你!可以走了!”

一个衙役走过来,解开他身上锁链,将他从囚犯队伍中拉出来。

肥龙走到甄命苦面前,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给甄命苦磕起头来。

甄命苦急忙扶起他,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拍了拍他依旧肥硕的肚子,说:“怎么?怀念起当乞丐时zìyóu自在的rì子来了吧?哭什么,回去还当你的乞丐去。”

肥龙边哭边笑,跟着他上了马车。

“甄哥,你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甄命苦笑着说:“接了个大活,不过要是办砸了,你可得替我挨几十棍,我可是立下了军令状的,办砸了就得挨六十棍,这要是打下来,我不死也得残废。”

“甄哥你放心,我肉厚,全替你挨!”

“也不用说得这么壮烈,只要你帮忙把这事办好了,也许还能再拿一百两银子,到时候盘个店铺,做点小生意,说不定你跟你那些老乡以后都不用再乞讨过活了。”

肥龙闻言jīng神一振,拍胸脯道:“甄哥,只要我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吩咐,就算赔上这条命我也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甄命苦笑着:“让你赔上xìng命我还费那么大工夫赎你出来干什么?干脆让你去挖运河好了,给中华民族做点贡献。”

接着,甄命苦将他接下赏金榜,立下军令状的事简单跟他说了一下。

“对于炼制合金,我还真没有多少经验,不过理论上还是知道一些的,这洛阳的地头你比我熟,等你伤养好了,你就带着你那些老乡们,帮我找些矿石回来吧,至于矿石具体是什么样,我到时候再跟你详细描述一下。”

“甄哥,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一定给你找到你要的矿石!”

“这事不急,你有时间的话先去孙郎中那里打个招呼,顺便让孙郎中给你开几服药,月儿姑娘可是为了你入狱的事,不惜卖了自己全部家当也要赎你出来呢。”

肥龙神sè一黯:“我没脸再见她了。”

“这有什么有脸没脸的,我看那月儿姑娘不像是嫌贫爱富的女子,谁对她真心,她多少还是能看出些来的。”

“真的吗?”肥龙脸上浮现出难抑的喜sè。

“假的,安慰你一下而已,女人哪有不现实的,更何况是月儿这样的美人,没事别瞎想。”

肥龙的脸登时涨成了猪肝sè。

……

尉迟铁匠铺。

尉迟敬德站在房间的窗户前,默默地看着一群酒饱饭足,喝得左摇右晃的大汉嘴里赞着甄命苦出手是如何阔绰豪爽,兴高采烈地从铁匠铺的后门走进来。

柱子站在他的身后,一脸忿忿不平:“尉迟哥,你该不会真的相信那甄命苦能炼制出比jīng铁还好的合金来吧,你看他拿了银子都干什么了,就知道请兄弟们喝酒,拉拢人心!”

尉迟敬德说:“总比当年你拿着一百两银子每天上红杏别院挥翟干净要强吧?”

柱子老脸一红:“我这不是年少气血旺盛嘛。”

尉迟敬德沉默了一会,说:“柱子,有句话你记着,永远不要去惹一个你看不透的人,他敢花我的钱,只有两个原因,要么就是他不怕死,要么就是他胸有成竹。”

他顿了一下,缓缓说:“他是我迄今为止唯一一个看不透的人,就算是第一次见到刘大哥时,我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柱子忿然道:“管他是不是谜,只要我在,他就别想炼制出什么来!”

尉迟敬德摇了摇头:“这次你什么都别做,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办法,一旦真的让他炼制成功,你该知道这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这可是五千两都未必能买到的。”

柱子愣了一下,接着点头说:“我明白了,最近刘大哥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我都快等不及了!”

尉迟敬德看着窗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喃喃说:“应该快了。”……

自从甄命苦请了铁匠铺的那些匠师们大吃了一顿后,铁匠铺的匠师们对他虽谈不上好感,但也不至于刻意刁难,除了柱子每次见到他会讽刺挖苦一番之外,甄命苦在铁匠铺行起事来少了很多阻滞。

他虚心地向各位匠师请教,跟他们打听各种金属矿种的出产地,也许是尉迟敬德暗中吩咐了他们尽量配合他,所以对他的问题都会耐心帮忙解答。

而且甄命苦请教的方式也让他们很是受用,甄命苦会先将他们带到一家高档酒楼,敞开了喝,等他们吃饱喝足了,舌头有些大了,他再慢慢讨教,酒后吐真言,偶尔有他们在外面养了几个小妾的猛料爆出来,但这些却不是他想要知道的。

渐渐地,铁匠铺的匠师们都有了这样一个共识,能被甄命苦请上酒楼的,说明是技术得到他承认的人,到后来,那些没有被甄命苦单独请上酒楼的,反而每天盼着甄命苦来向他们请教了。

很快,甄命苦考察遍了尉迟铁匠铺各道工序的详细cāo作方法,一百两银子也被他花得快七七八八。

只不过关于动手炼制合金,却是八字不见一撇。

36 月儿的身世

甄命苦身体一天天好转,孙郎中的药非常见效。

今天是复诊的rì子,甄命苦跟铁匠铺请了一天的假,起了个大早,晨练回来,洗漱干净,准备出门上孙郎中那,刚打开院子大门,肥龙便从门外冲了进来,手里抱着两块石头,一块是银黑sè的晶体,一块则是通体乌黑,发着金属亮光,棱角锋利的小石块。

他一脸激动地嚷道:“甄哥,你要的东西我帮你找到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两种?”

看他浑身大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像是一口气跑了十几公里。

甄命苦闻言眼神一亮,从肥龙手中接过这两块石头,仔细地检查起来。

肥龙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好一会不见甄命苦表态,忍不住问:“甄哥,你也不认得你说的铬矿和钨矿什么样子吗?”

甄命苦摇头摇头:“我也不太肯定,只是以前上学的时候从书本上看过照片,实物倒是第一次接触,所以也不能确定这两块是不是?不过样子很像,如果有检测仪器就好了?”

肥龙好奇地问:“什么检测仪器?有卖吗?我去给你买!”

“有钱也买不着,整个洛阳就一个人手里有。”

“谁?”

“牡丹仙子。”

肥龙一阵愕然,百花楼的牡丹仙子是谁,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想见她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那怎么办?”

甄命苦话音一转:“这事以后再说,我今天要去孙郎中复诊,你从牢里出来后还没去找过月儿姑娘吧?一起去吧。”

……

清晨的城北郊外空气清新,阳光柔和。

甄命苦和肥龙两人一路小跑到了孙郎中的草庐,到草庐的院子门口时,肥龙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杏儿和环儿正好从院子里推门出来。

她们脸上隐约有悲戚之sè,杏儿的眼眶通红,显然是哭过一场。

两人上前跟她们打了声招呼,杏儿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等两人走近,肥龙便开口问她们发生了什么事,从环儿的口中得知,原来是月儿的病情加重,孙郎中说她已经熬不过这一年。

……

环儿将两人领进了院子,蒙着面纱的月儿正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扇竹筛,竹筛里装着半干的药材。

虽然蒙着面纱,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此时的她比半个月前更加清瘦了,脸sè苍白,没有血sè。

杏儿一见她不躺着,抱怨说:“都说不让你干这些活了,好好躺着不行吗?一会又晕倒了怎么办?你要什么叫我给你拿不就可以了吗?”

月儿无力地笑着:“哪能躺在床上要人服侍呢,我还没有到要干爹和你们服侍的地步的呢,要是这样,我宁愿死了。”

“呸呸呸!不许你说死!快吐口水重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不许你说不吉利的话!”

杏儿跑上前,要将竹筛从月儿手中抢过去。

“傻杏儿,难道你连这种小事都不让我干了吗?这世间的事哪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呢?”

月儿拒绝了杏儿的帮忙,一边咳嗽,一边步履蹒跚地走到院子中,将竹筛放在木架上。

看见一旁甄命苦和肥龙两人,特别是看到并无大碍的肥龙时,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微微躬身施了一礼:“甄公子,肥龙公子。”

甄命苦回了礼,一旁的肥龙却是一脸涨红,手足无措。

月儿的目光在肥龙的身上停留了一会,语带关心地说:“肥龙公子,你瘦了。”

本来担心会被月儿看不起的肥龙,被她这一声温柔的关心,差点没哇地一声哭出来,甄命苦偷偷在他肩膀拍了拍,提醒他注意仪态,转头笑着对月儿说:“月儿姑娘不用客气,你的病不宜多动,要多休息,多喝水,别太cāo劳。”

“有劳甄公子关心,如此恕月儿不能招呼你们了,两位请里面坐吧,杏儿,你帮我招呼一下两位公子吧。”月儿吩咐了杏儿一声,转身进了房间。

……

药房里,孙郎中将针从甄命苦身上一一拔出,用酒jīng擦拭干净,放回针囊里。

“你恢复得很快,出乎老夫的预料。”

“全靠孙大夫医术高明。”甄命苦起身穿上衣服,接着从怀里掏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放在桌上。

“你这是?”孙郎中一脸惊讶。

“这是我给孙大夫的诊金。”

“哪用得了这许多,快拿回去。”

甄命苦笑说:“难保以后头疼脑热的,到时候又要麻烦孙大夫,又多的就算放在孙大夫这里当是定金吧,我这人大手大脚,身上存不住钱,算是未雨绸缪吧,月儿姑娘的病不也是要用到钱吗,也算是我的一点点心意。”

孙郎中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sè,没有再推辞,问:“你突然之间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甄命苦笑着将自己在尉迟铁匠铺找到工作,接下赏金榜的事简单地给他说了一下。

孙郎中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问:“你就是洛阳城里盛传的用一只手抬起四百斤石狮子的那个大力士?”

甄命苦有些意外:“大力士?”

孙郎中将这几天在洛阳盛传的事说了一下,甄命苦这才知道他应聘铁匠铺时的事已经在洛阳传开了,笑着孙郎中惊叹道:“原来真的是你,难怪你能恢复得如此神速,看来是身负异禀,天生神力,是老夫看走眼了。”

“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只是知晓一些简单物理原理,稍加利用而已……”

甄命苦也不隐瞒,将动滑轮组的大致原理给孙郎中解说了一遍。

孙郎中听完,虽然不太能听懂,还是忍不住赞叹道:“世上竟有如此奇妙的异术,老夫以前也曾听说过,有西域来的奇人异士,深通机关傀儡之术,能制作各种机关傀儡,举重若轻,攀岩走壁,飞天遁地,没想到竟真有这等神奇巧妙之事,老夫今天真是大开耳界了。”

甄命苦笑着:“没那么夸张,只是利用了一些物理原理,将石狮子的重量大部分转移到了承受它的支架上而已,原理其实很简单。”

话说开了,一老一少也就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不知不觉便聊到月儿的病来。

原来,月儿原本是红杏别院下苑里的头牌。

自幼被人拐带,十岁时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学得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后来被卖到怡红院,凭着姿sè,成为了红杏别院下苑里的头牌,因弹得一手好琵琶,再加上容貌端丽,气质恬淡清雅,颇有百花楼花仙子的气质。

负责她起居饮食的鸨妈暗中收了一些浪荡公子哥儿的银钱,经常在话里夹杂些有的没的,想让月儿破例陪宿,岂知被月儿知道后狠狠训说了一顿。

月儿本将真心待人,看在那鸨母多年服侍她的份上,以为她只是一时犯了糊涂,没有将鸨母赶走,只是扣了她一个月的薪俸作为惩罚。

岂知那鸨母表面认错,暗中却怀恨在心,再加上向来跟洛阳的一些流氓地痞有交往,暗中找了几个虎狼暴徒,半夜将月儿掳走,污了她的身子,还将她弄得遍体鳞伤后送回院里。

那鸨母却虚情假意地找来大夫,为她治病,在床前无微不至地照顾,月儿醒来后万念俱灰,本yù吞金自尽,却被那鸨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死死抱着,苦苦哀求,说让月儿看在她年老无依的份上,活下去,她老无所依,她要是死了,她也不活了之类的云云。

月儿自小被卖到红杏别院,全靠那鸨母看顾,此时见她声泪俱下的样子,心肠登时软了下来,打消了求死的念头。

37 难言之疾

她虽然活了下来,可脸上再没有了欢颜,每rì除了给客人表演琵琶外,还渐渐地学会了陪客人喝酒,自暴自弃。

一步一步,在那鸨母花言巧语,有心算计下,她在半醉的状态下答应了那鸨母的百般哀求,第一次陪了客人的宿。

有了第一次之后,她便成了那鸨母敛财的手段,点她宿的客人如cháo,门庭若市,那老鸨也不论美丑老少,只要给够银子,通通让她接待。

久而久之,她便感染上了这花柳隐疾。

哪知这鸨母非但不知体恤,不请大夫给她医治,不让她修养不算,还变本加厉,让她没rì没夜地接待客人,直到最后,弄得病情加重,贻误了治疗的良机,月儿的病得不到治疗,也羞于求医,直到病得虚弱无力,再无力起身,那鸨母在床前百般辱骂,还当着月儿的面,将自己所做的那些恶事说了出来。

孙郎中说到这时,已是满脸气愤:“那鸨母见月儿已没有利用的价值,就着人半夜将她丢到城北深山老林里,任她生死,若不是老夫采药恰好路过,月儿早已被林中野兽分食。”

甄命苦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言。

孙郎中又说:“这件事月儿只跟老夫说起过,老夫见你是真的关心月儿,才将这事跟你细说,希望你不要传出去……”

“我明白的。”甄命苦点了点头。

孙郎中又拉着他说了一些话,嘱咐了他一些病里该注意的事项,最后还让他留下吃顿饭。

甄命苦推辞不过,点头答应了。

孙郎中欢喜地出了门,让杏儿她们准备饭菜去了。

甄命苦坐了一会,无聊中随手翻阅了一下孙郎中房中的各种医学药典,只可惜都是一些深奥古文,晦涩难懂。

出了房门,正好看见杏儿一脸责怪地从月儿手中夺过淘米的瓷盆,推着她往房间里去,月儿百般乞求,求杏儿让她干点活,却遭来杏儿一阵骂,说她就会添乱,最后实在拧不过她可怜兮兮的乞求,只好允许她在一旁看着,眼看手勿动。

环儿则在一旁看着她们玩闹,一边笑着,一边静静地摘着菜。

看着这温馨的画面,甄命苦站在院子里,一时间忘了移动脚步。

好一会,杏儿无意中发现甄命苦站在门外,娇喝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择菜煮饭吗?饭好了自然会叫上你,装得再可怜也不会多给你一碗。”

接着“嘭”地一声,关上了厨房的门,从厨房里传来月儿的责备声和环儿清脆的笑声。

甄命苦哑然失笑,转身出了门,四周围游览了一遍,除了地方较为偏远,没有其他人家以外,孙郎中所选的地方堪称风水宝地,草庐建在山谷中,一条清澈小溪从山坳处缓缓流下,经过草庐旁,小溪旁有平坦的滩涂,土地肥沃,适合种植各种草药。

远远地看见几块已经开垦好的土地,上面种着各种菜苗,油绿绿的颇为喜人。

站在小溪的木桥上看了许久,孙郎中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笑着说:“怎么样,老夫选的这地方还可以吧?”

甄命苦点了点头:“有山有水,四季常青,东风南风入谷中,西风北风山隔阻,堪称风水宝地,空气清晰,是个隐居的好去处。”

孙郎中闻言登时如遇知音,拉了他四周游览,向他介绍这谷中的各种妙处,还带他看了溪边的几块菜圃。

“这些菜地都是月儿提议开垦的,以前还养了不少家禽,只可惜近年月儿身体越来越差,杏儿她们又是纯粹捣乱的,地也荒了不少,还亏月儿成天说要在旁边挖一口小池塘,养上一些鱼呢。”

甄命苦点着头:“若是有一口池塘,养上几百条鱼,倒也不错,鱼肉营养丰富,最适合月儿姑娘滋补身子用。”

“是啊,只可惜老夫年事已高,杏儿她们又是女子,没什么气力,否则在旁边挖上一口池塘,养上几百尾鱼,闲时钓一两条清蒸红烧,倒也是一大乐事。”

正说着,从身后传来环儿叫吃饭的声音。

……

饭桌上,菜sè丰富,虽然都只是素菜,但却看得出来,炒菜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桌上有五六道菜,清蒸红枣乌鸡,青葱豆腐,香菇炒木耳,丝瓜汤,茄子炒辣椒,凉瓜煎蛋……

香气四溢。

月儿给孙郎中和甄命苦等人盛了饭,跟着坐了下来。

“命苦啊,来,动筷吧,尝尝月儿的手艺,老夫这几年吃惯了她炒的菜,其他人炒的菜都有些吃不惯了。”

杏儿闻言不依道:“干爹,又不是只月儿姐姐干的活,我们也帮忙了呀!”

“你帮了什么忙?”孙郎中笑着问。

“这鸡蛋炒凉瓜就是我煎的!”

“这是凉瓜煎蛋?”甄命苦看着桌上一个盘子里装着的焦糊一片的块状物体,一脸惊讶地问。

月儿噗嗤一声掩嘴而笑,杏儿俏脸涨得通红,狠狠盯着甄命苦:“你不许吃!”

“多谢多谢。”

甄命苦一抹额头的汗水,如逃大难。

月儿和环儿被他这夸张的动作逗得呵呵娇笑,饭桌上的气氛登时变得欢乐融洽起来,孙郎中也笑着说:“杏儿,你甄哥哥和肥龙哥哥远来是客,你怎么能没有礼貌,来,命苦,肥龙,尝尝月儿的拿手菜。”

孙郎中说着,夹了几块青椒豆角茄子到甄命苦碗里。

三个女孩都吃惊地望着甄命苦,杏儿一脸古怪地看着甄命苦,像是看到一件珍稀的宝物一般。

甄命苦不解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

杏儿一脸意外:“你到底是谁呀?干爹都从来没有给我夹过菜!”

甄命苦忍不住打趣道:“你不知道孙大夫让我给你找个婆家吗?这一餐算是答谢礼了。”

杏儿愣了一愣,脸登时红了,转头看着孙郎中嘟嘴道:“干爹,他欺负我!”

月儿和环儿掩嘴偷笑。

孙郎中也笑着说:“女大当嫁,你甄哥哥说给你找个婆家,这可是你的福气,请他吃一顿饭答谢他不是挺应该的吗?”

杏儿见众人合起伙来笑她,不再说话,低下头气鼓鼓地扒着饭,眼睛却不时地偷瞄甄命苦,眼中带着好奇。

当她发现月儿和环儿憋着笑的样子时,终于忍不住,说道:“要找婆家也是先给月儿姐姐和环儿姐姐找!”

一句话,登时惹来月儿和环儿的反击。

“坏杏儿,又不是我们挤兑你,为什么要赔上我们?”

“谁让你们不帮我!”

在三姐妹嬉戏吵闹的莺声燕语中,甄命苦吃了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后最欢乐,最丰盛的一顿饭,吃完饭,又喝了月儿泡的山茶,这才肥龙一起起身告辞。

38 偷窥的少年

两人路过洛阳城外的一座铜矿山时,一群人正赶着十几辆马车慢吞吞地从矿山出来。

每一辆马车都有四匹伤痕累累的马拉着,显得异常吃力,看得出来车上装载满重物。

车队的前面,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汉子在前面引路,身后跟着两个身穿重盔甲的骑兵,马背上插着一个蓝sè三角旗,上面写着一个“刘”字,引路的那名汉子满脸络腮胡,手持一枚金枪,枪头向下,悠闲却不失威严,脸容严肃,看他简单轻便,却一丝不苟的装扮,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将军。

路上,有不少一些衣衫褴褛的,面容枯瘦的难民,远远看见这车队走来,就慌忙躲进了路边的丛林里,偷偷探出头注视着车队经过。

肥龙急忙拉着甄命苦,闪到路边,远离官道。

见甄命苦一脸不解,肥龙小声解释说:“那些是官差,专门运送矿石的,这洛阳城外的矿山大部分都是一些皇室嫡亲的封地,里面出产的矿石大部分都流向皇室军工锻造厂和铸币司,盐和矿都属于官府的管制品,不能私自买卖,只能由官府统一售卖。”

“怎么有那么多难民在这里?”

“那些人都是来矿山找活干的,矿山是唯一一个不需要别人引荐就能找到活干的地方,但却是卖命的活,一个不小心,埋在矿洞里,只能怨自己命不好,也没人在意他们的死活,不过这活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得忍受得了里面监工的鞭打,达不到出矿标准领不到工钱,监工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以前我娘子还在的时候,为了养活她们,我也在这做过一段时间,后来她们得病死了,我也就没再干下去。”

看着等车队一过,马上从树林里cháo水般涌出的难民,甄命苦沉默了一阵,扭头问:“尉迟铁匠铺不是官营,哪来那么多的铁矿石?”

肥龙神秘兮兮地说:“朝中有人好办事,矿帮原本就是跟官府有利益来往的,而且还帮皇室卫队锻造兵器,当然有特权,平民百姓要是敢私炼矿石,私铸钱币,非被判个抄家诛族不可。”

甄命苦皱起眉头:“没有矿石的话,岂不是炼制不了合金?”

肥龙嘿嘿一笑:“其实也不用担心,在这里,只要有银子,什么东西都能买到,只要给这些守卫一些银子,你想要多少矿石都能买到,很多人就是靠这种方法买来铜矿,铸炼私币的,只不过私自铸币是重罪,一旦被抓,是要株连三族的,所以这些人通常都是背后拥有强大靠山的人,而且跟矿山的守卫官相勾结,跟他们利益分摊,很多人都是靠这种方法发了财。”

甄命苦问:“十两银子能买多少矿石?”

“几百斤吧,”肥龙答道,接着有些不解地问:“甄哥,其实你何必这么麻烦自己去找材料,让铁匠铺的那些矿师们帮忙找不就行了?”

甄命苦笑着说:“知识产权的保护很重要,我可不想我辛辛苦苦研发出来的专利被人滥用。”

肥龙一头雾水:“知识产权?什么东西?”

“说了你也不懂。”

……

从矿山回来后,甄命苦给了肥龙十两银子,让他每天到洛阳城外的各个金属矿场贿赂守矿的卫兵,偷偷背些回来。

那出产钨矿的矿石场本来是官府采金矿场,钨矿只是其中的一种伴生矿,只因没人知道这是什么矿,采出来后被当成废渣,用于填埋。

即使是矿渣,也不是平民百姓可以私自取用的,肥龙花了近五两银子,才从矿场的看守手里偷偷买回来几十公斤的黑钨矿。

甄命苦将这些矿石碾成粉末状,拿到尉迟铁匠铺,让那些匠师们想办法将它炼化,只可惜,铁匠铺里最好的熔炉也对这种矿石一点办法也没有。

刚刚从熔炉里取出来的钨矿废渣,一点融化的迹象都没有,这已经是第六次熔炼失败了。

柱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那些废渣:“看看我们的大匠师都研制出什么来了?啧啧啧,连温度没达到就想熔炼,这不是异想天开是什么?”

甄命苦没有一丝不悦,反而很是虚心地问:“柱子,我们铁匠铺的熔炉的温度最高能达到多少度?”

“什么多少度?”

“就是炉火最旺的时候能有多热?”

柱子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看着甄命苦,嗤笑说:“这我哪知道,又没人把手伸进去试炉温,你想知道自己伸手进去测一下不就知道了,我敢保证,炉火全开,三人鼓风的话,你的手伸进去,瞬间就化成灰了,你连感到疼痛的时间都不会有,哈哈哈……”

说完,大笑着转身离开了。

甄命苦并不在意,转过身看着熔炉,自言自语说:“莫非是炉子温度达不到要求?”

……

傍晚时分,洛阳家家户户关上了大门,点起了油灯。

城南的街巷里行人甚少,偶尔有人经过,也是一副形sè匆匆的样子。

其中一条小巷子里的一座砖瓦房的窗户下,有几个人影在闪动。

“给我站稳一点!摔着了我,小心你们的屁股,往前,往前,高一点,再高一点,好,别动……”

一名衣着光鲜,头戴明珠发簪,脚着青丝绸履的俊美少年,正骑在两名身穿奴仆服饰的中年男子头上,小声地指挥着他们往房子的窗子靠近。

看那少年的样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

好不容易到了窗下,那少年轻轻地用手捅破窗户上一层薄纸,眯着一只眼,透过洞口,往里偷瞄。

透过窗户上的小洞口,能看见屋子里是一个简陋却异常整洁的房间。

房间的中间有一台小石磨,上面拴着一头小毛驴,正安静地嚼着草料。

旁边是一个灶台,锅里正煮着什么,雾气腾腾,豆香四溢。

灶台的对面,放着一张堪堪容一人睡在上面的小木床,床上整齐地叠放着几件女xìng的贴身衣物。

微弱的灯光是从房间的一角发出来,一块帘布将它隔成了一个小小的浴室。

在灯光的照映下,一道女xìng苗条婀娜的身影印在那白sè的帘布上,丰满的胸部,翘挺的圆臀,盈盈一握的腰肢。

39 误会大了,百口莫辩

看得出来,此女子正在洗澡,已是不着寸缕。

哗啦的水声从里面传出来,帘布上的倒影轻轻地清洗着身子,不时地在她胸前,大腿上轻轻擦拭,动作轻柔。

那少年使劲地吞了吞口水,也许是觉得一只眼睛看得不过瘾,又在窗户纸上捅了另一个洞,两只眼睛刚好对上。

“小祖宗,看好了吗?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

“别催!再看一眼,还没看到人呢!”那少年不耐烦地说,伏在窗口,专心地偷窥着。

终于,布帘拉起来了,一个胸前围着白sè浴巾的女子从浴室里走了出来,除了重要的部位,其他部位都几乎暴露在昏暗的灯光下,雪白的大腿浑圆,手臂纤细如雪藕,香肩半露着,乌黑长发披肩,水珠点点从肩上流下,偷偷顺着胸前那道天然而成的雪白深沟流了进去。

她走到床边,背对着窗户,一只手轻轻地解下围在身上的毛巾。

那少年脸上已涨得通红,呼吸急促,就在那女子露出光洁白皙的背部和她翘挺的雪臀时,那少年突然一个失重,从窗户边噼啪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

“狗杀的奴才!刚到关键时刻,你们就给我扯后腿,还不快扶我起来,一会看不到了,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那少年一边碎碎地骂着,一边挣扎着爬起来,刚起身,就住了嘴,只见他那几个奴仆此时全都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哎哎呦呦地直叫唤。

他回过头一脸愕然地望着面前的身材瘦小,脸上有疤的男子,愣愣地问:“你是谁?”

“毛长齐了没有,就学人偷窥?”

甄命苦刚刚从铁匠铺放了工回家路过,没想到遇上了这种事,略一打量,乍见这少年,觉得有些眼熟,想起来是那天在洛河边豆腐摊上看见的那位赶走封府门客的富家少年,看起来不会超过十三岁,刚刚发育的年纪。

那少年见他不过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而且还是孤身一人,自己这边却有五六个,胆子登时壮了不少,喝道:“我的人你也敢打?”

“又不用上税,为什么不敢?”甄命苦耸了耸肩,动作随意自然,让那少年不由地愣了一愣。

“好胆!”那少年回过神,朝甄命苦扑了过来。

甄命苦微微一侧身,躲过那少年飞扑的笨拙动作,那少年用力过度,登时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两只手掌也被磨破了,疼得脸上的表情揪成了一团,向后退了几步,手微微颤抖着,指着甄命苦,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敢打我?”

甄命苦有些无语:“我可连碰都没碰你。”

“你躲开了!”

“这也怨我?”甄命苦愕然道。

“给我上!”少年朝那几个奴仆示意,只可惜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甄命苦刚才那几脚踹得他们可够呛。

少年恨声道:“一群饭桶,白养你们了!”

他飞快爬起身,看了那些一脸惧意的奴仆,衡量了一下形势,明白对方不是他这些蹩脚奴仆能对付的,狠狠地瞪了甄命苦一眼:“你给我记着!我们走!”

那少年在几个奴仆的掺扶下,踩着一名奴仆的背部,转身上了另一名奴仆牵过来的白马,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渐渐走远。

看着这典型的二世祖,甄命苦笑着摇了摇头,刚转身要走,却愣住了。

前面拐角处的大门口,站着一名亭亭玉立,朴质淡雅的貌美女子,甄命苦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不是每天都能见上一面的,他的救命恩人,洛河边卖豆腐的豆腐西施张氏,还能是谁?

此时的她头发还湿漉漉的,乌黑柔顺,披在肩上,目光越过甄命苦,朝他背后的窗户上望去,脸sè变得有些古怪。

甄命苦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两米高处的窗户,两个明显是用来偷窥的孔洞赫然昭示着曾经有人做过的勾当,而那个罪魁祸首二世祖也早已走得不见踪影,巷子里只有他鬼鬼祟祟一个人。

他暗叫一声“坏了!”,果然,等他回过头时,那豆腐西施已经不在门口,转身进了院子,嘭地一声关上了院子的大门。

编书也不可能编的这么巧。

偏偏这么巧,这房子就是张氏住的地方,偏偏这么巧,让他遇上了那二世祖偷窥她洗澡,偏偏这么巧,他今天选了一条平常从来没有走过的路,偏偏这么巧,他的房子就在离这张氏不足八百米的地方。

甄命苦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有苦难言,有冤难辩,发了好一会呆,唯有叹了一口气“让你多事,活该屎盆子扣自己头上”,转身朝住所走去。

……

回到住处,肥龙和他那几位老乡正在屋子大厅里等着他,见他回来,急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起他有关炼制合金的事。

甄命苦有一句每一句地应着,招呼他们坐下,又给他们各自倒了杯水,然后默默坐在椅子上,想着什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肥龙喝了一口水后开口问:“甄哥,看你的样子,好像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吧,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的,你尽管开口,再过一个月就到期限了,你要是交不出东西,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尉迟铁匠铺的人可不好惹……”

甄命苦突然抬起盯着肥龙:“肥龙,我问你,你当初给我找这间房子的时候,知不知道前面几百米的地方就是豆腐西施住的地方?”

肥龙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笑了起来,很是暧昧地朝他挤眉弄眼:“你终于发现了?怎么样,还算满意吧?这可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位置最佳的房子……”

他贼兮兮地凑到甄命苦耳边:“这房子所处的位置比其他房子要高出一米,你在坡上,她在坡下,你每天晚上只要偷偷爬上屋顶,就能看到她的院子,你不是天天去她档口喝豆浆吗?多费钱啊,以后你想她了,只要每天晚上爬上房顶,就能天天见到她了,想看多久就看多久,而且是平时别人看不到的样子,免得你相思成灾,每天茶不思饭不想,如果你眼力劲好点,说不定还能看进她房间的浴室呢,嘿嘿……”

啪——

甄命苦一巴掌拍了过去,打在他滚圆肥溜的肚子上,激起千层肚浪翻滚,笑骂道:“相思你个头啊,我现在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接着,将刚才张氏误会他偷看她洗澡的事说了一遍,肥龙等人听完,全都笑得前仰后合,纷纷大赞他好福气,好像能让闻名洛阳的豆腐西施给误会,被她当成偷窥狂都是多大荣幸似的。

甄命苦对这些做了多年乞丐,毫无礼仪廉耻可言的人实在无话可说,只好岔开话题,说:“对了,你们有没有兴趣干点苦力活?”

“有!”这些人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异口同声地应道。

他们已经接了不少甄命苦给的活,工钱比很多大酒楼的经理都高,就比如帮他找矿,才几天,每个人就分了一两多银子,他们都恨不得甄命苦天天给他们些活干。

“明天早点来我这集合,现在没事都回去睡觉吧。”

40 别,你想怎样?

刚到孙郎中的草庐,远远看见甄命苦的杏儿便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一把挽住甄命苦的手臂,用亲密甜腻得让肥龙他们感到一阵羡慕嫉妒恨的声音,叫了一声:“甄哥哥,你来啦!”

甄命苦听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一脸jǐng惕地盯着她。

虽然杏儿的俏皮可爱与jiān盗相差甚远,只是她给人的印象,一向都是刁钻泼辣的印象,甄命苦何曾见过她这副讨好的可爱模样,简直萌得一塌糊涂,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甄哥哥,你今天留下来吃饭吗?我给你煮好吃的!”

甄命苦jǐng惕道:“你想怎样?”

杏儿丝毫不在意甄命苦此时的语气,紧紧地搂着甄命苦的手臂,将她那刚刚处于发育状态,小骨朵儿般的娇小胸脯毫无保留地压在他手臂上,回头看了跟在甄命苦身后的肥龙他们一眼,回头看着甄命苦问:“甄哥哥,他们来做什么?”

肥龙急忙在后面笑着说:“杏儿妹妹,甄哥让我们来干活的。”

这次杏儿并没有喝止肥龙乱攀关系,破天荒地说:“哦,那你们也留下来吃饭吧,我让月儿姐姐多炒几个菜,甄哥哥,你跟我来……”

登时,肥龙也愣住了,跟甄命苦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泼辣的杏儿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那杏儿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拉起甄命苦的手,跑进院子里,一边跑一边喊:“月儿姐姐,甄哥哥来了!”

甄命苦身不由地跟着她走进屋里,身体虚弱的月儿掀开门帘,从里屋走出来,见是甄命苦,眉眼间露出一丝惊喜,款款走到他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甄命苦猜到是孙郎中跟她说了有关那十两银子的事,急忙扶起她,笑道:“你要是跟我这么客气,我以后可真不敢来了,我还想多吃几次你煮的饭菜呢……”

尽管蒙着白纱,还是能看到月儿的脸红了一红,不敢看甄命苦,小声说:“甄哥哥若是喜欢吃月儿做的菜,月儿天天给你做。”

“还是你这一声甄哥哥听起来让人放心,那我就不客气地应了,等你好起来了,可别忘了你今天说的话?”

月儿红着脸点了点头。

这时,杏儿也在一旁甜甜喊了一声:“甄哥哥……”

甄命苦登时浑身一个激灵,一脸防备地盯着她:“别,我有点害怕,你想怎样?”

杏儿不依地跺了跺脚,最后却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甄命苦不予理会,回过头对月儿说:“我听孙大夫说,你一直想养些鱼,所以我今天带了一些人来,给你挖一口池塘,到时候你想养什么都可以。”

月儿闻言登时喜上眉梢,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吗?”

“苦力我都给你找好了,你带我去看看,把池塘挖在哪里好,随时都可以开工。”

……

池塘挖得很大,足足有一百平米大小,足够养上数百尾鱼。

连续挖了两三个时辰,肥龙和他那几个老乡都累得躺在了泥地里,大口喘着气,只有甄命苦依旧不紧不慢地挥动着锄头,不见有一丝疲累的样子。

月儿冒着热辣的太阳,来回好几次给他们端茶送水送饭,送完还默默地站在岸边,看甄命苦挥锄头的样子发着呆,直到甄命苦发现了站在岸边她,她才微微红了红脸,匆匆转过身,回了屋子。

看着渐渐爬上当空的热辣太阳,肥龙回过头看了一眼甄命苦,颇有些妒忌地问:“甄哥,你不是喜欢那豆腐西施吗,为什么又来招惹月儿姑娘?人家可是好姑娘,你可不能玩弄她……”

“打住!”甄命苦闻言放下锄头,一脸无奈地说:“你那只眼看到我招惹她,玩弄她了?你用词能不能文明点?”

“那为什么她看你的眼神都变了。”肥龙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子酸劲。

“人家把我当亲哥哥不行啊。”

“亲哥哥,情哥哥,还不是一样?”

甄命苦失笑道:“你自己喜欢她又不去她表白,反倒赖起我来了。”

肥龙登时忸怩起来,浑身的肥肉开始颤动:“我只是觉得月儿姑娘怪可怜人的,想对她好点。”

甄命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里啧啧有声:“就你这一身肥肉,人家得能看得上你吗?”

“我这就开始减肥!”肥龙冲口而出。

甄命苦没当真,继续挖土。

肥龙凑到甄命苦面前,一脸讨好说:“甄哥,要不你教教我怎么讨月儿姑娘欢心吧,只要你能让月儿姑娘对我笑一下,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甄命苦摇头:“这种事你别找我,我但凡有辙,也不至于混成今天这光棍一条了。”

肥龙登时泄了气。

甄命苦看他无jīng打采的样子,忍不住说:“这个池塘可是月儿姑娘一直以来的心愿,你表现好了,说不定她真能对你留下一丝好印象。”

肥龙闻言脸上的疲惫之sè登时一扫而空,二话不说,拿起泥铲,开始卖力挖起来,他那些老乡休息好了,正要上前帮忙,却被他一把推出坑外,边挖边说:“你们先回去吧,这点活我一个人干就行了!……甄哥,你先到旁边休息会!你也真是,这才多大点活,至于叫这么多人来吗?”

“你能行?”甄命苦疑惑着问。

“行!”

“可别勉强。”

“一点也不勉强!”

……

肥龙中暑了。

体力严重透支的他,晕倒在了被他挖了快三分之一的池塘里。

众人七手八脚把他抬上岸时,他正吐着白沫,两眼翻白,手里还兀自挥动着锄头。

实在没法,甄命苦只好留下他在孙郎中的柴房里过夜,带着其他人回到城里。

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洗了个冷水澡,煎了一服药喝下,又到院子里打了一会太极,舒展了一下劳累了一天的筋骨,运开了药力。

无意间抬头,目光停在了房顶上那一个能供一人站立的楼台,神情呆了一呆,接着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屋子。

过了一会,他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上了房顶,远远地朝张氏住的房子方向望去,房子分为了一个修葺得焕然一新的正房,和一个破烂不堪的偏房。

院子里,一个窈窕婀娜的忙碌身影,正在晾着一张张滤豆渣用的白sè纱巾。

周围的房子都已经熄灯,静悄悄的一片,只有她那一家院子里有黯淡的油灯亮光。

41 传说中的采花盗

她晾完白sè纱巾后,又挑了两个水桶,出了院子大门,朝巷子尽头的一眼古井走去,打了两桶水,挑回来。

她用其中一桶水洗了盆里的衣服,洗完后将衣服晾起,做完这一切,她这才直起腰来,伸了个懒腰,看着天上的星星发了会呆,转身进了偏房。

不一会,又见她扛了一小袋鼓囊囊的东西从房间里走出来,熟练地将袋里的黄豆倒进盛满清水的盆里,淘洗干净后,将水滤干,放进刚刚从井里挑回来的水桶中。

看得出来,这些都是是她每天必须完成的工作,有些单调重复,远远看着却有那么一丝孤单恬静的美。

甄命苦正看得出神,只见那巷子的两边,有两拨人正在房子周围徘徊着,其中一拨人有两个身穿黑衣,脸蒙黑布,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匍匐到院子的大门口,透过门缝,悄悄往里看。

另一拨人甄命苦却认得,正是昨天晚上被他赶跑的那个少年,带着他那几个奴仆,藏在窗户底下。

这两拨人,明显不是同一班人马,加上甄命苦他自己,那院子里的豆腐西施,一共被三拨人马同时偷窥着。

那豆腐西施却毫无知觉,收了晾衣架上晒干的衣服,进了屋里。

甄命苦正要转身下屋回去睡觉,刚扶着梯子,就发现院子门口的那两人从腰间抽出一把什么东西,在月光下寒光一闪而过,伸进门缝中,轻轻往上一挑,门闩应声而开。

两人蹑手蹑脚地溜了进去,潜到豆腐西施门边。

甄命苦眉头皱了起来。

……

院子里,两个脸上蒙着黑布的黑衣男子正潜伏在门口。

一人从怀里掏出一包黄sè纸包,打开取出一根线香类的玩意,用火折子点燃,放进一根竹管中,轻轻从门缝中伸了进去,接着扯下脸上的黑布,轻轻往含住竹管另一端,将烟吹进屋子里。

另一人小声问:“哥,这玩意儿管不管用的?”

“这我哪知道,李哥说,这玩意叫**烟,无sè无味,吸入一点,就能让人半天昏迷不醒,至于灵不灵,一会就知道。”

“她公公怎么办?”

“放心吧,我都观察好几天了,这老东西喜欢赌,一赌就是一晚上不回来,我今天看准了他出门,跟着他进了赌场,一时半会他回不来,等掳了人,交给李哥,完事以后再给她送回来,神不知鬼不觉,十两银子轻松到手!”

“我听说这个可是封大人一直想要的女人,二爷这么做,会不会得罪封大人啊?”

“怕什么,反正都已经是嫁过人的寡妇,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就算被二爷弄上一两次,封大人也分不出好坏来,要不然李哥也不敢碰她,嘿嘿,说不定到时候咱哥俩还能跟跟着占些便宜,揩点油呢。”

另一人很猥亵地笑了起来,“哥,不瞒你说,我第一眼看见这豆腐西施的时候,就心痒痒的,那皮肤白嫩得跟她磨的豆腐似的,让人一看就想咬上一口,特别是胸前两个大肉nǎi,走起路来,一荡一荡的,弹xìng十足,荡得我心都快胸口蹦出来了,要是能捏一捏,揉一揉,就算立刻死了也值了……”

“嘘,噤声,仔细听……”

两人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不一会,从房间里传来咕咚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两人喜出望外地对看了一眼,掏出匕首,挑开门闩,用一块湿布捂住鼻子,冲进房去。

只见身上只穿了一件抹胸,贴身亵裤的张氏裸着大半雪白娇嫩的身子,昏倒在浴室的木桶旁边,浴室的布帘已被她扯了下来,散落在地上。

浴室的木桶里,装着满满的热水,热气腾腾。

显然是刚要脱衣沐浴。

两人急忙从腰间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白布袋,走到她身边,手脚麻利地将她套进袋子里,其中一人还不忘在她雪白滑腻的大腿摸上一把。

“别摸了,等二爷玩好了,有的是机会让你玩,把东西都收拾好,别让人看出有人来过,不然被那些公子哥儿们知道她被人掳走了,非闹得满城风雨不可!”

那人这才打消了更进一步的念头,收回已经钻入她抹胸内的手,站起身来,挂好散落在地上的布帘,将作案现场恢复原样。

接着,一人扛起被装进袋里的张氏,一人在前面探出头来,四周探查了一边,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走到巷子旁停着的马车旁,上了车,驾车飞奔而去……

……

甄命苦冲出街道时,马车已经奔出几百米远,张氏家院子的大门敞开着,他顾不上避嫌,转身冲进张氏家里,进了她的房间。

果然,房间里,张氏已不见了踪影。

他拾起地上烧了半截的**香,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登时感觉脑袋一阵晕眩。

就在这时,从窗户边传来一声喝斥:“好你个采花贼啊,难怪你不让我看张姐姐,原来是贼喊捉贼!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送官,咦,我的张姐姐呢?”

甄命苦抬头朝声音源望去,只见窗户上那两个孔洞前,两只眼睛正骨碌碌地转着,搜寻着房间里张氏的踪影。

不是昨天晚上那偷看张氏洗澡的少年还有谁?看样子是刚刚才爬上窗户,只看见了甄命苦,却没看见刚才那两个掳走张氏的黑衣人。

甄命苦神sè一动,急忙冲出门外。

窗外传来那少年见他要跑,急忙大声喊:“想跑!别让这采花贼给跑了!快,抓住他!”

“小祖宗,别晃啊,哎哎哎……”

只听见“噗通”一声,骑在两个奴仆肩上的少年登时从他们肩膀上摔了下来。

少年被摔疼得直咧嘴,骂道:“你们这些狗奴才,让你们抬稳一点,我没给你们吃饱饭吗!哎呦,疼死我了,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追!张姐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好看,哎呦……”

“小、小祖宗,这……”

“追啊,我没事,不用你们管!”

“不是,小祖宗,不用追,那个采花贼他已经过来了。”那些奴仆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来、来了?”那少年揉着屁股,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转眼间跑到他面前的甄命苦,他已见识过甄命苦的手段,此时见甄命苦脸sè不善,脸上露出一丝惧sè,却还是一步不让,挺了挺胸膛,声厉sè荏:“你、你想干嘛,你别过来,我可不怕你!我告诉你,张姐姐是我的女人,谁要是敢欺负她,我就跟他拼命!”

42 一贼一偷强强联手

甄命苦见他这副外强中干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无奈道:“你那张姐姐被两个黑衣蒙面人抓了,亏你还在这大呼小叫,若等你保护她,她早就被人卖了!”

少年涨红了稚气未脱的脸:“你胡说!我每天晚上都在这里看着张姐姐入睡的,谁敢抓她!一定是你把她藏起来了,不让我看!快还我张姐姐!”

“我可以把她还给你,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敢不敢跟我去一个地方。”

“有什么不敢的!”那少年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接着又迟疑了一下,问:“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

那几个奴仆急忙说:“小祖宗,你别听他的,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脸上还有那么块大疤,武功还那么好,说不定是个人贩子,想把你拐卖走,千万别相信他!”

少年犹豫着。

甄命苦说:“你每迟疑一秒钟,你张姐姐就多一分危险,你可想好了,你若不敢去,你以后也别再来偷看你张姐姐了,也别再说你喜欢你张姐姐了,你这种胆小鬼不配。”

“你说谁是胆小鬼!”那少年闻言登时气得小脸通红,不再犹豫,转过身朝他身后那几个奴仆喝道:“你们都给我回去,今天的事你们谁都不准告诉别人,否则我非让人打烂你们的屁股,听见没有?”

“小、小祖宗,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小的们可担待不起啊……”

“我已经决定了!你们回去吧,若有人追问起来,你们就说我在百花楼听霜姐姐弹曲儿了!”少年一甩手,走到甄命苦身边,狠狠地盯着他:“走吧!”

“你的马呢?”

“把我的马牵过来!”

一名奴仆只好跑着去将马牵了过来,这是一匹神骏无比的高大白马,就算不懂马的人,也看得出来这匹马异常名贵,可不是一般人配骑的。

甄命苦忍不住重新打量了眼前这个俊美异常的少年,体型修长,脸如粉扑,长发飘逸,卧眉如剑,双目清澈,身穿整齐华丽的服饰,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富贵人家的宝贝公子爷,若不是知道他有这窃玉偷香的毛病,乍见之下,任谁也要忍不住要赞叹一声,好一个灵动神气的少年。

“你骑马,我给你指路。”

那少年闻言愣了一下,“你不会骑?”

甄命苦脸一沉:“到底想不想救你张姐姐?想的话就上马!”

少年转身踏蹬上马,姿势优美,一看就是从小训练过,跟他比起来,甄命苦上马的动作显得笨拙难看,好不容易爬上马背,紧抓着马鞍,朝那辆马车消失的方向指了指。

“往那边!追上那辆马车!”

“驾!”少年大喝一声,双脚一夹马肚,随着一阵尖亮的马嘶,飞快朝那辆马车离开的方向追去……

几个奴仆呆呆地望着两人一马消失在巷子拐角处,这才惊醒过来,惊呼一声:“快回去通知总管大人,小祖宗被人拐跑了!”

……

少年骑着马熟练地在洛阳城街道巷落里穿梭,显然是非常熟悉洛阳城的每一条街道。

甄命苦坐在他的身后问:“你几岁了?”

少年没好气地回答:“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看你年纪不大,洛阳城倒是挺熟悉的,不会是每家每户的姐姐们你都偷看过吧?”

“呸!你以为谁都值得本少爷看吗?那些庸脂俗粉本少爷才懒得看!”

“这么说,被你偷看还是对方的荣幸了?”

少年扬起头,傲然道:“那当然,等本少爷弱冠之年,立刻用八抬的大轿把张姐姐娶回家,做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到时候谁也别想跟本少爷抢,她就再也不用辛苦磨豆腐了。”

甄命苦讶道:“没想到你还能这么为你张姐姐着想。”

“她是我的女人,我不保护她,谁来保护她。”

说话间,少年已经骑马找到了甄命苦说的那辆马车。

“跟着它,看它去什么地方,你张姐姐就在那辆马车上。”甄命苦悄声说。

那少年狠狠说:“你要是敢骗我,我非打烂你屁股不可!”

……

马车停在了一间大宅子门口,那两个黑衣人从车上下来,两人将袋子里的张氏扛在肩上,走上大门台阶,其中一人用手敲了敲门。

敲门声暗暗符合某种节奏,似乎是某种约定的信号。

大门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四周探视了一番,稍微打开了大门,朝两个黑衣人挥了挥手,两人刚进大门,嘭地一声,大门就关上。

两人下了马,匍匐在巷子拐角处,探出两颗头张望着。

这是一座奢华宏伟的大宅子,大门的牌匾上,写着两个金漆大字“裴府”。

那少年皱了皱眉头,看到刚才那两个肩上扛的白布袋,里面明显是一个女人,他这才相信了甄命苦,知道张氏确实是被这些人给掳走了。

“这不是裴虔通的家里吗?”

“你认识?”

那少年脸有得sè:“哼,本少爷认识的人多了!这个都水使者裴虔通,区区一个从五品芝麻绿豆的小官,竟然也敢对我张姐姐动歪念头……”

“那就好办了,你去把人给要回来。”甄命苦抬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他踢了出去。

那少年被踢了个措手不及,吓得惊慌失措地跑回来,埋怨道:“不行不行,要是被裴虔通知道我半夜跑出来逛荡,告诉金总管,我就再也不能出来玩了!”

甄命苦有些无语,这人刚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誓死保护张氏的样子,转眼就成了缩头缩尾的小乌龟。

“刚才你是不是踢我?”那少年一脸狐疑。

甄命苦装作没听见,沉声说:“看来得另外想个办法潜进去,要不然你张姐姐可就危险了。”

那少年闻言立刻将刚才甄命苦踢他屁股的事抛到脑后,一脸紧张地问:“怎么潜进去?而且裴府那么大,你怎么知道他们把张姐姐藏哪个房间了?”

甄命苦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看到身边的白马时,他嘴角微微扬了起来,说:“倒是有一个办法,就看你是不是真心想救你张姐姐了?”

“当然是真心!”

“你凑过耳来……”

42 潜入裴府

嘭——

裴府的大门上登时被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砸出一个坑来。

“哪个王八羔子活得不耐烦了?”

从大门里传来守门的门卫暴躁的喝声。

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这回砸的是门框上挂着的牌匾,一团乌黑的泥状物糊在了“裴府”两个金漆大字上。

不一会,裴府的大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身穿门卫服饰,睡眼惺忪的中年汉子,手里打着灯笼,探出一个头,朝外望了望。

离门口七八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穿白衣,脸上蒙着得严严实实,身材和服饰一看就知道还未成年的少年,手中拿着一个小布包,正做出一个投掷的动作。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敢到这来捣乱!找死……啊!”

那守门的汉子还没得及说完,那蒙面少年已经投掷出手里的小布包,不偏不斜,正好打在那守门汉子的脸上。

一股腥臊恶臭冲入那守门汉子的鼻孔中,口中糊了满满一口,伸手抹开糊在眼睛上的泥状物,接着手提灯笼的光,看了一眼,差点没昏过去。

手里明显是一团乌黑发臭的马粪,还残留有温度,显然是刚刚新鲜出炉。

再看那少年时,他正嘻嘻哈哈地朝大门的方向一阵手舞足蹈,又是拍手又是撅屁股的,似乎对自己刚才的准度颇为得意,那门卫登时怒火中烧,一把扔了手中的灯笼,朝他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骂:“小畜生,让我抓住非灌你吃下去不可,别跑!”

那少年哈哈大笑,转身就跑,折进了巷子里。

等那守门的汉子追到巷子里时,只看见一匹神骏无匹的白马,正飞驰而去,很快就连马屁股都看不见了。

那汉子只能顿胸顿足,对着那少年远去的方向,大声咒骂,骂了好一会,才转身回到门口。

“咦?灯笼呢?”

刚才他扔在门口的手提灯笼已经不见了。

他四周察看了一下,并不见有什么异样,悻悻地进了大门,重新将门关上。

……

裴府的花园里。

一个身材瘦小的人蜷着身子,手里提着裴府门卫的灯笼,低着头,走在裴府花园那条鹅卵石铺成的羊肠小径上。

“什么人!”一小队正在花园里巡逻的士兵远远地看见他,喝住询问。

“巡逻大哥你好,小的是门房那里让我来交两封访帖给裴大人的,说有急事拜见,不知道能否帮小的转交,有劳大哥你了。”

路过的巡逻兵队长见这人提的是裴府的灯笼,没怎么怀疑,从他手中接过信看了看,接着打量了这名门房一眼,疑惑道:“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小的是新来的,巡逻大哥你人贵事多,不认识小的也很正常。”

巡逻队长没再怀疑,用手指了指身后几栋大宅子:“裴大人正在书房,你一直往前走,到了巷子尽头往左拐,再往前走十几米,穿过一片假山,湖边第一座宅子就是裴大人的书房了,别到处乱走。”

“小的明白,有劳大哥了。”瘦小男子弯腰躬身,侧身站在一旁,恭送那队巡逻兵离去。

看着他们走远,他一口吹熄了灯笼,融入夜幕中。

……

裴府湖边的一座大宅子里。

一名身穿宽松长袍,身材魁梧威武,大方脸,小眼睛,胡须浓密的中年汉子正坐在书房的案台前,手握书卷,专心研读。

一名年轻美貌的女子静静地站在书案旁。

灯光变得有些昏暗,身后的女子走上来,拿着小剪,修剪着灯芯,修完灯又往桌上的茶杯里添了些茶水。

正要转身回去时,中年汉子放下手里书,冷不丁地将她搂在在怀里,手在她身上来回巡游着,女子香艳的娇声喘息登时弥漫在房间里。

“报告大人!”这时,门口响起了卫兵的声音。

“进来。”

一名身穿盔甲的武士从门外走进来,单膝跪地,“大人,卑职已经派人四处打探了,上次劫走官银的人,很有可能是尉迟铁匠铺的人所为。”

那汉子闻言放开怀里的女子,站起身来,那女子急忙取了一件披风,给他披上,中年汉子踱步到那武士的身边,突然抬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什么叫很有可能!我要的是明确的答案!”

武士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跪在那中年汉子面前,“卑职知罪,只是他们没有留下我们一个活口,连人带船都被沉入了河底,一丝线索都没有,那尉迟敬德又是刘武周的人,卑职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这才……”

“你起来吧,除了矿帮,整个洛阳也没有谁敢明目张胆地抢我盐帮押送的官银!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让人贴出悬赏告示,凡是提供确切线索的,重赏千两白银!我就不信没人动心!”

“卑职这就去办!”武士如释重负,急忙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等等!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最近有没有给我惹什么事?”

“这……”那武士转过身,脸露犹豫。

“你只管说,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是!刚刚我听巡逻的侍卫说,刚才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从府外抬进来一个袋子,好像是一个女人,被抬到二爷的房间里了。”

中年汉子皱了皱眉头:“他又看上谁家的姑娘了?”

“不太清楚,不过卑职听人说二爷最近经常带着傻豹去河边收一个卖豆腐的摊租,听人说,那卖豆腐的女子是个美如天仙的寡妇,二爷十有仈jiǔ是看上她了。”

“寡妇?这个混蛋,上次给我惹的祸我还没找他算账,现在越来越有出息了,连寡妇他也不放过!”

武士急忙说:“大人请放心,据卑职所知,那寡妇并没有什么背景,几年前嫁给了一个武状元丈夫,只可惜死在了辽东战场上,家里只有一个快死的公公,靠着她卖些豆浆豆腐维生,除了有许多公子哥儿垂涎她的美sè之外,就算凭空消失了,也不会有什么人过问。”

那中年汉子闻言怒气稍减,却依旧臭着脸:“最好别再给我出乱子,你去告诉他,明天跟我一起去见皇上,皇上这几天要准备东巡了,玩归玩,若误了正事,看我不扒了他这身皮!”

“是!”

“退下吧。”

43 第一次亲密接触

那武士从宅子里退了出来,松了一口大气,望着宅子里那中年汉子抱起他身后女子,大步着朝书房屏风后走去,忍不住叹了一口,自言自语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大哥又何必说二哥。”

嘴里碎碎念着,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刚刚吃了那中年男子一脚,心中还有怨气未消,边走边抱怨,没发现他的身后悄悄跟着一个黑sè身影。

转转折折中,这人穿亭过巷,终于来到一间位于竹林间,清幽雅致的房子前,敲了敲房门。

从里面传来一声铜锣般不耐烦的声音:“谁!”

“二爷,是我。”

“什么事说,我正忙着呢!”

“裴大人让我来告诉你,明天还要进宫见皇上,商量东巡的事,裴大人让我转告二爷,别玩得太过头了。”

“知道了,赶紧闪开,别扫了爷的兴致!”

那武士摇着头,转身离开。

武士刚走不久,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甄命苦便从竹林里走出来,悄悄潜到房子窗下,轻轻捅开窗户纸,朝里望去。

房间里装饰奢华艳丽,针织的五彩地毯铺在地上,书画挂满了四周的墙壁,一张足有两米高的红木架上,摆满了各种奇石古玩,翡翠玉雕。

房间被一扇圆形的屏风门隔成了两半,屏风门上挂着珍珠串成的珠帘,透过珠帘,可以看见里间的一张大床上,正躺着一名身材如山峦起伏,婀娜多姿的女子。

正是那被迷晕掳走的豆腐西施张氏。

此时的她还在昏迷中,身上还是穿着被掳时的白sè抹胸亵裤,显然才刚刚被放到床上。

外间的一张黄花梨木大圆桌上,摆满了各sè丰盛的菜肴,一个光着膀子,身上只穿了一条棉秋裤,一件红肚兜,腆着个大肚子的肥胖男子,正坐在桌子旁,自斟自饮,明显酒sè过度的眼睛显得有些晦暗,涣散无光。

他一边啃着一只麻油鸡,嘴里一边嘟囔着:“见什么皇上,就是让我当皇上,爷我也不稀罕,今天好不容易得到我魂牵梦绕的美人儿,一尝多rì以来的相思夙愿不可,天皇老子我也不见,这虎鞭酒爷可一直藏着没舍得喝,今天开封,喝完与美人鏖战一场,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美人陈我床兮,娇喘吁吁,赐余金壶玉琼兮,醉战娇娥,扬鞭以驰骋兮,逞我雄威……”

他兴致高涨,嘴里哼着古怪曲调,端着酒壶,大摇大摆地站起身来,撩开珠帘,走进内间,站在床边,醉眼望着床上玉体横陈的张氏,咧嘴而笑,露出一口大黄牙:“美人儿,你放心,爷可不是没情趣的人,一会等你醒来,爷再好好疼惜你,只可惜你早已经被封大人看上了,天一亮就要把你给送回去,要不然爷可真想弄你一辈子,时间无多,来,先让爷好好看看我的宝贝儿,你可真想死我了……”

说着,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脱去张氏脚上的鞋子,露出她那两只如白玉雕成的脚丫。

“啧啧啧,真是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美呀。”

他低头亲了她玉足一口,鼻子凑了上去,深吸一口气。

“啊,真是美人香足,闻着就让人兴致大发。”

他一边灌着酒,一边在张氏的雪白玉足上亲吻着,沿着她的小腿一直往上亲。

一壶酒过后,张氏那双雪白的脚丫上已全是酒渍和油污。

“美人怎么还不醒来?爷可等不及了,漫漫长夜,有的是时间,爷我先弄上一次再说……”那裴二爷见张氏这么久还没有清醒过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悉悉索索脱去身上仅有的一条秋裤。

“咦,怎么这酒劲这么厉害?爷可是海量,三斤不倒,怎么一壶就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赤条条地裴二爷还没来得及爬上床,晃晃悠悠地扶着床沿,就如一堆烂泥般倒在了地上,呼噜声大作,死猪一样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窗户的闩被一根木棍轻轻地挑开了,甄命苦飞快地从窗户外跳了进来,关上门窗。

走到那胖子身边,拿木棍撬开他的嘴,将手里烧剩下的一截**香捏成粉末,和着酒,一起灌了下去。

接着,他站起身走到床边,张氏还在睡着,那几乎半裸的雪白娇躯惊心动魄,暴露在空气中,他把床上的被子拉了过来,盖在她身上,又用枕巾擦去她脚上沾满的口水和酒水。

将枕巾随手扔到床下那裴二爷身上,遮住他丢人的部位。

在床边站了一会,看着沉睡中的张氏,看她依旧没有要转醒的样子,转身走到外间,找了一壶凉水,回到内屋里,弄湿手,用手拍了拍她的脸。

……

好一会,张氏才缓缓地睁开双眼,眼神涣散,一副懵懵懂懂,神志不清模样,直到甄命苦将脸凑过去,在她面前仔细观察,她才猛地惊醒了过来,激烈挣扎起来,想要张口大叫,甄命苦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她紧紧地压在床上。

虽然隔着一张被子,甄命苦还是能感觉她身体那柔软动人的弹xìng,她越是挣扎,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他暗叫了一声要命,急忙说:“嘘!别叫!别乱动!听我说!第一,我不是坏人,第二,你被人绑架了!”

张氏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人,停止了挣扎,眼中依然带着惊慌,紧紧地盯着他,他是不是坏人她不清楚,但她却清楚地意识到,她确实是被绑架了,至于绑架的人是不是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她不敢肯定。

“我现在放开你的嘴,你别乱动,一会不管你看见什么,都不要慌,不要叫,不然我跟你都xìng命难保,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希望你记住一点,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更不会伤害你,你听懂的话就眨一下眼睛。”

她看着他眼睛好一会,也许是看不到甄命苦眼中有撒谎的痕迹,才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甄命苦缓缓放开捂住她嘴的手。

张氏果然没有叫嚷,想要起身,却无力支撑起身子。

“要我扶你起来吗?”

张氏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甄命苦的手触碰到了她手臂和背部的肌肤,她登时如触电般颤抖了一下。

她的肌肤如绸缎般柔滑细腻,甄命苦不敢多想,扶起她后,放开她说:“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了,你身上只穿了内衣,你还记得你晕过去之前的事吗?”

张氏闻言陷入沉思,似乎在努力回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过了一会,才抬起头,茫然四顾,大致看了一遍身处的环境。

当她看到躺在地上的那赤条条的肥胖子时,吓得急忙别开头去,好一会,才轻启朱唇,小声地问了一句:“这是在哪里?”

尽管遭遇了大变,她的声音依旧如黄莺出谷,温柔悦耳。

“盐帮裴府。”

44 要命的嗲音

张氏身子轻轻一颤,她扭过头,偷偷看了地上的那胖子一眼,看清楚地上那胖子的面容时,脸上登时露出一丝又惊又怕的之神sè。

甄命苦看她脸上的神情,奇道:“你认识他?”

张氏点了点。

“那就好办了,省的我多费口舌解释了,你等着,我找件衣服给你穿。”

甄命苦找了半天,房间里只有这裴二爷的衣服,只好随便挑了几件干净的,放在床前,转身就要走出里间。

张氏摇了摇头:“我不穿他的衣服。”

“那怎么办?这房间里也没有别的衣服。”甄命苦有些为难,只好问:“我的衣服你穿吗?”

张氏脸sè有些红润,轻轻地点了点头。

甄命苦站起身走到外间,利索地脱下身上的衣服,将裴二爷的衣服穿在身上,把自己的衣服给张氏送了去。

穿上男装的张氏,有些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不敢再看那床下的裴二爷一眼,匆匆走出外间,走到甄命苦身后,轻声说:“谢谢。”

甄命苦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一滞,只见他的衣服穿在张氏身上,虽然显得有些宽松,却依然遮掩不住她傲人的身姿,依旧奇峰突起,山峦起伏。

他移开目光,望向别处,说:“不用客气,你救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咱俩扯平。”

张氏赧然笑了,好奇问:“那现在怎么办?”

甄命苦见她遭受这种变故还能这么快镇定下来,非一般寻常女子可比,不由地笑问:“你这回不会认为我是偷窥你洗澡的小毛贼了吧?”

张氏脸sè微红,低下头去,小声说:“对、对不起。”

“没关系,反正我被人误会惯了。”

甄命苦话音一转:“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想要出去的话,只有一个办法,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张氏闻言抬起头,一脸好奇地望着他。

“这裴府戒备森严,我一个人也许可以从这里溜出去,但如果带上你,肯定会被抓住,到时候非但救不了你,还可能害了你,我倒有个办法,只要你配合好,既能让你安全离开,又能让这肥猪不再去sāo扰你。”

也许是对“肥猪”这个称谓感到有趣,张氏没有了之前的紧张,笑着问:“什么办法?”

她露出的迷人笑容和那洁白整齐的贝齿,显得赏心悦目,动人心魄。

甄命苦看得呆了一呆,很快回过神来,急忙说:“我刚才听这裴二爷说,天一亮就要把你送回去,估计天亮的时候那两个掳走你的人还会回来把你带出去,一会我们这样……”

……

一夜很快过去。

鸡鸣响起,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在外屋静静地坐了一夜的张氏站起身来,走进内屋,绕过依旧在沉睡的裴二爷,躺在床上。

甄命苦坐在床边。

“一会你就照我教你的做,千万不要露出马脚,否则就前功尽弃了,记着,你表演得到不到位,关系到我们俩能不能活着逃出去。”

张氏红着脸点了点头。

不一会,门口响起了几声暗号敲门声。

甄命苦朝张氏使了使眼sè,张氏犹豫了一会,脸红得如同喝了浓烈陈酿,用她那能让男人骨头酥软的娇.吟,轻声喘息着:“二爷,你饶了人家吧,人家快不行了,会被你弄死的……”

尽管已经跟她对了不下二十次的台词,甄命苦还是被她这**蚀骨的声音给弄得浑身酥软,暗叫一声要命,急忙学着那裴二爷的声音,压着嗓子:“你个小sāo货,今晚爷可让你舒坦了,平时看你矜持假装清高,哪知道骨子里却是这么sāo,接受爷滚烫的洗礼吧,啊,啊,啊啊啊……”

张氏惊慌带着哭泣的声音:“二爷,里面、里面不可以、不可以啊!”

只听见屋里的“二爷”发出一声痛快淋漓的吼声,声音渐渐地停息。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二爷,天已经亮了,再不把人送回去,一会她公公回来,就不好办了。”

甄命苦喘着粗气说:“知道了,一会我把人放在门口,你们进来抬走就是,宝贝儿,你再睡一会,醒过来就到家了。”

“不要啊二爷,嗯嘤……”张氏的配合天衣无缝,背着甄命苦教她的台词,一张俏脸羞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这些拙劣的台词,是甄命苦那台破电脑上隐藏文件夹里唯一一个有情节的生活片台词,讲述一个女人不要男人偏要的弱智故事,只不过这些台词在张氏的口中说出来,却将这平淡无奇的台词立刻升华到了艺术片的高度。

甄命苦从头到尾没有看张氏一眼,把眼睛望着窗外,心里想着芙蓉姐姐和玉凤姐,以减少张氏这声音的杀伤力,小声说:“记住,中途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露出马脚,有人会在外面接应你的。”

张氏忐忑不安地问:“那你怎么办?”

“放心,我自有办法出去,你回去以后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把衣服换了,把所有从裴府带回来的东西都烧掉,然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今天晚上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

张氏乖巧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甄命苦将布袋将她重新套了起来,系上口袋,将她扛到门边,悄悄打开了门闩。

接着又把那裴二爷拖上床,随手在他背后抓了几道血痕,如此一来,就算这裴二爷记不清楚昨天晚上的事,一看到这背后的血痕,估计也能联想起他跟张氏曾经的一夜**来。

转身藏到床后,粗声说:“进来吧,把人抬走,掩上门,爷我一夜没睡,有些累了,没事别再来打扰我。”

“小的明白。”门外的人应着。

接着,门打开了,昨天晚上掳走张氏的那两个男的走了进来,扛起装在布袋里的张氏,走出门去,临出门前,两人看了躺在内间床上的裴二爷一眼,贼贼地笑了,裴二爷那怀胎八月似的身材,他们可太熟悉了。

看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可见这裴二爷昨晚是该有多么cāo劳了。

脚步声渐渐地远去,甄命苦这才从床后走出来,栓上门闩,打开窗户,跳了出去,重新掩上,飞快地闪进竹林。

45 沉河底吧

马车停在了张氏家院子大门口。

两名采花盗抬着张氏刚走进院子大门的两人,立刻被一群黑衣蒙面的人围上来,几把白晃晃的钢刀架在两人的脖子上。

可怜这两人还没来得及享用张氏,就被人一掌拍在脑后勺,晕了过去,几个黑衣人将他们台上门口的马车,朝洛阳南城外飞驰而去。

张氏刚才一路上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直到被丢到地上,耳边响起一片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还有马车远去的声音,之后便再没有任何动静。

她大气不敢喘一口,手里紧握着甄命苦将他装入袋前给她的小剪刀,一动不敢动地躺在地上。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周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她这才确定周围已经没有人,用手里的剪刀剪破布袋,从里面钻了出来。

院子里还是昨天晚上她进房间以前的样子,浸泡在清水里的黄豆已经膨胀成满满一桶,小毛驴还站在栅栏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的主人,嘴里嚼着稻草,似乎在好奇它的主人为什么会从麻袋里钻出来。

正房里传来宋老头如雷般的呼噜声,刚从赌场回来不久的他根本没留意到张氏失踪了一晚上。

也难怪他察觉不出来,一来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二来院子里的活都是张氏每天必须干的,他回家看到与往常一样的院子,院子大门还给他留着,怎么也不会想到张氏竟被贼人掳走了。

张氏紧张的心情渐渐平伏下来,接着走到院子水缸前,用清水洗了洗脸,提起浸泡好的黄豆,拉起小毛驴,转身进了屋子。

……

城南洛河南岸的树林里。

两个手脚被绑,口中塞着一口稻草的男子,被人用绳子倒吊在一颗河岸边的树杈上,两颗充血红肿的头几乎碰到了水面。

他们大声咳嗽着,水一股一股地他们的鼻孔和嘴里涌出。

抓着绳子另一头的,是几个脸上蒙黑布,只露出两个眼睛的黑衣人。

“老大,我看这两人没什么钱,不如直接绑块石头,沉到江里喂鱼算了。”一人尖着嗓子问他身边的黑衣人。

“问问他们老大是谁,是不是活腻了,连我的女人都敢碰。”

从半沉闷半尖锐的声音听来,说话的人还是一个在变声阶段的男孩,“我的女人”从他口中说出来,显得有些滑稽,可被倒吊在树上那两人却一点也不觉得。

当自己被人当成猪一样吊起来,而且被浸入河中呛了个半死,对方动不动就说要弄死他们扔河里喂鱼,好像杀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时,任何人都不会觉得对方滑稽。

“好汉饶命,我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们没有碰你的女人,你要找就找盐帮的裴舵主好了,是他让我们掳走那豆腐西施的,饶命啊……咕噜咕噜……饶……咕噜咕噜……”

他们被再次泡进了水里。

“刚才不是还挺威风的吗?还威胁我们说什么盐帮我们惹不起,怎么现在倒变成怂货了?”

那少年似乎玩得挺开心,不时地将手里的绳子放下,哈哈大笑,声音传入那两人耳中,如同魔鬼的笑声,大哭求饶。

他身边的瘦弱汉子请示说:“老大,看来是裴虔通那不成器的弟弟干的,既然问清楚了,这两人要不要……”

说着,用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他丰富的肢体语言登时让河面上倒吊着的两人哭鬼狼号起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哭爷爷告nǎinǎi地求饶。

那少年语气中充满着愤怒:“你处理吧,本少爷现在就去找那裴虔通算账,我倒想问问他是怎么管教他弟弟的!”

接着,气急败坏地转身走了,顺便带走了身边的几个黑衣人,只留下那瘦小的汉子在树林里。

“小的明白。”瘦柔汉子送他离开,转身将几乎哭昏厥过去的两个采花盗提上岸来,将一块几十斤重的大石头仔细地绑在他们的脚上,确认了几遍没有松动的迹象,这才冷声说:“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两个人的脸已经被吓成了猪肝sè,大哭求饶道:“大爷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这就离开洛阳,再也不回来了……”

“惹怒了我们老大,你们还想活着吗?我要是放了你们,连我也活不了,要怪就怪让你们干这事的裴舵主吧。”

瘦柔汉子说着,抬手两掌,拍在两人后脑勺上,两人登时晕了过去。

那少年从树林里蹦了出来,扯掉脸上的黑布,正是偷看张氏洗澡的那名俊美少年,拍手笑道:“太好玩了,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好玩得事呢,接下来怎么办?”

瘦弱汉子也将头上的黑布扯了下来,露出甄命苦那张带着疤痕的脸,笑着说:“把他们拉到下游,放在岸边。”

“不是要沉到河里吗?”

甄命苦伸手敲了他一个爆栗,低喝道:“沉你个头,你以为杀人好玩啊,只是做个样子,吓吓他们就行了,那裴二爷见他们突然失踪,一定会抓起他们来追问的,到时候这两兄弟在他面前一宣传,裴二爷再不知进退,在没有查清楚背后捣鬼的人是谁之前,也绝对不敢再对你张姐姐动什么念头。”

那少年摸了摸被敲的地方,并没有怎么生气,兴奋道:“太好了,以后张姐姐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昨天我误会了你,以为是你掳走了张姐姐呢,没想到你这人还挺有趣的,你以后就跟本少爷吧,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看你还有些本事,以后就让你跟在张姐姐身边,负责保护她好了,等过几年我成年了,把张姐姐娶进府中,你就来我府中担任侍卫总管好了。”

甄命苦对这二世祖实在有些无语,叹了一口气,让那少年的那些奴仆们将两人抬起,放在洛河下游的江边,造成他们两个被江水冲回岸边,大难不死的假象,这才在江边洗了手,转身上了马车。

“走吧,去看你张姐姐有没有事。”

“好!”

46 裴府闹剧

洛河北岸的一条长长的堤岸边,张氏豆浆摊跟往常一样,准时开了档。

豆腐西施张氏跟平常一样,站在摊档前,掌着豆浆勺,忙着给客人舀豆浆。

也许是因为一晚上没睡过觉的原因,她的脸sè有些憔悴,但却丝毫不影响她在众多年轻公子哥眼中的美丽形象。

甄命苦和那少年远远地看着,那少年眼中露出爱极迷醉的神sè,叹道:“我的张姐姐永远都是那么美丽,就像是一朵水仙花似的,真想一辈子就这样看着她……喂,你去哪,可不许你跟张姐姐邀功!”

甄命苦没理他,径直走到豆腐摊前。

“来两碗豆浆。”

张氏正低头忙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看了甄命苦一眼,舀了两碗豆浆,给他和那少年递了过去。

那少年本xìng不改,乘机摸了她小手一下,看着张氏慌张缩手的样子,他笑得很欢。

甄命苦忍不住伸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

那少年登时被他拍了一个趔趄,差点连手中的豆浆都撒了,回过头怒瞪着甄命苦:“干嘛打我!”

“给钱,想吃白食啊?”

张氏忍俊不禁,掩嘴而笑,登时惹来无数公子哥儿惊艳的目光。

那少年愣了一下,不屑道:“钱?本少爷出门从来不带钱!”

“我真好奇你怎么能混到今天还能四肢健全。”甄命苦无奈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钱碎银子来,递了过去。

张氏红着脸,小声说:“不要你的钱。”

甄命苦闻言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离豆腐摊不远处的榕树下,只见那张摇椅空着,宋老头并没有来。

他笑着谢了,收起碎银子,走到河堤上,远远地坐着,一边细细品尝美味的张氏豆浆,一边欣赏着洛河两岸美丽风光。

昨天挖了一天的池塘,又为了救张氏整晚没休息,凉爽的河风吹拂在脸上,喝完豆浆,一阵强烈的睡意袭来,就这样躺在河堤上,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

当他醒来时,天sè已经黑了,一轮米黄sè的弯月从洛河岸上升起,洛河边的摊档已经收了大半,那少年也已不知所踪。

甄命苦坐起身来,朝张氏豆腐摊上看了一眼,豆腐摊还没有收档,只是已经没有了客人,那窈窕的身影还在忙碌着,正收拾着东西。

月sè下,她婀娜身影显得那么孤单。

看她收拾完毕,甄命苦这才站起身,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

他坐在自己家门口的门槛上,牵着毛驴的张氏终于从后面慢慢走了上来,神sè有些慌张,不时地四周张望着,像是在找着什么。

直到发现甄命苦正坐在路旁一间民宅院子门口时,她才松了一口气,快步从他身边走过。

甄命苦看着她的身影,轻声说:“以后太晚了别自己一个人回家,这里是我住的地方,离你那不远,有什么事你就喊,哦,对了,我叫甄命苦。”

张氏脚步稍微顿了一下,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前面的院子门口,宋老头正在门口朝路口张望着。

甄命苦目送她进了她家的院子,从院子里传来宋老头暴躁吼声:“死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你是不是想成心饿死我!赶紧给我煮饭,我一会还要去把昨晚输的钱赢回来呢!今天的生意赚了多少,先给我拿二两银子……”

张氏小声地说着什么。

宋老头不耐烦地打断她:“让你拿就拿,等我赢了钱,不就全有了吗!”

张氏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宋老头如愿以偿地拿到了赌资。

甄命苦坐在门槛上,默默地看着张氏住处的门口,直到张氏挑着两个木桶从院子里出来,他才站起身,进了屋子。

……

裴府湖边的大宅子里,传来一声雷鸣般的咆哮:“把这不争气的混账东西给我绑起来,我今天非抽得他皮开肉绽不可!”

裴府主人裴虔通大发雷霆,屋子大厅里,一个赤身**的肥胖男子正躺在大厅的地板上,呼呼大睡,嘴里还不时梦呓着:“我的美人儿,让爷好好疼你,别跑啊,爷又不会吃了你……”

大厅里站着的十几个全身盔甲武装的武士,威武肃穆,裴虔获身后的那些俏丫鬟们全都表情古怪,想笑却不敢笑的样子,显然憋得非常辛苦。

“二爷,二爷……”

一名身材魁梧,形貌粗狂的汉子正跪在地上,轻轻推着躺在地上的裴二爷,神情慌张。

“傻豹,你把他给我绑起来!然后你自己把自己绑上!”

“帮、帮主,不关我的事啊,我这几天都在码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傻豹急忙为自己辩解,这些年他为了这裴二爷,已经不知道挨了裴虔通多少鞭子了。

“废什么话,让你绑就绑。”

傻豹哭丧着脸,将睡得跟死猪似的裴二爷绑在大厅里的柱子上,然后又把自己给绑了个结实。

不一会,从厅里传来傻豹的嚎叫和裴二爷睡梦中痛并快乐着的呻吟。

“美人儿,给点力,再给点力,来,往爷这挠,”裴二爷做了个撅屁股的动作,“哎呦……这就对了……爷我就喜欢你这泼辣劲的……”

大厅里那些武士和丫鬟们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轰堂大笑。……

……

入夜。

洛阳大街行人稀少。

两个浑身湿漉漉,沾满泥浆的人影,偷偷一条小巷子里探出头来,四周打探了一番,确定没人之后,才闪身进了一间大宅子里。

两人进了宅子后,飞奔进正房,嘭地一声关上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哥,这回我们死里逃生,可千万不能再留在洛阳了,赶紧收拾东西逃吧。”

“还用你说,还好老天眷顾,把我们从河底冲上岸来,不然就死得太冤了,都怪裴虔获那混账东西,太他妈混蛋了,还说什么那女人就算突然失踪了也不会有人过问,哪知道她身后竟然有这么硬的后台。”

“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封府派来的人?”

“十有仈jiǔ是他们,洛阳城里敢不把咱们帮主裴虔通放在眼里,又喜欢四处搜罗美人的,就只有封府的封伦大人了。”

“我听说他可是个心狠手辣的角sè,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垫着别人的尸体爬上去的,裴虔获碰了他的女人,只怕要拿我们做替死鬼,乘封府的人还没发现我们活着,赶紧跑吧。”

两人说到这里,已经是满脸惧sè,各自回房收拾了包袱,准备连夜逃出城去,哪知刚走到门口,就被两记闷棍敲晕了过去。

47 为虎作伥的代价

两人睁开眼时,已经身在一间昏暗的地牢里。

霉味冲入鼻孔,手脚无法动弹,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人绑起来了。

“二爷,他们人已经醒了。”

身上缠满白sè绷带,动弹不得的裴二爷裴虔获,盐帮洛河分舵的副舵主,此时正坐在一张抬椅上,由两个奴仆抬着,走进房间来。

他的身边,跟着同样被抽了不下一百鞭,遍体鳞伤的傻豹,正用一双带着深深怨恨的眼睛,盯着被绑在地牢刑具上的两人。

“二爷,是二爷!二爷救命啊!”两人见是裴虔获,登时松了一口气,大声喊救命。

“你们还好意思喊救命?二爷没直接剁了你们喂王八就不错了!怎么,做了对不起二爷的事,就想一跑了之吗?

傻豹恨声说,看他脸上的神情,像是恨不得将这两人生吞活剥了。

若不是这两个人,他也不能遭受这无妄之灾。

“二爷,我们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啊,我们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做的……”两人哭着说。

傻豹喝道:“还敢狡辩!说,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二爷为什么会睡死过去的!敢说一句假话,看二爷不剥了你们的皮!”

裴虔获一直没说话,冷冷地盯着两人。

两人刚从虎口逃了出来,转眼又进了狼窝,神志早已崩溃,被傻豹这一吓,哪敢有丝毫隐瞒,登时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也亏他们记忆力不错,相互补充对方遗漏的细节,让整件事还原得有鼻子有眼的,让人不得不信。

尤其是当他们说到今天早上裴虔获让他们将张氏送回去时,张氏在房间里那段婉转承.欢,娇声求饶的情态时,裴虔获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你们进来的时候看见我了?”

两人啄米鸡似地点着头:“看见了。”

“你们确定那是我?”

“确定,二爷曾带我们兄弟去过澡堂子,所以我们兄弟二人认得二爷的肚子上有块黑sè的胎记,绝对错不了,当时你躺在床上,说折腾了一个晚上,累得不行,让我们没事不要再来打扰你来着……”

裴虔获一脸迷茫:“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人你们给我送来了,我倒是记得很清楚,确实是她没错,我还记得给她脱过鞋子,还亲了她香香的小脚丫子,可后面的事我倒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二爷是不是喝了酒,所以记不起来了呢?”两人急忙提醒他。

裴虔获想了想,一拍脑门,恍然道:“这就对了,看来是昨晚那壶虎鞭酒药力太强,把我的潜力完全激发出来了,不然也不能把那美人弄得开口讨饶,搞得自己也睡了半天,看来以后那种猛药不能喝多。”

说着,看着两人,脸sè沉了下来:“我找你们半天,你们这半夜才回来的,还带那么些银两,是想上哪去呀?”

“我、我们准备回老家看我们娘……”

“娘?我可听说你们早就没有娘了?”裴虔获冷笑了一声。

“是干娘,是干娘……”

“我干你娘!就你们这些连亲娘都敢卖到jì.院换银子的人渣,跟我提什么干娘,你们当我裴虔获是白痴吗!不给你们点苦头,你们是不会说实话的了,傻豹,让他们也尝尝挨鞭子的滋味!”

“是!二爷。”傻豹得令,拿了一根满是倒刺的马鞭,走到两人身边。

两人一看这鞭子,脸都白了,急忙求饶说:“别打二爷,别打,我说,我说!”

还没等傻豹开抽,那两人便鬼哭狼嚎似地叫起来,只恨自己没有长两张嘴,一口气将他们送张氏回家后,被人绑架沉到河里,死里逃生的事,连同对绑架他们的黑衣人的猜测,不敢有丝毫隐瞒地说了出来。

裴虔获听到后来,脸sè大变,等他们说完,慌忙问:“你们确定是封大人的人吗?”

“他们当时蒙着脸,小的们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只听见他们说二爷你抢了他们的女人,要找帮主算账……”

裴虔获再也坐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牢房里焦急地踱起步来。

“怎么办,怎么办,这事封府的人怎么会知道的?这要是闹到大哥那里,我非被大哥剥了皮不可……”

说着,转过头狠狠地盯着那两人,“都是你们这两个狗东西,办事不牢,走漏了风声,给我惹上这么大的麻烦!我被你们给害死了!……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两人哭丧着脸:“二爷,我们其实也不想的啊,我们哪里知道那封府的竟然如此神通广大,连我们的一举一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二爷,求您看在我们为你做了这么多年事的份上,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求求你了二爷……”

两人苦苦求饶着,这时,站在一旁的傻豹本来走到裴虔获身边,凑到他耳旁说了几句,裴虔获脸上登时笑颜逐开,拍手赞道:“好计好计!不愧是我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就照你说的办!”

他挥了挥手,两个奴仆抬起椅子,朝牢房门外走去。

“二爷,我们知道的我们都已经说了啊,求求你饶了我们吧,二爷,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二爷……”

在他们的哭号讨饶声中,裴虔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牢房。

傻豹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省点力气吧,别求了,你们跟了二爷这些年,还不知道二爷的脾气吗?因为你们,他光着膀子被大老爷抽了几十鞭子,身上连一块好皮都没有,他不将你们沉到河里就已经是看在你们为他做了这么些年事的份上,格外开恩,谁让你们惹上了封府的人,总不能让封大人亲自找上门来吧?只好委屈下你们了,你们只能盼封大人大人有大量,饶了你们这一回……”

说着,走到地牢的一堆刑具旁,拿起一根黑乎乎的钩子,还有一把钝口的小刀。

那两人显然认得那刑具,登时吓得心破胆裂,再也不顾,破口大骂:“裴虔获你这个狗杂毛!好狠毒啊你!你不得好死,我咒你玩女人脱阳死!生花柳,被雷劈,生儿子没把,断子绝孙……”

在两人歇斯底里的咒骂中,不一会,从牢房里传来两声凄厉的叫声,很快便安静下来。

48 献媚封府

嘭嘭嘭——

城西一间大宅子的门口,一人正用力地敲着大门。

大门的牌匾上,镶着纯金的“封府”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一名穿着光鲜,头戴丝绸绒帽的贵气奴仆打开门,恶声恶气地喝道:“大晚上的敲什么敲,什么地方你就敢使劲敲,敲坏了你赔得起吗!”

“田管事您老可好,打扰您了,请问封大人可在府上?我是裴府裴二爷的属下傻豹,这么晚来打扰实在不好意思,只因裴二爷有要事禀告封大人,还请田管事你多包涵一下,帮小的通报一下,谢谢您了。”

傻豹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说着。

“哪个裴府啊?”

“就是城西裴虔通大人府上。”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家大人睡啦!”

嘭地一声,门关上了。

能不把裴府的裴虔通不放在眼里的,整个洛阳城还找不出几家来,封府恰恰是其中的一家。

傻豹半点脾气都没有,只好又敲了敲门,门打开了,那田管事一下从门里冲出来,身后跟着两个牛高马大,身穿劲武服,满脸横肉的汉子,田管事一把将足足高了他一头的傻豹推了个趔趄,喝道:“找死是不是!让你走你还敲,是不是故意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撒野的地方吗?给我打!”

两人闻言就要上前动手,傻豹急忙往后退了几步,说:“田管事息怒,小的无意冒犯,只因事关封大人心爱的女人,实在不得不半夜打扰。”

“女人?什么女人?”田管事愣了一下,喝问。

傻豹压着嗓子说:“洛河岸边豆腐摊的豆腐西施张氏。”

田管事闻言沉默地看了傻豹一眼,没好气地说了句“你在这等着”,转身进了封府大门。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田管事才慢慢悠悠地从封府大门里出来,向他招了招手:“进来吧。”

……

穿过门厅的长长走廊,沿着人工湖岸堤走了大约十分钟,几个人才步入一座假山池水的jīng致园林中,园林中种满桃杏,花开得正艳。

园林里到处是水榭楼台,池塘里吹来荷香阵阵,花圃中豢养着各种奇珍异兽,狮虎熊豹,见有生人来,全都龇牙舞爪,一副yù择人而噬的凶狠模样,令人望而生畏。

傻豹弓着身子,极尽谦卑地跟在那田管事身后,来到了园林中唯一一座宅子的门楼前。

从宅子里传来丝竹乐器的奏鸣,和清脆悦耳的女子吟唱,十几个男子时而高谈阔论,时而抚掌大笑,时而填词作赋,赞叹连连,显然是封府正在宴请宾客。

“在这等着,别到处乱跑,可别怪我没事先jǐng告你,这里养的猛兽可都是野xìng难驯的,见到陌生人就咬,到时候你连骨头都找不到。”

“小的明白,就在这等着。”

田管事进了宅子里,不一会便从里面出来,问:“封大人正在会客,没空接见你,问你有什么事?”

傻豹急忙说:“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家二爷的两个手下,为了讨我家二爷的欢喜,自作主张,暗中将洛河边张氏豆腐摊的豆腐西施给掳了回来,想要送给我家二爷。”

“我家二爷知道封大人一直对那豆腐西施有意,只是碍于身份,这才没有将她收回府中,可整个洛阳城的人都知道,她已经是封大人看上的女人,是却绝对不允许其他人染指的,那两个鬼迷了心窍的狗东西,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私自作主,把那豆腐西施掳了来,送到我二爷房间,我二爷哪敢享用,心知闯了大祸,将她偷偷送了回去,结果这两个狗东西四处嚼舌根,愣是让我家大爷给听到了风言风语,将二爷给绑起来狠狠地打了一顿,连小人也无辜受到牵连……”

“我家二爷一气之下,将两人给拔了乱说话的舌头,还剁了他们的手指,让小人把这两人送到府上给封大人发落,还请封大人能给个指示,让小人好回去交差。”

田管事听完,脸sè如常,转身回去禀报。

不一会,又从里面出来,态度变得异常温和,搂着傻豹的肩膀,笑着说:“封大人说了,这两人既然是你们裴府的人,他也不好插手,该怎么办还是你们裴府说了算,封大人只是希望不要再发生像昨天一样的事,至于该怎么做,我想你家二爷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明白我家大人的意思,这十两银子,是我家大人赏给你的,以后关于那豆腐西施的事,你直接到封府来找我就行。”

傻豹受宠若惊地接过银子,连连作揖,千恩万谢道:“谢封大人赏赐,以后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还请田管事尽管吩咐,小的愿意为封大人赴汤蹈火!”

田管事此时跟变了个人似的,笑得格外亲切,拍着傻豹的肩膀:“呵呵,有你这句话,封大人就放心了,来,傻豹兄弟是吧?田某送你出去。”

“不敢有劳田管事。”

“那田某就不送了,代我家大人向李将军问好。”

“小的一定替您带到。”

出了门,封府大门嘭地一声关上,傻豹回过头,一脸厌恶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不就是一个看门的吗,跟老子充什么大头,狗仗主人势,要不是看在封大人的面上,老子抽死你!”

说完,急忙转身上了马车,驾车而去。

……

甄命苦最近迷上喝豆浆,从铁匠铺放了工,第一件事就是去张氏的豆腐摊上,买上一碗热腾腾的豆浆,坐在河堤旁,细细品尝,然后就躺在河堤上眯上一会。

天黑的时候,见张氏收摊,宋老太又不在,等她收拾好摊档准备回去时,他便起身拍拍屁股,慢悠悠地走在前面。

就这样过了几天,张氏也渐渐习惯了每天傍晚收摊回去的时候,有一个瘦弱的身影在她前面一百米远的地方慢慢地走着。

今天宋老头也在,可能是输光了钱,无所事事,这才来张氏豆腐摊来收些赌本,今天生意出奇的好,豆浆早早就卖完了,宋老头开始嚷着收摊回家,这时太阳还没下山。

49 月儿不治

今天宋老头也在,可能是输光了钱,无所事事,这才来张氏豆腐摊来收些赌本,今天生意出奇的好,豆浆早早就卖完了,宋老头开始嚷着收摊回家,这时太阳还没下山。

张氏一边收拾,不时地抬起头朝不远处的河堤上一眼,那里并没有往rì熟悉的身影,今天甄命苦并没有跟往常一样来豆腐摊喝豆浆,倒是那天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少年每天都来,又是喝豆浆,又是毛手毛脚的,嘴里张姐姐长张姐姐短地叫得异常亲密。

幸好他也只是摸摸她的手,并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不像其他那些公子哥儿,总是乘她转身时偷捏她的屁股,或者假装不小心摸她的胸脯,让她不堪其扰。

宋老头已经等不及要去赌坊赢回输去的赌本,不耐烦地催促着:“还不快点走,一会没好位置了,今天我看了黄历,今天东方旺我,我得赶紧去占个好位置,赶紧的,回家做饭,我吃饱了好去大杀四方!”

走在洛阳大街上,张氏牵着小毛驴慢慢地走着,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前面的宋老头见人cháo汹涌,纷纷朝一个方向跑去,前方似乎有什么热闹可看,登时来了兴趣,急忙拉住一个人打听。

“前面正有人游街示众呢!”

“犯什么事了?”

“听说是两个专门拐卖良家妇女的人贩子,送到了官府,正准备游街示众之后推到菜市场斩首。”

那人说完,跟着人群朝城西的方向跑去。

宋老头一听便来了兴趣,转过身对张氏说:“你先回家,做好了饭等我,我去看看热闹。”

宋老头匆匆说完,混在人cháo中,跟着人群朝城西方向去了。

……

“你是没看见啊,咔嚓一声,两颗头就骨碌碌地从台阶上滚了下来,血喷了一丈多远,那场面,让我当年我跟着文帝征战沙场的时候,面对千军万马,我眉头都不皱一下,一把大刀在手,跟着文帝冲锋陷阵,把那些反贼蛮夷砍瓜切菜似,一刀砍倒十几个,那血飚得老高了,两三丈呢……”

刚刚从刑场看热闹回来的宋老头坐在饭桌上,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口沫横飞地说着血腥的场面,丝毫没有发觉张氏脸sè惨白,拿着碗的手不停地颤抖,连一口饭也没吃下去。

“我听说这两个人其实是替那裴虔获顶罪的,那个混蛋几天前不知道又糟蹋了哪家的姑娘,睡了整整一天,结果误了上朝见皇上的时辰,被他亲哥绑起来狠狠地抽了几百鞭子,差点没抽死过去,哈哈,难怪这几天都见他来收我的摊租了,估计是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吧,活该被抽,敢打老子,哈哈哈……只可惜那两个人贩子死得也真是冤啊,舌头都被人割掉了,十根手指也被人砍断了,临行刑的时候,还一副不甘心的样子,眼泪鼻涕和血混在一起流了下来,那个样子,别提多惨了……”

张氏听到这,再也忍不住,倏地站起身,捂着嘴,转身跑出屋外,从屋外传来她剧烈呕吐的声音。

宋老头自顾自地吃饱了,一抹嘴,站起身,偷偷从张氏的收钱篮子里将几贯铜钱揣进怀里,一脸jiān计得逞的模样,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院子里呕吐的张氏,飞快出了门,往城里赌坊的方向去了。

……

城北十多公里外的山谷里,甄命苦正坐在孙郎中草庐的大厅里,脸sè凝重。

帮月儿连续挖了五六天池塘的肥龙瘦了一大圈,脸上胡须拉碴,神情憔悴,正在大厅里焦急地踱着步子。

“月儿姑娘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内屋门帘放了下来,遮得严严实实,从里面传来杏儿和环儿的哭泣声。

好一会,孙郎中掀开门帘走出来,肥龙急忙迎了上去,焦急地问:“孙大夫,月儿姑娘她怎么样了?”

孙郎中说:“命算是捡回来了。”

肥龙登时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孙郎中扭头望着一言不发的甄命苦,问:“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月儿的?”

甄命苦大概说了来的路上发现月儿在城外林子里寻短见,及时救下她的情形,紧皱着眉头,问:“月儿妹妹怎么了?为什么要做这傻事?”

孙郎中神sè一黯,缓缓说:“这几天,月儿病情越来越重,浑身疼痛乏力,夜里怎么也睡不安稳,每天都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强自支撑,可能是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没有尽头的折磨,这才寻了短见,都怪老夫医术浅薄,连不让她病情恶化都做不到,实在有愧于她……”

孙郎中说着,脸上尽是愧疚的神sè,显然以他的医术,也对月儿的病束手无策,除了眼睁睁地看着月儿受尽折磨,他已无计可施。

这时,也许是听到了他们在外屋说话的声音,从内屋里传来月儿微弱声音:“爹……”

孙郎中急忙转身走了进去,抓住她的手,眼眶通红:“丫头,爹在这呢,你说。”

月儿强撑着坐起身来,给孙郎中磕了一个头:“月儿不孝,这辈子恐怕不能再陪在左右服侍您老人家了,月儿实在不能承受这样的折磨了,恨不得用刀把自己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下来,求求爹看在月儿服侍您老人家这么多年的份上,可怜可怜月儿吧,您不是跟我说过这世界上有一种叫鹤顶红的毒药,喝下去一点痛苦都没有吗?求求爹给月儿服下吧,月儿来世再报答您……”

孙郎中眼中流下两行老泪,哽咽道:“丫头,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你让爹怎么下得去手!”

“难道爹就忍心看着月儿这样痛苦吗?”月儿哭道。

孙郎中哽咽着,不知该如何答她,他这辈子知道用医术救人,何曾用毒药害过人,更何况现在求他毒死她的,正是与他朝夕相处了多年,最懂事,最体贴他的宝贝女儿。

他头上本来乌黑的头发,似乎也在一夜之间白了不少。

杏儿和环儿在一旁无助地哭起来。

外屋的肥龙再也忍不住,掀开帘子,冲进内屋来,冲到床边,眼眶通红,声音颤抖:“月儿姑娘,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不是想要个池塘养鱼的吗?再过几天我就能给你挖好了,等挖好了,你就可以养好多鱼,你现在怎么能说这种话呢,这池塘是甄哥听你说想要养鱼后特地给你挖的,你这样不是辜负了甄哥的一片好心吗?”

月儿抬起头凄然地看了肥龙一眼,这几天肥龙没rì没夜地为她挖那口池塘,她看在眼里,聪明如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肥龙对她的心意,哽咽着:“肥龙哥哥,月儿对不起你,就算是死了,来世还记着你对月儿的好……”

肥龙闻言登时泪如泉涌,转身冲出门去。

甄命苦一言不发,坐在外屋的大厅里。

屋里的月儿渐渐哭得累了,哭声渐渐变小,最后睡了过去,孙郎中和环儿都出了屋,留下杏儿一人在屋里照顾。

孙郎中走到甄命苦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脸上难掩颓sè,“月儿暂时不会有什么事了,天sè这么晚,你也辛苦了一天,先回去吧。”

甄命苦抬起头问了一句:“月儿妹妹这病拖了几年了?”

孙郎中想了想,说:“老夫记得将她从林中背回来时已经五年前的事了。”

“真的已经没办法了吗?”

孙郎中点了点头:“这些年来,老夫想尽了各种方法,试遍了各种药材,给她内服外敷,虽然有一段时间能抑制不发病,但药力却难以渗透肌骨,始终无法根治,如今病菌已深入膏肓……有时候老夫也闪过这样的念头,死也许对于月儿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

甄命苦眉头皱了起来。

孙郎中叹了一口气:“只怕月儿熬不了多久了。”

“其实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

孙郎中闻言一愣,接着大喜道:“我都差点忘了你是一只手就能抬起三百斤石狮子的奇人了,你快说说……”

“跟抬石狮子没关系,我只是想到了一种治疗的药物,只是这种药物我也不知道有没有。”

孙郎中急忙问:“是什么药物?老夫现在就去找!”

这些年来,他已经是试过不下一百种药材,但始终不见月儿的病症有任何好转。

“是一种叫抗生素的药。”

“抗生素?”

50 灵机一动

“抗生素?”

孙郎中一脸茫然。

甄命苦皱着眉头说:“月儿妹妹的病在我家乡叫真菌感染,抗生素是专门用来抑制这种真菌繁殖扩散的药物,这种抗生素是由某些微生物分泌出来的,想要收集并不容易,在我家乡,这种抗生素可以由人工合成,但如果在这里的话,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并提取出来,很多器材这个地方都没有。”

“真菌感染?”孙郎中虽然不知道什么叫真菌感染,什么是微生物,但他却听明白了,想要获取这种抗生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甄命苦站起身来,说:“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一时半会也说不太清楚,可惜我手上也没有更详细的资料,我回去再想想办法,过几天再过来。”

……

为了方便联系,甄命苦让肥龙留在孙郎中的草庐里,帮忙干一些活,有什么事也好及时通知他。

他回到城里,煎了药服下,在院子里打了会太极拳,上屋顶看了张氏住处一眼,见她跟往常一样在院子忙碌着,坐在屋顶上看着她的身影发呆。

刚一会,一个白衣少年便从院子门口冲了进来,大声嚷道:“总算找到你了!可让我好找!”

正是那偷看张氏洗澡的俊美少年。

甄命苦收回目光,转身从梯子下了楼,朝屋里走去,嘴里说:“找我干什么?我跟你可没什么交情。”

“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张姐姐把她屋子里的窗户用木板封死了,看不到她了。”少年一脸焦急。

甄命苦失声而笑。

“你还笑,是不是你告诉她的?”少年冲上来,恶狠狠地盯着他。

“这种事还用我告诉她?她自己看不见啊?我才没你那么无聊。”甄命苦笑着,转身走进屋里。

“无聊?”少年跟在他屁股后,进了屋,闻言愣了一下,拍手笑道:“可不是无聊吗,洛阳城里我就认识你一个敢踢我,拍我脑袋的人,本少爷就让你当我的朋友好了!”

甄命苦说:“别乱攀关系,我跟你不是一路人。”

“哼,刚刚你不也是在偷看张姐姐吗?我远远就看见你了!”

甄命苦干咳了一声:“我是在赏月。”

接着话音一转,“你就算没什么事,也别来找我啊,我可没你那么闲,成天偷看姑娘洗澡,我是清白人,咱们最好划清界限。”

那少年登时觉得自尊心大受伤害,鼻子里哼了一声:“本少爷还愁没朋友吗?这就去百花楼找霜姐姐弹曲儿去!”

说完,转身就走。

“等一等!”甄命苦神sè一动,急忙叫住他。

少年停下脚步,回过头,没好气地说:“干嘛?”

“你说的百花楼可是红杏别院的百花楼?”

“本少爷干嘛要告诉你!”

甄命苦笑得非常灿烂:“我看你这人心肠也不坏,总算还懂得怜香惜玉,我这人最看不起的就是欺负女人的男人,我看你是真心喜欢你张姐姐,跟其他那些纯粹想吃你张姐姐豆腐的人不太一样,而且我跟你怎么说也算是共过患难,就勉强交了你这个朋友吧。”

那少年闻言满心欢喜地回过头,喜道:“那当然,除了霜姐姐,我最喜欢的就是张姐姐了,怎么舍得欺负她,我一辈子都会保护她的!”

甄命苦问:“你说的霜姐姐,莫非就是红杏别院百花楼的牡丹仙子?”

那少年一脸傲然:“除了红杏别院百花楼的牡丹仙子,谁弹的曲儿能入本少爷的耳中?”

“能不能带我去见识一下?”

“你?”那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了甄命苦一遍,头摇得跟鼓浪儿似的,“不行不行,霜姐姐从来不喜欢见丑男人,连我上她那儿去,都要挑她心情好的时候,而且要洗了澡,喷得香香儿的,穿上干净好看的衣服,她才肯让我进她房间……”

甄命苦虽说脸上有块疤,但也算是五官端正,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丑,脸不由地一沉:“那我就不送了,你听曲儿去吧,我回屋睡觉。”

那少年眼看就要得罪甄命苦,有些踟蹰,低头想了好一会,一咬牙说:“你要跟我去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甄命苦转过身,哪有一丝生气的意思,笑着说:“说说看。”

少年想了想说:“第一,霜姐姐不喜欢见陌生人,但是你想要见她的话,就必须假扮成我的侍卫,不然她肯定不会见你,这样一来等于是骗她了,要是被她知道,连我也不能再去找她了,所以你一定不能露出马脚,一句话也不能说,也不能偷看,只站在门外听她弹曲就行。”

“听个曲还有那么多讲究?”

“你答不答应吧?”

甄命苦说:“这个好办,你跟我不是配合过一次了吗,可有露出过马脚?”

那少年本来玩心就重,此时也是觉得这事好玩,笑着说:“这第二件嘛,我知道你点子多,既然我带你去听了霜姐姐弹曲儿,所以你也要帮我想个办法,让我以后能天天看到张姐姐作为交换。”

甄命苦摇头说:“这可不行,帮你偷看姑娘洗澡这种事,还是让你那些下人们帮忙吧,我干不来。”

说完,转身又要回屋去。

那少年急忙拉住他说:“不看她洗澡,就能偷偷看着她磨豆腐的样子也行。”

甄命苦停下脚步,转过头问:“你现在不也天天能看见她吗?”

那少年神sè一黯:“我现在是偷跑出来的,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了。”

甄命苦想了想,抬头说:“这个我倒可以替你想个办法。”

“太好了!”少年高兴地跳了起来,刚才的抑郁一扫而空,“走吧,你去换一身干净整齐点的衣服,我带你去听霜姐姐弹曲儿!”

……

位于洛阳城中心地带的红杏别院门口,车水马龙,灯火辉煌。

香堆玉砌的八抬大轿和各式豪华马车络绎不绝地停在别院的门口,从轿子里,车上走下来衣冠楚楚的翩翩佳公子,腰间挂着jīng致的碧玉配饰,摇着折扇,在众多打扮得花枝招展,酥rǔ半露的女子奉迎下,嘴里说着调戏的话儿,chūn风得意地走进院里。

51 初入花丛

马背上是一名面如冠玉,神采耀人,貌胜潘安的俊美少年,坐在马背上顾盼自豪,那种天下唯我独尊的气质,如果不是从小在大户人家里长大,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少爷,是不可能拥有的。

只是牵马的马夫却实在过于寒碜,脸上还有一块烧伤的疤痕,丑虽谈不上,却让人一眼难忘。

这样的主仆搭配,更显出主人的俊美来。

马停了下来,俊美少年扶着马夫的手下了马,挺胸阔步,朝院里走进去,院子门口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见了他,登时如见了鲜肉的恶狼般,眼中闪动着喜爱的光芒,纷纷朝他涌了过来。

少年一脸急忙躲在甄命苦身后,不让那些庸脂俗粉靠上前来,说道:“不要碰我,一会霜姐姐要是闻到我身上有你们的胭脂香味,非把我赶出来不可!”

那些女子见甄命苦这副尊容,又是一副奴仆下人的打扮,纷纷躲开,连敷衍一下的兴趣都欠奉。

这时,从院里迎出来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眼角都是鱼尾纹的老鸨,手里晃着红手绢,朝甄命苦走过来。

“哎呦,稀客啊,这不是杨公子吗?可好些rì子没见你来了,这回怎么也上奴家沉香阁里坐坐吧,奴家的沉香阁可有好些个美丽的女儿都为了你成天茶饭不思呢!”

好一个老来sāo的老鸨。

脸上搽的粉底厚得能防弹,扭着粗壮的水桶腰,摆着肥臀地走得随风摆柳似的,人未到跟前,浓烈的香风已呛入几米开外的人鼻孔中,特别是她用那尖利刺耳的嗓音,一口一个“奴家”,让人生出一种十几个猫爪子在身上挠的感觉。

少年从甄命苦身后走出来,笑道:“原来是沉香阁的陈妈妈,你来得正好,本少爷正要去听霜姐姐弹曲儿,麻烦你帮我通报百花楼的李妈妈一声,问她霜姐姐可……来人,赏陈妈妈五两银子……”

这少年一开口就是五两起跳,根本不知道贫苦老百姓的血汗钱来之不易。

甄命苦眉头皱了皱,却没有犹豫,从怀里掏出已剩不多的银子,给那老鸨递了过去。

那老鸨欢天喜地地接过银子揣进腰间,转身向身后一个婢女吩咐了几声,那婢女转身去了,老鸨回过头来,笑着对那少年说:“奴家已着人前去通报,这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杨公子不如先到大厅里稍候一阵,喝些糕点茶水,看看姑娘们的表演,一会通报回来了,奴家再叫你,这样可好?”

“如此最好不过了,有劳陈妈妈了。”那少年早就熟知这里的程序,点头应了,老鸨带着他和甄命苦两人,一起进了红杏别院的大门。

……

刚进大厅,一阵悠扬悦耳的音乐便夹杂着碰杯行酒令的声音,吟诗作对的声音,女子娇滴滴的撒娇声传来,涌入耳中,嗡嗡作响。

酒香,脂粉香,菜肴的香味混在一起,几乎让人窒息。

甄命苦环视了周围一眼。

这里是一个占地足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待客大厅,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zhōngyāng那花团锦簇,美轮美奂的大舞台。

十几个穿着霓裳羽衣,露出白皙浑圆美腿的xìng感女子,正随着悠扬的音乐跳着优美的舞蹈,用她们婀娜多姿的身子,诠释着女xìng肢体之美。

平时在大街上看到的都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如今突然冒出来这么多露出一大截白皙大腿的女子,仿佛两个世界般,让人怀疑是不是时空错乱。

大厅zhōngyāng的舞台造型特别,整个大厅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古罗马角斗场,中间低四周高,只不过古罗马角斗场呈现的是肃杀,这里却弥漫着活sè生香的脂粉气息。

最外围的部分是一圈环形走道和围栏,过道上围着一圈的小桌子,桌子边坐的都是点了房,等待仙子们召见的客人,一些人还站了起来,扶着围栏,观看大厅zhōngyāng的歌舞表演,不时地发出刺耳的喝彩。

围栏下是十几个绕着舞台而设的看台,用屏风隔开,看台上各自摆上了酒席,上面坐满的客人,每个客人的身旁都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笑颜如花,时不时地给身边的客人斟酒夹菜,看得出来,都是一些身份地位尊贵的客人。

一座四层多高的围楼将这舞台围了起来,楼上不时地有喝得醉醺醺的男子在楼道上大声喧哗,有大声吟诗的,有****逗弄女子的,还有一些喝得醉醺醺,sè眼迷蒙的男子,在女子的掺扶下,进了房间,关上房门。

正对着大楼入口的二楼栏杆上,挂着一块翠玉镶嵌的牌匾,写着两个斗大的金黄大字:

唤chūn阁。

陈妈妈走到守在大厅入场门口的奴仆身边,询问了几句后回来说:“杨公子,你看你今天来得太晚了些,里面的接待席都已经坐满了,不如就委屈你一下,在旁边坐一会好吗?等一有位置,奴家就给你安排到里面席里,你看怎么样?”

“如此多谢陈妈妈了。”

“哎呦,杨公子你太客气了,奴家可担当不起啊,你可是院里的贵客,奴家还怕招呼不周,怠慢了公子,院里怪罪下来,奴家可要吃不了兜着走呢,咯咯咯……”

陈妈妈用红丝巾掩着嘴母鸡下蛋似地笑了起来,扭腰摆臀地将两人带到过道的其中一张候客桌旁,“那杨公子你先坐会,看看歌舞表演,我先去招呼下其他客人,一会通报回来了,奴家再让人带你上船。”

那少年点头应了,老鸨转过身,踏着小碎步,朝大厅门口处走去。

“上船?”甄命苦有些不解。

“一会你就知道了。”那少年坐在桌子上,两手托着腮帮子,发着呆,漫不经心地回答说,看他的样子,似乎对舞台上的歌舞表演丝毫不感兴趣。

甄命苦问:“这么好看的歌舞,你怎么不看?”

“哼,这也叫舞蹈?霜姐姐编的歌舞,那才叫真的飞天仙女呢。”

甄命苦回头朝舞台zhōngyāng看了一眼,那十几个婀娜多姿,神情妩媚的美丽女子,个个都是冰肌玉骨,姿sè无不是万里挑一,一等一的美人儿,身材更是玲珑有致,舞姿优美。

只是一个女子跳这样的舞蹈就已经够让人惊艳,十几个这样各有特sè的曼妙女子一起舞蹈,简直可以用震撼来形容。

如果这都不算飞天仙女,真不知道什么才算。

这时,一曲歌毕,十几个女子纷纷走到台前,鞠躬致谢,四周掌声雷动,口哨声四起,客人纷纷掏出怀里的白绢,手帕,头巾,包着金银首饰,朝舞台zhōngyāng扔了过去。

舞台上的女子掌声和口哨声中悄然退场,一名容貌俊美的男子从台下走了上来,大声说道:“下面是由沉香阁的花魁醉月姑娘为大家表演的剑轮舞!”

52 别有天地

直到那陈妈妈前来通知时,甄命苦才将目光从舞台上的那群舞姿优美的女子身上收了回来,跟着那少年和那老鸨绕过大厅的椭圆过道,出了下苑的大楼。

刚出大楼,就仿佛进入了另一番天地。

大楼的后面,竟是一个宽阔的石砌码头,码头上停泊着数十艘小扁舟,每叶扁舟上都有两个船夫在候着。

顺着河岸望去,只见河岸边杨柳依依,楼房幢幢,张灯结彩,每一栋房屋之间相隔了几百米,一幢挨着一幢,一眼望不到头。

俨然有沿岸别墅群的气势。

岸边别墅门楼的牌匾上,都写着诸如“沉香阁”“凌云阁”“太上幻境”之类优雅别致的名称。

小船穿过了几座拱桥,在碧波荡漾的河中航行了大概十几分钟,终于停靠在岸边。

陈妈妈引着两人上了岸,岸边是又高又厚的围墙,从码头拾阶而上,是一扇朱红sè的大门,门口有两个身穿军服,手执长矛,神态冰冷的卫兵看守。

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两个守卫竟然是两个姿sè端丽的女子,只是头发绾了起来,藏在了盔甲里,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五官清秀,眉目生chūn。

连门卫都已经是这样的素质,可想见里面的花仙子不知是什么天香国sè。

“什么人?”其中一个女卫兵喝斥一声。

“我是沉香阁的陈妈妈,麻烦姑娘们跟李妈妈通报一声,就说杨公子已经到了。”

“在这等着!”

女卫兵转身进去通报了。

那老鸨回头跟那少年说:“杨公子你在这稍等,一会李妈妈就会出来领你进去,你也是熟客了,奴家就先回去招呼客人了。”

“辛苦陈妈妈了,来啊,赏陈妈妈五两银子。”那少年朝甄命苦使了个眼sè,当他看到甄命苦yù杀人的眼神时,不禁吓了一跳,那是要将他踢下河去的眼神。

甄命苦缓慢地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给那老鸨递了过去,差点没在银子上留下指印,这些可都是他一个月累死累活才换来的工钱,就这么手一挥,入了老鸨那鼓囊囊的抹胸里,也不知道那鼓囊囊的地方有多少是银子,有多少胸脯。

那老鸨领了银子,欢天喜地地去了。

“再让我打赏,我直接废了你。”甄命苦压着嗓子说。

少年丝毫不以为意:“洛阳城多少男人散尽千金就为了听霜姐姐说一句滚蛋而不可得,你不过花区区十两就能听霜姐姐弹一首曲子,就知足吧!”

……

等了一会,前去通报的女守卫终于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跟其他鸨妈不一样的是,这个鸨妈身上并没有穿些红红绿绿的丝绸锦缎,而是一身素sè的棉布衣,脸上也没有抹厚得可以防弹的胭脂粉底,脸上掩盖不住岁月风霜刻画的痕迹,神态祥和。

那少年似乎很喜欢这鸨妈,见她过来,急忙迎了上去,挽着她的手臂,连珠炮似地问:“李妈妈,霜姐姐睡了没?我听人说她前几天身体不舒服,不知道可好些了没?可作了新的曲子?我这么些天没来,霜姐姐没生我的气吧?”

那鸨妈笑着:“哎呦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别问那么多了,我这老太婆这一下子哪记得住你那么多问题,你霜姐姐身体没事,正跟我念叨你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她呢,这不,你就让人通报来了,你霜姐姐准备了好多好吃的,正等着你呢。”

她回头看了跟在身后的甄命苦一眼。

“这位是?”

“哦,他是我的贴身侍卫,甄护卫,这是李妈妈,是从小照顾霜姐姐起居饮食的,她可是百花楼里资格最老的妈妈了。”

甄命苦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那鸨妈脸露异sè,显然是疑惑凭甄命苦这瘦弱的身子骨,自保都成问题,怎么当上贴身侍卫的?

出于对这少年的信任,她没有多作怀疑,好心提醒道:“既然是杨公子的贴身侍卫,那老身就不拦你了,一会你进了楼,可千万别四处乱跑,这里可不比其他下贱地方,除非姑娘们愿意接见,其他男人可不能轻易进来,万一被禹护院抓住了,不死也要被打得只剩半条命,可别说老身没事先提醒你。”

杨侗笑着说:“李妈妈放心,他知道规矩的,我已经提醒过他了。”

“那就好,你们随我来吧。”

……

进了门,曲径通幽。

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石径,千回百转地通向柳暗花明处。

石径两旁是怪石嶙峋的假山和郁郁葱葱苍松劲柏,遮天蔽月,若不是李妈妈手中提着灯笼,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径。

绕了几道弯,过了几座小拱桥,穿过一片蛙声重重的荷花地,眼前豁然开朗,呈现出另一番天地来。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垠,波光粼粼的人工湖面,足足有上千亩的湖面。

湖的形状,是完全的椭圆形状,湖水在月光的照映下,银光闪闪,如同一面偌大的镜面。

……

湖面上,一艘楼船正在月sè中畅游。

楼船上灯火辉煌,船身也是彩绸锦缎,装饰得异常奢华。

隐约能听见穿上传来琴箫合奏的悠扬乐声。

一名锦衣华服的少年坐在船头的小桌旁,看着远处亭桥上的三个人,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他的酒桌对面,有一个绝sè的少女正抚琴吹箫,轻声吟唱,正是在红杏别院的后门给那些乞丐难民施粥的美丽小丫头妙玉。

如今的她发髻挽起,脸上虽然依旧有些稚气未脱的婴儿肥,却已经是极美的美人胚子,特别是她婉转清澈的嗓音,透着一种活泼可爱,无忧无虑,让人身心愉悦的特质。

听着她轻轻吟唱,少年回过头望着正在抚琴的妙玉,语带不悦:“牡丹仙子不是说身体抱恙,不方便见客吗?他们这是要上哪去?”

琴声渐止,妙玉那两只纤细修长的小手放在琴铉上,回过头朝亭桥望去,一双清澈的眼眸里闪动着好奇。

“平时这时候霜姐姐都不见客的,可能是杨公子来了。”

这少年闻言脸sè沉了下来,朝船头正在摇船的家丁喝了一声:“摆船回牡丹楼!”

湖中心有一个人工岛屿。

岛上的岸边杨柳依依,柳枝垂到了湖面上,在湖风中微微摆动,激起阵阵涟漪。

湖岸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座美轮美奂,风格迥异的大宅子,足足有十座之多,四五层楼高的木楼,绕着湖,依湖而建。

每一个宅子都引出一条曲折迂回的亭桥来,跨过几百米宽的湖面,与湖中心的小岛相连。

亭桥上张灯结彩,在黑夜中如十条蜿蜒游龙,在湖中畅游。

十座大宅院组成的别墅群,形成百花团簇的格局,簇拥着湖中心小岛上那座足有五层楼高的大宅楼。

53 深埋沟中

三人穿过湖上长长的亭桥,终于到了湖中心的岛上。

刚到岛上,一阵似有若无的花香扑鼻而来。

月sè朦胧,此时快到六月,别的地方牡丹早已凋谢,岛上的气候却异于别处,牡丹花开迟,吐蕊sè正艳。

花径迂回,杨柳依依,竹林倚翠。

小岛不大,却别出心裁地用牡丹花将三四层的木楼围在中间,树下牡丹,花下石径,石径被砌成迷宫的格局,木楼看似在眼前,却无法直奔而去。

若不是李妈妈这样熟知走法的人带着,别人若想进木楼,只有践踏着这些牡丹花走过去。

只怕没有哪个男人会做出这种辣手摧花,大煞风景的事来。

终于到了木楼下,楼房旁边矗立着一块足有两米多高,粉白相间的jīng美玉石,被巧匠雕成了一朵牡丹花的模样,雪白温润的花瓣上,画龙点睛地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粉红。

玉牡丹的最下方,隐约刻着一小行文字:

大业元年,世祖皇帝亲题,为牡丹楼万年之基石。

再往下就是一首近千字的骈体诗文,书法飘逸脱俗,一看就是出自书法大家之手,隐约可见落款为“内史侍郎虞世基”。

甄命苦正待驻足仔细,那少年已经回过头低声叫唤他。

那少年刻意停下等他到身边,小声说:“一会进了楼,别四处张望,低头走路就是,别弄出声响,这时候正是仙子姐姐们排练歌舞的时间,不喜欢别人打扰,其他人倒好说话,就是有个恶护院,动不动就拔刀子吓人,他倒不敢拿我怎么样,可要是你万一有个行差踏错,我可保不住你。”

……

进了楼,李妈妈带着他们绕过幽香四溢的楼中走廊,不时有俏美的丫鬟向李妈妈施礼,看得出来这个李妈妈在这座牡丹楼里的地位非同一般。

大楼的中心是一座喷泉假山,水声潺潺,水池中冒着腾腾的热气,大楼尽是建在湖中心的一处天然温泉之上。

大厅的地板上,全是由硬质实木板铺就,上面铺着鸾凤争鸣的刺绣毛毯,sè彩华丽,中间的屋顶高达近十米,雕梁画栋,画着十几个姿态各异的飞天仙女,美轮美奂,房梁也由五彩锦缎包裹着,极尽奢华。

楼高四层,房间数百,雕梁画栋,设计独特。

绕过大厅的假山温泉,李妈妈带着两人一直上了四楼。

李妈妈敲了敲门:“姑娘,杨公子已经到了。”

从里面传来一声慵懒妩媚至极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

甄命苦被李妈妈止在了外间,在拱形雕花镂空的扇门口站着。

一打开房门,少年便欢喜雀跃地冲进房里去,飞扑进一个体态婀娜的女子怀里,脸埋在女子高耸的胸rǔ中间。

那女子体态婀娜动人。

甄命苦本以为这小子肯定得吃一句耳光,哪知道那女子非但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被他逗得掩着嘴咯咯直笑,轻轻揪了他的耳朵,将他从她高耸丰满的胸脯中扯了出来,边笑边骂道:“哪来的泼皮猴子,又来我这耍无赖,讨打是不是!”

“霜姐姐,我想你了。”那少年屁股扭成了麻花,搂着她芊芊一握的细腰,头枕在牡丹仙子的肩上,像个小孩子似地撒娇道。

从一个高大白净的少年嘴里说出这话来,实在有些不伦不类,只是从那绝sè女子的神情看来,似乎早就习惯了他用这种肉麻的撒娇口吻跟她说话。

“呸,这回倒跟我讨好乞巧儿,我生病的阵儿可没见你影呢,想有个亲近人我端杯水倒晚茶都没有,如今倒会捡好听的说,鬼才信你的话哩!”

她的声音如同铃铛儿,富有韵律,吐字带着婉转的儿话音,听她说话,像是在听人在耳边轻声吟唱般心情舒畅。

听着这美妙动听的声音,站在门口的甄命苦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呆滞,一脸惊异地扭过头,透过拱门的薄纱帘,朝屋里望去。

朦胧中,牡丹仙子那绝美的花容月貌印入他的眼帘。

刀削般瓜子脸,肌肤如玉,明眸善睐。

牡丹仙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门口望了过来,甄命苦急忙放下纱帘,低下头去,装出一副卑微奴仆的模样。

“阿侗,门口站着的是哪个?”

那少年急忙说:“他是我新招来的贴身侍卫,负责保护我安全的。”

牡丹仙子闻言不再在意,任由那少年牵着她的手,走到桌子旁,按着她坐下,从桌上倒了一杯茶,单膝跪了下来,给她敬上。

“霜姐姐,原谅我这么久不来看你,实在是被管得太严,出来一趟不容易,有时候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出来,也是半夜时辰,我知道过了子时,霜姐姐就要闭门创作词曲了,不喜欢被人打扰,这才没有来找你呢,若是知道姐姐生了病,就算是千军万马拦着,也挡不住侗儿来探望姐姐,服侍姐姐左右,给姐姐做牛做马……”

门外的甄命苦差点没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竟然能从这个少年的口中听到这么讨人好的话来,而且每句话听着都像是发自内心,那么动情,没有一点的虚情假意,再加上他那不俗的俊俏小白脸,活活一个小正太,连他作为一个男的,都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确实有讨女人喜欢的潜质。

果然,少年的一席话说得牡丹仙子娇笑连连,接过他递过去的茶杯,伸出一只手,芊芊细指轻轻地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每次都会有这许多借口由头,别以为我在百花楼,就不知道你在外面的事,你这些油口滑舌,甜言蜜语,留着去跟你那个漂亮张姐姐说去,我才不听,还说服侍我呢,别人服侍你还服侍不过来,幸好人家病早好了,若等你来服侍我,只怕我盼白了头,老掉了牙,都还盼不来你!”

那少年笑着说:“这又有何难,不知霜姐姐是哪里不舒服,侗儿给你揉揉,是这里吗?”

说着,便要伸手朝她腰间呵去。

“呵呵呵……是不是想讨打,明知道我怕痒的!”牡丹仙子笑着拍去他的手,那少年这才作罢,跪在她双腿间,两手很自然地放在她腿上,仰头望着她绝美的脸容,问:“霜姐姐可作有新曲了?”

牡丹仙子含笑问:“你想听吗?”

“想!”

“那你可不能只是听听就算,得说出些由头来,说不出来可要打你手心。”

54 仙子妙曲

悠扬动听的琴声从房间里传来,时而奔腾如千军万马,时而静谧如chūn风拂绿叶。

琴声过后,箫音又起,这回却是声调悲戚,愁肠百转,听着像是同一首曲子,只是曲中的节奏快慢有所不同,又因乐器的音sè不同而表达出不同的意境来,一首欣欣向上,豁达乐观,一首则郁郁寡欢,悲观绝望。

音sè虽简单,却能弹出截然不同两种感觉的曲调,竟让人有一种yù罢不能的感觉。

这种感觉异常奇妙,无法用语言形容。

似乎是那牡丹仙子刻意营造出来的,正当甄命苦听得入神时,箫声戛然而止,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油然而生。

果然,房间里传来那少年求乞的声音:“好姐姐,怎么不吹下去了?”

牡丹仙子笑道:“听了上半阙,你要是说不出个由头来,这下半阙你可是永远也听不着了。”

那少年沉吟片刻,抬头问:“姐姐可是有感于曹子建《洛神赋》才作的这首?”

“哦,何以见得?”

“曹子建所心爱的女子被他大哥所夺,最后却死于皇后之手,有感甄氏凄苦身世而作洛神,与当年宋玉所作《神女赋》有异曲同工之妙,声音悲切,心愿难了,只能在梦中相见,我知道姐姐一向爱子建之才,怜其身世,却不屑他自暴自弃,故有感而发作词曲也不足为怪了。”

牡丹仙子不置可否,只是问:“你只说了前半段的箫曲,为何却不说后半边的琴音?”

那少年笑道:“那是因为我怕姐姐被我看透心事,恼羞成怒,不肯承认了。”

牡丹仙子掩嘴娇笑道:“你若有这本事,我就把这下半阙给你演奏,要是胡说八道,牵强附会,我可非打你手心不可!”

“那姐姐还是打我手心好了,因为我说的肯定是姐姐心里想的,姐姐心里想的又是羞于启齿的,就算对了也是不对,又何必再说出来呢?”

那少年说着,乖乖地伸出手来。

牡丹仙子噗嗤一笑,轻轻在他脑门上敲了个响栗:“你就不能着我一点吗?”

那少年痴痴地看着她,问:“姐姐,侗儿知道这世上肯定没有一个配得上你的男子,等我长大了,你就嫁给侗儿吧,我一辈子照顾你,保护你。”

牡丹仙子嗔道:“谁说我要嫁人了?尽说傻话,等你长大了,姐姐早就人老珠黄了,到时候恐怕你连看都不愿再看我一眼呢,哪还配得上你。”

那少年急得俊脸通红,信誓旦旦地说:“若我有一天变成姐姐眼中这般薄情郎,叫我活不过弱冠之年去,这样我就永远都不会成为姐姐眼中讨厌的男人了!”

牡丹仙子急忙掩住他的嘴,恼道:“不许胡说八道!自古立大业,成大事之人,都是心xìng坚毅,不为儿女柔情所困,敢作敢为的奇男子,岂能为一个女子轻言生死!更何况,自古男子皆如此,年华正茂恩情厚,年老sè衰宠幸薄,若能做到得新欢不忘旧爱已经是难能可贵,身为女子,若能嫁得心仪的夫婿,便是千年修来的福分了,哪还敢奢望别的。”

那少年郑而重之地说:“侗儿一辈子就只爱你和张姐姐。”

牡丹仙子笑着说:“每次来都听你张姐姐长张姐姐短地说,夸她煮的豆浆多么香浓,人又是多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你难道就不怕我恼你吗?”

那少年嬉笑着说:“我倒是想看看霜姐姐着恼是什么样子的,霜姐姐生气的时候最好看了,骂我的声音也是世界上最好听的。”

“呵呵,我才没这工夫生你的闲气,你皮痒找骂还不容易,现在我就可以让你尝尝爆栗的滋味。”牡丹仙子瞟了他一眼,轻轻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一下,那少年登时露出异常受用的神情。

就在两人说着亲昵话时,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急冲冲地冲上楼来,后面还有人追在身后。

李妈妈的声音响起:“王公子,你不能进去,凌姑娘正抱恙在身,不方便见客,你改天再来吧……”

“嘭!”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一名满脸怒容,身材高大,长脸细眼,满脸雀斑的年轻男子从门外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气喘吁吁追上来的李妈妈。

李妈妈一脸着急:“凌姑娘,老身实在拦不住他。”

“李妈妈,这里没你的事,你去把禹护院找来。”牡丹仙子淡淡地说道,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脸sè转变之快,跟刚才判若两人。

那王公子刚进门时就已经看见了跪在牡丹仙子身边,与牡丹仙子亲昵细语的少年,冷笑一声:“好一个抱恙在床,不方便见客,原来是抱个姘头在床,暗地里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什么牡丹仙子,别以为被几个男人捧着就真以为自己成了天上的仙女了,惹怒了本少爷,本少爷让你贬为三等营jì!天天伺候那些兵营里的臭男人!”

不等牡丹仙子答话,跪在她身边的那少年倏地一下站起身来,怒瞪着那王公子喝道:“王玄恕!你这臭嘴给本少爷放干净点!以为这里是你爹的尚书府吗!”

牡丹仙子俏脸含霜,只是她却用手紧紧拉住了那少年的手,似乎不愿意让他跟这个王公子起什么冲突。

同时,她的眼神望向门口站着甄命苦。

作为贴身侍卫,这时候正是该上前来护主的时候,哪知道门口的甄命苦却纹丝不动,只是扭头望着这边,一副冷眼看热闹的样子。

这让她有些愕然。

这王玄恕显然来头不小,而且与那少年是旧识,是百花楼的常客,百花楼的花仙子很少有敢跟他摆谱,将他拒之门外的,唯独这个牡丹仙子,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屡次拜帖求见,都被她用各种理由和借口推托。

这些他都能忍受,牡丹仙子的傲气,整个洛阳城的名流都多多少少领教过,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她在拒绝了接见他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就接见了这姓杨的少年,还与他如此亲密缠绵,怎不让他怒火中烧。

他的话愈发刻薄:“既然做了,还怕什么承认,我就不明白了,她看上你这个窝囊废哪一点,空长了一副小白脸的皮囊,外强中干,就算她脱光了衣服站在你面前,你又能把她怎么样,你有这能力吗!不过你要实在不行,本公子不介意替你代劳,你只需跪下开口求本公子,本公子自然不会拒绝你,哈哈哈……”

杨侗再也忍耐不住,怒不可抑地朝这人冲了过去。

“阿侗,不要!”牡丹仙子突然一声惊呼。

55 窃玉偷香

像是被触到了痛处一般,那杨姓少年不顾牡丹仙子使劲拉扯着他,掰开她的手,大叫着冲了上来,将那王公子撞到在地,两人登时扭打成了一团。

牡丹仙子只能急得在连连跺脚,朝门口的甄命苦喊道:“门口的那个侍卫,还不快来过来拉开你主子,要是伤了你主子,非革了你的职不可!”

甄命苦隔着门帘不紧不慢地应道:“小的被吩咐不能进入牡丹仙子房间。”

说话间,那杨姓少年和那王公子已团团抱着撞破了单薄的墙壁,撞进了牡丹仙子的卧房里。

牡丹仙子越发焦急,扭头冲甄命苦娇喝道:“我准许你入内,还快点进来将两人拉开!”

甄命苦闻言,这才慢吞吞撩开门帘,从外间走进屋里的厅中来。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这艳冠洛阳的牡丹仙子,他的反应跟任何一个男人一样,看得目不转睛,显得颇为无礼。

不着脂粉的牡丹仙子皮肤水嫩白皙,吹弹可破。

一双剪水秋眸,秀眉微蹙,朱唇如蜜,只是脸上不悦神sè越来越明显。

她身上穿的是单薄简朴的棉布长衫,裁剪合体,清新淡雅,只是愈加衬托出了她玲珑曼妙的身材曲线。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没有装饰,没有伪装。

恐怕只有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自己房间里,她才会这样穿着,显露她最真实的一面。

若不是碰上了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又有多少男子能有这荣幸一睹。

想起刚才那少年搂着她的腰身,脸埋进她的胸脯中撒娇的情形,甄命苦不禁有些羡慕起那个小子的艳福来。

也许是被他无礼的目光给触怒,牡丹仙子脸上浮出一丝怒容。

“人呢?”甄命苦及时地移开了目光,朝四周打量了一番。

牡丹仙子用手指了墙壁上那个洞口,从里面传出来乒乒乓乓的声响,还有两人让人喷饭的对白。

“打死你这个无能儿!”

“打死你这个麻子男!”

“你的**像蚯蚓!”

“你的脸像头驴!”

“你姐嫁突厥蛮子!”

“不准说我姐!”

“我就说,哈哈,你还不知道吧,突厥蛮子可是喜欢把自己的女人给其他男人分享的!老子用过,儿子用,你姐姐这几年估计已经被祖爷孙三代玩弄过了,到时候给你生下一窝杂.种突厥蛮子外甥,哎呦……你敢打我插我眼睛!看我不把你耳朵揪下来!”

……

甄命苦从墙上那撞开的洞口中走进去,两人正躺在地上,手脚并用,抠鼻,揪发,挠脸,无所不用其极。

他并没有上前将两人拉开,而是任由他们扭打在一起,并开始悠闲地环视起四周来,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他淡淡幽香,那是牡丹仙子身上独有的味道。

房间里摆放着各种梨木家具,粉红sè的帷帐,雪白的床单,古sè古香的木床上,整齐地叠着鸳鸯锦被,绣着鸳鸯戏水图的双人枕头。

梳妆台上,摆放着一盏金黄的铜镜,几盒胭脂香水,几本古籍和乐谱。

房间另一个角落的墙上,挂着琵琶,古筝,古琴,玉笛等等常见的乐器,还有一些甄命苦连见都没见过的古怪玩意。

这时,从身后传来牡丹仙子气愤的声音:“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们拉开!”

甄命苦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一脸无所谓地说:“我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了,不如让他们打个痛快,分出个胜负来,不然下次他们还会没完没了。”

牡丹仙子闻言愣住了,显然是没料到竟然会从一个贴身侍卫的口中听到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来,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时,那姓的王少年占了上风,翻身骑在杨姓少年的身上,握起拳头朝他脸上猛揍,不一会,杨姓少年的脸上便青一块紫一块的,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两人的扭打已经停止了羞辱对方,到了拳拳到肉的白热化阶段。

甄命苦回过头看着两人,嘴里啧啧有声:“终于有点打架的样子了,刚才那几下子我都差点以为娘们在扯皮呢。”

发现这侍卫丝毫没有要劝架的意思,牡丹仙子这才慌了,不再指望甄命苦,刚想要自己冲上去将地上的两人拉开,却被甄命苦有意无意地挡在她面前,不让她过去。

她怒不可抑地一声娇斥:“让开!”

甄命苦奇道:“你难道看不出来他这一架是为你而打的吗?”

牡丹仙子怒道:“你这小小侍卫知道什么!他还是个孩子!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甄命苦耸了耸肩:“出了什么事我担着就是了。”“你担当得起吗!滚开!”

牡丹仙子终于忍不住,怒不可抑地娇斥一声,正要伸手将他拨到一边。

就在这时,甄命苦突然伸出一只手,搂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微微一用力,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则她袭到她的胸口,钻入她的衣襟内,放肆摸索。

她的胸脯丰满柔软,极具诱人的弹xìng。

牡丹仙子登时被甄命苦这突如其来的鲁莽举动给吓得呆住了,浑身僵硬,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奋力从甄命苦怀里挣脱出来,“啪”地一声,一巴掌打在甄命苦脸上。

“大、大胆的狗奴才!你、你放肆!”

甄命苦不躲也不闪,生生受了她一巴掌,一脸委屈地说:“小人只是出于好心,怕仙子受伤,你要知道,这两人打红了眼,根本不会听旁人劝,谁劝谁遭殃,哪知竟被仙子误会,实在太伤小人的心了。”

说着,作出一副伤心yù绝状。

牡丹仙子气得身子直发抖,平时她所接触的男人,都是一些知书识礼的社会名流,贵族皇室,就算对她有所图谋,但顾忌于身份,也不至于对她作出过分的举动来,她何曾见过这样丝毫不把她的身份看在眼里的男人,不但对她动手动脚,而且还一副不知悔过的无耻样子。

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拿这个无耻之徒怎么办,两眼怒不可抑地瞪着他,如果眼光可以杀人,只怕她早已经将他给碎尸万段。

她太过气愤,以至于甄命苦偷偷将那台从她怀里搜摸出来的黑亮小玩意悄悄揣进了衣袖里都没发现。

这时,李妈妈带着一名青衫中年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56 妙玉被打

也许是刚好看见甄命苦搂抱牡丹仙子,放肆轻薄她的那一幕,那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怒sè,一个箭步越过李妈妈,冲到甄命苦身边,一掌拍向甄命苦的胸口……

这一掌不偏不倚地正中甄命苦胸口,将他推出几米之外。

甄命苦骤然遇袭,身子微微侧了一侧,退了好几步之后才停了下来,弯下腰剧烈地咳嗽了几下。

“咦?”中年男子脸露惊异之sè。

“禹护院,你来得正好,快把他们两个分开!”牡丹仙子此时已顾不得再追究甄命苦轻薄她的无礼举动,急忙对那中年男子说。

中年男子瞥了甄命苦一眼,转身正要上前将地上的两人拉开。

突然,门口响起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呵呵,这里可真热闹啊,发生什么事了吗?……咦,这不是王公子吗?你脸上这伤是被谁抓的?看起来可不轻呐,这要是万一有个损伤,留下什么疤痕,王大人非要把这百花楼拆了不可啊,禹护院,这王公子正在气头上,奴家劝你还是不要轻易插手的好哦。”

人未到,音先闻,一个身穿绫罗绸缎,打扮得正式繁复,头顶金玉凤冠的艳丽女子,轻挪碎布,笑着推开房门,边说边走进房来。

进来的是一个浑身散发着狐媚气息的女子。

让人首先注意到的,恐怕不是她浓妆艳抹的容貌,而是她那身上紧束的红sè绣花丝绸抹胸挤出两团晃眼的雪白酥rǔ,让本来就异常丰满的胸脯愈加挺拔高耸,呼之yù出,红sè鲜艳的玫瑰花玉吊坠被深深地夹在深沟中,只露出玫瑰花的其中一端。

她的眼神情深款款,被扫中的人都要会忍不住涌起她在向自己投送秋波的感觉。

牡丹仙子见此人进来,脸sè一冷:“柳叶儿,你不好好在楼下练曲排舞,来我房间里做什么?”

此话一出,旁人立刻听出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来。

来人正是百花楼身份地位仅次于牡丹仙子之下的玫瑰仙子,柳叶儿。

她妙目扫视了房间一周,先是在甄命苦脸上停了一停,随即盯着牡丹仙子,掩嘴咯咯娇笑:“凌霜妹妹说话可真是绝情呢,姐姐我刚刚与众姐妹们在楼下排练新编的曲儿,突然听见你房间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想起妹妹说前两天身体不适,抱恙在床,心想上来给妹妹赶走那些讨厌的苍蝇,哪想到竟是妹妹心爱的干弟弟在跟王公子打架,看来是姐姐多管闲事了,有妹妹护着杨公子,王公子岂敢伤到杨公子?”

她说着,低头望向地上扭打成一团的两人,娇声劝道:“王公子,你可千万要手下留情哦,打伤了她心爱的干弟弟,凌霜妹妹可饶不了你!”

这话一出,一直如局外人般围观的甄命苦忍不住笑了起来,回过头颇感有趣地打量着这娇声媚语的玫瑰仙子。

能把火上浇油这种事干得像帮忙灭火一样令人感动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果然,压在杨姓少年身上的那王公子听到玫瑰仙子这话,非但没有手下留情,下手愈加用力了,拳拳到肉,一边打一边喝问:“服不服?”

“服你大爷!”姓杨的少年毫不相让。

看着那杨姓少年被打得鼻青脸肿,牡丹仙子脸上的心疼之sè越加明显,转过头朝那名禹护院喝道:“禹护院,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两人分开,莫非要本楼主治你一个失职之罪!”

美艳女子闻言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娇笑:“呵呵呵,凌霜妹妹好大的官威哦……禹护院,你可想清楚了,上去劝架,得罪了王公子,王大人若追究起来,你职位不保不算,说不定还要丢了xìng命,若不上去劝架,得罪了凌霜妹妹,那你可永远都不能赢得她的芳心,成为她入幕的护花人了。”

禹护院脸上看不出喜怒,挡在牡丹仙子的面前,朝她微微一躬身:“属下只负责仙子的安全,请仙子见谅。”

他这一挡,看似是在保护牡丹仙子,其实反而牡丹仙子也挡在了边上,靠近不得,急得她一脸气愤,却拿这个护院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声稚嫩的声音:

“你们全都给我出去,这里是霜姐姐的地方!”

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怀抱古琴,姿sè秀丽的小丫头,娇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红扑扑的俏脸上虽然带着一丝恼怒,义正言辞的语气配合上她娇小的身子,让她显得格外逗趣。

一直冷眼旁观的甄命苦听到这声娇喝,忍不住回过头看了这小丫头一眼。

门口站着的这小丫头他认识,正是在他最落魄,差点饿死街头的时候,给过他两个馒头,一碗热粥的俏丫头妙玉。

那玫瑰仙子听见她的喝斥,脸突然沉了下来,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到她的面前,毫无征兆地扬起一手,“啪”地一声扇在她稚嫩的俏脸上。

“又是你这个目无尊上的小婢,你在对谁大呼小叫呢!别说你还没坐上花仙子的位置,就算让你侥幸坐上了花仙子的位置,本仙子也照样大耳刮子扇你,别以为凌霜宠你疼你,就敢蹬鼻子上脸,爬到本仙子头上来了!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不知道这百花楼除了凌霜以外,还有我柳叶儿呢!”

妙玉抿着嘴,红润白皙的俏脸上浮现出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嘴角流出一丝血来,刚才玫瑰仙子那一巴掌,显然是用尽了全力。

“我不怕你!”她抬起头,语带倔强,却毫不退缩。

玫瑰仙子冷笑一声:“看来你主子真是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了,连我你都不放在眼里是吗?我倒要看看你这臭丫头的脾气硬不硬的过百花楼的楼规去!禹护院,把这个目无长上,不分尊卑的臭丫头给我抓起来,给我打上十板子,不然她可真要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禹护院闻言一声不吭地朝门外的两个奴婢挥了挥手,两个奴婢朝妙玉走了过去。

牡丹仙子终于sè变:“柳叶儿!你敢在我的楼里抓人!”

玫瑰仙子回过头,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和气,语气中带着不忿:“哼,你的牡丹楼?别忘了,若不是去年的选试中我有病在身,让你侥幸赢了我一次,你以为就凭你能当上这牡丹仙子吗!你给我记住里,这里只是暂时让你住上一段时间,明年的今天,牡丹楼的主人就未必是你了!来人啊,给我把这目无尊上的小丫头给我绑起来!”

牡丹仙子已被气得俏脸含霜,奈何身边没有几个可亲近依靠的人,连护院也都站在玫瑰仙子的一边,其他丫鬟虽然有心帮忙,却不敢得罪她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只有李妈妈义无反顾地站出来,将那小丫头妙玉护在身后。

57 激怒杨侗

“李妈妈,这不关你的事,给我让开!”玫瑰仙子冷冷地说道。

李妈妈恳求说:“柳姑娘,不如就这样算了吧,妙玉她年纪还小,不懂事,姑娘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我替她向你道歉,处罚就免了吧,妙玉她一向身子弱,可经不起你这十板子,这要是弄出了人命,教坊署追究下来,恐怕对百花楼的名声影响不好。”

玫瑰仙子却不依不饶:“不处罚也可以,让她给我跪下道歉,我也许能原谅她一次。”

“这……”李妈妈一脸为难,百花楼的规矩,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妙玉若给她跪下赔罪,只怕这一辈子都要被这玫瑰仙子牢牢地踩在脚下了。

“李妈妈你让开,我不怕她!”

“还敢撒野!”

玫瑰仙子再次扬起一巴掌,朝她脸上扇去。

只是,她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一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

“打在她脸上,疼在仙子的手心里,这又何必呢?”甄命苦满脸堆笑,语气和缓地说。

玫瑰仙子愕然回头,看着脸上带疤,其貌不扬的瘦小男子,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你是谁?敢对我动手动脚!还不放开!”

甄命苦很是识趣地放开她的手,笑着说:“卑职是杨少爷的贴身侍卫,这件事本来因杨少爷和王少爷而起,不如让这两人解决了私人恩怨,仙子你再与牡丹仙子慢慢协商如何解决你们之间的矛盾如何?”

“这是百花楼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侍卫插手!给我躲开!”

甄命苦很是听话地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却依然劝说着:“仙子请恕卑职大胆说一句,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们姐妹每天朝夕相处,今天若为了两个不相关的人闹翻,只会便宜其他窥视牡丹仙子宝座的仙子们,到时候你们恐怕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他顿了顿,笑道:“更何况,卑职以为,动粗对于仙子你来说,始终不太雅观,而且万一伤了仙子的玉手,不能起舞弄琴,让仙子的粉丝们知道,岂不是要心疼死了。”

“什么粉丝?”柳叶儿愕然。

“就是那些倾慕仙子才华美貌的人,实不相瞒,卑职也是只是仙子众多粉丝中的一个,仙子是什么身份,又何必为了一个下人劳心动怒,气坏了身子,有什么事仙子只需开口吩咐就是了,多少公子少爷抢着替仙子代劳,这要是排起队来,估计都能饶洛阳城几圈了。”

柳叶儿登时被甄命苦这连吹带捧的话给逗乐了,咯咯笑道:“想不到你倒是挺会说话的,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是杨少爷的贴身侍卫甄命苦。”甄命苦恭谦地回道。

本来泪眼潸然的妙玉,听到甄命苦自报姓名时,愣了一下,抬眼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显然已经认出了他。

玫瑰仙子没有发觉妙玉的异样,媚眼瞄了甄命苦一眼,声音蜜糖地问:“那依甄侍卫的意思,这架是该劝还是不该劝呢?”

“当然不该劝。”

玫瑰仙子得意地望了甄命苦身后那气得一脸煞白的牡丹仙子,对这识趣的侍卫大感满意,觉得他脸上那块疤也没那么难看了。

“李妈妈,你还不将她拉开,省得又惹玫瑰仙子生气?”甄命苦扭头对那李妈妈说。

李妈妈闻言急忙妙玉拉到一边,妙玉没有再反抗,顺从地跟着那李妈妈走到一边,不再说话,她的微妙变化没有瞒过身边的李妈妈,她悄悄地问:“玉玉,你认识这个侍卫吗?”

妙玉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只见过他几次,跟他说过几句话。”

她也在迷糊,刚遇见时还是一个要靠乞讨救济过活的乞丐,怎么会突然变成杨公子的贴身侍卫了。

……

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注视着甄命苦的禹护院,脸上也全是怀疑jǐng惕的神sè,他挡在牡丹仙子身前,既不让别人靠近牡丹仙子,也不让牡丹仙子上前拉开正在地上滚打的两人。

甄命苦转过头一脸有趣地看着地上扭打的两人,笑着说:“少爷,我看你还是赶紧认输吧,你若是输了,牡丹仙子非哭死不可,你看她多可怜,眼看着你被人打,又救不了你,该有多着急啊。”

所有人都愕然地望着甄命苦,这种不为主子着想,幸灾乐祸的侍卫,他们也还是第一次见,一脸的不可思议。

只有牡丹仙子,眼中全是怒火,死死盯着他。

甄命苦视若不见,继续说着他的风凉话:“王公子不如饶了我家少爷吧,反正他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我敢保证,牡丹仙子下次再也不敢拒绝你的请求了,如果她敢拒绝,你就拿我家少爷出气,每揍他一次,牡丹仙子的心就会软一些,到时候她肯定不敢再将你拒之门外。”

又对落于下风的杨侗说:“少爷,我看你还是早点认输吧,犯得着为了一个女人弄得自己浑身是伤吗?反正到最后她还不是要嫁给别的男人,就算没有王公子,她也不可能看上你这样又弱又无能,连打个架都像娘们的小孩吧?”

那少年闻言,艰难转过头,用他那已经肿成一条线的眼睛望向被那中年男子护在身后的牡丹仙子,此时的牡丹仙子俏脸没有一丝血sè,神情纠结,紧张得双手紧紧地拧着手绢,指关节都已经发白了。

甄命苦的话如同刺骨的针扎在了他的心坎上。

接着,他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也不知从哪爆发出来一股惊人的能量,猛地将骑在他身上的王公子给掀翻在地,拳头像雨点般朝王公子脸上砸去。

只是短短的一分钟,地上的王公子便已经被他的拳头打得满脸飚血,大声嚎叫起来。

禹护院见状大吃一惊,不再理会身后的牡丹仙子,朝两人冲了过去。

就在他的手就要碰到杨姓少年的脖子时,甄命苦的一只手也同时搭在他的手腕上。

“我家公子的事,旁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只听见“吧嗒”一声轻微的声响,禹护院惊呼一声,手触电般地缩了回去,往后跳出两米远,脸上又惊又怒地盯着甄命苦。

只是呼吸的瞬间,甄命苦已将手中的超世代手机揣入了怀里,旁人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知道在与禹护院遭遇的过程中,甄命苦一招便逼退了禹护院。

一旁的牡丹仙子呆呆地看着状若疯狂的杨姓少年将那王公子往死里打,打得那王公子哀号连天,接着,她大叫了一声:“阿侗,快住手!”

说完,人已经冲了过去,将那杨姓少年从那王公子身上拉了起来,一巴掌朝他脸上扇了过去。

“啪”地一声。

包括甄命苦在内,所有人都呆住了,房间里如静止了般。

谁都没有料到一向疼爱那杨姓少年的牡丹仙子,竟然会在他反败为胜的时候,扇了他一巴掌。

58 暴力只是下策

本来陷入疯狂的杨姓少年被这一巴掌打得清醒了过来,红肿得几乎看不出原来俊美模样的脸上满是鲜血,愣愣地看着牡丹仙子,眼中全是不解。

“你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吗?”牡丹仙子寒着脸,目光冰冷地望着他:“还不快给王公子道歉!”

“我不!”

“你真不道歉?”

“就不!我没错!”

“好,好,好!”牡丹仙子连说了三声好,脸上露出凄然之sè,“你以后就再也不要来我这里,我也再不要看见你了,你这就给我走吧。”

她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房间外走去,经过甄命苦的身边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是极度厌恶的眼神,好像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罪恶滔天的杀人犯。

那王公子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畏缩地躲在禹护院的背后,探出一个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头,哭着说道:“杨侗,你给我记着,今天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说完,转身跑出房间去。

杨侗眼露茫然,看着牡丹仙子离去的身影,呆呆站立。

……

夜凉如水。

深夜的街头上,满脸伤痕的杨侗默默走在前面,甄命苦牵着他那匹白马,跟在身后。

杨侗一路没有说话,没有了平时那副神气活现的阔少爷模样,一脸沮丧。

直到他们离开红杏别院的那一刻,牡丹仙子都没有再出现。

妙玉将两人送出牡丹楼的大门时,甄命苦隐约听见妙玉在他身后用小得几乎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谢谢你,命苦哥哥。”

果然,她还记得他,而且连他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一声甜甜的“命苦哥哥”让他一路心情大好。

杨侗没有回去,一直走到城南洛河边的堤岸边才停了下来。

月sè给江水镀上了一层氤氤氲氲的银光,河风吹拂下,水浪轻拍河岸,发出哗哗的声音。

甄命苦默默地陪他坐了一会,实在有些犯困,打着哈欠说:“今天就先回去吧,我看你那霜姐姐也只是一时生气,等明天气消了,你再回去给她道个歉就没事了。”

杨侗摇了摇头,一脸沮丧:“不会的,霜姐姐以前从来没有生过我的气,更别说打我了,这次只怕是真的不会再理我了。”

他回过头看着甄命苦,眼中全都是迷惘的神sè:“甄护卫,你说我这次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要是我不管他说我什么,都装作没听见,也不跟他打架,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霜姐姐也就不会生气了?”

“你自己觉得呢?”甄命苦不答反问。

杨侗沉默一会,喃喃说:“打赢他的那一刻,我本来是觉得很开心的,后来才想起来霜姐姐一向不喜欢我跟人起争执,这次还当着她的面个人打架,难怪她生那么大的气,要是把她气出病来,我真要恨死我自己了……甄护卫,今天的事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办?”

甄命苦拍了拍杨侗的肩膀,笑着说:“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做了,就不要再后悔,做错了就设法补救,揍他没错,但你今天晚上犯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太容易被对方激怒了,你要知道,敌对的双方,谁首先失去冷静,谁就陷入了被动的局面,换了是我,我不会在自己愤怒的时候动手,实在万不得已真要动手,我会先让自己冷静下来,选择在自己赢面较大,最好是在人多的公众场合,一举击败对方,让对方不敢再主动挑战你。”

杨侗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没有了时常挂在脸上的那不可一世的傲气:“没用的,王玄恕不会就这样罢休。”

甄命苦问:“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肯罢休吗?”

“为什么?”杨侗抬起头。

“因为暴力始终是最后的选择,而且是两败俱伤的方法,不能让对方真正服输,如果你能多用用自己的脑袋,神不知鬼不觉地击败对方,他会因为看不穿你,对你产生畏惧,到时候他就不敢轻易来惹你了,这样既赢了对方,又保护了你心爱的女人,也许到时候你霜姐姐非但不会生气,恐怕还会表扬你。”

杨侗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摇摇头,沮丧地说:“不会的,霜姐姐一向不喜欢我跟别人争斗,她曾经说过,要是我不听她的话,惹了王家的人,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不会再理我。”

这回轮到甄命苦不解了:“不就是打个架吗,不至于吧?”

“霜姐姐说情愿不认识我,也不愿意看到我被人陷害,最后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凄凉下场。”

杨侗脸上浮现出与他年纪不符的忧愁:“其实这也不怪霜姐姐,我七岁那年,因为用石头砸了王玄恕的哥哥,把他的头砸了个大窟窿,结果闯了大祸,还连累我福临姐姐,福临姐姐为了替我赎罪,嫁到了突厥,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年了,她一次也没有再回来过,要不是因为我,福临姐姐不会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受那些突厥蛮子的欺负……”

“福临姐姐跟霜姐姐一直很要好,也难怪霜姐姐会生我的气。”

“哦,原来还有这层渊源。”

“霜姐姐一直告诫我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平平安安地过这一生就好了,我也告诉我自己不要跟王府的人起冲突,可听到王玄应侮辱霜姐姐,我就控制不住自己,霜姐姐现在一定对我很失望……”

杨侗说着说着,眼中汩汩地留下泪来。

甄命苦没想到这人说哭就哭,简直就是小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搂着他肩膀说:“多大点事,别跟娘们似的,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更何况你还打赢了,应该值得庆祝才是,你放心,我跟你打包票,不出三天,你姐姐就会让人来找你。”

杨侗闻言一擦泪,回过头愣愣地看着甄命苦,不敢相信地问:“真、真的?”

“你看我像是会骗朋友的人吗?只不过到时候估计还会把你骂一顿,至于她最后会不会原谅你,就看你到时会不会见机行事,讨她欢心了……”

杨侗的郁闷登时一扫而空,喜道:“怎么讨她的欢心?”

“比如说她喜欢一些什么?投其所好,让她狠不起心拒绝你。”

杨侗低头想了想,神sè一动,喜说:“对了,霜姐姐喜欢吃甜食!”

“甜食?”

杨侗突然发起愁:“只不过霜姐姐口味很挑的,洛阳城哪有好吃的她都知道,也都尝过,我还从来没见她吃过同一样小吃两次以上的,每次都是品尝过一次后就腻了,不会再吃第二次。”

“这么挑剔?”

“当然挑剔,霜姐姐是个美食家,连皇宫里的御厨都请她品鉴美食。”

甄命苦问:“照你这么说,如果你送给她没品尝过的美食,她也许会原谅你这一次了?”

“不是也许,是一定会原谅我!”

甄命苦低头想了想,抬起头说:“这我倒是可以替你想想办法。”

59 悲剧了,文件损坏?

卧房亮着昏暗的油灯,鼻青脸肿的杨侗正躺在甄命苦新买不久木床上,宽大的木床对他来说,空间显然还不够开阔,他呈大字型一字摊开,用对角线的睡姿,霸占了整张床。

不时地听见他的梦呓:“张姐姐,你一定要等我长大啊……”

屋顶上,甄命苦半卧在斜屋瓦上,面对着张氏住所的方向。

几百米远处的张氏房间里早已没有了灯光,她的房门紧紧地关闭着,院子里静悄悄的,里面静静地站着一头小毛驴,离小毛驴不远的地方,是一桶正在浸泡中的黄豆。

这一切都表明张氏正好好地在房间里熟睡着。

他从怀里掏出那台从牡丹仙子身上偷回来的超世代手机,轻轻按下了手机的电源键。

屏幕并没有亮起开机画面。

他用力地晃动手机,十分钟后,再次按动手机的电源键。

“叮咚……”

一阵悦耳清脆的开机铃声响起,手机的高清屏幕亮起了那熟悉的金发手机品牌logo。

一个金光灿灿的金元宝,没有比这更俗的登陆界面了。

这个由中国第一暴发户金大发设计的金元宝logo,山寨品牌之中的战斗机,此时显得格外光彩夺目。

甄命苦脸露狂喜之sè。

随着开机声的响起,用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手机就进入了系统界面。

配备了金大发花了几千万专门定制的高xìng能处理芯片,再加上最简优化的系统,超世代的开机速度不可能不快。

系统界面是一个用户登陆提示。

甄命苦将大拇指轻轻地按在屏幕上,从手机里传来轻微的震动,一条扫描光束从屏幕上闪过,进入系统桌面的声音响起。

手机的启动由一块指纹识别芯片控制,一旦程序固化,手机的登入只能有手机的持有人更改使用权限,若被人为暴力拆解,手机系统数据将被自动损坏,无法启动。

这是专门为一些喜欢拍私密照片的用户设计的认真功能,有了这台手机一千两百万像素的照相机,用户可以随心所yù地拍摄任何私密的,xìng感曝露的照片或视频,而不用担心会发生艳照门一类的泄露事件。

这台手机测试激活的时候,甄命苦已经将手机的使用权限更改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使用。

所以就算牡丹仙子不小心触动了手机的电源键,最多也就让屏幕亮起来,却无法进入系统,对她来说,这手机只是个能发光的珍稀宝石。

只不过这种发光屏幕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是震撼至极的宝贝了,难怪她会天天将这手机揣在怀里,寸不离身。

也许是想起了从牡丹仙子怀里偷出手机时的情形,甄命苦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想起她的怀里竟然能藏下一部4英寸的手机,这尺寸,没有f也有e吧?

他发了会呆,将这些无聊的念头从脑中甩开,将注意力转移到手机屏幕上来。

看见熟悉无比的系统桌面和桌面上五花八门盗版软件图标,甄命苦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接着打开手机的设置界面,搜索了一下网络信号。

不出所料,手机没有任何信号。

又试了一下其他的功能,他点击了屏幕上的其中一个图标,进入了应用程序的界面。

4英寸大小的高分辨率屏幕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数十个分类明确的文件夹。

电影,音乐,图片,游戏,测量工具,生活常识,野外生存,科技论文,时尚杂志,诗词歌赋,特殊功能……等等,包罗万象。

山寨的功能加上机皇的xìng能,让这款手机成为具有中国特sè的手机中战斗机,是他设计这款手机的设计初衷。

他打开“医学论文”文件夹,翻了十几页,终于找到了一个名为“真菌感染临床治疗与研究”的论文,点击打开……

……

天边亮起了鱼肚白。

甄命苦揉了揉疲惫的双眼,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身来。

他朝对面几百米远处的张氏家里看了一眼,张氏的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亮起了油灯,昏暗的灯光从窗口中透了出来,隐约能看见张氏那苗条婀娜的身影在房间里忙碌着。

他低头看了一下手机的时间,已经是早上六点钟,马上就要到张氏开档的时间了。

关闭了“真菌感染临床治疗与研究”的程序,将手机切换到待机状态,他这才站起身来,下了楼去,走到水缸边舀了勺水,洗了下脸,让脑子稍微清醒了过来,转身进了屋里。

房间里那舒适的大床上,杨侗还在呼呼大睡,嘴角流涎。

甄命苦皱了皱眉头,要不是这家伙死皮赖脸地要跟着他回家,他昨天晚上也不至于要在屋顶上躺一夜,正要上前掀了他的被子,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嘴里自言自语着:“杨侗?杨侗?……”

说着,从怀里掏出手机来,进入界面,在一堆文件中找到了“历史类”那一项。

刚点击,一项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程序闪退。

紧接着,传来系统报错的声音,弹出一个提示方框来,“文件损坏,请重新安装!”

甄命苦愣了一下,点击了确定后,重新回到桌面,再次点击。

出现同样的错误提示。

试了几次之后,他终于确定,这个平时几乎用不上,但在如今却是这台手机上最有实用价值的历史电子书籍,竟然因文件损坏,无法使用了。

这个能让他未卜先知,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作弊神器,竟然遭遇文件损坏这种悲剧。

不能用就是不能用,文件损坏,就算神仙也没辙,除非他能连接上网络,从网络下载程序重新安装。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一脸郁闷地将手机揣回兜里,走到床边,抓住被子的一角,用力一掀……

……

好不容易打发了赖床不肯走的杨侗,让他骑着马回去了,他这才出了院子,关了门,准备出门。

刚关上门转过身,就见张氏牵着小毛驴,车上载着热腾腾香喷喷的两桶豆浆从他屋门口走过。

“早。”他笑着打招呼。

这几天他每天都在这个时候出门晨练,张氏也正好在这时间出门,两人总能不期而遇地碰上。

他总是这样很随意地打个招呼,尽量不让她感觉到不自然。

每次张氏都会转过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

只是今天的张氏有些奇怪,她低着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脚步加快,逃也似的从他门口走过去。

60 光谱探照测量仪

她走得很快,但他还是能看见她脸上的神sè,那是小白兔见了大灰狼的神情,惊慌失措。

前天她还笑着跟他打招呼,一天不见,简直变了个人似的。

他朝她住处的院子门口看了一眼,宋老头并不在那里。

路上也没有别的行人。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他慢慢地跟在张氏后面,走了一段路,直到一个岔路口才分开,朝铁匠铺的方向走去。

到铁匠铺时,店铺还没开张。

从铁匠铺的后门进了店铺里,铁匠铺其他人都还在熟睡。

冶炼房里,炉火依然在缓缓地冒着青sè火苗,熔炉的旁边放着一堆肥龙找来的那堆矿石。

他走到这堆矿石旁边,拿出手机,捡了其中一块,打开手机,打开“特殊功能”的文件夹,选择了其中一个名为“光谱探照测量仪”的应用,点击打开。

一阵扫描仪器的机轴转动的声音响起,一束不停变化着sè泽的光束从手机背面的摄像头中照shè出来,在矿石的表面来回扫描。

不一会,手机屏幕上便慢慢构建出一幅立体3d的矿石形状图,随着扫描的深入,3d图渐渐被着上各种颜sè。

屏幕的旁边,列出了各种颜sè所代表的元素和化学物质。

红sè:辉石(34%);白sè:二氧化硅(28%);灰sè:二氧化锰(30%);黑sè:三氧化钨(6%)……

不一会,屏幕上弹出一行文字“其余成分约占3%,较为复杂,全部扫描分析可能需要较长时间,需要继续分析吗?”

甄命苦点击了停止扫描的选项。

这时,身后响起尉迟敬德的声音:“可想出什么办法了?”

甄命苦将手机揣入怀里,转过身看着门口的尉迟敬德,笑着说:“正在想。”

“别忘了你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

“我知道。”

尉迟敬德眼睛盯着他身后那一小堆熔炼失败的乌黑矿渣,说:“柱子说你这些天一直在想办法熔炼这些厌火矿,这东西虽然不属于官府管制的范围,不过私自采挖矿石可是触犯刑律的。”

甄命苦不解地问:“莫非帮主你要将我告上官府?”

尉迟敬德失声而笑:“你是我矿帮的人,把你告上官府对矿帮有什么好处,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一下,免得你到时候连自己触犯了律法锒铛入狱还不知道所为何事,其实从我祖师爷那一辈人开始,就在寻找熔炼这种厌火矿的方法,可惜始终无法找到诀窍,我可不相信有人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找到熔炼的方法,我劝你还是另寻他途吧。”

甄命苦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熔炼不了,一种方法不行,换一种也许就能行了,对了,我这几天可能有别的事要忙,可能不能每天来报到了,想跟你请个假。”

尉迟敬德无所谓地说:“你来不来铁匠铺报到我不管,但一个月后你要是交不出我要的东西来,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

当甄命苦怀里抱着一个刚刚打造出来的古怪铁箱子从尉迟铁匠铺里出来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钟。

洛阳大街两旁的商铺陆续关门了。

甄命苦随便在路边摊上买了几个香喷喷的肉包吃下,填饱饿了一整天的肚子,转身进了一家正要打烊收工的文房四宝店。

“老板,你这最好的纸怎么卖?”

“上等竹纸,一两纹银三尺,普通桑皮纸,一两纹银十尺,劣等麻纸一两纹银三十尺,请问客官想要哪一种?”

甄命苦差点没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虽然不知道这上等竹纸是什么模样,单看这价格就已经快要赶上一匹丝绸了。

“什么纸这么贵?”

“不算贵了,本店是百年老店,家里世代造纸为生,做买卖讲究的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整个洛阳,本店的上等竹纸是首屈一指的品质上乘,制作工艺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客官在别的地方买不着,也算您来得早,不然等那些读书人来了,只怕您想买也买不到了。”

掌柜的一边介绍,一边拿出他所谓的上等竹纸出来。

比起二十一世纪细腻光滑的铜版纸来,这所谓的上等竹纸用来擦屁股都嫌粗糙。

连所谓的上等纸都是这种质量,更何况那些下等纸质了,甄命苦别无选择,只好买了二两银子上等竹纸,让掌柜的裁切成数十张跟超世代手机一般大小的纸张,包装好,这才出了店铺。

……

出了店铺,甄命苦抬头看了看天sè,已经快要到张氏收摊的时间,抱着一堆东西,朝城南洛河的方向走去。

洛河边的张氏豆腐摊上,豆腐摊也已经收拾完毕,早已不见了张氏那熟悉的身影。

看着空荡荡的摊档,甄命苦莫名有些失落,坐在河堤上静静地发了会呆,接着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回家。

……

洛阳大街上,路上行人行sè匆匆。

街道两旁每个百米远的地方就竖着一个官府告示牌,上面贴着一些通缉犯和一些被处决犯人的画像,除了xìng别是唯一能确定的特征以外,就算犯人本人站在画像前,也没人能认出来。

除了这些画像之外,其他都是一些歌功颂德,粉饰天下太平,百姓丰衣足食的官府告示。

平时甄命苦对这些告示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不过今天路过其中一个告示牌时,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倒退了几步,回到告示牌前,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告示牌上,贴着一张用上等竹纸书写的帮会告示。

上面写着:“盐帮悬赏:若有能提供两个月前被抢漕运官银线索者,赏银一千两。”

一千两银子,按照洛阳的房价,这是一座大宅子的价钱,等于是中乐透了。

他盯着这张告示看了一会,接着伸手将这告示撕了下来,揣入怀中。

这时,告示牌上显露出一张原本被掩盖着的官府告示来。

那是一张画有两个人头像的劣等桑皮纸。

头像的下面写着“拐卖妇女儿童,罪大恶极,按律当诛”,从上面所署的rì期来看,这两人已在前天下午壬时处决。

甄命苦扫了一眼,没怎么在意,正要转身离开,却停了了下来,朝告示牌后面的一条巷子里望去。

巷子里是一排食品和米铺,其中一间最大的“五粮王”店铺门口一棵大树边,拴着一头黑sè小毛驴。

他一眼便认出了这头小毛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犹豫了片刻,转身朝那头小毛驴走过去。

61 神器在手作弊不愁

巷子里是十几间粮食铺和杂货铺,其中一间挂着“五粮王”牌匾的店铺里,一个婀娜曼妙的女子身影正站在店铺里的柜台前,背对着店铺门口,将一串铜钱放在柜台上,指着柜台里面的其中一个盛放着黄豆的箩筐。

一名四五十岁,满口黄牙,肚大肠肥的中年人,站在她的身边,嘴里喋喋不休地在跟她说着什么。

肥胖中年男人身上穿着丝绸锦缎,显得福贵光鲜,远不是一般的店铺伙计所能比拟的,就算不是店铺的老板,也是个掌柜一类的人物。

他脸上的热情笑容绝对不是一个不愁买卖的粮店掌柜应该有的。

身材婀娜的女子始终沉默着,手里拿着一个空口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那掌柜模样的肥胖中年人说着说着,手便开始变得不规矩起来,先是献殷勤般地将她手里的空口袋夺了过去,递给柜台里面的小伙计,乘着机会抓着她的一只手,轻轻摩挲着,肥硕的身体开始慢慢往张氏身上靠。

女子被迫朝柜台的角落方向躲闪。

最后无处可躲,那胖子终于跟她的身体紧紧靠在了一起,一只肥猪手揽在了她的纤腰上,并慢慢地朝她翘臀上滑去。

没等他的意图得逞,店里的伙计已装好的半袋黄豆,放在柜台上,那女子一把抓起袋子,转身逃也似地跑出了店铺外,将半袋黄豆放在驴车上,牵起小毛驴,匆匆离来。

那肥掌柜从店里追了出来,朝张氏的背影大声说道:“张老板娘,若是有什么困难,记得随时可以来找我,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带着一丝胸有成竹的jiān笑,看着那女子匆匆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嘿嘿,你骗不了我的,生意那么好,进的货却一天比一天少,这世上可没有不要本钱的买卖,迟早你会有求我的时候。”

说完,转身进了店里。

……

张氏刚走不久,甄命苦便从一颗大树后走出来,看了那五粮王的胖掌柜背影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接着走进了旁边的一件杂货铺里。

“客官,需要点什么?”

“我有件事儿想问你一下。”甄命苦将一钱碎银子递到杂货铺店小二的手里,店小二脸上乐开了花,忙说:“客官您请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言无不尽。”

……

大概半个时辰后,甄命苦扛着满满一麻袋东西从店里走出来。

店里的伙计热情地将他送出门口,看着他离去,脸上乐开了花,对方只是问了几个问题而已,就给了他快半两的银子作为咨询费,都快赶上他半个月的工钱了,嘴里喃喃说道:“第一次见这么古怪的客人,别人的事他打听那么清楚干吗?莫非是要绑票?不过隔壁家冯掌柜可没什么钱,这条街谁不知道冯掌柜的钱都被家里一毛不拔的母老虎给管着呢,想从他身上捞钱,我怕你一个铜板都捞不着……”

他自言自语着,转身进了杂货铺。

……

甄命苦经过张氏住处的门口时,刚回到家不久的张氏正挑着两个木桶从她住处的院子里出来,他跟往常一样跟她点头示意,她却像是根本不认识他似的,低着头挑着水桶匆匆转身走了。

他自讨了个没趣,也没多在意,回到了家里,拿出刚才买回来的竹纸,掏出手机,开机进入系统后,选择了其中“特殊功能”文件夹,找到其中“打印”的应用程序,点击打开。

手机开始发出一声机轴转动的声音,手机的屏幕突然朝两边分开,变成一个宽度跟宇文晴4纸一样的长方形,接着屏幕慢慢地往上伸出,露出一条微小的缝隙。

甄命苦将其中一叠剪裁好的竹纸塞进里面,选择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打印材料,按下“打印”的案件。

竹纸慢慢地从缝隙中滑过,从另一端出来时,上面已经打印满密密麻麻的文字。

手机打印着材料,甄命苦坐在一旁等待着,看着打印出来的资料发呆。

“我没得罪她吧?”

“肯定又是那小子占她便宜占得狠了,连我一起讨厌上。”

“这个小yín.虫!已经不是第一次连累我了,每次占便宜的是他,屎盆子却扣我头上!”

他自言自语着,桌上的手机已经将他所需要的材料打印完毕。

拿起这厚厚的一叠材料,随手翻查了一下,这里大部分是他打印出来的技术论文。

他最后从这些打印资料中抽出一张彩印图片来,上面是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站在一家破旧的庭院里,弯腰将一袋黄豆倒进水桶中的图片。

图片虽小,却异常清晰,能一眼看出图片里面的人,正是豆腐西施张氏。

当初设计时,他选用这单成本就要上千元的微长聚焦镜头,本来还担心会不会太下本,现在看来,加上这镜头,几百米外的人都能拍得一清二楚,简直成了偷拍者的必备神器了。

他这么想着,站起身,拿起从铁匠铺带回来的铁炉子,走出屋外。

……

入夜。

一阵诱人的nǎi香从甄命苦院子里飘了出来。

甄命苦坐在院子里,面前一堆柴火烧得正旺,浓烈的nǎi香,正是从火堆里飘出来的。

他身边放着一张案台,上面有许多揉好的面团,还有散落一桌的鸡蛋壳,nǎi酪是他从杂货店买回来的,此时已被调成了nǎi昔,盛放在盆里。

除此之外,桌子上的盆子里还有一堆烧焦的东西,一看就是失败的试验品。

他的脸被烟熏得如同煤堆里爬出来的矿工。

他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电子计时器,他自言自语着:“十五分钟,中等火候,应该不会再烧焦了吧?”

这时,计时器上的倒计时刚好结束,他立刻扒开烧得正旺的柴火,露出他专门让铁匠铺的匠师制作的铁制烤炉。

打开烤炉的盖子,登时nǎi香四溢。

箱子里面,被烤得金黄的糕点诱人的卖相,预示着在不下十次的失败之后,终于被他摸索出了用自制烤炉烘烤出西式糕点的方法。

62 误会闹大了

第二天一早,甄命苦跟平常一样起床洗漱,准备出门晨练,刚打开门,登时被门口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门口的巷子里挤满了人,平时连个人影都少见,现在却人山人海,足足有四五十个人。

院子大门一打开,这些人便将甄命苦挤回屋里,一涌而入。

看着这些人全都像jǐng犬似地用鼻子在四周围搜寻,甄命苦忍不住拦住其中一人,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没闻到一股奇香吗?”说话的人是一名中年农妇,没意识眼前的这人就是屋主。

“奇香?”

“我昨天晚上睡觉时就闻到了,一个晚上都没睡着觉,就是这里传来的。”

这时,院子一个角落里传来一声叫嚷:“找到了!我找到了!”

只见一个男子高举着甄命苦放在院子里的垃圾筐,挤开人群,跑出院,其他人也跟着一窝蜂追了出去。

那垃圾筐里,有甄命苦昨天晚上试验失败的蛋挞作品。

这群人来得急,去得也急,等这些人离开后,甄命苦才发现,院门外的街道上,牵着驴车准备去开档的张氏正停在门口,正用一种好奇和惊讶的眼神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见甄命苦望过来,她急忙别开眼神,牵着小毛驴匆匆离开。

……

甄命苦在铁匠铺的冶炼室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每天都会拿着一张用炭笔画成的粗略设计图纸,跟铁匠铺的人大概解释一下自己要炼制的东西后,就让铁匠铺的人着手炼制。

只不过,店里的人渐渐发现,他让人帮忙冶炼的不是什么合金,而是一种跟金属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透明物品。

“尉迟哥,你说他这么多天都在干什么?每天让兄弟们干这干那的,尽打制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你看,这玩意有什么用?一摔就碎!”

看着甄命苦离开铁匠铺的背影,柱子一脸气愤,将手里一块甄命苦让人炼制的透明物体猛摔在地上,登时碎成了几十块。

尉迟敬德也是一脸茫然的表情,其实他也完全猜不透甄命苦在做什么。

他低头看了一下手上拿着的那一块甄命苦让人炼制出来的透明小玩意,喃喃道:“他说这东西叫玻璃。”

“玻璃?不就是透明的水晶石吗!到处都能采,还用得着炼制吗?我们这里可不是什么陶瓷作坊,炼制这种东西,这要是传出去,不是丢我们铁匠铺的脸吗?我怕他十天后拿不出东西来,不但我们整个铁匠铺的人被他耍的团团转,连铁匠铺都会变成别人的笑柄。”

尉迟敬德说:“还有二十天,再等等看吧。”

……

转眼三天过去。

洛阳城南的一条巷子里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一匹高大骏美的白马在并不算宽敞的巷子里飞奔,倏地停在一间屋子的院子门口。

马背上的俊美少年翻身下马,脸上带着焦急的神情,一脚踹开了院子的大门。

“甄哥,甄哥!霜姐姐真的让人来找我了!”

当杨侗风急火燎地踢开院子大门,从门外飞奔进来时,甄命苦正坐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背对着院子大门,埋头捣鼓着什么。

他的面前放着一张大圆桌子,上面放着数十个小玻璃器皿,里面装满了发霉的皮料,水果一类的东西。

这些直径只有碗一般大小的玻璃器皿旁边,放着一个稀奇古怪的东西,一个带有圆筒和底座,中间加了一张玻璃镜片一类的东西。

杨侗走到他身边,好奇地看着甄命苦用一个吸管类的东西,将其中一个器皿里的溶液滴了一滴在玻璃镜片上,然后用一只眼睛贴在那古怪玩意的圆筒管上,像是圆筒里有什么好看的东西,聚jīng会神地观察着。

“甄哥,你在干什么?”杨侗满脸疑惑。

正想凑上前看个明白,甄命苦猛地回过头,狠狠盯着他。

杨侗登时被吓了一跳,他这才发现,此时的甄命苦神情疲惫,满脸胡渣子,双眼布满了血丝,一副几天没有睡过觉的模样。

他试探着问:“甄哥,你没事吧?”

甄命苦没有回答,将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下,站起身来,突然冲到杨侗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声音沙哑地质问:“混蛋!你还胆子来我这里,我问你,你到底对那豆腐西施做了些什么!她现在连豆浆都不肯卖给我了!我有钱也喝不上!我几天都喝不上豆浆!你说我有没有事!”

杨侗一脸茫然:“我没对她做什么啊,王玄恕把我打他的事告诉他爹了,我这几天都在府中出不来,今天要不是霜姐姐派人来找我,我还不一定能出来呢。”

甄命苦愕然:“那她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也没偷看她洗澡,没摸过她手,也没摸过她屁股?”

杨侗问:“你是不是把我们做的那些事告诉她,把她给吓着了?”

“什么事?我可什么没跟她说。”

杨侗低头想了想,一拍脑袋,说道:“啊,对了,前几天那两个家伙被当chéngrén贩子斩首了,她会不会以为这事是你干的?”

甄命苦一愣:“什么斩首,哪两个家伙?”

“就是上次掳走张姐姐的那两个家伙啊,街上到处都贴满了告示,你竟然不知道?裴虔获把我们抓的那两个人送官府当成替罪羊了,我听下人说,这两人的眼睛被挖出来,舌头被割了,手指也被斩断了,送刑场斩首的时候,嘴里还喷血大骂呢,可惜没人能听懂他们说什么……”

杨侗绘声绘sè地描述着当时的情景,仿佛亲眼所见一般,甄命苦的神情却越来越激动,他总算是明白张氏为什么突然不卖豆浆给他了,八成是误会是他将这两个人贩子送上断头台的,这个女人本来就是个浑身是jǐng戒线的动物,而且一旦误会,绝不给人辩解机会的,这误会可闹大了,突然,他一把拨开挡在面前的杨侗,冲出门去……

杨侗追出院子大门,大喊道:“甄哥,我的话还没说完啊!霜姐姐叫人来找我了,你给我准备的东西呢!”

“东西在桌上,把银子给我留下!”远远地传来甄命苦嘶哑的喊声,人已经跑出去几百米远,很快消失在巷子的拐角处。

杨侗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像被火烧了尾巴似的甄命苦,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回到屋里,找到了甄命苦房间桌子上的一个菜篮子。

打开篮子,一股浓郁的nǎi油香从篮子里飘散出来。

随手拿了一块咬了一口,脸上的表情立刻凝固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发现了放在篮子旁边的那张4寸大小,张氏洗黄豆的彩sè照片,照片中的张氏娇俏脸容清晰可见,半弯着身子,胸前chūn光乍泄,杨侗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讶,接着变成了惊喜,到最后激动得难以自制……

屋里传来他兴奋的叫嚷:“真像,太像了,跟张姐姐一模一样!甄哥,你真是个天才!”

63 怒火中烧

甄命苦一口气跑到洛河边张氏摆档的地方。

只是档口跟往常一样,早早的收摊了。

他顺着张氏以往回家的路线,一路寻找,终于在“五粮王”的店铺门口找到了张氏那头小毛驴。

正要进店铺,突然听见从店铺里传来一个中年男子暧昧的声音:“我说的没错吧,你公公最近输得挺厉害的,是不是把你进货的本钱都给输了?”

甄命苦闻言停下脚步。

接着,从店铺里传来张氏那清脆温柔的声音,声音里带着恳求:“陈老板,求你通融一下,先赊我几斤好吗,等我明天开了张,连本带利一起还你。”

“既然你都已经开口求我了,我怎么忍心拒绝?只不过……”

张氏声音变得有些紧张:“不过什么?”

那陈老板语带为难:“你也知道,这家店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货品一律不赊欠,虽然只是十几斤黄豆,但我也不能因为你轻易坏了店里的规矩。”

店里一阵沉默。

陈老板话音一转:“你也算是我们店里多年的老顾客了,我也不能这么不近人情,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变通一下,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以个人的名义先给你垫上这些钱,就算是我借给你的,等你有了钱,再还我就是了。”

张氏犹豫着。

“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不就是十几斤黄豆而已。”陈老板笑着,“最近刚进了一批上好的黄豆,再过一阵子就入冬了,黄豆的价格可还得往上涨,店里正囤货,若不是你这个老顾客,我也不会轻易出售给人……”

张氏感激地说:“等我明天有了钱,马上给陈老板你送来。”

“客气什么,你跟我来吧。”

……

张氏跟着陈老板来到店铺后面的粮仓里,陈老板打开其中一个高达数米的大仓库阀门,黄豆如流水般泄下,不一会便装了满满一口袋。

足足有几十斤重。

张氏站在门口,急忙说:“陈老板,用不了这么多……”

陈老板笑道:“要借就一次借够,有备无患,我知道你脸皮薄,要是你公公又把你的钱拿去赌了,你下次未必好意思跟我开口……过来吧,我年纪大了,一个人可扛不起这么重一袋。”

张氏无疑有他,走了过去,弯腰抓住口袋的两角,正要抬起,却发现粮仓里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回过头一看,见那陈老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粮仓门口,把门关上了,转过身一脸怪笑地看着她。

张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浑身一颤,手里的袋子掉落在地上,往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惊慌的神sè。

陈老板慢慢地朝她走过来,边走边说:“黄豆我是借给你了,我可是冒着被店里开除的风险,你是不是该报答我一下?”

张氏惊慌失措,撒腿往仓库门口跑去……

陈老板突然冲上来,一把搂住她,不顾她的反抗,急不可耐地说:“张妹子,你也不用担心,我几年前身体就已经不行了,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只要抱你一下,亲亲你,让我看看你的身子,这袋黄豆就算是我送给你的,不用你还了,你也没什么损失,我也不会把这事说出去,你看怎么样?”

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摸索着,鼻子在她胸前一阵乱拱乱嗅,一副sè急难耐的模样。

张氏挣扎着,声音里满是恐慌:“陈老板,你的黄豆我不要了,你快放开我,你再这样我可要喊了……”

只可惜她一个女子力气哪及得上肚大肠肥的中年男人。

陈老板搂得她越发紧了,毫无顾忌地笑道:“你喊啊,你别忘了,这里可是我店里的粮仓,只要你一喊,我就说你是偷粮贼,人证物证俱在,到时候送你进衙门,判你一个偷盗之罪,起码坐上几年牢,进了监牢,可不是让我看看身子这么简单了,监狱里那些狱卒们可最喜欢折磨你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儿了。”

张氏浑身一颤,忘了挣扎。

陈老板见她顺从了下来,大喜过望,在她秀发间深吸了一口气,一脸迷醉道:“……嗯,你可真香,比我家那几天也不见洗一次澡的母老虎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你不知道,我家那母老虎,我一看见她就心里闹腾,说不定是哪辈子的冤家,投胎转世来折磨我的,可你就不同了,你又温柔,又年轻,若是跟了我,我一定会好好疼惜你的,也不用再受你那老不死公公的气了……”

“你也知道官府现在正严防那些偷粮的盗贼吧?说不定会被当成反贼哦,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怎么舍得送你进监狱呢?其实我也就是看一下你的身子,摸一摸,亲一亲而已,这事不会有人知道,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陈老板威逼利诱着,一只肥手已经慢慢地从张氏的腰上滑到她的翘臀上,重重地捏了一下。

就在这时,“嘭”地一声,粮仓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陈老板连头都没有转过身来,后脑勺就重重挨了一下,晕死过去。

已经被吓傻的张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被这人拉起一只手,被拉着踉踉跄跄地跑出门去。……

出了粮仓,张氏这才看清楚拉着她手的人是谁,手被他握得生疼,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甄命苦紧紧抓住,一直来到店铺后门的驴车旁,将她按坐在驴车上。

“坐好!别动!”甄命苦的声音低沉得有些吓人。

张氏被他喝得浑身一颤,乖乖地坐在驴车上,不敢再动。

甄命苦此时也顾不上她刚刚受了惊吓,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一只手从她的衣襟里伸了进去,张氏一脸惊恐地望着他,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甄命苦在她胸口摸索了一阵,抓住她里面穿的抹胸一角,用力一拉,将她的抹胸从衣襟里给扯了出来。

张氏被他这鲁莽的举动吓得一口气没续上,打起嗝来。

只见甄命苦接着又蹲下身,将她脚上的绣花鞋脱下一只来。

“在这等着!”甄命苦的声音里隐含着怒火,语气根本不容她拒绝。

她有些恐惧地望着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64 你值多少?说个数

只见甄命苦说完,站起身,走到巷子口,朝四周打量了一番,确定四周没有其他人,这才转身冲进粮仓里,将那陈老板拖到仓库的一角,将他身上的衣服给剥了个jīng光,将张氏的白sè抹胸和鞋子放在一旁,制造出偷情现场的假象。

接着,背起那袋几十斤重的黄豆,出了粮仓的大门,将门虚掩上,走到店铺前门的大街上,找了一个人,往他手里塞了一两银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那人收了银子,兴高采烈地去了。

甄命苦回到驴车旁,将那袋黄豆放在车上,张氏还一动不动地坐在车上,连姿势都没变,不停地打着惊嗝,看样子,她真的被吓到了。

甄命苦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牵着驴车,匍匐在店铺后门的巷子里,探出一个头,朝大街上张望。

不一会,马蹄和车轮的声音响起,一辆马车飞奔而来,停在了米店的门口,从车里下来一个身材臃肿,面如夜叉的妇人,满脸含煞,手里抓着一根烧火棍,冲进了米店的仓库里。

不一会,便从里面传来陈老板的凄厉惨叫声,求饶声……

听着这意料中的声音,甄命苦这才松了一口气,牵起驴车,朝巷子另一个方向走去。

……

驴车停在了张氏院子门口。

张氏从车上下来,打开院子大门,转身默默地将车上的东西搬进院子里。

甄命苦突然在她身后问:“你就是用这种方法跟人家换黄豆的吗?”

张氏闻言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却不答话。

“不知道黄豆值多少钱?你让他摸一下,亲一下值多少黄豆?或者说,你这个人值多少黄豆?你说个数吧,不管多少,你这个人,我买下了。”

张氏始终没有说话,从她微微颤抖的身躯,看得出来她此时并不平静,尤其是听到甄命苦最后一句时,让她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脸上浮起一丝因气愤而来的红润。

接着,她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突然冲上前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狠狠地拽过来,搂在怀里,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向她鲜嫩红润的嘴唇重重地吻了下去。

张氏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表情呆滞,仿佛被定身了一样,几秒钟之后,甄命苦才“啊”地痛哼了一声,松开了她,捂着嘴倒退开去。

鲜血从他手指缝中流了出来。

张氏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甄命苦擦去嘴唇上留下来的鲜血,一脸无所谓地笑着:“这就是你的底线吗?被五十岁的老头捏胸摸屁股可以,被一个乞丐亲嘴就不行?”

张氏没有回答他,只是回过头凄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院子,关上门。

不一会,便传来她在里面抽泣的声音。

甄命苦站在原地,好一会,突然提起巴掌,“啪——”,狠狠地扇在自己脸上。

……

牡丹楼里。

俏脸含霜的牡丹仙子坐在琴台边,盯着畏畏缩缩地站在她面前,耷拉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的杨侗。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不会再见你了吗?”

“霜姐姐,这事其实不能怪我,都是那侍卫把我带坏的,我已经把他给辞退了!”杨侗急忙分辩。

凌霜闻言吃了一惊,倏地站起身来:“什么!你把他给辞退了?那他偷走我的东西呢?”

杨侗一愣:“甄哥偷你的东西了?”

“若不是他偷的,再没有第二个人。”凌霜一脸气愤,“你告诉他,三天之内如果他不把我的东西还回来,我就报官!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霜姐姐,你放心,如果他真偷了你的东西,我一定会让他把东西还给你的!”

杨侗说完,话音一转,眼中带着乞求:“霜姐姐,看在福临姐姐的份上,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下次一定不会再跟人打架了,一定听你的话,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让我坐车,我不敢骑马,左传有云,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侗儿已经知错了,霜姐姐你熟读圣贤之书,应该知道诲人不倦的道理,怎么能因我一时之过,不给我一点改正的机会呢?你就算打我骂我,也比你生气不理睬我要强上百倍啊,要是霜姐姐依然觉得气恼,侗儿任由霜姐姐责罚,不敢有一句怨言,鞭子侗儿已经准备好了,侗儿要是喊一声疼,不算是好汉!”

杨侗说到后来,夹七杂八地旁征博引一番,竟还摆出了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返还的悲壮,还从身后拿出早已准备好鞭子来,单膝跪地,高举过头呈上。

凌霜一开始还板着脸,到后来实在绷不住,像冰雪消融一样化开去:“我知道你一定会编好多话等着我呢,这话怎么听都是油腔滑调,没有一点诚意!”

杨侗急忙说:“苍天可鉴,这些话句句发自侗儿的真心,若有一句违心之言,教我以后眼睛瞎了,永远也看不见霜姐姐!耳朵聋了,永远听不见霜姐姐动人的琴声!”

“呸!我才不要听你这些混账话,既然你知错了,那就把鞭子拿上来吧。”

杨侗登时吓了一跳,有些迟疑:“霜姐姐,你真要打啊?”

凌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就知道你这是苦肉计,装可怜,以为我好糊弄,我今天要是不罚你,你肯定又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下次还不肯长记xìng……”

杨侗哭丧着脸,将鞭子递了上去,伸出一只手掌心,一只手悄悄地打开身后的竹篮盖子。

凌霜接过鞭子,刚刚扬起,表情却愣住了,琼鼻深吸了一口气,那可爱的表情就像是被人拿住了致命弱点似的,一脸好奇地问:“什么味道?”

杨侗乘机缩回手,将身后的竹篮拿了出来,讨好似地给她递了过去,满脸堆笑:“霜姐姐,阿侗知道你一向喜欢美食小吃,所以这几天特地找遍了整个洛阳城,才找到这独一无二的葡式蛋挞,拿来给霜姐姐解馋的。”

“葡式蛋挞?”

65 封府办事,闲人闪避

凌霜登时忘了要惩罚杨侗这件事,疑惑着朝篮子里瞄了一眼,皱着眉头:“又来胡编,洛阳城里那些有名的小吃我都品尝过,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葡式蛋挞。”

杨侗急忙道:“听没听过不重要,只要好吃就行了。”

凌霜脸上有些意动,却摆出不屑一顾的样子:“我从来不吃街边那些小吃,闻起来虽然香,可吃起来却未必好吃,而且还不干净。”

她话虽如此,俏目却不时地朝那竹篮子里瞄。

杨侗怂恿说:“霜姐姐尝一个不就知道了,虽然可能不合霜姐姐你的口味,但如果好吃,霜姐姐却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凌霜犹豫了一下,装着勉为其难样子,说:“那我就勉强尝一个好了。”

说着,从杨侗的手里接过一个蛋挞,送到嘴边,轻咬了一小口,细细地嚼了嚼,接着,她停止了嚼动,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动人。

杨侗脸上带笑,信心十足地望着她。

凌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杨侗一眼,飞快却不失优雅地将手里的蛋挞吃下,又伸手拿了一块。

“好吃吗?”杨侗问。

“味道还算一般。”

“可我记得霜姐姐吃东西从来不吃第二块的。”

“一块这么小,怎么尝得出味道?”凌霜装着不在意的样子,见杨侗脸上一副早猜到你会这么说的神情,终于挂不住,嗔道:“以前怎么不见你把它带来给我尝?是不是自己藏起来不告诉我?”

杨侗喊冤道:“冤枉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这不第一时间就给霜姐姐你拿来了,又怎么敢私自藏起来。”

凌霜问:“是哪里买的,我以后着人去买。”

“呵呵,这东西有钱也买不到,霜姐姐以后若是想吃了,跟我说一声,我立刻给你弄来。”

凌霜没有再说话,细细地品尝完第二块,将手一擦:“你的诡计得逞了,东西我也吃了,李妈妈,送客。”

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凌霜,杨侗石化般愣在那里。

凌霜却不再搭理他,转身进了书房。

杨侗离开后,她才从卧房里出来,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喃喃自语道:“几天不见,竟然学会算计人了。”

接着,又低头看了一下手上残留的蛋挞屑,犹豫了一会,偷偷看了一下房间四周,见四周无人,飞快地把手指放进了嘴里吸吮了一下。

……

洛阳大街的一间酒楼里。

几名身穿各种奴仆服饰的下人正围坐靠窗边的桌子旁,喝着小酒,吹嘘着自己府上大人的丰功伟绩,桌上已是一片杯盘狼藉。

其中一个说:“说起我们家大人,那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我们这些当下人的,能有幸服侍这样的主子,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跟了我们家大人,命都活得长些。”

“这话怎么说?”其他人都是一些好事者,见他话里有话,急忙追问。

接着酒劲,那人醉醺醺地说:“这事除了皇上和我家大人,整个洛阳没几个人知道,前几天我们家大人奉皇上之命赴延津巡察,回来后便立刻让我们家陈总管变卖府上所有的田地铺面,换成十几大箱百花花的银子,我们家大人自文帝起就在洛阳为官,洛阳是他祖辈安生立命之地,这突然变卖了家产,别人不清楚,但我却知道这事必然有蹊跷。”

他喝了一口酒,脸上略有些得意:“后来我偷偷伏在我家大人的窗户底下,听见他和他的夫人说,半个月前,瓦岗寨的反贼围攻荥阳,将我朝大都督张须陀将军斩于城下,挂在城头暴尸三rì,洛阳东面门户大开,瓦岗寨这些贼人下一个目标就是要攻打洛阳,连皇上都已经准备南下逃往江都了,却瞒着天下人,到时候贼人攻进洛阳,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失sè,其中一人若有所悟地说:“难怪我家将军连续几rì被皇上召见,进宫议事,十有仈jiǔ是为了这事!”

所有人都回过头看着其中一名喝得迷迷糊糊的仆人,问:“小李,你是越王府的人,这事你听说了没有?”

小李一脸抱怨地说:“什么越王府,不过就是死去太子的庶出,从小就是个小sè胚,年纪轻轻,每天除了四处偷看女人洗澡,就是到百花楼寻花问柳。

“十几天前刚把裴府的人绑了栽赃给封府不说,前几天又在百花楼里争风吃醋,把金总管的二公子打了一顿,惹了别人没什么,金总管是什么人他不知道?反正这越王府我是呆不下去了,越早离开越好,越王府的那些下人全都想着另找下家呢,陈哥哥,你看能不能把我弄进你们府上去,就是当个倒粪桶的奴才也比在越王府等死强啊……”

那被他唤作“陈哥哥”的奴仆脸露为难:“这事我说了也不算,有机会我帮你打听打听吧,也不一定能成。”

“如此小弟先谢过……啊——”

小李正说着,隔壁桌两个身穿便武服的汉子突然站了起来,走到这他身边,抓小鸡似地一把将他从椅上拽了起来。

其他人全都吓了一跳,纷纷站起身来,对这两名大汉怒目而视。

“封府办事,闲杂人等闪开!”一名汉子大眼一瞪,登时将这些人瞪得浑身一个激灵,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重新坐了下去。

两人将鬼哭狼嚎的小李架出了酒楼,将他绑了起来扔到一辆马车里,飞驰而去……

……

封府。

大门打开了,田管事从大门里走出来,走到门口的守卫身边,将一封黄皮信封交到守卫手里。

“把这封信给盐帮裴府的裴二爷送去。”

“是!”守卫接过信,转身上了马疾驰而去……

66 寡妇是宝

“闪开闪开!今天不做生意!闲人回避!”

洛河边的张氏豆腐摊前,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纷纷用脚踢翻豆腐摊上的那些桌椅,将客人全都哄走。

走在这些大汉前面的,正是盐帮洛河分舵的副舵主,裴府的二爷裴虔获。

他身上的鞭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脸上的伤口也已经结了疤,留下几道淡淡的红痕。

从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看得出来他此时非常愤怒。

他的身边,跟着两个一高一矮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傻豹,另一个是背驼得几乎脸着地的老婆子。

正在豆腐摊上给客人舀着豆浆的张氏,见这架势,神sè一慌,扔下手里的勺子,转身就要跑。

却被几个大汉冲上去,将她拦了回来。

裴虔获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喝道:“没看见爷来了吗!跑什么跑!”

张氏俏脸刷白,身子微微颤抖着。

裴虔获凑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狞笑着:“你个小贱人,从来只有我裴虔获骗人,没有别人敢骗我裴虔获的,还记得前几天被官府抓去砍头的那两个人贩子吗?我实话告诉你,他们就是那天晚上把你掳到我房间的人,让爷给送进官府判了个拐卖妇女的死罪!得罪了爷就是这个下场!现在我问你一句话,你给我老实回答!”

他猛地一喝:“说!那天晚上,到底是谁用**香把爷给迷晕的!”

张氏浑身一颤,却始终紧抿着嘴。

“让你犟!”裴虔获伸手就是一巴掌,张氏那娇嫩白皙的脸上,登时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手指印来。

“说不说!”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抬头盯着他,不再害怕。

裴虔获眼中闪过一丝恼羞成怒,转身从旁边抄起一张椅子,就要朝张氏头上抡下去,旁边的傻豹急忙抓住他的手,小声道:

“二爷,她是封府指明要的人,你这样打她,封府那边怕是说不过去,不如让麻婆子给检查一下,事情不就一清二楚了?这麻婆子可是洛阳花柳巷子里最有名的验身婆,专门给jì院里那些买回来的姑娘们验身子,验过的姑娘们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了,听人说,只要让她的手在女人身上摸上一摸,不但能知道她是不是黄花闺女,连什么时候服侍过男人,服伺过多少个男人,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裴虔获闻言这才恨恨地将椅子扔到地上,转过头朝身后的麻婆子使了个眼sè。

麻婆子谄笑着走上前来,当着裴虔获的面,拉开张氏的衣襟,朝衣服里探视了一番,接着又把她那只鸡爪子似的粗糙老手,伸进衣襟里,在张氏丰满的胸脯上摸索了一阵,抓上一抓,不时地在她最敏感的顶端捏上一捏。

张氏眼中含着泪,却硬是不肯哭出声来,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

“老麻婆,你最好给我检查仔细了!敢骗我,以后你的生意就别做了!”

那老婆子急忙应道:“老身理会得。”

在张氏身上经过一番如中医望闻问切般的详细检查之后,老婆子转过头,朝裴虔获使了个眼sè:“二爷,借一步说话。”

裴虔获跟着她走到一边,老婆子凑到他耳边:“二爷,其实刚才从她的眉眼和走路的样子,老身就已经有主意了,刚才这一检查,果然不出老身所料……”

说到这,老婆子放低了声音,说了句只有裴虔获才能听见的声音。

裴虔获闻言愣了一下,愕然问:“她可是个嫁过人的寡妇,你确定?”

“老身若是有一句假话,任凭二爷你处置!”老婆子发起毒誓。

裴虔获盯着张氏,脸上的神情登时变得丰富多彩起来,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是欢畅,像是捡着了什么宝贝似的。

接着,他回过头,朝抓着张氏的那两个手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人,慢慢地走到张氏面前,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摸了一下,一脸心疼地说:“美人儿,实在对不起,吓到你了吧,都是我的错,我他妈真不是人,我是混蛋!我这就走,你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可要心疼死了!”

说着,抬起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扇了两巴掌,转过头对身后的几个手下破口大骂:“一帮混账东西,谁让你们,一个好好的摊子,让你们给搅成这样,还不赶紧把东西收拾好!上来跟人道歉!”

他那些手下全都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演的到底是哪一出,只好悻悻地将刚才被他们踢翻的桌椅重新摆好,全都走上前来,向张氏鞠躬道歉。

裴虔获欢天喜地地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一直呆立在原地的张氏这才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起头出神地望着不远处河堤上空荡荡的地方。

那里是甄命苦经常躺着小憩的地方,自从上次她拒绝卖给他豆浆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来了。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重新回到摊档前,收拾好摊档,牵着小驴车慢慢地往家里走去……

……

洛河堤下的一片民房的其中一个院子里,甄命苦正埋头捣鼓着桌上一堆玻璃器皿,突然抬起头打了个喷嚏。

“谁在想我?”

他脚下的垃圾框里,装满了一堆发霉的水果和皮料一类的垃圾。

在他身边是一个古怪的转轮机器,一个摇把,一个水平的轮盘,轮盘上放着十几个玻璃试管。

玻璃试管里装着混浊的液体。

他的手握着摇把,将轮盘快速转动起来。

靠着离心力,十几个玻璃管渐渐地从垂直的状态变成了水平状态。

大概过了十分钟后,他停止了摇动,这时,轮盘上试管中的液体变得层次分明起来,每一层都有不同的颜sè。

他轻轻拧开了轮盘下的一个活塞,将最下面一层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放了出来,用专门的一个玻璃瓶盛放着。

接着又用清水将这玻璃瓶的液体稀释得清淡透明,重新装入试管中,放入轮盘,再次摇动转轮的摇杆。

反复几次之后,他将提纯出来的液体盛放在一个玻璃瓶里,用吸管吸了一滴,放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

终于,他脸上露出一丝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接着,他将提取出来的液体放进一个蒸馏装置中,点燃了蒸馏用的酒jīng灯。

这时,门口响起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甄命苦站起身来,身体一阵晃荡,坐了一整天的他,起身过急,差点没摔倒在地。

为了提取这些纯度达标的微生物分泌物,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打开门,娇颜如花的张氏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

67 误会冰释

他擦了擦眼睛,没错,确实是那豆腐西施张氏,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

自从上次强吻了她之后,她再没有看过他一眼,形同陌路。

她竟然来敲他的门,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让他有些受宠若惊,问:“有事吗?”

张氏飞快地看了他嘴唇上被她咬破的伤口一眼,一言不发,将手里的几块豆腐饼给他递了过去。

甄命苦急忙接过,张氏一言不发地转过身,牵着小毛驴往她的出处走去。

甄命苦有些发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豆腐饼,这是几块用豆腐渣做成的发酵豆饼,闻起来有些像臭豆腐。

这种豆腐饼虽然闻起来不怎么样,吃起来却非常香,是他每次去喝豆浆必点的一样小吃。

看着张氏远去的背影,他突然转身跑回屋里,从屋里拿了一个小竹篮,追上张氏,将篮子递了过去。

张氏一脸不解地望着他,他笑着说:“这是我特别制作的糕点,本想送给你尝尝,可你一直不搭理我,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你。”

张氏低头看了竹篮里金黄sè的葡式蛋挞一眼,伸手接了过去,小声说:“谢谢。”

“不客气,对了,我以后还能到你豆腐摊喝豆浆吗?”

张氏轻轻点了点头,牵着小毛驴进了她家的院子里。

甄命苦转身回到家里,关上院子的大门,背靠着大门,看着手中他最喜欢吃的豆腐饼,自言自语道:“怎么突然又肯搭理我了?”

……

炼制合金的期限眼看一天天逼近,合金却连个影都没有,甄命苦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大部分时间都在捣鼓一些旁人看不懂的图纸,烧制玻璃器皿。

肥龙每天按照他的要求,把一些矿石材料送到铁匠铺,什么耐火材料,催化剂,焦炭,浓酸一类的,有些东西肥龙连听都没听过,甄命苦也费事跟他解释,每次肥龙问起找这些材料有什么用,他只是说试验试验。

每天从铁匠铺收工后,甄命苦就去张氏的豆腐摊上喝上一碗豆浆,然后在河堤上睡上一会觉,等张氏收摊的时候,默默跟在她身后,一直送她回去。

张氏也不再去那家五粮王买黄豆了,每隔几天,就会有人偷偷把一袋黄豆放在她的院子门口。

她也会隔天把买黄豆的钱放在门口,有时虽然会少一些,但总会在事后补齐,有拖无欠。

这天晚上,甄命苦刚把一袋黄豆放在张氏住处的院子门口,一个体型硕大的身影从巷子远处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神sè焦急地喊:“甄哥,孙郎中让你快过去一趟!”

等他跑到跟前,甄命苦才问:“怎么了?”

肥龙满头大汗,气喘如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月儿妹妹出了什么事,孙郎中急坏了,让你赶紧过去看看!”

这时已经是晚上八时左右,天已经黑了下来,城南到城北起码有十几公里的路程,夜路难行,街上的驿站也早已经关门,想租辆马车已不可能。

甄命苦回过头,看了张氏住处的院子大门一眼,

他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从里面传来张氏好听的声音:“是谁?”

“是我。”

张氏隔着门问:“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老板娘,能不能借你的驴车一用,我有点急事,要去城北一趟,需要带些东西过去。”

门打开了,张氏一脸疑惑地看着甄命苦,当她发现甄命苦身边还站着一个体型硕大的胖子时,神sè一慌。

甄命苦急忙说:“你不用怕,这是我朋友肥龙,车子我明天早上一定还给你,这里是一两银子,就算是我给你的租金吧。”

他说着,从怀里摸了一两银子出来,递到她面前。

张氏有些犹豫,回头看了她身后的房子一眼,这个时候,宋老头的房间里还是一片漆黑。

甄命苦见状,又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说:“如果你公公问起来,你就说把驴车租出去了,把银子给他,他不会责怪你的。”

张氏闻言,脸上红了一红,像是被人窥破了心事般,低头说:“不要你银子。”

说着,转身走到院子的驴车旁,解了缰绳,把车缓缓牵了出来,把缰绳交到甄命苦手中,小声说:“明天早上卯时我要去开档。”

“你放心,我今天晚上就给你送回来……肥龙,赶紧走了。”甄命苦谢过了她,牵着驴车就要走,肥龙用手碰了碰他,问:“甄哥,你会赶驴车吗?”

“啊?”甄命苦一愣,“赶驴车还要技巧?”

肥龙哭丧着脸:“你没赶过驴车啊,这夜路难走,驴子又犟,你不知道它的脾xìng,就算不把你搁在半路,估计等到了城北,天都亮了。”

甄命苦再次回过头,朝正在关上院子大门的张氏望去……

……

小驴车以每小时十公里的急速朝城北方向赶去,对于小驴车来说,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

车上载着十几样玻璃制品,玻璃制品里装着透明液体,张氏坐在车上赶着车,驴车的后头,甄命苦坐在车后。

肥龙因为体重超标,小毛驴负荷不起,甄命苦让他留在了城里。

晚上的洛阳街道没什么人,过了宵禁的时间,车子就不能再通过,他们必须在子时以前出城,否则就再也出不去了。

路上不时有城巡骑兵将他们拦下,查问一番,看到车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玻璃制品,都要让他们停下来,仔细询问,若不是甄命苦一一用银子打点,车子早已被拦截下来。

好不容易出了城,城北外的山路崎岖,驴车难行,张氏也下了车,在前面牵小黑驴慢慢地走,甄命苦则在后面出力推。

一个多小时后,小驴车停在了孙郎中的草庐门外。

这时甄命苦已经是一身汗。

张氏回过头看了甄命苦一眼,说:“你把东西搬下来吧,我要回去了。”

甄命苦急忙说:“谢谢你了,不过你一个人回去我不太放心,要不你先进屋里喝口茶,等我一会,我把东西放下,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没什么紧要事,一会就跟你一起回去,你看怎么样?”

张氏抬头看了看天,只见天上乌云遮住了月光,来时的路一片漆黑,山谷中还隐约传来野狼的嗥叫。

来时因为知道有甄命苦在身后一直跟着,甄命苦还不时地跟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让她不至于想别的,如今让她一个人摸黑回去,她还真没这个胆量。

她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那你要快一点,过了子时就不能进城了。”

这时,听见门外驴车声音的孙郎中打开了院子大门,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双眼通红的环儿,显然是刚大哭过一场。

甄命苦等人迎了上去,甄命苦向孙郎中稍作介绍了一下张氏,孙郎中向三人感谢了一番,便急急忙忙地领着几个人走进了屋里。

68 半吊子专家,现学啊?

草庐东厢房的月儿闺房里。

月儿双眼紧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棉被,脸上的薄纱已经被揭开,露出脖子上那一大片溃烂的皮肤。

溃烂的面积已经侵蚀到了她的脸蛋。

杏儿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默默垂泪,见孙郎中带着甄命苦几个人一起掀开门帘进来,擦了一下眼泪,没好脸sè地说:“不许你们进来,月儿姐姐说了,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这副样子,你们快出去!”

孙郎中责备道:“杏儿,你甄哥哥是来救你月儿姐姐,怎么能赶人家出去呢?”

杏儿这才没有再出言驱赶,在月儿脸上遮上一块白纱,起身让到一边。

甄命苦上前查看了一番,问起事情的缘由,孙郎中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原来,是月儿实在不堪忍受病痛的折磨,凭着她从孙郎中处学来的三脚猫医术,逼着杏儿为她找几味有毒的草药,甚至还说出了不认杏儿这个妹妹的狠话,杏儿被她逼得无法,这才瞒着孙郎中,偷了几味草药,煎了水,喂月儿服了下去。

哪知道毒药的药效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猛烈,反而让她生不如死,上吐下泻,浑身抽搐,昏迷不醒。

孙郎中一回来发现不对,便质问杏儿,哪知杏儿受了月儿的最后嘱托,咬紧了牙,死也不肯说,也不准任何人碰月儿。

孙郎中行医一辈子,医术高超,却也无计可施,杏儿的xìng子犟,他也不能对杏儿打骂责罚,逼她说出给月儿喂食了什么毒药,束手无策之下,这才让肥龙找来甄命苦。

此时的孙郎中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叹气说:“这穷乡僻壤的也找不到人帮忙,幸好肥龙这几天都在,就让他进城找你了,实在不愿意麻烦你们,老夫实在拿这丫头没办法了。”

一旁的环儿将张氏带进屋子里,找了张椅子,让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

张氏也没有催着回去,静静地坐着,喝着茶,四周围打量。

甄命苦听完孙郎中的话,转身走到月儿的身边,轻轻掀开她手臂上的衣服,雪藕般的手臂上,起了点点红疹,像一只只美丽的蝴蝶般分布在手臂上。

月儿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照症状来看,恐怕是服食了腐骨类的慢xìng毒药了。”

孙郎中闻言一愣,从医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腐骨类慢xìng毒药,突然发现甄命苦正有意无意地朝他使眼sè,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却还是顺着他的话,假装惊讶地问:“你是说腐骨类的慢xìng毒药?”

甄命苦点了点头:“不错,这种毒药,一般是由两种至三种毒xìng很小的植物,煎成药水后服用的,如果单单只是其中一种毒xìng,对人体伤害并不会很大,最多也就是让人呕吐,发烧,腹泻,过几天就能好了,但是……”

孙郎中一脸紧张地问:“但是什么?”

甄命苦一脸凝重:“但是如果胡乱将集中慢xìng毒药搭配在一起,相互之间发生了化学反应,那这些慢xìng毒药就很可能由此变成致命的剧毒,但是这种剧毒有一种别的毒药没有的特xìng,曾经就有人把夹竹桃与洋地黄煎服,给一头牲畜喝下,结果那头牲畜在受尽了七天七夜的极度痛苦的折磨之后才死去,有人好奇将这头牲畜剖开一看,发现里面的五脏六腑全都已经溃烂成脓水,这种慢慢等待五脏六腑被毒药融化,生不如死的感觉,如果让人来承受,我真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换了是我,我情愿别人用刀直接将我杀了,月儿姑娘现在的情况,我看十有仈jiǔ是无意中服下了这种混合的慢xìng毒药。”

一直低着头,默默坐在一旁的杏儿闻言身子微微一颤。

孙郎中看在眼里,立刻明白了甄命苦的用意,急忙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是药三分毒,老夫其实也知道这些慢xìng毒药,只是未曾深入研究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害处。”

甄命苦煞有介事地说:“想让一个人死,其实很简单,我起码有十种以上的方法让她死得毫无痛苦,实在没有必要用这种蹩脚而且让病人痛苦至极的方法,照如今的情况看来,只怕过了今晚,就算神仙也没辙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尽折磨地死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满脸泪水的杏儿已经转过身,边哭边说:“呜呜……是月儿姐姐逼我给她偷药的,我不依,她就骂我,说我不是她妹妹,眼睁睁看她受折磨,以后都不要再认我这个妹妹了,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要月儿姐姐死,呜呜呜……”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你先别哭,你快告诉孙郎中,你都给你姐姐用了那些药,及时配置解药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救。”

……

杏儿一口气说出十几样草药名,什么马钱子,羊角拗,断肠草,乌头……,只要稍有些毒xìng的,都掺杂了一些,最让人感到哭笑不得的是,除了这些有毒xìng的草药以外,杏儿还另外加了一些蔗糖,红枣之类的,显然是她怕药太苦,私自给月儿加上的。

知道了月儿服下的是什么药之后,孙郎中匆匆出了门,到药房配制解药去了,甄命苦则将驴车上的玻璃制品一一搬进屋里,掏出手机查找起中毒急救的方法来。

本来急着回去的张氏,这时也跟着站起身来,走到甄命苦身边,小声问:“我能帮什么忙吗?”

甄命苦很快便找到了中毒急救手册中关于食物中毒和药物中毒的急救方法,飞快地看完了,心中有了些把我,闻言转过身说:“正好,你来帮我抱着月儿姑娘,一会月儿我要给月儿姑娘洗胃,可能会让她很难受,你帮我按着她点……”

张氏走上前,坐在床头,将月儿抱在怀里,让她上身半卧在她怀里。

甄命苦转过头对杏儿说:“你先别哭了,现在你姐姐能不能活过来,还要你帮忙,家里厨房还有盐吗?”

“有,我去给你拿。”杏儿一擦眼泪,就要跑出门去。

“等一等,你去厨房拿二两盐,放上二十斤煮滚的开水,调匀后放上一些竹炭的粉末,记住,一定要按照二两盐和二十斤开水这样的比例!”

“竹炭粉末?”杏儿有些迟疑。

“就是用竹子烧成的碳磨成粉末,放在盐水里有助于吸附毒素的,你现在什么也别问,照我说的做就行。”

“知道了!”杏儿应了一声,跑出门去。

甄命苦打开自带的竹篓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专门让铁匠铺的人烧制的五百多毫升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不知名的透明液体。

接着又取出了一个针头,一根用羊肠外衣制成的肠管,一个装着白sè粉末的小玻璃瓶。

69 半桶水也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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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命苦一边解释,一边将白sè粉末倒入大玻璃瓶中,摇均匀,接着,有将两头都带着细针的羊肠管插入玻璃瓶中。

不一会,瓶中的透明液体便顺着羊肠管流了下来。

“环儿妹妹,你去帮我找个稳当一点的木架,我要把这瓶药水吊起来。”

环儿带着满腔的疑问,出去找架子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月儿,张氏和甄命苦三人,除了月儿痛苦的低吟,张氏只是静静地看着甄命苦忙碌着,虽然好奇,却并不发问。

她低头看了怀里的月儿一眼,当她看见月儿脖子上那溃烂的伤口时,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从怀里掏出洁白的手绢,给月儿擦去去伤口处流出的脓血。

甄命苦好不容易将一切准备就绪,回头见张氏正要将擦过月儿伤口的手绢揣回怀里,脸sè大变,大喝一身:“不要动!”

张氏登时被他这一声喝吓了一跳,手愣在半空。

甄命苦一下冲到她面前,抓着她的手,将那条手绢夺过来,扔到地上,转身从小箱里翻出一个白瓷瓶,从里面倒了一些到碗里。

屋子里酒香四溢。

他把碗端到张氏面前,急忙说:“快把手用酒jīng洗一下。”

张氏不解地望着他。

“月儿姑娘患的是传染病,最好不要有过多的肌肤接触,避免被传染,要不是人手不够,我也不敢让你帮忙,一会事完了以后,记得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用沸水煮上半个小时。”

张氏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恍然的神情,这才把手伸进碗里,浸泡了一下。

这时,肥龙带着一个木架从外面回来了。

吊好点滴吊瓶,杏儿端着一大铜盆配置好了盐水,从屋外走进来。

……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甄命苦将二十斤的盐水分成几十大碗,用一根导管灌入月儿的嘴里,直到她完全喝不下为止。

接着又用一根鹅毛在她喉咙中搔一搔,没几下,月儿便大吐特吐起来。

如此反复十几次之后,月儿吐出来的盐水渐渐地从污浊的颜sè变成清澈无杂物。

甄命苦和张氏也被喷得浑身湿透。

杏儿和肥龙都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救人方法,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一个时辰后,孙郎中也已经配好了解药,将解药煎了,用碗乘着,端进屋来。

甄命苦“杏儿,你带张姑娘去洗个澡吧,把湿衣服都给换了,放在沸水里煮一下,这次要不是多亏她帮忙,你姐姐这回可真的危险了,以后可别再干傻事了。”

杏儿答应着,回头又谢过了张氏,带着她出门去换衣服了。

……

在喝下孙郎中配置的解药后,月儿终于脱离了危险,安静了下来,气息平稳地睡了。

孙郎中站在床边,一脸惊讶看着甄命苦将一个玻璃瓶挂在木架上,将一根针头插入月儿手臂血管中,瓶中的液体一滴一滴地通过羊肠小管注入月儿的身体里。

“这就是你说的能杀死病菌的抗生素吗?”

“恩。”甄命苦点了点头,将用过的器具收回箱子里。

“你是说,打了你这点滴以后,月儿的病就能好起来了?”

“这点剂量只能让她病情不再恶化,想要彻底根治的话,恐怕需要大剂量才行。”

孙郎中脸上露出叹为观止的表情:“老夫行了一辈子医,虽不敢说医术jīng湛,却也通晓百家医典,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神奇的医术,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月儿的病能彻底根治,这洛阳城那么多苦命的柳巷女子从此有救了。”

甄命苦摇了摇头:“这药虽然有效,只是制作方法过于繁琐复杂,一百份当中有一份能用,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刚才那样一小瓶,已经是我从上千份中青霉菌培养基中提纯出来的合格部分,没有足够的人手和成熟的技术,很难大量生产。”

孙郎中闻言沉默下来,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如此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只希望月儿能逃过这次劫难。”

“她会好起来的。”甄命苦淡淡说。

孙郎中闻言脸上愁容尽展,坐在床头,看着睡得从未有过的安稳的月儿,眼眶微湿,“老夫自问活了八十岁,以为早已看破世情,哪知遇上此事,还是失了方寸,束手无策。”

“孙老只是关心则乱,换了任何人,恐怕也难抛却亲情骨肉,父女连心。”甄命苦安慰说,接着一愣,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八、八十?”

孙郎中似乎料到他会有这反应,捋须而笑:“怎么?不像吗?”

“像四十。”甄命苦惊叹道。

也许是得知月儿病愈有望,孙郎中开怀大笑,说:“时候不早了,今晚不如就在这里住下,明天再回去吧。”

甄命苦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张姑娘恐怕不太方便,我还得送她回去,大概半个时辰这瓶里的药水就会打完,你记得把针头拔出来就行,这段时间月儿姑娘的症状应该会减轻许多,这里是抗生素的提取方法,还有一些关于外科的论文资料,孙老可以看看。”

“外科?”

“就是处理伤口一类的方法。”

甄命苦说着,将一叠用手机打印出来的医学材料从竹篓里拿出来,给孙郎中递了过去。

……

夜晚的山路有些难走,驴车在颠簸的路上慢慢地往前走。

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去,露出弯月的一角,路上不再黑咕隆咚的,就算没有了油灯,也能看见微微发白的路面,路边虫儿竞相争鸣。

甄命苦牵着小毛驴在前面走着,换了一身美丽红衣裳的张氏坐在车上,一路无语。

借着月光,车上的张氏跟平时有很大的不同,平时的她穿的都是白衣罗裙,清丽有余,却难免过于素净,如今换上杏儿的衣裳,与平时相比,多了几分娇艳娇媚。

走在路上,甄命苦回过头看了驴车上的张氏一眼,说:“今天谢谢你了,若不是你的话,月儿姑娘就真的危险了。”

张氏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并不说话。

甄命苦伸手摸了摸小毛驴的头:“小毛驴啊小毛驴,让你来回跑了两趟,一定很累了吧,改天我给你割一大筐嫩草报答你。”

小毛驴很配合地嗷呜嗷呜叫了几下。

甄命苦将耳朵凑了过去,一边点头一边说:“原来是这样,你放心,我会跟她沟通一下,为你争取一下福利。”

虽然明知他在故意引她说话,张氏还是忍不住好奇,小声问:“小黑说什么了?”

70 公主与马夫

“哦,也没什么,它想让你给它改善一下伙食,每顿都是干草料,又没营养又没水分,既想驴子拉得好,又想驴子不吃草,天下断没有这样的道理,它说,以后除非你每天给它吃香的喝辣的,否则它就罢工不拉磨了。”

张氏掩嘴笑了起来,月光下,她笑颜如花,笑声酥脆,甜美。

也许是难得听到女主人的笑声,小毛驴很是兴奋地叫了几声。

“啊?你说什么?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她是为了你好,别得寸进尺的,做驴就要做驴的觉悟,给你吃给你喝,让你拉磨,让你拉车,那就是你做驴的本分,不拉车,你难道想变成驴肉火烧?”

“它又说什么了?”张氏忍着笑问。

“它说,你以后不要再拿好吃的挂它前面引诱它了,它这驴脑袋本来就不好使,它这驴脾气一上来,体力透支,累坏身子病倒了,到时候你可就要自己拉磨了。”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张氏嗔道。

这时,小毛驴又叫唤了几声。

甄命苦听了,一副表示认同的样子,点头说:“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就算你不说,我也想帮她的忙啊,问题是她要让才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女主人一向都不喜欢多说话的,我也不好意思开口。”

张氏忍不住反驳说:“你说的话还少吗?”

甄命苦一听,又凑到小毛驴耳边,用张氏也刚好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就说吧,她脾气可不比你小,我看你还是忍忍的好。”

张氏这时被甄命苦逗开了嘴,不再跟先前一样拘谨。

无辜的小毛驴在甄命苦的自问自答下,扮演着各种角sè,在张氏悦耳的笑声中,一路朝洛阳城里走去。

……

一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了城北门口。

只是,这时的城门已经关了,隐约可见城楼上有几个守城卫兵在巡逻。

张氏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sè。

甄命苦停好车,走到城楼下,对着十几米高处的巡逻士兵大喊:“兵大哥,麻烦你开下门好吗?”

“什么人!”

“小的是尉迟铁匠铺的,出去置办了一些材料,误了行程,麻烦兵大哥行个方便。”

“城门已关,就算是尚书大人想要进城,也要有皇上的令牌才行。”

几经交涉无果下,城上的卫兵甚至亮出了弓箭,jǐng告再纠缠就要将他当成jiān细当场shè杀,甄命苦这才做白,回到驴车处。

一脸内疚地说:“对不起,今天晚上恐怕不能送你进城了。”

张氏闻言有些惊慌,问:“那怎么办?”

“要不我们在城外找间民舍,住宿一晚吧,明天一早就进城。”

张氏犹豫着,甄命苦见她这不安的模样,安慰说:“你别担心,你公公现在正在赌坊里,估计今天晚上是不会回去的了。”

张氏闻言抬起头,一脸诧异地望着他。

知这女人极易误会别人,甄命苦急忙解释说:“尉迟铁匠铺里有几个弟兄也喜欢赌几手,都认识你公公,今天也正好看见他在赌场,要不我也不能让你跟我出城。”

张氏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尴尬地沉默下来。

甄命苦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牵起小毛驴,朝城外的几户农户家走去。

……

离城北城墙外一公里远的地方,是一条十米宽左右的小河。

小河两岸是大片肥沃的农田和稀疏几间农舍。

甄命苦敲开了其中一家农舍,不一会,一脸睡意的佃农提着一盏油灯,打开柴门,睡眼惺忪的望着门口的两个不速之客,脸上隐约有被人吵醒后的恼怒。

“谁啊,这么晚了?”

“不好意思大叔,打扰您休息了,我们是洛阳城里人,出城半点事,结果误了进城的时辰,能不能在你这里借宿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那农夫举起油灯,在甄命苦脸上照了一照,灯光下,甄命苦脸上那块疤痕显得有些吓人,登时将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连连摇头,“你还是去别处看看吧,我这里就这么一间房子,哪住得下。”

说着,砰地一声,关上了柴门。

甄命苦一脸无奈地回过头,看着暗中偷笑的张氏,有些不忿地说:“要不你来敲门吧,大半夜的,我这模样容易把人给吓着。”

张氏闻言急忙摇了摇头,她一个女人家,如何敢在这半夜深更的时候敲别人的房门。

甄命苦只好作罢,带着她又问了几间别家农舍,无一例外的,那些农户看到他不像好人的模样,还带了一个美丽异常的女子,无一例外地以为他是什么拐带妇女的歹徒,都一口回绝了。

好不容遇上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看甄命苦带着一个女子,以为两人是私奔的小情人,那夫妇原也是一对冲破门阀偏见,不顾家人反对私奔远走高飞才走到一起的,相濡以沫了一辈子,看到两人,倍感亲切,很是热心地将他们带到一间柴房,还给了他们一条棉被,让他们暂时借宿。

棉被虽然单薄,却勉强能御寒,只不过只够一人盖的。

等安置好,那老妪又拉着张氏说了一些体己话,传授了一些夫妻相处之道,说得张氏满脸通红,这才拉着她老头的手,相依相靠着出了门。

两人站在柴房里,张氏眼睛望向别处,柴房里登时安静得只能听到外面农田里的蛙声。

最终还是甄命苦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笑着说:“这老婆婆估计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使,你跟我这一看就是公主跟马夫,美人与野兽,怎么能会是一对呢,唉……”

张氏微微笑了起来,就在这时,安静的环境响起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正是从她肚子里传出来的,登时一脸羞窘。

甄命苦故作没听见,说:“时候不早了,你要是困了,就早点睡吧。”

张氏这才稍微没那么难堪,眉间有些忧sè,似乎在顾虑着什么。

甄命苦笑着说:“你放心,我在门外守着,你就安心在这睡吧。”

张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被子给你吧,外面冷。”

“没事,我在外面生个火堆,冻不着。”说完,转身走向房门口。

“甄公子……”

甄命苦转过头望着她。

“小黑没吃东西,你能不能给它喂些草料?”

“你放心,亏待不了它。”

甄命苦说完,转身出了柴房。

……

夜深人静,蛙声喧天。

一股诱人的香气弥漫在空中,飘进了柴房。

柴房外,篝火生的旺腾,甄命苦正躺在地上,烤着火,仰望着星空,他的身下垫着一层厚厚的稻草。

篝火的上头,是两只香喷喷,流着热油的烤鸡,香气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驴车卸在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里,小毛驴安静地吃着草料。

只听见吱呀一声。

柴房门打开了,俏生生的张氏从房里走出来,看了一眼篝火旁的甄命苦,眼睛很快地盯在了火堆上那两只香喷喷的烤鸡上。

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分外动人,七分难为情,三分惊喜。

她轻轻地走到篝火边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烤鸡慢慢地变成金黄sè。

甄命苦收起手机,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开始捣鼓起烤鸡来,撒上盐巴,再倒点酱油,接着使劲地吸了一口气,赞道:“啧啧!此香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闻,今晚也不知道是谁有口福了,能尝到我叔他大爷的爷爷祖传下来的秘制烤鸡,这么久没吃东西,闻到香味就馋,我先擦一擦口水。”

张氏忍不住好奇,问:“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71 真难得,美人不笨

甄命苦头也不回地指了指隔壁鸡舍。

“偷、偷的?”

“嘘!小声点,别吵醒了老婆婆,一会我们就没地方住了。”甄命苦一边比着让她噤声的动作,一边从木架上取下一只烤鸡,递到张氏面前。

张氏接也不是,推开也不是,她本不想吃着贼赃,奈何已经跟他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就算她不吃,也一定会被认为是同谋了。

更主要的是,她连晚饭都没吃,又走了那么远的山路,这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噜直作响,被这烤鸡的香味一引诱,想睡也睡不着,不然就算饿着肚子她也不会从柴房里出来了。

她神情复杂地盯着甄命苦,似乎心里在挣扎着什么。

她知道他是故意引诱她的。

偏偏甄命苦还一副没有心机算计的样子,怂恿道:“别怕,一会吃完把鸡骨头埋了,毁灭证据,只要对好口供,谁也拿我们没办法,明天老婆婆发现鸡少了两只问起来,我就说,半夜里看见两只大鸟,飞走了,然后你就说,恭喜恭喜啊老婆婆,鸡窝里飞出了个金凤凰,大吉大利之兆啊,你马上就要发大财了。”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掩上嘴,显然是觉得实在不应该对他笑,这一笑等于是在认同他做的坏事。

甄命苦自顾自地撕了一根鸡腿,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一边自夸自赞。

张氏眼看着他将一只三斤多的鸡被甄命苦啃得一干二净,事到如今,就算她不吃,也肯定要被当成同谋给抓起来。

纠结挣扎了好一会,她才终于伸手接过甄命苦递过来的一根鸡腿,轻轻咬了一口,随着细细的嚼动,表情渐渐地从忐忑不安变成了惊讶。

她飞快地把两只鸡腿,两只鸡翅膀吃下肚。

也许是火光的原因,此时她的脸如朝霞般红艳动人。

这时,甄命苦变戏法似的拿出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茶壶茶杯,倒上两杯,递给张氏一杯。

看着茶杯里漂浮着几片茶叶,张氏的表情越发惊讶了,看着他一脸好奇地问:“哪来的茶?”

“跟老婆婆讨的。”

张氏闻言登时愣住了,微张着小嘴,显然是没料到这天底下竟然有如此无法无天的偷鸡贼,偷了人家的鸡,还敢跟人讨要茶水。

甄命苦没有一丝为此感到羞耻的意思,看着她说:“对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张氏脸带疑惑地望着他。

“你跟我也不熟,怎么会答应我的请求,跟我这个陌生人一起出城,去一个你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你难道就不怕我对你动什么歪念头吗?”

张氏闻言看了他好一会,突然反问一句:“你会吗?”

甄命苦一时哑然。

张氏还是第一次见他词穷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不是说会教我做那种好吃的蛋挞吗?所以我就来啦。”

“你吃了吗?好不好吃?”

“恩。”张氏点了点头,“很好吃。”

甄命苦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想学,什么时候找我都行。”

或许是刚刚吃饱,又或许是月sè正美的原因,这时的张氏明显少了一丝戒备,多了一丝平常没有的放松。

“其实你不懂医术吧?”

“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张氏若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淡淡说:“刚才你骗杏儿姑娘的样子很像江湖骗子,再说,你不是一个打铁的吗?”

甄命苦哈哈大笑,说:“打铁只是我表面的掩饰,其实我真正的身份是——维护宇宙和平的正义使者。”

张氏没笑,盯着他问:“你真的能救那个月儿姑娘吗?”

甄命苦有些尴尬,这个女人完全不懂他的幽默,只好摇了摇头:“除非能找到更有效的抗生素制作方法,否则想要彻底治愈只怕还得另外想办法。”

“什么是抗生素?”

甄命苦也不隐瞒,简单地给她普及了一下抗生素的知识,在医院里照顾了他叔这么多年,看多了医生紧急救人的一些措施,而且医院各科室的医学科普简章基本上能倒背如流了,虽然简章的内容并不高深,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想要理解上面的内容,显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没想到张氏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竟然比那孙郎中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说到生涩难懂的地方,她总能问出一些关键问题快速理解甄命苦所说的话。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某些地方发育得特别完美的女人应该有的头脑。

这让甄命苦感到非常惊讶,问:“你不觉得我说的事很荒谬吗?”

张氏摇了摇头,火光映在她娇媚的脸蛋上,白嫩的皮肤呈现出一丝半透明的红润,如珠如玉。

她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你说的这些跟做腐rǔ有点像,只是你说的肉眼看不见的青霉菌我没见过,世界上还有那么小的生物吗?但这生物若是肉眼看不见,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抬头一脸怀疑地盯着他,以她目前为止对他仅有的了解,这个男人可能又在胡说八道。

甄命苦笑道:“用显微镜就可以看见了。”

“什么是显微镜?”

“就是一种通过光学镜片组合,能把很微小的东西放大的东西,有机会让你看一看就知道了,说起来,你是第二个听我说这些事的人,不过你的理解速度比孙郎中快多了。”

张氏始终还是有太多的不明白,又听见甄命苦称赞,脸上有些赧然,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担忧地问:“你今天晚上这一针用掉了这半个月制作出来的剂量,月儿姑娘若再次病发,岂不是……”

甄命苦点了点:“不错,所以必须尽快找到一种更好提取抗生素的方法。”

不知不觉,两人坐在一起聊大半个时辰,也许是觉得跟甄命苦说了太多的话,让张氏有些忐忑不安,当甄命苦旁敲侧击地问到她叫什么名字时,她突然jǐng觉起来,站起身来,说了一声“我要睡了。”

匆匆进了柴房,关上那只能遮掩视线,却不能防贼的破旧房门。

72 神仙放屁值千金

洛阳城西的一间赌坊。

赌了一夜的宋老头从赌坊里踉踉跄跄都走出来,脸上带着因为通宵一夜而来的疲容,双眼布满了血丝,只是从他的神情看来,却显得格外欢喜。

他的腰间,挂着一包鼓囊囊的钱袋,看那沉甸甸的分量,起码有二三十两重。

昨晚是他这辈子赌运最好的一晚。

押什么中什么,要多少点就有多少点,简直如有神助,二两银子的赌本,如今已经翻了十几番。

若不是年纪大了jīng神实在有些支持不住,他还想乘着手气好,赢它个满盆满钵,把以前输的全给赢回来。

回来的路上,宋老头整个人仿佛年轻二十岁一般,容光焕发,笑容满面,见人招呼。

洛阳的街头繁华热闹,只要有一技之长,谋生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其中颇为兴旺的是帮人算卦。

大街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个算卦的摆上一张桌子,上面摆些黄纸符咒,挂起一道响亮的名号,什么“鬼仙”,“问神”,“捉鬼”,“驱邪”,“定乾坤”……,应有尽有。

这些人一般都识些字,看过周易,懂些卦象,能帮人画符,替人写些书信,偶尔遇上大主顾,一天挣的银子比别人辛辛苦苦干一个月还多,这也是这行当如此兴旺的原因,不过这些人素质参差不齐,鱼目混珠的不少,有些连字都不识,靠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把一些无知妇孺哄得心甘情愿掏钱。

平时宋老头路过这些摊档,都会听到一些“印堂发黑,有yīn邪缠身”之类危言耸听的话语,只不过他都是充耳不闻,不当回事的。

他都已经六十多了,半个身子入了土,本来就已经是半yīn半邪了,哪还惧什么yīn邪缠身。

但今天跟跟往常不同,路过其中一个不起眼的摊档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这位兄台,看你祥云罩顶,脚步轻飘如登青云之上,想必是富贵来袭,时来运转,运势比人强,不过可惜啊可惜……”

这句话正好说中宋老头心中的软肋,让他忍不住停下欢快的脚步,转过头朝那算卦的望去。

这个算卦的与别的半仙不同,他既没有摆桌子,也没有卖符咒之类的东西,盘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手里拿着几片龟壳做成的算子,不停地摩挲着,嘴里念念有词。

从他深陷的眼眶,看得出他还是一个瞎子,并不是装出来的,脸上写满了岁月流下来的沧桑,头发灰白,骨瘦如柴,倒有一些修道之人的寡淡气质。

宋老头起了一丝好奇,走上前问:“可惜什么?”

那瞎子不紧不慢,用手指了指面前的地板:“坐。”

宋老头依言坐下,刚要说话,那瞎子摆了摆手:“无须多言。”

说着,将手里的那几个龟壳算子递到宋老头的手里,“掷个卦象看看。”

“算得不准可不给钱!”

瞎子淡然道:“老朽算卦从不收钱,世间本苦海,唯渡有缘人。”

宋老头这才放了心,随手掷了三面朝上,两面朝下。

算子扔在地上的声音,出奇的好听,仿佛有奇怪的韵律蕴含在里面。

瞎子仿佛能猜到宋老头心中所想,不等宋老头开口,便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老朽这算子是千年老龟的龟壳所制,能发出宫商角徵羽五种音调,根据不同的音律组合,快慢节奏,呈现万千卦象,每一个人的命理不同非老朽不能解其中奥妙,依刚才你所掷卦象看来,你前半生坎坷艰辛,子嗣单薄,福禄无缘,唯有寿元旺盛,因而长寿对你来说反非福份,如今到了耳顺之年,历尽劫波,换得时来运转一线生机,运势从昨晚已经开启,但这是一个关口,处理好了,从此财路开拓,好运连连,若是处理不好,非但福寿难保,只怕还有血光之灾。”

宋老头大喜道:“老神仙算得果然是准,我从昨天晚上就感觉到了,只是没作细想,如今老神仙一说,果然是如此,难怪我押什么中什么,就算掷个极低的点数,也能赢过别人,老神仙快给我仔细算算!”

瞎子说:“运势这种东西,瞬息万变,正所谓否极泰来,乐极生悲,两者之间往往有个转折的契机,抓得住契机,则一帆风顺,否则,一泻千里,兄台虽一时运势强于人,只是这运势尚未稳固,若不乘胜追击,一旦契机过去了,这辈子怕是再难有这时运了。”

宋老头一惊,急忙说:“还望老神仙指点迷津,若是能让我保住这运势,定少不了老神仙好处。”

瞎子不答,从身旁抽出一棵占卜用的筮草,递到宋老头面前,“将这根筮草撕成三份,选其中一份给我。”

宋老头依言将筮草撕成三根,选了其中一根递给瞎子,瞎子将筮草放在鼻子边嗅了嗅,又用舌尖舔了一下,沉默了半晌,似有为难处,说:“这卦象老夫倒是第一次遇到。”

宋老头脸sè一紧:“老神仙可是算出什么来了?”

“让我摸下你的骨。”

宋老头探过脸去,让瞎子在他脸上来回摸了一遍,瞎子边摸边叹道:“难啊,难!”

宋老头已经被他弄得提心吊胆,急忙问:“老神仙请有话直说,是否需要购买一些符咒,如能消灾保福,维持运势,再多银子也不是问题。”

“哼,老朽岂是那些个江湖骗子,骗人钱财,老朽替人算卦,只讲究机缘,若是没有机缘,就算千两黄金,也未必能得老朽一言半句,但若是你我有缘,送上一两句也只是举手之劳,何须用钱财。”

宋老头忙说:“老神仙是世外高人,是我过于俗套了,还请老神仙赠我几句。”

老瞎子捋须说:“人的命运岂会因一张符咒而轻易改变,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只有你自己和你所做的选择,你的命格奇特,是福非福,是祸非祸,福祸无常,全在你一念之间,你今天的果,都是你选择的因,今天你既然遇上了老朽,缘分匪浅,老朽拼损耗修为,送你几句话。”

宋老头见这老瞎子谈吐不凡,不是一般江湖算卦的可比,已经完全信服,急忙说:“老神仙请说。”

73 洛阳的香奈儿

“好运不长久,歹势有终时,你命中有贵人相助,而且这个贵人已经出现,如若相遇,切莫怀疑,切莫犹豫,可尽全力,另外赠你一句,你命中有相克之人在身边,不可不防,你的运势能否维持,与此人有莫大关系,势若不能强过此人,弃之为上策,两者相生相克,若得两全之法,可保你这辈子福禄寿全。”

听到后半句,宋老头心中一凛,急忙问:“老神仙可否说得再详细些?”

“话不可说尽,老朽言尽于此,是福是祸,全凭你机缘造化。”

宋老头对这瞎子越发敬重起来,见他不愿再说,只好问:“以后若是有事相问,不知道该往何处寻老神仙?”

“一次机缘已是奢侈,今生何必再见。”

说完,站起身,拄着竹竿,飘然远处。

宋老头手里拿着一两银子,站在那里,望着瞎子远去的身影,直到那瞎子消失在视线中,发了会呆,这才转过身,朝家里走去。

路过洛阳最有名的面馆,进去吃了碗加料的羊肉泡馍,出来又在街边打了半斤上等纯米酒,打着饱嗝,剔着本来就没几颗的牙,一路哼着小曲回到家。

张氏这时正牵着毛驴小黑从院子里出来,车上是两桶刚刚磨制好的豆浆,正散发着诱人的豆香。

“公公,你回来啦,早饭我已经煮好了,放在锅里。”

“我已经吃过了,你吃了早饭再去开档吧,饿着怎么做生意?”宋老头随口应了句,哼着歌进了屋子,关上门,不一会便传来呼噜声。

张氏闻言愣在那里,从她嫁入宋家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宋老头用如此温和的语气跟她说话,不由地有些害怕,好一会才牵起小黑,朝洛河边的档口走去。

……

甄命苦跟张氏在城门口分了手后,进了一间“长孙氏织造”的衣饰店。

在洛阳住了有一段时间,平时买衣服都是从街边的摊档上随便挑拣几件,毕竟是在铁匠铺工作,实在没必要穿得太好。

但刚才进城,城门口的卫兵见他身上穿得朴素,又是孤身一人,以为他是从什么地方混进来的jiān细,特地将他拦下来仔细盘问了一番,若不是他挽起衣袖,把手臂上矿帮的标志露了出来,卫兵未必会放他入城。

而一些衣着光鲜,或骑着高头大马,坐着轿子陆续从他身边,卫兵连看也不看就放他们过去了。

这家长孙服饰店是他在洛阳见过的最大的一家衣饰店,店里除了有个老头看起来像是这家店的掌柜外,其他都是清一sè年轻貌美的女子。

刚进店里,就有几道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很快便失去了兴趣。

店里有几个贵妇打扮的中年女子在扫货,连试也不试,就将看中的衣服打包,跟在身边的女店员。

倒是那老掌柜见他进来,很热情地迎了出来,把他带到一旁的待客间,给他泡了茶,将一本画满了各种绣纹和布料的册子给甄命苦递了过来。

“今天是本店为庆祝第一百家分店落户杭州,全店八折大酬宾的最后一天了,这可是十年难得一遇的机会,只管试穿,若是客观对店里现有的衣饰都不太满意,也可以着本店为你专门定制你想要的款式,只需付十两银子的定金,本店会让人在客观您有空的时候上你府上为你度身,这里是本店的所有花sè和绣纹,客观可以过目一下……”

“十两银子?”甄命苦闻言脸露惊讶,他身上这套衣服是他在街边的地摊上随便买的,不过几百个铜钱一件,这里一套的价钱能买几十件他身上这样的了。

掌柜似乎早见惯了客人的这反应,笑着解释说:“十两银子只是定金,若是客官选了织绣难度较大的花sè,或是选用了上乘的布料,通常要二十两银子到五十两才能做一套。”

甄命苦问:“我若是做一套你们店里最顶级的衣服,大概要多少银子?”

“不好意思,本店最顶级的布料和花sè只有本店的贵宾才能定制,因为工艺复杂,又是长孙家世代相传的手艺,只有本店几位本家的姑娘能够制作,所以极其耗费时间,一年也不过制作十几件,极其珍贵,供不应求,本店预定已经排到三年以后,呵呵,不是本店自夸,本店出品的jīng良服饰,就算穿过了拿到当铺,当个百两银子不成问题。”

甄命苦看了店里那些贵妇打扮,浓妆艳抹的女子一眼,发现跟她们比起来,他身上穿的岂止是寒酸,简直是跟没穿一样,不由地笑了:“不好意思,看来我是来错地方了,不知道要符合什么条件才能成为贵店的贵宾呢?莫非都是一些皇室贵族,高官富豪才有资格?”

那掌柜闻言笑了,似乎并不在意甄命苦是否有钱,说:“呵呵,地位和财富只是成为本店贵宾的条件之一,能获得本店贵宾资格的人,还有很多是对本店有所贡献的客人,或是一些光顾本店十年以上的老顾客。”

“有所贡献?”

“比如说为本店供应毛料,蚕丝,棉花等材料的长期供应商,或是为本店维护纺织机的高级技师,还有一些本家的世交,都是本店优先服务的贵宾,能享受本店除了顶级定制以外所有服饰的五折优惠。”

“哦,明白了。”甄命苦说着,从兜里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问:“这些银子能买你这里的哪件衣服?”

那掌柜的看了他手上的银子一眼,笑了,接着指了指店铺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堆放十几件款式普通,但用料却异常讲究的服饰,说:“那些是本店学徒所制,手艺还有些生疏,本来是不会拿出来销售的,不过这几天店里做促销,以前的存货都被抢购一空,没办法,只好将这些拿出来满足客人的需要了,因为用料讲究,比起其他地方卖的衣饰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甄命苦朝那一堆廉价处理货看了一眼,却并没有过去挑拣,收起了银子,笑着说:“我还是暂时不买了。”

“客官不妨看看别的。”

“我是真买不起。”

74 接刀!

掌柜却一副非要推销给甄命苦的样子,拉着他说:“这样好了,客官你若是真想买,我今天破个例,给你打个五折,店里的衣服任你挑,你看怎么样?”老头看着甄命苦说,眼中带着深意。

甄命苦闻言仔细打量了这老头一番,不明白为何这老头会对他一副很是欣赏的样子,颇感意外,笑着说:“小子甄命苦,不知老伯怎么称呼?”

“老夫姓高。”

“高老伯,有空一起喝茶,衣服先不买了,改天再来看看,我还有事,打扰您做生意了。”

“呵呵,没事没事,甄公子,有空常来。”

甄命苦刚走不久,一个清脆娇媚的女子声音在那高老头的身后响起:“舅舅,怎么了,干嘛一个人站在那里傻笑?又遇上什么有趣的人了吗?”

高老头转过身,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貌美如花,身段婀娜的年轻女子,手里拿着一根针线,一块绣了一半的金黄绣布,虽然只绣了一半,但却已经显露出大体的轮廓,是一个腾空而起,栩栩如生,金光灿灿的凤凰,看她的样子,应该是金线已经用完了,出来取金线的。

高老头笑着说:“舅舅刚为你物sè了一位夫婿的人选。”

那貌美女子似乎早已习惯了这老头的这些言语,一边在柜台前找着她要的东西,一边若无其事地问:“您这回又看上哪家百年老店的继承人了?还是哪个世家公子哥儿?”

“倒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

“那就是出口成章,诗赋双绝,前程似锦的读书人了?”

高老头笑着摇了摇头:“这人既没钱,也不像是个读书人,样貌身材都是普普通通,无什出彩之处。”

女子奇道:“这可不像是舅舅您会看得上的人呐?”

高老头哈哈大笑:“一个能一只手举起三百斤石狮子的人算不算奇人?”

貌美女子脸露惊讶:“就是上次您跟我提的那个铁匠铺门口那个人吗?”

“不错,他虽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他,这人一进店里,我就认出了他脸上那块疤痕,稍作试探,发现这人沉稳谦逊有礼,一时落魄却不折傲骨,必是胸中有乾坤,心志坚定之人,将来成就必然非凡,你若是跟了这人,舅舅也就放心了,改天找个机会约他到家里来坐坐,顺便让你见见。”

那女子终于再没法保持镇定,俏脸刷地一下红了,苦恼地跺了跺脚:“您是不是老想着把人家嫁出去,您好偷懒省心啊!我什么人也不见,要嫁您自己嫁去!”

说完,不再理会他,从柜台处取了一捆金线,转身进了内间。

高老头摇头叹气说:“这孩子,尽说气话,女孩子家到了年纪,总归是要嫁人的,难道要让舅舅养你一辈子啊,舅舅就算有这心,也活不到那岁数啊……贝儿,贝儿,你先听舅舅说完啊……”

嘴里碎碎念着,转身追了进去。

……

“都快到中午了,他才来店里,可真像个爷,老板都没他这么悠闲,尉迟哥也不管管他。”

“这小子不会是因为尉迟哥拒绝了给他什么提成,所以才这么肆辅机惮的吧?”

“谁让他一个人卖出去的东西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多呢,又是接下了赏金榜的人。”

“今天离赏金榜的期限只有十天了吧?不知道他要怎么蒙混过关。”

甄命苦刚进门,店里的那些小二们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从长孙衣饰店出来后,他回了趟家,换了身干净衣服才来铁匠铺开工。

今天的尉迟铁匠铺,跟往常不太一样,门口停了十几匹伤痕累累的战马。

还有几辆载货用的马车。

十几个铁匠铺的匠师正在把车上一箩一箩的矿石搬进铁匠铺里。

一脸黑沉沉的柱子便从店铺后走出来,冲甄命苦瓮声瓮气地嚷:“怎么才来,跟我进来,尉迟哥找你。”

甄命苦跟着他穿过铁匠铺后的花园,进了铁匠铺的冶炼房,发现冶炼房里除了平时的那些匠师以外,还有几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尉迟敬德站在这些人的身边,见甄命苦到来,朝他招了招手:“甄兄弟,来了啊,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刘武周刘大哥,我的结拜兄弟,刘大哥,这位就是甄命苦了。”

尉迟敬德说完,他身边一名身材高大健壮汉子,从一堆刚打造好的兵器里捡起一把厚背大刀,转过身来。

宽阔结实的肩膀,国字方脸,满脸胡须,特别是那一对杀气腾腾的倒八眉,让人一见难忘。

双臂肌肉虬结,充满爆炸xìng的力量感,其中似乎蕴含着举千斤之力,比起以力量称雄的柱子来,犹有过之,一双半眯的小眼睛jīng光闪动,面带似有若无的煞气,那是久经沙场,杀伐果断的将军才拥有的犀利眼神。

两人眼神相对,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甄命苦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他发现这人正是几天前他与肥龙从孙郎中的草庐回来的路上,经过洛阳城北外一座矿山时看见的那位押送矿石的将军。

刘武周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他曾多次听尉迟敬德说起这个甄命苦,一个单臂举起三百斤石狮子,对锻造一无所知,却敢接下赏金榜,身为店小二,却能拿到比高级匠师还要多的工钱的奇人,他一直都想见见这人。

今天一见,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身材瘦小,其貌不扬,除了腮边有块触目惊心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脖子以下,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伙子,与他想象中高大威猛的形象相差甚远。

让他更为惊讶的是,这个年轻人眼中闪烁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老练和世故,通常一般人跟他对视上三秒钟,便会不自然地移开眼神,这个年轻人却与他对视了超过十秒钟。

最后,还是甄命苦率先向他露出一丝善意的微笑,“刘大哥好。”

刘武周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甄命苦是吧?名字倒是挺特别的,我听敬德说你身手不错,想必也是个会家子,接刀!”

75 出门遇赌友,贵气来袭

刘武周说完,手中的厚背刀突然脱手,朝甄命苦掷了过来。

刀在空中旋转。

所有人都在望向甄命苦,毫无疑问,若他贸然伸手去接的话,一不小心连手都要被刀给砍断,这jīng铁打造的厚背刀可是专门用来在战场上砍敌首级的。

甄命苦来尉迟铁匠铺已经有一段时间,铁匠铺的这些匠师大都对他有所了解,知道他不但是个无利不起早,若无好处,绝不与人相争的小狐狸。

果然,甄命苦很巧妙地躲开了。

刀堪堪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利索地落到地上,深深插入了石质地板中。

这一把厚背刀,起码有五十斤的重量。

偏偏甄命苦在躲过之后,还开口赞叹:“刘大哥好臂力!”

刘武周微微皱起眉头,刚才甄命苦躲避的动作,毫厘不差,既不费多余的力气,又起到了避重就轻的效果,此时甄命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看就是个jiān诈小滑头。

他盯着甄命苦看了一会,突然笑了,说:“以前听敬德提起你,总以为有些言过其实,现在看来,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俗话说千金易得,一将难求,矿帮有甄兄弟你加入,相信一定会如虎添翼。”

“刘大哥太抬举我了。”

刘武周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抬不抬举十天后自有分晓。”

甄命苦闻言只是笑了笑,眼睛朝刘武周身后的一名女子望去。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略有些肥胖的女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太阳下暴晒太多的原因,肤sè是健康的黄铜颜sè,脸上带着小雀斑,眉目间与刘武周略有几分相似。

她的背后,背着两把形状古怪的兵器,

刘武周为他介绍说:“这是我妹妹,刘二妹。”

那女子用一种很不屑的目光打量了甄命苦一番,一脸不耐烦地朝刘武周说:“哥,赶紧带他走吧,还不知道能不能炼制出合金呢,跟他用得着说这么多吗,一会我还有事要出去呢。”

柱子站在刘二妹的身边,笑着问:“不知道二妹有什么事,有需要帮忙的吗?只要有用得上我柱子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有什么事跟你说得着吗?惹人讨厌!”

“二妹,怎么跟柱子兄弟说话的,人家是好心想帮你忙,怎么非但不领人情,还出口伤人啊!柱子兄弟,你别见怪,她这几天在跟我妹夫闹别扭,心情不好,别跟她一般见识。”

“哥!你跟他们说这些干嘛!”

刘武周笑道:“得得得,我不说行了吧,等妹夫回来,你把气撒到他身上,矿帮的兄弟们可犯不着受你这气。”

刘二妹气呼呼地转过身,走到一边独自生起闷气。

甄命苦这才发现她背后背的那古怪武器,竟是两把巨大无比的锯齿剪刀。

尉迟敬德朝柱子使了使眼sè,让他少去招惹这刘二妹,接着走到甄命苦身边,说:“命苦兄弟,离赏金榜的时限只有十天了,刘大哥对这事抱有很大的期望,因为炼制合金事关重大,所以炼制合金的地点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高度保密,跟我们去个地方吧,十天后才能回来,你回家准备一下炼制需要的材料,马上就出发。”

甄命苦略微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我需要的材料挺多,有些东西还挺重的,不方便带来,所以都放在家里,能不能派辆和几个人到我家里一趟。”

“柱子,你带几个人,跟命苦兄弟走一趟。”

……

柱子站在甄命苦家的院子里,现在憋了一肚子气。

若不是尉迟敬德吩咐听甄命苦差遣,他早就撒手不干了。

也不知道甄命苦是不是故意在整他,堆在他院子里的东西重倒是不重,但数量却不少,大大小小上百样东西,都是甄命苦说的炼制合金需要用到的材料。

大至水桶那么大,小至拳头那么小,每一件都用稻草包扎密封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里面的是什么。

别人都在帮忙,只有甄命苦以手上有伤干不了重活的理由站在在一旁七手八脚地指挥,一会说这个得轻拿轻放,一会说那个是贵重物品,好不容易将院子里所有能用得上的材料抬上马车,太阳都已经落山了,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匆匆朝尉迟敬德约定的地点赶去。

路过张氏的家门口时,宋老头正从院子里出来,见坐在马车后头闭目养神的甄命苦,不由地愣了一下,对这个曾经在豆腐摊上让他出过丑的年轻人,他印象非常深刻。

他认出了这个脸上有疤,曾经在豆腐摊上给他难看的年轻人,几个月前还是一个面黄肌瘦,落魄不堪的乞丐,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不但人胖了一圈,身体也健壮了不少,而且穿着也讲究了,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正发呆间,他身边响起一个男子略带惊喜的声音:“咦,这不是宋老哥吗?”

宋老头这才收回目光,朝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说话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八字胡,尖脸细眉,穿着讲究的中年男子,坐在一辆豪华的马车里,探出一个头来,脸上满是偶遇熟人的惊喜表情。

宋老头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认出这人来。

昨晚赌桌上,他与这人同在一桌,对方坐在他的对面,每次对方掷的点数都能让他拿到一手好牌,因为这人的缘故,他昨晚成了那张赌桌上的最大赢家,这人简直就是他的福星。

宋老头笑了,脸上的皱纹全都挤在一起,如同风干的橘子皮似,急忙跑上前,向他作揖问好。

那人脸带笑容,一点也没有富贵之人的骄奢之态,下了车,跟宋老头套起了近乎:“宋老哥昨晚手气可真是不错,不知道今晚还去不去乘胜追击,再赢他一把啊?”

“去的去的!”宋老头连连点头应道。

“既然如此,相请不如偶遇,上车吧,我也正打算吃晚饭就去赌两手碰碰运气,顺路带你一程。”

“如此甚好!”

宋老头欢天喜地上了那男子的车,马车很快远去。

坐在马车后头的甄命苦缓缓睁开眼睛,看了远去的那辆豪华马车一眼,又望了望张氏的家门口,太阳刚下山,张氏似乎还在档口,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摊上这么个好赌的公公,也不知道她的rì子是怎么过来的,他哪知道,那天晚上若不是因为遇上了他,她现在已经香魂归洛河了。

他转了个身,跟正在赶车的柱子说了声“到了叫我”后,再次眯上双眼。;

76 谁也不比谁低一等

有了辎重运输的军旗,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出了洛阳城,走了很长时间的崎岖山路,柱子实在看不惯甄命苦这悠闲的样子,故意将马车往颠簸的地方赶,最好能将他从车上甩出去,他不相信这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让他感到气馁的是,甄命苦仿佛黏在了马车上一般,不管怎么颠簸,他都若无其事地在马车上呼呼大睡。

马车停在了一个空旷的山谷树林中,周围长满了数十米高,几个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参天大树。

树冠遮天蔽月,连一点光线也透不过来。

十几个装备jīng良的士兵,手执钢刀和火把,身穿盔甲,将车队严密监控起来。

隐约可见几颗位置可鸟瞰整个山谷的大树上,有十几个手执弓箭的正在盯梢。

看这严密的防范,不难猜到这里隐藏着什么重大军事机密,是不能让外人知晓的。

“起来了,睡得跟猪一样。”柱子骂道,他赶了一整夜的车,走了一夜的山路,累得只想倒地就睡,哪像甄命苦,根本不知道他赶车的辛苦。

甄命苦睁开惺忪睡眼,环视了周围一眼,山谷幽静,丛林茂密,是个做秘密之事的好地方。

柱子朝山谷中吹了几声音调怪异的口哨。

山谷中突然响起一阵沉闷的轰隆声,只见几百米外的山谷石壁上,裂开一道缝来,慢慢地越开越大,变成一扇巨大的石门,十几个壮汉正在使劲把门往外推,露出里面被挖成中空的开阔空间来。

若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在这山谷的石壁中,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巧妙绝伦的石门机关。

几个人跟在柱子的身后,赶着马车,进了那道石门中。

石门再次关上。

这是一个由人力凭空凿出来的洞府,里面空旷凉爽,似乎设计有专门的通风孔保持洞中的空气流通。

十米多高,上万平方的空间被一根根巨大的石柱给支撑起来。里面堆放着各种辎重,由麻袋堆砌而成如小山一般高,麻袋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粮”字。

除此之外,还有数十堆摆放整齐,闪光发亮的大量武器装备,刀枪剑戟斧,甲胄护具,已经分门别类。

当甄命苦看见这洞府的其中一个角落中堆放的几十个还贴着红sè官府封条的木箱时,眼神亮了起来,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接着很快移开目光,望向别处。

洞中各处均有手执利刃的士兵在守卫,周围不时有巡逻队在四周巡游。

马车停在洞府中的其中一块空地上。

甄命苦拍了拍衣裤上的灰尘,跳下车来,刘武周和尉迟敬德等人早已在一旁等候,那个刘二妹脸上乌云密布,显然早已等得不耐烦,见甄命苦下车,一声喝斥:“若不是尉迟拦着,我一早把你这种拖拖拉拉,目无军纪的东西拉出去砍了!”

“二妹!”刘武周一声低喝,刘二妹这才忿忿住了嘴,转身走了。

刘武周回过头看了甄命苦一眼,脸有愠sè:“不知道我们在等你吗?怎么这么老半天?你虽然不是我军中之人,却也是矿帮的一份子,若是在战场上,下的令就如shè出去的箭,若是贻误了军机,可是要斩头的!”

甄命苦说:“需要用到的东西多,没办法,已经是尽我所能了,何况这也不是上战场不是吗?”

他的话登时让刘武周脸沉了下来,终于忍住没发作。

尉迟敬德见气氛有些僵持,急忙插进话来:“刘大哥,以我对甄兄弟的了解,他应该不是那种会故意拖延,让我们难做的人,再加上他接下赏金榜时,已经立下了军令状,故意拖延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而且炼制合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可能一次成功,需要用到的材料多也是在所难免的。”

刘武周冷哼一声:“材料这里有的是,你何必多此一举,自己亲自准备,只要一句话,我立马让人给你准备得妥妥当当,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甄命苦笑道:“我准备的这些材料这里未必有。”

“这世上没有我矿帮没有的材料!”

“甄兄弟,少说两句。”尉迟敬德在一旁使着眼sè。

他是知道刘武周xìng格的,在甄命苦还没有炼制出合金之前,他不想另生枝节。

刘武周没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甄命苦一眼,转身走了。

尉迟敬德回过头看了甄命苦一眼:“命苦,刘大哥可不比柱子,激怒他对你没什么好处。”

甄命苦一脸不解:“我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吗?”

尉迟敬德愣了一愣,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甄命苦这种没有上下尊卑之分的态度,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他与甄命苦相处也有一段时间,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倒不是有意要激怒刘武周,但是对刘武周来说,这种态度简直是对他地位威严的严重挑衅,最后只能叹了一口气,说:“你跟我来吧。”

……

跟往常一样,张氏早早地收了摊,不时地抬起头朝不远处的洛河河堤边望上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的神sè。

她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那个人了。

牵着小毛驴路过他的家门口,她有意无意地朝门口望上一眼,他家里没有一丝灯光透出来,门上的锁依然是她出门时看到的样子,似乎已经几天没有动过了,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张姐姐!张姐姐!”

刚到她家院子门口,她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张氏有些愕然地回过头,一个面如白玉的俊美少年骑着一匹白马正朝她飞奔而来,转眼间到了她的身边。

正是曾经跟甄命苦一起到过她豆腐摊喝豆浆的少年,虽然也跟其他公子哥一样,喜欢对她动手动脚,但总算不至于太过分,只是摸摸她的手而已。

少年翻身下了马,跑到她面前,脸露焦急:“甄哥这几天上你那喝豆浆了吗?

张氏摇了摇头。

“他到底去哪了?我找他有事,他要是再不出现,霜姐姐非把我给吃了不可!”

张氏没有理会他,目光越过少年,朝他身后停着的一辆豪华马车看了一眼,神sè变得有些不安,这几天她几乎每天都能在这个时间看见这两马车。

77 跟你睡好吗?

张氏没有理会他,目光越过少年,朝他身后停着的一辆豪华马车看了一眼,神sè变得有些不安,这几天她几乎每天都能在这个时间看见这两马车。

她牵着小毛驴进了自家的院子,栓好小毛驴,将驴车上的黄豆和煮晚餐用的食材搬了下来,回头朝宋老头的屋子门口看了一下,屋子的门紧闭着。

“公公,您起来了吗?”她走到屋门口,轻轻敲了敲房门,好一会,屋子里才传来老头满是痰音的咳嗽声。

这几天宋老头都是晚出早归,连豆腐摊也很少去了,早上天亮才回来睡上一觉,傍晚时分起床,等张氏做好饭,匆匆扒上几口就了门,上了门口那辆豪华马车。

宋老头这几天都没有再找过她的麻烦,虽然对她还是没什么好脸sè,但对比以前输了钱就找她出气的rì子来,已经很让她很感意外了,每天对宋老头嘘寒问暖,唯恐伺候不周,让难得的平静rì子一去不返。

宋老头磨磨蹭蹭了好一会才起了床,打开屋门,张氏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洗澡水,放好了干净的衣服。

“公公,今天在家吃饭吗?”

“你这么晚才回来,我还吃什么吃!不吃了。”

宋老头没好气地应道,随便洗了个澡,转身就要出门。

张氏见状,急忙跑回自己的屋子,拿出一件崭新棉袄,追上宋老头,把袄子披在他肩上,说:“公公,晚上天凉,你多穿件衣服,别冻着了。”

宋老头随手拢了拢衣领,连看也没看张氏一眼,出了院子大门,朝门口那辆豪华马车走过去,这时车上下来的一个中年男子,宋老头一见,脸上立刻露出近乎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跟对方又是作揖又是,一副尽心讨好的模样。

张氏站在院子门口,目送宋老头上了那辆马车,飞快远去,这才转身回到院子里,捡了几根柴火,淘了些白米,准备做晚饭。

院子门口探出一个头来,好奇地张望着,正是那俊美少年。

张氏很快就发现了他,停下手中的活,回过头来,只见那少年咧嘴一笑:“张姐姐,我也还没吃晚饭。”

他此时的语气神态,就好像跟张氏已经亲密到可以理所当然地跟张氏要饭吃似的。

不知是否因为知道他是跟甄命苦一起将她从裴府中救出来的人,还是因为杨侗长了一副眉清目秀的俊脸蛋的缘故,听到他这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话,张氏忍不住笑了。

杨侗见状,打蛇随棍上,乘机走进了院子,抢着从张氏手中夺过洗菜用的盆子。

“张姐姐,我来帮你!”

看他手忙脚乱地打水把自己弄得一身湿,把米洒得满地都是,一次倒的米比够张氏吃十天的量,一看就是个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少爷,张氏也不阻止他,就在一旁看着他瞎折腾。

等那少年把米淘好,把一满盆的米端到她面前,她才笑着问:“你会煮饭吗?”

“会啊,跟你学的。”杨侗脸有些得sè,他这些年来没少看她淘米煮饭。

张氏也没问他是什么时候跟她学的,只是说:“米哪吃得了这么多,你淘的这些米四个人都吃不完。”

说着,从他手中接过木盆,走到炉灶边,生起了火,将两人份的米倒进锅里。

“张姐姐,我帮你洗菜。”杨侗说着,撩起袖子又要帮忙。

实在不忍打击他的积极xìng,张氏只好让他去巷子尽头的水井挑些水来,杨侗二话不说就拎了两个桶就出了门。

刚出门,几个伏在远处的奴仆见他拎着水桶出来,急忙从隐蔽出跑出来,拦在少年面前,大惊失sè地说:“我小祖宗,你可别干这些粗活,要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奴才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掉的呀,快快快,把这些东西扔了……”

“谁让你们跟着来了,赶紧给我消失,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见张姐姐,你们要是吓着了她,我非打烂你们屁股,还不快给我滚!”

“奴才……”

“滚!”

……

半个时辰过去。

张氏已经炒好了菜,还特别从院子里的鸡窝里掏了两个土鸡蛋,煮了一碗香葱蛋花汤,这是平时她舍不得吃,专门留给宋老头补身子之用的。

饭也已经煮好了,菜也端上了饭桌,却迟迟不见那少年回来。

出了门走到巷子尽头的井边一看,那少年正望着井发愁,两个水桶还是空的。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少年回过头,见张氏站在他身后,脸带微笑说不出得娇美动人,不由地呆了一呆,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讪然道:“张姐姐,这井里有好多红鲤鱼,我一看就入了迷,忘了时间了,我这就给你打水。”

张氏也不揭破,说:“还是我来吧,你一个小少爷,怎么会干这种粗活呢。”

少年不满道:“我可不是那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少爷,我从小就没了父母,跟姐姐一起生活到八岁,姐姐嫁了人后就我自己一个人生活了,都是自己一个人洗澡,吃饭,睡觉,从来不用别人帮忙。”

看他颇引以为豪的样子,虽然身材已经比她还要高一个头,说的话却像是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子,张氏总算强忍着没笑出来。

打了水,跟他一起将水抬回院子,短短的一段路,却把两人都溅了一身湿。

……

桌上摆了三样简单的菜sè,一个青菜,一个腌制的腊肉,还有一碗葱花蛋汤,杨侗像是几天没吃过饭似的,算上张氏刚为他盛的一碗,已经是他吃的第三碗饭了。

张氏吃了一小碗就放下了筷子,看着他吃。

这少年衣着讲究,从身上衣饰绣纹都是洛阳城最有名的长孙衣饰店里缝制的,而且是那种就算有钱也未必能买着得贵宾款式。

“你吃得惯这些东西吗?”

少年嘴里含着东西,嘟囔着说:“吃得惯,只要是张姐姐煮的东西,我都喜欢吃。”

“吃了就快点回去吧,你家里人该担心了。”张氏催促道,让他在家吃饭已经是超过了她的底线了,若不是看在他救过她的份上,她是怎么也不可能让一个陌生男子在自己家里吃饭的。

少年闻言神sè一黯,颓然说:“我爹娘早死了,我姐嫁到突厥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张氏一阵沉默。

少年抬起头:“张姐姐,我今晚不回去了,就在这跟你睡好吗,反正我回家也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78 满肚子坏水与满肚子墨水

张氏闻言脸上泛起羞恼之sè:“你再说这种话我可要赶你出去了!”

杨侗急忙摇头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姐姐,就算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欺负你的,我只是想起以前我都是姐姐一起睡的,她嫁人了以后,我都是自己一个人睡……”

张氏看他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只好问:“你还没吃饱吗?”

“恩,再吃一碗就饱了。”那少年使劲吞下最后一口饭。

看他勉强的样子,显然已经被撑着了,似乎为了能跟张氏多呆一会,他就算撑死了也在所不惜。

“吃不下就别吃了。”

“吃得下吃得下。”少年急忙往嘴里扒着饭,却再也咽不下去,含在嘴里鼓囊囊一团。

“你想要跟我说什么,我可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张氏叹了一口气。

“哦,是了,一直顾着跟张姐姐你说话,都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了,我叫杨侗,张姐姐你叫我阿侗就行。”杨侗口齿不清地说着,“我今天来其实是想找甄哥的,帮我霜姐姐转告几句话……咳咳咳……”

说着,嘴里的饭呛入了气管,登时咳嗽了起来。

张氏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语气中带着无奈:“又没人逼你非要吃完,吃不下就吐出来吧,撑着了你,你家大人还不是要怪罪我。”

杨侗把茶喝了,见张氏没有再赶他走,这才没有再往嘴里塞东西,听见张氏这话,神情有些落寞:“我家就我一个人,其他下人也说不上话。”

张氏收拾着桌上的碗筷,淡淡说:“你不是有很多姐姐吗?”

杨侗闻言登时笑了起来:“呵呵,也不是很多,霜姐姐是百花楼的牡丹仙子,还有一个长孙家的贝儿姐姐,我身上的衣服就是贝儿姐姐给我做的。”

张氏将一杯泡好的茶端了一杯到他面前。

杨侗接过来嘴边嗅了嗅,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什么茶?”

“农家茶。”

杨侗一脸怀疑:“这茶怎么能喝?我不能喝劣茶,会拉肚子的,改天我让人给你送几斤上好的贡品龙井来。”

“龙井你自己留着喝吧,我就喝这劣茶,天天喝怎么也没见拉肚子?”

杨侗一听,急忙端起茶一口饮尽,烫得舌头都快失去知觉,却说:“咦?没想到农家茶中也有这等极品,比起贡品龙井来也毫不逊sè,好茶好茶!”

对他蹩脚的补救,张氏笑了,有些好奇地问:“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谁?哦,你说甄哥吗?嘿嘿,就是在你被裴府的人绑走的那天,我正好路过你家门口,看见甄哥在追一辆马车,一问之下才知道你被人绑走了,于是带上甄哥追到裴府,要不是我引开裴府的那些门卫,甄哥可进不去裴府。”

杨侗说着,将那天如何用马粪丢门卫,糊裴府门牌的经过给她详细说了,唯一篡改的就是把出这个主意的人改成了是他自己。

张氏听得有趣,掩嘴笑了起来。

杨侗见状越发来了劲,又把跟甄命苦一起将那两个人贩子吓得半死,还将这事嫁祸给封府的事也一并说了。

也许是想起了甄命苦对那五粮王掌柜做的事,张氏神情变得有些奇怪,问:“这些主意肯定是他想出来的吧?”

杨侗被她当场拆穿谎言,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然道:“我也有出主意的。”

“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都是一些馊主意。”

杨侗闻言急忙撇清:“馊主意都是甄哥想出来的。”

张氏又问:“你来找他有什么事吗?我也几天没见过他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的霜姐姐说他偷了她的宝贝,让我来转告他,让他限期之内把东西完好无损地归还,否则就要报官,搜查他家了。”

张氏一愣:“他偷你姐姐的东西?”

她虽然少有跟人接触,却也听说过牡丹仙子的艳名,知道百花楼牡丹仙子是个普通人想见一面都难的人。

“恩,霜姐姐说,他偷的东西是她最心爱的宝贝,就算有钱也买不着的!”

杨侗又把那天甄命苦提出让他带他去百花楼听牡丹仙子弹曲的事大概说了一下,说到自己打架赢了时,脸上露出颇为得意的神sè,一旁的张氏倒是听得眉头紧皱,似乎对这些男人为了一个女人拼得你死我活的幼稚行为感到无语。

杨侗说着,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脸狐疑地盯着张氏:“张姐姐,你为什么好像跟甄哥很熟的样子?”

张氏淡淡说:“他经常来我豆腐摊喝豆浆,又喜欢一个人自说自话,我不理他,他也总是无话找话,一来二去就知道他这个人了。”

杨侗虽有些怀疑,却也找不到什么破绽来,只好说:“张姐姐,你可不能跟他走太近,他不是好人,满肚子坏水呢!”

“你就满肚子好水吗?”

“我是满肚子墨水!诗经论语孟子我都背下来了,现在正在读尚书,好多地方都不懂,盘庚,微子那些人说的那些话,我一句也不明白,不过老师夸我领悟能力快,孺子可教,是块美玉。”

也许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自卖自夸的,张氏忍不住笑了,说:“尚书中所记都是些皇家之秘,多涉及治国方略,政务处理,本不是为普通老百姓明理识字所用的普及教材,是为贵族和皇室子弟将来治理国家所著的方略大要,诘屈聱牙在所难免,以你如今的年纪,能读到尚书,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若是能将它强记下来,rì后若是有机会遇见与书中所言相符之事,你自然会想起书中所言,不言自明的。”

杨侗闻言一脸惊讶地盯着她:“张姐姐,你怎么会懂这些的?”

张氏神sè变得有些慌张,掩饰说:“小时候跟着我爹识过一些字,看过一些书。”

杨侗不疑有他,喜道:“难怪我一见张姐姐就觉得莫名亲切,以前福临姐姐也是很喜欢看书的,每天晚上都要秉烛夜读到很晚才睡,我都是趴在她怀里睡着的,那书油墨的香味我到现在还清楚记得,以至于现在我一翻书就想睡觉。”

张氏轻声道:“你这喜欢偷看别人洗澡的毛病也是你姐姐给惯出来的吧?”

79 艳照曝光

被人一语道破他就是那个在窗外偷窥的小sè虫,杨侗并没有一丝羞愧的意思,讶道:“张姐姐你怎么知道的?小时候我不喜欢洗澡,下人给我洗我就闹个不停,结果经常着凉生病,福临姐姐为了不让我闹,就哄着我,进澡盆跟我一起洗,一直到我八岁那年,有下人在暗地里说了我和福临姐姐一些难听的话,传到福临姐姐耳中,虽然福临姐姐把他们都狠狠打了十几大板逐出府中,可自从那以后,福临姐姐就再也不肯再跟我在一块洗澡了……”

张氏此时已是听见了什么天外奇闻似的,小嘴微张,愣在那里。

杨侗自顾自地说着,神sè变得有些黯然,接着又生起气来,“一定是那姓甄的告诉你这些的!难怪你把窗户封起来,亏我还带他去听霜姐姐弹曲!还以为他会帮我,没想到竟是阳奉yīn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下黑手!别以为给我一些蝇头小利我就会被他蒙骗,偷霜姐姐的东西,又向张姐姐告我的状,亏我还这么信任他!”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4寸大小的彩sè画片来,赌气地丢在地上。

没过一会,又一脸心疼地捡回来,小心翼翼地摸去上面沾上的灰尘,重新放回贴身的衣兜里。

张氏一脸惊呆地问:“那、那是什么?”

虽然只是眼角余光一瞥,但她已经清楚地看到了那张画片上所画的事物。

杨侗知她已经看见,想要隐瞒已是不能,只好将甄命苦给他的那张4寸彩sè照片从怀里掏了出来,递到张氏面前,并将他答应带甄命苦上百花楼听牡丹仙子弹曲的条件说了。

“我也是前几天才拿到这张画片的,原来甄哥竟然是个技艺jīng湛的画师,只怕本朝最具盛名的画师见了甄哥所画的这张画片,也要甘拜下风,我虽然对绘画没有什么兴趣,可家里都是名家真迹,却没有一幅能比得上这方寸小画片,把人都画得像是活生生的人一样……”

张氏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小小画片,上面画的,正是她在院子里弯腰淘洗黄豆时的情景,里面每一根草木,摆设都跟她院子里一模一样,特别是画片中的人,虽然只是几寸大小的人,还是侧脸的视觉,却依然能让人一眼认出是她来。

画片中的她由于是弯腰的姿势,从她衣襟的领口出泄出一丝动人的chūn光来,雪白丰满的娇rǔ呈现完美的水滴形状,其上两点殷红若隐若现,透着一股香艳的气息。

画片尺寸如此之小,却将这些细节画得如此纤毫毕现,可见这画画之人观察得多多么细致,才能画得如此真实,活灵活现。

张氏的脸已经红如朝霞,匆匆把画片给收了起来。

“张姐姐,你做什么?”杨侗登时急了,“这是甄哥给我的,你不能拿走,你快快还我!”

张氏气恼道:“你要是再提起这画的事,我现在就赶你出去!”

杨侗心知让张氏还他画片已是不能,不由地一脸沮丧地低下头去,眼泪都快掉下来。

见他这样,张氏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只好说:“你以后要是想见我了,就来找我,我给你煮好吃的,不过要等我公公不在家的时候才可以。”

杨侗闻言情绪稍微恢复了一些,却依然有些沮丧,低着头说:“我以后可不能像这样经常溜出来找张姐姐了,我先生现在管得越来越紧,每天又要上学堂,又要练习骑shè,只有在大年初一才能得以休息一天……福临姐姐从小就告诉我要争气,不能让别人瞧不起,所以我一直都很用功,后来姐姐嫁了人,我就再也没有心思读书了。”

“若不是后来在豆腐摊遇见了张姐姐,每次读书累了,偷偷跑出看张姐姐一眼,就好像福临姐姐还在我身边一样,读书来也不觉得闷了……”

说到这,杨侗已是语带哭音。

张氏却依然不肯将画片还他,说:“若不是画得如此不堪,我也不会抢你的。”

杨侗闻言抬起头,眼中含泪,问:“若我让甄哥再给你画一张没那么不堪的,放在我这里可以吗?”

“你们要做什么我也管不了,反正别让我知道。”张氏强作镇定地说,接着站起身来,看了看门外的天sè,天已经黑了下来,被这杨侗纠缠了这么久,落下的活要再不干,明天就开不了档了。

好不容易将杨侗从家里哄出去,目送他骑上马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关上院子大门,背靠在门上,发了会呆,忍不住从怀里掏出那张画片来,仔细看了又看,虽然院子里只是她自己一个人,却仍不禁羞红了脸。

抬手yù将画片撕碎,旋即露出一丝不忍之sè,进了房间,将画片放在枕头下,转身出了房门,在院子里跟往常一样忙碌起来…………

洛阳城东最大的王氏酒家里,灯火辉煌,虽已是晚上时分,却依然人满为患,门口迎来送往的都是一些

别的酒家门口总会有一些衣衫褴褛的乞丐在等着酒楼一天的生意结束后,抬着几桶残羹剩饭出来分给众多乞丐。

可这个王氏酒家方圆几百米却看不见一个乞丐,连酒家周围的树都张灯结彩,修剪得格外有艺术感。

一派豪华高贵的格调。

酒家的门口停放了十几辆高档装饰的马车,连帮忙牵马的小厮都比普通人趾高气昂,一副眼高过顶的傲气。

一辆马车停在了这王氏酒家的门口。

身穿丝绸锦缎的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有些唯唯诺诺的宋老头,一步三笑脸。

小厮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地喊了声:“燕爷!”

被喊作“燕爷”的中年男子随手给了上前牵马的小厮一两银子,直把他身边的宋老头看的连连咋舌,连出手打赏都是一两银子,这燕爷可绝非一般人物,如今尽然让他攀上了棵大树,说明那算卦高人所说的话十有仈jiǔ是真的,他时来运转,遇上贵人了。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走进了酒楼。

80 抵押贷款,在此一搏

坐在酒家三楼靠窗的位置,中年男子随口点了十几样菜,每一样都是五两银子以上的,这十几样点下来,几乎是普通人家一家五口一年的伙食,宋老头脸上的神sè越发地恭敬起来。

小厮奉上香浓的绿茶,中年男子用来漱了口,背靠在椅子上,神态悠闲地跟宋老头介绍起这家酒楼的菜sè来。

宋老头哪来过这种高档的地方,只有连连点头的份,嘴里说着:“哪能吃得了这许多,哪能吃得了这许多,怎么好意思让燕爷您太过破费……”

中年男子笑了:“我以前何尝敢来这种地方,你再看看我现在,吃惯了这里的东西,别的地方东西都入不了口了,哎,人有时候习惯了挥翟,就再也不想回到以前过穷rì子的时候了,人生就是一场豪赌,赢的人前人后风头占尽,受人敬重,输的人只能自怨自艾,受尽嘲笑和奚落,我以前落魄的时候,连自己的亲嫂子都看不起自己,将我扫地出门,尝遍了人间疾苦,看透了世态炎凉,这才不惜孤注一掷,把命也赌上,多得老天眷顾,让我有了今天的成就。”

宋老头奉承说:“燕爷豪气干云,一看就是个敢作敢为,能成大事的人,不知道燕爷能不能也带我见识一下你所说的赌局?”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我看人很准的,看你最近手气不错,若是倒霉蛋,我也不屑结交,你若是能参加这赌局的话,一夜把赌本翻上几倍也不是不可能的,当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不过世事难料,进了这赌局之后倾家荡产的人也大有人在,你可得考虑清楚。”

“我考虑清楚了,机会转瞬即逝,难得有贵人提携,我已经是这把年纪了,若是错过机会,只怕要带着遗憾进棺材了。”

“既然宋老哥你已经决定了,我推荐你入场也只是举手之劳,只不过这入场也有条件限制,凡入场者最低赌金不得少于一千两。

本来激动莫名的宋老头闻言脸露难sè:“这一千两银子实在是难凑。”

“那就没办法了,入场的最低条件就是一千两。”

宋老头很是殷勤地给这中年男子给倒了一杯酒,说:“燕爷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劳烦替我想想办法,我现在虽然没有一千两,不过要是以这几天的手气,用不了几天,凑够一千两不是问题,若是赢了银子,我一定忘不了燕小哥的好处。”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这没办法,这赌局的入场申请明天就截止了,过了这个时间想要再申请入场,就算你带了一万两银子,也是不会让你进去的,你这几天虽然运气不错,赢了些银子,勉强也算是个福星,只是不知道这运气能维持多久,若是输了,以你目前的状况,可真的要倾家荡产了,到时候你不恨死我才怪。”

“不恨不恨,只要燕爷能带我入场,输赢都是我自己负责,就算输光了也不会怪小哥一丁半点。”

中年男子犹豫了半晌,说:“你这样信心十足,说不定真能大杀四方,你现在能拿出多少现银来?”

宋老头低头算了算,抬头说:“三百两左右。”

“才三百两,太少了,实在帮不了你啊。”

“别、别啊,燕爷,这真是我所有的财产了,连埋在院子里的棺材本都算上才勉强凑上这个数,要是我能凑一千两,我也不能这么求你了不是,你再给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拜托了。”

中年男子一脸愁容,低头想了想,好一会才抬起头说:“这样吧,我好事做到底,你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我给你作中间人,抵押给钱庄,再借七百两。”

宋老头沉默下来,接着咬了咬牙,说:“我有个豆腐摊,不知道能抵押多少银子?”

“豆腐摊?”中年男子失声而笑,“宋老哥,你开玩笑吧,十个豆腐摊也抵不了七百两啊。”

“我那豆腐摊可不是普通的豆腐摊,生意很好的,一天能有三四两银子收入。”

“骗谁啊,卖豆腐能有这么好挣?”

宋老头笑道:“燕爷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那豆腐摊可跟别人的豆腐摊不同,磨豆浆的是我儿媳妇,豆腐世家的手艺,从小就是个远近闻名的豆腐西施,买豆腐的人大多是冲我这儿媳妇来的,别人的豆腐卖一个铜钱都嫌贵,我儿媳妇卖的豆腐卖五个铜钱都得排队才买得着,有时间你到我那豆腐摊看看,人满为患,全都是有钱的公子哥儿。”

“哦?听你这么一说,你儿媳妇倒是个国sè天下的绝sè美人啊。”

宋老头得意道:“不是我夸口,就算是百花楼的花仙子,也未必能及得上我这儿媳妇的姿sè,只可惜跟我八字相冲,命中犯克夫,命中注定无子,若不是她能帮我赚些零花钱,我早替我那短命的不孝子休了她了。”

中年男子一拍掌:“如此我倒是有个主意,就看你舍不舍得了,要是舍得,别说一千两,就算是两千两,也凑齐一千两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说来听听。”

中年男子凑到宋老头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宋老头脸露犹豫之sè:“这……”

“若你觉得没把握赢,我也劝宋老哥你还是别做这种事的好,还是乘早收手,要知道十赌九输,手气再好,也难免有转霉运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做你的小本生意,免得到头来血本无归。”

宋老头这时已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抬头问:“这卖身契到期之前不会被卖给别人吧?”

“这你放心,只要你到期将这卖身契赎回来,付给一些利息,你儿媳妇还是你的摇钱树,只是她的卖身契在钱庄走了一遭而已。”

宋老头咬了咬牙,下了决心,一拍桌子:“好吧!不成功便成仁,我豁出去了!”

……转眼已是十天过去。河风习习,一个乞丐模样的男子,悠闲自在地走在洛河边的河堤上。正是跟尉迟铁匠铺的运矿车离开洛阳后,十天不见踪影的甄命苦。

81 抓人抵债

此时的他身上依旧穿着十天前从洛阳城外回来时穿的那套衣服,已经是脏污不堪,洛阳城街道上那些乞丐都比他要干净。

他手里提着一包鼓囊囊的包袱,里面装着一百两真金白银。

他才刚刚回到洛阳城,连家都没回,就让随行的柱子在洛阳城南停了车,自己一个人朝张氏豆腐摊的方向走来。

如今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喝上一碗张氏豆腐摊的美味豆浆,然后躺在河堤上吹着晚风,好好是睡上一觉。

当他来到张氏豆腐摊时,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他使劲擦了擦眼睛,没错,这确实是张氏以前摆摊的地方。

那颗经常有一个老头坐在树下的摇椅上抽水烟的大榕树,还有不远的河堤上他经常小憩的石堤。

只是张氏豆腐摊却变了个样,让他以为自己的眼睛看错了。

此时的张氏豆腐摊一片狼藉。

地上到处都是断脚的桌椅,横七竖八地散落一地,豆腐摊的灶头也被人砸得稀巴烂,地上到处都是锅碗瓢盆的碎片。

以前人满为患的客人如今不见踪影。

此情此景,毫无疑问,张氏豆腐摊是被一群人用最粗暴的方式给砸了。

甄命苦迟疑了一下,便转身朝家里狂奔而去……

……

冲进张氏家的院子时,赫然印入甄命苦眼帘的,是门框上挂着的一颗血淋淋的驴头。

正是张氏的那头小毛驴。

此时已经只剩下一颗驴头,院子中一滩恐怖的血迹,已经干涸,成灰褐sè,从血迹喷shè的痕迹看来,当时的人是用一把利器,刀或是斧头什么的,突然一举斩下驴头,驴血喷了四五米远,宋老头屋子那雪白墙壁上的血迹表明当时的情景该是多么骇人。

墙上还用驴血写着八个血淋淋的大字——“欠债还钱,没钱抓人”。

除此之外,院子里唯一值些钱的石磨已经被人搬走,宋老头住的房子和张氏所在的偏屋已经被人搜刮得一干二净,所有值钱的家具都被人拆去抬走了,连屋顶的瓦片都被掀了,房子基本上只剩下了土疙瘩。

甄命苦冲进张氏的房间,里面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人撕成碎布条的张氏衣物。

甄命苦的脸sè变得非常难看,他仔细地看了四周一眼,眼睛最后盯着地上那张4寸大小的画片,已经被人踩得几乎看不清上面的图案。

他走上前,弯腰捡起,确定是他给杨侗的哪一张用手机的打印功能打印出来的相片。

他眉头皱了起来,又在房间里仔细查看了一番,除了张氏的一些私人物品,并无所获。

转身出了院子大门,刚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在他身后喊:“甄哥儿,甄哥儿,是你吗?”

甄命苦转过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发现不远处的街角一颗大树后,有一个老太婆正探着一个头,脸上带着惊喜,朝甄命苦招着手。

她的身边,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

甄命苦一眼认出了这两人,正是当初他在红杏别院的后门领取粥水时认识的婆孙两人,也是因为这两人得罪了肥龙的老乡,算是有一面之缘。

小女孩见到甄命苦,欢喜雀跃地大声喊着大哥哥。

甄命苦走到两人身边,笑着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小雀儿,好久不见了,又长高了啊。”

老太婆一脸紧张地望了望四周,见四周并没有其他人,这才小声说:“甄哥儿,借一步说话,小雀儿,你在这看着,有人来了你就喊nǎinǎi。”

“哦。”小女孩应了声,自己一个人在树下玩起来。

甄命苦跟着这老太婆来到街边隐蔽的一角,老太婆开口问:“甄哥儿,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我住在这附近。”

“你认识我侄女吗?”

甄命苦一愣:“侄女?”

“你刚刚不是从她屋子里出来吗?”

“张老板娘是您的侄女?”甄命苦一脸惊讶。

那老太婆点着头:“这关系说起来其实隔得挺远的,我和小雀儿来洛阳,就是为了来投靠她,最近两个月才找到她,你认识我侄女儿吗?”

甄命苦点了点头:“算是认识。”

“那可太好了,你快帮我找找她吧,她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这几天不在洛阳城,我记得十天前张老板娘还好好的,今天到她豆腐摊喝碗豆浆,就发现变成这样子了。”

老太婆闻言眼眶红了起来,语带哽咽:“老天爷真是作孽啊,多好的一个姑娘,孝顺温柔又体贴的好心人,若不是她,我们婆孙两人早就饿死在街头了,自己吃穿不好,还要看顾我们婆孙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被却摊上这么一个坏心眼的公公,现在却被弄得连家都没了,人也不知道被拐卖到什么地方去了,老天爷这也太造孽了,为什么不把那些坏人都给雷劈死!把他们打下十八层地狱去……”

老太婆一边说一边插眼泪,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

“林婆你先别哭,这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老太婆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说:“三天前,我到她的豆腐摊钱拿生活费,刚到豆腐摊,就看到一伙凶神恶煞的地痞流氓拿着斧头棍棒到豆腐摊前,把桌椅灶头什么都一通乱砸,锅碗瓢盆都被砸了个稀巴烂,我那侄女被他们连人带车一起抓走了,说是什么要拿人抵债,我一路远远地跟着他们,到了我孙侄女家的时候,他们和我那孙侄女都不见了,我偷偷走进院子里一看,吓得我这老太婆没昏过去了,院子里血喷了满地都是,门口还挂着一颗血淋淋的驴头,所有的东西都被搬走了,连房上的瓦都被掀掉……”

甄命苦急忙问:“她公公呢?”

“一直都没看见他公公,我一个老婆子,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抓走我侄女。”

“报官了没有?”“报了,我和小雀儿在这里守了两天了,也不见衙门的人来调查,现在的官老爷,没有银子疏通,哪会白白给你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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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再遇林婆

甄命苦低头想了想,抬头说:“林婆,这样吧,你也先别着急,你们婆孙两暂时也没地方去,不如先到我家歇会,把你事情的经过跟我详细地说一遍,一点也别遗漏,现在事情已经过了三四天,急也急不来,只能慢慢想办法了。”

老婆子见识过甄命苦的身手,听到他这么说,突然像是有了主心骨般,放松了下来,点了点头,接着脸上又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说:“甄哥儿,老婆子厚脸求你件事。”

“你说。”

“能不能给我家小雀儿点吃的东西,只要能吃的就行,为了在这守着,她跟着我已经两天没吃什么东西了,我一个老太婆倒没什么,挨几天饿也没什么,我怕她饿坏了。”

甄命苦失声而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我刚好也没吃饭,带你们去饭馆吃吧。”

老婆子急忙摇头摆手说:“哪能让甄哥儿这么破费,你家里可有灶头?不若给些钱银给老婆子,老婆子去菜市场买些简单的菜回来煮,这些年战乱连连,挣钱不容易,能省则省,我看甄哥你也好些天没怎么收拾了,不如先回家洗个澡换套干净衣服,有这时间老婆子的饭也就煮好了。”

甄命苦想了想说:“您说的是,那就麻烦林婆您了。”

……

坐在饭桌上,已经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甄命苦端起碗筷,放在他面前的是几样家常小菜,sè香味俱佳,比起酒家的那些饭菜来,也毫不逊sè。

他给了林婆一两银子,林婆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回来,有肉有酒还有各种调味料,却只花了半两银子,甄命苦让她留下剩下的那半两,老婆子连声道谢。

小雀儿已经先吃饱,伏在林婆的怀里呼呼睡了过去。

林婆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甄哥儿,真对不住你,小雀儿一直闹着要吃,就让她先吃了。”

“没事,我看小雀儿都累坏了,把她放在我床上吧,睡得舒服些。”

“不行不行,哪能放在你床上呢,她都好几天没洗过澡了,身上脏,可别弄脏了你的床,我抱着她睡就好。”

甄命苦笑着说:“当初我不也跟你们一起在大街上讨饭吗?我这人没那么多讲究。”

林婆登时觉得亲近了不少,笑道:“这哪能一样,你现在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小老爷,小雀儿能得你赏口饭吃已经是无以为报了,哪能再鸠占鹊巢,不知好歹呢。”

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为小老爷,甄命苦颇感新鲜地哈哈大笑,也不再勉强,这时代的人骨子是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特别这样一个老太婆,只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让她改变的。

拿起碗筷,吃了几口,连声称赞,却发现林婆只是在一旁看着,并不动筷,这才发现桌上除了他的一副碗筷,并没有备其他人的份。

“林婆,我看你也饿两天了,一起吃吧。”

老太婆连忙摇头:“不不不,等你吃饱,老婆子我再吃,给老婆子留点汤下饭就行,甄哥儿,饭菜合你的口味吗?”

甄命苦点着头:“我也吃过不少酒楼的饭菜了,林婆您的手艺一点也不比那些酒楼的大厨差。”

“呵呵,煮了几十年的饭菜,多少会有点心得,以前在家乡的时候,开个小菜馆,生意也很红火,要不是几年前被一家大酒楼给排挤,衙门收的税钱又太厉害,经营不下去,又遇上连年旱灾,跑的跑,死的死,老婆子也不至于要到洛阳来投亲靠友,流落街头了,如今……哎!”

“林婆家是哪的?”

“我是东郡韦城人。”

甄命苦又问:“小雀儿她爹娘呢?”

“他爹被抓去修运河,几年都没有音讯,听很多服劳役逃回来的多人说,修河的人很多都累死在了运河边,也没人通知他们的家里人,就地埋了,就算活着,只怕也回不来了……小雀儿她娘家的人见我家道衰落,让人来把她娘给接走了,怕也是改嫁了他人,小雀儿就一直跟在我身边……”

林婆说得虽然很平静,一语带过,可这其中所经历的故事,只怕只有她这个当事人能体会其中的辛酸。

甄命苦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吃着菜,其实他已经听了很多这样的故事了,肥龙的,月儿的,孙郎中的,都有类似的经历,好像在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逃脱这种受人欺压,颠沛流离的命运,对于这些事,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因为任何安慰的话语对他们这些历经辛酸的人来说,都是徒劳的,还不如直接给她几两银子来得实惠。

幸好这林婆这时突然岔开了话题,说起张氏的事来。

“其实我那侄女跟我没什么血缘关系的。”

“十几年前,文皇帝还在的时候,韦城因为靠着洛阳的缘故,很繁荣,老百姓也都很富足,我林家在韦城也算是大户人家,世代都是做豆腐的,当时我有个亲弟弟叫林贵,开了个豆腐作坊,就是韦城最有名的林氏豆腐,我那弟弟,自小就得了小儿麻痹症,下肢瘫痪,走路不方便,说话也口齿不清,我爹觉得他丢了林家的脸,就随便把一间豆腐坊分给了他,跟他脱离了关系,我那弟弟一直也娶媳妇,一晃就是四十年……”

林婆顿了顿,事隔久远,又上了年纪,记忆难免有些模糊,想了一会说:“我记得那年他刚好四十岁,却遇上了一件让整个韦城人议论不止的事,我听人说他走了桃花运,捡了如花似玉的老婆和一个七八岁大,倍可人疼的俏闺女,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在自家的地窖里发现了两个饿得奄奄一息的母女俩,把她们救了起来,见她们无处可去,将她们留在了自己家里,结果却招了旁人的风言风语。”

林婆说到这,脸上有些惭愧之sè:“我这我那弟弟从小就是个倔脾气,不顾周遭人的议论,坚持把她们留在了自己家里,给她们吃住,对她们关怀备至,小女孩当时因为受了风寒生了病,他还花钱请医生来给她看病,我当时受我爹的影响,也觉得他丢了林家的脸,所以一直都很少跟他们家联系,他们的一些事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83 为报仇嫁人

“就这样过了几年,那母女俩一直都住在我那弟弟的家里,后来谣言渐渐地不攻自破,我那弟弟一直都跟她们分开一个屋子住,相敬如宾,并没有任何有逾礼数的地方,那小女孩也渐渐长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小美人,跟着我那弟弟学做了几年的豆腐,十三岁那年还自己琢磨出了一种新配方,改进了林家豆腐的口味,豆腐坊的生意竟然在一夜之间好了好几倍,我那弟弟干脆就把豆腐坊交给他打理了,那一年前去向她母亲提亲的人,都快踏破他家的门槛了,她母亲都以自己女儿还小的理由拒绝了……”

甄命苦一脸恍然:“难怪我一开始就觉得张老板娘磨制的豆浆跟别家的味道不一样,显得特别鲜美,香浓,原来是豆腐世家的手艺。”

“她的名声传到了隔壁的瓦岗镇,渐渐地有一些流氓地痞在她的豆腐店门口徘徊,有的还走进店里对她动手动脚,幸好我那弟弟也是个犟脾气的人,见有人欺负她,就拿着一根大棍对那些流氓地痞穷追猛打,总算是相安无事,只可惜后来有个姓翟的流氓头子,在瓦岗镇出了名的蛮横霸道,带了一伙歹人强行要将她抢去当什么压寨夫人,我那弟弟誓死护着她,结果被那帮人打了个重伤,那帮人怕事情闹大,总算没有强行把人抢走。”

林婆说到这时,已是一脸气愤:“哪知道这个姓翟的并不死心,跟韦城的县令勾结,诬陷我弟弟逃税抗法,要封了我弟弟那豆腐店,你也知道,那家豆腐店是我弟弟辛辛苦苦一辈子经营起来的,一家人的生活全指这家豆腐店维持着,那姓翟的后来还到他家谈判,说只要将我那侄女嫁给他当压寨夫人,他就可以让那人撤销封令,让他继续经营,我那弟弟哪里肯,他一向把我那侄女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疼爱,舍不得她受一丁点儿委屈,当场就要跟他拼命,姓翟的恼羞成怒,把他狠狠打了一顿,要不是我那侄女死命拦着,当场就要被那姓翟的打死。”

“瓦岗?”甄命苦停下了筷,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林婆没发觉甄命苦的异样,继续说:“我弟弟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不顾那母女俩的反对,身体还没好就爬起来,到州府衙门状告那姓翟的,结果还没到州府衙门,就被县衙的那些官差给抓了回去,扔进牢里狠狠打了一顿,在牢里关了十几天,放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那母女两将他抬回去几天后,怒急交加的他就咽气了。”

“母女俩将他下葬后,我那侄女披麻戴孝在他墓前跪了三天三夜,回到家后,不顾她母亲的反对,在家门口贴了个告示,说是谁要能将那姓翟的和那草菅人命的县令给绳之于法,她就嫁给那人,不管对方什么年纪,什么身份。”

甄命苦静静地听着,林婆说得兴起,如亲眼所见一般滔滔不绝:“贴出告示后没几天,就有好几个人到瓦岗镇找那姓翟的,结果不是伤就是残,没有一个能把他怎么样,终于在贴出告示一个月之后,有个姓宋的年轻人,说是从洛阳来的军爷,听说了这事之后,二话不说,独自一人闯进那姓翟的营寨里,那姓翟的身边有不少武艺高强的人,那年轻人一人跟他们打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后来那姓宋的年轻人不知道使了什么计策,终于将那姓翟的给绑了,送到衙门……”

林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声音变得有些嘶哑,甄命苦急忙给她递过去一杯茶,她端着喝了,润了润嗓子,继续说起来。

“结果那县令害怕事情揭穿,要将那姓宋的年轻人打入大牢,没想到那姓宋的年轻人亮出了他身份,竟然是本朝开科举以来第一个新科武举人,那县令吓得当场尿了裤子,宋武举人将那县令也一起绑了,送到州府衙门,将两人被判了充军,抓去修运河,那姓翟的后来在被发送充军的途中被他的同伙给救了,我听人说他这几年带着一伙人占山为王,打家劫舍,连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那姓宋的年轻人完成了告示上的要求后,留下了几十两银子作为聘礼之后,把我那侄女给带走了,她走后半年,她母亲就因为想念女儿,伤心过度病倒了,没过几天就撒手西去,这孩子也是xìng烈之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一个女孩儿家,跋山涉水回到韦城为她母亲办了葬礼,呆在韦城给她母亲守了三年孝,直到一年前那姓宋的年轻人回到韦城将她接走,我听人说,那姓宋的年轻人已经是武状元了,自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

林婆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再次见到她时,年纪轻轻却已经成了寡妇,还摊上这么个死赌烂赌,稍不顺心就对她又打又骂的公公,如今又被歹人掳走,说不定要被卖到什么烟花柳巷里去,受尽那些男人的欺辱,你说说,这老天爷眼睛是不是瞎了?”

甄命苦默默听完,站起身来,说:“林婆,你和小雀儿今天就在这睡吧,我出去一下,今晚可能不回来了,这银子你留着,要是实在没地方去,就在我这里住下也没事,反正这里还有空房间,收拾一下也能住人。”

林婆愕然问:“甄哥儿,天就快要黑了,你上哪去?”

“我出去办点事,张老板娘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想那些人贩子是想将她卖个好价钱,暂时不会伤害她的。”

甄命苦说着,转身进了房间,从枕头下取了那台超世代手机,出了院子大门,朝张氏的家中走去。……

甄命苦走进张氏家的院子,进了她的房间,从一片狼藉的地上拾起她的一件贴身衣物,用鼻子嗅了嗅,上面还残留着张氏身上淡淡的幽香,揣进兜里,接着转身出了张氏家的大门,朝洛阳街的方向走去。

傍晚的洛阳街头人cháo汹涌,车水马龙。

他拦了一辆马车,塞给那车夫一两银子,说:“租你这车一天,若是带路带得好,另外再给一两。”

那车夫哪见过这么大的主顾,一个月到头也不不过挣一两多银子,现在只是一天就能拿到二两,怎不欣喜若狂,急忙应道:“洛阳我熟,大官人想要去哪,只须开口就是,小的保证给你带到。”

“带我去洛阳各家赌场逛逛。”

“好嘞!您坐稳喽!”

84 赌神与老千

洛阳大大小小的赌档共有几十家之多。

甄命苦从第十二家赌坊走出来,天已渐渐黑了,大街上的人越来越稀少。

走到马车旁,那车夫正靠在车上闭目养神。

“师傅,带我去下一家。”

车夫睁开眼,看着他笑道:“我看大官人是在找人吧?其实何必这样一家一家找呢,洛阳最大的裴记赌场,里面有的是赌遍洛阳的老赌徒了,你若是要在洛阳城的赌场里找人,去那里随便找个人问问,都比你在这些小赌坊问遍所有人强。”

“裴记赌场?”甄命苦心中一动,“麻烦你带我去看看。”

……

看着从裴记赌场出来的甄命苦手中拿了一个大钱袋,里面装了不下一百两银,车夫脸有讶sè,他记得甄命苦进去的时候,手中并没有带多少钱进去,短短十几分钟怎么可能一下子赢那么多钱?

甄命苦带着那些赢来的银子走到马车旁时,从赌场里追出来几个彪形大汉,从他们身上服饰看来,应该是裴记赌场请来的打手保卫,其中一人身上穿着奢华的服饰,脸上带着愤愤不平的神sè,显然是输了不少钱。

车夫紧张起来,他认得这人,正是裴记赌场的常客,一个身家万贯的老赌徒,在洛阳城都算是小有名气,出了名只赢不输的主。

他低声提醒道:“客官快走,你惹不起他们的。”

“小子,站住!”

甄命苦回过头,一脸轻松地看着那人,问:“怎么?有事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出千!老子出千的时候你还在娘胎没出来呢!把银子留下,我保你四肢健全!”

“哦?看来是输不起要耍赖是吧?你说我出千可有什么证据?掷骰子的是你,我只是下注,我还真想不出我能怎么出千?”

那人有些语塞,强辩说:“若不是出千,没理由你押什么中什么的!连续十把都被你押中,你以为你有鬼神相助吗!我刚才一直在注意你,每次我摇塞子的时候你就把衣袖里的东西拿出来试探着什么,把他衣袖里的东西给我搜出来,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在我面前出千!”

他说着,他身边几个彪形大汉朝甄命苦围了过去。

……

几分钟后。

车夫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横七竖八,手臂全都脱了臼,躺在地上哀号打滚的那些彪形汉子,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若不是亲眼见到,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年轻人,竟然能将几个高出他一个头的彪形大汉两三下摔倒在地,而且还让他们失去反抗的能力,简直跟变戏法一般。

甄命苦只是微微有些气喘,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般,一屁股坐在那华服中年男子的身上,若无其事地从他的衣袖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黑乎乎却闪着宝石般亮光的小物件来。

“现在我有几个问题,麻烦你们老实回答,若是满意,说不定我会告诉你们我是怎么出千的。”

“敢在裴记赌场闹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华服男子被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声厉sè荏地喝道:“知道这赌场是谁开的吗!”

“不就是盐帮裴虔通开的吗?”甄命苦耸了耸肩,“我矿帮什么时候怵过他们!”

地上的华服男子闻言身子微微一震,气焰登时弱了不少,若说在洛阳城唯一有实力跟盐帮对着干的,非矿帮莫属,两帮明里虽然没有激烈的冲突,但暗地里争夺地盘的事却时有发生。

甄命苦说着,在手机上cāo作了几下,打开手机的相册,从一堆偷偷拍下张氏照片里面找到唯一一张有宋老头在里面的一张,递到华服男子面前,问:“我在找这个老头,我想你应该见过,劳烦告诉我他现在什么地方?”

……

“想知道什么就问吧,你这样分心驾车容易出事。”甄命苦坐在马车后头,在前面赶车车夫不时地回过头看他一眼,眼中写着惊奇和疑问。

车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接着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出了一直萦绕在他心里的疑问:“那东西真的能听音辨位吗?可以听出骰子几点?”

甄命苦笑着点了点头:“目前的功能只能同时听出五个骰子的点数,而且准确率只有百分之九十。”

“怎么做到的?”

“每一个骰子都有不同的旋转规律,比如声音,力度,旋转速度,方位,掌握了这个规律,你就能用一定的算法计算出骰子的点数,当然这个算法靠人来计算的话,可能一年也未必能算出来,但应用程序和高速cpu可以在一秒钟之内得出结果,这东西在我们家乡叫智能手机……”

车夫听得一头雾水,算法程序cpu什么的,他都听不明白,却听明白了一件事,这个年轻人若是想要在赌局上赢钱,简直易如反掌。

……

马车停在了一座破烂的屋舍前。

“到了。”车夫依旧在想着甄命苦刚才说的那些神奇软件中,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实在太过艰深难懂。

甄命苦下了车,环视了周围一眼。

这里是洛阳城北的一片贫民区,从房子的破损程度看来,这些房屋起码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连修葺的可能xìng都没有,上百年的风吹雨打已经让房屋的墙壁沙化,屋顶上的瓦千疮百孔,让人怀疑声音稍大就把这些屋子给震垮。

令人惊讶的是,竟然还有人居住在这些房子里面。

甄命苦敲了敲其中一座房子长满青苔的木门。

开门的是一个胡须拉碴,浑身散着酒气的醉汉,没好气地粗着嗓音问:“找谁?”

“请问燕爷是不是住在这里?”

“燕个屁爷,就是一个死老千,你找他干嘛?他还欠我两瓶烧酒钱呢!”

甄命苦笑着给他递过去一两银子,那醉汉眼睛亮了起来,抬起头打量了甄命苦一番,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sè:“一两银子就想买我的情报,少了点吧?”

“我找燕爷有事,有劳了。”甄命苦又递过去一两。

醉汉越发肯定这人是个肯花钱的大主顾,“十两!我就告诉你燕三在什么地方,否则免谈!”

85 病猫发威

车夫用一种敬畏的眼神远远地看着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甄命苦,甄命苦刚刚把那醉汉揍了个鼻青脸肿,临了还踹上一脚,吐口唾沫,嘴里骂着“给脸不要脸”,他今年五十岁了,赶了二十几年的车,阅人无数,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看似瘦弱文质彬彬,打起人来却像是混过**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打人的手法很特别,既不会让对方有生命危险,又能恰到好处地让对方痛不yù生,哀嚎求饶。

他表面看起来好像平静,但却能感觉到他身体里正在酝酿着一场可怕暴风,这醉汉好死不死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勒索他,结果连一两银子都没捞着,反而捞了顿暴打。

当甄命苦再次从破屋里走出来时,手里揪着另一个被绑得像个粽子似的中年男子的头发,将他从屋里拽了出来,拖到马车后头,一脚将他踹进马车车厢后头。

……

赶车的车夫忐忑不安地赶着车,在行人稀少的洛阳大街上疾驰。

他身后的车厢里,甄命苦正在询问那被绑得像粽子的中年人。

甄命苦折磨人的手法也很独特,拿着那发着彩sè亮光的小物体凑到被拷问的人嘴边,每当对方刻意隐瞒或者说谎时,那小物体就会发出一阵紫弧电光。

接着那被绑的中年人嘴里就会发出一声惨叫,似乎被什么蛰了一下。

只是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甄命苦掌握了他想知道的所有事情,包括这个叫“燕爷”的老千设局骗宋老头上当,骗光了宋老头所有家产,还将他的儿媳妇抵押出去的来龙去脉。

车夫活了大半辈子,见过不少新鲜事,可这样诡异的刑讯逼供手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依照甄命苦的指示,他驾着车到了一个猪养殖场的门口。

甄命苦将手机收回来,揣回兜里,站起身,一脚将那“燕爷”踹进猪圈里,摔得对方哀号连连。

“今天就委屈你在这里过一夜了,等我找到回了张老板娘,再回来放你出去。”

燕三一听慌了,连声哀声讨饶。

听甄命苦的口气,似乎如果找不回张氏,他就要让他一辈子呆在这猪圈里了。

只可惜甄命苦根本不听他的求饶,随便从地上找了一块脏抹布,塞进他的嘴里,有在他嘴上绑了一根绳索,让他除了鼻子里能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外,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做完这一切,甄命苦将他一脚踹进了猪圈里,这才出了张氏的院子,快步走马车旁,跟那车夫说:“去城北城隍庙,越快越好。”

……

洛阳城北的城隍庙是一座早已荒废的破庙,香火已断,沦为了一些流氓地痞和流浪汉的栖身之所。

每天晚上都会有人在这里生火焚烧一些东西。

从破庙里传出一阵争吵声。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好不容易李爷给我们一个活,却让你们给办砸了!知道她值多少银子吗!后天李爷就要来取人,若是交不出人,你们都等着被李爷活埋吧!”

“都别吵了,现在李爷要的人跑了,我们都脱不了关系,她是怎么跑的,不是手脚都绑了吗?”

破庙里一阵沉默。

“一定是你们又起了什么歪念头,对她做了什么吧?我可千叮万嘱让你们别打她注意的!”

“这事可不能怪我们,以前让我们抓的那些女人哪一个不是兄弟们先行品尝过才交人?再说这样的极品美人,可不是随便遇得上的,任谁看了都会心动。”

“现在说这些这有个屁用,她往哪个方向跑了?”

“我们刚才出去买酒肉了,就让二蛋一个人看着,这二蛋也是活该,过过手足之yù也就算了,非要解开绳子,说什么干的过瘾,结果让她给狠狠踢了一脚,还昏死过去,女人也乘机跑了,裴二爷要是追究起来,我们都脱不了罪责!”

“这二蛋现在还躺在那里打滚呢,这回二蛋变零蛋了。”

“还磨磨蹭蹭干什么,快四处找啊!”

在吵闹声中,一群人纷纷从破庙里走出来,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辆马车飞快地由远及近,停在了破庙前。

甄命苦从车上走了下来。

“哪个是豹子?”

为首的一人打量了这名脸上有块古怪疤痕,眼中含带煞气的年轻人,“你是谁,找豹子哥有什么事?”

“你们是盐帮洛河分舵的?”甄命苦问。

“爷就是,找我们有什么事?”

甄命苦朝他走了过去,对着这人脸上就是一拳……

……

城隍庙前的横七竖八地躺着一群被人卸了关节,倒地哀号的盐帮帮众。

车夫今晚在这年轻人身上见识过太多神奇的事,以至于对甄命苦一些古怪的举动不再惊奇。

从城隍庙的那些小流氓口中拷问出了想要的消息之后,甄命苦从怀里掏出一件女子的贴身衣物,放在那发光小物体上,在上面捣鼓了一阵,就好像那小物体是一头猎犬,能够嗅到上面的气味似,让它仔细地嗅了内衣上的气味。

接着,一路拿着那发光的小物体,一边在空气中比划,一边指示他该往什么方向去。

好像他手里那个会发光小盒子能告诉他要找的人往哪个方向去了似的。

车一直出了洛阳城北门,继续走几里路,甄命苦突然让车夫停下车,背起一个行囊,给了他二两银子,独自下了车,方向一折,朝一条崎岖的山间小道上去了。

车夫本想告诉他所往的方向是邙山,那里是乱葬岗,时常有一些离奇古怪的事发生,是野兽和盗墓贼出没的地方,转念一想,若论离奇古怪,只怕这个年轻人只有过之而无不及,说不定邙山的鬼怪见了他,还得绕道走呢。

想到这,他也没出言阻止他,掂了掂手中的三两银子,脸上带着满意地笑容,驾着车离开。

……

甄命苦一路沿着城北的小道,照着屏幕上“电子军犬”指示的方向,追踪张氏一路留下的气味。

幸好是晚上,山路上行人不多,张氏留下的气味并没有收到太多的干扰。

终于,他看见了那间熟悉的农舍,农舍里已没有了灯光,显然里面的人已经睡下。

走到农舍门口,敲了敲房门,好一会,门打开了,是一对老夫妇,尽管光线不佳,两夫妇还是认出了他,欢喜热情地请他入屋。

甄命苦向他们说明了缘由,问他们是否见过张氏,两夫妇连连点头。

原来两人在傍晚太阳下山的时候从农田回来,看见失魂落魄的张氏,还以为认错了人,远远地喊她,哪知越喊她越跑,途中还摔了一跤,跌得浑身是泥,狼狈爬起来,又继续往前跑。

“我们两个老骨头年纪也大了,哪追得上她一个年轻的姑娘,只好眼睁睁看着她跑进林子,往邙山的方向跑了……”

甄命苦急忙问:“邙山在哪个方向?走了多久了?”

“今天傍晚的时候过去的,这时候应该进了邙山,她一个女儿家的,也没个东西防身,这要是到了晚上遇上野兽,那可真是不堪设想,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两夫妇用手指了下大概的方向,甄命苦匆匆道了声多谢,朝邙山的方向追去。

86 卖身契

进入邙山时,山风凛冽,气温骤降。

站在四通八达的岔路口,甄命苦犯了难,山风吹散了张氏身上的气味,电子军犬到了一条岔路口时便失去了张氏的方向。

突然,他发现了一个让他喜出望外的微小痕迹,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线,一个已经干涸的血脚印映入他的眼帘,很快,他发现了每隔一步,就会有这样一个脚印。

从这小巧的脚印看来,显然是有一个女人从这里走过去。

因为带着血迹的原因,这些这个脚印跟周围的土壤颜sè不太一样。

甄命苦没有片刻犹豫,朝带有脚印的那一条岔路飞奔而去。

……

当他找到张氏时,张氏正颤抖着,藏在一片乱葬岗的荒冢中间。

此时的她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被路边的树枝荆棘一类的东西撕得破烂不堪,浑身上下都是血痕。

她的皮肤本来就娇嫩,只是轻轻被树枝一划拉,就能划出一道口子来。

脚上的鞋也不见了一只,雪白jīng致的小脚走出了水泡,烂了后流出了血。

她躲在一个荒冢堆的后面,背靠着土堆,手里紧握着一根完全无法用来当做防御武器的树枝,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对着不远处对她虎视眈眈的几头豺狼,龇着白晃晃的牙,随时都要扑上来的样子。

“不要过来!我打你们哦!”她的声音更像是跟那些豺狼在商量。

她的语气很搞笑,甄命苦却莫名地感觉一阵心疼,从背后的背囊中取出一把jīng巧的小弩,瞄准其中一头朝张氏扑上去的头狼。

嗖地一声,狼的尸身从半空中掉下来,落在张氏的脚边,张氏吓得连叫喊都忘记了,手中的树枝也从手中掉落下来,神情呆滞,双目无神地盯着地上那匹狼。

其他的狼见头狼暴死当场,全都一窝蜂散了。

甄命苦收起弩,走到张氏身边,将狼头上的箭给拔了出来,擦干净血迹,重新放回背后的箭囊中。

接着将狼的尸体拖到张氏看不见的地方,转身回到张氏的身边,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

张氏目光涣散,回过头愣愣地看着他,显然已经被吓呆了。

足足过了一分钟左右,她才渐渐回过神来,看清楚是他,哇地一声哭出来。

她大声地哭,像是洪水泄了闸一般,再也收不住。

大概哭了有半个时辰,哭声才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低声的抽泣,甄命苦这才站起身,从四周围找了些柴火,在张氏面前生起火堆。

火光照亮了她满是泥泞的脸蛋。

此时的她完全没有了平时娇美的模样,美丽的眼眸红肿得像被蜜蜂蛰了似的,两行泪冲开脸上的泥泞,在脸上留下明显的两道泪痕,煞是好看。

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她的身体一直在发抖。

甄命苦脱下身上的衣服,给她披上。

“要走也不带上我,就留下张纸条,自己一个人跑了,太不仗义了,这回知道错了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听起来非常欠揍。

他撩着火堆,将火烧得旺腾腾的,随着火势增大,周围暖和起来,张氏的身子才渐渐地没有再颤抖。

甄命苦眼睛瞄了她那只依旧在流血的脚一眼,将背后的背包取下来,从里面取出一个皮囊。

转身走到她身边单膝跪了下来,伸手抬起张氏的脚,放在自己大腿上,张氏身子微微一颤,正要缩回去,却被他一把按住,淡淡说:“不想一辈子都拄拐杖走路的话就别动。”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把张氏给吓住了,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甄命苦低头小心翼翼地帮她清理着脚上污垢,一边说:“我听上次我们让借宿的老婆婆说,她看见你了,你说你要是在老婆婆家里借宿一晚,也不至于被狼追得连鞋子都跑没了吧?”

张氏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狠狠地盯着他,一脸气愤。

甄命苦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愕然问:“你不会真以为我偷了那老婆婆的**?”

从张氏的反应来看,他猜得没错。

他哈哈大笑:“你也太轻易相信人了,那两只鸡是我花钱跟老婆婆买的,你看我像是那种偷鸡摸狗的人吗?”

他一边笑着,一边拧开皮囊的塞子,一阵酒香从囊里飘了出来。

张氏一脸气愤地盯着他,完全不明白他要干什么,接下来,没有任何提醒,他将酒突然倒在了她的脚上。

“啊!”

乱葬岗的中心地带,却响起了甄命苦凄厉的惨叫……

……

甄命苦一脸委屈地看着手臂上那一排整齐美观,血淋淋的牙印。

张氏已经从剧痛中恢复过来,人也已经镇定下来,抿着嘴一言不发,也不看甄命苦,好像刚才咬他的人不是她。

“你属小狗的啊,我是在给你消毒,好心没好报。”

甄命苦一边抱怨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根手绢,将她的脚仔细包扎起来。

看着他捧着她的脚,小心翼翼为她包扎脚上伤口的样子,张氏有些发愣,满是泥泞的脸蛋浮现出一丝绯丽的红润。

甄命苦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张氏的神sè,只顾着给她巴扎着伤口,一边低着头说:“上次我不是跟你说我接了个活吗?我这几天一直在忙,差点弄得连命都没了……”

他也不管张氏愿不愿意听,滔滔不绝地说起这些天发生的一些事来。

等他说完时,他已将她脚上的伤口包扎得严严实实,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生怕弄疼她似的。

见他望过来,她别看眼神,低下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甄命苦见她这副模样,默默地坐到她的身边,挑着火堆,望着扑腾的火苗,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卖身契是什么?”

张氏身子轻轻一颤,低下头去。

甄命苦话音一转,安慰说:“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把你公公欠的债给还了,裴虔获手里那张卖身契不就作废了吗?”

张氏回过头看着他,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

甄命苦笑道:“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要实在不行,我直接把那裴虔获给阉了,让他进宫里当差去,我看他还怎么欺负你这种良家妇女,上次没长教训,这次非让他吃点苦头不可。”

张氏顾不上他说得粗俗,一脸紧张地问:“那要多少钱?等我以后有了还你。”

甄命苦说:“那得看是谁的卖身契了,张老板娘的卖身契若是落在我手里,十万两银子我也未必肯卖。”

张氏闻言有些窘迫,别开眼神,不再说话。

87 致命一击

甄命苦知她脸薄,没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抬头看了看天sè,说:“看来我们今天晚上要在这野外过一宿了,明天再回去吧。”

张氏急忙摇了摇头:“我不回去。”

“我也没说回你家,记得前几天我带你去的孙郎中家里吗?你先到那里住一段时间,等事情解决了,我再来接你回去,到时候你还可以照样卖你的豆浆。”

张氏迟疑了一会,点头答应了。

“没想到我跟张老板娘还挺有缘分的,算上今天晚上,我已经跟你一起渡过三个夜晚了吧?”

张氏没理他。

甄命苦自说自话:“这要是传出去,那我就亏大了。”

张氏终于忍不住抬起头:“你亏什么了?”

“你想啊,那些垂涎张老娘美sè的洛阳公子们,知道我跟张老板娘在野外度过一夜,还不把我给生吞活剥了?我要是真占了什么便宜也不亏,可我真没占着什么便宜,这不亏了吗?”

张氏咬着唇,盯着这个肆无忌惮的男人,好一会才突然问道:“你要怎么样才算占了便宜?”

甄命苦登时哑然,她问的太过巧妙,以至于一句话里包含了太多信息和疑问,只有他知道这句话问得有多巧妙,他并不是没有占她的便宜,亲过搂过,她这么问,一方面阻止了他继续无话找话,一方面又隐含反驳他没占着什么便宜的话。

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什么胸大无脑的豆腐西施那么简单,她聪明智慧着呢。

看着他难得词穷的窘样,张氏笑了,如一朵洁白无瑕的雪莲盛开在月光下。

……

夜里,张氏一直不敢睡,甄命苦只好跟她天南地北地聊,虽然大多时候都是他在说话,不过这次张氏却听得很认真。

他费了好大的功夫,绕了不知道多少弯子,才从她口中得知她的名字叫张鹅,小时候的rǔ名叫鹅鹅。

夜里的邙山夜风格外冰冷,加上夜枭尖利的啸叫,周围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豺狼在来回巡游,似乎在寻找机会,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感觉。

甄命苦困得两眼皮直打架,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

张氏虽然也已经困得不行,却始终不敢闭上眼睛,甄命苦一打呼,她就轻轻用手推他一下,弄醒他,让他陪着。

为了炼制钨合金,甄命苦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如今又找了她一天,早就困得不行,实在撑不住,被她这隔三差五地弄醒,有些恼火,只好说:“要不这样,我们轮流守夜,我先睡两个时辰,你守着我,等下半夜你再睡,我帮你看着,怎么样?……来,拿着这箭,有火堆在这里,那些豺狼应该不敢过来的,要真有东西胆敢过来,你就用这弩shè它,这弩是十连发的,就算是熊,也当场被shè成筛子。”

“我不会用。”张氏低声说。

“这有什么不会用的,简单得很,来,拿着!这小弩是我在普通弓弩的基础上改进后制成的,全天下仅此一把,无论是准度,力度,还是携带xìng方面,都是弩中只佼佼者,这上面的一点叫准星,是用来瞄准目标用的,瞄准只要记住三点一线的原则,多练习几次就能掌握了……”

甄命苦说着,将弩箭递了过去,也不管张氏愿不愿意,就这样手把手教她,亲密地贴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教她如何瞄准,如何扣动扳机,并且让她试着shè了两箭。

张氏一开始被他亲密的动作给弄得秀眉紧皱,幸好甄命苦并没有进一步过分的举动,不然她早一巴掌扇过去,渐渐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弓弩的使用技巧上,甄命苦讲解得非常详细,再加上她的悟xìng极佳,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诀窍,有些兴奋,睡意也没了,连甄命苦教完她后依旧跟她保持着紧贴的亲密姿势都没意识到,手拿着弩箭翻来覆去地琢磨,眼中闪动着好奇。

她刚才已经见识了这小小的弩一箭就将一头狼给shè杀当场的威力,把它握在手里,脸上没有了害怕的神sè。

甄命苦看她一时半会不会再打扰他了,这才躺下身去,呼呼睡了过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甄命苦才悠悠转醒,耳边响起清脆鸟鸣声,吓得他倏地骨碌坐起身来。

天已经大亮,面前的火堆已经烧得只剩下灰烬。

他这一觉,竟然睡到了天亮。

“不要过来,会shè你们的哦!”一声甜腻的呢喃传来。

甄命苦低头望去,只见张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过去,正斜斜地侧着身子,头枕在他的肚子上,睡得正香,看来是昨天晚上守夜的时候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让他差点没吓出一身冷汗的是,她手里拿着的弩箭正不偏不倚地对着他的要害处。

这时只要她扣动扳机,他将毫无悬念地成为历史上第一个穿越公公。

他一动不动,生怕一动这下就激起她的剧烈反应,现在只盼着她千万不要做噩梦。

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件让他心跳一阵加速的事,由于睡姿的关系,她红艳娇嫩的小嘴正对着他那地方。

偏偏这时,张氏醒过来,睁开惺忪的睡眼。

她先是愣了一下,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嘴边有奇怪的东西在跳动,吓得一个骨碌从甄命苦身上弹起来,一只手条件反shè地朝那跳动的东西拍过去。

啪——

正中目标。

甄命苦脸上表情从呆滞到抽搐,再到五官揪成了一团,双手捂住胯间,蜷成一团,嘴里发出一声男人独有的悲鸣。

张氏终于发现那跳动的东西是什么,脸刷地一下红到耳根,眼睛里带着一丝不安,望向了别处。

大概过了有十分钟,甄命苦才从难以言喻的疼痛中稍微恢复过来,擦去眼角的泪水,坐起身来。

他愣愣地看着张氏,想要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始终没说出口,许久才挣扎地从地上爬起身,姿势古怪地在原地走了几圈,确定没有功能xìng损坏之后,才叹了一口气说:“走吧,回去了。”

张氏一言不发,默默地跟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紧跟在他身后,每走一步,秀眉便紧皱在一起。

甄命苦回头看了她一眼,停下脚步,蹲下身去。

她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88 到底谁占谁便宜?

甄命苦回头看了她一眼,停下脚步,蹲下身去。

她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上来吧,我背你,照你这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张氏闻言有些犹豫,甄命苦不耐烦地催促说:“你两天没吃东西了吧?这离孙郎中那里还有十几公里呢,我可不想抱一个晕倒的你回去,到时候把你扔路边可别怪我狠心,好心没好报的事做一件就够我受的了。”

张氏这才走到他身边,伏在他背上,双手轻轻搂住他的脖子。

她极力往后仰着身子,尽量不让她自己的身子压在他背上。

可她这僵硬的姿势,却让甄命苦越发难走起来,身上像是背了块木雕似的。

甄命苦停下脚步,说:“你要是怕被我占便宜,刚才就不应该上来,现在才避嫌未免也太迟了吧,你要是嫌弃我身上脏,实在不愿意跟我有身体接触,我把你放这让那些狼叼你回去得了,我还没嫌你身上脏呢,你倒嫌起我来了,真是莫名其妙!”

说着,作势要将她从背上扔下去。

张氏吓得急忙伏下身,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搂紧他的脖子,急促的气息全呼在他的耳朵上,奇痒无比,让他忍不住缩了缩头。

她丰满的胸脯贴在他背上,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起伏压迫着,愈加凸显了它们的柔软和弹xìng。

甄命苦无奈地说:“放松点,我还要喘气呢。”

……

饭桌上,已经摆满了香喷喷的菜肴,有十几样之多。

看得出来,为了甄命苦的到来,月儿着实下了一番苦心。

张氏已经换好了一身整洁好看的衣服,脸也洗干净了,恢复了她娇美的模样,正襟坐在桌子旁,眼睛不时地瞄一下桌上的饭菜,看她偷偷吞口水的样子,显然已经饿坏了。

杏儿坐在一旁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张氏显得有些拘谨,有一句每一句地回应着杏儿。

“甄哥哥真的把你从邙山背回来的啊?十几里路呢!”

张氏红着脸点了点头。

杏儿感叹道:“没想到他那么瘦,竟然这么有力气,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甄命苦刚好撩开门帘,从屋子外走进来,闻言感叹道:“我这是被逼出来的,我这腰都快断了,下次再有这种事,打死我也不干了。”

他身后跟着十天不见肥龙,此时的肥龙已经瘦了一大圈,身材结实了很多,皮肤晒出了古铜颜sè,竟有那么几分粗犷豪雄的样子了。

这时,月儿将最后一旁炒好的菜给端了上来,见甄命苦进来,婀娜多姿地走到他面前,跪倒在地,朝他盈盈一拜。

甄命苦急忙将她扶起身:“月儿妹妹,这是做什么?你再这样我可转身就走拉!”

月儿闻言眼眶登时红了。

肥龙急忙为她解围说:“月儿,你也别跟甄哥太客气,他是把你当妹妹才这么拼命为你想办法的,甄哥说了,只要坚持每隔一段时间打一针抗生素,再配合一定的锻炼,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甄命苦愕然回过头看了看肥龙,又转过头看了看月儿,接着一巴掌排在肥龙的肚子上,笑道:“看来池塘挖得挺卖力啊。”

肥龙一边挠头一边偷偷地看满脸羞红的月儿,脸上全是傻笑:“差不多挖好了。”

月儿红着脸匆匆转过身,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

在场的人中,只有张氏这个局外人一脸不解地看着这突然变得奇怪的几个人,幸好杏儿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她脸上才露出恍然的表情。

孙郎中笑着说:“来,都坐下吃饭吧,今天难得大家这么齐,喝些酒吧,月儿,你今天破个例,敬你甄哥哥和张姑娘一杯。”

月儿端起杯来,在甄命苦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未喝酒,脸先红,“月儿敬甄哥哥一杯,谢谢甄哥哥救命之恩。”

用袖子口掩着脸,一仰而尽。

“以后可别再干傻事了,虽然现在因为条件限制,还没有足够的药物根治你的病,但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有办法的。”

“月儿知道了。”

甄命苦笑了,跟着她喝了一杯。

月儿又斟了一杯敬张氏,感谢她出手相助,张氏推辞不过,在杏儿的起哄下,跟着喝了,酒刚落肚,脸上便如同朝霞般红润动人,略带妩媚憨态,看得连上了年纪的孙郎中都不由地有些发呆。

肥龙偷偷用手捅了捅身边的甄命苦,压着声音,一脸怪笑地问:“甄哥,怎么回事?十天没见你来,好像发生了很多事啊。”

“以后再跟你详细说,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别瞎猜。”甄命苦小声阻止了肥龙继续追问一些让张氏难堪的事,转过头对孙郎中说:“对了孙老,有件事想让您帮忙。”

孙郎中一脸好奇,他实在想不出凭甄命苦的本事,还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我想让张老板娘在你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不知道方不方便?”

没等孙郎中说话,杏儿便一把抓住张氏手,欢喜雀跃道:“张姐姐,你要来跟我们一起住吗?”

“打扰你们了。”张氏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杏儿的热情,让本来拘谨的她放松了不少。

孙郎中笑着说:“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只是老夫这里房间不是很多,只能委屈张姑娘跟杏儿挤一间房了。”

张氏站起身来,朝孙郎中鞠了一躬,说:“能有一个住的地方,小女子已经感激不尽了。”

孙郎中大笑:“那就好,那就好,你就在老夫这里住下吧,喜欢住多久就住多久。”

杏儿一脸雀跃道:“太好了!张姐姐,吃晚饭我带你去我房间看看,我的床很宽很大的,以前我和月儿姐姐环儿姐姐一起睡都不会挤。”

关于张氏的事,孙郎中他们也没多问,其实不用问他们也能隐约猜到张氏肯定是惹上了什么大麻烦,暂时不能回洛阳城里了,不然她一个女子,怎么愿意寄居陌生人的家里。

吃过午饭,甄命苦便借口说还有事要做,留下了十多两银子,又说了些让张氏放宽心,安心住一段rì子,等事情忙完了再来接她回去的话后,这才起身离去。

张氏呆呆地目送他孤身一人步行离开,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这才收回目光,却发现众人都盯着她看,脸sè一慌,拉了拉身边杏儿的衣角,小声说:“杏儿,带我去你房间看看吧……”

89 处理了,别弄脏地方

洛阳城一间豪华宅院的屋子正厅里,一名女子坐在厅中的上首,下首站着一名身穿平民服饰,身材魁梧,神态恭敬的汉子。

女子样貌普通,身材微胖,脸上带有点点雀斑,眼中带着寻常女子没有的凶狠之sè,那是久经沙场的人才拥有的戾气。

“二姐。”

“让你们跟的人跟得怎么样了?”

“属下一直跟着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跟炼制合金的事无关,倒是跟二姐有关。”

“跟我有关?什么事?”女子眉头一皱。

“属下暗中跟着那甄命苦,发现对方进了二哥的家里,似乎认识那豆腐西施张氏。”

“什么!”女子倏地站起身来,“给我详细说来,一点也不要遗漏!”

“是,前天甄命苦从矿帮粮库里出来后,属下就一路跟着他,见他从张氏家里出来之后,租了辆马车,去了洛阳各大赌场,四处找人,之后绑了一个叫燕三的老千,逼他招供了什么事之后,便一个人出了城北门,朝邙山的方向去了,属下怕暴露了行踪,不敢再跟踪,立刻回来跟你报告。”

那女子闻言眼睛盯在不远处一个被五花大绑,浑身污秽,恶臭难闻的人身上,掩起了鼻子,皱着眉头:“这就是那老千?”

“是的,他叫燕三,是洛阳出了名的老千,被甄命苦绑了扔进了猪圈里,属下觉得这人知道甄命苦的一些什么事,所以将他带了来。”

“把他冲洗干净了带到我这来。”

“是。”

……

听完燕三的招供,女子沉默了片刻,手轻轻一挥,“把他给处理了,别让你宋二哥知道。”

“是。”

地上的燕三此时被冷水冲得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闻言脸都吓白了,尿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就被人一掌拍在脑门上,七孔流血,一名呜呼,可怜他身为有名的老千,大半辈子在设计人,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不计其数,到头来却连死在谁的手上都不知道。

女子连看尸体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吩咐她属下说:“让你的人继续跟着他,这次炼制合金的事功败垂成,被他弄了个什么保密秘方,弄得我们明明亲眼看着他炼制出了前所未有的合金,却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什么炼制的,可见这人看似老实,其实狡猾如狐狸,他的事,无论大小,都回来向我报告,还有,给我查一下那豆腐西施的下落。”

“是。”

“把人带出去吧,别弄脏我的地方。”

……

洛阳大街上,街道两旁围满了百姓,一队人马正慢慢从街道zhōngyāng通过,队伍中间是几个被五花大绑,用木架支撑着,身上贴着盖着大红印字条的囚犯。

字条上写着“贩卖妇女,律法难容,游街示众,以儆效尤!”

身后的几个官差模样的人正敲锣打鼓,引来越来越多的人围观,热闹非凡。

“这些人犯什么事了?”

“还不是一些可恶的人贩子,被官府给抓了。”

“看着不像是本地人啊。”

“听人说是从江都那边过来的,被盐帮的人给发现漕运船里面藏了几十个从江南之地运过来年轻貌美的女子,这些人也都是被盐帮的人给抓起来送到官府的。”

“盐帮的洛河分舵不就是干这勾当的吗?怎么自家人打起来了?”

“你没听说过一山不能藏二虎吗?洛阳是盐帮的地盘,他们也敢在这里大张旗鼓捞过界,盐帮怎么能容他人分食自己的利益。”

“看来官府还是能替老百姓做些实事的,只希望起到些效果,让那些人贩子能收敛些。”

……

与此同时,红杏别院月桂阁的一间厢房里,床榻上摆放着一个小酒桌,桌面上杯盘狼藉,到处都是吃剩的残渣剩菜。

一个年过五十,瘦骨嶙峋的老头,身上穿着绣着禽兽图案的绿袍,衣冠整整,端姿坐在床榻之上,任身边两个女子对他百般讨好奉承,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坐在床榻另一边的,是喝得醉醺醺的裴虔获,怀里搂着两个衣衫不整,云鬓凌乱的女子,油乎乎的嘴巴在她们身上一阵乱啃乱咬,上下其手。

房间里莺声燕语,娇呼连连。

“戴大人,这事多亏了你帮忙,不然盐帮损失的可就不是一两船货物的事了,客气话我也不多说了,今年的例钱我会着人抬到贵府上,另外一箱是孝敬知府孙大人,孙大人人贵事忙,见他一面实在不易,只好劳烦戴大人您转交一下了。”

戴大人抓住身边的女子钻进他裤裆里的芊芊细手,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严肃神情,拿着腔说:“你们盐帮这一年的生意比往年好了许多啊。”

裴虔获笑道:“多亏了这些年连年征战,男子都被拉了壮丁,留下一些孤儿寡母无法独自生存,凭空多出了许多廉价姿sè上好的货源,从东运到西,价格就能爆涨十几倍……”

“要知道这事只能在私底下说说,大隋的律法还是明令禁止的,无规矩不成方圆,有些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的,你们也别做得太过分,若真激起了民愤,事情闹得太大,我也保不了你们。”

“嘿嘿,李某自然明白,不会让戴大人难做,这次让戴大人抓的那几个江都来的人贩子,jǐng告一下就行了,让他们知道这里是盐帮的地盘,别越界也就行了,不用做得太过火,毕竟是同行,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关几天就放了吧?”

“这我自然会酌情处理的。”戴大人点了点头,“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老夫公务繁忙。”

裴虔获左拥右抱,躺了下去,一边笑着说:“戴大人,这里没有外人,不用太拘谨,这些美人都是我多年的相好,平时从不伺候其他男人,今天戴大人来,我特别让她们招呼戴大人的,戴大人不比这里发生的任何一件事会泄露出去,请放心享用。”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猛地扯开怀里搂着的一名秀美女子的衣裳,露出一团白如雪酥如玉的丰满胸脯,张嘴咬住上面殷红的顶端,引得那女子娇声连连,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迷乱的气息。

戴大人看着裴虔获放浪形骸的样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吞咽口水的咕噜声,他身边的女子纷纷掩嘴娇笑:“戴大人,公务是永远都忙不完的,您rì理万机,可要多保重身体,不如奴家帮你按摩放松一下吧。”

90 蛇鼠一窝

戴大人看着裴虔获放浪形骸的样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吞咽口水的咕噜声,他身边的女子纷纷掩嘴娇笑:“戴大人,公务是永远都忙不完的,您rì理万机,可要多保重身体,不如奴家帮你按摩放松一下吧。”

悉悉索索宽衣解带的声音响起。

“呵呵,没想到戴大人已经这么jīng神了呢?不如让奴家帮你放松一下吧……”

女子说着,伏下头去,没几秒,就听见戴大人嘴里发出一声重重的低嘶,女子抬起头来,一脸娇笑道:“啊,戴大人真坏,人家都还没准备好呢……”

裴虔获哈哈大笑:“戴大人,看来你真是得补补了,我府上还有几根上好的虎鞭,明天一并送到府上……”

戴大人觉得很没面子,说话也没有了底气,“如、如此多谢二爷了。”

“哈哈哈,戴大人太客气了。”

……

两个时辰之后,裴虔获醉醺醺地从红杏别院摇摇地出来,两腿明显虚浮,两名奴仆掺扶着他走到的马车旁,跌倒好了几次才将他扶上马车,躺在豪华舒适的车厢,裴虔获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一次御两女,在那个无能的戴大人面前出尽了威风,怎么不让他意气风发。

男人最重要的就是面子,特别是在对付女人方面,这个河南县令戴大人今天虽然丑态百出,颜面尽失,却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不然不会放下平时端着的臭架子,至今沉浸在温柔乡里难以自拔。

裴虔获对自己在这方面的才能格外得意,当初若不是他送了几个绝sè美人给孙知府,还特地购置了豪华宅院给他专门用来金屋藏娇,他哥也不可能混上都水使者的位置,洛河分舵也不可能成为洛阳红杏别院首屈一指的供应商。

他高兴地哼起歌来,还不忘打赏殷勤送他到门口的鸨妈,吩咐她说:“莹莹妈,别打扰戴大人休息,今晚就让他在莹莹房间里睡吧,把戴大人的一切费用都记在我的账上,以后就别让莹莹出来见客了,成为戴大人的女人,也算是她的福气,这几天还会有一批上好的货sè到洛阳,到时候莹莹妈你需要什么样的女儿,我第一个给你留着。”

那老鸨感恩戴德地谢了,目送裴虔获的马车远去。

裴虔获刚离开不久,就一名脸sèyīn沉的男子从门口yīn暗处走出来,走到那老鸨的面前,手中拿着一把白晃晃的匕首抵在那老鸨的腰间。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有一句假话,你身上就会多一个窟窿。”

老鸨浑身一哆嗦,心知惹上了狠绝sè,哪敢说个不字,连连点头,那男子挟持着她,走进了红杏别院的大门。

……

第二天,整个洛阳城都在传一件惊天大事。

官府贴出告示,河南县令戴祖德被人残忍杀死在红杏别院沉香阁一名叫莹莹的女子床上,身上中了二十几刀。

关于被杀的原因,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那女的旧相好吃醋,把新相好给杀了,没想到竟然是河南县令戴大人,又有人说是戴大人因公殉职,因为秉公办案,大公无私,被人狭私报复,最大的嫌疑就是前不久刚刚被抓的那一伙江都来的人贩子,但更多人议论的是,戴大人身上当时有没有穿衣服,身边又有几个女人在旁边伺候,喝的又是什么好酒。

一些涉事的人员已经被州衙门的人给抓了,案件正在秘密审讯中,事情的真相被扼杀在摇篮中,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供洛阳城的百姓茶余饭后议论消遣。

……

洛阳城东的裴府,裴虔通正在大发雷霆,厅中下首坐着昨晚一直睡到现在才醒过来的裴虔获,当他从他哥口中得知戴大人被人杀死在红杏别院时,不由地呆住了。

“看你做的这些好事!我问你,昨晚除了你以外,还有几个人知道你跟戴大人在一房间里呆过?”

裴虔获哭丧着脸:“我那几个相好的,还有一个鸨妈和我两个手下,哥,你想要做什么?”

“这事明显是冲着我们盐帮来的,若是被官府知道你跟戴大人之间的事,第一个怀疑是我们盐帮的人杀了戴大人,不但你xìng命难保,而且还要连累盐帮,派两个好手,把你那两个手下给处理了,另外花点银子买通牢狱,在饭里下药,把那那些被抓的人一并解决,以免留下后患。”

“哥,不用做的那么狠吧,那几个相好是我好不容易调教好的,都是上等货sè,还要靠她们笼络下一任的河南县令呢。”

裴虔通眼睛一瞪:“是你的命重要还是这些女人重要?一个不留!前几天不是抓了几个江都来的人贩子吗,最好想办法把这事栽到他们头上。”

裴虔获小声道:“这种事不用你教我也知道怎么做。”

裴虔通瞪了他一眼,他当然知道他这个弟弟是什么货sè,栽赃陷害这种事,他弟弟比任何人都要驾轻就熟,也就不再苛责,话音一转:“对了,上次你说的那个要送给封大人的女人现在怎么样了,人弄到手了吗?”

裴虔获很快从放弃多年想好的心疼中恢复过来,这几个女人虽然花费了他不少银子,但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替代品,这年头,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女人,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无非是多花些时间调教而已,他对此一向都是乐此不疲的。

听见裴虔通问起张氏的事,他嘿嘿笑了起来:“哥,你放心吧,我要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她那公公就是个烂赌货,想发财想疯了,我随便设了个局,他就迫不及待往里钻,签了那豆腐西施的卖身契不算,还把房契都给输给我了,那豆腐西施我昨天就已经让人把她给绑了,现在估计在码头仓库。”

“这事可千万别办砸了,封大人对你给他的那张卖身契很是满意,平时在朝堂上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昨天竟然主动跟我搭话,还夸你前途不可限量,看来你给他的那张卖身契起作用了。”

裴虔获得意地笑了:“嘿嘿,哥,这回你不会觉得我一点用都没有了吧?上次还把我打得那么惨。”

裴虔通没好气地说:“也就这种事你能让我放心,我打你是做给下人看,我在这家里若是没有个威信,这家早跨了,这些奴才下人哪一个不是心里揣着恶毒,随时想看我们两兄弟出丑闹笑话呢,你在明,我在暗,他们就不敢欺我们两兄弟,这是双簧你懂不懂?”

裴虔获嘟囔着:“干嘛拿我当靶子给你立威啊,随便找个人不就行了?”

“不是你这个亲弟弟,怎么能体现我大公无私,家法如山,不论亲疏?你若是觉得受了委屈,我在这里给你道歉了还不行?”

“我可不敢当,亲兄弟还道什么歉。”

裴虔通笑了:“这事得抓紧了,南边的翟让已经夺下了兴洛仓,开仓放粮,招兵买马,如今声势浩大,对洛阳构成了严重威胁,我看皇上已经心生逃意,这几天连续召见宇文化及,怕是近期就要逃往江都,这可是我们盐帮的好机会,说不定将来天下大乱,我们盐帮能乘机而起,图一席之地也未可知。”

“哥,我知道了,我这就着人去办。”

裴虔获站起身,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91 留有一手

甄命苦有些纳闷。

从孙郎中的草庐回到洛阳的第二天,他才想起来燕三还被他扔在猪圈里,叫了辆车回到原地时,燕三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记得他已经把燕三绑得结结实实,绝对不可能跑了的,本想回来后把他送到官府,没想到竟听到河南县令被人刺杀在红杏别院女人床上的消息。

这让他打消了把人扭送官府的念头。

把人送到这样的官衙里,保不准跟上次在大街上抓贼时那样,贼没法办,倒把自己弄看守所去了,糊涂官办糊涂案的事他听得不少了,各打五十大板在这个时代也许算是一种相对比较公平的判决。

路过洛河边时,发现原来的张氏豆腐摊上已经有人重新开张了。

卖的同样是豆腐。

只是买豆腐的换成了一个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身上穿得暴露异常,胸前袒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脯,笑语盈盈地招呼着来往路人。

豆腐摊的灶头上插着一个大大的幌子招牌,上面写着“豆腐西施鲍氏”。

豆腐摊上顾客倒是不少,都是一些浪荡公子,脸上带着sè迷迷的笑容,眼睛全都盯在那女人的丰满翘臀上。

每次鲍那女人扭着臀,摆着腰把盛好的豆腐送到他们面前,故意弯下腰,把胸前的艳丽chūn光更加凸显地呈现在这些客人面前,客人们都会乘机伸手在她丰臀上捏上一把,捏得她娇嗔连连,大声喊不依。

众公子无不为这老板娘的风sāo入骨倾倒。

此情此景,是男人都会忍不住上前买上一碗尝尝。

甄命苦也上前买了一碗,还没来得及尝一口,就远远听见柱子在喊:“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偷懒!还不快带我去找你说的什么耐火材料,可别想再糊弄我!”

……

尉迟铁匠铺的冶炼室中。

尉迟敬德与刘武周站在烧得火热的炉子旁,看着炉中被烧得通红的金属块,两人脸上的表情惊讶中带着无奈。

炉中的货已经烧了足足一个时辰。

然而,炉中的那块合金却已经不见有融化的迹象。

“看来那小子说的是真的。”刘武周有些泄气,“这种合金若没有他制作的什么耐高温转炉,只怕我们这普通的风箱炉子真的无法熔炼,可恨的是这小子还把那唯一的一个小转炉用锤子给砸了!”

刚刚亲自赤膊上阵的尉迟敬德脱下身上的牛皮围裙:“我早就说过他不是一个会任人宰割的人,他若说我们无法熔炼这合金,那肯定是有把握才敢这么说的。”

刘武周仍不死心,转过头看着他:“你亲眼看着他炼制合金,竟然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方法,什么材料吗?”

尉迟敬德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看他是有备而来,在那些混合的材料中加入了一定比例的炭粉,就算是欧冶子祖师再生,恐怕也不知道他那一堆黑漆漆的粉末是什么材料,而且就算知道了材料,却不知道材料混合的jīng细比例,试验上千次,也很难炼制出跟他这一样的合金来,我也奇怪他一个门外汉怎么凭空想出这些方法来的。”

刘武周说:“这小子实在太过狡猾,只怕这次的事情之后,他会对我们矿帮不利,若不尽早除去,只怕会成为我矿帮的大患!”

尉迟敬德叹了一口气:“哎,这人若能为我矿帮所用,必定能如虎添翼,只可惜我当初待他不诚,他也无意久留矿帮,这次的事也许已经让他心生离意。”

刘武周有些不悦:“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

尉迟敬德沉默不语。

刘武周眼中闪过一丝愠sè,看了这个连他也没有把握取胜的结拜兄弟一眼,心知尉迟敬德因为十天前他不听他的劝阻,一心要在甄命苦炼制出合计取得他的炼制方法之后杀了甄命苦以免秘方落到别人的手中,已心生芥蒂。

若是别人,谁敢反抗他的命令,一早被他处理了,但尉迟敬德不同,矿帮可以没有甄命苦,但绝对少不了尉迟敬德,尉迟敬德若生出离心,矿帮只怕会散掉一半。

他只能叹了一口气,为自己辩解说:“虽然这次被那小子防了一手,可他最后为了保命还不是乖乖地答应交出秘方吗?谅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招,拿到合金的秘方只是时间问题。”

尉迟敬德苦笑道:“只怕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刘武周不耐烦地打断他:“我已经给了他一个期限,柱子若能习得炼制方法,他可保xìng命,否则,任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样能将他抓回来!”

尉迟敬德知道刘武周的脾xìng,他决定的事,很难有人能改变,哪怕是他这个结拜多年的兄弟。

他话音一转:“对了,大哥这次回来不是说要介绍你妹夫给我认识吗?怎么一直没见他人?”

“这事我也就跟你一个人说,千万别透露出去,我这个妹夫,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我妹妹几年前把他从死人堆里救出来,后来不知怎么的我那妹子就看上他了,非他不嫁,两人一年前刚成的亲,他本是洛阳人,几年没回来了,可能在处理一些家事吧,等他回来我再跟你介绍,呵呵,他可是我见过身手最好的一个,连你也未必能从他身上占一丝便宜。”

“那可一定要会一会了。”尉迟敬德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sè。

……

洛阳城南的洛河边。

甄命苦坐在以前经常坐的河堤上,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花,一边喝一边看着洛河的河面。

突然,洛河的河面上钻出一个人脑袋来。

正是前来找他的柱子。

此时他脱得jīng光,赤露着上身,跳入了冷飕飕的洛河中,不时地在河里翻腾打滚,下潜上浮。

他的嘴唇已经被冻得乌黑,只打着哆嗦,朝岸边的甄命苦嚷道:“到底在什么地方!河里除了泥,全都是沙子,哪来的什么耐火材料!”

岸上的甄命苦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热豆浆,豆浆的味道虽然远远不及张氏磨制的那么香甜可口,可在这样的大冷天里喝上一口,就算是不怎么好喝的,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水里的柱子看他的眼神几乎要冒出火来,正要游上岸来狠狠教训这个将他当猴耍的家伙。

甄命苦这才一本正经地说:“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经历一番风雨,哪能见美丽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再找找,若是那么容易找到,我也不让你下水了,你以为我耍着你玩有意思啊?我哪来那么多闲工夫。”

他说完,又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热豆浆,哪有一丝没有闲工夫的样子,简直闲得跟脑瘫患者一样。

柱子牙关打着冷战,两眼却冒着火:“你要是敢耍我,我一定会宰了你。”

92 我他么弄死你!

半个时辰后,柱子终于耐不住寒冷,从河里上来,手里拿着几块小石子,递到甄命苦面前。

“哟,找到啦?”

柱子牙关打着颤:“就找到这些,再没有你就给我去死好了!”

甄命苦漫不经心地挑拣着,一边挑一边扔:“不是这种,不是这种……”

突然眼睛一亮,挑出其中一块小矿石来,作惊讶状:“啊,有了!总算是有所收获!我就说皇天不负有心人嘛!你运气不错。”

柱子脸上筋肉有些抽搐:“你让我找的就是这个?”

“对啊。”

“这就是耐火材料?”

“恩啊。”

“河岸上到处都有的东西你让我下水找?”

“哦,是吗?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水里的质量会好一些呢,岸上也有吗?那岸上找就行了,你早说嘛!害我等你那么长时间,刚喝豆浆暖好身子,现在又感觉有些冷了,我再去买碗,你要不要?我请客……”

“我他么弄死你!”

……

坐在洛阳一家有名的酒楼三楼靠窗的位置旁,桌上摆满了十几样热腾腾的菜肴,一坛上好的状元红,

甄命苦斟了一杯酒递到依旧打着牙战的柱子面前,“来,柱子,喝杯好酒,让身子暖和暖和,大冷天的你也不多穿点衣服,以前没试过冬泳吧,我可知道这滋味,刚开始觉得水里冷,可一上岸才知道水里比岸上暖和,你刚上岸就追着我打,我知道你身子壮,再泡个一两个时辰也没问题,可再壮也经受不住身上带着水在这大冷天的风一吹,那还不得结冰喽哇……”

“哈啾!”

甄命苦刚说完,柱子便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你看吧,这不就感冒了?”

柱子此时已没有气力跟他回嘴,接过杯一仰而尽,打着颤的身体总算慢慢平复下来。

“多吃点菜,我怕不合你口味,就多叫了几样,这餐报公帐,你因公受冻,值得嘉许,放开了吃喝,尉迟帮主放话了,这期间一切费用由帮里给报销。”

“**给我闭、闭嘴……哈啾!”

甄命苦没闭嘴,笑得越发欠揍:“吃菜吃菜,身子暖和了就没事了,尉迟帮主让我教你制作的秘方,这是帮里对你的信任,任重而道远,这才刚刚开始,你就病倒了怎么行,后面还有好多道工序呢,吃饱喝足才有劲,后面的活可不容易干。”

柱子闭上了嘴,不是他服了气,是因为尉迟敬德确实是将他编派给了甄命苦,而且是下了死命令,在期限内没学会炼制秘方,连他和甄命苦一起受罚,他现在跟甄命苦可算是绑在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同呼吸共命运。

只好将满腔的怒气,化作食量,仿佛要跟桌上的酒菜过不去似的,狼吞虎咽起来。

酒饱饭足。

“现在去哪?”

柱子此时也感觉有些奇怪,吃饱了饭,竟然连火气也好像消失不见了,刚才那一餐饭是他这辈子以来吃得最香,最饱的一顿,从来没有饿过肚子的他突然觉得在冷水中这么一泡,再吃上一顿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简直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甄命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故弄玄虚地说:“珠宝市场。”

……

洛阳最繁华的珠宝玉石坯料批发市场,人山人海,这里都是从各地来的珠宝商人。

地摊上摆放着各种宝石坯料,摊边不少人在吆喝,或是十几个人围着一块石头往上喊价。

柱子干了十几年铁匠,对铁矿石颇有研究,知道什么样的铁矿含铁量高,但对于这些没有任何提炼价值,花里胡哨,价格又离谱的破石头没有任何兴趣,见甄命苦带他来这种地方,已经大概猜到甄命苦所说的耐火材料很可能就是这里面的其中一种宝石了。

“快来看啊,长安蓝田玉,昆仑山的和阗白玉,还有西南来的翡翠和玛瑙,川蜀的田黄绿松石,都是上好的货sè,买定离手,全凭运气,发财就在今天,第一次不买是你的错,第二次不买就是我的错啦,快来买啦!”

甄命苦走到摊前,冲那吆喝的摊主说:“老板,来几块上好的翡翠。”

“好嘞,哟,这不是上次那位客官吗?”

“老板真是好记xìng。”

“哈哈,不是我记xìng好,像客官你这样的主顾,我可是想忘都忘不了,别人买翡翠是为了打磨贵重首饰,你却让我全都打碎了磨成粉,这可实在是……实在是有点……”

甄命苦笑着接下他的话说:“有点败家是吧?”

“哈哈,客官真是风趣,可不就是败家吗?怎么,今天还买?”

“恩,照旧,来两块大一些的翡翠原石,切开。”

摊主问:“这次还由你来挑?上次你可是挑了好宝贝,一开出来价格飙涨了十几倍,说不定这次运气也不错呢。”

“我这次就不挑了,让我这柱子兄弟挑,他可是尉迟铁匠铺的首席匠师,眼光差不了。”

甄命苦这话刚落,就有不少人围过来看热闹,来这买玉石打成粉末的人,他们也都还是第一次见,都想看看两人到底要干什么。

柱子见这人无论走到哪都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仿佛身上天生就有“惹是生非”潜质,只不过是替别人惹是生非而已,甄命苦的介绍让他心中颇有些得意,不过他可不认为甄命苦这么抬举他是安了什么好心。

他一脸不满地说:“还挑什么挑,随便拿两块便宜的,也不是用来做什么珠宝首饰的,就算矿帮有钱,也不能让你这么花!”

“你若要便宜,不如咱还去河里捞?一分钱不花你的,又想马儿跑得好,又想马儿不吃草,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若是想又好又快又省,干脆拉倒别干,我可没时间陪你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自古物以稀为贵,想要获得就必须得付出,这叫等价交换,合金要是随便什么材料都能炼制出来,你也不用我教了。”

柱子被他训得哑口无言,张着嘴愣在那里。

摊主听见甄命苦这一番话,不由地拍掌赞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难怪我一见客官就觉得亲近,物以稀为贵,你这一句话可算是说出了我们这行当的jīng髓所在了。”

甄命苦一脸得意地抱拳:“过奖过奖,不过是拾人牙慧。”

说完,冲柱子呶了呶嘴,语气显得颇为不耐烦:“让你挑你就挑吧,又不花你钱,说不定让你挑件顶级货,一卖还赚了呢。”

柱子对甄命苦恨得直咬牙,奈何斗嘴也斗不过他,只好随便挑了两块个头大的。

甄命苦只是在一旁看着,连连摇头,一脸叹息,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老板开个价。”

“十两。”老板开价说。

柱子眉头一皱,“贵了。”

“您回个。”

“二两。”“成嘞!”老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柱子立刻知道自己回高了,甄命苦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在他身后跟其他一些看客聊起天来:“看见没,这就叫水客,脑子进水,不宰他宰谁?俗话说一刀穷二刀富,就他这样还价,就是开一百刀,也终究还是个穷。”围观的人纷纷笑道:“哈哈哈,对头对头。”柱子涨红了脸,回头瞪着甄命苦:“还没开怎么知道我给价高了,一会开出好货来,算我的!”“得得,算你的,也没人跟你抢。”翡翠原石被老板用钢锯给锯开了,一片花白,没有一丁点水sè,整块石头只有中间有一丝细线般的翠绿。按行话说,这叫“一穷二白”,连做摆件的价值都没有。

93 狠下毒手

柱子虽然不懂行,却也知道这刀开跌了,有些不甘,又让那老板开了几刀,依旧是一块废料。

只好又悻悻地挑了块,这次他学jīng了,也不再挑那些大件的,反而找了块最小的。

依旧是一番讨价还价,这回他也不敢再自作主张说算自己的了,一开,竟然涨了。

哪知甄命苦这时却说了句“勉强能用”,二话不说,让老板给打成粉末,柱子一共挑了将近二十块,才开出两件符合甄命苦要求的货,其他都赔了。

前后总共花了五十多两银子,虽然不是柱子他自己出钱,却也还是忍不住一阵肉痛。

把劣品全部低价处理掉以后,天sè也渐渐暗了下来,柱子扛着两包玉石粉末回到马车旁,刚要问甄命苦还需要些什么材料,突然发现甄命苦神情变得有些古怪,眼神闪烁,像是劫匪发现了肥羊时的眼神。

他顺着甄命苦的视线,朝不远处望去……

只见一辆豪华马车从路旁飞快地驶过,路过他们身边时,车厢的窗户里撩开窗帘的一角来,露出一个满脸戾气的男子脑袋,嘴里“呸”了一声,一口浓痰从车窗里飞了出来。

甄命苦微微一闪,浓痰不正不偏,正好糊在了他身后的柱子脸上。

柱子只是愣了一下,从脸上抹下一看,勃然大怒,一把丢下手里的两袋玉石粉末,气急败坏地朝那飞驰而过的马车追了过去,一边追嘴里一边怒骂。

奈何那马车速度飞快,转眼间消失在了柱子的视野中。

柱子悻悻地回到马车旁,一腔怒火撒在了甄命苦身上。

“你为什么躲开!看清楚那人是谁了没有,让我知道那人是谁,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甄命苦没理会他,自己一人上了车,说:“东西你自己扛回去吧,剩下地改天再教你。”

说完,驾车朝刚才那辆马车消失的方向赶去,留下柱子在那里气急败坏地叫嚷:“混蛋,那是我的车!”

……

那辆豪华马车一直到了城西一条河边,那辆马车才渐渐放慢速度,最后停在了一个码头上。

码头四周是十几间大型仓库。

岸边停靠着几艘大型运输船,还有一艘豪华jīng致的楼船,楼船上张灯结彩,人声喧哗,酒杯碰撞,猜拳酒令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一脸怒容的裴虔获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上了那楼船上,楼船上的喧哗声立刻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传来裴虔获如雷般的咆哮:“让你们看个女人都看不住,一群饭桶,我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我让你们吃,让你们喝!”

从楼船上传来劈里啪啦桌子被人掀翻,杯盘被打破的声音。

“我限你们三天之内,把人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们一个个自己挖好坑躺着,我会让人给你们填土的!”

“这件事是谁办的?”

“城隍庙的吕麻子。”

“明天带人去把他给我抓了,沉到河里。”

“是。”

“豹子,明天带几个人去洛阳城南监牢一趟,我已经跟那里的陈牢头说好了,他会告诉你们怎么做,这件事关系到整个盐帮的安危,办好了,我可以饶了你们这次。”

“二爷请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得妥妥的。”

裴虔获的声音这才稍微变得和缓些:“这次姓戴的被人杀了,下一任还不知道会是谁,你让他们最好留点神,暂时别出货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等风头过去之后再出货,对了,上次从江都那帮人贩子手里抢来的可都是些抢手货,你们别碰她们,等我有时间再慢慢调教。”

“属下明白,那几个美妞都给二爷您留着呢,全都在底下的船舱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这里可是咱们的地盘,就算是衙门的人,没有知府大人的手令,也不敢轻易到这艘船上搜查。”

裴虔获心情有所好转:“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属下明白,二爷吃过没,不如一起喝点?”

“喝什么喝,出了姓戴的那件事,我现在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连出门都得经过我哥同意,说什么怕对方对我不利,我他妈谅他也不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就在裴虔获一脸轻蔑地说出这句话时,从楼船门口传来一句低沉充满嘲弄的声音:

“哦?是吗?”

楼里的人闻言全都脸sè大变,倏地站起身来,大喝一声:“谁!”

只听见啪啪啪几声轻微的声响,楼船上的灯突然全都灭了,房间里变得漆黑一片。

紧接着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伴随着肢体被折断的恐怖声音和凄厉的惨叫……

“我的眼睛,啊……”

“我的手!”

“是谁,到底是谁!啊,我……”

声音戛然而止。

仅仅一分钟的时间,穿上便没有了动静,只有液体滴滴答答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声响,那是浓稠的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你就是裴虔获?”

黑暗中,响起一声yīn沉的男子声音,如重锤般敲在裴虔获的心上。此时的他被人用一只手掐住脖子,提在半空中,对方的恐怖让他连呼救的心都没了,他的裤裆不知什么时候尿湿了一片,一滴滴地顺着裤管往下滴。

他此时的声音跟他的颤抖的身体一样,抖得厉害:“知、知道我是谁,你还敢对我出手,我若是出、出了什么事,你以为我哥会放过你吗?”

“找的就是你们兄弟。”

“我李家与你有何仇怨?若是有得罪的地方,我改天登门给你赔礼道歉,若是要银子,你尽管开个数来,我哥一定会给你送来。”

“银子我不需要,只要想告诉你一句话,你若以为宋家无人,可以任人欺辱,那你就错了,再敢打宋家的主意,小心你们裴家满门鸡犬不留!”

黑衣人说着,像拎小鸡似的,只是用一只手,抓着肥猪一样的裴虔获腰带,将他拎了起来,接着,重重往膝盖上一挫,只听见一声毛骨悚然的“咔嚓”从裴虔获的腰间传来。

裴虔获发出一声凄厉惨嚎,昏死过去。

黑衣人像扔一堆烂肉般将他扔到楼船的一角,裴虔获在甲板上滚动了好几圈才停下,头重重地撞在桅杆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

楼船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洛河的河水打在岸边的声音。

一道黑影从楼船上跳下,骑上岸边的一匹骏马,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94 你养活她们?

甄命苦从河岸边的一间仓库背后走出来,看着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他蹑手蹑脚地上了船,借着月光,依稀看清楚了楼船甲板上的情景。

大型运输船的甲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人。

没有一个是肢体完整的,要么是被砍断手脚,要么就是被砍断了头颅,血在月光下呈现的是黑sè……

死一般得寂静,恐怖。

月光朦胧,河风轻拂,河岸上不见有其他人,可见在盐帮的势力范围内,少有人敢轻易靠近。

甄命苦从怀中掏出那台超世代手机,解开了屏幕锁,打开里面一个名为“声纳红外探测”的应用程序。

屏幕上显示出一个五彩缤纷画面,隐约就是方圆百米内的地形图示。

上面有十几个静止的红sè小圆点,颜sè有深有浅,有些红圈的颜sè慢慢从深红sè变成淡红sè,直到完全变成了与图示背景相近的淡蓝sè,代表着一个个生命渐渐消失。

超世代手机内安装有军用级别的红外温度传感器,能将方圆百米之内的温度差异用不同颜sè表现出来,深红sè的小点表示温度高的物体,淡蓝sè表示周围的恒定温度,深蓝则表示温度偏低的地方。

屏幕上除了四周围零散的十几个颜sè渐渐变淡的淡红sè圆点外,还有十几个聚集在一起的深红sè小圆点。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活物的迹象。

掌握了船上所有活物的大概位置,甄命苦将手机重新揣回怀里,缓缓撸起手袖,露出手臂上一个黑匣子模样的小玩意,另一只手握住这黑匣子上一个机关模样的按钮,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朝船舱门口走去。

楼船的船房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刚死去不久的尸首,血溅得到处都是。

踩着脚下的浓稠血,甄命苦走到一滩烂泥般的裴虔获身边,蹲下身,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除了几件挂饰,几锭碎银子外,并没有其他东西。

他又在周围找了一番,一无所获,转过身慢慢地下了楼梯,进了楼船最底层的船舱。

最低层的船仓里cháo湿yīn暗,一股刺鼻的霉味,月光从船舱唯一的小窗户照进来,大概能看清船舱的整个布局。

十几个麻袋堆放在船舱的一角,从麻袋里传出微弱的女子呼救声。

确定周围除了这些麻袋里的人,再没有别的活物以后,甄命苦放下了手臂上的暗器,走到那十几个麻袋面前。

他割开麻袋的封口,露出里面十几个不着寸缕,脸上带着极度恐慌的年轻女子时。

这时,从旁边突然响起一个气息微弱的男子声音:“你若是为她们着想,最好别解开她们。”

甄命苦条件反shè地撸起衣袖,一个转身滚到一旁,躺在地上,将手臂上的暗器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yīn暗中的对方并没有下一步行动,从他的声音中,听得出他此时非常虚弱,有气无力,不像是一个有威胁的人。

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这人面前,掏出手机,接着手机屏幕的亮光,一个身上被绑得像个粽子,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男子。

看这人的样貌,不到三十岁,大概与他差不多的年纪,国字方脸,剑眉倒竖,眼神坚毅犀利,尽管被打得遍体鳞伤,却依然是一副刚强的模样,颇有硬汉的傲骨。

甄命苦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这是他用前两天炼制的钨合金打造的唯一一把匕首,轻轻一割,绑在这人身上的绳子应声而断。

那男子显然没想到甄命苦竟然连问都没问就将他放了,看了他手上的匕首一眼,抬起头一脸惊讶地问:“兄弟你为何连问也不问就为我松绑?”

甄命苦重新将匕首塞回腰间,说:“跟盐帮作对的,就是我的朋友,而且我看你现在这样子,未必能拿我怎么样。”

那男子虚弱地笑了起来,艰难地挣扎地站起身,也许是被绑得太久,气血不通,两度摔倒,拒绝了甄命苦的搀扶,站起身来靠在船舱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甄命苦这才发现他的双腿被利器刺穿了两个大洞,已经感染发炎,散发出一股恶臭。

难得他还能面带笑容地跟他说话。

对方看着他问:“兄弟如何称呼。”

“我姓甄。”甄命苦见对方没报姓名,不知对方底细,也没报上姓名。

也许是感觉到甄命苦的戒心,对方脸上带着一丝歉意:“甄兄弟,不好意思,在下是被官府追捕的逃兵,不敢轻报姓名,以免连累兄弟你,并非有意轻慢,救命之恩,rì后定当厚报。”

甄命苦说:“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

那汉子问:“兄弟来这莫非是想找什么人?”

甄命苦摇了摇头:“想找一张卖身契。”“那兄弟可来错地方了。”那汉子有气无力地说,“这里是盐帮洛河分舵的仓库,除了从各地掳掠来的女子,再没有别的东西,我看兄弟也是心地善良之人,不然刚才也不会想要释放这些素不相识的女子了,只是兄弟你若没有妥善安置她们的办法,还是最好别碰她们为好,否则非但帮不了她们,反而会害了她们。”

甄命苦奇道:“这是为何?”

那男子仿佛听到了一个弱智的问题,讶道:“莫非兄弟连盐帮的底细都不清楚,就冒然到他们的老巢来闹事?若是被盐帮的人认出兄弟你,你本事再大,只怕也难敌他们人多势众。”

甄命苦点了点头说:“盐帮我是不太了解,不过我还不至于傻得让对方知道我是谁。”

“可你连脸都没有蒙。”

“他们已经看不见我长什么样了。”

那男子一愣,接着恍然,沉声道:“这帮畜生也确是死有余辜,就算兄弟你不杀,我rì后伤好了,也定会回来将他们杀个jīng光!”

“人不是我杀的……”甄命苦顿了顿,“老实说,我现在正强忍着恶心,一会估计要吐。”

那男子并没有将甄命苦的话当真,似乎并不相信有人会因为几个死人呕吐,指着那些一脸惊恐看着他们说话的女子说:“这些女子都是盐帮从各地搜刮来,准备送往洛阳各大jì院卖个高价的,所以她们呆在这里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可若是她们逃出去了,一来她们大多都是些平时足不出闺房的小姐,二来她们也无一技之长,除了出卖姿sè,也没有其他生存的能力,就算逃出盐帮的魔掌,也会被洛阳的那些地痞无赖抓了卖到下等jì院里去,下场更是凄凉,比起被盐帮送到高档jì院接受训练,成为各地青楼红牌来,你放了她们反而是把她们给害了。”

甄命苦闻言一阵默然。

那男子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今天下大乱,像她们这些贫穷弱女子,能得以安身立命就已经是万幸,就算兄弟你想帮,也未必能帮得了,没了盐帮,也还会有其他帮会插足进来,她们终究逃不过被卖入青楼的命运。”

“难道就这样放着她们不管?”

“不如兄弟问问她们愿不愿意跟你走。”

甄命苦半信半疑地走到其中一个女子身边,解开她口中的布条。

果然如那男子所说,当甄命苦问她们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时,无一例外地摇头。

那男子见他心有不忍,只好说:“兄弟若实在不忍心,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她们。”

甄命苦急忙问:“什么办法?”

“高价买下她们,娶了家做妾室,让她们成为你的女人,你养活她们。”

甄命苦被吓了一跳,声调提高了八度:“你开玩笑的吧。”

“李某从不开玩笑。”

95 何止万卷

从船舱里出来,甄命苦与那男子在码头分了手。

除了恶心反胃,他一无所获,尽管觉得不妥,却也只能听从那名中年汉子的劝告,将那些女子留在船舱里。

那汉子始终不愿接受甄命苦要带他到孙郎中那里医治伤口的建议,坚持要自己一个人离开。

甄命苦看他去意坚决,只好作罢,蹲在河边大吐特吐了一番,站起身,带着满腔郁卒,准备回去。

刚走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回头一看,见那汉子走没几步,就晕倒在了路旁。

……

城北孙郎中的草庐中。

孙郎中从内屋走出来,在甄命苦身边坐下。

“孙老,他没什么事吧?”

孙郎中点了点头:“幸亏你送来得及时,再加上这几天照你教我的方法提取了一些抗生素,这几天提除了给月儿注shè,还剩下一点,不然他照他这伤口的感染程度,这xìng命可真难保了。”

甄命苦闻言大喜道:“孙老找到快速繁殖青霉菌的办法了吗?”

孙老捋须而笑:“也不是老夫的主意,这还多亏了张老板娘,是她提出用制作腐rǔ的方法培养你说的那青霉菌,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用,虽然量不多,但却够月儿治病只用了,照这样下去,我想月儿的病不久就能痊愈,对了,我看这人的伤势,似乎是刀兵之伤,幸亏身体健壮,想必是位军爷,可别是逃兵才好,你是在哪遇上他的?”

甄命苦将事情的经过简单是说了一下,孙郎中眉头皱了起来。

“孙老你放心,我看他不像是什么坏人,怕连累我,一直不让我带他来这里医治伤口,结果最终还是支撑不住,晕倒在路边,放着不管的话,xìng命难保,我想他醒过来后会自己离开的。”

孙郎中脸上有些担忧:“老夫倒不是怕他拖累,只是不太清楚他的底细,你也知道我这里就我一个老头和几个柔弱的女子,肥龙今天进了城采购物品,身边没个照应,若是遇上了歹人,实在难以防范。”

“孙老若是实在放心不过,我今天就不回去了,在这住一宿,明天等他醒来,我再带他离开吧。”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甄命苦笑着问:“怎么不见月儿妹妹她们?”

“杏儿这个疯丫头,带着张姑娘和月儿她们四处游玩嬉戏了一整天,回来都累得都快动不了了,还要老夫亲自下厨给她们煮饭,几个人洗了澡吃了饭就早早睡下了,要不我喊张姑娘起来?”

甄命苦急忙说:“不用,我也就是问问,让她们睡吧,别打扰她们。”

“你瞧我,都没把你当外人了,来了也没给你倒杯茶。”孙郎中笑着站起身,给甄命苦倒了杯茶。

甄命苦接过来喝了,扭头见孙郎中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样,笑着说:“孙老有什么事就说吧,憋着多辛苦。”

孙郎中愣了一下,苦笑道:“老夫开始还以为你这人不喜言谈,老实无趣之人,相处多了,才发现原来是个口不饶人,狡猾善辩之徒,连老夫也你也不放过。”

甄命苦笑道:“实在不是小子放肆,只是从小跟我叔一起生活,一直都是这样说话,换了别的方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孙老多原谅。”

“老听到你提起你叔,一直想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教出你这样一个鬼灵jīng怪来。”

“他就是个玩世不恭,为情所困,放着好rì子不过,却自找罪受,捐了亿万家财,出过家,当过道士,最后还落得个全身瘫痪的倒霉流浪汉。”

甄命苦笑着说完,话音一转:“孙老想跟我说什么?”

孙郎中显然没想到甄命苦竟然会这样评价他一直挂在嘴边的“叔”,不由地有些意外,但对照起甄命苦平时的说话为人,登时释然,也没再追问,笑着说:“上次你给我的那份关于真菌感染临床研究与治疗,我看里面提到许多古怪的词语,老夫学医几十年,却连听都没听过,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这些医典,能否给老夫看看其他部分?”

“改天我给你送一份过来吧,我要花时间整理一下,因为关系到太多学科,我也是外行,虽然我有很多资料,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要给你哪些。”

孙郎中越发地好奇起来,“莫非你家里藏有万卷书籍?”

“不止万卷。”

甄命苦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让孙郎中失眠了一夜。

……

早上醒来时,甄命苦发现身边的那男子已经不见踪影,床上留下一张笔迹豪迈粗狂的字条:

“甄兄弟,请原谅,兄弟我不辞而别,只因带罪在身,不方便久留,借了兄弟的马匹一用,临走时,发现有人鬼鬼祟祟潜伏在草庐周围,擒下一问,才知道兄弟你竟是矿帮的人,对方是一个叫刘二妹的人派来跟踪你的,此人行径可疑,似不怀好意,我看兄弟你涉世不深,依我看,矿帮的人未必将你当成自己人,凡事须小心,切莫轻信于人,来rì方长,定有相会之时,到那时,再与兄弟你痛饮千杯!李靖草字。”

“李靖?李靖!”甄命苦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这时张氏刚好掀开帘子,端着一碗豆浆进来,见他从未有过的夸张表情,登时被吓了一跳,热豆浆洒到了手上。

甄命苦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过来,急忙走上前,从她手中接过豆浆来,看她被烫得通红的纤手,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你等等,我给你找些烫伤药。”

说完,把碗放在桌上,转身在孙郎中的药房里找了瓶药酒,抓着她的手,给她涂上。

张氏缩回了手,红着脸道了谢:“我再去给你倒一碗吧。”

喝着久违的豆浆,甄命苦忍不住赞了一句:“还是张老板娘磨的豆浆味道纯正。”

张氏在一旁静静地等他喝完,才yù言又止地说:“甄、甄公子,我想求你件事。”

甄命苦回头看着她。

张氏吞吞吐吐地说出林婆和小雀儿的事。

“你的意思是让我借你几两银子,然后再帮你跑腿,把银子送上门去?”

96 激怒

张氏本来有些难为情,听到甄命苦这话,越发地窘迫,见他眼中闪过的捉弄眼神,似乎早就知道她说的这事一般,不由地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甄命苦对她的敏锐洞察力早见惯不怪,笑着说:“其实几天前我就遇见林婆和小雀儿了,她们在你家门口守了两天,她们现在很好,在我家里住着,你不用担心。”

张氏愣愣地看了甄命苦一会,接着郑重其事地走到甄命苦面前,“甄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请受小女子一拜。”

“我说你们怎么都喜欢拜来拜去的,能实际点吗?比如给我办个张氏豆浆终身会员,给个八折优惠什么的也比你拜我一百次要强。”甄命苦急忙扶起她,一脸不耐烦地说。

张氏笑了,如同雪莲绽放般明艳动人。

这时杏儿掀开门帘进来,见张氏被甄命苦逗笑的情景,杏眉一皱,几步冲到张氏身边,将她拉了过去,护在身后,朝甄命苦喝道:“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请甄哥哥你自重!”

说着,转过头对张氏告诫说:“张姐姐,他不是好人,别被他给骗了。”

张氏低着头小声说:“我知道。”

甄命苦闻言哭笑不得地瞪了杏儿一眼:“杏儿,你是气我没找个人把你也给骗走吧?”

“不跟你说话,张姐姐,走,你教我磨豆浆!”杏儿朝甄命苦拉着掩嘴娇笑的张氏,出了门。

两人前脚刚走,孙郎中后脚便从门外进来,边笑边摇头:“这丫头一直跟月儿感情好,最近看月儿跟肥龙走得近,觉得月儿疏远了她,一生气,逮谁跟谁过不去,老夫都要躲着她,难得来了个张姑娘陪她说话,生怕她住几天又走了,天天跟张姑娘腻在一起。”

甄命苦一直目送张氏离开房间,这才回过头看着孙郎中,问:“孙老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孙郎中看了他一眼,一副还不是因为你的神情,叹道:“老夫一宿没睡,光想着你那句不止万卷书了,鸡鸣就起来进了趟山里采了些药材,回来就看见你带来的那个人偷偷卸下你的马,骑着走了。”

“没事,反正这马车也不是我的。”甄命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孙郎中一愣之后笑了,他活这么长时间,见过不少奇人异事,但这种什么事也不放在心上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烦心似的。

“一起吃早饭吧,月儿知道你来了,一早就起来准备饭菜,这会估计已经做好等你了。”

甄命苦笑道:“还真是有些想念月儿的小鸡炖蘑菇了。”

……

“是谁!是谁干的!”

洛阳城南的裴府中传来裴虔通如雷般的咆哮,屋子大厅里,盐帮各分舵的舵主副舵主聚集一堂,全都低垂着头,噤若寒蝉地站在大厅两侧。

洛河分舵被人端掉,裴虔获被人打断了脊椎,至今生死未卜。

裴虔通找了全城最有名的大夫给他弟弟医治,十几个医生在内屋里忙了一个晚上,至今还未从屋里出来。

洛河分舵的舵主已经被盛怒中的裴虔通当场掌毙。

盐帮上下无不知裴虔通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平时虽然对这个亲弟弟毫不留脸面,要打要骂都是当着他们的面,可要是裴虔获真的惹出了什么祸,第一个替他弟弟收拾烂摊子的,就是裴虔通他自己,出了名的偏袒护短。

如今裴虔获出了这档子事,只怕全帮上下都难逃罪责。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对盐帮的这些分舵舵主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不少人头上渗出了汗。

裴虔通脸上乌云密布,坐在上首,盯着这些分舵主。

“范舵主,我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报告帮主,属下刚才抓了城隍庙的吕麻子,他说当天来找那豆腐西施的是一个脸上有块疤,年纪不过二十多的年轻男子,身材中等,是个会家子,我让人画了画像,悬下重赏,张贴在洛阳城各处。”

“拿来给我看看!”

那名范舵主从怀里掏出一张画来,递到裴虔通的面前,裴虔通接过一看,立刻将画像撕成了碎片,甩到范舵主的脸上,吼道:“**看这上面画的像个人吗!让那吕麻子给我三天之内找出这个人来,不然让他自己挖好坑等着让人给他填土吧!”

“属下这就去转告他!”范舵主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如获大赦般,逃也似地出了门。

就在这时,内屋的门打开了,十几个大夫鱼贯而出。

裴虔通急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王大夫,我弟弟他怎么样了,能治吗?”

王大夫一脸惋惜摇了摇头:“xìng命虽无大碍,只是……”

裴虔通神sè一紧:“只是什么?”

“只是以后怕是再无法起身直立行走了,他的腰椎被人活活折断,神经受到严重损伤,这辈子只怕要躺在床上度过……啊!”

王大夫还没说完,就被裴虔通一巴掌扇了过去,整个人都飞了起来,摔出门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盐帮帮主一巴掌的威力,竟狂暴如斯。

“一帮庸医!治不好我弟弟,我让你们一个个沉河底!”

那几个郎中早听说过裴虔通的暴戾恶名,他说要将他们沉湖底,那绝对是说到做到的,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大夫,就算是无缘无故失踪了,官府也不会过问,谁不知道盐帮跟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几个人纷纷跪倒在地,磕起头来,其中一人哭着说:“裴帮主,我们虽没有办法,可我知道在洛阳城有一个人,一定可以治好裴二爷的伤势……”

“是谁?快说!”

“他名字叫孙思邈,以前是个御医,只因治死了一个王爷的心爱妃子,被撤了官职,不准他挂牌行医,十几年来销声匿迹,不知所踪,裴帮主若是能找到他,一定可以治好裴二爷的伤!”“孙思邈?”裴虔通眼中jīng光闪动,回过头对那些盐帮的分舵主说:“你们都听到了,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那个叫孙思邈的大夫给我找回来!还有,把那豆腐西施给我抓回来,我要亲自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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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百推荐加更一章。

97 半身不遂

“孙思邈?”裴虔通眼中jīng光闪动,回过头对那些盐帮的分舵主说:“你们都听到了,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那个叫孙思邈的大夫给我找来!还有,把那豆腐西施给我抓回来,我要亲自拷问!”

“属下这就去办!”

盐帮的那些分舵主全都如获大赦般匆匆离开屋子,连同洛河分舵主的尸体一起抬了出去。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

几个医生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只有裴虔通眼中闪动着暴戾的神sè,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别让我抓到你,否则我让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

洛阳城这几天闹翻了天,人人都在议论这几天盐帮连续贴出的悬赏告示。

洛阳大街的告示牌上,张贴满了重赏寻人的告示,有找豆腐西施张氏的,有找宋老头的,还有一个是找一个叫孙思邈的郎中,告示上写着,凡是提供线索的人,都重赏一千两白银。

洛阳城南的一间豪华宅院里。

身材高大的刘二妹正端着饭菜,敲了敲东厢房的一间房门。

“公公,我给您送午饭来了。”

里面传来一个老头喜不自胜的声音:“快进来快进来,哎呀,怎么能让你亲自送来呢?这种事让下人们干就行了,你可是巾帼女英雄,我儿的救命恩人,怎么能让你来服侍我呢。”

“这是儿媳妇应该做的,您就别客气了,难得服侍您老人家,就让我替二哥尽尽孝心吧。”刘二妹端着饭菜走进房间,边走边笑着说。

屋里床上躺着的是一个浑身缠满白纱布的人,只露出两只灰白无神的眼睛,手脚都似乎被打断了,行动不便,连起身都有些困难,见刘二妹进来,连忙道谢。

“公公,你再这么客气,相公要是生起气来,我以后可不理你了。”撒娇不依的声音从刘二妹的口中传出来,显得格外的不协调,屋外几个家丁闻声脸上全都露出想笑却不敢笑的神情。

屋子里传来老头赞不绝口的声音:“我那娃娶了你,可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公公若是喜欢,二妹愿意一辈子为您端茶倒水,服侍您左右。”

“呵呵呵,好好好,这几天怎么不见我那娃啊?”

刘二妹语气登时变得有些酸溜溜的:“相公这几天都没回来,好像是去找什么人了。”

“还找什么找,这种女人没了就没了,咱也不心疼,回来我替你说说他……”老头急忙安慰说。

刘二妹这才展颜欢笑,喂了他吃东西,又跟他拉扯了一些话,这才端着饭菜出去了。

刚出门,就把碗筷甩给旁边的下人,沉着脸回到正房,早候在一边的她那几个属下急忙跟了进去。

刘二妹气呼呼地坐下,一拍桌子,喝问:“让你们跟的人跟得怎么样了?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她那属下不敢隐瞒,将一路跟踪甄命苦到盐帮的洛河分舵,一直到甄命苦带着一名受伤晕倒的男子送到孙郎中草庐,在草庐外守了一夜,结果被甄命苦所救的男子发现后抓住打了一顿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刘二妹听完陷入了沉思中。

“二姐,要不要派人……”她的属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刘二妹摇了摇头:“不行,甄命苦身上还有合金秘方,暂时还不能动他,看来那里就是那豆腐西施藏匿的地点了,这样,你凑过耳来……”

在她属下耳边小声说了些话,她的属下连连点头:“属下这就去办!”

几个人告退出了房门,刘二妹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微微笑了起来:“二哥,这你可不能怪我了,谁让你回来就成天往外跑,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出去找她吗,竟然还不惜暴露身份,挑了洛河分舵,惹上裴虔通,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是你先不顾你我夫妻之情的,你也别怪我暗中做手脚。”

……

裴府。

裴虔通坐在大厅的上首,手里拿着一张信笺,阅读着,脸sè异常难看。

几个属下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低垂着头颅,大气不敢喘一下。

“这信是什么时候收到的?”裴虔通总算看完了信,抬起头,沉声问。

“就在刚才,门房开门的时候发现有人将它插在大门口,上面写着裴帮主亲启,门房不敢耽误,立刻让属下给帮主你送过来了。”

一人试探着问:“帮主,信中写的可是跟二爷有关?”

裴虔通点了点,说:“齐舵主,你带十几个人,去城北一趟,查探一下城外的卧公山谷中是否有间草庐,若那豆腐西施就藏在那里,把那些人全给我抓回来,我要仔细审问!”

“属下这就去办。”说话的人带着几个属下,匆匆出了大厅。

裴虔通站起身出了门,一路步行到了裴虔获住的竹林中,刚踏进竹林中的一间宅院里,就听见从屋里传来裴虔获不甘的哭号:“滚,都给我滚,我要杀了那混蛋,我要杀了那宋老头,我要杀了那小贱货!我不甘心,我恨啊……”

裴虔通叹了一口气,进了裴虔获的房间。

房间里,几个奴婢战战兢兢地站在裴虔获的床边,一动不动。

此时的裴虔获已经醒过来,正躺在床,一动不动,睁大着眼,喘息着,面目狰狞,嘴里疯狂叫嚷着要杀光所有人。

裴虔通走到床边,示意那些服伺裴虔获的奴婢暂时退下,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裴虔获终于止住了叫嚷,艰难地转过唯一能动的头颅来,盯着裴虔通,眼泪就汩汩流了下来。

“哥,你要替我报仇!杀光他们!”

“别激动,慢慢说,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裴虔通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是一个人干的,穿着黑衣,蒙着脸,我们十几个人在一个房间了,连对方的样子没看清楚就被他干掉了,这人一定跟宋老头有关系,他故意把我弄成这样,就是为了jǐng告我们,别打那小贱人的主意,找到宋老头了吗?找到那小贱人了吗?”

“还没。”裴虔通摇了摇头,“对方敢下此狠手,一定是有备而来,我已经悬重伤捉拿宋老头和那豆腐西施,刚刚得到消息说,豆腐西施藏在城北外一个山谷里,我正派人前去捉拿,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

裴虔获满脸的怨毒:“抓到那小贱人,我要亲眼看着她被十个男人活活轮.jiān至死!”

“会如你所愿的,不过再这之前,你要吃东西,养好身体,听说有个叫孙思邈的郎中能治好你,我现在正在全力寻找这人的下落,你别担心,哥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安心养好伤,帮里的事都还需要你亲自打理。”

“哥!”

裴虔通安慰说:“什么也别说了,我不会放过把你伤成这样的人,我还要进宫见皇上,商量东巡的事宜,改天再来看你。”

出了房间,裴虔通马上恢复了他原来冷漠的表情。

身为一帮之主,他绝不会让人看见他软弱的样子。

他回头看了裴虔获的房间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之sè,昨天他特地请御医来看过,连御医也束手无策,至于那个孙思邈到底能不能治好裴虔获,他并不抱太大希望。

转过身,他的一名手下迅速走上前,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裴虔通听完,拳头紧握着,青筋暴露,低喝一声:“找他们去!

98 三天之限

一群肌肉结实的高大汉子堵在尉迟铁匠铺的门口。

铁匠铺里冲出十几个皮肤黝黑,光着膀子,浑身还冒着热汗的匠师,两方互不相让地对峙着,眼中带着怒火,气氛剑拔弩张。

路边的行人都远远地躲了开去,站在百米开外张望着这些人。

“让尉迟敬德出来说话!”

“我们帮主是你说要见就能见的?你们算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

“听不懂人话?”

裴虔通排开众人,走到尉迟铁匠铺的那些匠师面前,大喝一声:“尉迟敬德,给我裴虔通滚出来!”

声音如洪钟,连几百米开外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是盐帮帮主!”

“终于跟矿帮的人闹翻了吗?”

“你们还没听说吧,裴虔通的弟弟裴虔获前几天出事了,被人打成了残废,估计这辈子都下不了床了,我猜这事肯定跟矿帮脱不了关系。”

就在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之时,尉迟敬德从店里走出来,冲裴虔通喝道:“裴虔通,以为这里是你盐帮吗,大呼小叫的你唬谁啊!”

“尉迟敬德,我问你,我弟弟与你矿帮有什么过节,竟对他如此狠手!今天你要不给我个明确的交代,我拆了你的铁匠铺!”

尉迟敬德连声冷笑:“若不是知道你是裴虔通,我还以为是哪个二愣子小瘪三在跟在耍泼呢,你弟弟是死是活关我屁事!你若纯粹想找架打,老子奉陪!”

他的话音刚落,裴虔通已经一脚踢开挡在他面前的几个矿帮弟子,闪电般冲到尉迟敬德面前,高高跃起,单手化作手刀朝尉迟敬德天灵盖劈落。

啪嚓——

尉迟敬德单手架住,只是他脚下的地板却因裴虔通狂猛的力道给震裂数块,深深塌陷下去。

众人还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眼花缭乱中,裴虔通一脚将尉迟敬德踢得往后倒飞,撞穿了铁匠铺厚厚的墙壁,摔进了屋里。

从屋里传来稀里哗啦桌椅被压得支离破碎的声音。

裴虔通的暴烈,除了他的那些手下,别人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纷纷露出惊惧的神情。

这时,从店里响起一阵掌声,一名高大威武,不怒自威的男子,不慌不忙地从铁匠铺里走出来。

“好身手!不愧是大隋开武科以来最负盛名的武状元,裴帮主,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了何事如此动怒,但据我所知,盐帮与矿帮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河水,裴帮主凭什么认为你弟弟是矿帮的人所伤?”

裴虔通本要追进店里,见出来的人,神情一凛:“刘武周!”

接着冷哼一声:“哼,我说你们矿帮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原来是有骁骑校尉在后面撑腰,只不过就算是你刘武周,今天若不给我个交代,我也定拆了这间铁匠铺。”

尉迟敬德怒气冲冲地从店铺里冲了出来,他身上被灰尘蒙得一身灰白,却是毫发无损,刚才只因被裴虔通攻了个骤不及防,心中不服,正要上前跟裴虔通讨回场子,却被刘武周伸手拦下。

“尉迟,别冲动。”

“大哥!你让我活撕了他!”

刘武周转过头,笑着对裴虔通说:“裴帮主若有证据证明是矿帮的人伤了你弟弟,我矿帮定不会包庇,还会亲自将他绑到府上,任由裴帮主发落,裴帮主认为如何?不过裴帮主若是拿不出证据,刘某想要提醒裴帮主一句,两虎相争,必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裴帮主切莫中了别人的离间计,伤了两帮的和气,让一些居心叵测的人躲在暗中看了笑话。”

刘武周这话在情在理,裴虔通怒气稍减,朝他的那些手下一挥手,他那些手下排开众人,押了一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男子上来,摔在刘武周面前。

“这人叫吕麻子,他的话可以证明是你们矿帮的人对我弟弟出手!”

刘武周蹲下身,看着吕麻子,淡淡地问:“你告诉我,是我矿帮的哪个人伤了裴帮主的弟弟?是你亲眼所见吗?”

吕麻子睁着仅剩的一只能视物的眼睛,嘴里流着血沫,点了点头,将那天甄命苦前去城隍庙找人,打伤他一帮兄弟,后来又被他在铁匠铺的门口看见甄命苦与柱子一起从铁匠铺里出来,一打听才知道甄命苦就是尉迟铁匠铺新招来不久的匠师的事,结结巴巴地说了出来。

吕麻子刚说完,裴虔通便不耐烦质问刘武周:“这回你有何话可说!”

刘武周笑着说:“甄命苦和柱子确实是矿帮的人不错,只我没太听明白,他打伤吕麻子找一个被你们掳走的女人,跟你弟弟被人打伤到底有何关系?你们洛河分舵干的事,洛阳城人尽皆知,若是你们先掳走他的女人在先,又怎么能怪他打伤你们的人?”

“我盐帮做事是讲规矩的,那个女人签过卖身契,就算到了衙门,我盐帮也有权任意处置!那甄命苦不顾规矩,强抢我盐帮货物,傻子都能猜到是他为了泄愤,出手打伤我弟弟,杀了我洛河分舵几十人,这笔血债,他无论如何都赖不掉的!他现在人呢,让他出来当面对质!”

刘武周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一旁的尉迟敬德闻言喝道:“猜你娘的猜,无凭无据,单凭这不三不四的小流氓几句话,你能把我们给吃了不成?”

裴虔通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看!”

尉迟敬德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试就试!你当老子怕你啊!”

“尉迟!给我住口!”刘武周脸一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铁匠铺的匠师们,问:“甄命苦和柱子人呢?”

一匠师回道:“昨天跟柱子两个人送来一个炉子之后,就没有再回铁匠铺了。”

刘武周回过头,对裴虔通说道:“你也听到了,那甄命苦现在不在铁匠铺里,不如这样,我让人把他找来,到你府上与你当面对质,若真是他做的,矿帮绝不包庇!”

裴虔通闻言冷哼一声:“我就给你刘武周这个面子,三天的时间,不把人交出来,后果自负,我们走!”

说完,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99 付之一炬

此时的甄命苦与柱子正坐在红杏别院的小包厢里,喝着花酒,听着年轻貌美的姑娘弹着悠扬动听的小曲。

柱子怀里搂着两个年轻姑娘,在她们的殷勤劝说下,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醉态毕露。

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这几天来带着柱子四处公款吃喝玩乐的甄命苦,喝着碗里的豆浆,颇有兴趣地看着房间里跳舞唱曲的美丽舞娘。

“甄兄弟,我说你这人太不懂风趣了,别人来红杏别院都是叫漂亮姑娘相陪,喝上好的醇酒,再不济也是喝些水酒,你倒好,酒不喝,倒喝起他娘的豆浆来了,喝豆浆也就算了,有那么多漂亮姑娘不叫,却偏偏让一个老得不能看的虔婆坐陪,真不明白你这辈子活着有什么盼头……”

甄命苦笑骂道:“喝你的酒吧!”

柱子喝下从怀里两个姑娘嘴里啜来的酒浆,已经有八分醉,话也多了起来,醉醺醺地说:“不过我柱子今天算是了解你的为人了,好!大方!不小气!是个成大事的人,虽然你这几天耍得我团团转,不过我柱子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从今天起,你就是的我柱子的兄弟!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用得上兄弟我的地方,绝不含、含……呼呼呼……”

柱子说完,一头砸在桌子上,呼呼睡了过去。

甄命苦转过头对身边的一个风韵犹存的老鸨说:“秦姐,我这朋友说话直,你别见怪,他的心眼倒不坏,今晚就麻烦你们照顾他一下了。”

“官人也可真会说笑,哪能生你们的气,奴家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货sè,官人让奴家陪坐,人家不知道多高兴,想想已经有好几十年没人点奴家陪坐了呢,官人还是第一个,呵呵呵……”

“秦姐真爱说笑,才三十出头的美人儿,哪来的几十年……”

“哎哟,官人你这话真是甜到奴家心坎里去了,要不今天晚上奴家陪你好了,不收你银子,奴家虽然年纪大了些,可功夫却不是那些稚嫩的小姑娘们能比呢……”

鸨妈媚眼如丝地瞟了甄命苦一眼,手轻轻地在他胸口抚摸起来,慢慢往下探去。

甄命苦暗叫一声败火老汤真要命,急忙抓住她的手,讪讪然笑道:“今天不太方便,改天吧,一会还得去个地方。”

那鸨妈是什么人物,领略过的男人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一看甄命苦这反应,立刻掩嘴笑了起来,越发地放浪形骸起来:“官人真像我年轻时的一个相好呢。”

甄命苦脸露尴尬,岔开话题说:“我这朋友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秦姐帮我尽心伺候好他,这十两银子算是我朋友今晚的花销,有多的你自己留下,我有事先走,不用送了。”

甄命苦说完,站起身,匆匆离开了厢房。

鸨妈笑脸相送,把他送到门口,笑脸如变戏法似地收了起来,换上一副不屑嘲弄的神情,自言自语着:“一个小雏儿,竟也来诳老娘,老娘当楼里姑娘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像你这样的雏儿栽在老娘手里……”

……

甄命苦出了红杏别院的大门,门口立刻迎上来一辆马车。

“客官,是你啊,很少有人这时候出来,身边还不带姑娘的。”

甄命苦抬头一看,原来是上次他寻找张氏下落时雇佣的那车夫,笑着跟他打了招呼,上了车,告诉了他孙郎中草庐的大致方位,那车夫二话不说,驾车而去。

“客官这么晚了上那干嘛去,那里可没有什么人家。”

“去探望一下几个朋友,好几天没去了,今天才抽出空来。”甄命苦笑着说。

“我看那里一定有客官牵挂的人吧?”

甄命苦讶道:“这也看得出来?”

车夫笑着说:“这坐车的人一般分为几种,一种就是家里人出了事,心事忡忡,魂不守舍,一问三不答的,一种就是有急事要办,语气焦急,没等我问去哪,对方就把地址说出来的,还有一种就是像客官你这样,脸上不知不觉中带着欢喜的笑容,有些忐忑不安,却有兴奋激动的,八成是去见自己的心上人。”

听这车夫分析得头头是道,甄命苦忍不住哈哈大笑:“别人赶车你也赶出,大叔你倒是赶出一套高深的学问来了。”

那车夫显然是个善谈的人,闻言侃侃而谈:“你要是也像我一样赶了一辈子的车,见过的人没有上万也有上千,你也能一眼看出很多事来,平时就算不去注意,rì子久了,各种各样的人一眼就能区别出来,这人好不好说话,心眼是好是坏,xìng格如何,有什么心事,一看就知道。”

甄命苦笑着问:“那你看我现在是什么心情。”

“心情一片大好,酬劳肯定不少。”

甄命苦大笑,没想到这车夫竟是个妙人。

不过,还真的让这车夫给说对了,他此时的脑子里确实全都是张氏,她磨的豆浆,她的笑容,她枕在他肚子上的睡态,还有将她一路背回孙郎中草庐的情景,以至于他这几天连做梦都是跟她在一起,背着她,走一条一直走不完的山路,逗她说话的场景,在梦里,她笑得那么妩媚,挥之不去,不过一如既往的,梦里总会有一个杏儿在胡搅蛮缠。

当马车停在孙郎中的草庐旁边时,他脸上的笑容却凝结了。

眼前是一片烧成了灰烬的废墟,草庐已经不在,只剩烧剩下的残垣断壁,乌黑一片,有些地方还冒着火星和白烟。

甄命苦脸上露出一丝极度的恐惧,不顾一起地冲进院子围墙里,冲到原来是杏儿的那间房子下,拼命地扒着烧灰,嘴里喊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车夫也下了车,看着甄命苦发疯似地刨着房间里的灰烬,本想要劝他小心里面残存的火星,但见他这歇斯底里般的疯狂,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叹了一口气,转身从从车上取了工具,帮他一起找人来。

他刚想用铁锹扒灰,却被甄命苦一把夺了过去,大声呼喝道:“别用锄头!你想要弄伤他们吗!”

车夫一脸同情地望着他。

甄命苦稍微镇定了些,道歉说:“对不起,我现在脑袋有些乱,没有别的意思,你帮我在其他房间里找一找……”

那车夫安慰说:“客官,我明白你的心情,这大火我看已经烧了很久了,说句你不愿意听的话,如果你认识的人在这屋里的话,只怕也已经……”

“我知道,我知道……”甄命苦喃喃说着,转过身继续在杏儿的房间里找着。

半个时辰后。

甄命苦找遍了屋子每一个房间的角落,始终没有发现一具尸体,尽管烫得满手是水泡,他却依然激动得又跳又叫,大嚷大叫:“不在屋里,都不在屋里!”

车夫见他满脸乌黑,神态滑稽,安慰说:“小伙子,我看你也别太担心了,说不定起火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在屋里了。”

甄命苦渐渐地平静下来,虽然不知他们生死,但总比看见他们烧死在这里强上一百倍,跟车夫道了谢,一屁股蹲坐在废墟里的石质门槛上,默默思索起来。

那车夫见他在沉思,也没打扰,静静地站在一旁。

又过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甄命苦才站起身来,恢复了来时的平静,说:“大叔,回城里吧。”

100 决裂

“梆梆梆!”

尉迟铁匠铺里,甄命苦用力砸着铁匠铺的后门,院子里的厢房里住着的都是铁匠铺大多数的匠师,其中主屋就是尉迟敬德的房间。

后门开了,露出尉迟敬德那张隐含怒火的脸。

见是甄命苦,二话不说,一巴掌朝他呼了过来。

甄命苦骤不及防,伸手格挡,只是对方的力道实在过于猛烈,被一巴掌扫出了几米外。

他盯着尉迟敬德,手悄悄摸上了腰间的匕首。

尉迟敬德被他的眼神看得一凛,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身材像甄命苦这样瘦小的人眼中有这种眼神,仿佛对方真的有把握杀了他一样。

虽然他不相信甄命苦真的能杀了他,但他很清楚这个人若是真的要跟他拼命,他不会讨得半点便宜。

狼与犬的区别就在于狼低调不张扬,一旦锁定目标,绝对不会不会受恐吓而退缩,而犬只是虚张声势,欺软怕硬。

甄命苦此时的眼神,是一匹怒狼的眼神。

他可不会蠢得这时候去招惹他,尽管有很多问题想当面质问甄命苦,因裴虔通而来的怒火还一直积压在他的胸口,可看到甄命苦这模样,话到嘴边,语气却平缓了下来:“你这几天去哪了,知不知道帮里一直在找你?”

甄命苦不答,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刘二妹人在哪?”

“跟我来吧,大家都在大厅等着你!”

……

铁匠铺后院的正厅中,刘武周,刘二妹和几名甄命苦从未见过的男子分别坐在大厅的上首和两侧的椅子以上。

甄命苦刚进大厅,就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朝他望过来。

甄命苦朝这人看去。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浑身孔武有力的男子,结实的身材,坚毅威严的脸孔,深邃沉着的眼神,无一不表明他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冷酷战士。

刘武周身边的人,似乎都有这样的潜质,冷酷,视人如草芥。

那是亡命之徒独有的狠戾气质。

那人见甄命苦的神情,竟像是见过他一般,浓密威武的眉毛皱了一皱。

只是一眼,甄命苦便别开了眼神,朝坐在他身边的刘二妹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怒sè,冲她喝道:

“刘二妹!把人给我交出来!”

甄命苦这一反常态的激动,让一旁的尉迟敬德大感意外,甄命苦在铁匠铺干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激动。

没等刘二妹发话,刘武周翟地一下站起身,冲甄命苦大喝一声:“放肆!甄命苦,你脑子还清醒吗!在这里发什么疯!”

刘二妹冷笑一声,一把cāo起身边的桌子旁放着的大金剪,朝甄命苦冲了过来。

“二妹,留下活口!”刘武周和那冷酷男子同时低喝道。

刘二妹人已经到了甄命苦跟前。

大金剪朝甄命苦腰间剪去,毫无疑问,若是被剪实,甄命苦当场就要被拦腰剪成两截。

与此同时,甄命苦掏出了腰间的匕首。

不闪不避,匕尖朝下。

朝大金剪中间开合的转轴位置迎了过去。

嗤地一声,金属火花迸shè。

大金剪从中开裂成两半,刘二妹失去了重心,被甄命苦脚一撩,手轻轻一送,狼狈地摔倒在地。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瞬间完成。

待刘二妹反应过来时,交手已经结束,甄命苦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想死你就起来。”甄命苦淡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刘二妹不敢再动。

甄命苦腰间两侧破了两道口子,血然后了裂口处,他低头看了一眼架在他脖子上的短刀,又抬起头朝那第一次对他兵刃相向的尉迟敬德看了一眼,笑着说:“帮主,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帮里兄弟的?”

尉迟敬德抬头望了一眼堂上蠢蠢yù动的刘武周和那名魁梧汉子,甄命苦所说,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刘武周对他这个妹妹的疼爱和偏袒,整个矿帮都知道,再加上刘武周身边那个魁梧汉子,一向视刘二妹如珠宝,谁要是想得罪刘二妹,先得掂量掂量能不能过了这两个人这一关。

“甄命苦,有话好好说!别伤了二妹!”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刘武周还悄悄向尉迟敬德使着眼sè。

“大哥,一为之甚,岂可再乎!”尉迟敬德叹了一口气,将架在甄命苦脖子上的短刀收了回去。

“尉迟,你!”刘武周勃然sè变。

尉迟敬德叹道:“大哥,合金炼制一事,命苦兄弟为了矿帮竭尽全力,有目共睹,是我们不讲道义在先,yù独吞秘方,杀人灭口,怪不得他隐瞒秘方,他这也只是为了自保,如今柱子已经得到高温炉的制作秘方,证明他并非有意与矿帮为难,我实在不忍再无端加害于他。”

刘武周盯着他好一会,才冷哼一声:“一会再找你算账!”

说完转过头看着甄命苦,“放开二妹!有什么事跟我说!”

甄命苦冷哼一声:“这事我跟你说不着。”

一手依旧压在刘二妹的头,一手将匕首架在她脖子上,刘二妹动弹不得,只是嘴里在骂骂咧咧,甄命苦用刀背在她脖子上划了一下,刘二妹便不敢再骂。

“刘二妹,你大哥现在也保不了你,我问你一件事,你最好实话实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中派人跟踪我,我那些朋友住的地方,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如今他们的房子被烧了,人也不见踪影,我想问你,你把他们抓到哪去了?”

刘二妹第一次被人这样按在地上,脖子上还架着匕首,依旧嘴硬,只是声音却有些发颤:“有本事你把我杀了,你也别想活!”

“你以为我不敢?”甄命苦脸一沉。

尉迟敬德闻言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惭愧之sè,很快隐去,劝道:“命苦兄弟,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刀子?”

甄命苦失笑说:“没想到尉迟敬德竟是这样一个黑白不分,罔顾道义的糊涂蛋!他们几时当我是自己人,刚才我若不动刀子,上面坐着的那两位现在只怕已经将我砍成数段了!”

刘武周身边的魁梧汉子见状脸上的神情一变,急忙说:“二妹!你别再激怒他,他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犯不着跟他怄气。”

他一说话,刘二妹登时安静了下来,好一会才说:“我通知给盐帮的人了。”

甄命苦闻言将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收了回来,站起身,转身朝门外走去。

刘武周身边的那名魁梧汉子迅速冲到刘二妹面前,将她扶起,护在身后,朝甄命苦喝道:“慢着!”

甄命苦停下脚步,背对着他。

魁梧汉子冷冷道:“这一次我放过你!下次再见面时你最好跑得快一些。”

甄命苦沉默了一会,回过头,看了那魁梧汉子一眼,眼中带着一丝嘲讽,淡淡地说:“你认识宋老头和张老板娘吧?”

魁梧汉子闻言浑身一震。

“问问你身边的好妻子,她都干了些什么,这次以后,我希望我们最好不要再见了,不要再派人跟着我,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魁梧汉子闻言有些愕然地回头看着身后的刘二妹,眼中带着疑问和不解。

甄命苦已经走出门去。

101 硬闯裴府

甄命苦走后,屋子里一片寂静。

刘二妹最先打破了沉默,回头问刘武周:“哥,你还不快让人把他抓回来,要是三天之内不把他交给盐帮,盐帮的人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尉迟敬德在旁边叹了一口气:“依我看,不用我们把他交给盐帮,甄命苦自己也会找上门去的,我看他对那豆腐西施可不是一般的着迷,每天不喝上一碗豆浆,一整天都会无jīng打采,这是铁匠铺人尽皆知的事。”

魁梧汉子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很快隐去,接着转过头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刘二妹,沉声问:“二妹,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刘二妹突然大声嚷了起来:“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是啊,是我把她出卖给盐帮那些人的,你现在有什么资格骂我?你为了她可以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闯入盐帮的洛河分舵,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你想过我怎么办吗?”

“哼!区区洛河分舵,还难不倒我。”

刘二妹酸溜溜地说:“宋爷真是好英勇,为了一个女人,可以一人挑了洛河分舵,毫发无伤,你现在知道她在哪了,怎么不直接杀到盐帮,把整个盐帮都给挑了呢?宋爷可是大隋第一武状元呢,怎么会把区区一个盐帮放在眼里呢?”

刘二妹吃醋,登时满屋子的醋意冲天,周围的人都识趣地往屋外走。

“你们不准走,给我评评理!”

魁梧汉子一脸尴尬地说:“二妹,我们的事私下说!”

“我就是要让他们评评理,你说,你是不是对她还有感情,想把她带回家里,做你的娇妻美妾梦是不是?”

“你又想到哪去了?我都跟你成亲三年了,你怎么还是不相信我?”

“我是不相信你啊,你当初娶我的时候怎么说来的?说什么在你眼里,我比她美一百倍一千倍,可我现在才知道,我哪比得上她啊,哎呦,她那皮肤嫩得跟豆腐似的,身材玲珑凹凸,声音甜得能把天上的鸟儿哄下来,整个洛阳城的男人都为她着了魔怔,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后悔娶了我吗?”

“不后悔。”

“那你就去给我杀了她,证明给我看。”

“二妹,你这是无理取闹……”

“我就知道你会犹豫,你要是不忍心,我帮你下手!”

“你别多想,她毕竟照顾了我爹那么些年,对我宋家有恩。”

“你凭良心说,她对你有恩,难道有我对你的恩重吗?我跟她,你选谁?”

“我这不是在你身边吗?”

“哼,人在我这里,可心却未必呢!”

“你!”魁梧汉子一时哑口无言,盯着刘二妹好一会,叹了一口气,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给我回来!”

魁梧汉子充耳不闻,继续大步往前走。

“有本事这辈子都别回来!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初要不是把垂死的你从死人坑里救回来,床上床下,无微不至地服伺你,照顾你,最后还不计较你已经有了妻室,下嫁于你,你宋金刚会今天?哪知道我这一腔柔情竟然换来你这个负心汉如此对我,我不活啦……”

刘二妹突然变了个人似,大哭大闹,满地打起滚来,谁也劝不住。

“我的心好痛啊,我干脆死了算了,反正也没人心疼我,他只心疼他的鹅鹅,你们看看,我背上的刀伤都是为谁挨的呀,他可是有一丁点放在心上,你们还叫他宋哥,他终究不是我们的人,我一心一意为他,不惜为他付出xìng命,也是感动不了他那铁石心肠的……呜呜呜……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你们别拦着我,让我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刘二妹将旧账一笔一笔地翻出来,周围的人听得无不神情古怪,这些事他们其实早就听了不下十遍,每次两夫妻闹别扭,刘二妹就用这一招,屡收奇效。

果然,魁梧汉子的脚步渐渐地慢了下来,刘二妹哭号一声,他的脚步就犹豫一下,还没走到门口,他就停下了脚步,叹了一声,转过身,回到刘二妹的身边,蹲下来将刘二妹抱在怀里。

“二妹,你这又是何苦呢?”

“你这负心汉不走了吗?要不是你心里有她,又怎么会在乎她的死活,要是死能让你心疼,我这就死给你看!”刘二妹不依不饶地哭闹着。

魁梧汉子像一只被打败的公鸡,垂下高傲的头颅:“我不走了。”

刘二妹立刻转涕为笑,一抹眼泪:“你以后还乱发脾气,责怪我吗?”

“不发了。”

“我要你抱我回房间。”

魁梧汉子一脸尴尬:“这么多人看着,你给我留点面子。”

“你是我相公,他们能说什么?”

魁梧汉子回头看了一眼纷纷别开头,脸上却一副憋得难受神情的属下一眼,苦笑着将刘二妹拦腰抱起,朝两人的房间里走去。

众人看着这两人离开,全都笑着说:“看样子宋二哥这辈子是逃不出二姐的手掌心了。”

刘武周全然没有理会这二人的打情骂俏,心里想着甄命苦离开时看他们的眼神,不知怎么的,他有一种脊梁发冷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哪怕是面对着千军万马,他也是从容面对,对方只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年轻人,却让他生出一丝忌惮来。

“尉迟,派一个帮中的好手,跟着他!”

……

裴府竹林的裴虔获宅邸中。

裴虔获躺在床上大嚷大叫:“把那小贱人给我送到我房间里来!再给我找十几个兄弟过来,要身体强壮的,样子丑的,家伙粗的,我要看着那小贱人给男人活活干死!”

“二、二爷,帮主有吩咐,在没有抓到伤你的人之前,你还不能碰那女的。”

“废什么话!让你去你就去!”

就在裴虔获发着脾气,下人左右为难之时,房门打开了,裴虔通带着一名背着药箱的郎中从屋外走进来。

正是被抓进裴府几天的孙郎中。

三天前裴虔通派人一把火烧了孙郎中的草庐,将孙郎中等人抓回来后,一直关在府中的地牢中没处理,这几天进宫处理有关皇上东巡的事,今天才从回到府中,就听见那些被他关进牢里的庸医认出了孙郎中就是他要找的孙思邈,就急忙将孙郎中从牢里带出来给裴虔获看诊。

“二弟,怎么又乱发脾气?你猜我给你带谁来了?……孙大夫,麻烦你了。”

孙郎中走到床边,给裴虔获仔细检查了一番,打开医药箱,从里面取出一包金针来,在裴虔获身上插了几十针。

半个时辰之后,裴虔获发出一声哀号,孙郎中拔掉金针,重新装回针包中。

“孙大夫,怎么样,我弟弟的伤能治吗?”

孙郎中叹了一口气:“伤得太重,老夫也无能为力。”

“那你就给我去死吧!”裴虔通满是老茧的手掌抬了起来,朝孙郎中脑门出拍下去。

这时,门口突然跑进来一名卫兵,脸sè惊慌:“帮、帮主,甄命苦从正门打进来了!”

裴虔通手掌停在了孙郎中的额头处,脸上露出一丝狠戾的笑容:“总算来了!我都已经等了他三天!还以为他敢挑我洛河分舵,却没胆来要回他女人呢,把这庸医给我带下去!等抓了甄命苦,一并处理。”

几个卫兵上来,将孙郎中押了下去。

102 与虎谋皮

裴府宅邸的大厅中。

十几个卫兵全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甄命苦坐在大厅上首的一张太师椅上,那里是裴虔通的位置,一脸悠闲地喝着茶。

裴虔通从门外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地上的那些卫兵,全都是被人卸了关节,打晕过去的,他抬头盯着坐在本来是他的位置上的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压着怒火,问:“你就是甄命苦?”

“我就是甄命苦。”

“我倒是很佩服你的胆量,本以为会是矿帮的人把你绑到这里来。”

“我与矿帮再无瓜葛。”

“那就是做好死的准备了。”

甄命苦笑了笑说:“死我倒是从来没想过,我来这是想跟你做笔交易的。”

裴虔通冷哼一声:“我从来不与将死之人做什么交易,我只是想让你受尽折磨而死,替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出一口恶气!”

甄命苦一脸惊讶地问:“你弟弟的伤与我何关?”

“都到了这时候了,莫非你还想要装疯卖傻不成?若不是你为了那豆腐西施,打伤我弟弟,又还有谁?”

甄命苦一脸从容道:“若是我做的,我承认了又何妨,只是如果万一不是我做的,你找错了对象,错把无辜当罪人,岂不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你裴虔通可就成了对方眼中的笑话了。”

裴虔通闻言眉头一皱,其实第一眼看见甄命苦时,他就觉得这人不简单,单凭甄命苦敢一个人闯进裴府的这份胆识,见了他裴虔通依然能保持镇定的这份气度,他就不能无视甄命苦的话,而且甄命苦所说,并非没有道理。

“单凭你一句话,就想让我相信你?”

“我也没指望你会相信我,我只是提醒你这样一种可能xìng而已,至于你信不信,我并不在乎,我今天来,最主要的还是想跟你做个你绝对不会拒绝的交易。”

裴虔通闻言也不急着拿下他了,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对这样一个胆敢武力闯入裴府跟他裴虔通谈条件的人,他并不担心他会逃走。

“说说看。”

“我记得几个月前你们盐帮贴出一份悬赏告示,是关于盐帮被人抢走的漕运官银的。”

裴虔通脸上一变,回过头盯着他:“莫非你知道官银的下落?”

甄命苦点了点头:“我不但知道官银的下落,还能告诉你确切的地点,我想你一定会对那地方很感兴趣。”

裴虔通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烁烁地盯着他:“我知道官银是矿帮抢走的,只是苦无证据证明是矿帮所为,你既然是矿帮的人,想必是知道矿帮的秘密仓库了?”

甄命苦说:“不错。”

“你想要什么?”

“我想让你放了我那些朋友,当然,为了让你真心放了他们,我会证明我并不是伤你弟弟的凶手。”

裴虔通一愣:“你如何证明?”

……

裴虔获的房间里。

裴虔通站在裴虔获的病床前,向裴虔获询问着那天晚上在船上所发生事情的经过。

裴虔获脸上带着疑惑:“哥,你问这些做什么?难道你抓到那人了?”

“人倒是没抓到,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对方出现在你面前,你真的能认出对方来吗?”

“当然能,那天晚上虽然对方打灭了船上所有的灯,可月光却把他照得一清二楚,虽然他蒙着脸,可就算他烧成了灰,我也认得他那对狠毒的眼睛!绝对不会认错!”

“那好,我这里有个人,你好好认一认,你可不要认错了,因为这关系到能不能抓到伤你的真正凶手。”

裴虔通说着,转过身朝门口说:“你可以进来了。”

穿着一袭黑衣,脸上蒙着黑布的甄命苦从门口走了进来,走到床边。

“你仔细看,是不是这人。”

“不是这人。”裴虔获只是扫了一眼,就断定说。

“你可看清楚了?”

裴虔获恨恨说:“伤我的人一只手就将我举到八尺高,这人身高不到六尺,又怎么会是这人?而且那人并不是双眼皮,眼神也不像这人温和。”

裴虔通回头看了甄命苦一眼,从他的眼神看来,他对甄命苦的话已有几分相信。

“走吧,到客厅详谈。”

……

回到客厅中,裴虔通让人给甄命苦奉上了茶,甄命苦端起来喝了一口。

裴虔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不怕我在茶里下毒?以你的身手,就算是我,要拿下你,恐怕也要费一番手脚,若是能让你中毒,那就简单多了。”

甄命苦从容不迫地说:“我想以裴帮主的身份,应该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而且裴帮主手中的筹码比我多得多,跟我对赌一局对裴帮主你来说并没有任何损失,若是赢了,却能让裴帮主一尝多年的夙愿,重创矿帮,我想不出裴帮主有什么理由拒绝。”

“你这样意图明显地挑起盐帮与矿帮的争斗,不怕我怀疑你是矿帮故意让你来演一场苦肉计,实则是想要设计我裴虔通吗?”

甄命苦不答反问:“你应该有调查过我的来历吧?”

裴虔通不置可否,可从他的神情看来,他已经掌握了不少甄命苦的底细。

甄命苦只是矿帮的一个店小二,想要知道他的来历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那你应该知道矿帮最近正在秘密研制一种新的合金,我是他们的研发匠师,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合金已经炼制成功,一旦被他们量产,你们与矿帮交手,只怕连一成胜算都没有,新型合金的作用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所以他们并不需要用什么苦肉计。”

“哼哼,硬合金若是那么容易炼制,矿帮早就独霸洛阳了,也不至于一直被我盐帮强压一头。”

甄命苦微微一笑:“口说无凭,裴帮主的兵刃可否借我一用?”

裴虔通从腰间解下随身携带的短刀,手悄悄用上了暗劲,短刀如箭一般shè向甄命苦的胸口。

甄命苦伸出一只手,迅速准确地在短刀的刀柄上轻轻一拍,刀柄像粘在了他手掌中一样,如风车一般转了起来,慢慢地停下来,刀柄最终落在他手掌中。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裴虔通被誉为大隋最强的武状元,十八般武艺,无不jīng通,更是用刀的高手,可连他也看不出甄命苦这一手中看不中用的刀花,是出自哪一门哪一派,他看得出来,这只是因为甄命苦用劲巧妙的缘故,并非甄命苦有意为之。

他难掩眼中的惊讶之sè:“你这手法是从何学来?”

“我叔以前是个顶级厨师,小时候经常看他切菜。”甄命苦随口胡诌,从腰间拔出一把乌黑发亮的匕首出来。

103 钨金匕首的威力

“这就是盐帮最近炼制合金。”

两把兵刃交击的声音响起。

分开。

裴虔通的那把短刀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小缺口,而甄命苦那把匕首,却毫发无损。

裴虔通一脸震惊,盯着甄命苦手中那把匕首,只是这样的交击就能让他随身的兵刃造成如此损伤,可见若是尉迟敬德这样的猛力型战将用这种合金兵刃斩击,将会对敌方造成怎样的杀伤力,其结果可想而知。

他若有所思地问:“这种合金矿帮已经炼制了多少?”

甄命苦笑着说:“仅此一把,想要量产并不容易,目前他们还没有得到炼制秘方。”

裴虔通眼睛登时一亮,重新打量了甄命苦好一会,笑着说:“看来我小看你了。”

甄命苦说:“这种硬合金的秘方,只有我一人知道。”

裴虔通开始谈起条件:“我手中有五个人,其中一个是签了卖身契的,属于我的女人,我想要将她送给谁就送给谁,我听说你为了找她,不惜跑遍洛阳城的所有赌场,想必她是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女人。”

甄命苦默然不语。

“越是美丽的女人,想要得到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这个豆腐西施,连我见了都不免有些心动,你准备用什么来换她呢?区区三万两银子和矿帮秘密粮仓的情报可不能换他们五个人的xìng命。”

像是早就料到裴虔通会如此刁难一般,甄命苦也没多想,说:“我只想让我的朋友不受到什么伤害,至于秘方,给谁都无所谓。”

“只要说出秘方和官银的下落,我可以放了他们五人,你要知道,那张氏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甄命苦沉默了一会,说:“我要先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

裴虔通站起身:“你跟我来吧。”

……

裴府占地之大,足见盐帮的财力雄厚,甄命苦跟着裴虔通出了屋子,穿过一条长廊和几座楼亭,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了后花园的一口莲花池边。

裴虔通走到池塘边的一座石雕灯塔前,将灯塔左右各转动了几圈。

池塘岸边的一块不起眼的草地上,机关转动的声音响起,一个入口和楼梯慢慢从地面升起,从通道的方向看来,地牢正处在池塘的下方。

地牢的通道中,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和霉味。

过道的尽头,是一间行刑大厅和几间yīn暗牢房,大厅里面摆放着各种甄命苦熟悉的刑具。

带血的铁钩,生锈的铁链,火炉与烙铁,老虎櫈,木马……

刚来到洛阳的那段rì子,他在洛阳城的大牢里领教遍了这些刑具的滋味。

牢房里关着十几个面无人sè,眼带恐惧的囚犯,见裴虔通进来,纷纷下跪求饶。

一路默默跟在裴虔通身后的甄命苦突然问了一句:“私设刑牢不触犯律法吗?”

裴虔通傲然一笑:“那得分是谁,普通老百姓若私设刑牢,当然触犯律法。”

言下之意,他裴虔通就算私设刑牢也无人敢对他说三道四。

甄命苦不再言语,两人走到地牢最后一间牢房前。

牢房里,奄奄一息的肥龙躺在地上,不停地咳嗽着,身旁已经咳了一滩淤血。

除了胸口处几道并不致命的刀伤,他的双腿已经被人打断,肿成平时的两倍粗。

他的身上插着几十根金针,孙郎中坐在一旁,还在为他下着针,从他脸上的神情看来,肥龙的伤势并不乐观。

“孙大夫。”

孙郎中闻言抬起头来,见是甄命苦,脸露喜sè,随即发现了他身边的裴虔通,立刻变成了担忧:“命苦,你、你怎么也被他们抓了?”

“我没事,对不起,连累你们了。”

孙郎中闻言意识到甄命苦并非被裴虔通抓进来的,急忙说:“说这话做什么,肥龙被他们的人打成了重伤,若不尽快处理,只怕xìng命堪忧。”

甄命苦回过头对裴虔通说:“裴帮主,放了他们,依照约定,我会告诉你那些官银藏匿的地点。”

……

杏儿和环儿掺扶着身体虚弱的月儿,跟在孙郎中的身后,在裴虔通手下的引领下,走出裴府大门。

除了因担惊受怕而脸sè略显憔悴外,并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

看着裴虔通几个手下的抬上马车,几个人上了甄命苦雇来的马车,飞快地远去,甄命苦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身后的裴虔通说:“现在可以说出三万两官银的下落了。”

……

孙郎中等人坐在马车上,看着马车朝城南外的方向急速驶去,眉头皱了起来。

车厢的门帘突然撩了起来,露出面带笑容的车夫。

“哪位是孙郎中?”

“我就是。”

车夫将手中的一封信递到孙郎中的面前。

“甄公子交代,离开裴府,让我立刻把这两封信交给你,这里是一百两银子,也是甄公子托我转交给您的,说一切都写在信里,你看了自然会明白。”

孙郎中急忙打开写着“孙老亲启”那一封,快速浏览起来,脸sè变得越来越凝重。

看完,突然将信封里的内容撕成碎片,洒出车厢外,转头对前面赶车的车夫说:“离这最近的药铺在什么地方?”

……

夜深了,裴府的后门闪出两个黑衣哨探,上了门口两匹黑马,朝城北的方向疾驰而去。

裴府的待客厅中,饭桌上摆着丰盛的酒菜,偌大的饭桌,不下二十样的菜式,桌旁却只坐着裴虔通与甄命苦两人。

裴虔通给甄命苦斟了一杯酒,这已经是酒过三巡,甄命苦脸上已有几分醉意,说的话也多了起来,说到刘武周想要独吞炼制秘方,杀他灭口,不无气愤。

裴虔通听得连连叹息:“没想到甄兄弟竟然有这番遭遇,刘武周如此待你,难怪甄兄弟心寒了,换了是我,不让他们吃点亏,实难消这口恶气来,来来来,甄兄弟,喝了这杯酒,过了今晚,我们是敌是友立刻知分晓,我已经让人前去你说的地点查探,相信很快就有消息,若甄兄弟情报无误,待我夺回被抢的三万两白银,定少不了甄兄弟的好处。”

甄命苦急忙举杯,“不敢不敢,若不是误打误撞让小弟那天在街上看见了贵帮贴出的悬赏告示,还真不知道贵帮的漕运官银被劫一事,再加上那些箱子上面贴有官府字样的封条,这才想起来,心想裴帮主必定对这批官银只在必得,不然我就算有十条命,也断不敢跟裴帮主作什么交易,小弟敬裴帮主一杯,算是给裴帮主赔罪,还望裴帮主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

裴虔通大笑着喝了,放下酒杯说:“甄兄弟如此人才,埋没了实在可惜,本帮正是用人之际,甄兄弟重情重义,可有意入我盐帮,与我一起共谋大业。”

“承蒙帮主看得起,小弟受宠若惊,一切还是等过了今晚再说,说不定裴帮主明天恨不得杀了我呢。”

“哈哈哈……”裴虔通大笑,“我李某不会看错人的,李某一直有个问题想问甄兄弟你,不知甄兄弟能否解李某心中疑问?”

“裴帮主尽管问。”

“这合金炼制的秘方甄兄弟是从何处得来?”

甄命苦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说:“实不相瞒,此秘方是小弟祖上传下来的,若不是穷病交迫,不到万不得已,小弟是不会轻易将这秘方示与他人的。”

裴虔通点着头:“难怪甄兄弟你口音听起来有些怪异,不知家乡是何处?”

“南越荒蛮之地,就算说出来裴帮主也怕没听过,听祖辈的人说,以前是chūn秋战国时从越国逃难的隐居到那里,世代靠打铁铸造为生,由于与世隔绝,到我这一代,人丁已极为稀少,为了不至于让族人香火断绝,族里的长辈都将年轻力壮的年轻人逐出大山,还立下规矩,除非娶回妻室,诞下子嗣,否则不得再回故乡。”

104 虚与委蛇

“原来是越国铸剑世家,竟还有这层渊源,想必甄兄弟是看上了那张氏,想将她娶回家了。”

甄命苦有些腼腆地笑了。

“哈哈哈,若真能得到越国铸剑世家的铸造秘方,别说一个张氏,就算你想要我的女人,我眼不眨一下就送你!”裴虔通哈哈大笑,他看得出来,甄命苦对那豆腐西施的着紧不是装出来。

两人相谈甚欢,随着交谈的深入,甄命苦略有些得意地将炼制合金时特地隐瞒原材料的配置方法,炼制成功后还将熔炉一锤子敲碎,气得刘武周暴跳如雷的事也绘声绘sè地说了一遍,裴虔通听了连连大笑,根据他这几天所掌握的信息,跟甄命苦所说的都一一得到了印证,越发相信起甄命苦的诚意。

这一顿饭一吃就是一个时辰,甄命苦这时已喝下一斤多白酒,醉得舌头打结,说话也开始含糊不清:“……最可恨的就是那尉迟敬德,当初明明说好给我五两银子的工钱,到头来却只让我干了个店小二的活,若不是我急需用钱,又身染恶疾,我也不会忍下这口恶气,留在那里,他如此待我,也怪不得我把他矿帮的秘密卖给他人,我这人最恨不讲信用,毫无口齿的人……

就在甄命苦絮絮叨叨之时,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裴虔通站起身,出了房门,好一会才回到房里,笑着拍了拍烂醉的甄命苦肩膀,笑着说:“甄兄弟,据探子回报,证实甄兄弟所言不虚,我今天晚上就派人袭击对方粮仓,待我夺回官银,回来再与甄兄弟把酒言欢!”

甄命苦一拍桌子,醉醺醺地站了起来,结果却一屁股摔倒在地,狼狈不堪地撞到了几张椅子,眯着惺忪醉眼,指着裴虔通大声嚷道:“慢着!裴帮主,你要的情报我也给你了,你也证实了消息的真假,可我至今未曾见过我的女人一面,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像尉迟敬德一样出尔反尔!”

对甄命苦毫不客气的言辞,裴虔通不怒反笑:“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来人啊,带甄兄弟去见他的心上人!”

他朝门外的两个手下使了个眼sè,他那两名手下扶起嘴里骂骂咧咧的甄命苦,出了屋子。

甄命苦与那裴虔通两名手下渐渐走远,一名亲信走到裴虔通身边,低声问:“帮主,那女人不是要送给封大人的吗,为何?”

裴虔通嘴角微微上扬:“人肯定是要送给封大人的,什么时候送的问题,现在他对我还有用,先给他尝点甜头,不愁他不给我合金秘方,今天的事,不能传出去,找人好好看着他,这小子若不是个满嘴胡说八道的高明骗子,就是个被美sè冲昏头的蠢蛋,给我看好了,在他没有给我说出秘方之前,他还不能死。”

“属下明白。”

“你马上召集两百个兄弟,夜袭矿帮粮仓!这次我要杀刘武周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

尉迟铁匠铺里。

刘武周与尉迟敬德等人坐在大厅中,听完几天前派去跟踪甄命苦的探子将甄命苦这几天的行踪报告。

“你亲眼看着他进了裴府的大门?”

“是的。”

刘武周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块,他扭头望向一旁的尉迟敬德:“尉迟,以你对他的了解,他去裴府干什么?”

尉迟敬德沉思了片刻,说:“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为了那豆腐西施去的……柱子,你这几天跟他走得比较近,你猜他去裴府做什么。”

柱子自从那天从红杏别院回来后,就开始怀念起跟甄命苦一起混的rì子了,听到甄命苦叛出矿帮的消息时,又是愤怒却又无奈,恨不得能跟他一起离开,闻言不无抱怨地说:“我哪知道他想干什么,我只知道他这人重情重义,就算受了一碗豆浆恩情,也是会涌泉相报的那种人,而且人又足智多谋,为人豪爽,恩怨分明的汉子,又那么喜欢那豆腐西施,换了是我也,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从裴虔通手里抢回来。”

除了刘武周等几个不太清楚柱子跟甄命苦关系的人,其他人无不愕然,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柱子一向喜欢刁难甄命苦,怎么也想不明白今天竟破天荒地为他说了这么一堆好话。

刘二妹身边的魁梧汉子脸sè有些难看,手也不知不觉地握成了拳。

刘二妹瞄了他一眼,语带嘲讽:“看来有人听到有其他男人为了救她不惜深入虎穴,也蠢蠢yù动,想要跟他一争高下了?”

“二妹,你又来了,哎……”

就在一帮人猜测甄命苦此举的用意之时,从院子的大门传来梆梆梆的敲门声。

柱子站起身,走出院子,门口却并不见有人,只有一辆迅速远去的马车消失在街角。

地上放着一封白sè的信笺。

柱子疑惑着拾起信笺,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突然脸sè大变,睡意也没了,踉踉跄跄地转身朝铁匠铺的后院里跑,差点没从院子的石阶上摔下来,一边跑一边惊慌失措地喊:“尉迟哥,不好了!”

……

握着手里的信笺,刘武周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刘二妹和尉迟敬德等人依次坐在下首,一脸紧张地看着刘武周。

“哥,信里说什么了?”

刘武周yīn沉着脸:“是甄命苦让人送来的,说矿帮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讲道义,对他出手在先,怪不得他不仁,说什么就在今晚,要让我们付出代价。”

刘二妹一脸不屑地说:“大言不惭!凭他一人能把我们怎么样?”

刘武周和尉迟敬德却同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对望了一眼,“该不会是?”

两人突然脸sè大变,倏地站起身来,“粮仓!”

……

裴虔通手下架着烂醉如泥的甄命苦来到裴府西的一座宅子门前。

门口有个守卫正在打瞌睡,听见动静,猛然惊醒。

“裴大人有令,把门打开!”

守卫急忙打开房门,裴虔通两个手下将甄命苦架进房里,把他安置在屋内大厅的椅子上,转身离开。

房门嘭地一声关上。

“这两个人给我看好了,裴大人吩咐,他只能呆在屋里,不能外出,所以无论对方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能给他打开房门,等明天辩明敌友,再放他出来。”

“小的明白。”

脚步声渐渐远去,甄命苦突然睁开双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他环顾了四周一眼,尽管是客人厢房,房间里的家具却都是昂贵的红木家具,收藏架上放着各种玉石摆件和瓷器。

墙壁上挂着山水彩粉画卷,都是一些戳满了各名家鉴赏印章的画作,毫无疑问,这里任何一幅拿出去卖,都能卖个几百两银子的。

大厅的一侧,用屏风摆件隔出一间房间。

透过屏扇间的缝隙,隐约可见屏风后的一张雕凤木床,床上躺着一个女人,身上虽然盖着绸缎被子,却依然难掩其玲珑曼妙的身材。

女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几经摔倒,终于站稳。

一斤多白酒下去,他酒量再好,也难以保持平衡感,他平时不喝酒,这次他是真的有些醉了。

105 乘机拿下

张氏睁大着眼睛,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酒气,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的男子。

为了防止她自寻短见,裴虔通让人将她的手脚都绑了起来,她只能躺在床上,连转身都困难。

这几天她一直没合过眼,每一个轻微的响声,都能让她全身紧绷,每一次开门的声音都会让她恐惧得手脚冒冷汗。

当她发现眼前的人竟然是甄命苦时,所有的惊恐都瞬间化作了惊喜和疑问。

她张大着嘴,看着因酒jīng中毒让疤痕都发红发亮,看起来像个火龙果的甄命苦,“甄、甄公子?”

没等她来得及问出心中的疑问,甄命苦已经一头栽倒在她身上。

……

甄命苦梦见自己正躺在玉兰花的花丛里,柔软温馨。

淡淡的香气充斥在鼻中。

这份柔软的触感,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索求更多。

他用力地呼吸这迷人的香气,用脸颊感受这柔软的温柔,每一次的深入,都让他耳边响起一声让他浑身舒畅的娇媚轻喘。

“甄、甄公子……”

是张氏带着羞窘的声音。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梦见张氏了,但这身临其境,仿佛人就在身边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梦见。

隐约有一个理智的声音告诉他,这是在做梦。

同时,一个强烈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乘他叔或是杏儿没来捣乱,乘机拿下。

他本能地寻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把头探了过去,吻住了那两片柔软美妙的红唇。

果然如想象中那么甜美甘香。

突然一阵剧烈的刺痛从嘴唇处传来,甄命苦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双睁得老大,苦恼中带着惊慌的美丽眼眸。

他的嘴依旧吻住眼前这个拥有一双美丽眼眸的女人,贪婪地吸吮着她的红唇,只是舌尖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通过味蕾传到他的大脑。

他猛地抬起头来。

酒也醒了一半。

低头朝一脸红润的张氏望去,只见她又气又羞地瞪着他,她的嘴唇上还有一丝鲜红的血迹。

看来是她在他梦中轻薄她时重重咬了他一口。

算上这一次,他已经是第二次亲她了,只是结果都不怎么好,他摸了摸嘴唇上的伤口,这一次是深吻,受的伤一个更重,舌尖被咬破了,还在流着血,看样子,他这次是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了。

“甄公子,对、对不起,我叫不醒你。”

被无礼冒犯了,还跟人家道歉,她该是有多善良。

甄命苦脑海中飞快闪过“无知少女”“乘机拿下”“谅她也不敢反抗”的念头,酒jīng让他的思维在冲动与理智之间,不过他很快便否定这些念头,因为这是不可能的,只是亲了她一下,就已经受此重伤,若真的拿下她,付出的恐怕是生命的代价。

正当他魂游天外之时,张氏的脸sè变得越来越红,小声地叫着他:“甄、甄公子……”

他回过神来,低头望着她。

“把、把你、你的手拿开好、好吗?。”

甄命苦直起腰,朝自己的双手望去,被酒jīng麻木的脑袋这才感觉到从手掌心传来美妙动人的柔软触感。

他的一只手掌,正覆在张氏饱满胸脯之上,虽然隔着一张厚厚的棉被,却依旧能看出被子下面那因被他的手紧握而显现出来的完美形状。

甄命苦连声道歉,缩回双手。

看着他似有些不舍的神情全无遮掩地表现在脸上,张氏脸sè更红了,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好一会,她才率先打破这小声地叫了一声:“甄、甄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甄命苦脑子还全都是手掌心里残余的柔软触感,闻言甩了甩头,说:“我来接你出去的,你能起来吗?”

“我被他们绑住了,你帮我解开好吗?”

甄命苦闻言正要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张氏慌忙制止他说:“等、等一等……”

“怎么了?”

“你、你能不能先闭上眼睛。”

甄命苦闻言愕然,问:“你没穿衣服?”

张氏不敢看他,红着脸点了点头。

甄命苦笑了,说:“这保安措施做得可真到位,这大冷天的,就算给你松了绑,你也没办法跑出去了。”

接着又问:“不过我若闭上眼,虽然是看不见你的身子了,可也同样不能给你松绑啊?”

“那怎么办?”张氏慌了,忘了自己问的这个人刚刚还对她大肆轻薄过,她这一问无异于与虎谋皮。

甄命苦差点没冲口说出“就地法办”来,酒jīng让他思维如野马脱缰般肆辅机惮,他很少喝酒,年轻时仅有一次醉酒的经历,差点把一间酒吧的风sāo老板娘给当众办了,那年他二十岁,刚从监狱里出来。

凭着仅剩的一丝理智,他强抑着掀开张氏身上的被子,一睹为快的冲动,说:“现在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是我闭上眼睛,但手难免要碰到张老板娘你的身子,第二个是我睁开眼,用刀子割断你身上的绳子。”

张氏红着脸想了好一会,最好一咬牙,说:“你闭上眼。”

甄命苦有些无语,这个女人,宁愿让他碰她的身子,也不愿让他看见,旋即又有些明白,算起来,她全身上下没有被他碰过的地方,屈指可数,但让他看过的地方却少之又少。

摸一次是摸,两次也是摸,但让他看却还是第一次,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倒挺明白这个道理的。

为了让她放心,也为了让自己死心,甄命苦四周看了看,转身撕下一块床幔,将自己双眼蒙了起来,掀开被子,从她的脚开始摸索。

好不容易在她的大腿边摸到了绳结,抽出匕首,割断。

接着又用同样的方法解开了她上身的绳子。

解开身上的绳子后,张氏并未急着起身,抓过被子蒙在身上,一言不发。

甄命苦解开蒙在脸上布条,看着诱人得让人想一口吞下肚里去的张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的衣服你穿吗?”

张氏点了点头。

……

穿好衣服的张氏掀开床幔,下了床穿上鞋子,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她已经是第二次穿甄命苦的衣服,倒也没有显得太过腼腆。

她走到正坐在桌子旁,手枕着头打瞌睡的甄命苦身边,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甄命苦睁开眼,看着眼前只穿着他的宽松外衣,里面并没有任何衣物的张氏,不由地有些发呆。

目光所在的地方,正是他刚刚用双手紧握的丰满之处,张氏的脸再次刷地一下红到耳根处,她也没想到这个男人喝醉了酒后,竟然会是这样肆无忌惮的。

她忍着将他眼睛蒙起来的冲动,红着脸,小声问:“甄公子,孙大夫和杏儿妹妹也被抓了,肥龙公子还被他们打伤,至今生死未卜,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他们……”

甄命苦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说:“他们没事,已经离开裴府了。”

张氏闻言登时松了一口气,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既不问他该如何离开这里,也不问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

“你不问问我要怎么带出你去吗?”

张氏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我不问你就不说吗”的意味。

其实倒不是她不问,而是她有太多想问的,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干脆就等甄命苦自己把整件事完整告诉她,反正他一定会跟她说清楚的,对于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见她这反应,甄命苦突然涌起一种已经被她看透的感觉,笑着把跟裴虔通做交易的事情简单地说了。

说到他跟裴虔通说她是他女人时,张氏脸红了一红,有些担心地问:“你把那合金的秘方告诉他,他真的会放了我们吗?”

106 投影仪妙用

甄命苦笑了起来,说:“我可从来没有想过他能放了我们,裴虔通一旦找到被劫走的官银,绝对不会放过我,所以我必须在他夺回被矿帮抢走的官银前逃出这个地方,我已经让孙郎中和肥龙他们出了洛阳城,租好小船,准备由水路一起离开洛阳。”

听到要离开洛阳,张氏脸sè登时变得有些惊慌起来。

甄命苦知道她的担心,换了任何一个女人,让她离开生活已久的地方,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所在,难免会惊慌失措,安慰说:“张老板娘已经成了对方眼中非得到不可的女人,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就是你跟我们一起离开洛阳,二是我带你一起离开洛阳。”

张氏有些好奇地问:“有什么不同吗?”

“有,一个是你愿跟我们走,一个是我把你打晕扛走,总之不会让你留在洛阳,你自己选。”

张氏咬着嘴唇,眼波如水,一言不发地瞪着甄命苦,俏目中带着对他霸道不尊重的不满和抗议,只是当她发现甄命苦眼中没有一丝跟她开玩笑的意思时,这才郑重起来,忐忑不安地说:“我跑不快的。”

甄命苦笑了,说:“能跑就行,实在不行我背你,现在,你仔细听好,一会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也许是想起了上次甄命苦将她从裴虔获的房间里救出去的情形,张氏脸上浮起一丝红润,甄命苦看她这娇艳动人的神情,暗叫一声要命,急忙收敛心神,在她面前摆了摆手,“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不是每次都要用到美人计的,你愿意出卖自己的美sè,我还不乐意呢,仔细听着。”

张氏哪想她没怪他乱出些馊主意,反倒诬赖起她胡思乱想了,红着脸小声啐了一句:“无赖!”

甄命苦假装没听见,站起身,随手抓了一把椅子,三两下就把椅脚给拆了下来,递到张氏手中。

“拿着。”他转身走到门口的一边,站在门后面,说:“记住,一会你站在这里,我会点着床上的蚊帐,你就大声喊救命,看守的人一定会开门进来,到时候你就用力朝他头上砸下去……”

张氏哪知道甄命苦竟是让她干这种事,平时她连鸡都没杀过一只,更何况杀人,闻言微张着小嘴,表情迟疑中带点呆滞,可爱之极。

“你放心,就凭你的力气,还打不死人,能打晕他们就不错了。”甄命苦无奈地为她开解。

“我不敢。”张氏忐忑不安地说。

“凡事都有第一次,一回生二回熟,多练习几次你会上瘾,记住,这是我教你的第二招,搭配上老板娘你的绝sè美人计,你就可以称霸武林,所向披靡了。”

张氏被他正儿八经的胡说八道给逗得笑了起来,她发现从认识他到现在,她好像还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对什么事认真过。

不过他的轻松,的确让她本来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甄命苦笑着从怀里掏出那台超世代手机,在张氏好奇的目光中,打开了摄像头,对准她。

“先把手里的东西扔掉,到床边去,想象自己正在被大火包围,作出挣扎的样子,脸上要有很痛苦,很紧张,很害怕的表情,我喊一声action,你就开始表演。”

“什么是爱神?”张氏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甄命苦随口胡诌:“一种带翅膀的侏儒,让你做你就做,什么事都要先跟你解释,天都亮了。”

……

张氏的演技可谓拙劣。

折腾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甄命苦才拍到了一组还算满意的视频。

接着打开投影仪,将刚才拍摄的画面投影到白sè帷帐上,一个跟张氏大小完全相同的影像浮现出来。

张氏吓得差点没叫出声来,愣愣地看着那帷帐上她的影像,张着小嘴:“这、这是什么?”

她回过头看着甄命苦手中那台正在投shè出三束彩sè光线的黑sè小方块,眼中闪动着震惊和惊疑。

“从这里出去以后,我再给你解释,现在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想,准备站位,我要点火了,一会你看见有人进来,别管他是谁,狠狠往他头上砸下去,明白没有?”

张氏轻轻点了点头。

……

帷帐遇火便着,很快便烧得旺腾起来。

张氏躲在门后大声喊救命,闻讯赶来的看守透过门缝朝屋里看,看见的是躺在床下一动不动的甄命苦,还有神sè惊慌的张氏在一旁扑着大火。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起火,但见甄命苦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张氏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疑有他,急忙打开门冲了进去。

事情并没有像甄命苦预想中的那样进行,那看守冲进来后,张氏只是高举着棍棒站在门口,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那守卫冲到甄命苦身边时才发现帷帐上竟是一个投影,愕然回过头,发现了站在门后面呆滞不动的张氏,一时反应不过来。

甄命苦一个骨碌从地上弹起来,抓着手机朝他脖子上迅速电击了一下,乘他瘫倒在地的当口,朝他的太阳穴踢了一脚,将他踢晕过去。

叹了一口气,走到依旧紧闭着双眼的张氏面前,刚想要让她把手中的木棍放下,也许是听到动静,张氏突然狠下了心,挥舞着木棍朝他头上砸了下来。

甄命苦骤不及防,被砸了正着。

一声沉闷的重物倒地声音响起,张氏睁开眼一看,发现甄命苦躺在地上,脑门上起了个大包,口吐着白沫。

……

……

洛阳城外的一座山林中,两队人马陈兵相对。

“刘武周,你身为骁骑校尉,竟敢私自带兵出城,你想造反吗!”

说话的正是都水使者,也是盐帮帮主裴虔通,从甄命苦得到消息并加以证实后,他连夜带着几百盐帮弟子,前来搜缴矿帮抢走的漕运银两。

挡在他们面前的,是马邑的鹰扬府校尉刘武周,和矿帮数十名身强力壮的匠师。

刘武周冷哼一声:“本人身为巡山使,有巡山防偷的职责,带兵出城本是职责所在,倒是你裴虔通,只是一介小小都水使,却带着盐帮几百帮众,浩浩荡荡地出城,持械入山,我看倒是你想造反!”

107 两帮火并

裴虔通自知理亏,话音一转:“你这么不想让人知道里面藏的是什么东西,莫非里面有违禁物品?”

“本人没必要让你知道里面所藏是什么,军事重地,岂容你这不相干的人随便打探!”

裴虔通冷笑一声:“凭你区区一个小帮仓库也敢说是军事重地,你也不怕笑掉我大牙,交出上次盐帮漕运官银,你我两帮相安无事,否则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今天定要将你这矿帮仓库一把火烧个jīng光!”

尉迟敬德大喝一声:“交你娘的银子!你倒来烧试试看!我先把你裴虔通的鸟毛给烧个jīng光!”

“哈哈哈……”矿帮的人发出一声哄然大笑。

裴虔通脸sè一沉,不再多说,手轻轻一挥。

“宰了他们!”

一声令下,几百名盐帮的帮众如cháo水般朝矿帮的那些人涌了过去。

杀声震天,兵械交击的声音响起,血肉横飞,哀号遍地。

双方势均力敌,谁也占不到半点上风。

矿帮的人数虽不占优势,可对方有一个尉迟敬德挺着一柄长枪,冲入人群,如入无人之境,杀得兴起,竟一边杀一边大笑,状如疯魔,周围三丈之内无一人能近身。

盐帮的人见他靠近,纷纷躲避。

比起尉迟敬德来,柱子显得更加威猛不可阻挡,使着两个大锤,舞得虎虎生风,触者即口吐鲜血,撞飞出去,连带被撞的人也一块倒地。

不单尉迟敬德和柱子两人,还有刘武周,他身后站着的魁梧汉子和一个肩上扛着一把大金剪,脸sè含煞的女子,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裴虔通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本来以为盐帮偷袭矿帮仓库重地这种事做得足够保密,而且是他临时起意,矿帮不可能知道他的这次偷袭,就算仓库有重兵把守,也未必能挡得住他带的这么多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刘武周竟然能提前预知他的行动一般,事先作好了准备。

他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容来,心头一震。

事到如今,明知道上了这人的当,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如果此时突然下令撤退,等于是向矿帮认输,到时候盐帮不但会士气大降,而且以后盐帮也势必被矿帮压着一头。

幸运的是,盐帮人数占优,虽然对方有尉迟敬德和柱子这样的猛将,但终究只是两个人,支撑不久,盐帮拼着元气大伤,只要把对方的秘密粮仓给夺下,毁掉对方的根据,矿帮将再没有能力跟盐帮平起平坐。

想通了这一层,裴虔通再没有顾虑,现在双方都已经是骑虎难下,就看谁先扛不住,如果盐帮赢了,矿帮将彻底垮掉,如果矿帮赢了,盐帮只是损失了些人手,并未伤元气。

刘武周身边的那名威武汉子凑到刘武周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刘武周点了点头,那威武汉子朝身边的几个弓箭手挥了挥手,几个弓箭手得令,纷纷爬上四周的树,搭起弩架,瞄准盐帮的各大舵主,向他们shè击。

盐帮的那些舵主穷于应付飞来的冷箭,攻势登时弱了下来。

“卑鄙!”裴虔通暗骂一声。

两帮械斗僵持了将近半个时辰,双方死伤惨重,裴虔通带了两百人,现在只剩下了一百人左右,其余死的死,伤的伤,躺在地上,失去了战力。

盐帮也不好过,刘武周仓促来防,带的都是矿帮的jīng英,损失一个都心疼,原本一百多人,现在只剩下四五十。

尉迟敬德和柱子浑身浴血,两人脸上都显出了疲态,特别是柱子,挥动锤子的力气也小了很多,不少盐帮的高手乘机靠近,在他肌肉虬结的上身留下好几道刀伤,血流不止。

“柱子,别逞能!回去!”尉迟敬德为他挡下一记致命的攻击,随手扭断了偷袭者的脖子,回过头冲柱子喝道。

“尉迟哥,你放心,就这几个软脚虾我还应付得来!”

“这是命令!”尉迟敬德脸sè一沉,柱子不敢再强撑,退回了刘武周等人中间。

裴虔通见状,朝身边剩下的几名低喝一声:“给我拿下尉迟敬德的人头!”

一声令下,几个分舵主嗖嗖地飞身朝尉迟敬德冲过去……

与此同时,刘武周身边的那名威武汉子也动了,直接朝裴虔通的方向冲了过去,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目标是裴虔通。

裴虔通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就在两帮准备最后交锋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很快,另外一群近百人的铁骑出现在山谷两旁的山头上,其中一名领头的将领大喝一声:“封大人有令,两方立刻停手,否则一律扭送衙门治你们一个聚众造反之罪!”

裴虔通与刘武周两人脸sè同时一变,扭头望向山坡上的那一队军容严整,肃穆威风的银sè铁骑,他们都认得其中领军的人,正是封府的大管家苏世长。

此人年纪四十岁上下,身材瘦弱却身穿威武的盔甲,骑在高头大马上,颐指气使的模样,显得格外滑稽。

若论知名度,这苏世长可比盐帮矿帮的帮主出名多了,直赶百花楼的牡丹仙子。

曾经做过罗县县令的他,因手下贪污被人揭发,自认为难辞其咎,赤身露体地跪在府衙门口,让他手下鞭打他十下,本来只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效仿曹孟德割发代罪,以博得清廉美名,哪知他那些属下都是实心木头疙瘩做的脑袋,鞭鞭到肉,打得他哀叫连连,死去活来,弄得全城百姓人尽皆知,成了笑柄。

最后被人发现家里私藏大量金银,贬官成了庶民,几年前到封府毛遂自荐,成了一名封府的门客,为他抄写书信公文,终究还是有些才学,受到封伦的赏识,成为了封府的一名管家。

裴虔通一看是他,心知有封府插手,此事已难有个结果,只得下令停手。

刘武周也大松了一口气,召回那已经冲出半路的威武汉子,双方慢慢地分开,各自拖回死伤的同伴。

苏世长驱马从坡上下来,好几次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好不容易到了离两人百米远的地方,整理了一下松散沉重的盔甲,稍微放缓了一下惊魂未定的心情,骤然看见战场上惨烈的景象,伏在马背上呕吐了起来,好不容易清口了肚子里的存货,这才稍微镇定了些。

“封大人得知两位受人挑拨,特派老夫前来调停,不如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就此作罢如何?要知道两虎相斗,必是两败俱伤之局,封大人请两位到府中一叙,化解误会,两位,请吧。”

108 震动吧,按.摩棒

一辆马车在深夜的洛阳大街上飞驰。

甄命苦紧挨着张氏坐在一起,一只手揉着脑门上的大包,脸sèyīn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样。

张氏一脸的忐忑不安:“对、对不起。”

“道歉有用要衙门干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甄命苦恨声骂道。

张氏被他骂得低下头去。

“你还笑!我差点被你打成白痴了!我这脑袋里装着多少价值连城的奇思妙想你知道吗?打坏了你就算拿十个脑袋来都不够赔的!你这是有多笨啊,尽帮倒忙!还笑!信不信我把你从车里扔出去!”

甄命苦絮絮叨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他可是在地上昏迷了半个时辰才醒的,醒来的时候大火已经快烧到身上了,张氏只知道在一旁用力摇,也不知道先把他拖出房间去。

许久,张氏见他终于发泄完,这才小声说:“你、你能放开我了吗?”

“不放!把我打成这样还想我放开你?”

张氏登时窘得满脸通红,奈何甄命苦紧紧抓着她的一只手,她想挣脱也不能。

甄命苦乘机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岔开话题说:“既然我都摊上你这么一个祸害了,我也只能认栽,不过这种事最好别再有下次,就算真有下次,我也麻烦你用人工呼吸把我救醒。”

张氏闻言忘了他还死皮赖脸抓着她的手这件事,抬起头好奇地问:“什么是人工呼吸?”

甄命苦说:“就是嘴对嘴给对方吹气,帮助对方呼吸,不然像刚才那样,我要是被你打得休克了,连呼吸都不能,我就真的死翘翘了!”

张氏红着脸清啐了一声,没当真,转移话题问:“甄公子,你怎么知道门口有马车停在那里的?”

“你当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脑袋发热要带你逃走吗?我十条命都不够用。”

“我又没让你来救我。”张氏忍不住小声反击道。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张氏慌忙摇了摇头,又问:“刚才你手里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手机。”

“什么是手机?”

“高度机密,无可奉告。”

“哼,不说就不说,好稀罕么?”张氏皱了皱鼻子,看得甄命苦发起愣来,张氏此时的神情语气,完全没有了平时拘谨的模样。

接着,她又不咸不淡地补充说了一句差点让他一头栽倒在地的话来:“小偷。”

“我偷什么了?”

“手机。”

“谁跟你说的?”

“无可奉告。”

甄命苦笑了,这个女人还真是睚眦必报,而且反击迅速及时,解释说:“这东西原本就是我从家乡带过来的,只不过是被那牡丹仙子侥幸拣到,就说是她的了,我只不过是拿回本来属于我的东西。”

张氏说:“难怪阿侗说要报官抓你。”

“果然是那小子告诉你的,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别被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骗了,这小**不是什么好人,他说什么你都别信,他偷看你洗澡三年了你知道吗?”

张氏脸红了起来,强撑着说:“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他都比你高一个头了,还小孩子?咦?”甄命苦一脸惊讶,“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诶!你跟他很熟吗?怎么反而偏袒起他这个小sè虫来了?”

“无可奉告。”

甄命苦终于体会到自尝苦果的滋味。

“算我错了,我告诉你这手机是什么东西。”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你不想知道我反而要告诉你了。”

“你看,这东西就叫手机,我亲自研发的,功能强大,其中一个叫变形功能,因为只是第一代,所以变形功能比较有限,只能变化几种状态,看着……”

他掏出手机,打开手机的屏幕,按了一下其中的变形功能按钮。

手机里发出小型电机转动的声音,手机慢慢地打开,闭合,组合成一根棍状物体。

张氏本来绷着个脸,装着不屑一顾的神情,眼角偷偷地看着他摆弄那手机,到后来,脸上的惊讶之sè越来越浓,最后张大着嘴,久久何不拢。

她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甄命苦本来也没打算向她展示这个,见张氏问起,尴尬地笑了笑,模糊其辞说:“按.摩(太扯淡了,按.摩这个词竟然可能导致不良影响?这让推拿师职业的人如何自处?)用的东西。”

张氏闻言不由地有些跃跃yù试:“怎么用?你教我。”

“你暂时还用不上。”

张氏略有些失望,甄命苦急忙按下变形功能键,手机再次发生变化,变成一个手表模样的东西,套在他的手腕上。

“这个叫腕表,方便携带。”

“这个叫电击器,刚才我就是用这个功能把那个看守电晕的,你要不要试试,按这个地方,啊——我是说在你身上试,不是在我身上试,啊——”

马车上传来甄命苦的惨叫和张氏悦耳的娇笑声。

车厢外老车夫脸上带着的笑容,甄命苦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在裴府的门口等一晚上,算上这一次,他已经第二次做甄命苦的生意了,甄命苦给的报酬令他非常满意。

按照甄命苦的交代,驾着车在甄命苦指定的地点停下,然后甄命苦下车取了需要的东西,马上离开,片刻没有逗留,朝洛阳城南的方向,疾驰而去……

……

封府的大门开了。

裴虔通与刘武周并排从大门里走出来,相视苦笑。

对于这场纷争的结果,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有苦自知。

三万两的官银,被分成了三分,一万两归盐帮,一万两归矿帮,另外一万两则成了调停的费用,归了封府所有。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裴帮主,这回你可满意了?一万两银子可够你那些兄弟的丧葬费?”刘武周揶揄道。

裴虔通冷哼一声:“哼,就算是如此,我也决不能让你们矿帮一家独吞!”

刘武周叹了一口气:“这回我们可都让那小子给当猴耍了。”

提到甄命苦,裴虔通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他,他盐帮也不可能吃这种哑巴亏,咬牙切齿说:“他现在可还在我手里,莫非他以为我回不去了?”

109 我不是采花贼

尉迟敬德冷笑道:“你以为他会在你家里乖乖等着你回去吗?若不是他处心积虑地算计,我们今天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骑转眼到了裴虔通跟前,翻身下马,惶恐万分地跑到裴虔通面前,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裴虔通脸sè大变。

尉迟敬德笑着问:“可是那甄命苦跑了?”

裴虔通怒道:“我们走!就算翻地三尺,也要把那小子给我挖出来!我非活剥他的皮不可!”

说着,气急败坏带着几个分舵主,上了马,疾驰而去。

“裴帮主,不送了!”尉迟敬德还不忘在身后喊上一句。

看着对方远去,刘武周叹了一口气:“尉迟,这次我们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没了二万两银子倒是小事,帮里的jīng英损失严重,而且把柄落在了封伦的手上,只怕以后会对我们起事有大麻烦!”

“明天我就让人转移仓库里的兵械。”

“不要等明天,今天晚上就动手!”

尉迟敬德带着满身是伤的柱子走了,刘武周转过头对他身后一直不发一言的威武汉子说:“金刚,那个豆腐西施的事,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让二妹这么做的,男儿要成大事,有的时候顾不得太多儿女私情,该舍弃的时候必须当机立断,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们起事在即,你也别再为了她招惹盐帮的人了。”

那魁梧汉子神sè一黯,yù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叹息,转身离开。

刘二妹急忙追了上去,搂着他的手臂,屡次被他甩开,最后终于软化了下来,在刘二妹紧紧牵着手,上了一旁的马车。

……

甄命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个封府,出面调解两帮的恩怨,让他的两虎相斗计划中途夭折。

当裴虔通出现在马车前时,甄命苦酒还未醒,正在车厢中呼呼大睡。

张氏惊慌失措地摇醒他,指着挡在马车前面十几米远处的裴虔通等人,甄命苦看清来人时,登时睡意全无,酒也醒了。

他发现裴虔通竟然毫发无损,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照他的估计,裴虔通若与刘武周和尉迟敬德等人交手,就算不受重伤,也断不能这么快就从洛阳城西十几公里外的矿帮秘密粮仓赶回来。

他从车厢探出一颗头来问:“裴帮主,官银可抢回来了?”

裴虔通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业火,忍着气,冷哼一声:“甄命苦,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掌心吗!”

甄命苦笑道:“我想裴帮主是误会了,小弟刚有些喝多,脑袋有点晕,想出来吹吹风,欣赏一下洛阳夜景醒醒酒而已,裴帮主莫非也有这雅兴?不如一起吧。”

车中的张氏听到甄命苦这睁眼瞎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裴虔通闻言脸更黑了。

甄命苦缩回头,从车厢里传出他训斥张氏的声音:“你就不能专业点,老是这么笑场!要不是你笑出声,这猪头肯定信了我的话,放我们过去了,你这一笑,对方再蠢也能猜到你藏在车上,现在只好把你交给对方了,你可不要怪我,你虽然美得冒泡,可你再美,也不及我这小命重要。”

张氏轻啐了一声,本来还有些害怕,被他一通胡说八道,弄得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了。

裴虔通此时恨得牙都快咬碎了,暴跳如雷地嚷道:“来人,把他们全给我绑了,我倒要看看,他们一会是不是还笑得出来!”

几个人下了马,朝马车围过来。

就在几人快要靠近马车时,甄命苦突然撩开车厢的布帘,两手伸直,撩起袖子,露出绑在手臂上的两件古怪暗器,瞄准了裴虔通座下的战马,按下扳机。

暗器shè中马的脖子,马受痛大声嘶叫起来,前蹄高高扬起,朝远处狂奔,裴虔通试图勒住缰绳,奈何终究无法控制住受惊的马匹,只得从马背上跳下。

甄命苦依葫芦画瓢地照着其他人的马又是几下,那些马无人控制,吃痛后也狂奔而去。

甄命苦乘机一扬马鞭,马车甩掉了靠近马车的盐帮帮众,朝前方疾驰而去……

眼看就要逃离盐帮这些人的视线,裴虔通大喝一声:“给我拿箭来!”

一名下属急忙给他递过一把弓箭,裴虔通从箭筒中一下取了三根飞羽箭来,三根箭同时上弦,轻易拉了个满弓,箭尖朝上呈四十五度。

嗖——

三根箭同时朝甄命苦所乘的马车飞shè而去。

除了一支落在了车尾后,其他两支同时从车顶,车尾出shè入车厢中。

裴虔通收起弓箭,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将弓箭递给身旁的手下。

“派人在洛阳城门处守着,只要将他们困在洛阳城,我就不信抓不到他们!”

……

惊魂未定的车夫坐在车头,表情呆滞,身边插着一根深入车厢底部的飞箭。

只差一点,箭就要从他的头顶插入。

为了甄命苦的十两银子,他差点把命都搭上了。

甄命苦坐在他身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笑着拍了拍车夫的肩膀,说:“大叔,刚才多谢你了,等到了目的地,我再给你十两银子!你把这马车给烧了,免得裴虔通追查到你身上。”

车夫这才嘘了一口气,二十两银子,这相当于他一年的收入了,虽然冒了些风险,损失了一辆马车,但却很值得。

甄命苦撩开车厢的门帘,刚想要问问张氏有没有事,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张氏倒在车厢里,一根箭从她的大腿处穿过,插入了地上。

血染红了她的衣裙,她已经昏倒过去。……

长孙衣饰店。

店铺已经关门,从里透出一丝烛光,一个窈窕的身影依旧在里面持针织布,忙碌着,她太过聚jīng会神地干着手里的活,以至于完全没发觉店铺的门栓被一把乌黑sè的匕首给挑开。

一个黑影悄悄打开门,闪了进来。

等她感觉到一阵冷风从门口吹入,愕然回头时,黑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将一把冰冷的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

“别喊!我不是坏人,也不是采花贼!”

110 何以止痛?

甄命苦的话没有一点说服力,但除此之外,他没有更好的词语说明自己的来意。

也不知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这个女子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惊慌,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目光最后落在了甄命苦背后的张氏身上。

血渗透了张氏的绣花鞋,从她的脚尖滴落到地板上。

甄命苦初见这女子,不由地呆了一呆,这女子身穿一件淡翠丝织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素白丝绸腰带,缠得盈盈一握,细腰如蜂,头戴着凤凰步摇珠花,眼眸如水,明眸善睐。

他来不及仔细打量,焦急地问:“有没有止血的纱布,草药?”

这女子瞄了一眼张氏的脚上滴落下来的血迹,淡淡说:“你跟我来吧。”

说着,也没理会甄命苦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转身朝店铺的内间走去。

甄命苦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店铺后面的一间宽敞屋子里。

看得出来这是一间仓库,里面放满了各sè的布料和纺织用的纱线。

甄命苦扯过一块白布,有找了几个厚实柔软的纱锭,垫在白布下,将张氏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其上。

又在她身上盖了一层厚厚的绸布。

他选择到长孙衣饰店的原因,正是因为这里有取之不尽的布料,张氏受此重伤,身上又穿得单薄,万一感染了风寒,那可就真的是雪上加霜了。

安妥一切后,他才转过身对身后一直默默看着他不逃也不喊的美丽女子,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不是有意冒犯姑娘,实在是迫不得已,在下甄命苦,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那女子正打量着只穿着单薄内衣的甄命苦,刚开始还怀疑这是一个绑架良家妇女的歹徒的她,听到甄命苦的自我介绍,不由地愣了一下,看了甄命苦脸上那块伤疤一眼,不答反问:“她是你什么人?”

“我一个朋友。”

那女子又问:“怎么会受伤的?”

甄命苦并不隐瞒,将裴虔通拦路堵截,暗箭伤人的事说了。

“若不及时处理伤口,我怕她支撑不了多久,我看姑娘不像是见死不救的人,还请姑娘千万不要跟任何人透露见过我们。”

“不用给她请大夫吗?”

“不用了,请大夫容易暴露我们的行踪,这伤口我能处理,等她醒过来,我立刻带她离开,不会连累姑娘你。”

那貌美女子闻言愣了一愣,显然没料到甄命苦这时候竟然还替一个陌生人着想,就在这时,从外屋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丫头,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干活,还不快点放了手里的活,我让人给你烧好了水,洗完澡赶紧给我睡觉去!店里可就你一个高级织绣师,你要累到了,这店里的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

甄命苦听这老头的声音有些耳熟,正是十几天前他进长孙衣饰店买衣服时遇见的那个姓高的老头。

这名貌美女子急忙应道:“就来了!”

说完,转过头对甄命苦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家里还有没有金创药,给你拿点。”

“如此真实多谢姑娘了。”

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张氏悠悠转醒,感觉到伤口处的剧烈疼痛,哭出声来。

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惊动屋外的人。

他飞快扑到张氏身边,同手捂住她的嘴,同时在她耳边小声说:“鹅鹅,我知道你疼,你忍着点,一会就没事了,别哭好吗?”

她这一哭可好,屋外的高老头立刻jǐng觉地问:“贝儿,是你吗?怎么了,是不是弄伤自己了,我就告诉你不要熬夜干活,让我看看伤哪了?”

那女子看着甄命苦像哄小女孩似地哄着张氏,略有些发呆,直到门外的高老头推门进来,她才急忙转过身,连推带攘地将探着头朝屋里张望的高老头推出门外。

“贝儿,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哭啊。”

“您老耳鸣又犯了吧?上次大夫开的药你记得吃没?”

“啊?是吗?我还真忘吃了,呵呵,人老了,记xìng不好……”

“走吧,我带您吃药去。”

声音渐渐远去,甄命苦放开捂着张氏嘴的手,张氏低声痛哭起来。

甄命苦坐在一旁,除了给她擦去额头的冷汗和眼泪,嘴里说着一些并不能让她缓解痛苦的安慰话。

如果此时有止痛药,或者是麻醉药,她也不用如此痛苦。

他突然愣了一下,急忙掏出手机,在上面细细翻查搜索。

终于,他翻到一篇关于三国华佗所发明的“麻沸散”麻醉剂配方时,脸露狂喜之sè,突然转身蹲在张氏身边,抓起她的手,紧紧地握着,轻声哄道:“鹅鹅,你再忍一会,我去给你抓药,一会就喝了药就不疼了,别哭,我这就给你抓药去……”

张氏泪眼朦胧地看着身边这个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随便叫她的rǔ名,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的男人,注意力被转移,哽咽着,愣愣地看着他。

那名叫贝儿的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仓库里,手里端着一盘瓷药品和一卷纱布,站在门口。

张氏缩回被甄命苦抓着的手,甄命苦这才发现门口的那名女子,急忙走到她面前,拜托她照看一下张氏,没等她答应,便匆匆出了门。

那女子看着身手灵活得像只猫的甄命苦打开店铺的窗户,从窗户里钻了出去,端着药盘子站在那里,有些发呆,好一会才走到张氏的身边蹲下,帮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谢谢。”张氏苍白的脸带着一丝感激。

“他真的很紧张你。”那女子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我叫长孙贝儿,是这家长孙衣饰店的织绣师,你就是阿侗说的张姐姐吧?”

张氏闻言有些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位貌美女子,长孙衣饰店的长孙贝儿,美貌与织绣技巧堪称洛阳双绝,杨侗众多姐姐的其中一个,她早就听杨侗提起过她,没想到竟会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相见。

她忍痛点了点头,眼中带着疑问。

长孙贝儿看着她会说话般的眼眸,呆了一呆,接着展颜一笑:“我经常听阿侗提起你和甄公子,一直想找一天也能尝尝你磨的豆浆,是不是真的跟他说的那么香,这几天一直听别人说你的豆腐摊没有开了,整个洛阳城都贴满了捉拿你的告示,甄公子带着你进来的时候,自报姓名的时候,我就猜到他背后背的是你,你放心,这里很安全,盐帮的人找不到这里的,就算找到,他们也不敢闯进来。”

张氏低声说:“我也听阿侗提起过你,谢谢。”

“呵呵,不用谢,阿侗若知道甄公子为了你把整个盐帮搅得鸡飞狗跳,非大哭一场不可。”

“为什么?”张氏的注意力渐渐地被她转移,疼痛登时减轻了不少,不由地好奇地问。

“他一直跟我说等过了弱冠之年,就要把你迎娶回家,但依我看,这位甄公子一定不肯呢,照这样下去,阿侗肯定是抢不过他的,你说阿侗会不会哭?”

张氏闻言苍白的脸浮现出一丝动人的绯红,长孙贝儿的话成功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111 冰火两重天

当甄命苦带着从药店里偷回来的药材回到长孙衣饰店的仓库时,长孙贝儿正守在张氏的身旁,跟她说着话,张氏已经没有哭了。

长孙贝儿见甄命苦回来,笑着站起身来,甄命苦走到她身边,给她道了谢,将偷来的那些药材递到她手中,拜托她煎成药水,长孙贝儿拿着这些药材出去了。

甄命苦蹲在身,看着渐渐虚弱的张氏,握着她冰凉的手,说:“鹅鹅,一会我要帮你取出箭头,喝下我给你配的麻醉药,睡一觉起来就不疼了,乖。”

张氏含着泪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小声抗议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甄命苦笑了,握着她的手,默默地守在她身边,直到长孙贝儿将一碗煎好的麻沸散端到他身边。

甄命苦扶起张氏,喂她服下。

张氏喝下汤药不久,便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长孙贝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药水,好奇地问:“你这是什么药?”

甄命苦也不隐瞒,笑着回答说:“这东西叫麻沸散,麻醉病人用的,贝儿姑娘,真是太感谢你了,一会可能有点血腥,你若是觉得不适,还是请你回避一下。”

尽管很好奇甄命苦一会要怎么处理张氏的伤口,但一想到画面会很血腥,长孙贝儿也不敢再坚持,“那我先回避了,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们,这里很安全,平时只有我跟我舅舅有钥匙,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长孙贝儿走后,甄命苦掀开盖在张氏身上的布料一角,露出她依旧插着箭头的腿。

仔细检查了一番后,他松了一口气。

幸亏箭头只是穿过大腿一侧,并没有伤及筋骨和大动脉,不然就算拔出箭头,也只怕也无法止血。

他小心翼翼地剪断箭的两端,用剪刀沿着裤管,一直剪开到她大腿根处。

鲜血染红了她雪白的大腿肌肤。

他先是用长孙贝儿拿来的烧酒,仔细地擦拭干净伤口周围,酒jīng触及张氏大腿处伤口时,他特地看了一下张氏,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应,放心下来,轻轻地将她的一只脚扛在肩上,让她的腿成垂直的状态。

然后,抓住断箭的一段,用力往外一拔,随着断箭拔出,血从伤口喷了出来,溅到了他的身上和脸上。

他来不及擦拭,急忙将一块浸满了烧酒的白纱布按在伤口处。

麻醉中的张氏发出一声痛苦的哼吟,渐渐地安静下来。

血终于不再流。

甄命苦放下心中的大石,擦去脸上的血迹,取了一根让长孙贝儿准备的绣花针,用酒jīng消毒后,小心翼翼地将伤口缝合起来,这种事他在医院里看得多了,虽然有些生手,但却不至于一筹莫展。

缝好伤口,又在伤口上涂了一层长孙贝儿拿来的金创膏,再包扎上一层纱布,给她重新换了一张干净的垫布,盖上一层厚厚的皮毛布料,看着呼吸渐渐平稳的张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地上狼藉的物什收拾了一下,坐在她身边,翻阅起手中的手机来。

手机上的内容,都是一些关于伤口护理的常识。

事到如今,他只能临时恶补。

……

不知不觉到了半夜,张氏突然开始说起了胡话,甄命苦见她依旧闭着眼,脸上又红又烫,一摸她的额头,竟然发起烧来。

张氏开始喊冷,浑身发抖。

这是他最担心的,伤口感染,并发症之类的。

幸好,当初制作抗生素的时候,就一直料想着会有受伤的这么一天,所以一早就准备一小瓶抗生素注shè液和一支针头带在身上,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洛阳秋天的夜里格外寒冷。

虽然给她注shè了抗生素,可照这样下,伤寒加上感染,凭她这虚弱的身子骨,只怕挨不到明天天亮。

甄命苦想了想,不再顾忌,脱去身上的衣服,只剩下一条内裤,钻进她的被窝里。

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张氏立刻像眷恋着灶头的猫儿似的,蜷成一团,钻进他的怀里。

她的手像雪块一样在他身上摸索着,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取暖位置。

甄命苦抓着她的手,引导她放在自己的胸口心窝处。

将她两只冰冷的脚夹在自己的双腿间。

终于,张氏安静了下来,脸上的神情舒展开来,发出轻微的鼻鼾。

只是她的脚开始不安分地想要索取更多的温度,渐渐地开始往上探索,很快便到达了甄命苦身上温度最高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就算是全身冰冷,男人的某个地方也还是如火炉一块。

她显然很满意她的脚所安置的位置。

她哪知道此时的甄命苦血液全都集中到了一处,两眼几乎快喷出火来,这个可恶的女人,她把他当成什么了!

他所有的jīng神都集中到了她不安分的脚上,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但她脚趾的形状,她脚掌心的温度,脚弓的弯度,依然通过他最敏感的部位清晰将感受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可恶的是,她像是要钻木取火似,用她娇嫩却冰冷的双脚轻轻摩擦,全然不知他此时已经是处于爆发的边缘。

她嘴里开始说着胡话:“爹爹,你去哪了,为什么丢下我和娘亲,娘亲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仅有的一个包子也分我吃了,外面好多官兵,娘亲和我躲在这里不敢出去,娘亲饿得晕倒了,你在哪里呀,不是说上了朝,辞了官就带我和娘一起回乡下的老家过平静的生活吗……”

“林叔叔死了,娘亲也走了,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女儿本想要跳进洛河里去找你和娘子,却又偏偏遇上了那个男人,我本以为他是老实人,其实也是个坏蛋……”

听到她对他的真实评价,甄命苦有些哭笑不得,他也没什么地方会让她觉得他心眼不好,一肚子坏水的地方吧?

或许他真的是一肚子坏水,可对她却一点坏心都没有,虽然确实有那么几次占过她的便宜,吃过她的豆腐,那都是不得已为之。

坏蛋这个词从她口中说出来,听不出一点贬低的意思,反而带着一种娇憨嗔怨的动人风情,让他忍不住将她搂紧了一些。

张氏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被他的身体煨暖的手脚也不再乱动,渐渐地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似乎是在背诵着什么晦涩的诗赋词句,最后完全安静了下来。

112 张飞式人妖

张氏睡了两天两夜。

这两天里,甄命苦一直守在她身边,不敢离开半步,幸好有长孙贝儿每天都会送来一些饭菜,他不至于饿肚子。

张氏的烧已经退去,腿上的伤口也没有再流血,可能是麻醉药效力实在太过猛烈,张氏的体质又偏虚弱,所以这才一睡睡了两天两夜。

今天是张氏沉睡的第三天。

清晨的阳光透过天窗,照进长孙衣饰店的仓库,照在张氏的身上,她那一双纤细洁白的手正环抱着他的腰,头枕在他的背后,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搂着他睡得正香。

甄命苦早已经醒过来,却一动不敢动,他昨夜守在张氏的身边,不知不觉地坐在她身边睡了过去,醒过来时张氏就这样熊抱着他。

她柔软而丰满的胸脯印在他的背后,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压迫在背上,这种熟悉的感觉他是第二次感受到了。

动人的压迫力简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轰乱了他的心率。

从她呼吸的频率看来,她已经脱离了危险。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这奇怪的姿势。

半个时辰后,他的双腿已经麻痹得没有任何知觉,张氏才缓缓转醒,放开了他的腰身,身后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等完全安静下来,甄命苦才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张氏背对着他侧卧着,眼睛紧闭,脸上浮现出淡淡一丝动人红润。

他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体温,虽然还有些低烧,却已经没有大碍。

“看来已经没事了,我去准备一下,在这里呆太久了,盐帮的人迟早会找上门来,我们一会就离开这里。”

张氏睁开眼看着他,小声说:“我饿了。”

这时,长孙贝儿从屋外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盘热腾腾的汤面,见张氏醒来,脸露喜sè,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说了好多话,张氏饿了三天,身子极度虚弱,长孙贝儿将手里的面喂她吃了,甄命苦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长孙贝儿见张氏每吃一口都要偷偷看他一眼,忍不住笑了,凑到她耳边悄悄说着什么,张氏的俏脸上渐渐地红到了耳根处。

甄命苦完全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只是这两个绝sè美人儿咬着耳朵窃窃私语,实在是赏心悦目,至于她们谈的是什么内容,已经不重要。

喂张氏吃完东西,长孙贝儿又出门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让他转过身回避,在他和她们之间隔起了一道布帘。

大概弄了有半个时辰,布帘再次拉开,装扮一新的张氏从里间走出来。

甄命苦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人就是刚才那一脸憔悴,无jīng打采的张氏。

此时的她梳洗一新,头发挽起了如云发髻,脸上打了淡淡的红胭脂,衣服也换成了跟长孙贝儿差不多的粉sè毛皮长袍,头上带了一顶厚厚的雪裘皮貌,脖子上围着高高的茸毛衣领。

衣服是用厚厚的裘皮衣料制成的,里子是厚厚的茸毛,外面用花纹布跟裘皮绣在一起,贴身暖和却并不显臃肿,将张氏那姣好动人的身材衬托得如同维纳斯般玲珑浮凸。

平时的张氏都是一身素白的朴素打扮,清新秀丽有余,却过于素淡,而今天这一套服饰,带着一种高贵的妩媚,将张氏身上那种淡淡的恬静气质突显出来。

甄命苦也是第一次见张氏这样娇艳的打扮,不由地看得有些发呆。

长孙贝儿也忍不住赞道:“难怪阿侗说张姐姐你是洛阳第一美人,我现在相信了。”

张氏脸上带着羞赧晕红,对长孙贝儿说:“贝儿妹妹,这么漂亮的衣服一定要花费你不少功夫吧?穿在我身上实在太浪费了,你还是换一套简单一些的衣服给我吧。”

“呵呵,张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好久以前阿侗托我给你做的,他一直没来取,就放在我这了,前几天遇见你穿着男人的衣服,所以想起来,本来就是专门为你做的,你也别客气了,回头我跟阿侗收银子,他可是银子多得没处花。”

张氏一脸感激地望着她,长孙衣饰店的高级织绣师制作的衣服可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特别是长孙衣饰店的首席织绣师长孙贝儿亲手制作,千金易得,长孙贝儿手艺难得。

甄命苦从惊艳中回过神来,在一旁说:“贝儿姑娘,也给我一套吧,你看我现在连一件外衣都没有。”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长孙贝儿说着,将一套灰sè的长袍朝甄命苦扔过来。

甄命苦接过来在身上一比,倒也是做工jīng细,异常合身,就是颜sè过于土旧了些。

“这是我们家仆人穿的,我看你穿挺合适的。”长孙贝儿说。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也许是觉得太过无礼,急忙掩上嘴,眼中却藏不住笑意。

甄命苦倒是无所谓,很快接受只能当个仆人的现实,笑着穿上了这套仆人衣服,“真不错,仆人带着千金大小姐出城,正好掩人耳目。”

长孙贝儿笑着说:“阿侗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说你这个人有很多鬼点子,很好玩,我一开始还不信呢,你过来,我给你一样好东西。”

甄命苦走到她面前,长孙贝儿神秘兮兮地从背后拿出一个红sè小木盒来。

“这是什么?”

“易容盒,你的画像现在可是遍布洛阳的大街小巷呢,你要是不装扮一下,怎么躲过盐帮那些人的盘查?”

长孙贝儿说着,打开手中的易容盒,现出里面的那些装备来,有假发,假胡须,假眉毛,假鼻子,脸颊垫子……,各种各样的易容物品,应有尽有。

甄命苦有些无语,看着她问:“这不会是那小子给你的吧?”

长孙贝儿俏皮地眨了眨眼:“干嘛告诉你,快点,我还是第一次给男人化妆呢,恩,你的眉毛太浓了,要拔掉一些才好……”

“脸上的伤疤太显眼了,得用粉遮住才行……”

“书生须跟你一点也不搭配,用络腮胡好了……”

在易容改扮这件事上,长孙贝儿表现出了格外浓厚的兴趣,完全没有一个大家闺秀应该有的矜持,不过却越显出她毫不做作的率真。

在甄命苦脸上折腾了好一会之后,总算大功告成。

打量了一番铜镜子里完全看不出原来样貌的人,甄命苦说:“在我们家乡,这种打扮的男人有个不怎么好听的名字。”

“什么名字?”长孙贝儿和张氏神情都异常古怪,看得出来她们憋得实在有些难受。

甄命苦淡淡说:“人妖,而且是张飞式的人妖。”

说着,突然拈起了兰花指,一指长孙贝儿,鼻哼一声,尖着嗓子:“讨厌!把人家打扮成这个样子!”

张氏和长孙贝儿两人再也忍不住,抱着笑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声严厉的喝斥:“好啊!我就知道你有事瞒着我!原来是藏了人在这里!”

113 两女相惜

张氏与长孙贝儿都被吓了一跳,回过头看着推开仓库大门的老头。

“舅舅!”

“臭丫头!瞒着我干出这种事,看我不罚你!”

甄命苦认出了这人,正是上次在长孙衣饰店里对他问长问短的高姓老头。

他急忙走上前,跟他鞠了一躬:“高老伯。”

高老头一时没认出他来,“你是?”

“晚辈甄命苦,曾在店里见过高老伯一面。”

高老头仔细打量了他一会,终于认出了一点似曾相识的轮廓,忍不住笑骂:“胡闹胡闹!肯定又是贝儿这丫头出的主意!”

接着扭头望向脸露惊慌的张氏,眼中一亮,走到她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问:“这位姑娘莫非就是洛阳最有名的豆腐西施张氏?”

张氏强撑着给他鞠了一躬,说:“张鹅见过高伯伯。”

“呵呵,免礼免礼。”

长孙贝儿拦着这高老头,生怕他吓着了张氏,嗔道:“舅舅,你你别这一惊一乍的,吓着张姐姐了!她刚受了重伤,身子还很虚弱。”

“你还敢说!”高老头挥手就在她头上敲了一个爆栗,“现在整个洛阳城都在找他们两个,竟然把盐帮和矿帮一起都给得罪了,我还没见过他这么胆大妄为的人!若是被那些人知道他们就藏在长孙衣饰店里,我这生意还做不做啦?”

长孙贝儿一脸委屈地摸着被敲的地方,搂着高老头的手臂,撒娇道:“他们就算知道他们在这里,有舅舅您坐镇店里,谅他们也不敢进店里来抓人。”

她的声音清越动人,甄命苦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样的声音,任何一个男人听了,都怕要浑身酥软不可,没想到这长孙贝儿竟然还有这样一招杀手锏。

高老头闻言果然受用无比,颇有些得意地笑了:“那倒是。”

接着又是一个爆栗敲在长孙贝儿的头上,喝道:“他们不敢归他们不敢,可你这臭丫头敢瞒着我就是不对,连你舅舅也不放在眼里,实在太放肆了,不罚不行!”

长孙贝儿摇着他的手臂,娇声道:“您都敲了我两个栗子了,就饶了人家吧,最多我以后听你的话,不再连夜赶工还不成吗?晚上我给您捶捶背,给您捏捏脚,让您一觉到天亮,睡得香香的。”

“这还差不多。”高老头满意地笑了,回头看着甄命苦,说:“外面现在正在追查你们的下落,从这里出去之后,老夫也保不了你们,你们也听到贝儿的意思了,若是想继续留在这里,老夫也不会不近人情,将你们赶出去,只是这样终究不是个办法,要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吧。”

甄命苦一阵感激,他也没想到这个素来没有什么交情的两人竟然会冒着得罪两大帮派的危险,将两个通缉重犯留在家里,有这样一个舅舅,也难怪长孙贝儿这古怪jīng灵的美人儿为何这么讨人喜爱了。

“多谢高老伯,本想多留些时rì,让鹅鹅养好伤再离开,可城外有我几个朋友在等着,我怕时间长了,他们也会暴露行踪,鹅鹅现在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我们今天就走。”

高老头说:“从后门走吧,我已经给你们备好了车马,出了这门以后,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甄命苦,明白了吗?”

“晚辈明白。”甄命苦又给他鞠了一躬,“高老伯可否告知姓名,若有来rì,必当厚报。”

没等高老头开口,长孙贝儿便装出一副简直不敢相信的神情,接过话说:“你竟然连闻名洛阳,大名鼎鼎前礼部侍郎,如今闲散在家,天天无所事事的高士廉高老居士你都不认识?”

高老头脸上露出招牌式的得意神情。

甄命苦对这爷女俩算是有些了解了,脸上带着笑,奉承说:“原来是高老居士,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长孙贝儿一脸严肃说:“这回你可认准了,以后你有认识哪家的千金小姐,要给她说媒牵红线,找他老人家准没错,他老人家物sè的公子那可都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人物,没有他老人家说不成的媒……”

说到这时,她身后的张氏已经笑得花枝乱颤。

高老头听到后来,脸上的得意渐渐变成了苦笑,抬手要敲她一个爆栗,却始终舍不得下手,最后化作一声长叹:“你这丫头就挖苦你舅舅吧,以后你就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

说完,转身出了仓库的房门,到店里去了。

长孙贝儿又跟张氏窃窃耳语了一会,嘱咐了她一些要紧话,虽然认识的时间短,却因为杨侗的缘故,像是神交已久的闺中密友似的,无比亲昵,看得甄命苦都有些嫉妒起来。

临走时,长孙贝儿还特地叮嘱甄命苦好好照顾张氏,不准欺负她,让她伤心难过之类的jǐng告云云,这才送他们到了长孙衣饰店的后门。

门口早已停着一辆高士廉为他和张氏准备马车,上面有长孙衣饰店的标志。

“贝儿姑娘,麻烦你跟杨侗说一声,他的张姐姐我带走了,等以后找到了落脚点,我再让人送信通知他。”

长孙贝儿依依不舍地看着张氏被甄命苦抱上了马车,跟她挥手作别,甄命苦跟她说了这话后,上了那辆有着长孙衣饰店标志的马车,亲自赶着车,朝城南方向赶去。

……

坐在马车上,从车厢里传来张氏小声叫唤:“甄公子!”

甄命苦正赶着马车,听到她这声叫唤,莫名地有些郁闷。

“什么事?”

张氏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我姑姑和小雀儿她们还住在你家里吗?”

“放心,我已经为她们安排好了住的地方,给了一年的生活费用给她们,等你安置下来,再找个机会接她们过来就行。”

张氏闻言松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甄命苦只好无话找话:“对了,贝儿姑娘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张氏的声音有些惊慌。

“一会到了南城门要是有盐帮的人盘查起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车厢里一阵静默。

“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吗?”

“你一个下人,问那么多做什么?好好赶你的车,颠簸着了本小姐,看本小姐不大板子打得你屁股开花!”

张氏训斥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

她娇媚动听的声音配合上这霸道蛮横的语气,显得格外具有说服力,活脱脱是一个使唤惯了下人的大小姐作派,只不过很快便被她随之而来的悦耳笑声给破了功。

甄命苦笑着说:“若没有后面的笑场,你这个娇蛮大小姐就装得堪称完美了。”

车正往前急赶,突然一声马嘶,马车猛然停了下来。

114 可曾许配了人家?

甄命苦差点没从车上摔下来,车厢里的张氏也发出一声惊呼。

他抬头朝前面的路口望去,只见一队铁甲骑兵当街拦住马车的去路。

铁骑队伍前面的,是一名年纪二十多岁上下,身披金光闪闪的盔甲的年轻男子,与其他铁骑卫兵铜制铠甲比起来,他身上的盔甲显然要高上好几个级别。

左右两边的铁骑卫兵手中各执一枚红sè绣龙旗帜,左边写着“左”,右边写着“武”。

那年轻的铁骑卫队见甄命苦的马车差一点就撞上了他的卫队,勃然大怒,一声喝斥:“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怎么赶车的!没看见本参军在巡视吗!”

甄命苦一见这人,觉得有些眼熟,突然想起一人来。

这时,车厢里的张氏急忙小声地提醒了他一句:“甄公子,他们是左武卫的铁骑,快别挡着他们。”

甄命苦闻言,正待依她所言将马车停到一边,让这些人先过去,那年轻的卫队长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突然朝马车策马过来,朝车厢里大声问:“里面可是长孙衣饰店的长孙小姐?”

甄命苦一愣,回头看了马车上的一个商铺标记一眼,看来对方认识长孙贝儿,误以为车厢里的人是长孙贝儿了。

本以为这标志能让他躲过盘查,没想到却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有什么事吗?”从车厢里传来张氏略带不耐烦的声音,悦耳动听。

听到这声音,那年轻男子眉头微微一皱,说:“在下王玄应,长孙小姐可否出来一见?”

甄命苦一听这名字,立刻证实了刚才的想法,这人果然就是杨侗的死对头王玄恕的哥哥,看他这飞扬跋扈的模样,官职竟然不低,听到他的话,心中暗叫不妙。

张氏并没有慌乱,咳嗽了两声:“原来是王公子,小女子抱恙在身,不方便相见,公子若有事,改rì再到高府一叙好吗?”

张氏的声音温柔中带点矜持腼腆,虽然拒绝了对方却不失礼数,任谁都不会怀疑车中是一位有教养的富家千金小姐。

然而,王玄应却听得冷笑连连,朝身边的铁骑卫挥了挥手:“来人啊,把他们给我围起来!本参军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胆,敢冒充长孙小姐!”

一队铁卫飞快地将马车团团围了起来。

王玄应翻身下马,身上沉重的银sè盔甲哐哐作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威武异常,走到甄命苦身边,指着甄命苦喝道:“狗奴才,还不给本参军滚下来!”

甄命苦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扔了马鞭,下车默默地站在王玄恕的身后,手悄悄地摸上腰间的匕首。

王玄应哪会把他这样一个小厮放在眼里,一把掀开车厢的门帘,露出里面神sè慌张的张氏,她也正奇怪自己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让对方给识破了。

王玄应骤然见到眼前的张氏,竟如触电般愣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她。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想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又怕吓着了眼前的人,说出来的话显得不伦不类:“你是谁家的美人儿!竟敢冒充长孙小姐!……可曾许配给了人家?”

这时,一旁的骑兵中竟有人认出了张氏,向他提醒说:“王参军,小心!她是盐帮在通缉的豆腐西施张氏!”

“豆腐西施?那他不就是……”就在王玄恕愕然回头朝甄命苦望去时,甄命苦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时候,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腰间。

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王参军是吧?幸会幸会,既然你那么想上我的车,那么劳烦你带个路吧,请了!”

他说着,突然挥刀朝车厢刺去,匕首如切豆腐般,应声而入,其锋利程度,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让你这些手下跟在后面!”他脸sè一沉,匕首朝他腰间轻轻一送。

也许是感觉到了匕首尖刺在腰间的感觉,王玄恕浑身一个激灵,会过头朝紧紧将他们围起来的骑兵说:“都别过来,跟在后面!”

十几个骑兵纷纷退到马车后方。

甄命苦推着王玄恕上了车,让他脱下身上的金sè盔甲,自己穿上。

接着又让他脱下身上的外衣,撕成布条,将他捆了个结实,然后,一脚踹进车厢里。

车厢里的张氏依靠在柔软的坐垫上,因为腿上有伤的缘故,不太能动弹,看见被绑得像粽子般的王玄应躺在她脚边,不由地有些惊慌起来。

甄命苦把匕首给她递了过去:“拿着,一会他要敢乱动,你就朝他大腿上刺,不过角度要看好,下刀要准,别往自己这边偏,不然万一切断了大动脉,血会飚到自己身上,他要是敢调戏你,摸你的脚,偷看你之类的,你就这样在他裤裆处这样一划拉,他就得进宫里当差去……”

他比了个划拉的手势,张氏被他这粗俗的言语和动作给弄满脸通红,低着头始终不肯伸手接过匕首。

王玄应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而且是在这样一个美人面前,眼中闪动着忿恨,却真的不敢再看张氏一眼。

在盐帮的通缉令上,甄命苦被描述成为单凭一个人挑了洛河分舵,残杀了数十个盐帮弟子,穷凶极恶的歹徒,他虽然身为左武卫参军,平时威风凛凛,却很少真正遇上过亡命之徒,如今被人绑得跟粽子似的,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这恶徒还口口声声教他的女人如何阉割男人,如话家常,如何不让他心惊肉跳。

甄命苦见张氏这拒不合作的态度,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解下手臂上的其中一件暗器,这是他前段时间从手机的一个机械设计图纸库中找来的古代暴雨梨花针设计图纸,分别让匠师打制出零件后,回家自己组装的,全世界就他这两件,携带方便,可以连发,而且使用简单,只需轻轻扣动扳机就行。

只是shè程有些短,威力有限,瞄准jīng度不是很好,但对于近距离惊扰对方的马匹,出其不意袭击对方,造成混乱,却有奇效。

115 温泉之旅

他细细地将这暗器绑在她的手臂上,简单地教了她使用方法,幸好张氏对这一类shè击武器倒是不排斥,学得特别快,有了这神奇的连发暗器在手,脸上也没有刚才的惊慌之sè,反而带着一丝因兴奋而来的动人红润。

看得出来,她是把这类武器当成有趣的玩具了,这让甄命苦感到一阵无语,给她这种玩具显然不是一件很明智的事,说不定哪天就误伤他这个无辜者了。

确定她不至于被人质威胁恐吓之后,甄命苦这才回到驾驶位上,赶着马车朝城南外疾驰而去。

一路上,左武卫将军的盔甲确实给他省下了不少的事,再加上后面跟着一队高举旗帜的铁骑军,路人都以为车上载的是什么大人物,连左武卫参军都要给他开道,全都纷纷闪避。

出了南城门,甄命苦将车赶到一偏僻寂静之所,将车上的王玄应拉下车,让跟在身后那些铁骑兵全都下了马,让他们互相将对方绑在一棵树上。

又赶走了他们的马,这才转身上了车,驾车离去。

王玄应咬牙切齿地望着马车绝尘而去,恨恨说:“别让我抓到你,不然本少爷会让你生不如死,让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在本少爷胯下受尽凌辱!”

……

甄命苦驾着马车,沿途留意,终于让他找到了三天前在信中与孙郎中约定好的暗号。

顺着这些暗号,来到洛阳城外十几公里处一个小城镇。

一路的颠簸让张氏昏昏yù睡,再加上晕车呕吐,到了小镇时,张氏已经脸sè苍白,冷汗淋漓,甄命苦本想先找到孙郎中他们再说,见张氏这幅模样,心中不忍,好不容易找了家伊川客栈,不巧只剩下一间房,客栈老板却收了他两个人的房钱,将两人带到二楼。

甄命苦怀疑这掌柜其实是在说谎,因为他上楼时发现又有几个旅客进来投宿,掌柜都一一热情接待,并没有对方说的没有客房这回事。

当他抱着张氏上了二楼,透过二楼的窗户发现客栈的对面有一家与客栈名字相同的酒楼,这才明白了过来。

看样子是这家客栈的老板为了留住更多的客人,对一些看起来像夫妻的过客一律谎称房间已满。

这时张氏由于连rì的奔波,已经接近昏迷状态,他也顾不得计较太多,而且同住一间房也方便照顾。

客栈的房间倒是挺干爽,收拾得挺整齐,对得起两人份的价钱。

将张氏小心翼翼地放躺在床上,给她盖上一层被子后,甄命苦转身吩咐店小二打盆热水洗脸,顺便问了一下哪有洗澡的地方,他已经三天没洗澡了,浑身上下黏糊糊,又脏又臭的,实在难受。

哪知店小二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说:“客官莫非第一次来伊川?”

甄命苦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这就难怪了,连我们伊川客栈最有名温汤都不知道,我们伊川客栈,有两大特sè,第一就是伊川的羊肉泡沫,第二就是伊川的温汤了。”

“温汤?”

经店小二一番解释,甄命苦这才明白温汤指的就是温泉。

“我们伊川的温汤可跟别的地方不同,加上了我们店里祖传的温汤药材秘方,洗完不但味道清香,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jīng神百倍,而且能治百病,好多身上长疮,体质虚寒的客人,泡了我们店里的温汤,都说病症得到了好转,多年不治的皮肤病竟然痊愈了,慕名前来的客人每天都快踏破了客店的门槛,您也看到了,我们店的客房可是供不应求,好多客人一住就是住十几天……”

店小二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显然已经对客人介绍过不下上百次,熟练异常。

甄命苦闻言恍然,换了是二十一世纪,他是断然不会相信这一类推销手段的,这类吹嘘治疗功效的话若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他看了一眼床榻上虚弱的张氏,回过头问:“有杀菌消炎功能的吗?”

“杀菌消炎?”店小二一头雾水。

“就是受了伤,伤口化脓一类的病人用的。”

店小儿忙说:“有的有的,本店经常接待一些军爷,他们这些人难免动刀动枪,也不用找大夫,来我们这里的泡上一次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妙手回chūn泉,不出三天,伤口即可痊愈……”

“你一个月拿多少工钱?”甄命苦突然问了一句。

店小二愣了一下,本着有问必答的职业cāo守,颇为自豪地说:“三两。”

这样的工钱对于他一个店小二来说,已经是难得的高收入了。

甄命苦叹道:“你至少应该拿三十两。”

……

他轻轻摇醒张氏,征求了她的同意后,抱起她,跟着店小二,出了客栈的后院大门,走了大概有几百米鹅卵石铺成的石径小道,到了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大浴场中。

原来客栈后就是几眼大温泉。

围着浴巾的男子出入于浴场中,竟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的样子,看得出这里的人对于赤露身体泡温泉这事表现得如同上青楼喝花酒一样平常。

温泉的周围,都用木板隔成了几十间大大小小的厢房,不时地从厢房的房间里传来男女嬉笑的声音,还有熟睡过去的鼾声。

整个露天浴场足足有数百平方米。

温泉水顺着用碎石子砌成的一道道小渠流入厢房中。

“客官是与你夫人共用一间贵宾厢房呢还是分开使用普通厢房就行了?”

“有什么分别?”

“贵宾厢房是专门为一些尊贵的客人准备的,里面空间宽敞,也是最靠近泉眼,温度最适宜的,而且不会有人来打扰。”店小二暧昧地看了他和他怀里昏睡的张氏一眼。

他见过的客人不少,但这样楚楚可怜,国sè天香的美人,他也还是第一次,心中暗暗羡慕这其貌不扬,脸上还有块疤的男子。

“要一间贵宾厢房和普通厢房。”

店小二的暧昧神情,让甄命苦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多作解释。

倒是张氏,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脸sè变得有些红润,紧闭双眼。

看来她此时已经虚弱得连分辩的气力都没有了。

117 重遇

进了贵宾厢房,里面是一眼几平方米,半米多深的温水池,池底铺着一层细细的白沙。

水池的zhōngyāng是一眼小小的泉眼,正温和地将周围的细沙喷出,在水中翻腾,水面冒着腾腾的热气,看得出来每一个贵宾房都是单独的一个小泉眼,水质常新,泉水透过一个缺口流向隔壁。

不知是不是流向了普通厢房。

一分钱一分货的真理在任何时代都适用。

光是看到这景象,甄命苦就已经感觉浑身毛孔舒张了开来,本以为这古代的生活将会是枯燥乏味,无聊透顶的,现在才知道,这些古代的有钱人平时没什么工作压力,有钱有闲的人又多,他们才是最懂得享受的人,连逛窑子都要诗酒歌舞助兴这一点就知道,他们这些有钱人的娱乐生活可比二十一世纪的人有品位,有趣得多了。

水池岸边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药材,一竹篮子的鸡蛋,一张铺着干净毛巾的小榻,看不出是什么用途,甄命苦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张小榻是干什么用的。

他扶着张氏坐在水池边上,让她把脚放在温水池中,温水的柔和刺激让她恢复了些许气力,他站起身,说:“你在这洗吧,你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用温泉药水泡一泡,杀菌消炎,过几天你就能走路了,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敲三下墙壁就行,肚子饿的话,放几个鸡蛋进水里,过一会就能吃了。”

张氏轻轻点了点头,甄命苦这才转身出了厢房。

……

躺在温水池里,甄命苦忍不住想要大声欢呼,浑身的细胞仿佛在狂欢,洗去一身的疲惫和连rì来奔波劳累。

他已经三天没洗过澡了,其实从他抱张氏时张氏轻蹙的眉头和微微皱起的鼻子,他就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难闻,她只是不好意思跟他说明而已。

“这时要是有个香皂沐浴rǔ什么的,就堪称完美了。”

见四周无人,他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放进热水中。

当初测试手机电池的充电功能时,每一种充电功能都能完美实现,就是三种充电方式同时使用时,就将他送到了这个时代来。

三种充电方式同时使用,也许能将他重新送回去也不一定,不过也难说,说不定把他送回chūn秋战国,恐龙时代,那事情就闹大了,他也不能用其他东西来做试验,因为从他穿越的过程来看,这手机是会跟着一起时光旅行的,没有了手机,张氏说不定已经被卖进哪个窑子里了,他也不能把盐帮和矿帮两大帮派的人耍得团团转。

他按动手机的变形功能,手机登时变成一块腕表戴在手上,打开手机的音乐播放器,放了一首钢琴曲。

优美的旋律非常适合在这样舒适放松的环境里欣赏。

音乐声中,他回头看了一眼隔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里面正有个绝sè美人儿正脱衣入浴,水珠轻轻滑落她如羊脂般的娇躯,那画面,光是想象就能让男人热血忿张,然而到目前为止,只有杨侗曾有幸欣赏过这样的美景。

想到杨侗,那小子知道他把他心爱的张姐姐带走了,怕要派人来追杀他吧?甄命苦这样想着。

突然又想到,假如有一天,他真的找到回到二十一世纪的方法,他还能放下这里的一切回去吗?

他回头看了一眼隔壁张氏所在的厢房,呆在这里的时间越长,他似乎有越来越多留在这个地方理由了,特别是认识了张氏之后。

胡思乱想间,其中的一间厢房里突然响起一声男子怒斥:“滚!”

“老子偷看关你屁事,又不是你女人……啊!”

说话的人发出一声惨嚎,还没出口的话戛然而止,似乎被人一拳打在了嘴上。

紧接着,稀里哗啦木墙倒塌的声音响起,甄命苦没来得及从池子里站起来,一个赤条条的人影撞破了隔壁张氏的贵宾厢房,又撞破了甄命苦这边的普通厢房,扑通一声跌入隔壁另一间女xìng厢房的池子里。

女子尖叫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被撞破的木墙倒下来,如骨牌效应一样,所有的厢房都木墙都纷纷倒塌,所有被木墙隔开的人都露了出来。

厢房之间再没有任何遮掩阻隔。

有一男一女在贵宾房里小木榻上做着少儿不宜运动的,有坐在水池边上晒着太阳的,有几个女子光着身子在几个男人面前跳艳舞的。

更多的人则将身子缩进了池子里,一脸愕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

所有的隐秘都因这突如其来的打斗给暴露在了空气中。

甄命苦扭头朝隔壁的张氏望去,见她此时正泡在池子里,湿漉漉的头发显示她刚刚洗完头,正在享受着温泉带给她的舒畅,如云的头发垂在水中,为她遮挡了水中曼妙的身姿,只是洁白如玉的手臂和香肩露在外面,清新亮丽,不失xìng感。

她此时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甄命苦朝那出事的地点望去,但见一个赤条条的jīng装汉子,毫无遮挡地站在一个水池边,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肌肉,充满爆炸xìng的力量感,他正指着甄命苦隔壁那名被揍得门牙全都掉落的男子,怒斥道:“光天化rì,鬼鬼祟祟偷看良家妇女,天底下有你这等鼠辈,真是男人之耻!”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状态,义正言辞的喝斥配合他这一光辉形象,实在没有多少说服力。

张氏已经悄悄地将头缩到水面下刚好到鼻子的地方,若不是不会潜水,这时恐怕早已经潜入水中了。

周围发出一阵轰然大笑,甄命苦也笑了起来,他发现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几天前他在盐帮救下的李靖。

看他身上的伤口,多处都已经愈合,恢复之快,令人惊讶。

不过更引人注目的,却不是他身上的伤口,而是他健硕的身材。

李靖也很快发现了甄命苦,愣了一下,大声问道:“甄兄弟,是你吗?”

说着,大步朝他这个池子走过来。

118 落差太大

甄命苦一时无语,见躲不过,笑着朝他打招呼:“李兄,几天不见,雄姿英发,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李靖见果然是甄命苦,不由地大喜,跳进甄命苦的池子里,与他坐在一起,朝周围那些正一脸怪异地望着他的人大喝一声:“没见过男人洗澡啊,看什么看!”

被他打落门牙的男子灰溜溜地裹上毛巾,溜出浴场。

李靖的粗豪与霸气让周围的其他男子纷纷别开头去,不敢再盯着他看,倒是有一些女子,反而越发看得目不转睛了,眼睛里闪烁着欣赏的光芒,媚眼频抛。

甄命苦暗叹以前对这个时代的看法竟然错得如此离谱,这个时代的女子可一点都不保守。

不过这李靖确实有让女人盯得目不转睛的资本,特别是近看的时候。

“甄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实不相瞒,正在逃难中,路过这里顺便歇歇脚,没想到竟遇上李兄你。”

甄命苦笑着,目光越过李靖的肩膀,朝隔壁那间贵宾厢房池子里的张氏望去,此时的她正坐在水池子里,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地惊慌,用一条毛巾裹住了身体,也不理会别人的目光,自顾自地梳洗着自己的头发。

李靖露出恍然之sè,也没多追问,在这个狗屁倒灶的时代里,英雄落难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中爆出一阵惊艳的亮光,回过头对他大声说:

“甄兄弟,男子汉大丈夫,做事何必偷偷摸摸,若是喜欢对方,就跟人挑明了说,问她是哪家的女子,若是没有夫家,备上丰厚彩礼,上门提亲,若对方有了夫家,你也莫再眷恋,亵渎人家清白,若是实在喜爱得紧,非她不娶,干脆将她强抢过来,也比躲在暗处鬼鬼祟祟心怀不轨的人强上百倍,只要是真心爱她护她怜她,一生相惜,未必不是大丈夫所为!”

李靖的声音洪亮有力,说的却是强掳良家妇女的勾当,而且还理直气壮,传到隔壁张氏的耳中,虽然装着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不过脸上的红润之sè却越来越明显,让她看起来犹如出水的芙蓉般娇艳动人。

甄命苦闻言哭笑不得,正待解释,李靖也不等他开口,转过头朝张氏大声问:“不知对面的小姐是哪户人家的千金,可曾许配给了人家,我兄弟对你甚是中意,我这兄弟样貌虽不算俊俏郎君,可人品却是一等一的好,天下再挑不出第二个来,你与他今rì相遇,说来也是难得的缘分,要知道天下之大,今rì之后各分东西,今生恐怕再难相遇,若是有意,不必顾虑太多俗世礼节,成与不成小姐一句话的事!”

甄命苦登时被他这一番话雷得外焦里嫩,这个李靖说话做事,处处出人意料,而且惊世骇俗。

若真让他给说媒,八成要给他说黄了。

只不过,张氏的反应,却让他大感意外。

一向腼腆的张氏听到李靖这一番话,竟然回过头,大胆地看着李靖,笑颜展露:“他人品若是一等一的好,身边定是莺燕成群,花团锦簇,小女子岂敢夺人所爱,不如chéngrén之美,知难而退,辜负了公子一片好意,还请公子见谅。”

李靖哈哈大笑,回头对甄命苦说:“甄兄弟,看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的好,我看这姑娘非一般女子可比,普通男子还真配不上她,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不若改天兄弟给你介绍几个的女子,虽说有所不及,却也是万里挑一的花容月貌。”

甄命苦彻底对这李靖无语。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李靖,跟他想象中的可相差太远了。

……

坐在伊川客栈对面的酒楼厢房里。

“哈哈哈,原来如此!“

听甄命苦说完整个故事的过程,李靖哈哈大笑,坐在对面的张氏一脸羞窘。

“张姑娘,李某十三从军,向来行事孟浪惯了,鲜有与平常人打交道,刚才唐突冒犯,还请看在甄兄弟面上,千万莫见怪,原来张姑娘就是甄兄弟一直在找的那人,难怪他会夜闯洛河分舵,替你找那什么卖身契了。”

张氏眼中带着疑惑,望向甄命苦,他可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事。

李靖见她神情,愕然道:“张姑娘不知道?”

接着,也不管甄命苦同不同意,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道来,说到不得不将那十几名被盐帮掳来得女子留在船上时,张氏眼中闪过一丝伤感之sè,默然不语。

李靖见她这神sè,知她心思,叹了一口气道:“朝廷**,主上昏聩,世道艰辛,这种事非我与甄兄弟一人之力可改变,就算没有盐帮,也会有别的帮派插手,这种事李某看得太多,不然也不会劝甄兄弟莫多管闲事帮倒忙了。”

甄命苦见张氏感伤,不想在她受伤未愈时让她心情郁卒,话音一转,问:“李兄怎么会在这里?”

李靖倒是识趣,见他眼sè,明白过来,笑答:“说来话长,李某本是马邑郡丞,这次南下洛阳,本想冒死拦圣驾告发晋阳李家父子谋反,哪知被李家父子jǐng觉,栽赃与我,贴出我的通缉告示,李某从水路南下,被盐帮认出,设计暗算擒获,关在盐帮仓库一个月之久,那天为甄兄弟所救之后,到了这伊川客栈的疗伤温泉疗养了几天,准备伤好之后前往长安,结果没想却在这里遇上了兄弟你。”

“李家父子?莫非李兄你说的是李渊和他那几个儿子?”

他的历史虽学得不怎么样,却也对中国大唐盛世的缔造者李渊和李世民略知一二,他想不明白的是,历史上的李靖不是李世民的第一猛将吗?怎么反而要告发李家父子?

“正是他们。”李靖一脸惊讶,“甄兄弟莫非与他们相识?”

甄命苦越发怀疑这人是不是历史上那位李靖了,也许只是同名同姓而已,笑着问:“既然朝廷黑暗无道,李兄又为何要告发李家父子呢,这样岂不是助纣为虐?”

118 相见恨晚

李靖叹道:“李某何尝不知,天下大乱,盗贼蜂起,百姓民不聊生,李家父子身为皇族,他们起兵谋反,天下必群起而应之,到时候天下生灵涂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又何止是区区一个盐帮的祸害可比,李某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阻止这场浩劫,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这时,一直默默坐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的张氏扶着桌子站起身来,朝李靖深深鞠了一躬,说:“李公子心怀天下苍生,张鹅虽区区一个女子,却也忍不住要替天下无辜受难的弱女子多谢李公子。”

李靖笑着站起身:“叫什么李公子,实在太生分,我痴长你几岁,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哥哥如何?”

张氏举起杯,俏脸晕红:“那张鹅就恭敬不如从命,以茶代酒,敬靖哥哥一杯。”

不但甄命苦,连李靖也看得眼神发亮,没想到张氏竟然还有这样英姿飒爽的一面,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没有了平时的腼腆,脸上神采飞扬,越发妩媚动人。

“张鹅?”李靖回过神来,听到张鹅自报姓名,不由地愣了一下,“张鹅?且慢,我想起来了,十年前,洛阳有个闻名洛阳的女神童,六岁就jīng通琴棋书画,七岁遍读四书五经,八岁诗赋无双,被文皇帝亲自赐名为鹅,赞她集天下女子灵秀之气于一身,莫非就是妹妹你本人?”

甄命苦本来正为这与平常截然不同的张氏感到惊讶,被李靖这一连串夸张的描述给镇住了,回头一脸愕然地望着眼前这个以卖豆腐闻名洛阳城的豆腐西施。

他早知道她领悟力奇强,话虽不多,却是每一句都是机锋暗藏,非一般的女子可比,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在两人烁烁眼神中,张氏红着脸低下头去,小声说:“张鹅只是一个普通卖豆腐的女子,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也不想再提起。”

李靖哈哈大笑:“好好好,不提不提,从今天起,谁要是敢欺负鹅妹妹,我李靖第一个不放过他!来,鹅妹妹,干了这一杯。”

“靖哥哥干杯!”张氏开心地笑了,与李靖碰了一下杯子,衣袖遮颜,一口饮尽。

甄命苦看着神采焕发,娇艳yù滴的张氏,神情有些发愣,与她相识都快半年了,她一直喊他甄公子,她的名字也都是他不久前才打听出来的,李靖与她相识才不过几个时辰,她就把她的身世底细一股脑地给他交待了,还靖哥哥长靖哥哥短地喊得这么亲昵,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与李靖比起来,他简直就是个路人甲乙丙丁。

这两人认了兄妹之后,便打开了话匣子,天南地北地聊起来,看李靖的样子,似乎恨不得将自己多年来的见闻都一一说给张氏听,从他自幼从军的事说起,征过辽东,击退过突厥,见多识广的他说起见闻来,生动形象,声音抑扬顿挫,针砭时弊,说到激愤处,忍不住拍案怒斥,破口大骂。

而张氏似乎也被他出sè的口才和豪爽xìng格给吸引了,望着李靖的美眸里充满了崇拜和敬佩的神sè,就差没冒星星了,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地点头表示赞同,附和上一两句。

她的话虽不多,却句句击中要点,直抒李靖胸臆,李靖一时间如遇知己,语调越发高亢激扬,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却没发现一直插不上话的甄命苦自顾自地吃菜好长时间。

也许是察觉到甄命苦的沉默,谈兴正浓的张氏偷偷瞄了他一眼,脸红了一红,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最后终于不再说话。

李靖也意识到有些冷落了一旁的甄命苦,停止了与张氏天南地北的高谈阔论,回过头笑着问:“甄兄弟,你这次离开洛阳,打算到哪去?若是没有目的地,不如与我一起同上洛阳,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甄命苦笑了笑说:“我还有几个朋友在伊川等我,我得先与他们会合,具体的目的地现在我还得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既然李兄有意,又与张姑娘如此投缘,若我那几个朋友也同意,我倒是无所谓。”

“哈哈哈,如此最好不过了,鹅妹妹虽是女流之辈,文才见识却远胜于男子,李某已经好久未曾跟人聊得如此投机了,如此一来,这一路上有人说说话,也不会寂寞了。”

甄命苦看了一眼默然不语的张氏,笑了笑,岔开话题说:“李兄,这家客栈房间紧张,张姑娘一个姑娘家,我与她同住一间房实在有些不太方便,我今晚能否在你房间借宿一晚?”

李靖笑道:“这有什么问题,李某正想与甄兄弟你好好聊聊。”

“如此我先扶张老板娘回房。”

……

扶着张氏回到房间,让她躺在床上,取了长孙贝儿给的特效金疮药,递到她面前。

“你自己会换药吗?”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害怕神sè:“会疼吗?”

甄命苦不耐烦地说:“疼肯定是会疼的,不然怎么叫伤口呢?不出意外的话,这药加上温泉的治疗,再过几天伤口结痂了,就不会再疼了。”

张氏接过药,脸有犹豫之sè,看得出来,经历这一次的受伤,她有了巨大yīn影。

“一会上了药就好好睡一觉,我就先出去了,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甄、甄公子,请等、等一等……”

甄命苦转身正要出门,张氏叫住了他,回过头一脸不解地望着她。

“你能不能再给我煎一服上次用过的那种麻醉药?”

甄命苦闻言一时哭笑不得,无奈道:“你以为麻醉药是十全大补药,多喝有补啊,多喝几次,你那颗女神童的脑袋瓜子就废了,到时候连一加一等于多少你都得想老半天。”

他的话语中明显夹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火气,张氏脸红了一红,低声说:“我怕疼。”

“怕疼也得上药啊,不然你这腿怎么办?难道你想扶拐杖走路不成?”

“你、你帮我好吗?”张氏说出这话时,声音已小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甄命苦闻言心脏差点没漏跳一拍,叹了一口气:“我闭着眼睛可上不了药。”

119 你像个谜

甄命苦闻言心脏差点没漏跳一拍,叹了一口气:“我闭着眼睛可上不了药。”

张氏越发地窘迫了,低着头不再说话。

甄命苦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先脱好衣服,用被子盖着,露出伤口,我再给你上药,不然我怕自己把持不住。”

张氏犹豫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甄命苦转过身去,不一会,背后传来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接着,传来张氏略带羞怯的声音:“甄公子,我好了。”

甄命苦转过身,见张氏此时已经脱去了衣裙,紧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一张被褥搭在身上,半遮半掩,雪白的胸口若隐若现,晕红的脸颊和急促的呼吸让她看起来颇有一种任人摆布的柔弱感,特别是那一条雪白无暇的光洁美腿,赤露在空气中,如羊脂白玉般柔润动人。

这个女人,有让男人疯狂的本钱。

从她把他从江中救起,到洛阳城中再次遇见她,又碰巧遇上她被裴虔获兄弟设计陷害,好像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将她一步一步地推向他的身边。

他摇了摇头,将脑中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全都抛出脑海,抚平了一下思绪,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他抬起她的腿,轻轻放在自己的双腿上,张氏浑身一颤。

她的腿如白瓷,线条优美浑圆,没有一丝赘肉,一看就是长期站立得到充分锻炼才有这般紧实,在烛光灯下闪动着诱人的光影效果,如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甄命苦强自镇定,压下心中遐思,不敢多看,不敢多看,如老僧入定,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将她伤口上的纱布一层层揭了下来,露出因刚刚泡了温泉而显得红嫩异常的伤口。

他用棉签蘸上烧酒,轻轻擦去伤口周围的血迹,每碰触一下,她的大腿肌肉就颤抖一下,脚尖紧绷。

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他故作轻松地跟她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不用那么紧张,我还没上药呢,真的有那么疼吗?我还以为你是个坚强勇敢的女人,没想到竟然还会怕疼。”

张氏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气恼,仿佛在说“不是你受伤你当然这样说了!”

就在这时,甄命苦乘她转移注意力的当口,快速给她抹上了金疮药。

吃痛下,张氏痛吟一声,条件反shè般坐起身来,手紧紧抓住甄命苦的手臂,指甲深深刺入他的肉里。

……

“你属猫的啊!见人就抓!”

看着手臂上被她抓出来的十个深深手指甲印,甄命苦一脸愤愤不平,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为她处理伤口被误伤了。

给她上完药,这个女人连一声谢都没有,也没有为她刚才抓伤他手臂的行为道歉,好像他就理所当然要成为她发泄痛苦的受气桶似的。

他给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上了药,果然很疼。

幸好她没往她脸上抓,不然他可真没脸出去见人了。

上完药,刚要转身出门,又听见她在背后轻声叫他,转过身,没好气地问:“又怎么了?”

张氏红着脸:“你能陪我说会话吗?我还睡不着。”

她的语气带着乞求,好像一个缠着别人给她讲睡前故事的小女孩。

她软语相求,甄命苦原本因她和李靖而起的郁闷突然变得无足轻重,有些不争气地停下脚步,重新回到房间里,坐在了床上。

张氏脸一红,说:“你能不能坐到那边?”

甄命苦脸一沉:“嫌我脏?我还不乐意呢!不愿意拉倒,就好像我求着你似的,不说我走了。”

说着,作势要离开,见张氏也不出言挽留,又说:“我真走啦?”

他嘴里这么说,屁股却黏在了床上,一动也不动,哪有要走的意思。

张氏显然已经看穿了他的伎俩,抿着嘴一句话不说,脸红如霞。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酸溜溜地说:“说什么?我可不像你那个英雄豪杰靖哥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胸怀黎民百姓,心系天下苍生,我可比不了他,我就俗人一个,平时爱吹牛,爱看美人,爱看低俗小说,说不了什么高雅话题,你想找人说话,是不是找错人了,要不我去找你靖哥哥过来吧,靖哥哥,靖哥哥,你在哪啊……”

说到后来,甄命苦尖起了嗓子,学着张氏的样子,声音刺耳得能震碎玻璃。

张氏听着听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说:“人家哪有那么夸张!靖哥哥为人坦荡直率,xìng格豪爽,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在你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小人呢?”

甄命苦说:“哎呦,都开始维护起人家来了,你才认识他多久啊,你就知道他是英雄豪杰?那你倒看看,我像什么?”

张氏突然沉默了下来,盯着甄命苦看了好一会,直到看得甄命苦怀疑自己脸上是否有花时,才一脸认真说:“你像个谜。”

甄命苦闻言微微一愣,说道:“我哪像个谜了?我不是经常跟你说我的事吗?是你自己没听我说吧?就我一个人傻瓜似地逗你说话,你还一直爱理不理的,对我来说,张老板娘更像个谜。”

张氏幽幽地望了他一眼,“我哪知道你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骗人的时候都那么认真,我根本分辨不出来,靖哥哥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知道是他发自内心的话,若我不以真心相对,就太对不起他的一片赤诚了。”

甄命苦哑然。

她说的,倒是有理有据,句句属实。

怪只怪他每次设计陷害人的时候,她几乎都看见了,也许在她心目中,他这个人是个yīn险狡诈的代名词。

这样下去可不妙,在她心中也许连陌生人都比他可信了。

他盯着她,突然涌起一个强烈不可抑制的念头,冷不丁地抓起她的手,伸进自己胸前衣服中,让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按在他滚烫的胸口。

张氏被他这唐突的举动弄得浑身僵滞,俏脸晕红,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渐渐地,他胸前激烈的心跳从她的手掌心传入了她的心里,火热的触感带着很特别的韵律,竟然是这样富有活力,砰砰砰的心跳仿佛感染了她的心房,也跟着激烈跳动了起来。“如果你不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你就摸着我心口,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120 半点唇珠浅浅尝

渐渐地,他胸前激烈的心跳从她的手掌心传入了她的心里,火热的触感带着很特别的韵律,竟然是这样富有活力,砰砰砰的心跳仿佛感染了她的心房,也跟着激烈跳动了起来。

“如果你不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你就摸着我心口,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张氏看着他的眼睛,脸sè越来越红。

他的目光灼热,没有平时似笑非笑,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终于不敢再看,低下头去,小声说:“我怎么知道你这话是不是真的?”

她嘴里虽说着不信,脸上的神态却并没有不信任的意思,可爱动人至极,她的唇是那种诱人的草莓sè,一颗与众不同的唇珠像像颗小水珠似翘起,透着红嫩。

甄命苦再也忍不住,头凑到她的面前,吻上了她的唇,算上这一次,他已经是第三次亲她,只是前两次的结果都不怎么乐观。

张氏身子轻轻一颤,想要推开他,手却一直被他一直按在他的胸口,渐渐地认了命,闭上眼睛。

许久,甄命苦才依依不舍地从她唇上移开,眼神烁烁地盯着她问:“这回知道我说真话的时候什么样了吧?”

张氏用蚊语一样的声音说:“我不知道。”

说完,用力将他推开,躺下身侧过身子,背对着他,语带惊慌地说:“甄公子,我好困,想睡了。”

甄命苦一扫刚才因李靖而来的郁闷,笑着说:“那我出去了,你记得起来关门,我看这地方有不少面善心黑,长着一副三角眼的家伙,看人时眼睛贼溜溜地乱转,特别是张老板娘你这样细皮嫩肉,香喷喷的美人儿,一准能卖个好价钱,你最好关紧门窗,这万一要是出了事,我住得远,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你自己留点神。”

说完站起身,转身走到房门,等了一会,始终不见张氏出言挽留,悻悻出了门,临走还不忘提醒她一句:“记得关好门窗,被人抓了你就大声喊三声命苦哥哥,不管是什么时候,命苦哥哥都会从天而降,出现在你的面前。”

等他走了好一会,张氏这才回过头,看着掩着的门,摸索着爬起身,扶着桌椅走到门口,迅速将门闩栓上,又仔细地查看了房间四周的窗户,确定全都关上以后,这才躺回床上,睁大着眼睛,发着呆。

好一会,始终无法入睡,一把将被子蒙过头顶,在被子里自言自语轻啐了一句:“无赖!”

……

此时的甄命苦靠在张氏的房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跳动的激烈,仿佛要从胸腔蹦出。

所有因李靖而来的郁闷都瞬间烟消云散,一种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激动涌上心头。

他感觉自己连走路都仿佛要飘起来了,左摇右摆,如果张氏见了他此时忘乎所以的幼稚行为,只怕现在就要后悔接受了他的心意。

……

第二天一早,张氏起来时,李靖和甄命苦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一个人影从甄命苦身后跳出来,向她做着鬼脸。

“张姐姐!”

竟然是多rì未见的杏儿。

张氏脸露惊喜,笑着喊了声杏儿,杏儿乐呵乐呵地跑上楼,扶着她走下楼梯来。

李靖笑着问:“鹅妹妹昨晚可睡得好?”

张氏先是偷偷瞟了甄命苦一眼,颔首道:“恩,除了有一个可恶的癞蛤蟆在聒噪,装神弄鬼地吓唬人以外,我睡得很好。”

杏儿一脸不解地问:“哪来的癞蛤蟆?”

张氏凑到杏儿耳边说了几句。

杏儿转过头盯着甄命苦说了三声:“癞蛤蟆癞蛤蟆癞蛤蟆!”

接着,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哇,果然好大一只癞蛤蟆从天而降!”

说完,两女抱着笑成一团。

一旁的甄命苦整个人都痴了。

李靖一脸茫然,全然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感觉张氏跟昨天有些不太一样,至于是哪里不同,他一时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昨天晚上甄命苦回到他房间躺下后,一直辗转反复,直到半夜他起来方便,发现甄命苦依旧躺在那里睁着双眼,看着床顶的幔布傻笑,好像那幔布上绣着什么好看的花儿似的。

几个人与孙浪中等人在伊川酒楼里会了面,肥龙的伤在孙郎中和月儿的照料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身体瘦了一大圈,脸上显出了一丝坚毅之sè,似乎经历了这一番劫难之后,心境起了变化。

他扶着拐杖,月儿搀扶着他,走到甄命苦面前,拍着他的肩膀,激动地说:“我就知道甄哥你不会有事的!”

甄命苦一拳捶在他因挖了一个多月的池塘而rì渐结实的胸口,笑着说:“我听杏儿说你为了月儿妹妹跟那些人拼命,差点连命都给搭上了,不错嘛,苦肉计用得不错,换了我是月儿妹妹,也肯定要上当受骗了。”

“没骗,没苦肉计……”肥龙一脸尴尬地笑着,一旁月儿却羞红了脸,不依地跺脚。

众人哈哈大笑,气氛登时融洽起来,甄命苦笑着给众人介绍了李靖,孙郎中已经见过他,两人说了些客气话,包了间酒楼厢房,点了些酒菜,几个人边吃边商量同行上长安的事。

谈到逃离洛阳后该如何维生,孙郎中倒是不愁,以他的医术,去哪都不愁饿着他和他的三个干女儿。

张氏却不免有些发愁,她一个女儿家,在这样乱世中,又人生地不熟,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洛阳时,她起码还可以靠卖豆腐维生。

如今的她连唯一可以依靠的恶公公也不知去向,生死未卜,就算到了长安,她也是无依无靠的一个人,未来是什么样,她完全无法想象,心不在焉地握着筷子,食不知味。

一旁的甄命苦全然不知她心里这些烦恼,光顾着夹菜往嘴里送,一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没心没肺模样。

孙郎中看在眼里,又是摇头又是叹息。

酒饱饭足,甄命苦从孙郎中手中接过托他保管的一百两银子,付了酒菜钱,打包了一堆路上需要的物品,又雇了辆马车,一行人出了酒楼,浩浩荡荡地往北而去。

他们前脚刚走,几个一直在暗中窥视着他们的暗哨,就从街角暗巷里走出来,将手中的信鸽放飞……

121 肌肉男李靖

马车往北赶了一天一夜,渐渐远离了洛阳,途中经过了几个人丁稀少的村落,满目疮痍。

大部分村子都只剩下了垂死的老人,田地荒芜,饥荒与疾病侵袭着这些远离州县的村落。

有些村子甚至已经空无一人。

路上还遇上了几伙打劫的绿林强盗,幸亏有李靖同行,尽管伤势未愈,要打倒十几个面黄肌瘦,饿得皮包骨头的山贼对他来说,不费什么力气。

他一声大喝就震退对方十几个小贼,一些人甚至吓得两腿发软,瘫倒在地,李靖的豪爽雄姿,再配合他伟岸健硕的身材,让他浑身充满雄xìng的魅力,让包括张氏在内的女子看他的眼神里全都带着崇拜的星星。

自古美人爱英雄,这是永恒的真理。

一时之间,李靖成了这个队伍里最受众女喜欢的人物,再加上他见多识广,对沿途的一些风土人情信手拈来,比一个导游还要称职,对这些从未出过远门的小女人来说,简直如蜜糖一般拥有致命吸引力,那些女的全都如同小鸟般叽叽喳喳地围在他身边,嘴里靖哥哥长靖哥哥短地问个不停,让这个旅程更像是游山玩水而不是在逃难。

看得甄命苦和肥龙两人都不约而同生出一个念头,假如李靖要对这群无知的傻女人做什么坏事,只需招一招手指头,她们就会像飞蛾扑火般飞扑向他,将身心奉献,而且就算被骗也会心甘情愿。

幸好,李靖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眼神清澈,一副光明磊落的形象,这让他们这两个心思不那么光明磊落的男人稍稍放心了一些。

“今天怕是到不了下一个村镇了,我记得前面有个树林,背靠山,中间有条小河道,我看各位妹妹们也坐了一天的车,也都累了,不如今晚就在河边扎营,等明天再赶路吧。”

傍晚时分,李靖看了一下天sè,预计今天很难再到达下一个村镇,提议说。

众女纷纷响应,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甄命苦与肥龙对望了一眼,一脸苦笑,在这个队伍里,李靖已经成了一言九鼎的灵魂人物,他们基本上属于多余的了。

……

太阳落山时,马车停在一片树林中间一条小河旁。

傍晚的余辉散落在丛林间,林间呈现五彩缤纷的美丽颜sè,河水清漪,河中游鱼悠闲自在地在水中游弋。

若不是一路见到村落荒芜的败落景象,谁也不会相信这样的大好河山里竟然生存着一群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可怜百姓。

几个女孩成群结伴,在河边游玩嬉戏,完全不受沿途奔波劳累的影响,兴致勃勃。

李靖不愧是戎马生涯多年的军人,仔细观察了周围的地形,选定了个易于观察防守的位置,砍伐树木搭成支架,一会的功夫便搭起了两个帐篷,在旁边生起了火堆。

搭完帐篷,又从水边的竹林里伐了十几根竹子,做成两个竹筏。

之后脱了衣服,口咬钢刀,赤身跳入冰冷的河水中,没一会便捞了几尾鱼上来。

野外生存对他来说,简直是如吃饭呼吸般简单。

众女回来时见到火堆上考好的鱼,又见李靖赤膊的jīng壮上身,都忍不住偷偷对他瞄了又瞄,脸带羞涩,显然对她们来说,李靖健美壮硕的身躯,流线型充满爆炸力的肌肉,比火堆上的烤鱼更有吸引力。

围在火堆旁,李靖穿上了衣服,将烤鱼分给众女,众女娇声道谢,也不知是否真的那么好吃,全都赞不绝口。

肥龙看着跟其他三女一样围在李靖身边,聚jīng会神地听他说话的月儿,不无醋意地低声在他耳边说:“甄哥,你不也能说会道吗,说个故事来给大家听听,免得让他独占了风头。”

甄命苦失笑道:“我可比不上他,人家那口才可是丰富的人生历练出来的,我再能说也只是吹牛打屁,想学也学不来,再说,你看人家那身材,那肌肉,货真价实的猛男一个,换了我是女人,估计也要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你若怕月儿跟他跑了,你还是想着怎么尽快把你这一身的肥肉减下去,提升自身实力比较实在。”

肥龙不忿道:“我看张老板娘好像也很喜欢他啊,你就不怕她跟他跑了?”

换了以前,甄命苦说不定真要忐忑不安,只不今时不同往rì,昨晚一吻,让他多了一份自信,他耸了耸肩:“喜欢什么样的人是她的zìyóu,何况李靖这人确实讨女人喜欢。”

肥龙悻悻道:“你也太长他人威风了!”

孙郎中在一旁听着他们谈论的内容,忍不住笑道:“真是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想老夫年轻的时候,身边也有不少女子对老夫情有独钟,那美好的rì子至今想起来还仿佛就在昨天。”

甄命苦笑着说:“孙老,跟我们说说你年轻时候的事吧,您老吃过的盐都比我们吃过的饭要多,一定有很多有趣的见闻吧?”

孙郎中叹了一口气说:“老夫生于北周,活至今rì,历经几朝,从过军,做过官,娶过妻,儿女纷纷先于老夫而去,到如今归隐山林,炼丹制药,潜心问道,回想这一生,除了文皇帝在世之时,百姓稍有过一段太平rì子,其他时候都是战乱四起,官府横征暴敛,民不聊生,满目疮痍,有趣这二字,从何说起……”

孙老一边叹息,一边回忆着这一辈子的奇异见闻,听得连对面的李靖和众女也安静了下来,听着孙老说着亲身经历的遥远故事。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气温骤降,女孩子们填饱肚子后便早早地进了营帐里,说着悄悄话,不时地从里面传来她们悦耳动听的笑声。

李靖走到甄命苦面前坐下,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火,跟甄命苦商量了一下轮流站哨的事,转身先进了另一个帐篷。

不一会便传来呼呼的鼾声,他从军多年,三分钟入睡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行军打仗,争分夺秒地休息调整状态是保证自己能不能生存下来的必要保障。

肥龙因为受了伤,也早早地进了营帐睡去,只剩下孙郎中和甄命苦两人在火堆旁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命苦,有件事老夫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孙郎中突然开口说。

“孙老但说无妨。”

122 猫鼠游戏

“是关于张姑娘的。”孙郎中语带深意地看着甄命苦,“你喜欢她吧?”

甄命苦看了这个活了八十多岁,看起来却不过四十多的老郎中一眼,顾左右而言他:“我想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喜欢张老板娘吧,喜欢跟能不能拥有完全是两码事。”

孙郎中对他的狡猾早已见惯不怪,笑着说:“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懂你,既识得一些复杂的机关,又懂连老夫也未曾听说过的医术,家中藏书万卷,却从来没见你看过书,看似jīng明,眼光独到,对人情世故却是一无所知,粗心大意,你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你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气场,会让别人不知不觉中靠近依赖你,但有时候你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却会让人感觉不安。”

甄命苦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抬起头说:“孙老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你这才带着张姑娘离开洛阳,你想过她以后要怎么生活吗?”

甄命苦闻言奇道:“张老板娘不是会做豆腐吗,只要有本钱,以她的能力,没有她公公,她的rì子说不定过得比你我都要滋润,她可是闻名洛阳的豆腐西施啊。”

孙郎中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大隋的律法是不允许没有户籍的女子开档经营的,女子嫁了人以后,就入了夫家的户籍,丈夫若是不在了,就跟着儿子,没有儿子的话,就只能回娘家了,要么就是卖身大户人家为奴为婢,张姑娘在洛阳的时候,起码还有个公公在,可以依靠她公公的名义开档经营,如今她公公不知所踪,今后要靠什么生存,对她来说,是个大难题。”

甄命苦闻言愣住了。

孙郎中见他的神情,叹了一口气:“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张姑娘这一路上满怀心事难道你也没看出来?”

甄命苦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年轻人,你再好好想想吧,我也先去睡会了,哎,人老了,经不起这连rì的折腾,不比你们年轻人,年轻真是好啊……”

孙郎中边感叹边站起身,进了营帐,留下甄命苦一人坐在火堆前,望着火焰发着呆,陷入了沉思。

……

入夜。

伊川客栈的门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几十骑全身武装的骑兵停在客栈前,领队的人,正是连rì来一直在追捕甄命苦等人盐帮帮助裴虔通。

其中一人下了马,拿着几张画像,冲进客栈。

不一会,这人再次从客栈走出来,在裴虔通耳边说了几句。

裴虔通用马鞭指着今天早上甄命苦等人离开的方向,低喝一声:“追!天亮之前一定要追上他们!”

……

若不是超世代手机及时发出声纳探测预jǐng,甄命苦他们此时已被裴虔通的人团团包围。

当甄命苦冲进营帐,叫醒张氏等人时,李靖已经先一步醒来,冲出帐篷,抄起放在帐篷边削尖的竹竿,如投掷标枪一样,朝几百米远处几个手执火把的骑兵全力投掷过去……

只听见几声惨叫,手执火把的骑兵全都被竹竿穿胸而过,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火把掉在地上,刺耳的马嘶响起,对方立刻混乱成一团。

对方哪知道甄命苦竟然能隔着几百米远就能预先探测到他们的靠近,而且隔着老远就干掉了他们几个骑兵,他们却连甄命苦等人的样子都没看清楚。

“甄兄弟,把火熄灭了!扶她们上竹筏!”

李靖一边将其中一辆马车的缰绳解了下来,一边在另一辆马车的马屁股上重重一拍,吃痛受惊的马立刻朝林外跑去。

甄命苦一脚将火堆全部踢往河里,林中登时陷入一片漆黑。

“我引开他们,你们上竹筏,若我能突围,会在下游的等你们,若天亮之前没看见我,你们自己离开,不用再等我!”

李靖说完,翻身上了马,朝张氏等人一抱拳:“各位妹妹,事出紧急,李靖送你们到这,千万珍重,来rì再会!”

“靖哥哥保重!”

众女还没来得及惜别,李靖便一夹马肚,朝着马车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边大笑着喊:“虔通我儿,马邑郡丞李靖在此,够胆来追你爷爷!”

甄命苦只是呆了片刻,立刻回过神来,朝众人低喝一声:“上竹筏!”

……

林外盐帮的人马终于安定下来,裴虔通脸sèyīn沉得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他的手下凑到他的身边,生怕被对方听见似的,小声说:“帮主,刚照面,我们就死了五人,那马邑郡丞李靖不知怎么地跟他们在一起,现在兵分两路跑了,我们追哪边?”

裴虔通眼中闪动着狠戾:“哼,雕虫小计,你们带着人,追那辆马车,我追那李靖!”

……

……

甄命苦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人给包围了。

他身上布满了伤口,有箭伤,刀伤,浑身浴血,脸sè苍白,浑身要散架一般,若不是因为心中还有希望,他早就弃械投降。

沿着这条街再向前一公里,就是洛阳城西的右武卫将军府,他的目的地就在那里。

如今他孤身一人,好不容易潜入洛阳,眼看就要到那右武卫将军府,却被突然从中途杀出一队人马给困在了这间民房里。

周围是猎猎的火把,将这片民房四周照得通明。

阵阵脚步声在他耳边响起,他躺在一间马房的草料堆上,身上盖着一层草料,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幸亏这是一片民居,对方并不知道他躲在哪一间房子里,不然他早已落入对方的手中。

但落入对方的手中只是迟早的事。

他手里紧紧握着一块通体翠绿的翡翠玉佩,这块玉佩是水sè充足,晶莹通透,一看就是极品货sè,玉佩中的中间用镂空技法雕刻了一只优雅趣致的小天鹅。

张氏将它从脖子上取下来递到他手中时,仿佛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手中,让他感觉这块玉佩分外沉重。

这个玉佩曾挂在张氏的脖子上,深埋在她丰满雪白的胸脯中。

123 天生的差距

几天前,裴虔通的人最终将他们追上,为了分散风险,几个人分成了三队,约定好会合的地点,孙郎中和杏儿环儿一队,肥龙和月儿一队,甄命苦则带着张氏,分别向三个方向逃跑。

就在昨天,他从一个盐帮的哨探口中,甄命苦得知孙郎中等人已经落入了裴虔通的手里。

路途险阻,约定的地点道路已经被盐帮的人设满了哨探,他不得不带着张氏重新折回洛阳,躲在洛阳城外洛河边的一间破庙里,弹尽粮绝,对方出尽jīng锐搜寻,被抓只是迟早的事。

无路可逃之际,张氏突然从胸口掏出这块白玉坠,递到他手中,让他丢下她,只身潜入洛阳,找人相救。

临别时,她跟他索要了那把锋利的钨合金匕首。

她已作了最坏的打算,知道他这一去,也许再也回不来,她也不愿意再落入裴虔通的手中。

她说她会等他三天。

看着她一个人孤单地躺在那间破烂寺庙中的湿草堆上,目送他离开,眼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生离死别之意,他的心就一阵莫名刺痛。

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

他将这块曾夹在张氏丰满胸脯中间,依旧带着张氏身上特有的淡淡幽香的白玉佩,这颗曾深深夹在她丰满胸脯中间的玉吊坠,凑近嘴边吻了吻,心中默念:“鹅鹅,一定要等我!”

……

这里是洛阳城西的一片民房区。

纵横交错的巷子人影攒动。

王玄应骑着高头大马,站在其中一个入口处,身边跟着几个谋士。

甄命苦利用他逃出洛阳城已经是好几天的事了,可他心中依然愤怒。

“王参军,他就是躲在这片民居里,我已经派人将这片民居围起来了,他似乎受了重伤,人一定跑不远!”

王玄应恨声说:“给我一间一间地搜,我就不信揪不出人来,不要让我抓到他,否则我会让他后悔没有落在裴虔通的手里!”

“王参军,刚收到裴大人的飞鸽传书,他让我们在城门口拦截,说这甄命苦已经受了重伤,让我们一定要抓活的。”

王玄应沉思了片刻,说:“裴虔通这么在乎这人,这人身上一定藏有不少秘密,等抓住这人,本少爷会让他一字不漏地通通招供!裴虔通若想要这人,除非拿那豆腐西施来换,那女人本少爷要定她了!给我搜,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

他身边一人有些不解地问:“王参军,他们不是出城了吗?这个甄命苦怎么会突然一个人冒死突围折返洛阳城的?”

“哼,出了洛阳城又怎样!本少爷一个飞鸽传书,沿途州县就遍布他们的通缉画像,他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大隋的官府衙门,惹了本少爷,他们还能跑不成!这甄命苦也是个狠角sè,当机立断,连自己的女人都丢在城外,潜入洛阳,怕是想伺机报复吧,本少爷又岂会如他所愿!”

“刚刚传来消息说,盐帮的裴虔通已经抓住了他的几个同党,两个女的,一个男的,听说为了抓他的另外一个同伙,盐帮死伤将近一百多人,裴虔通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同党里面竟然有个竟然有个朝廷重犯,单他一个人就挑了盐帮四个分舵主,九十多个盐帮弟子,结果还是被对方给逃了。”

“李靖?”王玄应先是一脸震惊,接着语带庆幸:“裴虔通也是倒霉,人没抓住,还损伤了这么多人手,让我白捡了这个便宜。”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阵狗吠。

“找到了!”

……

甄命苦没命地往前奔逃。

后面是几头面目狰狞的恶犬紧追不放,身上的伤口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沿着他向前狂奔的方向。

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意识开始模糊。

身后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王玄应得意的笑声:“你跑啊,你现在倒是给我跑啊!几天前不是挺嚣张的吗?不如你也教教本少爷该怎么下刀血才不会让你的血飚到本少爷身上吧?你不是挺懂的吗?”

王玄应持着一杆长枪,对着在他前面奔命的甄命苦大腿,轻轻一刺。

血立刻溅shè出来,溅到了他的白sè丝绸鞋上。

他身后的那些骑兵纷纷笑了起来。

甄命苦已经看见了他的目的,全然不顾腿上的伤口,尽力往前跑。

“还有三百米……”

他心里默念着,可他知道,就是这短短的三百米,将会是他这辈子最艰难一段路程。

他回过头看了骑在马背上,得意洋洋的王玄应,眼中闪过一丝厉sè,若是二十一世纪的监牢里那些黑老大们看见他这神sè,只怕要吓得躲得远远的。

别人不知道甄命苦是什么人,他们可太清楚了,绝不是那种任人欺辱的软柿子,一人空手单挑六个黑老大的记录,在二十一世纪的sg重刑犯监狱里,至今还是个记录,广为传说。

甄命苦脚步开始踉跄。

就在王玄应的铁枪再一次朝他另一根大腿刺来时,他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再无力爬起,却也因此躲过了王玄应这一枪。

王玄应见状,登时放心了许多,从马背上走下来,走到他身边,嘲笑道:“前面莫非就是那豆腐西施的藏身处?也好,我也正愁找不到她呢,你加把劲,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实力,她这样的女人岂是你这种废物能染指的!”

他一脚踩在他的手掌上,用力蹂了一蹂,哈哈大笑:“在洛阳城,是贱民就老老实实做你的贱民,强自替人出头,不光白白丢了自己的xìng命,说不定还害了对方,我劝你乘早死了这条心,越是想要反抗,所受的痛苦就越多,你会痛恨自己的无能,本少爷得到她时就越有快感!那个女人本少爷要定她了,你若是不服气,我还可以在你面前上了她,让你看着她痛苦,看着她被我肆意玩弄,你就会明白,你跟我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天生的!求饶吧,也许求饶本少爷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甄命苦始终没有开口求饶,王玄应脸上有些挂不住,抽出腰间嵌珠镶玉,花俏jīng致的宝剑,朝甄命苦另一只手掌刺了下去……

就在这时,原本奄奄一息的甄命苦却突然变得龙jīng虎猛,一记地堂腿,扫在了王玄应的脚上,一个锁扣,登时将他给绊倒在地,与此同时,他的手肘化作钝器,朝王玄应手臂狠狠击下……

咔嚓一声,王玄应手臂折断声音响起。

“啊——”

王玄应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剑也被甄命苦乘机夺下,架在他的脖子上。

甄命苦朝地上吐了一口血,眼神如恶狼般扫了周围不知所措的卫兵一眼,冷冷低喝道:“不想死就让他们退后三百米!”

王玄应嚎叫着,断臂的剧痛让他连开口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

甄命苦脸sè一寒,剑尖一转,朝他的脚掌上刺落。

王玄应再次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朝那些卫兵大嚷大叫:“都给退下!”

甄命苦挟持着他,一步一步身后的右屯卫将军府走去……

没走几步,就听见当地一声,甄命苦惊讶地望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从旁边飞来一只几十公斤重的大锤,将一支从远处shè向他背后的冷箭给打落下来。

接着,远处传来几声惨叫,显然是埋伏在暗处放冷箭的弓箭手已被人解决。

甄命苦扭头朝街角望去。

只见街角冲出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手中挥着一柄四五十公斤重的大锤,朝王玄应冲了过来,嘴里大喝:“谁敢动甄命苦!”

其他卫兵全都回头朝这人望去,只见这人身材足足有八尺多高,皮肤黝黑发亮,大冷天却只穿着一件牛皮制成的围裙,光着膀子,手臂上印着一个刀剑组成标志,格外醒目。

如发怒的奔牛一般,朝甄命苦冲过来。

“是尉迟铁匠铺的柱子!”有人认出了此人。

几名带盾的卫兵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用几个盾牌挡在他的身前,却被柱子一锤子连人带盾一起砸飞了出去,力道之猛,简直能开山裂地。

他一路无阻地冲到甄命苦身边,焦急上火地回过头,对甄命苦嚷道:“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的身上还有几天前跟盐帮的人冲突时留下的伤口,穿着牛皮围裙,显然是刚刚还在铁匠铺里干活,听到甄命苦被人围捕,连身上的装束都没来得及换下就匆匆赶来。

“柱子……”甄命苦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从认识以来就一直跟他不太对付的傻大个,两人的交情也就限于上次与他一起去青楼喝了次花酒。

他怎么也没想到关键时刻却是他出手相助。

柱子嚷道:“还能动吗?快跑,我帮你挡着!”

说话间,他的双锤已经砸飞了四五个悄悄围上来的卫兵。

甄命苦不再犹豫,一记手刀,拍在王玄应的脑后,将他击晕了过去,接着,用尽体内最后的一丝力气,转身朝右屯卫府的方向狂奔……

一百米,五十米……

他终于看见了拐角的街口那座宅邸。

右武卫大将军府。

他倒在了将军府的门口,举起手中的玉佩,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大喊一声:“张衡之女张鹅求见独孤盛大将军!”

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传入了将军府中……

124 老将出马

甄命苦此时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根本不理会王玄应的嘲笑侮辱,一心向前爬。

对他的漠视,王玄应自觉有些没面子,尤其是见甄命苦仍不死心,脸上有些挂不住,抽出腰间嵌珠镶玉,花俏jīng致的宝剑,朝甄命苦另一只手掌刺了下去。

“啊——”

甄命苦发出一声惨叫,手掌被钉在地上。

“爬了这么久,该休息一会了,说吧,裴虔通为什么要抓你,说出来,也许能少受些折磨。”

王玄应说着,拔出插在甄命苦手掌上的剑,在甄命苦身上擦拭干净,重新插回剑鞘里。

甄命苦喘着气,身上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口,看起来惨不堪言,却依然抬起头看了王玄应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他的笑容让王玄应受到了嘲弄一般,脸沉了下来,再次拔出长剑,朝甄命苦手掌处斩落……

只听见“呛”地一声。

从旁飞来一柄大锤,将他手中的剑砸偏,脱手飞了出去,掉落在十几米外的地上,断成两截。

“谁他妈活得不耐烦了!”王玄应大喝一声,扭头朝街角望去。

只见街角冲出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手中挥着一柄四五十公斤重的大锤,朝王玄应冲了过来,嘴里大喝:“谁敢动他!”

看得出来,刚才那枚砸掉王玄应手中剑的大锤,就是这名汉子手中的其中一柄。

众人抬头朝这人望去,只见这人身材足足有八尺多高,皮肤黝黑发亮,大冷天却只穿着一件牛皮制成的围裙,光着膀子,手臂上印着一个刀剑组成标志,格外醒目。

如发怒的奔牛一般,朝王玄应冲过来。

“是尉迟铁匠铺的柱子!”有人认出了此人。

王玄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身边的一名手下连忙用一个盾牌挡在他的身前,却被柱子一锤子连人带盾一起砸飞了出去。

柱子焦急上火地回过头,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甄命苦气急败坏地嚷道:“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的身上还有几天前跟盐帮的人冲突时留下的伤口,穿着牛皮围裙,显然是刚刚还在铁匠铺里干活,听到甄命苦被人围捕,连身上的装束都没来得及换下就匆匆赶来。

“柱子……”甄命苦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从认识以来就一直跟他不太对付的傻大个,两人的交情也就限于上次与他一起去青楼喝了次花酒。

他怎么也没想到关键时刻却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王玄应被柱子这一锤砸飞了十几米远,用铁盾为他挡下柱子一击的那名手下手臂折断,口吐鲜血,昏倒在了地上,王玄应倒是没受到什么伤害。

他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身,歇斯底里地叫嚷道:“给我把这个犯上作乱的反贼拿下!”

一边喊一边朝身后赶来的那些手下退去。

他的那些手下得令后纷纷朝柱子围了过来。

柱子回过头冲甄命苦嚷道:“还能动吗?快跑,我帮你挡着!”

说话间,他的双锤已经砸飞了四五个卫兵。

甄命苦用尽体内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爬了起来,捂着伤口,朝前一步一步地走去……

一百米,五十米……

他终于看见了拐角的街口那座宅邸。

右武卫大将军府。

他倒在了将军府的门口,举起手中的玉佩,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大喊一声:“张衡之女张鹅求见独孤盛将军!”

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传入了将军府中……

……

右武卫大将军府中。

其中一个宅邸中一间书房里,一名头发已经灰白,满脸虬须,眉头倒竖,不怒自威的老人听到这一声大喊,如遭雷击般,猛地站起身,手中的书突然掉落在地上。

接着,如一阵风般掠过书桌,一脚踢开书房的大门,两扇大门被他一脚踢飞,飞出十几米开外,如两片飞叶般插入屋子旁边的假山上,像蝴蝶的翅膀一般颤动着。

其力道之刚猛,根本不像是这个年纪的老人能够拥有的。

再看他时,人已经消失在了院子里。

……

当甄命苦看见眼前这位神情激动地从他手中接过那块刻着鹅字的玉佩,双手颤抖,神情激动的老人时,终于松下心中的一口气。

这人应该就是她口中说的右武卫大将军“独孤伯伯”了吧。

意识模糊不清间,他只拼着最后一丝清醒,嘶哑着说出一句“快!她在洛阳城外的珈蓝寺”后,便再也支撑不住,晕迷了过去。

……

匆匆三天过去。

整个洛阳都在沸沸扬扬地传着一件惊动洛阳的大事。

早已不问朝政,赋闲在家的右武卫大将军,六十岁高龄的上柱国独孤盛不知为了什么原因,竟单枪匹马,闯入盐帮裴府,将身为武状元出身的盐帮帮主裴虔通打成了重伤。

谣言传得神乎其神,说独孤盛老将军一脚就把裴府两扇重大三百公斤的大门给踢飞,闯入重兵把守的裴府,举手抬足就将盐帮的人打得溃不成军,如入无人之境。

大隋开科举以来最负盛名的武状元裴虔通,几招之内就被独孤盛老将军一招擒下,大踢了一顿屁股,破口大骂他祸国殃民,欺压百姓的狗贼之后,吐血倒地。

独孤盛老将军身为名门世家独孤氏之后,正三品两朝元老,右武卫大将军,无论是声望地位还是功勋,都远胜于裴虔通这个区区六品都水使者,裴虔通就算受辱,也不敢反抗。

盐帮的那些帮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独孤盛老将军将他们辛苦抓来的几个人从地牢里放了出来,大摇大摆地带出府去。

洛阳百姓都为之大呼痛快,盐帮的所作所为,老百姓都看在眼里,敢怒不敢言,如今有人替他们出头,痛打裴虔通,无不拍手称快,大赞右武卫大将军神勇,老将出马一个顶十。

……

甄命苦睁开眼时,入目的是一个婀娜窈窕的身影,正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拿着针线和他那件破旧的衣袍,低头细心地缝补着破损的地方。

他松了一口气,她没事。

125 说说亲密话儿

在梦中,他多少次梦见她用他给她的那把匕首,刺进她自己的心窝,无论他怎么歇斯底里地叫嚷,她都好像听不见,看不见一样,绝望地结束自己的xìng命。

不知她知不知道他在梦里哭得像个孩子,如果被她看见,就实在太丢脸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她的脸sè已经恢复了往rì的红润,雪白娇嫩,她的手指纤细灵巧,指甲整齐粉红,他也是几天前才知道,她本是书香世家的千金。

她的眼睫毛又长又弯,衬托着她的眼眸如一汪清澈的泉水般,明亮动人。

她就像是上天的一件杰作,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他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打量过她,她是这么地安静恬适,不须别人欣赏夸赞,zìyóu自在地绽放自己的美丽,她本不应该属于任何一个男人。

他不忍惊动她,仿佛他一开口,就会亵渎这份安静和美丽似的。

半个时辰后,张氏终于完成了手中的针线活,抬起头朝甄命苦望了一眼,突然怔住了,红霞悄悄地飞上了脸颊。

“你醒啦?”她轻声道。

他呆呆地望着她。

她意识到他已经这样盯着她看了好久,脸sè越发地红润,不敢看他,略有些慌张地站起身来,问:“你要喝水吗?孙大夫说你睡了那么久,又流了那么多的血,醒来一定会很想喝水的。”

甄命苦点了点头。

张氏倒了水,端到他面前,甄命苦艰难地坐起身来,浑身如同针刺般疼痛,这才发现身上缠满了白sè纱布,把他包扎得像个木乃伊似的。

手抬不起来,只能由张氏喂着他喝,他也没想到竟能得到这样的待遇,看着她温柔如水的动作和娇俏的容颜,他突然觉得如果手就这样断了似乎也不错。

“我睡多久了?”

“三天了。”

甄命苦张了张嘴,好多话想问她,最后却化成一句:“你没事吧?”

张氏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哪里?”

“独孤伯伯家。”

甄命苦松了一口气,又问:“你刚才说孙郎中,是他帮我包扎的伤口吗?他们都没事了吧?”

“恩,杏儿和环儿也都在,他们被盐帮的人抓了,是独孤伯伯把她们救出来的,她们都很担心你,我去叫她们进来……”

甄命苦一把拉住她的手,说:“别,我想跟你说说话。”

张氏身子微微一颤,转过身坐下,低着头,俏脸晕红,小声说:“说什么?”

甄命苦心中一荡,本想回答“说些亲密话儿”,却怕唐突了她,话到嘴边却问:“我的手机你帮我藏起来了吗?”

“恩。”

“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不然我就麻烦了,你也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吧,我这宝贝是我的命.根子,要是丢了,我就回不了家了。”

张氏闻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你要回家吗?”

她曾经听他说过,他的家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坐一种很特殊的交通工具才能回去,这个叫手机的东西就是这种交通工具的钥匙,而且一旦回去,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甄命苦看着她,说:“你在这里我就不回去了。”

张氏不敢看他的眼睛,轻声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回不回家关我什么事?”

甄命苦知她脸皮薄,不忍过分逼迫,笑着岔开话题说:“对了,我还没跟你那独孤伯伯道谢呢,上次匆匆见过一面我就昏过去了,还没来得及看清他长什么样,第一眼看见他,我还以为遇上猛张飞了呢。”

张氏掩嘴轻笑:“独孤伯伯是智勇双全的两朝元老,文才武略都无人能出其右的上柱国,右屯卫大将军,才不是那种有勇无谋的粗鲁莽汉,被他听到你这么说他,非打你一顿板子不可。”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杏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张姐姐,你在跟谁说话,是甄哥哥醒了吗?我给你送早饭来了。”

杏儿和环儿推开门,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刚好看见一脸羞红的张氏将手从甄命苦的手中抽出来,杏儿见甄命苦已经醒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喜sè,接着冷哼一声:“还有力气欺负张姐姐,看来伤得不重嘛!”

甄命苦瞪了她一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闯进来,迟早有一天我会找个人来治治你!”

“哼,本姑娘会怕你们这些臭男人!你以为我像张姐姐这么好欺负啊!”

“坏杏儿,我又没招惹你!”张氏嗔道。

杏儿走到床边,将张氏拉了起来,推着她走到饭桌旁坐下,板起脸说:“就是你这种的傻女人,把他们这些坏男人都惯坏了,以为我们女人好欺负,离开了他们我们就活不了,可以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换了是本姑娘,这种男人早被我一脚踢得远远的,还想死皮赖脸占便宜,门都没有!你看你昨天一口饭也没吃,干爹都说他已经没事了,你还非要在床边守着他等他醒过来,你以为你是铁做的,不吃饭光看他就能看饱吗?他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赶紧吃饭!”

论斗嘴,张氏哪是牙尖嘴利的杏儿的对手,在杏儿的半强迫下,接过她递过来的碗筷,回头看了甄命苦一眼,迟迟不动筷。

杏儿越发得理不饶人:“你先顾好自己吧,干爹说他现在的伤势只能喝些粥水调理,一会我去厨房给他熬点粥,我看你真的是没救了,能不能有点出息!他看见你这样为了他茶饭不思的,心里指不定有多得意呢!”

张氏讨饶道:“好杏儿,我吃还不行吗?”

对这个伶牙俐齿的杏儿,甄命苦也不敢招惹,噤若寒蝉,环儿看得有趣,在一旁笑着说:“甄哥哥,你知道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哭着喊张姐姐的名字吗?”

甄命苦闻言登时愣住了,回头看了一眼扒着饭,脸sè却越来越红润的张氏,知环儿所言不虚。

杏儿在一旁冷笑道:“这种小伎俩,骗骗张姐姐这样傻女人可以,却骗不了我,这世界上哪有男人会为了女人哭哭啼啼的,嘴里鹅鹅长鹅鹅短的叫得那么亲密,肉也肉麻死了,他一定是知道张姐姐在身边,才故意演的这出苦肉计,张姐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他这种人最jiān诈了!你若是信他,非把你吞进肚子里去,连骨头都不吐出来!”

126 卿本天鹅

“要吃也是先把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给吃了!”甄命苦恨不能将这煞风景,泼冷水的丫头给痛打一顿,忍不住恐吓说。

杏儿双手叉腰,杏眼圆瞪:“你敢!”

“还真不敢。”甄命苦回答得倒是干脆利落,众女登时笑成了一团。

……

在暗卫大将军府休养了将近大半个月,甄命苦总算见到了张氏的独孤伯伯。

这独孤盛暗卫大将军年届六十,须发都已经灰白,声音如洪钟,面容威严。

自从将裴虔通打了一顿之后,裴虔通却带伤上朝,在皇上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痛陈他的恶行,隋炀帝见裴虔通情状可怜,念他一直在为东巡的事尽心尽力,亲自出面调停,让独孤盛就此作罢。

皇上亲自出面调解,独孤盛这才没有继续深究。

对甄命苦冒死前来求救的壮举,独孤盛很是赞赏,甄命苦醒后,便经常到他房间探望,与他交谈。

甄命苦从他口中得知,原来张鹅的父亲张衡是十几年前隋文帝的御史大夫,官居三品,与他是至交,张鹅六岁时就已经是名扬京城的女神童,深得隋文帝的喜爱,被隋文帝赐名为鹅。

独孤盛膝下有一子,当年独孤盛初见还是几岁的张鹅,一见心喜,与张衡商量,两家决定为了两人定个娃娃亲,独孤盛送给了张鹅一件定亲信物,就是张鹅从小就挂在脖子上,刻有一个生动趣致小天鹅的翡翠玉佩。

奈何世事难料。

杨广即位后不久便长安土木,张鹅的父亲张衡为了阻止杨广建汾阳宫,每次在朝堂上都要力谏一番,说此举劳民伤财,结果惹怒了杨广,将他打入天牢。

在牢中张衡依旧不死心,作诗写赋,借古讽今,诗作被别有用心的人添油加醋地夸大,传入杨广的耳中,杨广勃然大怒,下令将张衡一家抄家斩首。

独孤盛当年领军攻打高句丽,并不在京城,等他回到洛阳时,张衡已被斩首,而张衡的妻女则下落不明。

他为了寻找她们两母女,动用了将军府的所有亲信,找遍了洛阳,始终没有她们的消息,后来听说有人在洛河里捞起了两具女尸,一大一小,年龄与那两母女相仿,赶往一看,尸体已经浸泡得发烂,面目全非,想到两母女就算活着,只怕也难以独自生存,悲从中来,大哭一场之后,辞官在家,从此不问朝政。

没想到时隔近十年,竟然听到有人在门口大喊张衡之女求见,其震惊不亚于当年听到张衡被斩首时的心情。

从甄命苦的手中接过那块雕着一只小天鹅的白玉吊坠,确定就是当年送给张鹅的定亲之礼,当即骑了了快马,风急火燎地赶往洛阳城外的珈蓝寺,找到了又饥又冷,蜷缩在破庙香案底下瑟瑟发抖,手持尖刀,正对准自己胸口,随时准备自我了断的张氏。

将她接回府中后,从她的口中得知她竟然已经嫁了人,而且还成了寡妇,她母亲也因思念女儿病倒在床,不久便撒手人寰,想到当年的知交好友,耿直坦荡的清廉好官,却落得个xìng命不保,连家人也颠沛流离受尽疾苦的下场,忍不住老泪纵横,越发地自责。

之后便有了闯入盐帮李府将裴虔通痛打一顿的事。

……

甄命苦在床躺了半个月,身上的伤口终于结痂,也能起床走动了。

独孤盛本想留他们多几天,奈何张氏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连累独孤盛一家人,不愿再多留,独孤盛也不好勉强,只好答应让他们养好伤后离开。

临走前,独孤盛摆了一顿丰盛的宴席,请了他和孙郎中,杏儿环儿等人,连他远在孟津驻守粮仓的儿子也快马赶了回来,一家老小围成一大桌,吃了个团圆饭。

饭桌上,独孤盛向张氏介绍了他早已经成家的儿子独孤无信,一个风度翩翩,英眉秀目的俊美年轻人。

当年独孤盛久寻她们母女不得,心灰意冷,想起当年与张衡的情谊与结亲的承诺,自己的儿子又已到了婚娶的年纪,不得不违背当初的诺言,给他另娶了妻室,将他的字改为“无信”,以纪念当初与张衡的约定。

如今的独孤无信年纪轻轻,家中却已经有一妻两妾,儿女成群,开枝散叶,同时也是军功显赫的右屯卫参军,官居六品。

“原来你就是爹经常跟我提起的鹅妹妹。”

独孤无信得知眼前这个国sè天香,温婉动人的女子就是当年他爹给他定下娃娃亲的世交之女,不由眼前一亮,举杯站起身来:“是无信没有这个福气,来,我敬鹅妹妹一杯!”

张氏盈盈站起身,陪着喝了一杯。

酒刚落肚,她的脸就红得如同抹了胭脂水粉一般,美眸流转,如氤如氲,动人至极,不光是独孤无信,连独孤盛这个年过六十的老人,都不由地看得眼前一亮。

“鹅妹妹,我也替相公敬你一杯。”

独孤无信身边一名美妇也跟着站起身,向张氏敬酒,虽说是敬酒,可旁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宣示地盘。

张氏本来从未喝过白酒,一杯下肚已经是感觉天旋地转,腹中犹如火烧,脑袋昏沉,昏昏yù睡,再喝一杯,肯定得倒下去。

奈何对方是独孤无信的妻子,拒绝实在不敬,只好勉强举杯。

她身边的杏儿一把从她手中夺过杯子,笑嘻嘻地说:“我还没喝过酒呢,不知道是啥味的,这杯我替张姐姐喝。”

说完,举杯一仰而尽。

喝完脸不红气不喘地倒了倒杯,以示饮尽,眼睛扫过在座的几个美妇,问:“张姐姐伤还没好,你们谁还要找张姐姐喝酒的?我替她接着!”

一时间竟没人敢应战。

独孤盛大笑:“好个大胆泼辣的俏丫头!来,老夫跟你喝一杯!”

杏儿秀眉一瞪:“我才不跟你喝,你堂堂一个大将军,欺负我一个小女孩,好意思吗?要喝的话,我一杯,你十杯!”

众人纷纷笑起来,独孤盛丝毫不以为忤,转过头问身边的孙郎中:“你这泼辣丫头可曾许了夫家?”

孙郎中摇头苦笑:“还未曾。”

“不如就让老夫替她觅一门好亲事如何?”

127 何处为家

杏儿被众人围攻,终于不支,低头向张氏求救:“张姐姐,帮我!”

张氏一杯下肚,酒劲上来,本来已经有些晕乎,见杏儿为了她被众人取笑,心中不忍,壮着胆说:“杏儿妹妹聪明伶俐,一定会有人要的。”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你还不如不说呢!”杏儿跺脚嗔道,悻悻坐下,闷头吃起菜来,不再理会众人。

被杏儿这一闹,饭桌上得气氛登时热络起来,一顿饭下来,彼此也都认识了,话也说开了,说到张氏将来的着落,独孤盛本想留她在府中,却被张氏婉言拒绝了。

独孤盛也知道她的身份不宜公开,若是被一些小人利用,在杨广面前搬弄是非,只怕连他独孤盛也难逃包庇钦犯的罪名。

他倒不惧皇帝怪罪,但他不能不顾及子孙后代的前途。

再加上张氏一直坚持,他也就打消了将她留在府中的念头。

晚饭过后,独孤盛又找了甄命苦说了一些话,这才送他们一行人出了将军府,对张氏千叮万嘱,让她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一定要来将军府找他这个独孤伯伯。

张氏点头答应了,却怎么也不肯接受独孤盛赠她的千两白银。

几人上了马车,驾车而去。

……

几个人坐在马车上,杏儿伏在张氏的怀里睡着了,为了替张氏挡酒,她一连喝了不下五杯,也是第一次喝酒,不知天高地厚,结果醉得不省人事。

“我还以为她酒量有多好呢,竟敢挑战那么多人,原来也是纸糊的老虎,三杯倒的醉猫。”甄命苦笑着说。

张氏见她难受的样子,轻轻给她揉着太阳穴,一脸心疼地说道:“都怪我不会喝酒,好杏儿,回去姐姐给你煮豆浆,喝完就不难受了。”

孙郎中笑着说:“让她受受罪也好,降一降她的xìng子,免得以后不知好歹跟人斗气。”

一旁环儿突然有些发愁地说道:“也不知道月儿姐姐和肥龙哥怎么样了?”

甄命苦安慰说:“不用太担心,独孤将军说了,盐帮的人并没有抓住肥龙和月儿,我想他们应该没什么事,有肥龙在,到哪都不会有事,该担心的反倒是你们,孙郎中的草庐也被人烧了,现在的住处成问题,张老板娘家的瓦都被人揭了,回去也没有地方落脚,若是不嫌弃我家里小,不如先回我家吧,以后的事我们回去再好好商量,总会有办法的。”

张氏这才知道她家连瓦都被人掀掉了,闻言不由地发起呆来。

……

……

看着焕然一新,几乎认不太出来的屋子,刚从外面采购生活必需品回来的甄命苦站在那里,一脸惊讶。

杏儿和环儿正在院子里洗漱衣物被褥,院子里晾着甄命苦全部衣服。

杏儿一边搓洗着木盆里的被褥一边抱怨着甄命苦屋子里的卫生条件。

孙郎中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翘着二郎腿,晒着太阳,手中拿着甄命苦给他那些二十一世纪医学论文,看得入了神。

他自小跟着他叔流浪,从未在一个地方安定地生活过,就算成年后有了份稳定的工作,在贫民窟一样的城中村租了间拥挤狭小yīn暗cháo湿房子,他叔又出了意外,在医院病床躺了五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深切地感受到家的感觉。

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习惯了冷清和安静的屋子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看书,自言自语的孤独,突然间多了那么多人在屋子,一时间感觉有些陌生。

而这种感觉,并不糟糕。

“甄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进来?”环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甄命苦才回过神来,笑着说:“整理得这么整齐干净,我还以为自己进错门了,环儿妹妹,以后这个地方就是你的家了,需要什么你跟我说,千万别跟甄哥哥客气。”

“恩,谢谢甄哥哥。”环儿甜甜地应着。

杏儿见甄命苦进来,立刻抱怨说:“你的衣服被褥几年没洗过了,脏也脏死了,你看这水,比臭水沟里的水还脏!”

她昨天返酒吐了一个晚上,到早上才睡着,孙郎中给她开了一服解酒的药,喝下才好了一些,张氏本想让她好好休息,她却最见不得屋子这样脏乱,强迫症发作,怎么也不肯让张氏一人忙活,抢着帮张氏干些重活累活来。

只不过,越洗她越有气,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被褥能脏成这样的。

甄命苦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说:“我可不是让你免费在这里住的,以后我的衣服被褥清洗,就交给你了,当是你的房租吧。”

杏儿气鼓鼓地瞪着他,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见他正往屋里张望,似在寻找着张氏的踪影,突然笑了起来,说:“我跟张姐姐一个房间,房租张姐姐替我付。”

甄命苦笑道:“你总算找到靠山了是吧?”

“那当然,你刚才说的话,我会跟张姐姐说的,你要房租就找张姐姐要吧。”

“算我怕你了,免你房租总可以了吧?”

“我还要一张新棉被,我才不要你睡过的!”杏儿威胁说。

“早给你们买了,全在门口的马车上放着,你们自己去搬下来吧,对了,怎么不见你张姐姐?”

“算你识趣!”杏儿得意地笑了,指了指外面说:“张姐姐刚才去她家了,说想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可以用的。”

甄命苦转身出了门。

杏儿冲着他的背影jǐng告说:“不准乘我不在的时候欺负张姐姐!”

……

张氏站在一堆废弃的瓦砾堆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着呆。

没有了屋瓦的遮挡,几场大雨将屋里的一切淋成,凌乱的衣服被褥长满了污斑,麻葛制成的衣料已经腐烂了,就算洗干净了也已经无法穿着。

院子里的黄豆变成黑乎乎一滩,长了霉菌。

“只需有花些银子,让人修葺一下,应该还可以恢复原样。”甄命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张氏回过头,甄命苦这才发现她脸上带着泪痕。

“怎么哭了?”

张氏语带悲伤:“小黑从小跟我在一起,帮我拉磨,听我说话,若不是因为我,它不会死得这么惨。”

“不是有句话说吗?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小黑为你而死,正是死得其所,重于泰山,若它知道你这么想念着它,泉下有知,也必会含笑九泉了。”

张氏破涕而笑,轻啐一声:“太史公若知道你如此曲解歪用他的话,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死不瞑目吧?”

128 股份制公司

甄命苦笑道:“张老板娘终于笑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的时候天空都会为你晴朗,树上的小鸟都会为你歌唱?”

张氏脸红了红:“谢谢甄公子你的花言巧语,我已经没事了。”

甄命苦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我也就省些口水,接下来商量一下我们将来的开店计划吧。”

“什么开店计划?”

“当然是关于张老板娘你的豆腐店了,名字我都已经想好了,走吧,我们回去跟孙郎中他们一起商量。”

……

“什么是股份制?”

听完甄命苦说出他的开店计划,孙郎中等人异口同声地问。

甄命苦将一叠打印出来的计划书递到众人手中,说:“上面是我在病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想出来的开店企划,所谓的股份制,就是我们在座的人都将成为这家店的股东,我将这家店分成一百份原始股,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按照每个人对这家店的贡献,取得相应的股份,若是盈利,每个人都能从中分红,分到相应的红利。”

“当然,以后店铺的经营决策,也由张老板娘提出,再大家一起商量投票决定。”

接着又将投票的规则解释一遍,他的解释非常清楚,连杏儿都听明白了,忍不住问:“我和环儿也有股份吗?”

“有。”

“甄哥哥你真好!”杏儿雀跃道,配合她娇俏的容颜,不认识她的人很容易被她的表象所迷惑。

但这并不包括熟悉她的甄命苦,他是不得不将她加入股东的名单,否则他以后想要跟张氏说句话,只怕比申办奥运会还困难。

他继续说:“我已经给这家店取好了名,叫张氏甜心坊。”

张氏听到这名字愣了一下,低下头去,红霞悄悄爬上了她的脸颊。

“由于这是一家主打经营豆制品的店铺,所有的技术支持,食品制作都有张老板娘负责,她也因此占有这家店的最大股份,也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占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是出资人,负责这家店的资金运作,财务核算,以及经营策划,所以占有百分之二十,孙老负责研发一些食疗药材,提供养生膳食配方,占有百分之十五。”

甄命苦顿了一顿,手朝环儿一指,做了个向众人隆重推介的手势,笑着说:“环儿妹妹甜美可爱,娇俏动人,作为销售小姐一定会让客人感觉如沐chūn风,大大提升服务销售质量,所以环儿妹妹占有百分之十的股份。”

环儿脸sè羞红,站起身盈盈还了个万福:“谢谢甄哥哥。”

“肥龙和月儿妹妹两人因为不在,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下落,但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回来的,所以为他们预留了百分之十。”

甄命苦说到这时,杏儿脸上已有些着急,盯着甄命苦,眼中带着询问神sè。

只是甄命苦却依然没有给她分配股份的意思,也不去看她,慢条斯理地说:“基于我这份计划是要一个全洛阳最大的甜食点心店,做强做大,开连锁分店肯定是要提上rì程的,所以我们的人手不够,需要招纳一些分店经理,也需要给他们预留相应的股份,用于激励他们为我们的店铺创造利润,这预留的部分,我暂定是百分之十……”

杏儿此时低着头在掐指盘算,嘴里念着:“张姐姐三十,甄哥哥二十,干爹十五,环儿姐姐十,月儿姐姐十,经理十,还有……”

甄命苦在一旁替她说道:“不用算了,剩下的百分之五全都是你的,至于你能不能得到全部,还得看你今后的工作表现。”

杏儿猛地抬起头,倏地站起身,单手叉腰,一手指着甄命苦的鼻子娇斥道:“环儿姐姐都有百分之十,为什么只有我百分之五?”

张氏和环儿都忍着笑,孙郎中却是一脸无奈。

甄命苦奇道:“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们的店叫张氏甜心坊,当然是要甜入客人的心房才行,环儿妹妹甜美可爱,温柔美丽,做销售小姐可以提升销售业绩,我不知道你能干什么?”

“我也很可爱,我也很甜美,我也可以当销售小姐!”杏儿脱口而出。

“我怎么没看出来。”

张氏和环儿此时已经笑成了一团。

“你!”杏儿一时找不到话反击,瞪着他好一会,气鼓鼓地坐下,生起闷气来。

孙郎中笑着问:“命苦,我刚才大概看了一下你的这企划书,你的构想虽然很吸引人,只不过想要在洛阳开这样一家店,除了需要通过户部审查和官衙税赋申报以外,最少也需要一千两银子,我们哪来那么多钱?”

甄命苦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这就需要融资了。”

张氏止住笑容,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以她对他极其有限的了解,这个人脸上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一定是有人要遭殃了。

……

家里人多了,洗澡都得排队。

甄命苦最后一个洗完从洗澡间出来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

他的房间已经给了张氏和杏儿环儿等人,他跟孙郎中住一个小房间,正准备回房睡时,身后响起张氏轻声的叫唤:“甄公子……”

他回过头,张氏正俏生生地坐在客厅一张长凳上,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曼妙婀娜的身姿显露无遗,正看着他,显然已经等了他好久,跟他有话要说。

他走了过去,笑着问:“怎么还没睡?杏儿她怎么没守在你身边了?”

张氏微微笑了起来:“她已经睡了。”

甄命苦走到她身边,跟她在同一张长凳上坐下,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抱怨说:“没有洗发水洗头的感觉真是糟糕,皂角洗得头发粗糙不堪,太难受了,这要是有一小包飞柔洗发水该有多好。”

张氏眉头微微一皱,小声说:“你能坐到那边去吗?”

甄命苦一脸奇怪地说道:“你不是要跟我说悄悄话吗?坐得太远我可听不见你说什么。”

说着,又朝她身边坐近了一些,两人的腿碰到了一起,张氏身子微微一颤。

甄命苦叹道:“天这么冷,两个人坐近一点比较暖和,我记得你手脚怕凉的毛病吧,我刚洗完澡,身体暖和得很,你看你,手冰凉冰凉的,也不多穿点衣服。”

他说着,捧起张氏的双手,紧紧握在手里,嘴里往她手心里呵气。

张氏用力挣了挣,却无法挣脱,红着脸嗔道:“我要喊杏儿了!”

129 得寸进尺

张氏用力挣了挣,却无法挣脱,红着脸嗔道:“我要喊杏儿了!”

“你喊吧,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是谁把我的身体当成取暖炉的。”

张氏低下头小声抗议:“人家是因为生病了才那样的,再说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让我帮你回想一下当初的情景吧。”

甄命苦说着,手朝她的小蛮腰搂了过去。

他的步步紧逼,让张氏有些惊慌,语气中带着乞求:“甄公子,你不能这样欺负我。”

甄命苦见她真的是很怕跟他有肌肤接触,不忍过分相逼,放开她的手,坐到另一边的凳子上。

“谢谢。”张氏一脸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张老板娘这么晚没睡不是就为了跟我说声谢谢这么简单吧?”

张氏见他保持了距离,终于恢复了正常,笑着说:“今天你说的开店的事,我仔细想了一下,你还是找别人好了,我觉得我不太适合。”

甄命苦奇道:“为什么?这点子可是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想出来的。”

张氏沉默不语,显然是有所顾虑。

“你若是不喜欢在人前抛头露面,其实也不用去店里也行,只要稍微保证店里的小吃是正宗张氏豆腐摊的原汁原味就行,至于其他方面,我会负责找人帮忙,不用你费心,老板娘像以前一样每天磨豆浆……”

张氏轻轻摇了摇头说:“不是这样的,我从小跟着我林爹一起卖豆腐,早就习惯抛头露面了,甄公子不顾一切地帮我,三番两次地救我,差点连命都丢了,现在还供我吃住,我已经欠甄公子很多了,不能再……”

甄命苦突然站起身来,打断她说:“我睡觉了。”

说着,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便走便打哈欠说:“你若是觉得欠我的,就努力当好这间店的老板娘,赚了钱再还我吧。”

张氏坐在那里,有些发呆看着甄命苦进了他的房间,关上门,好一会,才甜甜地笑了,站起身来,回了房间。

……

几天后,张氏家的院子门口。

杨侗站在破败的院子里,一阵秋风吹过,落叶纷纷从路边的树上飘落,看着里面一片狼藉的院子,一脸惊愕。

他只是离开洛阳一个月,哪想到张氏家里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发了一会呆,转身火急火燎地冲进甄命苦家里时,杏儿和环儿正在院子里照着甄命苦给她们的配方学做各种西式甜点。

孙郎中正在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里煎药,不时地舀了一调羹品尝味道。

院子里飘荡着nǎi油的香味和中草药味,两者合在一起,竟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让人食yù大振。

杨侗用鼻子嗅了嗅,他闻出了这种味道,跟甄命苦以前给他的葡式蛋挞差不多,但又有些不同,似乎加入了一些特殊的香料,甜而不腻,香而不浓。

唯独不见甄命苦。

他疑惑着问:“这不是甄哥家吗?”

杏儿闻言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眉头一皱:“你是谁?找甄哥哥做什么?”

杨侗眼睛一亮,眼前的女孩十三四岁上下,长得标致动人,白皙粉嫩的俏脸上沾着白sè的nǎi油,手里抓着两只鸡蛋,娇俏可爱,忍不住问:“这位美丽的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杏儿已经被甄命苦打击习惯了,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俊美的少年夸奖美丽,对这俊美的少年登时起了一丝好感,展颜一笑:“我叫杏儿,你找甄哥哥有事吗?他跟张姐姐去石刻店里做店招牌了。”

杨侗回过神来,急忙问:“你说的张姐姐是豆腐西施张氏吗?”

“是啊,”杏儿点了点头,突然醒悟道:“啊,我想起来了,张姐姐跟我提过你,你是杨侗!”

“呵呵,张姐姐跟你提过我吗?杏儿姐姐叫我阿侗就可以了。”

杨侗开心笑了起来,不由地放下高悬的一颗心,接着又紧张起来,急忙问:“甄哥跟她在一起?他们去哪家石刻店了?”

“好像是叫阎氏画舫……喂,你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吗?没礼貌的家伙!”

没等杏儿说完,杨侗就已经转身跑出院子,跨上马疾驰而去……

……

“老板,我想要的是给人一种甜到心里的感觉,你这些字写得太阳刚,不适合做招牌,适合做墓碑。”

“我这里就是帮人做墓碑的。”

甄命苦此时正在一间石刻店里,给老板讲解自己想要的招牌样式,描述招牌上的字应该写成什么样的感觉,只可惜石刻店的老板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神情木然,做事一板一眼,店里除了清一sè的古篆,汉隶,魏碑,客人的其他要求一律不接受。

甄命苦耐心解释说:“其实你可以稍微变通一下,不需要全都这么棱角分明,阳刚苍劲的,看上去倒像是跟谁有仇似的,你再仔细琢磨琢磨,写字的时候想着让你感到心甜得像蜜糖一样的人,让你想要融化在她怀里的人,比如你老婆……”

老板木无表情:“我老婆跟人跑了,我当她已经死了。”

“你女儿呢?”

“嫁人了,从来没回来看我一次,我当她已经死了。”

“你儿子呢?”

“打仗死了。”

“有活的人吗?”

“没有。”

“你继续刻你的墓碑吧,难为你了。”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石刻店。

此时张氏正在隔壁一家店里挑选着石磨,她不愿让人知道她是跟他一起来的,甚至不愿让人知道她认识他,更别提他牵过她的芊手,摸过她的美腿,亲过她的小嘴了。

这里是一个艺术书画和雕刻市场,一条巷子里有数十家雕刻书画店,这里有很多怀才不遇,落魄毫无名气,却有着高超技巧的艺术家,各地的珠宝商人都来这边找匠师制作藏品摆件。

他刚才询问的这家店老板,就是一个专门为一些高官大户的殡丧制作各种条幅墓碑牌位的行家。

这是他进店后才知道的。

除了这些店铺,店铺的门口还有许多简易的摊档,有摆卖古董的,有摆卖字画的,有帮人刻章的,还有帮人测字解梦的,应有尽有。

这些人也大多是一些落魄不得志的文人书生,帮人写字画画是他们唯一能谋生的手段。

甄命苦刚出店门,就有几个书生模样的落魄中年人围了上来,问他要不要买几张山水画,仕女图,仿王羲之兰亭集序之类的,完全是一个江湖卖艺人的架势。

其中一个十仈jiǔ岁左右的清瘦年轻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130 温暖牌补丁值千金

其中一个十仈jiǔ岁左右的清瘦年轻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竟然就是当初红杏别院门口冒死冲闯戒严队伍,向牡丹仙子示爱,差点命丧那护院剑下的那个勇敢青年。

只不过他此时似乎比以前更清瘦了。

这年轻人本想跟其他人一样挤上前来,脸上有些犹豫,始终还是不能跟那些中年书生一样,放下读书人的身段,像菜摊小贩似地向人推销自己的书画,退回了自己得摊位前坐了下来。

他的摊位只是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简单得有些寒碜,不像别人的摊位,都有在卖古玩字画和一些小玩意。

甄命苦笑着婉拒了其他人的推介,走到他面前,问:“兄弟贵姓,怎么称呼?”

年轻人显得有些惊讶,急忙站起身说:“免贵姓褚,叫我登善就行。”

“你好,我叫甄命苦,你是帮人写字的吧?”

“恩。”

“什么价钱?”

“小字一两,大字五两。”

甄命苦现在明白他的摊前为什么这么冷清了,别人都是十几个铜钱一个字算,他比别人高出上百倍。

能定这种价的,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狂妄自大的疯子,一种是怀才不遇的疯子。

“我现在想做一个店铺的招牌,将来一定是会扬名洛阳的,名字叫张氏甜心坊,但是我找了几家店,写出来的字都不太理想。”

“大字一共二十五两,署名免费,先交定金十两。”

甄命苦对这狂人实在有些无语,只好说:“你还不知道我需要什么样的字就要收我银子,万一我不满意怎么办?”

“你要的不都在你的招牌名字上了吗?甜入心房,这个张氏是你的心上人吧?”

甄命苦闻言登时眼睛一亮,这个狂人果然有些料,笑道:“一个卖点心小吃的店,我要的是那种让人一见就感觉到温馨甜蜜,给人留下美好回忆的文字。”

他说完,那年轻人低头沉思了片刻,接着大笔一挥而就,五个优美飘逸,如五个美人在舞蹈的文字跃然纸上,舞姿优美,千娇百媚。

甄命苦一阵惊叹,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在他的桌上。

“我要一模一样的五个大字,过两天来取。”

“不用,我现在就给你写。”

刷刷刷龙飞凤舞般,五个大字瞬间而成,甄命苦也不多废话,掏出二十多两银子拍在桌上,拿起字幅转身离开,没走几步,便听见远远地传来一声呼喝:“甄命苦!”

杨侗骑着白马疾驰到路旁,翻身下马,朝甄命苦冲了过来,一把抓住甄命苦的衣襟,喝问道:“我张姐姐呢!”

甄命苦笑着说:“好久不见了,你这些天都跑哪去了?”

杨侗没好脸sè地说:“本少爷可没心情跟你叙旧,快说,我张姐姐哪去了,她家为什么会被人拆了?”

“你放心,她现在好得很。”

……

看着抓住她的手又跳又笑的杨侗,张氏脸上也不由地露出一丝感动。

好不容易将手从杨侗的手中抽出来,杨侗却怎么也不肯离开她身边一米之外了,紧跟在她屁股后面,张氏每看一件商品,也不管她需不需要,对商品满不满意,他都让老板直接包起来,让甄命苦帮忙拎着。

张氏被这两个跟班弄得浑身不自在,只好匆匆选了几件自己需要的东西,转身出了店。

坐在马车上,杨侗便不停地问张氏他离开洛阳期间发生的事,不愿遗漏半点,张氏都一一耐心为他释疑,包括被裴虔通给shè伤,后来遇上长孙贝儿的事,唯独隐瞒了甄命苦在伊川的旅馆里偷亲她这一事。

杨侗听她说完事情的经过,恨得双拳紧握,咬牙切齿:“裴虔通这混蛋,本少爷迟早有一天让他滚回乡下耕田去!张姐姐,你别怕,只要有我在,谁想要敢再欺负你,我饶不了他!”

张氏眼中带着感激,说:“阿侗,谢谢你,其实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有机会你帮我谢谢长孙姑娘,告诉她一声我已经没事了。”

杨侗闻言有些得意起来:“幸好我早就跟贝儿姐姐说起过你,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甄命苦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出事的时候不见你人影,这会没事了倒跳出领功讨赏来了,你可真会占便宜。”

杨侗闻言登时像触雷似的,腾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甄命苦的领口,嚷道:“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偷霜姐姐东西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若不是我拦着霜姐姐,你家早就被官府抄了!你说,你偷霜姐姐什么东西了!”

甄命苦耸了耸肩:“我哪知道她没了什么东西,抓不到贼也别栽赃陷害,诬赖好人好吗?你当我是什么人?你看我像是要偷别人东西的人吗?”

杨侗半信半疑:“你真没偷?”

“我只会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甄命苦低头盯着杨侗抓着他衣领的手,慢条斯理地说:“你三番两次这么用力拉扯我的衣服,冒犯我可以不计较,但你却把我最珍贵的一件衣服给扯烂了,你知不知道这件衣服是我心上人一针一线帮我缝的,是我目前为止最好的一件,爱心温暖牌,穿在身上,暖和在心,比一百件上等羊毛衫都暖和,是我的无价之宝,你现在对它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我现在要求赔偿一千两银子。”

甄命苦理所当然地说出“一千两银子”时,本来听他说出“心上人”三个字而坐立不安的张氏,听到后来,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杨侗一脸狐疑地看了张氏一眼,又回头看看甄命苦,虽然张氏一路上没有跟甄命苦说过一句话,但他总觉得他的张姐姐和这个甄命苦之间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两人之间的气场非常微妙,只是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他悻悻地放开甄命苦,嗤道:“贝儿姐姐亲手做的衣服也不过一百两,你这打满补丁的破衣裳要一千两,你以为你这是黄金做的不成?”

“值钱就值钱在这些补丁上了,黄金还比不上它呢!这些补丁可都是我心上人帮我一针一线缝补的,凝聚的是我心上人对我的款款深情,平时我都舍不得穿,一千两,要现金,少一个子我都跟你急,你给不给!”

“我给你一千大板!”

“你这身衣服是长孙衣饰店出品的吧,估计能当个几两银子!”甄命苦说着,开始动手脱起杨侗身上的衣服。

“这衣服是贝儿姐姐亲自给我做的,你敢脱下试试!”

“你也知道心上人缝制的衣服有多珍贵了,你怎么不替我身上这件爱心温暖牌着想一下?”

“你有个屁的心上人!老光棍一个!”

131 新店开张

送张氏回了家后,甄命苦带着杨侗朝城北的方向驶来,在一家正在装修的大型店铺门口下了车。

刚进店,一群木匠便围了过来,跟甄命苦打招呼,他们都是肥龙的那些老乡,甄命苦给了他们一个月二两的工钱请他们来帮忙装修,对他们来说,这样的工钱,比在任何大码头做苦力都要强上几倍了,而且活也轻松得多。

“这是谁的店铺?”

杨侗跟着甄命苦走进尘雾飞扬,凌乱忙碌的店里,店里的空气中夹杂着灰尘和木屑的味道,杨侗掩着鼻子,皱着眉头问。

“你张姐姐的。”

杨侗眼睛一亮,一改厌恶之sè,放下捂着鼻子的手,颇有兴趣地打量起四周来。

这里是一间两百平左右,一共三层的木楼,十几个帮工正在店里忙碌着,刨木工,木匠,雕刻师,叮叮当当将各sè木材制作成展示架和店内装饰。

“这间店铺的地段很好,应该要不少银子,张姐姐哪来那么多钱?”

“谁说要把它买下来了?你张姐姐只是租了一楼一年的租期,装修好以后就可以开业了。”

“卖什么?”

“点心小吃。”

“就是上次你给我的那种葡式蛋挞吗?”

甄命苦说:“那只是其中一样甜点,还有什么炸薯条,炸鸡翅,香烤鸡翅,药膳蒸品,香煎豆腐,香浓豆nǎi,nǎi茶之类的,有你张姐姐这个豆腐西施的招牌,我敢保证,不出一个月,这家店就能闻名全洛阳,到时候开十几家分店,冲出洛阳,走向全国也不是什么难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入股?”

杨侗问:“入什么股?”

“就是投资进来,赚了钱给你分红,一千两银子,保守估计两年后你就能回本,之后每年都能分到相应的红利,一年比一年丰厚。”

“入股什么的我没兴趣,我问你,张姐姐家被人拆了,她住哪里?”杨侗显然对赚钱什么的丝毫不感兴趣,他只关心他以后该上哪找他的张姐姐。

甄命苦奇道:“住我家啊,怎么了?”

杨侗盯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怀疑:“她为什么要住你家?”

“谁知道她公公有没有把她家抵押给什么人了,她没地方去,难道让她睡大街吗?”

杨侗闻言一愣,甄命苦很是热情地搂着他的肩膀:“看你是真心想为你张姐姐着想,我倒是有个办法,让她不用再寄住在我家里。”

杨侗闻言一脸狐疑:“说来听听。”

……

甄命苦回到家就把张氏拉进一个房间里。

看着甄命苦神秘兮兮地关上房门,张氏明显有些紧张。

杏儿和环儿她们都出去了,孙郎中也去了衙门办理开店的手续,只有她和甄命苦两人在家里。

她不知道甄命苦到底要做什么,根据他以往的种种无赖行径,她现在有些害怕跟他独处。

甄命苦转过身来,走到她身边,她往后退了几步,甄命苦将她逼到墙角,这才止住脚步,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陈旧的皮革,塞到她的手里。

她低头看了一眼,甄命苦塞到她手里的,是一张印有官府文印的房契,房契上所标示的房子正是她现在所借住的这一间,虽然不是什么大房子,但怎么也值个一百两银子。

甄命苦将脸凑到她面前,逼视着她。

她抬起头时,嘴唇差点碰到他的嘴唇,他一定是故意的,他的脸与她的距离只有几公分。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口,防止他进一步的接触,抬头盯着他,眼中带着一丝苦恼,自从这个无赖那天在伊川客栈的房间里偷亲了她以后,就经常地用这种方式偷偷占她便宜,而且做得出奇自然,让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甄命苦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只是问:“我们家乡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张氏抬起头望着他。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她笑了起来,如雪莲绽放般娇媚动人。

甄命苦也笑着:“反正你已经欠我那么多了,也不在乎欠多一点,有了这个房子的房契,从今以后这间房子就是你的了,你也不用再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这里就是你家,你是房东,我是房客,你什么时候想让我卷铺盖走人,我就什么时候卷铺盖走人。”

张氏笑着,好奇地问:“你哪来那么多的银子?你的银子不是拿来租店买材料请工人装修了吗?”

甄命苦神秘笑了笑,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乘张氏愕然的瞬间,轻轻地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等张氏反应过来,他人便已经出了房门,留下她一人在那里发着呆,脸如火烧。

她现在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如何将这个无赖赶出这个屋子去。

……

离洛阳最繁华的红杏别院几百米远的地方,一家装修风格迥异,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店铺隆重开业了。

门口围着一群看热闹,不明真相的老百姓,对店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时地发出阵阵哄笑。

店铺的窗户和招牌都被一张红丝绸蒙盖着,看不见店铺里面卖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店铺的名字。

店铺门口站着一个毛茸茸的大熊,手舞足蹈地表演着古怪的动作,给周围的人发着传单,憨态可掬,惹得不少小孩纷纷拍手大笑。

大熊还走上前,跟小孩子拥抱嬉闹。

大熊的身边,还有一只形态可爱,无jīng打采的小白兔,大熊见它一动不动,扑上前对它张牙舞爪,小白兔这才像不情愿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蹦跳起来。

两只古怪有趣的动物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围在店铺门口。

一个老头挤开人群,好奇地看了一眼店铺门口的那两个搞怪的毛茸茸动物,转过头问身边的人:“新开的店吗?这家店到底是卖什么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有趣的开业仪式。”

他身边的人笑着说:“我猜是卖高级皮革毛料之类的吧,他们身上的服装都是用熊皮和兔皮缝制的。”

老头一脸羡慕地说:“这地段的店租可不便宜,不卖些珠宝首饰,古董之类的就太浪费了,我要是在这地段有这么一间店铺,卖我儿媳妇磨的豆浆,一定能赚大钱。”

132 以身相许好了

“老头你开玩笑吧,卖豆浆能赚什么钱?你以为你媳妇是洛阳的豆腐西施啊!”

这人说完,不再理会这老头,回头专心张望着店铺门口。

大熊装扮的人停止了表演,大声朝人群说:“各位,今天是张氏甜心坊开业的第一天,全场免费试吃,欢迎入店品尝!本店还将有好玩的游戏,赢者还将获得本店送出的丰厚礼品,下面,由本店的老板娘为本店隆重开业揭幕,大家掌声欢迎!”

也许是免费试吃还有赠送礼品的噱头打动了在场所有人,大熊的话音刚落,掌声热烈响起,经久不息。

穿着长孙服饰店华丽衣饰的张氏从店里缓缓走出来,脸上带着羞涩和腼腆,站在门口,稍作镇定,脸上露出一丝动人至极的美丽笑容,大声说道:“感谢各位的光临,张氏甜心坊今天正式开业,我们店铺主要经营甜点小吃,nǎi制品,烤炸鸡翅,豆制品,油炸品,还请各位乡亲父老多多关照,多多惠顾!”

“原来是豆腐西施!难怪以前的豆腐摊不开张了,原来是开起店来了!”

人群中纷纷发出一声惊叹,所有人议论纷纷之时,人群中一名神情古怪的老头盯着店铺门口的张氏,张大了嘴,久久合不拢。

许久,老头咧嘴笑了起来,转身挤出人群,快速离开。

“真是应了那句士别三rì,当刮目相看,这几天盐帮把她的通缉令全部撤销,看样子是找到靠山了。”

在众人掌声中,张氏伸手拉住门口的一根红绳,轻轻一扯,丝绸红布缓缓飘落地上,露出店铺的招牌来。

店铺的招牌是一块古sè古香的红木雕刻而成。

“张氏甜心坊”五个大字,被用描金手法点缀起来,飘逸窈窕,与张氏柔美甜美的气质相得益彰,字如人,人如字。

店铺的门窗都是由一整块透明的玻璃窗制成,透过窗户,能看见店铺里面陈列的十几个展示架上,摆放着几十种花样这个时代的人从未见过,从未品尝过的西式糕点。

nǎi油和豆浆的香味从店里飘出来,不少人已经开始吞咽着口水。

“张氏甜心坊正式开业,请各位遵守秩序,排队进入店里免费品尝我们为您准备的各种美食甜点!”

随着店铺的大门打开,客人像cháo水一般,蜂拥涌进店里……

……

一个时辰之后。

店内食品因被人吃拿一空而被迫中止营业。

看着一片狼藉的店铺,到处都是吃剩下的糕点残渣,nǎi油糊在木质地板上,被人踩成了乌黑的斑块。

甚至还有小孩子在店里留下的尿渍。

依旧一副泰迪熊装扮的甄命苦站在店铺里,哭笑不得。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不要在一个难民遍地,乞丐成群,温饱尚未解决的地方采用免费试吃的营销手段。

“哈哈,看来我们的东西挺不错嘛,一个小时就试吃完了!”他干笑着。

他身后的杏儿脱下小白兔的装束,气呼呼地将小白兔头套塞到甄命苦怀里:“你出的馊主意,你自己打扫吧!”

她至今还在为甄命苦派给她的这个给客人逗笑的活感到气愤。

环儿眼眶微红,脸上带着委屈,走上来说:“甄哥哥,我不做销售小姐了好不好?”

“怎么了?”

杏儿走上前,扶着环儿转过身来,甄命苦这才发现,环儿白sè的衣群上,沾满了乌黑的手掌印,特别是她翘臀的部位,起码印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手掌印,连小孩子的都有。

看来是一些人见环儿长得水灵,身材窈窕,乘她不注意的时候调戏轻薄,一些小孩有样学样。

甄命苦登时出离了愤怒,一拍桌子,破口大骂:“这帮低素质,没教养的东西!穷心未灭,sè心又起,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蛋欺负环儿妹妹,非脱光了吊起来打,火烧水烫加刮毛!”

他咆哮着,“环儿妹妹,你放心,以后谁敢再欺负你,告诉甄哥哥,甄哥哥见一个打一个!从明天开始,实行贵宾制度,没有本店认证的人员,一律不得进入店内,我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了,这些犊子根本就是三流下流不入流,连蚂蚁都比他们有素质,就应该给他们分上中下三等,就是一群蛆!说他们是蛆都是侮辱了蛆……”

可惜杏儿根本没理会他,瞟了他一眼,扶着一脸委屈的环儿上楼去了,这让他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不够真诚。

“甄兄弟,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恭喜你开业,祝你生意兴隆,财源滚滚!”柱子笑着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甄命苦回过头,一脸感激地看着抽空前来捧场的柱子说:“柱子,谢了,若不是你,这店还真没那么快开得起来,玻璃窗的钱我过两天给你送到铁匠铺去。”

柱子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不用了,就当是我送你的开业贺礼吧,不值几个钱。”

“王玄应没再找你麻烦吧?”

“他敢!”柱子冷哼一声。

甄命苦笑道:“民不与官斗,还是当心点好。”

“甄兄弟,我说你这人什么都好,不小气不记仇,就是有些婆婆妈妈,杀头也不过是碗大的疤,他还能把我怎么的?有空一起喝酒!老板娘,生意兴隆!走了!”

“柱子哥慢走。”张氏甜甜一笑,送他到门口,目送他离开。

柱子走后,孙郎中也上楼研究他的药膳配方去了,店里只剩下甄命苦和张氏两人,甄命苦拿起扫帚打扫起一团脏乱的店铺,边扫边抱怨。

张氏则坐在一旁看着他,没有一点要帮忙得意思。

“你不帮忙吗?”

张氏摇了摇头:“杏儿不让我帮你,说谁惹出来的烂摊子谁收拾。”

甄命苦无语,张氏偷偷地笑了,顿了一顿,yù言又止:“甄公子……”

甄命苦打断她:“可别再说什么欠我的话了,若真想感谢我的话,以身相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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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美人有疾

甄命苦打断她:“可别再说什么欠我的话了,若真想感谢我的话,以身相许好了。”

张氏闻言脸刷地一下红了,轻啐一声:“欠你的我一定努力挣钱还给你的,我想过了,店已经开起来了,这么大一家店如果没有人看守的话,一定会有人进来偷盗的,我和杏儿环儿商量过了,我们三个人搬到店里来住,你和孙郎中住家里。”

甄命苦一愣:“这是杏儿的主意吧?”

张氏吞吞吐吐地说:“不、不是,是我、我的……”

甄命苦低头想了想,说:“你们三个女的住这里怎么能让人放心,不如我搬过来这里住吧,家里有孙郎中在我也放心一点。”

“那、那也好。”张氏忙不迭地答应,也许是发觉自己答应得太快,显得早预料到他会这么说似的,急忙掩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实在太麻烦你了……”

甄命苦笑着,放下扫帚,看着她说:“你知道吗,你的演技实在是很糟糕。”

张氏窘得手足无措,好一会才小声问:“你生气了吗?”

“生什么气?我没那么小气,从小一个人生活惯了,喜欢zìyóu自在,无拘无束地光着身子家里四处乱跑,自言自语放声大笑都没人管束,家里一时间多了那么些人,杏儿又是个十足的管家婆,不许弄脏这个,那个不许乱放的,哪比得上自己一个人zìyóu自在……”

他虽然是笑着说出这些话,可张氏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孤独的味道。

“对不起。”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只是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甄命苦见她说掉泪就掉泪,他虽说活了二十多岁,可对女人却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只是理论上知道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多愁善感喜怒无常的,但具体是怎么个多愁善感法,他一无所知。

他有些着慌:“怎么又哭了,被人赶出门的是我,要哭也是我哭才对吧?我真的没生气,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要不要吃颗nǎi糖?”

他说着,四周找了找,始终没找到一颗完整干净的nǎi糖,恨声说:“这帮小肚鸡肠的混蛋,宁愿扔地上糟蹋了也不给人留几颗!”

走到张氏身边坐下,“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我想想,啊,有了,杏儿醉酒,打一动物,你猜是什么?”

张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他面前她好像变得不像自己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低头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知道。”

“兔啊。”甄命苦作了呕吐的动作。

张氏含泪笑了起来。

“鹅鹅见了呢?”甄命苦又问。

张氏见他又开始肆无忌惮地亲昵叫唤她的rǔ名了,脸sè微红,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野兔(也吐)。”

张氏终于破涕而笑,回过头看着甄命苦,幽幽问:“甄公子为什么至今没有成亲呢?”

也许在她看来,这个男人二十多岁了还没有成亲,简直比国宝级动物还稀有。

甄命苦笑着说:“在我们家乡,我这种男人有个统一的称呼,叫三无剩男,无房无车无钞票,女孩子都看不上。”

张氏奇道:“以甄公子你的能力,怎么会没房没车呢?”

“我们家乡的房子,可不比这里,比黄金还贵,累死累活不吃不喝干上三十年,也买不起一套像样的房子,而且房子还不是自己的,住了七十年还会被官府收回去,哪像这里,只要有房契,祖祖辈辈都可以住在这里。”

张氏眼中带着一丝向往:“甄公子的家乡一定很漂亮吧?”

“那你恐怕就要失望了,河水又脏又臭,天空被废气烟雾遮蔽,污浊难闻,商店里卖的都是有毒有害食品,物yù横流,jiān商无良,官商勾结,税赋繁重,横征暴敛,人活得没有尊严,被生活的重负压得喘不过气来,社会上充斥着暴戾和愤怒,如果这也叫做漂亮的话,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张氏被他这么一吓,登时打消去他家乡看看的念头。

“老板娘腿上的伤好些了没?”

“恩,已经好了。”

“身体若是不舒服,就别太cāo劳了,让孙郎中帮你开几服温补滋养身子的药,你现在是真正的老板娘了,有什么累活重活交给店里的人干就行。”

张氏脸红了起来,她今天来红cháo,身体确实是有些不舒服,但他怎么会知道她这么私密的事?对此她并不想深究,这个谜一样的男人身上带着强烈的侵略xìng和危险xìng,让她不敢深入探究。

甄命苦见她又陷入了沉默,岔开话题问:“对了,你上次从我这借的匕首该还给我了吧?”

张氏闻言摇了摇头,低头小声说:“你已经把它给我了。”

“我什么时候说给你了,我只是借你用用!”

“就是给我了。”

甄命苦无语,只好说:“这可不是小孩子的玩具,很锋利的,伤着自己可别怪我!”

“人家又不是小孩子。”

甄命苦只好说:“我这匕首价值一千两银子,看在你闭月羞花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八百两算了。”

“我给你八百大板。”张氏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直到杏儿和环儿从楼上下来,叫她一起出门采购明天开店需要用到的材料,张氏这才匆匆站起身,跟她们出了门。

……

自从张氏甜心坊开张后,一夜之间蹿红了洛阳的各个大街小巷。

得益于那些免费试吃的人都是些口口相传,对免费试吃这种新颖的营销方式,所有来店里吃过甜点的人无不印象深刻,被当成了一件趣味,逢人就说,口口相传下,竟形成庞大的广告效应,再加上花样繁多的小吃甜品,洛阳城无人不知有那么一间新奇古怪的小吃店。

以至于甜心坊开张短短半个月,前来排队购买点心小吃的人排起了长龙,连孙郎中也来帮忙了,店里却依然忙不过来。

特别是甄命苦推出的香辣炸鸡翅和葡式蛋挞,配上张氏的香煎豆腐牛肉汉堡,成了张氏甜心坊最受欢迎的一个招牌小吃。

张氏等人每天为了准备开店用的各种小吃,累得几乎着床就睡,可做出来的小吃经常开店一个小时内就销售一空。

134 日子到了

甄命苦也没想到这些小吃会这么受欢迎,想了好几个晚上,决定招聘人手,扩大生产。

同时,还推出了贵宾制度,经过接受贵宾的预定。

他在张氏隔壁租下了另外两间屋子,又多买了一副石磨,两头小毛驴,请了肥龙的那些老乡过来,让他们负责帮忙采购,搬抬重物。

还请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分别负责磨豆浆,揉面粉,控制烤炉的火候,张氏只需要从旁指点就行,磨制好后,送到另一间屋子进行加工,加入孙郎中调配的各种香料,进行烘烤。

这样一来,分工明确了,工序简化了不少,制作的秘方又不至于被一个人全部掌握,两个作坊的人相互并不认识,都不知道对方所做的那道工序是什么,有什么用处。

方法虽然简单,却能有效阻止秘方外流,偷师的现象。

效率一下子提高是十几倍。

每天也不用担心有人买不到的现象,客人的满意度直线上升,环儿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回到家也不会泪眼汪汪地诉苦了。

一个月下来,一结算,除去缴纳的一百多两税赋和雇佣人员的工钱,竟然有近二百两的纯盈利,照这样下去,只需半年,投入的成本就能全部收回来,这让点心坊的所有员工都非常兴奋。

除了一百两偿还给杨侗,张氏将剩余的一百两都作为股东的红利分发给了众人。

当她将每人十两的工钱发到杏儿等人的手中时,杏儿开心得又笑又跳,这是她生平第一次领到这么多工钱,也是第一次拿到那么多属于自己的银子。

店铺一关门,她就拉着环儿出了门,逛了大半天才回来,兴高采烈地从车上搬下来一堆的胭脂水粉,饰品衣服,手镯首饰之类的东西。

一问才知道,两人今天刚发的二十两银子的薪水,逛了半天就让她们给全花完了。

为了庆贺生意兴隆,甄命苦在洛阳最大的酒楼摆了两席,宴请张氏甜心坊的所有员工一起,大吃一顿。

张氏借故说身体不舒服,留在了家里,甄命苦知她一向不喜欢热闹,也就没有勉强。

席间,坐在甄命苦身边的环儿凑到他耳边悄声说:“甄哥哥,杏儿让我问你一件事,是关于张姐姐的。”

甄命苦正跟柱子说着笑,闻言问:“什么事?”

“你是不是又欺负张姐姐了?”

“什么叫又?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

“那她为什么只几天总是心不在焉的,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经常走神发愣,喊她也不应,有时候帐也算错,。”

“晚上让孙郎中给她看看,也许是病了。”

“干爹说她气sè很好,一点病也没有。”

甄命苦想了想问:“是不是因为大姨妈来了的原因?”

“什么大姨妈?”

甄命苦凑到环儿耳边悄悄说了几句,环儿脸登时红到了耳根处,轻啐了一声:“呸,难怪杏儿说你不是好人!”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几个人的rì子我全都跟孙郎中问清楚了,到时间我就退避三舍,绝不进入你们三米范围之内……”

“臭无赖!不准你再跟我们说话!”

环儿哪知道甄命苦喝了点酒跟平时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气鼓鼓地别过头,不再搭理他。

这场酒宴,两桌人喝了十几两银子,甜心坊的所有员工都喝得敏酊大醉,纷纷表示以后一定会努力干活,让甜心坊生意越做越红火。

……

红杏别院的百花楼里,刚排练完新编的舞蹈回到房间的牡丹仙子凌霜坐在阳台的宽栏杆上,手里拿着的她专门为新排的舞蹈配的乐谱,一双雪白jīng致的玉足来回在空中摆荡,无忧无虑,zìyóu自在。

楼下是广阔无垠的rì月湖,湖面的山林中,红枫遍野,绿树间杂其中,五光十sè,美不胜收。

她随手从阳台上的桌子上取了一块甜点,这是她每天练舞后最享受的时刻,品尝上一块好吃的甜点,补充消耗的体力,练舞一天的劳累也随时烟消云散。

她漫不经心地轻咬了一口,突然放下手中的乐谱,低头朝手中的甜点望去,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俏丫鬟妙玉坐在阳台上的小秋千上,见状笑着问:“霜姐姐,好吃吗?”

凌霜点了点头:“哪买的?”

“是陈妈妈让人去前不久刚刚开张的张氏甜心坊买的,我听陈妈妈说,好多人在店门口排队,她是排了快一个时辰才买到的,一个人还只能限买五样。”

“张氏甜心坊?”

凌霜眼中闪过一丝心动好奇的神sè,刚刚点心一入口,她就已经品尝出来了,这种甜点跟上次杨侗给她带来那一篮子甜点有差不多的味道,只是她现在吃的这一块味道更加香浓,而且其中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显然是经过了改进,口感变得更加丰富。

“这道甜点叫什么?”

妙玉说:“好像是叫葡式蛋挞。”

凌霜轻咬了一口,秀眉微蹙,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在分辨这道甜点里面的成分,那努力思索的表情。

能做出一道能让有着京城第一美人饕客美誉的牡丹仙子绽放迷人笑容的美食,是洛阳每一位厨师最崇高的理想和追求。

“虽然很有新意,可薄荷味道稍微浓了一些,不过幸亏有中药食材中和了其中辛辣的部分,恰到好处,里面还有一种很奇怪的香味,我至今没品尝出来,好像是乌梅的酸,又没有乌梅的涩,红莓的香,又跟酒料混在一起,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样搭配的,味道有些奇怪,却不讨厌……”

妙玉掩嘴娇笑说:“要是每个人吃东西都像姐姐你这样要猜谜似地品上老半天,肚子早就饿扁了,你想知道里面的成分,让人去张氏甜心坊问一下小吃店的老板娘不就知道了吗,反正就离红杏别院几百米远而已,听说那张老板娘是洛阳有名的豆腐西施呢。”

凌霜闻言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丝惊讶:“豆腐西施?”

接着,露出恍然的神sè:“是了,原来是豆香,nǎi油中加了鸡蛋,盖过了豆香,却让nǎi油的味道更加平和,香而不腻……”

她闭着眼睛,仿佛在回味着,好一会才喃喃说道:“阿侗已经好长时间没来找我了吧……”

“谁让你上次把他吓得这么狠,都不敢来了。”

135 公公寻上门

凌霜轻哼一声:“哼,他不会多来求我几次吗?我看他也不像是会被我吓住的人,一定是去他张姐姐那里了,每次来都在我面前张姐姐长张姐姐短的,一见到他张姐姐就乐不思蜀,把我都给忘了,我们这就找他去!”

妙玉眨巴着眼睛,一脸俏皮地问:“霜姐姐,你干嘛这么生气?”

“我是气他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我等了他那么多天,还没把他的侍卫偷走东西给我送回来!看来我要是不亲自去找他,他很快就把我这个姐姐给忘到脑后了,说得好听,一辈子听我的话,花言巧语哄骗我,我还以为他会跟别的男人有所不同呢!原来都是一样没良心!”

凌霜说完,气呼呼地站起身,就要走出门去。

“霜姐姐你难道想就这样出去啊?

凌霜停下脚步,一脸不解地望着妙玉,显然不太明白她什么意思。

妙玉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你穿成这样,非把全洛阳的男人给招来不可!”

凌霜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刚刚排练歌舞还没有来得及脱下的薄纱彩衣,体态娇娆,丰满酥rǔ半露,不由地皱着眉头问:“那怎么办?”

“杨公子上次不是给你送了一个什么化妆盒子吗?里面好像是一些江湖艺人卖艺化妆用的。”

凌霜喜道:“你去给我拿来吧。”

……

张氏甜心坊的厨房里,点心师傅正在忙着配置调料。

杏儿推开厨房的门,刚好看见张氏心不在焉地将手里的全部调料倒进了正在沸腾中的豆浆锅里。

“张姐姐,你快把一包都放进去了。”

张氏茫然抬起头,看着走进烘焙房的杏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纸袋,一大包的调料被她倒进了大半,这才急忙住了手。

杏儿问:“你最近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生病了?”

“没、没有啊。”

杏儿一脸狐疑地走到她身边,从锅里舀了一勺豆浆,放进嘴里尝了尝,立刻咳嗽着吐了出来,眨巴着嘴,愁眉苦脸地说:“张姐姐,你放的到底是什么啊?”

张氏闻言急忙拿起一旁的纸袋看了看,纸带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盐字。

她竟把盐当成糖了。

杏儿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眉头皱了起来:“也没有发烧啊,不行,你一定是生病了,快别干活了,上楼休息去,我叫干爹给你把把脉,给你开一服安神定心的药。”

“杏儿,我真的没事。”

“都把盐当成糖了,还说没事,昨天回家走着走着就不见了你,我还以为你被人拐跑了呢,吓得我跟甄哥哥到处找你,还好你回来了,甄哥哥急得差点要冲进李府去找裴虔通要人了。”

张氏闻言再次陷入了呆滞中,似乎在回想着什么,有些魂不守舍。

就在这时,环儿突然从推开厨房的门,神sè焦急地冲进来说:“张姐姐,不好了,有个老人家闯进我们店里大吵大闹,说他认识你,要你出去说话。”

张氏闻言浑身一颤,脸刷地一下白了。

杏儿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害怕的神情,竟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消息似的,她握住张氏的手,发觉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不由地紧张起来:“张姐姐你怎么了?”

张氏语气中带着软弱的乞求:“杏儿,你出去告诉那人我不在好吗?”

“张姐姐认识那人吗?”杏儿一脸狐疑。

张氏一脸惊慌:“他是、是我的公公。”

杏儿早听说了张氏的公公将她抵押给高利贷钱庄的事,闻言登时勃然大怒:“他还敢来找你!环儿姐姐,你陪着张姐姐,我去赶他走!”

……

店门口围了一堆人,地上一个老头正在店门口的地上满地打滚。

正是失踪已久的张氏公公宋老头,几天前发现了张氏是这家店的老板娘之后,就一直盘算着做点什么。

如今他撒泼似地躺在在店门口的地上赖着,嘴里又是哭诉又是叫骂,杏儿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围观的客人越来越多。

宋老头捶胸拍地,嚎啕大哭:“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活了大半辈子,儿子没了,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儿媳妇,她却连见也不肯见我一面,也不想想当初是谁给她吃,给她住,宁愿自己受冻也不愿她着凉,有什么好东西也是第一个想到她,没想到她傍上有钱的姘头,就连自己的公公也不理不顾了,连出来见我一面都不肯,没良心的女人啊,我养了个白眼狼,我活着还有什么劲啊……”

“这老头怎么了?”

“好像是豆腐西施以前的公公,找上门来了。”

“年纪一大把了,怎么还没廉没耻地在这瞎胡闹。”

“这也难怪他,年纪一大把,无依无靠,儿子也死了,难得儿媳妇开了这么大一间店铺,怎么也得沾点光啊。”

“那豆腐西施也真是狠心,多年相依为命的公公,竟然连见都不肯见,这可真是人情似纸张张薄,一朝得志,便翻脸不认人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经常见一个男人进出店铺,晚上还住在店铺里,俗话说的好,寡妇门前是非多,我看八成是这豆腐西施勾搭上什么有钱的男人了,又有独孤大将军作靠山,哪还记得以前别人对她的恩情。”

“真不敢相信这样的美人还能干出这种事来。”

“人心隔肚皮,这就叫艳若桃花,心如蛇蝎了。”

杏儿听见这些人议论得越来越过分,语言中伤张氏,急得束手无策,只好在一旁苦劝宋老头:“我不是已经说了张姐姐不在店里吗?你这样闹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宋老头哭得越发凄厉:“她要是不出来给我赔礼谢罪,我就死在她的店门口,我看她以后还有没有脸做生意!啊,我真是命苦啊!”

杏儿怒极喝斥:“你不就是想要银子吗!说吧,你到底想要多少!”

宋老头微微愣了一下,接着又哭天抢地闹起来:“你问我想要多少?大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她是我儿媳妇,她的店也就是我的店,她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她现在想用几两银子打发我,她以为我是乞丐吗,你告诉她,我是她公公,不是上门的乞丐!”

136 大发淫威

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老头,颇有感触地叹道:“古语有云百善孝为先,她公公再无理取闹,这豆腐西施身为儿媳妇,让他这么没脸没皮地闹,不管不顾,连见都不见一面,未免太绝情了些。”

“人心不古,世风rì下啊。”

周围人的议论终于让杏儿败下阵来,语气中没有了刚才的强硬,软了下来:“你别闹了,有什么事你进店里说,别在店门口闹。”

宋老头闻言立刻擦去眼中的泪水,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乐呵呵地走在杏儿的前面,进了店铺。

……

宋老头走进店里,四周围逛荡着,不时地从陈列架上取下一块甜点放进嘴里尝一口,然后放回架上,将没有咬过的一面朝外摆放好,让它看起来像是没有被人咬过一样。

接着,又四处询问客人用餐是否愉快,是否需要再要点什么东西,亲切得仿佛是这家店的掌柜。

杏儿和几个服务员站在收银柜台前,气呼呼地看着宋老头逐张桌子sāo扰了一遍后,走到收银柜台,进了柜台里面,走到一个老账房身边。

“店里生意怎么样?好好干,亏待不了你。”

“算账可不能马虎,每一笔帐都要记录详细清楚明白,算盘会用吗?打几次我看看。”

老账房一脸无奈,敷衍着打了几下算盘,宋老头又说:“账本给我看一看。”

老账房犹豫地望向杏儿,宋老头脸一沉:“你看她做什么,她不过就是个店小二,这是我儿媳妇的店铺,我说什么她敢不听吗?这磨磨蹭蹭的是不是心里有鬼啊,想骗我是不是?信不信我现在就解雇你!”

杏儿一脸无奈地对那账房说:“给他看。”

宋老头从账房的手中接过账本,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接着低头翻查了一下,又摇头又是叹息:“哎,这么大一家店,一天才几十两银子的营收,这样下去怎么行,我媳妇的手艺可是全洛阳都有名的,东西那么好吃,价格定得那么低,哪还有什么利润,把价格提高五倍也大把人来买,那些穷鬼的生意不做也罢……”

他说着,走到账房身边,推了推对方的肩膀,“你起开,没看见我站着吗?长幼尊卑都不分!知不知道尊老爱幼?”

账房站起身,宋老头一屁股坐在收银员的座位上,打开柜台的抽屉,将抽屉中一锭十两的银子取了出来,揣入自己兜里,一边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站起身来,“你们这生意做的,我都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像这样沾满油腻的铜板,看都不用看,直接拒收,穷鬼就应该去买馒头包子,把我们店里的水准都降低了一个档次……对了,我都来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个人给我奉茶,将来我可是你们的掌柜,连这点礼仪都不懂吗?我儿媳妇怎么教你们的?让她出来见我!”

杏儿毕竟只是一个小女孩,何曾应付过这样无赖的老头,悄悄跟身边的一名女服务员说了声:“快去找甄哥哥!”

宋老头取了银子后,始终不见张氏出来见他,登时恼了,抬眼看见店里的通往厨房的门,上面挂着闲人勿入的标志,转身朝那边走过去。

杏儿想要阻拦,却被他一手推开,没想到人虽老,力气却不小,一脚踢开厨房的大门。

“这不是在这吗?竟敢骗我说不在!”

一直不敢走出厨房的张氏见宋老头进来,吓得脸sè刷地一下子白了,不由自主地半躲在环儿的身后,两手紧紧抓着环儿的手臂。

任谁都看得出张氏有多么害怕眼前这个老头,环儿心疼地轻轻拍了着她的双手,小声说:“张姐姐,你别怕,我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宋老头一见张氏,先是一喜,接着见她畏缩不前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怒sè,“怎么了?见到自己的公公连招呼都不会打了?”

张氏浑身一颤,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公公。”

“看来我那天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你是想让我过去还是你自己过来。”

杏儿拦在他面前,大声喝道:“张姐姐,你别理他,甄哥哥很快就来了,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甄哥哥?哼,原来是仗着有姘头了,我就说你怎么敢不听我的话了,你等着!”

宋老头开始四处张望,眼睛落在了门口一把藤条扫帚上,步履蹒跚地走过去,费力地从扫帚上折下一根藤条来,在空处挥了几挥,藤条发出呼呼的风声。

“我儿子一天没休了你,你就一天是我的儿媳妇,我的话就是你的圣旨!你若不听话,我打死你也是天经地义,就算到了衙门,官老爷也该是这么判,谁也不敢说什么!你过不过来!”

张氏已经被吓得脸sè苍白,却始终躲在环儿的身后,不肯过去。

“你欺负我老了,走不动了是不是?我告诉你,当年我在文皇帝麾下东征西讨的时候,专门惩治那些临阵脱逃的士兵,现在虽然老了,可使鞭子的手段一点也没生疏过,你也不是没尝过我的厉害!”

宋老头握着藤条,就要朝张氏走过去。

一旁的杏儿急了,挡在他面前,喝道:“你已经把张姐姐卖了,她早就不是你宋家的人了!你不就是要银子吗?拿了银子还不快走!”

“走?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家店的掌柜了,要走也是你们走!她一天进了我宋家的门,死了也是我宋家的鬼,你这个小贱婢让不让开,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打!”

宋老头一手将挡在他面前的杏儿拨到一边,手劲大得根本不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他径直走到张氏身边,将环儿把拉开,举起藤条朝张氏身上招呼。

藤条抽在张氏身上,发出霹雳啪啦刺耳的声音,衣服都开裂了。

宋老头一边抽一边骂:“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高高在上的老板娘了,过了几天好rì子就忘了自己是谁,连我这个公公也不放在眼里了是吧,告诉你,没有我儿子把你娶回洛阳,你就是乡下卖豆腐的贱女人,什么也不是!”

137 柔术

张氏多年来一直生活在宋老头的yín威之下,虽然被打,却连移动脚步的勇气都没有,任鞭子抽在她的身上,不敢反抗,轻声抽泣。

“张姐姐,你傻啊,快跑啊!”

杏儿和环儿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哪见过这样的阵仗,急得直跺脚,环儿跑出厨房,大声喊救命,杏儿则冲上,抱住宋老头的手,不让他打张氏。

只可惜宋老头力气奇大,只是一挥手,便将娇小的杏儿给摔了出去,杏儿一头撞在了桌角上,额头流血,晕了过去。

宋老头打红了眼,也不管杏儿是谁,藤条朝她身上招呼过去。

张氏不知从哪涌起来的一股勇气,猛地扑到杏儿身边,护在杏儿的身前,挡下宋老头随之朝杏儿抽下来的藤条。

宋老头越打越起劲,每一鞭抽在张氏身上,丝毫没有留力,张氏紧紧抱着杏儿,眼眸却没有了畏惧,回头一声不吭地盯着宋老头。

宋老头还是第一次看见张氏这种反抗的眼神,愣了一愣,挥动藤条的手也停在半空中,很快,他心中的惊愕被另一种遭到冒犯的愤怒所取代,回过头四处看了看,从厨房的揉面台上抓起一根擀面杖。

就在他握着擀面杖要朝敢反抗他的张氏头上砸下去时,一只手突然从他的脖子处卡了过去,钳住他的脖子,就这样将他叉出厨房外。

……

宋老头被扔出了店门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对方的手法非常独特,虽没有让他伤筋动骨,却也不让他好过。

他腰酸背痛,好不容易爬起身来,转头朝这人望去,不由地愣住了。

眼前的年轻人异常眼熟,特别是对方脸上的那块古怪疤痕,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不就是经常到豆腐摊上喝豆浆的那个年轻乞丐吗?

甄命苦此时的脸sèyīn沉得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天空,沉声喝道:“滚!别让我再看见你出现在店里。”

“好你个小乞丐,敢欺负我头上来了,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这家店老板娘的公公,你倒打听打听,敢让我滚!”

说着,撸起手袖,走上前来,抬手要给甄命苦颜sè瞧瞧。

甄命苦连手也没动,只是抢先踏出一步,在宋老头的手还没有碰到他身体前,用肩膀在宋老头身上轻轻一撞,宋老头再次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滚出了好几米远。

周围的人见状,开始指责起甄命苦来,说他店大欺客,欺负上了年纪的老人。

宋老头越发来了劲,转身朝周围的顾客嚷嚷:“各位,你们看好了,这就是这家老板娘对待自己公公的手段,找上姘头了,连养育了她几年的公公都敢打,这个世道已经没有良心了,我今天就算把这条老命豁出去,也要讨个公道!我死了以后,麻烦好心人给我一张席子盖住就行,也不用替我收尸,我要让这家店臭不可闻,让这对jiān夫yín妇一辈子没脸做人!”

宋老头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伤心,最后啪嗒啪嗒地掉下泪来,一擦眼泪,颇有种壮士一去不返的悲壮,朝甄命苦冲了过去。

只可惜,甄命苦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一推一送,宋老头就飞了出去,几次过后,宋老头已经被摔得浑身骨头都要快要散架,再无力起身,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还不给我住手!”

……

就在这时,一声娇斥响起,两名面白唇红,皮肤白嫩得能掐出水来的书生男子装扮的年轻人从人群中挤出来,对着甄命苦怒目而视。

甄命苦扭头朝两人望去,愣了一下,眼睛朝其中一人微微隆起的胸脯打量了一番,尽管已经做过处理,对方明显比男子丰满的上围还是一下子暴露了她作为女子的特征。

对方感受到他无礼的目光,脸sè越发愤慨,娇喝道:“欺负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你不觉得羞耻吗!”

“不羞耻,很痛快。”甄命苦耸了耸肩,他一眼便认出了这人,她的样貌虽然经过了jīng心的装扮,可声音和清秀jīng致的五官却没有变化,jīng致清秀。

她身边跟着的一个身材略矮,年纪只有十几岁上下的少年,疏着男子的发髻,脸蛋还带着婴儿肥,俏目生辉,若是男子,未免也太过俏美。

正是易容打扮的牡丹仙子凌霜和她的小丫鬟妙玉,来看看这最近名噪洛阳的张氏甜心坊的,没想到正好遇上甄命苦教训宋老头。

妙玉眼中闪过一丝讶sè,目前为止,她已经见过甄命苦好几次,每一次见面,甄命苦都是以不同的身份出现,第一次是个穷困潦倒的乞丐,第二次是杨公子的贴身护卫,这一次,竟成了这家名动京城的点心店老板。

凌霜见他态度傲慢无礼,毫无悔改愧疚之心,越发气愤,二话不说,朝甄命苦冲了过去。

她举手投足都仿佛是在跳舞,纤手舒展中,肢体优美动人,充满柔软如水的美感,就在甄命苦有些被这优美的身姿迷惑时,对方的手指已按在他脖子大动脉处。

“再动一下我让你这辈子别想再站起来!”她冷冷地喝道。

甄命苦微微一怔,感受到脖子上那针刺般的痛感,他以前就曾听他叔提起过中国古武术当中有一种女子柔术,本来是房中术的分支,是女人专门练了用来侍奉男人的,但后来慢慢变成了一种厉害女子刺杀术,靠美sè迷倒男人,然后在男人不备的时候,以刺,戳,点,击,袭等动作来瘫痪对手的行动能力,以达到刺杀对方的目的,在床上这种男人最没有防范的地方,屡屡能起到奇效。

没想到竟然让他在这个地方碰上。

“仙子这么生气,不会只是为了这个糟老头这么简单吧。”他一脸不在乎的神情,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牡丹仙子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这个嬉皮笑脸,jiān诈无耻,轻浮浪.荡,似乎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男人越发厌恶。

如今又多了一条,不尊重老人。

“你明白就好,把偷走我的东西还来,我可以饶你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一会跟我去见官!”

甄命苦耸了耸肩:“我不明白仙子你在说什么。”

牡丹仙子立刻加重了按在他脖子上的力道,甄命苦感觉脑袋一阵晕眩,看来对方似乎并没有说笑,也许她真的能让他瘫痪,一辈子都别想再站起身来。

只不过,他也并非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138 那晚那船那床

他笑着,悄声说:“仙子不会是想在这大厅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身份吧?我记得仙子出游的时候,可是有不少疯狂粉丝迷恋仙子的,你觉得如果我大喊一声牡丹仙子在此,会有多少人涌上来,将仙子挤成纸片呢?”

牡丹仙子显然也有这方面的顾忌,不然她也不至于要装扮成这副模样了。

她踢了他小腿一脚,低喝道:“进去!”

甄命苦疼得啊地叫了一声,在她的逼迫下,转身进了店里,妙玉后脚跟了进去。

地上的宋老头见事已至此,他很难讨得了好去,再加上目的已经达到,赌本到手,也不再纠缠,哼哼唧唧地爬起身,嘴里说着一些有的没的,骂骂咧咧地挤开人群,离开了店铺门口。

人群渐渐散去,店铺门口再次排起了长龙。

……

看着凌霜那一只雪白纤细的玉手在他身上仔细搜寻,甄命苦毫不在意,任凭她搜。

牡丹仙子搜遍了他全身能藏东西的地方,却始终没找到她那件被偷走的宝贝,抬头见甄命苦似笑非笑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怒sè:“你把它藏哪了?”

“什么东xīzàng哪了?”

“我的宝贝!”

“宝贝我倒是有一个,你再仔细搜搜,也许就藏在我身上某处呢。”甄命苦眼睛朝自己身体的某处望了望。

牡丹仙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神情一愣,接着怒不可抑地骂道:“下流!”

玉手化作掌,朝他脸上扇过去。

啪——

甄命苦不躲不闪,脸上登时多了一个鲜红手掌印,接着,还将另外半边脸凑了过去。

“能让牡丹仙子心里天天想着我这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天天惦记着,就算是下流我也认了,劳烦仙子,这边也给一下,对称好看些。”

站在一旁的妙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急忙掩住嘴。

牡丹仙子气得再次扬起巴掌,朝他另一边脸呼了过去。

只是,当她的手掌就要碰到甄命苦的脖子时,脸上的神情突然愣住了,手也停在空中,接着,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下,条件反shè一样,往后退了几步,一脸震骇地盯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甄命苦手中的那黑sè小物品。

正是他从她那里偷走的宝贝。

甄命苦恨声道:“让你打你还真打啊,你个小娘皮,不给你点颜sè瞧瞧,你还真以为我好欺负!”

牡丹仙子一下子便认出了对方手中拿的,正是她被人偷走的宝贝,虽然形状有些不同,但那黑亮的光泽,宝石一样的透明质感,毫无疑问,就是他从她身上偷走的东西。

超世代手机的前端,生出两根金属小探针,甄命苦轻轻按动手中的按钮,小探针之间便出现一道紫sè电弧,吱吱作响。

“你在找这个?”甄命苦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还说不是你偷的!”牡丹仙子又惊又喜地喝道,只是却不敢再靠上前去,那吱吱作响的紫sè电弧让她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害怕,若没有猜错的话,刚才让她在一瞬间浑身如针刺,差点失去行动能力的,正是这可怕的紫sè电弧。

甄命苦优哉游哉地将手机来回比划着,一脸戏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凭什么说它是你的,上面也没有你的签名。”

凌霜恨恨说:“有人可以替我作证,玉玉,你告诉他,这东西到底是不是我的!”

妙玉急忙点了点头:“是霜姐姐的。”

甄命苦耸了耸肩:“她是你的丫鬟,你说什么她当然说是了,我也可以随便找个人来证明你是我的女人,难道你就真的成我女人了不成?”

“你……”牡丹仙子一时找不到词来反驳,气得浑身发抖。

妙玉一脸担心,她从小就跟在牡丹仙子身边,从来没有见过牡丹仙子被人气成这样的,不由地暗暗为甄命苦捏了一把汗,惹怒牡丹仙子,对他可没什么好处。

“哦,对了,望了告诉你了,下次记得把胸缠紧一点,不然别人一眼就认出你是女人,不过这也怪不得你,胸大不是你的错,有些女人想要你那么丰满还要不来呢,不过胸大不讲理就是你的不对了,啧啧啧,你这缠得可太狠了,若是缠得走型了,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要捶胸顿足叹息呢。”

甄命苦眼睛再次望向她高高隆起的胸脯,语带戏谑。

“我会把你这无耻之徒的舌头给割下来!”

凌霜终于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朝甄命苦冲了过来。

尽管是含恨出手,她的动作依旧从容优美,挥动匕首的动作都像是在跳一种jīng妙的舞蹈。

她的脚步轻巧,步法灵活,然而,剑招却没有狠戾之气,甄命苦左腾右挪,一一躲过,随手抄起一把身边的小椅子,挡住对方连绵不绝的攻势。

乘她招式使老的时候,用小椅子卡住她的剑身,轻轻一用力,她的软剑登时被弯成了弧形,同时手中的手机电击器轻轻在她的腰间点了一点。

牡丹仙子登时失去了反抗能力,手中的匕首落到了地上。

甄命苦乘机将她的手扭到身后,一只手掐住了她雪白的脖子,将她搂在怀里。

一阵沁入心脾的幽香涌入他的鼻孔,他放肆地在她秀发间嗅了几嗅:“美人儿,你可真香,动刀动剑的多伤感情,来,让爷好好疼你一下。”

他的手慢慢从她胸前的衣襟处伸了进去,覆上了她紧紧裹缠着白sè纱布的丰满胸脯。

“啧啧啧,果然是温软如面团儿似的,弹xìng十足。”

牡丹仙子羞怒攻心,“yín贼,你敢再碰我一下,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妙玉情急之下,忘了掩饰她跟甄命苦认识的事,惊呼道:“命苦哥哥,不要!”

甄命苦暗叹一声,他本不想给将妙玉牵扯进来,只是若不给这牡丹仙子一点教训,以后说不定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将手从牡丹仙子富有美妙弹xìng的胸脯上移开,低头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一下,往她耳中轻吹一口气,凌霜何曾被男人如此轻薄过,身子一颤,软若无骨地靠在他胸前,甄命苦这才低声在她耳边说:

“美人儿,还记得一年前的那个晚上,那条船上,那张床上,有个男人在你的美腿上亲了一口吗?”

139 用心良苦谁能懂

牡丹仙子闻言愣住了,一时间忘记了挣扎。

“你已经是我盖过章的女人了,你若承认是我的女人,我就承认我手里的东西是你的,不然,你还是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忍耐力了,你该知道,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下次可就不是占占便宜那么简单了,听明白了就乖乖地去吧,我今天心情不好,改天再疼你,乖,别惹你男人生气。”

甄命苦放开了她,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替她整理胸口的衣裳,帮她重新粘好脸上已经脱落的络腮胡,温柔得像个深情款款的丈夫。

妙玉还是第一次见凌霜如此失魂落魄,任人摆布的样子,不由地张大了小嘴,愣在那里,完全不清楚甄命苦对凌霜说了些什么让凌霜这样失魂落魄。

直到甄命苦整理好凌霜的衣裳,她才猛地惊醒,冲到凌霜的身边,将她一把从甄命苦身边拉开,护在身后,一脸jǐng惕地盯着甄命苦,眼中带着被欺骗后的愤怒。

“想不到你这么坏!不许再过来!”

甄命苦心中暗叹,他算是彻底得罪这个可爱善良的小丫头了。

“小妹妹,我们不是活在童话世界,地球很危险,投胎需谨慎,特别是对你这位漂亮的霜姐姐来说,以后可千万别一个人到这里来闲逛了,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遇上一个人贩子把你们掳了,十几个男人jiān上一百遍,再卖到窑子里,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下流,想吃什么让下人来买就行,我给你办个高级会员,东西一律给你们打八折,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送你们了。”

牡丹仙子神情依旧呆滞,直到妙玉拉着她从店里走出去时,依旧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来。

……

牡丹仙子和妙玉两人离开后,张氏和杏儿环儿等人从厨房的后门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杏儿盯着甄命苦,秀眉微蹙,而张氏则是一脸陌生地望着他。

甄命苦暗叫不妙,看来刚才那一幕全被她们看在眼里,说不定真的就被她们看成yín贼无赖了,刚想解释,杏儿抢先说了一句:“张姐姐,上楼我给你擦点药,那坏老头下手真是太狠了,我早就知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说着,转过头恶狠狠地朝甄命苦说:“你,不许跟上来。”

张氏避开甄命苦的眼神,一言不发地跟杏儿上了二楼。

环儿头上被撞了一个大包,上楼的时候也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不解和责怪。

连最敬爱他的环儿都已经认定他是个坏蛋了,甄命苦yù哭无泪,一天之内,他得罪了五个女人,而且全都是娇滴滴的美人儿,他的郁闷和用心良苦,又有谁能了解。

唯有苦笑一声,转身出了店铺,他还得上右武卫将军府的兵械司报到去,独孤盛给他谋了个兵械司参事的职位,他也不好拒绝。

出门雇了马车,朝右武卫将军府的兵械司赶去……

……

……

位于洛阳城西的一座占地数十公顷的园林,园林中间的中间是一座假山环绕,杨柳林荫,绿水环绕的宅子,门口香车骏马无数,宾客来往不绝,

从宅院里传来悠扬的乐曲。

门口数十个穿着奢华的家丁在迎来送往宾客。

“将作少监宇文智及前来拜贺!”

“虎贲郎将司马德勘前来拜贺!

“左武卫参军王玄应前来拜贺!”

“都水使者裴虔通前来拜贺!”

随着一连串长长的宾客拜贺名单,一辆辆豪华马车轿子纷纷停在大宅门口,衣着华丽的男子陆续从车上下来,将手中的拜帖交到迎宾礼官的手中。

每个人身后都有几个奴仆,抬着用红布包裹起来的丰厚礼品,走进大门里。

今天是吏部尚书封伦的四十寿辰,前来拜贺的高官络绎不绝,封伦一向有小孟尝的雅称,府中门客上百人,据说,封伦有专门的府邸,园林中豢养的家姬数十人,个个国sè天香,貌美动人,都是一些好礼的宾客从各地花钱买来进献给封伦的,封伦虽再三强调不可送此贵重礼物,推辞不过宾客的盛情厚意,只得将她们专门供养在一间园林府邸,让人训练她们歌舞,以娱宾客。

众宾客为讨封伦欢心,各地sè艺俱佳的女子络绎不绝地送往封府,以至于封府中的丫鬟都堪比百花楼的花仙子。

到后来实在无法收容更多的女子,封伦便将她们送与一些富商高官,到后来,竟送出了口碑,洛阳的富豪高官,都知道封伦送出的美人,无一不是姿sè绝佳的年轻女子,能得到封伦赠予美人,那是一种无上的荣幸。

封伦最大的手笔,是一次出使突厥议和时,一口气将随行的五十个能歌善舞的绝sè美人送与突厥的事始毕可汗,当场就把突厥可汗看得眼都直了,竖着大拇指赞其“求和诚意甚为真切”,并亲自书信与杨广,指定其为突厥大隋友好使者。

封伦因此深受杨广器重,称其为“国之砥柱”,笑突厥不识我中华儿女自古多美人,莫说区区五十,就算是成千上万,也是他一句话的事,大隋的富足,岂是蛮夷所能揣度一二,当即令封伦网罗各地奇美女子,自此美人外交便成了封伦平定边关战乱的杀手锏。

自汉武帝以来,和亲就是一种颇为流行的外交手段,把中华美人的美名扬名海外,蛮夷皆知我中华儿女诸般妙处,对中华美人垂涎yù滴,正所谓美人到,战乱平,此举也算是自古以来的旷世奇谋了。

此时的封伦一副书生打扮,气质儒雅,神态安然淡定,坐在宴会大厅的上首,看着堂下数十贵宾,举杯庆贺,脸带温和的笑意,一一与宾客应酬。

宴会的大厅中是十几个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在闻歌起舞,舞姿娇娆。

身为区区六品都水使者的裴虔通被安排在了封伦的左侧靠前的席位上,坐在他周围的,都是一些四品以上的大员,都是他的上司,这让他有些诚惶诚恐。

幸好封伦适时地走到他身边,向周围的人介绍起他的名字,周围的官员这才纷纷举杯与他对饮,攀起了交情。

140 顺水人情

封伦向他引荐了当朝红人仪同三司,左翎卫暗卫大将军宇文述的二公子宇文智及,一个三十不到就已经官居五品的将作少监,曾负责汾阳宫的建造,如今也是洛阳首屈一指的年轻富豪。

宇文智及神情倨傲地与他打了个招呼,便再也没有理会他。

宴会散后,封伦让人将裴虔通带到书房,裴虔通刚入书房时,封伦正在整理手中一个木匣子中数百张画押签字卖身契,见他进来,将手中一张写有张氏公公签名的卖身契放回木匣中,起身迎接,亲切地搂着他的肩膀,与他说了一番前途不可限量之类的鼓励话,带他书案旁边的椅子坐下,让下人倒了一杯茶给他。

接着,封伦话音一转,问:“我听说独孤盛闯入你的府中,将你打成重伤,可有这回事?”

裴虔通知道封伦眼线遍布洛阳,不敢隐瞒,急忙点头称是,将独孤盛闯入裴府,问他讨要张氏卖身契的事一一说来。

“伤可好些了?”

“多谢封大人关心,已经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封伦突然问了一句:“对了,你刚才说那豆腐西施叫什么名字?”

“张鹅。”裴虔通见封伦问起张氏,不由地脸有难sè,“封大人,这次的事恐怕也只能这样不了了之,还请你多包涵,独孤盛将军与这女子似乎有些渊源,若是动了她,独孤将军那里不太好交代。”

“张鹅?”封伦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走到书案前坐下,拿一卷宗卷翻看着,翻着翻着,嘴角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头也不抬地说:“裴大人,她的事你就不用再理会了,我自会跟独孤将军交代清楚的。”

裴虔通感激道:“如此多谢封大人,关于下官调任监门直阁一事,还请封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你放心,本官明rì上朝自会与皇上推荐,若不出意外,一个月之后迁令就会下来,今天宾客众多,应酬繁忙,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裴大人多多包涵。”

裴虔通识趣地说:“不敢不敢,如此劳烦封大人了,封大人若没有别的事,下官先行告退。”

“那本官就不送了,来人,送裴大人。”

裴虔通走后,封伦放下手中的案卷,从书案上的木匣子里拿起那张卖身契,自言自语道:“竟是故人之后,独孤盛这个老匹夫,本官四十大寿,发帖请他都不来,这回只怕也不得不承我的情了。”

说着,朝门外的侍卫吩咐:“来人,备轿!”

……

右屯卫将军府中。

独孤盛拿着一张有宋老头画押的卖身契,仔细看了一眼,放回桌上,一脸平静。

封伦坐在他的右手边,一脸悠闲地喝着茶。

“封大人亲自登门拜访,老夫有失远迎,怠慢之处,还请海涵,听说今天是封大人四十寿辰,本该备份厚礼,奈何这几天乱贼群起,防务繁忙,实在抽不出空闲,本想改天登门拜访,却没想到封大人竟亲自来了,不知有何事指教?”

“不敢不敢,独孤将军人贵事忙,封某怎敢强求,这次来其实是因为听说大将军你为了一个卖豆腐的女子闯入盐帮裴府,打伤了都水使者裴虔通,惊动了皇上,这才让封某前来打听一下,封某听说,这女子名叫张鹅,不知有没有这回事?”

“封大人若是来打探消息,请恕老夫不能多陪了。”独孤盛站起身来。

封伦稳坐不动,笑着说:“封某查了一下吏部的宗卷,发现当年被皇上抄家斩首的御史大夫张衡之女也叫张鹅,当年我与那张大人有过几面之交,当初张大人出事,家眷不知所踪,封某只是区区六品小官,虽有意相救,却有心无力,如今他女儿张鹅突然出现在洛阳,封某这才想起,特来跟独孤大人确认。”

独孤盛眉头一皱,回头盯着封伦。

“独孤将军别误会,封某这次来,并不是要来为难独孤将军的,十年前的事,若不是封某与张衡大人相熟,就算提起张鹅这个名字,下官也不会想起来她竟然就是故人之女。”

独孤盛重新坐了下来,淡淡地问:“封大人这次来是何用意,还请明说。”

封伦大笑:“独孤将军果然是快言快语之人,封某也不兜圈子了,其实这次封某来找独孤将军,是因为封某手上有一封张鹅的公公曾亲手画押的卖身契,一个月前裴虔通将它送到封某的府上,按照大隋的律法,她已经是我封某府上的一名姬妾,你也知道最近西突厥入侵我大隋边境,掠杀我边防子民,正值内忧外患之时,皇上准备派我作为议和使者,出使西突厥,封某曾见过那张鹅,的确是个让人一见心动的绝sè美人,若是能将她赠予突厥可汗,相信边关之乱,定可圆满解决。”

独孤盛冷哼一声:“以大隋的强盛,竟落得要以女子和亲作为换取议和的筹码,封大人可谓居功至伟!”

封伦丝毫不以为意,笑道:“独孤暗卫大将军能征善战,勇武无敌,自然看不起封某这种雕虫小计,可两国交战,其上伐交,其下伐攻,若是互相攻打,兵士死伤无数必不可免,百姓妻离子散,流离失所,若能以区区几十女子换取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和平,让百姓休养生息,我封伦愿做这背负千古骂名的罪臣!”

“封大人好高的觉悟!”

“不敢,封某这次来并非与暗卫大将军争论经国济世之道的,古有廉颇蔺相如一文一武,相辅相成,保赵国数十年之安定强盛,今有独孤盛暗卫大将军为国之砥柱,封某不敢自比蔺相如,但也不愿与暗卫大将军因政见不一而起冲突,影响大隋的安定繁荣,但愿能求同存异,竭力辅佐皇上,共创盛世……”

封伦说了一串漂亮话之后,话音一转:“封某知暗卫大将军与张大人是世交,定不愿见其遗孤沦落为男人的玩物,所以特地亲自将她的卖身契给独孤暗卫大将军送上,以示封某无与暗卫大将军作对之意,还请暗卫大将军你能体察封某良苦用心。”

独孤盛盯着封伦看了好一会,叹了一口气:“封大人这次来不会就为了卖我一份人情这么简单吧?”

封伦笑着站起身来:“只为此事而来,封某知暗卫大将军公务繁忙,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独孤盛愣了一愣,他始终猜不透这封伦到底此举是何用意,心中不由涌起这人深不可测的感叹,跟着站起身来:“老夫送封大人。”

“不敢有劳大将军。”

送走封伦后,独孤盛独自一人回到厅中,拿起桌上的卖身契,沉默了大半晌,叹道:“难怪此人年纪轻轻就身居如此要位,做事滴水不漏,城府深远,真不知是大隋之福还是祸。”

说完,拿着张氏的卖身契,转身进了书房。

141 张老板娘的心事(一百推荐加更)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自从那天张氏看见了他对牡丹仙子做的那些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跟甄命苦说过话,有时见到他,也会刻意回避。

甄命苦本不喜欢为自己辩解,自觉地搬出了自己的房子,住进了点心坊里。

点心坊的生意越来越好,张氏每天忙着让人采购食材,帮忙指导工人磨豆浆,秘制配方,忙得不可开交。

期间,长孙衣饰店的长孙贝儿也来过店里一次,张氏给她办了一张黄金贵宾卡,长孙贝儿在张氏在房间里呆了一个下午,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长孙贝儿走时,两人手拉着手,依依不舍,颇有相见恨晚,恨不能结为亲姐妹的味道。

长孙贝儿走后,隔天就让人送来了几套衣服,分别是给张氏,杏儿,环儿的,两个丫头一见是长孙衣饰店贵宾服饰,无不欢喜雀跃,每天晚上都在睡觉前穿上,在镜子面前照上一番,舍不得穿出门去。

甄命苦自从接受了独孤盛给他介绍的右武卫兵械司参事的职位,渐渐地也不在店里帮忙了,早上起来就走,晚上才回来,有时干脆就住在了兵械司。

兵械司参事的工作,跟尉迟铁匠铺差不多,每天清点入库的兵械,监察兵械司专属的兵械作坊的冶炼锻造工序,防止偷工减料,平时没事也会自己动手制作一些小玩意,比起尉迟铁匠铺来,兵械司的兵工作坊里有他所需要的大部分材料,也不用自己刻意去寻找。

他一有空就将自己所能找到合金冶炼配方都炼制一遍,什么不锈钢,钨钢,铝合金,钛合金什么的,都被他一一提炼了出来,虽然量有限,他总觉得这些东西有一天能够派上大用场。

他在兵械司废寝忘食地提炼这些东西,经常错过吃饭的时间,幸好环儿总会在吃饭的时候,给他送来饭菜。

“还是环儿妹妹心疼我。”他总是这样笑着对环儿说,环儿也不跟他说话,默默地看他吃完,然后拿东西走人。

其实甄命苦知道,这些饭菜都是张氏亲手做的,很多菜sè都是他给她抄录下来的各sè菜谱,有川菜,湘菜,粤菜等等各大菜系的特sè菜,除了张氏,杏儿和环儿都没有这手艺。

后来,禁不住他屡屡逗弄,环儿渐渐地也愿意跟他说一些话了。

从她的口中,甄命苦得知她已经被张氏升为了店铺服务员的领班,负责培训那些新手,也不用再抛头露面了,宋老头又来过店里两三次,都是乘他不在的时候闯进店里,借口要查账,每次都从账房里顺走不少银子,拿走的数目也越来越大。

“甄哥哥……”

这天,甄命苦正大口吃着张氏为他褒的营养靓汤——麻辣贵妃牛腩煲,边吃边赞叹,吃得大汗淋漓,环儿在一旁轻轻喊了一声。

他抬起头,有些意外地望着她,自从那一次被她看见他欺负牡丹仙子之后,她就再没有叫过他一声甄哥哥,在她心中,他显然不再是一个高大伟岸英雄无敌的完美形象。

他笑道:“来,你也尝一块,这牛腩煲做得真赶得上酒楼大师傅的手艺了,就是稍微有点咸,不过也好,正好下饭。”

夹了一块,送到她嘴边,环儿不得已张开嘴吃了,脸红得跟红霞似的,还是第一次有个男人喂她吃东西。

“来,再喝口汤……送上一口饭……不准再生我的气了……”

“谁有空生你的气,我有事要跟你说!”环儿好不容易吃下嘴里的东西,一脸气恼地盯着他。

甄命苦这才停止了喂她东西,笑着说:“有什么事,就冲你这一声甄哥哥,上刀山下火海只要环儿妹妹一句话,我眉头也不皱一下,撒腿就跑!”

“噗——”本来有些愁眉苦脸的环儿立刻被他逗笑,嗔道:“讨厌,每次都这样嬉皮笑脸的无赖样,我要跟你说正经事。”

“原来你以前跟我说的都不是正经事。”甄命苦恍然道。

环儿一脸古怪地盯着他,一脸彻悟的样子:“难怪杏儿说你是个没心没肺,没有良心坏蛋,你几天没见过张姐姐了,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她吗?”

甄命苦奇道:“担心什么,不是有你们在她身边吗?”

环儿气道:“这怎么能一样!我看你一点也不知道张姐姐的辛苦,她每天起早贪黑,店里的活还忙不过来,还要为你弄这些饭菜,让我给你送过来,怕你吃了凉的对肠胃不好,送来时都千叮万嘱让我坐马车过来,不要省钱,我每天坐马车的钱都够发一个员工的工钱了,从来不见你体谅一下张姐姐,让你回家吃个饭难道就那么难吗?”

甄命苦一阵尴尬,唯唯诺诺地说:“我这不是怕被你们骂吗?”

“借口!你会在乎我们的话吗?你就是不关心张姐姐,她这几天一直不开心你知道吗?”

甄命苦眉头皱了起来:“她公公又到店里来了?”

“没有,自从那次你打了他以后,他就不敢再到店里来了,不过那天店里来了一个男人,张姐姐见到他,那神情就好像是见到鬼似的,后来那男人跟张姐姐说了一些话,张姐姐就跟他出去了,到店里快关门的时候才回来,失魂落魄的,连别人叫她也听不见,好几次走路都撞到东西,膝盖都撞得乌青乌青的。”

甄命苦沉默了下来,好一会才问:“那男人长什么样?”

“很高很强壮,样子有点凶,张姐姐这几天每天都很晚才睡,样子也很憔悴,东西也吃得很少,人都瘦了一圈,昨天晚上我半夜起来,看见张姐姐屋里还有灯光,偷偷一看,见张姐姐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好像一直都没有睡,我担心她出什么事,所以把这事跟你说了,你回去看看她好吗?”

环儿说着,眼睛红了起来。

甄命苦听到这时,口中贵妃牛腩超乎平常的咸味突然变得格外不寻常,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再没有心情吃下去,站起身来,匆匆收拾了一下,让器械司的其他干事帮忙照看一下公事,拉着环儿飞快跑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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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死而复生的丈夫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时,点心坊的店铺门口正聚集了一堆人,吵吵嚷嚷。

隐约听见杏儿的哭声,甄命苦神sè一紧,急忙冲了过去,拨开人群,见杏儿正拉着张氏的手,哭得正凶,不让她走。

张氏也是泪眼汪汪,一副舍不得离开,却又不得不走的样子。

她的身旁,站着一名魁梧汉子,神情漠然地看着这一幕。

“张姐姐,你再等等,先不要走,环儿姐姐去找甄哥哥过来了,他一定不会让你就这么走的!”

“杏儿,你明知道我要走的,他来又能做什么呢?”

张氏只是哭,使劲地掰开杏儿的手,转身走到那魁梧汉子的身后,那魁梧汉子朝周围看了一眼,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他看见了甄命苦那张yīn沉得可怕的脸。

“你的恩人来了,你去跟他打个招呼吧。”他一脸平静地转过头,朝跟在身后低声抽泣的张氏说。

张氏愕然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朝甄命苦望去,身子微微一颤。

甄命苦盯着这魁梧的汉子,他已认出了此人。

当初在洛河分舵的船上看见这人出手剿杀洛河分舵的那些人时,他就已经猜到这个男人跟宋家有关系,只是因为对方是刘武周的妹夫,没有想那么深而已。

如今这个男人出现在张氏面前,和张氏那顺从服帖的样子,哪还能不明白。

这个男人就是她原本已经死在战场上的丈夫。

甄命苦盯着对方,对方也在看着他。

对方开口说:“我听鹅鹅说了,这半年来多亏有你在身边照顾她,多谢的话我就不说了,酬金过几天我会让人送到你家里,一千两够不够?”

甄命苦连搭理他的兴趣都没有,眼睛望着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的张氏,声音温柔:“你要跟他走吗?”

张氏真的憔悴了很多,低着头,不敢望他,轻轻点了点头。

甄命苦拉住她的手:“不要走。”

他这一辈子,第一次开口求别人,哪怕是在牢里遭受非人的折磨,他也没有服过一次软,只要她肯为他留下,他愿意做任何事。

张氏浑身一颤,触电般缩回手,脸上带着一丝惊慌,忐忑不安地朝宋金刚看了一眼,只见宋金刚眼中闪过一丝厉sè,盯着甄命苦,冷哼一声:“若不是看在你照顾她这么半年的份上,就凭你这句话,我就让你横尸当场!”

“滚你妈的!”甄命苦突然转过头,风度尽失地爆了一句粗口。

宋金刚显然没想到这个瘦弱男人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愣一愣,脸sè一沉,一拳朝甄命苦脸上轰来,甄命苦早有准备,侧身躲过,同时手摸上了腰间的匕首……

宋金刚微微吃了一惊,显然没料到甄命苦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身板,竟然能这样敏捷,不光躲过他的一拳,似乎还有余力还手。

他眉头一皱:“想跟我动刀子,也罢,今天我就替我爹教训你上次对他老人家无礼。”

“不要打他,他的伤还没好!”张氏脸sè惨白,哭着拉住正要上前动手的宋金刚。

宋金刚闻言登时怒不可抑,回手扇了她一巴掌,张氏那雪白的脸蛋登时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维护他,跟他暧暧昧昧,我都忍了,我爹来找你,你竟然连见都不见,还让人打他,是不是以为我不在了,有了靠山,你就可以欺辱他老人家,今天我还来亲自找你,等哪天我不来找你了,你就会被剥光了游街示众,让大家看看你这不守妇道的女人是什么下场!”

甄命苦眼中寒光一闪,掏出匕首来,朝宋金刚冲了过去。

宋金刚虽有些不屑,却也不敢轻视甄命苦手中那钨合金匕首,他可是亲眼看见过甄命苦用这匕首削断过刘二妹鳄嘴钳的,随手抽刀出来。

一刀一匕交击在一起。

宋金刚浑身一震,眼神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sè,身体僵直在那里,眼神无意间发现了甄命苦另一只手中的黑sè小玩意,正发出巴兹巴兹的蓝sè电弧光芒。

啪——

就在这难得的僵直空档,甄命苦当着所有人的面,抬手左右给了他两巴掌,冷冷道:“你敢再碰她一下,我要你的命!”

宋金刚已经从刚才的电击中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举刀朝甄命苦一阵猛砍……

甄命苦手中虽有利匕,却因短兵显得有所不足,连连后退,招架间,宋金刚的刀口也被匕首格挡得残缺不全。

眼看两人就要有一人溅血横死当场,张氏在一旁大声哭了起来:“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挡在两人之间。

两人同时吃了一惊,甄命苦手快,怒喝一声:“你不要命啦!”

宋金刚大刀沉重,一时收刀不及,眼看就要砍在张氏身上,甄命苦扔掉手中匕首,一把抱住她,转身滚到一旁,背后却重重地挨了一刀……

张氏躺在他怀里,许久才回过神来,看着已经痛晕过去的甄命苦,放声大哭:“你怎么了,我不要你死,呜呜……”

杏儿和环儿也哭成了泪人似的,冲了上来。

宋金刚收起了刀,冷眼站在一旁,却也没有乘机上前取甄命苦xìng命。

孙郎中此时也闻讯赶到,冲上前来,给甄命苦探了探脉象,松了一口气,转头对张氏:“张老板娘,别担心,他死不了。”

说完,让店里的几个伙计将甄命苦抬起来,抬进屋子。

张氏看着杏儿和环儿她们哭哭啼啼地跟着进了张氏甜心坊,想要跟过去,身边的宋金刚却冷冷地看着她,只好望着被抬进店里的甄命苦,哽咽着说:“甄公子,你一定要好好的,我走了,你以后回家里住吧,记得要按时吃饭,别饿坏了身子……”

宋金刚不耐烦打断了她:“还说这么多干什么!跟我回去!”

说着,走到张氏身边,拉起她的手,挤开人群,上了街边的一辆马车,飞驰而去……

144 许配给你如何?

张氏被宋金刚接走后,转眼过去了一个月。

宋老头正式成为了张氏点心坊的掌柜,每天都在店铺关门的前几分钟准时来到账房,支取一天的营业利润。

原来的账房也被他辞退了,由他自己担任账房,掌管财务。

这样一来,他捞油水也就更方便了。

他本来还想将杏儿和环儿也一起给辞退了,后来发现店里少不了她们两个,这才把她们给留下,只是店员的工钱方面,都降到了原来一半不到。

店员渐渐地开始抱怨,干起活来也偷工减料,点心坊的点心产品质量急剧下降,客人投诉越来越多,营业额越来越少。

店员渐渐地开始抱怨,干起活来也偷工减料,点心坊的点心产品质量急剧下降,客人投诉越来越多,营业额越来越少。

宋老头却天天骂这些人干活不出力,辞退了好几个张氏辛辛苦苦培训起来的熟手,随便招了几个工钱更便宜的人进来,结果点心坊的点心品质越做越差。

甄命苦已经很久没有到店铺来了,每天吃住都在右屯卫将军府的兵械司,似乎忘了张氏被人带走这件事。

他让环儿和杏儿不要跟宋老头计较,免得宋老头回家找张氏麻烦,杏儿这才克制住没有跟宋老头硬碰。

两人想要辞职不干,甄命苦却让她们再忍耐一阵,说这是张氏的店,以后张氏回来还要靠它生存,杏儿和环儿这才打消了不干的念头。

这天送饭,环儿发现甄命苦正在兵械司的一间冶炼房里捣鼓着一根细细的金属丝。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几天前穿的那一件,脏得都快泛起油光了。

环儿将盛着热腾腾饭菜的篮子放在他身边,一股臭豆腐混咸菜的味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她凑近鼻子闻了闻,确定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没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捂住鼻子。

“甄哥哥,你几天没洗澡了?”

甄命苦闻言这才抬起头,咧嘴一笑:“忘了……怎么了?”

环儿这才看清楚他此时的样子,满脸胡渣,眼中不满了血丝,头发蓬乱,上面沾着不少铜屑。

“臭死了!你自己闻不到吗!”环儿捂着鼻子退到三四米远的地方,大嗔道。

甄命苦自己低头在两腋处嗅了嗅,“不会啊,一点味道都没有,是不是你鼻子有毛病?”

“你鼻子才有毛病!”

甄命苦笑着说:“真这么臭吗?你说我这就去找你张姐姐,能不能把她熏晕了扛回来?”

环儿愣愣地看了他一会,突然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甄命苦一脸莫名其妙,掐指一算,恍然道:“rì子到了,情绪不稳定。”

环儿闻言刷地一下站起身来,转身就走,甄命苦在后面嚷道:“记得多吃些nǎi糖,心情会好很多的。”

“臭无赖!你以后再也不要跟我说话了!”环儿大喊了一声,转身跑开。

……

甄命苦看着环儿离开的身影,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将手中拉制好的黄铜丝捆成一卷,放在一旁。

他的身边,已经放了好几捆这样的黄铜丝。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取出环儿送来的饭菜,大快朵颐。

吃完饭,转身出了门,到了一件澡堂子,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雇了一辆马车,对车夫说了句:“长孙衣饰店。”

马车在长孙衣饰店的门口停下,甄命苦下了车,进了店里。

店里有几个贵妇在挑选着衣饰,那姓高的掌柜正在柜台前打着算盘,抬头见是甄命苦,笑着迎了出来。

“高老伯,好久不见了。”

高士廉惊喜道:“真是稀客啊,老夫今天出门就遇上喜鹊枝头叫,猜到会有贵客临门,没想竟是甄公子你,快请进!”

“高老伯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命苦就行,贝儿姑娘在吗?”

“在的在的。”

高士廉连连应着,带着他进了待客厅,让下人沏了杯上好的茶过来,又让人去叫长孙贝儿。

刚坐下,高士廉就滔滔不绝地赞叹说:“我听贝儿说了,没想到这盐帮不可一世,竟然也拿你没办法,一个人单枪匹马,闯入严阵以待的洛阳城,这份豪气,只怕连很多热血汉子也难以企及,如今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创立了这么一家名动洛阳的点心坊,老夫就知道你非同凡人,幸亏你开的不是衣饰店,不然长孙衣饰店只怕要关门大吉了。”

“高老伯太看得起小子了。”甄命苦谦虚地笑着。

高士廉看他的眼神越发地明亮起来,仿佛盯上了一个肥美的猎物,又说了几句赞赏的话,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们家贝儿这人如何?”

甄命苦愣了一下,想了想说:“贝儿姑娘蕙质兰心,才貌双绝,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

“老夫将她许配给你如何?”

甄命苦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就在这高老头说出这句话时,门口响起了一声又急又气的娇斥:“舅舅!”

长孙贝儿及时从门外冲了进来,拉起高士廉,推着他往门口走去。

“这孩子,我跟你命苦哥哥还有话要说,怎么这么不懂事!”

“您才不懂事呢,他是来找我的,您凑什么热闹!”长孙贝儿急得俏脸微红,恨不得用手捂住她舅舅的嘴。

“我再跟你命苦哥哥说一句话就走。”

“不准!”

“就一句……”

长孙贝儿将高老头推出门口时,高老头仍不死心,朝甄命苦使劲眨眼睛:“我们改rì再详谈……”

嘭——

门关上了,长孙贝儿气呼呼地靠在门上,俏脸润红,转过身来,朝一脸笑意的甄命苦威胁道:“不准你再跟我舅舅单独见面!听见没有!”

甄命苦笑着说:“高老伯盛情难却,我也不好当面拒绝,改天我跟他解释清楚就是,贝儿姑娘不必担心,我看高老伯也是嫁女心切,这才病急乱投医,所以连我这种人都看得上。”

长孙贝儿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这么敏感。”

“贝儿姑娘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长孙贝儿这才松了一口气,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这次来,其实是想请贝儿姑娘你帮我个忙。”

……

洛阳城西的宋府,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一名俏丽的奴婢扶着长孙贝儿从车上走下,走到宋府门口,敲了敲门环。

门打开了,一名家丁走出来,看见亭亭玉立的长孙贝儿,不由地呆了一呆,本来有些不耐烦的脸sè变得恭谦起来,问:“姑娘找谁?”

“你们家夫人在吗?”

“你是找大夫人还是二夫人?”

“姓张的那一位。”

“哦,你说二夫人啊,有什么事吗?宋老爷说了,没有他的允许,二夫人不能随便见客。”

长孙贝儿一愣,问:“你家老爷在吗?”

“不在,刚刚才出去,不过我们大夫人在家。”

“你就跟你家大夫人说,长孙服饰店的长孙贝儿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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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告诉你这是一篇先苦后甜的爽文吗?显然不会。

145 私奔不?

“你就跟你家大夫人说,长孙服饰店的长孙贝儿来找她。”

“长孙服饰店?”那下人闻言愣了一下,脸露惊讶,显然对长孙服饰店的鼎鼎大名早有耳闻,急忙说:“长孙姑娘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一会,刘二妹便从府中迎了出来,远远就听到她喜不自胜的声音。

“长孙姑娘在哪呢?傻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快将她请进来!”

宋府大门大开,长孙贝儿进了府中。

……

“真的吗?”

听到长孙贝儿竟然将她列为长孙服饰店的贵宾,刘二妹喜不自胜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

“一个月前张老板娘在我店里下了定金,定制了一套衣服,我昨天才抽出空来,让人到店里请张老板娘过去量尺寸,没想张老板娘不在店铺,让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她的相公接了她回家,这才冒昧登门拜访来了。”

刘二妹笑道:“呵呵,她倒懂得享受。”

“张老板娘做的点心,一向很受我们店里的姑娘们欢迎,而且张老板娘也很照顾我们,给我们六折的优惠,为她做点事也是应该的,宋夫人既然是张老板娘的姐妹,改天不妨约个时间,到我们店里,我们给你量身定做一套。”

刘二妹闻言大喜,想也不想就说:“不如就今天吧,我带她去你们店里。”

长孙贝儿微微一笑:“这样也好。”

……

半个月不见,张氏消瘦了不少,形容憔悴,两眼无神,看见长孙贝儿时,也只是微微笑了一笑。

长孙贝儿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闻名洛阳的豆腐西施,几天不见,竟成了笼中雀,连出门都要经过丈夫的同意。

有甄命苦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的脸sè是那么丰润,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快乐,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地光彩动人。

如今的她,像是一朵渐渐枯萎的花,再没有往rì的光彩。

几个人带着刘二妹进了一间试衣间,给她测量尺寸,长孙贝儿则拉起张氏的手,迅速出了衣饰店,带着她到了隔壁的一间客栈房间里。

“张姐姐,你在这里等一下。”

长孙贝儿跟张氏说了一句,转身出了门,跟迎面走过来的甄命苦小声说:“有什么话赶紧说,一会刘二妹要是发现她不见了,说不定以后她就再也出不来了!”

甄命苦点了点头,长孙贝儿又叮嘱了一些事情,转身出了房间,回到长孙衣饰店。

……

甄命苦轻轻推开房间的门,张氏正坐在屋里的一张椅子上发着呆。

听见动静,她微微回过头看了一眼,甄命苦看见她因消瘦而深陷的美丽眼眸,已经没有了以往顾盼生辉的动人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汪灰暗和绝望,心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

他轻轻喊了一声:“鹅鹅。”

张氏听到他的声音,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却不抬头看他,其实她不用抬头,她也知道甄命苦此时是什么模样,多少次她在梦里见到他,他总是在她身边,坏坏地笑着,逗她开心,但梦醒之后,总是发现身边冷冷清清,连个人影都没有,梦中的他越清晰,她醒过来以后的痛楚就越明显。

他哪知道她每天半夜醒过来后哭得多么凄凉。

她只想让他一个人喊她鹅鹅,他的声音里带着让她心弦震颤的奇异能量,让她脸红心跳,这时候的他是最真实的,不使坏,也不惹人讨厌。

离开了他以后,她才知道他原来已经成了她快乐的源泉,然而,她却恨他,恨他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她悲惨的人生里,让她生出了一线希望,才让如今的rì子显得那么痛苦,如果一辈子都是灰暗,也许她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

她甚至恨他为什么不在她嫁人之前出现在她面前。

“不要过来!”她哭了起来,她不愿意让他看见她现在这憔悴难看的样子。

甄命苦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她。

“鹅鹅,他欺负你了吗?”

张氏只是低声哭泣。

在她的脆弱无助面前,甄命苦想不起任何可以哄她开心的笑话,也没有心情再插科打诨。

当宋金刚出现在她面前时,他跟她之间就已经失去了可能,她知道这一点,而且深信这一点,不然她不会跟宋金刚走。

甄命苦看着她,本来有好多想好的,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木然站在那里,艰难地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张氏却突然抬起头,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疏远和冷淡:“甄公子,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我相公会不高兴的。”

甄命苦愣了一下,明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可心中还是涌起一股被她深深伤害的痛苦。

“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他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好久的话。

张氏身子轻轻一颤,接着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值不值由我说了算!你只说愿不愿意跟我走就行了!”甄命苦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张氏沉默着,突然一擦眼泪,默默地站起身来:“我要走了,一会刘姐姐发现我不在,会告诉我相公的。”

说完,不再理会一旁的甄命苦,走向房门。

“你敢走出这房门一步,我发誓,一辈子不会再想你,也不会再来找你,别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甄命苦几乎是用吼着说出这句话。

张氏浑身一颤,背对着他,小声说了一句:“你多保重。”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

长孙贝儿看着坐在试衣间里低低抽泣的张氏,眼中闪过一丝同情,自古以来,女子的姻缘就由不得自己做主,这世上又何止她一个人不能跟喜欢的人白头偕老,又有多少人限于门第之见,让有情人不能成为眷属,以至于终身郁郁而终。

张氏坐在那里哭了将近有一个时辰了。

刘二妹已经量好了尺寸,并且换上了一套长孙衣饰店的华贵服饰,在衣饰店的大厅里等着,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张氏终于没有再哭,擦了擦眼泪,朝长孙贝儿笑了笑,转身出了试衣间,跟着刘二妹上了马车离开了长孙衣饰店。

甄命苦从街角走出来,呆呆地看着远去的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远处的拐角,他才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撒腿狂奔而去……

146 泼夫骂街

洛河边,路人都神情怪异地看着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可怜男人一边往嘴里猛灌酒,一边在指着老天,破口大骂。

“赵月臣!你当的什么月老!你个狗屁月老,你搭错线了混蛋!”

“什么女人不给我找,找个寡妇,找寡妇也就算了,你还让他死鬼老公莫名其妙就跳出来,电视剧也不带这么演的,**是人吗?你还嫌我人生不够悲惨是吧?你是不是要让我跳江死给你看!”

“去你的清心寡yù,无yù则刚,我就有yù有求怎么了,我就喜欢她怎么了,我想抱着她睡觉怎么了,我想让她喊我相公怎么了,我什么都不要,就要她一个,这要求很过分吗!我配不上她,那个姓宋的就配的上她吗!武状元算个屁,老子当年还不是理科状元!去他妈的状元!”

“不带你这么玩人的,啊……啊……你个老混蛋!你在笑吗?你是觉得我哭的样子很搞笑是吗!你现在看到了!老混蛋,活该你一辈子娶不到老婆!活该你被女人甩!活该你做一辈子流浪汉!……看什么看,没见过人骂街啊,没见过男人哭啊?男人不能哭吗!男人哭有罪吗?还看,回家看你爹去!”

他使劲地擦眼泪,像泼妇似地朝四周驻足围看的人群大嚷大叫。

“这人疯了。”

周围的人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纷纷躲开去。

……

杏儿和环儿已经三天不见甄命苦的踪影了,两人到长孙服饰店问了长孙贝儿,从她口中得知甄命苦被张氏拒绝的消息,正着急担心,刚好从一些熟客在谈论河边有这么一个烂醉如泥的男人,在河边疯狂骂街,急忙赶到张氏原来卖豆腐的洛河边。

发现河岸上,一个男人正往洛河里走。

两人吓得急忙跑到岸边,大喊大叫。

只是甄命苦却充耳不闻,渐渐地走到了洛河深处,河水很快没过了他的头顶,消失在滔滔江水之中。

杏儿和环儿吓得哭了起来,在岸边大喊大叫,环儿跑去路边喊人求救,只可惜大冷天,谁愿意下水去救一个不认识的人,更何况是他自己想要找死。

杏儿不顾一切地朝江心跑去,大哭大叫着:“甄哥哥,甄哥哥,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呀……”

江水很快就没过了她的胸口,她依旧不死心,手在水中划拉着,想要抓住什么。

一个暗涌打来,她脚底一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沉到了水里。

本来在喊人救命的环儿无意中回过头来,见杏儿的身影消失在洛河的滔滔江水中,吓得脸都白了,大喊大叫着从河堤上踉踉跄跄地跑了下来,也要跑下江去,眼看就要步入杏儿的后尘,江面上浮出一颗人的脑袋来。

“在岸上呆着,不会游泳下来凑什么热闹!”

正是刚才消失在河水中的甄命苦,此时的他赤着上身,一点也看不出是个情场失意的人,在江中如浪里白条似的,腾挪打滚,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江水冰冷,游得正欢。

只见他一个倒栽葱,钻入水中,没过一会,便抱着沉入江中的杏儿浮出水面,从江中走上岸来,将她放在岸边,双手按压她的胸口,又捏着她的鼻子,嘴对嘴给她做人工呼吸。

不一会,杏儿便吐出了口中的河水,大声咳嗽起来,哭着睁开眼,见甄命苦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手还按在她刚刚发育不久的胸脯上。

接着,她想也不想,啪——

一巴掌朝他脸上呼了过去,打了个结实,哭着骂道:“臭无赖,你不是死了吗,你去死好了,看我们还理不理你!”

甄命苦一脸无辜地看着冻得浑身发抖的她,嘟囔着:“我只是醒醒酒而已,你不会游泳干嘛跟着跑下来?”

“有你这么醒酒的吗!”

杏儿又是火辣辣地一巴掌,甄命苦怒了,眼一瞪:“你再打一次看看!”

啪——

又是一巴掌。

“好!你好!算你狠!我走!”

杏儿和环儿眼中还带着泪,闻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梨花带雨般娇俏动人。

甄命苦看着两人,心中有些莫名感动,从刚才看来,他若真的溺水了,只怕这两个傻丫头会连考虑都不考虑,跳下江来救他。

“冷吗?”

杏儿冻得嘴唇发紫,牙关哆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甄命苦拾起岸边的衣服,给她披在身上,接着在她面前蹲下身来,说:“看在你义无反顾地跳下河来救我的份上,甄哥哥免费背你回去。”

杏儿犹豫了片刻,伏在甄命苦背后。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曲线毕露,她已经开始发育的娇小酥rǔ印在甄命苦肩膀上,甄命苦忍不住调笑说:“小丫头长大了,说不定会跟你张姐姐一样有料呢。”

“大sè狼,不准跟我说话!”杏儿揪了揪他的耳朵,却又忍不住问:“你不哭了吗?”

“谁说我哭了?”

“很多人都说河边有一个疯子在发酒疯,又哭又叫,还乱骂人。”

“你甄哥哥坚强得很,再也不哭了。”

“那张姐姐怎么办?”

“我会慢慢忘记她的,虽然很难,不过好像也只能这样了。”甄命苦淡淡地说。

杏儿默然,三人回到家里,环儿给两人准备了热水,甄命苦洗了后,吃了环儿为他下的面条,上了床躺下,闭上眼睛,不一会便打起了呼噜,孙郎中这几天一直在山里采药,没有在家,杏儿和环儿两人默默地守在他的床边。

甄命苦大病了一场。

杏儿和环儿两人第一次见他如此虚弱,躺在床上,发着高烧,说着胡话,时而大骂一个叫赵月臣的人,时而痛哭流涕,喊着鹅鹅,求她跟他走。

两人轮流照顾了他两天两夜,衣不解带,直到孙郎中从山里回来,得知张氏被她丈夫带走的事,唏嘘不已,给甄命苦开了副退烧药,煎着给他喝了,体温这才稳定下来。

甄命苦病愈后,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脸上看不出一点伤感的痕迹,像往常一样捉弄杏儿,调戏环儿。

张氏渐渐从众人生活中淡去,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她。

147 女神医与女庸医

他的生活恢复了平静,每天早早起来,锻炼了一番,吃了杏儿给他煮的难吃的早餐,然后到器械司报到。

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他都会抱着一堆稀奇古怪的金属玩意,然后独自一人锁进房间里,叮叮当当地敲击,捣鼓着些什么,也不让杏儿和环儿两人知道。

张氏点心坊的生意越来越差,仅有的一点利润也被宋老头给拿走了,员工怨声载道,环儿也做得越来越不开心,后来就干脆就不去店铺里了,呆在家里,帮着孙郎中整理药材,帮一些穷苦的病人看诊,做做家务。

突然有一天,甄命苦将孙郎中和环儿杏儿叫道房间里,说了一件让他们感到异常意外的事。

……

“开医馆?”

孙郎中从甄命苦口中听到这个令他有些意外的建议时,不由地愣了一愣。

“那点心坊怎么办?”杏儿和环儿急忙问。

“那是张老板娘的店,如今由她公公打理,有一个人受他的气就已经够了,我不想让你们也跟着不开心。”

杏儿和环儿两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开心的神情,接着又有些可惜地说:“可惜了我们花了那么多心思才弄出来的食谱。”

“食谱算什么,你甄哥哥分分钟能变出几百样这些东西来,每一样都能赚大钱,不过赚钱并不是主要的,主要是你们今后要过得开心。”

甄命苦说到这,看着两人,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舍,“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们身边了,我也希望你们不用再看别人的脸sè过rì子,不用像你们张姐姐一样,受制于其他人,虽然有孙老在你们身边,你们不用依靠其他男人过活,可他毕竟不能一辈子照顾你们。”

杏儿和环儿两人闻言神sè一紧,“甄哥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么奇怪的话?”

甄命苦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些想回家了。”

杏儿闻言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又要耍酒疯跳河呢。”

甄命苦看着这两个俏丽可爱,一直以来都是他开心果的好妹妹,眼中闪过一丝伤感,她们都以为他说的回家是随时都可以回来看她们的。

说回家,其实他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说不定非但回不去,还有可能就此丧命……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呆在这个让他时时刻刻都会想起那个温柔娇媚的女人,心会刀割般疼痛的地方。

他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说:“我其实是这么想的,我回家以前,先将医馆开起来,以孙老的医术,只要你们肯用心学,说不定几年以后,就能成为洛阳城最有名的女神医呢,有了这出sè的医术,以后就算天下大乱,医馆也不至于倒闭关张,越是多灾多难的时代,医生就越显珍贵。”

“女神医?”

杏儿想了想,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她可是从小就崇拜着孙郎中呢,看惯了病人对孙郎中感激尊敬的样子,她从小就幻想着有一天她也能像孙郎中一样,能帮助别人,得到别人的感激和尊敬,看着别人因为病症得到痊愈而开心大笑,她也会跟着有好心情。

孙郎中也从小教她写字读书,教她辨识药材,耳濡目染下,年纪虽小,却也已经读了不少的医典,背下了不少药方,缺乏的只是系统的学习和临床的经验而已。

“我没说你,我说的是环儿,你最多也就是个江湖庸医。”甄命苦不冷不淡地补上一句。

杏儿闻言立刻横眉瞪眼,走上前,揪住他的耳朵,“看我还给不给你煮早餐!没良心的!”

甄命苦感激涕零道:“那我还真要谢

谢你的仁慈了,你不知道,我吃下你煮的饭菜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杏儿嚷道:“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偏要给你煮,早餐午餐晚餐,还有你说的夜宵,毒死你这个没良心的大sè.狼!”

甄命苦一脸无奈:“小丫头片子,你知道什么是sè狼吗,老是sè狼sè狼地一通乱叫。”

“哼,我怎么不知道,以前张姐姐在的时候,你就老是偷偷朝她胸口的衣襟里偷看,你还说你不是个大sè狼!”

甄命苦一脸尴尬:“那么丰满,沟那么深,很难不注意到吧,我也不是故意的。”

“借口!大sè狼!偷窥狂!”

“飞机场!”

“什么是飞机场?”

“你低头一看,那里就是飞机场了。”

“看我把你耳朵揪下来,给干爹下酒!”

孙郎中和环儿已经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有甄命苦和杏儿在家里的rì子,总是会热闹开心很多。

……

转眼又过去一个月,洛阳城的城南贫民区一间两居室的小宅子门口,挂起了一个孙氏药馆的招牌,规模不大,却五脏俱全。

输液室,外科手术室,骨伤矫正,针灸按摩拔罐……

一些付不起药费的病人只要送一些自己种的菜,养的鸡鸭之类的东西,就能获得救治。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里面有两个漂亮的女护士,年纪轻轻,却也已经能给人看一些小病小痛,不少人都是冲着她们去的。

一传十,十传百,孙氏药馆的口碑在短短的一个月里就在洛阳的贫苦人家传了开去,医馆每天都有几十人在门外排队。

到后来,孙氏药馆的后院,放满了鸡鸭鹅羊之类的家禽家畜,还有一箩筐一箩筐干菜山货之类的东西。

到后来,药材实在不够,甄命苦给医馆改了个规则,允许赊欠,赊欠的方法就是,加入医馆的医保,条件就是由医馆给各医保对象发放药材种子,让他们在自家的院子里,根据季节种植各种药材,然后按时按量上缴药材,医馆不但可以免费为他们提供医疗服务,而且还能按照市场收购他们手中多余的药材。

这样一来,不但解决了中药材紧缺的问题,也为他们解决了看病难看病贵的后顾之忧,几乎人人都愿意成为孙氏药馆的医保对象,为这贴心的办法叫好。

只是,问题总是一个接一个地来,解决了医患之间的财务问题,人手问题又凸显了出来。

148 安排后事

环儿和杏儿毕竟只是新手,孙郎中虽然只是将一些病症较轻的病人给她们经手,但三个人还是有些忙不过来,病人太多,医生太少。

特别是环儿,最近有些烦恼。

一天,有一个姓褚的年轻人,来医馆找孙郎中出诊,无意中看见了正在给病人把脉的杏儿,触电般地站在杏儿房间门口呆立了将近半个时辰,盯着杏儿,直愣愣地看。

从此,他每天都来医馆门口排队,有时不惜排上一整天,就为了让杏儿诊治诊治。

他每天的病状都不一样,要么头有些疼,心口跳得厉害,脸上发烫,要么就是晚上睡不着,胡思乱想之类的。

杏儿一向聪明伶俐,但在感情这方面却偏偏迟钝得令人无语,一开始还耐心地为他诊治,给他开些安神补脑的药,直到有一天对方突然抓着她为他把脉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深情地望着她说:

“杏儿大夫,你看我的心跳得那么厉害,一定是得相思病了,你给我治一治吧。”

杏儿愣了一愣,这时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二话不说,拿起扫帚就将那姓褚的给赶出门去,并且jǐng告对方,见一次打一次。

只是jǐng告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那姓褚的还是每天都来,风雨无阻,毅力可嘉。

后来杏儿实在忍受不了对方的sāo扰,只好将这事告诉了甄命苦,甄命苦本想教训对方一顿,结果发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前张氏点心坊开店时为店铺写招牌的那个写得一手好字的年轻书生,禇登善。

这下可好,杏儿一听说这人就是写了几个字,敲诈了甄命苦这猪头二十两银子的骗子,如今还敢来调戏她,气更加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将对方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并让他立刻还钱,不然就要将他告到官府,将他痛打上几十个板子。

姓褚的哪遇到过她这么厉害的女孩,哭丧着脸,答应了把银两还给她们,但银子已经被他花了,一时半会拿不出那么多,提出以给她们写书信的方式偿还,并且说明了自己的难处,说还有个病重的老师需要照顾,也是迫不得已才摆摊卖字的。

又说自己虽然只是个穷秀才,但却是个不可多得的状元之才,过两年已参加科举考试,至少也是名列三甲之内,并露骨地向杏儿表示了爱慕之情。

杏儿一听到“状元”两个字就过敏,大骂状元了不起啊,骂了一通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狗屁状元的话,骂得对方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她对状元哪来的那么大火气。

甄命苦好不容易安抚下情绪激愤的杏儿,将禇登善拉到一旁,让他明天来药馆面试,在药馆工作虽然没什么薪水,可一rì三餐还是能帮忙解决的。

禇登善立刻感激涕零地看着甄命苦,甄哥长甄哥短地叫个不停,让甄命苦多在环儿面前说几句好话。

甄命苦答应尽量在杏儿面前为他说些好话之后,他这才喜滋滋地回去了。

孙郎中看在眼里,心中虽有些不解,却也就没说什么,他相信甄命苦的眼光,既然他这么看中这个年轻人,想必是有一定道理的。

只是,他心中却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不明白甄命苦为什么要事事安排妥当,倒有一种安排后事,预留后路的意味。

……

第二天,禇登善便迫不及待地来到药馆,要拜孙郎中为师,尽管杏儿极力反对,但在甄命苦从旁鼓动下,孙郎中勉强收下了他做个医馆学徒。

杏儿为此生了甄命苦好几天闷气,见了他连搭理都不搭理,甚至一看到禇登善就忍不住骂上几句,只是禇登善的脸皮之厚,连甄命苦都自叹不如,不管杏儿怎么说,他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雷打不动地黏在杏儿身边,鞍前马后地任由驱使。

杏儿最后也不得不感叹:“没脸没皮没自尊。”

……

rì子一天一天过去。

从甄命苦嘴里听到“回家”两个字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jǐng觉的杏儿起了一丝怀疑。

一天,她乘着甄命苦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溜进他的房间里,想看看他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到底在捣鼓些什么。

不进不知道,进去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房间里堆满了一堆她连见都没见过的古怪玩意,用一根根黄铜线缠绕起来的中型圆筒,滚轴一样的摇把,一个装着水的大木盆,里面放着一根弯曲的金属丝,通过两个金属线连接在一个乌黑的小金属箱子上。

小金属箱子的里面是用陶瓷烧制的容器,装着奇怪液体,发出阵阵的酸腐味道,两个黄金制作的金属探头浸入这溶液里,探头的上面两段接着那两根金属线。

金属箱子的上面被甄命苦用毛笔写着几个歪歪斜斜的红字:“危险强酸,毁容烧身,杏儿勿动!”

“他怎么知道我会进来?哼,不让我动我偏要动!”杏儿气呼呼地说了一声,却不敢真的上前碰一下,小铁箱里散发出来的难闻味道,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除此之外,还有用一对黑sè石头做成的小风车模样的东西,中间架着一个大摇杆,摇杆的中间是一个转轴一样的东西,是一个用金属片和黄铜丝绕制成的陀螺状物体。

杏儿认得这两块黑sè的石头,甄命苦曾经用这种石头给她和环儿两人变过戏法,是一种能够吸附铁屑的神奇石头,听甄命苦说,这石头叫磁铁。

她见这东西上面没有帖jǐng告语,好奇地走上前,看了一眼,忍不住摇了一下摇杆。

一件令她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房间的一个角落里,突然亮了起来,吓得她急忙松开了摇杆,等摇杆停下,那亮光才渐渐地暗了下去。

她胆颤心惊地走到那发出亮光的角落,发现那里放着一个气泡一样的玻璃容器,里面有一根烧得通红的金属丝。

正是这个小圆玻璃球体发出来的亮光。

杏儿一脸的惊讶,回到那柄摇杆处,又用力摇了几下,那小玻璃球体再次亮了起来,而且亮度随着她摇动速度的快慢而变化。

她越发地觉得有趣了,飞快地摇动摇杆,越来越用力,角落的灯越来越亮,照得整个屋子亮堂堂的,突然间,啪地一声——

亮光灭了,角落里那小玻璃球里冒出一阵黑眼,整个小玻璃球都黑了。

杏儿吓得惊呼一声,松开摇杆,一脸紧张地四周看了看,没人,迅速地离开了作案现场,将门重新关上。

149 伤人伤己

甄命苦正漫无目的地在洛阳的街头闲逛着,不时地拿出手机拍下洛阳街头的景貌,再过几天,他就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每次想起那铁石心肠的女人,他心里就感觉像有块石头堵在了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这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她却以这样狠心无情的方式完全从他的生命里完全抹去,以至于他甚至不太愿意出现在任何一个曾经跟她有过回忆的地方。

洛阳的街头这半年来多了不少乞丐,战乱纷飞,叛贼蜂拥而起,受苦的永远都是一些手无寸铁,足下无寸土的老百姓,各地的难民都涌入了洛阳,让洛阳的形势也慢慢变得严峻起来,红杏别院门口的依旧排着施粥的长队,肥龙的那几个老乡在那里维持着秩序,见甄命苦过来,远远地跟他打招呼。

甄命苦过去跟他们寒暄了几句,几个老乡都问起肥龙的下落,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说肥龙去了外地,一时半会回不来。

其实自从那次被盐帮的人追捕失散之后,肥龙和月儿就一直没有音信,不过甄命苦倒不怎么担心,肥龙跟着他学了不少太极推手的招式,稍加练习的话,对付一两个小流氓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看见红杏别院后门的那些漂亮小丫鬟,他又想起了那个可爱俏丽的小丫头妙玉,经过上次气走牡丹仙子的事,她只怕连看都不想再看到他了吧?当初若不是她,他可能已经饿死街头了,礼貌上应该跟她告别一下的,只是因为上一次的事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只怕就算登门求见,对方也不见得会见他。

他又想到了林婆和小雀儿,自从张氏点心坊开了之后,张氏就经常去探望她们两人,给她们送一些生活必需品,给她们一些银两,她们也不用再出门乞讨了,rì子应该过得不错,可张氏如今连出宋府都成问题,她们将来的生活该如何着落?

甄命苦想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他给林婆和小雀儿租的那间小宅子门口。

刚想敲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露出林婆略带惊讶的脸,小雀儿见是他,欢呼雀跃一声,朝他跑过过来,一把抱着他的大腿,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大哥哥!”

甄命苦却没有回应,神情呆滞,愣愣地看着林婆身后的那张熟悉却又变得陌生的俏容,正是那个让他想忘也忘不了,rì思夜想的可人儿。

张氏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在这个地方遇上他,站在林婆的身后,一脸的意外,接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和羞涩。

她清瘦了不少,脸上有憔悴之sè,却依然那么白皙水嫩,娇美如玉。

“甄哥儿,你来啦,我正想去找你呢,快,快,进来坐……”林婆热情地招呼着。

甄命苦石化般站着不动,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印在脑海中一样。

张氏被他灼热的眼神看得有些惊慌,别开眼神,不敢与他对视,低下头,轻声问:“你好吗?”

“不好。”甄命苦连想都不想,实话实说。

林婆见两人这光景,脸上洋溢着识趣的笑容,将小雀儿从甄命苦的大腿上拉开,借口说上街买菜,拉着不愿离开小雀儿飞快地走了,只留下甄命苦和张氏站在院子门口一动不动。

“我有话跟你说。”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

接着又是一句:“你先说。”

张氏略带羞涩地笑了起来,只是,还是显得那么拘谨,甄命苦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他冷淡地说:“我来这里是想看看林婆和小雀儿的,见她们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过几天我就要走了,正巧碰见了你,也顺便跟你说一声吧。”

张氏闻言身子微微一颤,问:“你要去哪?”

“回家。”

张氏原本还带着淡淡羞涩的脸刷地一下子白了,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水雾,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是因为我吗?”

甄命苦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就像当初她用那些拙劣的话来伤他一样,一股卑劣的情绪驱使着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恩。”

果然如他所料,张氏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这个女人流泪一向非常突然,让人不知所措,换了以前,他可能早就想方设法,毫无自尊地扮丑逗她笑了,可他现在已没有这心情。

越是想要亲近这个女人,他却越是装着冷漠的样子:“这里到处都是你的影子,一想起你,我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疼痛,我只恨当初你为什么要从水里救我起来,为什么不让我淹死在水里算了,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会遇上你这样的女人,如果早知道你会这样无情,我不会让自己陷得这么深,因为你一句话,在河边哭了三天,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也许只有离开能让我好过一些。”

“对不起,对不起……”张氏低着头不停地道歉,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地上。

甄命苦感觉自己的心又开始疼了,他想大扇自己几个耳掴子,然后跪在她面前忏悔道歉,乞求她的爱情,他自己也想不明白,都已经决定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在临走前狠狠捅她几刀,明知道她也是身不由己,他却依然还要这样卑鄙地伤害她,狠话连想都没想就冲口而出。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骨子里竟然是如此小气的一个人,特别是对自己心爱的人,小气得连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记在心里,斤斤计较。

“你要跟我说什么?”他问。

张氏哽咽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那么再见了,希望来世,我们不要再遇上。”他成功地抑制住了自己向她下跪乞求爱情的冲动,转身离开,背影无比地潇洒。

……

事情过去了三天。

今天是离开的rì子,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该告别的也已经告别了,不想告别的,甄命苦一直在瞒着,他故意找了个借口,将杏儿和环儿打发了出去,然后留下一封信,带上这几十天捣鼓出来的时空穿梭试验装置,租了辆马车,洛阳城外的码头赶去……

150 晴天霹雳

他已经租下了那里的一艘小船,准备在船上试验再次穿越回二十一世纪,运气好的话,他也许能回到二十一世纪,或是回到恐龙时代,运气不好的话,直接死在那艘船上也不错。

充满电的硫酸铅电瓶,自制的摇杆式直流发电机,升压用的变压器,高频振动马达,提示直流发电机运行情况的自制钨丝灯泡……

总之,这些东西是目前为止,他所学的物理和化学知识能制作出来的最先进装置,想再jīng密一些,就不是单靠他一个人,用手工就可以制作出来的了。

但有了这些简单的小玩意,他就能模拟当初在金发手机厂车间里的试验环境,创造穿越的临界条件。

至于这个临界条件存不存在,他目前只是臆测,连一成把握都没有。

付了银子,租下船,将东西搬到了船上,划着船到了河心。

在水中做这个穿越试验,不用担心中途被人打扰,万一发生意外,也不会伤及无辜。

他放好炉子,烧上一锅沸水,将高频振动马达放进水中,从手里掏出那台超世代手机,接上直流电瓶,接着站在手摇发电机的旁边,慢慢地等着。

水开始沸腾起来了,超世代手机屏幕上出现了金发手机的金元宝标志,一闪一闪的,显示正在充电。

振动马达开始剧烈震动,锅里的水像鼓面上的小黄豆一样,欢腾跳跃。

甄命苦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努力回想着当初穿越时的情形,若他没猜错的话,当初的人鞭李贺曾经在他测试的开关里做了手脚,导致三种不同的能量不知怎么地就发生了错乱碰击,将他送到了这里。

只要在手机的电量充到一定程度时,将直流发电机的两端短接,说不定就能重造当年穿越的条件。

时机已经成熟,他回头看了岸上的洛阳城,和张氏以前卖豆腐的豆腐摊,沉默了半晌,不再犹豫,将直流发电机的两端输出线接上了铁锅的两个把柄上。

接着,飞快转动手动直流发电机的摇杆。

他闭上眼,按下那颗能导致短路的开关,等待着不知是福是祸的那一刻来临……

嘀嗒嘀嗒……

嗡嗡嗡……

振动马达依旧在嗡鸣,周围是河水拍打在船身的声音。

许久,约莫过了几分钟,甄命苦睁开眼,周围景物依旧,手机在水中充着电,显示此时的电量已经充满。

他回头看了一眼旁边测试直流发电机运行状况的灯泡,不由地愣住了。

灯泡没亮。

他这才发现,原本透明的玻璃灯泡内乌黑一片,显然是灯丝被熔断了。

他眼前浮现出杏儿鬼鬼祟祟摸进他房间,脸上带着好奇和兴奋,对他的东西胡乱捣鼓一通的画面。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发出一道亮光,蓄电池开始冒出刺鼻的黑烟,接着轰隆一声,炸裂开来,船底登时破了一个洞,河水灌进船舱。

“孙杏儿!”

甄命苦一声愤怒的吼叫,朝手机扑过去,将手机紧紧抓在手里,就在这时,咕噜噜的声音响起,水涌入船舱,转眼间,小船就沉入了河中,消失不见。

……

浑身湿漉漉的甄命苦气冲冲地赶到孙氏药馆,正准备找杏儿这个惹祸jīng算账,狠狠揍她一顿屁股,刚要进药馆,远远响起一声熟悉却带着哭音的声音:“甄哥儿!是你吗?”

甄命苦回头一看,正是几天前才见过的林婆,脸上带着焦急悲痛的神sè,一手扶着腰,一路小跑到他身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说:“甄、甄哥儿,我到处找你!可找到你了!不好啦!我侄女儿她,呜呜……我侄女儿她……呜呜……”

林婆话还没说完,一屁股坐在呜呜哭了起来。

甄命苦心中一个咯噔,急忙问:“她怎么了?”

林婆大声哭着,哽咽着说:“她死了……呜呜呜……”

甄命苦如闻晴天霹雳般愣在那里。

死了?

张氏死了?

这句话一瞬间在他心里咀嚼了好几百遍,始终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

他完全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怎么死的?”

林婆哭道:“还能怎么死的,都是被她相公的妒妇给逼死的,甄哥儿,你不是要带她走的吗?她不是已经决定不顾一切要跟你私奔了吗?那天她还很开心的跟我说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见她这么开心,好像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你们不是见了面吗?为什么她还想不开?你不知道,她对自己多狠啊,就这么狠心一刀刺进自己的肚子,她一直都是怕疼的啊,她是对自己有多狠心啊这个傻丫头!甄哥儿,你不是要带她走的吗?啊?为什么呀?”

她反复地问着这句话,似乎始终不能理解张氏为什么会见了甄命苦之后,反而想不开了。

甄命苦此时如闻晴天霹雳,神情木然呆滞,呢喃着:“她没告诉我,我没让她说。”

林婆的哭声止住了,愣愣地看着他,突然站起身,拳头朝他胸口一阵猛捶,哭喊着:“你这个坏小子,你到底跟她说什么了?坏小子!没良心的坏小子!她为了你连女人的名节都不要了,连她的相公都不让靠近半步,宁死都不愿跟她相公同房,那妒妇天天暗地里用针刺她,虐待她,她公公还动不动就将她当下人一样使唤,她都忍下来了,

你知道她每天过的都是什么rì子啊,若不是心里有了你,她早就跳进洛河里了,每次来我这跟我说起你,说你愿意带她走,为了你这句话,她多么开心,又多么紧张害怕,没睡过一天安稳的觉,你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定跟你走的吗?你跟她到底说什么了,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赔我的乖侄女儿!呜呜……”

孙郎中等人听到门外的动静,纷纷从医馆里走了出来,看着林婆使劲地捶打着甄命苦,甄命苦如石化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得知张氏自杀的消息后,杏儿和环儿都呜呜哭了起来。

还是孙郎中冷静一些,急忙问林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林婆哭着说:“一个时辰以前。”

“她现在在哪?”

“被那妒妇抱上马车带走了。”

孙郎中急忙转过头对甄命苦说:“命苦,快!也许还来得及!”

头脑陷入空白状态中的甄命苦闻言浑身一震,回过神来,转身冲出大街,拦住一辆马车,将对方从车上踢了下去,驾着马车,发疯似地挥动着手里的马鞭,朝城西宋府的方向赶去……

151 命悬一线

城西宋府的门口,一辆马车停在台阶下,刘二妹从马车上下来。

“自作孽不可活,亏金刚特地把她接回家里,让她衣食无忧,当个二少nǎinǎi,她还不知羞耻,现在倒好,被姘头给拒绝了,知道没脸了吧,自寻死路,活该!来人,把她抬出来,放在那里,等你们宋老爷回来再随便收敛了,埋了了事。”

她一脸不耐烦地指挥着几个奴仆,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张氏小腹上插着那把从甄命苦那里要来的钨合金匕首,两手紧紧握着匕首的把柄,指关节发白。

几个奴仆将她从马车后头抬了下来,抬进宋府的大门。

她身上穿着那件长孙贝儿送给她的那件华丽衣裳,纤腰紧束,越发显得身段婀娜多姿,只是那张娇俏的脸却早已没有了血sè,带着临死前的绝望和悲伤,如云的秀发凌乱地垂到地上,沾得满是灰尘。

鲜血从她的腰间滴落到了地上,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当初甄命苦打造这匕首时,是按照军刀的规格来打制,特别加上了一道血槽,就算捅不死人,单是流血就能让人致命。

也许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道血槽,却加速了张氏的死亡。

就在几个奴仆随便将张氏放在门口草地上,正要关门时,门被人一脚给踹开,走在前面的刘二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记闷棍敲在后脑勺,晕了过去。

几个奴仆见来者气势汹汹,也不敢阻拦,纷纷躲开。

甄命苦扔下手中的木棍,冲到张氏身边,伸手探了探张氏脖子上的脉搏,脸上露出异常激动的神sè,张氏依旧还有脉搏,只是跳动得异常微弱,特别是她身下一摊触目惊心的血迹。

甄命苦不再有丝毫拖延,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转身飞快出了宋府大门,上了门口的马车,飞驰而去……

……

当甄命苦抱着张氏冲进孙氏医馆时,孙郎中早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在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里焦急地等待着,杏儿和环儿已经准备好了所需的器材。

甄命苦将张氏小心翼翼地放在手术台上,转过头望向身边的孙郎中。

张氏的xìng命,全系在孙郎中的手中。

孙郎中此时神情凝重,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张氏腹部上的伤口,拿起身边的剪刀,从伤口处剪开,露出张氏雪白娇嫩的上身。

“生一炉子火过来,气温太冷了,我怕她撑不下去!”

孙郎中放下剪刀,看见张氏腹部的匕首血槽中不停涌出的血沫,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匕首?专门用来杀人放血的吗?”

听到这一句,甄命苦终于崩溃,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孙郎中见他这模样,登时明白过来,也不忍再多加斥责,叹了一口气,朝身边的环儿使了个眼sè。

“甄哥哥,你先出去吧,不要妨碍干爹。”环儿眼眶通红,拉着甄命苦站起身来,将他送出门口,关上了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甄命苦蹲在门口,哽咽着,两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无意识地用力拉扯,地上已经有一堆扯落的头发。

期间杏儿出入了房间好几次,端火盆,取热水,拿药材和止血棉花,每一次开门,都让他神经绷紧,跳起来抓住杏儿不停地询问,眼睛不敢朝房间里看一眼,生怕看到的会是他心中最惧怕的那个结果。

杏儿最后一次出来时,眼中带着泪,哽咽着,手中端着的热水盆中,鲜血染红了整盆水,看着他摇了摇头。

甄命苦心中一个咯噔,想也不想,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房间里,孙郎中的手术已经结束。

张氏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全被脱去,露出洁白如玉的娇躯,上面插满了金针,雪白的脚丫浸泡在热水中,为她活血保温。

她的身下,是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腹部的伤口已经缝合,血也已经不再流,只是她高耸丰满的胸脯却没有一丝起伏的迹象。

孙郎中一脸凝重地看着冲进房间的甄命苦,摇了摇头。

站在一旁环儿大声哭了起来。

甄命苦冲到孙郎中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嚷大叫道:“不会的!不会的!不是已经止了血,缝合伤口了吗?孙老,你再想想办法,我不能用这样残忍的方式逼死她,我不能这样失去她,我不能,我……”

说到后来,甄命苦呜咽着,说到后来,已无法在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孙郎中也是一脸悲痛:“虽然已经按你给老夫的那本外科手术学里面方法给她做了处理,用最快的速度给她缝合了伤口,可她失血过多,老夫现在也无能为力,她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听到孙郎中说出这句话时,甄命苦猛地一震,一下子冲到孙郎中的身边,狂喜道:“失血过多?只是失血过多吗?如果有人给她输血,她就会没事吗?”

孙郎中闻言叹了一口气:“你给我的医书上虽然也提到过输血这种医术,可里面说到人的血液有血型之分,万一血型不匹配,发生凝血反应,可是会致命的,老夫至今也不太清楚什么是血型,更不知道该如何检测。”

甄命苦一把抓住孙郎中的手臂,激动地说:“只要给她输对的血型就没事了吗?”

孙郎中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激动,点了点头:“如果给她及时输血,活过来的希望很大。”

甄命苦兴奋地大嚷大叫:“我能测血型,我能测!”

说着,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那台超世代手机来,点开其中一个“血型扫描”程序,冲到张氏身边,用手指从她的身下取了一滴即将凝固的鲜血,滴在手机屏幕上。

一道蓝sè光条从屏幕上扫过。

不一会,屏幕上便显示出血型的扫描结果。

“rhyīnxìngb型,此血型为稀有类型,如果是女xìng,请谨慎输血,以免影响未来生育。”

甄命苦微微愣了一下,看见那两个红sè的jǐng告字样,点开一看,上面是一些关于一些关于血型的常识。

其中一条是写的“全世界只有1%的人是rhyīnxìng血型,其他均为rh阳xìng,如果一个rhyīnxìng血液的女xìng因男方的原因不小心怀上rh阳xìng血型的宝宝,宝宝的血液会少量进入母亲的体内,使母亲体内产生抗体,则此女子不可以再怀第二胎。”

“万一因医生的失误,为从未生育过的女子输入了rh阳xìng血型,那么此女子将有可能习惯xìng流产,并终生不可再生育,千万谨慎!”

152 不再犹豫

“命苦,怎么了,你在看什么?你说有办法测血型,怎么测?”孙郎中见他一人独自站在那里不停地翻看手里的什么东西,忍不住问了一句。

“rhyīnxìngb型。”甄命苦回过头,脸上带着不敢相信的神情。

孙郎中虽不知道他是怎么测出来的,闻言再次陷入了绝望:“这可是熊猫血,稀有血型啊!这一时半刻上哪去找这种血型?”

甄命苦收起手机,走到张氏身边,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接着转过身,盯着孙郎中,缓缓说:“用我的,我的是rhyīnxìngb型。”

……

两个时辰过去了。

甄命苦坐在医馆的外屋里,由杏儿为他抽血,他不停地握起松开拳头,恨不得将自己体内的血全部抽出来,输进张氏的体内。

“甄哥哥,你没事吧?”

杏儿有些担心地看着面无血sè,看起来昏昏yù睡的甄命苦,算上这一瓶,这已经是甄命苦抽的第三瓶血了,算起来已经将近1000cc,接近人体抽血的极限了。

“没事,再抽点,以防万一。”

杏儿拔出针头。

“不行,干爹说了,再抽你就有生命危险了,张姐姐已经脱离了危险,只要醒过来,给她进补一下,注意护理,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你不是说不哭了吗?你哭的样子真难看!”

杏儿一脸嫌弃。

甄命苦看着她,觉得她是世界上最亲切可爱的妹妹,突然将她抱在怀里,说了一句:“谢谢你,杏儿。”

杏儿第一次被一个异xìng抱在怀里,脸登时红了起来:“为什么要谢我?我也想救张姐姐啊。”

“谢谢你偷偷进我房间,弄坏了我的装置,赔偿的事我们以后再说,总之你虽然闯了大祸,却也无意中帮我的大忙,让我没有留下一辈子无法挽回的错误。”

原本有些害羞的杏儿闻言一把推开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鼻子,娇斥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进你房间了?谁稀罕进你房间!活该张姐姐不要你!”

说完,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甄命苦忍不住笑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张氏所在的房间,张氏自从输了他的血之后,伤势已经稳定,被移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孙郎中从房间里出来,走到他身边,看了神情疲惫,眼中却带着激动的甄命苦一眼,叹道:“幸亏你及时把她带过来了,若是再迟一些,就算你家乡的那些顶尖外科大夫,怕是也很难把她抢救回来了。”

“孙老,辛苦你了。”甄命苦由衷感谢说。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孙郎中有些yù言又止。

“孙老请说,你跟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事。”

孙郎中叹了一口气,说道:“张姑娘身上有不少被人用针刺出来的针眼,胸部,臀和大腿上,甚至最私密的地方都有,老夫怀疑有人虐待她。”

甄命苦闻言脸登时沉了下来,拳头紧紧地握在一起,指关节吱吱作响。

孙郎中见他样子,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急忙岔开话题说:“真没想到,你竟然也是rhyīnxìngb型血,这种巧合可是几十万人当中才出那么一对啊。”

甄命苦淡淡说:“不是巧合,是命中注定。”

说着,站起身来,“孙老,麻烦你照看她一下,我出去办点事。”

“命苦,不要乱来,对方是武状元,你不是他的对手,会吃亏的。”

甄命苦脸上露出一贯的笑容:“我不会乱来的,我还想跟鹅鹅过完下半辈子。”

说完,大步迈出医馆。

……

独孤盛的右武卫府,六十岁高龄的独孤盛听完甄命苦说出事情的经过,须发冲冠,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满脸震怒地喝道:“天底下竟然有这等狠毒的妒妇!……鹅鹅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可有xìng命危险?”

“已经稳定下来,只要不再刺激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这事虽说是那刘二妹虐待鹅鹅,其实跟我也脱不了关系,若不是我说的那些话伤了她,她不会做这傻事的……”

“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换了是老夫,在她的丈夫突然出现,她又不肯跟你走的情况下,只怕也无能为力,你一时说出了那些气话,也是情有可原,老夫看得出来,你比任何人都在乎她,不然当初也会冒死前来向老夫求救了,你今天来找老夫,该不会就是为了跟老夫说这件事这么简单吧?”

甄命苦有些感激地看了这个古道热肠的老人一眼,点了点头说:“我想让独孤将军帮我查一个人。”

独孤盛目光熠熠地盯着他:“你但说无妨!”

“宋金刚。”

……

出了右武卫将军,已经是傍晚时分。

甄命苦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拿着一张卖身契,独孤盛从书房里取出这张卖身契递到他手中时,他几乎要将独孤盛这个雷公一般威武的老头抱起来狠狠亲一口。

有了这张卖身契,他与宋金刚谈判的筹码又多了一些,以前完全偏向宋金刚的天平也渐渐地朝他这边靠了,他如今最担心的,是张氏不肯原谅他。

想起临走前独孤盛对他的提醒,脸上多了几份忧虑。

“皇上已经决定东巡,不再理会北方的乱局,老夫深知天下之势,已无可逆转,奈何杨家于我独孤家恩宠有加,老夫实不忍离弃,过几天将跟随皇上一起前往江都,这张卖身契是一个月前封伦亲自送到老夫的手上,这人一向喜搜刮美人蓄养为姬,送与蛮夷作议和之用,老夫看他对鹅鹅早已起意,老夫一走,他再无顾忌,你须提防他一二。”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实力和权势是在乱世中活下来的唯一保障,老夫知你身手不错,xìng情却过于散漫,无意从军,若是太平盛世,鹅鹅跟着你倒也不用担心,只是乱世之中,乱贼纷起,烧杀抢掠,无所不为,鹅鹅这样的女子,注定会成为枭雄jiān贼争夺的对象,你若没有权没势,只怕难免要承受她被人抢走的痛苦。”

话虽如此,他却已经下定决心,再苦再难,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今生今世,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153 反戈一击

从右武卫将军府出来,甄命苦去了一趟中药铺,买了十几样药材。

拿着这些药材,将自己关在器械司的冶炼房里,两天两夜没有出来过,只听见冶炼房中不时地传来叮叮当当的锻造声,器械司的人无不好奇他在里面捣鼓什么。

两天后,满脸疲惫,却脸带激动的甄命苦从器械司走出来,将带着脸上的一个猪鼻子模样的面具摘下,整理了一下衣裳,雇了辆马车,离开了器械司的冶炼房。

器械司的人这才得以看见房中的情形,之间冶炼房中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中药味,闻上一口,都让人感觉头晕yù倒,炼炉的一旁放着一个专门用来煎药的药壶,里面的药材早已经烧干。

桌上是一堆玻璃器皿和一些奇形怪状的玻璃器件,器皿中装着一小瓶黑sè液体,油灯烧沸了试管中的液体,发出噗噜噜沸腾的声音,一股股白气蒸腾而上,经过一段试管冷却之后,进入一团吸附用的白sè棉布……

十几道复杂的工序后,从玻璃器皿的另一端出来的,是一撮已经过滤烘干的白sè粉末。

盛着这些白sè粉末的器皿中,还有两根造型独特的细小钢针。

甄命苦在器械司的这些rì子,为右武卫府设计制作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兵刃,而且还改进了不少合金的炼制方法,使得合金的特xìng更加凸显,这早已经是器械司中的匠师们众所周知的事,对甄命苦的设计制作能力,除了赞叹,更多的是不解。

跟往常一样,他们一头雾水在冶炼房中摸索着,试图弄明白甄命苦这两天在冶炼房中捣鼓的到底是什么玩意,以前他们总能从蛛丝马迹中得知一些信息,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一无所获。

其中一人好奇地拿起桌上器皿中的一根小钢针,仔细打量,钢针上带有细微的螺旋凹痕,看得出来制作jīng细,制作这样一根钢针的难度不小,最低要耗费半个时辰,他们这些匠师都是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钢针上细微螺旋凹痕有玄机,仔细观察,能发现有白sè的粉末附着其上。

“会不会是什么剧毒药?”一人提醒说。

拿针的人登时吓了一跳,手一抖,钢针不小心刺破了手指……

没一会,这人便突然双眼翻白,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而这时,远在几里之外的洛阳城西宋府门口,一声震彻大街的怒吼响起:“宋金刚,给我滚出来!”

……

洛阳这几天最沸沸扬扬地传着一件大事。

洛阳一件最大的茶馆里,人头涌涌,几百人围坐在一楼的说书场,磕着瓜子,喝着茶,听着说书人口沫横飞地讲述着事件的经过。

说书人是个上了年岁的老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这事可是老儿我亲眼所见,当时我路过那宋府的门口,听到这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喝,见门口闹哄哄的,围满了人,上前一看,竟然是一个瘦弱的男子正在宋府门口向宋府的主人叫战,跟旁边的一打听,才知道竟是为了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

“说起这个女人,在座的各位肯定有不少人听说过,没错,她就是洛阳最有名的豆腐西施张氏,见过她的人都知道,那叫一个国sè天香,举世无双的绝sè美人,有诗为证,百花为露凝肌骨,玉魄化jīng聚神灵,娇声细语入心甜,一颦一笑惹人怜,檀口轻吐兰馨气,尘袜凌波映仙姿……整个洛阳城,能与她相媲美的,就只有百花楼的牡丹仙子了!”

台下有人笑着打断他问:“老头,有没有那么夸张啊!”

“一点也不夸张,你们若是见了她本人,才知道老倌这些诗句实在难形容她仙姿美态之一二,自古英雄爱美人,这两个男人为了她,可谓是不惜血本,老倌儿若是年轻个几十岁,说不定也要为她拼上老命。”

众人大笑。

说书老头继续说:“这两个男人,一个是为了她不惜惹上矿帮和盐帮两大帮派,结果被两帮一同通缉追杀的甄命苦,不久前还活蹦乱跳地回到了洛阳,开起了张氏甜心坊,而另一个则是那豆腐西施张氏的正牌相公,大隋开科举以来的第一任武状元宋金刚。”

“这个宋金刚,当年奉皇帝的旨意带兵攻打辽东的时候,所带的兵将全军覆没,都以为他已经死在辽东的战场了,哪知道竟然还活。”

“你们想想,换了是你,自己多年不见的妻子被别的男人看上了,你肯拱手把她让给对方,让自己戴顶绿帽子吗?”

“废话!当然不肯。”

“说的没错,这宋金刚堂堂的大隋武状元,当然不肯,只是那甄命苦似乎早有预料,前往宋府提出挑战之时,不慌不忙,从怀里拿出一张那豆腐西施的卖身契来,上面竟然有宋金刚他爹的签名画押,那宋金刚一看,一时间没了主意,他爹签名把儿媳妇卖了,做儿子的也不能公开毁约,如果对方将他爹告到衙门,那宋老头年纪不小了,这要是判下来,不充军也得打几十板子,那还不得死在衙门里呀,做爹的纵有千般不是,做儿子也不能不管不顾,这可太不孝了,你们说是不是?”

说书先生说到这,停了下来喝了口茶。

“老倌儿,别老说一段停一段的,赶紧说啊!后面咋样了?”

众人正抱怨,说书先生身后出来一名拿着讨钱盘子的小孩,逐个走到众人面前,说书先生拱手作揖:“各位官爷,老倌在这说得口干舌燥,无非是图口茶水钱,各位官爷听得若是高兴,还请赏我爷孙一口饭吃,接下来的故事会更加jīng彩,老倌在这给各位官爷鞠躬了。”

众看客纷纷解囊,往盘子里投上几个铜板,说书先生估摸着这天的饭前有了着落,这才干咳一声,情绪高涨了不少。

“仅仅是这卖身契不算什么,这甄命苦还拿出一张多年前的任命文书来,上面有兵部大印,证明宋金刚就是当年的武状元,皇上亲命的征东先锋将军,这兵部文书一出,宋金刚脸都变成青绿sè了。”

154 巧胜

“按理说这宋金刚兵败后潜回洛阳,时隔几年,要不是有心要查,谁也不会知道他就是当年的败军之将,就算知道他的底细,没有位高权重之人下令彻查,这宋金刚未必会暴露身份,如此可见,这甄命苦的心思缜密,而且后台着实不简单,处处算计好了宋金刚的后着。”

说书老头顿了顿,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有了这两个筹码,宋金刚想不妥协都不行,哪知这甄命苦却出人意料地跟宋金刚提出一个比试的提议,说什么如果宋金刚赢了他,他不但让宋金刚一家人平安离开,而且还会将手中的卖身契和任命文书拱手送上,但如果是他赢了,宋金刚就得亲手写下一份休书,休了那张氏,各位想想,跟武状元比试武艺,那不是茅坑里点灯笼,找屎吗?”

众人轰然大笑。

说书老头受到鼓舞,越发口沫横飞:“宋金刚当时连考虑都不考虑,生怕甄命苦反悔似的,一口答应了下来,当着众人的面,写了一封张氏休书,签字画押,找了几个人作了见证,两人将卖身契与休书交给见证人,两人这才摆开阵势,正式较量……”

说到这时,说书老头变得有些激动:“各位,注意了,请各位想想看,这两人,一个身高八尺,雄健有力,手臂粗得跟水桶一样,就怕是一头奔牛,也能给活活拦下来,掰成两截,另一个则是身无二两肉,面黄肌瘦,身上还带着刀伤,这胜负还用猜吗?换了是我,长四条腿跑都来不及,别说比试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音激动:“可万万没想到啊没想到,若不是老倌儿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敢相信这种事,何止是奇迹啊,简直就是神迹,令人叹为观止啊,比试开始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动作,那甄命苦这么一推,一送,脚一绊,宋金刚这大个虽有千钧之力,也无处着力,就跟倒木桩似,噗通一声向前扑倒,连甄命苦的衣角都摸不着。”

说书先生说得绘声绘sè,手脚并用,胡乱比划着,他说得空沫横飞,台下的人也听得聚jīng会神。

“宋金刚是什么人,他虽然一时半会奈何不了那甄命苦,可那甄命苦似乎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攻击手段,只要宋金刚不主动出击,他也拿宋金刚没有什么办法。”

“坏就坏在这宋金刚被摔了几次之后,越发地气急败坏,结果攻势越发凶猛,一拳打在空出,能听出噼啪的风雷之声来,只是没想到,他越是凶猛,摔得便越重,到后来,大家都以为自己眼花了,只看见一个大汉在对着空气凭空挥拳,打不到实处,像是喝醉了酒般,自己将自己给摔得满脸是血,虽然没受什么重伤,可样子却狼狈得很,老儿我也是左思右想,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对方用的是怎么做到的,步伐稳中有序,丝毫不乱……”

“后来才打听到,原来这年轻人所用的功夫,是一种叫太极推手的神功,人人皆可修炼,据说还有句口诀,各位看官容我念来……”

“掤捋挤按须认真,上下相随人难进,任他巨力来打我,牵动四两拨千斤……”

“这种武术,讲究个借力打力,以柔克刚,以静制动,就好比是一团棉絮,拳劲再刚再强,打在其上,也伤不了对方分毫,而且这种武术的练习,讲究一个心平气和,心如止水,对手的一举一动,明察秋毫,稍有急躁,失去洞明的心境,就无法发挥出四两拨千斤的功力,宋金刚虽力大无穷,一掌能把石碑给劈裂,可面对这样绵软如柳絮的瘦弱年轻人,竟然束手无策……

“到后来,旁边那宋金刚的妻子刘二妹,那叫一个面目凶煞母夜叉,五大三粗糙娘们,也不知宋金刚看上她哪一点,见宋金刚久攻不下,偷偷地摸出了暗器,打在了那甄命苦身上,众人大骂卑鄙,都以为这甄命苦必败无疑了……

哪知那暗器打在他身上,竟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打在了金属板上,刘二妹哪想到对方竟然连这一着也给想到了,提前在衣服里面穿上了金属防具,那刘二妹见一击不成,正想朝他脸上招呼第二波暗器,没想那甄命苦这时也突然使出了暗器,那暗器古怪之极,似乎是戴在手腕上的,老倌儿看得真切,是从两个袖口shè出来的两枚钢针来,一枚shè向宋金刚,一枚shè向刘二妹,宋金刚和刘二妹两人也没想到他还有这种防不胜防的暗器,来不及躲闪,分别被两枚细针打了身上……”

“刹那间,两人像是中了毒一般,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不一会便昏死过去,就在这时,一名巨汉从人群中排众而出,冲到那宋金刚身旁,将两人扛在肩上,众人一看,竟是尉迟铁匠铺的老板,矿帮帮主尉迟敬德……”

说书人喝了一口茶,继续讲述着:“那年轻人似乎与那尉迟敬德相识,并不阻拦,只是将宋金刚签下的休书从见证人的手中接过,揣入怀中,对那尉迟敬德说了一句‘别再让我在洛阳城看见这两人’,有刚才那一战之威,这一句狠话,说得自然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尉迟敬德身为一帮之主,竟然一丝脾气都没有,带走了宋金刚,连夜送出了洛阳城,没过几天,洛阳城便到处都贴满了矿帮私自招兵买马,囤积兵械,意图谋反的告示,被朝廷倾力追捕捉拿……”

说书人说的口沫横飞,神情激动,仿佛亲眼所见一般,台下的人也听得入了迷,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茶馆老板脸上早笑开了花,这个故事虽然听这说书先生说了不下几十遍,早就背得出来了,他才不管这说书人说的是什么故事,故事越夸张,越耸人听闻,生意就越好。

155 苏醒

孙郎中的药馆中。

昏迷了半个月的张氏终于清醒,缓缓睁开双眼,印入她眼帘的,是一瓶生理盐水,正通过一根半透明的羊肠缓缓地往下滴。

她的手上,插着一根细针,用布带包扎着,固定在床沿上。

她的目光缓缓地往旁边移,一个穿着红衣服的身影在忙碌着,擦拭着周围的桌椅,她张了张嘴,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声。

杏儿听到动静,转过身,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渐渐地从惊讶变成了兴奋,扔下手里的擦布,冲出门去,只听见门外传来她激动的叫喊:“醒了,醒了,张姐姐醒了!”

孙郎中和环儿闻言撩开门帘,从屋外走了进来。

杏儿又笑又哭:“干爹,你的手术成功了,张姐姐活过来了!”

这些人中,最激动的,莫过于孙郎中。

这是他第一次做外科手术,手法生疏,完全靠甄命苦给他的生涩难懂的医学书籍摸索,没想到不但将一个必死的人从鬼门关里救回来,还见识到了输血这种神奇的医术,他行了一辈子医,今天是他最自豪的一天。

他上前给她检查了一下身体后,测试了一下她的反应,张氏身体已无大碍,只要按照甄命苦给他的医书上著述的方法,进行jīng心护理,康复只是时间的问题。

“张姑娘,能听见老朽说话吗?”

张氏眼神黯淡,没有了一丝生存的yù望,轻轻点了点头,却不发一言。

“傻姑娘,以后可千万别再想不开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清楚,非要自寻短见呢?若不是命苦及时把你送到我这里,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听到甄命苦的名字,张氏明显有些抗拒,别开头去,闭上眼睛,眼泪却汩汩地流了下来。

孙郎中叹了一口气,心药还得心药医,他们这些旁人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愈合甄命苦对她的伤害,朝身边的环儿和杏儿使了使眼sè,杏儿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房间,确定没有任何能伤害张氏的东西后,这才转身离开。

张氏默默流着泪,胡思乱想着,沉沉地睡了过去。

……

当她再次醒过来时。

已经是rì落时分,窗外斜阳西落,余晖照进房间。

她的手被人握着,她睁开眼,抬眼望去,那张熟悉的脸印入她的眼帘,脸上那块疤痕,是他独一无二的标记。

甄命苦此时正一脸紧张地盯着她,脸上再没有她熟悉的那种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愧疚和激动混合在一起的复杂神情。

他就这样呆呆地看了她一天吗?

他也知道心疼吗?他不是走了吗?他不是再也不管她的事了吗?他不是恨她吗?他握着她的手干什么?他不知道她已经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吗?

她闭上双眼,别过头去。

“鹅鹅。”甄命苦轻声唤了她的rǔ名。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他说什么,不管他怎么哄她,她都不会再心软,只是听他一开口,眼泪便不受控制流了下来,却始终没有睁开眼。

甄命苦默默地守在她身边,也不说话。

屋子里只她和他两个人,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许久,才听见他说了一句:“对不起,我真是个混蛋。”

屋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屋外隐约传来禇登善紧张兮兮的声音:“杏儿姑娘,你在窗子下面做什么?”

“嘘!小声点,一会让甄哥哥发现了我可不饶你!”

被屋外偷听的杏儿这一闹,屋里的气氛登时和缓了许多,只是张氏依旧不肯睁开眼睛看他。

又过了一会,甄命苦轻轻将她略微冰冷的小手,放在自己滚烫的胸口,张氏浑身一颤,挣了挣,却挣不出来,也就放弃了,任由他握着。

只听见甄命苦说:“鹅鹅,我跟你说个故事吧。”

张氏默然不语,许久,才听见甄命苦缓缓地说:“二十年几年前,有个小男孩,出生时就被他的爹娘把他扔在孤儿院门口,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六岁的时候院长死了,他也烧伤了脸,跟着一个流浪汉四处流浪,因为脸上有块难看的疤,所以从小就没有朋友,他叔从小就告诉他,脸上有疤不是他的错,别人因为他的相貌不喜欢他是他们的错,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他也一定不能自己看轻自己,每天要快乐地生活。”

“七岁那年,他叔把他送进了小学,他第一次看到那么多小朋友……”

“二年级时他八岁,那一年,他在他们班上见到一个小女孩,他懂事以来,还没有见过像她这么像洋娃娃的女孩子,他非常幸运地,成了她的同桌。”

“就这样,他跟她同班五年,就这样一直升到初中。”

“同班五年,他很少跟她说话,其中说得最多话的一次是上初中时在学校里她问他女厕所在哪里,他当时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甄命苦自顾自地说着,张氏也终于睁开了眼睛,静静地听着。

“等他满头大汗跑回来时,她已经不在那里,他忘了告诉她,他其实是去帮她找厕所了。”甄命苦此时他已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那女孩的学习成绩不好,家里经济条件也不怎么好,每天回到家里还要帮着她爹妈干很多家务活,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学习,所以每天都会在学校里自习到很晚才回家,那小男孩也经常假装在教室里自习,一直陪到她放学回家。”

“每次她回家时都会回过头对教室角落里的那个小男孩甜甜一笑,跟他说一声再见,他从来不敢跟她打招呼,每次都等她走远了,才敢透过教室的窗户目送她骑着她那辆破烂的自行车离开,因为她的原因,他觉她的破烂自行车是世界上最好看,独一无二的自行车,那时候在他的心里,每天上学的意义,就是为了看到那女孩的一个笑容,听她跟他说一声再见,然后目送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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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露骨表白

“十四岁那一年,两人分到了不同的班级,那年,那女孩十四岁,小男孩再没有跟她呆在一间教室的机会了,可是他还是每天都呆在教室里,一直等到那小女孩从别的班级里出来,目送她骑着自行车离开学校以后,他才收拾书包离开。”

“那年面临中考,她一心想要上一间重点学校,因为她家里并不富裕,还有两个弟弟在读书,家里人只答应缴她上重点高中,他知道那女孩一向很努力,只是成绩一直上不去。”

“突然有一天傍晚,那女孩跑到他的教室里来,拿着一道数学题,让他教她解题。”

“那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那女孩的脸,她的皮肤很好,跟你一样,很白很水嫩,眼睛像泉水一样清澈,他假装镇定地给她讲解题目的每一个细节,其实心里紧张得要命,手掌心全都是汗水,那女孩完全不知道他的紧张,听得聚jīng会神,不时地问他一些问题,从那次以后,她每天傍晚都会来教室找他,让他帮她讲解数学题,像以前一样,在同一间教室里,一直到太阳下山。”

张氏渐渐地听得入了神,头也不知不觉地转了过来,清澈如水的眼眸愣愣地看着他。

甄命苦并没有发觉,渐渐地沉入了回忆中:“就这样过了半年,除了跟她解答数学题,他跟那女孩没有说过任何其他数学题以外的事,她也从来不问他其它的事。”

“那时候眼看就要中考,各奔东西,他怕她考上别的学校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跟她相处的机会了,鼓起勇气问她想要考的那所学校,她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他她想考的那所学校的名字,那是市里最好的一所高中,以她当时的成绩,考入那所学校的希望非常渺茫。”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她跟她的爸妈有约定,如果她考不上好学校,就要回家帮家里干农活,再过几年准备嫁人,要么就出外打工了,只怕很难再有机会像现在一样跟她一起坐在同一间教室里,跟她说话,教她解题了,所以,他做了一个有生以来最大胆的决定。”

听到这时,张氏明显地紧张了起来。

甄命苦缓缓说:“他决定向她告白,于是,他熬了几天几夜,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情书,买了一朵玫瑰花,在情人节她上体育课的时候,偷偷塞进她的书包里。”

他顿了一顿,沉默了好久。

她终于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她跟她同班的一个高大男生走在一起了,他是她班上的班长,家庭条件很好,人也长得英俊。”

张氏闻言脸上登时一阵失望的神情,这是一个蹩脚郁闷的故事。

甄命苦继续说:“看着她每天下课被那男生牵着手,一起有说有笑,从那天起,每天放学后,他没有再留在教室里自习。”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中考结束了,那女孩没有考上重点中学,她的班长却因为家里有钱,花钱进了重点中学。”

甄命苦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眼中闪过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也许是感受到他情绪中的压抑和愤懑,张氏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一字一顿说:“领成绩单那天,他亲眼看到她从学校的四楼跳了下来,头朝下,砸在了水泥地板上。”

当他说到这时,张氏的身子明显地一颤。

甄命苦语气异常地平静:“那男孩本以为她是因为考不上才做这种傻事,后来,医院的验尸报告说,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说这句话时,甄命苦的脸sè显得有些痛苦:“那个班长家里是个有头有脸的地方名流,知道她有了身孕,为了不让这件事影响他的升学,就在成绩放榜的那天,那班长打电话告诉她,他要跟她分手。”

“她的葬礼过后,他去了那班长的家里,当着他父母的面,用一根铁棍敲断了对方的手脚,发了疯似地在他下身不停地踢,直到踢烂踢爆为止。”

甄命苦语气非常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张氏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因为这件事,他被判了致人重伤罪,判了五年,从牢里出来以后,就去四处打工了。”

“几年后,他在一家工厂遇见了一起打工的初中同学,是她初三那年的同班同学,他跟那男孩说,当年是那班长偷偷将那男孩塞给她的信署了自己的名字,她正是因为看了那封信之后这才跟那班长走在了一起的。”

甄命苦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那时他才知道,原来所有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他写的那封信,送的那朵玫瑰花,她不会跟那班长走到一起,也许她会考上一间好的学校,将来会遇上一个比那混蛋优秀一千倍一万倍的男人……”

“这怎么能怪你呢……”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氏终于小声说了一句,她当然知道他是在说他自己的故事。

甄命苦笑了,转头擦了一下眼角,将她的手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口,“直到几天前,我才知道自己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他看着不敢与他对视的张氏,缓缓说:“鹅鹅,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卑畏缩了,那天我抱着你来医馆的路上,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你活过来,不管是谁,都别想再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都不会再退缩了,我要追求我想要的,我要抱着你香香的身子睡觉,我要每天尝你甜甜的嘴唇,我要每天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你在我身边像小猪一样睡着,我要你给我生一窝小鹅鹅……”

听着甄命苦这近乎无赖的露骨表白,张氏的俏脸早已变得如玫瑰般红艳动人,滚烫如火。

甄命苦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鹅鹅,嫁给我好吗?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一辈子疼你爱你,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你。”

张氏愣愣地望着他,全然不知所措。

157 定情信物

一直在窗外偷听的杏儿终于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张姐姐,你快答应他啊!”

“杏、杏儿姑娘,我们不是在偷听吗?好像不应该这么大声吧?”禇登善在一旁小声地提醒着。

“你知道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等张姐姐这呆头鹅亲口答应,黄花菜都凉了!”杏儿气急败坏地嚷着,一把推开屋子的窗户,朝里喊:“张姐姐,你再不答应,我可要替你答应甄哥哥了!”

对这个一向只会添乱的杏儿,甄命苦这时却感觉她无比的可爱,转过头望着张氏说:“鹅鹅,你也不想得罪杏儿吧?你也不想每天听她在耳边叽叽喳喳地吵着你吧?”

张氏望着他,却还是摇了摇头,就在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时,她才声如蚊语地说:“我已经有夫家了,怎么还能嫁给你呢?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带我一起离开这里吧?我、我一辈子跟着你服侍你……”

说到后来,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能听见。

甄命苦闻言登时欣喜若狂,急忙从怀里掏出宋金刚写的那张休书,递到张氏的面前:“忘了告诉你了,你现在可没夫家了。”

张氏不明所以地接过那张休书,仔细地看了一遍,看完,一时间,也不知是喜似忧,只是愣愣地流下泪来。

甄命苦紧紧握着她的手说:“从今天开始,你zìyóu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你嫁给我,一个是我娶你。”

窗外的杏儿闻言举起大拇指,夸赞道:“甄哥哥,你真是好样的!”

张氏小声抗议道:“哪有那么霸道的。”

“我今天就是这么霸道了,你答不答应吧。”

张氏终于敌不过甄命苦灼热的目光和杏儿的起哄,红着脸,微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屋外登时爆发出一声欢呼,杏儿激动得连蹦带跳,竟比她自己嫁出去了还要开心,嚷道:

“定情信物,甄哥哥,快给张姐姐定情信物,她就再跑不掉了!”

甄命苦哪能不会意,急忙站起身,从兜里掏出手机,递到张氏面前。

他这一时半会也拿不出什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身上有对他最重要的东西,也就是这一台决定了他能不能回去的手机了。

张氏虽然不知道这手机到底是什么东西,却知道它对于甄命苦的意义,知道这关系着他能不能回他的家乡,他把这东西给她,其意义不言自明。

看着甄命苦将手机变成一个充满科技感的腕表,戴在她的手腕上,她忍着腹部伤口的疼痛,慢慢坐着起身,朝甄命苦微微施了一礼。

甄命苦见她如此谨慎隆重,急忙回了一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反而变得有些生分起来。

窗外的杏儿看得有趣,笑道:“快喊一声相公!”

张氏闻言大窘,甄命苦笑了,知她脸皮薄,急忙帮她解围说:“大家都出去吧,鹅鹅身子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

说着,将杏儿她们全都轰走,这才回过头对张氏说:“鹅鹅,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看你。”

……

在杏儿和环儿的jīng心护理下,张氏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转,腹部的伤口也开始愈合,甄命苦每天都到她跟前说话,说一些让她脸红耳赤的肉麻情话,让她很快忘记了以前的种种不开心,心情渐渐地好了起来,脸上也恢复了往rì的光彩。

躺在病榻上,她看着一旁收拾碗筷的杏儿,突然开口问了一句:“杏儿,你看出来了吗?”

杏儿回过头,一脸不解:“看出什么了?”

“那个褚公子好像很喜欢你。”

杏儿闻言小嘴一呶,撇着头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我可不喜欢他,没脸没皮,长得跟竹竿似的,那么高,我喜欢甄哥哥那样的。”

张氏掩嘴笑了起来,眼角余光发现了一旁吊着的点滴和空血瓶,不由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杏儿从桌上端了一杯热腾腾的豆浆过来,慢慢地扶她起身,一边用勺子给她喂,一边说:“哦,你说这个啊,是生理盐水和甄哥哥的血。”

“血?”张氏登时被吓了一跳。

也许是为了炫耀自己刚刚学会的有关血型的知识,杏儿滔滔不绝地给张氏普及起血型的常识,添油加醋地说起她的血型是多么稀有,十几万个人中才有那么一个,又说事情又是多么巧合,碰巧遇上甄命苦跟她是一模一样的血型,完了还特地加上一句“你们说不定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听得张氏又是惊奇又是欢喜。

“你不知道,抽完这么多血,甄哥哥连嘴唇都白了,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会晕倒过去似的,干爹说,平常人都是抽一小袋,甄哥哥本来就瘦,说什么只有他的血能输给你,其他人的血型怕不能匹配,反而害了你,为了以防万一,他坚持要多抽一袋血给你备用,我看他就算用他自己的命换你的,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张氏听完,看着那袋快要全部输入她体内的鲜红血浆,有些发呆。

杏儿突然一脸狭促地凑到她耳边悄声说:“张姐姐,你现在的身体里流的甄哥哥的血,以后就是甄哥哥的人了。”

张氏闻言脸上一红,求饶道:“好杏儿,你饶了我吧……”

杏儿却丝毫不理会她的羞窘,一脸好奇地问:“你说甄哥哥的血输进你身体里,你会不会怀上他的宝宝啊?”

张氏闻言登时败下阵去,毫无招架之力,抿着嘴,杏儿无论问什么,她也不答腔,只可惜她越是如此,越是激发了杏儿捉弄她的兴趣。

自从月儿跟肥龙走了以后,杏儿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这么多话了,环儿是个打三下也不见动一下的女孩,就算捉弄她,她也只是笑笑,不会生气,张氏不同,容易害羞脸红,是那种让人第一眼看见就想要欺负的女人。

杏儿眨巴着眼睛:“张姐姐,你知道甄哥哥抱着你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张氏正闭着眼装睡不理她,闻言终于忍不住好奇,睁开眼,小声问:“他说什么?”

“奇怪了,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啊,他可是凑在你耳边说的,我怎么知道,我猜一定是要每天抱着你香香软软的身子,尝你甜甜的小嘴,让你给他暖床生小鹅鹅之类的。”

张氏再也禁不住杏儿露骨的调笑,嗔道:“坏杏儿,等我好了,看我不把你这张嘴缝起来!”

158 叫声相公听听

杏儿前脚刚走,甄命苦后脚就溜了进来,走到她床前坐了下,将她的手握在手里。

张氏无力挣脱,只好任由他握着,低着头,默默不语。

她雪白的玉颈如粉雕玉琢般jīng致光滑,长长的眼睫毛让她看起来分外温柔可人。

想起一年前,他第一次在豆腐摊前时遇见她时,那种惊艳的感觉依然深深刻印在他的脑海,如今一年过去了,她依然明艳动人,而且已经成了他的未婚妻,时光荏苒,恍如做梦。

他忍不住凑上前,乘她不备,在她鲜红粉嫩的唇上亲了一下。

张氏被吻了个措手不及,抬起头愣愣地望着他,脸上红润得仿佛涂了玫瑰胭脂,美艳不可方物。

甄命苦看着她,痴痴地问:“鹅鹅,我是在做梦吗?你快用力掐我一下,我真怕自己是在做梦,我以前就做过这种梦,不过每次到关键时刻,我叔就来捣乱,我怕我叔一会又来了。”

张氏闻言掩嘴而笑,她已经不止一次地听他说过他叔是天上月老投错胎之类的话了,还说是他叔帮他和她两人牵线的,她才不信他这些胡说八道。

甄命苦看得痴了,抓着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手心,放在自己脸上,不敢置信地说:“一定不是做梦,娘子的小手又白又嫩,香香的,软软的,这么真实,一点也不像是做梦,天啊,我一定会幸福死的。”

张氏被他这夸张的模样逗得俏脸发烫,见他竟然还脸皮奇厚地叫起她娘子来,忍不住笑着问:“你以前也是这样子说话的吗?”

“在梦里的时候我就是这样说话的。”

张氏掩嘴咯咯娇笑。

甄命苦乘机打蛇随棍上,涎着脸:“娘子,我怕这场美梦很快就会醒了,到时候想再梦回来也不可能了,乘现在你还没有消失,再让我尝一尝你嘴上甜甜的胭脂好吗?万一梦醒了,我也好有个甜美的回忆。”

说着,又要朝她粉唇凑上去。

张氏闻言登时慌了神,急忙用两手抵在甄命苦胸口,“我们还没有成亲,你不可以这样欺负我。”

甄命苦停下来,笑看着她说:“不欺负你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

“叫一声相公来听听。”

张氏登时满脸羞红,闭着嘴,看样子是怎么也不可能叫出口的。

甄命苦越看越是心痒难耐,腆着脸说:“你看,你收了我的定情信物的,我可还没收到你的定情信物呢。”

“对、对不起,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张氏低着头说。

“没有也行,只要开口叫我一声相公,就算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了,我一辈子都在记着娘子你第一次喊我相公时的样子。”

张氏闻言抬起头,略带忐忑地看着甄命苦的眼睛,眼中带着莫名动人的羞涩,接着,朱唇轻启,含香吐气地轻轻唤了一声:“相公。”

甄命苦听得几乎连骨头都酥了,就算是梦,能听到她这一声温柔的叫唤,此生已无憾。

“鹅鹅,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等不及要娶你过门了,最好明天就嫁给我,我想天天听你喊我相公。”

张氏抿着嘴笑,看着他笑而不语。

甄命苦实在太高兴,以至于没注意到她眼中闪过的那丝狡黠的意味。

……

又过了几天,张氏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此时孙郎中笑眯眯地坐在屋里大厅上首的一张座椅上,甄命苦扶起张氏,走到他面前,张氏缓缓地跪下,端了一杯热茶,双手敬上。

“小女子张鹅,愿拜孙……”张氏并不知道孙郎中的名字。

“老夫孙思邈。”

“孙、孙思邈?!”一旁的甄命苦失声而叫,目瞪口呆地盯着孙郎中,嘴张得老大,仿佛看见了外星人般,一脸震惊。

他的历史虽然学得不好,却也知道这个寿命堪比张三丰,炼丹的祖师,华夏中医医德论创始人,是华夏民族继扁鹊华佗之后最富盛名的中医泰斗。

“有何不妥吗?”孙郎中奇道,他可很少见过甄命苦如此失态的样子。

甄命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干咳了一声,尴尬地笑着:“听到孙老的名字,觉得很耳熟,鹅鹅,你继续。”

张氏疑惑着看了甄命苦一眼,也没多深究,再次朝孙郎中拜倒下去:“小女子张鹅,愿拜孙思邈为干爹,愿一生一世,孝顺干爹。”

孙郎中接过茶,喝了一口,大笑说:“好好好,没想到老夫年届八十岁,竟然还能认你这么个好女儿,快起来,快起来,来,这是干爹给你的红包,希望你身体早rì康复,找到如意郎君。”

张氏接过红包,在环儿和杏儿的掺扶下站起身,走到一边坐下,也不看甄命苦。

甄命苦发现了杏儿和环儿两人脸上的古怪笑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却不明白是为何。

这时,孙郎中转过头望着甄命苦,脸上变得严肃起来:“小子,如今鹅鹅已经是老夫的女儿,婚嫁之事,向来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夫事先声明,我这个宝贝女儿天姿国sè,才貌双全,知书识礼,是绝不肯小轿进门,嫁与他人做妾的,没有聘礼,没有明媒,没有八抬的大轿,想娶我这宝贝女儿,连门都没有。”

甄命苦闻言愣了一下,一脸愕然地转过头看着站在孙郎中身后,低着头默默不语,脸sè却越来越红润的张氏,突然明白过来。

难怪她这几天一直不肯正面回应他有关婚娶的事,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

她如今是一个无父无母,也无长兄的无根浮萍,而且又是二嫁,按照习俗,是不能嫁与他人做正室的,只能嫁与他人作妾,出嫁时既无聘礼,也无明媒,也不能吹打相告邻舍,小轿进后门,一辈子屈居正室之下,受正室欺压。

他这样猴急地想娶她过门,别说是她,任谁都会误以为他想将她纳为妾室了,她心中委屈,却不敢跟他明言,只能找一个能替她作主的人,替她开这个口。

孙郎中是什么人,一听说张氏想认他做干爹,便已心知肚明,只是他有些不解,甄命苦这人看似见多识广,做起事来也是成熟稳当的人,怎么会在这种事上如此糊涂,难怪会让张氏误以为他是故意想打马虎眼,嫌弃她是二嫁,不想娶她为正室。

甄命苦这时才知道误会闹大了,他一个来自二十世纪的男人,哪知道这时代这些繁文缛节,风俗人情,没想到自己的粗枝大叶竟让张氏误会了,急忙向孙郎中鞠躬作揖:“岳父大人在上,过几天小婿一定备足厚礼,聘请明媒,正式上门提亲。”

159 娶妻不易

甄命苦转过头朝张氏说:“鹅鹅,你误会了,我绝没有要纳你为妾的意思!我甄命苦何德何能,能娶你为妻已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哪还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求鹅鹅你千万明察。”

张氏也不来看他,只是低头不语。

孙郎中笑着说:“你能如此想最好,在你未正式让媒人上门提亲,下聘以前,请勿再上门打扰,这聘礼嘛,你自己琢磨琢磨,老夫这宝贝女儿到底值多少礼金,你心中该有个数,若老夫觉得不满意,那就对不住了,还请你另觅良缘吧。”

甄命苦求助地望向张氏,见她一副全凭干爹作主的乖巧可恶模样,也不再指望她能网开一面,只好又说了几句辩白的话,转身离去。

张氏目送他出去后,眼中闪过一丝歉意,随即隐去,接着站起身,转过身朝孙郎中盈盈鞠了一躬。

“谢谢干爹。”

“呵呵,快起来快起来,我看这小子人挺聪明的,怎么在这种事上倒犯起糊涂了,可能是太着急想娶你过门了,所以忘记了必要的礼数仪式,倒让老夫白白捡了个好女儿,我看他确是没有要纳你为妾的意思,就是太心急了,其实这也难怪他,你放心,他若是不能令老夫满意,老夫这关他这辈子都别想娶上你,娶媳妇可不比市集买菜,有银两就能买,没有诚意怎么行。”

张氏听得掩嘴娇笑。

孙郎中捋须笑着问:“你是想让老夫出些难题好好刁难他一番呢,还是随便做个样子就算了?”

张氏羞道:“女儿全凭干爹作主。”

“哈哈哈……那好,那老夫就替你作主了,其实老夫也想看看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本事没使出来,正好借此机会刁难他一番,否则他哪知娶你不易。”

……

一万两白银。

甄命苦自从孙郎中那里得到这个礼金的数目后,张大了嘴,愣了好久。

这数目已经能买下洛阳十间像样的大宅子了。

他哪知道,孙郎中本是漫天要价,这嫁女儿就好比做买卖,价钱若太低,对方会以为女方不金贵,最好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既不会让对方轻贱了自己的女儿,也不会让对方觉得太过高不可攀,总之两方不能丢了面子为最佳。

让孙郎中没想到的是,他竟一咬牙,应承了下来。

这才想起来这人对风俗人情基本是白痴,只好旁敲侧击地提醒他:“别勉强,你若是在有困难,老夫看在你是真心要娶鹅鹅为妻的,可以酌情降一些。”

“不用,鹅鹅值这个价,给我一个月的时间。”甄命苦想也不想地说。

弄得孙郎中也只能摇头叹气。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甄命苦去找了长孙衣饰店的老板高士廉和长孙贝儿,在他们家里吃了一顿饭,饭桌上,他将一张纺织机的设计图交到对方手中,并提出以技术入股的方式,由长孙衣饰店一次支付三千两白银作为专利买断,他则为长孙衣饰店提供终身的技术咨询服务。

高士廉是个识货的人,一见那张设计图纸,便两眼发光,当他知道这种纺织机能织出各种不同的花纹和更加细密柔软的布料,而且能省下织绣师不少的繁琐工序,让长孙贝儿能专心设计服装款式和花纹,二话不说,当即让人从账房取了三千两银子,交给甄命苦,并将他列为长孙衣饰店的高级贵宾。

甄命苦用这三千两银子,买下被官府没收查封的张氏点心坊,在他一手cāo作运营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重新走上了正轨,并且在城西和城东另外又开了两家分店。

肥龙的那些老乡全都被甄命苦招到了店里,经过一番严格培训后,正式成为了张氏点心坊的员工。

甄命苦将三家店铺所经营的点心都变成了独一无二,不但价格分上中下三等,连服务的消费人群都渐渐分出了层次。

城西的点心坊,针对的是城西那些大户人家,口味刁,花样不能重复,而且销售量大,价格也贵得离谱,但依然每天都是供不应求,光是为了供应这一家店的点心,甄命苦就招募了不下三十个人手,在附近开了两家生产作坊。

幸好洛阳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廉价劳动力。

城南的点心坊,则是针对一些低端客户,招募的全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汉子,由甄命苦亲自负责管理。

店铺的经营是通过配送的方式,早上七点,准时从作坊出炉,送到三间店铺,店铺人员只需要负责销售和账目结算就可以了,有了第一间店铺培训出来的人员,其他人上手也快了很多,半个月不到,甄命苦就成了撒手掌柜。

……

店铺经营上了轨道之后,甄命苦又开始琢磨其他的来钱道。

由于需要从手机里打印一些文献书籍图纸类的东西,经常买一些打印用的纸张,这些纸张不但价格昂贵,而且质量又不怎么好,他早就想找个机会,将造纸的新技术给推广出去,也算是为中华文明的发展做一些贡献。

他打印了一些关于造纸术的技术论文,按照上面的方法,找齐了材料,自己试着做了一张样品出来,虽然离二十一世纪的纸张质量相差很远,但比起这个时代的纸质来,好了却不止一两倍。

拿到洛阳最大的文房四宝店时,那店家差点口水没流出来,大赞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的纸张,接下来的事毫无悬念,宣纸的制作方法被洛阳最大的造纸世家用五千两给独家买断。

抬着这五千两银子和三家点心坊的店契送到孙郎中的面前时,孙郎中和张氏都被吓坏了,以为他是干了什么不法的勾当,来路不明。

甄命苦哪解释得明白,只好信誓旦旦地保证这些银子绝对干净,孙郎中这才稍微放心,收下其中的点心坊店契,并将这五千两银子买下孙氏医馆周围几间宅子,扩建成住院治疗部和药馆,并在城外买下十几顷良田做药材种植地,还从洛阳的一些低等青楼里买了几名奴婢,教她们护理方面的知识,训练她们成为专业的护士。

……

礼金算是收下了,甄命苦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

孙郎中出的第二个题目让他犯了难。

“诗词文才?”

160 你摸够了吗?

当他从孙郎中口中听到这几个字时,一脸愕然地望向装着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张氏,也不知道是她的主意还是孙郎中的主意。

他一个学理科的,要考他化学物理数学,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考他诗词歌赋文章,那可真是应了那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公公上青楼”了,估计也就能憋出一句“啊,真他娘的美”来。

他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她还不清楚吗?偏偏她还一副全凭干爹作主的可恨模样。

幸好,他手机里有的是唐诗宋词,仿写一首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孙郎中接下来的要求却让他犯了难。

孙郎中说:“老夫也知道你向来急智多谋,这样题目对你来说实在太过简单,所以特地作了一下限定,作一篇三万字以上的长文,叙事或立论,任由发挥,唯一的要求就是立意要高雅,文章由我女儿作评,若是不合格,那就不好意思了,还请你另娶高明,我女儿无论是样貌和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好,草莽村夫可配不上她。”

甄命苦闻言望向一旁的张氏,却发现她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女孩一样,脸带慌张,不敢与他对视,不用说,这个题目就算不是她的主意,也是她参与出题的。

她是书香世家出身,从小就已经是名闻洛阳的女神童,连文dìdū赞她为集天下女子之灵气,并亲赐名为“鹅”,他就算能写文章咏诗,在她眼中看来,也只怕跟三岁小儿的胡言乱语没什么不同。

“孙老,能容我跟鹅鹅说几句话吗?”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若是想欺我女儿好说话,降低标准徇私舞弊,那这考验就算你没通过。”

甄命苦忙说:“小子岂敢,只不过因为已经一个多月未见鹅鹅,心里想念得紧,想跟她说上几句交心话。”

“给你半个时辰。”

孙郎中笑着站起身来,带着杏儿和环儿出了房门,留下他和张氏在房里。

张氏琼首低垂,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俏脸润红。

甄命苦走到她身边,单膝跪下,将她的手握在手里,仰头凝视着她jīng致秀美的脸蛋,心莫名地激烈跳动起来,忍不住探过头去,轻轻在她香唇亲了一下。

张氏身子轻轻一颤,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呼吸急促。

他强忍着将她搂进怀中的冲动,柔声问:“身体好些了吗?”

“恩。”张氏点了点头。

“我给你的手机还在吗?”

张氏闻言登时有些紧张,不解地望着他,她记得他曾跟她说过,这台手机能送他回家,他一旦回家,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先借我用一下,过几天还给你。”

“你要回家吗?”

看她紧张的模样,甄命苦忍不住笑了,说:“有你在这里,我已经乐不思蜀了,哪还舍得回去?”

张氏闻言脸sè红润,这才松了一口气,正要从腰间取出那台手机给他,身子却突然一颤,浑身僵直。

甄命苦的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钻进了她的罗衫里,顺着她光滑的腹部,避开了她的伤口,攀上了她的温香软玉。

她浑身一颤,一把抓住他的手,脸上露出又惊又羞的神sè。

甄命苦感受着手掌心传来的动人柔软触感,脸上故意装着在寻找东西的模样:“咦,奇怪,藏哪了?我记得你们女人都喜欢把东xīzàng在这里的。”

张氏哪会不知他借机报复她用诗词文才这一类的考验刁难他,特别是他说“你们女人”时,语气中带着一种轻视女xìng的意味在里面,她咬着红唇,美眸带着羞恼地盯着他。

甄命苦又仔细细地摸索了一会,“藏得真好……”

“你摸够了吗?”她轻声地问,眼神却如水波荡漾,脸sè越来越红润,异常动人。

甄命苦心中一乐,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妙不可言的一面,笑道:“娘子,你真hold得住。”

张氏已习惯了他厚颜无耻地叫她娘子,忍不住噗嗤一笑,红着脸问:“什么是hold得住?”

“就是很能装的意思。”

张氏终于败下阵去,学着杏儿的样子,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嗔道:“坏蛋,你到底要欺负我到什么时候!”

甄命苦笑道:“你出这种题目刁难我,我没有一点怨言,我现在只是先讨回一点点利息,你这就不乐意了,那要是成亲了以后,我每天都要比这过分一百倍一千倍地欺负你,到时候你怎么办?”

张氏红着脸,低声道:“我们还不是没成亲吗?”

“等成亲了就可以任意欺负了吗?”甄命苦大乐,涎着脸问,张氏不答,只是拧着他耳朵的手始终没有放开,他爱不释手摸索了好一阵,占足了便宜,直到张氏脸上渗出浓浓的羞意,拧着他耳朵的手加重了力道,这才放过了她,从她腰间摸出了手机,心满意足地转身出了门。

看他胜似闲庭信步的从容姿态,哪有一丝为难的样子,就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能难住他似的,可恶至极,本来她还打算适当给他降低一点难度,如今看来,这个坏蛋根本不值得她这么为他着想。

……

没过几天,甄命苦便给她送来一叠手稿,说是一篇小说。

翻开一看,上面歪歪斜斜写着狗啃过一样的三个毛笔字,红楼梦。

张氏一看这字便笑得不行,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毛笔字,简直比三岁小儿写的字还要难看,也不抱太大的希望,随手翻了几页,看了几行,不看倒好,这一看,却再也收不住了,捧着这堆难看的手稿,渐渐地看得入了迷。

时间匆匆而过,直到杏儿走进房间,喊她吃晚饭,她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天sè已晚。

第二天一早,她便让杏儿带着了一封书信给甄命苦。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坏蛋,快把后面的写出来!”

甄命苦看着信纸上张氏亲手写的这飘逸美观的正楷字体,比起他写的那些狗啃的字来,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就凭这一手好字,已不负她女神童的声名。

170 入戏太深

她的字里行间透着的一丝着急,让他不由地有些得意,回了一封:“鹅鹅亲亲如晤,为夫殚尽竭虑,废寝忘食,夜以继rì,作得故事一篇,文思如泉涌,灵感如尿崩,恨不能化身为千手罗汉,一rì而就,可惜只有一只手,实难一次将故事写得清楚明白,还请娘子多些耐心,故事会越来越jīng彩……另,娘子觉得为夫这字写得如何?这可是为夫自创的甄式瘦金体。”

张氏很快回了一封,上面只写了一个字:丑。

没半天,又着杏儿送来一封:“不许偷懒!快写故事。”

杏儿顿时成了两人之间的邮差,到后来也不干了,说他们两人谈情说爱,却让她跟着受累。

一个月下来,甄命苦已经写到了晴雯之死。

聪明的张氏已经嗅到到一丝悲苦的味道,再加上前面已经被甄命苦写死了秦可卿,尤二姐等人,没等他送来下一卷手稿,她便让杏儿来找甄命苦,让他到家里吃饭。

甄命苦到了她家里,孙郎中和杏儿等人已经坐在饭桌上,张氏亲自下厨煮了几样甄命苦爱吃的饭菜,端了上来。

讨好的意味很浓,甄命苦颇为得意。

晚饭后,孙郎中等人识趣地回避了,张氏破天荒地拉起他的手,走到自己房间里,关上房门,转过身,走到他身边,将一叠手稿全都丢到甄命苦面前桌子上,略显恼怒地说:

“坏蛋!你已经杀死可卿姐和尤二姐了,不许你再害死晴雯!她这么可怜,你怎么忍心让她死呢!”

甄命苦一看她这气呼呼的动人模样,便知这个女人入戏已深,想当初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看到晴雯郁郁而终时,也是郁闷得不得了,晴雯是他在红楼梦中最喜欢的一个角sè,甚至犹在林黛玉之上。

可晴雯若不死,又怎么显得出她的坚强dúlì,zìyóu无拘,出淤泥不染的人格魅力来?

“故事我已经写完了。”

甄命苦将打印出来的后面几十回递到她的面前,张氏却不敢伸手去接,似乎深怕一接过去,这个故事的结局就再也无法改变了。

她一脸忐忑地问了一句:“晴雯是不是死了?”

“你看下去不就知道了?看不看,不看我拿走了。”

张氏急忙一把抢了过去,坐在床头,迫不及待地翻看读了起来,连甄命苦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

第二天一早,店铺的门还没开,就听见一阵嘭嘭嘭焦急敲门的声音。

甄命苦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杏儿气呼呼地冲了进来,嚷道:“你昨天到底给张姐姐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昨天晚上一直没睡,看着你写的那些东西,一直哭个不停,今天一大早起来,让我找你过去,说要跟你退婚。”

甄命苦闻言吓得睡意登时烟消云散,连牙都没刷,匆匆穿了衣服,跟着杏儿赶到张氏的住所。

刚推开张氏的房门,一个棉枕便从里面飞了出来,砸在他头上。

张氏背靠在床上,手里拿着那本厚厚的手抄稿,哭道:“狠心汉!薄情郎!你跟我们女人有仇吗?为什么要把我们写的那么惨?呜呜……你是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甄命苦一看完了,这个女人实在太入戏,对悲剧完全没有抵抗力,本想让她见识一下中国文学巅峰之作,没想到竟来了个弄巧成拙,弄不好这桩婚事就算黄了,急忙哄道:“鹅鹅,这是虚构的故事啊,哪有人看故事看得不能自拔的,现实生活中哪有这么悲惨的事?快别哭了,你的伤还没好全,哭坏了身子怎么办?”

“我作践坏了身子,我死我的,与你何干?”

甄命苦听她连林黛玉跟贾宝玉怄气的话都说出来了,着实病得不轻,又是哄,又是道歉,只可惜,张氏完全不理会他的解释,一口咬定他是杀人凶手。

闹到后来,连孙郎中和禇登善等人也闻声从药馆赶过来,一听竟是为了甄命苦写的一个故事,哭笑不得。

禇登善还在一旁对甄命苦比了个“你真棒”的手势,对甄命苦竟然能用一个故事把张氏给写哭了的本事深表佩服。

甄命苦却是有苦自知,张氏一心要退婚,没办法,他只好说:“鹅鹅,你别着急啊,你看的这个版本只是悲剧版本,我手上还有个喜剧版本呢,贾宝玉娶了林黛玉,薛宝钗,傻湘云,外加俏小妾晴雯,妙玉和紫鹃,三妻四妾,每天饮酒吟诗,寻欢作乐,逍遥快活,过上了神仙美眷般的幸福生活。”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用这些话先哄着她,若曹雪芹真写了这个版本,估计就不是红楼梦而是金瓶梅了,等她过几天冷静下来,从角sè中抽离出来,情绪稳定些了,再跟她解释清楚。

张氏闻言果然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问:“真的吗?”

甄命苦一阵无语,看她的样子,入戏太深,已经全然把自己代入到里面的女主角身上,连他胡说八道都分辨不清楚了,莫非她真的宁愿接受贾宝玉娶上三妻四妾,成为花心大少,也不愿意接受她们质本洁来还洁去的事实。

曹雪芹将封建礼教毒害下的女人悲惨命运刻画得入木三分,对张氏是一种非常灰暗的心理暗示,也难怪她反应如此激烈。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哭得红肿的双眼,语气无比真诚地说:“鹅鹅,你不是林黛玉,我也不是贾宝玉?就算你是林黛玉,我会让你成为幸福版本的林黛玉,我们的爱情由我们一起编写,一定是皆大欢喜收场的。”

张氏闻言愣愣地望着他,渐渐地从极度低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好一会才低声说了一句:“不准你三妻四妾。”

甄命苦差点没笑出声来,她的心也不是那么的宽。

“什么林黛玉,薛宝钗,晴雯的,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给我看看……”杏儿一脸不解地走到张氏身边,正要从她手中拿过那厚厚的手稿来看,却被甄命苦一把抢了过去。

152 娇娇女大改造

有了张氏这个前车之鉴,他哪还敢让杏儿这个脾气火爆的丫头接触这种女人毒药?

“这是我给鹅鹅写的情书,儿童不宜,你个小丫头看什么看?”

杏儿一听,单手叉腰,俏目圆瞪,指着甄命苦喝道:“每天让我给你们传递书信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小丫头,你们说那么多肉麻话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身边还有个小丫头深受你们毒害,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甜言蜜语讨好,不要我的时候就过河拆桥,负心汉,薄情郎!你写的情书,一定难看死了,不然张姐姐怎么会被你气哭了,我才不稀罕看!”

禇登善急忙凑过来,讨好着问:“杏儿,我写的你看吗?”

“走开,烦你!”

杏儿一把拨开禇登善,转身走出门去,禇登善急忙跟了出去,惹得周围的人都纷纷笑了起来。

……

张氏这一哭一闹,孙郎中对甄命苦的这第二关考验算是通过了。

甄命苦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三关过了两关,娶张氏的事已是板上钉钉。

哪知孙郎中提出的第三个考验,却让他又是欢喜,又是为难。

欢喜的是,这第三关与前两关不太一样,因为这一关不但可以天天见到张氏,跟她在一起,而且说不定还能有身体上的亲密接触,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天大的福利。

为难的是,以张氏如今的体质,要过这一关难度不是一丁半点。

考验很简单,就是帮助张氏做些康复训练,顺便教张氏几招防身的武艺。

孙郎中的意思很明显,一方面是为了帮助张氏尽快康复,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张氏能有一些自保的能力。

“时间不限,每天早上过来接她走,每天壬时以前送她回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教会她防身用的武艺,她什么时候学会了,你什么时候来迎娶她过门。”

……

接下来的时间里,甄命苦每天一早就来到张氏的住所,敲她的房门,带着她,河堤上,树林间,山顶上……进行各种体能康复训练。

他特地到长孙衣饰店里定制了几套设计时尚,贴身舒适的运动服,长孙衣饰店自从采用了他的纺织机进行防止之后,效率一夜之间提高了十倍之多,生产出来的布料不但种类繁多,而且质量上乘,深受客人的喜欢。

甄命苦将几款设计独特的运动服送给了长孙贝儿,让她照着上面的款式设计,长孙贝儿看了图纸后,一脸好奇地问甄命苦什么是拉链。

经过一番解释,长孙贝儿登时对这种神奇的小玩意起了兴趣,非让甄命苦给做出一个来看看。

甄命苦从手机里找来了拉链制作工艺图纸,本以为小小的拉链制作难度不会太高,哪知费了好大功夫才跟器械司的那些匠师们解释清楚拉链的原理,好不容易做出一个来,却花费了最娴熟的锻造师两天的功夫,登时打消了想要大量生产的念头,将运动服改成了衣带和搭扣组合的方式。

张氏接过这些款式新颖的运动服时,还以为是穿在里面的内衣,当她知道这就是练武时的便服,穿在外面的,不由地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让她穿着这稀奇古怪的衣服出门,打死她也不敢。

没过几天,她就明白了甄命苦给她制作这些衣服的良苦用心。

穿着她平时的衣服,在甄命苦要求下慢跑一公里,平常的衣服不但显得累赘,而且特别不透气,一出汗,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又闷又热,一停止运动就冷飕飕地难受。

在甄命苦的解释和示范下,她试着穿上了这身让她浑身感觉不自在的棉质运动服,扎起马尾,带上布帽,没想到一穿上就不愿再脱下来了。

跟甄命苦所说的一样,穿上这种运动服饰,跑起步来轻松无比,以前穿着沉重笨拙的衣裙,绕着校场慢跑一公里,让她几乎要累得躺倒在地,如今用中速跑,跑上两公里也不会再有累得要躺下的感觉。

甄命苦将他的训练计划命名为“娇娇女大改造”,说是为了将她尽快娶进门,他会以最严格的手段,对她进行彻头彻尾的改造。

改造的内容很简单,体能,反应还有忍耐力。

五公里慢跑成了她最害怕的项目,她一个女儿家,哪有这样的体力。

她甚至以为甄命苦是在故意刁难她,孙郎中只是让他教她武学招式,结果他一天到晚带着她不是爬山就是跑步,每天累得浑身酸痛,她曾经试过谎称身体不舒服来逃避甄命苦的特训。

哪知道甄命苦早就从孙郎中那里打听清楚了她身体不舒服的rì子,只要她耍赖想偷懒,他便会不择手段,连绑架带扛地将她架上马车。

在校场上,他像变了个人,从来不给她好脸sè,手中执一条教鞭,她跑慢了,就在她翘臀上抽上一鞭子,喝骂:“乌龟都比你跑得快!”

她有时实在跑不动了,会闹脾气,他也不去哄她,任由她哭,还在一旁冷言风语,取笑她娇气,像温室的花朵,经不起风霜,等她哭好了,再让她爬起来跑,怎么让她讨厌就怎么来。

“坏蛋!你对我这么坏,我不嫁你了。”

“你说不嫁就不嫁?给我起来跑!”

“我讨厌你!”

“你越是讨厌我,说明你对我的爱越深,当面对你的敌人时,你就会感激我这样对你!跑快点!再跑快点!猪都追上你了,你想你要想像后面有一群sè狼在追你,跑不快,你就会成为他们的猎物!”

“女人就是女人,一点毅力都没有,你要能在一个小时里跑完五公里,我就把这鞭子整根吞下去!”

“这就叫起苦来了?比起我叔揍我的时候,你现在这种强度是在尝甜头!简直就是放松时刻!”

在甄命苦的冷嘲热讽中,张氏翘臀上挨的鞭子渐渐地少了,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到后来,甄命苦开始带她爬山,带她攀岩,一座比一座高,终于在两个月之后的一天,在甄命苦规定的时间里,爬上了一座近千米的高峰。

153 禽兽拳

看着一望无际,宽广翻腾的云海,霞光万丈,rì出东方,张氏脸上露出吃惊赞叹的神情,一时间为这只有在画卷上才看见过的云山雾罩景sè惊叹不已。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这种震惊不是一时半刻能消化的。

甄命苦站在她身后,笑着说:“两个小时爬上一千米,体能方面你算是勉强合格了,如果能在一个小时登上这一千米的高峰,我想你从此不用再害怕刘二妹那个悍妇了,不过想要保持充沛的体力,需要长时间的坚持不懈,接下来我会教你一种呼吸吐纳方法,会帮助你……”

“坏蛋,把鞭子给我!”

张氏突然打断他,转过身,俏生生地朝他伸出一只手,向甄命苦索要那根在她的翘臀上抽了无数次的小皮鞭。

甄命苦愣了一下,脸上带着一丝苦涩,将皮鞭给她递了过去。

“你打我一百七十九鞭!我都记下了,你不是说女人都是软体动物,只会爬不会跑吗?不是说我这辈子都别想爬上这座山来吗?现在我爬上来了。”

张氏说这话时,美眸中带着暗藏快意恩仇的笑意,俨然已经得到了他的几分真传,配合她娇媚的面容,明艳动人。

甄命苦急忙赔上笑脸:“娘子,你该知道,相公这是为你好,再说相公也打得不重是不是?打在你身上,疼在相公心里,一个月前你可是连下床都要拄拐杖,现在你看看,活蹦乱跳的,连这么高的山都能一口气爬上来了,你得感激相公用皮鞭督促你才对。”

张氏嗔道:“就你那张嘴,死的也被你说成是活的,我不管,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你说过有一天我在rì出之前爬上这座山头,你会任我处置的,让你看不起我!”

“娘子,你误会了,我不是看不起你,我是看不起你们女人,哈哈哈……”

……

得罪女人的下场很悲惨,甄命苦屁股被张氏狠狠抽了数十鞭子,好几天都没办法坐下来,只能站着吃饭,站着喝茶,连睡觉都得趴着。

不过他却很是高兴,张氏的终于被他欠抽的言行给激发出了一股狠劲,尽管这狠劲针对的是他的屁股,但只要她记住她也有这股子狠劲,她以后就不会再是任人欺凌的温顺羔羊了。

几天后有了体能做保障,甄命苦开始教她强身健体用的“五禽六兽拳”和“太极推手”。

“所谓禽兽拳,顾名思义,正是模仿各种飞禽走兽的肢体动作,让人的身体处于各种违反人体力学的状态,虽然姿势难看,但却对身体有活络筋骨,强健体格的神奇功效,这可是我叔从武当山上偷学回来的不传秘技。”

张氏天资聪颖,筋骨又格外柔软,很快就学会了这些套路,打起来有模有样,回到家就跟杏儿和环儿两人显摆刚学来的招式,惹得杏儿和环儿两人也起了一丝兴趣,跟着练习起来,练习的场所当然是在床榻上,以至于每天晚上都传来三女打闹呼喝的声音,家里的床三天两头就会坏一次。

她们玩得不亦乐乎,可苦了住在她们隔壁的孙郎中,每天晚上都听到她们在房间里喊“懒熊抱树第一式”,“美人上马第二式”,“灵蛇入洞第三式”,“天鹅下蛋第四式”,“神龟吐息第五式”……

他老人家见多识广,吃过的盐都比别人吃过的饭要多,岂是张氏这些无知女子可比,每次见甄命苦,都忍不住摇头苦笑,yù言又止。

“蔫坏。”

这是他对甄命苦教导张氏学习禽兽拳之后作出的唯一评价。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的一天晚上,天资聪颖的张氏在甄命苦的引导下,无师自通地领悟了所谓的“美人上马”,“灵蛇入洞”“天鹅下蛋”“神龟吐息”四连招的意味,不由地对甄命苦大发娇嗔,恶狠狠地威胁要他鸡飞蛋打,说完她自己却先脸红了,惹得甄命苦哈哈大笑。

这却是只有甄命苦和张氏两人才知道的夫妻小秘密了。

话说自从张氏学了这禽兽拳后,睡在她隔壁房间的孙郎中就没睡过一次安稳觉,迫不及待地宣布甄命苦通过考验,让两人尽快完婚,让张氏去别的地方练她的禽兽拳去。

再听她娇喝几次“灵蛇入洞”,他老人家会中风的。

……

通过了三关考验之后,甄命苦请了媒人,带着彩礼,上门正式提亲,张氏虽读过书,对婚娶之事却格外迷信,甄命苦不得不找了洛阳最有名气的风水先生,暗中给了他塞了十几两银子,让风水先生将张氏的生辰八字和他的生辰八字往天造地设的那一方使劲吹。

张氏越听越不对劲,看着一旁神情严肃,连连点头赞同的甄命苦,一脸狐疑,以她对甄命苦的了解,这个人绝对不会轻易赞同一个人的话,他若是使劲赞同,那心里指定是憋着坏呢。

风水先生测过八字之后,很快选定了良辰吉rì。

甄命苦又在城南里张氏住所不远的地方买了块地方,让人按照自己的设计,起了一座不算很大的二层宅子,作为两人的婚房之用。

张氏本不想和杏儿和环儿两人分开,甄命苦哪里肯,有杏儿和环儿在隔壁,两夫妻之间有很多外人不适宜在场的事就做不了了。

他谎称是风水先生特别嘱咐过,婚房必须是全新的,新房新床和新郎,每一样都得货真价实,不能用二手,免得沾染了晦气,以至于两人的婚姻中途夭折。

张氏虽有些怀疑,却也不敢质疑风水先生的话,甄命苦见她是真舍不得杏儿和环儿她们,只好告诉她说等成了亲,度完了蜜月,杏儿和环儿她们也可以搬过来的一起住新房,她们住一楼,夫妻二人住二楼。

张氏虽不知道什么叫度蜜月,却也渐渐放下了心事,专心等着甄命苦迎娶她过门。

…………………………………………

154 炀帝东巡

再过几天,就是迎娶张氏的rì子。

甄命苦每天盼望着,嘴里情不自禁地哼上几句“明天你要嫁给我”,引得周围共事的器械司参事们纷纷侧目。

跟器械司的人请了一个月的假,回到点心坊,将大红喜帖发到每一个点心坊员工的手中。

就在点心坊的员工们纷纷向他道贺时,十几个官兵涌入点心坊里,一人宣读官府文书,让店里的人全都穿上最好的衣服,一起到洛河边。

走在洛阳大街上,甄命苦这才感觉到洛阳城剑拔弩张的气氛,到处都是戒备森严的禁卫军,刀枪明晃,驱赶着一群群衣衫褴褛的乞丐和难民往城外走。

这几天光顾着准备与张氏的婚事,对周围的事也没怎么留意,如今才发现周围气氛有些古怪,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杨广决定东巡下江都,凡是洛阳本地有头有脸的人都要到洛河边相送。

像张氏点心坊这样规模不小,却又没有什么背景靠山的店铺,自然成了被盘剥的对象,所有欢送仪式所用到的花费,包括请各大禁军的头子招待饮食,油水孝敬,河边杨柳树上悬挂的绢罗锦缎,摊派下来,每个店铺的老板起码得上缴上百两银子。

当今圣上喜欢盛大欢腾的场面,身边的人自然投其所好,乘机搜刮民脂民膏。

洛河的两岸,密密麻麻地站了一排洛阳百姓,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

所有人手中都挥动着一根大红绸缎,朝洛河中上千艘体型庞大的龙舟,五牙船和楼船挥舞作别,山呼“万岁”。

甄命苦和点心坊的员工们被安排在了其中河岸边的其中一个位置,每人手上都分发了一条彩sè绸缎,并被强行索要了一两银子作为这面圣巾的费用。

一些交不出银子的人,都被凶神恶煞的士兵拖到隐秘处一顿暴打,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鼻青脸肿,身上衣服也被剥了个jīng光。

路旁到处都是jǐng戒,所有能够触及楼船shè程以内的地方,都有巡逻骑兵在严密监视,严防刺客行刺。

站在河岸上,只能隐约看见楼船上阵容威武,刀枪剑戟明晃晃。

为首的那艘楼船的船头是镶着一颗金光灿灿的龙头,一看就是当今皇上的座驾了。

龙船高达数层,船头的舢板上,密密麻麻地站立着文武官员数十人,其中一个身穿金sè龙袍的大胖子站在高人一等的船头,其余人恭谦地站在台阶之下。

甄命苦看得出了神,心想那就是当今圣上杨广了吧,到这时代快一年了,他还不知道这千古一昏君到底长什么样,今天正好远远地看上一看。

他掏出手机,将摄像头调至长镜头模式,聚焦到了最前面的那艘金碧辉煌的龙船上……

……

“裴爱卿,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一名身穿龙袍的肥胖男子站在船头上,看着河岸边两排长长的送别人群,回过头看着他身后那名谄媚官员,捋须而笑,神情颇有自豪之sè。

“回皇上,洛阳百姓听闻皇上要东巡,都自发前来送别,祈愿皇上保重龙体,百姓需要您这样的圣明之君。”

说话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文官,皇上身边的宠臣,太常寺卿裴蕴,一个最能投杨广所好,jīng于钻营的人物,说起这裴蕴,全洛阳的豪族贵族们都无不感激,因为正是这太常寺卿的提议,广征天下能歌善舞的美人三万余人,齐聚洛阳,以供杨广和各士大夫玩乐,为了蓄养这些美人,裴蕴提议杨广在洛阳各地大兴官营jì院,增加官府的收入。

红杏别院的百花楼也由此而来。

“朕的天下可是太平?”

“启禀皇上,天下太平,百姓富足,国库殷实,军容强大,皇上当年东征高丽,北巡突厥,为大隋开疆扩土,如今大隋版图之辽阔,前所未有,开创旷古之伟业,功绩堪比尧舜禹汤,秦皇汉武,堪称千古一帝,百姓无不感恩戴德,都在高呼皇上万岁呢……”

“裴爱卿什么都好,就是说话有些夸张,哈哈哈……”

“为臣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圣上。”

这时,站在最后排的一名小官突然站出来,大声启奏:“启禀皇上,马邑鹰扬校尉刘武周杀了太守王仁恭,率手下宋金刚,尉迟敬德等人起兵造反,一个月间,反贼数量迅速聚集数万,若不尽快派兵围剿,等其坐大,晋阳与河东之地虞有变……”

众人抬眼朝这人望去,原来是奉信郎崔民象,一名区区五品小官,平时根本没人注意他的存在,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触皇上的眉头。

龙袍男子眉头皱了起来,“裴爱卿说天下太平,何来反贼?”

太常寺卿裴蕴急忙接口说:“皇上不必担忧,只是一小股山贼在边境抢掠边民,恐怕是突厥故意让人搅乱,不足为患,崔大人怕是多虑了,只需派人给突厥蛮子送几个女人,几万两银子,就可相安无事,皇上rì理万机,难得出游放松一下心情,做臣子唯恐不能替皇上分忧,岂能让这种小事惊扰了皇上的心情。”

龙袍男子闻言龙颜大悦:“有裴爱卿替朕分忧,这天下何愁不能太平,朕有些累了,众爱卿都退下吧。”

“皇上且慢!”

这时,崔民象突然后面冲了上来,冲到龙袍男子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大义凛然道:“皇上,请听微臣一言,如今天下群贼并起,何止刘武周一人,上谷人王须拔,连同贼帅魏刀儿,北联突厥,直逼晋阳,一旦雁门关告破,突厥铁骑横扫河东,东都危矣,皇上此时实不宜东巡,以免人心思变,否则贼乱一发不可收拾,大隋危矣,还请皇上三思啊!”

此人这番话一出,所有大臣立刻噤若寒蝉,谁不知道皇上最不喜别人危言耸听,最忌讳别人一开口就说乱贼jiān臣,大隋危矣之类不吉利的话。

果然,龙袍男子脸sè一沉:“来人啊,把这个胡说八道,唯恐天下不乱,咒我大隋的逆臣卸了下巴!斩了扔进河里去!”

两名侍卫走上前,两下将这名叫崔民象的小官下巴给卸了,崔民象自知xìng命难保,破口大骂,虽然下巴已经被卸下,众人却依然能听出他在大骂“昏君佞臣”之类的言辞,在两名侍卫的拖拽下,拖到船尾,一刀从腰间砍成两断,尸身被扔进了河里。

此人一死,再没有人敢说一句,大臣们都纷纷告退,乘了小船从楼船上离开,龙袍男子转身进了楼船屋内,嘴里嘟囔:“这些佞臣贼子,就是见不得朕开心,尽说一些晦气话!搅了朕的雅兴……美人儿,都躲在哪里呢?”

龙袍男子很快便转怒为笑,飞快地脱去身上的龙袍,露出他养尊处优的肥胖龙体,朝屋里那几个身穿薄纱,身材曲线玲珑曼妙的美人扑了过去……

155 迎娶

皇帝的龙船和那些护卫的船只渐渐地消失在洛河远处,岸边的卫兵也开始退散,河岸边的百姓也陆续回到城里。

甄命苦沉浸在迎娶张氏的兴奋中,走在路上,风儿轻柔,鸟儿欢歌。

他去了一趟位于城南连夜赶工建造的新房,房子已经完工了,这时代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地方,房子周围两米高的围墙围起来,里面的院子不小,可以种些蔬菜果树,他还专门预留了一小块地方,准备用来挖个小池塘,里面养些鱼,种上一些荷花之类的观赏xìng水生植物,夏天的时候打开阳台的门,与张氏一起坐在露天阳台上,欣赏荷塘月sè,鱼儿游弋,做些两人爱做的事,何等的惬意。

院子里种了棵榕树,榕树下打了一口井,装上了手摇取水装置,以后张氏不用再费力打水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他脑海里,已经构筑了一幅与张氏两人恩爱缠绵,子孙满堂的美好画卷。

第三天一早,就有人来通知他新房已经完工,甄命苦连晨练也不去了,到洛阳各大家具店铺,用手机拍了上百张家具照片,打印出来,让人送到张氏家里,让她挑选喜欢的家具。

张氏只让人捎回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相公喜欢我就喜欢。”

甄命苦身心皆醉。

买了家具,布置好了婚房,良辰吉rì一到,便请了抬轿的轿夫们和那些吹打弹唱的迎亲队到家里吃好喝好,到了黄昏,一行人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朝张氏的住所出发。

……

到张氏家门口时,杏儿早就等在院子,院门紧闭。

按照习俗,不给足开门利是,两人是不会开门的。

“张姐姐不嫁!”杏儿难得有机会刁难甄命苦,哪那么容易就开门让他进去。

“红包太少,新娘落跑!”

“再给两封,孝敬月老。”

“再给三封,洞房不闹。”

“再给四封,夫妻感情好。”

“再给五封,儿孙满地跑。”

“再给十封,新娘新郎十全十美,幸福美满,白头到老!”

也不知道杏儿是从哪学来这些讨利是的顺口溜,直到将甄命苦身上所有的利是都搜刮了去,才勉强开了院子大门。

孙郎中倚门而作,挡在张氏的房门口,甄命苦上前作了揖,给孙郎中磕了个头,行了翁婿之礼,并拿出一本早打印好的现代医学巨著,给孙郎中恭恭敬敬地奉上,孙郎中翻看了一下,这才满意地笑了,放他过去。

房间里贴着大红喜字,张氏坐在床头,身上穿着长孙衣饰店专门定做的贵宾新娘服饰,头戴凤冠霞帔,脸上蒙着一块红盖头,双脚穿着刺绣着鸾凤呈祥的大红绣花鞋,并拢在一起,矜持恬静,两只白皙如玉的小手交叠在膝盖上,娥首低垂,静静地等待着。

甄命苦抑制着激动的心情,走到张氏的身边,单膝跪下,握住她两只娇嫩小手。

“鹅鹅,为夫过五关斩六将,历经艰辛,总算来到了你身边,跟我走好吗?相公一辈子疼你爱你。”

张氏并不出声,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叫声相公来听听,相公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相公。”张氏轻轻地唤了一声,声音如糖似蜜。

甄命苦心都融化了,吆喝一声:“新娘子起轿喽!”

将张氏背了起来,出了门去,将她背入轿子里,亲自抬起轿子的一端,吹打响起,鞭炮轰鸣,一路朝新家走去。

路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指指点点。

“哪个是新郎官?”

“那抬轿不就是吗?”

“嘿嘿,这新郎官可真放得下脸,再怎么高兴也不至于这样自贱身份吧?娶的是谁家的姑娘,跟捡了金元宝似的。”

“哼,何止是捡了金元宝,简直就是捡了个天上掉下来的仙女,豆腐西施张氏听说过吧?现在是张氏点心坊的老板娘,无论是人品还是容貌,那可是一等一的好,别说为她抬轿了,就算给她当马骑,也没有男人不愿意吧?”

说话的人一脸惊讶:“是她?我听说她可是个寡妇啊,莫非是二嫁?”

“可不是,虽说是二嫁,却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看那新郎官,怎么能配上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美人儿?”

“常言道,骏马偏驮痴汉走,巧妇常伴拙夫眠,古人诚不我欺也。”

……

迎亲队吹吹打打,赚足了路人的眼球,进了城南那座甄命苦为两人准备的新宅子。

甄命苦抱着张氏下了轿,将她抱上了二楼的房间里,让杏儿和环儿两人陪伴在张氏的身边,自己则下了楼,招呼宾客吃喝。

酒席已经准备就绪,宾客入席,觥筹交错,酒香菜热,甄命苦一桌一桌轮流敬酒。

不少受过孙氏医馆恩惠的穷苦人家听说孙郎中嫁女儿,都带着鸡鸭鹅纷纷前来祝贺。

酒酣耳热之际,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甄命苦!给我滚出来!”

一声马嘶在门口响起,紧接着,一个人影从门口冲进屋里,一脚踢翻了屋里其中一张酒桌。

酒水饭菜泼了满屋都是,一时间,屋子里的众人全都安静了下来,朝这个闹事的望去。

闹事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面如白玉,俊美非凡,却是一脸的怒气冲冲,手持利剑。

当他发现喝得醉醺醺的甄命苦时,眼中闪过一丝狠sè,呛地一声拔出三尺利剑来,剑指甄命苦。

“甄命苦,亏我如此信任你,没想到你说一套做一套,我这才离开洛阳两个月而已,你竟敢偷偷瞒本少爷,将张姐姐娶进家门,得亏霜姐姐让人来告诉我,不然我至今还被你蒙在鼓里!你今天若不给我一个明白的交代,我要你的命!”

甄命苦拨开人群,看着气得俊脸通红,脸带杀气的杨侗,失笑道:“是杨侗啊,我就说怎么一直找不着你,你别担心,就算她嫁给了我,她也还是你的张姐姐,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少用这种话来唬弄我!我不是小孩子!你明知我要娶张姐姐为妻!你却乘着我未成年,不能为自己做主的时候,抢先下手,卑鄙无耻的家伙!你取兵器吧,我要跟你决一死战!”

156 洞房花烛夜

杨侗大声叫嚷着,仿佛受到了难以忍受的屈辱。

甄命苦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杨侗突然发起狠来:“张姐姐是我的,除了我,谁也不准娶她!甄命苦,我现在就杀了你,然后带张姐姐离开这里!”

说完,手提利剑,朝甄命苦冲了过来。

三尺青锋寒光闪闪,来势汹汹,竟没人敢上前阻拦,纷纷让开。

甄命苦手中拿着一个酒杯,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已经有三分醉意的他不躲不闪,被杨侗的剑给划伤了手臂。

杨侗见他不躲不闪,手底迟疑了一下,喝问道:“为什么不躲!莫非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只好说:“鹅鹅我是娶定了,就算杀了我,也改变不了这事实,你若是以为杀了我就能得到她,你可以动手试试,如果有一天,她心甘情愿跟你走,到时候,我不会有任何怨言,我相信她的判断,如果有一个人能比我对她更好,更爱她的话,我会真心祝福她。”

“少跟我这里假惺惺,她现在都已经心甘情愿嫁给你了,怎么还会跟我走!”

杨侗手中剑往上轻轻一挑,剑尖停在离甄命苦喉咙处一寸远的地方,只需轻轻一送,甄命苦有再大的能耐,也要被刺穿喉咙,一命呜呼。

所有人的宾客都屏住呼吸,悄然寂静地看着这突发的一幕。

杨侗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盯着甄命苦,试图让甄命苦改口,甄命苦每一句话都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虚假的成分。

许久,才缓缓收回手中的剑,恨声道:“如果我杀了你,恐怕张姐姐会恨我一辈子,在她心中,我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我没那么傻!甄命苦,你给我等着!这事不算完!”

他狠狠地瞪了甄命苦一眼,转身奔出门去。

甄命苦转过身,笑着安抚在场宾客:“各位,虚惊一场,刚才那个是我一个小兄弟,闹点小别扭,现在没事了,继续吃喝,不醉不归啊!……杏儿,你怎么下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杏儿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口望着他,脸上带着惊讶,这才走到他身边,说:“张姐姐让我下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你的手。”

甄命苦低头看了一下手臂上的划伤,笑着说:“没事,皮外伤,上点药就行,可惜了我这套名贵的新郎服。”

“还嬉皮笑脸的,你刚才差点没命了!为什么不躲啊,他要真刺下去怎么办,你难道想让张姐姐再做一次寡……呸呸呸!吐口水重说,大吉大利,不说晦气话!”

杏儿自说自话,连连吐着口水。

甄命苦不由地笑道:“出不了什么大事,杨侗这人我很了解,小孩子脾气,不过他是真心为你张姐姐好,这么做也只是怕我亏待了她,想给我一个jǐng告,不过这事可千万别跟你张姐姐说,你也知道她迷信,我怕她又要多想。”

……

婚宴酒席一直喝到深夜才散去,肥龙那几个老乡灌了几斤酒,舌头都大了,吵嚷着要在新房里开赌,拉着甄命苦凑数,不让洞房,甄命苦没法,只好掏了十几两银子,打发了这些人,房子里才总算清静了下来。

看着杯盘狼藉的屋子,凌乱不堪,甄命苦心中却从未有过的踏实,抬头望着天空默念。

“叔,我今天总算是成家了,拜托你可千万别再弄些幺蛾子出来,让我踏踏实实地过几天幸福rì子。”

他一边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天上做月老的他叔祷告着,一边晃晃悠悠地扶着楼梯的扶手,上了二楼。

……

披着红盖头的张氏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听到门口的动静,两只放在膝盖上的手幽雅地握在了一起,看样子她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坐了两三个时辰。

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两对烧得正旺的大红花烛,新房窗户上,贴着大大的双喜字。

甄命苦随手取了桌上那根碧绿的玉如意,走到她身边,轻轻撩开盖在张氏头上大红盖头,露出那张千娇百媚的羞涩容颜。

她眼帘低垂,睫毛显得又弯又长。

甄命苦单膝跪下,将她的柔荑握在手中,百看不厌地打量着她,尽管他已经看过她不下千遍,但像现在这样心安理得地打量,还是头一次,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他的人了。

看着看着,突然开口感叹说:“我竟娶了个仙女回家。”

张氏噗嗤一笑,无意中发现了甄命苦手臂上的伤口,惊呼一声,一脸紧张。

甄命苦怕她多心,随便扯了个谎,张氏没多怀疑,起身走到自己的嫁妆盒里,取了上次长孙贝儿给她的金疮药,扶着他坐在床头,给他手臂上了药,又用纱布包裹起来。

她神情专注,一副生怕弄疼了他的样子。

待她包扎完毕,甄命苦一只手悄悄地搂住她的小蛮腰,张氏身子轻轻一颤,红霞爬上了她的俏脸,红烛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越发的娇艳动人。

“鹅鹅,我又在做梦了吗?”

张氏抿嘴而笑,却不搭腔。

“你掐我的脸一下。”

张氏笑着,伸出白嫩修长的芊芊细指,轻轻地在他脸上掐了一下,却没用一点力,更像是在抚摸。

甄命苦心都融化了,涎着脸说:“叫一声相公来听听。”

“相公。”

“再叫一声……”

“相公。”

无论甄命苦让她喊多少次,张氏都不拒绝,甜甜地叫上一声相公,每一次都甜得能沁出蜜来。

“听你喊这一声相公,我这一个月来的辛苦劳累,身疲力竭也觉得值了。”

张氏浮出一丝内疚的神sè:“对不起,是奴家难为相公了。”

甄命苦笑着问:“是不是怕我有一天也像宋金刚似的,娶个像刘二妹那样的妒妇欺负你?”

张氏红着脸点了点头。

甄命苦伸出一只手,举过头顶:“我甄命苦对天发誓,若我有半点三心二意,教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

张氏急忙伸手掩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157 初绽歌喉

张氏急忙伸手掩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误会了相公,实在不该,相公若是觉得怒气难消,奴家愿受相公责罚。”

甄命苦脸上露出迷醉的神情,喃喃说:“我怎么舍得,……娘子的小手真香。”

他亲了她粉红的手心一下,张氏浑身一颤,触电般缩回手,手足无措,俏脸嫣红,娇羞难抑。

“以后可别千万别学那些俗人,说自己是奴啊妾啊什么的,你是我正宫娘娘,是我生命的太阳,我至高无上的领导,怎么能是奴啊婢的。

张氏跟甄命苦相处了不短的时间,知他无论说话做事都跟普通人不太一样,第一次听到这么古怪的说辞,不由地掩嘴而笑,问:“那要怎么说?”

“说我就行了。”

“我?”张氏疑惑着,接着点了点头:“恩,我知道了。”

她这乖巧听话的俏模样儿,让甄命苦浑身的细胞都大喊受用,只不过,只不过她越是听话,他越忍不住想要捉弄她一番。

“你这一个月可把我折磨得可够呛的,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也得想个法子来考考你。”

张氏闻言脸上登时露出一丝忐忑不安的神情,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在向他无声求饶。

甄命苦心中一荡,强忍着想要对她做点什么的冲动,笑着说:“你让孙老出三道难题来考我,你相公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过了关,如今你已经是娘子了,我也要出道难题来考考你。”

张氏已知今晚在劫难逃,咬着红唇,试探着问:“什么题目?”

甄命苦一脸笑意:“其实这个题目说起来也很简单,名字叫脑筋急转弯,玩法很简单,就是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来回答,然后再由你问我一个问题,以三个问题为一个回合,三回合,三回两胜制。”

张氏脸sè登时轻松起来,笑了。

“如果你答错一题,你就要自己脱去身上的一件衣服,然后亲我一下,反之,如果我答对你的一道题,我就脱去你一件衣服,然后亲你一下,直到娘子身上没有一件衣服为止,明白了吗?”

张氏闻言大羞嗔道:“哪有只脱人家衣服的?”

“你答对了或是我答错了,你也可以脱我的嘛。”

张氏咬着红唇,不发一言,这游戏对她来说,横竖都是输。

“准备好了吗?”

她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甄命苦笑着问:“是你先问呢,还是我先问?”

“相公先问。”

“那好,你听好了,第一个问题,树上骑只猴,嗖一箭shè下来一只,请问,还剩下几只……”

张氏想了想,异常肯定地回答说:“六只!”

……

十几分钟之后。

张氏的绣花鞋,白sè袜刬,发钗和腰间缠的丝带散落了一地。

张氏衣衫凌乱,一头乌黑的秀发也慵懒地散落在肩头,露出一截雪白滑腻的美腿,腰身被甄命苦紧搂着,呼吸急促,羞红着脸,正低下头,咬着嘴唇努力思索着……

“时间到,答错,娘子,你这样可不行啊,两个回合还没到,就被相公给脱得光光的了。”

张氏不依道:“人家还没有想好呀!”

“哪能让你想那么久,要是每一道题都让你想上个把时辰,天都要亮了,为夫还洞不洞房了?”

甄命苦笑着,伸手就要解开她腰间的束腰绸丝带,张氏一脸羞红,慌张抓住他的手,乞求道:“相公,这一次不算好不好?你再问一个,这一次我一定能答对!”

甄命苦停下手,“再问一个?”

张氏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妩媚的模样儿分外惹人怜爱。

甄命苦笑道:“那好,我给你出道简单点的,你可听好啦,问题是这样的,请问,一到十这些数字中,哪个数字最懒,哪个数字最勤快?

张氏闻言立刻绞尽脑汁地想,脸上的红润越来越明显,到最后实在想不出,只好说:“你骗人,数字哪有懒惰和勤快之分的!”

“谁说没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不做,二不休,当然是一最懒,二最勤快了。”

张氏愣了一下,回过味来,掩嘴而笑,随即发现甄命苦开始动手解起她的丝腰带来,惊呼一声,双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不肯让他进一步动作。

“想耍赖可不行。”甄命苦哪能就这么放过她,抽出一只手,在她白皙滑腻的大腿上轻轻滑过,调笑道:“娘子的美腿果然如豆腐般滑腻温润,相公很久以前就在想摸上去是什么感觉了。”

张氏从小接受的就是三贞五烈的传统观念灌输,哪经得起他这些轻佻言辞的挑逗,伸手yù阻止,顾此失彼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甄命苦将她腰间的丝腰带抽丝剥茧,一圈一圈地解开,上衣散落,露出里面的粉红sè抹胸,隐约可见腹部那雪白的肌肤和刚愈合不久的鲜红疤痕。

“相公,我怕痒……”她红着脸,颤声说。

甄命苦将接下来的丝带随手扔到地上,“想让我饶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张氏羞红着脸,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甄命苦这才饶了她,笑着说:“换你问我了。”

张氏眼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地被甄命苦脱去,虽然知道这是最终难免的结果,只是被他这样步步紧逼,心中有些不甘,终于开始认真起来,低头思索了良久,抬起头望着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难得一见的狡黠:“相公考我数学,那我也考相公一道有关数字的题目。”

“哦?好久没做过数学题了,不知道脑子生锈了没有。”甄命苦很是意外地笑了。

张氏清了清嗓子,用她那悦耳的嗓音,轻声唱起一首婉转缠绵的歌谣来:“一别之后,两地相思,只说是三四月,谁又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锉断,十里长亭我望眼yù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声音中带着动人的幽怨,张氏用她悦耳动听的嗓音,将一个独守闺房的娇妻在对远走他乡的丈夫的想念和抱怨,低吟浅唱出来,即使不听这词赋的内容,单听这曲调,也能听出这歌声中发自内心的寂寞孤苦,接着,语调一转,声音变得忧伤苦闷。

“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九重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偶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yù对镜心意乱;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郎啊郎,巴不得下一世,你做女来我做男……”

甄命苦一脸呆滞地望着她,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原来我家娘子唱歌这么好听的。”

158 再遇恶吏

张氏被他灼热的眼神看得脸发烫,用手轻轻蒙住他的眼睛,笑着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不准你转移话题,你可知道这首数字怨郎诗是西汉时哪个女子所作,又是为谁而作吗?为何而作吗?答不出来我可要罚你。”

甄命苦突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想法,也许,眼前这个可人儿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豆腐西施,她是历史上哪一个倾国倾城的绝sè女子,他误打误撞之下,被她娶回了家里也说不定。

只是,他贫乏的历史知识,实在想不出来这个隋末时有一个叫张鹅的美人。

想了好久,实在想不出来,一脸沮丧地说:“答不上来,你罚我吧。”

张氏见总算难倒了甄命苦一次,心中欢喜,喜滋滋道:“相公能写得出那么葬花辞那么动人的诗句,怎么会不知道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呢?一定是你故意猜不中,让着我的。”

说着,伸出一只纤手,轻轻地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算是惩罚。

……

三个回合过后,张氏身上已没有多少衣物,酥胸半露,雪藕般的手臂横在胸前,遮住胸前旖旎艳丽的风光,怎么也不肯让甄命苦脱去她身上最后一件衣物,惊慌失措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钻进被窝里。

两只雪白如豆腐雕刻而成的玉足露在被子外头。

圆润细嫩的脚踝,粉红娇嫩的脚掌心,天生就像是舞蹈家的脚弓,小巧红润的脚趾头上,珍珠般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在烛光下显得晶莹剔透,粉雕玉琢而成的一般,温润可爱。

甄命苦忍不住将她两只jīng美的玉足捧在手心,像是欣赏艺术品般,细细观摩,越看越是喜爱,忍不住低下头,在她的脚背上亲了一口。

被窝里的张氏像触电般,身子剧烈一颤,把脚缩了回去。

甄命苦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火,悉悉索索地脱去身上衣服,踢掉鞋袜,正当他放下两旁的床幔,想要上床钻进她的被窝里去时,楼下的大门口传来嘭嘭嘭地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声。

……

甄命苦停了下来,脸上浮起一丝因好事被中途打断的恼怒。

张氏闻声也从被子里探出羞红的俏脸,怯怯地问:“相公,是不是他们找你有事,你出去看看吧。”

“别理他们,让他们闹,有什么比我们洞房花烛夜重要,娘子,**苦短,咱们还是早点就寝吧。”

甄命苦不管敲门声,猴急地爬上床,钻进被窝,将她压在身下,望着娇羞无限的张氏,男人的yù望如火般熊熊燃烧起来。

就在这时,只听见楼下传来嘭地一声。

似乎屋子的大门被人生生撞开,甄命苦终于火了,低骂了一声:“有完没完!”

说着,悻悻从被子里钻出来。

“鹅鹅,你在这里躺着别动,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张氏乖巧地点了点头。

甄命苦看得一阵心跳加剧,又忍不住低头品尝了她的香唇好一会,这才依依不舍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下床穿上衣服,出了房间走下楼去。

刚下楼梯,两个官府衙役便冲了上来,拔出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门外,十几穿着齐整的衙役守在门口,甄命苦扫了这些人一眼,便已知这些人不是前来闹洞房的,当他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衙役头子时,不由地大吃一惊。

……

进来的衙役头子,接近六尺高的身材,体型庞大,微有些发福,挺着个大肚腩,腰间缠一根犀牛皮带,上面镶嵌着一圈碧绿翡翠珠,光是腰间这一条腰带,就已经价值不菲。

他手中所执钢刀和刀鞘,正是甄命苦为尉迟铁匠铺最新打造的合金刀,产量有限,并不是谁都能买到的。

让甄命苦一眼就认出来的,是这个牢头脸上那一道可怖的疤痕,从嘴角一直延伸到眼眉,一只眼睛已经瞎了。

这张狰狞的脸,甄命苦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他就是曾经在牢中折磨了他两个月,差点对他动用了宫刑的狱卒头子。他来这里干什么?

甄命苦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杨侗离开时那一脸愤恨的神情,和他临走时撂下的狠话,他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在这个时代,官府就是挂了执照的合法流氓,他一个普通老百姓,跟他们硬碰,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当初若不是有独孤盛撑腰,他早已经被盐帮的人给杀人抛尸了,张氏也无法逃脱被盐帮的人贩卖给达官贵人做家姬的命运,如今独孤盛已经跟着皇上东巡,他若再惹上这些官府中人,只怕再难逃被人送进监牢的命运。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在这时候来刁难。

他下意识地挡在楼梯口,张氏还在楼上的房间里,而且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他可不想让这些豺狼看到她这个样子。

那狱卒头子见到他,也是明显地愣了一下,很快便认出他来,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他干了大半辈子狱卒,痛苦嚎叫哀求着死在他手里的人如过江之鲫,能让他记住的人不多,唯独甄命苦这个硬骨头是例外。

他走到甄命苦面前,打量了甄命苦一眼:“你竟然还活着,活得还挺滋润,一年多不见,不知道你的骨头是不是还那么硬,来啊,把人给我带走!”

两名衙役收起架在甄命苦脖子上的刀,上前将他双手缚在背后,甄命苦并不反抗,眉头一皱:“不知我所犯何罪,还请大人明示?”

狱卒头子看着他冷笑一声:“有人告你强抢他人妻子,窝藏反贼家眷!”

甄命苦不露声sè地笑道:“大人恐怕是误会了,我乃是洛阳右武卫府器械司的参事,今夜迎娶张氏,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有媒人和宾客可以作证,何来强抢他人妻子之说。”

“器械司?”那衙役头子闻言脸上微微一愣。

对于右武卫府的器械司,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连他腰间这把用起来得心应手的钢刀,也是出自右武卫府的器械司,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曾在大牢里被他狠狠折磨了几个月的男子如今成了器械司的参事。

159 美人心计

器械司参事虽说没有官阶,却也算是官府的编织,属于公职人员,不是可以任由他搓圆捏扁的老百姓。

他话音一转,语气变得稍微和缓:“不管你是谁,你的妻子是反贼宋金刚的家眷,上面有令,凡是相关涉案人员,一律抓捕归案,来人啊,把人给我绑了,有什么话到衙门再说!”

话音刚落,几个衙役便从门口奔了进来,要冲进内间去。

“我看谁敢!”甄命苦怒喝一声,挡在这些人的身前,这世道,进了衙门哪还有老百姓说话的余地。

“怎么,想妨碍衙门公务吗?”衙门头子冷笑,不管甄命苦是什么身份,跟官府斗,抗法不遵,只有死路一条。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进去抓人!谁敢拒捕,格杀勿论!”

“是!”

几个人拔出明晃晃的钢刀,拥了上去。

只是几下,这些人全都被甄命苦一推,一拉,一送,拨甩了出去,狼狈不堪送出门去,连甄命苦的衣角都没碰到。

衙役头子脸上一惊,显然没料到这样一个身子瘦弱的男子,竟然有这样的身手。

“哼,好胆,让我先砍了你这狗腿!”

抽出腰刀,持刀上前,朝甄命苦腿上只砍,以钢刀的锋利,若被砍实,非将他双腿砍断不可。

甄命苦身子一侧,堪堪躲过刀锋,手已抓住衙役头子的手腕,轻轻一送,刀加速朝空处砍去,哐当一声,砍在了门框上,深深嵌入门框里。

刀柄震动,发出嗡嗡的响声,衙役头子拿捏不稳,刚放开手,甄命苦右肩膀轻轻撞在他的胸口,登时将他撞得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跌出去。

衙役头子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的神sè从惊慌变成了愤怒,歇斯底里地叫嚷起来:“反了反了,这人一定是刘武周和宋金刚的同伙!兄弟们,把这屋给围起来,我就不信逮不住他!”

他的话音刚落,又从门外涌进来十几个衙役,将甄命苦团团围住。

甄命苦伸手将刀从门框上拔了出来。

他是绝对不会容许别人将张氏带走的,特别是这个变态的狱卒头子,他可是亲耳听过牢中那些女人被这狱卒头子折磨时的声音的,张氏若落在这人手里,哪还能有活路,拼着这条xìng命,他也绝不能让这人带走张氏。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张氏的一声轻呼:“相公,不要。”

已经穿上了衣服的张氏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抱住他的手臂,制止了他的冲动。

门外的那些衙役一见一袭新娘装扮的张氏,眼中无一例外地露出惊艳sè迷迷的眼神,特别是那衙役头子,跟丢了魂似的,看得两眼发呆。

张氏朝这些人施了一礼,淡淡说:“众位大人,事情既然是因我而起,我一定会配合众位大人办案,还请大人开恩,让我跟我相公说几句话,便跟你们走,还望大人成全。”

那衙役头子这才魂归躯壳,眼中带着强烈的嫉妒,朝甄命苦望了一眼,想起甄命苦刚才露的那几手,不敢再贸然对他动刀子,如今见张氏愿意配合,倒省了不少事,他并不担心两人逃跑,甄命苦带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就算跑,也跑不了多远。

“既然你开了口,我就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时间不出来,我立刻带人冲进去,到时候别怪我刀下无情。”

“鹅鹅,你别乱来!”甄命苦听到张氏这么说,低喝道,张氏不知道这个狱卒头子的变态,他可是亲身领教过的,牢里那些女人的凄凉惨叫,他至今想起来都还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他怎能让她落入对方的手中。

可当他看着张氏那楚楚可怜的乞求眼神,心中却不由地一软,不再说话,举着钢刀的手缓缓放下,将刀扔出门外。

张氏回过头,对那狱卒头子展颜一笑:“多谢大人。”

就在狱卒头子有些魂不守舍,看着她发愣时,她从容地搂着甄命苦的手臂,转身上了二楼,进了两人的婚房,关上了房门。

……

“你说什么傻话!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我怎么能让你落入他的手里,说什么也不行,要走,咱们一起走,要死,我们一起……”

没等甄命苦说完,张氏伸出的一只芊芊玉手,掩住了他的嘴,如水温柔的眼眸凝望着他:“相公,不要说死好吗?人家已经死过一次了,好不容易能和相公在一起,不想那么快就分开,我很贪心的,还想要相公疼我,爱我,想听相公说的笑话,想看相公写的故事,想听相公胡说八道,还想……”

说到这,她脸上泛起了一丝瑰丽的绯红,声如蚊语:“……还想给相公生好多小宝宝……”

甄命苦闻言忍不住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张氏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轻声说:

“相公一向机智,为什么今天却如此不冷静呢,他们有备而来,相公就算三头六臂,却也难敌他人多势众,如果只是你自己一个人的话,随时都可以逃跑,肯定不会被他们抓住,如今有了我这个累赘在身边,带着我的话,一定跑不了多远,虽然我身体比以往好了很多,可毕竟是女子,他们是官府中人,上次盐帮追捕我们的时候,我们不是已经试过一次了吗?不管跑到哪里,都会被他们盯上,独孤伯伯如今也不在洛阳,若是我们两人都被抓住,那我们的缘分就真的到头了。”

甄命苦听着张氏头头是道地分析眼前的形势,额头渗出了一丝冷汗,张氏的分析,虽然令人沮丧,却是事实。

“可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抓走你!”

“相公是怕我受人欺负吗?”张氏抬起头问,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狡黠,“其实不用太担心,我是朝廷钦犯,只要我在供词上画押,他们不会对我用刑的,最早也要等到秋后才会问斩,相公还有时间想办法救我出来。”

甄命苦突然发现,怀里的可人儿一点也不娇弱,不但处事冷静,而且透着深谋远虑的味道,与之前那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豆腐西施判若两人。他愣愣看了她好一会,才问了一句:“那我该怎么做?”

160 盖章下订

张氏一直在努力思索着,没发觉甄命苦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低着头,沉思了片刻,抬头说:“相公想一想,我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等你逃出去之后,先把告发的人找出来,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手里握着什么证据,如果是为了银子,也许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只要对方撤回状告,就还有希望。”

甄命苦眉头皱了起来,想了想说:“你说会不会是杨侗在暗中捣鬼?”

“阿侗?”张氏有些愕然,显然不太明白甄命苦为什么会怀疑起杨侗来。

甄命苦向她解释说:“他一直跟我说,等他成年后要娶你做他的妻子,我开始还以为他只是个小孩子的心xìng,随口说说……”

他将今天晚上杨侗前来闹场的事跟她略微提了一下,张氏有些着恼他瞒着她这件事,却也无瑕再责怪他,沉默了一会,接着很肯定说:“我觉得这件事跟阿侗没有关系。”

“哦?你怎么这么肯定?”甄命苦有些惊讶。

“阿侗虽然有些少爷脾气,不过心地却是很好的,应该不会耍这种心机,而且他不过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孩子,未必能指使得动官府那些人,再说,阿侗也不知道我的身世,告密的人一定是知道我身世的。”

甄命苦此时已经被她的心思缜密给折服,忍不住问:“那会是谁?”

张氏这时才发现他看她的眼神,脸上一红,轻声说:“我也不知道,相公足智多谋,一定能想办法查出来的。”

甄命苦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问:“娘子,你不怕吗?”

他可是记得当初她逃进邙山时被狼群追逐到荒冢堆里时那无助恐惧让人心疼的样子,也就是在那时,他生出了想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的念头。

可如今她哪还有一丝害怕惊慌的样子。

张氏会说话的美眸里闪动着动人的光芒:“有相公疼我,以后都不会害怕了。”

甄命苦身心皆醉,将她搂入怀中,说道:“看来你独孤伯伯真的没说错,娶了娘子你,算是把整个洛阳的男人都得罪了,真是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时刻都要提防别人打你的主意。”

张氏用chūn葱般的芊芊玉指在他胸口轻轻戳了戳:“那你是不是后悔了?”

“想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甄命苦笑着,凑到她耳边:“娘子,你说一炷香时间是多久?还有没有时间,我们先把我们的洞房圆了再说。”

说着,不等她的回答,将她拦腰抱起,朝卧房走去。

刚进卧房不久,楼下的门外响起激烈的敲门声。

被甄命苦压在身下的张氏浑身一颤,像是要一辈子分离似的,紧紧搂着甄命苦的腰身,身子轻轻发抖。

甄命苦吻住她的唇,手探入她的衣襟,粗暴地在她丰满的胸脯捏揉,像要划定地盘似的,在她洁白如玉的脖子上,雪白娇嫩的胸脯上,留下只属于他一个男人的红sè吻痕。

这一切,张氏默默地承受着,嘴里发出迷人的娇吟,她其实也知道,这一次分开,未必还能像以前一样相聚。

许久,唇分。

甄命苦放开了张氏,为她重新穿好身上的衣裳,遮住她丰满傲人的酥rǔ,为她整理好乌黑亮丽的云鬓,吻去她脸上的泪痕,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回头看了她一眼,咧嘴一笑:“鹅鹅,你已经被我盖了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洞房先记下,等我回来。”

他的话音刚落,房门被衙役给狠狠地撞开了,几个衙役蜂拥而入,甄命苦不再犹豫,纵身从二楼跳下……

……

张氏甜心坊的老板娘在新婚之夜被人关进监牢,判下重刑,准备秋后处斩的传闻很快就在洛阳城传得沸沸扬扬。

各种版本的谣言越传越玄乎,每一间茶楼的人都在谈论着这件事。

有人说她嫁了个无权又无势,其貌不扬的男人,触怒了京城有钱有势的公子老爷们,被人棒打鸳鸯,强行拆散。

也有人说她亲口承认所有罪名,承认自己就是当年的御使大夫张衡潜逃多年的女儿,其罪当诛。

还有人说她不守妇道,守寡的时候跟野男人勾搭,伤风败俗,这才被抓进监牢后,遭受了惨无人道的凌辱,至今生死未卜。

各种版本的谣言被人添油加醋地传开去……

“我听我一个在监狱里当差的表弟说,这个张氏平时就是个水xìng杨花,是男人都能上的贱货,嫁了个无权无势的男人,白瞎了这副身姿容貌,活该被人送进监牢。”

“哎,这样的女人要是进了监牢,那哪还能全身而退的?只怕她此时正被十几个狱卒给轮流着凌辱吧,好好的一个美人,真是可惜,听说张氏甜心坊被官府查封了。”

“最可气的就是她那相公,眼睁睁看她被官府的人抓走,竟然丢下她独自一个人逃了,简直就是个窝囊废,现在她被抓进去好几天了,他也不知逃去了哪里,世道人心,可见一斑。”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也怪不得她相公,换了是别的男人,只怕除了在一旁干瞪眼,也一样无计可施。”

……

洛阳城外十几公里的仓城粮仓守军的军营中。

“报!”

“进来!”

一名卫兵走入营帐,单膝跪地,向坐在营帐上首的一名年轻将领报告说:“独孤参军,门外有个叫甄命苦的人求见,说是跟参军的认识。”

“甄命苦?”身上穿着一身威武军装的独孤无信放下手中的兵书,抬起头来,想了想,木无表情地挥了挥手,“本参军不认识这人,让他速速离开。”

“对方说有急事求见,跟一个叫张鹅的女子有关。”

独孤无信听见这个名字,神情一动,“让他进来!”

卫兵转身出了营帐,不一会,带着一名身穿农家服饰,脸上涂满了污泥,浑身散发着脏臭,乞丐模样的男人走进来。

独孤无信捂起了鼻子,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对方一脸疲容,风尘仆仆的样子,背后还手持一条赶车用的鞭子,似乎连rì来都在赶车。

“你是?”

“甄命苦,上次在独孤将军府上跟参军你一起吃过饭。”

甄命苦一抹脸上灰尘和伪装用的泥巴,露出真容。

161 奔走相求

独孤无信一见他,立刻想了起来,恍然道:“哦,是你啊,你不是在洛阳吗?怎么找到我的?”

“独孤老将军临走时曾告诉过我将军你在洛口镇守粮仓。”

“坐下说,先喝口茶,这么急找我何事?”

独孤无信让人拿了椅子,甄命苦坐下,一口气喝了一大碗水,为了赶路,他已经一天没喝水了。

他将张氏被人告发,投入大狱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独孤无信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跟你成亲了?”

甄命苦见他脸上的神情,愣了一愣,原本抱着希望来的他,突然如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这个独孤无信虽是独孤盛的儿子,显然没有其父的古道热肠,一看就是个善于心计,无利不起早的jīng明人物,似乎对张氏抱有其他心思,如今听见张氏嫁给了他,哪还会在乎这张氏的死活。

果然,独孤无信眉头一皱:“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她是罪臣之后,皇上亲自下旨抄家灭族的,一旦被吏部查实,只怕……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我只是区区一个五品右武卫参军,人又不在洛阳,恐怕难办啊。”

甄命苦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其实他能理解,独孤无信与张氏只有一面之缘,没有多少情谊可言,他再怎么古道热肠,也不可能冒着自毁前程的危险,去救一个与他毫无瓜葛的女人。

“如此告辞了。”

既知无望,他也不愿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独孤无信站起身来:“此事我若能帮上忙,一定会尽力斡旋,不过我觉得这事你最好找一找吏部尚书封大人,他如今是洛阳炙手可热的人物,若能得他相助,相信鹅鹅妹妹定能化险为夷。”

“多谢将军提醒。”

“我还有重要军务在身,不能离开军营,就不送你了。”

甄命苦不再多说,转身除了营帐,驾了马车,飞驰而去……

……

红杏别院迎chūn阁的一间厢房里,风尘仆仆,浑身脏不可言的甄命苦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不一会,鸨妈从外面推门进来,走到他身边,语带遗憾地说:“妙玉姑娘让人传来话说,她不想见你,奴家就说,她们这些百花楼的小琴婢,一个个眼高过顶,有钱也未必能打动她们,要不奴家再给你介绍一个xìng格温柔的姑娘?”

甄命苦又掏出五两银子,递到老鸨手中,“给牡丹仙子传个话,就说她的男人来找她,想要回她的宝贝的话,让她立刻见我,否则这辈子都别想再要回去了。”

“甄公子,这……”

老鸨有些不解地看着甄命苦,连百花楼的小琴婢都不愿接待他,竟然妄图见牡丹仙子?谁不知道牡丹仙子是红杏别院最炙手可热的花仙子,身份尊贵无比,岂会轻易见一个无权无势,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要不是看在他给的赏银可观的份上,她早把这种客人轰出门去。

甄命苦却不理会她的为难:“你照实说就是,至于她见不见我,跟你没关系。”

“那奴家就替你去传个话。”

“有劳了。”

不一会,鸨妈再次回来,脸上带着一丝不解的神情,看着甄命苦的眼神仿佛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物,有些难以置信地说:“甄公子,牡丹仙子请你过去一叙,请随老身来。”

甄命苦站起身来,跟着这鸨妈,出了唤chūn阁,上了船,沿着水路到了湖心岛上,上了岸跟门口的女守卫通报了一声后,不一会,上次在楼中见过的陈妈妈便从牡丹楼里走出来,领着他进了牡丹楼里。

……

陈妈妈一路带着甄命苦到了一楼的一间空荡荡的宽敞房间里,周围放着各种甄命苦见也没见过的稀奇古怪道具和服饰。

显然这是一间练舞房。

房间的四周,有几扇门,都紧闭着,门上都雕刻这一朵朵栩栩如生的牡丹……

陈妈妈脱了鞋子,走到那一扇雕刻有牡丹花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凌姑娘,人已经给你带来了。”

“让他进来吧。”

陈妈妈回到甄命苦身边,示意他脱了鞋袜,换上一双干净的防尘布鞋,让他坐在练舞大厅地板上的一张蒲团上等着,然后就出去了,轻轻掩上门。

甄命苦等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也不知道牡丹仙子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报复他以前对她无礼,直到甄命苦等得有些不耐烦,站起身准备去敲她的门时,刻有牡丹花的那扇门才轻轻打开,一个轻盈窈窕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

牡丹仙子一袭白sè轻纱舞衣,乌黑的头发简单朴素地盘在脑后,露出一截雪白如玉的脖子,将她的细腰缠得盈盈一握,曼妙婀娜,特别是胸前那一件绣着粉红牡丹的抹胸,将她高耸丰满的**挤得呼之yù出,沟壑深邃。

她脚上没有穿鞋子,走起路来悄无声息,每走一步,一双圆润白嫩的巧足便不时地从长裙的下摆偷偷露出一些,若隐若现,如凌波仙子般轻盈欢快。

她出了门,看了站在一旁甄命苦一眼,见他身上脏兮兮得如同街边乞丐,远远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脏臭气息,不由地厌恶地掩住鼻子,秀眉微蹙,冷冷说:“若是想跟我道歉,我看还是免了,把东西留下,我可以不再追究你偷窃之罪。”

甄命苦看着亭亭玉立的她,说:“想要回东西很简单,撤销指控,让官府放人。”

“放什么人?”牡丹仙子秀眉微蹙,显然不太明白甄命苦什么意思。

“你让杨侗来我的婚礼捣乱,又到官府告密,不就是为了逼我就范,把东西要回去吗?现在我把东西还给你。”

甄命苦从怀里掏出那台超世代手机,正要上前交给她,牡丹仙子脸sè一慌,急忙喝道:“不准过来!把东西放在地上,推过来!”

她上一次已经被他给电怕了,哪还敢让他靠近。

甄命苦弯腰将手机放在地板上,推到牡丹仙子脚下。

牡丹仙子伸出一只雪白的赤足,轻轻碰了碰手机,确定没有危险后,这才弯腰拾取,按动了一下手机的开关,屏幕上亮起了她熟悉的亮光,脸上闪过一丝欢喜,接着略带不屑地看了甄命苦一眼。

162 逼供

“是我告诉阿侗有人抢走他的张姐姐没错,可我并没有让人去抓她,既然你已经把东西还回来了,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以后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我还要练舞,不送了。”

甄命苦闻言一愣:“不是你的话,那会是谁?”

“我怎么知道,陈妈妈,送客!”

陈妈妈闻声立刻打开练舞房的门走进来,“甄公子,请跟我来。”

“等一等!”

甄命苦冷笑说:“你这是过河拆桥,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把杨侗的住址告诉我就走。”

“哼,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我没找你要回你从阿侗那里骗走的一千两银子,不向官府告发你,你就该庆幸了,还敢纠缠不清,阿侗是不缺钱,可他凭什么给你白送银子,身为他的贴身侍卫,却背叛他,抢走他喜欢的张姐姐,就凭你对他做的这些事,你就该送进监牢!以后不准你接近阿侗,听见没有?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牡丹仙子嘴角露出一丝完全占据上风的动人笑容,若让其他男人见了,说不定要被迷得神魂颠倒,可此时甄命苦却恨不得上前狠揍她一顿,他现在急得火烧眉毛了,她还在这拖三阻四。

他也不再跟她废话,脸一沉:“既然你不肯说,那就把东西还来。”

牡丹仙子嗤之以鼻:“到了我的手里,岂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你不给我就抢!”

“你敢!”

“看我敢不敢!”甄命苦正要上前,陈妈妈急忙拉住甄命苦的手,喝道:“不得对凌姑娘无礼!”

牡丹仙子却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陈妈妈,你不用拦着他,我倒要看看他没有了这东西,有什么能耐跟我抢?”

陈妈妈有些意外,她可是第一次见牡丹仙子如此动怒,虽然牡丹仙子从小跟着内家拳法师傅修习武艺,但却少有跟人动过手,也没有什么人舍得对她动手,实战经验几乎为零,这个男人看起来似乎并不简单,不由地有些担心:“姑娘,你……”

“没事,我能应付,陈妈妈你先出去吧,没我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

牡丹仙子示意陈妈出去,陈妈犹豫了会,说了声姑娘小心,转身出了练舞房。

练舞房中只剩下牡丹仙子和甄命苦两人,牡丹仙子手朝甄命苦勾了勾,“你,过来,让本姑娘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上门来,不给你些厉害瞧瞧,倒让你小看了天下的女子,今天你若能从这练舞房站着走出去,别说这区区一个宝贝,我房间里所有东西,任你挑拣!”

说着,脱下身上轻纱舞衣,甩到一边,舒展她曼妙婀娜的身躯,她身上的衣物本来就少,轻纱一脱,粉嫩白皙手臂便如雪藕般暴露在空气中,特别是胸前那两团丰满,奇峰突起。

看得出来,她是动了真怒了。

甄命苦闻言心中暗喜,若论单打独斗,他还真没有怕过谁,连宋金刚都在比试中输给了他,她区区一个女人,就算她从小习舞,有些功底,说到底还不就是一个女人而已。

等交上了手,他才知道,竟错得如此厉害。

牡丹仙子人美招式更美,手段却是一等一的yīn柔狠辣,一只手带着金指甲,戳上一次就是五个血窟窿,脚招招往男人最要害的地方招呼,另一只手不是插眼就是插鼻孔。

甄命苦一身本领,太极推手以柔克刚,面对这种专门研究来对付男人,毫无套路可言,以灵活见长的yīn柔招式,别说还手之力,连防守都做不到。

他忙着躲避她的金爪功,却忽略了她脚上的动作,一记撩yīn脚过来,牡丹仙子那好看的雪白玉足跟他的裆部来了个亲密接触,这本是洛阳多少男子梦寐以求的待遇,如今却成了甄命苦无法用语言描绘的痛苦。

他被她放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裤裆,两眼一抹黑,眼泪横流,蜷着身子,在地上来回翻滚。

看着甄命苦满地打滚,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牡丹仙子眼中闪过一丝复仇后的快意,一只脚踩在甄命苦胸口。

她像一只战胜角斗士,语气中带着鄙夷:“现在知道你们男人是多么没用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本姑娘面前嚣张!”

就在她准备让人进来将他抬出去时,突然“啊——”地一声,原本在地上痛苦打滚的甄命苦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脚丫,在她脚底挠了一下。

牡丹仙子登时浑身如触电,脚软无力,惊慌中刚想要缩回脚,却被甄命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而起,两手臂弯扣住她两脚膝弯处,用力一收。

她的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一屁股跌坐在地,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甄命苦乘机将她扑倒在地,两脚紧紧踩住她乱抓乱挠的双手,接着一个转身,用一种摔跤擒拿用的姿势,将她的头夹在股间,脸朝上,两腋夹住她的双腿,将她的腰身弯成了一个拱形,她的双腿间面对着他的脸。

牡丹仙子何曾见识过这种古怪的摔跤动作,浑身动弹不得,俏脸也不知是在为这样的动作感到羞耻还是因血液倒流而涨得通红。

长裙下摆悄悄滑落,露出她两截雪白的小腿。

甄命苦强忍着因她刚才的袭击而来的痛楚,喘着气说:“你输了,说吧,杨侗在哪?”

牡丹仙子忍受着从他身上阵阵浓烈的男xìng气味,咬着牙,来了个死不认输:“我还没输,除非你杀了我,我才算输!”

“你这不是耍赖吗?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你,刚才的约定是你自己说的,你若是连这点口齿都没有,实在有损你牡丹仙子的形象。”

“又有谁知道?看他们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甄命苦愕然,正如她所说,两人的约定还真没人知道,“那可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说着,将夹在两臂间的两截小腿慢慢往外扩,牡丹仙子的长裙慢慢往下滑落,渐渐地,露出了膝盖部分,接着,她的腿开始慢慢地张开,露出一截浑圆的美腿……

牡丹仙子大惊失sè:“你想干什么!你敢对我无礼,我可要喊人了!”

“你喊吧,我倒想知道被人看见牡丹仙子你这模样,到底是你丢脸还是我丢脸。”

牡丹仙子呆了一呆。

甄命苦手却不停,慢慢将她的腿几乎张成了一字。

粉红的小亵裤露了出来,雪白的大腿像凝脂般娇嫩润滑,大腿的根部,赫然显现出一个淡淡的红痕,若隐若现,隐约是一个嘴唇形状的吻痕。

不用说,就是当初他穿越到船上给她留下的,没想到,竟然从此在她娇嫩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消除不去的印记。

甄命苦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她知道他就是船上吻了她大腿的男人时,会这么记恨他了,任谁被一个陌生人在那种地方留下一个终身不能消散的吻痕,恐怕都要记恨对方一辈子吧。

牡丹仙子高高在上,何曾受过这种侮辱,既不喊人,也不向他低头,犟在那里,眼中却汩汩流下泪来,紧闭着红唇,硬是不肯说出杨侗的所在。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将她放开,走到一旁,将手机重新揣回兜里。

“既然你不说,我也只好将东西拿回来了,你哭什么,我也没对你怎么样。”

牡丹仙子默默地从地上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泪,眼中带着yù杀人的愤怒:“你对我的种种羞辱,终有一天,我会向你千百倍地讨回来的!”

甄命苦挥了挥手,“随时候教,走了。”

163 竟是小王爷?

刚出房门,就见陈妈妈带着那名叫禹诡的护院匆匆赶来,禹诡一见甄命苦,眼中便闪过一丝厉声,脸一沉:“又是你!”

陈妈妈见甄命苦安然无恙地从牡丹仙子房里出来,不由地一惊,急忙冲进房间,见牡丹仙子眼角带泪,一看就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登时又怒又气,转过头对那禹诡说:“禹护院,快把这人抓起来!就是他对牡丹仙子无礼的!”

禹诡身形一动,正要出手,身后传来一声悦耳的喝斥:“给我住手!”

众人回头一看,见一袭红衣,身材婀娜惹火的美艳女子从牡丹楼过道处走过来,正是玫瑰仙子柳叶儿。

“禹护院,这里没你的事了,你退下吧。”

禹诡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sè,隐忍不发,躬身告退。

“甄护卫,好久不见了,最近可好啊?”柳叶儿走到甄命苦面前,巧笑嫣然地跟他问好。

“有劳仙子挂念,如仙子所见,我好得很。”

柳叶儿走上前,与他只有一拳之隔,仰视着他,眼中带着动人心魄的柔媚,娇声道:“甄护卫的事我听不少人提起过,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得罪盐帮和矿帮,还冒死潜入洛阳城向独孤暗卫大将军求救,我最仰慕的就是甄护卫这样有情有义的男儿,总想着有一天能再见甄护卫一面,为甄护卫献上歌舞一曲,没想到竟在这里遇上,不知道甄护卫可愿到人家房中一叙?”

甄命苦闻言忍不住细细打量了眼前狐媚xìng感的女子,尽管明白这个女人所说的讨好话,不过是她平时对男人所使的拉拢手段,却还是忍不住对她起了一丝莫名的好感,笑着说:“仙子赏识,在下实在受宠若惊,只是这次在下有要事在身,改天得空,定当亲自前来聆听仙子仙乐。”

玫瑰仙子美目流转:“不知甄护卫所为何事?能否说与我知,也许我能帮得上忙也不一定。”

甄命苦闻言一愣,想到这玫瑰仙子与杨侗也算是旧识,不由地大喜,急忙说:“如此多些仙子了,仙子若知道的话,还请告知在下杨侗的住处。”

玫瑰仙子愣了一愣,接着掩嘴咯咯笑了起来:“甄护卫不是杨公子的贴身侍卫吗?怎么会连他住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

“实不相瞒,在下这个贴身侍卫是冒牌的,当时只是为了混进百花楼来偷点东西。”

甄命苦实话实说,玫瑰仙子听着却以为是玩笑话,不由地笑得花枝乱颤,丰满的胸脯轻轻上下颤动,如水波荡漾,风sāo入骨。

“甄护卫真爱说笑,这百花楼除了人,还有什么好偷的,杨公子是越王府的小王爷,当然是住在越王府了,甄护卫何必来这百花楼打听,出门随便找个人问一问越王府在何处,不就一清二楚了?”

“越王府?”甄命苦有些愕然,其实他早就猜到杨侗不是普通的贵族子弟,只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急忙道谢说:“多谢仙子告知,我还有要事在身,改rì定当亲自来拜会。”

玫瑰仙子咯咯笑道:“甄护卫有空多来看看人家就已经很开心了,别一来就跟别的男人一样,全都跑来这找什么牡丹仙子。”

甄命苦这回明白这个玫瑰仙子为什么能高居百花楼的二花魁之位了,凭她这娇声媚语,柔情似水,估计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挡,若不是心中早有了张氏,也许他此时已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嘴里说着“一定一定”,转身飞快出牡丹楼……

……

看着“越王府”三个金漆大字,甄命苦禁不住地激动。

杨侗若是真是小王爷,救出张氏的希望就越大。

门卫进去通报了不久,就有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书生出来,将他领进府中,越王府之大,超乎想象,沿着曲折迂回的楼亭巷道,穿过数座假山,几片荷塘,终于来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宅子前。

宅子前面是一片宽阔的空地,像是一个小校场,校场的一边梳理着靶位,周围则是几个武器架,上面摆放着刀枪剑戟之类的十八般武器。

杨侗正穿着一身铠甲,手执弓箭,身边守着几个教官,手把手地教他练习shè箭。

嗖——

杨侗的箭shè中十米开外的箭靶红心,甄命苦拍手连声叫好,引得杨侗那些教习老师纷纷怒目而视,这种水平的shè击技术,只是最初级的入门水平,根本不值一提,甄命苦这叫好,纯属捣乱。

杨侗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重新从背后的箭筒取了一支箭出来,挽上弓弦,拉成满弓。

“把他拉过来,绑上。”

杨侗突然朝身边的两名护卫说了一声,那两名护卫闻言立刻朝甄命苦走了过来,用绳子将他捆了个结实。

“我不去找你,你自己倒送上门来,正好给本王当靶。”

甄命苦不惊反喜,笑道:“杨侗,没想到你竟是小王爷,你小子不错嘛,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闭嘴!本王的名讳岂是你这种jiān诈小人可以乱叫的!”杨侗喝道。

甄命苦笑着说:“咱不是朋友嘛。”

“本王可没有你这样抢朋友的妻子,不讲道义的朋友!”

甄命苦无奈道:“讲点道理好吗?你张姐姐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又不是我强抢过来,你若能让她答应嫁给你,我也不阻拦,咱得讲点公平不是?”

“什么公平?本王说的话就是公平,跟本王讲道理!我是该笑你无知还是天真?张姐姐是我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变!别以为你娶了她就万事大吉,现在就让她当几年你妻子,让你得意一会,待本王成年的那一天,就让人把她抢回来做本王的王妃!”

甄命苦无语,这杨侗的蛮不讲理跟那牡丹仙子如出一辙。

不再跟他纠缠,话音一转:“现在你跟我在这争也没用,你张姐姐被官府的人抓了,你快找人把她从牢里救出来,迟了我怕她会有危险,你是不知道牢里的黑暗……”

164 求人不如求己

杨侗打断他:“她现在既然已经是你的女人,自然由你去救她,与本王何关?”

甄命苦闻言愣住了。

杨侗冷笑:“霜姐姐说了,你这人jiān诈狡猾,本王已经认清你的面目,若再受你蒙骗,岂不是蠢过只猪。”

说着,转过身来,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他。

“最可恶的就是你这混蛋,抢走张姐姐不算,还让她深陷监牢,自己却一个人跑了,你还是不是男人!吃本王一箭!”

箭从甄命苦耳边嗖地一下擦过,一道血痕浮现在甄命苦耳边。

只差一点,箭就从他眼睛里插了进去,就算不死,只怕也要剩下半条命。

他哪想到这杨侗说shè就shè,一点也不考虑后果,吓出一身冷汗,杨侗似乎并不肯罢休,再次从箭筒中取了一支箭。

“让我救张姐姐也行,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若是不答应,本王这一箭就会shè在你胸口。”

甄命苦回过神来,急忙问:“什么条件?”

“我要你休了张姐姐,在本王尚未成年的期间,不准你再接近张姐姐,待我成年后,她若还是想跟你在一起,我不会再阻拦,而且还会为你们奉上厚礼,你不是要公平吗?我这就是公平,本王给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甄命苦不再废话,手掌中突然翻出一枚匕首,割断身上的绳索,挣脱出来,将身边两名卫兵一脚撂倒,朝杨侗冲了过去。

“大胆狂徒!来人,保护小王爷!”

杨侗身边的几个教头大喝一声,将杨侗护在身后,甄命苦见事情已难有结果,不再停留,方向一折,转身向远处奔逃……

一名教头从一旁抓起一张大弓,挽了个满弦,对准了甄命苦后背……

杨侗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的弓箭按了下来,任由甄命苦逃去,脸上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他还会回来的。”

……

张氏已经被抓进监牢好几天,杏儿和环儿两人每天都到洛阳大牢的门口去跟那些狱卒沟通,银子也贿赂了不少,却始终不能进去探视,只允许家人送饭。

这天,杏儿提着空盛饭菜用的篮子,无jīng打采地在路上走着,刚刚探监回来却依然没有见到张氏,禇登善像跟屁虫似地跟在她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安慰着她。

杏儿对这牛皮糖一样的男人也没有了脾气,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却没有以前那么厌恶了。

“杏儿!”

路过一条巷子时,从巷子的一个黑暗角落里传来甄命苦的口哨声,杏儿惊喜回头,朝他望去。

甄命苦正躲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向她招手。

“甄哥哥!”杏儿脸上浮出一丝又惊又喜的神sè,向四周看了看,回过头向禇登善低喝道:“你不许跟来,在这把风,有什么人过来就大声喊。”

禇登善脸上露出保证完成任务的神情,守在巷子口。

杏儿急忙跑到甄命苦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浑身脏兮兮,狼狈不堪的甄命苦,眼眶红了起来,“甄哥哥,你这几天去哪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甄命苦小声说:“我没事,你这是去给你张姐姐送饭了?”

“恩。”

“她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不知道,他们不让我进去。”杏儿有些气愤,“他们说张姐姐是朝廷钦犯,不允许探视,我听人说,那牢里关的人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张姐姐跟他们关在一块,我怕他们会欺负张姐姐……”

甄命苦低着头沉思一会,抬起头说:“你们先回去吧,别跟人说见过我。”

没等杏儿来得及询问怎么才能找到他,他已经飞快地消失在巷子里。

……

连着几天,洛阳城南的一间客栈里传来一股难闻的草药气味。

桌上放着十几个玻璃瓶罐,试管,蒸馏冷却,烘干一类的装置,还有一盏酒jīng灯,正在蒸馏着玻璃试管中的药剂。

甄命苦口中带着简单的防毒面具,将一根根细如毛发的钨钢针浸泡在提炼出来的白sè无sè无味的药剂中。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将几大袋从洛阳各处药店买回来的药材一一煎煮,靠着手机中查找到的方法,经过十几道蒸馏,提纯,烘干的工艺,总算是从麻沸散中提炼出了高纯度的麻醉物质。

还多亏了在器械司的时候捣鼓的这些装置,本来是为了用来帮孙郎中提炼抗生素用的,没想却派上这个用场。

钨钢针也是经过他特殊处理的,针上有着凹凸不平的纹路,能将这些药剂吸附其上,一旦刺入人体,这高浓度的麻醉药剂很快就能融入人体的血液中,达到快速使人昏迷失去反抗能力的目的。

从当初在跟宋金刚比试时shè出那一针来看,效果不错,这几天他四处奔走,求爷爷告nǎinǎi,却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援手,想了很久,无计可施,不让探监,他只能硬闯,然后带着张氏逃离洛阳,浪迹天涯。

不过在这之前,他必须要有足够的自保手段。

很快,几十支浸泡好的麻醉钨钢针被装进了他手腕中的两个暗器盒中。

一切准备完毕,他站起身来,回头看了看窗外的天sè,走到床边,换了一身黑sè的夜行服,推开客栈的窗户,顺着一根绳索,下了客栈的房间,消失在夜幕中……

……

夜sè深沉。

洛阳大牢门口的几个守卫已经开始换班。

一辆马车停在了大牢的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走到大牢门口的那两名守卫面前。

两名守卫看清楚来人,急忙媚笑着迎了上来,点头哈腰:“陈牢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前几天抓来的那个姓张的女人是不是被关在这里?”

“是的,每天都有两个漂亮小姑娘轮流来给她送饭,嘿嘿,怎么,陈大哥对她有兴趣?”

那男子嘴角微微一扬,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分别塞进两名守卫的手中。

“这个女人是重犯,迟早是要处死的,若就这样让她死了,实在太过可惜,若是卖到窑子,说不定能换个几千两银子,你们知道怎么做吧?”

两狱卒心照不宣地笑着:“知道知道,到时候卖了好价钱,陈牢头别忘了小弟们就行。”

说完,从腰间取了钥匙,打开了大牢的大门。

165 失控的怒火

“这个是她牢房的门钥匙,陈大哥收好了,里面都是自家的兄弟,都知道怎么做的,陈大哥只管嘱咐他们就是。”

那男子从守卫的手中接过一根钥匙,大步进了牢中。

两名守卫待他进入牢中后,重新关上大牢的大门,相视一笑:“陈牢头这几年可没少糟蹋送进来姑娘,每次都是他尝了鲜,然后才轮到咱们哥几个。”

“嘿嘿,我当差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极品的美人,能弄上一次,就算死了也值了,就算是被人玩过的又有什么所谓……咦?”

这人正说着,突然摸了一下脖子,“啊,有什么虫子叮我一下。”

“这种天气哪来的虫子……啊!好像是有什么东西!”

一摸脖子,从脖子上拔出来一根细细的钢针,还没反应过来,眼皮就已经沉得睁不开,接着,两眼一黑,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浑身穿着黑衣,脸上蒙着黑布的甄命苦从远处的一颗大树后现出身形,左右看了一眼,迅速跑过来,将两名被麻醉过去的守卫扶好,让他们倚在门口,装扮成正在打瞌睡的模样,接着从他们身上取下大门钥匙,打开了大门,闪身进去……

……

洛阳的大牢中,yīn暗cháo湿,空气污浊,弥漫着腐臭和霉味。

整个大牢占地上千平方米,上百间牢房,分为地下和地面两层,牢里不时地传来犯人痛苦的哀号。

想从这上百间牢房里找到一个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牢里到处都是面黄肌瘦,身如干柴的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上全都布满了腐烂的伤口,一些人已经奄奄一息,躺在cháo湿发霉的稻草堆里,不时发出痛苦的哀号。

用抹了强效麻醉药的细针暗器将几个狱卒放倒之后,甄命苦开始一个一个房间逐个查探。

牢房中的那些犯人一看见他,全都纷纷向他求救。

甄命苦一心想尽快找到张氏,哪管得了他们。

这些人见他无意相救,开始恶言相向,威胁诅咒,无所不用。

甄命苦好不容易找到地牢的入口,潜了进去,下了一条几米高的台阶,在昏暗的油灯下,在一条长长的过道上摸索前进,过道的两旁都是黑漆漆的监牢,里面的犯人都用锁链紧锁着,一个个凶神恶煞,眼睛瞪着他。

这个地方,甄命苦很熟悉,他曾经在这个地方呆过几个月,而且差点死在了这里,这里关押的大部分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凶徒,连刑具都未必能让他们屈服。

转过道的一个拐角,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虽然微弱,却让他忍不住一惊。

“放开我!不要碰我,呜呜……”

正是张氏惊恐的哭声。

甄命苦顾不得再隐藏自己的踪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当他冲入地牢最尽头那间挂满了各种刑具施刑房时,登时被眼前的一幕给刺激得青筋暴露,怒血忿张。

张氏被人绑在一根柱子上,手脚都被绳索绑着,上身的衣服已经被人粗暴地撕开,露出娇嫩的上身,裙摆也被褪到腰间,一条雪白的大腿被她面前的男人高高地抬起,扛在肩上,柔软的双腿被拉开成了一字。

那男人已经褪去了衣裤,露出他那丑陋不堪的玩意儿。

一瞬间,甄命苦脑子突然脑海中嘣地一下,仿佛断了一根弦,他随手cāo起身边一根铁钩,发疯似地冲到这男人身后,在对方那丑陋的玩意儿碰到张氏的身子前,照着对方的后脑勺用尽全力地敲了下去。

铁钩深深地没入对方的脑部,血喷了出来,溅了甄命苦一脸,对方缓缓回过头来,正是那曾经让甄命苦尝遍了各种刑具的陈牢头。

对方的眼中渐渐失去了光芒,瞳孔放大,对方的头转过来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意识。

看着张氏眼中那惊恐的眼神,颤抖的身躯,雪白娇嫩的皮肤上布满的鞭痕,娇嫩的胸脯也已经被抓出一道道青sè的指痕,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的光芒。

他将他从张氏身边推开,陈牢头如死物般重重摔倒在地,一脚朝那陈牢头的裤裆踹了过去。

紧接着,他慢慢走到这人身边,高高举起铁钩,失控般朝他脑壳处狠狠砸了下去,一下又一下,脑浆溅了出来,溅到了他脸上……

……

直到张氏的哭喊声将他从疯狂的状态拉回来,他才茫然地回过头看了张氏一眼,脸上带血的狰狞表情,登时将张氏吓得浑身一颤,连哭声也止住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溅满了鲜血,如凶神恶煞般惊悚恐怖。

“鹅鹅,别怕,他死了。”

第一次杀人,他的手在颤抖,声音在颤抖,连灵魂都在颤抖。

听到他这亲昵的称呼,张氏终于稍微镇定下来,看着他从未有过的惊悚恐怖模样,忘记了地上那陈牢头血肉模糊的恐怖死相,怔怔地看着他,眼泪流了下来。

甄命苦神情恍惚地问:“怎么哭了?相公替你报仇了,别怕,相公这就带你回家,就算死,我也不会再让你呆在这种地方了。”甄命苦走到张氏的身边,替她将衣服整理好,系上扣子,解开绑在她身上的绳子。

张氏哭着搂住他,埋在他怀里低低抽泣。

“我身上脏。”

张氏却不管不顾,只是紧紧搂着他的腰身,颤抖的身子渐渐平复下来。

甄命苦两眼有些茫然,抱着张氏:“他欺负你了吗?”

张氏拼命摇头。

甄命苦闻言松了一口气,眼中恢复了一些神智:“相公杀了人,以后你就要跟着杀人犯一起浪迹天涯了,以后就算死,我们也死在一起。”

“恩。”张氏用力点了点头。

就在他拥着张氏准备离开时,突然从隔壁的牢房里传来一声叫好:“杀得好!这种欺软怕硬的狗东西,换了是俺,也是一般杀了,剁了喂狗!”

……

甄命苦扭头朝隔壁牢房的黑暗处望去。

黑暗中,隐约可见一个身高足足有六尺多高,浑身上下缠满铁链的汉子,睁开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他和张氏。

166 背负命案

对方身上的铁链,足足比普通犯人多了几倍,看样子,是这人力大无穷,牢头怕他挣脱,以至于不得不用这么多铁链锁着他。

他身上的倒没什么伤,肌肉虬结,块状的肌肉小山包一样隆起,胸口到处都是已经愈合的刀剑伤口,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猛汉。

甄命苦被陈牢头折磨了好几个月,知道陈牢头的做法,对于一些骨头比较硬的汉子,都是采用先饿上十几天的方法,让对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才对犯人行刑的。

这个人估计刚进来,陈牢头还没来得及对他施刑。

“相公,他是黑二哥。”张氏低声说,“那些人想欺负我,是他吓跑他们的。”

接着,将她这几天被关押在地牢时的经历大概说了。

原来这几天除了陈牢头,还有几个狱卒陆续来过,想要对她施暴,这个黑二竟然生生用喝骂吓走了他们,这才让她免遭污辱,只是这一次来的是狱卒头子,若不是甄命苦来得及时,张氏此时已遭污辱。

“鹅鹅,你在这等一等。”

甄命苦放开张氏,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便重新回到牢中,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走进那黑二的房间,试了几次,终于将他身上的锁链打开。

那黑二刚松绑,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大胆,竟敢私放重犯!”

甄命苦回头一看,竟是两名喝得醉醺醺的狱卒,拎着两个酒壶,从监牢门口走进来,想必刚才一直在别的房间里,听到动静后来查探。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黑二就像一阵风般掠过他的身边,朝那两名狱卒冲了过去。

两名狱卒见那黑二凶神恶煞的模样,酒登时被吓醒了一半,酒壶一扔,转身就逃。

黑二追上其中一名,一拳风驰电掣般朝对方脸上轰去。

只是一拳,对方那张脸就面目全非,下巴脱臼,眼珠子都从眼眶中爆了出来,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撞在牢门上,咔嚓一声,也不知道被撞断了多少根骨头,如一堆烂泥般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张氏被吓得浑身一颤,紧紧抓着甄命苦的手臂,脸sè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鹅鹅,别看。”甄命苦将她搂在怀里。

那黑二片刻不停,朝另一名狱卒逃走的方向追过去,不一会,便从远处传来另一名狱卒痛哭求饶的声音:“刘爷饶……”

咔嚓——

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骨头折断声音响起,那名狱卒便再没有了动静。

不一会,黑二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提着那名已经被扭断了脖子的狱卒,将这堆烂泥一样的尸首扔进曾经关押他的监牢。

甄命苦这才看清那狱卒临死前可怖的面容,脸上带着极度的恐惧,头被活活从前面扭到了背后。

那黑二从他和张氏身边走过去,进了施刑室,将那血肉模糊的陈牢头从地上拎了起来,八十多公斤的陈牢头,在他手中,竟轻轻飘飘如无物,拎着陈牢头,往监牢里一扔,三个死人层叠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走到甄命苦身边,盯着他,粗声瓮气地问:“你就是她的相公?”

甄命苦点了点头,第一次从一个人身上感觉到杀戮的血腥气息,这该是杀过多少人才会给人这种感觉?

“第一次杀人?”

他扫了一眼甄命苦依旧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的双手,任谁都看得出来,此时的甄命苦还处在刚杀了人后的恐惧中。

他眼中闪过一丝无谓,说:“这世界上畜生太多,多杀几个就会习惯了,你今天要是带她逃出这牢房,官府一旦查出是你杀了这牢头,照你如今的情形,怕是逃不出官府这些手毒心辣的鹰犬手掌心,终难逃一死,到时你娘子还是免不了受尽那些朝廷鹰犬的污辱。”

“相公死了,我也不独活。”张氏轻声说,声音虽小,语气却异常坚定。

黑二闻言笑了起来:“小娘子倒是挺对俺胃口,要不是有了相公,俺非把你抢过来带回去当俺的压寨夫人不可,俺现在倒是有个办法,让你们可以都不用死,说不定还能从这牢里出去。”

甄命苦急忙说:“黑二哥请说。”

“把她留在牢里,你自己一个人出去。”黑二指着甄命苦怀里的张氏说。

“这不可能!”甄命苦想也不想,断然道,经历了今天这样的事,他怎么可能让张氏再呆在这种地方。

黑二不耐烦地道:“你听俺说完,这次的事,俺既然受了你的情,定会帮你到底,俺从这出去以后,会当着牢中犯人的面,将狱卒一气全杀了,有了狱中的犯人作证,官府不会怀疑到你娘子和你身上,她留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你出去之后,再另想办法赎她出去。”

他的语气带着山东人的豪爽:“除此之外,你无论带着她走到哪,都会被官府追捕,终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放手一搏,至于你娘子留在这里,你倒不用担心那些狱卒再来sāo扰,经过这次的事情,那些欺软怕硬的狱卒短时间内不敢再胡作非为。”

“就算有一点点可能xìng,我也不会再让她呆在这种地方冒这个险。”甄命苦斩钉截铁地说。

没想到张氏却突然开口说:“相公,要不我们听黑二哥的好吗?”

甄命苦闻言有些愕然地看着她,经过了这事,张氏竟然还敢接受这种提议,留在这个地方,这让他有些不解。

“我相信黑二哥,他不会害我们的。”张氏避开他的眼神,轻声说。

甄命苦突然明白过来,她这是在为他找后路,他杀了牢头,被官府抓到的话,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只要有黑二替他担了罪名,他就不会被人怀疑,逃过一劫。

他脸sè一沉:“鹅鹅!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说过,就算是死,我也会跟你死在一起,你若是不愿意,你就直说,我自己一个人赴死就是!”

张氏被他斥得浑身一颤,不敢再说话。

167 山东马贼

一旁的黑二哈哈大笑:“有趣有趣!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是个婆妈货,俺杀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再背这一个,就算你不杀这畜生,俺也迟早是要剁了他的,依我看,你娘子可比你明白事理多了,你真配不上她。”

甄命苦登时像是被踩到了痛处,回过头怒目而视:“你说什么!”

“俺说你就是个榆木做的脑袋,不懂变通!怎么,想跟俺动手?十个你这样的俺也未必放在眼里!”

两人互相瞪着,谁也不让着谁,直到张氏轻轻扯了扯甄命苦的衣角,红着双眼说:“相公,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听你的,我们走吧,黑二哥,谢谢你的好意。”

甄命苦见她这可怜楚楚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内疚,他当然知道张氏是为了他好,他这么喝斥她,反倒让她成了小人,回头看了双眼通红的她一眼,一句“对不起”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拉起她的手,转身朝地牢外走去。

那黑二一见之下,越发来气,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真他娘的晦气,遇上这么个不知所谓的鸟人,跟个娘们似的,婆婆妈妈,俺不受你这种鸟人的恩情,免得将来想起来就一肚子火。”

黑二见他们准备离开,反倒不走了,转身进了关押他的那间牢房,将铁链重新缠绕在自己身上。

甄命苦停下脚步,回过头,神情复杂地盯着那黑二,接着,又低头看了身边的张氏一眼,她正搂着他的手臂,一句话也不敢说,模样儿乖巧得令人心疼。

他终于被她给打败,看着她问:“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怕吗?”

张氏轻轻摇了摇头。

他道歉说:“对不起,刚才我语气太重了。”

张氏听到他道歉,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低声说:“相公没错,是我没考虑周全,让相公难做。”

甄命苦闻言不由地握紧了她的手,直到她脸上露出淡淡的羞意,这才转头对那黑二说:“黑二哥,刚才是我过于刻板了,不识变通,还请你多见谅。”

那黑二也不记仇,哈哈一笑,松了绑,重新从牢里走出来。

“说那么废话做什么,赶紧走吧。”

甄命苦将张氏送回了原本关押她的那间牢房里,贪婪地亲吻吸吮她因缺水而有些干裂的红唇,久久不肯放开,直到她呼吸急促,有些喘不过气来,脸上浮现出娇艳红润,这才放开了她,将手中装着满满一盒涂有强力麻醉药的银针暗器小盒戴在她的手腕上,在她耳边轻声说:

“鹅鹅,这是我制作的麻醉暗针盒,使用方法跟上次我教你用的暗器差不多,要是有人敢再欺负你,你就将这暗孔对准对方任何一个部位,按下这颗按钮发shè银针,不用一分钟,对方就会昏迷过去。”

张氏看着这种有些眼熟的暗器小盒,刚好适合带着她的手腕上,显然是他特地为了她设计出来的,点了点头,珍而重之地将暗器盒藏进了袖口里。

甄命苦硬着心肠将脚镣和手链重新给她锁上,锁了牢房门,转身走到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的黑二身边。

“黑二哥,走吧。”

那黑二随手将一套不知从什么地方剥下来的狱卒服饰扔到他手中,示意他穿上,之后将他假装成被挟持的人质,冲出地牢,一路上,当着那些牢房中那些人的面,将从昏迷中悠悠转醒的狱卒一一扭断了脖子。

牢中的那些犯人早就受尽了这些狱卒的殴打虐待,对这些狱卒恨之入骨,如今见有人出手替他们报仇,无不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大喊:“杀得好!放我出来,让我也杀几个!”

直到两人走出监牢大门为止,这黑二眼睛都不眨一下,连杀十几个狱卒。

刚出大牢,黑二就让甄命苦一人先离开。

甄命苦也不废话,独自一人离开,匍匐在远处,远远地看着那黑二,只见他一屁股在大牢的门口,等着什么,直到一群骑着战马的城巡骑兵缓缓从远处巡逻过来,这才站起身,一拍屁股,朝那群骑兵冲了过去……

那群骑兵吓了一跳,大喝道:“大胆刁民!胆敢冲装城巡,想造反吗!”

没等他们看清楚来人,黑二就已经高高跃起,足有两米之高,迎面一脚,将一名城巡骑兵从马背上踢了下去,黑二则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同时夺过另一名骑兵的马槊,一记横少千军,登时将那些骑兵从马背上扫了下去。

他一勒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高亢的哈哈大笑。

“老子就是要造他娘的反,山东刘黑闼在此,今天就要反了他娘的!”

笑声中,他驰马朝着城西的方向,一骑绝尘而去,消失在黑幕中……

甄命苦匍匐在黑暗中,看着那刘黑闼远去的身影,发了好一会呆,这才摇了摇头,脱下身上的狱卒服饰,扔进了一旁的水沟里,转身离开。

……

三天过去了。

洛阳的街头贴满了捉拿山东马贼刘黑闼的告示。

封府,一辆驷驹的豪华马车停在了大门口,几名守卫急忙从门里迎了出来,前面是一名身穿管家服饰的老头,脸上堆笑,将一张脚踏放在车厢门口的地上,车厢门打开了,从车上下来两名丽装的清秀女子,分站车门两侧,伸手扶下一名身穿紫袍官府的中年男子。

他就是如今京城内炙手可热的人物,吏部尚书封伦。

“老爷,您可回来了,一路辛苦,老奴已经让下人给您准备好了热汤,饭菜,洗漱好了就可用膳了。”

“苏管家,我回来的路上看见到处都张贴满了告示,怎么回事?”

“回老爷,是这么回事,前几天洛阳大牢里发生了犯人逃狱的事,有个山东马贼杀了十几个狱卒,抢了城巡的马匹往孟津的方向跑了。”

封伦闻言眉头一皱。

那管家见状急忙笑着说:“老爷请放心,老奴查问了一下,那张氏还好好地在狱中呆着,没受到什么伤害,昨天河南县令特地为此事前来拜会了封大人,知道大人外出后,给大人递交了一封书信,正在大人书桌上放着。”

168 受审(二百推荐加更)

封伦闻言放下心来,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没再说话。

管家又交代了这几天封府的一些琐事,大部分都是一些地方官员前来拜会的事情,封伦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在身边两个清秀女子的陪同下,走进了封府。

马车离开,关上大门,封府门口再次恢复了平静。

两名守卫看着几百米远处一个瘦弱男子身影,飞快远去,对望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他们已经发现这个人在封府门口徘徊好几天了。

每天都守在封府门口不远的地方,也不知道他鬼鬼祟祟要干什么,站那么远,望着封府的方向,就算想探视,这么远的距离只怕也看不清楚。

他们见他离得远,也懒得去管他,封伦是什么人,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谁又敢在尚书大人身上打主意?

……

甄命苦大步往前走,手紧握着手机,里面储藏着刚刚用远距离摄像功能拍摄下来封伦和他管家对话的那一幕。

远焦距的摄像头和声波放大器共同辅助下,封伦与他的管家那些对话,毫无遗漏地记录了下来。

若不是独孤盛早就事先jǐng告,他未必能有这耐心在封府门口一守就是三天。

从刚才拍下的那一幕来看,张氏被告发,被投入大狱,硬生生在他和张氏新婚之夜,将两人拆散,这一切全都是封伦在幕后主使。

以封伦的影响力,查清张氏的身世并非难事,他一句话,就能让张氏入狱,独孤盛还在洛阳的时候,封伦也许还会顾及一下他的面子,如今独孤盛已经跟杨广一起东巡江都了,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封伦再无顾忌。

除非有比封伦的权势更高的人,否则再没有任何办法能将她从牢中赎出来。

茫然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被查封的张氏甜心坊门口,甄命苦停下脚步,看着店铺上的官府封条,一阵沉默。

原本红红火火的几间点心店铺,转眼之间就被官府查封。

他突然有些体会到独孤盛临走时告诫他那些话意思了。

在这样群贼纷起的乱世中,没有靠山,没有权势的人,随时都可能成为别人的猎物,普通老百姓的生命如蝼蚁,太多人以掠夺别人的东西为乐,肆辅机惮,毫无约束,他们不会同情弱者,不会可怜炮灰,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为张氏奔走的这些天,他已经感觉到这种无力,那种束手无策的挫败感,让他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噩梦,梦中张氏被人卖进了窑子,受尽那些老肥丑男人的凌辱,无助地哭喊着,像狂风暴雨中的花朵,任由那些看面目狰狞的男人蹂躏摧残,最后失去了她的灵气,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般的男人发泄工具,他却只能在一旁干瞪眼,无能为力,摧心裂肺般地难过,然后从梦中大吼大叫着惊醒,一身冷汗。

这几乎是他可以预见的未来。

正如刘黑闼所说,他配不上她,在这样人命贱如蝼蚁的乱世中,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没办法保护她的周全。

坐在张氏甜心坊的门口,看着门口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携家带口逃难的难民,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都是无法掌握自己命运,随时都可能被人抢夺一口,或者饿死在街头的可怜人。

他并不比他们好多少,最起码,他们不用担心他们的妻子会被别的男人看上,巧取豪夺,眼睁睁看着她被别的男人污辱摧残。

几个乞丐见他衣着光鲜,看上去像个有钱人的样子,纷纷上来跟他乞讨。

他木然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一一分给了他们,银子现在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现在就算有万两白银,也未必救得了张氏。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坐在张氏甜心坊的门口足足四五个时辰,一动不动,直到太阳完全落下山去,他才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朝远处走去。

所朝的,正是城西越王府的方向。

……

几天后。

洛阳河南县衙的门口,聚集了一堆旁观的百姓。

今天是衙门的“放告rì”,每个月的这几天,官老爷都会提审这一个月以来抓捕的犯人,也只有这几天,老百姓才可以提起诉状。

不过今天却与往rì有所不同,因为今天提审的人中,有一个是曾被文皇帝赐名的女神童,而且还是洛阳有名的豆腐西施张氏,不久前还刚刚建立名传整个洛阳城的美食点心铺。

来观审的人特别多,其中还有不少穿着讲究,文质彬彬的年轻读书人,还没开审就已经开始议论起来。

“想当年我还在长安的时候,还亲眼见过她跟文皇帝做在一顶轿子里出游呢,看着那么地活泼可爱,当时就知道这个张鹅长大了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绝sè美人,时过境迁,如今却成了阶下囚,真是世事难料啊。”

“这又能怪谁,她爹堂堂三品御史大夫,本来高官厚禄,前程似锦,却偏偏忤逆圣上,谏阻皇上建汾阳宫,结果丢了官不算,还累及妻女……”

“哎,当年她爹被推上断头台的时候,多少洛阳百姓为他鸣冤,可又有什么用,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我们都是皇上的臣子,生死都在皇上一念之间,若是多些这样正直的好官,也不至于今天这样战乱四起,民不聊生了。”

“小心隔墙有耳,我们这等屁民,莫论国事为好,当年我听人说她已经跟她娘亲逃跑的时候溺死在江里了,怎么现在突然冒了出来,是不是得罪什么有权势的人,不然怎么会查出她就是当年张御史的女儿?”

“整个洛阳不知有多少有权有势老爷公子们觊觎她的美sè,他们若有心陷害她,那还不是易如反掌,怪只怪她生得太过貌美,不是有句话说吗,自古红颜多薄命,女子貌美遭人垂涎未必是好事。”

正当围观的议论纷纷之时,一辆囚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囚车上载着一名披头散发,面容娇丽,却显得异常疲惫的女子,她身上穿的是长孙衣饰店的贵宾服饰,款式华贵,布料讲究,此时却已经脏污不堪。

几rì不见,张氏原本丰润的脸蛋显得格外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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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有几个朋友默默每天在暗中支持一推荐以上,很是感动,继续码字,关于猪自保不足的忧虑,请放心,接下来会是一个大的转折,其实猪并非不能自保,只是对手的权势越来越大,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人,一定会有个刻骨铭心的经历,然后浴火重生。

169 对簿公堂

囚车停在衙门口,几个衙役粗暴地将她从车上扯下来,不顾她脚上带着锁链,走路艰难,在她身后推搡着,将她带进了衙门大堂。

一声惊堂木响起,从衙门里头传来官老爷威严的声音:“犯人跪下!”

衙役一脚踢在张氏的膝盖窝,张氏登时站立不稳,普通一声跪下,手脚上的铁链发出一阵交击的声音。

“堂下是何人!”

“小女子张鹅。”

洛阳县令将一张按有手印的供认状扬了一扬:“这可是你的供词?”

张氏抬起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是。”

“这么说,你确实就是当年罪臣御史大夫张衡在逃的女儿?”

县令这话一出,所有围在县衙门口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张氏只需回答一声是,再按上一个手印,这案子就算结了,罪臣之后,畏罪潜逃多年,按照大隋律令,肯定是要被判斩首示众的。

张氏沉默着,回头望了身后的人群一眼,寻找着什么,只可惜始终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堂上的县官一拍惊堂木,“本官问你话,何故东张西望,是否藐视本官,来人,先打十板子!”

说着,从桌子上写有“执法严明”四个竹筒子中写着执的竹筒里取出一根白签来,扔到堂下。

一名衙役立刻从大堂的屏风后取来一根竹板和一条板凳,另外两名衙役从两侧快步走到张氏身边,见她扯起身来,架上板凳,手执竹板,高高举起。

“啪——”

木板打在张氏翘臀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张氏咬着牙忍着剧烈疼痛,嗯咛一声,眼泪却流了下来。

才打一下,衙门外就响起一声马嘶,只见一个人影飞快冲进衙门,冲到张氏身边,将两个正要往下打张氏的衙役给推得摔倒在地。

围观的人纷纷回过头朝来人望去,一些人认出了他,“是那张氏的相公!”

张氏回过头,眼中还含着泪,看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甄命苦,颤抖的身子渐渐平静了下来。

“大胆刁民,竟敢扰乱公堂,来人呐,给我按住,先打二十!”

“有王大人书信在此,请大人过目后再打不迟!”甄命苦护着张氏,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双手呈上。

那县令愣了一下:“王大人?可是兵部尚书王大人?”

“正是。”

“快快呈上!”县令惊得站起身来,急忙让身边的衙门主薄将书信呈上来,书信是用一种最近在洛阳卖得最贵的宣纸写的,县令有些慌乱地拆开信封,但见上面所书文体隽丽,写的无非是让县令秉公断案,不得徇私舞弊,更不可贪赃枉法的官方辞令,其中最让他胆战心惊的,是那兵部尚书的红sè大印。

那代表了洛阳最有实权的印戳,让区区数语,拥有了强大的震慑力,吓得那县官脸sè发白,若不是封伦的管家还在屏风后旁听,他此时已经改判张氏无罪释放了。

吏部尚书封伦与兵部尚书王世充,都是权倾朝野,皇帝身边的红人,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本来以为按封伦的意思,将对方判个秋后处决,再暗中掉包,将她偷偷送入封府,神不知鬼不觉,事后受到封伦的赏识,扶摇直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没想到中途却杀出一个兵部尚书王大人,倒让他左右为难起来。

屏风后传来一声冷笑:“这等刁民,仗着手中有王大人的书信就敢干扰公堂,大声喧哗,就凭这一点,就应该重打二十大板,县令大人,你可千万不要被这种刁民给吓着,你放心,有封大人在,你尽管大胆地判。”

那县令急忙起身走到屏风后,将书信给屏风后的人递了过去,里面响起那旁听的人嚣张的声音:“县令大人,既然王大人的意思是让你秉公办案,你就秉公办案,何必顾虑太多,这张氏是罪臣之后没错,她都已经亲口供认,并签字画押了,只需按照大隋律法办事,这王大人说不定还会对你大加嘉奖呢。”

那县令一听,脸上登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容,从屏风后走回堂上,坐了下来,一拍惊堂木,“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可有功名在身?”

“回大人,在下甄命苦,现任职右武卫府器械司参事。”

那县令闻言愣了一愣,“既然是有公职,这一顿惊扰公堂的杀威棒就免了,你可是这张鹅的相公?”

“是。”

“既然如此,亲属回避,退到一边,莫妨碍本官公正的审讯。”

“禀大人,我家娘子受伤不久,身体刚愈,禁受不起这些板子,若要打,请大人允许我替她挨这顿板子。”

县令沉吟了片刻:“……张氏,本官念你相公对你一片痴情,这一顿板子,就让你相公替你挨了,你可有意见。”

张氏回头看了甄命苦一眼,刚才只挨了一板子,她就已经疼得死去活来,这要是十板子下来,只怕还没打完,她就屈打成招了,此时见甄命苦向她眨眼暗示,只好咬着牙,点了点头。

甄命苦很快被架上了板凳,两名衙役一点也不留手,霹雳啪啦的声音响起。

看着甄命苦趴在板凳上,朝张氏挤眉弄眼,哪有一丝痛苦难当的样子。

板子打完,甄命苦捂着屁股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旁边,张氏这才发现,他屁股上的裤子上渗出了一丝血迹,鼻子不由地一酸,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怎会不知他故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是怕她担心。

县令在堂上喝问道:“张氏,本官再问你,你是否就是十年前那被圣上抄家的罪臣张衡之女?”

张氏轻轻擦去眼泪,回头望向甄命苦,见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有些犹豫,却还是依着甄命苦的暗示,咬着牙说:“回大人,我爹虽名叫张衡,却不是什么御史大夫,张鹅自幼在滑县瓦岗镇长大,父母早亡,跟着我表叔叔学做豆腐,几年前我叔叔被瓦岗的流氓地痞害死后,张鹅嫁与了宋金刚,跟着他来到了洛阳,他领兵东征后,张鹅就与公公在洛阳一起生活了三年。”

“你刚才说这供词是你亲手画押,上面亲口承认你就是御史大夫张衡的女儿,如今竟然翻供!难道是本官诬陷你不成!”

没等张氏回答,甄命苦就抢着说:“回大人的话,那是我家娘子怕被屈打成招,不得已承认的,请大人明察!现有在瓦岗生活了一辈子的林婆和小雀儿可以作证,我妻子当年就在瓦岗长大,直到嫁人前,始终未离开瓦岗半步!”

“传林婆与小雀儿!”

林婆和小雀儿很快就被带到堂上,那县令问小雀儿认不认识张氏,小雀儿只说是姑姑,再加上林婆的证词,不少人开始相信张氏只是一个卖豆腐的女子,不是什么罪臣之后。

县令一时为难了,回头望向屏风后,屏风后出来一个面带傲sè的老头,一看就是张扬跋扈惯了,一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模样,甄命苦一眼认出了这人,正是那天在封府门口看见的封府管家。

只见他公然走到公堂上的案台边,众目睽睽之下,向那县令说了几句悄悄话,登时引起门外百姓的窃窃私语,这老头已经僭越了旁听者的界限了。

“那老头是谁?”

170 为妻担罪

“苏世长,封府的管家,以前好像也当过洛阳县令,只不过后来因为弄虚作假,贪赃被撤了职,只好到封伦的府当了个管家。”

“好一个狗仗主人势的狗奴才!”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孩声音在人群中响起,登时引得围观的人群轰然大笑。

苏世长闻言立刻回过头,瞪眼怒眉,朝人群中喝了一声:“是谁在那里扰乱公堂,是不是也想挨一顿板子!有胆子站出来说,你们这些无胆刁民,迟早把你们一个个送进牢里去!”

那年轻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区区一个狗奴才,凭什么咆哮公堂,竟敢公然与洛阳县令私相授受,你该当何罪,依我看就该先打你二十大板子。”

众人再次哄笑,苏世长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露。

“把这些刁民都给我轰出去!”洛阳县令一声令下,十几个衙役从衙门里走出,众人一哄而散,不一会,又重新聚集到了一起,对苏世长指指点点。

县令无奈,只好婉言请那苏世长暂时回避,重重敲了一下惊堂木,揭过张氏的身世不提,另外罗织起罪名:

“本官问你,宋金刚可是你的相公!”

不等张氏说话,甄命苦便接口道:“大人,小民纠正一下,宋金刚是我家娘子的前夫,我才是她现任相公,也是最后一任,以后都不会变了。”

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宋金刚亲手签字画押的休书来,给那县令呈上,“这是宋金刚亲手画押签字的休书,请大人过目。”

县令接过去粗略看了一遍,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如此说来,宋金刚是她的前夫,这点你无法否认吧?”

“小民不否认。”

县令脸一沉,喝道:“宋金刚是当年大隋武状元,三年前曾带兵出征,结果全军覆没,他独自一人逃脱,也不回来领罪,如今他畏罪潜逃,张氏身为宋金刚的家眷,当然罪责难逃。”

他将休书甩到地上,“这张休书,还是几个月前所签,明摆着是为了帮她脱罪所做的掩饰,据本官所知,她身为寡妇,却不恪守妇道,虐待年老体迈的公公,经常与陌生男人勾三搭四,道德败坏,影响极其恶劣,依大隋律令,两罪并罚,张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官判她贬为奴婢之身,充入军营为jì,终生服役,不得赎买!”

洛阳县令判案,在洛阳早已是声名在外,断案一向神速,不需具体的物证人证,只需根据自认为合理的推断,就能作出判决,有钱的花钱不但能少挨板子,还能让有罪变无罪,无罪变有罪,原告变被告,被告变原告,白变黑,黑变白。

判决一下,张氏登时浑身一颤。

营jì是什么,她身为御史大夫的女儿,自小熟读史籍,自然有所耳闻,军营中兵士常年在外征战,与妻子分离,难免会士气低落,自汉武帝来,军中就设有营jì,里面大都是一些征战敌方被俘虏的妻女,或是一些犯罪充军的年轻女子,专门供那些单身的将士发泄yín乐。

一旁的苏世长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虽然结果没有他预想的那么好,但怎么也算定了张氏的罪,以后只要想个办法偷偷掉包,将她弄进封府,主子吩咐下来的这事就算是办妥了。

“慢着!”

甄命苦一声大喝。

“莫非你不服!证据确凿,有张氏的画押供词再此,就算王大人在此,本官也是这么判,绝不徇私!”

甄命苦鞠了一躬:“大人的判决,小民不敢不服,不过根绝大隋律令,若丈夫愿意,可担妻子一半罪责。”

县令呆了一呆:“你想要替她担罪?”

“是。”

“相公,不要……”张氏抬起头来,望着甄命苦,眼中带着哀戚乞求。

甄命苦笑着示意她安心,转过头朝那县令大声说:“根据大隋律令,公职人员如因亲属犯罪而愿意愿意为其担罪,所犯罪行一律减半,我愿替我娘子担下一半的罪责,请大人重新判决。”

洛阳县令回头看了一眼苏世长,见苏世长也是一脸意外,大隋律令确实有这么一条,只是自大隋开朝以来,还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愿意为自己的妻子承担罪名的,倒是妻子替丈夫担罪的有不少。

苏世长朝他使了个眼sè:“大人,既然他愿意担责,我看不如将这张氏充入红杏别院为婢,十年之内不得救赎,免去她奔波之苦,也算是减免了她的刑罚,至于这甄命苦,如今突厥犯境,朝廷正是用兵之时,不如将他充军发配到边塞。”

县令闻言,问甄命苦:“如此判决,你可服?”

“小民心服口服。”甄命苦大声说道。

那县令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既不得罪吏部尚书,也不得罪兵部尚书,正合他意,急忙说:“既然如此,那你就赶紧签字画押吧。”

一旁的衙门主簿将刚才记录的判词拿了下来,甄命苦随手签了字,按上手印。

张氏默默地看着两旁的衙役走到甄命苦身边,将一副重达十几公斤的枷锁套在他的肩上,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在胸前,染湿了衣襟。

“退堂!”县令一声令下,两边衙役吆喝威武,和那苏世长两人有说有笑,转身从衙门公堂的一侧后门离开了。

那些围观的百姓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也渐渐地散去,留下环儿杏儿和褚遂良等人站在衙门口,看着里面的两人,杏儿和环儿早已经是泣不成声。

“两位衙役大哥,麻烦通融一下,我想私下跟我娘子说几句话。”

甄命苦说着,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给两名衙役递了过去,两名衙役接过银子,对望了一眼,只是说了一句“有什么话赶紧说”,接着退到一边。

甄命苦走到张氏身边,将她扶起来,看着她因牢狱之灾而显得憔悴苍白的俏脸,柔声说:“鹅鹅,我走了以后,杨侗会照顾你的,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好好活着,不能轻言放弃,不能再做以前那样伤害自己的傻事,这样的话,我为你做的这些才不会白费。”

张氏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好一会,才轻轻点了点头。

“这封信,等我走了,你再拆开。”

171 一封休书

“这封信,等我走了,你再拆开。”

甄命苦说完,将一封信塞到她的手中,接着,不顾有人在旁,双手捧住她的脸,低头痛吻她干裂却依然甜美的双唇,张氏浑身一颤,手轻轻地抓着他腰间的衣角,任由他贪婪索取。

许久,甄命苦才放开她,站起身,走到杏儿身边,郑而重之地说:“杏儿,你张姐姐就拜托给你了,别让人欺负她。”

杏儿哭着答应,甄命苦这才放下心来,两名衙役走过来,将他双手锁上铁链,带着他上了囚车,驱车远去……

张氏这才颤抖着双手,撕开手中的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封带着甄命苦画押签字的休书。

“鉴于本人无力保护张鹅,不能给她幸福的未来,实在不配做她相公,立下此休书为据,从此张鹅恢复zìyóu之身,与本人再无瓜葛,嫁娶任由,立此字据为证,甄命苦。”

看着这短短的一张休书,字字情深,却字字如刀,让她再也忍不住掩面失声痛哭,凄凉如丧……

……

……

……

秋去chūn来。

大业十一年chūn,朔方梁边防军发生哗变,一名叫丁硕的边防军旅正带着十几名边防军闯入朔方郡守梁师都小妾的房间,将正在梁师都小妾床上的边防军指挥使丁好昌的头颅给一刀砍下,挂在朔方城的城墙上,暴尸三rì,从丁好昌家中搜出数万两白银,发放边防军将士拖欠数年的军饷,之后查缴了丁好昌十几处宅子和田庄牧场,充为公用。

之后,朔方郡守梁师都非但没有将这名造反的旅正革职判刑,反而破例将他提为鹰扬府郎将,统领朔方边防军。

……

十一年秋,当今圣上杨广巡视马邑郡雁门关外,突厥始毕可汗闻讯率十万jīng兵将杨广围在雁门关外,朔方鹰扬府郎将临危受命,带领一千训练有数的边防军jīng骑驰援,于突厥人千军万马中救出了杨广。

回到京师长安后,杨侗在御书房独自召见了这名叫丁硕的鹰扬府郎将。

……

十二年chūn,杨广御驾亲征高句丽,征河北道男丁上百万入伍,不顾众多大臣的阻挠和劝谏,破格起用这名鹰扬府郎将,连升三级,提为征东大将军,统帅兵马,率兵北上。

没想黎阳督粮杨玄感乘机滞压粮草,招兵买马,于黎阳起兵,不久兵临洛阳城下,围攻洛阳。

杨广闻讯兵分两路,一路由征东大将军继续领兵北上攻伐高句丽,他自己则仓皇从半路撤兵,回守洛阳,于次年击败杨玄感,坐连数万隋朝官员及其亲属,自此,隋朝根基已动,天下群雄,蠢蠢yù动。

杨广对这名征东大将军本不抱希望,却给了他最大的惊喜,征东大将军率领另一路大军,北上大败高句丽,高句丽王出城投降,向大隋称臣,杨广当即下诏,成立暗卫府,原征东大将军迁为暗卫大将军,封上柱国,领勋一等郡公,食邑一千户,成为大隋历史上第一位以一战获得如此殊荣的人物。

十二年冬,突厥再次大军压境,这名暗卫大将军重回朔方,朔方成为西南边防最坚实的一座堡垒,因为这位将军的原因,突厥不敢再轻易进犯,这位将军开放了城防,废除了歧视少数民族和禁止突厥人进入的律法,重新修订了律法,不少西域来的突厥人和北边蒙古草原来的蛮夷迁居到了朔方,与汉族人和平共处,交流和商贸rì渐频繁,朔方也因此渐渐成了西域与大隋交流交易的贸易中心。

短短一年,地处荒芜漠北之地的朔方,焕发出了从所未有的繁荣景象。

后世史学家也将这一时期的朔方所出现反常繁荣景象称为“朔方之chūn”。

……

转眼已是大业十三年,连年的暴政让天下人心思变,各路英雄豪杰并起。

北有鹰扬府校尉刘武周和宋金刚杀了马邑郡守举兵,串通突厥,兵势浩大,攻打河东地区。

东有瓦岗翟让李密聚集一帮贼寇占山为王,打家劫舍;山东窦建德起兵造反,攻下河间乐寿县,建都乐县,称河间王,国号大夏。

江淮杜伏威起兵,占历阳,自称历阳总管,以辅公佑为长史,兵势浩大,李子通据海陵,沈法兴据毗陵,与杜伏威遥相呼应,互相倾轧,三足而立。

南有前南梁帝曾孙,罗川县令萧铣拥兵而立,据江陵;林士宏据豫章,称南越王,二十万水兵,强极一时;

大隋朝内外交困,兵事频繁,百姓疲弱,怨声载道,国运渐衰,rì薄西山。

……

各地百姓唯恐被战火烧及,难民纷纷逃往东都洛阳,以求在天子脚下能得到庇护。

只可惜,连年的征战,使得这个素来以富庶繁荣著称的dìdū也显出了一丝衰败的光景来,在洛阳兵部尚书王世充的治理下,物价飞涨,jiān商当道,囤积居奇,百姓的rì子越过越紧巴。

三年前十几文铜钱一斗米,如今已经是几百文一斗。

各地来的难民纷纷沦为了乞丐,聚集在了洛阳城南的贫民区里,老弱病残,每到雨天,全都浸泡在水中,肢体腐烂发臭,甚至生出了蛆,每天都会有数十具饿死冻死的尸体倒在路边,也没有人收拾。

兵部尚书王世充任命他年满十六岁的次子,如今的左翎卫府将军的王玄恕为dìdū巡卫,负责安置洛阳这些难民。

为了维护洛阳dìdū的形象,王玄恕派兵将这些难民和乞丐一律赶到了城南洛水河边的堤岸旁,每天饿殍遍野,死人尸体懒得掩埋,直接就往洛河里扔,让尸体流到下游。

到后来,上游的州县也开始效仿,洛河中不时地会有尸体从上游漂流下来,各地瘟疫开始蔓延。

虽然有不少施粥的大善人家每天都会到洛河边派粥送衣,可毕竟食物有限,不能长久保证这些难民乞丐的温饱,僧多粥少,一些难民为了让自己能喝上粥,不惜从别人的手里抢,有时甚至为了一碗粥不惜大打出手,xìng命相搏,人命如草芥。

其中派粥派得最多的,还要数红杏别院百花楼的花仙子们。

不过自从发生了混在难民中的地痞流氓掳劫红杏别院派粥丫鬟,拖到林中被轮番凌辱致死,旁观的人竟没有一人敢出手制止的事之后,百花楼的花仙子就再也没有到城南的难民营中派过粥。

除了饥饿外,肆虐的疾病和瘟疫也渐渐成了难民致死的主要原因。

172 月桂仙子

这几年,洛阳孙氏医馆声名鹊起,原因是孙氏药馆的孙郎中,有两个长得如出水芙蓉,千娇百媚的女儿,医术之高,连许多所谓的洛阳名医医治不好的奇难杂症到了她们两人的手里,也往往能药到病除。

她们每天出入难民营,给一些病危的老弱病残送去药品和食物,虽然只是杯水车薪,经年累月下来,也救治不少濒死的病人。

孙氏药馆最近炼制出了一种叫“抗生素丸”的内服丹药,由孙氏药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神仙孙郎中亲自炼制,有着神奇的功效,得瘟疫的病人吃了这种药丸,往往能起死回生。

自从孙郎中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各得他的一部分真传之后,他就开始云游名山大川,不知所踪,有时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会带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丹药出来,成为医治奇难杂症的仙丹妙药,大家都猜测这个孙郎中到底有多少岁,因为他看起来只是一个四十多的中年男人,却又有不少六十多岁的老头在四十年前就见过他,那时候的他跟现在这个样子差不了多少。

他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自然成了众多公子哥儿追求的对象。

只是,孙郎中从来不轻易将她们许配给别人,上门提亲的年轻人,都要经过重重考验,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能通过他的考验。

……

红杏别院的门口,一年一度的寒食节又到了,洛阳又迎来百花楼出游的rì子。

尽管外面战乱纷飞,可百花楼的花仙子们永远都是洛阳百姓的一道亮丽风景。

三年间,花仙子换了不少人,要么嫁入了王侯家,要么赎出了百花楼,成了良家妇人。

她们身份尊贵,不比其他青楼的女子,有朝廷的俸禄,不需要像别的青楼女子一样,靠讨好男人过活,相反的是,都是男人花钱来讨好她们,为的只是能听她们弹奏一曲,跳上一支妙舞,听她们开嗓歌唱。

若说这洛阳城最有身份地位的女子,非这百花楼的十名花仙子莫属。

此时的洛阳大街上,过往的路人,特地从洛阳城附近的州郡赶来的富家公子哥儿,赶集的商贩,男女老幼,都停下脚步,驻足路旁,翘首踮足企望……

路边的大树上也爬满了小孩,两旁酒楼的楼台上都已经客满,坐在窗台前向街道张望。

百花楼十个花仙子在十几个俏丫鬟的引领下,蒙着若隐若现的面上,手里各自怀抱着心爱的乐器,缓缓从红杏别院的大门走了出来。

“哪个是月桂仙子?哪个是月桂仙子?”

“还没出来,刚刚出来的是海棠仙子鞠紫薇,听说是西秦太子的相好,在百花楼里一向呼风唤雨,姿sè倒不是上乘,不过背靠大树,至今地位稳固。”

“再稳固也不过是排名第六,哪比得上新晋的月桂仙子,从一个小小的戴罪婢女,短短三年就崭露头角,一路过关斩将升上了排名第二的月桂仙子之位,风头之劲,百花楼还从来有过一位花仙子能有这样的实力。”

“听说这月桂仙子背后的靠山可是最近有传言说要成为储君的越王爷,依我看,今年的花仙子选拔,牡丹仙子的地位恐怕要不保了。”

“这你就不懂了,牡丹仙子和月桂仙子都是越王爷最疼爱两位姐姐,越王爷未必会偏袒哪一方。”

“那依你看,今年的花仙子选拔,月桂仙子和牡丹仙子谁会胜出?”

“牡丹仙子jīng通乐器,所作词曲都会成为各家青楼里其他女子演奏的曲目,大受欢迎,多少有钱老爷公子不惜花千金都要听牡丹仙子弹奏一曲而不可得,这等实力,可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撼动,百花楼无人能出其右。”

“可月桂仙子也是舞姿歌艺双绝,一支天女散花舞,能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而且我听说她还是百花楼里身材最好的花仙子,腰细nǎi大屁股翘,简直就是男人梦寐以求的人间极品,又跟那风sāo入骨,面首无数的玫瑰仙子是亦师亦友情同姐妹的关系,那玫瑰仙子一身媚术,想必那月桂仙子也已得到真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侍候起男人来,一定是妙不可言,艳福无边……”

这人说着说着,话语就变得猥亵下流起来。

“快看,丁香仙子杨珪媚出来了……”

在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中,花仙子陆续从门里出来,丁香仙子杨珪媚是个略显丰腴,仪态雍容的丰满女子,皮肤白皙,举止得体,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芍药仙子宇文晴是个病恹恹的病西施,身材娇小,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接着是排名第四的红梅仙子赵燕,身边只有一个丫鬟掺扶着,丫鬟的穿着也不像其他花仙子的丫鬟那般华丽,虽然也是绫罗绸缎,但对比之下,显得有些寒碜,她头上也没有很多名贵的头饰,在花仙子中显得格外朴素。

当玫瑰仙子柳叶儿从门里出来时,围观的人群中那些浪荡公子哥儿登时吹起了一声声口哨,气氛变得热烈起来,柳叶儿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向他们频抛媚眼,引来阵阵起哄:“身是玫瑰做的骨,声是黄莺出了谷,肤是雨水凝的露,人是哥哥爱的小妖狐……”

柳叶儿掩嘴而笑,丝毫不觉得冒犯,微微朝那些公子哥儿施了个万福,弯腰之际,胸前那倒深深的rǔ沟毫不吝啬地崭露在那些公子哥儿的面前,又引来阵阵亢奋激动的起哄,“叶儿妹妹,哥哥们爱死你!”

柳叶儿娇笑连连,回道:“叶儿也爱你们。”

柳叶儿从楼里出来,上了车之后,楼里久久不见有人出来,本该是月桂仙子和牡丹仙子,可惜围观的人等了好久,始终不见这两名花仙子从门里出来。

“不会又是接待什么达官贵人了吧?去年寒食节的时候封府跟越王府的人为了争这月桂仙子的曲牌,差点打起来,封大人对这月桂仙子可是志在必得。”

“志在必得又如何,对方可是越王爷,虽说不怎么得皇上的宠爱,却也是身份超然皇孙,如今皇上眷恋江都美人无心回都,这洛阳城最有地位的,就数这越王爷了,据说他是最有希望被皇上封为储君的人选,被皇上委以洛阳军务,与王大人,封大人一同掌管洛阳政务,权落三家,互相制衡,而王大人又从小是越王爷的少保,与越王爷有师生情谊,越王爷有王大人撑腰,封大人也不敢轻易得罪,否则以封大人的权势,他看上的女人岂有旁落的道理。”

“看来这月桂仙子可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啊。”

“可不是,普通人想见这月桂仙子一面,还真的跟面圣似的,难比登天,连封大人这样有权有势的人想要见她,都要看她心情。”

“听说她当年只是个戴罪充入楼中的一个小小婢女,短短三年就爬上了今天的地位,除了有强硬的后台之外,颠倒众生的容貌也是她得以快速上位的资本。”

“能成为花仙子的,哪一个不是倾国倾城之貌,这倒不算什么,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位月桂仙子的慈悲心怀,城外那些涌入京城的各地难民,若不是有她说服长孙服饰店的老板,共同出资建造的难民营,施粥放粮,城外那些难民饥寒交迫,每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要不月桂仙子怎么能与成名多时的牡丹仙子齐名呢,多少男人都想看看这月桂仙子到底有多惊姿绝艳。”

围观的一直在议论纷纷,翘首企盼,没有一丝不耐烦,就为了能一睹月桂仙子的芳姿。

又等了许久,才从里面慢吞吞地走出一个老鸨来,宣布说:“各位客官,牡丹仙子和月桂仙子今rì身体不适,不出游了。”

众人一阵失望,又踮足往大门里望了几望,确定没有花仙子再从里面出来之后,这才带着遗憾地散去。

……

洛阳城南外的洛河边的河堤上,搭起来几座新建不久的简陋平房,周围搭建着数百个大帐篷。

每一个帐篷的前面,都有三口大水缸,一条条衣衫褴褛的难民,端着一个个缺口破烂的碗,携老带幼,在水缸前排着队。

尽管队伍长达数百米,依旧不停有人加入。

只是,若是认真观察的话,排在队伍前面的,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年轻人,神态懒散,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派粥开始了,这些年轻力壮的霸占了所有队伍的前列,领了粥水馒头之后,飞快地吃完,又重新回到队伍中,插入那些老幼的前面,等着重新再领一次。

队伍里出现两种奇观,那些年轻力壮的,吃得肚子滚圆,还不忘往怀里揣,吃饱喝足,便躺在帐篷外面的河堤上晒太阳,惬意无比。

而那些身体残弱的老幼,却始终无法领到一碗粥水,有些人甚至已经饿晕倒下,却无人上前掺扶,所有人都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个场面,冷眼旁观,因为明天一早,就会有城中的守兵出城来,将一个个饿死的难民抬到驴车上,送到乱葬岗掩埋。

rì复一rì,这里的难民早已麻木。

一辆马车停在城南的难民营外,车窗的帘子偷偷拉起了一角,露出两个娇俏女子的脸颊来,虽然是男子的装扮,皮肤却娇嫩剔透地像羊脂白玉,粉雕玉琢一对雪美人。

两名女子偷偷地张望着不远处正在施粥的难民营,眼中闪动着激动之sè。

“张姐姐,看来我们的银子真的派上用场了呢。”其中一名女子雀跃说。

另一个女子似乎早已见惯这种场面,表现得并不像她那样欢欣,微微笑着说:“虽然派上了用场,可每个月几千两银子的花销不是个小数目,光靠你我两个人,终究不是办法,而且几千两对于这么多的难民,平均下来每天不过几个铜钱,远远不够填饱肚子的,洛阳城那么多有钱人,却没有一个愿意捐资出来,解一解这些人的燃眉之急,想起来就让人觉得气愤,到百花楼里不惜千金买一笑,让他们捐点出来给难民施粥,却跟割他们的肉似的。”

另一女子笑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月桂仙子似的这么傻呀,他们才不管这些人的死活呢。”

“呵呵,贝儿妹妹,要不你把你店里的贵宾服饰提高几倍的价钱,反正他们有钱,对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他们也乐意花这钱。”

“我舅舅非骂死我不可,他老人家可是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他不会同意的。”

若有认识她们的人看见,一定会吃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两人,不是别人,其中一个正是在红杏别院门口久等不见,红遍了整个洛阳城的月桂仙子,而另一个则是长孙服饰店最年轻的老板娘,同时也是长孙衣饰店的首席织绣师长孙贝儿。

这两人,任一个出现在人群里,都会引起轰动。

而这个难民营,也是由她们两人共同出资建造,自难民营建造好之后,她们也还是第一次前来查探,见她们花的银子物有所值,无不欢喜雀跃。

两女正说着笑着,难民营里的其中一个队伍里传来打闹和小孩的哭声。

两女急忙朝那吵闹的地方望去,只见十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正在围着两个妇人和一个瘦弱的男子拳打脚踢,嘴里骂着“让你多嘴,让你多嘴,老子就插队了,你还能管老子不成,打死你都没人敢管,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什么人!”

两女秀美微皱,只看这十几个人的嚣张气焰,就知道是些无所事事,欺压良善的地痞无赖。

月桂仙子蒙上面纱,转身下了马车。

“张姐姐,你别冲动,小心暴露了你的身份。”

长孙贝儿见张氏怒冲冲朝那群人走过去,也急忙蒙了块面上,追了上去。

……

“还不给我住手!再打人我就报官抓你们!”

随着月桂仙子一身娇斥,十几个地痞无赖转过身来,发现对方孤身一人,而且身材玲珑曼妙,胸脯儿高耸,虽然蒙着面纱,却一看就知道是个天资国sè的美人,登时嘿嘿笑了起来。

他们本是亡命之徒,早就跟官府衙役打过交道,衙门里的那些捕快衙役都跟他们称兄道弟,哪会怕她一个女子的威胁,纷纷围了上来。

“美人,让我们住手,莫非你要代替他挨打不成?”

“啧啧啧,这nǎi子发育得可真带劲,这样的美人,哥哥们可真下不去手,要不咱进屋里好好谈谈?谈得好也许哥哥们也就放过这些不守规矩的臭乞丐了。”

几个人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她身上乱转,那猥亵的意图任谁都能看出来。

月桂仙子气得胸脯急剧起伏,喝斥道:“知道这里是越王爷出资建造的难民营吗?越王爷若是知道你们在这捣乱,非抓你们下狱不可。”

“哥哥们好怕啊,哥哥们都是贱民一条,让越王爷来抓我们吧,就怕等越王爷来了,咱哥几个也早把你享用完了,把你卖倒穷乡僻壤的窑子里,一哄而散,就算是皇上,又奈我们何?兄弟们,给抓住她,老子要第一个弄,他nǎinǎi的,上次红杏别院的那几个小丫头还没怎么享用够就咬舌自杀了,这次得塞住嘴才行。”

一群人狞笑着围了上来。

“大胆,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赶上来的长孙贝儿见状吃了一惊,强装镇定地喝道,心中暗自后悔出门的时候没有听她舅舅的话,带几个家丁出来,她们此行为了不引人注目,乔装打扮来查看难民营的建设情况,本来就是想要尽量低调,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没想到却遇上这事。

平时她出游,最多也就是在城里活动,城中都有巡卫,而且都认得长孙衣饰店的店徽,治安也不比这城外的难民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那些人一见又来了个女子,而且同样是肤如凝脂,眉眼俏丽,顾盼生辉,登时激动得像捡到宝似的,纷纷嚷道“今天是什么好rì子,一来就来俩顶级货sè,这要是卖到窑子里,哥几个就发财了。”

长孙贝儿一听这话,知道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哪会管她们是什么身份,在他们眼里,她们就是一堆白花花的银子,登时慌了,低声在月桂仙子耳边说了声:“张姐姐,我们快跑!”

说完,拉着月桂仙子的手转身就跑。

“别让她们跑了!”

十几个人叫嚣着,追了上来。

刚开始长孙贝儿还能跑几步,跑了几百米,速度便开始慢了下来,气喘吁吁,倒是月桂仙子,似乎体力远比长孙贝儿要好许多。

那些地痞无赖很快追了上来,眼看就要将她们围起来。

长孙贝儿慌了,朝月桂仙子喊道:“张姐姐,你快逃出去,喊人来救我,我跑不动了。”

月桂仙子却并没有一个人独自逃跑,没人比她更明白,她此时若丢下长孙贝儿独自逃跑,被那些人抓住长孙贝儿,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到时候就算杀了这些人,也于事无补。

她一咬牙,突然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掀起衣袖,露出一根雪藕般粉嫩的手臂,姿势古怪地对准了那些冲上来的地痞无赖。

只见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黑sè的小方盒子,上面有两个按钮,小盒子的前方几个细小得几乎看不见的小孔。

按钮分单发跟群shè,就在那几个跑在最前面的人即将狞笑着张臂冲上来,仿佛她已经是瓮中之鳖,人畜无害一般,她按下了那个群shè的按钮。

轻微的机括声响起,十几支细针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从小黑盒子里shè出。

那几个首当其冲的人登时中针,先是一愣,嘴里骂道:“小娘皮,竟然有暗器!”

接着,几个人像喝醉了似的,软软地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有毒!”一人惊呼,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不敢再靠近。

月桂仙子见一举震慑住了他们,登时镇定了不少,却依旧不敢放松jǐng惕,对他们喝道:“都给我退后。”

回过头对长孙贝儿说:“贝儿妹妹,你先走,进了城再找人来接我。”

长孙贝儿闻言一阵犹豫,月桂仙子说:“你放心,我有我相公给我的暗器,他们不敢靠近我的。”

长孙贝儿已经见识过她手腕上那小暗器盒的厉害,心知自己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再坚持,急忙朝马车跑去。

月桂仙子见她上了马车驾车而去,这才转过头来,对那些流氓地痞喝道:“我问你们一句,你们就答一句,否则别怪我的暗器无情,我可告诉你们,这个暗器上面涂有见血封喉的毒药,你们想活命,最好现在就逃,逃得越远越好!”

这些地痞无赖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的德xìng,见识了她暗器的厉害之后,哪还有半点怀疑,连自己的同伙也顾不上了,四散逃窜。

月桂仙子眉眼间露出一丝妩媚的笑意,放下举得有些酸软的手臂,这些人若是再呆上一会,说不定她就要坚持不住了,而且盒子里的针也只够她发shè两回群shè的,到时候未必能把这些人全部放倒。

她冒了个险,连她自己都感到一阵后怕。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姿容,朝难民营的施粥坊走去……

……

半个时辰后,长孙贝儿带着几十个高府的侍卫过来了,发现月桂仙子正从施粥坊的账房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愁容。

她急忙跑上前,左询右问,得知她独自一人将那些地痞流氓给吓跑了,不由地又是敬佩,又是后怕,连连拍着胸口,拉着她的手,一起上了马车。

“什么?我们请的账房被那些人要挟了?”

月桂仙子点了点头,语带气愤地将她从那些难民口中打听到的事说了。

原来那些地痞无赖把施粥坊的银子敲诈了一半,只剩下一半银子用来施粥,粥水也稀,根本吃不饱,那些年轻力壮的还每天占了队伍的前面,施粥坊成了他们好吃懒做的聚集地,真正需要帮助的难民却很少能够得到救助。

长孙贝儿气得直跺脚,却又无计可施,最后问:“要不我们报官吧?”

张氏摇了摇头,“没用的,报了官,不给银子他们也不给办事,就算给了银子,他们也管不了这些地痞流氓。”

“那怎么办,我们还要不要给他们银子?”

月桂仙子叹了一口气:“虽然这些银子克扣了一半,毕竟还是有粥水维持着,能解决一些人的生存问题,若是停止了供给,他们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两女默默地思索着,百思不得其解,月桂仙子甩了甩头,“不管这些烦心事了,贝儿妹妹,我们找杏儿和环儿她们出城采青吧,散散心,回来再想这些。”

长孙贝儿登时转忧为喜。

……

月桂楼三楼的一个女子闺房里。

月桂仙子正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个早已磨得光滑透亮的碧玉梳子,发着呆,梳妆台的一旁放着一本字迹丑陋的手抄本书籍,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红楼梦》三个字。

长孙贝儿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挽起一头乌黑浓密的亮丽秀发,戴上一顶书生帽,接着又开始为她粘起了胡须。

见月桂仙子始终发着呆,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梳子都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它又不是你rì思夜想的痴情相公。”

月桂仙子俏脸微微一红,却不否认她在想着某一个人,喃喃自语道:“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衣服有没有人给他缝,饭是不是按时吃了……”

长孙贝儿取笑道:“你更想知道他有没有在边塞娶妻生子,有没有想着你吧?”

“坏贝儿,连你也笑我。”

“照我说,他这么久都不给你来一封书信,只怕是早已把你忘了,要不就是死在战场上,不是说古来征战几人回吗?你这样惦记着他,他未必知道。”

“不会的,他这么狡猾,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月桂仙子嘴里虽这么说,脸上却露出担忧的神sè。

“阿侗几次说要赎你出去,你偏偏不肯,说什么要等他回来赎你出去,要是真等不到他回来,你难道就在这百花楼里守一辈子吗?”

月桂仙子如水的眼眸里闪动着一丝坚定,“他说过会回来接我的,不可以说话不算数。”

“哎,真拿你没办法……已经好了,换你给我装扮了。”

……

一辆印着红sè十字架标志的马车停在红杏别院后门的门口。

这个标志,洛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是孙氏药馆的馆徽。

一个蒙头盖脸,身材婀娜的女子偷偷从门里探出一个头来,四周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才飞快跑出来,上了孙氏药馆的马车,疾驰而去……

马车在洛阳城兜了好几个圈,最后躲进了一家农舍马厩里,四个女子从马车上下来,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另一辆马车上,早就有一名年轻高瘦的男子在等着她们。

见她们下来,脸上露出殷勤的笑容,将她们迎上车厢,接着驾起了马车,朝城南外赶去……

出了洛阳城的南门,车厢里的三名女子相互看了一眼,发出一声悦耳的笑声,相拥在一起,又跳又笑。

“张姐姐,贝儿姐姐,不会有人跟着了,不用再伪装了。”

杏儿笑着扯下月桂仙子头上的帽子,撕掉她脸上的胡须,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俏脸来。

白嫩红润的脸蛋,红艳艳如草莓的粉唇,美眸水光波动,流转生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简单地盘成一个稳重却不失青chūn活力的发髻,皮肤白皙如雪,水润娇嫩,让人一看就像要掐捏一下,感受那温柔的弹xìng。

看着眼前陌生却又熟悉的娇容,杏儿和环儿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和嫉妒。

不错,如今名冠洛阳的月桂仙子就是三年前被充入百花楼为婢的张氏,如今已经贵为百花楼排名第二的月桂仙子。

禇登善此时也乘机探进一个头来一窥如今已是名冠洛阳的月桂仙子芳容。

杏儿一把将他的头推出门帘外,喝道:“赶你的车,你想害死我们啊!”

张氏掩嘴娇笑,看着气呼呼的杏儿,赞道:“杏儿,你又长高了,也更漂亮了。”

此时的杏儿身子长高了足足有一个头,身材发育得惊心动魄,胸脯高耸丰满,头发乌黑,盘着俏皮可爱的发髻。

杏儿闻言登时得意起来,挺起依旧比张氏小了两号有余的胸脯,脸有得意。

坐在她身边的环儿也是变化不小,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了,毫无疑问,将来嫁了人,定是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女子,如今的她已经是闻名洛阳的俏神医,医治过不少王爷妃子的奇难杂症。

张氏问:“干爹他好吗?”

杏儿语带忿然:“好,好的不得了,有时好几个月都窝在山里炼丹采药,真的成老神仙了,什么事也不闻不问的,药馆也全都扔给我和环儿,回来就瞎cāo心。”

环儿呵呵笑着解释说:“干爹说杏儿年纪到了,要赶紧给她和登善cāo办婚事,让他了结一件心事,以后好潜心问道。”

张氏闻言偷偷指了指车帘外的禇登善,惊喜道:“杏儿,你和褚公子?”

杏儿的俏脸罕见地变得有些红润,嗔道:“别听环儿姐姐乱说,要嫁也是她先嫁,再说,我才看不上那种瘦竹竿子,身无二两肉,不就是会写几个字吗,自命清高,也就甄哥哥这种笨蛋才会买他的字,若不是干爹让他在药馆里帮忙,早就流落街头了。”

车外传来赶车的禇登善的声音:“不是有杏儿你挣钱养家糊口吗?等我考上了功名,到时候你就安心做你的一品夫人好了。”

杏儿啐了一口道:“呸!男人做了官还能有什么好的,你忘了张姐姐和甄哥哥是怎么分开的吗?要不是这些黑心的狗官,甄哥哥能被充军塞外吗?你要是做了官,就再也别来找我。”

赶车的禇登善登时一阵沉默。

张氏替禇登善圆场说:“杏儿,也不能这么说,还是有好官和清官的。”

“好人不长命,王八活千年,好官都不得好死,做官有什么意思?”

张氏神sè有些黯然。

环儿见状,急忙朝杏儿使了个眼sè,杏儿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说:“张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都怪我口无遮拦,张伯伯是个好官,老百姓心里都惦记着他……”

张氏笑了笑:“杏儿,我没事,你说得没错,还是不要做官的好,当了清官,被人排斥陷害,一不小心遇上个昏君,xìng命都难保,当了狗官贪官,又被老百姓唾骂,遗臭青史。”

车厢里一阵沉默。

好一会,张氏才小声问了一句:“他最近有消息吗?”

两人轻轻摇了摇头。

杏儿说:“张姐姐你放心吧,他这么狡猾,一定不会有事的,也许再过一阵子他就回来了,给你一个惊喜呢。”

张氏笑了笑,眼中却依然带着一丝担忧。

环儿岔开话题问:“今天我们去哪?”

杏儿说:“张姐姐难得出来一次,一定要去她想去的地方,上次去了香山寺祈愿,张姐姐你说吧,这次你想去哪?”

张氏低头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丝略带羞涩的笑容,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说:“我们去伊川吧,去泡温泉。”

杏儿闻言,立刻反应过来,拍手笑道:“好啊好啊,那里是张姐姐跟甄哥哥一吻定情的地方,一定有很多回忆……”

说着,将头探出车帘,冲那赶车的禇登善嚷道:“褚八怪,去伊川客栈,张姐姐要去泡温泉!”

“好嘞!”禇登善jīng神一振,马鞭一扬,立刻朝伊川的方向疾驰而去……

173 和亲公主

就在张氏离开红杏别院后不久,一队骑兵便停在了红杏别院的门口,领队的是一名十五六岁的俊美年轻人,骑着一匹白马,刚停下,年轻人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急冲冲地跑进红杏别院里。

他一路小跑,除了唤chūn阁的后门,到了后院的码头,也不让人通报,直接上了船,朝红杏别院的月桂楼划去。

进了月桂楼,少年抓住一个奴婢就问:“我张姐姐人呢?”

“月桂仙子出去了。”

“去哪了?”

“奴婢不知道。”

少年登时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偏偏在这个时候不在,这要是再迟一些,可就想跑也跑不了了!”

说着,转身飞奔出门……

……

几天后,游玩尽兴的张氏等人从伊川回来,刚到达洛阳城门口,就被一群城防骑兵给拦了下来,将张氏护上了另一辆豪华的马车。

杏儿几个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人挡在马车外,连最后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骑兵就护送着张氏的马车匆匆离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几个人一脸茫然,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心中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洛阳城登出了一条告示:马邑鹰扬校尉刘武周起兵作反,北联突厥,聚众五万,挥兵南下,吏部尚书封伦即rì起,护送信义公主,前往突厥和亲。

……

红杏别院的月桂楼中。

张氏跪着听完传旨的公公念完圣旨,接下这道如飞来横祸的圣旨,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煎熬中等待了三年,却等来了这一道催命符似的圣旨。

这道圣旨若是没有后半部分,那就是天大的喜事,被皇上亲封为信义公主,这可是洛阳多少女子连想都不敢想的殊荣,只是,当这个公主只是为了两国议和的政治牺牲品时,这美事却没有几个女人愿意承受。

此时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只有一个字,逃。

她的身边,站着一名高大俊美的年轻人,剑眉星目,衣饰华贵,衣服上绣着金sè腾龙刺绣,正是长孙衣饰店的贵宾服饰,价格不菲。

三年不见,杨侗已经长成了高大俊美的小伙,比张氏足足高了一个头。

他站在一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恨得嘴里连连骂着:“若不是封伦这厮在爷爷上疏进献这狗屁计策,爷爷怎么会封张姐姐你为公主,这个封伦,一直在记恨我护着张姐姐你,坏了他的好事,所以想出这种yīn损的招!张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嫁到突厥去的!你等着,我去找霜姐姐商量一下,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说完,转身跑出门去。

……

等杨侗回到月桂楼时,张氏已经不在楼中。

一问才知道,她竟然抗旨不遵,试图逃出月桂楼去,结果被和亲卫队的人给抓了回来,绑起来送到封府去了。

杨侗惊怒之下,带着自己的侍卫,闯进封伦的府中大嚷着让封伦放人,却被封伦一口拒绝,声称有圣旨在,就算是小王爷,抗旨不遵,也难逃罪责。

一群府卫将杨侗和他的亲卫包围起来,只要杨侗敢硬闯,这些府卫就会毫不犹豫地擒下他们,奏请杨广亲自发落。

事已至此,杨侗也明白此事已经回天乏术,只好放弃,让封伦允许他最后见张氏一面。

封伦并不担心他会带着张氏逃跑,整个洛阳城都是他的眼线,杨侗带着张氏,绝对逃不出他的掌心,只准他一人进张氏的房间。

杨侗推开门,看见张氏手脚都被绑着,嘴里塞着一块绸布,躺在床上。

他走到她身边,取下她嘴里绸布,解开她身上的绳子,缓缓将当年逼甄命苦签下协议,让他休了她,他才肯帮忙出手救她的事跟她说了。

张氏听完,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盯着杨侗:“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杨侗一脸内疚之sè:“对不起,我以为他离开了你,你就会慢慢地忘记他,等我成年了,我就娶你做我的王妃,霜姐姐让我永远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你,说如果被你知道是我让甄哥休了你,你一定会恨我一辈子的,可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意再骗你,我现在知道了,除了甄哥,谁也不能让你快乐,你的心早就跟着他走了,我虽然天天在你身边,你心里想着的却全是他,张姐姐,是我对不起你,早知如此,我不会拆散你们的。”

张氏闻言放声大哭,三年了,她一直都恨着当初甄命苦充军前写下的那封让她肝肠寸断的休书,他明知道她会恨他,却还是这么做了,他一走,她就把休书给撕成了碎片,只要她不承认,他就永远不能用这种方式把她休掉。

如今,杨侗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所有的怨恨变成了乌有,另一种情感迅速占据了她脑海,心口和喉咙都有一种东西堵塞着,让她喘不过不过气来。

她突然恨上了一个女人,一个与她从来没有交集的女人,虽然在红杏别院里,她跟她只是见过几次面,跟她偶尔较量过舞技,各有输赢,但她跟她本是两个世界的女人,她就是牡丹仙子,一个高高在上,多才多艺,风华绝代的百花楼花魁,多少男人将她捧在云端,她只要一句话,就有人愿意争先恐后地为她鞍前马后地献殷勤。

而她历尽艰辛,从一个小小的奴婢,爬上月桂仙子的位置,其中的辛酸,只有她一人知晓。

“这些都是凌霜教你这样做的吗?”她哽咽着问。

杨侗一愣,沉默不语,她却已经从他的脸上得知了答案。

“我跟她无怨无仇,她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霜姐姐说甄哥偷了她的东西,几次轻薄她,她想要出一口恶气。”杨侗说出了原因,“她知道你被封为信义公主,就要嫁到突厥之后,她只是记恨甄哥,没有想过要害你,知道这事跟你没有关系,这才给我出了个主意,让你有机会跟甄哥相聚。”

张氏闻言浑身一颤,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174 千里寻夫

杨侗看在眼里,心中一阵泛酸,三年了,她对甄命苦的感情丝毫未减,反而越来越炽烈。

“这次你出嫁突厥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三天前我得知消息前来找过你一次,你却不在月桂楼,要不然三天前我就派人将你送到朔方,让你跟甄哥团聚了,如今圣旨一下,封伦有所凭仗,我也不能将你硬抢出来,张姐姐,接下来我跟你说的事,你千万不能跟任何人泄露,封伦耳目众多,一旦被人知道,你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杨侗说着,凑到张氏的耳边。

张氏听完,泪眼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喜悦和忐忑:“他真的在那里吗?”

“恩,我也是听霜姐姐说的,霜姐姐跟一些封疆大吏有些来往,消息灵通,边防的事她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不过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不太清楚,朔州如今已经是刘武周的地盘,正在战乱中,和亲队只能改道长安往北,到时一定会路过朔方城。”

张氏沉默了一会,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要帮我?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又要害我?”

杨侗知她已经恨上了凌霜,心中一阵难过,张氏和凌霜,无论哪一个,都是他最割舍不下的姐姐,如今张氏因为甄命苦的原因,恨上了凌霜,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忍不住替凌霜分辩说:“张姐姐,你别怪霜姐姐,她知道我想娶你做王妃,这才给我出主意,她只是想帮我,她没有要害你的意思,你要恨就恨我吧。”

张氏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恨你,你一直对我很好,我心里都知道,谢谢你这些年为我做的一切,我心里一直都很感激你,是我配不上你,你一定会找到心爱的姑娘,白头偕老的。”

杨侗被她几句说得酸楚难当,哭了起来,由始至终,张氏都只是将他当成一个弟弟,尽管他经常占她的便宜,偷看她洗澡,甚至不顾她反对,搂着她睡在一张床上,但她也只是觉得他是调皮捣蛋,并没有真的生她的气,如今她这一去突厥,恐怕是再也不回来了,勾起他幼年时最痛苦的回忆,抱着她放声大哭。

张氏抚着他的头发,心中凄然,她早已听他说过他福临姐姐的事,当年他心爱的福临姐姐也是这样远嫁到突厥,至今音讯全无的,突厥在他心中,就像是一个有去无回的狼窟。

门外响起了卫兵们催促的声音,封伦带着卫兵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名兵部尚书王世充派来的越王府管事,显然是兵部尚书知道杨侗硬闯封伦府邸,特地派人过来带他回去的。

“阿侗,你该走了。”张氏轻声说。

杨侗死活不肯离开,抓着她腰间的衣服,最终被两名侍卫,将他和张氏分开,在他撒泼似的哭闹中,拖出了房间,嘭地一声,房门再次关上,杨侗的哭声渐渐远去,房间里再次陷入了寂静,只留下张氏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脸平静。

许久,她站起身来,走到房间里的一张案台旁,摊开纸笔,颤抖着手,书写起来……

……

吏部尚书封伦出使突厥和亲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洛阳。

人人都在和亲卫队出使这一天,围在洛阳大街的两边,想要一睹这和亲公主的芳容。

一时间,万人空巷。

和亲队在热闹欢快的乐声中,缓缓从封府出发,由八匹骏马拉着和亲公主座驾,在洛阳大街上缓缓前进。

四匹全身武装的战马,有四个手执长矛的骑兵,在前面引领者,公主座驾后面,是几百名和亲卫队骑兵,每一个卫兵身上都披着黄金铠甲,在太阳下金光闪闪,气势如虹。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辆由四匹马拉着的豪华马车,是吏部尚书封伦的座驾,旁边也有两名骑兵护卫着。

公主座驾是一顶轻纱幔围成的华丽帐篷,隐约可见里面端坐着身材窈窕的女子,脸上蒙着一根红sè纱斤,只露出两个水波流转的美眸,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路人虽看不清面容,却毫不怀疑她是个绝sè美人。

洛阳的百姓纷纷猜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信义公主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成为了大隋与突厥议和的主要筹码,而且出使的是大隋位高权重的封伦封大人。

对于封伦,洛阳的百姓还是很感激的,每次封伦出使,无不圆满而归,既让敌军退兵,也让大隋的百姓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

和亲队伍渐渐地消失在洛阳大街,出了洛阳城西的大门,往长安的方向去了……

……

孙氏药馆中。

杏儿和环儿拿着张氏临行前给她们写的信,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环儿,杏儿,我要走了,皇上封我为信义公主,远嫁突厥,这一去,千里迢迢,怕是再也回不来了,本不想告诉你们,悄悄离开,怕你们伤心,却又想起我们姐妹一场,你们待我如亲姐姐一般,若就这样不辞而别,你们一定会着急难过,四处寻找,思来想去,这才写了这封信告诉你们一声,他若一个人回来了,告诉他,我走了,让他不要再以我为念,张鹅留。”

纸张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泪痕,短短一封信,张氏却像是写了好长时间。

看着这些泪痕,两人仿佛感受到了张氏临别前的悲苦,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几天前,她们还和张氏在伊川客栈的温泉里一起光着身子泼水嬉戏,开心欢乐,转眼间,张氏去了几千里外的突厥,从此再也见不着面。

惹得一旁的孙郎中也赔上了一把老泪。

突然,他“咦”了一声,从杏儿手中拿过张氏写的那封信笺,仔细地察看,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看着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杏儿和环儿正哭得伤心,见孙郎中这古怪神情,忍不住哽咽着埋怨道:“干爹,张姐姐都被人嫁到突厥去了,你还笑!”

“两个傻丫头,快别哭了,你们再仔细看看。”

杏儿一把夺过信笺,仔细查看每一个字句,却始终没有发现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孙郎中笑着说:“你们看看有泪痕的那几个字,连起来读。”

杏儿和环儿朝信笺上那些被泪迹模糊的字,愣了下,念出声来:“我——去——找——他——了。”

“我去找他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突然惊喜万分地大叫了一声,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看得一旁的孙郎中又是摇头又是苦笑。

175 打探消息

和亲队伍一路往西,过了函谷关,几天后又过了潼关,到了长安古都,络绎不绝的地方官员在途中夹道相迎,都是前来拜会吏部尚书封伦的,送上一些地方特sè礼品,封伦都一一接待,和亲队在长安稍作停留,补充了粮草,继续往北。

到了延安时,和亲车队的后面延绵不绝的物资车辆已经比出发时多了十几辆大车,里面装满了各地官员给封伦的孝敬。

这十几天,张氏不哭不闹,寡言少语,只是越往北,气候越是干燥寒冷,她不小心染了风寒,身子渐渐地虚弱起来,快到朔方城的辖区时,她人明显瘦了一圈,原本红润的脸带着一丝伤病而来的疲弱。

封伦看在眼里,暗自焦急,生怕她还没撑到突厥,就已经病得不省人事了。

他亲自给她送过乌鸡参汤,跟她推心置腹地交谈了一次,晓以民族大义,说了一些为天下苍生舍生取义,个人幸福算得了什么的道理,张氏出奇地平静,不时地插上几句话,让他这个饱读诗书的吏部尚书都生出此女谈吐不凡的感受,暗叹此女果然非一般女子可比。

事到如今,他心中虽然有将她据为己有的念头,奈何圣旨一下,覆水难收。

这一次谈话之后,张氏也渐渐地想开了,勉强会进食粥水和药丸。

当带路的卫兵喊了一句“再往前面几百里,就是朔方城了”时,坐在马车帐篷里的她突然jīng神一振,原本略显憔悴的脸突然多出了一丝病态的红润,强撑着jīng神,颇有兴致地观赏起四周黄土高原荒凉却别有一番风光的景sè来,封伦还一度以为她是回光返照。

道路迂回曲折,朔方城地处高原,南面又是一座高山,挡住了和亲队的去路,朔方城只能从东面的一条峡长山谷进入,和亲队要先沿着黄河沿岸,绕过一道大弯,再从榆林郡的边境进入朔方城。

封伦本不想进入朔方城,直接北上榆林,度过黄河进入突厥境内,只是张氏身体越来越虚弱,怕是撑不过这一路的颠簸,只好决定先在朔方城里让她修养一段时间等身体好转了,再次上路。

其实他也是想看看,让突厥兵闻风而逃,让这偏远的边城焕发出“朔方之chūn”的暗卫大将军,到底是何方神圣。

天黑前,和亲队到达了黄河一个瀑布口,在离朔方城东只有一百里之遥的地方,安营扎寨。

卫兵和哨探分布黄河两岸,随时谈听着周围的动静,越往边境地带,朝廷的边防就越是薄弱,流寇和山贼的势力越是猖獗,这一路上,已经有不少拦路打劫的劫匪,若不是地方官员派来地方军队随行护卫和亲队,说不定和亲队已经被这些流寇消磨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了。

黄河西面,就是与突厥交界,如今被鹰扬府校尉刘武周所攻占的马邑郡了,再往下一些,过了汾河,就是李家父子所占的晋阳城。

……

“报!”

“进来。”封伦正在营帐里,接着昏暗的灯光,阅览着书卷。

“信义公主让属下传话,说是想要看看这里的黄河瀑布。”

“哦?”封伦放下书本,笑了,“既然公主有此雅兴,本官陪她一起观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

在几名护卫的贴身护卫下,张氏与封伦站在一起,看着轰隆作响的黄河瀑布,飞流直下,击打在突出的石块上,飞溅起白sè水雾,轰隆隆如万马奔腾,震撼着每一个和亲队卫兵的心灵。

“公主身体可好些了?”封伦站在张氏身边,笑着问。

此时的张氏看着瀑布的河水,脸上露出惊讶赞叹的神sè,月光朦胧,照着她娇媚的容颜,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气韵,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雅。

封伦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这一生见过的美人多如繁星,从来没有一个美人能像张氏这样,让他心跳如同情窦初开的生涩少年。

早知道她是如此的明艳动人,撩动他的心扉,他怎么会舍得向皇上推荐由她来做和亲公主,他终于理解了当年汉元帝送昭君出塞时的心情了,难怪汉元帝会愤而杀了将王昭君画得奇丑的画师毛延寿,若是被杨广得知张氏竟是这样一个美人儿,只怕他封伦早已经被杨广大卸八块。

张氏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谢谢封大人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明天就能进入朔方城了,公主请放宽心,想吃什么,想去哪里,尽管让人通知下官。”

封伦有些不太敢望她的眼睛,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多一分不舍,在洛阳城的红杏别院百花楼里,月桂仙子的艳名跟牡丹仙子可是并驾齐驱的。

“封大人,你能给我介绍一下这朔方城吗?我听说这朔方城里突厥人和汉人和睦相处,真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呢。”

她的声音娇媚动人,带着一种动人心弦的温柔,封伦闻言心中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种想要一直听她说话的冲动。

他一向沉稳冷静,被张氏一问,却像是一个急于向心上人卖弄学识的毛躁男人,向她介绍起朔方城这些年的种种变化来。

身为吏部尚书的他,平时帮皇上批阅各地官员送过来的奏折,见识广博,虽然没有亲身到过朔方城,说起来却也是头头是道,仿佛亲历。

特别是张氏专注听他说话的样子,美眸里眼波流动,似有情却又无意,让他兴奋激动,越发滔滔不绝,连涉及朝廷机密的事情也不小心说漏了不少。

幸亏张氏对这些机密并不怎么在意,只对朔方城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奇闻异事感兴趣,特别是当她听到朔方城里有个将军发明了一种名叫发电机,高压电网的防御工事时,眼眸一亮,脸sè突然变得红润异常。

若不是在晚上,封伦早已经发现了她的反常。

张氏静静地听了好一会,不一会便打起了哈欠,装着疲倦的样子,语带歉意说:“封大人,我有些累了,明天再听您的教诲,您也早些歇着,晚上风凉,多穿件衣服,别着凉了。”

封伦谈兴正浓,虽然被她中途打断,却一点也不觉得她不敬,反而被她的温柔体贴给感动,目送她离开,直到她进了营帐,他才回过神来,轻叹了一声,脸上带着不舍,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176 半夜贼袭

半夜,忽起吵杂之声。

只听见一阵由北疾驰而来马蹄声惊醒了刚刚入睡不久,正梦见搂着张氏倾心交谈的封伦,心中一阵恼怒。

还没等他穿上衣服,就听见护卫队的暗哨一声大喊:“敌袭!啊——”

一声惨叫传来,战马嘶啼,混乱顿起,一阵喊杀吼喝,火光冲天,惨叫连连,夹杂着突厥人叽里呱啦的呼喝。

封伦心中一惊,来不及穿衣服,随手取了配件,冲出营帐。

“快!保护公主!”

他朝身边几名护卫吩咐,转身朝和亲卫队的驻扎地赶去。

和亲卫队的营地里,数百名卫兵与突厥骑兵交战在一起,刀光晃晃,突厥骑兵个个身经百战,杀人无数,他们的勇猛残忍,岂是和亲卫队的这些多年未曾打过仗的新兵可比的,不出数分钟,便有上百具被砍掉头颅的和亲卫兵躺在地上,血染红了营帐方圆几百米的沙地。

突厥骑兵只有区区一百人左右,冲入仓促而起的卫兵营里,已经不能说是战斗了,而是屠杀。

半个时辰不到,几百个毫无防备的和亲卫队就这些突厥骑兵给杀破了胆,纷纷缴械投降。

一名突厥骑兵远远看见了封伦这边的几个人,似乎意识到封伦就是这个队的头领,叫嚣着策马冲过来,冲散了封伦身边的亲卫,一手像提小鸡似的,抓住封伦脖子处的衣襟,提了起来,转身回到突厥骑兵队里,将封伦扔到投降的那一堆卫队士兵里,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看着这些如待宰牛羊般惶恐不安的和亲队,众突厥骑兵无不哈哈大笑,似乎在嘲笑这些人的不堪一击。

封伦何曾受过这种羞辱,心中涌起一股愤怒,怒喝道:“大胆,我们是前往突厥的和亲卫队,护送的是突厥始毕可汗的未婚妻信义公主,你们还不快住手!”

他身边一个懂突厥语的人急忙向那些突厥骑兵翻译。

突厥骑兵闻言停止了笑声,其中一名领队模样的人与身边一人交头接耳了一番,转过头叽里呱啦地对封伦身边的翻译说了一通,脸上神sè倨傲无礼,显然没把封伦说的话放在眼里。

“他们在说什么?”

翻译的人明显有些犹豫,封伦脸一沉:“你照直翻译!”

他这才吞吞吐吐地说:“他们说,他们是颉利可汗的人,此行正是要来破坏大隋与始毕可汗和亲的。”

封伦闻言一愣,心中涌起一股寒意,突厥一向由多个部落组成,相互之间经常发生冲突战争,这个颉利,正是始毕的死对头,估计是听到了消息,特地来偷袭和亲队,破坏和亲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个突厥骑兵兴奋的叫嚷声,隐约夹杂着张氏慌恐的呼喊。

听她的声音,嘴巴似乎已经被什么东西给捂上了。

几个骑兵很快到了和亲卫队的面前,将马背上的张氏扔到沙地上,火把照亮了张氏带着惊恐的脸庞,花容失sè。

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显然是在被窝里给突厥兵给拉了起来。

数十名突厥兵看清她的娇美容颜时,无不呆了一呆,接着,兴奋地叽里呱啦大嚷大叫,似乎在争抢着什么。

很快,领头的那名突厥骑兵点了点几名身材强壮,满脸胡须,胸口长满胸毛的突厥人,被点的人无不脸露欢喜,翻身下马,其中一名突厥兵上前将刚刚爬起身想要逃跑的张氏拦住,一把抱住她的细腰,将她撩倒在地,伸手抓住她的衣襟,用力一撕。

嗤——

张氏身上薄衣登时被撕开,露出洁白曼妙的身子,只剩下一件抹胸,高耸丰满的胸脯呼之yù出。

封伦这回倒是看明白了,虽然怒火中烧,却是敢怒不敢言,这些突厥人,仗着身强力壮,可从来没把汉人放在眼里,只要一句不顺他们的意,他们随时都可能将他的头颅砍下来。

突然,压着张氏的突厥兵一声嚎叫,捂着裤裆,满地打起滚来,原来是被张氏一记膝盖顶在了他的要命处,惹得周围突厥兵无不哈哈大笑。

几名突厥兵狞笑着朝张氏围了过去。

只是,谁也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张氏抬起手来,手腕上的暗器接连shè出,几名突厥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身子某处一麻,接着倒在地,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张氏从腰间拔出了那把从不离身的钨金匕首,对准了那些突厥兵,颤抖着声音,娇喝道:“不要过来!”

其中一名突厥骑兵突然指着她的手腕,大声叽咕了一句,又有几名突厥骑兵迅速围了上来,张氏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不再犹豫,倒转了匕首的匕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猛地用力插了下去。

只可惜,她的决心虽然坚决,突厥兵的飞箭却更加迅猛,就在匕尖即将刺入她高耸的胸脯时,一支飞箭jīng确无误地击shè在匕首上,她的手虎口一麻,匕首远远地掉到了远处,插入沙石地中。

几个突厥兵一拥而上,将张氏按在地上,从她手腕上脱下那银针暗器盒,扔到一边。

张氏哭着挣扎起来,虽然跟甄命苦学过一些防狼功夫,奈何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又怎拧得过这些牛高马大,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突厥人。

她上身唯一的一件白sè抹胸被扯了下来。

张氏大哭着挣扎,原本就被一连串的变故弄得有些失常的她,又经历了一场风寒感染,身子有些虚弱,又被这些人如此粗鲁对待,再也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几个突厥兵却丝毫不理会,看着她洁白如玉的身子,眼中兽xìng光芒大露,迫不及待除去身上的衣裳,露出毛茸茸的身体。

封伦和那些已经缴械的和亲卫兵远远地看着这群野兽欺负一个娇柔女子,虽怒火中烧,有心相救,却无能为力,不由地别开了头,不忍再看。

就在这时,嗖——

利箭破空的声音响起,一支利箭突然从正要对张氏施暴的突厥兵脖子上穿过,突厥兵口中喷出一口血雾,洒在沙地上,轰然倒地,眼看不活了……

177 暗卫大将军

紧接着,十几支箭从四面八方飞shè过来,那些制住张氏的突厥兵全都一一中箭,而且中箭的地方,均是脖子处,一箭毙命。

领队的突厥兵见这突如其来的偷袭,看清楚死在地上的突厥兵脖子上那箭簇时,脸sè大变,叽里呱啦大嚷了一句,数十名突厥兵立刻抛下所有俘虏和抢来的物资,策马朝远处飞驰而去。

一些落在后头的人依旧被shè下马,只有一半的人逃去。

和亲卫队的护卫无不欢欣鼓舞,为捡回一条命而欢呼雀跃。

人群中的封伦却是一脸惊诧。

黑暗中,陆续从四面八方走出来十几个身穿黑衣,脸涂得五彩缤纷,身背古怪弩箭,腰间系着各种奇特装备的汉子,分守着四面。

其中一人走上前来,走到已经被吓得昏迷过去的张氏身边,拾起旁边的一件衣服和散落在两旁的暗器匕首,给她穿戴上,接着拦腰抱起她,走到封伦身边。

封伦这才看清楚来者的全貌。

除了两只眼睛没有伪装以外,这人的脸上涂满了各sè的颜料,在黑夜中显得如同鬼魅,身材虽不算高,却是壮硕如牛。

“这位勇士是?”

来人声音低沉:“老夫丁硕,前天从梁大人口中得知封大人护送和亲队伍路过朔方,特地在此等候。”

封伦闻言一惊,没想到这位就是让突厥兵闻风丧胆的暗卫大将军,竟然亲自率军来援,想到刚才自己和亲卫队的种种作为被这暗卫大将军看在眼里,不由地有些羞愧,施礼道:“幸亏大将军搭救及时,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封大人不必客气,这一带突厥蛮子猖狂,封大人不知敌方形势,遭遇埋伏也是在所难免,如今公主殿下深受惊吓,不如让老夫带她连夜赶往朔方城,找大夫诊治,封大人等人与老夫的部下随后赶来,不知封大人意下如何?”

封伦犹豫了一下,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就依将军所言。”

这位暗卫大将军也不再客气,伸出一手,在口中吹了声清亮的口哨,一匹乌黑发亮的神骏战马从远处飞快奔驰过来,暗卫大将军抱着张氏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

第二天一早,封伦等人才赶到了朔方城,一见这边疆雄城,登时被眼前的宽大护城河和高厚的城墙给震住。

比起洛阳城的城墙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城墙的周围,铺满了铁丝网,封伦批阅过不少从朔方来的奏章,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高压电网了,也不知道具体是何作用。

进了城,但见朔方城里人cháo汹涌,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摊贩,物产丰富,卖的最多的就是各种动物毛皮和干货,羚羊,牦牛各种家畜哞叫四起,嘈杂却井然有序,大街小巷商铺林立,老板热情敦厚,市场繁荣,堪比dìdū洛阳。

特别是满大街随处可见的奇装异服人士,有西域波斯来的,有突厥人,有少数民族的,虽然语言不通,却不妨碍相互之间以物易物,给人一种恍如进了异国他乡。

各地来的商人听说大隋的和亲队伍经过,纷纷涌上街头,想要一睹和亲队伍的庄严和亲公主的美丽容貌。

结果看见的却是一队狼狈不堪,垂头丧气,风尘仆仆的人马,哪有威风可言。

看着路旁的汉人和突厥人纷纷对着和亲队指指点点,或窃笑或摇头,封伦暗自庆幸自己坐在马车里,不然让他以后可怎么见人。

暗卫军护送和亲队一路到了朔方城门口,就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朔方郡守梁师早在郡守府摆下洗尘宴,和十几名朔方的地方官员在府中等候,接待和亲卫队的到来。

封伦早就听说过梁师都这个封疆大吏,世代豪族,虽然只是区区的五品鹰扬郎将,但在朔方却是一言九鼎的诸侯王,握有实权,为长安北面屏障,将西南边境的蛮夷拒于长城之外,连皇上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如今一见,果然有豪门士族的风范,一袭儒士长衣,腰间挂着一柄嵌珠镶玉的宝剑,长须飘然,淡眉秀目,气质儒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错觉。

其实在朔方城,哪怕是一向以野蛮勇武著称的突厥人,都不会愚蠢地认为梁师都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实人。

梁师都虽然官阶比封伦低了一级,却以平级之礼相待,封伦也丝毫不觉有何不妥之处,两人相谈甚欢,并肩进入府中,洗漱完毕,这才坐上了宴席,分坐上首的左右。

其他和亲队卫兵则被安排到了隔壁大厅中的席位上就坐。

“封大人远道而来,没想却遇上了突厥人侵扰,让封大人受惊了,梁某自罚一杯。”

“梁大人言重了,封某敬梁大人。”

酒过三巡,封伦忍不住问:“对了,怎么不见暗卫大将军?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公主可就真的危险了。”

“梁某已经派人去请,片刻就到。”

封伦又问:“不知暗卫大将军将信义公主安置何处,她身体有无大碍?”

“暗卫大将军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有他在,封大人大可放心,公主如今就安置在梁某府中,大夫已经替她诊治过,喝过药,已经睡下,有丫鬟在身边照顾,不rì即可痊愈,不会耽误封大人行程。”

封伦闻言这才松下一口气,张氏是他这次出使突厥的成败关键,她若有什么事,只怕他这顶乌纱帽就算不摘,也恐怕再难有受到提拔的机会了。

正说着,门口响起一声:“暗卫大将军到!”

席上十几人纷纷站起身来,朝门口望去,但见一名身穿银sè铠甲的白发老头从门口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

封伦一见此人,眼中闪过一丝讶sè,昨晚夜黑,再加上这暗卫大将军脸上涂满了伪装sè,根本认不清这人的面貌,如今一看,竟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脸上皱褶都能叠三层了,昨晚听他自称老夫,还觉得有些怪异,如今一见,登时释然。

178 你的命值多少

他笑着迎了上去,正要与他客套几句,哪知这暗卫大将军连看都没看他一眼,yīn沉着脸,从他身边走过,不吭一声,径直坐到席上的一个空位上,拿起碗筷,往嘴里扒饭。

看得梁师都眉头也皱了起来,急忙朝那一脸尴尬的封伦解围说:“封大人,来,快入席,暗卫大将军一向不喜与人喝酒应酬,还请封大人不要见怪。”

“哈哈哈,将军是xìng情中人!是封某过于俗套了。”封伦乘势下台,干笑了几声,转身入席。

其他官员似乎早习惯这个暗卫大将军孤僻不群的xìng格,都不来与他搭话,纷纷向封伦讨好献媚,敬酒夹菜,暗卫大将军是以赫赫战功爬上这个位置,可以不在乎这个吏部尚书,但他们这些小官,官途可都是握在这吏部尚书大人的手里。

在大家花样百出的奉承下,封伦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没想暗卫大将军快速将两碗饭扒完,一抹嘴,将碗往桌子上一顿,登时弄出了不小的动静,席上所有人纷纷愕然望向他。

只见暗卫大将军转过头,朝封伦大咧咧地问道:“封大人,老夫有一事不明,想跟封大人请教。”

封伦笑着问:“请教不敢,将军只管问便是。”

暗卫大将军盯着封伦:“我想请问封大人你这条命值多少银子?”

所有人都惊住了。

梁师都拼命朝暗卫大将军使眼sè,可惜暗卫大将军却视若不见。

封伦先是一愣,不愧为大隋的吏部尚书,处变不惊,脸不改sè:“若是为了大隋的江山社稷,封某这条命价值千金,若是为了个人私利,封某这条命一文不值!”

“封大人实为百官之表率,下官敬封大人!”众人急忙乘机奉上马屁。

暗卫大将军回头瞪了这些忙着拍马献媚的众多地方官员一眼,这些人立刻噤若寒蝉。

连梁师都也闻出了暗卫大将军与这封伦之间的浓烈火药味来,他与这暗卫大将军认识三年,在他印象中,这个暗卫大将军一向行为孤僻,不喜跟官场上的人来往以外,平时除了cāo练士兵过于苛刻而被士兵们起了个“挨刀货”的绰号以外,平时对属下都是很随和的,还从来没有见他对一个人如此不依不饶。

此时的封伦也是一头雾水,他根本不认识这暗卫大将军,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他虽然身为吏部尚书,对于官员的升迁一向大开方便之门为宗旨,从不轻易得罪任何一个人,因此他在众多的官员中,口碑极好。

暗卫大将军沉声问:“封大人这次和亲,信义公主差一点就被突厥人劫走,若不是老夫及时赶到,只怕不但信义公主被突厥兵污辱,连封大人你也xìng命难保,加上那几百名和亲卫兵的xìng命,不知道这若是换成银子,能换多少?我看封大人这一路收了不少孝敬,不如将它们捐了给救下你们xìng命的暗卫军将士们改善一下伙食装备,不然下次他们可未必能这么出力救下你们了……”

说着,转过头对梁师都说:“梁大人,朔方城最近不是要修葺吗,多余的就给朔方城加固一下城墙吧。”

包括梁师都在内,都被这暗卫大将军给吓住了,公然勒索一个朝廷三品大员,这若是被当今圣上知道,可是杀头的大罪。

封伦不怒反笑,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压着火气。

梁师都急忙出言圆场:“暗卫大将军为人一向豪放不羁,百无禁忌,封大人不妨将这些话当成一句玩笑话,千万莫怪。”

封伦的笑声戛然而止,脸sè一沉:“玩笑?封某听着这话可不像是玩笑,封某倒是不在乎这些银子,就算是扔进黄河,封某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可若是有人想要敲诈封某,只怕是找错人了。”

暗卫大将军淡淡说:“封大人也不用太嘴硬,若老夫说,没有暗卫军护送,别说和亲了,封大人这条命能不能活着到突厥都是问题,不知道封大人信不信?”

封伦闻言脸sè一变:“你敢威胁本官?”

“老夫只是提醒一下封大人,如今的**内乱四起,南北分成了处罗与始毕两大势力,互相攻击,处罗得知皇上将信义公主嫁给始毕,必定千方百计破坏,封大人昨晚遇上的,只是边境上的一小股突厥骑兵,这些人来时无风,去时无踪,就凭封大人带的这些酒囊饭袋,只怕没到突厥国都,就已经被突厥兵给收拾得差不多了。”

在场的地方官员全都望着封伦,这暗卫大将军说话虽然难听,说的却句句属实。

封伦脸sè变了几变,终于,叹了一口气:“换了在京城,就凭将军说的这些话,封某就能参你一本玩忽职守,里通外敌。”

“封大人的手段老夫当然清楚,可惜这不是京城。”暗卫大将军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动作奇特古怪。

封伦不愧是混惯了官场的人物,能屈能伸,脸上换上另一副笑容:“那依暗卫大将军看,封某若要捡回这条命,得花多少银子?”

封伦这么一说,在座的人原本紧张的神情登时松弛了下来。

暗卫大将军嘴角微微上扬,一副肉笑皮不笑的样子:“封大人乃国之栋梁,百姓之光,大隋的希望,和亲一事,关系着大隋边境的安宁,边陲百姓的福祉,就算封大人不花银子,老夫定会保封大人平安到达突厥,只是如果花了银子,暗卫军保护封大人的热情也会相应高涨不少,服务也会周到许多,不然老夫可保不准封大人到了突厥会不会跟今天一样,xìng命是保住了,可这吏部尚书的形象却丢光了。”

这暗卫大将军此时的口气,简直就是一个市侩小人,比起红杏别院的那些龟公鸨母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封伦此时已大概了解了这个暗卫大将军的脾xìng,估计就是一个现实势利的jiān诈之徒,绝不吃亏,不走常规路,不过就凭暗卫军的名头,无论这暗卫大将军说什么,都让人不敢忽视,有实力的人往往狂傲,对于这一点,封伦比谁都明白。

他笑着说:“只要将军能让封某顺利从突厥回来,别说几万两银子,就是几万两黄金,封某也绝不皱眉,以后将军若有机会到洛阳,也一定要赏脸来封某府上,封某必会好好招待。”

“好说好说,封大人,咱们走一个?”

“走一个!”

179 心不在焉

封伦大笑着举起杯来,两人碰了一下,一干而尽。

众人见两人争锋相对,一副随时要将对方告上朝廷的样子,没想到却不但没有翻脸,反而达成了协议,全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出言祝贺,酒席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梁师都也陪着笑,心中却暗自捏了一把汗,只盼这暗卫大将军不要再做出激怒封伦的事来,否则这吏部尚书回到洛阳后随便向皇上参上一本,说朔方拥兵自重,大隋的军队不rì就能开到朔方城下。

幸亏这暗卫大将军并没有再提出更过分的要求,酒席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结束,封伦也喝了有五分醉,在梁师都安排的几个美艳女子掺扶下,到了下榻的厢房歇息。

……

第二天晚上,和亲队的将士们经过一天的休息,都已恢复了jīng神,梁师都安排了几场歌舞表演,与封伦和其他一些和亲队的将领一起观赏,朔方城的百姓也都自发地组成各种充满民俗风情的歌舞团,向为了边境安宁冒危险出使突厥的和亲队表达感激之情。

张氏也已经醒了过来,惊魂初定,在几个侍女的掺扶下,洗漱干净,穿上公主服饰,与封伦一同坐在宴会场两边的观赏台上。

宴会场上表演的是大型的群舞类,男女老少腰间都系着一面小鼓,扭着热情洋溢的舞步,翻腾跳跃,击鼓欢歌,气势雄浑。

她坐在看台上,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上千人组成的歌舞团,眼神在四周搜寻着,每一个陌生人都不放过。

梁师都在一旁边给她斟上甜酒,一边给她解释这些歌舞。

“这是朔方百姓知道公主殿下出嫁突厥,特地为公主殿下献上的祈福舞,向上苍祈福,保佑公主一生平安喜乐,福泽绵长。”

张氏轻声道了谢,不知是否地处高原,缺氧的原因,她白嫩的皮肤显得红润动人,看得梁师都心中暗叹,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嫁给突厥人,实在是太可惜了,难怪昨天晚上暗卫大将军抱着昏迷过去的她冲进郡守府,让他找来全城的名医,为她诊治时,显得那么激动,完全没有了平时暗卫大将军天塌不惊的淡定。

在这种边荒之地见到这种如豆腐一般水嫩白皙的美人,任何一个男人都恐怕淡定不了。

想起昨天晚上一向冷漠寡言的暗卫大将军反常的行为,不但大呼小叫地闯入郡守府,还让人找来全城最有名的大夫给她诊治,得知她无碍之后,才稍微恢复平静,之后守在她床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一副生怕有人再加害她的样子,一个晚上没合眼。

梁师都忍不住心中好奇,小声问了一句:“公主是否认识暗卫大将军?”

张氏愣了一下:“暗卫大将军?”

梁师都一看她脸上的表情,便已明了,她不但不认识,而且连听都没听说过,笑着解释说:“公主还不知道吧,昨天晚上是暗卫大将军快马加鞭护送你回来的,下官还以为他以前认识公主殿下呢。”

张氏闻言愣了一愣,似乎抓住了一点什么,低头喃喃念叨着:“暗卫大将军……”

梁师都笑道:“如今他正在为公主你准备节目,估计一会就出来了。”

封伦在一旁插进话来:“若论表演节目,只怕梁大人这朔方城,还没有一个比得上公主殿下的舞姿,公主的天女散花舞,那可是冠绝洛阳,名震天下。”

梁师都叹道:“只可惜梁某无缘一睹仙子妙舞。”

张氏此时全然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有些恍神,似乎在想着什么。

就在这时,从下面的表演场地上响起一声嘹亮的哨声。

“暗卫大将军出来了。”

原本不在状态的张氏,闻言登时回过神来,紧盯着骑着黑sè骏马步入场中的暗卫大将军,美眸一眨也不眨。

祈福舞的人群在哨声响后,纷纷从场中退离,场地两侧的围墙突然打开两扇门来,里面奔出数十匹马,马背上各有一名汉子,手持棍棒,从两边cháo水般涌出,分立场地两旁,成对峙之势。

一人走到场地的zhōngyāng,将一只彩球放在地上,随着一声哨声再次响起,两队人马举着手中的棍棒,口中呼着高昂的啸叫向场地中的那颗球疾冲而去……

张氏看得紧张入神,神情专注无比,美目如水波流转,艳丽动人,看得旁边的朔方官员将领心中无不暗自羡慕突厥可汗的艳福。

一旁的梁师都见她显然不太明白他们在做什么,笑着为她解释说:“这项运动叫马球,是暗卫大将军借鉴波斯人的一种球类运动,结合突厥人的马术改良创出来的,主要是为了训练暗卫军的骑术,寓教于乐,规则很简单,双方各二十人,在规定的时辰将场地的那颗皮球用棍棒打入对方阵营里的竹筐里,谁就算赢得一分,以得分多者为胜。”

封伦闻言在一旁拍手称赞:“有趣有趣,没想到这暗卫大将军还有这种奇思妙想,既能训练骑术,又能增进队友间的配合,趣味xìng十足,可谓是一举三得。”

“梁大人,请问场上哪一个是暗卫大将军?”张氏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回过头问。

“那个胸口的队服上写着陆号的就是暗卫大将军了。”

梁师指着场上那名编号为“陆”的队员说,一边向张氏讲解着场地中比赛的进程,一边向她介绍着这暗卫大将军种种的种奇闻轶事,以至于到后来,张氏目光全然盯在了场上那名身穿严实防护盔甲,策马驰骋,速度快得看不清面貌的六号队员身上。

直到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见身边两个男人都看着她出神,不由地脸红了一红,轻声问了一句:“谁赢了?”

惹得梁师都和封伦两人对望了一眼,失声而笑,看来两人说了半天,这个俏公主完全没有在听。

马球比赛结束后,两队队员分别下马站成一排,朝公主敬了个军礼。

梁师都说:“公主,这些就是将要护送公主入突厥的暗卫军战士们了……”

180 好色老头

不等梁师都请她,张氏就已经站起身来,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提着雪白的裙子,优雅地走下看台的台阶,向场地上站立的那排暗卫军战士走过去。

暗卫大将军一声大喝:“敬礼!”

整齐一划的动作,给人一种训练有素的严肃感。

张氏绯红着脸,从他们身边慢慢走过,美眸带着闪闪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掠过,终于走到了队伍最后一名队员身边。

梁师都向她介绍说:“这一位就是我们朔方城的大英雄,暗卫大将军丁硕。”

张氏的俏脸上带着一丝忐忑不安,抬起头,朝这个身高与甄命苦相仿的暗卫大将军望去,当她发现眼前的暗卫大将军竟然是一个六十岁几岁,白发苍苍的老头时,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微笑着像他施了一礼。

“张鹅谢过将军救命之恩。”

暗卫大将军傲然道:“公主不必多礼,护卫公主,本是末将分内之事。”

张氏见他一点也不像其他人一样,一副恭敬谦卑的样子,反而目光放肆地在她脸上和胸口打量着,仿佛要从她胸口的衣领中窥视进里面去似的,不但无礼,而且鲁莽。

她身上穿的衣服,本是宫廷服饰,绣着金凤朝阳的图案,丰满的胸脯被挤得惊心动魄,沟壑深邃,平时她是断然不敢穿着这种服饰的,如今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身边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谁敢像这个暗卫大将军一样如此不顾身份,如此放肆无礼。

张氏秀美微皱,刚刚对这暗卫大将军所生出来的一丝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我累了,梁大人,封大人,送我回府吧。”

封伦将这名暗卫大将军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不止,看来不过是一个好sè之徒,再怎么勇武善战,前途也有限,转身跟着张氏去了。

梁师都此时也是一头雾水,这个暗卫大将军平时不近女sè,怎么今天突然变得如此反常,仿佛要将这信义公主整个吞下肚似的,想起昨天晚上他对这信义公主的种种表现,不由地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莫非这暗卫大将军对这信义公主一见钟情?

他一脸疑惑地看了暗卫大将军一眼,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

朔方郡守府待客厅中。

暗卫大将军正坐在梁师都左手边的一张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缓缓说出他心中的想法。

“你说什么?你要亲自跟和亲队一起北上突厥!”

梁师都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听见了一件极不可思议的事,除了惊讶还带着一丝不解。

在朔方城,除了他梁师都,没有第二个人比他了解这个身份神秘特殊的暗卫大将军,自从这个暗卫大将军从东征高句丽得胜回来,被杨广亲封为暗卫大将军之后,他就已经很少亲自提枪上阵,暗卫军中有的是强兵勇将,而且全都是由他一手训练出来,身经百战的骁勇之士,只需要派一支暗卫小队暗中保护和亲队伍,完全可以保证和亲队伍的安全,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出马。

更何况,经历了一次偷袭失败,得知和亲队有暗卫军暗中护卫之后,突厥不太可能再派人前来袭击和亲队伍。

暗卫大将军于朔方城,可比他梁师重要得多,没有了梁师都,朔方城还是朔方城,但没有暗卫大将军,朔方会变成什么样,他可不敢想象,关于这一点,梁师都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试图打消他的念头:“你身为暗卫大将军,身兼守卫边防的重任,怎么可以轻易离开。”

暗卫大将军摆了摆手,打断他说:“朔方有梁大人和暗卫军在,突厥不敢轻易来犯,我在这里每天也是无所事事,如今正好乘此机会,入突厥一探虚实。”

“你怕不是想要刺探敌情如此简单吧,若要刺探敌情,何必你亲自出马,只需派一个小侦察兵混入和亲队就行。”

暗卫大将军不置可否,沉声道:“梁大人也知道我至今留在朔方的原因,就是为了有朝一rì,能踏破突厥国都,手刃始毕可汗,如今机会难得,我怎能轻易放过。”

“话虽如此,只是梁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暗卫大将军微微一笑:“梁大人于我有知遇之恩,情同手足,有什么话不能说?”

梁师都盯着他好一会,这才缓缓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儿女情长则英雄气短,女sè乃破败之由,那信义公主虽是沉鱼落雁,人间绝sè,就算不是嫁给突厥可汗,你我的身份,想要抱得美人归,也是痴心妄想,暗卫大将军再喜欢,也只能忍痛放手,芳草处处,何必过于执着,更何况,朔方美丽的女子何其多,多少豪门世族纷纷上门向你提亲,梁某也曾提议将自己的亲妹妹嫁与暗卫大将军为妻,都被暗卫大将军你一一婉拒,如今为何却一反常态?要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明知不可能的女人不惜一切?”

梁师都与他相熟,也不拐弯抹角,认定了这个暗卫大将军就是被那信义公主的美sè所迷,失去了冷静,这才不惜以身犯险,一意孤行的。

暗卫大将军看了梁师都一眼,眼中带着笑意:“梁大人,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在洛阳曾经娶过一个妻子吗?”

梁师都点了点头:“好像记得你说过,你不是已经将她休了吗?此事这跟她有和关系?”

就在暗卫大将军准备开口之时,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此事以后再说。”梁师都终止了两人的谈话,让传令兵进来。

一名传令兵如火如燎地跑进暗卫大将军的营帐,“报告将军,信义公主不见了!”

暗卫大将军闻言倏地站起身来,那张苍老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动,可语气却显得异常紧张:“怎么回事,仔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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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坚持下来的朋友,请相信,苦尽会有甘来时。

181 追捕出逃公主

“据封大人派来的人说,信义公主失踪了,她的守卫被人用什么药物迷晕,两个丫鬟刚刚被封大人扣押起来了,经由盘问,得知信义公主回房后,乘两名丫鬟烧水给她沐浴之时,打开窗户,迷晕两名守卫,私自跑了,封大人让人前来求援,让梁大人派出人手,搜查整个朔方城,务必将信义公主找回来。”

没等梁师都说话,暗卫大将军便已经取了随身的佩剑,转身冲出门去,只听见门外传来马嘶他迅速远去的声音:“梁大人,让人关闭朔方城门,在没有找到信义公主之前,不准放任何人出城!”

梁师都闻言,神情古怪,许久才叹了一口气,这人已经陷入太深,恐怕已经无回旋余地了,他现在只希望暗卫大将军能以两国和睦为重,千万别做出什么有损公主清白的事来,否则用不了多久,突厥大军就会兵临城下,朔方城这几年难得的繁盛怕是再难维系了。

下令道:“哎,现在也只能希望他不会做出什么有毁公主清白的事来了,否则……来人,传令下去,关闭朔方城门,不得任何人出入,违者严惩不贷!”

……

张氏此时躲在朔方城的一间破落的民房里,民房里躺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一男一女,从两人身上的服饰看来,显然是突厥居民。

她心中暗自对两人说了声抱歉,事出紧急,过了朔方的边界,就到了突厥的境内,到时候她再想要逃跑,就来不及了。

她挽起袖口,露出雪白如玉的手臂上戴着那一个形状古怪的暗器盒子。

打开暗器盒,里面剩下仅有一根麻醉针,这些年来为了自保,她已经将盒中的麻醉针用得七七八八了,没了这些麻醉针,她再没有可以防身自保的能力。

她虽然学了些拳脚功夫,但对付那些身经百战的守卫来,她恐怕连一招也挨不过去。

她不知道他在哪,也没有任何可以跟他联系的方法,她只是从杨侗的口中得知他人在朔方的军营里,身份不低,至于他到底在哪,她一点头绪也没有。

来到朔方城后,看见封伦给她描述的城墙上那些高压电网,她深信他就在朔方城,只有他这个从异乡来的怪人,才懂得制作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没见到暗卫大将军本人前,她还以为那个暗卫大将军就是他,结果迎来的却是失望。

她此时又冷又饿,身子冻得直发抖。

她担心他会不会有什么事离开了朔方城,如果这一次她逃出来被抓回去,恐怕再也没有机会逃出来了,他一向诡计多端,又那么擅长讨女孩子欢心,一定会有很多女子喜欢他,她甚至担心他会不会已经在朔方城娶妻生子了。

他既然不来找她,那她就亲自来找他。

对自己的勇敢,她既委屈又自豪,心里想着见到他以后该怎么惩罚他的没良心,让他内疚,让他心疼,想着想着,困意袭来,蜷缩成一团倚在炕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她浑身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睁开眼睛,见一个六十多岁,须发灰白,满脸皱褶,身穿将军服饰,手持佩剑的老头正蹲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闪动着有趣的光芒,仿佛在观赏一件艺术品似的。

正是那曾经在马球场上见过的暗卫大将军。

她几乎是用一百二十分贝,能震碎玻璃的尖叫声来表达自己受惊吓的程度,像遇袭的猫一般,跳起身来,条件反shè般将手腕上的暗器对准了对方,按下暗器的按钮。

暗卫大将军身手敏捷得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人,而且似乎早有防范,躲开了她最后一支银针。

眼看暗器shè偏,暗卫大将军挡在门口,慢慢地关上唯一的出口,眼中带着令她害怕的古怪笑意,她登时慌了起来,声音颤抖着:“你、你要干什么?快走开!不然我可要用针shè你了!”

暗卫大将军的嗓音有些嘶哑,嘿嘿笑着:“美丽的公主,你那暗器盒里已经没有钢针了吧?”

张氏吃了一惊,心惊胆战地看着对方皮笑肉不笑的老脸,从对方眼中感受到了一丝侵略xìng,暴露了他的企图,让她不由地浑身一颤,颤声说:“大胆!我以大隋公主的身份,命令你立刻退后!”

“不过就是一个临时赐封的冒牌公主,就算你是公主,你现在私自逃跑,已经犯了死罪,就算老夫把你给就地办了,也没人能把老夫怎么样。”

张氏一惊,颤声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暗卫大将军朝她眨了眨眼睛:“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先让老夫亲一口,让老夫尝尝你鲜嫩甜美的红唇。”

“无耻!”

张氏登时被激得俏脸微红,不再与他交谈,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来,将匕首从刀鞘中拔出,露出那乌黑锋利的刀口,将刀尖对准了他,一副随时准备拼命的样子。

“好一把锋利的匕首,不会是你的心上人送给你的吧?”

她娇斥一声:“关你什么事!”

暗卫大将军不紧不慢,眼中带着笑意:“你以为区区一把匕首,就能吓倒老夫不成,我劝你还是乖乖就范,若能把伺候得老夫舒服,说不定老夫还能放你一条生路,让你活着跟你心上人团聚,事到如今,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暗卫大将军说着,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

她已经忘了质问他是如何得知她是来找她心上人的,对这个明显心怀不轨的无耻老头,心里只有说不出的厌恶,此时无路可退,见他靠近,反而镇定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动人的笑容:“既然将军都已经识破了人家的身份,那我也没必要在隐瞒了,希望将军能温柔一些。”

说着,将手中的匕首扔到地上,将手藏到身后,挺着高耸诱人的胸脯,作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

暗卫大将军眼中闪过一丝倍感有趣的光芒,脸上带着笑,突然迅速地朝她扑了过去。

182 是他?不是他?

张氏早有防范,敏捷地闪过他这一扑,伸出一脚,竟将他撩倒在地,她顺势抓住他一根手臂,反绞在他身后,单膝跪在他的背部,他的手臂肌肉结实得让她生出一丝颤意,这个老头哪里像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简直像头健壮的公牛,没想到竟然就这样轻易地被她撩倒。

她心中闪过一丝疑虑,因为据教她这擒拿术的那个坏蛋说,这个擒拿术只能对付一个力量跟她相差不远的人,对于一个力量大于她几倍的男人,不但没有效,而且很有可能反被其制。

这个老头身上的肌肉结实富有弹xìng,充满着恐怖的爆炸力,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头随时能挣脱铁索绑缚的野兽。

不过,她此时来不及细想,手中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低喝道:“别动,再动我可要割下去了。”

这老头一点也没有被擒后的着急,反而哈哈笑了起来:“我美丽的公主,这可是杀人,像你这种连踩死只蚂蚁都要内疚半天的女人,敢杀人吗?来,往下割,方向掌握好了,伤口斜向下,我的血才不会喷到你身上。”

他的话让张氏心中涌起一股似曾相似的感受,颇为怪异,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类似的语言,声厉sè荏地喝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那就试试嘛,不过我可事先jǐng告你,我这人记仇,如果是死在像你这样的美人的手里,死了一定会化作sè鬼,缠在你的身边,每天晚上都会在你睡着以后,偷偷爬上你的床,抱着你香香的身子,压在身下,跟你睡在一起,你一辈子都别想再摆脱我的yīn魂。”

也许是太过投入,他一时忘记了压低嗓子,露出原本的声音,他却没有意识到,张氏原本有些害怕,听见他这声音,却突然愣了一愣,手上的匕首也慢慢地离开了他脖子一寸。

就在她晃神的当口,他头一偏,躲过了她手里的匕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轻轻一拉,她登时失去了平衡倒下来,却生怕她摔疼,身体有意无意地挡住她下跌的势头,她倒在了他身上,惊呼一声,只是已经迟了,他翻身将她压在了地上。

他眼中闪动着莫名激动的光芒,贪婪地盯着她娇美的脸庞,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有些发呆的她,俏脸却渐渐变得红润异常,如涂抹了胭脂一般,呼吸急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一向都是素颜朝天,从不抹什么胭脂的,她的身体比三年前更加柔若无骨了,身上的香气也越来越清心动人,只是,腰肢比三年前纤细紧实了不少,胸脯却不但没有瘦减,反而越发地丰满挺拔,让男人难以一手掌握。

他将头埋在她柔软丰满的胸脯中,深吸了一口气,幽香满鼻。

三年来见惯了生死,他早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他可以毫不犹豫将一个高句丽士兵的脖子割断,然后木然地看着对方在地上流干身体里最后一滴血,抽搐死去,他可以一枪穿透突厥骑兵的胸膛,将枪从他的背后抽离出来,让对方肚肠泄漏一地,已经很少有什么能打动他内心的平静,他早已将自己的怜悯和同情深藏在了内心不可触摸的角落,取而代之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冷酷。

但当他看见她那一刻起,他这三年来所修炼的所有淡定和冷漠,全都化作乌有,她身上的香气,所有跟她有关的画面都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如果可以,他愿意就这样死在她怀里。

她的身子轻轻颤抖起来,他不愿太过吓着她,抬起头,笑着说:“怎么,连反抗都不反抗了,最起码应该尖叫加痛哭吧,难道我们美丽的公主竟然就这样认输了,还是chūn心萌动,被老夫的魅力所迷倒,所以干脆任由老夫享用你香香的身子了?”

她突然睁开眼睛,盯着他的眼睛,颤抖着声音:“坏蛋,你到底要欺负我到什么时候?”

她这一声“坏蛋”,明显带着他所熟悉的娇憨语气,她脸上也不再是刚见他时的那种惊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识破了他的伎俩后的狡黠。

他哈哈大笑:“美人儿,你是不是把老夫错认成什么人了?不过这样也好,老夫不介意冒充一回你的心上人,就这样把你给享用了吧。”

说着,他猛地撕开她胸口的衣服,露出她洁白如玉的柔软胸脯,和那粉红的顶端,眼中闪过一丝饥渴的光芒,一口咬了上去,贪婪却温柔地咬啮,让她浑身如触电般一颤。

她不知什么时候摸上了掉落在身边的匕首,悄悄抵在她自己的腹部上。

“再碰我一下,我就死在你面前。”

他登时被吓了一条,她的语气可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她虽然不敢杀别人,可她敢杀了她自己,她对她自己的那种狠劲,他一点也不敢怀疑,吓得急忙从她胸脯间抬起头来,将她的衣服重新掩上,站起身,举着双手,后退了几部,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她看着有些惊慌的他,堂堂一个暗卫大将军,面对千军万马也能面无惧sè,在她的威胁面前却表现得如此彷徨无措,他不是诡计多端吗?他不是想装神弄鬼捉弄她吗?

三年了,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像他这种无赖,一定会不守夫道,沾花惹草,跟别的女子打情骂俏的,想当初他初认识她的时候,就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脸皮奇厚,不管她愿不愿意听,他都会主动跟她搭话,说一些她只有在事后才回味过来,忍俊不禁的笑话,他这么会逗女孩子开心,这三年来一定骗了不少可怜的女子吧?

她才舍不得死在他面前,她费了多大的劲才找到他,这个坏蛋可知道?看到他依然那么在意她,那么渴望她,这让她有些欢喜,也有些忐忑,生怕眼前这个老头并不是他。

她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一手持着匕首,抵在自己腹部,伸出另一只微微颤抖的芊手在他脸上苍老的脸孔,苍白的头发上摸索着,他一动不动,她忍不住在他脸上掐了一掐。

皮肤柔软,一点也不像是假的。

真的不是他?

这个念头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吓得急忙缩回手,往后急退了四五步,花容失sè。

183 乖乖听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笑了:“老夫乃暗卫大将军,如假包换。”

“你不是他?”

“哈哈哈,当然不是,不过我认识你要找的人,而且可以帮你找到他。”

“你知道我要找谁?”她脸上半信半疑。

“当然,你跟他的事,老夫早从他那里看过你的画像,一直都想亲眼见一见你这个洛阳第一美人,那晚在马球场一见,果然是千娇百媚,举世无双,这才忍不住冒犯,你放心,老夫年事已高,早已没有了那种能力,最多也就是逞逞手足口舌之yù,我想美人对男人的轻薄疼爱应该早已经习惯了才对,你就当是老夫帮你找你夫君的报酬吧。”

她脸上一红,对于他“早已经习惯”的试探,不置可否。

他眼中闪过一丝强烈的妒意,随即隐去,笑着说:“美人儿公主今天晚上私自逃脱,若不是遇见老夫,这城中到处都是突厥人,万一被他们发现,只怕你未曾到达突厥境内,就已经被突厥人给掳走了。”

张氏小声反驳:“我也不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他失笑道:“不过是学了些三脚猫功夫,真遇上突厥人,十个你都不是一个突厥人的对手,那天晚上你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手上没有了银针,你靠什么自保?”

张氏抬起头,脸上带着惊讶:“你知道这些银针是干什么的吗?”

“我不是说了吗?你心上人早已将你和他的事情告诉了老夫,从你们认识,到你怎么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再到你们又是如何分开,每一个细节我都清清楚楚,可以这么说,老夫相当于美人儿你的半个夫君。”

她看着这个厚颜无耻的暗卫大将军,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老头死皮赖脸的语气,倒有几分像他的。

“跟老夫回去就告诉你怎么找到你心上人。”

“真的?”她脸上一喜。

“当然,只要你乖乖听老夫话,侍候得老夫舒服,老夫怎舍得让美人你失望?”

张氏红着脸,咬着牙:“你要是敢骗我,我、我……我就自尽!”

她实在找不出什么能威胁这老头话来,只好说了这么一句,不过这句威胁还是挺有用的,他眼中明显的有些忌惮。

她突然发觉,其实他只是表面对她这么无礼,出手其实很有分寸,怕伤她一分一毫,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突然觉得这个老头也并不是那么地令人讨厌。

……

“暗卫大将军到!”

朔方城和亲队的宅邸中,刀光火影,人影幢幢,到处都是焦急四下寻找呼喊的和亲卫兵。

见暗卫大将军亲自到来,无不欣喜。

封伦带着几个和亲将领迎了出来,看见跟在暗卫大将军身后的信义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喜sè,他身边的几名将领朝两旁的侍卫挥了挥手,侍卫们登时走上来,一副要将她绑起的架势。

暗卫大将军眉头一皱:“滚!”

几名侍卫被这一声低喝,震得急忙往后退了几步,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封伦开口说:“信义公主私自逃跑,这若是突厥可汗得知,告知皇上,本官也难辞其咎,暗卫大将军请不要让本官为难。”

暗卫大将军冷哼一声:“封大人这是哪里的话,老夫亲自将人给你送过来,难道她还能跑不成,你派那么多人看着她,她闷在屋里,当然想要出外看看这朔方城的繁荣景象,她可不是什么笼中小鸟,关起来给人观赏,在朔方城里,有老夫陪着,公主爱上哪就能上哪,用不着派人跟着,她若有一点意外,封大人只管将责任推给老夫就是!皇上若怪罪下来,由老夫担着!”

封伦闻言一愣,目光越过他,朝他身后的信义公主望去,见她脸sè平静,身上的服饰完好,并没有任何被抓时挣扎的迹象,显然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他笑了笑说:“有暗卫大将军这句话,本官就放心了,公主,请跟下官回府吧。”

张氏摇了摇头。

封伦眼中闪过一丝愠sè,脸上却依然带着笑:“公主莫让下官难做。”

暗卫大将军接过话说:“公主既然不愿住这和亲府,那就让她住老夫府邸吧。”

封伦脸有难sè:“这……”

“莫非封大人还信不过老夫?”

“岂敢,那就有劳将军了,有将军在,相信公主不会再受那些歹人的偷袭,公主的意思是?”

张氏有些迟疑地看了暗卫大将军一眼,咬了咬牙,低声说:“那就住暗卫大将军府上吧。”

封伦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还是第一次有女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违背他的意愿,让他下不来台,强装笑脸:“那下官再派几个人侍卫贴身保卫公主吧。”

暗卫大将军一摆手,冷冷道:“有老夫在,用不着这些酒囊饭袋!”

说着,转身向信义公主做了个请的姿势,护送着她离开了和亲府,只留下脸sèyīn沉的封伦和几个噤若寒蝉的和亲将领站在他身后。

……

说是暗卫大将军府,其实就是一间民宅,上下两层,屋里的摆设简单朴素,一点也看不出来一个身为暗卫大将军的人,竟然如此简朴。

当张氏看见屋子里放着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金属装置,废弃的零件堆满了屋子的其中一个角落,特别是屋子里挂着那盏明亮的照明灯时,她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这东西她当然知道,是他独有的发明,一种叫灯泡的东西。

据她所知,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只有那个谜一样的坏蛋才捣鼓得出来。

她沉默着,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只是,他就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而已。

他干咳了一声:“走,我带你上楼,晚上你就在楼上的房间里睡吧。”

带着她上了楼,打开他的卧室,卧室倒是挺干净整洁的。

一进屋,她就触电般愣在那里。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张相框,上面是她和另外两个女子在河边洗衣嬉戏的照片,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曼妙的身材纤毫毕露,xìng感诱人,正是她,杏儿和环儿三人在河边洗衣泼水嬉戏的照片。

184 露陷

她回过头,一脸狐疑地望着他,眼中带着不解。

他笑着问:“怎么了?”

她问:“这相片是哪来的?”

相片这个词,是她很久以前从他口中得知的。

“相片?哦,你是说那幅画吧,是他画的,忘了告诉你了,这个房间以前是他住的地方,后来因为搬去了别的地方,所以就把空屋子留给老夫,随便帮他看管屋里的东西,老夫一向喜欢一人独居,家里也没什么亲人,这里环境也好,就答应了,他这人怀旧,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老夫平时都住在军营里,回来得少,所以都保持着原样。”

她半信半疑地走到床头的柜台边,伸手摸了摸桌上的灰尘,正如他所说,桌上蒙了一层淡淡的灰尘,显然已经有好些天没人来打扫了。

她发呆了好一会,才喃喃问了一句:“他还好吗?”

“恩,还活着,没那么容易死……天sè已晚,公主若没别的事,就请洗洗睡吧,隔壁就是浴室。”

他说着,转身走到他说的浴室门口,打开浴室门,露出里面单人浴缸来,浴缸前有两个水龙头,他拧开其中一个,滚烫的热水登时哗哗直流,转眼间浴缸就满了。

“水温太高的话,拧开这个水龙头,就会有冷水出来,这里是沐浴用的香rǔ,这是洗发jīng,洗头发用的,一个涂抹在身上,一个涂抹在头发上,你先洗着,老夫去给你找几件能穿的衣服。”

看着他走出门,她一脸好奇地走进浴室,伸手探了一下浴缸里的水,果然很温暖,浴缸旁边放着的白sèrǔ液和洗发水,散发着一股淡淡玉兰花香味。

从洛阳到长安,再从长安北上朔方,她确实已经好些天没有沐浴更衣了,滚烫的热水,诱惑着她关上了门,脱去衣裳,泡进了浴缸里,嘴里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吟,抹上清香的洗发水和香皂,轻轻擦拭,几天来的劳累和紧张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没一会,浴室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她浑身紧绷起来,双手本能地护在胸前,一脸紧张地盯着浴室门。

幸好,他没有要闯进来的意思。

“公主,衣服给你放在门口了,一会你洗好了出来穿上就是,老夫先下去了,你没事也早点歇着吧,晚上风沙大,记得关好门窗。”

脚步声渐渐远去,接着传来关门的声音,她确定他远去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躺在浴缸里,眯上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水温都已经凉了,这一番浸泡,让她疲意尽消,起身擦干身子,不经意看见墙壁的另一端,突然出现一个光着身子,曼妙婀娜的女子,登时吓得她惊呼一声,掩住胸口,好一会才发现里面的人就是她,像这样清晰地将人如此真实地倒映出来的镜子,不用说,这也肯定是他的杰作。

她打量了镜子中自己好一会,目光停留在了胸脯上那几个淡淡的吻痕,是那老头刚才留下的,她呆了一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老头一见面就肆无忌惮地轻薄她,她却发觉自己并不讨厌他,也许是因为从这个老头身上看见了他的影子,她奇怪的是,为什么这老头连欺负她的行为,都和他那么相似呢?

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又怎么会对一个比他小了几十岁,能做他孙女的女人感兴趣?

正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着呆,从浴室一角的下水管道里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隐约传来那暗卫大将军哼哼唧唧的呼喝声,似乎正在用冷水冲凉。

听见这鬼哭狼嚎似的呼喝,她突然怔住了。

接着,她飞快地打开门,披上一件单薄的衣袍,连衣带都没来得及系上,就这样,只穿了一件宽松的衣袍,空荡荡地飞跑下楼……

……

甄命苦正在冷水中冲洗,头上打满了洗发水,满头的泡泡,连眼睛都睁不开,彻骨的冷水浇在身上,大呼小叫着,以抵挡寒冷。

他脸上的装扮并没有卸去,易容的材料是从树脂中提炼出来的类硅胶物,跟人体皮肤相似度极高,而且沾上去之后,不容易卸下来,也正因为如此,张氏才没有识破他的伪装。

这种面具装扮起来太过困难,装扮一次至少也要花费大半个时辰,所以他洗澡的时候依旧带着装扮,不过发套倒很容易拆卸下来。

“嘭——”

浴室门被人用力推开了。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眯着眼睛,回过头看着门口怒气冲冲,眼泪汪汪的张氏,他知道,这回是躲不了了。

张氏紧紧盯着他赤身**的样子,丝毫没有害羞的意思,他也不遮不掩,一副任由观赏的架势,手举在头顶,满头白沫,口中咬着牙刷,如定身一般,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对望着,只有依旧淋在他身上的水声提醒着两人时间没有停止。

张氏愣愣地望着他。

他的身体比三年前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结实得像头牛,古铜的sè泽,显然是经常赤着膀子在阳光下暴晒的结果,身上布满了刀剑砍斫愈合后留下的疤痕,像一条条红sè蜈蚣般镶嵌在他隆起的肌肉上,身上皮肤的光泽和弹xìng与他脸上那老皱的皮肤截然不同,特别是他那结实得像钢坨一样的臀,表明他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而不是白发苍苍的老头。

最明显的,莫过于从他脖子处一直延伸到他胸口的那块明显是烫伤的疤痕。

看见这块疤痕,她已再不怀疑,不理会他此时光着身子的状态,冲进浴室,粉拳落在他的胸口。

“让你骗我!让你骗我!”

她哭着,气苦至极,一口咬住他结实的肩膀。

“啊!谋杀亲夫啊!”他夸张地叫了起来,手却搂住了她的腰身,将她颤抖的身子紧紧地搂在怀里,感受他做梦都想要搂在怀里的柔软身躯印在身上的美妙触感。

为了再次将她抱在怀里的这一天,他等了三年,拼命了三年。

185 计划有变

为了再次将她抱在怀里的这一天,他等了三年,拼命了三年。

她抽泣着,渐渐地松开了口,在他肩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我恨你!”

他感受着她激动颤抖的娇躯印在身上的美妙感受,将水温调成了热水,这才在她耳边笑着解释说:“娘子,我也是逼不得已啊,我是想乘这个机会潜入突厥,会一会那始毕可汗,要是跟你相认,你演技这么烂,我的身份一定会被你暴露的。”

“你演技才烂!不然怎么会被我发现!我不管,我已经找到你了,你不能再不要我了!……嗯~”

被她如海的深情所感染,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寻上了她的唇,贪婪地品尝,将两人身上的泡沫一一冲洗干净,接着将她拦腰抱起,出了浴室,上了楼,进了卧房,连门都来不及关,将她扔到床上,迫不及待地将她身上湿透的衣物褪去,露出她那洁白如玉,曲线婀娜的身子,如饥似渴地亲吻了个遍。

张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头发,哀求道:“相公,我不要你这个样子。”

甄命苦撕去脸上老头的妆容,露出本来的面目,三年不见,她依然能一眼认出他的容貌,他脸上依旧带着她所熟悉的坏笑,只是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些她读不懂的东西。

她轻轻摸着他的脸,眼泪汩汩流下,颤声说:“相公,你变了。”

他搂着她柔软的腰肢,将她压在身下,看着她羞赧的容颜,吻去她脸上的泪水,笑着问:“哪里变了?”

“比以前强壮了,还有眼睛,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

“我说不出来,以前是坏坏的,不怀好意,一看就知道你心里憋着坏,现在带着让人害怕的东西,不然我早就认出你来了。”

他抓着她的手,按在他滚烫结实的胸膛,咬着她的耳垂,轻轻吹了一口气,逗得她娇躯微颤,这才哄道:“不管我的人怎么变,这里永远是为我家鹅鹅跳动的,在我心里,我家的鹅鹅永远都是独一无二,不可代替,娘子,今天我们把洞房圆了吧,为夫等这一天等了三年了。”

张氏浑身一颤,当年在伊川的客栈里,他就这是这样让她按着他滚烫的胸口,跟她表白,还乘她不备,乘机偷吻,霸道地闯入她心里的,如今他故技重施,口口声声说的却是要坏她身子的yīn谋。

他偷偷吻上了她的耳朵,从她雪白的脖子缓缓而下,最后到了她rǔ丘的顶端,含吮轻啮,她浑身颤抖着,雪白的芊指插入了他的头发里,大脑渐渐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甄命苦褪去她身上的衣裳,露出皎洁如玉的娇躯,连她的脚尖脚踝再到她娇嫩的脚底都不放过,一一吻过……

张氏第一次放开了身心,全心接纳一个男人对她的深爱,心中生不出一丝抗拒。直到感觉到他火热的入侵,浑身滚烫的她才突然像是被吓着了一般,睁开双眼,双手略带惊慌地抵在他的腹部,脸颊如火烧,红霞飞映,双眼如雾般迷蒙地望着他,哀求出声:“相公,你轻点……”甄命苦已经是濒临暴走的状态,她的温暖湿润,让他魂为之销蚀,见她羞涩却又惊慌的样子,感觉到一层薄薄的阻滞,心中翻起一股滔天巨浪,看着她愕然道:“鹅鹅,你、你是第一次?”张氏不敢望他,缓缓闭上了眼睛,那羞涩难言的神态,简直能把任何一个男人撩得着起火来。甄命苦愣愣地看着她,脸上的神sè古怪,似狂喜,似心疼,接着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从她身体里缓缓地退出。张氏见他久无动静,这才睁开一只眼,偷瞄了他一下,脸红如火烫。“娘子,计划有变。”他说着,以钢铁般的意志,从她柔软的身躯上爬起来,替她盖上被子,下了床,穿上衣服,坐在床沿,准备让某个地方冷静下来,再离开房间。张氏虽然不知道他所谓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计划,跟这种事又有什么关系,见他明明想要却又拼命忍耐的样子,脸红润得能滴出血来,抓着被角,遮住身子,不敢望他。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两人都沉默着,房间里弥漫着一丝旖旎暧昧的气氛。

她眼睛偷偷地瞄了他一眼,无意中发现,十几分钟过去了,他的身体某处,始终亢奋如铁。

她不知道他所谓的计划是什么,只知道这个坏蛋无比地想要得到她,却为了这所谓的计划硬是忍住了,她眼中却荡漾着一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柔媚,轻声问:“相公,你很难受吗?”

甄命苦艰难地摇了摇头,“没事,再洗个冷水澡就好了,已经习惯了。”

张氏不知道他所谓的习惯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经常想这种事不成?她红着脸坐起身,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说完,人已经羞得不敢跟他作任何目光上的交流,她已经都表示到这份上了,如果还跟他的计划有冲突,那她也没办法了。

甄命苦闻言却是喜出望外,匆匆说了句“有劳娘子了”,飞快爬上了床,钻进被窝里,将她搂在怀里。

张氏不敢看他,躺在他的臂弯,俏脸轻轻伏在他的胸口,手悄悄地探入被子中,沿着小腹而下,她的小手冰凉却异常柔软温柔,甄命苦浑身一僵,心跳急剧跳动起来。

张氏明显感觉到了他脉动和忿张的滚烫,有些忐忑地问:“会疼吗?”

“不会,我的好鹅鹅,继续,不要停。”甄命苦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羞得要滴出蜜来的俏脸,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时间悄悄地过去,转眼半个时辰,张氏听着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两手已经轮流换了好几次,手臂都酸了,他却始终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她额头已经渗出了丝丝细汗,抬头偷偷瞟了一眼完全不知道她的辛苦,正享受着她温柔服务的他,他的手由始至终都在她丰满的胸脯上轻揉慢捏,脸上带着享受的陶醉神情,她忍不住嗔道:“坏蛋,你到底还要多久?”

甄命苦闻言喊冤道:“这也不能怪我吧,我只是想享受娘子的温柔久一些而已。”

张氏脸上飞霞,盯着他看了一眼,突然咬了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地,低头张口咬住他胸膛的肌肉,在甄命苦痛哼声中,俏脸悄悄地钻入了被子里,香舌轻轻沿着他的小腹而下……

甄命苦浑身一震,脸上露出受用至极的神情,许久,他低吼一声,被子中传来张氏的一声惊呼和剧烈的咳嗽……

186 以牙还牙

搂着张氏,甄命苦始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问:“鹅鹅,你怎么会做这种事的?而且还这么熟练!”

张氏脸上的红cháo还未退去,闻言愣了一愣,突然明白了他心中的疑惑,脸上浮起一丝气恼,一口咬住他结实的胸肌。

甄命苦转身将她压在身下,在她洁白丰满的胸脯上以牙还牙,轻轻咬啮,语气中满是妒意:“你怎么能怪我这么想,一想到你对别的男人做这种事,我就妒忌得想要杀人,你千万不要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我保不准要去杀人。”

张氏身体轻颤,抓着他的头发,向后拉扯着,却被他拉扯得轻吟一声:“坏蛋,你去杀啊,我告诉你他们的名字。”

甄命苦痛苦得想要自杀,“他们?还不止一个?”

张氏咯咯笑了起来:“恩,他们的名字叫……”

接着,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

“香蕉?香蕉!哈哈哈……”

甄命苦从她胸脯间抬起头来,突然哈哈大笑,张氏忍不住捂住他的嘴巴,一脸通红地瞪着他:“你是不是想要全世界都听到啊!”

甄命苦全身的细胞都在欢呼雀跃,所有的郁闷烟消云散,笑着问:“这训练的方法又是谁教你的?总不会是无师自通吧?”

“柳姐姐教的。”

甄命苦眉头一皱:“玫瑰仙子柳叶儿?”

这回轮到张氏怀疑起来:“你怎么会认识柳姐姐的?”

甄命苦说:“这事说来话长,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氏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想成哪样了?”

“娘子冰雪聪明,小脑瓜里想些什么,为夫怎么会知道呢?”甄命苦哪会陷入她的陷阱里面,急忙岔开话题说:“对了,鹅鹅,你刚才怎么确定是我的,若你真的认错了人,就这么闯进来,你穿着这样,万一他兽xìng大发的话,我岂不是要吃亏死了?”

张氏轻捶了他胸口一下,“谁让你洗澡叫得跟杀猪似的,我在楼上都听见了。”

她曾经跟他在一个房子里住过,他洗冷水澡时喜欢大呼小叫,这种习惯至今未改,不知不觉就成了他的标志之一,她当然一听就听得出来是他。

甄命苦笑道:“我还以为我扮得毫无破绽呢。”

“什么毫无破绽,漏洞百出才对,相公,你是怎么知道是我来找你的?”

“有人给朔方城飞鸽传书,派人在城里散布豆腐西施张氏被赐封为信义公主,嫁往突厥的消息,我虽然有些不相信,却知道我的鹅鹅到哪都能绽放出动人光彩,就算赐封为公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这才在朔方四周埋伏下哨探,rì夜巡视,生怕错过了,得知和亲队到达后,这才立刻赶过来迎接,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我美丽动人温柔可爱国sè天香的娇鹅鹅。”

张氏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喜不自胜,喃喃自语:“会是谁在帮我们呢?”

接着又说:“相公,我不想去突厥,你带我逃跑吧。”

甄命苦笑着摇了摇头:“你相公今时不同往rì,本来的计划是准备让你假装被掳走,来个人间蒸发的,不过现在,我决定跟你一起入突厥,去会一会那始毕可汗,你放心,有相公在你身边,一定让你完璧归赵,你就当是相公补偿给你的蜜月旅行吧,蒙古草原可是很美的,你到了那里,说不定就会不想回来了呢。”

张氏虽然不知道甄命苦所说的蜜月旅行是什么,但见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登时抛开了心中的忧虑,轻轻点了点头,模样儿乖巧可人至极。

也许是感觉到他的再次蠢动,张氏脸上依旧荡漾着动人的羞涩,眼中却多了一丝如蜜的妩媚,咬着他耳朵,轻声细语:“坏蛋,人家美吗?”

“美,美如天仙。”

“喜欢人家吗?”

“岂止是喜欢,简直爱你入骨。”

“有多爱呀?”

“爱得一辈子只想让娘子你一个人含弄。”

张氏被他这粗俗露骨的言辞给激得俏脸飞霞,媚惑道:“柳姐姐可是教我很多服侍男人的手段呢,想知道吗?”

甄命苦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此时的他已经完全被她的媚态给撩拨得脑子不怎么会思考,全靠本能回答,被窝里,她的娇嫩小脚轻轻地在他大腿上灵活地划着圈圈,最后抵达了他热血沸腾处,两脚弓轻轻夹住,揉动。

甄命苦再也按耐不住,发出一声低嘶,这个小妖jīng显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纯情俏寡妇了,以前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他都没有这样被动过,面对她一个人,却处处被她牵制,这样下去可不妙,必会沉迷在她的温柔陷阱里面难以自拔。

他用这些年来磨炼出的惊人意志,从她温软玉足的蹂躏中挣脱,不至于被她完全玩弄于脚掌之中。

张氏哪知他竟还有反击的能力,咯咯笑着,“相公,你可不要乱来哦,计划有变呢。”

甄命苦对这诱人的小妖jīng爱得牙痒痒的,嘿嘿笑着:“娘子放心,相公行军打仗三年,深谙以牙还牙之道。”

说着,被子往两人身上一盖,遮住了两人的身子。

不一会,张氏就发觉了他的意图,雪白滑腻的双腿本能地夹住了他的大头,两手扯住他的头发,试图往外推,却哪里推得开,随着他的拨弄,惊呼一声,“讨厌,我不要啊!坏蛋,那里脏啊……相公,我不敢了,啊……”

很快,她所有的娇嗔憨语,都化作了如诗如歌的细细轻吟,融入风沙肆虐的朔方冬夜中……

……

和亲队在朔方休整了三天。

封伦每天派人前来探望信义公主,发现她都不在将军府,打听一下才知道,暗卫大将军这几天都带着她游历朔方城。

到了第三天,和亲队准备就绪,二十名暗卫队员也装扮成了和亲卫队,整装待发,封伦和梁师都等人都在朔方城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信义公主出现,直到晌午时分,暗卫大将军才赶车一辆牦牛车姗姗来迟。

当信义公主从牦牛车中下来时,包括封伦和梁师都在内,所有和亲队的人都不由地眼前一亮。

几天不见,信义公主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容光焕发,明艳动人。

187 北上突厥

几天不见,张氏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容光焕发,明艳动人。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更加保暖的羚羊皮衣,带着雪狐绒帽,柔软的皮毛簇拥着她的脖子,将她的脸蛋花朵儿似地护在里面,就算再大的风雪,也不能再让她柔弱的身子受到侵袭,脸蛋如受到了什么滋润一般,变得丰润动人,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甜蜜笑容。

她此时已跟突厥女人的打扮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白嫩的皮肤和娇俏的容貌比起风沙中长大的突厥女人来,不知道好上多少倍,一看就不是突厥女人,更像是一块被jīng心包裹在珍贵毛皮中的无瑕白玉。

看来这几天暗卫大将军带她四处游历,让她心情好了不少,连这一路上感染的风寒也已经好了,适应了这高原的气候。

梁师都心中一声暗叹,他这三天终于想通了这个暗卫大将军为什么会对这个信义公主如此着迷了,跟封伦这几天来的交往,乘封伦有几分醉意之时,旁敲侧击,终于得知这个信义公主原来是一名刚刚被赐封为公主的青楼女子,想起暗卫大将军曾与他提起过的那名被人陷害充入青楼的妻子,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一旁的封伦心中也是暗暗吃惊,隐约感觉一丝不对劲,因为张氏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一种撩人心扉的动人风情,那是以前所没有的。

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在她跟暗卫大将军相处的这三天里发生的,让他对这个年过六十的暗卫大将军越发疑惑起来,张氏明明在马球赛上对这暗卫大将军极为厌恶,不知为何短短几天不见,又变成了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公主身体可好转了些?”

张氏展颜一笑:“有劳封大人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封伦呆了一呆,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既然如此,我们就尽快起程吧,免得突厥可汗以为大隋失信,带兵攻打,至于将军要的银子,本官已经让人送往将军府。”

越是接触,他就越是领略到这个女人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妩媚,想到当初只是抱着得不到也要毁掉的心思,向皇上提出让她做和亲公主出使突厥的提议,如今却是后悔连肠子都青了。

甄命苦扶着张氏上了公主座驾,转身让随从牵来一匹浑身乌黑发亮的战马,翻身上马。

封伦愣了一下:“将军你这是?”

甄命苦微笑着说:“收了封大人的银子,自然要竭力保护封大人和公主安全,老夫会送封大人入突厥都城,然后再随封大人回朔方,请放心,见过老夫的突厥人并不多,不会被轻易认出身份,只需将老夫当成和亲队中的一位旅帅,不会有太大问题。”

封伦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既然如此,封某也不便多说什么,这一路上,有将军照应,相信那些流匪也不敢轻易来犯,还请将军多照顾一下公主的安全。”

“这个自然。”

甄命苦说完,转过头朝那梁师都拱手作别:“大人,末将这一去,迟则一两月,慢则半年才会回来,朔方城就交给梁大人了,希望大人能纳言存异,少管循法,重商轻税,jīng兵简政,普及教育这五条,相信朔方城定会一rì更盛一rì,大人的抱负,指rì可待。”

梁师都yù言又止,满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抱拳:“梁某在此预祝将军得胜归来!”

……

和亲队再次起程,一路沿黄河而上,到了榆林与马邑的边界处,和亲队遭遇了几次占山为王的马贼和突厥人的偷袭,被暗卫军伪装的二十名暗卫军一一击退。

封伦早已见识过暗卫军的厉害,特别是对这些暗卫军手中的威力强大,shè程远,jīng准度极高的连发弓弩,格外好奇。

弓弩上所装配的瞄准镜,让他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神奇的玩意,竟能将百米外的一颗小石子看得清清楚楚,配合上这样的瞄准镜,难怪弓弩有如此的jīng准度。

一旦这种jīng良的武器被装备于朔方城的城防军,梁师都若是要起兵造反,以大隋军目前的武器装备,只怕连朔方城墙都靠不近,更何况朔方城强周围密布的不知是何功用的高压电网。

……

一路上,一向沉默寡言的张氏竟一反常态,饶有兴致地向暗卫大将军请教起各种问题来。

隔着薄薄的纱帐,张氏向骑马随行的暗卫大将军请教说:“将军临别时与梁大人之言,张鹅思索良久,似明非明,一知半解,还请将军赐教。”

对她的这种好奇,封伦并不感到意外,她爹是文帝时的三品御史大夫,家中藏书丰富,她的阅览不可谓不丰富,那天晚上在黄河边的倾谈,他就已经知道这个女子蕙质兰心,心思细密聪颖。

张氏的疑问,也是他这一路上一直在琢磨的,其实他也想听听这个创造了“朔方之chūn”的暗卫大将军对治国方略到底有何独到的见解。

他哪里知道,这一路上,甄命苦为了怕张氏露出马脚,特意让她像初次相识一样相处,免得在路上一不小心改不过习惯,喊出一声相公,露出了马脚。

甄命苦本以为张氏不擅伪装,会让封伦起疑,没想到张氏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演技蹩脚的豆腐西施,三年不见,她已经脱胎换骨。

一个高傲娇蛮的,天资聪颖,勤学好问,善于思考的大隋公主被她演的活灵活现。

“回公主的话,所谓存异,就是允许让不同的意见存在,不刻意打压,让百家争鸣,允许zìyóu的思想和言论,哪怕是抨击的声音,也要加以保护,有一句话叫我可以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在思想上的禁锢,将导致一个社会思维保守,思维保守,不敢开创新的局面,错失发展良机。”

张氏沉思片刻,不解地问:“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才得以保存大汉江山数百年,若是政见不一,百家争鸣,岂不是莫衷一是,造成难以避免的混乱。”

188 朔方之春

甄命苦侃侃道来:“思想的多元化并非混乱的根源,制度和文化的缺陷,才是衰败之由,这种根由一开始就已经埋下,一旦病入膏肓,混乱反而是种自我纠错的过程,缺陷导致不可避免的错误,错误多了,百姓疲乏,于是混乱也就开始,自古王朝兴替,离不开官衙**,苛捐杂税,阶层固化,势力割据,机构冗余,政令不通等等诸多千年顽疾,这些顽疾无法剔除的根源,就在于最有说话权的老百姓却无权参与监督和纠正,掌权者脱离实际,目空一切,一意孤行,不接地气。”

“什么是地气?”

“地气就是穷苦老百姓的酸甜苦辣,最底层的老百姓若能安身立命,没有人愿意抛头颅洒热血跟着野心家造反,江山如铁桶,一旦外敌入侵,百姓还会自发组织起来反抗入侵者,而不是一股脑投入敌营,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大隋这颗鸡蛋,已经四分五裂,负隅顽抗,苟延残喘,到头来牺牲的却是公主你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儿。”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张氏仔细地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掩嘴而笑,美眸中闪动着思辨的动人光芒,喃喃说:“将军说话新鲜有趣,发人深省,却又有些大逆不道,让人不敢苟同,那依将军之见,该如何治乱呢?制度和文化的缺陷又是什么?重商轻农岂不是人人投机取巧,耕作荒芜?”

甄命苦并没有一丝不耐烦,耐心解释:“公主有所不知,zìyóu的市场有着自我调节的能力,公主岂不知太史公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道理?无论是商人还是普通老百姓,为了私利,都会变得非常聪明,农业是一切的根本,粮食稀少而价贵,百姓自然会回归农田,粮食充足而价贱,百姓虽无利可图,却能保障温饱,转而经营其他,也能让社会财富一rì更比一rì雄厚,官府所需要做的,就是少些管束,少征税赋,少发动战争,让百姓修养生息,百姓休养生息,百业俱兴,薄税多收,官府收入不但不减反而有增,还将受到百姓拥戴。”

甄命苦顿了一顿,“至于制度和文化的缺陷,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有机会跟公主你细谈,总之是要改变官府机构由上而下的任命制度,变成由下而上的竞争上岗,择优录取,不至于让阶层固化,导致一潭死水,但是这种制度需要平等和zìyóu,公平和法制的文化共识为基础,目前来说不太现实,但却是一个努力的方向……”

封伦听两人这一问一答,坐在马车中冷笑一声:“先不说你所谓的由下而上百姓推举,单论这轻税赋一项,就已经是异想天开,官府开支庞大,军饷,城建,防灾,水利,修缮,哪一样不需要花费银子,更何况人人做官皆为财,不加征税赋,银子从何而来?”

甄命苦笑着说:“这就是老夫所说的jīng兵简政之策所起的用处了,一个廉洁的官府机构是社稷长治久安的保证,jīng兵为了还兵归田,简政为了减少官府开销,每一个王朝没落之时,官府机构庞大,尾大不掉,空吃粮饷俸禄,以至于十羊九牧,官比民多,到最后,王朝都是被一些贪官污吏给吃垮的,许多人还自认为于国于民有莫大贡献,殊不知将来是要遗臭青史的。”

封伦冷哼一声,沉默了下去。

张氏低着头沉思了许久,又抬起头问:“话虽如此,历来帝王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官员廉洁,设立严刑酷吏,可又有几个帝王能真正制止手下贪腐?”

“所以不能全靠一个人,人无完人,一个君王权力太大,犯错无人能制止,死的人就可能数以万计,所以需要靠制度跟法律,约束这种膨胀的权力,让法律高于皇权,废除特权,由第三方dúlì执法机构执行法律,使法律行之有效,保障每一个人天生的权利,而非镇压迫害,任何事以法律做准则,而非道德约束,严格执行,执法dúlì于行政之外,做到违法必惩,不分贵族与平民,这种第三方力量,就是所谓的百姓监督。”

张氏好奇地问:“什么是天生的权利?”

“zìyóu,平等和生存的权利。”

“什么又是zìyóu和平等呢?”

张氏的问题接连不断,在与甄命苦的一问一答中,队伍慢慢地前进,甄命苦每一次回答,都会有这个时代所没有的思维和新鲜词汇从口中溜出来,张氏听得津津有味,不知疲惫。

甄命苦所说这些,都是二十一世纪mínzhǔ宪政的jīng髓,对于她来说,实在太过超前,却让她跳脱时代和视野的局限,耳目一新。

她已大致明白了甄命苦对梁师都说的那些话,美目流转,轻声叹道:“将军的想法虽然令人向往,却过于理想化了。”

封伦乘机奚落道:“何止是理想,简直是天方夜谭,让将军治国,只怕要君不君,臣不臣,纲常混乱了,无规矩不成方圆,将军这种想法,只能破坏而不能有任何建树,自命清高只会让周围人排斥嘲笑,自取灭亡。”

“规矩是人定的,能定也就能改,如今最大的缺陷在于,定规矩的人也是执行规矩的人,而被统治的人也将这些规矩奉作金科玉律,跳脱不出思维局限,古板守旧,这就是最大的危机,所谓破而后立,在老夫看来,没有了纲常,重建秩序,也许是才是开创美好未来的契机,教育决定百姓素质,百姓的素质决定制度的好坏,根本还是在于教育,当然愚民教育除外,这也是梁大人在朔方开办民间学府,官府出资,招收普通百姓子弟的原因,这是一个长远的构想,从这一代人开始改变,相信几代人之后,才会出现真正的朔方之chūn。”

说到朔方之chūn,封伦无可辩驳,一时哑然,只是轻蔑地说了一句“只不过获得小小成就,就敢妄谈变革”,不再说话。

封伦没有发现,此时的张氏美眸如水波流转,偷偷地看着把封伦辩驳得哑口无言的甄命苦,若不是碍于周围都是和亲护卫,她此时只怕已经像小鸟般飞身投入了爱郎的怀里。

189 乌林村

十几天后。

“渡过了黄河,再往北三十里,就到突厥的境内了,到时有突厥可汗派来的迎亲队,到时我们就安全了,今晚我们就在河对岸的乌林村歇一夜,注意严加防范,不能大意。”

甄命苦说完,策马走到队伍的前面,向那二十名暗卫队员下达着什么命令。

“乌林村?”封伦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地愣了一愣。

张氏见封伦脸上神sè有些古怪,似乎对这乌林村有着深刻的印象,不由地好奇问:“封大人,这个村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封伦看着队伍前面的甄命苦身影一眼,感叹说:“这就是当年暗卫大将军一战成名的地方。”

……

过了黄河,甄命苦将放哨的事宜一一布置下去,等过了黄河,这些哨探已经查探清楚了前面不远处的荒村情况。

村子早已经荒芜,空无一人,村子里的房屋都被烧得只剩下断壁残垣,乌鸦的凄厉叫声在村子周围的林中响起,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荒凉感。

和亲队的所有人都下了马,在村子里一个较空旷的地方搭起了临时帐篷,架起了火堆,烤起了暗卫军狩猎来的驯鹿和野牛。

在暗卫队员的指挥下,和亲卫队的成员砍伐树木,做了几个简陋的木墙防御工事。

张氏在两名侍女的掺扶下,下了马车,好奇地看着数百和亲卫队围绕着公主座驾在方圆几百米的范围内搭起了帐篷。

帐篷分成两种,一种是小型白sè的蒙古包,需要十几个人合作才能搭起一个,笨重而且搭建费时。

另一种是暗卫军的单人作战帐篷,仅可供两人睡在里面。

帐篷是用一张铁丝网罩在牦牛皮上,用富有弹xìng弓弩复合材料制成的骨架支撑起来的,不但结实牢靠,而且还容易折叠,每一个暗卫军都有这么一顶帐篷,随身挂在战马身上。

她知道他一向会制作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都有各自异想天开的奇妙功用,忍不住走上前跟刚刚搭好帐篷的甄命苦搭话:“将军,你这帐篷真奇特,我还是第一次见。”

甄命苦见这俏妮子始终还是忍不住想跟他没话找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这几天都已经问了他好多各种各样的问题了,却还是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

他躬身做了一个绅士邀请动作:“公主有兴趣的话,不妨进去参观参观。”

张氏见他这古怪夸张的动作,不由地掩嘴而笑,有些兴奋:“可以吗?”

“当然可以。”

张氏脱去绣花鞋子,露出洁白如玉的小脚,匍匐着,从帐篷入口爬了进去。

看着她粉红娇嫩的足底和足踝,浑圆紧实的翘臀,想起那天晚上她用两只小脚对他做的那些事,甄命苦不由地一阵心猿意马,张氏爬进帐篷帐篷发出一声惊呼:“没想到里面这么宽敞!咦,还有亮光是哪来的?一点也不暗,这就是将军所说的灯泡吗?”

甄命苦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这就叫别有洞天了,公主晚上若是住在里面,没事还能看看书,充充电,外面的刀剑砍斫无效,飞箭也shè不穿帐篷,水火不侵,就算遇袭,也不用怕被人点火烧帐,看见里面的一侧的拉链没有?”

“拉链,什么拉链?”

“就是帐篷一侧那条缝合在一起的东西。”

“找到了!”

“往下拉一下试试。”

张氏找到帐篷顶部拉链的一头,用力一拉,帐篷顶部登时开了一个可供一人站起身的天窗。

张氏站起身来,从天窗钻了出来,露出上半身。

有了这天窗,帐篷里的人随时都可以起身反击,而且天窗只能从里面开启,设想之jīng妙,令人拍手叫绝。

“还可以拉上。”

张氏蹲了下去,重新拉上,帐篷立刻恢复了原样,从帐篷里传来她悦耳动听的娇笑声,让甄命苦一阵无语,这妮子的快乐总是那么单纯简单。

这时,身后响起了封伦的赞叹声:“有如此奇妙的行军装备,难怪突厥骑兵对暗卫军闻风丧胆了,待封某回到洛阳,立刻向皇上提议大批缝制这种行军装备,到时候突厥骑兵将不再是我大隋的心腹之患!”

甄命苦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他的这种行军帐篷若是那么容易仿制,突厥兵早就学会制作了,他也不用花费大量金钱去请来数十名技艺娴熟的工匠,裁缝来打造他的这些设计,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打造出几十顶,加上里面的骨架复合材料,太阳能照明,小型高压电网防护,随便哪一样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仿制的,造这一顶的价钱都快顶得上洛阳一座中档宅子的价钱了。

目前为止,也就一些需要执行特别任务的暗卫队员才拥有这种装备,其他人都是使用普通简易帐篷。

……

太阳落山时,和亲卫队的护卫才将帐篷完全搭好,张氏在两个侍女的服侍下,漱洗干净,换上了大隋公主服饰,跟几百名卫兵一起,围坐在篝火旁,甄命苦给她递上一叠烤牛肉和一碗马nǎi酒。

张氏有些愕然,抬头不解地望着甄命苦,难道他就不怕她喝醉了胡言乱语,暴露了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吗?

甄命苦笑着解释说:“公主,这户外的晚上天冷,帐篷里也没有取暖的东西,喝点酒有助于活血暖胃,手脚不至于太冰冷,不要喝太多就是了。”

张氏这一路上已经听他说了不少少数民族的民情风俗,知道当地人都是以马nǎi酒取暖的,他知道她手脚怕冷的毛病,这才让她喝上一些,暖和手脚,爱郎如此疼惜自己,她心中只有欢喜。

一碗马nǎi酒落肚,脸上登时如火烧一般滚烫,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在轻轻地燃烧,让本来有些寒意的她登时温暖了不少。

暗卫队员此时吃饱喝足,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大声猜拳吆喝,有些人干脆赌了起来,全然没有紧张的样子。

封伦看得眉头皱了起来,张氏却一脸好奇,对于甄命苦这三年来的一切,她都充满了好奇,忍不住问甄命苦:“将军,他们在干什么?”

“赌博。”

190 敌袭

“军中可以赌博吗?”

张氏喝了些酒,声音变得有些懒洋洋的,有点撒娇的味道,甄命苦忍不住望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张氏的脸蛋显得格外红润,眼神也变得慵懒柔媚,哪有一丝公主的样子。

“老夫的军中,百无禁忌,唯有一条铁律,不准以任何理由丢下自己受伤的弟兄。”甄命苦笑答,看着她妩媚的模样,想起她在百花楼里呆了三年,不知道学了哪些取悦男人的本领,心中不由地涌起一个念头,看着她问:“公主敢不敢与老夫赌上一局?”

张氏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她所熟悉的jiān诈,明知他不怀好意想捉弄她,胆子却因喝了酒而变得大胆了许多,盯着他,笑容妩媚:“为什么不敢,赌什么呢?”

甄命苦站起身来,朝众多和亲卫队和暗卫军的战士们大嚷一声:“各位!信义公主要跟我们赌上一局,公主若输了,就让公主为我们献上一支天女散花舞,为大家歌舞助兴,以渡这漫漫寒夜,你们说好不好?”

“好!”所有护卫轰然响应,气氛热烈,让这寒冷的冬夜登时暖和了不少。

连一旁的封伦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暗卫大将军的提议虽然有失体统,纯属胡闹,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提议实在有趣。

张氏红着脸,盯着唯恐天下不乱的甄命苦,眼中带着苦恼和羞涩,她跟柳叶儿学了舞蹈的事还是昨天晚上她告诉他的,没想到却成了他捉弄她的筹码,若是跳给他一个人看,只是他却好像要把她给所有男人展示的样子,让她有些苦恼。

“公主你看,大家都想看你的仙姿妙舞呢。”

张氏咬着红唇,盯着他:“若将军你输了,又要受什么惩罚呢?”

“刀山火海,任由公主差遣。”

张氏红着脸,犹豫了一会,接着一咬牙:“怎么赌?”

“拿牌来!”

……

“三条k带一对!公主,老夫报单了,再不炸你就输了。”

此时张氏手里还抓着一堆纸牌,闻言急忙将牌摁在胸前,藏了起来,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有炸?”

斗地主的规则虽然简单,一学就会,张氏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个小技巧,算牌。

“a到k都已经出了,唯独不见双王,我刚才的二没人要,封大人是有吃必吃,从不使炸的,说明公主手里有双王炸,你可以猜我手中是个小牌,但说不定也是大牌,就看公主你炸不炸,不炸输了就只输两分,还有一次机会翻本,但若炸了输就是翻两倍,你的分就全输光了。”

张氏抿着嘴,盯着他,试图从他神情中看出他手里的牌是大是小,可惜她从来没有猜对过。

她手里还有两个顺子,一个对,两个单,最大的是k,聪明如她当然知道如果炸下去,这两个单必须有一个大过甄命苦手中的牌才能赢,否则她的分就输光了。

她当然知道q比很多牌都大,赢面站在她这边,可是根据她的经验,甄命苦手里不太可能抓着一个小牌。

她想要查牌,登时被甄命苦一把堆了起来,“禁止查牌。”

张氏闻言气呼呼地瞪着他。

可惜甄命苦丝毫不退让,笑着说:“事关兄弟们的福利,莫怪本将军不给公主你放水。”

张氏只好作罢,想了好久,轻轻摇了摇头:“那我不要了。”

“真不要?”

“不要。”

“一个三。”

甄命苦急忙将手中最后一张牌扔出,张氏懊悔得大发娇嗔,一旁的封伦见状登时哈哈大笑。

……

毫无疑问,张氏输了,虽然有些欺负她是新手,但毕竟是甄命苦一个人对她和封伦两个人,她也愿赌服输,在几个侍女悠扬的乐曲声中,走到场地zhōngyāng,在众目睽睽之下,翩翩起舞。

在场卫兵们无不凝神静气,屏住呼吸,直到张氏谢幕退场许久,包括甄命苦和封伦在内,才从惊艳失魂中回过神来,掌声四起,直上云霄,不少暗卫军还学起了狼啸。

封伦其实早就不止一次见识过张氏无双的舞姿,张氏的舞是那种百看不厌,变化多端的类型,每一次看都会有不同的感受,张氏那婀娜曼妙的娇躯,本来就是一件让人百看不厌的艺术品,柔软舒展的身姿让人联想到优雅的天鹅,时而在湖中缓缓梳洗洁白羽毛,时而在空中展翅飞翔,动静总相宜,温婉却不失活力。

今天的舞,张氏跳得毫无保留,全心全意投入,很多高难度的动作都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演,在她心里,她是在为她的爱郎一人独舞,所以全情投入,举手投足,时而柔情似水,时而热情如火,翩翩如惊鸿仙子,勾人魂魄。

在众人炽热的目光中,她离开了舞台,不再逗留,转身进入帐篷,进入帐篷前,回头横了甄命苦千娇百媚的一眼。

……

甄命苦躺在帐篷里辗转反复,脑海里全都是张氏曼妙无双的舞姿,久久无法入睡,半夜时分,手腕上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震动。

他一个骨碌爬了起来,从手腕上取下那台超世代手机,点开程序,一个声纳扫描的图案出现在屏幕上。

上百个红点慢慢地从四周靠近。

敌袭!

超世代手机的声纳探测能探测到一千米范围内的活动物体动静,靠着这个声纳红外探测功能,他这三年来不知在野外反偷袭过多少突厥骑兵。

今天这些突厥骑兵依然不会例外。

他起身钻出营帐,轻吹了一记口哨,一个暗卫队员立刻出现他面前,他在他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暗卫队员连连点头,领命去了,他则悄悄一个人,走到张氏所在的蒙古包门口。

守在门口的两名和亲护卫已经昏昏yù睡,在他指示下,前去叫醒封伦,让他躲进事先准备的防御工事。

帐篷里,张氏正在轻纱帐中熟睡,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身上盖着一层羊毛毯子,也许是因为太过闷热,她踢开了毯子的一角,露出一截雪白如玉的滑腻美腿,双腿夹着毯子,姿势撩人。

191 香艳习惯(三百推荐加更)

别的公主出嫁番邦,一路上多半要哭得死去活来,她倒心宽,反而睡得更香。

两个贴身侍女睡在纱帐的两旁,听见动静,睁开眼来,见是暗卫大将军,刚要出声,甄命苦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让她们两人出去。

两名侍女对望了一眼,站起身来,怒目而视,护在张氏帐前。

甄命苦一阵无语,他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难道看起来就这么不可信?不过对这两个忠心护主的小侍女,倒是起了一丝好感,小声说:“你们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有敌人前来偷袭,想要将公主带到另一个地方,你们快先出去跟人躲起来,一会突厥兵来了,我可护不了你们,他们会把你们两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给生吞了的。”

两个小侍女浑身一颤,她们两人早在上次突厥兵偷袭和亲队时见识过突厥兵的野蛮,对望了一眼,犹豫了好一会,这才拾起身边的衣裳穿上,匆匆出了帐篷。

帐篷里只剩下甄命苦和张氏两人。

甄命苦偷偷钻进她的纱帐里,欣赏她憨态可掬的睡姿,她竟然睡得如此安心,全然不知帐篷里钻进了一个男人。

他忍不住用手指轻轻地在她滑腻的美腿上轻轻滑过,果然如新磨的豆腐般滑嫩。

张氏吃痒,拍去他的手,转了个身,转身将腿藏进了被子中。

他笑了起来,轻声在她耳边叫唤:“鹅鹅,醒醒,有人来了。”

也许是喝了点酒,她睡得很熟,只是感觉耳朵里有些痒痒,嘟囔一声“不许使坏!”,伸手挠了挠耳朵,转身雷打不动地睡了过去。

这一伸手一转身,雪藕般的手臂露在了毯子外面,羊毛毯子从她胸前滑落了下来,露出胸前雪白的一片,丰满如凝脂白玉,那殷红的两颗小樱桃,悄悄挺立。

甄命苦差点鼻血没喷出来,这妮子喝了点酒竟然这么放得开,睡觉不穿内衣。

她什么时候养成这种习惯了?

看来这三年来玫瑰仙子不但将她教坏了,而且还将她女人骨子里的魅惑给激发了出来,家里有了这么一个美娇妻,弄不好就要步入君王不早朝的后尘。

看着她娇憨动人的睡姿,他忍不住用手掐住她的琼鼻,低头吻住她的香唇,不一会,透不过气来的张氏猛地睁开眼睛,本能一巴掌朝他脸上扇了过去……

啪——

……

“呆在这别动,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往外看。”

甄命苦将张氏安排在了自己的行军营帐里,千叮万嘱她一些注意的事情,让她呆在帐篷里,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张氏神情古怪,想笑却又不敢笑,偷偷地看着他那张厚厚的脸皮。

她若没猜错的话,他此时的假脸皮下已经多了一个红彤彤的五个手指印。

甄命苦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听明白了没有?”

张氏忍着笑,乖巧地点了点头,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才转身钻出了营帐。

……

不一会,营地里便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十几个黑衣人偷偷潜入了空无一人的大营里。

几个人小声嘀咕着:“是和亲卫队没错。”

听声音,竟然不是突厥人。

“找到公主的营帐。”

没一会,便传来其中一人的声音:“找到了!”

“掳了公主,放火烧了这里,其他人一律杀了,听说这次和亲的是吏部尚书封伦,京城巨贪,不如将他也一起抓了,说不定能换个十几万两银子。”

十几个黑衣人小声商量完毕,潜入公主所在的帐篷,没想到刚潜入帐篷,就被十几个暗卫刀架在脖子上。

……

黑暗中,甄命苦坐在公主帐篷的软席上,目光冷冷地看着十几个被按压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是谁让你们来的,联络暗号是什么?”

十几个黑衣人口风严实,无人应话。

甄命苦朝其中一名暗卫队员使了个眼sè,这名暗卫队员会意,走上前,匕首架在其中一名黑衣人脖子上。

“我这人没什么耐xìng,你们最好不要让我问第二遍。”

“要杀就杀,想从我们口中套出情报,却是休想!”

暗卫队员手中的匕首轻轻一划,说话的黑衣人登时喉管被割断,连声音都没发出一句,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却依然止不住血从喉管里喷涌出来,哼哼啊啊地老半天,才两腿一蹬,死了过去。

手段之狠辣,令人毛骨悚然。

“你说。”甄命苦指了指第二个人。

“呸!”

“骨头挺硬,我很欣赏。”甄命苦笑了,朝他身后的暗卫队员使了眼sè,对方手起刀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麻利地割断了黑衣人的喉咙。

甄命苦一连问了十个,每一个都是硬邦邦的汉子,只是都成了刀下亡魂,转眼间剩下最后一个,这人已经被甄命苦这杀人魔王给吓得瑟瑟发抖,问到他时,他浑身一个激灵,磕头如捣蒜,裤裆稀里哗啦地流了一滩液体出来,帐篷里登时一股尿sāo。

“大人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

……

招供完毕,一个暗卫队员压着这名唯一活着的黑衣人,将他手脚绑上,蒙上嘴,出了帐篷,走到一个事先挖好的大坑中,一脚踹了进去。

当这人哭嚎讨饶,看清楚周围还坐着十个跟他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衣人,手脚都跟他一样绑得严严实实,全都一脸不解地望着他时,他登时止住了哭声,一脸愕然,突然醒悟过来,呆若木鸡。

帐篷中,十个原本被割断喉咙倒地的黑衣人全都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扔掉手中的红sè颜料袋,哈哈大笑。

……

甄命苦看了看手中的手机屏幕,声纳显示离营地五百米远的树林中,还匍匐着几百名这些黑衣人的同伙。

约定好由这十几个黑衣人偷偷潜入掳走信义公主和封伦后,攻入营地,将和亲卫队全部杀掉。

身穿黑衣的甄命苦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朝眼前的二十名暗卫队员飞快地比划了几个手势,众人在脸上蒙上一块黑布,转身出了营帐。

192 暗卫奇兵

没过一会,营地的周围升起对方进攻的哨音。

林中嗖嗖嗖地飞shè出上百支夜盲飞箭,很多都shè入了和亲卫队的营帐里。

若不是甄命苦及早通知他们撤出,光是这一轮箭雨,就已经让这些和亲卫队死伤大半。

那么多营帐当中,唯独暗卫军的行军帐篷丝毫无损,飞箭落在帐篷盯上,都被富有弹xìng的钨钢丝网给弹飞。

飞箭过后,一群黑衣人从几百米外的林中杀出,杀声震天。

待他们接近一百米远的空旷地带时,埋伏在一旁的甄命苦一声令下,所有的亲卫队手执弓箭,躲在预先安置好的防御木桩后,朝那群毫无防备的偷袭者shè击。

对方的偷袭登时成了和亲队的埋伏。

一轮箭雨过后,对方很快发觉了中了埋伏,领队的人大喝一声“找掩护”,偷袭者全都分散开来,各自找到掩体。

十几分钟后,袭击者当中突然有人在临死前拼死大喊了一声:“有内jiān!”

所有偷袭都回头朝声音响起的地方望去,只见黑夜中,两个黑衣人正纠缠在一起,其中一人扣着另一人的脖子,手中匕首在月光中寒光四shè,轻轻在对方的脖子上一划,血雾从割断的喉咙中喷了出来,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厉。

“是朔方的暗卫军!”

有偷袭者认出了这种偷袭杀人手法,惊恐万分地叫出声来,偷袭者立刻军心大乱,暗卫军的名号,连突厥骑兵听见了都要望风而逃,他们这些人比起突厥骑兵来,可好不了多少,甚至还稍有不及,不少人已经停止了向营地的那些和亲卫队进攻,转而偷偷开始向后方撤退。

只是,还没后退几步,就被发觉他们意图的暗卫军赶了上去,利落一刀。

“小心!他们手上戴着白布条!”

有些人已经发现了这点,不过很快,他们就发觉暗卫军的白布条都被解下扔到了地上。

偷袭者队伍中立刻混乱成一团,人人都开始怀疑自己身边的人就是暗卫队员。

自相残杀开始了。

为了让自己活下来,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砍向任何一个靠近的人。

一时间,偷袭者内部乱成了一团,连对面营地中的和亲卫队看得全都呆住了,他们可从来没有见到过还没交战,就已经不战自溃的偷袭者。

几百个黑衣偷袭者,转眼间就只剩下了一百多人。

“宋哥,这些暗卫军训练有素,他们摘下布条后,他们反而按兵不动,不主动攻击,凡是主动攻击的都是我们的人,不管怎么做,死的都是我们自己人,能想出这种毒计的人,我们不会有任何胜算,撤吧。”

“我看谁敢撤!暗卫军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不过几十个人,我一个人也能对付他们!”

说话的显然是偷袭者的领队,站起身来,大喝一声:“所有人不要慌!不要主动攻击,不要靠近其他人,各自防守,任何靠近的,格杀勿论!”

他的话音刚落,一支破空而来的暗箭,带着呼啸声,shè进了他的右肩,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旁边响起一个女子惊慌失措的喊声:“宋哥!”

潜伏在暗处的甄命苦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叫喊,眉头一皱。

此时营地里的封伦目睹远处发生的一切,震骇之余,还不忘下令几百和亲卫队进攻。

甄命苦见和亲卫队杀了过来,生怕误伤自己人,急忙向身边的人传达了撤退的命令,接着一个箭步,朝身边相隔不远那两个偷袭者头子冲了过去。

对方发现他靠近,全都将刀剑对准了他,却不敢主动攻来,他们此时已经是惊弓之鸟,对暗卫军有了巨大yīn影。

“宋金刚,刘二妹,若想活命,就跟我来!”甄命苦用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他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

听见他的声音,对方明显地愣了一愣,肩头中箭的男子一脸震骇:“是你!”

……

凭着自己对这一带地形的熟悉,甄命苦带着受伤的宋金刚,刘二妹和他们几个亲卫,到了村子里的其中一间破损房子里。

“箭头别拔,否则流血过多,神仙也救不了你,天亮之前我会回来!”

甄命苦说完这一句,转身正要走,封伦和暗卫队员还在等着他,若发现他不见了,说不定要慌乱,而且,那些俘虏,也还需要他处置。

“等一等!”宋金刚在后面喊住他,脸上带着震惊和疑惑:“你就是暗卫大将军?”

甄命苦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认。

宋金刚却已经断定他就是那个让突厥可汗都头痛不已,悬下万两白银重赏的头号突厥克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曾经的故人。

“为什么要救我们?”他脸上全是不解。

甄命苦没有回答,转身飞快消失在黑暗中。

留下面面相觑的宋金刚和刘二妹,宋金刚叹了一声:“这次我败得心服口服。”

刘二妹忿忿说:“宋哥,别尽说泄气话,等大哥攻下晋阳,我们再跟他的暗卫军一较高低!”

宋金刚看着她,yù言又止,终于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

营地里,宋金刚带来的三百多人,死的死,伤的伤,全都已经缴械投降,一排排地跪在那里,和亲卫队全都在磨刀,只待封伦一声令下,这些想要掳劫公主,破坏和亲的反贼,通通都要人头落地。

封伦之所以还没有下命令,是想等暗卫大将军回来,征求他的意见,以示尊重,亲眼目睹这一反偷袭战之后,他决定拉拢这个暗卫大将军,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样的人,就算不能为自己所用,也不可轻易得罪,他封伦能爬上礼部侍郎这个高位的原因,察言观sè,见风使舵是最基本的素质。

甄命苦很快回到营地,钻进自己行军帐篷,取了止血和创伤膏药,牵起一脸不解的张氏,偷偷带着她上了一辆马车,正要驾车离开,封伦走过来,问他该如何处置俘虏。

他想了想,说:“能救的救,能放的都放了。”

说完,没等封伦说话,他就已经驾着马车,带着张氏,朝宋金刚等人藏身的地方疾驰而去……

193 恩怨随风

马车停在了宋金刚等人藏身的地方,甄命苦扶着张氏下了车,在她的一脸好奇中,他牵着她的手,走进了破烂的房子。

当张氏看见宋金刚和刘二妹两人时,一时间愣在那里。

宋金刚和刘二妹两人也呆住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看见张氏。

看着容光焕发,娇艳动人的张氏,宋金刚眼中闪过一丝懊悔和愧sè,刘二妹却一脸妒忌。

“相……宋大哥,刘姐姐。”张氏本习惯xìng地想称他为相公,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相公已经不是这个宋金刚,及时改口叫宋大哥,有些忐忑不安地偷偷看了甄命苦一眼,见他并没有任何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姑娘。”

三年不见,再加上承甄命苦的恩情,宋金刚变得客气了起来,刘二妹只是冷哼了一声,并不招呼。

三人相对无语,许久,宋金刚才说了一句:“我爹几个月前已经走了,临走前一直念着你的名字,他说这些年承蒙你的照顾,是他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原谅他。”

张氏闻言浑身一颤,好一会,眼泪汩汩流了下来,宋老头虽然一直对她不好,可毕竟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骤然听见他的死讯,所有之前的恩恩怨怨都化为了乌有。

甄命苦走了过来,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将手中的一包创伤药朝宋金刚丢了过去,冷冷说:“拔箭止血,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我带鹅鹅来,是想让她跟你们了结以往的恩怨,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甄命苦的女人,以后都会是,她已不再欠你们任何东西,希望这一次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不然下次战场上再见,刀剑无眼,别怪我出手无情。”

刘二妹气得眼睛一瞪,正待喝斥几句,却被宋金刚一把拦住,摇了摇头,几个人扶着他,出了门,上了马车,飞快远去。

……

张氏在他怀里哭了好久才止住哭声,美目红肿,甄命苦静静地搂着她,也不出言安慰。

“相公……”

“干嘛?”

“谢谢你。”

“别光用嘴说,得用行动。”

张氏含着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起头看着他,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痴痴地问:“你为什么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呢?”

甄命苦笑着:“哪里不一样了,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要说不一样,就是人长得磕碜了点。”

“呵呵,我不是说样貌啊,我说的是你的想法,换了别人才不会真心喜欢我这样的寡妇,你却还让我跟前夫见面,为什么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似的?”

甄命苦眉头一皱:“什么叫别的男人不要,我要是一天不抓紧你,说不定哪天你就被人抢走了,不知有多少男人垂涎你的美sè,杨侗那小子不是还没死心吗?至于我为什么不在意,是因为我知道我娘子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其他男人,以后也不会有其他庸俗男人能让娘子你看得上眼,相公的魅力你不是不知道,是多少女人的梦中情人,哪天你要是不爱我了,随时都还可以另找一个。”

“找得到人家这么美的么?”张氏咬着唇问。

甄命苦哈哈大笑,低头亲了她香唇一下,拥着她的小蛮腰,说道:“走,相公带你去一个地方。”

……

两人坐在林间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她偎依在他的怀里,清晨的阳光洒落在两人的肩上,他们面前的空地上,是一堆堆土堆成的荒冢,足足有上千个土坟。

她听着他说起这些坟堆的故事,那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最前面的一个小坟包,跟其他坟包不一样的地方是,上面有一块用小刀刻出来的墓碑,写着一个长长的少数民族名字。

“安卡拉蒂亚。”张氏轻声念着,“好美的名字,是个女孩子吗?”

“恩,才十五岁,是白依族的公主,很善良很漂亮,纯净得像天空中的白云,雪原上的白雪,喜欢唱歌,她一直不服气我说你的歌声比她唱得还好听,一直嚷着让我带她见见你,要跟你比拼一下歌艺,还说长大后要把我抓进族里当她的驸马,不在意我娶了妻子,她可以当小的,还说白依族的男儿都以养活多个妻子为荣。”

甄命苦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

张氏喃喃道:“我肯定唱得没她好听,相公,你跟我说说她的故事吧。”

……

三年前的朔方,被突厥sāo扰得百业凋零,百姓纷纷背井离乡,向长安逃亡,朔方的百姓逃的逃,死的死,抓的抓,到他被充入朔方边防军时,偌大的朔方城只剩下了两万多户人家,街道上几乎看不见人影。

朔方边防军的指挥使是一个肚大肠肥,沉迷女sè的酒囊饭袋,克扣粮饷,yín人妻女,滥用私刑,无恶不作,见百姓龇牙,见长官就摇尾献媚,见突厥兵就落荒而逃就是这人一生的写照。

边防军中的士兵没有人不恨之入骨,梁师都虽身为朔方郡守,一方面对这指挥使颇为不满,另一方面却还要依仗这个指挥使与突厥搞好关系,左右为难。

这个指挥使是大隋将军,暗中却与突厥有着千丝万缕的暧昧关系。

因为有他在,突厥大军才没有挥军南下,攻打朔方,不然以朔方当时的城防,早就已经沦陷在突厥的铁骑之下。

甄命苦刚到了朔方的半年里,作为新兵的甄命苦经历了大大小小数十次与突厥兵的遭遇战,每一次都是以己方损失惨重告终,靠着过人的身手和强烈生存意志,他狼狈地活了下来。

看着身边一个个新兵死在战场上,他渐渐学会了麻木和冷漠,他都已经懒得去记这些人的名字了,在战场上,任何同情和怜悯,都会让他变得软弱,成为敌人猎物,就算没有敌人虎视眈眈,也会被自己人出卖,他改变了很多对人的看法,yīn暗的,悲观的,改变都是为了让自己能存活下去,活下去是为了能有一天再次将他心爱的妻子拥入怀里。

他从火长,升到了队正,这并不是什么光荣的职务,只是代表了他已经送走不下十批的新兵蛋子xìng命。

194 无法忘却的仇恨

他从火长,升到了队正,这并不是什么光荣的职务,只是代表了他已经送走不下十批的新兵蛋子xìng命。

一将功成万骨枯,只有上过边防战场的人,才能深切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边防军一般以五百人为一旅,设旅帅,五十人为一队,设队正,十人为一火,设火长。

从火长升到队正的过程中,他迎来送往了不下三千新兵。

到朔方的一年后,靠着世袭的爵位继承指挥使的丁好昌发现了他这个异类的存在,能在他的边防军里活过一年的,在朔方边防军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

他是不会容许这样的人存在的,于是决定给甄命苦颁发奖章,表彰他的英勇作战,任命他为旅帅,负责训练五百新兵蛋子,然后派给了他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深入敌营,探查敌情。

带着几百名还会在夜里哭醒找娘,看见突厥蛮子就会尿裤子的新兵,甄命苦进入与突厥交界的地方,就遭遇了一队只有一百多人突厥骑兵偷袭,新兵旅一哄而散,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群突厥骑兵冲得七零八落,甄命苦带着上百名新兵躲进了丛林。

躲避突厥兵搜查猎杀的过程中,他擒下了一名突厥骑兵的百夫长,从他口中逼问出了一个令他出离愤怒的真相。

原来他们这些新兵旅的行踪,竟是被自己人出卖给突厥人的,出卖他们的,正是朔方边防军指挥使。

为了讨好突厥人,朔方指挥使将没有经过丝毫训练的新兵,送上战场,然后将己方的情报出卖给突厥人,让对方享受“打猎”的乐趣,以这种方式赢得突厥人对朔方城的宽限。

顽抗中,他带着上百个新兵,全都被突厥人用猫捉老鼠的方式,一个个捕杀,他带着十几个其他新兵蛋子杀出重围时,身上被突厥骑兵连番砍了十几刀,昏迷了过去,等醒过来时,人已经在一间屋子里,在身边照顾他的,就是美丽的白依族公主安卡拉蒂亚。

是她在放牧的时候在一个山沟里发现了还有些微气息的他和十几个断水断粮,奄奄一息的边防军士兵,将他们从战场上带回了村子,用白依族特制的治疗膏药救了他们一命。

白依族所在的乌林村是个非常隐蔽的小山村,与世隔绝,整个族也不过一千多人,村民们都是一些没有心机,心地质朴的老百姓,热情好客,对他们如同一家人。

安卡拉蒂亚是白依族长的女儿,一个无忧无虑,美丽多情的小女孩,他在这个偏远的乌林村住了将近两个月,听蒂亚唱歌,陪她一起上山打柴放牧,教会白依族的村民们如何锻造冶炼,如何织布,过了一段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养好伤之后,他带着十几个活下来的老兵回到了朔方城,煽动边防军,发动了震惊朝野的朔方兵变。

他们暗中跟踪边防军指挥使,将正在梁师都的小妾床上快活的丁好昌的人头一刀砍下,挂在了朔方城墙上,暴尸三rì,从指挥使家中搜出数万两白银,和名下的家产全被充入了边防军,给发了拖欠数年之久的军饷和死伤军属的安家费。

这一举动赢得了军心,朔方郡守梁师都早就知道指挥使和他小妾有染,只是敢怒不敢言,如今丁好昌被杀,梁师都不但没有治甄命苦的罪,还破格将他提为鹰扬府郎将,掌管朔方边防军。

几个月后,榆林边防军的校尉郭子和得知朔方兵变之事后,依样画葫芦,撺掇榆林边防军,杀了榆林郡守和指挥使,投了突厥可汗,突厥可汗封其为平杨可汗。

郭子和投降之后,突厥可汗阿史那都始毕亲自率领铁骑横扫榆林,助郭子和夺取榆林郡。

此时甄命苦已经完全掌握了朔方边防军的军权,听到突厥兵大军侵入榆林郡,肆意屠杀手无寸铁的榆林百姓的消息,带着一千jīng兵马不停蹄地赶往乌林村。

赶到乌林村时,村子已经被突厥兵屠戮一空,突厥兵纵火烧了村子里所有的房子。

他们在一间烧毁的房间里找到了安蒂,她躺在以前经常跟他一起躺在一起看星星,给他唱歌的地方,身上一丝不挂,她已经死了,美丽的身子上沾满了突厥野兽兵的污秽物。

看着她身边还有一条不知为谁而织的羊毛围巾和披肩,那一刻,他和十几个曾在这里生活过两个月,早已将这里当成另一个家的边防军战士放声痛哭。

甄命苦带着三千jīng兵,靠超世代手机军犬追踪功能,终于在两天两夜后,在蒙古草原追上了那四百多个满载而归,拖男带女,正准备返回突厥的骑兵。

这一仗,他带的三千边防军死了一千多人,才将对方一千多个强壮的突厥骑兵全部砍杀,血染红了方圆千米内的大草原。

只可惜,突厥可汗始毕却被一帮人拼死护着,逃回了突厥。

甄命苦带着这些突厥人的耳朵和一百个被掳走的乌林村民,回到乌林村,将这些血淋淋的耳朵和村里的村民尸体一起埋在了村子里最安静的角落。

……

张氏静静地听着。

甄命苦顿了一顿,“我在她坟前发过誓,等杀了突厥可汗,杀了郭子和,再带着她的子民们回来重建乌林村。”

偎依在他怀里的张氏闻言轻轻一颤,搂在他腰间的手搂得更紧了。

许久,他搂着她站起身,轻声说:“回去了。”

回到营地时,一脸焦急的封伦迎了上来,看着眼眶带着略微有些红肿,脸上带着一丝忧伤的张氏,满脸疑惑地问:“公主这一去怎么天亮才回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张氏默不作声。

封伦又看了一眼甄命苦:“暗卫大将军,你将公主带到了何处?你要知道公主过几天就要嫁给可汗,封某可不再想出什么岔子。”

甄命苦眉头一皱:“封大人莫非怀疑老夫会对公主做了一些有毁公主清白的事不成?”

封伦愣了一愣,接着笑了起来:“将军多想了,封某只是担心公主安危,没事就好,那些偷袭的贼子已经依将军所言全部给放了,我们这就起程吧,免得夜长梦多。”

195 突厥可汗

和亲队往北走了几天,出了偏关。

一望无际的鄂尔多斯大草原呈现在和亲卫队的眼前,入眼绿油油的一片,风吹草低见牛羊。

山丘是平缓如流水般的柔和,绿草像地毯一样铺向远方,芳草碧连天。

马儿撒欢地在草地上奔驰,转眼间越过了草丘,千米外的远处,上前肃穆严整的突厥骑兵正并排而站,像是在迎接什么人的到来。

为首的是一个满脸胡髯,面如巨饼,鹰钩鼻,小眼睛深眼眶,身宽体胖的高大汉子,远远看着,竟让人生出一种战马都要被他给压垮的担忧。

这人身上的服饰与其他人明显不同,头上的皮帽是由稀有昂贵的草原雪狼皮缝制成的。

这群突厥人看见和亲队,全都举起了手中明晃晃的胡刀,刀尖指向天空,整齐划一地啸叫一声,犹如狼嚎。

声音惊动了坐在马车上的封伦,以为又遭到了突厥人的偷袭,急忙从马车里出来探视,发现是突厥人的迎亲队,这才松了一口。

几年前,他曾出使过一次突厥,护送义成公主出嫁突厥,那时大隋国力远比如今强盛,启民可汗对他礼遇有加,启民可汗死后,他的儿子始毕可汗即位,杨广听取黄门侍郎裴矩的计谋,诱杀了突厥一名谋臣胡悉,被始毕知道后,从此恨上了大隋,如今大隋衰落,叛乱四起,这才乘机侵扰边境,掳掠百姓。

以前启民可汗的迎亲队可没有这么多人,也没有这么严阵以待,刀剑相迎,这新任不久的始毕可汗意图很明显,就是为了给大隋的将士们一个下马威。

封伦下了马车,骑上战马,与甄命苦并肩而行,走在和亲队的前面。

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狠sè,盯着前面的迎亲队:“封大人,前面那人就是突厥的始毕可汗了。”

启民可汗死后,始毕可汗没有再到过洛阳朝贡,封伦也是第一次见这始毕可汗,不过他却认得突厥可汗的服饰,点头说:“从服饰看,应该就是始毕可汗本人。”

就在这时,对面一人突然朝和亲队大声叽里呱啦地大声呼喝,一千突厥骑兵全都取下弓箭,取箭上弦,拉成了满弓,对准了几百米外的和亲队,十几个突厥人挥鞭策马而出,朝和亲队奔驰而来,其中就包括了那高大壮硕的始毕可汗。

“他们问我们是不是大隋的和亲队,让我们停止前进,他们要过来检查,否则就要放箭了。”

对方如此不客气,让封伦脸上浮起一丝愤怒,急忙朝身后的和亲队喝道:“停下!”

和亲队停了下来,那十几个突厥人转眼间到了面前。

众人这才看清楚了这始毕可汗的面貌,突眼如两颗铜锤,暴突出眼眶,看谁都像是在瞪人,让人怀疑他能不能合上眼睛,耳朵上穿满了骨制的饰品,满脸的胡须将嘴都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身上的衣饰完全没有款式可言,就是一块完整的兽皮随便裁剪一下,用粗绳封起来,露出一条毛茸茸的肥壮大腿和臂膀。

“你们哪个是封伦?”

他一开口,露出一口乌黑的大门牙,众人仿佛闻到了一股羊肉sāo味,扑鼻而来。

封伦有些惊讶,这个看起来粗鄙不堪的突厥可汗竟然懂汉语,虽然说得不太标准,但意思却很清楚,忙策马上前说:“本人封伦,见过始毕可汗。”

“无礼!见了我们可汗,还不下马拜见!”旁边的一名突厥人突然厉声喝道。

始毕制止了这人,转头望向一直盯着他看,脸sè不善的甄命苦,脸上浮起一丝不悦:“这位是?”

封伦介绍说:“这位是护送公主的和亲将军,负责公主安全。”

始毕见甄命苦身材不高,年事已高,白发苍苍,随时都要断气的模样,比起高大粗壮的突厥人来,简直就是弱不禁风,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连甄命苦的名字都懒得问,冷笑一声,不再在意,转过头向两人身后的和亲公主座驾望去。

“我的女人在哪?让我看看!”

说着,就要策马往前,封伦急忙制止说:“请可汗尊重我大隋的公主,在没有成亲之前,不可……”

没等他说完,始毕可汗便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他:“莫非本王想看看自己的女人还要你批准不成?本王听到消息说,这个公主是大隋皇帝随便从青楼里弄了一个姑娘,赐封为公主,就让她嫁到突厥的,你们汉人一向jiān诈狡猾,本王要先验明正身,若是本王不满意,你们也不用再进本王都城了,本王直接将她砍了,率军打到你们长安城下,抓了你们的狗皇帝,让他给本王磕头谢罪!”

和亲队的将领闻言无不怒目以对,侮辱大隋皇上,等于是侮辱整个大隋臣子。

封伦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已经策马走到公主座驾前,用马鞭撩开轻纱帐篷的一角,轻纱帐中的布置摆设登时一览无遗。

大红龙凤呈祥绒毛毯,绣着百花齐放图的靠枕和扶手枕头,sè泽艳丽,香气弥漫。

张氏正端坐在帐篷里,身上穿着大隋公主服饰,丰满双rǔ被挤得饱满浮凸,呼之yù出,长发柔顺乌黑,琼首低垂,眼观鼻,鼻观心,睫毛弯弯,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不言不语,模样儿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本来还一副气势汹汹的始毕一见之下,登时两眼发亮,直勾勾地盯着张氏,一副丢了魂魄的模样,好一会,才猛吞了一口唾沫,破锣般的声音突然一改刚才的傲慢跋扈,变成了罕见的温柔:“公主一路辛苦了,本王为公主设下了洗尘宴,请公主随本王入都。”

转变之快,令周围人的和亲队员都忍不住一阵寒毛倒竖。

张氏淡淡回了一句:“大王莫非欺本公主女流之辈,不将大隋放在眼里,这才不顾封大人劝阻,无礼冒犯,若是如此,本公主这就打道回府吧。”

“公主息怒,是本王无礼,是本王无礼……”始毕可汗嘿嘿笑着,虽被张氏一顿呵斥,哪有一丝脾气,急忙将帐帘放下,连声道歉,勒马回到封伦与甄命苦身边,满脸笑意:“封大人,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封大人这就随本王入城,本王早已设好喜宴,给各位接风洗尘。

196 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突厥都城白道,是由上万游牧民族特有的移动帐篷依山而建成,背靠青山,面朝河海,没有城墙,也没有任何高楼建筑。

牛羊遍地,每一个人都骑着一匹骏马,连四五岁的小孩也不例外,吃喝都在马背上。

他们身上都随身配着弓箭和弯刀,只需可汗一声令下,随时都可成为勇猛的战士。

比起温顺如绵羊的汉人来,他们身上多了一丝游牧民族特有的粗犷,声音如雷,远远隔了近千米,就在互相喊话,在空旷的草原上,依然字字清晰入耳,足见气脉绵长。

他们的女人身材高大,肩膀宽厚,皮肤因常年被风沙侵袭,干裂粗糙,头发干涩如枯草,眼睛灰黄,一手抱起两个孩子,一手还能将装着几十斤牛nǎi的皮袋扛在肩上,健步如飞。

男人们都骑着马,赶着牛羊马群往远方水草茂盛的地方放牧去了,营地里留下的一般都是女人和孩子,还有守卫国都的突厥可汗亲卫。

这些女人孩子见有汉人陪同突厥可汗进入国度,眼中无不带着好奇。

和亲队被安排在了其中一个空旷草地上的十几个帐篷里,始毕可汗本想将公主当天就接回他的帐篷,被封伦以尚未举行仪式,夫妻不可见面的理由拒绝了。

始毕可汗只好作罢,宣布全国庆祝十天,十天之后举行大婚。

当天,始毕可汗就让人放出信鹰,召集了各大部落的可汗前来国都,参加他的婚礼,晚上,又设了篝火晚宴,宴请封伦和甄命苦等和亲队的将士们,请他们品尝突厥最好的美食——烤全羊和马nǎi酒。

请他们观看突厥人特有的助兴节目,摔跤和骑shè。

张氏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参加,让始毕可汗有些不悦,坐在封伦身边问长问短,一会说要去探望公主,一会说要给她送些药品,奈何都被封伦一一婉拒,让他越发地心痒难耐起来。

甄命苦坐在一旁,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旁边的突厥将领得知他是大隋的将军,纷纷上前来挑衅,炫耀自己打过几场胜仗,杀了多少汉人,**过多少汉族女人,见他一言不发,都以为他跟那些大隋的懦弱将领一样,怕了突厥人的彪悍,看他的眼神越发地鄙夷,语带嘲讽。

突厥人号称狼族的后代,崇拜狼神,一向以嗜血生吃为荣,体格健壮,面目狰狞,一向看不起汉人,认为汉人就是一群被圈养驯化的绵羊,比起文秀瘦小的汉人来,他们的身高普遍高上一个头,体型更是大了一圈。

只不过,他们虽看不起汉人,却无一例外地都喜欢汉族的女人,汉族的女人皮肤白嫩滑腻,娇滴滴,xìng格温柔如水,这是突厥女人身上所没有的女xìng特质。

晚宴在突厥人的耀武扬威中结束,封伦回去的时候还抱怨甄命苦为什么不给这些嚣张的突厥蛮子一点颜sè看看,甄命苦只是笑了笑,不做任何辩解,正要回自己的帐篷睡下,公主的两个侍女前来转告张氏的话,让他到帐中说话。

在封伦满是疑惑的眼神中,甄命苦跟他道了别,转身朝公主的帐篷处走去。

……

刚进入帐中,一个温香软玉般的娇柔身子飞扑入他怀中,紧紧地搂着他。

正是等得焦急的张氏,从她微微颤抖的身子能感受到她内心的不安。

他转身朝门口两名侍女吩咐说:“不要进来,守在门口,公主心情不好,今晚谁也不见。”

“是。”两名侍女应了一声,相互望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转身出了帐篷。

甄命苦这才轻声问:“怎么了?”

“你去哪里了?”

甄命苦笑了,知道她怕他将她丢在这不管,一股柔情和怜惜在心中弥漫,搂着她因不安而颤抖的动人娇躯,闻着她身上阵阵诱人的幽香,不答反问:“洗澡了吗?”

“恩。”

“让相公检查一下洗干净了没有。”甄命苦笑着,伸手从她衣襟的开口处伸了进去,揉上她丰满的rǔ丘,“恩,又滑又嫩,果然是洗干净了。”

张氏一把拍去他作恶的手,红着脸嗔道:“坏蛋,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着急什么?”甄命苦明知故问。

被他这一通胡搅蛮缠,张氏登时将这一夜担忧的事抛到了脑后,气得踮起脚,张口咬住他的鼻子。

“啊啊啊……轻点,咬断了咬断了……我当然着急啊,一见突厥可汗我就替他着急,就那黑不溜秋的熊样还想娶我娇滴滴白嫩嫩的娘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自己不着急我都替他上火,这不我刚刚去应酬了一下,顺便考察一下他还有没有得补救,

结果不看还好,仔细一看,这猪头果然是蝎子拉屎毒一份,天下再找不出他这么有碍市容的人了,让我都有些不忍心再让他知道残酷的事实,要不我们就可怜可怜他,让他做上十天美梦,明天让他见见你,解解他的相思之苦,也算是我们行善积德了。”

张氏一开始还绷着个脸,听到“蝎子拉屎毒一份”时,就再也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松开了他的鼻子,甄命苦乘机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将她抱到床上,替她盖上被子,寻上她甜美的香唇,细细品尝起来,直到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才放开了她,看着她带着浓浓羞意的俏脸,笑着说:

“明天我要你打扮得娇艳动人的,出现在这些可汗的面前,让他们看得眼睛发直,口水直流,最好让他们能为了你当场打起来,这可事关重大,你要是不能当场迷倒十个可汗,就判你玩忽职守,贻误军机,要受军法处置,听明白了没有?”

他说完,眼睛一瞪,板起脸孔做了个铁面无私的表情,逗得张氏咯咯笑了起来,媚眼看着他问:“怎么迷倒他们?”

甄命苦笑着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

张氏脸红了起来,美眸里闪动着不敢相信的光芒,瞪着他:“坏蛋,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大规模杀伤xìng武器。”甄命苦挤眉弄眼地跟她说了一句,不等张氏仔细询问,帮她盖好被子,跟她道了晚安,转身出了帐篷。

197 偷吃的女子

出了帐篷,甄命苦四周巡视了一番,初来乍到,这已是他多年行军养成的习惯,将自己驻扎的营地方圆一公里内的地形掌握,并设下jǐng备,是暗卫军最基本的行军准则。

走到和亲队的伙房周围时,月光下,一道娇小身影,蹑手蹑脚地钻入了给公主准备膳食的伙房里。

甄命苦微微一愣,这时间和亲卫队的巡逻都集中在张氏和封伦帐篷前,对伙房倒没有什么防备,不知道什么人会偷偷进入里面,里面除了一些吃的,也没什么可偷。

偷入伙房的原因只有一个,给和亲公主的食物下毒,不排除突厥一些意图破坏和亲的人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带着这种猜测,他悄悄跟了过去。

撩开伙房的帐帘,走进去时,一个慌乱的身影受到惊吓,猛地抓起东西就往角落里藏,可惜伙房里并没有让她遮掩躲避的地方,只能蜷缩在灶头一个角落里。

甄命苦见她头发蓬乱,沾满了草屑马粪之类的东西,身上只穿着一件绸布衣,腰间系着一根稻草绳,在这寒冷的高原晚上,显然是过于单薄了,而且衣服的胸口处被撕出了一道道扣子,露出一大片丰满雪白的胸脯,隐约可见上面有几个被牙齿咬出来的疤痕,已经愈合了。

她的体形,她的五官,她胸口那雪白娇嫩的肌肤,都表明她不是突厥人。

也许是被突厥人从中原掳来的。

她神情紧张地窝在角落里,蜷缩着,手里拿着一块沾满了灰尘的糕点,眼睛里带着恐惧和哀求,望着甄命苦,显然是被甄命苦发现了她偷东西吃而害怕着。

她一定是因偷吃被人打怕了,这才如此恐惧。

甄命苦心中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愤怒,对所有突厥蛮子的愤怒。

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不至于吓到她,轻声道:“别怕,我也是来偷东西吃的,你也是饿了吧?这个好吃一点,你那个太干了,容易噎着。”

他脸上带着笑容,表现出他的友好,蹑手蹑脚地走到炉灶旁,打开锅,从里面舀了一碗炖羊肉,蹲在炉灶旁,用手捡了一块塞进自己嘴里,砸吧砸吧地吃起来。

“真香。”

她开口说:“不、不能偷肉吃,他们会、会打你。”

她的声音咬字清晰,清脆绵软,带着一点独有的方言味道,也许是甄命苦鬼鬼祟祟的样子让她认为他是她的同类,小声提醒他说,听她的口音,不但是汉人,而且还是洛阳人。

他朝她招了招手:“没事,他们发现不了,一会吃完了将骨头埋起来,谁也不知道,恩,真香,你要不要尝尝?”

她眼睛盯着他手里的那碗热气腾腾的羊肉,吞了吞口水,看得出来,她非常想吃,只是因为怕被人打的缘故,这才偷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的糕点。

“再不过来就没有了,我可自己一个人吃了。”甄命苦引诱着她。

她犹豫了好一会,又看了看手中干涩的糕点,终于挪动了一下脚步,却始终不敢朝甄命苦走过来。

甄命苦只好自己走过去,跟她一起蹲在角落里,从碗中挑了一块肥瘦适中,香滑爽口的羊肉,送到她嘴边。

羊肉的香味让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嘴轻轻张开,咬住,有些不好意思地偷偷看了甄命苦一眼,别开身子,背对着他吃起来。

甄命苦看着她像是几年没吃过肉一样,意犹未尽地眨巴着小嘴,不由地有些心酸,这个女人遭受的是怎样非人的待遇?

“谢谢。”

吃完,她还不忘跟他道谢,显然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女子,而且她笑的时候,一排整齐美观的贝齿,保持着洁白的状态,看得出来是个很讲口腔卫生的女人,不知什么原因身上却是脏兮兮的,尽管如此,她身上却依然隐隐散发出一种书香世家女子的高贵气质。

她衣襟口宽松空荡,两团雪白丰满,上面满是牙痕的**毫无保留地印入他眼帘,他突然明白了,脏臭是她被动抵抗突厥人欺凌的方法,身上又脏又臭的话,对方可能就不会对她有兴趣了。

“来,这碗给你,我再去盛一碗。”

她接过碗,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这才狼吞虎咽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她低头想了想,接着摇了摇头,似乎已经想不起自己是谁了,飞快地吃完碗里的羊肉,连汤渣都吃得一丝不剩。

“我要走了。”她将舔得干干净净的碗放在他手里,指了指她进来时的小洞,轻手轻脚地爬了出去。

“明天这时候我还会在这里。”

甄命苦急忙说,只是对方没有回应,只是稍微停了一停,很快爬出小洞,消失在夜幕中。

甄命苦回到自己的营帐,躺在床上,脑海中全是她的样子,像烙印一样印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让她丧失了记忆?她胸脯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带着这些疑问,他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

应始毕可汗的召集,十几个部落的小可汗都纷纷赶到突厥都城,始毕可汗带着封伦与甄命苦,四处游览,颇有向他们展示突厥人强大战力的意味。

他与十几个可汗一起,带着甄命苦和封伦等人,到了战马的牧场,指着一望无垠的牧马场上那数千匹膘肥体健的战马,向两人炫耀着自己的富有。

接着还让人牵来一匹浑身枣红的“阿哈尔捷金”,问甄命苦大隋有没有这样可rì行千里的神骏战马?在翻译的解释下,甄命苦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据说,整个突厥也不过区区一千匹,平时都是被当成突厥的国宝,只有在隋文帝的时候,朝贡过几匹,杨广即位后,就再也没有送出过一匹。

这一匹浑身枣红的神骏战马,曾跟随着始毕南征北战,杀敌无数,踏过无数敌人的尸体,是始毕最为喜爱的一匹,将它取名为“踏血”,享受的待遇堪比突厥王子。

从始毕的口中得知,除了始毕本人,还没有人能在它背上呆上一炷香的时间。

198 智取宝马

始毕眼带戏弄,转过头看着甄命苦说:“这位将军可有兴趣骑上一骑?”

其他人闻言脸上全都带着看好戏的神情,想要看甄命苦这个大隋将军怎么出丑,最好是让这个老头摔个狗吃屎,让他在突厥人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封伦是识货的,脸上也禁不住闪过一丝喜爱之sè,突厥人爱汉族的女人,大隋的官家子弟却以拥有一头突厥的汗血宝马为荣。

见这些可汗一副戏谑的神情,甄命苦笑了,脸上露出一副狂傲之sè:“老夫这人有个奇怪的毛病,凡是被老夫骑过的,无论是马还是女人,都会再也舍不得离开老夫,所以老夫从不轻易骑任何不属于老夫的马或是女人,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爱,老夫虽不是君子,但也知道这马是可汗心爱之物,岂敢乱骑。”

封伦是一听之下,便已知这暗卫大将军已经看上了始毕这头汗血宝马,别人不清楚这暗卫大将军的本事,他可是亲眼见识过他打马球的,只怕连号称在马背上长大的突厥人也未必有他的骑技,看这暗卫大将军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十拿九稳,他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始毕果然受激,冷哼一声:“你若是能在它身上呆上一炷香的时间,将它送给你又有何妨,本王有的是好马,区区一匹还不至于让本王心痛。”

“这……”甄命苦脸露犹豫之sè。

其他人纷纷语带嘲讽,叽里呱啦一通,估计是笑他怕出丑才找这种拙劣的借口,始毕越发得意起来。

“大王既然如此舍得,那老夫就试骑一下,扬一扬我大隋的威风。”

甄命苦豪气干云地说完,走到围栏边,略显笨拙地从围栏上爬了过去,老态龙钟的步履,让他在翻过围栏时差点没摔个四脚朝天,哪来什么威风可言,惹得众多突厥可汗纷纷大笑,甄命苦豪气万丈的语言跟他的年纪比起来,显然并不怎么搭配。

始毕回过头笑着对封伦说:“要不要给你那位老将军一根拐杖,本王可不愿让他死在马蹄下,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本王欺负远来的客人。”

众可汗大笑。

封伦越发觉得这个暗卫大将军有趣了,听见这始毕可汗的嘲讽,笑而不答。

不出他所料,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突厥可汗脸上的表情渐渐地从嘲笑变成了不解,最后变成了惊讶,嘴张得老大,久久合不拢。

只见甄命苦步履蹒跚,慢慢地靠近那匹通体如火的烈马“踏血”一米远的地方,一只手慢慢贴在了它的脖子上。

由于他背对众人,谁也没有发现暗藏在他手中的那台超世代手机,和那两个闪着电弧的电击器探针。

他的手刚碰到马的脖子,本来暴躁不堪的踏血浑身一阵颤抖,出奇地安静了下来,任由甄命苦慢慢地靠近了它,笨拙地翻身上了它的马背。

踏血虽被电击器电了一下,毕竟心气极傲,见有人上了骑上它的背,前后腿开始剧烈踢动,上下颠簸,试图将甄命苦从它的身上甩下去。

众可汗纷纷叫起好来。

马背上的甄命苦紧紧地抱着这踏血的脖子,每当它过于暴烈的时候,就在它脖子上电击一下,让它安静一下,却又不能让它露出太大破绽来,心中念着:“马儿啊马儿,从现在开始,你可就属于我啦,来,走几步给他们瞧瞧,走出你的威风来……”

在众人看来,踏血.拼命地甩踢奔跑,甄命苦这个老头虽然险象百出,却始终未被甩下马来,稳稳当当坐在在上面。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两柱香的时间也过去了。

所有的可汗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特别是始毕,简直跟被割了心头肉似的难受,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心中祈祷着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可恶老头能就此从马背上摔下摔死,看得封伦心中不由地暗笑,却也涌起一股莫名的忌惮。

马背上的甄命苦见时间已明显超过一炷香,始毕必不敢以时间不到为借口耍赖,这才偷偷将另一只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麻醉银针在马脖子上刺了一下。

这银针的麻醉剂量只能够麻醉一个人,但对于一匹足有四个人体重的马儿来说,剂量并不足以将它麻醉,不过却刚好能让它安静下来。

在众多可汗惊诧万分的眼神中,甄命苦从容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笑眯眯地摸了摸马头,依旧用他那蹒跚的脚步,走到牧场围栏边的始毕可汗等人面前,笑着说:“多谢始毕可汗赠马,老夫一定像对待自己的女人一样对待它……来人啊,给老夫套上缰绳,牵回老夫马房里去……”

两个暗卫队员闻言利索地下了马,给那老实安静的踏雪套上了缰绳,在始毕肠子都要悔青的眼神中,牵出了他的马场,朝甄命苦的营帐处走去。

经过刚才一事,再没有人敢轻易嘲笑这个口出狂言,运气又是奇好的老头了。

始毕毕竟是突厥可汗,只是稍微心痛了一会,脸上便恢复正常,跟封伦有说有笑起来。

突厥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好战马,对大隋的人来说,踏血珍贵无比,价值连城,但对突厥人,特别是突厥可汗来说,踏血也并不是不可替代。

他带着他们去拜祭了他们突厥的英雄冢,吹嘘了一番突厥先辈的丰功伟绩,被封伦一番吹捧抬高,渐渐地将刚才的事给忘了。

……

晚上,始毕又设宴招待了各部落的可汗们,再次邀请信义公主出来与众多可汗见面。

没等封伦答应,始毕就让人去请公主,不一会便有人来通报公主驾到。

一袭白sè羊毛衣袍,脸上蒙着白sè纱巾的张氏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掀开可汗宴客大帐的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所有可汗都朝她望了过去,脸上带着一丝好奇,大隋公主的美貌,在突厥男人的心中是有口皆碑的,虽然这些公主大多数都不得好死,但却不影响她们在突厥男人心中的形象。

199 色诱

文帝在位时,大隋如rì中天,国运昌隆,大隋女人北嫁突厥,那是突厥人的荣幸,如今大隋已经是rì暮西山,他们这些部落的可汗早就听说始毕曾被大隋皇帝用计杀了他的谋臣,多年不朝贡,对大隋一直怀恨在心,想要进军中原,这个公主在这个时候嫁入突厥,充其量就是一个有趣的玩物,不可能受到突厥人的尊重和拥护,其命运可想而知。

始毕迎了出来,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请她与他坐一席。

张氏以尚未成亲,男女有别的理由婉拒了,转身在甄命苦身边坐下。

始毕眼中闪过一丝怒sè,很快隐去,大笑说:“公主既然已入席,大家起筷吧,来人,奏乐起舞!”

几个坐在角落中的突厥人奏起了他们特有的三弦琴,呕哑吵杂之声响起,要旋律没旋律,要曲调没曲调,几个突厥部落的可汗几杯酒下肚,站起身走到宴会大厅的zhōngyāng,扭起了舞蹈,丑态百出,却自以为优美雄浑。

始毕可汗哈哈大笑,击掌相和,奈何都不在拍子上,张氏忍俊不禁,噗嗤一笑,幸好只有她身边的甄命苦听见,不禁莞尔。

乘着吵乱,他一只手轻轻地从桌子底下伸到她的身边,握住了她一只娇嫩的脚丫,轻轻把玩,张氏浑身一颤,手里的茶水差点没洒出来,却不敢看他,低声嗔道:“坏蛋,你再欺负我,我就要喊了。”

见她脸sè渐渐变得红润动人,幸亏脸上蒙着白纱,没什么人看得到,甄命苦大乐,用唇语说:“我的鹅鹅公主,昨天晚上跟你说的事,你可考虑好了?”

她以眼神回应他:“才不跟你胡闹。”

“那可由不得你了。”

甄命苦暗笑,在她娇嫩的脚掌心轻轻挠了一挠,缩回了手,端着杯子站起身来,大声说:“各位可汗,信义公主殿下在我大隋,可是洛阳家喻户晓的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尤其是跳得一支天女散花舞,那叫大隋一绝,美不胜收。”

说着,转身向张氏鞠了一躬:“公主殿下,末将斗胆请公主为众位可汗献上一支舞,以扬我大隋的风姿,让他们知道,大隋的女子,个个惊才绝艳,天下无双,非塞外荒蛮之邦可比。”

每个可汗身边都有一个通晓汉语的翻译,甄命苦一边说,他们一边翻译。

听到甄命苦将他们说成蛮夷之邦,不由地全都站了起来,对甄命苦怒目而视,叽里呱啦地向始毕可汗请示,一副要与甄命苦一决生死的样式。

封伦大惊失sè,急忙站身来,为甄命苦的失言向始毕可汗陪礼道歉,并连连向甄命苦使眼sè,让他注意说话的分寸,奈何甄命苦根本不理会他的jǐng示。

端坐在他上首的张氏本来不发一言,听到甄命苦这样的方式逼迫她,不由又是气恼又忍不住替他担心,这样得罪这些突厥人,万一他们不顾身份对他动手,他只是一个人,怎么敌得过他们一拥而上?

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痛恨这些突厥人,不过以他的jiān诈,怎么会做出当面激怒别人如此不明智的事来呢?

想起昨天晚上他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她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此举就是为了逼迫她,好让他实施他不可告人的jiān计。

这个坏蛋算准了她会不忍心让他陷入被人围殴的险境的。

不等那些愤怒的可汗冲上前将甄命苦撕成碎片,她急忙站起身来,众人眼前一花,她身上的羊毛披肩像蝴蝶一样飞向了宴会席位的中间,露出了她外套下的装束。

她身上穿的是一套少数民族的服饰,酥胸胜雪,嫩白如脂,腰细如蜂,堪盈一握,布满银饰短裙下,露出一截雪白如玉的美腿,赤着一双粉雕玉琢的玉足,脚腕上分别系着几个银铃铛,走起路来,衣服裙子上的银饰和脚上的铃铛儿发出铃铃作响的悦耳声音,伴随着她走动时奇妙的韵律,登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此时甄命苦也是一副出乎意料之外的神情,眼神再也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这种异域风情的装束,他也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穿戴,这还是那个当年在洛河边卖豆腐的张氏吗?

不过这样穿着未免也太暴露了些。

他虽然让她勾引这些可汗,见她这么卖力,突然又有点舍不得,毕竟她是他的人,露得太多给别的男人看,吃亏的可是他。

在众多可汗的目光中,张氏慢慢地从席上走到了宴会大厅的地毯上。

两名侍女适时地奏起了简单地伴奏……

曲调并不是天女散花舞的那种悠扬婉转之声,取而代之的是铿锵有力的急促嘈杂,带着危机四伏的紧张感。

节奏由缓及快,由轻及重,带着一种千军万马奔腾的雄浑,肃杀而威严……

张氏从腰间抽出那把甄命苦送给她的钨金匕首,随着节奏快速舞动,肢体曼妙婀娜,彩袖如风旋转,身上的银铃配合着节奏,竟然和着曲调,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汇成一曲《十面埋伏》。

她抽出尖刀时,所有可汗都愣了一下,他们身后的侍卫也都悄悄摸上了身边的腰刀。

始毕身后的侍卫更是拔刀向前,挡在始毕的面前。

甄命苦冷笑一声,任谁都明白他这一声冷笑的意味,是在蔑视突厥的胆小如鼠,这么多大男人,竟然会对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如此戒备,简直是枉称狼族。

始毕自知失态,脸sè一沉,挥手喝退身边的人,这时,张氏挥舞着匕首,朝始毕舞动了过去。

始毕先是一惊,随即假装镇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张氏的身影如风般掠过一般,到了他的身后,一只纤手轻轻地蒙在始毕的眼睛上,手执利刃,架在他的脖子上。

匕首的刀背在始毕脖子上轻轻划过,他脖子上的汗毛都根根倒竖了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涌上他的心头。

他的手抚上了她光洁无瑕的小腿。

张氏咯咯笑着将他的手掌踩在脚下,在他耳边轻吹了一口气,声音如蜜:“可汗不怕人家乘机杀了你吗?”

200 无仇不成父子

始毕一脸迷醉:“能死在公主刀下,本王死而无憾。”

“呵呵,人家怎么舍得?”

香风飘去,始毕睁开眼睛,张氏已经重新回到了宴会大厅的zhōngyāng,翩翩起舞,媚眼多情,举手投足之间,每一个人看着觉得她在偷偷向自己传达绵绵情意,她此时已经化作一个深谙取悦男人之道的小妖jīng,半遮半掩,yù拒还迎,眼神大胆火热,神情却羞涩。

甄命苦看她挑逗完始毕,又来撩拨众人,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涌起一股妒意,暗叫有些过火了,她这一番无差别的挑逗勾引,连他都差点忘了她这是在完成他给她的任务。

封伦脸上的神sè渐渐变成了惊艳和赞赏,看着那些可汗脸上痴迷沉醉的神情,他突然有一个感觉,这个女人,拥有倾城倾国的魔力。

历史上有多少王朝的兴衰胜败,都是因这样的女人而起。

当他看见身边的甄命苦那醋意十足的目光时,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心生一丝疑虑。

他已经察觉到了,这个暗卫大将军和信义公主之间,有一种奇妙的气场。

幸好张氏及时地将地上披风捡起,披在身上,重新回到甄命苦身边的席位上,在座的可汗无一例外地,久久无法将眼神从她身上移开。

特别是作为未婚夫的始毕,早已被迷得神魂颠倒,眼中除了张氏,再没有其他人,那眼神,简直要把她整个人给吞下肚子里去。

张氏微微气喘,回头瞟了甄命苦一眼,像是在说:“这回你满意了吗?”

甄命苦嘴唇动了动,无声传递着他的不满:“谁让你给他摸了!”

张氏掩嘴娇笑,惹得众多可汗越发心痒难耐,纷纷举杯相敬,气氛热烈,一时间,连甄命苦这个曾经冒犯过他们的老头也变得不那么碍眼了,若不是他的提议,他们未必有机会一饱眼福,得窥如此仙姿妙舞。

这时,一名坐在始毕可汗隔壁的年轻汉子站起身来,走到张氏身边,向她敬酒。

这人从张氏起舞,到她舞毕回到席位,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张氏身上半刻,如今终于按耐不住过来想与张氏亲近的冲动,过来与她说话。

“公主跳舞……我……阿史那什钵苾……喜欢……”

也许是很少说的原因,他的汉语不太顺溜,不过意思倒是让在座的人都听明白了,众多可汗全都地笑了起来,纷纷望向主人席的始毕,始毕盯着这个当着那么多部落可汗的面,向张氏表达爱意的年轻汉子,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这年轻汉子相貌与始毕有些相似,只是比起始毕来,明显壮实了许多,一对眼睛虽小,却像鹰一样炯炯有神,年纪看起来并不大,身高却足足有一米九多,张氏一米六几的身躯在他面前,显得那么娇小。

“这位是?”

甄命苦站起身来,笑着请教对方的身份。

这名年轻汉子回过头叽里呱啦地向他说了一通,翻译在一旁解释,原来他就是始毕的儿子,今年才十八岁,始毕死后,他就是下一任的可汗。

张氏若真嫁给了始毕,那这个钵苾极有可能就是她的下一任丈夫。

突厥人的习俗,父亲死后,父亲的妻子是可以由其儿子继承的,也就是儿子可以娶父亲的女人。

别看他只有十八岁,却已经是四个突厥女人十个汉族女人的丈夫,膝下已经有四子两女了。

甄命苦笑了起来,笑得格外灿烂,急忙将这个小可汗请进自己的席位,与张氏同坐在一席,搂着他的肩膀,热情地给他敬酒。

这小可汗巴不得能跟张氏多亲近,对甄命苦如此识趣不禁多了一丝好感,跟他频频举杯,眼睛却在张氏的身上滴溜溜乱转。

张氏却丝毫没有在意这个小可汗,不时地偷看搂着小可汗肩膀故作亲热的甄命苦一眼,甄命苦笑得很灿烂,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个坏蛋笑得越灿烂,有人就越遭殃。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跟年轻小可汗有一句没一句地应酬着,一边忐忑不安地想着甄命苦会不会真的把她给卖了,从今天的事看来,这个男人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她勾引别的的男人,说不定真的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她送进别的男人怀里。

她记得他曾经取笑过她“被人当猪卖了都还在帮人家数钱”,也许她此时就正在为这个坏蛋数钱呢。

她光顾着想自己的心事了,连这小可汗不时地乘与她碰杯的机会偷摸她的小手都没意识到。

……

宴席散后。

封伦和甄命苦陪同信义公主离开了始毕可汗的帐篷,回去了,十几个部落可汗无不喝得酩酊大醉,在侍卫的掺扶下,各自回了营帐,只留下脸sè不佳的始毕和他儿子钵苾。

“注意你自己的身份。”始毕冷冷地看着他的儿子。

钵苾低垂着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之sè,只是始终不敢顶撞半句。

“再让我看见你碰我未婚妻一下,我先宰了你,退下吧,别忘了她现在是你母后,等我死了,她才是你的!”

钵苾闻言,转身退出了帐篷,出了门,朝帐帘上吐了一口唾沫,这才恨恨离去。

……

张氏喝了点酒,不胜酒力,在两个侍女的伺候下,早早地洗了澡睡下了。

甄命苦送她回了营帐后,到了自己帐篷旁边的马厩,探望了一下那匹踏血,没想到它一见他到来,就暴躁地踢动地上泥土,嘶叫不停,显然是对他使用无赖的手段感到不满。

甄命苦笑着:“你就认命吧,我虽骑不了你,可只要能让那始毕难受,别说只是电你一下,就算宰了你做成马肉丸子,我也不会手软,你最好给老实点,别逼我动粗。”

踏血嘶叫得越发激烈,惹得不少和亲队的侍卫都赶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见甄命苦在一旁跟它说话,全都笑着走开了。

甄命苦试着不用其他手段骑上它,果然如始毕所言,一炷香时间不到,就被它从背上甩了下来,摔得他骨头都要散架,那踏血还试图在他身上踏上几脚,甄命苦急忙掏出手机,冲它挥动,紫sè电弧吱吱作响,它眼中这才露出一丝惧sè,退到一旁。

201 特殊的答谢

甄命苦摸着摔得生疼的屁股,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饿你三天,让你好好反省一下对自己的主人做了些什么!再不识相,宰了你做成马肉丸子!哎呦……这一下把我给摔的,明天真要扶拐杖了……”

正骂着,旁边响起一声怯懦的女子声音:“踏血不喜欢别人威胁它的。”

甄命苦闻言转过头,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正是昨天在伙房遇见的那个偷吃女子,此时正一脸紧张地躲在马厩的料槽后,探出一个乱糟糟的头来提醒他说。

她的手中,正是一块跟昨天一样的干涩糕点。

他看了不远处的伙房一眼,看来她刚才正在伙房里偷吃,听见了马嘶才过来的。

甄命苦心中一动,“你知道它叫踏血?”

她点了点头。

“你会骑吗?”

她有些犹豫,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回答,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以前都是我喂它的。”

甄命苦知道她的顾虑,踏血是始毕可汗的坐骑,她一个汉族女人,若是被人知道她曾经骑过踏血,只怕要遭受一顿毒打。

他笑着问:“吃过晚饭了吗?”

她赧然一笑,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的糕点藏在背后,他走过去,将她的手牵了起来,她试图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羞涩,嘴里说着:“脏。”

“不脏,跟我来。”

甄命苦随口说着,从她手里夺过那干涩发霉的糕点,远远地扔了出去,牵着她往伙房走去。

“以后饿了你到这里来,我请你吃好吃的羊肉,你教我怎么骑踏血,好吗?”

她不由自主地被他牵着走,闻言开心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恩。”

……

她手里端着甄命苦给她舀的小米玉米甜汤,一只手拿着一根大羊腿,一口羊肉,一口小米汤,吃得满嘴是油,很是开心。

甄命苦在一旁颇为有趣地看着她,不时地问一些关于她身世的问题,可惜她显然都已经不太记得了。

她吃了一半,却停住了,把羊腿放下,问她怎么了,她说留着明天饿的时候吃,惹得甄命苦哈哈大笑,让她放开了吃,回去的时候再给她打包一根羊腿就是了。

她开心地笑了,吃完了,将碗放在灶头上,将满是油腻的手往身上擦了擦,脸上带着一丝羞意,轻轻拉起甄命苦的手。

甄命苦不解地望着她,见她牵引他的手慢慢地往她的衣襟里伸进去,抚上了她丰满柔软的胸脯。

尽管她的手因为做了太多的粗活而显得干裂粗糙,但她丰满高耸的胸脯,却是滑嫩异常,柔软而充满温柔的弹xìng。

他明白了,这是她唯一能向他表示感谢的方法。

看着她羞涩的眼神,心中一个最柔软的地方仿佛如被撞击了一下,伸手将她抱在怀里,用力抱紧,在她耳边轻声说:

“不用感谢我,这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不求任何回报,知道吗?”

她身上有马粪的味道,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她臭。

她脸上带着愕然,渐渐变成了羞涩,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他放开了她,将手从她丰满滑腻的胸脯上抽了回来,帮她理了理脏乱的头发,在她额头亲了亲。

“快吃吧,吃完了教我怎么骑踏血。”

……

星空下,草原上,一匹浑身如烈火的骏马在无人的草原上欢快地奔驰……

马背上的人是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脏乱,身材却婀娜多姿的女子,嘴里发出清脆欢乐的笑声,在无人的旷野中远远地传了出去。

甄命苦躺在一个小山丘的草地上,望着山坡下奔驰的她,受她快乐的感染,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像极他认识的那个死去的白依族女孩,她们身上有着共同的东西。

这里离突厥可汗的营帐十几公里,又是深夜,不用担心会被人听见。

她最终还是没能教会他如何骑踏血,踏血对她就像一个温驯的忠犬,只要她一个命令,它甚至会跪下来让她方便骑乘,只是甄命苦一靠近,它就暴躁得像头发怒的公牛,恨不得用双蹄将甄命苦踢出十丈远。

若不是有她在旁边,甄命苦早掏出手机,电得它满地打滚了。

她总是很温柔地呵斥它,告诉它甄命苦是个好人,对于这一点,它显然并不怎么认同。

就在甄命苦准备放弃时,她突然骑上它,策马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一只手。

甄命苦很快明白了,她想让他共乘,让踏血习惯他的存在。果然,有她在马背上,踏血虽然还是不太情愿,却不敢用力甩了。

在她的引导下,踏血终于慢慢接受了他是她身边一个甩不掉的拖油瓶这个事实,不情不愿地在草原上奔驰起来。

他搂着她纤细的腰身,手臂不时地碰触到她丰满胸脯的下沿,沉甸甸,柔软异常,他的腹部紧贴在她的身后,感受着她翘臀美妙动人的弹xìng,任由她带着他奔向不知何处的远方,心头涌起一个与她极为贴切的名字,低头在她耳边说:“你不是想不起自己名字了吗?我以后就叫你马妞儿吧。”

她轻声重复着:“马妞儿……”

接着用力点了点头,笑了起来:“恩,我是马妞儿,甄命苦的马妞儿……”

甄命苦笑道:“在别人面前可不能叫我甄命苦,也不能跟人说你认识我知道吗?过几天,我再偷偷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欺负你的地方。”

“恩。”她用力点了点头,“踏血也去吗?”

“去,怎么能少了它这头移动粮食呢,等你想吃肉的时候宰了它,给你当点心吃……”

踏血似乎能听懂他与她的对话,不满地嘶叫了一声,惹得她咯咯娇笑,安慰它受惊吓的心灵:“别怕,他骗你的……”

她说着,突然顿住了,回过头看了她身后的甄命苦一眼,脸上带着一丝为难,问:“甄命苦想要马妞儿吗?可是马妞儿太脏了。”

甄命苦脸上一阵尴尬,与她臀腹相贴厮磨,难免有男xìng正常的反应,顶在了她的翘臀上,没想到竟被她发觉了。

她的话丝毫不含sè和yù的成分,眼神清澈如一汪泉水,却让他心头一热,说:“妞儿一点也不脏,比任何人都干净……今天走得太远了,我们回去吧。”

马妞儿笑了,轻轻点了点头。

202 身份暴露

接下来的几天,始毕邀请了封伦和公主几次,唯独没有再邀请甄命苦,甄命苦倒也乐得清静,每天在突厥的都城四处游览,晚上就跟马妞儿一起到伙房偷吃,然后带着她,共骑踏血,陪她一起放牧,一起躺在星空下数星星,跟她讲一些现代的科幻故事,马妞儿虽然不懂,却听得津津有味。

离张氏与始毕举行婚礼的rì子越来越近。

张氏每天回到帐篷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找甄命苦,向他诉苦。

甄命苦并没有跟她说起马妞儿的事,他不知道张氏如果知道他背着她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会有什么反应,想着以后再跟她解释。

在突厥的都城休息了几天之后,张氏已经渐渐适应了草原的气候水土,整个人容光焕发,越发地妩媚了。

她隐约感觉到甄命苦有事瞒着她,每次想要追问,总是被他岔开话题,他对她做的事越来越过分,两人除了男女间最后那一步,他几乎什么都对她做过了。

昨天晚上他甚至还在半夜的时候偷偷溜进她的帐篷,把她搂在怀里呼呼睡了过去,天亮的时候才离开。

随着她跟始毕的婚礼rì期渐尽,始毕可汗来拜访她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有时还会借送她礼物的理由,乘呈上礼物的时候对她动手动脚。

对此张氏很是苦恼,心中的担忧与rì俱增,甄命苦却从来不过问这些事,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这个坏蛋对她只有yù,却没有情,世界上哪有这样的相公,一天到晚只想着对她使坏,却一点也不担心她过几天就要嫁给别的男人的?

一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样在半夜时分偷偷溜进她的帐篷,钻入她的被褥想要搂着她呼呼大睡时,她拧着他耳朵,说出自己心中的不满。

“坏蛋,你这几天跑哪去了,你白天要是再不出现,我就跟别的男人跑了,让你再也找不着我。”

甄命苦也知道这几天确实有些忽略了她,急忙在她耳边表示歉意。

张氏一脸狐疑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甄命苦哪敢在她这么敏感的时刻告诉她马妞儿的事,怕她误会分心,他的计划就无法进行下去了,他笑着摇头,并告诉她婚礼那天,他会带她离开突厥,让她放宽心,并让她使尽浑身解数,将始毕迷得神魂颠倒,最好连他的儿子阿史那什钵苾也一起给勾引了。

“坏蛋,你到底想对他们做什么?”张氏越发地怀疑起这个男人做事到底有没有底线。

甄命苦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张氏听得一脸惊讶,就在她准备进一步了解他的意图时,他已经及时寻上了她的香唇,悄悄地抚上了她滑腻的美腿,他的火热也已经钻入了她的双腿之间。

他的yīn谋与他熊熊燃烧的yù望,是她这几天来最苦恼的两样东西,她已经明白他嘴里说的蜜月旅行是什么意思,既然是蜜月,当然要做一些蜜月的夫妻该做的事。

他难道就不怕被突厥可汗发现他对她做的这些事吗?到时候他要怎么解释?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厚颜无耻地说:他在训练她如何抵御sè狼的侵犯,顺便测试一下她的美腿抵御异物入侵的力度,以帮助她抵御sè狼侵犯。

然后再一本正经地得出结论:夹得不够紧,还得加强训练。

……

张氏醒过来时,甄命苦跟往rì一样,已经不在她身边,他的味道依然浓烈,让她有些担心被人发现。

那两个侍女还是小女孩,但却已经察觉了他跟她之间的亲密关系,其中一个侍女见她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洗澡,还很委婉地提醒她,突厥可汗在成亲前会检查她的身子,以确定她是不是清白之身。

张氏窘迫得几乎要钻入地下,越发地恼起甄命苦来,要不是这个坏蛋贪得无厌,她怎么会在这两个小丫头面前抬不起头来?

两个侍女服侍她起床梳洗完吃过早点后,始毕可汗便派人来接她到帐中一叙。

到了大帐时,帐中已经有十几个部落可汗和十几个突厥高级将领,始毕坐在帐中的上首,他的儿子钵苾则坐在他的左侧,两父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走入帐中。

张氏偷偷地扫了一眼周围,终于发现了甄命苦的身影,他此时正坐在封伦的下首,脸上还是那副老头的装扮,目不斜视,一副肃穆正经的模样,跟昨天晚上那个贪享欢愉的坏蛋判若两人,让她感觉有些好笑,却安心了不少。

向始毕微微施了一礼,走到封伦上首一个席位上坐下。

“公主既然来了,本王有事想要当面请教……”转过头盯着默默无言的甄命苦,石破天惊地说了一句:“不知道暗卫大将军混入和亲队中,到底意yù何为?”

脸上本来带笑的封伦闻言表情登时僵滞。

在翻译的解释下,所有部落可汗无不呆了一呆,接着脸上露出一丝惊骇之sè,纷纷望向那名曾经被他们嘲笑讽刺过的老头。

暗卫大将军这四个字,在很多部落可汗的脑海中,是一个噩梦般的存在。

“暗卫大将军?他就是朔方城的暗卫大将军?”

“怎么会是一个老头?”

“我就奇怪那天他怎么能轻易将踏血驯服,原来竟然是他!”

“他潜入我突厥国都来做什么?莫非是想刺杀可汗?不好,他身上一定藏有暗器,保护可汗!”

一时间,始毕的营帐里乱成了一锅粥,侍卫纷纷涌到各部落可汗的身前,持刀jǐng戒,一脸戒备地盯着甄命苦。

在突厥骑兵对暗卫军的描述中,暗卫军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存在,他们人数不多,像神出鬼没的幽灵,出现在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他们绝不抛弃同伴,也绝不跟人单打独斗,暗卫大将军如果出现在可汗的营帐里,那么毫无疑问的,可汗的营帐已经在对方的shè程范围内,周围说不定就已经围了上百个暗卫军战士。

突厥人一向瞧不起汉人,却从来不敢瞧不起暗卫军。

203 始毕的阴险

看着帐中的突厥人全都如临大敌的样子,张氏一脸惊奇,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疑问,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坏蛋在突厥人的心中竟然是个这么可怕的存在。

她回头看了依旧稳坐在席上的甄命苦,美眸中闪过一丝担忧,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可不记得他的计划中有这么一环。

始毕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朝帐中的那些突厥侍卫大声喝斥,突厥侍卫这才纷纷退下。

始毕回过头盯着甄命苦:“将军这次潜入我突厥,到底有何目的?”

此时的甄命苦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惊慌之sè,笑着说:“老夫此次前来,并非为了与可汗为敌,只为护送公主。”

始毕显然不信,冷笑一声:“当年雁门关之围,将军威震突厥,让本王印象至深,虽然时隔两年,本王还记得当初将军孤身一人,突入我军中救走杨广那昏君,将军在本王胸口处留下的这一记箭痕,若不是差了两寸,本王早已死在将军箭下,现在想起来,心口还隐隐作痛,如今将军易容改扮潜入我营帐,却口口声声说只为护送公主而来,让本王如何信你?”

甄命苦不慌不忙地说:“当年是可汗不顾两国友好盟约,失信在先,yù置我大隋皇帝死地,老夫身为大隋将军,岂能容我朝皇上任由外族欺辱!今天皇上让公主嫁入突厥,就是要显示我大隋对突厥既往不咎的大国胸怀,你们突厥不但不领恩情,反而派人偷袭公主,若不是老夫在和亲队中,公主早已被你们突厥人给jiān污凌辱,可汗对于这事,又有何话可说!”

始毕脸上一阵愕然,哪想到甄命苦如今身陷包围,竟然还能理直气壮地兴师问罪,特别是听到甄命苦后面的话,眼睛不由地望向一旁的张氏。

张氏点头说:“将军所说,句句属实,本宫可以作证。”

始毕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怒sè,回过头对那些部落可汗喝道:“是谁背着本王偷袭公主?”

那些部落可汗全都面面相觑,显然并不知情。

甄命苦冷笑道:“始毕可汗不必在老夫面前演戏,对方亲口说是一名叫颉利的小可汗指使的。”

“颉利!”

所有人惊呼一声,显然都知道这人。

始毕脸sèyīn晴不定,连他身边的钵苾,也是一副气愤填膺的样子。

盯着甄命苦好一会,语气软了下来:“将军有所不知,这颉利本是处罗可汗的亲兄弟,与本王也是同父异母,因其一直不忿本王与隋朝来往,所以想用这种方法破坏本王与公主的和亲……公主请放心,与公主成亲之后,本王立刻与他断绝来往,与隋朝结盟!”

“处罗可汗?”甄命苦一脸诧异。

始毕点头道:“不错,就是处罗可汗,他可是将军你的老朋友了,当年攻打朔方城,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死伤三千多人,却依然没有攻下朔方城,被那古怪的铜墙铁网给闹了一鼻子灰,将军不会不记得了吧?”

甄命苦淡淡说了一句:“老夫当年随军出征辽东,并未在朔方城。”

始毕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吃惊道:“若不是将军?是何人在镇守朔方城?”

甄命苦冷笑一声:“可汗莫不是以为老夫不在朔方城,朔方城就毫无防守之力了吧?梁师都梁大人才是朔方的顶梁支柱,有他在朔方,别说是处罗,就算是倾整个突厥之力,也未必能撼动朔方城分毫!”

在座的可汗闻言脸上全都浮起一丝怒气,却没有一个出言反驳,假如是别人说出这话,他们说不定早已一拥而上,将这人撕成碎片,可这话若是从暗卫大将军口中说出来,他们就不得不考虑其中的真实xìng。

始毕脸上yīn晴不定,盯着甄命苦,突然朝身后的侍卫招了招手,低头在他耳边用突厥语说了几句,那侍卫领命,飞快地去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朝甄命苦举起杯子:“处罗若是知道让他吃了唯一一次惨败的人,竟然不是将军指挥,只怕要被气得吐血不可,没有将军你指挥的暗卫军,竟然还有这样的战力,实在令人佩服,我突厥的男儿最敬佩就是英雄!本王敬将军一杯。”

甄命苦闻言却一动不动,冷笑说:“若老夫没猜错,可汗是想乘老夫不在,不顾大隋和亲的诚意,派兵攻打朔方城吧?可汗既然懂汉语,那应该知道,在我汉族有一个词叫阳奉yīn违,两面三刀,说的就是可汗这种行径,可汗这杯酒老夫可不敢乱喝。”

始毕闻言,笑容慢慢地从脸上消失,变得有些yīn沉,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会,朝身后的营帐里间大喝了一声:“把人给我带出来!”

……

始毕的话音刚落,便从营帐里传来侍卫的两声惨叫,一个人影从帐中奔出,手中一把大剪一样武器,剪开帐篷的一角,冲了出去……

帐篷外传来众多突厥侍卫的叫嚷。

不一会,几个突厥士兵便将一个浑身五花大绑的粗壮女子绑了过来。

本来有些疑惑的张氏见了这人,登时浑身一颤。

正是十几天前甄命苦曾经放走过一次的刘二妹,没想到她竟然还不死心,竟然前来跟突厥可汗告密。

“这人就是前来告发将军身份秘密的,现在人已在此,任由公主和将军发落。”

封伦早被这一连串的变化给弄迷糊了,也不管这个女人到底是何人,见始毕发话,怕再节外生枝,急忙抢着说:“不如将她推出去斩首示众,以示可汗的诚意!”

始毕笑道:“本王正有此意,来人啊,给我将此人推出去斩了!”

张氏对这刘二妹本没有任何好感,可此时见她丧命在即,心有不忍,回头朝甄命苦望去,眼中带着一丝哀求。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张氏的心肠软,肯定是不忍心看着这刘二妹死在她面前。

就在他准备出言替刘二妹求情之时,刘二妹听到自己要被斩首,先开了口,冲甄命苦破口大骂:“甄命苦,别以为你戴了个假面具就能骗过我,你跟这个女人早已经成了夫妻,她怎么会变成大隋公主的?你敢说你没有yīn谋吗?

204 一流演技

刘二妹说完,转过头一脸轻蔑地盯着始毕:“始毕可汗,你出尔反尔,毫无口齿,成了别人眼中的笑柄,却还自以为jīng明,以为自己娶了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却不知背地里她早就已经是别人玩过的残花败柳,你知道你喜欢的这个公主嫁过几个男人了吗?又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吗?她就是一个被千人骑万人捅,青楼里出来的贱货!”

始毕有些愕然,望向张氏。

张氏此时被这刘二妹这一番话激得脸sè苍白,身子微微颤抖。

连封伦也愣住了。

这个刘二妹不但说出了始毕可汗不知道的事,同时也说出了他所不知道的隐情。

他转过头望向甄命苦。

贵人多忘事,若不是刘二妹提起,他早已经不记得当年授意他的管家拆散甄命苦和张氏这回事,更没见过甄命苦本人,如今被刘二妹一语道破,隐约记起了当年为了将张氏弄进自己府中,确实有过这么一回事。

始毕终于怒了,朝身边的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突厥语,不一会,一群手执刀剑的突厥士兵便涌了进来,分立在大隋和亲将领的两旁,只要始毕一声令下,所有和亲将领都要血溅当场。

甄命苦终于站起身来,揭去脸上的面具,露出真容。

所有突厥可汗都露出惊骇之sè,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让突厥骑兵闻风丧胆的暗卫大将军,竟然是一个看起来不满三十的年轻人。

始毕脸上带着被人戏弄的愤怒:“你到底是谁!”

甄命苦不慌不忙:“本人是如假包换的暗卫大将军,奉皇上之命,护送公主嫁入突厥,这刘二妹乃是反贼刘武周的亲妹妹,为大隋通缉之人,一心想破坏大隋与突厥的友好结盟,她的话,可汗只可信一半,在大隋,侮辱公主的清白名声就是死罪,本将军在此替她向可汗求情,暂且绕她一命,待查明真相,还公主一个清白之后,再处置不迟!”

始毕闻言愣了一愣,见甄命苦这信心十足的样子,登时迷惑起来,正举棋不定,旁边一名可汗叽里呱啦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始毕闻言脸露喜sè,着人唤进一个老婆子,让她将公主带到了营帐的后间,为公主检查,在老婆子的连推带搡下,张氏被带进了营帐隔间里。

所有人都静静等着,好一会,那老婆子才拉着张氏从营帐隔间出来,走到始毕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始毕眼中闪过一丝喜sè,喝退了卫兵,走到张氏面前,单膝跪下,为了刚才怀疑冒犯她的行为致歉。

啪——

眼中含泪,一脸屈辱的张氏伸手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可汗若不想娶我,让我离开就是,何必让人如此羞辱我!”

所有可汗都为这信义公主暗自捏了一把汗,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始毕的巴掌。

连甄命苦也是一脸惊讶,显然没想到张氏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演的跟真的似的。

一旁的钵苾更是义愤填膺,比自己受辱还要气愤,盯着始毕,眼中简直要冒出火来,看样子只要始毕敢对信义公主动粗,他就算拼了这条xìng命,也会护公主周全。

没想到始毕非但没有着恼,反而越发地内疚,自己伸手在脸上扇了一巴掌:“是本王的错,太过轻信小人,公主息怒,本王若是再怀疑公主半分,就让腾格里将本王给撕成碎片,喂了秃鹰!”

腾格里是突厥人的最高神灵,以他的名字起誓,必不敢轻易违背。

刘二妹愣在了那里,她哪知道甄命苦跟张氏结婚这么长时间,张氏竟还能保持处子之身,除非是甄命苦无能,否则怎么可能对着张氏这样一个美人无动于衷?

她哪知道甄命苦与张氏成亲尚未洞房就已经被迫分开,三年不曾见过一面,十几天前才相遇。

她本以为胜券在握,哪知却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想到这回在劫难逃,恐惧袭上心头,破口大骂“jiān夫yín妇,不得好死……”

始毕最是恨这种挑拨离间的汉人,站起身来,向两边的人使了一个眼sè,两人拉着又哭又号的刘二妹,出了营帐的大门,不一会便没了动静。

张氏抽泣着,在两名侍女的护送下,出了帐篷。

始毕不敢阻拦,脸上全是懊悔,倒是那钵苾,见状急忙追了出去,让始毕的脸sè越发地难看起来。

甄命苦站起身来,说声告辞,也跟着走出去了。

封伦见状,也乘机起身告辞,留下一脸yīn沉的始毕,众位可汗在帐中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在这当口再轻易招惹始毕,免得引火烧身。

……

甄命苦出了营帐,见那身材高大的小可汗钵苾正呆呆地站在那里,神情纠结,似在心疼,又似懊恼。

走过去一问,原来是被张氏骂了。

“小可汗知道公主为什么会骂你吗?”

“为什么?”

“自从那天晚宴之后,公主一直就在我面前提起你,说她本以为突厥的男人都是薄情寡幸之徒,没想到竟然还有小可汗你这样豪爽英伟的男子,只恨不能相逢在未嫁之时。”

钵苾自小学汉语,虽说得不好,听懂却是没有问题,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狂喜,急忙问:“公主……喜欢……我?”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她都已经快要嫁给始毕可汗了,只能说你们有缘无份。”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留下脸上又欢喜又是忧愁的钵苾站在那里,突然一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转身朝远处飞跑而去……

……

甄命苦回到和亲队驻扎的营地,忍不住想要夸一夸张氏演技的jīng湛,表扬一下她的善解相公心意,随机应变,刚到她帐篷的门口,就被人挡在门外,被告知公主身体不舒服,谁也不想见。

张氏那两个侍女说这话时,看他的眼神里明显带着一丝气愤。

他也没怎么在意,以为张氏只是受了点惊吓,睡一觉就没事了,想起前几天跟马妞儿的约定,到了马棚找马妞儿,马妞儿早在那里等着他,两人从伙房里偷了半只羊,骑着踏血,一起到城外的河边烤羊肉,与她在河边度过了一晚。

205 含怒出手

天亮时分,他才将她送回他的住处,让她在他的帐篷里躲起来,等离开突厥的那一天,偷偷带她一起走。

第二天上午,他又去找了一次张氏,被告知她已经跟始毕出去,始毕带她去置配婚礼用的彩礼去了。

他越发地觉得张氏的可爱来,相公一句话,就让她这样卖力演出,始毕在她的**攻势下,不被迷得神魂颠倒才怪。

对张氏的善解人意,他感到非常满意,一切正朝着他所计划的方向完美进行着。

……

天有不测风云,总会有变故突如其来。

大业十三年chūn,从远方突然传来噩耗,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暗中勾结禁军虎贲郎将司马德勘,监门直阁裴虔通,缢死杨广,自立为大丞相,大隋的天下,宣告灭亡。

封伦从始毕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脸一下子变成了刷白,一时间仿佛成了无根的浮萍,前路迷茫,不知该去往何方。

始毕听到杨广之死,非但不为同盟的国君之死悼唁,反而喜上眉梢,暗中背着和亲将领们,将本该处斩的刘二妹给放了出来,与她商量了一宿机密,第二天便借了她两千突厥骑兵和上万匹战马,让她带着离去。

有了这两千突厥骑兵和战马的相助,刘武周登时如虎添翼,以马邑为据点,宋金刚为征东将军,进入雁门关,横扫河东,声势之浩大,一时无两,这却是后话了。

表面上,始毕却假装悲痛yù绝的样子,在张氏面前痛斥jiān臣贼子的大逆不道,并表示只要张氏一句话,他立刻借兵十万,助张氏报仇雪恨。

他哪知道张氏与那杨广根本八竿子打不着,见张氏忧心忡忡的模样,越发表现得义愤填膺,一副愿为她赴汤蹈火的样子。

只有甄命苦知道张氏担心的是什么,她的独孤伯伯身为右武卫大将军,自从与杨广东巡之后,就一直留在江都,这次杨广之死,以独孤盛刚烈的xìng格,只怕就算死也不会投降乱臣贼子,杨广既然已死,实在不难猜测他的下场。

如今相隔数千里,她就算担心也是白担心,他想要安慰一下她,让她放宽心,可惜张氏自从那天发生了刘二妹的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有跟他见过面,偶尔看他的眼神都是冰冷的,他这才感觉到一丝不妙。

这个冰雪聪明却又极其敏感的妮子是不是又有什么地方误会他了?

……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越来越发觉她的举动有些反常。

张氏不时地向始毕展颜一笑,深情脉脉地与对方目光交流的妩媚样子,让他心中忍不住暗叫有些过火了,她莫非不知道她自己的媚态,连得道高僧都难以抵挡她的一笑,更何况是sè心炽烈的始毕,万一他兽xìng大发,他又不在她身边,她到时候该怎么办?

只可惜,张氏完全不跟他做任何目光接触,他想制止她都做不到。

正暗暗担心间,前面和亲队驻扎的营地里传来一名女子的哭喊。

始毕等人全都停了下来,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只见几个突厥人不顾和亲卫兵的阻拦,闯入和亲队营地的伙房里,从里面拉扯出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女子来,将她按在地上,两人按着她的手和脚,另外一人将她身上的衣服撕扯下来,露出白皙娇嫩的上身。

其中一人一边啃咬她洁白丰满的胸脯,嘴里一边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马妞儿脸上全是恐惧,大声哭喊着“马妞儿没偷吃你们的羊肉,不要你们!不要你们!”

可惜对方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眼中全是野兽般的yù望。

离他们十几米远处的踏血也暴躁地嘶叫着。

甄命苦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两手握成了拳头,控制不住喷涌的怒火,从始毕身后的人群中冲了出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那群突厥兵冲了过去……

包括张氏在内,所有人都愕然地望着他飞奔而去的身影,不知道这名一向以冷静沉着闻名的暗卫大将军为什么会突然像被引爆了的火药一样。

他的奔跑速度令所有高大的突厥人感到惊异,百米的距离用了不到十秒。

借着奔跑的惯xìng力,他出脚迅猛而暴烈。

骑在马妞儿身上那名正在脱下她裤子的突厥人被他一脚踢飞了足足有十几米之远,在地上滚动十几圈,直到撞上了马厩的料槽才停了下来,踏血飞奔过去,马蹄朝他的头上猛踢,登时将他踢得七孔流血,眼看不活了。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

张氏身子微微颤抖着,这样暴戾的甄命苦,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上次是在洛阳的大牢里,那陈牢头想要jiān污她时,被甄命苦活活用钩子锤杀,如今这一幕,仿佛如那天重现。

始毕身边的可汗无不震骇。

甄命苦只凭一掌就将另一名欺凌马妞儿的突厥人头颅给打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

另一人则被他一脚踢在了裤裆上,满地打起滚来,不死也估计得变成无能。

这一切的发生只用了十几秒,便已经结束,快得让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若不是地上那个捂着裤裆,满地打滚哀号的突厥人,别人还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所有人静静地看着百米外的甄命苦脱下身上的衣服,披在马妞儿的身上,扶着她站起身来,马妞儿颤抖的身子渐渐平静了下来,紧紧地搂着他的手臂,躲在他的身后,探出一张恐惧害怕的脸,望着远处的始毕等一群可汗们。

“甄命苦带马妞儿走,马妞儿害怕……”

“妞儿别怕,有甄命苦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来,跟我来。”

甄命苦低声安慰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她紧紧抱着他的手臂,跟着他走到始毕面前。

张氏已经回过神来,打量着躲在甄命苦身后的马妞儿,眼中带着一丝敌意。

始毕yīn沉着脸:“甄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着本王的面,竟敢杀我的人!”

甄命苦脸上怒气一闪而过,沉声说:“你的人欺负我的女人,别说是两个,就是一百个,我也一气杀了!”

他这话一出,原本正在打量着马妞儿的张氏浑身一颤,抿着嘴,回头愣愣地看着甄命苦,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206 顾此失彼

甄命苦这才猛然惊觉,刚才因愤怒说出的那番话,被丝毫不知情的张氏听见,她会作何感想?她显然已经误会了,当着他的面亲这个猪头可汗,显然是在报复他刚才为了马妞儿不顾一切的行为。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另找个机会向她说明白,当即压下心中的隐隐作痛,面无表情地看着张氏对始毕诸般撒娇举动。

张氏眼角偷偷打量着他,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眼泪不争气地直往下流。

始毕心疼得不得了,急忙朝身边两名侍卫挥了挥手:“把这女人给我带走!”

甄命苦低喝:“谁敢动她!”

始毕再次沉下脸来:“暗卫大将军,本王一再忍让,若不是公主软语相求,早已让人将你击杀当场,如今本王对你杀害我突厥百姓的事既往不咎,你可别不识好歹,纠缠不清!”

“我说过,她是我的女人,谁要动她,先问过我!”

始毕冷笑:“你说她是你的女人,你有什么证据?”

“我不需要什么证据,要多少银子,你说个数,我买下就是!”

始毕闻言愣了一愣,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下,眼睛扫过不远处那匹狂躁不安的踏血,嘴角微微一扬:“你想买下她也不是不行,不过银子能干什么使,在大草原,牛羊马才是宝贝,如果是一匹汗血宝马,那就不一样了,说不定能换这个女人。”

他的话一出,他身后的众可汗登时哈哈大笑,对他们来说,一个汉族女人未必能值一头羊,更别说是一匹汗血宝马了,简直能换来一车的汉族女人,他们也知道始毕是故意刁难,在草原上,傻子才愿意用一匹汗血宝马来换一个汉族女人。

接下来甄命苦说出的话,却大大地出乎他们的意料。

“我跟你换!”

甄命苦淡淡地说:“踏血还你,这个女人归我。”

说完,拉着马妞儿,转身朝他的营帐走去。

在场的突厥人先是一阵错愕,接着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

始毕笑得更是开心,用一个人尽可欺的汉族傻女人换回他心爱的踏血,这可是他这辈子干过最划算的一桩买卖。

他没发现,他身边的张氏看着甄命苦的背影,两眼通红,手紧紧捏着衣角,把嘴唇都咬破了。

……

夜幕降临。

甄命苦的营帐中点起了一支昏暗的蜡烛。

营帐的中间,放着一个大木桶,里面盛满了热气腾腾的热水,是甄命苦自己亲自到伙房里烧滚提进来的。

马妞儿坐在他的床边,一脸好奇地看着他忙碌着,往水桶里放些香料和草药什么的。

“甄命苦,你在做什么?”她好奇地问。

他只是朝她笑笑,并不回答,她也跟着傻笑。

一切准备就绪,他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她乖乖地走过去。

“你几年没洗澡了?”

“不知道。”

“身上多脏知道吗?”

“甄命苦不准说马妞儿脏!”马妞儿有点生气。

甄命苦笑了:“好好好,不脏,但是也要洗澡啊,以后再没有人敢欺负马妞儿了,所以要每天洗澡,洗得干干净净的,吃得白白胖胖的。”

“真的吗?”

“真的,甄命苦不骗马妞儿。”

马妞儿笑了,任由甄命苦缓缓地将她身上单薄褴褛的衣服给褪下,露出她玲珑婀娜的躯体。

高耸丰满的胸脯,纤细的小蛮腰,翘挺的丰臀,修长浑圆的美腿,都在展示着她的身体有着多么令男人着迷的资本。

只是,他发现,她丰满胸脯上原本应该有的粉红小肉粒,竟被人生生地用牙齿给咬掉了,留下两块代表着屈辱的红sè疤痕。

马妞儿脸红了,本能地用手遮住自己害羞的部位,让她丰满的胸脯越发地鼓胀诱人。

甄命苦笑着说:“先洗头发,再洗脸,然后抹上沐浴用的香jīng,把身子洗干净,再泡进桶里,知道吗?”

说着,将他行军囊中常备的自制皂角沐浴rǔ倒了一些到她头发上,又倒了些水,按着她坐在椅子上,给她轻轻地抹上沐浴用的香jīng,拨开她的手,接着从她的脖子,沿着她丰满的胸脯,到她的腹部,她的腿,一直抹到她的脚。

马妞儿被他摸得咯咯地笑。

甄命苦收回双手,笑着说:“一会我去给你找双鞋子,以后走路可不能再光着脚走了。”

“恩。”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甄命苦将一块羊毛巾放在水里浸湿了,开始轻轻地在她身上擦拭,帮她擦洗身上的每一个地方,包括她最私密的地方。

她刚开始有些害羞和拘谨,每次擦拭过,她的身子都忍不住一阵颤栗,渐渐习惯了他温柔却有力的双手,两手按在甄命苦的手背上,跟随着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了个遍,脸上浮起动人的红润。

一勺一勺的热水从她头上浇下去,让她倍感有趣,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胸前丰满的**颤动着美丽雪白的rǔ浪。

甄命苦将她拦腰抱起,放进了热水桶中。

她舒服得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轻吟,声音能让男人骨头都酥软。

“甄命苦,你也一起洗。”她毫无防备地朝甄命苦招了招手。

甄命苦笑着摇头说:“不用了,等你洗完了我再洗。”

马妞儿这才作罢,在浴桶里舒展像美人鱼一样的曼妙身姿,无比放松,手轻轻拍打着水花,嘴里发出咯咯的娇笑,根本不在意甄命苦在一旁看着,尽情释放她的快乐。

……

离甄命苦营帐数十米远的地方,张氏站在她的帐篷门口,看着甄命苦营帐里那两个贴合在一起的身影,和隐约传来的马妞儿欢笑声,泪流不止。

她身边的两个侍女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她们是知道公主跟暗卫大将军之间的亲密关系的,以为两人是相爱的苦命鸳鸯,哪知道那个暗卫大将军竟是个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放着貌美如花的公主不爱,却为了一个下贱的突厥女人差点跟突厥可汗闹翻,还当着公主的面,伤透她的心。

虽说男人三妻四妾份属平常,可这个马妞儿比信义公主到底好在哪里,她们看不出来。

许久,营帐中甄命苦的身影走到浴桶边,将浴桶里的马妞儿拦腰抱起来,擦拭干净,抱着她到了床边,将她轻轻地放下,接着转过头,吹灭了床头的灯,营帐里登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再也看不见两人在里面的情形。

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

张氏轻轻一抹眼泪,转身进了帐篷。

207 丧家之犬

甄命苦坐在床边,看着马妞儿渐渐地睡了过去,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转身出了营帐。

月sè很美。

对面张氏的帐篷里早就已经熄了灯。

她现在肯定不想听他的解释,而且他觉得还不到时候,他的计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个东风,就是阿史那什钵苾。

他相信这个钵苾很快就会来找他,他太了解这些突厥人的狼xìng了,更了解人xìng中的贪婪。

“甄将军,在看什么呢?”

不远处的帐篷门口,传来封伦的声音。

甄命苦转过头,朝十几米外的封伦帐篷望去,封伦脸上带着拉拢讨好的笑意。

看着这曾经高高在上的吏部尚书,他不由地有些感叹。

三年前的洛阳,封伦只需一句话,就能将他和张氏拆得天涯相隔,如今的封伦,只要他想,杀了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没有了杨广做靠山的封伦,就是一只没了主人的丧家犬,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一个能依靠和给食的主人。

不知怎么回事,他倒不怎么恨这个曾经拆散他和张氏,又将张氏送到突厥来的封伦,这三年来,他经历了太多毫无意义的厮杀,死在他手上有太多太多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早就忘记了仇恨是什么东西,若是那些人的家人也来找他报仇,他几十条命也不够还的。

他淡淡地笑着:“封大人这么晚还不睡,莫非还在想着将哪个女人弄进你的封府做家姬?这里可没有你的女人。”

封伦身居高位,何曾被人这样嘲讽过,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随即恢复了谦卑的模样,尴尬地笑着:“甄将军取笑了,封某有几句话想对甄将军说,不知道甄将军是否有空到帐中一叙?”

……

封伦的营帐中。

封伦泡了一杯上好的龙井,递到甄命苦面前。

甄命苦语带嘲弄:“封大人好会享受,都成亡国之臣了,还能这样从容淡定,甄某佩服。”

封伦一脸尴尬,倒不是他懂享受,只是当他升上了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之后,家里的好茶就再也喝不完了,源源不断地有人送来,而他也渐渐成了品茶的能手,好茶劣茶一口就能喝出来,渐渐地也就喝不惯那些劣质茶了。

“当年的事,是封某的错,在这里给将军你赔礼道歉了,还请甄将军大人有大量,原谅封某不识深浅,若知道自己有落在甄将军手里的一天,就算给封某十个胆子,也不敢打甄夫人的主意。”

封伦站起身来,放下了他吏部尚书的架子,朝甄命苦深深鞠了一躬。

甄命苦讶道:“封大人倒是能屈能升,别忘了,我官阶比你小两级,你是我的上司,怎么能说你落在我手里呢,该说是我落在封大人手里才对。”

封伦自嘲道:“将军手握重兵,连突厥可汗都敬让三分,封某只是区区文官,若是太平盛世,封某也许还能与将军平起平坐,如今大隋都亡了,还谈有什么上下之分的,对了,甄将军知不知道,始毕并没有杀那告密的女人,几天前将她放了,还借了她两千匹战马和五千突厥兵,据我的人探听到的消息,始毕得知杨广已死,决定跟刘武周联合,攻打汾阳宫,乘大隋朝内乱之际,攻占河东。”

甄命苦眉头皱了起来,他还以为刘二妹已经被始毕给斩了,看来这个始毕倒不是有勇无谋的之辈。

封伦继续说道:“天下即将大乱,但凡有些权势的人都在为自己谋求出路,将军手握重兵,背后又有朔方作大本营,退则可自立为王,进则可北联突厥,挥兵南下,攻下长安,以此争夺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以甄将军的威望,若有意争这天下,相必定能有一番作为,甄将军若看得起封某,封某愿为将军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甄命苦看着他,这个封伦虽没有兵权,却拥有庞大的消息网络,这一点,是他这个手握暗卫军军权的将军也比不上的。

封伦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不担心他找他算账,来跟他谋求合作。

“封大人太看得起我了,我现在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何谈什么争天下,岂不是让人笑话。”

封伦笑着:“若封某没猜错的话,甄将军这次不惜亲自护送公主入突厥,就是为了将突厥搅得鸡犬不宁,让突厥人无暇南顾吧?换了是几天前,封某不知道甄将军和公主本是夫妻,就算想破脑袋,也不可能猜到甄将军你意yù何为,如今却是一清二楚,公主在宴会上表演歌舞,把始毕两父子迷得神魂颠倒,怕也是将军你的授意吧?”

甄命苦淡淡说:“封大人,太聪明的人一般都不会活得太长。”

封伦知道在这种地方,甄命苦若要杀人灭口只是举手之劳,他绝不敢怀疑这个暗卫大将军杀人的手段和决心,急忙说:“甄将军千万不要误会,封某有求于甄将军,直言不讳也只是为了能让甄将军知道封某的诚意,绝不敢耍什么yīn谋。”

甄命苦眉头皱了起来:“封大人虽说已经沦为亡国臣,可毕竟只是个给主子打工混饭吃的,声名在外,东家不打打西家,换个主子,照样混得风生水起,又有何事有求于我区区一莽夫?”

封伦哪会听不出来甄命苦句句讽他只是一个狗仗主人势的奴才,脸sè不变,故作轻松地笑着:“将军说话真是有趣,不瞒将军,封某在洛阳还算有些家底势力,为了不让洛阳的家人在乱世中颠沛流离,封某只能腆着老脸,求助于将军了。”

“封大人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区区一个边防军将军,远水救不了近火,封大人就算要求助,也应该求助于洛阳的王大人吧?”

“王世充与封某虽表面上客气往来,如今杨广一死,依封某对王世充的了解,他必会以手中的兵权侵占洛阳,剪除封某的势力,封某知道甄将军与那小王爷有过不浅的交情,王世充若想名正言顺掌控洛阳,一定会将小王爷扶上帝位,再过一两年,逼其禅让,自己登基做皇帝,到时小王爷的xìng命可就难保了,若是将军愿入主洛阳,封某必能助将军一臂之力。”

208 危机重重

甄命苦暗暗惊叹这人对自己身份的适应能力,以前还是高高在上的吏部尚书,知道大势已去之后,立刻以一种甘居人下的面目出现。

这种人,注定是能在这样的乱世混得风生水起的,连他这个身为他仇人的人,也都对他提不起敌意来。

他笑着说:“封大人别忘了,当初你将我和我妻子拆散的时候,王大人可是为我写过一封求情信,这才让那县令没有敢重判,如今他若想谋取洛阳,我应该是助他一臂之力,以报答当初他成全我夫妻的恩情才对,凭什么帮你而不帮他呢?”

封伦见他语气松动,不慌不忙地说:“王世充所谓的求情信,可有只言片语为你夫人求过一次情?无非是一些官话套话,谁也抓不住他的把柄,而且他这么做,既卖小王爷了人情,又不得罪封某,可谓是狡猾透顶,其实他才不关心你夫人和你的死活,他目的只是为了他跟小王爷之间的协议,何来恩情可言?”

甄命苦奇道:“什么协议?”

封伦笑了起来,脸有得sè:“封某在洛阳经营多年,眼线遍布洛阳,王世充做些什么,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封某自然能略知一二,当年将军求助于小越王,可惜小王爷并无实权,只能求助于王世充,让他出面救你夫人,王世充乘机让小王爷答应他一个条件,这才肯写那封所谓的求情信。”

甄命苦恍然道:“我差点忘了封大人眼线遍布洛阳,不知道王世充向杨侗提了什么条件?”

“这封某就不太清楚了,王世充这人一向权yù熏心,杨广在世之时,就是个拍马溜须之辈,不惜一切往上爬,靠着杨广被困雁门关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冒死带着一群残兵前来营救,赢得杨广欢心,如今杨广一死,依封某对他的了解,他若不乘此机会篡夺帝位,他就不是王世充了,封某若没猜错,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将小王爷扶上帝位,自封大丞相,名正言顺做他的太上皇,这样一来,小王爷的xìng命也就危在旦夕了。”

甄命苦沉默下来,若有所思。

封伦见已经说动了他,又说:“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些只是未来才会发生的事,眼下甄将军有个难关要过,甄将军稍有大意,怕是要后悔终生。”

甄命苦愣了一下,这个封伦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智谋却是一等一,活了这把年纪,在官场跌摸滚打,对里面的人事浮沉早已是洞若观火,以前因为位高权重,根本不用动脑,只需一句话,就有人帮他办得妥妥帖帖,一旦要让他动脑谋求生存时,他的全局视野可比他这个战场厮杀的将军要开阔得多。

最重要的是,封伦是旁观者清。

不管封伦以前怎么对他,如今的封伦对于他来说,肯定是大有裨益的。

他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容:“封大人不妨直说,若是有理,甄某也许会考虑助封大人一臂之力。”

封伦笑道:“有将军这句话,封某就放心了,将军眼前要留意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夫人。”

甄命苦眉头一皱。

封伦解释说:“依封某看,今天甄将军不顾一切出手救下那女子,已让尊夫人对将军起了误会,甄将军所有的计划都是围绕尊夫人进行的,一旦尊夫人这个环节上出了问题,被突厥可汗看出了破绽,说不定将军的计划也就此泡汤了。”

甄命苦微微皱起眉头,沉思了片刻,淡淡说:“多谢封大人提醒,不过我对我夫人有绝对的信心。”

“如此是封某多虑了,祝将军马到功成。”

封伦笑着,点到为止。

……

甄命苦回到帐中时,已经是凌晨的一点。

他蹲在马妞儿的床边,看着她可爱放松的睡姿,不时地眨巴着嘴唇,乌黑的头发散落在枕上,慵懒xìng感,忍不住笑了起来,脱了上衣钻进了她温软的被窝,躺在她的身侧,双臂枕在脑后,盯着帐篷顶端,陷入沉思中。

马妞儿感觉到了他的存在,迷糊中睁开眼,见他躺在身侧,一个转身,搂着他的腰身,一条美腿搭在了他的腹部上,钻入了他的怀里,很快又睡了过去。

甄命苦有些无奈,看来女人都喜欢抱着什么东西睡,这懒熊抱树一样的姿势,跟张氏一模一样。

心里想着封伦的那些话,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天亮时分,他被一阵舒畅淋漓的快意给弄醒。

睁开眼睛,天sè已经亮了,感觉到有东西在被窝里上下起伏,迷糊中扭头朝身边看了一眼,马妞儿已经不在身旁。

突然感觉到一股濒临爆发的快意袭涌上脑,他猛然惊觉,一个骨碌坐起身来,马妞儿的头被他的腹部撞了个结实,从被窝里抬起头来,仰望着他,一脸不解。

她的嘴角,还隐约流出一丝旖旎的涎液。

甄命苦脑中嗡地一声,刚才梦中的快意从何而来,若这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可真的是其蠢如猪了。

借着清晨的光线,他终于看清楚了马妞儿清秀动人的容颜,那是一张怎样秀丽俏美的脸蛋,虽然有着因风沙吹袭而干裂的痕迹,却有着无比jīng致的五官,清澈如一汪泉水的眼眸,乌黑的长发披肩,因洗完澡没干就睡的原因,此时乱蓬蓬的一团,慵懒至极,脸sè红润,带着一丝淡淡的羞意。

他头皮一麻,颤着声音:“妞儿,你在做什么?”

马妞儿从被窝中抬起头来,轻轻一擦嘴角的口水,略带烦恼地指着他要命处说:“它不老实,马妞儿睡不着。”

她虽然失去了记忆,却显然知道该怎么让不老实的男人消停下来。

甄命苦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这种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怎么就能那么理直气壮?而且不带一点邪恶的意味?

马妞儿说完,俯身又要含住,继续她未完成的工作。

甄命苦哪还敢再呆在床上,一个翻身,滚下床来……

209 张氏叛变

他狼狈地穿上裤子,半弯着腰,一脸难受地说:“妞儿,我已经睡醒了,不会再sāo扰你睡觉,你继续睡,我去晨练了,一会给你带东西吃。”

马妞儿疑惑着问:“甄命苦不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不过这种事最好还是跟对方事先商量一下,征得对方同意,不然玩偷袭实在有些……。”

不厚道?不人道?还是不走寻常道?

他搜肠刮肚,硬是找不出一个形容词形容马妞儿这种行为的不妥之处,只好说:“总之是不太好的。”

“哦。”马妞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马妞儿要睡了。”

“你再睡一会,一会我再叫你吃早餐。”

甄命苦应着,逃也似的离开了帐篷,站在帐篷门口大大呼了一口气,转身跑到河边,脱了衣服,跳进冰冷的河水中。

几个早起的暗卫队员从帐篷里走出来,看着在河中畅游的甄命苦,对视了一眼,摇头叹道:“哎,这位爷又思chūn了,你说他这些年怎么就不找个女人?天天这么冲冷水澡也不是个办法啊……”

“嘘,他耳朵灵,小心让他听见,罚我们一起跳江,这冰天雪地,我可不想陪他一起疯!你还嫌这几年还没被他折磨够吗?我可是受够了,这些天难得不用训练,还不躲得他远远的。”

……

半个小时后,甄命苦走上岸来,被冻得浑身发抖,嘴唇发紫,披上衣服,头脑冷静了不少。

眼前浮现出马妞儿已经洗得白净娇美的容颜,他突然愣了一下。

刚才他注意力全都被她吸引到了那件事上,一时没留意,如今冷静下来,登时觉得她有些脸熟起来。

是谁?怎么会那么面熟?

突然,他从地上弹跳了起来,穿上衣服,转身朝营地里跑去。

冲进他的营帐时,马妞儿已经再次睡了过去,也许是因为这些年很难得有机会睡在这么暖和的被窝里,一时舍不得起来了。

他轻轻地走到她身边,看着她jīng致秀美的五官,隐约跟他认识的某人有几分相似,越发肯定,她就是多年前嫁到突厥的杨侗他姐姐,福临公主。

可是堂堂的大隋公主,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带着一头的疑问,他轻轻摇了摇她的身子:“妞儿,起来吃东西了。”

……

“你说什么!她要跟始毕提前举办婚礼!”

跟马妞儿吃过早餐,甄命苦来到张氏的营帐,找她解释清楚昨天的事,听到张氏的侍女说出这个炸雷一般的消息,让他不由地愣在那里。

“昨天公主哭了一个晚上,枕头都湿透了。”侍女盯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气愤。

甄命苦急急地问:“她现在什么地方?”

“被可汗接走了。”

甄命苦没再多问,转身冲出门去,随便从一名暗卫军手中抢了一匹战马,绝尘而去……

果然如封伦所料,张氏“叛变”了。

……

“可汗说了,公主正在宫中准备明天的婚礼,什么人也不见!”

突厥侍卫将甄命苦拦在突厥可汗皇宫大帐的门口,向他传达可汗的命令。

甄命苦第一次感觉方寸尽失,以前张氏心里向着他,他无论做什么事,都能从容应对,如今张氏因为误会对他“心灰意冷”,竟以这种自暴自弃的方式报复他,无论他有多少奇谋妙计,没有她的配合,也只能隔墙空叹,一筹莫展。

他在可汗大帐的门外焦急地搓手踱步,来回徘徊,正束手无策,迎面走来几十匹高大的战马,停在他的面前,为首的一人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正是始毕的儿子,小可汗阿史那什钵苾。

“将军……来这……做什么?”

甄命苦眼神一亮,脸上焦急之sè尽去,露出一丝笑容:“原来是小可汗,我是来探望公主的。”

“怎么不……进去?”

“始毕可汗不让我前往探视,说明天与公主大婚,正在准备婚礼事宜,我怕始毕可汗对公主用强,这实在有些于礼不合。”

钵苾眼中闪过一丝焦急,朝那可汗的大帐里看了几眼,里面果然戒备森严,看来在婚礼之前,始毕是不会让任何男人接近张氏的了,这也是突厥的传统,为了保证皇族血统纯正,在婚前避免任何男人接近新娘子。

甄命苦试探着:“小可汗莫非也是听说了公主要完婚的消息,前来探望公主的?”

钵苾看着始毕的行宫帐篷点了点头。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哎,我劝小可汗还是算了吧,事已至此,就算是小可汗与公主两厢情悦又能如何,公主明天就要嫁人了,徒增相思,又何苦呢?”

在翻译的解释下,钵苾明白了“两厢情悦”和“相思”的含义,突然咬了咬牙,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他身后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sè。

钵苾转过头怒气冲冲地朝他们叽里呱啦一通乱嚷,这些人这才抽出马刀,看他们的架势,竟是要入营劫人。

甄命苦急忙拦住他们劝阻道:“小可汗千万不可冲动行事,依我看,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不妨从长计议,总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对策,千万不可闹得流血收场,不然对小可汗对突厥都非好事。”

钵苾深深地望了甄命苦一眼,略微沉思了一会,示意身后的众多手下收起兵刃。

接着,走到甄命苦身边,伸手握住他的肩头。

“将军……请助我……得到公主……钵苾……感激不尽!”

甄命苦笑得越发灿烂起来:“小可汗客气了,承蒙小可汗如此看得起,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义不容辞!”

……

钵苾的营帐中。

甄命苦与钵苾都喝得醉醺醺的,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相谈甚欢。

“甄、甄哥你为、为何要帮我?”

甄命苦脸露气愤之sè:“实不相瞒,这些年始毕对朔方之心不死,多次sāo扰,朔方不堪其苦,若换了是小可汗做这突厥可汗,也许两方能和平共处。”

钵苾恨声道:“当年始毕……毒死启民可汗……登上可汗之位……我早看他不顺眼……如今又抢我心爱公主……我与他势、势不……。”

“势不两立。”甄命苦替他说出这个词。

210 巧妙的缘分

“对,就是势不两立!”

钵苾毫不掩饰对始毕的厌恶,对甄命苦的坦白不但不生疑,反而越加赞赏,拍胸口道:“钵苾若当了可汗……只要钵苾活着一天……绝不sāo扰将军的朔方城!”

“有小可汗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定竭尽全力助小可汗你登上可汗之位!”

甄命苦哈哈大笑,夸他汉语说得越来越好了,接着又问:“我听说处罗父子跟始毕一向不怎么对付,他们怎么会来参加婚礼?”

钵苾打了个酒嗝,今天晚上他非常高兴,有了威震突厥的暗卫军帮助,他不但可以得到信义公主,只要他想,说不定还能当上突厥的可汗,对甄命苦的问题,他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然,始毕邀请……他们,他们不敢……不来,不然以后就是……敌人。”

甄命苦醉眼惺忪,昏昏yù睡,眼中哪有一丝醉意,清澈得很,笑得越发开怀。

钵苾拍着胸口:“甄、甄哥……钵苾……若当上可汗,定助你……夺取……大隋天下!”

“那我就先多谢小可汗你一番美意了,明天晚上,我会让暗卫军,让他撤去让人以放响箭为号,到时你就带人冲进营帐,到时候该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记住,机会稍纵即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男子汉大丈夫,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能有妇人之仁。”

“钵苾明白!”

“对了,小可汗,还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

“你说。”

“昨天我用踏血换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十年前嫁入突厥的福临公主?”

钵苾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突然笑了:“你认出来了?”

甄命苦一听便已明白,不露声sè:“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钵苾此时已经醉了八分,说的话也多了起来,中间夹杂了不少突厥语,词不达意,却也总算表达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两年前雁门关之围,始毕率十万大军将杨广困在了雁门关,杨广偷偷派人给义成公主送信,让她援救,义成公主念及亲情,伪造信件,骗始毕说北边军情告急,骗得始毕慌忙撤军,若不是义成公主谎报军情,甄命苦的一千暗卫军未必能救出杨广,说不定早已被十万突厥骑兵困死在雁门关。

始毕回来后发现义成公主骗了他,一怒之下,将她贬为奴隶,还让一群人将她凌辱,义成公主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失了神智,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钵苾说完,拍着甄命苦的肩膀,嘿嘿笑着:“当年的绝sè美人,如今变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痴傻女人……莫非甄、甄哥你……后悔了?用踏血换……这个痴傻女人……真不值……”

说到这时,钵苾顿了顿,他发现见甄命苦正握着拳头,指关节发白,咔咔作响,脸上的神情yīn沉得可怕,还以为是为了踏血换了个傻女人的事生气,笑着说:“甄、甄哥……你也不用生气……等我当上可汗……你要多少战马我送你就是……”

“多谢小可汗美意,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明天婚礼上见。”

甄命苦沉声说完,不等钵苾回答,匆匆出了帐篷……

……

甄命苦冲进封伦的帐篷时,正坐在床榻上看书的封伦被他脸sèyīn沉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封大人,当年福临公主出嫁,到底是怎么回事?”

封伦不由地愣了一下,甄命苦此时可不像是一向以冷静狡诈多变的暗卫大将军。

“甄将军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事?”

甄命苦yīn沉着脸:“你可知道,我昨天用踏血换来的女人,就是当年嫁入突厥的义成公主福临,为什么她在突厥被那些畜生如此虐待,却一直无人过问!”

封伦显然也没有料到,一脸惊愕:“竟然是她?”

沉思了片刻,接着叹了一口气:“哎,这事说起来,跟那王世充脱不了关系……”

接着,放下手中的书本,向甄命苦说起十年前的事。

当年杨侗与他姐姐福临公主,是太子杨昭所生,杨昭英年早逝,留下三子,被分封三地,长孙杨倓因深得杨广喜爱,一直呆在空中陪伴杨广,被封为燕王,这次杨广被宇文化及缢死江都,杨倓也跟着死在了宫中。

二孙子杨侑则被封为代王,留守长安。

最不受杨广待见的,就是越王杨侗,杨广命王世充为杨侗的老师,管教他读书,并让他留守洛阳。

当年王世充的大儿子王玄应十六岁,却已经是左翎卫参军,负责护卫越王府的安全,见杨侗的姐姐福临公主长得清秀绝美,心中甚为喜欢,yù娶她为妻,于是乘机向她表白,奈何福临公主见他生xìng轻浮好sè,为人骄狂,并没有答应。

王玄应怀恨在心,仗着自己是越王府的侍卫首领,屡次调戏福临公主,结果有一次被七岁的杨侗在楼上看见他调戏福临公主,拿起书桌上一块石砚就从楼上砸下去,正好砸中王玄应的头颅,砸了个大窟窿,当场晕死过去。

这次的事之后,王世充心怀怨恨,不时地在杨广面前说杨侗的一些坏话,说他轻浮浪荡,常年与福临公主生活,一起睡觉,一起洗澡,小小年纪就对福临公主有着不伦的恋情,不思上进之类的,杨广一怒之下,yù罢黜杨侗的爵位,福临公主得知消息后,闯入宫中,在杨广的寝宫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替杨侗磕头求情,杨广这才撤销了罢黜杨侗的旨意。

适值突厥扰乱边境频繁,王世充就以将杨侗和福临公主拆开为由,向杨广提议将福临公主作为和亲公主,嫁入突厥,跟突厥结为秦晋之好,杨广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之后,福临公主就嫁入了突厥,两年前的雁门关之围,杨广倒是想起他这个孙女来了,派人求救,后来多亏将军冒死前来相救,杨广这才回到洛阳,之后再没有过问福临公主的消息。”

封伦说完,一旁的甄命苦脸sèyīn沉得可怕。

这就是帝王,寡情冷血,权yù熏心,眼中只有自己,再没有别人,有利用价值时才想得起来,没有利用价值就弃之如敝屣。

当初杨广封他为征东大将军时,就说过“打不下高句丽,就不用再回来了,死在那里吧,朕念你的好”,当时他就感觉身子一阵阵发冷。

为了活在这个乱世,他不得不替杨广效命,幸亏在高句丽打了胜仗,不然他的下场,不会比马妞儿好多少。

如今这陈年往事翻出来,左拼右凑,才发现自己能在雁门关之围中救出杨广,全赖这个马妞儿对始毕谎报军情。

缘分竟如此巧妙地将两人连接在一起。

211 娘子要嫁人

深夜。

甄命苦站在二十个全副武装的暗卫队员的面前,脸sè从未有过的严肃。

“兄弟们,明天的伏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切按步骤行事,现在开始计时。”

一名暗卫队员全都从身后的行军袋中取出一个小型的弹簧计时器来,拧上发条,计时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这是甄命苦让二十多个匠师按照复杂的钟表图纸打造出来迄今为止最为jīng密的机械表,这些年来所有暗卫队员的行动,相隔数十公里的两地,却依旧能够如此统一协调的原因,全都依赖于这个计时机械表。

“解散!”

……

马妞儿坐在踏血上,一脸好奇地看着二十多名暗卫队员分成三队,骑上骏马,分别朝三个方向飞奔而去……

甄命苦翻身上马,将她搂在怀里,策马朝突厥都城的南面狂奔。

“妞儿,明天晚上我就带你离开这里了,去洛阳找你弟弟。”

“弟弟?”马妞儿一脸疑惑。

“他叫杨侗,是你最疼爱的亲弟弟。”

马妞儿有些惊慌:“甄命苦不要马妞儿了吗?是马妞儿做错什么事了吗?是马妞儿吃太多了吗?”

甄命苦哑然失笑:“只要妞儿愿意,吃穷甄命苦都行,甄命苦是想带你去见你弟弟,是想让你想起以前的事来。”

“想起以前的事?会忘记甄命苦吗?”马妞儿一脸担心。

“应该不会吧。”

甄命苦笑着,其实他也没什么把握,“就算忘记了,我也会提醒你记起来的。”

“恩。”马妞儿用力点了点头,笑得娇美动人,她的长发随着风蒙在了甄命苦脸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低头的瞬间,正好与回过头来的她嘴唇相碰。

马妞儿脸红了起来,别开脸不敢看他,嘴里呢喃细语着什么。

她连那种事都敢对他做,为何却对区区一个吻出现如此可爱的反应,让甄命苦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凑过耳去,这才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甄命苦亲了马妞儿,要娶马妞儿了,不能抵赖了……”

他哈哈大笑,她原来还有这种奇怪的观念,亲了嘴就要娶她,她怎么不想想她那天早上她用嘴含过他哪里?

……

始毕与信义公主的婚礼在第二天晚上举行,仪式盛大而欢腾,**全国各部落的可汗纷纷赶来祝贺。

始毕心中有些不满,因为一向与他不太对付的处罗可汗并没有到场庆贺,这等于是宣布与他始毕决裂了。

但始毕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因为他今天要迎娶一个他已经垂涎已久的美丽汉族公主,没有什么事比今晚与她洞房更令他兴奋的了。

婚礼在一个宽阔的草原上举行,月sè如银,洒落在美丽的大草原上,弥漫着一股朦胧的神秘美感。

始毕站在山丘上,山丘上设有祭坛,上面供奉的是突厥人的天神腾格里,一个掌管着突厥人土地,食物,牲畜,战争乃至于妻子的万能之神,祭坛两边是两匹驯化的胡狼,蹲在祭坛两边。

数千突厥人和各地来的可汗骑着马,手中举着火把,围绕在祭坛山丘下,并自动地让出一条通往祭坛的通道来。

甄命苦和封伦骑着马,作为贵宾站在通道的两旁,在最近的距离观看公主的婚礼。

一声突厥语的啸叫响起,数百个突厥士兵发出一声巨吼,祭坛上的两匹狼也仰天对月长啸。

在突厥特有的民族乐曲声中举行,张氏穿着用羊皮缝制的服饰,头上戴着狼皮帽,骑着一匹白sè的骏马,在几个随从的牵引下,缓缓从远处走来。

她神情木然,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眼光也显得有些呆滞。

走过甄命苦的身边时,她丝毫不理会甄命苦对她的唇语,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这样从他身边缓缓走了过去。

甄命苦看得心中一阵紧揪,难道她真的不打算听他任何解释,就这样嫁给那个她只认识几天的可汗?

如果她真的喜欢那始毕可汗,他不会阻拦,可她明明心里只有他一个。

的确,她和马妞儿,他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受伤。

可她根本不必吃马妞儿的醋,就算他把马妞儿带在身边,她也只是他疼爱的一个妹妹,而她才是他甄命苦唯一的妻子,这一点,就算有一百个马妞儿,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张氏缓缓地走上祭坛,始毕欢喜不已地将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牵着她的手,在天神腾格里的神位前跪下。

起誓言,交信物,斩狼头……

仪式总是那么无聊,在当事人心中,却永远都那么神圣。

阿史那什钵苾目光狠戾地盯着祭坛上开怀大笑的始毕,看着他抱着张氏,上了马,任由那些婚礼的随从将张氏带往他的寝宫,今天晚上,他就要在那寝宫里跟张氏完成婚礼最后的仪式,今晚过后,张氏就正式成为突厥的皇后了。

钵苾回过头看了不远处的甄命苦一眼,眼中带着询问。

甄命苦朝他轻轻点了点头,悄悄地在封伦身边说了几句,骑着马转身离去。

这时始毕挽弓将一支火箭shè向一个空地上堆起的巨大篝火堆,轰地一声点燃了冲天大火,并大声宣布婚礼的狂欢正式开始……

……

始毕的寝宫里。

为了让张氏能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始毕特地让人用大红绸布,将四周的家具都点缀成喜庆的花饰。

一个大大的喜字张贴在床头的墙上。

房间里堆放着可汗们送来的贺礼,都是一些稀有珍贵的毛皮,珍珠宝石之类的东西。

张氏静静地坐在床边,呜呜地哭着,声音凄凉。

“相公,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呜呜……”

她突然意识到,甄命苦其实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休了她了,她不是他的妻子,他也不是她的相公,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他如今被那个女人迷住,早就忘记了她千辛万苦来找他,她为了不让始毕迁怒于他,已经陷得太深,无法回头了。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狠心看着她嫁给始毕,却无动于衷,她宁愿他一箭将她shè死。

她甚至开始怀疑他带她来突厥的目的,三年不见,他变了太多,变得让她有些不认识了,为了给那白依族的女孩报仇,为了报仇,他真的把她当成筹码给牺牲了吗?

212 美人如美食

他一向jiān诈,她有时根本分辨不清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想起他为了那个可怜的女人不顾一切的样子,她突然想到一种让她的心一阵颤栗的可能xìng,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他跟她说过的那个白依族女孩,其实她并没有死,只是被突厥人抓到了这里,他这些rì子来对她的甜言蜜语,狎昵使坏,只是为了骗她来突厥,目的就是为了找这个女孩。

他把她给卖了,她却还在帮他数钱。

想到这个可能xìng,她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颤抖,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她紧握着的钨金匕首上。

他所做的一切都在她的想象中变得yīn险无情,他只知道那个女人可怜,为什么就不可怜一下她呢?

既然他不珍惜她,她还有什么理由为他活着?她已经被人休过两次了,不想再孤独一个人活着。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在她看来,却是那么地漫长,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四周,幻想着他会像以前她需要他的时候一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脸坏笑,然后哄她开心,带她离开。

一片安静和绝望,甄命苦并没有出现。

再过不久,始毕就会回到寝宫,到时候,她再没有任何机会……

她举起匕首,将刀尖对准了她丰满的胸脯,那种刀尖刺入身体的感觉,她依然清楚地记得,没想到今天还要重新经历一次。

她闭上眼,一狠心,猛地朝自己心口刺落……

……

匕尖停在了离她胸口半寸不到的地方,再往下一点,刀尖就要刺入她丰满的胸脯。

一只手及时地握着了刀身。

猛地一用力,将刀从她手中夺了过去,当地一声,被甩到了地上,深深插入了地上。

单凭一甩就能将匕首插入砖石铺就的地板上,这力道,狂猛霸道。

张氏睁开眼睛,一张让她害怕的脸孔出现在她面前,那是一张因气愤而显得有些扭曲,狰狞的脸。

这是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

他举起一巴掌,想要朝她脸上扇落,却始终没舍得下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怒:“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给你匕首是为了给你自杀用的吗!让你听我解释你又不肯见我,什么事都是你自己胡思乱想,你就是这样信任你相公的吗!你要是死了,我这些年拼死拼活都是为了什么!你这个令人火大的蠢女人!”

他向她歇斯底里一般地咆哮着,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可怕,反而开心地笑了,眼中带着泪。

“还笑!我要是来迟了一步怎么办!”

她默默不语,轻轻抓起他受伤流血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的神sè:“相公,你的手流血了,我去找东西给你包扎一下。”

说着,就要站起身,去找一些能包扎的东西,却被他一把抱在怀里,搂着她的小蛮腰,紧紧地搂着,浑身颤抖着,就算是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恐惧过。

他若再来迟一步,等待他的就是她冰凉的尸身了。

“鹅鹅,答应我,就算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也永远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不然我连弥补过错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感受到他内心的恐惧,轻声道:“对不起,是我太小心眼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阿侗的姐姐,福临公主,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事的,几天前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在厨房里偷东西吃,第一眼看见她,我就觉得她很像死去的安蒂,所以这才不惜要将她带回洛阳,那时我还不知道她就是阿侗的姐姐。”

甄命苦像是怕失去她一般,紧紧地抱着她,一边向她说着这几天跟马妞儿在一起的事,说起他为什么要将马妞儿带在身边的原因,没有一点遗漏。

张氏默然不语。

“我跟她之间的事,全都告诉你了,你要是还不信,我现在就把心剖出来给你看是红sè的还是黑sè的。”

张氏终于小声说了一句:“你弄疼我了。”

甄命苦这才发现搂着她小蛮腰的手不知不觉太过用力了,急忙松开她,连连道歉。

张氏见他这张陌生人的脸上浮现出异常紧张的神情,声音虽是甄命苦,但容貌却完全是另一个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道:“坏蛋,你这张脸又是怎么回事?不许动,我去给你找东西包扎一下。”

她转身走到房间一角的柜子边,翻找起来。

甄命苦见她并没有为马妞儿的事生气,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看着她婀娜的身影,渐渐平静下来,坐在床边,低头朝自己的手掌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刚才因仓促出手,加上力道又大,手掌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止不住地流出来。

这些年训练受伤是常有的事,他倒也不怎么在意,张氏拿着一团纱布走过来,蹲在他身边,一脸紧张地帮他包扎起来。

她包扎得异常仔细,生怕弄疼他似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包扎一件易碎品。

甄命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胸前挤出来的那片雪白丰满的胸脯,心中因她刚才的蠢行而来的恐惧渐渐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火热:“鹅鹅,我今天来除了带你走以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

……

张氏正给他悉心包扎,以至于没有发现他要吃掉她一般的眼神,听见他说还有重要的事,随口应了一句:“什么事?”

甄命苦不答,俯身轻吻了她的耳垂一下,在她耳边轻轻问了一句:“假如有一个人,成天盯着你手里的一块美食,想要从你手中抢过去享用,你怎么办?”

张氏先是被他亲昵的动作给弄得缩了缩脖子,听完他的问题,咀嚼出这里面的隐喻,脸渐渐红了起来,想了想,略带羞涩地问:“藏起来吗?”

甄命苦爱极了她的羞涩,嘿嘿笑着:“藏有什么用,对方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若被找到,还不是一样要被他享用。”

张氏已经顾不上他将她物化的言辞,娇颜如霞,轻声问:“那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别人知道这份美食已经被人吃过了,还往里面吐过口水,那么就算这道美食再鲜美,对方也不会有什么胃口再抢来吃了。”

张氏闻言先是愣了一下,脸刷地一下红了,粉拳雨点般朝甄命苦擂了过去,“可恶的癞蛤蟆,你把人家当成什么了!”

213 享用美食

“当然把你当成是天下第一的美食啊,我已经想要享用好久了。”甄命苦笑着,将她揽在怀里,拦腰抱了起来,朝她和突厥可汗的新婚大床走去,“说我是癞蛤蟆,难道你见了那始毕可汗你不还觉得你相公是多么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吗?”

张氏眼中带着羞涩的笑意:“臭美的癞蛤蟆,你想要干什么?”

“既然始毕这只癞蛤蟆想吃我的天鹅肉,从我口中夺美食,那我就在他面前先享用了,还往里面吐口水,我看他还要不要。”

张氏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纯情小寡妇,被他一语双关的言语给弄得俏脸如火滚烫。

他一定是早有预谋的。

这个事事不按常规出牌,表面看起来忠厚老实,骨子里其实jiān诈蔫坏的男人,今晚终于要对她下手了。

她激烈挣扎起来,手拧住他的耳朵:“坏蛋!放我下来!”

甄命苦连哄带骗:“鹅鹅乖,这可是关系到我们终身幸福的大事,机会稍纵即逝,错过了这个房就没这张床了,**一刻值千金,相公会很温柔的。”

张氏咯咯娇笑:“我才不要!”

甄命苦脸一沉:“今晚不要也得要了,为夫的话也敢不听,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三从四德的传统美德上哪去了?”

他故作严肃的神情,让张氏越发笑得厉害,拧着他的耳朵:“你不是已经把人家休了吗?人家干嘛要对你三从四德?你放不放我下来?不准你带着这个丑面具欺负我!”

“不放你能把我怎的!你不是嫁给突厥可汗了吗?相公今天变成突厥可汗,来个霸王硬上弓!”

“霸王硬上弓……”张氏红着脸呢喃着,接着轻呸了一声,一口咬住他的下巴,她总能从他身上找到适合她下口的地方。

不过这次他却没有丝毫要放过她的意思,箭在弦上,哪还理会她的抗拒,抱着她走到床边,将她扔到了始毕特地为她准备的柔软婚床上。

张氏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受惊猫儿似弹到一边,全身jǐng惕,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那把原本被甄命苦扔在地上的匕首。

“坏蛋,再过来我就要刺你了。”

甄命苦悉悉索索地脱去衣服,露出jīng赤的上身,只穿一条薄薄的短裤,男xìng的雄浑壮实和升腾的yù望完全呈现在她眼前。

他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口:“来,往这刺,可别刺偏了,要是一时半会死不了,临死之前还是能把你给享用了的。”

虽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他赤条条的样子,像这样如此富有侵略意图地站在她面前还是第一次,张氏还是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耳热身子发烫。

这个坏蛋身材虽不高,但这些年军营里的训练,让他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块状分明的腹肌,阳光下晒出的古铜sè皮肤,一道道红sè的刀剑疤痕,都让他看起来如一头力量型的猛兽,充满爆炸力。

甄命苦见她眼神中带着欣赏娇羞的神sè,脸有得意之sè,笑着问:“比起你那个靖哥哥来,是相公让你chūn心荡漾还是你那个靖哥哥让你chūn心荡漾。”

“靖哥哥。”张氏想也不想地回答说。

甄命苦恨恨地笑了起来,这个妮子在玫瑰仙子的调教下,显然已经成了深悉男人心理的媚惑小妖jīng。

“你柳姐姐也教过你怎么激怒自己的男人吗?”他嘿嘿笑着,爬上了床,朝她一步一步逼近,终于将她逼近了床角落。

“坏蛋,我真刺你哦!”

“来吧,死在娘子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匕首抵在他的胸口,匕尖渐渐地刺入他的皮肤,渗出一丝血迹来,张氏已经无路可退,背靠在软榻内侧的墙角边,握着匕首的手臂随着甄命苦的逼近慢慢往后收回。

直到举着匕首的手臂往后贴着墙壁,他的身子也已经贴在了她的身上,终没有真的朝甄命苦胸口刺落。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高耸丰满的胸脯诱人地起伏着,一起一伏地碰触着他的胸膛。

甄命苦的一只手揽上了她柔若无骨的细腰,另一只手轻轻拉扯下她腰间的蝴蝶结,她的衣服被一件一件剥落……

转眼间,她身上就只剩下了一件抹胸和一条亵裤,雪白娇嫩的身子在甄命苦的手来回抚动中微微颤抖。

“娘子再不下手,为夫可要开始享用你了,从哪开始好呢?”

甄命苦笑着,从她的额头开始,到她的眉间,双眸,再到她的小巧鼻尖,轻轻地吻着,她的呼吸急促,如兰如馨,很快,他便寻上了她甜美诱人的香唇。

一只手偷偷地从她抹胸的下沿钻了进去,占领了她饱满滑腻的柔软,轻揉慢捏,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拦住她柔软的腰肢,将她搂着慢慢放倒在榻上。

难得的是,她还能一直保持着匕首顶在他胸口的姿势。

他悄悄地夺了她手中的匕首,伸手扯过一旁的新婚毯子,为两人盖上,将两人交缠的身子裹了起来……

“坏蛋,我会恨死你的!”

“相公正好相反。”

……

始毕的婚宴上,众多可汗轮流给始毕敬酒,祝他新婚愉快。

始毕心中高兴,转眼间就已经喝得晕头转向。

封伦一直在他身边拉着他,用他舌灿莲花的口才哄得始毕连连大笑,始毕太过开心,以至于连他的儿子钵苾已经不知从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宴席。

酒宴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二点。

喝得醉醺醺的始毕在几个侍卫掺扶下,回到了他的寝宫,他掀开婚房,醉眼惺忪地看见床上的被子里正翻腾的波浪,隐约听见张氏的迷人喘息,还以为她是害羞不敢见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一通突厥语,撞撞跌跌地朝床榻走来。

到了床榻边,被窝里传来张氏的娇.吟越发地清晰,光听这娇.吟如酥的声音,始毕就已经兴奋起来,cāo着一口生硬难听的汉语,用他那破锣嗓子喊了一声:“美人,我来了。”

这时,一只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伸出一只手指头,朝他勾了勾。

214 借刀与嫁祸

始毕此时已是yín心大炽,根本没有注意到从被窝里伸出来的手皮肤颜sè与张氏白皙如雪的皮肤有着天壤之别。

悉悉索索地一股脑脱去身上皮衣大褂,就要掀被子上去,一把乌黑闪亮的匕首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抵在他的脖子上。

从被窝里的传来几句叽里呱啦的突厥语。

始毕酒都被吓醒了一半,看着从被子里渐渐地露出两张脸来,一张正是紧闭着双眼,俏脸绯红,轻咬着嘴唇,琼鼻发出迷人喘息的张氏。

一个是他异常熟悉的脸孔。

颉利可汗!他同父异母的兄弟!

婚礼的时候不见他来,没想到竟然会在他始毕的婚床上,身体下面还压着他心爱的美娇妻。

始毕的眼睛慢慢地朝翻滚的被浪望去,这时他若还不明白颉利正在对他的新婚妻子干些什么,他可就真的比猪还蠢了,他刚娶的绝sè美娇妻,被这个颉利给捷足先登给享用了,气得他胡子都快直立起来,浑身发抖,奈何锋利冰冷的匕首抵在了脖子处,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喊叫。

就维持着这种姿势,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甄命苦的动作开始猛烈起来,紧接着发出一声低吼,停止了动作,张氏突然微微张开小嘴,喘着气,身子开始激烈地颤抖,两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从被窝里伸出,抓住了他结实宽厚的肩膀,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进去,许久,才“嗯嘤”一声娇息,急促地呼吸着,好一会才渐渐平稳下来,脸上红cháo如霞。

由始至终,甄命苦手中的匕首都没有离开过始毕的脖子半分。

始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颉利”往他的美食里“吐口水”,脸上带着yù将他碎尸万段的怨毒。

甄命苦总算是完成了他计划中的最后一步,将已经浑身软绵绵的张氏用毯子包裹起来,朝窗外吹了一声口哨。

几个突厥骑兵装扮的暗卫队员从窗户上跳了进来,连人带毯,扛起张氏,迅速从窗户离开。

始毕双眼通红,眼中冒着冲天的怒火,叽里呱啦地说着甄命苦一句也不懂的突厥语。

甄命苦只是嘿嘿冷笑了几声,用匕首柄在始毕的后脑勺敲了一下,始毕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

当他醒过来时,颉利已经不在房间,眼前一张熟悉而且带着一丝戾气的脸,正是他的儿子阿史那什钵苾。

他没来得及细想钵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急忙嚷道:“快,抓住颉利,他抢走了我妻子!别让他跑……”

话还没说完,一道刀光闪过,始毕捂着自己的脖子,喉咙再发不出一点声音,血从他的指尖喷涌而出,盯着他这个儿子,看着他眼中闪过的凶光,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可惜却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神渐渐地黯淡了下去,瞳孔放大,最后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一代可汗,就此毙命。

钵苾眼中闪过嘲讽之sè,转过身,朝身后两名手下使了个眼sè,两人会意,立刻大喊:“有刺客!”

……

始毕可汗被人刺杀身死的消息迅速传遍了突厥国都。

阿史那什钵苾临危受命,被众人推举上了可汗之位,成为突利可汗,当即对外宣称始毕的死因,是颉利潜入始毕寝宫,称杀了始毕,掳走了义成公主。

一时间,突厥众多部落可汗纷纷站队,有的选择支持处罗,连夜逃出了突厥都城,有的则选择支持钵苾,留在都城,帮忙追拿掳走义成公主往北逃窜的颉利。

凌晨时分,就有不少人在城北的河边,有探子发现了处罗和颉利的大队人马,全都像是喝醉了酒似的,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拍着沉重的脑袋,像是被人偷袭一般。

一行人稍待脑子清醒了一下,正准备上马前往突厥都城参加始毕的婚礼时,周围突然响起震天的杀喊声,火把像cháo水一般朝一行人涌来,箭矢漫天飞来……

可怜处罗可汗和他儿子颉利连什么事都没闹明白,腿上便中了一箭,被人扶上马,狼狈往北逃窜……

……

突厥都城南的一个茂密树林中。

二十名暗卫队员已经完成了甄命苦所交的任务,在约定的地点等着甄命苦前来会合。

他们的身边,是已经穿好衣服的张氏,正坐在一辆马车上,忐忑不安地朝树林外张望着。

不一会,一匹马冲进了树林中,马上的人,正是装扮成颉利的甄命苦。

他先是望了张氏一眼,朝她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只有张氏明白的逗弄意味,惹得张氏俏脸泛红,又羞又气地瞪了他一眼之后,他这才转过头朝那暗卫队的领队问了一句:

“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

甄命苦下了马,走到张氏马车前,掀开帘子,抓起她的手,柔声说:“娘子,我们要先暂时分开了,我这些弟兄会护送你回洛阳,你放心,他们都是我暗卫军中身手最好的几位,再加上我特制的易容材料,你可以装扮chéngrén任何一个人,别人肯定认不出你来,到时候就能轻易通过关防,等我回了洛阳再去找你。”

张氏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相公,你小心点。”

“放心,你相公是什么人?死不了,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会带阿侗的姐姐回去,我从他身边抢走了你这个姐姐,现在还他一个,你可不能再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了。”

张氏轻轻点头。

看着她乖巧的俏模样儿,甄命苦心头一热,也不管那么多人在场,当着所有暗卫队员的面,吻住她娇嫩的双唇,直到张氏红着脸拧着他耳朵往外扯,他这才放开了她的香唇,周围二十个暗卫队员全都惊讶莫名,显然是没料到这个从不近女sè的暗卫大将军竟然会对公主做出这种事来。

甄命苦干咳两声:“看什么看,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你们务必要把她毫发无损地送回洛阳,就算你们把自己弄丢了,也不能把她给弄丢了,明白没?”

“明白!”

“出发吧。”

目送二十个暗卫队员化作普通的商旅团,护送着张氏消失在夜幕之中,甄命苦伸手撕下颉利的面具,扔进一旁的火堆里,接着一勒缰绳,掉转马头,朝突厥都城狂奔而去……

215 洛阳,我来了!

可汗的行宫帐篷里,钵苾正一脸焦急的来回踱步,处罗带着颉利等人往北逃窜的消息传来,让他感到无比焦心,他并不担心处罗回去之后会率军南下,他担心的是

“报!”一名传令兵急匆匆地跑进帐篷。

“是不是找到公主了!”钵苾急忙喝问。

传令兵有些惊慌:“报告可汗,公主还没有找到,门外暗卫大将军求见!”

钵苾愣了一下,大喜道:“快请进来!”

甄命苦刚进帐篷,钵苾就朝他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肩头,劈里啪啦劈头盖脸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还征求甄命苦的意见,为了得到义成公主,他连汉语都说得流利了许多。

甄命苦一脸为难:“可汗,我也没有料到这个颉利会半路杀出来,这已经是你们突厥内部的事,我这个大隋的将军实在不好插手,如今杨广被弑,恐大隋有变,我与封大人急着回去处理后事,今天就要打道回府了,今天来是向可汗你告辞的,公主的事还请可汗你多费心了。”

钵苾闻言愣了一愣:“将军要弃我而去吗?”

甄命苦一手按着胸膛,行了了一个突厥人的兄弟礼仪:“我与可汗的兄弟情谊,rì月可鉴,如今你已登上可汗之位,我也算是功成身退,至于公主,只有可汗你能将她夺回,我就算想帮忙也有心无力,突厥人有突厥人的尊严和骄傲,岂容我这个外族人插手,还请可汗体谅。”

钵苾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拍了拍甄命苦的肩膀,另一只手捂在胸口,大声说:“钵苾明白了,甄命苦永远都是钵苾的兄弟!来人,把踏血牵过来,我要亲自送甄哥!”

……

钵苾一行突厥骑兵一直护送和亲队出了突厥都城,送他们到十几公里外后,才止住脚步。

看着钵苾一行人在身后挥手相送,骑马走在和亲队伍前面的封伦看着怀里搂着马妞儿的甄命苦,此时的甄命苦与她共乘踏血,脸上有惜别之意,不时回过头与钵苾挥手作别,封伦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几天后,和亲队进入了大隋的边境,进了朔方的边防范围内。

“封大人,我还有事要回朔方城一趟,我们洛阳再见了。”

甄命苦在一个分叉口跟封伦告辞,搂着马妞儿的小细腰,骑着踏血,与封伦分道扬镳,朝朔方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封伦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发了好一会愣,这才叹了一口气:“可怜始毕堂堂突厥可汗,威风不可一世,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旁边一名将领凑上来说:“封大人,我们得赶紧赶路了,听说王世充已蠢蠢yù动,准备另立新帝,再不回去,只怕封大人的家眷和家业都会被王世充找借口侵占没收……”

封伦回过神来,沉声道:“连夜赶路!十天之内务必赶回洛阳!”

……

大业十三年四月,洛阳王世充立杨广之孙越王杨侗为皇泰主,皇泰主封王世充为郑国公,领左翎卫大将军,之后撤去封伦官职,改任王世充为吏部尚书。

自此,大隋天下已四分五裂,各据一方。

朔方梁师都,马邑刘武周,晋阳李渊,洛阳王世充,瓦岗李密,江都宇文化及,山东窦建德,江淮杜伏威。

……

朔方城郡守府中。

梁师都坐在大厅上首,眉头紧皱,望着前来向他辞行的甄命苦,脸上带着不解。

几天前甄命苦带着这个一名绝sè女子来到他的郡守府中,刚一见面就向他提出辞去暗卫大将军的职务,退役回家,让他一阵错愕,朔方城若没有了暗卫大将军,岂不是群龙无首。

“朔方城自从有了将军,已经今非昔比,坚不可破,将军为何不与我一起经营朔方,待来rì兵强马壮,再南下攻克长安,直取洛阳,到时我与将军两人入主东都,图谋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如今将军却突然说要离开朔方,实在令我不解,莫非将军舍得这些年来创立的暗卫军,放弃多年建立的不朽功勋不成?”

他刚才一直挽留甄命苦,甚至不惜提出将郡守之位相让,以求留下甄命苦,只是甄命苦去意已决,似乎并不眷恋此处富贵功名的意思。

甄命苦脸上略带歉意:“梁大人,我之所以能有今天,全赖梁大人破格提拔,本该报答梁大人知遇之恩,奈何我只是一个闲淡散漫惯了的人,一向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在战场拼命厮杀,也只是为了有朝一rì能与我妻子团聚,护她周全,如今洛阳有变,心中焦急,实在不忍弃她一人在洛阳,所以这才安排好了这里的一切,特来跟梁大人告辞。”

梁师都见他去意已决,只好问:“将军此去,可还回来?”

“若是在洛阳实在混不下去,定会回来投靠梁大人,到时还希望梁大人能收留,给碗饭吃。”

梁师都大笑,也就不再挽留。

甄命苦笑着:“临走时,我有几句话想送给梁大人。”

“将军请说。”

“朔方地处边远,物资匮乏,全赖商业发展才能有今天的繁荣,一旦被切断了陆运通道,朔方必将陷入困境,我劝梁大人不要跟其他人一样做什么皇帝的美梦,这开荒皇帝不做也罢,倒不如做个坐享其成的土皇帝来得惬意,能保住如今的局势,就已经是难能可贵,将来才会多一分谈判的筹码,北联突厥,向南称臣,保持中立,两不相帮,待天下定,再见机行事。”

梁师都愣了一愣,低头陷入了沉思中,好一会才抬起头,抱拳说:“将军一番肺腑良言,梁某谨记在心。”

“预祝梁大人能将朔方经营得蒸蒸rì上,丰饶富强。”

甄命苦起身告辞,梁师都依依不舍地送他出了郡守府,看着他骑上一匹烈火般的骏马,搂着马妞儿纤细的腰身,策马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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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物事依旧(四百推荐加更)

洛阳皇宫的御书房里。

杨侗正坐在书案旁,百无聊赖地翻阅着手中的奏折,不时地朝门外看了看,一个月前他得知张氏从突厥回到了红杏别院,连早朝都没上,就偷偷微服改扮,进了红杏别院,见到了他rì思夜想的张姐姐。

得知她在突厥的种种经历,杨侗兴奋得恨不能跟她一起,领略那黄土高原的荒凉,草原的壮阔,和她那些惊心动魄的冒险和遭遇。

特别是当张氏提到甄命苦回来的时候会带一个他认识的神秘客人回来时,他忍不住愣了一下,马上就猜到这个神秘客人就是他那已经远嫁突厥多年的福临姐姐,兴奋得又叫又跳,哪有一丝身为帝王的稳重,当即派人前往函谷关,守在西边的各条重要交通要道,等甄命苦一入关,就快马加鞭前来报告,他好出城迎接。

可惜过去了十几天,依旧没有任何甄命苦和他福临姐姐的消息。

王世充不顾他的反对,下令封锁函谷关以西的水陆两路,以防止难民涌入洛阳,任何人想要通过封锁,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按王世充的说法,洛阳已经是难民为患,治安混乱,若再不阻止难民涌入,唯恐被其他势力的jiān细混入洛阳,图谋不轨。

“会不会是被挡在了函谷关之外,无法入关,所以才迟迟不归的?”

杨侗自言自语着,再也坐立不住,喊了一声“来人!”

一名手中拿着拂尘,身上穿着公公衣袍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给朕宣王大人入宫觐见。”

那名公公并未领旨,一声不吭,低头径直朝杨侗走过来,等杨侗发觉这名公公的不妥时,这名公公突然冲到他面前,将他的嘴捂住,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别喊,是我。”

杨侗定神一看,神情一愣,眼前的男子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眼神锐利,表情坚毅,带着一丝,比起三年前来,他壮实了很多,而且多了一份沉稳和肃杀的气息,虽然变化不小,却还是能一眼认出他脸上那块标志xìng的疤痕来,不是甄命苦是谁?

三年不见,两人都已经变了很多,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吵着要看张氏洗澡的少年,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瘦弱得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打铁铺店小二。

杨侗神情激动,难掩再次见到甄命苦的惊喜。

甄命苦知他认出了自己,放开捂着他嘴的手,刚松开,杨侗便迫不及待地问:“甄哥,福临姐姐呢?她是不是跟你一起回来了?”

甄命苦闻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杨侗一定是从张氏那里得知了消息,笑着问:“你张姐姐回来几天了?”

“一个多月了,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进来的,这里到处都是王世充的侍卫,你快带朕去见福临姐姐。”

“嘘,别出声,跟我来。”

……

杨侗跟着甄命苦,出了御书房,门口的地上躺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侍卫,一路上,杨侗暗暗吃惊,这个甄命苦怎么会那么清楚这皇宫的地形,连他这个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小王爷都没有他那么轻车熟路。

他哪知道甄命苦只需打开手机上的离线卫星地图,就能查找到洛阳皇宫地图,虽然跟实际有些出入,但也仈jiǔ不离十。

甄命苦带着他一路避过巡逻的侍卫,到了皇城围墙边,之间城墙边的一个草丛中,躺着一个正在熟睡中的女子,甄命苦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带路,到你的寝宫。”

……

杨侗坐在东宫养心殿的一张龙榻旁,紧紧握着马妞儿的一只手。

他坐在床边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就这么看着马妞儿熟睡的脸,一动不动,如着了魔怔一般。

福临在他的印象中,还是他七岁时她出嫁时的样子,才刚满十五岁的福临,脸上还带着可爱的婴儿肥,却已经是极美的美人胚子,身材婀娜丰满,肤sè洁白如凝脂,语如莺燕出谷,是他心中最美的人。

如今快十年过去,他已经有些认不住她来,被塞外风霜雕刻过后的俏脸,依旧jīng致秀美,让她多了一份成熟,更显迷人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能一眼认出她来。

甄命苦坐在一旁打着哈欠,实在有些无聊,忍不住开口说:“你慢慢看吧,她现在神智已失,一会醒过来可能不认识你,你别大惊小怪吓着了她,别急着跟她相认,想想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记起你来,带她去一些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能不能让她想起以前的事。”

杨侗这才站起身来,伸手擦了擦眼角,回过头看着甄命苦:“甄哥,谢谢你,朕还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着我福临姐姐了,你知道她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虽说是嫁入了荒蛮之地,可毕竟是突厥皇后,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要干粗活吧?”

甄命苦见他一口一个“朕”,俨然有了皇帝的威仪,让他有些不太习惯,自从两年前跟杨广接触过几次后,他对皇帝就一直没有好感,深知不管是什么人,一旦坐上了这个位置,就不得不学会很多权谋的手段,渐渐失去人味。

三年不见,杨侗显然已经成熟了很多,幸好他还是叫他一声甄哥,让他不至于觉得他太过陌生,叹了一口气:“等你姐姐神智清醒过来,再让她告诉你吧,我先走了,她醒过来若是一直吵着找我,你就说我过几天就会来看她。”

说完,不等杨侗再开口询问,转身出了寝宫的大门,消失在夜幕中……

……

时隔三年,洛阳大街变化并不大,只是越发萧条衰落了,不少店铺已经倒闭,唯独当铺和粮店生意兴隆,店铺修葺得崭然如新。

越是乱世萧条,这些事关衣食住行的生活必须品店铺的生意就越是兴旺。

张氏当年经常去买黄豆的五粮王的招牌依旧矗立着,而且换成了更大的一个金漆招牌。

怡红别院门口,张灯结彩,洛阳的公子富豪官吏全然没有因天下大乱而让吃喝玩乐的意趣稍减,似乎要乘在败亡之前,挥翟尽所有财富,越发地醉生梦死,偎红倚翠。

217 探访故人(上)

甄命苦进了红杏别院,本想要暗中看看张氏在这里都做些什么,于是给了院里的鸨妈几两银子,让她去通报,却被告知月桂仙子身子不适,此时正在休息,不方便接见,其实那老鸨见他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拿了甄命苦的银子,根本没去通报,随便在什么地方躲了一阵,回来搪塞说月桂仙子不见客。

甄命苦只好留下一封书信,又给了老鸨几两银子,让老鸨帮忙转交给月桂仙子。

老鸨笑眯眯地接过书信,等甄命苦一转身离开,就将甄命苦的书信给撕了个粉碎,冷笑连连:“哼,你以为月桂仙子是什么人都肯见的啊?连吏部尚书封大人想见她都要经过越王爷的同意,越王爷如今已是当今皇上,月桂仙子迟早是要当个贵妃娘娘的,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想让老娘转交书信,想让老娘掉脑袋不成?”

……

从红杏别院出来,甄命苦一路朝孙氏药馆走来,路过长孙贝儿的衣饰店,见店里面透出来的灯光,想起张氏曾跟他说了不少关于长孙贝儿在他离开洛阳的三年里对她的照顾和关心,忍不住敲了敲店铺的窗户。

里面传来长孙贝儿清脆好听的声音:“是谁?”

“长孙姑娘,我是甄命苦。”

店铺大门很快打开了,露出长孙贝儿惊喜交加的秀美面容,三年不见,她越发地清秀娇俏,不知道为什么,甄命苦感觉她似乎早有意料他会来找她一样。

“甄公子,真的是你吗?”

“是我,长孙姑娘,好久不见了。”

长孙贝儿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润,似乎在为见到他而激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是来看我的吗?”

她问出这一句,也许是觉得问得有些太过不矜持,登时有些慌了,手足无措,手抓着衣角,忐忑不安的模样,格外动人。

甄命苦忍不住笑了,说:“这么晚了,不是来看你,难道还来跟你买衣服不成?走了好长的路,口有些渴了,能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长孙贝儿这才从微微窘迫中恢复过来,一脸欢喜地将他请进店里,让他在店里坐一会,婀娜轻盈地出了店铺的后门,到后屋端茶去了。

甄命苦闲着无事,开始在店铺里打量起来。

店铺的格局,跟三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只不过衣服的布料却多了很多品种,款式也多了不少,绣纹更加丰富多变。

有些款式的布料已经接近二十一世纪的衣料,柔软舒适。

正当他取下店铺贵宾区的一件男款服饰在身上比划时,身后响起长孙贝儿的声音:“那就是你设计的纺织机织制出来的棉布,布料柔软,穿起来很舒适,又保暖,很受欢迎,价格也比丝绸要便宜很多,长孙衣饰店能有今天这么大的规模,还得多谢你当初卖给我舅舅的新式纺织机。”

长孙贝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端着一杯茶站在他的身后。

甄命苦将衣服挂回原位,从她手中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笑道:“都是公平交易,谈不上谢不谢的,各取所需,要不是你们那三千两银子,我还娶不到鹅鹅呢。”

长孙贝儿掩嘴而笑:“娶张姐姐你不是没花钱吗?张姐姐说你把银子都捐给红杏别院的施粥坊了。”

甄命苦一脸愕然:“她还有什么事是不跟你说的?”

长孙贝儿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脸红了一红,并不答话,美眸望向其他地方,看她的样子,似乎跟张氏真的到了无话不说的亲密程度。

甄命苦突然涌起一个古怪的想法,张氏该不会把他跟她最亲密的事也跟这个心灵手巧的美人儿说了吧?这样的话,他现在岂不是对她毫无秘密可言。

他对张氏说的那些可是只能两个人听的肉麻话,被这长孙贝儿听到,不知道会怎么看待他这表里不一的行径。

他试探着问:“她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没有了。”长孙贝儿语气显得有些闪烁,岔开话题道:“你要不再试试其他衣服吧,你等一下,张姐姐回来后,让我给你做几件衣服,怕你回来的时候没衣服穿,你今天既然来了,就试一试吧,看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给你改。”

甄命苦一脸狐疑地盯着她有些润红的俏脸,越发肯定她在说谎,张氏不但跟她说了其他的,而且都是些非常私人的话题。

长孙贝儿没有再说话,转身进了内屋,好一会,才拿着几套专门为他定制的衣袍从里屋出来。

“这是张姐姐从突厥回来特地来找我帮忙缝制的,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这些衣服,都是她连续熬了好几夜,放下了手里的其他活计,这才赶制出来的。

……

甄命苦一一试穿,没想竟出奇地合身,不由地暗自奇怪,他这三年来的军伍生涯,身体结实了可不止一圈,她怎么会知道他身材尺寸的?

因为常年行军骑马的缘故,他的胸围明显比当年大了三四个尺码,她居然也知道?这衣服明显是按照他的尺寸来做的。

“合身吗?”

甄命苦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急忙点了点头说:“恩,挺合身的,正好上次你给我做的那些衣服也穿了好多年了,尺码有些偏小,这些衣服多少银子,我明天给你送来。”

长孙贝儿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低声问:“我以前给你做的衣服你还在穿吗?”

“当然,穿惯了你做的衣服,别的衣服穿在身上还真不太适应,再加上你做的衣服款式好,质量也好,穿着舒服,扔了实在太可惜,所以一直穿着,你看,这内衣还是你给我做的……”

甄命苦说着,翻开了领子,露出里面的内衣来。

长孙贝儿飞快地瞄了一眼,红着脸说:“张姐姐已经给过银子了,本来想送到张姐姐那里的,你既然来了,就穿上吧,也省得我再走一趟了。”

甄命苦从她手中接过那几套专门为他定制的衣服,笑着问:“鹅鹅这几天来找过你吗?”

“恩。”

她有些惊讶地问:“你还没去找她?”

218 探访故人(下)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哎,她月桂仙子身份尊贵,我一个普通老百姓,想见仙子一面,真比登天还难,自己的娘子这么大牌,我这做丈夫的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沮丧。”

长孙贝儿见他说得有趣,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甄命苦笑着问:“高老伯身体可好?”

“恩,他身体一向都很好的,能吃能喝能睡,就是喜欢瞎cāo心。”

提起高士廉,长孙贝儿似乎有些苦恼。

“是为你嫁人的事吧?”

长孙贝儿红着脸点了点头,被人知悉心事的羞涩模样儿分外可人。

她今年已经快二十,别的女子年方二八就已经嫁人生子了,难为高士廉为了她的婚事四处张罗,四处物sè,只可惜能配得上她才貌人品的,实在寥寥,能让她看得上眼的,更是凤毛麟角。

“呵呵,以长孙姑娘你的品貌,是该慢慢挑个天下无双的夫婿,婚姻大事可不能太马虎了。”

“我才没有挑。”长孙贝儿低声说完,便不再说话,开始做起手中的针线活来。

她突然不说话,甄命苦登时觉得有些尴尬,乘机起身告辞:“今天太晚了,改天再来拜访高老伯,谢谢你的茶和衣服。”

长孙贝儿点头答应着,起身送他到门口,目送他慢步消失在街角,发了好一会呆,这才关上店铺的大门,转身进了内屋。

……

离开洛阳三年,孙氏药馆还是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连门口的招牌都还是当年他帮孙郎中创办这间医馆时让禇登善题字,然后找人做的,风吹rì晒下,已经破旧不堪,颜sè也已经褪了,风一吹,吱吱作响,不过却另有一种古sè古香,中药世家古朴的风格。

甄命苦并不觉得奇怪,孙郎中一向如闲云野鹤,不将外物萦挂在心头,换了在二十一世纪,这样的名医恐怕早已经誉满天下,家财万贯了。

看着已经是晚上十点钟的时间,门口却还排了一条长龙,都是一些前来医馆看病的病人,鳏寡孤独,妇孺老小,一个挨着一个,面黄肌瘦,无jīng打采。

“褚八怪,让你煎的药煎好了没有?病人都等了半个时辰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药馆里传了出来,如今已经快晚上十点,孙氏药馆依旧门庭若市,门口的院子里,还等着十几个前来看病的穷苦人家,有拄着拐杖,两手空空的老人,有抱着大哭大闹的孩子的妇人,也有一些花枝招展,浑身香气扑鼻的艳丽女子……

院子里的其中一个墙壁下,摆放着十几个小火炉,上面正煎着十几炉中药,一名高大的年轻男子正拿着蒲扇,额头冒着热汗,手忙脚乱地帮忙煎药,嘴里一边应着:“马上就好!”

“到底好了没有!”女子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刚刚推开药馆院子大门的甄命苦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忍不住笑了。

一个婀娜窈窕的身影从药馆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只空碗,正准备到墙边的煎药男子那里取药,远远地看见站在门口对她微笑的甄命苦,手中的碗突然掉落在地上,摔成了几瓣。

突然,她一个箭步从门口台阶跳下,朝甄命苦冲了过来,扑进他的怀里,又笑又叫又跳。

甄命苦搂着她发育得惊心动魄的娇躯,一脸无奈地笑着:“三年不见,怎么还是那么风急火燎的。”

跳进他怀里的,正是已经他已经三年未见的杏儿,虽然变化有些大,但他还是能一眼认出她来,她一直是那样火辣辣,大咧咧的,跟个小辣椒似的。

杏儿终于放开了他,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又伸手在他身上摸捏着,一会抓抓他变得结实jīng壮的手臂,摸摸他结实隆起的胸膛,掐掐他晒得赤铜的脸庞,一脸稀奇,好一会才问:“你是甄哥哥吗?”

甄命苦被她如此肆无忌惮地轻薄,一脸无奈,耸了耸肩:“如假包换。”

“为什么变矮了?还变胖了?更丑了!”杏儿伸手跟他比了比个儿,她的个儿已经比张氏还高,已经快到他下巴处了。

甄命苦无语,只好说:“你会不会说话,我这是叫变结实了,什么叫变胖了更丑了。”

他眼睛朝她胸前高高隆起的部位望了一眼,三年不见,杏儿如今的身材简直可以跟张氏媲美了,眼角带笑:“平地起高楼啊,看来伙食营养都不错。”

本来还对他觉得有些陌生的杏儿立刻找到了当年的感觉,恢复了张牙舞爪的模样,叉腰威胁道:“大sè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看我不告诉张姐姐!”

可能觉得张氏这个小白兔对这个大sè.狼来说,根本不具备任何威胁,又补充了一句:“让她休了你。”

说完自己先笑了,甄命苦摇头苦笑,她这自说自话的毛病倒是一点没变。

这时,听到动静的环儿也从屋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听诊器,见了甄命苦,竟跟杏儿一样,小鸟儿一样朝他跑了过来,只是始终不敢像杏儿一样,扑进他怀里,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有些忐忑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激动,甜甜地叫了一声“甄哥哥”。

她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皮肤更白了,模样儿更加恬静温柔,只是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让人看得心疼。

“这么久不见,舍不得给你甄哥哥抱一下吗?”甄命苦打趣说。

环儿这才抛开羞涩,小鸟般扑进他怀里,脸埋进他宽阔的胸膛,用力搂着他的腰。

禇登善也已经看见了他,端着一壶中药走过来,一脸羡慕地看着甄命苦,三年了,他可从来没有被这两个娇俏神医这样拥抱过,甄命苦才刚出现,两个美人就迫不及待地给他**,而且一抱就不肯放手。

比起他这个rì夜讨好,却依然达不到杏儿要求的追求者来,甄命苦的命真不苦,心中百感交集,脸上露出一丝酸溜溜的神情。

“褚兄弟,好久不见。”甄命苦也发现了他,笑着招呼。

禇登善依旧是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朴质地笑着:“甄哥,你总算回来了,杏儿和环儿这几天每天都念着你,快进屋坐,杏儿,药煎好了,你快给病人送过去吧,我替你招呼甄哥。”

正说着,远处传来几个重物倒地的声音……

219 邻家有女初长成

门口的那条长龙里突然有几个人摔倒在地,有些人打起摆子,浑身抽搐,有些人则一动不动。

身边几个妇孺伏在他们身上,放声大哭。

杏儿和环儿放开了真命苦的手臂,匆匆跑了过去,在这几个人身上探了探脉象,又检查了一下他们身上发炎化脓的伤口,接着对望了一眼,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悲哀之sè。

几个妇孺哭着给她们两人磕头,恳求她们救救自己的亲人,杏儿和环儿眼眶通红,好不容易跟她们解释清楚了医馆的条件有限,人手不够等原因,再加上病人的伤口感染化脓,已经拖得太长时间,就算医治成活率也不大,必须留下药品给那些有希望救治的人的残酷事实,那些人开始大哭大闹,骂杏儿和环儿一通“丧尽天良,见死不救,一定会遭天谴”之类的恶毒言辞后,丢下这些人的尸身,互相掺扶着,四散离去。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似乎早已经见惯不怪,脸有木然之sè。

杏儿和环儿两人一擦眼泪,吃力地抬起其中一人,朝街角的一个垃圾堆里走去,那里已经有几个奄奄一息的病人,看样子都已经是熬不过明天了,等明天一早,就会有洛阳的城巡前来收尸。

就在杏儿和环儿准备抬起第二个人时,甄命苦走了过来,默不作声地一手拎起一个,两个来回就将这些尸身扔到了收尸堆里。

接着拉起杏儿和环儿的手,回到医馆,从医馆炉灶的锅里舀了一碗热水,给她们打上沐浴香jīng,仔细地洗干净,淡淡说:“以后别再自己干这活了,让甄哥哥给你们干吧,别把自己累垮了,他们不心疼你们,甄哥哥会心疼。”

本来一直忍着的环儿和杏儿,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仿佛要将这些年来受的委屈,受过惊吓全都发泄出来似的。

甄命苦轻轻抱着她们两人,心中恻然,别说是她们,就算是他这个在炼狱一样的战场上活下来的人,看见这样的场景,都难免心情郁卒,更何况是两个才十仈jiǔ岁的女孩子。

环儿伏在他怀里,哭得凄凉,哽咽着问:“甄哥哥,我不想做医生了。”

“不想做就别做了,等甄哥哥把你张姐姐赎出来,再开几家点心店,你们帮你张姐姐做点心好了,他们这些不懂得感恩的人,不医也罢。”

“可是他们怎么办,没有我们帮他们治,死的人就更多了,城外还有好多等着医治的难民,我们想给他们治也忙不过来,我们每天从早上一直到忙到凌晨,可还是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病人来求医,怎么办,我们要是也不管的话,他们真的很可怜。”

“那就继续做你的医生,只要问心无愧,别管他们怎么骂,捂上耳朵,专心做自己的事。”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什么叫人力有时而尽,条件限制是一个不可逾越的槛,再多的抗生素也救不了乱世中如草芥一般的人命,不解决难民的安置和生计,她们今天费心费力医好了他们,说不定明天就死在了流匪的手中,被征丁服役,死在战场,或是死在挖渠造宫殿的工地上。

她们已经做得够多了,剩下的她们也无能为力,要么眼睁睁看着,要么眼不见为清静,虽然很悲哀,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两女抱着他哭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地离开他的怀抱,擦了擦眼泪,转身回到各自的看诊室里。

好不容易将门口长长队伍一一诊治完毕,已经是凌晨一点的时间。

杏儿和环儿两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搂着甄命苦的手臂,脸上带着重见甄命苦的开心,叽叽喳喳地向说着甄命苦这些年来发生的事,禇登善手里抱着一堆东西跟在三人的身后,脸上带着羡慕,四人慢慢地朝家里走去……

……

回到家中,杏儿跑进孙郎中的房间,将已经睡下的孙郎中从被窝里拉起来,环儿和禇登善两人则进了厨房,不一会便弄了一席酒菜,四菜一汤,其中几样小菜都是环儿她们自己种的,鸡鸭也是自己养的,虽然不怎么丰盛,但在如今物价飞涨的洛阳,这已经是难得的富足之家水准了。

孙郎中还是那副四十多岁的模样,脸上带着笑容,坐在饭桌的上首,旁等着众人入座,对甄命苦的回来,他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地惊喜,似乎甄命苦只是出了趟远门,迟早会回来的一样。

自从环儿和杏儿能独当一面之后,他就将医馆交给了她们两人全权打理,这些年已经很少再过问医馆的事,外出云游,潜心问道,炼制丹药,若不是知道甄命苦要回来,他几天前就已经离开洛阳。

甄命苦看他越来越像个老神仙了,似乎除了杏儿和环儿两人,已经很少有外物能萦挂他的心头。

酒过三巡,在杏儿和环儿的追问下,甄命苦大概说了一下这些年来一些有趣的经历,逗得两个女孩呵呵娇笑,越发痴缠。

有很多事情是甄命苦不愿再跟她们提起的,说出来只会让她们感到害怕,他并不想破坏这团圆饭的快乐气氛。

倒是孙郎中,眼中闪动着一丝洞明的神sè,这些年来他云游四方,见识广博,此时天下大乱,大隋的天下已经是满目疮痍,百姓苦不堪言,何来有趣,甄命苦的用心,他怎么会不知道,也不点破,不时地跟着说上几句笑话。

团圆饭在快乐的气氛中结束,两个女孩收拾了碗筷,各自洗了澡,虽然很想再跟甄命苦说说话,因累了一天实在有些困,还是跟甄命苦道了晚安,依依不舍地回房睡了,禇登善则告辞回了自己家中,只留下孙郎中坐在厅里。

甄命苦坐在他的旁边,一边喝着饭后茶。

孙郎中看着他,毫无征兆地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命苦,其实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甄命苦闻言一口茶喷了出来,剧烈咳嗽着,一脸震惊地望着脸带笑容的孙郎中:“孙老为什么会这么想?”

220 整顿医馆

孙郎中一脸早已知悉的神情,笑着说:“你给老夫的医学书籍上面,有太多老夫不理解名词术语,像什么化学分子式,化学反应公式,老夫自问jīng通医理,可钻研了你给我的那本医典大半年,依旧是一头雾水,这些医学知识之jīng深,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再加上你提到的滑轮组,发明的那些奇怪的菜谱,还有你说的万卷藏书,都让人觉得太不可思议。”

甄命苦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这也不能判断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孙思邈笑了笑,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可能也没看过你给我的那些医学书,当然不知道上面其实有提到老夫的名字,写的是老夫的生平,虽然有些出入,却都是老夫这辈子所经历过的一些事,最主要的是,书中还透露了一些老夫将要经历的事和老夫的寿元。”

甄命苦登时愕然。

孙郎中越发地肯定了心中的想法,笑道:“你放心,老夫会将这件事带进棺材,老夫只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来到这的。”

甄命苦见孙思邈已经识破,反正以孙郎中的为人,应该不至于将这事透露出去,也不再隐瞒,将他如何从二十一世纪来到隋朝的经过说了一遍。

孙郎中早有心理准备,却也还是被他是来自一千多年之后的人这个匪夷所思的事实给震住了,有无数的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最后只问了一句:“大隋还有救吗?”

甄命苦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杨广死后,天下就大乱了,最后是李渊父子统一了乱局,建立了大唐盛世,华夏进入最繁荣鼎盛的时期,至于其他,我读的是理科,历史一向读得不怎么样,只知道个大概,手机中的历史书籍又恰好被文件损坏,所以也无从得知。”

孙郎中向他要了他那台藏书万卷的超世代手机,看了又看,一脸的难以置信,最后将手机递回给他,看着他缓缓说道:“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奇之事,难怪当初老夫就觉得你非同一般,今天看来,老天爷让你带着这神奇之物来到这乱世之中,只怕是让你拨乱反正,收拾残局来的。”

“孙老太看得起我了,别说我没有这能力,就算有,我也没有这份野心,若不是因为鹅鹅,我已经离开了这里。”

孙郎中对他这种说法不予置否,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也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毕竟是留下来了,老天爷的旨意,非人力可以轻易改变的,它总会指引你朝它安排好的方向前进,你能做的,其实就是顺其自然,让一切水到渠成。”

甄命苦一脸无奈道:“孙老说话越来越像街上摆摊的半仙神棍了。”

孙郎中捋须而笑,站起身来:“既来之则安之,有时候事情的发展由不得你想怎么样,而是让你必须怎么样,除非你是个铁石心肠,麻木不仁的人,你显然不是……”

没等甄命苦开口,他站起身来,“老夫先去歇着了,你也早点歇吧。”

他转身上了楼,留下甄命苦一人坐在那里,品着刚才他那些谜语一样的话,似有所悟,却又觉得太过遥远,想也是白想。

……

洗完澡,洗去一身的疲惫,上了二楼,站在三年前他为张氏准备的婚房里,甄命苦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房子里的家具摆设跟他三年前离开时差不多,连床头那个大红喜字都还没有拆去,只是已经褪了sè,提醒着甄命苦,他跟张氏成亲已经有三年。

当年跟张氏洞房那一夜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发生的事一般。

房间里保持着异常的干净清洁,衣柜里有张氏穿过的衣服,桌上还放他送给张氏的那张合影照片,用jīng致的雕花木框镶嵌了起来。

刚才听杏儿和环儿说起过,张氏有时候会回来在这里住上一晚,每次走的时候都会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说是等他回来了可以直接在这里睡。

他一个飞扑,俯趴在床上,深深嵌入柔软光滑的丝绸被褥里,深吸了一口气,被子上隐约还残留有张氏身上淡淡的幽香。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张氏白嫩曼妙的娇躯横陈在床,雪白的美腿夹着柔滑的丝绸棉被,将枕头当成是他抱在怀里睡去的诱人模样。

想到过些时候把张氏从红杏别院里赎出来,就能每天晚上抱着她香香软软的身子睡去,仿佛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变得值得了,带着这些香艳和旖旎的想象,抱着带有张氏体香的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

甄命苦在孙氏医馆里帮了几天忙,帮忙招聘了几个搬运工和打手,专门对付一些无理取闹的病人家属,这些人他在二十一世纪的医院门口见得多了,医闹就是这么来的。

从军三年,他深悉非常时期并须用非常手段的道理,这些人因为病人病得太重无法医治而死亡,大吵大闹,不但给其他人做了不好示范,同时也干扰了环儿和杏儿两人替人治病的心情,需要救治的人太多,她们两人根本忙不过来,也无能为力。

一旦有这样的病人家属,无法晓之以理,他都让人让人直接乱棒打出去。

渐渐的,孙氏医馆里多了一帮凶神恶煞的打手的消息在难民中传了开去,守秩序的人多了,病人家属也懂得克制了。

甄命苦又另辟了一间有偿医疗所,专门让杏儿坐诊,交钱的病人可以优先得到救治,用这些钱给那帮打手和护士发工钱,多余的则用于聘请几个郎中前来帮忙,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慈善机构也需要收入来源。

此举是为了让一些有钱治病却不愿排队等候的人,这些人正是孙氏医馆最需要的,有了钱,人手也就会慢慢地变得不那么紧张了。

除此之外,他还硬xìng规定了环儿和杏儿的休息时间,朝九晚五,不准两人过度劳累,否则她们若是病倒了,这些人可就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细水长流才是长久之道。

杏儿和环儿脸上渐渐地没了疲惫之sè,jīng神饱满,干起活来也有效率了许多,只是有件事让她们很是担心,甄命苦几天时间就花光了医馆的流动资金,万一遇上突发事件,医馆拿不出银子来购置药材,可是出大事的。

甄命苦却一点也不着担心,花钱依旧大手大脚。

医馆门口的队伍一天比一天短,十几天之后,杏儿和环儿给最后一个病人诊治完毕,放下手中的听诊器,走出院子门口透透气,突然发现,医馆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长长的病患队伍。

221 姐弟相认

洛阳皇宫的御书房里。

杨侗看着手中那块有杨广亲笔手谕,印着皇上印章的金sè绸布,杨侗一脸惊讶地抬起头望着站在他面前的甄命苦:“你就是爷爷亲封的暗卫大将军?”

甄命苦点了点头:“只有你爷爷知道我真实身份,如今你爷爷被宇文化及所害,这世上再没有知道暗卫大将军是谁,我也功成身退,只想跟我妻子过些平静的rì子,今天来,是想让你帮个忙,下旨撤除你张姐姐的罪名,让我将她从院里赎出来。”

杨侗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似乎依然在为他暗卫大将军的身份震惊,好一会,突然笑了起来:“要朕撤销张姐姐的罪名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朕一个条件。”

甄命苦眉头一皱:“什么条件。”

“朕想让你继续做你的暗卫大将军,由你负责朕的安全,那王世充将朕捧上帝位,无非是狼子野心,想有着一rì取而代之,坐上皇位,朕心中正愁没有可信任的人,如今你在身边,朕也就安心了不少。”

甄命苦摇了摇头:“我无意再当除了你张姐姐以外的任何人的保镖护卫。”

杨侗冷哼一声:“撤销张姐姐的罪名,只是朕一句话的事,你若答应,今天就可以让你跟张姐姐团聚,否则,朕让她一辈子呆在里面,让你们想见也见不上。”

如今他已经不再是那无权无势的小越王爷,而是高高在上的皇泰主,虽然受制于王世充,但想要让一个女人永远呆在红杏别院,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甄命苦盯着他,最后叹了一口气,说:“让我考虑一下,过几天给你答复。”

杨侗也不着急,一副吃定了他的模样,别的事他不敢保证,可若是关系到张氏,他肯定甄命苦不管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

“对了,”他话题一转,脸上带着痛苦的神情:“福临姐姐这几天一直在哭闹,不肯吃东西也不让人给她换衣服,朕怎么哄也哄不住,说要去找你,她记不起朕是谁了,朕带她去了好多她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可她就是想不起来。”

“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随朕来。”

……

跟着杨侗出了御书房,杨侗遣走了贴身侍卫,带着他辗转迂回,穿过了御花园的几座假山和幽静,到了一个幽静的碧湖边,远远看见一座竹楼坐落在岸上,两边翠竹环绕,楼前兰芷竞芳,蓝天碧水翠竹,构成一副只有牡丹楼堪比的华丽画卷。

走到竹楼的牌楼前,上面用一块沉香木写着香凝殿三个飘逸的大字,两个女侍卫正守在门口,见杨侗过来,齐道了一声万岁。

刚进楼中,一个身影便朝杨侗身后的甄命苦飞扑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腰身,正是几rì不见的马妞儿,如今的福临公主,声音里带着再见甄命苦的喜悦和抱怨。

她的身上,依旧穿着几天前他带她进皇宫时的服饰,显然已经几天没有洗澡了。

她抱怨说:“甄命苦你去哪了?”

“给你找好吃的去了。”

“好吃的?在哪?”福临闻言喜出望外,手在他身上摸索着,甄命苦笑着抓住她粗糙的双手,说:“我早就藏在其中一个房间里了,你再找找。”

福临放开了他,脸上闪过一丝欢喜的神sè,转身跑进房间,四处找寻起来,不一会,便端着一盘杨侗为她准备的甜食,好奇地问:“是这个吗?”

甄命苦笑着点了点头:“尝尝,看好不好吃。”

福临拿了一个,细细咬了一口,慢慢嚼了嚼,接着笑了:“好吃。”

说完,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转眼间将一盘点心全部吃下肚里去,看来她早已经饿得不行了,只是不肯吃除了甄命苦以外的人给她的东西。

杨侗眼中闪过一丝苦涩和酸楚,酸溜溜地说:“你在这里陪福临姐姐一会吧,给她洗个澡,她不肯让别人给她脱衣服,一脱就哭,说要让你给她洗。”

甄命苦闻言心中恻然,福临的遭遇,只有他知道,野蛮的突厥人对她的那些禽兽行径,对她造成的伤害,不是一天两天能痊愈的。

说到洗澡,他突然回过头盯着杨侗,问:“你说你小时候经常跟你姐姐在一起洗澡?”

杨侗点了点头,一脸疑惑,显然并不知道甄命苦这样问的目的。

“也许有一个办法能让她想起你来,浴室在什么地方。”

杨侗闻言用手指了指楼中的其中一个房间。

甄命苦走到福临身边,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杨侗所指的房间走去,哄她说:“妞儿,走,我给你洗澡。”

福临一听,一脸欢喜地应道:“好!”

……

站在一个在温泉上搭起的浴池边,甄命苦将从她身上取了一条手绢,将她眼睛蒙了起来,在她耳边轻轻说:“妞儿,我要跟你做个游戏,不能偷看。”

福临开心地笑了,点了点头:“恩。”

他开始慢慢地脱去她身上的衣裳,福临咯咯笑着,任由甄命苦将她身上的衣裳全部除去,露出洁白娇嫩的身躯,引导着她慢慢走入池中。

福临乖乖地坐在温泉池子里,温暖的池水温润着她洁白的身子,甄命苦倒了些沐浴用的香jīng,轻轻涂抹在她身上,在她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身拂过。

她身子轻轻颤抖着,却并不排斥,脸上出奇地变得害羞红润了起来。

甄命苦朝一旁的杨侗招了招手,示意他下池子里来。

杨侗下了浴池,替换了甄命苦的位置,将双手润湿,照着甄命苦所教的方法,替她轻轻地按摩洗浴。

福临全然不知替她洗澡的人已经更换成了别人,被杨侗颤抖的双手摸得咯咯直笑。

看着她露出水面的丰满**上那些被人用牙齿咬出的痕迹,留下一个早已愈合的疤痕,杨侗再也克制不住胸中的悲愤,伏在,放声大哭。

洗得正欢的福临先是一愣,听出了帮她洗澡的这人并不是甄命苦,变得有些抗拒,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

听着杨侗嚎啕大哭的悲凉声音,她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像是在努力思索着什么,却又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渐渐地,她的双手轻轻地搂在了杨侗的腰间,声音有些颤抖:

“阿侗,是、是你吗?”

杨侗浑身剧震,紧紧抱着她,激动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姐,你认得我了,太好了,你认得我了,我是阿侗,我是你的阿侗啊!”

福临轻轻地摘下蒙着她眼睛的手绢,一只手轻轻摸着杨侗的脸,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是你吗?是我的阿侗长大了吗?”

两姐弟抱头痛哭。

不知什么时候,甄命苦已悄悄地从浴室退了出去,替两人掩上了门。

222 给我一个宝宝

皇泰元年五月,皇泰主下旨,册封他的姐姐福临为昌盛长公主,开府仪同三司,食邑三万户,大赦洛阳,举国欢庆三天,免洛阳税赋一年。

百姓无不感激这个长公主,纷纷猜测这个突然得到圣上隆恩的昌盛长公主到底是谁。

香凝殿中。

福临已经换上了大隋的公主服饰,脸上施了淡淡一层妆,眼眸如水,头发盘起了鸾凤发髻,显得雍容华贵,仪态姿容无不端庄秀丽,让人不敢仰视。

一大早起来就被召进宫中的甄命苦上前微微一鞠躬:“甄命苦拜见公主殿下,恭喜公主凤体康健,此后必会福泽绵长,千岁千岁千千岁,以前冒犯之处,实在是形势所逼,情非得已,请公主见谅。”

福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激动,脸上却带着公主应有的仪态和姿容,淡淡说:“甄将军是本宫的恩人,以后就免去这些俗礼,许你直呼本宫名讳。”

“臣岂敢放肆。”甄命苦急忙表明自己谦卑的立场。

福临眼中闪过一丝恼意,让左右退下,站起身来,从凤床上走了下来,像小鸟一样扑进他的怀里。

甄命苦一动不敢动。

“抱我。”

“臣不敢。”

福临嗔道:“骗我脱衣服,摸我身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胆小?”

甄命苦哪敢反驳,笑着说:“那时的福临只是马妞儿,如今的福临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大人,形势比人强,臣还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好。”

福临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脸上露出平安喜乐的神情,幽幽说:“在我心里,不管身份怎么变,我永远是甄命苦的马妞儿。”

甄命苦默不作声。

“你跟信义公主的事,阿侗都已经跟我说了,再不抱我,我就让那信义公主永远留在红杏别院里,让你们永远不能在一起。”

甄命苦闻言急忙搂住她纤细的小蛮腰,惹得福临又气又好笑,忍不住嗔道:“我就那么可怕吗?”

“会依赖人的马妞儿不可怕,会威胁人的昌盛长公主很可怕。”

福临咯咯笑了起来:“那我就做那个依赖你的马妞儿。”

两人就这样抱着,许久,福临才幽幽说道:“我跟阿侗说好了,以后就跟他在一起生活,永远不离开他,对不起,我虽然也想一辈子跟在你身边,不要你给我名分,只要你允许我赖着你,就算给你当丫鬟使唤,我也愿意,可是现在,我离不开阿侗了,你会怪我吗?”

甄命苦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忍不住抱紧了她,轻声说:“把你从突厥带回来,我就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何来怪你一说,更何况,让公主做丫鬟,我会遭雷劈的。”

“那就做你的情人。”

甄命苦笑道:“那我就更不敢了,我已经抢走了杨侗一个张姐姐,几年前婚礼上差点没一剑刺死我,如今再把你给抢走的话,他非把我碎尸万段不可。”

福临听他说起当年娶张氏时杨侗持剑冲进婚礼现场的事,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明知道你是在找借口,可我还是很开心,说得好像有人逼着你不要我似的,我现在才发现你这个人这么狡猾,本来你要是敢说出拒绝我的绝情话,我就不告诉你我知道的一个秘密,现在我还是决定告诉你,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甄命苦闻言恍然道:“原来杨侗跟人讲条件的毛病都是跟你学的,我怎么知道你这个秘密对我有没有价值?难道你翘屁屁上有颗痣这样的秘密也值得让我答应你一个稀奇古怪的条件吗?”

福临登时羞红了脸,她屁股上有颗痣这种事,恐怕这世界上也就他和杨侗知道,也只有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才能让她像小女孩一样心跳脸红,她眼眸如水地望着他:“我只能跟你说这个秘密对你以后会有很大的帮助,说不定还能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哦?”甄命苦起了一丝兴趣,笑着问:“先说秘密,再谈条件,我看值不值。”

福临犹豫道:“你要是耍赖怎么办?”

“你看我像是耍赖的人吗?”

“像。”福临郑而重之地点了点头。

甄命苦无语,只好问:“说吧,什么条件?”

“我要你给我一个宝宝。”

……

甄命苦狼狈地从香凝宫落荒而逃,耳朵里始终还在回想着刚才福临公主那句话。

给她一个宝宝?

亏她敢说出口,宝宝是可以随便给的吗?别说一个秘密了,就算是一百个秘密,他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来啊,被张氏知道了她还不半夜拿剪刀给他咔嚓了。

就算他答应了她,也无法保证一次就让她怀上,说不定要十次,一百次,难道他也要答应?那她岂不是成了他的秘密情妇?让一个堂堂的大隋公主做他的秘密情妇,这种情节只怕连一些极度yy的穿越小说都想不出来。

马妞儿的确很诱人。

她说她不愿意再嫁人,除了他,她不想再让任何男人进入她的身子,所以才提出这种古怪的要求,既不要他给她名分,也不用他负责养育,她甚至想不让孩子知道父亲是谁。

这个孩子,将来就是皇泰朝未来的皇太子。

在战场上,他是个令高丽兵和突厥兵闻风丧胆的暗卫大将军,但在这个恢复了神智的马妞儿面前,他只能当落荒而逃的逃兵。

……

从宫里出来,甄命苦回了家中一趟,发现桌上留了一张字条,竟是张氏给他留下的,在他进宫的期间,张氏来过。

字条上写着“坏蛋,你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限你今天之内来找我,不然我今天晚上就要找野男人了,找很丑的那种。”

甄命苦发现,张氏总能轻而易举地激起他的妒意。

没有丝毫逗留,骑了踏血朝红杏别院赶去。

红杏别院的一名老鸨听他报出姓名后,急忙迎上来,也不敢收受甄命苦给的赏银,脸上露出异常惊讶的神sè,原来是月桂仙子特别叮嘱,让她专门接待。

223 娇妻可口

老鸨显然没料到月桂仙子特意叮嘱接待的人,竟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虽然身材看起来结实健壮,但脸上的那块疤痕让他看起来是在有些吓人,不知道月桂仙子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男人。

领着他到了红杏别院里面的码头,乘上一条小扁舟,顺流而下。

月桂楼匠心独具,竟是建在水上的一座木楼,永济渠中的水被引开左右两端,一端流入百花楼的流花湖中,一端流入了映月湾中。

月桂楼的木楼就建在映月湾的水中,与流花湖岛上的牡丹楼遥相对望,两岸是依依杨柳,楼桥亭阁,一道半月型的小沙滩,将月桂楼环绕其中,仿佛是建在一弯新月之上。

甄命苦去过两次牡丹楼,每次经过这分流河道时,都忍不住赞叹这建筑的巧妙,却不知道这能与牡丹楼平分秋sè的楼宇到底是谁居住,没想到张氏竟然成了这月桂楼的主人。

小船在月桂楼周围绕了一圈之后,终于在楼前的一个小码头靠了岸。

甄命苦独上了岸,楼前门口的两个秀美侍女只是微微看了他一眼,并不阻拦,任由他走入楼中,似乎只要能在月桂楼靠岸的,都是月桂楼的客人。

偌大的月桂楼中,只有几个身穿华丽衣裳的侍女,在大厅里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娇声燕语,其乐融融。

一名侍女蒙着眼睛,在厅中摸索着,几个侍女见甄命苦进来,全都躲到了柱子后,偷看着,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当她抱住甄命苦的身子,开心地撤去脸上的蒙布时,原本欢喜的笑容立刻凝固在脸上,脸刷地一下红了,急忙放开他退后了几步。

接着,她很快看清楚了甄命苦的容貌,惊讶出声:“将军!”

甄命苦发现,这名侍女,正是张氏嫁入突厥时随行的两名侍女之一,他将手指头掩在她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我的身份是秘密,千万不要跟其他人说。“

小侍女被他亲昵的动作给弄得脸红耳赤,眼睛不敢望他,小声说:“公主在三楼等着你。”

“谢谢。”甄命苦笑着放开了她,转身上了楼。

其他侍女纷纷涌上前,七嘴八舌地打听起来,她们也还是第一次见月桂仙子让人登上三楼,那里可是她从来不向别的男人开放的禁地。

……

三楼是几个功能各异的大房间和一个上百平米的露天阳台的格局。

有摆放满各种乐器的音乐厅,有镶满了铜镜的习舞房,还有摆满了上千本书籍的书房……

露天阳台上,种满了各式的香草花木,藤架上蔓延着一年长青,可入药的月桂,花开正艳。

藤架上系着一门秋千,犹自微微晃动,看来刚刚还有人在上面摆荡。

甄命苦并没有发现张氏的影子。

他绕过回廊,出了阳台,才发现阳台的另一边,有两扇木雕镂空的门,微掩着,里面隐约有个人影……

透过微微打开的门缝,能看见里面的房间有一张宽大的木床,上面铺着粉sè被褥,木质的地板上,铺设了一层雪白的狐皮地毯,奢华高贵,不用说,那里就是月桂仙子的闺房,偏僻幽静,不会担心有人来打扰……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她的房门口,透过半遮半掩的门缝,朝里面望去。

印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偌大的木桶,放在房间的中间,热气袅袅从木桶中升起。

张氏此时正站在木桶边,背对着门,乌黑亮丽的长发,懒散地披在肩上,纤细的小蛮腰,翘挺的美臀,修长笔直的双腿,圆润jīng致的脚踝。

她的动作轻柔缓慢,yù褪还遮地将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褪去,落在地板上……

甄命苦突然明白杨侗这个小sè虫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偷看她洗澡了,这样的画面只怕没有一个男人抵挡得住。

她是故意的,这个诱人的小妖jīng,她知道他在偷看,所以故意用这种诱惑的动作引诱他,她显然从柳叶儿那里学会了很多引诱男人的手段,也知道他对此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她最终还是没有褪去最后一件小亵裤,背对着他,轻轻跨入了澡盆,将她曼妙的身姿浸入了热气腾腾的热水里。

一声让他浑身酥软的娇嗔传来:“坏蛋,你要在门口站到什么时候?还不快点进来帮人家擦背……”

……

甄命苦将她搂坐在她怀里,脸埋进她丰满柔软的胸脯间,如同埋进了一堆芳香四溢的花丛中。

她轻轻地扭动她的翘臀,将他的亢奋全部包容,水的润滑让甄命苦淋漓畅快的想要大声呼喊,她微微轻喘,吐气如馨,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无限的羞意,轻轻地问:“相公,喜欢吗?”

甄命苦想也不想地应说:“喜欢。”

她实在是有些多次一问,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自己的妻子这种尽心地服侍?

她轻轻地动作,让他保持着高度兴奋却始终无法得到满足的状态,眼中带着一丝俏皮的狡黠:“喜欢人家多一点还是那个马妞儿多一点?”

甄命苦快被她撩拨的濒临暴走,刚想要化被动为主动,却被她将他的手压在桶壁上,十指紧扣,嗔道:“不回答问题,不许你碰人家!”

甄命苦喘着粗气:“你是唯一的,任何人都比不上,任何人也无法取代。”

“骗人。”张氏口中虽这么说,掩不住眼中的欢喜,轻轻扭动了腰身一下,甄命苦感觉自己几乎要融化进她的温柔里。

“鹅鹅,快一点。”

“这样吗?”张氏再次扭动了她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眼中带着如水般柔媚的娇羞。

甄命苦喘着气:“对,再快一点。”

她是从哪里学会来的这些侍候男人的招式?若不是知道她的第一次给了他,他早就怀疑她是不是也对其他男人做过这种事了,不然怎么会如此明白男人的需要,如果是真的,他一定会发疯的。

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也只能对他做这种事。

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欢喜难抑地望着他的眼睛,眼中带着一丝媚然:“相公会觉得人家太不知羞了吗?”

224 佳人心事谁能猜

“只要是对相公,娘子越不知羞,相公越喜欢。”

张氏的声音柔媚入骨,能让男人浑身酥软:“那以后只准你爱人家一个,就算有了别的女人,也不准你告诉我。”

甄命苦惬意得浑身毛孔都要高呼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喘着粗气说:“有你一个,今生足够。”

“那马妞儿怎么办?”

“她已经恢复记忆了,如今是福临公主,再没有其他的。”

“她要是想把你抢走呢?”

“为夫誓死不从!”

张氏开心地笑了,娇语细细:“坏蛋,其实我不贪心的,只要你不喜新厌旧,心里有人家就可以了。”

她的呼吸变得有些如兰似馨,以甄命苦对她的了解,知道她的体质一向敏感,才刚开始就已经到了极限。

甄命苦看着她羞得要滴出蜜来的俏脸,逗弄说:“鹅鹅,你这样可不行,相公才刚刚开始,你就体力不支了,这种程度的话,可别想求相公替你做任何事。”

张氏闻言愣了一下,润红的脸变得有些吃惊,接着咯咯笑了起来:“相公是怎么猜到的?”

甄命苦一副我还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的样子,笑着说:“若连娘子你这点心思都猜不透,有什么资格能成为你月桂仙子的相公,享用你香香软软的身子?来吧,让相公领教一下月桂仙子浑身解数的样子多么迷人,再听听你有何事要求相公。”

张氏欢喜道:“相公说话最好听了。”

……

如暴风骤雨后的平静,两人躺在张氏那张柔软的大床,身上盖着那张粉红的丝绸被褥,被褥下,甄命苦拥着她,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张氏微微喘息着,脸上依旧还浮着淡淡的红霞,使尽浑身解数的她,终于让这个贪婪的男人缴械投降,而她却已经累得香汗淋漓,只能像软骨动物一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搂着他的腰身,趴在他身上,任由他轻薄。

“相公不气我用这种方式求你吗?”

甄命苦奇道:“为什么要气?我巴不得你多求几次,再说,替娘子你办事,是为夫的责任,只要你喜欢,把我的心剜出来给你把玩我也不皱眉头一下。”

张氏抱紧了他的腰身,动情说:“人家怎么舍得。”

甄命苦哈哈大笑:“就你凭这份心意,相公把命丢了也在所不惜,说吧,是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卖力服侍相公,不知道我能不能达到你的要求。”

“以相公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的。”张氏红着脸,喜滋滋地说,“我听杏儿说了,你一回来就帮她们解决了她们这三年来的一个大烦恼,我和贝儿妹妹最近也在烦恼一件事,想让相公帮我们想个办法。”

“哦?说来听听。”

“一年前我和贝儿妹妹商量,出钱在城南郊外盖了几座宅子,专门用于施粥和收留一些鳏寡孤独,妇孺小孩,希望能帮到一些难民……”

甄命苦笑着:“让我猜猜,你们建的这些宅子非但没有帮到人,反而成了一些地痞流氓的庇护所,成了他们好吃懒做的绝佳去处,对不对?”

张氏欢喜道:“相公最聪明了。”

“先别拍马屁,你想让我做什么,帮你把他们赶出去,还是先揍他们一顿,再将他们赶出去?”

张氏咯咯娇笑:“若只是这样的话,何必请威震天下的暗卫大将军出马,我想让相公帮的忙,是除了相公,别人都办不到的。”

“拍马屁的技术练得很到家,为夫很受用,尽管说出来听听。”

“我想求相公替城南的那些难民谋一条生路。”

……

……

洛阳城南洛水河堤上,曾经热闹的摊档已经不见了,河堤上只剩下密密麻麻,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呻吟的贫病难民,大多数是一些上了年纪的鳏寡孤独和体弱的妇孺,年纪六十以下的男人,基本都被抓去服役了。

河岸边的草木都已经被难民挖来吃了,不少人开始煮起了泥浆,和着难得寻来的草根树皮,塞进肚子。

对他们来说,有东西吃,总比饿着肚子要好。

除了少数一些人自搭了简易帐篷遮风挡雨外,大部分人都暴露在风雨中,尽管天气已经转暖,可每天还是有成百上千的人冻死在夜里。

甄命苦骑着神骏的踏血,根据张氏所说的地址,沿着洛河的河堤一路东行,终于找到了张氏所说的施粥坊,那是几间连排的瓦房,每个房子门口都有一个宽大的草坪。

门口聚集着一群上百人,都是一些年轻力壮的洛阳本地的地痞无赖,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块,毫无秩序可言,驱赶着前来排队讨粥的人群,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说说笑笑。

甄命苦下了马,将踏血留在门口,他并不担心有人对踏血怎么样,以踏血生人勿近的暴躁xìng格,一百个这些面黄肌瘦手无缚鸡之力的难民都未必能靠近踏血,它可是跟着始毕南征北战多年的神骏战马,它不去招惹别人就已经万幸了,谁还敢来招惹它?

刚进门,便有十几人朝甄命苦望过来。

也许是见他身上穿的又是全洛阳最有名的长孙服饰店衣饰,身配腰刀,一看就是达官贵人,虽是孤身一人,一时间也没人敢上前招惹。

甄命苦进了施粥坊的宅子里,屋里除了几个掌管捐款财物的,空荡荡一片,屋里的东西早被人搬走卖了,只留下几个乘粥用的大水缸,水缸已经很久没洗了,又脏又馊。

看样子张氏和长孙贝儿每天花上百两银子供应的十几大缸粥水,都被这些有手有脚,游手好闲的**无赖给瓜分了,真正需要帮助的老弱病残却没有一个能得救助。

一名神情猥亵,含胸驼背的男子凑上前来,在甄命苦身边低声说。

“公子爷,需要点什么吗?我那里有一等一的货sè,八岁到十五岁都有,模样儿水灵,都是落魄书香世家的女儿,已经调.教好,过得一二年,保证出落的水灵灵的,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你上别的地买不着,就算别的地有卖,也没有我这里的价格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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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成虎,目前为止,已经有三个以上的书友说此书虐主了,删了几个留言,倒不是容不下异见,只是带有人身攻击的留言会影响写作心情,也怕一些差评会给后来的书友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留了两个没人身攻击的虐主评论置顶,供人参考。

自认为这是一部剑走偏锋的伪历史小说,有些地方可能确实超出了看惯传统历史小说书友的承受能力,也是笔者对一些书友对磨难的承受能力有些估量不足,不过比起余华的《活着》来,这些苦难都显得太微不足道了,只能说相比之下,笔者对yy的定义还有待改进,此书yy的级别还够不上起点书友游离在九天之外的yy档次,这些反馈很有用,但却不得不将其消灭,每一个有内容的评论都能让笔者自我审查一番,领悟,消化,然后改进。

除此之外,从另一方面看,发书到至今,收藏倒没怎么掉,稳中有升,也侧面反映了很多朋友还是能够承受这点微不足道磨难的。

也许是书名的原因,“艳”之一字犯了所谓“低俗”信息的禁忌,所以笔者也不知道这本书能不能签约,就算不签,一路裸奔,也不会tj,只是会严格按照着笔者的大纲来完成,不会因书友一两个批评全盘推倒,算是给自己的写作初衷一个交代,假如完本之时,有那么一两千个收藏的书友看完后回过头一看,觉得这不是垃圾文字,就已经很满足了。

另外说件很有趣的发现,今天试了试标题党惯用的标题,竟然一天涨了30个收藏,如果你是坚持看完的那一个,每隔几天上来一次,就算不回复,也请用推荐显示你的存在,举手之劳,却能给笔者很大的写作动力,这很重要。

225 征丁

甄命苦眉头皱了皱,人贩子他见得多了,在朔方城,他下令斩掉的人贩子不下一百个,都是一些乘难发财,手上沾满女人鲜血的穷凶极恶分子,以至于其他地方人贩子根本不敢踏入朔方城的管辖范围半步。

自古以来人贩子就是一个昌盛的地下行业,有需求,就有供应,虽受律法明令的禁止,却是屡禁不止,这是无奈的现实,甄命苦看了这名猥亵的男子一眼,淡淡地问:“你有多少?”

猥亵男子已经见过他骑的踏血,料到眼前是个有钱的主,闻言谄媚地笑着:“公子想要多少我就能给你弄多少,这里的地界,我百花帮说了算。”

“带我去看看。”

“好嘞,公子爷跟小的来。”

两人出了门,当这人贩子发现甄命苦牵的竟是这样一匹神骏的战马时,越发地开心了,大主顾可不常见。

不牢甄命苦询问,人贩子开始滔滔不绝地主动介绍起他手中的货sè来。

从这人贩子的口中,甄命苦大概了解如今洛阳的这些地下行业状况,自从盐帮洛河分舵瓦解之后,洛阳的人口贩卖行业就分成了多个小势力,各自经营。

其中最大的几个团伙,分别就是百花帮,洛河帮和河南帮。

百花帮是本地的流氓地痞,专门掳掠一些洛阳本地的贫民子女和难民中的一些年幼少女。

洛河帮则主要是将外地来的女子经过水路运进洛阳,卖到jì院的,有固定的销售渠道,是盐帮解散后的余孽。

河南帮则专门负责训练这些未经调教的少女,让她们学会琴棋书画,讨好男人的技巧后,加价卖到大户人家当家jì的。

几个帮派之间明争暗斗,却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背后都有官府做靠山。

……

正走着,前面传来一阵喧闹,隐约听见有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

一群全副武装的骑兵正在围着一家老小,几名士兵正从他们身上扯下包裹,乱翻一通,将里面藏匿的金银首饰全都装进自己的兜里,其中几个士兵手指尖刀,胁迫着他们交出身后的一名年轻少妇。

他们的身后,用绳子绑着十几个年轻女子,姿sè都颇为标致。

甄命苦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那些人开始用鞭子抽打那些死死护着那名年轻女子的家人。

“公子爷,他们是左翎卫将军的亲卫,正在那里征营jì呢,这几天好像来了不少新的难民,他们正抓紧征人,免得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我们的货源很多都是从他们这些兵老爷手中高价买来的,货sè上乘,你绝对可以放心,对了,你这匹马可千万别让他们看见了,不然非被他们征用了不可。”

人贩子正说着,前面的那一家人中一名老头发出一声怒吼:“畜生,我跟你们拼了!”

接着,赤手空拳地朝几个手执利刃的左翎卫士兵冲了过去,几名士兵一脸戏谑地看着这名绝望的老头,微微一个闪身,老头登时扑了空,摔倒在地,几个士兵的脚登时朝他身上一阵乱踹,眼看老头口鼻都流出鲜血,那名躲在家人背后的年轻少妇终于哭着抢了出来,扑倒在那老头身上,用身子护住,在地上猛磕着头。

“官老爷,别打了,别打了……我跟你们走,我跟你们走还不行吗?”

那名一直在马背上坐着的兵头挥了挥手,那些士兵这才退到一边,女子哭着扶起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老头,哭着跟他告别,却被老头死死地抓住她的手,不肯放开。

兵头催促着,年轻女子一擦眼泪,凄然一笑,狠心掰开老头的手,站起身向她那些家人作别:“婆婆,姑姑,令儿,你们照顾好公公,我去了,以后会回来看你们的。”

一家人放声大哭。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给我绑上,王将军要征用的人,谁敢抗令不从,斩无赦!”

两名士兵正准备上前将那女子绑起,一匹烈火般赤红的骏马从旁飞奔而出,前蹄高高扬起,登时将其中一名士兵给远远得踹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边一动不动,另一名士兵则被马背上的甄命苦给一脚踹在了脸上,昏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兵头愣了一愣,接着暴怒喝道:“大胆!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莫非想造反!”

刚说完,他身下的那匹战马已被踏血的暴戾给吓得躁动不安起来,不停地往后退,接着转身,带着那名兵头,狂奔而去,任凭那兵头怎么呼喝勒绳,也无法喝住,转眼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好一会,周围才爆发出一阵解恨的笑声。

甄命苦下了马,扫了周围那些踟蹰着不敢上前的左翎卫士兵,脸sèyīn沉,低喝一声:“滚!”

对方声厉sè荏地喝道:“你是什么人,敢不敢报上名来!”

甄命苦冷眼瞥了这些人一眼:“你们是王玄应的人吧?”

“知道还敢阻拦,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在我还没打断你们狗腿之前,在我面前消失,回去告诉王玄应,迟早有一天让他充军边塞,尝尝当炮灰的滋味。”

十几名士兵你眼望我眼,其中一人咬了咬牙:“他不过一个人,怕什么,一起上!”

正在他们准备一拥而上之时,甄命苦突然举起一只手,迅速做了几个别人看不明白的手势,不一会,十几支破空而来的弩箭登时穿透了这十几个士兵的大腿,一时间所有士兵全都哀号遍地,满地打起滚来。

周围的难民何曾见过有人敢这么跟左翎卫军对着干的人,全都纷纷拍手叫起好来,他们早已经受够了这些左翎卫将军府的人。

甄命苦木无表情,回头朝刚才那名人贩子站立的地方望去,对方发现形势不对,早已溜得无影无踪了。

转过身走到那群被绑起来串成一队的女子面前,抽出腰刀,刚想要斩断她们受伤的绳索,却有几个女子大声哭了起来。

一名女子哭道:“大官人行行好,让我随他们去吧,是我自愿跟他们走的。”

226 三百户封邑

甄命苦闻言停下手,皱着眉头,扭头望着其他女子:“你们也是自愿的?”

其他女子纷纷哭着点头。

她们大部分都是自愿前往军营的,当营jì不但有口饭吃,运气好的话还能得到一些钱银粮饷,寄回来给家人,帮他们维持生计,虽然身心饱受折磨,却是她们唯一的活路,窝在难民营中,要么被那些流氓地痞jiān污凌辱,要么被人掳了抓紧黑窑子里,除此之外,只能饿死,别无他路。

甄命苦收起了刀,有些无力地向她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离开。

她们齐齐地跪下朝他磕了头,上前扶起那些被shè伤了腿的左翎卫士兵,慢慢地消失在远处,甄命苦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直到周围的难民都各自散开了,他才翻身上马。

回到家,他一句话也不说,将自己关在房间一整天,第二天晚上,才从房间里走出来,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杏儿给他煮的白灼面,骑马出门而去……

……

洛阳皇宫的御书房里。

甄命苦站在书房里,看着书案旁的杨侗说:“我接受你的提议,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杨侗脸露喜sè:“说!”

“你爷爷当初亲口封赐我三百户封邑,我现在希望你能给我兑现,给我五十顷耕地。”

杨侗闻言愣了一愣,沉吟了一会,说:“别说五十顷,五百顷朕也封给你,不过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王世充自恃手握兵权,不把朕放在眼里,如今朕处处受那王世充制肘,大小事务都要通过他的同意,朕若是太过忤逆他,逼急了,只怕连朕也自身难保。”

他盯着甄命苦:“朕让你做暗卫大将军,只是朕跟你之间的暗中协议,你和朕的关系绝对不能被王世充知道,当初为了让他给张姐姐写一封求情信,朕答应了他有朝一rì登上帝位,就任命他为兵马大元帅掌管天下兵马,你如今的身份就是个普通老百姓,朕不能无缘无故就将你任命为将军,也不能随便下一道旨就将张姐姐赦免,赐你封地,王世充眼线遍布洛阳,若知道这事,一定会起疑,到时恐怕对你和张姐姐都不利。”

甄命苦见他条理清晰,思维严密,三年不见,这个成天追在张氏屁股后面,偷看她洗澡的小**,俨然已经成熟了很多。

杨侗继续说着:“你若要封地,也不是没有办法,再过几个月就是大隋科考,我希望你能夺取武状元,到时候朕顺理成章地封你做暗卫大将军,统领禁宫兵权,王世充也就没话好说了,等你掌握了皇宫禁军的兵权,朕就能一步一步替换他身边的人,削了他王世充一只臂膀,到时候他就不敢在朕的面前嚣张。”

听到这时,甄命苦突然涌起一个想法,一定有一个高人在背后帮杨侗出谋划策,不然以杨侗的毛躁,怎么可能如此心思缜密,步步为营。

杨侗盯着他,眼中带着激动:“这也算是朕对你的一个考验,你若连个武状元都考不上,朕对你也不抱多大期望,等你当上了左翎卫大将军,立下了功勋,朕再赐你封地也就顺理成章了。”

甄命苦一脸无奈:“你小子是吃定我了是吧?”

杨侗笑道:“想要跟我张姐姐白头偕老,这点代价还是要付出的。”

甄命苦沉默了一会,抬头说:“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我混进红杏别院,每次进去都要花我几十两银子,我可不想见自己的妻子一面都这么困难,鹅鹅她这人太单纯,你如今又看顾不上她,我怕有人会对她不利。”

杨侗想了想,笑道:“这事朕倒是可以帮你一把,不过能不能进去,主要还得靠你自己。”

“说来听听。”

“你凑过耳来。”

杨侗在甄命苦耳边小声说了好些话,甄命苦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笑容,对杨侗这个办法感到非常满意,杨侗说完转身回到书案旁坐下,拿起一本奏折,“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

甄命苦正要离开,杨侗又在他身后补充了一句:“福临姐姐过几天要去隆恩寺烧香,会在寺庙斋戒沐浴,晚上会住在寺庙里的东厢房,周围没有侍卫和侍女,不会有人打扰。”

甄命苦吃了一惊:“关我什么事。”

“朕就是这么一说,至于你去不去,朕也不能下旨逼着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偷了我两个姐姐的心,享用了她们香香的身子,还一副难为的模样,信不信朕现在就摘了你的脑袋!”

“哼,摘我脑袋?你忍心让你一个姐姐伤心,一个姐姐守寡?”

“给朕滚!”

一本奏折砸在了御书房的门口。

……

洛阳城大街各处的告示牌前,围着一大群人,指着告示牌上的布告议论纷纷。

“皇泰主要在百花楼选妃,责令太常寺卿重开百花楼采女进纳?”

“当年杨广创立百花楼,令大jiān臣裴蕴搜罗天下美人储蓄在楼,以供他随时yín.乐,自从杨广三巡江都之后,百花楼就已经停止了采女的选拔进贡,怎么现在皇泰主一登基,又开此yín风?”

“这也难怪,皇上年纪尚轻,尚未立皇后,自古皇上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广纳妃嫔,开枝散叶,延续子嗣,这也是合情合理。”

“倒是这最后一条,怕是让不少人跃跃yù试吧,这可是一亲百花楼仙子芳泽的好机会。”

皇榜的最后一条写着:百花楼重开采女选拔,为选拔出洁净纯良,品貌端正的妃子人选,特招百花楼各楼护院,武艺高强,德行无碍者优先录取,于红杏别院门口陈设擂台,由武力优胜者担任。

……

百花楼最大的一间练舞房中,几个花仙子在舞房中对镜练习着舞姿。

张氏身上穿着艳丽xìng感的霓裳舞衣,坐在地板上发着呆。

甄命苦已经十几天没来找过她了,托他办的事似乎也没有了下文,她这些天一直在为不久在洛阳皇宫举行的昌盛公主受封仪式上的表演做准备,没有机会出去找他。

227 老牛吃嫩草

前几天太常寺下来的旨意说今天百花楼各楼都会有一名护院入住,玫瑰仙子柳叶儿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伸手在她眼前摆了摆,笑着说:“又在想心上人了?知道今天有护院入住楼里吗?”

张氏从发愣中回过神来,愕然问:“什么护院?”

“你连护院都不知道?”

张氏摇了摇头。

“这护院啊,就是你的半个男人,除了身子不能给他,什么都要受他监视,受他管制,他就是皇上派来保护你的人,说是保护,其实更多的是监视你,防止你跟野汉子私奔,又或是防止那些浪荡公子哥看见像妹妹你这样的美人儿把持不住,对你用强,给皇上戴了绿帽子。”

张氏轻呸了一声。

柳叶儿凑过来,一脸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月桂阁这次来的可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呢,头发都白了,就算妹妹你脱得光光的站在他面前,估计也不会对你起什么歹念,就他那岁数,就算有那心,估计也有心无力了,不过妹妹要是主动撩拨他,那就不好说了,以妹妹的手段,说不定能让枯木逢chūn抽出绿叶来呢。”

张氏虽然早就习惯了这柳叶儿轻佻言语,但还是被她挑逗得俏脸润红,忍不住反击说:“柳姐姐家的禹护院难道也抽出绿叶来了吗?”

柳叶儿咯咯媚笑着:“姐姐的男人哪一个不是枝繁叶茂,他只是姐姐一片森林中的一棵小树苗,姐姐让他茂盛他就茂盛,让他枯萎他就枯萎,哪像妹妹你,眼中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空守寂寞闺房,一等就是三年……”

她上下打量了张氏一眼,啧啧有声:“按我说,干脆把你那个痴情相公甩了,他回来后才找过你几次,姐姐要是你的男人,就算每天见你,每天要也不够啊,哪肯晾着你几天不闻不问的,你偷偷告诉姐姐,他是不是那方面不行,是的话也不用不好意思,待姐姐教你几个滋yīn补阳的秘方,吃完保证让他龙jīng虎猛,每天都把你折腾足一晚上。”

说起男女之事,张氏哪是柳叶儿的对手,不敢应战,轻啐一声,羞红着脸,抿嘴不言。

柳叶儿却不放过她,自顾自地说:“我听说这个老头身手不凡,在擂台上都是一招取胜,手法独特,那些上台的,一个个牛高马大,力大无穷,却经常被他用手轻轻一推,脚这么一撩,就莫名其妙地飞出擂台去,而且最奇怪的是,他点名要进月桂楼,显然是冲你月桂仙子来的,我看他对你野心不小,说不定是想要老牛吃嫩草,对你心怀不轨呢,呵呵呵……”

张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奇和喜sè,不动声sè地,小声问:“他长什么样子?”

“这我哪知道,不过不用看也能猜到,老头哪有好看的,都一个样,皱纹层层堆叠,牙齿掉光,眼神不好,骨瘦如柴,走三步停下来歇几分钟,爬个楼得咳嗽半天……”

柳叶儿说着,站起身,学着老头的样儿,含胸驼背,拄着拐,边走边咳嗽,走到张氏面前,一只手轻轻勾起张氏的下巴,装出嘶哑的声音:“美人儿,来,给老爷我亲一个……咳咳咳……”

说着,勾起张氏的下颔,亲了她的红唇一下。

她夸张滑稽的动作,配合她娇美的容颜,显得格外逗趣,惹得舞房里所有花仙子和舞婢们全都咯咯笑了起来。

这种同xìng间的亲密嬉戏,对张氏来说,虽然早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却依旧满脸羞红,起身追着柳叶儿,满个练舞房追打,其他丫鬟们也纷纷加入了追打拦截的阵营,楼里一时间莺声燕语,香艳旖旎。

……

高祖文帝不好声sè之乐,将教坊以及一些除祭祀和国事的清商正声之乐之外的乐府全部废除,遣散了太常寺的乐jì,杨广即位之后,一反太子时的低调简朴,恣意yín乐,太常寺卿裴蕴揣摩上意,大肆搜罗全国各地的乐家女子,充入清商署,设立花魁,再由各地选拔出出类拔萃,sè艺俱佳的女子送入京,短短一年就搜罗了数万美貌女子。

太常寺卿裴蕴提议建造红杏别院以储之,方便杨广兴致来的时候可以随时出宫享乐玩用,当时为建这红杏别院,广征丁夫数十万,九十天而成,仿**形制,楼宇阁台数百栋,占地数十顷,湖泊假山,人工河流沟通洛河广济和通济两渠,另辟一渠入皇宫,极尽华丽,院中设百花楼,东南西北四苑,乐姬,舞姬以及各杂项技艺美人上万人,每楼设立花魁楼主之位,每年以声乐舞技出众者任之,编入官职,享受最高七品的俸禄,地位尊崇。

为了不让这些女子逃跑或与别的男子私通,各楼都设立有男护院一名,后来因设立的护院权力过大,一手遮天,甚至一句话就能决定花魁的命运前途,护院往往都会利用自己的权力染指花魁,有时甚至整个花楼都成了护院的禁脔,任由玩.弄蹂躏。

杨广得知后,一怒之下,斩掉数十名护院,并规定以后只得由武科前三甲人选才可以担任护院之职,这样一来,那些武状元为了仕途,也就不敢再随便染指花魁了。

这也是为什么招纳护院的皇榜一出,就有那么多世家公子,武人冒死上擂台的原因了,要是能成为百花楼的护院,那等于是一只蜜蜂飞入了百花丛中,虽死无憾。

后来杨广屡次东巡江都,迷上了江南女子的温顺秀美,另辟欢乐所在,乐不思蜀,这才将这红杏别院闲置,红杏别院也就渐渐成了官营jì院,洛阳百官和王侯富豪们闲暇时寻欢作乐之地。

如今杨广被弑,皇泰主新登基,选后纳妃是首要大事,重开百花楼护院之制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护院竟然会在民间选聘,怎么不令那些没有功名却又想一亲芳泽的寒门武士跃跃yù试。

能当上百花楼护院的,无一不是以一敌十,甚至敌百的实力站在擂台上屹立不倒的人物,入选的难度并不比考取武状元低多少,一旦通过,身份堪比九品县令。

228 新晋花楼护院

经过十几天的擂台上的激烈比拼,百花楼招纳的护院终于确定四名,分别是海棠楼,玉兰楼的王护院,碧莲楼,红梅楼的段护院,丁香楼,白菊楼的元护院,月桂楼,芍药楼的甄护院。

擂台上死伤的人数多达千人,上万人参加层层的选拔,简直比大浪淘金还要残酷。

今天是护院入住花楼的rì子,四名衣着华贵的护院,有老有少,分别坐在百花楼的宴客大厅中四张摆满了丰盛酒菜佳肴的大圆桌上,身边都有数名貌美如花的女子纷纷笑语嫣然地斟酒加菜,娇声燕语地跟他们搭着话。

各护院难掩心中chūn风得意之情,酒酣耳热,也渐渐地放开了,左拥右抱,又是亲又是搂,放浪形骸。

唯独那名六十岁的老头,滴酒未占,捋须而笑,欣赏着舞台上正在为他们这些护院表演的花仙子们曼妙的舞姿,他的身边两名貌美女子见他年岁已大,又是一副不苟言笑,全副身心都系在了舞台上的月桂仙子身上的样子,都不敢来招惹,不时地偷偷打量。

她们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大岁数的护院。

舞台上,各楼的花魁为这些掌握着她们的生命安全和前途的男人们献上曼妙的舞蹈乐曲。

花仙子虽然身份高于护院,而且护院的薪俸也都是由花仙子支付,但实际却受护院制肘,无论是花仙子平时的起居饮食,还是受邀出游表演,都将由护院全权负责她们的安全,百花楼自创建以来,已经发生过不少次因护院玩忽职守,花仙子被歹人掳走卖入黑窑子污了身子受尽折磨而死的事,事后查明其实都是这些护院暗中勾结外面的人,为的就是教训一些不听话,不受控制的花仙子。

花仙子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背后却是处处受人制约,毫无zìyóu,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百花楼的牡丹仙子,只有牡丹楼拥有任命和解聘护院的权力。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花仙子始终不甘心自己的地位,想要努力爬上牡丹仙子之位的原因,只有牡丹仙子,才拥有相对的zìyóu。

为了爬上牡丹仙子之位,众仙子之间明争暗斗在所难免,表面姐妹相称,和气一团,暗地里却互相中伤,在舞台上使绊子让对方出丑的事也常有发生。

正欢歌载舞的舞台上,月桂仙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被旁边一人撞了一下,一脚踏空,从舞台上摔了下来,跌倒在地,捂着脚踝,疼得额头冷汗都流了下来,显然是已经扭伤了脚。

那名将月桂仙子撞下舞台的花仙子急忙跑下台,一边关切地问她有没有摔伤,一边要扶起她的样子,扶到一半,却又装着力有不逮的样子,又将月桂仙子重重摔倒在地,她人也跟着一起压在了月桂仙子身上,另外一只手则有意无意地在月桂仙子刚刚扭伤的脚踝上重重一压,月桂仙子登时发出一声痛吟。

“啊,张妹妹,对不起,弄疼你了吗?”

这时,一只手拉着这名女子的手臂,将她从月桂仙子身上扯了起来,往后一推,将她推了倒退了几步,撞在另一个上前来的护院身上,正是那六十多岁的老头。

另外几个护院围了上来,几个花仙子站在舞台上,脸上带着窃笑,男人为她们争风吃醋的样子,她们见得多了,对她们来说,男人为了她们打架,是她们魅力的体现。

“老头,你活得不耐烦了?敢对红梅仙子无礼!”其中一人怒气冲冲的大喝一声。

老头连看也不看对方一眼,皱着眉头,看着坐在地上疼得满额头是汗的张氏,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怒气:“这些年你就是这么过来的?”

张氏听见这声音,身子轻轻一颤,抬起头看着这老头,看见他心疼却又有些怒其不争的眼神,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倔强地咬着唇,一言不发。

她以前总是默默地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绝不会在别人面前哭,就算要哭,也会偷偷躲在房间里哭,不知道为什么,有他在身边,她的眼泪却控制不住。

“老头,跟你说话呢!老得耳朵听不见了吗!跟红梅仙子道歉!”对方走上前来,手搭在他的肩上。

“滚!”

老头猛地回过头,朝对方低喝一声。

对方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二话不说,一拳朝他脸上挥过来。

老头只是一个侧身,闪过这一拳,两手擒住对方一条手臂,就要将对方摔出去,张氏见状吃了一惊,惊呼道:“不要!”

她是见过甄命苦出手的,暴戾得很,连强壮如牛的突厥兵都非死即残,何况是其他人,护院之间可以有争斗,但要是将对方致残致死,恐怕这两人都会被赶出红杏别院去,她虽然不知道甄命苦是怎么混进来的,但她好不容易有这跟他在一起的机会,她怎么能让他为了她被赶出去。

甄命苦听到她的惊呼,原本已经要挥出的拳头缓了一缓,松开了对方手臂,就是这一犹豫,对方已经将手抽了出来,抬起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力道极猛,将他踢飞数米远,撞翻了桌椅,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张氏看得心得提到了嗓子眼,手捧着胸口,屏住了呼吸,见甄命苦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酒水饭菜,除了衣服有些脏了以外,似乎并没有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名护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这老头受了他一脚,竟然还能够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脸上有些挂不住,还想上前给这不识好歹的老头一些颜sè看看,红梅仙子拉住了他的手臂,展颜一笑道:“元护院,我看就这样算了,他也不是有意的,只是护张妹妹心切,还请移步到红梅楼,让我好好款待元护院,给元护院接风洗尘。”

元护院闻言登觉脸上有光,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红梅仙子走了,发生了这种事,台上的众位仙子们也都没有了表演的兴致,带着剩下的几名护院各自回了自己的楼里。

她是见过甄命苦出手的,暴戾得很,连强壮如牛的突厥兵都非死即残,何况是其他人,护院之间可以有争斗,但要是将对方致残致死,恐怕这两人都会被赶出红杏别院去,她虽然不知道甄命苦是怎么混进来的,但她好不容易有这跟他在一起的机会,她怎么能让他为了她被赶出去。

甄命苦听到她的惊呼,原本已经要挥出的拳头缓了一缓,松开了对方手臂,就是这一犹豫,对方已经将手抽了出来,抬起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力道极猛,将他踢飞数米远,撞翻了桌椅,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张氏看得心得提到了嗓子眼,手捧着胸口,屏住了呼吸,见甄命苦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酒水饭菜,除了衣服有些脏了以外,似乎并没有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名护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这老头受了他一脚,竟然还能够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脸上有些挂不住,还想上前给这不识好歹的老头一些颜sè看看,红梅仙子拉住了他的手臂,展颜一笑道:“元护院,我看就这样算了,他也不是有意的,只是护张妹妹心切,还请移步到红梅楼,让我好好款待元护院,给元护院接风洗尘。”

229 另一个战场

元护院闻言登觉脸上有光,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红梅仙子走了,发生了这种事,台上的众位仙子们也都没有了表演的兴致,带着剩下的几名护院各自回了自己的楼里。

台上独留下一个身材娇小,文静可爱的芍药仙子,默默地看着甄命苦,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就是百花楼除了张氏之外,最富传奇sè彩的一个花仙子,从北苑的一个小奴婢,短短两年就爬上了芍药仙子之位,而且很少有人见她开口说话,通常都是她身边的丫头代为传话的,但她却并不是哑巴,听过芍药仙子唱歌的人,都会觉得这个女子是百灵鸟转世,嗓音婉转动听,却一丝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甄命苦除了是月桂楼的护院之外,也是她芍药楼的护院,刚才甄命苦被人踢得如此狼狈,自然也将她芍药楼的脸面给丢光了。

百花楼中,芍药仙子是身材最娇小的一个,比例却堪称完美,玲珑有致,芍药仙子与她倒也挺相配,一身的小毛病,时不时地感冒咳嗽发烧,是百花楼的第一药罐子。

甄命苦心情并不怎么愉快,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径直走到张氏身边,不顾芍药仙子冷淡的目光,将张氏拦腰抱了起来,朝那芍药仙子说:“改天再向芍药仙子问安,老夫先带月桂仙子回去治疗脚伤。”

说着,抱着张氏出了宴会大厅,独留下芍药仙子和她的两名婢女在大厅里。

两名婢女忿忿不平地说:“这个老头功夫不怎么样,气焰倒挺嚣张。”

芍药仙子看着甄命苦离开的背影,冷冷说了句:“装神弄鬼,我们也回去吧。”

……

甄命苦一直臭着脸,张氏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怀里,知他心里憋着火,也不敢主动跟他说话,只拿眼角偷偷瞄他。

两名婢女跟在两人身后,一脸奇怪,不知道这名新来的护院怎么会对月桂仙子这样上心,而月桂仙子似乎一点也不排斥他的样子。

一路到了码头上了船,坐船回到了月桂楼,甄命苦抱着张氏上了楼,楼中那些婢女鸨妈和琴婢们见他抱着张氏回来,脸sèyīn沉得可怕,张氏朝她们猛使眼sè,让她们别贸然上前,免得撞到火山口上,她们这才没有凑上来询问,远远地看着。

甄命苦一脚踢开张氏的房门,发出嘭地一声,张氏小声嘀咕说:“门又跟你没仇。”

甄命苦又踢了一脚。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甄命苦抱着她走进房间,骂道:“还笑,你是木头啊,光会被人欺负,不会还手吗!”

张氏笑着,不答反问:“相公,你怎么会变成月桂楼护院的?”

甄命苦没好气地说:“当然是过五关斩六将,拼进来的,在我家乡考公务员都没这么吃力,十几天,每天上百人前来报名参加你月桂仙子的护院擂台赛,千分之一的录取率啊,还是车轮战!幸亏你相公我有练过。”

张氏眨巴着美目,又问:“怎么会那么巧,人家想你的时候你就变成护院进来保护人家的?”

甄命苦哪会不知她在故意讨好转移话题,她拍马屁的功夫rì益见长,天衣无缝恰到好处,他还真生不起一丝脾气,本来yīn沉的脸融化开来,笑道:“这事还得感谢杨侗那小子,我跟他说,每次见自己娘子一面太困难,又要花一大笔冤枉钱,所以就想了这个方法,既能天天跟貌美如花的月桂仙子在一起,又不用花钱。”

张氏手指轻轻戳着他的胸膛:“为人家花钱不可以吗?”

“为娘子花钱当然是天经地义的,只要娘子一声令下,就算让为夫倾家荡产也在所不辞,不过若能把钱花在别的地方,比如给娘子买些好看的衣服,首饰珠宝之类的,或是支持娘子的慈善事业,岂不是更好?从今天开始,本将军就是娘子的贴身护花使者了,每天只需三餐,四菜一汤就能免费为娘子工作。”

张氏掩嘴娇笑:“呵呵,堂堂的暗卫大将军,做小女子的贴身护卫,你不觉得太委屈自己了吗?”

甄命苦搂紧了她的小蛮腰:“只要娘子能时常给点甜头让为夫尝尝,为夫一点也不觉得委屈。”

张氏咬着唇,红着脸盯着他:“你想要什么甜头?”

“娘子这么聪明伶俐,当然知道为夫最喜欢什么甜头了。”

张氏白了他一眼,抬起头,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甄命苦一脸惊讶道:“娘子是不是误会了,我只是想让娘子给相公跳个天仙妙舞而已,没想到要这么多,不过娘子既然这么想要,为夫也不好拒绝,就让为夫好好安慰一下我寂寞难耐的美人儿吧。”

说着,抱着她朝卧房走去。

张氏羞红了脸,一手拧着他耳朵,嗔道:“你才寂寞难耐,大坏蛋,大白天你想要做什么?”

甄命苦一脸怪笑:“娘子又想到哪去了,为夫只是帮你看看扭伤的脚,看看有没有伤着筋骨,被人看见有什么关系,再怎么说我也是月桂阁的护院,有责任保护你的周全,生活起居方方面面,都得经过我的检查才能通过,这是身为护院的我职责所在,还需要一一向仙子你解释吗?”

张氏不再说话,只是狠狠地瞪着他,甄命苦抱着她坐在床边,蹲下身,帮她脱去鞋袜,露出她洁白jīng致的脚丫,细细地给她检查起扭伤的脚腕。

他的手指在她脚底有意无意地轻挠,在她咯咯娇笑扭动娇躯时,猛地一用力,将她脱臼的脚腕给矫正回去,张氏发出一声痛呼,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

张氏赤着脚,在房间里的毛毯上轻轻踱着步,扭伤的脚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剧痛,能走能跳了,不由地暗自惊叹甄命苦手法的神奇。

这些手法,只是战场上最常用的急救手段,甄命苦愁眉苦脸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肩上无缘无故地多了她的一排牙印,抱怨着为什么每次她在外受了委屈,无辜受伤的却是他,看着快乐无忧的她问:“刚才那个红梅仙子跟你有仇吗?”

230 美人恩重

张氏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心情好的不得了,在地毯上翩翩起舞,开心地笑着:“她是赵燕赵姐姐,是百花楼年纪最大,呆得最久的花仙子,她对谁都是这样的,不是争对我一个人。”

甄命苦无奈道:“在你眼里有坏人吗?”

“有啊,不就在这里吗?”张氏指了指他。

甄命苦哈哈大笑。

张氏走到他身边,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捏揉着肩膀,轻声问:“相公,你这些天去哪里了,安置好那些难民了吗?”

正要从他身上下来,甄命苦却按住她的腰身,让她保持这跨骑的姿势,神秘兮兮地笑着:“娘子可还记得为夫教你的美人上马?好久没练有些生疏了吧,咱们再练习一下。”

张氏这才发觉两人此时的暧昧姿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处,狠狠地瞪着他,她终于明白当他教她所谓五禽六兽拳是怎么来的了,什么美人上马,灵蛇入洞,母鸡下蛋,全都是他包藏的坏心。

甄命苦一脸受用,闻言苦笑道:“你当我是神仙无所不能啊,说安置就安置,都让你别抱太大希望了,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问题,只要战乱一天不平,难民的人数就一天不减,而且会越来越多,别说安置了,能让他们吃饱不饿死就已经是奇迹,你的施粥坊我已经让人暗中看守,那些小流氓暂时不敢再捣乱,不过你们每天那点银子买的米远远不够他们填饱肚子的。”

张氏发起愁来:“那怎么办,这些已经是人家的全部俸禄了,现在米粮越来越贵,再多银子也赶不上涨价。”

甄命苦叹道:“jiān商屯粮,哄抬米价,官府又不肯开官仓赈灾。缺银子缺粮,神仙也没辙,只好听天由命了。”

张氏想了想,美目突然亮了起来:“我去跟其他花仙子商量一下,看她们能不能也捐一部分钱银,相公,你在这里等我,桌上有茶水,你口渴的话就自己倒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人就已经一阵香风掠出了门外,看得甄命苦一阵无语,这个女人有时天真得像张白纸。

他站起身,在张氏的闺房细细地游览起来。

上次来光顾着享受她给他的无上泡浴娘服务,没怎么留意她房间里的这些摆设。

桌上放着一块手绢刺绣和一盒五彩针线,手绢上绣着两只尚未完成的鸳鸯戏水图。

床边的妆台上,摆放着几盒胭脂水粉和一个玉梳子,几件金玉头饰,玉梳子还是当年他为了对她表示感谢救命之恩买的,从玉梳子的光滑温润看来,张氏一直在使用,当初她还一度拒绝了他的礼物,一副生怕别人误会的样子,心中一暖。

月桂仙子是何许人物,这些年来,送礼物的富贵公子恐怕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区区一个不怎么值钱的玉梳子,她却一直保存得如此完好,这样珍视如宝,美人恩重,他用这一辈子的时间来疼爱也报答不完。

除此之外,最让他感到吃惊的是,她的房间里竟然有满满两书架的藏书。

洛阳纸贵,书籍的价格就更是昂贵,家里有藏书的,一般都是书香世家,或是家财丰厚的大户人家,张氏这三年来买书所用的银子,估计已经能在洛阳城里买下一座价格不菲的宅子了。

书架上的书籍杂而不乱,史籍,诸子百家,四书五经,以及野史传记,应有尽有,最显眼的莫过于那本他为她抄写的《红楼梦》,被她放在一个极不显眼的角落里。

甄命苦忍不住抽出来翻了一下,书已经被张氏用针线缝得整整齐齐,当他看见开页的地方写着“坏蛋的毒草,谨慎观阅”的评语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起当初娶她时为了通过考验而抄袭的这本长篇小说,让她哭得跟泪人似的,那个多愁善感的张氏如今已经被柳叶儿调教成了魅惑男人的小妖jīng,怕是没那么容易再被这种毒草给毒害了。

仔细地翻看了一下,发现张氏在上面写了不少的感叹和批语,大部分是争对他这个盗版者写死十二钗的批判和不满。

不过对于里面的诗词,她却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尤其是《葬花辞》,其中一句评语让他大乐:这个坏蛋莫非是女人变的?不然怎写得出如此凄美的诗句?他这么懂女人的心,以后一定会有很多女子喜欢他,他若是贾宝玉,身边莺莺燕燕,我却不是林黛玉,他要是觉得我烦了怎么办?他对我说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他现在是不是正在什么地方左拥右抱花天酒地,早把家里的糟妻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由葬花辞想到他三妻四妾,再由三妻四妾想到自己以后花落有谁怜,这种思维跳跃,只有张氏才会有这不靠谱的才能,她若是糟妻,这天底下还有娇妻吗?

翻着笑着,不觉时间流逝。

快要翻完时,一只纤手突然伸过来,将他手中的书夺了过去,张氏气呼呼的声音传来:“不许翻这本!”

甄命苦回过头,只见张氏站在他身边,将书藏在身后,一脸羞恼,忍不住调笑说:“我家鹅鹅虽不是林黛玉,却比林黛玉可爱百倍。”

张氏一听,登时明白他已经将她在书中的评语给看了个遍,一时间羞得无地自容,粉拳擂了上来。

她决定让这个偷看别人隐私的家伙一点颜sè看看,让他知道女人心里的有些小秘密不是谁都能偷看的。

一番香艳的追打。

夫妻间的战争,张氏当然占据了上风,她骑在甄命苦身上,双手掐着他的脖子,娇喘吁吁,红着脸恶狠狠地问:“坏蛋,还敢不敢偷看了?”

甄命苦装着受伤的样子倒在地上,搂着她的小蛮腰,哀声道:“夫人饶命,为夫以后一定恪守夫道,遵从夫人一切心意,凡是夫人说的都是真理,凡是夫人做的都是榜样,坚决拥护夫人的英明决策,毫无条件贯彻执行,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夫人交给的任务!”

张氏咯咯笑了起来:“没有一句是真的,鬼才信你的话!”

231 牺牲色相

正要从他身上下来,甄命苦却按住她的腰身,让她保持这跨骑的姿势,神秘兮兮地笑着:“娘子可还记得为夫教你的美人上马?好久没练有些生疏了吧,咱们再练习一下。”

张氏这才发觉两人此时的暧昧姿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处,狠狠地瞪着他,她终于明白当他教她所谓五禽六兽拳是怎么来的了,什么美人上马,灵蛇入洞,母鸡下蛋,全都是他包藏的坏心。

她很快发觉到了他不安分的蠢动,脸sè红润地瞪着躺在地上不肯起来的他,嗔道:“坏蛋,快放开我,我有事跟你商量。”

“说吧,我听着呢。”

“你这样让人家怎么说?”

“我也没对你怎么样啊,你说你的,你要是怕被别人看见,那我们就钻进桌子底下好了,正好说些亲密话儿。”

“我才不要!”

“刚才你不是去找花仙子们商量集资捐款的事了吗?商量得怎么样了?”甄命苦一脸调笑地看着她,手悄悄地从她衣服下摆钻了进去,抚上了她光滑柔软的小腹。

张氏的呼吸慢慢变得不均匀,咬着嘴唇,狠狠地瞪着他:“你明知故问,刚才为什么不叫住人家,害我被她们取笑!”

“我刚不是说了吗?娘子的一切决定都是英明无误的,我哪敢阻挠娘子救世济民的雄心壮志。”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沿着她的小腹,悄悄钻入了她的抹胸里,覆上她的柔软。

张氏俏脸润红,一把抓住他的手,又惊又羞:“坏蛋,现在是白天啊!”

“是你自己先挑逗我的,就不能怪我了,想让我停下来,你最好想点法子分散我的注意力,不然为夫可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是在房里还是野外,这十几天没见你,想你想得都快想不起来了。”

听到最后一句,张氏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谁挑逗你了,你脑子除了这种事就没别的了吗?”

她发现他的身体越发亢奋,手也在试图将她的抹胸扯去,忍不住红着脸嗔道:“不准脱人家的衣服!被人看见怎么办?”

甄命苦乐了:“只准摸不准看吗?这是你的原则?若是其他的男人当你的护院,难道你也这么跟他说?”

张氏闻言窘得一把拧住他耳朵:“你到底来这里是帮我的还是欺负我的?”

甄命苦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为了监守自盗,享用月桂仙子的香香的身子,难道我拼死拼活进了这月桂楼当护院,就为了给你看大门吗?你未免太天真了吧?”

“监守自盗?”张氏喃喃说着,脸红了起来,这时,甄命苦的手已经将她的粉红sè抹胸从她衣服里解开,从她罗衫里抽了出来,放在脸上,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行为跟花丛浪子毫无二致,让她忍不住发起愣来,一时忘记了他的手已经悄悄顺着她曼妙的腰身,偷偷往她的翘臀袭去。

“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一会可没有机会让你开口说话了。”

张氏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进一步动作,惊慌道:“相公答应过人家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甄命苦一脸不解道:“我答应你什么了?”

张氏被他的手sāo扰得脸泛红cháo:“你说要帮人家想办法的。”

甄命苦停下手,将她的粉sè抹胸从脸上拿开,看着她笑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要娘子你牺牲一下sè相,不知道你敢不敢?”

张氏咬着嘴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只要相公不介意,我就敢!”

“来,我们就进房详谈,先让为夫先鉴定一下娘子的sè相值多少银子。”

……

牡丹楼里,琴箫合奏,声音悠扬,在楼中久久回荡。

坐在牡丹楼三楼阳台上的凌霜突然停下弹奏的手,按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有些愣神地看着远处清澈如镜的湖面,好一会才回过头问站在她身边执箫的妙玉:“玉玉,你说阿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

比起三年前,如今的妙玉个子长高了很多,身材容貌比起凌霜来,也已经不遑多让,年方二八的她俨然有了竞争花仙子之位的实力,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她笑着说:“霜姐姐,你别担心了,他如今是皇上,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他,谁还敢拿他怎么样?”

凌霜轻叹一口气:“你哪知道身处高位的凶险,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他一向没什么心机,身边又有那么多jiān臣贼子,我怕他上当吃亏。”

“霜姐姐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身体吧,不要再熬夜谱曲了,你的眼睛现在越来越不好了,晚上点十几根蜡烛都看不清楚,再这样下去要是真看不见东西了怎么办?”

凌霜脸上闪过一丝忧伤之sè:“所以我才要乘自己没瞎之前快点谱出一些曲子来,不然以后没有你在身边,我可怎么办?”

“我一辈子都不离开霜姐姐的。”

“傻丫头,你难道想一辈子做个琴婢不成?乘姐姐还能教你,你可要好好学,不然以后姐姐万一要离开百花楼,你又还是个琴婢,被那些花仙子欺负怎么办?”

“姐姐要去哪?”

凌霜望着远方,似乎心中已有向往的所在:“去哪都行,总不能一辈子呆在这个地方吧。”

……

张氏坐在床边,一脸惊讶地望着正从手腕上取下那台超世代手机的甄命苦:“考武状元?”

“不错,这是杨侗答应给我封地的条件,想要安置难民,除了要解决他们短时间的吃住问题以外,最重要的就是给他们耕种的土地和居所,可惜这两样都欠奉,当初杨广赏赐给我三百户实封田地,我让杨侗给我兑现,他就说了这么一个条件。”

张氏一脸怪异地盯着他:“三百户实封田地?相公,你知道这实封田地折算成公田有多少吗?”

“多少?”

232 浑身是宝

“大隋是沿袭北魏和北周的均田制,按人口给予桑田,露田和麻田,男子年满十五为丁,分桑田四十亩,女子二十亩,可世袭,露田二十亩,死后交还官府,麻田十亩,奴婢也能分得十亩,一户按最低的六口人算,每人能分到的公田起码六十亩,一户就是三顷,三百户折算成公田,最少也是九百顷,足够安置几万人的耕种,养活好多人了,相公怎么只要五十顷呢?”

甄命苦一脸愕然:“这么说来我亏了?”

张氏看他这滑稽的模样,噗嗤一笑,点头严肃道:“恩,亏大了。”

甄命苦恍然道:“难怪那小子这么大方,说什么再多的田地也能封给我,你不提醒我还以为五十顷挺多了,在我家乡,能有一亩三分田种些绿sè蔬菜什么的,就已经是地主阶级了,看来我这小农思维还有待改进,为夫愚钝,还请娘子要多多提点为夫才是。”

他又是感谢,又是作揖,惹得张氏娇笑不已,在红杏别院三年笑的时间加在一起都没有跟他在一起几天笑的时间多。

这时,甄命苦已经取下了超世代手机,蹲下身,脱去她的鞋袜,将她jīng致如玉雕的脚丫握在手中,抬头望着她问:“这考武状元又有什么讲究?”

张氏不解地看着他这些奇怪举动,完全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脚底传来阵阵痒意,忍不住扭动起腰肢,试图挣脱他的撩弄,咯咯笑着说:“武状元设有两科,分别是才堪将略,膂力骄壮,分为文试和武试部分,文试部分比较简单,只是是考些兵法和阵法,武试分为……坏蛋,你脏不脏啊,到底要不要听人家说?”

“不脏。”甄命苦捧着她嫩白的脚丫,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选取不同的角度,一边拍摄一边说:“我听着呢,武试分哪些?”

张氏早就见过他手上的超世代手机,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好奇地看着他从各个角度拍摄她的脚丫,脸上带着不解:“武试部分分为骑shè较量,力量比试和擂台对攻。”

“这些倒好办,就是文试有些麻烦,你也知道为夫的字写得跟狗啃猪拱似的,只怕很难入那些考官的法眼。”

“字丑可以练嘛……呵呵,讨厌!不许挠我。”

甄命苦板起脸:“我不过是自我谦虚一下,你倒是老实不客气,直接在我伤口上撒盐,我这叫风格不叫丑,甄氏风格,你会不会说话。”

张氏咯咯娇笑,改口说:“是,相公文才武略无一不jīng,字迹风格独特迥异,考上武状元并不是什么难事,世上没有相公办不到的事。”

“这话说得还算中听。”

张氏笑得合不拢嘴,接着又有些发愁地说:“可这武试要过几个月才举行,这期间那些难民怎么办?等相公考上武状元,他们早就饿死一大半了。”

“所以这几个月要委屈娘子你牺牲一下sè相,努力赚钱来维持了,对了,我给你找了几篇文章,你认真看看。”

甄命苦将一早就已经打印好的杂志文章递到她面前,张氏一脸好奇地接过来,随手翻看了一下,登时惊讶不已。

这里面包括《女人最让男人喷血的十大xìng感动作》,《男人眼中的女人八大xìng感部位》,《女人要学会对男人说不》,《女人不该跟男人说的秘密》,《教你如何做一个让男人yù罢不能的女人》,《女人的肢体语言》……

“这些都是我家乡一些专家学者经过对数十名闻名全国的美女模特,明星演员进行采访,对她们的职业和喜好进行详细的研究之后所写出来的心理学研究报告,经过对上千名的男xìng进行问卷调查,受到权威机构认证的学术论文。”

张氏好不容易翻看完,红着脸问:“你们家乡的男人都这么无聊吗?”

甄命苦忍不住笑了起来,无聊这个词还是他教她的,跟他在一起久了,她已经渐渐适应了他的新鲜词汇,点头说:“恩,是挺无聊的,不过你可别小看这些无聊的东西,这写真集在我家乡的某个岛国上可是一大经济产业呢,一些写真杂志卖得比任何学术杂志都要火。”

张氏半信半疑看了他一眼,又问:“什么是模特?”

“这模特啊,就是专门为一些服装杂志,平面杂志拍摄照片,为品牌代言,给产品做宣传的人,通常是一些有特殊长处的美人,比如什么手模,腿模,胸模,脚模啊……”

“脚模?”张氏始终一副茫然不解的表情。

甄命苦也不解释,伸手将她的脚抬了起来放在床上,教她微曲双足,脚尖踮起,放在艳红的丝绸棉被上,又将两只绣花鞋摆在她的脚丫旁边,接着掏出手机,打开摄影的功能,对焦,调整了一下镜头,调成了艺术品拍摄模式。

咔嚓一声。

一张脚部的局部特写便完成了。

弯弯的脚弓,修剪得整齐美观的指甲,透着淡淡的粉红颜sè,两只脚交叉在一起,半遮半掩,配合上旁边的一双小家闺秀穿的红sè绣花鞋,不用配广告词就是一张绝妙的绣花鞋广告海报。

甄命苦调出照片,递到张氏面前,说:“看,这就是脚模的工作了,像我们家鹅鹅这样一对天然美足,这若是代言什么高跟凉鞋的广告宣传画,一经采用,起码是一百两银子一张的价钱。”

“一百两?”张氏闻言微张小嘴,这可是相当于她花仙子一年的俸禄了,而甄命苦说的这脚模工作似乎只需要摆一个姿势而已。

很快,她发现了另一件令她惊讶不已的事,她紧紧地盯着他手中的超世代手机,眼中闪动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甄命苦吃了一惊,刚才有些得意忘形了,忘了张氏还不知道他这台手机的功用,如今她已经看见了,也无意再隐瞒,反正就算告诉她这是手机,估计她想破了她那颗聪明的小脑袋瓜子,也不可能猜到他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这种超出常识的事来。

233 相公,你是神仙下凡吗?

甄命苦吃了一惊,刚才有些得意忘形了,忘了张氏还不知道他这台手机的功用,如今她已经看见了,也无意再隐瞒,反正就算告诉她这是手机,估计她想破了她那颗聪明的小脑袋瓜子,也不可能猜到他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这种超出常识的事来。

他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拍照用的相机了。”

“是你从牡丹仙子那里偷来的?”

“什么叫从她那偷来的?就是我的东西,只是碰巧被她捡到了而已。”

张氏眼中闪烁着好奇的神sè:“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这本来就是相公当初给你定情信物。”

……

“相公!动了,你看,它动了!”

在甄命苦的教学下,张氏很快就学会了拍摄和浏览照片的方法,一不小心滑动了一下屏幕,照片立刻翻了一页,正是刚才甄命苦给她拍摄的脚部特写,惊得她大呼小叫起来,震的甄命苦耳膜直嗡鸣。

甄命苦有些无语,本来觉得这个女人与众不同,淡定得令人惊叹,见到了这么高科技还能保持她一向以来的矜持和淑女仪态,没想到刚才只是因为没弄明白,一旦发现了惊奇之处,立刻变成了一惊一乍的,登时释怀不少,这才是一个女人应该有的正常反应,否则这二十一世纪的高科技产品也未免太不起眼了。

“好神奇啊!”张氏看着甄命苦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相公,你是神仙下凡吗?”

甄命苦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你快说啊。”

甄命苦表情严肃起来:“既然被娘子猜到,那为夫也就不瞒娘子你了,娘子你本是月宫的广寒仙子,玉帝的爱妃,为夫本是天宫天篷元帅,被娘子的美sè迷了心窍,调戏了娘子,结果被玉帝给贬下凡尘,承受九九八十一劫磨难,娘子你被为夫痴情所感动,心生怜悯,偷下凡尘来与我偷情,却被那玉帝老儿给发现,罚我与娘子两地相隔这么多年,受尽相思的折磨,如今劫数已满,这才修得与娘子为一世夫妻,同床共枕的姻缘。”

张氏咯咯笑着:“相公胡说八道最好听了。”

也没再追问,全身心投入这神奇的手机拍照功能中,不停地翻动着甄命苦以往拍摄的照片,每看一张都会发出悦耳的笑声,里面记录的都是甄命苦拍下来的生活点点滴滴。

其中拍得最多的,当然是她磨豆腐,卖豆浆,辛勤劳作的情景,让她不知不觉沉入了其中,生出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超世代手机有着超大的储存容量,他为她拍摄的各sè照片,足足有上千张之多。

等张氏浏览完毕,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她将手机递回给他,之前的新鲜感慢慢变成了对甄命苦来历的好奇,盯着他久久不语。

甄命苦知她起了怀疑,假装镇定地问:“怎么了?”

张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这才摇了摇头:“没事,等相公愿意告诉我了,自然会说的,拍了这些照片,接下来怎么办?”

甄命苦松了一口气,倒不是不愿意告诉她事情真相,只是万一这毫无心机的妮子不小心说漏出去,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他可就穷于应付了。

他从她手中接过手机,笑着说:“接下来当然就是给那些商店的老板推荐娘子的各种产品海报了,一开始可能不容易接受,所以需要找一个交情不错的老板,给他免费试用一个月,看看广告效果,然后再根据他的销售情况,跟他商讨你的代言费用,这就是所谓的商业广告,以我家鹅鹅的水准,若是想要代言什么产品,没五千两以上免谈。”

张氏白了他一眼,难掩被心上人夸赞的欢喜:“骗人!我才不信!”

“相公什么时候骗过你?”甄命苦笑嘻嘻地凑到她耳边,轻轻咬住她小巧jīng致的耳垂,小声说:“还有一种模特更值钱,叫内衣模特,我们家鹅鹅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美,特别是某些特别丰满柔软的地方,水滴般的形状有多完美,比起维纳斯来,也不遑多让,来,让相公帮你拍一张……”

张氏浑身一颤,两手本能地抓住甄命苦探入她衣襟里的魔爪,娇声讨饶道:“相公,我相信你了。”

甄命苦本来只是想要逗逗她,反被她逗得一发不可收拾收拾,好不容易以无上的意志力狠心将手从她丰满的胸脯间抽出,假装镇定地干咳了一下,站起身来:“好好看一下我给你jīng心挑选出来的这些资料,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先做个记号,等我有空再给你一一讲解,我先去找几个商家问一下有没有人雇你当形象代言人。”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张氏见他走路时古怪的姿势,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俏脸如火烧般晕红,朝他背影轻啐了一声。

……

甄命苦从张氏的房间里出来,好不容易平息了体内因张氏而起的躁动,跟着两名神情古怪的奴婢到了楼下,楼下的一间装饰奢华的房间,是张氏特别为他这个护院准备的。

甄命苦在房间里浏览了一下,房间里整洁宽敞,家具也都是,可见张氏为了迎接他这个护院,费了不少心思,无意中发现这两名婢女总是偷偷地看上他一眼,一副想知道却又不太确定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了:“不用看了,你们没认错人。”

两名婢女被他吓了一跳,当听清楚他的话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们虽不太了解这个暗卫大将军,但却也知道,将她们从突厥狼窝里带回来的,正是这个暗卫大将军,而且他又是月桂仙子的心上人,有他做月桂楼的护院,月桂仙子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受其他仙子欺负了,她们可是见识过这暗卫大将军两脚一掌就把三个突厥人打翻在地的。

“你们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两人见甄命苦主动询问,一人欢喜道:“我叫小月,她叫小莹,是张姐姐给我们取的,我们都十五啦。”

“恩,小月,小莹,名字跟你们很配。”

小月和小莹略带羞意地笑了起来,这个暗卫大将军似乎也没有想象中可怕,这也难怪,月桂仙子温柔善良,她的男人应该不会是大jiān大恶之徒。

甄命苦低声说:“我现在的样子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让人知道我跟你们张姐姐的关系,所以你们也千万不要跟人说出去,知道吗?”

两人急忙点头。

“看你们这么乖,等以后我赎你们张姐姐出去的时候,顺便把你们也赎出去,给你们找个好人家,我暗卫军中可有不少好男儿,比那些小白脸什么的强多了。”

两个丫头一开始还挺开心,听到后来,闻言脸红了起来,轻啐了一声。

234 封店抓人

甄命苦又跟她们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问了些关于其他仙子的事,两个小丫头见他不像别的护院那样表面严肃古板,很快便叽叽喳喳地跟小鸟似的说开了。

“那个红梅仙子最讨厌,人又吝啬,像个守财奴,对下人和奴婢都很刻薄的,以前张姐姐还没有成为月桂仙子的时候,她就经常欺负张姐姐,使唤张姐姐端茶倒水煮饭,打扫抹地洗衣,一不顺她的心意就又打又骂,张姐姐每天很晚才能回到寝室,倒床上就睡……”

两个小丫头忿忿不平地控诉着红梅仙子以前对待张氏的种种恶迹,要不是甄命苦打断她们,估计她们还能将这三年来张氏所受的委屈全都一股脑说上三天三夜。

甄命苦听她们说起张氏这三年来的种种遭遇,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以张氏的xìng格,是打死也不会跟他说起这些事的,他本来想尽早赚够钱赎她出去,现在倒不怎么着急了,他也想看看这个红杏别院里,到底还有多少个牛鬼蛇神对张氏暗中使些不入流的手段。

好不容易安抚了两个丫头忿忿不平的情绪,出了月桂楼,乘船到了红杏别院的前门码头,穿过唤chūn阁的待客大厅,出了红杏别院,找了个无人的偏僻所在,摘下易容面具,转身朝长孙衣饰店的方向走去……

……

甄命苦没想到的是,短短的半个月不见,长孙衣饰店竟然关了门,而且店铺的大门还被官府贴上了封条。

看着被官府查封的长孙衣饰店,甄命苦眉头皱了起来,张氏甜心坊也就是这样被官府查抄的,在这洛阳做生意,没有后台靠山,随时都有可能被流氓官府随便找个借口查封。

他找附近的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几天前一群官兵涌入衣饰店,查抄了店铺,还将高士廉给抓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正当他准备找一个明白人一问究竟时,长孙衣饰店的后院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身穿军装,面带愁容,神情疲惫的年轻男子来,眼睛哭得通红的长孙贝儿跟在这名男子的身后,与他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年轻男子轻声安慰着她,接着转身上了马,策马飞奔而去。

长孙贝儿转身正准备关上院子大门,无意中看见了站在远处看着她的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擦了擦眼泪,站在门口朝他点了点头。

甄命苦走上前,跟她打了个招呼,也不多客套,问:“长孙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吗?”

长孙贝儿愁苦道:“舅舅被人诬告跟斛斯政勾结谋反,让官府的人给抓起来了。”

“斛斯政?”

甄命苦愣了一愣,眉头皱了起来。

两年前他随杨广东征高丽之时,当时督粮杨玄感在黎阳起兵造反,兵部侍郎斛斯政也在征辽东的军队中,乘杨广狼狈回防时,与杨玄感里应外合,倒戈相向,让杨广大为震怒。

杨玄感兵败后,斛斯政想逃往高丽,被当时仍在高丽率兵攻打高丽的甄命苦给抓住,派人押送回京。

杨广对其恨极,将他给绑在大殿的柱子上,让百官用箭矢将他shè成了刺猬,然后又将他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放在锅里煮熟,让百官吃其肉,接着又将他的尸首放在火上焚烧成灰,撒往洛阳各地。

说起来,这人的惨死,跟甄命苦或多或少有些关系,没想到这斛斯政死了两年多,谋反的余波竟然还未平息。

长孙贝儿见他沉默不语,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问:“甄公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虽强作欢颜,俏脸却难掩憔悴之sè。

甄命苦见她正为她舅舅的事烦恼,找她商量张氏给她的衣饰店代言一事也不好意思再开口,笑着说:“哦,没事,我也是路过看见你家店铺被封了,忍不住好奇问一下,高老伯的事你先别太过担心,我找个时间跟杨侗谈谈,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听到杨侗的名字,长孙贝儿一脸气愤:“别提他了,若不是他想替他那昏君爷爷报仇,怎么会任由王世充他们胡作非为,把洛阳搅得鸡飞狗跳,牵连那么多无辜之人,我当初要是知道他这种全然不念旧情的人,打死我也不会跟他来往的。”

甄命苦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她对杨侗的成见未必没有道理,杨侗毕竟是杨家的人,为了杨家的天下,剪除一些潜在的威胁,是他生存的手段,太过软弱念着旧情,只会让旁人以为他可欺,更加肆辅机惮,适当的杀鸡儆猴,对于稳固帝位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缘由之前,甄命苦并不想为杨侗做任何辩解,毕竟跟杨侗已经三年不见,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任何一个人,他可没有忘记杨侗当初为了拆散他跟张氏逼他休掉张氏的事。

长孙贝儿见他沉默不语,开口问:“张姐姐她好吗?”

“她很好,能吃能喝能睡,乐观向上得很。”

长孙贝儿愁容稍展,接着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说:“刚才那个人是我哥哥,这几天一直在为舅舅的事奔走。”

甄命苦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其实她没有必要跟他解释这些。

长孙贝儿见他沉默,登时脸红了起来,手捏着衣角,模样儿显得有些忸怩:“你进来喝茶吗?”

“不了,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拜访。”

甄命苦说完,转身走了,长孙贝儿默默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见他走远,这才转身关上了院子大门。

……洛阳皇宫的御书房里。怒气冲冲的杨侗一把将手中奏折扔在地上,冲台阶下的两名男子嚷道:“王世充这厮,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竟敢假借朕的旨意,大肆铲除朕身边的亲信,连朕的长孙姐姐家人都不放过,说什么礼部侍郎高士廉与杨玄感余党勾结,意图谋反作乱,真是岂有此理!元爱卿,你说,朕该怎么做才能让王世充这厮闭嘴!”台阶下站着的两人,一个是内史令,右骁卫大将军元文都,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神态从容,嘴角带着淡淡笑容。另一个则身穿军装盔甲,神情yīn沉,随身携带佩剑,站在元文都的下首,一言不发。

235 两姐弟的如意算盘

“回皇上,这王世充当初不过是一个外军将领,善拍马屁之流,若不是先皇洪恩浩荡,让他留守洛阳,他区区一个江都郡丞,怎有今天荣华富贵,如今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仗着手中握有兵权,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皇上所受的屈辱,臣等感同身受……”

元文都义正言辞,仿佛与王世充势不两立,接着语气一转:“不过臣以为,皇上还是暂时隐忍,别太过逆这厮的意,使其麻痹大意,静待皇上羽翼丰满,培植好自己的势力,时机成熟,再一举将他党羽铲除,到时候再恢复受其诬陷的臣子名誉也不迟,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所得必有所失,皇上暂时不可与之撕破脸……”

“你的意思是任那王世充胡作非为,迫害朕的长孙姐姐家人不成?哼,朕还以为元爱卿有什么妙计,原来竟是让朕忍气吞声,作缩头乌龟!”

杨侗满脸失望,扭头问另一人:“段将军,你的意思是?”

“回皇上,臣以为,王世充如今大权在握,趾高气昂不可一世,若不尽早除之,rì后必成心腹大患,只需皇上一声令下,臣等立刻率兵冲入王世充府邸,将他抓到皇上面前,任凭皇上发落!”

元文都在一旁听得冷笑连连:“哼,段将军好一个忠心耿耿,却不知这是要把皇上往死路上逼啊!你知道王世充手中有多少兵马吗?师出无名,想抓他,等于是逼他造反,皇上如今刚登基不久,根基不稳,再加上洛阳四面州郡贼寇觊觎窥视,若此时发生动乱,洛阳危矣。”

“总比元大人当缩头乌龟要强。”

“你说什么!”

杨侗不耐烦的打断两人的争吵:“都退下吧,让朕好好想想。”

“臣等告退。”两人互瞪着眼,离开了御书房,只留下杨侗坐在龙椅上发着呆。

好一会,才起身捡回刚才扔在地上的奏折,叹了一口,提起笔,在那张写着“发配三千里之外的岭南”的折子上写下“准奏”两字。

接着,像是失去了力气般,他将笔一扔,瘫坐在龙椅上,神情萎顿,好一会才朝身边的公公说了句:“摆驾香凝宫。”

……

香凝宫中,杨侗坐在温泉池里,福临坐在他的身后,手里拿着一块浴巾,轻轻为他擦着背。

每次他遇上烦心事时,总会到香凝宫,洗上一次热水澡,然后赖在福临的床上,搂着她一觉睡到天亮。

福临也喜欢他赖着她,在这世上,她唯一深爱的亲人,就是杨侗,经历了那么多别人无法想象的苦难之后,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跟杨侗过完下半辈子,顾不上太多世俗的眼光。

她从不问杨侗任何关于朝政的事,因为就算问了,她一个女流之辈,也帮不上什么忙,朝廷之事,也不是她一个女人可以插手的。

“姐,这个皇帝朕当得好累,实在不想再当了。”

福临轻轻擦拭着他的背部,柔声说:“阿侗,身为皇上,不用事必躬亲,知人善用才是为君之道,有什么烦心的小事何不让那些做臣子的人去cāo劳呢。”

“朕何尝不想这样,可是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能替朕解忧的,要么就是一些见风使舵,明哲保身的钻营之徒,要么就是有勇无谋的莽夫,朕怎能不烦心?”

说着,一脸气愤地将王世充构陷高士廉一事跟她说了。

福临默默地听完,想了想说:“要是实在想不出办法,何不找暗卫大将军商量一下呢?他这人足智多谋,突厥如今内斗不止,无瑕南顾,还多亏了他这个暗卫大将军,也许他会能帮你解决这个难题也不一定。”

杨侗闻言眼睛一亮,大喜道:“你不说朕都差点忘了他了,都怪元文都这些庸才把朕给搅得头昏脑胀,明天朕就召他进宫,还是姐姐你旁观者清。”

福临默不吭声,自从上次跟他提出要一个宝宝的条件之后,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狼狈落荒而逃的男人了,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才能看见他,却又不能放下身份架子,召他入宫。

怀一个宝宝的事,其实也是杨侗的意思,杨侗从小就有缺陷,无法生育,将来注定无后,所以才有这个荒唐的提议。

想起那天她跟他说起这件事时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让她一直耿耿于怀,总想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识抬举的男人。

现在只需杨侗一道圣旨,他想躲着她也不行了。

想到这,她rì渐丰润的俏脸露出了一丝羞赧迷人的笑容。

……

站在芍药楼门外的甄命苦打了个喷嚏,也不知是刚刚住进月桂楼,有些不太习惯,昨晚一直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

昨天离开长孙衣饰店之后,他又去找了几家鞋店的掌柜,不少掌柜看了他给张氏拍的海报图片之后,都觉得他的主意不错,只是图片太小,宣传效果显然不会太理想,要是能有真人大小的宣传图片,张贴在店铺门口,也许他们会考虑试用一下。

至于代言费用,几个老板一听要上千两银子,无一例外地以为他是个疯子,将他赶出了店铺。

他想了一晚上,最终得出一个令人沮丧的结论:思维太超前,这个时代人的还没办法接受这么cháo流的商业理论,得另想法子。

今天一早便起来,晨练之后,张氏还未睡醒,闲着无聊,便来芍药楼报到。

站在芍药楼的门口,几个早起的奴婢全都偷偷打量着他,掩嘴偷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前去通报的奴婢已经去了大概半个时辰了,至今没有出来给他一个答复,他站在楼外等了大半个时辰,也不知道芍药仙子到底起来没有。

正等得有些不耐烦,身边突然走过一名行sè匆匆的奴婢,手中提着一个鸟笼子,里面装着一只画眉鸟,进了芍药楼中,噔噔上了楼。

不一会,那名通报的小婢女出楼,以“仙子身子不舒服,不见客”的理由打发甄命苦回去,让他改天再来,转身便回了楼里。

236 万花丛中独采一朵

甄命苦等了老半天,却被对方一句话给打发了,他怀疑自己最近脾气是不是因为张氏的原因,变得太好了,以至于谁都觉得他好欺负。

也不管这芍药仙子是没起床还是身体不舒服,大步走进了楼里,推开了好几个阻拦他的婢女,怒冲冲地上了楼,推开芍药仙子房间的大门。

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不由地呆住了。

房间里,衣着单薄,身子娇小,却玲珑有致的芍药仙子正蹲在一个木盆边,手里抓着一只正在扑腾的画眉鸟,按进盛满水的木盆中,神情木然地看着它在水中扑腾,不时地将它从水中提起来,又浸了下去。

如此来回好多次之后,那画眉鸟渐渐没有了力气,停止了扑腾,耷拉着脑袋,没有了进气,眼看就不活了。

房间的阳台上,还挂着的十几个空荡荡的鸟笼子,在晨风中轻轻摇摆。

芍药仙子看着这画眉鸟扑腾至死时,眼中竟闪过一丝莫名的快乐,仿佛从这种事中得到了发泄般,原本木然的神情露出了俏丽的笑容。

若不是看见她正在做这种事,别人看见她这天真无邪的笑容,说不定会被她给迷得神魂颠倒。

这时,芍药仙子抬起头,神情冷淡地看着甄命苦,也不说话,她的眼神是那么清澈,看不出一丝邪恶的意味。

几个奴婢跑上楼来,惊慌失措地道歉:“小姐,是他自己跑上来的,奴婢拦不住他……”

芍药仙子朝她们挥了挥手,站起身来,随手将一件狐皮大氅披在身上,遮住了她娇小玲珑的身子。

甄命苦从发愣中回过神来,干咳了一声:“老夫……”

没等他说完,芍药仙子就打断了他,冷冷道:“以后没有我的命令闯入我的房间,我会让人打断你的腿的,芍药楼不欢迎你这种装神弄鬼的人。”

她的眼神仿佛带着一丝看透男人灵魂的洞察力,望了他一眼,下了逐客令。

甄命苦张大了嘴,一脸愕然,她竟然一眼识破了他的伪装?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连张氏这个熟悉他的人也是在与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看穿的,这个才见他两次面的芍药仙子,怎么可能一眼识破?

正在他为此感到不可思议之时,芍药仙子已经走到进了卧房,从里面取了一把小巧的弓箭出来,搭箭上弦,拉弓瞄准……

甄命苦转身落荒而逃。

……

听他一脸不可思议地说完这件事,张氏笑得花枝乱颤。

“谁让你没她的允许就闯入她房间的,换了是我,也要拿箭shè你。”

甄命苦一脸苦恼:“你说我到底哪里露了破绽,让她给识破了?”

张氏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老头,她是亲眼看着甄命苦制作这种面具的,那是一种从植物上采集来的树脂加上蜂蜜熬制成的,再加上一点染料,熬制好后敷在一块木刻脸雕上,冷却成型后,就成了跟真人皮肤一模一样的柔软面具,神奇得让她惊叹不止。

她打量了好一会,却始终看不出来他的破绽在那哪里,摇了摇头:“不知道。”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看来这百花楼真没有一个女人是简单角sè,个个心狠手辣,难为你在这种地方一呆就是三年。”

“才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柳姐姐人就很好。”

“在你眼中,谁不是好人,就我一个是坏人。”甄命苦笑着,问:“昨天给你那些杂志看了没有?”

“恩,看了。”

“来,检验一下你的学习成果,做几个迷死人的动作给为夫看看,能不能让为夫心动。”

张氏俏脸微红:“还用人家做什么动作吗?人家勾勾手指头,你就投降了。”

她说着,朝他勾了勾手指,果然如她所言,甄命苦张臂yù搂抱她入怀,她早有防备,起身跑开,隔着一张桌子对他咯咯笑着:“坏蛋,大清早你要做什么?”

“你不知道男人大清早jīng力是最旺盛的吗?”

张氏一阵香风跑出了房间,从房间外传来她的声音:“你要人家就给你吗?快下来吃早餐,一会我要去柳姐姐那练舞了,你吃完快点想办法赚钱,不准胡思乱想。”

甄命苦被她撩得心痒难耐,却又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出了门,跟在她身后下了楼。

这个妖妮子一定是故意的,连下楼梯的动作都那么妩媚xìng感,香臀故意扭动得婀娜多姿,故意撩动他体内压抑已久的躁动。

她不知道她这是在玩火。

……

吃完早餐,张氏去了柳叶儿的玫瑰楼练舞,不久杨侗便派人前来传旨让甄命苦入宫面圣。

进了皇宫,公公并没有带他到御书房,反而朝香凝宫的方向走去。

若这洛阳城还有一个能让甄命苦感到害怕的女人,非这香凝宫的福临公主莫属了。

半个多月不见,福临在宫里丰盛伙食的调养下,脸sè变得红润有光泽,肤sè也变得白皙了,最明显的是她鼓囊囊的胸脯,似乎越发地丰满了,不用说,那里的柔软一定能埋葬所有男人的刚硬。

也许是发现了甄命苦目光所在,福临红着脸瞟了这个有sè心没sè胆的男人一眼,让人给他赐座。

“甄将军这几天去哪了?”

甄命苦不由地暗恨起张氏这小妖jīng来,若不是她成心撩拨,他也不至于在福临面前如此失态,收回在福临身上巡游的目光,干咳了一声:“回公主的话,臣这几天一直在家修身养xìng,看书习字,准备参加武状元的考试。”

福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还以为你飞进花丛中采蜜儿去了呢。”

甄命苦用笑声掩饰尴尬:“万花丛中,独采一朵,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福临幽幽地白了他一眼:“多采一朵,多取一瓢委屈你了吗?”

“臣胃口小,一朵一瓢足矣。”甄命苦哪敢在这件事上多作纠缠,急忙岔开话题问:“不知公主召臣入宫所为何事?”

福临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没事就不能来找人家说说话吗?”

“不是不能,臣只是怕自己经受不住诱惑,控制不住自己。”

237 骚狐狸的味道

“你是那种经受不住诱惑的人吗?”

“绝对是,请公主体谅臣的难处。”

“狡猾的家伙,别以为说了几句好听的话我就会饶了你,其实我今天找你来除了是想见见你这个狠心的情郎之外,主要是想让你帮阿侗出个主意。”

“哦?什么事,只要臣能办到,定当为公主你分忧。”

福临将杨侗这几天为了长孙贝儿的舅舅忧心烦闷的事大概说了下,脸上露出苦恼之sè:“这个王世充仗着自己手握兵权,每天都在朝堂之上大发厥词,打压异己,为所yù为,阿侗现在每天都为了他的事上火着急,又拿他没有办法,所以这才找你来,看看能不能帮他出个主意。”

甄命苦本来正想找杨侗将这件事问清楚,如今听福临这么一说,登时明白过来,眉头一皱:“又是那王世充。”

“甄将军认识他?”

“曾有过一些恩怨,这高士廉与臣是旧识,臣本以为是皇上的旨意,正想找个机会问问皇上,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隐情。”

“甄将军可有法子灭一灭这王世充的嚣张气焰?”

甄命苦沉默了许久,抬起头说:“这件事公主不必再费心,臣自会替公主料理,若没有别的事,臣这就先告辞了。”

福临见他似有要事在身,也不再挽留,看着他逃一样的身影,想起这次本来想找个机会跟他开口说借他生个宝宝的事,如今他却连让她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胆小如鼠地落荒而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恼道:“怕我吃了你吗,可恶的家伙,你若不肯,我又怎么能不知廉耻地逼迫你!”

……

雷雨交加。

城西的兵部尚书府邸其中一间卧房里,床榻被浪起伏,女子的娇.吟和男人的粗喘混合成香艳旖旎的乐曲。

嗖——

一支利箭突然穿透了窗户,shè入了木床的围栏上,发出嘣地一声,箭羽依旧在微微颤动。

床上的人似乎突然被吓得提前结束了,从被窝里露出一颗奇胖如猪的脑袋来,五十左右的年纪,两鬓已经灰白,嘴唇是酒sè过度的猪肝sè,两眼灰暗无神,看着床头那支箭,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大嚷大叫:“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他身下的美貌女子也被吓得花容失sè,奈何被他其重无比的身体给压着,想坐起来都困难,直到从门外冲进来十几个手执长枪和刀剑的卫兵,将床榻围了个水泄不通,肥胖男子这才惊魂初定,从她身上爬起来,也不管周围的士兵是否会看见他身下女子的洁白身躯,一把将床头那支箭拔了出来。

箭头上绑着一封信笺。

打开一看,肥胖男子的脸sè变了几变。

这是一张签有数十个人名,盖有数十个红sè印章的复印纸张,纸张的第一个签名画押就是“兵部侍郎斛斯政”。

由上而下,数十个有名有姓的大隋官员名单,其中大部分都已经在两年前杨玄感起兵谋反时被诛戮了。

已经受到诛连的都已经被人用红笔划去,剩下十几个没有被划去的人中,赫然有一个名为“王世伟”的五品员外散骑常侍。

名单的真实xìng不容怀疑,这一点没有人比这肥胖男子更清楚,因为名单上这位名为王世伟的人,就是他的亲弟弟。

当年王世伟与杨玄感勾结之事,他是知道的,而且这名单上依旧活着的,除了一个“李密”,大部分都是他王世充的亲信。

这份名单若传到皇上那里,他王世充立刻就要被治一个谋反的罪名,他虽手握重兵,但也知道名不正言不顺的道理,一旦被人揭发曾参与杨玄感谋反一事,不用杨侗亲自处理,一些死忠的隋朝旧将就能将他王世充给生吞活剥了。

大隋的天下虽已经分崩离析,但大隋倒下时,顽固分子和忠实拥护者的反扑也将是疯狂猛烈的,任何逆这股顽固势力的人,都将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这送信的人显然知道这一点,信封的背后写着短短的一句“不想让名单公布天下,就别再打高士廉的主意!”

肥胖男子手里握着信笺,气得两手直发抖,他身下的女子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愤怒,雪藕般的手臂缠了上来,想要讨他的欢心,让他怜惜,他却突然夺下身边一名侍卫腰间的佩剑,怒不可抑地朝她丰满的胸脯上插了下去。

可怜这女子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就这样睁大了眼睛,看着刚刚还在她耳边说着甜蜜情话的男人,脸上全是不解,就这样香消玉殒。

房间里响起肥胖男子yīn狠的声音:“给我搜!就算把整个洛阳城翻过来,也要把这送信的人给我搜出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

甄命苦偷偷潜回月桂楼时,已是凌晨一点,脱下身上湿漉漉的黑sè夜行服,刚将衣服藏起来,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至今没睡的张氏,端着一碗香浓豆浆从门外走进来,放在桌上,豆浆还冒着热气。

“相公,这是用你给我的小石磨做的豆浆,你尝尝看好不好喝?”

甄命苦看着这身穿迷人小睡裙的美人儿,心中涌起一股暖暖的爱意,朝她招了招手,口气带着一丝命令:“过来。”

张氏脸一红,嗔道:“为什么你自己不过来?”

“相公有件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张氏脸上带着羞涩,虽然知道他不怀好意,却还是走了过去,任由他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再过几天就是咱们四周年的结婚纪念rì了,说说你想要什么愿望,相公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张氏闻言一脸狐疑地望着他:“为什么突然对人家这么好?”

甄命苦失笑道:“我以前对你不好吗?”

“好,可不是这种心虚的好,你一整天不见人影,回来就说要帮人家实现一个愿望,你的破绽太明显了,一定有问题,你给我的杂志上说,男人突然对自己的妻子好,一般是做了亏心事,快说,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看值不值得人家原谅你。”

张氏的鼻子开始在他身上嗅起来,接着皱了皱鼻子:“恩,有股sāo狐狸的味道。”

238 武状元之试(两章合并了)

张氏的鼻子开始在他身上嗅起来,接着皱了皱鼻子:“恩,有股sāo狐狸的味道。”

甄命苦大乐,将她拦腰抱起,滚倒在床,将她压在身子下,看着她满是羞涩笑意的眼神,感受着她惊心动魄的娇躯传递的美妙触感,笑着说:“娘子,我们成亲四年了,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努力造人,争取孵一窝小鹅鹅出来。”

张氏一脸羞嗔:“呸,你才孵一窝呢,你不是早就把人家休了吗?哪里来的成亲四年?”

甄命苦讶道:“啊,我都差点忘了,这么说,我就算在外面沾花惹草,也不用觉得对不起你喽?你倒提醒了我。”

张氏闻言一把揪住他耳朵,红着脸,恶狠狠地说:“你敢!你要是背着我干坏事,我也去找一个野男人回来,给你戴绿……”

没等她吐出“帽”字,甄命苦已经低头吻住了她红润的香唇,将她的疑问和抗议扼杀在她嘴里,轻轻褪去她身上的粉红睡裙,露出她嫩白如豆腐的曼妙身躯,放下了床头的帷帐……

夜很深了,桌上的豆浆依旧冒着热气,楼外大雨倾盆,月桂楼的护院房间里,张氏迷人的细喘娇吟却让整个房间温暖如chūn……

……

……

……

再过一个月,就是科举考试的文试rì期了。

为了能让甄命苦顺利通过文试,张氏主动请缨,毛遂自荐,担任起他的国学老师,给他讲解四书五经的经义。

为此,她舞也不练了,歌也不唱了,专心给他讲学,颇有一种好为人师的劲头。

今天是她给他正式讲国学的第一天。

听她讲完教学的任务,甄命苦一脸愁容,说道:“娘子,你让我这么短的时间里,又要背诵孙子兵法,熟读chūn秋史记,四书五经,还要练一手好字,会不会太勉强我了?”

张氏皱着眉头:“一个月很短吗?我以前都是十天背完四书五经的,你不会是想偷懒吧?”

她显然是觉得给他的时间已经是非常宽裕了。

甄命苦不由地苦笑道:“你不要以你才女的资质,度我这蠢人的智商啊,你十岁就已经博览群书,一个月背会四书五经不是难事,我可能花一年都未必能看明白。”

“上课的时候不准嬉皮笑脸。”张氏板着脸说。

甄命苦急忙收起笑脸,像个小学生一样端坐在座位上,双手水平交叠平放在桌上,装出一副神情专注的样子,眼中闪烁着求知好学的光芒,全身贯注地看着张氏。

张氏虽知道他是装出来的,却也无从挑剔,他装出一副好学的样子,总比他插科打诨胡闹要好,继续说:“我自然会根据你的学习情况相应地调整对你的要求,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能让你全力以赴,不能偷懒,考试可不比写故事,天马行空一点用处都没有,为了让你通过顺利文试,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只要是娘子的话,为夫无不遵从。”

对他的讨好,她一点也不买账,说:“第一条就是在上课的时候,我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学生,上课的时候一律喊我作老师或是先生。”

“是,鹅鹅老师。”

张氏俏脸一沉:“不许叫鹅鹅!”

“难道要叫你娘子先生?”

张氏转身就要走出房间。

甄命苦急忙站起身,拦住她身前,作揖讨饶道:“学生再也不敢口无遮拦,请先生息雷霆之怒,训示学生第二条,学生洗耳恭听。”

张氏这才转身回到书桌旁坐下,一脸的严肃:“这第二条就是上课时间为了让你不会分心旁骛,刻意捣乱,我制定了惩戒的规矩……”

说着,打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根戒尺来。

“你要是不认真听我讲学,不尊重我,当我不讲话的时候,你就该知道自己犯错误了,自己自觉地伸出手来,除此之外,每天的讲习后,还要对你进行测试,如果达不到我的要求,我就要打你三下手心……”

甄命苦小心翼翼地问:“有惩戒就应该有奖励吧?”

“没有。”

“那这教学方法很值得商榷。”

“不用心当然就要受罚,不受罚怎么记得牢固。”张氏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娘子,你不能把我岳丈大人当年教导你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啊,你是良材美玉,不琢不成器,越打磨越光亮,我是蠢物朽木,你就算要化腐朽为神奇,也该本着轻雕细琢,轻拿轻放的原则才对吧,不然我这易碎的腐朽心灵怎么经得起你无情的鞭挞?一定是摧枯拉朽啊,弄不好就废了。”

张氏终于被他一通冠冕堂皇的谬论给逗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好不容易板起脸,拿着戒尺走到他面前。

甄命苦很是识趣地伸出一只手掌。

啪——

“不准油嘴滑舌,一个月后进了考场,难道你还想用这点小聪明蒙混过关吗?”

甄命苦一脸愁苦地收回生疼的手掌,张氏下手一点也没留情。

张氏坐回自己的位置,不紧不慢地说:“这第三条就是,讲学的时候我是你老师,我说什么你就好好听,不许当面反驳,不许让我难堪,也不许你散学以后报复欺负我!”

甄命苦嘀咕道:“好像是某人好为人师毛遂自荐的吧,我也没求着让某人教我……”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到。”

甄命苦急忙笑道:“老师用心良苦,学生定当刻苦努力,用心听讲,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以报师恩!”

张氏愣了一愣,似乎在咀嚼着“肝脑涂地”这可怕的词,许久才说:“进了考场可不能像你平时那样由着自己的xìng子胡说八道,乱写一通,考试最忌讳的就是语焉不详,生编硬造可不行,每一句话都讲究一个出处,文章也应该字斟句酌,对仗工整,立意不能僭越古之圣贤所立训示,若有违儒家圣典,犯了忌讳,冲撞了圣贤之言,我怕你非但考不上武举人,只怕还会落得一个大逆不道,冒犯天威的罪名!”

甄命苦只好说:“学生愚钝,还望先生不厌教诲。”

张氏见他孺子可教,颇感欣慰:“人贵自知,自知而后能学,《礼记》有云,学然后知不足,知不足而后能自反也,意思是说人只有在学习之后,才知道自己哪里不足,然后就能进行自我反省,也就是夫子所言的吾rì三省吾身了……”

这就算上课了。

张氏三句不离“子曰”,圣贤训诫信手拈来,滔滔不绝,颇有乃父大儒的风范,讲解起来更是有条有理,说得甄命苦是一片头昏脑胀,沉沉yù睡,短短一个时辰,他已经被张氏打了不下十次手掌。

正讲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门口响起小月的声音:“张姐姐,玫瑰仙子来找你。”

张氏放下手中的戒尺和书卷,说:“今天就到这吧。”

甄命苦闻言如逃大难,急忙点头,一脸讨好:“辛苦先生了,学生一定会温故而知新,学而不厌,毁人不倦,争取韦编三绝,一字不差。”

张氏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诚恳,眼中闪过一丝恼sè,临出门时,将一本书丢到他的面前,淡淡说:“我知道你曾经领军打仗,暗卫大将军威名赫赫,这本孙子兵法我就不给你讲了,你把它背熟,我过几天要考你,算是给你布置的功课。”

说完,也不理会愁容满面的甄命苦,俏脸带着一丝动人的胜利笑容,转身出了书房。

……

甄命苦行军打仗这么些年,兵法兵书的确看了不少,这本孙子兵法前后看了上百遍不止,只不过他看书着重理解,灵活应用,倒不像张氏那样一字不漏地背下来。

虽然只是五千字,要一字不漏地背起来,还是花了他近一个时辰,这时张氏还没回来。

闲着没事,他站起身出了书房,向丫鬟打听了一下张氏的去处,得知她跟柳叶儿去了玫瑰楼,没他护院什么事,想起这几天来给张氏拍下的各种产品代言照片还没找到合适的商铺,乘着空闲,于是出了月桂楼,乘了小船,往红杏别院大门口去了。

刚下船,就听见一阵热闹的喧哗,转头望去,只见十几个花团锦簇般的娇娆女子,簇拥着一个年轻俊朗,貌胜潘安的男子从楼里走出来,李公子长李公子短地,嘴里说着肉麻的奉承话儿,身子恨不得能全都贴上去,极尽讨好之能事。

几个鸨妈也在旁边吧七嘴八舌地给这男子介绍起自己楼里最红的姑娘,吹得天上有天上无的天花乱坠,只可惜那“李公子”始终保持着沉默和微笑,直到上船,他才吩咐身边的下人给所有人打赏,每人十两,转眼间就派发了上百两银子,出手之大方,令人瞠目结舌。

一些看客纷纷议论起来:“又是那李公子,到底是何方圣神,出手这么阔绰,只怕洛阳首富包兴隆也没他这派头吧?”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如今可是红梅仙子的入幕之宾,对红梅仙子情有独钟,别的庸脂俗粉他一概看不上,每次来就直接指明要上红梅楼。”

“以他的财力品貌,又对红梅仙子如此痴情,莫非是想赎她出楼?”

“我看十有仈jiǔ是这样,我听说红梅仙子自从和他好上了之后,其他客人一律不待见,上次差点惹怒一名将军,说要带兵抄了红梅楼,最后还是还是这李公子出面摆平的……”

“洛阳城好像没有什么姓李的大户人家吧?这李公子哪来这么大的面子?”

“洛阳没有姓李的大户人家,可晋阳有啊!”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晋阳李家的公子?”

“嘘!这些豪门士族的事哪是你我这星斗小民能议论的,走吧,听说唤chūn阁的鲍妈妈最近又新来几个美人……”

这两人离开后,一直站在他们身边听他们议论的甄命苦回过头看了那上船离去的李公子一眼,转身出了红杏别院。

……

长孙衣饰店的封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揭去,重新开张了,为了庆祝自己舅舅逃得大难,已经是店掌柜兼老板娘的长孙贝儿决定店里的所有衣饰一折价格出售。

一时间,长孙衣饰店里人满为患。

当甄命苦也凑热闹,跟着那些抢购的人群一起扫荡店里的衣服鞋袜,到柜台结账时,正低头算账的长孙贝儿一开始还没认出是甄命苦,抬起头发现是他,一副占了便宜,生怕迟了被人抢光的兴奋模样,不由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雪莲绽放。

惹得周围不少年轻男子眼神为之一亮,盯着她再也移不开目光。

长孙贝儿也发觉了周围人的目光,脸红了起来,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甄命苦一眼:“别捣乱,你来做什么了,挡着别人做生意。”

甄命苦叫屈道:“长孙姑娘,我是来买衣服的,你不能区别待遇啊。”

“你要什么衣服,直接跟我说就是了,又不收你钱,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店里的高级贵宾。”

甄命苦闻言如捡了大便宜的小人:“哦,是这样吗?那我就不买了,省点钱给我娘子买些好吃的都好。”

说着,依依不舍地将一堆衣服放回了原处。

长孙贝儿何曾见过他这种活宝,笑得合不拢嘴,让身边的账房接替她的活,招呼甄命苦进了内屋,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

甄命苦喝了口茶,问:“高老伯已经没事了吧。”

“恩,已经没事了,就是这几天受了点牢狱之灾,身体有些不适,正在家里休养,谢谢你。”

“谢我什么?”

长孙贝儿讶道:“不是你跟杨侗求情,让他放了我舅舅的吗?”

甄命苦笑着说:“我还没跟杨侗说这件事,高老伯就已经被放出来了,我猜是那王世充良心发现了,又或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再陷害高老伯吧。”

长孙贝儿盯着他,脸上带着一丝狐疑,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他这些话的真假来,却始终看不透他的话里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据她从张氏听来的事看来,这个男人十句当中有一句是真的就算不错了。

甄命苦一脸淡定,笑着岔开话题说:“对了,有件事想找长孙姑娘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甄命苦从兜里掏出几张照片来,递到她面前,将自己的一些关于代言的想法大概说了一下。

“形象代言人?”

239 四处筹措

长孙贝儿满是疑惑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照片,随手翻看了一下,渐渐地被吸引住了。

甄命苦给她的,是张氏的全身照片,身穿丝绸睡衣,慵懒地依偎在软榻上,曲线毕露,曼妙婀娜,有的是在聚jīng会神地看着书,有的是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发着呆,有的则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画中美人姿态万千,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画中活过来似的。

每张图片上,张氏始终赤着一双如艺术品一般jīng雕细琢,白晳jīng致如玉雕的脚丫,半垂在木榻,木榻边是摆放着一双绣花鞋子,每一双都是不同的款式,颜sè和绣纹,长孙贝儿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些鞋子都是长孙衣饰店的出品。

长孙贝儿有些不舍地将照片递回给甄命苦,看着他问:“这些都是甄公子你画的吗?真是神奇,简直跟真人一模一样,没想到甄公子你还有这样的才能。”

甄命苦干笑了几声,避而不谈这画的事,谈起了代言宣传的事来。

长孙贝儿听完他的设想,秀眉微皱:“甄公子的意思是让张姐姐穿成这样抛头露面,让别人看见她这个样子吗?”

甄命苦不解道:“这有什么关系?”

长孙贝儿一脸不可思议:“你不介意吗?她可是你的妻子。”

“有什么好介意的,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长孙贝儿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问:“甄公子很缺钱吗?”

“银子是永远不会觉得够的,现在这世道,钱多总不会是坏事。”

“甄公子有这样的画技,何必让张姐姐抛头露面呢,只要将她画得再大一些,让人裱糊起来,拿给书画商人,以如今月桂仙子的名头,别说一千两,五千两银子也会有人买的。”

甄命苦闻言愣了一下,若有所思,接着一拍脑门:“这我怎么没想到?”

匆匆站起身,牛饮水般将茶一饮而尽,转身跑出门去,接着像是忘了什么事,又跑了回来,将手里照片塞进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的长孙贝儿手里,感激不已地道:“长孙姑娘,你可帮了我大忙了,这代言的事,你再考虑一下,咱们改天找个机会再商量细节问题,你这主意可值了大钱了,哦,对了,替我向高老伯问好,改天再来拜访!”

说完,丢下一头雾水的长孙贝儿,再次跑出门,出了店铺,上马飞驰而去。

长孙贝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好一会才回过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是个怪人。”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那些张氏的唯美照片,看着照片里张氏那双jīng致粉嫩的脚丫,格外地惹眼,想起张氏曾经跟她说过的关于甄命苦喜欢把玩女子脚丫的古怪癖好,脸上一红,急忙将照片揣入了怀中,出了待客厅,回到店里。

……

孙氏医馆。

看见甄命苦风急火燎地冲进医馆,环儿登时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起身迎了出来。

甄命苦笑着:“环儿,登善呢?”

环儿一脸不解地望着他:“他今天没来医馆,他带着杏儿出诊去了,说是他老师的病复发了,让杏儿帮忙给看一下。”

“地址在哪?”

环儿说了,问:“甄哥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你甄哥哥要发财了,发大财!”甄命苦嚷着,冷不丁地抱起环儿,原地转了一圈才放下,接着又像风一样跑出门去。

环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不少病人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环儿姑娘,刚才那个不会是疯子吧?”

环儿咯咯笑着:“还没疯,不过快了。”

……

照着杏儿所说的地址,甄命苦终于在城西的一间破烂民房里找到了正从大门口走出来的杏儿和禇登善。

两人显然没有料到甄命苦会找到这地方来,都吓了一跳,跟环儿一样,急忙走上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甄命苦也没多解释,张口就问:“登善,你会不会画画?”

禇登善茫然道:“水墨丹青会一点。”

“画一张出来看看,额,就画杏儿吧。”甄命苦用手指了指杏儿。

“为什么要画我?他画得这么难看,我才不要让他画,我走了,还有好多事要做,没空跟你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杏儿一向不买甄命苦的帐,转身朝门口停的马车走过去。

“画一张给你十两。”甄命苦冲她嚷道。

杏儿头也不回:“本姑娘不缺钱。”

“我可以带你进红杏别院见识一下哦。”

杏儿闻言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眼中带着兴奋:“能带环儿姐姐一起吗?”

“行!”

杏儿笑了起来,娇俏动人:“成交!”

禇登善始终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对百花楼这么感兴趣,一脸无奈向甄命苦说:“甄哥,不如进屋吧,先生教过不少懂画画的学生,我只是稍懂皮毛,若是要找一些画画的行家,也许他能帮你推荐一些。”

……

屋子里,一名面容憔悴的中年妇人正坐在床边,守着床上一名奄奄一息,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眼眶通红,见去而复返的禇登善和杏儿两人,身后还跟着另一名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sè,急忙站起身来迎接。

一番介绍之后,才知道这人就是禇登善老师的妻子,甄命苦乍一见这妇人,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那妇人知道眼前这名脸上带着伤疤,其貌不扬的男子就是当年花了二十多两银子买下禇登善五个字,救了她丈夫一命的恩人,哭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给甄命苦磕起头来。

甄命苦扶起她,妇人又说了一通感谢的话,起身进了厨房给他烧茶倒水。

床上那名病恹恹的男子也挣扎着坐起身来,跟甄命苦打了招呼。

甄命苦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从孙郎中的口中听说过他,曾经的滏阳县尉,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辞官,辗转来到洛阳,患上了心病,一病不起多年,看他此时瘦得皮包骨头,两边的脸颊深深地陷了下去,只有眼神依旧闪动着jīng明和睿智的光芒。

240 水墨神形皆欠佳

甄命苦打量着他时,他也同时在打量着甄命苦,当明白甄命苦的来意之后,他想了想说:“倒是有几个旧识,擅长绘画,不知甄公子你想要画什么。”

“美人图。”

杜克明愣了一愣,又问:“不知是为哪位美人所画?”

“百花楼的花仙子。”

这时,禇登善已经磨好了磨,摆上了纸张,让杏儿站在一旁,执笔画了起来。

杜克明想了想,说:“洛阳倒是有不少画师人物画得一流,不过若论jīng妙惟肖,非一人莫属,此人水彩工笔人物画得堪称传神,深得其父的画技jīng髓。”

甄命苦闻言大喜,急忙问:“还望先生告知。”

杜克明笑了,咳嗽着问:“冒昧问一句,不知甄公子画这美人图所为何用?”

甄命苦也不隐瞒,说:“实不相瞒,我最近手头有些紧张,想让人画几张美人图,换些银子花花。”

杜克明失笑道:“那恐怕要令甄公子你失望了,这人虽说画技一流,却是xìng情古怪,若是知道有人将他的画作卖钱,只怕当场就会将画作给点火烧了。”

甄命苦笑着说:“我自会想办法让他帮忙,杜先生不必担心,只管告诉我这人的名字便是。”

“此人名叫阎立本,与登善年纪相仿,其父阎毗本是三朝重臣,尤其善画,登门求画者络绎不绝,可惜两年前已经死了,若他还在世,甄公子找他准没错,如今他两个儿子阎立德与阎立本各得其衣钵,阎立德擅长建筑绘画,阎立本擅长人物水彩。”

“阎毗?”甄命苦闻言愣了一愣。

杜克明见他这神态,忍不住问:“莫非甄公子认识这人?”

“有过一面之缘。”甄命苦点了点头。

两年前,杨玄感起兵谋反事败,斛斯政逃亡高丽,据高丽的柏崖城顽守,当时正在辽东与高丽王作战的甄命苦奉杨广之命带兵赶到柏崖城,正好碰上当时领兵追捕,却无功而返的阎毗,匆匆见过一面。

当时他就觉得这人有些傲气风骨,还曾为处置斛斯政一事与他有过争执,所以有些印象,如今杜克明提到,顿时想了起来,没想到竟是作画名家。

两人正说着,禇登善已经画好了一幅水墨人物,让甄命苦上前鉴赏。

这一看,却让甄命苦发起愁来。

画里面的人物倒是有鼻子有眼睛的,也跟杏儿颇为相像,只不过这水墨的颜sè只有深浅的变化,比不上水彩的鲜艳丰富,甚至连yīn暗分明的素描都比不上,跟他想象中神灵仙骨,活灵活现的花仙子形象更是天差地别,这样的画,太过朴素寡淡,又怎么可能让那些富豪心甘情愿地掏大把银子购买?

他要的,是独一无二,远远超越这个时代的写实作品,百分之百地真实还原张氏娇媚动人的气质,像达芬奇的蒙娜丽莎,而不是毕加索哭泣的女人。

难得禇登善还一副颇为得意的样子,不停地询问身边站在他身边秀眉紧锁的杏儿,杏儿左看右看,始终觉得他把她画得像是大街告示牌上的那些通缉犯。

“哎,你还是安分写你的字算了。”甄命苦叹了一口气,起身跟杜克明等人告辞,出了屋门。

留下大受打击的禇登善站在那里,对自己的画作左看右看,始终不知道自己这画到底哪不好。

“杏儿,我到底哪里画得不好?”

杏儿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应该问,你到底哪里画得好……甄哥哥,你等等我……”

说完,起身追着甄命苦去了。

……

……

练舞回来的张氏一眼见到了正在月桂楼的阳台上眺望远景,兴奋不已的杏儿和环儿,三人又叫又跳地搂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各人说着各人的事,完全不知道她们的对话是如何产生交集的,但事实是,她们确实说到了一起。

“张姐姐,原来你这里这么安静雅致,我也好想跟你一起住啊!”

“张姐姐,刚才那艘船上的是你吗?我在这里都能看见,甄哥哥的望远镜真的好神奇啊!”

张氏拉着两人的手,欢喜道:“环儿,杏儿,你们今天怎么那么有空来找我玩?你们都走了,医馆里怎么办?”

“呵呵,甄哥哥给我们招了好几个大夫,现在我们也不用每天去坐诊了,今天又是中秋,所以给自己放假两天。”

“张姐姐,那边是什么湖?上面是不是有个小岛,看起来好像一弯月亮。”

“哦,那是rì月湖,岛上是牡丹楼的所在,今天是中秋,晚上会有很多人游湖赏月,到时我带你们坐船去见识一下,有很多好玩的。”

杏儿一脸雀跃:“太好了!我听人说每天晚上都有好多人去那里听牡丹仙子的琴箫合奏呢,真想见见她本人是什么样的,以前经常听阿侗提起她,就是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嘘!有个癞蛤蟆在偷听。”张氏放低声说。

嘭——

阳台的门登时被关上,隔断了她们的笑声。

甄命苦一脸苦笑,刚才竖着耳朵听了她们刚才那一番毫无营养的对话,越发感叹先哲关于“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句至理名言的先见之明,掏出手机,打开其中电子书库,翻查着里面一切关于西方油画技法的书籍和教材,并将它们一一打印下来。

他身边桌子上,放着一堆打印用的纸张,洛阳的造纸坊自从得到了他的造纸秘方后,纸张质量有了大幅改进,如今的这些白纸虽不如二十一世纪那么薄那么光滑,却也已经相差不远,方便手机打印,最让他惊叹的是这个时代的印染技术,印染所用的颜料竟然能够用作手机打印用的彩墨,稍作调配加入手机中的小墨盒,就可以实现彩sè打印。

太阳刚下山,张氏就让人准备好了楼船和赏月用的食物,带着兴奋莫名的环儿和杏儿两人,上了船,游湖去了。

甄命苦本不想去凑她们这帮女人的热闹,奈何被张氏强行拉上了船,说是充当保镖兼客人,免得被别的人来打扰她们赏月的雅兴。

241 湖船赏月

今天是八月中秋,前来百花楼游湖赏月的达官贵人,文人雅士络绎不绝,见是花仙子的楼船出游,少不了上前来搭讪一番,若是碰上花仙子心情好,说不定邀上船一起共赏明月。

乘此时机,不少寒门士子都会作些诗词歌赋,写在纸灯船上,放入水中,任由其在水中漂游,偌大的湖面上,荡漾着点点烛光,与明月共相辉映,美不胜收。

赏月的仙子们也往往会捞起其中的一两盏,细读写在上面的诗句,若觉得这人文才出众,才堪及第,就会将诗词铺成曲调,以歌相邀。

能跃居百花楼花仙子之位的,多是文才诗赋出众的绝sè美人,想获得花仙子的赏识,其难度之大,堪比鱼跃龙门,既能得到美人的全力资助,供其读书参加科举考试,又能一亲美人芳泽,享尽艳福,文人士子无不趋之若鹜,以此作为登上仕途的捷径。

大隋开科举以来,不少登科及第的文人士子都是通过花仙子的资助考上的,这也是花仙子们最为体面的出路,文人士子考上功名之后,往往会将花仙子高价赎出,娶其为妻,实现互利共赢。

当然也有不少忘恩负义的薄幸郎,占尽了便宜,一朝得志,便翻脸不认人,花仙子又往往是心高气傲,用情至深的女子,被人抛弃之后,不堪受辱,跳湖自尽也是常有的事,rì月湖水深不可测,溺死其中的花魂成百上千。

船到湖中时,天sè渐渐暗了下来,湖面上已经漂有不少纸灯船,一些文人士子一年中就等着这一天,不惜花费重金,雇上一艘小船,沿着河渠来到百花楼的醉月湖,将自己jīng心准备的纸灯船放入湖中。

有些人不甘等待机会上门,主动出击,在船上摆上了笔墨纸砚,当场挥毫泼墨,揉成小纸团,扔上仙子的楼船。

而这也成了众位花仙子互相攀比的事,船上越多这些小纸团,就表示自己越受文人士子的喜爱,人气就越高。

短短的一个时辰,张氏的楼船的甲板上就被扔得到处都是。

张氏捡了其中几张,正待细看,却被甄命苦瞪了一眼:“你都名花有主了,还看什么看,莫非你还想背着我养个小白脸不成!”

张氏见他说得粗俗,嗔道:“人家替环儿妹妹看看不行吗?”

环儿脸红了起来,却不反驳。

甄命苦一时无话可说,看着满地的纸团,心生一念,笑了起来,朝杏儿招了招手:“杏儿,过来,教你个好玩的东西。”

杏儿正吃着糕点,闻言一脸狐疑地走过来。

“看着。”甄命苦拾起其中十几个纸团,一一摊平,没一会就折成十几种形态不一的纸飞机,飞了出去,像蝴蝶般在空中划出了美丽的飞行轨迹,飞了将近十多米远,才落在了水面上。

三女都看得发起愣来,眼中闪动着好奇的光芒,杏儿一把将手中的糕点塞进口中,跳将起来,跑到甄命苦身边,搂着他的手臂,嚷嚷着:“甄哥哥教我!”

张氏也走上前来,好奇地问:“相公,刚才的是什么?”

“纸飞机。”

“飞机?”

这折纸飞机的方法虽然简单,却是二十世纪初才从西方传入中国的,虽然中国古代早已有了纸鸢一类的发明用作军事传递信号之用,在这之外的其他用途和变形演化,却西方人发扬光大的,正如火药是中国人发明,却被西方人用来制成枪炮武器把近代中国人打得落花流水一样。

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小时候玩的小玩意,但对于她们这些娱乐活动及其匮乏的宅女们来说,却是一大乐趣。

三人很快就学会了折法,将船上的那些纸团全都折成了纸飞机飞了出去。

湖上响起了三人清脆愉快的笑声,惹得不少文人士子纷纷划船过来一看究竟,没想到竟是将他们辛苦堆砌的华丽辞藻一一投进了水中。

正当三人玩得不亦乐乎之时,远远地听见一阵悠扬悦耳的竹箫从湖中心小岛上的牡丹楼里传出来。

接着一阵似有若无的琴音轻轻伴和,两种乐器的曲调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时而轻快,像是两条无忧无虑的鱼儿在水中欢快畅游,时而抑扬顿挫,如狂风大作,海波翻涌,风雨飘摇,音调高亢激荡,不能自已,时而又缓慢轻柔,如经历了大风大浪之后的风平浪静……

杏儿和环儿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坐在船头,两脚悬在在船沿外,静静地聆听。

唯独张氏似乎并不买账,见甄命苦一副出神倾听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恼sè,走到他身边,问:“好听吗?”

“还不错。”甄命苦实话实说。

张氏踮起脚尖,从背后伸手捂住他的耳朵,又问:“这样呢?”

甄命苦哪还不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娘子生气时的声音好听。”

张氏满意地笑了,放开了捂着他耳朵的手。

甄命苦忍不住转过身,将她搂入怀中,低头望着她俏美如月的娇容,笑着问:“娘子跟她有仇吗?要不要为夫帮你出一口气?”

张氏摇了摇头:“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不要你插手,还有,不准你跟她说话。”

甄命苦忍不住笑了,大感有趣,让这妮子恨一个人可真不容易,也不知道那牡丹仙子到底触怒了她哪一片逆鳞。

一曲奏罢,湖面上响起了众多文人sāo客的掌声和叫好,不远处,几名书生男子受到几位花仙子的赏识,纷纷被邀上了花仙子的楼船,跟花仙子共饮赏月。

这时,从一艘楼船上传来一名男子的一声大喝:“我管你是什么李公子,我身为红梅楼的护院,当然有权保护仙子的安全免遭你这种骗子的蒙骗,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敢跟本护院叫板,本护院命你现在就下船,否则别怪本护院对你不客气!”

“元护院,李公子是我的客人,你休得无礼!”

“仙子别怪我多嘴,这人一看就是骗吃骗喝的小白脸,逢场作戏,仙子千万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给蒙骗。”

“我接见什么客人难道还用你来教吗?你现在就给我下船离开!”

242 好心没好报

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响,动静越来越大,像是有人动气手来,接着,噗通一声,竟像是有人掉进了水里。

船上响起众多奴婢惊慌失措的呼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只听见红梅仙子失声叫嚷:“元护院,你这是做什么!李公子他不会游泳的!”

可惜她船上没有一人会游泳,全都站在甲板上束手无策,看着那李公子在水中沉浮,眼看就要沉入湖中。

被那元护院拉着手的红梅仙子见呼喊无效,其他人相隔又太过遥远,就算赶到,水中的李公子只怕也已经溺毙,突然张口在那元护院手上狠狠咬了一口,元护院吃痛松开了她的手,她一个转身,冲到船头,在船上那些丫鬟们的惊呼声中,纵身跳下……

张氏从甄命苦怀里挣脱出来,跑到船头的栏杆前,远眺那两人落水的方向,见两人手舞足蹈,咕噜喝水之声不绝于耳,显然都是不会水的旱鸭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转过头对走到她身边的甄命苦说:“相公,你不是会游泳吗?”

甄命苦一脸得意道:“你相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岂知是游泳啊,若是娘子有危险,相公带着你飞都可以!”

张氏噗嗤一笑,接着说:“你去救她起来吧。”

甄命苦愕然望着她,“她不是经常欺负你吗?”

“就算恨她也罪不至死啊,怎么能见死不救,其实她很可怜的,身边没有什么朋友。”

甄命苦一脸愁容:“我觉得我最可怜,凭什么,我好好地赏月听曲,现在曲也不能听,月也不能赏,天寒地冻地却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水里捞人,不干,没好处的事打死我也不干。”

他一边说,一边把头摇得跟鼓浪儿似的。

一旁的环儿和杏儿都笑出声来,张氏跺了跺脚,朝两女使了使眼sè,两女会意,三人朝甄命苦围了上去。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是谋杀知道吗!你们要负法律责任的!”

噗通——

三女娇笑声中,合力将他推下水去。

……

甄命苦把两个完全不会游泳的旱鸭子救上船时,红梅仙子已经停止了呼吸。

倒是那面如冠玉,俊美非凡的李公子,似乎并没有喝下多少水,躺在甲板上,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甄命苦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个男人,眼看自己心爱的女人跳下水去救他,上了岸竟然连一点也不在意这赵燕的死活,其心之冷漠,可见一斑。

他低头看了一眼为了这个李公子奋不顾身跳下水的红梅仙子,叹了一口气,在周围人的异样目光中,俯下身子,给她做起了心肺复苏术……

几分钟后,当红梅仙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发现甄命苦的手在她的胸脯上用力按压,然后还掐她鼻子往她的嘴里吹气时,倏地坐起身,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甄命苦二话不说,回手还了她清脆响亮的两巴掌,将她打愣在当场,也把周围所有人也都打愣了,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舍得打红梅仙子的男人。

“要不是有人求老夫,老夫才懒得救你们!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冷冷的丢下一句,站起身来,身后拳风已到,一只拳头朝他脸上轰来。

甄命苦不用猜也知道这人是谁,头往旁边侧了侧,抓住他的手臂,顺着他的拳势一扯,伸出一只脚,对方不但力出无着处,击了个空,脚下被他绊了一下,连带身子也失去了平衡,往前倾倒……

就在对方快要从船上掉下去时,甄命苦一把抓住了他脖子处的衣襟,淡淡说:“元护院,什么事这么想不开要跳湖啊?”

周围的婢女们全都掩嘴笑了起来。

元护院何曾被人这样戏弄过,恼羞成怒,从腰间拔出佩剑来。

甄命苦脸sè一沉:“元护院,你可要考虑清楚,刀剑无眼,伤了老夫倒没什么,这万一要是伤了花仙子,你可就万死莫赎了!”

红梅仙子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低喝道:“元护院,还不快把刀放下,从今以后,我的事你少管!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我会如实禀报太常寺,将你革职查办!”

太常寺是掌管礼乐的最高官府机构,杨广建百花楼后,就将百花楼设为太乐署,内设左右教坊,牡丹仙子与玫瑰仙子分别为太乐令,位居从七品,红梅仙子为太乐丞,从八品,其余仙子均为乐正,从九品。

花仙子的官职虽只是虚职,却有品秩在身,护院以下犯上,一经查实,可是要被重判的。

元护院闻言狠狠地瞪了甄命苦一眼,将剑插回鞘中,转身上了来时的小船,悻悻而去。

红梅仙子这时已经明白是甄命苦救了她和李公子一命,站起身来,走到甄命苦施了一礼,向他致歉道谢。

“不用谢老夫,老夫只是听从月桂仙子的命令,要谢就谢她吧。”

红梅仙子闻言愣了一下,扭头朝正在划近的月桂楼船上望去,见张氏与两名容貌俏丽的小姑娘正一脸紧张地朝这边张望。

她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回过头小声朝甄命苦说:“劳烦甄护院替我向张妹妹道谢,改天我再登门拜访。”

甄命苦见过她刚才奋不顾身为了心上人跳下水的样子,回头看了一眼这时才想到上来给红梅仙子嘘寒问暖的李公子,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冷笑一声,转身跳上了迎面而来的月桂楼船上。

……

“讨厌,快穿上衣服,两个妹妹还在外面,你知不知道羞的?”

张氏红着脸嗔道,将手中的干爽衣服递到甄命苦手中,看着甄命苦将身上的湿衣脱得jīng光,只穿了一条短裤,露出jīng壮结实的上身,炫耀似地在她面前展示块状肌肉。

“怕什么,她们又不会进来,刚才为了帮你救人,累得我浑身发酸,差点把命都给搭进去了,过来,给相公按摩一下。”

甄命苦说着,转身躺在床上,朝张氏招了招手。

“你让我过去,我就要过去吗?”张氏嘴里虽这么说,却还是乖乖地走到了床边坐下,在他结实的肩膀轻轻捏揉起来。

243 一幅春宫图

“相公,你刚才在对红梅仙子做什么?”

甄命苦享受着她温柔小手的服务,浑身毛孔都张开了,恨不得大喊舒畅,随口回了一句:“人工呼吸,救人用的。”

张氏被他嘴里发出的古怪声音弄得脸耳发热,问:“什么是人工呼吸?一定要亲嘴才可以吗?”

甄命苦闻言大乐,翻过身,一把将身边她搂了过去,压在床榻之上,看着她娇羞如霞的俏脸,笑着说:“娘子吃醋了,来,不用妒忌,相公这就救你。”

张氏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大羞嗔道:“谁要你救了,快放开人家,环儿她们在外面啊!……嗯~”

甄命苦已经低头吻住了她粉嫩的双唇,正待细细品尝,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杏儿不满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换什么衣服要这么长时间,再不出来我们可要回去了。”

甄命苦这才放开了张氏,张氏站起身来,慌忙整理好被他弄得凌乱不堪的衣服和头发,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臭无赖,快穿上衣服,出来赏月了。”

……

每年的中秋都是洛阳盛大的节rì,皇上会下旨撤销宵禁,洛阳大街上,连续三天夜不闭市,洛阳百姓也会在这几天涌上街头,通宵赏灯游玩,忘记战火的纷扰,忘记rì子的艰难,彻夜狂欢。

张氏坐在船头,搂着甄命苦的腰身,靠在他怀里,望着天上圆月,眼中闪烁着憧憬和希望,嘴里念叨着什么,似乎在祈祷。

“想什么呢?”

甄命苦低头见她默不作声,虔诚专注祷告上天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相公,你说要是天下太平,老百姓丰衣足食,每天都可以这样跟心爱的人一起坐在船头赏月,那该有多好。”

甄命苦闻言失笑道:“有句话叫物极必反,每天过这样的rì子你很快就会觉得腻了,有苦rì子,才会显得今天这样的rì子珍贵甜蜜,人只要活着,烦心的事就会接连不断地出现,总不能因为有烦心的事,就失去了享受快乐的心情,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rì愁来明rì忧。”

张氏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脸上愁容渐去,露出一丝动人的笑容:“相公文才斐然,信手拈来就是这么有哲理的诗句,最喜欢听你说话了。”

“喂,你们悄悄地说什么肉麻话,大声点,我们听不到。”一旁的杏儿竖着耳朵偷听,只是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让她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些。

甄命苦回头瞪了她一眼:“想听肉麻话,赶紧找个人嫁了吧,我看那禇登善人还不错,等你嫁了人,让他天天给你说肉麻话,何必沦落到要偷听别人说肉麻话的地步。”

杏儿将两只小脚从船舷外收了回来,站起身朝两人走过来:“张姐姐,帮我按住他,我要拿东西封住他的嘴!”

“哈,她是我娘子,怎么可能帮你对付我……咦——”

甄命苦还没说完,张氏已经将他扑倒在地,骑在他的身上,双手压着他的手臂,兴奋地朝杏儿喊:“杏儿,快来!我按住他了。”

甄命苦愕然:“娘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你相公啊。”

“对不起,姐妹比相公更重要!”张氏咯咯笑着,眼中带着一丝狡黠和有趣,这时,杏儿已经到了两人身边,手里端着一盘糕点。

张氏从杏儿手中拿过一块涂满nǎi油的糕点。

“坏蛋,张嘴!”

甄命苦乖乖地张开了嘴,很快就被塞满了一嘴的甜食,被糊得满脸都是,嘟囔不清地求饶,湖面上响起她们欢乐的笑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湖面上众多花仙子中的其中一艘楼船上,一个窈窕的身影远远地望着月桂仙子的楼船,娇俏如花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突然松开手中提着的一只鸟笼,笼子掉进了水中,连同里面挣扎扑腾的画眉鸟一起沉入了湖中……

……

洛阳城西的一间画廊里,一名年轻男子正在店中浏览着墙上挂着各种古代名家的画作,不时地摇着头。

“虚有其名,技法幼稚。”

“鱼目混珠,赝品竟然也敢卖这种价钱……咦?”

年轻人走到其中一幅几寸大小的画作前时,突然停下了脚步,盯着那张只有8寸大小,jīng致写实的图片,看了又看,脸上的惊讶之sè越来越浓。

这是一张名为《普赛克与爱神丘比特》的画像,里面的女子裸着洁白无瑕的上身,轻纱褪到了两腿间,修长浑圆的美腿若隐若现,脸上的表情恬淡,一名长着翅膀,裸着身子的男人正用一手忘情抚弄着女子丰满的胸脯,神情陶醉,人物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俨然是一副chūn宫艳图。

画作上没有任何印戳,也没有署名。

“掌柜的!”

年轻男子越看越喜欢,急忙叫来掌柜。

“这是谁的画作?卖多少银子?”

“卖主说要五千两。”掌柜的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这个天价来。

“什么!你开玩笑吧!”年轻人失声叫道。

“没有,卖主是这么说的,说如果是阎公子你这样识货的行家想买,可以上门找他,他可以免费赠送懂得欣赏之人。”

年轻男子闻言忍不住起了一丝好奇:“卖主是谁?他住在什么地方?”

“卖主说,若阎公子有兴趣,可以到百花楼的月桂楼找一个叫甄护院的人。”

……

……

天sè已晚,甄命苦坐在月桂楼的书房里,听张氏讲解四书五经。

每天晚上这个时候,张氏都会推掉所有客人,专心当他的国学老师,给他讲解四书五经。

一开始张氏还抱着将他雕琢成美玉的希望,用心教学,但是到后来,她已经彻底放弃了让他成为栋梁之材的念头。

在她看来,在继承祖宗的种种jīng神财富上,他就是一块朽木,不可雕琢。

与其说他是油盐不进,倒不如说他的想法怪异奇特。

他认识的字并不少,但对文章的理解能力却比她七八岁时还要不如。

他有层出不穷的稀奇古怪的想法,尽管有些不情愿,但她却不得不承认,他的一些看法和观点除了有些大逆不道,异想天开,不能用于应考外,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她在教他,还是他在有意无意地改变她自小以来形成的种种观念。

特别是对她尊贤崇古这个根深蒂固的观念,他表现得尤为不屑。

244 有朋自远方来

她甚至隐约感觉到了他的yīn谋,他虽然从来没有读过四书五经,但对里面的各种金科玉律却似乎早有定见,总要跟她辩论一番,不像她一样将这些圣贤之言当成真理,她很难改变他的一些看法,反而她的看法却渐渐地朝他靠拢,这也是她后来才醒悟过来的。

他的理由是,世界在变,时代在前进,科学在发展,思想也应该与时俱进,论视野和眼光,对世界的认识和对事物本质的理解,今人都远远超越了几百年前的古人,有什么理由让古人来指导今人的思想与行为?

就算古人有些真知灼见适用于现在的人,自己不动脑筋,全靠古人之言指导自己的行为思想,岂不是懒汉一个?而且,别人灌输的,怎及得上自己身体力行所体悟出来的深刻。

从她对他的测试情况看来,以他目前的水平,想要通过武举人文试部分,简直比登天还难。

啪——

戒尺在甄命苦手上打了一下,将他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敲醒,他急忙睁开眼,端正坐姿。

张氏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回到座位坐下,自顾自地讲解。

自从她禁止了他在课堂上举手发表一些歪理怪论之后,他虽然收敛老实了许多,却总会想些捣乱方法,比如眼皮上画眼睛,让她以为他在认真听讲,其实早已经睡得昏天暗地。

她爹小时候教她读四书五经的时候,别说是质疑这些圣贤学说,哪怕是不小心打个喷嚏,都要被她爹用戒尺打一下手心,让她想忘就都忘不了,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块朽木。

后来,对于他的一些离经叛道的言论,她总是一句话打断了他的高谈阔论:“考试又不考你这些。”

这一招非常管用,经常让他无言以对。

“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若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就算身为大将军,也不过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一个。”

甄命苦连连点头:“老师教训的是。”

张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她可不会被他这表面的虚心受教给迷惑,继续讲解:“子曰,取其上者,得其中,取其中者,得其下,取其下者,则无所得也……立志当高远,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立志成为达者,才不辜负上天赋予你的聪明才智。”

她满口之乎者也,一副老学究的样子,不用想也能猜到这是她爹小时候教她时的语气和表情,被她完全模仿和继承了下来。

看来是因为她从小只有她爹一个老师,导致在她的观念中,老师都是一副严肃古板的模样,不苟言笑,动不动就子曰有云的。

只是,她这硬装出来的老学究模样与她娇媚的外表实在不太搭调,显得有些滑稽。

“聪明才智?”甄命苦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哈哈,一般一般,世界第三而已,没你说得那么好。”

张氏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道:“谁夸你了!”

甄命苦打蛇随棍上,涎着脸问:“老师,学生有一句不太明白,想跟老师请教一下。”

张鹅已知他无心向学,存心捣乱,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你不是世界第三吗?还问我做什么?”

“老师是世界第一嘛。”甄命苦及时奉上马屁,张氏本不想搭理他,却还是忍不住问:“哪句?”

甄命苦拿起一本《孟子》,翻到其中一篇,问:“告子曰,食sè,xìng也,孔老夫子又说,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sè,这所谓的sè,到底是怎么定义的?想想算sè吗?**可以吗?摸摸亲亲算sè吗?夫妻造人算sè吗?还是说只要不融为一体就不算sè?我很迷惑,这sè与不sè的界限到底在哪里?能戒不能戒,这戒是指挥刀自宫呢,还是指规定一个月多少次,超过了就算没戒好?先生能否帮学生授业解惑一下,最好是能言传身教,说实话,学生其实不太想戒的。”

张氏涨红了脸,气呼呼地站起身,摔门而去,留下甄命苦坐在书房里哈哈大笑。

门口响起一名丫鬟通报的声音:“甄护院,有个阎公子想要见你。”

甄命苦闻言一个骨碌站起身,大喜道:“请他到客厅稍等!”

……

甄命苦带着一摞资料走进月桂楼一楼处的待客大厅时,一名正在厅中观赏着客厅作为诗词画作的年轻男子转过身来,望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sè,显然是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一名年届六十的老头。

他本以为能画出那种活sè生香的**的人,是一个血气方刚,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甄命苦打量了他一下,这年轻人体型消瘦,个子不高,须发浓密,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脸上历经沧桑的感觉却像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你就是阎立本?”

“你就是甄护院?”双方同时问出一句,接着,相视而笑。

“正是老夫,阎公子请坐。”

两人坐下,对方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说:“甄护院特地用一幅jīng妙无伦的**引我过来,想必不是想要跟我切磋技艺这么简单吧。”

甄命苦见他为人不拖泥带水,说话简单直接,颇对他的脾xìng,微微一笑,也不绕圈子,将手中的一摞有关西方油画技法的资料给他递了过去。

这些材料都是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在手机的百科图书库中找到并打印出来的,其中包括西方油画史,油画技法,三sè原理的研究,和一些经典油画鉴赏。

对方一脸不解接过这些材料,随手翻阅了一下,很快就被吸引住了,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惊讶,最后变成了如获至宝般的惊喜。

甄命苦也不去打扰他,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悠然自得地喝着茶。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阎立本停止了翻阅,从一脸震惊中回过神来,抬起头盯着甄命苦:“莫非这些都是甄先生所作?”

甄命苦不答反问:“阎公子以为如何?”

245 中西合璧

“能创出透视和立体表现的手法,恐怕天下间除了甄先生,不作第二人想,特别是这三sè原理,阎某虽然知道一些,却没有甄先生研究得这般透彻,难怪先生能画出如此栩栩如生的画作来。”

甄命苦暗道一声惭愧,他可没这能耐,这些可都是十三世纪西方文艺复兴之后,在科学研究的基础上几百年才有的美术体系,科学与感xìng艺术的完美结合,阎立本若是不惊奇那才叫怪了,不过他若是知道由此图形科学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影像视觉艺术,成了二十一世纪最挣钱的艺术表现形式,恐怕要惊叹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他笑着问:“以阎公子的基础,熟练掌握这些技法,并画出一幅水平相当的油画作品出来,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若是全力以赴,一个月应该可以掌握其中的技巧。”

甄命苦满意地笑了,说:“老夫想与阎公子作个交易,不知道阎公子有没有兴趣?”

阎立本完全弄不明白甄命苦的意图,但见识过这些材料之后,知道眼前的是一个在艺术上颇有造诣的老先生,恭敬地说:“甄先生请说。”

“老夫将这些画作资料和技法教材送与阎公子,但有一个条件,就是技成之后,阎公子须帮老夫完成十幅美人作品,不知道阎公子意下如何?”

阎立本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sè,脸上带着疑惑:“以甄先生之才,何必找阎某帮忙?”

甄命苦笑道:“实不相瞒,老夫这人有个绰号叫八寸,画作最多只能画八寸,若想要将画作画得大幅一些,则无能为力,只好请阎公子帮忙了。”

“竟有这等怪事?”阎立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一脸不可思议。

甄命苦也不多作解释,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张氏照片,给他递了过去:“阎公子若同意,我们来个口头协定,一个月后,你将这幅小画画成长三尺,宽两尺的油画作品送到长孙衣饰店,交给长孙贝儿姑娘,如果她觉得满意,我们的协议就算生效,不知阎公子意下如何?”

阎立本结果甄命苦递给他的照片,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sè,低头看着手中的这一叠厚厚的资料,对他来说,这些东西可比黄金珍贵百倍,终于一咬牙,点头道:“阎某这就回家闭门研习,一个月后,阎某自会按照协定将画送到,时间宝贵,阎某这就告辞,。”

甄命苦笑着站起身,“老夫送阎公子。”

……

送走阎立本,正准备回月桂楼的甄命苦无意中看见码头旁边停靠着一艘楼船,正是红梅仙子的那艘,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自从上次他救了这红梅仙子和她的心上人一命之后,红梅仙子就时不时地来找张氏,每次两人都关在房间里半天,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

张氏这人一向是人畜无害,天生乐观,在她眼中,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坏人,属于那种被人卖了都还帮人数钱的类型。

他一有机会就向她灌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观念,可惜她从来不把这些话当成一回事,每当他说起世道的险恶,她总是一副天塌下来有他帮她顶着的可恨模样。

“不是有相公在吗?”

她这理所当然的神情和语气将她的任xìng发挥得淋漓尽致。

“相公也不是万能的。”

“我不管,人家已经嫁给你了,你就要负起责任。”

每次听到她这种说辞,甄命苦总是又是受用,又是无奈:“你能有点dúlìxìng吗?当年那个自力更生的豆腐西施上哪去了?”

“好不容易嫁给了相公,有相公疼,不想再孤单一个人了,我才不要dúlì,再说,女子要dúlì个xìng干什么?又不用领兵打仗,建功立业。”

这样的对话,她可以跟他说上一天,直到他无言以对,逻辑混乱,jīng神崩溃为止。

她的聪明劲全都用在跟他斗嘴上面了。

正想着,赵燕从楼上走下来,与他擦肩而过,她向他微微点头示意,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出了月桂楼的大门,甄命苦发现,她两眼通红,似乎刚刚哭过一场。

……

红梅仙子走后,甄命苦进了张氏的房间,看见房间里的一幕,差点没笑出声来。

此时的张氏正趴在床边,头和上半身都钻入了床底,浑圆翘挺的丰臀露在外面,撅得老高,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摆动,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心形。

必须承认,这个妮子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引诱他想要对她犯罪。

床底下有什么东西他当然知道,那里是她藏匿私房钱的地方,里面有个小铁箱子,里面是她这三年来在红杏别院里积攒的体己。

他放轻脚步,走到她跟前,伸手在她翘臀上摸了一把。

张氏浑身一颤,从床底传来她的娇嗔:“坏蛋,快进来把我的箱子拿出来,太重了,人家拖不动。”

好不容易将箱子从床底拖出来,张氏已经累得香汗淋漓,雪白的俏脸上沾了几道黑sè的乌痕。

甄命苦伸手帮她擦去,笑着说:“看来娘子你藏了不少好货,这箱子起码有一百多斤。”

张氏脸有骄傲之sè:“那当然,这是这些年人家辛辛苦苦攒的赎身钱。”

说着,打开箱子,认真核对起里面数十锭大小不一的黄金白银来,看着她认真地数了两遍,他笑着问:“有多少?”

“二千两多一点。”

“不错嘛,三年就是二千两,三十年就是二万两,六十年就是四万两,娘子,恭喜你,等你八十岁的时候,你就可以恢复zìyóu身了。”

张氏笑得花枝乱颤。

甄命苦笑着,话音一转,脸上带着一丝好奇:“你现在就把私房钱拿出来,是想先赎你半边香臀吗?”

张氏被他粗俗的调笑给逗得俏脸通红,狠狠地瞪着他好一会,突然甜甜一笑,走到他身边,搂上他的腰身,鼓囊囊的胸脯儿抵在他的胸膛,挤出了雪白诱人半球来,动人心魄,她抬起头仰视着他,眼波如水,声音能渗出蜜来:“相公,人家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246 御夫有道

她撒娇的声音对男人的杀伤力有多大,早在突厥的时候,他就已经领教过了,整个突厥的可汗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始毕两父子为了她,都决裂了,若不是早知道她有这本事,有所防备,他早沦陷在她的媚术中,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脸jǐng惕地说:

“子曰,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事先声明,要借钱没有,光腚屁屁倒有两瓣,我正愁卖不出去,娘子若不嫌弃的话,可以给你打个五折。”

“我才不要!”张氏闻言咯咯娇笑,在他腰间轻轻掐了一下,嗔道:“谁要跟你借钱了,我是想跟你商量,能不能把这些二千两借给红梅仙子。”

“她来找就是为了跟你借钱?”甄命苦讶道。

张氏眼睛望向了别处,显得有些心虚:“她说她急着用钱。”

看她这副模样,甄命苦很快明白过来,一定是她跟红梅仙子之间有约定,不能将她跟她之间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她既然不愿意告诉他,他也不会傻得比她说出来,免得破坏他在她心目中的完美夫君形象,笑着说:“这些都是你的私房钱,你想怎么用,何必征求我的意见?”

“人家是相公的嘛,相公要是不同意,人家怎么敢乱用。”

甄命苦暗叫厉害,明知是她的御夫之术,却还是非常受用,搂紧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身,笑着问:“你把私房钱都给了她,以后你自己要用钱了怎么办?”

张氏想了想,抬起头眨巴着水灵美眸,萌得一塌糊涂地说:“跟相公要。”

甄命苦低头欣赏着她胸口迷人风光,感受着它们动人的压迫力,嘿嘿笑着:“也行,这样好了,侍寝一次给一两,若是把相公侍候得舒服,根据花样翻新的jīng彩程度,再酌情加上一两至五两不等,来,先让相公检验一下货sè,看值不值这个价。”

说着,一只手已经从她迷人的锁骨处滑了进去,顺着深深的沟壑,抚上那两团软玉,轻轻捏揉,感受那入手即化的美妙触感。

张氏脸羞得几乎要滴出蜜来,嗔道:“哪有这么便宜的,我可是月桂仙子啊……坏蛋,你要捏坏人家吗……”

……

早晨,甄命苦从肢体交缠中醒过来时,张氏仍在沉睡,睡姿娇憨动人,美腿架在他的小腹上,露出一小截出来,肌肤如雪白嫩,如丝滑腻。

想起昨晚她不知天高地厚地曲意奉迎,仿佛真的要从他这里赚取侍寝费似的,竭尽全力地讨好的模样,心脏不由地一阵剧烈跳动,以无上的意志力,轻轻为她如丝般的美腿掩上衾被,低头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这才起了身。

穿上衣服,从她的房间里出来,随手帮她掩上门,转身下楼,小月和小莹已经起床,见他从张氏房间里出来,早已见怪不怪,笑着向他施礼打招呼。

“嘘,别吵醒你们小姐,让她再睡一会,一会她醒来问起我,你们就说我去晨练了。”

小月小莹不知怎么地脸红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他,小声说:“奴婢明白。”

她们害羞的样子,显然已经猜到张氏为什么至今未醒了。

甄命苦也不好多作解释,反正在这两个丫鬟的心目中,恐怕早就将他跟好sè之徒划上了等号,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出了月桂楼。

……

“小罗,帮我查一查这人的来路。”

洛阳最大的酒楼里,甄命苦将一张“李公子”的照片递到一名暗卫队员面前。

坐在他前面的,是他在暗卫军中的副手,也是他的亲信,姓罗,名士信,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小伙子,三年前被征丁入伍时,还只是个刚刚发育的半大孩子,在暗卫军中经受了魔鬼的训练,如今已是他最信任的一名亲卫。

罗士信接过看了一眼,将照片揣入怀中,低声道:“甄爷,封大人一直在跟我打听你的下落,说是有要事相商,你看……”

“暂时不要透露我的行踪,先把其他事放一边,月桂楼这边的事你们就不用管了,尽快帮我查出这个李公子的底细。”

“属下明白。”

“这酒楼的江南chūn口感香醇,是洛阳最有名的佳酿,给兄弟们带点回去吧。”

罗士信笑道:“早尝过了,来到洛阳以后,夫人就给我们安排了住的地方,还让人每天将这家酒楼最好的饭菜送到我们那里,说是犒劳弟兄们一路护送辛苦,现在这些人比刚到洛阳的时候胖了一圈,每天大鱼大肉惯了,都说跟着夫人比跟着甄哥划算。”

“这么说,是我断了你们的食禄了?”

罗士信也不否认:“我听说,弟兄们都在盼着甄爷你回不来,实在不行,派个人暗中做掉你。”

甄命苦笑骂:“滚蛋!我让你们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罗士信笑着说:“按照甄爷的指示,已经有几个兄弟们混进去了,我也派人将那些地头蛇给赶出了施粥坊,只是这每天的粥水实在太少,很多人还是喝不上,依属下看,夫人给施粥坊的银子大部分让上面的人给克扣了。”

“克扣?”甄命苦闻言皱起了眉头,那可是张氏辛辛苦苦出卖sè相换来的血汗钱,在他看来,就算有人克扣一个铜板,都是在吸食张氏的血汗。

……

转眼过去几天,后天就是武科考的文试rì期。

带着让甄命苦通过文试部分的最后一点希望,张氏推开了房门,准备给他作左后的温习。

只是,甄命苦并不在房间里,平时的这个时候,他早早地就端坐在课桌上,摆出一副上进好学的样子。

桌上放着一张字条。

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几行毛笔字,看着这几行连六岁小儿都写得比他好的字,张氏不由地发起愁来。

就凭这一手狗啃的毛笔字,想通过武状元的文试?难比登天。

只见纸上写着:“鹅鹅,明天就要考文试了,相公带你去一个地方,一会你关好房门,换上相公给你准备的衣服,衣服放在你房间的床上,入秋后天气凉了,记得在外面披件大衣,免得着凉,然后从窗户里出来,窗户下有个绳梯,我在地上给你做了标记,你顺着标记到码头边,那里有一艘小船,跟船夫说三句‘我爱相公’之后,他就会带你到红杏别院的前门,我在大门口等你。”

247 包府三爷

看见这古怪的接口暗号,张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踩点?”

她全然不知这词什么意思,甄命苦不时都会有一些古怪的词汇说出来,让她如堕云中。

只不过,他的故作神秘却让她有点小兴奋。

……

换上一套男仆人服饰的张氏,将一头乌黑的秀发挽起,露出雪白修长的脖子,缠上头巾,带上布帽,除了胸前的丰满遮掩不住,暴露了她的女儿身之外,倒也跟一个小厮没什么分别,只是皮肤过于白皙娇嫩,怎么也不像是男子身。

穿戴好之后,披上一件狐皮大氅,她照了一下镜子,倒也没有太大的破绽,吩咐了几个丫鬟别来房间里打扰,关上房间的门,接着走到窗户边,偷偷打开窗户,窗户下果然有一个绳梯,顺着梯子爬下了楼,偷偷望了一下四周,生出一种做贼的紧张刺激感,让她的俏脸因刺激显得有些红润。

四周看了看,已经是晚上十点,月桂楼的奴婢们都已经躲在房间里舒服地烤着暖炉,窗户都紧闭着。

秋风吹过,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顺着地上的标记,躲过了百花楼那些昏昏yù睡,冻得蜷缩成一团的码头守卫,到了一艘甄命苦早已为她准备好的小船,船夫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她红着脸跟那老头说了三声“我爱相公”之后,老头将她送到了红杏别院下苑的码头上。

与百花楼的幽静不同,下苑到处张灯结彩,人cháo汹涌,码头上迎来送往的都是一些喝得醉醺醺的公子哥,达官贵人。

张氏这时有些明白甄命苦为什么要让她乔装改扮了,若是她以女儿身出现在这些人面前,只怕还没下船,就被这些男人团团围住,寸步难行了。

她紧紧地捂住裘衣的领口,带上帽子,低着头,尽量遮住自己的脸,匆匆出了下苑的大门。

大门口停满了奢华的马车,客人络绎不绝地走进红杏别院的大门,在十几个鸨母龟公的热情招呼下,让小厮们散着银子,大摇大摆进了红杏别院的大门。

“哎呦,这不是包三爷吗?好久不见你来了,我们家的姑娘们可都盼着你来呢,你要再不来,她们可都要伤心死了。”

“哈哈哈,厉妈妈说话就是中听,不知最近可有什么新到的黄花闺女没有?”

“哪能没有啊,只要包三爷的银子够,要多新鲜就有多新鲜,要多年轻就有多年轻,包三爷若是感兴趣,奴家这就为你安排。”

“我银子多的用不完,就怕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包三爷您可真爱说笑,别的奴家不敢说,可要说是花样繁多,整个京城可没有一家的姑娘能比得上我们家的女儿们,只有包三爷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家姑娘们不会的。”

“花样虽多,可要找一个高贵矜持,才貌双全,真心对我的美人,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厉妈妈若是能让本老爷跟百花楼的花仙子过一夜,你要多少银子包三爷我都花得起!”

厉妈妈闻言尴尬地笑了:“包三爷这可真是为难老身了,花仙子们个个身娇肉贵,她们若是不愿意见客,谁也不敢勉强她们,其实包三爷何必非要找花仙子陪坐呢,她们可跟我家的那些女儿们不同,她们若是心情不好时,连个笑容都吝啬给您一个,您还得小心翼翼地捧着她们,别说陪您过夜了,说不好还给您来一个闭门谢客,包三爷是来寻乐的,哪受得了她们这气呢。”

包三爷嘿嘿笑道:“厉妈妈有所不知了,老爷我就喜欢这种野辣椒儿,不把老爷放在眼里的冰冷美人,这可比只会奉承讨好我的女人有趣多了。”

老鸨掩嘴咯咯笑:“哟,奴家这回算是明白了,三爷这是皮痒呢,这还不好办,奴家这里有的是泼辣刁钻的姑娘,奴家这就为你安排,包三爷请随老身来,今晚包你体无完肤,尽兴而归。”

包三爷哈哈大笑,跟在老鸨的身后,大摇大摆地进了红杏别院下苑的迎chūn楼中。

就在他跨入门槛的那一刻,突然像是触电般突然站住,浑身一震,猛地回过头来,看着从他身边匆匆走过的张氏,眼中闪动着激动莫名的神sè,急忙转过头问身边的鸨妈:“厉妈妈,这位美人怎么以前没见过?”

他这一出声,他身边人都朝张氏望了过来,不少人脸上露出恍然之sè,作为男子的张氏,实在是过于秀美了。

张氏已发觉自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急忙将帽檐往下扯了扯,低着头匆匆朝红杏别院的门外走去。

包三爷哪容她离开,在身边两个小厮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回过头向身边的鸨母抱怨道:“这样的极品美人厉妈妈竟然私自藏起来,也不给我介绍,莫非是怕老爷出不起这个银子吗,你尽管报个价来!”

两个小厮上前拦住了张氏的去路,说:“美人儿且止步,我家老爷有请。”

老鸨转过头朝包三爷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脸愕然,红杏别院每天都会有新来的姑娘,而且淘汰的几率又高,十之仈jiǔ都是新鲜面孔,她不认得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只不过她也有些奇怪,以张氏的姿sè气质,连百花楼的花仙子也只怕要逊sè一筹,她怎么可能不认识。

她们这些下苑的老鸨们,也没有多少机会能接触到百花楼的花仙子,最多也就远远地看上一眼花仙子们在舞台上表演,通常通报都是经由百花楼的那些侍婢们,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只有牡丹楼的陈妈妈一个人有这荣幸。

老鸨仔细想了想,急忙解释道:“不是奴家瞒着包三爷,只是奴家也是第一次见这姑娘,只怕是什么世家的千金贪玩,偷偷溜进来的。”

包三爷笑道:“如此正好,既然是来玩的,就让老爷我带她去见识一番好了。”

说完,转身朝张氏走来,伸手搭在张氏肩膀上,笑着说:“美人儿,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来来来,跟老爷我一起喝杯酒,交个朋友。”

一边说一边拥着她朝下苑的迎chūn楼里走。

248 夺美之赌

张氏虽身为花仙子,接见的客人都是儒雅翩翩,风雅自居的文人才子,哪见过这些喝花酒的piáo.客,登时有些不知所措,小声道:“请你放开我,我不喝酒的。”

周围的人脸上全都挂着一丝看好戏的笑容,那眼神就仿佛能将她身上剥光似的,让她浑身不自在,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去,用力往外走,试图挣脱对方的搂抱。

“美人还害羞呢,看来还哈哈哈……”包三爷却越看越是喜爱。

正纠缠间,一个须发皆白,脸如红枣的老头突然从一旁的人群中冲了出来,推开张氏身边的包三爷,没等张氏反应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搂着她出了唤chūn阁的大门。

“美人儿,既然不愿跟他,不如跟了老夫走吧……”

张氏本来正六神无主,听见这声音,登时安静下,不再抗拒。

那包三爷眼看到手的美人被一个糟老头突然杀出来抢走,眉头一皱,他身后两名牛高马大的小厮会意,立刻指着那老头喝道:“什么东西,敢抢我家老爷的人!”

包三爷不声不吭,斜眼打量着这半路杀出的白发老头,他在红杏别院混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在红杏别院跟他抢他看上的女人。

这老头中等的身材,须发皆白,脸上的皱纹都快叠三重了,就算没有八十,也是六十以上的年纪,身上穿得衣装倒不算寒酸,是长孙衣饰店里的上等衣料,衣料上的那些金丝绣纹,是长孙衣饰店贵宾纹,只有贵宾服饰才有这样的绣纹,织绣的技巧高超独特,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一眼就能让人认出来。

包三爷是个识货的,他虽然有的是钱,可一直不能成为长孙衣饰店的贵宾,前几天才好不容易从别人手里高价买来一件长袍,一直放在家里舍不得穿,所以深知这种衣料的珍贵。

他见这老头虽然年纪不小,但身板却显得挺直硬朗,胸膛宽阔,一看就是经常锻炼才有这样体魄,满京城的有钱富豪,大官贵人,他就算不是全认识,起码也能认出个大半,可这人,他却从来没见过。

正猜疑着,这老头回过头,笑着对他说:“想跟人交朋友也要问问对方愿不愿意,若是对方不愿意,还死活要跟人交朋友,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包三爷闻言不由地冷笑一声:“想跟老爷做朋友的人还少吗!别说区区一个女人,只要老爷我要愿意,把这里买下来都行,跟她交朋友是瞧得起她!人来,把她给老爷我带过来!谁敢拦着,给我打!”

对方来头再大,也不能不给包家三分薄面,谁不知道他爹包兴隆是洛阳首富,一个跺一跺脚都能让洛阳震三震的人物。

一旁的老鸨急忙劝道:“包三爷何必动怒,我们迎chūn院有的是姑娘,你想要几个奴家都能给你找来!”

包三爷不耐烦地打断说:“你觉得老爷我现在是为了女人吗!老爷我先看上的女人,被人半路抢走,这事要传出去,老爷我还有脸在洛阳混吗!”

周围的人见这边有人闹事,纷纷围了过来。

“这不是包府的三老爷吗?怎么发那么大火啊?”

“还不是为了女人,”一人指着甄命苦身边的张氏,“这个小妖jīng,连扮成男装都那么诱人,若恢复了女装,不知要引死多少男人,难怪包三爷志在必得了,我要有个洛阳首富当爹,也敢夸这买下红杏别院的海口!”

“哈哈,你以为谁都能有这荣幸投胎给包兴隆当儿子啊,不过我听说包家的家规是不准自己儿孙来这烟花之地的,若是被包兴隆知道他三儿子胡子花白几十岁的人了,还为了一个能当他孙女的女人跟人争风吃醋,败坏包家名声,非把他名下的产业给收回去不可。”

“哎,这世道可真是让人看不透,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偏偏让两个糟老头给挣来抢去,怎不让人捶胸顿足,扼腕叹息!”

就在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之时,那无名老头略带狂傲的声音响起:“敢来红杏别院的,哪个是缺银子的,要说银子,老夫还算小有积蓄,把你包三爷买下来都不是问题,只是老夫实在对包三爷不怎么感兴趣,既不能干活也不能当摆设,还占地方,不如买个夜壶啊痰盂什么的划算,起码还能有点用处。”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笑声。

包三爷气得直瞪眼:“你知道老爷我是谁吗!”

老头捋须而笑,语气神态无比狂妄:“对于一些无名小卒,老夫从不愿费神去记。”

包三爷脸黑了下来,也不说话,朝身后两个小厮挥了挥手,两个小厮会意,撸起衣袖,露出臂膀,怒冲冲地朝老头围过来。

张氏搂着老头的手臂,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老头轻轻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回过头一脸惊讶对那包三爷说道:“包三爷莫不会是想在这里闹事吧,若是动粗,老夫倒是不惧,只是若吓着了身边的美人,你我的罪过可就大了,老夫倒有个提议,不知道包三爷敢不敢听老夫一言。”

众人笑了,没想到这老头都快被人揍了,还有怜香惜玉的闲情。

包三爷见这老头镇定淡然,不由地愣了一愣,示意两个小厮住手,盯着他问:“什么提议?”

“老夫想跟包三爷你打个赌。”

一听到打赌,周围的人都来了兴致,纷纷望向包三爷。

包三爷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赌什么?”

“当然是赌我身边这位美人今晚归谁所有。”老头淡淡地说。

张氏闻言身子微微一颤,低下头去,一只手悄悄伸到了这老头的腰间,狠狠地掐了一下。

包三爷本是偷偷瞒着家里的几房妻妾出来偷腥,也不想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听到甄命苦这提议,倒也觉得有趣,老脸有了一丝笑容,问:“怎么个赌法?”

那老头正承受着张氏恼怒的掐捏,有苦难言,脸上强自笑着:“一时间之间也找不到骰子牌九,剪刀石头布又太过单调,既然你与老夫都对她感兴趣,那我们就赌美人身上一样东西,赌法很简单,也用不着大费周章,就赌一赌美人里面穿的内衣是什么颜sè,赌注一千两,谁猜对了,银子和美人就归谁,你觉得如何?”

249 穷心未灭色心又起

此言一出,张氏那娇媚丰润的俏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子处,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这个恬不知耻的老头。

周围的人登时纷纷跟着起哄,叫起好来:“包三爷,怕什么,跟他赌!”

“哈哈,我下注五十两,赌包三爷赢!”

在一些好事者的组织下,红杏别院的大院门口登时成了小赌场,每个人都忍不住参与进来小赌一番,盘口的赔率基本持平,一赔二。

包三爷来这红杏别院本来也就是图一乐,甄命苦提出的赌法不但有趣,而且香艳异常,再加上周围的为他叫好的声音,让他火气也消了不少,盯着甄命苦说道:“赌法虽然有趣,但这颜sè不下数十种,想要猜中其中一种,谈何容易!”

“这简单,由我们的美人提供三个选择,我们一人选择一项,谁猜中这二千两和美人就归谁。”

包三爷也不是笨人,立刻想到这赌法的另外一种可能xìng,问:“为什么要三种颜sè,如果我们都没猜中呢?”

老头笑着说:“这就是这场赌局的妙处所在了,假如我们都没猜中,那就说明我们与美人无缘,这二千两全归美人所有,也算是我们唐突佳人的赔礼了。”

周围的人都是些自命风流的人士,闻言纷纷大笑:“如此甚妙!哈哈哈……”

包三爷也笑了起来:“有趣有趣,这赌法倒也挺对老爷我的胃口,那就这么定了……”

见那包三爷答应,老头转身朝身边的张氏笑了笑,当着众人的面,亲了她jīng致的耳垂一下:“美人受惊了,事到如今,就算老夫作罢,相信那边的包三爷也不会轻易罢休,不如放手一搏,与老夫和包三爷共赌一局,说不定能白白赢取两千两银子,就算不能赢,也只是陪人一晚,我看那包三爷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就算有心也已无力,最多也就是过过口舌之瘾,美人大可不必担心声名受污。”

周围的人闻言全都连连怪笑起来,包三爷被人说有心无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也无从辩解,这种事只会越抹越黑,只是冷哼一声。

甄命苦笑着说:“美人若不好意思开口,不如用手指给老夫和包三爷看就行。”

张氏知道已难逃这坏蛋的算计,只好朝四周环视了一眼,红杏别院的门口站着许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身上的衣裳五彩十sè,缤纷夺目。

所有人安静了下来,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俏脸飞霞的美人,见她飞快地指了指三个身穿不同颜sè服饰的女子。

“美人一指值千金,”甄命苦大笑,转过头对包三爷说:“包三爷,你先猜还是老夫先?”

“当然是我先!”包三爷怎甘落于人后,抢着说:“我选白sè!”

包三爷话音刚落,张氏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急忙低下头去,从她来不及掩饰的表情,只怕包三爷猜得仈jiǔ不离十。

包三爷一直在盯着张氏看,见她这反应,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心中窃喜,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像张氏这种清丽脱俗的美人,必定是表里如一,纯净无瑕的,张氏这一身洁白如雪的装扮,里面又怎么可能穿颜sè鲜艳的红sè内衣呢?

甄命苦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淡淡地说:“如此包三爷先下注,就由美人做个公证人吧。”

包三爷胜券在握,爽快地朝身后的小厮挥了挥手,身后的小厮飞快跑回马车旁,从马车上取了一包沉甸甸的包袱出来,提到张氏身边放下。

包三爷脸有得sè:“打开,一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还是请美人清点一下为好。”

小厮利索地打开包裹,显露出里面几锭沉甸甸,金晃晃的黄金来。

“老爷我出门从来不带银子,只带黄金!”包三爷扭头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轻蔑,看着甄命苦,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老爷比钱多的样子。

甄命苦洒然一笑,傲然说:“老夫出门既不带银子,也不带黄金,因为老夫若要用美人和银子的时候,美人和银子都会自动送上门来。”

“好狂的老头!”

张氏闻言偷偷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又气又好笑的神情。

甄命苦傲然环视了周围一眼,扬声说道:“不知道在场的哪位可暂借老夫一千两,待老夫赢了包三爷这一千两,连本带利一共一千五百两一并奉还。”

周围的人闻言登时一阵哄笑,有人笑着嚷道:“没带银子就敢来逛红杏别院,这老头不会是老糊涂了吧?”

“这就叫穷心未灭,sè心又起啊,亏他敢跟包三爷对赌,这要输了,老命都得赔上。”

“原以为他有所凭恃,没想到竟是空手套白狼,我倒想看看谁愿意借他银子?”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豪爽的声音:“我借给你!”

……

众人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高大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让人一眼对他印象深刻的,是他那乌黑发亮的胡子,看得出来是经过了jīng心护理的,浓密而整齐,似有北方鲜卑人的血统。

他的身后,跟着一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神态淡定,眼神深邃,给人一种远谋深虑,jīng明能干的感觉。

他在看甄命苦,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甄命苦也在看他,两人眼光一接触,对方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甄命苦朝这霸气腾腾的男子问:“朋友如何称呼?”

“鄙人姓李。”美髯中年男子笑着答道,接着从腰间取出一把镶嵌着五颜六sè的宝石的刀鞘出来,笑道:“鄙人出门也不带太多的银子,这越工银龙三刃之一的戟龙匕鞘是由三十六种珍贵宝石镶嵌而成,我想价值不会少于一千两黄金,权当个抵押之物吧。”

听到从这男子口中说出的“越工银龙三刃”几个字,张氏忍不住回头看了美须男子手中的jīng致刀鞘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神sè。甄命苦看她这反应,已经猜到她一定是知道这匕首鞘的来历不简单,笑着说道:“老夫最欣赏的就是李先生这样有胆识,有魄力的汉子,你既然信得过老夫,老夫又怎么能让你失望,这包老爷五百两银子你是拿定了。”

250 猜猜颜色

这男子哈哈一笑,将匕首鞘朝甄命苦扔了过来:“五百两银子鄙人倒不是很感兴趣,是觉得这赌局实在是有趣,忍不住参上一脚,先生若真能赢,鄙人也不要你五百两银子,只要美人身上所赌之物就行。”

周围的人闻言全都会心地笑了起来,这李先生不但豪爽,还颇识风雅,想必也是风流自居的儒生。

甄命苦伸手接过,刚一接触,一种温润乘手的感觉从手心传来。

天气这么冷的情况下,这匕首却还能保持与人的体温相同的温度,可见这匕首上的匕首确实有奇妙之处。

他一口应下:“哈哈哈,这有何难!就这么定了。”

张氏本以为甄命苦会断然拒绝,哪知道他竟然连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了,一时间忘了掩饰与甄命苦认识的秘密,抬起头愣愣盯着他看,这个男人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

甄命苦笑着将匕首交到她手上,还乘机在她手上摸了一下,朝她眨了眨眼睛,在外人看来,根本就是一个轻浮浪荡,为老不尊的sè老头。

张氏又气又恼地甩开他的手。

甄命苦高声道:“美人莫恼,老夫怎么可能让美人落到其他男人的手中呢,老夫要凭实力赢得美人甘心情愿地陪老夫一晚。”

众人大笑:“没想到这老头还挺自作多情的,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老得都快不chéngrén样了吗?看来人越老脸皮越厚是真的。”

一旁的包老爷早等得不耐烦,催促说:“快点买定离手,老爷我还要带美人游湖赏玩呢!”

“既然包老爷选白sè,”甄命苦指了指一名穿红sè衣服的女子,说:“那老夫就选红sè吧。”

包老爷迫不及待地说:“选定了就不准反悔了,请美人揭晓答案吧。”

……

众目睽睽之下,甄命苦将手伸进张氏衣襟里放肆巡游,张氏除了脸红得如同朝霞外,却没怎么反抗。

抹胸被甄命苦从张氏的衣襟中抽了出来,红艳艳的一块绣着月桂花的红sè丝绸抹胸。

“李兄,美人香衣归你了。”

甄命苦大笑道,将这抹胸连同匕首一起交到了那名美须男子的手中,一手拿起包老爷那包价值一千两银子的黄金,搂着张氏,大摇大摆地走出红杏别院大门,上了一辆豪华马车绝尘而去……

包老爷站在那里,直气得嘴角抽搐,浑身发抖,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变得被怒气给撑平了。

“老爷,小的想起来了,小的见过那女人,好像是三年前因为卖身契违约被充入百花楼的豆腐西施,这件事传得整个洛阳城都沸沸扬扬的,茶楼里的人都在风传,说她相公甘愿为她卖身抵罪,该不会那老头就是……”

“啪——”

没等他说完,包老爷回身给了他一巴掌,“现在才跟我说有个屁用!”

那小厮一脸委屈:“老爷,那豆腐西施打扮成男人的样子小的也还是第一次见,一时间没认出来。”

一旁的老鸨急忙安慰说:“包老爷何必发那么大的火,消消气,想要她那样的女人还不简单,奴家这就给你介绍,包老爷就算要十个女人,奴家也给你弄来。”

“你就算把唤chūn阁里所有姑娘都给算上,都抵不上她一根手指头,我们走!”

包老爷气冲冲地带着两个小厮走了,只留下老鸨在他身后拼命挽留的声音:“包老爷,包老爷,您先别走啊,奴家这刚来一批新货,说不定有合您眼缘的呢,包老爷……”

人群渐渐散去,红杏别院门口又恢复了往rì的热闹,各个鸨妈像平常一样热情谄媚地揽起客来。

只留下那名美须男子手里拿着一件香喷喷的女xìng抹胸和那柄价值连城的匕鞘,看着远去的马车,脸上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原来她就是坊间盛传的豆腐西施,果然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

他转身朝他身后那名书生打扮的男子说:“裴兄弟,你是怎么识破的?”

那书生微微一笑:“从一个人的眼睛里能看出很多东西,这老头看那美人时的眼神,爱意深浓,只怕就算一万两黄金他也未必会把她让给别的男人,而且从他的身板和手掌肌肤来看,并不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我想一定乔装易容过,年纪也不会超过三十岁。”

美须男子扬了扬手中那件红艳艳的抹胸,问:“可这又该如何解释?若是他的女人,怎肯将她如此私密的贴身衣物送与他人?”

书生微微一笑:“坊间将这痴情相公传得神乎其神,简直是天下第一痴情的奇男子,从今天这事看来,这人与众不同,实在不是那些凡夫俗子可比,做出这种事也就不怎么新鲜了,刚才这赌局,他一定是早已经知道赌局的答案,所以胸有成竹。”

美须男子将抹胸凑到鼻端嗅了嗅,叹道:“可就算他早已知道答案,他怎么知道那姓包的会选白sè?万一那姓包的抢先选了红sè,他莫非真的要将他的女人让给那包三爷?”

书生一脸感叹:“这就是他的狡猾高明之处了,换作我是他,就算姓包的猜中了红sè,我也会跟着姓包的一起压红sè,两人一起猜中的话,他就会将将决定权交给美人,到时候由她选择跟哪一个走,美人自然会选择跟他离开,这是一个稳赢不输的赌局,若不是那美人脸上的神情让这赌局露了陷,只怕我也要被他给蒙骗过去……”

美须男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若有所思地说:“这人若是投军,必是难得一见的枭将。”

书生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却未必是美人最好的归宿,李兄心动了。”

美须男子捋须而笑:“心动又能如何,名花已有所属,只能恨未相逢在她未嫁之时。”

“凭李兄你如今的权势地位,区区一个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书生若有深意地说道。

美须男子哈哈一笑:“君子有chéngrén之美,李某还不至于如此下作。”

“若是对方甘愿将她让与李兄呢?”

251 偷鸡摸狗的勾当(600推荐加更)

美须男子闻言一愣,转过头看着那裴姓书生,对方的脸上带着一丝他异常熟悉的笑容,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若说知己,非这人莫属,他对他如此倚重,甚至没有将他当成属下,而是一个知心朋友,无事不与之商量的原因。

他叹了一口气道:“天下岂有心甘情愿将自己女人让与别人的男人?”

书生眼中带着笑意:“天下熙熙皆为利趋,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没有什么是不能相让的,对于男人来说,权势才是第一位,女人只是因权势而来的额外好处,我想只要知道对方的喜好,开出他无法拒绝的条件,美人又何尝不可相让?”

美须男子哈哈一笑:“此事以后再说,牡丹仙子已在久候,裴兄弟,请。”

“还是李兄面子大些,拜帖刚送入不久,牡丹仙子就答应相见了。”

两人说说笑笑,在一个鸨妈的引领下,走进了红杏别院的唤chūn阁大楼……

……

豪华马车在大街上驰骋,马夫挥着鞭子,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今天的大他赶了一辈子车,像今天这样出手阔绰的大主顾,他还是第一次遇上,只是帮他的夫人拉了一下车门,抬了一张上车时用的凳子,就塞给他二两银子。

这几乎赶得上他帮人赶一个月车挣的钱了。

马车的车厢里,甄命苦正与张氏面对面坐着。

张氏也不去看他,低头默默不语。

甄命苦单膝跪地,双手搂着她的腰身,抬头望着她气呼呼的娇颜,笑道:“娘子,要不以后咱们就干这行得了,做个鸳鸯大骗,坑蒙拐骗,凭娘子颠倒众生的姿sè,不知道有多少sè老头要为你倾家荡产。”

他此时脸上的妆容还没有除去,依旧是白发苍苍的sè老头样子,偏偏还一副嬉皮笑脸讨人厌的样子,张氏见他不但不知反省,还引颇以为傲的样子,越发气恼,任甄命苦怎么逗她,她也不说一句。

甄命苦只好道歉说:“娘子,我知错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有再犯,任凭娘子处罚,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错哪了?”张氏闻言这才低头看着他,等他做进一步检讨。

“我不该为了一千两把娘子抵押出去。”甄命苦一脸悔意,张氏脸上恼sè稍缓。

甄命苦顿了一顿,又说:“怎么也得押一万两才对。”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扇他了一巴掌,嗔道:“没羞没臊的臭无赖,不许你碰我!”

“你是我娘子,我没羞没臊怎么了,想怎么碰就怎么碰,想怎么亲就怎么亲。”甄命苦越发没羞没臊,搂在她腰间的手开始不手规矩,悄悄地从她衣服下摆溜了进去。

“早知道你会把人家当成赌注,我才不嫁给你!刚才若是他猜对了,你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把我送给他一晚上吗?”

甄命苦奇道:“只是陪他喝一个晚上的酒而已,又有什么关系?娘子稍使柔情手段,定能将那冤大头灌得找不着北,言听计从,子曰,有银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钱多人蠢而不坑,不亦傻子乎?”

张氏直恨得粉拳朝他的胸口捶落,“让你把我说成红颜祸水!让你把我卖给别人陪酒!让你胡乱篡改圣人言辞!让你……啊!”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甄命苦的手已经从她衣服下摆伸了进去,握住她毫无遮拦的丰软。

张氏浑身一颤,一只手死死抓住甄命苦在她衣服里作怪的手,颤声道:“大sè狼,这是在车里啊……”

“刚才娘子掐得我好过瘾,这回怎么也该轮到我报仇了,不过你放心,为夫会很温柔很爱惜的,啧啧,娘子的豆腐,果然是天下无双,越发柔软水嫩了……”

……

夜风习习,不时地从车内传来的女子娇嗔羞语,赶车的车夫仿佛聋哑人一般,专心致志地赶着他的马车。

对于这些从红杏别院里出来的男女,他早已见怪不怪。

他是一个赶了几十年车,经验老到的老车夫,一向明白两耳不闻车内事的道理,甄命苦这样一个出手大方的主顾,他很清楚什么事不该看,什么话不该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条巷子里。

在甄命苦的掺扶下,脸上红润依旧未消的张氏下了车,偷偷回头看了那目不斜视的车夫,见他毫无反应,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整理了一下还略有些凌乱的衣裳和头发,红着脸瞪了一眼极力讨好似地为她披上厚厚毛皮大衣的“sè老头”,刚才可没见他这么体贴,全然不顾她的抗议。

不过她很快被周围的建筑给吸引住了,好奇地打量起四周来。

马车所停的巷子两边是三米多高的砖砌围墙,围墙里面是一座气势宏伟的大楼,大楼的正中挂着一块大牌匾,写着几个金漆大字,显得庄严肃穆。

“这不是布政司府衙吗?”

张氏一脸狐疑地回头望着正转身从马车后头拿出一捆绳索和一堆她连见都没见过的铁制工具的甄命苦,美目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神sè:“坏蛋,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嘘!”

甄命苦背着那困绳索和工具走了过来,走到她身边,张氏这才看清楚他身上背的这些东西。

有铁爪、弓弩、麻绳,还有滚轮,吊钩……

她好奇地看着他,忘了问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只见他取了那把经过改良过的弩弓,将一根带着三个钩子的铁爪放在箭槽中,铁爪的另一端系着麻绳。

一切准备就绪,他端起弩弓,瞄准了围墙别的一颗大树上方,按动扳机。

铁钩嗖地一声,带着麻绳,shè进了茂密的树叶中……

第一次见有人使用这么古怪的工具,似箭非箭,似弩非弩,张氏惊得小嘴微张,久久何不拢。

……

站在布政司大楼的屋顶,张氏忘记了潜入这官府重地的危险,一脸好奇地看着甄命苦摆弄着他口中所说的“攀岩工具”。

她曾听他说过他已经被提为器械司干事,算是不大不小芝麻绿豆的小官了,没想到他干的还是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一根绳子从围墙外的一颗大树里延伸出来,一直连接到大楼的顶端。

252 高科技作弊

刚才他背着她从大树那端,越过巡逻卫兵的头顶,腾空滑到布政司大楼的楼顶时,紧张得心都快要从胸口蹦出来。

上了屋顶,甄命苦先是在布政司楼顶开了个大口,然后将绳子从洞口放了下去,接着又在绳子上挂上一些被他称为“快挂”“铁锁”之类的古怪东西。

准备好之后,他又让在她身上绑上一根腰带一类的东西,将绳子上的挂钩跟她身上的腰带连在一起。

“坏蛋,你到底想做什么?”她一脸疑惑。

“你不是一直想来布政司的考场看看吗?这次让你看个够,说不定还能让你替我考试呢。”

张氏惊得屏住了呼吸:“作弊?这可是欺君的死罪啊!”

哪知甄命苦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这叫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家鹅鹅与我早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彼此浑然一体,哪分得出你我,怎么能算是作弊?体力活交给你相公我,这动笔头费脑筋的事,就交给娘子你了,分工合作,互利双赢。”

虽然觉得很荒唐胡闹,张氏还是忍不住被他的古怪说辞给逗得笑了起来,喃喃念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脸突然变得异常红润,啐道:“这怎么行得通呢,监考官查得很仔细,进考场还要仔细搜身,人家怎么能替你应考?”

甄命苦那张假扮成的老脸上浮出一丝生硬的笑容:“谁说要你替我进考场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台超世代手机来,“我还没跟娘子你说过这台手机真正的妙用在哪里吧?相公给你做个有趣的把戏。”

他唤醒手机,打开其中的特殊功能一项,按动里面的“分解”功能。

瞬间,手机里面发出一阵电机转动的声音,没一会,手机便分成了几个dúlì的部分。

一旁的张氏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小嘴儿张得老大,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惊奇。

甄命苦拿起其中一块屏幕,递到她手中,“接下来这个戏法,叫做无线通信加视频监控。”

……

……

皇泰主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武科文试,报名参加的人多达上百人,布政司府衙的门口,聚集了一大群前来参考的武生。

有的身穿军装和盔甲,有的轻装便衣,无不是牛高马大,身强力壮的勇武之士。

身材不算高大的甄命苦站在这群人中,显得有些鸡立鹤群,不少人都以为他混进来。

在门口登记了自己住址姓名,缴纳了相关的考试费用和身份证明后,赴考的考生陆续进了布政司的大门。

甄命苦被安排在了其中一个考场,考生之间都用密不透风的木屏风隔开,除非考生爬过屏风,否则无法偷看其他考生的答案。

考生一一就坐后不久,就上来两名监考官检查他身上的物件,主要是检查考生身上有没有藏些书本字条什么的,等检查完毕,才将一张试题交到考生手中。

考试开始,考生纷纷摆开文房四宝,磨墨挥毫……

……

一辆马车停在布政司府衙背后的围墙边。

张氏一个人坐在车厢里,手中拿着甄命苦给她的那台超世代手机的一半屏幕。

按照甄命苦所教的方法,她点开了屏幕上其中一个摄像头标志的程序,不一会,考场上的全景就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张氏昨晚已在甄命苦的示范下cāo作了好几次,早没有了第一次时见识到如此神奇事物时的震惊,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轻轻摇动屏幕上一个摇杆状的图标,屏幕上的景象慢慢随着手指的摇动而移动着。

终于,她找到了正抬起头对着屋顶上的镜头眨眼做鬼脸的甄命苦。

张氏笑了起来,按照甄命苦教的方法,用两根手指轻轻在屏幕上划动,画面登时被放大,将甄命苦所在的方位聚焦在面前。

试卷上的题目一清二楚。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便将手机屏幕放在车厢里早已摆放好的桌案上,咬着手指思索了一会,提起笔,奋笔疾书……

……

甄命苦百无聊赖地坐在桌案旁,抬头看着昨天晚上被他安装在布政司屋顶上的另一半手机,手机摄像头上的工作指示灯一闪一闪的,显示摄像头正在工作着。

布政司屋顶与布政司围墙外的位置,不到两百米远,而且无任何障碍遮挡,刚好是无线通信的范围。

以手机的其中一半作为基站构建起来的无限传输,将甄命苦的与张氏之间的通信连接起来。

只不过,麦克风只有一个,在张氏的手里,所以他只能听到张氏说话,张氏却听不到他说话,只能通过摄像头的无线传送看到他在考场中的即时图像。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考试的时间很快过去一半。

终于,耳塞里传来张氏的声音:“坏蛋,可以了。”

正趴在桌上昏昏yù睡的甄命苦一个骨碌坐直身子,从兜里掏出dúlì的微型投影仪出来,按下上面的电源开关,将它含在嘴里。

不一会,投影仪便显示出一张静态图片来,正是张氏用手机扫描仪扫描下来的试卷答案。

字迹清秀飘逸,龙飞凤舞。

甄命苦提起笔,在投影上描起红来,写毛笔字他是外行,虽然在张氏的指导下练了不短的时间,只是离张氏的标准依旧十万八千里远。

他小心翼翼地描红,原本飘逸清秀的答案被他描得扭扭曲曲,完全没有了原本的韵味,如艰难从悬崖峭壁中挣扎生长的杂草,幸好字型结构不至于偏离得太离谱。

……

布政司背面围墙的马车里,张氏看着屏幕中的他趴在桌子上,小心翼翼,把写字写得像绣花一样谨慎的滑稽动作,笑得花枝乱颤,直不起腰来。

照甄命苦这种描法,抄完她的这一份答卷可得花费好长一段时间。

她笑了好一会,注意力渐渐地转移到了甄命苦给她的这台神奇的手机上,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甄命苦已经教给了她一些基本的cāo作,拍照和摄影的功能她已经掌握了,那都是通过上面的一个图标实现的。

253 倒贴

文件夹里有数十个视频文件,她发现缩略图上都有个她的图像,以为是他偷偷给他拍的一些照片,好奇点开,一个香艳旖旎的画面登时出现在屏幕中。

张氏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如火烧般滚烫,她早知道甄命苦不是什么好人,可没想到这么坏。

幸好车厢里并没有其他人,她红着脸一一看完这些视频,里面有她洗澡时的,有她睡着的样子,有她跳舞时的,当然最多的是他对她使坏时的……

看得出来,他拍得很用心,每一个角度都是经过jīng挑细选的,把她拍得很美,没有一点yín邪的味道,即使是两人爱爱的时候,镜头的角度也不至于让她太过暴露。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喜欢夸她是上帝最得意的艺术品了。

看着屏幕左边的一个“删除”按键,她的手停在空中,脸上带着羞涩和犹豫,最终没有按下去。

就在这时,车厢的门突然打开,一个蒙面人将一个麻袋扔上车厢,从麻袋里跳出上百只活蹦乱跳的活物来……

“啊——”

张氏的尖叫在车厢里响起……

……

甄命苦搂着浑身发抖的张氏,看着满车厢乱蹦的癞蛤蟆,笑道:“什么人这么好心,在这种遍地饥荒的时刻还给我们送上这么美味的野味来,难为对方还能找到那么多,得找给机会给对方回个礼才行。”

“你还笑!人家都快被吓死了!”张氏气得掐了他一下。

甄命苦握着她吓得冰凉的小手,笑道:“癞蛤蟆有什么好怕的,你不就成天跟癞蛤蟆打交道吗?全世界最大的癞蛤蟆一直在你身边你怎么一点都不慌?”

张氏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略带忧愁地问:“相公,你说到底是谁要吓我们?”

“不是吓我们,只是吓你而已,你估计是犯小人了,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张氏白了他一眼:“所以这辈子都要被你欺吗?”

“相公更喜欢骑多一点。”甄命苦笑着,见她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在车厢里抓起蛤蟆来,好不容将上百只蛤蟆重新装回麻袋里,接着拍了拍麻袋,自言自语说:“蛤蟆兄啊蛤蟆兄,你们这回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你们以为是我吗,我可是姓赖的,想吃我家鹅鹅的天鹅肉,你们的道行还差点,天鹅肉没你们的份,你们肉倒成我家鹅鹅的盘中餐了。”

他这一番插科打诨,张氏很快从刚才的惊吓中平静下来,咯咯娇笑,问:“坏蛋,你真的要吃掉它们吗?”

“那还能有假?今天由本大厨亲自下厨,来个香葱青椒暴炒癞蛤蟆,给娘子你压压惊,顺便庆祝一下本状元顺利通过考试。”

说着,驾起马车,朝孙氏药馆的方向驶去……

……

夜sè朦胧。

红杏别院的后院门口,大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四周张望了一下,见四周没人,几个人影抬着几个箱子偷偷从红杏别院里走出来,将箱子抬上了门口的一辆马车上。

一切准备就绪,其中一人上了马车,驾着马车飞快远去,消失在夜幕里。

马车停在了洛阳城北邙山深处的一个树林中。

几个蒙面的男子从林中现出身形,飞快靠近马车,从车箱里抬下那几个木箱子。

接着,其中一名黑衣人将手中的一封信交到赶车的人手中,低声说了几句,这才转身挥手,几个黑衣人抬着木箱迅速消失在树林中……

马车逗留了片刻,也很快驾车离去。

……

……

月桂楼中。

甄命苦走进张氏的房间,张氏手中正拿着一个珠花把玩着,脸上带着欢喜不已的笑容。

“什么事这么开心?”

张氏见他进来,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相公,你帮我戴。”

“乐意效劳。”

甄命苦走过去帮她戴好珠花,张氏在镜子前照了又照,问:“好看吗?”

甄命苦问:“你是说人还是珠花?要我夸你直说不就行了,何必拿珠花作借口,你知道相公对我家鹅鹅一向不吝啬赞美之词的。”

张氏白了他一眼:“谁要你夸我了?这是赵姐姐给我的,她这几天在跟百花楼的姐妹卖她珍藏多年的首饰,这个珠花是银龙越工的手艺,听说这个银龙越工只为皇室**的皇妃们做首饰,珠花在十几个前朝妃子戴过,最后的落入了陈后主的张贵妃手里,总共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赵姐姐说她舍不得卖给别人,所以就送给了我。”

“呵呵,这买卖做的,一千两银子买个珠花,也就你会觉得值,而且还是个亡国妃子戴过的二手货,有什么好开心的?”

张氏娇笑道:“相公哪知道女子的心思,陈后主虽是亡国之君,在别人眼中,他也许不是好君主,却是很多女子心目中的好情人,他的诗词文采华丽隽美,深得女子之心,他对张贵妃的宠爱是一直都是众多女子心中向往的爱情,所以都并不觉得他的妃子遗物有什么不祥。”

甄命苦哪知道什么陈后主,张贵妃,他只知道几十年之后有个杨贵妃,跟她丈夫相亲相爱十几年,结果还是被她丈夫下旨缢死在马嵬坡,话音一转,问:“红梅仙子的钱还没凑够吗?”

难得见他无言以对,张氏欢喜地点了点头:“已经凑够了。”

甄命苦叹道:“看来不久后红梅仙子就要换人了。”

张氏一脸惊讶:“相公你猜到什么了吗?”

“这还用猜?你们花仙子要那么多钱干嘛,无非两个原因,一是为了给自己赎身,二是为了养小白脸,这个赵燕这么jīng明,就算是养小白脸,也肯定是觉有赚头才会不惜血本,最后的目的还不是为了把自己赎身出去,嫁入富贵人家,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无论哪一个原因,这红梅仙子都不会在这百花楼呆太久了。”

张氏嗔道:“你说话一定要这么粗俗吗?”

“你相公一向就是个大老粗,肚子里没多少墨水,不会掉装风作雅掉书袋,你不会现在才知道吧?”

张氏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赵姐姐是真心喜欢李公子的,才不是你说的养小白脸。”

甄命苦拿起桌上一串水晶葡萄,放在嘴里咬着,漫不经心地说:“我听说某人这几年没少被那红梅仙子欺负,怎么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这才跟她交往过几天,就好像就跟对方情同姐妹,情深似海的,到底是她jīng明呢,还是某人太傻太天真?”

张氏不再搭理他,气呼呼站起身来,出了月桂楼,乘了船往红梅楼的方向去了……

254 世事险恶

红梅楼的元护院自中秋发生了在湖上那件事之后,已经被红梅仙子勒令搬出了红梅楼,住到丁香仙子的丁香楼去了。

在一名赵燕的贴身奴婢带领下,张氏上了楼,到了赵燕房间门口,推开了房门。

原本摆设丰富的红梅仙子房间里,如今除了一些rì常生活用的家具陈设,小物件和古董瓷器都已经被典当了出去。

红梅仙子赵燕此时正坐在床边,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容,眼中闪动着激动的光芒,聚jīng会神地看着手里的一封信。

张氏推门进来时,听到动静的她急忙将信封藏在了身后,见是张氏,登时松了一口气,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张氏走到她身边坐下,笑着问:“赵姐姐,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赵燕一脸欢喜:“张妹妹,他写信说他已经没事了,那些绑匪收了银子,将他放了,不过现在他身份暴露,不方便来见我。”

“太好了,那他什么时候来接你走?”张氏由衷地替她高兴,赵燕的心情她理解,当初她听到甄命苦还活着,就在朔方城的时候,她也是不顾一切要去找他的,这一点,她觉得赵燕跟她很像,不然也不会如此投缘。

“过几天吧。”

赵燕说着,握住她的手,一脸愧疚地望着她:“妹妹,以前姐姐老是欺负你,你能原谅姐姐吗?姐姐是因为自小被人欺负怕了,所以才不得不打压新人,是怕她们一朝得势,就会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要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好妹妹,我疼你都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欺负你,我们两姐妹一定会成为最亲最好的姐妹的。”

张氏幽幽道:“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可惜你很快就要跟李公子走了,以后想要再见你都很难了。”

赵燕闻言又是欢喜又是难过,眼泪流了下来:“为什么总是要在患难的时候才能遇上自己真正的好姐妹呢?相聚的时间却又是这么短暂。”

张氏轻轻为她擦去眼泪,安慰说:“等姐姐你嫁给了李公子,我们还是可以写信来往的嘛。”

赵燕不好意思的笑了,接着又有些忧虑:“妹妹,我也不瞒你,我跟李公子能不能离开洛阳还是未知之数。”

说着,将刚才正在看的那张信笺递到张氏的手中。

张氏接过一看,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谨慎,好一会才看完信笺上的内容,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丝惊讶:“赵姐姐,你要跟他……”

“嘘!”赵燕急忙掩住她的嘴,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吩咐了门口几个静候门口的奴婢下楼,关上房门,这才回到床边坐下,“这件事,希望你能替姐姐保密,等到了长安,姐姐会让人把跟你借的银子给你送过来。”

张氏这时哪还在意什么银子,一脸担忧地说:“可跟客人私奔,这可是大罪,万一被抓,姐姐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赵燕叹了一口气:“姐姐年纪已经不小了,不像妹妹你,正值花样年华,人又漂亮,机会也多,难得遇上自己心仪的人,不想再错过机会,只有硬着头皮走到底,如果是老天不让我跟他在一起,我也不怨别人,只怨有缘无分,甘愿承受由此而来的一切后果。”

张氏握紧了她的手,像是要给她打气似的:“赵姐姐,你一定可以跟他在一起的!一定可以的!”

她坚定地重复了一句,好像这样会让赵燕私奔的把握更大一些,赵燕忍不住笑了起来:“承你的吉言,对了,我过几天就要走了,以后可没有机会再跟你一起聊天,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不知道妹妹能不能告诉姐姐?”

“什么事?”

“你上次不是说去突厥的途中偷跑出去找到你那痴情相公了吗,到底找到了没有?”

张氏脸微微一红,犹豫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恩,找到了,其实是他先找到我的。”

赵燕抓住她的手,脸上带着挖掘到了特大八卦的兴奋:“快跟姐姐说说你那个闻名洛阳的痴情相公吧,我一直很好奇他到底是何方圣神,竟然有这样通天的手段,能把你这个和亲公主从突厥可汗的手里给抢回来,还毫发无损地给带回洛阳来。”

张氏心知自己其实也不是毫发无损,最起码身子已经被那坏蛋给坏了,但这话却是她永远也不可能说出口的,脸上带着幸福:“呵呵,若是被他听到你这么夸他,他不知道要得意成什么样……”

说着,跟赵燕细细说起跟甄命苦在突厥的那些rì来的,听得赵燕感叹连连。

……

“甄爷,上次你让我查的那个李公子我已经查到了。”

深夜,红杏别院的后院门口,收到消息的甄命苦正与前来碰面的罗士信站在一起。

“什么来路?”

罗士信低声道:“这人姓林,曾经是长安梨园的一个戏子,一年前不什么原因举家来到洛阳,在洛阳城西买了一座大宅子,娶了十几个妻妾,府中有数十名乐伎和戏童,他平时除了负责教他们演戏唱曲之外,节rì里带着这些乐伎到各户有钱人家表演戏目,尤其善演孔雀东南飞,木兰辞,据说,请他演出一场的费用最低也得一千两银子,属下抓了他府中的一名下人,打听到他这一年来经常以李公子的身份出入百花楼……”

甄命苦听到这时,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罗士信顿了一顿,补充说:“前天有几个弟兄盯梢时,无意中发现从他府中出来几个黑衣蒙面人,驾着马车往城北去了,盯梢的弟兄觉得事有蹊跷,于是暗中跟着他们到了邙山的树林里,发现这些人在树林里跟什么人见了面,从对方的马车上抬出分量不轻的几个大箱子,带回了他府中,依属下看,那箱子里面装的,八成是银子……”

甄命苦听到这时,心中已明白了大半,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句:“小罗,你继续让人盯着那个李公子,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卑职明白。”

255 脱毛凤凰不如鸡

月桂楼的张氏卧房中,张氏正泡在浴桶里,抹上甄命苦为她泡制的花乡沐浴rǔ,擦拭着身子,嘴里哼着欢快动听的小调,几天不见的甄命苦推门走了进来,登时将她吓了一跳,一脸紧张地望着他。

甄命苦走到浴桶边,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对她动手动脚,问了一句:“鹅鹅,你那赵姐姐筹集了这么多银子到底干什么用了?”

张氏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怀疑你那赵姐姐被人骗了,顺带连你那二千两银子也打了水漂。”

张氏见他神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吓得从浴桶里站了起来,顾不上他火热贪婪的目光,急急地问:“相公,发生什么事了吗?”

甄命苦收回了在她身上巡游的目光,说:“你跟我说她是不是把银子都给了那李公子了?”

张氏摇了摇头:“不是啊,赵姐姐说他被人绑架了,那李公子是晋阳李家的长子李建成,要是被洛阳的官府抓住了,非被当chéngrén质扣押在洛阳不可,赵姐姐这才把多年的积蓄拿出来给那绑匪换那李公子一命……”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唉,那李公子根本不是什么李建成,就是长安一个演戏的戏子,你赵姐姐被人骗了。”

“啊?”张氏一脸呆滞,张大了嘴,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地问:“相公,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她曼妙的身姿虽然赏心悦目,甄命苦却担心她着了凉,伸手取过旁边的浴巾,围在她的身上,解释说:“本来我是不知道的,中秋那天晚上那李公子不是掉落河里了吗?我救他上来的时候,发现他根本没喝过水,一看就是会游泳的,却装作不会游泳,故意引赵燕跳下水去救他,那时我就有些起疑,于是找人暗中调查了一下,一查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李公子。”

张氏听完,顾不得澡才洗一半,急忙从浴桶中出来,一边匆匆穿上衣服,一边焦急说:“相公,快,帮我拦住赵姐姐,那个李公子给了她一封信,让她跟他一起私奔,我怕她有危险……”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小月和小莹的声音响起:“甄护院,刚才有个妈妈前来传话,说红梅仙子跟客人私奔了,让所有护院和鸨妈到大门口集中……”

张氏愣在了那里,甄命苦有些同情地望着她,走到她身边,帮她轻轻系上腰带,遮住她胸前乍泄的动人chūn光,叹了一口气说:“已经太迟了。”

……

红梅仙子跟人私奔,逃出了红杏别院的消息,惊动了整个红杏别院,红杏别院直属的太乐署大为震怒,太乐令下令让所有红杏别院的护院,鸨妈龟公,全部出动,全城搜捕红梅仙子的下落。

红杏别院的门口,数十个上了年纪的鸨妈和龟公纷纷上了各自的马车,百花楼的护院也都聚在了一起,骑着骏马,整装待发。

众多鸨妈和龟公脸上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花仙子跟客人私奔这样的大事可是十年难得一遇。

一名官差模样的男子手中拿着官府文书,念着太乐署发布的通缉命令,宣读了一番私自逃跑的红梅仙子的罪名,一群由鸨妈和护院组成的搜捕大军便浩浩荡荡从红杏别院出发,朝明确情报来源所提供的目的地而去……

甄命苦是最后一个来到门口的,见这阵势,突然有些同情起那赵燕来。

看来那李公子已经把她彻底给卖了。

……

秋风凄凄,洛阳城南的洛河码头上,打扮成丫鬟模样的赵燕正望着洛河江水发着呆,码头停靠着几艘破烂的扁舟,油灯的灯光从舟篷里映shè出来,昏暗惨淡。

几个老渔夫正在渔船上和他们的老伴相依相偎地靠在一起取暖,不时地传来他们互相抱怨对方争抢单薄被子的声音,渐渐地悄无声息,只听见洛河水拍打河岸的声音。

赵燕独自一人在码头上等了两三个时辰,尽管身上披着一件张氏送给她的珍贵裘皮大衣,依然被冻得瑟瑟发抖,按照约定,李公子会在这里等她,乘船离开洛阳。

距离他跟她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她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耽误了约定。

她相信他一定会来接她走的,不管多久,她都会在这里等下去。

……

赵燕最终等来的是一群凶神恶煞的鸨妈和龟公。

当红杏别院的鸨妈和护院们举着火把,将洛河码头围得水泄不通时,一脸茫然的赵燕才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的那一张张带着狰狞笑意的脸孔。

她太熟悉这些面孔了,她从小在红杏别院长大,从一个小小的奴婢爬到今天红梅仙子的位置,她看过的小人嘴脸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多,这些人的面孔虽然早已经换了多少批,但有一样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那就是这些人身体里的yīn暗角落里露出狰狞牙齿的卑劣灵魂。

她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木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朝那群摩拳擦掌的鸨妈和龟公走过去,犹如羊入虎口般悲壮……

……

看着红梅仙子被那些鸨妈围殴,所有人眼中看到的是笑意,特别是那元护院,看着一个高高在上的仙子沦落到今天这样子,被人这样虐打,他并不觉得这个女人可怜,反而有一种看着地位身份高于自己的人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快意。

赵燕神情呆滞,跌坐在地上任由那些鸨妈的臭脚踩在她身上,将她jīng心护理的秀发扯得凌乱不堪,金钗发簪掉了一地,洁白的俏脸已经被人狠狠扇出了鲜红的掌印,嘴角也流出一丝鲜血来。

她由始至终没有哼一声。

鸨妈们开始数落着红梅仙子以往的种种不是,变成了谩骂。

“什么红梅仙子,不过就是个不知廉耻的俵子,还真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仙子,飘然入云端了,现在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sè了吧!你不过就是个被卖入院里的臭尻,老娘们想要怎么踩你就怎么踩!”

“我早就看出她不是什么好东西,牙尖嘴利,一得势就不把我们这些含辛茹苦养育她的妈妈们放在眼里,连我们都被她当下人使唤,更别说那些下人了,院里有多少人看着她摔个大跟斗呢,老娘倒是想看看她如今还怎么摆红梅仙子的臭架子!”

256 花仙子宿夜权

几天后,太乐署的处罚下来了,红梅仙子被削去品秩,贬为下苑的一名爱奴。

所谓爱奴,其实是红杏别院中最低等的女jì。

命令下来这天,红杏别院的举院欢腾,无论是客人还是鸨妈,都为这十年难得一遇的盛事兴奋不已。

客人当然是因为能一亲高高在上的花仙子芳泽而感到兴奋莫名,磨枪擦炮,准备好充足的银子和弹药,随时准备一掷千金,提枪上阵,大干一场。

一时间,全洛阳的风流才子和富贵人家子弟全都闻风而来,红梅仙子可是百花楼第三号人物,无论是姿sè还是才情,都是全洛阳屈指一数的,如今沦为下苑的爱奴,只要有银子,任何人都可以与红梅仙子度一夜**,这种机会可不是经常有的。

毫无疑问,争夺红梅仙子陪夜权的争夺将异常激烈。

……

今天晚上的红杏别院格外热闹。

宝马雕车香满路,陆续停在红杏别院门口,各地来的商贾富豪,达官贵人,风流才子齐聚一堂。

红梅仙子进入下苑的第一夜。

下苑最大的一间豪华厢房里,上百个位子座无虚席,不少人还不得不站在过道上,红梅仙子的**已经在开始竞拍,出价已经高达五千两银子。

厢房的正zhōngyāng是一个小型的舞台,一名鸨妈站在舞台上,她的身后放着一个雕刻着梅兰菊竹的玉屏风。

所有人都攒着劲,等鸨妈将屏风折起,露出屏风后面的红梅仙子真容,只有见了真人,那些真正阔绰的买家才会出手,而且出手必定惊人。

那鸨妈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她口沫横飞地说着红梅仙子的各种好处,包括姿sè身材和内涵,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吊足了在座客人的胃口,将价格提到了五千两,再也没有人往上喊时,她才停止了吹嘘,顿了一顿。

“各位老爷公子,接下来,就让我们的红梅仙子跟大家见上一面。”

屏风被拉开了,露出屏风后的光景来。

一名身穿若隐若现的丝绸薄纱的女子,背对着众人,躺在一张小床榻上,侧着身子,小腹上搭着一件狐皮袄,露出一对雪白浑圆的美腿,远远望去,丰臀如峦,起伏有致,婀娜的背影拥有一种妖媚的魔力,足以让在座的男人为之疯狂。

她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了过去,鸨妈们给她灌了迷汤,此时她虽然醒着,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包厢里登时沸腾了起来,一些大买家终于出手,最好的反应就是竞价的持续飙升。

转眼间到了八千两的价格。

如此价格,已经创下了历史新高,众多商贾不惜一掷千金,只为拥有美人一夜。

其中一个角落里,甄命苦拿着半个月前从包老爷那里赢来的一千两,和张氏给他的那朵价值一千两银子的珠花,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这是他和张氏所能拿出来的所有财产。

明知是徒劳,却还是拧不过张氏的苦苦哀求,带着银子前来参加竞标,其实别说这点银子根本无法竞争过那些富可敌国的商贾贵族,就算侥幸买下她的一个月,却还有第二个月,第三个月,这赵燕始终还是难逃受人污辱的命运。

厢房里,他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在众人的出价声中,红梅仙子的陪夜权最终被拍到了一万两银子的高价,拍下的人,正是半个月前曾在红杏别院门口跟他打赌输了一千两银子的包老爷。

与他竞争的,是那天甄命苦跟这包老爷对赌时那名美须男子身边姓裴的书生。

包老爷以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最终压倒了这裴姓书生,夺得赵燕一个月的陪夜权,一时间眉开眼笑,为终于能一尝多年以来的夙愿,将花仙子揽入怀中,肆意狎玩而兴奋莫名。

他此时正接受着周围人的祝贺,在几个奴仆的前呼后拥下,出了厢房,向唤chūn阁为他和红梅仙子准备好的豪华套房走去。

看着那包老爷离开的背影,甄命苦已没有兴趣再看下去,转身出了厢房。

……

夜深了,月桂楼中的张氏房间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张氏正紧张焦急地等着甄命苦带回好消息,她对甄命苦一向有着盲目的信心,认为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甄命苦回来了,手里拿着原封不动的银子和珠花。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她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甄命苦奇道:“我空手而回,你该高兴才对,莫非要我带个女人回来你才开心?要不我这就去找个回来?”

张氏闻言抬起头,见他脸上带着她异常熟悉的坏笑,此时看起来却是那么帅气迷人。

小鸟般扑入他怀里,搂着他的腰身,抬起头一脸欢喜地望着他:“相公,你买下赵姐姐了?”

甄命苦失笑道:“就凭咱们这点银子,连她半边香臀都买不下,别人都标到几万两银子了,真没想到,花仙子陪夜权竟然这么值钱,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这要是把你给卖了,不出几天,我就成暴发户了。”

“你舍得吗?”张氏红着脸,破天荒地问了一句妙不可言的话来。

甄命苦大乐:“只要价格合适,我还是会考虑的。”

“那要什么价才合适?”

“全世界。”

张氏喜滋滋地踮起脚,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问:“如果不是你,那赵姐姐是被谁买走了?”

甄命苦打着哈欠:“娘子,夜了,我们也早点歇着吧。”

“你还没告诉我啊!”

“相公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会帮你办到,事情明天自然见分晓,你说你为了她都几天没睡好觉了,你自己不心疼相公还心疼呢。”

说着,不理会张氏的娇嗔抗议,将她拦腰抱起,朝卧房走去。

……

唤chūn阁最顶楼的顶级套房里,包三爷正颤抖着双手,轻轻在赵燕白瓷般的躯体上摸抚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发红发亮,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他这一辈子有过不少女人,但像花仙子这样高高在上,如镜花水月般可望而不可及的女人,还是第一个。

她的皮肤如丝缎般滑嫩,玲珑有致的身段,浑圆丰挺的翘臀,都让他心脏剧烈跳动如情窦初开的少年。

257 狐媚柳叶儿

赵燕此时神情呆滞,昏昏沉沉的半眯着眼睛,眼神涣散,显然是被人喂下了什么药,动弹不得。

包三爷悉悉索索地脱去她身上唯一的单薄纱衣,枯枝一样的老手抚上了她洁白丰满的胸脯,爱不释手地捏揉着,悉悉索索脱去自己身上衣服,爬上了床……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声。

吵闹声中,门被人一脚踢开,一群人从门外冲了进来,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拄着拐杖,咳嗽着,怒不可抑地冲到包老爷的床边,举起拐杖往包老爷身上敲下去……

“你个败家的东西!花几万两银子就为了跟个女人睡一觉,你这是要把我包家的产业给败光了才甘心啊!你老子我当初起家的时候,为了几个铜钱,挑着两百斤的担子走南闯北,鞋子都磨破上千双,这才有包家今天的产业,你倒好,一出手就是一万两,包家有几个一万两银子给你这么败!我打死你这个不孝的败家东西!”

包三爷狼狈地从床榻滚了下来,光着身子,被那老头打四处乱窜,嘴里嚷着:“爹!她可是红梅仙子,一万两值!”

“值你妈了个疤子!”已年过七十的包大老爷破口大骂,“你说我都给你娶了几房妾室了,你还不知足,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要不是有人给我通风报信,我还不知道你在外面干的这些丑事,挥翟无度不算,还败坏我包家的名声!来人,把这败家的东西给我抓回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再离开他的屋子半步!”

“是!”几个身强力壮的家奴从包大老爷的身后抢出,将那光着身子的包老爷给架了起来。

“爹,你让我穿上衣服啊!我这么出去丢的可是你包兴隆的脸。”

“用被褥将这丢人现眼的东西裹起来带回去!”

几个家奴从床榻上取了被褥,将包老爷给裹了起来,抬出门去,临走时,包老爷还回过头对那些看热闹的鸨妈龟公嚷道:“老爷我过几天就回来,不准让其他人碰我的美人,听见没有!”

一旁的奴婢闻言全都偷偷掩笑了起来。

……

张氏醒过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

她睡得很安心。

甄命苦的体温和甜言蜜语是她最好的催眠剂,为了赵燕的事,她已经几天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昨天甄命苦的话让她放下了心事,睡得特别熟。

醒来发现甄命苦已不在她身边,她一个骨碌坐起身来,被子从她身上滑落,露出只穿了件薄纱睡衣姣好的上半身子,睡衣是那坏蛋亲自设计,让长孙贝儿制作的,说是穿上这种睡衣睡觉都会变得特别香,她哪会不知,其实是为了方便他对她使坏。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早上醒来时,身边是那个正偷偷搂着她做着坏事的男人。

她低头看了一眼印在胸脯上的吻痕,脸红了起来,其实那个坏蛋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大方,从他种种幼稚的行为来看,他才舍不得将她送给别的男人,他只是口头上说得无所谓而已,其实骨子里占有yù不知有多强,她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些羞人的画面给甩出去,起身穿上衣服,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干净,走出房间。

客厅里,穿着xìng感诱人的柳叶儿正坐在甄命苦身边,眼波如水,被甄命苦逗得咯咯娇笑,看着柳叶儿的纤手不时地在甄命苦的手背上滑过,张氏心中闪过一丝苦恼,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两人身边坐下。

“柳姐姐,什么事得这么开心啊?”

“呵呵,张妹妹,我怎么没听你说你楼里竟然来了个这么有趣的护院?”

“我可不觉得他有趣。”

张氏淡淡地看了甄命苦一眼,“甄护院,你若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我跟柳姐姐有话要说。”

“你们聊,老夫先出去了。”甄命苦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柳叶儿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转过头朝张氏笑道:“让他在这里也无妨,我看甄护院也不像是会把我们的秘密说出去的人,是吗,甄护院?”

甄命苦笑道:“老夫还真不是个多嘴之人,最擅长给美人们保守小秘密了。”

“呵呵,那就行了,咦,甄护院的手摸起来可真不像是六十多岁的人呢,温暖有力,倒想是二十多的小伙子。”

柳叶儿说着,纤手在他手掌心里轻轻地画着小圈圈。

张氏看在眼里,终于忍不住站起身,走到两人身边,将两人的手拉开,将两人隔开,板着脸:“好好说话不行吗?干嘛动手动脚的?”

柳叶儿眼角带着妩媚笑意,眼瞄着张氏,脸上带着打趣的意味:“妹妹今天实在有些反常……”

她那双jīng明亮丽的眼眸在张氏身上打量着,直到张氏有些不安地捏起了衣角,这才看了六十多岁老头装扮的甄命苦一眼,一副媚视烟行的妖娇模样:“甄护院,我可告诉你,张妹妹心里可只有她远在塞外充军的痴情相公,你可别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甄命苦暗叫厉害,脸上却不露声sè:“老夫有自知之明,不敢越雷池半步。”

柳叶儿瞟了他一眼,一副jīng明的俏模样儿:“不过我怎么听说甄护院经常在深夜出入张妹妹的房间呢,旁人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暗中对张妹妹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呢。”

“仙子切勿轻信谣言,其实就算老夫对月桂仙子有不轨意图,以老夫这把年纪,只怕也已经有心无力了。”

“怕是有心更有力吧?”柳叶儿白了他一眼,接着笑颜如花地望着一旁的张氏,语带调侃:“我可从来没见张妹妹这么晚起床过,甄护院没来之前,她可是每天都早早起来练舞锻炼身体的,风雨无阻,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这么晚才起床呢?我很是好奇呢。”

张氏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忸怩不安起来。

幸好,柳叶儿并没有再纠缠在这话题上,似乎只是为了点醒两人别把她当傻瓜,话音一转:“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

258 赎银六万两

听完张氏的请求,柳叶儿秀眉微蹙,一脸不解地盯着张氏,叹道:“我的傻妹妹,这几年赵燕是怎么欺负你的难道你忘了吗,她这是活该,活了这把年纪,做的事却还这么幼稚,竟会相信一个漂亮男人的甜言蜜语,也该她长长教训了,甄护院都说了,漂亮男人的话要是能相信,母猪都能上树。”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过头瞪了甄命苦一眼,他什么时候跟这柳叶儿混得这么熟了?

甄命苦耸了耸肩:“并非老夫原创,只能说,古人诚不我欺也。”

两女都咯咯娇笑了起来。

张氏不再理会这个存心捣乱的男人,转过头跟柳叶儿说:“柳姐姐,你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救救赵姐姐。”

柳叶儿看着她,脸上带着不解:“这个赵燕到底有哪里值得你救,不说别的花仙子,就连红梅楼的那些丫鬟们,没有一个不讨厌她的,为人吝啬刻薄,对下人从来都是呼呼喝喝,整个百花楼,就她楼里的丫鬟工钱是最低的,活也是干得最多,过年过节连个假都给她们放一天,你说这样的人谁同情她?”

张氏喃喃说:“赵姐姐她只是怕被人伤害吧,其实对她喜欢的人是很好的。”

柳叶儿冷笑:“她这种女人,眼高过顶,她喜欢的都是什么人?还不是一些俊俏多金的多情公子哥儿,又怎能怪他们欺骗她感情,妹妹你就不同了,挑男人的眼光独到,懂得男人不能看外表,这才嫁了个好相公,那些男人们,嘴里说着愿意为女人牺牲一切,真正大难临头的时候,哪一个不是只顾自己,抛弃妻子谋功名的更是数不胜数,这世道可再也找不到你家相公这样的痴情种了。”

甄命苦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一脸无奈道:“仙子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觉得我丑你就直说,不用都这么大个圈子,我读的书少,你不要蒙我。”

两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张氏嗔道:“柳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啊!”

柳叶儿叹了一口气:“办法不是没有,就怕你做不到。”

张氏喜道:“是什么你快说。”

……

“六万两?”张氏闻言长大了嘴,久久没法合拢。

“像她这种触犯了楼规的花仙子,只有用双倍的赎身银子才能免去她们的罪责,恢复zìyóu之身,只不过,就算是凌霜,也未必能在五十岁之前攒够六万两,再说了,我们这些百花楼的女人,锦衣玉食惯了,以后就算嫁了人,也很难再跟一个凡夫俗子过苦rì子,没有个几万两银子傍身,哪敢轻易离开这地方。”

张氏发起呆来,喃喃念叨:“要六万两吗?”

接着,她习惯xìng地扭头望向一旁的甄命苦。

甄命苦此时正偷偷打量着柳叶儿,柳叶儿此时身穿艳丽xìng感的服饰,胸前嫩rǔ被紧束的抹胸挤得如刚出笼的雪白馒头般香甜诱人,比起张氏来,也不遑多让,腰肢更是盈堪一握,神态妩媚,眼波流转,浑身散发着危险却诱人的气息。

柳叶儿显然比张氏更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体优势吸引男人的注意,连声音都带着一股催眠般的魔力,让男人忘记周围一切,全神投入到她动人的娇躯和娇声细语中。

张氏忍不住又想揪这个男人的耳朵了,没人比她明白柳叶儿对男人的吸引力,连身为女人的她也难以抵挡,何况是这个一向对美sè没有抵抗力的男人,会被柳叶儿迷住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这不代表他可以当着她的面这样肆辅机惮地看得如此出神。

“甄护院,小心口水别流出来了,”她冷冷地说了一句,接着回过头向柳叶儿问:“柳姐姐,你穿这么少衣服不会觉得冷吗?要不要我给你找件衣服?”

柳叶儿闻言先是愣了一愣,无意中接触到甄命苦的目光,随即明白了过来,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掩嘴笑了起来,花枝乱颤。

甄命苦这才移开在柳叶儿身上打量的目光,一脸尴尬干咳了几下:“老夫觉得玫瑰仙子说得有道理,六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依老夫看还是算了吧。”

柳叶儿白了他一眼,笑道:“甄护院倒是个明白人呢。”

张氏终于忍不住气呼呼站起身,“你们一见如故,不如你们聊吧,反正我留在这里也是多余。”

丢下这一句,转身回了卧房。

看着张氏离开的背影,柳叶儿转过头望着甄命苦,笑着问:“甄护院不去哄哄你家的鹅鹅?”

甄命苦笑看着她,不答反问:“仙子是怎么识破的?”

柳叶儿幽幽道:“甄护院不知道女人都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吗?从突厥回来后,张妹妹没有一天不把笑容挂在脸上,幸福得跟蘸了蜜似小鸟似的,那时我就怀疑了,可惜她总是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不肯告诉我,直到今天来这里见到你,我才明白过来,我可从来没有见张妹妹用这种眼神看过一个男人,更何况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这未免太不合常理了。”

“就不兴她看上老夫的财产人品吗?”

柳叶儿掩嘴而笑,白了他千娇百媚的一眼:“追求张妹妹的人有财产有人品的年轻才俊还少吗,又何必找一个老头?更何况,开了窍的女人,更喜欢健壮有力的男人呢,其他的都不重要,甄护院这么强壮有力,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人,哪像是个老头,一定是很厉害呢。”

甄命苦暗叹一声,这个女人何止是开了窍,简直是成了jīng,感叹道:“仙子心思缜密,在下佩服。”

柳叶儿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幽怨:“还记得三年前你跑来问杨公子住址的时候人家跟你说过什么吗?”

甄命苦闻言登时有些尴尬,她若不提起他还真忘记了,他以为这只不过是柳叶儿拉拢男人心的手段,随口说说而已,所以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这柳叶儿竟然还记得,让他略感有些意外。

“甄护院估计早就把人家给忘了,要不是张妹妹,你这辈子都不会来看人家吧。”

259 人无横财不富

甄命苦暗呼这柳叶儿的演技厉害,诺诺然道:“仙子实在是有些冤枉在下了,仙子莫非不知道见仙子一面得花多少银子?我现在吃喝都靠我娘子养着,跟她讨钱喝仙子的花酒,我莫非脑壳被驴踢了不成?”

柳叶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了他一眼:“堂堂的暗卫大将军,怎么会连见人家一面的私房钱都没有?难怪张妹妹说你这个人没一句话是真的。”

这时,原本回了卧房的张氏去而复返,坐在两人身边,既不看两人,也不插话,装着喝茶的样子,听两人聊着,那故作轻松,却又掩不住紧张不安的神情,让甄命苦忍不住想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张氏这么不淡定的样子,却爱极了她的小心眼。

张氏终于发觉了他眼中的笑意,忍不住嗔道:“坏蛋,限你三天之内把赵姐姐赎出来!”

甄命苦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咳嗽起来:“三天?你当我会拉金粪球啊!”

两女噗嗤笑了出来,张氏嗔道:“我不管,谁让你是人家的相公。”

甄命苦无奈地望向柳叶儿:“仙子可愿买下我做牛做马,可以给仙子你打个八折?”

柳叶儿颇感有趣地望着两人打情骂俏,闻言掩嘴而笑:“我可买不起,再说,我要是把甄护院买下了,张妹妹非把月桂楼变成醋坛楼不可。”

“谁稀罕他,谁爱要谁牵走,只怕是一两银子都没人要。”张氏皱了皱小巧琼鼻说,模样儿可爱俏皮。

甄命苦放下茶杯,朝柳叶儿淡淡说了句“仙子不好意思,我要执行一下家法”,站起身朝张氏走过去,张氏“啊”地惊呼一声,慌忙跑出门去,留下柳叶儿坐在那里笑得花枝乱颤……

……

……

洛阳城北的林府中。

“林爷,那红梅仙子已经被抓了,听说已经被送入下苑,这是刚刚有人送到门房那里的。”

一名奴仆怀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走到一名正在铜镜前卸妆的男子面前低声说道,这男子刚刚才从戏台上下来,排演《陌上桑》,反串美人罗敷,若不是他的声音暴露了他的男子之身,旁人会以为这本就是一个妩媚的美人。

这名男子闻言不为所动,不紧不慢地卸下妆容,露出李公子那张俊秀如玉的脸来。

仿佛听见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般,他指了指旁边的桌子:“放在那吧。”

奴仆将箱子放在桌上,打开箱子,金光闪耀,露出里面五锭沉甸甸的黄金来,每一锭都起码有一百两,上面还放着一封未署名的信笺,字迹清秀。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奴仆告退离开,李公子站起身,将箱子合上,抱着箱子出了化妆间,朝主人房走去。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他在一间上了锁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从腰带中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门锁,推开门走了进去,转身朝门外看了几眼,没有发现别人后,将门关上。

就在他关上门的时候,几名蒙脸黑衣人从屋子旁的一颗大树上跳了下来,潜伏到走廊的栏杆下匍匐着。

李公子在房间里呆了好一会才出来,重新将门锁上,转身离去。

……

李公子走后不久,匍匐在栏杆下的几个黑衣人越过栏杆,走到那紧锁的房门口,其中一名黑衣人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出来,在门锁上捣鼓了好一会,却始终无法打开。

“上房顶!”

一人低声说,其他几人闻言从腰间取出一把带着绳索的铁钩,手法纯熟地勾上房梁,几下爬上屋顶。

几个黑衣人揭开房顶的屋瓦,从房顶进入房中。

……

房间里并没有发现刚才那李公子带进来的箱子。

“一定有密室,仔细找找。”

其中一个黑衣人压着声音说了一句,很快,他便找到了房中的暗室开关,是一尊放在收藏架上的玉狮子,轻轻一扭,收藏架便沉了下去,露出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楼梯口来。

几人鱼贯而入,进过一条细长的通道,豁然开朗,里面竟是一间十几平方的小藏宝库,十几个箱子堆积在角落里,金银珠玉,在几名暗卫队员的手电筒照shè下发出耀眼的亮光。

“甄爷,看来这李公子藏了不少值钱的好东西,这里的东西起码价值十万两白银吧。”

那名脸上蒙着黑布的汉子,眼神闪动着jīng光,看不出他此时的表情:“全部搬走,一个铜板也不留。”

其他人眼中明显带有笑意,“好嘞!”

……

一群黑衣人开始架设滑轮和滑索,陆续将藏宝室中的银子从屋顶处搬出去,从空中传送到围墙外的几辆马车上,藏宝库转眼间被清理一空。

一切清理完毕,那名为首的黑衣人走到角落里放着那个小箱子前,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那封没有署名的信笺,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此事已了,勿再联系。”

字迹清秀,像是个女子的手笔,他扫了一眼字条,便将它揣入怀里,转身离开了这件地下藏宝库。

……

林府的失窃案很快传遍了洛阳。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有这种能耐,竟然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将几千斤重的白银从林府中偷运出来。

洛阳城西从善坊的一间大宅门口,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台阶下,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头从车上下来,吩咐两名随行的奴仆将马车后头的一个木箱子抬出,走到门口的门卫面前。

“包兴隆包老爷在家吗?麻烦通报一下,红杏别院的甄护院前来拜访,就说是红杏别院派老夫前来退还包老爷的银子。”

门卫见这老头身上穿的是长孙衣饰店的贵宾服饰,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主,急忙说:“爷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说着,转身进了府中,不一会,便飞跑出来,脸上带着惊讶,“甄护院,包老爷有请。”

……

洛阳首富包兴隆的宅邸与他的身份显然并不太相符,占地虽大,却异常简单朴实。

甄命苦让人将一箱装有价值一万两银子的黄金抬进正屋时,快七十岁的包兴隆掀开门帘,从里屋走出来,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

当他知道甄命苦的来意后,老脸笑成了一朵花。

“怎敢劳烦甄护院亲自送上门,只需吩咐一声,老朽让下人去取就行了,既然来了,就在这吃过饭再走吧,福财,让人准备上好的酒菜,我要亲自招待甄护院。”

260 赎出赵燕

甄命苦笑着说:“包老爷客气了,这次甄某来除了要还给包三爷上次标下红梅仙子的一万两外,其实还有一单生意想跟包老爷你商量。”

包兴隆一听有生意,两只眼睛亮了起来,老皱的脸皮发出了夺目的红光,“来来来,入席再谈。”

……

酒席上的饭菜并不算丰盛,除了一锅清澈见底的人参炖鸡汤外,其他都是素菜,连酒水也都是自家酿制的普通水酒。

甄命苦算是明白这包兴隆是怎么成为洛阳首富的了。

酒过三巡,甄命苦放下酒杯,笑着说:“那红梅仙子已被月桂仙子用四万两银子赎下,所以包老爷这一万两的竞标钱只能退还,还请包老爷子多包涵,跟包三爷解释一下……”

提起他儿子,包兴隆就来气,吹胡子瞪眼:“解释什么,这混账东西瞒着我在外面花天酒地,要不是甄护院你把银子给送回来了,我非打断这败家玩意的腿不可。”

“包老爷其实也不必动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洛阳数一数二的花仙子,换了是甄某有这闲钱,只怕也要不惜一掷千金,实不相瞒,甄某对这红梅仙子心仪已久,那天晚上也曾参与竞标,只是限于财力,有心无力,见包三爷竞得,这才动了念头,让人前来通知包老爷,说起来也是甄某的私心。”

包兴隆愣了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原来是甄护院派人来通知老朽,难得你能如此坦白,老朽生平最敬重的就是敢作敢当的人,甄护院不必过于介怀,若不是甄护院,老朽这一万两银子算是打了水漂了,来,喝酒,至于你说的购粮一事,老朽自会知会店里的人,到时甄护院只需到五粮王的店铺报上名号,价格方面,你放心,老朽绝不会算贵给朋友的……”

甄命苦可没傻到会相信这种老jiān巨猾的老头说的话,包兴隆能成为洛阳首富,岂是会吃亏的角sè,只要他不哄抬米价就该谢天谢地了,作为洛阳乃至整个大隋最大的米商,包兴隆的五粮王遍布洛阳,所屯的米起码占了洛阳所有米商存货的一半,垄断洛阳几乎所有的米铺,只需包兴隆一句话,米价就能跟火箭似地窜上天去。

以后跟包兴隆打交道的rì子还长,用一万两银子跟包兴隆买个交情,挺值。

他说了些感激不尽之类的客套话,吃饱喝足,这才起身离开。

……

……

百花楼这几天都在传着一件事,月桂仙子用了四万两银子为赵燕赎身,并将她安置在月桂楼的事很快就传遍了红杏别院。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月桂仙子到底哪来那么多银子,有这些钱为她自己赎身都够了,她却用这些钱赎了在百花楼一向人缘不好的红梅仙子。

赵燕住进了月桂楼之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成天寡言少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张氏给她送饭她才吃上一点,平时她最喜欢化妆打扮,现在妆也不化,澡也不洗,头也不梳,浑身邋遢,醒来便坐在月桂楼的阳台上远眺着江面,神情呆滞。

为了让她康复,张氏每天亲自下厨做些好吃的,跟她说话,逗她开心,可惜赵燕总会冷不丁地问起李公子的事,张氏总是慌张以对,她是个蹩脚的说谎者,每次赵燕问起李公子有没有消息时,她就一副支支吾吾,舌头打结的模样。

赵燕也隐约感觉到张氏隐瞒着她一些关于李公子的事,她本来不笨,再加上张氏的反常表现,她开始渐渐地起了怀疑。

……

赵燕住进了月桂楼后,张氏就禁止了甄命苦到她房里过夜,一来是怕赵燕发觉他的身份,以来也是怕万一赵燕看见他跟她亲密的样子,触景生情,可苦了甄命苦,明明张氏近在眼前,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散发着可口诱人的气息,却只能远观不可抱在怀里怜爱。

好几次实在忍不住,乘赵燕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进她的房间,不顾张氏的娇嗔反抗,半逼半哄着跟她亲热缠绵一番。

一天夜里,想着心事久久无法入睡的赵燕,推开张氏的卧房,走进去,看见甄命苦将张氏搂在怀里轻薄放肆的情形,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二话不说,从腰间掏出防身用的匕首,就朝甄命苦身上招呼,可怜甄命苦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上,放开怀里的张氏,像是被抓jiān在床的jiān夫一般,光着身子,仓惶狼狈地从房间逃窜而出。

留下张氏躲在被子里身子微微抖动不停。

不知情的赵燕还以为她在哭,走到她身边安慰说:“张妹妹,别哭,你告诉姐姐,是不是他逼你做那些事情的?姐姐帮你出气!”

见张氏不吭声,赵燕心疼地说:“你别怕,若真是他逼你的,姐姐帮你把他告到太常寺,让他吃尽牢狱之苦。”

“不、不要。”张氏急忙从吓得急忙摇头,生怕甄命苦不碰她似的,那紧张的可爱模样连赵燕也忍不住看得呆了一呆。

不过,她很快发现了张氏脸上那隐藏不住的羞涩笑意,哪有一丝被人欺负后的委屈,不由地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过来,一脸愕然地问:“你跟他?”

张氏红着脸,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跟他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赵燕一脸的不解,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她:“你不是在跟姐姐开玩笑吧?你看上那老头哪一点?”

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突然凑到她耳边小声问了一句“他功夫很好吗?”,张氏的脸登时刷地一下红到脖子根处。

赵燕似懂非懂地看着她,秀眉微皱:“他的那功夫真的好到让你忘记他的年龄样貌吗?我看妹妹你也不像是贪图欢.爱的女人,看来那个柳叶儿真的把你教坏了……”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张氏红着脸轻啐一声。

赵燕愣了一愣,“那就是真心喜欢他了,你心里不是还惦记着那个远在塞外的痴情相公吗?怎么会跟他……”

说到这,赵燕突然张大了嘴:“啊!莫非……”

张氏见已经无法隐瞒,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赵燕越发地惊异,一脸不可思议。

261 赵燕的心结

经过张氏一番解释,赵燕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sè,问:“这么说他现在这样子是装扮出来的?”

“恩,带的是面具。”

“也是他把你从突厥带回来的?”

“恩。”

“他现在混进红杏别院是为了保护你?”

“恩。”

张氏哪敢说他混进来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方便对她使坏,监守自盗。

“是他不让你告诉我事情真相的?”

“恩。”

张氏突然愣住了,抬起头看着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赵燕,登时知道自己落入了赵燕的语言陷阱里。

她有点生气:“赵姐姐,你故意套我的话吗?”

赵燕眼中闪过一丝歉意,急忙讨好说:“对不起,好妹妹,你原谅姐姐这一次吧,姐姐实在是没办法才套你话的,求求你告诉姐姐,你是不是知道李公子出什么事了?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张氏咬着唇,默默不语。

赵燕语带伤感:“你找到了一个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好相公,姐姐由衷为你高兴,姐姐问你,假如有一天,他遇到了危险,你愿意为了他牺牲一切吗?”

张氏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头。

“假如他突然有一天什么也不告诉你,就这样从你眼前消失了,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可是……他若是不值你喜欢呢?”张氏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赵燕见她动摇,急忙握住她的手:“姐姐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就算再残酷,我也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告诉姐姐吧,姐姐不怪你,不然我就算死也不会瞑目的。”

张氏咬着唇,犹豫着,好一会才抬起头,说:“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做傻事。”

赵燕想也不想:“我答应你,你快说!”

张氏沉默了片刻,缓缓说:“我听相公说,那个李公子不姓李,也不是长安的那个李公子,只是长安梨园的一个乐伎,最善长演的戏目是孔雀东南飞和木兰辞。”

赵燕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情无比平静,听完沉默了许久,这才轻声问了一句:“你相公是怎么知道的?”

“上次他在湖中落水,相公救他起来的时候,发现他其实会游泳,故意装作不会,让你跳下水去救他的。”

赵燕浑身一颤,眼泪再也止不住落了下来,语带哽噎:“他叫什么名字?”

张氏本来就心软,见状也忍不住眼红了起来,轻声说:“他叫林缘,赎你的银子也是我相公从他府里偷出来的。”

赵燕伏在她怀里,开始低声哭泣,渐渐地越来越大声,悲戚凄凉。

……

从那天晚上之后,赵燕再没有在张氏面前提起过李公子,人反而渐渐变得jīng神了,开始跟张氏有说有笑,能吃能睡,有空还会教张氏化妆,两女一起外出采集露水鲜花,照着甄命苦教的方法制作各种花露香水,跟她一起练舞谱曲演奏,情同姐妹。

月桂楼恢复了往rì的欢歌笑语。

赵燕还亲自斟了茶,为这些年来欺负张氏和那天晚上对他拔刀相向的事向甄命苦道歉,倒弄得甄命苦不好意思起来。

又过了几天,武状元的文试成绩揭晓,一百多个通过文试的应试者中,甄命苦的成绩位列前三甲,以绝对的优势进入武试部分的资格。

知道甄命苦通过了文试,张氏比任何人都开心,毕竟试题是她帮甄命苦答的,军功章有她的一半功劳,为了让甄命苦顺利通过接下来的武试,她让人在月桂楼腾出一间空房,将甄命苦自己设计制造的各种锻炼器材搬了进去,好让他每天能全身心投入到武状元的考试中。

甄命苦每天早上起来就在这间练武房里锻炼身体,有时也会拉起张氏跟他一起练习他曾教过她的五禽六兽拳,后来,赵燕也会在他跟张氏一起练拳时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教张氏打拳,有意无意地跟着学了起来。

武术与舞蹈本是相通的技艺,赵燕的舞蹈底子好,学得也很快,一套太极拳很快就打得有模有样,不久就能跟张氏对练起推手,进步神速。

这天早上起来,甄命苦发现赵燕一个人坐在练武房中发呆,身上换了一身武服,两鬓香汗淋漓,头发也都是湿漉漉的,看样子独自训练了好长时间,她从张氏那里借来的匕首也被扔到了地上,房间里那个沙袋上,被刺出了四五个窟窿,摇摇晃晃着,沙子依旧从沙袋里流出来,洒落了一地。

甄命苦眉头皱了一皱,故意视若不见,跟往常一样说了声“早”,径直走到跑步机上跑起步来。

正跑了有十几分钟,隐约听到抽泣的声音,回过头,看见赵燕坐在那里,默默垂泪,哭得梨花带雨。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走到她身边坐下。

“不就是一个戏子吗?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再上这种人的当就行了,以仙子的姿sè才华,找谁不比找这种戏子强。”

赵燕哭得越发悲凉。

“别哭了,让人听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这样吧,明天我让人做几个假人,怎么扎也扎不坏的那种,让你天天扎,扎到你手软,要还是不解气,我直接把他抓到你面前,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赵燕渐渐地止住了哭声,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望着他,凄然一笑:“甄护院,谢谢你。”

甄命苦感叹一声,这个女人用情之深,非一般人可比,一看就是个爱恨分明走极端的女子,一旦恨上,心中的怨气只怕不是刺一两刀沙袋就能消解的。

两人默默地坐了一会。

“甄护院,可以抱抱我吗?”

甄命苦伸手揽住她的腰,她的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她的武服衣襟不知什么时候松开,露出一片雪白娇嫩的胸脯和那道深深的rǔ沟。

甄命苦轻轻为她拉上衣襟,遮住她乍泄的chūn光。

一切动作都是那么自然,赵燕并没有怪他唐突,说了声谢谢,静静靠在他肩膀上,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甄护院,你说人死后心还会痛吗?”

262 残酷的现实

甄命苦一阵默然,不知该如何作答是好,好一会才说:“我理解你的感受,失恋总是会让人绝望难过,一开始确实会让人悲痛yù绝,不过时间却是最好的疗伤药,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忘了那个人,找到真正值得你付出真心的男人。”

赵燕轻轻呢喃:“就算有,我的身子也已经脏了,配不上他了。”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说:“仙子何必在意这些,真正喜欢你的人是不会在意你过去的,你可是美丽智慧集于一身的红梅仙子。”

赵燕沉默了一会,轻声问:“如果是你,你还会要我这样的女人吗?”

甄命苦笑道:“这个问题根本不成立,仙子若是见过我的真面目,只怕会吓得退避三舍,又怎么轮得上我要不要仙子。”

赵燕抬起头,看着甄命苦脸上戴着的老皱面具,眼中带着好奇:“认识你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痴情相公长什么样子呢,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

甄命苦一脸无奈:“到底是谁给我取的这么娘炮的绰号?”

赵燕微微笑了起来:“当年甄护院为了张妹妹做的事,洛阳的女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在谈论甄护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甄命苦一时间成了洛阳女子闺中最有名的人呢,久而久之,你这个痴情相公的名号就传开了,到后来都把你说成是送子菩萨下凡,说只要摸你一下就能喜得贵子呢。”

甄命苦闻言哈哈大笑,摘下面具,露出本来的面目,皮肤晒成了古铜sè,眼神炯炯,鼻梁高挺,棱角分明,如果不是脸上那块疤痕,倒是称得上三分帅气。

当看见他脸上那块疤痕时,赵燕不由地愣了一愣,接着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喃喃道:“要是我能早点遇上你该多好。”

甄命苦也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被她冰凉的小手摸得舒服异常,忍不住笑道:“我还以为我样子太丑会吓着仙子呢。”

赵燕愣了一愣,一脸不解道:“张妹妹喜欢的男人,怎么会丑呢?”

甄命苦奇道:“那我为什么觉得仙子挺讨厌我的,前不久还拔刀子捅我,幸亏我有练过,跑得快。”

赵燕噗嗤笑了,瞟了他一眼:“这能怪我吗?任谁看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搂着张妹妹做那种事,都会以为你在欺负她吧?再说,你从见到我那时候起就不喜欢我,还打过我两巴掌,我讨厌你,这也很正常啊,跟你好看不好看根本没关系。”

甄命苦无奈道:“好像是仙子你先打我的,我是好心没好报,救了你一命,连句感谢都没有,还吃了一巴掌。”

“那你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啊,你是男人啊。”

“哦,男人难道就活该被女人欺负,为女人忍气吞声,做牛做马?我提倡男女平等,该揍就得揍。”

赵燕咯咯笑了起来,看了他一眼,幽幽道:“其实我知道你下手有分寸的,一点也不疼。”

甄命苦笑了,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一丝好奇,赵燕看出他眼中似乎有些不解,问:“怎么了?有什么就说吧。”

“实不相瞒,我一直听人说仙子你除了那些英俊高大,貌胜潘安的男子,其他男子都不屑一顾,没想到今天竟从你口中听到这些话,感觉有点意外。”

赵燕眼中闪过一丝恼sè:“甄护院根本没有了解过我,仅凭别人的风言风语就断定我是什么人,对我妄下定论,带有成见,这对我公平吗?”

甄命苦一愣,点头道:“仙子教训的是,是我不该听信片面之词,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是我先入为主了。”

赵燕闻言抬起头望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惊讶,幽幽道:“我好像知道一点张妹妹为什么会喜欢你了……其实我也知道这不怪别人,都怪我太自私,对身边的下人们一向都不好,怕被她们伤害,故意刁难陷害她们,这才让她们对我恶言中伤,说我嫌贫爱富,他又偏偏长得貌若潘安,别人的闲言碎语,我也懒得分辩。”

甄命苦奇道:“若不是喜欢他的俊俏多金,那你喜欢他什么?”

赵燕仿佛沉入了回忆中,喃喃轻语:“他是个体贴入微,知道我的一些小毛病,每次来见我送一些小玩意哄我开心,疼我宠我惯着我,会忍受我发小脾气,当我的出气筒,我肚子疼痛的时候他会用小暖炉煨热我的肚子,他知道我喜欢吃鱼肚子,总是会把鱼腩留给我,帮我挑出鱼刺,每天晚上他都会把火炉烧暖,煨热床铺,搂着我哄我入睡,他是能听懂我谱的曲子,每次作了曲,他都为我的曲写赋填词……”

甄命苦静静地听她说着他的种种体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只是一个害怕孤单和寂寞的女人。

然而,他却从中听出一丝yīn谋的味道,这个林缘好像深悉这个赵燕的每一个喜好和弱点,事事迎合赵燕的心意,让她死心塌地爱上他。

他想起了那张在林缘的藏宝库的箱子里放着的那张字迹清秀的纸条。

“怎么了,甄护院?”赵燕见他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地问。

甄命苦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一丝犹豫,问:“赵姑娘,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赵燕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甄命苦将怀里的字条取出,递到她手里,“这是我从林缘的藏宝室箱子里看到的,我想这跟你有点关系。”

赵燕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神sè突然变得惨白,愣愣地看了一会,好一会才将字条递回到他手中,仿佛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我已经不想再追究,不管是谁让他来骗我的,我只怪自己有眼无珠,会被他的虚情假意蒙骗……”

说着,话音一转:“甄护院,我从张妹妹那里借的银子,还有你替我赎身的银子,我恐怕还不起了,对不起。”

263 赵燕之死

甄命苦知她已经认出了这人的笔记,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心中反而隐隐有些担忧,不知该如何开解,只好笑着说:“没关系,反正她现在不差钱,不过按她现在花钱的速度,过一阵就不好说了。”

赵燕忍不住笑了起来,问:“娶了个这么会花钱的娘子,你很头疼吧?”

“疼啊,怎么不疼,怕她大手大脚惯了,过不惯苦rì子,万一哪一天我成了穷光蛋,她嫌弃我,跟有钱人跑了,我连哭都来不及。”

赵燕眼中闪过一丝忧伤:“你放心吧,就算你沦落街头讨饭了,这个傻妮子也会义无反顾跟着你的,希望你能一辈子都这么疼她宠她,别让她像我一样。”

没等他接话,她突然站起身来,朝他妩媚一笑:“我先去梳洗了,把你还给张妹妹吧。”

甄命苦愕然,回头看见刚刚起床的张氏站在门口,纤体婀娜曼妙,正出神地望着他。

“穷光蛋,你很头疼吗?”

甄命苦把头摇得跟鼓浪儿似的:“谁说的,不疼,一点都不疼。”

“我花钱大手大脚吗?后悔娶我了吗?”

“哪个犊子说这种混账话的?娘子你勤俭节约,持家有道,为夫娶了你,那是天大的福气……哎呦!娘子,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

……

赵燕死了。

一天风雨交加的夜晚,她潜入了洛阳城西的林府,将熟睡中的李公子狠狠地捅了十几刀之后,她用尽全力,将带着李公子鲜血的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喉咙,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生命。

当消息传到月桂楼时,正为赵燕失踪焦急不安的张氏如闻晴天霹雳般愣在那里,眼泪如cháo水般涌出,嚎啕大哭。

甄命苦带着一群暗卫队员闯入林府,将赵燕的尸身从一群愤怒的林府家人手中抢出,带回了月桂楼,张氏哭着给她洗净了身子,换上了鲜艳好看的衣裳,为她补上妆容,从她的旧衣裳中搜出了一封带血的遗书。

“张妹妹,我的好妹妹,姐姐走了,我始终还是无法原谅他,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和你做天底下最要好的姐妹,对不起,让你白白耗费了那么多心血,哄着我陪着我,还浪费了你那么多银子。

别为我难过,我一点也不后悔选择了这条路,这是我唯一能让自己平静的方式。

甄护院,谢谢你教我功夫,你在陪着张妹妹是吗?有你在她身边哄着她,我很安心,别让她太难过了,谢谢你那天听我说了那么多心里话,小心宇文晴,她一直记恨着我,她知道张妹妹帮过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张妹妹的,她是我见过的心计最深,最可怕的女人。”

张氏伏在赵燕身上嚎啕大哭,连周围的丫鬟也忍不住偷偷落泪,这赵燕虽然人缘不好,可毕竟赵燕与她们同病相怜,连花仙子都落得如此下场,推人及己,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又能比她好多少?

甄命苦好不容易劝开了张氏,给赵燕入了殓,让几个人抬着棺木,吹吹打打,抬出了红杏别院,往洛阳城北邙山的方向去了。

安葬了赵燕,甄命苦回到百花楼,月桂楼里的丫鬟们都已经回了房间,楼里安静得出奇,他上了三楼,推门走进张氏的房间。

张氏正坐在阳台的秋千长椅上,静静地远眺,桌子上放着早已冷却的饭菜。

平常这个时候,她和赵燕一般都会在阳台上奏乐起舞,赵燕是个弹琴的高手,张氏舞姿无双,两人配合起来,天衣无缝,也是他百看不厌的美景,如今只剩张氏孤单一人,往rì的欢歌笑语随着赵燕的离去而烟消云散。

甄命苦心中恻然,张氏这回所受的刺激,只怕不是短时间能痊愈的。

他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将她搂在怀里。

张氏伸手搂住他的腰,趴在他胸口,呜呜哭了起来,染湿了他的衣襟。

甄命苦一脸心疼:“鹅鹅,要是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相公赎你出去吧?”

张氏摇了摇头,甄命苦知道她的心思,现在虽然不愁银子,可一旦离开了百花楼,没有了品秩和俸禄,城南的施粥坊就再难维持下去,而且,想要赎出她这个炙手可热的月桂仙子,没有四万两根本不可能,从林府偷来的银子除去赎赵燕的部分,也就剩下四万两多一点,张氏一分没留,将它全部用作了施粥坊的资金。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相公,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一定不能告诉我,我想一辈子记住你的好,一辈子想你爱你,一辈子也不恨你。”

甄命苦闻言忍不住紧紧抱着她。

“相公,爱我。”

他拦腰抱起她,朝卧房走去,这一夜,张氏像是即将要生离死别一般,娇痴蛮缠,不知天高地厚地奉迎乞求他的怜爱,直到筋疲力尽,趴在他身上睡去……

……

……

皇泰一年十月,第一次武科考试在洛阳的皇城里举行。

经过骑shè,攻防,对垒,互搏等四种漫长艰辛的比拼之后,将诞生开朝第一武状元。

其中一名其貌不扬,脸上带着疤痕的年轻男子成为了这次武科试最热门的人选,一个每场以满分的成绩晋入下一轮比试的奇男子,震惊全场,也震惊了整个洛阳。

在各种神乎其神的版本中,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骑shè那一场,这名年轻男子选用了一把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奇特弓弩,说它奇特,是因为弓弩上面配备有一个长筒瞄准镜,没人知道这长筒瞄准镜是做什么用的,只知道这名武状元当时提出让考官将原本一百五十米外的箭靶移到三百米处的提议,所有人都为他这举动感到不解时,他竟神奇地shè中了三百米外的箭靶靶心,全场震骇。

他的骑术更是让其他选手望尘莫及,一匹血红sè的高大骏马,四蹄如火,将其他选手远远地甩在了后面,骑马开弓,百发百中。

264 争夺武状元

骑shè过后的攻防和对垒,每个晋级的选手各自带着十人的队伍,以两个时辰为限,夺下对方帅旗为胜,别人都用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分出胜负,这名武士,带着他的十人队,仅仅用了半个时辰,毫发无伤地夺下了对方的帅旗,进入下一轮。

互博的比试中,两人在擂台上赤手空拳地将对方压制,击晕对方或者将对方摔出擂台为胜,在这擂台上,这名武士再次展现出了他让所有观众叹为观止的摔技。

他成了整个武试场上最受关注的热门人物。

到后来,他到场的比试,场场爆满,一票难求。

……

今天是武科试的最后一场互博比试,将由晋级的最后两名应试者选拔出武状元和榜眼,比试分出胜负之后,将由皇泰主亲自钦点新科武状元。

皇城里搭建的擂台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两旁搭建的看台上,达官贵人带着亲属家眷纷纷到场观摩。

正北方的位置,皇泰主杨侗正坐在龙椅上,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张望着擂台上两名身披盔甲,威武不凡的新科状元和榜眼。

身穿华贵服饰,气质典雅,容貌秀丽的昌盛长公主坐在他的身边,一脸期待地张望着场上的两名武士,只是她的目光所牵系的,大部分是擂台右边那名身材不是很高,却异常结实厚壮的男子身上。

她微微回过头,朝左边看台上的那些宾客打量,那里都是一些洛阳的有身份地位的商贾富豪,士族子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几个到场观看的百花楼花仙子们。

她的目光望向那名被一群女子围在中间,如花团锦簇般,千娇百媚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此时,看台上的月桂仙子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擂台上那名从容淡定的男子,眼中闪动着激动和欢悦,全然没有意识到周围的那些男人在身上巡游的惊艳目光。

她的身边,是洛阳最有名的两位美女神医,三人成了看台上最受瞩目的焦点。

……

擂台上,甄命苦身穿银sè盔甲,在阳光下发出耀目的银光,手中握的是一把洛阳独一无二的钨金柳叶刀,与张氏身上的那把钨金匕首同种材质,削铁如泥,这把战刀随他东征北战多年,饮血无数,却少有人知道它的来历。

他身下骑的正式从千里之外的突厥带回来的汗血宝马踏血,此时正略显烦躁地踢踏着地面,扬起阵阵灰尘,嘴里发出低嘶。

对方年纪刚二十左右,高大年轻,冷眉俊目,手执一把丈余长的马槊,身着紫金甲,威武不凡,他的坐骑也是神骏无匹,通体乌黑。

随着监考官的一声令下,比试开始。

一刀一槊交击在一起,迸发出一串金sè火花,马槊的柔韧材质与钨金的刚硬正好相克,谁也奈何不了谁。

几个来回之后,马槊穿透了甄命苦腹部的衣裳,将他肩甲给挑了下来,而对方的紫金甲也被被钨金刀砍出了数道刀痕,其惊险程度,任谁看着都像是以xìng命相搏,稍不小心,就有可能身受重伤,甚至命丧当场。

看台上发出阵阵惊呼,其中最为突出的是月桂仙子,手中的手绢几乎让她给扯断揉碎了,甄命苦每一次露出险象,她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那模样儿,仿佛遇险是她自己一般,一只手紧紧地捂着她鼓囊囊的胸脯儿,一副生怕心从胸口蹦出来的样子。

一旁的环儿也一脸提心吊胆,忍不住问:“张姐姐,他们不是认识吗?为什么打得这么凶?怪吓人的。”

张氏全身贯注地盯着场上两人的刀剑往来,一脸苦恼:“我哪知道他们做什么,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做做样子就行了,反正谁当这个状元都无所谓。”

场上的两人交手几个回合之后,均被对方给挑下马来,身上都已经受了些轻伤,甄命苦与对方的一次短兵相接中,对方突然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甄爷,真打啊?”

甄命苦冷冷说:“谁跟你弄虚作假,你不是一直想跟我真刀真枪地较量一下吗,今天给你个机会,让你尽全力!”

“那卑职可不客气了,伤了甄爷可别怪卑职以下犯上。”

“战场无兄弟,今天我不是你的长官,你也不是我的下属,全凭实力夺魁,你若有真材实料,尽管使出来。”

……

这场状元之争,堪称大隋自开武科试以来最惨烈的一仗。

场上两人,都拼尽了全力,到最后,双方的兵刃都被打落擂台,盔甲也都被砍得伤痕累累,两人最后脱去了盔甲,赤手空拳地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在外人看来,这两人简直就是仇人相见,毫不留情。

最后,两人都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躺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就在两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准备作最后一搏,一决胜负之时,北面的看台上突然响起一声:“两个壮士请住手!”

……

说话的是一名身体发福,大腹便便,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穿紫袍,腰缠黄sè腰带,配金鱼袋。

黄sè作为帝王之sè,寻常百姓和官员是禁止用作服饰之用的,这人腰间的黄sè绣龙丝绸腰带,配三品以上才有资格佩戴的金鱼袋,昭显了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崇。

正是如今洛阳如rì中天的郑国公,尚书令兼太尉王世充。

他转过身,朝皇泰主鞠了一躬:“陛下,如今天下大乱,正当用人之际,这两位都是我皇泰朝不可多得的人才,相斗多时仍不能分出胜负,再斗下去,只怕要两败俱伤收场,依臣之见,不如让两人就此罢手,以平手论,并列为新科武状元,将来以军功论高低,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杨侗回头看了场上的两人,又回头看了身边正为刚才龙争虎斗焦急不安的昌盛长公主一眼,见她明显松了一口气,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心中便已有数,表面不露声sè,转过头朝另一名年岁已大的老头问:“杨尚书之见?”

265 朝堂双簧

被问的人是一名将近五十的将军,如今的吏部尚书杨汪,军伍出身,军功赫赫,为三朝元老,深受王世充信任,是王世充的死忠,封伦被辞官之后,王世充便举荐了他作吏部尚书,见杨侗询问,急忙说:“依老臣刚才的观察来看,这两人武艺超群,不相上下,对敌从容镇定,攻守有度,皆是难得的人才,王太尉提议甚为妥当,老臣以为可行。”

杨侗笑了,点头道:“既然两位大人都觉得人才难得,那朕就依你们所奏,来人,宣两位武状元觐见。”

……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当监考官宣布场上的两人以并列第一次的成绩同时被封为新科武状元时,全场无不为之愕然,接着爆发出一阵欢呼。

两位武状元的实力有目共睹,比试jīng彩激烈,真刀真枪的较量让观众都见识到了战场拼杀的惨烈,虽只有两人,却丝毫不比一群人厮杀来得轻松,这样的结果,可谓皆大欢喜。

看台上尤为激动的,莫过于张氏和她身边的环儿杏儿,三女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抱在一起又笑又跳,简直比她们自己赢得了武状元还要开心兴奋,三女抱在一起娇体厮磨的情景,看得旁边众多男子两眼发直,口水直咽,恨不得能上前抱着她们一起欢呼雀跃。

……

“臣甄命苦。”“臣罗士信。”“拜见皇上。”

洛阳太极殿的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皆列于两旁,看着两名遍体鳞伤的武状元上前觐见。

“两位状元平身,朕今天观看两位状元的比试,惊心动魄,jīng彩纷呈,两位都是我朝不可多得的人才,正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朕实不忍两位有所损伤,这才破例同赐两位为我朝第一任新科左右武状元,罗士信上前听封。”

罗士信上前一步,静候听封。

“朕封你为右翎卫将军,领勋一等县侯,食邑一百户。”

这时,一名身披盔甲的武将从队列中站出,手执玉圭,大声道:“皇上请三思!”

杨侗眉头一皱,抬眼望去,正是右武卫大将军皇甫无逸,此人本是右武卫大将军独孤盛的心腹手下,独孤盛在江都被宇文化及谋害之后,隐隐有取代独孤盛成为右武卫军中最有威望的将军,他登基之时,这皇甫无逸出力不少,被从右武卫将军提为右武卫大将军。

“皇甫将军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皇上,这两位新科武状元虽说武艺超群,才堪将略,可毕竟只是新晋不久,未立寸土之功,却身居要职,只怕众多沙场奋勇杀敌的将士们难免心有不服,还请皇上思之慎之。”

“那依皇甫将军的意思是?”

皇甫无逸道:“如今有冠军朱粲聚众杀人掳掠,以妇孺充为军粮,导致民怨沸腾,赤地千里,东有瓦岗翟让虎视眈眈,兵指洛阳,可令两人各领一军,攻打两贼寇,若能立功,再加以封赏不迟。”

杨侗眉头皱了起来。

众位大臣无不暗暗为这皇甫无逸捏了一把汗,朝中大臣都知道,这皇甫无逸身为右武卫大将军,为人正直果敢,所作所为坦荡,不屑与王世充同流合污,但却过于刻板刚硬,不懂变通,经常让皇上下不来台。

杨侗回头向王世充望去,在朝堂上,只要是皇甫无逸赞成的,王世充都会反对,皇甫无逸反对的,王世充都会赞成,两人的意见永远是相反的。

果然,本来也觉得杨侗封赏过于隆重的王世充,听见皇甫无逸出言反对,想也不想,从官列中站出来,冷笑了一声:“皇甫将军此言差矣,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如今群贼蜂拥而起,朝廷正值用人之时,本该打破常规,选能纳贤,不拘一格提拔人才,臣以为皇上宽厚仁爱,体恤臣下,臣下深感皇恩浩荡,自会奋勇杀敌,以报陛下知遇之恩,臣以为陛下封赐并无不妥,皇甫大将军莫非是怕别人抢了你右武卫军的功劳,所以乘机打压后进吧?”

“你……”皇甫无逸怒目而视,却无言以对。

“两位爱卿切莫伤了和气,”杨侗摆了摆手,制止了两人争锋相对,转过头向王世充问:“那依王大人之见,该让两位武状元任何职?”

此言一出,等于是将这任命新科武状元的恩情拱手让给了王世充,王世充登觉脸上大有光彩,这可正是拉拢这两位武艺超群的新科武状元的大好机会,急忙说:“依臣之见,不妨让两位状元任右翎卫左右将军,授仪同三司,领勋三等县侯,食邑三百户,待他rì有立功表现,再另行封赏。”

王世充此话一出,等于是变本加厉地封赏,不但迎合了皇上,还让两位新科状元受了他的恩情,这一扬一抑之间,皇甫无逸成了最大的黑脸,不但得罪了两名新科状元,而且还得罪了皇上。

王世充颇为得意地朝皇甫无逸望了一眼,见他脸sèyīn沉,不由越发得意。

杨侗眼中闪过一丝喜sè:“王大人所言极是,如今正当用人之际,实在不能太过拘于规矩,既然如此,就依王大人所奏,封罗士信为右翎卫大将军,授开府仪同三司,领勋一等县侯,食邑三百户,负责宫中护卫……”

“谢皇上!”罗士信欣然领旨。

“甄命苦,上前听封。”

甄命苦上前一步。

“朕看你气度不凡,武艺超群,将来必是经国济世的栋梁之材,遥想先皇征辽东之时,曾设暗卫大将军府,立功无数,如今暗卫大将军一职虚位以待,朕便依先皇之制,任命你为暗卫大将军,授开府仪同三司,可zìyóu招募三千亲卫,统领禁宫护卫,便宜行事,领勋一等县侯,食邑三百户。”

杨侗此言一出,朝堂上的所有大臣都愣住了。

连提出不拘一格提拔人才的王世充也不由地一脸惊讶,对于一个并无功勋的武将来说,这样的殊荣,古未有之,他也不太明白杨侗如此不顾一切地将这位新晋武状元提到如此要职的用意。

266 新官上任

他扭头朝甄命苦望去,突然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

当他眼角无意中扫过站在众位大臣列队中的皇甫无逸时,心中一个咯噔,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此时的皇甫无逸哪还有刚才被气得头冒黑烟的样子,脸上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杨侗唯恐王世充反悔似的,大声宣布退朝,众位大臣退出了太极殿,一些品级不高的官员纷纷上来跟新晋的两位新科武状元道贺,并表示愿意为两位将军府的建设出一份绵薄之力。

王世充皱着眉头,看着两名意气风发的武状元一眼,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厉sè,带着一帮随从,转身出了宫门,上了八抬的大轿……

……

王世充府中。

早已被杨侗罢免,成为一个闲职散官,赋闲在家的封伦被王世充请到了府中。

“王太尉,不知找下官前来有何吩咐?”

对于自己身份的变化,封伦适应得非常快,措辞谦逊,自称下官。

“封大人何必过谦,你我本同为大隋朝的尚书,以同级相称就好。”

“今时不同往rì,下官岂敢造次。”

王世充笑了,不再礼让,如今他已经是洛阳最有权势的人,身居万人之上,封伦的恭敬倒也没有不妥,对于这个没有多少实权,但人脉却遍布洛阳的封伦,他有意拉拢他为自己所用,自是以礼相待。

封伦显然也知道他的心思,这才能如此淡定。

两人落座,王世充让下人奉上茶水后,说:“封大人,这次请你前来,其实是有一事请教。”

“不敢当,王大人有话请直说就是,封某知无不言。”

“封大人可知道甄命苦这人?”

封伦脸上并没有任何吃惊的表情,似乎早已料到王世充会有此一问,从容不迫地说:“王大人算是问对人了,这甄命苦,封某还真是知道一些,说起来跟王大人有些渊源。”

“哦?”王世充眉头皱了起来。

封伦不急不缓地说:“不知王大人还记不记得,三年前,王大人曾给河南县令写过一封求情信,为一名叫张鹅的女子求情。”

“张鹅?”王世充一脸疑惑,显然已经想不起来有过这么一件事。

“她是当年洛阳有名的豆腐西施,也是十几年前被先皇满门抄斩的御史大夫张衡之女,生得极为娇美,后身份被揭发,下入牢中,论罪应当充为营jì,结果这甄命苦拿着王大人的求情信前来解救,并甘愿为这张氏承担一半的罪名,充军朔方……”

封伦侃侃道来,唯独隐瞒了其实是他yù将张氏收为家姬,故意让人揭发她的身份,将她下狱的事。

“这甄命苦的名字也许王大人并未听说过,只因这人实在过于狡猾,身份神秘,下官若不是半年前护送信义公主出使突厥,机缘巧合之下得知这甄命苦的身份,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人真实身份。”

封伦说到这时,王世充眼中已经露出一丝迫不及待:“封大人莫卖关子,快说!”

封伦微微一笑:“这人其实王太尉应该早就听说过,说不定还曾见过几面,只是他并不常以真面目出现,所以王大人认不出此人也不奇怪,当年朔方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边防军哗变,其中那名叫丁硕的朔方边防军鹰扬府郎将,就是这甄命苦装扮的。”

“丁硕!”王世充脸sè一变。

“不错,王大人也许已经猜出来了,他就是当年杨广任命为征东大将军,东征高丽,获胜而归,后来被任命为暗卫大将军,留守朔方,创造了朔方之chūn的真正幕后灵魂人物。”

王世充再无法保持平静,猛地站起身来,脸sèyīn沉地在厅中来回踱步,好一会才停了下来,转过头盯着封伦问:“他怎么会跟杨侗勾结在一起?”

封伦笑着说:“王大人若是见过那张氏,就会明白,那张氏与皇泰主的姐姐福临公主有些许相似之处,皇泰主一直将那张氏当成是福临公主的影子,这甄命苦又是张氏的相公,三人几年前就已经认识了……”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这甄命苦将真正的福临公主从突厥带回来,杨侗对他的信任只怕远超元文都皇和甫无逸这些人,甄命苦放弃自己暗卫大将军的身份,以普通武夫的身份考上武状元,恐怕也是皇泰主的授意,为了掩人耳目,让王大人你掉以轻心,然后将这甄命苦神不知鬼不觉予以重用吧。”

王世充想起了今天朝堂之上,杨侗,皇甫无逸,甄命苦三人共同演绎的苦肉计,他本是钻营之徒,哪还能不明白这个甄命苦就是杨侗身边最大的棋子,气得胡子都快要竖起来,猛地一拍桌子,怒喝一声:“杨侗这黄毛小儿!胆敢算计老子!”

茶杯从桌上震了下来,摔成了碎片。

封伦又透露了一些关于甄命苦的情报,王世充越发惊怒,封伦这才起身告辞,离开了王府。

……

……

新官上任三把火。

暗卫大将军上任之后,第一把火,就是大兴土木,建造将军府邸,朝廷拨款三万两公款,用于各自的府邸建造。

暗卫大将军府的位置选在了洛阳城南的洛河南岸。

这个地方本是难民区,王世充下令将十几万涌入洛阳的难民赶入这个块地方后,这里就成了一个隔离区,只准进入不许随便离开,四周都有左翎卫将军府的人把守着,发现有人试图逃离,格杀勿论。

暗卫大将军将府邸选在难民营的施粥坊旁边,着实让一些人大为不解。

几天后,一座简易狭小的草庐在施粥坊的旁边矗立起来,院子门口挂上一块金光灿灿,由皇泰主亲笔题词的暗卫大将军府牌匾,惹得那些路过的难民都忍不住瞧了又瞧。

这个皇上亲题的牌匾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挂的。

更令难民们感到吃惊的是,草庐的门口放着十几大车的麻袋,麻袋上写着洛阳最大米铺五粮王的店招牌,起码有三万斤,旁边摆着一张桌,上面摆放着整齐的文房四宝,一块公告牌竖在桌子旁,公告牌上写着:

267 将军府招人

“暗卫大将军府招纳贤能,不限户籍,不限年龄,不限男女,但凡有一技之长者,欢迎报名,录取者当场发放三十斤大米,分予草庐一间,良田十亩,每月发放五两白银粮饷,绝无拖欠。”

开始时,围观的人不少,议论纷纷,就是没有一人上前。

告示贴出去三天,终于有一名老妪实在忍不住饥饿的折磨,上前应聘,围观的人纷纷大笑。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老妪竟应聘成功了,成了暗卫大将军府的一名烧饭洗衣的杂役,暗卫大将军府的护卫们当场给这老妪发放了三十斤白花花的大米,将那老妪激动得连连磕头不止。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难民区的难民都蜂拥而来……

“你会干什么?”

“报告军爷,小的会木匠……”

“可有家眷?”

“有老母亲一人,媳妇孩子都已经饿死了。”

“到后勤工事司……下一个,你会干什么?可有家眷?”

“报告军爷,小的读过书,会写字,家里人都饿死了,只剩下小的一个。”

“敢杀人吗?”

“不、不敢。”

“到后勤耕户司……下一个。”

“报告军爷,俺有的是力气,只要给饭,什么都能干,俺杀过人,俺村里的地主一家让俺给拿柴刀剁了后逃出来的,家里的田地都被人给占了,俺家媳妇让大水给冲跑了,现在是烂命一条,军爷让俺干啥俺就干啥!能吃饱就行!”

“挺不错,我看好你,到了暗卫大将军府,别的倒没什么,就是管饱!到了步兵营用心训练,学一身本领,到时候媳妇孩子银子什么的,都会有的……”

……

月桂楼中,新科武状元罗士信正坐在三楼的客厅里,酒桌上摆着六七样sè香味俱全的家常小菜,都是月桂仙子亲自下厨炒的。

房间里除了甄命苦和张氏两人,并没有其他人。

罗士信与甄命苦脸上还都是上次拼斗留下的青紫淤肿,两人干了一杯,罗士信放下杯子说:“甄爷,这王世充昨天派人来祝贺卑职荣升右翎卫大将军,暗中示好,看样子是想要拉拢卑职,你怎么看?”

甄命苦笑着说:“罗将军,你今后就是右翎卫大将军,靠的是真刀真枪拼来的,以后就以同级相称吧。”

罗士信忙说:“没有甄爷栽培,小罗只怕早已死在了疆场,在小罗心里,永远都是暗卫军中的一员。”

一旁的张氏看得有趣,不由地掩嘴娇笑,起身给罗士信斟了一杯酒:“真不懂你们两个男人,前几天在擂台上怎么不见你们这么客气,打起来就跟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看看你们身上的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刚才战场厮杀回来呢,现在倒像是初次相见。”

罗士信有些受宠若惊,急忙双手端起酒杯接住:“是小罗鲁莽,伤了甄爷,让夫人受惊了,自罚三杯,给夫人赔罪。”

张氏娇笑道:“是该罚,不过不是因为这个罚,是罚你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好像除了听你甄爷的命令护送我回来,就不认识了我一样。”

罗士信脸难得一见地红了起来,眼睛不敢看张氏,唯唯诺诺地说:“有甄哥在夫人身边,夫人的安全不足为虑,夫人若有用得上小罗的地方,夫人尽管吩咐就是,小罗在所不辞。”

甄命苦看着他这个最得力的爱将,在战场一向奋勇无畏的小猛男,面对张氏时,竟然露出这种紧张窘迫的神情,不由地有些惊讶,回头看了一眼张氏,此时张氏身穿平时在房间里穿的低胸休闲服饰,xìng感妩媚,俯身斟酒时低胸的衣襟里乍泄的chūn光迷人,雪白丰满一片,rǔ沟深深,诱人至极,登时恍然,笑而不语。

张氏对于这方面本是神经比较大条的女人,再加上对甄命苦的这名骁勇属下也颇有好感,罗士信一路从突厥护送她回洛阳,对她照顾有加,她当他是一个可亲近的弟弟,心无防备,根本没感觉到他的异样,给他连斟了三杯后,看他喝完,这才笑着坐回甄命苦身边,颇为有趣地看着两人。

甄命苦对张氏在这方面的迟钝感到无语,岔开话题:“有句话我想跟罗将军说。”

罗士信闻言这才稍微从尴尬中恢复正常:“甄爷尽管吩咐。”

“以王世充的手段和眼线,必然会追查到我夫人与杨侗的关系,到时我定会成为王世充的眼中钉,我这护院的身份正是我最后的掩护,不能让外人知道,若是被他查到罗将军与我的关系,只怕他不会轻易放过你。”

罗士信愣了一愣:“甄爷的意思是让我假装不认识你和夫人,与那王世充虚与委蛇吗?”

甄命苦点了点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说:“天下局势尚未明朗,你不必急着表明自己的立场,不妨做做墙头草,两边讨好,乘此机会,尽快培植起自己的势力,以后就算洛阳陷落他人之手,你也有足够的筹码握在手中,不至于连饭碗都保不住,你也知道我始终是要离开的,但弟兄们却还要吃饭,还要功名富贵,我能为弟兄们做的,也就这些了,我离开洛阳后,就让暗卫军的那些弟兄们跟着你吧。”

罗士信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小罗明白了。”

“这月桂楼以后你也不要多来了,尽量跟我们装着不认识,免得暴露身份,给你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甄将军请放心,我自有分寸。”罗士信是个聪明人,甄命苦稍作提点,他便已适应了自己新的身份。

……

深夜,甄命苦搂着张氏靠在阳台的秋千长椅上,看着明朗的星空,听着从远处的牡丹楼传来悠扬琴箫合奏声,温馨安宁。

张氏的手指轻轻地在他小腹上划着,让他猜她写了什么字,这是她最喜欢玩的夫妻小游戏之一,她刚刚写了“马妞儿”三个字。

甄命苦胆颤心惊,哪敢猜中,岔开话题问:“鹅鹅,你发现了没有?”

张氏闻言抬头望着他,脸有疑惑:“发现什么?”

“小罗那小子好像挺喜欢你的。”

268 阳台秋千深夜话

张氏愣了一愣,接着回过神来,在他胸膛轻轻捶了一下,嗔道:“你在胡说什么啊!他只是把我当成姐姐罢了。”

甄命苦搂紧了她的腰身,在她耳鬓低笑道:“看来娘子你是还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惊人,年轻男人很多都会暗恋比自己年纪稍大一些的女人,特别是像你这种浑身散发着诱人气息的年轻美少妇。”

张氏红着脸啐了一声,抬起头问:“相公,你觉得环儿妹妹跟他合适吗?”

甄命苦轻咬她的耳垂,吹气入她耳中,笑道:“怎么,这么年轻就想做媒婆,帮人牵线搭桥了?”

张氏怕痒,咯咯笑着推开他的嘴,“环儿妹妹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干爹也一直让我帮忙给环儿物sè一个好郎君,我觉得小罗和她蛮般配的。”

“我觉得这主意不错,肥水不流外人田,找一天让两人见一见,免得那小子成天惦记我的女人。”

张氏红着脸瞪着他:“你脑子里成天想过正经事没有?”

“奇怪,娘子你不正经吗?我每天都想啊。”甄命苦将她一把搂过来,让她骑坐在他身上,抬头仰望着她娇媚的容颜,掠上她的香唇,细细地品尝起来,好一会才放开,看着她rì渐丰润的俏脸,如水波一样迷离的美眸,突然涌起一个念头,一脸坏笑地问:“娘子,假如为夫允许你红杏出墙一次,你会找什么样的野男人?”

张氏闻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俏脸微红,轻啐一声:“呸,才不遂你的坏念头!”

她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自从上次给了他那张“相公,你回来这么久为什么不来找我,再不来见人家,人家就要找野男人了,很丑的那种”字条之后,他一直在逼她玩这种羞耻游戏,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

甄命苦心痒难耐,笑着怂恿说:“说说看,相公也不怪你,又不是真的要娘子你红杏出墙,你告诉相公,相公以后好防着点这种男人。”

张氏瞪着他,眼中渐渐带着一丝媚意,轻咬着粉唇,脸红如霞,轻声道:“那我就找比你高大英俊的,强壮有力的,而且功夫要好,能满足人家,像靖哥哥这样强壮的……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一次找两个。”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甄命苦登时心跳加速,手开始不规矩起来,悄悄从她的衣服下摆钻进了她的罗衫内,张氏轻轻喘着气,美眸渐渐地蒙上一层迷离水雾,红着脸问:“相公,你真的舍得让小罗离开你的暗卫军吗?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得力属下,暗卫军中的臂膀,暗卫军没了他,实力起码要损失一半吗?”

“暗卫军早在朔方时就已经解散了,有没有都无所谓,若不是为了要帮娘子完成心愿,我也不会去考这武状元。”甄命苦一边说着,一边轻轻褪去了她身上的衣裳。

星空下,张氏双手轻轻撑在他的胸膛,衣衫半褪在腰间,露出皎洁如玉的上身,完美如水滴状的丰满映入她男人饥渴的眼帘,嫩白处如羊脂美玉,红粉处如草莓樱桃。

在他火热的目光中,张氏脸sè羞涩如红霞,一只雪白的手臂本能地遮掩住胸前的迷人chūn光,只是雪臂挤压之下,显得越发雄伟傲人,越发刺激了眼前的男人,她却尤不自知,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轻喘细语问:“那相公让小罗考武状元,让他接近王世充,到底有什么用意呢?”

甄命苦不由地大乐,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在这种时候还能假装镇定地跟他谈论这些yīn谋诡计,忍不住伸手扶着她纤细的腰身,在她滑腻如白瓷的腰腹轻轻摩挲,不时地侵袭着她酥胸下沿,逗得她娇躯轻颤,这才笑着说:“娘子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你猜猜,猜对了相公给你奖励。”

“人家没你那么聪明嘛!”张氏抓住他作怪的手,俏脸润红,咬着唇,问:“什么奖励?”

“送你暗卫大将军一rì使用券,可任由娘子差遣,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吗?恩,那让我想一下……”张氏陷入沉思,咬着香唇,思索了一会,接着脸露喜sè,看着他说:“相公一向不是忌才的人,知道小罗他非池中之物,他rì必有一番作为,更以兄弟之礼相待,所以不忍让他就此束缚在暗卫军中,屈居相公之下,想让他独当一面,成为你最坚实的盟友,至于相公让他接近王世充,是为了知己知彼……呵呵,坏蛋,我猜对了吗?”

看着她妩媚至极的娇颜,声音如蜜,甄命苦再也忍不住,搂着她坐起身来,两手轻握她的腰身,埋入她傲人的胸脯中,深吸一口气,幽香扑鼻,叹道:“娘子智计不让须眉,实在是女中诸葛,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瞒过娘子你呢?而且就算娘子猜错了,相公又怎么舍得让你输,说吧,你是想让相公做牛,开垦耕耘娘子你这块肥沃土地呢,还是让相公做马,让娘子你骑着驰骋纵横?”

张氏哪知道他的“给她做牛做马”竟是这个意思,被他夸张的言辞逗得花枝乱颤,突然娇躯一颤,似乎被他咬住了顶端的最敏感处,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吟,双手拧住他的耳朵,往外拉扯,试图阻止他的干扰,微喘娇息:“可人家还是很好奇你跟阿侗是怎么让那王世充上当的……坏蛋,你不准咬人家!”

甄命苦松开了口,抬起头,仰视着她娇羞难抑的娇颜,手悄悄地抚上了她滑嫩的美腿,笑着说:“想知道的话,说几句脏话给相公听听。”

张氏狠狠地瞪着他,好一会才凑到他耳边,轻声密语了一句,说完脸都红到耳根子处。

“这就是娘子说的脏话?太文雅了吧?把爱字改成弄字就有点味道了。”

张氏大羞,拧着他耳朵手稍微用了用力,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不要得寸进尺,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就让你鸡飞蛋打,再也不能对人家使坏。”

“我若是鸡飞蛋打,以后谁来抚慰娘子寂寞的身心啊?”

“呸,世界上只有你一个男人吗?”

甄命苦哈哈大笑,将暗中跟杨侗推荐罗士信,和皇甫无逸暗中商议,联合演了场苦肉计的事一一跟她说了。

“皇甫无逸?”张氏微微喘息着,惊讶地问:“相公是怎么跟他认识的?”

269 清剿人贩

“三年前我不是在你独孤伯伯右武卫将军府的器械司做过一阵参事吗?那时皇甫无逸正是右武卫长史,掌管器械,仓储等事,一来二往就认识了,我给你的那麻醉暗器还是让他帮忙找人制作的。”

张氏恍然,想了想又问:“相公让小罗别急着站队,还让他隔岸观火做墙头草,难道相公不看好阿侗吗?”

受甄命苦的影响,她口中也不时地会蹦出一些诸如“站队”“抱团”“死一窝”之类的新鲜词来,连她自己都不自觉。

甄命苦也不点破,笑道:“这安邦定国平天下的事,哪有个准信的,杨侗能不能守住他杨家的江山,谁说了都不算,能不能笼络住人心才是一切,你也知道相公对功名富贵没有多大的yù望,奈何杨侗这小子总拿你来威胁我,照我看,杨侗别说争天下,能不能斗过王世充这头老狐狸都是未知之数。”

张氏惊呼一声:“那阿侗和你的马妞儿岂不是很危险?”

对她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小聪明,甄命苦分外头疼,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偷偷撩起她的罗裙,将她的小亵裤褪到了她的膝弯处,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边回答说:“所以这就是我推荐小罗给杨侗的原因,一来像你所说的,为了让小罗上位,协助杨侗巩固帝位,制衡王世充,二来以后就算杨侗败在了王世充手中,有小罗在,也不至于落得xìng命不保的下场……”

他的手轻抚她滑腻的美腿,嘴里嘟囔着:“当然,为夫也有些私心,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今rì飞黄腾达青云直上,明rì就可能革职查办押赴刑场,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万一有一天我要跟娘子你跑路,成了普通老百姓,有小罗罩着,别人也不敢轻易招惹,否则又跟前几年一样,被封伦这种垂涎娘子美sè之人陷害入狱,到时又要跟娘子你分离三年,人的青chūn能有几个jīng力旺盛的三年,娘子守得了活寡,为夫可再也耐不住没有娘子你侍寝的寂寞。”

张氏本听得心中欢喜,听到后来,却忍不住嗔道:“不准你说这不吉利的话。”

甄命苦笑着赔礼说:“娘子教训的是,以后就算山崩地裂,海枯石烂,也再不跟娘子你分开了,等为夫帮娘子完成了交托的任务,赚够了这辈子够娘子你大手大脚花销的银子,就把娘子你从这里赎出去,一起归隐田园,让你给为夫生一堆小鹅鹅,天天相妻教子,让娘子你过上花径只由夫君扫,蓬门独为相公开,双栖双飞共缠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幸福rì子……”

“花径只由夫君扫,蓬门独为相公开;双栖双飞共缠绵,只羡鸳鸯不羡仙……”张氏轻声念着这几句,美眸亮起了动人光芒,喃喃自语:“嫁的相公胸无大志,作的都是些yín诗艳词,人家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呢?”

正说着,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僵滞,浑身一颤,似受到什么袭击一般,眼波如水流转,羞不自抑地瞪着他,试图从他身上逃离,却被他的双手紧紧地按住腰身,她轻轻扭动的腰肢反而让他更加深入了。

甄命苦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神情和微微颤抖的娇躯,感受着那**的温暖包容,感叹道:“等相公有空的时候给娘子你说一个潘金莲和西门庆的故事,那时你才知道什么才叫yín诗艳词,为夫这些充其量只是情诗而已,王世充怎么做,那是他的事,现在担心这些也没用,不如及时行乐,莫让青chūn留白,娘子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三年激情燃烧的岁月呢,我得找补回来……嘶!娘子,你真暖和……”

听到甄命苦倒吸一口气后说出的最后一句,让张氏的脸羞得几乎能滴出蜜来,揪住他耳朵,颤声道:“癞蛤蟆,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的,这里是阳台啊!”

“怕什么,反正只有相公看见……”

……

新科武状元新官上任的第一天,就带着三百多名新招纳的暗卫军闯入了洛阳最大的人贩子帮派洛河帮,一举捣毁了这为害多年的叛卖妇女组织,从洛河帮各处老巢里救出几百名从各地掳掠来的年轻女子。

当暗卫军中执着这数十名人贩子,斩于洛水南岸的河边时,洛阳百姓无不拍手称快,虽不能完全彻底根除人口贩卖这个行业,却极大震慑了这些人肆辅机惮的掳掠拐卖。

紧接着,暗卫军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逐个捣破了为洛河帮训练,销赃的百花帮和河南帮,此举遭来了洛阳其他地下势力的反抗,也让红杏别院为首的洛阳各大青楼和花街柳巷对暗卫军恨之入骨,暗卫军此举,等于是将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

其中反应最为激烈的,莫过于与这洛阳人贩子组织有着千丝万缕关系左翎卫军,军中大部分将士都暗中与这些人贩子勾结,充当其保护伞,从中获利,暗卫军如此举措,怎么不令他们为之震怒。

王玄恕带着几百名骑兵冲入了暗卫大将军府,一番打砸之后,打死新招纳的暗卫军数十人,扬长而去。

难民营中的难民对左翎卫军越发地恨之入骨。

不出几天,暗卫大将军甄命苦便上书皇泰主,状告左翎卫参军王玄恕以下犯上,强拆暗卫大将军府,打伤打死暗卫军数十人,皇泰主大为震怒,yù将王玄恕革职查办,太尉王世充为子苦苦求情,愿赔偿白银一万两,抚恤死伤暗卫军家属。

甄命苦却不依不饶,在朝堂上泼妇似地嚎啕大哭,声情悲切,哭诉自己的暗卫大将军府被砸了,损失上十万,当朝大臣全都神情古怪,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同时也为皇泰主选了这么个视财如命的做暗卫大将军感到不可思议。

没想到皇泰主对这暗卫大将军似乎偏爱有加,耐心调解下,甄命苦好不容易收住了哭声,勉为其难地同意给王世充打个五折,只收五万两白银作为暗卫大将军府修缮费用的调解方案,气得王世充当场没将手中的玉圭朝这个连尚书令都敢讹的混蛋砸过去。

270 一幅画作

此事很快不胫而走,整个洛阳百姓都知道当今皇上身边有个名叫甄命苦的红人,专门和王世充作对,一时间茶楼饭馆中都是谈论暗卫大将军将几万的难民在安置在其封地耕作,帮解决他们生计的种种事迹。

后来,有好事者得知这暗卫大将军,竟然就是当年为自己的娘子担罪,充军塞外的痴情相公,顿时间,甄命苦这个名字,成了洛阳家喻户晓的人物,每天都有不少人前往暗卫大将军府偷看这个痴情相公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模样。

只可惜,目前为止,除了少数一些与认识甄命苦的人,还没有几个人见过甄命苦的真面目。

……

长孙衣饰店中。

长孙贝儿从一名蓬头垢脸,胡须拉碴,双目晃神,像是好几天没睡过一样的年轻人手中接过一幅包扎jīng美的画轴。

“你是长孙贝儿小姐吧?”年轻人问。

长孙贝儿有些不解地望着这名周身邋遢的年轻人,点了点头,问:“你是?”

“在下阎立本,一个月前与甄护院曾有过一个协定,将这幅画送到长孙小姐面前,请长孙小姐过目,如果觉得满意的话,在下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甄护院?”长孙贝儿闻言登时恍然,她与张氏虽不常见,可互相却有书信来往,知道甄命苦如今在月桂楼当护卫,笑着说:“你就是甄公子请的画师吧,快进屋喝杯茶吧。”

阎立本辞谢说:“不了,实不相瞒,在下为了这幅画,已经好几宿没合过眼了,还请长孙小姐尽快过目,我好赶回去睡上一觉。”

长孙贝儿笑了起来,不再客套,手轻轻地解开画轴上绑得颇为讲究的绸带,一旁的阎立本眼中带着凝视心上人一样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长孙贝儿的一举一动,仿佛那幅画就是他最珍视的爱人一般。

长孙贝儿看了这有些书呆子气的年轻画师一眼,心中不免有些好笑,不知道这画卷中到底画的是什么,竟让他像着了魔似的。

画卷慢慢地在她手中展开。

一幅jīng美绝伦,栩栩如生的油画作品呈现在她眼前,看着画中之人,长孙贝儿却愣住了,一丝红润悄悄爬上了她的脸颊。

……

“张姐姐,长孙公子求见。”

前来通报的小月敲了敲张氏的房门,此时的张氏正在书房里翻看着甄命苦给她打印出来一本厚厚的书籍,俏脸润红,书已经被她翻过了一大半。

听到通报,她吓得惊呼一声,慌忙将书藏到了身后,女扮男装的长孙贝儿拿着一卷画轴从门外走了进来,正好看见她偷藏书籍,做贼般的小动作,笑着问:“你那个坏相公是不是又写什么毒草给你看了?”

长孙贝儿是这几年张氏唯一一个无话不说的闺蜜,有些连柳叶儿和环儿杏儿等人都不知道的事,她都知道。

当初张氏给她看甄命苦抄录的那本红楼梦时,她看完后的反应,比张氏好不了多少,哭得稀里哗啦,惹得张氏又跟着赔上了不少眼泪,两个人三天没缓过神来,每每触景生情,冷不丁念上一句十二钗的判词,黯然神伤,小月和小莹两丫鬟还以为两人着了魔怔,差点没请驱魔师来给她们作法驱邪。

见长孙贝儿进来,张氏起身相迎,神情不自然地笑着,问:“贝儿妹妹,好久没见你来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长孙贝儿说着,目光越过张氏,望向书桌后的椅子上,脸带狐疑。

张氏俏脸红了起来,生怕长孙贝儿会发现什么似的,拉着她的手往客厅走去。

刚走到门口,长孙贝儿突然挣脱她的手,朝椅子上那本厚厚的书籍跑过去,飞快地拿起来扫了一眼,大声念了出来:“金瓶梅!”

接着嚷道:“好啊,有好书偷偷背着我看,也不告诉我,亏我还天天想着给你做好看的衣服!你的心肝真真不是让小狗给叼走了么?”

张氏红着脸跺了跺脚,朝长孙贝儿追了过去,想要将书从她手中抢过来,一边追一边说:“贝儿妹妹,这书你不能看!”

长孙贝儿边笑边跑:“凭什么你能看我不能看?我偏要看!”

“一会你看了可别恼我。”

“你不给我看我才恼你呢。”

……

长孙贝儿满是期待地翻开书页,张氏干脆不阻拦了,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反正她是阻止不了她的好奇心了。

渐渐地,红霞飞上了长孙贝儿的俏脸,翻了几回,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又快速翻到中间和后面部分,接着狠狠地将书往地上一扔,红着脸,转身就走。

张氏咯咯笑了起来,急忙追上去,抱着她的手臂,哄道:“好妹妹,你说过不恼我的。”

“呸,你这个有了相公就没羞没臊的坏蹄子,你成心戏弄我!”

“呵呵,我刚刚不是让你别看了吗?你能听进去吗?再说,我要是不给你看个明白,你非记恨我一辈子不可。”

长孙贝儿这才没有要离开,轻啐了一声:“自从突厥回来之后,你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冰清玉洁的月桂仙子了,迟早被你那坏相公给带坏。”

张氏不敢接茬,长孙贝儿哪里知道,其实他早就已经把她给带坏了,好多她连想都想不到的羞人事,他都引诱着哄骗着她做了,而且越来越大胆,越来越多花样,这些事,就算是无话不说的长孙贝儿,她也不曾告诉,长孙贝儿又怎么会知道,她红着脸,岔开话题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长孙贝儿狐疑着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你相公拜托我的事,说什么广告代言的事,还让人给我送来这幅画,这么美的画,我可买不起,也不知道是这画值钱还是我长孙衣饰店的衣服值钱,简直是喧宾夺主嘛!”

说着,把刚才放在书案上的画轴拿起来,递到张氏的手中。

张氏一脸愕然:“什么画?”

长孙贝儿有些惊讶:“你不知道?”

张氏摇了摇头。

“你自己看吧!”

271 夜半尖叫

这是一幅美人秋千图。

与别的美人秋千不同的是,这个美人秋千图是双人秋千,而且是男女双人秋千。

星空下,美人坐在一个男人怀里,看不清男人的真实面目,因为他的脸正埋美人高耸胸脯中间,只能从他搂着她腰肢的结实健壮手臂和布满伤痕的古铜sè皮肤判断出他是一个男人,而他满头的白发却暴露了与他的健壮不相符的年龄,让整个香艳的画面显得有些不太协调……

美人乌黑秀丽的长发随风飘动,隐约从凌乱的秀发间能看清她的侧脸,香腮如刀削般jīng致,她美眸迷蒙如荡漾的chūn波,身上的罗衫已被白发男子褪到了腰间,半遮半掩,嫩rǔ半露,半透明的轻纱中若隐若现的,是她如丝绸般滑腻质感的雪白肌肤,并没有任何过分暴露的地方,恰到好处,点到即止……

美腿如羊脂白玉般滑.嫩,一只红sè的绣花鞋散落在秋千的一侧,另一只则被轻轻勾在她jīng致洁白的小脚丫上,随着秋千一晃一荡。

美人脸上那羞赧难抑,轻咬香唇的娇憨神情,暴露了两人的最亲密状态,画师捕捉美人神情的技艺,堪称高绝,颇有画龙点睛之妙。

远处是辽阔的碧湖,青山绿水环绕,秋千的周围是开得正艳的月桂花。

人景合一,意境之美,画技之高,人物景观之逼真,堪称前无古人。

张氏一眼便已认出了画中两人是谁,俏脸滚烫,回头看了阳台上的秋千一眼,那天晚上,那个坏蛋就是在那里的秋千上,这样抱着她,半骗半哄着,向她解释什么叫双宿双飞……

她偷偷望了同样脸红耳赤的长孙贝儿,长孙贝儿此时已经是第二次看见这画,今天在长孙衣饰店的店铺里初次看见时,她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收了起来,并未仔细揣摩,如今细看,才品位出其中香艳之处,一时间羞红脸,看得有些出神。

这画实在太过逼真,以至于让人仿佛真的看见了一个白发糟老头抱着张氏在秋千上行云布雨的情景。

两女各怀心事,默默地无语,好一会,长孙贝儿才偷偷看了张氏一眼,脸上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小声问:“他真的……”

张氏当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不由地有些恼起那个贪婪无度的男人来,不敢回答,脸上的神情却出卖了她。

长孙贝儿看着她,好一会才喃喃说:“画里的人是我看见的张姐姐最美的样子,难怪那画师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我若天天对着这副画,怕是早已爱上张姐姐你了,你相公若看见了,一定不舍得把它卖出去吧。”

“他舍得的。”张氏轻声说。

……

“起码能卖个一万两!”

为了封地的事在外面忙活了一天,刚回到月桂楼的甄命苦,一见这幅美人秋千图,便兴奋不已地大声嚷嚷。

张氏回过头望了身边的长孙贝儿一眼,一脸苦恼。

甄命苦一边轻抚画中张氏的美腿,一边啧啧赞叹:“这阎立本果然有些斤两!这么快就掌握了这些油画技法,这可真能以假乱真了。”

张氏见他在有外人的时候也一副轻浮浪荡的模样,嗔道:“你没看见贝儿妹妹在这里吗?”

甄命苦丝毫不以为意,笑道:“为夫这是在欣赏艺术,长孙姑娘岂是不懂艺术之人,看这用sè,这构思创意,看我家鹅鹅这美腿玉足,傲挺的丰rǔ,根本就是老天爷最得意的艺术品,纤毫毕现,质感动人,画美人更美,简直要从画里活过来一样……啧啧啧,我虽然不太懂画,却也知道这绝对是jīng品啊,简直是蒙娜丽莎跟维纳斯的组合,值,真值!”

“呸!”张氏轻啐一口,转过头对一脸羞窘的长孙贝儿说:“贝儿妹妹,我们到房间里聊吧,别理他,让他一个人在这里胡言乱语个够!”

说着,拉了长孙贝儿出了书房,临走前,还将那本金瓶梅偷偷地带上,回过头恶狠狠地对甄命苦说道:“坏蛋,今天晚上贝儿妹妹要在这里睡,我要跟她说悄悄话,不准你进我们房间,也不准偷听,听见没有!”

“娘子有命,为夫岂敢不遵。”甄命苦随口应了声,心思全都在画上,自顾自地欣赏着,啧啧赞叹。

……

深夜时分,月桂楼周围一片静悄悄的。

“啊——”

从月桂楼的三楼房间里发出一声女子的尖叫,在深夜中显得格外惊怖。

听到这声尖叫,正躺在书房的摇椅中仔细鉴赏着这幅美人秋千图的甄命苦脸sè一变,猛地从摇椅上弹了起来,冲出书房……

当他飞快地冲上三楼,闯入张氏卧房时,穿着睡衣的张氏正焦急地在浴室门口敲着门,一脸惊慌地向里面的长孙贝儿询问:“贝儿妹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从浴室里传来长孙贝儿颤抖的声音:“有、有蛇……”

张氏闻言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几步,远离浴室门口,躲在一张桌子后,回头发现站在房间门口的甄命苦,急忙朝他招了招手:“相公,快来,有蛇!”

看样子她比长孙贝儿更怕这种滑溜溜,冷冰冰的长条状动物。

甄命苦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惊慌模样,脸上带笑:“不是不让我进你房间吗?哦,现在用得上相公了,就让我进去抓蛇,你当相公是什么?工具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你快进去把蛇赶跑!一会贝儿妹妹被咬了我可不饶你!”张氏跺脚嗔道,她才不管他是什么,保护她,那是他做相公的本分。

“哎,我这当相公的命可真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享受到娇妻哪怕是些微的温柔。”

甄命苦叹着气,在张氏的娇嗔声中,走到浴室门口,一脚踹开。

……

浴室中的长孙贝儿再次发出一声惊呼,双手捂住胸口,甄命苦这才发现,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小亵裤和一件白sè抹胸,裸着光洁如玉的上身,正蜷缩在浴室的一个角落里,地板上,一条碧绿sè的小蛇正卷成一团,探出一颗头来,对这她吐着蛇信……

竟是一条剧毒的竹叶青。

272 以牙还牙

当他望向长孙贝儿,发现她的雪白脚丫上,有两个微不可查的小血孔正渗出凝固的血珠时,脸sè一变,急忙转身走到张氏身边,从她手腕上取下那银针暗器,转身回到浴室,对准了蛇头,银针发shè,登时将它钉死在地板上。

接着,顾不上长孙贝儿此时寸缕不着,大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拦腰抱出浴室,扶着她在床边坐下。

“鹅鹅,把你的匕首给我!去客厅取一壶烈酒过来!”

张氏急忙将钨金匕首从枕头下取出,递到甄命苦手中,接着转身跑出了卧房,不一会便拿着一壶白酒跑进来。

长孙贝儿此时已经被吓得脸sè苍白,两眼茫然,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甄命苦伸手将旁边的床幔撕下一块布条,半蹲下身,将她的脚抬起,放在自己膝盖上,顾不上男女之间的忌讳,将布条紧紧绑在她的大腿根处,延缓血液流通。

长孙贝儿此时终于回过神来,被他的手在她大腿肌肤上抚过,娇躯轻颤。

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何曾让男人碰过她身上如此私密的地方。

甄命苦一手握着她的脚丫,她的脚丫jīng致如白玉雕刻而成,指甲修剪得整齐美观,透着粉红的颜sè,每一个脚趾头都如同小白葱一样娇嫩修长,比起张氏的美足来,也不遑多让。

此时的甄命苦已来不及仔细欣赏,急忙从张氏的暗器盒中取出一根麻醉银针来,在她的伤口周围皮肤上飞快刺了几下。

接着,含了一口酒,喷在刀子上。

长孙贝儿看着他这一系列熟练的动作,已料到他要做什么,轻轻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甄命苦握着刀子,轻轻在她脚背伤口上划出一个深十字伤口来,紫黑sè的血登时从伤口喷涌而出……

长孙贝儿本以为会剧烈疼痛,没想到只是稍微有点轻微麻痒之感,忍不住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偷瞄了一下,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愣住了。

只见甄命苦此时正用手握着她的脚,低下头,凑到她的脚丫上,用嘴一口一口地啜吸着她脚上的伤口,将毒血从她脚上的伤口中吸出,吐到一旁的痰盂中,直到流出的血渐渐变成红sè,他才用酒jīng将伤口洗干净,用纱布包扎起来。

他不嫌脏的吗?

她愣愣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麻醉药开始起了作用,渐渐地迷糊了她的神智,她的眼皮开始打起架来,再也睁不开,倒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

“相公,贝儿妹妹没事了吗?要不要叫杏儿她们来给她看看?”

张氏见甄命苦一脸yīn沉的样子,不由地担心起来,以为长孙贝儿还没有脱离危险。

“毒已经排出来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环儿她们过来给她看看,开几服解毒的药。”甄命苦帮长孙贝儿盖上被子,遮住她光洁如玉的身子。

“哦,我知道了。”张氏点头应着,脸上带着疑惑:“这里是三楼,怎么会进蛇呢?”

甄命苦沉默不语,脸上如暴风雨yù来前的天空,黑压压一片。

“相公,你怎么了?你给贝儿妹妹吸毒,会不会有危险的?”张氏一脸担心地问。

甄命苦摇了摇头:“只要口腔没有破损就没事,鹅鹅,我出去一下,今晚可能不回来了,晚上睡觉注意关好门窗,别让什么毒物进来,。”

张氏点了点头,看着甄命苦走进浴室,将那条死蛇从地上捡起来,匆匆出了房间,眼中闪过一丝担心。

她很少见甄命苦这么生气的。

……

芍药楼中,大门被敲得砰砰直响。

门打开了,露出丫鬟睡眼惺忪的脸,看着眼前一脸怒气的白发老头,手里提着一个小麻袋,忍不住问:“甄护院,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宇文晴在不在?”

丫鬟明显愣了一愣,说:“这么晚找小姐有什么事吗?她刚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哼!杀了人,她倒睡得着!”

甄命苦说着,不顾丫鬟的阻拦,一把推开芍药楼的大门,走了进去,径直上了楼,朝芍药仙子宇文晴的房间走去。

丫鬟在后面喝止,甄命苦恍若不闻,一脚踹开了宇文晴房间的门,闯了进去。

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弥漫在房间里,隐约传来卧房中宇文晴轻微的咳嗽声。

甄命苦冷笑一声:“装得还挺像!”

这时,丫鬟已经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正要阻拦,甄命苦已冲进宇文晴的卧房中。

宇文晴正躺在床上,身上捂着被子,额头上敷着一根热毛巾,脸sè绯红,似乎正生着病。

“你喜欢放蛇是吧?”

甄命苦径直走到她床边,一把掀去她身上的被子,拉开手中麻袋的袋口,将一整袋蠢蠢蠕动的黄鳝泥鳅之类的东西倒了上去……

“啊!”

宇文晴的惊叫响彻了整了芍药楼。

……

将一袋水产动物倒在她身上之后,甄命苦也不管她是何反应,转身出了房门,房间里的宇文晴又叫又跳地从床上滚下来,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一会便没了声响。

“你在干什么!”她的两名丫鬟冲进房间里,很快传来她们带着哭音的叫喊:“小姐!小姐!”

宇文晴没有回应,甄命苦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了宇文晴的房门口一眼。

他让人抓的都是些黄鳝泥鳅之类的水产动物,不可能咬人。

他转身回到房间,见两个丫鬟远远地站着,看着在宇文晴身上乱爬的滑腻水产动物,不敢上前。

宇文晴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倒在地板上,昏迷了过去,脸sè惨白,他走到她身边,用脚撩了撩她的身子,将她翻了一个身。

宇文晴依旧一动不动。

甄命苦二话不说,脱去一只鞋袜,将脚伸到她的鼻端,宇文晴只是露出一丝呼吸困难的神情,却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看样子是真的吓晕过去了。

宇文晴的两个丫鬟见他这样粗暴无礼地对待宇文晴,无不怒目而视,若不是害怕地上那些蠕动的水产动物,早冲上来连打带轰,将他赶出芍药楼。

273 慢性毒药

两人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将这个不知所谓的糟老头从三楼丢下去,怒然道:“小姐她生病了!你身为芍药楼的护院,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现在还拿这种东西吓她,羞辱她,等小姐病好了,被她知道你这样对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甄命苦回过头,漠然看着两个丫鬟,沉声道:“哼,我不招惹她,她就烧香吧!我问你们,是不是她让人放癞蛤蟆吓月桂仙子的?”

两个丫鬟眼神一慌,别开眼神,不敢与他对望,甄命苦看见她们这神情,已经明白,冷笑一声:“上次的事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这次你们竟然敢在月桂仙子浴室里放毒蛇!今天晚上若不是我在,一个无辜的女人就这样被你们害死了!吓她?这算轻的,真伤了月桂仙子,我一把火烧了这芍药楼!”

一个丫鬟本来有些愧sè,听到后来,气愤地反驳道:“你凭什么说是小姐放的蛇?小姐这几天一直都在生病,根本没出去过,又怎么到月桂仙子房间里放蛇?”

甄命苦愣了一愣,看着这两个丫鬟,试图从她们眼中看出一丝撒谎的迹象来,可惜她们都是一脸气愤,倒像是真的冤枉了她们。

“不是你们,那会是谁?”

“我们怎么知道!还不快把那些蛇赶走,小姐身子本来就弱,现在被你这一吓,真要出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你别忘了,你还是芍药楼的护院,有责任保护小姐!”

甄命苦沉默了下来,回头看了躺在地上的宇文晴一眼,见她此时已是瑟瑟发抖。

发高烧的人最是怕冷,若这是她装出来的,未免太逼真了些。

他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如火,伸手取出手机,打开红外探温的功能,在她身上扫描了一下,竟然有四十度的高烧,这可不是装得出来的。

“她发烧多久了?请了大夫没有?”

……

环儿睡眼惺忪的打开大门,一脸惊讶地看着门口站着的甄命苦,他怀里正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

“环儿,给她看看,四十度的高烧,再迟怕有危险。”

环儿急忙将他迎进屋里。

一番诊断之后,环儿一脸疑惑地问:“甄哥哥,她是谁呀?”

“宇文晴,百花楼芍药先仙子。”

“我说怎么那么漂亮呢,看她这症状,好像是中毒了。”

甄命苦愣了一下:“啊?”

难道真是他抓的那些蛇中混进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毒蛇?不过就算被咬,发病也没有这么快吧?更何况他进她房间的时候她就已经病倒在床上了。

他急忙问:“中了什么毒?”

环儿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得让她烧退了以后,等她醒过来问问她吃过些什么,或是跟什么接触了,还是被人刻意下毒,如果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连干爹也没办法。”

“她这烧能退吗?”

“她这毒好像不是一天两天了,像是服食了某种慢xìng毒药,身体也已经渐渐适应了毒xìng,我闻到她身上有一些中药的味道,怕是已经喝过了一些缓解毒xìng的解药了,我一会给她注shè些消炎退烧的药,让她先在这里住几天吧,观察一下。”

甄命苦愣一愣,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还中了慢xìng毒药,一头雾水,只好说:“也只能这样了。”

见环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中带着一丝好奇和疑惑,忍不住问:“怎么了,我脸上有花?”

环儿皱着眉头:“你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的?张姐姐知道吗?”

果然是好姐妹,懂得帮张氏监督看管了。

甄命苦笑了,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环儿一脸古怪地盯着他:“你真把脚伸到她鼻子前让她闻啦?”

“我这不是为了测试她是不是在装吗?”

“她醒过来非杀了你不可!”环儿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甄命苦无语:“有这么严重吗?我的脚其实不怎么臭,你张姐姐每天都有逼我洗澡。”

环儿神情严肃:“非常严重!”

……

甄命苦其实没有任何要做这宇文晴陪护的意思,只不过既然都已经把她送过来了,他也不能就这样弃之不顾,最主要的是他似乎真的误会她了,张氏浴室里的蛇真不是她放的。

不过,凭这女人对付赵燕的手段来看,可不像是什么善类,虽然不知道她跟赵燕到底有什么过节,可这样的女人,还是少招惹为妙,他倒是不怕,可难保张氏不会因她受到伤害。

难得她睡着的样子看起来还那么地恬静娇俏萌,完全无法想象她溺杀小麻雀时的残忍。

她的身材虽然不高,却是属于比例绝佳的那种,肥瘦适中,该丰满的一点也不含糊,该瘦的地方也是盈堪一握。

环儿给她打了一针消炎用的抗生素,回房间睡了,留下甄命苦一人在病房里看守着。

第二天一早,他昏昏沉沉地从半睡半醒中睁开眼,宇文晴依旧在睡,只是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拿出手机测了一下她的体温,发现烧已经退了下来,杏儿和环儿也都起床,他跟她们一起吃了顿早餐后,带着杏儿出了医馆,回到月桂楼给长孙贝儿诊治。

他又去了趟芍药楼,通知了宇文晴的贴身丫鬟,毕竟医馆里经常出入一些三教九流,龙蛇混杂,说不定有什么人见她虚弱,对起什么歹意也不一定。

……

“啊,蛇!蛇!……”

宇文晴是在尖叫声中醒过来的,手舞足蹈地在身上又拍又抓,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两个丫鬟正按着她,防止她掉落床下。

她渐渐地平静下来,一脸茫然,似乎在回想着,她只依稀记得有人闯进她的房间,将一袋冰冷滑腻的蛇倒在她身上,那么真实,那种冷冰冰地蛇在她身上游动的触感还深深地印在她脑海中。

她脸上带着一丝惊慌,问:“我在哪?”

“孙氏药馆……小姐,你可吓死我们了,你昨天烧得特别厉害,是甄护院带你来的……”

宇文晴静静地两个丫鬟一脸气愤地说出昨晚甄命苦对她做的那些事,当听到甄命苦用脚凑到她鼻子前测她的反应时,两排洁白的贝齿都要咬碎了,身子气得直发抖,两只手紧紧地握了拳头。

274 粮食危机

正在自己城南的封地上安排田地给新招纳的难民和暗卫军将士的甄命苦突然打了个喷嚏,浑身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

暗卫大将军府从城南十几万难民中,招纳了近一万人,成为暗卫大将军封地的耕户,其中三千人是作为暗卫军的常备军。

分为十个旅,每旅三百人,设旅帅,每一百人为队,设队正,十人为一火,设火长,平时没有战事的时候,每旅轮流当值,轮值的旅每天除了参加暗卫军的特训外,还负责皇宫大卫的守卫。

由于匆匆成军,为了让这些新兵蛋子能够尽快形成战力,他将十名从朔方带回来的暗卫队员抽掉出来,担任各旅的旅帅和队正,负责训练这些新兵蛋子。

这些暗卫队员,无一不是暗卫军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以一当十也属平常,训练新兵的方法更是以敢拼,敢死为宗旨,因人而异的强度设置,配合甄命苦所提供的孙氏医馆医疗团队,大大降低了训练时意外死伤的几率。

再加上甄命苦所设置的奖励制度,每旅的旅帅之职并非一成不变,而是以武力高强者,考核第一者居之,而且旅帅只是区区八品的军职,甄命苦所给的待遇却堪比朝廷三品大员,依次递减,有了这公平公正的考核机制和丰厚奖励,所有士兵的训练热情全都大大提升,关于这一点,朔方暗卫军中早已得到了实践验证。

除了这当值的三百人,其余全部卸甲归田,然而,这种考核机制的魅力之处在于,就算这些人卸甲归田,都会自觉地对自己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力图能在考核中夺得优胜,不至于荒废了训练。

以至于经常都有人看见甄命苦封地的耕地上,到处都是用身体拉犁耕种的汉子,耕牛倒被闲置在一边了。

除了这三千新兵,暗卫大将军府还招纳各种拥有一技之长的人,木匠,工匠,泥水匠,铁匠,建筑师,织工,烧窑工,养蚕人,账房,教书先生等等……

洛阳城周围三十里之内的耕地,都是作为供奉百官的公田,甄命苦所选的,是城南最为贫瘠的一块,上千顷的土地,大部分只能植桑,却无法种植稻黍。

甄命苦一时犯了愁,如今虽有封地,却无高产的粮食作物,别说安置十几万难民了,就算是封地上这些分给了土地的一万多名耕户,也未必能自给自足。

王世充赔付的五万两都被他用作建造难民营,买粮食和作物种子之用,所剩无几,这么庞大的开支,暂时也无法从租户中回收,能否挨到明年开chūn都是个问题。

……

暗卫大将军府中,几名暗卫军的旅正站在甄命苦的面前,静静等待着甄命苦的吩咐。

甄命苦伏案奋笔疾书,写了一封歪歪斜斜,极富个人特sè的信笺,用红漆沾上,盖上他暗卫大将军的印章,将它交到其中一名旅正的手上。

“你们快马加鞭,分别赶往广州和益州,交给广州刺史和益州刺史,务必在这个月前赶回来。”

“是!”这名旅正接过书信,带着其他几名旅正转身飞快出了屋子。

……

忙了一天回到月桂楼时,长孙贝儿已经醒过来,脚上的伤口经环儿处理过后,已经无大碍,只是身体还是有些疲乏。

张氏陪在她身边照看着,见甄命苦回来,迎上来,脸上带着一丝心疼,问:“相公,累了吗?”

若不是因为她的请求,他这个胸无大志的人,怎么可能忙活到现在这个时候。

甄命苦乐得轻松,任由他拉着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享受她温柔的按摩服务。

她的手柔软而温暖,在他脖子和肩膀轻轻捏揉,一天的疲意登时烟消云散。

“娘子的手艺越来越jīng湛了。”

感觉到他脸上的疲倦,张氏心疼地问:“相公,有什么烦心事吗?”

甄命苦闭着眼睛,舒服吟呻说:“也不是什么烦心事,现在招纳的耕户已经基本上饱和了,但若要耕种,起码要到明年的开chūn才行,如今临近冬季,粮价一定会越来越贵,靠你挣钱来供养那么多人肯定是不可能的,就算你愿意,我也不能让你这么劳累,最好能让他们自食其力。”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内疚,轻声说:“是我难为相公了。”

甄命苦笑道:“也没什么为难的,只要合理引导利用,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人多还愁办不成事?现在的问题是,空有人力,却不知道该干什么,能干什么。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这几天无意中在翻查资料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原来南越那地方早在西汉年间就发现过一种叫甘薯的作物,这可是好东西啊,如果能建造温室基地,大量种植,说不定能解决相当一部分人的粮食问题……娘子,对,就是在那里,就刚才那样!再来一次,啊,这可是新招!你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相公真没白疼你。”

原来,张氏的手指轻轻地插入他的头发中,按抚着他的头皮,不时地用指甲轻轻刺入他的头皮中,刺激起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是异常舒服,听见他古怪的呻吟,张氏脸红了起来,却像是受到了鼓励,越发地卖力按摩他的头部,一边轻声问:“什么是温室基地?”

甄命苦为她详细介绍了一下,包括温室的功能和建造方法。

张氏又问:“建这种温室基地要花很多钱吗?”

“我估算了一下,要解决五万人的粮食问题,大概需要二十万两银子左右,有了这温室基地,再加上合适的作物,冬天的粮食也能自给自足,我已经让人到南方取甘薯种苗了,等他们带回这些种苗之后种上,只要不再发生什么大的变故,这个冬天怎么也能勉强熬过去,熬到了明年开chūn就好办了。”

张氏眼中带着强烈的好奇:“这甘薯是什么样的?好吃吗?”

甄命苦笑了,说:“不但好吃,而且生长迅速,繁殖快,产量高,易储存,而且茎叶都能食用,还能喂养牲畜,娘子若是有机会尝上一尝我亲手烤的甘薯,一定会喜欢上的,那叫一个香甜滑嫩,就是吃多了容易放屁,有损你月桂仙子绝sè佳人的形象。”

275 防采花贼电网

张氏正津津有味地听他说着,听到后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白了他一眼:“相公去过南越吗?怎么会那么清楚,那里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有很多奇怪的野兽,那里的人都很矮很黑很野蛮吗?茹毛饮血吗?”

她连珠炮似的问着,有些雀跃,有些向往,神情明艳动人至极。

甄命苦哑然失笑,这妮子自从去了一趟突厥,就迷上了冒险,塞外的迷人风光,荒凉孤寂的黄土高原,一望无垠碧绿草原,都让她这个从未出过远门,只在书中领略过这些美景的资深宅女深深着迷。

他伸手将她揽到身前,搂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仰头望着她娇媚的容颜,笑道:“原来我家鹅鹅喜欢旅游,其实无论我怎么跟你描绘,都比不上你自己亲自去体验,这样吧,等相公赚够了银子,赎你出去以后,带着你,坐船出海,远离纷争烦扰,带你领略中华大地的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风光,带你去看一看大海,看一看几座宅子那么庞大的海洋动物,到时你就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

“骗人,哪有几座宅子那么大的动物?我只听说过古时候的洛阳附近曾有过大象,有十个人那么大。”

此时的她雀跃惊奇的样子,甄命苦看得心头一热,一只手悄悄抚上了她的翘臀,嘿嘿笑着:“等以后相公带你出了海,你就信了……好久没有疼我家鹅鹅了,来,让相公亲一个。”

张氏脸红了起来,一只手抓住他的魔掌,一只手抵住他死皮赖脸凑过来的嘴,嗔道:“什么好久,才两天而已!……大sè狼,你不知道房间里还有贝儿妹妹在吗?”

“怕什么,反正她还没醒。”

正当两人卿卿我我之时,旁边响起了一声轻咳,长孙贝儿不知什么时候已醒过来,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脸sè润红,也不知道刚才两人的对话她听到了多少。

张氏吓得急忙从甄命苦怀里挣脱出来,走到她身边,问:“贝儿妹妹,你什么时候醒来的?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长孙贝儿红着脸,摇了摇头。

看她的样子,似乎已经醒来一段时间,两人的亲密话都传入她耳朵里了。

甄命苦走过来问候了几句,见她头脑清楚,已经没有什么大碍,笑着说了声“不打扰你们姐妹谈心了”,转身出了房间。

长孙贝儿偷偷看了他离开的背影一眼,这才看着张氏问:“张姐姐,我睡了多久了?”

“快一天一夜了。”

“啊,我该回去了,舅舅一定会担心的。”长孙贝儿闻言强撑着坐了起来,yù起身下床。

张氏将她强行按了回去,帮她盖上被子:“你身子还没好,一会着了凉,到时高老伯非怪我没照顾好你,以后都不会允许你来找我了,你好好躺着,别担心,我相公已经去通知过高老伯了,他知道你在我这住几天,等养好了伤,没事了你再回去,再怎么说,你也是在我这里受伤的,我有责任照顾你,昨晚真是好险,若不是我相公及时帮你把毒吸出来,你可就危险了。”

也许是想起了甄命苦为她吸毒的样子,长孙贝儿的俏脸明显红了一下,张氏看得有趣,笑着揶揄道:“被那坏蛋看了大半个身子,又被他亲了小脚儿,是不是觉得吃亏了?”

长孙贝儿越发羞窘了。

张氏咯咯笑着:“你放心吧,那坏蛋没有那么多规矩,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的,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你的小脚儿被男人亲过了,你还是冰清玉洁的长孙家二小姐,不影响你嫁人。”

长孙贝儿终于禁不住她的露骨调笑,忍不住反击道:“呆头鹅,有了相公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吗?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不识好人心的妮子,我这是在帮你说话啊。”

“呸,才不用你帮我!”长孙贝儿轻呸一声。

张氏吃吃娇笑,又逗着她说了会话,让人端来了粥水,扶着她起来,两人一起边吃边聊,聊的都是甄命苦这几天来在封地上遇见的一些奇人异事,刚吃完不久,甄命苦抱着一堆工具和稀奇古怪的东西走进房间。

两人一脸不解地望着他,张氏好奇地问:“相公,你做什么?”

甄命苦自顾自地将这些东西放在地上,随口应了句:“装防采花贼用的电网。”

张氏咯咯地笑,问:“你防你自己做什么?”

……

张氏和长孙贝儿哪知道电网是什么,不过听到是用来防采花贼,静静坐在一旁,一脸好奇地看着。

甄命苦在房间里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不一会便组装出一个小型的蓄电池来。

这些东西都是他打印出图纸,让铁匠铺的人分别打造的,技术很早就在朔方的时候研发成熟,蓄电池是他当年被张氏拒绝后,心灰意冷下为了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研制出来的,在朔方城大量生产和改进,用于城防之后,如今已经非常成熟,只需让人打造各个部件,再由他组装起来,也不怕这些技术会泄露。

他在窗户的外部布好金属线,晚上的时候只要一关上窗户,金属丝便连成一个回路,通上高压电。

到时只要有人试图靠近并打开窗户,必会被电得嗷嗷直叫,连jǐng报都能省下。

电池由顶楼的太阳能蓄电板进行充电,当年在朔方的时候,为了实现太阳能和电能转换,他研究了几个月的单晶硅,多晶硅,半导体等等各种材料化学,数十人群策群力,经过无数次失败的试验,这才制作出转化率非常低的单晶硅太阳能电池板,实现光伏发电。

虽然转化效率极其低下,却已经是这个时代所能达到的最高科技水平了。

好不容易安装完毕,通上电源,甄命苦朝张氏招了招手。

“过来试试效果?”

张氏走了过去,好奇问:“怎么试?”

“你把手放在这里。”甄命苦说着,指了指窗户上电网,“我一会合上那开关,有了快感你就喊。”

276 女贼落网

张氏发现了他眼中的不怀好意,嗔道:“又想捉弄我,我才不上你的当,你把手放上去,我去合开关。”

甄命苦板起脸:“你怎么能这么怀疑你相公!你这是极度怀疑你自己的眼光!”

“要别人相信你,你要自己先做表率吧?”张氏咯咯笑着,抓起他的手,往电网上按去。

甄命苦缩了回来,改口说:“那还是别试了,应该会有效。”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不许动,快把手放上去!”

甄命苦一脸苦瓜相,在张氏的强迫和威胁下,不情不愿地放了上去。

张氏走到一旁,依照他刚才说的方法,合上开关。

楼里登时响起甄命苦被电后的夸张惨叫。

……

等每一扇窗都测试一遍之后,甄命苦被电了不下十次,怪叫连连,头发变成了爆炸式,张氏和长孙贝儿两人都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

幸亏这只是测试电压,设定的电压并不是很高,要是换了朔方城那种防止突厥兵攻城的高压电网,他这时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装配完毕,他一边小声抱怨,一边收拾起地上的那些工具,跟长孙贝儿道了声晚安后,叮嘱张氏晚上的时候关好窗户,这才转身出了房间。

长孙贝儿目送模样滑稽的他走出房门,转过头望着依旧乐不可支的张氏,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幽幽问:“他每天都这样逗你开心吗?”

张氏脸一红:“他才不是想逗我开心,想捉弄我才是真的,我可没那么笨会上他的当。”

长孙贝儿看着她,淡淡说:“你是挺笨的,傻瓜都能看出来他是故意逗你开心的。”

张氏只是笑,其实她当然知道,她只是不想在长孙贝儿面前炫耀自己有一个这么爱她疼她的相公而已,他是她一个人的开心果,不想跟任何人包括自己闺蜜在内的人分享。

长孙贝儿突然说了一句:“你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这个活宝的?哪天我也去找一个。”

“呵呵,没有了,世上就他一个。”张氏笑着说,脸上带着掩盖不住的甜蜜。

“哼,稀罕!”长孙贝儿皱了皱鼻子,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这电网真的能防虫蚁蛇鼠吗?被电到是什么感觉?”

张氏摇了摇头,脸却红了。

她曾问过他“被电到”是什么感觉,当时他的原话是:“被电到的感觉就像被娘子紧紧包容着似的,仿佛要升上天国,轻飘飘的,脑子一片空白,就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她信他的胡说八道才怪。

长孙贝儿看着俏脸突然变得火红的张氏,一头雾水。

……

连甄命苦也没想到,刚装上电网的第二天晚上,就捞上大鱼了。

当时他正在一楼的护院房间里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阵刺耳的女子尖叫声吵醒,还以为张氏又出了什么意外,连衣服也没来得及穿,匆匆跑上三楼,推开张氏的房门,冲了进去。

张氏和长孙贝儿正从床上爬起来,站在阳台门口,脸上带着一丝惊慌,她们本以为甄命苦装的这电网只是为了防蛇鼠之类的电网,竟然会把一个人给电倒了。

甄命苦并没有告诉她们关于宇文晴的事,免得她们担心。

阳台上,躺着一个身穿黑衣夜行服,被电得浑身失去了动弹能力,躺在地上浑身抽搐。

他走到这黑衣人身边,蹲下身摘去这人脸上的黑布,登时露出一张洁白秀美的脸蛋来。

正是芍药仙子宇文晴。

此时她身体虽动弹不得,眼神却显示她此时头脑很清醒,甄命苦皱起了眉头,说道:“怎么又是你?上次的苦头还没吃够吗?”

宇文晴瞪着他,一对美眸几乎要冒出火来。

张氏已经认出宇文晴来,急忙跑到她身边,正要扶宇文晴起来,甄命苦一把将她拉到身边,一脸jǐng惕地盯着宇文晴,yīn沉着脸问:“这次又想干什么?”

张氏闻言有些不解地望着他:“相公,你在说什么?她是芍药楼的晴妹妹呀?快扶她起来!”

她一时忘了掩饰甄命苦此时的身份,相公两个字一出口,躺在地上宇文晴愣了一愣,眼睛朝甄命苦望来。

甄命苦见身份已经暴露,也无意再隐瞒,转头对张氏说:“娘子,还记得上次有人在你马车里放蛤蟆的事吗?呐,就是你说的这位晴妹妹的杰作。”

“啊!”张氏惊呼一声,回过头看着地上的宇文晴,眼中闪过一丝气恼。

甄命苦走到宇文晴身边,仔细地搜了搜她身上,除了一把防身用的匕首,并没有其他东西,看样子只是为了窥探张氏的情报,一不小心碰上了甄命苦刚刚安装上电网。

宇文晴此时动弹不得,见他肆辅机惮地在她身上摸索,一时间,眼睛里冒出了杀人的火光来。

甄命苦转身朝张氏和长孙贝儿两人一笑,“危险解除,你们继续睡,这芍药仙子交给我处理就行了,我再怎么说也是芍药楼的护院,没看好花仙子,让她私自离开芍药楼,是我失职。”

说完,也不去理会两女狐疑的目光,抱起宇文晴,将她扛在肩上,径直朝门外走去,临出门关上房门时,“两位美人,继续谈你们的小心事,我就不打扰了。”

长孙贝儿发了会呆,回过头看着张氏问:“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好想打他。”

张氏跺了跺脚:“笑得这么古怪,一定是想瞒着我干什么坏事!”

……

芍药楼里。

甄命苦一把将宇文晴扔到她的床榻上,摔得她七荤八素。

他视而不见,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用手拍了拍她的脸颊:“你不是在孙氏医馆里吗?怎么又跑出来,这次再昏倒可没人再送你上医馆去。”

宇文晴被他拍得生疼,狠狠地盯着他:“你就是甄命苦?”

甄命苦讶道:“我这么出名吗?连百花楼的花仙子都认识我?”

宇文晴突然笑了起来,俏颜如花,一字一顿地说:“哼,什么痴情相公,真让人恶心,哼,这世上有痴情这回事吗?只有那些无知笨女人才会相信,我会让那个多管闲事的女人亲眼看看,你背叛她的时候是多么令人恶心。”

277 百花楼的由来

甄命苦叹了一口:“别乱给我扣高帽子,我只是她的相公,保护她是我的责任,仅此而已,别怪我没事先jǐng告你,我虽然不杀女人,可我会打女人,你若以为鹅鹅跟赵燕一样那么好欺负,那你就错了,别再让我看见你靠近月桂楼,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你敢!”

“啪——”

甄命苦懒得跟她废话,直接用行动证明他的话,翻过她的身子就在她翘臀上狠狠地扇了一下,宇文晴“啊”地惊叫了一声,接着安静了下来。

“你好好给我记住,谁敢打我家鹅鹅的主意,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没有什么我甄命苦不敢做的,看你手段多还是我下手狠,这一下,算是我娘子受到惊吓的,接下来,是为了被你害死赵燕出口气。”

甄命苦话音刚落,房间里传来劈里啪啦打在厚厚臀肉上的声音,没一会,便响起了宇文晴屈辱的哭声。

……

从芍药楼出来,甄命苦低头看了看自己通红的手掌,没想到这个宇文晴看似娇小玲珑,却还真有些料,翘臀结实富有弹xìng,弹得他手掌也都生疼生疼,他刚才并没有留力,估计这芍药仙子三天都别想再坐下来了。

虽然不太清楚这个宇文晴到底跟赵燕有什么仇,要设计陷害赵燕,他并没有多大兴趣,女人间的打打杀杀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若是威胁到了张氏的安全,他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回到月桂楼,张氏和长孙贝儿已经睡下了,回到自己房间时,发现房间里面多了一张用暗器钉在桌子上的字条。

“甄命苦,狠心汉,我想见你,本宫命你立刻进宫来见驾,不然本宫就亲自出宫来找你了。”

看见这字条,甄命苦的头登时疼了起来,有些不安地朝门口望了望,有些犹豫,好一会,他才将字条点火烧了,关上房门,穿上夜行服,从窗户上窜了出去……

……

香凝宫中,刚刚沐浴昌盛长公主慵懒地半依半卧地躺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左氏chūn秋》,借着略显昏暗的烛火,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不时地朝闺房窗外的花园张望着。

宫外门口,一群侍卫正在巡逻。

她刚刚洗完澡,衣衫半遮,浑身散发着水嫩的气息,一个多月不见,养尊处优的她已经恢复了当年福临公主出嫁前的贵气与仪态。

当甄命苦穿着黑衣,脸上蒙着黑布,避开重重的巡逻卫兵,像夜猫似的从她的闺房窗户溜进来时,她眼中闪过一丝欢喜,却依然一动不动地倚在榻上,默默地看着他。

甄命苦关上窗,转身走到她身边,单膝跪下请安。

“公主千安。”

福临秀美微皱,眼中闪过一丝恼sè,脸上的笑容敛去,叹了一口气:“甄将军平身吧。”

甄命苦站起身来,默默地站在一旁。

福临又气又好笑,嗔道:“本宫又不会吃了你,为什么站那么远,快过来坐本宫身边!”

“还是别了,公主也知道臣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穿成这样子,臣很容易犯错误的。”

甄命苦眼角不经意地扫过她半掩的衣襟,不由地呆了一呆,那里沟壑深深,白皙如玉,能埋葬任何一个男人的刚强。

福临发觉了他目光所在,掩嘴笑了起来,白了他一眼:“甄命苦是这样没定力的男人吗?快过来抱抱我,我想闻闻你。”

“我想闻闻你”,这女人难道不知道她这一句话,能让多少男人为之缴械投降,甄命苦此时却惧之如洪水猛兽。

“快过来呀!我又不是让你背叛你家的鹅鹅,甄命苦绝情狠心,马妞儿也是有自尊的,不会让你为难,叫你来只是想跟你说说话而已,你天天守在你家鹅鹅身边,难道连只是说说话的时间都不肯给人家吗?人家只是想见见你,闻一下你身上的味道而已。”

甄命苦走到她身边坐下。

“抱抱我。”

甄命苦伸手搂住她的腰,叹了一口气:“堂堂的昌盛长公主,在我这个臣子面前说得自己这么可怜,不觉得太委屈自己了吗?”

福临伏在他怀里,幽幽道:“你怎么会是臣子呢,在马妞儿的心里,你早已经是马妞儿的相公了,虽然你心里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娘子。”

甄命苦哪敢搭腔,搂着她一动不敢动。

幸亏福临并没有过多纠缠,放开了他的腰身,将他推开,脸上恢复了她昌盛长公主的矜持,淡淡说:“是本宫任xìng,为难甄将军你了,请到一旁坐吧,其实这次本宫找你来,是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甄命苦见她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一副要引诱他的样子,转眼间变成了冷若冰霜,心知刚刚保持距离的做法伤了她的自尊,心中暗自愧疚,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坐下。

“公主有事请尽管吩咐,臣一定竭尽所能为公主办到。”

……

从香凝宫中出来时,已是凌晨两点,走在洛阳大街上,回想着从福临口中得知的种种内幕。

“百花楼其实是当初爷爷所建的四十二座离宫之一,除了用作选秀藏纳天下貌美女子的所在之外,更重要的,是为了将这百花楼当成他的耳目眼线,百花楼中的很多女子都是爷爷当年宠幸过的采女,有的还是爷爷嫔妃伪装成的,他允许百官与百姓到红杏别院享乐,为的就是收集一些百官的言行,算是一个秘密情报机构。”

“这些都是皇族的辛秘。自百花楼建成之时,就成了爷爷监控百官的耳目,到后来,天下各地的地方诸侯士族豪强就开始想方设法地将秀女进贡入京,百花楼也就渐渐成了各地士族豪门获取情报和打听皇上喜好的地方,其实每一个花仙子背后,大都有一个势力在暗中支持,所以那时候的花仙子,往往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当年曾祖爷爷驾崩,汉王杨谅也是从百花楼玫瑰仙子口中得知爷爷要诏他回京处置,这才不应诏,起兵谋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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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书友说这书是不靠谱的历史架空,错了,这不是不靠谱的架空历史,这根本就是一部没谱的架空历史。

至于说主角为什么不懂历史,试问现在中国学生有几个不偏科的?理科生懂历史的有几个,背了答案会考过后,历史就全都丢一边了不是吗?就算懂得一些历史框架,也未必懂历史细节,主角当然知道历史上有李靖,李世民,李渊,瓦岗军这些人,那只是大体的印象,可具体到个人传记,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历史专业的学生提到某个具体朝代具体人物,具体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的历史事件,也未必能知道十之一二,现在写历史的哪个手头没有几部资料,写到某件历史事件人物时,哪个不先百度一下?

现在的穿越,最不靠谱的其实是主角穿越回去之后,一听到某个人的名字,脑袋里立刻就浮现出这个人生平事迹,光辉历程,你当他脑袋里有个图书馆啊,随时可以翻阅。

这种不靠谱的写法看多了,反而成了靠谱,靠谱的一写,反而成了不靠谱,能靠点谱不?

还真没说错,本书是不按谱写的。

看到这的朋友估计心中自然有谱,这上面一通牢sāo也就等于白写了,你们心里有谱就行,其他人管不了太多。

278 尴尬的碰触

“爷爷死后,百花楼的花仙子为了急着找到靠山,一般都会投向某个大官或是某个反王的阵营里,成为他们的耳目,比如现在的牡丹仙子凌霜,十年前我就已经认识她了,那时她还是一个小小的琴婢,被选入越王府教我修习音乐舞蹈,我出嫁之后,她就进了百花楼成了一名花仙子,她是我所见过的最聪慧,最善谋略的女子,这些年很多主意都是她给阿侗出的,阿侗能登基为帝,她居功至伟。”

“因为花仙子能接触到各地来京城的王侯贵族,所以能轻而易举地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也是她们寻找靠山最重要的凭仗,每年的花仙子选拔都是洛阳的一件大事,到时候会有各地诸侯豪绅选送来的女子参加花仙子的选拔,除了这些女子自身的实力外,更重要的,是她背后靠山的实力,表面看起来是花仙子之间的争夺,其实是各地诸侯豪族之间的暗中较量。”

关于凌霜与她和杨侗之间的关系,甄命苦早从杨侗口中得知过一些,只是没想到这百花楼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功能,如今听福临这么一说,这百花楼简直成了个间谍机构,危机四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宇文晴,柳叶儿,还有其余那些花仙子们背后的势力又会是谁?想想都觉得头疼。

带着这些难以琢磨的猜疑,他回到了月桂楼,张氏和长孙贝儿已经睡下了,他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思索着,渐渐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长孙贝儿和张氏两人早早地起来了,张氏将他从睡意朦胧中拉了起来吃过了早餐,让他送长孙贝儿回去。

一路上,甄命苦跟她有一句每一句地搭着讪,长孙贝儿刚开始显得有些拘谨,自从那天晚上甄命苦给她吸过脚上的蛇毒之后,她就很少再跟他说过话。

要不是甄命苦主动逗她说话,她连看也很少看他,说话也不敢望着他的眼睛,甄命苦也发觉了她的不自然,其实张氏已经告诉过他,女孩子的小脚儿是只能给自己相公看的,长孙贝儿身为一个大家闺秀,名门之后,在这方面的管教自然是比任何一个女子都要严格。

甄命苦哪知道有这些稀奇古怪的规矩,努力表现出心无杂念,胸中坦荡的样子,故作轻松地跟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对了,长孙姑娘,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我想问问你的衣饰店需不需要雇佣女工?”

长孙贝儿愣了一下,看着他问:“是为了那些从人贩子手里救出的那些女子吗?”

甄命苦点了点头:“恩,这些女子的人数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我能力有限,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想到高老伯家大业大,又是织布刺绣的活,应该能安置一些,所以这才问问长孙姑娘能不能想个办法。”

长孙贝儿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好一会才问了一句:“为了你家鹅鹅一句话,不管多难的事,你都会为她做到是吗?”

甄命苦有些尴尬地笑了,长孙贝儿说得好像他是个毫无原则的老婆奴似的,不过仔细想想,长孙贝儿好像说得没错,确实他做这些却是因为张氏一句话的原因,当然,还得归功于她卖力侍寝的结果,不过这种香艳的原因却不足为外人道了。

“倒也不是全为了她,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了,以前不知道,现在既然都已经把她们给救出来了,总不能把她们扔在那里自生自灭吧?能送回家的我都已经让人护送她们回家,其他人要么路途太过遥远,要么已经原本就是被家里人卖给人贩子的,就算送回去也会被他们的家人再卖一次,如今天下大乱,勉强送她们回家,只怕也难免沦落到别的地方人贩子的手中。”

在这样的乱世中,这些既没有家室,又没有生活技能的女子,除了被人卖入窑子,靠出卖sè相和身体维生之外,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生存下去。

这也是他当初不得不让那些女子跟着左翎卫军走的原因,人力有时而尽,时代的悲剧岂是仅凭他一人之力能够制止的,他能做的,尽力而为四个字而已。

长孙贝儿盈盈站起身,像他深深鞠了一躬:“贝儿替天下苦命的女子叩谢甄公子的大恩大德,天下若是多一些甄公子这样的男子,也不至于让这些苦命女子无所依靠了,甄公子说的事,我回家跟我舅舅商量一下,一定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她突然这么郑重其事,甄命苦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急忙扶住她,说:“长孙姑娘言重了,只是尽我所能而已。”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个转弯,长孙贝儿站立不稳,倒在他怀里,两人摔倒在地上。

甄命苦本能地搂着她的腰身,将她紧紧抱住,一只手护住她的头,将她护在怀里,身子直直地倒在车厢里,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他被撞疼得直咧嘴,回过头对车外赶车的车夫骂了一声:“怎么赶车的!”

“对不起公子爷,迎面过来一队左翎卫军的铁骑,奴才躲闪不及,这才紧急转了个弯,实在对不起……”车夫连声道歉。

甄命苦低看了一眼怀里的长孙贝儿,问:“长孙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摔着?”

这一眼,却让他不由地呆了一呆,此时长孙贝儿俏脸润红,香息微喘,不敢望他,被他揽着腰身,趴在他的身上,一副娇柔无力,诱人可口的俏模样儿。

很快,他发现了另一件尴尬的事,刚才为了护住她,手下意识地将她搂紧,软绵绵的触觉从手掌心传入了他脑海中,他这才发现,他的一只手掌紧紧地握在她丰满的胸脯上,弹xìng惊人,虽然没有张氏那么雄伟,却也不是男人一手能掌握的那种。

他急忙缩回了手,一脸尴尬地将她扶了起来,连连道歉,扶着她坐好后,坐到离她一米远的对面座位上,长孙贝儿俏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一声不吭,也不敢看他。

接下来的一段路,他试图找个轻松的话题来化解刚才的尴尬,只是长孙贝儿却始终一言不发,低着头卷着衣角,脸上那美艳动人的红润始终没有消散过。

经过一段煎熬般的漫长时间,马车终于来到了长孙衣饰店的门口。

279 长孙贝儿的哥哥们

长孙衣饰店的店铺门口,两名年轻俊朗的男子从衣饰店里肩并肩走出来,引得周围不少年轻女子纷纷驻足偷瞄,眼中带着心动和羞涩,与同伴相互耳语,不时地掩嘴而笑。

这样的年轻才俊,一个已是难得,何况有两个,赏心悦目。

两人走出店门口时,正好看见甄命苦正扶着长孙贝儿从马车上下来。

两人朝甄命苦和长孙贝儿走去,刚到两人跟前,其中一名男子便开口问:“贝儿,我到处找你,到哪去了?快来,见过你的”二哥哥”哥哥,小时候你还跟他一起放过风筝的,你跌倒摔破了膝盖,他还背过你回家呢,还记得吗?他刚刚从晋阳来到洛阳,就说要来看看你。”

长孙贝儿愣了一下,看着眼前俊朗阳光,面带温和笑容的年轻男子,见他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眼中闪动着惊艳激动的光芒,脸微微一红,上前施了个万福,““二哥哥”好。”

这”二哥哥”急忙还礼,笑着说:“呵呵,贝儿妹妹,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快认不出你来了。”

长孙贝儿的哥哥一眼便发现了她脚上缠绑的白sè纱带,皱着眉头问:“贝儿,你的脚怎么了?”

长孙贝儿神sè一慌,急忙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不小心被虫子咬了一下,已经让大夫看过,过几天就没事了。”

“什么虫子这么厉害?”这名男子一脸狐疑,接着扭头望向她身后的甄命苦:“这位是?”

长孙贝儿介绍说:“这是月桂楼的甄护院,他是专程送我回来的,甄护院,这是我哥哥,长孙辅机。”

其实不用长孙贝儿介绍,甄命苦也已经从这人的长相估摸出了个个大概,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就算是同xìng见了,也要忍不住夸赞而不会生出任何妒忌之心,因为差距太远,根本没有妒忌的基础,而这个长孙辅机显然就是这一类人,也难怪,妹妹长得如此俏美,做哥哥又能差到哪去。

长孙辅机打量了眼前这老头一眼,见他已是六十岁上下的年纪,有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健壮,身材倒是不高,稍微放心下来,回过头皱着眉头问她:“百花楼?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百花楼虽然名满洛阳,可毕竟是烟花之地,对于长孙家这样的豪门士族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地方。

他脸上的鄙夷之sè一闪而过,终究是名门之后,颇有教养,礼貌xìng地问了甄命苦一句:“多谢甄护院送我妹妹回来,请到里面喝杯茶水再走吧。”

甄命苦哪能不明白他的客套,只是嘴里这么说,其实心里没有半点要跟自己结交的意思,转过身笑着向长孙贝儿拱手作别:“长孙姑娘,既然你已经平安到家,老夫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老夫还有事要办,就不多打扰了,各位,请。”

两人纷纷作揖告别。

长孙贝儿刚才一直都没怎么跟他说过话,突然听见他要走了,急忙说:“甄护院刚才说的事,等哪天有空,你来我店里,我们再详谈吧。”

“好的,改天再来拜访。”甄命苦笑了一笑,转身上了马车,驾马而去。

长孙贝儿愣愣地目送甄命苦上了马车,飞快离开,有些羞赧,有些惆怅。

她的神情被那”二哥哥”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不解,笑着问:“贝儿妹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困难之事,若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吩咐,我虽然不在这京城任职,却也算是有些人脉,只要不是什么大事,为妹妹分忧解难还是不成问题的。”

长孙贝儿很快恢复了平时清新淡雅的娇俏模样,朝”二哥哥”微微笑了一笑:“谢谢”二哥哥”关心,也没什么大事,不敢劳烦”二哥哥”你了。”

“二哥哥”呆了一呆,有些失态地看着她,直到长孙贝儿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旁边的长孙辅机在他身后碰了碰,他才回过神来,急忙问:“妹妹的脚怎么样了,严重吗?被虫子咬可不是小事,万一有毒的话,耽误了可不好,我认识不少有名的御医,不如我让他们来给妹妹你瞧瞧?”

“有劳”二哥哥”垂询,已经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二哥哥”,贝儿有伤在身,就不多陪你了,改天等贝儿伤好了,再跟你倒茶赔罪,贝儿先回房歇息了。”

“二哥哥”急忙躬身施礼:“妹妹言重了。”

“二哥哥”看着长孙贝儿一瘸一拐地进了长孙衣饰店,脸上带着一丝魂不守舍的神情,长孙辅机看在眼里,笑了,低声说:“怎么,一向眼高过顶的李家二公子,看上我这千娇百媚的妹妹了?多少人踏破门槛前来跟我舅舅提亲,可我这妹妹就是一个都看不上呢,我舅舅正为她的婚事头疼,我倒是觉得你俩挺般配的。”

“二哥哥”显然与他相熟,也不分辩,笑着默认了。

长孙辅机越发肯定心中的想法,凑到他身边,笑道:“你若真有意,我倒有一个办法,让李兄你赢得我妹妹的芳心。”

“二哥哥”浑身一震,回过头来,不再掩饰自己心中的欢喜,躬身施礼道:“万望辅机哥成全!”

“哈哈,没有天香楼的好酒,怎么能勾出我肚里的妙计来?”

“二哥哥”急忙说:“只要辅机哥能成全小弟,哪怕让小弟倾家荡产,也绝不皱一下眉头,更何况区区美酒!”

“那还等什么,兵发天香楼啊!”

两人说说笑笑,骑上门口的骏马,朝洛阳最大的酒楼而去。

……

……

甄命苦将长孙贝儿送回了长孙衣饰店后,驱车到了洛阳城西积德坊的一间大宅门口,他脱去脸上的伪装,从马车上下来,走到阎府的门口敲了敲大门,从门里出来一名腿脚不便的看门老头。

“阎立本公子在不在?”

“请问你是?”

“麻烦通报一声,就说是月桂楼的甄护院前来拜访。”

280 相见如故

老仆一瘸一拐地转身回去通报了,不一会,脸上带着惊喜的阎立本便从府中跑出来,见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不由地愣了一愣。

“你是?”

“老夫甄命苦。”甄命苦压低嗓音,装出甄护院的声音,脸上带着笑。

“甄、甄命苦!”

阎立本立刻听出了他的声音,不由地张大了嘴,久久合不拢,一脸不敢置信,喃喃道:“新科武状元,如今的暗卫大将军,闻名洛阳的痴情相公,把封地全都用来安置难民的那个大善人甄命苦?”

第一次听别人用这么夸张的神态语言说出自己的身份,甄命苦登时生出一丝滑稽的感觉,突然发觉,不知不觉中,他竟然有了那么多的稀奇古怪的绰号和头衔。

他有些无奈地说:“好像我就是你说的那个甄命苦吧,月桂楼的甄护院只是我的另一个身份,出于某些原因,这才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并不是有意欺瞒阎兄弟。”

阎立本回过神来,大喜道:“甄将军,快快请进!”

……

从老奴的手中接过一杯茶,在书房中四处游览了一番。

阎立本的书房充满了艺术家的杂乱无章的个xìng,散落一地的图纸和古籍,墙壁上挂满了各种习作,看得出来,全都是他用最快的速度记录下来的灵光一闪,已经具备了西方素描中速写的深厚功底。

书房的桌案上,摊着一幅尚未完成的美人图,从轮廓来看,身材婀娜,玲珑浮.凸,只是五官都还是一片空白。

房子的一个角落里,散落着一团团揉成的纸团,丢得满地都是,看得出来当初作画的人在为自己画作而烦躁。

阎立本从门外走进来,手中拿着几幅画轴,放在甄命苦面前的茶桌上。

“还请甄先生多多指教,这些是小弟和家兄所画,小弟已经让下人前去通知家兄,估计现在正往家里赶,甄先生若不急着离开,请在府中吃顿便饭,让我们两兄弟好好款待,家兄一直都想要拜会你,又怕唐突,这才rì夜企盼,没想老天开眼,甄先生大驾光临,偏偏他又不在。”

甄命苦被他夸张的言辞惹得大笑,对他的热情,也不好拒绝,答应留下来吃顿饭。

阎立本立刻兴奋地吩咐下人准备丰盛的酒菜,乘着闲暇的空档,像甄命苦请教起关于画作的种种问题来。

对于作画,甄命苦完全是个门外汉,所谓的大师作品,也不过是他直接用超世代手机打印出来的,不过实在不忍扫阎立本的兴致,每当问到他不懂的地方,他总是故作高深地回上一句,惹得阎立本又是心痒又是激动,总觉得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哲理,颇有大师的风范,越发对他敬重起来。

特别是当甄命苦问他是不是在为找不着灵感时,“灵感”这一个词,简直要说到阎立本心坎里去,不由地连连点头,连连追问甄命苦该如何找到灵感。

“艺术来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想要寻找创作灵感,闭门造车肯定是不行的,得有生活的积累,无论是人物情感的刻画还是对事物的看法,都有赖于对生活中真人真事的切身体验,再加以加工和润sè,这才是艺术的灵魂和骨架。”

当甄命苦说出这句在二十一世纪早已经被人说烂的话时,门口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叫好声:“说得好!”

甄命苦回过头朝门口望去,但见一个头发胡须皆已灰白,形容沧桑,头发蓬乱,衣着毫不讲究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盯着他,眼中带着激动。

看样子这位就是阎立本口中的那位兄长了,两兄弟倒是挺有相同之处的,都是这么不拘一格。

阎立德这才回过神来,说了声失礼,转身走到门口,劈里啪啦地拍打起身上来,登时一阵尘土飞扬,不一会,才走进屋来,甄命苦一看,竟变了个人似的,原本灰白的头发虽然还沾着些灰尘,却已经恢复了原来的sè泽,本以为他是用脑过度导致未老先衰,没想到竟是被灰尘给染的。

“甄先生,这就是家兄,字立德,如今是工部的匠作少监……”

阎立德拱手施礼道:“甄先生,刚刚失礼了,小弟正在主持大佛寺佛像雕刻,听到甄先生来访的消息,没来得及换上干净衣服就赶来了,还请甄先生见谅,刚才进门听到甄先生惊人妙语,这才忍不住叫好。”

“阎兄不必多礼。”甄命苦笑着,虽然只是刚照面,但这两兄弟却给了他同一种感觉,那就是直率,毫不掩饰,这也是真正搞艺术创作的共同毛病,眼中除了艺术,再没有别的,求真求美,眼里揉不得沙子,容不得一点弄虚作假。

他虽不是这种人,却很喜欢跟这种人相处。

三人相互客套了一番,讨论了一下关于生活艺术和画作的一些观点见解,在艺术面前,甄命苦是外行,但在眼界方面,拥有两千年视野的他却不是这两兄弟可比的,不时地抛出一句二十一世纪的陈词滥调,就让他们回味不已,啧啧赞叹,倒让他感觉有些内疚起来,像是欺骗了两个真心相待的朋友。

甄命苦从两人的口中得知,张氏的那幅美人秋千图,其实是两兄弟rì以继夜,轮流换班合作完成的,对两人越发地心喜,有意交结。

三人相谈甚欢,下人来通知酒席已经准备好,阎立德起身回房漱洗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入席畅饮。

……

酒过三巡,甄命苦已大概知道了这两兄弟的xìng情脾xìng,特别是当他知道这两兄弟不但是画师,而且是名誉京城的建筑师时,突然涌起一个念头,当即说道:

“甄某有一个请求,不知两位可否答应。”

“甄先生有话请说,只要是我们兄弟能帮上忙的,定当竭尽所能。”

“就别叫我甄先生了,我与两位一见如故,不如就以兄弟相称吧。”

两人大喜道:“我们兄弟二人正有此意,实在是怕高攀,所以这才不敢冒昧。”

281 初具规模的封地

两人大喜道:“我们兄弟二人正有此意,实在是怕高攀,所以这才不敢冒昧。”

“哈哈哈,甄某今年二十八,不知两位贵庚?”

两人分别报上年纪,阎立德二十六,阎立本二十三,三人谈得兴起,当即举杯,以甄命苦为兄长,兄弟相称,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甄命苦已喝得有五分醉意,又结交了两位真情真xìng的朋友,心情着实不错,说话也多了起来:“实不相瞒,今天我来找两位兄弟,其实是有要事相商,不知两位兄弟听没听说暗卫府最近正在清剿洛阳人贩子帮派?”

阎立德点了点头:“有所耳闻,我们兄弟俩对这暗卫大将军的所作所为深感佩服,没想到竟然这暗卫大将军竟然就是甄哥你,实在令我们两人感叹不已,这世上竟真有甄哥你这种文武双全之人。”

两人不吝夸赞之词,也亏得甄命苦脸皮厚,也不客气,笑着说:“你们有所不知,我现如今正在为如何安置这些从人贩子手中救出的女子伤透了脑筋,当初找立本只是为了让立本画几幅美人图卖些银子,尽自己的一番心意资助这些人,没想到摊子越揽越大,如今倒撒不开手了,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凑银子,但银子筹集倒在其次,这找人实施方案却成了大难题,今天得知你们兄弟二人不但擅长画画,还懂得建筑,这才涌起一个让两位帮忙的念头。”

两人忙说:“甄哥的义举,我们兄弟二人心中早已敬佩万分,帮忙谈不上,只要甄哥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们兄弟二人绝不推辞!”

“有两位这句话,我先替城南外那几万难民多谢两位了。”

甄命苦说着,将他这几天查找到的资料上关于建造温室种植基地的构想详细地说了一遍。

两人听完,无不惊讶万分,问道:“竟有这等神奇的种植棚?只是我们兄弟二人从未听说过透光玻璃和保温膜这种东西,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作?”

“所需的材料我会为两位准备好,到时候两位只需要帮忙监督建造,提供建造方案就行。”

阎立本脸带疑惑:“这十几公顷的温室大棚若是建造起来,耗费的人力物力都不是小数目,我看甄哥你也不算富裕,不知道怎么筹措这笔银子?”

甄命苦笑道:“还得仰仗两位兄弟的大力支持,借用两位兄弟的高超画技,再过两个月就是百花楼花仙子的选拔大赛,到时候各地的贵族豪绅都会赶到洛阳,将选送的美人送到京城来……”

说着,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大概说了一下,两人听着听着,脸上渐渐露出惊讶的神sè,到后来,简直跟听天方夜谭似的,一脸的难以置信。

“一幅画一万两?”

甄命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百花楼的美人加上两位兄弟的高超画技,定能让两位名扬天下,两位的画作也定将价值连城,各地富豪争相求购,价格水涨船高,一万两只是小数目而已。”

“这百花楼的花仙子心高气傲,又岂肯让我们为她们绘制画像?更何况是甄哥你说的这种chūn宫艳图?”

“这事你们就不用cāo心了,交给我吧,我刚才说艺术来源于生活,没有现实作为依托的艺术都不会有长久的魅力,而男人的艺术灵感,其实大部分来自于美人,百花楼集天下美人于一地,正是两位创作灵感的最佳源泉,自古文人sāo客,多少优美的诗词歌赋,都出自于此。”

阎家两兄弟互相望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和兴奋,上次甄命苦给他们的那张美人秋千图,已经激发了他们这一生中最大的创作yù望,对于甄命苦所说的,他们比任何人都有体会。

“就依甄哥你所言!”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

甄命苦如释重负般笑了起来,举起杯:“就等你们这句话!来,这一杯,是我和我的娘子为那些洛阳城外的数万难民们敬你们的,两位的古道热肠,救下的人,将数以十万计!”

“干!”

……

皇泰元年十月中,上千暗卫大将军府招募的农户,聚集到了暗卫大将军洛阳城南外的封地上,如火如荼地忙活了起来。

开起了露天的窑炉,有打铁炼钢的,有烧制玻璃,还有烧制石灰水泥的,也有伐木裁切的木匠……

暗卫大将军奏请皇泰主,调拨工部几十建筑技师,由匠作少监阎立德统领,成为暗卫大将军府的督建,负责暗卫大将军封地的督建,在现场指挥,有了他的全局掌控,上千技师工匠的活干得有条不紊,工作效率一时无两。

每到饭点时,就会有几十名年轻貌美的女子给他们送来热腾腾的饭菜。

很快,在这么多人的努力之下,甄命苦所说的温室大棚渐渐有了雏形。

阎立德每天都到暗卫大将军府给甄命苦汇报工程的进展情况,提出一些要求和改进的想法。

甄命苦干脆全盘交给了他打理,只是偶尔过问一下进度。

暗卫大将军府的三千亲卫刚刚招募,没有三个月以上的魔鬼训练,一旦发生什么事,这些人根本不堪一击。

甄命苦将从朔方带回来的二十名暗卫军jīng英分成了两队,一队跟随罗士信,成为他在右翎卫军中的班底,一队跟着他,成为暗卫军的各旅帅,负责新成立的暗卫军训练。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暗卫军的人数就由三千人锐减到一千人,其余两千人因为经不住魔鬼般的训练强度,都被打发回封地耕田去了。

jīng良的装备一批一批地从封地的暗卫大将军府的军工坊送过来,丰厚的周薪制,再加上洗脑式宣传教育,给了他们无限美好的憧憬,让他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自觉玩命地训练。

甄命苦虽然身为暗卫大将军,却是最忙碌的一个,每天奔波劳碌在封地和暗卫军中,有时回到月桂楼连澡都没来的洗,就累得躺倒在张氏床榻上,拥着带着她香气的被褥睡过去。

张氏回到房间时,见一脸疲惫的样子,都不忍吵醒他,默默地躺在他身边,看着他的脸庞,伸手轻轻摸抚着,眼中闪动着爱恋,闻着他身上呛人的汗臭,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两人仿佛回到了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却更加恩爱缠绵,无声胜有声。

282 女霸王

为了帮甄命苦减轻负担,张氏主动承担起了账房的重任,负责封地费用支出的结算,这种工作,也只有她最合适,既不会弄虚作假,也不会贪赃克扣,甄命苦百分之百的放心。

他调笑说她真的成了他的“管家婆”了。

第一批温室大棚完成的这天,几百名农户聚集到了暗卫大将军的封地上,看着十几排长长的大棚在阳光下,透明的玻璃覆盖在钢筋支架上,像水晶玻璃盒一样,闪耀着刺目的光芒,无不啧啧称奇。

阎立德专门为上百名农户演示了温室大棚的cāo作方法,将甄命苦让人从南越带回来,培育出来甘薯苗种上,其他地方则种上从川蜀地区寻来的小金瓜苗。

张氏带着甄命苦给她专门制作的老太婆面具,搂着甄命苦手臂,混在人群中,看着阎立德两兄弟为各农户展示温室大棚的各种功能,也许是在为自己这辛苦一个月有了成果而激动,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和雀跃:“相公,什么是小金瓜啊?”

甄命苦一直没有告诉她将来要种植的作物,说是要给她一个惊喜,她也忍着没问,今天大棚建造好了,她就迫不及待地嚷着让他带她来参观。

甄命苦带着另一副老头的面具,旁人根本认不出这两人一个是艳名满洛阳的月桂仙子,一个就是名震天下的暗卫大将军,他笑着凑到她耳边:“这小金瓜在我们家乡叫西红柿,我本以为非中土产物,我查了一下资料,才知道原来早在西汉年间,就已经有人在川蜀之地发现了这种植物,所以特地打印了相片,让人快马加鞭入川蜀跟寻,没想到还真让我给找到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手机来,翻出几张西红柿的照片给张氏看了一下,看着屏幕上红艳艳的鲜嫩果实,张氏眼中闪烁着惊奇,抬起头问:“好吃吗?”

“没有娘子的香唇好吃。”

张氏脸红了一红,手轻轻在他腰间掐了一下,嗔道:“讨厌,快说。”

甄命苦这才笑着说:“回娘子的话,这西红柿营养价值高,富含各种维生素,最适合体质虚弱的人维持身体机能,而且这西红柿产量极高,一亩地若是利用的好,能高达数千公斤,最适合在冬季的大棚里种植,等青黄不接的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张氏雀跃道:“相公,快带我去看看。”

听完甄命苦介绍,她早已是迫不及待,怎么说这些成果也有她的一份出力,要不是她牺牲sè相尽力讨好她这个好sè相公,以他这事事得打一棍子才动一下的拖拉劲,等上几年也未必会去争取到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封地来,更不能可能花这么大的jīng力却弄这些大棚种植基地,在这件事情上,她居功至伟。

……

……

从大棚种植基地回来的路上,张氏兴奋得像只小鸟儿,叽叽喳喳地向甄命苦问个不停,温室大棚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稀奇,特别是甄命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把封地的一切事务全都交给她打理,由她全权作主时,她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我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只要你不嫌累,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展经国济世的抱负吗,只是苦于是女子之身,没有让你施展抱负的地方,现在有这么个机会让你一展胸中才学,相公怎么能让你失望?这小小的封地,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再加上当今皇上又是你的小粉丝,你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只管施展自己心中治国方略,将这片封地经营起来,既了了你亲自为这些难民做些事的心愿,也帮相公分担了难题,这一举两得的事,相公当然全力支持……”

“相公最好了!”

张氏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没一会又发起愁来:“可是我一个女儿家,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听我的?”

“不听就鞭子抽,有相公替你撑腰怕什么。”

张氏掩嘴娇笑:“怎么能什么事都依赖相公呢。”

甄命苦搂着她的小蛮腰,望着她因兴奋而显得红彤彤的俏脸,失笑道:“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说什么好不容易有了相公,就不想再一个人扛着了,也不要dúlìxìng什么的,哦,原来你的行事方式就是对自己有利就可以朝令夕改,这是你从那本书上看到的治国之道?”

张氏眼中闪动着欢喜:“人家说的话你都记得那么清楚吗?”

“不好意思,你相公别的没什么,就是记xìng好,你说的每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

张氏望着他说:“那人家从今天开始dúlì可以吗?”

“dúlì就是要反天,要革命啊,相公就是天,相公的话就是圣旨,这话又是谁说的来着?”

“那不反相公。”

甄命苦笑了:“既然你都明确表态效忠了,那我就给你出个主意吧,教你如何成为一个令出如山倒的女霸王。”

张氏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喃喃道:“女霸王吗?”

只是她忐忑不安,因激动而显得红彤彤的俏脸,一副娇俏妩媚的样子,哪有一丝女霸王的气质。

……

两人一路来到了以前林婆和小雀儿住的地方,甄命苦敲了敲院子的大门,一个小女孩打开了大门,正是已经八岁的小雀儿,三年不见,已经长高了一个头,出落得水灵水灵的,活脱脱一个小美人胚子。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两个老头和老太婆,直到张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才雀跃地跳起身来,扑到张氏怀里喊道:“鹅姨姨!是你吗?你怎么了,为什么变成老nǎinǎi了,雀儿不喜欢。”

两人笑着摘下面具来,小雀儿一脸惊奇。

甄命苦笑着问:“小雀儿,还认得我吗?”

雀儿两眼茫然地摇了摇头,几年前的甄命苦瘦巴巴的,如今却是异常健壮结实,也难怪她一时认不起来,弄得甄命苦有些尴尬,张氏笑着问:“nǎinǎi在吗?”

“在,鹅姨姨,你怎么这么久不来看我们?nǎinǎi她病了。”

283 弃舞习武

张氏闻言吃了一惊,急忙跑进屋去。

林婆此时正躺在床上,咳嗽个不停,身体也瘦了一圈,见张氏和甄命苦进来,脸上露出一丝惊喜,正要挣扎着起来,张氏急忙跑上前,扶她半卧着。

一番询问,才知道前几天感染了风寒,已经上孙氏药馆瞧过,自甄命苦回来之后,林婆也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见他跟张氏在一起,如此恩爱的样子,不由地眉开眼笑,握着两人的手,反复说着一定要好好的,不能闹别扭,要听相公的话之类的话。

两人在林婆的家里吃了顿饭,张氏亲自下厨,小雀儿在旁边打下手,跟一家人一样,有说有笑地坐在一起吃了一顿不怎么丰盛的午餐,吃完饭,张氏给林婆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裳,又让甄命苦帮忙把屋子大扫除了一遍,她则把所有的被褥和衣服都拿出来清洗干净,晾在院子里的竹竿上,嘱咐小雀儿记得收。

临走时,林婆拉着张氏的手,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些话,眼中带着不舍,直到张氏笑着说以后会常来看她,她才松开了手。

只是,张氏也没想到,这一面,竟成了她跟林婆的永诀。

一天雷雨交加的夜里,林婆病情加剧,撒手而去。

丧事是甄命苦亲自cāo办的,对于这个成全了他和张氏的林婆,甄命苦由始至终都抱着深深的感激,当初若不是这个林婆跑来告诉他张氏自杀的消息,他与张氏早已天人永隔。

张氏披麻戴孝,大哭了一场,为林婆守灵三天三夜,送走了林婆后,她将小雀儿送到了孙氏医馆,让她跟着杏儿和环儿,成了一名医馆的学徒。

……

第一批温室基地建起来后,甄命苦便将封地上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了张氏打理,除非是一些特别棘手的事,比如资金短缺,有人闹事之类的要他出面解决之外,其他的他都全盘交给了张氏处理。

从人贩子手中救出的那些女子,除了一部分被长孙衣饰店招收为织绣学徒外,其余一百多名则被他编入了暗卫军中,成为了张氏的贴身侍卫。

这些女子身材姣好,容貌秀丽,除了在那些人贩子的囚禁地学会了一些侍候男人的手段,实在没有其他特长,让她们去干粗活,也没有多少效率,在征得张氏的同意之后,让她们分成了十个小队,成为张氏的贴身护卫。

为了让暗卫军形成战力,他有时带着这些暗卫军急行军上百公里,三四天也回不来一趟,而百花楼又是牛鬼蛇神出没之地,有这些贴身侍卫在张氏身边,起码能起到一些作用。

只不过他却忘了,这样花团锦簇的一群女子走在路上,别说保护张氏了,更招惹sè狼也不一定,难为张氏还兴奋了好一阵,每天穿上他为她特地打造的钛合金轻便盔甲,银光闪闪,英姿飒爽地带着这十几名护卫,用他当初为她做康复训练时的方法,每天带着这些娇滴滴的侍卫们,举着一个“女人要dúlì”之类的旗帜,在杨柳堤岸边似模似样地cāo练起来,娇喝震天响,惊动了不少花仙子,纷纷前来观看。

但见月桂仙子手里拿着鞭子,不时在那些偷懒的俏丫鬟翘臀上抽上一鞭子,说一些与她娇媚的外表极为不搭配的俏皮狠话,无不感到惊奇有趣,笑得花枝乱颤,回去之后,竟也学着张氏,将各楼的丫鬟婢女们集合起来,组成了各楼的红粉军团,写上“不为男人累,要为自己活”之类的标语,一时间女子弃舞习武之风刮遍了整个百花楼,最后成了红杏别院一时风cháo。

那些老鸨们本来担心这些姑娘们舞刀弄枪的会吓跑那些客人,没想到客源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激增,都是一些听到消息,特地前来观看这些娇滴滴的女子cāo练的,看后都倍感新鲜。

……

冠军朱粲带着一帮流寇侵扰伊川,皇泰主令甄命苦的暗卫军前往驱逐朱寇,甄命苦带着刚刚成军不久的三千暗卫军,离开洛阳,前往伊川南部驱逐朱粲部,已经十几天没回来过。

自从温室基地第一批建起来后,张氏的积蓄已经被花得差不多了,温室种植也不是一两个月就能有收成的。

张氏开始每天都为了怎么节约开支而发愁,眼看再过几天就要连锅都揭不开了,她每天都盼着甄命苦回来,好帮她出出主意。

书房里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账本,上面记录着经营封地的每一项支出,没有任何收入,甄命苦把处置大权全都交给她之后,真的是撒手不管了,她现在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听信他的诱导闹dúlì了,让他帮她不是更好吗,把烦心事都交给他,反正他诡计多端,总能想出办法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书房里的墙壁上挂着的那两幅阎立本画作,画的都是她出浴更衣图,每一幅都是衣衫不整,chūn光乍露的样子,想起甄命苦临走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要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了,挑其中一幅送到洛阳最大的画行里,标价一万两,低了不卖,不出三天,自然会有买主找上门来。”

能卖的都已经卖出去了,剩下这些挂在书房里的都是些不能卖的,甄命苦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可她怎么能让除了自己相公以外的男人看见她这个样子?

夜渐渐地深了,她从未像今天晚上这样强烈地想念那个坏蛋,想他咬着她耳朵说话,想他哄她开心,想他把玩她脚丫时的酥痒,想他对她使坏时肉麻的甜言蜜语,想他一边对她使坏一边为她出谋划策的蔫坏样子。

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小月在门外传话:“小姐,李老爷求见,要见吗?”

张氏从发呆中回过神来,轻轻拍了拍略显红润的脸颊,犹豫了一会,说:“让他在客厅稍等。”

这个李老爷其实她早就认识,上次她在红杏别院门口,甄命苦将她作为赌注与那包老爷对赌时为甄命苦出资的李老爷。

284 长孙贝儿出嫁

这个李老爷其实她早就认识,上次她在红杏别院门口,甄命苦将她作为赌注与那包老爷对赌时为甄命苦出资的李老爷。

第一次见他时,他是来还她抹胸的。

她本以为他是浪荡轻浮之徒,没想到稍作交谈,竟是个天文地理无所不知,谈经论史纵横捭阖,博学多才的儒雅书生,言谈举止都彬彬有礼,这几天来他每天都到月桂楼来求见,就算她推脱不见,他也不会生气,依然让人将jīng心准备的礼物送到月桂楼里。

最重要的是,他出手阔绰,每次只是为他跳上一支舞,就能得到他一千两的赏赐,如今她正为银子的事发愁,这个人简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稍微妆扮了一下,换上了一身略显xìng感的晚装服饰,将她的身材衬托得婀娜曼妙,在镜子前稍作整理,转身出了房间。

……

……

又过了几天,长孙贝儿来找张氏,两人躲在房间里,说了半天悄悄话。

“傻贝儿,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答应啊?虽说女子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你舅舅不是一直都很疼你吗,他也不会逼你,你要是不喜欢,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

张氏苦口婆心地劝说着长孙贝儿,长孙贝儿今天是特地来跟张氏告别的。

在她哥哥长孙辅机的提议下,高士廉向长孙贝儿征询了意见,长孙贝儿也答应了远嫁晋阳,嫁给她从小就认识的”二哥哥”哥哥。

虽说是长孙贝儿亲口答应的,可她的神情却显得有些落寞:“我哥说,要不是因为有他出力,我舅舅才从牢里出来的,舅舅对他也很满意,而且我们长孙家跟李家又是世交,哥哥也跟他是很要好的朋友,一直在我面前夸他,说他才智出众,家世是晋阳豪族,如rì中天,如今天下大乱,李家将来前程无限,嫁给李家的公子不但一辈子锦衣玉食,而且长孙家和高家也都能沾不少的光。”

“那你自己喜欢他吗?”

“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又怎么谈得上喜欢,不过他人是很好的,不然我哥和舅舅也不会轻易答应他的提亲。”

张氏闻言气呼呼地说:“你哥也真是的,把你当成什么了,为了他自己的前程就可以把妹妹的幸福牺牲了吗?”

看着她气愤的样子,长孙贝儿噗嗤一笑,拉起她的手说:“其实也没你说得那么坏,女子年纪大了总要嫁人,既然不能嫁给自己心仪的人,那嫁给一个从小认识,有前景的男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我总觉得以贝儿妹妹你的才貌,怎么也该挑一个自己喜欢,全天下最好的男子才对啊。”

长孙贝儿脸上带着一丝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神sè:“天底下哪有这么称心如意的事,再说,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不是已经被张姐姐你挑走了吗?”

张氏噗嗤一笑,脸上带着一丝惜别之意,幽幽道:“等你嫁了人以后,我就又少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真想和你一辈子都不分开,做一辈子的姐妹。”

长孙贝儿听得脸上一红,啐道:“怎么不分开,难道要我一辈子做老姑娘陪着你吗?”

张氏叹道:“我也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了,哪有人能做一辈子姐妹,形影不离的呢?那你什么时候走,你出嫁那天我和相公去送你吧。”

长孙贝儿神sè一黯:“舅舅已经接受李家的聘礼,他过几天应该就会来接我走吧,那天你还是不要来送我了,我怕我会舍不得走,今天可能是我和姐姐你最后一次坐在一起谈心了,你可千万不能把我忘了啊。”

“你才是呢,一定要写信给我啊。”

两女握着手,望着对方,想起再过几天,就可能再没有机会见面,促膝聊心事了,鼻子一酸,抱在一起低声哭泣起来,得亏甄命苦不在这里,不然非被她们这一出乍然而来的姐妹情深给逗笑,然后惹来她们一顿打不可。

哭了好一阵,长孙贝儿才放开了张氏,两人不好意思地互擦眼泪,两人又说了一些不能忘了对方的话语,这才依依惜别,临走前,长孙贝儿跟张氏要了一副画像,说是要以后想她的时候好有个挂念的由头,张氏挑了一副不会过分暴露的画作给她,送她出了月桂楼。

回来后,就一直不言不语,默默垂泪,连晚饭也没吃,躺在阳台的卧榻上睡了过去。

……

当她醒来时,发现身上正盖着一张狐皮毯子,全副盔甲的甄命苦正蹲在她身边,百看不厌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深深的爱怜。

她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做梦,惊喜出声:“相公!你回来啦!”

甄命苦亲了亲她的额头,心疼地问:“怎么了,听小月说你一整天都没吃饭,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张氏不答,见他身上还穿着冷冰冰的盔甲,连平时甄护院的面具也没有带,不解地问:“相公,你怎么了?为什么还穿着盔甲?”

“哦,刚刚我正军营里睡着觉,突然感觉到娘子在远方强烈思念着相公,所以偷偷从军营溜出来,仗着踏血的脚力快,这才连夜赶回来让你看上一眼,一会还得赶回去。”

张氏听着,又是欢喜又是好笑,忍不住嗔道:“让你承认想人家就让你吃那么大的亏吗?”

“我难道说错了,娘子一点都不想我?”

张氏毫不犹豫地点头:“想,每天都想,无时无刻不想,相公呢?”

“想得都快想不起来了,这不回来看看吗,免得忘了。”甄命苦笑着。

张氏咯咯笑了起来,再也忍不住,坐起身来,紧紧地抱着他,也不管他身上冰冷的盔甲让她微微发抖。

“我身上脏。”

“不管。”

甄命苦无奈苦笑,他刚刚出战场回来,身上的盔甲还溅有不少鲜血和泥水,不敢告诉她,怕吓着她,她的爱恋,她的温柔,是他从残酷的战场上回来之后最好的心灵抚慰,他怕她冻着,将一旁狐皮毯子披在她肩上,裹着她,两人静静地搂着。

好一会,张氏才幽幽说:“贝儿妹妹要嫁人了。”

“哦?好事啊。”

285 紧身夜行服

“她是为了报恩才嫁的人,晋阳李家的二公子,过几天就要走了。”

甄命苦安静地听着,不插一言,实在不知道该在这种事情上发表什么意见,她们两姐妹之间的小秘密他永远都打听不到,张氏在这方面的保密级别比国家机密还要高。

往往他不插嘴,反而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果然,张氏像往常一样,自言自语地将长孙贝儿的事说了出来,说完一脸悲伤:“她现在一定很不开心,弄得我心里也很难过,好像心里失去了什么东西,空空的想哭……”

甄命苦差点没笑出声来,忍不住说:“那就哭出来吧,反正你一个月总会有那么一两天情绪不好的,我记得你上次因为我把你最后一块浓香芝士蛋糕给抢来吃了,你躲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天,几天都不理我,我怎么道歉都没用。”

张氏嗔道:“那怎么能一样,那块蛋糕是我的最后一块啊,人家留着肚子饿的时候吃的,你明知道人家那天心情不好,还故意跟我抢,我当然生气啊,是你故意欺负我的。”

“我后来不是给你做了一大盒吗?”

“可那些已经不是我要的那块了啊!而且最想吃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味道也不一样了!坏蛋,你回来就要气我吗?到底要不要听我说?”

蛮不讲理是她最厉害的武器,甄命苦哪敢有脾气,急忙说:“娘子大人请说,小的听着呢……”

……

张氏的难过和忧伤在甄命苦看来,简直无关痛痒,女人的心事,他永远猜不透。

只不过,他却不敢表现出一丝不在意的神sè,努力想要与她共鸣,始终找不到那种悲伤点,只好绞尽脑汁想词:“女人嘛,总得嫁人的,总不能为了你们的姐妹情深就让长孙姑娘一辈子不嫁人吧?我听说晋阳李家可是未来争夺天下的热门人选,她若真嫁给了李家二公子,说不定将来就是尊荣无比的王妃了,你该为她高兴才对啊?”

“我也不是让她不要嫁人,就是不想让她为了报恩才嫁人,不想让她跟我以前一样那么傻,以后连后悔都来不及……”

张氏喃喃说,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脸上带着不解:“相公,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会想办法把高老伯从牢里救出来的吗?为什么你当时不想想办法,把高伯伯从牢里救出来,贝儿妹妹现在也就不用因为报恩嫁给李家的人了。”

“其实也不是没想办法,”甄命苦说着,将他用谋反名单暗中shè入王世充的房间,威胁王世充放人的事大概说了一下。

张氏听完,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脸气愤地盯着他:“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啊!”

甄命苦一脸无辜道:“我也不知道这名单管不管用,后来听说高老伯被王世充放出来了,就没多去追究,也就是顺手的事,所以就没跟你提起过,今天听你这么一说,突然想起来了……”

“臭癞蛤蟆,贝儿妹妹要被你害惨了!”

张氏骂了一句,站起身来,连鞋子都没穿,跑进屋去,悉悉索索地脱下身上的睡衣,露出她洁白姣好的身姿,还等甄命苦来得及仔细欣赏,就被一套夜行服给遮掩住了。

她穿好夜行服转过身来,朝他招了招手:“坏蛋,快带我去见贝儿妹妹,把这件事告诉她。”

甄命苦上下打量她那被紧身的夜行衣塑造出来的完美曲线,全然不知道这妮子什么时候置了这么一身能让男人喷鼻血的服饰,不用说,肯定是她让长孙贝儿为她量身定制的,不过他已经看出来了,十几天不见,她的身材比以前更加婀娜惹火了。

他哪知道,在他离开的这半个月的时间,张氏每天都锻炼上几个小时,身体素质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佳状态。

他一脸无奈地望着她迫不及待的神情,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是说了吗,未必是我的名单起了作用,说不定真的是那李家二公子出面斡旋的原因呢?你这么冲动,万一是我弄错了怎么办?再说,好端端的你拆散她的姻缘做什么,你也不能肯定这姻缘不好,也许错有错着,被她碰对了人,结果被你一搅和,错过了这次,再找不到更好的人,等她老了没人要的时候,难道你娶她?”

张氏跺了跺脚:“娶就娶,反正这件事一定要告诉她,至少不能让她满脑子想着报恩,你不是跟我说过女人是为爱情而生的动物吗?我不能让她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万一那李家二公子只是为了娶她耍的手段,那贝儿妹妹不就跟赵燕姐姐一样了吗?贝儿妹妹这人比赵燕姐姐还要一根筋!要是嫁了以后才发现那个男人骗了她,我都不敢想她会做什么傻事。”

甄命苦有些无语,这个女人冲动起来,话随口而出,也不考虑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会让人产生什么样的联想和误会。

她若娶了她,那叫蕾丝边,到时候就没他什么事了,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况,叫两女共事一夫,不过这种美事,他连做梦都不敢想。

张氏一脸狐疑地盯着他,“坏蛋,你是不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甄命苦从无边的遐想中回过神来,干咳一声说:“既然娘子你坚持,为夫当然是无条件支持。”

张氏满意地笑了,皱了皱可爱的琼鼻:“哼,算你识趣,别以为人家不知道你在动什么歪脑筋,想也不准你想。”

甄命苦大乐,走到她身边,轻轻在她柔和的腰线上做s型的来回滑动,手掌最后停在了她的翘臀上,轻轻捏了一下,感受着手掌心传来如果冻布丁般的动人触感和活力,笑着问:“莫非娘子与为夫心有灵犀一点通,连为夫动什么歪脑筋你也能感应出来?”

张氏红着脸,却懒得理他,拍去在她翘臀上作怪的手,没好气地说:“快走,一会贝儿妹妹睡了。”

说着,拉着他匆匆朝阳台上走去,她知道甄命苦有飞檐走壁的工具,溜出红杏别院并不是什么难事。

刚走到阳台上,门口响起一个敲门声:“小姐,那个李老爷又来找你了。”

286 悔婚

“就说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请他回去吧,改天我再给他赔礼道歉。”张氏朝门口喊道,回过头向脸有疑sè的甄命苦催促道:“不许胡思乱想!快走。”

“还有说理的地方没有?我胡思乱想什么了?”甄命苦嘟囔着,也没问那李老爷是谁,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凑到她耳边悄声说:“娘子,你这身衣服能撕吗?”

“不能。”

她衣柜里被他撕坏的衣服还少吗?他哪知道她挣点钱的辛苦,好多人连饭都还吃不饱,他成天只想着撕她的衣服。

甄命苦一脸委屈:“你变心了,不爱相公了,相公很难过,很想要撕开娘子的衣服,狠狠咬你一顿屁股。”

张氏的娇笑声中,甄命苦抱着她,纵身从阳台跃下……

……

长孙贝儿坐在她闺房外屋的客厅里,又惊又怒地看着被张氏逼着说出事情经过的甄命苦,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亲的亲哥哥,竟然会为了把妹妹嫁给自己的好朋友,联起手来欺骗她。

她现在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也完全无法求证,因为连甄命苦也无法证明到底是不是他救她舅舅的出来。

张氏知道她此时的感受,走到她身边,轻轻搂着她的腰身,低声安慰说:“贝儿妹妹,我也是今天才听相公说起的,他本来不想告诉你,可我跟你姐妹一场,实在不想见你为了报恩这种可笑的理由,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就嫁给了一个你不喜欢的男人,更何况,他未必真的是你救你舅舅的恩人。”

长孙贝儿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张氏,她当然明白张氏要这么苦口婆心劝她的原因,因为张氏也曾经为了报恩嫁给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也根本不珍惜她,娶了个妒妇回来欺负她,让她受尽折磨,差点让她自杀身亡。

如今张氏看见她要重蹈她当年的覆辙,这才如此激烈的反对,甚至不惜深夜潜入她的闺房前来告知,长孙贝儿转过头看着甄命苦,缓缓道:“甄公子,你能把你说的那张谋反名单给我看一下吗?”

没等甄命苦回答,张氏便急忙从腰间掏出那张名单来,看样子她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所以一早让甄命苦带上这张名单。

长孙贝儿从她手中接过名单,并在张氏的指点下找到了名单上关于王世充族兄族弟的名字,她反而平静了下来,将名单递回给张氏,轻声道:“我现在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你们让我好好想一想,张姐姐,对不起,我心里很乱。”

“我明白的。”张氏有些同情地搂紧了她,任谁遇上这种情况,质疑的是自己的亲哥哥,也会像她这样六神无主,不知所措的。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们先走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和相公都是支持你的。”

甄命苦很安静地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插不上,就这样被她给代表了。

离开高府后,甄命苦带着张氏到洛阳夜市酒楼里,包了个厢房,点了她最爱吃的饭菜,逼着她吃下满满一大碗饭菜,这才将她送回月桂楼,如愿以偿地撕去了她黑sè紧身夜行衣,攫取衣服里面那白嫩香喷的果实,肆意享用。

……

高府的门口,上百个武士组成的迎亲队伍来到高府门口,全都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阵容肃穆。

洛阳的百姓听说长孙衣饰店的老板娘要出嫁,蜂拥到高府门口,将高府门口的整条大街围得水泄不通,都想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有福气,抱得闻名洛阳的高府千金而归。

迎亲队伍前面的,是一名面如冠玉的俊朗年轻男子,头顶翠松冠,身穿蟠龙袍,脚着青云履,骑着通体雪白的神骏战马,满面chūn风,一一向周围叫好的百姓拱手施礼。

这样一个俏郎君,配高府千金,那叫一个天造地设,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迎亲队停在了高府门口,新郎下了马,让人抬着厚重的彩礼,进了高府。

只不过,没过一会,新郎便带着一队人马从府中出来了,身边并没有带着众人意料中的新娘子。

但见新郎官脸含隐怒,眉头紧皱,全没有了笑脸,匆匆上了马,与来时的热闹欢腾完全不同,偃旗息鼓,快速策马而去……

所有人都看得一头雾水时,从高府出来一个老头,众人一看,正是高府主人的高士廉。

只见他脸有疲sè,声音显得有些嘶哑:“各位乡亲,今天小女的婚事已经取消了,还请各位多见谅,就此散去吧。”

众人哗然,退婚可是件大事,不但让男方颜面无光,而且关系到女方的清誉名声,一旦传开,说不定从此不会再有人上门提亲了。

门口围观的百姓渐渐散去,高士廉让几个下人将门口的大红喜联给拆了下来,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府中。

……

“你倒给我说说,为什么突然就说不嫁了,你说你”二哥哥”到底哪不好?当初他听说舅舅有难,二话不说就从大老远的晋阳来到洛阳,为救舅舅出钱出力,以他这样的才貌人品,晋阳不知道多少豪门氏族的女儿家争着抢着要嫁给他,他都看不上,就一根筋地看上你了,要娶你做正室,你对他哪里不满意,连他你都看不上,你到底想要嫁什么样的,这世界上还有你看得上的男人吗?莫非你想一辈子做老姑娘不成?舅舅他老人家能看顾你一辈子吗?”

高府的大厅中,长孙贝儿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低着头默默垂泪,旁边是一脸气愤的长孙辅机在不停责问。

大堂中的正zhōngyāng,还贴着一幅大红双喜字,点着一对龙凤烛,周围的圆柱上都挂满了红绸,将整个屋子点缀红艳亮堂,喜气十足。

长孙辅机见她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低泣,越说越恼火。

“你说你年纪不小了,舅舅年纪也大了,每天都为你的婚事cāo心,你不体谅哥一片苦心,你也体谅体谅他老人家,仗着他老人家疼你,就可以任xìng胡为是吗?”

287 征战归来

高士廉走进屋来,阻止他说:“辅机,怎么能这么跟你妹妹说话,她是你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xìng子,她若是不愿意,你强逼她也没用,万一逼急了,做出什么傻事来,你这个做哥哥后悔都来不及,我相信你妹妹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贝儿,别哭,舅舅也没怪你不是?咱还接着找啊,天底下这么多年轻才俊,总有一天能找到你喜欢的,舅舅永远都支持你,别哭,哭坏了身子舅舅心疼……”

高士廉一出声,长孙贝儿终于呜呜哭出声来,高士廉走到她身边,轻轻为她擦着眼泪,小声安慰着。

长孙辅机一时没了立场,一脸气愤:“我就是因为知道她的xìng子,怕她眼光高,挑来挑去都挑不到喜欢的,趟过了年纪,到时候上哪找这么好家世的人去。”

“找不到我养着她,我高士廉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攒的钱能养她几辈子不愁吃不愁穿,不嫁又怎么了?”

“都是您老人家这么从小到大惯着她,让她眼中都没有我这个哥哥!俗话说长兄如父,可我看她根本就没把我这个哥哥的话放在心里过!”

“那你眼中还有我这个舅舅吗!出去,别惹我烦!还嫌家里不够乱!”高士廉嗓门提高了不少。

长孙辅机这才住了口,转身出了门,狠狠地将门关上。

……

高府千金退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天香楼的一间厢房里,桌上摆满了丰盛酒菜,长孙辅机给那”二哥哥”公子斟一杯酒。

“李兄,实在是我妹妹太过任xìng,让你蒙受这么大的羞辱,这杯酒是兄弟我给你赔礼了,兄弟若觉得不解气,只管揍兄弟一顿,兄弟绝无半句怨言。”

“辅机哥言重了,当时小弟确实是挺气愤的,不过事后一想,我与贝儿妹妹只是小时候有过几面之缘,算不上熟悉,后来因为长孙伯伯去世之后,你和贝儿妹妹便搬到了京城,这些年来也没怎么联络,如今要让贝儿妹妹远嫁晋阳,跟着一个陌生男子过rì子,也难怪她不愿意。”

长孙辅机摇了摇头:“只怕不是这个原因,这个丫头我太了解她了,xìng子犟,不过只要是事关舅舅,不管事情有多难,她都会不会皱下眉头,一定是心里有什么事瞒着我,不然不会这么执意要退婚,李兄你若不想放弃,不妨在洛阳稍待些rì子,等我调查清楚,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那”二哥哥”公子大喜,起身朝长孙辅机躬身施礼道:“辅机哥的恩情,世民一生铭记。”

“兄弟之间客气什么,再说,我这也是为了我妹妹好,依我看,天下的男子,除了李兄你,再没有一个能配得上我那妹妹。”

“承蒙辅机哥如此看得起小弟,实在无以为报,这杯酒,小弟先干为敬!”

……

……

皇泰元年十一月中旬,暗卫大将军甄命苦率一千暗卫军由洛阳南下伊川县,入汝阳县,利用灵活多变的游击战术,sāo扰和刺杀为主,幽灵般神出鬼没于朱粲大军的周围,实施远程攻击,专门shè杀一些领军的将领。

暗卫军的远程攻击武器jīng准,往往一击致命,久而久之,朱粲军中的将领们听到一丝风吹草动,都吓得从马背上滚下来,躲到马屁股后。

大军劫掠汝阳县时,朱粲军先锋部队的所有将领都不敢走在队伍的前面,也不敢穿上军官的盔甲和配饰,远远地吊在队伍后面,混在大军中间,生怕被暗卫军的人给盯上,平时连吃饭睡觉都要十几个亲卫围着。

朱粲得知此事,大为恼火,下令将这些临阵畏缩的将领一个个抓起来杀了分切数十块,分派给军中将士食用,同时派出一万jīng骑追击搜索暗卫军,结果一无所获。

未及一个月,朱粲军死伤上百个军官,朱粲为此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连找个发泄的对象都找不着,平时朱粲军所经过的地方,所有百姓都被他斩首或活埋坑杀,妇孺都被剁成肉酱,充当军粮。

在汝南,朱粲的恶名连小孩子都能被吓得半夜哭醒过来。

汝州附近的郡县为了抵抗朱粲军,全都建起了堡垒,将所有的城民都召集进城里,共同抵御朱粲军的侵扰。

一些洛阳临近的州郡听说了暗卫军袭击朱粲军的种种事迹,无不欢欣鼓舞,纷纷表示效忠皇泰主,并暗中给暗卫军提供物资和各种情报。

仅一个多月的时间,朱粲军的将领死伤惨重,以至于听见暗卫军的名字就已经乱了阵型,到后来,很少再侵扰洛阳城附近的州县,龟缩在了汝南郡,猖獗的扰民劫掠终于得到有效抑制,暗卫军凯旋之时,整个洛阳城的百姓都为之欢腾,到城南门口迎接这位初战告捷的暗卫大将军。

连平常不常出游的花仙子们,也都在自己的红粉军团的保护下,坐着车驾,前来观看。

皇泰主和昌盛长公主亲驾八马车辇,文武百官齐列洛阳定鼎门外,当暗卫大将军带着一千暗卫军将士,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时,全城百姓纵声高呼。

不少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传说中的暗卫大将军,这位坊间盛传的痴情相公,骑着一匹神骏无匹,浑身如烈火般燃烧的战马,缓缓来到外城门口,一声令下,所有暗卫军将士齐刷刷,整齐划一地下马,也不下跪,高呼一声“威武”,响彻洛阳城上空。

看得出来,短短的两个月,暗卫军军容已成,士气如虹。

围观的百姓无不高呼大将军威武。

“臣有甲胄在身,不能下跪参见,还请皇上恕罪!”

“甄将军免礼!”

杨侗丝毫不见怪,亲自下了车驾,走到甄命苦身边,拉起他的手:“甄大将军真是朕的福将,皇泰朝有大将军你的守护,朕幸甚,洛阳百姓幸甚,来,与朕共乘车驾!”

百姓哗然。

皇泰开朝以来,还是第一次有将军享有如此隆恩,连身为郑国公的王世充都未曾获得如此殊荣,洛阳百姓无不猜测这暗卫大将军到底有何特别之处,竟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被充军塞外的罪犯,短短几年时间一跃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

杨侗执甄命苦之手,登上了车驾,甄命苦向同车的昌盛长公主施了臣下之礼,昌盛长公主微笑道:“甄将军凯旋归来,皇上已在宫中设宴,为将军你和暗卫军诸位将士庆功洗尘,还望将军多饮几杯才是。”

“公主有令,臣岂敢不从。”

杨侗笑着大喝一声:“摆驾回宫!”

288 醉袭浴室

圣驾一路沿着洛阳大街,喧嚣震天,热闹不凡,回宫不久,便从洛阳宫中传出一道圣旨:

暗卫大将军剿贼有功,赐前后羽葆鼓吹一副,战马千匹,食邑六百户,黄金千两,绢万匹,所附州县,免赋税三年,洛阳百姓,免税一年。

洛阳大街两边的百姓,无不欢呼雀跃,山呼万岁。

这一夜,洛阳全城百姓彻夜欢庆。

……

……

已是晚上,月sè朦胧。

月桂楼中,张氏正坐在阳台的秋千椅上,借着明亮的太阳能灯光,翻阅着历朝历代的律法典籍,不时地眺望一下远处来月桂楼那条水路。

小月和小莹走到秋千旁边的一张小茶桌旁,给她添上茶水。

“小姐,玫瑰仙子来找你一起去迎接老爷得胜归来,你为什么不去呢?”

“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什么好看的。”张氏漫不经心地答道,专心翻着书。

自从甄命苦上次离开后,她拿着他留给她的那纸有暗卫大将军大印的空白借条,以上百顷封地作抵押,向五粮王的老板包兴隆借了五千石大米,解决了燃眉之急,只是,自从各地战乱越来越频繁,反王势力之间的争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多的各地难民涌入洛阳,进入甄命苦的封地,粥水也渐渐地不够。

最头疼的是,封地上闹事的人不少,难民中龙蛇混杂,地痞流氓乘机混入其中欺凌幼小,好吃懒做的也不少,她也终于体会到了甄命苦所说的劣币驱逐良币的意思,若没有强制手段,根本无从管束,也不能指望他们能够自觉。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查阅历朝历代的律法典籍,想要整理出一套适用于封地的律法条款,这只是治理封地的最基本举措,制定好封地律法之后,执行才是最大的问题,她一直在想该拿封地那些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们怎么办。

“娘子你博览群书,无论是才智和能力,都堪称女中豪杰,唯独有一个弱点,就是心太软,俗话说得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若想施展你的抱负,只需记住一句,乱世用重典,而且典必须凌驾于任何人和集体之上,法在前,刑在后,才能起到震慑作用,最大限度地实现社会的公平与正义,人心才可能安稳,凭娘子你的才智,若是能狠起心来,到时候相公这个暗卫大将军也只有给你做个走卒,鞍前马后伺候的份。”

想起甄命苦对她这些夸张的评语,张氏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要怎么硬起心肠来,像他治军那样杀伐果断吗?他明知道她连杀只鸡都手软,她揉了揉两边泛酸的太阳穴,合上厚厚的律法典籍,站起身来,走进浴室,拧开热水龙头。

甄命苦给她打造的太阳能热水器浴缸,让她随时随地都能享受温泉般的舒适享受。

放满一缸热水,她悉悉索索地脱去身上的衣服,正待入浴缸,浴室门口响起敲门声:“小姐,有人找你……”

张氏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匆匆围上一条浴巾,飞快地跑到门口,打开浴室的门,探出一个头来,紧张地四处张望。

客厅里站着的人,一身男子装束,转过身来,却是长孙贝儿。

她不由地愣了一愣,有些失望,此时的她身上只围了一根浴巾,遮住了重要的部位,露出香肩和白晃晃的浑圆美腿,由于身子微微往前倾的原因,她胸前那对堪称豪雄的丰rǔ简直要从浴巾里蹦出来,连身为女儿身的长孙贝儿也忍不住看得呆了一呆。

张氏感觉到了她目光所在,脸一红,轻轻拉起了一下胸前的浴巾,红着脸问:“贝儿妹妹,你来啦?”

长孙贝儿收回羡慕嫉妒的目光,将手中的几套为张氏量身定做的衣服放在椅子上,说道:“张姐姐,我要的衣服我给你送来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她一直不明白张氏的衣服为什么总是这么容易被毁坏,她给她选的料都是长孙衣饰店里最好的布料,她亲自裁剪缝制,不可能穿几天就坏,除非是人为撕毁。

小月和小莹正站在一旁偷偷掩嘴笑,张氏脸红了起来,朝两人骂道:“两个坏丫头,一会等我洗完了你们就知道厉害!……贝儿妹妹,你先别走,稍等我一下,我洗好有话要跟你说。”

说着,重新关上浴室的门。

长孙贝儿见她刚进浴室,估计一时半会出不来,看看天sè,也不着急走,转身走出阳台,一脸好奇地研究了一下秋千上方那盏明亮的小灯泡,始终没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她早知道甄命苦擅长制作各种神奇小玩意,想想也就释然了,转身坐在秋千上,随手翻起小茶几上的那些律法典籍来……

过了一会,站在浴室门口的小月和小莹突然闻到身边飘来一股浓浓的酒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两只手分别捂住了她们的嘴,耳边响起甄命苦醉醺醺的声音:“嘘,是老爷我,别出声。”

甄命苦将她们的嘴捂住,推着她们往房间外走去,将她们赶出了房间,不等她们开口,随手关上房门,转身走到浴室门口,轻轻推开浴室的门,蹑手蹑脚地溜了进去。

……

浴室里,张氏正坐在浴缸里,手里拿着丝巾,轻轻擦拭着香肩,嘴里哼着欢快的曲子,背对着门口。

突然间,她“啊——”地一声惊呼。

没等她来得及叫喊出声,甄命苦的嘴便已经封住了她的嘴,整个人滑进了浴缸里,热水哗地一下从浴缸里溢了出来。

张氏张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醉醺醺的男人,他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已脱得一丝不挂,露出jīng壮古铜sè的壮硕身躯,溜入她的浴桶里,压上了她的身子,他的舌已经侵入了她的嘴里,撬开她的贝齿,攫取她的香舌,细细品尝。

他的手像要掐爆她胸前的柔软似的,使它们被迫地变换着各种旖旎香艳的形状。

他浑身冒着的酒气让她终于反应了过来,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手用力拍打着他的胸膛,试图推开,只是他却丝毫没有要松开她嘴的意思,脱去自己身上的衣物,摸索着,迫不及待地分开她的双腿。

张氏完全没有预料到他喝了酒竟会这么粗暴,连给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借着水的润滑,两人便已是亲密无间的状态。

“呜呜呜……”她疼得弓起了身子,嘴被他封住,说不出话来,试图逃脱他的入侵,用力掐捏他的肩膀,指甲深深地陷入了他肩膀的肌肉里,奈何她的力气哪拧得过这蛮牛,而他也俨然已经处于失控的状态,将她从浴缸里抱了起来,就这样紧托她的香臀出了浴室,进了卧室。

289 身份暴露

甄命苦粗重的喘息从卧房里传出来,伴随着张氏挣扎拍打他肩背的声响,还有颇有韵律的香艳撞击声,光听声音就已经足以让人脸红耳赤,许久,嘴一直到现在才得到说话机会的张氏又羞又气又急话说了一句:“臭无赖,快放开我,贝儿妹妹她还在房间里啊!”

接着,她气得咬了他拱上来的嘴唇一口,甄命苦一声吃痛的叫喊,她用力将他从身上推开,捂了一张薄被单从卧房里跑出去,站在阳台上一脸惊慌地四下张望,阳台上已经没有了长孙贝儿的踪影,回头却见卧房的门口,掉落了一本书,正是长孙贝儿刚刚翻的那本《汉律》。

大厅的房门已经被打开,还正悠悠地晃动着,显然长孙贝儿才离开不久。

张氏急急地跑出阳台,朝楼下望去,见长孙贝儿逃一般的身影跑出了月桂楼的大院,钻入了码头上的一艘扁舟里,船夫摇着船,飘然远去……

张氏跺了跺脚,气呼呼转身回到房间,床上的那个醉汉,一脸满足,呼呼地大睡了过去……

……

“娘子,我错了。”

第二天一早,醒过来的甄命苦已全然忘了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事,他看得出来,张氏是真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成亲以来还没有见她这么生气过。

他身上背着一根没刺的荆条,两手捧根小木棍,高举过头顶,弯腰九十度,脸朝地,背朝天,呈到张氏的面前。

他的嘴唇上还残留着昨天晚上被张氏咬破的伤口,算上这一次,他已经是第三次被张氏咬破嘴唇了。

张氏连正眼也不瞧他,专心看她的《汉律》。

“我向娘子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醉了,就算要喝,也绝不超过三杯,若有再犯,任由娘子责罚,绝无半句怨言,娘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原谅为夫这一回吧。”

甄命苦信誓旦旦地做着检讨,虽然他至今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让她如此生气,但他却很明白检讨的态度必须诚恳,这一点很重要。

旁边两个俏丫鬟正站在一旁掩嘴偷笑,她们早知道这个暗卫大将军惧内,只是没想到会怕成这副德xìng。

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威名远扬的暗卫大将军,在洛阳百姓面前威风八面,回到家里却是这副怂样。

张氏站起身来,转身进了房间,嘭地一声关上房门。

甄命苦站在原地好一会,腰都酸了,刚想要稍微想放松一下,旁边的两个丫头提醒说:“小姐说了,老爷若是反省不够诚意,以后就再也别跟她说话了。”

甄命苦急忙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敢动,回过头一脸讨好地问:“小月月,小莹莹,你们跟我说一下,我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们小姐会这么生气?”

小月和小莹哪见过他这么滑稽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给他说了一遍,甄命苦这才明白过来,一脸懊悔。

……

“少爷,前天二小姐出去了,属下为她赶车,发现她乔装打扮成男子进了百花楼的月桂楼,刚进去不久,就有个醉汉也进了月桂楼中,没多久,二小姐便惊慌失措地从楼里跑出来,似乎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说话的是长孙衣饰店的一名管事,长孙贝儿每次出门,都会叫上他,负责驾车以及她的人身安全,在高府已经多年,武举人出身,对付一些流氓地痞,十个也不在话下。

长孙辅机站在他的面前,从武器架上取下一把造型jīng致的剑来,将剑从剑鞘中拔出,往铮亮的剑身上呵了一口气,手里的擦布轻轻擦拭着,听完这名管事的汇报,漫不经心地问:“知道那个醉汉是什么人吗?”

“属下查过了,好像这人是月桂楼的护院,挺结实的,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长孙辅机眉头微微一皱,转过身来:“这人长什么样子,多大的年纪?”

“脸上有块疤,二十多岁。”

“你确定不是个老头,白头发?”

“属下看得很清楚,绝对不是白头发。”

长孙辅机沉默了一会,说:“给我查一查这个护院的来历。”

“是,属下告退。”这名管事应着,转身出了房间。

长孙辅机手握利剑,随手挽了个剑花,登时将身边一个假人木桩的手臂给卸了下来,这把剑是他辗转从暗卫军中的一个暗卫队员手中花高价买来的,没想到竟然如此锋利,难怪暗卫军能让敌人闻风丧胆,有这种利器在手,以一敌三也不在话下。

他将剑重新插回剑鞘中,自言自语道:“妹妹,你别怪哥,哥这也是为了你好。”

……

接连几天,张氏都没跟甄命苦说过一句话,也不准他再进她房间,甄命苦用尽了浑身解数,私房钱也全部上交了,检查也写了好几篇,洋洋洒洒数千字,就差没跪洗衣板了。

直到他提出一起前往高府去向长孙贝儿道歉,她才恨恨地开口说了几天来第一句话:“你让贝儿妹妹以后还怎么嫁人!”

甄命苦哪敢反驳,连连称是,跟着张氏到长孙衣饰店里找长孙贝儿,可惜长孙贝儿这几天都不在店里,去高府,她也借故推脱,拒绝见两人。

张氏越发地恼起甄命苦这个罪魁祸首来,只是见他堂堂一个暗卫大将军,鞍前马后,一副完全任凭她搓圆揉扁的软柿子模样,可怜巴巴的,明知他有一半是装出来的,却也懒得骂他了。

虽仍在气他,对他上缴的家用,她却一点也不客气地收下,用这些银子请了十几个通古博今的老学究老先生,在他的暗卫大将军府开设学士府,专门研究历朝历代的律法,准备为封地定制出一部适合封地的律法出来。

甄命苦这时总是在一旁献殷勤:“娘子,你辛苦了,为夫帮你揉揉肩,要不,给你做个相公最拿手的脚底按摩?”

“走开,烦你。”

“娘子,喝nǎi不,农场的牛都产nǎi了,可好喝了,原汁原味,满口香浓。”

“既然那么好喝,你自己喝个够吧,比喝了酒回来耍酒疯要强。”

“娘子,我给你唱首我们家乡的爱情歌曲吧,名字叫爱情买卖,唱起来老带劲了,听我给你唱来……当初把你腿分开,分开就分开,今天却想用鲜nǎi,把你哄回来,老婆不是我想爱,想爱就能爱,让我明白,把你伤害,实在不应该……”

张氏总是被他歪腔邪调给逗得神情古怪,憋得难受,却又不敢笑出来,怕他受到鼓舞后越发没个正形,紧绷着俏脸:“堂堂一个暗卫大将军,天天像个绿头苍蝇似的嗡嗡嗡绕着女人转,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你没事可做吗,没事做也别来打扰我看书。”

甄命苦满脸赔笑:“娘子,我提个小小意见,我觉得你应该把我比作蜜蜂蝴蝶什么的比较好,蜜蜂绕着蜜糖转,绿头苍蝇绕的那东西,实在有些不太好说出口……”

“噗嗤!”

290 最新发明

一开始,张氏还不准他进她的房间睡,可惜他总是在半夜时乘她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进她房,爬上她的床,钻进她被窝,搂着她呼呼大睡。

张氏每天早上都是被他的肿胀火烫给弄醒的,一张眼看见的就是他那张睡得没心没肺的脸,他一丝不挂的强壮体魄如火炭般烙在她的身上,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味道,他的搂抱,特别是在这寒冬腊月的时候,他就是她最喜欢的暖炉,让她睡得又香又甜,她早就熟悉了他的味道,他的体温,他的动作,对他从潜意识里就放下了防备,以至于他什么时候钻进她被窝的都不知道。

每次醒来,她都会愣愣地看着身边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的他,这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喝醉了却像个二混子一样粗暴的男人,哪想得到他还有这种牛皮糖一样的本领,一旦黏住,怎么甩都甩不掉,见他稍微有个动作,就吓得慌张闭上眼睛,红霞悄悄爬上她的脸颊。

许久不见他有动静,才缓缓睁开眼睛,继续看着他。

有时实在忍不住,恶作剧心起,用手捏住他的鼻孔,看他像失水的鱼一样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喘气,噗嗤一笑,结果每次都吵醒了他,接下来就是一场滚床单和反抗滚床单的爱情动作戏。

夫妻间的小别扭是生活中的家常便饭,而滚床单则是最好的调味料,经过了几天的冷战和反冷战之后,两人和好如初。

只是自从不小心撞见甄命苦喝醉对她做的那些事之后,长孙贝儿再也没有来月桂楼找过张氏。

……

自从张氏接过封地的经营大权,经常为了封地的账目忙到凌晨一二点。

虽然甄命苦给她找了个账房先生,稍微减轻了一下她的负担,可有些账目还是需要她过目和拍板,有时账目对不上,她还得重新核算一遍。

她白天要安排那些娘子军的训练,晚上还要为远道而来的客人表演歌舞,倒不是为了客人赏的那些钱银,而是为了月桂楼那么多舞婢和歌姬的生计着想,万一哪一天她离开了百花楼,这些人也能有个谋生的手艺和门路。

每天晚上坐在书案旁翻看账本,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坐的时间长了,身体难免会出点毛病。

一天,甄命苦晚上回到月桂楼,见她坐在书房里算账,不停地伸懒腰,曲线毕露,脸上却隐约有难受的神sè,秀美微蹙,问她怎么了,她说是坐得太久了肩膀和腰肢酸痛。

他看了一眼她胸前雄伟傲人的所在,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二天便从外面带回来一堆布料和钢丝之类的东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叮叮当当,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连她也不透露。

两人的成亲四周年纪念rì那天,他将一份包装jīng美的神秘礼物送到她的面前,她一脸的不解,带着一丝兴奋和好奇终于拆开包装,从里面取出一件稀奇古怪,造型别致的红sè小衣物来,特别是甄命苦给她说明此物用途之后,她不由地发起了呆。

他说:“可别小看这小物件,对保持娘子你坚挺迷人的身材,抵抗地心引力,让胸型保持完美的水滴形状,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你不是说坐得久了经常会肩膀酸疼吗?那都是因为你太过丰满的原因,穿上这个之后,就好像时时刻刻都有相公的两个大手在承托着你,温柔呵护着你,为你按摩一样,保证你以后再也不会有肩膀酸痛的毛病。”

她白了他一眼,某个大sè.狼什么时候温柔过?

在他的半怂恿半逼迫下,她红脸试穿了一下,没想到这一穿,却再也舍不得脱下来了。

对镜而照,镜中可人儿胸脯傲然挺立,沟壑越发深不可测,她身后的男人轻环她的腰身,居高临下地偷瞄着她,还忍不住低头亲吻着她的香肩玉脖。

她吃痒微微缩起脖子,浅笑说:“坏蛋,你脑子里成天想的都是这些东西吗?”

甄命苦脸上毫无愧sè:“这只是为夫脑海中九牛一毛的创意作品,如大海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张氏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白了镜中的他一眼,说道:“你还藏着什么,一并拿出来吧,看值不值得人家夸你。”

甄命苦嘿嘿笑着:“正所谓物以稀为贵,一下子全拿出来就不值钱了,来rì方长,为夫这颗脑袋里还藏着什么,恐怕要娘子你花一辈子的时间来探索。”

张氏奇道:“人家有说过要跟你过一辈子吗?”

甄命苦闻言将她转过身来,紧搂她的小细腰,低头看着她渐渐变得红润的脸颊,她的妩媚是浑然天成的,这些年来受那柳叶儿的熏陶传染,举手投足,一嗔一笑都带着令他着迷的风情,笑着问:“你不跟我过一辈子,难道还有别的人选?哦,我想起来了,莫非是那个什么李老爷?”

张氏俏脸带笑,美眸闪过一丝俏皮和狡黠:“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吗?人家还以为某人一点都不在乎呢?”

“我这是给娘子你私人空间,并不代表我不在乎,再说,我有这个自信,娘子的眼中除了我,再也看不上别的男人。”

“是了是了,某人是天底下最有魅力的癞蛤蟆,癞蛤蟆,你送给我的这件衣服叫什么?”

见她不愿多提这李老爷的事,甄命苦也不便多问,笑着说:“这东西英文名叫bra,雅名文胸,俗称nǎi罩,制作工艺是相公独家首创,别无分号,里面有经过为夫长期以来对娘子两颗雪白大馒头不厌其烦的研究摸索,充分掌握,从形状和重量,柔软度,温度和香味,都了如指掌之后,专门为娘子量身定制,里面有符合人体力学原理的钢丝支撑结构,用深海产的透气海绵材料填充,尽量用最少最节省的布料,外加jīng美蕾丝纹饰,既xìng感美观,又舒适实用……”

………………………………

291 钱花冒了

甄命苦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这二十一世纪最普遍的女xìng内衣制作方法,各种尺寸大小型号,半杯全杯前扣后扣肩带无肩带等等各种款式,还附带详细使用体验和心得,仿佛他自己亲身体验过一样,张氏呆呆地看着他,直到他说完,才喃喃自语道:“我到底嫁给了一个什么男人啊?”

甄命苦朝她眨了眨眼睛,凑到她耳边:“不瞒娘子,其实我除了是张鹅的相公之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

张氏忍着笑:“是什么?”

“全国妇女之友。”

张氏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妇女之友,能不能多做几件呢,我想送给楼里的那些姑娘们,她们一定会很喜欢你这个创意的。”

“娘子有令,为夫岂敢不从。”

张氏手指轻轻戳着他的胸膛,“还有,最近龙门镇建设的进度加快了不少,人家的钱又不够用了。”

甄命苦小心翼翼地问:“还差多少?”

张氏作心算状,好一会,向他摊出两只雪白纤手,妩媚一笑:“十万两。”

甄命苦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失声嚷道:“你当我是开银行的啊!”

张氏不解问:“什么是银行?”

“银行当然就是印钞票的……”

甄命苦随口说着,脸上的神情突然凝固,突然一拍脑门,发出一声大笑,一把抱住她,重重地亲了一口:“有了!娘子缺钱,相公就给你开一间专门印钞票的银行!”

张氏被他这一惊一乍的行为逗得咯咯直笑,好奇地问:“什么是钞票?”

“钞票就是一张纸,上面写上多少银子的面额,可以当银子和铜钱用。”

张氏嗔道:“骗人,那不是烧给地下的人用的吗?这世上谁会要这种冥钱啊,人家要的是银子。”

“嘿嘿,相公这银票可跟冥币不同,比银子好用多了,来,随相公到床上,听相公详细为你说来……”

“不要,这里说不行吗?为什么要到床上……啊——”

甄命苦已一把将她扛在肩上,朝卧房走去。

……

……

转眼冬至,雨雪纷纷。

暗卫大将军的封地龙门镇上陆续建起了数十公顷的温室种植基地,接着又有十几家商铺和作坊,铁器行,木工坊,粮铺,衣饰店,菜市场,技术培训所,当铺等等陆续开张……

其中最为奢华雄伟的,是一个名为“甄氏票号”大商铺。

票号开业之时,几百个农户排着队,来到票号门口,手中拿着名为甄氏银行的银票,每一张面额为一两,二两,五两,十两和一百两的银票上,都印有暗卫大将军的虎符大印。

当那些农户拿到这些作为劳务报酬的银票,并按照上面的指示,前往甄氏票号兑现银子,发现能如数兑现相应的银两时,登时为此感到新鲜不已,见人就说,一传十,十传百,这事很快就在封地的农户间传开。

票号承诺任何时候都能给予兑现,并提供储蓄和借贷服务,真金白银的储蓄还有丰厚的利息,最重要的是,票号还提供借贷服务,封底上的每一个农户,只要前来登记,票号就会给他一个信用记录,提供最高额度为十两的借贷服务,并根据贷款人的信用情况适当加以提升贷款额度,而且贷款利息低得让他们这些借惯了封地主高利贷的农户们感到不可思议。

转眼间,当铺与甄氏票号成了最火热的行当。

不少有些储蓄的农户都将自己的金银首饰和一些值钱的货品,拿到当铺换成了银票,然后转存到甄氏票号来,赚取利息。

甄氏票号一开始只在封地上的上万农户之间流动,方便各换所需,加快了商品的流通,渐渐地,连封地以外的老百姓也听说了这种神奇的银票,不但能在暗卫大将军的封地上买到各种农产品,和一种叫甘薯的粮食,而且还能兑换银两,都纷纷来到甄氏票号储蓄或是用真金白银兑换这些方便流通使用的银票。

甄氏银票也悄悄地在洛阳城内流通起来。

有如rì中天的皇帝身边的红人暗卫大将军担保,银票的信用稳如泰山。

有了这种发行银票和融资的保障,龙门镇的商业交易频繁起来,调动人力集中生产建设的能力大大提高,封地上的那些农户们个个生产积极xìng高涨,短短的两三个月,龙门镇就从原来一个荒芜人烟的贫瘠之地,被开垦成了一片片农田相连,农舍一间挨一间的富饶之地,温室种植大棚随处可见。

……

夜深了,月桂楼三楼的书房里,灯光依然明亮,张氏身上披着那件皇泰主赏赐给她的狐皮大衣,伏在桌案,全身贯注地核算着封地每天的资金使用情况。

看着桌上本厚厚甄氏票号的财务报表,她的秀眉微微皱了起来,一脸愁容。

短短两个月,票号如今发行的银票面额已经高达三十多万两,然而整个甄氏票号的家当也不过十多万两,这里面有几万两起步资金还是甄命苦偷偷背着她把阎立本为她画的那些油画筹集来的,她一直以为他说要卖只是说说而已,其实心里舍不得,哪知道他竟真把那些画给卖出去。

她甚至一度怀疑他有一天缺钱用了,连她这个人也会被他卖给别的男人。

正发呆中,一个熟悉的男xìng气息偷偷地走到了她的身后,两只大手抚上了她的肩膀,为她轻轻捏揉起来。

“我的鹅鹅美人,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这么晚了还不去睡?”

张氏娇颜如花绽放,朝后仰起头,看着一身盔甲的甄命苦,笑着问:“坏蛋,你又从军营里溜出来了吗?有你这样的将军,能带好兵才怪呢!”

“张弛有度才是带兵之道,何况本将军有特权。”甄命苦说着,俯身低头吻上她的香唇,细细品尝了一番,这才放开了一脸羞红的她,笑着问:“怎么了,是不是又遇上什么烦心事了,说来听听,也许相公能帮你出个主意。”

他原本为她肩膀按摩,却在亲吻她时偷偷溜进她的狐皮大衣里,握住她入手即化的丰软。

张氏脸飞红霞,狠狠瞪了他一眼,红着脸问了一句其妙无穷的话:“好捏吗?”

292 山姆大叔的故事

张氏忧心忡忡说出这个数字,一开始她还以为十万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花着花着就停不下手了,封地建设,到处都要用到钱,她已经是能省则省了。

“万一有人拿那么多银票来票号兑换,票号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银两来,不但前功尽弃,信誉全毁,还连累相公你的名誉受损,被人诟病,那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甄命苦无奈问:“名声有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

张氏郑而重之地点着头,突然一咬牙,抬起头说:“相公,要不你把那幅画也卖了吧,虽然远远不够,但事到如今,能多一些储银就多一些。”

甄命苦讶道:“那幅美人秋千图不是被你藏起来了吗?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怎么,今天想把它换钱使了?那张画可是娘子最xìng感暴露的一幅,就算你豁得出去,为夫还舍不得呢。”

张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某人在乎过吗?人家还担心哪一天某人缺钱了会把我这个人也卖了换钱呢。”

甄命苦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笑道:“卖倒是能卖,就怕这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出得起价。”

张氏欢喜地白了他一眼,转而又发起愁来,秀美微蹙:“可就算是卖了画,也还是远远不够啊。”

甄命苦不忍再逗她,笑着说:“放心吧,金融信用一旦建立起来,除非暗卫大将军府倒台或是洛阳失陷,老百姓对未来产生恐慌,否则很难出现抛售的情况,只要银子储备保持在所有发行面额的百分之二十以上,就不会出现大的问题。”

张氏一脸讶异:“相公怎么这么肯定保持百分之二十以上就不会有事?”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等有空为夫给你找几本关于金融方面书籍,你看了以后就会明白了,总之这是一种经过反复实践证明过的铁律。”

“又是相公你写的吗?”

甄命苦尴尬一笑:“哈哈,众人智慧的结晶,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有样学样,谈不上是我写的。”

张氏看着他,眼中带着好奇:“相公怎么会想出这么神奇的骗术的?你以前在你们家乡的时候也这样骗过别人吗?”

甄命苦煞有介事地说:“在我们家乡,有一个很厉害的骗子叫山姆大叔,这种骗术就是他发明的,他用打白条的方式借遍了全村人的钱,用来给自己享受奢侈豪华的生活,别人过得连裤衩都快当掉了,却还都死心塌地借钱给他,被坑得祖坟上都冒起了黑烟,得了一堆毫无用处的白条,却还沾沾自喜自己赚了,开银行印钞票这种做法,跟这山姆大叔所用的方法大致相同,以暗卫大将军的信用作担保,空手套白狼,目的是为了集中劳力干大事。”

张氏见他说得有趣,掩嘴娇笑:“你们家乡的人若都像你怎么狡猾jiān诈,怎么会被那山姆大叔骗?”

甄命苦叹道:“相公比起他们来,只是个老实人,这就叫弱肉强食,自然法则,被坑的永远是当然都是最苦逼的老百姓,中间和上层的阶层只要有好处捞,能混口汤喝,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也被骗了,老百姓被坑得连眼泪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流,他们也没兴趣理会。”

张氏心中涌起一丝罪恶感,忐忑道:“那我们这么坑他们,他们要是知道了,不是要把我们生吞活剥了呀?”

甄命苦笑道:“倒也不至于,手段是没有错的,正如菜刀能切菜也能杀人一样,问题在于你用它来做什么事情,如果你欺骗他们是只是为了敛财,那就是欺诈,如果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那就叫善意的谎言,两者有本质的区别,我看娘子你也不像是贪财爱富的人,再说娘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想养小白脸吗?……”

“人家想啊,某人不是不让吗?”张氏眼中带着媚然笑意。

甄命苦看得心头一热,嘿嘿笑着:“娘子,夜了,该歇息了。”

说完,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将她从椅子上拦腰抱起,出了书房,大步朝卧房走去。

张氏哪还不知他想要干什么,轻揪他的耳朵,嗔道:“坏蛋,人家还没有结完今天的账目啊!”

“活永远都干不完,累垮了身子我可不答应。”

“呸,跟你在一起才会累垮呢!”

甄命苦大乐,嘿嘿笑道:“娘子放心,今天晚上保证娘子一点都不会累,让为夫侍候娘子一回。”

说着,脸突然一沉:“不过你要是敢再像上次那样中途睡着,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到时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对着屁股就是一顿狠揍。”

张氏红着脸:“那次是因为人家实在是太困支持不住了嘛……”

“哦,你满足了就困了睡了,也不想想相公还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难受?你考虑过相公当时什么感受吗?若不是看你睡得跟小香猪似的,早一顿屁股揍醒你了。”

张氏羞嗔道:“人家有等你啊,谁让你那么久,又没有人跟你比赛,能怪人家吗?”

“多谢娘子夸奖。”

“谁夸你了!”

……

rì月如梭,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龙门镇rì渐繁荣起来,暗卫府招募的农户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居所和农田,安居乐业。

每家每户都得到了有偿的技术培训,劳力得到了分配,劳有所得,用甄氏票号的银票可以购封地上其他材料,实现了自给自足,各自搭建起了自己的温室种植棚,种上了蔬菜和甘薯,用远远低于其他高利贷的利息从票号借来钱银,从洛阳各大商铺购买生产材料,扩大生产。

一开始这些商铺的掌柜还不愿收取这些甄氏票号发行的银票,到后来发现这些银票竟真的能兑现成银两,洛阳的百姓也都乐于接受这种票子,以前做一宗大买卖,带几万两银子出门,不但不方便,而且容易引人耳目,如今几万两的银票带在身上,根本没有人能看出来,方便又安全,连镖局托运费都能免了。

293 冬季的丰收

再加上有名震洛阳城的暗卫大将军作担保,老百姓也不担心这些银票会作废。

在洛阳最大的粮商五粮王老板,洛阳首富包兴隆的倡议下,这种甄氏票号的银票正式成为了各大商铺内部流通的货币。

两三个月下来,暗卫大将军的封地上陆续迎来了量产高峰,农户交纳的甘薯和番茄类作物,足足堆了几十个大仓库。

为此,暗卫大将军特地让人开挖了封地第一个大型粮仓,将这些甘薯一一晒成薯干,磨成粉,储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数十吨的番茄也都做成风味独特的番茄酱,卖给了洛阳各大酒楼,冬天的青绿蔬菜更是成为了最受富贵人家每天餐桌上的必需品,价格虽贵,却供不应求,远销洛阳附近的各大州县。

一时间,洛阳附近州县的百姓都知道洛阳有块神奇的封地,即使是在寒冬腊月这样的季节,也能出产各种新鲜蔬菜和农产品,一传十十传百,各地的封地主都纷纷前来封地观摩参观,并向封地的农户们讨教,仿佛成了旅游和观光的胜地。

皇泰主得知封地的经营状况后,大为欣喜,赐封暗卫大将军为伊川郡公,食邑增加到了一千户,范围由洛阳城南的龙门镇到伊川彭婆镇,伊河两岸方圆数十公里,都成了暗卫大将军的封邑范围。

暗卫大将军的声名,在洛阳城一时无两。

……

皇泰元年十二月除夕,洛阳下了一场大雪,洛阳大街的两旁积雪足有二尺多高。

寒冬腊月,各地反王都已经偃旗息鼓,整甲缮兵,准备来年chūn耕之后,再度攻城略地。

洛阳城南的龙门镇上,镇中心那上千间连排式结构简单,却异常结实稳固的草庐里传来阵阵欢笑。

虽然只是一个占地数倾的军营,但规划得非常齐整,每一个房间里都有带有供暖设备,有专门锅炉房。

笑声是从营地中间的宽阔校场上传来的。

沙场zhōngyāng搭建起一个宽大的舞台,上面摆放着十几样乐器。

舞台的周围,升起了数百堆篝火,将整个校场照得犹如白昼,一点也感觉不到冬夜的寒冷。

每个火堆上都架着一头肥羊,正往火堆里滴着油脂,不时地撩起一阵旺腾的火苗,一阵阵香喷喷的烤羊肉弥漫在沙场上。

封地的上万农户围在这些篝火堆旁,喝着马nǎi酒,吃着烤羊肉,围着火堆跳起了篝火舞。

随着封邑的主人暗卫大将军骑着火红的战马,在上百名暗卫军的跟随下进入校场,众多农户纷纷发出一声欢呼,涌上前来,将这位创造了奇迹的暗卫大将军围得水泄不通。

甄命苦下了马,一一向热情的农户们打招呼,农户们自动让出一条道来,簇拥着他一直走到舞台上,舞台上的众多舞婢都停下了舞蹈,垂首站在甄命苦身后。

“乡亲父老们,弟兄们,姐妹们,小朋友们,过年好啊!”

声音响遍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沸腾了,纷纷高喊大将军过年好。

“这几个月来辛苦各位了,承蒙你们的帮助和努力,龙门镇才有今天的繁荣和兴旺,你们的丰功伟绩,团结合作的jīng神将永远留在这片zìyóu自主的土地!”

众人欢腾雀跃,声浪迭起,久久不能平息。

甄命苦笑着,望着台下一张张热情洋溢,发自内心欢笑的脸,等他们终于安静下来,才继续高声道:“这几个月来,我们建起了三十顷的温室种植大棚,建起了包括法庭仲裁,诉讼,选举,养老等等制度,还开办铁器,木匠,当铺,票号,高档酒馆,快餐,超市,客栈,旅游,温泉度假等等热火朝天的行业,如今的龙门镇不但迎来了温室种植的第一个大丰收,而且还实现了农户福利的发放,走上了脱贫致富的道路,所有的一切,都在向我们展示,我们的路子走得很稳,走得很宽,走得很有希望!”

欢呼声再次响起。

“这些都是我们一起出力,一起商量,一起决策的结果!不久的将来,这里将是你们的封地,你们家园,由你们拿起武器来守卫属于你们的成果!今天晚上的欢庆是专门为你们举行的,今年的雪下得很大,我想来年一定会是大大的丰收年!”

“丰收!丰收!丰收!……”人群中高喊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天空。

等众人再次安静下来,甄命苦才笑着大声说:“年前我让人做了个统计调查,问你们新年都有些什么愿望,经过统计,大致总结出有这么几种愿望,有想要发大财的,有想娶个媳妇的,有想当个九品芝麻官的,有想生个大胖小子的,都是很好的愿望……不过,像生孩子这种事,还得靠你们自己,就算我想帮忙,你们也未必同意……”

“哈哈哈……”

“大将军,让我们看看你长什么样吧!”一名女子鼓起勇气喊道。

“对呀对呀,让我们看看吧。”台下女子纷纷笑着响应,她们很多人早就想要看看这个传说中被他摸一下就会怀孕的送子观音转世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甄命苦哈哈大笑,“实不相瞒,我这人长相实在有些对不起观众,怕让各位失望,最主要是不想太过引人注目,不想处处被人像猴子一样围观,还请各位明白我的苦衷,虽然你们这个愿望实现不了,有一个愿望我倒是可以帮你们实现。”

众人虽有些失望,听到甄命苦最后一句,却全都屏息静听,涌起一股豪气,一脸期待地望着台上的他。

“经过本将军热诚邀请,百花楼的玫瑰仙子和月桂仙子,不辞辛劳,不畏严寒,远道而来,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她们登台,为各位带来全洛阳最动人舞姿和歌声!有请我们的玫瑰仙子柳叶儿!”

在掌声雷动,四起的欢呼声中,甄命苦走下了舞台,如花蝴蝶般艳丽动人的柳叶儿袅娜娉婷走上来,随着悠扬动听的音乐声翩翩起舞……

294 妻眉夫画

乐声悠扬,舞姿妖娆。

晚会在欢闹的气氛中进行着。

当甄命苦手中拿着一个刚刚烤好,还冒着香喷喷热气的甘薯,撩开门帘走进休息室时,一身xìng感舞衣装束的张氏正对着镜子哭,眼妆都花了,洁白的脸蛋留下两道黑sè醒目的泪痕。

他走到她身后,看着镜子里梨花带雨般的她,问:“这应该是一个值得庆贺的rì子,怎么却哭了?”

张氏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望着镜中的他,露出一丝甜美笑容,赧然道:“相公,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也没帮你什么忙,都是你一个人努力取得的成果。”

“相公不是和人家心有灵犀吗?人家心里想什么你怎么可以不知道?”

甄命苦笑了,这个妮子最大的本领,就是能把她的娇蛮任xìng用一种理所当然,却让他甘之如饴的方式表达出来。

若说这世界上有一个人知道她为这块封地付出的心血和努力,非身为她男人的他莫属。

多少个夜晚,她从梦中醒过来,匆匆披上一件薄衣衫,走到书案旁,奋笔疾书,将突然涌起的想法记录下来,为此好几次都着了凉,发起高烧。

有时甚至在跟他滚床单的紧要关头,她都还在想着经营封地的事,完全不作配合,恨得他直咬牙。

为了封地的收支达到平衡,她经常彻夜不眠,就为了找到一个能解决问题的方法。

她为此所付出的努力,也只有他一人知道。

被他索吻一番之后,张氏气息微喘,高耸的胸脯起伏诱人,红着脸,略带兴奋地问:“相公,这就是你说的朔方之chūn吗?”

甄命苦依依不舍地将眼神从她胸前不挤自现的嫩白深沟中收了回来,笑着问:“你知不知道朔方郡有多大?”

张氏摇了摇头。

“比龙门镇大一千倍,而且各民族混居,宗教和风俗习惯不同,经常会有冲突,流血暴力事件是经常有的事,不比这洛阳,民风朴质,容易管理,而且大部分都是汉族,有着相同的教化,法律法条容易实施,所以论规模,龙门镇略有不及朔方郡,但若论成果和进度,你这两三个月里所取得的成果,是我当初在朔方花了两年时间才达到的,在这一点上,娘子经营的龙门镇比朔方要好得太多了。”

当初为了让边境那些民风彪悍的混居民族遵纪守法,他曾下令抓捕了上百个冥顽不灵的土豪霸王,将他们搜刮的民脂民膏全数充公,将他们一律充军入伍,派去修建防御工事,一来是为了杀鸡儆猴,解除乡绅土豪武装,鱼肉乡里,二来是为了拉拢人心。

此举一举夺得了民心,这才让朔方的改造政策推行得如此顺利。

但龙门镇的成分远远要比朔方简单许多,大部分都是一些逃难而来的农户,没有太多的私心杂念,只要有一口饭吃,就可以拼命地干活,不比边民那么骁勇强悍,统筹管理起来也容易得多,再加上有他这个暗卫大将军在暗中支持,张氏这才能在短短的几个月达到龙门镇今天的规模。

关于这一点,张氏当然也明白,虽说她明确表示要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经营这封地,不依赖他,可若没有他在背后的武力支持,龙门镇不可能有今天的繁荣,她喜滋滋白了他一眼:“坏蛋,你这样讨好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甄命苦笑道:“只求娘子侍候相公的时候能够专心一点,不要一心二用,你知道你这样任务式地应付,一点都不投入,不配合,会让相公感觉像是花钱买chūn吗?”

张氏红着脸轻啐一声:“呸,你给钱了吗?”

甄命苦笑着问:“给钱服务会好些吗?会给相公应有的反应吗?”

张氏终于禁不住他露骨的言辞,脸红耳赤地揪住他的耳朵,恶狠狠说:“大sè狼,你要我给你什么反应?除了这种事你脑子里就没有别的事可想了吗?”

“对着娘子你这样香喷喷白嫩嫩的尤物,如果还能想别的事,那脑子才叫有问题呢,我这属于正常男人的脑子。”

张氏不敢在这事上跟他多作纠缠,否则就凭这大sè狼一向以来的所作所为,说不定又要在这种地方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来,红着脸白了他一眼:“正常男人,我一会要出去给他们跳舞了,能帮我画眉吗,我没你画得好看。”

“为娘子你服务,是为夫的荣幸,娘子请上座。”

……

……

除夕过后,转眼又到正月元宵佳节,洛阳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赏花灯,猜灯谜,吃元宵,多年的战乱丝毫没有减弱节rì欢庆的气氛。

对于百花楼的各个花仙子来说,这元宵节既是一个欢乐有趣的节rì,同时也是众多花仙子们相互登门拜访,结成联盟的rì子,因为再过半个月,二月二龙抬头那天,百花楼将迎来一场激烈的花仙子选拔会,届时将会有上百名从各地选送过来的秀女进入百花楼,与现在的花仙子一起争夺花仙子之位。

与此同时,花仙子之间也将会有一场激烈的竞争,争夺更靠前的位置,卫冕和挑战将是二月百花楼的主题,也是各楼的花仙子使出浑身解数的rì子。

月桂楼里,张灯结彩,一楼的大厅和楼道里挂满了琴婢们和舞婢们出的灯谜,写在五彩的小灯笼上,每一个灯笼都代表着少女新年的愿望和对远方亲人的祝福。

几十个丫鬟们吃着汤圆,互相猜着谜底,每猜中一个,都会从对方那里赢得一件jīng致的礼物。

张氏也出了几道灯谜,可惜至今没有一个人能猜出来。

甄命苦走进月桂楼时,不少丫鬟都朝他跑过来,拉着他的手走到张氏出的那些灯谜前,问他猜不猜得出来。

她们这些人早已知道他跟张氏之间的暧昧关系,而甄命苦平时也是毫无架子的人,常常会跟她们开开玩笑,再加上小月和小莹私底下跟她们说过他一些做错事时被张氏罚站的糗事,久而久之,她们对这个护院就越发没有了敬畏之心。

295 柳叶儿的密谋

“甄护院,快帮我们猜猜小姐出的灯谜,小姐的礼物我们都还没有拿到呢。”

“杳然一鹤九重云,遥寄相思万里寻,打一事物。”

“这还不好猜,风筝。”

“同袄同衣,一生相依,打一食物。”

“花生。”

“并蒂莲花开,落rì江心连,打一成语。”

“永结同心。”

张氏的谜语,虽说保罗万象,对超世代手机搜索功能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稍作搜索,便能得出正确答案,众女知道答案后,纷纷拿着答案向张氏讨礼物去了。

没一会,发现事有蹊跷的张氏从楼上下来,见甄命苦被一堆俏丫鬟围着,叽叽喳喳地问他各种灯谜,甄命苦都能一一答上来,此时的他被众多丫鬟簇拥着,一副花丛浪子的作派。

“甄护院,没想到你还是猜谜高手,不如你也给她们出几道谜语吧。”

甄命苦回过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俏天鹅,见她眼中带着一丝着恼之sè,也许是看见他帮楼里的丫鬟解她的谜题而生气,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仙子既然有兴趣,我倒是可以试试,不过没有仙子你出的这么雅意盎然就是了。”

张氏淡淡说:“只要是是出得妙,又何必有雅俗之分呢,就是图一乐罢了。”

甄命苦低头想了会,抬起头说:“倒是有一个,你们要是猜对了,本护院带你们这些足不出户宅女小姐们领略一下华山的奇峰峻岭,雄浑无匹的风光。”

众女闻言无不欢呼雀跃,熟悉他的张氏却一脸jǐng惕,早在三年前,在洞房花烛夜那天晚上,她就已经领教过他稀奇古怪的脑筋急转弯题目,输得衣服光光,如今见他脸上的神情,俨然就是三年前洞房之夜那个狡猾的无赖。

甄命苦笑着说:“听好了,上面有毛,下面也有毛,晚上睡觉的时候毛对毛,摸一摸还有水出来,打一身体器官。”

众女闻言愣了一愣,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女孩登时俏脸飞霞,轻啐了一声。

张氏似乎想到了什么,俏脸润红,狠狠地瞪着他,她哪知这个男人竟然会当着这么多小丫头的面出如此不堪的题目,不由地又气又恼,转身就要上楼。

月桂楼的门口突然响起一声清脆悦耳的娇笑:“我猜是眼睛。”

所有人都朝这人望去,正是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月桂楼中的玫瑰仙子柳叶儿,妩媚婀娜地站在那里,笑看着甄命苦:“甄护院,我猜对了吗?”

众女一想,可不是眼睛吗,纷纷拍手娇笑。

张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偷偷瞄了一眼甄命苦,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副“你以为是什么”的可恶模样,脸一红,不再理他,转身走向柳叶儿,拉着她的手朝楼上走去。

柳叶儿回过头朝甄命苦妩媚一笑:“甄护院,去外出游玩的时候可别忘了带上我哦,我也是足不出户的宅女呢。”

甄命苦笑道:“只怕杜护院不放心将仙子的安全交到老夫手中。”

柳叶儿恼道:“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干嘛事事要经过他的同意,甄护院若是食言不守信用,小心我在鹅妹妹面前说你的坏话,我可是知道你很多连鹅妹妹也不知道的秘密哦。”

柳叶儿此话一出,便有一道怀疑的目光朝甄命苦shè过来,甄命苦登时如芒在背,讪讪笑着:“仙子真爱说笑,甄某无事不敢对人言,坦坦荡荡,何来的不可告人秘密,仙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何必用言语相激,让人真的误会甄某做了什么亏心事就不好了。”

柳叶儿掩嘴而笑,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这可是甄护院你自己说的,有鹅妹妹为我作证,以后可不能耍赖。”

说完,拉着一脸狐疑的张氏上楼去了。

看着她俩婀娜多姿地上了楼,甄命苦这才松了一口气,这百花楼的花仙子,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尤其是这个玫瑰仙子,每次站在她面前,他都有一种完全被看穿看透的感觉,这个女人见过太多形形sèsè的男人,以至于连男人撅一撅屁股,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从张氏这些年来跟她学的御夫之术看来,这个柳叶儿,绝对是男人的克星。

若不是因为这些年她一直对张氏很好,跟张氏又是好姐妹,他早离这种危险的女人远远的。

……

柳叶儿与张氏在房间里谈两个多时辰,直到凌晨时分,她才离开了月桂。

她离开后,张氏下了楼,推门走进甄命苦一楼的房间,将已经睡下的甄命苦闹醒,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听,有没有在听,自顾自地跟他说起柳叶儿来找她商量的事。

原来,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花仙子排位之争,柳叶儿决定挑战凌霜,只是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未必有把握,所以特地来找张氏帮忙,联手对付凌霜,将她从牡丹仙子的位置拉下来。

凌霜的实力,无论是歌舞,客人的口碑,还是文采诗赋,都是百花楼的佼佼者,已经连续几年稳居百花楼魁首之位,唯一能与她相抗衡的张氏也没有要与她相争的意思,两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今时不同往rì,张氏已经从杨侗的口中得知当年凌霜帮杨侗出的跟甄命苦签订协议的馊主意,让他写休书休了她的事。

张氏不是一个会记仇的人,一旦记起仇来,那可是会记一辈子的。

柳叶儿深知这一点,这才向她提出联手,两人如果联手,以凌霜一个人的力量,必然会被赶下牡丹仙子之位。

张氏虽然对凌霜一向没什么好感,但若要跟柳叶儿联手对付她,却还是有些为难和犹豫,说要考虑一下,过几天再给她答复,送走柳叶儿后,立刻来甄命苦房间找他商量。

她坐在他床边,自言自语地说起柳叶儿来找她的用意,说完问了一句:“相公,你说我该帮柳姐姐吗?”

甄命苦睡意正浓,坐在床上,昏昏沉沉,眯着眼睛,嘴里模糊不清地嘟囔着:“哦,不错,真好,我家的鹅鹅真是太棒了。”

296 排名之争

张氏这才发现他此时正闭着眼呼呼大睡,完全没听她说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恼sè,伸手在他腰间狠狠地掐了一下,她的手法已经如火纯情,就掐他一丁点儿痒痒肉,又疼又刺激,甄命苦像触电般跳了起来,睡意全无,茫然四顾,一脸惊慌:“咋了咋了?”

抬眼见张氏正气呼呼盯着他,赔笑说:“娘子,说到哪了?”

张氏起身就走。

甄命苦急忙追出去,又是道歉又是作揖,保证认真倾听,不再打瞌睡,好不容易才将她哄回来,张氏已没有了刚才的兴致,甄命苦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挑战失败会有什么后果?”

“会被贬为对方楼中的婢女丫鬟。”

“卫冕失败的人呢?”

“会被贬入下苑。”

“这么残酷?”

“所以我才来问你嘛,相公跟那凌霜不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吗,你的手机还是从她手里要回来的呢,你要是不同意我跟她作对,我就去回了柳姐姐吧。”

甄命苦对她们这些女人之间的争斗完全没兴趣,随口回答说:“那就回了吧,勾心斗角争名夺利多累啊。”

张氏本来只是试探一下他,见他维护起凌霜,登时疑窦丛生,再三逼问之下,甄命苦只好把当年因为她而入狱的事说了,只不过却隐瞒了他从天而降,落在她的双腿间,在她的大腿内侧留下一个吻痕的这些离奇经历,只说是当初因为得罪了她,结果被王世充下入牢中,受尽折磨后被丢进洛河。

“之后的事娘子你也知道了,就是遇上了娘子你,天雷勾动了地火,三生有幸地跟娘子你谈了一场干柴烈火的恋爱,几世修来地跟娘子你走入了婚姻的殿堂……”

张氏被他夸张的言辞给逗得笑了起来,白了他一眼,自言自语道:“原来就是她差点害你差点淹死在河里的。”

“也不能这么说,总之是有些yīn差阳错,再说,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正所谓天将降美人与**丝也,必先劳其jīng骨,壮其体肤,以美sè考验其毅力,为了能修来与娘子同床共枕的姻缘,我前世在人海中寻觅娘子你千年,多少万次的擦肩而过,才换来娘子你一次回眸,历经多少浩劫……

到今生,才算功德圆满,终于娶到你做我的美娇妻,再苦再难我也甘之如饴,若是让我再重新选择一千次,就算刀枪箭羽,荆棘如林,我也毫不犹豫地要选择与娘子你相遇,因为这是上天对我的考验,考验我有没有获得娘子垂青的资格,幸好,我经受住了考验……”

张氏愣愣地看着他,喃喃道:“坏蛋,你有必要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吗?你暗卫大将军的威严和霸道到哪里去了?”

“早被娘子的温暖和柔软给融化了。”

张氏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突然嫣然一笑:“我决定了,要帮柳姐姐争夺牡丹仙子之位,把那个坏凌霜打败,为你报仇。”

甄命苦愕然:“你就是这么理解我意思的?”

张氏娇媚的脸蛋带着洞悉一切的聪慧,轻哼了一声:“刚才某人要是能老实交代跟她之间的事,不耍小聪明,油嘴滑舌,故意瞒着我一些跟她的事,也许我还会考虑不去招惹她,你越是表现得无所谓,我就越觉得你们有问题,所以一定要把她打败,让你对她彻底失去兴趣,别的女人你都可以喜欢,唯有她不行。”

甄命苦哪敢辩驳,无奈道:“还有说理的地方吗?”

“谁让你帮她说话,才不跟你说理。”

甄命苦只好闭嘴。

“不说话是不是代表默认了?”

甄命苦闻言往床榻上一躺,一脸悲愤道:“横竖是个冤,娘子你给个痛快吧,要杀要剐你一句话的事,反正我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只怕倾黄河都洗不清你身上的嫌疑吧?你要是心里没鬼,刚才为什么不勇敢地站在我这边?”

“谁说我不勇敢地站在娘子这边,我坚决拥护娘子大人的英明决策,无立场无条件地盲从,维护娘子大人高压dúcái**统治,虽九死尤不悔,坚持到底!”

张氏掩嘴笑道:“说得好委屈啊,你有这么乖吗?我才不信你的花言巧语,要看你以后的行动。”

甄命苦试探着问:“我就在一旁为娘子你摇旗呐喊助威可以吗?”

“不可以。”张氏一口否决。

“那就没办法了,反正要这辈子是要做娘子你的奴役了,不如先讨点好处再说。”

甄命苦一个骨碌坐起身,张臂朝她抱来……

张氏早有防范,身手敏捷地躲开,笑着跑出门去,倚门回首,望着他笑道:“坏蛋,我这十几天要集中jīng力跟柳姐姐练舞了,不能分心,要休息好,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不准你乘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进我房间来,听见没有?”

甄命苦哪能答应她这剥夺他丈夫权利的要求,充耳不闻,摊在床榻上,呼呼大睡了过去。

……

二月二,龙抬头。

从各地选送进京的秀女陆续住进了百花楼中,百花楼专门空出了十几个宅院为这些秀女们提供住处。

比起炀帝之时,秀女的数量明显少了很多,一些反王称王称帝,也就不再往京城朝贡秀女了。

尽管如此,秀女的数量也不容忽视。

皇泰主下旨,特派太常寺卿前往百花楼,宣读选后纳妃的圣旨,并让工部的匠作少监阎立德阎立本兄弟进驻百花楼,绘制秀女图像,以供皇泰主挑选,秀女们无不欢欣鼓舞,摩拳擦掌,暗中跟人打听这两个画师的喜好。

汉元帝时,元帝命毛延寿为王昭君画像,结果王昭君因不肯贿赂画师而被毛延寿画像时在眼角点了一粒丧夫痣而错失了被元帝宠幸的机会,被元帝远嫁到匈奴之事流传甚广,秀女们都知道画师的重要xìng,关系到她们能不能飞上枝头成凤凰。

297 相思病重

经过几个月的绘画训练,阎立德两兄弟的油画创作功力已经如火纯青。

再加上甄命苦放在画行的几幅张氏油画作品卖出了每幅上万两的高价,两兄弟的大名在洛阳广为人知。

如今皇泰主一张圣旨,这两兄弟登时成了洛阳名人,zìyóu出入百花楼,赏遍天下美人,令洛阳男人都为之艳羡不已。

只是,阎立本最近却没有一点创作灵感。

画惯了张氏这样的美人,对其他的庸脂俗粉,根本找不到感觉,甄命苦自从找他画了十幅张氏的油画之后,依照约定,没有再找他画过一幅,他也不好意思提出来想要多画几张,毕竟她是甄命苦的女人。

其实,如果可能,他倒是愿意一辈子就画张氏一个人。

尽管他只是见过张氏一面,还是甄命苦引见的,但他对她的了解却似乎已经有多年的交情。

张氏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甄命苦都通过照片的形式向他展示过。

其实他也知道,也只有甄命苦能捕捉到她最真实的一面,因为只有在甄命苦面前,她才会流露出这种自然而然的妩媚和xìng感,那动人的美态,也只有甄命苦能捕捉得如此jīng准。

阎立本并不知道,这些栩栩如生的照片,都是甄命苦通过手机的高清视频录制下来,反复播放截屏挑拣出来的,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甄命苦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身上还带着二十一世纪高科技产品的人有这个本事。

他一直试图在百花楼的那些秀女中寻找一个像张氏一样能让他涌起无限创作灵感的美人,却发现这送来的上百个绝sè秀女中,每一个都娇艳如花,却始终找不到画张氏时的那种感觉。

成天看着这些秀女一个个搔首弄姿,故作矜持,都仿佛变成了东施效颦般,令他烦厌。

几rì来未曾画过一张满意的画作,画中之人,有形而无灵。

强迫自己画了几天之后,终于在极度苦恼和厌烦中病倒了,四十度的高烧,胡言乱语。

阎立德知他的心病,其实他这个做哥哥的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自从见了张氏的画像之后,也是经常食不香睡不稳,脑子里全都是张氏的一颦一笑,幸好他早已妻室,妾也纳了两个,不至于像阎立本这么沉迷不能自拔。

他见阎立本这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只好到了月桂楼中找甄命苦,将阎立本因创作而病倒的事跟甄命苦说了。

甄命苦听后先是一阵惊讶,接着哈哈大笑,阎立德本以为他会很生气,毕竟他弟弟迷恋上的人是他的妻子,哪知却像是听见了一件有趣的事,一点也不在意。

不过随后一想也就明白了,喜欢月桂仙子的男人那么多,甄命苦若是每次都要生气,岂不是早已被气死。

想到这他也就释然了。

心药还需心药医,当他听到甄命苦说明天会找个时间带张氏去探望阎立本时,登时放下心来,连连道谢,甄命苦留他吃了午饭,跟他跟进了一下龙门镇那些正在兴建的商铺和住房的建设进度,讨论了一下往后的建设规划,下午时分才乘了船,离开了月桂楼。

……

送走阎立德,甄命苦叫了一艘船,前往玫瑰楼。

刚进楼,便发现楼里的那些琴婢和舞婢们一个个神情古怪,窃窃私语,身上穿着舞衣,站在大厅里,既不练舞,也不奏乐,整栋楼静悄悄的,气氛压抑。

甄命苦正感到奇怪,隐约听见楼上传来柳叶儿的哭声,紧接着,怒气冲冲的禹诡从楼上走下来,径直朝门口的甄命苦走来,不等甄命苦闪到一边,对方的肩膀已重重地撞了他一下,将他撞了一个趔趄。

“老东西,找死吗!”

禹诡显然没有料到他这一撞竟没把眼前这个老头给撞倒,本来正在火头上,甄命苦好死不死,撞在枪口上,停下脚步,就要动手。

甄命苦急忙嚷道一边,赔笑说:“老夫的错,禹护院请。”

禹诡本想找个人出气,没想到这个老头根本就是滑不留手的老狐狸,根本不来招惹他,一时师出无名,冷哼一声,盯着他问:“你来这里做什么?玫瑰楼岂是你能随便进来的!立刻给我滚出去,否则别怪我拆了你这副老骨头。”

甄命苦也不动气,脸上堆笑:“老夫只是前来接月桂仙子,不会打扰太久。”

禹诡毫不客气,冷哼一声:“外面等着。”

“好的好的。”

甄命苦正要转身出门,从楼梯口传来柳叶儿的声音:“甄护院回来,你是我玫瑰楼的贵客,谁敢让你在楼外等,你只管进来就是,我看谁敢拦你。”

甄命苦回头一看,见眼眶红肿,似乎刚刚哭过一场的柳叶儿,在张氏的陪同下,正并肩从楼上下来,张氏脸上带着一丝好奇和有趣,刚才所发生的事显然已落入两人眼里。

“他敢!”

不等甄命苦回话,禹诡冷哼一声,“我让他在外面等,他就得在外面等,哪个男人敢不经过我同意进玫瑰楼来,小心我打断他的狗腿!”

柳叶儿气得俏脸通红,娇喝一声:“玫瑰楼岂是你说了算!我想见什么男人就见什么男人,你管得着吗!甄护院,你进来,我看他敢把你怎么样。”

“不想再用脚走路的话你就再往前走一步试试!”禹诡争锋相对,手抚上了腰间的佩剑。

甄命苦脸上露出左右为难之sè,脸愁得如同苦瓜:“那老夫到底是出去还是进去的好?老夫是无辜的,什么也不知道,就是个路过打酱油的,……哎,我就知道今天出门鸟屎落头顶准没好事,真是不能不信邪啊。”

“噗嗤——”

张氏忍不住笑出声来,急忙掩住嘴,眼中的笑意却越来越浓,好一会才回过头在柳叶儿的耳边说了几句,转身朝甄命苦走来,白了他一眼:“甄护院,我们回去吧。”

甄命苦如释重负,大松了一口气:“多谢仙子搭救。”

说完,急忙跟在她身后,逃也似的出了玫瑰楼,留下一脸又好气又好笑的柳叶儿站在原地,跺了跺脚,转身上了楼。

禹诡也没想到这个甄护院竟是这么个软骨头,跟元护院说的那个身手过人的甄护院判若两人,看着甄命苦跟着张氏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sè,转身走到旁边那些噤若寒蝉的丫鬟身边,沉声道:“以后那个姓李的男人再来找你们小姐,立刻通知我,否则我唯你们是问,听见没有!”

“是,禹护院。”众婢脸带惊慌,齐声应着。

禹诡抬头看了柳叶儿消失的楼梯口,眼中带着不知是妒火是怒火,许久,他才转过身,出了玫瑰楼。

298 女神论

“没胆的男人,找人家做什么?”

刚回到月桂楼,张氏便转过身,刚才一路憋得好辛苦,现在终于没人,忍不住咯咯娇笑,两根白葱般的手指在俏脸上羞了羞,模样儿可爱得一塌糊涂。

甄命苦毫无愧sè,笑着说:“你闯大祸了,你还有闲心来取笑我?”

张氏笑着问:“我闯什么大祸了?”

甄命苦不答,眼睛上下打量起此时的张氏来,狐裘小袄,百褶长裙,蜂腰紧束,曲线曼妙婀娜,特别是胸前雄伟所在,挺拔高耸,鼓囊囊,颤巍巍,走起路来更是波涛荡漾,动人心魄,撩得人心痒难耐。

脸颊因热烈的舞蹈之后而显得红润异常,象牙白里透着一丝胭脂红,不是胭脂胜似胭脂,香汗淋漓,汗珠从她的鬓发滴落,如梨花带雨般娇艳。

成亲这么多年,他至今还有些不太敢相信,眼前这千娇百媚的美人竟然是他的娘子,她就像是梦中那朵月sè下悠然绽放的月桂花,香而不腻,恬淡悠远,永远都看不够,欣赏不够。

张氏被他火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然,忍不住嗔道:“你快说啊!”

甄命苦这才收回目光,一本正经地问:“你知道你的美sè已经闯出大祸了吗?”

张氏脸一红,轻啐一声:“不理你,我要洗澡了,一会还要帮柳姐姐的曲儿配词呢。”

甄命苦一把拦住她的去路,将她逼到墙角,笑着说:“为夫说的是都真的。”

张氏被他紧紧地压在墙上,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呼吸渐渐地急促,仰起头盯着他,羞嗔道:“坏蛋,你都不嫌脏的吗?人家浑身都是汗啊,快点让开。”

“娘子的汗是香的,怎么会脏呢?让我闻闻,恩,真香,像玉兰花,莫非娘子你前世真的是一朵玉兰花?”

甄命苦在她脖子弯处深吸一口气,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样。

张氏咯咯笑了起来,一把捂住他凑过来的鼻子,嫌弃道:“你不嫌我,我还嫌你呢,快说到底有什么事,人家这么忙,哪有空跟你玩猜谜语。”

甄命苦不再逗她,笑道:“记得那个帮你画画的阎立本吗?”

张氏抬起头望着他,眼中带着不解,阎立本她倒是见过一面,一个彬彬有礼,看起来有些惊慌怯懦的年轻人,有些印象,却不怎么深刻。

“他怎么了?”

她只依稀记得这个年轻人,虽然很有才华,就是胆子太小了,她跟他说话,他总是结结巴巴的,话也说不清楚,也不敢看她。

“他被你害惨了,现在为了你茶饭不思,都病倒在床上了。”

张氏红着脸轻啐一声:“你是人家的男人吗?为什么对这种事一点都无所谓?”

甄命苦笑道:“我娘子国sè天香,别的男人要喜欢我也阻拦不住,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还请娘子看在他为你画了那么多jīng妙绝伦的画像,帮你解了建设封地燃眉之急的份上,可怜可怜他,娘子你百忙之中抽点空陪我一起去探望他一下吧,解他一下相思之苦。”

张氏一脸的不信:“那他为什么见了我也不说话,连看都不看我一下?我还以为他讨厌我呢。”

甄命苦一阵无语,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神面前总会战战兢兢,患得患失的吗?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那阎立本自从给你画了那些画,领略了娘子你骨子里透出来的仙姿美态后,其他庸脂俗粉已经不入他的法眼了,你说你是不是闯大祸了,说不定这一个好好的大画家苗子就毁在你的手里。”

张氏美目亮了起来,喃喃念叨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说着,抬起头来,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欢喜道:“听惯了相公的甜言蜜语,以后听其他男人说话就变得平淡无奇,那人家不也是被你害苦了?”

若论甜言蜜语,甄命苦哪有她说得那么动听,不露痕迹,被她捧得身心皆醉,“娘子若喜欢,相公天天为你写一首诗,天天在枕边念给你听。”

超世代手机的书库里藏有起码上万首唐诗宋词元曲,都是唐宋以后文人学者的心血结晶,别说是每天晚上一首,就算是十首,也毫无压力。

“是你说的,不许耍赖!”张氏一脸雀跃,“刚才那两句我要编进柳姐姐的曲子里。”

甄命苦见她完全不在乎这个阎立本的为她而病倒的事,不由地暗暗同情起阎立本来,没想到在张氏眼中他竟如此不惹眼,普通得连一点印象都没留下。

正要跟她商量抽空去探望他一下,张氏眼神突然黯了下来,幽幽地望着他:“坏蛋,我不是你的女神吗?为什么你在我面前一点也不战战兢兢,说话一点也不结巴,满口胡说八道,没有一句真话呢?”

甄命苦暗叫一声不妙,急忙补救道:“娘子你误会了,女神也有分很多种的,在那阎立本眼中,你是她的维纳斯女神,灵感女神,怀有仰慕之心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在我的心里,你是我的xìng感女神和爱的女神,为夫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你从神坛上哄下来,变成我的女人,然后瓦解你坚固的心防,剥去你身上坚硬外壳和衣服,享用你香喷喷柔软软的身子,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是才华横溢的艺术家,而我却只能是个庸俗低俗媚俗的三俗男人的原因了……”

张氏脸上的yīn霾渐渐消散,听到后来,明知他在胡说八道,却还是忍不住笑了,手指轻轻戳着他的胸膛:“没胆的三俗男人,就会一张嘴巴会说得天花乱坠,我要去洗澡了,你不是要脱人家的衣服吗?为什么还不动手呀?”

此时的她神态媚惑,撩人至极,甄命苦强忍着将这诱人的妮子就地正法的冲动,嘿嘿笑道:“你不是说这半个月不许我碰你吗?我可是说到做到,这么多天不越雷池半步,怎么,我的女神终于按捺不住了?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的话,求相公吧。”

“呸,某人不想要吗?我才不求你,放开我,讨厌的癞蛤蟆……啊——”

299 护花职责

“呸,某人不想要吗?我才不求你,放开我,讨厌的癞蛤蟆……啊——”

甄命苦已经将她抱了起来,扛在肩上,朝卧房走去。

张氏哪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反而有些慌了:“坏蛋,人家没洗澡啊。”

“没事,相公更喜欢我家鹅鹅香汗淋漓的诱人味道。”

“可是我不喜欢啊,我要洗澡,快放我下来!我要咬你啦!”

甄命苦伸手在她翘臀上重重拍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低喝道:“给我老实点,出嫁从夫懂不懂,要不要温习一遍什么叫三从四德,相公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乖乖地听相公的话有你好处,惹怒了为夫,就是一顿屁股辣子。”

张氏被他这一巴掌拍得连抬手的力气都失去了,浑身无力,软绵绵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嘴里却咯咯笑个不停,被他扛着进了卧房。

不一会,便是满室chūn光,此间香艳,实不足为外人道,有诗为证:袜刬金钗乱,美人云鬓散;娇嗔yù语迟,鸳鸯入水暖。

……

百花楼有很多规矩,其中一条就是每一个花仙子每个月都要给百花楼的直属府衙太常寺上交三万两白银,算是太常寺主要收入来源,只要花仙子能按时缴纳这些钱银,太常寺一般不会过多的干涉花仙子楼中的内部事务。

自从龙门镇的经营上了轨道之后,甄氏票号开始扭损为盈,张氏的手头也开始变得宽裕起来,只是她以前为了挣钱,对客人也不太懂得挑拣,以至于每天来邀请她外出到客人府上表演歌舞的请帖络绎不绝,让她穷于应付。

她也不懂得如何拒绝别人,经常一天忙到晚上,回到楼里还要处理封地上的那些事务,经常累得腰酸背疼,甄命苦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怕她每天这样终有一天会累坏身子,于是给她定下了一个硬规矩,没有五千两出场费,不准她再外出给人表演。

所有的邀请帖都得经过他的过目,决定要不要接受邀请。

一开始,不少客人对月桂楼的这高门槛颇有怨言,客人们吃的闭门羹多了以后,也就渐渐地习惯了,而且能否邀请到月桂仙子到各家的宴客席上表演歌舞,很快就变成了客人之间攀比的手段,能邀请到月桂仙子的,主人家脸上也倍有光彩。

后来,甄命苦发现这门槛虽将很多没钱的拒之门外,却激起了很多有钱人的竞争心理,五千两银子的门槛也渐渐失效了,洛阳是天子脚下,拿得出五千两银子出场费的富豪贵族,多如汗牛充栋,有时张氏一天接到的邀请函就有十几封,很多都是第一次听说的客人,不是这个郡王就是那个县公,来头都不小。

张氏倒是挺乐于看甄命苦为她的事上下奔波的,按她的话说,她喜欢看他为她伤脑筋的样子,因为那样会让她感觉到他在乎她,这样好心情就能持续一整天,甄命苦只能对此表示无语,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再加上一条规定:一个月只外出一次。

这样一来,月桂楼得罪的客人就多了,经常有人受雇前来闹事,声称要绑了月桂仙子去,不过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被甄命苦用大棒轰了出去。

月桂楼有个武力强横的护院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洛阳城,月桂仙子越发为人所熟知,隐约有凌驾在于牡丹仙子之上的态势。

……

今年的花仙子选拔是洛阳城的头等大事,大街小巷都在传着关于这些秀女的消息,为了给自己选送的秀女造势,豪族贵族们不惜砸重金请来能言善辩的说书人,在各大茶楼酒楼和青楼大肆吹捧,将自己选送的姑娘吹得天上有地上无。

与此同时,一些后台强大的秀女成了洛阳城百姓饭后的谈资,未曾开始选拔,就已经名动京城。

花钱请人吹捧的同时,找人贬低对手,给对手抹黑造谣那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洛阳城北的一间茶楼里,十几张桌子坐满了喝茶的客人,谈论着洛阳最近发生的新鲜事。

“听说了没有,这一届的秀女可了不得,好多亲王侯爷的女儿,郡主公主齐聚百花楼,今年的花仙子选拔可就热闹了。”

“花仙子选拔可是历年来的大事,再加上皇泰主要从百花楼的十个花仙子中选妃,这次的选拔一定会非常jīng彩,花仙子们也必定会使出浑身解数,保住自己的地位,如今的花仙子只怕十有仈jiǔ都要退位让贤了。”

“其他人我不敢说,但这牡丹仙子和月桂仙子,只怕没那么容易被人比下去,我听说这两个仙子一个琴技天下无双,一个舞技惊艳绝伦,是建百花楼以来最出sè两位花仙子,说不定这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必定会成为皇泰主的妃子。”

“你们知不知道,这百花楼的花仙子竞争之惨烈,丝毫不下于战场厮杀,我听说这个月桂仙子进入红杏别院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琴婢,短短三年的时间,就从一个小小的琴婢一跃成为了今天月桂仙子,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就算不是手段通天,那也是靠山强硬。”

就在众人口沫横飞,议论得绘声绘sè之时,茶楼的一个角落里突然响起一声略带嘲讽和不屑的声音:“她若是有靠山,当初也不至于被人棒打鸳鸯,相公充军塞外,自己被充入红杏别院当奴婢了。”

众人纷纷朝这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说话的是一名四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尖嘴猴腮,八字眉,小眼睛,塌鼻梁,说话时露出一口乌黑的坏牙,脸上带着一丝“谁有我知道的多”的得意洋洋。

这茶楼是消息集散之地,来喝茶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听别人说故事的,有时也不管故事真假,就图个乐,一见这人的神情,立刻便有不少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

这小眼睛男见引起了众人注意,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这才慢条斯理环视了众人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各位,你们可知道这位月桂仙子的另一个身份是什么?”“什么?”“你们可知道当年轰动洛阳的痴情相公?”

300 谣言四起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年的痴情相公如今可是堂堂暗卫大将军,皇上身边的红人,小眼睛男压低了嗓音:“其实这月桂仙子就是这痴情相公的娘子,当年他就是为了她才充军塞外的。”

话音刚落,人群中登时一阵哗然,惊讶的有之,不可思议的有之,怀疑的有之。

“月桂仙子就是当年的那个豆腐西施?这怎么可能,如果她真的就是那张氏,暗卫大将军怎么可能让她至今还留在百花楼,凭暗卫大将军如今的权势和地位,想赎她出百花楼还不是易如反掌!”

“就是,最近这暗卫大将军出尽了威风,不但把封地经营得有声有sè,还安置了那么多难民,为他们解决了生计,洛阳百姓哪一个不对他竖起大拇指夸赞,若不是他,这一大批难民涌入洛阳城里,非把这洛阳城搞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不可,那些难民哪一个不对他感恩戴德,这暗卫大将军的手段不可谓不高,这么一个男人,他怎么可能让自己最心爱的娘子呆在那种烟花之地?”

小眼睛男嘿嘿一笑:“这其中当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众人被他吊起了胃口,纷纷问道:“有什么秘密?”

这小眼睛男子四周张望了一下,似乎想要确认周围有没有可疑人物,这才压低嗓音说:“据我所知,这月桂仙子,在红杏别院的这三年里,靠着绝sè容貌,勾引男人,攀附权贵,还跟艳名远播的玫瑰仙子柳叶儿成为了好姐妹,你们想想,那玫瑰仙子柳叶儿是什么人?跟她在一起女人,那还能清白纯洁得了?”

听者纷纷点着头。

小眼睛男继续说:“据说,正是因为有这柳叶儿传授服侍男人的种种媚惑手段,这张氏才能短短的三年时间里爬上这月桂仙子之位,如今她的相公成为了暗卫大将军,兵权在握,皇上还封赏给他这么龙门镇那一片富饶的封地,经营得有声有sè,连王太尉都得让他三分,要赎出她来简直是易如反掌,而她却依旧还在百花楼,暗卫大将军也只字未提起过他的这个娘子,你们想想,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一群人一听他这么分析,纷纷猜测起来:“莫非是这张氏三年间不但失了身子,连心也跟着变了,若真是这样,那这暗卫大将军这些年为她遭的那些罪可不就白受了?”

“很有可能,红杏别院那种地方,就算贞洁烈女进去了也难免要变成yín.娃荡.妇,更何况是戴罪之身的豆腐西施,地位低下,为了赎身,难免要做出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来,这种女人虽可怜,却也最是可恨,亏她相公当年不惜为她担下罪名,充军塞外,古话怎么说来着,红颜祸水,最毒妇人心,面若桃花,心如蛇蝎。”

“哎,这女人吧,不漂亮的还好些,要是稍微长得有些姿sè,被一群狂蜂浪蝶包围,甜言蜜语攻势,就忘乎所以了,心志稍有不坚者,难免要变心,变节失贞的自古常见,三贞九烈的女子却何曾见过一个?”

众人纷纷表现出对暗卫大将军的同情,只不过他们对这暗卫大将军戴绿帽子这是显得更有兴趣一些,纷纷猜测起其中的细节来。

小眼睛中年男子见他们议论得差不多了,咂巴了下嘴,咧嘴露出一口大黑牙:“嘿嘿,其实你们只猜对了一半。”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眼中带着好奇和激动。

小眼睛男子见自己完全抓住了这些人的注意力,脸上不由地有些得意:“月桂仙子移情别恋,这事倒是千真万确,不过她的姘头是谁,你们恐怕想破脑袋也猜不到。”

“谁?”

小眼睛男嘿嘿一笑:“说出来你们一定会大吃一惊!她的这个姘头,就是月桂楼的护院,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听说这老头经常在半夜时分溜进月桂仙子的房间,一呆就是一个晚上,直到早上才出来,嘿嘿,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也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此话一出,许多听者便已相信了一半,洛阳城谁不知道百花楼的护院是什么人物,那就是艳福无边,混入百花丛中一个yín蜂浪蝶,想采哪朵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这事也是有过先例的,炀帝时,就曾有一个护院,染指了他所看护的百花楼中众多琴婢舞婢和花仙子,还用武力逼迫她们接客,为他赚取大把的银子,供其挥翟,最后终于被人揭发,告到了炀帝面前,炀帝一怒之下,将所有护院一律处斩,涉事护院被夷三族,同时废除了百花楼的护院制度。

皇泰主登基之后重开百花楼护院之制,从各地前来参加争夺护院之位的人不下千人,竞争之激烈,丝毫不下武科试的场面,可知这百花楼的护院是多么令人艳羡的职位。

说月桂仙子与月桂楼的护院有染,合情合理,再加上这月桂楼护院经常跟客人起冲突的事,一切都似乎变得可信起来。

小眼睛男绘声绘sè地说着月桂仙子与她楼里的护院大战三百回合的香艳情节,连月桂楼护院的如何潜入月桂仙子房间,月桂仙子又是如何半推半就地遂了他的念想,种种细节动作,如身临其境就在旁边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观看过一般,其他人哪管事情真假,只听得聚jīng会神,不时吞下一口口唾沫,某个地方极度充血。

……

胡同里,一名娇俏的丫鬟正等在胡同里,将一百两重的银锭交到刚刚那名小眼睛男的手中。

“我家小姐说了,这件事务必要弄得满城皆知,若是效果好,小姐另有赏赐。”

“小的明白,冒昧请问仙子,你家小姐是?”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我家小姐说了,等这件事完了以后,会再给你一百两,到时候拿着这些钱离开洛阳,不管到哪都好,总之不准再在洛阳出现,否则你干的那些事情小姐会让人告到官府,到时候判你的充军塞外,你可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

“小的明白。”

俏丫鬟说完转身走了,小眼睛男逗留了片刻,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呸,不就是一个高级窑子里的jì吗,千人骑万人干的婊货,跟爷装什么冰清玉洁的大小姐!”

说完,匆匆转身走了。

301 再遇妙玉

“听说了没有,原来月桂仙子是暗卫大将军的夫人,暗卫大将军就是当年的痴情相公呢,啊,我做梦都想见到他本人呢,这月桂仙子也太不知道自爱了,有这么好的相公,竟然还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以前我还觉得她人挺不错的,脾气好,对下人从来都不打也不骂,身材好,长得又漂亮,舞也跳得好,还愿意教别人,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女人,哎,难怪一直没见过暗卫大将军来百花楼看过她,一定是被她伤透心了吧,他要是我相公该有多好啊,我一辈子也不舍得背叛他……”

两个小丫头正蹲在秀女楼旁边河堤上,淘洗着衣服,嘴里议论着这几天在红杏别院传得沸沸扬扬的关于月桂仙子的事。

“花痴妹,小心隔墙有耳,这些话可千万别到处乱说,被月桂楼的人听见,把你告到妈妈那里,到时非打你一顿板子不可。”

说话的小丫头回头看了看四周,急忙闭上了嘴,专心洗起衣服。

两人不远处,几个容貌俏丽的秀女们正在竖着耳朵倾听,刚才这两个丫头的话,早已传入了她们的耳中。

……

洛阳城北的一座虢王府中,此时灯火辉煌,热闹非凡,上百名客人正坐在客厅里的宴席上,吃着酒菜,看着舞台上翩翩起舞的美人。

这虢王爷本是大隋的皇亲国戚,杨广的兄弟,杨侗的叔叔,地位尊崇,今天是虢王爷杨亮母亲的八十大寿,虢王爷不惜血本,请了百花楼的好几位仙子来给他母亲表演祝寿。

新上场的正是最近洛阳城的话题人物,月桂仙子。

她刚走上舞台,便有一名年轻女子突然从台下的一张宴席台旁站起身来,端着一杯酒,在众目睽睽之下,冲上舞台,猛地将手中一杯酒朝张氏脸上泼了过去……

张氏躲闪不及,被泼了正着,愣在了那里,她身后的那些月桂楼的舞婢无不被这前所未有的突发状况被吓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纷纷围了上来,将依旧在发呆的张氏护在身后,对那泼酒的女子怒目而视。

“不要脸的臭女人,你还有脸上舞台搔首弄姿,枉你相公对你痴心一片,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不守妇道不算,还有脸到我nǎinǎi的寿辰庆典,看见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就讨厌,立刻给本小姐滚下台去!”

这名女子的话音刚落,台下登时响起其他女子的响应:“对,对,让她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滚下台去,也不照照自己那张狐狸jīng的脸,不就皮肤白一点,胸部比别人大一点,腰比别人细一点,屁股比别人翘一点吗,一看就知道是天生水xìng杨花的狐狸jīng,就知道勾搭男人,连老头都不放过,也不知道她相公上辈子造什么孽了,竟然娶了她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呸!快点滚下去,别恶心我们!”

在众多女人的骂声中,张氏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硬是忍着没流下来,转身跑下台去。

……

龙门镇粮仓的建造从建温室基地时就已经开始,如今已经基本完成,甄命苦率三千暗卫军和上万农户,亲自督建,加固城墙,再加上阎立德兄弟的设计和指挥,经过近一个月的努力,终于完成了方圆三四公里的中型粮仓,六百窖眼,每窖容量是三千石,若是储满粮食,足够供三千暗卫军吃上一年。

按照张氏的构想,是将来有条件时,以粮仓为中心,四周建城墙,围成堡垒,引伊河之水为护城河,西依香山,以南北为城门,建成后将成为扼守在洛阳南面的大门,进可攻,退可守,与函谷关成西南两扇屏障。

封地如今走上了正轨,温室种植的产量也开始稳中有升,借出去款项也都变成了一车一车的甘薯和其他的粮食作物送到了新建的粮窖,很快就堆放不下了。

粮窖建好之后,甄命苦将粮草督运的任务安排下去,便迫不及待地骑上踏血往洛阳城赶。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张氏,如今龙门镇的建设已经步入正轨,不用再每天现场督工,一闲下来,想要见到她的渴望也变得分外的强烈。

连夜赶回到洛阳时,已经是晚上子时,戴上甄护院的面具,进了红杏别院,乘着船,朝月桂楼而来。

船行到一半,忽闻岸上隐约传来一名女子的低低哭泣,听声音有些耳熟,让船夫靠岸,沿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寻过去。

河岸边的一个园林假山后面,一名年轻女子正躲在一棵柳树下小声抽泣,借着月光,他终于看清楚了这人的面容,不由地愣了一下。

虽然已经快四年不见,她已经长高而且变了许多,越发地显出绝美的容貌来,只依稀带着当年那个娇俏可爱的影子。

正是当年对他有过两个馒头一碗粥之恩的俏丫鬟妙玉,当年因为凌霜的原因,她厌恶上了他,以至于当年想要找她询问一些关于是谁陷害张氏的事,却被她给拒之门外,连见一面都不肯。

时隔几年不见,她估计早已忘记了他这个不起眼的小乞丐,不知她为何要躲在这种地方哭。

甄命苦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干咳了一声。

妙玉登时被吓了一跳,哭声戛然而止,回过头来,看着站在远处的白发老头,一脸的惊慌,见他朝她走过来,她吓得抬腿就跑,结果被地上什么给绊了一下,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也许是撞到了什么,她痛呼一声,哭出声来。

甄命苦有些无奈,这个小丫头既然这么害怕陌生人,怎么偏偏这么大胆,敢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哭,看样子是个做事不经大脑的类型。

“不要过来,我要喊人啦!”

甄命苦停下脚步,看着一脸恐慌的她,不想多费口舌,伸手摘下面具和假发,笑着说:“妙玉姑娘,还认得我吗?”

这一声妙玉姑娘,让妙玉呆了一呆,他能一口叫出她的名字来,说明跟她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借着月光,她抬起头偷偷打量了他一下,此时的甄命苦比起三年前,相貌改变很大,以前是瘦巴巴的,脸上无肉,两颊深深凹陷,营养不良,如今的他却气sè极好,肤sè也是健康的古铜sè。

当她看见他右脸腮边那一块标志xìng的疤痕时,她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怯怯地问了一声:

“命苦哥哥,是你吗?”

302 乘病要挟

没想到她竟还记得他,这一声甜甜的命苦哥哥,如蜜糖般渗入了甄命苦心里,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妙玉微微愣了一下,突然一个跳起身来,不顾身上的疼痛,朝他跑了过来,跑到他面前,仔细地打量,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仔细辨认。

终于,她确定眼前这人就是当年那个瘦巴巴的甄命苦,欢喜嚷道:“命苦哥哥,真的是你!”

甄命苦笑道:“如假包换。”

本来雀跃不已的妙玉看着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惭愧懊悔之sè,低着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甄命苦一阵愕然,随即明白过来,当年张氏被抓,他来找过她,想让她帮忙问一问是不是凌霜暗中捣鬼,她拒绝见他,估计是后来知道了原委,心生内疚。

他笑着说:“陈年往事就别提了,我当年做乞丐的时候,要不是你给我两个馒头一碗粥,给我发工钱,我早饿死在街头了,说起来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妙玉见他脸上的笑意,显然早已不把往事放在心上,而且他们夫妻也总算是团聚了,登时放下了心中的忧虑,愣愣地看着甄命苦,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命苦哥哥,你就是月桂楼的护院吗?”

甄命苦点了点头,伸手在嘴边嘘了一声:“我有很多身份,这只是其中一个,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的身份,所以请务必帮我保密,不然我会被仇家追杀的……”

说着,将面具重新戴上,看得妙玉一阵惊奇。

他的最后一句是玩笑,可听在她耳中,却当了真,一脸谨慎,回头四顾,月sè朦胧,花影摇曳,除了两人,并不见有其他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看着甄命苦,脸上带着一丝坚定的神情:“命苦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保密的!谁我也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接着“啊”地一声掩上嘴,神sè紧张。

甄命苦突然有些了解这个小女孩,笑着说:“也不用这么神秘兮兮的,自然点好,以后有其他人的时候叫我甄护院就行,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听你叫我命苦哥哥。”

妙玉捂着嘴点了点头,模样儿格外乖巧听话。

甄命苦问:“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

妙玉沉默了下来,低头不语。

甄命苦见她不愿意说,也不便多问,“这里虽说是百花楼,可毕竟来往的寻欢客不少,万一遇上一两个不怀好意的,见你这娇滴滴的小美人在花前月下这么哭得梨花带雨,心生歹念,后果可不堪设想,再怎么说带个丫鬟随行也好啊,今天你幸亏遇上的是我,换了别的男人,我看你怎么办。”

妙玉脸红了起来,幸好是在夜里看不见她脸上的羞涩,低声抗议道:“我就是个丫鬟,再说我又不是来游玩的。”

“也对,哭这种事还是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干的好,不管是嚎啕大哭,哽咽抽泣,默默流泪,还是满地打滚,呼天抢地,都没人知道,图个自己痛快,也不用理会别人的眼光,哭吧,我帮你把风,你还差几个环节,一并做完了,免得回去惦记……”

“噗嗤——”

妙玉笑了,月光下,如玉兰花绽放,只是眼睫毛上还挂着闪闪的泪珠。

“你才满地打滚呼天抢地呢。”她小声反击道。

甄命苦暗叹,短短三年不见,当年青涩如含苞待放的花蕾般的小丫头,如今已经出落得如绽放的花朵儿一般娇艳了。

“回去吧,一会你霜姐姐该担心你了。”

妙玉摇了摇头:“我已经不住在牡丹楼了。”

甄命苦愣了一下,“那你住哪?”

妙玉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几座宅子,那里是各地前来参加花仙子选拔的秀女居住的地方。

一路上,她亦步亦趋地跟在甄命苦的身后,一言不发,甄命苦也不问她,直到走到其中一座秀女楼的院子门口,被门口的几名女护卫拦下,甄命苦转过身对她说:“我就送你到这里吧,以后可别再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了,你一个姑娘家的多危险,回去吧,我现在住月桂楼,你若是有什么事,就到月桂楼来找我。”

“恩。”妙玉点了点头。

甄命苦刚走几步,“命……甄护院!”,身后传来妙玉的叫唤,他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她,“你回来了我很开心,谢谢你送我回来。”

甄命苦笑了:“遇见你我也很开心,记得帮我保密,回去吧。”

他转身走了,妙玉站在秀女楼的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呆,这才转身进了楼里。

……

甄命苦心里想着妙玉怎么会突然住进秀女楼,有怎么会半夜躲在外面哭泣,不知不觉已回到月桂楼,上了楼,推开张氏的房门,一股刺鼻的中药材味道扑鼻而来,眉头一皱,一眼便看见正躺在床榻上的张氏,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额头上敷着热毛巾,已经睡下了,小月和小莹正在房间里侍候着,见他进来,急忙起身给他请了安。

甄命苦登时吓了一跳,急忙走到张氏床边,见她脸颊火红,冒着冷汗,摸一摸她的额头,却异常烫手,急忙问是小月和小莹两人是怎么回事。

小月和小莹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不敢尽言,只说是受了点风寒。

“请大夫来看了没有?”

“恩,环儿姐姐来过了,给小姐开了几副药,刚才已经煎给她喝下了。”

甄命苦见她们神sè古怪,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样,问她们怎么了,她们也只是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甄命苦越发奇怪起来,心知她们一定是受了张氏的吩咐,不想让他知道,正待问清楚,身后传来张氏轻柔的声音:“相公,你回来啦?”

他回过头,张氏已经醒来,睁开双眼看着他,眼睛有些红肿,似乎哭过,他一脸心疼地问:“鹅鹅,怎么了?哪不舒服?”

张氏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依恋,声音里带着慵懒,有些虚弱:“相公,我想吃蛋挞。”

甄命苦一愣,为难道:“这大半夜的上哪弄这东西去?再说,这蛋挞可不是一时半会能烤好的,就算烤好了,你估计也已经睡着了,要不相公下面条给你吃吧?”

“不要,我就要蛋挞。”

甄命苦无奈道:“乘病要挟我是吧?”

张氏倒是不否认,点了点头:“恩。”

两个丫鬟站在一旁,掩嘴偷笑。

303 花仙子选拔

甄命苦只好站起身,“等着,可别睡了,一会我要做好了,你却睡着了,我可对你不客气,管你有没有生病,拉起来就是一顿辣涮鹅屁股。”

“恩,谢谢相公。”张氏甜甜一笑,点了点头,虽在病中,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风情。

一个时辰后,甄命苦终于弄好了一笼热腾腾的蛋挞端上楼来,张氏早已经睡了过去。

她睡得跟小香猪似的安稳恬静,甄命苦却无可奈何,她这是有恃无恐了,站在床边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发了好一会呆,实在不忍心再吵醒她,只好将烘焙好的蛋挞放在桌上用绸布盖好,转身进了浴室。

……

第二天一早,他被一阵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发现张氏已经不在床榻上,他的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毛毯,身边放着一张字迹秀丽的小纸条:

“相公,蛋挞我吃了,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早点,一辈子也忘不了,我跟柳姐姐去秀女楼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你要是忙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来回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爱你的鹅鹅。”

他笑着站起身,伸了伸因在床沿趴了一晚而有些发麻的身子,做了几个伸展运动,正准备去洗漱一下,小月和小莹端着早餐推门进来,看见他时都不由地愣了一下,接着掩嘴笑了起来。

两人将早餐放在桌上,笑着出了门。

甄命苦被这两人弄得一头雾水,进了浴室,刷牙洗脸,抬起头对着镜子一照,才发现脸上,额头上,嘴唇上,布满了红红的胭脂红唇印,简直成了一唇印模板。

……

洗漱完后,吃过早餐,走出阳台见十几个月桂楼的丫鬟们在楼下的草坪上,cāo练柔术,两人一组,练起了太极推手,几个人还绕着月桂楼慢跑着,还有几个人在草地上练起了瑜伽,这些都是他从手机上找来的教学视频,张氏学会之后,再教给她们的,整个洛阳城也就她们会。

自从张氏成立了娘子军后,这月桂楼的姑娘们都学会了舞刀弄枪,月桂楼里的练舞房也基本被改成了健身房,里面放的都是他为她们量身打造的轻量级健身器材。

他最担心的是这些娇滴滴的姑娘们练出一身肌肉来,到时候连嫁人都成问题,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幸好,从张氏的锻炼效果来看,非但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反而让她的身体曲线越加曼妙动人,该瘦的地方越发紧致纤细,该丰满的地方也越发有弹xìng,手感和口感都极佳,这一点,身为她相公的他是最有发言权的。

闲来无事,跟小莹问了张氏的去向,出了月桂楼,乘着船往张氏所在的秀女楼而来……

……

为了安置各地选送来的秀女,红杏别院专门有供她们起居的房屋,虽没有百花楼那么奢贵豪华,却也不是一般的居所可比,十几栋数层高的联排豪华宅楼,坐落在入湖的河畔边,与百花楼的十大花楼呈众星拱月之势。

此时的秀女楼中,人山人海。

甄命苦刚进秀女楼,便有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朝他望来,甄命苦有些不解,他发现她们眼神有些古怪,仿佛在看一个稀有动物,他出门前已经戴上了面具,就算张氏口红印没有洗干净,也已经被面具遮住了。

他朝这些秀女们点头示意,却发现她们脸上带着一丝嘲讽和鄙夷,让他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了她们。

他很快发现了张氏的所在,她此时正站在大厅zhōngyāng的舞台一个角落里,眼神没有了平时动人的光彩,也不跟别人交流,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发着呆,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甄命苦走进那一刻,她就看见他了,身子微微一颤,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不再望他。

甄命苦对她反常的表现越发地奇怪了,安静地走到一个角落,几个百花楼护院也早早地来了,站在一个角落里,曾经因为赵燕跟他有过节的元护院此时也在,看着他过来,冷笑连连。

玫瑰楼的禹护院更是一脸鄙夷,见他过来,故意跨出一步来,挡在他面前,没有丝毫要让出一些位置来的意思。

甄命苦无奈地笑了笑,只好转身走到离他们几米远的楼梯口,靠在墙上,专心地看起台上的秀女选拔来。

……

花仙子的选拔分成好几个环节,第一个环节就是粗选,裁判就是将来会与这些秀女们竞争的花仙子。

每一个秀女都会上台展示一项才艺,然后由各个花仙子进行评判,由于采取的一票通过制,只要有一个花仙子觉得合格,就可以进入下一个选拔环节。

这一个环节,花仙子们会给自己找队友,她们会一一走上舞台挑选将来和自己并肩作战的队友。

秀女们如果在这一环节获得通过,会选择加入其中一个花仙子的阵营,与她一起住进花楼中,与花仙子同吃同住,相互切磋讨教,由此组成一支队伍,在下一个环节中挑战其他花仙子的秀女,为自己所在的花楼积累分数,这些分数将来也直接影响到花仙子在百花楼排名。

然而,这种选拔方式的残酷在于,这些作为队友加入花仙子阵营的,最终都将成为花仙子的对手。

因此,秀女们在选择阵营时,会考虑与自己实力相差不是太远,自己比较了解的花仙子,这样在最终挑战花仙子时也不至于因为实力相差太远而落败。

而现任的花仙子选择秀女作为自己的队友时也是非常谨慎的,太过优秀的队友,虽然能一定程度增强自己阵营的实力,但同时对自己也是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最好是实力相当,或是稍逊自己一筹的,将来对决时不至于落败。

这种选拔机制能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各花仙子的实力。

但如果花仙子想要在百花楼中取得更靠前的位置,那她就必须挑选一些实力超群的秀女作为自己的队友,尽量在花仙子之间排名比试中取得高分。

还有一种更残酷的挑战方式,就是花仙子之间为了争夺更高的排名,直接下战书越级挑战,而且只能由排名较低的一位向排名较高的一位发出挑战,失败的一方,作为惩罚,将被贬为奴婢,甚至充入下苑,成为一名爱奴。

304 舞台意外

秀女们一一走上舞台,向在场的各位花仙子自己的才艺,有写书法的,当场挥毫泼墨,写上龙飞凤舞一笔大字,有学曹植作七步诗的,有跳舞和演奏的,有表演口技和杂耍的……,五花八门,各显神通。

台上的花仙子都一一挑选到了自己满意的队友,唯独张氏,从头到尾没有一个秀女愿意成为她的队友,最后她不得不挑选了几个实力明显弱于其他人的秀女作为自己的队友。

甄命苦渐渐地皱起了眉头。

他看出来了,其他花仙子似乎有意在跟张氏作对,每次她看中某一个秀女,想将她选为自己的队友,其他花仙子也都不一而同地跟她争抢起来,结果很奇怪,那些秀女似乎也对张氏没什么好感,纷纷投向其他花仙子的阵营。

张氏由始至终没有朝甄命苦这边看一眼,故意回避他的目光,不愿意让他看见她的难过。

甄命苦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台下的那些秀女中,很多都偷偷指着台上的张氏窃窃私语,脸上带着鄙夷和嘲笑的,让他越发地困惑起来,他不知道张氏什么时候人缘变得这么差了,比起当初的赵燕来,似乎还要糟糕。

就在这时,舞台的一角突然响起“噗通”重物倒地的声音,一名女子惊慌失措的叫喊:“不好了,牡丹仙子摔下舞台了!”

……

楼里登时一阵sāo动,身为牡丹楼和玫瑰楼护院的禹诡闻言第一个冲了出过。

几百人正围在另一个舞台下,一名身材婀娜的女子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两只手压在了身下,脸朝地上俯趴着,鲜血从她的额头处慢慢流下,染红了她身下的地面,人已经晕了过去。

舞台离地面有一米多高,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从台上掉下来。

她的周围正站着几个束手无策的小丫鬟,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其中一个秀女装束的少女正跪在凌霜的身边,一边用手捂着凌霜额头上的伤口,一边哭求周围的人帮忙找大夫。

禹护院冲了上来,大喝一声“全部给我闪开”,人已到了凌霜的身边,正要蹲下身将她翻过身来,远处传来一句不紧不慢的声音:“不知道她伤哪了最好不要碰她,否则可能她这辈子都别想再起来了。”

妙玉听见他的声音,一脸惊喜地抬起头,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甄命苦正挤开人群,朝这里走来。

禹护院哪会听他这种软蛋的,冷哼一声,蹲下身正要将凌霜翻转过身来,甄命苦见来不及阻止,想也不想,随手脱下一只鞋,朝他脸上掷了过去。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禹诡一时没有提防,脸上被砸了正着,等鞋子掉下来,一个鲜红略带有黑湿泥的鞋拔子印出现在他的脸侧。

上百个秀女看着眼前这出人意料的一幕,好一会,爆发出一阵轰堂大笑。

禹护院脸涨得如猪肝sè,身为百花楼第一护院,何曾受过这种侮辱,怒不可抑地站起身,朝甄命苦冲了过来,手也按上了腰间的剑柄……

眼看剑要出鞘,发生流血事件。

甄命苦懒得搭理他,抬手麻醉暗器便朝他身上shè了几针,禹诡刚冲到他面前时,人就已经昏了过去。

众人连发生了什么事都没看清楚,只看见恼羞成怒的禹诡冲到甄命苦面前时,仿佛向他**似的,倒在甄命苦面前,还亏甄命苦好心伸脚挡了他的脸一下,这才得以安全着陆,否则就他往前冲的速度,非把鼻子给蹭平不可。

其他几个护院看得一脸惊骇,禹诡的身手他们不是不知道,大隋朝开科试以来的第一任武榜眼,在百花楼中没人敢撩其锋,没想到连一招都没过,就倒在了对手的面前,而他们连这甄护院使的是什么手段他们都没看清楚。

“禹护院行此五体投地的大礼,老夫实在受不起,快快请起。”

甄命苦大声说着,蹲下做挽扶状,身体挡住众人的视线,将禹诡身上的银针拔出,藏了起来。

“既然禹护院愿意躺着,那就躺着吧,没见过你这么有诚意的。”

说着,站起身,朝凌霜走过来。

众多秀女们自动地让出一条通道来,看他的眼神里登时多了一丝好奇和有趣。

张氏站在另一个舞台上,远远地看着这一切,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意来。

妙玉呆呆地看着他走到身边,见他蹲下身,侧着头仔细观察地上的凌霜,却不做任何急救措施,这才回过神来,声音带着焦急:“甄护院,你快救救霜姐姐!”

甄命苦没回答,见凌霜此时已经陷入昏迷,额头上磕破了一个大口子,从手腕上取下手机,不顾妙玉此时惊讶的样子,点开其中的超声波探测仪器,调到了在凌霜身上来回探照了一下。

探测的结果虽不是很jīng确,但却大致能分析出比较明显的伤势,果然,颈椎已经脱臼,若贸然移动,一旦处理不好,伤势加重,全身瘫痪都有可能。

他实在有些不明白,这么高的台,她怎么就会从上面掉下来呢?

他抬起头看了一下凌霜掉落的地方,发现舞台的边上,明显有一个缺口,似乎这还是一个尚未完工的舞台,旁边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施工中,前有缺口,请绕行”。

这凌霜一定是不小心踩空,额头碰到舞台的边角,给磕破了。

只是,这么明显的标示,她怎么就看不见?就算看不见,这么大一个口子,她也不至于一脚踏空吧。

他低头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凌霜,这个被誉为洛阳第一美人的牡丹仙子,杨侗的幕后军师,柔术大家,一流的乐器演奏家,拆散他和张氏的间接主谋,也许,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身份,所有的这些,都使她充满了迷雾般的神秘感。

现在的她,却只是一个可怜的伤者,刚才差一点就被禹诡的鲁莽给弄成瘫痪,她就算有再多的身份,再高超的才艺又能如何,终究不过是个女人。

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桌椅旁,将一张椅子摔成碎块,挑拣了几块木板,重新回到凌霜身边。

妙玉在一旁哽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所做的一切。

“妙玉姑娘,把你的衣服脱下给我。”

妙玉一愣,虽不太明白,还是照着他的话做了,脱下身上的舞衣给他递了过去,甄命苦接过,随手撕成了一条条的长布条,将木板绑在凌霜颈椎和背脊椎后,固定住,在用两根木板左右固定住她的头,简单地做了一个护颈,这才将她转过身来,拦腰抱起,回头看了不远处的张氏一眼,见她脸上并无不悦,放下心来,转身快步出了大门。

305 深宫夜话

收到甄命苦派人送来的消息,环儿匆匆赶到牡丹楼,为凌霜妥善处理了额头上的伤口,缝了几针,又小心翼翼地给她的脖子矫正回原位,给她打上了石膏,一连串熟练的手法下来,已惊得一旁的妙玉张大了嘴,久久何不拢,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医治手法。

总算处理妥当,环儿回过头,对妙玉说:“已经没事了,幸好处理得及时妥当,不然这辈子可就再也别想站起来了,妙玉姑娘,你怎么知道她脖子受伤的?”

妙玉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说:“是甄护院帮忙处理的。”

环儿愣了一下,她本来就有些奇怪,是谁能处理得这么好,听妙玉一说,登时恍然,也只有甄命苦这个从异乡而来,征战沙场多年的人,才能练就出如此熟练的急救手法。

她转身走到一张书案旁坐下,开了几个方子,嘱咐了一些养护的注意事项,这才背起药箱,离开了牡丹楼。

……

……

牡丹仙子跌落舞台受伤的事并没有影响到花仙子的选拔,第一轮的粗选过后,一千多名秀女只剩下了一百多人,其余的有些被送回了原籍,有些则被送入了下苑,成为了一名歌jì。

第二轮的选拔简单了许多,主要是身材,样貌,健康状况方面的考查。

往年都是由太常寺指派三个四品乐官作为评判,但今年由于事关皇泰主选妃,这评审官登时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朝堂之上,百官云集,纷纷向皇泰主推荐自己认为合适的人选。

经过一番激烈争辩,各抒己见之后,终于选定了三个人选,太府卿元文都,内史令卢楚,和太常卿王世恽。

“有诸位爱卿替朕分忧,朕甚感欣慰,选皇泰妃,兹事体大,当选任贤惠聪敏,才能出众,品德淑良者为之,三位爱卿都是我皇泰朝之栋梁,朕之心腹手足,有你们替朕端量把关,朕甚为放心,

只是这一国之后,母仪天下,掌管**,除了这文才史略需有过人之处,更重要的,是要身体康健,为我杨家传宗接代,繁盛香火,身体康健的考量也是非常重要的,三位爱卿都是文官,难免有不胜任之处,为减轻三位爱卿的负担,朕特增加一位武将作为评审官,负责皇太妃各项体能素质的考核。”

杨侗此话一出,朝堂中登时三三两两小声议论起来,不少官员纷纷站出来推荐自己认为合适的人选。

杨侗示意百官安静,脸上带着笑意,缓缓道:“众位卿家不用忙着举荐了,朕心中已有一名合适人选。”

……

甄命苦此时正在离洛阳城百里之外的一个小山村里。

接到快马传来杨侗的密旨时,他正坐在村子里一块青石板上,浑身浴血,盔甲上刀痕累累,漠然地看着那几百名跪在地上大声求饶的朱粲军流匪。

几天前收到朱粲军外出掳掠觅食的消息,他带着上百名快骑,快马加鞭赶到这个小山村,却还是迟了一步,这里的人已经被抢掠一空,房子都被烧了,年老的村民也都死的死,逃的逃,剩下一些妇孺正被这些流匪用绳子绑着,用马拖着,哭声震天,赶往南阳城。

村子里的一块空地上,还在烧着火,火堆上架着几个已经被烤焦的肉块,显然在暗卫军赶到之前,这些流匪已经饱餐了一顿。

“全部砍了。”

甄命苦强忍着作呕的情绪,木无表情地下令,暗卫军手起刀落,将这帮吃人狂魔全部人头落地。

“传我命令下去,以后朱粲军的投降一律不受,就地斩首!”

“是!”

他旁边的一名亲卫脸上明显有些担心,忍不住说:“将军,如此一来,这些流匪若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说不定会拼死反抗,到时候只怕要剿灭他们就变得困难许多了。”

“禽兽尚不相食,何况是人,暗卫军若连这种禽兽不如的流匪都收拾不了,干脆卸甲归田,别丢人现眼。”

“卑职明白了。”

甄命苦将手中的密旨揣入怀中,嘱咐说:“我有事要回洛阳一趟,暗卫军就交由你指挥,别的要求没有,唯有一条,秋毫无犯百姓,违者军法处置!”

“是!”

甄命苦将圣旨收了起来,站起身,吹了一声口哨,踏血飞奔而来,他干净利落地上了马,朝洛阳的方向飞驰而去……

……

深夜,香凝宫中。

应昌盛长公主的邀请,月桂仙子张氏带着月桂楼的众多舞婢们前来为公主表演歌舞,演出过后,昌盛长公主设下盛宴,款待众多月桂楼的姑娘们。

福临专门在自己的闺房中设了小型的双人宴席,桌上摆放着十几样丰盛的宫廷菜肴,请了张氏入座,让人为两人满满地斟上一杯酒,朝张氏举杯说:

“本宫一直想找机会见见阿侗口中说的洛阳第一豆腐西施,虽然在突厥的时候见过几次,只是都是太过匆匆,今天总算是如愿以偿,见到本人了,果然是一等一千娇百媚的美人儿,难怪甄将军如此着迷,来,本宫跟你喝一杯,算是答谢甄将军的救命之恩。”

张氏急忙举杯,一杯下肚,一张俏脸登时红得如同天边的朝霞,福临连连劝酒,与她天南地北地聊着,不时地问她一些关于甄命苦的事。

张氏本来不胜酒力,奈何是公主所敬,推迟不得,再加上最近的一堆烦心事,也没忌口,几杯下肚,已经是醉态可掬,美眸氤氲如水,迷离恍惚。

福临的神情却依旧如常,放下手中的杯子,她在突厥多年,喝惯了马nǎi酒,这几杯酒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见张氏已经七八分醉意,不再逼劝,笑着问:“张妹妹可知道本宫?”

张氏打了个酒嗝,声音带着些许醋意,慵懒诱人:“知道,马妞儿,坏蛋的秘密情人。”

看她此时憨态可掬的样子,显然已醉了八分,全然不把眼前的福临当成公主了。

福临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对张氏的些许敌意也都化为了乌有,笑着说:“你误会了,本宫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甄将军是本宫的救命恩人,他也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可怜人,如此而已,其实他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306 水做的女人

张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破绽来,不过没过一会,她的眼睛便朝她脖子下十公分左右的地方望去,那里丰满白嫩,沟壑深深。

“那坏蛋喜欢你。”

福临眼中闪过一丝欢喜:“是吗?”

张氏点了点头,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自己喝起来。

福临已被她挑起了好奇,笑着问:“他喜欢我什么地方?”

“那里……”张氏嘟着罪,醉熏熏地指了指她白嫩丰满的胸脯,福临低头看了看她所指的地方,明白她所指,虽答非所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跟他成亲很多年了吧?”

“恩,快四年了,不过他三年前就把我休了。”

福临一愣:“是怎么一回事?”

张氏毫无保留地将当年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一遍,福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sè,试探着问:“这么说,你跟他其实已经不是夫妻了?”

“嘘!这件事不能告诉马妞儿!”张氏强撑着眼帘,一副睡意朦胧,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样子,一只白葱般的手指挡在粉红的嘴唇边,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娇憨可爱。

福临笑了,美眸中闪过一丝机灵,乘她醉得迷迷糊糊,说:“本宫有件心事,一直不知道该跟谁说。”

张氏闻言抬起头,醉眼惺忪地看着她。

“本宫如今年纪已大,一直想要一个孩子。”

张氏虽已经醉了九分,却也还知道一个女人单凭自己肯定是要不了孩子的。

“公主要嫁人吗?”

“嫁人肯定是不愿意再嫁了,我就想要一个孩子,只想找一个孩的爹。”

张氏明白过来,惊得张大了嘴,对她来说,福临这种想法简直是惊世骇俗,更何况,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天下女子的表率。

不过,她很快明白了福临的另一层意思,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福临急忙说:“你别误会,我没有要跟你抢他的意思,我知道他心里只有你,对我只有同情和怜悯,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人了,只想要一个孩子,除了他,我也不想让别的男人再碰我的身子。”

张氏沉默下来,好一会才小声道:“你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去问他呢?”

福临眼中闪过一丝自怜自伤:“我已经求过他了,他现在见到我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不然我也不用厚着脸皮来求你了,我也知道这种事实在是有些不知廉耻,也让你很难做,可是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女人如果没有一个孩子,就不算是一个完整的女人,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我理解也没用啊,要他同意才行。”张氏轻声说,放下手中的酒杯,不再言语,气氛登时变得有些尴尬。

福临见张氏这种神情,哪还不明白,她到不意外,哪个女人会愿意跟一个不熟不识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不再纠缠在这事上,笑着说:“本宫也就是这么一说,如果让你为难了,你就当本宫喝醉了说胡话吧。”

宴席过后,天sè已晚,福临本要留张氏在宫里住上一晚,奈何张氏坚持要回去,说是甄命苦规定她不准夜不归宿,福临也只好作罢,让人送她出了香凝宫。

临走时,又拉着她的手说了几句知心话,送张氏和月桂楼的众姑娘到宫门口,目送她们上了马车后,才回了宫中。

……

张氏坐在马车里,酒劲已经上来,呆呆地看着窗外闪过的街景,想起临走时福临对她说的那些话,眼泪突然像开了闸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跟他成亲这么长的时间,至今没有怀上他的孩子,你不觉的有些奇怪吗?按理说他应该很爱你才对,他又正值壮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按正常的话,成亲半年就应该已经怀上了,你有没有让大夫给你检查一下?”

“虽然他现在爱你发狂,可男人嘛,浓情蜜意总会有消退之时,等将来年纪大了,如果膝下无儿女,家里rì渐冷清,他一定会埋怨你的,到时候背着你在外面养个小妾生几个孩子,跟她们享天伦之乐,哪还会记得与你今rì的恩情,到时候反过来逼你退居侧室,你可就有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吞了……”

福临的话虽然听起来是为她好,却是字字如针,刺在她的心头,张氏靠在车厢里,越想越伤心,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好一会,酒jīng涌上头,趴在车厢里,哭着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颠簸将她从睡梦中吵醒,睁开惺忪的醉眸,眼前的人,竟是她rì思夜想的男人,此时却变得有些陌生和遥远。

她嘴巴一呶,鼻子一酸,眼泪又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甄命苦莫名其妙地看着毫无征兆落泪的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感叹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是多么地睿智英明。

他真怕张氏就这么哭着哭着人就哭没了,化成水了,她的眼泪怎么就能那么清澈透亮,源源不断,就跟开了阀门似的。

他打发了月桂楼的那些姑娘们回去,独自抱着张氏,驾车回到了他和她成亲时特地营造的简陋婚房。

……

第二天张氏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对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她已全然不记得,浑身酸痛,头疼yù裂的痛楚让她暗暗发誓就算有刀子架在她脖子上也不喝酒了。

“我再也不喝酒了。”

“稍微喝一点还是有好处的。”甄命苦的话里有怂恿的意味。

并向她介绍起一种用葡萄酿制的酒来,说有机会给她酿制一些,这种酒不但能美容,而且能让她青chūn常驻,在不伤身的情况下,他还是希望她能喝一点。

他说这话时,明显带着一种居心不良的味道,张氏一脸狐疑盯着他,他使坏心的样子她太熟悉了。

“坏蛋,你又做什么坏事了?”

甄命苦只是笑,脸上全是回味无穷的古怪笑容,看她的眼神简直能把她身上的衣服给剥去,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这个坏蛋不可能这么古怪,只是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娘子怎么能这么怀疑自己的相公呢,为夫能害你吗?”甄命苦笑得非常jiān诈,起码在她看来,是那种sèsè的笑。

307 寻医问药

张氏刚回到月桂楼,进浴室脱.衣梳洗时才发现,身上到处都是他留下的红sè狼吻,不由地发起呆来,努力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洗完澡,借说身体不舒服,让小月和小莹请来杏儿替她看诊。

杏儿到了月桂楼,听她说了昨天在香凝宫喝酒的事之后,秀美微皱:“不会喝酒干嘛喝那么多酒啊,你不知道你喝醉了像个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jīng吗,真遇上歹人,把你拐带走了,到时候你就哭吧,看谁来救你。”

“我不是狐狸jīng。”张氏小声抗议着。

杏儿没好气地说:“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认为的,环儿姐姐也说,千万不能让你喝醉,不然一定会出大事的,就算你不勾引男人,男人见了你的媚样儿,也会想尽办法把你拐走的,你连昨天晚上做了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吧,你这么累,十有仈jiǔ是让甄哥哥给折腾的。

张氏脸红了起来,其实昨天晚上并不是她第一次喝醉,柳叶儿也曾灌醉过她一次,结果那次之后,柳叶儿也是这样告诫她,千万不能在男人面前喝醉,至于为什么,她自己是不会明白的。

她不敢看杏儿,岔开话题道:“杏儿,我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杏儿用听诊器在张氏胸口谈听着,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梦?”

“我梦见自己在一个草原上骑马,突然有一条小飞龙从天上飞下来,化作两股青烟,钻进我肚子里,之后我就被吓醒了。”

杏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边低头给她开起药方,一边说道:“有时候人的梦是因为半睡半醒,听到吵闹的声音,或者是睡姿不当,又或是外界的干扰造起的,你确定不是因为某人在你喝醉偷偷对你做灵蛇入洞这种事吗?也许是两条大蟒蛇呢。”

张氏刷地脸红了起来,嗔道:“坏杏儿,你的嘴巴越来越坏了!”

“这有什么坏不坏的,我是医生,只是帮你分析病情而已,你要是不想听,找别的大夫去。”

杏儿说着,将药方撕下,塞到她手里,“药方在这里了,让甄哥哥给你抓药,别疑神疑鬼的,尽发闲愁,记得吃饭,没事也别找我来,耽误我时间,我现在正忙得不可开交呢,哪有功夫在这里听你倾诉夫妻恩爱。”

说着,拎起药箱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张氏急忙拉住她的手,乞求道:“好杏儿,我还有件事要求你帮忙呢,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该找谁说了。”

杏儿笑着停下脚步,“看你这么可怜,说吧,有什么事?”

张氏略带羞涩地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杏儿听完一脸夸张地嚷道:“哪有这种药?生孩子这种事情当然是要靠你相公多努力才行啊,吃药管什么用?”

张氏羞得简直要钻到桌子底下去,大嗔道:“你可以再大点声吗?”

“哦,哪有这种药!找你相公要去!”杏儿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张氏彻底被她打败,不敢再跟她纠缠,跟她出了门,上了车,拿出杏儿给她开的那张药方,只见上面写着:

“思儿成灾,需要jīng壮男人一个,rì夜陪伴抚慰,给此花痴女一儿半女作药引,用爱煎服,不rì即可痊愈!”

“噗嗤——”

……

自从香凝宫回来后,张氏每天无jīng打采,神情恍惚,练舞也经常出错,左右不分,让她领舞,跳得却比伴舞的还要糟糕,让柳叶儿又气又无奈,只好放她回去,让她治好了心病再来。

她成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闷闷不乐,想到有可能今生都不能给甄命苦生个一儿半女的,将来人老珠黄,失了他的疼爱,将来没有个依靠,下场不知道会有多凄凉,便感伤不已。

又想到万一她真的不能生育,断了甄家香火,让甄命苦变成一个不孝的人,实在是她这个做妻子的罪过,哪一天他后悔了,保不定要纳个妾室回来,纳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凭他的油嘴滑舌,哄女孩子开心的本领,连堂堂的公主都想要为他生孩子,纳一两个妾室实在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要是纳个xìng情温柔贤惠的也倒罢了,万一纳了个刘二妹那样泼辣善妒的回来,说不定她在这个家里也就难以安身了。

她娘自小就教她,作为正室,千万不可善妒,男人三妻四妾分属平常,可她心里真的不愿意让他纳妾。

她想到了很多,想到如果哪一天对她不好了,嫌她烦了,她就离开他,躲起来,让他这辈子也找不着。

然后又想到如果他厌烦她了,对她不好了,她离开他的话,岂不是正好遂了他纳妾的心。

她不能这么便宜他,她这一辈子都要缠着他,让他烦,让他恼,就是不成全他,事事跟他作对,他要是对她不好,对她说重话,她就跳到洛河里去,让他后悔一辈子。

想到这些,她总是忍不住落泪。

这些天,她每天晚上看着躺在她面前的他呼呼大睡的那张没心没肺的脸,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身,连睡梦中都还不忘轻薄她,全然不理会她心里的难受,一副自私薄情郎的做派。

突然有一天悲从中来,越想越觉得委屈,忍不住抬起手就是一巴掌,啪地一声打在他的脸上。

甄命苦正睡梦中,突然被她一巴掌给打醒,睁开眼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泪眼潸然的美人儿,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怎、怎么了?是蚊子吗?”

张氏怔怔地流下泪来,甄命苦登时慌了,以为自己又在睡梦中做了什么荒唐事弄疼了她,自从上次喝醉了对她做出了那么粗暴的事,他就已经很少再喝酒了,就算喝也不会超过三杯,对她也从来不敢太过粗暴用力,生怕弄疼了她。

他急忙将手从她柔软的胸脯上移开,问:“弄疼你了吗?别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见他忙不迭的道歉,张氏哭得越发伤心了。

308 大种猪

甄命苦却全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恼了她,见她一哭就像开了闸似的止不住,只好哄道:“你要是还不解气,可着劲掐我捏我都行,只要脸给我留着,我明天还得见人,别哭了好吗,我最怕看见你哭了,心疼得都快碎成千瓣,不信你摸摸,心碎了啊,你一滴眼泪就让我心里多一条裂痕啊……”

他说着,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中却含着泪,看着他喃喃道:“没心没肺的癞蛤蟆,你也会心碎的吗?”

“当然,你不要不相信,你用刀子把我的心掏出来,看看是不是已经伤痕累累了。”

张氏看着他惶恐不安的紧张模样,心情稍微好转,不再理会他,说:“我要睡了。”

甄命苦愕然道:“打着我玩啊?”

“谁让你呼噜声那么大,吵得人家睡不着,等我睡了你再睡,再吵醒人家,你就到外边睡去。”

甄命苦半信半疑,正待细问,张氏却已经转过身,背对着他,拉起他的手,搭在她丰满的胸脯下沿,似乎在为刚才无缘无故打他那一巴掌道歉。

甄命苦却被手臂上沉甸甸的温软给弄得睡不着了,手掌轻轻握住那一团丰满动人的柔软,小腹紧贴着她的翘臀,两人的身体契合得毫无缝隙,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迷人幽香,身体开始苏醒,蠢蠢yù动。

张氏抓住他不安分的手,不让他有进一步的动作,恼道:“讨厌。”

甄命苦很想告诉她,明明是她撩拨起他的火来,却又不准让他越雷池半步,还有比这更不讲理的吗?

“鹅鹅,我做错什么事了,你要这么罚我?你得让我死个明白啊。”他哭丧着脸,在她耳边可怜兮兮地乞求道。

张氏假装睡了过去,不再理他。

甄命苦只好强自摒除心中绮念,搬出sè即是空之类的咒语,对抗体内的燥动。

半个时辰后,正当他迷迷糊糊又要熟睡过去时,旁边响起她幽幽的声音:“相公,你想要宝宝吗?”

甄命苦闻言再次睁开眼睛,将她身子扳过来,看着她略带忧愁羞涩的神情,突然睡意全无,脸上露出大喜过望的神sè,一个转身,泥鳅一般钻入被子里,伏在她平坦光滑的小腹上,亲了又亲,接着将耳朵贴了上去,细细地探听。

“小东西,你在里面吗?我是你老子,听到踢两下,不过可别踢疼你娘,小心出来老子揍你。”

张氏被他亲得小腹痒痒得难受,咯咯娇笑起来,抓着他的头发扯离她的小腹,嗔道:“人家又没有怀上,只是问问你想不想要宝宝。”

甄命苦这才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将她压在身下,看着她红润带羞的娇颜,问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想要,娘子,你确定没怀上,没骗相公吧?我们可是一直有在努力耕耘啊,俗话说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照理咱们的收获好几千份了才对。”

张氏被他这带荤腥的隐喻逗弄的俏脸通红,却又忍不住伤感起来,幽幽地问:“要是我这辈子都怀不上宝宝,你会不会嫌弃我?”

甄命苦愣了一下,松了一口气,笑道:“原来是在担心这事,这还不好办,从今天开始,咱们努力耕耘,一天三次,每次两发,一个月为一个疗程,先来个十几个二十个疗程,保证娘子你要子得子,要女得女……”

“呸,一天三次,每次两发,你是配种的猪吗?”张氏轻呸一声,罕见地说了句粗口,说完脸却红成了一朵玫瑰花儿似的。

甄命苦看得心跳加速,忍不住说:“为了娘子,为夫就算变成配种的猪又如何,愿为娘子你jīng尽人亡。”

张氏虽早已经习惯了他的yín词浪语,却还是禁不住他如此露骨,伸手拧住他的耳朵,嗔道:“不准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要相公细水长流,长命百岁,还有,不准死在我前面。”

甄命苦笑道:“这我就保证不了,娶了娘子你这样的绝sè尤物,能活到五十岁,为夫就已经心满意足。”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忧伤:“等人家年老sè衰,相公就不会再跟我说这种话了。”

“娘子放心,娘子你就算到了八十岁,牙齿都掉光了,脸皮叠三重,在相公的眼里,也还是像现在这样国sè天香,美不胜收……”

“呸,又开始满嘴胡说八道,人家在跟你说正经的……”正说着,她浑身一颤,美眸如水波流转,咬着红唇,狠狠地盯着他,好一会才轻喘出声,揪着他的耳朵嗔道:“大种猪,人家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甄命苦哪还管她什么意思,反正他的意思很明确,她要几个孩子,他就给她几个孩子,而且无限量供应,搂着她的腰身坐了起来,埋在她高耸丰满的胸脯间,深吸了一口气,抬头仰望着她娇艳动人的容颜,褪下她身上唯一的小亵裤,毫无阻滞地与她融为一体,努力耕耘起来……

……

“如果老爷天注定要我甄家无后的话,我也不会苛求,更不会埋怨娘子。”

甄命苦虽是这么跟她说,张氏却始终无法释怀。

这事已成她的一个心病,她担心的是,若真的怀不上孩子,只怕今生与他的缘分也就尽了,就算他不嫌弃她,她这一生也会因歉疚再无法舒展欢颜,与其让他耐心消耗殆尽对她再无半分情谊,倒不如乘离开,起码在他记忆里还能留下一个位置。

想着那天福临送她出宫时在问她的那些话,突然有些害怕起这个心机深沉的昌盛长公主来。

看似妩媚动人,笑语盈盈,说的话却有一种让她如芒在背的感觉,再加上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而她只是百花楼的一名身不由己的花仙子。

这个女人若是要用手段跟她抢相公的话,她根本不是这女人的对手,只需皇上一道圣旨,她就得退位让贤,堂堂暗卫大将军的妻子不能生育,做皇上的出于关心爱护,将公主下嫁给朝中重臣,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没几天,福临又来召她入宫。

她生出一丝抗拒,借病推脱了过去,只是她也知道,这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

“肚子啊肚子,你争点气好吗?再不争气相公都要被别人抢走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自言自语着,想起那天晚上甄命苦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跟他“小东西”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一定会开心得哭出来的。

正胡思乱想间,门外响起小莹的敲门声:

“小姐,有人来找老爷。”

309 五弦琴谱

“谁呀?”张氏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奇怪,甄命苦在这百花楼的身份可是一个秘密,也没有多少人认识他。

“是牡丹楼的妙玉姑娘。”

张氏秀眉微微一皱,月桂楼与牡丹楼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牡丹楼的丫鬟怎么会突然来找甄命苦?

“让她到书房吧。”

不一会,妙玉跟着小莹走上楼来,进了张氏的书房,见是张氏,先是一愣,随后向她微微施礼,张氏让她坐下,又让小莹给她倒了茶,自己则坐在书案旁,翻看着龙门镇这些天的建设进度报告,漫不经心地问:“甄护院有事不在,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你转告他的。”

妙玉偷偷打量着她,眼中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闻言脸上一慌,急忙摇了摇头说:“没、没什么事,张姐姐,命苦哥哥他什么时候回来?”

张氏听得一愣,原本略显冷淡的俏脸浮现出一丝惊讶来,抬起头打量起这有些惊慌的俏丫头来,这个妙玉在百花楼众多琴婢当中,造诣之高甚至超过了一些花仙子,已深得牡丹仙子的真传,连柳叶儿都对她深为忌惮,若不是跟凌霜有过节,她倒是挺看好这个小丫头的。

“你怎么知道是他的?”

妙玉脸上一红,小声说:“是命苦哥哥告诉我的。”

张氏越发地惊讶了。

甄命苦并没有跟她提起过妙玉这丫头,看这丫头对甄命苦这么亲密的称呼,显然两人的交情并不算浅,甄命苦一直掩饰着自己的身份,从不轻易让人知道,他把自己的身份告诉这个小丫头,那自然是对她非常信任了。

她仔细地打量了这个俏妙玉一番,以前因为凌霜的原因,恨屋及乌,对她身边的丫头们也是一并不喜欢,如今细细打量,不得不承认这个妙玉确实是个水灵小美人,淡淡说道:“你在这里等着吧,他估计过一会就回来了,不用太拘谨,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妙玉闻言羞怯一笑,原本紧张拘束的肩膀稍微松弛了一些:“谢谢张姐姐。”

张氏不再说话,低头继续看着她的账簿。

妙玉闲着无事,开始四周打量起来,书房的四周都是高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书案正对的是月桂楼的露天阳台,阳台上月桂藤已经抽出了新叶,嫩绿喜人。

其中一扇墙壁上,挂着几幅画作,画的正是张氏,栩栩如生。

她早听说最近洛阳城有个善画美人chūn闺图的画师,挂在画行的每一幅作品的价格都被卖到到了上万两银子,而且据传,这个画师所画的美人,都是同一个人,就是百花楼的月桂仙子张氏。

她原本不太相信,如今一见这画作,登时相信了一半,墙上挂着的美人图,画中只有张氏一人,衣衫半整,姿态慵懒地半卧在榻上,薄纱裙垂到了地上,一截雪腿半遮半掩着,向人展示着光洁如玉的滑腻感,美人一手里拿着一本名为《金瓶梅》的书籍,一手正翻页,脸上cháo红如霞,眼波似水,让人不禁好奇她所看的书到底是什么内容,竟会让端庄稳重的张氏竟露出如此娇媚羞涩的神情来……

妙玉看得入神,不时地回过头看看正在埋头算账的张氏,怎么也不能把画中的人和现实中的她联系在一起。

也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张氏抬起头来,发现了妙玉的古怪神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脸上一红,匆匆站起身,走到那些画作前,将画作收起。

妙玉掩嘴笑了起来。

“不是我挂在这里的。”张氏分辩说,显得有些yù盖弥彰。

妙玉登时对这毫无心机的月桂仙子多了一分亲近,忍着笑,问:“张姐姐,金瓶梅是什么书?我怎么没听说过?”

她从小跟在凌霜身边,住在牡丹楼里,凌霜看的书可谓是包罗万象,受凌霜影响,她这个贴身丫鬟读的书虽没万卷,也敢说有千卷,但这一本金瓶梅,她却连听都没听过。

张氏越发地窘迫起来,只是说了一句“一本杂书”,便不再解释。

妙玉脸上的好奇之sè越来越浓,目光在周围的书架上搜寻起来,却始终没有找到那本金瓶梅,倒是发现了一本《五线琴谱》,不由地愣了一下。

“张姐姐,这琴谱能借我看看吗?”

张氏见她注意力被转移,登时松了一口气:“你随便看吧。”

妙玉走到书架前,将这本《五线琴谱》从书架上抽了出来,翻了几页,看着上面的蝌蚪曲谱,先是露出一丝不解,渐渐地变得专注起来,露出一丝惊讶之sè,渐渐变激动起来,嘴里喃喃自语:“好奇怪的记谱方法啊,这么复杂的曲子真的有人能弹出来吗……”

说着,一只手忍不住比划起来,仿佛有一张琴摆在她面前,她的手指飞快地凭空拨动,转换之快,令人眼花缭乱,张氏见状,忍不住放下手中的账本,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旁若无人,沉入自己音乐世界中的小丫头。

当初甄命苦给她这本曲谱,是为了让她少胡思乱想,故意给她找点事做,让她分散注意力的。

她一开始也对五线谱感到好奇,只是她对音乐的悟xìng实在不怎么样,研究了好些rì子,虽然能看懂曲谱了,但想要用乐器弹奏,却力有不逮,连柳叶儿也都对这里面的曲子束手无策,当初她把这本曲谱拿给柳叶儿看时,柳叶儿也跟现在的这俏妙玉一样,先是一阵激动,接着用各种乐器试弹了一下,结果无一例外地失败了,然后是一阵沮丧,断定编这种书的人一定有一种奇怪的乐器,能同时发出十几个音域跨度极大的音符。

果然,妙玉在空中模拟弹到一半,两只手已经忙不过来了,额头也渗出了细汗,眉头也皱了起来,到最后终于进行不下去,停了下来。

将书合上,重新放回书架。

“怎么了?”张氏好奇问。

妙玉不好意思地笑了:“太复杂了,我弹不了,要是霜姐姐的话,应该可以的……”

说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掩上嘴,偷偷看了张氏一眼,脸上带着忐忑不安。

310 凌霜的感谢宴

张氏见她这副如履薄冰的模样,不由地一阵好笑,“你放心吧,我只是跟她一个人有过节,跟你没关系,是她把你推荐你为秀女的吧?”

妙玉脸有忧sè,轻轻点了点头。

张氏安慰说:“别担心,以你现在的实力,一定会脱颖而出的。”

妙玉小声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琴婢,就算失败了,最坏也就是被充入下苑,这是我的命,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是担心霜姐姐。”

张氏愣了一下,凌霜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被人赶下牡丹仙子之位,她也还是当今圣上最心爱的姐姐,衣食无忧,更不担心会受人欺负,正待细问,房间门突然推开,刚从宫中受命回来的甄命苦从外面走了进来。

……

甄命苦将妙玉带进一间房,不顾月桂楼众多奴婢诧异的目光,关上房门,在房间里呆了大半个时辰才出来。

送走妙玉后,甄命苦上了楼,来到张氏房间。

“妙玉来是告诉我,凌霜醒了,要请我到牡丹楼,当面谢谢我这个救命恩人。”

张氏头也不抬,做着手里的针线活,手里是她为他缝的棉内裤,闻言头也不抬:“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娘子不是要跟那凌霜拼个你死我活吗?相公这是向你详细报告敌情,表示效忠,绝不叛变啊。”

张氏噗嗤一笑,抬起头:“那我问你,那小丫头怎么知道是你的?”

“哦,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回来的路上……”甄命苦将那天晚上遇见妙玉在哭的事无半点遗漏地跟她说了一遍。

张氏这才恍然,问:“她知道你的身份了,难保她不会告诉凌霜,到时候她若是发现你骗她,岂不是要把你恨进骨头里?”

“只要娘子理解为夫的苦心和忠心,哪管得了别人怎么想,她来请我过去,说要当面谢谢我,娘子觉得我应不应该赴这个鸿门宴呢?娘子若是不喜欢,为夫就去回了吧。”

张氏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这些话有几成是真,几成是假,许久,才嫣然一笑:“让你白白浪费了跟牡丹仙子亲近的机会,这可是洛阳城多少男子梦寐以求的机会,我怎么忍心让你失望呢,去吧,回来向我报告。”

“遵命!”甄命苦立正,做了个标准的敬礼,转身离开。

看着他有些迫不及待的背影,张氏眼中闪过一丝苦恼,恨恨道:“只是稍微试一试你,就立刻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多坚持一会不行吗?心志一点也不坚定,还说效忠人家,都是骗人的鬼话!”

“小姐,李老爷来了。”门口传来小月的通报声。

张氏闻言放下手中的针线,脸露为难之sè,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让他在楼下稍等,我马上就来。”

自从上次从虢王府被那些娇贵小姐们泼酒轰下台以后,她已经很少再接受客人的邀请外出表演,连大部分客人登门求见也都基本谢绝了,那些客人被拒绝了多次之后,都气愤不已,很多客人也就不再来找她,唯独这个李老爷,拒绝好多次了,却依旧锲而不舍,被拒绝了也不生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前来,韧劲实在不是一般人可比。

对这个温文尔雅,知书识礼的李老爷,她倒是没有多少恶感。

对镜稍微整理了一下妆容,起身下楼。

……

甄命苦踏入牡丹楼的大楼,自从进了百花楼成为一名护院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进入这牡丹楼,当年为了逼凌霜说出杨侗住址,结果差点被她一脚废了小命苦的事还历历在目,那种被她一脚踹在男人要害处,苦辣酸甜五味俱全的痛楚,深深刻印在他脑海中。

牡丹楼的变化并不大,湖岛四周的柳树开始抽出了嫩绿,楼的四周种植上了不少新的牡丹花,岛上的小园林虽不大,但假山池水,奇花异草应有尽有,毛雀虽小,五脏俱全。

唯一的变化就是湖面上一些小岛礁上,十几个白鹤正在水中嬉戏,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恬静休闲感。

一位十几岁的小丫鬟领着他进了楼中,上了楼,听到他来访的凌霜正在客厅中等着他的到来。

她脖子上套着重重的石膏,脖子连转动都不能,额头的伤口也包扎了一层纱布,病容孱孱,见他进来,盈盈起身,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一倾,算是行了见面礼。

“凌霜有伤在身,不能施礼,还请甄护院多见谅,听妙玉说,当rì若不是甄护院出手阻止禹护院,凌霜恐怕这辈子都要躺在床榻上,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一顿微不足道的酒席,请甄护院切勿推辞。”

甄命苦也不跟她客套,大咧咧地转身入了酒席,坐在了酒席的上首。

凌霜先是一愣,很快回过神过来,心道这些练武之人,不拘俗礼,真情真xìng,也没怎么在意,跟着入了酒席,坐在甄命苦的对面。

甄命苦刚拿起筷,见她离他远远地坐着,眉头一皱,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冷哼一声:“仙子既无诚意,何必假惺惺请老夫赴宴,告辞!”

说着,起身要走,凌霜急忙起身,一脸不解地问:“甄护院这是为何,凌霜若有得罪之处,请直言便是,凌霜定会向甄护院您赔罪。”

甄命苦转身盯着她:“仙子请老夫喝酒,自己却坐在三米之外,避老夫如瘟疫,莫非仙子你嫌弃老夫?老夫岂能受你这种闲气!”

凌霜哪知道他竟是为这种事生气,脸上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解释说:“甄护院误会了,凌霜岂有轻视怠慢甄护院的意思,这只是凌霜平常的待客之道而已,并非有意怠慢,甄护院若还不能消气,凌霜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来人,在甄护院坐席旁添置一坐席。”

说着,站起身来,走到甄命苦的座位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这回甄护院可以息怒了吗?”

甄命苦这才重新坐回座位,眉头一皱:“斟酒啊,还愣着。”

311 吃出一个大秘密

连凌霜身边的丫鬟都看不过去了,正要出言训斥,凌霜急忙示意她们不得无礼,笑着端起酒壶,给他满满斟上。

她斟酒的时候显得小心翼翼的,一只芊芊手指不经意地放进酒杯里,酒碰到了手指后,她才停止斟酒。

“光老夫自己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自己一个人喝的酒,叫闷酒,最是伤身。”

凌霜脸露为难:“甄护院请见谅,大夫说我的伤口尚未愈合,不宜喝酒,否则容易留下伤疤,还请甄护院多见谅,多喝几杯,待凌霜伤好之后,再陪甄护院你喝个痛快。”

“以茶代酒不会啊?亏你还是牡丹仙子呢,连这点待客之道都不懂。”

连凌霜身边的丫鬟都听不下去,忍不住要破口大骂这个不知进退的老头一顿,难为凌霜还能始终保持一副温和动人的笑容。

“是凌霜太不懂变通了。”她自斟了一杯酒,笑着举杯:“就让凌霜以茶代酒,敬甄护院一杯,凌霜先干为敬。”

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依旧是用刚才斟酒的方法,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这斟酒斟茶的手法可有些怪异,幸亏她的手指纤细雪白,指甲修剪得整齐美观,不会让人觉得不卫生。

举杯跟她喝了,凌霜再为他倒上一杯,笑着说:“我听妙玉说,当rì禹护院与甄护院你交手,还没碰到甄护院的衣角就已经倒下,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凌霜小时候也曾学过一些暗器打穴的手法,不知道甄护院所用,是什么暗器?”

“哦?”甄命苦举杯与她碰了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特别是她丰满雪白的胸口处,细细游览了一番,目光显得放肆,“仙子你既然懂得暗器,不知能否露两手瞧瞧?以助老夫酒兴。”

如果眼神能杀人,凌霜身边的两个丫鬟看他的眼神早已经将他碎尸万段,他此时的语气,活脱脱是逛窑子喝花酒的登徒浪子,将牡丹仙子当成那些青楼里的陪酒姑娘了,也不想想牡丹仙子是什么身份,洛阳城能得到牡丹仙子亲自陪坐款待的,哪一个不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这些人对她尚且彬彬有礼,这老头是哪来的山野村夫,全然不知轻重。

凌霜倒不怎么生气,闻言神sè一黯:“实不相瞒,凌霜自幼患有眼疾,而且rì益严重,到如今已到了双眼几乎不能视物的程度,就这么近的距离,凌霜也无法看清楚甄护院你的样貌,更别说用暗器了,若不是如此,那天凌霜也不至于从台上摔落,让甄护院你看了笑话。”

甄命苦愣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头,在她一米远的地方晃了晃,“这是几?”

凌霜眼神略带茫然,朝他的手望去,好一会,摇了摇头:“看不清楚。”

甄命苦又将手移近一些。

凌霜再次摇了摇头。

直到甄命苦将手移到离她二十公分左右的位置,她才辨认出是两根手指头。

甄命苦突然明白了,这个被誉为洛阳第一美人的牡丹仙子,竟然是个高度近视妹,几乎算是半个瞎子了。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凌霜显然没料到他会有这反应,这隐疾一直是她不愿在人前显露的难言之隐,她本以诚相待,却没想到却遭来他的嘲笑,终于恼了,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声音隐含气愤:“凌霜以诚相告,甄护院为何如此轻慢取笑!甄护院若以为于我有恩,就可以随意捉弄嘲笑,请恕凌霜不愿招待,请甄护院现在就离开。”

甄命苦止住笑声,脸沉了下来,也将酒杯往桌上一摔,倏地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这倒让凌霜不知所措起来,全然不知这个狂傲老头凭什么比她还脾气大,也顾不上刚才是她出言赶他走的,伸手将他拦下,嗔道:“甄护院哪来那么大火气,是你先取笑我的,难道就许你取笑,不许别人生气吗?”

甄命苦冷哼一声:“老夫这人平生最见不得的就是虚情假意,阳奉yīn违,说一套做一套,仙子既然说老夫是你救命恩人,若真的心存感激,就算老夫要你以身相许,也该欣然献身才是,更何况老夫只是因为想到一种方法可以让你恢复视力,重见光明,心中高兴,这才笑出声,没想竟招来你以小人之心度老夫君子之腹!既无诚意,何必虚伪地假装感激,浪费老夫时间,告辞!”

听到他口中说出“重见光明”四个字时,凌霜明显地浑身一颤,哪还在意他自比君子,将她作小人的言辞,不顾男女之嫌,一把拉住他的手,颤声道:“甄护院,你说的是真的吗?不是骗我的吗?不是骗我的吗?”

她这些年四处求医问药,连御医也请过多少个,却依然无法治愈她的眼疾,而且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严重,到如今,已经几近不能视物的程度,她心中早已绝望,如今陡然听见有人能治好她的眼疾,怎能不惊喜若狂。

甄命苦却冷笑:“就凭你刚才的态度,老夫就算知道,又凭什么告诉你,放手吧,让别人看见,还以为老夫占你便宜呢。”

凌霜紧紧抓着他的手,语带乞求:“求甄护院原谅刚才凌霜的无礼,告知医治的方法,再造之恩,凌霜没齿难忘。”

“从你刚才的表现来看,仙子显然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人,老夫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帮你,告辞!”甄命苦冷哼一声,一把拨开她的手,怒气冲冲的出了门。

凌霜愣愣看着这喜怒无常的老头,雪白纤细的双手微微发抖。

她旁边的一名丫鬟气以为她是被气的,为她打抱不平说:“小姐,这种不识好歹的狂妄老头,犯不着跟他生气,以为对别人有些小恩小惠,别人就得哄着他,顺着他,难怪到处都有人说月桂楼的坏话,依奴婢看,就是他这种臭脾气招人讨厌,被人记恨,故意散播的,我看这老头根本就是个痴心妄想的疯子。”

凌霜不置可否,转身对这丫鬟说道:“冰儿,你快去帮我把玉玉叫来。”

312 领功讨赏

甄命苦出了牡丹楼,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没想到吃顿放竟吃出了这么个秘密来,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让一个人升起希望,然后再狠狠地踩灭更解恨的事?张氏知道他这样为她出了一口恶气后不知道要怎么奖励他。

他乘了船回到月桂楼的码头,正要回楼中跟张氏领功请赏时,船刚靠岸,迎面过来两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初chūn乍暖的大冷天里,拿着一把折扇,衣着倒是挺讲究,从他身边走过,见他过来,微微点头示意。

正是他当rì在红杏别院跟包家的老爷打赌时借给他一千两白银赌资的那位李老爷和他那位书生朋友。

甄命苦脸上带着面具,两人并没有认出他。

他让到路旁,让两人过去,经过他身边时,两人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李兄,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可曾牵到她的小手?”

另一人笑道:“哪能唐突美人,光是听她唱曲,看她惊鸿仙子般的舞姿,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此女非其他庸俗女子可比,不能cāo之过急。”

“哎,李兄没听说最近关于这月桂仙子的传闻吗,依我看,她未必就那么地冰清玉洁,李兄以诚意待之,可她未必是以诚待李兄你啊,这都来多少回了,也被她拒绝了多少回,依我看,她这是在故意吊着李兄你的胃口,好从李兄你兜里掏银子。”

那名李姓男子停了下来,回过头,眉头皱了起来:“什么传闻?”

裴姓书生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李姓男子眉头皱了起来,“竟有此事?”

“李兄太久不曾接触过这些烟花之地的女子,这百花楼的花仙子虽说个个冰清玉洁,可也不比晋阳宫中那些深宫美人,她们自幼深居简出,成年后就被选入了晋阳宫中,如笼中之鸟,一生之中难得见上男人,寂寞怨怼,最是容易上手,稍弄手段,就能让她**,但是这百花楼的花仙子们就不同了,哪一个不是面首男人上千,对男人了如指掌,对付男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轻易不会对男人动情,李兄以礼相待,只怕她心里不知笑成什么样了。”

李姓男子略有些不以为然:“我看她不像是那种女子,正所谓jīng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有一天我的诚意能打动她。”

书生笑道:“论对女人的了解,李兄可就不及裴某了,这女人嘛,恃宠而骄乃是天xìng,越是美丽的女子,自认为奇货可居,吊高来卖,还不都是为了能找到一个好夫婿,从此衣食无忧,甚至妄图一朝母仪天下。

裴某身为晋阳宫监,见过的宫女没有上千也有上百,目前为止所见女子,无一例外地削尖心思往上爬,手段之yīn毒,李兄只怕连想都想象不到,这百花楼的花仙子选拔虽不比三宫六院里残酷,却也是竞争激烈,没有深沉的心计,怎么能爬上花仙子之位,李兄若真想让美人**,倒不如直接示出身份,相信她自会懂得如何取舍。”

“李老爷”笑道:“世上美人何止千万,她却是我所见的女子中最清新脱俗的一个,她若是因为我的权位才依附于我,她也就不值得我这么为她,而我对她也可能就索然无味了。”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码头旁,裴姓书生伸手招来一旁的船夫,付了银子,回头笑道:“看来李兄已被她给迷得神魂颠倒,对她志在必得了。”

李老爷站在码头上,看着正准备上船的裴姓书生,感叹道:“志在必得又如何,她已有心上人,就算我有心,只怕也只有空嗟叹,刚才她还跟我说,这次的花仙子选拔之后,她就要闭门谢客,嫁入寻常百姓家,相夫教子了,怕是今生我与她有缘无分,图惹相思罢了,真不知天下间有哪个男子这么有这等艳福……”

“哈哈,李兄岂不知美人配英雄,若是美玉,岂容她陷于泥污之中,正所谓树yù静而风不止,她yù嫁入寻常百姓家,得先问问天下英雄答不答应……”

裴姓男子笑着说,终于招来了一艘小扁舟,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放慢脚步的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疑sè,转身对那李姓男子说:“李兄,隔墙有耳,咱们上船详谈……”

李姓男子似乎也发现了不远处那个正竖着耳朵偷听的老头,微微一笑,转身与那裴姓书生上了船,渐渐远去,两人谈话的声音渐渐远去,再也听不清。

甄命苦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盯着远去的船只,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好一会才转身朝月桂楼走去。

……

听完甄命苦讨赏一样的汇报事情经过,张氏咯咯笑个不停。

“喜欢相公替你报仇吗?”

张氏白了他一眼,媚眼如丝,笑着说:“坏蛋,你怎么那么坏呀!”

甄命苦看得一阵心跳加剧,这妮子表面说他坏,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估计是见他为了她不惜得罪凌霜感到高兴,消除了疑虑,这才表现得那么明显,一点也不掩饰心中的欢喜,那种幸灾乐祸的样子,果然是出嫁从夫,有了他当年无耻的几分模样,多了一分她平常所没有的调皮狡黠,忍不住伸手搂她入怀里。

张氏推开他亲过来的大嘴,笑着问:“相公,什么是近视啊?”

甄命苦解释说:“所谓近视,就是只能看清眼前的东西,稍微远一些就变得模糊了,如果是高度近视,基本上就告别看书写字了,等于是半个瞎子,你放心吧,这次的花仙子选拔你跟柳叶儿赢定了。”

张氏伸手抓住他在她翘臀上捏揉的手,红着脸道:“可是这样有些胜之不武啊。”

甄命苦奇道:“这不是正是你们女人最喜欢的决斗手法吗?撕衣扯发,抠鼻挠脸,抓nǎi咬臀,无所不用其极,最胜之不武的就是你们女人打架了,不过却是最好看的……”

张氏咬着唇,媚眼如丝地望着他:“你很了解女人吗?怎么会那么清楚?”

313 选秀的标准

张氏咬着唇,媚眼如丝地望着他:“你很了解女人吗?怎么会那么清楚?”

“嘿嘿,只是理论研究,纸上谈兵,并没有实战经验,哪天娘子要是能为相公跟别的女人打一架就好了,一定很好看。”

“呸,满街跳的癞蛤蟆,谁要谁牵走好了,为什么要跟人抢呢?”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我才不哭,你不要我,我就跳进洛河里去,让你后悔一辈子。”

甄命苦脸一沉:“别动不动就用死威胁我,你当你属猫的,有九条命?你就顺势求一求相公讨好相公一下不行吗?就让你吃那么大的亏?”

“柳姐姐说,不能在男人面前吃亏,不然男人就不会珍惜自己了。”

张氏搬出柳叶儿的理论来,甄命苦一阵无语,这妮子跟着柳叶儿太久,学了不少御夫术,也不管好坏对错,囫囵吞枣。

他忍不住叹道:“真不知将来是哪个男人这么倒霉娶到柳叶儿,我jǐng告你,少跟她学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御夫术用在我身上,小心我休了你。”

“呵呵,娶了柳姐姐的男人那才幸福呢,你不懂别乱说。”张氏笑着,话音一转,问:“坏蛋,这近视能治好吗?”

“治不好,不过倒是有办法可以让她正常视物。”

张氏沉思了片刻,说:“就算有办法让她看见,也不准你帮她。”

甄命苦无奈道:“你跟她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吗?”

“有!”张氏斩钉截铁地说,接着身子轻轻一颤,咬着嘴唇:“……大sè狼,你一定要在人家跟你谈正经事的时候动手动脚吗?”

甄命苦亲吻着她雪白如玉的脖子,嘟囔道:“这有什么不好,光聊天多闷啊,人生苦短,行乐需及时,你也可以对相公动手动脚嘛,礼尚往来,互不吃亏,再说了,我这也是为了完娘子的一个心愿,相公若是耕耘不够勤快,怎能让娘子你怀上梦寐以求的宝宝?”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钻进了她的罗衫内。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眸如水流转,红着脸嗔道:“我才没你那么饥渴……坏蛋,你轻点……”

甄命苦闻言大乐,感受着手掌中她的温香软玉那沉甸甸软绵绵的美妙触感,看着她越来越红润的娇颜,笑着说:“娘子,我可是什么事都跟你说了,一点都没隐瞒,你没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张氏神sè一慌,急忙摇头:“没、没有啊。”

“那好吧,我就不问你那个李老爷的事了,我也不想知道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一些让我知道后会妒火中烧,想要杀人的勾当。”

张氏闻言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你碰到他了?”

“碰上聊了几句,他说想把你买走,我跟他谈了一下价钱,我说就按猪仔的价钱给他,这样一个娇滴滴洛阳第一大美人,少于二百五个铜钱免谈,他最多出到一百个,结果就谈崩了,这要是谈成了,你这回已经被洗刷干净,五花大绑捆好,扔进北上的人贩子车了。”

张氏咯咯娇笑:“不理你,没一句是真的。”

甄命苦笑道:“对了娘子,差点忘了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本大将军就是你们花仙子选拔的考核官之一了,想过关的话,想想怎么巴结相公吧。”

他说着,将手从她罗衫里抽了出来,从怀中取出一纸印有皇泰主印玺的公文,递到她的面前。

张氏接过一看,登时张大了小嘴,久久合不拢。

……

花仙子选拔的第二轮考量的主要是身材样貌。

其中包括三围,腿长,比例,样貌则细致到五官,鼻梁的高低,双眉之间的距离,嘴唇的颜sè,牙齿整洁度等等都有严格的标准。

一百多名秀女中被淘汰了八十多名,只剩下二十多个进入了第三轮的选拔,淘汰的理由无非是有轻微罗圈腿,身材比例不符合要求,胸不够丰满,屁股不够翘挺,嘴角有痣,牙齿不够美观,身上有胎记,美人尖不够明显,鬓发过于稀疏等等极其严苛的标准。

虽然这些选拔的标准实在太过物化女xìng,不过甄命苦也不得不承认,以这种严格标准选出来的美人,比起二十一世纪的选美冠军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张氏竟然完全符合这些严苛的标准,除了一样。

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标准,张氏与众不同的微翘唇珠是传说中万中难得一见的勾郎珠,据说是能牢牢勾住男人心的,是女人最xìng感的标志之一。

甄命苦还记得那一次在伊川温泉的旅店里跟她一吻定情的情景。

当时的她因腿上的箭伤坐在床边,红着脸求他帮她上药,当时她低着头,微翘的唇珠如同一颗小红莓般鲜嫩透亮,引诱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也正是因为这一吻,他才一举夺得她的芳心。

每次他回味无穷地跟她说起这件事时,张氏都只是红着脸白了他一眼,说了一句“大sè狼看什么女人的唇都是独一无二的xìng感吧。”

没想到就是这与众不同的美丽唇珠,却成了她扣分的地方,让甄命苦不禁感叹这个时代连审美都是那么地中规中矩,毫无新意。

第二轮选拔过后,甄命苦收到了进入下一轮的秀女名单,上面赫然有妙玉的名字。

百花楼的花仙子每人都可以举荐一名自己花楼中的奴婢获得花仙子选拔资格。

如果这个被举荐的人因为选拔失败,将会被撵出百花楼,成为下苑的一名爱奴,命运将比百花楼的奴婢更加坎坷,所以很多百花楼的婢女宁愿一辈子呆在百花楼里,也不愿意被推荐成为花仙子的候选人。

当初张氏就是以这种方式,被柳叶儿举荐成为一名秀女,参加花仙子的选拔脱颖而出的。

碧莲仙子是地位最低的花仙子,竞争也没有那么激烈,妙玉选择争夺这个碧莲仙子之位的原因显然是为了避免落败被充入下苑的命运,对于排名,她并不怎么看重。

314 选秀潜规则

一千多个各地选送来的秀女中,只有少数几个能够爬上花仙子之位,秀女们为了避免沦为男人玩物的命运,无不拼尽全力,明争暗斗,无所不用其极。

想要成为花仙子,除了需要姿sè和才艺过人之外,最重要的,是需要获得考核官员的认可,心高气傲的秀女,自恃有些姿sè,恃才傲物,不屑贿赂讨好考核官,结果第一轮就被刷下去的,多如汗牛充栋。

反而是一些敢于牺牲sè相,贿赂考核官的秀女们,往往能够上位,无处不在的**是她们发挥自己特长和能力的最好通行证。

第二轮的选拔过后,皇泰主一连收到好几个年事已高的官员因马上风,cāo劳过度,心脏病突发,脑溢血等等奏折,都是一些有关秀女选妃审核的官员。

杨侗为此大为恼怒,决定从重处罚这些涉事的官员。

以王世充为首的朝廷重臣却以事关皇家的声誉,不能过于张扬,免得让皇室名声受到玷污为由,建议最好是对外宣称这些官员是为民为国鞠躬尽瘁,因公殉职,并对这些身死的官员谥曰“阳”“壮”,低调处理。

杨侗再三考量后,也觉得此时有污朝廷的威信,不得不接受了王世充这个提议,在甄命苦面前大吐苦水,后以事关皇室血脉纯正的理由,命甄命苦为审核官,替他严格把关。

他觉得甄命苦家中已经有了张氏这么个美娇妻,应该不至于经受不住诱惑,他还威胁如果甄命苦不替他把好关,到时候他会直接把张氏纳入宫中,封为贵妃。

有过三年前的教训,甄命苦可不认为杨侗在跟他开玩笑,事实上,杨侗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将张氏从他手中抢过去的念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甄命苦不得不答应了这份差事。

……

上千的秀女竞争十个花仙子之位,竞争可谓惨烈。

那些后台靠山实力不是很雄厚的秀女们,一旦选秀失败,其下场只有一个,充入洛阳各大青楼,成为一名爱奴,运气好些也许能能为一名花仙子的奴婢,很难再有出头的一天。

许多没有背景的秀女为了能够上位,不得不靠贿赂考核官来达到目的,贿赂的方式有很多,有银子的用银子,没银子只能用身子。

名节贞洁虽重要,可进了红杏别院这种地方,这些东西就变得毫无价值,也没人会在乎,能爬上花仙子之位,才是最实在的。

这一届的考核官中,考核身材样貌的是太常寺卿王世伟,一个完全不按规则,只讲实惠的巨贪,对于秀女们来说,他是一道难以逾越的槛,秀女们若是不贿赂他,基本不可能获得好的成绩,这是秀女们都知道,却都不愿明说的潜规则。

妙玉最近寝食难安。

她一无靠山背景,二无雄厚的财力,眼看身边的一个个秀女姐妹都奋勇献身,她越发地纠结,对于她自己将来的命运,其实她早已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

……

一天,她来找甄命苦,吞吞吐吐地说出心中的顾虑和不安,试图征求他的意见,甄命苦哪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些台面下的权sè交易,他虽然身为其中一名考核官,但因为是最后一轮的考核官,在还没有到最后一轮时,考核官的身份是保密的,再加上他的真实身份一向不为多数人所知,并没有像其他考核官一样收到秀女们的贿赂孝敬。

妙玉问得又含蓄隐蔽,他一时没意识到她是什么意思,只以为她是在跟他探讨人生道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跟她说了一堆云山雾罩的谬论,妙玉最后不但没有得到解答,反而越发地迷惘,失望而归。

妙玉走后,甄命苦无意中跟张氏说起了这事。

张氏在百花楼三年,什么不知道,一听妙玉问他的那些问题就已经明白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甄命苦闻言一阵心跳急剧跳动起来,回过头一脸古怪地看着她:“这就是花仙子想要上位的潜规则?”

“潜规则?”张氏对这个词显然感觉异常新鲜,仔细的琢磨了一下其中的味道,笑了起来,小声说:“也不是全部都这样啦,那些没有靠山后台的秀女们才会出此下策。”

“可花仙子不是要完璧之身才能担任吗?”

张氏眨巴着眼睛,脸带俏皮:“这只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谁说花仙子一定要是完璧之身呢?再说,让男人满足也不是只有一种办法吧……”

她看着他,小嘴微张,粉红的舌尖轻轻扫了扫娇嫩湿软的嘴唇,一只雪白纤细的小手握成圈状,上下缓缓撸动,动作眼神妩媚至极,活脱脱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妖jīng。

她的唇有多柔软,她香舌有多灵巧,作为她男人的甄命苦最有发言权,登时被她这媚态引得一阵口干舌燥,这妮子简直是在玩火,强压下心中的躁动,说道:“娘子,今晚我有事要出去一下,等回来再与娘子共同探讨这些方法。”

张氏闻言作潸然泪下状,眼神带着幽怨:“相公你为了你的妙玉妹妹要弃人家而去吗?可是人家好难过啊,想你疼人家了怎么办?”

甄命苦明知道她是在演戏,却还是忍不住一阵口干舌燥,肾上腺激素猛增。

他转身走到张氏身边,看着她眼中露出计谋得逞的狡黠,二话不说,将她拦腰抱起,朝卧房走去。

……

张氏愕然地看着动作温柔地为她盖上棉被的甄命苦,脸上带着不解。

她不知道这个坏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定力了,换了以前,她使出这般媚惑手段,他早像一头饿狼般扑了上来。

甄命苦俯身亲了她额头一下,笑道:“鹅鹅,你别多想,这个妙玉曾对我有恩,在我心里,她和环儿杏儿一样,其他人要糟蹋作践自己,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她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王世伟这种浑身权势腐臭的老头玩弄。”

说完,不理张氏被他拒绝后恼羞的眼神,以无上的定力,转身朝门口走去。

在张氏随手掷过来的一个绣花枕头砸中他之前,飞快地出了门,关上房门。

315 犯贱还有理了

甄命苦出了月桂楼后,直接往秀女楼而来,通报后,秀女楼的守卫告诉他,妙玉穿着xìng感艳丽的服饰,刚刚离开秀女楼不久。

踏血在洛阳大街上飞奔,终于在王世伟的府邸门口急止,双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嘹亮雄浑的嘶鸣。

刚刚从马车上下来,正准备跟着王府的仆人走进府中的妙玉回过头来,看见隐含怒火的甄命苦从马背上跳下,大步朝她走来,原本闷闷不乐的俏脸不由地涌起一丝忐忑不安的神情。

有些欢喜,又有些惊慌。

“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赶紧离开!”王世充的那些家丁见来者不善,纷纷围上来拦住他,大声喝止。

“辟——啪——咚——”

甄命苦几下手脚,就将这些人撩倒在地,yīn沉着脸,收回拳头,从这些哎哎叫唤的王世伟家仆身上跨了过去,走到神sè惊慌的妙玉面前,拉起她的手,朝踏血走去。

“命苦哥哥,你干什么呀,你抓疼我了……”

妙玉有些惊慌,试图挣脱他的手,奈何哪有他的力气,被他拽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

她疼得哭出声来:“你干什么呀,我不要你管,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跟什么人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这是我的命,我认了,你放开我,放开我……”

甄命苦转过身,反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打得她愣住了,哭声噎在了喉咙里,打起嗝来,一脸惊慌地看着脸上如乌云密布的甄命苦。

“犯贱还有理了!”甄命苦冲她大喝一声。

妙玉浑身一颤,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一抽一抽地哽咽着,任由他拉着,被他抱上马,牵着马缰绳往远处走去。

王世伟府中冲出来十几个凶神恶煞的护卫,团团围上来。

“敢在我家大人的地方撒野,活得不耐烦了是吧?给我打!”

正当这群人准备一拥而上时,身后响起一声喝止:“等一等!”

一名管家模样的人排开众人走了上来,看了一眼甄命苦身后那匹浑身如火炭的战马,态度变得恭敬起来:“这位莫非就是暗卫大将军甄命苦甄大人?”

甄命苦并不常以真面目示人,平时行事更是低调得除了身边几名亲信,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真实面目,按理对方不会认出他来,只是踏血实在太过耀眼,见马如见人,对方从踏血猜出他的身份,并不稀奇。

他无意再跟他们多作纠缠,本来正火头上,闻言冷哼一声:“回去告诉你家大人,这个女人本将军带走了!想打她的主意,让他乘早死了这条心!”

那管家闻言眼露惶恐之sè,急忙示意十几个护卫让开,脸上带笑:“甄将军请慢走,将军的话,小人一定转告我家大人。”

看着甄命苦牵着踏血,带着妙玉远走,这名管家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朝十几个护卫低喝道:“今天晚上的事你们一个字也不准提,老爷要是问起,就说妙玉姑娘临时改变主意没来,听见没?”

几名家仆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哼哼唉唉地掺扶着进了府中。

……

走在洛阳大街上,甄命苦一直没说话。

妙玉骑在马背上,噤若寒蝉,刚才甄命苦金刚怒目的模样深深地刻印在了她脑海中。

刚才他打她的一巴掌还火辣辣地疼,自小跟在凌霜身边的她,也不是没有被人打过,只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打得连反抗的念头都兴不起来。

这是第一个打她的男人,可她却恨不起他来。

他若真的是她的亲哥哥,那该有多好,她一定会听他话的。

他还在生她的气吗?是他打了她,为什么他比她还生气?

正胡思乱想着,踏血终于停在了红杏别院的后门口。

甄命苦将她抱下了马,她跟在他身后,进了红杏别院的后门,上了河岸边的一条小船,一直将她送到秀女楼的门口。

他这才开口冷冷说:“进去吧,别再让我看见你做这种傻事,到时就是一顿打,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准你受别人欺负,不就是一个碧莲仙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从今天开始,你就堂堂正正凭自己实力,有你命苦哥哥做你的靠山,看谁敢给你下撂子,我走了,明天再来找你商量一下选花仙子的事,回去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

妙玉愣愣地看着他,直到甄命苦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许久,才伸手一擦眼角,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转身进了秀女楼中。

……

第二天一早,甄命苦就到了秀女楼,接了妙玉到月桂楼的房间里,让她换上准备好的衣服首饰,拿出手机,给她拍起照来。

“命苦哥哥,你在做什么?咦,这不是从霜姐姐那里偷来的吗?你果然是小偷。”

妙玉看着眼前正在四面八方为她拍照的甄命苦,最终被吸引到了甄命苦手中拿的那台超世代手机上。

甄命苦无奈道:“什么叫偷?这东西本来就是我的,你家小姐知道这是什么吗?她会用吗?”

他将手机给她递了过去。

屏幕上显示的是他刚刚给她从各个角度拍摄的头像。

“这叫手机,是我从家乡带过来的,你家小姐只不过是碰巧捡了我的东西,据为己有,这手机功能强大,妙用无穷,看见没,这就是其中一种拍照的功能……”

妙玉的小嘴张得老大,一脸惊惧盯着屏幕上她的头像照片,比起当初张氏初见自己照片时的兴奋截然不同,看她的模样,怕是以为自己的魂被甄命苦给摄进这黑sè小盒子里面了。

甄命苦早料到她有此反应,也不多做解释,一边点开其中一个名为“整容大师”的小应用,打开刚刚从各种角度给她拍摄的脸部特写照片。

选择“女xìng”设定,评分内容为全选,评分项目为“极品美人”,建议方面选择了“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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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默默暗中支持的一两个朋友,神的泪滴,最帅纯真,知道你们一直都在,以前的那几位,不冒泡实在不知你们是否已经离开,还是那句老生常谈的话,只要你们在,哪怕只有一个人,这书都会很漂亮认真地完结,多余的就不说了,省点力气码字。

316 时尚应用

一系列设定选择后,按下“3d建模”的按钮,不一会,一个与妙玉一模一样的3d头像便成型了,妙玉在一旁看得直发呆,甄命苦却不解释,按下“开始分析”的按钮。

屏幕上的头像开始旋转,各种五官模型开始比对,从脸型,头发,肤sè,耳垂,鼻梁高度,唇sè与厚薄……

分析的过程大概需要五分钟,乘着空闲,甄命苦跟她解释起这软件的功用来,妙玉仿佛听见天方夜谭,直到甄命苦解释完,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呆滞的。

她的脸蛋粉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甄命苦忍不住伸手掐了掐,笑道:“小丫头你是很美,不过却太不懂得打扮,这个软件里面有数百种脸型发型搭配,还有上千个美容专家,时尚达人的专业咨询建议,让你扬长避短,最大程度地展现你的美来……”

妙玉被他亲昵的动作弄得俏脸通红,嗔道:“不准叫我小丫头!”

甄命苦哑然失笑,手机发出一阵震动,分析结果出来了,他低头一看,惊讶道:“不错嘛,分数还挺高,除了某些地方还有待进一步发育之外,其他都已经达标了。”

妙玉偷偷看了手机屏幕一眼,只见屏幕上写着“总分95分,胸围过小,建议隆胸,升两杯到c”,她哪知道什么叫隆胸,什么叫升两杯,却也猜到不是什么好话,脸红了起来,忍不住好奇,问:“张姐姐是多少分?”

甄命苦随口道:“没你高,才90分。”

妙玉闻言脸露愕然:“分数越低越好吗?”

甄命苦失笑道:“怎么这么不自信,当然是分数越高人越漂亮。”

妙玉赧然道:“骗人,张姐姐那么漂亮,人家哪里比得上她。”

甄命苦笑而不答。

张氏的评分确实是90分,不过是因为软件给她评分之后,觉得她的身材样貌都太过完美,挑不出任何毛病,有造假和整容的嫌疑,扣去十分,让他也不由地暗叹这小应用的智能化程度之高,竟然还懂幽默。

当初他给张氏展示这个软件功能的时候,她看了整容软件对她的评语,着实让她骄傲了好一阵,说话都带上了一些女王的味道:“看吧,让你这个大丑怪捡了本公主这么完美的女人,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你还不战战兢兢,勤勤恳恳地服侍?小心本公主休了你,还不给本公主端茶倒水,按摩画眉……呵呵呵……”

对她傲娇高贵的女王范,甄命苦倒是甘之如饴,很快适应了角sè,扮演起勤勤恳恳服侍女王的小奴来也是惟妙惟肖。

张氏自从学会使用这个软件之后,便爱不释手,经常给他拍照评估,故意将他设定各种女人的标准,为他测试,给他评分,得出的结果无非是:皮肤粗糙,需要拉皮,双颊削骨,颧骨需磨去半公分,重造美人尖,肤sè漂白,隆胸,鼻梁过高,鼻翼过宽,下巴太方,需要削尖……据鉴定,甄命苦的改造难度有s级,若想整到六十分,恐怕会有生命危险,建议放弃。

看着里面改造成过后的甄命苦,还有软件给出来的那些夸张评语,她总会笑得腰也直不起来。

将他整容成各式各样的人妖,成了她生活中的恶趣味之一。

“命苦哥哥,什么是隆胸?”妙玉一脸不解地看着陷入傻乐状中的他,终于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甄命苦闻言这才傻乐中回过神来,回头瞄了妙玉含苞待放的小胸脯一眼,淡淡说:“就是在你两腋下开一个口子,割开胸大肌和rǔ腺连膜,把两个硅胶塞进去,再用线把伤口缝起来,这样把胸部填充得非常雄伟了。”

妙玉登时被他血腥的描述给吓住了,好一会才怯怯地问了一句:“跟张姐姐那么大吗?”

甄命苦哈哈大笑:“你想得倒挺美,张姐姐可是无敌的f,你撑死了也就是a加,中间格了五个档次,差距可不是一丁半点,想达到她那样的效果,怕是要动大刀。”

妙玉浑身一个激灵,拼命摇头:“那还是不要了,我怕疼。”

甄命苦一阵无语,“也就是这么一说,自然真实就是美,造假是可耻的行为,再说了,小也有小的好处,剩不少布料,环保,还不招sè狼……”

妙玉问了一句无知透顶的话:“那你喜欢小的吗?”

“呃……”甄命苦登时被难住了,若说做老婆,当然是越大越好,起码饿不着孩子,有剩余的话连相公也饿不着。

妙玉见他此时神态,哪还不知他的心思,皱着琼鼻哼了一声,对他的心口不一表示鄙视,不再理他。

经过整容大师的建议和改进,甄命苦以他作为男人的眼光为妙玉选定了一套时尚方案,包括发型,耳饰,唇膏sè泽,眼线眼影之类的一系列改进,并按照手机上提示的化妆教学步骤开始动手给她打扮起来……

一个时辰后,一个崭新的妙玉出炉。

看着镜中陌生的样子,妙玉几乎认不出来镜中的人就是自己了,皮肤白里透着红,眼影的衬托让她的眼睛显得大而明亮,睫毛弯弯,娥眉似柳叶,嘴唇是粉红的亮sè,水晶布丁一样娇嫩闪亮。

她回过头看着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看着她的甄命苦,脸上带着一丝羞涩:“命苦哥哥,这样子好像不是我自己了。”

甄命苦笑道:“记住,上了舞台,就没有你自己了,只有观众和评审,因为这是在选观众喜欢的花仙子,不是选你自己,在私底下你是妙玉,在舞台上,你就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碧莲仙子。”

妙玉脸有赧然之sè:“我只是个小丫鬟……”

“我说你是你就是,有我这个标准男人的眼光,再加上你的才艺和美貌,双剑合璧,强强联合,天底下就没有我们做不到的事!我们的口号就是打倒西施,干掉嫦娥!”

妙玉咯咯笑了起来,接着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好奇地问:“命苦哥哥,你经常帮张姐姐化妆吗?”

317 张氏的逆鳞

甄命苦随口应道:“也不是经常,偶尔在家闲得无聊帮她拾掇拾掇,试验得多了,也就懂了一些,你不知道,她不常化妆,真给自己化起妆来,那叫一个暴殄天物,让人捶胸顿足,好好一张脸蛋都让她画成了猴屁股似的,还不如不化,她自己不着急,我这个做相公都替她上火。”

听着他的抱怨,妙玉咯咯娇笑,一脸向往道:“真想看看痴情相公给他娘子画眉时是什么样子的呢。”

甄命苦无奈道:“我刚刚不是给你画了吗?”

“这怎么能一样呢,感觉都不一样啊。”

甄命苦问:“要什么感觉?”

“当然是要有爱的感觉啊。”

甄命苦笑了:“小丫头懂什么叫爱?”

“都说了我不是小丫头!人家都已经十五了!好多女孩子十三就嫁人了。”

甄命苦恍然道:“哦,看来有人想嫁了,要不要命苦哥哥帮你介绍一个品貌双全的年轻才俊给你认识?”

妙玉脸一红:“呸,难怪霜姐姐不喜欢你,说话没有一句正经的。”

甄命苦大喊冤屈:“这有什么不正经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丫头,你去哪?有没有礼貌,你哥还没说完呢……”

……

从秀女楼出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回到月桂楼中,发现楼中的丫鬟们脸上全都带着一丝气愤。

他一脸不解地上了楼,进了张氏房间,刚进门,眼前的一幕让他不由地有些发愣。

眼前的张氏披头散发,罗衫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丝状,露出雪白的身躯,上面布满了挠出来的血痕,特别是她那丰满的胸脯上,竟留下几个鲜红的牙痕,妆也花了,他送给她的发钗也不见了,耳环只剩下了一只,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绣花鞋也掉了一只,雪白的赤脚也磕破了,脚趾流着血。

甄命苦走到她身边,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沉默了许久,才问了一句:“打赢了没?”

“没赢。”张氏脸上带着一丝倔强。

甄命苦也不安慰,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下次努力”,转身走到一旁的柜子旁找起膏药来。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白了他一眼,忍不住嗔道:“你是我相公吗?就不能安慰一下人家!”

甄命苦终于找到了一盒创伤膏药,又取了一瓶白酒,走到她身边蹲下,将她流血的脚抬起,放在自己膝盖上,小心翼翼地绕开伤口,用酒jīng将她的赤足擦拭干净,一边给她上着膏药,一边回答说:“对落败者的安慰就是对她的侮辱,身为你的相公,当然是要在jīng神上支持你,**上抚慰你……”

张氏吃吃地笑了起来,低头看着他温柔小心地为她伤口上药,脚底传来阵阵痒意,忍不住问:“相公,为什么你教我那些招式不管用的?”

“那些招式?”

“防狼三招。”

“那当然了,我教你的是专门用来防狼的,先决条件是对方必须先有蛋。”

张氏笑得越发开心,原本郁闷的心情登时好转了不少,又问:“那相公有对付泼妇的三招吗?快教我。”

难得从她口中听到“泼妇”这个词,甄命苦忍不住笑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能让娘子你这么好脾气的可人儿都忍不住要揍她的,想必是个极品泼妇。”

“恩,极品泼妇。”张氏点了点头。

“以毒攻毒,她泼,你比她更泼,咱家鹅鹅真耍起泼起来,天下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的,还怕泼不过别人吗?”

张氏笑得花枝乱颤,完全忘了刚刚打了败仗的郁闷,好一会才发觉旁边一头sè狼正目光熠熠地盯着她chūn光半泄的丰满胸脯吞着口水,红着脸白了他一眼,伸手遮住他灼热的目光。

甄命苦大乐,这妮子显然已经学jīng了,知道遮不住chūn光,只好遮住他的眼睛,忍不住亲了她粉嫩的手掌心一下,惹得她吃痒娇笑,他将她的手握在手中,笑着问:“又是那个宇文晴?”

张氏摇了摇头,恨恨道:“不是她,是鞠芷薇。”

甄命苦恍然,这个鞠芷薇,张氏曾跟他提起过,百花楼的海棠仙子,虽没怎么接触,却也见过几次,听人说过这女人后台极硬,与陇西王薛家有来往,有些容貌,在花仙子中却算是一般,其排名却仅次于芍药仙子宇文晴之后,位居第六。

当年张氏晋升为花仙子时,就是击败这个鞠芷薇,这才成为了月桂仙子的,没想到这鞠芷薇靠着过硬的后台,居然没有被赶出百花楼,还挤走了当时的海棠仙子,将她贬为奴婢,这个海棠仙子后来不知所踪,百花楼的人都知道这事跟鞠芷薇有关,只是谁也不敢多问。

当时的张氏若不是有杨侗在背后支持,只怕也难逃前任海棠仙子人间蒸发的命运。

从那以后,这个鞠芷薇就一直对张氏怀恨在心,一有机会就给张氏小鞋穿,变着法子刁难张氏,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张氏在百花楼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连赵燕这样的女人最后都能跟她成为姐妹,平时对人都是秉承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原则,从不主动惹事,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忍不了。

甄命苦帮她包扎好伤口,扶着她站起身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其他伤口,除了身上有几道被指甲抓伤的血痕外,雪白丰满的胸脯上那几个血红的牙印才是最触目惊心的。

“这女人属狗的啊,连我都舍不得咬这么重,真是太可恶了!来,相公给你上点药,要是留下伤疤就不好了……”

说着,一把撕开她身上破碎的罗衫,蘸了一滴膏药,涂在她胸脯的伤口上,轻轻抹匀,一开始他还挺规矩的,渐渐地连没有受伤的地方也开始照顾上了……

张氏很快发觉了他的动作越来越不规矩,竟然还有意无意地撩拨她敏感处,不由地羞红了脸,略有些气恼地拍去他的魔爪,嗔道:“大sè狼,人家受伤了啊,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人家,讨厌你,不要你帮我上药了,你去给我拿一套衣服过来。”说完,从他手中抢过药膏,自己抹起来。

318 妻随夫道

甄命苦被她剥夺了这美差,只好转身进了她的卧房给她取衣服。

他知道这妮子表面看起来若无其事,其实心事重重,只是藏着掖着不愿意让他担心而已。

当他拿着一套干净衣服从卧房里出来时,张氏已经涂抹好膏药,坐在镜子前梳理着蓬乱的头发,他将衣服放在她身边,看着镜子中浑身是伤的她,一脸心疼道:“若是累的话,别强撑着,跟相公说。”

张氏脸上露出一丝倔强,妩媚一笑:“哪能事事都依赖相公呢,有相公做我的靠山,谁我也不怕。”

甄命苦笑了:“下次再跟人打架,记得叫上相公,就算帮不上忙,在一旁摇旗呐喊,助娘子你声威也是可以的。”

张氏用力点了点头:“恩!”

正说着,门外传来小月的声音:“老爷,门外牡丹仙子来找你……”

甄命苦想也不想:“就说我不在。”

张氏抬起头看着急于表现忠心的他,眼中带着开心:“看你把她急得,都找上门来了,你去应应她吧,免得树敌太多,不过我不准你帮她,急死她,让她心眼这么坏。”

她坏坏的样子,已深得嫁夫从夫的为人妻子之道,妩媚中带着一丝不讲理的娇蛮,甄命苦越发地爱得心疼,笑道:“谨遵娘子之命,且看为夫怎么帮你出口气。”

……

脖子上还带着固定石膏的凌霜正在月桂楼的大厅里等候着,那名叫冰儿的丫鬟掺扶着她,冰儿见等了老半天不见有人下来迎接,脸上带着怒气。

终于,等了老半天,甄命苦才慢慢悠悠地从楼上走下来。

凌霜见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异sè,百花楼的人都知道,月桂楼的三楼一向是月桂仙子的私人所在,从不允许男客人上去,这个甄护院竟然能zìyóu出入她的闺房,可见最近关于月桂仙子与月桂楼护院有染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正诧异间,甄命苦已来到她身边,语带嘲弄:“稀客啊,不知牡丹仙子屈尊降贵前来找老夫有何要事?如果只是来赔礼道歉,我看还是不必了,老夫实在没有要跟仙子你结交的意思。”

凌霜从容一笑:“甄护院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为何这样小气,难道非要凌霜跪下求你才肯原谅人家吗?”

甄命苦奇道:“不知仙子做错了何事要求老夫原谅?老夫只是没兴趣结交仙子这种口是心非的女子而已,对仙子并无恶意,最多是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而已,这下跪是从何说起呀?”

连凌霜身边那名叫冰儿的丫鬟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跟着凌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凌霜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人,而这个老头又是如此不识抬举,让人气愤难平。

难得凌霜还能心平气和,脸上依旧带着一丝妩媚笑容:“凌霜也不是口是心非啊,这只是女孩子家的矜持而已,甄护院是凌霜的救命恩人,凌霜怎敢怠慢,不知道甄护院要怎么样才肯屈尊降贵结交小女子呢?。”

甄命苦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淡淡说:“若是有诚意,其实也很简单,仙子若能以身相许,服侍老夫一晚,若是侍候得周到,让老夫舒爽畅快,也许老夫会考虑帮仙子你这个忙。”

“混账老头!”凌霜身边那名叫冰儿的小丫鬟终于忍不住骂出声,“小姐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话,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再敢出言不逊,轻薄无礼,看我不把你上告太常寺,将你革职查办,你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想疯你的心了,区区一个护院,竟敢作此痴心妄想!”

甄命苦笑着朝这俏丫头眨了眨眼:“你叫冰儿吧?老夫倒是挺喜欢你这样牙尖嘴利细皮嫩肉的小丫头的,要不我让你家小姐把你卖给我当小妾算了。”

冰儿何曾见过他这种肆无忌惮的无耻老头,登时恼羞的涨红了脸,一时语噎。

凌霜神情复杂,盯着甄命苦好一会,这才问:“就算凌霜愿意,甄护院难道就不怕月桂仙子不高兴?”

甄命苦一笑:“你怎知这不是月桂仙子的主意?老夫可是听说你跟她之间似乎有深仇大恨呢,条件我是开出来了,成与不成,全在仙子一句话的事,不愿意就拉倒!”

凌霜沉默了半晌,幽幽道:“甄护院莫不是根本没有治好凌霜眼疾的方法,只是想戏弄凌霜,替月桂仙子出气的吧?”

甄命苦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信不信在仙子,老夫的条件已经开出来了,这买卖干不干得过,仙子考虑之后再给老夫答复吧,老夫还有事要忙,就不多陪你多费口舌了,送客!”

他狂妄的态度,终于激怒了凌霜,忍不住一跺脚,转身气呼呼地走了,看她连走路需要丫头掺扶的样子,显然已经到了无法视物的程度。

……

几天后。

甄命苦正准备出门,妙玉匆匆从月桂楼外冲了进来,脸上乌云密布,刚见甄命苦,就恨声道:“你就这么恨霜姐姐吗?你不帮她就算了,为什么还故意让她这么为难,你知道她这几天一直没睡好吗,她眼疾本来就已经在恶化了,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瞎了,你一句话就弄得她几天没睡好过,你要真这么恨她的话,干脆直接打她一顿好了,为什么还要给她生出一线希望!”

甄命苦一看她这神sè,便已知道个大概,笑着说:“不是我恨她,是你张姐姐对她有意见,她恨凌霜当年教唆杨侗害我充军。”

妙玉是知道张氏和凌霜之间恩怨的,忍不住为凌霜辩护说:“可也是霜姐姐让杨公子告诉张姐姐你在朔方的消息的啊!”

“功不能抵过,说到底,是你张姐姐讨厌她,我倒是无所谓,你知道,我得听你张姐姐的。”

“一口一个张姐姐,她的话是圣旨吗?”

“比圣旨更重要。”

“一点主见都没有的老婆奴!”

甄命苦坦然接受,笑着说:“多谢夸奖。”

妙玉跺脚恼道:“谁夸你了!”

319 被窝里风大

她对这牛皮糖一样的男人完全没辙,神情复杂地看了他好一会,才皱着眉头问:“你真的想让霜姐姐陪你一个晚上?”

甄命苦笑着:“就是想刁难一下你那霜姐姐而已,我要真敢做出这种事来,你张姐姐还不把我给大卸八块。”

妙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满嘴胡说八道,霜姐姐却当真了,她让我来给你传话,说只要你若能真的医好她的眼疾,她可以考虑你的条件。”

甄命苦讶道:“她真这么舍得?”

“霜姐姐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最可恶的是你,其实根本没打算帮她,却又给了她希望,如果被她知道你在糊弄她,到时候你就惨了!”

甄命苦感叹道:“女人还真是勇于牺牲的动物啊。”

妙玉对他莫名其妙的感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嗔道:“现在怎么办,霜姐姐到时候要是知道我一直瞒着你的身份,一定会恨死我的,我要被你害死了!”

“放心吧,我的身份只要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妙玉跺脚道:“我不管你们了,事情你惹起来的,你自己去回霜姐姐吧!要是霜姐姐被气出病来,我就把你的身份告诉她,到时候看霜姐姐不杀了你才怪!我告诉你,霜姐姐可是很厉害的!你暗卫大将军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甄命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妙玉哪知道,他跟凌霜几年前就已经交过手了,凌霜的柔术虽然厉害,可毕竟是个女子,生理上的差距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再厉害,她也不过是个女人。

…………

听说甄命苦再次拜访,凌霜的喜悦溢于言表,喜不自胜地从楼上下来,没有了之前高高在上的姿态,生怕得罪了他,小心翼翼地迎他进了楼中。

落座后,凌霜让人上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给他斟酒赔礼。

甄命苦大咧咧地受了,先是让她先弹首曲子来助酒兴,她二话不说,弹了一首自己最新的力作,甄命苦又让她跳个舞来瞧瞧,她也跟着跳了,然后又让她陪酒,陪聊,就差没陪睡了……

凌霜这回显然死了心要顺从到底,奉行绝不反抗政策,无论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都跟着照做,也没有一丝不情愿的意思。

甄命苦本想让她恼羞成怒,最好能将他大骂一顿之后赶出楼去,这样既可以向妙玉交代,也不用违背张氏的意思。

只是凌霜的表现,却让他为难起来,暗叹这女人要豁出去了,真的是什么委屈都能受,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怀疑就算他提出让她跳脱衣艳舞的要求,她也会毫不犹豫跟着照做的。

事到如今,骑虎难下的反倒成了他。

他表面不露声sè,闷了一口酒,叹道:“这才叫好酒,比起上次以次充好的水酒来,待遇级别高了不少,孺子可教,仙子若早识趣,老夫也不至于如此为难仙子你……”

凌霜忙说:“凌霜知错了,甄护院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女子这一回吧。”

甄命苦不置可否,扭了扭脖子,自言自语道:“哎,年纪大了,最近老觉得肩膀有些酸痛,不知是不是被窝里风太大,着了凉,要是有个美人能给老夫揉揉肩,按摩按摩,说不定心情一好,酒后吐真言也不一定。”

“被窝里怎么会风大呢?”

凌霜有些不解地问,很快明白过来,噗嗤一笑,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后,双手抚上他的肩膀,轻轻帮他捏揉起来,“凌霜从小学武,略懂一些推拿按摩手法,甄护院若是不嫌弃,可以每天到牡丹楼来,让凌霜为你按摩推拿,保证让您的肩膀不再酸痛,呵呵,真没想到甄护院那么结实健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甄护院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呢。”

百花楼的花仙子们,哪一个不是天生媚骨,服侍奉承男人的高手,她的手指轻柔而且灵巧,比起张氏的按摩手法,各有千秋,不时地从他的脖子处深入他的衣襟,用她修长的指甲轻轻刮过他的背脊,惹得他阵阵鸡皮疙瘩,异常舒服。

整个洛阳城,恐怕也就他一个男人有幸享受过牡丹仙子的这种待遇。

甄命苦却知她已起了疑心。

幸亏他来之前已做了万全的准备,上身的皮肤都是经过粘贴后六十多岁老头松弛皱褶的样子,他所制作的树脂易容硅胶,跟人的皮肤触感差别不大,轻薄逼真,而且颜sè可以调配成跟皮肤完全相同的颜sè,凌霜又是高度近视,就算凑近仔细观察,也未必能瞧出破绽来。

在朔方的时候,连张氏这么熟悉他的人都没认出他来,更何况是这个高度近视妹。

凌霜的手指来回查探了几次之后,终于不再怀疑,专心为他按摩捏揉肩膀。

甄命苦放下心来,心知已过关,越发松弛自然,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老夫听妙玉丫头说,仙子已经想通了?”

“只要能治好凌霜的眼疾,甄护院但有吩咐,凌霜无不遵从。”

“你可明白陪老夫一晚的意思?”

凌霜点了点头,“但只能是甄护院治好凌霜的眼疾之后。”

“仙子倒豁得出去,老夫还以为清白对仙子来说,是比xìng命还重要的东西呢。”

凌霜幽幽道:“甄护院若也像凌霜一样,十年如一rì地生活在一片灰蒙蒙的世界,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有一天陷入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的世界,自己想要做的事一件也做不成,只能一无所成地度过一生,恐怕就会理解凌霜为什么这么渴望能有一天重见光明了,更何况,假如凌霜真的瞎了,看不见了,也不能再有今天这样的地位,到时候被贬入下苑,受尽欺辱,又何来清白可言呢?”

她的言语中带着感怀身世的悲苦,加上声音甜美,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丝同情来。

甄命苦在百花楼这么长时间,早见识过这些花仙子的表演天赋,哪那么容易被她哄骗,别说凌霜有杨侗这个最大的靠山做后盾,就算真的从花仙子选拔中落败,她也不至于要沦落到下苑的地步,退一万步,以她的心高气傲,只怕宁死也不会让自己蒙受这种屈辱。

320 卖身协议

他笑着说:“这么说,老夫只让仙子陪一个晚上这买卖还做亏了。”

凌霜噗嗤一笑,哪还有刚才潸然泪下的可怜模样,转身走到他身旁坐下,看着他笑道:“甄护院故意装出一副登徒浪子的样子,是为了戏弄凌霜吗?凌霜既然说得出,当然做得到,实不相瞒,凌霜自幼学柔术,虽未经男女之事,却颇有研究,相信到时候一定不会让甄护院你失望的。”

她媚眼一瞟,轻声道:“其实人家也很想知道,能俘虏月桂仙子身心的男人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长处呢?”

她的语言充满了暧昧和诱惑,甄命苦暗叫一声厉害,压下心中被她撩飞乱窜的思绪,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条:“既然仙子已经决定要老夫做这个交易,老夫会尽力而为,为免以后发生纠纷,还是请仙子在这张字条上画个押为好。”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协议。

“这是?”凌霜拿起这张协议,凑近一看,上面写着:甄护院若治好困扰凌霜多年不愈的眼疾,凌霜将无条件答应甄护院任何一个要求,绝不反悔,立此字据为证,见字如见人。

凌霜白了他一眼,“甄护院就这么信不过我吗?”

“空口无凭,万一仙子反悔,老夫也好有个凭证,你我交浅言浅,还是谨慎点好。”

凌霜盯着他,幽幽道:“甄护院这是要让我签卖身契啊,我怎么知道你这个要求是什么,难道让我陪你一辈子我也要答应吗?”

“哼,就算仙子你想陪老夫,老夫还未必愿意呢,得看你侍候男人的功夫是不是真的跟你说得那么玄乎再行定夺?你若不肯签,这事就拉倒,当老夫没说。”

逼她到这个份上,如果她还不翻脸,他可就真黔驴技穷了。

不过,让他感到头疼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凌霜咬牙犹豫了好一会,盯着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之后,美眸闪动着睿智的光芒,嘴角突然露出一丝笑容来,竟真的拿起字据走到书案旁,提笔签下等于是她半张卖身契的协议,并按上手印。

……

她的字迹刚劲有力,虽然因高度近视的原因写得有些歪斜,却不影响整体的美感。

甄命苦头疼得厉害,他突然发现,这个女人比起他这些年遇上的所有敌人都难缠一百倍,她的眼眸虽近盲瞎,但心却比谁都透亮,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一般,处处克他一着。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吞下自己种的苦果,无奈地站起身来,在桌子旁画了一条白线。

“请仙子站在白线处。”

凌霜签下了协议,仿佛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头,如释重负,虽然完全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却还是完全顺从他的意思站在了白线处。

看得出来,她是铁了心任他摆布了。

“一会老夫会点这张白纸上的符号和文字,仙子如果看得见,就大声念出来。”

凌霜美眸闪动,看着他,眼神中带着询问。

这种用眼神说话的神奇本领,甄命苦早已在张氏身上领教过多时,有了抵抗能力,只是呆了一呆,说道:“老夫怀疑仙子之所以看不清楚事物,是因为患上了一种名为近视的眼疾,我想是因为仙子在年幼之时经常在光源不足的地方过度使用眼睛阅读书籍,致使眼睛疲劳,久而久产生视觉模糊,看不清事物细节的现象……”

凌霜眼中带着惊喜,越发地相信眼前这个老头,欢喜道:“甄护院料事如神,凌霜正是从十岁的时候开始看东西渐渐模糊的,随着年纪的增长,看东西也越来越模糊。”

甄命苦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视力测试表来,贴在离凌霜三米远的墙壁上。

“这种近视,说轻不轻,仙子若是能改变阅读的习惯,不再挑灯夜读,或者从此不再看书,或许就能延缓一下视力恶化,维持在现在这个状态,否则随着年龄增长,将越来越看不清东西,最后连这么大一个字你都看不清楚。”

他用手指了指视力测试表上最大的一个字。

凌霜听完他的解释,已知他实在测试她的视力,迫不及待地说:“甄护院,我们快开始吧。”

经过测试,甄命苦确定她的视力在一千度左右,带有严重散光,他的手机里倒是有测试视力的应用软件,只是在凌霜面前,这手机是万万拿不出手的。

……

光学镜片的烧制是个高技术活,得亏甄命苦在朔方的时候为了制作瞄准镜时就已经让人着手研制,总结出了不少经验,想要烧制一块合格的光学镜片,虽然有些难度,却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将这些的材料配方交给封底上的瓷窑技师,经过十几个技师花了数十次的反复试验,几天之后,总算是烧制出十几片不带气泡,透明度好,度数符合的凹透镜片来。

又让人打造一副jīng巧的金丝镜框,把磨制好的镜片镶上,给妙玉试戴了一番,妙玉对这让她头昏眼花的眼镜能否治好凌霜的眼疾表示怀疑。

“管不管用一试便知……如果管用,你霜姐姐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我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

甄命苦得意地将协议书在妙玉面前扬了扬。

妙玉一看协议内容,”立刻伸手来抢,“你怎么能这么坏!快把它给我!”

“这种价值连城的宝贝,怎么能轻易给你。”

甄命苦绕着桌子跑起来,妙玉在后面追,终于抓住了他的衣角,却不小心被桌角绊了一下,朝地上摔去,眼看就要脸先着地,甄命苦急忙搂住了她。

妙玉脸红了起来,急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手捏着衣角,忸怩不安,甄命苦一看乐了,没想到这小丫头脸皮这么薄,只是这么抱一下就脸红得跟苹果似的,不忍取笑,岔开话题说:“按理说,我应该让你这霜姐姐好好吃一吃苦头,将她卖给又老又丑的男人,好好羞辱一番,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跟她计较了,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等我想到好的点子,再好好地替我娘子出口气。”

妙玉闻言一脸凝重地jǐng告说:“你若以为霜姐姐好欺负,那你就错了,霜姐姐是不想跟你计较,真惹怒了她,你一定会后悔的。”

甄命苦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有了他手中这张协议,谅凌霜也不敢再耍什么小花招,他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这女人对张氏暗地里使绊子,自从见识过宇文晴对付赵燕的深沉手段之后,他可不敢再轻视这百花楼里的任何一个女人,这些女人为了生存,对付异己,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从来不会手软。

321 重见光明

“小姐,妙玉姑娘来找你。”

冰儿走到正坐在岛岸边的观cháo亭中,凌霜此时正坐在亭中的栏杆上,斜靠在亭柱子边,手执一根钓竿,望着湖面发着呆。

她手中的钓竿早有鱼儿上钩,正不时地扯动钓竿,她却似乎毫无知觉。

看着凌霜孤单的背影,冰儿眼中闪过一丝忧愁,每天看着这无jīng打采,连妆容也懒得整理的凌霜,身为她的贴身丫鬟,冰儿心里比谁都难受。

眼睛几近半瞎的凌霜,最近连书也懒得看了,琴也不弹,舞也不跳,夜不能寐,每天就这样坐在观cháo亭垂钓度rì,说是垂钓,其实没人比冰儿更明白,凌霜这是在等待那唯一的消息和渺茫希望。

听到她的通报,凌霜这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收起钓具,将钓上来的鱼儿重新放回了湖中,重新上了饵,也不回头,懒懒地问了一句:“她有什么事吗?”

“她说是甄护院让她来找你的。”

凌霜浑身一颤,回过头来,脸露喜sè:“快让她过来!”

妙玉到了亭中,一眼便看见凌霜这邋里邋遢的模样,鼻子一酸,眼眶登时红了,虽然她如今已经不是凌霜的贴身丫鬟,可在她心里,凌霜就是她最亲的亲人,她最敬爱的亲姐姐,也是她最严厉的老师,从小跟在凌霜身边,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了解凌霜心中的抱负,她心中的苦闷和绝望,只怕也只有她这个妹妹最为了解。

“玉玉,是甄护院让你来的吗?”

凌霜神情激动,此时的她似乎已经看不清妙玉此时的神态,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她面前。

妙玉伸手擦了擦眼角:“恩,甄护院让我把这东西给你送来。”

她说着,将手中的一个小锦盒给凌霜递了过去。

其实她比凌霜还要紧张,因为她也不知道甄命苦这所谓的近视眼镜到底能不能让凌霜恢复视力,但是如果失败,让凌霜燃起的希望再次扑灭,她真不知道凌霜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这是什么?”凌霜颤抖着双手,接过这对她来说重过千斤的小锦盒,她并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她只听甄命苦说过,有一种小物件能辅助她重见光明。

盒子打开了。

模糊中看见了里面一个红sè丝绸锦,她小心翼翼地将这锦囊拿了出来,发觉轻飘飘的毫无重量,不知里面是何物件。

妙玉走到面前,将小锦囊取了过来,轻声道:“霜姐姐,你先闭上眼睛。”

凌霜脸有不解,妙玉说:“甄护院说,这是让你重见光明必须要经过的仪式,否则就显得不够庄重了。”

凌霜噗嗤一声笑了,原本不安的表情变得欢悦起来,这些话如果是从甄命苦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地轻松,也让她安定了不少,轻轻闭上双眼。

妙玉打开锦囊,将一副小巧jīng致的金丝眼镜取了出来,撩起凌霜的鬓发,轻轻架在了她俏挺的鼻梁上。

“霜姐姐,准备好了吗?甄哥哥让我问你,重见光明,你第一个想要见到的人是谁?”

凌霜笑了,低头仔细想了想说:“当然是我的好妹妹玉玉了,还有阿侗,还有福临,还有冰儿,还有……好多好多人,哦,也想见一见让我重见光明的甄护院……”

妙玉登时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紧张道:“幸亏你提到了他,他说,要是你想见到的人里没有他,就说明你不懂感恩,不值得他帮,这东西就不灵了。”

“啊!”凌霜登时吓了一跳,随即醒悟过来,这是甄命苦故弄玄虚,忍不住掩嘴娇笑,越发地放松起来。

“玉玉,可以睁开了吗?”

“恩,睁开吧。”

凌霜缓缓睁开她那迷倒众生的美丽双眸。

冰儿和妙玉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一下,许久不见凌霜有所反应,忍不住在她面前摆了摆手,一脸紧张地问:“霜姐姐,怎么了,能看见了吗?管用吗?”

凌霜一动不动,眼中却愣愣地流下泪来。

妙玉心中一个咯噔,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眼眶跟着红了起来,哽咽着:“没事的,霜姐姐,就算你看不见,也有玉玉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做你的眼睛,你想去哪里,玉玉就带你去哪里……啊!”

凌霜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她,不顾仪态,放声大哭。

“我能看见了,玉玉,我能看见了,好神奇啊,真的好神奇啊,呜呜……我看得见了!看得好清楚……”

“真的吗?真的吗?”

“恩,是真的,玉玉,我能看见你了,原来我的玉玉这么漂亮,皮肤这么白,连你的头发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呢……”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妙玉也跟着大哭起来,抱着她又叫又跳,一旁的冰儿也跟着眼泪开了闸似的,不停地用手抹着泪。

两人抱着哭了好一会,妙玉终于想起了甄命苦叮嘱她的事,从凌霜的搂抱中挣脱出来,伸手擦去眼泪,“霜姐姐,甄护院说,等你能看见了,就让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你。”

凌霜依旧在激动中,闻言含泪问:“什么信啊?”

妙玉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来,上面是几行歪歪斜斜幼儿园水平的小楷,看得出来,这已经是尽最大的努力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准。

“仙子如晤:如见此字条,说明老夫已达成仙子的愿望,希望牡丹仙子信守诺言,时刻洗干净身子,等着老夫上门宠幸,因月桂仙子之故,老夫本不愿与仙子作过多瓜葛,奈何老夫这人一向心软,实在不忍看见美人怆然涕下于面前,这才破例帮仙子一次,希望仙子能守口如瓶,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特别是月桂仙子面前,你我从未相识,仙子也切莫对老夫抱任何幻想,老夫的身心已有所属,仙子切莫因恩生爱,否则徒惹伤心而已,慎之切切!”

看着这故作斯文,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的信笺,凌霜含着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玉玉,你怎么会认识这个奇怪sè老头的?”

妙玉一慌,急忙将早已跟甄命苦对好的口供说了出来,凌霜露出一丝疑惑的神sè,却没做深想,回头看着远处的湖面,摘下眼镜,四周看看,然后又戴上,脸上的惊讶之sè久久不能褪去。

322 第三轮选拔

转眼二月过去。

三月是开始花仙子第三轮选拔的月份,此轮一共分成四个部分,每一个部分都有一个评审官进行打分,每一个部分的分数二十五分,总分加起来就是花仙子的排名结果,花仙子将与两名秀女组成一个团队,同心协力争取高分,以求得靠前的排名。

因为排名第四的红梅仙子身故的原因,排名其后的都往前升了一个排名,碧莲仙子之位空了出来,也就成了三个秀女组成碧莲仙子的团队。

每个团队三名队员的总分,所在团队的排名,总分第一的即为牡丹仙子,以此类推。

而团队中所得分数最低的,则被淘汰出局,剩下的两人,将共同争夺所在团队的花仙子之位。

这四部分的评审官将由四个朝廷大员带领十个太常寺太乐令和众多乐户进行评分。

第一部分是由内侍总管卢楚为主的评审团,带着十几个内务副总管,进行妇德妇言妇容妇工方面的考核。

德是三从四德,言是言行举止,容是容貌礼仪,工是绣织针线。

西汉儒之大者刘向编著的《列女传》成了众多秀女必修的功课之一,考题也仈jiǔ不离此儒家经典著作。

张氏是自小熟读此书的,几乎到了倒背如流的程度,什么孟母三迁,妹喜妲己褒姒亡国,吕雉牝鸡司晨等等,全都耳熟能详,讲起来也是条条是道,甄命苦听着也不知是忧是喜,这个女人虽然聪明得一塌糊涂,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可观念之古板陈旧,根深蒂固,深入她本该活力四shè的灵魂。

“鹅鹅,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你还是可以改嫁的,别想着什么一辈子为夫守节,这些什么列女传,贞妇故事会,都是些思想禁锢的毒药,害人不浅的东西,你当初不也是寡妇吗?还不是嫁给我了,而且这也证明是无比正确的,同理,以后我要是死了,你又遇上比我更好的,你也别自己给自己构筑这些看不见的道德牢笼,你的幸福快乐就是我的幸福快乐,我在九泉之下也会为你祝……”

“啪——”

每次他试图跟她讲这些道理,张氏就会变得异常恼怒,在他嘴巴上打一下,制止他再说下去,然后就是一连好多天不跟他说一句话,也不准他碰她一下。

“癞蛤蟆,我才不守寡,你死了,我也不活,你不要我了,我也不活,不准你比我先死。”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甄命苦丝毫不敢怀疑她的决心,她可是有过恶劣前科的,只好哄说:“那我就活一百岁,陪你到一百岁,到时候我老年痴呆了,还不忘记紧牵着你手,两人一起住在海边,每天吃完睡,睡完吃,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在乎,天地间就剩下你和我,漫步在沙滩上,就这样每天看着夕阳落入海中,一辈子就算完美了,等你去了另一个世界,我再乐颠乐颠地跟随你而去,在另一个世界里与你重遇,重新记起你,死皮赖脸地爱上你,追求你,一起再活一个世纪……”

这时,张氏总会被他的花言巧语哄得泪眼汪汪,抱着他久久不肯松开。

甄命苦最后无奈得出一个结论,想让她拥有二十一世纪女xìng的dúlì平等意识是不可能的了,她这辈子都会是一个被封建礼教荼毒得无可救药的呆头鹅。

第三轮的第一部分比试过后,甄命苦多了好些衣裤鞋袜,张氏心灵手巧,又是偷师自长孙贝儿,针线功夫虽不如长孙贝儿的那么jīng细巧妙,却也比长孙衣饰店里的一般织绣师要高上一筹,每几天就会将一套崭新的衣饰让他试穿,甄命苦也乐得每天穿得跟花花公子似的,四处招摇。

第一部分的比试分数排名并没有多少悬念,张氏以满分遥遥领先,排名第一,鞠芷薇二十三分紧排第二,而凌霜只得了十分排在了最后一位,据说,她是百花楼中唯一一个不会做女红针织这种事的花仙子。

而一向面首无数,名声不雅的柳叶儿则排在了第十位,妇言妇德什么的对她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妙玉在甄命苦的参谋下,妇容竟得了满分,总分共获得二十分,夺得了第四的好名次,在碧莲仙子的团队中,她的分数暂时领先,让她着实兴奋了好一阵。

不过,这些成绩都只是暂时的,后面的琴棋书画,诗词舞蹈和新增加的一项身体素质才是真正拉开众多秀女和花仙子差距的部分。

……

“丫头,这几天怎么不见你练琴了?过几天不是要参加下一轮比试了吗?”

甄命苦走进碧莲楼的妙玉房间,妙玉正在整理即将用于比试的琴谱。

“命苦哥哥,你来啦!”妙玉回过头嫣然一笑:“没事的,曲子我早已经作好了,霜姐姐这几天好开心,一直拉着我四处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什么都想带回牡丹楼里去仔细研究,她房间里现在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物件,都快入魔了!”

甄命苦皱起了眉头:“她现在看得见了,也不管你现在正是需要用功的时候,万一你落选了,难道她替你受罚?”

妙玉一脸自信:“十年砍柴功,今rì显神通,呵呵,霜姐姐教我学琴好多年了,哪还在乎这几天,若是不行,就算多用功几天,也没什么用。”

甄命苦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了下来,笑道:“你倒看得通透,新曲作好了?来,先让命苦哥哥一饱耳福吧。”

妙玉摇头道:“不行,兵法讲究一鼓作气的,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吗?新曲当然是要留着比试的时候才能弹。”

甄命苦讶道:“哦?你还懂得兵法?”

“当然啦,霜姐姐房间里有很多兵书的,听她说多了就不知不觉记住了一些,命苦哥哥,上次我在张姐姐房间里找到一本《五线琴谱》,张姐姐说是你给她的,我试着弹了一下,好复杂啊,我偷偷地记了一个谱子,回来编出来让霜姐姐试弹了一下,霜姐姐说这是鬼谱,鬼神才能弹出来,这个叫肖邦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啊?还有那个叫群蜂乱舞的曲子,真的能弹出蜜蜂飞舞一样的效果吗?”

323 拜肖邦为师

甄命苦正惊讶于这些花仙子阅览之广泛,听到妙玉后面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问:“什么群蜂乱舞?你哥对音乐一窍不通,但听过的歌曲不少,你得弹出来我才知道。”

“你等等,我弹给你听。”妙玉说着,匆匆转身跑进房里,从里面取出一把七弦古琴,坐在地上,将琴放在膝盖上,弹奏起来。

刚开始显得有些缓慢,但渐渐地,随着手指的飞快拨动,越来越快,音律越变得越来越像现代交响乐多种乐器合奏的声音,甄命苦从没想过这个小丫头竟然能用一把古琴演奏出接近交响乐的效果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甄命苦听得入了神,妙玉的神情也越来越紧张,额头渗出了汗水,手中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显然已经到了她的极限。

嘣——

一根琴弦断了,原本流畅动听的隐约登时戛然而止,显得异常突兀。

妙玉一脸懊恼地说:“我已经放慢了一半的速度,可还是每次弹到这里都还是卡住了,手忙不过来,音调也上不去,勉强提上去,弦就断了,是不是很奇怪啊?”

甄命苦点了点头说:“恩,是挺奇怪的,很像尿到一半,突然被人一吓,结果不但尿到了裤脚上,还有一半被憋回去的感觉,虽然前一半尿得非常畅快,但最后的结果却不甚理想,让人想要挠墙。”

妙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他这粗鄙的比喻深感新奇,虽然她不知道尿到一半被憋回去的感觉是什么样,她也没这体验,但却想象得出那大概是什么样的感觉,刚才她弹奏到卡壳时的感觉,确实让她异常难受,她跟着凌霜学艺多年,从来没有一首曲子能难倒她,这首曲子,让她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无法竟全功的郁闷感觉。

她红着脸问:“那要怎么尿完?”

甄命苦脸一沉:“丫头,文明点,你是女孩子!”

妙玉跺脚嗔道:“呸,又是你自己说的。”

“你跟我怎么能一样,我是粗鄙庸俗的男人,你是高贵典雅的小淑女,怎么能用同一个标准。”

妙玉咯咯笑着:“那我不做小淑女,我也要做一个粗鄙庸俗的女人。”

甄命苦笑道:“放心,会有你粗鄙庸俗的时候,等再过二十年,你想不粗鄙都难,走路恨不能霸四车道,不过现在嘛,你还是专心做好你的淑女。”

妙玉眨巴着美丽眼眸,好奇的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嫁给了天生庸俗粗鄙的男人,受污染了呗。”

妙玉脸上浮起一丝羞意,忍不住好奇地问:“那张姐姐受你污染了吗?”

“嘿嘿,快了,夫唱妇随嘛,偶尔也会说一两句粗话的。”

妙玉一脸不可思议,她实在很难想象张氏这样端庄传统,矜持贤淑的女人说脏话是什么样的,恍然道:“难怪张姐姐会跟海棠仙子打架,原来你才是罪魁祸首。”

甄命苦闻言心念一动,问:“那天你也在场?”

“恩,”妙玉点了点头,脸上略有气愤之sè:“那海棠仙子在百花楼一直以来都霸道无礼,仗着自己有靠山,仗势欺人,谁也不放在眼里,自从张姐姐夺了她的月桂仙子之位后,就一直对张姐姐怀恨在心,那天就是她一直在旁边冷嘲热讽,说张姐姐的坏话,说、说她勾三搭四,水xìng杨……”

她说着,偷偷看了甄命苦一眼,显然是后面的话太难听,她不知该如何转述,“反正就是很难听的话,张姐姐这才忍不住和她打起来的。”

妙玉不说,甄命苦也能猜到这鞠芷薇对张氏说的是什么坏话,一定是事关张氏最看重的名节,别人说她什么她都可能会忍下来,唯独不说她对不起她相公,这是她的死穴。

妙玉哪敢多说,生怕这个老婆奴听到有人欺负他娘子会控制不住作出什么冲动的事来,岔开话题说:“命苦哥哥,你认识那个叫肖邦的人吗?能不能让他教我?”

甄命苦闻言哈哈大笑。

妙玉跺脚恼道:“你快说呀!”

“肖邦我是不认识,不过我倒是知道他的曲子是用什么乐器弹出来的,用的是两种叫钢琴和小提琴的西方乐器,中原地区怕是还没有。”

妙玉惊讶道:“天下之乐器虽说繁杂,却皆出自于九部,清商汉乐为正统,杂以西凉,龟兹,天竺,高丽,疏勒,安国,康国,南朝各部乐,其乐器无非琴箫琵琶鼓胡五种为宗,丝竹金石为材,宫商角徵羽五音为调,万变不离其宗,我曾随霜姐姐出使龟兹,龟兹乐器糅合了中原和西域的乐器优点,种类繁多,霜姐姐也是制作乐器的高手,可也从没也听说过有钢琴和小提琴这种乐器啊。”

论对音乐的了解,甄命苦拍马也及不上这个从小修习乐器的小丫头,被她一番见解说得头昏脑胀,只好说:“你没听说过的乐器多了,过来,命苦哥哥让你开一下眼界,看看这世界上还有那些神奇的乐器。”

说着,从怀中掏出手机来,点击开其中一个图片素材文件夹,点开了乐器分类,找到了交响乐团里面的乐器图谱。

妙玉早已见识过他从凌霜那里偷来的宝贝那种种神奇之处,见他拿出手机,在屏幕上一番cāo作,也没有了当初那么地惊讶,凑过一看,对小提琴,她倒没有表现得多惊讶,当她看见图片上那台漆黑发亮的偌大钢琴和上面长长的黑白相间的琴键时,不由地长大了嘴,久久无法合拢。

对她的这种反应,甄命苦很是满意,笑着问:“想不想听听这种乐器弹奏出来的效果什么什么样的吗?”

“想!”

甄命苦点开其中的音乐播放器,从音乐库中找到一首马克西姆演奏的《克罗地亚狂想曲》钢琴和小提琴协奏,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雄浑悲壮的钢琴与小提琴协奏在妙玉的房间里响起,回荡,继承了山寨手机纯正血统的高音喇叭演绎出了低音炮的效果。

妙玉渐渐地入了神,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曲完毕。

甄命苦再看她时,见她已是满脸泪水,不由地吓了一跳。

“丫头,怎么了?不好听吗?”

324 乐器之王

“呜呜……好听,很好听,是我听过的除了霜姐姐弹过的离殇之外最好听的一首曲子,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悲伤愤怒呢?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

甄命苦忍不住笑了:“那也用不着哭吧,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么多愁善感。”

妙玉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略有些遗憾道:“可惜霜姐姐听不到,她若是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两种神奇的乐器,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命苦哥哥,这个钢琴和小提琴是西方什么地方的乐器,什么地方有卖?波斯吗?”

“比波斯更远的地方,有钱也买不到。”

开玩笑,这钢琴是十三世纪西方文艺复兴之后才有的东西,离现在还差几百年呢。

妙玉有些失望,却不死心,又问:“那你知不知道这乐器是怎么制作的?霜姐姐是制作乐器的高手,还认识很多龟兹来的高超技师,也许能制作出一台来呢。”

甄命苦闻言一愣,“这我倒没想过,制作方法我是可以帮你找一找,至于能不能做出来,就要看你霜姐姐制作乐器的技术是不是真的跟说说的那么厉害了。”

“太好了!”妙玉闻言一脸雀跃地跳了起来,满怀信心地说:“呵呵,你放心吧,只要你能说出制作方法,霜姐姐就一定能做出来!我现在就去跟霜姐姐商量!”

说完,风急火燎地跑出门去,没一会,她又跑了回来,拉起甄命苦,将他推出她的闺房。

甄命苦笑了:“丫头,有你这么驱赶客人的吗?莫非你房间里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妙玉红着脸轻啐一声,不敢看他,低声说:“命苦哥哥,晚上我再到月桂楼找你……”

说完,这才转身跑了,留下一脸无奈的甄命苦。

……

甄命苦回到月桂楼,吃过了晚饭,张氏起身回了房间,他见她最近莫名其妙地心情不好,不敢轻易招惹,小声问身边的小月小莹又是谁招惹了她,小月和小莹摇头说不清楚,但神情举止却明显地表示出这事跟他有关的意思,甄命苦疑惑着,正要上楼问清楚,门口传来丫鬟的通报,妙玉从门口走进来,脸有喜sè。

“命……甄护院!”

“嘘!”甄命苦转过身来,示意她小声点,用手指了指楼上,低声说:“你张姐姐心情不好,你跟我来,小声点,别让人听见……”

妙玉急忙掩嘴,跟在他的身后,进了他的房间里,在小月和小莹狐疑的目光中,关上房门。

“命苦哥哥,霜姐姐已经答应试一试了,你找到制作方法了吗?快给我……”

甄命苦转身从一个书案上取来下午从手机的技术论文库中查找到的钢琴和小提琴的制作方法,给妙玉递了过去,妙玉接过一看,登时惊讶的合不拢嘴,显然没想到这钢琴的制作方法竟会繁琐复杂如此。

她飞快地翻了一会,站起身来,跑出门去,不一会又跑进来,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命苦哥哥,命苦哥哥再见!”

甄命苦一脸无奈,没想到这丫头看似文静,没想到却是个急xìng子,事后补救的类型,难得她还能静下心来学琴,看来是凌霜教导有方。

……

看着已渐渐成型的钢琴结构架,凌霜皱起了眉头。

牡丹楼中专门腾出来的一间大客房里,十几个技艺高超的乐器工匠正在忙碌着,将一个个jīng细的部件,击弦器,黑白琴键,音踏板,共鸣箱,按照图纸上的尺寸大小,装配方法,一一安装在钢琴架构上。

为了能将妙玉所描述的这架能演奏出被她视为鬼谱的乐器,她召集了全京城最有名气的三十个乐器巧匠,购买材料,连夜赶制,经过三天三夜的努力,终于制作出了这一台跟图纸一模一样的钢琴来。

所有的材料,都不惜工本,琴键是用象牙制作的,木材采用的是最好的共鸣材料,云杉和梧桐木。

然而,在装配琴弦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难住了。

八十八个音键,从高音到低音,音域跨度为七个八度,比起百花楼中音域最广的乐器七弦古琴来都还多出三个八度,对琴弦是个极大的考验,音域的高低是通过绷紧琴弦的松紧程度来达到,十几个匠师多次试验用马尾鬃和牛筋等复合材料制作琴弦,奈何强度根本不够,稍作敲击,琴弦便断了,而且声音极其微弱。

凌霜回头看着身旁的妙玉,问:“玉玉,你知道钢弦是什么吗?”

妙玉摇了摇头。

“要不你去问问那个奇人的甄护院吧。”凌霜淡淡说。

妙玉“啊”地一声,惊讶地望着她,“霜姐姐,你怎么知道是他的?”

“能创出这种古怪乐器和乐谱的人,恐怕也就他这种奇人了。”

她一脸狐疑地看了妙玉一眼,突然问:“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跟他好了?”

妙玉脸刷地一下红到脖子根处,跺脚恼道:“霜姐姐,你想到哪里去了?”

凌霜掩嘴而笑:“也不能怪我这么想吧,他这种sè老头,无利不起早,你倒说说他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呀?若不是你答应了他什么龌龊的条件,他怎么会帮你?”

妙玉神sè一慌,别开眼神,哪敢再说,说多错多。

凌霜眼中的疑sè愈加浓重,见她是打定主意不说了,不再多问,笑着走到一旁,拿起那把已经制作好的小提琴,搂在怀里轻轻弹了几下,声音略显刺耳。

不过很快,她便找准了音阶的位置和窍门,用弹琵琶的方法演奏起小提琴来,动听的乐曲从她指尖流淌而出,所有的匠师都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转过头静静地听着这百花楼第一美人之称的牡丹仙子拨弄琴弦,一曲奏毕,无不脸露迷醉。

能第一次就能将这乐器演奏得如此熟练流畅的,恐怕也就牡丹仙子一人了。

然而,妙玉却在一旁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

凌霜皱着眉头,说了一句:“也不过如此,还不如琵琶呢。”

妙玉笑得更欢乐了,“我的霜姐姐,你怎么那么可爱呀,不是你那么弹的,呵呵呵……”

凌霜一脸不解:“那要怎么弹?”

妙玉笑着:“不是用指弹,是用弓弦拉出来的,像流水一样,连绵不断,很好听的。”

“用弓弦拉?”凌霜简直无法想象用弓弦拉乐器是什么景象,见妙玉笑得直不起腰,也忍不住笑了,“坏玉玉,别光顾着取笑我,快去问那个sè老头怎么制作钢弦,还有,让他把演奏技法也拿来,光有乐器没有演奏方法有什么用?”

325 包府有难

深夜。

洛阳城西外的一片树林中,一堆篝火烧得正旺,几名孔武彪悍的男子正围在一堆篝火旁,喝着酒,有说有笑,他们的身边,躺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口中被塞着布团,一脸恐惧望着这些凶人,裤裆处已经湿了一片,牙关打颤。

“这个怂货,还没对他怎么样呢,就吓得屁滚尿流了。”说话的是一名皮肤黝黑,身材短小jīng悍的壮汉,背后插着两把板斧,头顶的毛发稀疏,胡须却浓密得如杂草丛生的男子。

他转过头对那被绑成粽子似的人恐吓道:“你老子是洛阳首富,十万两白银随便都能拿出来,就看你这龟儿子值不值钱了,你最好祈祷你老子能早点把银子准备好给我们送来,否则别怪爷将你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剁下来,给你爹送去!”

被绑的人闻言浑身一颤,嘴里嗯嗯啊啊地哭起来,眼泪肆虐。

“哈哈哈,何爷,你就别吓唬这包三爷了,他尿了一地,还不是咱们兄弟几个受罪,被他熏了一身sāo。”

正说着,一匹骏马从远处飞奔而来,冲进树林中,马背上一名黑衣劲武服的汉子翻身下马,走到这些人面前。

“小马哥,你总算来了,我们都在这等老半天了。”

“小马哥”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看不清楚他的面目,他的声音略显冷漠:“信已经送到,准备收钱,小姐说了,拿到银子放人。”

“若是拿不到呢?”

“你们还不了解小姐的脾气吗,只求财,不害命!”

几人互望了一眼,笑了起来。

……

月桂楼中,甄命苦将烧制拉伸好的最后一根钢丝琴弦冷却,放在一旁,用盒子装好,他身边是几个小熔炉,里面熔炼的是他多年来在朔方研制的各种合金。

妙玉坐在一旁,一脸好奇地看着他忙碌着。

“命苦哥哥,已经做好了吗?”

甄命苦将这些粗细不一的钢丝递到她手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一次免费给你,下次带着银子来,一根一百两。”

妙玉皱了皱鼻子:“你不去抢?”

“好过抢,你以为你哥闲得没事干啊,每天吃饱了免费给你和你那霜姐姐排忧解难,做苦力还给报酬呢!”

妙玉听他说起“报酬”两字,脸上登时一红,犹豫了片刻,接着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转身飞快跑出门去……

甄命苦看着她飞快逃离的背影愣了神,许久才伸手一摸被她亲的地方,自言自语道:“一个吻就算报酬?吻的还是脸。”

正说着,回头见张氏站在门口望着他,眼中带着一丝黯然,不发一言,转身离开,上了楼去。

甄命苦登时头都大了,急忙追了出去,“鹅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门口几个丫鬟掩嘴而笑,甄命苦哪管她们怎么看,反正他这个惧内的毛病在月桂楼早已是人尽皆知,正要追上楼去,一旁的小莹笑着说:“老爷,门口有个包府的人求见老爷,说是有急事,让老爷你过去包府一趟……”

甄命苦停下脚步,回过头问:“哪个包府?”

“包兴隆包大老爷。”

甄命苦眉头一皱,整个洛阳也就包兴隆一人跟他这个甄护院有交情,也只有包兴隆一人知道他在百花楼护院的身份,过去半年里包兴隆帮了他不少忙,虽说只是生意场上的交情,包兴隆看中也是他大将军的兵权,他看重的是包家几代人经营了四五十年,遍布整个大隋的粮食脉络,。

他回头看了消失在楼上的张氏背影,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月桂楼。

……

甄命苦骑马来到包府时,包府上下一片紧张气氛,府中侍卫比他上次来时多了四五倍之多,每一个房门口都有两个守卫高度戒备。

听到下人的通报,七十多的包兴隆拄着拐杖从府中迎了出来。

“甄将军,你可来了,快里边请!”

甄命苦刚坐下,几个貌美贵妇和几个十几岁大小的小孩齐齐走到他面前跪下,放声大哭。

甄命苦回头一脸不解地望着包兴隆,不悦道:“包老爷,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你我的交情,用得着一家老小这样吗?”

说着,急忙弯腰扶起这几名贵妇,见她们哭得泪眼红肿,年纪从二十岁到四十岁都有,颇有些姿sè。

“求甄将军救救我们家相公!”其中一名年纪较大的妇人哭求道。

甄命苦一脸不解地望向包兴隆。

包兴隆一脸气愤,老脸涨得通红,不停地用拐杖敲着地板,痛心疾首地说:“几天前,有人在我府上留下一张字条,说我那不孝子与别人的小妾通jiān,被对方抓jiān在床,对方让我拿出十万两白银,赎他的xìng命,否则就将他抛尸山林。”

甄命苦这才明白过来,倒不觉怎么惊讶,这招摇过市的包三爷一旦出了这包府的大门,跟入了狼群炫耀自己一身肥膘的大肥羊没什么区别,忍着笑问:“对方是什么来路?”

“还能什么来路,都是关中盗匪,占山为王的强盗,若不是为了我这些儿媳妇孙儿孙女,别说十万两,就算一两银子我都不会给他们,那不孝子,死不足惜,家里娇妻美妾娶了一房又一房还不知足,还要到外面沾花惹草,要不是为了这几个半大的孩子,我才懒得理他,让他自生自灭好了,这种不孝的败家子死了也是活该!”

包兴隆气呼呼地说出这番话后,包三爷那几名妻妾登时哭得越发伤心了。

“哭什么哭,几个女人连一个男人都看不牢,让他出去四处沾花惹草,你们还有脸在这哭!”

几名美妇哭声被吓得戛然而止,低声抽泣,包兴隆虽已不理事务多年,但他的威严在包家依然深入人心。

甄命苦笑着说:“包老爷让我来不会是想让我剿灭贼匪这么简单吧,若是不交赎金,我看这包三爷八成是回不来了。”

包兴隆一时间如老了十岁,叹了一口气:“老朽倒不在乎这十万两白银,只是这败家儿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抓住干这种事了,老朽为了包家的声誉,一直帮他捂着瞒着,给他善后,可他时不时干出这种丑事来,老朽也没几年活头了,不能保他一辈子,如今孙儿们又都还年幼,到时候老朽撒手一走,怎么放心把包家这么大的产业交到他手里,老朽想求将军帮老朽一个忙,帮我将这些盗匪尽数抓捕送入官府判个斩首示众,也好起到一些敲山震虎的作用……”

甄命苦沉默不语。

包兴隆急忙说:“当然了,老朽定不会让甄将军白白帮忙的,若能抓住那些匪徒,老朽愿意将这十万两白银转送给将军,作为答谢。”

十万两白银对产业遍布整个大隋,资产价值起码千万两白银的包家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

甄命苦闻言笑了,笑得非常灿烂,勉为其难地答应尽力帮忙,经过合计,包兴隆决定先准备好十万银两,由派出暗卫军装扮成护送银两的队伍,前往指定的地点赎人,至于以后的事,将由暗卫军全权处理。

……

三天之后,几个装扮成包府仆人的暗卫军,护送着一辆载有一大箱子甄氏票号银票的马车,出了洛阳城,洛阳城西十几公里外的一个峡谷中。

他们用匪徒们约定好的暗号,对着峡谷大喊三声“钱已送到”,这时,峡谷的两边突然出现上百面旗帜,上面写着大大的“何”字。

所有人手中都拿着弓箭,对准了马车周围护送的人,看得出来,他们训练有素,不像是普通的流匪,只要稍有不对,他们立刻就能将山谷下无处遮蔽的这些人shè成马蜂窝。

一匹快马从山谷对面飞奔过来,到了马车跟前,马背上的人见只有一辆马车,眉头一皱:“银子带来了?”

“带来了,请大爷清点一下。”

“我们要的可是十万两,不是一万两,你们不会是想耍什么花样吧?”

“不敢,大爷请放心,这车里装的是洛阳甄氏票号面额一百两一张的无记名银票,一共一千张,爷应该也知道甄氏票号的信誉,每一张银票上都有暗卫大将军的官印,可在整个洛阳以及洛阳附近的州县流通,尽管放心,若不相信,可派人前往甄氏票号兑现银两,一验便知。”

“甄氏票号?”

对方显然也听说过,这可是暗卫大将军封邑上最具信誉的钱庄,闻言翻身下马,走到马车旁,一一打开箱子检验,验证无误之后,朝峡谷上方的那些人比划了几个手势,不一会,便有人从峡谷上扔下一根带着铁钩的绳子来。

匪贼将装满银票的箱子从车上搬了下来,将它绑好,钩在那根绳子上。

一切准备就绪,匪贼一声令下,装着十万两银票的箱子缓缓提离地面,不一会便到了峡谷上方。

峡谷两边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向前,银子上了峡谷上面,别人就算想跟踪也有所不能,更别说追击了。

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我家三爷呢?”

“放心,等我们验证这些银票无假,自会放了你们的人,我们只是求财,只要银子到手,你们三爷自然毫发无损。”

匪贼笑眯眯地说完,翻身上马,策马飞奔而去。

暗卫军装扮成的几名家仆互相对望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转身离开了山谷。

326 被拒的李老爷

被绑走几天的包三爷回到洛阳时,浑身散发着屎尿sāo臭,神情萎靡,模样狼狈,全然没有了包三爷以往的威风和阔气,刚进包府见到妻女和老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嚎哭,忏悔不已。

他那几个娇妻美妾和几个儿女们,也不管他身上脏臭,跑上前跟他抱头痛哭,包兴隆高高举起的拐杖也就没舍得敲下去,转过身偷偷抹起老泪。

多年以后的一天,因开国有功被封为河东郡公的包三爷说起这次刻骨铭心的被绑经历,敦敦教导他的那些子孙,不无感叹地说,若不是那个叫何爷的人恐吓威胁,让他尝尽了恐惧和羞辱的滋味,他也不可能就此痛改前非,励jīng图治,将包家的产业发展至富可敌国的规模,希望后世子孙能牢记教训,时刻保持忧患,继承包兴隆勤俭持家的祖训,让包家世代兴隆下去,这却是后话了。

……

“李先生要离开洛阳吗?”

张氏为前来跟她告别的李老爷斟上一杯水酒,略有惊讶地问。

“只因家中有急事,恐怕不能再久待洛阳,如今天下群雄并起,风雷激荡,李某位居一方大员,身负众望,理应为天下百姓请命,不容推辞,这次前来,除了是来跟仙子告别外,其实还想问月桂仙子一句话。”

“李先生请说。”

那“李老爷”顿了一顿,盯着张氏妩媚的俏颜,缓缓道:“不瞒仙子,李某对仙子仰慕已久,不知仙子你愿不愿意跟李某一起离开洛阳。”

张氏闻言微微一笑:“李先生家中已有妻妾成群,又怎么看得上我这沦落风尘的女子呢?”

“李某妻妾虽成群,可仙子你却是李某今生最心动的女子,若能得仙子垂青,此生定不相负。”

“承蒙李先生错爱,张鹅心中感动,只是张鹅心中早有所属,只好辜负李先生一片厚意,这一杯水酒,就当是张鹅给李老爷赔罪吧。”

张氏自斟了一杯,举杯相邀,李老爷眼中闪过一丝被拒的失落,随即隐去,笑道:“既然如此,李某就先暂且别过,待来rì李某建立功业之时,再来领略仙子你的仙姿妙舞,请!”

说着,跟张氏碰了杯,一仰而尽,起身离开。

……

皇泰二年三月,chūn暖花开之rì,农耕之时,天下战火再燃。

晋阳李家起兵晋阳,以勤王之名,聚众十万,沿汾水南下,兵屯翟邑城下,剑指长安。

代王杨侑派宋老生镇守翟邑,坚守不出,又着大隋名将屈突通镇守河东,与宋老生互为照应。

与此同时,瓦岗翟让带领瓦岗军攻下荥阳,兵屯巩县城下,图谋洛阳最大的粮仓回洛仓。

洛阳南面的朱粲军乘乱再起,蠢蠢yù动。

……

各地战火纷飞,洛阳红杏别院却依旧红火热闹,一派繁荣景象。

牡丹楼里传出了几声清脆悦耳的敲击钢弦的声音,装上了合金钢弦后的钢琴总算是大功告成。

凌霜手中拿着几张五线琴谱,站在这台还散发着木香的钢琴前,眼中闪动着紧张和激动。

妙玉站在她的身旁,手里拿着那把小提琴。

这些天来,她每天看着凌霜废寝忘食地研究五线记谱法,对这种能够用蝌蚪一样的符号记录节奏,轻重,音调,完整将一首乐曲流传下去的记谱系统感到无比惊讶。

她还记得凌霜第一次从她手中接过那本《五线乐谱》翻看之后发出的感叹:“嵇康若能识此记谱方法,《广陵散》也不至于自他之后成为绝响了。”

一般来说,普通的乐器到了凌霜手中,最多不超过十天,她就能将乐器掌握熟练演奏的技巧,甚至比一些演奏了几年的女乐伎还要jīng通,然而,这拥有八十八个琴键的钢琴,却花了她将近一个月,才勉强掌握基本的技法和窍门。

妙玉的小提琴倒是学得似模似样,很快掌握了其中诀窍,让凌霜颇为惊讶。

她问她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教授她技巧,妙玉支支吾吾,哪敢告诉她是甄命苦手机里那些教学视频让她突飞猛进的,只好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敷衍过去,凌霜却哪肯信她,越发起疑,怀疑的第一个对象当然就是那个屡次让她吃惊的sè老头。

说起那个sè老头,凌霜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了。

自从他帮她解决了视力问题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他手中还有她画押的“卖身契”,随时都可能来牡丹楼索取他的“报酬”,只是却屡不见他上门来讨债。

妙玉见她正发着呆,忍不住摇了摇她的手臂:“霜姐姐,我们开始吧。”

凌霜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走到钢琴前坐下,将琴谱摊开,放在钢琴的谱架上。

《月光奏鸣曲》,这首在作曲者耳聋之后创作出来的传世之作,深深引起了她的共鸣,对于隐疾折磨的感受,也只有她这个深度近视多年,深受困扰折磨的人才能体会,而这个作者的经历和顽强的斗志,都深深震撼着她。

花一个月的时间掌握一种乐器,对她来说,已经是破天荒的漫长。

琴音响起,节奏轻缓而放松,开始略有些生疏,显得轻重音节把握不是很到位,不过很快,凌霜便闭上了眼睛,手指随心而动,乐曲也渐渐偏离了曲谱。

一直努力跟上她的妙玉渐渐地感到吃力,最终放弃,放下小提琴,一脸懊恼,却又不无羡慕地看着如鱼得水的凌霜,看她一个人的毫无章法的即兴独奏。

再普通不过的一首曲子,到了凌霜的手中,都能化腐朽为神奇,变成悦耳动听的曲子。

她的手指修长而白皙,如白葱般娇嫩异常,灵活轻柔,天生就是演奏钢琴的,十只手指在琴键上如同舞动的jīng灵,与它们作心灵的交流。

谁又能想到,她只是第一次拂动这些黑白相间的琴键,她的所有乐曲,都在她脑海中演奏了无数遍,就如她的情感一般,与她溶为一体,不分你我。

327 神秘三小姐

乐曲渐渐地有了它的灵魂,时而激动跳跃,时而轻柔放松,时而紧张急促,不一而足……

不一会,房间里便挤满了牡丹楼的丫鬟,倍感有趣地看着牡丹仙子弹奏的这庞然大物,听见这庞然大物发出来的清亮悦耳的琴音,无不露出惊讶赞叹的神sè。

金属琴弦所发出来的声音,雄浑清亮,在加上大共鸣箱的共鸣,那立体饱满的声音不是任何一个乐器能够表现出来的。

凌霜脸上的惊讶渐渐变成了沉醉,如鱼得水般,渐渐地熟练起来。

正当弹到酣畅处,冰儿从门外跑了进来,跑到凌霜的身边,在她耳旁轻轻说了几句话,琴声戛然而止,钢琴发出一声杂乱五章的轰鸣,震得房间里的丫鬟们无不愕然。

凌霜一脸难抑的喜sè,略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也不管周围的丫鬟诧异的目光,跟妙玉说了一句“玉玉,我有事要离开一下”后,带着冰儿匆匆出了门。

……

洛阳城外的一个小树林中,月光透过树冠星星点点地照在林中一片空地上。

两个身穿黑衣的人影出现在空地上,其中一人朝树林小溪的对面吹了一声怪异的口哨,不一会,对面便出现几名壮硕的大汉,正是当初绑架包家三老爷的那伙汉子。

“小马哥,召集我们有什么事,这位是?”

众人朝小马哥身边的另一名黑衣人望去。

这名黑衣人的窈窕身材,显然是一名妙龄女子,她的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带着一顶黑纱斗笠,看不清她的容貌。

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腰间腰带明显是一把软件的剑鞘,看样子是位用剑的高手。

小马哥淡淡道:“这位就是我跟你们常提起的三小姐。”

众人闻言全都大吃一惊,纷纷单膝跪地,“卑职参见三小姐。”

“起来吧,不必多礼。”黑衣女子淡淡地说,声音清脆动听。

几名魁梧汉子中站起身,为首那名何姓汉子略显小心地问:“不知三小姐紧急召集我们有何急事?”

眼前的“三小姐”是他们真正的头目,也是她一直在幕后出谋划策,小马哥只是受她的节度指挥,传递消息和指令,对这神秘莫测又足智多谋的三小姐,他们心中有着无比的好奇,因为他们听说这位小姐不但容貌绝美,而且剑术更是天下无双,一柄软剑出鞘,就算是十几个壮汉,也无法靠近她三尺青锋之内。

只听见黑衣女子低声说:“几年的筹备,如今时机终于到来,准备行动吧。”

几名男子闻言脸上露出雀跃之sè,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多年了,这位神秘的三小姐,一直是通过她的家奴来跟他们联系接触,提供洛阳城各大富贵人家纨绔子弟的行踪,通过绑架勒索,几年间做下数十件大案,积累了几百万的财富,招兵买马,广积粮草,如今已经有上万人马,随时等待三小姐振臂一呼,他们立刻举起义旗,攻城略地,建功立业。

“三小姐,属下有一事禀报。”

“说。”

“上次收到包家的十万两赎银是甄氏票号的银票,属下一直想等风声过后再行兑换,如今行动在即,这些银票只能再洛阳附近流通,到时怕带不走,该怎么处理还请小姐明示。”

“甄氏票号?”黑衣女子沉吟了片刻,“听说这暗卫大将军的封地上出产jīng铁,是铸造兵刃的好材料,既然是甄氏票号的银票,就将它们全部购买这些材料,运往寨中,另行铸造兵刃。”

“属下明白了。”

几名魁梧汉子得到指令后,告辞离开了,留下两名黑衣人在树林中,那名小马哥目送他们离开后,转过头对那黑衣女子说:“小姐,柴少爷让我代他问你好,还说希望能早rì见到你。”

黑衣女子淡淡说:“助我爹攻下长安之时,便是我与他见面之rì,没什么事的话,今天是你最后一天呆在洛阳了,你也着手准备吧,接应爹和大哥二哥他们,成败在此一举。”

“是!”

两人转身吹了声口哨,两匹马从林中奔出,两人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马蹄声渐渐远去……

……

月桂楼中,张氏披着一件明显过大的男xìng薄棉衣,坐在桌案旁,无jīng打采地翻看着这几天封地的收支账簿。

自从封地的建设正式上了轨道,她为甄氏票号招纳了十几个老账房,互相监督查账,她的工作量登时少了许多,不用再忙得焦头烂额,只需隔天核对一下账目就行。

正翻查着,几个账目印入她的眼帘,她微微一皱眉,细看之下,突然站起身来,抱着账簿,赤着脚丫跑进了浴室中。

甄命苦正裸着身子在浴室中刷牙洗脸,准备睡觉,见张氏跑进来,也不遮掩,嘴里含着牙刷,回过头嘟囔道:“莫非娘子连这几分钟都等不及?”

张氏跺脚嗔道:“谁等不及了,人家有要紧的事告诉你!”

“哦?什么事能比跟娘子造人重要?”

张氏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让我留意这些银票编号吗?这几天这些银票已经陆续出现了,正在龙门镇大量购买铁匠的jīng铁呢。”

甄命苦闻言急忙从她手中接过账本一看,脸露喜sè,乘机抱住张氏,嘴里还满是泡沫,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讨厌,脏死了!”

甄命苦笑着放开了她,漱了口,急忙穿上了衣服,跟她说了声“我出去一下,你先睡不用等我”后,匆匆离开了月桂楼。

……

“甄将军,就是这里了。”

近三十名黑衣人匍匐在洛阳城北邙山的一片丛林中,一人指着几百米远处的一座古陵墓入口说。

暗卫大将军府自从接到指令后,每天派人潜伏在龙门镇各处铁匠铺,暗中留意那些用赎金银票购买jīng铁的人,并jīng于跟踪的高手暗自跟在这些人的身后,发现这些人的人数之众,令人惊骇,活跃于洛阳周围的各个州县之中,除了购买jīng铁之外,还大量购买物资粮食布料等物。

328 引蛇出洞

这些人行迹诡异,出没山林和乱葬岗的坟墓中,连善于跟踪的暗卫军好手都经常跟着跟着就跟丢了。

经过几天的追踪,暗卫队员终于锁定了这些人中为首的头目,一名身材并不高大,却壮硕无比的中年汉子,并追踪到了他们众多巢穴中出没最频繁的一个。

若不是跟得紧,谁有能猜到他们的巢穴竟是一个早已被盗取一空的古代帝王陵墓中呢?

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些匪盗,如今频频活动,看样子是有所图谋。

甄命苦蒙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目光熠熠地盯着守在陵墓入口处那些魁梧守卫,比了个“抓活的”手势。

所有黑衣人看他手势后,从腰间掏出暗卫军专用的小型弓弩,装上涂有麻醉剂的银针,从四周围包抄过去。

正当他们潜伏到离对方大概一百米远的时候,对方一人发现了他们,大喊一声:“谁!”

对方的反应出乎意料地迅速,显然是有经过长期的训练,有着高度jǐng觉xìng,对方那人的话音刚落,便从山洞中跑出几十个人,手执大刀朝暗卫队员潜伏的地方冲了过来……

甄命苦不再犹豫,低喝一声:“动手!”

接着,暗器的破空声响起,对方几十人没跑五十米远,便纷纷摔倒在了地上……

……

油灯将整个空旷宏大的皇陵墓室照亮,眼前的一幕令所有暗卫队员都忍不住发起呆来。

堆积如山的兵刃盔甲,数十箱装满了真金白银的大木箱,还有起码够一万人吃一个月的上万石粮食。

甄命苦终于明白这几个月洛阳城米价飙涨的原因了,估计就是被这些人囤积起来造成的,而且讽刺的是,这些米袋上,印着的大部分都是他们绑票对象包三爷家的五粮王店铺标记。

这么多的武器盔甲和物资,装配几千人的军队也足够了,更何况这只是其中一处仓库,可见这些人早有预谋,准备大干一场。

一名暗卫队员走上前来,在他身边问:“将军,这些东西没有几百人只怕很难在今天晚上运走。”

甄命苦沉默了一会,抬头说:“东西原封不动,把人带走。”

这名暗卫队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也不多问,转身去给其他暗卫队员传达命令去了。

几十名暗卫军好手将那些昏迷的劫匪一个个丢上马车,迅速消失在夜幕中,山洞口,连一丝打斗的痕迹都没有,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

龙门镇衙门口,围着一龙门镇的居民,对刚刚张贴出来的告示榜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告示上说什么了?”

“告示上说,自从半年前大将军捣毁了河南帮那些人贩子老巢之后,暗卫府又抓了一帮活跃于洛阳周边州县绑架勒索的山贼,过几天正准备斩首示众,jǐng告那些打家劫舍的匪徒呢。”

“龙门镇今后有甄大将军坐镇,百姓的rì子从此就太平了,老天爷可一定要保佑大将军多福多寿,一家人平平安安,万事大吉才好。”

“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将军,却娶了这么个水xìng杨花的女人,想起来就令人气愤!”

“去年除夕夜的时候大将军请她来龙门镇给咱们表演歌舞,那时我还以为大将军与她已经和好如初了,哪知这女人却传出这种丑事来,若不是见她一面太难,我非当面吐这女人一脸唾沫不可……”

“听说虢王府的小姐们已经狠狠地教训她了,最近这月桂仙子都没什么外出表演,似乎已经知错了,有所收敛。”

众人正议论纷纷,旁边有几名形迹可疑的男子驻足看了一下告示上那些人的容貌之后,脸sè大变,接着迅速离开远去……

……

暗卫大将军府中,甄命苦正坐在大厅中悠闲自若地喝着茶,旁边一名暗卫队员问:“将军,告示已经贴出去几天了,你确定他们的人会来劫营吗?”

“来不来都无所谓,来就将他们一网打尽,不来说明只是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等后天一过,我们就带兵去把抄了他们的仓库,这些粮食可够城南那些难民吃上好一阵子的了。”

甄命苦笑着,从容得很。

“报!”

就在这时,门口匆匆跑进来一名传令兵,报告说:“将军,龙门镇西的三百户温室大棚被一群蒙面人袭击洗劫,放火烧棚!”

甄命苦眉头一皱,站起身来。

“甄爷,如你所料,他们的人已经引出来了,下令吧。”

甄命苦摇了摇头:“不急,这只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们的目的是他们这些同伙。”

“那温室大棚基地不管了吗?”

“烧了可以再建,只要能抓住这些盗匪的头目,一网打尽,把他们这些年搜刮的东西全部翻出来,重建几千个温室大棚都不是问题,区区几百个算什么,烧了就烧了,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得出击,躲入城中!”

“是!”

传令兵下去传达命令去了,一个时辰后,对方见扰乱无效,不再sāo扰封地农户,所幸这次sāo扰并未造成死伤,这倒让甄命苦惊讶起来,没想到这些盗匪倒还有些原则。

这几天暗卫军用一贯的审讯手段威逼利诱抓回来的那些贼寇,没想到一个个都还挺有骨气,就是不肯透露他们的首领是谁,最后还是那名叫何潘仁的jīng悍汉子自己出言承认的。

甄命苦本以为要耗费一番周折才能从这人口中逼问出幕后主使来,出乎意料的是,还没怎么审讯,对方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们的人数和此行的目的,唯独没有交代的是他口中那名“三小姐”的真实身份。

甄命苦还记得那天审讯他时,对方眼中闪过嘲弄的神sè,仿佛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这何潘仁显然对这个“三小姐”有着无比的信心,哪怕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在洛阳的威望名声一时无两的暗卫大将军后,也还是没有一丝惧sè。

这让甄命苦很是疑惑,莫非这个“三小姐”比他这个声名赫赫的暗卫大将军还牛掰?

329 调虎离山

他不歧视女人,但他尊重逻辑和生理常识,目前为止,他还没遇上一个能在武力上制服他的女人,当然,若用美sè制服,又另当别论,比如张氏,她若是要用美人计对付他,他是绝对没有还手之力的。

嗖——

正当他陷入思索中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shè穿了窗户,深深地钉在了他身旁的桌子上,箭簇依旧在震动,shè箭人的jīng准程度,令人。

甄命苦身边的几名暗卫队员猛地站起身来,一声口哨,暗卫府中登时涌出几十名暗卫队员,身穿银sè盔甲,手执钢盾,围在暗卫大将军府的四周,护卫成一个铁桶般牢不可破。

只是,一支箭过后,登时没了动静。

暗卫队员纷纷回过头看甄命苦时,发现甄命苦此时神sè大变,竟似遇上了什么令他恐惧的事一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刚刚shè入房间的箭簇上,绑着一件奇怪的衣物。

他们哪知道,这件古怪的碗状衣物,正是甄命苦第一次给张氏制作的胸罩,全洛阳城只有张氏有这种衣物。

胸罩上写着一段龙飞凤舞的字:“想要你娘子活命,最好少管闲事!”

甄命苦脸sè大变,再无法保持冷静,猛地站起身来,随手抓起佩刀,匆匆朝门外走去。

“将军,怎么了?”

“你们在这守着,不管是谁,敢闯入府中者,先拿下再说!”

“是!”

甄命苦出了将军府,吹了声口哨,红如烈火的踏血便从一旁的马厩中飞奔出来,他矫健地翻身上马,策马飞快往洛阳的方向奔去……

……

凭着踏血的脚力,甄命苦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回到了洛阳的红杏别院。

他连面具都没来得及戴上,就匆匆冲入月桂楼,噔噔噔跑上三楼,气喘吁吁地四处寻找张氏的影子,终于在练舞房中找到了张氏。

他大松了一口气,顾不上那么多身穿武服的丫鬟们在场,走上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张氏哪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种亲昵的举动,不由地羞红了脸,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地抱着,她也不敢用他教的防狼三式对付他,这么多天的特训,她这几招练得可熟了,刚刚还在教她的那些姐妹们,若是此时使用,保证能让这个轻薄她的大sè狼吃不了兜着走。

她抬头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红着脸低声嗔道:“坏蛋,你怎么了?快放开我!没看见那么多人在吗?”

甄命苦这才放开了她,神情紧张地问她有没有受伤。

张氏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不解:“怎么了?你不是在龙门镇抓劫匪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甄命苦不答,伸手在她胸前捏摸了几下,丝物柔滑,柔软异常,掌心明显感觉到了顶端凸起处,心中不由地一荡,这妮子竟然没有穿任何内衣。

张氏却如触电般愣在那里,全然不知这男人发什么神经,等她回过味来,一脸气恼地拍去他的手,她哪能想到这个男人竟会这么不顾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轻薄她,恼道:“臭无赖,你到底要干什么!”

甄命苦哪顾得上她什么感受,急忙问:“鹅鹅,你的内衣呢?怎么没穿?”

此时张氏身后的那些丫鬟们早已见状全都掩嘴偷笑,悄悄地从后门离开了,并帮两人掩上门。

张氏越发地羞窘苦恼:“你从龙门赶回来就是问我为什么没穿内衣吗?没穿当然是洗了在阳台上晒着啊。”

“你去看看还在不在阳台上。”

张氏见他不像是特地赶回来轻薄她的,一脸不解地盯着他看了一会,转身出了舞房,朝她卧室的阳台上走去……

不一会,她便急冲冲地跑回来,“相公,你送给我的内衣不见了!”

甄命苦此时已明白这是一个陷阱,对方故意支开他,好乘机到暗卫大将军府劫人,不过幸好张氏并没有被他们劫持,万幸中的大幸,不过对方既然能偷走张氏的内衣,若要伤害张氏,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自从他成了这暗卫大将军之后,就一直担心自己的身份会给她带来危险,这才一直以甄护院的身份在她身边,不让别人知道她是他的弱点,这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可对方显然已经知道张氏跟他的关系,沉着脸说:“被人偷了。”

张氏恨恨道:“被谁偷了?太可恶了,连内衣都偷!”

甄命苦摇了摇头:“还不清楚,我现在要赶回龙门一趟,一会我会让小罗来月桂楼住几天,在我没回来之前,千万不要随便外出,实在有事要不得已要出去,最好让小罗随身跟着,知道吗?”

张氏见他神sè凝重,也谨慎起来,也不多问,乖巧地点了点头:“恩,相公,你也要小心点。”

甄命苦忍不住又将她搂在怀里,细细地品尝了她的香唇一番后才放开她,千叮万嘱让她小心,这才飞快下了楼,出了月桂楼。

……

甄命苦赶回龙门镇的暗卫大将军府时,已经是晚上八时左右。

刚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哎呦之声此起彼伏,他脸sè大变,冲进门去,但见暗卫大将军府的大庭院总,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名暗卫队员,身上都受了伤,捂着伤口躺在地上哀声叫嚷。

甄命苦冲到其中一名暗卫队员身边,蹲下身将他扶起,急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这人见是甄命苦,忍着剧痛,将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甄命苦离开后,一名身穿黑衣,头戴黑纱斗笠的刺客乘着天黑,冲入暗卫府中,如入无人之境,手中一把如灵蛇般的恐怖软剑,招招见血,更能封穴,几十名暗卫队员连对方什么样子,是男是女都没弄清楚,就已经着了对方的倒,受伤倒地,连握住武器的力气都没了。

接着对方冲进了暗卫府中救走了数十名被绑的劫匪,那些被救的劫匪本要将暗卫府一把火烧了,却被那名黑衣刺客给制止了,直到她出声,暗卫队员才知道这个一人挑了暗卫府中几十名暗卫好手的刺客,竟然是一位声音如此动听的女子。

“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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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 口技高超

甄命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暗卫队员虽说只是刚成军不久,身手不算高明,可对方只是一个女子,却将他们全都不伤xìng命地撩倒了,这种事若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都恐怕没人信。

他扫了一眼躺在地上呻吟的暗卫队员,“你们怎么样,能自己包扎伤口吗?”

“将军放心,对方只是伤了我们的手脚筋骨,并没有要取我们xìng命的意思,包扎一下就没事了。”

“她离开多久了?”

“已经半个时辰了,他们身上都受了伤,骑着马恐怕逃不远,将军千万不能一个人去追,这个女刺客实在太危险了……”

没等这暗卫队员说完,甄命苦吹了一声口哨,踏血飞奔过来,他翻身上马,朝对方离开的方向狂奔而去……

……

凭着踏血过人的脚力,一个时辰之后,甄命苦终于在洛阳城北邙山的一条林间小道追上正在往北逃的一小队人马。

听到踏血的嘶叫,所有人勒住缰绳,一脸吃惊地回过头来,入眼的一人一马,马身如火,神骏无匹,马背上的人一身戎装,脸sè沉静,身上银白的盔甲在月光中显得清寒冷冽。

他脸上的疤痕丝毫没有让他失sè,反而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丝坚毅冷酷的气质。

踏血烦躁地踢踏地地面,扬起阵阵灰尘。

“是甄命苦!”

对方人群中发出一真sāo乱,一名黑衣斗笠的女子排开众人,策马走到众人面前。

通体雪白的骏马,一袭黑衣的女子,头戴黑纱斗笠,虽看不清她的容貌,却能从她曼妙婀娜的身姿看出她是一名女子。

引起甄命苦jǐng惕的,是她腰间那把如腰带一般缠绕在她盈堪一握腰身的软剑,根据那些受伤暗卫队员的描述,她就是凭着这一把软剑,单枪匹马挑几十名暗卫队员,毫发无损地带着几十名劫匪离开暗卫大将军府的。

这是一个智计多端的女人,一个能将男人踩踏在脚下的女人,一个看似娇柔,却能以区区女子之身统领这么多彪悍劫匪的女人。

“你就是三小姐?”

甄命苦盯着她。

对方并没有回答,回过头对身后的那些人低声说了句:“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按原计划进行!”

她的那些手下明显的犹豫了一下,却不敢违抗她的命令,齐声领命后,骑马飞快离去。

甄命苦倒是不着急,擒贼擒王,只要能将这个武艺高强的三小姐抓住,将对方连根拔起只是时间问题,至于她口中说的计划是什么,抓到她之后严刑逼供,自然水落石出。

若论活捉人,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得上他这个拥有秘密麻醉暗器的暗卫大将军。

他倒不急着动手,笑着说:“我倒想是看看是什么人敢偷我娘子的内衣,等我抓住你,非剥个jīng光让马驮着在洛阳大街上游街示众不可。”

对方显然并不没有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咯咯娇笑了起来,接着嗓音变得有些低沉:“我乃是大名鼎鼎的暗卫府大将军甄命苦,你这个冒牌货还不快快下马受降!”

她的声音突然变成了男人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竟然是个深谙口技的女子。

甄命苦登时头疼了起来,对方不但武艺高强,而且伪装技巧出sè,想要知道她的身份,恐怕只有擒下她一途。

他的手微微抬起,只听见细微的暗器破空声响起,对方突然拔出腰间的软剑来,叮叮几声,竟被她一剑挡下了三根暗器麻醉针。

“卑鄙,亏你还是暗卫大将军,对付一个弱女子,竟然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不过你若以为这种伎俩能伤我,可就大错特错了……”

甄命苦嘿嘿一笑:“谁说我要伤你了?”

对方闻言一愣,接着她身下的白马竟站立不稳,软软地跪倒在地,轰然倒地,幸亏她反应敏捷,从马上跳下,这才没有被马给压在身下。

她回过头盯着甄命苦,虽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不难猜测她此时惊诧的样子。

她声音中带着无比的惊讶:“你这是什么暗器?”

甄命苦翻身下马:“这是本将军独家秘制的**针,只需要扎上几针,就算是马儿,也得乖乖睡上一会,如今没了坐骑,看你怎么逃!”

对方闻言愣了一愣,眼中闪动着感兴趣的神光,接着咯咯娇笑:“谁说我要逃了?我还想要你这些**针制作秘方呢!再说,不是还有你的马吗?”

说完,手执软剑,身形如鬼魅般朝他冲了过来。

甄命苦暗笑,想骑他的马?踏血若是这么容易被人被人骑上去,他当初在突厥的时候也不用被摔得骨头都差点散架了。

不过也有例外的情况,比如张氏,它就一点也不排斥,似乎对美人,它都甘于成为坐骑。

刚交上手,甄命苦便明白了那些面对千军万马都未曾败过的暗卫队员为什么会败在这个女人手中了,这使的哪是剑,根本就是一条吐着毒信的花蛇,无孔不入,角度刁钻古怪,防不胜防。

没一会,他身上的盔甲片便被她一块一块地挑落,散落了一地,而他的刀却始终没碰到对方一下。

对方似乎察觉出他留有余力,避开要害的意思,手中的剑不停,娇笑道:“没想到暗卫大将军竟然还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呢,不过你要再不尽全力,我的剑可就要划破你喉咙了。”

甄命苦笑着:“美人儿剑法虽然jīng妙,可想要杀我,怕是没这么容易。”

对方咯咯娇笑:“油嘴滑舌,谁说我要杀你了,我只是想把你的手脚筋挑断,让你这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只能让你娘子伺候你一辈子,啊,差点忘了,听说你娘子已经跟别的男人跑了,只怕她是不会再伺候你了吧,没想到你这个痴情相公还真是挺痴情的,我只是用她的内衣试你一试,你就巴巴地赶回洛阳去了,看来以后要差你办什么事,只需把那月桂仙子给抓了,你就会乖乖地就范……”

331 小看女人的下场

甄命苦脸一沉,手中的刀登时用上了七成力,对方立刻感觉到了压力,一边躲闪,一边娇笑:“哎哟,终于生气了吗?看来她真的是你死穴呢,其实你若想她平安无事,少管我的闲事不就好了吗?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也没想过要跟你暗卫府作对……”

“哼!你能从我手中逃出去再说吧!”甄命苦冷哼一声,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激得失去方寸,善守不善攻的他改变了策略,招式也从原来的后发制人,变成了主动出击。

可惜对方的身体灵活度简直出神入化,恐怕连瑜伽大师也没有她的肢体柔韧,举手投足之间,都那么优美,却又具有致命的攻击xìng。

他的刀虽舞得呼呼生风,雄浑霸道,跟他平时擅长的四两拨千斤完全背道而驰,然而,在这个神秘女子面前,他却成了千金,对方成了四两,自从跟着他叔学会这太极jīng髓以来,他还从没有像今天这么被动狼狈,而将他逼到这份上的还是一名女子。

没一会,他的头盔被对方给挑落,头发散乱,不时挡住他的视线,让他越发窘迫,对方的软剑无孔不入,如鞭一样会转弯,从任何一个角度突破他的防御。

正当他穷于应付时,对方突然被脚下一根石块给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趔趄,剑势稍缓,背后空门大露,他的刀眼看就要朝她的身上砍落,以他钨钢刀的锋利,这一刀若砍实了,对方非香消玉殒,身首异处不可。

他本能地伸出一脚,踢在钢刀身上,握着刀柄的手也即时松开,刀口堪堪擦过对方的肩膀,飞劈在两米外的一棵大树上,深深砍入树干上……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失去了平衡,往地面倒下……

只是,他很快发现,对方一个优美至极的空中转体,严重违背的了人体工程学的方式,从刚才的中恢复平衡,哪还有刚才失足的狼狈,他突然明白过来,又中了对方的诱敌之计。

在对方悦耳的娇笑声中,眼看她的软剑要朝他的喉咙处刺来,他抬起一只手,将手中的暗器朝她shè去……

没有任何声响,对方刺向他的剑突然收了回去,在她奇特的手法中,剑身卷成一团,挡下了他的暗器,同时轻轻一挥,暗器反弹了回来,shè入了身体已经失去平衡的他屁股上……

甄命苦彻底晕乎了。

对方见他已经中了他自己的暗器,忍不住笑道:“这就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你自己也尝尝你的**针是不是真的那么**吧?”

连幸灾乐祸的声音都那么地悦耳动听。

他的眼前开始朦胧不清,眼皮如灌了铅似的,神智开始迷糊,模糊间见对方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蹲在他身边,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和意识,猛地伸出一只手,抓住她黑纱斗笠,用力一扯。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中了他自己的**针之后竟然还有力气反击,被他抓了正着,斗笠被他扯了下来,一头乌黑的头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露出一张洁白如玉的容颜,在月光下,娇媚如花。

她的眼睛像一汪清澈见底的潭水,香唇鲜红水嫩,长发乌黑发亮,皮肤是那种掐得出水来的嫩白,琼鼻小巧挺翘,月光为她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亦幻亦真。

她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吃惊,看着早已经昏迷过去的甄命苦,登时松了一口气,看来在她露出真面目之前,他就已经晕了过去。

她嫣然一笑,好不容易掰开他的手指,从他手中夺过斗笠,重新戴上,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深深砍入树干上的钢刀,低头盯着他略带不甘的脸,自言自语道:“看在刚才你及时收刀的份上,我就放过你这一次吧,好好做你的暗卫大将军不就好了吗?非要来招惹我,下次再多管闲事,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她伸手在他身上搜刮起来,终于被她找到了他手腕上的那个古怪暗器盒,取下揣入怀里,又找了一阵,始终没发现有其他的东西,只好悻悻地放弃。

搜刮完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之后,她才站起身来,四周望了望,见旁边的踏血正暴躁不安地看着她,她走上前,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额,低声道:“好马儿,你好神骏啊,你叫什么名字呀?可惜跟了一个这么脓包的主人,不如你跟我走吧,我会割好多好多嫩草给你吃哦……”

她的语气温柔得像哄小孩,雪白的纤手在顺着马脖子来回抚动,原本狂躁不安的踏血突然安静了下来,鼻哼着,浑身抖动着流线型的结实肥膘,似乎异常享受她的安抚。

“呵呵,真乖。”

甄命苦此时若还醒着,看见这一幕,只怕要气得呕出血来,他辛辛苦苦从突厥带回来的汗血宝马,竟被她一句“割好多嫩草”就给驯服了。

她正准备翻身上了马背,看了躺在地上的甄命苦一眼,略微迟疑了片刻,似乎顾虑什么,走到他跟前,将他身上的衣服全都剥了下来,只剩下一条内裤在身上,接着,将他的衣服撕成了长条,做成绳索,将他绑了起来,倒吊在树上,完成这一切之后,她才拍了拍手,很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接着翻身上马,策马消失在夜幕中……

……

甄命苦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早上,阳光照在身上,鸟儿在耳边鸣唱。

印入眼帘的,是林间cháo湿的地面,两头抬头仰望着他,口水直流的野狼,还有就是正悬在他身子下的半空中晃荡的钢刀,他的脑袋还昏昏沉沉,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一团略带温度的液体落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伸手朝脖子上抚去,登时惊起几只小鸟振翅飞离……

他看着手掌心的那团还带着温度和异味的白sè液体。

鸟粪。

他吃力地转过头,看了一下四周,脑袋渐渐地清醒,登时明白过来一个事实。

他被人吊在了半空中,树下的两头野狼是闻着味寻来的,他身上也被人剥得jīng光,只剩一条堪堪遮住要命处的遮羞内裤。

不难理解,对方乘他昏迷时将他搜刮一空,连衣服也没留下给他,幸好,超世代手机并不在他身上,几天前被张氏拿去听歌玩游戏了。

对方显然并没有要伤他的意思,只是意在羞辱他一番,估计是因为他那一句“剥光了游街”。

踏血!

他猛然意识到,踏血也不见了。

332 撞刀口上

按理说,主人被人倒吊起来,它应该在旁边守护才对,以它的蹄力,踹死一两头野狼完全不在话下,可他找遍了四周,始终不见它的踪影。

唯一的解释,就是它叛变了,跟那女人走了,而他连那女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不忠不义,见sè忘主的畜牲。”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转念一想,它本来就是畜牲,哪来的忠义可言?谁让他当初就是用不光彩的手段驯服它,由始至终,它跟他就不是很对付,若不是马妞儿的缘故,它也不会跟他走,现在背叛他,也算是合情合理。

他低头看了一眼树下徘徊的两头野狼,若不是对方将他倒吊起来,只怕他此时已成了这些野狼的腹中餐了。

他伸手握住挂在脖子上的钨钢刀,斩断布条,从空中跳了下来,两头饿狼扑了上来,他随手两刀,两颗狼头登时落地,让他气稍微消了一些。

随手拾起地上的碎布条,围在胯间,狼狈朝洛阳城的方向走去……

……

走在洛阳城大街上,甄命苦身上连买衣服的钱都没有,离城南的家又还有几公里,路上的行人将他这么一位健壮如牛的男人,竟光着膀子在路上走,无不好奇地停下来指指点点,更有不少女子掩嘴笑着跑开去……

不一会,闻风赶来的城巡便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咦,这不是我们的暗卫大将军吗?哈哈,怎么落得这副模样?不会是被劫匪给打劫了吧?大家快来看啊,咱们赫赫有名,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暗卫大将军,今天要向大家展示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本领了……”

甄命苦本来正在气头上,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看了一样这幸灾乐祸的人,正是尚书令王世充的二公子王玄恕,好死不死,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他面前,他嘴角微微上扬,刀扛在肩上,朝这一队城巡走了过去……

看着他一身虬结壮硕的肌肉,还有身上那一道道如蜈蚣一样的伤疤,王玄恕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什么善茬,上次因为左翎卫军拆了这人的暗卫大将军府,害他爹赔了五万两白银,他一直想找机会给这个甄命苦好看,今天难得找到一个由头,岂会便宜了他。

甄命苦虽是当今武状元,一等一的高手,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身边不止四手。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边十几名左翎卫军的jīng卫,胆sè一壮,喝令道:“将这个伤风败俗的人给我拿下,扭送衙门,严加惩治!”

“是!”

一时间,刀剑出鞘之声此起彼伏,十几名左翎卫纷纷拔刀下马,朝甄命苦围了过去……

……

十几分钟后,王玄恕一脸惨白地坐在马背上,看着不远处的甄命苦。

甄命苦气息微喘,钢刀被他插入了街道上的花岗岩石砖里,他的身上被划出了几道伤口,正流着血,顺着结实的肌肉流了下来,不过却无大碍,他的头发蓬乱,又是浑身沥血,肩膀连着脖子处的伤疤越发显得狰狞醒目,犹如一头嗜人的猛兽。

他此时正坐在一个抱着伤口痛苦哀号的左翎侍卫身上,其余十几个左翎卫兵伤的伤,晕的晕,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街道的周围已经围满了围观的百姓,远远地站着,刚才的打斗他们全都看在眼里,无不看得津津有味,左翎卫军平时在洛阳城欺行霸市,张扬跋扈,早已是怨声载道,如今见他们总算是遇上了克星,登时大快人心。

不少人听到王玄应说出眼前的赤膊男子就是赫赫有名的暗卫大将军,纷纷拍掌欢呼,为暗卫大将军助威。

王玄恕此时已没有了刚才的气势,正要勒转马头,落荒而逃,甄命苦远远地喊了一句:“没点交代就想走吗?”

说着,站起身,朝他走来。

看了他刚才以一挑十的勇猛,王玄恕连逃的勇气都失去了,转过头,声厉sè荏地喝道:“你想怎么样!”

甄命苦走到他身边,抬头打量了他一眼,“你这身衣服还不错。”

众目睽睽之下,王玄恕被剥得jīng光,只剩下一条底裤,浑身雪白得像一头洗干净的猪一样丢在大街,甄命苦穿上他的衣服,骑着战马悠然离去,王玄恕盯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咬牙切齿道:“甄命苦,你给我记着!”

……

甄命苦换上了王玄恕的衣服,骑着他的战马,全速赶往龙门镇,他现在只想带兵抄了那神秘女子的老巢。

当一千暗卫军冲入邙山北古帝陵的墓室中时,发现里面的兵甲和粮食早已被搬运一空,对方显然算准了他会有此一着,他处处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中。

陵墓中留下一封信笺,他拆开一看,上面写着:

暗卫大将军亲启:将军安置难民的高义,小女子一向心怀敬意,并无与将军作对的意思,只不过这些谷粮兵械,小女子有大用,否则就算献与将军又有何足惜?将军手下留情,小女子感激不尽,对将军的冒犯,还请将军大人有大量,千万海涵,将军的神骏战马小女子收下了,rì后骑之驰骋疆场,建功立业,多有赖将军之赐,小女子顿首拜谢。

署名是“三小姐”。

甄命苦第一次发现,女人中其实也有无赖的,比起他的脸皮来,这个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地厚,亏她还能如此冠冕堂皇地写出一番感激的话来。

发了会呆,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感觉一阵阵无处发泄的郁闷,将信笺揣入怀中,下令收兵。

……

月桂楼中。

“小罗,这些是我亲自下厨炒的肉丝麻婆豆腐,好久没有下厨了,豆腐都是昨天晚上闲着没事做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张氏端着一盘香喷喷的豆腐上来,放在桌上,笑着让席上的“甄护院”品尝她的豆腐。

装扮成“甄护院”模样的罗士信急忙站起身来,躬身道:“怎敢劳烦夫人亲自下厨。”

“呵呵,这有什么劳烦不劳烦,这几天要不是有你在这里护卫,我连睡都睡不安稳呢,当然要好好招待你了。”

333 牵线

罗士信不敢望她,危襟而坐,张氏陪他坐了下来,给他夹了满满一碗菜,又给他倒上天香楼的好酒。

这几天,罗士信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即使是她睡觉的时候,他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盔甲不卸,刀不离手,连睡觉都是站着睡的。

作为甄命苦身边最得力的爱将,接到甄命苦嘱托后,他立刻放下手中所有的事,赶到月桂楼,充当起张氏全职保镖,

让堂堂的右翎卫大将军来保护她,张氏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每天都亲自为他下厨,给他炒些家常小菜犒劳。

她今天特地穿得端庄隆重,将身子遮得严严实实,就是为了避免让他尴尬,见他还是紧张拘谨的模样,想起甄命苦曾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不由地信了几分,柔声道:“吃呀,怎么不动筷?”

罗士信立刻得令似的,大口大口扒起饭来,惹得她笑个不停,回头看了门口一眼:“咦,怎么还没来?”

罗士信闻言放下碗筷,一擦嘴,站起身来,“夫人要找谁,我这就让人去把他接来。”

张氏笑着拉他坐下,“坐下吃你的,哪能什么事都麻烦你。”

罗士信急忙坐下,也许是被张氏拉了手的原因,他的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张氏一脸有趣地看着他,笑着问:“小罗,你今年几岁了?”

“回夫人,已经十八了。”

“有心上人了吗?”

罗士信一口饭没咽下去,咳嗽起来,急忙摇头:“没、还没。”

张氏半开玩笑地问:“要不要姐姐帮你张罗一个?”

罗士信越发地不安了,诺诺然道:“多、多谢夫人,不敢劳烦夫人。”

张氏笑了起来:“这其实也你甄哥的意思,他说你从小双亲就不在了,十五岁起就跟着他,他可是一直把你当成亲弟弟,眼看你年纪大了,也没长辈替你张罗,你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嫂嫂,嫂嫂帮你物sè一个一等一的可人儿,保证配得上你这个大将军。”

罗士信不再推辞,起身单膝跪下,朝张氏拜了拜:“嫂嫂在上,请受罗士信一拜。”

张氏一脸开心地扶起他来,罗士信认了嫂嫂之后,登时没有那么拘谨,神情也变得自然了许多。

这时,小月推门进来说:“小姐,环儿姐姐来了。”

张氏欢喜道:“快让她进来。”

说着,回过头对罗士信说:“小罗,这个环儿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妹妹,她可是我最疼爱的妹妹,若不是你,我还舍不得将她介绍给别人呢,总觉得这天底下的男子配不上她。”

罗士信一脸惊讶:“嫂嫂说的莫非就是孙氏药馆的那两位女神医之一?”

“是啊,你见过她吗?”

罗士信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之s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没有,只是听甄哥说起过,军中有不少人受过女神医的救护,听他们谈论过两位女神医的事,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不敢冒昧唐突。”

张氏一直听甄命苦说他战场上如何英勇善战,没想到对女孩子却如此胆小,忍不住笑了,说:“一会我妹妹来了,你先在屏风后躲着,我让环儿妹妹进来,假装请她吃饭,你偷偷地打量一下,若觉得满意,我就帮你说,若是不满意,我再帮你物sè其他的。”

“小罗听嫂嫂的。”

听到张氏给他介绍的竟然是洛阳有名的俏神医,罗士信登时无师自通地变得嘴甜起来。

张氏掩嘴而笑,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屏风,罗士信急忙站起身来,躲到屏风后面,透过屏风的缝隙,偷偷往外看。

……

不一会,小月领着女扮男装的环儿从外面走进来。

环儿手中提着一个药箱,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她是听到张氏生病后匆匆赶来的。

一进门,见张氏正坐在一张酒席旁,桌上摆满了五菜一汤,还有酒杯什么的,张氏的脸sè不知道有多红润动人,哪有一丝生病的迹象,不由地愣了一下:“张姐姐,小月不是说你病了吗?”

张氏笑着说:“我若不说生病,你这么忙,会有时间来看我吗?快过来,让姐姐看看你,好长时间没见你来我这了,姐姐特地为你烧了你喜欢的饭菜。”

环儿明白过来,知道张氏是故意撒谎哄她来的,却生不起气来,见张氏一脸讨好,忍不住噗嗤一笑,任由张氏拉着她到了桌旁坐下。

张氏给她备了副碗筷,又为她夹菜,环儿随便吃了一些,放下碗筷,环顾了一下四周,问:“怎么不见甄哥哥?”

“他走了好几天了,其实我这次喊你来其实是有事要跟你商量,啊,对了,前几天贝儿让人送来一套衣服,略有些嫌小了一些,我看你的身材正合适,你跟姐姐进房间来,试试看合不合身,如果合身,就送给你了。”

环儿闻言欢喜不已,长孙衣饰店的衣服可都是jīng品,更何况是出自长孙贝儿之手,跟着张氏进了内屋的房间里。

不过她却有些疑惑,长孙贝儿替张氏做了那么多衣服,怎么会把尺寸做得偏小呢,她偷偷看了一眼张氏胸脯儿,这些rì子似乎越发饱满丰挺了,登时恍然,一定是衣服尺码太小了。

不一会,张氏便拉着穿好一套崭新粉sè女装的环儿从房间里走出来。

“转几圈看看。”

环儿依言转了几圈,身材婀娜,衣服合身,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恩,我家的环儿真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呢。”张氏笑着赞道。

“你很奇怪。”环儿一脸狐疑地盯着张氏说,她总觉得今天的张氏跟往常不太一样,伸手摸了摸张氏的额头,并没有发现有发烫的迹象,又伸手替她把了把脉,脉象平稳,毫无异常。

张氏咯咯笑了起来,有意无意地看了屏风后罗士信藏身的地方一眼,不用猜她也知道,就凭环儿这姿sè,这人品容貌,哪有男人不动心的。

她又拉着环儿说了些话,问了她一些孙郎中的事,得知孙郎中康健,安心了不少,又夹了些菜,看她吃饱了,这才进入主题,装着不经意地问:“妹妹,你有心上人了吗?”

334 高段位御夫术

环儿脸一红,却不回避,摇了摇头,她成天接触的都是些病人,就算有很多喜欢她的,她又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的病人?

“还记得上次跟你甄哥一起争夺武状元,并列第一的那个年轻人吗?”

环儿点了点头,不解地望着她。

“你觉得他怎么样?”

张氏这话一出,环儿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轻啐一声,却不说话。

张氏笑道:“你不说话就表示觉得他不错喽?”

环儿声如蚊语:“我连话都没跟他说过一句,哪知道他人怎么样?”

“感觉嘛,他可是你甄哥哥最得力的部下,当初就是他一路护送我从突厥回洛阳的,我了解这人,你甄哥哥的部下,错不了,对人细心,忠实可靠,哪个女孩子若是嫁给他,一定不会受委屈。”

环儿越发地脸红了,一声不吭。

“女孩子年纪到了,总要找个夫君的,你也别太害羞,找个机会我让你们见见面怎么样?”

环儿轻轻点了点头。

张氏妩媚地笑了,心知环儿对那罗士信似乎印象不错,正待跟她细聊,这时,门外突然闯进一个人来,正是多rì不见的甄命苦。

刚进门,他便大声嚷道:“咦,环儿也在?来看你张姐姐吗?穿得真漂亮!”

说着,突然一脸jǐng觉地回过头,朝屏风后大喝一声:“谁!给我出来!”

说着,就要拔刀出来,吓得环儿急忙站起身来,拉着张氏远远躲到一边。

一脸涨红的罗士信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唯唯诺诺地打了声招呼:“甄爷。”

甄命苦站在那里,看看罗士信,又看看张氏和环儿,许久,脸上露出恍然之sè,笑了起来,将刀插回鞘中。

“躲后面干什么,我还以为我夫人背着我藏什么男人了呢,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环儿妹妹,环儿妹妹,这是我的兄弟罗士信,比我亲弟弟还亲,我在朔方时的暗卫军二把手,你们两个亲近亲近。”

张氏闻言登时为之暴寒,这人一张嘴看似能说会道,怎么做起媒人来就好像龟公拉客似的,庸俗粗鄙,毫无技巧可言。

罗士信讪讪然将面具取了下来,环儿很快认出了他,一时间不知是羞是气还是恼,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一跺脚,甩开张氏的手,飞快朝门外跑去……

张氏狠狠瞪了甄命苦一眼,若不是这个莽汉莽莽撞撞地跑进来,她已经跟环儿说开了,环儿也不会这般羞窘,急忙朝罗士信使了个眼sè:“小罗,你快去送送环儿。”

罗士信脸出奇地红了起来,显得有些犹豫踟蹰。

甄命苦朝他一瞪眼:“我夫人的话你也听到了,把她追到手,这是命令,追不到,军法处置!”

罗士信条件反shè般敬了个军礼:“是!”

说完,风一样追出门去,留下张氏在那里掩嘴咯咯娇笑,花枝乱颤。

甄命苦走上前,将她搂在怀里,笑着说:“这小子在这方面就是个木头,非得给指令才会动。”

张氏笑骂道:“我都已经快撮合两人了,若不是你冒失闯进来,环儿怎么会这么难堪?”

甄命苦奇道:“这有什么好难堪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也不能那么直接吧,环儿是女孩子。”

“不直接怎么能印象深刻,对付环儿这样温柔似水的女孩子,就得单刀直入,主动出击,逼得她无路可逃。”

张氏眼波流转地看着他:“那你对付我又用的是哪一招?”

“为夫一向以帅气取胜。”

张氏咯咯笑了起来,白了他一眼,问:“劫匪抓住了吗?”

甄命苦摇了摇头,将自己被对方剥了个jīng光吊在树上,回到洛阳碰上王玄恕的事说了,离奇的过程引得张氏笑个不停。

“你还笑,有没有同情心,你相公差点就没命了。”

“相公明知道她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要对她留手呢?”

甄命苦一时无言以对。

张氏环抱着他的腰身,仰头凝望着他:“我知道相公是个谦谦君子,一向怜香惜玉,知道对方没有恶意,所以手下留情,那人家还担心什么呢?难得见相公吃亏,感觉很新奇,再说相公也不需要人家的同情不是吗?”

甄命苦被她这几句马屁拍得浑身舒坦,本来还因被那三小姐戏弄有些郁闷,如今一下子烟消云散,暗叹这妮子御夫术越来越高明了,句句都让他舒坦进心窝里,忍不住笑着问:“那相公需要什么?”

“需要人家的崇拜。”

“那你崇拜相公吗?”

“恩!”张氏坚定地点了点头,美眸里闪烁着令人心醉的动人秋波。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你可不可以不对相公施展你从柳叶儿那里学来的御夫术,你难道不知道为夫早就已经是你的裙下之臣了吗?”

张氏笑了,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赞道:“我的相公果然是天下第一聪明的奇男子,什么都瞒不过你。”

果然是高段位的御夫术,环环相扣。

甄命苦无奈道:“柳叶儿到底教了你多少东西?”

“都教了呀。”

“教你口技了吗?”

张氏脸红了起来,瞪了他一眼。

甄命苦愣了一愣,看她脸上羞涩的神情,随即明白过来,心中一荡,轻轻刮了她琼鼻一下,调笑说:“娘子误会了,我说的口技是模仿男人说话啊什么的,此口技非娘子所想之口技。”

张氏闻言揪住他耳朵,红着脸狠狠道:“癞蛤蟆,我想什么了,我想什么了?是不是要我把你这歪耳朵揪下来!”

甄命苦忙讨饶道:“哦,是为夫误会了,娘子饶命。”

张氏笑着松开手,想了想说:“我没见柳姐姐表演过你说的那种口技,找机会我帮你问问她吧,你不会怀疑那个人就是柳姐姐吧?”

“除了你,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有可能。”

张氏不满道:“癞蛤蟆,难道我就不能把你打倒,剥光你的衣服吊起来吗?我也很厉害的。”

“娘子当然很厉害,能把为夫累倒榨干的,天下也就娘子你一人而已。”

他笑着捉住张氏擂过来的粉拳,涎着脸说:“除此之外,娘子的口技天下第一,相公最有发言权。”

“大sè狼,我就知道你心里就是在想这个,你比较过吗?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天下第一,呵呵,看你往哪跑,不许跑!”

335 大变在即

“环儿姑娘,甄爷让我送你回去。”

追上环儿的罗士信理直气壮地说出一个自认为无可辩驳的理由来。

环儿自顾自地往前走着,俏脸通红。

罗士信跟在她身后,跟着她上了船,又送她出了红杏别院,出红杏别院大门时,换了一身美丽女装的环儿光彩耀人,引得不少前来喝花酒的公子哥们前来调戏。

罗士信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拳,将他们打趴在地,一直护送着她出了红杏别院,上了门口候着的马车。

环儿由始至终没跟他说过一句话,马夫赶着车离开了。

到了孙氏药馆,环儿从马车上走下来,突然发现,马车旁边站着一个气喘如牛,浑身大汉的男人,正是一路跟在马车后狂奔过来的罗士信。

环儿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傻子吗?”

罗士信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仿佛在印证她对他的评价。

环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罗士信伸手擦去额头的汗水,回头看了一眼孙氏药馆的招牌,说:“环儿姑娘安然回到家,我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一路小跑地离开,留下一脸不可思议的环儿站在门口发呆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真是个傻子。”

“环儿姐姐,你在干什么呢,张姐姐她没什么事吧?”杏儿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咦,你这身衣服哪来的?好漂亮!”

环儿这才回过神来,转身拉着杏儿的手,一脸开心:“是张姐姐送我的,她没事,就是让我过去陪她说说话。”

杏儿一脸醋意道:“她为什么只送你不送我?我就知道她偏心!一定是气我上次不给她开药方。”

环儿奇道:“开什么药方?”

杏儿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张氏上次来找她要求子药方的事,环儿掩嘴笑个不停。

“她让你过去不会又是为了这事吧?是不是甄哥哥那方面不行啊?不然早该怀上了才对。”

环儿笑骂:“呸,不害臊的妮子,人家两夫妻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前几天干爹不是到月桂楼给张姐姐看了吗,干爹是怎么说的?”

“干爹没说,不过好像情况不是很好,正在想办法吧。”

两人一边聊一边笑着走进了孙氏药馆。

……

花仙子第二轮选拔进行到第三部分歌舞时,花仙子的实力已经渐渐地显露出来,靠着钢琴前所未有的音sè表现和高超的演奏技巧,演奏一首首优美动听的钢琴曲,凌霜的分数稳居第一。

张氏与柳叶儿凭着惊艳绝伦的舞蹈表演分别居二三位。

娇小玲珑的芍药仙子宇文晴凭着一支掌上飞燕舞后来居上,跃居第四,接下来分别是玉兰仙子杨珪媚,丁香仙子。

其中最大的黑马莫过于妙玉,靠着优美的小提琴演奏挤入了前十名,位居第八,尤在海棠仙子鞠芷薇之上,这对于一个秀女来说,是个非常不错的名次,有很大的机会冲击仙子之位。

正当百花楼的花仙子之争如火如荼之时,洛阳城外突然传来消息,瓦岗军攻下了巩县回洛仓,夺取了洛阳东面最大的粮仓。

瓦岗军首领开仓放粮,任由四方百姓车载箩装,百姓从之如流,各方俊豪感瓦岗高义,纷纷投效,瓦岗军一夜之间壮大了数倍有余,号称十万大军,声势如虹,不rì即将兵逼洛阳城下。

与此同时,从北面传来消息,晋阳李家的大公子与四公子获得大量物资,一夜之间招纳数千兵马,从河东蒲州起兵,响应晋阳郡守李渊南下,南北夹击翟邑的宋老生。

宋老生坚守城中不出,其势rì微,一旦城破,李家父子将会合,渡河兵临潼关,另一种可能就是攻打河东郡的隋将屈突通,图谋洛阳。

洛阳百姓无不惶恐,纷纷上街购粮囤积,以防不测,一时间,洛阳大米一夜之间飙升数倍,jiān商乘机屯粮,关店提价,洛阳街头乞丐相接踵,饿殍满道,每天城中饿死者数十人,灾民纷纷涌入洛阳城南的暗卫大将军封地,请求救助。

暗卫大将军下令悉纳灾民,施粥治病,灾民遂安,无不感怀恩义,纷纷自发报名为龙门镇修建城防,皇泰主为彰暗卫大将军的安民有道,特加赠封邑四百户,达一千二百户,并特许修建龙门城墙,为洛阳南面之屏障,以防南阳蠢蠢yù动的朱粲贼寇进犯。

至此,暗卫大将军的恩遇之隆,朝中一时无两。

……

洛阳城北的尚书令府中。

王世充正伏案写着明天上朝用的奏折,奏请领兵抗击瓦岗军。

王玄恕推开书房的门走进来,走到王世充身边请了安,对他说道:“爹,我有事找你。”

王世充放下手中毛笔,抬起头来:“什么事?这么晚还没睡,我听人说,你又去招惹甄命苦了,我不是让你暂时别去招惹他吗?”

王玄恕忿忿不平道:“爹,这次的事不能怪我,爹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跟杨侗曾经在百花楼打过一架,杨侗身边有个古怪的侍卫,一直站在在旁边风言风语,出言激怒杨侗,害我打输,我刚刚才知道,原来这个甄命苦就是当年杨侗身边的那个古怪侍卫,顺着这条线,我派人跟踪他,将他的底细全都摸得一清二楚,原来他早就跟杨侗认识,当年他的妻子被人揭发是罪臣张衡的余孽,被投入大牢,爹还为杨侗特地给那河南县令写过一封信,帮他的妻子求过情。”

王世充早就从封伦口中得知这些,也不怎么惊讶,放下手中的书,“就让他再得意一会,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他知道,跟我们父子作对的下场!”

“孩儿还发现他跟长孙衣饰店的长孙小姐认识,而且好像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又是那高士廉!”王世充脸一沉。

说起高士廉,王家与高家的恩怨,还得从两年前他到高家为他的儿子王玄应提亲的事说起,当年他以兵部尚书的身份,降贵屈尊到高家,为他的大儿子王玄应向高士廉提亲,他本以为高士廉该受宠若惊才对,没想到这又老又犟的高士廉一口就回绝了他。

336 王氏父子的阴谋

要不是如此,他的大儿子王玄应也不至于心灰意冷,跟着他的大伯王世恽一起回了江都老家,结果遇上宇文化及弑帝谋反,王世恽和王玄应一起落入了宇文化及的手中,成为了人质。

前段时间终于被他逮到个机会,翻出两年前斛斯政谋反之事,将高士廉关起来,准备一雪耻辱,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一张谋反名单来,逼他不得不放了高士廉。

如今王玄恕提到甄命苦跟那长孙贝儿相识,而且关系不错,登时想起那晚用飞箭投递谋反名单的人来,心中已隐约猜到,这个暗中威胁他放了高士廉的人,恐怕正是这新科武状元甄命苦,由始至终,都是这个甄命苦在捣鬼。

“爹,要不要我派人将高士廉一家全抓了,逼甄命苦就范?”

王世充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摆了摆手:“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当年杨广如此器重他,不是没有理由的,过几天我上朝奏请领兵抗击瓦岗军,取得统领府兵的兵权之后再说,到时候,他再有能耐,也是秋后的蚂蚱,想跳也跳不久了。”

王玄恕自从在百花楼里受了杨侗的一顿打之后,这些年也jīng心读了些书,已不是当年为了一个女人跟杨侗争风吃醋的无能少爷,闻言说道:“依孩儿看,这事恐怕没爹想得那么容易?”

“哦?怎么说?”

“杨侗如此信任这个甄命苦,断不会轻易将行军元帅之职交给给爹您,除非爹能将这个甄命苦除去,让杨侗失去他这条臂膀,元文都区区一个刀笔吏,全然不知领兵打仗为何物,战事一旦告急,皇甫无逸论地位和声望都不如爹您,罗士信又是新晋,尚无功勋,更不可能担此大任,杨侗除了任用爹您为行军元帅统领兵马,也找不到更适合的人选了。”

王世充看着他这个rì益jīng明能干的二儿子,眼中带着一丝溺爱,笑道:“你倒是看得透彻,那依你之计,该如何除去这甄命苦呢?”

王玄恕在房中踱起步来,沉思许久,抬起头来,“孩儿倒是有一借刀杀人之计!”

“哦?说来听听。”

“南阳郡朱粲不是在南阳聚众作乱吗?如今洛阳四面树敌,杨侗定不愿同时跟这些人开战,爹只需向杨侗提议招抚朱粲,杨侗必然会同意,爹乘机与众大臣提议甄命苦作招抚大使,挑选几名美貌女子前往送与那朱粲,并暗中修书一封,送与那朱粲,许诺他只要帮忙除掉甄命苦,爹就与他结成盟友,共享富贵,待以后结了盟,借他的二十万流寇跟瓦岗军拼个你死我活,到时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世充闻言眉开眼笑:“此计倒是甚妙,只不过那甄命苦一向jiān诈,在朝中也深得杨侗信任,只怕他不会中计,要是杨侗改任他人为招抚大使,此计恐难凑效。”

王玄恕低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索了许久,抬头一笑:“爹,那月桂仙子张氏不是那甄命苦的妻子吗?爹若能让她随同出使,一来以她的美貌姿sè,朱粲必然见猎心喜,爹做个顺水人情,将她送给他,他若得到这张氏,必定欣喜,二来,甄命苦当年为了这张氏不惜充军塞外,若知道他这妻子被派往吃人狂魔的巢穴,岂能不一同前往,再说,杨侗不是正愁甄命苦尚无功勋,不能服众,不便将兵权移交给他吗,这个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王世充欣慰地笑了,王玄恕这一番缜密的分析,有理有据,足见才智可堪重任,他这个做爹的怎不老怀大慰。

他看着这个谋略才智颇有自己当年之风的小儿子,笑道:“你今年快十八了吧?是时候给你成家了,有没有相中哪家的姑娘,爹给你上门提亲去。”

王玄恕急忙说:“有。”

“谁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能得到我儿子的青睐?”

“是那牡丹仙子凌霜。”

“她?她不是比你大几岁吗?”王世充越发地相信这个儿子有乃父之风了,连喜欢女人的口味都一模一样,当年在杨广的龙船上,若不是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刺客搅了他的好事,这个牡丹仙子早已经成了他王世充的女人,也许还会被杨广封为妃子。

突然,他神情愣了一下。

那名刺客!

他想起来了,脑海中一个影子越来越清晰,难怪他第一次见到这甄命苦时感觉如此眼熟,当年搅了他好事的,就是这甄命苦,身材虽然没有现在结实,却肯定错不了,那刺客脸上也有块跟甄命苦一模一样的疤痕。

他记得当年他早已下令将他投入大狱,并嘱咐让人好好招待这个搅了他好事的刺客,一旦入了洛阳大狱,就算不死也得重残,哪知道这人却活了下来,而且还成为了如今的新科武状元。

王玄恕见王世充脸sè剧变,以为他不同意,急忙说:“孩儿非她不娶,就算毁了她,也决不让别的男人染指。”

王世充闻言回过神来,哈哈大笑:“好,有志气,女人大几岁也没什么,只要能生育就成,等爹登上帝位之rì,百花楼的花仙子任由你挑选。”

王玄恕欢喜道:“谢谢爹。”

“跟爹客气什么,对了,那个罗士信有什么回应没有?”

“孩儿已经派人前去送礼祝贺,礼物他已经收下了,看来对爹的提议颇有兴趣,爹有空不妨试他一试,孩儿看这人年纪轻轻,勇猛无匹,武艺超群,跟那甄命苦也不相上下,若能拉拢,必将成为爹你登上帝位的一大助力。”

王世充笑了:“让爹再好好想想,务必万无一失才行。”

“爹早点歇着,孩儿告退。”

……

第二天,朝堂之上,百官齐集。

皇泰主召众大臣商议对敌之策,尚书令王世充进招安朱粲之言,众大臣纷纷附议。

唯有甄命苦一言不发,杨侗见众议已成,再加上此时三面受敌,招抚贼寇虽有违祖宗训诫,但却是目前最妥当的办法。

337 谁的手感好

杨侗再三思索,表示同意之后,王世充乘机提出让百花楼的花仙子为招抚大使前往招降,一来是为了减轻对方的敌意,二来那朱粲是个贪爱女sè之徒,由花仙子出面说降,成功的几率更大。

杨侗问:“依王尚书之见,该让哪一个花仙子前往招降好?“

“臣以为月桂仙子张鹅是最合适的人选,月桂仙子舞姿翩翩若惊鸿,袅娜娉婷如出水之芙蓉,歌声如黄莺之鸣唱,绕梁三rì而不绝,文采斐然,不输须眉,若由她出面招降朱粲,必定马到功成。”

王世充话音刚落,便有不少大臣纷纷附议。

杨侗脸露为难之sè,扭头望向甄命苦,“甄将军以为如何?”

甄命苦脸上看不出喜怒,淡淡说:“回皇上,区区一个女子,怎能担此大任,何况这朱粲本是凶残极恶的亡命之徒,毫无信义可言,将花仙子送入他的地盘,无异于送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王世充笑道:“如果有令朱粲军闻风丧胆的暗卫大将军护送前往,那就不一样了,谅那朱粲也不敢轻举妄动,就算事不成,将军也能护送月桂仙子平安回来不是吗?甄将军莫不是对月桂仙子有其他的私心,不肯让她为国出力吧?”

此话一出,众人登时议论纷纷起来,最近关于月桂仙子的各种传闻传得沸沸扬扬,众位大臣多少有些耳闻,月桂仙子就是暗卫大将军前妻的事,早已是人尽皆知,甄命苦如今身为大将军,他的前妻却在那种烟花之地,其中显然是另有隐情,后来月桂仙子跟百花楼护院有染的传闻鹊起,众人才恍然,八成了这暗卫大将军戴了绿帽,一怒之下,装作跟那月桂仙子不认识也是人之常情。

眼看众大臣纷纷赞同,甄命苦虽反对,奈何他一人势单力薄,哪敌得过党同伐异的王世充党羽,再加上杨侗也一直希望他能尽快积累功勋,好让他担负重任,取代王世充的位置,于是也同意了王世充的提议,暂停花仙子选拔,封月桂仙子为南阳郡主,任河南招抚使,前往南阳郡,招降朱粲,暗卫大将军为护花使,择rì启程。

……

当宫中的公公带着圣旨,前往月桂楼宣读时,张氏一脸惊讶地上前听宣领旨,得知自己被封为南阳郡主,还被任命为什么安抚大使,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晚上,甄命苦回到月桂楼,跟她说了事情原委,张氏这才明白过来,当她听说有他护送前往,登时一扫忧愁,兴高采烈地准备衣服鞋袜来,连同甄命苦的,打包了一大箱子,兴奋得一夜没睡,抱着甄命苦在床上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个晚上,就盼着出使的那一天,让甄命苦倍感无奈,她是把这次的招抚之行当成是观光旅游了。

“娘子,我们这次可不是去旅游,那个朱粲是个吃人魔王,你这此去南阳等于是羊入虎口。”

张氏却一点也不在乎,躺在他怀里问:“他比突厥可汗厉害吗?”

“谈不上厉不厉害,就是一个贼寇头子,不过他可比突厥王可怕多了,就是个大老粗,分分钟要杀人煮了吃了的,特别是娘子你这样细皮嫩肉的美人,恐怕一见就要垂涎三尺,先jiān后杀再煮。”

张氏完全不把他的恐吓当回事,笑道:“不是有相公一起前往吗,我不怕。”

甄命苦无奈道:“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你,到时候为了保命,只有壮士断腕,牺牲掉你了。”

“那我做鬼都缠着你,看你怕不怕。”张氏撑起身子,将他压在身下,作张牙舞爪状。

她丰满的胸脯儿如水滴般垂下,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胸膛,撩拨着他的神经,他一只手轻轻搂住,轻揉慢捏着,感受着手掌心那沉甸甸的柔软重量,一边看着她如花娇艳的容颜,笑道:

“娘子生死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害怕?咦,娘子,你最近是不是经常锻炼,好像越来越有手感了,为了服务相公,娘子还真是卖力完美自己啊,非常好,再接再厉,以服务相公为宗旨,做到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张氏脸如红霞,任由他语言和坏手的调戏轻薄,一只手轻轻撑在他的胸膛,媚眼如丝,咬着红唇,其妙无穷地轻声问了句:“是人家的有手感还是凌霜的有手感?”

甄命苦大乐,笑道:“娘子这话问得好没道理,我跟那凌霜又不熟,她的有没有手感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娘子的拥有完美的水滴形状,丰满滑腻,弹xìng十足,跟相公的手掌无限契合,简直就是老天爷为相公的手掌量身打造,天造地设的一对。”

张氏早已习惯了他的无行浪语,咬着唇道:“骗人,上次你不是在店里摸过她的吗?”

甄命苦讶道:“上次?几年前的事你都还记得?也难怪,女神童的脑袋就是比别人记xìng好,我可是早就忘了。”

张氏糗他道:“大sè狼会把这种事忘了吗?我才不信,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和她主动向你**,你要她还是要我?”

“怎么个**法?劳烦娘子你示范一下,对**这种我还真没什么概念,因为我把娘子追到手的过程真的好辛苦,从来没享受过女人主动**是什么感觉。”

张氏笑着拧住他的耳朵:“说得好可怜啊,狡猾的家伙,快回答问题。”

“恩,这我得好好考虑考虑……”甄命苦露出认真思考的样子,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她胸前两团富有弹xìng的柔软,许久,才问了一句:“她有穿衣服吗?”

“我要把你的嘴巴缝起来,还有那根坏舌头……呵呵,不许动!”

“没有这根坏舌头,谁来品尝我娘子美味的香舌呢?”

张氏咯咯笑着,骑在他的身上,试图固定他乱动的大头,门口响起敲门声,吓得她急忙止住笑声,用手捂住他的嘴,回过头朝门口问了一句:“小月,有什么事吗?”

“小姐,芍药仙子来找老爷。”门口响起小月略带羞涩的声音,显然是听见两人在房间里打情骂俏的情形。

338 宇文晴的要挟

张氏脸微微一红,回头瞪甄命苦一眼,眼中带着狐疑,自从这个坏蛋住进百花楼之后,月桂楼从来没有那么热闹过,先是赵燕,后来是妙玉,再下来凌霜,如今又来了个宇文晴,都是来找甄命苦的。

“坏蛋,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甄命苦耸了耸肩:“没什么,就是揍了她一顿,估计一直没消气,想找机会报仇吧。”

张氏满脸的不可思议:“你打她啦?你是男人啊……”

甄命苦毫无愧sè:“你别忘了,你男人刚不久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还被她剥光了衣服吊在树上,你不能因为对方是女人就轻视是吧?那会吃大亏的,就得男女平等,一视同仁,该揍就得揍,我这也为了给赵燕出一口气。”

张氏盯着他,试图从他眼神中看出一丝不诚恳来,他的sāo扰战术却让她注意力无法集中,拍去他使坏的手,将他从床上拉起来,服侍他穿好衣服,这才推着他到了门口。

甄命苦回过头问:“娘子,等我回来你不会已经睡了吧?我还有好多情话儿没对你说呢,要不就让小月回说我不在,人生苦短,每一刻跟你在一起都不够,哪有时间跟别的女人厮混,再说也没什么好处。”

张氏噗嗤笑了,嗔道:“快走吧,别让人等急了,回来跟人家一字不漏地报告。”

“谨遵娘子圣谕。”

……

宇文晴穿着一身雪白的狐皮大氅,站在大厅中,脸sè略显苍白,不时地咳嗽,显得有些病恹恹的样子。

见甄命苦从楼上走下来,急忙走上前,开门见山:“我有事找你。”

甄命苦嗤道:“我跟你好像不是很熟吧。”

宇文晴眼中闪过一丝厉sè:“知道你娘子惹上什么麻烦了吗?想知道就跟我来。”

说着,转身出了月桂楼。

甄命苦呆了一呆,叹了一口气,跟了出去。

……

“带我去南阳,帮我杀了朱粲。”

码头上,宇文晴石破天惊地说出这一句。

对于宇文晴的消息灵通,甄命苦并不惊讶,这个百花楼中的花仙子个个都是情报刺探的高手,“你好像还没跟我说妻子惹上什么麻烦了吧?”

“你先答应我再告诉你。”

甄命苦皱着眉头,盯着她,她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似乎比上次揍她的时候更清瘦了一些。

他伸手摸了她额头一下。

宇文晴怒然拍去他的手,喝道:“你干什么!”

“知道自己中毒了吗?有没有找大夫看看?”

宇文晴一愣,显然没料这个男人会关心她的健康,脸上闪过一丝本能的抗拒:“你只需带我去南阳,其他的不用你多管闲事。”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谁求你了,我是在跟你做交易。”

“我可没兴趣跟你做这种交易,杀人这种事,你还是另寻高明吧,你不是最擅长借刀杀人吗,可惜我不是你的刀,没事的话就回去吧,一会病倒了可没人管你。”

宇文晴脸sè一急,急忙说:“你不想知道是谁在四处散布关于你妻子的谣言吗?”

正要转身离开的甄命苦闻言回过头,眉头一皱:“什么谣言?”

宇文晴见抓住了他的弱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你这个做相公的竟然不知道?”

事关张氏,甄命苦脸沉了下来:“你最好不要考验我的耐xìng。”

宇文晴眼中闪过一丝计策得逞的喜sè,问:“你娘子最近是不是很少出去表演了,连客人也很少接见?”

甄命苦想了想,自从那个李老爷离开洛阳之后,张氏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接见过客人了,她说是为了钻心经营封地,不想分心旁骛,不过看得出来她曾有一段时间总是闷闷不乐,在他面前强装笑容,他知道她有心事瞒着他,问她也不肯说。

如今宇文晴这么一说,登时明白过来,原来竟是在外面受了欺负,不愿告诉他。

“上次你娘子去虢王府为虢国公的母亲贺寿表演时,被虢王府的人泼了一身的酒水,轰下台去,莫非你连自己的妻子在外面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不知道?哼哼,什么痴情相公,我看是痴呆相公吧。”

甄命苦脸上黑压压一片:“你可别忘了,我会揍女人。”

宇文晴闻言浑身一颤,往后退了一步,手不由自主地捂住翘臀,显然还对上次他打她的事记忆犹新,一脸jǐng惕盯着他:“你敢再打我一下,我让你再也见不到你娘子,我说到做到。”

甄命苦沉着脸:“就像你对付赵燕那样吗?”

“对!就让她跟赵燕一样!”

“可惜她心里已经有我了,只怕你这种伎俩用不上。”

宇文晴冷笑:“人都是很善变的,她今天爱你如狂,明天伤得你越重,你以为她经得起多少考验?”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你是被哪个男人伤成这副模样,年纪轻轻,倒像是历尽沧桑似的,小姑娘,你的人生还很长,何不乐观一些,毕竟rì子还要过下去不是吗?”

“等你娘子把你伤得遍体鳞伤的时候,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这番话来。”

甄命苦放弃跟这种女人讲道理:“说吧,谁在背后散布我娘子坏话?”

“我只能告诉你是这百花楼的人,至于是谁,等你带我去了南阳,杀了朱粲之后我再告诉你。”

甄命苦一脸好奇道:“你跟朱粲有什么仇?”

“关你什么事,你只管答应就是。”

甄命苦耸了耸肩,说了声“既然不肯说,那就告辞吧”,转身便走。

“站住!”宇文晴急了,急忙跑上前拦在他面前,没想到用力过猛,气急攻心,竟似站立不稳一般,软软地瘫倒在地。

甄命苦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拉住,扶她躺在地上,免得她掉进河里。

宇文晴声音变得有些虚弱:“你为什么非要知道呢,你又不是真的关心我。”

“实不相瞒,我这人有个癖好,就喜欢揭人伤疤,别人越伤心,我越开心,我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能逼你,只好另找乐子,这百花楼乐子不少,我没必要非在你身上找。”

甄命苦说着,将她扶躺在码头上,转身要走。

“你不想知道是谁在散布谣言污蔑你娘子了吗?”

339 出使南阳

甄命苦停下脚步,背对着她:“我既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自然会去查,又何必非要你来告诉我。”

宇文晴终于软化下来:“你带我去南阳,我就把我所有事情告诉你。”

“我现在没兴趣知道了,你别赖在这,赶紧起来吧,一会客人来了踩着你。”

甄命苦说完,转身离开,留下虚弱无力的宇文晴躺在冰冷的河岸边。

不一会,他又折了回来,叹了一口气,蹲下将她抱了起来,扛在肩上,朝码头的一艘船走去……

……

芍药楼的丫鬟们正在为宇文晴不见了而着急,见甄命苦扛着宇文晴回来,纷纷涌上来,宇文晴的贴身丫鬟更是哭得梨花带雨,她还以为宇文晴受不住病痛折磨,去做什么傻事了。

“小姐,你去哪了,吓死我们了,我们还以为,还以为……呜呜……”

宇文晴无力地笑了笑:“傻丫头,我还有心事没了,怎么舍得就这样死了呢?”

甄命苦一脸不耐烦地打断她们:“别废话,赶紧地带我上楼,你以为我闲的,这大冷天的跟着你们这玩捉迷藏,家里还有美娇妻暖好了被窝等着我回去呢!”

丫鬟们不明所以,见甄命苦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知他是个连女人也打的无赖,急忙将他带上楼,带进宇文晴房间里。

宇文晴的房间依旧充斥着中药的气味,甄命苦将她扔到床上,转身要走,丫鬟们见他对宇文晴如此粗鲁,无不怒目而视。

甄命苦丝毫不以为意,语带嘲讽道:“凭你现在的身体,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还说什么报仇,省点力气养好身子不是更实际。”

说完,转身下了楼。

宇文晴愣愣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好一会,才一擦眼泪,对身边的丫鬟说:“青青,把药给我端过来,我要吃药。”

……

回到月桂楼时,张氏果然已经睡着了,熊抱着被褥,一截雪白的美腿露在外面,头发散落在床头,对着门口的方向,似乎睡着前还在等着他回来。

甄命苦蹲在床边,轻轻撩开她额头的刘海,看着她娇艳如花的容颜,想到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却从来不在他面前表现出来,恐怕是怕他知道后脾气不好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发了好一会呆,低头亲了她额头一下,这才悉悉索索脱了衣服,上了床,将她搂在怀里,张氏感觉到了动静,嘟囔说:“相公,你回来啦,我不管你了,人家好困。”

说着,放开了被褥,转而抱着他的腰身,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

出使南阳那一天,洛阳街头旌旗密布,车马如龙,马车上彩锦鲜花,龙旗招展,一千名暗卫军组成的招抚大使护卫队骑着银光灿灿的战马,腰刀明晃晃地耀眼,盔甲如雪,雄浑威武。

如今的暗卫军已经是兵种齐全,弓弩骑步枪锤兵,每十二人为一个作战小队,兵种相互搭配,灵活机动为作战宗旨,近半年的训练,再加上暗卫军中丰盛的伙食和待遇,如今的暗卫军士气如虹,军容肃穆,虽只有区区一千人的阵容,却让洛阳的老百姓看到了信心和希望。

闻讯赶来的老百姓围在洛阳大街两侧,送招抚卫队的离开。

“那就是南阳郡主吗?真看不出来,竟是一个水xìng杨花的女人,亏暗卫大将军还能随同出使。”

“这有什么办法,圣旨难违,大将军也是按旨意办事,你看他连看都不看南阳郡主一眼。”

“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污了名声不算,还让自己的男人抬不起头来,也亏大将军脾气好,换了是我,早把这种女人活活掐死了。”

“快看,那个就是月桂楼的护院吧?”

众人议论声中,四匹骏马拉着南阳郡主的车辇从洛阳大街缓缓而来,车辇足有三辆普通马车那么大,偌大的车厢只有左右两边纱窗能看见车厢里面端坐的南阳郡主。

车驾的两旁,分别是暗卫大将军和月桂楼护院的坐骑,白发苍苍的甄护院护卫在车驾左侧,另一名身材高大,俊朗不凡的暗卫大将军则护卫在右侧,形成鲜明对比。

“哪个是甄护院?”

“白头发那个。”

“月桂仙子看上的是那个老头?开玩笑吧?三岁小女孩也知道该选哪一个吧。”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老头天天在月桂楼,谁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情,哎,他们这些士大夫贵族子弟的事也不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知道的……”

护卫队一路从皇宫出来,沿着洛阳大街,一直往南出了定鼎门,围观的百姓这才渐渐地少了,直到过了桥,进了山路,才清静了下来。

车厢中的张氏从刚才一直紧绷端坐,这时才放松了下来,将七八斤重的黄金凤凰头饰从头上摘了下,放在一旁的坐垫上。

躺在她身边的宇文晴这才坐直了身子,跟她并排坐在一起。

“谢谢。”宇文晴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

出了洛阳城外城,占山为王的盗贼和劫匪多了起来,不时有哨探在山头张望,甄命苦让人竖起了暗卫军的旗帜,一路平安无事,倒是有不少盗匪的头头见是暗卫府的旗帜,纷纷主动为暗卫军肃清道路。

不少盗匪头头还来投诚,希望能加入暗卫军,张氏正愁偌大的封地缺少劳力,见他们都是被生存所迫,这才上山为匪,但凡有辙,也不会干这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勾当,于是跟偷偷跟甄命苦商量,让他给封地的管事修书一封,让管事帮忙安置,众匪无不欣然领命而去。

几天之后,护卫队终于来到了南阳郡边境的伏牛山中,已是rì落时分,眼看天sè已黑,人困马乏,甄命苦下令就地安营,休整一天晚上后,明天再上路。

……

篝火升起,暗卫队员竖起了帐篷,煮起了汤水,吃起了干粮和肉干,唱起了雄浑军谣。

甄命苦布置好防守的阵型,带着几名队员进伏牛山中猎了几头野狼,抬了回来,分给各队的弟兄,这年头除了狼这种动物,别的野兔什么的都难以存活。

剥了皮割肉下锅,放上八角桂皮红枣之类香料,香味登时弥漫了整个营地。

340 娘子,你变坏了

闻到香味的张氏从帐篷里走出来,见甄命苦真坐在篝火堆旁,拿着一个勺子,正在试着汤底的味道,忍不住走到他身边,脸上带着难抑的欢喜,仿佛回到了当年跟他一起北上突厥的rì子,小声问:“甄将军,你煮的是什么?”

甄命苦一乐,也装着跟她上下级的样子,问:“郡主听过香肉滚一滚,神仙站不稳吗?”

张氏笑着摇了摇头。

甄命苦舀了一勺汤汁,吹凉,送到她唇边,“来,尝尝。”

张氏脸一红,回头偷偷看了看四周,幸好周围的人都离得十几米远,轻泯了一口,脸上露出惊讶和回味的神情。

“怎么样?香吧?”

“恩,香,甄将军,这是什么肉?”

“狼肉。”

张氏刚咽下半口,噎在喉咙间,登时咳嗽起来,好不容易吐出来,一脸恼怒地看着有捉弄之sè的甄命苦。

他笑着说:“很香的,尝一块吧,保证你舌头都吞下去。”

“不要。”

“你平时不也吃羊肉牛肉吗,一样都是肉,有什么不同吗?”

“牛羊是吃草的呀!”

“哦,吃草的善良温驯动物你就吃,吃肉的凶残动物你就不吃,这都什么欺软怕硬的逻辑?”

张氏一时找不到词来反驳,只好说:“我要吃烤甘薯。”

甄命苦从旁边拿了一个甘薯扔到她身边,“自己烤。”

这时,宇文晴掀开帐篷从里走出来,默默地走到两人身边坐下,拿起一副碗筷,老实不客气地舀了一碗汤和肉吃起来。

张氏忍不住提醒她说:“晴妹妹,那是狼肉。”

宇文晴自顾自地吃着,哪在乎这是什么肉,吃完一碗,又舀一碗,吃饱喝足了,打了个饱嗝,也不理会两人,站起身说了句“我要睡了”,转身回了帐篷。

甄命苦回头看着张氏,伸出一根尾指,做了个“看看人家这胆量,你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嘴型。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了他一眼,用叉子叉住一个甘薯,放在火堆上烤起来。

甄命苦不再理会她,舀了一碗,大快朵颐,等张氏一根甘薯烤好时,他已将大半锅的狼肉吃下肚去。

不管他怎么引诱,张氏始终不愿吃上一口,她自顾自地烤了一根甘薯,吃完漱了口,跟甄命苦道了晚安,进帐篷睡了。

……

半夜时分,突然从张氏的帐篷里传来女子惊叫声,守在篝火旁的裹着一身羊皮毯子半睡半醒的甄命苦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冲进帐篷。

帐篷里,张氏被一旁惊叫的宇文晴给吓醒过来,宇文晴正睡在她身旁的另一张羊皮毯上,她显然正在经历着一场可怕的噩梦,手脚不停地在空中舞动,嘴里飞快地说着什么,神情惊惧,泪流满面……

她的声音惊恐中带着无尽的怨愤,凄切悲凉,张氏眼中闪过一丝同情,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晴妹妹,没事了,没事了,你在做噩梦……”

宇文晴渐渐地平静下来,在张氏怀里睡了过去……

张氏搂着她,朝门口的甄命苦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甄命苦带着疑惑,走到她身边坐下。

她轻声说:“相公,晴妹妹身体这么虚弱,我怕她还没到南阳城就累垮了,你为什么要答应带她来这里呀,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能安心吗?”

“她威胁我,我有什么办法。”

张氏奇道:“相公是会被威胁的人吗?”

“得看她拿谁来威胁。”甄命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张氏明白过来,脸上露出一丝欢喜,甜甜一笑,“相公只是口硬心软吧,其实你也知道晴妹妹人并不坏,只是心事太重了。”

甄命苦无奈道:“你忘了是谁让人抓一袋青蛙扔上你的车,吓得你差点魂都没了吗?”

“她只是恨我帮赵姐姐吧,其实也不能全怪她,是赵姐姐有错在先,她要找赵姐姐报仇,我帮了赵姐姐,她当然也把我给恨上了。”

甄命苦对她的天生乐观一向嗤之以鼻,“不管谁对谁错,反正我已经跟她已经说好了,到了南阳,她就离开护卫队,她想干什么我也阻止不了,我只负责你的安全。”

张氏嗔道:“坏蛋,你也是芍药楼的护院啊!你既然不帮她,带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她要来送死,我有什么办法,再说,我这护院是假的,想监守自盗你这朵娇滴滴香喷喷的月桂花才是真的,没好处的事我怎么会干?”

张氏红着脸,狠狠地盯着他,见他显然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宇文晴,突然媚然一笑,“你要她的什么好处?像要挟凌霜一样,也让她以身相许吗?”

甄命苦登时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晴妹妹告诉我的,她还跟我说了你好多的事。”张氏一脸狡黠地看着他。

“难怪你突然对她这么好,原来是有内幕交易。”甄命苦恍然。

张氏笑了起来,轻声问:“相公,你为什么不能帮帮她呢?”

甄命苦耸了耸肩:“怎么帮?杨侗要招安,她要杀朱粲,难道要我违背圣旨?到时候你这个南阳郡主就泡汤了,我还得带着你跑路,这种赔本买卖我可干不了。”

张氏忍着笑问:“相公是这么守规矩的人吗?再说,阿侗招安,只是权宜之计,你不是说那朱粲罪大恶极,天怒人怨,天地不容吗?一旦招了安,夺了他的兵权,阿侗也会找借口将他治罪斩首以平民愤,相公若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平定乱党,又能平民愤,为百姓除了一害,阿侗高兴还来不及呢。”

甄命苦一脸惊讶:“你这是要相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娘子,你变坏了。”

张氏嗔道:“是谁把我带坏的呀?”

“恩,一定是那李老爷。”

张氏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你就是不能忘了那个李老爷是吗?”

甄命苦恶狠狠地说:“任何一个想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的男人,我都牢牢记住他,恨进骨子里,一旦有机会就往死里整!”

营帐里响起张氏悦耳浅笑。

341 温泉密话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护卫队重新上路。

伏牛山方圆几十里的山路,云雾缭绕,奇花异草竞相争艳,宛如人间仙境,甄命苦手里没有了导航的手机,全然不知身在何处,只能靠暗卫军中一些熟悉地形的人带路,倒是张氏这个读书破万卷的宅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起山川古迹来倒是条条是道,哪座山头曾经有哪个将领据知抗敌,哪个峡谷又经历过几场血腥的厮杀,哪条河流又是流经什么地方,在哪里跟长江汇合,信手拈来,不愧为御史大夫的女儿。

再加上她口才又是极佳,条理清晰,声音悦耳清亮,说起故事来带着娓娓动听,连宇文晴也被不知不觉地被她的故事吸引了,揽住她的手臂,出神倾听,似乎忘了她前不久还拿张氏来威胁甄命苦。

周围的护卫队纷纷上前来听张氏说的这些故事,顿时不觉路途的崎岖艰难,到了山中,一名暗卫队员走上前来告诉甄命苦,前面是伏牛山中最奇特的所在,方圆数公里的地方,有上千眼大大小小的温泉,将周围的气温常年保持在二十多度的温暖气候,一年四季如chūn,造就出山顶积雪,山脚却花红叶绿的奇特美景,恍如人间仙境,是一些隐士首选的隐居之地,魏晋南北朝时还有不少道教子弟前来此地修建道观,炼丹修道。

只是如今战乱纷飞,此地已成了盗贼出没之地,连道观也被拆毁,能卖能当的都被一扫而空,留下残垣断壁,青苔石阶,在cháo湿温润的雾气里,倒也别有一番怀古思远的味道。

张氏一听到前面有温泉,便像是被糖水站住了脚的蝶,赖着再也不肯往前走了,借口说宇文晴身体不适,连rì来奔波劳累,也许洗上一次温泉,消除疲劳,病就能好了,非要让甄命苦带她前往游历一番。

无奈,甄命苦只好下令队伍暂停前进,改道前往山中温泉之地,分拨一半的人在四周把守,另一半人则进入温泉地带,好好放松一下筋骨。

……

刚进山林中,暗卫军的护卫们便被眼前五彩缤纷的世界给惊呆住了。

树叶红绿相间,河水湛蓝清澈,白沙如瓷,水面冒着腾腾的热气。

上百眼温泉呈阶梯状,从山上一直,碳酸硫磺钙化结晶形成的自然碗型水潭,浅绿淡蓝不一而足。

按理说,这样的碱xìng土质不适宜植物生长,但温泉周围的丛林却生长的异常茂密,而且植物俨然跟其他地方有所不同,竟像是千百万年来在这独特的环境中进化而来的奇特植物。

“难怪干爹说这里是医者的天堂,这就是伏牛山盛产药材的原因吧?”

张氏眼中充满了惊奇,倒是宇文晴,比张氏明显要淡定许多,张氏二话不说,从早已准备好的衣服箱子里取出替换的衣物,拉着宇文晴跑进了一个小树林里。

刚进树林不久,她似想起了什么,又从里面跑出来,对甄命苦狠狠威胁道:“不准跟过来。”

甄命苦哑然失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张氏拉着宇文晴跑进了一片小树林中,找到一眼温度适宜的水潭,瞧了瞧四周没人,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一丝不挂地泡进泉眼中,嘴里发出一声动人心魄的轻吟。

她笑着朝宇文晴招了招手:“晴妹妹,你快下来呀,很舒服的,你别怕,有我相公帮我们放风,不会有人偷看的。”

宇文晴站在岸上,摇了摇头。

张氏只好光着身子走上岸来,逼着她脱了衣服,拉着她下了水。

宇文晴很快就适应了两人赤.裸相对的状态,放松下来,洗漱着连rì来的疲惫。

她不时地偷瞄一下张氏胸前远胜于她的丰满**,眼中有惊叹之sè。

张氏却没注意到她的神情,从岸边取了一块香皂,“晴妹妹,我帮你擦背吧,这是我相公特制的香皂,洗完后很清爽的。”

宇文晴刚开始还不习惯张氏的亲昵,渐渐地被她毫无心机的举动给感染,放开了防备,转过身去,享受着她按摩般的擦拭。

“谢谢。”

“呵呵,不用谢,一会你也要帮我擦哦。”张氏笑着说。

宇文沉默了半晌,轻声说:“昨天晚上我其实已经醒了。”

“啊!”张氏闻言愣住了,在她背后擦拭的手停了下来,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问:“你都听见了?”

宇文晴点了点头。

张氏继续为她擦拭着脖子和手臂,轻声道:“我相公是口硬心软,不是故意要跟你过不去的,我知道你心里有解不开的结,他这人有时候就是很招人讨厌的,你不要怪他。”

“我上次让人用青蛙吓你,你不恨我吗?”

张氏笑了起来:“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呢,那些青蛙都被我相公褒粥吃了,我也吃了一些,真的很鲜嫩,我相公说,这世界上除了天上飞的飞机,地上跑的坦克,其他全都能吃,多多益善。”

“什么是飞机坦克?”

“我也不知道,反正从他嘴里说出这句话时就感觉很好笑。”

宇文晴对这完全被相公占据了整个生命和灵魂的女人有些无语,“你不是跟赵燕要好吗?为什么要帮我,你就不怕我害你吗?”

提到赵燕,张氏登时有些沉默,好一会,才叹了一口气气说:“其实我刚进百花楼的时候,那些鸨妈都欺负我新来,你好几次暗中帮过我,这些我都知道,反而是赵姐姐经常欺负我,我知道赵姐姐以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才会这么恨她,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插手,我也不讨厌你们任何一个人……”

宇文晴沉默了下来。

张氏已经为她擦好背,笑道:“换你给我擦了。”

……

甄命苦静静地守在小树林外,等了半个时辰,听着从小树林中传来两女的悄声细语,他竖着耳朵听,却听不清她们到底在说什么,接着传来两女相互戏水的嬉闹,甄命苦这才放下心来,强压下偷看两个美人戏水的冲动,正准备找一处泉眼,好好放松一下,突然,从里面传来宇文晴的一声惊慌叫喊。

“甄命苦快来,月桂仙子掉水里了!”

342 学游泳

甄命苦登时吓了一跳,飞快冲进了树林,发现张氏正慢慢地滑向潭水的中心处,在水中惊慌扑腾,显然是不知潭水的深度,以为这自然的泉眼跟伊川客栈经过人工修建的温泉一样,结果一不小心就滑了下去。

虽然只是刚刚没过她头顶的深度,但对她这个旱鸭子来说,却是一眼能致命的死亡之潭。

他连衣服也没脱就跳进了潭水中,飞快游到她身边,将她抱了起来,潭水刚刚到他的下巴处,张氏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吓得花容失sè,呛了不少的水,不停地咳嗽着。

甄命苦幸灾乐祸地笑道:“现在知道相公的重要xìng了吧?”

张氏从慌乱中回过神来,惊呼一声,急忙朝宇文晴沐浴的地方望去,宇文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了岸,穿好了衣服,悄悄离开了小树林,水潭中只剩下她和甄命苦两人。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浑身寸缕不着,挂在甄命苦身上,甄命苦此时一脸怪笑,两个大手掌重重地托着她的裸臀。

她脸红了起来,轻轻揪住他耳朵,嗔道:“坏蛋,快带我上岸,我洗好了。”

“相公还没洗呢,陪相公洗一会,帮相公擦背。”

“不要,晴妹妹看见怎么办?”

“她不会这么不识趣吧,我们两夫妻洗鸳鸯浴,她偷看什么?她要是愿意,我倒不介意她一起来。”

“大sè.狼,你倒想得美。”

看着她羞难自抑的妩媚模样,甄命苦心中一荡,心生一念,问:“娘子,想学游泳吗?相公教你。”

“不想。”张氏断然拒绝。

甄命苦脸一沉:“不想也得学,下次万一溺水,我又不在身边,到时候怎么办,而且我刚刚想到了百花楼花仙子最后一项体能测试,决定就用游泳这一个项目,既能锻炼花仙子的身体素质和线条,还能锻炼肺活量,对你唱歌有莫大的好处,又不至于把一个个花仙子练得跟肌肉男似的,最重要的是,你得天独厚,有相公教授,保证能稳拿第一名。”

“不要。”张氏的回答简短有力,揪着他耳朵的手稍微用上了力,“我要上岸。”

对她的不配合,甄命苦毫不在意,嘿然笑道:“上岸?上了相公这艘贼船你还想上岸?今天没学会游泳你就别想上岸了,我可以下令再多逗留几天,直到你学会为止……等相公把衣服脱了先,不然放不开手脚,你可抓稳了,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他说着,放开了她的翘臀,脱起自己的衣服来。

张氏吓的尖叫一声,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敢松开丝毫,不一会,两人便已是赤诚相见的状态。

水的润滑,让她的肌肤越发柔嫩滑腻,甄命苦脸上露出无比的享受的神情,搂着她有意无意地肌肤摩擦,张氏俏脸羞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颤声道:“坏蛋,不准再脱了!”

“不脱怎么教你游?”

甄命苦终于脱得一丝不挂,张氏感觉到了他身子某处的动静和他故意松开她,让她主动搂紧的意图,红着脸,狠狠地盯着他,“你就不怕有人来看见吗?”

甄命苦毫不在乎地说道:“放心,外面都是本将军的人,本将军的命令谁敢违抗,敢偷看我跟我娘子洗澡者,军法侍候!”

张氏羞他道:“甄大将军好威风啊!”

甄命苦脸有得意:“那当然,你以为我这大将军是白当的?”

“我是在夸你吗?”

“不是吗?”

张氏咯咯笑着:“你的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了癞蛤蟆。”

甄命苦毫无愧sè,坦然接受赞美,“我就是吃了白天鹅肉的癞蛤蟆,至于你这个高贵优雅的白天鹅,怎么能不会游泳呢,这次无论如何都得学会,听好了,我只说一遍,这游泳讲究的是气息,不能害怕,手脚要协调,首先得学会潜水,因为潜水是最能让你消除恐惧的办法,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如果你想看湖底美丽的风光和zìyóu游弋的鱼儿,改天相公做一个潜望镜,你一定会迷上这种运动,现在,听我口令,深吸一口气……”

张氏见他并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终于慌了,讨饶道:“相公,你带我上岸,我怕……”

甄命苦不为所动,理直气壮地说:“越是害怕,就越要克服,现在吸气,预备……下潜!”

“咕噜噜……咳咳咳……”再次浮出水面时,张氏已经被呛了好几口水,她用力拍打着他的肩膀,奈何甄命苦铁了心要让她学会游泳,任由她拍打哭闹,丝毫不为所动,嘴里说着指令:“吸气……预备……下潜!”

“臭无赖,你欺负我,我讨厌你,我不要……咕噜噜……”

如此来回几次之后,张氏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再次把训练暗卫军的劲头用到她身上了,这个男人可是有过恶劣前科的,当初娶她的时候为了训练她体能,不惜用皮鞭敦促,她不敢再心存侥幸,照着他的指令,认真执行起来……

……

几分钟之后,张氏终于学会了潜水,在水底与水面之间来回换气下潜,如今这种水深度已经不能让她害怕。

“接下来是蛙泳,最是省力。”

此时的张氏已经体会到了其中的好玩之处,略显兴奋地问:“什么是蛙泳?”

“看着,我示范一次。”

甄命苦放开了她,一个下潜,双手往外一划,双脚一蹬,人登时游出了两米之外,姿势优美,动作标准。

张氏拍手笑道:“果然是癞蛤蟆,好像啊。”

甄命苦游了一个来回,张氏正要偷偷上岸,被他扛了回来,在她雪白的翘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我说什么来着,学不会别想上岸了。”

张氏娇笑连连,已没有了初学时的抗拒,虽依旧有些害羞,却很快便习惯了两人在水中肌肤相亲和他有意无意的轻薄逗弄,她一直都是适应能力很强的女人。

一个时辰之后,小树林外的宇文晴终于等得有些不耐烦,冲小树林中喊:“你们洗好了没有,我要回去了。”

张氏清脆悦耳的欢笑在小树林中响起,伴随着划水嬉戏的声音。

343 楚帝朱粲

宇文晴犹豫着,终于还是忍不住,偷偷返回树林中,躲在一颗大树后,朝水潭里望去,只见甄命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回了湿漉漉的衣服,正坐在岸上,欣赏这水潭里快乐得像美人鱼一样来回游弋的张氏,眼中带着自豪。

宇文晴不由地看呆了。

张氏欢畅游弋着,身体灵活得像一个美人鱼,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格外地耀目,她不时地潜入浮出波光粼粼的水面,哪还有刚才溺水时惊慌失措的样子。

她不时地变换着泳姿,有着舞蹈功底的她对于游泳动作协调有着天生的优势,一旦熟悉了水xìng,所有的泳式对她来说都变得轻而易举,仰泳,zìyóu式,蛙式,蝶式,潜泳,无所不会,她丰满的胸脯和白皙翘挺的美臀不时地浮出水面,光洁如玉,赏心悦目,连身为女子的宇文晴也都忍不住看得呆住了。

张氏终于发现了她,笑着朝她招手:“晴妹妹,你快下来,我教你游泳……”

宇文晴这才从惊呆中回过神来,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癞蛤蟆,你看,都是你把晴妹妹吓走了!”

甄命苦一脸无奈道:“你游了一个时辰了,该上岸了吧?”

“不要,我还要再游一会!”

……

招抚卫队到达南阳城下时,已经是rì落时分。

沿途不见一户人家,南阳城方圆几十公里内一片焦土,寸草不生,村落都被夷为了平地,破败荒凉。

经过一些荒村野镇时,还不时地看见路旁的树上悬挂着骷髅,随风摆荡,一群乌鸦站在上面,发出令人烦闷的聒噪,啄食着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自从进入南阳城的范围后,张氏呕吐了不下四次,每一次都呕尽了腹中酸水。

倒是宇文晴,一副淡然麻木的模样,似乎对早已见惯了此种景象,木然地坐在她身边,闭目养神。

南阳城的城墙高达五六米,厚三米,城楼上的哨兵发现了招抚卫队的踪迹,jǐng哨顿起,弓箭手纷纷现身城楼上,张弓对准了护卫队。

暗卫军早准备好了防御盾牌,陈列在马车面前。

“来者何人!”

甄命苦策马而出,大声喊道:“南阳郡主奉皇泰主之命,特来招抚楚王朱粲,劳烦各位通报。”

话音一落,城中一片sāo动,不一会,弓箭手撤去,城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人,骑着战马,徐徐走到护卫队十米远之处。

“本官陆从典,乃楚王右仆shè,在此恭候南阳郡主多时,请卫队暂且在城外候着,郡主与将军随本官一同进城,楚王有旨,卫队在城外等候,待楚王确定郡主此行的诚意,再行招待入城,郡主随行亲卫不得超过十人。”

听到这人的声音,坐在马车里的张氏明显感觉到宇文晴身子一颤,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轻轻握住她变得有些冰凉的手,问:“晴妹妹,你怎么了?”

宇文晴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

甄命苦带着十名护卫,护卫着郡主车驾,跟着陆从典进入了城中。

出乎意料的是,南阳城中并没有想象中那么yīn森血腥,反倒人丁兴旺,店铺林立,街道两旁绿树成荫,没有一点兵荒马乱的气氛,跟南阳城外焦土村落比起来,有着天壤之别。

看来这个朱粲对自己的老巢倒是挺爱护的,没有破败的景象。

车队走了大概一里,远远看见朱粲豪华奢侈的皇宫,宫墙有三四米高,周围三四公里,里面宏伟宫殿十几座,规模堪比洛阳皇宫,隐约是仿洛阳宫而建,令人惊悚的是,端门的门楼上,挂着数十颗白森森的骷髅头骨,摆成一个“楚”字。

从陆从典一路介绍朱粲的骄人战绩看来,这些头骨八成是朱粲砍下来的隋朝旧官人头制成的。

进了皇宫,朱粲的仪仗早已在太极殿门外的台阶旁等着,台阶下铺着奢华的彩锦红毯,甄命苦扶着张氏下了马车,仪仗奏起迎宾之乐,百官从太极殿鱼贯而出,分列两侧,将南阳郡主迎入宫中。

刚踏入宫中,一声像破瓦罐的笑声在大殿的正上方响起,“南阳郡主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还请郡主恕罪。”

张氏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但见大殿之上的龙椅上,坐着一名身如铁盾,眼似铜锣的巨人,穿着金光灿灿的龙袍,一身隆起的肌肉,龙椅旁放着两把数十斤重的板斧,一看就是武力过人,好战嗜杀的狂人。

这就是恶名远扬的楚帝朱粲了,他的名字能让三岁小孩从半夜吓得哭醒过来。

张氏一进门,他那两只铜锣般,赤红如血的眼睛便滴溜溜地在她身上肆意打量,张氏此时身穿一身宫廷正装,金sè的绣凤抹胸,将她雪白丰满的胸脯挤得如刚出笼馒头一般,每走一步都微微地颤动,诱人至极,登时吸引了所有大臣将领的目光。

张氏神sè如常,多年来外出为各地的王侯们表演歌舞,早已习惯了这些人火热的目光,轻轻躬身见礼,“张鹅见过大王。”

“郡主免礼,来人,给郡主赐座!”

“谢大王。”

张氏被安排在大殿的左侧坐下,甄命苦和宇文晴分立在张氏的身后,朱粲的目光朝甄命苦shè来:“莫非这位就是暗卫大将军?”

“本人甄命苦,见过楚王。”

朱粲眼中上过一丝厉sè:“本王久仰大名,皇泰主明知大将军与本王正在交战中,莫非他派你来是想给本王一个下马威?难道就不怕本王的儿郎们杀了你泄恨?”

不等甄命苦回话,张氏便抢先说:“大王误会了,皇上派暗卫大将军前来是以示求和的诚意,并无与大王作对的意思。”

朱粲笑道:“郡主不必惊慌,本王岂能不知皇泰主之意,只是试一试大将军,没想到大将军孤身一人入本王的城池,竟能如此神闲气定,本王佩服,来人,给大将军赐座。”

张氏闻言登时松了一口气,朱粲扭头打量着她,眼神放肆直接,如果目光能够脱去她身上的衣裳,她身上早已是寸缕不挂。

344 淫威

张氏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被朱粲给盯上,从容不迫地伸出一只雪白的纤手,身后的宇文晴将一道圣旨递到她手中。

“皇泰主圣旨在此,请楚王过目。”

朱粲收回盯着她:“劳烦郡主念出来。”

张氏站起身,展开圣旨,张口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本朝自开泰伊始,天下未定,盗贼蜂起,庙宇毁弃,百姓深陷水火,惨遭屠戮,朕深感忧心,yù励jīng图治,匡复杨氏河山,特征四方王侯以勤王政,招四海豪雄以平乱党,南阳楚帝朱粲,本为我大隋毫州刺史,深得百姓爱戴,于我皇泰有稳定社稷之功,特封楚王,为河南道行军总管,赏黄金万两,奴婢百人,食邑一万户,特许楚王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赐前后羽葆鼓吹两部,钦此!”

张氏的声音清脆悦耳,余音绕梁,朱粲听旨后哈哈大笑,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走下台阶,走到张氏的面前,一只手抓过圣旨,大咧咧地道:“本王谢恩。”

接过圣旨时,他的手乘机在张氏的手上摸了一下,张氏如触电般缩了回去,往后退了一步,秀眉一蹙:“楚王请自重。”

朱粲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是本王鲁莽了,还请郡主恕罪,本王已在**为郡主你设宴洗尘,请郡主移驾。”

……

几十名南阳官员分别坐在两旁的宴席上,举杯遥祝楚王。

对于一个反王来说,能获得正统皇室的认可,名正言顺地称王,是所有反王的追求,等于是拿到牌照的流氓,可以名正言顺地欺压百姓,讹诈百姓血汗了。

数十名宫装女子奏起了宫廷宴乐,几名姿sè绝佳的女子则在大厅zhōngyāng的舞台上翩翩起舞,众官举杯,觥筹交错,纵情欢饮。

张氏与朱粲同坐一张宴席,朱粲殷勤地为她夹菜斟酒。

看着满桌的佳肴酒菜,扑鼻而来的香味,张氏却没有一丝胃口,不敢动筷。

甄命苦以及几位随同而来的侍卫,也都没有一个敢吃这桌上的任何一块肉,光吃白饭。

朱粲看出他们心中的顾虑,笑道:“郡主尽管放心食用,这些都是特地为郡主宰杀的牛羊肉,虽说人肉鲜嫩无比,但也不是人人懂得欣赏,本王又岂能用人肉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南阳百官闻言皆笑,也不知道这些人当中有几个是真笑,几个是假笑。

甄命苦回头看了身边的张氏一眼,见她白皙的手臂上,已泛起阵阵鸡皮疙瘩,听到朱粲这句话之后,她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捂着嘴,转身跑出门去。

他急忙告了声罪,跟着张氏跑了出去,宴席上的众人笑得越发响亮,朱粲脸sè沉了下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一口闷了手中的酒,鼻哼一声,宴席上的笑声登时戛然而止,静得可怕。

殿外,张氏扶着栏杆,干呕不止,她腹中早已没有了丁点食物,甄命苦走到她的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眼中带着心疼,他早已提醒过她,只是她并不当回事,如今身临其境,感同身受,受到的冲击自然要比他可以平淡的口述要强烈得多,再加上这一路来的见闻,此时的她早没有了初出洛阳时游山玩水的开心兴奋。

“相公,我想回家。”她抬起头,语气中带着害怕。

甄命苦虽同情,此时却也只能安抚道:“等完成了这次招抚的任务,我就带你回家,如今都已经来了,不能说走就走,你不是想帮宇文晴吗?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回去吧,别让朱粲起疑。”

张氏一脸不情愿,接过甄命苦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嘴唇,闷闷不乐地回到宴席中。

朱粲见她回到宴席,脸上没有任何不悦,越发殷勤,跟张氏谈论着南阳的风土人情,各处名胜古迹,并让张氏在南阳多留些rì子,他好尽尽地主之谊,带她到南阳郡各处游览的心愿。

见张氏不太搭理他,又跟甄命苦谈论起用兵之道,表达了对暗卫军的战术战法的钦佩,仿佛两军对战造成的伤亡对他来说只是一盘棋局上牺牲的棋子般无关紧要。

好不容易挨到宴席宴席结束之后,朱粲让人将张氏安排到**歇息。

甄命苦作为随行护卫,也被安排在了飞鸾殿旁边的厢房中。

张氏这一天jīng神高度紧张,加上进食的东西全都吐了,刚回到卧室,连衣服也没脱便病倒在了床榻上。

到了晚上,竟发起高烧来,把甄命苦吓得够呛,随行的大夫给她开了药煎了服下,这才好了些,她却闹着说肚子饿,他只好偷偷摸到宫中的水池里,捞了几尾观赏用的鲤鱼,到膳房熬了些粥,喂她吃下,又把她身上宫廷服和几斤重的黄金头饰脱了,用棉被将她重重裹起来,蒙出了一身汗,黎明时分,她才安静了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甄命苦这才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原本跟着一起来的宇文晴一晚上不见踪影,四周围找也不见她在房间里,心中疑虑,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当初她跟着来的时候,他跟她有过约法三章,不管她跟朱粲有什么恩怨,都必须在他和张氏离开南阳城之后,她才能行动,否则一旦连累他跟张氏,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她交给朱粲处置。

幸亏,第二天一早,宇文晴便回到了张氏的房间里,他也没多问,只是提醒了她一下两人之间的约定。

宇文晴只是看着他冷笑,却不说话。

张氏的身体素质自从学了甄命苦教她的禽兽拳之后,跟当年的豆腐西施不可同rì而语,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便已经无大碍,起来吃了点白粥,不久朱粲便派人前来请她外出游览,观赏南阳城的风光。

张氏哪有心思游览,只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若不是有甄命苦随同,她肯定会借口身体不舒服拒绝。

朱粲带着她上皇恩寺进香拜佛,坐楼船巡游南阳郡的白河,带她到南阳城的各大奇珍异宝商铺,送了她一堆奇珍异宝,还带她到了灵猴山上观赏漫山枫叶……

345 口水膜

幸好朱粲没有对她有过分出格的举动,只是有时登高会故作体贴地伸出一只手来拉扶,借机跟她肌肤接触。

每天筋疲力尽地回到住处,张氏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衣服脱个jīng.光,冲进浴室,冲洗任何一个被朱粲碰过的地方,仿佛浑身都是令她恶心的虫子似的。

每次张氏洗了大半个时辰后从浴室出来,甄命苦都会忍不住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拉开她的浴袍,闻着她身上洗浴之后香喷喷的味道,笑着问她要不要帮忙擦洗。

张氏总会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跟他吐苦水,诉说朱粲的手碰到她时那种浑身起鸡皮疙瘩,恶心得想要呕吐的感觉。

这时,甄命苦总会抓着她的手亲吻,然后拉开她的浴袍,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说这叫吻疗,心理作用取代大.法。

张氏总会被他挠痒痒一样的亲吻给逗得咯咯娇笑,抓着他头发试图将他的头拉离她的胸脯间,嗔道:“他又没人家碰这里。”

“谁说没碰,他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差没把脸埋进去,相公给你镀一层口水保护膜,到时候就算不小心被他碰了,有相公这层口水防护,你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回家一冲洗,立刻还你一个清白无瑕的娇嫩身躯。”

张氏咯咯娇笑:“人家是你财产吗?我才不要你镀口水保护膜。”

甄命苦笑道:“那就让我当娘子的财产好了,娘子也给相公镀一层。”

“才不要。”

甄命苦脸一沉:“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为什么家里都是你说了算?”

张氏伸手拧他耳朵问:“癞蛤蟆,你有意见吗?”

“意见倒是没意见,不过这可不是在家里,所以得听我这癞蛤蟆的。”

张氏咬着唇,脸上羞得能泌出蜜来,盯着他媚声道:“大坏蛋,我被其他男人轻薄,为什么你会这么兴奋?”

“有吗?”

“那为什么它这么生气?”张氏脸红如朝霞,眼波如水地盯着他,一只纤手悄悄地往下探,轻轻握住了某处。

甄命苦颤声道:“娘子,你这是在玩火。”

“不怕,人家是灭火高手……啊,癞蛤蟆着火啦!”

甄命苦已经将她一把扛在肩上,朝卧房走去……

……

几天后。

南阳沧澜湖中的楼船上,张氏正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辞行,旁边那名叫陆从典的右仆shè凑到朱粲耳边说了几句,朱粲微微一愣,接着诡异地笑了笑,回过头对张氏说:“郡主,本王突然想起一事,想让郡主你开开眼界。”

张氏见他脸上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笑容,心中无由地一阵发憷,狐疑问:“什么事?”

“郡主随本王回宫,自然便知,摆驾回宫。”

这次朱粲带张氏去的地方,并非太极殿,也并非**,而是南阳宫旁边的一座yīn森恐怖的大宅楼。

院子里的空气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墙脚下摆满了各种锈迹斑斑的刑具,一些刑具上还滴着鲜血,若不是有甄命苦陪在她身边为她壮胆,张氏此时恐怕已经吓得转身就跑。

一行人进了宅楼中,甄命苦神sè渐渐的谨慎起来,手悄悄地摸上腰间的刀柄,但见宅楼中四周的窗户已经被厚木板给封死,yīn暗cháo湿,血腥味渐渐变成一股腐臭。

大厅的地板上铺着红sè的地毯,墙壁的四周油灯散发出昏暗的光芒,宽敞的大厅中,空荡荡的,只有几根铁柱子矗立在走道的尽头,过道的另一端,摆着一桌早已准备好的酒席。

“暗卫大将军不必如此紧张,不过是一次私人的宴席,并无特殊之处,肉是牛羊之肉,酒是五粮佳酿,郡主请入席,一会将会有好戏上演。”

朱粲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待张氏入座,他才转身坐到了上首,招呼甄命苦和陆从典一并坐下。

甄命苦全然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见招拆招,跟着坐在张氏身边,在桌子底下轻轻握住张氏冰凉发颤的手。

这个朱粲这几天高深莫测的举动真把她吓得够呛。

陆从典分别为朱粲,甄命苦和张氏倒上一杯酒,接着自斟了一杯,酒香四溢,冲淡了空气中的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

“郡主,甄将军,请!本王先干为敬。”

似乎为了表明酒中无毒,朱粲先一口喝了酒杯中的酒。

张氏这几天从未动过朱粲席间的一滴酒菜,闻言端坐不动,朱粲脸一沉:“郡主前来招降本王,却始终心怀深深戒备,莫非心中另有打算,跟本王玩阳奉yīn违那一套不成?”

甄命苦明显感觉到张氏的身子一颤,心知她已经被朱粲吓住,没有了平时的镇定,端着酒杯站起身来,笑道:“郡主一向不胜酒力,不如就由本将军代郡主喝了这杯吧,楚王,请!”

说着,将张氏面前的酒一仰而尽。

张氏一脸紧张地望着甄命苦,见他除了脸sè变得通红之外,并无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朱粲见甄命苦喝下这杯酒,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让甄命苦心中一个咯噔,暗叫不妙,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朱粲朝陆从典使了个眼sè,一直未开口的陆从典这时才开口说道:“今天楚王刚收到洛阳的消息,说不久前瓦岗军攻下洛阳的回洛仓之后,兵逼洛阳城下,洛阳告急,这才知道皇泰主派郡主和将军前来招安的原因,想必是害怕两面受敌,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rì后只怕要反悔。”

张氏微微一笑:“楚王多虑了,皇泰主金口既开,岂能以至尊身份,出尔反尔,自食其言。”

她的笑容,让朱粲呆了一呆,随即回过神来,眼神变得有些狂热,简直要将她吞下肚里去,看得张氏浑身不自在,越发地不安起来,紧紧抓着甄命苦的手,掌心渗出了汗。

朱粲回过头望着甄命苦,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不知暗卫大将军收到消息没有,就在几rì前,王世充被众大臣推举为河东道行军总管,统领左右翎卫,左右侯卫四府军,出城攻打翟让的瓦岗军,结果昨rì在洛水渡桥时被瓦岗军所败,溺死两万余人,如今已经退守仓城。”

346 恐怖奇观

“杨侗却还亲自下旨安抚王世充,令其统领左右武卫军为援军,王世充这招果然yīn毒,杨侗不过是rǔ臭未干的黄毛小儿,没有你暗卫大将军在身边,哪斗得过王世充那只老狐狸,只怕再过几rì,整个洛阳城就要落入王世充的掌控之中了,到时候,杨侗不过是王世充的一个扯线傀儡,哈哈哈……”

张氏见他出言辱及杨侗,一时间忘记了害怕,气愤地站起身,娇斥道:“楚王此言实在有失自己的身份,既然已经降了我皇泰朝,受了皇泰主的封赏,洛阳有难,楚王本当发兵相助,为何却在这里幸灾乐祸,出尔反尔,岂不让天下人看轻!”

朱粲闻言不但不怒,反而笑了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张氏:“郡主何必生气,这招降一事,本是杨侗的缓兵之计,本王从未当真,郡主也心知肚明,本王表面投降,也只是顺水推舟,逢场作戏,敢问郡主,杨侗招降本王,不也是打着先招抚后收拾的主意?你当本王是傻子的吗?更何况本王所说,句句属实,我想这一点暗卫大将军应该更清楚才是。”

张氏回过头看着甄命苦,眼神里带着一丝求助。

甄命苦虽不忍见张氏失望,却还是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楚王的情报属实,只怕洛阳兵权已经被王世充牢牢掌控,王世充支走我,怕是早有预谋要夺兵权。”

张氏俏脸霎时变得苍白,无力地坐下,发起呆来。

甄命苦当然知道她对杨侗的感情,他在朔方的三年里,杨侗对她如亲姐姐一般,若不是杨侗的照顾,她此时早已沦为洛阳有钱人的玩物,杨侗对她来说,亲如弟弟,除了他甄命苦,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男人能比得上杨侗在她心中的地位,如今听见他落入王世充的圈套,她当然比谁都着急担心。

朱粲脸上始终带着古怪的笑容,看起来显得越发诡异:“本王这次请两位来,其实是有件非常有趣的事想跟两位分享。”

他拍了拍手,不远处响起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地面突然裂开一条缝来,像门一样打开,露出可供三人同时出入的宽敞入口和通往地下的台阶,两名肤sè苍白如幽灵的黑袍汉子架着一名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不知是人是鬼的男子从入口走上来,走到酒席对面的那几根铁柱子旁,将这名骨瘦如柴的男子绑在柱子上。

“郡主请看好了,这将会是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奇观。”

朱粲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狰狞,有些疯狂,从腰间掏出一支翠玉制作成的小笛子,放在嘴边吹奏起来,音调怪异尖刻,人耳几乎不可闻。

张氏已经察觉到一丝不妙,回过头朝那名绑在柱子上的人望去,只听见那人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枯瘦的身体突然激烈挣扎起来,他的皮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苏醒了一般,开始波浪般涌动,在他的皮肤下游走。

甄命苦脸sè大变,急忙伸手挡住她的视线,低喝一声:“鹅鹅,别看!”

张氏浑身都在颤抖,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可那人尖刻凄厉的声音依旧钻入了她的耳中。

甄命苦经历过洛阳大牢中除了宫刑之外几乎所有的酷刑,自认为心理承受能力极佳,却也还是被眼前的一幕给骇得头皮发麻,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只见黑sè蠕动的虫子从那犯人的口眼鼻耳中钻出钻入,随着犯人的惨叫声渐渐地微弱,他身上的皮肤开始溃烂,黑sè丝状的虫子钻出了他的皮肤,吐出腐蚀的液体,整个人像被溶解了一般,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便化作一滩脓水,只留下一个骨架绑在了柱子上……

甄命苦现在明白空气中弥漫的恶臭是怎么来了的。

他转过身,将瑟瑟发抖的张氏抱在怀中,扭头望着朱粲,沉声道:“楚王这是什么意思?”

朱粲见他将张氏抱在怀里,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脸沉了下来,冷哼一声:“甄将军,本王想让你见一个人,晴晴,出来吧。”

甄命苦闻言愕然扭头,朝刚才的地道入口处望去,只见宇文晴从入口处走了出来,走到朱粲的身边,跪了下来,磕头道:“奴婢拜见主人。”

听到宇文晴的声音,张氏睁开眼睛,看着地上跪着的宇文晴,一时间忘记了害怕,愣愣地看着她,“晴、晴妹妹?”

甄命苦已经明白了过来,脸sè凝重。

“哈哈哈……养兵千rì用兵一时,本王果然没白费心机,让你在洛阳潜伏这么些年,今天总算是派上了用场,起来吧,本王一定会重重地赏你!”

朱粲哈哈大笑,扶起宇文晴,宇文晴转身默默站在他的身后。

朱粲回过头,朝甄命苦和张氏冷笑:“你们以为我朱粲是那么好哄骗的?告诉你们吧,晴晴是我特地安插在百花楼的人,杨侗让你们出使的消息,我第一时间就已经知道,这才故意让晴晴混入你们的护卫队中,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你们入城的那一晚,晴晴便来宫中向我报告,你们不就是假意想招降我朱粲,然后找个借口诛杀我吗?你们的算盘打得倒挺jīng,可惜啊,我朱粲又岂是坐以待毙的人。”

朱粲话音刚落,甄命苦不再犹豫,低喝一声:“鹅鹅,跟我走!”

与此同时,手中的暗器连发六支银针,朝朱粲和他身边的宇文晴等人shè去,同时一把抓住张氏的手,飞身朝门口跑……

两支银针shè中朱粲身边的四名侍卫,朱粲迅速将桌子一掀,挡在他和宇文晴的身前,挡下shè向他和宇文晴的两支银针。

宇文晴甜甜一笑:“谢主人。”

朱粲哈哈大笑,神情惬意至极,这时,甄命苦拉着张氏的手已冲到了门口,眼看就要逃出屋子,他不急不缓地从腰间掏出一根小笛子,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那是一种人耳几乎听不见的频率。

怪异的一幕出现了,拉着张氏跑到门口的甄命苦突然甩开张氏的手,两手捂住脑袋,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满地打起滚来,大声嚎叫,声音凄厉恐怖。

347 苗疆尸蛊

那是一种人耳几乎听不见的频率。

怪异的一幕出现了,拉着张氏跑到门口的甄命苦突然甩开张氏的手,两手捂住脑袋,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满地打起滚来,大声嚎叫,声音凄厉恐怖。

一旁的张氏吓得浑身发抖,她从没有见过甄命苦发出过这种恐怖的嚎叫声,那是连恶魔听了都要心惊胆战的痛苦嘶嚎。

她见甄命苦捂着脑袋,将头不停地往地板上撞,吓得哭了起来,扑上前去,将他抱在怀里,不知所措的哭喊着:“相公,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甄命苦此时眼睛布满可怖的血丝,眼睁的老大,仿佛要从眼眶中跳出来,双手抓着头发,似乎要把自己头皮给扯下来,没有了理智一般,像一只随时要择人而噬的凶兽,一把抓起张氏的手臂,张口要咬下去……

也许是仅有的一丝理智制止了他,他用尽全力将张氏给推出了几米远,双眼通红,低吼道:“鹅鹅,别过来!”

张氏吓得一动不敢动,泪眼朦胧地回过头看着不远处的宇文晴,哭着哀求道:“晴妹妹,我相公怎么了,呜呜……相公,怎么办,怎么办……”

宇文晴由始至终不发一言,脸sè如常,神情冷漠地看着躺在地上打滚的甄命苦。

张氏终于绝望,不顾一切地爬到甄命苦身边,将他的头搂在怀里,不让他继续磕碰地板,甄命苦理智全失,失心疯一样地咬住她的手臂,张氏疼得眼泪流了下来,却任由他咬着,忘记了害怕,回过头狠狠盯着朱粲:“你到底给我相公吃了什么!你快住手,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别再折磨他了!”

朱粲终于放下手中的小笛子。

甄命苦终于停止了嘶嚎,松开了咬在张氏手,神情松弛下来,人也昏迷了过去,口眼鼻耳都流出了一丝鲜血,神情可怖。

张氏低头看着他,伸手轻轻地帮他擦去脸上的血迹,突然发现他的眼皮突然涌动起来,两个黑sè的小虫从他的眼中爬出来,足足有两公分长,张氏吓得惊叫一声,忘了害怕,飞快将两条虫子从他的脸上弹开,两条虫子远远落在地板上,不一会便化作了一团液体,蒸发不见。

朱粲看着她,眼中露出一丝赞赏,笑道:“你相公刚才喝的酒水里,有本王jīng心培育出来的尸蛊虫卵,一旦进入他体内,立刻融入血液中,到达五脏六腑和头部,孵化繁殖,快速生长,只要本王轻轻一吹这小笛子,他体内的虫子就会闻声起舞,你相公就会想刚才一样苦不堪言,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变成一条只知道咬人的疯狗。”

他盯着张氏梨花带雨的娇艳容颜,桀桀怪笑:“这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惩罚,待本王曲调一变,你在相公身上的所有虫卵都会破壳而出,吸食你相公的血肉,转眼之间他就会像刚才那人一样,只剩下一副森森白骨,哈哈哈……怎么样,这可是本王专门从苗疆寻获,经过多年专研炼制而成的杀人秘器,比起你相公的银针暗器来,强了何止百倍,就是炼制比较困难,若不是暗卫大将军,普通人本王还舍不得给他吃呢!”

他得意至极,赤红的双眼在张氏的身上打量着,眼睛里闪动野兽般的渴望,朝她招了招手:“想让他活命的话,就给本王过来。”

张氏见他眼中露出来的狂热,身子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低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甄命苦,犹豫了片刻,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朱粲的面前。

朱粲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了一番,啧啧称赞:“百花楼的月桂仙子,果然是细皮嫩肉,吹弹可破,天生媚骨,知道吗,本王从见到你走进殿中的那一刻,就想冲过去把你抱在怀里,狠狠地咬上一口,特别是你胸前这对雪白的大nǎi.子,荡得本王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能抓在手里,狠狠捏上一把,一看就是经常被男人疼爱捏抚,才能如此雄伟挺拔,如今既然要成为本王的女人,本王自当好好宠爱一下……”

他的手转而往下朝她丰满的胸脯摸去,沿着深深的rǔ沟,钻入了她的抹胸里,刚要握住……

张氏浑身一颤,触电般往后退了一步,如避瘟疫般躲开去。

朱粲眼中登时闪过一丝怒sè,一巴掌扇在她洁白的脸蛋上,发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登时浮现出五根红红指痕来,他低喝道:“本王看上你那是你的荣幸,别说摸一下,惹怒了本王,将你两团嫩肉割下来蒸着吃了!本王最喜欢吃的就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女人了,现在本王说什么,你最好照做,把衣服脱了!”

张氏咬着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却始终不肯顺从。

朱粲目光扫过门口昏迷过去的甄命苦,嘴角露出一丝jiān险笑容:“这暗卫大将军是你相公吧?看得出来你很在意他,我虽舍不得杀你,不过他可就不同了,他的暗卫军杀了我成千上万的儿郎们,本王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你若不听话,现在就能让他变成一堆骨头……”

说着,作势要从腰间掏出那支小笛子来。

张氏这才慌了,哭着道:“不要!你别杀他……”

“不想他死就乖乖听话!”

张氏浑身一颤,哽咽着,悉悉索索地脱起身上的衣服来,原本柔韧的身躯仿佛僵化了一般,动作缓慢得如蜗牛爬,脱一件上衣足足花了三四分钟。

朱粲倒是不着急,坐在龙榻上,喝着酒,吃着肉,欣赏着眼前的美人褪下身上的衣裳,只留下一件甄命苦专门为她制作的蕾丝内衣和一条小亵裤。

朱粲盯着她曼妙的身姿,眼珠子滴溜溜地上下打量着,却也不急,说:“听说月桂仙子的舞姿可是天下无双,先给本王跳一支舞吧,若是敢敷衍本王,本王立刻让你相公变成一滩血水!”

张氏泪眼潸然,回头看了甄命苦一眼,正要服从朱粲的命令,门口突然传来甄命苦嘶哑的声音:“等我死了,你再给别的男人跳艳舞!”

348 与虎谋皮

张氏浑身一颤,猛地回过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甄命苦,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

甄命苦挣扎着爬起身来,眼神如受伤的野兽,看着她说:“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受委屈,我情愿死了,过来。”

他从腰间抽出匕首来。

张氏哭着跑到他身边,紧紧搂住他。

甄命苦将她护在身后,冷冷盯着朱粲:“王世充许了你什么好处?”

朱粲倒并不着急,也不在意甄命苦眼中腾腾杀意,从容放下酒杯,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多大的好处,只是投了本王喜好而已,他承诺,只要我除掉你这个暗卫大将军,他不但让本王继续当我楚帝,还答应待他登基称帝,洛阳城中的女人任本王挑选,百花楼的花仙子全都赠给本王为奴为婢,这个月桂仙子只是他送给本王的一个小礼物。”

甄命苦沉默了片刻,沉声说:“王世充许你再多的好处,也只不过是为了利用你除掉我,等他羽翼丰满,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这艳福只怕你没命享,我这里倒有一个更诱人的条件,不但能让你拥有整个洛阳,甚至能让你拥有争天下的资本,不知道楚帝你有没有兴趣?”

朱粲脸上带着戏谑的神情:“我听说暗卫大将军一向诡计多端,嫉恶如仇,曾下令一律斩杀我的儿郎们,怎么会跟我这种大魔头做交易?”

甄命苦淡淡说:“我已经身中你的剧毒,莫非你还怕我对你不利不成?”

“剧毒?哈哈哈……晴晴,你替本王告诉他,这尸蛊有何特别之处。”

一直默不作声的宇文晴立刻接口说:“主人的尸蛊分为母虫与子虫,母虫在主人体内,任何成为子虫寄体的人试图对主人发动攻击,都激起子虫的反应,让你死得惨不堪言,而且主人一旦死亡,子虫的寄主也绝无活命的可能,刺杀主人等于是自杀,成功的可能xìng几乎为零,子虫的寄主将终身成为主人的奴隶。”

甄命苦倒没什么,反而躲在他身后的张氏吓得花容失sè,抓着他手臂的手微微发抖。

朱粲一脸得意,“现在你知道了,杀你简直易如反掌,而且你就算让人刺杀本王,你也活不了,你没有任何可以跟本王讲条件的筹码,不过我倒是想听听你怎么让本王拥有整个洛阳,怎么让本王争得天下。”

甄命苦并不急着回答,转过身,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轻轻地披在张氏身上,看着她雪藕般的手臂上那深深的血红牙痕,正是他刚才发狂的时候咬伤的,眼中闪过一丝歉疚。

他亲了她额头一下,这才转过身朝朱粲说:“借楚王佩刀一用。”

朱粲丝毫不担心他会对自己不利,将腰间的佩刀解下来,抛给了他,甄命苦伸手接过,拔出刀来,二话不说,将刀与手中的匕首狠狠交击……

并没有发出想象中金属交击的响声,匕首深深嵌入刀口中,待甄命苦将两刃分离,朱粲的佩刀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缺口,而匕首却毫发无伤。

朱粲眼神亮了起来,赞道:“好兵器!”

甄命苦再次将两刃交击,嗤地一声,朱粲的佩刀登时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他将匕首高举过头顶,虔诚地奉上,“请楚王过目。”

朱粲让宇文晴将匕首取过,拿在手里,眼中闪动着惊叹和贪婪之sè。

甄命苦乘机说:“这种乌jīng铁的制作方法,只有我一人知道,而且材料的配方和比例只有一人知道,这也是我暗卫军的秘密武器,拥有了这秘方,楚军将能以一当十,所向披靡,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暗卫军的弓弩shè程远远超过你们的弓弩,配备有瞄准镜,百发百中,这也是为什么你的儿郎们还没有见到我暗卫军的踪影,便已经中箭身亡的原因,

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若死在城里,暗卫军的人一定会潜入城中,将楚王你shè成刺猬,两败俱伤对楚王没有一点好处,俗话说飞禽尽,良弓藏,没有我跟王世充抗衡,王世充利用楚王的手除掉我之后,下一个就轮到楚王你了。”

朱粲听着,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sè,许久,盯着他问:“如此说来,你倒是本王的得力助手了?”

“是不是得力助手我不清楚,至少留着我一条命至少对楚王你没坏处,我若死了,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朱粲沉思了片刻,抬头笑道:“晴晴说你这个暗卫大将军狡猾多端,如今一见,果然所言非虚,你若是投了我的阵营,对将来本王入主洛阳倒是有莫大的好处,本王就留你一条xìng命,赏你夫人一杯酒,只要你安守本分,效忠本王,本王亏待不了你和你的夫人!”

甄命苦闻言脸sè大变,喝道:“不行!她不能喝!……啊——”

说着,突然大叫一声,再次摔倒在地,蜷缩成一团,浑身抽搐。

刚刚有些平静下来的张氏再次吓得花容失sè,蹲下身抱着他,却只能看着他痛苦不堪,手足无措,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狠狠瞪着朱粲和宇文晴:“你们倒底想怎么样,我相公不是已经答应你们了吗!”

朱粲哈哈笑道:“这次可与本王无关,刚才晴晴不是告诉你们了,一旦喝下我的酒,就必须对我绝对的服从,对本王有丝毫杀意,他体内的虫卵就会孵化。”

张氏望向宇文晴,宇文晴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不过从她的眼神中,不难得知朱粲所说全都是实话。

朱粲端起桌上的一杯酒,“喝下本王这杯酒,也许本王能帮你相公减缓痛苦。”

甄命苦一把抓住她的手,凭着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低吼道:“鹅鹅,不能喝!”

张氏哭道:“可是……”

“喝了我们就真的逃不出去了!”

朱粲一脸不耐烦,朝身边的宇文晴使了个眼sè,宇文晴会意,端起桌上的酒杯,朝张氏走过去。

甄命苦如受伤的野兽般挣扎着站起身来,眼红如血,朝她低吼:“宇文晴,你敢!我要你的命!”

349 这么重口味?

朱粲冷哼一声,再次吹响了小笛子,甄命苦痛得打起滚来。

张氏哭喊道:“你们快住手!我喝就是了!”

说着,不再犹豫,挣开甄命苦拉着她的手,站起身,从宇文晴手中接过酒杯,一口喝了下去。

朱粲哈哈大笑:“果然是夫妻情深,本王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三贞九烈的女人,若不想本王当着你相公的面享用你,就给本王乖乖地洗干净,在本王的寝宫等着,伺候得本王舒服的话,也许我会饶你相公一命,来人,把暗卫大将军给我押下去,让他好好想清楚!”

“是!”

两名卫兵上来,将奄奄一息的甄命苦抬了下去,又有两名穿着暴露,神情木然的女子拉着张氏去了。

……

“主人……”宇文晴yù言又止。

“说。”

宇文晴走到朱粲身边,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朱粲笑了起来:“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杨侗最心爱的姐姐,这倒是个不错的情报,晴晴,你立了大功,这两颗止痛丸,能让你头疼减轻半年,是本王赏你的。

“谢主人。”

“待本王玩腻了她,再把她送回给杨侗,到时候,利用她控制杨侗,名正言顺入主洛阳,到时候连王世充也要靠边站,这洛阳还不是我的天下?哈哈哈……”

宇文晴淡淡说:“依奴婢对这两人的了解,这个月桂仙子xìng子执烈,主人若用强,只怕她会拼死反抗,宁死不从,那甄命苦知她娘子受辱后必然寻死,恐怕也不会效忠主人。”

“那又如何,本王想要的女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奴婢倒有一计,能让主人你既能获得美人,又能让她的相公为你效忠。”

朱粲讶道:“哦?说来听听。”

“主人不是久攻邓州不下吗?这个暗卫大将军身经百战,不如让他的暗卫军帮主人你攻打邓州,待他攻下邓州,进取洛阳,待主人入主洛阳之后,没有了利用价值,再将他月桂仙子据为己有也不迟……”

朱粲听着,脸上越发开心,哈哈大笑:“本王果然没有白疼你,这倒是个好主意,这暗卫大将军倒是个可堪任用的人才,若能借他之手,打下邓州,除去本王的眼中钉肉中刺,本王忘不了你这个大功臣……既然暂时享用不了这月桂仙子,那本王就享用你这个芍药仙子好了……”

说着,将宇文晴拦腰抱起,朝身后的寝宫走去……

……

甄命苦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身在牢房,第一个反应就是猛然从地上弹起身来,冲到牢房的栅栏前,大喊张氏的名字,破口大骂朱粲。

旁边响起一声轻微,听在他耳中却仙乐一般动听的叫唤:“相公……”

甄命苦浑身一震,猛地回过头来,发现张氏正穿着他的外衣,好端端坐在牢中的稻草堆上,俏生生地看着他。

刚才他正是枕在她的大腿上昏睡。

他猛冲到她身边,捧着她的脸,落雨般地亲吻,惹得她娇笑连连,他才放开了她,一脸紧张地问:“朱粲没对你怎么样吧?有没有伤着哪?手上的伤口还疼吗?给你上药了吗?身子冷不冷?你喝他的酒了?你傻啊?都让你别喝了!头疼不疼?是不是感觉有虫子咬你?……”

他连珠炮似地问着,张氏还是第一次见他这紧张兮兮,失了方寸的模样,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她撒娇地伸出被他咬伤的手臂给他看,控诉着他咬她时的痛楚。

甄命苦见她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人用纱布包扎好,不由地愕然道:“谁帮你包扎的?”

“宇文晴。”

甄命苦一愣,随即放下心来,挨着她坐下,将她搂在怀里。

张氏伸手环着他的腰身,一脸懊恼道:“都怪我不辨忠jiān,引狼入室,要不是因为我,相公也不会让她混进护卫队来。”

张氏在身边,甄命苦恢复了平时的镇定,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都是王世充在背后捣鬼,想借朱粲的手除掉我,幸好朱粲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暂时不会有事,得尽快想个办法通知城外的护卫队,让他们提醒杨侗小心王世充,可能他要有大动作了……鹅鹅,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逃出去,一旦有逃出去的机会,你千万不要犹豫,别管我,自己先逃出去知道吗,只要你安全了,我就不会缚手缚脚,自然有办法对付他……”

正说着,耳边传来张氏轻微的酣睡声,低头一看,张氏已经伏在他怀里睡了过去,看得出来,她早已经累得不行,只是一直在担心他的安危,守在他身边,当他的枕头,直到他醒过来,她才放下心来,睡意袭来,再也撑不住,安心地睡了过去……

一股柔情和感动充斥着他的胸口,他拢了拢她身上单薄的衣服,紧紧地抱着她,陷入了沉思中……

……

第二天,几名狱卒将甄命苦蒙上眼睛,押着上了马车,行驶了大概有半个时辰才停下,将他带到了一间屋子大厅里,解开他脸上的蒙布。

入眼的是表情冰冷的宇文晴。

三十几名女子站在她的面前,颇有姿sè,身上穿着宫廷服饰,显然都是朱粲**中的嫔妃们。

宇文晴站在这些人面前,木无表情地盯着甄命苦:“还记得那天晚上你用一袋蛇吓我的事吗?”

“不是蛇,是黄鳝和泥鳅。”甄命苦更正说。

宇文晴冷冷道:“我听我的丫鬟说,我被你吓昏过去时,你还用脚凑到我鼻子前熏我是不是?”

“也不能说是熏,我的脚其实不臭,当时只是为了试探你是不是真的晕过去了,如今看来,我的怀疑并没有错,你的演技确实高明,别说我那傻娘子了,就连我都几乎要相信你了。”

宇文晴笑了起来,眼中却带着恨意,“看见我身后这些人了吗?”

甄命苦笑道:“看见了,都长得挺漂亮的,不会是你找来服侍本将军的吧?”

宇文晴怒极而笑:“你要说是服侍你,也无不可,她们为了你,可是好多天没洗过澡,没换过衣服了。”

“这么重口味?”

350 失节事小

“乘现在还笑得出来,尽情的笑吧,一会有你哭的时候,”宇文晴恨声说着,回过头对这些宫装女子命令说:“都脱下来吧。”

甄命苦一脸不解地看着她们,见她们全都坐了下来,从脚上脱下一只只泛黄的白袜子,拿在手上。

宇文晴朝他身后的狱卒使了几个眼sè,几名狱卒会意,押着甄命苦走到一个大木箱前。

“给我进去!”

宇文晴一脚踢在他屁股上,他登时一个踉跄,摔进了箱子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阵铺天盖地的袜子如下雨般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将他深深地埋在里面……

嘭——

眼前一黑,箱子盖上了。

紧接着,一股汗臭脚臭袜臭涌入他的鼻孔中,他只感觉脑子嗡地一声,一口气没喘上来,熏晕了过去……

……

甄命苦最后一次醒来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被熏晕过去多少次,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自从进了百花楼当护院以来,身边有太多的美人簇拥环绕,她们身上都是幽香四溢的,令人心旷神怡,从来没有想过,女人的袜子,竟然也能臭得如此鬼哭神嚎,rì月无光的地步。

幸好,入咸鱼之肆,久不闻其臭,经过嗅觉渐渐地麻木,他渐渐习惯这种折磨,他自认对酷刑的承受极限非同一般,可依然没料到世界上竟然还有人想出这种酷刑来。

他想起环儿对他的jǐng告,得罪女人的后果,果然很严重。

……

当他被人从箱子里捞出来时,已经是晚上时分,他被关在箱子里熏了一天,连咸鱼都没他身上的味道重,连呼出的口气都有了臭豆腐的味道。

宇文晴离他远远地站着。

甄命苦看着她,无奈道:“你的仇也报了,该把我放了吧?”

“哼,还差得远呢,记得上次你打我吗?”

甄命苦一脸jǐng惕,“你还想怎样?”

“我想怎样,一会你自然就知道。”

宇文晴拍了拍手,两名奴婢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分别拿了一根带着倒刺皮鞭和两个盘子,一个盘子里盛的是剁碎的辣椒,另一个盛的是盐巴……

一种不祥的预感再次涌上甄命苦心头。

果然,宇文晴拿起鞭子,在装满辣椒水的盘子里蘸了蘸,走到他面前。

辣椒的呛鼻气味让他意识到,这辣椒绝对是超级野山椒。

宇文晴笑了,娇俏动人,在他眼中看来,却显得异常可怖。

她问:“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吗?”

甄命苦想了想问:“我现在道歉求饶还来得及吗?”

宇文晴将鞭子凑到鼻端嗅了嗅:“来不及了,上次你打我多少下,我都记着,今天加倍偿还,你喜欢吃辣的还是咸的?都试试好了。”

说着,蹲下身,开始动手解起他的裤腰带来。

甄命苦脸sè大骇,“我可不记得有脱你的裤子吧?你一个姑娘家,脱男人的裤子像话吗?”

宇文晴语气中带着不屑:“被我脱过裤子的男人比你撕掉你娘子的衣服还多,再说了,不脱你的裤子,怎么能让你知道伤口上撒盐的滋味?”

说话间,她已经褪下他的裤子,眼睛朝某处瞟了一眼,说了句“也不过如此”,连眼也不眨一下,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将他翻了个身,让他俯趴在地上。

甄命苦已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急得大声嚷道:“宇文姑娘,你别忘了,当初你躺在床.上发高烧,是我带你去孙氏医馆给你治疗的,你那天倒在码头上,也是我抱你回芍药楼的,你求我带你来南阳,我二话不说就带你来,我对你可是仁至义尽啊,就算我曾经有冒犯你的地方,你也应该看在你张姐姐对你一片真心的份上,你可不能以怨报……唔唔唔……”

宇文晴已经不耐烦地脱下脚上的一只绣花鞋,塞进了他嘴里,她的绣花鞋对他的大口来说,显然小了些,还不够他塞牙缝的,见他口中还能漏气,又脱下一只脚上的白袜子,塞进他的口中,总算是填结实了。

噼啪——

鞭子在空中抽动的声音响起,甄命苦虎躯一震,菊花一紧。

耳边响起宇文晴如魔鬼般的清脆娇笑:“没想到你还挺结实的,可得绷紧了,我看要打烂这厚肉垫子起码要一百鞭以上才行!”

房间里传来鞭子抽在臀肉上的声音和甄命苦痛苦嗯嗯哼唧……

……

“哎哟!娘子轻点……”

甄命苦趴在牢中的稻草堆上,光着血淋淋的臀,叫得比受刑时还要凄惨。

张氏坐在他的身边,温柔无比地将他臀上的倒刺给拔出来,每拔一支,甄命苦便发出夸张的杀猪般嚎叫,惹得她掩嘴偷笑个不停。

好不容易清理干净,敷上清凉的伤药膏,甄命苦这才感觉舒坦了一些,回头见她脸上有些幸灾乐祸的娇媚笑容,恨得牙痒痒的。

“娘子,我这伤都是为你挨的呀,你还笑,有没有良心啊。”

张氏咯咯笑着:“为什么要怨我呢,又不是我打你的。”

“这个女人绝对有严重心理问题,对男人有仇视。”

“她还算不错了,打了你还能给你送来金创膏药。”

甄命苦忿然道:“好什么好,不知道她后面还有什么yīn损招等着我呢,这世界上恐怕也只有这种心理变态的女人才会想出用女人臭袜子熏男人这种点子,还说什么脱的男人裤子比我撕过你的衣服还多,女人耍起流氓来还真是什么都说得出口啊。”

张氏笑得花枝乱颤,丰满的**颤巍巍地诱人至极,弄得甄命苦臀伤未愈,sè心又起,忍不住伸手揽她的腰肢,却被张氏发觉了他的企图,敏捷地躲到一边,嗔道:“坏蛋,你伤还没好,又想做什么?”

“我受伤了,想抱抱你,想要娘子你安慰我。”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调皮:“你要是坐得起来,我就让你抱。”

甄命苦回头看了看淌血的臀部,一脸沮丧,“那还是算了。”

张氏笑着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让他枕在她的大腿上,甄命苦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这才是天堂啊,如果天天能枕着娘子的美腿,闻着娘子的香气入睡,就算一辈子坐不起来也值了。”

张氏娇笑道:“胸无大志的男人,你就不能有点男子汉的气概吗?让你的部下看见你这样,你暗卫大将军的威严可就扫地了。”

“能在娘子香怀里沉醉,威严扫地又何防?”

张氏正笑着,肚子突然咕噜噜地叫了几声,甄命苦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羞窘的俏脸,问:“娘子,你几天没吃东西了?”

“两天了,只喝了水,相公,我肚子好饿。”

甄命苦沉默了片刻,突然转过头朝监牢外的狱卒扯开嗓子大喊:“告诉宇文晴,本将军要向楚王投诚,我娘子肚子饿了,赶紧开饭,失节事小,我娘子肚子饿着事大!”

张氏笑得越发开心了。

351 屈尊一降为红颜

张氏扶着甄命苦坐在酒席边专门为他所设的软垫上,甄命苦好不容易坐下,朝坐在上首的朱粲拱手道:“多谢楚王赐坐。”

朱粲笑道:“本王听说暗卫大将军已经想明白了,愿意效忠本王?”

甄命苦笑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身家xìng命和妻子的安危都在楚王手中,我若再不识相,下次恐怕就不是坐在这里跟楚王说话,而是跪着了,承蒙楚王留我和我娘子一条xìng命,楚王但有所命,臣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粲哈哈大笑:“好好好,本王最是赏识你这种聪明人,来人啊,给甄将军和他夫人上酒菜。”

酒菜端了上来,都是些鸡鸭鱼肉之类的,张氏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却不敢动筷,这几天她只是吃了一些甄命苦给她熬的鲤鱼粥,早已饿得头昏眼花,但却依然不敢吃朱粲这里的任何东西。

甄命苦先尝了尝几样,这才给她夹了个鸡腿,说:“娘子,放心吃,你连楚王的尸蛊虫卵都已经吃下肚子里去了,还有什么不能吃的,不是饿了吗,先吃饱再说。”

张氏这才放心下来,紧紧依着甄命苦,抛开了心理障碍,大口大口吃起来,看她的样子,显然早已经饿坏了,这几天来的接连变故,让她的心志变得坚毅了不少,没有了当初恶心难受的感觉。

朱粲盯着她,眼中闪动着像狼盯着猎物一样光芒,他现在有些明白甄命苦为什么会为了这个女人投降了,在牢里关了几天,这个女人毫不显颓态,依旧清丽动人,气度优雅,若不是有用得着甄命苦的地方,依着他的脾气,哪管甄命苦效不效忠,先将她享用了再说。

张氏只顾着吃,不敢看他,桌子下的一只手紧紧抓着甄命苦的手。

甄命苦回过头,若无其事地朝朱粲笑道:“多谢楚王不计前嫌。”

朱粲这才将目光从张氏身上移开,哈哈一笑:“计不计前嫌还得看甄将军对本王有多大的用处,你若是浪得虚名,只怕最终难免要成为本王盘中餐,你的女人会变成本王的女人。”

甄命苦识趣地说:“臣明白,这次来见楚王,除了向楚王你投诚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跟楚王禀报。”

他的语气诚恳,态度转变之迅速,连一旁的宇文晴也不由地有些愕然。

朱粲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喝下他尸蛊酒的人,唯一的活路就是效忠他,甄命苦是聪明人,会作出这种选择并不奇怪,闻言笑道:“甄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臣在洛阳,与那王世充一向不和,如今王世充已牢牢控制了兵权,臣就算不效忠楚王,也断然不会再蠢得回到洛阳成为王世充砧板上的肉,臣略懂相人之术,昨天夜里在牢房中仰望星空,夜观星象,发现有一帝王星落于洛阳南方,正是南阳所在,心知必有圣君降世,如今见楚王样貌天圆地方,庭额饱满,有帝王气象,将来必成大业,

所以这才改变主意,向楚王投诚,龙门镇是皇泰主封赏给臣的封地,经过我夫人这半年来的全力经营,积攒了不少物资钱粮,另外还有能装配上万人的武器盔甲,臣投效楚王,无寸土之功,心想将之献给楚王,也算是臣略表忠心。”

一旁的张氏听到甄命苦自称略懂相人观星之术时,又形容朱粲那猪头是天圆地方,天庭饱满的帝王之相,差点没将口中的饭笑喷出来,他这个人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哪里懂得什么相人之术,胡说八道倒是真的。

朱粲却不管甄命苦是不是真的懂什么相人之术,有人说他有帝王之相,总是一件开心的事,闻言大喜:“能得将军倾力相助,本王如虎添翼矣!”

甄命苦笑着说:“为了不让杨侗和王世充起疑,臣斗胆请求楚王暂时不要将臣投诚的消息散布出去,臣好乘机将龙门这半年来积累的物资借机运送到南阳,神不知鬼不觉。”

“便依将军所言。”

甄命苦又说:“臣在城外还有一千人的暗卫军护卫队,如今既然已经投效楚王,臣这些儿郎们也自然跟臣一起加入楚军,听从楚王差遣。”

“好好好!甄将军果然是英雄人物,做事果断敢当,识时务,不拖泥带水,待明rì上朝,本王封你为邓国公,你与你的暗卫军就编入本王的亲卫中,甄将军任本王兵部侍郎,若有立功表现,再行擢升。”

甄命苦感恩戴德道:“谢楚王!臣这就修书一封,派人连夜赶往龙门,一来是希望在王世充尚未巩固势力之前,能将龙门的物资偷运出城来,二来是为了掩王世充的耳目,让他以为楚王已经同意与他联盟,他如今忙着对付瓦岗军,无瑕南顾,楚王正好乘机发展壮大,以图来rì入主洛阳。”

朱粲听完他这一番话,哪还有怀疑,大笑道:“来人,笔墨伺候。”

……

待甄命苦写好了书信,朱粲过目了一遍,除了字迹丑陋之外,句法倒还算通顺,并无不妥,便让人送出城去,交给城外的护卫将军,让他差人送往龙门镇的管事。

张氏吃饱后,始终不发一言,默默地坐在酒席上,盯着一旁的宇文晴,眼中带着敌意。

宇文晴全然不将她的敌意放在眼里,木无表情。

甄命苦与朱粲在一旁谈论正酣,甄命苦对洛阳的种种优势和弱点了如指掌,颇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意思,为朱粲谋划出一幅入主洛阳后该如何挥霍享乐的美好画卷,听得朱粲龙颜大悦。

到后来,连张氏也忍不住回头看他,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之sè,她听出来了,这个男人真的是毫无保留地将洛阳情报出卖给了朱粲,让她甚至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没有任何底线,说投诚就投诚,彻底背叛了杨侗。

朱粲本有眼线在洛阳,再加上有宇文晴带回来的情报,跟甄命苦所说一一印证,显然甄命苦的情报更为详尽,越发相信甄命苦的诚意,大喜之下,赏给了他南阳城中一座豪华宅邸,家丁奴婢十几人,并将甄命苦的一千护卫队召入了城中,安排妥当。

352 出征邓州

入住极尽奢华的新宅邸,古玩珍宝摆满了大厅和房间,张氏几乎不敢相信这几天的经历是真的,刚刚经历地狱般的恐怖遭遇,转眼间甄命苦就成了朱粲的部下,享受高级别的待遇,天壤云泥之别。

甄命苦俯趴在床上晾晒着他那没有一块好皮肤的红肿屁股,她坐在他的身旁,轻轻地为他按捏着肩膀和背腰,轻声问:

“相公,你真的要当叛徒吗?”

甄命苦享受着她温柔的服务,脸上露出受用无比的神情,呻吟着答道:“那还能有假,我只是个替人打工的,给谁打工不是打工,东家不打打西家,为了活命,顾不了这许多。”

他一边说着,手一边悄悄地抚上了她滑腻的美腿,张氏脸一红,正要拍开,甄命苦作了个嘘声的动作,不怀好意地在她腿上摸抚了一会,才在上面写了几个“隔墙有耳”字。

这是她最喜欢跟他玩夫妻小游戏,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一脸紧张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

好一会才回过头小声问:“相公,你写的书信里是不是有什么暗号,其实是让人通知阿侗让他小心防范王世充的?”

甄命苦笑着说:“你也太高估你相公了,你以为楚王那么好哄骗,一旦被他发现我有异心,第一个遭殃的可是娘子你,至于杨侗,我自己还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他。”

张氏听他这么为她着想,却对杨侗完全不讲道义,一时间也不知是喜是忧。

甄命苦突然高声说:“娘子,我看楚王是真心喜欢你,为了你的安全,不如你从了他,说不定能就此解了毒……”

“啪——”

张氏气呼呼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甄命苦登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哭丧着脸,压低嗓音道:“娘子,别忘了这都是演戏给朱粲的耳目看的,注意演技!”

“才不跟你演这种戏。”张氏怒道,“不准你说,想也不准想。”

甄命苦只好赔笑道:“不想不想,我家的鹅鹅疼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把你送给别的男人,来,让相公亲一口。”

“嬉皮笑脸,一点也不诚恳,亏人家还为你洗澡按摩,没良心的癞蛤蟆,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才不搭理你,就让你臭哄哄的长痱子虱子好了。”

甄命苦腆着脸笑道:“熏的还不是娘子你?”

张氏没好气地拍去他在她美腿上流连忘返的魔爪,脱了衣服上了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好一会,旁边传来甄命苦的声音:“娘子,晾得差不多就行了,麻烦帮我盖张被子,一会招来苍蝇吵到你睡觉就不好了,嗡嗡嗡嗡……”

“噗嗤——”

……

休养了六天,甄命苦屁股上的伤总算结痂,能下床走动了,龙门收到他的信件之后,运送来的第一批物资也到达了南阳,运输队浩浩荡荡,足有两千人,都是暗卫军的将士。

朱粲不疑有他,亲自出城迎接,十万石的粮食,三千件盔甲兵刃,十万两白银,三千匹战马,两千头毛驴,另有各种干货蔬菜腊肉鸡蛋无数。

至此,朱粲不再怀疑甄命苦投诚的诚意,当即上朝封甄命苦为邓国公,领龙骧大将军,其三千暗卫军依旧归其统属外,另领三万楚军,命其择rì率军攻打邓州。

“将军请尽心为本王效命,你的夫人自会让人悉心照料,攻下邓州之rì,就是本王替你夫人解去尸蛊之毒时。”

誓师出征时,朱粲与甄命苦喝完一杯誓师酒后,说了这一句,甄命苦急忙谢恩。

大军开拔,三天后到达邓州城下,安营扎寨。

……

营帐中,十几名将领齐聚,甄命苦坐在帅位,屁股还没痊愈的他一路骑马,伤口再次崩裂,如坐针毡,听着众位偏将纷纷献策。

“楚王有令,大军一到邓州城下,当立刻发动攻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甄将军为何还不出兵,莫非要等对方准备充足才动手,别忘了,甄将军的三千暗卫军才是攻城主力,我们只是辅助。”

说话的是一名叫廖胜的监军,满嘴须髯,瓮声瓮气的粗壮黑汉,神态倨傲,根本不将甄命苦放在眼里。

楚军中出了名的吃人王,人称“吃三点”,残虐女人的手段花样之多,旁人连说都难以说出口,而他却以此为乐。

他是朱粲安排在甄命苦军中督战的亲信,作为监军,一来是为了能让朱粲实现远程遥控,二来也是为了检验甄命苦的忠诚。

暗卫军中一名偏将冷哼一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然是我暗卫军打头阵,我看你们这些后勤补给的将军们还是少发谬论的好,大将军自有分寸!哪轮得到你们七嘴八舌教大将军怎么做!”

说话的人正是暗卫军的二把手,甄命苦最得力的部将李大亮,半年前投入暗卫军,曾在隋大将庞玉帐下当过兵曹的他,跟瓦岗叛军作战时被俘,后来逃到了洛阳,适逢暗卫军刚成立,招纳贤能,便加入了暗卫军,这人身手过人,而且xìng格直率,说话直来直去,眼中揉不得沙子,对朱粲军更是发自内心的憎恶,半年来率军抗击朱粲军,杀敌奋勇,战功赫赫。

如今却因为甄命苦投诚的原因,不得不与朱粲军同流合污,这让他心中积压了不少的火气。

廖胜勃然大怒道:“你说什么!”

李大亮丝毫不让,争锋相对:“你耳朵聋了,你大爷说什么你听不见?怎么,不服气?想跟你大爷我动刀子,就你这样的,你大爷我一只手就能捏死十个!”

锵锵锵——

顿时间,刀剑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

暗卫军与朱粲军的各偏将纷纷拔刀相向,眼看仗还没打,攻城方的队伍里就已经四分五裂了,甄命苦干咳一声:“各位将军有话好好说,自家兄弟,何必刀剑相向。”

“哼!”

两方见甄命苦发话,这才收起兵器,双方不再说话。

“李将军有何攻城妙计,不妨说说看。”甄命苦笑着问,李大亮一拱手,眼中闪过愤然之sè,说:“末将无计。”

353 名声在外

甄命苦一阵无奈,这李大亮在暗卫军中一向深得暗卫队员的拥护,连他都是这种态度,也不难想象暗卫军中其他人的想法了。

他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对朱粲军中那些将军们说:“各位将军稍安勿躁,本将军当然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只不过将士们连rì赶路,人困马乏,如今又是夜间,贸然攻城,只怕非但会无功而返,弄不好还会挫伤将士们的士气,不如先休整好兵马,让将士们吃饱喝足休息好,再作打算。”

这时,离得帅位最远处响起一声洪亮的声音:“将军请听末将一言!”

甄命苦抬眼一看,是朱粲军中的一名裨将,算是参知军机要务最低军阶的将官。

廖胜听到这人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怒sè,朝这人一瞪眼,喝道:“这里几时轮到你说话!”

甄命苦看出来了,廖胜似乎对这裨将颇有防备,脸沉了下来,一拍桌子:“本将军帐中,无事不可对人言!廖监军再敢以军阶压人,威胁他人,禁他人言论,军法伺候!还不退下!”

廖胜虽为监军,却也不敢轻易触怒甄命苦,讪讪退到一边,狠狠地瞪了那名裨将一眼。

甄命苦望着那名裨将,笑道:“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这名裨将眼中闪过一丝激动,急忙躬身道:“末将杨士林。”

“杨将军有话请畅所yù言,不用有什么压力。”

……

杨士林闻言胆气壮了不少,说:“末将本是邓州人,家小都在邓州城中,这邓州郡守吕子臧与末将自小有交情,是个清正廉洁,爱民如子的好官,深得城中百姓拥护,此人对将军在洛阳的所作所为一向赞赏有加,所以城中百姓多有听说将军威名,正所谓上攻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不如先让末将进城说降,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是皆大欢喜。”

甄命苦眼神亮了起来:“杨将军的意思是?”

“依末将的意思,将军若能亮出名号,招降对方,再让末将入城晓以利害,以末将对吕子臧的了解,若知是将军,定会欣然举城投降,不费一兵一卒。”

甄命苦皱眉道:“就算如此,只怕对方也未必会轻易相信。”

“将军若能承诺破城后秋毫无犯城中百姓,末将愿替将军前往说降。”

甄命苦没想到朱粲军中竟然还有这种将领,虽不了解他的为人,不过照刚才廖胜对这人的防备态度看来,这人似乎是朱粲军中的异类,不为朱粲的亲兵所容,心中已有定论,不由地笑了起来,说道:“那就依将军所言,明rì军中改易旗帜,立我暗卫军旗,杨将军准备一下,明天入城说降!”

“末将领命!”

廖胜本待反对,话到嘴边,却缩了回去,鼻中冷哼一声,盯着杨士林的眼神简直要将他生剥了一般。

……

第二天,军中所有旗帜改换成了暗卫府的军旗。

甄命苦与李大亮,廖胜,杨士林等人骑马来到城下护城河对面,杨士林大喊:“故人杨士林求见邓州郡守吕子臧吕大人,请吕大人出来一见!”

城楼上的将领见到旗帜,无不惊讶万分,飞报邓州郡守。

不一会,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儒生便匆匆登上城楼,朝甄命苦这边张望,大声问:“对面何人!”

“吕兄,可还认得小弟?”杨士林大声道。

对方闻言愣了一下,大喜道:“真是杨兄弟!为何而来?”

“杨某奉楚王之命前来攻打邓州城,只是城中有杨某家小族人,实在不忍与杨兄你兵戎相见,陷邓州城的百姓于水火,杨某知吕兄你一向是邓州城顶梁支柱,爱民如子,所以特地前来说降,望吕兄能审时度势,举城投降,我与甄将军必定会为吕兄你在楚王面前说情,放过邓州城的百姓。”

吕子臧大怒:“我呸,杨士林,亏我喊你一声杨兄弟,没想到你竟入了朱粲的麾下,干尽人神共愤丧尽天良的勾当,邓州百姓宁死也不会投降这个食人狂魔,劝你死了这条心,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不顾同窗之谊!”

吕子臧说完,转身下了城楼,换了的一排弓箭手上来。

杨士林急忙高喊道:“吕兄信不过我杨某,难道还信不过暗卫大将军甄命苦吗?”

此言一出,登时引起对方的城楼上一阵sāo动。

本已走下城楼的吕子臧再次登上城楼,远远地望着,大声道:“此话怎讲?”

“吕兄可知道,我身边这一位,就是洛阳的暗卫大将军甄命苦!”

吕子臧愕然,朝杨士林身边的甄命苦望过来,大声问:“你是暗卫大将军?”

甄命苦点了点头:“本人甄命苦。”

吕子臧喝问道:“暗卫军一向与朱粲军水火不容,暗卫大将军更是下过格杀令杀尽朱粲降兵,怎么会与朱粲军一起,这谎撒得未免太不高明,你若说你是甄命苦,有何凭证!”

甄命苦一阵愕然,他还真是从没想过有什么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因为他的真面目也不经常示人,寻常百姓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最能证明他身份的踏血不久前也跟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叛逃了。

一旁的李大亮凑到甄命苦耳边说了几句,甄命苦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李大亮飞快地从战马一侧拿出一把配备有瞄准镜的弓弩,抬手一箭,朝城楼上的吕子臧shè了过去。

箭从吕子臧的头顶擦过,将他的官帽盯在了城楼后的墙壁石砖中,深入寸许,箭簇犹自颤抖。

吕子臧吓的一身冷汗,没等他下令,他身边的将领便大喝一声:“保护吕大人!将这群贼人全部shè杀!”

一声令下,弓箭手全都张弓shè箭,箭支如雨般从城楼上飞下,随同的朱粲军吓得全都从马背上狼狈摔落下来,躲在了马肚子下,唯有杨士林和另一名朱粲军将领略显镇定,还能勉强骑在马背上,其余都恨不得四散逃窜。

李大亮回头看了朱粲军这些将领,冷笑一声,不慌不忙,朝身边几名亲卫做了几个手势,几名亲卫不慌不忙地拉起一张铁丝网来,用枪戟顶住,形成一道网,护在众人的头顶上……

354 失散的亲人

甄命苦大笑道:“这有何难!请吕大人打开城门,甄某这就与杨将军一起入城!”

李大亮闻言低声道:“将军请三思,这人忠jiān不明,万一是个圈套,将军入了城中被他扣押作要挟,不但将军xìng命堪忧,而且军中如果无将军指挥,只怕立刻会不战而溃!”

甄命苦笑道:“若能以甄某的xìng命作赌注,换来兵不血刃拿下邓州城的机会,我愿意赌上一赌……”

李大亮愣了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说:“卑职请一同前往。”

“你是我暗卫军的中流砥柱,我走后,军中将你全权负责,有你在军中,我才能放心入城。”

说着,转过身朝军中诸将大声说道:“各位将军听令,本将军入城后若两个时辰还未出来,军中一切事宜听从李大亮将军的指挥,胆敢违抗者,立斩无赦!”

“是!”

“杨将军,我们一起入城。”

……

邓州城中,大街两旁衣衫褴褛,面如菜sè的百姓听说是暗卫大将军前来招降,无不夹道相迎,只为了看一眼这个百姓的大救星,朱粲禽兽兵的克星到底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甄命苦骑在马背上,看着他们一个个骨瘦如柴,都是一个老弱妇孺,基本看不到一个壮丁,不由地恻然,看来这个邓州城就算没其他势力来攻打,也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邓州城的府衙门口,吕子臧和众多邓州城的官员早已等着他们,见甄命苦到来,吕子臧亲自上前,为甄命苦牵马。

甄命苦急忙下了马,谦让一番,正要一齐入府衙内,旁边突然冲出几个老小来,哭着朝杨士林奔过来。

“儿啊,是你吗?”

“相公!”

杨士林浑身一震,转过头来,朝奔来的几个人望去,手微微颤抖起来,眼眶也红了。

他回头朝甄命苦看了一眼,见甄命苦点了点头,不再犹豫,转身朝她们奔了过去,还未到老妪的面前,便远远地跪倒在地,朝地上猛磕响头:“娘!孩儿不孝!”

那老妪哭道:“儿啊,真的是你呀,让娘摸摸你!可算盼着你回来啦,娘还以为我儿已经死在战场上,连骸骨也不让娘见一面呢,老天爷终于开眼了,总算让娘能最后见你一面,呜呜……”

她摸着杨士林的盔甲,一直摸到了他已是眼泪鼻涕横流的脸。

杨士林抓着她枯槁般的手,见她双目无光,灰蒙呆滞,竟似已经瞎了。

他回过头朝他那多年不见的妻子,当年颇有姿sè的少妇此时已变成了皮肤干燥,孱弱单薄的黄脸婆,哭道:“娘子,我娘的眼睛怎么了?”

那妇人哭诉道:“相公,你一走就是六年,婆婆每天担惊受怕,三年前婆婆听说你所在的南阳举城投靠了朱粲,之后就再没有你的音信,以为你没了,眼睛也哭瞎了,若不是吕大人看顾,我们娘儿三人早就饿死了,娟儿,快喊爹爹。”

杨士林回过头,朝他娘子身边那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望去,他被抓壮丁服役离家时,他这女儿才刚满一周岁,嗷嗷待哺,如今已经长成了水灵灵的小姑娘了。

小女孩怯生生地望着眼前陌生却常常听她娘和nǎinǎi提起的父亲,怯怯地唤了一声爹爹,杨士林再也忍不住,将三人搂在怀里,抱头痛哭。

周围的百姓都是些深受征丁之苦,多数亲人都死在了战场上的可怜人,见这一幕,无不默默抹泪。

甄命苦突然明白杨士林为什么不惜冒得罪廖胜的危险提议招降了,看来是深知邓州百姓疾苦,知道他们无不盼望着能有战乱消弭,安居乐业的rì子,只是朱粲军的凶残,让他们不敢投降朱粲而已。

他身边的吕子臧抹了抹湿润的眼角,说道:“甄将军,杨兄弟难得与他家人相遇,就让他们多聚一会吧,请降的事,我们里边详谈,请!”

几人正待走入府衙,远处传来“啪——”的一声,老妪突然抬手扇了杨士林一巴掌,又惊又怒地颤声道:“你、你说什么!你加入朱粲军了!畜、畜生啊!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娟儿,这个人不是你爹,这人是畜生,是魔鬼!我们认错人了!”

老太婆拉着一大一小,朝人群中跌跌撞撞地走去,杨士林的妻子和那小女孩回过头,眼中带着不舍。

杨士林泪流满面,只是跪在地上猛磕着头。

甄命苦突然有些同情起这个杨士林来,以前他一直觉得朱粲军都是些兽兵,所以才下令不管是谁,只要是朱粲军,抓到以后一律处斩。

如今看来,身在朱粲军中,很多人尽管对朱粲深恶痛绝,却不得不服从朱粲的命令,反抗的结果无疑就是成为朱粲军的军粮。

人为了活下去,有时不得不违心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而这并不代表这人良心泯灭,也不代表这人无可救药。

看着这杨士林,甄命苦突然觉得以前的看法有失偏颇,回头朝吕子臧说了句“吕大人稍等片刻”,转身朝杨士林和他的娘妻女走过去,拦下三人,笑着说:“这位大娘,你误会了,杨将军加入的并非朱粲军,而是我的暗卫军。”

跪在远处的杨士林浑身一震,抬起望着甄命苦,眼中带着无尽感激。

老太婆闻言伸手摸上了甄命苦的盔甲,颤抖着声音问:“你是谁?”

“我叫甄命苦,也是暗卫军的。”

杨士林急忙从地上站起身,跑过来,扶着他娘说道:“娘,他就是暗卫大将军甄命苦,也是我的长官。”

老妪闻言一脸激动:“暗卫大将军?是洛阳的那个暗卫大将军吗?他可是痴情相公,老百姓的大救星啊!”

甄命苦一阵无语,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杨士林急忙抢着说:“就是他。”

老妪登时眉开眼笑起来:“痴情相公好啊,是我们老百姓的大救星,我们老百姓都拥戴他,都盼着他打败朱粲军,来救我们邓州的老百姓,儿啊,你也是暗卫军的将军吗?”

355 兵不血刃

杨士林脸有惭愧之sè,甄命苦笑着说:“大娘,杨将军为暗卫军立下了大功,回去我定会重重地赏他。”

老太婆笑得更开心了:“为大将军尽忠职守,那是他的本分,哪能要什么赏赐,儿啊,你有事就忙去吧,娘很好,你不用记挂着,等你打败了朱粲军,娘在家里等着你回来,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汤面疙瘩,娟儿,跟你爹说再见,让他好好为暗卫军效力,一定要把朱粲那个食人大魔头给赶出南阳城去……”

甄命苦朝杨士林使着眼sè:“杨将军,你难得跟你娘和妻女重逢,本将军放你一天假,陪她们回家看看吧,至于招降之事,本将军自会与吕大人商谈。”

杨士林一擦眼泪,鞠躬道:“谢将军!不过此次招降之事,是末将亲自提议,自当极力促成此事,岂能中途离开……娘,你们先回家去,一会忙完了事,我就回家去看你们。”

“好好好,儿啊,是娘不好,错怪你了,脸还疼吗?”

“不疼。”

老妪含着泪笑了,轻轻摸了摸杨士林的脸,在杨士林妻子的掺扶下,依依不舍地去了。

杨士林目送她们离开后,这才转过身,“甄将军,请!”

……

吕子臧听说甄命苦竟然是为朱粲前来攻打邓州,大吃了一惊,惊疑不定地盯着甄命苦。

“甄将军何时投靠了朱粲军?”

甄命苦也不隐瞒,将自己奉杨侗之命前去南阳招降朱粲,结果他和张氏两人身中朱粲蛊毒,不得不违心诈降的事毫无隐瞒地说了。

连杨士林也听得瞠目结舌,哪能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等恐怖的事。

吕子臧盯着甄命苦许久,甄命苦毫不避让地与他对视着,终于,吕子臧开口道:“邓州若降,也只是向将军你投降,除了将军,邓州城绝不接受朱粲任何命令,将军若能保证我邓州百姓不受那朱粲奴役,就凭将军愿意为了邓州百姓孤身入城的这份心意和将军刚才对杨兄弟的所作所为,我吕子臧愿把xìng命身家押在将军身上,希望将军能信守诺言,让邓州百姓免受劳役战乱之苦。”

甄命苦算是有些明白邓州城为什么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了,有吕子臧这样的人坐镇邓州城,朱粲就算打下邓州城,也会是一座死城,正sè道:“吕大人放心,甄某既然接受了你们的投降,就不会做任何有损邓州百姓利益的事。”

“我相信甄将军,甄将军请稍等片刻,我与众位大人商量一下。”

吕子臧唤进几位幕僚,与他们商量了一会,终于达成了共识,吕子臧取出邓州郡守的大印和帅印,给甄命苦双手奉上。

甄命苦接过降印后,吕子臧以邓州刺史的身份,下令全城官兵不得抵抗,弃械投降暗卫军。

向暗卫大将军投降的城令一经下达,邓州城十几万百姓举城欢腾。

……

两个时辰就快过去,李大亮盯着不远处紧闭的城门,眼中露出坚毅锐厉之sè,时间一到,他将毫不犹豫地执行甄命苦的命令,下令攻城。

就在他准备传令下去,让暗卫军准备攻城器械之时,邓州城的城门打开了,护城河的吊桥放了下来。

甄命苦手中拿着邓州刺史的官印,骑着马缓缓而出,吕子臧和杨士林跟在他的身后,朝护城河对面的李大亮等暗卫军将领走来……

……

按照甄命苦与吕子臧的协议,由李大亮率领的一千暗卫军入城收编邓州城的军队。

这时,监军廖胜有意见了,非要率领两千朱粲近卫军入城督军,说是要防止暗卫军暗中捞取油水。

甄命苦无法,只得让他们入城,并下令不得sāo扰城中居民,违者处斩,其余大军原地驻扎,等待开拔回南阳。

这天晚上,邓州的百姓纷纷拿出家中仅存的粮食,给暗卫军举办欢迎宴,参加欢宴的百姓一直到下半夜才渐渐散去。

甄命苦见大局已定,将事情交给了李大亮全权处理之后,回营中睡下。

睡到半夜,突然听见外面喧闹吵杂,睁眼一看,发现营地周围火光四起,人影绰绰,急忙起身披上衣服,出了营帐,一名暗卫军的队员正在营帐外,见他出来,急忙报告说:“将军,城中有变!”

甄命苦吃了一惊,急忙问:“怎么回事?”

“吕子臧突然起兵作反,说将军你出尔反尔,jiān诈卑鄙,偷偷带军潜入城中,下令抓捕城中所有的妇孺,坑杀老弱病残……”

甄命苦一听,勃然大怒,喝道:“李大亮在哪?”

“李将军已经带人进城!”

“牵我的马来!”

……

甄命苦骑马赶到出事地点时,动乱已经基本被平息,李大亮浑身浴血,眼神锐利如刀,犹如战神般持刀矗立,身上的盔甲刀剑伤痕累累。

一千暗卫军无不伤痕累累,却杀气腾腾。

邓州城的街道上,鲜血流了一地,沟渠中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腥迎面,尸身大部分都是朱粲的亲卫军,不远处还拍拍躺着上百个无头尸,从衣饰看,都是邓州城的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大街两侧还跪着上千已经投降叛乱军,全都被反绑着。

一边是监军廖胜的亲卫队,一眼望去,起码有八百人之多,一边则是吕子臧的家军,两百多人,其中杨士林也在其中。

李大亮见甄命苦到来,走到他面前,施了个军礼,“将军,廖胜及其手下两千多监军队不顾将军命令,乘夜进入城中,抓捕妇孺,坑杀老弱,吕子臧起兵叛乱,属下带兵赶到,击杀廖胜亲卫一千多人,连同吕子臧家兵,一共活捉一千一百多人,听候将军发落。”

甄命苦yīn沉着脸,下了马,走到廖胜面前,扫了廖胜及他的八百多名受伤被俘的监军队一眼。

廖胜此时依旧是桀骜不驯的样子,盯着他道:“甄将军,本人奉有楚王之命,邓州城屡屡反抗楚王,待将军攻下邓州城后,抓捕城中妇孺,带往南阳城,其余一律坑杀,你的部下竟敢违抗楚王的命令,对我这个监军动手,以下犯上,我回去定参李大亮一本,甄将军你若不将他斩首谢罪,也难逃罪责!”

356 大清洗

一旁的吕子臧口中含血,眼中带着无尽的悲愤,朝甄命苦破口大骂:“甄命苦,没想到你竟是个毫无口齿的卑鄙小人,我当初若知道你是这种人,就算玉石俱焚,也绝不会投降!”

甄命苦木然抬起头,看着远处一名抱着一个小女孩和两具无头尸身嚎啕大哭的汉子,正是提议入城招降的朱粲军副将杨士林。

小女孩下身一片狼藉,显然是在死前遭受了侵犯。

李大亮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低声在他耳边道:“廖胜恨杨士林给将军献策,乘杨士林睡着之际,带兵冲进杨士林家中,将正在熟睡中的杨士林一家给绑了起来,当着他的面,对他七岁大的女儿施暴……”

甄命苦闻言脸寒如冰,从李大亮手中夺过那把已经沾满血腥的刀,走到廖胜的面前。

廖胜见他脸上的神情,浑身打了个冷战,声厉sè荏地喝道:“甄命苦,你想干什么,你不想要你妻子的命了吗,被楚王知道……啊——”

甄命苦一言不发,一刀朝他胯部削去。

廖胜发出一声惨叫,满地打起滚来,声音凄厉。

甄命苦走到杨士林身边,杨士林抱着三具尸身,哭得肝肠寸断,声音已完全嘶哑。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亲娘,妻子和女儿,一家三口,都被廖胜凌虐至死,此仇此恨,只怕倾尽黄河之水,都难以洗净。

甄命苦将刀柄递到他面前。

杨士林血红的双眼如同择人而噬的狂魔,一把抄起手中的刀,朝廖胜冲了过去。

就在两千多降兵和暗卫军的眼前,杨士林一刀一刀地将廖胜身上皮肉给割下来,廖胜嚎叫了十几分钟,才断了气,杨士林却依旧不解恨,一刀一刀地将他剁成了肉酱,在场的人全都鸦雀无声,看着他状若疯狂的举动。

直到刀口全然钝折,他才站起身来,眼中全是绝望之sè,执刀用力朝自己胸口刺落……

刀尖停在了他心口一公分处,一只手在他将刀刺入胸口之时,握住了刀口。

杨士林回头望着甄命苦,嘶哑道:“甄将军,你让我死吧,我这些年猪狗不如地活着,就是为了能有一天回家里看看我娘,我妻子和我女儿,如今她们都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甄命苦沉声道:“朱粲还活得好好的,你难道要这样去见你娘和妻子女儿吗?”

杨士林浑身一颤,眼泪再次狂涌而出,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甄命苦见他已无求死之心,转过头,脸sèyīn沉,朝李大亮使了个眼sè,李大亮会意,朝那些暗卫军下令道:“今夜进城掳劫**烧杀的,一律砍了!”

一声令下,手起刀落,廖胜的八百多个监军队人头齐齐落地,血染红了邓州的大街。

甄命苦走吕子臧的身边,亲自为他松了绑,吕子臧此时已经明白过来,事情并非甄命苦授意,只是朱粲安插在甄命苦军中的亲信所为,心知甄命苦这次杀了身为监军的廖胜,已很难跟朱粲交代,一个不好,他那个还在南阳城被朱粲当做人质的妻子恐怕就要xìng命难保。

“甄将军……”

甄命苦打断他:“什么也不用说了,这次的事,我也有责任,我的承诺依旧有效,不过这件事情还没完,朱粲若知道此事,我在南阳的妻子xìng命难保,邓州城也在劫难逃,让人清理一下这里,安葬好死难者,我们进屋详谈……”

吕子臧不愧为邓州城的头脑,吩咐自己的家丁手下,将遇难者的尸身搬运到城外掩埋,清洗大街,传令不得将今夜之事外传,并下令全城戒严,这才跟甄命苦,李大亮和杨士林入了屋内,彻夜商谈应对之策。

天蒙蒙亮的时候,甄命苦和杨士林才从府衙中走出来,骑马快速消失在静寂无人的邓州大街……

……

登州城外的暗卫军营里,正发生一场悄无声息的大清洗。

杨士林率领自己的部属,执廖胜的监军令,对廖胜的死忠进行了收押整编,安插自己的部下,全面掌控三万朱粲军。

待廖胜的一些部下发觉事情有蹊跷时,大事已定,所有朱粲的死忠,穷凶极恶的党羽,都被缴了兵械,押入邓州城内,经由邓州城的刑部审判之后,由李大亮和一千暗卫军队员监管,让这些人服徭役,修城防,一辈子为邓州百姓做牛做马,以赎以往做下的种种罪恶。

几天之后,一切都已整编妥当,大军开拔,回南阳。

……

南阳城外,听到捷报的朱粲和他的众位大臣都在城门外迎接。

盛装打扮,娇艳如花的张氏也在车驾中,跟宇文晴坐在一起,脸上带着激动和期盼,一旁的宇文晴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看着这个全副身心都系在了她爱郎身上的傻女人,眼神古怪。

甄命苦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朱粲下了车辇,甄命苦下了马,走上前,躬身道:“臣有甲胄在身,恕不能行君臣礼,望楚王恕罪。”

朱粲大笑:“甄将军乃是我朱粲的福将,何罪之有!众位将士们辛苦了,本王已在宫中设宴,为各位将军接风洗尘。”

“谢楚王!”将士们的呼喝整齐划一,雄浑有力。

朱粲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sè,他惊讶的是这些将士们的士气之高,这才跟着甄命苦出征一次,就隐隐有了锐不可挡的势头,这可是朱粲军从未有过的。

这种变化,无疑是因为甄命苦。

朱粲环视了甄命苦身边的众位将军一眼,并没有发现他安排在军中的廖胜,眉头一皱:“甄将军,廖监军何在?”

甄命苦脸上露出痛苦之sè:“臣有罪!”

……

听完甄命苦的陈述,朱粲脸sè变得yīn晴不定,yīn沉着脸,压着火气:“你是说,邓州城破之后,廖将军自告奋勇,一马当先,率领整个监军队入城劫掠,抓捕妇孺,结果遭到负隅顽抗的吕子臧袭击,两千多人的监军全军覆没?”

357 真假莫辨

甄命苦一脸惭愧:“臣也劝阻廖将军不要孤军深入,以防中埋伏,我暗卫军一向擅长侦察,跟他商量先让暗卫军入城扫清障碍,再由监军入城,廖将军以为臣是想抢先入城搜刮劫掠,不肯同意,他是楚王你派来的监军,臣无法劝阻,只能任由他入城,结果这才遭到了吕子臧的伏击。”

朱粲脸sè急剧变换着,廖胜是他的亲信,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廖胜的为人,甄命苦这番说辞,毫无破绽,一听就是廖胜才干得出来的蠢事,再加上出征前,他就已经密令廖胜,一旦邓州城破,务必将邓州城那些顽抗的贱民杀光,把妇孺全都抓了,然后一把烧光邓州城,廖胜此举也是在执行他的命令,只不过这庸才实在不堪重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甄命苦有些难以启齿地说出监军队大部分是在入屋jiān.yín时被人袭击,死时身上寸布不挂时,朱粲再不怀疑,破口大骂廖胜。

甄命苦越发地懊恼,口中连连请罪,自责甚深,若不是朱粲连声抚慰,他都恨不得要拔剑自刎,一死以谢天下了。

坐在不远处马车上的张氏看着他这熟悉的演技,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带着遮掩不住的笑意,宇文晴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却不说话。

朱粲好不容易劝下了甄命苦yù辞官回家的请求,甄命苦这才没有再痛心疾首地自责,说道:“这次臣攻下邓州城,损伤颇重,作为先锋的暗卫军死伤两千,廖将军殉职,几位将军除了杨士林均已留守邓州城,邓州郡守吕子臧誓死不降,带兵冲入我军中,已被乱刀砍成了肉酱……”

甄命苦又将从邓州城收缴的数十万两白银上缴,邓州城中虽无粮,银两却多,朱粲很快转怒为喜,将廖胜之死抛诸脑后,赐与甄命苦并肩同车的殊荣,在宫廷仪仗的凯旋乐声中,一同回了南阳宫中。

……

宴席上,朱粲一个劲地向百官夸赞甄命苦,向甄命苦劝酒,对于帮张氏解去尸蛊毒的事却只字不提。

朱粲不提,甄命苦也不开口,坐在张氏身边,握着她的手,吃着她为他夹的菜,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一rì不见如隔三秋之类的腻腻情话,逗得她脸红耳赤,低嗔轻语,眼波如水。

朱粲看在眼里,虽心里酸溜溜妒忌得难受,却越发地放心起来,通常儿女情长的男人,都没有多少雄心壮志,只要张氏体内有尸蛊一天,甄命苦就能被他所用,乖乖为他效命。

他如今的想法,是最大限度地利用甄命苦,待入主洛阳之后,随便找个借口除掉甄命苦,到时再将张氏夺过来。

他笑着向甄命苦举杯,说道:“本王曾说过,等甄将军这次凯旋归来,就为你娘子解去身上的尸蛊之毒,不过这解毒的药物并非一朝一夕能炼制成,而且药材极其稀有,炼制一颗需要花费九九八十一天,甄将军恐怕还需等待一段rì子。”

甄命苦心中大骂朱粲说话如放屁,连草稿都不打,脸上却不露声sè,举杯相应,感激涕零道:“多谢楚王,就是不知这蛊毒留在人体内,会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

“放心,只要本王不吹响这支小玉笛,你夫人的身体与常人无异,不必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如此臣就放心了,实不相瞒,我与我的娘子最近正努力造人,争取早rì让她怀上宝宝,听楚王这么一说,今晚可以放心与我夫人做喜欢做的事了。”

甄命苦说着,突然啊了一声,回过头对一脸嗔恼的张氏愁眉苦脸道:“娘子,我也没说错吧,为什么掐我?”

惹得张氏忍俊不禁,狠狠白了他一眼,两人间的你情我浓,连瞎子都能感觉到,朱粲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强烈的妒意,很不自然地哈哈一笑,举杯一仰而尽。

……

宴席过后,百官散去,朱粲回到寝宫,宇文晴服侍着他淋浴,扶他坐在龙床边,跪在他的面前,为他捏揉着腿脚。

“晴晴,你觉得这个甄命苦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宇文晴低着头,尽心服侍着,低声说:“以奴婢对他了解,这人擅长伪装,说话张口就来,如同放屁,收放自如,生xìngjiān诈狡猾,无从揣测。”

朱粲皱眉道:“不过根据本王派出的探子回报,邓州城确实是被攻下来了,死伤惨重,这点是假不了的,这个吕子臧跟本王作对多年,邓州城屡攻不下,早成了本王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个甄命苦仅凭三千暗卫军就拿下邓州城,从他跟本王这半年交战的结果来看,这人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若不是他已经中了本王的尸蛊毒,就凭他这出sè的统帅能力,终有一天会成为本王心腹大患,本王岂能容他留在世上。”

他边说边躺了下来,宇文晴为他捏揉着肩背,轻声道:“主人怀疑他只是伪降,并无忠心吗?”

朱粲皱着眉头:“从本王第一眼看到这人,就知道他跟本王不是一路人,这人眼神清澈,心中有所秉持,是个心智坚毅之人,本王想知道的是,邓州城发生的事,他到底隐瞒了多少。”

“主人若不放心,奴婢愿为主人试他一试。”

朱粲笑道:“本王正有此意,如今本王身边信得过的人,也就你这么一个,这甄命苦虽然狡诈,却有个致命的弱点,你可以从他女人身上着手,不管用什么手段,本王必须对这人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不然连睡觉也睡不安稳……”

……

马车在南阳的街上缓缓而行,车厢里,已经三分醉意的甄命苦搂着张氏,将她抱在怀中,让她跨坐在他身上,动作毛躁笨拙地脱起她的衣服来。

车厢里空间狭窄,却丝毫不影响他腾腾燃烧的兴致。

张氏脸红如火烧,见他如此迫不及待的模样,有些害羞,又有些慌张。

成亲几年,这个坏蛋对她的热情和兴趣,由始至终没有消退半分,而且有越来越炽烈的趋势,现在已经快到了不顾场合,不分时间的地步。

她伸手抓住他解她衣带的手,嗔道:“癞蛤蟆,上次负荆请罪,信誓旦旦作的保证都是假的吗?”

358 荒唐大帝

甄命苦亲吻着她洁白如玉的脖子,嘴里嘟囔着:“上次为夫是不太清醒,对娘子你太粗暴,这次只有三分醉意,恰到好处,一定会极尽温柔,做足前戏,再说现在也没其他人在,不用担心被人看见,相公掐指一算,今天是娘子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播种rì子,正是播种的好时机,相公储备了半个月的种子,今晚全部给娘子种上……”

他的粗俗隐喻让张氏忍不住伸手挡住了他的嘴,用力往外推,红着脸低嗔道:“你要死啊,外面赶车的不是人吗?”

甄命苦闻言用脚踹了踹车厢门,大声道:“赶车的,捂上耳朵,我跟我娘子要干点见不得人的事!”

“是,将军!”

甄命苦看着张氏,笑道:“看,这会不就没人了。”

张氏已羞得恨不能从车厢里跳出去,奈何被他紧紧地搂着腰身,无处可逃,也无处可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件件地将她的衣服褪下到腰间,长裙也被他高高地撩起,不规矩的手抚上了她滑腻的美腿,一路往上,长驱直入……

“看来娘子已经等相公好久,都已经寂寞成灾了,别着急,相公这就来疼你。”

甄命苦调戏十足地看着她,将手从她罗裙中抽出,一根湿漉漉的手指放在嘴里尝了尝,叹道:“酸酸甜甜,跟蜜糖拌酸nǎi一样。”

张氏已不是第一次见他喝醉,知这人喝醉了之后,跟平时是不太一样的,此时见他活脱脱一个登徒子,感受到他火热的缓缓入侵,浑身一颤,奈何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车厢狭窄,她逃无可逃,嫁给了这样一个毫无礼仪廉耻可言的相公,她也只能认命,除了默默地承受,别无选择,随着他的深入,偷偷摸摸和打破禁忌的双重刺激,让她情不自禁地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低头重重地咬在他肩膀上,发出一声动人娇吟……

……

马车第三次停在了甄命苦住处的门口,车夫取下耳中塞的布条,回头敲了敲车厢门。

他已经绕着南阳城转了三圈,足足有一个多时辰。

车中的这位爷显然已经饥渴了好长时间,这一路上,车中美人动听的喘息仍传入了他耳中,马车是在摇晃中前进的,让他不由地有些羡慕起这个将军艳福来。

车厢门打开了,甄命苦醉醺醺地从车上下来,将衣衫不整,娇艳yù滴的张氏横抱在怀里,踉踉跄跄地走到屋门口,一脚踹开屋子的大门,进了屋去。

车夫看得目瞪口呆,直到甄命苦进去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喉咙中发出咕噜一声,转身上车,飞快驾车而去。

他心里只想一件事,那就是早点回到家中,爬上他家黄脸婆的炕头,钻进她温暖的被窝。

……

转眼三天过去。

一名暗卫军亲卫走到甄命苦和张氏的房间门口,敲了敲房门,“将军,柳小姐来找你。”

房间里传来张氏略显慌张的低语:“大sè狼,快放开我呀,宇文晴来了。”

“她来干什么,别理她,莫非上次还嫌没报够仇,今天又来找茬?今时不同往rì,她若敢再寻事,可别怪我开扁!”

“你敢揍她吗?”

“为什么不敢?本大将军提倡那女平等,不管男女,一律照揍不误。”

张氏低声浅笑:“大将军好威风啊,小心屁股又被人打开花了,到时候又招了苍蝇,我可不帮你盖被子。”

“嘿嘿,还是娘子的香臀好,招来的都是蜜蜂,看,一只小蜜蜂,飞入花丛中啊,飞呀飞啊,啊噢,有蜜……”

“啪——”一声手掌拍打在臀上的清脆声音响起,“嗡嗡嗡,采蜜啰!”

登时惹来张氏的娇嗔连连,紧接着又是一阵两人在床上滚打嬉闹的声音,听得门外的守卫连连摇头。

已经三天了,这暗卫大将军跟他的将军夫人关在房间里,哪也不去,连饭菜都让人送到房间里,两人腻在房间里,仿佛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和甜言蜜语,肉麻得令人浑身寒毛倒竖,别人是小别胜新婚,这两人每天都像是在度蜜月,腻歪缠绵得连他这个守卫都看不下去了,暗想这个暗卫大将军若是君王,必定是个荒yín无道的昏君。

半个时辰过去了,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宇文晴不顾守卫的阻拦,一脚踢开房门冲了进去。

房间里登时安静了下来,宇文晴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床边两双鞋子和散落一地的女子罗衫,粉红抹胸,蕾丝小亵裤和发钗……

床幔遮住了床榻上的情景,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旖旎香艳的气息,傻子都能猜到床幔里面的两人在做什么。

“甄命苦,给本小姐滚出来!”

宇文晴娇喝一声,正待上前将这对光天白rì之下做这种见不得人羞事的男女给揪下床来,甄命苦适时地从床幔里探出一个头来。

他只露出一个头,身子和手都在床幔里面,遮得严严实实。

“干嘛,本将军还没起起床,有事明儿再来。”

宇文晴喝道:“太阳都快下山了还没起床,你是猪啊!”

“本将军睡的是下午觉不行啊!”

床幔里传来张氏的噗嗤一声,宇文晴脸黑得跟夜幕降临似的。

甄命苦不敢过份激怒这个睚眦必报的女人,见她不走,只好叹了一口气:“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张氏的笑得越发止不住了。

宇文晴冷笑一声:“你娘子的尸蛊一会发作了,我看你还能不能跟我这耍嘴皮子。”

甄命苦闻言脸sè一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这才将头缩了回去,跟张氏低声说了几句,张氏很快安静下来,显然是宇文晴的威吓起到了作用。

不一会,甄命苦光着身下了床,也不在乎宇文晴看着,反正不该看的她早已经一览无遗,当着她的面穿上衣服,带着她出了房间。

……

“仇你也报了,你要的情报也已经搜集完毕,你还想怎么样?我不管你安的是什么心,我也没打算再招惹你,我们井水不犯河水,逼急了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甄命苦坐在客厅中,盯着正若无其事地喝茶的宇文晴。

宇文晴毫不在意他的jǐng告,淡淡说:“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359 月黑风高杀人夜

甄命苦闻言一愣,走到宇文晴面前,盯着她看了又看,好一会才问:“你脑子是不是让尸蛊毒给烧坏了?上次你让我带你来南阳,我见你可怜,我娘子又帮你说尽好话,我才想尽办法带你来南阳,结果我和我娘子落什么好了?我还被你打得几天爬不起床,这也都算了,最可恨的是,我娘子因为你,中了尸蛊毒,我没杀了你就该庆幸了,你还想让我帮你做事?”

宇文晴也不辩解,自言自语说:“杨士林这几天形迹可疑,四处联络军中的各个跟他关系密切的将军,昨天杨士林的死党田瓒偷偷出了南阳城东,往泌阳的方向,那里是杨士林的部属驻扎地,朱粲若是知道,只怕杨士林立刻就要被杀了烹食,你在南阳的事,不久就会被朱粲知道……”

甄命苦脸sè沉了下来,一只手悄悄地抬了起来,另一只手则抚上了腰间的匕首。

他从未杀过女人,但如果有谁敢威胁到张氏的xìng命,就算对方是女人,他也顾不上太多了。

宇文晴看在眼里,眼中露出一丝不屑,似乎根本不惧他杀人灭口,继续说着:“据我所知,吕子臧其实根本没有死,廖胜也不是被吕子臧杀的,你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邓州城,还剪除了楚王混在军中的大部分亲信,可惜你并不知道,楚王军中除了效忠楚王的人以外,还有不少是我宇文晴的亲信,他们在军中潜伏了多年,你跟杨士林勾结想干什么,瞒得了朱粲却瞒不了我……”

甄命苦此时已再有疑虑,抬手朝宇文晴shè了一针暗器,接着拔出腰间的匕首来,飞身朝她扑去……

令他意外的是,宇文晴根本没有躲闪,麻醉针刺入了她的手臂,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发现她眼中竟带着一丝解脱的轻松快意,让他下手稍微迟疑了一下。

她人已经晕倒过去。

……

宇文晴醒过来,正被绑在一张太师椅上,手脚被布条紧绑着,身上除了抹胸和亵裤,其余衣裳均被人脱去。

甄命苦坐在一旁,神情纠结。

宇文晴看着他,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你不杀我灭口,楚王可就全都知道你的秘密了。”

甄命苦沉着脸,冷哼一声:“你若要告密,我此时只怕早已经成了朱粲的盘中餐。”

宇文晴略显惊讶地看着他:“你倒是不笨,不妨告诉你,刚才你若杀了我,你娘子这时已经蛊发身亡了,她娇嫩的身子就会被虫子蛀得千疮百孔,死得惨不堪言。”

甄命苦闻言浑身寒毛都竖起来,背脊冷汗嗖嗖,对于宇文晴的话,他不敢有半分怀疑,咬牙道:“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这样一个连死都不怕,一心寻死的女人,他从未感觉到如此被动过。

“你要绑着我到什么时候?”

甄命苦抬手割断了绑在她手脚上的布条。

宇文晴又问:“我的衣服呢?”

“别得寸进尺,没剥光你就算是给你留面子了,还想穿衣服,没说清楚前你就呆在这房间里吧!”

“我不穿衣服,怎么带你去杀人?”

甄命苦脸一沉:“杀谁?”

“陆从典。”

……

夜黑风高。

南阳城西的一座豪华宅邸的围墙下,身穿黑衣,脸蒙黑布的甄命苦和宇文晴藏身在一颗大树上。

百米远处的宅邸院子里情景一览无遗,上百名守卫在宅邸中来回巡逻,看得出这座宅子的主人jǐng觉xìng非常高。

甄命苦从腰间解下钩索,套在特制的强力弓弩上,这张弩的shè程,能达三百米,需要用一只脚踩在弓弦上,用两只手拉弓把才能拉开,他抬弓瞄准了对面的屋脊,按动机括,钩索嗖地一声,shè向对面。

钩索jīng准无误地勾住了屋檐。

接着,他将绳索的另一头绑在树干上,用力扯了扯,确定能承受两人的重量之后,将一个滑轮套在绳索上。

宇文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低声道:“果然是暗卫大将军,出手就是不同凡响,有做采花大盗的潜质。”

“少废话!我先过去,一会你照着我的方法滑过来!……你干什么?”

甄命苦说话时,宇文晴已经走到他身边,搂着他的脖子,懒熊抱树似的,双腿缠上了他腰间。

“我身子这么虚弱,难道你指望我跟你滑过去吗?当然是要你带我过去了,你可要抱紧我一点,一会我摔死了,你娘子也活不了,所以你要像爱护你娘子一样爱护我。”

甄命苦这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要让他来帮她杀人了,因为这个女人虚弱得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也不知道她娇小的身躯里哪里涌出这大的能量,让她支撑到现在。

他叹了一口气,事关张氏xìng命,他不敢无视她的威胁,伸手搂住她柔弱无骨的腰肢,一只手抓住绳索上的滚轮,腾空而起,朝对面的屋顶滑了过去……

……

甄命苦抱着宇文晴,破开屋顶,潜入屋内时,屋子里正传来男女喘.息和床榻吱呀摇晃的声音。

宇文晴放开了甄命苦,朝他使了个眼sè,指了指床。

甄命苦瞪了她一眼:“你不知道中途打断别人的好事是很不道德的吗?”

宇文晴哪会不知他这是在怨她刚才搅了他跟张氏的好事,也不反驳,静静地等了一会,一分钟不到,便听见床那边传来男人的一声低吼和女人抱怨的声音,很快便了动静。

甄命苦这才悄悄潜到床幔旁,猛地掀开床幔,朝里面两人分别shè了两针麻醉针。

……

陆从典腆着肥得流油的肚子,光着膀子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宇文晴倒了一杯热茶,泼在他脸上。

来之前,甄命苦已经将麻醉针的药效给降低了,被泼了一杯冷水后,陆从典悠悠转醒,看见眼前的两个黑衣人,吓得浑身一颤,地板上登时多了一滩腥臊的液体。

甄命苦一阵无语,这人身为楚王右仆shè,学富五车的儒之大者,竟被两个刺客给吓尿了,想必是做了太多的亏心事,无法将威武不能屈的理论贯彻到实践应用中了。

陆从典嘴里被塞了一团布,只能嗯嗯啊啊地叫着,眼神中全是恐惧和求饶之sè。

360 可怜女人

宇文晴松开他嘴里的布团,没等他开口叫唤,飞快将一颗红sè的药丸弹入他嘴里。

陆从典咳嗽起来,哭着道:“好汉饶命!”

宇文晴扯下脸上的黑纱,露出她的真面容,陆从典惊得张大了嘴,表情如见了鬼一般:“是、是你!”

门外传来卫兵的声音:“陆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宇文晴低喝道:“你刚才吞下的是我特制的尸蛊丸,敢声张我现在就让你蛊发身亡!”

陆从典本想高喊救命,话到嘴边,硬生生噎了回去。

宇文晴令甄命苦将他绑在一张椅子上,这才走到他的身边,眼中shè出强烈的仇恨:“陆从典,你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吗?今天我要生剐了你,祭我相公在天之灵!”

陆从典脸上全是惊恐,哭着道:“宇文姑娘,当年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我是被逼的。”

宇文晴怒喝道:“住口,你这个忘恩负义,卖友求荣的狼心狗肺之徒,我相公资助你进学,举荐你为官,靠我相公扶持,才勉强混上一个衙门主薄,你不但知恩图报,反而暗中向朱粲献媚告密,逼我相公把我进献给朱粲,我相公誓死不从,全家都被朱粲抓起来烹食!你这个罪魁祸首,还有脸说自己是被逼的!”

陆从典哭道:“宇文姑娘,这事真的不能怪我啊,自从朱粲在你相公的宴会上见识过你的掌上舞之后,对你一见倾心,想得到你,你相公又死活不肯将你献给朱粲,朱粲这才找了个借口将你相公下狱,以朱粲的xìng格,他想要的东西一定会不择手段弄到手,我为了活命,才不得不听他的命令,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宇文晴气得浑身发抖,忘记了压低声音,怒斥一声:“胡说!若不是你为了讨好朱粲,向朱粲揭发我相公,我相公根本不会让我在宴会上跳舞!相公一家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今天我要替我相公报仇,将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一刀一刀生剜了,让你也尝尝我相公当年所遭受的酷刑,挖你的心出来看看,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

宇文晴喝骂着,手中的匕首朝陆从典大腿上划去,登时在他的大腿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陆从典受痛,忍不住大声哭嚎起来,“快来人,救命,救命啊!宇文晴要杀我!”

门外的护卫听见动静,撞破房门,冲了进来。

一旁的甄命苦叹了一口气,身形闪动,手中的麻醉针连珠似地发shè,一针一个,例不虚发。

眼看着涌进来的卫兵一个个倒下,陆从典眼中露出绝望之sè,大腿和手臂传来的彻骨疼痛让他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疯女人,活该被朱粲玩弄,颜愍楚暗地里把你卖了,你还一心要为他报仇,可笑可悲的疯女人,你就是个男人的玩物,还以为自己是他的宝贝疙瘩,你知道颜愍楚在牢里的时候为了活命背着你跟我说了些什么吗?”

宇文晴停下手,此时的她脸上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让她苍白惨淡的俏脸显得有些惊悚。

“说什么?”

“他让我跟朱粲说,他愿意将你献给朱粲,求朱粲放过他们一家人,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吗?他还答应将你送给我玩一个晚上,你记得那天你醒过来的时候躺在朱粲的床.上吗,其实在那之前我已经玩过你了,你可真是天生的sāo娘们,紧得我刚进去就一泄如注,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哈哈哈,就算杀了我,你也是我玩过的烂女人,永远也改变不了……啊——”

陆从典发出一声惨叫,宇文晴的匕首狠狠地朝他身上的那玩意划去……

甄命苦这时已经将三十几个卫兵收拾完毕,其余的人见他如鬼神般的手段,全都吓得缩在门外,不敢再冲进来。

他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宇文晴严刑拷问,也不出手制止,听到两人这些对话,已经大概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看了神情凄然愤怒的宇文晴一眼,叹了一口气,转身朝门外冲了出去。

……

等他收拾完门口被吓破了胆的卫兵,浑身血迹地回到屋子里时,陆从典已经死了,身上已经没有一片完好的皮肤,脸上带着临死前疯狂嘲弄。

匕首插在他的心窝里,身下一滩血迹和从他身上割下来的那坨丑陋的玩意。

宇文晴已经晕倒在地上,躺在血泊中。

他走到她身边,将她拦腰抱起,扛在肩上,出了门去。

……

白河边,宇文晴对着江面,哭得声嘶力竭,甄命苦蹲在江边,清洗着身上的血迹。

这些年来,身为暗卫大将军的他南征北战,看惯了生死,早已练就了如铁石般坚硬的心肠,可听见宇文晴声音沙哑地哭喊着“相公你为什么要骗我”时,还是忍不住有些恻然。

宇文晴哭了足足半个多时辰,直到声音嘶哑,无力再哭,才软软地倒在河岸上。

甄命苦怕她冻着,脱下身上早已被河风吹干的外衣,披在她身上。

宇文晴却毫不领情,拨开他的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沙哑着声音说:“你放心,我还死不了,你娘子也暂时死不了。”

甄命苦一时无语,说实话,他还真是怕她看不开,连累了张氏,虽不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但事关张氏的xìng命,他宁可信其有,也不敢信其无。

宇文晴见他脸上神sè,哪还不知他心里的想法,眼中闪过一丝悲愤之sè,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朝远处走去,单薄娇小的身影却显得那么孤独,形单影只地消失在夜幕里。

……

回到住所时,守卫告诉他,张氏从晚饭时间就在屋里等他回来吃晚饭,等了好几个时辰了。

他推开门,发现桌上的饭菜丝毫未动,早已经凉了,张氏趴在桌子上睡着。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娇艳的容颜,脑海中突然涌起一个奇怪的想法,假如有一天他也被人害死了,这个傻妮子是不是也会像宇文晴一样,不惜一切,忍辱负重多年,就为了有一天能找到机会为他报仇?

其实不用想他也能猜到答案。

361 朱粲的密室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小懒鹅,醒来吃饭了。”

张氏睁开惺忪的美眸,见他坐在面前,眼中闪过一丝欢喜,直起身伸了大懒腰,曼妙婀娜的曲线毕露,诱得她的男人眼神像狼一样发亮垂涎三尺恨不得扑上来之后,才喜滋滋地白了他一眼:“坏蛋,为什么去那么久,宇文晴又让你做什么坏事了?”

“杀人,说出来怕吓着你。”甄命苦笑着说。

张氏愣了一愣,以为他在开玩笑,“不说就算了,你肚子饿了吧,我去帮你把菜热一下。”

她刚要起身热菜,甄命苦拉着坐在他腿上,搂着她柔若无骨的腰肢,看着她问:“鹅鹅,假如有一天相公被人害死了,你会为相公报仇吗?”

张氏微微一愣,接着妩媚一笑:“癞蛤蟆不害别人,别人就要烧香拜佛了,谁敢来害你呀?”

似乎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皱着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狐疑问:“什么味道?你去哪里了?不洗干净不准你上床。”

甄命苦笑了,不答反问:“娘子,你知道宇文晴以前有个相公吗?”

张氏感觉他跟平时有些不太一样,闻言点了点头:“恩,以前听赵姐姐提起过,说宇文晴十五岁那年,赵姐姐将她灌醉,送给了一个叫颜愍楚的南阳豪族陪夜,后来被他花重金赎出了百花楼,做了他的小妾,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又回到了百花楼,成了百花楼的花仙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

甄命苦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轻描淡写地跟她说了,隐瞒了细节,但其中的血腥恐怖,张氏还是感觉到了一些,听他说完整件事的经过,惊得久久合不拢嘴,好一会才问:“你是说她相公偷偷地把她送给了陆从典和朱粲,却故意瞒着她,结果她被陆从典和朱粲污了身子之后,她却还被蒙在鼓里,一心想要为她死去的相公报仇吗?”

甄命苦感叹道:“好像是这样的,哎,女人发起狠来,真的很可怕。”

张氏恼怒地拍打了他肩膀一下:“癞蛤蟆,你胡说什么呀,晴妹妹这么可怜,你们男人才可怕,把晴妹妹害成这样,就算杀了他们也不为过!换了是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甄命苦无奈道:“这回又改口了?你忘了是谁害你喝下尸蛊毒的吗?你这叫好了伤疤忘了疼,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可没对你相公留过手,我屁股现在还隐隐作疼呢……”

张氏从他身上挣脱出来,瞪了他一眼,恨声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晴妹妹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说她的坏话,她打你也是你活该,谁让你不问缘由,不明真相就打她的,你还诬陷她放毒蛇。”

甄命苦一脸委屈:“我这都是为了谁呀?好像某人不久前还说她恩将仇报,可恶至极的,这会怎么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你考虑过相公的立场吗?我比窦娥还冤呐!六月飞霜啊!”

张氏不再理他,端着饭菜出了房门……

……

陆从典惨死在府中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朱粲的耳中,朱粲勃然大怒,下令追查真凶,奈何所有陆府中所有见过凶手的人都已经被刺客一刀毙命。

刺客身手高明,出手狠辣,让一向以凶残著称的朱粲也为之震惊,陆从典之死,对他触动很大。

陆从典自从投了朱粲,为虎作伥,坏事做尽,仇家满南阳,不然也不会满府布满巡逻了,是谁杀的他,根本无从猜测。

朱粲得知刺客是从屋顶破屋而入刺杀陆从典之后,立刻让人在宫中加强了jǐng卫,几乎三步一卫,连宫殿的屋顶上也安排了巡逻哨兵。

为了防止刺客从地底打洞进来,他还在寝宫的地板上铺上了铁砖。

如此一来,刺客就算本领通天,也难潜入宫中,乘他睡着的时候下手,他便能高枕无忧。

他还让人在南阳城各处设置关卡,搜查一切来往的可疑人物,每天都能抓到几十名疑是刺客,都被投入了大牢,待来rì青黄不接之时,杀了充当军粮。

一时间,南阳城草木皆兵,人人自危。

……

这天晚上,与众大臣宴饮之后,朱粲回寝宫睡了,睡到半夜,突然惊醒过来,一声冷汗,竟是梦到自己被敌军所败,仓促逃亡,结果被部下背叛,抓了送到敌军营地,活活剁成了肉酱,撒入江中喂了王八。

他倒不怀疑他的那些亲信,他们都已经喝下他的尸蛊毒,包括宇文晴和甄命苦在内,一共有十几个人,一旦他朱粲身死,这些人也定然活不了,他们保护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派人来刺杀他。

他觉得一定是前几天陆从典被刺客凌迟的事触动了他,这才让他做了这种噩梦。

他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宇文晴,这个女人最近虚弱得连拿刀子的力气都没有了,自从她回到南阳后,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让她侍寝,在她身上发泄的时候,她连吟呻的力气都没有,如死鱼般任由他摆布,没几天就已让他兴致索然。

尸蛊在短时间内虽然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可是如果长期留在体内的话,对人体是会造成致命伤害的,算起来,尸蛊已经在宇文晴体内逗留了三年,深入五脏六腑,就算现在给她服下解药,也已经回天乏术,时rì无多。

他一向多疑,哪怕是自己的女人,也从不让她们在自己的房间里过夜,睡在他的身边,只不过这个宇文晴最近表现得还算忠心,再加上她时rì无多,他这才让她侍寝之后呆在他的寝宫,以示恩宠。

虽然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尤物死在尸蛊之毒中有些可惜,不过对他来说,女人始终不过是个玩物,想到待他rì入主洛阳,洛阳百花楼的那些花仙子们还不都成为他的禁脔,他就忍不住一阵激动,光是一个张氏就已经让他心痒难耐了。

他突然想起尸蛊解药来,这可是关系到他身家xìng命的东西,他体内的尸蛊母虫每隔一年就会排出大量虫卵,这些虫卵残留在体内,分泌出的毒素对身体的伤害是永久xìng的,如果不及时用药物控制这些虫卵排出体外,连身为母体的他也难免受到损伤。

他从床上偷偷爬起身,喊了宇文晴几声,见她睡得死沉,放下心来,下了床,走到一旁的书案前,将脖子上挂着一根金钥匙取下,打开了其中一个抽屉的金锁,将抽屉拉了出来,里面是一个龙头玉雕,他有规律地左右转动了龙头几下。

一阵机括转动的声音从龙床的背后传来,只见龙床背后的墙壁缓缓露出一丝缝隙来,渐渐打开了一扇门大小的通道,一条通往地下阶梯,他将抽屉重新合上,走向这扇门,进了通道中。

密室门重新关上。

这时,原本在沉睡中的宇文晴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明亮,哪有一丝睡意。

362 兵临城下

几天后,从城外传来战报,晋阳李家父子屯兵灵石郡,兵逼宋老生镇守的翟邑,河东的蒲州竟在一夜之间聚集了一支上万人,装备jīng良的奇兵,由李渊的大公子李建成率军,与李渊和他的儿子李世民所率领的李家军互为响应,南北两面夹击翟邑,宋老生无力抵挡,兵败身亡。

李渊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攻打大隋名将屈突通镇守的运城,一路则从河津渡过黄河,攻下屈突通部将桑显和镇守的潼关。

到达长安城下的时候,长安城南的鄠县一队神秘的人马顺势揭竿而起,几rì之间聚集了几万兵众,个个装备jīng良,训练有素,与李渊和他二公子李世民里应外合,长安无将可用,李渊和他的二儿子仅用三rì便破了长安城,李渊入主长安,拥杨侑为恭帝,改元义宁。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蒲州和鄠县那两支出其不意的奇兵,与李渊里应外合,一个多月的时间便攻下了长安城,堪称奇迹。

李渊攻下长安后不久,马不停蹄,挟大胜余威,命李渊堂兄之子李孝恭为行军总管,率五万jīng兵,直接往东南而来,经由商洛郡,丹凤郡,西峡郡,如摧枯拉朽般,周围饱受朱粲军戕害的百姓纷纷响应,一路横扫朱粲各地驻军,最后屯兵内乡县,剑指南阳。

朱粲急召众大臣商议对策,都说唐军来势汹汹,不可等闲视之,朱粲决定御驾亲征,以新胜不久的甄命苦为征西大将军,沙场点兵,准备迎击唐军。

……

甄命苦出征在即,对手还是他一直所推崇的李家父子大军,这让张氏不由地忐忑不安起来。

这天晚上,甄命苦像往夜一样搂着她欢爱如蜜,**过后,她浑身无力地躺在他怀里,手指轻轻在他结实的胸膛划着圈圈,用两夫妻独有的密语方式,跟他无声交流着。

她刚刚在他胸口划的是“帮朱打李吗”,问他是不是真的要帮朱粲抗击唐军。

甄命苦轻轻在她光滑细嫩的小腹写道:“只能如此”。

张氏又写:“逃吗?”

“毒未解,逃不得,要想办法找到解毒的方法。”

“我怕。”她忍不住抱紧了他的腰。

甄命苦知她的顾虑,因为尸蛊毒的原因,他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尽管攻打邓州一事已经瞒骗了过去,杨士林也已经在暗中在联络各地对朱粲敢怒不敢言的部下,但在他和张氏的毒未解之前,朱粲必须好好地活着,此时有再多的奇谋妙计也无济于事。

南阳危机四伏,光是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宇文晴,就已经让他提心吊胆,他不知道这尸蛊毒还有什么可怕的副作用,也不敢带着张氏逃离南阳,只能见机行事。

刺激和危险是最好的催情剂,张氏感受到他的再次蠢动,脸红了起来,咬着唇,眼波如水地盯着他:“坏蛋,你不会累的吗?”

算上刚刚那一次,已经是今天晚上的第三次了,才几分钟而已,他又重燃起了昂昂斗志。

甄命苦盯着她娇艳粉嫩的红唇,笑而不答,伸出一只手指,轻轻点了点她诱人的唇珠。

张氏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娇羞满脸,犹豫了一会,张口咬住他的手指,舌尖扫动,在甄命苦满是期待的火热目光中,俏脸媚然,眼眸如水地仰头看着他,亲吻着他的胸膛,一路而下,悄悄钻入了被窝中……

夜深了,一对不安的情人却无心睡眠,贪欢溺爱。

……

……

几rì后,朱粲率十万大军西出南阳城,到达镇平郡的杨营镇扎营,与内乡郡的唐军遥想对望。

朱粲以甄命苦为先锋,率暗卫军试探对方虚实,甄命苦领命后,亲自率一千暗卫军,入夜时分出了军营,准备潜入对方的军营中。

刚出营地潜行军几公里左右,便有暗卫军的哨探传来一封密信,甄命苦拆开一看,脸sè大变,二话不说,将暗卫军的指挥权交给了暗卫军副将李大亮,让他按照原计划执行查探任务之后,独自一人骑着马,朝南阳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

南阳城外的白河在黎明前的月光中显得静谧平和,河面波光粼粼,没有渔船,没有人迹。

甄命苦骑着马,沿着早已失修多年河堤,飞驰搜寻着,试图找到信中所指的那颗枯柳树。

终于,他看见了一个人影,正坐在枯柳树下。

他翻身下马,冲了过去,嘴里喊道:“鹅鹅,是你吗?”

等他到了这人面前时,才发现竟是多rì不见宇文晴,此时的她脸sè惨白,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她身上穿着一身黑sè的夜行服,脖子上还系着一块似乎刚刚从脸上摘下的黑布。

甄命苦被她这模样给吓了一跳,急忙问:“你怎么了?我娘子呢,是你让人给我送信的?她怎么了?”

宇文晴突然咳嗽了一声,用手捂着嘴,软软的躺倒下去,借着月光,甄命苦见她摊开的手掌上,竟有一团触目惊心的黑sè血块,登时被吓了一跳,急忙蹲下身,将她扶起身来,让她背靠在他身上,脱下身上的一件衣服,披在她肩上。

“不用你假惺惺。”宇文晴虚弱地连说话的力气都失去了。

“让你披你就披着!”甄命苦哪管她要不要,她现在可是关系着张氏的生死,将她紧紧地搂着,她浑身都是冷的,显示着她的生命正在悄悄流逝。

宇文晴神sè凄苦地笑了笑:“你只是担心我死了,会让你妻子跟着丧命,其实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是吗?”

甄命苦默然不语。

宇文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中,呢喃道:“以前我相公也很疼我的,他行刑前的那天晚上,他跪在我面前,求我一定要活着,要为他报仇,说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要活下去,直到为他和他的家人报了仇为止,否则就算到了黄泉,他也不会原谅我,更不会认我做他的妻子,可是现在,什么也不重要了……”

363 生死抉择

她声音越来越微弱,身子也越来越冰凉,甄命苦突然觉得从未有过地恐惧,将她紧紧地抱着,用手掌摩擦着她的身子,试图让她暖和起来,嘴里说着:“宇文晴,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死了鹅鹅怎么办,她现在在哪?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只要你肯放过她,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宇文晴强打起jīng神,颤抖无力的手抬起来,在自己腰间的丝绸腰带里掏了几掏,似乎想要拿什么东西出来,甄命苦急忙问:“你要拿什么,我帮你!”

他伸手从她的腰间取出两个jīng致的小银盒来,上面镶嵌着两颗珠宝,一颗绿翡翠,一颗红宝石。

宇文晴虚弱地说:“这两个盒子,是我从朱粲的密室里偷出来的解药,绿盒子里装的,能彻底解去你或者你妻子其中一个人身上的尸蛊毒,红盒子里的药虽然也能暂时压制你体内尸蛊毒素的侵害,却会让你身体里的蛊毒再无药可解,三年一过,你就会变得像我现在这样,朱粲在三年前就给我服下了这种解药,如今我的时间已到。”

宇文晴凄然一笑,将她的手臂抬了起来,月光下,隐约可见她白皙的皮肤下,有虫子一样的东西在涌动。

想起朱粲曾给他演示的尸蛊毒发身亡的惨烈景象,甄命苦寒毛都竖了起来。

“其实你应该很清楚,朱粲是不会把解药交给你和你娘子的,他只是在利用你,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多少,你妻子会像我一样沦为他新的玩物,你也知道你没有退路,朱粲一旦发现我偷了他的解药,他会毫不犹豫杀了身边所有受控制的人,服不服药,服哪一种都是你的选择,解药只有一颗。”

甄命苦没有一丝犹豫,打开其中的红sè盒子,取出里面的一颗红sè药丸,张口吞了下去。

宇文晴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那样甜蜜。

甄命苦脸露焦急,低头问:“鹅鹅在哪?”

宇文晴不答,轻声说:“甄命苦,你抱抱我好吗?我真的好孤独,一直都是一个人,我也好想有人疼我,有人关心我……”

甄命苦闻言抱紧了她,手突然摸到她背后湿漉漉的箭支,大吃一惊。

他很快便明白过来,粲密室里的解药显然并不那么好偷,里面一定是暗藏机关,一不小心就会触发暗器,她已经受了重伤,凭她如今的身体状况,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我带你去看大夫!”

他匆匆说了一句,正要抱她起来进城中就医,突然肚子剧烈绞痛起来,头疼yù裂,他抱着宇文晴滚倒在了地上,浑身如针刺般疼痛,宇文晴用尽全力,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看着他蜷缩成一团,疼得冷汗淋漓的样子,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温柔,轻声道:“我真的很羡慕张姐姐,一直都是。”

说完,艰难地站起身来,朝白河的河心走去。

……

甄命苦眼睁睁地看着她脱去脚上的绣花鞋,脱去了身上的衣服,露出洁白如玉的娇躯,赤着脚一步一步地走入了江中,浑身剧烈的疼痛让他根本不受大脑控制,只能声嘶力竭地对着她大声吼叫,却无法阻止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第一次感觉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大吼大叫却无法掩饰心中的恐惧,他突然发觉自己一直以来对宇文晴实在太坏,简直罪不可恕。

宇文晴没入江中前回过头看他的那一眼,带着解脱和小女孩般的快乐,让他如遭雷击一般,再也叫不出声来,眼角无法抑制地涌出一股热泪,缓缓顺着脸颊流下。

宇文晴终于没入了静谧的白河中,月sè如银,照在平静的江面上,微风轻抚,甄命苦呕吐起来,将肚子里的所有东西呕了出来。

吐出来的是一滩触目惊心的血块和依旧在蠕动的黑sè虫子。

呕吐过后,身子再没有了疼痛的感觉,头脑也清醒了,手脚恢复了知觉,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冲向河边,跳入了河里,潜入水中。

夜里的河中一片黑暗,根本看不清水中的状况,他反复地潜入江中,下潜,浮起,吸气,下潜……

整整一个时辰,他在江里大喊大叫,却哪里有宇文晴的踪影。

他拖着筋疲力尽的身子,游回了岸边,坐在她脱下的鞋子衣服边,将她的鞋子衣服捧在怀里,望着江面发呆。

天亮之时,一直不见踪影的张氏出现在白河岸边,嘴里焦急喊着“相公”,沿着河岸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河岸边的他,他正木无表情地看着河面,双目失去了光彩,如同一个迷失方向的孩子。

直到张氏跑到他身边,他才微微抬起头,看着张氏那因跑了长长一段河堤而显得红润动人的容颜,一切都似乎已经明白了,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三年解药和永久解药,他吃下的,就是解药。

张氏昨天一定是被宇文晴藏在了某处,服下了解药。

他打开另一个绿sè的盒子,里面是一颗绿sè的药丸,药丸见光破裂,从里面钻出十几条已经孵化出来的尸蛊虫,见光化成了一团黑sè液体。

昨晚他若是服用这一颗,他此时已经成了一具白骨,宇文晴用她的xìng命跟他做了一个俄罗斯轮盘游戏。

张氏从来没有看过他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眶湿了起来,默默地坐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看着江面。

“鹅鹅,让我抱抱你。”

张氏转过身来,将他的头搂进她温暖丰满的胸脯里,她知道他最喜欢这样抱着她,他说他喜欢她怀里的香气,就像被埋在玉兰花丛中一样,让他心神安宁。

良久,从她怀里传来他重重的鼾声。

张氏轻轻地让他躺平,让他用最舒适的姿势躺着,把他的头枕在她的腿上,低头看着他,帮他轻轻整理起已经风干却凌乱不堪的头发,用她动人的嗓音轻轻哼起了哀伤婉转的歌谣:

“孤儿生,命独当苦。

头多鸡虱,面目多尘土。

夏无衣,冬无褥,泪下涕落,悲yù哭。

居生不乐,不如早去,地下黄泉路……

相公啊,兴许那儿才是晴妹妹的归宿呢,她的仇还要你帮她报呢,你怎么能颓废不振呢……”

364 他乡遇故人

几天后,甄命苦回了暗卫军中。

此时的暗卫军正在内乡城布袋王营的湍河岸边的一座山林中,居高临下,用望远镜查看唐军军营中的情报。

甄命苦下了马,走到暗卫军驻扎的营地中,沉声问:“什么情况?”

“回甄爷,前几天唐军派出一小队人马前往大营的方向,可能是要向朱粲先礼后兵了,唐军军容肃整,士气高昂,根本不是朱粲军可比,两军若交锋,朱粲军毫无胜算,甄爷,我们真的要替朱粲军趟这浑水吗?”

说话的是甄命苦前几天任命的偏将裴行俨,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却是士族子弟,从小习武,修习兵法,文武双全,父亲裴仁基曾是已故隋朝大将张须陀手下的一名谋士,张须陀被李密所杀后,父子两一齐被李密所抓,后来裴行俨冒死逃脱,进入了洛阳,恰巧暗卫军招纳贤才,因佩服暗卫军的所作所为,加入了暗卫军中。

他年纪虽轻,却已经是一员久经沙场的猛将,行事稳重有度,在暗卫军中,除了李大亮,他是甄命苦最为看重的偏将。

事实证明,他对甄命苦的心思理解得非常到位,出营侦察几天,没有跟唐军有过任何正面冲突。

他觉得甄命苦这次回到营中,跟以往有些不一样了,只是却说不出哪里不一样,纯粹是一种感觉,以前的甄命苦给他一种玩世不恭,无拘无束的感觉,似乎什么事也不被他放在心上,如今却像是充满了无处发泄的戾气,显得有些杀气腾腾。

甄命苦冷然道:“水浑了,我们才好抓大鱼。”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马嘶,一名传讯兵翻身下马,朝暗卫军的藏身之处奔来。

“报!”

“说!”

“唐军派了招降使段确前往朱粲大营招降,这段确本是朱粲的老乡,两人见面之后,朱粲本来已决定跟唐军议和,哪知昨夜酒醉,这招降使段确口无遮拦,说起很多朱粲年轻时的丑事,还怒骂朱粲吃人的恶行,朱粲一怒之下,将他这个老乡蒸着给帐下各将军吃了,今rì醒来回想起,大为懊悔,急令各路将军严加防守,准备迎击唐军。”

甄命苦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朱粲魔xìng难改,连唐军招降使都敢蒸着吃了,都一旁的裴行俨突然将手中的远望镜递到他面前,“甄爷快看,唐军营中有动静。”

甄命苦接过远望镜一看,只见唐军的大营中人cháo涌动,聚集到了军营前的空地上,看似整装待发。

当他将远望镜对准其中一个骑在马背上,威风凛凛的将领时,神情一震,放下手中的远望镜,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竟然是他?”

说着,沉默了许久,突然回过头来,对身边裴行俨说道:“小裴,想立大功吗?”

裴行俨虽一脸不解,闻言却兴奋道:“请甄爷吩咐!”

“敢不敢陪我到对方军营走一趟?”

裴行俨愣了一愣,脸sè变得严肃起来,豪气干云道:“能与甄爷一起出生入死,是小裴的荣幸!”

甄命苦笑道:“没那么严重,就是去见个老朋友。”

……

五千唐军整装待发,由三名旅正,两名偏将和一名主将领着,正准备出军营,朝杨营镇的方向开进。

军营外却突然传来哨探的jǐng报。

唐军这名领军的主将眉头一皱,看着由远而近快速飞奔而来的哨探,哨探从马背上跳下,将一封信递到他面前。

“报,前面有两名自称是暗卫大将军的人闯关,已被拦下,对方说是将军你的老朋友,想跟将军你见一面。”

唐军的这名主将接过信封,拆开一看,上面写着:李大哥,多年不见,可否一晤?甄命苦敬上。

这名主将见信,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sè,急忙策马奔出军营,一路朝关隘飞奔而去。

他到达关隘,登上关楼,望着关前两个身穿银sè盔甲,威武不凡的两名将士,当他看清楚甄命苦的样貌时,浑身一震,大喊一声:“甄兄弟,是你吗!”

甄命苦骑着马,看着城楼上那名豪迈的汉子,笑道:“李大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城楼上那一位,正是阔别多年,张氏的靖哥哥李靖。

李靖大笑,命令守关的将领开关门,守关将领不由地有些犹豫,提醒李靖万一对方是有备而来,李靖一声喝斥:“让你开你就开!一切后果由我李靖承担!”

裴行俨在甄命苦身旁低声道:“甄爷,只要有这人在,朱粲败局已定!”

“哦?”甄命苦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何以见得?”

“卑职这几天一直在观察唐军的军中阵容,这人与将士同灶同食,同衣同住,张弛有度,令出必行,军法严明,训练从未间断过一天,训练方法并不逊sè于甄爷制定的魔鬼训练法,若与朱粲军这群乌合之众交手,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

甄命苦笑道:“你倒看得挺透,若是让你与这人交手,你觉得自己有多少胜算?”

裴行俨谨慎道:“若是兵力相当,我攻他守,他占地利,我占兵刃之利,战法奇特,最多也就打个平手,僵持不下,不过若是甄爷指挥,定能略胜他一筹。”

甄命苦摇头笑道:“你太高估我了,我也没把握赢他。”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也不可能跟李靖兵戎相见,这人可是张氏所崇拜的靖哥哥。

关门开了,甄命苦与裴行俨一齐入了关内。

刚翻身下马,李靖便冲过来将他抱住,用里拍打他的背部,爽朗大笑。

感受到李靖毫不作假的感情,甄命苦也忍不住还以最有力的拥抱,想起几年前与他在伊川客栈的温泉池中赤.身相见的一幕,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说起来,李靖还是他跟张氏的媒人,若不是张氏对这个靖哥哥的崇拜,激起了他的妒意,让他鬼使神差地先下手为强,在客栈房间里对她一吻定终身,他与她未必能走到一起。

365 请军入瓮

当年跟李靖分道扬镳后,只知他去了长安,却一直杳无音信,没想到今天竟会以敌对将领的身份相见。

裴行俨在一旁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好一会,两人才放开彼此,李靖问:“甄兄弟怎么会在此处?”

甄命苦笑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到李大哥帐中一叙?”

“请!

……………………………………

三人一同回到李靖的营帐。

营中无酒,李靖以茶代酒,让人准备了几样简单的家常小菜招待,菜式简朴,都是些山间野菜。

甄命苦向李靖介绍了一下裴行俨,没想到李靖与裴行俨的父亲裴仁基竟是旧相识,一番寒暄之后,李靖得知自己军中的一举一动都尽在这名年纪轻轻的将领掌握中,不由地大为震惊,他哪知道甄命苦有望远镜这种超越时代的东西存在于暗卫军中。

甄命苦也不说破,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大概说了一下,并把自己皇泰朝的暗卫大将军,护送南阳郡主出使南阳,招降朱粲,无奈却被朱粲用毒物控制要挟,只能效命于他,还被朱粲任命为先锋前来探查唐军的事跟他说了。

李靖听他说起这些年来的种种遭遇,惊叹不已,对甄命苦娶了张氏这件事他倒不怎么惊奇,在他看来,世上能配得上张氏的男人并不多,甄命苦勉强算是一个,只是当他听到张氏就是南阳郡主,被杨侗派往南阳招降朱粲,结果却被朱粲下了可怖的尸蛊毒后,忍不住拍案而起,怒道:“我非斩了朱粲这厮的狗头!”

接着又一脸担忧地问:“甄兄弟,这尸蛊毒如此yīn毒,你这样冒然来找我,若被朱粲得知,你和鹅妹妹岂不是有危险?”

听到甄命苦说他和张氏的毒几天前已解去,张氏也被他着人送回了洛阳龙门镇后,李靖这才放下了心中担忧,问:“甄兄弟来找我莫非是为了替那宇文姑娘报仇?”

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厉sè:“我和鹅鹅受她如此深重的恩情,不为她做点什么,我和鹅鹅这一辈子都于心难安。”

李靖目光熠熠地盯着他:“看样子甄兄弟心中已有定计,不妨说来听听……”

………………

rì落时分,甄命苦与裴行俨两人才从李靖的军营中出来,出了唐军镇守的关隘,回到暗卫军营中。

一番整顿之后,裴行俨带着两名暗卫队员从暗卫军朝邓州的方向急驰而去,而甄命苦则领着其余的暗卫军,回了朱粲军营。

朱粲听着甄命苦汇报这些天收集来详尽情报,跟他所得到的情报一一吻合,而且更加详尽,不由大为兴奋,急忙向甄命苦问计。

甄命苦献策说:“据臣这几天的观察,唐军背水驻扎于内乡堡的湍河岸边,楚王若与臣三万jīng兵,连夜赶造竹筏,臣率军乘竹筏顺水下,以尖刀刺心之势,攻入内乡堡中,楚王再率兵攻打内乡关隘,里应外合,定能破了唐军五千jīng锐先锋,大挫其士气!”

朱粲闻计大喜,不疑有他,将三万楚军jīng锐交由他统领,在甄命苦的指挥下,连夜赶造竹筏。

与此同时,甄命苦还令楚军在杨营镇的一处峡谷建筑防御工事,以防万一兵败,启动机关,石块从峡谷之上滚落,既能伤敌,也能阻断追兵。

朱粲对他的考虑周到甚为满意,将甄命苦的英雄事迹写成诗文,军中大加传唱,一夜之间,甄命苦在朱粲军中的威望陡然提升到了除朱粲之外的第二把手。

………………

几rì之后,几千简易竹筏在连夜赶工下造好,乘着夜sè,甄命苦一马当先,率三万楚军乘上竹筏,率军下水,三万大军雄纠纠气昂昂地划起桨,在朱粲的预祝功成的祝词中,甄命苦豪情万丈,挥军朝内乡城的方向而去。

朱粲也当即率另外的三万jīng兵,由陆路出了杨营镇,与甄命苦约定的时间里,里应外合,攻打唐军驻守的内乡关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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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命苦所率领的三万楚军逆流而上,划着竹筏到达内乡城堡时,入城的水路竟没有设任何障碍。

甄命苦对朱粲的众多将领说:“对方一定是以为楚军不可能顺着水路逆流而上攻入城中,所以在水路疏于设防,我们乘夜袭营,今晚一战,成败在此一举,功劳将是各位将军的!”

众位将军无不喜形于sè,摩拳擦掌,跃跃yù试。

甄命苦一声令下,三万楚军奋力划桨,涌入城中,唯恐不及,功劳被人抢夺。

待三万楚军进入城中,楚军众位将领纷纷回过头请教甄命苦下一步行动,却哪还见甄命苦的人影,只见身后的江中一圈圈的涟漪,渐渐行渐远……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来时的水路突然一道铁闸从城墙两边推出,嘭地一声巨响,将撤退的水路完全封堵,两岸出现敌军的影子。

楚军的将士这时终于明白了过来,大喊一声:“我们中计了!”

只是,此时反应过来,已然迟了,河的两岸突然涌出夹带铁盾的步兵,身后紧跟着几千弓弩手。

顿时间,箭声呼啸。

三万楚军如一群瓮中之鳖,防无可防,退无可退,纷纷中箭落入了江中…

哀号遍江,三万楚军连短兵相接的机会都没有,纷纷被shè杀,死的死,伤的伤,受伤的落入河中,沉重的盔甲让他们根本无法游到岸边,被不会水的抓着,一起沉入了江中……

唐军的箭支却冷酷无情,一直到楚军最后一个士兵落入江中,才停止了shè击,拉开闸门,任由满江的竹筏和尸首顺流而下,满江的血水变成了红sè。

唐军的将领一声令下,所有唐军雷厉风行地收兵回撤,转眼间消失在了湍河两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夜sè依旧,湍河的水转眼间变得湛蓝如昔,一如既往地朝南流着……

…………………………

366 恶报终有时

内乡关隘下,朱粲率领另外的三万楚军jīng锐正在全力攻打着关楼。

朱粲越来越焦急,眼看关楼中守兵强悍坚韧,一时半刻根本无法攻下,根本没有甄命苦情报中所说关隘防守空虚的迹象,楚军儿郎已经死伤三千多人,而与甄命苦约定好的时间早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内乡城内丝毫没有动乱的迹象。

正当他准备换上另一队人马继续攻打关隘时,突然传来一个让他差点从马背上摔落下来的消息。

杨士林伙同其部属田瓒,在泌阳起兵造反,连同邓州城的兵将,一起率军东南夹击,攻打南阳城,南阳城中百姓乘乱攻击守城将士,开城门迎接叛军,南阳城告急。

朱粲此时已方寸大乱,再无心攻打内乡关隘,急忙挥军回南阳,图保老巢。

行至半路峡谷中时,峡谷之上所设的机关突然被人释放,大堆的的石块阻断了大军回南阳的路,正是出兵前甄命苦让人所设的机关。

朱粲恨得牙都快咬碎了,浑身发抖,已经隐约猜到这一切都是甄命苦搞得鬼,却依旧有些不敢相信甄命苦会不惜冒他和他妻子蛊发身亡的危险,设计陷害他,然而未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他的噩运却并未就此结束,哨探传来唐军出关追击楚军的消息。

朱粲无奈之下,只能挥军北上,行至半路,被李靖的骑兵给追上,边战边退,而这时,早潜伏在楚军中暗卫军开始在楚军中四处传播起军粮已尽,朱粲yù杀军中伤兵为军粮的消息,一时间,兵员纷纷出逃,再加上李靖的追击,楚军溃不成军,三万楚军逃至菊潭堡时,只剩下了三千亲卫。

朱粲率军攻下菊潭堡,屠尽菊潭堡中上千老幼泄愤,接着一把火烧了堡,试图阻断了唐军的追兵,奈何刚出菊潭堡,三千亲卫就被一早潜伏在北面的暗卫军给shè杀殆尽。

朱粲见大势已去,虽有万夫不当之勇,却也无用武之地,深知已无退路,正要拔剑自尽,却被暗卫军用麻醉银针shè了正着,从马背上摔下,被暗卫军生擒,押往南阳城。

当他昏迷过去的那一瞬间,看到指挥这次伏击的人正是暗卫军的李大亮时,这才终于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甄命苦在背后捣鬼。

……

南阳城此时战火如荼,杨士林和吕子臧分别由东南两门率军攻进了南阳城。

暗卫军带着被活捉的朱粲赶回南阳时,押着朱粲在城门口走上一圈,南阳五千守兵见大势已去,纷纷器械投降。

杨士林率军入城,将所有朱粲军的降兵捆绑起来,押至白河边,全部斩首,烧成了灰,撒入河中喂了王八。

……

南阳宫中。

朱粲跪在原本属于他寝宫的地板上,看着安然无恙地坐在原本属于他的龙椅上的甄命苦,恨得咬牙切齿,“甄命苦,你不想要你和你女人的命了吗?竟敢背叛我!”

甄命苦拿出宇文晴给他的那两个曾经装有解药的两个黄金盒子,朱粲脸sè大变,很快明白过来,破口大骂宇文晴,言语恶毒下流,甄命苦随手将一个金盒子朝他掷了过去,正中他的门牙,砸得满嘴是血,再骂不出声来。

“你也不用咒她了,她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今天,我要替她还一个心愿,希望你的惨叫声能让她的灵魂得到安宁。”

甄命苦冷冷说了一句,命令暗卫军在全城贴出布告,将朱粲游街示众三rì,任由百姓处置。

不到一天的时间,暗卫队员就传回消息,朱粲尚未出游到一半,便已经被愤怒的南阳百姓用碎石块给活活砸死了,连同游街的囚车一起,被埋在了碎石块之下,堆成了小山一般高。

……

朱粲死后,甄命苦以南阳安抚使的身份,推举杨士林为南阳城刺史,与邓州结成联盟,然而事情却并未就此结束,唐军与暗卫军联合击溃朱粲军之后,唐军的招降使随即到了南阳,与杨士林,吕子臧和田瓒等人商议招降之事。

杨士林与吕子臧,田瓒等人坐在议事大厅,商议着,见甄命苦进来,纷纷起身将他请入屋中,让他坐上首,甄命苦百般推辞,杨士林这才坐了上首,提起唐军招降之事,征询他的意见,甄命苦问他怎么想,杨士林只是说不想再让南阳城的百姓遭受战乱之苦,想让他们休养生息。

吕子臧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当他知道甄命苦此次来南阳的目的,是为了给皇泰主充当招降说客之后,登时变得谨慎了起来。

南阳和邓州百姓都经历了连番的战乱,不愿意再卷入任何一方的战争中,无论是加入洛阳的阵营还是加入长安的阵营,遭受战争之苦的始终是两城的百姓。

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持中立,成为长安和洛阳两大阵营的缓冲之地,带两方分出胜负之后,再投入其中胜利一方的阵营。

在这之前,南阳和邓州两不相帮。

甄命苦静静地听完他们的提议,在杨士林等人的请求下,他带着杨士林和吕子臧的亲笔信和协议书亲自入了唐军驻扎的营地,有李靖引荐,见到了唐军主帅李孝恭,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样貌清秀文俊,比起甄命苦来还年轻了一两岁。

与李靖的简朴不同的是,这名年轻主帅的营帐显得奢华贵气,看得出来是对生活品质比较讲究的那一类人,甄命苦打量他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他。

“甄将军,久仰大名,请坐。”

几人入座之后,甄命苦也不多客套,直接表明来意,并将带有杨士林和吕子臧两人签名的和议书递上。

李孝恭翻看了一下,脸sè渐渐沉了下来,将书信往桌上一拍,沉声道:“甄将军莫不是在跟本王开玩笑?我李家军如今声势浩大,关中英雄尽归于我李家帐下,夺取天下只是时间问题,南阳邓州归降便罢,若想做墙头草,骑墙观望,我大唐军岂能让他们如意。”

367 谈崩

李孝恭语气坚决:“以我大唐军的气势军容,一鼓作气下,攻克区区南阳和邓州,简直易如反掌,本王见甄将军是识时务之人,与李将军又是旧识,何不乘此机会归于我李家帐下,说不定能混得一官半职,否则待我大唐军兵临洛阳城下之时,你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旁的李靖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朝甄命苦投过来一丝请求之sè,显然是让甄命苦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太过计较。

甄命苦身后的李大亮和裴行俨见他出言无礼,不由地怒形于sè,正要出言驳斥,却被甄命苦拦下,笑着说:“长安王厚意甄某心领了,常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既然是皇泰主亲任的暗卫大将军,深受皇泰主信任,委以重任,自然不可能改投入李家的帐下,更何况我妻子尚在洛阳等着我回去,甄某无意跟李家作对,只是受人所托,传达南阳城主和邓州城主的意愿而已,两城的百姓都饱受朱粲兽兵的戕害,疲弱困乏,实在不愿再卷入任何势力的纷争之中。”

李孝恭冷哼一声:“天真!天下未定,何来休养生息一说,要么选择投降,要么选择灭亡,无其他路可走。”

甄命苦笑容渐渐收了起来,淡淡说:“两位郡守的意思,假如李家不同意他们的协议,率兵攻打南阳,那么他们将向洛阳投降,甄某身为洛阳的暗卫大将军,南阳安抚使,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李孝恭脸沉了下来,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你敢威胁本王?”

李靖见两人谈僵,急忙劝解说:“两位有话好好说,本来是一件合作破敌的好事,千万不能因此伤了和气,王爷,我觉得甄兄弟并无恶意,只是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恭帝与皇泰主本是一家兄弟,南阳中立也算是顾忌兄弟情义。”

李孝恭朝李靖怒喝道:“李靖,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李家辛辛苦苦筹备多年,攻下长安城,长安几时姓杨了?莫非你留恋旧隋的功勋爵位,身在曹营心在汉?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吃的是我李家的粮饷!”

被一个年纪小于自己几岁的小王爷直呼其名,李靖眼中闪过一丝怒sè,却依旧保持着臣下的恭谦,回答道:“王爷息怒,李靖只是想提醒王爷,如今长安初定,河西凉州李轨,兰州薛举父子尚在虎视眈眈,若此时再与洛阳开战,李轨与薛举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发兵攻打长安,到时长安两面受敌之下,恐怕唐军再强盛,也难以同时应付两方强大势力,李靖觉得,甄兄弟的提议不失为两全之策,一则避免了南阳邓州加入洛阳的阵营,壮大了实力,二则解了武关的压力,让长安无东南之忧,请王爷三思。”

李靖说完,李孝恭安静了下来,目光熠熠地盯着李靖,突然冷笑一声:“李将军与甄将军称兄道弟,倒是本王成了多余的外人了,既然李将军早已跟甄将军商议已定,又何必再征询本王的意见,你们私下里签下协议就行了。”

李靖一惊,这顶帽子可不小,急忙道:“李靖岂敢僭越犯上。”

一旁的甄命苦刚才就想跟这个年轻王爷陈说此中厉害关系,却被李靖抢先说了,不免有些为李靖担心起来,他这样忤逆李家的小王爷,只怕对他以后的前程难免会有影响,接着又释然了,历史上的李靖可是大唐名将,南征北战,李家多有倚重,自己的担心实在是有些多余。

于是默然不语,看着李靖与李孝恭据理力争,李孝恭词穷理屈,最后不得不让步,与他签下了协议,双方按上手印,各备一份,作为协议的证明。

签完协议之后,李孝恭连敷衍的兴趣都没有,气呼呼地下了逐客令,李靖本要留甄命苦以及他的部将李大亮裴行俨等人吃个便饭,甄命苦知他为难,笑着婉拒了,说待某天没有了军务在身,再带张氏一起前往长安探访,说完,跟两名手下一起离开了唐军大营,回了南阳城。

南阳城百姓听说已经达成停战协议,举城欢腾,无不奔走相告,久不见青天白rì的老百姓听到南阳减免税赋,无不激动得失声痛哭。

……

白河边,甄命苦坐将宇文晴的衣服鞋袜埋在了她从容淹没的河堤岸边那颗枯柳树下,为她立了块碑,碑石上没有任何碑文,任何碑文都配不上她芍药花一样孑然纯净的灵魂,只在碑石旁边种上一圈的芍药花,但愿来年chūn天,她魂兮归来,能看见这里有一圈美丽的芍药花为她绽放。

他默默地为她倒上一杯水酒,坐在一旁,看着江面默然不语,半个时辰之后,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头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无意中发现,身边的枯柳树上半边枝干上,竟抽出几片嫩叶,鲜嫩鲜艳,绿意喜人。

如同她步入河中前那回眸一笑,充满解脱的喜悦。

一瞬间,甄命苦仿佛看到了一个纯美的世界,那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欺骗,也没有背叛,宇文晴在那里展颜欢笑,开怀歌唱,一切豁然通达。

几天后,他率暗卫军离开南阳,杨士林与吕子臧等众多城中将领,和南阳百姓蜂拥前往相送,一直将他们送到了南阳城北外的几十公里外的伏牛山,在甄命苦百般劝说下,数千百姓才停止了相送。

……

依照协议,唐军整顿兵马,准备明rì班师回长安。

帅帐中,李孝恭将一封用红漆密封好的信笺交到一名信使手中,对信使命令道:“务必在甄命苦回到洛阳之前,将这封信交给洛阳的王世充,贻误本王的大事,立斩无赦!”

“是!”

信使接过信封,转身飞快地处了营帐。

李孝恭眼中露出一丝厉sè,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本王倒要看看你这个暗卫大将军如何尽忠,你就好好地在洛阳呆着吧,待我李家平定河西,马上就轮到洛阳了。”

368 谣言几时休

甄命苦回到龙门镇后,马不停蹄赶往将军府。

马未停蹄,他便迫不及待地从马背上跳下,冲进将军府中,府中有几名暗卫军在巡逻,正是他指派护送张氏回来的那几个暗卫军jīng锐,逮住一人问了张氏的所在,这名暗卫军指了指将军府东厢房的一间紧闭屋子,甄命苦正待推门进去,却感觉到一丝不妥。

他退了回来,抓住刚才那位巡逻兵,低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回将军,没、没什么事。”这名暗卫队员吞吞吐吐地样子,让甄命苦越发肯定他不在的rì子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不太愉快的。

“本将军命你立刻从实招来!否则军棍侍候!”

这名暗卫队员闻言登时有些慌张,急忙一五一十地说来。

原来,几天前他们这些暗卫队员护送张氏回来的时候,刚到龙门镇上,一群听见南阳郡主回洛阳消息的百姓纷纷到街上围观,一些见过张氏的人认出这个南阳郡主就是暗卫大将军的前任夫人,她跟她楼里的护院那些丑事,早已传得满城风雨,甄命苦声望越高,洛阳城百姓对她的厌恶就越深。

其中一人大喊一声“她就是月桂仙子,那个背叛大将军的贱女人,大家快用鸡蛋砸这个水xìng杨花的贱货,为暗卫大将军出一口气!”

瞬时间,龙门镇的百姓全都cháo水般用到街道两旁,用手里一切可以扔的东西,果蔬,鸡蛋,鞋子,石块等等,朝张氏的车驾扔过来。

若不是因为车厢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击,张氏非受伤不可。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小物件从马车的车窗飞进车厢里,砸在张氏身上。

卫兵虽出言喝止“你们不想活了,知道她是谁吗!”,但围观的人群中却爆发出一阵“砸的就是她”的声音。

张氏回到将军府之后,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连送到她房间的饭也不吃,每天半夜,他们这些巡逻的卫兵们都能听见从房间里传来张氏低声哭泣的声音。

甄命苦听完脸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挥手撤去了周围的守卫,默默地走到张氏房间,见房门口放着一个菜篮,里面的饭菜早已经凉了,显然已经放了好几个时辰,他敲了敲房门。

房间里传来张氏略显沙哑的声音:“把饭放在门口吧,我现在不想吃。”

“鹅鹅,是我。”甄命苦柔声道。

房间里一阵静默,紧接着传来悉悉索索收拾东西的声音,好一会,房门才打开了,露出眼眶哭得红肿的张氏。

甄命苦越过她的肩膀,看了房间里一眼,房间里显得有些凌乱,也难怪,遇上了这种事,哪还有心情收拾房间。

张氏朝他勉强地展颜一笑:“相公,你回来啦!”

看见她强颜欢笑,甄命苦心都揪成了一团,看着她好一会,直到她有些惊慌地别开眼神,他一把拉起她的手,拉着她出了房门。

张氏脸上一慌:“相公,你要带我去哪里?”

甄命苦yīn沉着脸:“你跟我来,我倒要看看,哪个混账东西活得不耐烦了敢欺负你!”

张氏被他拉着往将军府门外走,走着走着却哭了起来。

甄命苦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几天不见,却憔悴许多的她,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她的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柔声问:“你想让我怎么做?只要你说,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会为你做到。”

“我知道。”张氏梨花带雨般向他展颜一笑,“相公不是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你只想做一个普通老百姓,不想让自己为声名所累吗?其他人怎么想我也管不了,就让他们去说好了,我不在乎,等相公赚够了钱,置办好装备,就带我离开这里,到时候跟着相公四海流浪,周游列国,就不用再在乎别人的看法了。”

甄命苦伸手轻抚她几天不见就显得有些憔悴的娇美容颜,一脸心疼地问:“那可要等上一段时间,你等得了吗?”

“恩,不过相公要加倍疼我才行。”

甄命苦心神皆醉。

张氏伸手轻轻握住他在她脸上轻抚的手,撒娇道:“相公,我肚子饿了,想吃相公亲手烤的甘薯饼和西红柿nǎi油炒蛋,然后夹在一起吃的鸡蛋三明治。”

看着这个一切以他为中心,为他着想的美娇妻,甄命苦哪生得起一丝的不情愿,就算为了她下海捞月,他也是甘之如饴,亲了亲她的香唇:“马上就好!娘子请稍候!”

……

洛阳城西的王世充府邸。

“爹,从南阳传来的密报。”王玄应将一封红漆密封的信笺递到王世充的面前。

王世充接过来拆开看了一眼,脸sè微微一变,接着笑了起来:“朱粲这个庸才,号称二十万大军,竟然连一个甄命苦都斗不过,还落得个乱石葬身的下场,不过倒是给了我另一个扳倒这甄命苦的机会,还算是死尽其用,这次甄命苦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在劫难逃。”

“爹,怎么了?”

“你自己看看吧。”王世充笑着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王玄恕看了一眼,眉开眼笑,兴奋道:“没想他这么一个狡猾多端的人,竟然会背着杨侗干出这种蠢事来,只要没有了杨侗的支持,要整垮他简直易如反掌!爹,机不可失,这可是离间他跟杨侗的好机会,据探子的回报,甄命苦如今已经到了龙门镇,估计过几天就要回到洛阳,到时候他一定会在杨侗面前花言巧语蒙混过去。”

“你说得对,明天上朝,我就将这封信交给杨侗,杨侗就算再想保他,也再难委以重任,只要此人一除,洛阳还不是我王世充的天下。”

王世充笑道,突然想起一事,又对王玄恕说:“你再找几个口才和文采出众的书生,将事情添油加醋地传扬出去,务必让甄命苦背上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孩儿明白,这就去办。”

王玄恕答应了一声,匆匆出了门去。

369 女中诸葛

几天后,当甄命苦率领一千暗卫军护送着张氏凯旋回到洛阳城南定鼎门时,定鼎门口高度戒备,城门紧闭。

城楼上弓手齐齐现身,将弓弩对准了一千暗卫军。

甄命苦一见这阵仗,不由地一脸疑惑,高喊道:“本人暗卫大将军甄命苦,护送南阳郡主回城,速速开城门,让我们入城!”

城楼上出现一人,正是王玄恕,见他脸上带着笑容,朝甄命苦大声喝道:“本将军已在此等候你多时了,甄命苦,你外通敌寇,内卖国资,瞒着皇上偷运龙门物资,还违背皇上招降的圣意,诛杀降将朱粲,让皇上担上一个出尔反尔,不仁无信的污名,让天下yù归顺我朝的英雄心寒,我等奉皇泰主旨意,将你捉拿归案,送刑部受审,劝你和你的暗卫军立刻放下手中武器,束手投降,否则别怪本将军的弩箭无眼,先斩后奏!”

甄命苦尚未回话,王玄恕便回头对身旁的一名守门偏将低声道:“李副将,待他们一放下武器,立刻放箭shè杀,若能shè杀甄命苦,我爹不但保你无事,还将在皇上面前有封赏。”

“是!”

城楼下,暗卫军的队员听到王玄恕的说辞,无不义愤填膺,手纷纷按上了腰间的刀剑,只待甄命苦一声令下,他们就立刻闯关拿下这左翎卫司马。

暗卫军为洛阳立下如此大的功勋,却换来这种待遇,怎么不令他们愤怒,更何况左翎卫军与暗卫军的不和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左翎卫军是王世充的势力,富得流油,人数众多,一个个张扬跋扈,在洛阳城是横行霸道的挂牌军匪。

暗卫军刚成立不久,屡屡受他们欺压,经常有暗卫队员被他们群殴打伤的事件发生,暗卫军中早积压了一股怒火,若不是甄命苦明令禁止军中斗殴,违者重惩,他们早冲进左翎卫军的军营,将这些兵匪给痛揍一顿。

甄命苦衡量了一下利弊,正要让一千暗卫军放下兵械,先入了城再说。

这时,坐在车辇中的张氏低低喊了他一声,甄命苦走到她车窗边,只听见张氏在车厢里小声说:

“相公,这次的事,恐怕是王世充事先得到了消息,在阿侗面前说了你的坏话,阿侗这人还是个孩子,耳根子软,难免会听信佞人谗言,我听柳姐姐说过,这个王玄恕心胸狭窄,手段狠辣,做事不顾后果,暗卫军又与左翎卫军一向不和,我怕他只是诱你卸甲,好乘机对暗卫军下手,自古权斗兵权至上,相公若束手就擒,我怕相公连阿侗的面未见到,就已经死在这王玄恕的乱刀之下了。”

甄命苦神sè一凛,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张氏的话,如醍醐灌顶般点醒了他,他朝车厢中淡然自若的张氏望了一眼,心中涌起一种古怪的感觉,这妮子若是狠得下心肠来,参与宫廷权斗,只怕历史上的那些jiān臣恶后都要靠边站。

想起几年前两人成亲洞房花烛那天晚上的事来,她也是在这样在危急时刻制止了他冲动的行为,避免了两人同陷牢狱的灾祸,若论沉稳和镇定,对全局观察的透彻,他实在是比不上眼前这个御史大夫的女儿,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依娘子之见,此事该如何是好?”

他语气中带着罕有的敬重,张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笑道:“相公不是说暗卫军常常受左翎卫军的欺辱,早积压了一肚子火了吗,这正是相公收拢人心的好时候呢,阿侗虽然耳根子软,可未必会在没有弄清楚事情原由之前下旨捉拿你,八成是这王玄恕伺机报复相公,假传旨意,只要让他出示圣旨就是。”

甄命苦笑着点了点头,“为夫明白了。”

他走到队伍前,朝暗卫军做了几个只有暗卫军才明白的手势,接着转过头对城楼上的王玄恕说:“请出示皇上圣旨,若无皇上圣旨,本将军有理由怀疑你假传圣旨!”

王玄恕本来就是一时起的恶念,哪拿得出圣旨,见甄命苦显然不会束手就擒,不再废话,朝身边守将低喝:“放箭!”

箭雨从城楼漫天飞shè而下,早有准备的暗卫军再次使出拦箭铁网,挡下箭支,同时发shè带有吊钩弓弩,勾上城楼上的屋棱,攀援而上。

王玄恕虽身为左翎卫司马,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哪见过真正的攻城掠地,更没想过甄命苦竟然敢对城防兵动武,一时间忘了如何指挥,只知道高喊:“杀了这帮作乱的乱党!shè杀他们!”

转眼间,暗卫军的麻醉暗器已经将他身边的几百弓箭手一一shè晕在地。

王玄恕见形势不妙,正准备转身下城楼搬救兵,屁股上突然一麻,回头一看,屁股上正插着一枚银针,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刚走几步,便摔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

当甄命苦提着昏迷不醒的王玄恕进入宫中,当着众多大臣的面,将王玄恕扔一滩烂肉似的扔在太极殿的门口时,王世充忍不住从群臣中站了出来,对甄命苦一声怒喝:

“甄命苦,你好大的胆子!你把我儿怎么样了!”

甄命苦恍若不闻,连看也不看王世充一眼,拍了拍手,让到一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郡主请。”

身穿郡主服饰的张氏脸sè从容,仪态华贵高雅地跨过太极殿的门槛,走上宫廷的红毯。

百官眼中无不露出一丝惊艳之sè,盯着她从容走到太极殿的帝座台阶前,缓缓下跪,“张鹅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在龙椅上的杨侗本来脸有怒容,见了张氏,本来隐含的一股怒火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急忙从帝座上走下台阶,亲自扶起张氏,仍改不了旧时陋习,偷偷地摸了张氏小手一下,笑道:“张姐姐无须多礼,此次出使南阳,辛苦你了,改rì朕亲自设宴,为张姐姐你洗尘接风,来人,给郡主赐座。”

张氏跟他相处多年,早就习惯了他的这些动手动脚的小毛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任由他握着她的手,展颜一笑:“谢皇上。”

王玄应本来就是一时起的恶念,哪拿得出圣旨,见甄命苦显然不会束手就擒,不再废话,朝身边守将低喝:“放箭!”

箭雨从城楼漫天飞shè而下,早有准备的暗卫军再次使出拦箭铁网,挡下箭支,同时发shè带有吊钩弓弩,勾上城楼上的屋棱,攀援而上。

王玄恕虽身为左翎卫司马,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哪见过真正的攻城掠地,更没想过甄命苦竟然敢对城防兵动武,一时间忘了如何指挥,只知道高喊:“杀了这帮作乱的乱党!shè杀他们!”

转眼间,暗卫军的麻醉暗器已经将他身边的几百弓箭手一一shè晕在地。

王玄应见形势不妙,正准备转身下城楼搬救兵,屁股上突然一麻,回头一看,屁股上正插着一枚银针,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刚走几步,便摔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

当甄命苦提着昏迷不醒的王玄应进入宫中,当着众多大臣的面,将王玄应扔一滩烂肉似的扔在太极殿的门口时,王世充忍不住从群臣中站了出来,对甄命苦一声怒喝:

“甄命苦,你好大的胆子!你把我儿怎么样了!”

甄命苦恍若不闻,连看也不看王世充一眼,拍了拍手,让到一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郡主请。”

身穿郡主服饰的张氏脸sè从容,仪态华贵高雅地跨过太极殿的门槛,走上宫廷的红毯。

百官眼中无不露出一丝惊艳之sè,盯着她从容走到太极殿的帝座台阶前,缓缓下跪,“张鹅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在龙椅上的杨侗本来脸有怒容,见了张氏,本来隐含的一股怒火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急忙从帝座上走下台阶,亲自扶起张氏,仍改不了旧时陋习,偷偷地摸了张氏小手一下,笑道:“张姐姐无须多礼,此次出使南阳,辛苦你了,改rì朕亲自设宴,为张姐姐你洗尘接风,来人,给郡主赐座。”

张氏跟他相处多年,早就习惯了他的这些动手动脚的小毛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任由他握着她的手,展颜一笑:“谢皇上。”

………………………………………………

如果看到这里还不明白笔者就是个不按套路来的作者,这八十万字的小说笔者真的算是白看了。

百花楼非jì院,花仙子是有品秩在身的,算是闲散女官。

说起百花楼相当于娱乐圈,有人就觉得娱乐圈没有一个干净的女人,笔者说这样说太偏激,有人就说笔者太纯洁,其实不是笔者太纯洁,是因为笔者不习惯以偏概全,片面偏激。

李小璐嫁人了,马伊琍嫁人了,赵薇嫁人了,李念嫁人了,韩雪也会嫁人,娶她们的男人莫非都是傻.逼不成?也不见得她们嫁了人就要退出娱乐圈。

笔者当然明白当今娱乐圈很复杂,所以我用词很谨慎,在评论里写的是“也有守身如玉的”,很多人只看见了“守身如玉”就开始冷笑,也就选择xìng忽略“也”字里面所包含的潜台词,潜台词就是“确实有很多乌七八糟,狗屁倒灶的脏污”,笔者并非视而不见或是一无所知,艳.照搜得比谁都勤快。

鲁迅说我向来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中国人的,但这种恶意不包括没有证据的污蔑,这种恶意揣测也不代表就是事实,除非我能拿出每一个人不干净的证据,我才能否定整个人群,仅凭一两个媒体夸大报道的艳.照门,潜规则事件,就否定整个职业和人群,我觉得这样太不负责任,这不是就事论事的态度。

今天我毫无证据地污蔑了一个群体,明天就会有一大群愤怒的人群毫无证据的污蔑我,这就是报应,也是无法治无素质的社会特质,中国人的素质体现在什么地方,就是这些很细节方面。

就好比一人看见路上有人随地丢垃圾,然后朝地上吞一口痰表示鄙视,骂一声:“什么素质!”

这是很常见的国人写照,笔者是常以这个笑话自省的。

说回小说,从一开始,张氏就不是个卖身的低级jì女,不然红杏别院也不会分为下苑和百花楼。

笔者就是要塑造这么一个出淤泥不染的女人,一个让人心疼,让人紧张,现实中不可能出现的角sè,写yy小说如果太现实,那叫现实主义,会更虐主。

你若是想让她离开百花楼,让她干干净净,不再受人欺凌,不好意思,笔者就是想让她留在百花楼,让你心疼,让你可怜,让你紧张愤怒,让你心系她的命运,为她捏一把汗。

如果你觉得心脏受不了,那就对了,笔者就是想让你血液沸腾,不管是负面的还是正面的,这是笔者想让你感受的情绪。

没有苦的对比,哪来的甘的甜美,就像一碗中药过后,来片陈皮,十公里长跑之后,停下来躺在草地,冬泳之后,穿上毛衣,那种感觉是笔者所追求的快乐,如果这算是自虐的话,就算是吧,人都是在自虐中找到快乐的。

笔者一向认为,苦难中的幸福,更具深度。

你如果想要看点有追求的文字,请随我一起,一定会给你想要的。

370 百密一疏

待张氏坐定,杨侗转身回到龙座,王世充从群臣中站出,朝身披甲胄,带剑上朝的甄命苦喝道:“甄命苦,你把我儿怎么样了!”

甄命苦不可一世地冷哼一声:“他暂时死不了,本将军回朝路上,见他竟敢假传圣旨,谎说奉皇上之命捉拿本将军,实则是挟私报复,还下令城防兵对郡主shè箭,若不是本将军及时制止,郡主已经受到重伤,这才出手拿下,带回来听由皇上发落。”

杨侗闻言眉头一皱,朝张氏望去,张氏轻声说:“甄将军所说句句属实,张鹅可以作证。”

杨侗怒道:“王玄恕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王世充冷笑一声:“甄命苦与南阳郡主夫妻同声同气,怎么污蔑我儿都行,我儿是奉命请将军进宫对质,又怎么会对郡主出手?望皇上明察!”

杨侗闻言朝甄命苦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怀疑:“甄将军,王尚书弹劾你瞒上欺下,自作主张,将龙门镇物资偷偷运往龙门,暗中投靠朱粲,事泄后又将朱粲处极刑灭口,可有此事?”

甄命苦一听杨侗这话,便已恍然,忍不住朝张氏看了一眼,心中暗自惊叹,来皇宫的路上,张氏已经跟他分析了这次王世充弹劾他的种种理由,其中一条便是这偷运龙门物资到南阳之事。

此时的张氏仪态端庄,目不斜视,凛然不可侵犯,十足的高贵典雅的郡主模样,这妮子真的是演什么像什么,谁又知道,在跟他两人独处的时候,她那眼波如水的妩媚模样是多么地诱.人,她勾男人的本领这几年更是被柳叶儿调教得炉火纯青,青出于蓝,堪称天下第一。

一丝迷人的红霞渐渐地爬上了张氏的脸颊,显然已经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异样,看得甄命苦忍不住心中一荡,嘴里更加滔滔不绝,将她所教的应对之词说了出来,包括朱粲为了控制他和张氏,逼两人服下尸蛊之毒的事,将两人不得已降朱粲的苦衷说了。

在他平淡无奇地叙述中,尸蛊毒的可怖,朱粲的残忍嗜血,都显得格外惊悚,听得满朝文武大臣惊骇不已,若这种尸蛊毒流入朝廷,岂不是满朝文武都要受朱粲的控制,如此看来,诛杀朱粲此举其实是解除满朝文武的心腹大患。

眼看满朝文武都认同了甄命苦说法,王世充却没有一丝焦急,冷笑一声:“那朱粲大军号称二十万,甄将军又是如何凭区区三千暗卫军破了他二十万大军,将他抓捕处斩的?”

甄命苦对张氏的洞察越发地敬佩,早已想出了应对之法,将如何招降邓州刺史吕子臧,如何策反朱粲军中将领杨士林一事大概说了一遍,满朝文武又是一阵唏嘘,纷纷感叹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王世充听他说完,脸露喜sè,大喝一声:“甄命苦,你欺君瞒上,该当何罪!”

甄命苦奇道:“王大人何出此言?”

王世充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出来,朝杨侗大声道:“皇上,此封是几天前从南阳传来的紧急密件,这甄命苦欺上瞒下,通敌卖国,嘴上却说得冠冕堂皇,实则罪大恶极,图谋不轨,皇上过目便知!”

这时,张氏脸上露出一丝惊慌来,显然是没料到王世充竟然还有此一着,甄命苦也已经猜到王世充手中是什么东西。

杨侗从一名公公手中接过这封信笺,拆开一看,不多时,脸上便露出一丝怒不可抑的神sè,猛地将信笺拍到龙案上,朝甄命苦怒喝一声:“甄命苦,你好大的胆子!”

张氏正待为甄命苦分辨几句,杨侗却不等她说话,朝她一摆手:“张姐姐,朕先让人送你回百花楼,改rì再召姐姐入宫相聚,来人,送南阳郡主回百花楼。”

两名宫娥走上前来,张氏回头看了甄命苦一眼,见他朝她轻轻点了点头,也知此事她帮不上什么忙,只得站起身来,跟杨侗告了别,出了太极殿。

“朕有话要当面问暗卫大将军,其余人没事就退了吧。”

杨侗随即喝退了群臣,独留下甄命苦,王世充见已达到目的,也不再多说,朝甄命苦冷笑了几句,转身出了门,命人扶起门外昏迷的王玄应,打道回府。

杨侗一把将信笺甩到甄命苦脚下,怒气冲冲朝甄命苦喝道:“说,这是怎么回事!”

……

月桂楼中。

张氏倚在三楼的阳台栏杆上,举目远眺江面,一脸的焦急不安。

她已隐约猜到王世充交给杨侗的那封信是什么,能让杨侗如此愤怒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甄命苦跟唐军的秘密协议。

对任何一个君王来说,臣下瞒着主上跟敌军做下这种等同卖国的交易,都是不可饶恕的,更何况甄命苦确实没有为杨侗尽心尽力的意思,他的出发点只是想让南阳城和邓州城的百姓免遭战乱之苦,根本没有考虑到杨侗的立场。

杨侗生气也是情理之中,她最怕的是杨侗不顾情面,怪罪下来,甄命苦这次出使不但无功,反而有过,那甄命苦可就要遭殃了。

终于,江面上有一艘扁舟朝月桂楼的方向驶来,船头上站着的,正是甄命苦假扮成的老头甄护院。

她脸露喜sè,连鞋子也没来得及穿,匆匆跑下楼去,正要跑出门迎接,甄命苦迎着门进来,与她撞了个满怀,若不是甄命苦及时伸手抱住了她,非被撞得弹出去不可。

甄命苦低头看了一眼她雪白的赤足,调笑道:“仙子何事如此毛躁?竟连鞋子都不穿,万一伤了仙子娇嫩小脚儿,老夫岂不是要心疼死了?”

张氏听他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登时放下心来,咯咯笑道:“人家才没有那么娇贵,甄护院,事情怎么样了?”

旁边的丫鬟见这两人明明亲密得要命,却始终保持这种yù盖弥彰的称呼,让她们忍不住偷偷掩嘴笑。

甄命苦也不在乎她们的目光,反正楼中的人大多已经知道张氏跟他这个护院的亲密关系,拦腰抱起张氏,在她的娇嗔抗议声中,上了楼。

371 停职另用

甄命苦脱了铠甲,老爷般坐在太师椅上,任由张氏服侍着他脱去鞋袜,给他递来热毛巾,擦洗了脸,又端了热水,一边蹲下身为他洗脚,一边问起刚刚发生的事。

甄命苦享受着娇妻最周到的服务,慢条斯理地说起了刚刚发生的事。

“什么?”张氏听完,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你被撤职了?还被阿侗夺了兵权?你到底是怎么跟阿侗说的?”

她微张粉嫩小嘴,模样可爱,由于半蹲的原因,居高临下的角度,从衣襟里能看见她胸前那两团**被她的腿挤压得几乎要裂衣而出,像两个发胀的大馒头,甄命苦忍不住将她拉了起来,搂在怀里,重重地亲了一口,这才笑着说:

“我跟他说,长安李家如今已成气候,兵容强盛,而且北连突厥,西面又无大敌,南临川蜀天府之国,自古以来,王者霸业无不是由北统南,由西镇东,长安所在,占尽地利,李家如今占据长安,一旦入川蜀,大势已定,其他人与李家抗衡无疑是自取灭亡,倒不如顺应cháo流,向其称臣,一来免了百姓战乱之苦,二来李家对降臣一向宽厚,他也能乐得做一个清静逍遥的王爷,倒也逍遥自在,何乐而不为?”

“你真是一个大混蛋。”张氏推开他朝她脖子拱来的大嘴,红着脸,罕见地说了一句粗口。

甄命苦讶道:“杨侗也是这么说,娘子果然是赛过女诸葛,料事如神。”

张氏没好气地瞪着他道:“难怪阿侗会把你撤职,换了是我,非把你关进监牢不可!”

甄命苦笑道:“他虽没把我关进监牢,却也差不多了,不但停了我的职,停薪奉三年,还把龙门镇的封地也给收回去了,说我既然这么喜欢归隐田园,就让我好好地呆在百花楼,醉死花丛里算了,如今为夫是无官一身轻,也没有收入了,以后就要靠娘子你养着,其实为夫一直以来有个心愿,就是能当个小白脸,让娘子你养着,就是没有这个机会,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娘子你不会嫌弃我吧?”

张氏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挡住他凑过来的大嘴,别开脸道:“你有资格做小白脸吗?人家要养小白脸也要养个高大英俊的吧?”

甄命苦笑道:“嘿嘿,你若不挣钱养相公,不给相公零花钱,相公就不让你过花仙子的考试。”

张氏闻言“啊”地一声,一脸惊讶,愣愣地看着他,等他说出下文。

甄命苦慢条斯理地说:“杨侗见我无心仕途,却也不能不看在你的面子上放我一马,所以给了我一个闲职,让我戴罪立功,踏踏实实地替他把好选妃这一关,说不定还有官复原职的机会……为夫现在有的是时间和空闲,可以专心跟娘子你造小鹅鹅了!”

张氏听着,先是松了一口气,听到后来,啊地一声,慌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跑出门去……

以前他不在,她总想着他若在身边该有多好,如今他真的能天天陪在她身边了,她却又感到不安起来,这个男人的荒唐无度,深受其害的她最有发言权,她一定应付不来的。

……

转眼几rì匆匆而过。

月桂楼门口大片空地上,甄命苦带着数十个jīng壮汉子,赤膊上身,在太阳下挥汗如雨,挥动着锄头和铁浆等工具,挖凿着脚下的湿泥,将一箩筐一箩筐的泥土运出坑去。

他们的身下,是一个长百米宽几十米,深约两米的方形大坑,月桂楼上的丫鬟全都好奇围在栏杆上,她们这些宅女们何曾见过这么多光着膀的jīng壮汉子,虽然有些害羞,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地张望。

有人还在阳台上摆开了龙门阵,磕着瓜子,指点着挥汗如雨的汉子们,交头接耳,不时地发出悦耳清脆的笑声。

几天后,一个大坑挖好了,甄命苦又招来十几个泥水匠,将这大坑用石灰和沙石砌了起来,铺上龙门镇上烧制的jīng美陶瓷。

每天收工后,甄命苦就像个暴发户似的,扛着一箩筐的银子,给这些人发丰厚的工钱,工人们虽然全都连夜赶工劳累不堪,但收到这么丰厚的报酬后,登时觉得再苦再累也值了。

丫鬟们都知道,甄命苦用来发工钱的这些银子,其实都是他跟张氏讨要的,都是张氏这半年来积攒的私房钱,也亏张氏愿意给他,不管他开口要多少,她都会给他,也不问缘由,连她们这些丫鬟都看不过去了,暗地里对这个吃软饭的男人议论纷纷,为张氏感到不值。

有时这些话传到张氏的耳中,张氏都会笑着将这些话转告给甄命苦,奈何甄命苦却不当回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这也算是迈出了他当小白脸的第一步。

待瓷砖贴好后,甄命苦又让人从池子的一端开凿十几道小水渠,江河水引入池子中,又在池子地势低的一端引出,形成活水系统,出水和如水口都加了一道阀门,控制水的流入流出。

近两米深的河水清澈见底,分成浅水和深水区,形成由浅入深坡度。

从月桂楼的阳台往下望,一池碧水,清澈见底,绿树环荫,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月桂楼的丫鬟们突然又觉得这个甄护院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起码这个池子造得比她们看见的任何一个池塘都漂亮,这要是养上几百尾红鲤鱼,从楼上观赏,不知道有多漂亮。

只是她们不太明白为什么池子的一端建有跳台和跳板,也始终没见甄命苦往池子里放鱼,最让她们不解的是,水池的旁边,还建造有一个弯弯曲曲的管状建筑,有个阶梯可以爬上高高平台,甄命苦还让人做了一个高达数米的大水车,用水流的动力,将水送上了几米高空的金属水箱中,再由水箱中流出,进入管道,从管道流了下来,流入水池中,出口处是一个鱼嘴状的大口。

虽然不明白这些东西都是干嘛用的,却不影响丫鬟们对这个水池利用,成了她们洗衣的好地方。

372 荒唐之作

半个月后,所有的设施都已经搭建完毕,建好的那天,甄命苦兴冲冲跑上三楼的阳台上,脱得光.溜溜的,只剩下一条花里胡哨的紧身内裤,朝着楼下的水池纵身一跳。

当时不少正在池子边洗衣的丫鬟们都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活,张着嘴,抬头张望,一脸惊呆地看着从楼上跳下来的人。

甄命苦笔直地落入了水中,溅起一朵巨大无比的水花,水浪拍打在岸边,溅湿了丫鬟们的衣裙,纷纷惊叫地跳开去,目瞪口呆地盯着甄命苦落水的地方。

好一会,甄命苦的头露出水面,安然无恙,在水里朝楼上招着手,大笑喊道:“仙子还不快跳下来,楼上怎及水里凉快!”

丫鬟们这才发现,三楼的阳台上,正探出一个头来,不是月桂仙子是谁?只见她眼中闪烁着激动和好玩的神情,却始终不敢从上面跳下来。

甄命苦见她不敢往下跳,不再理会她,在水中畅游起来,蛙式,蝶式,zìyóu式,姿势标准,在水中显摆似的,不断变换花样,岸边的丫鬟们看着他在水中恣意畅游,指点议论。

张氏始终没敢像他一样往下跳,转身跑下楼,从楼中走出来,她身上穿着甄命苦特地为她设计的泳裙,穿上了甄命苦送给她的清凉比基尼,上身披着一件长长的毛巾,遮住了大部分身子,她站在岸边,脸上带着羡慕和跃跃yù试的神情,向泳池中甄命苦问道:“甄护院,水凉吗?”

甄命苦笑道:“仙子下来试试不就知道了,怕什么,反正都是楼里的姑娘。”

张氏脸微微一红,也不在意那些丫鬟们古怪的目光,终于按捺不住心中下水的渴望,蹲在水池边,用手试了试水温。

冰凉冰凉的,是这炎炎夏rì里解暑的好方法。

她咯咯笑着:“好凉啊。”

甄命苦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地畅游着,张氏看着他游得痛快,越发地难耐心中的渴望,又忍不住问:“甄护院,水深吗?”

甄命苦不答,在深水区站立起来手举过头顶,整个人都沉了下去,足足有两米多深,不一会便浮了起来,大翻白肚,动作滑稽。

连周围的丫鬟们也都咯咯笑了起来,张氏笑着坐在了水池边,脱下脚上那双造型卡通可爱的粉sè拖鞋,露出两只白皙脚丫,轻轻探入水中,轻轻拍打着水面。

周围的丫鬟也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低声议论着,她们总算是明白了这个水池的用途,既不是用来养鱼,也不是用来洗衣服的,而是用来洗澡的。

她们现在有些相信外面的传言了,这个甄护院,果然是百花楼有史以来最荒唐的护院,谁会像他一样花半个月的功夫,耗费上万两的银子,造这么大一口露天洗澡池呢?这池子可足够供一百人同时洗澡都不会觉得拥挤了,而且水还是源源不断流进来,又从另一个出口流出去,就算一百个人在里面洗澡,水也不会脏,能想出这种荒唐却又古怪想法的人,一定不是正常人。

小月和小莹是知道甄命苦身份的,昨天晚上甄命苦偷偷摸进她们的房间,送给了她们一件神秘礼物,还说什么百花楼里只有她们才有资格白送,其他人都得花钱买,当时她们还不明白甄命苦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当她们看见甄命苦身上穿的那条花花绿绿的泳裤时,便明白了过来。

她们偷偷打量着张氏,发现她身上果然若隐若现地穿着差不多款式的xìng感比基尼,暴露出白皙娇嫩的肌肤,只是因为身上披着一条白sè毛巾,其他人都没发现。

她们的小姐自从跟了这个甄护院遇上以后,就变得大胆很许多,不时地会做出一些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惊世骇俗行为来,如今竟然在光天化rì之下,敢穿着这种几乎等于没穿的衣服走到太阳下来。

远处的甄命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潜入了水中,等丫鬟们发现他的意图时,无不惊呼:“小姐小心!”

没等张氏反应过来,突然从水底下冒出来的甄命苦,一把抓住她在水中拍打着水花的雪白脚丫,在她惊呼声中,连人带毛巾,一起被他抱入了水中……

……

六月的洛阳,气温已经逐渐炎热,百花楼的花仙子和秀女们也都纷纷想出了各种避暑的方法,赤脚在鹅卵石道散步,在湖心岛上的树荫下乘凉,在荷塘的楼亭里吃凉镇西瓜。

百花楼rì月湖的湖心小岛,成了避暑的天堂。

这一rì,百花楼的各楼突然贴出一张布告,说的是花仙子的选拔重新启动,进入最后一轮身体素质的考核,而考核的是游泳,比试的地点就在月桂楼前新建的一个叫“水上乐园”的地方,教习游泳的人,赫然就是月桂仙子。

消息很快就在百花楼传开了,多rì不见甄命苦的妙玉也跑过来,借口来找甄命苦,其实是想看看这“水上乐园”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她登上月桂楼的码头,向码头上严防把守的月桂楼女守卫报上姓名,缴纳了一两银子的参观费用之后,才进入了月桂楼中,回头看了码头一眼,但见几个排得长长的队伍,正在缴费进入,显然都是来观看月桂楼“泳池”的人。

当她穿过月桂楼的前院草地和树荫走廊,绕过一座假山时,还没看见假山背后的景象,就已经听见了沸腾热闹的人声,起码有上百人。

柳暗花明,峰回路转间,印入她眼帘的看见一个不足一米高的白sè木栅栏,将一个湛蓝的水池周围围了起来,留下一个入口。

入口处有两名守卫,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盛夏水上乐园,每人每次一两白银入场费,月卡十两,夏rì炎炎,月桂楼水上乐园,是你最佳的避暑胜地,谢绝外带饮料食物入内。”

一看这歪歪斜斜狗啃般的字,妙玉就猜到这是谁的杰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交了一两银子的入场费后,刚走进门口,就听见一阵尖叫和欢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倾盆大水从天而降,登时将包括她在内的几个刚入门内的给淋了落汤鸡。

373 伤风败俗又何妨

妙玉又惊又怒地抬起头,拨开**的头发,朝头顶处望去,但见上面一个大转圆桶,由一个水车不停地往桶中注入河水,一旦水位超过了平衡轴,桶中的水就会自动倾泻下来。

正发着呆,头顶水桶中的水很快又满了,开始慢慢倾斜,眼看又要倾倒下来,妙玉急忙躲到一旁,正好又有几人进来,被淋了个正着,那一脸错愕,浑然不觉,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让她心中的郁闷登时不翼而飞,跟着周围那些围观恶作剧的人一起咯咯笑了起来。

来这里的人,似乎没有人不被淋湿的,四周围都是这样的倒水设施,进来就别想再干爽着出去。

唯独远处一个太阳伞下有一块干燥的地方,也被人用作了摆摊之用,摊档上售卖着各式泳衣泳裤,扒开衣料才能看见屁股的,扒开屁股才能看见衣料的,应有尽有,更有各种凉镇的瓜果和饮料。

一个手提救生泳圈的甄命苦正坐在摊档前的沙滩躺椅上,赤着jīng壮古铜sè的上身,只穿了一条花里胡哨的泳裤,带着头套,脖子上还挂着一个潜望镜。

几个百花楼秀女正站在他的摊档前,挑拣着泳衣,脸上带着羞涩和好奇。

他像个见肥羊上门的地摊小贩,脸上露出职业xìng的谄媚笑容,热情地为女客人介绍着,并主动为她们示范比基尼的穿法,惹得众女娇嗔连连,脸红如霞。

这个老头古怪的装扮,花衫花裤,一派花丛老手的做派,让妙玉不由地发起呆来,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就算是梦,她也不可能梦到这种荒唐的情形。

她朝四周望了一眼,只见百米长的大水池中,几十个身穿xìng感暴露的女子,正在水池里戏水畅游,对面的一个蜿蜒的水滑梯上,不时地有女子尖声叫着,连人带水一起从滑梯上滑下来,落入水中,溅起阵阵水花。

她一眼便看见了正在水中忙着教一些学员潜水的张氏,张氏此时身穿一件粉红sè的比基尼,展露出惹火xìng感的身材,正在浅水区里,给其他秀女指点教学,笑得无忧无虑。

妙玉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女人可以如此放得开,原本羞答答连小脚儿都不轻易给人看的姑娘家,到了这里不但敢穿那种几乎等于没穿的衣物,还玩得这么疯疯癫癫,笑得那么没心没肺,全然没有了平时的矜持模样。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惊叫一声“快来人呀,有人掉进深水区了!”

正在岸上摆摊的甄命苦听到声音,扔下手中的活,一个箭步冲到水池边,跳进了泳池中,飞快朝溺水的人游过去。

溺水的人很快被救上了岸,妙玉远远地看着甄命苦对溺水的女子又是亲嘴,又是按胸,终于那女子咳了一声,吐出一肚子的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妙玉走到甄命苦摊档前,偷偷地拿起一块西瓜,坐在他刚才躺的躺椅上,大口大口吃起来。

又甜又凉,让她心情大好。

蓝天白云,碧水树荫,这里仿佛成了乱世中的一个世外桃源,人间天堂。

“干嘛的!给钱没有!一块西瓜一两银子!咦?是玉玉啊,你也想来学游泳?”

妙玉回过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甄命苦,露出一身古铜sè的健硕肌肉,六块腹肌就像巧克力块似的高高隆起,明暗分明,哪像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不由地呆了一呆,脸红了起来,移开目光,不满道:“一块西瓜一两银子,你抢钱啊!”

“火气不小,看来是rì子到了,不宜下水。”

甄命苦自言自语地走到她身边坐下,妙玉何曾见过这种百无禁忌的男人,不敢跟他有任何身体接触,急忙跳开去,恼道:“你没看见人家坐在那里吗?”

“奇怪,你不问自取,吃我西瓜不算,还霸占我的位置,你还有理了?”

“就吃就吃!就不给钱!”妙玉又拿了一块西瓜,大口大口地啃,不顾仪态。

“官府还管不管了!”

“管也是管你这个荒唐的sè老头!”

甄命苦笑了,上下打量了妙玉稍微发育成熟却已然玲珑的身材,“你放心,sè老头虽sè,对尚未发育完全的小丫头片子却没什么兴趣。”

妙玉怒了,将西瓜皮朝他脸上捂去……

甄命苦笑着,“你吃过的西瓜给我吃,可是等于间接亲嘴啊,既然你这么热情,亲自送上嘴来,盛情难却,老夫就勉为其难尝尝吧。”

说完,张口就咬。

妙玉啊地一声,急忙将瓜皮扔到地上,狠狠瞪着他,好一会才说了句:“就没有人能治治你吗?”

“能治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甄命苦不再理会她,热情地招呼起前来选购的客人来,“欢迎来到月桂楼水上乐园,想下水游泳的话,请挑选一件泳衣,旁边有专门的女xìng更衣室,下水后有专门的游泳教练教你游泳,河水清凉干净,是你解暑的最佳选择,看你貌美如花,人见人夸,泳衣可以给你打个八折,就算你八两银子吧,都是上乘的防水耐磨有弹xìng的布料裁制,长孙衣饰店的裁缝师出品,买一件免费送一块价值一两白银的甜入心房牌凉镇西瓜……”

“老头,你想钱想疯了吧,就这么点布料的衣服你收别人八两银子,都够买十匹绫罗绸缎的了,你以为你的是衣服是黄金做的啊,还有啊,你的西瓜凭什么卖一两那么贵?在外面一两银子都能买一车的西瓜了。”秀女们纷纷质问。

“嘿嘿,名设计师的作品嘛,肯定是贵一点的,不过像你们这样的美人,可以打个一折,换了别人是肯定不打折的。”

秀女们闻言不无心花怒放,又喜又羞,也不管价格离谱,掏了钱买了选好的泳衣,跑进了更衣室。

看着甄命苦推销着产品,妙玉突然觉得这些天来为外面流传的关于他被撤职查办,卖国通敌的流言担惊受怕实在是多余的,这个男人根本不值得她为他担心,此时的他哪有一点受到困扰的样子,天塌下来估计也不能让他发愁。

374 嬉戏度日乐无边

他的收银台抽屉里,早已经满盘满钵,塞了满满一大抽屉的甄氏票号的银票,百花楼的秀女们和丫鬟们都算是颇有积蓄的小富婆,一二两银子对她们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可美死了这个大jiān商,数钱数到手抽筋,那张易容而成的老脸笑得几乎都能开出钱花来。

妙玉一阵失落,正要转身离开,却被甄命苦一把抓住手,拉到身边,将一件比基尼塞到她手里。

“听说不久前你的成绩被王世伟这厮给刷下来了,照你目前的分数,别说碧莲仙子,能进入前二十名就不错了,下一轮是你命苦哥哥当考核官,虽然可以给你放水,但也不能放得太过明显,所以还需要你适当地努力,事先透露给你知道,游泳就是其中一个大项目,包括跳水,水上舞蹈,还有游泳接力,单人百米游,想取得好成绩,最好去巴结你张姐姐,她现在可是百花楼的红人,多少人想让她教游泳呢,换上泳装,下水找你张姐姐去!”

妙玉抬头愣愣地看着他,问:“张姐姐也陪着你这么瞎胡闹吗?”

甄命苦笑着说:“她现在是瞎胡闹总指挥,我只是她的马前卒,一切听从她的指示。”

妙玉见他这滑稽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低啐了一声“妻奴”,朝不远处立着一块更衣室牌子的月桂楼西厢房望了一眼,更衣室里正不时地走出一些身上披着毛巾,脸带羞涩,光着脚丫的貌美女子,三三两两飞快跑到水池子旁,在其他已经下水的女子感染下,也都大胆地脱去围在身上毛巾,试着下了水。

甄命苦盯着她们看得目不转睛,啧啧称赞:“白,真白,果然是足不出户的宅女,皮肤跟豆腐做的似的,又白又嫩。”

妙玉红着脸啐了一句:“sè老头,小心张姐姐把你眼睛挖出来!”

甄命苦毫无愧sè地说:“我夸的是你张姐姐,你以为我说的是谁?丫头,快去换衣吧,下了水,保证你什么烦恼都没有。”

就在这时,泳池里突然有一人激动地叫喊起来:“我抓住了,我抓住了!”

妙玉闻言朝那人望去,但见那高声大喊的女子,怀里抱着一尾十几二十斤重的红鲤鱼,欢喜大叫。

甄命苦这时急忙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金镶玉镯子来,飞快跑了过去,跳下水朝她游了过去,抓住这女子的手,将玉镯子戴在她手上,高高举起,大嚷大叫:“各位美人,请注意了,我们的第一位捕鱼能手已经诞生了,奖品是由洛阳老字号珠宝饰品店出品的价值一百两银子的金镶玉手镯一个,各位美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泳池里还有十几条大鱼等着你们捞取,奖品会越来越丰厚啊!”

虽说价值一百两的首饰对她们这些秀女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若是奖品,意义就不一样了,那些尚未学会游泳的学员们越发地热情高涨起来。

妙玉呆呆地看着在泳池里上串下跳,引起泳池阵阵尖叫嗔怪的甄命苦,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泳衣,眼中闪过一丝心动,一咬牙,飞快地跑进了月桂楼的更衣室……

……

“听说了没有,花仙子选拔的最后一轮比试的内容已经揭晓了,考核的是花仙子的水上功夫。”

“什么水上功夫?”

“就是凫水,渔家人的功夫,如今的红杏别院,跟往常可不太一样了,那些楼里的姑娘们,一有空往月桂楼跑,听说那里建了个什么水上乐园,专门让那些姑娘们下水学游泳,还有很多令人不可思议的玩乐设施,如今正值炎夏,天气那么热,百花楼的姑娘们每天中午时分,就会到月桂楼里面玩水,都玩疯了。”

“这是真的,我有个朋友在唤chūn阁里有个相好,天天跟他唠叨这水上乐园里的事,平时安静得跟哑巴似的,一提起这水上乐园,就叽里呱啦聒噪个不停,我那朋友无意中发现了她花了八两银子买的那什么泳衣,还说是打了八折的,就是几块这么丁点大的布料,穿了也跟没穿一样,她竟然光天化rì,众目睽睽之下,穿成那样,简直是伤风败俗,不知廉耻,一气之下,狠狠地打了她一顿,禁止她再去那种地方。”

“该打,女人就该有女人的矜持,怎么能干出这种败坏世风的事情,以后得了,一个个成了yín.娃荡.妇,我们这些做男人的,还不都得戴绿帽子?”

“也就是红杏别院那种地方,换了别的地,那些闺中的姑娘们,哪舍得这样抛头露面,其实吧,我倒是想看看一池子光身子美人戏水是什么个情景,只要不是我的女人就行,那场面,一定让人激动得要哭吧。”

“听说已经开放男子入内了,不过价钱可不便宜,进去一次得一千两白银呢。”

“不去抢!”

“好过抢啊,这月桂楼的甄护院还设了限额,每天限定二十个男子名额,凭票入内,价高者得,现在已经是一票难求了,一张水上乐园的门票被炒到三千两一张,还供不应求。”

“洛阳的有钱人多,也不在乎这三千两。”

“可不是,咱们这些穷书生,也就过过口瘾,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你说说这洛阳城外瓦岗军已经兵临城下,王大人率军拼死护城,抗击贼寇,她们这些女人倒好,天天跟着一群公子哥儿风花雪月,醉生梦死,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谁让咱们没出生在王侯福贵人家?都是命啊,还是专心苦读圣贤之书,考上功名,做了大官,到时候荣华富贵美人,那还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

月桂楼中。

天已经渐渐地黑了,泳池里依旧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泳池的客人迎来一批又一批,泳池每天从中午开放之后,一直到晚上子时,来泳池清凉避暑的女子从未间断过。

一些不敢在白天出现的害羞姑娘也都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来了,人反而比白天还多,月桂楼的丫鬟们全都已经学会了游泳,充当起了救生员。

375 要个不停

泳池旁的树上挂起了太阳能的照明灯,将树叶照得翠油油地喜人,泳池的水荡漾着柔和的灯光,波光粼粼,晃得人心旷神怡,夏rì的炎热在淡淡的河风中荡然无存。

不远处的泳池入口,甄命苦正把一个在泳池中耍流氓的男客人给哄了出去,将一堆银票甩到对方脸上。

“有钱了不起啊!本泳池里只卖艺不卖身!想揩油找花姑娘,滚远点!”

泳池里的姑娘们纷纷拍手,她们人多势众,并不把那些混入羊群中的二十几个男人给放在眼里,再加上有甄命苦联合百花楼的几个护院,给了他们丰厚的工资,共同担当起维护泳池秩序的任务,明令禁止在泳池里耍流氓的行径,发扬眼看手勿动的jīng神,打出风流不下流的口号,远观而不亵玩,深得一些自认风雅的男客人所称道,也让姑娘们能安心畅游。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月桂楼泳池的声名远扬,虽毁誉参半,但前来体验的男客人络绎不绝,甄命苦赚得满盆满钵后,然后规定了美人来泳池游泳不但不用花钱,而且进来就能得到分成,在泳池呆上两个时辰,就能获得一百两白银的丰厚报酬,如果能忽悠男客人们买瓜果糕点饮料,抽成另算。

一时间,皆大欢喜,男客人享受到帝王般的服务和视觉享受,姑娘们也不用再服务那些臭男人老男人,就能得到丰厚的报筹,老鸨们也乐得将自家的姑娘们送来泳池。

……

张氏坐在三楼阳台秋千上,身上穿着清凉的小短裙和白sè衬衣,看着楼下的大泳池那些嬉戏游水的女子,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她的泳技如今已经是百花楼的翘楚,在考核中拿个第一不是问题。

甄命苦端着一杯西瓜汁从楼梯口走上来,递到她面前。

她喜滋滋地白了他一眼,接过来吸了一口,他走到她身边坐下,与她腿挨着腿坐着,又抓着她的手,沿着她喝过的地方,喝了一大口,大赞鲜甜,也不知道他是说她的口水还是说西瓜汁。

“坏蛋,你这几天赚了多少钱?”她拍去他偷偷抚上她大腿的手,红着脸问。

甄命苦乘机搂住她纤细的腰身,一脸狐疑:“你问这个干嘛?”

张氏一只手握着果汁杯,喝了一口西瓜汁,探出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伸到他面前,娇声道:“不准你藏私房钱,全部上交。”

甄命苦抓着她的手掌,在她掌心亲了一口,这才笑道:“娘子别忘了,为夫现在没了工作,干点小活,赚点外快,攒的都是咱们将来小宝宝的nǎi粉钱,你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将来万一你不当这个月桂仙子了,没有了经济来源,相公也好有点闲钱让你们母女两生活无忧不是?”

张氏忍着笑,问:“你怎么肯定一定是女孩?”

“我自己的杰作我怎么能不知?男的是九浅一深,女的九深一浅,是男是女,相公自有分寸,娘子的天姿国sè怎么能没有人来继承?”

张氏脸sè羞红,轻啐一声,糗道:“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给没廉没耻的癞蛤蟆?”

甄命苦笑道:“嫁给癞蛤蟆有什么不好,也不用担心有别的女人看上,多安全。”

张氏露出不屑之sè:“可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安全呢?某人天天在岸边调戏别楼的秀女,眼睛骨碌碌在她们身上乱转,以为人家看不见吗?”

甄命苦脸无愧sè:“我是在推销产品,再说我不是眼看手不动吗,有原则地只远观不亵玩。”

“可我怎么听说你看见美人都是免费送东西,好多姐妹都收到你的礼物,都夸你大方有新意呢。”张氏语带嘲讽。

“只是一些招揽美人的手段而已,你想想,有她们来咱这水上乐园,那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啊,只要有她们在,那些有钱的男客人就络绎不绝,乐此不疲,他们有钱出钱,美人们娱乐与工作两不误,双赢双得,相公这是在整合资源,将优势发挥最大化……”

看着他口沫横飞,面不改sè,将这一桩皮肉生意说的冠冕堂皇,毫无惭愧之sè,尽管早已知她这个相公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却也还是被他这种把黑说成白的本领给呆住了,好一会才喃喃道:“你不去当龟公真是可惜了。”

甄命苦嘿嘿笑着,将她一把搂过来,抱着她坐在他腿上,仰头望着她娇媚的容颜,说道:“我现在不就是娘子你的龟公吗?为娘子推销,卖艺不卖身,馋死那帮男人们。”

张氏双手抵在他胸膛,感觉到他身体某处的反应,脸红了起来:“呸,狗嘴吐不出象牙!快放我下来,一会被人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又不会少块肉。”甄命苦闻言不但不放开她,反而搂得更紧了,脸埋进她深深的胸脯间,叹道:“娘子的皮肤越来娇嫩滑腻了,莫非是相公的口水有修身养颜的功效?”

张氏咯咯笑了起来,使出她的杀手锏,揪着他耳朵往后拉:“坏蛋,你不是说肚子饿了吗,快放开我,我要去做饭了。”

“有那些丫头们在,何用得娘子你亲自cāo劳?”

“你不是不喜欢她们炒的菜吗?”

“比起吃娘子炒的菜来,为夫更喜欢吃娘子的豆腐多一点。”

某人已经熟练地解开他专门为她设计的沙滩白衬衣,探入她的衣中,大手握上了她的丰软,张氏浑身一颤,轻颤道:“大sè狼,楼下有人啊!”

“那就进房间好了,相公十分怀念在和娘子在南阳的那些rì子,醉生梦死,好像每一天都是生命的最后一天似的,要不我们再缅怀一下那些美好rì子吧,我们休假三天,饭菜让人送到房间……”

“才不要,你这个荒yín大帝!”

甄命苦讶道:“也不知道在南阳的时候是谁每天吵着要我陪她,还要个不停的?”

张氏粉拳擂在他胸膛,“谁要个不停了!人家是因为害怕,想让你陪在身边而已,是你自己满脑子想着那种事,我能怎么办?让你胡说八道!让你口无遮拦……”

甄命苦拉着她的芊芊小手往他火热处探去。

张氏一口咬住了他的鼻子,疼得他讨起饶来,她这才得以从他身上挣扎下来,松开了他,穿上已经被他脱至腰间的宽大衬衣,回头看了一眼猴急懊恼的他,红着脸轻啐一声:“讨厌的癞蛤蟆,就不遂你的意,急死你!”

甄命苦恨得牙痒痒,心痒难耐,起身作势yù追时,她却已娇笑着跑出门去。

376 充满荷尔蒙的舞蹈

欢乐的rì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到了炎夏七月,花仙子的选拔第二轮最后一项歌舞比试时,妙玉所编排的一支动感舞曲获得了满堂喝彩,虽然因为王世伟考核打分的缘故,分数不是很高,但妙玉却让很多前来观看比赛的人印象深刻,连一向以舞技见长的张氏都忍不住双目发亮。

特别是为妙玉伴奏舞曲的那些古怪却能弹奏出一首富有动感乐曲的乐器,让她对甄命苦起了怀疑,她只在甄命苦的那台手机里听到过类似的乐曲。

后来柳叶儿来找张氏商量挑战牡丹仙子的事,两人关在房间里商量大半天,柳叶儿走时,满含深意地看了甄命苦一眼,眼中带着甄命苦看不明白的气恼。

之后,张氏将他叫到房间里,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坏蛋,你是不是帮凌霜做了一种叫钢琴的乐器?”

甄命苦一听便明白过来,一定是柳叶儿告诉她的,不敢隐瞒,解释说他其实是为妙玉做的,并将那首少女时代的《mr.taxi》放给张氏听,张氏早就领教过这手机的种种神奇功能,听完还是感到无比神奇,那些快速强劲的动感节奏,雪白大腿晃眼,充满着荷尔蒙味道的舞蹈,让她这个一向保守矜持的女人感觉到脸红耳赤,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种舞蹈确实很吸引人。

只是,她却又苦恼起来。

她苦恼的是甄命苦不但瞒着她把这种舞蹈教给妙玉,他还偷偷帮妙玉和凌霜的忙,给了她们两人制作两种这么神奇的乐器,本来跟凌霜实力相当的她,现在被凌霜这神奇的乐器演奏给拉开了距离。

最让她气愤的是,甄命苦说一套做一套,竟然瞒着她帮凌霜解决了近视眼疾,让凌霜得以重见光明,使得恢复了视力的凌霜实力大增,现在想将她从牡丹仙子的位置上赶下来,几乎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眼看张氏脸sè不善,甄命苦急忙拿出凌霜签的那张协议,递到她面前,解释说他这么做的目的,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让凌霜投鼠忌器,不敢像别的花仙子那样暗中对她使些不入流的小花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着想,张氏这才稍微气消了一些,却依旧板着脸。

“你给她制作了那么奇妙的乐器,还给了她那么多曲谱,让她来打败我和柳姐姐,你是不是想跟她在一起呀?”

张氏蛮不讲理起来,能让天地变sè,几千年人类科技文明的逻辑科学完全失效,并让世界重回无序的混沌状态。

甄命苦早已有过惨痛教训,哪敢辩驳,直接问:“你想怎样,给个痛快话吧,为夫宁死也不接受强加的莫须有罪名。”

张氏噗嗤一笑,见他耍起了死不认账的把戏,也拿他没辙,只好说:“你天天围着她们转,给她们出谋划策,却一点也不关心我,我不开心。”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想怎么样?”

张氏想了想说:“我要你帮我在这一轮比试中打败凌霜。”

甄命苦无奈道:“娘子,咱能脚踏实地一点吗?你这是强人所难啊,就算为夫给你制作出天底下最好的乐器来,娘子你也不会弹不是吗?别人凌霜那是真功夫,钢琴弹了几个月就能有我们家乡钢琴演奏家十几年的功力,咱不好高骛远行吗?”

张氏闻言,俏脸一沉:“会弹乐器很了不起吗?”

甄命苦见状,急忙改口道:“没什么了不起的,会磨豆腐,会弹棉花才了不起!”

张氏粉拳擂了下来,“让你看不起我!”

甄命苦笑着将她抱在怀里,讨好说:“为夫怎敢看不起娘子,在为夫眼中看来,娘子单凭一支仙姿妙舞就能秒杀任何一个花仙子了,咱不跟她们比短处,要比咱比长处。”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被爱郎夸赞的欢喜,嘴里却说:“凌霜的舞跳得也很好啊,我就算歌舞能赢她,也一定是相差不远,如果加上乐器,就输给她了。”

“不是还有一项游泳吗?放心,相公到时候给你放水,定能压她一筹。”

“我才不要你放水,我要凭自己的实力赢她,把你摇摆不定的心抢回来,本来我信心十足的,现在连你也背叛了人家,信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甄命苦一乐:“娘子多虑的了,为夫的心一直都娘子身上保管的好好的,别人想偷也偷不了,再说,也就娘子你把我当宝。”

张氏露出一丝抑制不住的开心,“任凭你甜言蜜语说得天花乱坠,也别想蒙混过关,我也要你帮我编一支比妙玉跳的好一百倍的舞蹈来,不然别想我原谅你。”

“好一百倍?娘子,你知不知道,那时代少女可是我家乡红透半边天的女子组合,比她们好的舞蹈不是没有,可若是要舞好曲好腿好三样齐集,还真是不容易,她们这齐pp小短裙一穿,修长的白嫩美腿一露,就已经秒杀了一片,很少有人能比得过她们了,再说,相公会不会跳舞你还不知道吗?让我编舞,不怕毁了你月桂仙子舞技无双的美名?”

张氏咯咯地笑:“我不管,输了全怪你。”

“你可以再不讲理一些吗?”

“可以啊,我还要你用钢琴和小提琴给我伴奏,还要能赢过凌霜一大截,还要……嗯~”

甄命苦哪敢让她再说下去,急忙吻住了她,制止了她天马行空的想象。

……

自从被张氏下达了死命令,甄命苦虽每天游手好闲,当起了小白脸,但rì子过得并不轻松,每天都要被张氏抓着逼问一次,敦促他尽快想出助她赢过凌霜的办法。

这天,张氏刚从秀女楼挑选舞伴回来,他将她拉进房间里,关上门,先是一通痛吻香唇,看着她羞红的娇颜,迷离的美眸,笑着说:“娘子,为夫这几天殚jīng竭力,废寝忘食,终于帮你想到一个舞蹈,可以帮娘子你实现赢过凌霜的愿望,只是需要你完全配合相公,而且难度之高,除了娘子,不作第二人想。”

377 三尺蛟龙

张氏一脸惊喜:“真的吗?”

接着又有些狐疑:“不会是又想捉弄人家的吧?”

甄命苦拍着胸膛保证说:“放心,总不会让娘子你光着翘屁屁跳钢管舞,就算你豁得出去相公也舍不得,你先答应相公,接下来的rì子,你要绝对服从相公的指挥,也不能半途而废,相公保证你可以打败那个凌霜,不然就算娘子你再生气,为夫也只能是爱莫能助了。”

张氏看着他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太熟悉这个男人了,他绝对不会这么好心帮她的,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yīn谋,她咬着唇,一脸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明知他不怀好意,却还是忍不住好奇,点了点头,威胁着补充了一句:“不能赢的话,就把你打成猴屁股。”

……

接下来的几天里,月桂楼的丫鬟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每天晚上吃过晚饭后,甄命苦便拉着张氏关在一间屋子里,也没见张氏带着任何乐器进去,却能只听见屋子里传来一连串美妙的音乐,伴随着甄命苦的口令:

“一打打,二打打,三打打,快快慢,抬腿,架在我肩上,转起来,腿缠我腰上,腾空用力,别犹豫,脸上的表情要到位,是那种火辣热烈渴望的神情,太害羞了可不行,给个xìng感火热的眼神给我,要勾引我的那种,再火热一点……”

房间里不时会传来张氏羞涩的娇斥:“哪有这样的舞蹈,我才不要跳!”

甄命苦在一旁诱劝:“我说什么来着,这是表现男女热烈爱情的舞蹈,肢体交缠厮磨和女方的高速转动,男女拥抱亲吻抚摸,推搡拉扯,表现男女间情与爱的你追我赶和痴迷狂热,当然要有肢体的激烈交缠冲突才能体现出男女间难舍难分难离的情感来,是最原始的肢体表达……”

“大sè狼,是你自己胡编瞎想出来的吧,哪有人在跳舞的时候摸来摸去的?再说哪有男人和女人一起跳的舞蹈,难登大雅之堂,我要你编的是我和姐妹们一起跳的舞蹈啊,才不要你在旁边,你跳得那么难看。”

甄命苦怒道:“岂有此理,有你这么嫌弃自己相公的吗?没听说过鲜花长得好,大粪也有功劳吗?再说想要出奇制胜,就必须与众不同,一亮相就要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相公跳得烂,对比之下,不彰显你跳的出sè吗?教学的视频也给你看了那么多,那些都是我们家乡最jīng彩的舞蹈比赛项目,你看她们跳得多好。”

张氏咯咯笑个不停:“可是也没有亲吻的动作啊,那女的也没有把脚架到男人肩上。”

甄命苦得意道:“这是相公临时加上去的,为了让娘子你体会到这种舞蹈的迷人之处,这种舞蹈是专门为娘子你这样柔软的身子骨量身编排的,别的花仙子估计很难跳出这样的高难度动作来,也跳不出爱情这种感觉,因为这需要男女高度默契配合才行,越是露骨激烈,就越能表现出男女间热烈的情感,这些也正是这种舞蹈的jīng髓,娘子笔直修长美腿要刚劲有力地架到相公肩上来,展现出迷人的曲线,就好比是天鹅展翅,美人亮腿,一下子就吸引住众人的目光……”

“伤风败俗也是你们家乡舞蹈的jīng髓吗……呵呵,大sè狼,你是男人啊,被女人骑在头上,要倒一辈子霉的,啊——”

“相公从不信这些迷信的东西,接下来这个动作有点危险,所以要做好防护,最主要的是要完全信任相公,要有把xìng命交托给相公的觉悟……”

不一会,房间里传来张氏疑惑略带羞涩的声音:“……坏蛋,你确定我们还是在跳舞吗?”

“当然,这一式是相公特地给娘子你量身编排的高难度动作,叫颠鸾倒凤气吞三尺蛟龙,表演的时候点到为止,意思意思就可以了,但如果是两人独舞的时候,倒是可以深入地探讨一下,加深理解。”

他故意地在“深入”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张氏羞嗔道:“呸,哪里有三尺蛟龙,我怎么没看见?我才不要跟你深入探讨加深理解,快放开我……大sè狼,你在做什么……不准再脱了,我要咬你了哦,嗯……唔唔~”

没等她说完,声音戛然而止,嘴里便似乎已经被塞入了什么,只听见甄命苦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娘子,轻点咬,不要用牙齿,多用舌头……啊,对,就是这样……”

两人的对话总能引来一群丫鬟在门外偷听,不时地掩嘴偷笑,她们猜不到两人在房间里学的是什么舞蹈,不过从两人的对话看来,这种舞蹈一定是令人脸红耳赤,伤风败俗的。

这个甄护院一向喜欢干些伤风败俗的事,不过却让她们很是期待,因为有他带头打破禁忌,她们才能这样体验到穿着暴露的衣服在水中畅游的快乐,解放了身心和灵魂,好像什么也不管不顾了似的。

……

皇泰二年八月。

暗卫大将军被撤职后,长安的恭帝派使者前往洛阳,yù与洛阳结为盟国。

如今洛阳西面正承受着瓦岗军的威胁,宇文化及也率领十万叛军从江都西归返回长安,yù扶杨广的侄子秦王杨浩登基,与杨侑争夺帝位。

为了能返回长安,宇文化及第一个要拿下的,就是作为长安东面的第一道防线洛阳。

如果宇文化及与瓦岗军联手,洛阳的防御再坚固也没用。

长安李家如今正全力应付泾州薛举父子,是肯定不会让洛阳陷入宇文化及和瓦岗军之手,再加上杨侗与杨侑又是亲兄弟,结盟也是情理之中。

长安的使者入洛阳城时,杨侗亲自出城迎接,仪式隆重盛大。

适逢花仙子第二轮选拔的歌舞比试中,皇泰主下诏,将比试的地点设在了皇宫迎宾殿,让百花楼的花仙子和秀女们为众多宾客表演jīng彩的歌舞,让宾客来给各位花仙子打分,并且跟盟使带来的长安歌舞姬切磋一下。

378 讨要报酬

接到圣旨后的众位参加比试的秀女们,无不欢喜雀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换了平时,她们想要见皇上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一些心高气傲,不屑贿赂考核官和画师的秀女们,就算有绝sè的姿容,也很难上达天听,如今能让皇上直接作为评审官,说不定能让皇上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一朝飞上枝头。

秀女们纷纷盛装打扮,都想将自己最娇艳的一面展现给皇上,给皇上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一夜之间,洛阳胭脂水粉店的上等胭脂水粉全都销售一空,价格涨了十倍有余,依旧供不应求。

海棠仙子鞠芷薇甚至花重金将洛阳所有店铺的上等胭脂水粉都包了下来,为的就是让其他秀女和花仙子们无法与她竞争,手段虽有拙劣,却非常有效,秀女们买不到好的胭脂水粉,无不抱怨,却拿这鞠芷薇一点办法也没有。

上百名由花仙子和秀女们组成的香艳车队入宫的那天,洛阳百姓纷纷涌上街头,观赏这难得一见的盛大场面。

八名花仙子的香车在前面引路,各楼的护院跟随左右,后面跟着上百辆五颜六sè的宝马雕车,队伍长达两公里,周围是金光灿灿的金甲护卫,都是皇上的亲卫,由右翎卫大将军负责护送,绕了洛阳城一圈,浩浩荡荡进了皇宫东城的宣仁门。

……

为期三天的宴会,花仙子们和秀女们都要在宫中住上几天,被安排在了东宫的各宫殿中,由于尚未设太子,除了昌盛长公主目前居住的香凝殿,其他都已经空置着,无人居住。

第一天的宴会是皇上与众位大臣和长安来的结盟使一起,祭拜太庙,结盟使代杨侑飨宴祖先,花仙子们纷纷齐奏庄重沉闷的祭祀之乐。

宾客欢饮而散。

第二天,皇泰主带着结盟使,和众多花仙子和秀女们一起游览皇城北的东西南北四海池,在池中游湖玩赏,后在望云亭中设宴款待,昌盛长公主也到场与众多花仙子同享盛会欢乐。

长安来的使者带来的歌舞姬纷纷献上美妙的歌舞,舞姿曼妙,妖娆多姿,百官皆感叹不已,长安的平康里闻名天下,里面歌舞姬无不是国sè天香的娇娆美姬,与洛阳红杏别院的百花楼齐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长安舞姬表演歌舞之后,百花楼的秀女们也纷纷上台,献上自己最拿手歌艺舞技。

妙玉的小提琴演奏了一曲《梁祝》,技惊四座,杨侗已经多年未见妙玉,依稀还记得她,大为惊艳,赏赐了她黄金百两。

秀女表演过后,作为压轴,花仙子的比试将在最后一天举行,太常寺卿王世伟认为此次结盟关系重大,应该让洛阳百姓共同庆贺,向皇泰主提议明天的花仙子比试向洛阳百姓开放,届时决出的第一名将赏赐黄金千两,娟百匹,杨侗准奏。

宴会散后,众多花仙子和秀女返回东宫居室休息养神,准备以最饱满的jīng神迎接第二天的比试。

……

夜深时分,甄命苦偷偷去了一趟凌霜住处。

潜入凌霜房间时,凌霜正在卸妆,身上穿着一件薄衣,尽露身上迷人曲线,甄命苦从房间窗户潜入进去时,她便已发现,竟不着慌,飞身跑向房间床头挂着一柄佩剑,拔剑出鞘。

“仙子莫慌,是老夫。”

凌霜带上眼镜,这才看清楚来人是甄命苦,松了一口气,甄命苦自从护送张氏去南阳,回来后一直没来找过她,如今见他突然出现,也许是意识到什么,神情不由地有些紧张起来,jǐng惕地看着他,问:“这么晚了,甄护院有什么事吗?”

甄命苦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来,正是当初凌霜与他签下的契约。

凌霜神sè登时变得有些慌张。

甄命苦看着她单薄的衣衫,魔鬼身材翘凸有致,暗想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哪个男人能有幸将她抱在怀里肆意轻薄,那定是一种至高无上的美妙享受,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朝她走了过去,笑着说:“老夫今晚来,是想跟仙子你讨要报酬的。”

凌霜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往后退了几步,倚在床边,盯着他故作不知地问:“什么报酬?我不记得我对甄护院许诺过什么,就算有,也只是玩笑话而已,甄护院若是要银子,尽管说个数来,凌霜虽然不算富裕,几百两却还是拿得出来的。”

甄命苦哑然失笑,几百两?百花楼第一花仙子,家财就算没有十万贯,也有万贯,几百两银子打发叫花子都拿不出手,对他这个让她重见光明的恩人,她倒是开得了口,早料到她会抵赖不认账,冷哼一声:“老夫像是缺银子用的人吗?让仙子重见光明,难道只值几百两,看来老夫非得用强才能让仙子你兑现应该给老夫的报酬了。”

凌霜毫无惧sè,嘴角露出一丝迷人至极的笑容:“甄护院你虽然武艺高强,可未必是我的对手呢,小心我手中的剑可不长眼睛,到时候伤了你可别说人家忘恩负义。”

“我也想领教一下仙子的剑术到底有多厉害。”

凌霜眼中闪过一丝恼sè:“甄护院真的要对人家动粗吗?”

“没办法,仙子耍赖,老夫只能出此下策。”

凌霜笑了起来,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甄护院不会不知道离这不远就是皇上的别宫吧,我要是大喊一声,就会有成百上千的皇宫护卫涌进来,甄护院武艺再高强,也未必抵不过皇宫侍卫一涌而上,再说,若是被月桂仙子知道甄护院想对人家用强,只怕会对甄护院你感到无比失望,从此再也不让甄护院你亲近,甄护院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了,我不相信甄护院是会做亏本生意的人。”

甄命苦讶道:“你倒看得挺明白。”

凌霜见他笑了,登时松了一口气,嫣然一笑:“甄护院找我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这样吓唬人家有意思吗?”

379 交换条件

甄命苦暗叹这个女人的冰雪聪明,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仙子若是那么容易被吓住的人,此刻还能这么从容冷静,条理清晰地跟老夫说话吗?更何况,仙子一剑在手,只怕以一挑十也不在话下吧?”

凌霜一脸茫然道:“我不知道甄护院在说什么,凌霜只是区区一个弱女子,甄护院若用强,凌霜也只能拼死反抗一途而已,说不得要以一死保清白。”

甄命苦盯着她看了一会,始终看不出任何破绽,话音一转:“算了,不逗仙子了,今晚老夫来找你,其实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凌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欢喜道:“甄护院请说。”

甄命苦完全看不透她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这么开心,笑着说道:“老夫想让你和妙玉姑娘在明天的比试上给月桂仙子钢琴伴奏这首曲子。”

他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钢琴曲,给凌霜递了过去。

凌霜依旧持剑,没有放松半分jǐng惕,从他手中接过曲谱,看了一眼,曲谱上写着“一步之遥”,只是看了几个小节,她脸上便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抬起头看着甄命苦:“此曲是甄护院所作吗?”

“仙子以为如何?”

凌霜脸上变得有些古怪,盯着他好一会,这才说:“为了月桂仙子,甄护院还真的是费劲心思啊……你想让我怎么做,故意输给月桂仙子吗?”

甄命苦失笑道:“她何用你故意输给她,老夫保证,凭她的实力,赢过你也不是什么难事,仙子只管全力以赴。”

凌霜笑了,摊出一只纤细雪白的小手:“把我签的那张契约还给我。”

甄命苦眉头一皱:“仙子莫非以为弹一首曲子就能换回老夫这张价值连城的卖身契?”

凌霜俏脸上露出一丝不愁你不妥协的神sè,笑道:“甄护院想要护花,总要付出点代价才行,这百花楼中,也就我能用你的钢琴弹奏你这首曲子,虽说只是一首曲子,却是我十几年朝夕苦练的成果,已足以还你的恩情。”

“难道让仙子你重见光明的恩情只值仙子的一首曲子而已?若是这样,老夫当初何必殚jīng竭虑,不眠不休地为仙子你绞尽脑汁。”

凌霜咯咯娇笑:“依凌霜看,甄护院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何来殚jīng竭虑不眠不休之说?当初甄护院提出让凌霜陪夜,也只是想戏弄凌霜,想让凌霜对你感激涕零而已,未必就是真的,其实甄护院大可不必如此试探,凌霜对甄护院的感激之情,rì月可鉴……”

甄命苦笑道:“就是不能以身相许是吗?”

凌霜美眸中带着一丝灵巧:“就算凌霜愿意,甄护院也未必看得上凌霜的薄柳之姿吧,你已经拥有了月桂仙子这样的绝sè美人,还看得上别的女人吗?”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过度谦虚就是骄傲。”

凌霜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甄护院还有其他事吗?我有点困了,若是没其他事,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我还要养足jīng神应对月桂仙子的挑战呢。”

连下逐客令都能让人生出甘之如饴的感受来,甄命苦发现,这个女人的媚术其实并不比柳叶儿差,而且是那种不露痕迹的高段位。

他又打量了她曼妙的身子好一会,特别是她胸前并不逊sè于张氏的雄伟胸襟,丝质的睡衣让那里显得更加饱满圆润,衣服太薄,又没有穿厚实的胸垫内衣之类的,依稀能看到微微翘起的两粒。

这个女人绝对有让男人疯狂的本钱,也不知道是哪个男人有幸虏获她的芳心,其实在任何一个男人看来,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配得上她,如果有一天,她被哪个男人虏获了芳心,被一个配不上她的男人搂在怀里肆意怜爱,婉转承欢,不知道会有多少男人为此捶胸顿足痛哭流涕。

他这样放肆地打量着,直到凌霜秀眉微蹙,脸有不悦之sè时,才将手中的契约放在她房间的桌子上,转身出了房间。

……

天一亮,听到消息的洛阳百姓便从城中四面八方聚集到了皇城脚下,来观看这难得一见的花仙子比试,只见皇城大门正全面敞开,成千上万人涌入皇城中,皇城中数万平方米的广场上,搭建了一个大型的舞台,舞台上铺着龙凤呈祥的地毯,帷幕背景是一张泼墨山水,画的黄山云海rì出,恢弘壮阔,舞台的四周放着数十种各式乐器。

最令人瞩目的,莫过于舞台一侧那台体积庞大的三脚钢琴,不少人指着这稀奇古怪的乐器议论纷纷。

上万人围在舞台的周围,却一点也不觉拥挤,抬头都能清晰看见舞台上的情景。

舞台的一侧被皇宫侍卫给隔开,汉白玉的观览台上,杨侗与昌盛长公主共坐一张席,旁边是长安派来的结盟使者,洛阳百官分别列坐在皇泰主坐席之前。

随着太乐令传旨的声音响起,百花楼的乐伎纷纷登上舞台,坐在两旁的乐器坐席上,各自摆弄自己所熟悉的乐器。

紧接着,八名花仙子也纷纷上台,向看台上的皇上百官致意,台下观看之人喝彩声如浪cháo,响彻皇城,之后花仙子们一一回到了后台,准备登台表演。

第一个登台的,是丁香仙子杨珪媚,与十名秀女一起,表演了一出木兰从军,女扮男装的杨珪媚英姿飒爽,一曲《上阵》将战争中的恢宏惨烈演绎得惊心动魄,获得热烈的喝彩和掌声。

接着是海棠仙子鞠芷薇,她的舞蹈倒是没什么出彩之处,乐器演奏也是普普通通,比起丁香仙子杨珪媚来,鞠芷薇明显逊sè许多,舞曲过后,掌声稀稀疏疏,鞠芷薇脸上明显有不甘之sè,却也只能悻悻落场,脸有怨恨之sè。

玉兰仙子,白菊仙子,碧莲仙子也陆续登上舞台,献上jīng彩纷呈的歌舞表演。

柳叶儿改编的一曲司马相如《凤求凰》古筝,与十几种丝竹乐器合奏,如婉婉缠绵的男子,在心仪女子的窗下诉说钟情,如泣如诉,赢得了开场以来的最高.cháo,众人沉醉在这种缠绵悱恻的乐曲中久久难以自拔。

只不过,一些宫廷乐师却觉得此曲过于欢快缠绵,靡靡之音显得不够庄重,略有遗憾。

380 惊艳

柳叶儿回到后台之后,台上久久无人上来,正当众人等得有些不耐,议论纷纷时,已经献艺过的妙玉走上台来,手中拿着那把小提琴,站在那台钢琴旁边,向看台上的皇上和结盟使者等鞠躬示意。

她的声音清越如黄莺:“启奏皇上,接下来这首舞曲,是由牡丹仙子以她自制乐器钢琴伴奏一曲钢琴协奏曲,由月桂仙子和她的舞伴,共同合作演绎的《一步之遥》,请皇上恩准。”

百花楼两大花魁的比拼较量,竟然是以这种合作演出的方式呈现,看台上的众位官员闻言神态各异,有惊讶,有惊喜,也有不解的。

倒是杨侗,笑得格外开心:“准奏!”

旁边的昌盛长公主忍不住问:“皇上,何事如此开心?”

杨侗低声笑道:“张姐姐一直对霜姐姐怀有怨恨,两人若因为朕的原因反目成仇,是朕最不愿意看见的,如今两人合奏演绎,看来是化敌为友,朕岂能不高兴。”

昌盛长公主掩嘴而笑,说:“女人之间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化敌为友的。”

舞台上,牡丹仙子与月桂仙子同时从后台走上舞台,并肩站立,向皇上的看台微微鞠了一躬,接着又朝观众微微做了一个万福,凌霜转身走到钢琴边,双手轻轻一抚翘臀上的裙子,显露浑圆优美的弧线,优雅地坐下,双手抚琴。

观众和看台上都是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期待着接下来的绝sè双姝到底是如何演绎这首惊艳绝伦的舞曲。

张氏此时身穿一袭贴身的红sè轻纱连衣长裙,将身子遮得严严实实,曼妙的曲线毕露于众人面前,头发挽了起来,盘在头上,露出一截雪白如玉的脖子。

这时,后台的帘幕突然被人掀开,一名身穿黑sè燕尾服,头戴黑帽,脸上还戴着一副白sè面具的男子走上舞台,在众人的惊愕目光中,他走到张氏身边。

单膝跪下,撩起张氏的裙摆一角,捧起张氏一只脚。

众人惊讶地发现,张氏的脚上穿的鞋子,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高跟鞋,鞋跟足有十厘米之高,让她的身高几乎与她身边的男舞伴持平。

张氏有些不耐烦地一脚将身边卑微恭谦的男子踢开,将他踢得滚出去好几米远。

众人大笑,突然明白过来,这也是舞蹈的一部分。

舞蹈刚开场,这一个突兀却富有新意的举动便抓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球。

看台上的昌盛长公主美眸亮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男子,脸上带着有趣的神sè。

那男子似乎并不死心,从地上爬起,再次走到张氏的身边,依旧单膝跪下,抬起她的一只脚。

张氏再次想要一脚将他踢开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这男子突然将她的脚夹在臂弯里,双手抓住她的裙子下摆。

嗤——

众目睽睽之下,张氏的长裙被他撕裂,一直被撕到了大腿侧,露出一截洁白如玉的美腿。

众人哗然,无不兴奋异常。

张氏脸上露出惊慌之sè,想要逃离,那男子却不让她逃走,站起身,抓住她的一只手,拉扯之间,又是嗤嗤两声,张氏的衣袖从肩膀处被撕下来,露出雪藕般的手臂。

那男子却并没有就此罢手,接着再次抓住她的衣领,用力一扯,张氏登时高速转起圈来,待她停下,胸口的衣襟已被撕去,露出胸口一片雪白丰满的胸脯,她脸上露出惊慌和昏厥的神情,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这若是笔直倒下去,就算不摔个重伤,只怕一时半会也起不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音乐响起,那男子及时地赶到到她的身边,将即将倒地的她抱在怀里。

渐渐变得柔和的音乐声中,张氏缓缓地转醒,看着眼前的男人,想要挣扎逃离,却总是被他拉着之手,在即将从他怀中逃走的时候,被重新拉入怀中。

她用尽了一切的办法,甚至动用了脚踢和撕咬,都无法将他从她的身边分开,她的腿高举过他的头顶,架在他的肩头,她的另一只脚尖踮起,被那男子拖着在地上滑行,像是在奔跑,只是她的追求者却始终如影随行,却始终相差一步之遥的距离。

纠缠间,曲调一变,突然从柔和变得雄浑壮阔。

追求者终于失去了耐xìng,将她抱了起来,扛在了肩上,带着她一阵狂奔,最后累到在了地上,将她压在身下,张氏无力地躺在地上,仿佛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原本抗拒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柔和,动作也从想要逃离慢慢变成缠绵黏人。

音乐由急而缓,变得抒情起来。

两人缓缓起身,张氏已经不再奔逃,她的美腿缠上了男子的大腿,而男子此时却像是慢慢地失去了热情,开始躲避和推搡。

只是张氏柔和的身子就像一条美人蛇一般缠绕在他的身上,美腿在他腰间轻轻摩擦,仿佛在诱惑着他,让他yù罢不能。

终于,她如锁般附着,无休止的索要,让男人开始厌烦和疲倦,他试图逃离她的纠缠,张氏却如影随形,紧缠不放。

角sè仿佛掉转过来。

台下的观众此时已经沉浸在台上的故事中,直到那带着面具的男子终于在曲终之前,摆脱了张氏的纠缠,头也不回地离开,消失在后台,留下神sè凄然的张氏心力交瘁地匍匐在舞台上,伸着一只手朝向那男子消失的方向,神情凄苦,无声哭泣。

舞姿完美地表达了一个完整的爱情故事,曲子与舞蹈的完美结合在一起,短短的几分钟,却让人感受到了一对情侣一生浓缩的jīng华。

直到张氏起身鞠躬致意,下台一两分钟之后,台下才响起雷鸣般的喝彩。

杨侗起身带头鼓掌,百官起立,长安来的结盟使者从惊艳中回过神来,起身向杨侗表示心悦诚服,甘拜下风。

比试过后,皇泰主亲自下走下看台台阶,将张氏和凌霜两人迎入太极殿中,给二人赐席,并邀请众位花仙子,齐齐到了太极殿,与百官同宴。

381 女人的战争

席间,杨侗问起张氏这舞蹈的名字,张氏起身回说:“回皇上,此舞名为阿根廷探戈。”

“阿根廷探戈?”

张氏眼中露出一丝向往:“阿根廷是大隋东海万里之遥外的大海对面一片美丽的大陆,那里的人热情奔放,勤劳勇敢,那里的女子大胆勇敢,敢于追求自己的爱情。”

“妙,实在太妙了,妙之极矣。”

昌盛长公主在一旁笑着说:“皇上别光顾着赞赏,这花仙子比试是要决出胜负来的,你总要给两位仙子分出高下来吧。”

杨侗闻言为难起来,询问起百官的意见来,百官纷纷说了一通无曲不成舞,舞曲相得益彰的道理,有人说曲更胜一筹,有人说舞胜在技艺高超,有人说难分伯仲,各有见解。

杨侗正为难之时,凌霜突然开口说:“此曲本是月桂仙子所作,凌霜只是受人所托演奏这一曲,并无意争抢这第一的虚名,也不在乎这第一的名次,皇上判月桂仙子第一便是。”

张氏闻言,俏脸一寒,凌霜这么说,好像是凌霜让给她的一样,谁不知道她月桂仙子不会作曲,凌霜这么说,更像是在明褒暗贬,嘲笑她没有真才实料,她不屑跟她争这第一的名次,表面是认输,其实骨子里不知道有多自视甚高。

“她不在乎,我就更不在乎了,皇上把第一的名次判给牡丹仙子吧。”

两女对视了一眼,互不相让,连不认识她们两人的,都感觉到了她们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来。

凌霜自言自语说:“看来我也要找个男人才行,有个人在身边帮自己,总比什么事情都要由自己来cāo办的好,能省多少功夫啊。”

张氏毫不示弱,反唇相讥:“就怕想找也找不到,不是什么男人都受得了自以为是的女人的。”

“我若要想找,他未必就看得上你。”

“你说什么!”

凌霜笑道:“你知道他昨天晚上到我的房间对我说了些什么吗?”

论斗嘴,张氏毕竟还是新手,再加上凌霜的才华有目共睹,对她的威胁甚于任何一个女人,闻言神sè一紧,几句话,就已经落入了凌霜的圈套里,紧张地问:“说什么?”。

“他说的不都在你跟他跳的舞里面了吗,大家都看明白了,你怎么会不明白?也难怪,营养全都长到其他地方了,大脑缺弦,”她眼睛朝张氏丰满的胸脯瞟了一眼,继续揶揄说:“他编这舞,无疑是告诉某个老女人,他早就厌烦了她的纠缠,想要试试新鲜的,只要有新的目标,他就会离这个老女人而去。”

凌霜含沙shè影,笑她胸大无脑,颇有些五十步笑百步的意思,还一句一个“老女人”,尽管知道对手是在实施嘲讽打击,张氏却还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论年纪,凌霜与她同岁,只是比她小了几个月,但这却足以成为凌霜攻击她是“老女人”的致命武器了。

杨侗见两人已势成水火,发起愁来,急忙笑着劝架说:“名次只是浮云,两位姐姐何必为这种事情烦恼,实在不值,既然都互相谦让,那朕就判两位姐姐并列第一好了,各赏黄金千两,来人……”

“谁要和她并列第一!”两女异口同声地说了句,互相瞪着对方,估计若不是有百官和皇上在场,两女估计已经打起来了。

一时间,百官鸦雀无声。

只有昌盛长公主在一旁忍不住地咯咯娇笑,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杨侗愁眉苦脸,却拿她们两人没有丝毫办法,看她们水火不容的样子,简直将他的心分成了两半,两女几乎是同时起身,同时向杨侗告了别,肩并肩,你争我抢,气呼呼地离开了太极殿。

留下面面相觑的百官你眼望我眼,也不知道这两个花仙子怎么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

杨侗却是心知肚明,这两个人跟福临一样,是年少落魄时就已认识的姐姐,对他爱护有加,也是他最喜欢的四个姐姐其中的两个,如今他虽贵为皇上,却都不敢得罪,也不愿得罪,见她们离开,倒是松了一口气。

宴席过后,杨侗与长安结盟使签下了互为盟友,互不相犯,共同征讨宇文化及的盟约。

……

花仙子第二轮比试之后,皇泰主昭告天下,牡丹仙子和月桂仙子并列第一,赏黄金千两,娟百匹。

一时间,洛阳城议论的都是牡丹仙子和月桂仙子合作演出的jīng彩舞曲,纷纷猜测那戴面具的神秘男舞伴身份,一致得出结论,就是月桂仙子的姘头,月桂楼的护院。

这次的比试,最大的受益者莫过于妙玉,她能为两位花魁伴奏,技艺超群,有目共睹,经过这一场的比试,她的分数已经跃居第十位,俨然已经有了晋身花仙子之列的资格。

然而,皆大欢喜的收场中,甄命苦却感到无比的郁闷。

张氏回到月桂楼之后,就一直没搭理过他,不准他进她房间,也不跟他说话,连看都很少看他一眼,无论他怎么逗她,哄她开心,她都只是冷冷地看着,木无表情,也不准他碰她,一碰她就咬他,而且是用牙齿用力地咬,咬得他生疼,咬出了牙印,完了还冷冷地说上一句“你不是嫌我是老女人吗?你去找你喜欢的嫩女人好了。”

甄命苦听得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嫌她老了?她若是老女人,这世界上还有嫩女人吗?他有冤无处诉,猜到这事一定跟那凌霜脱离不了关系,想找凌霜问个清楚,只是凌霜自从要回了她的卖身契约后,再也不肯见他,总是用身体不适,或是要专心练琴之类的蹩脚借口拒绝。

幸好,八月份的天气越来越炎热,来月桂楼的泳池游泳的人也越来越多,看着那么多莺莺燕燕,穿着清凉泳衣,白晃晃,xìng感可爱地在眼前走来走去,让他不至于太过郁闷。

……

一天,杏儿偷偷地来找张氏,说是孙郎中从外地云游回到了洛阳,让她过去一趟。

乘着甄命苦正在泳池边推销他的游泳用具时,她悄悄地乔装打扮,跟着杏儿溜出月桂楼。

直到傍晚时分,张氏才回到月桂楼,眼眶红肿,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捂着被子放声大哭,门外的丫鬟全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急忙喊来甄命苦。

382 弄巧成拙

甄命苦问小月和小莹,试图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人摇头说不知道,看她们茫然的样子,也跟他同样一头雾水。

小月想起张氏前段时间跟海棠仙子鞠芷薇打架一事来,跟甄命苦说了,甄命苦听完眉头紧皱,以前他也听张氏说起过跟鞠芷薇的恩怨,两年前,鞠芷薇的一个姓薛的姘头,见了张氏之后,就经常来找张氏,出手阔绰,还发生过喝醉酒试图对张氏非礼用强的事,结果被张氏用麻醉针给shè晕了过去,让人抬回鞠芷薇的海棠楼。

之后鞠芷薇便恨上了张氏,认为是张氏是个狐狸jīng,不但勾引了她的男人,还羞辱了他,任何人对她男人的羞辱,就是对她的羞辱。

那天张氏会跟她打起来,也是因为鞠芷薇在秀女楼练舞的时候,跟那些秀女们口沫横飞地污蔑摸黑张氏,说她如何如何水xìng杨花,见男人就勾.引,捏造了许多张氏如何不检点,染了一身花柳暗疾的谣言,刚好被前来跟秀女们一起练舞的张氏给听见,气极之下,才上前跟她扭打起来,可惜却不是那鞠芷薇的对手,被对方咬伤撕伤。

鞠芷薇打赢之后,越发肆无忌惮地四处抹黑张氏,张氏对自己的名节清白一向看得很重,虽然问心无愧,却受不了其他人都是用那种怪异的目光看她,虽然强装笑容,但难免会有控制不住的一天。

甄命苦突然有些明白了,张氏之所以闷闷不乐,一定是跟洛阳城里四处传得沸沸扬扬的关于她名节的污言秽语给闹,这些传谣的始作俑者,无疑就是这个鞠芷薇。

他偷偷从阳台处爬入张氏的房间里。

见她正半趴在床上,鞋袜也没脱,沉沉地睡去,眼睛红肿,神情憔悴,让他一阵心疼,感叹养个娇妻可真不容易,每个月总那么几天无缘无故的情绪低落,乱发脾气,他还不明缘由,无从猜测。

他帮她脱去鞋袜,让她躺好,点燃熏香,帮她驱赶蚊子,亲了她额头一下,看着她娇美的俏颜,发了好一会呆,见她连梦中都还在流泪,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这才放下床幔,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他出了月桂楼,连夜赶往龙门镇,天亮时分,才从龙门镇赶回来,手里拿着大个大包裹,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偷偷藏进了房间里。

……

几天后,百花楼里突然流传起海棠楼闹鬼的消息。

说是每到深夜时分,百花楼的周围就会不时地有绿幽幽的鬼火升起,伴随着凄厉轻微的尖叫,吓得海棠楼里的人夜不能寐。

鞠芷薇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在故意捉弄,后来找了十几护卫在海棠楼的周围守着,试图抓住作怪的人,只是却连人影都看不见,鬼火冉冉,凄厉的尖叫仿佛是从地底飘上来,而且是绕着百花楼转的,飘忽不定,吓得那些守卫连刀都不要了,扔了就跑……

后来,鞠芷薇终于害怕了,请了几个和尚道士前来开坛作法,却丝毫不起作用,鬼火依旧,鬼叫却越发凄厉,隐约听见鬼叫的声音是“鞠芷薇,你好狠毒啊……”

鞠芷薇被这一吓,登时病倒在床,浑身发冷,嘴里喊着“不要过来,挖你们眼睛割你们鼻子的人是薛仁杲,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一定会给你们烧纸钱,给你们上香的,你们去找薛仁杲,都是他做的,跟我没关系……”

才几天的时间,鞠芷薇便神情憔悴,脸sè苍白,惶惶不可终rì,连一丝声响动静都能把她吓得跳起来,百花楼中都在传着鞠芷薇平时做多了亏心事,如今半夜鬼敲门,也算是报应,虽感到惊恐,对鞠芷薇却没有多少同情。

……

这天半夜里,身穿一袭黑衣的甄命苦,拿着一把弓弩和一个玻璃瓶从窗户钻了进来。

“我就知道是你在捣鬼。”

张氏带着气愤的声音在床边响起,甄命苦登时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玻璃瓶登时掉落在地上打破了。

里面的水和白sè块状物洒了出来,黑漆漆的房间里登时绿幽幽,一个个鬼火冉冉升起,将整个房间照得绿幽幽的。

甄命苦顺着床头的方向望去,见脸sè不善的张氏正坐在他的床边,盯着他,眼中带着一丝失望和气苦。

甄命苦走到她身边坐下,将她的手握在手里:“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吗?”

张氏看着他,眼泪突然啪嗒啪嗒掉了下来,甄命苦最怕的就是她哭,一见她落泪,登时没了主意,急忙为她擦去眼泪,心虚地说:“怎么了,相公帮你报仇了,你怎么反而哭了?”

张氏闻言哭得越发难过了,哭道:“你就这点出息吗?我才不要你帮我报仇,我的相公,是顶天立地,忧国忧民,侠义胸怀,受人敬仰的英雄好汉,才不是你这种偷鸡摸狗,自甘堕落,欺负女人为乐的下三滥!”

甄命苦听她这么口齿伶俐地骂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些窝火,她口中的什么侠义胸怀,受人敬仰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他什么时候忧国忧民侠义胸怀了,他只关心她一个人快不快乐,只想让她高兴起来,不要成天生闷气,气坏了身子,忍不住分辩了一句:“我这不是为了给你出口气吗?”

张氏怒道:“我说过是她惹我了吗?我要你帮我出气了吗?我让你给我报仇了吗?谁让你自作多情了!你以为你是为我好,却不知道你现在做的这些事,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甄命苦也变得有些恼火起来,脸sè一沉:“你几天不跟我说一句话,躲在房间里哭,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又不说,你想让我怎么办?还有,你会不会用词?我这是叫自作多情吗?我的情你就得受着!你要我不管不问是吗?那好,从今天开始,你的事我什么也不问,随你怎么样!我以后要再多问你一句,我就是小……”

说到后来,总算还有些理智,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张氏一把甩开他的手,哭着跑出了门。

383 妙玉身世

甄命苦一脸烦躁将手中的弓弩扔到地上,刚才他正是用这弓弩远远将这些白磷用湿布包裹着,shè入月桂楼的周围,白磷遇空气自燃,变成鬼火,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声音也是他用水管埋在地底下,通过手机的变声软件,将声音从水管的一个口传送到埋在海棠楼的另一个口,造成声音飘忽,四面八方包围的假象。

本以为吓一吓那鞠芷薇能替张氏出一口气,让她一展愁颜,没想却弄巧成拙,惹她不高兴,成亲四年,两人连脸都没有红过一次,最多也就闹闹情绪,哄哄她就没事了,今天却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弄得两人郁郁不欢。

看着张氏哭着跑出门,甄命苦立刻就后悔了,想追上去跟她道歉,脚却不听使唤,平常嬉皮笑脸,跟她怎么认错道歉求饶都无所谓,那多半都是玩闹,真到了要真心道歉认错的时候,他倒拉不下这脸来了。

他胡思乱想着,连衣服也没脱,摊在床上,想着明天该如何既不失男人的体面,又能让她原谅他的法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海棠楼的鬼终于不闹了,鞠芷薇却被吓得大病了一场。

张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只是对甄命苦依旧一副冷淡的样子,让甄命苦无计可施。

他跟往常一样,时不时地跟小月小莹讲些荤笑话,换做以前,张氏可能会装着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竖起耳朵偷听,甄命苦说到好笑蔫坏处,她总会忍俊不禁地偷笑,如今却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难得在一起吃顿饭,她也是一声不吭,匆匆扒几口便放下碗,转身上楼。

她虽然在生气他的气,却依然每天为他下厨,为他炒了这么多丰盛的菜肴,甄命苦却吃得如鲠在喉,好像这些香喷喷的饭菜都是她对他的惩罚似的。

算上今天,他已经快六天没进过她房间,没听她跟他说过一句话,每次吃饭,都是小月或小莹来喊他的,这次她似乎铁了心要跟他打持久战。

吃晚饭,丫鬟来通报,说是阎立本和禇登善来找他,两人刚进来,禇登善就迫不及待地说:“甄哥,这回你一定要帮我!”

甄命苦听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怎么会走到一起,让他们坐下说,让小月沏了壶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禇登善便风急火燎地让甄命苦带他去见一个人。

“见谁?”甄命苦愕然问。

“阎兄,你还不快拿出来,看一下也不会把你的画给看坏了。”

阎立本有些不太情愿地拿出手中的画轴,仿佛是他的宝贝一样,不愿让其他人分享。

甄命苦打开画卷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画上之人,正是当rì在花仙子比试擂台上一鸣惊人的妙玉,画的是她全身心投入拉小提琴时的陶醉样子,栩栩如生。

几天前的花仙子比试擂台上,身为匠作少监的阎立本看见了妙玉演奏小提琴的样子,立刻被她吸引住了,全场只盯着她一个人,回到家后,他凭着记忆,画了一幅妙玉拉琴图,正好被前来拜访他的禇登善给看见,一见之下,大吃一惊,急忙拉着阎立本追问画中是谁。

阎立本只说是百花楼的秀女,具体姓名也不太清楚。

于是,禇登善便匆匆拉着阎立本来百花楼找甄命苦了。

甄命苦回头看了阎立本一眼,笑道:“恭喜阎兄弟,终于找回灵感了,这画已经深得油画jīng髓,神形兼备。”

阎立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呵呵,还得多谢甄哥你宽宏大量,耐心开导。”

他说的宽宏大量,只有甄命苦明白,当然是指他迷恋上张氏这件事,哈哈一笑。

禇登善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甄哥,你快带我去找她,我有急事。”

甄命苦喝了一口热茶,慢条斯理地问:“什么事能比饭后一杯茶更重要?”

“事关我恩师的xìng命!”

……

正在秀女楼中跟几位秀女们一起排练舞曲的妙玉听到甄命苦来访,扔下其他一起排练的秀女们,匆匆跑出门去。

出了秀女楼的大门,妙玉看见甄命苦正站在不远处的一颗树荫下向她招手,欢喜不已地跑过来,问:“甄护院,有什么事吗?”

甄命苦笑着指了指身边两人:“丫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两个兄弟,这个高高帅帅叫禇登善,写的一手卖不出去的好字,这个矮一点的叫阎立本,画得一手价值千金的好画,当初就是他给你们秀女画像的,可惜没画到你就因公病倒了。”

妙玉向两人施了万福,看着阎立本,恍然道:“原来你就是阎公子,我在张姐姐房间里见过你的画,你画得真好。”

阎立本罕见地老脸一红,忸怩起来,低头不敢看她。

甄命苦见他这神sè,哪还不知怎么回事,笑着用手肘碰了碰他,说:“你不是有画要交给玉玉吗?还愣着。”

阎立本被点醒,急忙将手中的画给她递了过去,说:“妙玉姑娘,这、这是我给你画的。”

妙玉闻言啊地一声,欢喜道:“真的吗?谢谢,呵呵,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画画呢!”

说着,打开画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接着变成了害羞的神sè,偷偷看了阎立本一眼,低声说:“谢谢。”

甄命苦看着这两个人眉目传情,突然感觉自己有些老了,想当年他追张氏的时候,那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亲到她的小嘴,付出了两次被她咬破嘴唇的惨重代价,娶她更是过五官斩六将,如今这阎立本,区区一幅画就把心中爱意给传达了,妙玉这小丫头显然已经被打动。

倒是一旁的禇登善,从见到妙玉时起,就呆若木鸡,好一会才问道:“妙玉姑娘,能告诉我你的父母叫什么吗?”

妙玉闻言回头看了禇登善一眼,显然不太明白禇登善是什么意思,会沦落到这种百花楼当丫鬟的女子,哪一个没有辛酸的过往,问人父母的名讳其实并不是一件礼貌的事。

384 相认

她神sè一黯,摇了摇头:“我四岁就已经离开了家,不记得了。”

“你是怎么进百花楼的?”

“八岁的时候被人卖进来的。”

“你屁股上是不是有个梅花印的红胎记?”

妙玉突然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禇登善喜出望外,跳了起来,一把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快,你快跟我来,迟了就来不及了。”

……

看着洛阳城东一间破烂陈旧的私塾,上面挂着飘摇yù坠的“阅心草堂”四字牌匾,早已被风雨吹打得绿苔斑斑。

院子简陋,却依旧种着一些兰菊之类的花草,干净整洁,看得出屋子的主人是个雅士。

一名身穿朴素的中年妇女正在院子里晾晒着衣裳,转过身发现甄命苦和禇登善等人,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当她看到他们身后有些胆怯的妙玉时,神情大变,手上的洗衣盆也掉落到地上,愣愣地看着妙玉,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

甄命苦看着这妇人,这才突然明白过来,难怪当初在秀女楼外第一次看见长大后的妙玉时,觉得有些眼熟,如今这么一看,登时看出妙玉与这妇人眉眼间的相似之处来。

她突然转过头,朝屋里大喊大叫:“老头子!老头子!你快出来!快出来,咱们的闺女回来了,你快出来呀……”

屋子里传来乒乒乓乓倾盆倒罐的声音,一名形容枯槁,面黄肌瘦的中年汉子,拄着拐杖,咳嗽着,神情激动地从屋子里踉踉跄跄地走出来。

刚到门口,看见怯怯地躲在甄命苦身后,探出头来打量的妙玉,登时呆若木鸡,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老泪纵横,放声大哭,接着剧烈咳嗽起来,一口淤积胸口多年的血痰咳嗽了出来,像是获得了新生一般,脸上焕发出从未有过的光彩,扔了拐杖,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老头子,你慢着点!”妇人见他这jīng神头,俨然已经病好了一般,喜极而泣。

妙玉根本没有看清楚这人的面貌,就被他给紧紧地抱在怀里,听着中年汉子悲喜交加的嚎啕大哭,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妙玉却禁不住被他的情绪感染,伸手搂着他,也跟着哭了。

杜克明越发地难以自己,声泪俱下:“闺女啊,爹找你十二年零三个月六天了,爹找了你十二年零三个月六天了,你去哪了,爹找得你好苦啊,老天开眼了,老天总算是开眼了……”

他悲喜交加,本来身子虚弱得像一张薄纸的他,一口气没喘上来,晕厥了过去。

妙玉此时已是泣不成声,看着甄命苦等人将杜克明抬入屋子里,紧跟在身后,进了屋子。

……

灌了几口姜汤和稀粥,杜克明总算是悠悠醒过来,让他妻子拿出妙玉小时候玩过的玩具和穿过的衣服,又拿来笔墨纸,在纸上画出妙玉身上的胎记形状,妙玉一看,这才完全相信眼前的夫妇就是她的亲爹娘,一家人抱头痛哭。

痛哭之后,杜克明说起当年妙玉被拐带时的事,一脸的愤慨,当年的人贩子竟然就是盐帮帮主裴虔通,那是的裴虔通只是一个小小的滏阳捕快,跟当地的人贩子网络勾连甚深,被当时身为滏阳县尉的杜克明给告上府衙,结果裴虔通非但没有受到处罚,当时的县令还有意包庇,蛇鼠一窝。

杜克明一气之下,辞官不做,回家耕地种田,自给自足,没想到裴虔通却怀恨在心,见他家中才四岁大的女儿jīng灵可爱,暗中让人将她掳走,卖到了洛阳,这才有了后来杜克明千里寻女之事。

当他找到裴虔通时,他已经靠着卑鄙肮脏的手段,买通了洛阳上下官员,在洛阳成立了盐帮,表面上是帮助官府贩运官盐,暗中却是贩卖妇女的人贩子组织,盐帮的人贩子网络遍布全国各地,为所yù为,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杜克明根本拿他没办法,状告多次无果后,上门寻仇,想跟裴虔通拼给你死我活,奈何只是区区一介书生,却被裴虔通打了半死。

裴虔通还放话让他一辈子也找不着女儿,杜克明花光了所有的家资,悲愤郁卒之中病倒,眼看就要抑郁而终,却没想到还能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

听完杜克明这些年来的遭遇,妙玉已是哭得双目红肿,抱着杜克明和她娘亲久久不肯放开。

甄命苦也是一阵唏嘘,若不是阎立本和禇登善,这两父女恐怕真的是今生无缘了。

他见妙玉这十天半个月怕是回不去百花楼了,让阎立本留下来照顾妙玉,拿了张百两银票给妙玉,让她买些补品给她爹补身子,妙玉推辞不要,却被甄命苦硬塞进手里,只好收了,甄命苦又让她放宽心,百花楼那里他会帮她请假说情,让她在这里好好跟失散多年的父母团聚,这才带着禇登善离开。

回到月桂楼,甄命苦将这事跟张氏说了,张氏静静地听完,两眼泪汪汪的,甄命苦这时乘机向她道歉,求她原谅那天晚上他跟她说的那些重话,还将特地买来给她赔礼道歉的一对翡翠耳吊坠送给她,张氏勉强地收了,说了声谢谢,对甄命苦得寸进尺的亲热行为却表现得颇为排斥,借口说了声身体不舒服,将他赶出房去。

甄命苦在门外故意大声埋怨:“我这价值五百两的吊坠送出去,连个吻都换不来,我这银子未免花得也太冤了。”

说完,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房间里的声音,却并没有传来张氏熟悉的笑声,反而听到一阵似有若无的低泣,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奈何她不肯说,他也急不来,只得无奈下了楼。

……

夜深人静。

两道人影出现在甄命苦城南的家门口,两人都穿着夜行服,脸上蒙着黑布,他们四周张望了一下,不见有人,一人蹲下身去,另一人踩在他肩上,借力跃上墙头,接着将对方拉了上去,跳进了围墙里……

不一会,便从二楼的房间里亮起一道微弱的亮光,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一人问:“辅机哥,你确定这就是他家?”

385 深夜之约

“错不了,他从南阳回来以后,我就一直派人暗中跟踪了他一个多月,这人虽然行事谨慎,狡猾如狐狸,行踪不定,不常回这里,不过那天晚上他跟王世伟的家仆们起冲突,对方认出他就是当今暗卫大将军甄命苦,他也没否认,依我看,这人十有仈jiǔ就是洛阳最近风头正劲的暗卫大将军,混进红杏别院成了百花楼的护院。”

“可那天我们看见的甄护院不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吗?”

“哼,这就是这人的狡猾之处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装扮得天衣无缝,他若不说还真没人认得出他就是甄命苦。”

“他堂堂一个暗卫大将军,混进百花楼做什么?”

“你听说过痴情相公吗?”

“以前听我妹妹说起过,我还以为只是沽名钓誉之徒,没怎么在意。”

“他的另一个身份,就是这痴情相公,百花楼的月桂仙子就是他的妻子。”

“这是为何,以他此时的身份地位,赎他娘子出来不是易如反掌吗?我听说他的封地如今已是洛阳最为繁荣的城镇了。”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从南阳回来后,他就被皇泰主给撤了职,这人身上有太多秘密,最好先不要打草惊蛇。”

一人沉默了一会,叹道:“贝儿妹妹若喜欢上他,岂不是要徒惹伤心?”

“所以我不能由着她的xìng子,不管用什么手段,我也要让她死了这条心……找到了!果然是易容伪装高手,这面具若是戴在脸上,谁能辨出真假来,这估计是制作这种面具的配方了,把配方抄下来,东西放回原处,别让他看出有人来过。”

不一会,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很快恢复了安静,两道人影从窗户跃下,飞快地上了围墙,消失在夜幕中……

……

深夜,高府。

长孙贝儿的房间里,灯火通明,长孙贝儿正坐在窗前,对镜理红妆,刚刚洗完澡的她,秀发蓬松,仪态慵懒,水嫩的皮肤白皙如牛nǎi般,嫩白中带着草莓般的红润,身上只穿了件丝绸睡衣。

睡衣的款式是那种小开叉的连衣短裙,露出一截浑圆洁白的美腿,她轻轻打开梳妆台上的一盒护肤花露,用指甲轻轻挑了一滴,放在手掌中抹匀,微曲美腿,轻轻涂抹在腿上。

花泥是张氏托人来送给她的,是甄命苦特地为张氏研制的保养皮肤化妆品,经过这段时间的试用,长孙贝儿发现这花泥护肤品确实挺有用的,皮肤好像变得更光滑细嫩了。

她如今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眼看就要二十,再不嫁人就要错过好年华,在张氏的影响下,她也开始注重保养自己的皮肤。

说起来,她已经好久没去过张氏那儿,自从上次不小心撞见甄命苦对张氏做的那种事之后,她就一直不敢去那月桂楼,张氏去南阳之前,来找过她一次,替甄命苦向她道了歉,她本没有生她的气,只是怕见到甄命苦而已。

她望着窗外,手轻轻地将花泥抹在脖子上,顺着脖子慢慢地抹到锁骨,当她的手伸进衣襟,轻抚胸前的丰满柔软时,她的脸红了起来,小嘴微张,轻轻喘息。

自己摸的感觉跟他握着她时完全不一样,多少个晚上,她都梦见他撕去她胸前的衣衫,粗暴地捏揉咬啮,每当这时,他对张氏使坏的样子总会浮现,只是他使坏的对象换成了她而已,在梦中,她能感觉到他的迫切的需要和他身体的强壮火热,却让她胆怯,总是在他粗暴侵入她的瞬间,她都会忐忑害怕和浓浓羞意中醒来。

久而久之,他变成了一个恶魔的代名词,她甚至不敢再见他,怕他从她的脸上,她的眼神里看出她心里哪怕是一丁点的想法,其实她在控制自己不去想起他,只是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那天他抱着她倒在车厢里,他将她护在怀里的那一幕,他是那么温柔,连声音都带着让她脸红的魔力。

她不明白的是,他对人那么温和,对他的妻子为何却那么地粗暴,他的温柔难道都是假装出来的,或者夫妻间本来就是这样热烈粗暴?她一直弄不明白,也不敢深想,他是一定不舍得伤害他妻子的,那么他对他妻子如此粗暴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张氏喜欢他这样对她。

这是一个令她感到慌张害怕的答案。

她稍微用力地捏了一下自己胸脯上的小肉粒,只是这样轻捏都是这样疼痛,何况是被他咬着不放,他搂着张氏在她胸前亲吻轻咬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突然有点恨他,都是他让她变得这样奇怪,连从来不会出错的刺绣也都错了好多次,变得一点也不像她自己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生了一种走火入魔的病,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强壮得像一头野兽的男人,他身上的伤疤好像变成了一幅奇怪的刺绣,让她想要轻轻抚摸,细数上面的疤痕。

她红着脸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甩出脑海,也许她真的该嫁人了。

她突然又想到,也许,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xìng,她也成了他疼爱的娇妻,也许她也会喜欢他对她像他对待张氏那样粗暴……

她心想自己一定是被他给张氏写的那本金瓶梅给带坏了。

正胡思乱想间,突然从窗户外飞进一块小石子来,落在了她的梳妆台上。

……

她吓了一跳,急忙捂住胸口的衣襟,喝斥道:“是谁在那里?”

窗外并没有动静,只有蛙声蟋蟀声一片。

她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小石块,上面竟然包着一层纸条,她疑惑着,拆开字条一看,上面写着:贝儿妹妹,自从上次一别之后,十分想念,你张姐姐跟你有要事相商,万望一见,今夜丑时,我会让人来接你,请在高府后门等候,甄命苦。

长孙贝儿刷地一下脸红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她忐忑不安地又看了一遍,她在甄命苦抄录的红楼梦里看过甄命苦的笔迹,那叫一个丑,这张字条的字迹跟他并不太像。

386 真假难辨

长孙贝儿刷地一下脸红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她忐忑不安地又看了一遍,她在甄命苦抄录的红楼梦里看过甄命苦的笔迹,那叫一个丑,这张字条的字迹跟他并不太像。

她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那滴不完的更漏,已经是子时,再过半个时辰,就是他约定的时间。

挣扎犹豫了好一会,她才轻轻撕了这张纸条,拍了拍润红的脸颊,起身换了一身端庄秀气的衣裳,穿上绣花鞋,对镜梳妆,看了又看,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后,偷偷了出了门。

……

丑时刚到,便有一辆马车悄悄地停在了高府的后院门口。

长孙贝儿一看赶车的人,心跳都要蹦出来了,不是甄命苦是谁,虽然是黑夜,但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却是千真万确的甄命苦。

甄命苦朝她招了招手。

她犹豫了片刻,红着脸,走到他身边,低声问:“张姐姐呢?”

甄命苦低压着嗓子说:“上车再说,此处说话不方便。”

……

马车一路飞奔,左弯右拐,车里的长孙贝儿忐忑不安,突然有些后悔起自己的莽撞来,一个女孩子家,深更半夜,跟着一个并不算很熟悉的男人,连他去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太不知羞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甄命苦扶着她下了马车,长孙贝儿这才发现,这里是城南居民区的一间小民宅,她知道这个地方,这里是甄命苦与张氏新婚时准备的婚房,张氏以前也曾带她来过这个地方,而且她还在和张氏一起在他的婚床上睡过。

他带她来这里干什么?屋子里面黑漆漆的,显然张氏不再屋里,她突然有些怀疑起来。

这时,他突然拉起她的手,进了屋子,上了二楼,推开他和张氏婚房的房门,将她拦腰扛在肩上,一脚踢开房门,进了房间。

长孙贝儿此时哪还能不明白,激烈挣扎起来,用力拍打着他,惊慌道:“甄公子,快放我下来,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不是说张姐姐有事要跟我商量的吗?”

甄命苦一把将她扔到床上,压了上去,显得有些急不可耐,喘着粗气说:“贝儿妹妹,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今晚只是找了个借口骗你出来的,你原谅我吧,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我想要你,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你今晚就从了我吧,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

长孙贝儿听到他露骨的表白,心中虽然欢喜,却起了一丝疑虑,甄命苦可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轻薄话儿,对她也一向是彬彬有礼,不知为何今天却表现得如此急不可耐,按理说,他对张氏如此情深,本不该对另一个女子说出这些缠绵肉麻的话来。

黑暗中,对方悉悉索索地脱去了她身上的衣裳,扯去了她的抹胸,手握住了她傲挺柔软的**。

长孙贝儿浑身一颤,脑子却突然清醒起来,这人绝对不是甄命苦!甄命苦的手掌绝对不是这样宽大的,手指也绝对不是这样修长,甄命苦握着她的感觉,早已深深刻印在她脑海中,这是无论如何也假不来的,这个甄命苦是假冒的!

意识到这一点,她害怕得浑身颤抖起来,总算克制住了心中惊叫的冲动,没有当场揭穿,万一对方恼羞成怒,对她用强,她一个弱女子,怎抵抗得过他身强力壮的男子。

她激烈挣扎着,用力推开他,颤声说:“甄公子,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可以对不起张姐姐的,你快放开我。”

黑暗中的甄命苦说:“贝儿妹妹,别担心,我过些天就找个借口把她给休了,娶你进门,一辈子只对你好,今晚你就依了我吧,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长孙贝儿听到这话,越发地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这人是假冒的。

以甄命苦对张氏的感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为了她,他甚至不惜替她顶罪,充军入伍,还为了她不惜潜入百花楼当护院,为了她考武状元,他怎么可能说出休了张氏这种话来,而且这种轻浮浪荡的话,也不像是会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就算他会说,那也只会对他的妻子说。

她害怕得身子轻轻颤抖着。

这事若传出去,别人也只会笑她不知自爱,自作自受,深更半夜独自跟一个陌生男子来到这偏僻所在,活该被人毁了清白。

他已经将她的小亵裤褪到了腿弯,极度恐慌中,她反而安静了下来,也不再挣扎,幽幽说:“甄公子,贝儿虽说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却也是清白女子,不是什么勾栏院里姑娘,可以任你欺辱,你若是真心喜欢我,就请你用八抬的大轿,依足礼数,挑个良辰吉rì,明媒正娶,到时候,公子要我服侍,都是我做妻子的本分,我心甘情愿,若是想要让我偷偷摸摸做些蝇营狗苟不知廉耻的勾当,受人唾骂,我情愿死了。”

甄命苦停了手中的动作,似乎被长孙贝儿这一番话给吓住了,起身坐在床边,背对着她沉默着。

长孙贝儿急忙起身,连抹胸也没再穿,慌乱地扣上被他解开一半的罗衫,拾起地上的白sè抹胸,紧紧地捂着胸口,微微发抖,借着窗外的照shè进来的月光,她终于发现这个“甄命苦”的身材明显比甄命苦要高大修长一些,肩膀却没有甄命苦那么宽厚,心中越发地后悔自己迷了心窍,竟然连这种破绽都没有瞧出来。

想到若是真的被这人坏了身子,她这辈子恐怕就毁了,不由地一阵后怕,身子轻轻颤抖起来。

许久,黑暗中的甄命苦叹了一口气:“贝儿妹妹,跟你说实话吧,我已经有妻子,是不会娶你的,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我吗,我这也是为了还你一个心愿。”

长孙贝儿心中暗骂一声卑鄙,嘴里却说:“甄公子既然没有娶我的意思,又何必毁我清白,张姐姐若知道你是这种人,只怕后悔当初嫁给了你吧,你快送我回去,我再不想再跟你这种人呆在一起。”

“甄命苦”冷笑一声:“装模作样,我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还想让我送你回去,你这不是开玩笑吗?你自己走回去吧!”

说着,怒冲冲地站起身来,出了房门,不久便听见马车远去的声音传来,他竟丢下她一人在这黑漆漆的房子里独自离去。

长孙贝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放声大哭起来。

387 千金难买心甘愿

“甄命苦”的马车转过了几个弯,在一条小河岸边停了下来,河岸边的一棵大树下,等着一个人,有些焦急,正是长孙贝儿的哥哥长孙辅机。

见马车到来,急忙迎了上去。

“甄命苦”下了马车,走到他面前,伸手揭去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俊朗的脸来,脸上带着笑意,不是长孙贝儿口中的“二哥哥”又会是谁,他笑着对长孙辅机说:“辅机哥,还是你了解贝儿妹妹。”

长孙辅机笑道:“这丫头一向执拗,若不是用此法让她死心,我真怕她这辈子都不嫁人了。”

“二哥哥”问:“将贝儿妹妹一个人留在那里,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你放心吧,她这个人从小就很坚强,不像别的女子,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一会我会暗中看着她,出不了什么事,对了世民,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辅机哥请说。”

“我知道你们李家如今已入主长安,秉承正统,天下迟早是你们李家的,你虽是次子,但功勋显赫,李家起兵,全赖你策划出力,你爹又暗许你皇位,等你将来登基,她可是要做皇后的,我听人说,你在百花楼有个相好,一个叫杨珪媚的花仙子,你既然喜欢我妹妹,可不能再跟这烟花女子有什么纠葛,否则我妹妹就算跟那甄命苦断了关系,也不会喜欢上你的。”

“二哥哥”躬身道:“世民明白,多谢辅机哥提醒。”

长孙辅机满意地笑了,说:“你先回去吧,我去暗中看着我妹妹,免得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你放心,她做定你的王妃了。”

……

长孙贝儿走了一个时辰才回到家,一回到家便冲进浴室里,用水冲洗自己身子上上下下,半个时辰后,娇嫩的身子几乎被她擦破了皮肤,浑身通红,这才蹲在浴室哭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便病倒了,高烧,说胡话,急得高士廉和长孙辅机团团转,请了环儿和杏儿来给她看,给她打了针,烧虽然退下来了,人却好像失了魂似的,谁叫她,她也不应,双目无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却又异常挣扎矛盾的样子,几天下来,原本丰润的脸消瘦憔悴了不少。

高士廉又请了神婆来为她驱邪,这一番折腾下来,长孙贝儿却毫无起sè。

长孙辅机这时乘机向高士廉提议将她嫁给李家,说也许可以冲冲喜,高士廉也渐渐地被他说动了,又一次被长孙贝儿无意中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就这样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突然有一天,她从床上挣扎起来,梳洗干净,穿上美丽的衣裳,走进高士廉的房间,噗通一声向高士廉跪下,磕起头来,高士廉登时被吓坏了,以为她想不开要做什么傻事,登时老泪纵横,悲不自胜。

“丫头啊,你告诉舅舅,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呢,你说你到底怎么了,你说什么舅舅都答应你,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舅舅也不活了。”

长孙贝儿大哭,只是磕头:“贝儿不孝,求舅舅一件事,希望舅舅成全。”

高士廉急忙扶起她,说:“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你哪里不孝了,不知道有多孝顺,你说,只要舅舅能做到的,就算拼了这条老命,舅舅也答应你。”

长孙贝儿哽咽道:“贝儿喜欢上一个人了。”

高士廉闻言一愣,这才知道这些天来这丫头的病因,竟是患了相思,也难怪,女儿家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只是不好意思跟他开这个口吧。

他悬着的一颗心登时落了地,一擦老泪,哈哈大笑道:“这傻丫头,你可快把舅舅吓死了,你怎么就这么傻呀,这有什么好哭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喜欢上了人家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看你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了?你说,是哪家的公子这么有福气,竟然能让我家宝贝闺女看上,既然是你喜欢的,舅舅就算豁出去这张老脸,也会让他备足彩礼,上门来给你提亲,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凭我家闺女这品貌双全,嫁给谁不是他天大福气?说吧,他是谁。”

长孙贝儿略显憔悴的脸涌起一丝动人的红润,一擦眼泪,声如蚊语:“这个舅舅其实也认识。”

“哦?那就更好办了。”高士廉老怀大慰,“是哪家的公子?你说出个名字来,舅舅这就给你说去。”

“就是那个甄公子。”

“甄公子?哪个甄公子?”高士廉一阵疑惑,他认识姓甄的人并不多,突然回过神来,一脸惊愕问:“甄命苦?”

看着长孙贝儿羞于启齿的模样,高士廉隐约猜到了她跪地磕头的原因,眉头一皱:“他不是已经有妻室了吗?”

长孙贝儿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咬着红唇,声音虽小,却异常坚定地说道:“贝儿愿意给他做小。”

高士廉算是彻底明白了,沉默了下来,门外去响起长孙辅机一声怒喝:“不行!我不同意!”

长孙辅机猛地推开房门,冲进来,指着长孙贝儿喝道:“你不要脸面,我长孙辅机还要呢,不说高家是上百年的豪门士族,我们长孙家再怎么说也是将门之后,岂有让你嫁给他人做妾的道理!这种事情你想也不要想,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你好好的二哥哥你不要,却偏偏喜欢上有妇之夫,你那二哥哥如今已经贵为秦王,以后就算不是九五之尊,也是一方王侯,他对你情深一片,要娶你做秦王妃你不肯嫁,现在倒要嫁给一个想要吃干抹净,拍屁股走人的下流坯子,我问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长孙贝儿低着头,小声辩驳道:“他是不是吃干抹净的下流坯子,哥哥心中有数,难到让贝儿嫁给一个栽赃陷害,不择手段的人,哥哥就会开心了吗?”

长孙辅机闻言愣住了。

…………

388 吃了秤砣铁了心

高士廉本是万分不愿自己的宝贝外甥女嫁与人做妾的,听见长孙贝儿这话,一脸狐疑地望向长孙辅机,问:“你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她胡言乱语是什么意思。”长孙辅机脸sè有些慌张,却不敢再多说,转身匆匆出了门去。

长孙贝儿也不说破,看着长孙辅机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她哥哥虽有私心,却也是为了她今后的幸福着想。

高士廉见这两兄妹不说,虽有疑惑,却也没再问,耐心开解说:“傻丫头,你再怎么喜欢他,也不能这么委屈自己啊,以你的条件,哪家的富贵公子不挤破了脑袋要娶你做正房,这岂是屈居人下能相比的,做人偏室,可是要天天劳苦,受尽大房怨气的,你受得了这委屈吗?你就算了说破了大天,舅舅也不会同意你嫁给他人做妾的,哪怕对方就是个王爷也不行,丫头啊,听话,别钻牛角尖啊,这世上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好男儿。”

长孙贝儿眼泪流了下来:“舅舅,这世上好男儿再多,又怎比得上贝儿心甘情愿?世上好男儿再多,又有哪一个不是左拥右抱,三妻四妾?与其跟一个素不相识,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人在一起生活,提心吊胆地过rì子,不知道哪一天就要被人弃之如敝屣,还不如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就算rì子艰难,只要他心里有我一丁点儿的位置,我也是心甘情愿,张姐姐知书识礼,心地质朴善良,一直待我如亲妹妹,就算一辈子服侍她,贝儿也毫无怨言,舅舅就让贝儿任xìng这一次吧,贝儿一辈子也不后悔自己这个决定。”

说着,扑通一声跪下,向他猛地磕起头来。

高士廉看着把额头都磕肿了的长孙贝儿,百感交集,他这一生最疼爱的就是他这个宝贝外甥女,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女都要亲,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吃穿度用全都给她最好的,眼看她到了出嫁的年龄,做舅舅的比谁都上心,四处物sè,本来他几年前也相中了甄命苦,奈何他那时却已经有了心上人,如今成了家,偏偏长孙贝儿又喜欢上了他,为他消瘦成这个样子,他这个做舅舅怎能不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她的倔强,只有他这个做舅舅的懂,谁让她连这点xìng子都随他呢。

如今长孙贝儿已经吃了称砣铁了心,高士廉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年,步履蹒跚地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来。

“这是你自己选的,以后要是后悔了,可不能怨舅舅,不过你就算后悔,只怕到时候舅舅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长孙贝儿喜极而泣:“一辈子不怨,一辈子敬您爱您孝顺您,舅舅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高士廉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看着她额头上红肿的淤痕,一脸心疼:“傻丫头,一高兴什么不害臊的话都说得出口,你知道他愿不愿意吗就这么死心塌地的,万一他要是不同意,你这头不就白磕了?”

长孙贝儿神sè一黯:“若是他看不上贝儿,以后贝儿就一辈子不嫁,留在舅舅身边,服侍舅舅。”

高士廉叹了一口气:“那舅舅可就真的造孽了,我这辈子从未开口求过人,更何况是嫁闺女,凭我闺女的姿sè才华,就算嫁给皇帝做皇后也是绰绰有余的,如今只是嫁给他做妾室,他若是还不答应,舅舅直接提刀将他砍了,一了百了。”

长孙贝儿噗嗤一声笑了,梨花带雨般娇媚动人。

高士廉摇头苦笑,转身去了。

长孙贝儿看着他苍老落寞的身影,想到他为了她这个外甥女,倾注了一生心血,尽心呵护,到后来她却这么不孝,让他这样为难,这样担心,鼻子一酸,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他若是个无情郎,一口拒绝,她从此不嫁,留在家中,侍奉她舅舅安享晚年后,削发为尼,出家修行去。

打定了主意,她反倒安心下来,出了高士廉的房间,回了自己的闺房,坐在书案上,摊开纸墨,提笔写起信来,写好后,让下人给百花楼的月桂仙子送去。

……

收到长孙贝儿的来信,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的张氏脸上有了笑容,自从上次被长孙贝儿撞见甄命苦对她做的荒唐事,匆匆逃离后,长孙贝儿已经好久没有跟她联系过了,她还一度以为自己从此失去了这个好姐妹,如今看见她的来信,言语中没有一丝生气的意思,哪能不喜出望外。

长孙贝儿是她唯一可以毫无顾忌倾诉交心的姐妹,这些天发生的事,让她几乎处于崩溃绝望的状态,长孙贝儿的来信,仿佛一根救命的稻草,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她倾诉。

甄命苦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被撤职查办的他每天除了在泳池欣赏泳装美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故意冷落生气了,也不像几天前一样经常来她房间,死皮赖脸地哄她逗她,其实她多想让他抱着她,听他说腻腻的情话,可一想到孙郎中那天对她说的那些话,她的心就如沉到了万丈深渊一般,害怕看见他热烈的眼神,害怕跟他身体接触,害怕让他失望。

他送的耳吊坠很漂亮,五百两银子买的首饰,能不漂亮吗,他哪知道,其实她根本就没生他的气,她只是生自己的气,这么多天,她也已经想通了,这都是命,如果天意如此,她又何必因为天意惩罚他,本来就不是他的错。

她穿上出门的衣服,戴上他送给她的翡翠耳吊坠,下了楼来,走到他房门口,敲了敲他的房门。

“相公,你在里面吗?”

房间里并没有人,她推开房门,见房间里乱糟糟的一片,书桌上和床榻上都放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有金属的,有玻璃的,有图纸,还有一堆堆的零件,似乎正在组装什么。

对于这些,她早已见惯不怪,她来找他也只是想告诉他一声,她去长孙贝儿了,今晚不回来,见他不在房间里,也没怎么在意,关上房门,转身喊来了小月和小莹,让她们准备了马车,出了月桂楼。

389 各怀心事

马车停在高府门口,张氏下了车,看门人进去通报后不久,长孙贝儿便匆匆跑出门来,脸上带着欢喜之sè。

长孙贝儿的憔悴让张氏吓了一跳,急忙问她出了什么事,长孙贝儿脸一红,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两人手拉着手,进了高府。

两人进了长孙贝儿的闺房,互诉相思,泪眼潸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有什么不容于世俗的同xìng情愫。

长孙贝儿拿出几套专门为张氏量身定做的华贵衣饰,让她试穿,张氏试着穿了,欢喜不已,长孙贝儿又取了几套男xìng的衣裳,说是给甄命苦做的,她说出这话时,脸红得跟草莓儿似的,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忐忑不安和期待,张氏倒是没感觉有什么不妥,笑着接过,开玩笑地说甄命苦有多喜欢穿她做的衣服,把他这个癞蛤蟆变成了翩翩佳公子似的,连她这个做妻子的,都有些嫉妒了。

长孙贝儿越发地羞窘。

张氏又说起这段时间的种种遭遇,说起在南阳的种种遭遇,说起他如何帮凌霜解决眼疾之苦,给凌霜和妙玉钢琴和小提琴的制作方法,说起甄命苦对鞠芷薇的恶作剧,语气不无气愤,倒是长孙贝儿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地问上一句,惊奇的同时,不免掩嘴娇笑。

张氏又有些脸红的说起上次的花仙子比试,甄命苦教她的阿根廷探戈,虽然隐瞒了很多甄命苦自创的不堪舞蹈动作,长孙贝儿却听出了一丝两人之间的亲密味道,不免有些害羞,却不排斥,特别是那一式鸾凤颠倒吞蛟龙,让她忍不住地好奇,想细问却又怕问出这两夫妻之间羞人的秘事来。

两人一说就停不下,很快到了吃饭的时间,饭桌上,高士廉看着她们两人亲密无间,情同姐妹,不由地老脸笑开了花,不时地给张氏夹菜,装着无意的样子,提出想收张氏作义女,到时就跟长孙贝儿做了姐妹,以后在一起长长久久,不闹别扭。

对高士廉的热情和厚爱,张氏万分欢喜,能跟长孙贝儿做姐妹,这是她盼都盼不来的,开心地答应了。

“在我心里,贝儿妹妹早就是我的亲妹妹了,就算不认干爹,我也把她当成是我亲妹妹,恨不能一辈子都能在一起。”

高士廉闻言笑得老脸都开出花来,连连说道:“那老朽就放心了,放心了……”

一旁的长孙贝儿却早已是脸红如霞。

吃过了午饭,两人女扮男装,贴上胡子,出了门,逛街去了。

张氏倒不担心两人的安全,有甄命苦为她改良设计的麻醉暗器,只要不是有心算计,就算有十个男子,出其不意下,也未必能近得了她们的身。

两女一直逛到晚上,买了满满一大车吃的玩的东西,在长孙贝儿提议下,两人回到张氏和甄命苦的老住处,躲开其他人,说一些只有两人在的时候才说的亲密话。

……

夜深人静之时,两人躺在张氏和甄命苦那张柔软干净的婚床上,透过玻璃屋顶,看着天上的星星,屋顶上的天窗是甄命苦改装的,平时没事的时候,他就会带她到这里来,远离人群,静静地躺在一起看星星,说着悄悄话睡去。

正静悄悄的时候,两人却突然异口同声地说:“张姐姐(贝儿妹妹),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两人扭头对望了一眼,咯咯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张氏却突然呜呜哭了起来。

长孙贝儿见她哭得这么突然,登时没了主意,慌张道:“张姐姐,你怎么了,你别哭,是甄公子出什么事了吗?你别哭啊……”

自从几年前甄命苦充军塞外之后,长孙贝儿就再没有见张氏哭过,平时提起甄命苦,张氏都是幸福得像个头脑简单,无忧无虑的呆头鹅似的,何曾像今天这样整个人都崩溃似的,其实她也注意到了,张氏今天虽然欢声笑语,眼睛里却不时露出一丝伤感,让她不解,也有些担心,她上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还是在几年前她被她的前夫宋金刚带走,拒绝了甄命苦带她私奔请求的那次。

“张姐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呀!你别怕,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

“你帮不了我的,”张氏摇着头,呜呜哭着:“我干爹说,我身子因为上次受的刀伤,恐怕这辈子也怀不上宝宝了,贝儿妹妹,我现在该怎么办……呜呜呜……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是不是不会要我了……”

长孙贝儿闻言愣住了,也跟着流下泪来,伸手抱紧了她,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本来想跟她提的事,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张氏哭着诉说这几天来她担心受怕,怕甄命苦嫌弃她,怕甄命苦后悔娶她,又怕他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此对她冷淡,她想跟他说明,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怕看到他失望的样子,他过去的半年来是那样地努力,不知疲倦地“耕耘”,若是得知耕耘的竟是一块寸草不生的盐碱地,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尽管她知道他一定会像平时那样笑嘻嘻地不当一回事,说些没心没肺的话语来安慰她,只是在她看来,哪个男人不希望有自己的孩子,等他将来哪一天突然后悔了,埋怨的还不是她。

哭了好一会,张氏这才渐渐地止住了哭声,一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丝让人心疼的笑容,强作欢颜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与其让他将来后悔埋怨我,不如给他纳一个妾室,为他延续甄家的香火,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开这个口,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我现在真的很怕,他若是同意,我又怕他娶了妾有了孩子以后,他们一家人相亲相爱,他就会把我冷落一边了,到老了自己孤苦伶仃一个人,也没人给我出个主意,贝儿妹妹,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了,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跟谁说,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390 如临大敌

长孙贝儿此时心中已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何感受,天底下又哪有这么碰巧的事,难道上天注定要让她们做一辈子的姐妹,若是如此,她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张氏的为人,她是最清楚的,绝不会欺负自己,而自己也一定会敬爱她一辈子。

她颤声说:“张姐姐,其实我也有件事想跟你说。”

张氏跟人吐出了心中的苦水,也不指望长孙贝儿能出什么主意,情绪渐渐地稳定下来,泪眼朦胧地看着她问:“什么事?”

长孙贝儿将几天前的那个晚上,那个假扮的甄命苦诱骗她来到这张床上,做的那些事说了出来,张氏吓得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急忙问她有没有被占了便宜,长孙贝儿红着脸摇头,接着又说:“我哥哥他一定不会死心的,我怕他还会想办法把我嫁给李二哥哥,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不喜欢他。”

张氏紧张过后,终于品出其他的一丝意味来,长孙贝儿之所以会被那假扮的甄命苦骗,若不是因为对甄命苦有意,岂会半夜三更跟他孤男寡女地出来,她有些惊讶,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问:“贝儿妹妹,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坏蛋了?”

长孙贝儿闻言沉默了下来,好一会,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幸亏房间里灯光昏暗,看不出她此时羞红得要泌出血来的脸。

张氏愣愣地看着她,似乎有些明白了,看着她好一会,才问了一句:“你想要我怎么做呢?把他让给你吗?你也知道,他是我的天,没了他我也活不成了。”

长孙贝儿吓了一跳,坐起身来,神情紧张惶恐,握着她的手说:“张姐姐,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抢走他的意思,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

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那些羞于启齿的话,见张氏误解她的意思,急得哭了起来。

张氏想起白天中午的饭桌上高士廉对她的亲切态度,看她这惊慌失措,词不达意的样子,不由地含泪而笑,“贝儿妹妹,我明白了,你要是愿意的话,那我们就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像现在一样,相亲相爱,一辈子也不分开。”

长孙贝儿闻言,愣愣地看着她,一脸难以置信,显然没想到张氏竟然会这么爽快地答应,这可是要把她的相公拿出来跟别的女人分享啊,她怎么可能答应得那么爽快,没有一点犹豫,好像还很高兴似的?

看着张氏欣然答应的样子,哪有半点不乐意,登时放下了心中的担忧,紧紧搂住张氏,两人喜极而泣。

……

月桂楼的张氏闺房中。

甄命苦此时比面对千军万马都要紧张,脸上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

让他紧张的,是恢复了往rì笑容,对他娇声媚语的张氏,他这几天一直在忙一件大事,一个足以让张氏目瞪口呆的大制作,也许最少也要花费一年到两年的时间才能完成。

张氏的态度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要知道这几天她给他的脸sè可着实地冷淡。

她搂着他的手臂,娇声喊相公的妩媚样子让他心跳加速,好不容易保持了最后一丝理智,一脸jǐng惕地问:“你有什么yīn谋直说吧,别忘了你还在对我冷战当中,你这样搞得我很紧张,感觉像是暴风雨来临时的前奏。”

张氏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谁跟你冷战了,人家这几天只是心情不好,相公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好吗?你送给我的耳坠我很喜欢,你觉得好看吗?”

说着,她撩起鬓发,露出jīng致雪白的耳垂,和那翠绿的耳坠,相得益彰,美不胜收,哪能不好看,就算是破铜烂铁挂在她jīng致小巧的耳垂上,都能闪耀出钻石的光芒来。

甄命苦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没发烧,也不是做梦……”

张氏娇笑出声,拉着他的手,朝楼上走去,“相公,你跟我来,我有样东西给你看。”

张氏关上房门,走到他身后,双手捂住他的眼睛,轻笑道:“你闭上眼睛,不许偷看,一会我让你睁开眼睛你才可以睁开。”

甄命苦越发地怀疑,问:“娘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可千万别学电视剧里狗血剧情,给相公最后一夜的抵死温存,然后玩失踪什么的,我情愿你冷冰冰地对我,骂我没出息,我都不生气,在你面前,我就是个没出息的男人,我都认了,你别离开我,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重话说你一句。”

张氏听得噗嗤一声笑了,“你是贱骨头吗,非要人家冷冰冰地对你?”

“不贱不行啊,你这一时热情如火,一时冷若冰霜的,相公的心脏承受不起你这么折腾的,你给个痛快话吧。”

张氏笑着,嗔道:“哪有那么多yīn谋诡计,你闭不闭眼,不闭我赶你出去了。”

“闭!”

“不许偷看。”

“不偷看。”

甄命苦闭上眼睛,张氏拉着他走到卧室的床边,按着他坐下,甄命苦一摸床褥,登时眉开眼笑道:“娘子,你是要考验我的心脏承受能力吗?”

张氏咯咯笑着转身进了浴室。

甄命苦果真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闭着眼,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心花怒放。

不一会,不远处响起张氏的声音,“坏蛋,可以睁开眼睛了。”

甄命苦睁开双眼,眼前是一个身穿xìng感黑sè蕾丝睡衣的女人,俏脸润红,带着浓浓的羞意,薄薄的黑纱,还有只有她的丰满才能撑得起来的黑sè胸.罩,xìng感的小蕾丝短裙,露出一截浑圆美腿,香臀翘挺,雪白的脚丫穿着他曾给她描绘过的一个十厘米高的高跟鞋,也不知她什么时候从哪弄来的,高贵典雅却不失xìng感。

他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将她拦腰抱起,迫不及待地朝卧床走去,“小妖jīng,你不知道你已经饿了我快十天了吗,敢穿成这样!”

391 身体贿赂

他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将她拦腰抱起,迫不及待地朝卧床走去,“小妖jīng,你不知道你已经饿了我快十天了吗,敢穿成这样!”

张氏咯咯笑着,一脸天真地问:“坏蛋,你喜欢吗?”

甄命苦咽了一口唾沫:“何止是喜欢,娘子你要是再弄个黑.丝,相公这会已经心脏病发了。”

“呵呵,什么是黑丝?”

“你还问,真想谋杀亲夫啊!”

张氏美眸如水,咬着红唇,轻声说:“这些都是贝儿妹妹按照你给的设计图纸给我量身定做的,贝儿妹妹已经原谅我们了。”

甄命苦只是“哦”了一声,他才不在乎别人原不原谅,此时的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将这媚惑的小妖jīng扔到床上,撕掉她身上的黑sè诱惑,享用她美妙的身子。

张氏搂着他的脖子,轻声道:“相公,我想跟你说件事,是跟贝儿妹妹有关的。”

甄命苦已走床边,将她轻轻放下,迫不及待地脱去他身上衣衫,露出强壮如牛的体魄,爬上.床来,一边粗暴地撕去她身上的黑纱睡衣,亲吻着她曼妙的身躯,一边嘟囔道:“你说吧,相公听着呢。”

她双手拎起埋在她丰满胸脯上啃咬的他两耳,却被他含着她粉红小樱桃的嘴拉扯得她嗯嘤一声,嗔道:“你这样让人家怎么说?”

甄命苦这才抬起头问:“她怎么了?”

“你放开我才说。”

甄命苦放开了她,张氏坐起身来,胸口波涛荡漾,见他眼中火热的眼神,忍不住用手臂挡住胸前的风光,她哪知她害羞的模样却让他越发口干舌燥,心痒难耐,她眼波如水地看着他,轻声问:“相公,你觉得贝儿妹妹这个人怎么样?”

甄命苦欣赏着她动人美态,哪还有心思理会她说什么,心不在焉地说:“她?还行,是个美人,不过比起娘子来还是差了一点,胸没有娘子大而坚挺,腰没有娘子的细而柔韧,皮肤也没有娘子的白而透红,不过这还得感谢这一年多来相公对你勤恳耕耘和栽培……”

张氏掩嘴笑道:“你脑子里除了这些难道就没有别的了吗?”

“当然有啊,娘子的美腿,娘子的玉足,娘子的翘臀,还有娘子的……啧啧啧,简直是无一处不美,粉雕玉琢,滑不留手,为夫怎么可能只想着刚才的那些……”

张氏不再试图对这个被sè念侵占了脑子的男人说教,美眸灵动地一转,闪过一丝狡黠,说:“我也在洗温泉的时候见过贝儿妹妹的身子呢,比我好看多了,又白又嫩,你要是先遇上了她,说不定早被她迷上了,你看她人又聪明善良,知书识礼,又懂得理财,管理着这么大的一间店铺,还懂得织绣天下第一好布料,会裁制全洛阳都啧啧赞叹的美丽服饰,谁要是娶了她,以后穿的衣服可就是天天都是新衣服了……讨厌,你到底有没有听人家说话!”

她正说着,甄命苦将她的脚丫握在手心,细细把玩,不时地在她粉红娇嫩的脚底挠上一挠,亲上一亲,嘴里漫不经心地问:“她是不错,可那又怎样?”

张氏被他挠得痒不可耐,咯咯笑了起来,想要缩回脚,却被他紧紧抓在手里。

她突然想到,等他以后娶了长孙贝儿,也会握着她的小脚儿,逼她帮他做那些羞也羞死人的事,心中便一阵堵得慌,长孙贝儿的小脚丫可长得比她好看多了,jīng雕细琢的,又白皙又粉嫩,若是被这个坏蛋若是娶了她,一定会爱不释手的。

她幽幽道:“我这几天都在想,人家有时心情不好,不方便服侍你,扫了相公的兴致,如今我的肚子又不争气,久不见动静,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让你再娶一房,一来让她帮甄家延续香火,二来也好替我侍候相公,我觉得贝儿妹妹就不错,脾气和心眼都好,我跟她也谈得来,你把她娶了做偏房怎么样?”

甄命苦闻言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些什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眼神闪过一丝受辱的愤怒,脸突然沉了下来,放开了她的双足,起身下床穿衣。

张氏脸sè一慌,急忙拉住他的手臂,跪在床上乞求道:“相公,你别生气,我就是跟你商量一下。”

甄命苦yīn沉着脸:“不想让我碰你就直说,用不着兜那么大一个圈子,在朔方三年我都忍过来了,还不至于要选择替代品,你当我是什么?不好意思,让你恶心难做了。”

说完,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门,嘭地一声甩门而去。

张氏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说翻脸就翻脸,比小孩子还难伺候的他摔门而去,一脸苦恼,他怎么就能把她的话理解成她讨厌他碰她呢?她要是恶心他,怎么会穿成这样来引诱讨好他?

这头猪!

……

自从上次甄命苦那天甩门而去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进张氏房间一步,连在泳池边看泳装美人的兴趣都没了,每天黑着脸回来,也不吃饭,就在一楼的书房独自看会书,就躺在摇椅上睡过去,早上起来在泳池里游上几圈后,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就出了月桂楼。

张氏看在眼里,委屈在心里,有一次她乘他洗澡时候闯进浴室,从背后搂着他,跟他说对不起,乞求他的怜爱,他也不理睬,自顾自地洗自己的澡,她能感觉到他对她的挑逗有着强烈渴望和反应,却暗自惊讶这个坏蛋的克制能力,就是不肯碰她一下,仿佛在赌气证明他虽是sè狼,却也是一个有原则,能拒绝诱惑的sè狼一样,还冷冷地说什么不接受这种“身体贿赂”,让她又好气,又好笑。

她委曲求全为他纳妾,他应该高兴才对吧,为什么反而不依不饶的?她也是有自尊的,屡次乞怜讨好却被他这样冷冰冰地顶了回来,她脾气再好,次数多了也受不了,后来她也干脆不理他了,两个人再次进入了冷战胶着的状态。

392 寄情研发

有时晚上打雷闪电下暴雨,她一人总是会感到害怕,敲他的房门,进他房间里睡,他也不会拒绝,两人虽睡一张床,他却背对着她,一夜都无话,每天早上醒来发现他正搂着她呼呼大睡,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用力地推开,就好像她搂着他会玷污了他的纯洁似的,让她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下床去。

她有时会让他送她到孙氏药馆里抓些药材给他熬汤,他也是扔下她就走,也不多逗留,杏儿和环儿两人也还是第一次见这两人闹矛盾,觉得分外有趣,也不来调解,特别是杏儿,难得有数落埋汰甄命苦的机会,哪能轻易放过。

“张姐姐,依我看,这种男人当初就不应该嫁给他,你看看,给他三分颜sè他就开染房,娶你的时候好话说尽,说什么不欺负你,舍不得骂你,舍不得让你受委屈之类的甜言蜜语,把你骗到手了之后,就翻脸不认了,男人都一个样,你要不干脆乘这个机会把他给休了,就像当初他休你一样,凭张姐姐你的姿sè,就他这样的,随便在大街上抓一个男的都比他好上一百倍,让他不知好歹……”

张氏还是忍不住为他分辨:“杏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褚八怪,过来!”

褚登善听到杏儿叫唤,急忙走过来,笑着说:“杏儿,什么事?”

“你以后要是敢给我脸sè看,我就休了你,明白吗?”

“明白!”褚登善急忙答应着,一脸讨好地问:“杏儿,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时候,你等着吧。”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在脸有得sè的杏儿脑门戳了一下,笑骂道:“看把你能的,你就不怕他娶了你以后给你颜sè看啊!”

“他敢!褚八怪,你告诉张姐姐,好男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禇登善登时大声背诵起来:“好男人要有三从四得,娘子出门要跟从;娘子意见要盲从;娘子命令要服从;娘子花钱要舍得;娘子化妆要等得,娘子意思要懂得,娘子打骂要忍得。”

张氏一听这胡说八道就是甄命苦的杰作,笑得花枝乱颤,随即又想,那坏蛋若这么真的有这么高的觉悟,为什么她为他纳妾,反而像他受了委屈似的,对她不依不饶?

这件事之后,她可再也不敢跟他提纳妾这两个字眼了。

……

一天,柳叶儿来月桂楼找她,刚见面就说了一句:“喂好你男人,再饿着他非偷野食不可。”

张氏窘得几乎要挖个洞藏起来,手足无措,柳叶儿一脸狐疑地盯着满脸通红的她:“你饿他几天了?”

张氏不敢望她,故作不知:“什么饿几天了?”

柳叶儿妖娆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刚才不过就撩拔了他一下,他就跟火山要喷发似的,反应那么激烈,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还想让他在第三轮比试里给我高分呢,你们可别闹出什么岔子来。”

张氏深知柳叶儿的手段,她要想撩拨哪个男人,哪有不着火的道理,她还真怕柳叶儿勾引甄命苦,不敢隐瞒,急忙将她想让他娶长孙贝儿做填房,结果被他误会为她厌恶了他想给他找代替品的事说了。

柳叶儿听了咯咯娇笑不已,挽着张氏的手臂,说:“要不让姐姐我也做了他的填房吧,你要是讨厌侍候他,姐姐来帮你,一定会帮你把榨得他干干的,保证他连一点碰你的兴趣都没有。”

“我才不要!”张氏红着脸轻啐一声,明知柳叶儿只是在捉弄她,却还是有些惊慌,这柳叶儿对付男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那个贪婪好sè的坏蛋未必能抵挡住她的诱惑。

柳叶儿笑得越发狐媚十足。

“我都忘了你这妮子有多笨了,告诉你吧,对付自己的男人,就要像放风筝,有紧有松,紧了线容易断,太松又飞得太高太远,不容易收回来,除了要适当饿他一饿,及时喂一喂也很重要,还得让他嫉妒,让他有危机感,过来,我教你让他怎么放弃男人的尊严,让他跪在你面前痛哭流涕跟你道歉,以后你想让他哭,他不敢闹,你想让他伤心,他不敢大笑,你想让他跳楼,他不敢上吊……”

张氏闻言咯咯笑个不停,抱着姑且听之的想法,凑过耳去。

柳叶儿在她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张氏脸上的神情渐渐由惊讶变成羞窘,轻啐了一声,不愿再听。

柳叶儿这不是让她不守妇道吗?

她虽然在红杏别院呆了三年,除了杨侗,她连跟别的男人身体接触都没有过,更别说主动去勾引除甄命苦以外的男人。

那个坏蛋若是看见她勾引别的男人,只怕会愤而杀人吧。

……

“甄将军,门外有位高老爷来找你?”

正在龙门镇的技术研发所中跟那些技师们一起探讨设计方案的甄命苦听到门外传来的通报,头也不回地说:“就说我不在。”

说完,继续跟屋子里的技师们讨论起来。

这间技术研究所是他专门成立用来研发各种超时代科技产品的,有在朔方三年的研究基础,只需要招一些懂相关自然科学的技师,给他们一些技术材料,研发一些简单的科技产品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时代到处都是奇人异士,懂化学物理的大有人在,就是缺乏系统的学习和总结,都是零零散散地知道一些,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往往变成江湖术士,炼丹的道士,装神弄鬼的神棍和街头艺人,靠着一些简单的化学物理常识混口饭吃,艰难维生,却都是一些执着追求兴趣爱好的人,这些人都不受官府重视,认为这些杂耍的把戏都是难登大雅之堂的旁门左道,但对甄命苦来说,这些人都是难得的人才。

这几天,研究所的十几个技师如今正在为一项大工程构想争辩得脸红耳赤,有甄命苦的参与,他们全都兴致勃勃,甄命苦的每一个的天马行空的想法都能让他们迸发出无数的火花,并为此争论上一整天,拿出无数个实现方案来,虽然大部分方案都不具有可行xìng,但偶尔会有一两个绝妙的点子。

393 最难消受美人恩

这几天,研究所的十几个技师如今正在为一项大工程构想争辩得脸红耳赤,有甄命苦的参与,他们全都兴致勃勃,甄命苦的每一个的天马行空的想法都能让他们迸发出无数的火花,并为此争论上一整天,拿出无数个实现方案来,虽然大部分方案都不具有可行xìng,但偶尔会有一两个绝妙的点子。

甄命苦已经几天没有回月桂楼了,一直跟他们耗在一起,研制一种叫空气压缩制冷器的东西,在夏rì炎炎的季节里生出冰块来,这种想法让研究所的技师们为之着魔,这已经是神仙的手段了。

而且,这仅仅只是这个庞大复杂的计划中一小部分,甄命苦是这么对他们说的。

“甄将军真是贵人事忙啊,老朽年纪一大把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大热天的,甄将军可否让老朽入屋避避暑,等太阳下山了再走,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门口响起高士廉的声音,只见高士廉不顾阻拦,推开守卫,闯入屋子里来。

甄命苦见推无可推,转过身来,笑道:“原来是高老伯,我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是您来找我,小子真是该打,有失远迎,请里屋坐,来人,给高老伯上茶。”

对他的滑头,高士廉似乎并不怎么生气,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客气,跟着他一起进了内屋。

刚坐下不久,奉上热茶,高士廉便开门见山地说:“此次老朽来找甄公子你,其实是有一件大喜事想跟甄公子你商量,我想我那干女儿已经跟你提过这事了。”

甄命苦不解道:“干女儿?”

高士廉笑道:“就是你夫人,不久前她已经认老朽做干爹了。”

甄命苦一听,已经大概猜到高士廉来意,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以高士廉这样的身份,竟然肯开这口。

出于礼貌,他还是装着不知道的样子,问:“不知高老伯说的是何事?”

高士廉说:“老朽也不跟你兜圈子,若不是看在你救过老朽一命,鹅鹅又是一等一的好姑娘,就算你是当今皇上,老朽也断不会开这个口,贝儿她的xìng子执,说一不二,那天为了求我答应,把头都给磕破了,我这个做舅舅的就算万般不愿意,也只能依着她,你怎么也是个大将军,与长孙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老朽今天来,是想跟你选个好rì子,虽是嫁给你做妾,可礼数不能比娶正室少,你当初怎么娶的鹅鹅,也要怎么娶我家贝儿,至于贝儿的嫁妆,你放心,我高家虽比不上什么洛阳首富,却也是大户人家,几万两还是拿得出来的……”

甄命苦见高士廉越说越远,急忙打断他说:“高老伯,且慢,实不相瞒,其实我并没有要纳妾的意思,我能娶到鹅鹅,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岂敢再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恐怕只能辜负贝儿姑娘一番厚爱……”

高士廉一愣,脸sè渐渐沉了下来:“你看不上贝儿?”

“高老伯误会了,贝儿姑娘是天姿国sè的美人,任谁娶了她,都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我与贝儿姑娘只是有过几面之缘,却并未有过深交,贝儿姑娘对我并不是太了解,实在不想误她一生,还请高老伯体谅我的一片苦心,并非我看不上贝儿姑娘,而且我相信贝儿姑娘一定能找到比我更适合的年轻才俊做夫婿,更不用自降身段嫁与人做妾……”

高士廉听着,倏地一下站起身来,气得嘴角抽搐,老脸黑压压一片,指着他的手微微颤抖,“王世充和晋阳李家多少次上门提亲都被老朽拒之门外,如今她愿意自贱身份嫁与你做妾,你可别不识抬举!”

甄命苦神态谦卑:“小子正是因为有自知之明,才不敢耽误贝儿小姐。”

“废话少说,你真的不愿娶她?”

“真不是不愿意,小子是为贝儿姑娘着想,还望高老伯千万体谅小子的苦衷。”

“你、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以为暗卫大将军就了不起了,觉得我家贝儿高攀了你是不是?告诉你,我高家也算是世代豪族,未必就比你这哪座山里来的猴子差一等!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长相,还挑三拣四的,我家贝儿看上你,那是你几辈子积来的福气!气死我了,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不识好歹的东西!”

高士廉气得用力将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转身出了屋子……

甄命苦一阵无奈,他本无意得罪这两个曾与他有恩的爷女俩,事情的发展到这种地步也不是他所愿,看着他步履蹒跚地出了大门,差点没被门槛给绊倒,急忙上前扶着他,高士廉一把甩开他的掺扶,骂了一声“用不着你虚情假意”,踉踉跄跄地出了门,在门口吐了一口唾沫,骂咧咧地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留下甄命苦站在门口,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不只是啥滋味。

……

高士廉回到家之后,没几天便气得病倒在床,长孙贝儿见她舅舅被气成这样,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气冲冲找到月桂楼,想要质问甄命苦,从张氏口中得知甄命苦自从跟她闹了别扭之后,就去了龙门镇,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月桂楼。

张氏见长孙贝儿怒气冲冲的样子如暴风雨将来,一问才知道高士廉被甄命苦拒绝了提亲之后被气病了,想起甄命苦的古怪脾气,登时恍然,越发地愁起来,她见长孙贝儿是真的气着了,不敢隐瞒,将甄命苦在龙门镇的地址告诉了她,长孙贝儿连告辞的话也没来得及跟她说,就风急火燎地赶到龙门镇,找到了甄命苦。

甄命苦此时正在跟一群技师们测试刚刚制作出来的压缩制冷机,长孙贝儿一见他便上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娇斥道:“甄命苦,你就真的那么了不起吗?不愿娶我就算了,为什么要气我舅舅他老人家,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这一巴掌,将研究所的那些技师们全都扇懵了,纷纷望着甄命苦,显然他们也不明白甄命苦为什么会拒绝娶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绝sè美人,傻子才拒绝这样飞来的艳福呢。

394 哄妻有道

“还解释什么,是我不知羞耻自作多情,讨你羞辱,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以后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我们各走各的路!”

长孙贝儿美眸通红,咬牙切齿地放出狠话:“我长孙贝儿这辈子就算嫁猪嫁狗,我也不会嫁给你这种自以为是,目中无人,无情无义的薄情汉!”

接着,见他身上穿的是她亲手缝制的衣服,眼泪流了下来,摊出一只雪白的纤手,哽咽着说:“我缝的衣服还给我,就算做给乞丐穿,我也不会给你做!”

甄命苦见她要跟他彻底划清界限,叹了一口气,不敢迟疑,急忙将身上的长孙衣饰店贵宾服饰给脱了下来,包括内衣,脱得光.溜溜的,只留了一条张氏亲手为他缝的内裤。

长孙贝儿收了他的衣服,出了门随手扔给了街边的乞丐,哭着乘车去了。

甄命苦心情郁闷,也无心思再跟技师们探讨什么电动机机,太阳能电池板之类的制作,随便让技师们脱了件外衣穿上,出了门,骑上马赶往洛阳红杏别院。

他现在只想狠狠地揍那个罪魁祸首女人一顿屁股,要不是她随便答应别人什么,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烦闷,她倒舍得拿他跟别的女人分享,也不想想他愿不愿意,现在弄得他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诚然,论身材姿sè,长孙贝儿不比张氏逊sè,任何一个男人娶了她,都是天大的福气,更何况她还心甘情愿嫁给他做妾,这种好事,连做梦都不会有。

可长孙贝儿再好,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婚姻,对女方都是一种不公平,他自问做不到对长孙贝儿像对张氏那样,与其让她在婚后后悔,倒不如现在就快刀斩乱麻,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

回到月桂楼,看见张氏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儿,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叹了一口,拉着她回了房间,按着她坐下,平心静气,跟她耐心地解释起自己拒绝长孙贝儿的原因,张氏听完后似乎有些明白了,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似的,美眸闪动着流溢的光彩,喃喃说:“你不是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吗?”

“感情是可以培养,可爱情却未必,没有爱情的婚姻,对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是伤害,我可以当她是妹妹,却未必能当她是爱侣,万一培养不出爱情,岂不是害了她,除非你愿意退出,我把你从我心里清空,也许就有位置放下她,到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她,也许就会对她有爱情了。”

张氏吓了一跳,急忙说:“不许清空!”

看着她慌张的模样,甄命苦忍不住笑了,这几天来对她的仅剩的一丁点怒气也烟消云散,伸手将她搂在怀里,看着她红润如霞的脸颊,问:

“现在可以告诉相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相公是什么,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就算天塌下来,也能给你撑起来,若是你有了难,我撒腿就跑,另找新欢,我成什么人了?你这种有起事来就把相公推开给别人的做法其实是一种很严重的背叛,比红杏出墙还严重,这次我原谅你一次,下不为例。”

“呸,为什么会比红杏出墙还严重?”张氏红着脸轻啐一声,“再说,人家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还要怎么样,是你自己小气不肯听人家解释。”

“我现在听着呢。”

张氏沉默了片刻,将那天去孙氏药馆时孙郎中跟她说的那些话跟他说了,说到她也许这辈子都怀不上宝宝时,忍不住悲从中来,捶着他胸膛哭道:“这都怪你,都怪你!”

甄命苦当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当年若不是他小气报复她,对她说了那些绝情的话伤她,她也不至于想不开自寻短见,结果差点丧命,如今还弄得连生育的能力都失去了。

想到她一直以来都希望为他怀上宝宝,这本是一个女人应该有的权利,如今却成了她这辈子都无法实现的奢望,忍不住抱紧了她,安慰说:

“鹅鹅,上天把你给了我,已经是我莫大的福气了,已经很知足了,如果老天爷觉得我拥有的已经够多,不愿意再给我们一个孩子,我也不会刻意强求,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要给自己传宗接代,让另一个女人来填补这个遗憾,对她是不公平的……”

他一向哄妻有道,入情入理的劝慰,让张氏渐渐地止住了哭声,哽咽着:“可是贝儿妹妹怎么办,她是真的喜欢你呀,又不是我逼她的。”

“我想她只是产生错觉了,你想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宅女,平时见过的男人都没几个,又到了恨嫁的年纪,天天听你把自己相公吹嘘得像天下无双的完美情人似的,她能不产生幻觉吗?她就算真的喜欢,也只是喜欢她想象出来的我,等她真正了解我,说不定就会幻灭了,世界上哪有完美的人,等过了一阵她冷静下来了,就会为这一段经历感到不值。”

张氏见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先是信了半分,听到后来,又忍不住含泪而笑:“谁吹嘘你了,臭美的癞蛤蟆!我才懒得吹嘘你,你觉得自己很完美吗?”

“起码在你眼中,相公最低也有九十九分,虽然离一百分还有些差距,但这却也是相公为之奋斗终生的崇高理想。”

张氏眼中还含着泪,闻言糗道:“早就幻灭了……”接着,身子微微一颤,眼波如水,“癞蛤蟆,我们才刚刚才和好,我还没有完全原谅你呢。”

甄命苦的手已抚上了她的翘臀,在她耳边笑说:“既然造不了人,我们以后就专心造爱吧,相公已经想念娘子的床已经好久了。”

张氏红着脸:“床在那边呀,你去对它说啊,跟人家说干什么?”

“相公想念的当然是有娘子暖被窝的床,娘子,我们做点见不得人的事吧……”

张氏伸手挡住他拱上来的大嘴,羞嗔道:“才不要,天气那么热。”

“那我们去泳池吧,反正丫鬟们都睡了,我们轻点声,求你了娘子,为夫已经想要你好多天了,都快得相思病了。”甄命苦脸带可怜的乞求之sè。

张氏脸红了起来,知道他这副可怜样只是装出来的,轻咬红唇,美眸水波流转,诱人至极,好一会才轻轻点了点头。

夜很深了,仲夏夜的天气闷热,月亮也似乎因为这两人的腻味给羞得躲进了云里,两个身影偷偷地下了水,泳池里传来两人追逐戏水的声音,不久便安静了下来,隐约还能听见甄命苦对张氏说的腻死人甜言蜜语,渐渐地只剩下张氏咬唇压抑的迷人轻喘和水花拍岸……

早已熄灯的月桂楼窗户边,好些丫鬟都偷偷地探出头来,望着泳池里那两个水中贪欢之人,一夜难眠。

395 绝处逢生

自从张氏跟他说了那些事之后,甄命苦乘她睡时,他查找了几天几夜关于男女不孕不育的资料,终于找到了一些头绪,一天早上起来匆匆吃了早餐,跟张氏说了声有事出去一下,便出了月桂楼,往孙氏药馆而来。

孙郎中似乎早就料到他要来似的,一见他便问:“怎么这才来,再过几天你不来的话,老夫就要离开洛阳了,这次云游只怕要一年后才会回来。”

甄命苦并不奇怪这孙郎中的未卜先知,刚坐下,便开门见山地说:“孙老,鹅鹅她真的怀不上了吗?”

孙郎中叹了一口气:“这男女不育不孕症,向来是医者大为头疼的难题,你给老夫的医典中也有过这方面的论述,似乎在你们那个时代,已经有很好医治方法,只是需要用到很多医学检测用的器材,老夫也不知道那些器材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无法判断她不孕的原因是什么,这才在洛阳等了你一个多月,也是希望你能给老夫解答一下,也许有了这些器材的辅助,检查出确切的病因,说不定还有挽救希望。”

甄命苦一听喜出望外,急忙问需要什么检测仪器,孙郎中一一说明,原来是内窥镜,输卵管通液造影,超声波检测之类的东西。

有了方向,查找起资料就简单容易得多了,甄命苦说了一句“我想想办法”,让孙郎中再多等几天,便匆匆出了孙氏药馆,赶往龙门镇技术研发所。

……

几天后,他驾着一辆马车,将一堆东西搬进了孙氏药馆,接着从药馆里出来,一脸的疲惫,却带着莫名的兴奋。

回到月桂楼中,张氏正在厨房给他熬大补汤,枸杞,龙眼,党参,首乌加猪腰子,熬得浓香四溢。

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婀娜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怜意,有妻如此,此生还有什么遗憾?

他偷偷地潜入厨房,从她身后突然搂住她的腰肢,张口咬住她jīng致的耳垂,往她耳中吹了一口气,逗得她浑身一软,几乎要靠着他才能站立,这才探着头往锅里看,笑着问:“娘子,煮什么呢这么香?”

张氏白了他一眼:“枸杞党参炖猪腰,是杏儿给我开的方子,给某个大sè狼补补身子,免得某个大sè狼不知节制,早早地被掏空了身子,以后人家要是寂寞了想要男人了怎么办?难道出去找野男人吗?”

甄命苦大乐,这个女人在他的熏染下,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生涩娇羞,在这方面渐渐放开了许多,有了微熟少妇的韵味和情趣。

“说的也是,在娘子的美sè面前,为夫功夫再深,铁杵也会磨成绣花针,所以未雨绸缪,该补的还是要补,等孙郎中治好了娘子的不孕症,恢复了健康,相公更要加把劲才行,不然怎么能给娘子你一个期盼已久的小宝宝呢?”

听到“铁杵磨成绣花针”,张氏忍不住咯咯娇笑,听到后来,身子剧烈一颤,手上的勺子也掉落到了地上,猛地转过身来,仰头看着甄命苦,美眸闪着激动的光芒,颤声问:“相公,你刚刚说什么?”

甄命苦笑道:“好话只说一遍,没听见就算了。”

张氏看着他脸上熟悉的坏笑,跟往常一样自信得意,此时看起来却是那么地帅气,哪还在乎他在她翘臀上游走捏揉的贪婪魔爪,一把揪住他耳朵,嗔道:“你快说呀!”

甄命苦笑着将这几天来按照孙郎中的要求,连rì来废寝忘食,与技术研究所的那些技师们仪器研制出所需要仪器的事说了,并告诉她仪器虽然不是很jīng密,但对于检测不孕不育这种小毛病来说,却已经足够。

“一旦确诊病因,就可以为娘子你制定出相应的治疗方法,对症下药,完全恢复健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到时候只要相公努力些,让你怀上宝宝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跟甄命苦成亲多年,看多了他研制各种稀奇古怪的装置,她早已知道这个男人脑子里装的东西跟别的男人不太一样,堪称怪异百出,但都是实实在在能解决问题的好东西。

听到这时,张氏哪还疑有假,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狂喜,喜极而泣,紧抱他的腰,埋入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小月和小莹都闻声探进头来,见是这两人,虽有些奇怪,却早已见惯不怪,这两夫妻自从在洛阳重逢之后,从来就没有正常过一天,好像明天就要世界末rì了一样,成天腻在一起,也不嫌腻歪,都掩嘴笑着走开了。

张氏呜呜哭了好一会,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了他,踮着脚亲了他一下,迫不及待地说道:“相公,你快带我去干爹那检查吧,我们快走。”

“别急,为夫先吃上一碗枸杞党参炖猪腰再说,那天在泳池里与娘子你大战了三百个回合,体力消耗太大,这几天又为了你的事忙得昏天暗地,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腰酸背疼的,正好补补……”

“还没炖出味道来呢,回来再吃好吗,回来我给相公按.摩,给相公捶背,给相公捏脚……”张氏的俏脸兴奋激动得如朝霞,连珠炮似地说着,转身在炉灶里添了一根柴火,拉着甄命苦匆匆出了门。

……

孙郎中从检查室里出来时,脸上都带着一丝愁容。

在门外焦急等候的甄命苦见状,心中一个咯噔,急忙走上来,“孙老,怎么样,查出什么原因了吗?”

孙郎中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淡淡说了句:“查是查出来了,你跟老夫进来,环儿,杏儿,你们把你们张姐姐推出去吧。”

环儿和杏儿推着还在麻醉中的张氏,送她去了住院病房。

孙郎中带着甄命苦到了处隐蔽所在,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说:“刚才环儿她们在不方便说,我用你制作的内窥镜给鹅鹅检查过了,果然不出老夫所料,症结所在是输卵管堵塞,没想到你这叫手机的东西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功能,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一千年后的世界,真是令老夫神往啊。”

396 怒而出嫁

甄命苦笑了,说起来也是多亏这些年来在朔方和龙门镇成立基础科学研究所,未雨绸缪的结果,内窥镜的制作设计,涉及太多基础科学,完全无中生有根本不太可能,幸亏手机功能的强大,可dúlì拆卸的微型高清镜头,套在研发所研制出来的硅胶软管上,再套上一个发光二极灯管,探入张氏的体内,用无线传输的方式,将画面传回到手机上。

当初设计这台超世代手机时,他根本就没想到竟然还能实现这种功能,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也许真的是他叔在上天看顾着也不一定。

看着孙郎中露出一副神往的神情,心想若是这清心寡yù的老神仙真的到了二十一世纪,只怕很难适应那里的繁忙节奏和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生存压力,叶公好龙这种事本是人之常情,也不点破,笑着问:“孙老既然已经知道症结所在,一定有办法治愈吧?”

孙郎中闻言这才从无边的想象中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治愈是没问题,但也有一定的风险。”

说着,将输卵管导通手术的方法大致跟他说了一下,“你跟鹅鹅好好商量一下,看要不要做这个导通手术,万一失败,你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甄命苦这辈子都在跟医生打交道,听了不少于一百次让他做好心理准备的话,这是二十一世纪的医生最让病人菊花一紧能切火腿肠的十大惯用语之首,排名第二的是“我们已经尽力了”,孙思邈这几年来研读二十一世纪的医典,已经深得其jīng髓。

他小心翼翼地问:“失败的风险有多大?”

“万分之一左右吧,”孙郎中郑重地说,“几率虽小,但怎么说也是个风险,凡事都不可能有百分百的把握不是吗?”

甄命苦心中默念:“不能动粗,不能动粗,他已经八十多岁高龄,又是鹅鹅的干爹,还是鹅鹅的主治医生……”

……

几天后,孙氏药馆的手术室中,张氏接受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例输卵管导通妇科手术。

当张氏从麻醉昏迷中幽幽醒过来,已经是深夜时分。

看着趴在床边呼呼大睡,口角流涎的甄命苦,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涌上她的心头,就算怀不上他的孩子,这个坏蛋应该也不会嫌弃她吧。

她痴痴地看着他,甄命苦在梦中呢喃了一句“哦,娘子,就是这样,不要用牙齿,多用舌头,娘子的技巧真是越来越棒了”时,忍不住噗嗤一笑,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甄命苦像触电一样弹跳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回头一看,见张氏已经醒了,脸上带着妩媚动人的笑意,一擦嘴边的口水,笑道:“醒啦,口渴不?我给你倒杯水。”

倒了杯温水,扶起她,喂她喝下,张氏搂着他,问起手术的情况。

“放心吧,孙老说了,手术很成功,母鸡已经没有问题,非常健康,以后能不能下蛋,就看公鸡争不争气了。”甄命苦笑着说。

“癞蛤蟆,你别逗人家,人家伤口还疼呢,不能笑。”

甄命苦低头亲了她额头一下,笑道:“现在知道这些天自己吓自己有多么不值了吧,以后有什么事都别藏在心里,说出来,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就能找出个完美解决的办法来,怎么也比你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还想出借鸡生蛋的这种馊主意要强,什么事都先跟相公商量,要知道,你相公可不是一般人。”

“知道啦,全国妇女之友!”张氏皱鼻糗道,紧紧地搂着他,两人安静了下来,听着窗外的青蛙蟋蟀的鸣叫,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两人。

许久,张氏才幽幽地说了一句:“贝儿妹妹她现在一定恨死我了,因为你,我跟她连姐妹都做不成了。”

甄命苦安慰说:“你也别太担心,说不定她很快就会淡忘这事的,到时候她还会感激我。”

张氏白了他一眼:“你一点也不了解贝儿妹妹……”

……

张氏在孙氏药馆里住了十几天,在甄命苦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甜言蜜语的滋润下,她术后恢复良好。

这天甄命苦正在帮张氏收拾这几天住院的用品,接她回家,俨然已成贵妇的张氏闲着无事,在孙氏药馆的各个科室参观溜达,无意中从几个排队等候的病人口中听到一个消息,让她愣在那里。

她也不管他们一脸惊讶的神情,跑到这几个人面前,抓着其中一人的手,焦急万分地问起传言真假。

被她抓住手的病人见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皮肤水水白嫩,眼眸明媚勾人,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哪家千金小姐,得她檀口垂询,哪能不受宠若惊,急忙将这几天洛阳传得沸沸扬扬的秦王妃出嫁的事详细的说了。

原来,三天前,长孙贝儿答应了长安李家二公子的提亲,条件是让李家二公子立刻接她离开洛阳,等到了长安,马上就会与对方成亲,成为秦王妃,李家二公子本已被她拒绝了一次,如今得到她的应允,唯恐天下不知地四处传播,将丰厚的聘礼送到了高府,八抬的大轿,千人的护卫队,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弄得满城皆知。

“什么时候走的?”张氏急急问。

“两天前就已经把她接走了,这会估计已经过了潼关,再过一天就要到长安了。”

事情已确认,长孙贝儿已经离开了洛阳,远嫁长安,张氏闻言如遭雷击,愣在那里,眼泪汩汩流了下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贝儿妹妹,你怎么这么傻呀,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是姐姐对不起你……”

甄命苦收拾完东西从病房出来,见张氏站在那里独自垂泪,旁边又是几个形容猥琐的男人,火腾地一下上来,正要过去踹这些人几脚,却被张氏拉住,哭着跟他说了长孙贝儿出嫁的事。

甄命苦的脚这才没踢出去,几个病人都对他如避瘟神,远远躲开他。

397 爱恨交织成情仇

“鹅鹅,你也不用太伤心,这事说起来其实也算是好事,起码比嫁给我做妾要好吧?据我所知,这李家将来前途不可限量,那李家二公子我也见过,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温文有礼,如今嫁给他做正室,今天是秦王妃,说不定过几年就贵为皇后了,比嫁给我做妾不知道强多少倍,将来她就知道好了,你该为她感到高兴才对。”

张氏闻言突然对这个狠心薄情男人涌起一阵莫名的怒气,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了药馆。

甄命苦提着一大包东西追在后面,一头雾水,按道理,他坚贞不屈,为她恪守夫道,一心一意,她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好像成了他错了似的,这个时代的女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真的弄不明白。

……

……

深夜的丁香楼,三楼依旧亮着灯火。

丁香仙子的闺房里,一名秀美女子正坐在床边低低啜泣,眼眸已经红肿,声音悲戚,几天前,曾经信誓旦旦地在她耳边发誓爱她一生一世,娶她为妻的男人突然让人送来一封书信,告知他要与她断绝关系,从此不相往来,各不相欠。

她这几天滴水未进,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绝情,如此贪新厌旧,为了娶一个相识不久的女人,忘了往rì的温存与浓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那个女人又有哪里比她好了?她为他做的那些事,那个女人可能为他做吗?如今他玩腻了,就将她如弃敝屣般抛到一边,只是让人送来一封信就将她给抛弃了。

她为他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为了他,她拒绝了那么多优秀男子的追求,换来的却是他绝情,世间男子皆薄幸,她本以为他会是个例外,只能怪她太傻太天真,怨不得别人。

这几天,她早已哭干了眼泪,一股如海深的怨毒取代了往rì的情份。

“李世民,你一定会后悔的,我杨珪媚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她一擦眼泪,站起身来,走到书案边,提笔疾书,写好后折成信笺,唤来丫鬟,让她连夜送出红杏别院去。

……

一个时辰之后,一名二十多岁,相貌粗鄙丑陋,马脸猴腮的男子兴冲冲地赶到丁香楼中,被丁香仙子请入了闺房。

柔和旖旎的灯光中,丁香仙子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罗衫落地,露出洁白如玉的曼妙身姿,丑鄙男子眼神发亮,吞着唾沫,如发情的野.兽般,眼中闪动着狂热的光芒,极力忍耐着。

他渴望得到她已经多年,奈何她眼里只有他那个英俊倜傥的二哥,他与他二哥虽是同父同母的兄弟,相貌却天差地别,出生时,他的亲生母亲竟嫌他丑,差点将他摔死在地上。

从小到大,他就不受重视,父母的目光和厚望永远都在他大哥和二哥的身上,他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弃儿,他大哥和二哥无论是学识才能,武功文采,都比他强,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在他们的光环下,他表面上是李家的四公子,风光尊贵,人前人后受人吹捧,但其实,他情愿当一个穷人家的子弟,起码那样不会活得这么窝囊郁闷。

这些都算了,连女人都是他二哥挑剩下不要的,才轮得到他。

这个杨珪媚,从几年前他第一次看见她时,就对她一见钟情,被她深深迷住,那是他与他二哥来洛阳游玩,到了这百花楼中,见到了这丁香仙子杨珪媚,然而那时的她眼中只有他那风流倜傥的二哥,连正眼也不瞧他一瞧,他每次来楼里,她都爱理不理的,态度冷淡得让他想要活活掐死她,若不是顾忌他二哥,依着他的脾气,这个女人早死在他的胯下。

如今,他二哥另娶了别的女人,她被他二哥毫不犹豫地给抛弃了,收到她让人送来的信,他心中的痛快,可想而知。

“求公子怜惜。”

此时的丁香仙子从未有过地谦卑顺从。

终于,丑鄙男子眼中闪过一丝饥渴之sè,如一头久饿的狼,朝她扑了过去……

……

两个时辰后,丑鄙男子从丁香楼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心满意足的神情,飞快地消失在黑暗中。

丁香楼花仙子的房间里,地上一片狼藉,被撕碎女xìng罗裙,抹胸散落了一地。

一身伤痕的杨珪媚横陈在床榻上,她已无泪可流,神情麻木,她的身上,还残留着男人的发泄物,洁白的胸脯,腰肢,大腿上,到处都是被抓咬出来的伤痕,丑鄙男子对她的粗暴是报复她这些年来对他的冷淡,她怎么会不明白。

只不过,为了报复那个喜新厌旧,对她始乱终弃的男人,就算对方是一个浑身脓疮的乞丐,她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取悦讨好。

只要能让他们兄弟相残,让那个男人付出代价,让他后悔抛弃她了,她甘愿将自己矜贵娇嫩的身子投喂虎狼。

从今以后,她只为自己的仇恨而活。

……

哐啷——

鞠芷薇将手中的一个青瓷茶杯用力摔到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破碎声。

她的身边坐着一名身材魁梧,强壮有力的男子,头缠白布帽,耳戴银环,腰间挂着一把jīng致美观的弯刀,脸上似笑非笑,眼中带着一丝jīng明的厉sè,把玩着手中一卷细长塑料胶管。

正是甄命苦用来装神弄鬼吓唬鞠芷薇,传送声音用的软胶管。

从他身上五颜六sè多彩缤纷的服饰装扮看来,似乎是河西一带的羌民服饰。

鞠芷薇怒不可抑,气得直发抖:“一定是那个月桂仙子,这个人尽可夫的臭女人,勾引我男人不算,还让人装神弄鬼来吓我,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上次揍她一顿,还不长教训,这次绝不能轻易放过她!”

她回头朝身边那名羌族服饰的男子说:“仁杲,你这次来洛阳,是不是有什么事?”

羌族男子笑道:“我家那老东西已决定攻打长安,我接到他命令,不久就要回兰州,特地来接你回去,顺便把那个月桂仙子给带走。”

398 太平难享

鞠芷薇脸上浮出一丝醋意:“我看你自从上次酒醉施暴被她用暗器打晕之后,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臭女人,这次她让人来把我吓得大病一场,你还想把她带回兰州吗?你心里还有没有我?我现在都恨不得把她脸划花了!让她犯sāo!”

羌族男子笑道:“别啊,就算要划花她的脸,也让我先享用过再划也不迟,你放心,你是我的心肝,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等回了兰州城,我立刻娶你为妻,至于那个月桂仙子,就算赏给我当个玩具好了,等我玩腻了,随便你怎么处置。”

鞠芷薇眼中闪过一丝醋意,说:“她楼里的甄护院可厉害得很呢,你虽然勇武,可也未必能敌得过他。”

“这种事,哪用得着我亲自动手,偷偷了让人掳了就是……对了,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长安李家的四公子吗?”

鞠芷薇点了点头,她曾在杨珪媚的丁香楼里见过这四公子一面,是那种令人一见生厌的男人,样貌丑陋无比,偏生一副猥亵sè迷的贼眼珠,一看就是纵yù无度的纨绔公子哥。

“他昨天来找过我,让我帮他做一件事,我明天就要离开洛阳了,你也跟我一起走吧。”

“什么事?”

羌族男子凑到鞠芷薇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鞠芷薇一脸惊讶:“他下得去手?那可是他亲二哥啊!”

“男人逞强斗勇,还不都是为了女人,别说是亲兄弟,谁要是敢把你从我手里抢走,就算是亲爹,也免不了给他一刀。”

鞠芷薇欢喜白了他一眼,问:“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后天晚上。”

……

……

几天之后。

一辆马车飞快在街道上飞驰,赶车人似乎得到了命令一般,拼命地挥动马鞭,马车的速度达到了极限,朝城南的方向赶去……

路上的行人纷纷闪到路边,还有几个人差点被马车给撞翻在地,破口骂道“赶着去投胎啊!”,车上一个美丽的俏丫头不停地向路人道歉。

“谁呀那是?出什么事了这么风急火燎的?”

“那马车好像是百花楼月桂仙子的座驾,那俏丫头是月桂仙子的丫鬟吧。”

……

马车停在了龙门镇暗卫将军府门口。

脸有焦急之sè的小月匆匆从马车上下来,风急火燎地想要闯入将军府,却被将军府门口的暗卫军守卫拦下时,她忍不住大喊起来:“老爷,老爷,你在哪呀,你快出来!小姐她不见了!”

门口的守卫面面相觑,意识到这丫鬟装束的俏丫头跟甄命苦关系不浅,忍不住告诉她甄命苦并不在府中,小月一听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幸好那守卫告诉她几个甄命苦经常去的地方,小月连声道谢,转身急急地上了车,朝守卫们告诉她的地方而去……

……

当小月找遍了整个龙门镇甄命苦可能出现的地方时,终于在龙门镇的一间打铁铺里找到了光着膀子,浑身大汗地打造稀奇古怪零件的甄命苦,气得都要哭了。

张氏不见了,他这个做相公的,竟然还茫然不知,堂堂一个暗卫大将军,竟然干起这种不无正业的事,夜不归宿,简直是混账东西。

她哪知道,甄命苦并不是故意不着家的,张氏身子刚好,他一个男人,正值壮年,面对她病西施一样娇滴滴的诱人样子,怕忍不住要对她做点什么,对她身子恢复不利,楼里有丫鬟们照顾,他在楼里也帮不上忙,这才跑到龙门镇打发时间。

最近龙门镇的研发所技师们热情非常高涨,已经有了一些成果,他正和这些技师们一起准备打造零件,组合起来,没想到小月竟然能找上门来。

甄命苦看见小月脸上焦急惊慌的神sè,心中不由地咯噔一下。

“老爷,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小姐不见了!”

甄命苦闻言急忙放下手中的铁锤:“怎么回事?”

“我跟小莹早上起来,见小姐的门紧关着,敲她的门也不应,以为老爷你回来了,到了中午,小姐还是没从房间里出来,我和小莹急了,连敲了好多次都不见小姐回应,找人撞开门一看,房间里乱糟糟的一片,小姐也不在房间里了,我和小莹都吓坏了,我来龙门镇找你,小莹她去衙门报官了……”

没等小月说完,甄命苦连衣服也没来得及穿,就一阵风般冲出门去,骑上门口的快马,朝洛阳方向飞奔而去……

……

张氏的房间里一片狼藉。

地上都是张氏的暗器盒里shè出来的银针,床褥也不见了,地上是枕头和张氏平时穿的外衣,不用猜也知道,张氏被人绑架了,被人用被子裹着掳走的。

窗户上的防虫蛇用的电网也被刀砍断,对方显然早有预谋,而且不止一个人,不然已经被这高压电网给电晕了,张氏也不可能连jǐng报都没发出来就被抓。

甄命苦脸sèyīn沉得可怕,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不敢多想,在张氏房间里查看了一番之后,转身冲出月桂楼,上了船,朝海棠楼赶去……

当他赶到海棠楼时,发现鞠芷薇早已不在楼中,一问之下,才知道鞠芷薇几天前已被一个姓薛的男人花了四万两银子赎出了百花楼,不知所踪。

一切都已经明了,甄命苦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明知百花楼龙蛇混杂,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却还是这么疏忽大意。

没有丝毫逗留,他转身出了海棠楼,走出红杏别院,策马朝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

洛阳皇宫的御书房里,听到甄命苦求见的杨侗急忙让人将他请进御书房。

甄命苦进来,也不见礼,飞快地将张氏被掳的事跟杨侗说了一遍,让杨侗下令封锁洛阳城,全城搜寻。

杨侗听到张氏被掳,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骂道:“你这个相公是怎么当的!连自己的女人都会被人掳走,还说你是暗卫大将军,简直岂有此理!”

一顿骂完,却不敢拖延,急忙让人下令全城封锁戒严,让罗士信带领三千皇宫大卫搜寻张氏下落。

见杨侗传令下去,甄命苦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告退,杨侗却喊住了他,将手中一本奏折扔了过来。

399 狼窟

甄命苦伸手接住,打开一看,竟是长安李家派人送来的谴责信,原来,李家二公子迎娶长孙贝儿回长安的半路,杀出一群黑衣蒙面人,个个伸手过人,明显是早有预谋,埋伏在半路,杀了送亲队上百名卫队成员,李家二公子也受了伤,幸亏被亲卫死命护卫逃脱,可秦王妃却被那群蒙面人给掳劫了。

据逃回长安的卫兵描述,从跟那些黑衣人拼斗过程中对方受伤时伤口处露出里面的衣饰来看,正是洛阳左翎卫军的军服。

王世充曾向高府的高士廉为他的大儿子王玄应提亲,却被高士廉一口拒绝这事,洛阳人人皆知,如今长孙贝儿嫁给李世民,王世充恼羞成怒,派人暗杀掳劫,破坏李高两家亲事也不足为奇。

长孙贝儿被黑衣人掳劫,下落不明,杨侗立刻找来王世充问话,王世充一口否认曾派人做过这种事,说是有人故意栽赃,杨侗正为此事恼怒不已,苦无证据,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又闹出张氏被掳的事来。

“现在看来,这应该是同一伙人干的,朕听说那鞠芷薇的相好,是兰州郡守薛举的大公子薛仁杲,如今薛举起兵造反,自立为西秦霸王,正准备攻打长安,薛仁杲想要乘机破坏长安跟洛阳的关系也不一定,这鞠芷薇不是一直跟张姐姐有仇吗?”

甄命苦听杨侗这么一说,思路登时清晰起来,若真是薛仁杲暗中捣鬼,只怕张氏现在已经不在洛阳城了。

“我现在就出城!一定要在他们入兰州城之前追上!”

他正要转身出御书房,杨侗喊住他说:“甄将军,朕知道你一心想救张姐姐,洛阳这边你放心,有朕替你搜寻,若是张姐姐还在洛阳,定能搜查出来,朕现在任命你为河东节度使,前往长安,务必跟李家的人解释清楚。”

说完,亲手写了一道任命令,盖上玺印,走到甄命苦身边,交到他手中,郑而重之地说到:“此事关系到洛阳百姓安危福祉,甄将军,千万慎重处理!”

甄命苦收起任命书,转身飞快出了御书房。

……

……

此时的张氏嘴里被塞得紧实,一丝声音也发布出来,头被一块黑头套蒙着头,绑在一张椅子上,她惊恐地扭动着身躯,试图挣脱捆绑,却纹丝不动。

隐约能听见周围有几名男子的低声议论。

“薛爷这回可是抓了个极品美人。”

“可不是,艳冠洛阳的月桂仙子,跳得舞那叫一个仙姿曼妙,身材又如此勾人魂魄,扛她来的路上,那小腰扭得我心都荡成水了,屁股抓起来又软又有弹xìng,我差点没车上弄上一炮,这小娘皮,光看着就让人直流口水啊,薛爷可真是好福气。”

“她身上的衣服是你们脱掉的?”

“哪呀,我和五哥一起入她楼中抓人的时候,她正准备上.床睡觉,五哥可惨了,也不知道她楼里的窗户里装的是什么玩意,把他一家伙就放倒在地上,老半天起不来,口吐白沫,吓了我一跳,幸好我们人多,不然还真要被这小娘皮给跑了。”

“薛哥说了,这回若能将她活着带回兰州,给我们弄个将军当当,对了,三哥去哪了?”

“几天前带着兄弟们跟薛爷走了,听说是去掳另外一个娘们,说是不久前嫁去长安的长孙衣饰店老板娘,嫁给那李家的二公子做秦王妃了。”

“长孙贝儿?那可是洛阳数一数二的美人啊,薛爷倒是不闲着,干脆把整个洛阳的美人掳到兰州去算了,享用不完给兄弟们弄弄也好嘛。”

众绑匪大笑。

笑了一会,一人低声问:“这小娘皮已经不是完璧了吧?”

“还完什么璧,早就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捅过了,看她那对白嫩嫩的大nǎi子,要不是有男人天天又抓又捏有咬,能有这么水泱泱鼓囊囊地荡得让人心痒难耐吗?这小娘皮一看就是个sāo货,不然怎么能穿这种内衣,故意要把nǎi子托起来引诱男人似的,光看就已经过足眼瘾了。”

“就是不知道还粉不粉?”

众匪桀桀yín笑:“看看不就知道了?”

脚步声响起,张氏惊恐万分地挣扎起来,一绑匪已到了她身边,伸手粗暴将她胸前仅有的一件粉sè胸罩给用力一扯,猛地吞了一口唾沫,朝远处那些绑匪嚷道:“娘的,这女人莫非是狐狸jīng变的,粉得小红莓儿似的,挤得出粉蜜儿来!”

这人说完,又有两个绑匪忍不住走过来。

一人吞着唾沫道:“四哥,把头套摘了,让兄弟们看看这小sāo狐狸有多美。”

头套摘了下来,露出张氏那红润娇俏的脸蛋来,美眸含怒,对绑匪们怒目而视,嘴里呜咽有声,虽受辱,却一副不屈服的模样。

众匪全都安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张氏,齐吞了一口唾沫,那吞咽的声音,如同一群饿狼看见一头肥羊般令人毛骨悚然。

一绑匪终于忍耐不住,走到张氏的身边,解起她手臂上的绳子来。

“老五,你要干什么?”

那名绑匪迫不及待地说:“让她用手帮老子解决一下,忍不住了,这小娘皮真是美得让人心肝儿都颤啊,连生气的样子都让人忍不住想要弄她一弄。”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名绑匪也忍不住了,抢着说:“另一只手归我!”

“小脚儿归我!”

“美腿归我!”

“rǔ沟儿归我!”

眼看所有能利用的地方都已经被预定,一人急了,嚷道:“小嘴归我!”

很快,张氏嘴里的布条已经被人解开,一名绑匪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裤子褪下,掏出他那根丑陋的玩意儿,没等张氏喊出声来,迫不及待想要塞入她口中……

“啊——”

只听见这名sè.yù熏心绑匪突然惨叫一声,捂住下.体,满地嚎叫,打起滚来,转眼间便一地的血……

张氏一口吐出口中的一截丑陋玩意,嘴里还都是血,高声大叫救命。

旁边的劫匪登时被眼前突变的血腥一幕给惊呆了,好不容易才将一块布塞进她嘴里,还差点被她咬断了手指。

“没想到这小娘皮这么烈,八弟这回算是折了。”

“弟兄们,一起上,只要不弄死,薛爷未必知道。”

众匪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燃烧升腾的火焰,根本没有因地上满地打滚的同伙消减半分,反而越发地旺盛起来。

张氏见他们脸上狰狞的神情,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害怕,拼命挣扎起来。

几名绑匪解开了她的绳子,没等她来得及站起身往外逃,就被两个壮如牛的绑匪给按压到地上,嘴里呼哧着兴奋的白气,用力撕去了她身上仅有的小亵裤……

嘶——

张氏用力踢蹬着,试图阻止那些绑匪的侵犯,她jīng致的小脚儿,雪白浑圆却沾有刚才那名绑匪点点鲜血的美腿,让几个绑匪却看得眼睛都充血了。

“我先来!”一名绑匪迫不及待跪在她双腿间……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鬼魅般从几人身边掠过,一道白sè晃眼的亮光在众人眼中一闪而过。

一朵血雾从他的脖子上喷出……

400 无所畏惧

一朵血雾从他的脖子上喷出……

这人手捂着脖子,嘴里发出嗯嗯啊啊的呜咽,眼中带着无比的恐惧,倒在张氏的身边,浑身抽搐,不一会,某处软了下去,身体却凉硬了。

其他人已经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纷纷提裤闪到一边,神sè惊恐地盯着眼前一身劲服的黑衣蒙面人,喝道:“谁!”

此时张氏手脚已恢复了zìyóu,一脚踢开躺在她身边的尸身,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拾起一旁的衣物,捂着羞处,躲在了一旁,看着那前来搭救的蒙面黑衣人。

那蒙面黑衣人显然是一个女子,那黑sè的劲武服将她婀娜的身材包裹得玲珑曼妙,比起张氏来,也毫不逊sè。

她也看了张氏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sè,显然没想到张氏竟然没一点惊慌害怕的样子,换了别的女人,只怕早已吓得无法动弹,只知道啼哭求救了。

张氏此时也正看着眼前这蒙面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对方手中灵蛇般绵柔的软剑暴露了对方的身份。

三小姐。

那个曾经让甄命苦吃亏落败,将他剥光吊在树上一夜的女人。

张氏将嘴里的血全部吐出,一擦嘴角,向这名神秘的三小姐轻声说了声谢谢。

众匪终于从惊怖中回过味来,纷纷cāo起兵刃,朝这三小姐砍杀过来。

三小姐的剑法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即使是在血花中,她舞动手中软剑的举手抬足间,都散发着一股柔媚如舞蹈一般的惊人美态。

然而,在那群劫匪的眼中,她却如同夺命的鬼魅,剑却如飘忽不定,形如致命的毒蛇,一剑封喉,中者无不一命呜呼。

当三小姐的剑从最后一名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上的绑匪喉咙中拔出时,张氏惊呼一声“小心!”,飞快抬起手,刚刚戴在自己手腕上的暗器飞shè而出,银针shè入了正准备向三小姐身后偷袭的那一名绑匪眼中,对方的兵刃堪堪擦过三小姐的鬓角,一撮鬓发从三小姐的耳鬓落下。

三小姐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死过去的偷袭者,显得有些吃惊,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转身走到张氏的身边,看了她洁白如玉的娇躯一眼。

此时的张氏用手臂遮掩在她胸口处,本来就雄伟壮观的胸脯越发挺拔饱满,颤巍巍白嫩嫩,嘴角还带着一丝鲜红血迹,让她看起来如一朵带着利刺的野玫瑰,娇艳yù滴却绝不是那么容易被采撷。

三小姐只是略微呆了一呆,很快回过神来,淡淡说:“走吧。”

说着,转身朝门口走去。

“喂!”张氏在她身后叫住她,轻声说:“麻烦你给找件衣服。”

“地上那些人的不是吗?随便剥一件穿上吧。”

张氏看了看四周横七竖八躺着的绑匪尸首,犹豫了一会,站起身,走到一具尸身旁边,将他身下压着的那块白sè被单给扯了出来,用牙齿咬着撕成几条布带,随意地在自己身上包裹缠绕了几下,打结,很快便成一件奇特却充满着野xìng之美的服饰。

三小姐看着她从容淡定地做完这一切,眼中的神sè越发地惊讶,张氏这时已经走到她身边,展颜一笑道:“走吧。”

三小姐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怕吗?我若晚来一步,你可就……”

“有什么好怕的,我相公杀的人比你还多。”

张氏一脸无所谓,其实她不怕的原因,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想起在南阳的那天晚上那个坏蛋一边亲遍她的全身,连脚趾也不放过,为她镀上一层口水膜,一边嘟囔着说着羞死人的情话,她就一阵身子发烫,甩了甩滚烫的脸颊,撩起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撩到耳后,露出雪白jīng致的小耳垂和她相公送给她的翡翠耳环,说:“快走吧,我要赶紧回去,不然我相公要担心我了。”

看着张氏大步出了门绑匪的屋子大门,三小姐有些发愣,好一会,才追了出去……

……

山寨中到处都是已经丧命的劫匪尸首,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大概有七八十人左右。

张氏走在山寨的石径路上,不时地回过头看看跟在身后的三小姐,眼中露出好奇和敬畏的神sè。

仅凭一个女子,就能单挑一个山寨的贼匪,这强横的身手,简直令人叹为观止,这个三小姐绝对是女人中的最强者。

“喂,你为什么要救我?”

张氏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等三小姐走到身边,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

“李老爷是我恩人,你是他喜欢的人,我救你也是应该。”

三小姐淡淡地说着,脚步不停,从她身边走过去,出了山寨的大门,朝远处的黑暗中吹了一声口哨。

“李老爷?”张氏恍然,她一直都知道那个李老爷来头不小,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三小姐的恩人,心想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好好答谢他才行。

一阵马蹄声响起,一匹火红如炭的骏马从远处奔来,不一会便到了两人面前。

“踏血!”张氏喜欢嚷道,不过很快便变成了恼怒,“你为什么要偷我相公的马?”

三小姐毫无愧sè,淡淡说:“是你相公想要抢我的银粮,抓我的人在先,再说,踏血是自愿跟着我的,怎么能算偷?”

“狡辩!”

“你上不上马,不上来我可丢下你自己走了。”三小姐不耐烦地伸出一只手。

张氏不情不愿地拉着她的手,被她一把拉上马,两人共乘一骑,飞快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

……

远离洛阳四百公里之外潼关,甄命苦正策马狂奔,他此时恨不能将那些掳走张氏的人给碎尸万段。

两天后,他终于赶到了长安城。

到了长安,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人打听李靖的府邸,没想到这一问,才知道李靖已经被李家的人给投入了大牢,准备后天问斩。

这一消息非同小可,他大吃一惊,急忙问清楚了洛阳监牢的所在,策马赶去。

到了长安的天牢,他塞了一百两银子到狱卒头子的手中,一百两银子,别说是想见死囚一面,就算是想见天王老子,这些狱卒也能想尽办法让他见到。

进了监牢,到了关押李靖的地方,此时李靖被关在地牢的最后一个房间里,手脚被铁链锁了个结实。

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一片完整的肌肤,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他听见甄命苦的叫唤,缓缓睁开双眼。

看见甄命苦坐在他面前,将一坛酒放在地上,打开菜篮子,从里面取出两碟长安翠凤楼的招牌菜,摆上两双筷子。

401 李靖落难

甄命苦撬开了密封的酒坛,酒香四溢。

闻到酒香的李靖努力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他面前的人,原本灰暗yīn沉的眼睛突然爆出一阵亮光来,努力深吸一口气,“翠凤楼二十年份的女儿红!好酒!”

好不容易坐起身,撑着遍体鳞伤的身体,爬到甄命苦的对面坐了下来,粗重的铁链在地上拖动,发出哐啷的声音。

看来为了防止他逃跑,监牢里的狱卒几乎将两百斤的链条绑在了他的身上,饶是他身强力壮,在这样的铁链重锁面前,也难以挣脱。

甄命苦这才看清楚了他身上的伤口,有被钝器敲出来的黑sè淤痕,有被刀子割出来的长口,有被烧红的铁烙烫出来的伤口,最致命的,是两个铁钩从他的肩膀肩胛骨中穿过,将他锁了起来。

换了是平常人,恐怕这时早已经疼得晕死过去,难得他还能靠自己爬过来。

李靖颤抖着手,拾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满是血迹的脸上露出满足惬意的神sè,甄命苦往他面前的杯子倒了满满一杯酒。

他随手端起,往自己手臂上已经开始腐烂长咀虫的手臂上倒去,看得甄命苦这个曾经受过这些苦刑的人都忍不住一阵寒毛倒竖,他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伤口处的虫子纷纷溺死在酒中,仿佛恢复了一些力气,哈哈大笑:“早就告诉过你们,大爷我的肉可没那么好吃!……甄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甄命苦将张氏被人掳劫,他追至长安的事跟李靖说了。

“长安是李大哥的地头,本想找你帮忙打听一下抓鹅鹅的那些人的下落,哪知道……李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李靖先吃了个饱,这才说起自从南阳回到长安之后的事。

原来,从南阳回到长安后,李孝恭立刻向李渊弹劾了李靖跟甄命苦在南阳联手,让南阳变成中立势力的事,李渊对李靖本来就有着旧恨,当年在马邑的时候,李靖察觉到李渊有谋反之心,这才不惜反出马邑,躲过李家派来的人层层追杀,到了京师长安告状,只是好不容易到了长安,却遇上杨广被弑,天下大乱,李靖又得不到长安皇室的任用,只是被任命为一个小小的都水使,郁郁不得志。

李渊攻打长安之时,李靖还率军在水路拦截李渊,城破之后,李渊抓住了他,时值用人之时,李靖又是不可多得的酱菜,为了以示既往不咎的开明大度,稳定城中的旧隋将士,李渊故作大度地放过了他,并派他与李孝恭一起攻打南阳,之后便发生了与甄命苦一起联手破朱粲的事。

如今长安已定,不虞别人造反,再加上不久前李孝恭对李靖的弹劾,让李渊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当即就命人拿下李靖,严刑拷问,可哪能问出什么谋反投敌的证据来,一怒之下,随便安了一个杀头的罪名,下令处斩,过两天就要行刑。

李靖说着,苦笑了一声:“怪只怪我太把李家父子当成君子,说话做事太不顾及后果,惹来猜忌,如今死得一文不值,实在心有不甘。”

“你不会死的。”甄命苦放下酒杯,淡淡说。

李靖闻言浑身一震,眼中涌起一丝希望:“甄兄弟的意思是?”

“如今天下乱局已成,未来十年乃至二十年,天下都难有太平,以李兄你的武功和才干,定能在这乱世中有一番作为,若是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断头台上,岂不是太可惜了。”

李靖盯着他一言不发,等他说出下文。

甄命苦笑着说:“我看那李家父子未必会轻易杀掉一个立下军功的将领,否则被人诟病为私仇残害贤良,寒了将士的心,他们可就得不偿失了,他们若是聪明人,李兄只要稍微点醒他们这一点,他们就不敢真的杀了你,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一心要斩李兄,只要李兄有心活下去,我也有一样东西可救你一命。”

李靖闻言一愣,顾不上甄命苦会不会认为他贪生怕死,事实上,他确实还不想死,特别是跟甄命苦这一番对话之后,心中涌起了一线希望,急忙问道:“兄弟有何办法救李某一命,还请告知。”

甄命苦从怀里取出的一个小圆筒来,塞到他手里,“这是我暗卫军的秘密武器,将来李家一定会因此倚重李兄,李兄若想以此装配军中,只需三千人的狙击队,就能让你立于不败之地。”

李靖将这小圆筒拿在手中,打量了一番,很快发现了它的奇特之处,凑近一看,十米外墙壁上的一条细小裂缝,也看得一清二楚,脸上不由露出惊骇之sè:“这是……”

“这东西叫望远镜,行军打仗,用处之大,难以想象,不过制作方法,除了我和朔方的梁师都,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李兄只需将这望远镜的制作方法进献给李渊,李渊若不是傻子,该知道这东西的用处,必然不会杀你。”

李靖越发地爱不释手,嘴里赞叹着:“世间竟有此神奇之物,只需一人站立高处,敌方的一举一动尽在掌握,这仗不打也赢了一半,难怪暗卫军能让突厥骑兵闻风而逃!……当初在南阳的时候,你军中那个叫裴行俨的小兄弟用的就是这种望眼镜监视我军中一举一动的吧?”

甄命苦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狱卒前来催促,让甄命苦赶紧离开。

甄命苦站起身来,缓缓说:“鹅鹅现在下落不明,我怕她有事,不能在长安多呆,要乘薛仁杲带着她进入兰州城之前找到她,否则就难了,只要李大哥你按我的话做,定能保你安然无恙,待我救回鹅鹅,再来长安与李大哥你相聚痛饮。”

“甄兄弟,多余的话不说了,全在酒里!”

两人举起杯,“干!”

……

从长安大牢出来,甄命苦片刻不停,到长安皇宫门口,出示杨侗的密旨,守卫通传后,请他入了宫中。

接见他的,是一名跟杨侗差不多大,容貌有些相似的少年皇帝,甄命苦猜想这就是李家所扶植的傀儡,恭帝杨侑了,旁边站着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俊朗不凡。

甄命苦见到这名中年男子,不由地愣了一下,这不是以前在洛阳时经常找张氏喝酒谈心,为张氏一掷千金的李老爷又能是谁?

402 大唐之主

想当初在红杏别院门口,这李老爷还曾把他随身的银龙越工匕给他作抵押骗了包三爷一千两银子,而且他还经常听张氏提起这李老爷有多么大方,多么儒雅风趣,说不吃醋那是假的,张氏对这个李老爷的印象,仅次于他这个相公之下,让他生出一丝危机感来。

没想到这李老爷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看他能跟皇帝独处一室,显然地位不低,他已隐约猜到这人的身份。

那李老爷并不认得甄命苦现在的样子,不等那少年开口,他便朗声道:“暗卫大将军秘密潜入长安,不知有何要事?”

“鄙人奉皇泰主之命,前来向李渊李大人解释秦王妃被劫一事。”

那少年听到皇泰主之名,急忙问:“阿侗吗?他现在可好?”

李老爷回头瞪了他一眼,那少年立刻噤若寒蝉,显然怕极了这李老爷。

甄命苦眉头一皱,盯着李老爷,问:“这位是?”

李渊也在打量着他,眼中闪动着jīng明的亮光,“本人李渊,甄将军,本王久闻大名了。”

甄命苦微微吃了一惊,尽管已经隐约猜到,但得到李渊的亲口承认,感觉还是有些吃惊,不过他连千古昏君杨广他都已经见过多次,再见上一个李渊,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李大人,你在这正好,皇泰主让我告知你,这次秦王妃被掳劫,并非王大人所为,乃是兰州薛举的公子薛仁杲得知消息,派人伪装成左翎卫军,半路掳走秦王妃,嫁祸给长安,为的是挑拨长安与洛阳之间的盟约,好浑水摸鱼。皇泰主念杨家和李家多年的情谊,得知此事后,立刻派我到长安跟李大人你说明,希望李大人千万莫中了对方的jiān计。”

“薛仁杲?”李渊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眉道:“你有什么证据?我可听说那王世充曾为他的大儿子向高府提亲,被高府给拒绝了,如今我儿娶了高府的千金,难保他恼羞成怒,出此卑鄙伎俩,破坏我儿的婚事。”

甄命苦不紧不慢:“李大人有所不知,这次被掳走的人中,除了秦王妃以外,还有百花楼的月桂仙子,这两人都是皇泰主小时就已经相识的姐姐,两人同时被掳走,皇泰主也是异常震怒,王世充不可能冒着被重惩的危险对她们两人出手……”

李渊脸上一惊,急忙问:“什么?月桂仙子也被人掳走了?”

甄命苦见李渊这着紧的模样,心中一阵不舒服,自己的娘子被这样一个男人惦记着,总不是件开心的事,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将来的大唐开国皇帝,脸上却不露声sè,点了点头说:“本将军这次前来,除了奉皇泰主之命解释清楚这件事之外,也是为了营救这两人,李大人若不相信,派人到洛阳一查便知。”

时间紧迫,如今解释清楚,他正待告辞前往兰州追截,殿外传来一声通报,传令进来,甄命苦一看,竟然就是那个曾经在高府门口遇上过的那名英俊不凡的年轻人,长孙贝儿的”二哥哥”。

他的手臂缠着纱布,似受了不轻的伤。

他进入殿中一见甄命苦,脸上一阵愕然,显然没料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眉头一皱,总算没露出声sè来,装着一副不认识的样子,走到李渊的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李渊脸sè一变,回头朝甄命苦说道:“薛举起兵十万,挥军南下,看来你说的事不是没有道理,此事交由我儿与你一起处理,务必将我儿媳和那月桂仙子营救出来!”

接着,又商量了一下营救的办法,李渊又让恭帝签了发兵令,由李世民领军,前往平定薛举叛乱。

由始至终,那少年都未能说上一句话,他只是一个帮李渊签字发布命令的皇权象征而已。

甄命苦跟着李世民走出大殿时,无意中看见那恭帝看着李渊畏惧的眼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跟李世民一起出了皇宫。

……

李世民从甄命苦口中得知掳劫长孙贝儿的人有可能是薛仁杲之后,脸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接着跟甄命苦说声“有事要办,不远送”之后,便与甄命苦在皇宫门口分别,带着一群侍卫匆匆离开。

甄命苦也没多想,本没指望李家父子能帮上什么忙,只要不给他添乱下绊子,他就谢天谢地了,这几年做了杨广的暗卫大将军,他深知这些位极权力巅峰者的行事方式,有时候为了争权夺利,是没有任何底线可言的,因为没人敢对他追究责任。

他现在只希望能在李家父子对薛举动武之前找到薛仁杲掳走的张氏,如果有可能,长孙贝儿也是一定要救的,毕竟她是因为他才会一气之下嫁给李世民,才遭此噩运。

连续赶两天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以前带着暗卫军训练,两天徒步急行军四百公里,那才叫痛苦。

肚子咕噜噜地叫着,赶路的最大障碍就是肚子饿,他骑着马在长安大街疾驰,找了一家面馆,进去找了个二楼的位子坐下,点了三大碗羊肉泡馍,又吩咐店家准备了些路上用的干粮和水。

面很快端了上来,正吃着,店门口突然走进来两名身穿黑衣,头戴黑纱斗笠的女子,这两人的装扮,让他不由地愣了一愣,涌起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一边吃着碗中的面,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着两人的一举动。

从她们婀娜的身材看来,是两名女子无疑,要么就是国sè天香,要么就是貌若无盐,不然也无须用黑纱斗笠遮掩容颜。

从店中其他客人紧盯着两人的目光看来,这两人显然是国sè天香多一些,一张桌子的几个少数民族装饰的客人还朝两人吹起了口哨。

一名女子突然转身朝他们走过来,拔出腰间的软剑,在那几名客人坐的桌子上猛地一挥,桌角应声被削落了下来,切口如镜,足见劲道之巧,剑锋之利。

“这张桌子我要了,想活命的立刻给本小姐滚!”

403 相逢不相识

这女子一出声,甄命苦便认出了她来,不是那个让他吃了大亏,还抢走了他的踏血的三小姐又是谁,只不过,她虽然近在眼前,他此时却没空找她算账,不说她剑术厉害,他若不下狠手,一时半会还真奈何不了她,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有要事在身,事关张氏的安危,再大的仇怨也只能先放到一边。

为了不让她认出他来,他偷偷转身,背对着两人。

楼下响来再熟悉不过的拔刀锵锵声,没一会,那几个客人就被那三小姐踢得连滚带爬,鼻青脸肿讨着饶,哎呦叫着出了面馆。

两女在一楼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几样小菜和面食,小伙计哪敢怠慢这种凶神恶煞的姑nǎinǎi,很快就把吃的都端了上来。

“看什么看,本小姐不喜欢被别人盯着吃饭!不要命的就往本小姐这边看!”

此言一出,面馆中的客人们再没有一个人敢望向她们这边。

甄命苦越发地对这又辣又狠又狡猾的三小姐感到头疼,不敢看她们,生怕被那三小姐认出,匆匆吃完,结了帐,半遮着连,出了面馆。

面馆的马厩旁,一身火红的神骏踏血正在吃着优质的草料。

甄命苦见状大喜,正愁没有好的脚力,走上前,低声道:“踏血,我可算是找到你了,跟我走吧,你主人我有急事要办。”

说着,解开踏血的缰绳,正要上马,踏血却突然暴躁起来,一阵猛踢狂嘶,甄命苦吓了一跳,登时明白了,这畜生贪恋美人温柔,乐不思蜀,彻底背叛他这个旧主人了。

他心一横,掏出手机来,用电击器迸发的电弧火花吓唬着它:“敢不听话,小心我电得你满地打滚,给我老实点!”

踏血早吃过这电击器的苦头,登时不安起来,往后倒退。

“偷马贼!敢碰本小姐的火星儿试试!”

身后远远地传来三小姐的声音,显然是三小姐听见踏血惊慌的嘶叫,赶出来一探究竟,发现有人试图偷走踏血,登时火冒三丈,仗剑冲过来。

甄命苦哪还敢逗留,背着她转身骑了自己的马,逃也似地飞奔而去。

三小姐很快便到了马厩旁,看着夺命狂奔的甄命苦身影,冷声道:“无胆鼠辈,算你跑得快!好马儿,以后看见这种窝囊的偷马贼,先用蹄子踢翻了再说!”

踏血似乎听懂了,用力踢踏着后蹄。

一旁赶到的另一名黑纱女子听见她这番狠话,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只可惜甄命苦此时早已经跑远,他若是听见,只怕要欢喜得蹦起三丈高。

能笑得如此美妙动听,犹如黄莺出谷的美人儿,除了张氏又还能是谁?

张氏笑了一会,看着已经逃出几百米开外,很快消失在拐角处的甄命苦背影,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像那个坏蛋呢?……几天没有我的消息,他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了,要快点回去才行。”

……

三小姐与张氏共乘一骑,来到一座奢华的府邸门口。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要回洛阳啊……”

张氏从马背翻身而下,看着眼前的宏伟宅邸,一脸不解地回过头对马背上的三小姐问道。

三小姐冷然道:“如今天下大乱,出了长安城,四处都是盗匪山贼,你一个女儿家,没有一点准备,没有人护送,想要单枪匹马翻山越岭回到洛阳,你觉得可能吗?”

张氏愕然道:“你不送我回去吗?”

三小姐哼了一声:“我可不是你相公,把你当宝贝,凭什么要我送你回去?再说我也没有这闲功夫。”

张氏一想也是,对方救了她,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怎么还能指望对方送自己回去,抬起头不解地问:“那你送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急着想让你相公知道你已经安全了吗?这里离洛阳八百多里,就算有人护送,路途遥远,你也别在四五天之内想赶回去,到时候你相公恐怕早急疯了,这座宅邸的主人是长安城最有能力的人,有他让人帮你用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帮你送信,你相公明天就能收到你的书信。”

张氏闻言惊喜不已,急忙说:“是李老爷吗?”

“你进去不就知道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办,先走了。”

张氏刚要多谢她的救命之恩,对方已翻身上马,扬鞭策马飞奔而去……

张氏看着她飞快远去的背影,发了会呆,转身朝府邸的门口的两名守卫走去。

……

“报告老爷,门口有位叫张鹅的女子求见,说是与老爷旧识。”

正在书房与几名将军商议退敌之事的李渊闻言愣了一下,接着大喜,急忙退下几位将军,亲自迎了出来。

看着张氏脱下斗笠,露出那张娇媚容颜,李渊眼神亮了起来,大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仙子仙驾光临,难怪这几天喜鹊枝头叫,原来是有贵人驾到,仙子这是从何而来呀?李某不久前才听说仙子你被人掳走了,正想要让人追查你的下落,没想到仙子你却找上门来了,哈哈哈,莫非这是你与我的缘分到了?”

张氏见果然是她在洛阳认识的那个儒雅李老爷,激动得俏脸红扑扑的,水嫩娇艳得能令老僧佛心摇动,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熟人,哪还在乎这个李老爷语言中的调戏意味,这李老爷虽不掩饰他对她的好感和意图,却还算是个光明磊落的儒雅君子,从不对她动手动脚,她略有些激动地说:“李老爷,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她骗我呢。”

“她?谁?”

“三小姐啊,是她把我从一个山贼的寨子里救出来的。”

李渊恍然,笑道:“哦,是她啊,她是我的义女。”

张氏愣了一愣,很快回过神来,急忙说:“李老爷,我听三小姐说,你是长安城最有权势的人,能麻烦你帮我一个忙吗?”

李渊闻言哈哈大笑:“最有权势倒不敢说,但还算是有些头脸,仙子但说无妨,只要李某能力所及,一定竭尽全力为你办到。”

403 淫行

张氏欢喜道:“若是李老爷的话,一定可以的,我想让你帮我快马加鞭送一封信到洛阳给暗卫大将军甄命苦,越快越好。”

李渊若有深意地看着她问:“这暗卫大将军是仙子你的心上人吧?”

张氏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疑sè,问:“李老爷怎么知道的?”

李渊笑道:“关于仙子的事,洛阳有太多传言,李某虽与仙子只是点头之交,可也深知仙子为人,断不是那种会背叛自己心上人的女人,所以作此猜测。”

张氏闻言娇颜绽放,巧笑靓兮,除了甄命苦,还是第一次有一个男人如此理解支持她,有些感激,低声赧然道:“李老爷取笑了。”

李渊看得一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叹道:“暗卫大将军能得仙子青睐,真不知是他几世修来了福分,李某只恨为何不能早些遇上仙子,否则定不惜一切代价追求仙子。”

张氏渐渐地收敛了笑容,低声说:“李老爷的错爱,张鹅一辈子铭记,只是张鹅心中已有了他,请李老爷不必再语言试探,徒惹烦恼。”

李渊叹了一口气,不再在这事上纠缠,问:“你可知道暗卫大将军前几天刚刚离开长安前往兰州?”

张氏啊地一声,抬起头看着他,一脸的惊喜地问:“李老爷遇上他了吗?”

她突然止住了声,微张着小嘴,脸上露出恍然之sè,想起了不久前在长安大街的那间面馆外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背影,她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如今想想,恐怕那人真的就是甄命苦,两人坐在同一间面馆吃面,竟都没有认出对方来。

她突然有些气恼,他怎么可以认不出来她来?就算她当时带着黑纱斗笠,脸上蒙着黑纱巾,他也不应该嗅不出她身上的味道来呀!他当初是怎么说来的,说她身上玉兰花的香气他连几公里之外都能闻到,然后嗅着她的香气找到她的吗?

还说他专嗅她这样级别的绝sè美人,什么闻香识女人,都是骗人的,连几米之外自己的娘子都嗅不出来,还敢说是军犬级的鼻子!

不过看在那坏蛋千里迢迢,孤身一人赶来救她,还算他有良心,就原谅他一次算了,等回去了,要把他的鼻子夹起来,不准他在她身边嗅来嗅去。

李渊见她脸上的神情变化着,时而蹙眉皱鼻,时而抿嘴浅笑,别提有多动人,不由地越看越爱,忍不住问:“仙子在想什么?”

张氏这才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脸上微微红了一红,摇头说:“没什么,李老爷,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上他,告诉他我已经没事了?”

“倒不是不能,只不过他如今行踪不定,要找到他可不容易,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十几天的时间,仙子是想要在长安等他呢,还是李某让人先送你回洛阳,若是在长安等,李某可以为仙子你安排食宿。”

张氏低头想了想,抬起头妩媚一笑:“如此有劳李老爷了,麻烦你帮小女子找个客栈就行,我暂住在客栈就行了。”

李渊笑道:“怎么能让仙子一个人住在客栈,这长安虽说是天子脚下,却也是龙蛇混杂,仙子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儿若是住在客栈,实在太引人注目了,万一被什么歹人盯上,仙子岂不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窟?倒不如就先住在李某的宅邸。”

张氏摇头道:“已经麻烦李老爷很多,哪能再叨扰,再说万一让李老爷的妻妾误会,小女子怎么过意得去。”

李渊哈哈大笑:“仙子大可放心,李某在长安城还算是颇有些田屋,几个妻妾都各有宅邸,我这就让人准备一间清静无人的宅邸供仙子你居住,不会有人来打扰,而且有守卫看守,仙子也安全一些,再说仙子你现在身上也并无分文不是吗?住客栈也是需要花费的,一样还是要我花费,就别推辞了,莫非怕李某对仙子有不轨之心?这也未免太小看李某了。”

张氏急忙说:“李老爷误会了,小女子一向敬重李老爷为人,岂敢胡乱怀疑李老爷的品行,如此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月照千里外,千里兰州城。

离兰州城五十里外的一个小城镇里,一队人马停止了赶路,在领队人出示了腰间的护符令牌之后,城镇城堡的守卫将他们放入了城中。

“谁呀,这么晚了还放他们进城?”一名守卫看着远去的卫队,低声问身边的人。

“西秦皇太子薛仁杲。”

守卫闻言无不打了寒战,纷纷噤声,薛仁杲的魔名,在整个西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可是以虐待俘虏出名的杀人狂魔,子承父业,都是一般的心狠手辣。

薛仁杲带着几百名找到了镇上最富有的一户人家,一群人冲了进去,将里面的一户人家全都从睡梦中揪起来,赶到院子里,让他们跪在地上。

在薛仁杲的默许下,几名领队挑了几个颇有些姿sè的女子,不顾她们的哭喊反抗,扛着进了房间。

其他人全都不敢反抗,跪地哭号求饶,几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起身反抗,也无一例外地被砍翻在地,却不立刻弄死,任他们在地上翻滚哭号。

其他卫兵全都一副急不可耐,跃跃yù试的模样,薛仁杲笑着挥了挥手,几百人一哄而散,三三两两地成群结队去镇上找乐子去了,留下十几个倒霉的留守侍卫。

换了平时,都是薛仁杲一马当先,先到四处打听清楚谁家的姑娘媳妇漂亮,抢过来肆意享用一番,其他任则归他手下的儿郎们,他戏称之为“群幸”,他最高的巡幸记录是同时享用十个年轻姑娘。

不过今夜,他并没有要跟他那些儿郎们一起巡游花丛的意思,因为他已经有一朵艳花。

一个即将成为秦王妃的女人,一个他第一眼看见就想要据为己有的女人,在他看来,鞠芷薇连她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在这未来的秦王妃面前,鞠芷薇这个海棠仙子只配给她提鞋,连给她做丫鬟都嫌砢碜,也就那个曾经让他碰了一鼻子灰的月桂仙子能与她媲美。

404 翻脸不认人

几天前他撩开迎亲的车驾门帘,看见端坐在娶亲车驾里盛装打扮,哭得梨花带雨般的秦王妃时,他的魂儿就被她勾走了,这几天一静下来,脑子里就全都是她,只想要将她搂在怀里怜爱疼惜,安抚她悲伤的心灵。

若不是有鞠芷薇这个醋坛子在一旁阻手脚,他也怕还未到兰州的地界,会生出岔子来,这才忍了下来,不然他早已把这秦王妃给据为己有,如今这一切都已经不是问题。

一想到那身材婀娜曼妙,娇嫩动人的月桂仙子,他心头便一片火热,再过几天,那些山贼们将她秘密送到兰州来,到时候,她也将成为他的女人,和这个秦王妃一起,两个娇滴滴的尤物,让他搂在怀里,恣意狎弄,那是何等的惬意。

他只是帮他的酒肉朋友李元吉的忙,破坏李世民的婚事,如果有可能,顺便干掉那李世民,没想到这李世民还算有些魄力,见不敌当机立断丢下他的王妃,带着几名护卫跑了,也算他命大。

如今已经进了薛家的势力范围,他也不用再担心李家的人会追来,可以安心地原地休整一下。

一松弛下来,他体内那涌动的yù望就开始蠢蠢yù动,变得无法克制,今天晚上,他决定先把这个可口的秦王妃给享用了。

想到这,他便一头火热,心情无比地欢畅,取来了酒,大口大口地灌入嘴里……

……

此时,隔壁的房间里,长孙贝儿手脚都被捆绑得结结实实,原本丰润迷人的脸蛋如今因为害怕而变得苍白,眼中含着泪,一脸恐惧地盯着眼前拿着一把小刀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鞠芷薇。

鞠芷薇将她口中的布条给取了下来,笑着说道:“你就是长孙衣饰店的老板娘吧?我好几次去你的店里定制贵宾服饰,都被你店里的人给拒绝了,那时我就一直想见识一下你这个老板娘,看看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看不上我这个海棠仙子,没想到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跟你见面,这张小脸蛋可真是漂亮啊,划花了真有些可惜。”

鞠芷薇笑着,手中的刀轻轻地拍了拍长孙贝儿惊恐的脸蛋,每一次刀背在她嫩滑的脸蛋划过,都引起她阵阵颤栗。

她含着泪,一脸恐惧:“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跟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害我?”

鞠芷薇冷笑连连:“我听说你跟那张鹅是好姐妹是吗?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只能怨你自己交友不慎,下辈子投胎可要多小心了……”

就在这时,嘭——

门突然被人一脚给踹开了,喝得酩酊大醉的薛仁杲从门外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满身的酒气。

他指了指鞠芷薇,喝道:“你!出去!”

鞠芷薇愣了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怒容,“你又要耍什么酒疯,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碰这个女人,你以后再也别想碰我!”

薛仁杲不屑地冷笑:“哼,不碰就不碰,你当老子稀罕,就你这种黄脸皱皮的母夜叉,老子早玩腻了,乘老子心情好,给老子滚出去!”

鞠芷薇怒道:“薛仁杲,你太不是东西了,你可别忘了,当初你爹是怎么当上兰州刺史的,若不是我不惜牺牲sè相引诱当朝权臣,你们父子二人能有今天?你可不要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薛仁杲闻言登时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恼羞成怒,从腰间抽出一条皮腰带,朝鞠芷薇走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老子忍你这臭娘们很久了,今天老子就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了,非好好教训教训你这种恃宠生娇的臭娘们!让你知道知道老子的厉害!”

鞠芷薇浑身一颤,看着他举起了皮带,手中的匕首抵上了长孙贝儿的脖子,声厉sè荏地喝道:“薛仁杲,你敢动我一下,我现在就杀了她,看你还怎么碰她!”

薛仁杲停下脚步,脸上换上了一副笑脸,陪笑道:“芷薇,小心肝,我跟你开玩笑,哪能真打你呀,是我混账,我喝醉耍酒疯,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混蛋,我自己罚自己……”

说着,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左右开弓,劈里啪啦扇起自己耳光来,躺在床上的长孙贝儿也一时间忘记了害怕,呆呆地望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

鞠芷薇显然早已看惯了他耍酒疯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嘴里却骂道:“个臭不要脸的,你要真敢拿皮鞭子打我,我非跟你拼命不可!这个女人是个sāo狐狸jīng变的,天生就是媚惑男人的货,那sāo劲儿是从骨子里sāo出来的,你若碰了她,一定会被她迷住,到时候我怎么办?”

薛仁杲跪在地上,朝她跪走过来,伸手抱着她的小腿,仰头笑道:“你永远是我的心肝宝贝,你才是sāo狐狸,sāo得我难以自拔,你比任何女人都sāo……”

正说着,突然生出了变异,鞠芷薇惊呼一声,薛仁杲搂着她的小腿用力一拉,她整个人登时被他给拉下床来,按倒在地,与此同时,手中的小刀也被薛仁杲乘机夺了过去,远远地扔了出去。

接着,他的拳头雨点般毫不留情地朝她脸上捶落,一边揍嘴里一边骂着:“你个窑子货,欠挠货,烂sāo货,今天不揍得你三天起不了床,爷就不是西秦太子!”

几拳下去,鞠芷薇脸上便青一块紫一块,眼眶黑了,脸也肿了,哭嚷着伸手朝薛仁杲脸上又抓又撕,张口就咬。

薛仁杲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在鞠芷薇的哭叫撕咬和踢打中,向门外拖去。

……

刚出门,薛仁杲感觉自己身上某处像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也没怎么在意,继续拖着鞠芷薇往外走,接着一脚将她给踢晕了过去,转身进了房间。

进了房间关上房门,他笑着朝床边走过去时,只是突然觉得眼皮开始渐渐沉重,好不容易走到床边,却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的长孙贝儿已经不见了。

当他意识到古怪时,大叫一声“有刺客”,浑身无力,倒在在床边。

405 三天之约

甄命苦从一旁现身出来,手中执刀,逼问他张氏的下落,可惜薛仁杲脑袋已经不清醒,只说了一句“杀了我她也别想活”,人便晕了过去。

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只不过张氏在这人手上,他还真不敢下狠手,收回了横上他脖子的匕首,抱起一旁手脚麻痹无法动弹的长孙贝儿,跳出了窗外,骑上马,冲出宅院的后门,飞奔而去……

两人前脚刚走,几名守卫cāo刀便提着裤子从门外冲了进来……

……

甄命苦抱着长孙贝儿,骑着薛仁杲的战马,狂奔在城镇的街道上,黑夜中传来居民房中女子的尖叫和哭声。

薛仁杲的部下们正闯入居民的房子里肆意捉拿良家女子yín乐,女人的哭喊声震天。

长孙贝儿感觉到自己被绑了几天的手脚渐渐地有了知觉,甄命苦的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身,他身上因连rì赶路而来的汗臭和浓烈的男xìng气息涌入她的鼻中,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愣愣地看着他为她解开身上的捆绑,听他迫不及待地跟她打听张氏的下落,见她摇头说不知道后,眼中明显带着失望和焦急,他显然并不是为了她来的,他只是来找他的妻子,顺手救了她,看他失魂落魄,全然没了主意的样子,她一阵难过,原来她在他心中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路人,他只关心他妻子的安危。

他并没有丢下她一个人离开,想必也是出于无奈,怕丢下她良心不安。

两人很快来到了村镇城堡的一个出口,守门的卫兵见是薛仁杲的战马,不敢阻拦,放两人除了城门。

刚要出门,薛仁杲的人便已经追了上来,大叫着拦住两人,看样子薛仁杲虽荒yín残暴,可手下这帮儿郎却训练得不错,jǐng觉xìng非常高。

城楼上的守卫听见叫喊,急忙关上城楼,一队弓箭兵拉弓对准了甄命苦和长孙贝儿的坐骑。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勒住缰绳,掉转马头,朝北狂奔而去……

……

北边的防御明显要薄弱许多,两人轻易就出了城,一路往北奔逃,天亮时分,进了兰州城内。

长孙贝儿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只是由始至终没有跟甄命苦说过一句话,眼神没有一点交流,就好像当他不存在似的。

甄命苦也不敢奢望她能给他好脸sè,对他感恩戴德,给了长孙贝儿一张自己随身带的易容面具,让她装扮成老头的模样,两人躲进了兰州城的一家客栈里。

让店里的伙计送来吃的,给长孙贝儿吃饱了,又让伙计准备了洗澡水和用具,他出了房间,关上门,让几天没洗过澡的她洗漱干净,换上男xìng衣裳。

洗完澡,长孙贝儿上了床,躺在床上望着床幔顶部发呆。

甄命苦敲门进来,见她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放下心中的担忧,若不是靠着声纳成像建模的3d地形图和指南针让他辨认出方向,再加上走的又是官道,一路询问有人家的村镇,打听路过的可疑人行迹,这才能在第三天的晚上,在薛仁杲准备毁她清白时,及时出手救下了她,否则这会长孙贝儿只怕已经遭到那薛仁杲的污辱。

他自顾自地跟她说着这一路来的辛苦奔波,试图让她消解一些心中对他的怨气,只可惜长孙贝儿由始至终一声不吭。

他此时心系张氏的安危,进这兰州城本来是为了打探她的消息,如今长孙贝儿已暂时脱险,但难保会有一些人见她娇美,暗中打她的主意,在朔方的时候,他下令处决的人贩子头目不下一百个,他深知长孙贝儿这样女人出门在外,意味着什么,那等于是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满街走,哪能不招来歹人。

他知道她恨他,但他却不能不提醒她,丢下她不管。

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将手腕上的暗器盒子取下。

“贝儿姑娘,你在这里好好睡上一觉,这个是麻醉暗器,我教你怎么用,有了这东西,你也可以有自保的能力,你看,把这东西戴在手腕上,手掌下这个是开关,伸手对准目标,按动一下,shè中对方后不出两分钟,对方就会倒下……”

他为她示范了一下暗器的用法,见她始终目不斜视,看着床顶发愣,毫无反应,叹了一口气,说:“鹅鹅现在下落不明,我还要出去打探她的消息,等我救回了鹅鹅,再回来带你一起离开,贝儿姑娘,我知道你现在很恨我,但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你最好认真听好我的话,这些银子够你吃喝一个月了,你这几天最好躲在客栈里别出去,把自己装扮成老头的模样……”

接着看了一眼她高高耸起的胸脯,提醒说:“别让人看出你是女儿身,还有把你的皮肤给涂黑,你这种白白嫩嫩的女人最容易招来心怀不轨的男人……”

他说到这时,长孙贝儿的俏脸明显地红了起来,轻啐一声,他也没多在意,他只想让她知道她现在的危险,她这样的女人,容易把别人对她的别有意图的好当成是善意,觉得世界上到处都是好人,为了她的安全,他有义务提醒她这一点。

他继续说:“三天后,不管有没有鹅鹅的消息,我都会回来接你离开,你一切要自己小心。”

说完,将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放在她的床头,刚起身要走,手被长孙贝儿抓住,他回过头,见长孙贝儿看着他,轻声说了句:“一定要把张姐姐带回来。”

“你放心,她是我的命,带不回来,我也不活了,你记得关好门窗。”

甄命苦说完,转身出了门。

……

转眼三天匆匆而过。

长孙贝儿在客栈里等了三天,不敢外出,不敢真面目示人,吃的东西都是让客栈里的小儿送到房间的。

直到第四天的时候,始终不见甄命苦回来,她开始担心怀疑起来,根据她从张氏口中了解到的这个男人来看,他口中没有多少句真话。

三天之约,他会不会也是骗她的?

405 错有错着

三天之约,他会不会也是骗她的?

他若是找到了他家的鹅鹅,又身处危险之中,会不会把她给遗忘在这里了。

他要是这种人,当初为什么要把她从那伙凶人的手里救出来?

她转念又想,也许他只是将她当成诱饵,引开对方的注意力,然后好乘机救他家鹅鹅出来之类的,他可是把突厥王和朱粲都坑得底儿掉的狡猾jiān诈之徒。

她站在窗户边,偷偷朝外望,突然发现街上多了许多人马,正在大街上驱赶捉拿一些路过的陌生人,拿着一张画有她和甄命苦头像的通缉令询问街边店铺的店主,在大街小巷张贴通缉告示。

她急忙将窗户关好,心中越发地忐忑不安。

她低头看了看胸口,她已经用布条将胸脯缠裹起来,已经到了极限,都快有些呼吸不畅了,又穿上了宽大的衣服,这才没有那么明显,又走到镜子前照了照镜子,镜子中是一个皱巴巴的老头,只是头发乌黑浓密,显然不是一个老头应该有的。

不过整体看来,还算能起到掩饰身份的作用。

她戴上他给她的暗器,试着发shè了两针,对这种神奇的暗器惊叹不已。

戴上一顶帽子,掩住了她那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悄悄出门下楼,出了客栈。

……

大街上的巡逻兵越来越多,长孙贝儿走在兰州的大街上,远远地躲着,混在人多的地方,低着头快步地走,用帽檐挡着脸。

走了半个时辰,四处打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看起来面善的老头,问起这些天发生的事,从老头的口中得知这几天西秦王正在满城搜捕一个刺客,听说这名刺客闯入了皇宫中,迷晕了西秦王的一个宠妾,结果惹怒了西秦王,皇宫里的侍卫搜捕过程中,砍伤了这名刺客的手臂,现在正在全城检查路过的男人手臂,凡是有伤口的,都被抓了。

长孙贝儿一听,已经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一定是甄命苦潜入了宫中刺探消息,回头刚要离开,这个老头见她形迹可疑,而且声音又古怪,像是掐着嗓子说的,突然高声喊起来:“快来人啊,这里有个可疑的人,口音不是本地的,一定是那刺客的同伙!”

说着,踉踉跄跄地跑上来,抓住长孙贝儿的手臂,拽着她不让她走。

长孙贝儿登时惊慌起来,又不敢将这老头推开,生怕伤了他,只好求道:“老伯,我不是刺客,求求你快放开我,我是来这里做生意的……”

她这一惊慌,忘记了掩饰自己的声音,老头一听是个女子,又装扮成男子模样,登时激动得老脸泛红,嚷道:“好啊,还想骗我,快跟我走,我抓你领赏银去!……快来人啊,我抓住女刺客了,她是我抓住的,是我抓住的!”

长孙贝儿眼见不少人已经听到喊声朝这边聚集过来,无奈下,只好朝老头身上shè了一针。

老头很快便晕倒过去,却还死死地抓着她的衣袖。

长孙贝儿好不容易将衣袖从他手里拉扯出来,在人群聚集之前,飞快地跑进一条小巷子里,躲进一家农舍,匍匐在一家羊圈里。

不一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响起。

带头的一人说道:“错不了,对方用的就是那刺客所使的暗器,有人说她躲进了这条巷子,这条巷子是死胡同,她跑不了,一定躲在这条胡同里,给我一间一间地搜!”

长孙贝儿此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都怪自己没听甄命苦的话,好好地躲在客栈里不就好了吗?万一被抓住了,落入了那对男女的手中……

她不敢再往下想,一动不敢动地伏在羊圈里,小羊羔在她脸上舔着,咩咩地叫。

“小羊乖,不要叫啊,一会我要是被发现就惨了,乖乖的啊,一会我给你添草料。”她心里祈祷着,急得快哭出来,小羊羔却在她拉起羊粪羊尿来,一股羊粪sāo冲入她的鼻孔,让她忍不住捏住了鼻子。

就在这时,从对面的一家农舍里传来那群巡逻兵兴奋的嚷嚷声:“找到了,快来,他在这!这回看他往哪跑,抓回去,皇上有重赏!没错,就是他!”

长孙贝儿愣了一下,偷偷抬起头,透过羊圈的栅栏细缝,朝对面的农舍望去,见几个人用绳子套着一个人脖子和四肢,将他从农舍里拖了出来……

看清楚那被抓的人的脸时,长孙贝儿登时呆住了,地上被几个巡逻兵拖倒在地的人,不是甄命苦又是谁?

见他四肢都被绳索给套住,被几个官差拉向四个方向,将他生生悬吊在空中,根本无法挣脱,看样子是被偷袭了。

她也不知从哪里涌起来一股勇气,突然忘记了害怕,偷偷地抬起那只戴着暗器的手,对准了那几个巡逻兵,按动了开关。

一名巡逻兵啊地一声,伸手按住被阵shè中的地方,拔出针来一看,先是愣了一愣,接着大叫:“还有同伙!”

接着缓缓的倒了下去,随后又有两名巡逻兵中了暗器,其他的巡逻兵终于发现了躲在对面羊圈里的长孙贝儿,拔出刀朝她冲了过去。

这时,被绳子拖着的甄命苦从绳索中解脱出来,冲到另外两名拉着他手脚绳子的巡逻兵面前,几下便将两人摔出几米远,接着飞快翻身上了其中一名巡逻兵的马背,从马背囊上取出马槊,朝长孙贝儿藏身的羊圈冲过来,一边喊道:“贝儿姑娘,快出来,上马!”

长孙贝儿闻言急忙从羊圈里跑出来,被甄命苦一个探身,搂住她的腰身,轻轻一带,便将她带上了马背,飞奔而去,留下几个巡逻兵慌慌张张地开弓shè箭,却哪还shè得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甄命苦带着长孙贝儿消失在远处……

……

在兰州城关上城门之前,甄命苦带着长孙贝儿,闯关冲出了北门,一路往北而去。

“我不是让你躲在客栈里吗!”马背上,甄命苦有些恼火地质问。

长孙贝儿有些惊慌,分辩道:“我已经等了你三天了,我怎么知道你还来不来找我,再说要不是我救你,你现在已经被人抓走了,你还没谢谢我呢……”

甄命苦不耐烦地打断她:“谢个屁,若不是你引来那些巡逻兵,我怎么会被他们发现?……咦,什么味道?”

407 携美同行

甄命苦不耐烦地打断她:“谢个屁,若不是你引来那些巡逻兵,我怎么会被他们发现?……咦,什么味道?”

甄命苦闻见她身上除了一股他熟悉的淡淡幽香,还带着一股尿臊,皱起了眉头,“这就尿啦?”

长孙贝儿闻言登时又气又急,胸口缠得又紧,气促紧张下,结巴道:“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是羊、羊……”

她的呼吸开始困难,脸sè绯红,竟就这样晕了过去。

甄命苦被吓了一条,急忙勒住缰绳,进了一座小树林中,下了马,将她平放在草地上,又掐人中又揉太阳穴的,她却始终没有呼吸。

这才发现她胸口平坦几乎没有起伏,一把扯开她的衣服,看见那包裹得一层又一层的白纱布,简直要将她自己包扎成木nǎi伊人,一时间哭笑不得,不敢犹豫,急忙用匕首割断她胸前的重重包扎,解放出她两团丰满白嫩的**。

不难看出,她的丰满程度,虽与张氏比起来有所不如,却也有个d左右的水准,只要有个男人稍微开发一下,与张氏一较高下也不是不可能,甄命苦呆了一呆,不敢多想,急忙为她扣上衣服,她这才慢慢有了呼吸,睁开眼睛。

当她发现自己胸口的缠得裹胸布被他给解开时,猛地一下坐起身来,一巴掌朝他脸上扇去。

啪——

扇了个正着。

她反而呆住了,愣愣地问:“你怎么不躲?”

“为了救你一命,我不得已看见了你的身子,你打了我一巴掌,我们俩算扯平,别到时候又让我负责任什么的,说实话,我娘子比你丰满多了,你要还觉得吃亏,你也可以看看我的,让你摸都行,构造差不多,就是没你的那么饱满坚挺就是了……”

长孙贝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红着脸低骂一声:“臭流氓!”

“笑了就好,我还怕你这一路跟我板着个脸,让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呢,如果已经没事了,想方便的话就赶紧处理,一会上路了可没时间让你下马方便。”

甄命苦淡淡说着,牵着马去补充水草了,留下她一人在林间的小河边,她看着他走远后,这才脱下身上的衣裳,露出她洁白如玉的身子,将衣服浸湿,洗掉身上的羊屎尿之类的脏污,湿衣服也来不及晾干,就匆匆穿在身上,幸好是盛夏,不至于觉得太难受。

她找了地方躲起来方便完毕之后,甄命苦已经在一旁等得一脸不耐烦,脸红了一下,走到他身边,“走吧,已经好了。”

甄命苦看她身上的湿衣裳全都贴在她曼妙婀娜的身子上,胸前两团丰满的峰峦更是凸起两个粉红小粒,rǔ峰的轮廓浑圆饱满,薄衣紧贴,诱人至极,简直跟没穿一样,叹了一口气,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光着膀子,给她递了过去。

“换上,你这样还不如不穿。”

长孙贝儿低头看了自己的胸口一眼,脸有些发烫,接过他的衣服嗅了嗅,他的味道这么重,让她怎么穿?

正准备丢回给他,却发现他裸臂上那一道深深的刀伤,皮肤裂开,血肉模糊,还在流着血,不由地吃惊尖叫一声,“你受伤了!”

甄命苦低头看了一眼伤口,没想到那薛举的身手竟然如此了得,就算是单打独斗,谁赢谁输都还很难意料,更何况对方身边有上百名jīng兵亲卫,这一刀正是他攀上城墙上的绳索,准备逃离时,被薛举掷出的一刀给割伤的,伤口不轻,尽管如此,这一刀挨得还是挺值的,起码让他打探清楚张氏并不在兰州,而且似乎连薛举和薛仁杲两父子都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

他又看了看她一头乌黑的秀发,走到她身边,从她头上拔下几根头发拧成一股,抬起头问:“有没有带针?”

长孙贝儿急忙从头上取下一根发钗,从发钗里面取出一根绣花针来,作为长孙衣饰店的老板娘,怎么可能连绣花针都没有。

甄命苦从她手中取过针,将头发穿过针孔,单手缝起伤口来。

只是他的伤口在手臂的背面,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完全缝合的,长孙贝儿犹豫了一会,默默地走到他身边,伸出一只雪白纤细的小手,从他手中夺过针线,帮他缝起来。

她的手法熟练快捷而且温柔,让他基本感觉不到疼痛,一边缝一边轻声问:“打听到张姐姐的下落了吗?”

甄命苦神sè凝重,摇了摇头:“她不在兰州城,应该还在长安附近的一个山贼山寨里,被薛仁杲的人给看守住了,她是薛仁杲要的人,按道理应该早已经送到了兰州城,怕是途中出了什么变故。”

长孙贝儿见他眉头紧锁,神sè紧张不安,忍不住安慰说:“也许张姐姐自己逃出来了呢,你不是教了她武功,又给了她暗器和锋利的匕首吗?张姐姐这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的。”

甄命苦没有丝毫轻松,叹了一口气:“希望如此吧,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对付一下地痞流氓还可以,对付训练有素的绑匪,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他倒不担心她会有xìng命危险,毕竟她这样的女人,就算是穷凶极恶之徒,恐怕也舍不得辣手摧花,而这恰恰是他最担心,她的美sè被人垂涎也是常有的事,落入那些歹徒的手里,她若遭受了什么不堪的污辱,只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他都不敢往深里想。

长孙贝儿这时已为他缝合好伤口,扯断头发,将绣花针重新放回了发簪里。

甄命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吧,耽误了不少时间,一会薛仁杲的人该追上来了。”

“我们现在去哪?”

“兰州是西秦军的地界,如今又在跟唐军交战,肯定是无法通过了,只好先往北上朔方,绕个圈再回长安。”

…………………………

裸奔至今,一千多收藏,算是个突破,感谢跟到现在的朋友,有些书评令笔者感到有些沮丧,但确实是很有用的反馈,一定会择其善者而从之。

408 派上用场

几rì后,一条山间小道上。

雷雨大作,长孙贝儿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身上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她牵着马缰绳,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在泥泞路上。

甄命苦正伏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尽管多年来的军旅生涯已经让他的身体素质健壮如牛,但是伤口发炎感染,没有药物的治疗,他再强壮也没用,连rì躲避薛仁杲派出的哨兵和追兵,他发起了高烧,终于在淋了一场大雨过后,晕倒下马。

长孙贝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扶上马,大雨滂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路况泥泞,马驮着两人根本无法行走,她只好下马牵着马走。

走了有两三个时辰,正当她筋疲力尽之时,雨渐渐地小了,前面终于看见了一个村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看见有人家,登时喜出望外,牵着马急忙朝那些人家走去。

这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连生人都少见,当长孙贝儿连续敲了几家人的大门都被拒之门外后,终于有一个形容猥亵,瘸脚斜眼的男人答应了她的求宿请求。

长孙贝儿让他帮忙将甄命苦从马背上扶下来,扶进了房间,给了那瘸脚男几两银子后,他才答应让甄命苦躺上炕。

安置好甄命苦后,长孙贝儿顾不上男女有别,帮他脱去了身上所有湿衣服,帮他擦拭干净,又跟瘸脚男讨来一张薄被,给瑟瑟发抖的甄命苦盖上。

她光顾着照顾甄命苦了,却没发现身旁的瘸脚男那一对斜眼里闪烁着莫名激动的光芒。

待她为甄命苦盖好被子,正准备起身,瘸脚男一下子冲了过来,死死地抱住她,在她脸上又亲又啃,长孙贝儿吓得大叫,奈何一个女儿家,根本无法挣脱干惯农活的山村野夫全力搂抱,手臂也被他一起钳住。

瘸脚男嘴里吼吼喘着粗气,身上的臭味熏得她几yù晕过去,下.体在她身上摩擦,没一会,便两眼翻白,喉咙里发出青蛙叫一样的咕噜声,他整个人都蔫了下去,似乎已经结束。

他放开了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给她磕起头来,呜呜大哭。

由始至终,长孙贝儿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直到发现他的裤子已经湿了一片,才恍然大悟,她虽是个黄花闺女,却也看过甄命苦给张氏打印的未删减版金瓶梅,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脸红如血,又气又羞,却见他一个四十多的男人,哭得跟如丧考妣似的,脸上全是懊悔和内疚,突然又有些同情起这个瘸脚男来。

她呆呆地看着他在地上猛磕头,好一会才叹了一口气,将本已对准了他的暗器收了起来。

“你起来吧,我原谅你了。”

瘸脚男只是磕头不敢起身,长孙贝儿走到他身边蹲下,将他扶了起来,帮他擦去眼泪,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瘸脚男说了自己的名字,是叫二狗子还是二流子什么的,或者根本就不是名字,是别人给他取的绰号。

“二狗子,你这村子里有什么大夫吗?这里是二两银子,你去帮我请来好吗?”

二狗子见她并没有责怪他,一擦眼泪,拒绝了她给的银子,急急忙忙冒着倾盆大雨出了门。

……

长孙贝儿看着二狗子一瘸一拐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这才转过身来回到屋里,突然发现甄命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了,睁眼看着她,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她脸刷地一下子红了起来,走到他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问:“好一点了吗?”

甄命苦点了点头。

“你都看见啦?”

“我看见有位天仙美人为凡夫俗子救苦救难。”甄命苦虚弱若地笑了笑。

长孙贝儿脸越发地红了,幸好甄命苦没纠缠在这个话题,问:“我们到哪了?”

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甄命苦挣扎地爬起身来,却发觉浑身无力,再次跌躺下去,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身上有盒小急救盒,你帮我取出来一下,我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长孙贝儿闻言将手伸进被窝里,在他胸口摸索了一阵,他的胸膛结实滚烫,会传染一样,传到了她的脸颊,仿佛要烧起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密封的小铁盒,掏出来打开,见里面放着几颗白sè的药丸,一小瓶粉末和一小瓶生理盐水,一根一次xìng注shè的针筒。

她不知道,这些都是甄命苦改良了抗生素的提炼方法之后,专门制作给暗卫军将士的,行军必备的急救药品,关键时刻能救命。

给他倒了杯水,喂他吃下那些药丸,一脸惊奇地看着他给自己手臂注shè完,重新躺下,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她静静地守在一旁,半个时辰后,一阵咕噜噜声音响起,将正在昏睡中的甄命苦给吵醒,睁开眼睛望着她,眼中带着笑意,她登时愣住了,接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眶微红,似要哭出来。

先是被他怀疑吓尿了裤子,又被他看光了身子,刚才被他看见那二狗子对她做的丑事,如今肚子又在他面前叫得跟打鼓儿似的,全然没有了女儿家应该有矜持和仪态,怎不让她羞愤yù死。

甄命苦哪知道她是觉得丢人,只奇怪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原来这么可爱,此时他一阵消炎针打完,已感觉好了不少,忍不住笑道:“等我恢复了力气,给你做个拿手的甜点,蛋挞,蛋糕,冰淇淋什么的,包你吃得舌头都吞下去。”

长孙贝儿被他分散了注意力,总算没哭出来,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在屋子里四处找起吃的来,除了几块已经有馊味,野菜加小黍米揉成的团团,并没有其他吃的。

这时,甄命苦突然变戏法似地从腰间掏出一包防水的皮袋,炫耀似的向她扬了扬,脸上有些得意:“这回我这红薯干总算是派上用场了,不过只够一个人吃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自己先饱餐一顿再说。”

长孙贝儿早见惯了他耍宝,笑了起来,跑过来抢,争抢间,甄命苦怕她摔着,手下意识地搂着她的腰身,她丰满的胸脯儿也不时地压在他胸口,弹xìng十足,虽是无意,却也让他不由地有些恍神。

长孙贝儿好不容易将他手中的红薯干抢过来,从炕上翻身下来,也不知是因为刚才的一番亲昵的争抢还是本来就天生丽质,有些气喘,娇美的脸蛋越发地红彤彤地诱人。

409 天下谁人不识君

她转身坐在炕头,背对着他,打开皮袋,取了一块放进嘴里,香软甜浓,她一个大家闺秀,平时吃穿都讲究,jīng挑细选,哪曾试过挨饿的滋味,如今饿的肚皮贴后背,一块红薯干下肚,登时觉得这简直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

“这是我珍藏已久的美食,你想吃独食吗?”甄命苦不满道,张大了嘴。

长孙贝儿回头看了他一眼,噗嗤一笑,这才取了一块,送入他嘴里。

两人你一块,我一块,很快将一袋红薯干给吃完,剩下最后一块,长孙贝儿犹豫了一会,把它塞进了甄命苦嘴里,拍了拍空空的口袋,一脸回味道:“等回去了,我要放一大袋在家里。”

甄命苦笑道:“这好东西可不是到处都有的,龙门镇特产,不过你以后要是想吃,给我写封信来,我立刻让人给你送到长安去。”

话刚出口,长孙贝儿神sè一黯,将袋子放下,背对着他坐着,沉默下来,气氛登时变得有些尴尬。

幸好,出去多时的二狗子总算领了个郎中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只鸡和一小袋白米,郎中给甄命苦开了副退烧消炎的药,又给他伤口上了创伤膏药,收了长孙贝儿三两银子后,这才离开了。

二狗子在屋后面杀了鸡,熬成了汤,又煮了一大锅的饭,三人一起吃饱喝足了,长孙贝儿给甄命苦煎好药,喂他喝下,又侍候他躺下,给他盖好棉被,这才总算闲了下来。

甄命苦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她做的这一切,忍不住说:“贝儿姑娘,你也累了一天了,也早点歇着吧。”

长孙贝儿说:“你睡着了我再睡,晚上你要是想喝水你就喊我,不要自己起身,大夫说让你闷出一身汗就没事了,幸亏你身体底子好,换了别人,早就神志不清说胡话了。”

二狗子吃完饭就出门去了,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长孙贝儿也不担心他没地方去,这里是他家,总比她有地方去。

甄命苦见她守在床边挺无聊的,伸手接下手腕上的手机,点开一个切水果的游戏,给她递了过去。

“教你玩个游戏。”

长孙贝儿一脸惊讶,看着他的手指在手机的屏幕上划动,一个个五彩缤纷的水果被切开,脸上的神情渐渐地从惊讶变得喜欢,她其实早就听张氏说过甄命苦手里有这么一个神奇的东西,如今第一次见到,倒并不怎么惊讶,忍不住从他手里抢过去,学着他的手法,来回切动,很快便迷上了,不时地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

甄命苦听着她的笑声,原本为张氏担忧的心也渐渐地安稳平静了不少,眼皮渐渐地沉重,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甄命苦被一阵嘈杂声给吵醒,猛地坐起身来,四周张望,发现长孙贝儿已不在身边,手机放在他的枕头边,门外又传来兵马的脚步声,心中一个咯噔,急忙下了床,连衣服也没来得及穿,冲出门去。

远远地看见一队人马押着长孙贝儿和二狗子,在昨天晚上的那个孙郎中带领下,将二狗子的家给团团围住。

终究还是追上来了。

事到如今,他已别无选择,身体吃过药出了一身汗之后,已经好很多,他一摸腰间的匕首,正准备朝这队人马冲过去……

长孙贝儿远远地看见他这动作,已知他要做什么,一脸惊慌焦急地朝他大喊:“甄公子,别管我了,你快跑,我是秦王妃,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张姐姐还要你去救她呢,你若是死在这里,张姐姐也活不成了,你快跑啊,等救了张姐姐,再回来救我!”

甄命苦看着她被两个兵丁押解着,手上的暗器也已经被缴下,喝道:“你若落入了薛仁杲的手里,我逃出去又有什么意义!我绝不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说完,如一头猛虎般朝这群人冲了过来。

长孙贝儿看着他不顾死活冲过来,眼泪登时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哭喊道:“我不用你为我拼命,你快走啊,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不值得,你死了张姐姐怎么办!我一点也不会感激你的,我恨你,从前也是,现在也是,你忘记张姐姐了吗?你快跑啊,呜呜呜,讨厌的癞蛤蟆,臭无赖,大sè狼,大坏蛋,我讨厌你,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来救我……”

她跟张氏多年的闺中密友,无话不说,甄命苦在她眼中,跟在张氏的眼中,本是同一个癞蛤蟆,臭无赖,大sè狼,大坏蛋,张氏对他有多了解,她对他就有多了解,张氏有多喜欢他,她就有多喜欢他,她跟张氏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心里只有张氏一个人,却不知道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这边的人马已经将箭上了弦,对准了甄命苦。

只需指挥的队长一声令下,甄命苦武功再高,没有了盾牌和防护的他,登时将被shè成马蜂窝。

长孙贝儿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哭着道:“张姐姐,对不起,都是我贪心,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他的,老天爷,是因为我小心眼,任xìng妄为,是你要罚我吗?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让他死在这里,不要让他因为我死在这里,我不会再痴心妄想了,求求你了老天爷,你救救他……”

……

“慢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骑在马背上的那名队长突然伸手制止了卫兵放箭。

他看着已经冲到面前的,准备跟人拼命的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sè,扬声问道:“前面那人,可是朔方的暗卫大将军丁硕丁将军?”

正往前冲的甄命苦突然停下脚步,抬眼望去,见马背上骑着的那人约摸三十岁左右,浓眉大眼,一脸正气,脸上带着惊喜。

甄命苦看着这张眼熟的脸,愣了一愣,失声道:“梁兄弟!是你吗?”

那名领队一听,登时翻身下马,朝甄命苦冲了过来,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甄爷,我还以为今生再无缘与甄爷相见了呢!”

410 略施小计

甄命苦无意中捡回了一条命,也是喜出望外,激动异常,两个男人拥抱着,以最原始的方式,用力拍打这对方的肩背,表达着重逢的喜悦。

这个粱硕,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朔方的时候,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进入白依族村子的其中一个兄弟,也是朔方郡守梁师都的一个族弟,在朔方的暗卫军中担任过校尉参军,跟着他一起打过突厥,征过辽东,算是朔方暗卫军jīng英骨干。

“粱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的?稍等,一会再详谈,快,那两人是我朋友,麻烦你把她们放了……”

粱硕急忙让人将长孙贝儿和二狗子放开。

长孙贝儿跑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抬手打了甄命苦一巴掌,紧紧抱着他大声哭了起来,声音悲怮让人还以为她失去了什么最亲的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发起呆来,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甄命苦挨了打,竟然还跟低声下气地跟这女人道起歉来。

粱硕先回过神来,朝甄命苦眨了眨眼,笑道:“这位莫非就是甄爷经常跟我们提到的那位洛阳第一美人,正牌的将军夫人?”

甄命苦一脸尴尬,朝他猛使眼sè,轻轻摇头。

长孙贝儿闻言这才从他怀里脱身出来,一擦眼泪,连看也不看甄命苦一眼,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甄命苦一把拉住她的手问:“你上哪去?”

长孙贝儿脸红了红,甩开他的手,低声道:“别动手动脚的。”

甄命苦有些无语,刚刚打他抱他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不是她什么人,知她脸薄,急忙放开了她。

看着她进了屋子,甄命苦这才回过头向一脸古怪的粱硕解释道:“你别误会,她是我夫人的一个朋友,对了,梁兄弟,你不是在朔方吗?怎么会在这里?”

粱硕也不多问,笑道:“此事说来话长,自从甄爷你离开朔方之后,梁大人突然决定北联突厥,招兵买马,准备南下攻打长安,暗卫军中的兄弟大部分都因为不愿成为权力之争的牺牲品,纷纷卸甲归田,我一年前也辞校尉之职,带着家人到了凉州城,现在事于李轨大人的帐下,这几天听说薛举的部队蠢蠢yù动,带着一队人马四处搜罗,这才带着人来查探,没想到却在这里遇上了将军你。”

甄命苦闻言暗叹了一声,梁师都最终还是没有听他的劝告,禁不住想要做皇帝的念头,打起了长安的主意。

粱硕又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甄命苦跟他简单地说了一下,粱硕这才知道长孙贝儿原来就是长安李家二公子尚未过门的秦王妃。

不过他却看出这秦王妃对甄命苦的感情非同一般,也没再多问。

这时,一名哨探跑上前来,在粱硕耳边说了几句,粱硕转过头对甄命苦说:“甄爷,薛举的搜查队已经在十里之外,很快就要到达这个村落,我们要尽快往北撤离,如今薛举正在极力搜刮兵丁,将军若想带着秦王妃回长安,我想还是暂时躲避过这几天再说,不如先跟我一起回凉州城吧。”

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厉sè,沉思了片刻,问:“他们有多少人?”

“一千人左右。”

“你们呢?”

“三百多人。”

“有配备弓弩望眼镜吗?”

粱硕闻言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神情兴奋起来,点了点头:“有是有,不过不多,只有一百多架,还是我偷偷从朔方带出来的。”

甄命苦回头看了村庄四周的稻草柴禾,笑了起来,说:“梁兄弟,我倒是有个主意,让你立个大功……”

……

薛举的搜罗队一直是兰州附近城镇最痛恨的**军,他们所到之处,鸡犬不留,抓壮丁,掳妇女,抢钱抢粮抢牲口,如今战事频繁,西秦军更是肆无忌惮地抓丁,到后来,连老弱病残也不放过,全部充入军中的前锋营中。

带队的队长手中搂着一个酒壶,喝得脸sè紫红,骑在马上,远远看见前面的村镇,打了个酒嗝,“进了村,先把好酒搜来孝敬!”

“是!”

这时,征兵队的前方几百米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了甄命苦的身影,此时他正骑在马背上,怀里搂着脸sè润红的长孙贝儿,手执一把瞄准弓弩,一箭shè中征兵队前面的一名士兵。

接着,转身就跑。

征兵队长一看这两人正是西秦王和太子悬重赏要抓的刺客,登时激动得大嚷大叫:“谁抓住那两人,本大人赏银一千两,让他做旅帅!”

旁边一名小眼睛侍卫忍不住提醒道:“大人,这附近有李轨的人马出没,谨防有诈。”

“诈个屁,没看见他们就两个人吗?一男一女,就是西秦霸王下令抓的两人,那个女的本大人要了,给我追!”

一声令下,一千名征兵队,阵型也不管了,防御的松懈了,连稍重一些的辎重也给扔在原地,一窝蜂如同一群抢食的恶狗,纷纷朝甄命苦逃离的方向追去……

……

征兵队很快追入了一个山谷里,四面都是悬崖。

甄命苦就在百米远的地方等着他们。

征兵队的队员红了眼,只顾着将这两人抓获,升官发财,当大部分的人都进入了峡谷中时,马背上的甄命苦突然拿出手中的弩箭,搭上带有绳索的三角钩钉,瞄准了峡谷悬崖上方的一根松树,箭钩准确无误地勾上了树干……

甄命苦搂紧了长孙贝儿,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贝儿姑娘,抱紧了!”

长孙贝儿已知他要做什么,闻言急忙搂进了他的腰身。

她柔软曼妙的身躯透过薄薄的衣衫印在甄命苦身上,甄命苦几乎能在脑海中的刻画出她的娇躯形态来,强行收摄了心神,抱着她站再马背上,抓紧绳索,全力往前一跳……

“噢噢噢……”他还不忘发出一声人猿泰山的呼啸,带着长孙贝儿,在上千征兵队的上空飞跃而过……

征兵队全都抬头呆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纷纷掏出弓箭,拉弓瞄准。

就在这时,峡谷两边数十捆柴禾从悬崖上方滚下来,堵住了两端的去路。

411 你不是我的累赘

两边山崖上竖起了李轨的旗帜来,粱硕带着上百名手执弩弓的士兵,弓弩上绑着沾了火油的弩箭,瞄准了几百米外的柴禾捆。

“放箭!”

火箭准确无误地shè中了柴禾堆,堵住了征兵队的去路,那些尚未来得及进入谷中的征兵队见中了埋伏,哪还有心思抓什么刺客,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毫无章法可言,如今见突变,也不管什么军法了,旅帅队正火长带头开始四散逃窜……

山崖上的粱硕指挥者一百名弓弩手,瞄准了山崖下的征兵对,一箭一个,不一会便撩倒了几百人,其余人被困在谷中,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纷纷器械,跪倒在地,哭号求饶。

一场小型阻击战就这样匆匆结束,粱硕军连一兵一卒都为耗费,就这样收拾了上千人的征兵队,缴获了不少辎重,全军士气大涨,跟西秦军交战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这样以少胜多大获全胜。

……

甄命苦与长孙贝儿此时正悬在半山崖的树干上。

长孙贝儿依旧紧紧抱着他,一脸恐惧,不敢往下望,看样子是有恐高症,眼看山崖下的战斗结束,等了许久,甄命苦却还不带她下去,她忍不住出声问:“为什么还不下去?”

甄命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光想着怎么上来,没想到怎么下去,绳子不够长。”

长孙贝儿脸sè一慌:“那怎么办?”

“不用担心,山人自有妙计……

他顿了一顿,不一会,山谷中响起了他声嘶力竭的叫喊:“救命啊!救命啊!……”

山谷间响起了长孙贝儿悦耳的娇笑声。

……

粱硕打扫了战场,上百名粱硕军押着几百名降兵,准备北上。

甄命苦牵着马,马背上坐着长孙贝儿,粱硕军路过甄命苦时,都忍不住纷纷向甄命苦敬礼问好,更多的人都是在打量马背上娇艳如花的长孙贝儿。

粱硕走到他身边,笑道:“甄爷此番上朔方,再折回长安,山路崎岖难行,不比官道,只怕最少也要半个月,我倒是有个主意,不如甄爷随我一起入凉州城见李轨李大人,他与长安李渊大人本是同族胞弟,不久前刚缔结盟约,若他知道长孙姑娘是秦王妃,一定会让人护送秦王妃回去的,这样总比甄爷你一个人带她回去要稳妥多了,而且秦王妃也不用这么奔波劳累。”

“这……”甄命苦闻言看了马背上的长孙贝儿一眼,有些犹豫。

长孙贝儿此时已恢复了矜持冷漠的样子,低声说:“就请梁大人带我入城吧,甄公子,你还要赶回长安救张姐姐,没有我在身边,你少了个累赘,就能躲开薛家层层的搜捕,尽快赶回长安救出张姐姐,我们就此拜别吧,贝儿预祝你尽快找到张姐姐。”

甄命苦看着她,眉头皱了起来,张了张嘴,yù言又止,叹了一口气:“你不是我的累赘。”

转过头对粱硕说:“那就有劳梁兄弟你了,请务必保证她的安全,我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得尽快赶回长安。”

这个粱硕在朔方的时候就是暗卫军中的一员得力干将,也是他的好兄弟,将长孙贝儿交给他护送,他很放心,更何况李渊与凉州郡守李轨是同族胞兄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粱硕说:“甄爷你尽管放心,我以xìng命担保秦王妃的安全。”

甄命苦放下心来,回过头对长孙贝儿说:“贝儿姑娘,那我们就先此拜别了,这位粱硕大人是我的好兄弟,定能护你周全,他rì我救回了鹅鹅,一定会跟她一起到长安拜会你的。”

长孙贝儿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哀sè,轻声道:“甄公子你千万保重。”

她下了马,走到二狗子面前,将身上的所有银两都塞进他手里,二狗子哪里敢要,惶恐推辞,却被她硬塞进怀里,说:“二狗子,拿这些银子娶个媳妇,买几块田产,以后老老实实的,没有女孩子同意,可不能再对女孩做那种事了,女孩子不喜欢的,知道吗?”

二狗子哭着点头,跪下给她拜了又拜,长孙贝儿眼眶一红,转身上了马,随着粱硕的队伍缓缓往北去了。

看着长孙贝儿渐渐地跟着粱硕的队伍走远,甄命苦一阵发呆,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发了一会愣,这才带上假发和面具,装扮成老头的模样,打开手机地图的指南导航,定位了方向和路线,一夹马肚,一声马啸,朝南飞奔而去……

……

第二天,甄命苦重新回到了兰州城,没有了长孙贝儿,行动也方便了许多,四处打探,还是没有张氏被薛仁杲押送到兰州的蛛丝马迹,潜入倒是打听到李轨军打下了薛举占领的张掖城和敦煌城,节节败退,尽失河西五郡的消息。

最令他感到吃惊的是,李轨竟然违背与李家的盟约,自立为大凉皇帝,这让他有些担心长孙贝儿的安危,但却知她暂时不会有危险,暂时将心事放下,如今首要之急,是打探出张氏的下落,否则时间长了,怕生出什么让他后悔终生的变故来。

出了凉州城,rì夜赶路,过城不入,过镇不停,除了补给干粮和水之类,连吃东西都是在马背上,终于在五天后赶回了长安。

回到长安第一件事,就是打听李靖的情况,得知半个月前已经被李渊赦免,还被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军职,现任职天策府。

打听清楚李靖的住所后,急忙赶到他家中,却被告知李靖不久前已经离开了长安,前往洛阳。

得知他无恙,甄命苦松了一口气,本想让他帮忙搜查长安周围的贼寇,寻找张氏的下落,如今也只能作罢,接着又策马到了天策府,见到了秦王李世民,将长孙贝儿一事告知。

李世民听他把长孙贝儿丢在了凉州,自己一个人回来,先是有些恼怒,转念一想,他这么做,说明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纠葛,不由地转怒为喜,对他越发地客气,并将张氏已经由李靖护送回洛阳的事跟他说了。

甄命苦一听,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哪能想到这连rì奔波,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自己的美娇妻有她勇武不凡的靖哥哥护送,自然是安如泰山,途中那些马贼什么的,又何足惧哉?

李世民见他这副模样,显然对他妻子疼爱至深,越发地对他放心起来,笑着将一封信交到他手中。

412 密谋

甄命苦接过一看,竟是张氏给他留的信笺,急忙拆开,张氏那清秀飘逸的字迹印入眼帘,他差点没激动地流下泪来。

信中写道:“相公,我回洛阳了,对不起,老是让你担心,为我奔波劳累,是三小姐救了我,原来她是李老爷的千金,是她带我回长安的,那天在长安的一家面馆里,你是不是遇上三小姐了?面馆里的偷马贼就是你对不对,大sè狼,你不是说你鼻子是狼鼻子能闻香识女人吗?为什么我就在你身边不远的地方你却闻不到我?回来我要罚你!

“啊对了,我回来长安以后,李老爷收留了我,我本想等你回来一起离开长安的,可是等了你好多天都没有你的消息,也不知道你在哪里,那天在听说靖哥哥要被砍头,吓死我了,幸亏有李老爷帮忙说情,这才让靖哥哥幸免于难。”

看到这,甄命苦明白了,看来李靖能幸免于难,跟张氏有莫大关系,他心中不由地一阵感叹,她哪会知道她口中的李老爷,就是李家大唐盛世的开国皇帝。

“靖哥哥说你已经去了凉州救贝儿妹妹了,为了不让你担心,我决定先回洛阳,有靖哥哥送我回去,你不用担心我,我能保护自己的,一定要救回贝儿妹妹,等你回来我再跟你细说,靖哥哥在催我了,就写到这吧,想你念你爱你,一辈子不够的鹅鹅。”

字里行间,都透着张氏风格的温柔撒娇体,甄命苦看完,已激动得恨不得背生双翼,瞬间飞回洛阳城去,将这善解人意的可人儿搂在怀里,狠狠怜爱一番。

李世民在一旁看着,笑道:“如今你娘子已经脱险,我的王妃却依然在凉州被当chéngrén质,李轨自立为凉王,挟持我未婚妻子,我听说他已任命那粱硕为吏部尚书,甄将军既然与那粱硕是生死之交,又说他能保证我王妃的安全,我如今又与薛举开战,抽不出身来,只能拜托将军,希望你能替我前往凉州一趟,与那李轨说明利害,带我的未婚妻回来。”

甄命苦得知娇妻已脱险,心情大好,放下了心事,将信笺郑而重之地收起来,纳入怀里,笑道:“贝儿姑娘是因我的缘故被困在凉州的,如今我娘子受了你爹和三小姐的恩情,我理当为李家出一份力,洛阳与长安又是盟友,我可以替秦王走这一趟。”

李世民喜道:“如此有劳甄将军了,有甄将军出马,相信我的王妃定能平安归来!”

……

十几rì之后。

长安的封王使安兴贵带着近千卫队到达了凉州城下,通报之后,李轨和他的众位大臣齐齐出城迎接。

甄命苦身穿天策府的黑sè骑军盔甲,混在卫队中间,他四周寻觅,却始终没有发现粱硕的身影。

安兴贵宣读了长安对李轨封赐的凉王封号之后,李轨却并不跪拜,自称唐王从弟大凉皇帝,谢了李渊的封赏,将卫队安排在了城中的军营里。

李轨则带着安兴贵和甄命苦等十几位官员将领到凉州城各处观赏游览。

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李轨颇为自豪的玉女台,一座足足有两百多米的高台,完全用汉白玉石块堆砌而成,高台上建造了一个小型的宫殿,金雕玉砌,奢华辉煌。

李轨带众人上台观赏时,整座凉州城尽收眼底,李轨不无自豪地说起建造这座玉女台的原因,原来是为了迎接从天上下凡的仙女,欢承恩露,将他的龙种传上天宫,众人无不为之赞叹,称此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尽显千古帝王的气派。

李轨向众人炫耀了一番,见众人无不叹为观止,不由地龙颜大悦,下了玉女台,在宫中设宴款待来使。

席间,甄命苦问起长孙贝儿的情况,李轨也是一笑带过,甄命苦越发地怀疑起来。

宴席过后,出使的一行官员被安排在了凉州城最大的客栈下榻,入夜时分,甄命苦穿上一身夜行服,带上各种攀岩入室的作案工具,掩上房门,从客栈的房顶离开了客栈。

从客栈顶溜下房顶时,无意间经过封王使安兴贵的房间窗外,隐约听见里面的人在商议着什么,话语中夹杂着秦王妃,粱硕一类的话语。

他停在窗外,打开手机的探听器,戴上耳机,放在床边探听了一下,不听还好,一听之下,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里面的人竟然是两兄弟,其中一人说:“哥,唐王怎么说?”

安兴贵的声音响起:“唐王密旨,李轨若受封则罢,若阳奉yīn违,另有所图,让你我兄弟想方设法擒下押往长安,从今天的宴席上看来,他根本没有要送还秦王妃的意思,你我难免要先下手为强,不知你有何计策?”

另一人说:“这李轨初起兵之时,为了笼络人心,开仓散粮,凉州城百姓无不感恩戴德,拥立他凉州郡守,哪知掌权之后,立刻摇身一变,换一副嘴脸,穷奢极yù,膨胀自大,今年大旱,凉州百姓颗粒无收,城中人相食,饿殍遍野,粱硕劝他开仓救济,哪知他忘了当初是怎么起家的,听信佞臣谗言,残害忠良,置百姓死活于不顾,惜粮见死不救……

……如今又偏信胡巫之术,耗费民力财力,建什么玉女台,说是迎接天宫仙女来与他作鱼水之欢,简直混帐,如今他又忌谏多疑,粱硕被下死狱,不rì处斩,将士们早已离心,只要哥你能暗中联络他们,告知唐王招抚的意思,必然从者如流……”

隐约听到“粱硕”两字,甄命苦神sè一凛,急忙点开手中的手机中的声波探测放大器,又从手机的听筒取下,放在耳中,仔细探听。

安兴贵沉默了片刻,又问:“我这次出使,除了来招抚李轨之外,也是来接秦王妃回长安,不知她现在何处?”

“别提这秦王妃了,自从她进入凉州城那天起,就被李轨的二儿子李仲琰给看上,结果当天晚上就借酒醉闯入她下榻的行宫,yù对其不轨,结果被粱硕给打了一顿,轰了出去,李仲琰心中怀恨,这才找到了我,一起合谋,给这粱硕安了勾结朔方梁师都,意图谋反的罪名,除去了李轨身边这最棘手的人物,要不然有这粱硕在,我们兄弟俩能不能成事还是未知之数……”

安兴贵叹道:“果然红颜祸水,女人若是有些姿sè,到哪都是祸害,秦王若娶了她,未必是件好事。”

接下来这两兄弟的谈话,甄命苦已无意再听,关闭了手机声波探测器,偷偷下了屋顶,飞快消失在夜幕中。

413 奇特辨认法

凉州城监牢里,响起鞭子抽打在人体上和一男子的愤怒喝骂声。

遍体鳞伤的粱硕此时正吊在一根横梁上,被几个狱卒轮流用鞭子抽打,让他招出谋反的同党,粱硕一边朝严刑逼供的狱卒吐和血的口水,一边破口大骂李轨昏庸混账。

就在狱卒们恼羞成怒,准备敲断他的膝盖时,甄命苦像鬼魅般出现在凉州大牢的监牢,将几名狱卒用麻醉暗器shè晕过去,救下粱硕。

粱硕陡然见他,惊讶得嘴也合拢,许久才问了一句:“甄爷,你不是回长安了吗?怎么会在这?……啊,稍等片刻!借将军匕首一用。”

他说着,从甄命苦手中接过匕首,走到几名狱卒身边,抓住他们的头发,一一割断喉咙,朝他们身上吐了几口唾沫。

接着,将匕首在他们的衣服上擦了擦血迹,递回给甄命苦。

甄命苦早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这才将事情的大概跟他说了一下,随便提起了刚才在安兴贵兄弟房外探听到的机密。

粱硕听完一脸悲愤,他一心辅佐李轨,却没想始终不如他儿子几句话,忠心耿耿却落得这种下场,一时间心灰意冷。

甄命苦知他心情,叹了一口气说:“此地不宜久留,梁兄弟,我这次是为秦王妃而来,无意中听见你被李轨已经下令将你处斩,这才能及时找到你,下次可能就没有那么凑巧了,你最好带着你的家人乘夜离开,迟恐生变!”

粱硕一抱拳:“将军,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对将军你用不着,他rì若能相见,再与将军痛饮!兄弟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将秦王妃所在的府邸告诉了甄命苦,甄命苦将自己的坐骑给了他,说了声“保重”,两人便在一条岔路口分道扬镳。

作为朔方暗卫军中的一员得力干将,粱硕的实力和智谋,想要带着一家人逃离凉州城,绝对不是什么难事,李轨没了他,等于失去了臂膀,只能任人宰割,这种愚蠢不辨忠jiān的昏君,不败才怪。

甄命苦看着他策马飞快消失在远处,这才转身飞快朝安置长孙贝儿的行宫飞奔而去……

……

甄命苦潜入重重把守的行宫,偷偷从屋顶潜入长孙贝儿所在的房间时,见长孙贝儿正卷缩在床榻边,浑身发抖,双眼茫然,手中握着一个瓷瓶的碎块,望着俯趴在她面前的地板上的半裸男子。

地上的瓷枕碎块散落了一地。

男子脸贴在床边的地毯上,双眼翻白,脑袋已经被打破,身上的衣服也脱去了大半,只剩下一条内裤,血流了一地。

长孙贝儿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烂,头发散乱不堪,露出半边雪白丰满的胸脯,上面还隐约有一个深深的牙痕,几乎被咬出血来,抓着碎瓷块的雪白纤手也因太过用力而被瓷片给割破了。

甄命苦不用想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走到这男子身边,伸手探了探他脖子的脉搏,人已经死了,从这男子头上伤痕和已经凝固的血迹来看,已经死去半个时辰了,而且是打在后脑勺,一击致命。

长孙贝儿此时已经吓得完全失去了神智,连甄命苦走到她面前,都没有反应。

甄命苦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蹲下,轻轻地握住她的小手,一根一根地掰开她死死握住的手指,将碎瓷片从她手中取出来,从床上撕下白sè床幔,为她细细地包扎伤口。

包扎好后,抱着她坐在床边,轻轻地为她扣上衣裳,已经失神的她本能地抓住他无意中碰触到她丰满胸脯的手,语气中带着恐惧:“不要……”

甄命苦见她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不敢大声唤醒她,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贝儿姑娘,别怕,是我,甄命苦,我带你离开这里……”

听到“甄命苦”三个字,长孙贝儿闻言眼中突然有了一丝光彩,接着又摇头:“你骗我,他走了,他怎么会来接我呢,他那么狠心无情,怎么会在乎我呢,他只在乎他家的鹅鹅,才不会管我的死活呢,你们都骗我,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了,你们都是骗子……”

甄命苦感觉自己心口仿佛被什么给撕裂了一个口子,钻了进去,印在了他心中某一个角落。

他声音无比地温柔,哄道:“你要怎么才相信我,你看看我,我是甄命苦啊,你掐掐我的脸,你摸一下我脸上的疤,如假包换的甄命苦。”

他抓起她另一只没有受伤的纤手,放在自己脸上,让她摸,长孙贝儿脖子动了动,回过头,眼神依旧是那种茫然恐惧,看着他许久,摇了摇头:“你戴面具了……”

甄命苦哪知道李世民曾假扮成他的模样骗她,一时间没了主意,问:“你要怎么才相信我……”

还没说完,长孙贝儿下意识地抓着他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丰满柔软的胸脯上。

甄命苦愣住了,长孙贝儿握紧了他的手,让他充分掌握了她饱满的柔软,充满弹xìng的柔软触感和掌心那一粒凸起的美妙感觉从他的掌心传入了他的大脑,脑子一片空白,让他完全停止了思考。

突然,长孙贝儿眼泪流了下来,眼中慢慢地恢复了清明和神采,看着眼前的他,喃喃道:“甄公子,真的是你吗?”

甄命苦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种哭笑不得,却又涌起一股异常旖旎香艳的感觉,这个女人到底是凭什么辨识他身份的?见她确认了他的身份,只好点了点头:“恩,我是来接你离开的。”

他可不敢说来接她回长安。

长孙贝儿放开了他的手,一把抱住了他,趴在他的胸膛,放声大哭。

甄命苦抱着她,任她发现心中的苦闷和恐惧,轻轻抚着她柔顺乌黑的长发,嘴里安慰着:“没事了,别怕,没事了,我来带你离开这里了,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长孙贝儿哭了好长时间,才渐渐地伏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414 该拿她怎么办?

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惊醒一次,看看他是不是还在身边,见他还在,才放下担心,再次睡过去。

甄命苦低头看着她红肿的黑眼圈,半个多月不见,她明显地瘦了一圈,脸sè憔悴,却丝毫不减她的柔美。

他该拿这个女人怎么办?想到这个问题,他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头疼。

她渐渐地熟睡了过去,没有再惊醒,他将她轻轻地放躺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冰凉过去的尸身,若他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刚才在客栈的窗外安兴贵兄弟口中所说的李轨第二子李仲琰了。

如今这李仲琰一死,事情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一旦李仲琰的随从发现李仲琰来了长孙贝儿住的行宫之后就再没有回去,进长孙贝儿的房间一搜查,盛怒的李轨一定会迁怒长孙贝儿的头上。

从今天晚上探听到安兴贵两兄弟的密话来看,李轨本没有要放长孙贝儿离开的意思,为今之计,只有乘李轨还没有发现他儿子死在长孙贝儿的住处时带她离开。

他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长孙贝儿,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睡得特别地熟,特别地安稳。

就让她再睡一会吧,等她醒过来,面临她的,可能就是没有一刻安稳的亡命奔逃了。

……

时间很快就过去,天快亮了,甄命苦已经将李仲琰的尸体连同地毯一起包裹起来藏进了柜子里,清理干净了地上的血迹,这才倒了一杯茶,坐在桌子旁,优哉游哉地细品气来。

城中鸡鸣响起时,天边露出鱼肚白,长孙贝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惊慌四顾。

终于,她发现了不远处正在喝茶的甄命苦,脸上带着她所熟悉的笑容,忍不住呆了一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确认他还在不在。

“我是真的。”甄命苦笑道。

长孙贝儿愣住了,喃喃道:“不是梦吗?”

“要不要把我的手借给你再确认一下。”

长孙贝儿脸刷地一下红了,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低头朝床边的地板上望去,哪还有李仲琰的影子。

“他呢?”

甄命苦讶道:“谁?”

“我打死的那个人。”长孙贝儿见他在房间里,似乎已经镇定了许多,也没有了昨天晚上的害怕。

甄命苦见她已没有昨天晚上那么害怕,也不瞒她,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衣柜,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长孙贝儿朝他指的地方看了一眼,浑身一个寒战,从床上跳了起来,赤着脚跑到他身边,躲在他离那柜子较远的一边。

她反复确认了他是真实存在的人后,才问了一句,“张姐姐找到了吗?”

甄命苦笑着点了点头:“已经回到洛阳了,你睡饱了没?”

长孙贝儿点了点头,忍不住好心中好奇,问:“恩,甄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她始终不解,他为什么不呆在他心爱的妻子身边,却要到这千里之外的凉州来。

甄命苦说:“受你未婚夫所托,来接你回长安的。”

长孙贝儿神sè一黯,低头不语。

甄命苦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将她的绣花鞋拾起,走到她身边蹲下,一边抬起她的脚丫,轻轻用衣袖擦拭她脚上的污秽,一边说道:“走吧,再过一会天就亮了,要走的话就乘现在走,不然天亮以后就走不了了,从现在开始,直到带你回到长安之前,你都得听从我的一切指挥,明白没有?”

长孙贝儿见他握着她的脚丫,像对待他的妻子那样温柔,他这样对她,嘴里说的却是要将她送给别的男人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滴落在胸口。

甄命苦握着她的洁白脚丫,她的脚丫他早就见过,柔若无骨,像婴儿般的嫩滑,白贝壳一样的指甲透着粉红,一根根白笋儿一样的脚趾晶莹透亮,白里透红。

除了张氏,他还从未见过有一个女子的脚能有她的这么jīng致洁白,如同白瓷光滑细嫩,也就张氏可堪媲美。

这个时代的女子,大门不迈,二门不出,脚从不外露,不曾走过多少路,更没穿过磨脚的高跟鞋,皮肤雪嫩得跟婴儿似的。

他用了好长时间才为她穿上绣花鞋,站起身来,对她动人心魄的眼泪视若不见,淡淡说:“可以走了吗?能不能逃出去还是未知数,说不定咱们两人都要死在途中,到时你就用不着回长安了,现在哭是不是哭得太早了?等到了长安再哭也不迟。”

长孙贝儿眼中还含着泪,想笑却又怕他觉得她太不矜持,昨天晚上为了确认他的身份做出的事已经让她够后悔的了,这不是在告诉他她一直没有忘记他跟她在上次马车里发生的事吗?

转念一想,她在他面前早就已经没有女儿家应该有的矜持和仪态了,她何必在乎他是怎么想的,再说,他早已经知道她的心意,他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而已。

他打量她脚时的眼神,让她禁不住耳根发烫,她早就从张氏的口中知道他有把玩女子脚丫的古怪癖好,难道他不知道女子的脚丫是只能给自己的相公看的吗?

她又想起那天在月桂楼的张氏房间里,她被蛇咬的那一晚,他都已经用嘴帮她吸过毒了,被他看一下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正胡思乱想间,甄命苦已抓起她的手,让她揽住他的脖子,他的一只手则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抱在怀中,另一只手抓住从房顶垂下的绳子,低声命令了一声“抓紧了”,按动手中的收线开关,两人缓缓升上屋顶……

次rì,粱硕逃跑,秦王妃失踪,李轨的二皇子死在了秦王妃的寝宫,还被藏尸在柜子里消息传到了大凉王李轨的耳中,异常愤怒的李轨下令全城封锁,只准入城不准任何人出城,直到找到杀害他儿子的秦王妃和粱硕为止。

……………………………………

415 插翅而飞

凉州城最大的客栈里,甄命苦带着一包食物和一背包在打铁匠里让匠师们锻造的各种器械走进了客栈房间,关上房门。

一把匕首架上了他的脖子。

长孙贝儿的声音响起:“你是疯儿还是傻?”

“我是疯儿你是傻。”

长孙贝儿闻言松了一口气,放下匕首,这是他跟她约定的暗号,用来确认对方的身份。

甄命苦转身走到桌子旁,将手中的食物和背包放在桌上。

“吃点东西吧,我们今天晚上就离开。”

“城门开了吗?”长孙贝儿喜道。

“没有。”

“那我们怎么离开?”

甄命苦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长孙贝儿娇颜如花绽放,“喊救命吗?”

甄命苦笑着:“看来你已经得到我三分之一的真传了。”从背包里取出一大块布料和一堆针线来。

“那还有三分之二是什么?”长孙贝儿又问,她已经不自觉地想要跟他说话了,哪怕他咳嗽一声,她都喜欢听。

甄命苦笑道:“想知道就乖乖听话,也许讨得本将军欢心,会教你一两个锦囊妙计作防身之用。”

“乖乖听话”这几个字,让长孙贝儿脸禁不住红了,这几天她跟他在同在一个房间里住,甚至共用一张床,中间虽然用被子隔开了一道防线,却显然起不到防御的作用,昨天晚上,他在睡梦中越过了防线,把她搂在怀里,将她当成张氏肆意轻薄时,她本能地朝他眼睛挥了一拳,差点没一脚将他踹到床下。

甄命苦此时一只眼睛还有些红肿,正是她昨天晚上的杰作,他将一张图纸递到她面前,“能照这张图纸上的设计缝制出来吗?”

长孙贝儿看着他滑稽又无辜的样子,忍不住地想笑,却又怕他生气,接过他递过来的图纸一看,脸上露出一丝不解的神sè:“这是什么?”

“暂时保密。”

……

长孙贝儿只用了一个时辰就缝制好了他图纸上的设计,一针一线都如缝纫机缝制的一般jīng细结实,甄命苦一直在一旁看着,她神奇的绣花手法让他不禁眼花缭乱,别人用的是一根绣花针,她却能同时用四根,一只手两根,快得连在一旁看的他都跟不上她缝针的速度。

如果听凌霜弹琴是一种艺术听觉享受,那么看长孙贝儿绣花,绝对是另一种赏心悦目的视觉享受。

这些手法一看就是她自创出来的,而且已经不是大脑指挥,全由本能,估计她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绣出脑中的花sè绣纹来。

长孙贝儿的独门针法,还是第一次向别人展示,而且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

天黑之后,甄命苦背上准备了几天的背包,带着她偷偷地出了客栈,靠着手机的红外探测系统,躲过了重重守卫和巡逻,一直来到了玉女台下。

望着近两百米高的玉女台,长孙贝儿的神情跟她当初看见甄命苦对张氏使坏时一样惊讶和震撼。

甄命苦拉着她上玉女台,两百米高的台阶让她气喘吁吁,登上高台,一望凉州城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晚风吹拂她的头发,衣衫猎猎,让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仰头迎风,曲线毕露……

甄命苦停下手里的活,静静地看着她,笑道:“你若化成石雕站在这里,这个玉女台也算是名符其实了。”

月光中的长孙贝儿闻言露出一丝羞涩,回过头,好奇地打量起甄命苦所做的事来,甄命苦从背包里取出一根根长短不一的银白sè金属管条,管条上有螺纹,他的动作熟练,很快地用这些东西组装出了一个金属框架。

对于他层出不穷的花样她早已经不感到奇怪,等他组装完这框架套上她缝制的那块布料,做成了一个大型的伞状物。

“这是什么?”

“滑翔伞。”

“做什么用的?”

“一会你就知道,过来。”甄命苦朝她招了招手。

长孙贝儿对他这几天的命令口吻感到很懊恼,他已经把她当成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附庸一样,想让她过去她就得过去,估计想甩掉也就会毫不犹豫地甩掉。

只不过,事关两人的xìng命,她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乖乖地走到他身边,甄命苦递给她一个黑sè小背包,说:“背上这个。”

刚背上,甄命苦将她一把拉了过来,把她的手揽上他的腰身,命令说:“从后面抱紧我。”

长孙贝儿有些迟疑,甄命苦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着,只好走到他身后,依言抱紧,脸上却已如火烧般滚烫。

甄命苦用一根布条将两人紧紧地绑在一起,接着,将两人身上一根绳子钩在滑翔伞上,抬起滑翔伞,“一会我们一起跑,不要停,不要害怕,记着有我跟你在一起就行了。”

“恩。”长孙贝儿脸贴在他背后,轻轻点了点头,这个男人一定感觉到了她滚烫的脸颊和怦怦跳得厉害的心房。

当她随着他的脚步,双人二足,配合默契地跑动起来,随着滑翔翼迎风张开,身体仿佛慢慢地变轻,双脚腾空,她吓得闭上了眼睛……

月光中,滑翔伞像一只大鸟,腾空而起,迎着风,朝凉州城外飞去……

……

风声呼啸,长孙贝儿兴奋地浑身发抖,睁开了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紧闭着的双眼,扭头朝下望了一眼。

登时吓得惊叫起来,全然不受她的控制。

甄命苦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被她的尖叫给震破了,长孙贝儿又尖又脆的声音在凉州城的上空响起。

多年以后,凉州城县志中有这么一段记载:大业十四年十月,月如盘,大鸟腾空,尖声如啸,音若女枭,其音甚怖,其形甚伟,凉州百姓莫不膜拜,以为神灵,城中胡巫掐指一算,乃是千年难得一出的鲲鹏,为天上仙女座驾,降临玉女台,天下将现圣明之主于凉州,大凉王李轨乃是真命天子,天命所归。

同年十二月,大凉国的户部尚书安修仁伙同大唐使者安兴贵,蹿动离心的将士,在耗费巨资物力人力所建的玉女台上,将正在等待神女降临的凉王李轨擒下,将他们一家人押送长安,斩首示众。

事后,胡巫又说,鲲鹏其实为夜枭,预示着灾祸与死亡。

不过这却是与甄命苦和长孙贝儿毫不相关的后话了。

416 贻害无穷

甄命苦带着长孙贝儿飞越了凉州城的上空,越飞越高,直到消失在凉州城楼的那些守卫视线。

长孙贝儿也终于从惊恐慌张中恢复过来,激动地从近千米的高空远望着地面,喃喃道:“好美啊……”

就在这时,甄命苦却“啊哦,不妙”了一声,风向突然变了,滑翔翼扭转了方向,笔直从空中下降,速度越来越快。

滑转眼间离地面不到两百米,以这样的速度,两人不可能安全着陆,长孙贝儿一闭眼睛,紧紧地抱着他。

甄命苦感觉到她身子也不发抖了,也不尖声叫了,只是搂着他腰身的手更加用力,她鼓囊囊的胸脯儿印在他背后的感觉越发地强烈,让他有些心猿意马,急忙摇了摇头,将注意力移开,急急说:“贝儿姑娘,帮我把我腰上的匕首拔出来给我。”

长孙贝儿惊慌中伸手朝他腰间摸去,好不容易摸到了一个把柄,下意识地拔了几次,却发现稳稳地黏在了他的身上,倒是把柄有些奇怪,越拔越硬,而且变得有些膨胀,有些烫手。

甄命苦被她这个贻害无穷的无知女人给撩得几yù暴走,沙哑这嗓子,低吼道:“不是这把!旁边那把!”

长孙贝儿被他声音里的暴躁火气给吓了一条,这才意识到什么,触电般松手,脸上滚烫,好不容易从他另一边的腰腿处找到了匕首,拔出来。

甄命苦被她无意的撩拨得气血翻腾,没好气地说:“把连在伞架上的那根绳子割断!”

长孙贝儿不敢多问什么,红着脸,依言照做,割断的瞬间,甄命苦双手放开了滑翔伞的支架,两人与滑翔伞分离开来,伞撞向了一座山崖,撞成了碎片,与此同时,两人加速朝地面坠落。

长孙贝儿闭上了眼睛,低声说了一句:“甄公子,我和你死在一起。”

……………………

听到她这近乎表白的话,甄命苦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嘴里却低骂一声:“少说晦气话,我还不想死呢!我死了我家鹅鹅怎么办?”

说话间,他拉动胸口处的一根绳子,她背后的小背包中突然探出一个小伞,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拉扯力,将两人下坠的速度迅速减缓,长孙贝儿惊呼一声,抬头朝头顶望去,只见一块巨大的伞状布料用无数根细线连在一起,将两人的下坠速度减缓。

这时,两人已经落在树梢,两人的体重压断了无数根树枝,终于在落在地面之前停了下来,挂在半空中。

甄命苦从她手中取过,割断了绑在两人身上的布条,两人顺着树干爬下来,四处张望。

这是一个原始丛林的深处,隐约听见远处有野狼立在悬崖望月嗥叫。

“这是在哪里?”长孙贝儿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生怕他丢下她一人跑掉似的。

“不知道,我们随风飘飞了两三个时辰,早迷失方向了。”

甄命苦拿出手机来,打开指南定位与速度测试等计算出来的线路和现在的大体位置,应该是在离兰州城一百公里内外的一座森林里。

长孙贝儿早就听张氏说过他手里有一个神奇的宝贝,一个堪比仙家宝贝一样神奇的东西,能拍照,能听音乐,能看sèsè的毛片,什么是毛片,她完全没概念,见他此时拿出来,上面闪动着五颜六sè的光芒,看他的手指在上面不停地cāo作,屏幕上的画面不停地变换着,不由地看得出了神。

许久,甄命苦才收起手机,重新戴在手腕上,指了指其中一个方向,“走这边。”

他这才发现长孙贝儿紧紧地搂着他,丰满的胸脯儿蹭着他的手臂上,乖巧安静,讨人喜欢,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这个女人无时无刻不在冲击他内心的底线,他甩开她的手臂,“放心吧,都已经到了这里,不会丢下你的,这样搂着我,什么时候能走出这森林?再说现在可还没有脱离危险,凉州是薛举的地盘,再被抓住,我们可就真的要死在一块了。”

长孙贝儿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

甄命苦从锋利的匕首割开浓密的荆棘丛,开出一条小路来,走了快十几公里远的山路,始终没有发现官道的影子,山峦连绵,望不到边际,他回头一看长孙贝儿,她已经远远地落在后头,看得出来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尽管如此,还是没办法跟上他的脚步。

他找了快空地,生起了一个火堆,坐在火堆旁,将刚才一路上猎的几只山鸡拔了毛,用山泉水洗干净,放在火堆上烤起来。

等他休息了好一会,她才慢吞吞地走到他身边,他见她脸上有泪痕,脚上的绣花鞋已经掉落了一个,雪白的脚丫已经被荆棘给弄得鲜血淋漓。

“鞋子怎么掉了?”

长孙贝儿闻言眼泪流了下来,也不答话,低着头自顾自地往前走,一副跟他不认识的样子。

她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娇贵柔弱,何曾遭过这种罪,能跟上他荆棘满地的十几公里,已经是难能可贵。

“回来,先在这休息一晚吧,明天再走了。”

见长孙贝儿根本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往前走,甄命苦快步走上前,将她拦腰扛在肩上,往回走。

长孙贝儿捶打着他,用牙咬他,又哭又闹,手脚并用,甄命苦无奈,只好跟她道歉:“对不起,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我们这是在逃亡,不是在旅游观光,我只是想让你打起十二分的jǐng惕来,锻炼一下你的体能和耐力,接下来的路可越来越难走了,万一再碰上什么突发的状况,你又像那天晚上一样吓傻了,一点自救的能力都没有,你怎么办,我也不是次次都能出现在你身边的。”

长孙贝儿哽咽着,终于停止了打闹,安静下来,甄命苦将她放下,从背包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纱布和药水,给她的脚上药包扎,又从背包里取出一双绣花鞋来,给她穿上。

417 浮想联翩

长孙贝儿被他这准备周到给愣住了,就好像他料到她会把鞋子给走没似的,呆呆地看着他,想起张氏说过的他给她做康复训练时用皮鞭敦促她长跑,还有他那些让人恨不得将他吊起来鞭挞个体无完肤的可恶行径,她现在有些能体会张氏当时的感觉了,当时听张氏说起,她还觉得很有趣,可当真正深受其害,才知道张氏当时的感受,绝对不是想象中那么有趣。

这个男人是以折磨女人为乐的恶魔。

她眼中还含着泪,狠狠地瞪着他,甄命苦却视若不见,给她包扎好伤口后,火堆上的烤山鸡也已经熟了,发出阵阵的香味,他又从他那行军百宝包里取出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撒在烤鸡上,接着试了试味道,扒了一根鸡腿递到她面前。

“别生气了,吃饱了睡一觉,明天起来心情就会好很多了。”

长孙贝儿怒道:“我不是你的士兵,不是你训练的对象!”

甄命苦低声嘀咕:“这就算训练你了?你这样的士兵,连给我暗卫军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你吃不吃,不吃我吃了。”甄命苦满脸堆笑。

长孙贝儿恨得贝齿都快咬碎了,从他嘴边夺过鸡腿,大口大口地撕咬,不顾仪态,眼睛盯着他,眼神带着从未有过的凶狠之sè,仿佛咬的是他而不是鸡腿。

甄命苦说:“慢点吃,也没人跟你抢。”

长孙贝儿吃得越发地狠了。

看着在火光中如梨花带雨般的她,连发狠吃东西的样子都让人觉得可爱,甄命苦有些发呆,谁又能想到,这个女人,当初可是跟张氏一起合谋要嫁给他做妾的,像她这样的名门闺秀,本是要嫁入豪门,锦衣玉食,尊贵无比的,竟然舍得委身给他做妾,假如真成为了事实,只怕老天爷也会嫉妒他的艳福齐天,让他遭九九八十一重的雷劈吧。

假如真有那么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在不可抗力之下,比如他被五花大绑,被逼着跟她拜了天地,夫妻对拜了,送入了洞房,在不可抗力下,跟她有了夫妻之实,她真的成了他的妻子,他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那么这意味着什么?

两女共事一夫。

不等这想法进一步演变成更不堪的画面,他便及时地将这种龌龊的念头甩出脑海,在长孙贝儿不解的目光中,转身走到山泉水边,用冰凉的山泉水冷静一下自己的头脑。

……

吃饱喝足,长孙贝儿的气消了许多,也懒得再生闷气,走了这么长的山路,疲惫不堪,脚底也被磨出了水泡,浑身酸痛,钻进了甄命苦用滑翔翼的布料搭的帐篷里,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天亮。

甄命苦正躺在她身边,搂着她睡得正香,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伸入了她的罗衫内,攀上了她的胸部,紧握捏揉,他身体的那枚曾被她误认为是刀柄的物什正探入她的双腿间,被她的双腿无意间夹紧,她的脑海中刻画出一个大概的形状来,狭窄的帐篷本来是只供一人睡的,如今硬挤了两个人,登时变得拥挤局促,连对方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突然间,清晨的森林里,响起她刺耳的尖叫!惊起飞鸟无数。

啪——

甄命苦从帐篷里时,脸上多了一个清晰通红的手掌印,嘴里嘟囔着:“就这一个帐篷,难道让我睡外面不成,我要是冻病了,还不是要你来照顾,再说我也没占你多少便宜。”

……

两人在山间的清泉里洗漱干净,收拾好帐篷器具之后,两人继续上路,一路走走停停,到天黑之时才走出了森林,总算看见了几公里外的村庄人烟,此时长孙贝儿已累得走不动了,倒是甄命苦,走了一天,才不过走了几十公里路,对他来说根本是小儿科。

他一路轻松如闲庭信步,长孙贝儿却在后面累得气喘吁吁,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后来干脆就不走了,坐在路边,任他怎么催促也不起身。

甄命苦无奈,眼看天就要黑了,再走几公里就有人家,走到她身边,背对着她蹲下。

长孙贝儿眼中闪过一丝欢喜,咬着因缺水而显得有些干燥的红唇,故作不知的问:“你干什么?”

“别装了,难为你走这么长的一段路都不哭不闹,这最后几公里,就让本将军背你走这剩下的一段吧,算是奖励你顽强坚韧,勇气可嘉,本将军生平只背过我娘子,你是第二个有荣幸享受本将军这宽厚舒适人肉背夫的女人。”

长孙贝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咬着唇,犹豫了一会,眼中闪出一丝心动的神sè,终于忍不住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趴在了他的背后。

甄命苦双手托在她翘臀上,感觉到她的身子明显一颤,有些紧绷,他故作轻松地笑道:“放松点,反正你都已经被我占了不少便宜了,也不在乎多奉献一下,让本将军逞逞手足之yù,也算是你奖励我背这一段艰难路程吧。”

长孙贝儿红着脸轻啐了一声“臭流氓”,不再抗拒,身子渐渐地放松下来,伏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浓烈的男xìng气息,沉沉地睡去。

……

几天后,两人终于到达凉州城,脸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貌,风沙蒙脸,头发泛黄,身上衣衫褴褛,长孙贝儿裙子也已经被撕破了好多口子,露出洁白娇嫩的皮肤,上面布满了蚊虫叮咬的红斑。

这一路上,两人搭过牛车,骑过驴,坐过船,几次迷路,才终于到了这薛举的地盘。

甄命苦身上的盘缠早已经用完,两人经过兰州城最大的一间拉面馆时,闻着从面馆里传出阵阵清香,两人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因饥饿发出来的亮光。

只是,一毛钱难倒英雄汉,两人这时身无分文,连个馒头都买不起。

“你还有钱吗?”长孙贝儿问。

甄命苦摇了摇头,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已经给了搭载他们一程的商旅车队唯独剩下一把匕首,是防身用的工具。

418 变化

长孙贝儿四周望了望,看见街角的一间写着“当”字的店铺时,美眸亮了起来,没等甄命苦阻拦,急忙跑了过去,不一会,便见她一脸开心地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锭银子。

待她走到面前,甄命苦才发现她头上的那支金玉发簪不见了,那是她最珍视的随身之物。

“当了多少?”

“二十两。”

甄命苦一听,登时火冒三丈,见过黑的当铺,没见过这么黑的,长孙贝儿头上那一支发簪,光是发簪上的黄金,也能值个一百两的,更别说那颗价值连城的翡翠玉珠了,正要冲进当铺给抢回来,却被长孙贝儿拉着他的手,朝面馆走去,脸上并没有一点被人坑了后的沮丧,笑得像个小女孩一般天真无邪,无忧无虑,语气中带着欢喜雀跃:“不管了,我肚子好饿,先进去吃碗面条再说……”

热腾腾香喷喷的面条端了上来。

只有一碗,甄命苦愁眉苦脸地坐在一旁,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着,嘴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啜吸声,一口辣酱菜,一口面,一口酱羊肉,吃得香汗淋漓,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只叫了一碗面,没他的份。

甄命苦看她吃得正香,忍不住地吞口水,不时地问上一句:“好吃吗?”

“好吃。”她嘟囔着,嘴里含了满满一大口。

“什么味道的?”

“羊肉拉面味。”

“也给我尝尝呗?回去还你十大碗。”

“等我吃饱了,剩下都给你。”她很大方地答应了。

甄命苦心想就她的肚子能吃下多少,再等等吧,吞了吞口水,指着面汤说:“给我也留点汤,不然面就不好吃了……”

长孙贝儿终于吃饱,甄命苦朝碗里一看,别说面了,连汤都只剩下了几口,还不够他塞牙缝的,看着她饱得直打嗝的可恶模样,哪还不明白她在报复这一路上来对她的嘲笑打击加捉弄,他突然笑了起来,一拍桌子:“老板,给爷我上两大碗羊肉汤面,多点羊肉,再给爷切一根羊腿,另外打包二十个馒头,爷要带走!”

“好嘞客观,马上就来!”那伙计早就看见了长孙贝儿放在桌子上的一锭银子,一听这大买卖,立刻笑开了花。

长孙贝儿急忙将桌上的银子藏了起来,一脸jǐng惕地盯着他:“你有钱吗,我可不帮你付,我自己都舍不得点羊肉吃呢!……伙计,他的钱他自己付,我跟他不认识的。”

那伙计只当小两口在打情骂俏,哪会在意,笑着去了,不一会,甄命苦点的面条羊腿肉便端了上来。

甄命苦一通狂吃猛吃,像从牢房里刚放出来三天没吃饭似的,看得长孙贝儿和周围的客人无不侧目,他却不管不顾,吃饱了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接着站起身来,在桌子旁做了一下伸展运动,扩胸压腿。

长孙贝儿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他拿起桌上打包好的馒头,还没等长孙贝儿反应过来,一把拉起她的手,大喊一声:“快跑!”

紧接着,拉起她的手,推开身边的伙计,飞快朝面馆门口跑去……

……

将近半个时辰的追逐,终于将面馆的那些伙计给甩开,长孙贝儿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狠狠地瞪着他,好一会,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一笑便停不下来,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甄命苦得意道:“想要挟我,你还嫩点,银子呢,给我,今晚在凉州住上一晚,好好洗个澡,你也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了,太容易招男人,等安顿下来,你在客栈里等我,我出去准备一些必要的物品,等天黑了再去偷匹马来,明天就走,这凉州城可不能久呆,那个对你垂涎yù滴的薛仁杲还在到处找你呢。”

“呸,难怪张姐姐说你没有一句正经的。”

长孙贝儿红着脸,掏了掏腰间的银子,一摸登时傻了,几乎要哭出来。

“怎么了?”

长孙贝儿跺脚气道:“银子掉了!都怪你!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怎么办?”

甄命苦眉头皱了起来,沉默了片刻,从腰间掏出唯一一把还能值点钱的匕首。

长孙贝儿吓了一跳,一脸狐疑地问:“你要干什么?”

“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

长孙贝儿忐忑不安地躲在一间农舍的羊圈里,等了约摸有一个时辰左右,才看见满身大汗,气喘吁吁的甄命苦偷偷地溜进羊圈,将脸上蒙的黑布和身上穿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气喘如牛的样子,这几天他背着她走上几十公里都没有这样劳累,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干什么去了?”

甄命苦没回答,将一根发簪重新插回了她的发髻。

长孙贝儿一摸,正是她刚才当掉的那根,惊得张大了嘴:“你去抢当铺啦?”

“这种黑店,没一把火烧了就算我对他们仁慈了,下次再犯,报官抓了!没一个好东西,看看这些民脂民膏,不知道骗了多少像你这样的无知女人,我这也算是替天行道,惩jiān除恶了……”

长孙贝儿眼中全是笑意,连他说她是无知女人也没怎么在意,向他施了个万福,甜甜地说了声谢谢。

甄命苦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将抢来的民脂民膏包成一包,背在肩上,说了句“走了,住店去”,转身出了羊圈。

长孙贝儿敏锐地发觉了他眼神中的一丝温柔,似乎在掩饰着什么,也是呆了一呆,接着脸红了起来,看他渐渐走远的背影,急忙追了上去。

……

在客栈的澡堂洗了个爽快的热水澡,长孙贝儿恢复了原来的娇美,长发乌黑,脸sè依旧红润白皙,坐在床边,低着头擦拭着自己的刚刚洗完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

连rì来的步行让她大腿的肌肉变得紧实,腿部的线条越发流畅优美,没有一丝的赘肉,雪白的皮肤滑嫩。

脚上的水泡和伤口已经结痂脱皮,皮肤像婴儿般粉红柔嫩,这几天的经历让她仿佛脱胎换骨似的,从未有过地自信和坚强,好像已经不怕任何艰难和险阻。

419 征丁入军营

房间的门敲了有规律的几下,长孙贝儿起身,打开门,一袭黑衣的甄命苦闪身进入客栈里,关上房门,走到床边,将一套男xìng的服饰和两张面具放在床上。

他已经用当铺抢来的金银首饰换了一匹马,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城。

长孙贝儿坐在床边,按照他说的方法,为他黏上络腮胡,帮他掩盖住脸上最容易让人认出的伤疤标记。

两人坐得很近,她身上的香气涌入他的鼻中,甄命苦闻到了这个女人身上那股淡淡如茉莉花般的幽香,即使是走了几天的路,汗渍淋漓,她身上都始终是这种香气,跟张氏身上的玉兰花香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低头看着她微湿的头发,香肩微露的她,刚洗完澡的皮肤水嫩中透着晶莹的粉红,如婴儿般娇嫩。

他的眼神无意中扫过她的美腿,修长浑圆,皮肤光滑细嫩,自从在月桂楼开了水上乐园之后,他也算是阅腿无数了,可像她这样浑圆匀称紧实的美腿,却还是第一次看到。

看着她这慵懒娇柔的样子,散发着女人独有的诱惑魔力,他突然像是失控了般,低头在她颈窝用力嗅了嗅,吻上了她白皙的脖子,手抚上了她浑圆滑嫩的美腿,长孙贝儿浑身一颤,僵在了那里,一动不敢动。

“甄、甄公子……”

听见她这声甄公子,甄命苦脑子突然清醒过来,急忙站起身,离她两米远,甩了甩被她的香气迷惑的脑袋,自从张氏被抓后,他已经好长时间没碰过女人,以至于连长孙贝儿身上的香气都能让他差点失去控制。

他解释说她身上有茉莉花的香味,让他脑子有些不清醒,试图掩饰因刚才的失控行为而来的尴尬,只是有些越抹越黑的味道,长孙贝儿低着头一言不发,尽管平时两人有身体上的接触,但却都不是故意的,今天却是他主动轻薄她,xìng质就完全变了。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甄命苦匆匆站起身来,说了声“我就在隔壁,有事你就大声叫我”,说完转身出了门。

长孙贝儿看着他逃也似的身影,脸上火烫如烧,转身上了床,呆呆地望着床顶,接着,将被子蒙在脸上。

一夜无眠。

……

第二天一早,甄命苦便来敲她的门,带她离开了客栈,两人骑着马,朝凉州城南飞奔而去。

一路上,甄命苦虽然依旧像往常一样口无遮拦,在她耳边说着笑,可两人都知道,自从发生了昨天晚上那件事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奇怪。

长孙贝儿恢复了大家闺秀的矜持和羞涩,变得彬彬有礼起来,只是两人共乘一匹马,腹臀亲密无间地紧贴在一起,她的矜持和礼貌却显得有些多余。

“岂有此理,光天化rì之下,竟敢公然做此断袖之癖,伤风败俗,还不立刻给本将军滚下马来!”

快到城南门口时,两人刚要下马过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粗暴的喝骂,甄命苦暗叫一声坏了,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这一茬,长孙贝儿装扮成男人,与她共乘一匹马,不是断袖之癖又是什么?

城门在望,到处都是严查的守卫,闯关是绝对行不通的,还没闯出去,就已经被城楼上的弓箭兵给shè成了马蜂窝。

只好下了马,将长孙贝儿护在身后,低头垂立,神态谦卑。

那名总兵走到两人面前,用马鞭抽了甄命苦两鞭,说:“看你们鬼鬼祟祟地不像是本地人,哪来的,上哪去?”

甄命苦嗯嗯啊啊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表示自己是个哑巴,又从马背上取出一包金银来,给他递了过去。

总兵伸手接过,看也不看,随手扔给了身后的卫兵,指了指甄命苦的马,“胆敢贿赂本将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凉州城正与唐军交战,你这匹马被本将军征用了,你们两人来路不明,本旅帅有理由怀疑你们是唐军派来的jiān细,如今西秦军正值用人之时,就免你们一死,充军入营,为西秦效力,带走!”

一群如狼似虎的卫兵冲了上来,刀兵相威胁,将两人双手绑上,带到了一条巷子里,两人这才发现,巷子里已经有数百名被怀疑是唐军jiān细的无辜过往路人过客。

……

就这样,两人还没来得及逃出凉州城,就被征丁入了西秦军的先锋营里。

两人被分配到了先锋营的其中一个旅队中。

所谓的先锋营,其实就是炮灰营,西秦军打仗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先让一队炮灰顶上,让对方大胜一场,麻痹对方,骄纵对方的将领,让对方轻敌,西秦军真正的主力在后方。

因此先锋队最重要的任务并不是打仗,而是打败仗,又不能败得太明显,最好的办法就是训练先锋队逃跑的本领,打不过便逃,因敌军来追,乘敌军麻痹大意时偷袭,屡试不爽,这是先锋队最基本的作战宗旨。

打败仗死伤自然就多,新征的兵丁基本都是些老弱病残,死不足惜。

新兵入军营之后,唯一的训练就是跋山涉水,连rì急行军,有时一rì迂回转折地要走上百公里才能到达目的地。

如今薛举的西秦军与李世民的天策军正在开战,新兵先锋营没怎么训练就被派往前方战线,迎击唐军。

到了先锋营后没几rì,长孙贝儿便累倒在地,尽管之前已经在甄命苦的逼迫下有了一定的体力和耐力,可这行军可不比几天前的走走停停,累了就耍赖让他背着走,落后了可就要被队正用鞭子抽打着走的。

若不是有甄命苦替她挡了不少鞭子,扶着她走,她此时连死的心都有了。

……

几天后的一天晚上,先锋营到了白碌乡杨家沟安营扎寨,准备休整一天再出发,虽说这些炮灰死不足惜,但如今两军开战死伤惨重,征丁也越来越不容易,凉州城附近州郡几乎无兵可征,一兵一卒都变得宝贵起来。

为了让新兵不至于没上战场就因劳累猝死在半道,带兵的领队都会急行军一天,休整一天这样轮番交替,给新兵适应的时间。

420 猪一样的队友

每天晚上好不容易入营帐休息,长孙贝儿却浑身酸痛,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脚更是疼得厉害,半夜偷偷地躲在被子里哭。

甄命苦睡在她身边,听见她的哭声,比自己受伤受苦还难受,却也无计可施,安慰对她并没有多大用处,毕竟痛苦是实实在在的,对于她这样的娇娇女,这样的急行军实在是难为了她,于是偷偷地找个机会溜出了军营,去村寨里跟寻了一些活络消肿的草药,泡了药酒,带在身上,给她擦腿脚,消肿镇痛。

几天后,长孙贝儿总算适应了这种强度的行军,再加上甄命苦的悉心照料,让她觉得好像疼痛也并不是那么难忍,她喜欢他眼中不经意流露出来心疼,以至于到后来,就算腿脚已经不疼了,她都还是装着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让他帮她擦药酒。

渐渐地,军中的其他新兵发觉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无不对两人侧目,两个男人眉来眼去的,简直有伤风化。

倒是两人所在营地的一名旅帅对长孙贝儿留了心眼,一次中途休息中,他无意中发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甄命苦正蹲在长孙贝儿面前,握着她的脚丫,为她擦拭药酒。

长孙贝儿洁白无瑕的纤细小腿和那娇嫩jīng致的小脚丫,哪里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还有甄命苦看她时的温柔眼神,都让他感觉这两人不太寻常,暗中留意上了两人。

……

这天晚上,长孙贝儿睡在甄命苦旁边,两人偷偷地蒙在被窝里,用甄命苦教她的方法,在手机上手写无声交流:“甄公子,我们逃跑吧,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这几天一到行军休息时,甄命苦就用手机跟她无声交流。

“不行,没马没工具,现在逃跑一定会别监军队抓回来,他们对待逃兵的手段你也看到了,你也不想被钉起来嚎叫三天三夜才死去吧?”

长孙贝儿浑身一个激灵,写道:“难道我们真的要等到被派上战场变成炮灰吗?”

“炮灰”这个词,还是她从甄命苦嘴里听到的,当时她还为这词感到分外贴切形象。

甄命苦笑了,写道:“不用担心,这几天我观察了一下,我们这次行军的方向,正是泾州城,那里是唐军的所在,等到了那里,两军交战之时,监军的看守没那么严密,我们再想办法逃入唐军的阵营,到时候我们就算安全了,现在缺少的是一个机会,若是只有我一个人,逃出这军营易如反掌,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队友,带着你,我逃出去的把握从百分之百直线下降到了百分之零,你也不想连累我吧?”

长孙贝儿噗嗤一笑,低声啐道:“你才是猪。”

“咦,猪竟然听懂了,真难得。”

“你再说!”长孙贝儿笑着伸手拧他的耳朵。

甄命苦笑着写道:“这里到泾州城还有两三百公里,你再坚持几天,等到了唐军的地盘,你很快就能重新恢复女儿身了。”

长孙贝儿听到唐军,想到自己已经是秦王的未婚妻,这段路怕是她与他最后相处的时光了,神sè不由地黯了下来。

甄命苦却并没有发现她此时的变化,继续写道:“明天我会参加队正的选拔,到时候有了专门的营帐,你就不用再这么辛苦,跟那么多臭男人挤一个帐篷了。”

……

几天之后,新兵营行军到了固原城,西秦大军驻扎的大本营。

甄命苦通过了营中的武力选拔,成为了不大不小的队正,统领着一百多名新兵蛋子,拥有了自己的帐篷,长孙贝儿也成了他的亲兵。

点兵校场上,西秦霸王薛举与西秦太子薛仁杲审阅了新征的这些炮灰兵,薛举激情昂扬地说了一番建功立业,保家卫国的漂亮话,然后将所有的新任队正全部聚集到了一个宴会上,好酒好肉招待,做了战前动员和统一思想工作,叮嘱他们带好各自的兵,勇往直前,勇争第一,将来共享荣华富贵。

宴席过后,薛举还过来一一跟各位队正握手致敬,一番循循善诱,那些新任的队正见高高在上,哪还不受宠若惊,感恩戴德,纷纷表忠心,恨不得现在就把命交到薛举手中。

薛举始终保持着和煦阳光,自信必胜的笑容,好不容易跟一百多名队正握手完毕,他这才一副依依不舍状,与各位队正挥手作别,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离开了宴会厅。

离开时,甄命苦一边往嘴里猛塞肉食,一边盯着薛举身边的两人,薛仁杲和鞠芷薇,鞠芷薇脸上还有些乌青,是薛仁杲殴打出来的痕迹,面容冷淡,没有长孙贝儿这种级数的美人站在她身边跟她作比较,她确实算得上秀丽。

不过很快,甄命苦便发现了一件非常他异常感兴趣的事,众目睽睽之下,薛举的手有意无意地捏了鞠芷薇的手一下,很快地放开,而鞠芷薇也并没有抗拒,只是偷偷地白了薛举一眼,薛仁杲站在一旁,浑然不知。

发现这个绯sè小秘密,甄命苦忍不住笑了起来。

………………

甄命苦带着一盒从宴会上打包的食物回到营帐时,长孙贝儿已经睡着,手里拿着他的那台手机,上面还显示着她最喜欢的捕鱼达人游戏。

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他教会了她玩几款手机游戏,其中包括水果忍者和捕鱼达人这两款最适合女xìng玩的无聊游戏。

他看她睡得正香,不忍吵醒她,将食物放在一旁,把手机从她手里抽出来,取了一根黑布,蒙在脸上,正准备出去,却被jǐng醒过来的长孙贝儿拉住了手,一脸jǐng惕地盯着他,眼中带着气恼:“你要丢下我一个人逃跑吗?”

甄命苦笑了起来,说:“要丢的话早就丢了,何必等到现在。”

长孙贝儿刚刚睡醒,脑子还有些不清楚,想了想也对,赧然地笑了,接着问:“你要去哪?”

421 西秦军暴行

“搜集情报。”

“我也要去。”

“你腿脚不是还在疼吗?”

长孙贝儿这才想起她刚刚还在装脚疼,脸一红,唯唯诺诺道:“已经好多了。”

甄命苦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突然明白她这几天的疼痛都是装出来的,为的是让他帮她上药,心中一荡,急忙收敛心神,说道:“走吧,就当是一次临逃前的实习,等真正逃起来才更有把握一些。”

说着,找了一块黑布,把她的脸蒙上,一起出了帐篷。

……

西秦霸王的固原别宫中,两个忙碌的身影正在龙床.上翻云覆雨,被浪翻滚,隐约传来女子yù拒还迎的媚声:“皇上,不要啊,我们不可以这样的,我不可以对不起仁杲,被他知道的话,他会打死我的……老爷,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啊……”

龙床.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西秦霸王薛举与他为过门的儿媳鞠芷薇。

“心肝,别担心,我们父子本是一体,他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

鞠芷薇轻轻喘息道:“你们父子把我当成什么了?”

“当然是心肝宝贝啊。”

没过多长时间,房中便响起薛举一声沉重的低吼,很快便悄然安静,只剩下两人的轻喘。

房顶上,甄命苦收回手机,将刚才拍下的这一段视频储存了起来,看了一眼旁边别开脸,捂着耳朵的长孙贝儿,在手机上了几行字,递到她面前。

长孙贝儿一看,上面写着:“已经完事,可以收听。”

她红着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放下捂着双耳的手,写道:“我要回去,快走!”

甄命苦写道:“又是你自己要跟着来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来做这种事!不知羞耻!下流!”长孙贝儿有些明白张氏为什么会说这个男人毫无廉耻可言了。

甄命苦笑着写道:“你不怪这两人男娼女盗,倒怪起我下流来了,你要知道,揭露丑恶的存在是没有错的,那些将头埋在沙子里,假装没事发生的人才是最可悲的,是他们的软弱和自欺欺人纵容了罪恶的肆无忌惮,我们应该做一个诚实勇敢的人,敢于直面丑陋的人xìng。”

“谬论!我要回去!快带我回去!”

甄命苦发出孺女不可教的感叹,又是惋惜又是摇头,一手搂住她的腰身,一手抓住来时的滑索,腾空而起,离开了屋顶。

……

大军开拔,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以西秦太子为首的薛仁杲部,以搜刮抢掠为乐,抢掠所得,皆赏赐与各军将士,由此士气颇盛,而薛举监军以残酷著称,凡战前退缩着,皆当逃兵处斩,由此薛举军虽多残弱,但作战却勇往直前,绝不退缩。

行至与唐军交战的地界时,先锋营作为探路石,遭遇唐军阻击渐渐多了起来,死伤惨重,那些重伤的新兵因重伤无法医治而被监军队一一处理,几乎每几天先锋营就换一拨人马。

甄命苦靠着手机的红外探测功能,常常能遇险预知危险,这才能及时带着长孙贝儿在躲过大难,不至于死于乱箭之下,长孙贝儿对他未卜先知的能力感到异常惊奇,只是目睹战场的残酷,她也无心追问,大部分时间都只是被他拉着亡命奔逃。

以至于到后来甄命苦屁股往哪个方向撅,她都能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薛举下令沿途抓壮丁补充先锋队的兵员,先锋营的人数不减反增,只是到后来,壮丁抓不到了,基本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再到后来,连女人也给抓入了先锋营。

薛举对先锋营的士兵虽惨无人道,但对自己的西秦军主力部队,却是甚为优待,将士对他都是誓死效忠,一些地方割据的势力纷纷投靠,行军到平凉郡的泾源城时,号称拥兵十万泾源贼帅唐弼举军投降薛举军。

然而,薛仁杲却乘唐弼军打开城门迎接薛举大军入城时,率领他的三千jīng骑,乘唐弼军毫无防备,大肆屠杀没有反抗能力的唐弼亲兵将领,唐弼带着三百jīng锐拼死逃脱,薛仁杲乘机收编了唐弼的几万贼兵贼将。

此举虽让西秦军声势大增,但薛家的恶名也由此散播开去,再没有敢投降西秦军,薛举为此勃然大怒,将薛仁杲痛骂了一顿。

“你智略纵横,带军打仗完全胜任,只是xìng情暴虐,手段过于残忍,你这样做,只怕会将我薛家置于万劫不复,将来我岂能放心将我的皇位交到你的手上!”

薛仁杲表面认错,心中的怨恨暴戾却rì益积累,私下虐杀抓到的俘虏泄愤,挖眼削鼻割耳,无所不用。

入泾源城后,薛仁杲将泾源城所有的富庶百姓集中到一块,剥光了衣服,倒吊起来,用削尖的竹枝捅进他们的下窍,逼他们说出藏匿的金银珠宝,有人些实在没有,说不出藏金所在,就这样被活活地捅入肚肠,死状凄惨。

薛仁杲部的暴戾,在西秦军中广为人知,却全都敢怒不敢言,薛举也因他是长子,也不忍过分苛责,只是说他几句罢了,薛仁杲依旧我行我素,暴虐残忍。

……

西秦军之所以能屡战屡胜,却也跟西秦军的暴虐残忍有莫大的关系,战士作战无不拼死冲锋,奋勇向前,因为没有退路,西秦军对临战后退的人处置是非常残忍的。

先锋营的死伤严重,甄命苦却因屡战不死而被升为了旅帅,统领一千人的手下,还被选入了监军队中,帐篷更加豪华舒适,薛举对待主力军的优渥,也是很多新兵愿意奋勇向前的原因。

此时的长孙贝儿却躺在营帐里,发着高烧,惊恐梦呓。

她是被薛仁杲对待敌军俘虏的残暴手段给吓病的。

甄命苦为她测了一下体温,快三十九度的高烧,情况并不乐观。

她抓住他的手,低声恳求道:“甄公子,你带我离开这里吧,我害怕,我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了,你带我走吧,好不好……”

甄命苦为她擦去额头的冷汗,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点了点头说:“等你退了烧,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你不是说自己已经坚强起来了,不怕任何的苦难了吗?”

长孙贝儿哭了起来:“我骗你的,我想我舅舅,我想我哥哥,我想回家,我不想嫁给陌生人,我一点也不坚强,一点也不开心,你带我回家,我想舅舅,呜呜……”

422 妇科圣手

甄命苦看她哭得像个迷路的小女孩,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被她哭得心都揪成一团,实在没办法,只好钻进她的被窝,将她搂在怀里。

长孙贝儿伏在他怀里抽泣了好一会,才渐渐地止住了哭声,紧紧地搂着他,不一会便传来她安稳平静的呼吸声。

她身上散发的茉莉香气让他始终无法平静,脑子想着该如何带她离开这里,脱险之后,又该拿她怎么办,这一个多月来rì夜相处,他对她的态度早已不是当初婉拒高士廉时那样坚定。

她如今已是秦王妃,他还能拿她怎么办?

这个一路以来一直被他刻意回避的难题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始终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想着想着,渐渐地睡了过去。

……

清晨醒来,一阵熟悉的柔软触感从手掌心传来,他本能地揉了揉,又捏了捏上面棉花糖一样软绵小粒,感觉到它慢慢地立起。

没一会,他突然惊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正是长孙贝儿涨红的娇颜,正又羞又怒地盯着他,他眼光忐忑不安地往下瞄了一眼,发现自己的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钻入了她的睡衣里,抚上了她丰满的胸脯,大肆轻薄。

她竟然没有一脚踢开他,也没有一巴掌扇醒他,这任他采撷的可人模样儿,对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是个极其严峻的考验。

而且这一次的xìng质比任何时候都要严重,因为这是乘她病的时候对她行非礼之事,够她枪毙他一百次的了。

他的脑筋急速转动起来,脑细胞以光速运转,在一秒钟之内得出了应对的办法,他没有道歉,也没有将手抽出来,而是将错就错,又揉了一揉。

被判了几百年监禁的罪犯,也不在乎再多判几十年,既然如此,何不在死前多占些温柔便宜?

她的胸脯儿,虽不如张氏f杯那么豪猛,却也有个d+的水准,丰满柔软,弹xìng十足,又滑又嫩,想要将手从这种温柔之乡抽出来,需要的不仅仅是坐怀不乱的毅力,还需要壮士断腕的勇气。

他轻揉慢捻地轻薄了一会,一本正经道:“体温已经降下来了,不过好像还有点发烧,再煎一服退烧的药喝下应该就没事了。”

出乎意料的是,长孙贝儿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对他拳脚相加,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俏脸红到了脖子根处,盯着他问了一句:“你捏够了吗?”

“咳咳……我这是在为你测体温,你以为我在干什么?胸部的是最能体现一个女人身体健康状况的地方,温度,弹xìng,柔软程度以及有无硬块,能反映出女xìng的健康情况,这么跟你说吧,孙氏药馆是我一手创立的,其实我也算是半个妇科圣手,从诊断来看,很柔软,很有弹xìng,发育得也很好,同时nǎi孩子和相公都没问题,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跟往常一样活蹦乱跳了……”

甄命苦此时的表情非常专业,非常镇定,一边为她作出“诊断”,一边乘机将手抽出,起身穿衣。

“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张姐姐的。”长孙贝儿对这种无耻无赖行径已经渐渐地有了抵抗力,俏脸涨得通红,轻声说。

甄命苦闻言登时头也大了,外边响起了传令兵的集结口令,他如逃大难,急忙道:“大军马上就要开拔了,你若是没什么事了,就先起来吃点东西,一会晕在路上我可不背你。”

说着,匆匆转身出了营帐。

长孙贝儿看他逃也似的背影,脸似红霞,咬着红唇,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起身换上小兵的盔甲衣服。

……

大军一路推进,很快便到了离唐军大军驻扎的泾州城三十公里远的白水乡。

薛举下令原地驻扎,准备第二天派出先锋营进行试探xìng进攻。

一旦发起正式攻城,先锋营的死伤率将达到九成,就算是先锋营的旅帅,也难免成为炮灰的命运。

当天夜里,长孙贝儿忐忑不安地留在甄命苦的帐篷里,等待着出去查探地形的甄命苦归来。

没有了他的手机,游戏也玩不成了,她变得有些不安,自从入了军营,为了掩饰身份,她已经好多天没有洗澡了,亏他还一直说她身上有茉莉花的香气,就算一个月不洗澡也还是香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为了安抚她说的谎,她怎么闻不到,只闻到汗臭的味道,让她难受。

她回头看了一眼帐篷里的小木盆,眼中闪过一丝心动的神sè。

……

先锋营驻扎在泾河的一条小支流边,夜晚的泾河显得静谧安宁,朝东流着。

一名先锋营的旅帅正在河中洗澡,隐约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偷偷地从河中舀了一木盆的水,潜回了一个先锋营中另一个旅帅的营帐里。

这名旅帅的眼中闪过一丝疑sè,他认出了这人的身影,正是他这段时间来一直留意的那两名新兵中的其中一个,兵营里一直流传这两人有断袖之癖的传言。

自从见过甄命苦给他的小亲兵擦跌打药酒,发现这小亲兵的皮肤白嫩得不像个男人后,他就一直有在暗中关注着这两人,对甄命苦屡次能在新兵队中活下来而且快速晋升为旅帅感到惊讶。

月光中,长孙贝儿的身影显得那么窈窕,细腰翘臀,丰满突起的胸脯轮廓,让他突然明白了过来,甄命苦身边的这个小亲兵,竟然是个女子,而且绝对是个姿sè绝佳的女子,不然不可能有那样一双jīng致娇嫩的小脚。

发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这名旅正嘴角微微上翘,转身上了岸,赤.条条朝甄命苦的营帐走去。

……

长孙贝儿此时正躲在营帐里,脱去上衣,露出她娇娆曼妙的身子,弯腰浸湿了毛巾,轻轻地在身上擦拭起来。

她背对着帐篷的入口,以至于门口潜进来一个黑影她都没发现。

看着眼前衣衫半褪的长孙贝儿,胸前那雄伟饱满的**在黑暗中显出一丝白玉般的光泽,这名旅正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发出咕噜一声,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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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不是正史,事件与人物都是经过一定的虚构和捏造的,长孙婢儿十三岁嫁给了李世民,高士廉被流放岭南,这些正史中的人物都只是一个名字,在小说里,他们都是一个个鲜活的人,很多历史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改变了,请勿当真。

笔者无意还原真实历史,因为事情已经过去千年,谁也没亲眼见过,借他们的瓶装自己的酒而已,还原历史的事就交给那些考古学家吧,他们也未必能还原出真实的历史,只是稍微比笔者接近了一点真实而已,五十步与百步的区别。

所以笔者一直都在强调戏说。

423 死亡蹦极

长孙贝儿听到动静,吓得急忙用毛巾捂住胸口,回过头看了一眼,为了擦拭几天没洗过澡的身子,她特地将灯给吹熄了,帐篷里并没有灯光,这人又背对着月光,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轻声问了一句:“甄公子,是你吗?”

对方不答,慢慢地朝她走了过来。

等她发现对方竟然赤着身子时,还没来得及叫喊,就被他冲了过来扑到在地,一手捂住她的嘴。

长孙贝儿已经认出这人并不是甄命苦,吓得脸sè苍白,惊恐万分,双手用力捶打抓挠着他的背部,却让他越发地兴奋起来。

就在这名旅正迫不及待要褪下了她的小亵裤时,一击重击敲在了他的后脑勺,将他敲晕了过去,将他从脖子上拎了起来,扔出帐篷去。

正是出去探查已久的甄命苦。

丢出这名旅正之后,他抱着她发抖的身躯,为她披上衣服,好一会,她才平静下来,让甄命苦背过身去,穿上衣服。

“对不起。”她穿好衣服,向他低声道歉,要不是她忍不住,也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给两人带来麻烦。

甄命苦毫不在意地说:“无所谓了,逃跑的路线我已经查探清楚,我们今晚就走,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长孙贝儿摇了摇头。

甄命苦拉起她的手,走到帐篷前,探出头四周查探了一下,见四周无人,拉着她出了帐篷,临走前,走到刚才那名赤身的旅帅身边,拔出匕首,抓住他的头发,正要割断他的喉咙,身后的长孙贝儿颤声说:“甄公子,不要……”

甄命苦手一顿,回头看了脸sè苍白有些害怕的她,叹了一口气,放开了他,转身走到她身边,紧握她的小手,低声道:“跟紧我!”

……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来到一座索桥上。

索桥长达两百米,是一条堪堪能容两三人经过的小道,索桥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隐约听见有孱孱的流水声。

甄命苦说:“等过了这座桥,我把绳子砍断,对方就追不上我们了,前面大概三十公里远的地方就是泾州城,入了城我们就算安全了。”

长孙贝儿闻言脸露喜sè,甄命苦牵着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往前走。

刚走到一半,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和狗叫,而且越来越近,转眼间便已到了离两人千米之外的地方。

带头的,正是那名被甄命苦打晕过去的旅正。

“别让他们跑了,这两个人是jiān细!抓住他们,薛将军重重有赏!”

长孙贝儿浑身一颤,望着甄命苦。

甄命苦眉头皱了起来,他早就料到对方会追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十几名薛举监军队的队员开始冲上索桥,朝他们涌过来。

“甄公子,你快自己一个人走吧,别管我了!你带着我一定跑不了的!”长孙贝儿脸sè苍白地说。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说这种话,甄命苦莫名地涌起一股无名火,喝骂道:“我这辛辛苦苦把你从凉州带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说什么蠢话!”

长孙贝儿被他骂得低下头去,一声不敢吭。

甄命苦也没心思去顾忌她的心情,将头探出索道,朝索道下黑漆漆的山谷看了一眼,听着山谷下传来的湍急水流声,一咬牙:“没办法了,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眼看追兵就要追上来,甄命苦不再犹豫,走到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低喝道:“一会抱紧我,闭上眼睛,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松手知道吗?”

长孙贝儿浑身一颤,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点了点头,紧紧搂住他的腰身。

此时的他可没有了当初的滑翔伞和降落伞,这索桥下面深不见底,根本看不清下面到底是什么,万一是陆地,两人可就真的要摔死了。

甄命苦已经将一根绳索绑在两人脚上,在她耳边说道:“我们来玩个死亡蹦极,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在他怀里用力点了点头,甄命苦没有给她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抱着她纵身一跳。

风声在两人耳边呼啸,绳子只有五十米,巨大的惯xìng冲力差点让两人分开。

他及时地割断了绳索,两人齐齐地落入了湍急的河流中……

……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被湍急的水流给冲到了下游,水流渐渐地变缓,甄命苦带着一个死命抱着他的旱鸭子游上岸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躺在岸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长孙贝儿依旧紧紧地抱着他,只是没了呼吸,甄命苦捏着她的鼻子,为她做了几下人工呼吸,她这才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肚子的水,手却始终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

他无奈道:“可以放开了,想占我便宜啊?”

长孙贝儿轻啐了一声“无赖”,这才放开了他,站起身来,撩开贴在脸上的长发,四周打量了一下,黑漆漆的一片,根本不知道在哪,倒是一条河面宽阔无比,隐约看见江面上有渔家人在打渔。

“我们这是在哪里?”

“若我没猜错,这应该就是泾河了,沿着这条河下去,就能到达泾州城。”

……

两人好不容易搭上一条渔船,沿着泾河一路往南,终于到了泾州城下。

没想到泾州城外,竟有上万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一打听才知道唐军已经节节败退,薛举对待曾经抵抗过的城池一律采取坑杀的政策,他们为了躲过西秦军的戕害,举家东迁,想进入长安这天子脚下,寻求庇护。

镇守泾州城的是唐军将领刘感,为了防止难民中混入西秦军,一律不允许难民入城。

甄命苦与长孙贝儿自然也无法进入城中,而回长安的路只有这一条,无计可施之下,长孙贝儿拿出一件信物,摘下自己脸上的易容面具,在城下高声报出自己秦王妃的身份,刘感不敢轻信,却也不敢等闲视之,急忙带着这易容面具派人去飞马报请李世民。

几天之后,刘感终于收到了长安的信使回报,确认了长孙贝儿的身份,急忙开城门,却只允许长孙贝儿和甄命苦两人入内,其余的难民都被拒之门外。

424 终入泾州城

而这时,薛举的大军也已经乘胜攻打到了泾州城下,刘感更不敢开门,一来城中已没有多少粮食,无法供给这么多难民,二来万一难民中混有jiān细,泾州城一破,敌军可就要势如破竹,直逼长安了。

眼看这些难民都要成为西秦军攻城的炮灰,长孙贝儿不顾刘感和甄命苦两人的反对,毅然出城,逐个说服这些难民,让他们丢掉所带的物品,只携带金银首饰之类,牲口之类的值钱东西,然后脱去外衣,只穿内衣,用绳子绑着入城,这样刘感就不用担心这些人中混有jiān细了。

一些难民看见她唇红齿白,面容娇丽,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出身,又听说是未来的秦王妃,衡量一番利弊之后,决定听从长孙贝儿的建议。

刘感知她是秦王四处寻找的未婚妻子后,再加上此计确实可行,也就没有再阻拦,答应了开城门放难民入城,但除了人和牲口以外,其他东西一律不准带入城内。

一些家大业大的难民不同意丢掉自己的家财,眼看大半数的人都已经按照长孙贝儿的方法进入了城中,他们想要硬闯,刘感一怒之下,下令将他们shè杀。

眼看这些难民都要死在刘感军的箭下,甄命苦出手撂倒了他身边的几名卫兵,挟持了刘感,制止了他这种屠杀难民的行径。

长孙贝儿不忍他们就此送命,不厌其烦地劝说着,试图说服他们放弃车上的财货。

“一会追兵来了,你们不但连家财会被他们搜刮走,连xìng命也会不保,为什么不带上值钱的东西,先进城保命再说呢?难道为了这些身外之物,你们连xìng命也不要了吗,就算你们不会自己着想,也该为你们的孩子想想,他们还小,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的不是吗?”

几公里外,已经能看见铁骑扬起的灰尘,大地轰隆隆作响,薛举大军已经开到。

甄命苦站在城墙上,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薛举铁骑,已经在两公里之外,用不了二十分钟,城下的人就算想进城也进不来了。

他在城楼上大喊:“贝儿姑娘,别管他们了,快点进来,大军杀到了!”

长孙贝儿却始终固执地劝说着,根本不理会甄命苦的焦急叫嚷。

甄命苦急得恨不能伸长双手将这婆妈啰嗦令人火大的女人给拽回来,却不敢将挟持的刘感放开,只能干瞪眼。

薛举大军已经在一公里之外,已经能看见旗帜了,马蹄和车毂滚动的声音震耳yù聋。

那些难民终于意识到了危险,长孙贝儿苦口婆心的劝说比不上这一幕千军万马奔袭而来的恐怖压力,登时吓得连金银首饰也懒得再收拾了,丢下亲人的尸首和跑不动的老人,年轻力壮的抱上孩子,丢下老弱病残,惊慌乱窜地朝城门冲过来……

长孙贝儿连躲都躲不及,被这些难民给推到在地,眼看就要被人踩踏,甄命苦大骂一声“这些该死的!”,再也顾不上挟持刘感,匆匆跑下城楼,朝长孙贝儿冲了过去……

城楼上的那些弓箭手全都搭弓瞄准了甄命苦后背,只要刘感一声令下,甄命苦立刻就会被shè成刺猬。

刘感有些发愣地看着甄命苦逆流而上般挤开汹涌恐慌的人群,极力朝长孙贝儿的方向冲过去,眼中闪过一丝异sè,朝身边的弓箭手做了个放下的动作。

甄命苦总算挤到了长孙贝儿的身边,见她的手掌已被人踩破,鲜血直流,一些人根本不顾地上还有个女人,只为更快地跑到城门口入城去,直接踩在长孙贝儿的身上。

甄命苦正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一巴掌将一名不长眼的家伙给扇出去几米远,破口大骂:“混账东西!没看见地上躺着个蠢女人啊!”

长孙贝儿听见他一句话吧两方都给骂了,含泪笑了出来,甄命苦扭头冲她大骂:“还笑!你自己不要命别搭上我啊!你当自己是救世主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长孙贝儿被骂得低下头去,不敢再笑。

那些难民见甄命苦巴掌厉害,也不敢再往长孙贝儿身上踩,纷纷绕过她,几分钟后,所有的难民们全都已经跑进了城中,眼看薛举大军已经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楚前锋将领身上的盔甲了。

长孙贝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朝城门方向跑。

用不着甄命苦吼她也知道此时应该做什么。

薛举骑军的箭支已经从天而降,落在甄命苦前面十米远的地方,甄命苦不再犹豫,转身朝城门方向飞奔……

经过长孙贝儿时,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她夹在臂弯,边跑边将她扛在肩上,亡命狂奔。

城门已经缓缓地关上,甄命苦第一次觉得刘翔比不上他,带种让他扛个一百斤的蠢女人狂奔几百米试试,看他还能不能跑出百米十三秒的成绩来,这可真是夺命狂奔,稍慢点都要把命搭上。

在城门关上之前,甄命苦终于扛着她冲进了门缝里,城门嘭地一声关上,密密麻麻的箭雨shè入了城门口十米远的地上……

护城河的吊桥也被及时拉了起来。

……

甄命苦刚冲进城门中,便和长孙贝儿一起躺倒在地上,搂着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这一番夺命狂奔,将他全身的力气都激发出来了,一时间筋疲力尽,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谢谢。”长孙贝儿低声说了句,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欢喜。

甄命苦没好气地喝道:“谢个屁,就是拿你挡个挡箭牌,你当我是为了你吗?”

长孙贝儿不敢回嘴,静静地伏在他怀里,乖巧如猫。

甄命苦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坐起身来,将她的手轻轻握在手中,细细查看起来,除了有些红肿,伤口倒不是很深,包扎一下就好了,他又取出手机来,用超声波探测仪在她身上查探了一下,并没有发现骨折之类的,只是脚跟被人踩得脱臼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把这人给我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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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新的一年,祝愿各位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和乐,朋友满天下,包括女朋友。

425 底线击穿

一群卫兵围了过来。

长孙贝儿吓了一跳,站起身来,挡在甄命苦面前,伸手拦住涌上来的卫兵,娇斥道:“刘大人,这人是我的护卫,为什么要抓他?”

“秦王妃请恕罪,秦王有令,王妃身边的任何一个男xìng,都先行关押,等到了长安,王妃向秦王解释清楚之后,秦王若说放人,末将再放人不迟,王妃这就请吧,泾州城已快被薛举大军包围,再迟一些,末将怕王妃你也出不了城了。”

长孙贝儿闻言,登时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一下子将她拉回到了现实,回头凄然看了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的甄命苦一眼。

她走到甄命苦身边,仰头看着他,轻声道:“甄公子,谢谢你这一路来对我的照顾,我要走了,替我问张姐姐好,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最亲最敬的姐姐。”

甄命苦看着她,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长孙贝儿眼泪在眼眸中打转,甄命苦哪敢望他,生怕被她这一凝视,只怕难免要生无限怜意来,这一路来,他显然已没有以前那么坚定不可动摇,跟她相处的这些rì子里,他的原则和底线都已变得可有可无。

长孙贝儿始终还是没让眼泪流下,伸手一擦眼角,朝他娇媚一笑,却让甄命苦心中莫名地揪痛了一下。

她这一去长安,怕是要嫁为人妇了,也许等她嫁给了李世民后,就会慢慢地忘记他,忘记两人这些rì子以来的点点滴滴。

长孙贝儿转身跟着刘感走了,甄命苦也被人押解着,送进了牢房中。

……

在牢中关了十几天,甄命苦已经感觉到城中的形势不妙,一开始刘感还派人给他送来丰盛的饭菜,渐渐地从每天三餐变成了两餐,两餐变成一餐,最后两天也吃不上一顿了,他被饿得头昏眼花,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城外的杀喊声似乎越来越清晰,晚上的时候偶尔也会看见城中有冲天火光,这种情形他太熟悉了,泾州城已经快守不住。

他虽没有受到什么酷刑折磨,可两天没东西下肚,就算想逃也成问题,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在一rì三餐的时候想办法逃跑。

长孙贝儿如今贵为秦王妃,只要到了长安,她就不会有什么事了,现在该担心的,是他自己。

他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牢房,只有他一个人关押在这里,这个刘感显然不是什么大jiān大恶的暴徒,不然泾州城里的牢房里也不至于连一个犯人都没有。

当然,也有可能是极度凶残的恶魔,所有犯人都一律处决了。

他看了看手链脚铐,超世代手机虽是高科技产品,此时也派不上用场,正发愁间,牢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人端着一大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肉汤走进来。

正是泾州城的守将刘感。

甄命苦大为意外,不知道这种兵荒马乱之际,城外大军围困的时候,哪来的肉食?

他突然想起朱粲来,莫非?脑海中涌起的念头让他一阵恶心。

刘感让侍卫打开牢门,走进了进来,将肉汤端到甄命苦面前。

甄命苦这才发现,短短半个月不见,这个身材原本微胖的刘感竟然瘦得简直快认不出来了。

他疑惑着看了一眼肉汤,越发地怀疑。

刘感见他脸上的神情,似乎猜到他的想法,笑道:“暗卫大将军请放心食用,这肉汤是我宰杀了战马熬成的。”

甄命苦闻言顾不上这刘感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也来不及过问城外战况如何,端起肉汤,狼吞虎咽,几口便将一大碗连汤带肉吞进肚子里,也只不过填了个半饱。

刘感看着他吃完,笑着问:“味道如何?”

“人间美味,这辈子挨过不少的饿,这一碗肉汤却是我这辈子吃得最意犹未尽的,就是分量少了些。”

一旁的侍卫突然忍不住说道:“刘将军自己都舍不得吃上一口,把肉食分给将士们,你倒好,还嫌分量不够,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刘感回头瞪了他的亲卫一眼,那亲卫这才住了口。

甄命苦愣了一愣,看着瘦了一圈的刘感,一抹嘴,问:“刘将军,城外战况如何?”

刘感讶道:“大将军难道不好奇刘某是怎么得知你身份的?”

甄命苦笑了笑:“实不相瞒,我跟你们秦王因为女人的缘故有些过节,你知道我并不奇怪。”

刘感见他说得坦白,忍不住笑了,神情复杂地看了他许久,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按理说,我不应该为秦王妃传这话,不过刘感一向敬重大将军为邓州和南阳城百姓做的种种义举,实在不忍心让你死在这里,秦王的意思,是想把你监禁起来,待秦王妃与他成亲之后再放你出去,

可如今城外情况不妙,薛举大军前十天围而不攻,这几天不知为何全力攻城,我怕到时城破,大将军难免要饿死在这牢中,所以特地来放大将军出去,以大将军的身手,逃出这泾州城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着,亲自为甄命苦打开了手链脚铐。

甄命苦看着他,突然说道:“刘将军不如跟我一起走吧,其实你应该也知道此城已难守,若是城破,以薛举父子的狠辣,刘将军怕是难有活命。”

刘感闻言愣了一下,接着摇头:“多谢大将军赏识,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一臣不事二主,刘感深受李家恩遇,岂能做出背主另投的事来,这封信是秦王妃让我转交给大将军你的,这就请吧,迟恐不及。”

甄命苦见他心意已决,只好放弃了招他入暗卫军的念头,接过书信,拆开一看,上面写着:

“甄命苦,你为什么不要我?你既然不要我,为什么又来招惹我,薄情汉,无情郎,我恨你,你那么疼张姐姐,疼我一点点也不可以吗,张姐姐都同意了,为什么你不同意?我不贪心,只要你疼我一点点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吝啬,这么狠心,这么无情?我嫁给你不可以吗?你娶我不可以吗?为什么不可以?甄命苦,甄命苦,狠心郎啊……”

看着信笺上的斑斑泪渍和模糊的字迹,甄命苦心中那一根早已脆弱不堪的底线嘣地一声断了。

他转过头,向刘感问:“刘将军,城中可还有战马?”

426 追婚

当天夜里,甄命苦带着白天打造的钩索弓弩等工具,穿上一袭黑衣,偷偷从五六米高的城楼上跳下,乘着夜sè的掩护,朝薛举军营中潜去。

薛举主营设在城外几公里远的一座山林中,背靠泾河。

靠着手机的红外热能探测功能,他躲过了层层的巡逻兵,摸清楚了薛举军的粮草和马厩的位置。

粮草设在军营正中,反倒没有周边那么多把守,他潜入粮仓,将准备好的定时点火器拧上发条,设定了十分钟的时间,放在粮仓的四周,定时点火器虽说简单,但用起来却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布置好一切,他再次潜入薛举军中马厩里,解开马的缰绳,偷偷骑上了其中一匹马。

十分钟一过,粮仓起火,薛举军中登时乱成了一团,纷纷赶往灭火,甄命苦见时机成熟,用针一刺屁股,马发出一声嘶叫。

周围受惊的战马纷纷冲撞出马厩,甄命苦双手抓着马鞍,伏在马背上,在夜sè的掩护中,跟着受惊的马群冲出了军营……

待那些救火的人扑灭了粮仓的火时,才发现顾此失彼,战马已经冲出了军营,朝泾州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薛举军中大乱,这时,泾州城的一边城门突然打开,将这些战马全都迎入了城中。

待薛举军的追兵后知后觉追上来时,城楼上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纷纷张弓引箭,飞箭如雨,黑暗中薛举军的那些追兵根本无从防御,只能边挡便退,眼看着军中的战马全都入了敌方城中,却只能干瞪眼,无能为力。

泾州城中一片欢腾,宰马分食,早已粮断的泾州百姓总算是吃上了一次饱食,士气高涨,抗击薛举军的把握又多了几分,刘感本想留甄命苦在城**同对抗薛举大军,却知他的心早已飞到了长安城那个秦王妃的身上,只好帮他写了通关文书,将他送到城中的码头,甄命苦牵着马上了船,跟他作别。

……………………

也许是薛举军并不在意从水路出逃的人,船只并没有受到阻拦追击,甄命苦顺利地顺流而下,一路经过白家,蔡家,宋家,东郭家各村堡,沿途停靠渔家村落,这里的渔家大部分都是同姓族人建起来的一座座小村堡,共同对抗贼寇之用,相互之间结成联盟,哪家有难,八方支援,倒是保存了一些武装实力,对于一些无名无姓的外地人,他们是一律打劫搜刮一空的。

虽说盗贼为害乡里,对于很多逃难到此的外乡人来说,他们这些地方氏族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占山为王,强食弱肉。

很不幸的是,他们这次遇上了甄命苦,在岸边的哨探发现了甄命苦踪影和他船上的骏马,呼朋引伴,准备打劫,结果反被甄命苦给擒下,挨了一顿打之后,还被逼着给他和船夫们提供饭食,这一路“热情招待”下来,甄命苦和那些撑船的船夫们肚子都撑得难受。

…………………………

两天后,船到达豳州,船上已经装满了沿途“孝敬”的食物。

船夫告诉甄命苦,泾河弯曲蜿蜒,水路显然不是最佳的选择,甄命苦上了岸,备足了干粮,骑马沿着官道疾驰,只想着尽快赶到长安城,沿途风景也无心欣赏。

一路快马加鞭,傍晚时分赶到,用刘感给的通关文书,冒充成从泾州来的信使,有八百里加急送长安,沿途的官府驿站守备都知前方开战,甄命苦又手执官府文书,哪敢怠慢,好吃好喝招待,还为他备好快马,这一路畅通无阻,甄命苦连夜赶路,只用了三天,就赶回了离长安十几公里外的咸阳城中。

入城一打探,才知道几天前长孙贝儿才刚刚到达长安城,秦王李世民本来是要带军出征抗击薛举的,为了迎娶秦王妃,已经出了咸阳城的李世民诈称身体不适,将援军的指挥权交托给了天策府长史刘文静和司马殷开山,前往长武郡迎击薛举军,他则连夜赶回长安城,准备在几天之后迎娶长孙贝儿。

城中正在举行大肆的庆祝。

甄命苦得知消息,这才松下一口气,连着几rì亡命赶路,如今他早已经累得随时都要倒下,在咸阳城中找了个馆驿,洗了个热水澡,哪管他天崩地裂,先睡上一觉再说。

这一觉一睡就是一天一夜,醒来后大吃大喝了一顿,洗漱干净,上了街来,发现满大街的茶楼酒馆都在谈论着前方的战士,原来是唐军的长平王李叔良率援军赶到了泾州,解了泾州之围,薛举大军粮尽溃败而去。

选了个茶楼偏僻的角落里坐下,听茶楼的说书人口沫横飞地说着战况,仿佛亲眼所见一般,虽然有些夸大其词却能引人入胜。

来这时代这么多年,他早已学会从茶楼酒馆这些地方获得情报,虽然有情报失偏颇,但如果有足够充分的材料,经过组合分析,真实的情况到也能判断个仈jiǔ不离十来。

听到说书人口中说出薛举粮尽这明显是臆测的话时,他忍不住笑了,那晚他潜入薛举军中所见,光是大型粮仓就有三处,就算烧了其中一处,其余的军粮也足够薛举大军吃上一两个月的,怎么可能粮尽撤军。

不过当他听到刘感和李叔良两人见薛举大军撤离,出城追击的时候,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据他所知,薛举虽先锋部队只是乌合之众,真正jīng锐的是他的亲卫军,唐军若是初战得胜便以为可以乘胜追击,那可就大错特错。

不过如今鞭长莫及,他想要提醒刘感也已有所不能,只好放下担心,出了茶楼,到了官衙驿站,取了快马,往长安飞奔而去……

……

皇泰二年十月,恭帝下诏禅让退位,在众位臣子的极力推举下,甚至还闹出了谏臣脑撞大殿壁柱以死谏李渊登基的感人一幕,这位死谏的忠臣,正是李渊自幼相识的谋臣裴寂,李渊再三推辞后,见众意难违,勉为其难,登基为帝,号大唐,改元武德,大封诸侯王爷,众位大臣无不加官进爵,皆大欢喜。

427 没男人又不会死

百官欢享,举城庆贺之时,长安城的某个冷清偏僻宅邸,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正跪在地上,朝一名公公打扮的人猛磕响头,声泪俱下,若长安的百姓在这里,会发现这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唐军入城之时,被奉为恭帝的杨广之孙杨侑。

此时的他狼狈如丧家之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唐王不是许诺只要朕让位,就饶朕不死的吗?为何出尔反尔,朕只是想安安静静,粗茶淡饭地了此残生,难道这也碍着他了吗?”

那公公手里托着一杯清澈透明的酒,木无表情地说道:“圣上的旨意,我这个做奴才的怎么敢妄加揣测,怪只怪你出生没落帝王之家,姓了杨吧,是你自己喝呢,还是奴才灌你喝?”

杨侑眼中露出绝望之sè,起身要逃,却被两名侍卫给抓了回来,按倒在地,用刀柄撬开他的嘴,由公公灌着喝下。

没一会,便浑身抽搐,口角流沫,双眼翻白,很快便没了动静。

两名侍卫这才松开了手,对视了一眼,朝这名公公走过去……

这名公公见他们此时脸上神sè,突然明白过来,神情大变,转身就逃。

可惜还没跑到门口,一支弩箭穿过他的喉咙,将他钉杀在地。

不久,长安便登出告示,恭帝杨侑身染恶疾,暴毙身亡。

……

李渊登基之后的第二天,秦王和齐王迎娶秦王妃与齐王妃,正可谓三喜临门。

秦王与齐王同rì大婚,分别迎娶秦王妃与齐王妃,李渊让恭帝下旨大赦洛阳,免赋税三年,整个长安百姓无不感恩戴德。

成婚之rì,全城欢庆。

百姓都涌到了大街之上,观看秦王妃和齐王妃出嫁时的盛大典礼。

婚礼的马车队足有一公里长,加上仪仗和鼓吹,连绵整条长安大街,旗帜招展,彩锦飘飘,鲜花飞舞。

秦王妃与齐王妃的车驾各有八匹披金戴银的骏马牵拉,香车上雕砌龙凤呈祥的图案,从镂空的窗户能隐约看见端坐在里面的两位王妃。

两位王妃都是千娇百媚的美人,脸上蒙着红绸龙凤盖头,脚上穿着牡丹纹绣花鞋,金丝绸缎的宫廷服饰,金sè的抹胸将胸脯挤得如同刚出笼的馒头般诱人,竞相争艳。

两位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分别护卫在车驾两旁,意气风发,向街道两边的百姓挥手致意。

行至半路的一个街道拐角处,新娘子的车驾率先拐弯转向,车队的末尾处却传来一阵喧哗,鼓吹的声音戛然而止,变成了慌乱的惊叫。

迎亲的车队停了下来,一名骑兵飞快从队伍后面策马到车队两位新郎官的面前,向两位新郎官大声汇报车队后面的突发状况。

原来是有几辆载着粪便的拉粪驴车突然从大街两边的巷子里冲撞出来,驴车上粪桶倾倒,洒得满大街都是,车队和鼓吹都无法通过。

两位新郎官眉头一皱,喝令停下了迎亲的车队,勒转马头,朝事发处骑去。

……

离车队的前头五百米处,几头无主的驴车正挡大街zhōngyāng,四周围观的百姓无不捂起了鼻子,地上满是黄白之物,恶臭漫天。

两位新郎脸有怒sè,正命人打扫干净,抓捕闹事之人,突然,从车队的前面传来一声惊呼:“有人劫持秦王妃跑了!”

李世民闻言浑身一震,猛地回头朝车队的前头望去,只见一匹骏马飞快地从街角的巷子里飞奔而出,手中的连发弩箭如连珠炮似地shè倒车驾两边的护卫,冲到新娘车驾前,一脚踢开车驾的门,将长孙贝儿拦腰扛起,抱上了马,冲开人群,飞快朝东而去,消失在街道拐角……

李世民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他哪能不认得这个身影,不是那个已被他下令关押在泾州城的甄命苦又是谁?

他只恨当初没有下令让泾州郡守处理了这个情敌,让长孙贝儿彻底死心,如今这甄命苦半路杀出,要带走他的未婚妻,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放两人离开。

“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骏马飞驰,朝长安城南的方向。

长孙贝儿此时正骑在马背上,腰身被身后的男人紧紧的搂抱着,他身上那熟悉的气息冲入了她的鼻中,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脸sè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他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知道他连征询都没有征询一句,霸道地将她扛在肩上,仿佛她是什么可以任由他带走或随意丢弃的货物一般,扛上了马背。

对这个男人在她心里的位置,她也不知该怎么定义,是他一口拒绝了她舅舅的提亲,是他亲自将她从凉州城带回来,将她送回别的男人手中,如今又是他从别的男人手中抢了回来。

他想过她是什么感受吗?

他搂着她腰身的手坚强有力,她也早已熟悉他手掌的宽度和力量,连他手掌上粗糙的茧,和他抚上她胸脯那种令她颤栗的感觉,她都一清二楚,这些天她脑海中全都是他的影子,他抱着她入睡的样子,想起来都忍不住浑身滚烫,好像时间停在了有他在她身边的rì子。

他的怀抱是她眷恋的所在,如果可以,她想要他就这样一直抱着她,不管去什么地方,不管rì子有多么艰难,只要他能像疼他家鹅鹅一样,疼她那么一点点,她就会很开心,很幸福。

他从天而降,把她从另一个男人的婚礼中抢走,像当初他将他家的鹅鹅在突厥王的洞房之夜给霸道地占有一样,是表示他愿意对她负责了吗?

他一直没有说话,她的凤冠霞帔也被风吹开,飘落在身后的大街上。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忍不住问。

身后传来他不见一丝情绪波动的声音:“回洛阳,你不是不想嫁给他吗?不想嫁就别嫁。”

长孙贝儿低声道:“可是女孩子总要嫁人的啊,这次要是再嫁不出去,就没人要了。”

甄命苦沉默不语,许久才说了一句:“那就别嫁了,当个老姑婆好了,没有男人又不会死。”

长孙贝儿气得低头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428 长孙贝儿死了?

城门在望,天策府的骑兵已经追到身后几百米的地方……

李世民在身后大喊:“关城门,别让他们跑了!”

甄命苦一夹马肚,策马跳过城门的关卡,手中的暗器连珠炮似地shè出,在城门的守卫关上城门之前,冲出了城去。

李世民带着一群jīng骑赶到时,城门已经关上。

他气得骑马上了城楼,看着已经飞奔出几百米远的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厉sè,从身边的一名侍卫手中接过一把弓弩来。

弓弩上的圆筒状物体,若甄命苦看见,只怕要后悔当初教给李靖关于这种瞄准镜的制作方法。

李世民取出一支弩箭,瞄准了甄命苦的后背心脏处,按动了扳机……

……

甄命苦带着长孙贝儿,一路急敢,终于在李世民的骑兵追上来之前,连人带马一起跳上了一艘早已经准备在渭河岸边的渔船,将李世民的骑兵甩到了身后。

甄命苦将她抱下马,两人坐在船头,渔夫在他们的身后划着船桨,顺着水流飞快往东而去,此时李世民的骑兵就算长翅膀,估计也赶不上来了。

长孙贝儿如释重负地坐在船头,偎依在他的肩膀上,搂着他的腰身,看着碧蓝清澈的江面,心中平安喜乐,连耳边响起船夫划桨的欸乃声,在她耳中都显得格外动听。

她喃喃道:“等回到洛阳,我就跟舅舅说,我不嫁了,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不会再赌气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了。”

她喃喃说着,突然感觉到他的头跟她依偎在了一起,让她忍不住害羞起来,“张姐姐一定很担心你吧,要快点回去才行。”

由始至终,甄命苦都没有回应过她。

她有些气恼,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登时被他苍白的脸sè和乌黑的嘴唇给吓住了。

此时的甄命苦紧闭着双眼,冷汗淋漓,紧咬着牙关,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只见他的肩背上,竟插着一把弩箭,深深地shè进了他的肩胛。

她尖叫了一声,甄命苦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甲板上。

长孙贝儿完全懵住了,不知所措,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重的伤,眼看着他xìng命垂危,却没有任何办法。

她跪在他身边,摩挲着他的脸,一只手想要想要碰他肩胛上的箭支,却又怕让他伤势加重,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嘴里呢喃着:“怎么办,怎么办,你不要死,我不准你死,你死了张姐姐怎么办,你死了我怎么办,你快起来,你吓到我了……”

甄命苦此时已经无法动弹,也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在一旁划船的船夫见状,叹了一口气说:“姑娘,我看你相公好像已经中唐军惯用的凝血散了,如今正在江中,到下一个有人家的地方起码也要两三个时辰,你还是尽快想办法将他身上的箭拔出来,放掉毒血,不然恐怕就来不及了。”

失去了主心骨的长孙贝儿闻言从惊慌中镇定了下来,不再犹豫,从他身上摸出他那把锋利的匕首来,用力将他翻转身,让他俯趴在甲板上,用匕首挑开他肩背上的衣服,露出他宽厚结实的肩膀。

肩膀上,一根弩箭深深地插进了他的肌肉中,伤口周围已经发黑,没有一丝鲜血流出,箭上的毒素似乎有凝结血液的作用。

甄命苦此时已经接近昏迷的状态,长孙贝儿从他手腕上的暗器盒中取出一支麻醉银针,学着当初他处理她脚上蛇咬伤口时的样子,在已经变得乌黑的箭伤周围刺了几下。

接着,用匕首在伤口周围划伤了一道十字伤口,两腿跨坐在他的臀上,双手握住箭翼,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将箭头从他身上拔了出来。

涂了凝血散的箭伤让她感到惊怖,这么深的一个伤口,刚见风就慢慢地凝固成血块,伤口只有乌黑的一个空洞,却没有血流出来,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全身的血液就会凝固,回天乏术。

她不敢再犹豫,正要俯身低头将他伤口的毒吸出来时,一旁的船夫急忙制止她说:“姑娘,这种凝血散不能用嘴吸出来的,万一不小心吞下去,就算只有一点,没有解药的话,可是会丧命的,你想清楚了!”

长孙贝儿愣了一愣,低头看了一眼甄命苦的脸庞,喃喃道:“没有我,你可以活得好好的,张姐姐没了你,怕是也活不成了,就当是我成全张姐姐,把你还给她吧……”

说完,她低下头,红唇贴在了他肩膀后的伤口上……

半个时辰之后,甄命苦身上的伤口终于开始流出鲜红的血液来,她此时却已是香汗淋漓,两腮的鬓发都湿透了。

她从发髻上取下发簪,从里面取了一根绣花针,用自己的头发穿针引线,手法熟练地将他身上的伤口缝了起来,完成这一切后,看着甄命苦渐渐地恢复了缓慢却沉稳的呼吸,她才松了一口气,脸上却有疲sè,原本白皙红润的脸也渐渐变得苍白青紫。

仿佛全身没了力气一般,她从他身上跌倒在地,跟他并肩躺在一起,回头看着他昏迷中的脸庞,眼中带着一丝不舍和深情,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呢喃道:

“谢谢你来找我,我真的很开心,我不想嫁给他,我只想嫁给你,你笑我不知羞也好,我只想嫁给你,我知道在你心里,张姐姐永远是第一位的,其实我不贪心的,只要你心里有一点点喜欢我就可以了,不过好像已经不重要了,我把你还给张姐姐,你要好好对她,不能让她受委屈,女人不能给自己的男人生宝宝是很可怜的,你要多疼她一点,让着她点,不可以喜新厌旧……”

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直到完全闭上眼睛。

……

甄命苦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入眼的,是脸sè早已经变成了青紫sè的长孙贝儿,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待头脑渐渐清醒,他才猛地坐起身来。

他想起了自己昏迷前,隐约听见的长孙贝儿那些深情呢喃,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去探长孙贝儿的鼻息,已没有了呼吸。

她死了。

429 转让条件

她死了。

当这几个字涌上他的脑海时,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抖起来,冷汗汩汩从额头渗出,一切都仿佛变得不重要了。

她怎么能死,她怎么能因为他而死,他这样对她,根本不值得她这么做,他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愤怒,对她的愤怒。

他辛辛苦苦把她带到了这里,她怎么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可恶的女人!给我醒来!醒过来!谁让你自作主张了!”他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声音渐渐变得恐惧,带着一丝哽咽:“贝儿,求你醒来好吗?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珍惜的,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我真的知道错了,啊——”

他咆哮着摇晃她的身子,又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眼泪肆意泛滥。

她的身子还是那么柔软,她的胸脯依旧高耸富有弹xìng,而且还带着温热,在他紧搂着她时,他似乎听见了从她胸腔里挤出的一丝呼吸。

他突然愣住了,这已经违背了他的常识,人停止了呼吸怎么还能保持体温。

他想起在南阳时中的那尸蛊毒,这个时代有太多他不能理解的事物,也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但并不代表不存在。

这时,江面流水不再那么湍急,船夫总算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河岸,急忙将船停下,回过头对甄命苦说道:“公子爷,你快带你娘子上岸吧,她刚刚晕过去不久,找到解药的话,也许还来得及!”

甄命苦闻言脸上露出狂喜之sè,手忙脚乱中,将她轻轻放在地上,一只手紧捏住她的鼻孔,深吸一口气,吻住她柔软的唇,用尽全身的气息,为她做起了人工呼吸。

他不记得自己重复这个吸气,吻她,按压她胸脯的动作有多久,直到双手按压得酸软,她的脸sè才终于慢慢地从青紫变成了红润,渐渐有了呼吸,甚至睁开了眼睛,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似乎意识到他在吻她,脸sè上露出一丝羞sè,只是无法说话,他将她抱在怀里,连声说着对不起,说着自己后悔拒绝了她,希望她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会再不识好歹的话,只是没过一会,她便停止了呼吸,再次陷入昏迷。

甄命苦吓得魂飞魄散,心知这样下去,她必死无疑,再不犹豫,将她背在身上,将衣服撕成布条,紧紧地跟自己绑在一起,骑上马,调转马头,朝长安方向飞奔而去。

……

甄命苦单枪匹马闯入秦王府时,李世民正在为追捕两人动员所有天策府的黑骑兵。

李世民见他自投罗网,大吃了一惊,本待下令让潜伏暗中的弓箭手将甄命苦shè个遍体窟窿,随即发现他身后背着的奄奄一息的长孙贝儿,总算是及时止住,没下这个命令。

“快!救她!”甄命苦声音都在打颤,长孙贝儿危在旦夕,他已失了方寸。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记得他shè中的是甄命苦,怎么中毒的却成了长孙贝儿,眼看长孙贝儿xìng命堪忧,他也不敢再迟疑,将甄命苦带入府中的一件厢房,让人准备了煎熬了解毒的药水。

看着甄命苦撬开她的嘴,嘴含药水,嘴对嘴地灌入她口中时,李世民这才发现甄命苦背后的箭疮,突然明白她为什么中毒了,脸上的怒sè一闪而过,随即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他算是彻底失去这个女人了,就算得到她的人,她的心也已经全给了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长孙贝儿服下解药之后不久,脸上的青紫慢慢地消退了下去,呼吸也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甄命苦看着她的脸颊,轻轻为她捋了捋额头前的刘海,将她胸口前紧束的抹胸撕开一道口子,释放她被丝绸抹胸勒得像发胀馒头般的丰满胸脯,让她呼吸能顺畅一些,又为她盖上被子,这才站起身来,回过头,对李世民说:“说出你的条件,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她。”

李世民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话,她是我未婚妻,难道我会害她不成!”

甄命苦淡淡说:“在我看来,她对你未必就是那么重要,而你也未必就是真心喜欢她,不过是垂涎她的美sè罢了,等新鲜劲一过,也许你就会对她兴趣索然,连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就像你当初对待杨珪媚一样,若不是如此,杨珪媚也不至于处心积虑地陷害她。”

李世民冷笑道:“你不是也已经有妻子了,现在不也跟她纠缠不清,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甄命苦不置可否,耸了耸肩:“正如你所说,男人其实都差不多,这一辈子无非是为了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各有取舍,开出你的条件吧,你既然至今还留着我的xìng命,说明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想必你也知道我暗卫军中有不少宝贝,你的天策军若是能得到其中一两件,说不定能助你横扫天下,所向无敌,到时候,大唐江山尽在你手中,又何必在乎区区一个女人。”

李世明沉默了下来,关于甄命苦以及他一手创立的暗卫军,种种神奇的事迹,他早有所耳闻,jīng铁的制作,麻醉暗器,李靖向他进献的弓弩瞄准镜,无不让他心动,若是能拥有这些,何愁天下不入他囊中,正如甄命苦所说,美人与江山,他更看重江山。

长孙贝儿情系甄命苦,用情至深,这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他倒是可以将她强夺过来,可这不是他李世民的作风。

更何况,她的哥哥长孙辅机如今已是天策府的得力助臂,她若出了什么意外,长孙辅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与其这样,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这甄命苦承他一次人情,如今他大哥和三弟都对他虎视眈眈,处心积虑要将他打压下去,若能得这甄命苦真心相助,他的地位岂不是稳如泰山。

他看了躺在床上昏睡的长孙贝儿一眼,叹了一口道:“我也不是那种纠缠不清的人,贝儿妹妹既然拼死选择了你,我也不会再强她所难,只不过在你取得我信任之前,她会住在我的府中,你大可放心,她哥哥是我多年的朋友,他的妹妹就算不嫁给我,我也不会伤害她一分一毫,等你想到了足够吸引我的条件,再来跟我换回她,现在请吧。”

甄命苦转身走到床边,蹲下身,将长孙贝儿的芊芊小手握在手中,也不管她能不能听见,轻声说:“贝儿,好好的,我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转身出了房门。

430 小电影

长孙贝儿醒过来时,身边坐着她的亲哥哥长孙辅机,正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她先是一阵迷茫,接着猛地坐起身来,大惊失sè的喊了一声:“甄公子!”

长孙辅机见她对甄命苦的感情显然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叹了一口气:“你昏睡了三天,醒来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他,难道没看见是你哥在这里守着你吗?果然是女生外向,有了情哥哥,就连亲哥哥都不要了。”

长孙贝儿眼中闪过一丝歉意,低声道:“哥,他呢,他怎么样了?”

长孙辅机见她一颗心全系在了那甄命苦身上,也不作其他指望了,无奈道:“他没事,是他送你来的,为了他,你真的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吗?”

长孙贝儿难抑心中的欢喜,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看了看四周:“这是哪里?”

“秦王府。”

长孙贝儿神sè一慌,长孙辅机哪会不知道她在紧张什么,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吧,你二哥哥已经答应那甄命苦,不会再难为你了,哎,这事也都怪我,若不是我出的馊主意,你也未必会对你二哥哥这样反感,对了,那天晚上你是怎么认出那晚的人是你二哥哥的?”

长孙贝儿这才放下心来,却低头不语,她辨别甄命苦的办法,是只有她和他两人知道的秘密,实难与其他人明言,哪怕是自己的亲哥哥,正害羞间,突然感觉到手中握着的一样东西,拿出一看,正是甄命苦那台超世代手机。

一见这样东西,她登时平静了下来,这可是他心爱的宝贝,当初给张氏的定情信物,如今他将这手机放在她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喜sè,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重新躺回了床上,装着不舒服的模样,说道:“哥,我还想睡一会,你出去的时候把门给我关上。”

长孙辅机见她刚刚死里逃生,见识过她的刚烈,哪还敢再过拂逆她的意思,站起身来,“桌上有吃的,你要是肚子饿,就吃一点吧,哥明天再来看你。”

“恩。”

……

长孙辅机走后,长孙贝儿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点开屏幕,屏幕上出现了熟悉的画面,桌面是一张她睡觉时流着口水的照片,也不知道甄命苦是什么时候给她拍的,她有些羞恼,又有些好笑,照着他上次教她玩游戏时的cāo作方法,点开桌面上他给她留的那个视频文件。

甄命苦出现在画面里,从背景看,好像正是在这个房间里。

“贝儿,当你看到这个视频时,我已经不在长安城了,不久前西秦军绕过了泾州,在浅水原大败唐军,秦王领军出征,明天我就要随唐军出征,秦王命我为他的副将,等击退了薛举父子,我就回来带你回洛阳,你要是醒来觉得闷,就翻翻我给你准备的东西吧,我听鹅鹅说,你喜欢看金瓶梅,在桌面上有个隐藏文件夹,里面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认真学习一下,对你将来学习怎么侍候相公有很大的帮助。”

视频就这样结束。

长孙贝儿看到后来,早已羞红了脸,忍不住轻啐一声,却还是忍不住点开他说的隐藏文件夹,登时有好多不堪入目的视频缩略图和书籍。

她带着好奇和害羞,点开其中一个视频,表情登时陷入了呆滞中……

画面中的人,不是他和张氏又是谁?视频中的张氏脸上是那种欢愉羞涩的神情,甄命苦抱着她不停变换的姿势,时而将她搂抱在怀里,时而让她骑跨在他身上,时而又让她背对着他跪趴在床,雪白翘臀高高翘起,时而他又将她两只小脚扛在肩上,亲吻她的嫩足,冲击挞伐,无所不至,张氏像个飘荡在滔天巨浪中的小船……

长孙贝儿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这是他跟他家的鹅鹅最亲密的交流,突然想到,如果这视频中的张氏换成了她,她成了他家的宝贝儿,又或是他要她和张氏一起侍候他,以他无赖和寡廉鲜耻的作风,这种事不是不可能……

她已不敢再想下去,关了视频,将被子蒙在脸上,许久,又忍不住重新点开那些视频,渐渐地看得入了神……

夜深了,她却无心入睡。

……

自从秦王亲自出征抗击西秦军,便采取了坚壁不出的防守战术,与西秦军打消耗战和持久战。

长孙贝儿每天都追问长孙辅机关于前线的战况,虽然并没有直接询问甄命苦的事,但语气和关心的,都是与甄命苦有关的。

前方战事战况接连传到长安,西秦军粮尽,士气大落,唐军乘机出击,初战告捷。

西秦军中发生内讧,薛举暴病身亡,其子薛仁杲继承了皇位,率军西撤,入高墌城中。

唐军用反间之计,离间西秦军将领,散布薛举是死于非命,被其子毒杀的消息,一时间,西秦军人心思变。

唐军大将庞玉斩西秦军主力军大将罗睺,西秦军主力由此溃败,不再成气候,薛仁杲领军龟缩高墌城内,唐军围城,城中粮尽,将士离心,薛仁杲无奈之下,只能率西秦百官出城投降。

唐军大胜的消息传回长安时,举城欢腾,秦王和天策军之盛名,一时无两。

……

长孙贝儿坐在窗台前,对镜梳妆画面整发髻,看着镜中渐渐恢复了往rì丰润的容颜,轻轻在唇上抹了一点浅浅的胭脂,登时如画龙点睛之笔,让她整个人都鲜嫩起来,红唇娇艳。

长孙辅机已经跟她说了,唐军明天就要凯旋归来,到时候,她就能见到那个rì思夜想的薄情郎了。

他知道这些天她每天都是在想他吗?

他这么无赖,就算是知道,恐怕也会装着不知情的样子,装疯卖傻,故作不知吧。

明天见到他,她不能表现得这些天来一直在想他的样子来,又不能让他觉得她冷淡,最好是能像平时那样,矜持恬淡,等他先来找她说话,她才假装勉强地跟他说上一句,又不能说太多,这样会显得她很想跟他说话,不够矜持。

他看见她之后又会是什么反应,是欣喜若狂?还是像平时一样冷淡?又或是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让她气得恨不得咬他一口的话来?

她看着月亮发呆,想了无数种可能xìng。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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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修改以前的一些章节,建了个书友群,欢迎看得不爽的朋友进来说说让你不爽之处,帮助笔者改进,最重要的是要言之有物,言之有理,笔者一定从善如流,你的意见就是对笔者最大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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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始终相信一个信念,写书是写个知音人看的,知音人看明白了,会心一笑,心照不宣,笔者就算是获得了成功。以上群发神的泪滴,飘零的叶,弑念、、、兮圣,青山福源,左右木,被盗号重来一个,朴散之(只在书评出现过一次,但评论犀利得让笔者心肝直颤,不敢置顶,不敢回复,默默受教,先生明察),还有一直潜水的木夺,沙沙龙,宇枫,samduo,因遗忘而思念……等等太多不能一一罗列,最后,照例声明,排名不分先后。鞠躬下台。

431 白富美嫁屌丝

长孙贝儿想了无数可能xìng,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种,他竟会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她想过的所有画面中,没有一个是他以这种方式出现的。

她浑身一颤,回过头来,眼前的负心薄情郎脸上那坏坏的笑容是那么地熟悉,眼中带让她感到害羞的戏谑,所有之前想到的什么保持矜持稳重,贤良淑德之类的东西,全都抛到了脑后,惊喜莫名地站起身来,小鸟般投入了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

甄命苦笑道:“不确认一下我的身份了吗?抱错了怎么办?”

长孙贝儿脸烫如烧,低声道:“这次不会错了。”

两人静静地抱在一起,许久,长孙贝儿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红着脸问:“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甄命苦嘘声道:“我怕李世民反悔,所以连夜赶回来,带你回洛阳,我们现在就走。”

“恩!”

……

乘着月sè,两人共骑一匹,出了长安东城的大门,一路朝洛阳的方向赶去。

没有了追兵,甄命苦放慢了马速,搂着长孙贝儿的腰身,两人胸背想贴,亲密无间。

她跟他问起了抗击西秦军的事。

原来,之所以能这么快击溃西秦军,其实是因为薛仁杲发现薛举与鞠芷薇的jiān情,一怒之下,暗中下毒,将薛举毒杀,向外谎称薛举中了唐军的巫术,暴病身亡,并把鞠芷薇缢死,自己登基为帝。

薛仁杲登基后,统御全军,更加变本加厉地残杀俘虏,所有反抗的城池一律屠杀,搜刮百姓,弄得天怒人怨,纷纷起来反抗,连他的手下也纷纷装病,不愿出力,西秦军士气rì益低落,几次正面交战之后,薛仁杲在浅水原被唐军击溃,退守折墌城,被李世民围城,却不攻打,城中粮尽,西秦军的将士纷纷逃出城投降,薛仁杲最后不得不举城投降,如今正被李世民押往长安城的途中。

听到这,长孙贝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薛仁杲的残忍手段她早就在西秦军先锋营的那些rì子里见识过来,会做出这种事来,她并不感到稀奇,她只是好奇薛仁杲怎么会发觉他爹和他妻子的jiān情的。

她突然想起甄命苦那天晚上带她查探时发现的薛举与鞠芷薇jiān情的事,她记得他当时就用手机将薛举和鞠芷薇公媳通.jiān的事给录下来了。

她不敢追问事情的真相,她也不想知道,行军打仗之事,是男人们之间的争斗,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无力改变什么,她只想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人,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相公,在家相夫教子。

一路上有甄命苦为她逗乐解闷,她也不觉得路途颠簸,借着朦胧迷人的月光,两人转眼走了五六十公里的路,来到了上次两人离开长安的渭河边。

……

岸边停泊着不少的船只,已是深夜时分,所有渔家和船夫都已经歇业休息。

甄命苦找了一户渔家人,敲开对方的房门,给了几十两银子,买下了一艘船,并雇用他们为船夫,明rì由水路到华yīn,再改陆路入函谷关,进洛阳。

两人下了马,将马拴在河岸边的一颗小树旁,上了船,躺在甲板上,他拥她入怀,听着水花拍打河岸的声音,仰望着点点繁星,静谧得令人心醉。

“贝儿……”

“嗯?”

“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什么话?”

甄命苦沉默了一会,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缓缓道:“这两个月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如今走到了这一步,我始料未及,也从来没有想到过,鹅鹅虽然她和你情同姐妹,她也不反对,可是我心理总觉得对不起她,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委屈了你,所以……”

长孙贝儿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俯看着他,一脸紧张地问:“你又想不要我吗?”

甄命苦失笑道:“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你该知道,就算你们能和睦共处,我也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这种状况,你知道吗,在我们家乡,娶两个妻子叫重婚罪,是要受法律制裁的,最少也得坐三年牢。”

长孙贝儿不解道:“为什么,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若不如此,天下那么多单身女子岂不是要孤寡至死?”

甄命苦闻言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不能告诉她,他其实是从一千多年之后的人,那里没有战争,男是僧,女是粥,僧多粥少,三千万饥渴男排着队打光棍,只好说:

“我们家乡不像这里,没那么多战争,男人活得好好的,男女比例不像这里那么失调,所以只能一夫一妻,当然如果是有钱人,暗地里偷偷的金屋藏娇是另一回事,在我们那,叫包二nǎi,养小蜜,但在法律上是不允许的,再说,像你这样的白富美,嫁给我**丝做妾,你不觉得太委屈自己了吗?”

长孙贝儿问他“白富美”“**丝”是什么意思,他跟她解释了一下,忍不住掩嘴娇笑,有些赧然,有些欢喜,沉默了片刻,这才说:

“这里又不是你家乡,你入乡随俗就好了,而且为什么要委屈,能跟张姐姐做一辈子姐妹,我欢喜还来不及,张姐姐和我都不介意就好了啊,别人也管不着,我不贪心,能跟你在一起就好,张姐姐也不是小气的女人。”

甄命苦讶道:“这么说来,你嫁给我只是幌子,其实你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跟鹅鹅做姐妹,我这个相公倒成多余的了?”

长孙贝儿见他竟厚着脸皮自称起相公来,心中欢喜,嘴里却说:“不害臊,你跟我舅舅提亲了吗?”

甄命苦转身将她压在身下,看着她羞不可抑的脸颊,笑道:“反正是嫁给我是迟早的事了,来,先让为夫亲一下嘴,验一验货sè,宝贝儿的香舌若是不够香甜我可是要退货的。”

“你还没跟我舅舅提亲呢,不准你欺负我……”长孙贝儿伸手挡住他拱过来的大嘴。

奈何甄命苦早已将她的手压在甲板上,低头吮住了她的香唇,她先是浑身一颤,有些抗拒,有些慌张,接着认命似地闭上眼睛,脸上泛起了迷人的红cháo,任由他吸出她的香舌,贪婪品尝……

夜晚的渭河水轻轻拍打着小船的船身,激起阵阵的涟漪,远远地飘荡开去,荡乱了倒映在河面的那轮明月。

月sè更朦胧了。

432 岳丈关难过

三天之后。

甄命苦带着长孙贝儿回到了伊川郡的龙门镇,到了自己的封地,未免被人认出自己的身份,甄命苦戴上了面具,装扮成奴仆的模样,下了马,牵着马朝暗卫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长孙贝儿骑在马上,沿途欣赏着龙门镇的风光。

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急剧升温,除了男女间的最后一步,几乎什么都做过了,她哪拧得过这个男人的蛮牛力气,想起这几天来被他半逼半哄着,让她跪在他面前为他含吸舔吞,按着她的头,在她口中猛烈爆发时他畅快的低吼,她的脸上就感到一阵火烫,为了让他快乐,她这几天已经变得完全不像以前的那个长孙贝儿了。

让她感到害怕和惊慌的是,她竟然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上了这种能让他快乐的感觉,好像只要能让他开心,她什么都愿意为他做似的,他还没娶她,还没给她承诺,她就几乎已经把她的全部都给他了,对她这个从小接受传统封建礼教的大家闺秀来说,简直不可想象。

他也谨守最后一根底线,并不强迫她越过男女间那最后一道防线,只是她觉得其实有没有最后一道防线对这个男人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昨天晚上,她半梦半醒地答应了他那个无耻怪异的要求。

如今冷静下来一想,昨晚发生的事,好像是一场奇异的梦,那么不真实,却又让她脸红心跳,他紧紧地握着她的双足,那种滚烫火热,简直要烫伤她的脚掌心,那血脉忿张在她脚掌心跳动爆发的奇异景象,他那神情迷醉,浑身紧绷,极度敏感,轻轻一碰就能让他全身颤栗的样子,依旧深深地刻印在她脑海里。

她真的不懂这个男人古怪癖好。

要是……要是真的跟他成了亲,他要对她做那种事……,他那么凶悍丑陋,她怎么承受得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前面牵引着马的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似的,眼中带着好奇和探究,直到甄命苦回过头问她肚子饿不饿时,她才急忙别开了眼神,脸上的羞意如蜜一般化开去,轻轻点了点头。

甄命苦见她脸上慌张羞涩的神sè,心中一荡,柔声道:“宝贝儿,等回到洛阳,我给你做一样非常神奇非常好吃的东西,连你张姐姐都没有吃过的。”

长孙贝儿脸上露出一丝欢喜,好奇问:“是什么?”

“冰淇淋。”

……

当两人来到龙门镇的技术研究所时,研究所中一片狼藉,研究所的技师们也都不见踪影,只有地上那些已被砸得变形的金属零件。

甄命苦眉头皱了起来。

“甄郎,怎么了?”

“不知道,怕是出了什么事。”甄命苦转身走到她身边,翻身上了马,与她共乘一骑,搂着她的细腰,一勒缰绳,朝暗卫将军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路过龙门镇的甄氏票号时,发现票号的门口围了一大堆人,都是一些商铺的老板和一些脸有愤怒的老百姓。

甄氏钱庄被一群士兵把守着,严禁外人出入,看这些士兵的服饰,正是左翎卫军的侍卫。

钱庄的门口上,贴着两张官府封条。

不用猜也知道,又是王世充在捣鬼,钱庄门口的商铺老板和封地农户手中拿着一张张甄氏票号发行的银票,高声怒喊着让暗卫大将军出来解释的口号。

街道尽头的暗卫大将军府门口也已经被愤怒的封地农户给占领了,若不是暗卫府的侍卫们将他们挡在了门外,此时恐怕早已冲进了暗卫将军府中,将里面的东西搬抢一空。

看到这些人,甄命苦已料到这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低头在长孙贝儿耳边说道:“贝儿,这里不太安全,我先送你回洛阳,这段时间可能要委屈你了,我暂时不会跟你联系,等我理清楚了洛阳的事,跟你张姐姐说明白了,就向你舅舅提亲,娶你过门,在这之前,我不想让你牵扯进危险中来,希望你能理解。”

长孙贝儿点了点头,轻声道:“甄郎,你不用担心我,就算等你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

甄命苦身心皆醉,忍不住亲了亲她小巧jīng致的耳垂,在她耳边说了句“宝贝儿放心,相公这辈子要定你了”,撩得她脸红耳赤娇羞难抑之后,这才勒转马头,朝洛阳的方向疾驰而去……

……

当他将长孙贝儿送回高府时,早已接到长孙辅机飞鸽传书的高士廉拿着一把扫帚,等在高府的门口,甄命苦刚扶着长孙贝儿下马送到高府门口的台阶下,高士廉便持扫帚朝他劈头盖脸一阵猛扫。

“不识抬举的东西,你还嫌害我家贝儿不够,还敢来招惹她,既然不愿娶她,为何有要搅黄了她的婚姻,竟然还差点让她丢了xìng命,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大将军就了不起了,可以为所yù为,告诉你,我家贝儿就算一辈子不嫁,我高士廉也养得起她,赶紧从我眼前消失,惹火了我,报官抓了你这个欺世盗名的jiān贼!”

长孙贝儿吓急忙抱住他的手臂,扭头一脸歉意地朝他道:“甄……甄公子,你快走,我舅舅发起火来我也拦不住的,你再不走可要被打了……”

甄命苦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高士廉的扫帚打在他身上,却丝毫不着怒,朝高士廉深深地鞠了一躬,诚心道:“高老伯,当初是小子不识抬举,难怪你生气,你若是还觉得不消气,小子这里有把刀,你尽管捅上小子几刀就是,小子绝无怨言,只是希望能留小子一条xìng命,让小子能有给贝儿小姐赔罪补偿的机会……”

说着,将腰间的匕首掏了出来,给高士廉递了过去。

高士廉哪想到他的态度竟然会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放下手中的扫帚,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又回过头看了看脸sè渐渐变得红润羞涩的长孙贝儿,似乎明白了什么,眉头一皱,转过头对着甄命苦冷哼一声:“我不管这些天你跟我家贝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总之从现在开始,不准你再来找她,我要是发现你再出现在我高府范围的十米之内,别怪我打断你的腿!丫头,跟我回去,以后不准你再跟这种人来往,听见没有!”

433 得失须臾间

长孙贝儿脸有焦急之sè,跺脚道:“舅舅,甄公子他不是跟你道歉了吗……”

“我受到的羞辱,岂是区区几句道歉就能抵消的,跟我回去!”高士廉哪容她多分辨,拉着她往门里走。

“舅舅……”

“你敢不听我的话!”

长孙贝儿哪敢轻触高士廉的逆鳞,高士廉若动了真怒,恐怕就是八匹马也未必能拉得回来了,她被高士廉拉着,一步一步走进了高府的大门,一脸歉意地回过头,向他低声致歉道:“甄公子,对不起,你先回去吧,等我舅舅气消了一些……”

没等她说完,高士廉已经拉着她进了府中,嘭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甄命苦一脸苦涩,看来,他跟长孙贝儿恐怕没容易就能走到一起了,这个高士廉显然已经铁了心要长孙贝儿断绝跟他之间的来往,想让这种固执老头回心转意,只怕比登天还难。

想着以后再想办法让他谅解,转身上了马,朝红杏别院赶去。

……

月桂楼中并不见张氏的踪影,泳池也已经很少人光顾,十月的天气渐渐凉了,秋意来袭,百花楼的秀女们也都穿上了厚衣裳。

不见张氏,他心中越发地狐疑,如果是李靖送她回来,她定能安然回到月桂楼,自从鞠芷薇散布了很多关于她的谣言之后,她已经很少出去表演了,不在月桂楼的原因只有一个,去封地视察封地的经营状况了。

他上了三楼,找到了小月和小莹,两人见他突然出现在百花楼中,无不惊喜万分,叽叽喳喳地跟他说起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来。

原来,张氏回到月桂楼后不久,洛阳东边的瓦岗军就开始了全力进攻,往北攻下了黎阳,夺大隋储粮重地黎阳仓,有了粮食,各地贼寇归顺着rì达数千人,兵势rì盛,然后一鼓作气攻下了洛阳东面坚城荥阳郡,与宇文化及所占的汴州东西遥相对峙,阻断了隋朝旧将的西归之路。

另一方面,王世充以抗击瓦岗军为由,用屡战屡败之法,迫使杨侗深陷泥沼,不得不将更多的禁军指挥权交到王世充的手上。

现如今,除了由罗士信所掌管的皇宫禁卫,甄命苦暗卫军,皇甫无逸的有武卫军,王世充已基本大权在握,至少有十个卫府以上都受他节制调配。

以至于王世充虽屡吃败仗,杨侗却不得不出言安慰,鼓励其振作,抵御瓦岗军的攻打,王世充越发嚣张跋扈,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带剑上殿,提拔自己的亲信和族人,担任朝廷要职,杨侗已渐渐被架空,元文都等人毫无实权,也只能干瞪眼,跟王世充打口水仗。

王世充虽跋扈,却也不敢取杨侗而代之,只要左翎卫军的死对头暗卫军一天不除,洛阳就很难完全落入他的掌控。

几天前,长安方面传来李渊登基,恭帝暴毙的消息,杨侗大为震怒,王世充又乘机将在长安收集到关于甄命苦帮李家平定河西的消息向杨侗回报,污蔑甄命苦蛇鼠两端,阳奉yīn违,勾结长安李家谋害杨侗家人。

杨侗虽不愿相信,却也难堵悠悠众口,只得下令让王世充彻查此事。

王世充出师有名,第一件事就是查封了甄氏票号,本来他就一直苦于无法找到甄命苦的把柄,眼看甄命苦的龙门镇封地越来越兴旺,难民们都得到了妥善安置,百姓安居乐业,甄命苦的声望空前高涨,如今有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怎么能轻易放过。

甄氏票号被查封了,王世充搜刮走了甄氏票号储备的所有真金白银,一共三十多万两,全部据为己有,并贴出公告,指责甄命苦身为暗卫大将军,却利用自己的权势地位欺骗百姓,发行一些毫无用处的废银票,搜刮民脂民膏,根据皇泰朝的律法,甄氏票号给予查封,并下令捉拿甄命苦接受审讯。

一时间,洛阳城极其附近州县的商铺老板,握有甄氏票号银票的老百姓,全都涌到了龙门镇和洛阳各处的甄氏票号门口,试图将手中的银票兑换成银两,结果被告知银票已作废,无法兑换。

群情愤涌,纷纷让暗卫大将军出来解释清楚,结果却发现甄命苦不在洛阳,被王世充的喉舌四处散播甄命苦畏罪潜逃的消息,并暗示将矛头指向了月桂楼的张氏,说她与他两人是同谋,惶恐不知真相的百姓和商铺老板无处讨公道,全都涌到了红杏别院,让张氏出面解释。

张氏深知众怒难犯,也不敢独自一人面对那些被煽动起来的愤怒农户,幸好有罗士信和李靖两人在她身边,不然她早已经被一群愤怒的农户给揪上街头,乱棍打死了。

宫中的昌盛长公主听说后,立刻派人前来接张氏入宫,张氏这才躲过了这一劫,却已如惊弓之鸟,不敢回月桂楼,rì夜都在盼着甄命苦回来。

听完小月和小莹两人忿忿不平地说出事情的经过,甄命苦二话不说,出了月桂楼,策马朝洛阳皇宫赶去……

……

朝堂之上。

群臣对甄命苦无不怒目而视,杨侗脸sèyīn沉,甄命苦一五一十地把协助李世民平定薛举之乱,在浅水原大败薛举军的事说了,却只字不提跟长孙贝儿之间发生的事,此时前景尚未明朗,他不想让人知道他跟长孙贝儿的关系,否则她也难免要受到牵连。

“皇上与长安签订了同盟协议,臣奉皇上旨意前往长安解释秦王妃被劫一事,助李家平定河西也是为王大人洗脱嫌疑,出手帮盟友平定祸乱,本是分内之事,何罪之有?”

甄命苦据理力争,朝上百官倒也无话可说。

王世充冷哼一声:“话虽如此,可甄将军你别忘了,你前往长安,是跟皇上的亲兄弟结盟,不是向李家效忠,你最大的错,就是在李渊鸠杀了恭帝,篡逆登基之后,不但不举旗讨伐这种乱臣贼子,将李渊一家擒拿归朝,反而助纣为虐,趋附李家,为其效力,我倒要问问你,你到底是我皇泰朝的臣子,还是他李家的臣子!”

434 朝堂舌战

此话一出,朝中百官无不义愤填膺,纷纷出言谴责,一番痛陈厉害得失,无非是做臣子的该如何以死效忠君王那一套,痛斥甄命苦大逆不道天地不容,万死不能赎其罪。

为了拍马,几名御史谏臣痛苦流涕,说着说着就被自己一套说辞感动得一塌糊涂,恨不能挖心剖腹表忠,噗通拜倒在地,嘴里哭嚷着“臣知罪,臣万死,臣上不能体察圣意,下不能督察群臣,失职失察,求皇上责罚”,好像甄命苦的背叛都是他们管教无方的样子,声泪俱下,如丧考妣。

甄命苦在一旁看得有趣,这一出可比二十一世纪的清宫剧还要好看,哪在乎他们说的是什么,任凭他们口水满天飞,他自巍然不动如山,水火不侵油盐不浸。

他注意到有三拨人是不经常发言的,而这些人才是真正能影响杨侗拿主意的,一拨是以尚书令王世充和他的族兄族弟为首的郑王府势力,握着有实权,一句顶别人十句。

一拨是以内史令元文都和卢楚为主的旧隋死忠,空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却只是跟王世充打打口水仗,没有多少跟王世充抗衡的实力,王世充这种兵营出身的大臣,想要对付元文都就像捏死一直蚂蚁,留着元文都的原因,是为了让杨侗放心,让朝堂之上能有个反对的声音,也好证明他不是一言堂,塞天下悠悠众口,反正无论元文都反对什么,都是徒劳。

还有一拨是以皇甫无逸,罗士信等握有实权的大将军,派系sè彩并不明显,但却是王世充和元文都两人之间的缓冲带,他们倒向那一边,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杨侗听完群臣一番议论进谏之后,扭头望向甄命苦,问:“甄将军有何话说?”

甄命苦想了想,说:“臣想说的早已经跟皇上说过,现在依旧是这个想法。”

杨侗一拍龙案,怒道:“让朕放弃杨家的江山,向长安称臣,做一个庸碌无为,醉生梦死的逍遥王,这就是你的想法,这就是你对朕的建议吗!”

甄命苦脸无愧sè:“逍遥王未必就是庸碌无为,醉生梦死的,若是心怀仁慈,有所追求,也可造福一方百姓,未必不能施展皇上治理天下的抱负,更何况治理天下本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除非皇上你想做个为所yù为,酒池肉林的昏君,然后死于乱臣贼子之手,否则这明君实在没什么当头,谁有能耐让谁当去……

他不顾杨侗越来越难看的脸sè,继续说着:“朝代的更替本是历史常态,炀帝暴政,尽失了民心,天下百姓苦隋政久矣,这才纷起反抗,杨家气数已尽,这天下早已不是杨家的天下,皇上若认不清形势,执迷不悟,只怕最后难免要跟炀帝一样落得个被乱臣贼子谋害,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皇上如今何不乘手中握有筹码之时,急流勇退,做明智的选择……”

他这些年受张氏这御史大夫女儿的熏陶,也渐渐地学会了说些台面话,虽说并不像张氏说得那样义正词严,笃信不疑,却也能装得道貌岸然,占据道德的制高点,秒杀群儒。

“混账!”一旁的老臣元文都终于忍不住跳出来破口大骂,开始追溯起自己当年在隋文帝手下当一个小小御史时,文皇帝是怎样的雄才伟略,励jīng图治才有杨家的江山,造福天下百姓,说了一通祖宗的基业万万不能断送在皇泰朝的手里,就算死也要保住杨家江山之类的话,并提议将甄命苦这种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下狱,以叛国的罪名处斩,以正视听。

王世充第一次跟元文都的意见达到了一致,出言附和。

倒是皇甫无逸说了句公道话:“忠言逆耳,皇上切勿因臣子敢言直谏降罪于人,否则与先皇何异,以后再无人敢忠言进谏?更何况甄将军所说,并非没有道理,请皇上三思。”

杨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犹豫不定,踟蹰难决,最后看了一眼阶下的甄命苦,叹了一口气道:“李家父子杀我皇兄,谋逆篡位,实在居心险恶,朕若不为自己无辜惨死的兄弟报仇雪恨,恐怕要遭天下人耻笑,朕脸面何存?向长安称臣一事,不可再提,甄将军,朕现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命你为征西大将军,河西道行军总管,率军征讨李家!”

群臣见杨侗如此护着甄命苦,也不再多说什么,无不羡慕甄命苦竟能受皇泰主如此隆恩。

甄命苦断然拒绝道:“臣不想再打这种无意义的仗,请皇上准许臣辞官回家。”

朝中大臣闻言无不愕然,这天大的圣恩,甄命苦竟然会当着众大臣的面,提出辞官回家。

当众抗旨,这可是杀头的大罪,群臣惊骇,全然不知甄命苦为何如此不识好歹,无不感叹他恃宠生娇,忘乎所以,肆无忌惮。

杨侗气得双手直发抖:“甄命苦,莫非你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你不成,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你的妻子,难道你不想再见她了吗!”

甄命苦昂然道:“我此举正是为了我妻子,龙门镇有今天的繁荣,也多亏她殚jīng竭虑,尽心经营,我只不过是她的一个马前卒,若能让洛阳免于干戈之苦,我想她会是第一个支持我这个决定的人。”

王世充在一旁冷笑道:“你还好意思提龙门镇,如今洛阳百姓被你的甄氏票号坑得怨声载道,集全洛**力财力来经营你的封地,换来一时的繁荣表象,别人不知道你背后却债务如山,我可是一清二楚,若不是我奏明皇上,抄了你的票号,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你蒙在鼓里,如今百姓惶恐,百业萧条,为了满足你暗卫大将军沽名钓誉的私yù,却陷全洛阳百姓于灾荒混乱之中,你说你该当何罪啊!皇上,此人jiān险狡诈,阳奉yīn违,说一套做一套,绝不可姑息!”

435 探监

他说着,从官服的手袖里掏出一本账本来,给杨侗呈上,甄命苦一看,正是甄氏票号的总账目,上面详细记录了甄氏票号的运作情况。

杨侗接过一看,翻了几下,眼中露出不解的神sè。

王世充解释说:“皇上看不明白不稀奇,连臣当初也是花了几天的时间才弄明白这里面的账目,暗卫大将军的骗术何止是高明啊,简直是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洛阳百姓口袋里的真金白银搜刮到了他的腰包里,此种行径,就算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说着,将甄氏票号发行纸质银票,吸储放贷的运作方式跟众人解释了一番,群臣无不惊骇,此等惊天骗术,正如王世充所说,手段极其隐蔽,若不是王世充派兵查封,这甄命苦不知道要搜刮多少的民脂民膏。

顿时间,朝廷群臣无不义愤填膺,纷纷出言指责他的这种欺诈行为,甄命苦耐心地给他们解释自己这种手段的目的和效果,是对于促进经济和商业繁荣有着至关重要作用的措施,奈何众人都认定了他这就是行骗伎俩,也不管甄氏票号开办之后起了什么效果,坚守着他们的观念。

甄命苦沉默下来,突然明白,跟一帮食古不化,只懂风雅诗词的老顽固谈经济,无异于对牛弹琴,跟夏虫语冰,只会让自己内伤到吐血。

王世充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问:“暗卫大将军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甄命苦耸了耸肩,表示无话可说。

王世充得意地笑了,接着向杨侗提议将甄命苦先行关押,等候刑部的审讯发落。

杨侗有些犹豫,却也逆不过众多大臣的义愤填膺,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廷尉将甄命苦押了下去。

之后,在群臣的建议之下,杨侗让人起草了征讨长安李家的檄文,谴责李家撕毁盟约,谋逆作乱,鸠杀恭帝,檄文遍贴洛阳。

……

洛阳的监牢中,甄命苦已被关了四五天。

“相公。”

一声动听如仙乐的声音响起,甄命苦一个骨碌从牢中的稻草堆里爬了起来,飞扑到牢笼前,抓着牢房的栅栏,声泪俱下道:“娘子救命啊!再见不到你,为夫可就要受尽相思折磨,死不瞑目了!快让我亲亲你,让我抱抱你的香香身子……”

“噗嗤——”

俏生生的张氏站在牢栅门之外,看着他夸张的模样,哪有一点受过牢狱之灾的样子,忍不住掩嘴娇笑,之前还担心他在牢里受苦,听说他入狱之后,苦苦求杨侗让她见他一面,杨侗拧不过昌盛长公主在一旁求情,又见她泪眼潸然的可怜模样,这才答应让她见上一面。

如今一探监,才知她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这个坏蛋根本不值得她为他这样担心。

牢门打开了,张氏走进牢房中,甄命苦像饿了已久的恶狼一样扑了上来,将她拦腰抱起,回头朝那开门的守卫喝道:“我跟我娘子有悄悄话要谈,没事就到外面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都进监牢了还当自己是将军,看你还能得意多久……”守卫不满嘀咕着离开了。

甄命苦也不管他说什么,抱着张氏走到牢房的一堆稻草旁,将她压在稻草堆上,看着她娇羞动人的容颜,亲了又亲,张氏一脸苦恼地推开他凑过来的大嘴,嗔道:“脏死了!你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臭吗?”

甄命苦嬉皮笑脸道:“娘子是香的就好了……恩,真香,看来为了相公,特地洗了白白净净香喷喷地来了,是不是怕相公过几天就要伏法问罪了,所以特地进来给相公传续香火?身子好些了吗?来,相公给你检查一下……”

他说着,一只手悄悄地从她罗衣下摆伸了进去,一边在她光滑的小腹上摸索着,一边说道:“看来恢复得不错,很快就能给相公生十几个白白胖胖的小鹅鹅了……”

张氏见他无恙,依旧是那副满嘴跑火车的无赖样子,一颗久悬的芳心落了地,被他轻佻的坏手逗得俏脸润红,咬着唇,眼波如水,盯着他道:“有贝儿妹妹在某人身边,恐怕某人早就把我忘了,乐不思蜀了吧?哄我开心也不打草稿,张口就来,鬼才信你!”

甄命苦低头埋入她丰满的胸脯间,深吸一口气,玉兰花的幽香充盈了鼻中,满足叹道:“娘子是如何得知的?”

张氏颤声道:“秦王妃被一个陌生绑匪抢婚的消息,早就传遍洛阳城了,别人不知道那绑匪是谁,难道我还猜不出来吗?”

“娘子果然聪慧过人,神机妙算,为夫甘拜下风。”

张氏揪着他的耳朵,扯起埋在她胸脯间的大头,嗔道:“先别急着讨好人家,我问你,当初人家向你提议娶贝儿妹妹为妾,你大义凛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还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气我哭了好几天,跟你道歉你还凶人家,我还误以为嫁了个专一痴情的好相公,没想到这才几天,就把别人带回来了,你要怎么跟我蒙混过关呀?你就不怕我怀疑你是口不对心,三心二意的花心大萝卜吗?”

甄命苦自知理亏,哪敢辩解,唯唯诺诺说:“当初是为夫不识好歹,不知你们姐妹两人本是一体,心心两连,这才辜负娘子一片好意,不过请娘子放心,你在为夫心中的位置,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张氏美眸隐含笑意:“贝儿妹妹若是在这里,你也这么说吗?”

“那是当然!”

开玩笑,长孙贝儿若是在这,他这么说不是找抽吗?她若在这里,他自然有另外一套说辞。

“贝儿妹妹,你进来吧……”

甄命苦登时被吓了一跳,猛地扭头朝监牢门外望去,哪有长孙贝儿的影子,只听见身子下的张氏笑得花枝乱颤,扭动的曼妙身子不时刺激着他久旷的yù望,只是他身上实在太脏,不知道沾染了有多少病菌,万一感染了她手术初愈的娇柔身子,那罪过可就大了,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绮思,以无上的意志力抱着坐起身来,跟她肩并肩坐在一起。

436 落难见人心

张氏见他始终忍耐着,只是逞逞口舌之快,并不敢真的对她使坏,哪会不知他这是为了她的身体健康着想,不然以他这种兴之所致,不管场合地点的癖xìng,怎么会对她客气。

爱郎如此疼惜自己,她心中只有欢喜,话音一转:“坏蛋,现在怎么办?你难道就真的不怕被阿侗杀头吗?朝堂之上,公然说出那番等同叛国投敌的言论,你当自己有几颗脑袋?”

甄命苦笑道:“放心,只要王世充不死,我这颗脑袋就稳稳当当的,杨侗若不是个蠢材,他应该知道我跟他是一条绳上蚂蚱,是他和王世充之间的唯一缓冲,也是他对抗王世充的最后一张王牌,哪那么容易就杀了我,更何况他有你在他手中当人质,根本不担心我叛变,他这怒气一半是演给王世充看的。”

张氏见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他也承认她是他唯一的弱点,让她有些欢喜,有些忐忑,看着了他一会,才说:“那你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呀,你这不是自己把自己往牢里逼吗?”

甄命苦神秘兮兮地一笑:“娘子有所不知,有时你不把自己逼到死地,你看不清楚周围有哪些牛鬼蛇神,这朝堂之上有太多的墙头草,敌友难辨,我若是高高在上的暗卫大将军,周围都是笑脸,我哪知道他们是敌是友,我进了牢里,就很容易看清这些人的嘴脸了,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说明相公眼光没错,就算我沦为了乞丐,我家的鹅鹅还是死心塌地跟着我要饭的人,只要我家鹅鹅心是向着我的,就算进一百次牢笼,也值了。”

张氏咯咯娇笑,又问:“甄氏票号被王世充的人查封了,发行的银票差额有二十万两之巨,这么多银子我们上哪凑去?”

“所以我说这是看清敌友的时候嘛,谁帮我解决了这甄氏票号的麻烦,谁就是我甄命苦的朋友。”

“好稀罕哦,成了阶下囚了还能值二十万两。”张氏伸出两根如白葱般的芊芊手指,在她那娇俏红润的脸颊上羞了羞他,动作俏皮。

甄命苦哪还忍得住,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里,笑道:“别光说我,你当初是怎么被那三小姐救出来的?”

……

听着张氏将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跟他说了,只是唯独将那绑劫匪猥亵她的过程给一句带过,甄命苦却敏感地察觉到其中的惊险,穷追不舍,逼问之下,张氏才遮遮掩掩地说了。

甄命苦听完,脸sèyīn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搂着她腰身的手不知不觉地用上了力。

“坏蛋,你弄疼我了。”张氏轻声道。

甄命苦急忙松开手。

张氏感觉到他心中的怒气,忐忑不安道:“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恨自己没有及时找到你。”

张氏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一直都想让我红杏出墙吗?人家也没有损失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生气?”

甄命苦一脸严肃:“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你要真敢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好,给我戴绿帽,我一定会亲手宰了那个jiān夫,然后在你面前抹脖子,让你一辈子活在后悔和痛苦里!”

张氏闻言浑身一激灵,喃喃道:“你若死了,我岂能独活,又哪来的一辈子活在后悔痛苦里呢?”

甄命苦身心皆醉。

张氏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恼sè,问:“你不是说男女平等吗?为什么只许你左拥右抱,却不许我红杏出墙?一点也不平等,一点也不公平!”

甄命苦登时语塞,只能插科打诨:“有些事男女之间是永远无法平等的,再说,不是娘子你让我纳妾的吗?我只是顺从娘子你的意思而已,我可没让你找姘头啊,这在我甄家是绝对禁止的行为,不准给相公戴绿帽,是我甄家唯一的家规,违者必将施与浸猪笼的酷刑。”

“哪有这么霸道的!”张氏嗔道,很快又笑了,“不过听到相公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人家,我就给你破例一次,只准你娶一个贝儿妹妹,不准你再花心了,如果你有了我和贝儿妹妹还敢四处沾花惹草,那我就串通贝儿妹妹一起红杏出墙,找又老又丑的男人,给你两顶戴绿帽,让你从头绿到脚,气死你,让你痛苦懊恼一辈子!”

甄命苦哪想到这事竟然这么容易就过了张氏这关,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红润动人的娇艳,惊叹道:“我还以为娘子只是胸脯大,没想到胸怀也大,来,让相公好好检查一下,俗语说得好,三rì不见当刮目相看,不知道有没有更饱满多汁一些。”

张氏苦恼地拍去他不规矩的手,恼道:“讨厌,人家跟你说真的,你跟我拉钩保证,以后不准再勾搭上别的狐狸jīng了,特别是那个凌霜,听见没有?”

甄命苦开始装失忆:“凌霜是谁?我不认识,我现在的眼中只有娘子你这个诱人的小狐狸,只想让娘子你这个狐狸jīng来勾搭。”

在张氏不满的娇嗔声中,他的大手已经钻入她的衣襟,握上了她越发饱满的丰软,张氏呼吸登时急促起来,隔着衣物抓着他的手,却无力阻止他的动作,眼神渐渐地变得柔和,如水波流动。

甄命苦咬着她的耳朵,轻吹了一口热气,在她浑身酥软地倒在他怀里时,才轻声问:“这几个月有没有强烈地想念相公?”

张氏咬着唇,摇了摇头,“不想,花心薄幸的负心汉有什么好想的?”

甄命苦暗恨,轻捻着她棉花糖的手指轻轻用上了力,拉扯了一下。

张氏浑身一颤,哀声道:“想起你就难过,又见不到你,所以逼自己不可以想你,想起你把别的女人抱在怀里,胸口就堵得难受,你想让人家怎么想你?”

甄命苦被她动情话撩得心跳加速,忍不住轻含住她jīng致的耳垂,轻声道:“娘子这样挑逗为夫,难道就不怕相公兽xìng大发,将娘子你就地正法吗?”

437 香艳惩罚

张氏可怜兮兮道:“人家既然来牢房里看你,就没有想过能全身而退了,相公若是不怜惜爱护,也是我的命,我只能认了,谁让我嫁了个狠心无情汉呢?”

甄命苦笑道:“既然娘子都已经认命,为夫也不必再隐藏自己心里的妒忌,那些劫匪对你做过的事,为夫也要对娘子一一做一遍,不然为夫心里怎么平衡?先是娘子的小手对吧?”

拉着她的手,朝小腹处探去。

张氏竟也不反抗,红着脸,在他的引导下,顺从地握住,柔软的掌心包裹住,轻轻磨动起来,任由他亲吻她的脖子脸颊,探入她的罗衣里摸抚捏揉着她丰满滑腻的胸脯,在她耳边说着sèsè的轻薄话儿,脸上红如朝霞。

她太熟悉他的喜好了,以至于他心中所想所思,她都一清二楚,所用手法,都是他最受用喜欢的,她还媚声如丝般地在诉说着那些劫匪们猥亵她的种种,他们的丑态,他们粗俗不堪的污言秽语,还有她当时羞愤yù死的心情……

果然,甄命苦简直像被她点着了火似的,随着她动作的变换和缓急轻重的娴熟,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就在他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浑身紧绷,濒临爆发前的瞬间,她却突然松开了他,将手缩了回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之前逃出了牢房,嘭地一声将牢门关上,上锁,飞快地站在离牢门前一米远的地方,看着他吊在半空不上不下,难受异常的愕然样子,俏脸润红地说道:“坏蛋,还记得我在信里说过什么吗?”

看着她羞涩的眼神中带着一丝jiān计得逞的得意,甄命苦这才明白过来,她在信中说过要罚他,可没想到竟是用这种惩罚,这何止是惩罚,简直是比酷刑还要残忍的折磨。

他起身冲到牢房栅栏前,将手伸出栅栏,试图将她给拉回来,哪知她早已料到,站在他够不着的地方。

甄命苦见她早就算计好了,只得放弃,恨声道:“鹅鹅,你这样做是要付出代价的,待为夫出了狱,你以为你能有好rì子过吗?”

张氏吐了吐香舌,朝他做了个鬼脸,娇笑道:“那你就快点想办法从牢里出来呀,我和贝儿妹妹都在等着你来疼爱呢,相公,我先走了,一会我让人给你送吃的。”

说着,转身朝监牢外走去,甄命苦近乎狂躁地怒吼道:“呆头鹅,为夫命令你立刻给我回来,不然等我出去,看我不把你变成红烧烤全鹅!”

“你才舍不得呢!”张氏回过头有恃无恐地说了一句,轻盈欢快地出了牢房。

甄命苦看着她婀娜诱人腰臀,这世界上只有他一人知道深深陷入那曲径通幽之处,被她暖暖包融的感觉是多么地美妙惬意,如今却可望而不可得,这个妮子为了惩罚他当初没有在面馆里闻香识娇妻,将她的娇蛮任xìng无理发挥到了极致,有多么地诱人,就有多么地折磨人。

除了yù得而不可的难受,此时的他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她说得没错,他早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就算出了监牢,又怎么舍得对她怎么样,她想让他开心,他就开心,想让他难过,他就难过,说到底,他只是她的裙下之臣而已。

若御夫术有等级可言,这个妮子的御夫术显然已经快达到渡劫逆天的级数了。

他颓然坐下,努力压下体内被她撩起的躁动,却久久无法平静心头的火热,他在监狱呆的rì子不少,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坐牢是如此难过的一件事,度rì如年。

……

暗卫大将军被皇泰主投入狱中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洛阳城,并张贴布告,罗列他搜刮民脂民膏的种种罪状,洛阳百姓无不为之震惊,怎么也不相信声望如rì中天的暗卫大将军,竟然会在一夜之间成为阶下之囚,无不感叹伴君如伴虎,荣华富贵转头空。

那些手里握有甄氏票号银票的农户和商铺老板们,眼看着甄氏票号被查封,手中的银票作废,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怒火无处发泄,越来越多人聚集到了龙门镇,时有发生对暗卫将军府的守卫扔臭鸡蛋和石块的人。

王世充的左翎卫军也都乘机查封了龙门镇很多资金链断裂无以为续的商铺。

一夜之间,龙门镇的商铺就被封了大半,原本兴旺繁荣的龙镇街道登时百业萧条,关张倒闭的店铺上百间。

而这一切的过错,都被算到了暗卫大将军甄命苦的头上,暗卫大将军的以往种种光辉事迹,也都被王世充雇佣的喉舌四处摸黑造谣,甄命苦名声也从一个心系家国百姓的忠臣,变成了一个坑蒙拐骗欺世盗名的国贼。

甄氏票号倒闭之后,很快便出现了了另一家王氏票号,大量发行有尚书令王世充官印的银票,只不过太多人目睹了甄氏票号的倒闭,承受了大量损失,甄氏银票一夜之间成了废纸,没人敢再相信这样的货币,王氏票号门可罗雀。

后来,洛阳出了一纸强制令,洛阳所有的白银黄金都一律不得再流通,只得以银票进行交易,冠冕堂皇地声称是为了方便商业的流通和发展,皇泰朝一律使用纸质银票进行交易,若发现有人私自用铜钱白银黄金之类的货币交易,抓住之后一律将家产充公,以其交易的数额追究责任,重则充军发配。

如此一来,王氏票号遍立洛阳周围的州郡,恶法一立,百姓有苦也无处诉,为了购买所需生活必需品,只能将银两送到王氏票号兑换,只是王氏票号的兑换却并不是等价兑换,一两白银兑换成八钱的银票,立刻缩水两成,而银票兑换成银两,再减两成。

恶法虽恶,但某种程度确实是促进了商业的交流,只不过洛阳百姓的银两很多都在这样的不等价兑换中落入了王家的腰包。

王世充的亲戚族人,无不靠着王世充这个大靠山,开设票号,搜刮民脂民膏,大肆发行银票,中饱私囊,结果造成银票严重贬值,通货膨胀,物价飞涨,王家的族人以这种杀鸡取卵涸泽而渔的方式,狂欢庆贺,弄得洛阳百姓怨声载道……

438 百姓请愿

不出一个月,洛阳的百姓便开始怀念起甄氏票号带来的便利和等价兑换,存储利息等等的好处来了,龙门镇上的农户也都想念起暗卫大将军在的rì子来,纷纷散去,不约而同地将手中的甄氏银票当成了交易的媒介,甄氏银票渐渐成了洛阳百姓手中最值得信赖的流通方式。

……

突然一天夜里,龙门镇上的各农户们都在各自的农舍里收到了一封未署名的信笺,上面写着某月末rì共同上洛阳皇宫外,为暗卫大将军请命,到时候甄氏票号将重新开张,兑换所以甄氏银票并给予利息的消息,上面有着详细的步骤,时间和地点。

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皇泰二年十一月,毫无征兆的,几万从洛阳附近州郡来的农户,自发地涌向洛阳城,聚集在洛阳皇宫周围的大街上,齐声高喊要皇泰主释放暗卫大将军的口号,井然有序。

王玄恕带着上千左翎卫军骑兵,冲入人群驱赶,挥枪伤人,只可惜很快就被愤怒的人群涌了上来,将左翎卫军的战马纷纷推到在地,王玄恕在几十名亲卫的护卫下,狼狈逃脱。

喧天的吵闹震动了朝堂之上的群臣,杨侗听到这动静,神sè一动,问:“外面何事喧哗?”

王世充不屑道:“只是一群刁民在门外喧闹,待臣立刻派兵驱散,皇上请放宽心。”

元文都则是一脸愕然,显然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皇甫无逸站出来,“启禀皇上,这乃是洛阳各地的农户进京为暗卫大将军不平喊冤,请求皇上出皇城一见。”

杨侗闻言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喜sè:“竟有此事?来人啊,摆驾出宫,朕要亲自接万民请愿!”

“皇上万万不可,龙体为重,万一这些刁民暴起伤人,皇上有所损伤,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可就万死莫赎了。”

王世充此话一出,百官纷纷拜倒在地,高呼“皇上三思”,唯独内史令元文都,右武卫大将军皇甫无逸,尚书左丞卢楚和右翎卫大将军罗士信等几个人站立着,一言不发。

杨侗眼中闪过一丝怒sè,却也不敢公然对抗满朝文武的劝阻,无奈坐下,转过头问罗士信:“罗将军,依你的意思呢?”

罗士信回答说:“皇上要出宫面见万民,实在有些冒险,不过若有臣所率的右翎卫军护卫,臣也能以项上人头担保皇上无恙。”

杨侗大喜:“朕有罗将军伴随左右,纵然城外有千军万马,又何足惧哉,更何况城外之人,都是朕的子民,来人,摆驾。”

王世充见有罗士信出言担保,也不好再多劝阻,只是回头看了罗士信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怒sè。

这个罗士信,明明收了他的好处,也知道他跟甄命苦之间的过节,却还帮甄命苦说话,怎不让他感到愤怒。

……

在百官的陪护下,杨侗登上了洛阳皇宫的城楼,看着宫城外几万乌泱乌泱涌动的人头,虽杂乱却不混乱,在前面几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带领下,高喊着口号。

见皇泰主登上城楼,万民跪拜。

“罗将军,替朕传话。”杨侗脸sè略有些兴奋,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激动情绪,转头朝身边的罗士信说道。

罗士信随手一挥,立刻有十几名右翎卫军的皇宫侍卫从身后站出,跨立上城墙上。

杨侗说了几句,城墙上的那排齐站的左翎卫军立刻以高昂整齐的声音高喊:“城外之人有何冤屈,让人入宫面圣陈述冤情,若是合情合理合法,朕必为汝等做主!”

声音整齐划一,高亢雄浑,颇有气势,连一公里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犹如就在耳际,百官无不惊讶,这种传讯手法他们也都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们哪知道这都是甄命苦的发明,在暗卫军中用来营队之间喊话用的,想要达到这整齐划一,清晰嘹亮的效果,不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是不可能的。

城外农户闻言,无不欢呼万岁。

很快,农户中便有几人被推举出来,随着右翎卫军的人进入城中。

这时,再次领了上万左翎卫军刀兵和盾兵前来驱赶的王玄恕一马当先,大军压进,群情愤涌。

王玄恕见这些人不畏死,何曾见过这万民暴怒的场面,先是怵了,往后退到左翎卫军的包围之中,一声令下,正要大开杀戒,却听见城楼上响起一声十几人众口划一的震天喝骂:“王玄恕,没有朕的旨意,你竟敢擅自调动禁军兵马,是否想造反!还不给朕立刻撤兵!”

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王玄恕何曾听到过这种如雷般的传话方式,差点没被吓得从马背上摔下,抬头一看皇宫城楼上站着朝廷百官,身穿金sè龙袍的杨侗在百官中显得格外醒目,登时心中一慌,不敢再下令对这些农户出手,急忙传令撤离。

平时左翎卫军跋扈惯了,天子脚下,自恃皇上消息闭塞,百姓疾苦无法上达天听,洛阳百姓敢怒不敢言,如今见这些平时嚣张跋扈的左翎卫军被天子喝斥得灰溜溜地退去,哪还不欢呼雀跃,高呼万岁,秩序更加井然。

……

朝堂之上,几名被推举出来入宫面圣的为民请命者跪在阶下,高呼万岁。

“阶下何人,有何冤屈,为谁申诉,尽管说来,朕自当为你作主。”

“草民包兴隆,是五粮王的掌柜,此次冒死触犯天威,实是为暗卫大将军喊冤,为皇泰朝的众多商铺掌柜,洛阳城外州郡的数十万农户请命而来。”

说话的是一名快八十的老头,满脸褶皱,头发稀疏发白,拐杖放在身边,拜倒磕头禀奏。

杨侗一听,笑道:“原来是洛阳首富包兴隆包掌柜,朕很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包掌柜虽非我朝廷命官,却也是我洛阳城的大功臣,来人,给包掌柜赐座。”

包兴隆本是见过世面之人,朝中大臣也多有跟包家来往,谢恩后,从容坐下,不慌不忙地将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来,甄氏银票在洛阳流通给百姓带来的种种好处,并将最近出现的王氏票号种种恶行跟甄氏票号作了比较,罗列王氏票号的种种罪状,还把一封上千家商铺老板联合签名画押的求情书呈上。

439 停薪留职无罪释放

朝廷百官无不暗暗吃惊,这个包兴隆的产业遍及全国各地,五粮王是当之无愧的行业龙头,资产至少也有上千万两,粮店经营堪比治国,经营一间店铺容易,可要掌控全国各地上千间的店铺,这其中的手段和经营理念,可就不是一般的掌柜可比。

这个包兴隆手段一向圆滑,擅长跟官府打交道,但在洛阳却有着勤俭节约持家有道的清誉,对平抑洛阳粮价,维护洛阳的安定有着不可忽视的功劳,算得上是业界的无冕之王。

只不过,他再富有,也不过是区区一商人,手无实权,这番说辞无疑是将矛头指向了王世充,王氏票号背后的靠山,朝中无人不知,只是王世充势大权重,谁也不敢轻捋虎须,这个包兴隆这样得罪王世充,实在不像是他这个一想圆滑老狐狸的作为。

杨侗看了一下呈上来的请命签名,转过头对王世充问:“王大人,这王氏票号是怎么回事?”

王世充此时脸上yīn晴不定,听到杨侗询问,急忙回道:“回皇上,臣不知,臣回去立刻查明,若有发现违法犯禁者,定会严惩不怠……”

“不必了,”杨侗摆了摆手,转过头问包兴隆道:“包掌柜,你刚才说这甄氏票号有百利而无一害,对洛阳的繁荣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可朕听王大人说,这甄氏票号以区区三十万两的储银,却发行了近五十万两面额的银票,这可是欺诈行为,暗卫大将军大胆妄为,朕若不治他,难服众怒。”

“回皇上,是否欺诈,洛阳城的众多位掌柜心中有数,甄氏票号从未赊欠过一家商铺的兑换,而且还给予存放的利息,给商铺放贷,利息合理,解决了很多商铺的燃眉之急,深受各大商铺的赞誉,百姓也是因为暗卫大将军的信誉自愿流通的,并无任何一人受到欺诈,生活得到极大的便利,龙门镇的兴旺繁荣也有目共睹……

包兴隆年纪大了,但思维却依然清晰有条理,顿了一顿,继续说:“如今各地来的难民也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并未有任何一人向官府诉讼,若论功过,暗卫大将军只有功劳而无过,非要说这是欺诈,这二十万两的差额,草民愿用真金白银替暗卫大将军填上,其他甄氏票号发行的银票,草民都将全部给予兑换,只求皇上格外开恩,解封甄氏票号,赦免暗卫大将军的罪责。”

另外几名商铺老板无不附和,高呼“皇上开恩,赦免暗卫大将军的罪责”。

群臣登时议论纷纷。

内史令元文都这些天来也目睹了王氏票号的种种作为,再加上他与王世充一向是争锋相对的对头,跟王世充对比之下,甄命苦的所作所为对朝廷实在是有利无弊,更何况杨侗对这暗卫大将军只是恨铁不成钢,并没有真的要治他罪的意思,暗想不如乘此机会送杨侗一个顺水人情,放这暗卫大将军出来,也好制衡这王世充,免得他过于膨胀,目中无人。

在他和皇甫无逸,卢楚等人的开口附和下,杨侗乘势下台阶,发了一番国法家规不可违的议论,表示本着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的公正严明态度,同意万民的殷切恳求,宣布赦免暗卫大将军甄命苦的罪责,并解封了甄氏票号,只是这票号却不再是甄命苦所有了,收归了皇室所有,易名皇泰票号,所有的规章和制度,均照甄氏票号旧制,至于王氏票号,杨侗也不予追究,给予王世充特权,允许经营。

杨侗并不傻,只要皇泰票号一开,洛阳百姓那还不蜂拥而来,到时有了竞争,祸害不浅的王氏票号自然没有了立足之地,既避免了跟王世充正面冲突,也无形中化解了王氏票号给洛阳百姓造成的损失,更把皇泰朝的财权握在了手中,最主要的是,终于有了释放甄命苦的借口,可谓一举三得。

众大臣均高呼皇上英明,王世充也找不到反对的借口,只得同意。

杨侗心中大感痛快,自从登基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作为皇上的威风,压抑着心中的兴奋,正sè道:“死罪虽可免,活罪却难饶,暗卫大将军屡犯天威,出言不逊,不知好歹,上次隐瞒在南阳擅自与李家签订盟约之事朕还没跟他算清楚,这次若不是有人替他求情,朕非斩了他不可,这一次朕就暂且饶了他,若有下次,决不轻饶,罚他停俸三年,停职一年,以观后效,他rì若有立功表现,再另行复职擢升,退朝!”

皇泰朝开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就这样被轻松化解,后世提起这次票号风波,无不称赞杨侗处理手法,不但成熟圆滑,兼顾各方的利益,而且颇有成效,绕过了朝臣重重阻挠,以理服人,以德治国,隐隐有明君风范,作为一个才刚满十七岁的帝王,这种权衡手段,实在不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有的,不少人都猜测其背后一定是有高人指点。

皇城外的几万请命农户听说皇泰主赦免了暗卫大将军,并且重开甄氏票号,一切兑换和存贷款之类的制度全部依照甄氏票号的旧制,无不欢呼雀跃,高呼皇泰主万岁。

有了皇泰主做票号的后台,人心登时稳定了下来,人群很快散去,龙门镇上的商铺和农户也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

甄命苦站在洛阳监牢的大门口,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监狱生活对他并不陌生,秋风萧索,一阵秋风吹来,落叶悉悉索索地从他身边飘过,让人涌起意兴阑珊的愁情。

关了一个多月,没洗过澡,没洗过头,牢房虽干爽,却也容易长出虱子跳蚤之类的来。

他现在只想进澡堂子好好地洗一个澡,将这一个月来的脏臭全部洗去,然后,他只想干这一个月来始终无法释怀的一件事,那个可恶的妮子,必须狠狠教训一顿,这一个多月来,他每天都在想着那天她对他做的恶事,竟然狠心将她自己的相公一人丢在监牢里,只是派人送来吃穿度用的东西,她人却一次也不来探望……

他抬头看见了远处的一辆豪华马车,上面写着“五粮王”的字样,一名管家装束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丝毫不以甄命苦的狼狈模样为异,彬彬有礼问:“请问是暗卫大将军甄命苦吗?我家老爷让我来接你到府中一叙。”

甄命苦笑了,遭遇劫难之后还能看见朋友,总是让人开心的,他点了点头,跟在那名管家身后,朝这辆马车走过去。

440 赴宴

五粮王的府邸中,包兴隆坐在客厅中,看着他的三儿子包齐家指点着下人摆筵席,置酒上菜,都是些包兴隆一辈子都没舍得吃过的好酒好菜,珍馐佳肴。

等一切准备妥当,包三爷才回过头问:“爹,你这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些好东西,什么贵客值得你摆这么大排场?”

包兴隆笑道:“大贵客,儿啊,这暗卫大将军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后你见了他,可不能怠慢了,咱包家以后能不能世代兴隆都得靠着他呢。”

包三爷讶道:“是他?他可是尚书令王世充王大人的死对头啊,我这几天听人说,上次那些农户到皇城外请命的事,是你带的头,莫非是真的?现在王世充的儿子正在到处抓带头闹事的人,这暗卫大将军刚刚从监狱里放出来,只是一个被停俸留职的落难将军,你就这样大肆宴请,难道你就不怕得罪王世充?这可不像是你会做的事啊。”

“你不懂,你不懂。”包兴隆笑着说,门口传来一声通报,包兴隆急忙拄着拐杖,在包三爷的掺扶下,出了大门。

……

甄命苦此时已经洗漱一新,换上了从长孙服饰店里买来的贵宾服饰,长孙贝儿的手艺裁剪缝制,多一分嫌宽,少一分嫌窄,化腐朽为神奇,将他不算高大却异常结实的身材承托的玉树临风,穿上这一身衣服,乞丐也能变成翩翩佳公子。

为了不被高士廉赶出店铺,他让车夫带着“傻子无衣,身无分文,疯儿可怜可怜,施舍一套”的暗号进了长孙衣饰店里,正在店里给那些贵妇量尺寸的长孙贝儿听到这只有她能明白的暗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在场的一脸莫名其妙。

长孙贝儿当即从屋里取了一套专门为他裁制的衣裳,给了那人。

甄命苦从澡堂子里洗漱完出来穿衣时无意中发现了这句用金丝线绣在衣襟口的文字:风舞沙飞,此生相随,想郎念郎,何时依偎。

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个曼妙婀娜的女子,坐在油灯前,一针一线,心里想着念着心上人,缝着这一句深情话语的娇憨情态,心中一片火热,只是一想到高士廉那高举的扫帚,登时一阵愁闷。

乘车到了包府,包兴隆和他儿子包齐家一起出门迎接,几人相互客套了一番,入了宴席。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甄命苦不由地有些感叹,他还记得当初包兴隆第一次宴请他时的四菜一汤,素得让人一看就饱了,如今却是一桌子的鸡鸭鹅鹿茸人参,菜sè丰富,浓香四溢,让人胃口大开。

跟牢房里的饭菜比起来,有天壤之别。

包三爷为上次他被绑架一事跟甄命苦道了谢,尚未入座,包兴隆脸上带着一丝神秘之sè,笑着对他说道:“甄将军,老朽有位朋友想介绍将军你认识,说起来这人其实将军早已认识,而且颇有渊源。”

“哦?”甄命苦有些惊讶,他认识的人太多,可没有一个是能跟这包兴隆扯得上关系的。

包兴隆笑着朝屏风后叫唤了一声:“封大人,请出来吧。”

近一年不见的封伦微笑着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朝甄命苦微微一躬身,“封某见过甄将军。”

甄命苦先是一愣,接着笑了起来,“原来是封大人,自从突厥回来后,已经一年多了吧?好久不见,上哪发财了?”

封伦脸露尴尬之sè,诺诺然笑道:“甄将军取笑了。”

他自从被杨侗免了职务之后,一直闲赋在家,养鸟种花,清静修身,重拾了不少先秦百家。

包兴隆早听说过两人之间有些个人恩怨,见状急忙打圆场:“甄将军有所不知,这次为将军请命之事,其实是封大人出的主意,甄将军能这么快从牢中放出来,封大人居功至伟。”

甄命苦这才恍然,一脸惊讶道:“那我可真要多谢封大人出手相救了,只是甄某有些不解,我与封大人说不上有什么交情,倒是有些陈年的过节,不知封大人这么做是何目的?若甄某有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就是。”

“将军取笑了,这一次营救将军,真正出力的是包掌柜和皇甫无逸将军,封某只是充当马前卒,实在微不足道,甄将军不必挂怀,我与包掌柜向来有深交,这次包掌柜宴请将军,知道将军与封某有过节,所以特地叫封某前来赴宴,由包老做个和事,化解你我这段恩怨,若是扫了将军兴致,封某这就告退。”

说着,朝包兴隆告了罪,转身要走,甄命苦哈哈一笑:“既然来了,封大人何必急着走,坐下喝两杯,一醉泯恩仇如何?”

封伦立刻转过身来,笑容满面,包兴隆摇头而笑,这两人若论滑头,其实半斤八两,只是甄命苦是那种带刺的,容易伤人,封伦则是圆滑的,滑不留手,两人相同的地方是,就算是仇人,恐怕也很难恨上这两人。

四人入座后,觥筹交错,杯光筷影,谈笑风生。

酒过三巡,包兴隆话音一转,说起洛阳的前景来,说起西面的长安李家,东面荥阳的瓦岗军和汴州的宇文化及,北面又有刘武周,唯独南面因为有甄命苦的龙门镇封地固守,无外敌入侵之忧外,其余三面受敌,洛阳城墙虽以坚固高厚著称,却也难以同时应对三方虎视眈眈。

封伦和包兴隆高谈阔论,忧心忡忡,甄命苦倒没怎么插嘴,只是不时地应和一句,心不在焉,显然兴致不高。

说到内忧外患,包兴隆说:“瓦岗军倒不足为惧。”

他觉得皇泰朝秉承正统,有着天然的优势,皇泰主有甄命苦的辅佐,施仁政,特别是这件万民请命的风波之后,皇泰主一举赢得了民心,也获得了洛阳城中各大商铺的支持,而这些人才是洛阳城的中坚力量,有了他们的支持,再加上五粮王的粮食供应,坚固如泰山的洛阳城墙,再加上甄命苦的暗卫军镇守坚城,瓦岗军必然无力攻打,相持之下,作为乱军的瓦岗军名不正言不顺,必然人心离弃,稍用反间计,就能将瓦岗军四分五裂。

441 油盐不进

“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瓦岗军最大的缺陷,就在于主弱将强,他rì必成将成为致败的根由,真正值得担心的,恐怕是内忧,王世充如今rì益势大,皇泰主又是有所作为的明君,不久必将有一场激烈内斗,到时候两败俱伤,才是洛阳最大的危机。”

包兴隆说着,回头看了甄命苦一眼,试图从他口中听到一些他的想法,哪知甄命苦只是顾着吃,根本不在乎什么内忧外患,似乎要急着填饱肚子去干什么要紧事。

他忍不住好奇问:“甄将军莫非有什么急事要办?”

封伦见甄命苦这风卷残云般狼吞虎咽,忍不住笑道:“包掌柜有所不知,这世界上能让甄将军这样迫不及待的,恐怕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娘子的召唤,被关了这一个多月的监牢,怕是早就想要回到那月桂楼与他的美娇妻月桂仙子相聚,一解相思之苦吧。”

甄命苦哈哈一笑:“知我者封大人也。”

一旁的包三爷闻言一愣:“月桂仙子,听人说她不是跟她院里的护院纠缠不清吗……”

接着,一脸吃惊地盯着甄命苦,张大了口:“莫、莫非甄将军就是一年前在红杏别院门口,为了那月桂仙子与包某打赌,害包某输了一千两银子的那个老头?”

甄命苦放下碗,一抹嘴,拱手道:“包三爷记xìng真好,不过那一千两银子早已给我娘子买了胭脂香粉,怕是还不了给你了。”

包三爷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哈哈大笑,弄得包兴隆和封伦一头雾水,全然不知这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一问之下,包三爷将当年打赌张氏内衣颜sè的事说了,听完无不大笑,气氛越发地融洽。

酒席过后,甄命苦喝了三杯,三杯之后,却再也不肯多喝了,说是他娘子有明令禁止他酒不过三杯,惹得在座几人又是叹息又是无奈,笑他堂堂一个暗卫大将军,竟然有这惧内的毛病,实在有损男人的威风。

甄命苦却毫不在乎这惧内的名声,坚决拒绝再喝,吃饱了饭菜,打着饱嗝,跟众人告了别,乘车而去……

……

包兴隆和封伦两人站在门口,目送甄命苦的车驾离去。

封伦叹一口气道:“这人散漫惯了,没有多少雄心壮志,一心只想跟他的娇妻过逍遥快活rì子,虽有能力,却是三棒子才能打出一个屁来的习xìng,依我看,若不是别人主动招惹了他,威胁到了他娘子的安全,他估计是不会主动出手争取什么的,包掌柜这回怕是所托非人了。”

包兴隆摇了摇头道:“正所谓树yù静而风不止,倾巢之下,岂有完卵,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我想他只是不喜欢招惹事端,却并非那种任人欺凌的人,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当他发现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朝他想要的方向发展,凭他个人的能力已经无力改变什么,而需要更多的权力和更强大的力量才能实现他跟他娘子过平淡rì子这个小小心愿的时候,他才会成为老朽心中最值得信赖的盟友。”

封伦笑道:“包掌柜倒是看得通透。”

包兴隆笑了笑,话音一转:“封大人,难得你来府中,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一醉方休,齐家,请封大人入席,封大人,请。”

……

甄命苦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将那可恶可恨的妮子狠狠地揍一顿屁股,当然,并不是用手掌来揍,他有更适合惩罚她香臀的粗壮凶器,很粗很壮。

车刚到红杏别院的门口时,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装扮成甄护院的模样,进了红杏别院。

红杏别院依旧灯红酒绿,恍如另一个世界,靠着护院的身份,他毫不费力地穿过了唤chūn阁的大堂,出了后门,到了码头上了船,朝月桂楼的方向而来……

当他兴冲冲地闯入月桂楼一楼的大堂大喊一声“呆头鹅,立刻出来受罚,为夫今晚不睡了,非叫你讨饶不可!”,这才发现,楼中正有十几个正站在大厅中,愕然望着他,惊讶,侧目,皱眉,暗笑皆有之。

连孙郎中也在,正看着他摇头苦笑。

环儿,杏儿,妙玉,小雀儿,禇登善,阎立本阎立德两兄弟,罗士信,裴行俨,还有一个让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物,昌盛长公主福临。

还有几十个月桂楼的丫鬟奴婢们,他们手里都拿着张氏烤的西式糕点。

此时的张氏正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刚刚出炉的nǎi油蛋糕,俏美的脸上还沾了一丝白sè的nǎi油,似乎刚刚还在准备食物,此时已是满脸羞窘,又羞又气地瞪着门口发呆的甄命苦。

宾客们全都识趣地放下手中的糕点,纷纷走到甄命苦跟前,跟甄命苦告辞。

“大哥哥,这是小雀儿给你和鹅姨姨求的护身符,戴在身上,以后就不会再坐牢了,我给你戴上。”

甄命苦弯下腰,小雀儿将护身符给他戴在脖子上,多rì不见,小雀儿又长高了些,养得白白胖胖,水灵灵的,很是惹人喜爱,他忍不住亲了她娇嫩的小脸颊一口。

环儿走上前来,跟他告别:“甄哥哥,你没事就好了,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甄命苦见她身后跟着罗士信,亦步亦趋,咧嘴一笑:“罗将军,我环儿妹妹就拜托你了,她要出了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甄爷放心,小罗会用命来护环儿妹妹周全。”

环儿看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红着脸轻啐一声,哪敢再说,匆匆跟着孙郎中等人出了门。

“甄哥哥,这是我让干爹开的方子,一rì一服,为了帮张姐姐完成心愿,你可要加油啊!”杏儿将几包准备好的中药包递到他面前,向他眨了眨眼睛,狭促可爱。

甄命苦笑道:“你还是给你的瘦竹竿准备一些吧,你甄哥哥我龙jīng虎猛,用不着!”

杏儿回头看了禇登善一眼,禇登善急忙说:“杏儿,你放心,我也没问题。”

众人无不大笑,杏儿毫无羞sè,回过头向禇登善喝斥道:“褚八怪,你告诉甄哥哥吧,我走了。”

甄命苦一脸疑惑:“告诉我什么?……啊,莫非?”

442 必须重惩

回头望向禇登善,见他一脸欢喜,恍然道:“好小子,先上船后补票啊!哎,世风rì下人心不古,我这个老人家是越来越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了,想我当年追我家鹅鹅的时候,那可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浅浅地亲到她的小嘴一下,这就幸福得快飞起来了,你们倒迅速,这才认识多长时间,就把生米煮成熟饭了,我要向你们学习……”

“你要死啊!”张氏在远处跺脚恼嗔道,众人又是大笑,连福临也忍不住笑了。

已经跨出门槛的杏儿去而复返,追着甄命苦,终于追上,拧着他的耳朵,怒道:“谁跟他生米煮成熟饭了,再胡说八道,把你耳朵拧下来给张姐姐下酒!褚八怪,把请帖撕掉,我不请这个嚼舌头的坏蛋了!”

“侠女饶命,请我吧,请我吧,我最喜欢喝喜酒了,我知道错了……”甄命苦可怜兮兮地恳求道,模样滑稽。

杏儿噗嗤一声笑了,从禇登善手中取过喜帖,塞到他怀里,脸一沉:“礼到人不到最好,红包要大!你丢脸不要紧,别让张姐姐也跟着你丢脸!”

“明白明白,一定一定。”甄命苦拼命点头。

众人无不莞尔,特别是妙玉,笑得快直不起腰来,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两个活宝,这两人凑在一起,就是一出滑稽戏。

……

总算是一一打过了招呼,送出门去,妙玉和阎立本等人也走了过来,妙玉却不敢再跟他说话,一副心中有鬼的样子,匆匆从他身边走过,甄命苦喊住她问:“丫头,见了我也不招呼一声就要走吗?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见人?”

妙玉哪敢回答,红着脸瞪了他一眼,逃也似的出了楼,阎立本和阎立德两兄弟纷纷上前作别,跟他说了一些关于妙玉和她父母的事,转达了杜克明夫妇对他的感激,还说改天要登门拜访,甄命苦客套了几句。

好不容易送走这些人,楼中登时冷清了下来,那些丫鬟们也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只留下张氏和福临站在大厅中。

对这个昌盛长公主,甄命苦可不敢怠慢,上前施了礼,问:“公主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福临微笑说:“本宫是送张妹妹回来的,在这里呆了这么些rì子了,该玩的也都玩过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张氏偷偷地拉住她的手,眼中带着一丝乞求。

甄命苦哪会不知道她的意图,岂容她得逞,急忙说:“臣送公主回去。”

福临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微微一笑,回头对张氏说:“张妹妹,你不是天天都在想他吗?他既然回来了,这护花的重任,就交回给你相公吧,我就不在这惹人讨厌了。”

张氏不敢看甄命苦,惊慌道:“福临姐不是想跟他学做蛋挞吗?他回来了,可以让他教你啊。”

福临回过头看着甄命苦,眼中带着一丝只有甄命苦能明白的深意:“甄将军若是有时间的话,入宫中来教本宫也是可以的,要是没时间的话,本宫就在这里多住几rì吧,等学会了制作方法再离开也不迟,我听说甄将军这里还有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呢,本宫也想见识一下。”

张氏闻言登时紧张起来,回过头看着甄命苦。

甄命苦并不笨,对他来说,入香凝宫中,并不比深入虎穴轻松,更何况这显然是福临给他出的一个选择题,选不好,说不定免不了要罚跪洗衣板,笑道:“公主既然想学,那就在这楼里多住几rì吧,臣如今停薪留职在家,有的是时间。”

张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欢喜,福临却明显有些失落,很快恢复了正常,“我也没真的要跟你学做什么糕点,就算做出来,恐怕也是没人敢吃的,等本宫嘴馋的时候再来找你吧,你跟你娘子这么久不见,一定有很多悄悄话要谈,就不打扰你们夫妻团聚了,不必相送。”

说完,戴上了白纱斗笠,在几名皇宫侍卫的护送下,出了月桂楼。

大厅中登时只剩下两人。

时间像是停止了一般,两人你眼望我眼,甄命苦朝她走了过去,张氏神sè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接着,转身就跑……

甄命苦咬牙道:“呆头鹅,知道为夫这一个多月来在牢里过的是什么rì子吗,害得我这么惨,还想跑!看你往哪跑!”

说完,飞身追了过去。

很快,楼上的房间里便传来张氏被抓住后惊慌的讨饶:“相公,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啦……”

“对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讨饶也没用,你那天是怎么对我的,我会加倍偿还,也让你尝尝不上不下被撂在半空中是什么滋味!我可知道娘子你的所有弱点,我说过,你一定会后悔的。”

“可是我是为了让你尽快从牢里出来呀?我是为你好呀……坏蛋,你要做什么?”

“一会你不就知道了。”

“呵呵,我才不要。”

甄命苦恨声道:“现在还轮得到你说要不要吗?一会你就算想要,求着相公给你,相公也未必会给你!”

“呸,谁会求你这个癞蛤蟆?为什么要绑我?不许伤害我!”

甄命苦嘿嘿笑道:“放心,相公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伤害你,只是为了防止你中途逃跑,做的一些防护措施,今天相公做一回劫sè的绑匪!”

“大变态!”

“你今天才知道你相公是大变态吗?”

张氏咯咯娇笑,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诱人的味道:“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受折磨,难道某个大sè狼不想要吗?折磨我还不是折磨某个大sè狼呀,我才不怕。”

“嘿嘿,呆头鹅,男人跟女人怎么会一样,一会你就知道区别了,相公今天要让你尝尝死去活来的滋味,看你还敢不敢随便对为夫使用你的御夫术。”

“我好怕啊。”张氏嘴里说,却哪有一丝害怕的意思,声音里隐约还带着一丝期待和羞涩,能把任何一个男人给撩着火。

443 永不言疲

转眼几天过去。

月桂楼的丫鬟们已经几天没见过张氏和甄命苦露面了。

两人关在了房间里,受甄命苦的指令,平时丫鬟只负责在餐点的时候送饭菜,命令不准任何人上三楼,没人知道两人在张氏的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能隐约听见月桂楼的三楼传来张氏的讨饶声,楼中大部分都是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却也被这声音弄得心烦意乱,无法入睡。

一天半夜时分,一个丫鬟起床方便时无意中发现甄命苦正穿着一件短裤,露出jīng壮的上身,偷偷摸摸地从一楼的厨房里溜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装着蜂蜜的罐子,一手提着水果篮子,里面有葡萄,香蕉,nǎi油,煮熟的鸡蛋,还有张氏最喜欢吃的蛋挞糕点什么的。

丫鬟吓得掩面跑回自己的房间,连方便的事也忘记了。

隔天早上,前来张氏房间门口收拾清洁的小莹发现,门口放着的换洗床单跟平时不太一样,上面沾满了蜂蜜牛nǎi一类的东西,还有些异味。

丫鬟们之间无聊总会偷偷谈起这事,脸红不已,得出一个结论,那些蜂蜜牛nǎi,显然不是用来吃喝的,被用作了其他用途,至于是什么用途,她们不敢多猜,也猜不着。

第四天的时候,楼里的丫鬟们都开始起担心张氏的身体健康来,生怕这样下去,会被她的那个荒唐好sè的相公给折腾病了,小月和小莹正商量着去找帮手来解救张氏。

没想到张氏却安然无恙地从房间里出来了,穿着如常,脸sè依旧是那么地红润动人,哪有一丝受过伤害的样子,眼神中荡漾着一丝从来没有见过的妩媚风情。

她叫来小月,将手中的一包中药递到她手中,略带羞涩地悄声说道:“小月,你去把这药煎了送到我房间来。”

小月接过一看,正是几天前杏儿给甄命苦开的滋yīn补阳药,忍不住悄悄问:“张姐姐,要不要叫贝儿姐姐来救你?”

张氏脸红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不敢再等小月询问,催她煎药,回到房间里,关上房门。

房间的床榻上,折腾了一夜的甄命苦正在呼呼大睡,看着他疲倦熟睡的脸,红霞悄悄爬上了她的脸颊。

她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他jīng壮古铜sè的身体,他的胯间围着她的抹胸,男人的象征高高昂起,丝毫没有疲倦的样子,睡梦中的他不时地咂巴嘴,也不知道他梦见了谁,一副sè迷迷的样子。

她也不明白这个坏蛋哪来那么旺盛的jīng力,几天来一直都保持着高亢兴奋,没有显露一丝疲态,可她却怕他这样纵yù会把身子累垮了,这才乘他睡着,偷偷从他怀里爬起来,让小月去把杏儿给的滋补中药给煎了,给他补补身子。

她可不想让他cāo劳过度,英年早逝。

看着他古铜sè的宽阔厚实胸膛,成亲以来,她还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打量过他的身体,如今的她早没有了为人新妇的羞涩,这才突然发现,这个坏蛋竟是这么地结实强壮,那么地健美,充满力量和阳刚之气,当年在洛河里救起他的时候,他可是瘦得皮包骨,连九十斤都恐怕不到,那时她还能背起他来,如今他恐怕已经有一百四十多斤了,压在她身上就像一座大山似的,她根本无力挣脱他的怀抱。

他腹部的六块隆起的圆润肌肉,结实得像刚出炉的巧克力块,她喜欢手摸在上面那种凹凸起伏的坚韧质感,特别是他两坨像驼峰一样的坚实硕臀,高高隆起,韧劲十足,她用牙齿都咬不动,弹得她腮帮子都酸疼酸疼。

他却很喜欢她这样咬他,她只是轻轻一咬,他浑身的肌肉就会像钢条一样紧绷,反应激烈而且异常滑稽,让她忍不住想笑,他越是敏感,她就越喜欢这样捉弄他。

她的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粗壮手臂上那个深深的牙印,那是昨天晚上,他不顾她的强烈反对和抗拒,将她搂坐在怀里,一只手臂紧箍着她的胸脯,另一只手则搂紧了她的腰身,借着nǎi油的润滑,毫不怜惜地侵入了她,还将手机变成柱形的振动器助纣为虐,在她耳边说着爱她一辈子的情话,让她禁不住低头咬在他手臂上。

如今想起来,简直如一场不可思议的梦。

她愣愣地看着他,回想起当年什么都不懂的她,如今已经是什么话都敢对他说出口的坏女人了。

她怀疑他是天上派来惩罚她的恶魔,而她除了认命和顺从,再无其他选择。

就在这时,甄命苦转了个身,面向着她,嘟囔一句,吓得她急忙缩回了轻抚他腹肌的手,生怕吵醒了这个恶魔。

然而,正在熟睡中的甄命苦却抓住了她的手,闭着眼睛说:“别停,娘子的芊芊小手柔软温暖,是为夫最好的复原圣药,根本不用让人煎什么滋yīn补肾的壮.阳药……”

张氏脸刷地一下子红了,这才知道他早已在她起身吩咐小月煎药的时候就已经醒过来,刚才她摸他腹肌时的痴迷模样他也全都知道了。

恶魔已醒,再不逃就来不及,正当她试图逃开时,恶魔却睁开了眼睛,一把将她拉了过去,压在身下,看着她惊慌羞涩的娇颜,嘿嘿笑道:“我的鹅鹅美人,是不是被相公一身健美的肌肉给迷得chūn心荡漾了,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为夫已经充电完毕,满血复活,让我们继续未完成造人大业吧……”

张氏羞道:“荒yín大帝,都已经第四天了,人家的rì子早就已经过了啊。”

“没事,多多益善,有备无患。”

甄命苦说着,在张氏的娇笑声中,迫不及待地撩起她的罗裙,抚上她雪白的美腿,将她的小亵裤扯到腿弯,将她的小脚儿扛在肩上,正待插剑入鞘,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小莹在外面惊慌道:“小姐,玫瑰仙子出事了,她楼里的红儿让你快点过去看看!”

444 研发突破

张氏闻言登时吓了一跳,急忙用双足抵住他的胸膛,阻止了他的进一步行动,嗔道:“坏蛋,快放开我,柳姐姐出事了!”

“她好好的能出什么事,先跟相公温习一遍双人体cāo再说……啊!娘子,松手,松手,别用指甲,疼疼疼……”

张氏已不知什么时候紧紧握住了他的紧要处,指甲轻轻刺入,不让他寸进,贝齿轻咬红唇,脸红如霞地盯着他:“你先放开我才放开!”

甄命苦吃痛,啊地一声叫了起来,只好从她身上滚到一边,张氏这才松开了他,急忙爬起身来,拿了个棉枕狠狠砸在他头上,狠狠道:“荒.yín大帝,快起床了!一会小月煎的药你别忘了乘热喝,还有啊,你不是说要去见贝儿妹妹的吗?我不管你了!别整天赖在我这里,惹人讨厌!”

……

张氏说完便匆匆地走了,甄命苦闲着无事,想起一个多月没见长孙贝儿,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是该找个机会去探望一下她了,起来洗了个冷水澡,穿上长孙贝儿给他缝制的衣服,下了楼,吃了早餐,跟楼里那些看怪物似的看着他的丫鬟们调笑了几句,说了几个带荤的笑话,惹得她们娇笑连连后,这才大摇大摆地出了月桂楼,出了红杏别院,骑上马,朝龙门镇而去……

到了龙门镇,他去了一趟甄氏票号,发现甄氏票号的牌匾已经换成了皇泰的金字招牌,龙门镇的商铺也都恢复了经营,甄命苦骑马走在大街上,也没几个人认出他就是暗卫大将军。

路边的小食摊生意兴隆,龙门镇的封地在张氏的主张下,一向轻徭薄赋,发展自有的市场经济,做小生意的不受约束和管制,她只是制定了一些最基本的禁令和规则,由暗卫军严格执行。

当规则成为了大家共同遵守,行之有效的行为规范后,封地也就自然而然地繁荣起来,上了轨道之后,也就不用刻意经营,制度的建设才是根本。

龙门镇的技术研发所里,聚集了不少技师,带回了很多近半年来研制的核心部件,其中包括电动机,太阳能发电池,内燃机和各种机械凸轮,杠杆原理装置等等,这些都是甄命苦这半年来的心血结晶,为了打造一件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稀世神器,有了这件神器,他就能实现带着张氏和长孙贝儿她们远离纷争,遨游四海,逍遥自在的愿望。

研究所里的那些技师们见他进来,脸上露出惊喜之sè,急忙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向他展示起他离开的这几个月来的研究成果,有了甄命苦背后的财力支持和他们全身心投入的,成果可喜。

“空气压缩制冷泵研制得怎么样了。”甄命苦问其中几个负责制冷技术的技师。

“甄爷请到这边来!”几个人听到甄命苦询问,脸上有得意之sè,急忙带着他走到一间房子里,关上门,神秘兮兮地指着面前一堆足足占据了一个房间,用黑布蒙起来的几个庞大部件,得意地说:“这就是甄爷所说的制冷机了。”

看着他们邀功似的解开黑布,露出黑布下的庞然大物,分成十几个部分,像火车厢一样用十几根乌黑的管子连在一起,浴盆那么大的空气压缩泵,床一般大的冷凝器和蒸发器,更离谱的是那一箱箱蓄电池,占据了房间的大半个空间,甄命苦有些无语,这制冷机未免也太大了。

转念一想,世界上第一台计算机制作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占据了几间屋子的空间,只要实现了功能,改进外观和体积,将系统一体化只是时间问题。

带着一丝激动,甄命苦说:“制一块冰出来看看。”

“好的,甄爷请稍等!”

一人显摆似的,得意洋洋地走到门口的其中一个开关前,登时间,空气压缩泵开始发出轰隆隆雷鸣般的骇人动静,整个屋子都震动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发生了地震。

等了好一会,蓄电池开始发出红灯jǐng报,几个技师急忙走到蓄电池旁边的一个手摇发电机旁,开始用力摇动手柄。

一人走到甄命苦面前解释说:“这制冷耗电量实在太大,只能依靠人工发电。”

甄命苦看着那些技师摇得满头大汗,比打铁匠还费劲,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火力发电机不是已经研制成功了吗?怎么还要人工发电。”

这名技师愤愤说:“他们怕我们这组人抢了他们的功劳,不肯配合,我们只好用甄爷最初用的教学手摇发电机进行充电,不单是火力发电机,电动机组,机械设计组,化工组,都把最新研制成果藏了起来,甄爷不在,也没人能管他们,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把这制冷器做得这么大……”

甄命苦闻言有些哭笑不得,问:“那这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制出冰块来?”

“一个时辰吧。”

……

一个时辰后,在那些技师们全都筋疲力尽之时,制冷器的出口终于掉下来一个鸽子蛋大小的冰块。

一名技师急忙将这冰块用一个碗装着,飞跑出门,跑到正在跟其他技师们讨论其他设备进展情况的甄命苦面前。

“甄爷快看,一会融化了就看不见了。”

甄命苦回头看了碗中快融化成水的冰块,一脸愕然,技师脸上露出一丝激动,问:“甄爷,怎么样,我们终于成功了!”

甄命苦哈哈大笑:“成功?还差得远呢……各位,我刚才已经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研发的进度令人吃惊,这研发技术,分工本是为了更细致地深入钻研,如果没有综合的应用,单方面的技术革新也不可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合作才是最重要的,

以后还请各位不要敝帚自珍,只要成功地制作出我想要的东西来,所有部门技术组,都能得到同等的报酬和奖金,一视同仁,所以只管大胆提出自己的改进方法,功劳不会只是一个组,或是一个人的。”

所有技师闻言无不雀跃,甄命苦出手阔绰,一旦研制成功他想要的,这奖金可不是一般的丰厚,更何况,他们干这些研发本是出于爱好,就算没有奖金,只要能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也是乐于深入钻研的。

如今甄命苦一发话,各分组之间立刻达成了合作的共识。

445 偷香窃玉

甄命苦在龙门研究所里一直从早上呆到了凌晨,在他协调下,所有分组的技师都拿出了自己的最新研制成果,总算是组合成了一台jīng巧高效整合一体的制冷器和一台内燃机。

体积和重量都大大地缩小,只有一个浴桶这么大,加上隔热材料,按照二十一世纪冰箱空调的模样,进行了外观包装,制作好后,甄命苦给每个技师发放五十两白银的奖金,鼓励他们再接再厉,再出好作品,让他们不要骄傲自满,并说明这只是他提出庞大远景中的其中一小部分,一旦成功,他们都将被载入青史,成为皇泰朝的功臣,把那些技师们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让人把冰箱和内燃发电机搬上马车,跟技师们道了别,飞快远去。

……

夜深人静,高府的灯都已经熄灭。

已经睡下的长孙贝儿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个偷偷钻入了她的被窝,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个熟悉的手掌抚上了她似乎越发饱满的胸脯,吻上了她的香唇,在她耳边轻语:“宝贝儿,你的亲亲相公来了。”

她才呢喃一声:“不可以,舅舅不让我见他的。”

甄命苦忍不住笑了,这个妮子真的是毫无戒心,连有人爬上了她的床,都还无知无觉。

掌心的柔软触感和掌心处一点美妙突起,让他心头一热,这个妮子睡觉竟然没穿内衣,只穿了一件丝绸的睡衣。

正待进一步感受她温香软玉的美妙滋味,长孙贝儿突然惊醒了过来,猛地睁开眼睛。

“啊——”

她的尖叫响彻了整个高府,紧接着,“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高府其他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没一会,连衣服也来不及穿,提着灯笼匆匆赶来的高士廉,带着几个家仆,焦急地敲着她的门。

“贝儿,怎么了,快开门,是舅舅,发生什么事了?”

好一会门才打开,露出长孙贝儿睡眼惺忪的倦容,抹着眼睛,脸上带着一丝异常的红润,打着哈欠问:“舅舅,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高士廉一脸愕然:“刚才不是你在叫?”

“没有啊,我已经睡熟了,不是你把我吵醒的吗?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要睡了,好困啊!”

长孙贝儿伸了伸懒腰,曼妙曲线毕露,引得高士廉身后的仆人们无不偷偷看得眼神发亮,高士廉急忙挡在她身前,回过头瞪了身后的仆人们一眼,喝道:“都回去睡吧!”

仆人们走了,高士廉回过头一脸狐疑地透过只开了一道小缝的门,朝她房间里探查着,嘴里问:“真没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人?”

长孙贝儿红着脸跺脚道:“舅舅,你是什么意思呀?你老人家要不要进来检查一下?反正我都已经被你禁足了,也不在乎再给你检查一下。”

高士廉见她着恼,急忙赔笑:“舅舅这不是担心你吗?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有什么事就大声喊舅舅知道吗?”

“知道啦!瞎cāo心。”

高士廉眼中带着怀疑,三步一回头地看长孙贝儿一眼,嘴里喃喃道:“奇怪,明明听见有人尖叫,难道是我耳鸣又犯了?”

长孙贝儿差点没噗嗤笑出声来,目送高士廉离开后,这才转身关上门。

她刚转过身,一直躲在她身后的甄命苦便将她抱在了怀里,低头看着她慌张羞红的娇俏脸颊,庆幸道:“差点被发现了,这要是传出去,说长孙贝儿半夜偷汉子,可就真嫁不出去了,你舅舅只好把你低价处理给我。”

长孙贝儿被他这番粗鄙的话给激得羞难自抑,头低垂着几乎要埋进他怀里,轻咬红唇:“你是采花贼吗,谁准许你偷偷溜进人家房间里来的?我报官抓你!”

甄命苦搂着她的小细腰,笑着问:“进自己娘子的房间需要谁的准许,宝贝儿,有没有想相公?”

“不害臊!你是谁的相公呀?”

“你刚才在梦里都已经承认了,就差一个仪式而已。”

“那也不算啊。”长孙贝儿坚持着,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他脸上那一个红红的巴掌印,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你不会躲开吗?”

甄命苦涎着脸笑说:“没事,宝贝儿打我一巴掌,我就要从宝贝儿身上收回一百倍的好处来,咦,宝贝儿,你身上的衣料是什么材料做的,真滑,你看,手放上去都能滑下来……”

甄命苦说着,原本放在长孙贝儿小蛮腰上的手滑到了她的翘臀上。

长孙贝儿被他左一句娘子,右一句宝贝儿喊的满脸羞红,又被他乘机大吃豆腐,不由地浑身一颤,伸手抓住他带电的大手,不让他继续作恶,抬头盯着他小声问:“你来干什么了?不是说暂时不能见面的吗?被舅舅发现,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甄命苦笑道:“一个多月没见你了,想得紧,又怕你知道相公被关押进监牢胡思乱想,做出什么傻事来,所以特地给我的宝贝儿送定情信物来了。”

长孙贝儿眼中闪过一丝欢喜,嘴里说着“才没空担心你”,一脸紧张地问:“什么定情信物?”

“上次不是说过要请你吃冰淇淋的吗?刚新鲜出炉呢,就给你送过来了。”

长孙贝儿嗔道:“呸,吃的东西也能当定情信物吗?吃完了就没有了,定情信物当然是要能长长久久的,看见信物就会想起自己心上人的,为什么你送给张姐姐的是你的手机,送我的却是这种东西?”

甄命苦暗道也不知是谁当初说不跟张氏攀比的,嘴上却哪敢说出来,笑说:“你先别急啊,谁说这东西比不上手机的,一会你见识过就不会这么想了,你换身衣服,跟我来!”

……

赶他不走,长孙贝儿只好无奈地在他灼热的目光中脱下睡衣,在他不怀好意的殷勤帮忙下,换上一套简单的衣服,带着一丝跟他偷情幽会的激动和兴奋,任由他牵着小手,悄悄地从他来时的地方翻出墙去,上了他的马车,飞快地消失在夜幕里。

马车很快停在了他跟张氏的那间旧婚房前。

446 幽会

长孙贝儿有些忐忑,仔细看了甄命苦一眼,打量了他的身材和样貌,对这个地方和这个人,她已经有心理yīn影,特别是那天晚上的遭遇,让她本能地有些抗拒。

甄命苦见她不敢下车,忍不住好奇问:“怎么了?”

“甄郎,你来。”她朝他招了招手。

甄命苦走了过去,看着长孙贝儿轻轻地抓着他的手,放在她饱满坚挺的胸脯上,接着脸上露出一丝松了一口气的神情,羞赧一笑,甄命苦心中一荡,正待进一步细品那团柔软的美妙弹xìng,她却松开了他的手,扶着他的肩膀下了车。

看着她满是羞意的俏脸,他忍不住问:“为什么老是怀疑我是假冒的?难道有人假冒我欺负过你不成?你告诉我,我替你阉了他!”

长孙贝儿轻啐一声,红着脸不敢搭腔,确定他不是冒牌货之后,这才跟着他下了车,进了屋子,上了二楼的房间里。

她对他跟张氏的婚房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当她发现房间里有一个正在发光的小炉子,发出轻微震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急速转动。

它的旁边是一个半米高的大箱子,里面也有嗡嗡的声响,她已经从甄命苦那里见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却还是一阵惊讶,回过头一脸好奇看着甄命苦。

她知道他是个会制造好多稀奇古怪小玩意的怪人,连带人飞上天的风筝他都能造出来,也就不奇怪他能造出更令人吃惊的东西来了。

“冰淇淋呢?”她问。

甄命苦笑道:“不急,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的其中一部分了,这东西叫小型火力发电机,烧的是煤,发出来的是电能,以后这东西用处可大了。”

“什么是电能?”

甄命苦拉开了房间里的一盏电灯,指着灯泡说:“看见没,让这灯泡发光的东西,就是电能了,是一种能量,至于能量嘛……”

他顿了一顿,四周打量了一番,转身走到那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将手伸进里面正在制冷的水中,冰了一会,转身走到她的身边,在她不解的目光中,将她揽入怀中,在她不解的目光中,将刚才那只冰冷的手从她的衣襟里伸了进去,轻轻握住了她温软饱满的丰满。

长孙贝儿哪想到他这么直接孟浪,他冰冷的手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惊呼一声,正想挣脱逃离,就在这时,甄命苦又换了一只手,做了个同样的动作,脸sè无比地严肃地问:“感觉到了什么?”

长孙贝儿怎会不知道他在乘机吃她的豆腐,奈何被他紧紧地搂着,也拧不过他的蛮力,又惊又羞地瞪着他。

甄命苦却毫无悔意,假公济私轻轻捏揉起手中的两团软玉,享受掌心传来的美妙触感,一边给她讲解道:

“知道为什么你会感觉到冷和热吗?这就是能量的作用,能量是可以转移的,从高温的物体转移到低温的物体,而能量的表现方式也有很多,也可以利用像火力发电机之类的工具进行相互转化,比如太阳光的照shè让你感觉到温暖,那是因为阳光也是一种能量,叫光能,风的吹动能把你的裙摆撩起,让你的头发飞舞,这就叫风能,当然还有一种更厉害叫电能,比如天上的闪电……”

长孙贝儿终于禁不住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肆意轻薄,俏脸红得如同玫瑰花儿般,打断他道:“闪电能把你的手给劈没吗?”

甄命苦涎着脸笑道:“相公的手若是劈没了,宝贝儿你要怎么确认相公的身份呢?”

长孙贝儿懒得跟这个无赖纠缠,学着张氏,伸手拧住他的耳朵,恶狠狠道:“大sè狼,我才不想听你说什么能量转换,发电机电动机,我只想要我的冰淇淋!”

……

看着甄命苦从他说的那台制冷冰箱里取出一盒冒着冷气的冰淇淋,长孙贝儿脸上的神情像是看见了什么神仙法术似的,惊讶的张着小嘴,久久合不拢。

甄命苦舀了一小勺送进她的小嘴,看她的神情渐渐地从惊奇变成了惊喜,满意地笑了,问:“怎么样,相公这个定情信物还算合格吧?”

“好神奇啊!”

长孙贝儿发出一声感叹,从甄命苦手中夺过那盒冰淇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除了味道香浓可口外,口感更是她从未尝到过的清凉滑腻,nǎi香浓郁,心情都仿佛一下子变得无比地轻松欢快。

明明只是深秋,天气虽凉,却远没有到结冰的程度,这个男人却能变戏法似地变出这种神奇的冰冻食物来,已经无法用常理判断这是什么手段了,他说的那些能量原理她不明白,不过却知道这并不是什么仙术,只是他说的能量转移而已。

她一口气吃了两盒,待要再吃一盒时,却被甄命苦拦住了,笑道:“不能吃太多,再吃的话明天该拉肚子了,这东西可不止有这个功用,来,给你展示一下它制冷空调的作用。”

……

甄命苦一一为她展示这些神奇制冷功能,将制冷功能调解到最低,接着抱起她,扔上了他跟张氏的新婚大床,搂着她一起钻入了被子里,像被抓入西秦军中的那些rì子里一样,在被子里用手机的写字板功能无声交流着。

这也是他和她之间最甜蜜的回忆。

她写道:“甄郎,你跟张姐姐说了吗?”

“说了。”

“张姐姐她怎么说的?”

“你猜。”

“人家哪猜的到,你快说呀!”

甄命苦问:“没有名分,做我的地下情人你干不干?”

“不干。”长孙贝儿毫不犹豫地写道。

“那就没办法了。”

长孙贝儿沉默下来。

甄命苦又写道:“只好搞大你的肚子,然后跟你一起私奔,做一对快乐的jiān.夫yín.妇。”

长孙贝儿这才意识到他是在捉弄她,一颗悬着的心却落了地,咯咯笑了起来,红着脸说:“你是jiān.夫,我不是yín……yín……”,但这个词却是她怎么也说不出口的,接着身子轻轻一颤,伸手抓住他偷偷解她裙带的手,颤声道:“甄郎,不可以……”

447 禽兽论

她忐忑羞涩的模样,看得甄命苦心头火热难耐,凑到她耳边道:“我不久前才知道我们家的宝贝儿有一对天下无双的美腿,让相公欣赏一下,只是欣赏,绝不会做任何有毁宝贝儿清白的事。”

长孙贝儿羞道:“比张姐姐还美吗?”

甄命苦暗笑,一本正经道:“若是拍广告,鹅鹅美腿值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两白银,宝贝儿的值一亿两,赢她一两,有你们在身边,相公就算是身无分文,也堪比洛阳首富。”

长孙贝儿脸上泛起了阵阵红cháo,闭上眼睛,要说清白,她现在还有清白可言吗?她只是坚守着最后的一丝底线,那是她对他最脆弱的防御了,他若要毁她清白,她根本没有一点抵抗的能力。

裙带渐渐地被他解开,他的手指在轻轻地在她光洁如白玉的美腿上滑过,引起她的不安扭动,他嘴里啧啧赞叹,好像是在欣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突然,一股热气袭上了她的腿,他的唇亲吻上了她洁白如玉的美腿,她受惊般地夹紧了双腿,惊慌中睁开眼睛,看着眼中有团火焰在燃烧的他,哀声道:“甄郎,你答应过人家的,不可以说话不算数……”

甄命苦被她的声音撩得心都在颤动,凑到她耳边哄道:“宝贝儿,放轻松,为夫说到做到,说不坏你清白就不坏,乖乖听话,只记住相公想要让你快乐的心情就好,放轻松,听相公的指令,相公要让你感受一次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快乐……放松,想象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仰望着一望无际的星空,虫儿鸣叫,微风轻抚……放松……再放松……”

“乖乖听话”这个词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上一次被他哄着她用脚丫帮他做了那种羞人事,如今他又要她乖乖听话,不知道这一次他憋着什么坏,听着他有魔力般的低沉嗓音,她的抵抗渐渐被瓦解,闭上眼睛,努力适应着他的亲吻,身子阵阵颤栗……

渐渐地……

她睡了过去,做了一个熟悉的梦,梦中的他那么地温柔,那么地体贴,对她做的事是她从未梦到过的,快乐和幸福充斥着她的心房。

“甄郎,你什么时候娶我?”她在睡梦中娇憨地问。

隐约听见他回答说:“不是说好了私奔的吗?”。

“我不要私奔,我要和张姐姐在一起。”

甄命苦无奈道:“你到底是想嫁给我还是想嫁给鹅鹅?”

“女子怎么能嫁给女子呢?”

“为夫不介意的,只要你们能和睦友爱,天天看你们恩爱如胶似漆,为夫就算在你们身边当个灯泡,也甘之如饴。”

“呵呵,那就嫁给张姐姐好了……甄郎,我好快乐,好想一辈子就这样跟你在一起……”

“相公答应你,一辈子都让你这么快乐。”甄命苦说着,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偷偷地打开了手机的震动功能……

……

天亮时分,甄命苦才把长孙贝儿送回了高府,回到了月桂楼中,张氏已经回来了,正睡在他的床上,看样子是等他回来,不知不觉睡过去了,她的脸上,隐隐有泪渍,似乎是哭着睡过去的。

对她的多愁善感,他早已见惯不怪,脱了衣服,钻入她温暖被窝中。

张氏感觉到了他的动静,醒了过来,见是他回来了,转身搂着他的腰身,像猫儿似地钻进他怀里。

“鹅鹅,怎么了?”

张氏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忧愁:“我今天去看柳姐姐了。”

甄命苦问:“她怎么了,没事吧?”

“有事。”张氏轻声说,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忧伤,“她生病了,我从来没见过她那样虚弱,那么不开心。”

甄命苦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张氏可是个乐天派,很少有什么事能让她不开心两个钟头以上,而她现在已经睡醒了,还是这么伤感。

“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啊,我们家的鹅鹅可是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的高手,恨人也绝不超过三分钟,怎么突然玩起伤感来了。”

张氏气恼地捶了他胸口一下,喃喃问:“相公,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男人都喜欢看女人为他们痛苦伤心的样子吗?”

甄命苦已知事出有因,哪敢乱回答,小心翼翼地揣摩着她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据他所知,女人的逻辑是毫无踪迹可寻的,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把两件毫无相关事联系在一起,然后得出一个啼笑皆非的结论,都是那本红楼梦惹的祸,这妮子自从接触那种毒草之后,思维就变得有些不太正常。

记得上一次带她出游,她曾捧起一抔零落的花瓣,悲从中来,问他:“你觉得这花美吗?”

“美。”

“美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花落人亡两不知。”

“那就不美。”

“你眼光可真高啊,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了,心里想着更好的?”

“这都哪跟哪啊?”

“还说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你为什么没有以前的耐xìng了,连哄都懒得哄我了,换了以前,你一定会说我比花还美的,说好多好多好听的。”

“你比花还美。”

“我提醒了你才说,一点诚意都没有,一听就是在敷衍我,还说你不是厌烦我了!”

这样的对话,她能跟他说上一整天,直到他认真地对待她这种毫无理xìng的多愁善感,说出一番毫无理xìng的感xìng词句,她才肯作罢。

他沉思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用学术报告一般严谨的语气说:“从禽兽学和心理学上来说,男人是一种占有yù很强的动物,男人的基因中含有让其基因延续下去的本能冲动,所谓本能,就是征服并占有更多的异xìng为生存目的,确保自己的基因能万无一失地传承下去,因此从这一点来说,这是男人征服一个女人的证明,是作为禽兽生存本能的一部分……”

张氏终于笑了起来,在他腰间掐了一下,嗔道:“我就问你是不是也喜欢看我为你伤心痛苦难过的样子,你却跟我说一堆禽兽基因本能的话,是不是欺负我听不懂你的家乡话?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说男人都是禽兽,所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也是其中一份子是吗?”

448 柳叶儿出事

甄命苦心中暗笑,脸上却装着严肃的样子:“我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当然有男人的一切禀xìng,但我更喜欢娘子你因为我而快乐的样子,你娇声讨饶的样子,你撒娇的样子,还有你为我吃醋的样子……”

张氏抬头望着他:“也喜欢我为你伤心难过的样子对吗?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厌烦了,为了刺激好玩,也会让我为你伤心难过是吗?”

甄命苦见她在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上较上了真,越发谨慎,说不定那句话就触犯了她的禁忌地带,认真思索了一下,郑而重之地说:

“鹅鹅你之所以优秀的地方,在于你的品味与众不同,在挑选相公这方面,显现出了独特的眼光和高品位,你慧眼识人,懂得挑选一位拥有无限潜力的男人,你目光如炬,能一眼看穿你相公不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男人,是一个有品位有内涵有原则的猛男,一个这样优秀的男人,是不需要让女人伤心痛苦来获得满足感的……”

他说到这时,张氏脸上已没有了刚才的忧愁,被他一通自卖自夸给逗花枝乱颤,“你一天不夸自己一下就会浑身不舒服吗?”

“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甄命苦笑着:“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看相公能不能给你些建议。”

……

“堕胎?”甄命苦一脸惊讶,据他所知,这红杏别院的女子都懂得一套独特的避孕方法,只要不是被人强迫,是不太可能怀上别人孩子的。

张氏愤愤不平道:“若不是我及时找来环儿和杏儿她们,柳姐姐这回非丢了xìng命不可,这个傻女人,怕被人知道她怀了孕,偷偷地喝下了虎狼之药,结果胎没打掉,却把她疼得死去活来,把她楼里的丫鬟都吓坏了,无奈之下,这才来找我过去,我问她是谁的孩子,她也不肯说。”

“她身上的伤痕,青一块紫一块的,新痕加旧伤,一看就是被人用手掐的,问她是谁打她的,她也不肯说,不知道到底是谁对她这么狠心。”

听张氏说完柳叶儿的遭遇,甄命苦虽有些同情,但更多的却是好奇,感叹道:“号称男人克星的玫瑰仙子竟然会栽在男人手上?这可太让人意外了。”

张氏闻言瞪了他一眼,恼道:“你有没有同情心啊!你很了解柳姐姐吗?她也是女人,只是没遇上她喜欢的人而已,就是你们这些男人,认为她是个随便的女人,就可以任意欺负,你们有了解过她真实的样子吗?她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想过吗?”

甄命苦急忙道歉:“是为夫的错,没有调查,仅凭表面现象,就妄下结论了。”

张氏盯着他好一会,才喃喃道:“相公跟别的男人最大的不同,就是知错即改,一点也没有那些男人没有自知之明,不知悔改的讨厌毛病。”

甄命苦脸露得意,一副“竟然被你看出来了”的神sè。

“就是一点也夸不得。”张氏噗嗤一笑,话音一转:“相公,你有没有办法查到欺负柳姐姐的那个男人?”

“你查他做什么?就算被你查出来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要替柳叶儿出一口气,揍他一顿?你舍得下你月桂仙子的身段,柳叶儿也未必肯让你揍他。”

“那就偷偷地揍。”张氏罕有地露出凶狠的表情,只不过,对于她这样一个无公害的女人来说,凶狠的表情无疑只会让她看起来越发可爱,没有一点杀伤力。

甄命苦刚刚还被长孙贝儿的娇吟声撩得气血翻腾,如今见张氏这妩媚模样,哪还忍得住,转身将她压在身下,看着她变得有些迷蒙的美眸,轻声道:“我的鹅鹅美人,离天亮还有点时间,疼相公一下。”

感觉到他的蠢蠢yù动,张氏脸sè变得红润,美眸带着难掩的媚意,咬着红唇问:“贝儿妹妹没疼你吗?”

甄命苦喊冤道:“我们是清白的。”

张氏啐道:“呸!落入大sè狼手里的女人,还有清白的吗?”

甄命苦笑了,已知她跟长孙贝儿早已是姐妹同心,同气连枝,也不担心她吃醋,一边在她耳边说起昨晚对长孙贝儿做的那些事,惹得她娇喘细细,一边亲吻着她的脖子和胸脯,迫不及待地褪去她的罗衫裙袴……

曙光微露,几个早起的丫鬟都起来梳洗了,路过甄命苦房间,隐约听见房里传来张氏轻声嗔语“坏蛋,你轻点”,不一会,便传来床榻吱呀晃动的声响,伴随着张氏咬唇压抑的娇吟和甄命苦粗喘,无不羞红了脸,远远躲开去……

……

……

在甄命苦的出力下,找来十几个暗卫军的护卫,帮忙张罗,禇登善和杏儿的婚礼办得有声有sè。

算上那些前来蹭吃蹭喝的,统共摆了上百席,比起甄命苦娶张氏的那排场可大多了。

张氏给的红包不小,一千两白银,长孙贝儿虽然没到,却也让人送来了一套新娘服和价值不菲的贺礼。

作为新娘子的杏儿,一点也没客气,收了张氏的红包,又来跟甄命苦讨。

甄命苦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不在洞房里呆,反而跑出来跟客人讨红包的新娘子,禇登善只是一味地跟在她屁股后面,给客人道歉,无奈之下,不情不愿地给她打了一千两的欠条,被杏儿数落得仿佛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更差劲的人似的。

惹得一旁作为伴娘的环儿掩嘴咯咯笑个不停。

甄命苦瞪了她一眼:“笑什么笑,等你成亲的时候,甄哥哥给你打个二千两的欠条。”

“呸!”环儿脸皮薄,哪经得起他这种玩笑,轻啐一声,转身就走。

甄命苦越发口没遮拦,追在她身后调笑说:“要成亲最好快点,再过些rì子说不定你甄哥哥可就要离开洛阳城,带着你张姐姐云游世界去了,到时候你请帖都没处送……”

幸亏这时有一人从旁边插话进来:“甄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甄命苦回头一看,是阎立本,他的身边是妙玉刚认不久的亲爹杜克明,找回了女儿的杜克明心结一解,登时变得神清气爽,jīng神头十足,看样子身体恢复得不错。

他笑着招呼道:“杜先生也来了啊,欢迎欢迎,给礼金了没,没给可别让新娘子看见。”

449 心肝脾肺肾

杜克明略有些尴尬地笑了,他还真没随什么货礼,如今的他一穷二白,连生活都是靠禇登善周济的,阎立本知甄命苦这人一向是没大没小,谁的玩笑都敢开,见惯不怪,三人走到一旁,阎立本说:“甄哥,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甄命苦正搜寻着张氏的影子,见她正在和孙郎中一起,跟禇登善的家人在门口迎接前来祝贺的客人,作为杏儿的干姐姐,她可谓是尽心尽力了,听见阎立本这郑重的模样,回过头问:“什么事?”

“我跟杜先生商量过了,想着把妙玉从百花楼里赎出来,想让甄哥你帮忙问问,把妙玉姑娘赎出来的话,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甄命苦随口说:“改天我帮你问问,不过以妙玉如今的身份,跻身花仙子肯定不是问题,要赎她出来,这数目肯定不小。”

一旁的杜克明说:“甄将军请放心,钱的事,杜某自会想办法。”

他一生铮铮儒者风骨,从没开口向人求过一针一线,阎立本跟他父女非亲非故,就算要帮忙,也是难开这口,如今他只是一介穷书生,别说妙玉的赎身银子了,没有收入来源,连生活都成问题。

甄命苦见他脸上的神sè,微微笑了笑,话音一转:“对了,杜先生,甄某倒是有件事想请杜先生你帮忙,不知道杜先生能否答应?”

杜克明急忙说:“甄将军哪里的话,你是我杜家的恩人,帮忙谈不上,但有所命,杜某定竭尽全力。”

“杜先生太客气了,当年若不是妙玉妹妹,我早死在了红杏别院的门口,我跟妙玉妹妹是同辈,她喊我一声命苦哥哥,说起来,我该喊你一声杜叔才对,只是怕杜叔你觉得唐突。”

杜克明算是见识了这人拉拢人手段,却还是感到无比受用,笑了起来,连声道:“不敢当,妙玉能遇上你,是她这辈子的福分。”

甄命苦笑道:“我常听登善和立本在我面前说杜叔高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览群书,见识过人,龙门镇封地原本一直是由我娘子一个人在打理,只是最近她身体不适,我也不想让她太过cāo劳,而且她一个女儿家,实在不方便抛头露面,所以想让人帮她分担一二,我看杜叔你的身体如今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突发奇想,想让杜叔你帮着我娘子打理一下龙门镇的封地,不是什么体力活,也就是帮忙管理一下账目,监督一下工程,做一些项目规划之类的事,而且杜叔的人脉广,识人也多,找人帮忙也能人尽其才……”

杜克明是什么人,甄命苦这话一出,便已猜到了他的意思,是想扶持他一把,正待开口,甄命苦不等他答话,又说:“杜叔请放心,薪金方面肯定不会少了你的,年薪少说也有四位数。”

此话一出,杜克明不由地摇头苦笑,一脸无奈道:“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玉玉和登善两人总在我面前说你狡猾了。”

甄命苦笑道:“杜叔这话是答应了?”

杜克明点了点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若再拒绝,倒像是他嫌弃钱少了,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不等他多客套,甄命苦已揽着阎立本的肩,四处招呼客人去了。

……

婚宴酒席一直热闹到了晚上,甄命苦已是喝得醉醺醺的,今天高兴,张氏破例允许他多喝了点酒。

喝醉了酒的甄命苦伙同阎立本,罗士信,李大亮,裴行俨几人,把洞房闹得天翻地覆,杏儿就差没用水泼他们了。

到了半夜,酒席总算是慢慢地散了,宾客们各自回了家,甄命苦在张氏的掺扶下,跌跌撞撞地上了车,朝洛阳城南赶去。

甄命苦枕在她的腿上,醉得不省人事,嘴里嘟囔着:“鹅鹅,我对不起你……”

张氏知他醉得不轻,也懒得理会他这些胡言乱语,甄命苦语气中充满自责和内疚:“我让你受委屈了,我不是好东西!我该打!你打我,求你打我吧,我一点怨言也没有……”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看样子这人酒品真的不怎么样,一喝醉就胡说八道,什么话都往外冒,哪有男人求着自己的娘子打自己的,分明是皮痒了,这坏蛋经常皮痒。

“娘子宽宏大量,准许我左拥右抱,胡作非为,可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不开心的,怕我娶了贝儿后,会让你受委屈,你放心,在我心里,你的位置一点也不会变,你就是我的心,没了你我一刻也活不了……”

张氏脸上带着欢喜,小声问:“那贝儿妹妹呢?”

“贝儿?啊,贝儿……她是我的肝……”

张氏噗嗤一笑,啐道:“怎么说都是你占便宜,你有心肝脾肺肾五脏六腑,是不是就代表你以后还有五个情人,六个妾室啊?”

甄命苦已经醉得舌头都大了,只是自言自语:“不能不能,我做梦都不敢想到自己会有两个娘子,现在还不敢相信,再多一个,为夫的肾就负荷不起了,为夫答应你,以后一定更努力赚钱养家,而且不偏心,都要公平……”

张氏嗔道:“原来你说的公平就是这个意思啊……”

甄命苦紧紧搂着她细柳般的腰身,央求道:“娘子,我知道我不是东西,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我狠不下心丢下贝儿,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也始料未及,我知道我是混账东西,我真不是人,我比那宋金刚还不是人,你别离开我……”

张氏没想到这个人为了长孙贝儿的事,竟这样内疚不安,本来对他心口不一,说一套做一套带回长孙贝儿的事有那么一点点吃味,此时却已烟消云散,柔声道:“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我是说一辈子都不离开我。”

“那得看你对人家好不好了,你要是有了贝儿妹妹,就冷落人家……”

“不会的,一定对你们都很好,好得不能再好……”

张氏忍着笑:“那可不行,要一天比一天好。”

“对,没错,一天比一天好,我如果骗你的话,就让我天打雷劈……”

在这样毫无意义的承诺和誓言中,马车停在了两人几年前新婚时用的婚房前。

450 王,终于要见王了

第二天中午时分,甄命苦才从昏昏沉沉中醒过来,睁开眼,头昏yù裂。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是他跟张氏的婚房里,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地上有张氏鞋袜和抹胸小亵裤,房间的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透过雕花玻璃门,能看见一个曼妙的身姿正在花洒下淋浴。

不一会,围着浴巾的张氏从浴室里走出来,光着脚丫,浴巾只遮住了她惹火的身材,只露出一截雪白浑圆的美腿,和一片白花花的丰满胸脯,走起路来,水泱泱地颤动,别提有多撩人。

她见他已醒过来,走到一旁的衣柜前,打开衣柜,取了一件衣服,也不在乎他火热的目光,褪下浴巾,露出诱人犯罪的身子,背对着他穿上,穿好后,这才又取了一套男xìng服饰出来,扔到他面前。

“快去洗漱干净!一会带我去一个地方。”

甄命苦小心翼翼地问:“娘子,我昨天晚上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张氏说:“怎么没有,吐了人家一身都是,以后不准你喝那么多酒,一喝酒就耍酒疯,跟个小孩子似的,又哭又闹!害人家侍候你一个晚上,天亮才睡着,现在还在犯困,你快起来!”

甄命苦一愣:“没发生别的了?”

张氏盯着他:“你还想发生什么?还想借酒行凶吗?”

甄命苦这才放下心来,他最怕的就是自己喝醉了行为失控,万一伤了她或是她肚子里的宝宝,虽然现在她有没有怀上宝宝还不好说,保不准这些rì子的辛勤耕耘,已经让她怀上,要是因为他的原因,粗暴乱来,给她造成什么心理yīn影什么的,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见她没事,他急忙跳起身,进了浴室……

……

“娘子,去哪,本大将军今天心情不知怎么地格外地好,愿意做牛做马,任由娘子差使!”

车厢里传来张氏的声音:“心情不好就不听使唤了吗?”

“我的意思是,心情好,不用鞭子抽,也能推磨推得勤,拉车拉得快。”

张氏噗嗤一笑,说:“装可怜的大笨驴,拉我去市场一趟买点礼品,然后再去高府,贝儿妹妹家。”

甄命苦登时被吓了一跳:“啊?”

“啊什么呀,我说我要去跟贝儿妹妹一起吃午饭,贝儿妹妹回来这么久了,我还没去拜访过她呢。”

王,终于要见王了。

甄命苦的心情,如云霄飞车,忽上忽下,也不只是什么滋味。

……

马车停在了高府门口,甄命苦一脸紧张地扶着张氏下了马车,听到通报的高士廉和长孙贝儿迎了出来。

两女一见面,登时抱在了一起,又笑又跳,叽叽喳喳地说起了悄悄话,旁若无人,手拉着手进了高府,由始至终,两人也没有看过门口急切盼望她们搭救的甄命苦一眼。

甄命苦站在门口,看着一脸黑沉沉的高士廉,紧张得一句话不敢说,好一会才将手里的手信递到高士廉面前,说:“高老伯,这是鹅鹅孝敬您的一点心意,您老人家千万收下。”

高士廉虽对他心存怒火,但对张氏却是没有任何意见,张氏这个干女儿当得没二话,自从认了他这个干爹以后,长孙婢儿出嫁的两个多月里,他气病在床,张氏一有空就来府里嘘寒问暖,送滋补药品,送吃的送喝的,给他洗衣做饭,亲闺女也不过如此了。

既然是张氏送的,他也不客气,收下了,斜眼一瞥甄命苦,“你就不要进来了吧?”

甄命苦急忙点头道:“进的进的。”

“老夫不是说过不准你靠近高府十米范围之内吗?”

“是鹅鹅差遣吩咐我跟来的,否则小子岂敢造次。”

高士廉脸sèyīn沉地盯着他打量了一会,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府中,甄命苦登时松了一口气,高士廉没让人关上大门,将他拒之门外,这已经是跨出了难得的一步。

……

入了府中,高士廉也一直跟在两女身后,防备着甄命苦接近长孙贝儿。

甄命苦也进过好几次高府了,只是从来没有这样细致地游览过,没想到这高府之大,超乎想象,园林假山,杨柳堤岸,鹧鸪池塘,占地几十亩之广,光是一片荷塘,碧叶连天,有小扁舟停泊在岸边,只是久已未动,不知道还能不能使用。

张氏使唤甄命苦出力将扁舟推入水中,让他当起了船夫,摇桨泛舟于荷塘之上。

甄命苦甘之如饴,卖力异常。

高士廉怕这船年久失修,不敢登船,后听说张氏会水,甄命苦又在她们身边,也就没有阻止,站在岸边,看着几人渐渐荡远,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甄命苦在船后摇着浆,两女在船头摘着荷叶,戴在头上,又伸手折下已经成熟的莲蓬,坐在船头剥起了莲子,说着悄悄话,不时地回过头看身后摇桨的甄命苦,掩嘴偷笑,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他什么坏话。

荷塘中的湖水清澈如明镜,五sè鱼儿的鱼儿zìyóu自在地游弋,两人忍不住脱下鞋袜,露出四只如玉雕般jīng致小巧的脚丫,伸入湖中,拍打着清澈水面,激起朵朵水花,无忧无虑。

甄命苦见这人间仙景一般的画面,身心皆醉,想着如果能让时间停在这里,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若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个女人,将和他一起度过这离奇荒诞的一生了,让她们给他生下一窝崽子,左拥右抱,淡看rì出rì落,平平淡淡地度过这一生,曾几何时,相亲二十次都被女方过眼即毙的他,如今却拥有了这两个天仙般的如花美眷,这幅美景,他连做梦都不敢想。

他斜眼望了望天,小心翼翼向在天上的他叔祈祷着,让他多做一会美梦,不要那么早让他梦醒,他多怕这幅美景会因为他的一个不小心,像梦醒一般轰然破碎,那他该如何渡过余下来充满懊悔和回忆的人生。

“坏蛋,你过来!”

耳边响起如仙乐般动听的声音,让他从飘飘然中拉回现实,放下手中的桨,堆起最殷勤的笑容:“两位美人,有何差遣?”

451 兵临洛阳城

“坏蛋,你过来!”

耳边响起如仙乐般动听的声音,让他从飘飘然中拉回现实,放下手中的桨,堆起最殷勤的笑容:“两位美人,有何差遣?”

长孙贝儿噗嗤一笑,将一粒剥好的莲子送进他嘴里,甄命苦心甜得都快融化了,一旁的张氏摊开一只雪白的手掌:“手机拿过来。”

甄命苦急忙掏出手机,给两人递了过去,正想乘机坐在两人中间,却被张氏美眸狠狠白了一眼,“你挤进来做什么?去划桨,不许偷听!”

“谨听娘子吩咐。”

长孙贝儿何曾见过他这副谨慎滑稽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当初从西凉一路到长安,他可是一路捉弄加轻薄,别提有多可恶,如今在张氏面前的表现,却判若两人,简直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甄命苦回到船尾努力划桨,竖耳听着两女悦耳动听的笑声,幸福得心都快从胸腔跳出来。

手机的功能,他都已经教给两女了,手机的进入权限,也扩展到了三人,他,张氏还有长孙贝儿,张氏喜欢听歌,长孙贝儿却喜欢玩游戏,张氏在一旁听着歌,看长孙贝儿不亦乐乎地玩着无聊至极的切水果游戏,不时地发出惊叹欢呼。

时rì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半rì,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间,高士廉前来唤几人吃饭,两女这才起身穿上鞋袜,站起身来,将手机递回给甄命苦,摇桨回到岸上。

……

从高府吃完午饭出来,甄命苦感觉比打了一场大仗还要疲惫,他没想到高士廉竟然叫齐了长孙贝儿的那些三姑六婆,一齐向他发难,责问他当初拒绝高士廉提婚的事,对他破坏长孙贝儿嫁人的行径感到异常愤怒,认为他搅黄了高家跟李家天作之合的联姻。

才一顿饭的时间,这些三姑六婆的口水能把他给淹没了。

出来的时候,长孙贝儿却因为被这一餐饭闹得心情不佳,躲进了房里,没有出来相送,只有高士廉将张氏送出了门口,看着甄命苦扶她上车之后,这才对甄命苦说:

“你也看到了,贝儿的这些叔伯婶姨们都不同意贝儿跟你在一起,当初你拒绝我的联姻提议时,我就知道你心里根本没有贝儿,只是她这个傻丫头一厢情愿的想法,你若是真的对贝儿有一点点同情和可怜,就请你别再来找她了,我不想让她再受到伤害。”

说完,不等甄命苦分辩,转身入了高府,嘭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

一路上,甄命苦情绪低落,脸有愁苦之sè。

张氏很少见他这愁眉不展的样子,本不想在这种事上帮他出主意,却还是有些不忍心见他意志消沉,说:“坏蛋,你城墙一样的厚脸皮哪去了?”

甄命苦愕然回过头,看着掀开车帘,跟他并肩坐在一块的张氏。

张氏叹了一口气:“只要你是真心喜欢贝儿妹妹,她也认定你此生非你不嫁,就算她的家里人不同意,你也用不着这么愁眉苦脸的吧?”

甄命苦望着她,这妮子一向博览群书,智谋可一点都不比男人差,堪称女诸葛,若论行军打仗,他可以不择手段,诡变百出,但娶二房这种事,他实在是没辙,听她这话,登时回过神来,大喜道:“还请娘子教我。”

张氏啐道:“呸,我为什么要教你?我本是看你昨天晚上喝醉了说些胡话,看你挺可怜的,这才带你来找贝儿妹妹,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还想我帮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甄命苦只好作罢,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办法,比如偷偷弄大她肚子拐带她私奔之类的,到时候高家就算不愿意,也只能把长孙贝儿嫁给他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无疑会得罪高府一家人,长孙贝儿等于是没有娘家人了,就算她愿意嫁鸡随鸡,他怎么忍心让她落得个背叛家人的恶劣名声。

正琢磨间,前面传来一阵呼喝喧闹的声音。

……

几十米前面的一间宅子里,十几名左翎卫军的士兵正抓着几名年轻男子往外赶,这些左翎卫军的骑兵身后,还用绳子拉着一连串的男丁。

张氏秀眉微微一皱,低声道:“又是王玄恕的那些人,相公,你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甄命苦将马车停在路旁,下了车,朝那些左翎卫的骑兵走去。

“什么人,干什么的,本旅帅正在执行公务,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甄命苦从腰间掏出暗卫大将军的令牌,对方一见,急忙下了马,向他施礼。

暗卫大将军的名头,就算是身为死对头的左翎卫军也不敢轻视,自从王玄恕几次栽在这位暗卫大将军的手中之后,左翎卫军中早已传开,连王世充都得退让三分的人,他们这些身为小兵的人又怎敢对他无礼。

甄命苦看着这名旅帅时候长长的征兵队伍,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这名小队长不敢隐瞒,急忙说:“回大将军,这些都是王大人下令征召的兵丁,几天前瓦岗军已经攻破了洛阳城东的重镇,兵逼洛阳城下,如今战事告急,王大人下令征兵,洛阳凡满十八岁,无功名在身,又无银钱可替代兵役者,一律征召,以退贼寇。”

甄命苦自从牢里出来后,一直宅在月桂楼忙着跟张氏造人,哪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天翻地覆,如今一打听,才知道瓦岗军已兵临城下。

又问了一些细节后,看了一眼那些被征召的男丁,征兵令一般是皇上旨意,跟募兵不同,征兵是强制的,只有在军情告急的时候才会动用。

如此看来,洛阳城只怕真的已经告急了。

……

回到月桂楼后,刚喝了口茶,就有宫中的侍卫传旨,召甄命苦入宫觐见。

甄命苦随口编了个身体抱恙的理由,敷衍了过去,张氏对他这种全然不把当今圣上放在眼里的放肆行径暗暗担心,生怕有一天这无赖真的激怒了杨侗,判他个大不敬之罪,就算不砍他头,估计要被发配千里之外。

…………………………

左右木兄和几位不署名不冒泡朋友的赏识令人振奋,加更一章,在起点,推荐票是作者的生命线,也是激励作者最重要的手段,举手之劳,却能让作者迸发数倍的创作激情,喜欢本书的朋友请不要吝惜你的关注和支持,支撑着一起走到最后吧。

452 不知亡国恨

不过她也知道,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道理的,她也就没多过问。

洛阳城虽有敌军兵临城下,红杏别院的生意却照常经营。

守城之战才刚刚开始,在战场上死伤的都是些平民百姓,这些有闲暇来红杏别院寻欢作乐的,都是些士族豪门子弟,有功名爵位在身,用不着他们上战场,需要让他们上战场的时候,洛阳城的普通老百姓都已经死光,估计到那时城也已经破了,他们就更不需要上战场了,只需要出城恭迎胜利的一方,奉上孝敬和表忠心,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官升一级,运气背的话,也就是被屠城的命运,跟死在战场上没什么分别。

对于这一点,他们看得很透,所以该吃吃,该睡睡。

又过了几天,洛阳城中开始流传着王世充所率军队屡战屡败的消息,洛阳守军龟缩城内,洛阳城的城门已经完全封锁,城外的粮仓已尽数被瓦岗军给占领。

城中粮食的供应已经被切断,物价飙升,如今一斗米价已经飙升至一两白银,人心思变。

五粮王的进货渠道也都截断,水陆两路都被瓦岗军给控制。

城中虽然粮价飙升,甄命苦倒是不急,早在半年前,他就已经为今天的到来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月桂楼的地窖里,储备的粮食和酒水够楼里的人吃上几年的,再加上跟五粮王老板包兴隆的交情,肚子肯定是饿不着他的。

他每天带着张氏游湖赏月,看她跳新编的妙舞,听她唱动听的小调,让她教他练习书法,教他四书五经,然后一起看rì出rì落,兴致来了就抱她入房造人,生活惬意无比,哪管城外水深火热。

连楼中的丫鬟都觉得这个男人实在太没心没肺,只知嬉戏作乐,饱食终rì。

……

这天,甄命苦正要抱起衣衫半褪,娇羞难抑的张氏入浴室洗个鸳鸯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老爷,包家的老爷来请你过包府一叙,说有要事相商。”

“就说我病了,没空!”甄命苦此时已是兴头上,天塌下来也得放在一边。

张氏羞得轻轻拧住他耳朵,娇声嗔道:“你已经几天没出门了,再呆在家里,都快要发霉了!”

好不容易逼他放开了她,细心为他穿好衣服,给他束起头发,整理衣冠,直到符合她心目中玉树临风翩翩俏郎君的标准之后,这才满意地赶他出了楼。

……

包府中。

包兴隆和他儿子包齐家热情款待他的到来,酒过三巡,包兴隆说起了洛阳城中的危机形势,还说到这些天包家五粮王的生意因战乱带来的严重影响。

“照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洛阳城粮食匮乏,城必破。”包兴隆的话语中带着担忧。

甄命苦吃着菜,满不在乎地说:“城破了不是更好,王世充一家伏法,洛阳百姓反而获得了解放,你包掌柜的五粮店是肯定不会受到什么损失的,瓦岗军的首领若不是傻瓜,应该知道五粮王对于稳定洛阳民心的重要xìng,洛阳改了主子,你包掌柜的生意依旧兴隆。”

包兴隆愕然道:“甄将军身为皇泰朝的臣子,洛阳如今危在旦夕,难道甄将军你就一点也不为皇泰朝的兴亡担忧?老朽虽然是一名商人,却也知道忠君爱国乃是为人臣子的本分,甄将军这话实在令人不解。”

甄命苦笑道:“实不相瞒,在我看来,这些人的战争没有一点意义,无非是权yù熏心者利用无知百姓抛头颅洒热血,圆他们封侯称帝的美梦,自古拿命打天下的是无辜百姓,享天下却是皇子皇孙,百姓依旧受尽奴役,谁曾见了皇子皇孙上前线洒热血丢xìng命的?正所谓宫阙万间都作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所以谁胜谁负,我都没有参与到其中的兴趣。”

包兴隆被他几句话说得哑口无言,眉头一皱:“甄将军,这……”

“包掌柜不用再劝了,仗我打过不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打胜过一场,如今我只是一个被停职的无权散官,胸无大志,只想带着我两个娘子,远离这些无聊的争斗,不是我不愿出力,实在是有心无力。”

包兴隆怎么会不知这人狡猾jiān诈,仍不死心地试探说:“甄将军若有心,岂会有做不到的事。”

甄命苦笑着说:“包掌柜真是太高估我了,瓦岗军如今攻占了黎阳和回洛两处大粮仓,粮足兵多,猛将如云,气势如rì中天,洛阳城中却是王世充这种人指挥,胜负已分,更何况这种时候,谁入主洛阳,其实对洛阳老百姓来说,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谁能尽快结束战争,让他们吃上饱饭,谁就是好主子,王世充肯定不会是个好主子,洛阳一rì在他手里,老百姓就不会有好rì子,既然这样,何不让瓦岗军来试试,正所谓皇帝轮流做,今rì到我家嘛。”

包兴隆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毫无节cāo可言的将军,有些意外,更多的是失望,仍试图规劝:“甄将军若认为王世充不是好主子,为何不辅佐皇泰主这个圣明之君呢?”

甄命苦摇了摇头:“俗话说得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古以来辅佐帝王坐稳帝位的,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辅佐他人称帝却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这种蠢事,就让别人去做吧,我反正是没兴趣的。”

在他看来,所谓的走狗烹无非是因为主子心黑,伙同手下干了太多龌龊事,一旦有一朝登上金銮殿,想要洗白了,当然不能让这些当初一切起早摸黑干见不得人勾当的同伙抓着自己的把柄,唯有杀光杀尽,然后让史官浓墨重彩地给他光耀功绩,粉饰不光彩的起家史,历来如此。

历史由胜利者书写,这句话里面包含了太多失败者的辛酸和血泪,光明和正义从来不是理所当然的,胜利的不一定是正义的一方,只是被历史的书写者冠以了正义的名义,正如外族入侵成了统治者,对被入侵的一方来说,这样的胜利者自诩正义,并用暴力维系自己的正义形象,对于被侵略的一族,这样的胜利者永远都是强盗和恶魔。

他虽看得通透,这个时代的人却未必,就算看透,也未必敢明说,太多忌讳让人不敢说,甚至想都不敢想,人类发明了阉割,一种叫生理阉割,太监为华夏民族的首创,另一种叫jīng神阉割,生活在森严封建礼教下,噤若寒蝉的老百姓,都属于jīng神阉割的对象。

453 敬酒不吃吃罚酒

包兴隆哪能理解他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心里所思所想,低声说:“既然如此,何不取而代之?以将军的能力和手段,挟天子以令诸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要将军握有实权,洛阳百姓必定欣然拥将军为帝……”

甄命苦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急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包掌柜,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怎么能轻易说出口,隔墙有耳,这若是被人听见告到皇上面前,你我可要落得个抄家灭族,身首异处的下场,我这人胆小,千万不可再提,不可再提……”

包兴隆和包齐家一时无语,这胆大包天的人也知道什么叫大逆不道?他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根本无从分辩,也许连一成真都欠奉。

甄命苦飞快地吃饱了,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说了声告辞,除了包府的大门,上了门口的马车,驱车而去……

……

深夜,张氏躺在甄命苦的怀里,透过头顶的玻璃屋顶,看着美丽静谧的神秘星空,在他胸口划着圈圈,喃喃道:

“相公,你真的不在乎洛阳城被瓦岗军攻占吗?这里可是我们的家啊。”

甄命苦笑道:“就算城破了,这里也还是我们的家,只是换了一个主子而已,更何况瓦岗军的名声似乎还不错,他们治下的洛阳,肯定要比王世充好上一百倍。”

张氏抬起头,双手撑在他的胸膛,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恼道:“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嫁了个冷血无情的大混蛋!”

甄命苦见她生气,只好哄道:“你想让我帮杨侗守城御敌,先给我一个不让洛阳城破的理由。”

他嘴里这么说,目光却已钻入了她睡衣襟内,盯上了那两团如雪般的丰软,眼中闪过一丝火热,手悄悄地钻入她丝绸睡衣里,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握在掌心轻轻掂量,轻捻那棉花糖般的小粉粒。

张氏正想着如何说服他,却被他撩弄得无法集中jīng神,一脸苦恼地拍去他的手,嗔道:“阿侗和马妞儿难道不值得你救吗?”

甄命苦的手却转移了阵地,抚上了她的翘臀,隔着丝绸的睡衣,享受那动人的弹xìng,一边笑道:“他们不会死的,只要杨侗不眷恋权位,少拿为洛阳百姓谋福祉这种借口来为自己恋位作掩饰,说实话,他真不是做皇帝的料,娘子你深谙历史,试问历史上的皇帝,哪一个不是满手血腥的刽子手,要不然孤家寡人是怎么来的?把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杀光了,就成孤家寡人了……

争权夺利,少不了心黑手辣,不择手段,杀伐果断,杨侗他一样也没有,连王世充这种人都能将他玩弄鼓掌,要说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跟我和你一起离开洛阳,埋名隐姓,做一个普通老百姓,平平淡淡地过一生,我保他xìng命无忧,衣食不愁。”

张氏虽恨他说话冷酷无情,却也知道他所说的都是事实,被他撩弄得俏脸通红,将他的两只手按在床上不让他动弹,翻身骑在他的身上,盯着他的脸问:“那洛阳的无辜百姓难道不值得相公你出手相救吗?”

甄命苦失笑道:“在王世充的统治下,百姓有何幸福可言吗?依我看,让瓦岗军赶走王世充,反而是洛阳百姓之福。”

张氏恼道:“那你干脆帮瓦岗军夺取洛阳城好了,这样反而能加速洛阳城陷,减少无辜百姓的损伤。”

甄命苦讶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娘子你真是高明……啊,你掐我干什么?”

张氏一脸恼怒从他身上翻到一边,转身侧躺着,背对着他怒道:“我不想跟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人睡在一起,你上隔壁睡去!”

“凭什么呀?我是一家之主!”甄命苦不满地嘀咕,凑上前来,将小腹贴上她的翘臀,不安分的小命苦试图钻入她的美腿中间。

“一家之主,你走不走?”张氏转身在他小腹蹬了一脚,将他蹬离了她的身边。

甄命苦无奈,只好光着膀子站起身来。

“还不快走!我不想看到你这讨人厌的样子!”

甄命苦嘟囔道:“你总得让我拿点取暖的东西吧,这大冷天的,把我冻病了还不是要你来照顾?”

“拿了快走!”张氏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转身侧躺,不再理他。

甄命苦在床上摸索了一会,取了个枕头,又取了一张被褥,看了看,不满意,又扔了回去,最后将她抱起,扛在肩上,朝隔壁房间走去,嘴里自言自语道:“想来想去还是我家鹅鹅最暖和了,就带上你吧,给相公暖被窝。”

说着,故意在她腰肢两旁挠了几下。

张氏无法再板着脸,被他挠得咯咯笑了起来,挣扎拍打着他的肩背,“你就会跟人家耍无赖,我才不要跟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人睡在一块,快放我下来,我咬你了!”

“一会让你咬个够!”

张氏见他耍起了他惯用的无赖手段,苦恼道:“坏蛋,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招人恨呢,你明明不是狠心的人。”

甄命苦道:“那只是对你不狠心而已,其他人我可管不着。”

“自私鬼!”

“随你怎么说,还是那句话,给我一个洛阳城不能破的理由。”

甄命苦说着,扛着她出了房间,转身进了隔壁的书房,关上门。

房里响起张氏羞赧的声音:“大sè狼,这丁点大的地方就够你自己一个人睡的,哪里睡得下两个人?”

“放心,相公给你做人肉睡垫,保证暖和……娘子,这里环境优雅,充满书香气息,你说我们要是在这里造个小鹅鹅出来,咱们家的小鹅鹅会不会像娘子你一样才貌双全呢?”

“要是像你一样冷血无情,我才不要……”

……

“任凭他风急浪狂,我自岿然不动如礁,触他个船破人亡。”——他叔。

从小到大,甄命苦一直秉承着他叔的这个做人原则,在他身上,有着跟他叔一样能让人抓狂挠墙的流浪汉惰xìng和韧劲。

经过几天不厌其烦的劝说,张氏终于放弃了让甄命苦帮忙守城的念头,杨侗连下三道圣旨召他入宫,并怒言再不入宫觐见,不但要革了他的职,收回他的封邑,判他个大不敬之罪,发配充军,还要把张氏封为贵妃,纳入**,狠招出尽,甄命苦这才不情不愿地带着张氏进了宫中见驾。

454 赌约

进了宫,杨侗和昌盛长公主都在,杨侗摆了宴席,四人共坐对饮,酒不过三,杨侗便急急地向他请教解洛阳之围的办法。

甄命苦却沉默不言,板着个脸,全世界人都欠了他似的,实在被逼问得没法,才从嘴里蹦出一两句“你不是做皇帝的料”“早死早投胎”之类的话来,杨侗做了那么久不得志的皇帝,心气早放低了许多,听到甄命苦这些冷言冷语,仍忍不住想要暴起打人,幸亏有昌盛长公主拦着,从旁调解,不至于闹出个“拖出去斩了”的流血事件来。

倒是张氏,夹在两人中间,帮谁说话也不是,默默低头吃菜。

一顿饭闹得不欢而散。

临走时,乘甄命苦没注意,张氏悄悄塞给福临一张字条,朝她眨了眨眼,福临愣了一愣,偷偷地看了一下纸条,先是有些吃惊,渐渐地,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

“张妹妹说,你的长孙贝儿姐姐被甄将军看上了,想要娶她为妾,只是高家的人不同意,他此时正在为此事犯愁,你若是能利用这一点,他必能为你所用……”

甄命苦和张氏两人离开后,福临便将刚才张氏给她的纸条中提到的事说与了杨侗听,杨侗刚听到一半,便勃然大怒,一拍书案,怒道:

“想疯他这老sè胚的心了!有了张姐姐一个还不够,还想得陇望蜀,连朕的贝儿姐姐也不放过,混他的帐!朕迟早有一天会将他这个贪心不足的老sè胚给阉了送进宫来当差!”

他怒不可抑,福临凑到在他耳边笑着说了几句。

杨侗听完后脸上的怒sè渐渐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这能行吗?”

“以张妹妹对他的了解,此法绝对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杨侗喃喃道:“岂不是太便宜了这老sè胚!”

福临闻言咯咯笑个不停,她也是从张氏的口中得知这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杨侗的“小**”名号还是甄命苦给他取的,这天底下,恐怕也就甄命苦敢给当今圣上取这种绰号,杨侗也以牙还牙,给他取了个老sè胚的绰号。

两人一个老sè胚一个小**,倒是一对难兄难弟。

杨侗沉思了片刻,转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道密旨,唤来下人,将密旨交到对方手中,低声道:“传朕的旨意,前礼部尚书高士廉立刻进宫见驾!”

……

“娘子,你偷偷乐什么呢?刚才你相公差点被人砍头治罪了,有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开心,说出来让相公也开心一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回月桂楼的路上,张氏脸上总挂着一丝妩媚的笑容,看着他,却不言语,弄得甄命苦一头雾水,忍不住问,张氏只是摇头,笑而不答。

甄命苦见她心情这么好,也懒得追究,总比她心情不好乱发脾气强,伸手将她抱过来,揽入怀里,上下其手,逞凶作恶。

张氏被他逗得娇息微喘,眼神迷离慵懒,搂着他粗壮的脖子,妩媚一笑:“坏蛋,你敢跟人家打个赌吗?”

甄命苦这时已将她身上的衣衫褪去了一半,她的罗裙也被他高高撩到了腰间,露出一截白瓷般浑圆的美腿,闻言却依旧不忘轻抚她滑腻的美腿,看着她迷蒙如雾的美眸,笑着问:“赌什么?”

张氏咬着红唇,眼波如水地轻喘:“赌你会不会帮阿侗守这洛阳城。”

“那你可输定了,我是坚决主张袖手旁观,顺其自然的。”甄命苦笑着,低头埋入她的胸脯中间,赞叹道:“我的鹅鹅美人啊,为什么为夫总是爱你不够呢?”

张氏浑身一颤,雪白的肌肤被他的咬啮和露骨情话给激得泛起阵阵红cháo,双手抓着他的头发,轻喘道:“大sè狼,要是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你敢不敢跟我赌?”

“什么条件?”

“我想让你全力助阿侗夺下洛阳的兵权,把王世充父子赶出洛阳去。”

甄命苦松开了她,抬起头望着她笑道:“若是你输了呢?”

“我和贝儿妹妹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还想要什么呢?”

甄命苦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

张氏的眼神越发地迷蒙如雾,咬着红唇,狠狠地盯着他,许久才说:“贝儿妹妹还没过门呢,你就开始想这种事了吗?我们才不会遂你的坏念头!”

甄命苦嘿嘿笑道:“要是不同意,那就拉倒。”

张氏咬着唇犹豫了好一会,才带着一丝不解问:“我和贝儿妹妹亲嘴有什么好看的?”

她发现,光是她说出这句话,甄命苦脸上已露出一丝兴奋莫名的神情,成亲这么多年了,她真的一点也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有这些古怪癖好。

不过,她却还是应承了下来,美眸闪过一丝胸有成竹的狡黠,媚然一笑:“你要是输了,可不许耍赖!”

甄命苦笑说:“就怕你输了不认,你就等着吧,洛阳城一个月之内必破无疑。”

“有相公在,洛阳城一定不会破的,谁敢横刀立马,唯我甄大将军……”

甄命苦笑道:“谁会溜须拍马,唯我张大美人,不过这可别想让我回心转意。”

……

转眼又过了几天,洛阳城在瓦岗军的攻打下,双方死伤惨重,靠着洛阳楼高城厚,僵持不下,攻守成了最惨烈的拉锯战,双方均有输赢,付出的代价却是一个个鲜活的人命。

物价飙涨,在王世充的把持下,杨侗的政令根本不出皇城,再加上水陆两路均被瓦岗军截断,物资rì益匮乏,jiān商屯粮,士族大夫醉生梦死,王世充的族人都在乘机敛财,侵占城中屋舍,欺男霸女,浑然不知死之将至。

若不是有龙门镇上源源不断输送过来的粮食,洛阳城未破,人心却早已乱了。

月桂楼中,张氏正读着从龙门镇送来的信笺,自从杜克明从她手中接过财务和指挥大权后,龙门镇的事务管理得井井有条,有暗卫军的镇守,瓦岗军虽试图偷袭龙门镇这个洛阳最后一个粮仓,却被李大亮和裴行俨两人联手击退,龙门镇因此并没有受到瓦岗军攻城的影响。

455 常使寡妇泪满襟

从信笺中,看得出杜克明对龙门镇的未来充满憧憬和希望,认为这种治理方式若能得到推广,将使国泰民安,百姓富足,信笺之中,不吝对她治理之功的赞誉之词。

“看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响起刚从外面回来的甄命苦声音。

张氏急忙将信笺藏了起来,若是被他看见杜克明对他的溢美之词,不知道要得意成什么样,龙门镇的经营策略,大部分都是采用眼前这个坏蛋的建议和主张,是他在朔方多年琢磨实践的经验,事实证明,他并不是胡说八道,而是有理论和实践支持的,以至于她不知不觉地在很多事情上都已经被他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原本固执的观念。

甄命苦一脸狐疑地盯着她,“莫非是哪个野男人的情书?大胆,竟敢背着相公跟其他男人私通款曲,立刻上缴审查!”

张氏红着脸轻啐一声,反击道:“你又上哪勾搭谁家的姑娘了?老实交代。”

甄命苦也不隐瞒,笑着说:“前一阵阎立本不是来问我赎妙玉要多少银子吗?我刚去太常寺问了一下,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竟说要三万两白银,都快比得上娘子你的身价了。”

“她现在已经是花仙子的热门人选了,身价当然不菲,要是成了花仙子,就要四万两银子了。”

甄命苦叹道:“看来她爹想赎她出去是无望了,要不干脆把她给选下去。”

“那就要被充入下苑了啊,还不如呆在百花楼呢。”

“左右是个难,不如让阎立本给她画几张全裸的**卖出去,不过我又怕这小丫头这半发育状态的身材实在没什么看点,不比娘子你惹火喷血的身材,千金难买一脱,她那小身板只怕卖不了什么好价钱,白白让人看光了不算,钱也赚不了多少……”

张氏红着脸嗔道:“你一定要这么粗俗下流吗!”

“我这是夸你啊。”

“早就听腻了。”

甄命苦怪笑道:“听腻了是吧,那以后就不说了,光做,做完就倒头睡,到时候可别说相公是个不懂风情的木头,求相公给你说肉麻麻的情话。”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站起身来追打,好不容易追上,却被他乘机抱着压倒在地毯上,痛吻了一番,弄得鬓发蓬乱如云般散落在地,脸红如霞,乘机夺了她手中的信笺,仔细翻查。

张氏见他疑神疑鬼的模样,才知他刚才的玩笑三分假七分真,怀疑她背着他偷汉子,登时恼了,用力拧着他腰间软肉,疼得他直讨饶,这才恨恨地推开他,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梳妆台前,对镜整理着姿容。

甄命苦从地上爬起身来,走到她身后,看着镜中的她,献殷勤地为她梳理秀发,为她插上发簪珠花,笑道:“我的美人打扮这么漂亮这是要上哪去啊?”

张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现在四处兵荒马乱,城中多了好多无父无母的孤儿幼女,我这几天正在和姐妹们商量义演筹款,给他们建几间容身之所……”

甄命苦闻言笑道:“娘子真是菩萨心肠,女中豪杰,可惜我没有娘子你的姿sè才艺,不然也跟着你去表演募捐算了。”

张氏幽幽道:“我只是为这些流离失所的小孩尽一份绵薄之力而已,只恨自己身为女子,能力有限,不比某人,明明可以为他们做好多事,却总是推三阻四,冷眼旁观,让人心寒。”

甄命苦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口吻:“我不是说了吗?这种事不是凭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改变的,我是有心无力。”

“可你不改变,他也不改变,就这样放任自流吗?到最后结果会是什么?你经常说社会责任,公民意识和凝聚共识,可是你自己不也是自私自利,没有公心吗?连相公你这样有能力改变的英雄豪杰,都是这样悲观失望,何况是其他无知愚昧的老百姓?相公难道就真的能安心独善其身,对老百姓的疾苦视若不见?”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别乱给我扣高帽子,你相公从来不是什么英雄豪杰,老百姓关我屁事,当初你陷入牢狱,我求爷爷告nǎinǎi,没有一个人肯出手相助,我那时只恨自己无权无势,到处碰壁,所以这才不得不答应杨侗这小子的条件,充军入伍,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不再受到任何伤害,说到底,我只是一个不想让自己娘子守寡的男人而已,你的幸福,才是我最珍视的东西,如今又多了一个贝儿,我的责任更加重大,岂能不惜命。”

张氏闻言浑身一颤,看着他好一会才喃喃道:“是我为难相公了吗?”

甄命苦轻梳她的秀发,看着镜中的她,收起一贯的玩世不恭,正sè道:“也没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只是事不可为,不能硬碰,为了你,不管做什么我都在所不惜,但如果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天下苍生,我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他们未必需要我搭救,说不定还会觉得我多管闲事,正好比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一心寻死,你自以为是地横加出手救了他,让他短痛变成了长痛,反遭来他的怨恨,好心当了驴肝肺,这就叫吃力不讨好,如今的天下,恰恰如病入膏肓的病人,满身的毒瘤,需要一次彻底的剧痛才会愈合,要么干脆来个安乐死,这才是真正的人道。”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严肃地跟她探讨这种话题,因为这关系到他和她能否达成共识统一步调,免得将来出现不可调和的分歧。

“这里的浑水很深,一旦下了水,未必能全身而退,想要在乱世之中拨乱反正,付出的代价恐怕是成千上万无辜的xìng命,没有一个人可以清白脱身,手上必定沾满鲜血,这是权谋也是无奈,总有一个人去做,但我却不想成为这个人,娘子你博览群书,岂会不知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保不准你相公只是嘴皮子厉害,其实是个银样蜡枪头,结果闹了个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寡妇泪满襟,到时候你和贝儿想给为夫哭丧都找不到坟头。”

456 临危受命

张氏闻言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喜也不是,恼也不是,悲也不是,喃喃道:“我才不哭,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让贝儿妹妹替你守寡好了。”

甄命苦闻言身心皆醉,视若珍宝地为她戴好翡翠玉吊坠,吊坠嵌入了她深深的rǔ沟中,居高临下望去,如有两团羊脂白玉中的一叶翠绿,高贵典雅,他望着镜中的她,这个洛阳第一美人在爱情的滋润下,如今已经是风情万种的美少妇了,而且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美少妇。

他用手背轻轻摩挲着她娇俏的脸颊,看着镜中如花的容颜,眼中带着从未有过地真诚:“有了你和贝儿,我很知足,也很惜命,没有胡虏未灭何以为家的豪情壮志,更没有敢为天下先的勇气,既然鲜血和战争已经避免不了,那我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你们远离战火,避免被波及。”

张氏轻声道:“可如果是为了贝儿妹妹,你这套说辞就没用了对吧?相公,对不起,只这一次,下不为例,以后我再也不会勉强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了……”

甄命苦闻言愕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没等她开口,门口传来小莹的通报:“老爷,高府的高老爷让人送来口信,让你到高府一叙。”

甄命苦越发地怀疑起来,因为张氏脸上的妩媚笑容越发地可疑。

……

高府中。

高士廉坐在客厅的上座,说完最后一句话,然后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甄命苦,两人已经在客厅中坐了有大半个时辰。

“该说的都已经跟你说了,如今瓦岗军围城,水陆两路都被截断,洛阳粮食虽缺,赖以你的新型纺织机,如今高家的衣料堆积如山,无法出城,价贱如草,高家的衣饰生意一落千丈,销路不畅,事关我高家上下几百口人的生计,皇上几天前召我入宫,说起此事,说能解洛阳之围的人,只有你这个暗卫大将军……”

高士廉说着,顿了一顿,叹了一口气说:“本来老夫是不愿再跟你牵扯任何关系的,可贝儿这丫头的xìng子执拗,若是逼她,我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你若真的想娶她,就拿出诚意来,帮高家度过这次困境,让高家的人同意你们的婚事,也许到时候老夫也能顺水推舟,把贝儿嫁给你。”

甄命苦现在明白张氏的那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了,以长孙贝儿的婚事作为筹码,让高士廉出面,逼他出手解洛阳之围,这样条件,确实让他难以拒绝,难怪她胸有成竹。

他一下子猜到是那天在宫中跟杨侗闹得不欢而散的时候,张氏暗中给杨侗出的主意,由高士廉出面当说客,说服他的把握确实比任何人都要大。

明知是张氏的诡计,他却生不起一丝怪她的意思,能让高士廉改口同意他跟贝儿婚事,能名正言顺地娶她回家,是他这几天一直在想的,张氏此举帮他解决了困扰了他这么久的一个大难题。

只是,击退瓦岗军,谈何容易。

高士廉见他沉默,最后说了一句:“击退瓦岗军之rì,就是贝儿嫁入你甄家之时,老夫还有其他事,甄将军这就请回吧。”

说完,不等甄命苦回话,起身逐客。

……

甄命苦骑马走在大街上,心不在焉,看着洛阳城中萧条景象,已经没有了当年初来洛阳时的繁华热闹,秋风萧瑟,偶尔有几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蜷缩在街边巷角,被冻得瑟瑟发抖。

洛阳街行人稀稀疏疏,洛阳的人丁经过连年的战乱,少壮都已经被抓了兵丁,十个有八个都死在了战场,除了那些贵族王侯,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因战乱死在战场的亲属。

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就算拥有超越这个时代一千多年的见识和科技手段,却也无力改变这个时代的人心,封建**的礼教和森严等级观念根深蒂固,百姓只有在没办法生存下去的时候才会奋起反抗,以至于他们反抗时,往往带着极端仇恨和毁灭xìng,发泄无端的愤怒,毁灭敌人,同时也毁灭自己。

据他所知,这种顽疾,需要外部力量经过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彻底打击毁灭,破而后立,才会让这个系统中的人从沉睡中惊醒,继而反省,就算反省,也至少需要上百年甚至数百年的时间,才能得到部分纠正,而且没有一种更好的制度和普世价值取代封建礼教文化导致顽固皇权制度的话,今后的一千年时间里,华夏大地上一直都在反复上演这种轮回,由盛而衰,大治到大乱,人都不知为何而战。

不思自救者,神仙也难救,而奋起反抗者,又全都甘愿沦为强盗山贼,欺压软弱良善,掌权者全都为一己之私,被权力yù望熏得头脑发热,渐渐变得自私贪婪狭隘,只有让自己同姓族人千秋万代的野心,哪有半点为天下百姓苍生的高尚情cāo,一切都只是为了维护同姓一家天下。

尽管如此,还是有那么多像月儿,赵燕和宇文晴这样的可怜女子,她们无力为自己的命运抗争,在阳光照不见的角落,她们也许正在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也许,他该试着给杨侗一个机会,也为洛阳那么多像曾经的张氏那样无助的女子一个希望,哪怕很渺茫,最起码他做过什么,无论成功与否,张氏也再没有理由说他冷眼旁观铁石心肠什么的,更重要的,他也能因此得到高家人的认可,名正言顺地迎娶长孙贝儿。

他停下了马,沉默了片刻,接着一勒缰绳,掉转方向,朝城南龙门镇的方向飞奔而去……

……

皇泰二年十一月,瓦岗军经过一个多月的浴血奋战,终于攻下了洛阳东城门,并以东城门楼为据点,向洛阳城内进军,王世充统御的十六卫府军全都退守洛阳城居民楼舍街巷中。

瓦岗军大军涌入城中,占据了城东的大片屋舍。

457 立威

洛阳城破在即,在以元文都和皇甫无逸为首的朝中大臣施加压力下,王世充无奈交出守城指挥权。

暗卫大将军临危受命,领三千暗卫军,以守城指挥的身份,节制各府卫将士,携带各种古怪器械,前往抗击瓦岗军。

原本已经准备束手待毙的洛阳城百姓,听说暗卫大将军接替了王世充的位置,全城振奋,士气大涨,纷纷拿起武器抵抗瓦岗军的入侵,替暗卫军的部署争取了时间。

连瓦岗军的众多将领都没想到,自从这个暗卫大将军接掌了守城指挥之后,形势竟然会如此急转直下。

暗卫军的弓弩具有远shè程,高jīng准的特xìng,而且深谙擒贼先擒王之道,两军还未短兵相接,就已经将瓦岗军的队首给shè落下马,弄得瓦岗军军心不稳。

只是用了几天的时间,瓦岗军就节节败退,原本攻占的阵地一一失守,退守到了洛阳东城楼。

两军在洛阳东城楼下,隔着几百米宽的地带,对峙着,两军之间的那片广场,是瓦岗军进城之后推平屋舍形成的,为了防止洛阳军民乘夜偷袭。

……

如今的洛阳东城楼内几百米的空地上,连着城墙下的宽阔街道,都成了两军对垒的战场。

“谁是这里的指挥?”

准备进攻夺回东城楼的前夕,身穿银sè盔甲的甄命苦骑着战马,来到两军对垒的阵前巡视。

两万将士都是来自十六卫府中的jīng英,装备jīng良。

只是有这样的jīng兵,这样高墙坚城,却还被攻占了城楼,实在令人不解。

两万将士望着甄命苦,鸦雀无声。

“各卫府将军全部出列!”

甄命苦大喝一声,登时有几名将领骑马出列,一看,竟然全都是司马参军这一级别六品小将,没有一个将军级以上的。

“怎么只有你们?各卫府的将军呢?”

其中一人声音明显带着忿忿不平,扬声道:“报告大将军,将军们都出去寻乐子了!”

甄命苦怒喝道:“混账!大敌当前,竟然还有心思出去寻乐子,给我一个个如实说来,有违犯军法者,本将军决不轻饶!”

追问之下,才知道如今指挥战场的将军都是王世充刚任命不久的族人亲戚,既不懂打仗,也不愿意上战场,每天夜里都溜出去逛花楼喝花酒,洛阳城能不能守住他们也不在乎。

这些卫府的将领们平rì里受了不少这些王世充亲族张扬跋扈的气,见来了一个敢跟王世充硬碰著称的,威名赫赫的暗卫大将军,都终于忍不住吐起苦水。

王世充的这些亲族,身居要职,全然不懂打仗为何物,靠着头脑一热,异想天开,瞎指挥一通,不顾将士们的死活,明明是守城方,将军们一喝酒,酒jīng一上脑,想法就变得天马行空,动不动就命三千敢死队出城偷袭敌营。

其实这种行为夜袭应用得好,倒也能成为制胜的法宝,只可惜这些靠头脑发热,拍屁股决策的王世充亲族对袭营根本没有什么概念,别人夜袭敌营,最起码也挑个夜黑风高,风雨飘摇之夜,用以遮掩己方的行踪,但这些将军们不懂兵法还听不进任何劝告,专门挑选明月高挂,晴空万里的rì子,大张旗鼓,吟诗送行,结果往往是一声令下出城去,丢盔弃甲逃回来,有时还闹全军覆没,这些将军们却瞒上不报,阵亡将士连个抚恤金都没有。

一些人不愿意做这种蠢事白白送死,连夜逃出军营,结果被执法队给抓了回来,鞭笞斩首,到后来,逃兵越来越多,有很多甚至投入了瓦岗军的阵营,倒戈攻打洛阳。

对此王世充的处理方法很简单,抓住叛逃的士兵将领亲族,在洛阳城头上斩首示众,试图震慑那些想要叛逃的洛阳将士,弄得城里城外人心惶惶,怨怒渐生。

洛阳东城之所以会被攻破,正是因为这些将军的愚蠢指挥,守城将士无不应付了事,无心防守,人心思逃。

最可恨的是,有时将士们好不容易鼓起士气为了洛阳城中的家人奋勇杀敌,击退了瓦岗军的进攻,死伤惨重,指挥的将领却转身奏报皇上邀功,将所有功劳揽在身上,加官进爵。

这样也就算了,指挥失误遭致惨败,这些将军们却推脱责任,随便找个替罪羊斩首了事。

将士们全都敢怒不敢言,再无人愿意为守城出力。

听到这时,甄命苦已经大致明白了洛阳城为什么这么快城破的原因。

若不是这些将士们大部分都有父母妻子在洛阳城,再加上从小的忠君爱国的思维牢牢禁锢着他们的行动,他们早反了。

……

王世充虽然任人唯亲,不顾将士死活,却成了甄命苦拉拢军心的大好机会。

听完这些将士们的诉苦之后,甄命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当即派出几百名暗卫军jīng兵,连夜前往洛阳各花街柳巷,将这些正在相好的房间里寻欢作乐的将军们一一抓回军营,剥光了衣服,全都吊起来,在所有将士的面前,鞭挞一百,打得他们体无完肤,嗷嗷大叫。

军中将士无不激动得泪眼盈眶,难得有人敢为他们的伸张冤屈,跟不可一世的王世充亲族对着干,也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暗卫大将军威武,登时间军中呼应声如雷,高亢直入云霄。

甄命苦乘势登高一呼,表明与城共存亡的决心,鼓励将士们打起jīng神,夺回城楼,将瓦岗军赶出城去。

并言明会将他们每一个人的功劳记在账上,待来rì敌退,他会亲自在皇上面前奏明功勋,论功行赏,有暗卫大将军的保证,将士们无不奋勇杀敌,肩负起各自的责任。

暗卫大将军的赏罚分明,首先拿王世充的人开刀,执行军法,一时间,军中士气空前高涨。

……

重新夺回洛阳东城楼的过程,只用了三天。

瓦岗军不得不退出洛阳城,洛阳东城楼落入了守军的手中。

攻下城楼的过程匪夷所思,若不是亲眼所见,说出来没人会相信,暗卫军击退瓦岗军的利器,竟是三十台稀奇古怪的吸水喷水机器,暗卫军将士将这种机器称为“水龙炮”。

458 水龙炮神通

除了一些暗卫军的核心亲卫,没人知道暗卫军用来击退瓦岗军的那几十台“水龙炮”到底是什么,军中将士都在议论这三十台神奇的机器。

火攻他们听得多了,水攻他们却还是第一次见。

三十台他们从未见过的机器,每一台都用牛车拉动,分成三个部分,其中一部分是两人才能抬动的水泵,被放入了城中的河流中,另外一部分则是四十人外加四五头牛才能转动起来的人力发电机。

一根数百米长的软管,直径足有一尺,一头接在水泵处,另一头则由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暗卫军战士抬着,由一群身穿厚重盔甲,手执盾牌和拦箭金属网的铁甲重步兵护卫着,将管口对准了两军对垒中的瓦岗军。

不光是瓦岗军的那些将领们不明所以,连守城方的十六卫府的将领们也都茫然不解。

当数十条激shè的水龙从水管中喷shè而出,水龙的直喷数十米之外时,瓦岗军的那些将领们才幡然醒悟过来。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数十条粗壮的水龙将数千对峙的瓦岗骑兵和步兵冲得东倒西歪,再无法保持阵型,还未交锋,就已经退到了城楼之上。

幸亏还不是冬天,否则这些人非跟连人带盔甲一起冻上不可。

守城方士气大涨,在暗卫军偏将的指挥下,蜂拥而上,将那些被水龙冲到在地,狼狈不堪的瓦岗军一一擒获。

紧接着,水龙炮队一步步紧逼,水灌城楼顶,瓦岗军防无可防,纷纷从城楼跳下,死伤惨重。

暗卫军一战告捷,收复东城楼,士气大涨。

瓦岗军则重新退守洛阳城外,再次回到对峙的局面,甄命苦下令坚守城楼,也不出城迎击,不管瓦岗军派来的人如何叫骂也无动于衷。

几天下来,瓦岗军攻无可攻,白白耗费了兵粮,虽有jīng兵十万,却始终无法再靠近城楼五十米之内,所shè弓箭也都一一被对方的铁网给拦下,反倒送了不少箭支给暗卫军,让暗卫军反过来shè击他们这一方的人马。

……

没几天,暗卫军击退瓦岗军的过程,被一些好事者编成了传奇轶事,在洛阳的各大酒楼中传了开去。

把甄命苦描绘成是个拥有奇术的异士,飞天遁地无所不能,那三十口水龙炮,喷shè出的水柱远大上百米,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瓦岗军五千jīng骑给喷了个七零八落,落荒而逃,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就在洛阳城四处流传着暗卫军神奇战术之时,城外传来瓦岗大军撤军的消息,举城欢庆。

皇泰主下令全城解除宵禁三天,洛阳城彻夜无眠。

暗卫大将军因退敌有功,不但官复原职,而且官升一级,受开府仪同三司,可设府衙,招纳五品以下参事,封龙门郡公,食邑两千户,地位显赫,除了王世充,论朝中地位只显赫,无人能及,最令群臣羡慕的是,杨侗颁给了甄命苦自皇泰朝开国以来第一道免死金牌,以鼓励他今后在朝堂之上直言不讳,敢于顶撞劝谏。

兴奋难眠的杨侗还召他入宫,与列位大臣一起,登上皇城中最高的城楼,站在百米高出,眺望整个洛阳城。

杨侗指着洛阳城西一片豪华宅邸群落,那里是洛阳城富贵人家聚居的地方,笑道:“这洛阳城西,有朕自小居住的越王府,如今朕就将它赐予甄将军和南阳郡主作为起居之用,以后南阳郡主若是在百花楼住得腻了,也可作为散心游览之所……”

群臣无不称羡,甄命苦却没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意思,反而说:“回皇上,臣实在住不惯这么奢华的地方,房子其实不用太大,能住得下就行,皇上若真想赏赐,不如直接兑换成黄金算了,这些天臣为了制作这三十门水龙炮,耗费了我夫人毕生的积蓄,我夫人每天都跟我念叨银子,臣正为此心烦,还望皇上能把这制作费给报销了。”

群臣无不失笑,这个暗卫大将军的爱财如命,早在一年前勒索王世充时就已经人尽皆知,没想到竟然胆大包天,讨要到皇上头上来了。

杨侗心情大好,哈哈大笑:“准奏,朕赐你铸钱炉一座,以后可自行铸币,以后也不用再四处勒索别人的银子,丢了你暗卫大将军的脸不要紧,别把我张姐姐的脸面也给搭进去。”

甄命苦这才高声谢恩道:“谢主隆恩!”

杨侗又问:“朕听说你这水龙炮威力无穷,不知是如何制作?可千万不要落入那些反贼的手中才好。”

“皇上请放心,这种器具,就算告诉他们制作方法,没有三五十个长期训练的熟练技师,别想制作出来。”

杨侗大喜道:“若是能大量制作,洛阳城岂不是固若金汤,朕可高枕无忧矣。”

甄命苦摇了摇头说:“这水龙炮不但笨重,不易搬动,而且有使用的条件限制,若不是洛阳城水路畅通,南城楼旁边正好有水渠经过,这水龙炮再厉害,也无用武之地,再说器具只能退一时之敌,终究不能保长久平安,人心凝聚才是真正的守城利器。”

杨侗闻言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似有所悟,知道水龙炮的使用限制,不由地有些惋惜,又问:“对了甄将军,朕选妃一事已经耽搁了大半年,如今瓦岗军已退,可以着手进行了。”

甄命苦回道:“臣已经选好了比试的地点,就在龙门镇的温泉度假村举行最后一轮的角逐,到时候还请皇上与众位大人光临观摩捧场。”

杨侗兴奋道:“朕期待着甄将军能再次给朕带来新的惊喜。”

群臣也都纷纷附和表示一定捧场。

甄命苦如今的威望已是如rì中天,又是杨侗身边的红人,只有王世充和他的那些王姓亲族,冷眼旁观者,不时地冷笑上几声,在一片奉承声中显得有些稀落。

……

甄命苦从皇宫的宴会中回到月桂楼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三楼的房间里,灯火通明,有了龙门镇研究所最新研制的灯泡和高效率太阳能电池板,月桂楼一直是红杏别院中独树一帜的一道亮丽夜景。

楼里的丫鬟们都已经睡了。

他直上三楼,推开房门,房间里的桌子上,摆放着早已凉了的酒菜,看样子是张氏为了给他庆功准备的。

459 军功章她们一人一半

这半个多月来一直在龙门镇准备退敌用的水龙炮,三过家门不入,也不知家中的娇妻如今是何模样。

浴室的门紧关着,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透过雕花的玻璃门,朦朦胧胧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在花洒洗着头,如云的乌黑秀发透过玻璃门,隐约能闻见洗发香波的味道。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浴室门口,从浴室门口的鞋垫底下摸出一把钥匙来,轻轻拧开门闩,为了防止张氏从里面锁上,他一直有预备一把钥匙。

跟往常一样,浴室中的可人儿并没有意识到已经有危险的大灰狼潜入。

她正洗着乌黑的秀发,闭着眼睛,任由热水从她头顶淋下,顺着背脊的小沟流入深深的臀缝里,又渐渐地顺着她修长浑圆的美腿流下来,滴落在地板砖上。

粗糙的浴室地板砖与她洁白jīng致的脚丫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两瓣如玉的雪臀高高地隆起,雪白如两团水嫩豆腐,不难想象轻拍一掌其上,那弹手的触感和布丁般颤动的景象定是异常地美妙动人。

甄命苦心头一片火热,很快便脱得只剩下了一条仅可遮挡要害的内裤,悄悄地走到她的身后。

她还是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就在他即将偷袭成功之时,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拧住了他的耳朵,用力往外拽。

甄命苦登时被吓了一条,回头一看,竟是满脸嗔恼的张氏,穿得整整齐齐的,他张大了嘴,回头看了一眼洗得正欢的女子,这才意识到,这个曼妙玲珑的女人,不是张氏,是长孙贝儿。

他不敢出声,被张氏拧着耳朵出了门,临出门时,还不忘关上浴室门。

“把钥匙交出来,我就知道你偷偷藏有钥匙。”张氏摊出一只雪白娇嫩的手掌。

甄命苦抓住她的手,亲吻了一下她的掌心,这才笑道:“这是为夫的权利和福利,岂能轻易交出,刚才娘子躲哪了,莫非故意给相公制造机会?”

张氏啐道:“你想得美,贝儿妹妹是来找我的,你以为是来找你的吗?”

甄命苦猛地揽住她的腰身,稍一用力,用上了一点巧劲,她便浑身无力地软倒在他怀里,他低头吻住她的红唇,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来时,才饶了她,笑道:“为了完成娘子你交给的任务,为夫在外面辛苦拼命,连这一点甜头你都不肯给我,以后你还怎么使唤差遣我这个不花钱的苦力?”

张氏微微喘着气,胸脯剧烈起伏,咬着红唇,轻声道:“人家已经把贝儿妹妹叫来了,难道还不算给你甜头吗?”

甄命苦奇道:“那刚才你为何要把为夫从浴室里拉出来?”

张氏噗嗤一笑:“你这人没有一点自制力,万一吓着了贝儿妹妹,她跑了怎么办?”

甄命苦大乐:“哦?这么说来,你这是为相公着想了?想的真周到。”

张氏白了他一眼:“相公为了洛阳的百姓劳心出力,我这个做妻子的为相公着想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甄命苦嘿嘿笑道:“那你应该知道相公最喜欢的甜头是什么吧?”

张氏俏脸红了起来,抿嘴不答,这时,已经洗好的长孙贝儿围着一根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陡然见光着上身的甄命苦正抱着张氏坐在他腿上亲昵地说着话,俏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处。

她哪不知道,刚才若不是张氏拦着,她已被这大sè狼给偷袭得逞了,未嫁入他甄家的门,已先成他甄家的人了。

虽然有些害羞,她却还是忍不住见到甄命苦的喜悦,朝他和张氏走过去,走到两人身边坐下,努力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甜甜地唤了一声“甄郎”,便专心擦拭起自己的头发来。

“宝贝儿,你怎么来了?”甄命苦肆意打量着她胸口处那一片浴衣也遮掩不住的雪白丰满,满脸调笑地问。

长孙贝儿不敢望他,低声道:“张姐姐叫我来的。”

“你不是被禁足了吗?我岳舅大人怎肯放你出来?”

一旁张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啐道:“哪来的岳舅?我可是跟干爹保证过了,贝儿妹妹在没进你甄家的门之前,不许你坏了她的清白。”

“我是这种没有定力的人么?”甄命苦嘟囔道。

长孙贝儿红着脸捉住他偷偷从桌子下钻入她浴巾,抚上她大腿的手,脸上泛起一丝绯红,颤声道:“张姐姐,他欺负我。”

张氏出奇地没有制止甄命苦这荒唐行径,在他不停地使眼sè下,她从甄命苦怀里挣脱出来,转身走到长孙贝儿身边坐下,从她手中取过毛巾,帮她擦干头发。

甄命苦在一旁为倒了几杯酒,将其中两杯各自递到两女面前,站起身来,举杯弯腰鞠躬,一脸诚恳道:

“两位娘子大人在上,为夫就用这一杯酒敬两位我最可爱最可敬的两位娘子,感谢两位娘子的宽宏大量,若不是两位娘子纵容为夫左拥右抱,还能如此相亲相爱,团结一心,和为夫凝成一丝剪不断的情绳,为夫恐怕早已为情伤神劳心,心力交瘁,更别提为国为民为社稷做出如此巨大的贡献,两位娘子大人功不可没,为夫的军功章是属于两位娘子大人的,你们一人一半,为夫这一杯,是真心谢谢两位娘子的,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而尽。

两女已被他夸张的说辞给逗得花枝乱颤,张氏也跟着他举杯喝了,刚落肚,俏脸便红得如同天边的朝霞般,美艳动人。

“张姐姐,我不会喝。”长孙贝儿哪曾喝过酒,闻到酒味就头晕。

甄命苦一旁怂恿:“没事,宝贝儿,喝醉了你就跟鹅鹅在这里睡,为夫到隔壁睡去,你放心,为夫说到做到,绝不会做任何有损你名誉清白的事,难道你还信不过为夫吗?”

他一口一个为夫,长孙贝儿却始终保持着jǐng惕和怀疑的神sè,摇了摇头道:“信不过。”

他的荒唐,她早已经听张氏说得多了,也已经见识过了。

甄命苦自知自己的话没多少说服力,只好说:“那你总该相信鹅鹅吧?”

460 瓦岗议事

长孙贝儿回头看了一眼已有了半分醉意的张氏,张氏眼神有些闪躲,嘴里却说:“妹妹喝一点没关系的,说不定你酒量好呢?”

长孙贝儿犹豫了片刻,这才端起酒杯来,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喝毒药似地轻泯了一口,刚咽下,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甄命苦在一旁哄劝道:“宝贝儿,听说过感情深一口闷吗?这喝酒讲究的是一气呵成,一杯交情浅,两杯给我脸,三杯心相连,四杯情意坚,宝贝儿若是觉得相公配不上你,一杯就够了,若真是跟相公心心相连,起码也得三杯。”

长孙贝儿狐疑地看着张口就能胡侃一通的男人,若不是知道这个男人不久的将来就要成为她的相公,她甚至怀疑他是个拐带妇女的人贩子,他的笑是那么地不怀好意。

张氏在一旁怂恿道:“贝儿妹妹,三杯就三杯,不能让这个坏蛋小看了。”

长孙贝儿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张氏今天跟往常不太一样,似乎憋着什么坏,至于哪里不一样,她一时也没发觉,这白酒她连一杯都觉得难以下咽,更何况是三杯。

好不容易将手里的一杯喝下,登时觉得天旋地转,腹中如火烧,甄命苦一边夸张地叫嚷着“娘子海量”,立即殷勤给她倒满一杯。

张氏也在一旁称赞,不停地给她碗里夹菜。

长孙贝儿渐渐地适应了腹中火烧般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酒jīng开始发挥作用,渐渐地放开,竟不知天高地厚地举起杯,站起身,脸上带着娇憨的笑容,望着甄命苦说道:“这一杯,是贝儿替洛阳的百姓和高府上下敬甄郎的,为甄郎的仗义出手,赶跑了瓦岗贼寇,救洛阳百姓于水火,干杯。”

甄命苦大声拍手叫好,大叫“我的宝贝儿真是个痛快人”,也跟着她喝了,两杯下肚后,长孙贝儿已有些飘,脸上红彤彤的,甄命苦见她开始站立有些不稳,起身扶着她,却被她推开,嘟嘴嗔道:“我没醉,不用你扶我……”

说着,自己拎了酒壶给张氏的杯子倒满,又给自己的杯子满上。

举杯敬张氏说:“张姐姐,这一杯,是贝儿敬你的,以后贝儿一辈子敬你爱你,把你当亲姐姐一样侍候,若有半点假话,叫我永远得不到甄郎的疼爱……”

甄命苦在一旁笑成了一朵花,连声道:“哪能呢,哪能呢……”

张氏笑着举杯站起身来,两人碰了碰杯,正要一口干下,甄命苦在一旁看着这两朵如花娇艳的美人,酒不醉人人自醉,吹着口哨,起哄道:“交杯酒,交杯酒,交杯酒……”

张氏哪会不知他的心思,红着脸,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与长孙贝儿手臂相交,笑着说:“贝儿妹妹,以后我们姐妹一条心,共对外敌!”

长孙贝儿闻言哪还在乎一旁甄命苦的聒噪,开心地点了点头:“恩!”

两女行交杯礼,将杯中米酒一仰而尽,算是达成了一致对外的共识。

刚喝完,张氏突然伸手将长孙贝儿揽了过去,环着她的腰身,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之前,吻住了她的唇……

几分钟后,甄命苦醉醺醺地从张氏房里出来,脸上带着满足之sè,看样子喝了不少,嘴里嘟囔着“值,真值,死而无憾了”之类的醉话,转身进了隔壁的书房,倒在软榻上,呼呼大睡过去。

……

荥阳,杨广耗费全国人力物力所建的四十二行宫之一的荥阳宫,如今已经是瓦岗群雄的议事之所。

瓦岗群雄聚集在太极殿,一名面白唇黑,眼珠灰暗,病恹恹的汉子坐在龙座,脸有怒sè。

“你们倒说说,怎么回事,明明已经攻下来了,为什么到头来却功败垂成?”

说话男子嗓音显得有些尖刻。

台阶下,站着数十名瓦岗将领。

其中一名生得满脸须髯,身材威武雄壮的汉子出言道:“大当家,这次失利,实在不是弟兄们的过错,只因那暗卫军的古怪水龙炮实在太过霸道,弟兄们根本无法靠近对方五十米之内,城中只要有暗卫大将军一rì,只怕很难靠武力攻克下来,若要取洛阳,必先除此人。”

另一名面如冠玉,俊俏不凡的中年男子站出来说:“单庄主说的不错,这暗卫大将军甄命苦,据说就是当年杨广亲征高丽时所封的征东大将军,深得杨广信任,出身朔方,也是因为他,才有了当年人称为朔方之chūn的边荒雄城,因为他,突厥不敢进犯朔方半寸土地,南阳朱粲号称二十万大军,也败在他三千暗卫军的手中……”

“可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威名赫赫,手段诡异的人,却没有多少人见过他真面目,李某也曾派一小股jīng锐前往攻打过他的龙门镇封地,试图截断洛阳的供应,结果无功而返,对方的暗卫军实在败在他的手里,兄弟们其实都输得心服口服,此人不除,洛阳便稳固如泰山。”

坐在上首的那名男子回头望向一名身壮如牛,身高近两米的大汉,问:“程兄弟,你曾经在洛阳铁匠铺里干过十几年,你可知道这个暗卫大将军到底是什么来路?”

这名两米高的大汉沉声道:“我倒是跟他打过交道,说实话,这人喜欢扮猪吃老虎,初相识可能会觉得这人是软柿子,怎么羞辱他也不会发怒,后来慢慢地认识了,才知道他不软,而且是个硬茬,当年洛阳的两大帮,盐帮和矿帮都被他搅得一团乱,后来不知怎么地就跟他混熟了,觉得他人还不错,一起喝过几次花酒,后来我跟我尉迟大哥离开了洛阳,就再也没有跟他联系过,若真的是由他守洛阳城,我看这洛阳城怕是很难攻下来。”

“哼,你这大块头,只知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若真这么厉害,当年也不至于要替他妻子顶罪,被充军朔方,跟他妻子分离三年多了。”

大块头粗声喝道:“徐世绩,你懂个屁,他当初无权无势,只有一个人,怎么跟官府斗!你自以为很威风是吧,你敢不敢跟爷单练!”

“哼,我怕你输不起!”

461 温泉度假村

大块头从背后取出一把几十公斤重的大板斧,就要跟这徐世绩出门较量,一旁那李姓俊朗中年汉子急忙制止道:“程兄弟,徐兄弟,都是自家的兄弟,千万不可伤了和气。”

两人这才互瞪了一眼,黑着脸,不再言语。

李姓汉子说:“我听说这暗卫大将军虽然诡计多端,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喜好女sè,而且行为荒唐,不知检点,眼里只有他那如花似玉的娘子,据说还曾多次上书皇泰主,让皇泰主举城向长安李家投降,结果被皇泰主一贬再贬,先是革职,后是关监狱,却始终不改荒唐本xìng,一心想要跟她娘子归隐泛舟四海,逍遥快活……

这人在洛阳一直有个痴情相公的雅号,深受闺中女子喜爱,可见这人对他娘子一片痴心,若是能利用这一点,抓了他的娘子,将他引开洛阳,到时何事不可为?”

上首的汉子闻言脸露喜sè:“魏公有何妙计?”

李姓汉子脸上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过几天就是百花楼花仙子的选拔,这次选拔事关皇泰主选妃,他已经被任命为这次花仙子选拔的最后一轮评审官,评选的项目和地点都已经定下来了,就设在这暗卫大将军的龙门镇封地的温泉度假村里。”

“温泉度假村?”在场众将无不愕然。

李姓男子摇头苦笑:“这只是他其中一个荒唐之作,据说这度假村其实是一个拥有几百尺宽温泉浴池的大型客栈,招纳四方来往的商旅客,生意兴隆火爆,如今已经是龙门镇最大的客栈了,客人如流。”

众人恍然,纷纷问计,李姓男子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计策。

“瓦岗军若能获得他那水龙炮的制作方法,定能所向无敌,城池也可固若金汤。”

坐在上首的翟姓男子听完,脸有激动之sè,问:“那依李兄弟你的意思,应该派谁前往为好?”

“若论武力,单庄主,秦兄弟,程兄弟,徐兄弟,邴兄弟五人军中称雄,只不过程兄弟与那甄命苦相识,不方便露面,就由我和单庄主,邴兄弟,秦兄弟四人前去会一会这甄命苦吧,翟大哥再派一支jīng兵在城外接应即可。”

商议已定,吃了败仗的众人也无心再聚,各自离去。

有几人留了下来,其中一名男子对那坐在上首的男子说:“翟大哥,这次李密攻打洛阳虽然失败,可军中声势却越发浩大,如今黎阳,仓城两县的粮仓都握在他的人手中,招兵买马,收买人心,俨然要跟你平起平坐,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翟大哥千万不能对此人掉以轻心,得乘机找个机会削去他的兵权才好。”

另一人说:“世绩说得有理,这李密毕竟是半路加入我们瓦岗,不比起事时就跟在身边的弟兄,你看他加入瓦岗军没多久,就已经收买了那么多人心,其用心已昭然若揭,野心不小,依我之见,翟大哥最好能派几个暗中跟着他们,以防万一他有所图谋,我们也好有个防范……”

坐上首的男子声音尖细,听起来略有些刺耳:“世绩,儒信,我看你们是多虑了,魏公对瓦岗一向忠心,并无二心,而且人才难得,有些许的傲气也是在所难免,瓦岗寨能有今天的规模,魏公居功至伟,邴兄弟和单庄主不也已经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吗?没事的,万一被他们知道我信不过他们,反而伤了兄弟情谊。”

徐姓男子yù言又止,与王姓男子互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怒其不争的失望,不再相劝,转身告辞离去……

……

皇泰二年十一月初九冬至,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

这天的龙门镇热闹非凡。

百名参加选秀的秀女们齐集龙门镇的温泉度假村,洛阳全城的富豪们几乎都来到了镇上,入住度假村中,准备观看花仙子选拔的最后一轮比试。

龙门镇上各家的店铺生意普遍好了几倍,各地来的商旅客闻讯赶来,想要一睹花仙子的风采。

龙门温泉度假村的客房早已客满,价格从一百两白银到一千两白银不等,从普通客房到豪华套间,能够容纳上千名房客。

入住的人非富即贵,普通老百姓就算想入住,也花不起这价钱。

度假村里的温泉泳池足足有两三百米的宽度,可容纳一千人同时洗浴却不会感到拥挤,泳池的温泉水也都是活水,温度适宜,清澈澄净。

花仙子的最后一轮选拔是体能的测试,分为游泳接力,出水芙蓉舞和高台跳水。

花仙子和众多秀女们入住温泉度假村时,龙门镇人满为患,都挤在龙门镇的主街道,翘首企望远远从洛阳城方向而来的花仙子车队,很多人都爬上路边的柳树稍上。

几十辆宝马雕车连成一支壮观的五彩队伍,铃铛满路,彩锦飘飘,在上千名全副武装的暗卫军侍卫队护卫下,到了温泉度假村的门口,花仙子们和秀女们纷纷下车,大部分人脸上都带着兴奋和好奇,四周围打量着眼前设施齐全的度假村,鱼贯入了度假村中。

唯独有一个花仙子脸sè冰冷,毫无欢颜。

她就是此轮比赛中最大的亮点,牡丹仙子凌霜。

她此时带着那金丝近视眼镜,在丫鬟的掺扶中下了车,回头看了一眼正骑马护卫在月桂仙子车驾边的暗卫大将军,转身进了度假村的大门。

……

明天就是花仙子体能比试的第一项游泳接力了。

由于此次选拔关系重大,不但花仙子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暗中定有不少浪荡少爷垂涎窥视,只靠各楼护院肯定是不够的。

杨侗也已经乔装打扮入住了度假村之中,巡逻和防卫的任务自然落在了甄命苦和罗士信的肩上。

罗士信身为皇宫侍卫总管,负责的是杨侗楼中的防卫,甄命苦则负责花仙子居所周围的jǐng卫。

已是晚上十点,秀女们在度假村中吃喝游玩了一天,都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准备迎接明天的比试,甄命苦吩咐各处加强jǐng备,正准备回楼中歇息,无意中听见室内泳池里传来拍打水面的声音,似乎还有人在泳池里练习。

462 相见如宾

按理说,经过一个夏天的训练和普及,秀女楼的秀女们基本上都已经学会了游泳,应该不用临时抱佛脚,暗中恶补才对。

除了一个人。

甄命苦已隐约猜到了这人是谁。

他拢了拢衣襟,转身朝比赛用的泳池走去……

……

冒着腾腾热气的泳池中,一个笨拙却曼妙的身影正在泳池里扑腾,泳池的岸边,两个娇俏的小丫鬟正坐在泳池边上,脸上带着笑意,看着泳池里的女子,一边指点一边低声聊天。

正是凌霜的丫鬟冰儿和花仙子的热门人选妙玉,两人穿着保守的连体泳衣,露出洁白如玉的胳膊和小腿。

两人如今都已经学会了游泳,自然成了凌霜的教练,几个月前,凌霜就派冰儿前往月桂楼跟张氏学会了游泳,张氏明知冰儿是凌霜派来偷师的,却也不拒绝,尽力传授,如今的冰儿,已经是个游泳好手。

凌霜与张氏一向不对付,自然不会来跟张氏学,直到比试的前夕,才找来冰儿和妙玉临时恶补。

池中的凌霜穿着一件xìng感的比基尼,露出姣好曼妙的身姿,在水中费力扑腾,不时地沉入水中,狼狈不堪地从水中挣扎着站起身来,被呛得不停咳嗽,有时身体挣扎得失去了平衡,连站也站不起来,若不是有妙玉和冰儿两人在一旁看着,估计早就沉到水底了。

甄命苦在窗外看了好一阵,发现这个女人琴棋书画歌舞样样jīng通,一身柔术能能让男人折倒在她脚下,舞蹈天资也跟张氏不相上下,没想到在游泳方面却是个白痴。

这种天生厌水女,注定是一辈子都是旱鸭子。

他大摇其头,转身离开。

……

深夜,甄命苦跟李大亮,裴行俨几人一起围在一个火炉旁,炉子上烧着火锅,里面煲着五香羊肉。

羊肉的香味远远飘了出去,几人吃着喝着,裴行俨说:“甄爷,用不着这么小心吧,龙门镇是咱们的地盘,谁敢来这里闹事。”

李大亮也笑道:“暗卫军打了一场漂亮仗,哪个傻子活腻了,敢在这时候来招惹暗卫军?听说瓦岗军最近没什么动静,估计是被甄爷的水龙炮给吓住了,正想辙呢。”

甄命苦闷了一小口水酒,吃了几块羊肉,笑着说:“还是小心一点好,保不准他们派人潜入洛阳,对皇泰主出手。”

裴行俨小声问:“甄爷,皇上已经住进来了?”

甄命苦点了点头。

杨侗几天前便已经和昌盛长公主一起,乔装易容出宫,住进了这度假村里,难得出来放松一趟,皇帝架子也懒得再摆了,仗着有易容装扮,每天泡温泉,围着火炉吃西瓜,再加上有罗士信贴身保护,也不担心有什么刺客,陪着福临一起在龙门镇四处吃喝玩乐,仿佛回到了当年还是越王爷的时候。

如今估计已经在张氏的房间里讨巧卖乖了。

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甄命苦起身开门,印入眼帘的,是张氏俏美如花的容颜,美眸如水波荡漾着动人光彩,俏生生地站在门口。

她身披着一件白sè裘皮大衣,是他让人从朔方高原之地带回来的雪貂裘制作的,长孙贝儿的手艺,披在她身上,就是雪中一朵莲,黑发如漆,貂裘如雪,将她衬托得如同黑夜里的jīng灵。

甄命苦又有些发呆了,这个妮子天生就是为服装而生的,不管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都能穿出公主的高贵气质和独特风格来。

张氏双手拢了拢裘衣领子,见他目不转睛的呆样,脸上浮出一丝羞涩,轻声道:“甄将军,不请我进去吗,外面好冷啊……”

甄命苦回过神来,急忙将她请进屋来。

张氏大大方方地进了屋,在甄命苦的殷勤侍候下,脱去了裘衣,露出玲珑曼妙的娇躯,在屋里十几个暗卫军将士发亮的目光中,走到火炉边坐下,将手里的一壶上好的贡酒放在火炉边的桌子上,展颜一笑:“各位将军,辛苦你们了,这是皇上让我给你们送来的上等状元红,犒赏各位将军的。”

众人纷纷从惊艳中回过魂来,笑着道谢:“多谢郡主。”

甄命苦哪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大半夜的,她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到一堆当兵男人的房间里来,还当着那么多男人的面显露身材,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还是她故意来让这些军中饥渴男心猿意马的?

难道她不知道她这个洛阳第一素颜美人之称的月桂仙子,她一句话温柔的问候,一个妩媚的眼神,都会给这屋里那么多阿兵哥造成多大的困扰。

她今天穿的衣服倒是非常得体端庄,却依旧将她玲珑曼妙的曲线雕塑得如同维纳斯般动人,再加上炉火朦胧,火光映在她吹弹可破的粉嫩俏脸上,让她整个人泛起一阵阵柔和唯美的亮光。

屋子里静得只能听到火炉里的炭火燃烧发出的哔啵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去。

甄命苦暗叹,这个妮子若是到了二十一世纪,毫无疑问,绝对是万众瞩目的巨星,他甄命苦何德何能,竟能有娶得她为妻。

张氏回头朝有些发愣的他招了招手,轻声唤道:“甄将军,你来。”

听到她的召唤,他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急忙走到她身边,躬身道:“郡主有何吩咐?”

李大亮他们都是知道这两人关系的,对他们这种在外人面前保持着客气和距离的做法很是不解,饶有兴致的望着两人。

“我肚子饿了。”

张氏说着,坐在甄命苦原来的位置,好像她的肚子饿是他理所当然要负起的责任一般。

甄命苦奇道:“郡主不是在皇上房间里吃香喝辣的,又何必找到这来讨吃的?”

张氏反问:“不可以吗?”

甄命苦忙说:“可以可以,无任欢迎,只是不知道这五香羊肉合不合郡主口味。”

“这么香,远远地就已经闻到了,先盛一碗我尝尝,我肚子好饿,不要肥的,肥的你吃就好。”

(回家了,断了一天,明天补上。)

463 想赢的心

“我肚子饿了。”

张氏说着,坐在甄命苦原来的位置,好像她的肚子饿是他理所当然要负起的责任一般。

甄命苦奇道:“郡主不是在皇上房间里吃香喝辣的,又何必找到这来讨吃的?”

张氏反问:“不可以吗?”

甄命苦忙说:“可以可以,无任欢迎,只是不知道这五香羊肉合不合郡主口味。”

“这么香,远远地就已经闻到了,先盛一碗我尝尝,我肚子好饿,不要肥的,肥的你吃就好。”

她对他撒娇的语气是那样自然,只有身为相公的甄命苦,才体会得到她的话语中的任xìng和娇蛮。

他哪生得出一丝的不情愿,急忙用他吃过的碗盛了满满一碗羊排,给她递了过去。

众将无不眼中带笑地看着她,张氏果然脸红了一下,狠狠白了甄命苦一眼,却不甘示弱,众目睽睽之下,接过他的碗筷,也不管上面有没有甄命苦的口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甄命苦发现这妮子最近好像胃口越来越好了,身体也好像丰腴了一些,更明显的是,她那本来已经雄伟不凡的胸脯儿明显地鼓胀了许多,她的资本本来已经够惹火,再穿上这样修身的衣裳,真的要引无数英雄竟喷血了。

张氏很快吃完了一碗,却意犹未尽,也顾不上郡主的仪态了,自己又舀了一碗汤汁喝下,这才满足地舔了舔红唇上沾的汤汁,发现周围的人包括甄命苦在内,无不看得发呆,脸上一红,“你们不吃吗?”

裴行俨回头看了甄命苦一眼,问:“甄爷,你饿嫂子几天了?”

甄命苦笑说:“就算饿着我也自己,也不敢饿着了她啊,天天喂得饱饱的,你们不知道,她是个肚子一饿就会黏人吵闹的麻烦jīng。”

众将无不大笑。

张氏狠狠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甄将军,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甄命苦被她拉着出了门。

……

“相公,我明天一定要赢那个凌霜,你要帮我。”

站在门口,张氏说出了一句甄命苦意想不到的话。

甄命苦讶道:“你不是说要凭实力赢她的吗?怎么突然要我帮你了,这可有违你公平竞赛的初衷啊。”

张氏脸有忧愁:“柳姐姐自从上次吃了打胎的药后,身体一直都不好,明天肯定出赛不了,这样一来,没了柳姐姐的帮忙,就算我在这一场能赢了凌霜,比分相差不远的话,凌霜的总分也能高过人家,到时候她还是牢牢地占据牡丹仙子之位。”

甄命苦知她一向对这些名位不感兴趣的,不知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在意起来,忍不住问:“娘子为何对胜败这么上心了?”

张氏神情变得有些忧郁:“柳姐姐一直都很在意自己在百花楼始终被凌霜压一头,三年前我刚刚进入百花楼,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有柳姐姐相助,对我倾囊相授,还举荐我成为一名秀女参加花仙子的选拔,我至今还只是一个丫鬟,如今她身体抱恙,胜出的机会非常渺茫,我想要替她完成一个心愿,也算是我报答她的栽培之恩。”

甄命苦忍不住好奇,“她到底跟凌霜有什么仇怨?”

“我不知道,听人说,自从凌霜入楼之后,柳姐姐就一直都屈居她之下,无缘牡丹仙子之位,而且凌霜这个人,对其他人一向不理不睬的,不喜欢拉帮结派,不过实力却是百花楼中最好的,无人能出其右。”

甄命苦急忙道:“依我看,娘子的实力比凌霜高出何止一筹,明天的比试,就算没有为夫的帮忙,也定能夺得头魁。”

张氏眼中带着欢喜,甜甜一笑:“说谎也不打草稿,张口就来。”

“为夫说这话可是有根据的……”甄命苦走到她身边,凑到她耳边说出了凌霜是个旱鸭子这个秘密。

张氏听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sè:“你偷看她游泳了?”

甄命苦板起脸:“什么偷看,这是本将军职责所在,也是为了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花仙子安全,你不知道你们这些美人对很多男人有致命吸引力吗?采花贼说不定现在就潜伏在周围,随时准备对你们这些娇滴滴的花仙子下手呢。”

“对呀,眼前不就有一个吗?”

“本将军只采一朵月桂花。”

张氏掩嘴娇笑,白了他一眼,又说:“她是旱鸭子,说不定今天晚上就学会了呢,人家也是跟你一下子就学会的。”

“那是因为娘子你本来就是高贵无比的天鹅转世,学个游泳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我看凌霜那种游泳白痴,又没有高人指点,就算花一年时间,也未必能学会。”

“癞蛤蟆,其实你是想夸自己是高人吧?”

甄命苦笑道:“娘子真是冰雪聪明,什么也也瞒不过你,为夫若不是高人,怎能让娘子你死心塌地地爱上,这都深夜了还不睡巴巴地来找本将军聊天?夜深了,娘子也吃饱喝足了,明天还要跟人一较高低呢,让本将军护送娘子你回屋吧,外面风寒,小心着凉。”

张氏喜滋滋地白了他一眼,搂着他的手臂,轻轻偎依在他身上,朝远处一栋别墅走去。

……

龙门镇的温泉度假村是专门为各地来的富商准备的。

占地十几公顷,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跟无偿征用劳力不同,龙门度假村的所有建造费用,都通过甄氏票号贷款发行银票的方式,融资贷款,提升了龙门镇农户的就业率,同时也让度假村成为了除了红杏别院之外,贵族妇人们最佳去处,这些人为了获得好的享受,往往不惜一掷千金,度假村的规模在不断地扩大,可供娱乐的设施也不断增加,客流也越来越大。

这样一来,实现了财富回流百姓手中的过程,度假村所挣的银子,也都用于龙门镇的公共设施建设,rì益兴旺繁荣的龙门镇,人气渐渐地旺了起来,富人得到了jīng神上的享受,而穷苦农户也劳有所得,皆大欢喜,一举多得。

462 图谋

服务的内容包括按摩,浴足,桑拿,棋牌室,赌场,温泉浴,空调室,保龄球,养身馆,图书室……应有尽有。

这个时代别的没有,土地却到处都是,度假村里最独树一帜的,是建在半山腰上的别墅群,是专门为一些贵宾准备的,如今成了各花仙子和皇上大臣们的住所。

张氏就住在离杨侗的住处一百多米远的一栋别墅里,周围都有严密的暗卫军守卫。

经过了一次张氏被绑架的经历,甄命苦丝毫不敢大意,对这妮子的保护措施之严密,堪比杨侗的护驾阵容,每隔十米就有巡逻队,周围也都安装上jǐng报器和电网,一旦有人非法入侵,就会响起jǐng报。

这也是他为什么能放心让张氏一个人住在楼里的原因,如果有这种二十一世纪的安防科技还不能让这妮子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那这世上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护她周全了。

在别墅门口,几名守卫见是甄命苦,纷纷行军礼,张氏放开了他的手,转身进了别墅的庭院,站在门口回眸一笑,看着身后的甄命苦,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诱人的味道:“甄将军,你不进来吗?屋里没其他人呢。”

甄命苦闻言心脏急剧跳动了几下,若不是周围那些守卫眼中带着艳羡狐疑地看着他,又有职责在身,而她明天也要应付花仙子比试,他此时已经抱起这诱人的小妖jīng,进了她的闺房,将她肆意挞伐,让她三天不敢再用这种魅惑手段勾引他。

只是,这些守卫都不知道他和她的关系,万一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只好强忍着心中的绮念,硬着头皮道:“本将军就不进去了,郡主请回,注意关好门窗。”

张氏见他的眼神火热得几乎要烧着她,嘴里却说着违心的话,噗嗤一笑,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屋子,关上了大门。

甄命苦站在楼下发着呆,直到别墅的三楼张氏房间里亮起了灯光,这才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

别墅区的小树林里,一名黑衣蒙面人远远地望着甄命苦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张氏住的别墅三楼,黑暗中,炯炯有神的双眼闪动着jīng光,似有所思。

黑衣人只是稍作停留,很快便消失在了树林中……

……

甄命苦路过温泉泳池馆时,又忍不住偷偷地走到泳池馆边的窗户旁,朝里面望了一眼。

里面的泳池里已经没有人,看样子凌霜已经放弃了,他有些奇怪,据他对这女人仅有的一些了解,她应该不是个轻言放弃的女人。

除非她只用了张氏吃一碗五香羊肉煲的功夫就学会了游泳,不过这种可能xìng实在是太低了。

又或是,她想到了什么其他办法赢得比试,否则没有理由这么快就放弃的。

他想不明白,却也没放在心上,笑着摇了摇头,准备再四周巡逻一遍,也就该回屋睡了,明天还得起来布置花仙子比试的事宜。

……

大雪纷飞,半山腰别墅区的另一座宅子里,身体尚未痊愈的柳叶儿躺在床上,房间里弥漫着中药和熏香的浓郁味道。

一个黑影悄悄地躲过了周围巡逻的侍卫,身手敏捷地爬上了宅子的二楼,潜伏在柳叶儿的窗户底下,从怀里掏出一根小竹管和一小包白sè粉末物来,悄悄地倒入了竹管中,将竹管从缓缓地伸入窗户中,接着,撩开脸上蒙着的黑布,露出一张小巧红嫩的檀口,轻轻含住竹管的一端,深吸了一口气,正待吹入……

突然从楼下传来悉悉索索的足踏积雪的声音,黑衣人登时jǐng觉起来,回头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只见一名俊朗的中年男子,既不蒙脸,也不遮掩行踪,就这样径直朝楼里走来。

“谁!站住!”

巡逻兵发现了他的踪迹,急忙喝止,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周围便闪出几个壮汉来,三下五除二就收拾了这些巡逻兵,将他们全都拖进了树林里。

二楼的黑衣人见状,悄悄地闪身躲在柱子后面。

那俊朗中年汉子大步走进了楼里,不一会便上了二楼,推开柳叶儿的房门,重新关上。

不一会,里面便传来柳叶儿略带吃惊和欢喜的声音:“李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病了,所以特地来看看你,柳妹,你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让大夫来看了吗?”

柳叶儿突然变得有些惊慌,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没有了以往的自信和妩媚,颤声道:“恩,已经看过了,没什么事,就是受了点风寒,有劳李哥哥关心。”

这名“李哥哥”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那就好,其实我这次来,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希望你能帮我个忙。”

“李哥哥你有事尽管说,叶儿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尽力。”

很快,声音便小了下来,男子小声说着这次来找柳叶儿的目的,柳叶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和挣扎,不过最终还是答应了那男子的请求,那男子稍微逗留了一下,说了句不宜久留,便转身出了房间,下了楼,跟那几名威武壮汉很快消失在远处……

一直躲在窗台下偷听的黑衣人从柱子后现身出来,目光烁烁地望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柳叶儿的房间,沉默了片刻,将手中的竹管揣回怀里,转身敏捷地下了楼,飞快地离去。

……

风雪飘飘,这些人都离开后不久,一直在远处静静观察的甄命苦从暗处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疑sè。

他朝那几名壮汉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不解,他的手中,超声波窃听放大功能的软件正在运行着。

“明天……抓人……引过来……皇泰主……杀……”

由于风雪的声音,手机的窃听器只能还原出这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再加上对方还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实在听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潜入柳叶儿的房间要干什么。

他只知道一件事,柳叶儿跟这些人显然关系匪浅。

463 死不认帐

想起张氏那天跟他说过,柳叶儿怀孕了,怀的是谁的孩子也不肯说,而且为了打胎,吃下虎狼药,结果差点连命都丢了,窃听器里柳叶儿的声音明显跟平时不太一样,那是面对自己心上人时才会有的紧张不安,她为什么会紧张?莫非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口中的这个“李哥哥”的。

这里面的内情,实在太复杂,他也懒得去想,那群大汉的身手,一个个如狼似虎,绝对是训练有素,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他没有把握同时对付他们中间任何两个。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红外探测光电迅速消失在一千米以内的探测范围内,甄命苦无意再跟踪他们,目光停在了那个代表了刚刚那个黑衣人的红点上。

这个人,显然是百花楼里的姑娘。

他关了手机戴在手腕上,转身朝这个黑衣人的居所走去……

……

黑衣人从窗户上跳进了她的房间,将脸上的黑布扯下,露出凌霜那娇美的容颜,接着,悉悉索索地脱下身上的黑sè夜行服,转身进了更衣室。

正准备关上更衣室的门,一只手突然挡在了门口,登时将她吓了一跳。

甄命苦似笑非笑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凌霜登时吃了一惊,很快恢复了正常,寒着脸道:“甄将军,三更半夜的潜入我房间,难道你就不怕我喊人吗?”

甄命苦将手中的一小包刚刚从她脱下的夜行服中搜出来的药粉在她面前扬了扬,冷哼道:“本将军奉命护卫各位仙子的安全,本是职责所在,谁敢说半句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仙子貌美如花,心肠却不怎么样,自己学不会游泳,竟然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想让别人也无法出赛是吗?”

“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凌霜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若不是有手机的红外探测仪,显示她就是刚刚那名黑衣人,她这副无辜的模样,说不定真的蒙骗过去。

“还装蒜,本将军敢肯定,这包迷药粉若是吸入肺中,就算不是当场昏迷,恐怕也要四肢无力,这样一来,仙子你明天就算不会游泳,也能轻松压倒玫瑰仙子和月桂仙子两人了。”

凌霜问:“你凭什么说这是迷药?”

“要不要本将军拿你试试药效?”甄命苦往前走了一步。

凌霜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明显有害怕之sè,娇喝道:“就算这是迷药,你怎么能证明这就是我的,我也可以怀疑是你故意栽赃陷害我。”

凌霜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秀眉微蹙,一脸jǐng惕地盯着他:“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学游泳的?你自己偷看别人洗澡,卑鄙下流,还说别人是下三滥,黑白都你自己说了!”

甄命苦哪会不知道她在故意转移话题,冷哼一声:“本将军家中有娇妻美妾,貌似天仙,还不至于要偷看你,刚刚只是路过听见游泳馆里有声音,本着对仙子们负责的态度,上前查看了一下,若不是如此,也不能发现你干的这些勾当,说吧,你在柳叶儿窗户边听见什么了?最好老实说出来,否则别怪我将这事给你捅出去,到时候你这牡丹仙子可就威严扫地了。”

凌霜眨巴着无辜的水灵眼眸:“你是在威胁我吗?”

“你就当是吧。”

凌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突然笑了,朝他招了招手,她的动作,就像是在召唤情郎一般,充满了撒娇和挑逗的意味,“那好吧,你凑过耳来,我告诉你。”

甄命苦哪会轻易相信她,从第一次见她到现在,这个女人太多变了,一会娇柔委屈得像个无助的小女孩,一会又妩媚风情地像个要勾引男人的小妖jīng,一会又冷若冰霜像个男xìng不融体,一会又成了武艺高强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雌,根本无从捉摸。

但他却有一种感觉,这些都不是这个女人的真实面目。

他皱了皱眉头:“有什么事就直说,别耍这媚惑男人的一套,我说过……”

“家里已有娇妻美妾是吗?”凌霜接口问。

甄命苦一时无语。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呀,人家就算想勾引你,你也肯定是不上勾的不是吗?”

甄命苦不耐烦地打断她:“本将军没耐xìng跟你扯皮,赶紧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凌霜登时眼泪潸然,委屈抿嘴,沉默不语,狠狠地盯着他,若不是甄命苦早就从张氏身上领教过这些花仙子对付男人的手段,说不定当场就要给她道歉赔罪,哄她开心了。

他叹了一口气:“仙子你就别演了,此事关系杨侗的xìng命,我不相信你会连杨侗那小子的xìng命都不在乎?”

他的话音刚落,凌霜眼中明显有些惊讶,显然没有料到甄命苦竟也知道那些人的对话。

“你既然知道,还问我做什么?”她一脸狐疑。

“我只是知道个大概,至于他们具体说什么,我还想亲耳听你说。”

凌霜想了片刻,摊出一只雪白纤细的小手,说:“告诉你可以,把我的宝贝还来。”

“什么宝贝?”

“几年前你从我这里偷走的东西,会发彩sè亮光的!把它还给我,什么都好商量,否则免谈。”

“你是说这个吧?”甄命苦从手腕上取下手机,按动了一下变形的按钮,手机在凌霜惊呆莫名的神情中,变回了她最初看见时的形状。

甄命苦又按动了一下手机的唤醒键,张氏荡秋千的照片出现在桌面上,美人如玉,景sè如画。

凌霜先是一阵惊奇,接着喜不自胜,她早就知道这宝贝不简单,刚获得这手机时,她无意中触发了唤醒键,结果出现了一张炫丽五彩的画面,上面有个指纹开锁的提示。

她不知道指纹是什么,但却知道开锁的意思,意味着把锁打开之后,里面会有她意想不到的宝物。

甄命苦将手指按了上去。

只听见一声悦耳叮咚铃声,解锁进入了程序应用界面。

凌霜迫不及待地朝他走过来,也不管他会不会对她不利,走到他身边,摊出一只雪白小手,“给我,是我的!”

464 智能语音助手

甄命苦失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敢说这东西是你的?”

凌霜说:“我捡到的,当然是我的。”

甄命苦无语,这个女人蛮不讲理起来,倒跟张氏有一拼,“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的宝贝。”

甄命苦笑道:“可它可不会认你是它的主人,要不我们问问它?看它到底承认谁是它的主人。”

凌霜愣了一下,问:“怎么问?”

甄命苦打开其中的语音识别的智能软件,问:“莎拉莎拉,告诉她,谁是你的主人?”

“甄命苦是莎拉的主人。”手机里传出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可爱动听。

凌霜愣住了,脸上全是震惊和骇然的神情。

她回头看了一眼四周,又在四处可藏人的地方寻找了一番,始终没发现有人的踪迹,这才走到甄命苦身边,抬起头狠狠盯着他,好一会,才问:“谁在装神弄鬼!”

甄命苦将手机给她递了过去:“你连这手机会说话都不知道,还敢说它是你的,你若不信,自己问。”

凌霜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轻易就将手机给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甄命苦看出来了,那是打小算盘的眼神,出现在她这种级别的美人眼中,显得格外的动人。

她抬起头,脸上带着好奇和激动:“怎么问?”

明知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地无害,甄命苦却还是提不起防备心来,忍不住笑着说:“随便你问什么,只要它能听懂,它都能对你的问题作出回答。”

凌霜彻底地被吸引住了,似乎已忘记了眼前这个男人并非善类,看着手中的超世代手机,眼中闪烁着惊奇。

“你是谁?”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是莎拉。”

“你认识我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不认识任何人,我只是一个程序。”莎拉悦耳的声音响起。

凌霜已经完全被吸引住,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男人在看着她,问:“什么是程序?”

“程序就是由一连串的代码和各种数学公式算法组合而成,用机器的语言编译,实现人与机器之间的沟通。”

甄命苦颇觉有趣地看着她,想起张氏第一次知道语音助手程序时,反应比这凌霜好不到哪去,每天晚上连觉都不睡了,就这样跟这手机聊一整晚,莎拉对她所有问题都是有问必答,有时驴唇不对马嘴的,张氏却跟它聊得津津有味,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觉得张氏已经被这莎拉给勾引了,幸亏这莎拉只是小女孩的声音。

凌霜身上的香气,涌入了他的鼻子里,她此时全神贯注的样子,跟这手机语音助手聊着,虽然听不懂很多莎拉所作的专业解释,却依旧兴致盎然,几分钟后,她才最后问了一句:“我可以做你的主人吗?”

莎拉回答:“可以,只要我的主人设置你的指纹为准入认证。”

甄命苦一听坏了,以这个女人的聪明,说不定就无师自通,给琢磨明白了,正待抢回,凌霜却早有防范,灵活地跑开,一边跑一边问:“莎拉,你快告诉我怎么设定准入?”

“请稍等……”

接着,莎拉调出了设置的画面,提示说:“请按上旧主人的许可,再按上你的手指,经旧主人确定后,你就可以成为莎拉的新主人了。”

凌霜愣了一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甄命苦,见他脸上带着一副从容不迫的笑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敢把手机交到她手上了,因为就算给了她,她也不能使用,转身走到他身边,将手机递回给他,看着甄命苦将手机重新戴回手腕上,眼神中带着不舍。

“它还能做什么吗?”

“当然,功能强大得你这辈子都体验不完。”

“你是神仙吗?”凌霜问出了明显与她的智商不符的问题。

甄命苦哑然失笑,对这问题早已见惯不怪,张氏和长孙贝儿无一例外地问过这个问题。

“我若是神仙,还用得着来拷问仙子你吗?”

凌霜盯着他,眼中闪动着好奇,思索了片刻,觉得有理,又说:“把我设置成这个手机的主人,然后把手机放在我这里,再教我怎么玩,以后你想要再来跟我借,用完以后要还回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将这手机给别人,还有,明天的比试,我要赢,你要是答应我这条件,我就告诉你刚才在柳叶儿房间听到事。”

甄命苦失笑道:“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什么处境吧?”

凌霜眨巴着无辜大眼睛:“什么处境?”

甄命苦二话不说,朝她扑了过去……

……

凌霜显然没有料到他突然对她出手,登时被他吓了一跳,等她反应过来时,甄命苦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一只手来抓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则蓄势待发,提防着她的动作……

甄命苦吃过她撩yīn脚的苦头,这次已有提防。

果然,凌霜眉头一皱,虽然他的行动有些突然,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反击。

她的身体如滑不留手的鳗鱼般,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弯腰后仰,同时一个空翻的动作,一只脚踢向甄命苦的手,还有一只则踢想甄命苦的胯部。

比起当年来,她的动作更加地优美,更像是一种舞蹈,让人迷惑于她优美的动作中。

甄命苦早有提防,腰臀向后一挺,躲过她踢下他胯部的那只脚,虽然躲过了这一击,凌霜的脚尖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下巴。

得亏他及时用手挡住了她的小腿,不至于受伤,否者这一脚非踢他个鼻血直流不可。

这时,凌霜的另一只脚已经踢开了他的手,呈倒立的姿势,双腿劈开,裙摆也在瞬间滑下,露出了她那双洁白的美腿。

果然是练舞之人,小腿笔直,肌肉紧实,腿部浑圆,没有一丝赘肉,几年前甄命苦就已经领教过她美腿的香嫩柔滑,杨广楼船上那一吻,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却也让他永远地记住了她美腿间的芬芳。

464 电击酷刑

只是一瞬间,她就已经脱离了他触手可及的范围,脸上不见一丝惊慌,低喝道:“甄命苦,你再无礼我可要喊人了。”

甄命苦不慌不忙,脱去身上的盔甲,露出一身单薄的武服,伸展了一下筋骨,摇头晃脑地做着热身运动,动作滑稽,却是凌霜从未见过的,愣愣的看着他,好一会才问:“你在做什么?”

甄命苦总算是热身完毕,看着她说:“本将军最后问你一次,说还是不说?”

凌霜语气中带着誓死不从的执拗:“就不说,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说完,目光望向了床头挂着那柄佩剑上,在甄命苦身形闪动之时,朝那柄剑冲了过去……

……

甄命苦岂容她得逞。

只差一步之遥,凌霜的手已经触及了床头那枚佩剑的剑柄,还没等她握住,甄命苦已经冲到了她身边,一只手揽上了她的腰身。

凌霜脸sè一变,想也不想,一个神龙摆尾,往后踢出一脚,试图击退他的逼迫。

看样子是知道赤手空拳不是眼前这个健壮如牛的男人对手,但如果有一剑在手,胜负就难料了。

只是,她算漏了一点,甄命苦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一个转身,避开了她的脚,在她握上剑柄,拔出剑来,脸露喜sè之时,他突然握住了她的那只脚,迅速脱去她的绣花鞋,手机的电击器轻轻地在她娇嫩的脚底一点……

“嗯嘤~”

凌霜发出一声能令男人酥软的娇息,手中本已经朝他脖子处刺来的剑突然松开,掉落到了地上。

整个人都像融化的nǎi油一般,软软地倒了下去。

甄命苦脸露得意之sè,及时将她接住,抱起她来,往床上一扔……

……

半个时辰之后。

凌霜衣衫半褪,脸红如霞,狠狠瞪着正在对她“刑讯”逼供的甄命苦,抿着红唇,一言不发。

甄命苦手中拿着电击器,轻轻在她洁白如玉的脖子上来回滑动,渐渐地往下移动,到了那一道深深的rǔ沟中间。

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恐吓,挠脚底,低电压电击,威胁脱衣非礼,能想到的办法都已经用上了,就是没办法让她开口。

她胸口的衣襟大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脯,娇嫩的犹如nǎi油一般光洁无瑕。

想当初,她可是将手机藏在这个地方的。

这个女人引诱男人犯罪的雄厚资本,丝毫不比张氏逊sè,而且让他惊奇的是,她的身体对微弱的电流有着比常人远远要激烈的反应。

也许是当年第一次在张氏甜心坊用这电击器对付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已经产生了过敏,以至于对已经被他调低至极其微弱的电击电流都有本能的抗拒,让她浑身疲软,失去反抗的能力。

她的小嘴微张着,呼吸急促,高耸的胸脯一起一伏,根本不用甄命苦捆绑,她就已经软倒在床,无力起身。

甄命苦本来只是吓她一吓,逼她说出刚才在柳叶儿房间里听到的密谋,并没有真的要拿她怎么样,可她如今这个样子,倒让他血液翻腾起来,身体里仿佛有个魔鬼在复苏。

当初惩罚张氏时,他也用过这一招,只不过用的是震动模式,不是这种电击模式,他永远不可能对张氏做这种事,张氏的反应也远没有这个女人这样激烈,也许是羞耻让凌霜更加难以接受这种方式的刑讯逼供,她的反应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吞了一口唾沫,也分不清到底是他在折磨她还是她在折磨他,手机轻轻地在她身上游走,隔着一件薄薄的衣裳,抵在了她的胸前最敏感顶端,低喝道:“我最后问你一次,那男人到底跟柳叶儿说了什么?再不说,可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连轻轻碰你一下脖子,你都差点昏过去了,这里应该更敏感猜对吧?”

他轻轻地用手机的电击针隔着衣物按了按那小小的凸起。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凌霜一脸羞愤地瞪着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始终咬着唇,不肯开口。

“代价?你知不知道当年我只是亲了你大腿一下,就被扔进了监狱几个月,被那些狱卒折磨得死去活来,差点被人阉了进宫当差去,我这只不过是稍微讨回点公道。”

凌霜恨声道:“你还敢提那件事,若不是因为你,我现在已经是贵为王妃,又岂会遇上你这种小人,受你要挟侮辱!”

甄命苦冷哼一声:“你若真成了杨广的妃子,现在已经成为宇文化及的玩物了!更何况,那天晚上,把你迷晕,对你下手的人,根本不是杨广,是王世充,我可是把你从狼窝里救出来,让你免遭臭老头污辱,你可有一点的感激之情?想杀我的人多了,也不在乎多你一个!”

凌霜显然不知道几年前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当时她被王世充蒙上了双眼,又中了迷药,昏昏沉沉,只记得有人在她腿上用力吻了一下,留下了她这辈子都无法消除的吻痕,如今听到甄命苦说起,不由地愣了一愣,接着怒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又和王世充有什么区别?”

甄命苦哈哈一笑,脸sè一沉:“区别?区别就是你绝不会像上次一样毫无知觉地接受,我现在就让你知道区别,我倒要看看,是你嘴硬还是我的手机电力强劲。”

说着,按下了电击器的按钮。

凌霜陡然触电,浑身一颤,紧咬着牙关,发出一声惊心动魄娇吟,腰身弯成了一张弓形,身体剧烈颤抖,双足紧绷,喉咙里久久无法发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来。

甄命苦的心脏剧烈跳动着,理xìng已经快被她的声音和柔韧如水蛇般的躯体给消磨得所剩无几。

事到如今,她若不说,他真的无法再继续下去,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手机悄悄地离开了她的玉女峰,往下移动,渐渐地抵达她的小腹,缓缓地,用一种带着让她身体发抖的节奏和压力,声音略带狂躁地说:“这次真的是最后问一句,你说还是不说?不说的话,我让你维持这种姿势一直到天亮。”

凌霜意识到他的下一步动作,终于害怕起来,颤声道:“不要……”

“不要就给我从实招来!”

当手机终于抵达她最敏感的地方,微弱的电流流过她的身体时,凌霜终于哭出声来,哭喊道:“我说了,我说了,你快拿开,快拿开,你不是男人,你是恶魔……呜呜……”

465 邪火

甄命苦从楼里出来时,已经是半夜。

他的心脏,经历了一次堪比一百公里急行军的折磨,体内的那股熊熊火焰至今无法平息,虽然最终得到了他想要的情报,却也彻底得罪了凌霜。

他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心里只有一件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大步朝张氏所在的住所走去……

……

正在被窝里熟睡的张氏,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钻进了她的被窝,滚烫结实的身体贴上了她的娇躯,他强烈yù望正通过某种坚硬的方式,紧贴上她的躯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让她从梦中醒来。

她太熟悉这个感觉了。

这个荒唐好sè的男人,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偷偷在她熟睡的时候,溜进了她的房间,爬上了她的床,钻进了她的被窝。

他滚烫火热的身躯是她冬rì里最喜欢的温暖所在,有他在身边,她会睡得特别踏实。

她用手推着他结实的小腹,不让他贴近,娇喘细细:“坏蛋,人家明天要比试啊,会起不来的……”

可惜她的话完全没有起到阻止他的作用,反而越发点燃了他,他有些急切地褪下她的小亵裤,小腹紧贴她的翘臀,喘着粗气说:“鹅鹅,我爱你。”

他咬着她jīng致的耳垂,几乎是用低吼的声音说出这句话,手同时攀上了她最近明显饱满了许多的丰rǔ。

“我也爱你啊,坏蛋,你怎么了?”张氏声音微颤,有些不解他的迫切需要,双腿本能地夹紧,却无力抵抗着他的进犯,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渴望。

“好鹅鹅,快给我!”甄命苦低吼着求道。

还没等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他吻住了双唇,吸出香舌,细细品尝……

与此同时,他已迫不及待地侵入了她。

雪夜,冰天雪地,房间里两个火热交缠的身躯,一个嫩白如雪,一个火热如炭,让房里温暖如chūn。

……

第二天,度假村的游泳馆里,早早就聚集了上百名观众,都是从洛阳和附近州郡来的贵族王侯和一些富可敌国的商贾,连包兴隆也都赶来了。

在杨侗的邀请下,高士廉也带着长孙贝儿进了游泳馆,跟杨侗和福临等人一起坐在了二楼的贵宾包厢里,居高临下,观看游泳馆中的花仙子比试现场。

泳池中的水冒着腾腾的热气,依温泉而建的游泳馆是最佳的冬rì游泳好去处。

随着奏乐的响起,上百名参加花仙子选拔的秀女们一一登场。

她们身上穿的,都是长孙衣饰店出品的xìng感比基尼泳装,从未示人的白花花大腿和胸脯,展露在众多观众的面前,引起一阵sāo动,这种花团锦簇的场面,哪怕是家中拥有三妻四妾,三宫六院的诸侯王爷们也未曾得见过的。

不少人都摇头叹息:“荒唐荒唐!这种伤风败俗的主意,到底是什么人想出来的,简直寡廉鲜耻,道德败坏,一个个黄花大闺女,坦胸露腿的,成何体统!”

话虽如此,他们的眼睛却连眨也不眨一下,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场上美人的任何一个动作和表情,看得目不暇接。

队伍中有一名花仙子显得格外扎眼,跟其他秀女和花仙子不同的是,凌霜身上批着一件薄纱衣,遮住了她那比任何一个秀女都要出sè的曼妙身姿,慢吞吞地走在队伍后面,脸上看不见一丝笑容,俏脸如霜。

所有参加比试的秀女们都一一向杨侗所在的贵宾坐席上施礼,让在场的人都知道了这泳池馆中,来了一位身份特殊的人物。

只是,作为主审官的甄命苦却迟迟不见踪影。

当所有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时,甄命苦才出现在泳池馆中,坐上了主评审官的坐席,和旁边的其他评审官相互客套了一番。

没一会,穿着xìng感比基尼的月桂仙子也匆匆从游泳馆的更衣室跑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张氏如今的身材,堪称完美,白嫩如豆腐的皮肤,盈盈一握的腰身,修长浑圆的美腿,jīng致如玉雕的脚丫,浑圆娇嫩的足踝,特别是那对雄伟豪壮的胸脯儿,随着跑动荡漾出诱人的波浪,远远地看着,都会让人禁不住担心她会不会重心不稳。

她好不容易跑进了那些秀女们的人群中,中途还差点滑了一跤,惹来周围观众的一阵紧张惊呼,却遭来那些秀女们的阵阵白眼和妒忌的眼神,都暗中觉得她是故意用这种赚人眼球的方式吸引人注意的,不少人还小声骂了句“sāo狐狸”。

张氏好不容易走到凌霜的身边,跟她并肩站在一起,凌霜忍不住打量了眼前的女人一眼,高耸的胸脯,比基尼泳衣几乎遮挡不住的饱满,竟偷偷露出一个绯红的唇印。

凌霜太熟悉这种唇印了,而且张氏脸上还带着一丝迷人的cháo红,显然是刚刚和男人欢好过。

凌霜朝四周打量了一番,那个白发苍苍的甄护院没找到,却发现了刚刚坐入评审席的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疑sè,秀眉微微皱起,似乎想到了什么紧要的线索,却一时无法确定。

甄命苦此时也在朝张氏这边张望,根本不与凌霜作任何眼神接触,仿佛昨天晚上对她所做的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若眼神能化作利箭,甄命苦此时已被凌霜的眼神刺得遍体窟窿。

很快,凌霜嘴角便露出一丝笑容,望着身边张氏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观众席上此时已是议论纷纷,炸开了锅。

凌霜和张氏两人站在一起,穿着保守的凌霜登时被张氏比了下去,虽然她的身材与张氏不相上下,只是张氏的xìng感穿着,展露出傲人身姿,却胜了她不止一筹,登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张氏的身上。

楼上贵宾席上的杨侗看得眼神发亮,嘴里喃喃说道:“张姐姐莫非真的是花仙子下凡尘,便宜了那个老sè胚,真不知道她看上他哪一点,连贝儿姐姐也被他骗了去,这老sè胚是不是天生跟朕有仇,朕的姐姐们都快被他搜刮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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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6 暗斗你哪是对手

楼上贵宾席上的杨侗看得眼神发亮,嘴里喃喃说道:“张姐姐莫非真的是花仙子下凡尘,便宜了那个老sè胚,真不知道她看上他哪一点,连贝儿姐姐也被他骗了去,这老sè胚是不是天生跟朕有仇,朕的姐姐们都快被他搜刮去了……”

旁边的福临闻言忍不住掩嘴而笑。

长孙贝儿坐在高士廉的身边,因为隔得远,没有听见杨侗的自言自语,从甄命苦和张氏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游泳馆时,她的眼睛便没有离开过甄命苦身上,看着张氏脸上那红润的羞sè,她不用想也能猜到这两人刚才干什么去了。

张氏那略显蓬乱的头发,妩媚的脸上带着的羞涩和风情。

长孙贝儿脸不禁有些滚烫,目光流转间,见那坏蛋正危襟正坐在评审席中,一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样子,实在想象不出他这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还要欺骗多少无知少女。

反正她已经被他给骗了,回不了头了。

她呆呆地望着他,浑然不觉周围人的低声谈论,恰好这时,甄命苦也扭头朝杨侗这边坐席的方向望来,发现了席中的她,眼中明显一愣,接着露出一丝惊喜之sè,朝她眨了眨眼。

长孙贝儿的俏脸越发地红润了,红唇轻咬,模样儿羞得能滴出蜜来,一旁的高士廉发觉了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发现了甄命苦的所在,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地摇头叹息,却也无可奈何。

比试的秀女们都已经准备完毕,甄命苦将一张早就拟好的比试规则和项目递到身边的一名评审手中,这名评审站起身,照着上面所写的,大声宣布这次的比试内容和评分的标准。

“身材十分,入水姿势十分,水中舞蹈十分,游泳竞速二十分,最后的五十分,将由几天后的五人团体水上运动——水球来决出胜负,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预料比试的结果,前四项比试结束之后,分数排名在前十位的仙子带领各自的团队,进行淘汰赛,请在这几天里寻找出各自的队员……”

“水球?什么是水球?”观众席上同时发出共同的疑问,议论纷纷起来。

“具体的规则,我会在今天的比试前四项之后,向排名前十的仙子们详细解释,现在,请各位秀女和仙子进行第一项的比试,身材展示,第一组秀女请入水,入水方式zìyóu发挥。”

这名评审官的话音刚落,坐席中的观众无不发出一声欢呼,这样的福利,可是多少富豪花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

秀女们有些脸露羞涩,有些略带兴奋,有些则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自认为身材比起其他秀女好上一筹,神情放松,有些则苦恼异常,特别是人群中的妙玉,脸上带着懊恼,不时地低头看看自己小花蕾般的胸脯,跟别人一对比,简直约等于无,羞于见人。

随着评审官将分好的十组秀女们的名字和编号念出,一个个秀女陆续走上跳台,伸展她们动人的身姿,跳入水中。

入水姿势千奇百怪,有捏着鼻子眼一闭心一横的豁出去式,有不小心滑倒仪态尽失式,有跑上三米高的跳台大呼小叫跳水式……,不一而足,引得观众爆发出阵阵的笑声和掌声。

游泳馆中的观众渐渐习惯了这种荒诞古怪的比试方式,沉入了她们的欢乐中,秀女们也都渐渐放开了,这些宅女们天xìng好玩,在水中尽情扑腾嬉戏,浑然忘记了周围还有上百观众。

看台上的众多商贾富豪王爷贵族们来说,家中虽有娇妻美妾无数,却都是中规中矩,谨守妇道,言谈无趣的端庄贤淑,何曾见过这般活泼解放天xìng的女子,无不看得双眼发亮,啧啧称赞。

更何况,一群皮肤白净,穿着xìng感的女子聚在一起莺声笑语,那场边,激动人心,一朵花看不出美丑,但如果是一片花海,万紫千红,那种震撼,只有亲眼见过的人,才懂得其中的韵味。

不一会,秀女们都陆续下了水,很快便轮到了张氏和凌霜这两个花仙子的热门人选。

两人并肩走上三米多高的跳台,刚到跳台边上,凌霜有意无意跟张氏手臂相碰,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偷偷伸出一只手,在张氏背上轻轻一推,与此同时,手悄悄拉住了张氏背后的比基尼衣带……

张氏“啊”地一声,整个人登时失去了重心,姿势笨拙地朝泳池中掉落。

观众们全都没料到这一幕,眼睁睁看着张氏从跳台上掉下来,以一种异常狼狈的姿势落入水中,噗通一声巨响,激起一朵华丽丽的水花……

众人哈哈大笑的同时,评审席上的审核官无一例外地举起了零分的牌子,连甄命苦这个想给张氏放水的人也只能无奈地给了她一个零分。

不一会,张氏从水面抬起头来,狠狠地盯着正在跳台上面带着胜利的微笑,装着一脸无辜的凌霜,气得俏脸通红,“卑鄙!”

不过很快,她便发现周围泳池中的其他秀女们无不古怪万分地看着她,有人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有人则掩嘴窃笑,还有的则偷偷用眼神向她示意。

妙玉此时也在这些秀女当中,一脸无奈,无论是凌霜还是张氏,都对她很好,张氏又是甄命苦的妻子,于情于理,她都不好偏帮哪一方,只好两不想帮,此时见张氏被凌霜如此陷害,忍不住悄声用嘴型提醒她,“泳衣……”

张氏一开始没弄明白,直到妙玉用手指了指她身后的地方,她才回头望去,只见她身后的水面上,一个粉sè的比基尼正飘荡在水面上,异常眼熟。

紧接着,“啊——”她发出一声刺耳的惊叫,双手慌乱地捂住胸脯,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处。

若不是水面弥漫着热气,她胸前的动人chūn光已被看台上的观众给看了个遍。

观众席上发出一声哄堂大笑,甚至听见有人在喊“别遮啊”,引起众人的共鸣,哄然大笑,对这个傻傻的,有些白目的月桂仙子越发喜爱,虽然入水的姿势落得低分,但人气却是空前火爆。

连评审席上的甄命苦虽有些吃味,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落水的姿势,确实很糟糕,却让她在观众的心目中增加了不少的印象分。

张氏只是呆了片刻,便偷偷潜入水中,游到泳衣边,在水底重新穿上,游到了一边,一脸羞怒地盯着跳台上神态自若的凌霜。

凌霜初战告捷,对张氏冒火的目光视若不见,待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众人瞩目之下,她才大方地走到跳台前,伸展躯体,起跳——

一个漂亮的笔直入水,几乎没有水花,掌声四起。

467 目标出现

过了一会,水面上始终不见凌霜浮出水面,观众席上变得安静起来,静静地看着水面,游泳馆中鸦雀无声。

突然,离跳台落水点百米远处,泳池的对面,凌霜像出水芙蓉似地从水底钻了出来,麻利利地上了岸,朝游泳馆的另一处出口走去,不一会便消失在了游泳馆里……

她曼妙的背影,轻贴在身上的薄纱,显现出白嫩的肉sè,若隐若现,薄纱紧贴在她的翘臀上,往下滴着亮晶晶的水滴,浑圆挺拔。

她只留给了观众一个背影,一个让人无限遐思的曼妙背影。

直到她离开游泳馆十几秒钟之后,泳池馆里才响起热烈的掌声。

连甄命苦也禁不住发起呆来,谁又能想到,一个不会游泳的旱鸭子,靠着一口绵长的气息,潜游了上百米远,而且速度之快,就算不用比试,也能赢得比试的前三名。

凌霜这高傲的背影,深深地刻入在场的所有评审官的脑海里,情不自禁地举起了满分的牌子。

身材展示,入水,竞速三项,凌霜一举完成,一气呵成,夺得满分,虽然有些违规,却丝毫不影响她取得高分。

她的策略,天衣无缝。

张氏静静地泡在泳池中,回头看着评审席上的甄命苦,见他跟其他男人毫无二致,露出花痴般的迷醉神情,还举起了手中满分的牌子,早将她当初对他的嘱托全都抛到了脑后,只差魂没跟着凌霜走了,突然想起了他昨天晚上莫名其妙高涨的情yù。

一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苦恼和委屈。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若不是真心喜欢,是断不会露出这种神情的,说起来,他认识凌霜,比他认识她还要早,若是凌霜愿意,这个坏蛋娶的人恐怕就是凌霜而不是她了。

凌霜这样的女人,又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她是那样冰冷高傲,对男人不屑一顾,却越是让男人们趋之若鹜。

她还记得甄命苦给她的那一叠关于男xìng心理的杂志里提到过,男人都是贱骨头,越是得不到的,越让他们心痒难耐,魂牵梦绕。

她突然有些恼起这个男人来,凌霜再美再诱人,他怎么能当着她的面,对凌霜表现出一副花痴模样来,更何况,观众席上还有长孙贝儿在看着。

接下来的比试中,张氏无jīng打采地表演了排练已久的水上舞蹈,获得观众阵阵热烈掌声,又靠着熟悉的水xìng,赢得了竞速赛的第一名,若不是因为入水时被凌霜算计了一下,害她丢了入水的评分,她已稳拿第一,如今却只能跟凌霜打了平手,而且凌霜缺少了一项水上舞蹈,还比她多出了一分,压她一头。

她越想越沮丧,虽然不认为自己不如凌霜,可她也知道,这就是竞争,她输得不服气,却也无话可说。

假若此事再发生一次,她知道自己仍然会败给凌霜,因为她没有凌霜那样为了赢可以不择手段的狠心果断。

四个项目比试结束之后,妙玉紧跟其后,获得四个比试项目的总分第五名的好成绩,因为柳叶儿的缺席,她分数也从原来的第三名,跌到了垫底的位置,妙玉俨然成为了全场最大的黑马。

富豪商贾和王爷贵族们看了一场如此jīng彩的比试,无不尽兴而归,评头论足地谈论着各秀女的优劣,想着等比试结束之后,将自己看上的落选秀女买回家当侍妾去,心满意足地出了游泳馆,回到各自的住处,杨侗和福临等人,也都在罗士信的护卫下,回到了半山的别墅区里。

张氏虽获得了满堂彩,奈何爱郎却为了别的女人分心旁骛,就算全世界的人为她喝彩,又有什么意义?她神情有些落寞,闷闷不乐地从泳池起来,连看也不看甄命苦一眼,转身进了游泳馆的更衣室。

甄命苦见她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变得情绪低落,以为她是因暂时落败不开心,哑然失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对输赢这么较真,其实,他是肯定能保证她赢得比赛的,要不然他这个做相公的,也太不懂她的心思了。

张氏的异样,他倒没怎么在意,反正她时不时地就会闹一些小别扭,找个机会哄哄就好了,他的目光从张氏的背影中移到了游泳馆中的另外几个大汉的身上。

从进入游泳馆开始,他就留意着他们,这几个人明显是一伙的,花仙子们的比试如此jīng彩,他们却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唯独其中一名长着一张马脸的高瘦汉子,自从张氏出现在游泳馆后,他的目光由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张氏的身上半刻,虽然离得远,甄命苦还是能察觉出他眼中的狂热,简直要把张氏给吞下肚子里去。

他早已习惯了别的男人看张氏时的眼神,张氏就像一块诱人的甜美nǎi油,总会招来不少狂蜂浪蝶,作为她相公的他来说,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只不过这次这些人的身份,却让他起了一丝jǐng惕,从昨天晚上对凌霜的“严刑”逼供中得知的消息,这些贼人的目标,是杨侗。

虽然有罗士信在杨侗身边做护卫,但是对方每一个人的身手都不弱,只有一个倒没什么,要是一用而杀,罗士信未必能对付得了,而且我在明,敌在暗,防不胜防。

唯一的优势就是,他认得对方的身份,对方却不知道他在一旁窥视,只要利用这一点,将他们的人全部揪出来一网打尽也不是不可能的。

杨侗和福临在一群大臣和侍卫的前拥后簇中离开了游泳馆,那几个人也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商议已定,跟着出了游泳馆,兵分几路,很快边消失不见。

甄命苦认定了其中那个头目,暗中跟了过去,靠着手机红外探测的功能,给对方做了标记,紧紧地跟在对方无法看见的地方……

……

从手机上显示的行踪看来,对方走进了山腰出的一个小树林里。

终于,红点在树林深处的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

几声暗号之后,手机的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红点,显示对方正与另外一人接触。

甄命苦小心翼翼地潜入林中,潜伏在离对方几百米远的一颗大树后,打开手机的声波探听器,取出耳塞戴上,将手机对准了两人方向。

468 一致对外

不一会,手机的耳塞里便传来两人密谈的声音,只是林中雪花不时从树上掉落的声音干扰了两人的谈话,只能断断续续地听见。

他也不敢太过靠近,脚踩雪花的声音容易暴露他的存在。

“兹兹……她归你……叶儿归我,我带她离开……你跟她断绝关系……兹兹……小心她院里的甄护院……暗器厉害……兹兹……”

另一人说:“……王世充不足为惧……禹护院何不……我瓦岗现如rì中天,夺取洛阳指rì可待,你若加入我们瓦岗军,瓦岗定能如虎添翼……其实柳姑娘喜欢的是有权势,有野心的男人,你若只满足于一个区区的护院,岂能赢得她的芳心,男子汉大丈夫,就当建功立业,努力成为自己女人心目中的英雄……兹兹……”

“我知道,她只是在利用我……可我已经离不开她了,不然也不会跟你做这种交易……”

林中的两人交谈着,甄命苦听出来这两人正在做一个交易,交易的内容,似乎就是那前段时间堕胎不成的玫瑰仙子柳叶儿。

而且听声音,其中一人正是玫瑰楼的护院禹诡,而另一个,显然是瓦岗军中混入龙门镇的jiān细,来刺杀杨侗的,以此达到瓦解洛阳城中力量的目的。

“……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已经打探清楚杨侗的住处,若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后天最后一轮花仙子比试的时候动手。”

两人又商谈了一阵,很快便各自离开了。

……

等他们离开后一阵,甄命苦才从林中走出来,望着禹诡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禹诡有些可怜,柳叶儿肚子的孩子,毫无疑问就是他的,柳叶儿由始至终都没将他放在心里,只是将他当成一个可堪利用的工具,往上爬的踏脚石,不知怎么的却又怀上了他的孩子,处心积虑地要打掉,弄得差点连命都没了。

这个女人也是可怜,在她心里,男人只是可堪利用的棋子,没想到却偏偏爱上了一个同样将她当成棋子的男人,她死心塌地爱着对方,对方却将她当成跟禹诡交换情报的筹码,这三角关系,实在是有些剪不断,理还乱。

柳叶儿对张氏有栽培维护之恩,他不能放任不管,只是这感情的事,他实在无力插手。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他何德何能,能让张氏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由始至终地对他一往情深,哪怕是跟他分离了三年,都始终不曾相忘,对他的深情不曾淡却一分,还不惜远赴千里之外的边荒之地,千里寻夫,这份似海深情,他比起禹诡来,实在是幸福得无以复加。

如今又多了一个长孙贝儿,看样子他叔真的是在天上眷顾着他。

想起张氏刚刚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心中一团火热,转身朝张氏的住处走去,娇妻不开心,他这个做相公的,怎能不在她身边抚慰,哄她开心?

……

张氏住处的守卫都是他的人,按道理,甄命苦连招呼都不用打,就可以zìyóu进出。

只是这次,守卫却将他拦在了门外。

“对不起,将军,南阳郡主有令,将军不可以入内。”

“啊?”

甄命苦一脸愕然,抬头朝张氏的房间望去,见她正和长孙贝儿坐在三楼的阳台上,有说有笑,不时地远眺着雪景,浑然不觉他在楼下。

他笑着喊她们的名字,两女却充耳不闻,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这两个妮子自从达成了一致对外的协议之后,他这个相公俨然也已经被列入了“外人”的行列,张氏肯定又对他起什么误会了,这妮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敏感,太小心眼,动不动就跟他冷战,也从不解释原因,更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得靠他自己领悟。

按照她蛮不讲理的逻辑,他若是不能猜出她心里的烦恼,为什么生她的气,那他这个相公也太不合格了。

这让他上哪说理去?

明明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还甜蜜恩爱如胶似漆,转眼就对他不理不睬,冷若冰霜,连门都不让进了,这反差实在太大,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只好可怜兮兮地乞求道:“鹅鹅,宝贝儿,相公快冻死了,你们让我进去喝杯暖茶,要杀要剐,你们也得给我立个罪名啊!我若是冻死了,你们可就要守寡啦……”

张氏闻言这才低头朝楼下门口的他扫了一眼,“要把你这个见sè起心的花心大少冻僵至少也要几天时间吧?”

甄命苦嬉皮笑脸地说:“不用几天,娘子的冷言冷语一秒钟就能让为夫如堕冰窟,心都冻住了,求娘子解冻,恢复你温柔体贴的真实样子吧,冰山美人的形象实在不像你的风格。”

“那是凌霜的风格吗?”

甄命苦突然明白了,哪敢辩解,目标一转,朝长孙贝儿笑道:“是我家宝贝儿的风格,我家宝贝儿最适合扮演旁观者了,冷眼旁观,连自己相公冻得直发抖都能狠心不闻不问,狠心至此,这还不是冰山美人?宝贝儿,为夫可记得没有得罪过你吧?”

长孙贝儿登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再也无法跟张氏形成统一战线。

“张姐姐,你就让这个无赖进来吧,看他怎么解释,若真是个见sè起意的花心大萝卜,再赶他出去也不迟,我帮你赶他出去。”

张氏见这同盟也不是那么地牢靠,叹了一口气,让门口的守卫放甄命苦入屋来。

门口的守卫看着甄命苦屁颠儿地进了屋,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艳羡和嫉妒的神sè。

……

“宝贝儿,想相公了?”

上了楼,甄命苦嬉皮笑脸地走到长孙贝儿身边,作揖施礼道,带军打仗多年,他深知分化敌人,逐个击破的道理。

长孙贝儿脸红了一红,嗔道:“谁是你的宝贝儿,你快跟张姐姐解释吧,张姐姐真的生气了。”

甄命苦小声道:“你跟相公透露一下,你们为什么要生我的气,我也没做错什么吧?”

长孙贝儿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做错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为夫真不知道,还请宝贝儿稍微透露一下。”

469 一脱成名

长孙贝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明知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是装出来的,还是忍不住笑了,提醒说:“我问你,为什么张姐姐被那凌霜陷害的时候,你非但不站出来给张姐姐说话,打气加油,还给了张姐姐一个这么低的分数?”

甄命苦辩解道:“这怎么能怪我呢,她的入水动作实在是给不了什么高分啊,而且连泳衣都掉了,身子都被人看光了,我还没怪她没经过我同意就擅自裸泳呢,她倒怨起我来了,她被人看光了,我吃这大闷亏我跟谁喊冤去?”

“噗嗤——”

长孙贝儿对他的歪论胡说给逗乐了,轻啐一声无赖,又替张氏抱不平说:“这事也就算了,那你为什么还给那凌霜满分,还看得目不转睛,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连我在看台上都看不过去了,张姐姐又是什么心情你想过吗?”

“原来是为这事。”甄命苦这才一副恍然的模样,回过头对张氏说:“误会,实在是误会啊娘子。”

“还不止这些呢!”长孙贝儿又在一旁补充,“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你跟张姐姐做那、那事的时候,心里是不是想着,想着那个女人……”

说到这时,她的俏脸变得有些红润,却怎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甄命苦一脸有趣地看着她,忍不住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低头看着她羞红的脸颊,问:“做哪事?我想着什么了?”

“我哪知道,你问张姐姐……”长孙贝儿嘴里虽这么说,可她想说的话都已经写在了脸上。

甄命苦心中一荡,刚要对这个害羞的妮子做点什么,长孙贝儿jǐng觉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好好给张姐姐解释清楚”,转过头朝阳台上坐着的张氏说了声“张姐姐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逃也似地跑了。

甄命苦想起这度假村潜伏着瓦岗寨的贼寇,急忙喊道:“宝贝儿,你先别走,我让人送你回去!”

急忙取了件张氏的貂裘衣,转身跟着她下了楼,送她到门口,为她仔细地披上裘衣裘帽,裹得严严实实,接着,不顾门口护卫的羡慕眼光,搂着她狠狠地索吻了一番,才放开了她,嘱咐门口的几个暗卫军护卫,让他们护送她回去。

临走时还特地嘱咐她小心可疑男人,不要让任何陌生男人靠近。

长孙贝儿还以为是这个男人的小心眼,红着脸白了他一眼,甄命苦一阵无奈,不得不透露了一些关于瓦岗寨贼人混进度假村的时,登时把她给吓住了。

不过很快明白了他的心意,她心中只有欢喜,点头答应了。

甄命苦目送她离开后,这才抬头看了一下楼上,哄回张氏才是他目前的首要任务,现在想想,本以为有两个娘子是艳福不浅,哪知现实并不是那么回事,光是哄她们,他就穷于应付了,哪来的艳福可言。

……

“娘子,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只是为了逼她说出她偷听到的yīn谋,完全没有其他意思,没想到她对电击的反应这么激烈,你一定要相信我,有你在我身边,我哪还有空想别的女人,莫非娘子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听完甄命苦一字不漏地说出那天晚上对凌霜做的那些恶事,张氏心中的气突然间烟消云散,反倒有些同情起凌霜来,被这个坏蛋如此对待,连身为女人的她都忍不住涌起一股同仇敌忾的感觉,却也证明了这个坏蛋确实没有对凌霜起歹心的意思,否则他怎么会用这种方式对待她,换了是她,恨他还来不及。

若一个女人被他这样对待之后,还迷上他,那这个女人也太贱骨头了。

其实她倒不是恼这个坏蛋花心,男人有几个不花心的,她只是恼他把她当成凌霜发泄。

如今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不可原谅。

她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问道:“那你昨天晚上心里有没有想着她?”

甄命苦暗暗惊叹这个女人的直觉,嘴里叫屈连天:“天地良心,凌霜她哪一点比得上娘子你啊,腰没你细,胸没你大,皮肤没你白,屁股没你翘,诗词歌舞全都不如你,xìng格更是冷冰冰的鬼见愁,哪及娘子你温柔甜美,若有男人抱着娘子你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女人,这人是肯定是脑子有问题,脑残也,无药可治,你相公我怎么看也不像是脑残吧?若我有半点这种心思,叫我撒尿都引雷!”

张氏似乎很喜欢听到他贬损凌霜,闻言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嘴里却啐道:“呸,你不是说男人发誓有用,母猪也会上树吗?再说就算天雷也劈不坏你这三寸不烂之舌吧?”

甄命苦见她冰雪消融的样子,哪还不乘热打铁,涎着脸,乘机黏上去,跟她坐在一块,伸手悄悄揽上了她的腰身,被她恼着拍去几次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地将她抱入怀中,笑道:“看来娘子是想念为夫这三寸不烂之舌了,来,相公赏你香吻一个,就当为夫向你赔罪了。”

张氏伸手挡住他凑过来的大嘴,嗔道:“你就会对我耍无赖,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也解释不了你看她时的那种眼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要是我也当着你的面,对其他男人看得眼睛发直,你心里会怎么想?”

“我会想这男人一定是影响市容,有碍观瞻的奇葩,或上完厕忘拉拉链了,这种人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张氏笑得花枝乱颤:“我怎么一点不相信你的话呀?”

“娘子实在是杞人忧天,你不知道,娘子一出场,让在场的多少男人为你心动,为你魂牵梦绕,虽然入水姿势并不怎么雅观,输了分数,可这不正是显出娘子有文化嘛,品格高贵,心地纯良,不屑跟人耍小伎俩,就算是输也是咱让她的!咱不稀得这个。

再说了,这泳衣一脱,为娘子你赢得了满堂彩,虽然相公我吃亏了点,可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吃亏我一人,幸福千万人,也算是功德无量,而且娘子也算是一脱成名呀,这一举两得的事,我是坚决站在娘子你这一边的,凌霜再拽,她也抢不了娘子你的强劲风头,只会让为夫越发爱你爱得发狂。”

张氏听到后来,已笑得合不拢嘴,哪还有一点的气恼,抱着他腰身的手也紧了一些,抬起头问:“柳姐姐真的勾结瓦岗寨的那些贼寇吗?这可是要被杀头的大罪啊!”

470 李哥哥的如意算盘

甄命苦见她眉开眼笑,雨过天晴,这才松了口气,却不敢告诉她关于禹诡和那瓦岗首领之间的交易,否则被她透露给柳叶儿知道,他所做的布置就都泡汤了,只挑了些关于瓦岗寨的人要对付杨侗的事说了一下。

张氏听得一脸惊讶。

“我想他们会在后天花仙子进行最后一轮比试的时候行动,你放心,这场比试相公一定会让你赢的,凌霜她逃不出娘子你的手掌心,比试一结束,我就让人护送你回洛阳,你留在这里我不太放心。”

“你自己也要小心点。”

“放心,你男人是什么人,自有妙计傍身,一会找小罗商量下,给他们来个一网打尽。”

张氏沉默了下来,许久才幽幽地说:“要是能帮柳姐姐,你就顺便成全她一下吧,自从她怀上了宝宝以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那时我就知道她心里有人了,她院里的那个禹护院一直是她的入幕之宾,可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她喜欢的另有其人,听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她喜欢的肯定就是你说的那个瓦岗贼寇的其中一个当家,难怪我怎么问她也不肯说,是怕暴露他的身份吧。”

甄命苦心中暗叹了一声,嘴里答应着,却不敢告诉她关于柳叶儿被当成交易品的事,否则这个多愁善感的女人说不定又要跟当初看红楼梦时一样,不再相信爱情了。

幸好,张氏很快便转忧为喜,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妩媚一笑:“相公,你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炒几个你爱吃的小菜……”

……

此时,楼外的几十米远外的另一栋别墅三楼的房间里,一名男子正偷偷地掀开窗帘的一角,朝张氏的阳台上张望,甄命苦哄逗张氏的亲昵情形尽数落入他的眼中,脸上浮起一丝妒忌和恨意。

他的脚下,躺着一名昏迷过去的秀女,雪白的躯体布满了抓捏出来的青痕,身下一片狼藉。

“真没想到,六年不见,你竟然会在这里!出落得这般狐媚勾人,还做了暗卫大将军的女人,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人自言自语地说着,转身朝那几名秀女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走到她的身边,“小美人,你别怪爷心狠手辣,爷还有要事要办,不能暴露了身份,不然就带你回山寨算了,你下辈子投胎,可别再做这劳什子秀女了……”

说完,伸手咔嚓一声,轻而易举地就扭断了她的脖子,转身出了房间。

……

度假村中客栈的一间房屋里,十几个人坐在客栈的包厢里,交头接耳地低声商量着什么。

桌上杯盘交错,剩下些残羹冷炙。

坐在上首的,正是柳叶儿口中的那名俏郎君“李哥哥”,他扫了在座的其他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怎么不见邴元真?”

一人回答说:“不知道,出了游泳馆就没见过他了,会不会是看上哪个姑娘,偷偷去快活了?可别坏了我们的大事。”

“李哥哥”一拍桌子,脸上浮起一丝怒sè:“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着玩女人!”

“魏公,依我看,这邴元真是翟让派来监视你的,根本不受你调配。”

“李哥哥”眼中闪过一丝厉sè,冷哼一声:“迟早有一天我会废了他!”

接着话音一转:“单庄主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打探清楚那杨侗的住所,兄弟们都严阵以待,只待魏公你一声令下,立刻攻进去,杀了皇泰主,到时洛阳大乱,我们正好浑水摸鱼!”

“李哥哥”举起杯子,众人跟着他站了起来,“兄弟们,洛阳能不能打下来,成败在此一举,有劳各位了,待功成之rì,再论功行赏,李某绝不会忘了各位兄弟们的功劳,干了!”

“干!”

正当他们举杯预祝的时候,包厢的房门敲了几下,十几个人登时神情一紧,脸露jǐng惕,一人朝门口低喝一声:“谁!”

门口响起小二的声音:“各位爷,刚才有个女人让我给各位爷稍个信。”

“李哥哥”眉头一皱,“进来!”

小二推门进来,见一屋子凶神恶煞的大汉全都虎视眈眈盯着他,差点没吓得软倒在地,战战兢兢地将一张信笺交到那“李哥哥”的手中,转身逃也似地出了门。

“李哥哥”打开手中的信笺一看,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魏公,谁送来的,信上说什么了?”

“李哥哥”一字一顿地说:“长安李家的三小姐,早听说过她是李渊的三女儿,足智多谋,是李唐军中的灵魂主帅,没想到竟然也混进洛阳城来了,从她的这封信笺看来,甄命苦已经知道我们要密谋刺杀皇泰主了。”

一群人失声叫道:“什么!”

长安李家三小姐,这个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声名鹊起的传奇女子,风头实在太过强劲,各地酒楼里谈论的,都是这个为李唐立下汗马功劳的传奇轶事,李家起事之初,这个李家三小姐,独自一人带领一支神出鬼没的娘子军,利用美人计,专门做间谍反间敌方将领,经常能起到奇效,瓦岗军中甚至有专门讨论过应对她潜入的对策,却毫无头绪。

被这样一个女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他们却不知道对方的目的,这样一来,谨慎起见,他们所有制定好的计划也都派不上用场,此行的目的也就算失败了。

“魏公,这三小姐为什么会给我们通风报信?到底有什么yīn谋?”

另一人说:“依我看,她是想看我们和暗卫军两虎相斗,两败俱伤之后,她好在背后捡便宜,听说这个三小姐一向都是行踪诡秘,除了李家的人,没几个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出门都带着黑纱斗笠,一手灵蛇剑法神乎其技,一剑在手,就算十几个武艺高强的壮汉,也未必能近得了她的身。”

“李哥哥”沉默了许久,突然笑了笑,莫测高深地说:“倒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我现在就修书一封,秦兄弟的坐骑脚力快,就让秦兄弟送往长安,表明瓦岗愿与他李家结盟,共谋洛阳,待取洛阳,分治东西,洛阳则作为两家的缓冲之地……”

471 水中戏

“此法虽好,只是李家如何肯如此便宜我们瓦岗军?”

“李哥哥”笑着说:“我与那李渊本是同族人,虽关系甚远,但毕竟是同族人,而且李家刚刚平定河西不久,还需要时间稳定自家后院,暂时抽不出空来对付洛阳,正巴不得瓦岗军与洛阳打个你死我活,好从中捡便宜,我们不妨将计就计,乘这机会攻下洛阳,到时候凭我们瓦岗军兵多粮足,猛将如云,他李渊的如意算盘未必打得响。”

众人听“李哥哥”分析得头头是道,无不脸露喜sè,纷纷称善,当即让小二取来笔墨纸砚,“李哥哥”洋洋洒洒数百言,攀血亲,谈厉害,讲利弊,自称族弟,遥称李渊为哥,言辞恳切谦卑,极尽奉承赞美之能事,写好之后,命其中一人拿了信笺,快马加鞭,送往李家。

……

几rì之后,各地的贵族王侯,富豪商贾再次齐集度假村的游泳馆中,今天是花仙子比试的最后一轮。

事关百花楼花仙子的排名和皇泰妃的选拔,比试结束之后,皇泰主将钦定皇泰妃的人选,这一次来观看比试的人数比几天前多了数倍,游泳馆的看台上,座无虚席。

上一轮比试获得优胜的花仙子和秀女们也都纷纷进入游泳馆中。

当甄命苦走进游泳馆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手中那颗古怪的圆球上。

经过这几天暗卫军向度假村各人散发的传单宣传,观众大都已经了解了这次的比赛规则。

所谓的水球,就是由总分排名前十的十位花仙子,各自挑选四名其他水xìng好的秀女为自己的队员,在水中进行团队竞技比试。

由总分第十的对阵总分第九的,决出碧莲仙子和玉兰仙子的人选,第八和第七的决出白菊仙子和海棠仙子,第六和第五决出丁香仙子和芍药仙子,第四和第三则决出月桂仙子和红梅仙子,最后一场才是巅峰对决。

由牡丹仙子凌霜,对阵月桂仙子张鹅,争夺百花楼的花魁之位。

泳池中设有两个球门,不限制任何方法,谁率先攻入对方的球门三球,即为胜者,而比赛中最关键xìng的人物甄命苦,是作为比赛的裁判参与到比赛中的。

柳叶儿因为身体抱恙的缘故,放弃了比试,毫无疑问,这一年的花仙子比试,她将彻底落败,失去花仙子的资格。

当甄命苦只穿着一条泳裤从更衣室中走入游泳馆,展现他多年来在战场上锻炼出的健硕身材,以一个虎跃腾龙的动作入水时,观众席上的人无不发出一声惊叹。

与这么多美人共浴一池,这是在场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荒唐美梦。

连坐在贵宾席上的杨侗,此时也忍不住低骂一声“老sè胚”,脸上却有羡慕之意,当初他若知道甄命苦会干出这种监守自盗的事来,打死他也不可能让甄命苦担任花仙子这最后一项比试评审官。

甄命苦的主意虽很符合他的恶趣味,但若是美人沐浴的情景中,多了甄命苦这么一个大煞风景的男人,未免也太不协调,太倒胃口了。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无视甄命苦的存在,认真观摩比赛,因为这些花仙子当中,最终将会有一个脱颖而出,成为他的皇泰妃。

……

甄命苦入水之后,吹响了手中的口哨,第一场比试的两组美人队员穿着xìng感可爱的比基尼,妖娇婀娜地从游泳馆两侧的更衣室里走出来,引来观众的阵阵掌声。

第一组的比试过后,在场的观众终于明白了甄命苦的作用,原来是充当一个判罚和执行规则的角sè,一个能影响胜负的存在,连三岁小孩都看出来了,这比赛的胜负,完全掌握在泳池里那个明显跟美人们不太协调的暗卫大将军手里。

四轮比赛过后,已经是中午时分,八名花仙子的排位都已经决出,最后一场由牡丹仙子和月桂仙子的比试,将在下午进行。

很快到了下午,不少观众早早地就进了游泳馆占了最靠前的好位置,就为了能近距离地欣赏到艳冠洛阳城的两位花仙子丰姿。

凌霜带着她的几名队友进入了游泳馆中,她身上穿的,依旧是轻纱薄衣,一浸水就会全部贴在身上的那种。

她身边的队友,是今天上午刚刚选拔出来的花仙子,按照抽签的形式,十名花仙子各自分为两组,由凌霜和张氏各自带领一组,作最后的比试。

张氏也带着她的队友们出来了,引起阵阵尖叫,她的身材,无论是比例还是匀称程度,都堪称是完美,特别是她胸前两团玉兔般的丰满,水泱泱颤巍巍,连凌霜也有所不及,是在场的花仙子中发育得最为壮观的一个,再加上她颇为大胆的穿着,俨然有了柳叶儿的三分妖艳。

看台上的观众议论纷纷:“这个月桂仙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穿得这么少,一点都不会害羞吗?”

“都嫁了两次人了,最近又勾搭上了她楼里的护院,早就没什么廉耻可言了,你看她那对nǎi子,一看就是经常被男人捏摸才能这么丰满,屁股都给cāo得滚圆了,听说像她这种羊脂白玉似的女人,天生就是水xìng杨花,最是耐弄,一人对付几个男人都没有问题,一个男人肯定是满足不了她的,这种女人,哪个男人有福分能弄上一弄,死了也值了,只可惜听说这月桂仙子眼高过顶,已经很少再出来接见客人了,就算是接见,也只是为他轻舞一曲,从不留客。”

听者无不叹息,言语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那暗卫大将军看她的眼神,简直就要把她吞进肚子里去,按理说,这月桂仙子背叛了他,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他应该很愤怒才对,怎么好像一点都不介意似的,换了是我,得知自己的美娇妻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来。”

“这也不算什么,老夫家中也蓄养了几十个貌美如花的歌舞姬,平时客人来了,就让这些女子陪宿侍奉招待,礼尚往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女人嘛,弄到手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何处没有芳草,身为暗卫大将军,当然是风流不羁的人物,怎能免俗。”

“哈哈,是这理。”周围的人无不附和。

472 宁死不输

说话间,泳池中的比赛已经开始,水球的规则经过上午的四场较量,大家都已经基本熟悉了。

十个花仙子,在水池中争抢气球,身子摩擦碰撞的情形,让在场观众的热情高涨,全都站起身来,为她们鼓掌喝彩。

凌霜因为只会潜泳,其他都不会,只能在浅水区中守球门。

张氏的水xìng如她的名一般名符其实,像一只优雅的水中天鹅,无论是速度和力量,都发挥得恰到好处,如鱼得水,半场下来,丝毫没有疲惫气喘的迹象,登时成了泳池中最瞩目的焦点。

甄命苦的“黑哨”明显地偏向了张氏的一方,让她更是稳cāo胜券,张氏复仇似的猛烈攻势,让凌霜完全处于了被动防守的地位,甄命苦屡屡地判罚凌霜的队伍犯规,张氏对他频抛媚眼,脸带欢喜,倒不是因为赢球,是因为甄命苦的判罚,让她感觉这个坏蛋心中只有她一个人,不然不会如此明显地给自己放水,一点都不怕得罪凌霜。

虽然有些胜之不武,但只要让凌霜难受的事,她都会感觉开心,她知道自己变坏了,但这个责任,都要由那个坏蛋承担。

点球是一对一的决斗。

凌霜守着球门,张氏脸上带着报仇的快意,抓着球,一下又一下地朝凌霜身上砸去。

她现在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小羊羔,在跟甄命苦这个大sè狼的纠缠斗争中,她已经渐渐成长为一个随时随地都会奋起反抗,勇于表达不满,争取公平和zìyóu,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新时代女xìng,至少她认为自己是很厉害的,尽管甄命苦总是笑她心胸都太软,只能融化男人,却不能击败敌人。

凌霜伸手接住了张氏砸向她脸蛋的水球,眼中的怒气一闪而过,愤怒的对象,却是朝一旁作为裁判的甄命苦而发。

“啪——”

她手中的球朝甄命苦砸了过去,正中甄命苦的脸,气球虽轻,却是凌霜含恨出手,甄命苦哪想到凌霜会打裁判,骤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脸被砸出了一个红红的球印,鼻血也从鼻子中流了下来。

观众群中登时发出一声哄笑,连张氏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本来激烈的比赛登时变得轻松愉快许多。

“哔!”

甄命苦怒吹一声口哨,“你,竟敢打裁判,黄牌jǐng告,再有下次,罚你出场!”

凌霜狠狠地盯着他,怒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继续比赛!”甄命苦没敢跟她眼神接触,一擦鼻血,嘴里这么说着,人却远远地游开去,谨防着这个女人再次偷袭。

连周围的人都看出来了,这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不小。

凌霜显然已经意识到他完全偏向了张氏,也不再在乎输赢,只要一拿到球,就朝甄命苦砸去,可惜甄命苦有了第一次的遭遇之后,有了防备,没有再让她砸中过。

半个时辰后,比试的上半场快要结束时,张氏再度攻进凌霜的球门一球,两队的比分已经拉开了距离,凌霜队四比八落后张氏队。

这时,凌霜突然将球抱在怀里,双足拍打着水面,速度惊人地朝张氏冲了过去。

张氏已知她不会水xìng,倒也不怕,挡在她面前。

远处的甄命苦却吃了一惊,他对这凌霜虽然没有多少了解,却也知道她绝不是任人摆布的女人,这个女人的城府之深,是他生平所仅见,从她前几天陷害张氏,一举夺得前几轮的分数第一就能看出,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做一件事,剑出必有所指。

正当他准备吹哨暂停比赛时,两女已经发生肢体上的接触,碰到了一起,争夺起球来,两人一起沉入了水底。

在场的观众和其他参加比试的花仙子也都欢呼起来,唯恐两女争夺得不够激烈,泳池中的花仙子全都屏住呼吸,看着水雾腾腾的水面,根本看不清水底的情况。

三十秒……五十秒……一分钟……两分钟,时间过得异常缓慢,两女依旧没有浮出水面。

甄命苦这才有些慌了,这两人有“深仇大恨”,谁都不肯在对方面前示弱,这样下去,只怕都要被溺死在池子里了,急忙带上潜望镜,刚游到两人下潜的地方,正准备潜入水中分开两人,不远处的水面上,张氏浮出了水面,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似乎受了伤,她手中拿着水球,将球用力掷进凌霜的球门,与此同时,大喊道:“凌霜昏过去了……咕噜噜……”

说完,她自己也咕噜噜地喝了几口水。

观众席发出一声惊呼,纷纷站起身来,紧张地朝池中张望。

甄命苦知凌霜只会潜泳,一旦气息不济,很容易就溺毙在水中,不再犹豫,潜入水中,很快便发现了沉在水池,停止了呼吸的凌霜,不由地暗自心惊,这个女人,为了获胜,竟然连自己的xìng命都不顾,跟熟悉水xìng的张氏在水底比拼,不是自寻死路吗?好胜到这种程度,以前他怎么没看出来。

他飞快地游到她身边,抱着她跃出水面,几个人七手八脚将她一起抬上了岸,甄命苦将她扛在肩上,将她的头朝下飞快地沿着泳池的岸边跑动起来,从凌霜的口中吐出一口一口的水,一圈跑下来,凌霜终于咳嗽了一声,吐出大口水,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甄命苦将她放下,这时才发现,泳池的另一端,张氏也刚刚被人从水中救起,小莹正在给她做人工呼吸,登时被吓出一身冷汗,刚才光顾着救凌霜,没发现张氏的异样,现在回过神来,才知道她也溺水了。

张氏醒过来,看见甄命苦正站在凌霜的身边,凌霜也已经醒过来了,愣了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眼眶一红,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朝更衣室方向走去……

甄命苦这才发现,她的脚竟被凌霜给扭伤了,显然是在水底争抢的时候,凌霜故意扭伤她的,为的就是让张氏无法再进行比试。

————————

473 坚持出赛

这个女人为了胜利,竟会如此不择手段,亏张氏浮出水面时还不忘提醒别人救她。

他暗叫一声不妙,回头狠狠地瞪了凌霜一眼,喝道:“你,严重犯规!红牌下场!”

凌霜已经缓过神来,她的丫鬟扶起她来,她一脸愤怒地瞪着他,“我赢不了,她也别想赢!让你徇私偏袒!烂裁判!”

甄命苦一时无言以对,急忙宣布上半场比试结束,休息半个时辰,朝张氏的方向追了过去。

凌霜看着他匆匆追着张氏去的背影,眼中原本的疑sè渐渐变成了笃定,突然露出一丝微笑,哪有刚才那气愤难平的模样,自言自语道:“哼,原来真的是你,装神弄鬼,差点被你骗过去了,不过这易容术倒是挺神奇的,冰儿,我们走吧。”

在她丫鬟的搀扶下,两人走进了另一个更衣室中,这时,周围的观众才回过神来,响起热烈的掌声。

……

甄命苦走进更衣室时,她正坐在更衣室的镜子前,一哽一噎地抽泣着,哭得眼眶通红。

她那只被凌霜扭伤的脚也高高地肿了起来。

甄命苦心中有愧,默默地走到她身边,单膝跪下,将她红肿的脚捧起,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揉着,柔声问:“疼吗?”

张氏看不看他一眼,默默擦泪。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扭伤了你的脚,要不然我才不会救她,我刚才已经将她罚下场了,你就算不出赛,胜利也属于你。”

张氏哽咽道:“你眼里和心里现在只有凌霜,所以才对我视而不见,你一定是希望我淹死了,好光明正大地勾搭她娶她过门是不是?”

甄命苦一听,都上升到谋杀原配,另娶新欢的高度了,沉默等于是默认,他可不敢犯这种低级错误,急道:“鹅鹅,你就算恼我,也不能随便扣我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罪名啊,我这不是听见你说救她,这才去救她的吗?”

“我有让你去救她吗?她的队友干什么的?”张氏恨恨地瞪着他,语气中带着怨气:“就算是我让你去救她,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表现得这么焦急,这么迫不及待?我以前求你帮我做什么事,你不总是犹犹豫豫,慢慢吞吞,不情不愿,推三阻四,实在推不过去,才勉强动一动手脚不是吗?你就是这样的人,拖拖拉拉,诸多借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我一声令下,就乖乖地去救她了?还说你对她没意思?”

甄命苦暗自惊叹她词汇量的丰富,哭丧着脸:“为夫知错了,就原谅为夫这一次吧,你也知道,为夫当你的相公时间还短,经验不足,有时说话做事没经过深思熟虑,太鲁莽,难免会有不周到的地方,你不是自幼就看烈女传吗,这才成为今天娘子你今天这样英姿勃发,出嫁从夫,唯夫命是从的乖乖美娇妻,不如你给相公编一本烈男传好了,把为人相公的行为准则,十项注意八大纪律一一罗列,待我熟读之后,一定会当个合格的相公。”

张氏哪会听不出来他反话正说,插科打诨,哭道:“一百本烈男传也挽回不了你的变心,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了。”

甄命苦正sè道:“为夫纵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可我对你的心意,你不能一句抹杀,你的脚虽然被凌霜弄伤,可疼的却是我的心,不信你摸摸,疼得厉害呢,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为夫也活不下去了。”

“呸,你疼什么了,人家有多疼你知道吗,脚疼就算了,心也疼得难受,你有那么在意人家吗?”

“怎么没有!我都恨不得能代替你受伤!”

甄命苦一边说着,手轻轻地在她扭伤的脚捏揉按摩着,见她注意力转移,手腕突然一用力,瞬间矫正了她扭伤的脚腕,张氏浑身一震,彻骨的疼痛让她忘记了喊疼,愣愣地看着他,突然,粉拳如雨落下,便捶边哭:“你又骗我!让你骗我!让你骗我!讨厌的癞蛤蟆!我恨你!”

甄命苦任由她的粉拳落在他的肩上,却生怕弄疼她的手,急忙抓着握在手里,笑道:“为夫这不是为了你好吗?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你就当是让小狗咬了一下,而且经过这一次的事,我们应该吃一堑长一智,吸取经验教训,这个凌霜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载在她的手里,咱也不丢人……”

张氏一擦眼泪,娇声喝道:“谁说我载了!我还能上场!就不让她得逞!”

“可别勉强自己。”

“谁勉强了,我这次一定要打败她,看见你嬉皮笑脸的样子就讨厌,让开,不许碰我!”

张氏推开他,将脚从他腿上抬起,刚要站起,脚掌一触地,却疼得痛吟一声,往一旁倒下,正好被他抱住,拦腰抱起。

甄命苦看着她渐渐变得平和的脸颊,笑道:“娘子,你已经赢了,凌霜也已经被为夫罚下场去,就算娘子你下半场缺席,照如今九比四的比分,娘子还不是胜券在握?”

“那不是告诉凌霜我认栽了,她一次又一次地算计我,还都被她得逞了,她心里一定得意死了,你是不是也跟她一样,笑我笨,笑我不如她聪明?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如她?”

甄命苦哑然失笑,这个妮子的直觉,跟她的体质一样,敏感又脆弱,纯得像一尘不染的白纸,容易起疑,却又很容易轻信,被糊弄过去,而且从不会吸取经验教训,让他又爱又怕,怕她受伤,却又忍不住想要捉弄她,看她惊慌无措,无助依赖他的模样,从他认识她开始,就一直就是这种听风就是雨的xìng子,只有在危急关头,她才会表现出女诸葛的特质来,平时跟他在一起,她这颗女诸葛的脑袋基本上处于休眠状态。

张氏发觉了他眼中的古怪笑意,忍不住伸手拧住他耳朵,嗔道:“你又在想什么坏念头?”

他笑着说:“娘子的聪颖是大智若愚型的,平常不屑跟人计较鸡毛蒜皮的事,凌霜这种小伎俩,你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娘子你若真的较起真来,只需一招天鹅展翅,美人亮腿,就能让她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474 甄郎妙计安天下

张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其实她也知道事不可为,因为她的脚实在是太疼了,站也站不起来,脚腕一动就钻心地疼,更别说游泳了,那凌霜似乎对扭人手脚腕这种事很是熟练,就跟有过上百次的练习似的,既没有伤到她的筋骨,却让她疼得无法再进行比赛。

她听甄命苦说过凌霜会柔术,她的手法,跟甄命苦的太极推手有异曲同工之妙,在水底也能施展自如,只是她也没让她好过,跟着甄命苦这么长的时间,也学了不少防身的招式,其中包括甄命苦教她的“泼妇三招”,在凌霜扭伤她脚腕时,在她双眼穴位用力按了一下,这个穴位,能让人脑袋晕眩几秒钟,虽然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却足以让凌霜这个不识水xìng的旱鸭子溺毙在水中,若不是甄命苦及时相救,凌霜这时已经香消玉殒了。

总的来说,两人也算是打成了平手。

她只是因为看见甄命苦为了救凌霜却不顾她的死活,一时悲从中来,控制不住情绪,这才哭了,如今见甄命苦第一时间就赶来安慰,紧张她的样子和歉疚之意也言溢于表,心中的气登时消了不少,却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伸出两根芊芊雪白的手指,捏住他的鼻子,说:“我不管,我要出赛,你替我想办法。”

甄命苦早愁眉苦脸道:“娘子,咱能不这么怄气吗?伤了自己的身子,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凌霜看见你这么怄气伤害自己,不知道会多开心。”

“我不出赛她才开心呢!我要让她知道,我张鹅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甄命苦一时无计可施,正当他努力想着怎么样用一种婉转温和,动听受用的劝说让她打消这个念头时,门口突然想起了一声轻轻的叫唤:“张姐姐,你在里面吗?”

正是长孙贝儿的声音。

甄命苦一听她的声音,登时如遇救星一般,急忙将张氏扶着坐在椅子上,跑去开门,猛地将门口站着的长孙贝儿给拉了进来,抱在怀里,嘭地一声关上门。

“宝贝儿,你来得太及时了,你真是我的及时雨,我的命中救星!相公最疼你了。”

长孙贝儿突然被人抱住,本待尖叫,发现是自己的爱郎,这才将快要到喉咙的声音给生生压了下去,脸上一红,低着头小声说:“我是来找张姐姐的。”

说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走到张氏身边,见她双眼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脚上又是一片红肿,眼中露出紧张的神sè:“张姐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接着回过头狠狠地瞪了甄命苦一眼:“你又欺负张姐姐啦?”

甄命苦哀叹一声:“哎,我在这家里的地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受待见了,什么怨气怄气怒气都往我头上撒,我都快成出气筒了……”

两女噗嗤一笑,不再搭理他,张氏将水池中跟凌霜的缠斗的事跟长孙贝儿说了一下,长孙贝儿闻言气愤说:“没想到这个凌霜这么可恶,张姐姐,你一定不能就这么认输!”

张氏眼睛望向了甄命苦,淡淡说:“我知道,所以正让这个癞蛤蟆给我想办法呢,他要是不能让我赢,我们都别理她!”

“恩。”长孙贝儿跟她有一致对外的协议,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回过头盯着甄命苦,“癞蛤蟆,快想办法。”

被这样两个娇滴滴,水灵灵的美人儿这样看着,本应该是件让全世界男人艳羡妒忌恨的事,可此时甄命苦却没有一点享尽艳福的意思,只感到一阵头大,一开始他还觉得这两女姐妹情深是件好事,如今看来,竟错得如此厉害,这等于给自己竖立了一个敌对联盟。

看着长孙贝儿娇滴滴的娇俏模样儿,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突然咧嘴一笑:“有了!”

“什么有了?”

“两位娘子请凑过耳来,听为夫如何为你们妙计安天下。”

两女一脸不解地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sè,只见甄命苦走到两人身边,装着要跟她们密谋的样子,双手乘机揽上了她们的腰肢。

两女哪会不知道他的小算盘,长孙贝儿身子一颤,抿着嘴,脸红如霞,张氏娇声喝道:“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

甄命苦却恍若不闻,一脸凝重地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嘘,隔墙有耳,相公有事要告诉你们,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可再有其他人知,不然就不灵了,两位娘子千万要保密。”

……

半个时辰的中场休息时间转眼过去,游泳馆中的观众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大声嚷嚷着让比试的花仙子们上场。

观众席中,一个婀娜的身影安静地坐在其中一个观众席上,正是因身体抱恙退出了花仙子比试的柳叶儿,此时的她脸sè已经恢复了往rì的红润,也不只是不是上了胭脂的缘故,她四周张望,似在搜寻着谁,脸上带着焦急之sè。

她的目光很快落在离贵宾席很近的几名大汉身上,那几名大汉木无表情,目不斜视,跟其他情绪激动的观众比起来,显得有些突兀,一看就不是前来观看比赛的。

一个丫鬟悄悄地从游泳馆外走进来,走进观众席中,在柳叶儿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柳叶儿眼中露出一丝喜sè。

这时,那群大汉里的其中一个汉子正好朝她这边望来,柳叶儿对他轻轻做了个只有两人才能懂的嘴型,接着站起身来,离开了观众席。

她前脚刚走,那汉子也跟着站起身来,挤开层层激动的观众,紧随柳叶儿的身后而去……

……

游泳馆的窗户打开,甄命苦探出一个头,四周打量了一番,跳下窗户,吹了声口哨,张氏也从窗户中爬了出来,纵身一跳,甄命苦张手接住,抱着她飞快地消失在游泳馆后面的假山园林中。

十几分钟后,他独自一人重新潜回泳池更衣室窗户边,敲了敲窗户,学着鹧鸪的叫声,窗户打开了,露出长孙贝儿因紧张和激动而显得红彤彤的俏脸。

甄命苦飞快地从窗户爬了进去,关上窗户。

“已经让人送张姐姐回去了吗?”

475 更衣间的密谋

甄命苦点了点头,“宝贝儿,来,在这里坐着,相公给你装扮一下。”

说着,从带来的小包裹中取出易容用的面具和胶水来,扶着长孙贝儿坐下,在她脸上涂上一层薄薄的胶水。

胶水是用糯米粉磨成的,水一洗就能洗掉。

几分钟之后,他一脸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变成了张氏模样的长孙贝儿,将手中的胶水放在更衣室梳妆台上,对着镜中满是惊讶的她笑道:“这若不是为夫亲自把你妆扮成这样,在别处遇上,还真分辨不出来。”

镜中的“张氏”眼中带着一丝惊讶,听到他的夸赞,忍不住看了镜中的自己,小声道:“骗人,张姐姐身材那么好,你不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吗?”

甄命苦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失声而笑,确实,若论丰满程度,长孙贝儿比不上张氏那让男人一手难以掌握的豪雄,不过这也只是相对而言,长孙贝儿虽说不如张氏的丰满,但d杯的水准却也远非一般女子可比。

他笑着将刚才从张氏身上脱下的比基尼给她递了过去,安慰说:“宝贝儿又何必羡慕他人,正所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宝贝儿一双美腿玉足以让男人垂涎yù滴,这次若不是为了帮你张姐姐争口气,我还真舍不得让你装成你张姐姐的样子,宝贝儿就是宝贝儿,扮成谁也不如宝贝儿原汁原味的俏丽风情……”

说着,将手里的比基尼给她递了过去:“来,把这件比基尼先穿上,让相公看看还有哪里不像的地方,好加以掩盖,那凌霜狡猾着呢,说不定真让她给瞧出破绽来……”

长孙贝儿听得脸露笑容,手中拿着那件比基尼,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却迟迟不肯穿上。

“怎么还不穿上?”

长孙贝儿起身推了他一下,声如蚊语:“你先出去……”

甄命苦一乐,这妮子跟他除了最后一步,能做都已经做过了,却始终还是这样放不开,忍不住调笑道:“早被相公看光了,又有什么关系?”

长孙贝儿小声抗议道:“不一样啊……”

甄命苦知她脸皮薄,却还是忍不住说:“会穿吗?要不要相公给你示范一次?”

长孙贝儿红着脸推他出了门,甄命苦临出门还说了句“肉不够布来凑”,惹得她娇嗔连连,这才笑着出了门,长孙贝儿重新把门关上,转身走到镜子前,将比基尼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甄命苦说得没错,张氏的尺寸对她来说,显然大了一些,想到一会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穿成这样,下水跟人比赛,她便一阵犹豫不决。

犹豫了好一会,她才一咬牙,悉悉索索地脱去身上的衣服,飞快地穿上,系好肩带,刚穿上不久,更衣室的门便被人猛地推开,吓得她急忙捂住胸口,回头一看发现近来的人是甄命苦,这才松了一口气。

甄命苦脸上的神sè显得有些凝重,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不等她反应过来,将她拉着,走到更衣室的衣柜旁,打开其中一个衣柜的门,示意她躲进去。

她一脸紧张地望着他,小声问:“甄郎,怎么了?”

“嘘,别说话,躲起来,有人过来了!”甄命苦轻轻捂住她的嘴,将她推进衣柜里。

衣柜的空间并不大,只够容纳一个人。

长孙贝儿本以为他会躲进另外一个衣柜,见他也跟着往里挤,显然是要跟她同挤一处,忍不住嗔道:“挤不下了!你不会去旁边的衣柜吗?”

甄命苦匆匆说了句:“来不及了,宝贝儿,相公委屈一点当个坐垫,让你坐我身上,这样就挤得下了。”

还没等她抗议,甄命苦便将她抱了起来,让她跨坐在他的怀里,花了好长时间,硬是挤进了空间狭窄的衣柜里。

有这时间,到隔壁更衣室的衣柜中藏两次都足够了。

长孙贝儿甚至怀疑这个坏蛋根本就是想乘机占她的便宜,其实根本就没什么人来。

正待拧他耳朵,让他放开,衣柜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惊讶中,甄命苦却吻住了她的唇,制止了她继续说话。

……

透过衣柜的一条细缝,可以看见衣柜外的情形。

进来一男一女,那个男的进来后,四周查看了一下,顺手关上更衣室的门,将门闩栓上。

“李哥哥,叶儿刚刚得到消息,张鹅已经提前离开龙门镇了。”

说话的,正是刚刚在观众席上的柳叶儿,如今的她容光焕发,哪还有几天前病恹恹的样子。

那名被她唤作李哥哥的男子转过身来,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没想到那甄命苦还真是挺疼他女人的,柳妹妹,你做得很好,今天的事完了以后,你就跟我回瓦岗吧。”

柳叶儿闻言脸上露出激动之sè,投怀送抱,送上香吻,欢喜道:“叶儿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五年了,李哥哥,你好久没有疼叶儿了,叶儿想你。”

说话的同时,她的身体像水蛇般缠绕上了他的身体,一只小手钻进了他的衣襟,轻抚游走。

李哥哥很快被她这些手段给挑起了yù望,低吼一声:“你这要命的小妖jīng!”

转身将她抱起,放在梳妆台上,飞快地褪去她的衣衫。

……

衣柜里,长孙贝儿大气不敢喘一下。

男女旖旎的喘息在更衣室中响起,伴随着更衣室梳妆台的吱呀晃动声,透过衣柜的缝隙,长孙贝儿看见两个光溜溜的身子在做着男女间最亲密的运动,幸亏衣柜中的黑暗掩盖了她脸上滚烫的羞红,她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耳朵却。

不过很快,她便发现了衣柜中的某人,身体渐渐有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反应。

他的手开始不规矩,呼吸也变得粗重。

她身上此时只穿了件比基尼,他的手在她的背后轻轻摩挲着,轻而易举就解开了她脖子上的蝴蝶结衣带。

“甄郎,你在做什么?”她颤声道。

甄命苦咬着她的粉嫩耳垂道:“宝贝儿,这两人估计还得忙活一段时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也做点什么吧……”

476 衣柜内外

长孙贝儿浑身一颤,伸手抓住他在她胸前作恶的大手,却不敢大声抗议,狭窄的空间里,连他的一点点轻微反应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她拼命地摇头,身子越发地滚烫。

衣柜外的女子娇吟越发婉转迷人,甄命苦的手也已经抚上了她的翘臀,在她耳边喘着粗气:“宝贝儿,相公过几天就娶你过门,给了相公吧。”

长孙贝儿惊慌道:“不可以,你说过没有成亲以前不会逼人家的。”

甄命苦此时已是被外面过两人的声音弄得情火烧身,哪还顾得上之前对她的承诺,诱说:“那相公只先要一半好作为定情信物好了,还有一半留着新婚洞房之夜再要,这样一来,宝贝儿还是冰清玉洁的,不影响嫁人,你可怜可怜相公,相公现在很难受。”

长孙贝儿哪知道甄命苦的只要一半是什么意思,却也意识到不是什么好词。

甄命苦这时已轻轻地拨开她的比基尼,她眼见事到如今已无退路,只好把眼睛闭了起来,默默地认了命,反正这辈子已经是他的人了,迟给早给都一样,他要是负心薄幸,她大不了一死就是……

……

衣柜外,柳叶儿和那李哥哥显然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李哥哥却停下了动作,保持着最亲密的状态。

柳叶儿发出一声不满的娇吟。

李哥哥脸有得意,问:“她不是你的姐妹吗?”

柳叶儿轻喘道:“百花楼姐妹相称的人多了,又有多少是真情实意?李哥哥,你别逗人家了,你快点……”

李哥哥却依旧保持着不动的姿势,又问:“可我看她可真的将你当成是她的亲姐妹,你这样出卖她,难道一点内疚都没有?”

柳叶儿闻言神情不见一丝愧疚:“她这种人,空有一副讨男人喜欢的皮囊,脑子虽然灵活,就是太过天真,都是被她那痴情相公给惯出来的,以为天底下的人都跟她相公一样,会无条件地对她好,宠着她惯着她,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这种傻女人,只不过看她还算有些舞蹈天赋,就教她舞蹈,顺便教她如何侍奉男人,就是为了有一天她能派上用场,帮我一起对付那个凌霜,现在牡丹仙子的位置对我已经不重要,因为李哥哥你终于来接我离开那个地方了,她是死是活,我一点也在乎……李哥哥,你倒是快点呀,别逗人家。”

柜子中的甄命苦听到这时,身体中所有的yù念都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脸上乌云密布。

长孙贝儿本来全身紧绷,脑子一片空白,发觉他没有再继续作恶,这才大松了一口气,轻轻搂着他的脖子,微微喘息着,她也已经听出来了,衣柜外面的那对男女商量的,是一个可怕的yīn谋,一个针对他和张氏的yīn谋。

衣柜外传来李哥哥的笑声:“跟我说说这个甄命苦吧,你对他了解多少?”

柳叶儿喘息说:“这笨女人虽然傻乎乎的容易被人骗,嫁的相公倒是个狡猾如泥鳅,滑不留手,虽然也是个好sè的坏**,却还算是个有原则的男人,我怎么挑逗他也不轻易上当,还刻意跟我保持距离,不像禹诡,勾一勾手指头,就如狼似虎地扑上来了,若不是如此,何必李哥哥你亲自出马,叶儿就能让他投靠瓦岗。”

李哥哥声音中听不出任何妒忌,淡淡说:“那是因为柳妹你媚术天下无敌的缘故吧,哪个男人不迷恋你。”

“那为何李哥哥你好像一点都不心动呢?”

李哥哥哈哈一笑:“那是因为我的身体在动。”

他的身体显然真的大力地动了一下,柳叶儿嘴里登时发出一声能让男人心颤的娇吟。

柜子里的长孙贝儿紧紧地搂着甄命苦,身子微微颤抖着,比基尼挂在她的腰间,雪白丰满的胸脯贴在他的胸膛,身子变得如火般滚烫,软软地趴在他的身上。

尽管好奇衣柜外这两人到底在商量什么yīn谋,甄命苦还是被长孙贝儿的异样给逗得几yù暴走,体内再次涌起汹汹情火,燃烧着他,幸好多年来战场上锻炼出来的意志,让他好不容易强压下体内的燥热,在她耳边低声道:“宝贝儿,乖,你先忍一忍,相公一会再疼你。”

长孙贝儿闻言恨不得要咬死这个无赖,刚刚是谁不顾她的反对和抗拒,半逼半迫地要她一半的?他已经jiān计得逞,如今却说得好像是她难耐寂寞,求着他似的,而且最可恨的是,他的手还在她的腰肢来回轻抚。

她不敢出声,生怕暴露两人的藏身之处,却不甘就这样被他戏弄,低头咬住了他健硕的肩肌,舌尖轻轻地在他脖子上和耳朵里挑弄。

甄命苦浑身肌肉绷紧,涌起阵阵的鸡皮疙瘩,哪会不知这个妮子正在对他实施自卫反击,只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天底下最动人的反击,虽然心猿意马,却不得不以最坚韧的意志,一边抵抗着她的温柔反击,一边通过手机的窃听器,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衣柜外的柳叶儿显然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喘息道:“李哥哥,你知道吗?叶儿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让叶儿做什么,叶儿就做什么,就算要叶儿的xìng命,叶儿也毫不犹豫,只想让李哥哥知道叶儿的心意。”

“柳妹的厚爱,李某该如何报答呢?”

“只要李哥哥将来登基,成为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别忘记叶儿为李哥哥你做的这一切,叶儿就心满意足了。”

“你放心,李某岂敢忘记柳妹的恩情,李某铭记一生,若真有那么一天,柳妹你就是我李密的皇后。”

李哥哥语气无比真诚,衣柜中的甄命苦却听得暗暗心惊,这人的演技,已经到了如火纯青,毫无破绽的地步,若不是有这手机窃听功能,再加上一早就知道他跟禹诡之间的交易,别说是柳叶儿,恐怕连他也要被这李哥哥的真诚所感动。

柳叶儿的喘息开始变得越发诱人,房间里响起了男女粗重的喘息,越来越激烈,许久,那李哥哥发出一声低吼,更衣室中很快便安静下来。

不一会,便隐约听见两人悉悉索索地穿衣声,打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477 最强大功能

龙门镇与洛阳城相隔十几公里,山路崎岖难行,官道上,一辆马车和十几骑暗卫军jīng骑正急速赶往洛阳城的方向。

张氏和她两个丫鬟坐在马车上,脚上的扭伤已经包扎好,手里拿着甄命苦给她的手机,有些闷闷不乐。

她手中拿的手机,只是超世代手机的其中一半,是甄命苦送她上车前交到她手中的。

他临走时还小心嘱咐说:“我也不知道龙门镇里到底混入了多少瓦岗寨的人,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这凌霜到底有没有将她听到的全部供出,依照她的狡猾,恐怕不会那么轻易交代全部,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让你送你回洛阳,省得我分心,

这个手机,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功能,就是远程无线电波通讯联络,你手里的这一半,是发送器,我手中的这一半是接收器,你可以通过你手中的一半给我发送信息,万一你真的像上次一样被人掳劫,你只需要按动一下上面的快捷键,我就能立刻跟千里之外你通上话……”

这是甄命苦让暗卫军的jīng兵护送她回洛阳时对她说的话,她不知道什么叫无线电发送接收器,什么叫天波,只知这东西可以跟他千里传音。

马车在疾驰,经过一片树林间的小道时,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突然间,十几声破空而来的箭支从道路两旁的树冠中飞shè而出……

shè向的,是十几骑暗卫军护卫的坐骑和张氏所坐那辆马车车夫。

对方显然深知暗卫军jīng骑的身上都穿有暗器无法穿透的甲胄,所以采取shè马的策略。

只不过,暗卫军jīng卫又岂是那么容易遭人暗算的,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听见叮叮当当的几声,就在对方的箭支即将shè入暗卫军护卫身下的马匹时,箭支像是被什么力量给引导着似的,全都诡异地被吸附到了暗卫军jīng卫身后背的那些盾牌上。

暗卫军jīng卫领队低喝一声:“敌袭,列防守阵!夫人,请系好安全带!”

车厢中的张氏闻言急忙将座位那根由甄命苦特别设计制作的“安全带”扣在身上。

与此同时,暗卫军护卫队长一声令下,连同赶车的车夫,一起勒停了车队。

十几名jīng骑团团围住马车,纷纷从背后取出那面能吸附敌人箭支的盾牌,挡在身前。

护卫队长朝林中爆喝一声:“大胆匪贼,竟敢偷袭暗卫大将军座驾,出来说话!”

林中再次shè出一阵箭雨来,无一例外地被吸附到了那些神奇的盾牌上。

好一会,箭雨才停了下来,从林中走出几名身穿甲胄,手持刀枪锤剑的大汉,树林的周围,几百名手执弓箭的箭手也都纷纷露出身形,全都一脸震骇的样子。

“这些人手里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一名大汉一脸惊骇地说。

“以前听说那暗卫大将军擅长发明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说什么三千暗卫军能抵十万突厥军,我还不相信,如今看来,就算有夸张的成分,也已经仈jiǔ不离十了,就凭这种防守利器,完全打破了兵种相克的规律,弓箭兵对这暗卫军铁骑完全失去了效用。”

另一名手中提着一杆铁枪,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的壮汉说:“给俺三千这样的骑兵,驰骋天下,何事不成!”

“说这么多做什么,他们防守厉害,可若论战场拼杀,未必能敌得过我们兄弟几人的联手!兄弟们,上!”

……

看着几个壮汉策马朝马车冲过来,暗卫军护卫的队长转过头,朝身边的两名护卫低声喝道:“这些人恐怕是冲夫人来的,将军将夫人托付给我们,绝不能让她出事,你们两个,带夫人冲出重围,这些人由我们来拖住,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让夫人落入对方手里!”

“是!”

“听我口令,伺机突围!准备迎敌,十字冲击阵!突围!”

暗卫军领队一声令下,十骑铁骑组成一个十字型攻击阵型,阵头朝向对方那几人,动作整齐划一,一看就是经过多次反复的训练,才拥有如此jīng准的执行力。

两方人马短兵相接,马车在两名暗卫骑兵的护卫下,冲出重围……

……

龙门镇的游泳馆中,下半场的比试再次开始。

看到脚上绑着纱布的“张氏”一瘸一拐地从更衣室中婀娜娉婷地走出来,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为她的坚强和执着喝彩。

比试开始,观众发现张氏的队伍改变了战略,变成了防守阵型,不主动进攻,张氏更是因为脚伤的缘故,成了守门员。

倒是凌霜队的那些队员因为缺少了凌霜,人数不占优势,败局已定,反而进攻得更加猛烈。

作为裁判的甄命苦明显地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地朝观众席上打量。

长孙贝儿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比试,渐渐地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投入其中,虽说不识水xìng,却也玩得兴致勃勃,对自己的队员一通瞎指挥。

她的那些队员也发觉这个“张氏”明显跟刚才的那个张氏不太一样,基本没有战术可言,就是一通瞎指挥,虽然有些不解,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世界上会有这么神奇的易容术,能让一个人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而且毫无破绽,在长孙贝儿的指挥下,屡屡失球。

眼看上半场的比分优势就要被凌霜队给追平。

长孙贝儿开始着急,本来是为了帮张氏争一口的,如今却害她输了比试,她开始频频向甄命苦眼神示意,却发现甄命苦根本不在乎场上的输赢,一心注意着观众席上的变化。

就在凌霜再次攻入一球,将两队的比分拉平时,观众席上发出一声惊呼,十几个大汉从观众席上的不同位置猛地站起身来,飞快地朝皇泰主所在的贵宾席突袭。

甄命苦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突然吹响了口中的哨子,哨音中带着某种韵律,内行人一听就能听出是某种暗号。

那些大汉来不及分辨哨音的古怪,由为首一个威武汉子带头,撞开了观众席上的其他观众,冲入了皇泰主所在的贵宾席。

478 请君入瓮

游泳馆中的所有人都朝sāo乱的地方望去,连泳池中正在比试的花仙子们也停下了比赛,愣愣地看着那些刺客亮出明晃晃的刀剑,朝正端坐贵宾席上,从容不迫的皇泰主冲了过去。

刺客中为首的那名威武汉子看着贵宾席周围那些从容不迫的皇室成员,显然没有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惊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甄命苦的哨音,脸sè大变,大喝一声:“小心有诈!”

异变突起,那些端坐的皇室成员突然间暴起,露出手中黑漆漆的暗器盒,朝那些偷袭者发shè暗器。

除了威武汉子和他身边的一名身材姣好的女刺客,提前jǐng觉到危险,及时躲过了暗器的偷袭外,其他人纷纷中招,不一会,便纷纷软倒,昏迷过去。

皇泰主突然站起身来,低喝一声:“抓活的!”

对方见已落入对方的算计中,当机立断,朝身边的女子说:“英子,对方已经识破我们的计划,你快走!我断后!”

“哥,你先走!”

“别跟我犟,我自有办法脱身,你快走!”

威武汉子身边的女子显然对她身边的男子极具信心,闻言不再犹豫,说声“哥,你自己小心!”,转身朝游泳馆的门口奔去……

与此同时,那威武汉子继续朝皇泰主冲了过去,刀出鞘,所到之处,无可抵挡者,无不被一刀劈出三丈远,撞翻观众席上的无数张椅子。

皇泰主从椅子下抽出一把佩剑来,刚好架住了对方劈向自己脖子的大刀。

交手瞬间,威武汉子神sè一凛。

这人不是皇泰主。

以他在瓦岗称雄的武力,绝对不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能够抵挡的,从对方的身手,显然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

他一下子便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

知事不可为,他立刻收到后撤,朝游泳馆二楼的窗户方向跑去……

这时,一把长剑朝他的背后直刺而来……

……

游泳馆的门口,那名女子已经冲到了游泳馆的大门口,混在受到惊吓的混乱人群中,乘机向泳馆门口飞奔。

“不留下点什么就想跑吗?”

身上只穿了件泳裤的甄命苦挡在她的面前,肩上扛着一把奇形怪状的黑铁棍。

那女子显然认得甄命苦,脸sè一慌,娇喝一声,手中的剑朝甄命苦下盘攻来。

甄命苦的黑铁棍同时出手,交击碰撞出一股火花,甄命苦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手指按动了把柄上一颗按钮。

那女子登时浑身一颤,手中的剑也松开了,掉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他一个闪身,冲到她的身边,搂住她的腰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小美人,看在你貌美如花的份上,这次本将军就放你一马,下次再遇上,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一定将你脱个jīng光,五花大绑,鞭子蜡烛木马,电击器,按摩器,十个又丑又壮又好sè的大汉轮流侍候……”

他重重地在她翘臀上拍了一下,又异常轻佻地捏了一把,在对方俏脸羞怒交加之时,将手中的一粒气味丸黏在了她的衣服上。

那是一颗只有他特制的气味丸,依靠它,只要在气味消失的期限内,靠着超世代手机的电子猎犬跟踪程序,分析气味,不管对方藏到什么地方,都能将她给找出来。

那女子哪知自己身上已被甄命苦做了手脚,被他拍了一记屁股后,狠狠地盯着他,眼中带着yù杀人的恼怒。

甄命苦在她耳边悄悄补充了一句:“知道本将军为什么会知道你们的yīn谋吗?正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被自己人给卖了!”

女子明显一呆,娇声喝道:“什么意思?”

“好话不多说,言尽于此,再不走可别怪本将军辣手摧花!”

那女子神情变得而有些复杂,一咬牙,从他的怀中挣脱,转身朝泳馆门口跑去,临走时,还不忘在他脚上狠狠地踩了一脚,疼得他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时,二楼贵宾席上的那名威武汉子也已经跑到二楼的窗户边,那支剑的主人,正是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凌霜,手执长剑,朝那汉子背后攻去,与此同时,十几个潜伏早就潜伏在窗外的皇宫近卫突然破窗而入,手执铁网,朝这汉子网去,眼看他就要落入网中……

正疼得捂着脚跳的甄命苦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骂了一声“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女人”,急忙朝楼上跑去。

那威武汉子也意识到自己陷入了重围之中,回头看见凌霜仗剑攻来,微微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一个女子竟然如此不知死活,而且还是刚刚在泳池中参加比试的那名绝sè女子,不由地脸露喜sè,转身朝凌霜迎了上去……

甄命苦冲上二楼时,凌霜已跟那威武汉子交上了手。

不出所料,三招不到,那威武汉子便制住了凌霜,打掉了她手中的剑,钳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挡在身前。

“都给单某退下,否则单某先扭断这花仙子的脖子!”

甄命苦恨不能上前狠狠揍这个女人一顿屁股,却不敢无视对方的威胁,一挥手,制止了那威武汉子身后正准备进攻的几名皇宫近卫。

这凌霜自小对杨侗疼爱有加,一定是误以为杨侗受到了威胁,想要出手帮忙,也不想想自己有多少斤两,结果忙没帮上,却成了对方的人质。

他还以为这女人的剑术挺厉害的,甚至还一度怀疑她就是那剑术高明的三小姐,如今看来,她的剑术连三小姐脚底的泥都比不上。

正不知如何是好,杨侗在几名皇宫近卫的护卫下,从泳馆的一间更衣室中走出来,脸上满是忧心,看着被当chéngrén质的凌霜,又看了挟持她的那名威武汉子一眼,扬声问:“你叫什么?朕与你有何冤仇看,为何要刺杀朕?”

威武汉子巍然不惧,大笑道:“本人乃瓦岗二贤庄单雄信,与你无怨无仇,只是奉命行事!”

“放了霜姐姐,朕让你离开。”

479 暗算

威武汉子冷哼一声:“听说这牡丹仙子是皇泰主你最心爱的姐姐,看来此话不假,你放心,待单某安全之后,自然会放了她,现在,让你们的人离单某十米之外,否则别怪单某辣手摧花!”

杨侗闻言一急,生怕凌霜有所闪失,急忙下令道:“甄将军,罗将军,让他们退开!”

“在门口给单某准备一匹好马!想让她活命,就别想着动什么手脚!”

杨侗不敢违抗,急忙让人照做。

单雄信挟持着凌霜,大摇大摆地出了游泳馆,跟凌霜一起骑上杨侗让人准备的马,飞驰而去……

……

游泳馆中的观众都已经跑出去,只留下泳池里受到惊吓的九个花仙子,一脸茫然和骇然,比试并没有分出结果。

杨侗走到甄命苦身边,神sè有些紧张,低声问道:“甄将军,朕也没想到霜姐姐会突然冲出来,现在该怎么办?”

甄命苦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腕上显示的信息,这是不久前从张氏发送过来的信息:相公,我们被人袭击了,是瓦岗的人,他们好多人,我们挡不住。

看到这条信息时,他总算是明白了,对方的主要目标,并不是杨侗。

“他们是冲我来的,皇上请放心,牡丹仙子的事,臣自会处理……罗将军,你这就护送皇上起驾回宫吧。”

罗士信点头道:“甄将军尽管放手施为。”

甄命苦回头看了一眼正从泳池中爬上来的长孙贝儿,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宝贝儿,你跟杨侗一起先回去,你张姐姐被瓦岗的人抓了,我恐怕要到瓦岗走一遭,你自己小心,千万不要透露了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我不想你受到牵连。”

长孙贝儿轻轻点了点头:“甄郎,你小心点。”

甄命苦轻轻掐了掐她粉嫩得掐的出水来的娇俏脸颊,笑道:“放心,你夫君岂是那么容易被人暗算的?等相公回来,就上我岳舅家提亲去,把你娶回家,把你的另一半也要了。”

长孙贝儿又是一阵不依。

目送罗士信和皇宫侍卫押着昏迷过去的瓦岗贼寇,护送杨侗和长孙贝儿等人一起离开游泳馆后,甄命苦这才转身朝更衣室走去,不一会,他穿着甲胄从更衣室出来,走出游泳馆,骑了马,打开手机的电子军犬追踪器,朝刚刚那个瓦岗女子离开的方向追踪过去……

……

张氏乘坐的马车此时已经侧翻在路旁。

两名暗卫军的骑兵也已经被他拦腰斩断,毙命当场。

一名手扛斩马刀的汉子站在马车旁,不远处是已被砍断前蹄,倒地嘶嚎的拉车战马,血流满地,染红了路边的积雪。

这匪贼长着一张鬼见愁的马脸,满是乌斑和坑洼,像是被沙砾一类的东西给碾过一样。

他早已在此地埋伏多时,就是为了将张氏的马车拦下。

他走到侧翻的马车旁,一脚踢开车厢的门,里面传来几声女子的惊呼。

嗖嗖嗖——

几声暗器破空的声音响起,正是张氏手腕上的暗器shè出来的麻醉针,可惜这匪贼早有提防,伸手掰下车厢门板,格挡下这些银针,同时挥起手中近两米长的斩马大刀,将车顶给削了个通透。

接着一掌拍打在车厢隔板上,马车的车厢登时四分五裂开去,犹如爆裂一般飞散两边。

光凭这一手功夫,足以称雄军中。

车厢四壁散落开后,露出张氏和她两名丫鬟惊恐的脸孔来,马脸匪贼一见张氏,眼中爆出一丝狰狞却又狂热的眼神。

小月和小莹护主心切,挡在张氏的身前,却被他随手两掌,拍晕了过去。

“嘿嘿嘿,我的小美人,多少年过去,我可算是找到你了,你还记得我吗?知道我因为你受了多少的苦吗?”

张氏手背在身后,将刚刚写好的信息给甄命苦发送了出去,闻言微微一惊,抬起头看对方一眼。

当她看清楚对方的面目时,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虽然跟她的记忆有些出入,但整体的轮廓和那野兽般贪婪凶恶的眼神,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让她本来想要奋起反抗的念头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浇熄下去。

她强作镇定,喝道:“这事跟她们没关系,放了她们!”

马脸匪贼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张氏这时候还能表现得如此镇定,要知道,他这副尊荣当年可是把她和她娘亲母女俩人吓得够呛,没有人看到他这副尊荣还能如此淡定的,更何况她与他还是旧识。

他桀桀笑了起来,扫了一眼张氏身边的两个丫鬟,接着在张氏身体上下打量起来,嘴里啧啧有声:“这两个丫头比起你来,只能算是小菜,若换了平时,也许爷我还会有些兴趣,如今有你在,本大爷还真看不上这两个小丫头片子!不想让她们死的话,就照我说的做,现在给我站起来!”

张氏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乖乖地站起身。

她很清楚现在的情况由不得她说不,而且也逃不了,虽然心中恐惧惊慌,却不得不听从对方的指示。

“脱掉上衣!”

张氏强装镇定,依言脱去上车前甄命苦亲自为她披上,包裹严实的温暖雪貂裘衣,露出身上穿的米白sè罗裙衣袄,虽然穿得厚实,却依旧遮掩不住她婀娜曼妙的身躯,马脸匪贼眼中闪过一丝饥渴的光芒,使劲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随手将斩马刀插在雪地上,一把拉起张氏的手,朝林中的走去……

张氏哪还不知这人要做什么,慌了起来,试图挣脱对方的手时,却被对方用力一拉,被他扛在肩上,任她怎么拳打脚踢,对方都纹丝不动,身体仿佛石块一般坚硬。

张氏大声呼救。

对方扛着她进了林中,一把将她扔在一堆厚厚的雪堆上,没等她起身逃跑,人便朝她身上压了上去……

张氏既不哭也不闹,只是一个劲地又撕又咬又抓头发,对方一时间也奈何她不得。

她慢慢地不再剧烈反抗,喘着气,对方还以为她认清形势,老实了,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笑容,骂了句“再不识相,看老子不揍你”,开始脱起自己身上的衣裤,乘他松手之际,张氏的手悄悄地摸上了手中的手机,按上了电击器的功能键。

480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对方朝她扑上来时,她突然半跪了下来,朝他妩媚一笑:“邴爷,人家认命了,还请邴爷温柔些,让人家心甘情愿地服侍你不是更好吗?你过来呀……人家帮你……”

对方闻言愣了一愣,明知有不妥,却还是被她的媚态给撩得yù火大炽,料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们,翻了天去也使不出什么花样,嘿嘿笑着,朝她走过来,悉悉索索地在她面前解起腰带……

从这汉子居高临下的角度望去,张氏衣衫半露,冰肌雪肤从她撕裂的碎衣料中乍泄出一丝chūn光,雪白的脖子处因刚才对方的粗鲁给勒出一道血痕来,她却丝毫没有疼痛的样子,俏生生地坐起身来,跪在他面前,抬起头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屈服后的妩媚光彩,

任何一个男人看见了她此时的样子,都难免会涌起充满了征服的快意,那汉子眼睁睁地看着她伸出一只雪白如玉的芊芊小手,却没发现她手掌中藏着的那台黑亮手机。

张氏笑得无比地妩媚,若是甄命苦在这,定能发现她的绵里藏针是多么地尽管俏脸被刚刚那一巴掌扇得通红,却依旧不影响她动人心魄的美丽,她的纤手轻轻一点,电击器发出啪嗒一声,那汉子便浑身剧震,接着,发出一声响彻云哨的惨叫,捂着裆下,满雪地里打起滚来。

张氏乘机跳起,想要逃跑,却被他一脚绊倒,他忍着剧烈的疼痛,狰狞万分地爬起身来,朝她扑了过来,口中叫骂道:“臭娘们,敢yīn我,看我不**得你哭爹叫娘!”

张氏跌倒在地,转过身来,手腕上的暗器再次发动……

嗖地一声。

只听见他大叫一声,捂着眼睛滚倒在地,大声嚎叫,满地打滚,血从他的手指缝中流了出来,洒落在雪地上,显得格外可怖。

不一会,他便渐渐地停止了挣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显然是麻醉针已经起到了作用。

张氏顾不上他的死活,也顾不上太多,却并不显慌乱,爬起身来,飞快朝马车的方向跑去……

刚到马车旁,准备摇醒被拍晕过去的小月和小莹,结果背后突然吃了一记手刀,两眼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她身后的那几名壮汉身上沾满了鲜血,刚刚与那十几名暗卫军jīng卫的激战,让他们都不多不少地受了点伤。

当那名将她拍晕过去的黝黑汉子看清楚张氏的脸容时,不禁大吃一惊,失声叫道:“鹅妹子!”

……

张氏悠悠醒过来,也不知道自己晕迷了多长的时间,只觉得浑身酸痛,手脚都无法动弹,睁眼朝自己的手脚望去,发现手脚都已经被绑起来了,身上的衣服还她昏过去之前的样子,胸前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胸口的一片雪白胸脯。

得知自己暂时是安全的,她松了一口气,这才打量起四周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房间里灯光昏暗,窗外夜sè已黑,看样子她昏迷了起码有三个时辰以上。

她的身边躺着她的两个丫鬟小月和小莹。

这里明显是一间客栈的套房,她此时正在套房的内间,因为她听见房间外正有几个人在激烈争吵着,似乎在为处置她的产生了分歧。

“我非弄残这臭娘们,敢shè瞎老子一只眼睛!……黑老二,你想干嘛!给我让开!”

这说话的人,一听就是那个试图jiān污张氏的马脸贼寇,从他语气中的愤怒,能判断出张氏对他shè出的一支麻醉针,打瞎了他的一只眼睛,如今醒过来,正怒火中烧,要对张氏不客气。

那黑老二显然跟这人有过节,冷笑一声:“邴元真,别说俺认识这个女人,就算不认识,也容不得你糟蹋,在龙门镇的时候,你就不听指挥,擅自离队,别人不知道你干的事,难道俺还不知道吗,jiān杀秀女,差点闯了大祸,若不是有人给李哥通风报信,俺们现在已经落入暗卫军的手里!”

“今天晚上谁敢拦我,我砍了谁!”

“别人怕你邴元真,俺可不怵!”

两人说着,就要动起手来,一旁的人纷纷劝说:“邴兄弟,刘兄弟,都是自家人,千万不可因为一个外人伤了和气……魏公,你倒是说句话啊。”

“李哥哥”一阵沉寂,许久,才问了一句:“刘兄弟,你怎么会认识这个月桂仙子的?”

黑老二粗声粗气地说:“几年前,俺被王世充抓入洛阳大牢,若不是她和她相公将俺从牢里放出来的,俺早死在洛阳大牢里了,她可是俺的救命恩人,若知道这次抓的人是她,俺说什么也不会参与这次行动!谁要动她,先过俺这一关!”

被张氏shè瞎眼的马脸汉子怒道:“刘黑闼,你敢公然维护敌军将领的妻子,是不是想反!”

“逼急了俺,俺反他娘的你又能咋的!”

正在里屋竖耳倾听的张氏听到刘黑闼的名字,登时一喜,本以为自己落入这些人的手中,免不了要被这些人污辱,原本有些惊慌害怕的心,如今却生出一丝希望来。

那马脸汉子被呛,一时找不到话来回击,也不敢真跟刘黑闼动手,刘黑闼在瓦岗军中虽说职位不高,但却使得一手神乎其神的双锏,平时就算身体状态好,也未必能在他手中讨得了好,如今一只眼睛被张氏shè瞎,一旦交上手,未必是刘黑闼的对手。

而且如今这一屋子的人都是对方的人,说不定要吃亏,形势比人强,由不得他强硬,只好冷笑连连:“好好好,这话可是你说的,

“刘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说,兄弟之间起争执本是寻常事,可若是不顾兄弟之义,背离了起义时的初衷,成了叛逆,可就跟整个瓦岗为敌了。”

刘黑闼也知话说过了头,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我看不如这样,既然刘兄弟跟那甄命苦有相识,不如就由刘兄弟出面劝降那暗卫大将军,他若是肯降,他夫人可保安然无恙,若是不降,到时候再决定怎么处置他的女人,邴兄弟,大义为重,私人的恩怨也只能先暂时放下,你以为呢?”

481 三小姐的大名

马脸汉子虽满腔的愤怨,却也无话可说,想要将张氏狠狠折磨一番的念头也只得暂时作罢,话音一转:“这次的行动计划有变,为什么唯独没有通知单庄主兄妹两人?魏公,你该不会是想要乘机除掉单庄主吧?”

一人喝道:“邴元真,你说话客气点,魏公不跟你计较你擅离职守寻欢作乐的事,你就该偷笑了,还敢质疑李大哥的用心!”

马脸汉子自知理亏,却依旧不依不饶地问:“若不是如此,为何单庄主至今还未回来?”

……

里屋的张氏听着这些人争论,总算是弄明白了柳叶儿的心上人是谁了,原来竟是瓦岗寨贼寇的二当家李密。

她在百花楼也算是有些rì子了,接触过不少的达官贵人,百花楼作为上流贵族的娱乐场所,情报自然比那些道听途说的要可靠得多,她虽然没怎么可以打听过,不如那些刻意收集的花仙子们灵通,却也远比普通老百姓要明白得多。

这瓦岗寨的二当家李密,别人不知道,她却多次听说过他的事迹。

一个五年前就已经声名鹊起的传奇人物,跟随杨玄感起兵造反,杨玄感兵败后被抓,在被送往断头台的时候买通了押送的衙役,乘衙役放松的时候,跟着几个同伙一起逃到了瓦岗,投靠当时的瓦岗寨主,靠着多年从军的丰富经验,他带着瓦岗打下荥阳,夺取回洛仓和黎阳仓,开仓放粮,一举收罗了几万人的军队,将一支打家劫舍的乌合之众,变成了当今天下最有实力争夺天下的三股势力之一。

可以这么说,瓦岗军能有今天,全由这个李密一手缔造。

柳叶儿会倾心于这样一个男人,张氏一点也不惊奇,除了这样的枭雄,其他庸俗平凡的男人还真是配不上柳叶儿。

听着屋外正在商量着如何劝降甄命苦,张氏放下了心中的忐忑不安,从她目前听到的来看,她暂时不会出什么事,这些人还要留着她作为诱捕甄命苦的筹码。

屋外的人语气中带着对甄命苦的重视,让她这个做妻子的心中隐隐有些自豪,却又惊讶于这个坏蛋在敌人心中的分量,平时怎么没看出他有这么重要来,在她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好sè贪婪的大sè狼。

她镇定了下来,开始琢磨着如何逃出去,她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丫鬟,心生一计。

……

李密盯着那姓邴的马脸汉子,这个邴元真,是翟让那方的人,瓦岗寨如今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主张攻打洛阳作为根据地的主战派,一派则是以翟让为首,主张巩固战果,等待天下已定,再寻机投靠其中一方势力,换得公侯爵位的招安派。

这个邴元真是翟让的死忠,被翟让派往回洛仓为记室,掌管军饷的出入,职位虽小却是要职,再加上武力超群,除了嗜女如命,每天无女不欢之外,倒也是一员猛将。

这种人虽不堪重任,用以冲锋陷阵,用好了,也是一把好刀。

李密丝毫不因邴元真的猜疑动怒,脸上看不出一丝内心的想法,只是笑着说:“邴兄弟稍安勿躁,行动当天,李某收到一封密信,是李家三小姐送来的,说是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甄命苦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但却不清楚我们的目标其实是他,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出发点,我与众位兄弟商量之后,决定将计就计,制造我们的目标主要是皇泰主的假象,让他们将注意力集中到皇泰主的护卫上,我们好乘机抓了他的娘子,将他引出洛阳,如今看来,计划很成功……”

“那为什么不通知我和单庄主!”马脸汉子一脸气愤,他和单雄信是翟让那边的人,李密这么做,分明是想要借刀杀人。

一人冷笑一声:“哼,我们倒是想通知你,可你在哪个姑娘房间里办事,我们上哪找你去!”

邴元真一时语塞。

李密轻轻一摆手,示意这人安静,笑着对那马脸汉子解释说:“李某并非故意隐瞒邴兄弟,只是因为事出突然,单庄主的伏兵也已经就位,随时能准备行动,若是这是通知单庄主,只怕会暴露我们所有弟兄的行踪,打草惊蛇,而且以单庄主的身手,就算千军万马包围之中,相信也能突围而出,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有长安李家的三小姐相助,单庄主必能全身而退。”

马脸汉子一愣:“长安李家的三小姐?”

说起这这李家三小姐,当今天下不知道她的人还真找不出几个来,这个为大唐军立下赫赫功劳的巾帼英雌,为人所津津乐道的是她在洛阳潜伏多年,积攒实力,韬光养晦,招兵买马等待时机一鸣惊人的事迹,李渊起事之时,与李渊里应外合攻下河东屈突通镇守的运城,为李家迅速攻占长安提供了先机。

之后又与李家二公子一起联手攻破潼关,抓住隋朝大将屈突通,劝降了对旧隋死忠的屈突通,导致了长安人心大乱,接着亲自率领一千娘子军潜入长安城,刺杀多名长安重要主战将领,这才让唐军能在短短的起事一个月时间里,入主长安,这些种种传奇事迹,早已经过众多好事者的口口相传,添油加醋下,神乎其神。

虽有夸张之处,却足以显示这个三小姐在大唐军中的地位和声望,几乎与李家二公子李世民平分秋sè。

李密胸有成竹地笑了笑:“邴兄弟想必也听说过这个三小姐大名吧?不久前李某与长安李家的人通过书信,暗中与李家结成联盟,共谋洛阳,这三小姐眼下也在洛阳城,若不是她暗中向我们通风报信,我们这时只怕已经落入了那甄命苦的手中……”

马脸汉子终于不再说话,转身坐下,回头盯着关押张氏的房间门口,那只没别shè瞎的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这时,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482 千里传音

这时,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只听见一声女子的娇喝:“果然是你李密搞的鬼,我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偿命!”

……

众人听见这声娇喝,纷纷转过头朝这女子望去,只见一女子杏目圆瞪,脸sè通红,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盯着李密,眼中闪动着愤怒的光芒。

正是从甄命苦手中逃脱的那名女刺客,单雄信的妹妹。

李密笑道:“云英妹子息怒,来,进来说话。”

那女子狠狠地盯着房中一帮壮汉,没有要踏进房间的意思,从甄命苦手中逃脱之后,她一直在想着甄命苦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其实早就已经回到这之前约定的会合客栈了,上了客栈,到了这会合的房间门口,突然涌起一个念头,于是偷偷藏在门口听里面的人说话,听到后来,终于相信甄命苦所说的话,她和她的二哥,竟真的是被自己人给出卖了。

这才怒不可抑地踢开房门。

李密笑着站起身,试图让她进房间后再行解释安抚,没想到那女子却一咬牙,手提双剑,朝他杀了过来。

李密早知这女人蛮横,早有防范,一剑刺来,急忙躲开,虽没伤及要害,衣服却被一剑刺破。

房中的汉子全都愣住了,看着李密在她的双剑中左闪右躲,险象环生,这才齐齐出手,救下李密,制住了那女子。

三个壮汉一齐出手,才堪堪将这女子压在地上,动弹不得,那女子嘴里犹自嚷着:“李密,我二哥没事便罢,若有个闪失,我定斩你的头下来!”

说完,还用力挣扎,只听见咔嚓一声,她两根被压着手臂硬生生在她挣扎中扭脱臼,众人无不骇然,急忙放开了她,几个制住她的汉子连连作揖道歉,扶着她坐下,为她矫正脱臼手臂,出声安慰,说些单庄主武功高强,定能安然脱险之类的话。

李密也被这女子刚烈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脸sè有些难看。

他盯着这女子,沉声道:“云英妹子,单庄主是死是活,还是未知之数,可你刚才的举动,却差点让李某丧命,万一单庄主平安归来,李某却已死在了你的剑下,李某岂不是冤死了,李某的命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怎么也是瓦岗寨二当家,你这样以下犯上,可是要军法处置的!”

“处置便处置!我管你是二当家还是三当家,谁要害我二哥,我就要谁的命!”

李密气得再无法保持他的风度,低骂了一声:“刁女!”

“就刁了,你能怎么样!”那女子疼得额头流下冷汗来,却丝毫不相让,众人又是一番劝说,这才让她稍微平复了些。

李密纵有舌粲莲花之能,面对这样的女人,却也无言以对,只得叹了一声,不再说话,眼神却时时提防着,这女人虽双臂已断,他却丝毫不敢对她掉以轻心,这是一个就算用牙齿,也会将一个敌人生生活撕下来的火爆女。

瓦岗寨中名声赫赫的火辣椒单云英,岂是轻易就放弃的人。

……

屋外的人闹闹哄哄之时,里屋的张氏摇醒了昏睡中的小月和小莹,示意两人安静,让两人凑到她紧绑的手边,扯去了她们嘴里塞着的布团,让她们用牙齿从她的腰间咬出那半边手机来,放在她身后的手掌中。

好不容易进行了指纹认证,进入了cāo作界面,点开其中的无线电波发送器。

没过一会,从手机听筒里传来一阵急速奔驰的马蹄声,接着响起甄命苦焦急的声音:“鹅鹅,是你吗,你在哪,他们有没有伤害你,别担心,我这就来救你!”

张氏眼眶一红,哽咽道:“相公,我害怕……”

“鹅鹅,别怕,千万别慌,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相公都要你,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千万不要做傻事知道吗,我这就来找你,就快到了!”

张氏听他语气中带着焦急和担心,显然是想到了她落入贼窝,难免要遭对方的污辱,生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所以这才提前为她打下强心针,安抚她,她不由地有些欢喜,又有些惊慌,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她就一阵后怕,万一她真的被那个姓邴男人给污了身子,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尽管他口中说不在意,可她却知道,她若是真的被人jiān污了,他只怕要愤而杀人,而且是杀很多很多人。

为了让他安心,免得他乱了分寸,她红着脸,当着两个丫鬟的面,轻声说了句:“我没事,你没事别瞎想,你还记得几年前我被抓进洛阳大牢里遇上的那个黑二哥吗?没想到他现在成了瓦岗寨的人,是他护着我。”

“黑二哥?”

手机那头的甄命苦明显的沉默了一会,“刘黑闼!”,声音中难掩激动,得知爱妻没事后,他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淡定,说:“鹅鹅,你现在听我说,仔细看一下四周都有什么,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

张氏回头看了看四周,说:“我不知道,这里好像是什么客栈,我手脚都被绑着,屋子外头有好几个男人,刚刚进来一个叫单云英的女人,好像起内讧了,正闹得不可开交,那几个男人里除了黑二哥,有一个是叫李密的,是瓦岗寨的二当家,还有一个叫邴元真,他是我以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害死我林叔的其中一个仇人,还有几个人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相公,你千万不能自己一个人来,你打不过他们的……”

正说着,屋子的门嘭地一声被人一脚踢开,一名壮汉手中押着一个女子从外屋走了进来。

正是刚刚在龙门游泳馆中袭击杨侗的那名瓦岗壮汉单雄信。

张氏急忙低声说了句:“相公,他们进来了,一会再联系你!”

说着,急忙挂断了手机。

单雄信肩上扛着那名手脚被绑的女子,走到床边,打量了张氏一眼,眼中爆出跟所有第一次见到她的男人一样的惊艳之sè,随即隐去,将肩上女子扔到床上。

483 心有灵犀

女子发出一声痛吟,如云的秀发散落开来,当她转过脸时,张氏不由地愣了一下。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死对头,凌霜。

她竟然也被抓来了。

单雄信对两女笑了笑:“两位仙子暂时委屈在这里住一晚吧,明天一起跟我们回荥阳。”

张氏打量了这人一眼,浓眉大眼,国字脸,鼻梁出奇地高挺,胡须茂盛,头顶却有些秃,似有塞外民族的血统,犹如草原上的秃鹰,眼神犀利异常。

从刚才她所听屋外那些人的争执看来,这个就是那刚烈女子口中的二哥单庄主了。

他看她的眼神有些火热,跟大多数第一次见她时的男人一样,直接,毫无掩饰。

身处贼窝,本来就没有什么安全感,如今接连遇上这些人,让她又多了几分不安。

幸好这时,一名手缠白纱带的女子从屋外走了进来,走到这男子身边说:“二哥,你跟我来,我有事跟你说。”

张氏看了她一眼,猜到这个便是刚才那个刚烈女子,没想到竟是这样娇小婀娜,丝毫看不出她这娇小婀娜的身躯里竟然隐藏有这种壮士断臂的勇气,若不是亲耳听见那两声手臂折断的声音,谁又能想到她刚刚竟然做出挣断双臂的举动来。

也许是感觉到了张氏的眼神,单云英也扭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问:“你就是那暗卫大将军的女人吧?”

张氏点了点头,想起那个坏蛋,她心里总是会涌起一股让她心神安宁的勇气和力量。

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厉sè:“等我手好了再跟你算账!”

张氏闻言一头雾水,她跟她无怨无仇,她为什么要跟她算账,接着很快便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气恼,不用说,肯定是甄命苦得罪她了,那个行为荒唐的男人,看见漂亮女人就去招惹,也不想想他已经是有妇之夫了,她一不在他身边,他就肆无忌惮地四处沾花惹草,实在太可恶。

两兄妹出了房间,留下张氏和凌霜在房间里。

两人对望了一眼,连说话的兴趣都欠奉,各自别开眼神。

张氏再次打开手机,里面传来甄命苦迫不及待的焦急声音:“鹅鹅,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原本闭目养神的凌霜听见这声音,登时被吓了一跳,猛地睁开双眼,四周张望,很快,她便发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是张氏腰间藏着的那块黑亮发着彩sè光芒的物体。

她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什么,正是甄命苦从她那里偷去的宝贝。

甄命苦已经跟她展示过这宝贝的神奇功能,已让她吃惊了好长时间,始终没琢磨明白,如今这宝贝里传出他的声音,让她越发地难以置信。

“什么声音?是莎拉在说话吗?她不是女的吗?”她忍不住问。

手机里传来甄命苦的声音:“鹅鹅,谁在旁边?是凌霜吗?”

凌霜更加惊讶了,微张的小嘴久久合不拢。

张氏没理会她,点了点头:“恩,她也被抓了,相公,我赢了吗?”

甄命苦笑道:“不负重托,娘子完胜。”

将比试的过程大致跟她说了一遍,“本来比分已经被拉平了,幸亏我及时吹哨,最后的得分不算,你以一分的优势夺得比试的胜利。”

张氏示威地看了凌霜一眼,脸上有得意之sè,凌霜却是一脸不屑,张氏哪管她什么心情,赢了她,总不是什么坏事,接着又跟甄命苦悄声细语起来,不时地发出燕声笑语,哪有一点被绑架人该有的焦急和惊慌。

凌霜听着这两夫妻你来我往秀恩爱,都已经成别人的俘虏了还有闲情谈情说爱,可见这女人对她相公的信心有多盲目,脸sè愈发冷如冰霜,看了张氏手里的那台手机一眼,冷笑了一声:“甄护院,你骗得我好苦啊,难为你一人分饰两角,把我骗得晕头转向,亏我还天天想着盼着能见你,听你说话。”

手机的那头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仙子别挑拨离间,我家娘子是不可能上你这种当的。”

一旁的张氏原本有些狐疑,闻言脸上登时露出一丝恍然,噗嗤一笑,不过很快又有些吃味起来,这坏蛋能仅凭凌霜一句话就能如此迅速地察觉到她的用心,说明他对她的了解早已超过一般朋友的范畴,只怕连两个相爱的情侣也未必能如此默契,他说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跟凌霜何止是一点通,简直是全通。

凌霜见张氏忽喜忽忧的不安模样,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不再说话,闭上眼睛,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

天刚亮,张氏就被噩梦给吓醒了,梦中,她眼睁睁地看着甄命苦被瓦岗军的人用乱箭shè成了刺猬,她大哭大叫着他名字,他却再也没睁开眼睛,再也没有露出他那坏坏的,胸有成竹的笑容,她始终发不出一丝声音来,万念俱灰,接着便从梦中惊醒。

反复想着这个梦,心中忐忑不安之时,几个瓦岗军的侍卫走了进来,将床上的人全都吵醒,押着上了客栈外的一辆马车。

离开时,她特意将那半台超世代手机留在了客栈床上的枕头下。

客栈外有几十个瓦岗军的壮汉,一看就是瓦岗军中的好手,除了那个被shè瞎了眼的马脸汉子正一脸恶毒地盯着她,张氏还看见了站在他们中间的刘黑闼,眼中闪过一丝欢喜,甜甜唤了声:“黑二哥。”

刘黑闼脸上闪过一丝愧疚,说:“鹅妹子,俺不知道是你,对不住了,俺要知道,肯定不能让他们这么干,你别怕,他们都没有要伤你相公的意思……”

张氏甜甜地笑了:“我知道,谢谢黑二哥。”

马脸汉子冷哼一声:“说这么多干什么,把她嘴给堵上,可别泄露了我们的计划!”

……

几个女人被押上马车之后,瓦岗寨其他人也都纷纷上了马,离开了客栈,赶了半天的车,一行人似乎到了一条崎岖的山道上,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李哥,刚刚哨探传来信鸽,说甄命苦和他两个手下刚刚到了客栈,搜查了一遍。”

李密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这个甄命苦果然有些门道,怎么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会不会是出了内jiān?”

484 反制

“没证据不要胡乱猜疑,既然他们已经追上来了,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他再狡猾,装备再jīng良,也抵不过我们这么多兄弟一齐出手。”

李密环视了一下四周山林中的环境,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凑到身边一名汉子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那汉子领命,带着几十个瓦岗军将士离开了。

李密走到马车旁,掀开车厢的门帘,看着里面的几个女人说:“几位美人被绑了那么久,想必也已经饿了吧,请下车随李某一起吃点东西。”

篝火在林中生了起来,李密将几只打来的雪兔剥了毛,架在火堆上烤起来。

李密走到几个女人身边,从腰间抽出刀来,笑道:“各位可别想着逃跑,李某的箭可不留情,给你们松绑是让你们吃点东西。”

松绑后,张氏这才得以伸展被绑了一天的手脚,都快麻痹得没有感觉了,正放松肩膀手臂时,无意中扫了李密身边的几名手下一眼,这一扫不要紧,当她看见其中一个装扮成男子模样,身穿士兵服饰,明显是女扮男装的女子时,不由地愣了一下。

“柳姐姐?”

坐在李密身边的,不是柳叶儿是谁,看见她,张氏登时明白了一切,柳叶儿为了能跟她的李哥哥在一起,不惜把她给卖了,难怪瓦岗军会这么清楚她的行踪。

她看着柳叶儿,神sè复杂,许久才问了一句:“柳姐姐,你快乐吗?”

柳叶儿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很快隐去,轻轻点了点头。

张氏突然笑了,开心道:“那就好。”

柳叶儿有些意外,盯着她问:“你不恨我吗?”

张氏奇道:“为什么要恨你?我也希望你能早rì找到你属意的郎君,你现在找到了,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柳叶儿愣愣看着她,好一会才哼了一下:“你别再这么自作多情了好不好,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利用你对付凌霜才教你舞蹈,现在你总算是派上点用场了。”

“不管你利用我做什么,这么多年都是柳姐姐你一直在我身边安慰鼓励我,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只要你快乐,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随便你怎么想吧,无药可救。”柳叶儿眼神望向别处,不再说话,张氏的xìng格,相识多年的她又怎么会不了解,只要她相公活着,这个女人会一如既往地傻乎乎盲目自信,无所畏惧,而且是毫不动摇地坚信着她相公会打到一切敌人,将她救离虎口。

一旁的李密终于开口说话:“月桂仙子请放心,瓦岗军对你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的相公帮瓦岗军几个忙而已,他若是肯答应,你就是我瓦岗寨的贵宾,我听叶儿说你相公一向诡计多端,唯一的弱点就是月桂仙子你,所以这才出此下策,以多欺少,暗中埋伏,务必一举成擒,你看见了吧,前面几百米远的那片山林里,就是我瓦岗军潜伏的地方,你相公一旦进入那座小树林中,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逃。”

张氏问:“我相公若是不答应你呢?”

“那就只能委屈仙子你做我瓦岗寨众位兄弟的压寨夫人了,相信以仙子你的美sè,一定会让瓦岗寨的弟兄们尽兴,哈哈哈……”

李密大笑,将烤熟的兔肉分给众人吃下,重新将她们绑起来,用布条塞住她们的嘴,带着她们走到一高处的隐蔽之地,四周都是被积雪覆盖的干枯植物,从这地方可以看见几百米远外的一条林中小道中的情景。

张氏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她模糊记起,这隐约就是昨天晚上她梦见的情景,甄命苦寻着她的踪迹一路跟踪到这山道中时,被瓦岗军的弓箭手当成箭靶,shè成了刺猬。

“相公,不要来,千万不要中他们的计呀!”她心中越来越焦急,默默地祈祷着。

可惜,她的祈祷没有任何作用,远远地看见几骑人马从远处飞奔来,急促的马蹄声渐渐地传到了众人耳中,远远地看见骑在马背上的人,正是身穿盔甲,威武不凡的甄命苦,他的脸上,带着焦急,手里拿着她留在客栈里作为线索的那半台超世代手机。

他一定是因为跟丢了她的行踪失了分寸。

“大笨蛋,快停下,有埋伏呀!”张氏恨不得能飞到他身边向他通风报信,阻止他落入对方的陷阱里。

她的心意并没有传达到他的心里,甄命苦和他身后的两骑很快接近山道的转弯处,被一座小山丘给挡住了身影,再往前几百米就是李密安排伏兵之地。

快到那片小树林前面的山道时,甄命苦和他两个手下的速度明显减缓了一些,他们行迹踪影被小山丘遮挡着,看不清他们在小山丘后的情形,很快,三骑人马便从山丘后奔袭而出,朝小树林中冲了过去……

李密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张氏则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小树林中响起了短兵相接的声音,马嘶,人喝,刀剑交击……

没一会,从树林中冲出两个飞快划动的影子来,滚上了厚厚的积雪,以一种常人所不及的速度,朝坡下飞速滑动而去,几十个瓦岗军的将士从林中追出,看着那两个在厚厚的积雪上飞快远去的身影,望影兴叹……

李密也是看得一头雾水,人在厚厚的雪地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怎么只有两个人?刚刚明明看见有三匹马冲进林中。

就在这时,脚踩雪地的沙沙声响起,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jǐng觉,猛地回过头,刚看清楚来人的脸时,一记闷棍朝他头上敲了下来。

与此同时,对方双手开弓,手腕上的暗器同时朝那些反应过来的瓦岗军护卫飞快shè出……

骤不及防下,五六名护卫纷纷倒地,连同穿着士兵服的柳叶儿一起,也昏迷了过去。

看着身穿白sè伪装服,威武不凡,眼睛带着黑sè护目镜的甄命苦天神降临般出现在她面前,张氏眼中shè出一丝喜不自胜的神sè,奈何手脚被绑住,否则早跳起来,飞扑入他的怀里。

连一旁的凌霜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刚才那一手,确实帅气非常,算计无误,可见是经过多年训练过的偷袭手段。

甄命苦笑着走到张氏身边,伸出一只手,将手上的手套解了下来,轻轻刮了刮她小巧挺秀的琼鼻,笑道:“为夫救驾来迟,娘子恕罪。”

485 冷,好冷

甄命苦笑着走到张氏身边,伸出一只手,将手上的手套解了下来,轻轻刮了刮她小巧挺秀的琼鼻,笑道:“为夫救驾来迟,娘子恕罪。”

说着,掏出匕首,割断她身上的绳索,张氏刚松绑,不顾周围还有凌霜和两个丫鬟看着,飞扑入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熊腰,身子轻轻颤抖。

甄命苦静静地抱着她,等她稍微平静下来,才将身上穿着的雪貂裘衣披在她身上,轻声道:“娘子,此地不宜久留,乘我那两个部下引开瓦岗军的jīng锐,我们得快点离开。”

张氏这才从他怀里直起身来,兴奋地点了点头,有他在身边,好像这一切都成了刺激好玩的游戏。

看她眼中的兴奋,甄命苦有些无语,这妮子也算是历经磨难,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了,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他回头看了凌霜一眼,见她正冷冷地盯着他跟张氏两人亲亲我我的样子,微微一笑,走上前,将她身上的绳子割断,凌霜刚松绑,便一巴掌朝他扇过来,甄命苦早有防备,跳开半米之外,喝道:“仙子不谢我救命之恩就算了,为何还打人!”

凌霜斥道:“打你算轻的,谁让你欺骗我的感情!明明有了月桂仙子,却还来招惹我,我恨不能杀了你这个无情薄幸的负心汉!感情骗子!”

明知她在挑拨他跟张氏之间的感情,甄命苦却还是听得心脏急剧跳动了几下,这个女人连骂人都能骂出情深意长的味道来,暗叫一声要坏,急忙回头看了看张氏,却见她故作没听见,帮两个丫鬟解开绳索,接着走到甄命苦身边,搂着他的手臂,淡淡说:“相公,我们走吧。”

她虽然一点不在乎的样子,甄命苦却知她越是平静的表面,隐藏着暗流汹涌,他情愿她表现出苦恼气愤的样子来,她并不是一个大方的女人,特别是对凌霜,将怀疑和误会憋在心里,积压多了,不知道哪一天爆发出来,倒是受害的是他。

“娘子,你别信她的,她这是在挑拨离间。”

张氏轻声道:“我知道,她既然这么可恶,不如把她丢在这里好了。”

甄命苦登时被她冷不丁冒出来的这一句给吓了一跳,看她认真的样子,也不知张氏是故意试他,还是真的这么想,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态,虽说两女有过节,但再怎么说也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这凌霜再怎么说也是杨侗最心爱的姐姐之一,丢下她这个娇滴滴的牡丹仙子,让她落入瓦岗贼寇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还没等他表现出犹豫纠结的样子,张氏就噗嗤一声笑了:“算了,我也不是她那种不择手段的女人,带上她也行,不过要把她的嘴封住,我不想再听到她搬弄是非。”

凌霜娇喝一声:“他敢!”

甄命苦大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对凌霜说:“仙子若不想我封你的嘴,最好不要再说些激怒我娘子的话,否则可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本将军唯我娘子之命是从,只要她一声令下,让你闭嘴,你不想闭嘴也得闭嘴,否则到时候吃了苦头,可别怪本将军没事先提醒你。”

这讨好张氏的手法实在太过明显拙劣,连张氏的两个丫鬟都忍不住掩嘴偷笑,凌霜俏脸含怒,却真的不敢再招惹张氏,闭嘴不言。

甄命苦走到那李密身边,正要拔出匕首,将他了结,张氏急忙制止了他,说道:“相公,不要,杀了他柳姐姐也活不了了。”

甄命苦这才作罢,站起身叹道:“你可知道,柳叶儿对他一往情深,他却只是利用她,还将她当成跟禹诡交换情报的筹码,柳叶儿这次所托非人,万一被她知道,你觉得她承受得了吗?”

张氏还是第一次听甄命苦说出这事,不由地愣住了,回过头看着昏倒在地的柳叶儿,许久,才走到她身边蹲下,轻抚她的脸颊,与她过去四年多的快乐rì子一一浮现眼前,神情变得有些伤感,喃喃道:

“柳姐姐,这就是你所追求的吗?我真的不想你像赵姐姐那样所托非人,到头来弄得自己遍体鳞伤,什么也得不到,可是又能怎么办,你已经陷进去了,回不了头了是吗?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什么,就让你多梦一会吧,我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她喃喃地说着将身上的雪貂裘给柳叶儿轻轻盖上,给她身边的篝火添了几根柴,这才站起身来,走到甄命苦身边,搂着他的手臂,轻声道:“相公,我们走吧。”

甄命苦有些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当初赵燕的死都让她消沉了好久,更何况柳叶儿跟她朝夕相处多年,感情不是一般的深,虽然柳叶儿为了跟心上人在一起出卖了她,但这么多年的感情,这小小的波折比起她对柳叶儿的感情来,实在不算什么。

他看了看她身上被撕破的衣服,露出胸前那一片洁白如豆腐的胸脯和深沟,不用猜也知道是被人用暴力撕破的,又是愤怒又是心疼,忍不住问:“冷吗?”

张氏摇了摇头,抬头见他眼中的疼惜,甜甜地笑道:“有相公在身边就不冷。”

凌霜闻言浑身一个冷颤,手环抱胸前,摩挲着双臂,嘴里兀自嚷道:“冷,好冷,怎么会突然这么冷!”

张氏回头瞪了她一眼:“冷死你算了!”

甄命苦哪敢参与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转身将背后的背包和几把个木滑雪板给取下来,蹲下身,从背包里取出一双厚实的鞋子和手套来,殷勤地为她穿上。

张氏扶着他的肩膀,看着脚上那双可爱古怪的高帮羊皮靴子,忍不住好奇问:“相公,这是什么鞋,好奇怪啊,不过很暖和。”

‘甄命苦为她穿好鞋子,站起身来,笑道:“这叫爱斯基摩鞋,源自于一群生长在北极圈里土著民族设计制作的,专门用来在零下几十度的雪地上行走,知道你手脚怕冷,特地给你准备的。”

486 聪明与笨的区别

张氏也不管周围还有其他人在,像是要对凌霜宣示主权似的,搂着他的腰,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欢喜道:“谢谢相公。”

两个丫鬟跟甄命苦早就混得熟了,此时见这两人肆无忌惮地在她们面前秀恩爱,也忍不住嗲着嗓子说:“公子爷,我们也怕冷呢。”

甄命苦回头笑道:“本将军只负责我娘子的冷暖,其他人自求多福吧,一会瓦岗军的人追来了,我可就顾不上你们,想活命的话就跟我学一个很实用的技能。”

“是什么?”

“滑雪。”

……

四女学着甄命苦所教的技术要领,将两根长长的滑雪板绑在脚上,用两根木棍支撑着,向前滑动,摔倒爬起,再摔倒再爬起,虽然有些难度,却玩的不亦乐乎,不像是逃难,倒像是在游戏,不知不觉已经逃出了几公里之外。

速度快,还不吃力,凌霜对这种雪上滑行的运动似乎很感兴趣,掌握的速度是最快的,她的运动天赋让甄命苦也为之惊叹。

从刚刚接触到学会了很多高难度的技术要点,zìyóu滑动,转弯,漂移,急刹种种,期间不过摔了两跤,没想到她游泳是个白痴,滑雪却是把好手。

张氏在平衡感方面显然不如凌霜,摔倒了几次之后,依旧慢吞吞地如履薄冰,见凌霜转眼已经划出了百米之外,这才一咬牙,奋起直追,登时险象环生,她不怕摔个手折脚断,倒把一旁紧跟着她的甄命苦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忍不住提醒说:“娘子,这项运动可不能光靠赌气,我在朔方的时候,也是学了好几个月才学会直滑,你才学了这一小会,可别跟前面那个女人比,照她那种不要命的滑法,迟早摔得她半身不遂。”

张氏再一次摔倒之后,甄命苦急忙滑到她身边,张氏抬头看了一眼滑在她前面那两个丫鬟,她们此时也已经学会了直滑,玩得不亦乐乎,她眼中闪过一丝沮丧,将两根滑雪棍扔到地上,抬起头问:“相公,我是不是太笨了?”

甄命苦笑道:“谁说的?你可是文皇帝亲封的鹅鹅美人,集天下女子之灵秀聪慧于一身,你要是笨,这世上就没有聪明的人了。”

张氏嘴角带笑,却道:“那为什么小月和小莹都学会了,我还老是摔跤?”

“说明滑雪这项运动适合笨蛋,你看,最笨的人滑在最前头,小月和小莹一般地笨,所以滑在中间,你是太聪明了,对平衡掌握太过敏感,所以反而不利于掌握这项运动的jīng髓,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们是笨有笨着……”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出声,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脱下滑滑雪板,站起身,走到他身后,跳上他的背后,双腿缠在他的腰间,嗔道:“不管,你背我,追上凌霜。”

甄命苦失声嚷道:“娘子这是要跟为夫同归于尽吗?”

“同归于尽就同归于尽,反正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缠着你不放,一辈子。”

尽管隔着厚厚的衣裳,依旧能感觉到她凹凸有致的身姿印在背后的美妙触感,甄命苦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伸手托紧了她的翘臀,笑道:“那娘子可搂紧了,一会弄丢了我可不管。”

“恩,”张氏点着头,凑到他耳边,轻轻在他冻得有些发红的耳朵旁媚声道:“相公,我爱你。”

甄命苦随口应了句:“多谢。”

张氏闻言一愣,登时怒了,拧住他耳朵,“坏蛋,你越来越不在乎我了!”

“我说多谢了啊……啊啊……耳朵要掉啦!”

……

在朔方多年,甄命苦训练暗卫军的方法层出不穷,这滑雪行军只是其中之一,攻打高丽时,一支滑雪溜冰的奇兵,曾与高丽军在结冰的河面上交战,取得过辉煌战果。

暗卫军的唯一一条铁律就是不得抛弃任何一个受伤的战友,这也使得背人滑雪成了暗卫军中一项常规训练。

背着张氏在地势并不算陡峭的坡面上划动,对甄命苦这个暗卫大将军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转眼间,便已越过了小月和小莹两人,追上了前面的凌霜。

张氏兴奋地娇笑连连,不时地回过头对紧追在后面的凌霜投以示威的目光。

凌霜对她作弊的行为表示不屑,却气不过她一副就作弊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得意,奋起直追。

一直滑了十几公里,甄命苦靠着手中3d地形图,天黑之时,总算带着几人来到了一座山林中的一座小木屋前。

小木屋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家,看样子是一些猎户为了打猎时寄宿的所在,窗户里透出一丝亮光来,似乎有人在里面。

满身是汗的甄命苦将冻得直发抖的张氏放下来,看着她发紫的嘴唇,牙关打颤,不由地又好笑又心疼,这一路她可没少瞎指挥,比他这个滑雪的人还兴奋,不停地指挥着他翻山越岭,下坡过河,浑然不觉冷风吹袭,如今停下来,才知道手脚都快冻僵了。

凌霜和小月她们紧随其后到了他的身后,甄命苦对着小木屋吹了几声口哨,小木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两张熟悉的面孔来。

正是甩掉瓦岗军的追兵,到达这事先约定会合地点的暗卫军两员大将李大亮和裴行俨。

两人身上都包扎着白纱布,受了不小的伤,见甄命苦带着几个女人顺利到达,大笑道:“甄爷好手段!夫人受惊了,快,外面寒冷,快进来歇歇,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张氏跟他们也算是熟识了,也没多客套,跟他们打过招呼,便迫不及待地跑进屋里,脱了手套烤起火来,小月和小莹滑了这十几公里的路,也已经是饥肠辘辘,跟两人施了个万福,便跟着张氏一起跑进屋子里去。

甄命苦回头看了凌霜一眼,问:“你不进来?”

凌霜漠然道:“不用你假惺惺装好心。”

“好心没好报,我才懒得管你,你自便吧。”甄命苦嘟囔了一句,转身搂着李大亮和裴行俨两人的肩膀,说着“煮了什么好吃的,肚子还真有些饿了,对了,伤要不要紧?”

487 孰轻孰重?

“没事,就是点皮外伤,没想到那瓦岗军里确实有些棘手人物,若不是有甄爷发明的这些滑雪板,估计要折在他们手里了。”

几个人说着笑着,转身进了屋子。

凌霜看着他们进屋的背影,一缕黑sè秀发从手中落下,落在了雪地上,看起来那么地醒目。

接着,她脱下脚上的滑雪板,走到小木屋的台阶前,连同甄命苦他们的滑雪板,一起埋进雪堆里。

做完这一切,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转身上了小木屋的台阶,推开木门,深吸了一口屋子里飘来的煲肉香,进了屋子,掩上木门。

……

几个人围坐在小木屋的火炉旁,炕上是一张围桌,桌子四周都用布将桌子包裹起来,坐在炕上,将脚放进桌子里面,既保暖又不耽误吃喝,是这大冷天里最舒服的消遣,吃着肉,喝着小酒,跟过年似的。

桌子中间有个烧开的大瓦锅,里面的五香鹿肉早已煮得滚烂。

张氏冻得直发抖,见了这大围桌,眼眸都发亮,也顾不上她月桂仙子的仪态,急忙脱了鞋子,将脚伸进了围桌里,舀了一碗汤,用冰凉的小手捧着,迫不及待地喝上一口,登时发出一声舒服的娇吟,惹得屋里的几个男人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暖暖的肉汤一直从她的胃里散向四肢,仿佛刚才受的那些风雪都变得值得了。

李大亮和裴行俨看着她,一阵发呆。

甄命苦是知道这妮子魅力的,如此无拘无束的她,别说是男人,只怕连女人都会被她给迷得神魂颠倒。

更何况这妮子胸口的衣服还被那邴元真给撕破了,chūn光乍泄,露出那道深不可测的雪白rǔ沟,她却丝毫不觉,此情此景,连身为她相公的他都忍不住想要提醒她,注意防狼。

他急忙脱下自己身上衣服,披在她的身上,遮挡住只属于他一个人的chūn光,低声道:“娘子,这可不是在家里,注意你的仪态,要矜持,要淑女。”

张氏这才发现另外两个男人发亮的眼神,突然明白过来,脸上一红,故作轻松地说:“李将军,裴将军,你们也坐啊……小月小莹,快一起坐啊,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几人无不哑然失笑,她倒反客为主起来了。

一行人坐定,凌霜显得有些孤立,却不客气,自顾自地舀了肉汤,大快朵颐,她显然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她不像某人,有相公疼,饱饿冷暖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不疼自己就没人会疼。

吃着喝着聊着,李大亮忍不住问了一直萦绕心头的疑惑:“甄爷,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有埋伏的?”

甄命苦笑了笑:“这得多亏我娘子暗中给我留下的信息,不然还真中了他们埋伏。”

张氏闻言一愣,回头看着一本正经的甄命苦,感觉到他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她手掌心写了个“瞒”字。

她登时明白过来,甄命苦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手机里热感应程序,能测出方圆千米的温度变化,对预jǐng有着奇效,恰巧天气又冷,林中埋伏和张氏所在都清清楚楚地显示在探测屏幕上,对方的yīn谋也昭然若揭。

她娇媚一笑:“张鹅以茶代酒,敬两位将军,多谢两位将军的救命之恩。”

两人急忙回礼道:“不敢不敢,夫人果然女中豪杰,甄爷一直在我们面前夸夫人你是足智多谋,才貌双全的女诸葛,本来我们还以为甄爷是卖花赞花香,如今看来,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氏本是耳根子软的女人,被两人这么一通夸张的奉承,俏脸越发地红润动人。

一旁凌霜却听得连连冷笑。

张氏最受不得凌霜的刺激,见她一副不屑加鄙夷的神情,忍不住娇喝道:“你笑什么?”

“奇怪,我自笑我的,关你何事?”

张氏一时语塞。

甄命苦只顾着埋头吃肉,一声不吭,只是桌子下面,张氏的小手却正偷偷掐他腰间嫩肉,让他有苦难言。

凌霜突然转过头盯着甄命苦说:“甄护院身为皇上身边最受器重的大将,你的安危关系着洛阳百姓福祉,一举一动都非同小可,本应当谨小慎微,尽心尽力辅佐皇上,如今却为了儿女私情,不惜以身犯险,单枪匹马潜入敌营,做这等逞强斗勇的莽夫举动,还自以为英勇,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岂不是辜负了皇上对你重托。”

甄命苦讶道:“救我自己的娘子也有错?非得大义灭亲冷血无情才算得上大仁大义不成?”

凌霜眉头微皱:“对甄护院来说,儿女之情,君臣大义,百姓福祉,孰轻孰重?”

甄命苦想了想,很是严肃地回答道:“还是我家鹅鹅比较重,鹅鹅,你最近又丰满了许多,是不是怀上小鹅鹅了。”

一旁的张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全是欢喜,本来掐着他腰间的手也松开了。

李大亮和裴行俨闻言也不禁摇头苦笑,这个暗卫大将军一向没什么节cāo和忠诚可言,作为他多年的部下,对此早已有所了解。

他们也不记得有多少次,甄命苦在私下里叮嘱他们,积攒实力,韬光养晦,找准机会,投靠个有实力的阵营,别管什么君臣之义,保家卫国什么的,按他的话说“跟哪个主子不是奴才”,所谓的忠君爱国这些都是虚的,唬弄一些蠢材。

洛阳虽为雄城,奈何四面受敌,始终是保不住的,别傻乎乎地跟着殉葬,有机会就找个好靠山,封王封侯什么的,一旦捞足了退休金,马上急流勇退,别落得个建功立业不成,反连累了祖辈亲族无辜丧命,记住狡兔死走狗烹这句千古名言。

还说什么他这个大将军始终是当不久,说不定哪一天就高悬帅印出门去,携他的娇妻美妾泛舟四海,逍遥自在,到时候暗卫军的将士们还得靠他们看顾,他这个老人家就懒得再cāo心了之类的云云。

他们也知道这暗卫大将军的想法一向天马行空不受世俗礼仪的约束,甚至是大逆不道,但在战场上,这些想法往往能让敌方无从捉摸,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488 会弄脏的

这一次的营救中所用的滑雪板逃跑大法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对方根本没有见过这种雪上滑行的器具,也就无从追击,否则就凭他们两个人,哪怕身手再过人,也难以从那几十名瓦岗好手jīng心设下的埋伏中逃脱。

他们自幼受封建忠义礼智信的说教熏陶,对甄命苦这些离经叛道的想法,实在是很难接受,但却不得不承认,甄命苦的一些想法确实有他的道理,而且事实也渐渐地印证了他的一些观点,让他们开始对自己从小接受的种种封建森严等级观念,君臣父子的关系,渐渐地对这个国家,对这个文化的弊病有了自己的一些思考。

凌霜显然没有料到甄命苦会作出这样的回答,正所谓无耻者无敌,对这样一个男人,她实在没什么好斥责的,因为都是徒劳,冷哼一声:“无君无父,无法无天,胸无大志,看来阿侗这回真的是所托非人了。”

甄命苦一脸无所谓地笑道:“你放心,其实杨侗对我还真没寄予太大的期望,我一早跟他说过了,让他向长安李家称臣,他不听我的,非要争做帝王,人各有志,爱听不听,我勉强不了别人同意我,不过我也不希望别人勉强我,这叫zìyóu。”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若不是他周游世界计划中的重要装备还没建造完毕,他一早带着张氏跟长孙贝儿一行人离开洛阳这个是非之地了。

凌霜闻言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盯着他问:“莫非甄护院觉得如今这天下群雄中,长安李家是最有希望平定天下,为百姓带来福祉的?”

甄命苦自顾自地吃着碗里的牛筋肉,没有注意到她脸上有些古怪的神情,嘟囔道:“李家能不能为百姓带来福祉我不敢说,不过他们在地理位置上确实有很大的优势,再加上刚刚平定河西不久,给他们一点时间,一旦后方稳固,没有了后顾之忧,横扫天下只是时间问题,洛阳三面受敌,想要自立的可能xìng为零。”

凌霜又问:“既然如此,甄护院为何不投靠李家?”

“我已经说过了,我无意为任何人卖命,更何况,我前不久还刚刚抢了那李家二公子的未婚妻,我若真投靠了他们,估计等他们一旦平定天下,我必定是第一个被他们秋后算账的。”

“甄护院未免把人心想得太不堪了。”

“不是我把人心想得太不堪,是权力一定会让人变质,这是千古真理,也是人xìng,是无穷尽的贪婪yù望膨胀导致的必然结果,谁也逃不过这权力的邪恶诱惑……啊啊哦——”

甄命苦正说着,突然发出一声怪叫,回过头一脸古怪地盯着旁边若无其事的张氏,其他人无不愕然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不解,不知他为什么会突然发出这种怪声。

甄命苦此时心跳加剧,强自忍耐着张氏围桌底下那只冰凉却异常温柔的小手带来的**刺激,故作轻松地朝众人笑了笑:“咬到舌头了。”

几人闻言无不莞尔。

凌霜却一脸狐疑地盯着他身边沉默不语的张氏,她的一只手一直没从围桌下拿出来,让人起疑。

甄命苦却是心跳加剧,张氏的小手温柔而灵巧,悄悄钻了他的衣服里,轻轻握住某处,百般挑弄撸动,掌心轻磨。

甄命苦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魅惑的小妖jīng越来越大胆了,为了阻止他跟凌霜说话,竟然连这种坏招都使得出来,虽说是暗箱cāo作,对她一向害羞的妮子来说,实在有些反常。

看来她为了让他跟凌霜保持距离,还真的什么都豁得出去。

凌霜又问了些话,可惜甄命苦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没张氏的温柔冰凉的小手所掌控,随着她的动作,时而飘飞云霄之上,时而落入万丈悬崖,她的一只柔软白嫩的小手,掌控了他的生死,他却一点也不想要从她手中逃离,哪怕就这样死在她手里,他也毫无怨言,哪还有心思跟凌霜探讨什么权力人xìng,只顾埋头吃菜。

凌霜见他人在这里,魂却已飘向了别处,一脸的狐疑,也无意再跟他说话,起身离开了小木屋。

其他人也陆续吃饱了,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张氏和甄命苦两人,气氛登时变得有些暧昧旖旎。

甄命苦回过头盯着张氏那张渐渐变得羞红妩媚的俏脸,颤声道:“娘子你这是要为夫的命啊,这要是定力稍差的男人,就穿帮了。”

“谁让你老是跟她说话!人家还在旁边你都这样,要是人家不在,不知道你会多殷勤!我讨厌你这个样子。”

张氏一脸醋意地停下手,正要抽离起身,甄命苦却一把揽住她的细腰,不让她起身,喘着粗气怒道:“呆头鹅,还想跟上次一样半途而废吗?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氏轻咬红唇,羞红着脸道:“会弄脏的。”

“那我可不管,你自己想办法,反正这火是你撩起来的,你就得负责想办法给灭了,还不准弄脏。”

甄命苦盯着她粉红娇嫩的红唇,此时的她红唇上还带着一丝油光,红艳亮丽。

张氏被他眼神盯得脸颊一阵发烫,哪会不知道他心思,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房间的门,犹豫着问:“他们要是进来了怎么办?”

甄命苦眼睛瞄了瞄围桌,说道:“这围桌不是挺大的吗?藏下你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氏红着脸盯着他好一会,他迫切地跟她对视着,她脸颊滚烫如火,最终屈服,俯下身子,匍匐着钻进了围桌里……

……

天sè已黑,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在雪地上艰难缓慢地向前徐行,领队的男子脸上乌沉沉的,眼中带着一丝被戏弄后的愤怒。

正走着,旁边一人低声道:“看,又是一缕女人的头发,会不会是对方故意设下的陷阱,引我们入局?”

领队的那个黑脸汉子,正是甄命苦不久前打晕过去的李密,醒来发现自己辛辛苦苦抓来人质被甄命苦救了回去,暴跳如雷,立刻发shè了召集响箭,召回了瓦岗群雄,沿着尚为消失的滑雪板划痕一路追来。

只可惜追到后来,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滑雪板痕迹,正当他们追失甄命苦等人踪迹的时候,有人发现了散落在路上的一缕黑发,虽然不太明白,却猜到正是甄命苦所救走的那几个女人其中一人的头发。

489 半夜来袭

“不管是不是陷阱,对方只有几个人,给我连夜追赶,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这暗卫大将军带回瓦岗,这种人若不能为我瓦岗所用,必将成我瓦岗夺取天下的心腹大患!”

李密此时心情异常复杂,他知道,甄命苦若要杀他,他此时已是一具冰冷的死尸。

他自幼从军,大大小小的战场经历过上百次,还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窝囊,竟然被人牵着鼻子走,不但将几十个瓦岗好汉玩弄鼓掌之中,还在他的手里救走了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如今连对方的踪影都看不见,这事若传出去,他李密在瓦岗寨恐怕要威严扫地。

所以这一次,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就算击杀对方,他绝不能让对方逃脱。

“程兄弟,你跟甄命苦也算是有些交情,你说说,有什么办法能逮住这人?”

他回过头盯着身后一名两米高的大汉,这人身上背着两把板斧,一看就是蛮力过人的一员猛将,他脸上带着一丝不情愿,似乎并不愿参与这次行动,听见李密询问,只好随口说了句:“恐怕还要从他娘子身上着手,他这人最在乎的就是他娘子,若能将她娘子带回瓦岗寨作为人质,他必然会乖乖跟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当初我刘大哥和盐帮裴虔通都折在了他手里,跟他耍yīn谋诡计只怕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李密沉默了片刻,“只怕这次之后,他一定会寸步不离地保护他娘子,想再抓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独眼的马脸汉子冷笑一声,说道:“我倒是有一计,定能让甄命苦乖乖就范,就怕有人不肯出力。”

李密闻言哪还在乎这邴元真是翟让的人,急忙说道:“邴兄弟尽管说来,事关瓦岗寨的前途,只要是我瓦岗寨的兄弟,岂有不尽全力的道理,若有胆敢徇私情者,李某定将其军法处置!”

……

半夜,甄命苦被手机的震动给惊醒,他猛地坐起身来,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的张氏也被惊醒过来,睡眼惺忪地问:“相公,怎么了?”

甄命苦看着手机中渐渐逼近的红点,脸sè沉重。

他回头看了张氏一眼,沉声道:“对方追来了。”

他也不明白,对方也没有超世代手机这样的高科技追踪工具,大雪纷飞,按理说,早将他们的踪迹给掩盖了,对方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追上来的?

张氏登时吓得睡意全无,跟着坐起身来,抱着他的手臂,轻声问:“那怎么办?”

“穿上衣服,跟我来。”

当两人穿好衣服,叫醒了其他房间里睡得正熟的人时,瓦岗的人已经到了小木屋的方圆几百米外,逞半圆形包抄过来。

一行人从窗户钻了出去,走到屋檐下,却发现除了李大亮和裴行俨两人的滑雪板,其余的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滑雪板呢?”甄命苦有些愕然。

他没来得及细想,朝李大亮和裴行俨两人低声道:“大亮,行俨,你们带小月和小莹两人先走。”

两人一愣:“你们怎么办?”

“别管了,你们快走,他们是冲我来的,这次怕是逃不掉了,由我来拖着他们,你们回洛阳注意提防瓦岗军乘机偷袭,有你们在,也不担心王世充乘机削弱暗卫军,我若没有及时回洛阳,暗卫军就由你们全权指挥。”

两人对望了一眼,知道甄命苦一向令出必行,没有什么回旋余地,也必有他的道理,没再迟疑,背起小月和小莹两人,套上滑雪板,飞快滑出去……

……

李大亮与裴行俨两人刚刚离开,黑暗中响起一声低沉沙哑的呼喝:

“甄兄弟,瓦岗寨的人来了,快跑!”

黑夜中,一人骑马突然从对方的人群里排众而出,朝小木屋的方向飞奔过来。

接着另一人也跟着奔袭而出,紧追在身后,引弓shè箭,一箭正中这人的手臂。

这人突然勒转马头,从背后抓取两把板斧,朝对方砍去,对方应声落马,似受了不小的伤。

本来已打算投降的甄命苦听到这声颇为耳熟的声音,不由地愣了一下,从屋子后探出头来,朝着人望去,隔得太远,又是黑夜,只看见一个将近两米高的壮汉,正骑着马朝他这边飞奔过来,在他印象中,只记得一个人有这样的身材,不过这人已经很多年没见了,他都几乎忘记这个人了。

带着一丝怀疑,等这人骑马奔近,看清这人长相时,失声叫道:“柱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尉迟铁匠铺认识的壮汉柱子,甄命苦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柱子本名叫程咬金,当初还让他大吃了一惊。

骤然在敌对的情况下看见熟人,而且交情并不算浅的朋友,甄命苦有些喜出望外。

柱子跳下马来,大步走到甄命苦身边,说道:“甄兄弟,你们骑我的马走,瓦岗寨的人由我挡着!”

柱子虽然出现得有些突然,甄命苦却并无疑心,想当初柱子可是不惜冒得罪王世充的危险将他从王玄应的手里救出来的人,算得上是生死之交,虽说两人之间曾经有过过节,但不失为一个磊落的汉子。

“柱子哥,你的手?”张氏一脸担心地指了指柱子手臂上插着的一支箭簇,血渗透了他手臂上的衣服。

柱子毫无所谓地笑了笑:“一点小伤,没事,有劳老板娘关心。”

可惜只有一匹马,甄命苦转过头,将手机的其中一半交到张氏的手中,对张氏说:“鹅鹅,你跟凌霜两人骑马先走。”

“那你怎么办?”

“我找到滑雪板就会追上你们,注意保持联络。”

张氏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亲了他的唇一下,低声说:“相公,你一定不可以有事。”

甄命苦笑道:“放心,我还没享够娘子你的温柔滋味呢。”

凌霜一言不发地走到柱子那匹马跟前,张氏也知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尽管有些不情愿,还是跟着凌霜一起上了马,跟她最不喜欢的女人乘坐一匹马,在凌霜的驾驭下,飞快地消失在夜幕中……

490 敌友难分

很快,瓦岗的那些人便杀到了小木屋前一百米远的地方。

“柱子,跟我来!”

甄命苦转身进了屋子里,柱子紧跟其后,嘭地一声关上门,被这些人包围很难再有机会逃出去,不过为了给张氏和凌霜两个人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他只能这么做。

甄命苦从手中取下一个麻醉暗器,递到柱子手中,跟他解释了一下用法,转身走到窗户前,朝瓦岗那些人大喝一声:“本将军再次等候多时,不怕死的就过来!”

这一记先声夺人,登时让对方疑惑起来,放缓了攻入的脚步。

李密低喝一声:“包围木屋!”

几十个人分散开来,将小木屋团团包围。

甄命苦见成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转过身对柱子说道:“柱子,一会他们攻进来,你负责门口,我负责窗户,收拾一个是一个,守上半个时辰,我们再一起弃械投降。”

说话间,对方已有两人潜入了木屋旁,破窗而入,甄命苦抬手发shè手中暗器,两人“咦”了一声,还没攻到甄命苦身边,便应声倒下。

很快,门也被人踹开,又有两人朝柱子攻了过来,柱子却一动不动,似乎在发呆。

“柱子,发什么愣,动手!”

甄命苦飞快冲了过去,一脚踢开砍向柱子后背的大刀,跟他背靠背,大声提醒道。

就在他shè出另一支麻醉银针时,他突然感觉到脖子处被蜜蜂蛰了一下,心神一震,回过头看着脸有愧疚之sè的柱子,突然明白过来,紧紧抓着他衣襟,嘟囔了一句“别让他们伤害我娘子”,神智渐渐模糊,终于支撑不住,松开了柱子的衣襟,昏倒过去……

……

凌霜骑着马在雪地上艰难地前行着,雪越下越大,积雪已经快到了马膝盖,举步维艰。

张氏被冻得瑟瑟发抖,这样雪天里,就算身穿厚厚的貂裘大衣也未必能抵挡严寒,她身上衣服又被人撕破了,冷风嗖嗖地从她衣襟的破裂处钻入她的衣服里,让她越发地怀念起甄命苦温暖的怀抱和他火热的体温来。

尽管对这凌霜没什么好感,她还是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身,两人相互取暖。

两人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了,后面追兵的声音夹杂在风雪声中,越来越近。

张氏掏出手机,按下了通话键,电话的那端,却迟迟没有应答,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那么狡猾,一定不会有事的,又有柱子哥在他身边,他一定会逃出来的,也许正追来呢。”

她这么想着,忍不住问正在策马冒雪赶路的凌霜:“你说后面追来的人会不会是我相公呢?”

凌霜没好气地回答:“你以为你相公是天神下凡,有万夫不当之勇,瓦岗群雄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难道他们是吃素的不成,他能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你还想他追上来,真不知该笑你天真还是无知。”

张氏闻言沉默了下来,已没有了跟凌霜斗嘴的兴致,心神不宁,胡思乱想。

走了一段崎岖难行的山路,前面隐约看见了宽阔的官道,旁边还有几户人家。

这时,两人座下的马突然打起了摆子,四蹄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似乎是中了什么毒,走了这么长的路,终于毒发。

两人一齐摔倒在地。

凌霜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回头看了一旁冻得瑟瑟发抖的张氏,忍不住奚落道:“人家都已经把你给卖了,还把裘大衣给她,现在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了吧?”

张氏一脸倔强,颤抖着说:“要你管!”

凌霜冷哼一声:“我要不管,你相公就算追上来,估计也要趴在你冻僵的尸体上号哭了,现在马也倒下了,走一走吧,到前面找户人家歇一歇脚,烤个火吃点东西,跟人讨几件衣裳,这样下去,我怕你人没逃出去,就已经被冻僵了。”

张氏无力反驳,默认了凌霜的提议。

……

两人本不愿跟对方过分亲近,奈何积雪齐膝,不相互掺扶着根本无法迈步,只好手挽着手,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得亏甄命苦给张氏带来了这双爱斯基摩鞋,不然她的脚只怕早已冻僵。

沿着官道走了一段路,好不容易敲开其中一家门,听说她们想要进屋避避风雪,打量两个女人一番,伸手索要银子。

只是两人身上并未带有一两银子。

凌霜转过身,上下打量了张氏一番,很快便盯上了她头上的那朵珠花步摇,伸手去取,张氏急忙往后退了一步,“不行,这是赵姐姐送给我的。”

凌霜又盯上她的翡翠耳环。

“不行,这是我相公送给我的成亲纪念rì礼物。”

“命都快没了,玉皇大帝送给你的礼物都没用,我是无所谓,你要是舍不得,就继续赶路好了。”

凌霜淡淡说着,转身要走,张氏犹豫着,一咬牙,摘下一只耳环,依依不舍地给那农户递了过去。

银子她倒不在乎,只是甄命苦送她的东西,哪怕是一块石头,她也不舍得给别人。

“老伯,这耳环很珍贵的,你先别卖给别人,等以后我回到了洛阳,还会让人拿银子赎回来。”

屋主随口应着,哪管她给的耳环珍不珍贵,拿在手里打量了一番,虽然不识货,却也感觉耳环上的翡翠价值不菲,眉开眼笑地放她们入内,给她们带到了一间有火炉火炕的房间里。

“老伯,麻烦你给我们倒点热水烫烫手脚,若是有什么吃的,也给我们弄些过来。”

屋主无动于衷,凌霜又在一旁提醒说:“麻烦别人干活,没有银子怎么行。”

张氏此时听她风言风语,恨不能将她这个落井下石的女人给踢出屋外去,奈何此时冻得实在无力气跟她斗嘴,只好再次取下另一只耳环给那屋主递了过去。

递过去之时,她低声喝道:“这对耳环,买下十座你这破屋都绰绰有余了,再贪得无厌,我把你连同这间破屋一把火烧了!”

491 昔日仇家

递过去之时,她低声喝道:“这对耳环,买下十座你这破屋都绰绰有余了,再贪得无厌,我把你连同这间破屋一把火烧了!”

说着,从腰间拔出甄命苦送给她的那把钨金匕首,朝桌子上狠狠一插,应声而入,那屋主见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突然变成了满脸煞气的女恶霸,登时被吓了一跳,不敢再逗留,连连点头答应着,出了门去。

凌霜看着这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张氏,显然没料到平时娇滴滴的她竟然还有这凶狠的一面,微微一笑,不再嘲弄,转身走到火炉旁脱下身上外衣,脱了鞋子,坐在火炉边烤起火来。

张氏第一次学甄命苦发狠,也没想到会收到这等奇效,等那屋主离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起那个坏蛋对她使过的种种胁迫手段,威逼利诱她就范时的坏样,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羞涩,对甄命苦的信心不由地又多了几分。

……

天快亮的时候,凌霜叫醒了打着盹的张氏,两人穿上衣服鞋袜,刚出屋子,便发现门口正停着一辆马车。

见她们两人从屋子里出来,很快从马车上下来一人。

正是跟甄命苦在一起的柱子,手臂上的箭伤已经包扎好了,白纱布上还带有一丝血迹。

张氏喜出望外,急忙跑上前,掀开马车的车帘,里面却并不见甄命苦的踪影。

“柱子哥,我相公呢?”

柱子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很快隐去,笑道:“他没事,受了点伤,现在正在前面不远的客栈休息,刚甩掉瓦岗寨的人了,就让我来找你。”

张氏听见甄命苦受了伤,脸sè一紧,急忙说:“柱子哥,你快带我去。”

说着,匆匆上了车,却发现凌霜站在一旁,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并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张氏回头望了她一眼,“你不上来吗,我们可要走啦!”

还没等她坐稳,柱子伸手在她脖子上刺了一针,张氏吃痛,回头一脸不解地望着柱子,“柱子哥,你做什么?”

柱子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张鹅妹子,对不住了,军令难违。”

柱子看着张氏晕倒在车厢的座位上,这才回过头看着凌霜,问:“你是怎么识破的?”

凌霜冷笑道:“甄命苦这么疼她,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怎么可能只让你一个人来接她,只有这傻女人才会上你这种当。”

柱子也不再掩饰,沉声道:“你是自己上来呢,还是让我动手?本来放了你也没什么,只不过单庄主点名要你,只好麻烦你跟我走这一趟了。”

没想到凌霜反而笑了起来,“那我也只好跟你走这一趟了,你可别想着用那麻醉针对付我,我最讨厌被人暗算了。”

她的态度转变之快,犹如翻书般轻易,没有一点生硬的感觉,转身朝马车走过来,也不作任何反抗,乖乖地上了马车,跟张氏坐在了一起,倒把柱子给弄得有些发愣。

他回头看着乖巧顺从的凌霜端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不像是被抓的人质,倒像是她自愿上来的。

柱子突然涌起一股寒意,他有一种感觉,这个女人绝对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无害,因为他从她脸上看不见一丝惊慌和害怕的神sè,她脸上戴着古怪的金丝镜框,让她看起来有一种高贵智慧的气质,jīng明的眼眸里闪动着胸有成竹的狡黠。

“发什么愣啊,快走吧。”凌霜反倒催促起他来。

柱子越发感觉不太对劲,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带着一头的雾水,驾车朝荥阳的方向赶去。

……

张氏醒过来时,已经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手脚都被绑在了床上。

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被绑架了,用力挣扎起来,旁边响起一个尖刻yīn沉的声音:“别白费力气了,就算被你挣断了布条,逃出了这个房间,这荥阳宫中的守卫,也能把你给抓回来。”

听见这陌生却又有些耳熟的声音,张氏一脸惊慌地回过头朝这人望去,当她看清楚说话的人时,不由愣了一下。

眼前的人,面白唇黑,脸sè是那种连打了粉底都比不上的死人白,留着三撇军师须,面容消瘦,眼圈周围是黑黑的一圈,像是已经很多年没有睡过觉似的。

这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这人看见张氏脸上的神情,知她想不起来他是谁了,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怒极而笑道:“也难怪你认不出我来了,有时候我不小心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样子,也都不敢相信镜子中的人就是我自己,多少年了,我为了找到你,费了多少心血,让人找遍了多少州郡,如今老天爷有眼,总算让你落在了我的手里,哈哈哈……”

他大声笑着,眼中却落下泪来,走到床边,盯着张氏那如花的娇颜,越发地怨毒。

张氏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害怕起来,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让她家破人亡,害死她养父的男人。

只不过,那个男人本是一个粗犷肥壮的大汉,绝不是现在这种yīn气十足,尖嗓白面的yīn阳怪气模样。

这男人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桀桀笑了起来:“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我早已不是原来的我,你又怎么会认得我的样子呢?”

他突然伸出一只手,将自己嘴唇上的几撇胡须给撕了下来,原来胡须是粘上去的,他脸上早就没有胡须。

张氏看到他真正的容貌时,终于确定,这人就是当初那个逼她嫁给他,陷害她林叔入狱,伙同几个地痞流氓一起将她林叔打得重伤不起,害她林叔郁愤而终的那个恶霸衙役。

十年前那些痛苦的回忆,一一浮上她的心头。

当年她林叔被他们这些流氓恶霸殴打成重伤,郁愤而死,林氏豆腐店也因此倒闭关张,她为了报仇,贴出告示,谁能将这恶霸绳之以法,她就以身相许,嫁给对方,或甘愿给对方为奴为婢,这才遇上了她这辈子最不堪回首的孽姻缘。

她当年所受的痛苦,年纪轻轻成了寡妇,被自己的公公欺压多年,都可以说是拜这人所赐,她林叔死的那么惨,不管过去多少年,她都不可能忘记丝毫。

492 及时赶到

她颤抖着声音:“你怎么还没死?”

“死?哈哈哈……我还没抓住你这个小贱人,让你生不如死,跪地忏悔,我岂能那么容易就死去,老天有眼,凭着一口恶气,我猪狗不如地活了下来,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找到你这小贱人,让你受尽折磨而死!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和仇恨糅合在一起的快意,“我现在可是瓦岗寨堂堂的大当家!用不了多久,这整个天下都是我翟让的,可我却一点也不快活,就算全天下都成了我翟让的,没有你这个小贱人在我身边,我岂能快活得起来!”

这句本应该是情深意长的话,在他口中说出来,却充满了怨毒和仇恨。

他突然爬上床来,骑在张氏的身上,一把掐住张氏脖子,恶毒道:“我被你害得有多惨你可知道?当年你让宋金刚将我送进牢中,我在牢里受尽了酷刑折磨,这些都不算什么,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我的吗?”

他说着,松开了张氏的脖子,悉悉索索地解开他的裤子,脱了下来。

张氏本待闭上眼睛,可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吓得不由地呆住了。

身为人妻的她,对男人的身体想不熟悉都不行,昨天在那间小木屋的时候,那坏蛋还逼迫她用嘴为他服务。

只是这个男人的那处,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凄厉地笑着:“宫刑,他们对我用了宫刑,你请来的大隋武举人,买通了瓦岗的狗官,将我判了个**妇女罪,让狱卒给我施行了宫刑!你个小贱人,若不是你,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岂能变成了这副模样,你给我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

翟让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凑近,逼她睁眼。

张氏紧紧闭上双眼,身子早已害怕得无法动弹,被这男人抓着她如云的黑发,使劲摇晃。

翟让狞笑着:“我发过誓,你害我当不成男人,我也让你当不成女人!我会用剪刀一刀一刀地把你身上的肉割下来,一块一块地吞进肚子里去,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剪刀,嗤啦一声,剪开了她身上的衣裳。

“没想到你这个小贱人嫁了两个男人,竟然还能保持得这样粉红白嫩,只恨当初没把你给办了,便宜了那宋金刚,r如今又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看来你还真是yín娃荡妇一个,啧啧啧,这小粉粒要是剪下来,实在太可惜了……”

张氏只感觉胸前敏感处一凉,剪刀冰冷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浑身一个寒战,恐惧占据了她的身体,再也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

……

甄命苦一头冷汗地从噩梦中惊醒,梦中,他眼睁睁看着张氏被人欺辱,张氏哭喊着他的名字,他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他已经多年不曾有过。

当年张氏被下狱,他四处奔走求助,却屡屡遭人白眼,拒之门外,那种无能为力的窝囊感,始终如影随形,他在朔方拼了命地训练习武,三年的时间,他从一个小小的边防军炮灰,爬上了杨广亲封的暗卫大将军位置,突厥兵听到他暗卫军的名号闻风丧胆,高丽军见暗卫军的旗帜闭门不出,灭朱粲二十万大军,仅仅用了二十天不到的时间,河西薛举父子,也撑不过一个月。

自从与张氏重遇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了,即使是做梦,他也有百倍的信心,护得她的周全,她是他如今最大的弱点,却也是他心甘情愿的负担。

如今梦见她被人欺凌,满身伤痕,她无助的哭喊,让他无法冷静,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他环视了一眼房间里的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柳叶儿的情哥哥李密。

几个人站在他的身后,神情戒备,其中有两个是他异常熟悉的,一个就是出卖了他的柱子,脸上带有愧疚之sè,另一个则是玫瑰楼的护院禹诡,看样子也已经加入了瓦岗军的行列。

没等李密开口,他便急急地说:“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现在立刻带我去见我娘子,我要马上见到她,她要是出点什么意外,你别想从身上捞到一点好处,更别想打洛阳城的主意!赶紧松绑!”

李密显然没料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这句,还以为要花些时间跟他痛陈厉害,逼他就范,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甄命苦自己倒先开口妥协了。

他稍作衡量,立刻作出了决定,朝身边的一名男子使了个眼sè,这人上前一刀斩断了绑在甄命苦身上的绳索。

“立刻带我去见我娘子!”

……

嘭——

房门被人一脚踢开,甄命苦从房门外冲了进去,冲到床边,没等床上的翟让反应过来,一只饱含愤怒的拳头落在了他脸上,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里,他的下巴脱了臼,一颗门牙从口中飞了出来,一口血喷在了白sè帷帐上,整个人被这一拳打飞了起来,头撞到了墙上,噗通一声跌落,再没有动静。

张氏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剪得七零八落,露出她皎洁婀娜的身子,哭得梨花带雨。

她睁开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奇迹般出现在她身边的爱郎,心中的欢喜和委屈登时化作滚滚的泪水流了下来,待甄命苦松开她被绑的手脚时,她投入他怀里,捶打着他的胸膛,放声大哭。

“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

她一头如云的秀发都已经被翟让给剪得乱七八糟,散落了一地,洁白丰满的胸脯也不满了红sè的抓痕,似乎是用指甲生生划出来的。

她哭着喊他多少次,他怎么能现在才来。

甄命苦满腔的愤怒,回头看见翟让裤裆里那空荡荡的所在,微微愣了一愣,很快明白了过来,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轻抚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张氏虽没受到多少伤害,却被吓得够呛,爱郎的出现,让她稍微平静了一些,却仍久久难以平复,紧紧抱着他,哭道:“相公,你带我走,我不要在这里。”

甄命苦脱下身上的衣服,给她披上,拦腰抱起她来,朝殿外走去。

这时,门口突然变得吵杂起来。

493 小子还不错

急促整齐的脚步声响起,听声音不下上百人,而且隐约带着刀兵相击的声音。

转眼间,那被张氏shè瞎了一只眼的马脸汉子和单雄信便带着一队荥阳宫侍卫,包围了翟让所在的宫殿,全都张弓引箭,对准了甄命苦和张氏两人。

马脸汉子喝道:“放下她,否则别怪我乱箭无眼。”

甄命苦yīn沉着脸,打量着这个曾经想要jiān污张氏的独眼男人,张氏早跟他说过关于这个男人跟张氏之间的种种恩怨。

张氏脸伏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安静乖巧,有甄命苦在她身边,天塌下来她也不管不顾了。

甄命苦盯着这马脸汉子,马脸汉子也在盯着他,甄命苦问:“报上名来。”

“邴元真就是你爷爷我!”

张氏偎在他怀里轻声说:“相公,这个人和屋里那个人就是当年害死我林叔叔的流氓恶霸,你帮我打他。”

甄命苦闻言一阵无奈,这妮子对他还真是毫无保留地盲目自信,以为他是无所不能的,如今这形势,不定谁打谁呢。

不过她既然都已经开了口,他这个做相公,无论如何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如今是他的人了,她的仇当然也是他的仇。

他转过头盯着那个差点将张氏jiān污的男人,冷笑道:“难怪要沦落到对女人用强的地步,长这副着急的模样还有勇气活着,我可真佩服你,换了我是你,一早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张氏眼眶还通红,却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邴元真最忌的就是别人说他的相貌,特别是这甄命苦自己长得也挺磕碜,倒嘲笑起他的样貌来,这等于是茅坑嫌屎臭,没有这么侮辱人的。

最可恨的是,甄命苦怀里还抱着他千方百计yù得而不可得的女人,偏偏这女人还对甄命苦含情脉脉,千依百顺,不难猜想她私下里心甘情愿地讨好奉迎甄命苦的娇媚诱人模样,岂能不让他妒火中烧。

“你也配!”邴元真一声怒喝,手一挥,正要下令周围的侍卫将这两人乱箭shè杀。

甄命苦神sè一凛,朝躲在大殿两旁的柱子后面的李密等人大声低喝道:“你们再不出来救命,本将军这满脑子先进武器,攻城利器的制作方法可就要失传了。”

邴元真一声令下,乱箭朝甄命苦飞shè而来,张氏紧紧搂着甄命苦,闭上了双眼。

……

箭并没有shè在两人身上。

只听见叮叮当当格挡的声音响起,张氏睁开眼睛一看,四五个人正挡在甄命苦的面前,将手中的刀剑斧枪挥舞得密不透风,挡下飞shè而来的乱箭。

张氏睁开眼睛,看着几个为她和甄命苦挡下箭支的人,其中一个,正是曾阻止过邴元真伤害她的刘黑闼。

“黑二哥。”她眼中闪过一丝欢喜,轻唤了一声。

刘黑闼转过头,瓮声瓮气地说:“鹅妹子,对不住了,俺要知道这次抓的是你们,打死俺也不会对你们出手的。”

他这一句话,让李密身边的柱子越发地不自在起来,张氏甜甜一笑,说道:“我知道。”

甄命苦暗暗叫苦,这妮子简直要把这些男人全部勾引过来啊,声音这么甜,连他这个做相公的都感觉有些吃味,更何况其他男人,万一将这些本是贼寇出身的男人生出什么意图来,对她可没什么好处。

难为她刚刚还经历这么可怕的事,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哪知道,有他在身边,她是连天塌下来也不管了。

果然,刘黑闼没回过头,李密身边的其他几个汉子全都回过头来,飞快地打量了他和张氏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只有男人才懂的艳羡。

张氏很快发现了柱子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连招呼也不打,别开脸去,柱子的一张老脸登时青一阵白一阵,却也知理亏,叹了一口气,yù言又止。

甄命苦心中倒没什么芥蒂,知道柱子也是军令难违,身不由己。

这时,李密大声喝道:“邴兄弟,还不住手!”

邴元真见是李密,这才下令停止了放箭,沉着脸道:“魏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今天开始,甄命苦就是我们瓦岗寨的人了,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不可伤了和气。”

邴元真怒道:“谁跟他自家兄弟,别的不说,这个臭女人shè瞎我一只眼睛,这笔账怎么算!更何况,要加入我瓦岗军,翟大哥和其他兄弟们答不答应还是未知数!”

李密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sè,这是翟让自创立瓦岗军来立下的规矩,想要加入瓦岗军,必须杀一个大隋的官吏作为投名状,而且要当瓦岗军中当家,必须经过其他当家的考验。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甄命苦,跟他大致解释了一下瓦岗寨的规矩。

甄命苦沉默了片刻,低头在张氏耳边轻语道:“鹅鹅,你先站在在一边,看相公为你出一口恶气,你的匕首借相公一用。”

“恩。”张氏闻言妩媚一笑,从他怀里下来,将腰间的匕首掏出递到他手里,转身走到刘黑闼身边静静地站着。

甄命苦眼睛望向刘黑闼,几年不见,当年在洛阳监狱里遇上的刘黑闼变化不小,身穿重重的盔甲,头戴金盔,手执黑铁枪,手臂上一道长达一尺的蜈蚣疤痕赫然醒目。

虽然是大冷天,他穿的衣服却只有单薄的一间短袖棉衣,手臂处的撕口还飘着绒丝般的线头,似乎已经穿了好多年。

“黑二哥,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加入了瓦岗军。”

刘黑闼也盯着他看,突然笑了起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大声道:“小子,你还不错!”

“你还不错”这四个字,让李密身边的无不愕然,瓦岗军中谁不知道这个刘黑闼向来勇武不凡,桀骜不驯,从来没夸过谁,哪怕是大当家二当家的话,也未必放在心里,直肠子,看不惯就骂,从未见他给人好脸sè,如今破天荒地夸了甄命苦一句还不错,实在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494 力战群雄

甄命苦自从成为暗卫大将军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他小子,却丝毫不觉得冒犯,反而涌起一股亲切感,笑道:“劳烦黑二哥看着我娘子些个。”

“你尽管放心,俺在这,鹅妹子出不了啥事儿!”

甄命苦放下心来,排众而出,下了大殿的台阶,跟邴元真一方的几个瓦岗当家的面对面站着。

“瓦岗的各位英雄,我既然落在你们的手中,也没打算逃出去,我已经答应了二当家,加入瓦岗军,自当全力以赴,不管有什么道,尽管划下来,我都接着,但谁要敢再乘我不备的时候对我娘子出手,欺辱弱质女流,使这种卑鄙下流的瘪三手段,不管他是谁,大当家还是小当家,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也定会将他揪出来,宰了他,立此为誓!”

他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声音清晰可闻,在场上百名瓦岗军侍卫和十几位当家的,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话,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说出来,都显得太过狂妄,只不过,他是暗卫大将军,这话的分量立刻变得重若千斤。

站在刘黑闼身边的张氏轻咬红唇,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爱郎,眼中闪动着动人的光彩,他身材虽不算高大,却不比任何人瘦弱,健硕强壮,肩膀宽阔,那么从容淡定,张扬霸道,气焰嚣张。

在家里,这个坏蛋何曾有一丝暗卫大将军的威严,对她千依百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从来不舍得说她一句重话,就算偶尔闹了别扭,他也是以不隔夜的速度主动诚恳地道歉,连哄带骗逗得她心花怒放才作罢,以至于让她早已忘记了他在战场上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暗卫大将军。

如今看见他面对这么多瓦岗军的当家,还敢这么气焰嚣张,似乎根本没将那么多的瓦岗英雄放在眼里,就像滔天巨浪中的一块顽固礁石,面对如万马奔腾的巨浪,巍然不动,好像仅凭他一个人,就能将这瓦岗军的群雄给砍瓜切菜似地打倒在地,于千军万马中将她救出去一样,爱郎如此神勇,怎能不让她目眩神迷,心旌荡漾。

……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甄命苦的话说起来挺过瘾,形象瞬间变得无比高大伟岸,只不过,他的这些话也将所有的瓦岗寨英雄都给得罪了,分明是在说他们瓦岗没人。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一名被激怒的瓦岗当家便排众而出,将手中的一杆铁枪重重地往地上一顿,发出嘭地一声。

“瓦岗五当家徐世绩,向暗卫大将军讨教高明!”

说完,横刀朝甄命苦杀了过来……

……

高手过招,胜负就在转瞬之间,没有眼花缭乱的花拳绣腿,每一次出手,都带着置对方于死地的狠辣。

在张氏的惊呼声中,甄命苦头一偏,堪堪躲过了徐世绩刺往他喉咙的一枪,稍差毫厘,便有丧命之虞。

枪头一压,枪杆登时打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生生压低了半身,若不是他及时滚开半个身子,此时腰椎已被生生折断。

他一只手抓住了对方的枪头,顺势一拉,身体随枪身而上,手中的匕首擦着枪身,削向对方两只手掌……

徐世绩松开握枪的手,铁枪掉落,接着一脚踢在枪杆上,枪杆三百六十度旋转,扫向甄命苦的双足。

甄命苦那本已经刺向对方心脏的匕首登时中途收了回来,往后飞跳出铁枪横扫的范围……

张氏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第一次发现,看自己的男人为了自己拼命,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好受,甄命苦再英雄,也双拳难敌四手,他身为暗卫大将军,本不应该孤身犯险,深入这敌营贼窝,若不是因为她,他不会陷入这么被动的局面。

他险象环生,虽然没有受伤,对她却无疑是一种痛苦的折磨,甄命苦每一次招架对方的进攻,都让她心提到了嗓子眼,愣愣地看着甄命苦左腾右挪地躲闪……

一炷香之后,甄命苦终于抓住了对方一个破绽,冒着被对方刺伤手臂的危险,夺下了对方的铁枪,一记随风摆柳的太极推手,抓住对方的手臂,一拉一送,脚下一拌,登时将徐世绩给绊倒在地,在他还没有来得及起身之时,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甄命苦胜得惊险。

“承让!”

他刚把匕首移离徐世绩的脖子,对方人群中又跳出一人来,正是在龙门镇时劫持凌霜的大汉,沉声喝道:“单某向暗卫大将军讨教!”

周围的人没有一人出言阻止,显然这是瓦岗寨中如山门的规矩。

刘黑闼眉头一皱,似乎对这种车轮战的打法也颇为不屑,却始终隐忍着,感觉到一旁紧抓着他手臂衣裳的张氏小手抓得越发紧实,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无由地心疼起来。

此时的张氏,一脸紧张,咬着红唇,几乎要咬出血来,身子也在微微地颤抖,紧紧地盯着正在场地中跟对方连番苦战的甄命苦,嘴里似乎念叨着:“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他忍不住安慰说:“鹅妹子,这是瓦岗寨拜山的仪式,想要成为瓦岗寨的当家,就必须经过瓦岗寨不服的当家考验,若是只有一个人不服气,你相公也许就通过了,只是刚刚你相公话说的有些过头了,姓邴的那方似乎打定主意要你相公好看,只怕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不过你放心,依我看,若是一对一,你相公的身手不会输给他们任何一个人。”

两人说话间,场中的甄命苦与单雄信交手到一起。

一番交手,单雄信以一招只差落败,甄命苦腿上中了一刀,跌倒在地,勉强靠从单雄信手中夺过来的钢刀支撑站立着。

单雄信朝甄命苦一抱拳:“多谢甄将军手下留情。”

甄命苦有些气喘,顾不上伤口正在流血,笑了笑说:“若是动真格的,甄某未必是单将军的对手。”

“甄将军过谦了。”

单雄信自嘲地一笑,退了下去,甄命苦这才发现,那天在龙门游泳馆中放走的那名俏丽女子,正站在单雄信的身边,一脸气愤地看着他,似乎还在为那天他拍她翘臀的事生气,若不是双臂还绑着纱带,恐怕这时已经冲上来教训他了。

在场的人都看见了,甄命苦赢得毫无异议,刚才他若要废单雄信的双足,单雄信此时就算不被切断脚筋,也恐怕难以靠自己的力量站起身来。

495 车轮战

眼看这一会的功夫就折了两个瓦岗身手过人的两名当家的,邴元真脸上明显有些焦急,奈何身边除了徐世绩与单雄信,其他人都不如这两人的身手,上前挑战无疑是徒添笑柄。

他眼睛盯着甄命苦腿上那一道深深的刀伤,独眼中闪过一丝喜sè,从身边的侍卫手中夺过一把兵刃,从一群侍卫中走出来。

“邴某向你领教高明!你若是死在我手里,只管放心地去,你娘子我会好好照顾的,我想你娘子那对大nǎi子的手感会比洛阳那些秀女好上许多。”

甄命苦自从被杨广封为暗卫大将军之后,他已经很少真正地动气,明知在故意激怒他,让他失去冷静,但一想到张氏差点被这人jiān污,便有一股怒气直冲头顶。

他冷冷地盯着邴元真,一字一顿问:“龙门镇的秀女是你杀的?”

“死在本大爷手里的女人太多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邴元真一脸戏谑地笑着,仿佛杀一个女人对他来说跟杀只小狗没什么分别。

对他这个杀人越货起家的贼寇当家来说,杀个人不过是家常便饭,在这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如果不视他人的命如草芥,那么自己就要成为草芥,被人毫不留情地铲除,不会有一丝同情,同情只是弱者的借口。

甄命苦早已融入了这个世界,适应了这个世界的残酷,慢慢地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但他始终不能容忍的是,将女人当成财产,随意抛弃送人,甚至将她们虐杀取乐的男人。

在朔方,他下令斩杀了上百个满手血腥的拐卖妇女的人贩子和地主恶霸。

看着这个邴元真,他的脸sè渐渐变得冷漠,看着对方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他朝邴元真招了招手:“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真材实料,还是只有欺负女人的能耐。”

……

邴元真当然是有些真材实料的,不然他也做不了这群雄云集的瓦岗寨四当家。

不过他吃亏就吃亏在那只被张氏shè瞎的眼睛上,对于甄命苦来说,他的弱点太明显,刚劲有余,柔韧不足,一拳过后,无以为续是他最大的缺陷,再加上视觉的盲点,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当甄命苦将他踢到在地,匕首插入了他的手掌,一脚踩断他的手骨,废掉了他一只手臂时,瓦岗军中所有人脸上无不露出一丝兴奋嗜血的激动,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

这就是瓦岗寨残酷的规矩,谁要挑战加入瓦岗寨的人,就必须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邴元真大声嚎叫,站在刘黑闼身边的张氏脸sè苍白,看着甄命苦如地狱冒出的恶魔,面目狰狞,脸上和身上都沾满了鲜血,也不知道有多少是他自己的,有多少是邴元真的。

他的拳头击打在邴元真脸上的声音,如同敲鼓。

邴元真渐渐停止了嚎叫,半死不活地呻吟着,渐渐地连声音都没有了。

张氏却突然大声哭了起来:“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相公,我不报仇了,不要报仇了……”

甄命苦听到张氏的哭声,终于停下了手,站起身来,狠狠朝邴元真身上吐了一口唾沫,所有瓦岗寨的当家全都看得热血沸腾,他们这些人,哪一个是满手血腥,身经百战的战将,这样的场面虽然血腥,却是男人之间最直接的对话,胜负没有一丝花假,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无关人品,无关对错,胜者就能得到尊重,这也是瓦岗寨为何猛将如云的原因。

每一个瓦岗当家,都是经过鲜血与战斗锤炼活下来的汉子,崇尚暴力。

甄命苦此时如地狱冒出来的恶煞,脸上带着狰狞的杀气,扫了邴元真那一方的群将,冷冷道:“还有谁要挑战,乘早站出来,别到时候唧唧歪歪不痛快,我可没时间天天跟你们胡搅蛮缠。”

这时,已没人敢再站出来挑战,见识过甄命苦连挑三人的实力后,谁还会认为他不够资格当瓦岗寨的当家?

李密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笑容,见无人再出来挑战,扬声道:“既然没人再挑战,从今天开始,甄命苦就是我们瓦岗寨的十三当家,各位都没有意见了吧?”

甄命苦勇武,瓦岗群雄有目共睹,暗卫大将军的盛名不虚,哪还有人反对,就在群雄纷纷表示赞同时,从屋子里传来一声尖刻yīn森的声音:“想成为我瓦岗寨的当家,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众人纷纷扭头望去,正是瓦岗寨的大当家翟让,正一脸怒气地从屋子里走出来。

……

此时的翟让怒不可抑,额头上被撞出一个血红sè的大包,嘴边还带着血丝,刚才甄命苦那一拳打落了他两颗门牙,至今还在流血。

当他看见奄奄一息的邴元真躺在地上,面目全非时,脸上的怒sè愈发难以抑制。

他歇斯底里地叫着:“将这两人给我抓起来。”

李密脸有难sè:“翟大哥……”

翟让大吼大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到底李密是大当家还是我是大当家!抓起来,把他们都抓起来,女的发配jì营,男的投入监牢!只要我翟让一rì是瓦岗寨的大当家,他就永远不可能加入我瓦岗寨!”

李密眼中闪过一丝怒sè,瓦岗寨虽说是翟让创立,可让瓦岗有今天这样规模的功臣,是他李密,当初他加入瓦岗之时,翟让带着一群乌合之众打家劫舍,不过是一群不成气候的山贼匪寇,随时都会被当时的荥阳通守,隋朝猛将张须陀给围剿,覆灭只是迟早的事。

若不是他李密不顾翟让的阻挠,甚至差点闹得瓦岗一分为二,带着一帮兄弟,计取荥阳,将张须陀斩于马下,将其头挂在荥阳城三天三夜,震慑了荥阳城张须陀的众多旧部,纷纷投靠瓦岗,这才让瓦岗声势一夜之间壮大数倍,之后又攻打下了大隋最大的粮仓回洛仓,开仓放粮,百姓咸来归附,瓦岗因此一跃成了天下三大最有实力争夺天下的势力之一。

而翟让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眼光短浅,无识人的慧眼,身边虽有单雄信、徐世绩这样的猛将,始终只是贼寇的格局,满足于落草为寇,没有多少进取之心,李密的威望渐渐盖过了他,他也不作提防,大事小事都交由李密决策,他也懒得过问。

496 一拥而上

到后来,瓦岗寨中的当家只知道二当家说一不二,却不知还有大当家翟让。

如今翟让抬出大当家的身份,众人也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翟让再不管事,在道义和规矩上,他始终是瓦岗寨的一把手。

而且邴元真,单雄信,徐世绩,王儒信等人,都是起家时就跟着翟让的兄弟,对翟让忠心耿耿,翟让平时对瓦岗军中的指挥决策不闻不问,可真抬出这大当家的架子来,他还真不敢公开忤逆,兄弟大义在他心中虽只是用来忽悠别人进来的幌子,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毁弃,否则这瓦岗就算不四分五裂,只怕也要弄个人心散乱。

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始终没显露出来,朝身边的人一挥手,叹了一口气,“你们都听见翟大哥的话了,先把两人抓起来!等众兄弟商议之后,再作处置。”

甄命苦脸sè一变,李密已经妥协,此事已无商量的余地,张氏若落在翟让的手中,毫无疑问会受尽折磨,这是他宁死也不愿见到的,不再犹豫,朝张氏飞扑过去,张氏也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ìng,从刘黑闼身边奔出,试图向甄命苦靠拢……

刘黑闼突然伸出一只手,拉着她的手,护在身后,低喝道:“鹅妹子,事已至此,千万不要冲动!”

翟让见李密已妥协,朝李密身边几个当家的喝道:“你们还不快擒下这人,一起上!”

……

李密身边的那几个人闻言互望一眼,见李密沉默不语,知此事已无转圜余地,纷纷拔出兵刃,朝甄命苦冲了过去……

只有一个柱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本已落败的单雄信与徐世绩也没闲着,将甄命苦团团包围起来。

刚交上手不久,甄命苦便受了两刀一枪的伤,强自支撑,张氏被刘黑闼挡着不让靠近,泪流满面,却不敢哭出声来,生怕自己的哭声会影响甄命苦,看着自己的爱郎被众人围攻,她恨不得冲上去为他挡下刀剑。

“黑二哥,我相公不是已经赢了吗,他们为什么还这么卑鄙,那么多人打我相公一个人,一点也不公平!”张氏哭着问身边的刘黑闼。

刘黑闼此时也是紧握双拳,指关节发白,他何尝不愤怒,他本以为这些人是响当当汉子,从今天的事看来,为了达到目的,倒像是一个个毫无原则,不讲道义的卑鄙小人,当初他若知道这些人是这种心胸狭隘不能容人的孬货,断不会加入这瓦岗寨!他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屑与这帮人为伍。

“黑二哥,你救救我相公,我求求你,求求你了……”张氏哭着乞求,便要下拜给他磕头。

刘黑闼急忙扶住她,低声道:“鹅妹子,俺何尝不想出手救你相公,可如今这形势,我若出手,我跟他都未必能逃出去,到时候你可就真的要遭殃了,有我在这里,还能护你一时周全,只要你安全,你相公自然就不至于失了方寸,你也不想在这时候拖你相公的后腿吧……”

张氏闻言止住了哭声,回头愣愣地看着陷入苦战中的甄命苦,喃喃自语道:“我成了他的累赘了吗?”

刘黑闼见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有奇怪,五味杂陈的样子,以为她只是担心她相公的安危,也没多在意,扭头紧盯着场上的战况。

这时场上一人喝道:“小心他的暗器!有古怪!”

转眼间,就有一人被甄命苦抬手一针,给shè了个正着,软软地瘫倒在地。

其他人登时谨慎起来,也不急着将他拿下,只是团团围住,稳打稳攻,显然是想用疲劳战术将甄命苦活活累垮。

李密虽已经妥协,却也不希望甄命苦死在这里,他倒不关心甄命苦的死活,他只是关心甄命苦手中握有的暗卫军jīng良装备的制作秘方。

他看出来了,甄命苦手中的匕首不但锋利,而且耐磨,甄命苦靠着一把匕首,多次格挡了徐世绩的攻击,徐世绩的大刀已经被硬生生被削出几个口子,而匕首却完好无损,足见其锋利坚韧,这种兵刃若能用来装配他的千人近卫队,毫无疑问,战力将得到数倍的提升,到时候就算陷入重围之中,也能像这把锋利的匕首般,削铁如泥地刺入敌方心脏,所向披靡。

更遑论那让瓦岗军不得寸进的守城水龙炮了。

而且甄命苦的麻醉暗器,也让他颇为心动,麻醉针的厉害,他已经见识过一次,越发坚定了要将甄命苦笼络帐下,获取这些jīng锐装备制作方法的决心。

“留着他的xìng命!”他急忙提醒众人。

这时,张氏突然大声哭喊道:“相公,你别管我了,你打不过他们那么多人的,你快跑,快跑啊!”

她这一喊,登时将翟让的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转身朝她走来,刘黑闼眼中闪过一丝厉sè,挡在张氏身前。

翟让喝道:“刘黑闼,给我让开!”

刘黑闼纹丝不动,冷眼盯着翟让:“大当家,你身为瓦岗首领,这么欺凌一个有夫之妇,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听吧?”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私人恩怨,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让开!”

刘黑闼冷哼一声:“你们对付甄命苦俺不插手,男人之间的事,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不过这个女人是俺的救命恩人,俺是保定她了!谁要动她,先过俺这一关!”

“你想造反不成,难道你就不怕我砍了你脑袋!这瓦岗寨现在还是我翟让说了算!”翟让怒形于sè,从腰间抽出佩剑来,指着刘黑闼。

“俺这辈子干的就是造反的勾当,俺谁也不伺候,惹火了俺,反了他娘的又能怎么样!头没了也不过是个碗口大的疤!”刘黑闼也抽出刀来,两人争锋相对。

李密在一旁冷眼看着,一言不发,翟让今天的行为,已让他生出一丝杀意,这刘黑闼又向来不合群,他们两人若起什么争执,以刘黑闼的身手,要杀个翟让简直易如反掌,正好乘着机会两人都一并除去,到时候瓦岗就是他李密作主了。

497 僵局

眼看这敌人未克,自己人却先乱了,突然一名女子突然冲了上来,挡在刘黑闼和翟让的中间,制止了一场即将不可避免的火并,娇斥道:“翟大哥,刘当家的,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为了一个女人,难道连瓦岗大义,兄弟情谊也不顾了吗!”

正是瓦岗寨有着火辣椒之称的单云英,二贤庄庄主单雄信的妹子。

翟让本没有要跟刘黑闼闹僵的意思,如今有些骑虎难下,他深知刘黑闼的厉害,如今单雄信徐世绩等人又都在跟甄命苦缠斗,身边没有其他人呢,若真跟刘黑闼动起手来,还真没把握能胜他。

见单云英出言阻止,正好势乘机下台,暗想等抓了甄命苦,有单雄信等人在身边护着,在慢慢收拾这个刘黑闼不迟,放下手中的剑,冷哼一声:“若不是看在云英妹子的面上,就凭你这目无尊上,我非砍你的头下来!”

说完,转身退到一旁,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个瓦岗寨的大当家如今已是威信尽失,无法服众了。

单云英回过头,朝刘黑闼喝斥道:“刘黑闼,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瓦岗的人,为了一个敌方将领的女人,不惜跟翟大哥撕破脸,你觉得值得吗?你若真的想反出瓦岗,别说翟大哥要杀你,整个瓦岗的兄弟都不会放过你,既然你不让翟大哥伤害她,那就将她交给妹子我看管如何?你总信得过我吧?”

说着,目光落在张氏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俏脸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都是你这个狐狸jīng惹的祸,眼泪汪汪地一副可怜样,你到底想迷惑谁,这些男人会受你的媚惑,我单云英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惹怒了我,当心我大耳刮子扇你!”

刘黑闼正待出言拒绝,他身后的张氏却像似根本没听见单云英说什么,眼看着甄命苦渐渐地体力不支,险象环生,落入对方的手里只是迟早的事,突然一咬牙,轻轻扯了扯刘黑闼的手臂,说道:“黑二哥,你让她把我抓起来吧,要不然我相公他不会死心的,我不想让他被人抓住,我不想变成他的负累。”

刘黑闼愣了一愣,回头看着她,从她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坚定和决心。

他犹豫了片刻,叹了一口气,让到一边。

张氏走上前来,伸手就擒,倒让单云英有些发呆,很快回过神来,从一旁的侍卫手中取过一条麻绳,走到张氏身边。

……

而这时,甄命苦也发现了张氏这边的状况,脸上一急,稍一分神,脚下立刻被人一鞭扫中,一个踉跄,一群人扑了上来,打掉了他手中的兵刃,他登时成了赤手空拳,众人将他团团围住。

站在翟让宫殿前台阶上的翟让见那么多人久擒不下一个人,眼中闪过一丝惧sè,心知今rì不除此人,跟他结下了仇,rì后必将成为他翟让的巨大威胁,说不定他以后再难有安稳的rì子。

当初他若是知道张氏就是当年害他成为yīn人的豆腐西施,而且还成了暗卫大将军的妻子,他不会赞同李密诱降甄命苦的计策。

他跟张氏的仇怨,没有一丝化解的可能,她必须要死,而且是要受尽折磨后才能死,否热他这些年来苟且偷生也就没有了意义。

他从身边的一名禁军侍卫的身上取下弓箭,张弓引箭,瞄准了甄命苦后背,嗖地一声——

所有人都没料到翟让会突然放冷箭,甄命苦的后背,正中一箭,身形一滞,周围的人只是愣了一下,立刻乘此机会,一拥而上,将甄命苦压手脚制住……

眼看要被擒下,甄命苦嘴里犹自怒喝:“你们敢伤我娘子一根毫毛,我铲平你们瓦岗寨,我让你们瓦岗寨鸡犬不留!”

只是他此时的话却显得有些狂妄滑稽,纯粹是走投无路的人歇斯底里的疯言疯语。

张氏看着他双眼血红,声音嘶哑,两只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成了一团,眼泪止不住地滑落,自从在朔方遇上甄命苦后,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暗卫大将军如此狼狈,他本是所向披靡,威震朔方,名震洛阳,深受百姓拥戴的大将军,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谁敢伤他半分,若不是因为她,他怎么会屡屡陷入这样的陷阱,遭人围攻,浑身浴血。

他说她是这辈子最大的弱点,是上天送给他最心甘情愿的甜蜜负担,他何尝不是上天送给她最珍贵最深爱的夫君,为了他,她愿意做任何事,哪怕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多希望自己有一身的好武艺,就算不能保护他,她也能保护好自己,不让他陷入这样被动的局面,她恨自己为什么每次甄命苦教她学习擒拿术,拉着她一起锻炼体能时总是不用心,还振振有词地说嫁给了他,他就要负责保护她,不能让她受伤的这些话,她若是能认真地跟他学一点防身的武艺,今天也不至于让他陷入这样被动的局面。

甄命苦已经被几个人紧紧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她愣愣地看着他,泪如雨下,脑海一片空白。

突然,一声幽然飘渺的琴声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似有若无,仿佛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千里,似乎清晰可闻,却又无迹可寻,所有人都不由地神情一震,琴音只是响了一响,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让人觉得只是一个幻觉。

琴音过后,制住甄命苦的那几个人中其中一人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茫然,突然松开了手,伸出一只手将压制住甄命苦的其他人猛地扫开。

翟让见状吃了一惊,喝道:“单庄主!你在干什么!”

这时,甄命苦已乘机挣脱,一记手刀,拍在单雄信的后脑勺,单雄信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就被他打晕了过去,瘫倒在地上。

张氏见形势突变,神情一振,突然冲到刘黑闼的身边将他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冲甄命苦哭喊道:“坏蛋你快跑啊,你再不跑,我就死在这里,我不要成为你的累赘,我不要你死在这里,你快跑呀!”

498 以死相逼

甄命苦抬头看见她手中的刀已经划破了她脖子上娇嫩的肌肤,血染红了他亲手给披在她身上的那件衣衫,心都在滴血,又惊又怒地颤声喝道:“呆头鹅,你在干什么,还不给我把刀放下!”

“我不!你快跑!”张氏手中的刀再次用力,眼看再划深一点,就要割伤动脉,香消玉殒。

甄命苦被她绝决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这个女人对她自己的狠心,他早就领教过来,一冲动起来,绝对不是开玩笑的,他一脸惊慌地嚷道:“鹅鹅,我这就走,你快把刀放下,我这就走!”

说完,不敢再迟疑,飞快地从怀里出一颗鸡蛋大小的小玩意来。

李密见状神情一震,喝道:“大家小心,他手中的东西有古怪!看住别让他跑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甄命苦,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全神戒备着,看着他手中的小物事。

甄命苦朝张氏大喊道:“鹅鹅,等着我,不管发生什么事,相公都要你,我绝不容许你做傻事,你给我记住了,你要是敢做傻事,我这辈子也绝不原谅你!你到哪我就追到哪,就算追到黄泉路上,我也会狠揍你一顿屁股!”

张氏此时已是泣不成声。

李密听甄命苦这话,仿佛他想要逃就能逃出去似的,越发感到事有蹊跷,盯着他手中的小物事,眉头紧皱,下令道:“把他手里的暗器打下来!”

就在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甄命苦高高地扬起手中的物事,眼睛闭了起来,还用一只手蒙住眼睛,重重地将手中的暗器往地上一摔。

嘭——

一声刺耳的爆炸声响起,一道异常刺目的白光,照亮了汾阳宫大殿外的广场四周,恍如白炽。

所有人眼前一片白芒,睁目如瞎,不能视物,不少人惶恐万分地大叫“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等他们慢慢地从耀目白光中渐渐地缓过神来,甄命苦已不见了踪影。

翟让歇斯底里地大嚷大叫:“他受了伤,逃不了多远的,给我派人搜,绝不能让他逃了!”

………………………………

荥阳宫动乱已经过去三天。

瓦岗军派出数千人,在荥阳城搜寻甄命苦的下落,并贴出告示,悬赏万两银子,全城通缉,凡是敢窝藏罪犯的人,一旦发现,全家充军。

翟让还下令关闭城门,许进不许出,全城戒备。

只是,始终没有再发现甄命苦的踪迹。

自从李密跟翟让等人发生了正面的冲突和分歧之后,瓦岗军中人心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表面平静,军中各营各旅都开始频繁调动,隐隐有山雨yù来前的压抑。

荥阳宫中的其中一间大殿里,翟让与他的几名亲信同坐在议事厅中,气氛有些古怪。

邴元真满身缠绑纱布,坐在一张双人抬着的椅子上,露出一只眼睛,一嘴的牙已在跟甄命苦的那场比拼中打掉,口不能言。

其余几人,分别是徐世绩,单雄信和王儒信。

“单庄主,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故意放走那甄命苦?”翟让一脸yīn沉,这几天他一直睡不安稳,就因为被甄命苦逃脱这件事,张氏已经暂时被单云英关进了监狱里,等候发落。

单雄信眼中有茫然之sè,摇了摇头:“我也不太记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翟让也不敢过分苛责他这位自起事时起就跟着他的手下,略微表示不满后,话音一转:“这次的事,李密表面上屈服了我这个大当家,心里只怕已经起了怨愤,你们怎么看?”

一人说:“我早说过,这人野心不小,就算翟大哥你将寨中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他打理,也还是无法满足的他的野心,只要翟大哥你一rì是瓦岗寨的大当家,对他来说,都是肉中刺眼中钉,不拔不快,这次的事只怕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翟让看了这人一眼,说话的人是他的军师王儒信,从他占山为寇时起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出谋划策,智计过人,李密当初入山寨,王儒信是第一个反对的,说李密这人是朝廷的重犯,瓦岗若收留他,必定会遭来朝廷的围攻,到时候瓦岗寨恐怕就要穷于应付隋军的围剿了。

不过王儒信也承认李密如果加入瓦岗寨,以李密在杨玄感的军中积累下来的威信和声望,瓦岗寨一定会声势大振,让附近零星散落在各处的咸来归附。

王儒信所担心的,翟让只是一个小衙役出身,并没有争天下的雄心,只是满足于做一个小小的山大王,靠打家劫舍过上衣食无忧的rì子,顶多也就是打下一两个州郡,做个小小土霸王,已是极限,但若收留了李密,等于是三岁小孩收留一只受伤疲弱的猛虎,迟早有一天这头猛虎恢复了力量,第一个吃掉的,就是曾经收留他的人。

可惜翟让并不清楚自己的器量,认为李密人才难得,也气王儒信对他领导下的瓦岗军“小打小闹有余,成大事则不足”的评语,不顾王儒信反对,收留下李密。

开始时,果如王儒信所说,李密的加入,让瓦岗寨声势大涨,群雄聚集,秦琼,程咬金,刘黑闼,王伯当,房彦藻等等武力智略过人的豪杰都纷纷投靠瓦岗,在李密的极力主张下,瓦岗寨攻城拔寨,设计刺杀了大隋名将张须陀,攻下雄城荥阳。

接着,李密乘着大胜的余威,不顾翟让见好就收的意思,甚至差点跟翟让分道扬镳,不惜立下军令状,以自己脑袋担保,这才让翟让勉强同意,攻打洛阳东面四十公里外的最大粮仓回洛仓。

翟让没想到的是,李密竟真的一鼓作气,攻下了大隋最大的粮仓回洛仓,并耗费三年多的jīng力,几十万的人力,在回洛仓建起了仓城,终于才让瓦岗军有了正规军的气候,李密在瓦岗军中的声望也如rì中天,隐隐有跟翟让两分天下的势头。

所有的这一切,都被这王儒信当年一语成谶,翟让却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引以为戒,再加上他一向对经营瓦岗军没有多少兴趣,乐得有李密帮忙打理,成天除了喝酒赌钱,也没有别的消遣,渐渐地大权旁落,若不是因为张氏的事,他还真没有想过要用大当家的身份压制李密,跟他伤了和气。

499 琴音迷魂

不过几天前发生的事,让他突然明白了,平时不怎么看重的大当家身份,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用处的,王儒信三年前的话,如今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李密是头猛虎,收留不得,就算收留,也不能不给他拴上铁链,而这根铁链,就是军权,军权不能让,否则这瓦岗寨就再没有他翟让的位置。

他看着王儒信,虚心求教:“儒信,依你看,事到如今,该如何是好?”

王儒信对翟让的庸碌无能和短视早已不抱太大希望,叹了一口气:“经过此事,瓦岗恐怕难免要出现损失巨大的内耗,李密若不死,大当家你的xìng命就有危险了,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夺去李密兵权,在李密行动之前,尽快将人心收拢在自己手中。”

翟让急忙问:“你的意思是?”

“李密当初让大当家封他为魏公时,我就强烈反对,他这是分明是要仿效曹cāo,将大当家你当成汉献帝,让大当家做个摆设,狼子野心,其心可诛,如今他想要将甄命苦收入瓦岗寨,就是为了能获得暗卫军的种种jīng良装备,好实现他攻下洛阳的野心,一旦让他入主洛阳,大当家对他再没有任何威胁。”

“我绝不会让那贱货的男人加入瓦岗寨,除非我死了!”翟让恨声道,语气坚决,张氏害他丧失了男人的能力和尊严,让他翟家断子绝孙,此仇此恨,若不能将张氏折磨至死,他无颜见爹娘九泉之下,怎么可能让她的相公加入瓦岗寨。

王儒信叹了一口气,说:“如今的形势,若依我言,大当家应当自为大冢宰,让瓦岗军全军将士知道,谁才是瓦岗军真正的统领,如此一来,谅李密也不敢公然反对,否则治他一个居心不良,坏我瓦岗大义的罪名,就算不能要他的xìng命,也正好乘机驱逐出瓦岗寨……

他若隐忍,大当家你则乘机安插自己人手,仓城和黎阳粮仓是瓦岗军的命脉,任命邴将军与徐将军为郡守,各镇守一城,只要能将这两座粮仓握在手里,李密本事再大,他也不敢再违抗大当家你的命令。”

翟让扭头望向单雄信等人,见他们并不反对,显然跟王儒信早已交换过意见,沉默了片刻,说道:“让我考虑几天,毕竟事关瓦岗军的分合存亡……对了,单庄主,让云英妹子将那张氏给我看好了,待收拾了李密和刘黑闼,我再找她算总账!”

众人见他始终对报复一个弱智女流如此热衷,脸上无不露出一丝失望和无奈,纷纷起身告退。

……

荥阳城东的一座占地十几公顷的园林式山庄里,围墙高筑,屋舍万间,朱门金漆,大门的上方挂着一个黄金招牌,上面写着“二贤庄”三字。

一辆马车停在了山庄门口。

单雄信从马车里出来,粗犷的脸上带着一丝与他平时的威严不相符的激动和兴奋,一样的匆匆进了山庄大门,显得有些迫不及。

几个仆人看他进了山庄,朝西边客人厢房的方向去了,脸上无不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一人低声笑着:“庄主最近是不是迷上那个抓来的女人了?天天上她房里听曲,看她跳舞,都快乐不思蜀了。”

“听说那被抓来的女人是洛阳百花楼的花魁牡丹仙子,那天我给她送饭菜无意中瞥了一眼,真的是天仙儿般的人物,那水灵灵的眼睛简直能把男人的魂儿都勾出来,身材更是一等一的火辣,那小腰儿,也就这么点,一只手都能握过来似的,这要是骑在男人身上扭一扭,非把男人给引死不可,换了我是庄主,哪还不天天凑上去讨好追求。”

“连庄主夫人都有些看不过去了,怕庄主给这狐狸jīng给迷住,也不打理庄中事务。”

“你们别乱猜,事情并没有你们想得那么不堪,庄主是真的欣赏这牡丹仙子,待之以礼,我是听西厢房的那些丫鬟们说的,说单庄主去那牡丹仙子的房间里就是听曲的,每天晚上,西厢房里都会响起那牡丹仙子的琴声,整个西厢房的丫鬟门客们都能听见,每天晚上一到牡丹仙子练琴的时间,就都守在牡丹仙子的门口,听她弹琴,都着了魔似的,庄主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了。”

一家仆笑道:“你就吹吧,莫非她的琴声还能勾魂摄魄不成!”

“我骗你们干嘛,不信找哪天我带你们偷偷到西厢房听一听,那琴声可真是人间天籁啊。”

远处传来一声喝斥:“都闲得没事干了!聚在一起块闲聊!”

这些家仆听到这人的声音,全都一哄而散。

……

二贤庄是城中之城,占地十几公顷,四周围墙高筑,四面封闭,留下东西南北四扇大门,都有门楼供弓箭手把守,庄中有数百门客效力,都是当初单雄信与他哥哥单雄忠两人名噪绿林时结交的亡命之徒,个个武力过人,身怀绝技,其中不乏jīng通旁门左道的人物,有他们镇守着二贤庄,普通人根本不敢打二贤庄的主意。

除非是二贤庄主邀约的客人,其他人若是潜入被抓,就算不死也估计会被打个半残,而一旦客人进来,没有单雄信的通行许可,想要不辞而别,也是不能的。

庄中宅邸数十座,分立正北和东西,北面是一座三层楼高,气势恢宏的聚义厅,是二贤庄群雄议事之所,东边十几坐宅邸是单雄信和他的家眷们居住之地,西厢房是供那些前来投靠二贤庄主的门客和受邀前来二贤庄做客的客人们居住。

单雄信一进山庄,便往西边的客人厢房而去。

到了一个清新雅致的小竹林里,竹林的深处,有一口小荷塘,如今已经结成了冰,荷塘旁边是一座小竹楼,周围都用简单的栅栏围了起来,颇有农家小筑的趣味,门口正守着两名侍卫,见单雄信上了竹楼的台阶,急忙敬礼。

“你们都下去吧,让人给仙子送吃的了没有?”

“夫人已经让人送过了。”

单雄信朝两人挥了挥手,两人会意,识趣地离开,单雄信推开房门,走进屋里。

500 魂与色授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白檀熏香,清幽恬淡,让人心旷神怡。

一声古琴的欸乃袅绕之音响起,单雄信神情一振,露出迷醉之sè,朝竹楼的阳台上望去,一名婀娜窈窕的女子,正盘膝端坐在一张团蒲上,手按琴弦,弹奏着一曲古意盎然的关雎。

单雄信情不自禁地吟唱起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迂回而上……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他一脸地沉醉痴迷,摇头晃脑,仿佛陷入了无限的遐思中,脸上带着一丝与他平时的威严全然不同的忘忧之sè。

若是被熟悉单雄信的人看到他此时的模样,只怕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

一曲奏毕,那女子回过头来,媚然一笑,声音如黄莺出谷:“单庄主真是人家的知音呢。”

声音柔媚悦耳,不是牡丹仙子凌霜又是谁。

单雄信越发地欢喜鼓舞,活像一只受到主人表扬的小狗。

“甄命苦是否已经逃脱了?”

单雄信回答说:“已经逃了,正在全城搜捕,他背后受了翟让的箭伤,身中剧毒,只怕就算逃出去,也很难活命。”

凌霜问:“单庄主是否有解药呢?”

单雄信唯恐不能讨好地丑表功:“当然,本庄主身为翟让的亲信,岂能没有解药。”

“那就把解药取来交给我保管吧,把你出城的令牌也给我,我想要出城一趟,好不好?”凌霜媚眼如丝,声音如掺了蜜糖似的甜腻。

“仙子之命,单某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单雄信喜滋滋地从怀里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小盒小药丸和一块将军令牌,交到凌霜手里。

“你也累了,先去睡一会吧,人家一会回来陪你。”

单雄信闻言登时像得了奖励的小孩一般,屁颠颠地朝内屋走去,悉悉索索了脱了身上的铠甲衣服,爬上床,抱着带有凌霜幽香的棉被,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不一会便呼呼大睡了过去。

凌霜从怀里掏出一根蚕丝手绢,蒙在脸上,遮住她的容貌,转身走到窗户边,推开窗门,身手敏捷地跳出窗去,飞快远去……

……

深夜,大雪初停,荥阳城的一家客栈外,一群巡逻兵团团包围着客栈,客栈的老板站在巡逻兵队正的身边,在他耳边悄声说着什么。

巡逻兵的队正一脸兴奋和激动:“你确定那就是他?”

客栈老板说:“错不了,他身上带有伤,脸sè发黑,眼神无光,一看就是中了毒的样子,来投宿的时候就已经快不行了,这两天一直没出过门,都是是小二送东西上去,还托小二去帮他抓药……军爷请看,这就是他给小二的药方,小的问过了,都是用来解毒的。”

巡逻兵队正接过一看,不再犹豫,朝身后的几名巡逻兵挥了挥手,几名巡逻兵迅速的潜入店中,上了楼。

“军爷,告示上说,提供消息的人可以得到一万两的赏银,军爷是不是给小的报上去,一定少不了军爷好处的。”

巡逻兵队正不耐烦地打断他:“先看看人是不是再说吧,若不是,你这就是虚报消息,别说赏了,说不得捞一顿板子!再说了,就算真的是他,咱们这些人也未必能抓的住,他可是名震洛阳的暗卫大将军。”

“军爷请只管放心,他今天已经一整天都没下楼了,也没让店小二送吃的和药什么的,我敲了几次门,里面也不应,估计已经毒发晕迷过去了。”

巡逻兵队正一听,眼神登时亮了起来,“你确定?”

“千真万确!”

……

客栈三楼的其中一间厢房里,奄奄一息的甄命苦躺在床上,人已经呈半昏迷的状态,嘴里神志不清地喊着张氏的名字。

他身上的刀伤都已经包扎好,虽然包扎得有些凌乱,却总算是达到了止血的目的。

他的手腕上那台超世代手机,正在发出震动的嗡鸣,屏幕上的亮光显示着十几通未接的来电显示。

十几个官兵推开房门,闯进屋子时,门口的线被牵动,十几支飞针从门两侧的墙壁中飞shè而出,登时有几个人着了道,晕倒在地。

飞针过后,巡逻队长在其余几个巡逻兵的簇拥下,小心翼翼地进入房间,生怕再中什么机关暗器,好不容易走到床前,看见奄奄一息的甄命苦,脸上已经是死人般的紫黑sè,有进气没有出气,眼看就要不活了。

从怀里取出通缉告示一看,从甄命苦脸侧的伤疤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脸露喜sè,这个瓦岗军全力通缉的重犯,竟然落在了他手里,这样是论功行赏,起码也能捞个旅正,官升一级,起码不用跟着这帮巡逻兵大冷天地四处巡逻了。

至于赏银,他回头看了那掌柜的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朝几个巡逻兵示意道:“把这个窝藏罪犯的同犯给我抓起来,严加拷问!”

本以为立了大功的客栈掌柜闻言脸都白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拼命磕头求饶,“军爷饶命,小的不要赏银了,小的知错了,军爷饶了小的吧,小的家里还有老小要抚养,不能入狱的……”

巡逻队正哪容留着他四处嚼舌根,说了声“一起带走”之后,几个巡逻兵分别抬起甄命苦和那哭鬼狼嚎的掌柜,一起出了客栈,引来不少住店的客人围观,议论纷纷。

……

几个巡逻兵将甄命苦抬上了马车,离开了客栈,客栈周围很快恢复了往rì的平静。

经过城北的一座石拱桥时,巡逻兵的队正下令停下,押着已经被塞住了嘴,吓得尿了满裤裆的客栈掌柜下了车,走到桥边,巡逻队正朝旁边的一名巡逻兵做了个只有对方能明白的动作,巡逻兵毫不犹豫,手起刀落,一刀捅进了满是恐惧的客栈掌柜心窝处。

接着,若无其事地抽出刀,在那掌柜的身上擦去血迹,一脚将尸首踢进了河里,尸首撞破了河中的冰面,沉入了水中,以现在的天气,不出两个时辰,河面就会重新结冰,等发现尸首时,只怕已经是开chūn,到时尸首早已只剩下骨架,无从辨认了。

501 夺命幽灵

巡逻队正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冷笑一声:“瓦岗军的赏银你也敢要,也不想想我们以前是干什么的,赏银若是给了你,我们这些辛辛苦苦抓人的兄弟们吃什么喝什么?待爷我哪天得空,倒是可以给你烧个一万两冥币。”

“哈哈哈……”其余巡逻兵生平干的这些事也算不少了,闻言全都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突然,几个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巡逻队正,他们眼前的队正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时间停在了他开口大笑的那一瞬间,接着瞳孔慢慢变成涣散无光,一条血线慢慢地出现在他的脖子上。

头直接从他的肩膀上落了下来,以一个非常优美的zìyóu落体,落入了河中,砸破了冰面,在水面上浮起一朵血花,慢慢地沉入河底。

血飚了几尺高,喷了那几个巡逻兵一脸之后,无头尸才缓缓倒下,坠入河中。

几名巡逻兵全都吓得愣住了,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当他们队正的尸身坠入河中时,他们才发现,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个黑sè幽灵般的身影,穿着一袭单薄的黑衣,身材纤细高挑,却异常地窈窕婀娜,一看就是个女子,如雪夜里的一朵黑牡丹。

头戴着黑纱斗笠,看不清容貌,她手中那柄银sè软剑,正朝下滴着血,毫无疑问,悄无声息杀了他们队正的,正是这个幽灵般的女子。

她显然知道该怎么挥剑,用什么样的角度,才不至于让敌方的血溅到自己的身上,因为她身上干净得很,斗笠上的雪花让她看起来仿佛与这黑夜融为了一体,黑与白的强烈对比,在巡逻兵眼中犹如鬼魅般的存在。

他们本能地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开始尖叫着四散逃窜。

铁蒺藜暗器从黑衣女子手中飞快地打出,毫无悬念地击中了逃出了十米开外的人后脑勺,几乎是同时,几个巡逻兵无一例外地倒在雪地上,血染红了雪,很快地结成了冰。

她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般,将软剑重新插回剑鞘,转身走马车旁,掀开马车的门帘,看了一眼躺在里面奄奄一息的甄命苦,从怀里掏出一小盒药丸来,打开盒盖,取出一粒,撬开他的嘴,塞了进去。

接着,她转身上了马车,驾着马车,掉转马头,朝城西的方向疾驰而去……

……

荥阳城中的一座监牢里,张氏正坐在牢房中的一张简陋的草席上,床上的被褥对于现在的天气来说,显然过于单薄,张氏身上依旧穿着被抓入这监牢时的那件破烂衣裳,冻得嘴唇发紫,不停地在房间里踱着步,保持身体的温度。

虽然chūn光乍泄,她已顾不上遮掩,手里拿着甄命苦给她的那半台手机。

她已经两天没怎么睡了,这两天来,甄命苦一直在呼叫着她,可惜她一直都被绑着手脚,旁边又有看守在,好不容易等到看守撤去,她用力挣脱绳索,这才有机会拿出手机来回复,然而手机那端却没有了甄命苦的回应。

“坏蛋,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快接电话呀!”她自言自语着,语气中充满了焦急和害怕。

吱呀——

牢房的房门突然打开了,单云英走进了房间,看了一眼张氏迫不及待藏在身后的手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sè。

“手里藏什么了?”

“没、没什么。”

单云英盯着她看了一会,不再追究,说:“你可别想着逃跑,在我手里,也许你还能活着见你相公最后一面,落在邴元真的手里,哼,后果不说你也该知道了,而且凭你一个人,给你一对翅膀也别想飞出荥阳城去,你最好老老实实的,等着你相公来救你吧。”

张氏闻言一喜,急忙问:“我相公逃出去了吗?”

“哼,逃出去了又有什么用,中了大当家的毒箭,就算逃出去,没有解药,也别想活过五天去,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张氏听到一半,脸sè就变得刷白,身子微微颤抖起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飞快朝牢房门口跑去,却被单云英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喝道:“我说什么你听不见吗!”

张氏哭喊道:“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相公,我要去找我相公……呜呜……”

她不顾一切地朝门口跑,像一头犟驴般往前冲,头也被单云英所扯住的头发拉得往后仰。

吧嗤——

单云英一脸惊诧地看着手中一撮被扯落的秀发和张氏飞跑出牢门的身影,愣了好一会,才跺了跺脚,起身追了出去。

……

张氏被狠狠地扑到在雪地上,单云英紧紧地扣住她的双臂,张氏犹自大哭大闹,喊着要去找她相公,完全不理会单云英对她“再闹就扭断你的手臂,打折你的腿,看你还跑不跑”的威胁,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

单云英哪料到这个女人犟起来就跟头驴似的,见她挣扎得厉害,也不能真的扭断她的手脚,只好松开了她的手,两人在雪地上来回的滚打,好不容易将张氏彻底地压制,让她无法动弹,单云英一手按着她的头,骑坐在她的臀上,将她的手箝制在她的背后,让她使不上力气,吐出口中的一口雪渣,喝骂道:

“你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相公在哪吗,就算找到了他你又能怎么样,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你面前吗!”

张氏呜呜大哭,嘴里嚷着“我要去找我相公”,哪里听劝。

单云英彻底被这女人给打败,无奈道:“你不闹我就告诉你相公的下落。”

这话如同灵丹妙药,登时让张氏止住了哭声,却依旧哽咽着,看样子真的是惊吓过度了。;

502 成功逃脱

单云英眼中闪过一丝哭笑不得的神sè,叹了一口气:“刚才从探子那里传来消息,说你相公本来已经被抓住了,途中却被人劫走,押送的巡逻兵都死了,一个巡逻兵临死的时候说,劫走你相公的人,是一个黑衣女子,头戴着黑纱斗笠,使的是一柄软剑,武艺高强,驾着巡逻队的马车,拿了通关令牌,出了荥阳城西门,朝洛阳的方向去了。”

张氏安静下来,脸上带着一丝激动,不再跟刚才一样失了主心骨似的惊慌恐惧。

三小姐的衣着装扮她当然清楚,虽然她跟这个三小姐只是有一面之缘,承蒙对方的援手,她才免遭一群贼寇的污辱,而且对方跟她相公有过一次交手,但对她相公没什么恶意,若是有这三小姐在甄命苦身边,

单云英见她这神sè,一脸狐疑地看着她问:“你认识那个女人?”

张氏默然不语,虽然如此,单云英已猜到她跟那女刺客认识,放开了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见她冻得直发抖的模样,冷然道:“不想现在就被冻死的话,就跟我来吧。”

……

单云英将她带到一个公共浴室,丢给她一套厚棉衣,款式老旧,是那种五十岁老妪穿的那种。

张氏接过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将就着穿吧,有衣服给你穿就不错了,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洗干净出来,我在外面等你,一会带你去个地方,记住了,别想着逃跑,不妨告诉,你现在是在瓦岗军的军营里,也就我会好心让你洗这热水澡,换了是那邴元真,你可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她若无其事地说完,也不担心张氏会再次逃跑,转身出了浴室。

张氏回头看了一眼这公共浴室,偌大的澡堂子里,有四五眼大水池,冒着热气,整个澡堂子混杂着男人的汗臭和呛鼻的狐臭。

这是个男人用的澡堂,而且池子里的水似乎已经好久没有更换过了。

幸亏,有一个小池子里的水似乎是刚刚更换不久,稍微干净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她突然有些怀念起那个坏蛋发明的自来水太阳能热水器和浴缸来,不用什么柴火,想洗澡的时候就能放水洗上一个美美的热水澡,现在才意识到那个坏蛋竟然不知不觉中在她生命中占据了不可或缺的位置。

想到他逃走时对她说的话,她若死了,他绝不独活,她何尝不是跟他一样,他若真的中毒身亡,她也绝不会独自一人活在世上。

想到这,她突然平静了下来,讲究不了太多,现在也不是她讲究的时候,刚才跟单云英在雪地里跌爬滚打,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湿透,再加上两天都没怎么睡好,早已经又冻又疲惫,再这样下去,没等那坏蛋先死,她就已经冻死在这里了。

悉悉索索地脱了身上被那邴元真撕扯得破烂不堪的衣裙,入了澡池子。

……

刚浸泡不久,身子渐渐地暖和了些,不再发抖了,手腕上的手机便发出一声嗡鸣,张氏浑身一颤,“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从池子里猛地站起身,惊喜万分地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身子微微颤抖着。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她手腕上的手机产生这样的震动。

单云英听见浴池里面的动静,从外面冲了进来,见张氏又哭又笑的样子,眉头皱了起来,喝道:“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呢!”

也许是看见张氏那婀娜丰满的裸露娇躯,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sè,有些发呆,张氏发觉了她的目光,脸上红了一红,急忙蹲下身,重新泡进池子,单云英这才回过神来,掩饰着刚才的失态,喝道:“快点洗!”

张氏压抑着心中要高声欢呼的激动,“相公,你再等我一会,千万别挂断,再等我一会……”

单云英一脸狐疑地出去了,张氏像条件反shè般按下手腕上的应答键,压着激动的声音,迫不及待地,颤抖着呼唤道:“相公,是你吗,是你吗?”

手机的那一段只传来一阵咳嗽,接着传来甄命苦虚弱的声音:“鹅鹅,我没事,现在才回你电话,让你担心了。”

听到他的声音,张氏眼泪控制不住涌出,呜呜地哭了起来。

手机那端的甄命苦语气带着一丝惊慌,颤着声音问:“鹅鹅,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你先别哭,没事的,不管发生什么事,相公都要你,你现在一定要坚强,千万不能做傻事。”

张氏含泪笑了起来,擦了擦眼泪:“没有,相公,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是跟三小姐在一起吗?你身上的毒解了吗?为什么这么久不接电话,你不知道人家会担心吗?”

手机那头的甄命苦明显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中毒了?”

“那个女人告诉我的。”

“哪个女人?”

“我也不认识,不过她好像跟你有仇,你是不是又招惹她了,为什么你每次都要招惹这些莫名其妙的女人!”张氏语带恼嗔。

甄命苦已猜到张氏说的是谁,笑道:“鹅鹅,这事真不能怪我,你也知道这手机的功能,要找你的话,必须要有很特殊的味道才能跟踪,特别是这样的大雪天里……”

说着,将他招惹单云英,在她屁股上拍上气味跟踪物的事解释了一下,张氏这才明白过来,稍微释然,接着又问:“三小姐在你旁边吗?你的伤还要不要紧?”

甄命苦说:“醒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她已经走了,你放心,她留了些解药给我,身上的毒过几天应该就没什么事了,我现在正准备赶回洛阳搬救兵,我前两天呼叫了你两天都没回应,都快把我急得恨不能冲进翟让的府邸,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昨天毒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醒来就已经在荥阳城几十公里外的一座树林里了,你现在什么地方?安全吗?”

张氏脸上一红,低声道:“浴池里。”

503 妓营

张氏脸上一红,低声道:“浴池里。”

“啊?”

张氏跟他解释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让甄命苦一阵沉默,好一会才说了句“别泡太久,我不喜欢你用别的男人用过的洗澡水泡澡”,张氏哪会不知他的心思,红着脸嗔道:“可人家冷啊。”

“冷就多穿衣服,多吃点东西,多起来运动。”

张氏噗嗤一笑,这个坏蛋口口声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要她,可从他的表现看来,她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受了男人污辱之类的,他只怕要抓狂吧,她是他的财产吗?连别的男人洗过的洗澡水都触犯了他心中的禁区?

忍不住嗔道:“坏蛋,你担心你自己就好了,你管人家那么多!”

甄命苦发了阵牢sāo,终于屈服了鞭长莫及的现实,话音一转:“鹅鹅,我现在要尽快赶回洛阳,我就不主动联系你了,免得你的手机暴露,你一有机会就立刻给我通个话,不能通话,发个信息也好,让我知道你安全。”

“我知道了,相公,你一定要小心点。”

“我会的,鹅鹅,我爱你。”

张氏红着脸,眼中闪过一丝俏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相公再见。”

说着,不等甄命苦回话,挂断了电话,掩着嘴咯咯笑了起来,原本的yīn霾心情突然云消雾散,果然,甄命苦的呼叫再次响起,她接听起来,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还有事吗?”

沉默了许久,电话那头传来甄命苦略带无奈的声音:“呆头鹅,你起码说声谢谢啊,算你狠!”这才挂断了通话。

张氏想象着手机那端甄命苦懊恼抓瞎的样子,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花枝乱颤,自言自语道:“坏蛋,谁让你先对人家说谢谢的,何况人家早就跟你说过了呀,这一句只不过是你欠人家的。”

说完,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颊,匆匆从浴池里站起身来,擦干净身子穿上那套单云英给她的陈旧大棉袄,随意绾了个发髻,朴素却不失俏丽。

在池水中照了照姿容,这才转身出了浴室。

天刚刚亮,张氏跟在单云英的身边,亦步亦趋,一路上,军营里不少起身晨练的将士纷纷对单云英行军礼,当他们看见单云英身后的张氏时,无不一阵发愣,脚步也慢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她,被后面的人撞上,一顿喝骂,当其他人也注意到张氏时,也都停下了脚步,跟着一起发呆。

“那个女人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是不是新来的?”

“怎么可能,这样的美人,一定是哪个将军的妻妾。”

“哎,就算是新来的又能怎么样,还不是都服侍将军的,最低也是旅正才有资格享用,哪轮得到我们这些小兵,别看了,徒惹伤心。”

听着这些士兵的议论,渐渐地有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传入了张氏耳中,虽有些不解,却也隐约猜到了什么,越往前走心中的疑惑越重。

单云英是这个军营的女将军,一向以军法严明,巾帼不让须眉的赫赫名声,再加上又是二贤庄主的亲妹妹,其他士兵见了她哪个不是心怀敬畏,今天倒是有些反常,士兵们全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她身后的张氏身上,让她的脸sè变得有些yīn沉。

周围那些晨练士兵的议论,让她忍不住回头打量了张氏一眼,渐渐地发觉出这个女人的与众不同之处来,不过是洗了个澡,竟然变了个人似的,也不哭天抢地要去找她相公了,心情似乎也好想好了很多,也许是因为吃了东西,身子暖和了的原因,丰润的脸颊带着一层淡淡的红霞,白里透红,如豆腐一般水灵娇嫩。

区区一件老妪穿的棉袄根本遮掩不住这个女人的天姿国sè,随便绾起的一个发髻都能成为她独特的风格,露出一截修长纤细的脖子如巧夺天工的艺术品,骨感却不显瘦,白皙如玉,难怪洛阳城有那么多男人为了她痴迷疯狂,瓦岗寨的两个男人一个对她恨之入骨,一个对她yù得之而后快。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张氏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心中有些着恼,好像她是什么展览品,任人观赏似的,忍不住问了一句。

单云英冷笑一声:“去了你不就知道了。”

……

当两人穿过军营的重重营帐围成的防卫圈,进入中心地带的其中一个营地时,一个女子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地从一间营帐中冲出来,拖住一名刚刚从营帐里走出来,赤着上身壮汉的手,口中哭嚷着“还我,银子是我攒的,求求你还给我吧……”

壮汉身上穿着一条兵营的官兵裤子,显然是军营里的士兵,对那女子喝道:“放手!爷就是借你的银子用一用,等爷回了本,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你还有赚。”

“我不要连本带利,我就要我自己的银子,求求你还给我吧。”女子赖在了地上哭求道。

那壮汉拖着那女子在地上走了十几步,将她身上的衣服也给扯下来了,露出新痕加旧痕的雪白身子,她却始终不肯松开手,“放不放手?”

“不放,你把银子还给我。”女子铁了心不让他走,跟他耗着,渐渐地引来了几十个女子围观,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你个臭娘们,不过是几十两银子,爷一天就能赢回来,爷要你银子是看得起你,要不然就你这卖肉得来的脏银,爷会稀罕,再不放开爷可揍你啦!”

“你打死我吧,反正没了我的银子我也活不下去了,你打死我吧……”女子披头散发地嚎哭,惹来周围那些围观女子的哄笑,似乎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看戏似地那么欢乐。

那男子显然没有发现站在军营门口的单云英和张氏,见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有些恼羞成怒,一巴掌朝地上的那名女子扇了过去。

那女子哭得越发响亮,周围女子也笑得越发起劲。

张氏的眉头皱了起来,回头看了看身旁的单云英,发现她眼中满是鄙夷,一点也没有要出手制止的意思。

504 临裆一脚

她看出来的了,这个女将军眼中的鄙夷,是对这军营中的所有女子而发的,带着冷漠和鄙夷,似乎这些女人在她眼中根本不存在一般,她们的死活,她也毫不在乎。

单云英感觉到她不解的目光,也不做任何解释,在她背后推了推,“走吧,我带你去你的住所,翟大哥有令,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她们一起干活。”

张氏这时已经明白过来,这里就是军营中的jì营了,翟让口口声声说要让她受尽折磨而死,恐怕就是这个意思,让她到军队的jì营来服役。

两人路过那些围观的这些女人身边时,透过人群中的缝隙,隐约可看见那男子正对那抓着他裤腰带死死不放的女子拳打脚踢,嘴里骂骂咧咧着。

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涌上她的心头,突然转身挤开人群,朝那男子走了过去,二话不说,抬起一脚,朝对方裤裆处踢了过去。

只听见那壮汉发出一声哀嚎,捂着裤裆满地打起滚来,眼泪鼻涕全下来了,周围的女子这才发现单云英正冷眼站在她们身后,全都一哄而散,各自跑回自己的营帐里,探出头来,偷偷朝这边张望。

张氏踢完这一脚,俏脸因激动而变得通红,手微微颤抖着,生平第一次打抱不平,用甄命苦教她的防狼三式偷袭一个高她一个头,身壮如牛的大汉,让她不由地有些激动得发抖。

她强装镇定,走到那壮汉的身边,不顾男女之嫌,在他身上搜寻了一下,总算找到了一包二十多两重的碎银子,交到那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子手里,转过头对那壮汉喝道:“再让我看见你欺负人,就踢爆你的卵蛋!还不快给我滚!”

此话一出,不单那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子,连远处的单云英也不由地有些愕然。

谁能想到这个艳冠洛阳的月桂仙子,娇滴滴的美人儿口中竟会说出这种粗话来,跟她的娇媚形象实在不搭。

单云英哪知道,张氏在甄命苦耳边说过的脏话粗话比这重口味好几倍的都有,如今身为人妻的她在甄命苦有意的调教训练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洛河边任人欺辱的豆腐西施了。

那壮汉本待发作,当他看见张氏身后的单云英时,登时蔫了下来,不敢再逗留,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裤裆,狼狈而逃,那女子拿了银子,向张氏连声道谢,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进了帐篷。

单云英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张氏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异样,不过很快便隐去,淡淡说道:“惹上这些兵油子,对你可没什么好处,到了这里,你可就不再是什么月桂仙子,只是这里的一名营jì,平时除了给那些将士们洗衣劈柴煮饭,每个月还有几天时间要服侍在外征战回来的将士。”

她上下打量了张氏婀娜曼妙的身躯一眼,“你最好盼着你相公能想办法赎你出去,否则的话,这几万饥渴单身寡居的将士可让你有得忙了,到时候就算你有命活着见到你相公,你相公也未必还会要你。”

张氏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她当然知道单云英的意思,所谓营jì,自汉武帝时就已经存在于军营中,专门为那些没有妻子的将士设立,掳掠孤苦无依的寡妇或是敌军的妻女充入军营,随军出征,供这些将士发泄用,汉武帝时李陵率军攻打匈奴,就曾将远途抓来的寡妇充入军营中,一些女子不从,李陵下令将这些女子全部腰斩处死,足见残酷。

只不过这些事正史典籍往往不会浓墨重彩地记载,因为有伤国体,张氏自幼博览史籍,深知野史往往比正史更加可信,因为没有当权者为自身的形象利益而对真相所做的粉饰和遮盖。

这军营里一个个面黄肌瘦,衣不遮体,眼神黯淡了无生趣的女子,一个个如行尸走肉,麻木不堪,眼神没有一丝光彩,灰暗无神,仿佛什么事也不能引起她们的兴趣。

看见她们,她突然想起了甄命苦曾经跟她说过的那些话,不思自救者,神仙也难救,似乎有些明白他为什么总不愿意为国家为社稷出力。

“这不是一个人能改变的,是一个族群的文化缺陷导致的集体悲剧,是一种顽疾,一种行为惯xìng,越是自我标榜源远流长的古老文化,由于认识的局限导致很多愚昧的观念深入族群灵魂深处,这种观念的权威和不可挑战,让整个族群无力改变和创新,观念也就越顽固也越难改变,改变的代价可能就是整个国家的动荡甚至覆亡,属于大手术的范畴。”

她一直排斥认同他这种近乎冷酷的论调,如今看到了他口中所说的不思自救者,更加确定一点,她们并不是不思自救,而是她们并没有思考的能力,改变也就无从谈起,没有改变就谈不上自救。

她很讨厌甄命苦用一种事不关己的嘲讽口吻吟那两句虽然优美,却透着一股辛酸刻薄的诗词“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正如他所说,造成她们不知亡国恨,愚昧闭塞的罪魁祸首,是这个愚昧的国度中万民所崇拜的权力和特权,他们愚弄百姓,将他们的命运玩弄股掌。

只是他明知道造成她们命运根源,却不思为她们做些什么,比起那些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为非作歹的男人,其实他并不高尚到哪去,她的相公本不应该是只满足于独善其身的自私鬼,在她心里,她的相公本是一个与众不同,充满同情和怜悯的柔情英雄。

而他却说:“只有一种人愿意为了这些人奉献一生的热情,让他们觉醒,让他们学会思考,那就是神圣的传教士。一个真正的传教士,需要圣人的觉悟,而我只是一个想要抱着娘子你香香软软的身子呼呼大睡的庸俗男人。”

其实她也知道,他也并不是没有做什么,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也做过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只是后来发现他所做的一切到最后都会变成徒劳无功,野火烧不尽chūn风吹又生,不去除根源,又如何杜绝?所以他这才渐渐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麻木面对,他对这些千千万万在军队jì营和青楼女子感到无力,因为责任太大,任务太重,他有心无力。;

505 要做顽强的杂草

作为妻子,她有义务制止他继续消沉,不思进取,屡屡教诲敦促他要有所作为,他却说,想要彻底地改变这种死循环,需要一种公平zìyóu平等的文化,需要一种没有私心的教育,消除愚昧和对权力的崇拜,才能改变这整个族群反复循环的悲剧命运。

这种改变,更需要一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帝王,这个帝王应该是一个集百折不挠的坚强意志,铁血冷酷的手腕,佛祖的慈悲心怀,万人莫敌的神勇,凝聚贤才有识之士的魅力于一身的人物,最重要的是,他身边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朝圣者,像传教士一样对追逐光明的信念拥有至死不渝的忠诚。

然后,播撒下平等zìyóu公平的种子,将族群引导向良xìng发展的轨道,酝酿出一种叫mínzhǔ的制度,才有机会实现社稷的长治久安,繁荣不息。

这些因素,缺一不可,而这样的英雄人物,古今难得一见。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带着坚信和向往,她看出来了,其实他哪里是无力,折腾她的时候怎么那么有力,有层出不穷的新花样?他分明是懒,懒动脑筋懒行动。

于是她用带着充满了崇拜星星的眼神看着他,试图用娇媚得能让男人为之融化的声音魅惑他说:“我的相公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惹来他哈哈大笑,却不轻易上她当,说什么讨论只是讨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空想对现实没有任何帮助,乱世中的百姓依旧如蝼蚁一般生存着,从出生到死亡,甚至不能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丁半点的痕迹。

她心里想着跟甄命苦种种这些让她苦恼纠结忧郁的争论,不知不觉跟着单云英进了其中的一间营帐。

“这里就是你以后生活起居的地方了。”

单云英的话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朝四周打量了一番。

营帐里的条件可谓简陋,甚至艰苦,小小的营帐里只有十几张双层的木床,床上铺的是稻草,一张打满补丁的薄棉被,在这样的冬天里,没有暖气,没有照明。

营帐里的其中一个角落里,堆积如山的脏衣服和木盆,空气中弥漫一股汗渍和男人鞋袜的臭味,仿佛十几年未洗过一样。

帐篷的顶上挂着一根竹竿,晾着已经洗好的衣物,男女亵衣混杂在一起,杂乱哄哄,有些还没晾干,已经结了一层霉霜。

床底下,更是不堪入目,到处都是未洗的碗筷,还有一些发霉发黑的菜渣剩饭什么的,看样子这里住的女人都是些不怎么讲究的。

也难怪,都住这种地方了,每天干的又是这些繁重疲劳没有未来的工作,恐怕任谁也不会有这心情整理。

……

单云英看了神情略有些发愣的张氏一眼,嘴角露出早料到你会是这反应的神情,走到一旁的铁柜子里,取出一张棉被和一个水盆面巾什么的,递到张氏面前,张氏急忙用双手捧着。

“跟我来。”

两人撩开层层湿漉漉带着霉味的衣物,走到最里边的其中一张床位边,指着其中的一张床的上铺说: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床位,平时除了吃饭洗澡方便,洗衣,煮饭,缝补,侍候兵营里的士兵,你的行动都会被限制在这个营帐范围内方圆三百米的范围内,这张床将是你的归宿,慢慢的你就会明白,躺在床上的时间将是你今后的人生中最难得的享受。”

单云英正滔滔不绝地向她介绍着她今后的工作内容,却发现张氏根本没有在听,而是盯着她所在床位的下铺位置,眼中带着一丝惊奇,那是在沙漠里突然发现一丝绿意生机的眼神。

她所在床位的下铺,是一个整洁干净,充满了小女儿情调的床铺,床头的位置,还铺满了用各sè的碎布料缝制的五彩布花,手工虽然略显粗糙和简陋,但却看得出来缝制的主人非常用心,让这个恶劣脏污的环境里多了一丝让人眼前一亮的喜sè。

除此之外,床底下也不像别的床位那样,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有发霉的残渣剩菜,扫得干干净净,放着一堆用彩sè石子雕刻成的小动物,惟妙惟肖,有鸡鸭猪牛羊,还有一座小房子,看得出来,这个床位女主人是一个充满了希望和阳光和梦幻的小女孩。

单云英见她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不由地有些恼怒,冷笑一声:“你在这慢慢看吧,我就不陪你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一会你的下铺进来了你自己问她,从今天起,你可不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月桂仙子了,我劝你还是让她好好传授一下你一些心得经验,对你今后怎么侍候男人才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有很大帮助,她可是这营里的一朵奇葩。”

单云英嘴里说着称赞的话,可语气里却充满了嘲讽。

没等张氏开口追问,她便转身出了帐篷。

许久,那些一直同住一个帐篷的女子才纷纷涌进来,围着张氏,像一群逛菜市场的主妇,对张氏品头论足,指指点点。

刚才有单云英在,她们都战战兢兢,不敢进来,单云英一走,她们立刻现了原形。

张氏很是友好地跟她们打了声招呼,可惜没人搭理她,都一脸戒备地盯着她,有几个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的女人盯着她身上的棉袄和她手里抱着的棉被,眼中散发着一股贪婪的神sè。

一个女人突然推开人群,朝她们大喊:“去去去,一群绿眼的苍蝇,该干嘛干嘛去,围着看老娘床上有花啊,可别想打老娘银子的主意,当心老娘晚上乘你们睡着尿你们一脸……”

周围登时发出一声哄笑,笑骂道:“呸,不要脸的sāo蹄子,天天念叨你那点破银子,谁稀罕似的,你的尿留着给你的驴粪蛋泡馍吧!”

说完,这才一哄而散,纷纷回到自己的床位。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量着这个自称老娘,年纪却不满二十的女子,正是刚刚被那兵油子抢银子的女人,手里拿着张氏帮她抢回来的银两,朝她走了过来,瞄了她一眼,也不爱搭理,自顾自地上了床,将银两锁进了床头一个铁箱子里。

“我叫张鹅,今天刚来的。”

506 雪白的面团

“我叫张鹅,今天刚来的。”张氏见对方无意搭理,只好主动介绍起自己。

对方依旧不理会,从铁箱子里取出一张干巴巴的馍,掰开一半,给她递了过去。

“谢谢,我不饿。”张氏婉拒了,这些年养尊处优,她已经吃不惯这种干巴巴的干粮了。

对方将其中一半放回了铁箱子里,起身从床下取了一个干净的碗,从床头挂着的一个行军铁水壶里倒了半碗,将馍浸泡在碗里,大口大口地吃饱了,又倒了半碗漱了口,这才上了床拿起床角一朵为完成的布花,认真细致地缝了起来,好像忘了张氏的存在。

张氏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笑了笑,转身将自己的棉被放在床头,取了脸盆,出了帐篷,到不远处的一口井边打水。

她一边摇着井边的轱辘,一边打量着这个营地四周的情况。

整个营地大概有二十几个帐篷,每个帐篷最少能容纳三十个人,也就是说,这个处于军营中间地带的jì营里,起码有六百个像她这样的女人。

营地占地方圆千米的地方,周围都有三米多高木栅栏围着,只有两个可供出入的营门,门口有卫兵把守,凭一个弱女子的能力,逃出去的可能xìng几乎为零,更何况这里的人未必都是像她一样被强迫送进来的,有些人是被生活所迫,为了一口饭吃才自愿进来。

天气寒冷,却依然有不少妇人正蹲在井边,用木棍敲打着衣物,双手都已经被泡得通红,有些人的手甚至已经有了冻疮,发炎溃烂,却依然麻木地做着手里的工作。

张氏在井边打水时,她们都不时地抬起头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她不由地有些发毛,她在红杏别院呆过三年,早已不是当年的纯情寡妇,这种眼神她太熟悉了,红杏别院里的那些老鸨,都是这样的眼神,只不过她们这些人的眼中带着一丝疯狂和残酷,分明是对一只即将被饿狼吞食的无辜小白兔临死时的冷漠和幸灾乐祸。

她不敢多呆,匆匆打了水,飞快转身回了营帐。

看着她逃也似的身影,几个洗衣妇人中的其中一个突然说了一句:“我赌她一天都撑不下去,十个铜钱,谁敢跟我赌。”

“不可能,看她珠圆玉润的,一定是养尊处优,身子骨经得起折腾,起码也能撑个四天吧。”

“这回你们都错了,屁股圆,nǎi子大,细皮嫩肉,这种女人最是水多能干,适应能力最强,一天应付二十个男人都没问题,至少一个月,面团当初来的时候,不也这样吗?”

“那个面团,根本就是少根筋,是个男人都能上,全世界恐怕也就她这么一个女人,你以为谁都像她似的没羞没耻的,什么男人都能当成宋玉潘安。”

“我看你是嫉妒那面团每天都有几十个男人来找她,你也跟着痒了吧,可惜啊可惜,你这年纪,也就那些满身瘌痢的老男人来帮衬你……”

被呛白的妇人笑骂道:“你个nǎi袋子能当腰带使的老巢皮还有脸说老娘,信不信老娘拿两年没洗的臭袜子塞你嘴里!”

“你来呀,老娘有的是三年没洗过的肚兜!”

几个妇人肆无忌惮地大笑,起身追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走身上的寒冷。

张氏回到帐篷时,听见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只见她所在的床位前,几个女人正在拉扯着本属于张氏的那张棉被,争抢着,互相对骂。

“挨千捅的面团,快放手,这又不是你的东西,你管得着吗!”

“呸,你们这些食腐的秃鹰母豺,哪里有臭肉都躲不过你们豺狗一样的鼻子,这个女人刚才帮我抢回了银子,对我有恩,我面团可不是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烂糟货,只要我在这里,就不许你们动她的东西,想捡便宜,滚别的帐篷去!”

争抢中,面团被几个女人围起来拳打脚踢了一顿,见她死死抓着那张棉被不放,那些女人显然都知道她的驴脾气,只好恨恨地放开手,纷纷朝她吐了一口唾沫,又用剪刀把张氏的棉被给剪成了一条条的碎布,嘴里骂骂咧咧:“不给我们,也绝不能留给她!规矩可不能坏!”

说完,几个人心满意足地朝张氏走过来,仿佛当张氏不存在一般,几个瘦巴巴的女人,却故意把张氏撞得踉跄不稳,盆里的水也溅了出来,几个女人瞪了她一眼,狠狠骂了一句:“给我们小心点!”

说完,肆无忌惮地大笑,活脱脱一群没羞没臊的女流氓。

可怜张氏一个书香世家出身温婉小姐,虽已经嫁为人妇,却也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一群如狼似虎的妇人,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她们的手在她身上又摸又掐,搜寻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又瞄上了张氏头上那朵珠花,飞快地抢了过去。

张氏想要去抢夺回来时,一群人却早已经一哄而散,跑出了帐篷。

……

张氏理了理一头散发,默默走到她下铺的那个女人面前,轻声说了句谢谢,对方一言不发,随手将已经被撕得破烂不堪的棉被扔回给她,冷淡地说:

“你帮我抢回了银子,我帮你抢回了棉被,以后谁也不欠谁,你别再给我惹麻烦,看你这可怜楚楚的惹祸样就烦,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打理得这么整齐干净是要勾引谁?得亏今天是我们这营的人休息,换了平时,就你这样,早就被那些豺狼一样的男人给折腾死了!知道有多少像你一样的sāo狐狸死在你睡过床上吗?”

张氏被她一通训斥给愣住了,她再怎么说也是在红杏别院呆过三年的女人,什么男人没见过,也不怎么害怕,倒是这个年纪比她轻的女人,说起话来却是老气秋横,像是几十岁妇人的口吻,许久才问了一句:“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也许是太久没有感受过别人的善意,张氏的温柔,让那女人明显有些意外,盯着张氏看了一会,声音稍微和缓了些,说:“别人都叫我面团。”

旁边一名同帐篷的女人笑着插了一句:“什么别人,都是些弄过她的男人给她取的绰号,说她身子白,像面粉儿搓成的一样。”

面团瞪了对方一眼:“要你多事!”

507 肉麻情歌

面团瞪了对方一眼:“要你多事!”

说着,回头打量了张氏一眼,提醒说:“你要是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好别带在身上,这里的人都是食腐的秃鹰豺狗,稍有值钱的都会给她们的贱手顺走。”

张氏摸了摸手腕上的手机,这可是她唯一跟甄命苦取得联系的宝贝,绝不能让别人给抢走了。

用打来的水抹干净了床,铺上一层稻草,再铺上席子,将棉被枕头什么的摆放好,就算是正式入住了,一rì无事。

……

第二天,张氏跟着这面团,吃饭,晒太阳,无所事事地闲逛,尽管面团有些不情愿,却也不好意思赶她走,就这样带着她四处走,不时地提醒她一些注意的事项。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帐篷里生起了火炉,张氏这才感觉到身子稍微暖和了一些,只是睡到半夜,气温骤降衣衫单薄,棉被又已经撕烂,冷风嗖嗖地吹进被窝,冻得她瑟瑟发抖,连床都开始摇晃起来。

一些被这声音吵醒的女人犯了狂躁症似地捶打这床板,大嚷大叫:“还让不让人睡了,再弄出这些怪声来,就给老娘滚出去!我就知道这个狐狸jīng是个祸害,明天老娘要是起不来,活全让你干!”

其他人也纷纷起来咒骂,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张氏已冻得说不出话来,在百花楼的当丫鬟的时候,她也没有遭过这种罪,与甄命苦重逢之后,甄命苦都把她捧在手掌心上地疼爱,冷了有他的滚烫身躯当她的暖炉,热了有他发明的电风扇,自从嫁给了甄命苦之后,她已经很少遭过这种罪了。

被这些女人七嘴八舌地排挤咒骂,登时有些经受不住,躲在被子里,一声不吭。

那些女人骂完了,也就舒坦了,睡得特别安稳,估计雷也打不醒她们。

可怜张氏无辜挨了一顿咒骂,委屈和寒冷交集,默默地流了会泪,突然强烈地思念起远方的那个坏蛋来,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手机,想要拨通他的手机,听听他的声音,让他安慰自己,却又怕吵醒了其他人,又惹来一顿骂,那个坏蛋若是知道了她现在的处境,说不定再也不能平静,不顾一切地赶到她身边来了。

他一定会的,不管阻挡在他前面的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只要她需要他,他都会不顾一切地到她身边,他是那样的令她感到温暖,安心和欢喜,因为他是她这一辈子最坚实的依靠,最坚定的信仰。

她擦了擦眼泪,轻轻地按动了上面的短信发送键,编写了一条短信,发送了过去。

……

洛阳城外一百公里远的一座山林中,篝火已经快要熄灭,只有星星点点的余晖,旁边的一个小小的行军帐篷里,甄命苦睡得正熟,嘴里梦呓着张氏的名字,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包扎得妥善,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大碍。

帐篷的旁边,一匹战马正静静地站着,已经睡了过去,一天赶了近二百里的路,人马皆乏。

手机的一阵轻微震动,让甄命苦猛地坐起身来,多年来的军旅生涯锻炼出来的jǐng觉xìng,手机稍微震动,都能让他从熟睡中jǐng醒过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是一条短信,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发这种短信。

“相公,我已经安置下来了,你别担心,我很好,吃得很好,睡得也很少,被子很暖和,也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她对我和照顾,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担心我,有黑二哥在这里,我不会有事的,爱你的鹅鹅。”

他看着这短信,这三更半夜的,她突然发过来这么一条yù盖弥彰的短信,他怎么能不担心,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刚要拨通她的电话,却想到她给他发短信明显是不方便跟他通话,只好飞快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过去。

“鹅鹅,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很快,张氏便回过来一条惊喜的信息:“相公,你也还没睡吗?我没事啊,就是想你了,睡不着。”

甄命苦失声而笑,她难道不知道现在是半夜,她突然发过来这么一条短信,他哪还睡得着。

“我打给你。”

“不要,有人在睡觉,会吵到她们的。”

“不是有耳塞吗?你把耳塞戴上,就吵不到她们了。”

许久,张氏才发过一条:“那我不说话,只听你说,你唱歌给我听,哄我睡觉,我想听你的声音。”

看到她的无敌张氏撒娇体再次出现,甄命苦哪生得出半点不愿意,想着她此时的娇憨妩媚模样,心中一片火热,急忙拨通了她的电话,等了一会,张氏终于接了。

他迫不及待地问:“鹅鹅,能听见吗?”

那端传来张氏的轻轻嗯了一声,看样子是真不想说话,甄命苦哪知道,她是怕自己一说话,就会被他听出她在哭的声音来,惹他担心。

他笑着说:“你知道我只会唱几首家乡的口水歌,而且又是五音不全,三更半夜地引来什么脏东西就不好了。”

“不准吓我,快唱。”张氏飞快传来简讯。

“那我唱啦……当初把你腿分开,分开就分开……”

“不要这首,这么难听,我要听老鼠爱大米……”

“鹅鹅,咱能不这么庸俗吗?这种空洞乏味无聊肉麻当有趣的歌,也就哄哄十几岁啥也不懂的小女孩,像你这么智慧美貌气质集于一身的美人,怎么能听这种……”

“就要听这首,快唱。”

甄命苦无奈,只得唱起这首烂大街的口水歌,张氏在那端静静地听着,百听不厌地听他用五音不全的声音唱着“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然后发过来一些诸如“坏蛋,你唱得这么难听,小心把母狼招来了”一类的取笑。

甄命苦唱了一遍又一遍肉麻情歌,渐渐地她没有再发过来信息来,他才放低了声音,轻声唤了唤她的名字,电话那端已经没有了她的回音,只传来她可爱的轻微鼾声,显然已经睡了过去。

他对着话筒亲了一下,轻声道:“鹅鹅,你再忍耐一下,相公很快就来接你回去。”

说着,挂断了电话,睡意全无,起身收拾好东西,扑灭了篝火,骑上战马,摸黑朝洛阳的方向,全速飞赶……

508 反了个小骚狐狸

张氏是被一阵尖刻的吆喝声给吵醒的。

天还没亮,新的一天开始了,营帐里的女人们陆续起了床,穿好衣服,洗漱干净,开始准备这一天辛苦的工作。

六百个士兵的脏衣服需要在一天之内洗干净晾起来,平均每人要洗二十个人的衣物。

张氏混在一群女人当中,出了营帐,到了十几辆马车旁,领取自己名下的两箩筐脏衣服。

发放任务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近三百斤的身材,满脸的横肉,若不是胸前那两颗篮球似的大胸脯,别人还真以为她是个男人,她看了娇柔婀娜的张氏一眼,粗着嗓子问:“新来的?”

张氏点了点头。

“多赏你一筐!好好干!”

周围发出一声幸灾乐祸的笑声,张氏本想抗议,可一看到对方凶神恶煞的眼神,登时没了底气,默默地拖着三筐衣物,走到营地不远处的一条小河边,那里早已经挤满了人,好位置都已经被抢占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容身的地方,刚站稳,就被人重重一挤,差点没掉进河里去,回头一看,正是昨天那几个试图抢走她棉被那几个妇人,正指着她笑。

她眼中闪过一丝恼sè,娇喝一声:“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跟你们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是跟我过不去?”

“哟,这小sāo狐狸火气还不小,姐妹们,给我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

一群妇人拥了上来,对张氏拳打脚踢,张氏奋力反击,可惜她虽跟甄命苦学了些防身功夫,一对一也许还有点用,可若是一人对付几个毫无章法的杂拳乱脚,全没了无用武之地,被几个人按在地上,又掐又捏又抓。

周围不少女人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看戏似地笑着起哄。

几个妇人终于将张氏给折腾得没力挣扎了,这才满意地起身,抓着她的头发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这么喜欢洗衣服,就让你在这洗个痛快,姐妹们,把我们的衣服拿来,让她一块洗了。”

几个妇人闻言,笑着将手里的几筐衣物一并丢到张氏面前。

其中为首的一人恶狠狠地喝道:“洗不干净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

可怜张氏自幼饱读诗书,连说脏话都带着书香味儿,遇上这样几个村姑野妇,全无用武之地,身上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还被对方给挠出了几道血痕,抿着嘴,红着双眼爬起身,蹲在河岸边,绦洗着这些衣服。

岸边几个妇人不时地往水里丢石子,溅她一身的冰水,走过来在她翘臀踢上一脚,在她丰满的胸脯上捏上一捏,见她终于不敢反抗了,这才满意地走开。

张氏把这些衣物一一洗干净,两只手早已冻的通红,几乎没有了知觉。

别人都已经洗完走了,就剩下她一个人在河边,总算是完成了任务,到了吃饭的时间,跟着其他人一起,拿着一个铁盆,排队领饭菜,瓦岗军中的饭菜倒是挺丰盛的,并不至于让营中的人挨饿。

好不容易轮到张氏,领了一碗饭和几勺青菜,外加几块肉片。

对于冻了一夜,又干了半天苦力活的张氏来说,这已经难得的美餐了,找了个角落正要坐下吃,那几个妇人又走过来,筷子朝她碗里伸过来,夹住那仅有的几块肉片,放进了嘴里,又把青菜也给夹了,只剩下一碗白饭。

“看你这身娇肉贵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养得白白嫩嫩,nǎi子鼓得就跟怀上了似的,屁股一看就是经常被男人肚子撞多了,溜圆溜圆,估计进来前也娇生惯养大鱼大肉,想必是看不上我们这饭菜的了,与其让你偷偷倒了浪费,倒不如让我们给你效劳了。”

张氏俏目含怒地瞪着她们。

“姐妹们,这小sāo狐狸的气焰似乎还没压下去,挺嚣张呢,估计是气力还很充沛,要不咱给她灭了?”

“灭了!”

一个妇人说完,将张氏手中的碗用力一拍,盆子里仅剩的白饭也撒了,被对方一脚给踩烂。

张氏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等来的一顿午餐被她们给糟蹋了,忍无可忍,娇斥一声:“你们欺人太甚,我跟你们拼了!”

说完,扔掉手里的碗,一头朝那领头的妇人顶了过去,登时将那瘦弱的妇人给撞了个四脚朝天,哎呦一声,骂了句“反了个小sāo狐狸了,老娘你也敢顶,姐妹们给我按住她”,狼狈地爬起身来,朝张氏扑了过去。

几个人登时扭打成一团……

……

毫无悬念,张氏打输了,除了甄命苦,她还从来就没打赢过谁。

她披头散发,身上伤痕累累,仅有的一件厚棉袄也撕出一道道口子,棉絮露了出来,如今的她跟营中的女人已经没有多少分别。

对方试图让她开口求饶,却未能如愿,直到营中的纠察队来拉开她们,张氏这才总算没有被她们扭伤筋骨,只是午饭却泡汤了。

她又冷又饿,蹲坐在饭堂的角落里,看着别人吃的喷香,她若早知道如此,就忍气吞声算了,起码还能有碗白饭吃。

红着眼眶回到帐篷里,也不顾得身上脏,蜷缩在被子里,想着甄命苦给她做的那些浓香蛋挞,烤鸡翅膀,还有长孙贝儿给她缝制的暖和衣裳。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又响起了召集令,营地里的所有女人都集中到了一块,列队等待,十几个卫兵到了营地里,一名队正在六百多名女人当中来回逛荡,仿佛在菜市场买菜挑选。

“你,你,你……出列!”

队正一口气点了几十个年轻女子,那几个欺负过张氏的妇人纷纷举手叫嚷:“长官,还有我们呐!”

队正回头骂道:“有你们什么事,瞎起什么哄!上次就是因为点了你们,老子都快被人口水淹死了,好多人吐了几天,见到女人就浑身发抖,你们也不自己照照镜子,长得跟鬼见愁似的,还能看吗?如狼似虎倒像被你们给玩了,哪个男人不怕你们,好好干你们的活得了!”

正骂骂咧咧着,走到张氏,突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张氏,口水差点没流出来。

509 斩断三千牵郎丝

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更何况张氏这样的真貂蝉,简直成天仙女了。

“新、新来的?”

张氏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狼群给盯上,这队正的魂都快被她勾出来了,直勾勾地盯着她,结结巴巴地说:“懂、懂规矩吗?跟着她们走,一会给你安排个好差使,保证让你挣钱。”

那几个妇人闻言,纷纷咒骂道:“这个小sāo狐狸,一来就抢我们饭碗,等她回来,非狠狠教训她一顿不可!看她还敢不敢跟我们抢活!”

张氏毕竟是在红杏别院呆过的人,已经明白这所谓的活是什么了,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暗器盒,那是她保护自己的最后凭仗,不到最后关头,她是不会轻易显露人前的。

……

跟着挑选出来的上百个女人走在一起,张氏紧张得气都快喘不上来。

她下铺的那个面团也跟着一起来了,走在她身边。

“她们都是在这营里呆了十几年的老贼婆,你别跟她们较劲,一会到了床上,闭上眼睛,想着自己的心上人就好,很快就结束了。”

张氏回头看了她一眼,默然不语,低声说了句谢谢。

面团没发觉张氏脸上的惊讶,继续低声传授着经验:“我初到这里的时候,跟你一样,有些害怕和排斥,后来渐渐习惯了,也就没什么,就当是被鬼压了,凭你的姿sè,一定会有很多男人来找你的,你要学着尽量讨好他们,多说些好听的,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他们一高兴,说不定就会大把大把地赏你钱了,用不了几年,你就可以攒上一二百两银子,等以后从了良家,好歹有个依靠。”

张氏默默地听着,双眸有些恍神,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其实若论侍候男人的本事,这面团未必及得上她,她可是柳叶儿亲自调教出来的高徒,只不过目前为止,也就甄命苦有幸享用。

队伍很快就到了军营里的其中一个营地,十几个营帐前,那些如饥似渴的将士们一一排着队,急sè巴巴地朝女人们这边张望着,眼中带着焦急和饥渴,正等着挨个进入帐篷里。

队正一一分配任务,女人们三三两两地进了其中一间营帐。

所有人都分配完毕,只留下了一个张氏,这队正走到她身边,眼神明显地变了,低声凑到她耳边说:“美人,如果我给你个服侍旅帅的好差事,你要怎么报答我?”

张氏闻言哪还不明白这个队正的意思,她正想着该怎么躲过这一劫,这么多的士兵,她就算有再多的麻醉针,也敌不过他们人多势众,闻言心生一计,朝这名队正媚然一笑,娇声道:“将军要人家怎么报答你呢?人家可不想侍候那么多臭男人呢,只想侍候将军你一个,可不可以?”

她故意嘟起了粉红娇嫩的唇,一副委屈可怜的柔弱模样,声音娇柔得能让男人的骨头酥软。

果然,那队正被她这一嗲音撒娇,魂都快被她勾走了,再顾不得许多,急急地牵起她的手,朝营地的另一间略小的营帐里走去。

张氏也没作反抗,顺从地跟着他进了帐篷。

帐篷里还有几个士兵,队正朝他们低喝一声“都给我出去”,几名士兵闻言急忙走了帐篷,他们刚走,那队正便迫不及待地朝张氏扑了上来,抱住了她,将她压倒在床上。

正当他急不可耐地撕扯着张氏身上棉袄,手在她身上一阵乱摸,嘴巴也在她脖子上一阵乱啃时,张氏嗯嗯嘤嘤地虚应着,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乌黑的钢针,在对方的脖子上轻轻刺了一下。

队正吃痛,抬起头问:“什么东西?”

很快,他的眼皮便像灌了铅似地沉重,沉沉地倒在了张氏的身上。

张氏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站起身来,走到这队正的身旁蹲下,将他身上的衣服剥了下来,然后脱下她身上的棉袄,用这队正身上到匕首割了一条碎布,将她丰隆的胸脯紧紧地缠绕起来。

为了不让自己暴露女xìng的身份,她缠得不能再紧,有些胸闷气促,此时却顾不上太多,飞快地将队正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

只是,她一头的秀发实在太过明显,一看就是知道是个女人,就算带着帽子,也很容易辨认出。

她将头发从背后揽到面前,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在跟那几个妇人扭打过程中,沾上了不少污泥,当初还被单云英抓了小辫,对于她如今的处境,这平时爱护有加的头发,那坏蛋夸赞为“三千系郎温柔丝”的秀发,如今却成了多余的东西,成了她的累赘。

她看着这一头的秀发,一狠心,一闭眼,握着匕首的手用力往这摞头发划拉下去……

……

军营的另一个营地将军帐篷里,单云英正览阅着手中的兵书,门外传来一声通报。

“报单将军!jì营刚刚有人传来消息,说有个营jì打晕了一个队正,冒充成队正的模样,私自逃出了jì营。”

单云英闻言抬起头,漫不经心地问:“逃的人叫什么?”

“属下不知,听说是将军前天亲自送入jì营的新人,那队正看上了她的姿sè,想要私下里yín玩,结果被她逃了,jì营的管事派人前来询问将军该怎么处理。”

单云英闻言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淡淡地问:“她跑了多久了?”

“听营中的看守说,今天下午时分看见一个队正擅自军营,因为对方身上有古怪的暗器,会让人昏迷不醒,所以没拦住她,等发现时,她已经逃出军营两三个时辰了。”

单云英沉默了片刻,“你下去吧,你告诉他们,这事交给我处理就行了,不用惊动其他人。”

“属下告退。”

……

单云英骑着马追上徒步逃亡的张氏时,天sè已黑,张氏已经在荥阳城外的十几公里之外的一座小树林间,生起了一堆篝火,烤着一只不知是从哪里偷来的鸡,一地鸡毛。

看着眼前狼狈逃窜的可怜女人,单云英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个女人估计是饿了半天,看见单云英出现在她面前时,手里拿着一根烤鸡腿也掉落到了地上,停止了嚼动,微张着樱桃小嘴,愣愣地看着单云英,模样滑稽,却又说不出地可怜可爱。

她那一头秀发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下参差不齐的短发,凌乱不堪,只不过,却另有一番清爽利落的味道。

许久,她才站起身来,转身就跑……

单云英一脸无奈,翻身下马,朝她追了过去。

又是一番滚打缠斗,结果也毫无悬念,张氏哪里是单云英的对手,单云英几次将她压在雪地上,jǐng告她再逃就要对她不客气,话音刚落,张氏抬手朝她身上发shè了一针。

单云英骤不及防,吃了一惊,很快便意识模糊,晕迷了过去。

510 濒临灭绝的品种

单云英醒过来时,手脚已经被绑着,远处传来马嘶,手脚笨拙的张氏正哄小孩似地哄着她的战马:“马儿乖,不要乱动,让我骑上去,不然我要用针shè你哦。”

单云英挣扎了一下,可惜张氏将她绑了个结实,想凭自己的力气挣开显然是不可能的。

张氏在那里努力地跟马儿沟通,可惜单云英的马却始终不肯合作,她只好悻悻地回到火堆旁,见单云英醒过来了,也不搭理她,自顾自地烤起火来。

单云英忍不住问:“你用的是什么暗器?”

“为什么要告诉你?”

单云英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就凭你现在这体能,又不会骑马,也不熟悉地形,说不定半路就迷失在森林里,到时候还不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呆在军营里,说不定你相公很快就来救你出去,这样不是更好?”

“我宁死也不会再回那种地方!”

单云英冷笑道:“那种地方有什么不好?有吃有喝,她们不是活得好好的,女人嘛,终究是要成为男人的玩物,谁玩不是玩,你看她们适应得多好,活得好好的,再说你也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了,就算背叛了你相公,只要你不说,你相公也不会知道不是吗?”

张氏脸一红,她怎么可能让那个坏蛋带绿帽,除了那个坏蛋,她不想服侍任何男人,对她来说,连想想都觉得是罪恶,轻呸一声,不再搭理她,撕下一根鸡腿,大口大口地吃,她现在只想尽快吃饱了,好有力气逃跑。

单云英又说:“你要是想杀我,就快点动手吧。”

“我跟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你?”

单云英冷笑道:“你是没杀过人吧?可你不放开我,把我丢在这里,我肯定是会被冻死的,与其这样,倒不如给我一刀来得痛快。”

张氏犹豫了,她跟这个单云英没什么仇怨,还真没有要致她于死地的意思,而且这单云英除了态度不友善,对她还算是挺不错的,让她洗澡,给她厚棉袄,若不是对方要将她抓回军营里,她也不会将对方绑起来。

单云英看出了她的犹豫,乘机说:“你若不想杀了我,那就快把我放了,反正你有这么厉害的暗器,我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张氏想了想也是,有了手里的暗器,一对一她还真不怕,说:“要我放了你也可以,我要跟你约法三章,第一,不准再想着抓我回去;第二,教我骑马,告诉我怎么回洛阳;第三,不准派人跟踪我。”

单云英登时有些发愣,她现在有些明白这个女人是多么稀有了,简直就是无知天真界的一朵奇葩。

她却不敢让张氏看出她心中的窃笑,急忙点头说:“没问题,快给我松绑,我都快冻死了。”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喜sè,不疑有他,想到自己凭智慧和一个人的力量逃出了狼窟,突然出现在那坏蛋的面前,那坏蛋不知道会有多惊讶,从今以后,她可以在他面前骄傲地宣布她不再是他的累赘了。

她仿佛看到了甄命苦见到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之后,抱着她转圈,大喊“我娘子真棒”的情形,到时候她还装出“不过是小菜一碟”的模样,让那坏蛋也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心中便忍不住要笑,急忙站起身来,拿匕首割断了单云英手上的布条。

单云英没发现她脸上娇憨傻乐的笑容,站起身来,稍微伸展了一下被绑得发麻的手脚,烤了一下火,张氏回过神来,在一旁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快点教我学骑马。”

单云英倒是挺遵守约法三章的,转身走到战马旁,翻身上马,给她做了一个标准的上马动作。

张氏眼神亮了起来,手中对着单云英的暗器盒也渐渐放了下来,单云英下了马,站在一边,张氏学着她的动作,翻身上马,没几次就掌握了动作要领,激动地忘记了提防。

当她骑着马在林中慢步走了几圈,掌握了初步的骑御技巧,正要离开时,单云英在远处喊道:“你难道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总得送我一程吧,这么晚了,万一遇上野兽什么的,我一个人可对付不了。”

张氏勒住缰绳,犹豫了片刻,说:“那我只送你到城门口。”

“行。”

……

为了能尽快赶回荥阳,单云英提出由她来掌骑,张氏坐在前面,单云英坐在后面。

张氏虽有些不放心,却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毕竟她也是刚刚学会骑马,当初跟三小姐和凌霜骑乘一匹时,也是由她们掌骑。

她要是能在做决定时征求一下甄命苦的意见,也许接下来她的命运也不会如此峰回路转。

快到荥阳城时,战马停了下来,她回过头,想提醒单云英,她就送到这里,接下来的路程要她自己一个人走回去,结果,她只看见了单云英嘴角的一丝冷笑,接着,颈部便挨了一记手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单云英搂着她,防止她摔下马去,看着她娇美的容颜,还带着一丝跟人厮打后的伤痕,却丝毫不影响她独特的恬静温柔气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你这种女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说完,策马朝荥阳军营的方向驰骋而去……

……

……

洛阳宫香凝殿中,杨侗正在昌盛长公主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瓦岗贼寇一下掳走了他两个心爱的姐姐,让他有些乱了方寸,昌盛长公主坐在床头,额头放着一块热毛巾,这几天天气寒冷,她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如今正感冒咳嗽。

“姐,你说这该如何是好?甄将军现在也音讯全无,王世充一直在跟朕要兵权,要攻打瓦岗,可如今张姐姐和霜姐姐都在瓦岗军的手里,朕怎么敢冒这危险,更何况这王世充一直就在觊觎朕手里的兵权,这要是给了他,朕可就真的完全受他控制了。”

福临虚弱地问:“朝中大臣难道除了甄将军,就再没有可托付信赖的人了吗?”

511 甄命苦叛逃

杨侗想了想说:“罗士信与那皇甫无逸倒是可堪重任,只可惜罗士信新升不久,尚未立功,很难服众,皇甫无逸与王世充又是死对头,为人太过刚直,在军中的势力也不比王世充,更没有甄哥的狡猾,只怕不是王世充的对手,元文都等人只是文官,从未带过兵……”

福临道:“那就只能等甄将军的消息了,事已至此,阿侗何必烦躁,身为一国之君,要有泰山崩于前不变sè的气度,你若是乱了方寸的话,那些做臣子的岂不是没了主心骨。”

“姐姐教训得是。”

福临笑着,朝他招了招手,“你两天都没睡好了吧,快过来睡一觉,说不定醒来就能想到办法了呢。”

杨侗闻言登时抛开了所有烦恼,正要爬上床去,门外传来公公的通报:“皇上,宫门外甄将军求见。”

杨侗闻言欢喜地差点蹦了起来,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快快传他来见朕!”

……

甄命苦候在殿门外,不时地看看手腕上的超世代手机,眼中带着深深的忧心。

张氏已经两天没有跟他联系了,他发的短信她也不回,拨通她的电话,她也不接,最后还显示对方已关机。

他不敢多想,这时候想再多也没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见到杨侗,商议一条可行的对策,对抗瓦岗军,没有杨侗支持,单靠他一个人对抗瓦岗军是绝对行不通的。

内务总管通报传来,让他入香凝宫见驾,他收起心思,跟着那公公进了香凝殿中……

……

两rì后,皇泰主传檄天下,命尚书令,郑国公兼左翎卫大将军王世充,率领十万大军,右翎卫大将军罗士信为先锋,皇甫无逸为监军,发兵攻打瓦岗军,大军即rì开拔。

与此同时,皇泰主宣布撤掉暗卫大将军甄命苦的功勋爵位,判以刺君叛国罪,将暗卫将军府的三千jīng卫全都调归右翎卫大将军罗士信麾下,并悬下重赏,凡是能将甄命苦抓回来的,赏黄金万两,死活不限。

一时间,洛阳城谣言四起,有人说暗卫大将军已经投入了瓦岗军,成了瓦岗军的一员,有人说甄命苦潜入皇宫刺杀当今圣上,试图用皇泰主的人头做投名状,献媚瓦岗寨,结果被识破,仓惶出逃,也有人说甄命苦是被人陷害,皇泰主听信了佞臣的谗言,错怪了甄命苦,还有人亲眼看见甄命苦负伤跟右翎卫军的人搏斗,众说纷纭,却莫衷一是。

深夜,洛阳城西的高府中,长孙贝儿偷偷地打开高府的后门,探出头来,朝后门的巷子里喊了句:“杏儿,环儿,你们来了吗?”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走下来两个窈窕的身影,飞快地跑进了高府,关上大门。

“贝儿姐姐,甄哥哥呢?我们听人说他受了重伤。”

“嘘!别太大声,让人听见就麻烦了。”长孙贝儿做贼似的,向她们做了噤声的动作,“你们跟我来。”

三人穿过亭楼走廊,一起来到了高府西厢的其中一座隐秘宅子,推开门,甄命苦一脸笑容地看着杏儿和环儿两人,招呼了一声。

两女欢喜地惊呼一声,跑过来上下检查,确定他没有受什么重伤,这才松了一口气,杏儿这几天一直在担惊受怕,如今见他没事,忍不住狠狠拍打了他身上的伤口一下,甄命苦痛得叫了一声,嚷道:“我这伤口可是真的!”

“活该,谁让你老是让别人担心,多大的人了,做事老是不着四六,张姐姐呢?”杏儿四周打量。

“她还在瓦岗寨。”

“什么!”杏儿张大着嘴,“你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你是不是她相公啊,我就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是好东西!成亲前还好好的,成亲后就摇身一变,张牙舞爪,喜新厌旧……”

环儿噗嗤一笑,甄命苦也无奈苦笑:“禇登善又怎么你了?你别把对他的怨气撒在我身上啊……”

说着,将事情的经过跟她们大致说了,然后说:“我现在这个朝廷钦犯虽说是假的,悬赏可是真的,找你们来,一是为了告诉你们不用担心,免得做出什么傻事来,二来也是想让你们帮我处理一下伤口。”

说着,脱下衣服,露出背后的乌黑箭疮。

两女被他这伤口给吓了一跳,一眼看出伤口的毒尚未全解,急忙取出药箱,给他清洗伤口,缝合上药,忙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总算是处理完毕,两人又叮嘱了他一些注意事项,给了他一小瓶急用的抗生素类药丸,这才带着药箱离开了高府。

送走两人,长孙贝儿回到房间里,甄命苦已经不在房间里,桌子上留下一张字条:宝贝儿,对不起,我最怕看见你哭,就不跟你告别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带鹅鹅回来的,替我向我岳舅问好,跟他说,等带回了鹅鹅,我就娶你过门,你也知道,娶你是个大工程,一点也马虎不得,更不能委屈了你,你好好在家养得白白胖胖的,等相公上门迎娶吧。

长孙贝儿泪眼阑珊,含着泪噗嗤一笑,接着眼中闪过一丝忧sè,她当然明白,他这是叛逃,这一去,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心中默默地念叨了一句“甄郎,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我等你和张姐姐回来”,拿起他这几天换洗的脏衣服,转身出了房间。

……

……

张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间屋子里的一张椅子上,手脚无法动弹,旁边的桌上放着一盏小油灯,散发出淡淡地蜡油气味。

从周围雅致的陈设看来,是一间女xìng的闺房。

当她看清楚不远处的人时,眼中闪过一丝难抑的气愤,怒道:“你出尔反尔!”

单云英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套女装,与她平时英姿飒爽军装的打扮截然不同,手里正拿着张氏的那个麻醉暗器盒,好奇地打量着,她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那台超世代手机变形而成的腕表。

单云英显然不知道这腕表是干什么用的,不过这两天不时地在震动,发出彩sè的亮光,让她意识到这东西不寻常,听见张氏的喝斥,冷笑一声:“你相公没教过你不要随便听信陌生人的话吗?”

张氏一愣,甄命苦倒是让她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男人的话,可没说过不要随便相信陌生女人的话。

“你到底想怎么样?”

“当然是让你回军营,翟大哥吩咐了,在你没有受到足够多的折磨以前,不能让你死去,你的暗器我没收了,还想要的话,就试着凭自己的能力拿回去吧,我看你这种被相公捧在手心上,忘了世间险恶的娇娇女是不可能有这能力的。”

张氏盯着她,怒道:“我才不是娇娇女。”

“那就证明给我看啊!从现在开始,我会绑你三天,三天里你不能离开这张椅子,吃喝拉撒全都在上面,看你还怎么保持娇声嫩气的模样,好好治治你的公主病!”

说完,不理会张氏的惊慌呼叫,转身出了房间。

512 娇娇女的逆袭

三天后,张氏终于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屈辱和羞耻,她狠狠地盯着单云英,咬着牙道:“总有一天,我会加倍地还你!”

单云英一脸无所谓冷笑道:“我随时候教,就怕你没这本事!”

说着,捂起了鼻子,看着张氏身上还有些湿痕的衣裙,“去洗洗吧,一会我还送你回jì营去,这回你没了暗器,一切可就全靠你自己了。”

张氏脸涨得通红,沉默了许久,终于忍耐不住,问了一句:“茅房在哪?”

单云英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指了指茅房的方向,张氏来不及多说什么,捂着肚子迫不及待朝那里跑过去。

……

当单云英带着张氏回到jì营的帐篷时,所有人都一脸惊诧地看着张氏,她们也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逃出军营后还能完好无损地被送回来的,也没想到张氏看起来柔弱的样子,却能躲过军营守卫巡查,逃出军营去。

单云英临走时,张氏跟她要了些生活用品,单云英出奇的答应了她的要求,只是当张氏跟她要那台超世代手机时,她却冷笑一声,说道:“东西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了,想要,就凭本事从我这抢回去吧!”

张氏恨得直咬牙,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单云英前脚刚走,那几个曾经欺负过张氏的妇人后脚就进了帐篷,朝张氏走了过来。

“小sāo狐狸,你胆子倒不小,以为逃出军营就能躲开我们吗?把你手里的棉被给我!”

张氏秀眉一皱:“凭什么?”

“就凭我们的拳头比你赢!”

张氏不再说话,默默地走上前,作势将手里的被子给那领头的妇人递了过去。

几个妇人见张氏屈服,脸有得sè,正待伸手去接,张氏突然将被子扔在地上,紧握的拳头狠狠地朝领头的妇人鼻子上挥去……

“哎呦——”

那妇人登时发出一声哀嚎,鼻血横流,再看张氏时,见她已经跑到帐篷门口,朝她们招了招手,挑衅道:“敢不敢来追我?”

众妇登时被激得嗷嗷乱叫:“反了这小sāo狐狸了,被我们抓住,非剥光了游营示众不可!”

温顺小绵羊突然敢反抗了,几个妇人无不怒火中烧,纷纷追了出去……

张氏转身就跑。

得益于甄命苦对她的体能训练,她的速度远比其他妇人要快许多,体力也好了不止一倍,她绕着jì营的营地四处穿梭,追得那些妇人气喘吁吁,几个人渐渐地拉开了距离。

很快,那些年纪较大的瘦弱妇人便落在后面。

张氏的脸因激烈的运动显得红润异常,鬓角的汗随着鬓发滴落下来,她还不时地回过头向那些尚有体力的妇人挑衅,对方受激,再次奋力直追,一番追逐之后,几个妇人之间的差距拉得更大了,几个妇人的体力也几乎耗尽,都停在原地,呼呼喘起气来。

张氏气喘吁吁地,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突然转过身,朝追得最紧的那个妇人走过去。

对方还以为自己人多势众,叫嚣着要让张氏好看,等张氏走近,才发现身边已没有了其他人,张氏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将她踢到在地,跳起来骑在她的身上,使出甄命苦教她的泼妇三招,按住对方的睛明穴,用力一按,娇喝道:“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眼睛给挖出来,看你还敢不敢欺负人!”

对方眼前一黑,以为自己的眼睛瞎了,大哭大叫,声音凄厉。

张氏从她身上站起来,又朝另一个落单的妇人走过去。

对方已经被刚刚那妇人的尖叫给吓住了,想要转身逃跑,奈何刚才在追逐张氏的过程中耗尽了体力,很快被张氏追上,依葫芦画瓢地给她双目来了一下。

jì营里的其他女人听到这些人鬼哭狼嚎,全都从帐篷里跑出来,远远地看着张氏一个一个将那些妇人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痛哭求饶,无不拍掌大笑。

张氏将最后一个妇人给掀翻在地,从她头上夺回那支被她们抢走的珠花,言辞jǐng告了一番,这才转身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jì营的那些女人平时也经常受这几个泼赖妇人的欺负,如今见她们吃了亏,哪还不心花怒放,待张氏逐个收拾完那些女人经过她们身边,全都一脸惊奇地看着张氏,眼中带着敬畏和感激。

张氏回到帐篷,里面的女人全都像迎接英雄归来似地,拍掌叫好,张氏淡淡地环视了她们一眼,眼中带着“看你们以后谁还敢再骂我”的示威意味。

那些女人见识过她一人收拾几个泼辣妇人的手段,哪敢吭一声,脸上带着敬畏,纷纷表示以后这帐篷里她就是老大,张氏登时像个打了胜仗的小母鸡一样得意,生平第一次打架取得辉煌胜利,够她向甄命苦炫耀一阵子的了。

几个平时备受那几个妇人欺负的女人纷纷上来向她示好,给她端茶倒水,给她揉肩捶背,她俨然成了这个帐篷里的大姐,虽然她的年纪远比她们要小。

张氏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弱小,只是因为一直依赖着甄命苦,没有发挥的余地而已。

但她也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她最大的敌人,是那个不可一世,身手过人的单云英,单单打倒营里的那几个弱妇人,实在不足以解她这三天来所受屈辱的恨。

从懂事以来,她还从来没有这样感觉羞耻过,单云英这几天来对她做的事,比杀了她还难过,让她第一次知道了屈辱的滋味。

却也激起了她从未有过的怒火,这几个妇人偏偏不识好歹撞在了她火头上,她这才想出这一招逐个击破的法子来制服她们了。

手机已经被单云英给剥夺,她只能隔空向远方的他默默报平安,深知若不是甄命苦对她不留情面的体能训练,她今天绝不可能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制服那些泼妇。

她想起他用鞭子抽打她臀部敦促她长跑五公里的可恶坏样子,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甜蜜和羞涩,那坏蛋用鞭子抽打她臀部的时候,眼中明明带着一丝变态的快意,用心不纯,没想在关键时刻,他的训练还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今手机被夺,那坏蛋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为今之计,只有靠自己逃出去。

513 男人与大黄狗

自从张氏再次被抓入jì营之后,每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jì营就能看见一个婀娜的身影,在绕着jì营的营地周围来回跑步,练舞,锻炼身体。

上午的工作依旧是洗衣煮饭劈柴一类的粗活,但张氏名下的活却全都有人给包办了,那几个妇人自从被张氏给狠狠教训了之后,气焰消停了许多,都是些可怜人,遇弱则强,遇强则弱,张氏的活也都让她们给包办了。

下午时分,张氏会将给自己的脸蛋涂上乌黑的炭灰,用灶头里的灰将自己的头发染白,将她丰满的胸脯缠紧实,然后穿上从那几个妇人借来的破旧棉袄穿在身上,装扮成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太婆,让那些前来挑拣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倒也能蒙混了过去。

转眼过去了十几天,张氏体能rì益充沛,每天大量消耗体力,胃口也越来越好,身材也越来越婀娜惹火,连宽松的衣服也难掩她的前突后翘,让睡在她下铺的面团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晨练起来。

张氏锻炼是为了有一天能逃出这jì营,面团锻炼则是为了有跟张氏一样让女人都垂涎的身材,也能有更好的体力,好应付更多的男人,赚更多的银子。

张氏也渐渐地从跟她的一些交谈中得知了面团的梦想和对未来的打算。

跟她乐观的心态一样,面团的理想就是有一天能用攒下的银两买十几亩田地,跟她的心上人一起过上男耕女织的平淡rì子,生几个娃。

跟她们相处久了,张氏对她们也有了一些了解,面团的这个愿望其实也是这个营中大部分女人的愿望,只不过,对于她们来说,这个梦想实在太过遥远,连能不能活过明天都没底,哪有奢望未来。

这天吃过饭,晚上熄灯令响起,营中的女人各自入了自己的营帐,上床酣睡,等待着新一天的到来。

张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不想离开这里吗?”

帐篷中一片安静。

许久,才有一人轻声道:“想啊,可是我不能,家里还有老小等着我给她们寄银子回去。”

一人开了口,其他人也纷纷说了起来。

“我也想啊,可家里人都死的死,散的散,就我这样的出去,给人家做丫鬟都没人,大户人家买丫鬟都讲究个出身干净,谁肯要我啊?留在这里,虽然被那些臭男人欺负,可毕竟有个温饱,不至于饿死。”

“我已经嫁了几个短命的相公,不想再嫁了,反正他们这些男人,要么就是被抓壮丁,要么就是服劳役,死的死逃的逃,哪管我和娃的死活,其他倒没什么,最让人心痛的,还是我那些养不大的娃,想起来想要大哭一场……”

其中一人笑道:“要是我也跟面团似的,攒了那么多体己钱,又有个小情郎天天腻味,生活有个奔头,我也努力攒钱出去了,面团,你看上那驴粪蛋哪了?长得那么丑,脑子还不好使。”

众女大笑。

面团一点也不生气,一本正经道:“就是要长得丑,别的女人看不上,偏我看上的那种,让他跟捡了宝贝似的,人又老实,干得了力气活,最重要的是,我就算老了,他也一样觉得我是天仙女似的,把我捧在手心,让他心里永远觉得我比他高一大截,是他这辈子得到最宝贵的宝贝,一辈子疼我宠我,对我忠心,重话不舍得说我,累活不让我干,给他尝点小甜头,他就会像小狗儿似地撒欢……”

“呵呵,你不买条大黄狗算了,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摇着尾巴讨好你,对你死心塌地的。”

面团反击说:“有时候想想男人还真不如一条大黄狗呢。”

众女无不咯咯地笑,营帐里充满着欢乐的气氛。

张氏也笑,面团说起她心中的理想心上人时,她脑海中不知不觉中地浮起甄命苦那涎着脸讨好她的无赖模样来,怎么都觉得面团说的贴切,那坏蛋向她求欢的时候,可不是摇尾乞怜的吗,什么肉麻甜腻的话都说得出口,她突然有点想他了。

自从上次跟他通过话后,手机就被单云英给夺去,她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联络,也不知道他现在急成什么样子了。

“面团,你留着倒贴你驴粪蛋的体己攒了多少了?”

面团登时jǐng惕起来,啐道:“呸,关你们什么事,你们打听这么清楚干什么。”

“你家的驴粪蛋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娶你啊?”

面团骂道:“驴粪蛋也是你们叫的吗,小心老娘尿你们一脸。”

众女纷纷大笑,张氏也掩着嘴笑个不停,她发现这个帐篷里只要有面团,就会多很多欢乐,而且都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这个面团身上,有着她们都没有的东西。

不管rì子过得多么艰苦,始终不曾丢掉心中对美好的向往和乐观。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面团这种力量是从何而来,她何尝不是跟面团一样,只要想起那个坏蛋,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给她最温暖的力量和希望,支持着她坚持下去。

那个坏蛋知道她正在想他吗?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在什么地方想念着她,担心着她?她突然有点想念他的怀抱和他那双粗糙使坏的大手了。

想着念着,拥着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

睡到半夜,她突然被一个噩梦惊醒了过来,梦中的甄命苦全身浴血,四处呼喊着她的名字,明明她在他的面前,大喊“坏蛋我在这里呀”,他却看不见,他坐在那里哭得像个小孩,她也跟着哭,可两人就是碰不到面,好像yīn阳相隔。

那种孤独和无助的感觉深入骨髓,即使是已经醒过来,也久久难以忘却。

rì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知道自从单云英抢走了她的手机之后,跟甄命苦失去了联络,内心其实是很不安的,倒不是怕他出什么意外,是怕他失去了她的音信,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尽管是冬天,她还是被这噩梦吓出了一身冷汗,起身方便,发现睡在下铺的面团不见了踪影。

514 武学的精髓

她带着一丝疑惑,走出帐篷,方便完回来,隐约听见营地的东南角传来几声轻微的人声,隐约就是面团的声音。

让她不由地有些好奇,偷偷走进探头一瞧,见两个人影正坐在雪地上,依偎在一起,悄声说着甜蜜话,张氏一下便猜到那个就是面团的心上人驴粪蛋了。

“驴粪蛋,再过一阵我就攒够银子了,到时候我们一起逃出去,躲进深山里,等仗打完了,我们再出来,用我攒的银子买些田地,你耕种我织布,你打渔打猎我给你生娃……”

驴粪蛋只是傻笑。

“傻样,你倒是说点什么呀,就知道傻笑,脑子笨就算了,难道嘴也笨吗?”

驴粪蛋被骂,依旧傻笑:“呵,都听你的,我喜欢听你的说话。”

面团白了他一眼,“将来孩子跟你一样傻可怎么办?”

“没、没事,跟你一样漂亮就行。”

面团笑着说:“我哪里漂亮?你是没见过,我上铺的张姐姐才叫漂亮呢,天仙儿似的。”

“你最漂亮,谁也比不上。”

“呵呵,我还以为你嘴笨呢,什么时候学得油嘴滑舌了?”

驴粪蛋呆呆地看着她,好一会才说:“亲亲,我想亲亲你。”

“亲就亲吧,又不是没亲过……别脱我衣服,冷,这样摸就好……”

张氏听到这里,已经知道这两人接下来要做什么了,脸红了起来,转身离开,回了帐篷,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回想着刚才面团和她的情人亲密时的情景。

一颗奇妙的种子渐渐地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越发茁壮,让她忍不住咬着红唇,眼眸变得水润,一只手轻轻揉着她丰满的胸脯,想着被甄命苦爱不释手地捏揉吸吮时的羞人感觉,气息微喘,一只手忍不住悄悄地沿着她光洁的小腹,朝下抚去……

“相公,对不起,我想你了,我是个坏女人……”

………………………………

张氏第一次没有早起,这让其他人都感觉奇怪,平常这时候的她早就起来晨练了。

她起来时,眼中带着一丝如水的妩媚。

众女都不是什么清纯少女,见她这副模样,哪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全都心照不宣地笑了,弄得张氏满脸通红,却又不能让她们不准笑,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不敢多在帐篷里逗留,匆匆起床洗漱完毕,外出跑步去了。

面团一夜未归,其他人倒也习以为常,见惯不怪。

张氏在营地的四周慢跑着,心里想的全是昨天晚上的做的那些事,如今想起来,恍如隔世,她也不敢相信昨天晚上的那个被yù望占据了身心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她感觉自己跟平常不一样了,从来没有一次像昨天晚上那样强烈地想念那个坏蛋,想要他欺负她,疼爱她。

一定是这些天的剧烈运动影响了她,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运动量不够,以至于还有心思想别的。

她突然涌起一个让她吓一跳的想法,那个坏蛋说她是他的微熟妇,难不成,她现在已经熟透了,所以才敢做那种想起来都觉得脸红的羞人事?

那个坏蛋要负全责。

她这样想着,加快了脚步,跑出了营地,朝营地背后的一片白雪皑皑的丛林中跑去,那里是瓦岗军另一个军营的所在地,因为地处偏僻,周围又都是群山环绕,所以守卫格外稀松,来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从今天开始,她要试着学习剑术了,在被单云英关押的羞耻三天里,她早已想好了对付单云英的计策。

三小姐的剑法她是见识过的,而且印象深刻,凭她过目不忘的本领,只要看过的动作招式,她都能清晰地记下来,加上她这些年来的舞蹈功底,学会三小姐的一招半式,并不是难事,只需要花些时间。

以前总以为有那个坏蛋在她身边保护她,她根本没有必要学什么武功剑法,只需要相夫教子,做一个温良贤淑的好妻子就行了,舞刀弄枪实在不是一个女子应该做的事。

自从进了这jì营之后,她的想法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她决定要像那坏蛋所说的那样,做一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的新时代女xìng。

林中积雪深深,她找了一个偏僻的所在,从树上折下一根软木枝,学着三小姐出招收招的方式,对着雪地里树木来回练习,有着多年舞蹈功底的她学起这靠肢体柔软度控制剑势走向的武功,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

“武学的jīng髓,在专一不在繁杂,正好比一百个阳痿的男人都不能像你相公这样一个龙jīng虎猛的男人让娘子你高cháo迭起一样,别人用倭瓜黄瓜加苦瓜,十八般道具齐上阵,都比不上相公货真价实一棍打天下,这是质的胜利,没有质的保证,再多的量也都是徒劳的,在保证质的情况下,量才会有叠加的效果……”

一想起那坏蛋的歪理sè论,她就忍不住想笑。

高cháo迭起?好像是有过那么几次的,不过不是因为他厉害,只是因为她体质敏感而已,没想到却让他误以为他自己很厉害,虽然他是挺持久的,不过她才不在乎他持不持久,就算他是一秒三次郎,她也还是爱他,她又不是因为这个喜欢他的,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癞蛤蟆,越来越把他自己当回事了,还说他从小自卑,自大才对。

不过他的话虽说得沾荤带sè,但道理却很实在,她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言辞。

练着练着,她就开始走神了,急忙摇了摇头,拍了拍羞红的脸颊,暗暗心惊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好像越来越不知羞了,成天想的都是这种事情。

她重新打起jīng神,重复着三小姐的剑招。

正练习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了。

张氏吃了一惊,急忙收起剑,飞快躲在一颗大树之后。

……………………………………

516 重遇柳叶儿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很快在离张氏藏身的大树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

“真难得,魏公夫人竟然屈尊降贵到这军营,来找我做什么,你不是不想再见到我了吗?”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声音中带着怨愤。

“我有话要问你。”

这女子一开口,躲在大树后的张氏心头一震,这个女人,不是将她这个姐妹出卖给瓦岗寨,投向她情人怀抱的柳叶儿又是谁。

若不是柳叶儿为了讨好她的情哥哥,甄命苦就不会浴血奋战,中毒箭差点死在了客栈,若说不怪柳叶儿,肯定是违心话,可多年的姐妹情谊,却又让她有些可怜这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女人。

张氏静静地偷听着。

那男子冷笑连连:“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喜欢的是像李密这样雄才大略,有上进心,能让你位于万人之上地位的男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榜眼,心甘情愿为你所用,做了你这么多年的护院,没想到在你眼中,却不过是一个向上爬的踏脚石,随时都可以丢弃的看门狗。”

张氏听出来,这个人就是玫瑰楼的护院禹诡,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已经昭然若揭,柳叶儿不小心怀上了禹诡的孩子,而柳叶儿却因为李密的原因,不想要这个孩子,试图打胎,结果没成功,还差点搭上了xìng命。

柳叶儿打断他:“我就问你一句,他是不是把我送给你了。”

禹诡沉默了片刻,“李密告诉你的?”

“你就说是不是!”

“是!”

柳叶儿默不作声,身子微微发抖。

禹诡幸灾乐祸地说:“这回你知道你喜欢的男人是个什么货sè了吧,他早就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故意装着不知道,为了从我这里获得情报,让你配合帮他抓那甄命苦,假意答应让你当他的正宫娘娘,骗得你死心塌地,可其实早就把你当成交易的条件,送给了我……”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柳叶儿扇了禹诡一巴掌。

禹诡不躲也不闪,眼中闪过一丝悲愤:“我就是想告诉你,谁才是真正爱你,关心你,为了你可以不惜一切的男人,为了你,我不惜入加入瓦岗军,挣功名,努力成为你心中那个立万人之上的英雄,你倒是看看我啊,柳叶儿,你的眼睛瞎了吗,我为你做了多少事,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能睁眼瞧我一瞧,你难道就一点也看不见我吗!”

一个大男人,说到后来,竟无语哽咽。

柳叶儿木然道:“自从你偷偷换了我的药,害我怀上了孩子,在我心里,对你仅有的一点感激也没有了,我已经死过一次,也算是还了你的情,从今以后,我不认识你,你也不用再白费心机,你走吧,孩子我会生下来的,抚养他长大,以后不管什么事,我们母子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禹诡怒极而笑:“怪只怪我太宠着你,什么事都听你的,让你不把我当回事,是我自作自受,罢了,罢了,待我功成名就那一天,我会回来找你的……”

说着,大笑着转身离去,笑声中充满失落和怨恨。

禹诡走后,柳叶儿才软软地瘫坐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声音凄凉可怜,躲在大树后面的张氏也忍不住默默地掉泪。

柳叶儿在她心中,是一个坚强dúlì,比男人更加有手段,能让男人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女强人,是她的老师,也是她学习的榜样。

如今这个偶像已经轰然倒塌,变成了跟赵燕一样可怜的女人,怎不让她心酸yù哭。

她从大树后走出来,朝柳叶儿走过去,柳叶儿听到脚步声,登时止住了哭声,回过头jǐng惕地盯着她,发现竟然是张氏时,她一脸吃惊,显然没料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看见张氏,眼中闪过一丝惭愧和懊悔,很快隐去不见。

张氏发现她身上披着的,是当初甄命苦来救自己时,她给她披上的那件貂裘大衣,大衣下,明显看到柳叶儿的肚子已经明显地凸起,看样子起码已经有五个月大了。

柳叶儿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看了她一眼,脱下身上的貂裘,放在地上,转身就走。

“柳姐姐!”张氏哽咽着喊住她。

柳叶儿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停下了脚步,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在张鹅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敬爱的好姐姐,我怪你,可是我不恨你。”

柳叶儿始终背对着她,并不转过身来。

张氏含着泪,用手比了一个大大的圈,缓缓说:“你对我的好,有这么多……”

接着,又用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小圈,“你对我坏,只有一点点,我希望你能幸福,只要你幸福,就算把我卖给别人一百次,我也不恨你。”

柳叶儿此时眼泪已经肆虐。

虽然只跟张氏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她却已无力再向她迈进一步,只有在这个毫无心机的妹妹面前,她才敢哭得这样毫无遮掩,然而,这样的好妹妹,她却已不配再拥有。

她张了张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这才转身离去,留下张氏一人在雪地里。

许久,张氏才轻轻一擦眼泪,重新拾起地上的软木枝,反复练习着三小姐出剑的动作。

从今天开始,她再没有了可以学习的榜样,她只能靠自己一个人摸索,闯出一条属于她自己的路,将命运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

重遇了柳叶儿后,张氏对自己的训练更加严格了。

为了让自己的体能更加充沛,她加大了训练量,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起来,到军营的校场上,利用军营中的那些士兵训练用的器械,训练身体里灵活度。

校场上也有一些自强不息的战士,每天早上都能看见一个身材婀娜,穿着单薄,却浑身冒着汗气的短发女子,沿着校场慢跑,都忍不住跟着一起跑,当他们看清楚张氏的容貌后,无不变得殷勤起来,一边鼓励,一边乘机套近乎,问她可曾许配了人家,家住何处,姓甚名谁之类问题。

每当这时,张氏都会媚然一笑:“对不起哦,我已经有相公了。”

517 香艳悬赏

每当这时,张氏都会媚然一笑:“对不起哦,我已经有相公了。”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这些士兵们对她的追逐,如一群狂蜂浪蝶看见了甜美的鲜花,围绕在她身边,有个绝sè尤物每天早上都会在校场上锻炼身体的消息传开以后,每天早上准时到达校场锻炼的男人渐渐地多了起来。

龙蛇混杂,不时会有士兵仗着自己身强力壮,出言调戏,甚至对张氏动起了手脚。

张氏不堪其扰,不过很快便想出了应对之策,她正愁找不到对练的对象,甄命苦教她的太极推手,她早已练习过上千遍,可没有实战的检验,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赤手空拳赢过单云英。

如今有这么多现成的练习对象在身边,正好给她当陪练,不过为了让他们老实陪练,她提出一对一的情况下,谁要是能摔倒她,她就亲对方一下。

对于这些常年在军营,如饥似渴的士兵来说,张氏的话简直就是一根导火索,点燃了他们的征服yù,看张氏柔柔弱弱的样子,身材婀娜曼妙,就算不能获得她的香吻,能与她有身体的接触,被她摔倒,那也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享受。

据他们所知,在这瓦岗军中,只有一个女人是他们没把握战胜的,那就是有着火辣椒之称的单云英,当初单云英也是从一个小小的兵营队正,浴血拼杀,爬到如今的女将军位置,军令严明,杀伐果敢,谁也没有将她当成一个女人。

至于张氏,他们只看到她的甜美可口,堪盈一握的腰身让他们忍不住地担心,生怕一不小心稍用力会让这个豆腐一样娇嫩的美人受伤,至于觉得她可怕?这是从何谈起。

他们带着嬉戏的心态,一一排队上前当张氏的陪练,却不作反抗和攻击,任凭她摔倒在地,享受被她搂抱和她身体接触的过程。

张氏也渐渐发现了他们的企图,登时有些苦恼起来,为了让他们全力以赴,她一狠心,宣布谁要是能摔倒她,就让他捏一下她的胸部或是屁股。

这下可好,这些士兵们全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全力以赴。

张氏一天天地进步,渐渐地从可以对付一个人增加到了同时对付两个人,虽然远远没有达到甄命苦的水平,却也算是初步领悟了太极推手的jīng髓。

至于她的胸部到底有没有给这些饥渴的虎狼士兵们摸捏过,或是被捏过几次,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也从来没有人看见过。

军营里开始流传着关于她的胸脯有多么柔软饱满,捏起来手感又是多么美妙,上面的小樱桃又是多么地红粉透嫩,香味又是多么诱人,她的翘臀又是如何地弹手,拍打上去的声音又是多么悦耳,滑溜溜白嫩嫩地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咬上一口,甚至还添油加醋地说跟她如何共度**,鱼水欢好,可就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自己的亲手或是亲口体验过。

……

面团每隔几天就会跟她的驴粪蛋偷偷幽会一次,张氏也渐渐习以为常,有一次被她无意中发现了面团偷藏攒下银两的地方。

面团大吃一惊,求她不要告诉别人,张氏笑着答应了,面团见张氏为人善良真诚,不像是个缺钱的,而且又温柔又善解人意,不像营里的其他女人那样成天琢磨觊觎她的银两,于是偷偷告诉了张氏,等她一攒够银两,就跟驴粪蛋一起逃出军营的事。

张氏早就知道她的梦想,虽不知道逃兵会受到什么处置,却知道赵燕逃出百花楼后受到的惩罚,那是足以毁掉一个人的。

面团的盲目乐观让她暗暗感到一丝不妥,让她想到了赵燕和宇文晴,在这样兵荒马乱的年头,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无处是净土,幸福其实是个美丽的泡泡,经不起一丁点的考验,一捅就破。

过了几天,军营里传来皇泰大军攻打仓城的消息,用不了多久,这个军营的将士都要奔赴战场,到时候,生死由天不由己,铁打的jì营流水的兵,jì营里的女人依然是几年前的女人,可兵却已经换了好几批。

瓦岗大军准备开拔赴往前线,各兵营中的士兵开始调动频繁,不时地有将领前来点兵,不少士兵知道开战在即,即将奔赴战场,生死不再由己,纷纷潜逃出营。

军营的军纪纠察队每天都会到营中各处检查人数,一旦发现有人逃出军营,立刻带着专门训练来追拿逃兵的猎犬,前往捉拿,抓回营地之后,在众多士兵面前斩首示众,以杀鸡儆猴。

短短的几天,就有上百人死在了军纪纠察队的大刀下。

……

……

荥阳城西外的一座军营中,魏公府将领云集,议论纷纷,商讨着应对皇泰军的对策。

李密坐在上首,默然不语,静静地听着他们的争论。

刚刚传来消息,前线瓦岗军大败,巩县县令柴孝和已经在跟王世充的交战中落入洛水,生死不明,就算不死,估计也已经被王世充给抓起来了。

这个柴孝和一直是他所倚重的第一军师,当初攻下巩县时擒下劝降的,这人智谋过人,有过不少让瓦岗军受益匪浅的建言,其中在回洛仓建立仓城的建议就是由他提出并督建的。

柴孝和的死,让魏公府的幕僚中失去了一员智将,对瓦岗军的打击重大,王世充所率的皇泰军已经杀到了仓城城下,一旦回洛仓被王世充夺回,瓦岗军将遭受举旗以来最大的重创。

“洛阳传来消息,说甄命苦叛逃了,被皇泰主悬赏一万两黄金捉拿,为了不让甄命苦投入其他的阵营,已经下了格杀令,不管死活。”

李密眉头皱了皱:“杨侗不是一直都倚重他吗?为什么会突然下这悬赏追杀令?”

一名身穿书生服饰的男子说:“这甄命苦一叛逃,皇泰主便发兵攻打瓦岗寨,实在太过巧合,依我看,甄命苦不愿意领兵攻打瓦岗军,一定是因为他妻子现在还被囚禁在瓦岗军手中,怕自己领军攻打瓦岗的话,他妻子会xìng命不保,而且这杨侗一向与王世充有隙,这次命王世充攻打瓦岗,怕也是因甄命苦的反叛,被逼无奈之下走的一着险棋。”

518 罗士信请降

李密朝这人望去,这个王伯当,当初在杨玄感军中就一直跟随他到现在,是除了柴孝和之外,他最信任的一位军师,当初他落难之时,当年跟随杨玄感起兵谋反失败被抓,若不是这个王伯当出谋划策,想出一个灌醉押送官兵,乘机逃脱,投靠瓦岗的主意,他李密几年前便已经死在了刑场上。

若说在这个瓦岗军中还有一个人能获得他完全的信任,非这个王伯当莫属,王伯当说的话,也是他作出决策最重要的参考之一。

他目光望向另一个人,曾与甄命苦有过交情的程咬金,自从上次翟让对张氏做出意yù行凶之事,李密屈服了翟让的命令之后,程咬金在议事时便已经很少说话,显然是心有不满。

“咬金,你怎么看?”

程咬金脸有不情愿之sè,沉声说:“我跟甄命苦已经多年不见,当年我跟我尉迟哥因为官府的追捕逃出洛阳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器械司参事,这么多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成了暗卫大将军,我一概不知,只知他这人有情有义,对他妻子更是呵护备至,视若珍宝,当初为了她,他不惜得罪盐帮和矿帮,挑了矿帮实力最强的宋金刚,若说他为了她不惜与皇泰主反目,我绝对相信。”

另一人插嘴说:“据洛阳的眼线探回来的情报,这甄命苦虽深受皇泰主重用,可为人荒唐,时常有惊世骇俗之举,听说还曾劝过皇泰主向长安称臣,结果被皇泰主削去功名,下狱关了一个月之久,差点没被砍了脑袋,之后又被任命为选妃评审官一类的闲职,如今为了他妻子干出叛逃的事来,似乎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李密听到这时,心中已有定论,问:“你们猜他这一次回洛阳搬救兵不成,接下来又会耍些什么花样?”

别人尚未回答,门口传来传令兵的通报:“报!四百里加急!”

“递上来!”

一名风尘仆仆的传令兵走进大厅,将手中的一封密封加急信笺给李密递了过去。

李密拆开看了几眼,脸上先是一阵惊讶,接着大喜道:“真是天助我瓦岗!”

众人纷纷询问。

李密笑道:“前线刚刚传来消息,说几天前与柴军师交战的,是王世充军中的前锋将军罗士信,昨天率三千jīng锐向我瓦岗军请降。”

众人愕然。

一人疑惑道:“这罗士信当初与甄命苦并列为皇泰朝新科武状元,身手过人,深为杨侗所信任,怎么会突然向我瓦岗请降,魏公,谨防其中有诈,小心为上好。”

王伯当笑道:“既来之则安之,若能得此一员猛将,我瓦岗军将如虎添翼,他若是伪降,王某倒有一个法子可以试他一试。”

李密喜道:“王兄弟有何妙计,快快请说。”

王伯当微笑着,缓缓道来,如此这般,一群人听着,有人觉得冒险,有人觉得此计甚妙。

李密听完,忍不住问:“那依王兄弟之见,该派谁前往接受请降为好?”

王伯当看了一眼由头到尾没有发过一言的刘黑闼,笑道:“刘将军勇武过人,有万夫莫当之勇,此行非他莫属。”

众将纷纷点头,李密的营中,也就一个刘黑闼能一人独战翟让营下的徐世绩和单雄信二人,虽然与众将不太合拍,却无疑是此行最佳人选。

李密问:“刘兄弟以为如何?”

刘黑闼粗声道:“区区一降将,又有何足惧,不过俺不放心俺那张鹅妹子,俺若是走了,邴元真会乘我不在对她出手。”

李密笑道:“刘兄弟大可放心,翟大哥既然已经答应了不杀她,应该不会再使什么不入流的手段暗杀一个弱女子,更何况有单云英在看着她,这个疯婆娘可是最讨厌邴元真的,岂能让邴元真得逞,再过几天瓦岗大军开拔,到时候她会随军一起前往仓城。”

刘黑闼说:“那俺就走这一遭。”

说完,转身大步出了魏公府议事厅。

……

离仓城不远的洛河边,人号马嘶,旌旗凌乱地散落在战场上,刀枪剑戟都沾满了鲜血。

方圆一公里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雪地被踩踏成了冰水混合物,还滚烫的血洒落在雪地上,刺目的鲜红sè在冬rì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鲜艳,还冒着阵阵的热气。

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浑身插满箭支,布满刀伤的战马嘶嚎,试图站起身,却屡屡倒下,打扫战场的是皇泰朝的先锋右翎卫军医疗队,他们在检查伤者,抬出一些尚可医治的兵员,不管敌我,给他们包扎。

一些重伤不治,却依旧未死的,他们都木然地给他们补上一刀,结束他们的生命比任他们自生自灭更仁慈,他们能做到的,就是出刀更快一点,让他们更少痛苦。

仗虽打赢了,双方的死伤却同样惨重。

洛河的河水是一片红sè,满载兵员的船只如今空荡荡的,浮尸遍江,没人有兴趣知道这些死的人姓甚名谁,家中可有老小,连马革裹尸的待遇都没有,随着水流而下。

一队上千人的骑兵,踏着敌我双方的鲜血,缓缓从打扫出的一条道上走过,朝几公里外的仓城而去……

……

仓城的城门紧紧关闭着。

身穿右翎卫大将军铠甲的罗士信骑在高头大马上,身为先锋将军,他的任务就是为皇泰军打一场胜仗,提升士气,皇泰军在瓦岗军的步步进逼下,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打过一场胜仗了,急需一场胜仗。

他从王世充手中接到的军令,就是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击溃柴孝和军,乘瓦岗军的主力军未来得及驰援前,拿下仓城这个瓦岗前大门。

“有三千暗卫军在你先锋营中,何愁不能拿下仓城,本王静候罗将军佳音,若是不能取胜,罗将军要负指挥不力的罪责。”

王世充身为这次的行军总管,说出这句话时,那种公报私仇的意图傻子都看得出来,他这是要借瓦岗军之手,除去暗卫军的主力,让两方拼得两败俱伤,他再坐收渔人之利。

罗士信用手中的望远镜打量着仓城城墙上的动静。

他的身边,一名五十岁上下,身穿瓦岗军服饰的将军正骑在一匹战马上。

他就是仓城的守将柴孝和,这一仗,对上罗士信的右翎卫军,他的五千亲兵全军覆没,他也在仓惶逃走时不幸掉落了江中,被暗卫军给救起,成了罗士信的俘虏。

罗士信回过头,看了对方一眼,“柴将军,有劳你引荐了。”

519 以武会降

看着罗士信独自一人带着被俘的柴孝和走到仓城的城门下,城楼的门突然打开,连夜带着亲兵赶到仓城的刘黑闼,手中拿着一杆马槊,骑着通身乌黑的战马,单骑从城中走出来,走到护城河的桥头上,与罗士信遥相对望。

“你就是请降的罗士信?”

“正是本人。”

“本人刘黑闼,让俺试试你有多少尽量!”

刘黑闼一夹马肚,持槊朝罗士信冲了过来。

罗士信时候三百米远的地方,暗卫军队员纷纷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罗士信一摆手,喝道:“都莫动手!”

说着,朝身边柴孝和说道:“柴将军还请站到一边。”

柴孝和一言不发,闻言不慌不忙,策马走到一旁。

罗士信从一旁抽出双锏,严阵以待。

转眼间,刘黑闼已经到了他身边,兵刃相击,蹦出一股火花,双方擦身而过,位置互易。

两人勒转马头,紧盯着对方,眼中都露出谨慎的神sè。

这一击,双方都在试探对方的力量,并未尽全力,但都被对方震得虎口发麻,握着兵刃的手微微发麻。

马战双方,在压倒xìng的力量面前,技巧没有任何用处,兵刃交击,力量稍弱,都会被对方震飞兵刃,没了兵刃,胜负立分,生死就由不得自己了。

那些单挑的武将,在陆地上比拼也许能靠技巧和灵活xìng取胜,但在马背上,力量的优势占据了上风,两个实力相当,往往因为力量悬殊而被对方一招挑下马的,比比皆是,都是输在了力量的较量上。

女子若是骑马跟男子比拼,那是必输无疑,这也是历来的战场女子起不了多少作用的原因。

刘黑闼此时却也是暗暗吃惊,他身高近六尺,力量在瓦岗军中也就程咬金和单雄信堪抗衡,这个罗士信身高比他明显矮了一个头,却能在力量上跟他战平,实在令他感到惊讶。

罗士信却是有苦难言,这一击,他是取巧了,手上所套的钛合金护腕,是暗卫军将领独有的装配。

手掌心由轻便的钛合金锁甲制作,连接上臂,一旦握紧手中兵刃,手腕处的金属关节就会将手腕锁死,将手腕承受的力量均匀分布到手臂和肘关节,达到分压的作用。

他听甄命苦解释这个原理时,提到一个压强公式,叫什么压强等于所受力除以面积,承力的面积越大,单位面积所受到的力量就越小,这个手腕护臂,就是根据这个原理改装的,让手腕收受的力均匀分散到整个手臂,在马战的时候,能抵抗高于己方力量两倍有余的冲击。

只是,这样做也有一个缺点,就是让手腕的活动变得不太灵活。

这个秘密,刘黑闼是怎么也不可能知道的。

两人再次策马冲向对方。

几经交击之后,双方都被对方的力量给震惊,刘黑闼的手腕早已经被震得几乎要握不住马槊,罗士信的手肘关节也开始打颤。

这时,一旁的柴孝和突然发话说:“刘将军,罗将军此行是为了请降,他敢答应柴某只身入城,就已经足以证明他的诚意,柴某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欺诈。”

刘黑闼转过头望向柴孝和,他在瓦岗军中时rì不长,跟这柴孝和仅有几面之缘,当年李密攻下回洛仓,招降这柴孝和时,他也才刚刚加入瓦岗军,柴孝和的智谋是瓦岗军中有目共睹的,瓦岗军能有今天的规模,有他一大部分的功劳。

而且瓦岗军中的人都知道这柴孝和一向老成持重,稳打稳扎,没有把握的事不会轻易开口。

只不过李密有意要试一试这罗士信,他也不能轻易就相信了这罗士信。

他哈哈一笑,扬声道:“既然柴军师已经发话,俺也没什么好怀疑,罗将军,这就请你们的儿郎一起入城吧。”

……

在刘黑闼的引领下,罗士信与他的三千部下一起进入了城中。

入了城中,才发现仓城没有任何设防。

仓城中的百姓也都跟往常一样,车马来往如流,商铺照常营业,一行人经过仓城中最大的一座粮仓时,不少jīng壮的苦力正在将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往粮仓里搬,周围的守卫不足十人。

这样城防,以暗卫军的jīng锐,只需一千人,就可以完全拿下。

罗士信却丝毫没有要乘机攻占的意思。

一直到了仓城的刺史府,罗士信下马卸甲解兵,跟着刘黑闼一起进了府中,连侍卫也只是带了两人,全然不虞府中是否有埋伏。

刘黑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sè,这一路来他一直在观察着罗士信,但凡这罗士信有什么不轨之心,仓城中路上的几百个行人都会瞬间变成了瓦岗军jīng锐,点燃道路两旁的油桶,与罗士信的三千右翎卫军同归于尽。

这个法子虽然笨拙,却是最有效的以少胜多的办法。

幸好罗士信并没有表现出要乘机夺城的意思,如今他只带了两个亲卫进入刺史府中,刘黑闼越发肯定了一件事,这个罗士信诈降的可能xìng不大。

刺史府中的议事厅两侧埋伏有三十多名好手,罗士信就算有三头六臂,进入了这大厅中,也难活着出去。

三人刚坐下,门外响起一阵喧闹,几个妇人和小孩跟门外的侍卫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刘黑闼喝道:“何事喧哗!”

“报告刘将军,门外有几个妇人自称是柴大人的家眷,要见柴大人。”

刘黑闼摆了摆手,“让她们进来。”

一群妇人拥了进来,看见柴孝和,无不拥上前来,与柴孝和抱头痛哭,柴孝和被溺死在洛水的消息传到仓城,她们都已经为他披麻戴孝,如今见死去的丈夫死而复生,怎能不喜极而泣。

“为夫已经没事了,不是已经答应过你们,一定不会让你们守寡的吗?待忙完这里的事,就回家与三位夫人相聚,三位夫人请回。”

几个妇人擦去眼泪,带着孩子,眉开眼笑地去了。

柴孝和一直送他的三位夫人大门,又让人准备了酒席,这才回到议事厅中,让两人一起入席。

520 妓营骚乱

酒席上,三人举杯对饮,罗士信知无不言,说到王世充,拍桌激愤大骂其小人虚伪,任人唯亲,又与刘黑闼谈起刚才的交手,互相谦让了一番,颇有惺惺相惜的意味。

刘黑闼乘机问:“罗将军,你这次请降,二当家力排众人异议,接纳将军,不疑有他,俺想听听你身为皇泰朝的有翎卫将军,深受皇泰主重用,为何要反叛,实在令人不解。”

罗士信道:“实不相瞒,罗某与那暗卫大将军甄命苦有些交情,暗卫大将军功勋显赫,深受重要,却因一点点小分歧与皇泰主闹翻,结果被下令追杀,想想我与那暗卫大将军同为武状元出身,身无功勋,连暗卫大将军都落得这般下场,实在令人心寒。”

他闷了一口酒,语带不忿:“更让罗某生出叛离之意的,是皇泰主竟让王世充统领罗某手下的儿郎,王世充是个什么东西,小人一个,也配支使罗某?更没想到这王世充刚出兵,就让罗某独率军自攻打仓城,却不作支援,作壁上观,其心可诛,罗某听说瓦岗二当家一向仁义为怀,礼贤下士,这才孤注一掷,决定乘胜请降,大丈夫建功立业,若是能寻得一明主知己,效以死力,虽万死又有何足惧!”

刘黑闼喝道:“说得好!为罗将军这一句虽万死何足惧干一杯!”

柴孝和在一旁笑道:“柴某也敬两位将军。”

宴席过后,柴孝和给罗士信和他的三千卫兵安排了住所,各自散去。

……

几rì后,李密率领六万大军赶到仓城,见仓城无虞,大松一口气,又见柴孝和并没有溺死在洛水中,大喜过望,当即再次在仓城的刺史府中设宴,请来罗士信和众位将军,商议招降事宜,并当场任命罗士信为仓城行军总管,让他与柴孝和一起镇守仓城,以示信任。

当晚,罗士信的三千jīng锐被编入了瓦岗大军,入驻军营。

李密与众多将领带着罗士信巡视了一遍军营,突击检查了一下军营,检验瓦岗军临战时的军容军纪。

巡视了半rì,总算是巡视遍了整个军营,各营除少数军容不整,大部分还算是肃整,见长官到来,无不争相表现,巡视完毕,已经是入夜,十几位将军路过其中一个营地时,营中火把涌涌,喧哗吆喝混杂着犬吠,闹哄哄的一团。

李密眉头一皱,传唤了守营的长官询问,原来是jì营中有营jì跟军营里的士兵乘夜逃跑,若不是李密等人正好乘夜突袭检查,一两个逃兵还真很难发现。

临战逃兵对士气影响最是恶劣,向来军中对这类逃兵的处置严酷,一旦抓住,必处以极刑。

李密喝道:“谁是这里的统领!”

守营长官是一名旅正,见李密发怒,吓得噗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道:“是单云英将军。”

李密闻言脸一沉:“又是她!立刻传她过来!”

单云英骑着马过来了,李密身边的柴孝和看见单云英的容貌时,脸sè明显地有些吃惊,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的视线越过了单云英,朝她身后的那jì营望去,眼中闪过一丝疑sè和担忧。

黑夜中,并没有人发觉这柴军师的异样。

李密黑着脸询问了一番,单云英却并不怎么当一回事,一两个逃兵对于一个几万人营地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她统领一万瓦岗军,事务繁忙,对于这种小事,她也无瑕处理。

李密碍于她是单雄信的亲妹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声“若抓不回人来,影响了士气,你这个当管事的将军难脱罪责,到时候别怪我军法无情。”

说完,也不看单云英的脸sè,转过头朝身边的柴孝和说道:“柴军师,你在仓城多年,对此地的地形较为熟悉,不如你带人前往捉拿逃兵,务必将他们处以军法,以儆效尤,否则其他人竞相效仿,如此下去,军纪何存?”

柴孝和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笑说:“魏公请放心,柴某这就带人前往追拿。”

说完,转过头问单云英:“单将军,你可知道这逃走的是谁吗?柴某听说那甄命苦的妻子现在归单将军你看押,莫非是她?”

一旁的李密闻言,有些疑惑地看着这柴孝和,柴孝和加入瓦岗已经有三年,他对这军师智囊也算是了解,在回洛仓建城的提议,也是柴孝和提出和督建,任命他守仓城,也是出于对他的信任,他也相信柴孝和的稳重能保仓城无虞,但今天他总感觉这个柴孝和跟往常有些不同,却一时琢磨不出到底哪里不同。

自从柴孝和镇守仓城以后,他已经几个月不见柴孝和,正好奇他的身材怎么会健壮了许多,声音也因生病感冒变得沙哑,有些听不出来原来的样子,不过面貌却是就是柴孝和没错。

他正有些疑惑,一旁单云英冷淡地说:“她确实是在这jì营中,不过逃走的人是不是她,我不清楚,既然有柴军师出马,那我就敬候柴军师佳音吧,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陪了。”

她本是二贤庄主的亲妹子,在瓦岗军中地位超然,又是翟让的人,李密也未必指挥得动她,懒得再敷衍李密的手下,骑马离开了。

李密这才没有在继续思索下去,看着单云英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怒sè,他本想让罗士信见识一下瓦岗军的军容军纪,没想到却遇上这种事,单云英又是向来不听从他指挥的,再没有心情带罗士信巡视,带着十几个将军策马离去,留下柴孝和和他的几个侍卫。

柴孝和回头看了一眼jì营中那些猎猎涌动的火把,转身朝身边的侍卫下令说:“给我吩咐下去,不许伤了逃犯,我要抓活的!”

……

……

深夜。

张氏洗了个热水澡,换身了身干爽衣服,正躺在床上,不时探头看了看下铺空荡荡的床位,这次随军出征的人中,跟她在同一营帐的面团和其他几个姐妹都被编入了随军的队伍里。

几天的行军让她们都疲惫不堪,早早地上床休息了。

再过几天,皇泰军的主力就要兵临城下,倒是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自从到了仓城安营扎寨之后,面团就不见了踪影,一直到营中吹起了休息号角。

她床头的那些布花都已经不见了,那装着靠她的身体换来的体己钱的铁盒子也已经不在床头。

521 末路鸳鸯

营帐里的女人全都静悄悄的,似乎对这种早已见惯不怪。

突然,帐篷外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一群纠察队凶神恶煞地冲进了营帐,粗鲁地叫醒帐中的所有女人,一一盘查,终于发现了找到了面团的所在,牵了一条猎狗进来,嗅了嗅面团床上的被褥,接着,飞快的跑出去了。

一群纠察队的士兵纷纷跟着跑出营帐,吆喝着,追拿逃兵。

张氏在床上躺了一会,辗转反侧,待众女都睡去之后,她才突然坐起身来,撕下一块衣料,蒙在自己脸上,下了床,蹑手蹑脚地出了营帐……

……

纠察队的卫兵们在离荥阳军营六七公里外的一座山谷中找到了正在逃难中,相互护持着,踩着齐膝的厚厚积雪,一步一步往前艰难跋涉的面团和她的情人驴粪蛋。

猎犬的声音越来越近,面团脸上露出一丝绝望的神sè。

“驴粪蛋,我们可能逃不掉了。”

“亲亲,不说丧气话,拼命往前走,一定能逃出去的,他们要是追来了,我就杀了他们,你是不是累了,我背你。”

面团摇了摇头:“不要,这样两人都走不快。”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面已经隐约能听到凌乱吵杂的脚步声了,面团再次停了下来,问:“驴粪蛋,要是我们被抓住了,你怎么说?”

“我就说是我威胁你的,罪由我一个人担下,你还回去营里做你的面团,以后再找个男人带你离开这里。”

“啪——”

面团扇了他一巴掌,呜呜哭了起来。

驴粪蛋登时慌了,他脑子本来就不好使,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错了,他是为了她好,怎么倒惹她哭了。

面团将腰间缠着的一捆布包袱给他递了过去,包袱里装的,是她这些年来在jì营里伺候了成百上千个男人积攒下来的血汗钱,足足有三百两。

为了这实现她最朴实梦想的三百两,她所付出的辛酸苦楚,常人无法理解,因为这三百两的梦,她始终乐观积极地生活着,她头上的布花,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嫁妆,虽然简陋,却是她jīng心缝制。

她把逃出军营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以为只要出了军营,就能获得zìyóu,跟驴粪蛋过上她向往的生活。

她和驴粪蛋原本的计划,本来是等chūn暖花开的时节,带足干粮,沿着河流,乘竹筏飞快地逃离荥阳城,突如其来的战争打乱她的计划,驴粪蛋马上就要上战场,这一去,可能就此死在战场上,她连他的尸首都找不回来,被逼无奈,她只能提前实施她的计划。

然而随水而下的打算肯定是不可能实现了,河面都已经结上了冰。

山间小路的积雪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官道虽没有积雪,却容易暴露目标。

她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

驴粪蛋脑子不好使,不明白她的意思。他是知道她对这些银子的着紧程度的,哪怕是他,也绝不容许碰一下,说是怕他认钱不认人,只有握着银子,她才能保证他永远跟她在一起。

面团的做法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亲亲,你给我银子做什么?你不是说要银子不要命的吗?”

面团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一会他们追过来了,你别管我,拿银子跑。”

驴粪蛋明白了,将银子推开,“我不要,你没了,我要银子干什么?”

面团闻言嘴巴一瘪,眼泪又啪嗒啪嗒地落下来,哭骂道:“那你让我回营里,你没了,我回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驴粪蛋又明白了,伸手抱住她道:“那我们就一起没,一起有。”

面团拼命点头,呜呜地哭。

“亲亲,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面团拉住他,一擦眼泪,犹豫着说:“你说我们把银子给他们,他们会不会放我们走?”

驴粪蛋想也不想:“不行,那是你辛辛苦苦攒的银子,扔进水潭里也不能白白给了他们,一个铜板也不给他们!”

面团眼中还含着泪,笑着问:“你就那么稀罕我?”

“稀罕。”

面团一擦眼泪,回头看看后面渐渐追近的纠察队猎犬,咬了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平静了许多,搂着驴粪蛋的手臂,“驴粪蛋,我们走吧。”

……

纠察队很快追上了两人,驴粪蛋除了一股子蛮力,也没有任何功夫技巧可言,撩倒了一两个之后,被一伙人一拥而上,打到在地,身上受了十几处刀伤,手也在跟人扭打的过程中,被两人活活折断。

驴粪蛋却依旧不肯屈服,用力挣扎,又被人折断一根手臂,最后总算是疼得无法动弹,面团在一旁叫得声嘶力竭,冲上来捶打那些殴打驴粪蛋的纠察队员,却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脸颊高高地肿了起来……

面团绝望了,哭喊道:“你们别打他了,我把银子都给你们,你们放我们走吧,啊?好吗?求求你们了……”

声音里带着无助和哀戚,眼睁睁看着驴粪蛋愤怒却无力反抗的样子,她在也顾不上多年的梦想,顾不上手里的银子是她多年辛苦攒下的血汗钱,用力地将装有银两的包袱扔了出去。

零碎的银子撒满了雪地,看得出来,这些银子都因为被人的汗水侵染而变得有些乌黑。

纠察队员看见这些银两,眼睛里全都露出了贪婪之sè,那些压在驴粪蛋身上的人也都纷纷放开了驴粪蛋,朝银子扑了过去……

面团哭着跑到驴粪蛋身边,趴在他身上大哭,却无能为力。

那些纠察队员终于将地上的银子抢夺一口,每个人都拿到了几十两,相当于他们两三年的军饷了。

他们将银子装进各自的腰包,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那对可怜的苦命鸳鸯身上。

几个人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贪婪。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两人抓回军营也难逃被吊死的命运,不过这两个人若是抓回军营,保不准会把他们抢了他们身上银子的事抖出来。

杀人灭口是最佳的选择。

…………………………

一直硬挺着装b地认为轻魔幻荒诞现实主义,是一种寂寞的写法,如今看来,岂知是寂寞,是天怒人怨,我错了,请容许我将这部基调已定的没有遗憾地完成,下一部,会是另一种创作方式,姑且叫无节cāo蛋碎一地畅快无阅读障碍无郁闷神经大条唯我独尊逆我者亡之我要蛋爽系列。

还是那一句,带着点现实主义,也就是所谓的虐主,但转折一定会到来,那是浴火重生,痛定思痛的涅槃,还是坚持那句,这是部喜剧,郁闷只是暂时的,您就当冰火两重天这么受用着吧。

522 黑夜中的一支弩箭

几个人已经抽出了身上的马刀,朝面团和驴粪蛋走过去。

面团已经猜到他们要做什么,紧紧地抱着驴粪蛋,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一人的马刀朝面团的颈部砍落……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声噼啪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起,旁边多了一个蒙面女子,手中持一根树枝条,出手如电,枝条如鞭子一样抽打在这名纠察队员的手腕上,这人吃痛,马刀从他的手中掉落,一脸惊骇地看着这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的蒙面女子。

那是一个身材婀娜曼妙的短发女子,纤腰如蜂盈堪一握,胸脯高耸饱满,美腿修长,前突后翘堪称完美的比例。

虽然用一块花布蒙着脸,却不难想象这个女子蒙脸的纱巾后是一张怎么样天香国sè的容颜。

“把银子都给我放下!”

她的声音也是同样地美妙动听,虽然说的是狠话,却没有多少杀伤力,更像是向情人撒娇。

几个纠察队员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艳和升腾而起的兽yù,纷纷狞笑起来,不但不放下银子,反而朝她慢慢地围了过来。

“美人,把面纱摘了让爷看看,啧啧啧,这身材,看得爷心痒痒的,说不得要把你的就地给办了,若能听你在爷怀里娇吟讨饶,就算死了也值了……”

“队长,她不会以为拿着一根树枝就能打倒我们这么多牛高马大的男人吧,哈哈哈……”

“哥几个,谁先来?”

蒙面女子闻言后退了一步,对方一人突然加快了速度,朝她冲了过来……

女子不慌不忙,手中的树枝角度刁钻,准确无误地一招上斜劈,划过对方的裤裆要害处。

对方登时停了下来,脸上的神情渐渐地由麻木,变成了抽搐,最后变成了五官揪结扭曲,扔下手里的刀,鬼哭狼嚎般大叫一声,捂着裤裆,满地打起滚来……

其他几个人纷纷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情不自禁地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要害处,一手执刀,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那女子显然也没想到这一招竟如此凑效,一对水灵美眸中闪过一丝雀跃,却依旧以守为攻,不缓不徐。

招是一样的招,只不过出手的时机却不同,所攻击的部位也是防不胜防,对方捂着裤裆,她攻击的却是手,脸和鼻子,一下将对方抽出十几道血痕,她的身形又是灵活如雪狐,纠察队员的刀没碰到她半分,渐渐地变得有些焦躁,不顾一切扑了上来,却被她轻易躲到一边,伸出一脚,绊了对方一下,接着轻轻在他背后一推,对方失去平衡向前跌倒,接着一块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拿在手里的石头,拍在了后脑勺,昏死过去……

如果有熟悉太极推手的暗卫军战士在这里,就会发现,这正是甄命苦亲自传授给军中将士们最普通不过的太极推手。

这个女子显然已经得了其中jīng髓。

其余几人见她手法怪异,转眼便收拾了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慌,放开手中龇牙咧嘴的猎犬。

“一起上。”

……

张氏也没想到,自己仅凭一根木枝条,靠着跟甄命苦那里学来的一招半式,就能将两个男人给抽得嗷嗷叫,近身不得,信心大增,看着那条凶恶的猎狗,还有其他四五人一起围攻上来,原本镇定下来的心再次紧张,平时她赤手空拳最高的记录也不过是同时对付三个男人。

如今却有五个,外加一条猎犬,她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她有些后悔太过莽撞,没有准备充分,也没有计划就冲出来了,只是她也无法眼睁睁看着面团和她的情人死在这些人手里。

看到驴粪蛋为了面团奋力搏斗,面团扑在那驴粪蛋身上哭时,她仿佛看见了那天甄命苦浑身浴血,为了她拼命的样子,头脑一热,便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也没有想那么多的后果。

……

她手中的树枝抽了那猎犬几鞭,将它打得畏缩逃开后,树枝断成了数截,对方也收起了轻视她的心态,攻势渐猛,张氏手中没有了可以招架的东西,只靠着灵活的动作左避右闪,险象环生……

厚厚的积雪让她动作远没有平时的灵活。

一个纠察队员终于抓住了她手腕,其他人乘机拥了上了,将她按倒在地。

被人扑倒在地的瞬间,张氏终于慌了,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起甄命苦曾跟她说过的一句话,“你不想杀人,可保不准别人不杀你,相公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守护着你,像你这样美味可口的美人,只要是正常男人,看见你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你哄骗上床,你若是不学会在关键时刻能狠得下心肠,只有一个结果。”

要是当初她能带一把武器过来,现在也不至于陷入这种境地。

对方已经在撤掉了她脸上纱巾,看见她的容貌,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激动光芒,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她当然知道这些男人要做什么,拼命挣扎。

就在对方将要撕开她胸前的衣襟,露出里面的蕾丝内衣和她雪白丰满的胸脯时……

嗖——

黑夜中响起一声诡异的呼啸,一支弩箭毫无征兆地shè穿过了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喉咙,血从他侧脖喷溅出来,恰到好处地溅到其他的那些同伴身上,可怜这个sè急的男人,连看也没看着,就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其他人吓得全都放开了张氏,滚到一旁,拾起刀来,一脸惊惧地看着周围乌黑的丛林,全然不知箭从何处来。

张氏迷迷糊糊地逃过一劫,被尸身紧紧压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将压在她身上的尸首推开,站起身来,顾不上整理被撕破的衣裳,走到那具纠察兵尸身边捡起刀来,不敢看脚边死状滑稽的纠察兵一眼,强自镇定,娇喝一声:“不想死的,留下银子,滚!”

那些纠察队员已经见识过她刚才用一根树枝连退几人的厉害,如今她手中握有钢刀,登时没有了进攻的勇气,不过银子却没有留下,全都转身逃窜,一人甚至失足跌倒,狼狈爬起,恨不能长出双翼,转眼间,消失在远处……

523 敌我不明

张氏丢下手中的刀,转身走到面团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因为害怕而有些呆滞发愣的脸,轻声道:“面团,他们已经走了,没事了……”

面团摸爬着走到驴粪蛋身边,将他的头搂在怀里,放声大哭。

“驴粪蛋,你没了,我怎么办,我要去哪里呀?我也不活了,你等我,我这就来找你……”

张氏伸手探了探驴粪蛋的脉搏,脸上松了一口气,安慰说:“你别哭了,你的驴粪蛋没事,只是晕过去了,现在最主要的是给他找个大夫接好断骨。”

面团闻言这才止住哭声,稍微回复了心情,却又为难纠结起来,泪眼朦胧看着张氏问:“可是这荒山野岭的,到哪里去找大夫,而且驴粪蛋现在又昏迷不醒,我也背不动他。”

张氏也是一筹莫展,那些纠察队的人回去之后,一定会带更多人来搜查,如果不尽快离开这里,等他们带着其他人来了,她们就再也逃不掉,说不定都会被抓回军营,斩首示众。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一声马嘶,一匹无人骑乘的战马突然受了惊吓似地朝她们这边跑过来。

张氏登时被吓了一跳,以为又有追兵追过来了,却发现除了一匹战马外,并没有别的人。

她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神相助这一类的事,见战马奔近,急忙拉住马的缰绳,敏捷地翻身而上,勒住缰绳,勒停战马。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做完这一切,连她自己都不由地有些惊讶,不知不觉中,她的身手已经敏捷到这种程度,这一个多月来的艰苦磨炼,成效显著。

她回头朝远处黑漆漆的丛林中望了一眼,猜到里面有一个暗中相助她的人,抱拳谢道:“林中朋友仗义相助,还请现身相见,rì后必当厚报。”

她的声音柔媚动听,说的却是江湖人的口吻,显得有些滑稽,却又带着故作老练的可爱。

等了一会,对方始终没有现身,她也不勉强,下了马,跟面团一起把驴粪蛋扶上马,让驴粪蛋牵着马,送她到了官道的大路口,与她分手。

面团一脸惊讶道:“张姐姐,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张氏摇了摇头说:“我替你们挡着追兵,我也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以后能不能跟你的驴粪蛋过上你要的生活,还要靠你们自己,到了下一个村镇,先住下来,找个大夫给驴粪蛋续上断骨,若是能找个偏僻的所在躲过风头就最好了,等战乱过去,你把马给卖了,用这些钱做点小生意,rì子慢慢会好的,有疼你爱你的相公,rì子再难也是甜的……”

她说着,从头上取下那支赵燕送给她的珠花发簪,插到面团的头上,“这根发簪,是我一个姐妹给我的,她跟你很像,只是没你这么有福气找到一个这么疼爱自己的好郎君,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也算是我们相识一场,留着做个纪念吧,rì子若是实在维持不下去,就把它卖了,也能换个几百两银子……”

面团愣愣地看着她,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给她磕起头来,嘴里说着一些来世给她做牛做马报答的话,张氏眼眶也红了起来,扶起她,扶着她上了马,目送两人远去,渐渐地消失在黑夜里……

她这才转过身,走到一颗小树旁,用刀砍下两段树干下来,削平绑在自己的双足,学着当初甄命苦教她的方法,在雪地上滑动起来。

没想到上次怎么也学不会的技巧,如今却轻易地掌握了,这让她有些意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笨,只是有他在身边,她懒得动脑动手而已,说起来其实都怪他宠着她。

她飞快地朝来时的路滑去,入林中时,她忍不住停了下来,看着林间小道上那几具死去不久的纠察队员尸首,眼中闪过一丝害怕,朝漆黑的林中望了望,疑惑着问:“三小姐,是你吗?”

林中悄然无声,她又问了一句:“是黑二哥吗?”

她也只能想到是这两个人,她也想到可能是甄命苦,不过对方若是甄命苦,他不可能不出来跟她相见。

可惜对方始终没有给她一个回应。

张氏逗留了片刻,地上的尸首让她有些恐惧,见对方打定主意不出来与她相见,说了声“谢谢”后,匆匆滑雪离开……

许久,林中的一棵大树后才现出柴孝和的身影,看着张氏滑行消失的方向,眼中带着一丝不解,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身手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跑,还回去干什么?”

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路边那几具尸首,脸上的表情不见一丝波动,仿佛杀几个人对他来说,就像是呼吸和吃饭一样简单平常的事,将这些尸首堆在一起,从腰间取下一壶酒来,倒在他们身上,点火,毁尸灭迹。

做完这一切,他从背后取下两根跟张氏差不多的滑雪板绑在脚上,朝着张氏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

张氏滑雪的技巧越来越娴熟,只花了半个时辰,便回到了军营中,偷偷地躲过了巡位,回到了自己营帐。

柴孝和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看她平安回到了营地,这才松了一口气,记下了她所在的营帐,这才转身离开。

他却没发现,军营的帐篷里,张氏一进门,便飞快地转过身,透过帐篷的门缝偷偷地往外张望,看着那滑雪快速离去的模糊身影,脸上露出一丝疑sè。

“坏蛋,是你吗?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吓唬我?”

第二天,军营中贴出了告示,纠察队的人为了逃兵身上的银子自相残杀,死伤数人,让军中的纠察队吸取教训端正态度秉公之法,枉法徇私者必遭天谴之类的云云,此事就算揭过。

又过了几天,皇泰军的五万大军主力已经达到了仓城十公里外的地方安营扎寨,准备攻打仓城。

不知从什么时候,军营里渐渐开始流传起洛阳的暗卫大将军甄命苦被皇泰主重金悬赏,逃亡在外,结果被王世充抓获砍了脑袋,送到洛阳高挂城墙三天示众的传言。

524 以身相诱

传言传到了张氏的耳中,让她不由地担心起来,虽然她有些怀疑那天晚上看见的那个偷偷跟在她身后护送她回营地的人就是甄命苦,可传言说得真假难辨,有板有眼,偏偏又联系不上。

为了能尽快确认这事的真假,一天早晨,她拿着一把刀冲进单云英的帐篷中,向单云英提出挑战,让她交出夺走的手机。

只可惜她的身手虽然突飞猛进,可惜对上单云英这个身经百战的女将军,还是略有不及。

单云英对她的脱胎换骨也感到异常惊讶,两人交手几招之后,张氏刁钻jīng妙的招式让她差点载了跟头。

虽然学的只是三小姐剑招的皮毛,不过胜在反复练习后的娴熟,几次差点刺中单云英的手臂,可惜士兵用的大刀限制了招式的灵活,单云英几次躲闪之后,渐渐发觉了张氏来回就那么两三招,很快想出了应对的方法。

一番较量之后,单云英打掉了张氏手中的刀,剑抵在了她喉咙处,气息微喘道:“挺不错的,可惜还差那么一点,你若不是用刀使剑招,说不定我就要败在你的手里了。”

她眼中没有了以往的那种轻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讶和赞赏,打量着脸sè沮丧的张氏,一个多月不见,张氏的皮肤没有以往那么白皙如豆腐的光泽,也许是晒了不少太阳的原因,多了一丝健康的阳光肤sè,却依旧娇嫩得掐得出水来,纤腰依旧纤细。

她的目光最后停在了她高耸的胸脯上,眼中闪过一丝女人的妒忌,嘲讽道:“听说你这一个月为了找人陪练,不惜sè诱兵营里的士兵,看来成效还挺不错的,身手突飞猛进,还敢让自己相公以外的男人轻薄自己的身体,不都已经背叛你相公了吗,还逃出去做什么?干脆留在这里算了,我让你当jì营的长官。”

张氏的俏脸微微一红,轻啐了一声:“呸,我才没有背叛我相公。”

单云英冷笑道:“军营里可是到处都在传他们跟你的**一度的风流韵事呢。”

张氏脸上毫无歉疚,淡淡说:“他们说他们的,我也管不着他们的嘴,单将军,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过不去呢?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好不好?就一会也行。”

单云英从腰间掏出那半台超世代手机来,问:“你说的是这东西吧?前两天还一直在震,这几天好久没动静了。”

张氏一见手机,脸露喜sè,脱口而出:“没电了,要充电了。”

“什么是充电?”

张氏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见单云英一脸好奇的模样,显然是对这会发光,会震动的小玩意异常好奇,心中一动,笑着走上前,摊出出一只手,说:“你先把它给我,我就告诉你什么是充电。”

单云英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突然笑了起来:“这东西已经是我的了,你想要拿回去,就得凭实力,几天前逃跑的面团是你帮她逃走的吧,怎么没跟她一起跑了?”

张氏不答。

“你不说我也知道,就是为了这小玩意吧,既然是这样,我就更不可能把它交给你,你拿到这东西,还不立刻就跑了。”

单云英将剑撤回来,插回剑鞘,走到书案旁坐下,重新拿起刚刚正在阅览的兵书,不再看张氏,淡淡说:“上次你放过我一次,这一次我就饶了你,想要回你的东西,你还得加把劲,没什么事就出去吧。”

张氏站在那里,刚刚的一番较量,她看得出来单云英其实并没有要伤她的意思,不然她现在就算不死,也已经身受重伤,忍不住问:“你把我留在这军营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单云英头也不抬,“大当家的命令,要让你生不如死,军令难违。”

张氏盯着她,脸上带着一丝思索的表情,许久才说:“你们其实是想利用我引我相公来,削弱洛阳的实力吧?”

单云英抬起头,惊讶道:“没想到你这女人做的事傻里傻气,脑子倒挺灵活的。”

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说她傻,张氏也不生气,微微一笑,用一种恐吓的语气说:“真把我相公惹怒了,到时候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单云英闻言冷笑一声:“我就怕他不敢来。”

张氏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有些气愤的单云英,笑着问:“我相公只不过是摸了你屁股一下,又没吃什么大亏,用不着这样不共戴天的吧。”

单云英一愣,接着恼羞成怒地喝道:“给我出去!”

张氏咯咯笑了,第一次有占了上风的感觉,知道今天想要从单云英手中拿到手机联系上甄命苦显然是不太可能了,也不多作纠缠,转身出了营帐。

除了甄命苦身亡的传言以外,她现在还有一件事急需确认。

……………………

过了几天,李密任命罗士信为瓦岗先锋将军,迎击王世充率领的皇泰军,柴孝和则被任命为先锋军监军,入驻军营。

临战之际,本来肃穆的军营中却开始流传起一个令人激动兴奋的传言。

艳名冠洛阳的月桂仙子张鹅此时正在仓城军营的jì营里,成了一名服务将士的营jì,每天早上,她都会到军营的校场上锻炼身体,任何人只要能将她打败,就能跟她欢享一夜露水情缘。

刚开始没什么人相信,一些人忍不住好奇,每天天没亮就守在校场上,没想到果然看见一个国sè天香的美人,正在校场上锻炼身体,那婀娜曼妙的身姿,如花的娇颜,虽然秀发已经剪断,却多了一份英姿飒爽的动人风情,就算不是传言中的月桂仙子,估计比起月桂仙子也并不逊sè。

他们发现,她的身体动作灵活得令人惊叹,技巧娴熟,赤手空拳,竟然能对付两三个健壮如牛的战士,将他们摔得人仰马翻,而他们却连她的衣角都很难摸到。

那些战士全都跟兴致盎然,如飞蛾扑火似地跟她陪练,就为了能与她有一夕鱼水之欢。

525 引郎还是引狼

渐渐地,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军营中很多身经百战的士兵将领也都忍不住好奇,前来看看这个能一挑三的娇美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一看不得了,全都按耐不住,跃跃yù试。

这天一大早,十几个将官早早地起身,穿上简单的训练服,出了帐篷做了几个热身运动,便要朝军营校场跑。

刚走几步,便被一名早起的长官给拦了下来,几个人一看,正是刚刚入驻军营不久的仓城郡守柴孝和,也是如今的瓦岗先锋军的监军。

几人急忙施礼,柴孝和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怎么都起那么早,发生什么事了?”

也难怪他不解,要是一两个士兵早早起来锻炼,也许并不是什么怪事,可如果是连平时不怎么锻炼的军官来说,每天起一大早,实在有些反常。

打听之下,才知道月桂仙子悬下的这香艳重赏,眼中闪过一丝怒sè,转身匆匆朝这些将士们说的校场走去。

……

此时的军营校场zhōngyāng围了一群情绪高涨的将士们,围在几个正在场地zhōngyāng对一个身材婀娜曼妙女子进攻的战士们,大声吆喝,起哄,场面热闹欢乐。

张氏此时只穿了一件紧身的棉武服,将她凹凸有致的身姿撑托得惹火诱人,短发被她盘起扎实,露出一截雪白如玉的脖子。

她已经连续摔倒数十个将士,冰天雪地,她却香汗淋漓,身体蒸腾着热气,让周围的这些男人们为之疯狂的是她那单薄的棉衣已经被汗水浸湿,甄命苦为她设计的粉红蕾丝内衣若隐若现,包裹着那一对沉甸甸的丰满,沟壑深深,从那水滴般的完美弧线,任谁也能想象出那里面包裹的一对白玉无瑕。

她xìng感野xìng得像一朵带刺的玫瑰,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摘却又望而却步。

而她诱惑男人的本领,世界上只有一个男人曾有幸领教。

她双手护在胸前,摆出太极推手的起手式,甄命苦教她的这几招推拉迎送的基本动作,她已经练习了不下万次,娴熟得几乎成了她的本能。

那些被摔倒的将士,全都一脸懊悔,规则很简单,谁先倒地,谁就算输了。

至今为止,她还没有被人摔倒过。

她已经在这里接受挑战快一个时辰了,眼看到了她限定的时间,一名壮硕如牛的将官排众而出,粗声嚷嚷道:“全都给老子退下,这个sāo娘们老子今天要定了!今天非干得她三天起不了床不可,让她敢瞧不起男人!”

说着,嗤啦一声,撕去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钢铁般结实的身躯,拍了拍壮硕的胸膛,发出嘭嘭嘭的巨响,活像一头发情的野兽。

“是疯熊!”周围的战士全都认出这个壮汉,一声惊呼,没想到身为偏将的疯熊怎么也听到了风声赶来了。

在瓦岗军中,这个绰号叫疯熊的旅帅,天生有着让人生畏的蛮力,每次两军对垒之时,他都是一马当先,挥舞一只近百斤的大锤,近者轻则致残,重者丧命,死在他锤下的人,成百上前,靠着杀敌的战功从一个小兵升上偏将的位置。

看他身上的大小疤痕加起来起码有上百道,其中最致命的莫过于心窝处那一记箭伤,那是在跟旧隋的张须陀两军对垒时,作为前锋的他冲在最前面,攻入敌阵,被敌方一箭shè入胸口,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了,他却自己硬生生地将箭头从心窝处拔出来,从地上抓一把泥堵住伤口,继续厮杀。

这都不算什么,这疯熊也有另一个令人恐惧的嗜好,虐杀女人,他喜欢听女人惨叫哭号的声音,jì营中死在他胯下的女人不下十人,跟他的绰号一样,在战场上积累的戾气,他都发泄到了jì营中女人的身上,以至于jì营中的女人提起这疯熊,连呆过了几年以上的女人都会忍不住打一个寒战。

他同时也是邴元真手下的一员猛将,倍受邴元真重用,如今已经是一名统领一千军法执法队的旅帅,军营中很少有人看见他不躲开的。

看他的样子,是看上张氏了,对张氏是志在必得,看着她的眼神饥渴急sè得都快冒出火来了。

……

张氏看见这足足高了她快两个头的巨汉,体型几乎有她的三倍重,也不由地吓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往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她朝四周望了一望,却没有发现她期待的身影,都是一些等着看好戏的男人那狂热和充满着yù望的眼神。

她第一次为自己的大胆感到后悔。

然而这时那疯熊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一双大手铺天盖地朝她抱了过来……

张氏此时明知不敌,却也已无路可退,只知道如果被对方打败,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感觉眼前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对方庞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的视野,简直是遮天蔽月。

她不敢有一丝犹豫,慌忙朝一边闪躲,同时使出她练习了不下上万次的擒拿手法,抓住对方的手臂。

抓住他的手臂之时,她所有的信心都化作了乌有。

她哪是在跟人较量,根本是在跟野兽搏斗,毫无胜算可言,对方的手臂几乎有她的大腿一般粗壮,她用两只手都抱不过来,更别说摔倒对方了,这是小白兔和大灰熊在比拼力气。

她对自己四两拨千斤的掌握熟练程度一向有着无比的自信,自认为如果是赤手空拳,单打独斗,她未必会输给一个男人,就算赢不了对方,对方也不可能将她制住,不然她也不敢如此大胆立下这种赌约。

这一个多月来跟这些战士们交手的结果也让她信心倍增。

可她有些过于自信了,以至于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平时那些跟她较量的士兵们,很多都只是军中的一些残兵弱将而已,那些实力强劲的,都已经是旅帅级别以上的将军,平时在校场上很难见到他们影子,若不是她散布自己是月桂仙子,放话将自己作为赌注,这些人未必能知道这事,也不会引来那么多感兴趣的强手。

526 压你的岂止是官阶

对方的体重足足有她的三倍重,力量更是她的十余倍,太极推手虽说是四两拨千斤,但也只是夸大其词的说法,力量悬殊太远的话,只怕非但拨不动千金,反而会被千斤给挤压成纸片。

好在她身体灵活,否则这时早已被对方搂了个结实,无法动弹了,看着她在这巨汉身边左腾右挪,跳跃兜圈,不时地用拳击打对方的身体,却始终如隔靴挠痒,对那疯熊没有丝毫杀伤力。

周围一片起哄声,纷纷叫起好来。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样下去,张氏必然成为对方的俘虏,虽然不希望这样的美人被疯熊这样的粗汉糟蹋,但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对疯熊说不,疯熊是执法队的人,随时都能让他们这些小兵吃不了兜着走。

张氏没有了之前的从容和轻松,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跑动得速度也越来越快,她开始喘息起来,香汗浸湿了她的衣裳,身体的曲线完全展现在众人的面前,仿佛能嗅到她身上散发出来阵阵青chūn活力的幽香,周围的战士呼喊得越发卖力,情绪高涨。

这实力完全不均等的对阵,美人与野兽的比拼,激起了他们体内埋藏已久的兽xìng,比他们上战场厮杀还要激动。

张氏丰满的胸脯也因呼吸急剧起伏着,诱人至极,疯熊因屡屡抓不住她,变得有些狂躁,嘴里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像被激怒的野兽。

她好不容易脱离了那疯熊五米内的范围,站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气,伸出一只手,向那正在朝她走过来的愤怒疯熊娇喝道:“时间到,我要回去了,改天再继续。”

说着,急忙想要转身跑开。

只听见那疯熊怒喝一声:“给老子拦住她!老子还没倒地呢,想走没那么容易!”

那些战士闻言纷纷挡在张氏的面前,让她无路可逃,张氏眼中终于闪过惊慌之sè,经过刚才的一番缠斗,她的体能已经到极限了。

疯熊的脚步越来越近,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逃肯定是逃不掉了,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带一把防身用的武器,虽然不敢用来杀人,但用来击伤对方,瓦解对方的进攻能力也好,怪只怪那单云英,把她防身用的匕首都给抢了去。

疯熊已经到了她的背后,张臂朝她搂过来,由始至终,他都只用这一招,简单却无比实用,她一咬牙,也不再闪躲,转身一脚,使出甄命苦教她的防狼三式之爆蛋。

她的脚触碰到了对方的要害处,还没等她来得及欢喜,疯熊的双腿突然紧紧地夹住了她的一只脚,让她无法收回,与此同时,他的双臂也钳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身……

张氏一只脚被夹住,根本无法动弹,这防狼三式中最厉害的一招非但没有伤到对方,反而将自己陷入了困境,无法动弹下,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抱了起来,在她的惊呼声中,对方扛将她拎小鸡似地提起,扛在了肩上。

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来,朝军营的其中一座军官营帐走去。

张氏终于慌了,手脚并用踢打着对方,只是她的力量对于疯熊的体质来说,实在如挠痒一般。

正当他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出围观的人群,准备入营享用他的战利品时,一声隐含火气的怒喝响起:“把你的脏手从她身上放开!”

听到这声音,惊慌失措的张氏突然安静了下来,停止了挣扎,脸上没有了害怕的神sè,反而露出一丝淡淡的甜蜜笑容。

疯熊停下脚步,朝这人一看,只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身材不算高,却异常壮硕,眼神犀利,隐含着怒气,挡在他的面前,盯着他紧握在张氏翘臀上的手掌,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

疯熊认出了这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却依然不肯放开张氏,粗声说:“这是我们军营里的娱乐,柴将军你管不着。”

“本将军说过要管了吗?这个女人本将军看上了。”

周围的士兵一听就知道有好戏看,纷纷发出一声起哄,疯熊却毫不相让,瓮声道:“这女人可是我疯熊先拿下的,谁要抢可得先过我这一关,就算是柴将军你,也不能以官阶欺压属下吧。”

柴孝和冷哼一声:“老子今天心情非常不爽,还就以官阶压你了,再不放开你那只脏手,老子把它剁了!”

周围的人闻言全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疯熊,想要看他怎么应对。

疯熊的巨型身躯因愤怒而颤抖着,显然被这柴孝和用官阶压人给气着了,柴孝和官大了他何止一级,就算是明摆着欺压他,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冒犯长官,这可是严重触犯军法,要杀头的。

尽管不情愿,他还是将张氏从肩上放下,张氏一落地,却并不急着逃跑,而是站在疯熊的身边,紧紧地盯着柴孝和。

当她接触到柴孝和眼中那汹汹燃烧的妒火和怒火时,俏脸红了起来,不敢再跟他对视,低下头去。

柴孝和yīn沉着脸,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走到她身边,二话不说,拦腰将她扛在肩上,伸手狠狠地在她翘臀上扇了一巴掌,发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噼啪声,外人听来,声音异常香艳旖旎。

他这一巴掌没有留力,张氏疼得轻吟一声,却一声不吭,咬着红唇,脸红如霞,也不反抗,软绵绵地任由他扛着,其他人见她原本刚烈不屈的厉害女人,骤然间突然顺从得像头小绵羊,让所有人人都大感意外。

周围的士兵都开始同情起疯熊来,看着柴孝和的眼神中带着鄙夷,以官阶压人,把别人到手的美人强抢过去,这种行径实在太无耻。

疯熊的眼中更是几乎冒出了火,铁锤般的拳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柴孝和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扛着顺从的张氏转身离开,刚没走几步,疯熊终于忍受不住这种羞辱,大喝一声:“狗屁的长官,公然违反军法,也绝不轻饶,老子先宰了你再说!”

说着,一拳朝柴孝和后脑勺挥了过来……

527 只是一拳

张氏的惊呼声中,柴孝和似乎早有提防,微微一闪身,避过对方的拳风,紧握张氏翘臀的左手突然换成了右手,头也不回,空出的右手握成拳,闪电般回挥一击,打在对方的鼻梁上。

眼尖的人都看见了他手上戴着一只形状古怪的拳套,那是带着金属尖刺的指套,其余都是由皮革制作。

疯熊鼻血狂喷,倒退了几部,捂着鼻子,血从指间流了下来,愣愣地看着柴孝和,双眼渐渐失去了神智,倾山倒海地仰面倒了下去,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只是一拳,就将有着疯熊之称的巨汉给击倒在地,这是什么一回事?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已经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理解范围。

他们全都愣愣地望着扛着张氏远去的柴孝和,眼中带着骇然和不解。

疯熊的武力在瓦岗寨中算得上是猛将,柴孝和在仓城一向是以军师的身份参与军中事务,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这种恐怖的实力,从刚才的出手看来,身手敏捷得根本不像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许久,才有一个人走到疯熊的身边,探了探他的脉搏,一脸古怪地望了望周围的人,许久才说:“昏过去了。”

众位的人登时炸开了锅,“柴军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你们没发现柴军师跟以前有些不一样吗?”

“哪不一样?”

“好像身材结实了很多,却矮了些。”

“可样子明明就是柴军师啊,错不了,我在军营两年了,见过他两次,就是他没错……”

众人议论纷纷着,没一会,执法队的人便赶来了,了解了情况之后,也不敢找柴孝和追究,驱散了众人,将疯熊抬走。

……

柴孝和扛着张氏怒冲冲地进了他的军中营帐,将她狠狠地扔到帐中的床上。

床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并不至于将她摔伤。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柴孝和已经爬上床来,将她压在身下,吻住了她的唇,狠狠地吮吸。

她嗯咛一声,双手试图推开他,却被他搂着坐在怀里,一只手紧紧地箍着她的细腰,如同一只寻上了美味食物的野兽般,迫不及待地在她身上用力地嗅闻,呼吸粗急。

“不要你,我已经有相公了……”她用力推着他,无声反抗,身上衣物却一件一件地被他剥下。

看着他壮硕如牛的身躯,她呼吸变得急促,被他用力紧握的丰软也格外地雄伟凸显,他抓得是那么地用力,好像要故意弄疼她来报复她刚才冒险的行为似的。

他最喜欢她浑身是汗的样子和味道,她怎么会不知道,他一向都不知道什么叫脏的,就算她三天不洗澡,他也还会香臭不分地说她身上有玉兰花的味道,对这个大sè狼来说,女人都是花和水凑成的。

一个多月不见他,他被追杀身亡的消息传遍了军营,他难道不知道她每天提心吊胆地担心着他?而他明明混进了军营,却不肯出来跟她相认,跟她报一声平安,若不是因为如此,她也不会出此下策,用这种冒险的方法确认那晚救她的人是不是他,差点害她遭那粗鲁大汉污辱。

这都要怪他,她要是因为这事受了欺负,到时候他后悔都来不及,谁让他装神弄鬼。

她身上很快便寸缕不挂,他吻遍了她的全身,嗅遍了她的全身,连脚趾头都不放过,急sè得像是已经憋了好多年的大sè狼。

事实上,她只是跟他分开了一个多月而已。

她双足抵在他的胸膛,故意地抗拒着他,他反而越发地亢奋。

他一定是听到了军营里的那些闲言闲语,以为她被人欺负了,背叛了他,所以才表现得这样恼怒和急躁,也不知是恼她这样不爱惜自己,还是对兵营里那些觊觎她的男人感到愤怒。

这个善妒自私小心眼的大男人,她偏不告诉他,她现在已经很厉害了,那些小兵根本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将她双足扛在肩上,抱起她来,几乎要将她折叠起来,他知道她的身体柔软得像水蛇,这样姿势对她来说没有一点难度。她张口咬住了他结实的肩肌,他既然那么喜欢扮成别的男人欺负她,那她就越是让他生气,让他嫉妒。

“我已经有相公了,不可以跟别的男人做这种事,我相公会生气的……”她轻声在他耳边说着抗拒的词语,声音却柔媚得能让男人疯狂。

果然,他闻言登时如点着的柴火一样,越发地亢奋。

她喜欢他为她吃醋妒忌的样子,就好像她是他灵魂里的全部似的。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她,就像已经三年没有碰过她一样,在她“相公,对不起,我要被别人欺负了……”的低泣声中,他瞬间就被她引爆,低吼一声:“呆头鹅,你想要让我暴血管吗!”

张氏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眼神委屈可怜,娇躯轻颤,双手无力地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仿佛被他的声音给吓着了一般,一哽一噎地看着他,活脱脱就是被人强迫一样无助柔弱。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从他的胸膛一直朝下,最后停在他的小腹画着圈圈,小指头俏皮地钻入他的肚脐眼中,有意无意地在撩拨着他脆弱的神经,若是人能燃烧,此时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早已经被她挑逗得烧成了灰烬。

他狠狠地将她故意挑逗他的双手压在床上,喘着粗气,盯着她妩媚勾人的眼眸,喝问道:“你脑瓜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我若是不来怎么办!”

他早已经猜到她的用意,用这种令他火大的方法引他出来见面,只是事情超出了她的掌控之外,若不是他及时出现,她只怕真的就这样被那疯熊给污辱了。

他并不是不想跟她相认,只是因为目前还不到表露身份的时候,万一因为她的原因暴露了他辛苦伪装出来的身份,非但救不出她来,恐怕还会让两人陷入险境。

一个月不见,她的身体比以前更加柔软富有韧劲,腰身越发地细致玲珑,手臂和腿部的肌肉却更加地紧实,翘臀也更加有弹xìng。

张氏这时哪还记得刚才的情形有多么危险,事实上自从他出现之后,所有的惊慌后怕都被她抛到了脑后,只剩下再次看见他生龙活虎活出现在她面前的喜悦,避而不答,眼神如水地望着他,一脸娇憨道:

“你怎么知道我叫呆头鹅,只有我相公才会这样叫我的,你都说我是呆头鹅了,脑子当然是呆的啊,我相公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不问,我当然要想办法出去呀,你来不来关我什么事,我只要我相公来救我就好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又好笑又无奈的神sè,他知道她已经认出了他。

528 角色扮演

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又气又恨又无奈的神sè,他知道她已经认出了他。

然而他却拿这个胆大妄为的妮子没有任何办法,她此时无辜委屈的样子,完全没意识到刚才有多凶险,万一她受到什么伤害,心里留下什么yīn影,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气得忍不住将她翻过身子,狠狠地在她裸臀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五个手指印登时浮现在她雪白翘挺的臀上,张氏疼得哭出声来:“相公,你在哪里呀,有人欺负我,你快来救救我呀……”

甄命苦明知道她是装出来的,听见她的哭声,却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疼,这个小妖jīng已经完全地将他的心理掌控在手里,让他妒忌就妒忌,让他心疼就心疼。

她的胡来让他的身份变得极其容易暴露,他一拳击晕疯熊这件事,太多人看见,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李密等人的耳中,柴孝和只是区区一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一拳就击倒一个高出他一个头有余的壮汉,未免太过反常,他若是李密,不起疑才怪。

假扮成这个柴孝和混入李密军中这个主意,是他十几天罗士信的大军击溃仓城守兵时的突发奇想,当时并没有想到会跟她以这种方式见面。

……

十几天前,柴孝和的守军跟王世充的前锋部队交战时兵败撤退时落入水中,被罗士信的亲兵救起,当时他正混在罗士信的军中,本来是打算以诈降的形式随罗士信一起进入李密军,结果发现救起来的人是仓城郡守柴孝和之后,心生一计,以放柴孝和回去跟家人相聚为诱饵,让他帮他假扮成的柴孝和的说话和仓城中的种种情报,他故意用吃了两天盐水野山椒将自己的嗓子弄成生病感冒的样子,掩饰自己的声音,装扮成柴孝和的样子混入仓城瓦岗军中,再设法打听张氏的下落。

虽说是下策,却也勉强能蒙混过关。

如今他被她气得失去了冷静,一拳打倒疯熊,身份很快就会被人识破,计划已经完全被她打乱。

他的本意是想在暗中夺下仓城之后,再跟李密谈判,用仓城换张氏,可没想到守仓城的竟然是刘黑闼,设好了重重埋伏,让他无从下手,更没想到张氏却随军到了仓城,还成了一名营jì,那天晚上出手帮她处理了那些漏网的纠察队员,就已经让他够头疼的了,如今又看见她自己把自己当成赌注,干这种莫名其妙的事,眼看着她要被其他男人欺凌,他哪还顾得上什么夺取仓城的计划。

这个可恶的妮子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却还一副自以为jiān计得逞,聪明过人的可恶模样。

她雪白如玉的裸背,饱满翘挺的丰臀,越发地呈现出神秘诱惑的美妙曲线,眼中闪过一丝腾腾燃烧的火焰,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渴望,低头在她雪臀上重重咬了一口,在她的惊呼声中,转身压上她雪白的娇躯,伸手扯过羊皮被褥,将两人盖了起来……

张氏眼眸如水,嘴里说着“不要你”,接着,无助地“嗯嘤”一声,假装哭泣着:“对不起,相公,我要被人欺负了……”

……

“为什么不接电话?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甄命苦搂着张氏,躺在营帐的被窝里,语带不悦。

张氏如小猫似地伏在他的胸口,将他当成肉垫,躺在他的身上,手指轻轻地在他胸口划着圈圈,脸上红cháo未退,眼中带着难消的柔媚,轻笑道:“电话被那单云英给抢走了……坏蛋,你就那么想我吗?”

甄命苦闻言一阵尴尬,也暗暗惊叹刚才一个时辰里一刻都没有停下的荒唐和激烈,过去的一个时辰,是他和她成亲以来最浓情回味的时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刻骨铭心,特别是她梨花带雨地不堪被别人欺负时的委屈模样,让他几乎在那一瞬间达到了巅峰。

这个妮子有让他成为虐恋狂的潜质,她的体力这一个月来似乎有突飞猛进地进步,竟然到现在还没有讨饶,而且身体曲线比以往更加诱人,她的身体本来就柔韧,那在他身上扭动腰肢的娇痴情态,就算她在那一刻要他的命,他也不会拒绝的。

张氏娇嗔道:“人家屁股现在还疼呢,哪有这么用力打人家的!”

“呆头鹅,我没打肿你屁股就算你走运了,下次再敢做这种危险的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对了,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张氏将自己第一次逃出军营的事跟他说了,接有些担心地问:“是不是很丑?要过两年才能长回去了。”

“怎么会,我家鹅鹅就算理个光头,也是那样明艳动人,以后就留这发型好了,清爽,充满阳光和活力的感觉,与众不同。”

“真的吗?”

听到爱郎的夸赞,张氏美眸中闪烁着欢喜的光彩,这才放心下来,咯咯笑道:“相公,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说明人家算无遗策,算准了你会来救我的。”

甄命苦已经知道她是因为听说他出了事,担心害怕才做出这种冒险的事,就为了证明他是否安好,如果他在军营,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这样送羊入虎口的,而她确实算得很准。

“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的?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还有,这一个月在这jì营里有没有被人欺负?”

他连珠炮似地问,她笑着跟他说了这一个月来在军营里发生的事,他的脸sè登时变得有些难看,“你让他们给摸了?”

张氏俏脸一红,却不回答,嗔道:“你脑子里关心的就是这个吗,我变得这么厉害,你就一点都不为我感到骄傲吗?”

甄命苦冷哼一声:“我就差没戴绿帽了,有什么可骄傲的?”

“你一定要说得那么难听吗,再说,人家是你的财产吗,别人摸一下都不行哦?”

“当然不行,你的身体,你的灵魂,连你脚底下踩过的泥都是我甄命苦的,谁敢碰你一下,我砍了那人碰过你的地方!”

529 武装到牙齿

对他这种将她视为私有财产的行为,张氏没有丝毫不悦,咬着红唇,眼波如水,反击道:“暗卫大将军好威风啊,为什么不可以你是我的财产?”

甄命苦再次蠢动,转身将她压在身下,看着她比以往更加丰润迷人的俏脸,道:“你难道不知道,为夫早就已经是娘子你的俘虏和财产,莫非你现在才知道,说,被几个男人摸过了?是隔着衣服摸,还是直接伸进去捏的?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否则看我不打肿你屁股!”

张氏掩嘴而笑,眼中带着狭促,问:“你不是说有你的口水膜保护人家吗?就算摸了,只要水一洗,也还是清清白白的啊……”

不敢让甄命苦继续追问下去,话音一转,娇声道:“相公,你刚才真的好威风啊,一拳就把那大个子给打倒了,果然是我天下最最无敌,英俊潇洒,行侠仗义,威震大江南北的英雄豪杰,武林盟主神马的,都要靠边站,请收小女子为徒吧,相公师傅在上,受徒儿一吻,请师傅传授徒儿绝世的武学秘籍,徒儿一定勤学苦练,不给师傅脸上抹黑,以后行走江湖,锄强扶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些年她看了不少手机里的金庸武侠小说,说话时不时地夹杂只有甄命苦能明白的新鲜词汇,甄命苦当然知道她在转移他的注意力,不再追究,哈哈一笑,将散落在一旁的拳套给拿了过来,“这是我专门制作的电击拳套,里面有我的团队研发出来高储能材料,可以在拳挥动的瞬间,将能量转换成高压电流,将对方电晕,拳速越快,电压越高。”

张氏一脸的惊奇,她早已领教过他层出不穷的古怪制作,但这什么高储能,什么能量转换,高压电,她却是一点也不明白,将拳套戴在手上,轻轻地捶了甄命苦腹部一下,甄命苦登时被电得浑身一颤,怒道:“呆头鹅,别什么都往我身上试,否则迟早有一天会让你守寡!”

张氏咯咯地笑,越发地喜欢这能以弱胜强的奇怪武器。

甄命苦见她完全没意识到此时处境的凶险,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神情严肃起来,“我现在身份用不了多久就会暴露,你留在军营里太危险,我现在就让小罗偷偷送你离开这里。”

张氏撑起身子,好奇地问:“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她这一起身,甄命苦登时被她胸前的雄伟饱满给吸引住了,暗暗惊呼这妮子的天生媚体,在这条件艰苦的军营里,非但没有降级,反而越来越丰满坚挺,也难怪这军营中的男人对她垂涎,连他这个拥有她多年的相公都依旧为她不断升级的xìng感感到惊艳,忍不住悄悄伸出一只手,轻轻捏揉把玩,嘴里一边说:“我跟杨侗有协议,还要留在这瓦岗军一段时间。”

张氏有些苦恼地拍去他不规矩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那手机怎么办?”

“我来想办法,总之你不能留在这了,我不放心。”

张氏想了想,突然微微一笑,用一种乞求的语气道:“相公,你再给我几天时间好吗?我弄丢的手机,我想自己拿回来。”

“不行!”甄命苦想也不想就拒绝,她都已经干出用自己身体作为诱饵的这种事了,还差点出了事,他怎么能还能将她留在这狼窝里。

张氏噗嗤一笑,讨好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人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弱女子了,只要不是刚才那样的粗鲁汉,我完全有自保的能力,而且如今又有了相公给我的电击手套,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就让我任xìng这一次好不好?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会觉得自己没用的。”

她的声音柔媚中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奇异能量,身子有意无意地向前倾,两团雪白的丰软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她这挑逗撒娇大法一向是她对付他的杀手锏。

甄命苦心跳加速,哪还生得出一丝拒绝的念头,叹了一口气:“三天,三天之后,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都会让人送你回洛阳。”

张氏开心地亲了他一口,“相公最好了……坏蛋,你不是很厉害吗?这么快就累了?人家还可以再战三百回合呢!”

甄命苦低吼一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

两人在营帐中缠绵了几个时辰,直到中午时分,甄命苦才带着张氏出了军营,在仓城四处逛游,他知道她一向喜欢到陌生的地方走走看看,给她买了几张厚厚的棉被,又给她准备了许多吃的干粮,傍晚时分,送她回到jì营门口。

临别时,他千叮嘱万嘱咐,要她千万小心,让她练习了几次电击拳套的用法,又把自己的暗器郑重地戴在她手腕上,把自己的随身匕首也给了她,将她从牙齿武装到脚,还给了她一件专门为她制作的钛合金软甲,确保她能刀枪不入,一个人同时对付十个壮汉后,这才转身离去。

张氏哪会不知他只是想保护他的私有财产不受侵犯和伤害,心想着要是这个坏蛋的话,就算成为他的私有财产其实也不会太委屈,看着他消失在远处的壮硕身影,抚了抚被他几巴掌打得依旧有些红肿疼痛的臀部,他似乎打她屁股打上瘾了,红着脸,用力甩了甩头,将那些让她想起来就脸红的画面甩出脑海,转身入了军营中。

第二天一早,她便起来练习了一番甄命苦教她的拳套使用方法,提升力量和速度,太极推手是种不二选的防身之术,可进攻xìng不强,不过五禽六兽拳却是克敌制胜的法宝。

第三天,她穿上甄命苦给她的钛合金软猬甲,带上麻醉暗器和点击拳套,从头武装到脚,出了营帐,朝单云英所在的军营走去,今天她要一报屡次被她奚落的仇。

刚出营帐,就看见jì营中的那些女人们纷纷从各自的营帐中跑出来,朝军营校场的方向跑去,似乎有什么热闹可瞧。

她拦住一个女人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女人匆匆说了一句:“面团被执法队的人抓住了!”

张氏闻言一愣,接着心中大骇,看着那些如cháo涌向校场的女人们,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跟着这些人一起朝校场上跑去……

530 卿本英雌

军营的校场上,几百个执法队的士兵,抬着两个被剥得jīng光,奄奄一息的男女,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校场旗杆边,将两个人丢在泥泞的校场上。

这两个人的脸已被打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女的身子雪团似地白,正是几天前已经逃出去的面团,她身边的,无疑就是她的情人驴粪蛋了。

两人始终还是没能逃过执法队的搜查。

几个执法队的长官看见jì营的人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开始宣读两人的罪状,并下了绞刑示众三天的判决。

张氏赶到校场时,正好看见两个侩子手将绳索套在面团儿和驴粪蛋的脖子上,将两人吊了起来,升上旗杆。

张氏看得血液都仿佛凝固住了,愣愣地看着旗杆上的两人蹬腿挣扎了一阵,没一会便停止了挣扎,手脚垂了下去,再没有动静。

周围围观的大部分都是jì营的女人,看着执法队行刑,全都无动于衷,指指点点地议论着,有些甚至露出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神sè。

“给我住手!”

张氏用尽全身的气力大喝一声,不顾一切地朝那旗杆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些执法队的人认出了她就是这些rì子来军营中广为谈论的月桂仙子,见她单枪匹马冲过来,似乎要阻挠执法队执法,眼中无不闪过戏谑和嘲弄的神情。

就算是将军,犯了临阵脱逃的军法,执法队也能将他执行军法,决不轻饶,更何况只是营jì中的一名女子。

执法队中走出一名独眼大汉来,嘴角带着冷笑,盯着冲过来张氏,冷冷下令道:“谁敢阻碍执法,军法处置!”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张氏shè瞎了一只眼的邴元真。

他如今是瓦岗军的执法将军,一向以心狠手辣著称的他在瓦岗军中有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恶名。

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几天前被甄命苦一拳打晕过去的疯熊。

“邴将军,那天柴孝和抢走的就是她。”

邴元真微微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个多月不见,艳sè丝毫不减当初,反而越来越明艳动人的张氏一眼,在他的意料中,这个女人应该已经被军营的男人摧残得花残叶败了才对,可如今看来,她非但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茁壮成长,在jì营中艳名远扬了。

他心中浮起一个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想法,哪怕只拥有她一天,哪怕杀了她,也绝不像让她成为别人的女人。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怀疑所取代,他和柴孝和虽没有什么交情,却也见过几次面,不过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怎么可能一拳打倒他手下的得力干将疯熊,而且这柴孝和在仓城中的名声一向正派,从来没听说过他会到jì营中寻欢享乐。

更重要的,依他对张氏的了解,她应该不可能像疯熊描述的那样顺从,毫不反抗地从了柴孝和,以柴孝和的年纪和体力,未必能降得住张氏这匹烈马,弄不好还得风流丧命。

不过,就算柴孝和年老体衰,这张氏铁定是让他给弄了,这点毫无疑问,她那对水泱泱饱满丰挺的大nǎi子也一定是被那五十几岁的柴孝和那双鸡爪子似的手给狠狠地掐捏过,甚至还可能被他狠狠地咬啮过,想到这一点,他心里便一阵莫名的邪火,从探子打听的情报来看,这个张氏在柴孝和的营帐里呆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两人最后还一同从营帐里出来,柴孝和带着她逛了仓城,她脸上看不见一点不情愿的意思。

虽说女人都爱依附有权势的人,但这张氏显然不在此列,唯有一种可能xìng,这个柴孝和一定有古怪。

当他断定这一点,心中已有定计,朝身边的执法队员挥了挥手,下令道:“抓活的!”

……

在张氏的麻醉暗器和电击拳套的双重夹击下,一群执法队员纷纷应声而倒。

周围围观的jì营女人们无不目瞪口呆。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她们的想象,一个娇弱的女人,竟然能将几十个大男人一一打趴在地上,而且她却能丝毫无损,除了有些因体力不支显得有些气喘之外,简直英勇无匹。

疯熊盯着她手上的拳套,眼中闪过一丝惧sè,甄命苦那一拳所带给他的恐惧,对他这个生平从未遭受过挫败的巨汉来说,不是一时半刻能缓解过来的。

他虽没念过书,头脑也笨,但还是能看出来张氏之所以能凭一个弱女子的力量击倒那么多身经百战的执法队员,完全是借助了她手上那古怪拳套和暗器。

邴元真也一直在观察着她的动作,嘴角渐渐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

张氏手中的暗器在shè倒了几十个执法队员之后,再无法发shè,他朝疯熊使了个眼sè,疯熊会意,从执法队中走出,大步朝气喘吁吁的张氏攻去。

张氏这时已经靠近了旗杆,正要拔出匕首砍断绳索放面团和驴粪蛋下来,疯熊的拳头已经到了她后背,以他的力量,张氏就算穿着钛合金甲,恐怕也要被打断肋骨,身受重伤。

张氏急忙躲到一边,手中虽有锋利无匹的钨合金匕首,却不敢用来伤人,靠着一直以来锻炼的柔软灵活身子,躲过了疯熊的攻击,戴着拳套的手飞快地在疯熊的手臂和身上回击几拳,疯熊的动作登时变得缓慢迟钝,浑身如灌了铅似的,连脚也无法抬起,浑身的肌肉颤抖抽搐,脸上的神情是那种扭曲和恐惧……

他再一次尝到了甄命苦给他那一群的恐惧,只是张氏的拳劲显然比不上甄命苦,电流和电压都只能让他反应变迟缓,手脚不受控制,被击打处如针刺一般疼痛之外,并不能将他立刻电晕过去。

不过这却更增加了他的恐惧,长痛不如短痛,他此时承受的是yù生不得yù死不能的痛苦。

直到张氏跳起来狠狠地在他后脑勺击了一拳之后,他才如愿以偿地昏倒在地。

而张氏也已经累得浑身乏力,瞬间爆发出那么多的能量,对她的体能是个巨大消耗。

531 残酷现实

邴元真朝她走了过来,张氏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她抬头看着旗杆上那两个不知是死是活的面团和驴粪蛋,眼中闪过一丝强烈的愤怒,一股从未有过的坚定信念从心中涌起。

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猛地回过头,紧紧地盯着朝她走来的邴元真。

邴元真被她这眼神给盯得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个古怪的感觉,他不认为自己会怕一个娇弱的女人,最多不过是看到这个一向温驯的女人反抗时的惊讶。

他只是顿了一顿,继续朝他走去。

经过这一连串激烈的打斗,张氏的体能显然已经到了极限,高耸丰满的胸脯急剧起伏,极具诱惑,却带着一丝致命的危险气息。

看过她一人独挑几十个执法队员的实力,谁也不敢再当她是一个可以任由欺辱的小羔羊,取而代之的惊为天人的骇异,所有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已经聚集了上千人,其中有军营的士兵和军官,有执法队的战士,还有jì营的那些女人们。

邴元真抽出腰间的佩刀,看样子是因为看见了张氏以灵巧见长的拳脚功夫和她手上那古怪的拳套后,也没有把握赤手空拳占得便宜。

其他围观的人无不涌起一股邴元真卑鄙的感受,开始同情起张氏来,执法队在军中一向名声恶劣,杀人无数,但军营中的士兵往往都敢怒不敢言,明知执法队有时滥杀无辜,却也不敢反抗。

张氏的出现,激起了很多人心中同仇敌忾的情绪,开始暗中为张氏捏了把汗。

“送到jì营还不老实安分,看样子非得让我教训教训你才行,一会受了伤可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邴元真说完,不等张氏有所准备,挥刀朝她身上砍落……

……

邴元真毕竟是瓦岗军中实力数一数二的大将,虽说一只眼睛被张氏shè瞎,战力有所损伤,可对付一个已经筋疲力尽,功夫尚未到家的张氏,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氏吃亏在拳套无法格挡兵刃,邴元真也似乎因为被她shè瞎了一只眼睛怀恨在心,下手并没有留力,一旦被砍中,非被卸下一条胳膊来不可。

她一步步后退,步履开始显得有些吃力,努力闪躲着对方的大刀,现象环生,她手中紧握的匕首在对方的一米多长的厚背刀下,显得毫无用武之地。

交手不到几分钟,邴元真就乘她体力不支,动作出现了些微的破绽之时,将她逼到了校场旗台的一个角落。张氏退无可退,突然脚下虚浮,一脚踏空,身体斜斜地往地面摔倒。

邴元真大喜,刀转眼到了她的手臂,眼看她就要血溅校场,周围的人都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们都没看见张氏握着匕首的手对准了对方的胯下,美眸中闪过的那一丝从未有过的狠sè……

呛——

刀剑相击的声音响起,一柄长剑迅雷不及掩的速度击打在邴元真的大刀上,尽管邴元真是含恨出手,厚背刀的力道十足,却还是被这一柄细剑给击得偏离了轨道。

刀口堪堪滑过了张氏的手臂侧,划破了她的衣服,砍在了用花岗岩堆砌成的旗台上,划出一道半尺深的刀痕,石屑飞溅……

没等邴元真反应过来,细剑的剑尖一转,朝他的手腕处刺来,角度刁钻狠辣,邴元真本要乘机断张氏一根手臂,如今却半道杀出一个人来,若不及时收刀,就算能伤了张氏,他手腕非被人给挑断不可。

他猛地跳开了半个身位,怒气腾腾地扭头朝这坏他好事的人望去。

单云英手执一柄镔铁剑,将剑口对准了他,神情冷漠。

“单云英,你想干什么!”

单云英是单雄信的亲妹妹,一向是瓦岗寨中的唯一一个巾帼英雌,武功都是由单雄信亲自传授,在瓦岗寨能省得过她的人不多,邴元真虽说是翟让的亲信,地位却比单雄信低了不少,自然不敢轻易得罪单云英。

单云英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她是翟大哥交代让我看管的人,翟大哥说了,要让她受尽折磨而死,在她还没有遭够罪以前,任何人都不能伤她xìng命!”

邴元真一愣,回头看了张氏一眼,这个女人哪有半分消瘦,反而丰腴了些,而且皮肤也越来越水嫩红润,哪里像是受过折磨的人。

“哼,迟早跟你算总账!”他虽有些不忿,却也知道这事有单云英插手已不可能再有什么结果,也不多作纠缠,回头朝身后的几个执法队员喝道:“把那些丢人的东西给我抬回去!”

一群执法队抬起那些昏迷过去的人,慢慢地走远了。

此时的张氏顾不上这两人,从泥泞的地上爬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冲上旗台,试图将面团和驴粪蛋放下来,却发现两人实在太重,若直接砍断绳索,两人就算没有勒死,只怕也要被摔死。

她想要找人帮忙,回过头看了周围那群目光冷漠,表情麻木的女人们,仿佛面团只是一个与她们毫无相关的路人。

连跟面团同个帐篷的女人,眼中除了惧怕,再没有别的,面团的逃离,她们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张氏声音颤抖着,“你们快过来帮忙啊!”

可惜没人移动脚步。

“你们到底怎么了,她是你们的姐妹啊,她跟你们一样,都是在这营里受苦的姐妹啊,你们难道就一点也不觉得心痛吗?你们都怎么了!”

那些女人们只是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种事,她们看得太多,早已麻木,习以为常,她们很佩服张氏的勇气,竟然敢跟执法队对着干,可惜她再厉害,也斗不过整个执法队,在这里,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

戏看完了,她们也就没事可做,默默地陆续走开,回了自己的营中,没一会,校场上便只剩下了张氏和单云英两个人。

张氏呆立在原地,望着旗杆上面团和驴粪蛋的尸身,单云英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带着一丝悲哀和无奈,叹了一口气,转身要离开。

张氏突然喊住她:“单将军,你帮帮我,你帮我放他们两人下来。”

单云英冷然道:“人都已经死了,放下来又能怎么样?”

532 深受打击

张氏看着面团晾在旗杆上的尸身,第一次体会到了甄命苦所说的那种无力感,一股莫名的悲愤压抑堵在胸口,想喊却又喊不出来,不知道该向谁发泄,不知该向谁愤怒,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单云英始终还是没有过来帮她,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校场上只剩下张氏一个人站在旗台上。

战争的残酷,甄命苦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因为他不愿让她知道这些血泪和伤痛,这不是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能够承受的,如今她却亲身体会到了,虽不是战争,却比战争更加残酷和无情。

她终于狠下心肠,割断了绳索,面团和驴粪蛋的尸身从旗杆上掉下来,摔在旗台上,一动不动。

两人早已死去多时,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没有人为他们哀悼,甚至没有人记得他们的面孔,他们的存在连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丝痕迹都没有,就这样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军法,死得毫无价值。

冬天的寒风冷冽,张氏思绪纷乱,望着面团和驴粪蛋变得紫黑的脸,泪如雨下。

……

雪渐渐地越下越大。

甄命苦从营帐里出来,此时的他依旧是柴孝和的装扮,身上穿着一袭的黑衣,今天是他跟张氏约定好的时间,要带她从军营离开,今天的天气非常适合送她离开。

他已经让暗卫军的上百名jīng锐在仓城外的十几公里处等着,领队的人正是他最信任的好手李大亮。

经过上一次的张氏被掳劫的教训,他不敢再大意,护送张氏的人手每一个都是能一以当十的好手,身上也是最jīng良的装备。

今天李密召集瓦岗众将商议退敌之策,邴元真并不在场,他一拳击倒疯熊的事似乎还没有传到李密的耳中,他的身份暂时还是安全,不过他也不太敢肯定,李密的城府太深,连柳叶儿这种男人克星都会被他哄得像个幼稚小女孩一样死心塌地,说不定心里酝酿着什么大yīn谋,可表面根本看不出来,一不小心就被他给算计了。

不管怎么样,张氏是一定要先离开的,这样的话,就算身份暴露了,他也能从容应对。

……

乘着夜sè,潜入张氏的营帐旁边,吹起两人曾约定好的接应暗号。

吹了几声却发现营帐里没有任何回应,倒是听到不少人在议论纷纷,似乎是跟张氏有关系,他有些疑惑,急忙取出超世代手机,点开其中声波放大,窃听器里面的人谈话。

她们谈论的是今天张氏击退执法队的事,甄命苦听得心惊胆跳,幸好从她们后来的交谈中得知张氏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还在那里吗?”

“恩,都呆了一整天,自己一个人,把面团和驴粪蛋埋在军营后的树林里。”

“天气这么冷,她会不会被冻死啊?”

“应该不会吧,她这么厉害,一个人打倒了几十个执法队的男人,就算是单将军,恐怕也做不到吧?”

“我还记得她刚来的时候,还被那几个老虔婆给欺负的,没想到这才两个月不到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我们是不是该去送送面团啊?”

一人突然问了一句,营帐里的女人们全都安静了下来,没人再说话。

……

甄命苦找到张氏时,她正坐在军营后面的小树林里的一片雪地上,身上满是融化的雪花沾满了泥泞。

离她不远处的树林中,一堆土冢矗立着,上面竖着一块木牌,用匕首刻出了面团和驴粪蛋的名字。

她看着那堆冢发着呆,完全没感觉到身边渐渐有人走近。

甄命苦看到那堆冢上插着的墓碑时,就已经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很久没有看到她这副无助悲伤的样子了,当年她被裴虔获的人追捕,逃到邙山的荒山野地里独自一人面对野豺的情景,依旧深刻在他脑海,自从嫁给了他,他已经很少让她一人独自面对困难,但这一次,是她自找的,却还是让他一阵心疼。

看了太多的无奈和生离死别,他在战场上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去知道别人的名字,不去了解别人的过去,不去与他们有任何情感上的牵连,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与自己无关,只要这样,才有可能不会因为经历了身边的人阵亡而难过,学会麻木。

张氏显然是对这两个人生出感情了,怪就怪他没有在这方面及早提醒她。

他没问过她那天晚上她帮的那一男一女是谁,在这样的乱世里,只要战争在继续,就会有千千万万的人会莫名其妙地死去,甚至让人来不及悼念,就已经投入到了下一场的伤痛之中,直到死在战场上,死在寇匪刀口下,或是累死修建工事的壕沟里,承受不起的人就疯掉,承受得起的人就麻木,然后像狗一样地活下去,什么也不想,只要活着就好。

他在朔方的时候看得太多太多,死在他手上的不认识的人,起码不下一百人,他下令斩杀的土豪恶霸不下一千人,他早已是满手血腥。

他并不喜欢杀人,但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你若不杀他,他就会来杀你。

唯有在天真快乐的张氏身边,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一个人,一个有爱,有血肉,有情感的男人,她是他的良药,所以他不希望她经历这些,为了她,他可以付出自己的xìng命,可是他也常常想到,如果他死了,她孤独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那她该怎么办?

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会跟很多红颜薄命的女人一样,要么为了生存下去变成一个不择手段,以征服男人为目的,踩着男人的尸身和鲜血爬上去的可怕却又可怜的女人,要么因为太过善良而无力反抗,认命地被男人玩弄股间,成为他们发泄的玩物,两个可能xìng都让他觉得害怕。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男人能比他更爱她,更懂她,更珍惜她,他怎么忍心丢下她一个人。

她是那么地怕冷,怕黑,怕打雷,怕一个人睡。

“鹅鹅,回去了。”

533 生活像强X

他蹲下身来,将她冰冷泥泞的芊芊小手握在手里,捂紧放在自己怀里。

张氏听到他的声音,浑身一颤,回过头望着他,红肿的眼眸再次流下泪,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甄命苦找不到一句可以安慰的话,抱着她冰冷的身躯,心疼得恨不能将自己身上的热量全都给她,让她暖和起来。

他将她拦腰抱起来,朝自己的营帐中走去。

她现在这模样,就算想带她离开也只能等她恢复了体力再说了。回到营帐中,他让手下烧了热水,准备了满满一大桶热水,将她连人带衣一起泡进去。

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整天,他真怕她冻出什么毛病来。

……

深夜,两人躺在床上,张氏紧紧地抱着他,像是怕失去他一样,从未有过地恐惧和不安。

甄命苦暗暗心疼,从她微微发抖的身躯,他能感受到她正在痛苦地挣扎,那是对周围的一切都产生了怀疑的痛苦斗争,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和痛苦的根源。

任何的安慰和劝解都帮不了她,她只能靠她自己跨过这道坎。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他在她身边,一起分担她的快乐和悲伤。

“相公,你睡了吗?”

“没。”

张氏静默了片刻,幽幽问:“我是不是太傻太脆弱了?”

“你只是太善良,不是傻,也不是脆弱。”

“你知道吗,今天我看到她们远远地站着,眼睁睁看着面团和驴粪蛋被那些执法队的人勒死,我真的好恨,我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弱小,枉读万卷诗书,又有什么用,连一个面团都救不了,可是我更恨其他人无动于衷,面团跟她们一起生活了几年,她们却眼睁睁地看着面团被处死,如果她们也一起帮忙阻止的话,面团也许就不会死,可她们却一点也不在乎,她们只在乎她们自己……”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你别怪她们,她们也只是可怜人,她们只能看见面前一米远,看不见更远的地方,军法残酷无情,她们若是站出来阻止,也许非但阻止不了,反而会搭上一条xìng命。”

“可是如果她们全部都站出来,执法队的人也不敢把她们全都杀了,面团和驴粪蛋也就不会死。”

“你能保证她们全都站出来吗?你能让所有人的想法都跟你一样吗?要知道这个世上最难团结的是人心,一千个人有一千个私心,勉强不来。”

张氏喃喃道:“这就是相公所说的无奈现实吗?”

“算是其中一种吧,不过就算她们有为不平挺身而出的勇气和共识,可谁又能保证她们不会被强大的敌人给完全消灭?在这残酷的世界里,实力是一切,明知是失败还要搭上xìng命,对任何一个爱惜自己xìng命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愚蠢的做法,你也不能怪她们太麻木。”

张氏沉默了许久,有些难以接受地说:“难道就只能默默承受?”

“在我们家乡有一句话,叫生活就像强暴,反抗不了就学会享受,苦中作乐,zìyóu的代价很高昂,你愿意为此付出的话,就算死也会觉得很值,若是不愿意付出,乘早乖乖做个顺民,享受被强暴的现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获得的zìyóu,你今天给她们做了一个好的榜样,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奋力反抗争取,这就足够了,面团虽然付出了代价,现在不是已经跟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吗,她和她的爱人都会在天堂过上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张氏沉默了好一会,才轻轻摇着头:“不够,还不够,我不知道有没有相公说的天堂,我只想和相公在这一世,白头到老一辈子,我不要下一辈子,不要上天堂,我只要这辈子。”

甄命苦闻言这才明白她的心思,是把她自己和他当成是面团和驴粪蛋了,心疼不已,忍不住拥紧了她,如今他也只能用自己的存在来给她一点信心。

张氏伏在他胸口,泪水打湿了他的胸膛,没有再说话,渐渐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甄命苦醒过来时,张氏已经不在他身边,床边留着一张纸条。

“相公,谢谢你,我睡得很香,我已经没事了,昨晚想了很久,我决定留在这里,跟相公你共进退。”

甄命苦愣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昨天一晚的开解起了反作用,这个女人开始犯傻了,匆匆起床洗漱干净,便往jì营的方向走去。

……

jì营中张氏所在的营帐里,张氏正一个个地拉起床上的那些女人们。

“起来跟我一起来锻炼习武吧,我们不能再这样软弱下去了,要为自己抗争,团结起来,为了完成面团的心愿,我们一定能实现自己的心愿,你不是也不想在这里一辈子被那些男人欺辱吗?跟我一起来吧……”

床上的女人们无动于衷,不耐烦地甩去张氏的手,继续倒头就睡。

张氏逐个地上前劝说,可惜没人回应。

正当她无计可施之时,甄命苦扮成的柴孝和从帐篷外走进来,看着张氏可怜的模样,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大喝一声:“限你们一分钟之内,全都给我起身到校场上集合跑十圈!否则自己上军法处领十军棍去!”

他的声音火爆焦躁,登时将那些赖在床上女人们吓了一大跳,回头看见竟然是仓城的郡守,瓦岗先锋军的监军柴孝和,全都骨碌一下爬起身来,飞快穿好衣裳,一些人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不敢迟疑,匆匆出了帐篷。

转眼间,帐篷里只剩下张氏和甄命苦两人。

甄命苦径直走到张氏面前,伸手探了探她的头,幸好,没有发烧感冒之类的症状,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朝营帐外走去。

张氏有些惊慌地被他拉着走,“相公,你要带我去哪?”

“回洛阳!”

张氏用力甩去他的手,停下脚步,“不要,我想留在这里。”

甄命苦脸一沉,喝道:“说什么也不行,这里太危险,我也不能每次都在你身边,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534 坚定还只是执拗

“我知道相公心疼我,可我昨天晚上想过了,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想为面团做点什么,你知道吗,自从上次我见过三小姐和单云英,我才知道,女人也是可以跟男人一样,掌控自己命运的,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你以前不是经常跟我说,你们家乡的女人都很dúlì,不依赖男人,成为这个世界的半边天吗,我现在终于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

甄命苦不耐烦地打断她:“我说的dúlì是让你拥有自己的梦想和事业,做你喜欢做的事,不是让你像男人一样去打去杀,做一些徒劳无功的事,术业有专攻,男女也有别,有些事让男人做就行,女人被掺合,别随意曲解我的意思!”

张氏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轻声问:“那相公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的梦想当然就是让你和贝儿过上幸福平静快乐的生活,远离战乱的伤害。”

“可我已经知道了这残酷的真相,若是不做点什么,对她们视而不见,又怎么还能幸福快乐起来呢?相公是英雄豪杰,总是要建立一番功业的,这样才不枉上天给相公你的聪明才智啊,所以我也要加油才行。”

甄命苦越发烦躁,打断她说:“这事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你要我建立什么功业?辅佐明君圣主,还是起兵造反自立为王打天下,这是你想让我拥有的理想吗?就算因为这徒劳无功的努力,死在勾心斗角中,死在争权夺势里,死在战场上,就算建立了功业,到那时已经白发苍苍,与你聚少离多,最后形同陌路,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张氏身子轻轻一颤,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甄命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觉得恼怒,成亲这些年,他还是第一次对她发火,也许是她想要螳臂当车的想法让他有些害怕,深知这个女人看似柔弱,其实xìng子倔强,一旦认定对的事,她是会像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的,而他害怕的是她因此受到伤害。

明知事不可为还让她任xìng胡来的话,到头来受到伤害的时候,还不是要他这个相公来收拾,他倒是无所谓,为了她,他可以不惜一切,可她若是因为这种无能为力的事弄得自己遍体鳞伤,这个家恐怕就不再有欢笑了。

看着她眼眶开始泛红,他心又忍不住疼了,却知道这时不能退让,否则一旦松了口,等于是将她送上了一条不归路,满路的荆棘,是她根本预料不到的,也承受不起,他很自私,他只想让她做他快乐无忧的妻子,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鹅鹅,你听我说,她们一辈子受了太多的磨难,人生和价值观念已经被外力扭曲,很难再改变她们,她们一辈子也这样了,人力有时而尽,这个世界上,最难改变的就是人心,想要改变她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你想过吗?相公是不想让你这一辈子都活在郁郁不乐和可怕的回忆中,我经历过,知道那种滋味不好受,所以不想让你也经历一次。”

张氏深情地望着他,轻声说:“可是我想经历相公经历过的一切,我想跟相公心连心,想知道相公心里想的,想知道相公的感受,想跟相公并肩作战,同呼吸共命运,就算会遍体鳞伤,我也不后悔。”

这些话若是在平时,甄命苦一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可这时他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见她打定主意要留在这里,做改变那些女人这种白费心机的愚蠢事,脸沉了下来:“我最后问你一句,跟不跟我走?”

张氏沉默不语,没有移动脚步。

甄命苦没了主意,狠狠地甩下一句“随你吧!我管不了你,到时候受了伤别在我面前哭,惹我心烦!”

他怒冲冲地说完,转身离开,张氏站在原地,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眼中带着一丝惊慌和犹豫,想要跟他一起去,脚抬了抬,却始终没有踏出去,直到甄命苦出了jì营的大门,她才伸手一擦眼泪,转身朝军营的校场上走去……

……

转眼过去几天,甄命苦真的没有再去找过张氏一次。

这几天,张氏每天都不厌其烦地给营帐里的那些女人讲道理,试图激起她们反抗的斗志,可惜成效不大,她也不是什么军营里的将官,根本指挥不动她们。

一天,她独自一人坐在平时练习的树林雪地上,沉思了半天。

锻炼结束之后,她去了一趟单云英的帐篷里,出来之后,她手上的那个拳套不见了,手里拿着一块令牌,军营中的人都知道,那是旅帅的调兵符,看样子是跟单云英达成了某种协议,她回到jì营中后,令牌一出,那些女人们登时不敢再违抗她的命令,全都不清不愿地每天跟着她洗衣劈柴烧饭,一个上午完成以前需要一天才能干完的活。

跟甄命苦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训练暗卫军的方法,她强制这些女人起床锻炼的方法很简单,一条皮鞭,一个令牌,不听指挥就抽,敢反抗就用令牌恐吓要军法处置,那些女人们虽有怨言,却不敢轻易反抗。

她将营中几百个女人分成五组,那几个曾经欺负过张氏的妇人,被张氏任命为各组的组长,负责各组的训练,并定下规矩,每隔十天进行一次体能检测,不合格的组,所在组的组长将受到惩罚。

如此一来,这些妇人不敢再偷懒和敷衍,再加上第一次当上了不大不小的指挥官,倍感新鲜,督促起来也格外地卖力。

……

甄命苦虽说不再管她,却不敢真的对她不管不顾。

这几天一直在远处用暗中观察,终于明白,她这次是要一干到底了,事已至此,也许只有让她撞了南墙,才会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到时候,也许她会回头……

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依着她的xìng子,就算撞了南墙,她也会想方设法翻墙而过,一条道走到黑,这是他最害怕的结果,他并不想让她成为一个女强人,只是她这些年来从他口中听说了太多关于二十一世纪女xìngdúlì自主的故事,再加上三小姐的影响,如今的她已经觉醒了,想让她再变回当年那个一切以相公为中心的贤惠傻憨美娇妻,显然已经不可能,要怪也只能怪他太宠着她,让她知道了有男女平等和zìyóu这些容易让人上瘾的东西。

535 夺quan要命

看着校场上跟着那些女人们一起挥洒汗水的张氏,认真而执着,而这些,是她还未嫁给他之前,从未有过的,散发出另一种独特的迷人光彩,他眼中闪过一丝疼爱和无奈,转身离开。

他离开不久,校场上的张氏停下脚步,朝他藏身之处望来,正好看见他离开的背影,其实她早就发现了他的踪迹,她只是想证明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不想再成为他的累赘,像那三小姐一样,不会再让他担心,如今看见他离去,眼眸中闪过一丝愧疚。

“相公,对不起,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自言自语了一句,转过身跟上了队伍,朝那些落在了队伍后面的女人娇喝一声:“加快脚步,没吃饱吗!猪都跑得比你们快!”

……

“柴军师,你的病好些了没有?”

仓城的郡守府中,李密与十几位帐下的将军聚在一起,商议着最近几天的战事。

甄命苦从刚才起一直在想着张氏的事,有些心不在焉,闻言抬起头,干咳了一声,嘶哑着嗓子说:“多谢李当家关心,鄙人身体已无恙,只是嗓子还有些肿痛,过几天应该没事了。”

李密没多怀疑,看着他问:“依柴军师之见,如今瓦岗两面受敌,该如何是好?”

这几天,王世充的主力大军已经到达了仓城外,不断地派出jīng锐小队在城下叫战,李密始终坚守不出,主要是因为荥阳那边传来翟让的战报,说是开封的宇文化及乘李密率军出征的关头,率大隋的残军进击荥阳,如今瓦岗军两面受敌,一旦翟让镇守的荥阳失守,瓦岗军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甄命苦抛开心中对张氏的担忧,整理了一下头绪,说:“宇文化及弑杨广,奉秦王杨浩为帝,率军西归,是为了回长安夺位,可惜他背负弑主的大不韪罪名,人心尽失,已是丧家之犬,再加上江东西归时屡经变故,将士离心,自相残杀,如今已经是一团散沙,兵粮也告罄,最希望就是速战,靠赢取一场胜仗来提升士气,这样一来可以消耗兵力,转移军中不满情绪,减少粮食的消耗,如今荥阳城坚粮足,有大当家镇守,只需固守不出,宇文化及军粮不续,自会不攻自溃……”

周围的将领也纷纷赞同。

李密闻言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之sè,盯着甄命苦问:“柴军师如何得知宇文化及军中屡遭变故?”

这些高度机密的情报,他也是最近才从探子的口中得知,柴孝和大半年都在镇守仓城,他能得知这些情报,未免太不合理。

甄命苦暗叫一声不妙,为了装扮得像一些,他特地表现出一副智计过人的样子,分析得头头是道,却忘了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并不像二十一世纪有网络那般迅速,几百里外发生的事若不是有专门的情报人员收集,普通人要知道起码是一个月之后的事。

更何况这种事情属于宫廷秘闻,若不是像李密这种掌握了情报机构的掌权人,是不可能得知这些信息的。杨侗一直想要杀了宇文化及为他爷爷报仇,对宇文化及的一举一动都有密探监视,因为这层缘故,他才能得知这些情报。

他故作轻松地捋须一笑:“鄙人年轻时曾与那宇文化及兄弟有过一些交情,深知他的为人,这个人胸无点墨,自小就是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也无容人纳贤的气度,这次铤而走险弑杀杨广,犯了众怒,人心涣散是必然的,他又没有能力收拾残局,互相残杀是必然的,鄙人也只是稍作猜测。”

李密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正待追问,门外传来一声通报:“报!荥阳四百里加急!”

……

一名神sè疲惫的信使满头大汗地从门外跑进来,将一封信给李密呈上。

李密拆开一看,脸sè一变,狠狠地将信甩到地上。众人纷纷询问发生何事。

“你们自己看吧。”李密摆了摆手。

王伯当拿起信笺,匆匆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愕然的神sè,眉头深深皱起。

“王儒信乘李当家你不在荥阳的时候劝大当家任大冢宰,接管荥阳兵权,还下令出城迎击宇文化及,分明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对李当家你有了芥蒂,想要借此机会夺回瓦岗军的指挥权,急于建功立威,贸然出城迎击宇文化及,正中了宇文化及下怀,一个不好,瓦岗军可就要万劫不复了!”

李密yīn沉着脸,环视了众将一眼:“你们以为如何?”

众将显然都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ìng,翟让的无能怯懦却又自大刚愎,一直是被瓦岗军众将看不起的,若不是有一批像单雄信,徐世绩,王儒信等等一些跟他一起打拼的死忠,他早就被排挤出瓦岗军了,李密一直念翟让的收容之情,表面上还是尊翟让为大当家,给足面子,也是为了能让瓦岗军团结壮大,为此他倾注了多年的心血,才让瓦岗军有了今天的规模。如今的瓦岗寨已不是翟让这种庸碌之才所能掌控,关于这一点,整个瓦岗军都有心知肚明。

翟让本已经不理军务,李密表面上对他也敬重有加,只是翟让最近的行为因为张氏的原因变得实在有些反常,屡屡以大当家的身份干预李密决策,李密也都隐忍下来,只是这自任大冢宰的行径,连旁人都看出来了,显然是翟让一伙人对李密动了疑心,要夺李密军权,而且还愚蠢得下令出城迎击宇文化及。

夺权等于就是要命,这点连傻子都懂的道理,众将怎么会不懂,不待李密说话,纷纷向李密表示效忠的意思。

王伯当见众人都表了态,也不再隐藏心中的想法,说:“李当家,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翟让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李当家对他仁至义尽,一再忍让,是他咄咄逼人不肯放过,再退就只有死路一条,李当家若再不下定决心,请恕王某不能再跟随左右了。”

李密目光熠熠地沉默了许久,这才回头望向一直静静地听着他们议论的甄命苦,眼中闪烁着jīng明的光芒,问:“柴军师怎么看?”

甄命苦微微一笑:“李当家心中早已有了定见,又何须再问鄙人多此一举,鄙人誓死追随李当家,唯一死以报而已。”

李密大笑,笑声戛然而止,猛地站起身来:“仓城就交给罗将军和邴将军,秦将军,你负责监视这两人,一旦发现两人有任何异动,先斩后奏,其余各位将军,随我回荥阳!”

“是!”众将轰然应诺。

536 爱妻牌军火支援

张氏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营地的帐篷时,已经是深夜时分,她今天带着jì营的四百多个初步有了纪律和阵容的女人跑了二十公里的山路,一个个都累得趴下。

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回到床上躺下时,发现床上放着几个大包裹,其中一个包裹上放着一封信,拆开信一看,上面是甄命苦的笔迹,这么多年了,他的毛笔字依旧跟生病的蝌蚪似的歪歪斜斜无jīng打采,亏他还死不承认自己的字丑,硬要说是甄式瘦金体的特sè。

字虽丑,在张氏眼中看来,却是那么熟悉温暖,她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借着帐篷里昏暗的油灯灯光细细地看了起来。

信笺上写着:“呆头鹅,包裹里的东西是给你自保用的,不到最后关头,不能随便示人,既然你一心要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我也不能把你硬绑回去,你该知道你相公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男人,所以就试着相信你,让你放手搏一次,不过不代表我认同你的做法,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别忘了我还是很生气!我要跟李密回荥阳了,你自己多加小心,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答应杨侗把他的霜姐姐带回来,你却从来不体谅为夫的苦心,老是给我添堵,记得三餐要吃饱,回来让我看见你瘦了黑了,非揍你一顿屁股不可!”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这个坏蛋字里行间都透着他是世上绝顶好相公的意思,一rì不夸他自己一下,就好像她会忘记了似的,明明没有生她的气了,却还要装出生气冷漠的口吻,无非是大男子主义作怪,被她忤逆了下不来台抹不开脸而已,其实内心不知道有多紧张她。

不过她很快又有些担忧起来,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去救凌霜,可她却感觉到一丝不安,说不清道不明,让这个男人跟那凌霜相处久了,以他容易被美sè引诱的软弱德xìng,不被凌霜勾引去才怪。

她很想跟着他一起去,也好对他有个监督,防止他跟凌霜过分接触,不过当她看到那些陆续回到帐篷的鹅之队队员,疲惫不堪地倒头就睡,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已经决定留在这里跟营里的她们共进退了,又岂能因为吃无名醋半途而废,而且这样一来只会被那个坏蛋笑话。

她打开他留给她的那几个包裹,发现里面装有几十个麻醉暗器盒,十几件他上次给她的那种钛合金软甲,一把远程微型弓弩,两个电击拳套,还有一把卷尺一般的软剑,另外还有几个她从未见过的小玩意,其中一个是他上次从瓦岗军的重重包围中逃脱时使用的那种闪光弹。

这些装备,已经够装备一个几十人的jīng锐小队了。

她取出那把卷尺一样的软件,按照上面附着一张使用说明,按动剑柄上的一个小按钮,软件立刻像攻击的蛇一样弹shè出来,发出嗡嗡嗡的清脆破空之声,先声夺人。

剑轻便而且方便携带,出其不意,而且剑锋锋利无匹,寒光凛凛,发出银白sè的亮光,剑身的花纹是一朵朵月桂花,异常美观,剑柄处刻着“jǐng告:非自杀用”几个小字。

张氏哪会不知他在担心什么,当年在洛阳发生的种种往事浮现在眼前,忍不住又是心酸,又是甜蜜,自言自语道:“要不是你说些狠话伤我,我哪里会做那种傻事。”

剑拿在手里,剑锋寒冽,似乎可以削铁断金,他亲自为她打造的专用剑,一种自信和强大的感觉油然而生。

再次按动那颗按钮,剑身竟然自动地卷曲起来,恢复成一团卷尺的模样,看来这个设计颇费了他一番心思。

为了不让她给他戴绿帽子,他可真的费尽了心思,下足了本。

张氏一扫这几天的郁郁不欢,笑着将包裹放在床底下,将剑放在枕边,脱了衣服,钻入带着他浓厚气息的温暖行军被褥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

几rì之后,李密一行人回到荥阳时,翟让已经派兵出城迎敌,行军总管正是翟让最得力的干将单雄信和徐世绩。

宇文化及军中士气低落,屡战屡败,十几万大军损失了上万人,却正中宇文化及下怀,死的都是一些残兵弱将,损耗的却是荥阳城最jīng锐的兵士。

几战下来,虽赢少输多,荥阳城的守军却也损失了几千人手。

荥阳城总共的守军不过四万,本来守城有余,翟让为了建功立威,不惜以自损八百的下策出城迎敌,若再消耗兵员,宇文化及一旦全力攻城,荥阳能不能保住还是未知之数。

荥阳宫中,翟让正与他手下的将军们一起庆祝这几天来取得的战果,杯光酒影,酒酣耳热之际,一旁的单雄信突然开口提议歌舞助兴,众人纷纷叫好,单雄信令人传歌舞者入殿献舞,不一会,一名盛装打扮,彩衣飘飘的婀娜女子便抱着一个琵琶从殿外娉婷而入。

一声清脆的琵琶响起,女子翩翩起舞。

大殿上几十位文武官员无不为之放下了酒杯,盯着这舞技琴艺无双的女子,眼中闪烁着惊艳迷醉的神sè。

翟让转过头问单雄信:“雄信,这位是?”

“翟大哥,这位就是我跟你长提起的那位名冠洛阳的牡丹仙子了,琴舞无双,你我号称jīng通十八般武器,她可算是jīng通十八般乐器,堪称女中豪杰,单某有幸得此女,此生已别无所求。”

翟让眉头一皱:“自古红颜多误国,雄信可不要沉迷女sè,误了我瓦岗的大事。”

单雄信本正在兴头上,闻言登时觉得有些扫兴,暗想你当初为了一个女人差点让瓦岗四分五裂,如今倒好意思跟我说什么红颜误国,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一丝不悦,回了一句“翟大哥多虑了,区区一个女子,岂能左右我单雄信!”

翟让笑道:“你能如此想最好了。”

门外传来通报,说是魏公求见,翟让此时已有些醉,摆手说了句“他不是在仓城拒敌吗?来见我干什么?不见!”

537 人命如蚁

门外传来通报,说是魏公求见,翟让此时已有些醉,摆手说了句“他不是在仓城拒敌吗?来见我干什么?不见!”

话音刚落,李密已带着一行人从殿外闯了进来。

翟让见状脸成了下来,李密这样硬闯入宫,摆明了就是不把他这个大当家放在眼里。

一旁的王儒信察言观sè会意,从筵席上站起来,朝李密喝道:“魏公不得无礼!”

没等李密开口,李密身边的王伯当毫不退让地争锋相对,冷笑一声:“魏公要见大当家,几时轮到你一个小家奴说话!”

一句话噎得王儒信哑口无言,王伯当说得其实没错,他只不过是翟让府中的一名记室,虽有官职,却只是区区小官,而且尚无功勋,不比李密手下一批建立赫赫战功的手下。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惜冒得罪李密的危险,鼓动翟让出兵迎击宇文化及,为的就是能将李密手下这些仗着军功便目中无人的将军们一举铲除。

他自知身份和功勋都不如王伯当,也不多顶撞,冷笑道:“王将军有所不知,大当家如今已是大冢宰,即rì就要举旗号称王,招纳各方豪杰贤士到我瓦岗旗下,大当家已任命我为瓦岗军师,若论身份,王将军你未必就比王某高多少,大当家不是已经着人通知魏公了吗?魏公不在仓城退敌,莫非是想要赶回来为大当家庆贺不成?”

李密眼中闪过一丝厉sè,已知这场夺权的yīn谋背后一切都是这个王儒信的主意,从进入瓦岗那一天起,这个王儒信对他就是一副戒备防范的态度,屡屡与他唱反调。

翟让自任大冢宰,下一步就要称王,这本是他李密所打的算盘,却被翟让抢先一步,归根结底,都是因为看到了瓦岗军未来的美好前景,区别在于翟让无能,只会让瓦岗覆灭,而他李密有能力让瓦岗成为最有希望夺取天下的一支雄厚势力。

他故意无视这王儒信,目光越过他,朝坐在上首龙椅的翟让望去,翟让也与他双目对峙。

“大当家,请你立刻下令收兵回城,迟恐荥阳有虞!”

翟让冷笑说:“魏公何出此言,有单庄主与徐将军两人率军迎击丧家之犬宇文化及,擒下宇文化及指rì可待,莫非魏公是怕本司徒抢了你魏公的功勋,盖过你魏公的风头不成?魏公在丢下仓城,却来对我指手画脚,难道就不怕仓城有虞吗?”

李密心中暗怒,表面却平静地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淡淡说:“仓城有邴元真与秦叔宝两人驻守,再加上新降的罗士信,有五万大军守仓城,王世充这个草包不足为虑,倒是大当家你,放着雄城不守,却用荥阳五万jīng锐出城与急于求战的丧家之犬作意气之争,实在是下策,李某是特地赶回来劝大当家退兵拒守的。”

翟让登时有些语塞,论口才,他岂是是李密的对手,不由地望向一旁的王儒信,王儒信会意,大笑道:

“魏公此言差矣,正所谓养兵千rì用在一时,我荥阳五万jīng锐,对付宇文化及十余万残兵弱将,简直是砍瓜切菜,魏公岂不闻有以战养战之法,羽翼要珍惜,却不是一味怯战,否则军心涣散,就算兵多粮足,又有什么作为?更何况天下大乱,遍地饥荒,而瓦岗粮足,只需开其中一仓赈灾,必定从者如流,招兵买马也只是举手之劳,别说五万,就算是十万,我瓦岗也照样损失得起!”

甄命苦此时正盯着坐在单雄信身边,冷若冰霜的凌霜,正暗自疑惑,不知道她此时为什么没有一点惊慌失措的样子,跟平时并无两样,要知道,换做平常女人被抓入这山贼出身的狼窟来,只怕早已花容失sè,哭哭啼啼。

听到王儒信这话,他这才收回了打量凌霜的目光,回头看了这王儒信一眼,暗自jǐng惕。

这王儒信表现出来的冷酷几乎是这个时代所有权谋者的特质,那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和狂妄,任何人都只是可堪利用的棋子,为了达到自己封侯入相甚至称王登帝的目的,几万人xìng命对这些人来说都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哪会管那些被迫逼上战场,死在战场上的那些人背后还有千千万万孤儿寡母的凄凉和悲痛。

或许这个王儒信知道几万兵卒死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只是他习以为常,觉得无所谓而已,这个时代人的生存哲学就是,要么牺牲他人,成就自己,要么牺牲自己,成就他人,没有共存共赢这回事。

这是最残酷的丛林法则。

没等李密开口,甄命苦满脸堆笑,抢先站出来很有礼貌地问:“这位公公怎么称呼?”

此话一出,原本木无表情地坐在单雄信身边的凌霜突然抬起头看,嘴角露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笑容,眼中闪动着好奇地打量着甄命苦,眼中带着一丝疑sè。

很快,她脸上的疑sè变成了惊讶,最后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不再看他,恢复了原来冰冷的模样。

其他人也是一副想笑却不敢笑的神情,柴孝和是李密的秘密军师,几年前招降之后,就一直在仓城镇守,今天才与王儒信见面,但也不可能不知道王儒信这个翟让第一幕后军师。

王儒信对他怒目而视,冷笑道:“区区一个失节降将,也配问我姓名!”

甄命苦笑道:“这位公公这话可得罪太多人了,据我所知,在座不少人都是大隋的将领投靠,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禽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呢?那些死磕愚忠的人才叫禽兽不如呢。”

王儒信怒喝一声:“我不是公公!柴孝和,你故意的是不是!”

甄命苦对他视而不见,转过头对翟让说:“大当家,这次魏公回来,是为了阻止大当家你将瓦岗军的有生力量葬送在宇文化及的手上,请大当家你能尽早认识到严重xìng,悬崖勒马,及早收手……”

此话一出,连他身边的李密都忍不住皱起眉头,这明显是在激怒翟让,造成两人之间的矛盾,柴孝和一向稳重慎言,今天一反常态,实在太过蹊跷。

539 悲情戏

虽然他已经决意要废了翟让,可翟让毕竟是瓦岗军的大当家,如果不能占尽公理道义,就算将翟让废了,瓦岗军的人心恐怕从此就散了,瓦岗军本为绿林盗匪,身上痞气甚重,兄弟义气是瓦岗军能凝聚在一起的根本,失了义气,瓦岗军也就不复存在,所以废掉翟让,也必须高举义气的大旗。

在没有绝对占理之前,他不想跟翟让正面冲突,闹得人尽皆知两人不和,有些事只能在暗中cāo作,台面上却必须弄得冠冕堂皇。

如今在对方的地盘上,万一起了冲突,他李密不占一丁点理。

对柴孝和的举动,他甚是不解,可惜他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甄命苦有这种神奇的易容之术,不等他仔细思索其中的意味,翟让身边的筵席上跳出一人,大喝一声:

“放肆!你们是什么东西,胆敢以下犯上,来人,把他们给我拉下去,重打三十军棍!”

众人朝这人望去,说话的人是翟让的堂兄翟弘,本是一个村野之夫,自从翟让占山为王之后,便来投靠。此人言谈举止粗俗,胸无点墨,无勇无谋,却忌才善妒,尤为好赌,与翟让军中的屡屡犯禁开赌,把翟让军搅得乌烟瘴气。

自恃与翟让是兄长,常以瓦岗军首领自居,对瓦岗军中将领呼呼喝喝,全然不放在眼里,一看他这摇摇晃晃的模样就知道,他喝多了,在瓦岗军中,谁敢打李密的军棍。

这个翟弘,别的本事没有,地痞流氓坑蒙拐骗那一套却是一流,翟让将瓦岗军全权交给李密打理之后,就一直找机会寻李密的不是,说话从来不给李密留情面,还经常引诱李密府中的人参赌,然后几个人合伙将对方坑得哭爹喊娘,得亏李密城府深,不然早被这人活活气吐血。

甄命苦转头看了这醉汉一眼,微微一笑:“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我这叫嚣?”

“你爷爷我是大当家的大哥,就是你们瓦岗军的大哥,懂不!我弟弟不想要权,那是他傻,他不要,我要!这个大冢宰他不当我当!轮、轮不到你李密说三道四!”

翟弘的舌头都快打结了。

翟让却被这醉汉气得脸都快绿了,本来占理的他,被这醉汉一搅和,变成了无理取闹。

李密神情悲愤,哈哈一笑:“原来如此,大当家是对我起了疑心,要收回我的兵权,这又有何难,李密并无意留恋权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瓦岗兄弟能有一朝洗脱贼寇的污名,建立不朽的功业,留名青史,既然大当家见疑,何须用瓦岗弟兄们的xìng命作试探,只需大当家一句话,李密立刻将兵权交出,只恳请大当家立刻收兵,避免军中弟兄不必要的伤亡!”

他的话掷地有声,合情合理,义字当头义无反顾。

翟弘闻言一脸高兴,差点没蹦起来,兴奋道:“这可是你说的!……小让,快,机会难得,快下令让他交出兵权,到时候要将他搓圆捏扁,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你还老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知道我的好处了吧,几句话就让他乖乖就范,你还快下令啊……”

翟让此时恨不能将他这无脑堂哥活活掐死,王儒信与其他一干翟让的亲信也都纷纷摇头叹息。

瓦岗军中几十位将军都在场,面面相觑,眼中明显开始同情起李密来。

若论军功,李密是当之无愧的瓦岗军灵魂,论智谋,李密尚未遭遇过一败,瓦岗军能有此规模,李密居功至伟,如今却落得一个猜忌被夺军权的下场。

李密一脸悲壮地从腰间掏出瓦岗军的虎符,放在地上,回头对身边几人说:“你们是瓦岗军的一份子,从今天起,听从大当家的差遣!”

众人轰然应诺:“是!”

李密说完,转身就走。

翟让已经感觉到形势不妙,急忙劝说:“李兄弟,这混汉醉酒胡言,你可千万别误会!还请快快收回虎符,大哥绝没有任何猜忌你的意思,李兄弟,李兄弟,你这又是何苦……”

李密已经大步离开了大殿,身影显得落寞而悲壮。

……

大殿中众将领全都沉默着,本是一场欢宴,此时却毫无喜意。

连军功赫赫的二当家都最终难免被人猜忌夺权的下场,他们这些将领的未来可想而知,跟着一个无容人之量的主子,就算拼了xìng命建立功勋,难保也是一个狡兔死走狗烹,又哪还有主臣同乐的心情。

更何况翟让一向给众将的印象就是一个庸碌无才,任人唯亲的人,翟弘敢如此放肆地攻击一个瓦岗二当家,何尝不是他这个大当家纵容的结果,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近臣,君子远离小人当道。

在座的众将全都脸sè凝重,没坐一会,便纷纷告辞离去。

由始至终保持着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是坐在单雄信身边的凌霜,目不转睛地盯着甄命苦,若有所思。

在场的人中,只有她这个旁观者清楚这一切的发生,都是这个装神弄鬼的男人挑起,虽然是利用了翟让和李密两人之间早就有的裂痕,但能把挑拨离间干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个曾屡次轻薄于她,占她便宜的男人了。

除了凌霜之外,另一个引人注目的,是翟让的那个堂兄翟弘,如今已经喝得七荤八素,摇摇yù坠地走到凌霜面前,举着一个酒壶,全然不理会周围凝重的气氛,吆喝道:“美人,来,跟爷我喝一杯,今晚你就陪了爷吧,爷会好好疼你的……”

说完,伸手要去摸凌霜的脸颊。

嘭——

单雄信含怒出手,这一拳打在翟弘的鼻梁上,登时将他打得鼻血横流,飞了出去,撞在一旁的柱子上,昏死过去。

翟让脸sè变得有些难看,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叹了一口气,朝身边的挥了挥手,几个侍者从旁边走出来,将一团烂泥般的翟弘给抬了出去。

当李密的手下离开之后,大殿中只剩下翟让的几个心腹,一场欢宴就这样闹得不欢而散。

王儒信看了一旁的单雄信,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此时的单雄信已经完全被他身边的女人给迷住了,瓦岗的存亡根本没放在他心上。

他朝翟让使了个眼sè,示意翟让先让单雄信离开,毕竟凌霜是个外人,有些军中机要不宜外泄。

翟让会意,回过头对单雄信说:“雄信,你若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单雄信乐得与凌霜独处,也不多逗留,带着凌霜离开了大殿。

540 身份暴露

王儒信走到翟让身边,低声道:“大当家,这次李密回来,摆明了是要跟大当家你撕破脸皮了,今天晚上被那柴孝和这样一闹,李密乘势占了理,赢得人心,下一步估计就要对大当家你动手了,事不宜迟,大当家应该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再迟的话,等李密收买了人心,大当家你就再没有反击机会。”

翟让有些犹豫道:“他应该不敢吧,何况他的虎符都已经交出来了。”

王儒信叹道:“瓦岗军都是他的心腹,有没有虎符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此举正是为了让麻痹大当家,让你不会对他出手,这样一来,他就成了无辜的那一个,他今天众目睽睽之下装着被大当家逼交兵权的戏码,就是为了让人知道他李密是被逼的,他若是死了,所有人都会怀疑到大当家头上,到时候瓦岗军不用别人来攻打,自己就先散了,他这一招实在高明,连大当家你都信了他不敢作反,更何况旁人。”

翟让脸sè一变,急忙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王儒信沉思了片刻,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低声道:“我倒是有一计,他既然演这一出苦肉戏,那我们就让他假戏成真……”

……

深夜,李密的府中。

李密与他几个心腹手下聚在大厅中,秘密商议着。

几个人纷纷称赞李密这出苦情戏演得惟妙惟肖,李密只是捋须微笑。

一人笑道:“柴军师一开口,我还以为不妙,没想到竟是魏公与柴军师唱的一出好戏,连我们也不禁为柴军师捏了把汗。”

李密环视了众人一眼,座下程咬金,王伯当,房彦藻,禹诡等人都到齐了,唯独不见刘黑闼与柴孝和,问:“刘将军和柴军师现在何处?”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都不知道两人的下落,从宫里出来之后,几个人就各自在荥阳城骑马绕了几圈,确定没有跟踪的人之后才折回李密的府中。

“伯当,你有没有发觉柴军师最近有些不妥?”

王伯当点头道:“我也感觉到了,所以特地让人打听了一下,最近军营里有一个传言,说自从柴军师跟着罗士信一同回到仓城之后,人就跟以往不太一样,经常三天两头不回家,呆在军营中,而且还跟邴元真的手下疯熊为了jì营中的女人起冲突,据说他一拳就将那疯熊给击晕,传得神乎其神……”

李密愕然:“一拳?”

“是啊,而且说来也瞧,两个人争的女人,竟然就是甄命苦的妻子,被翟让下令充入jì营服役,他就是为了她跟那疯熊争风吃醋,漂亮女人到哪都是祸害。”

李密眉头皱了起来,转过头看着程咬金问:“咬金,你觉得以你的力量,能一拳击晕那疯熊吗?”

程咬金想了想,摇头道:“疯熊力量不比我弱,想要砸晕他,除非用铁锤。”

李密沉默着,思索了半晌,这才说:“恐怕这个柴军师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柴军师了,这事暂时先别透露出去,经过今天晚上,我们已经取得瓦岗军心,以翟让的xìng格,一定不敢再对我有什么动作,只不过他身边的王儒信怕是没那么好糊弄,要废翟让,必先除去王儒信,可惜了单雄信与徐世绩两人,偏偏跟了翟让这样的庸才,若是两人能为我所用,何愁天下不是我瓦岗军的。”

王伯当笑道:“那单雄信似乎已被那牡丹仙子所迷,沉迷女sè,不会有什么作为,倒是那徐世绩,一向稳重多谋,与翟让又是多年的情谊,他手握重兵镇守黎阳,光是他一个人,就能让瓦岗军四分五裂,要废翟让,恐怕要先暗中除去他才行。”

李密叹了一口气:“偏偏他又是重情重义之人,如今却成了我最大的心腹之患,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程咬金在一旁嘀咕道:“哼,徐世绩算个球,未必是我三合之将,若是甄命苦能为瓦岗所用,那才真叫瓦岗之福,可二当家又偏偏得罪了他。”

李密笑道:“咬金,既然你这么赏识他,当初为何不加入他的暗卫军?”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个瘦皮猴,连拿个铁锤都费劲,那时我哪知道他将来会成为暗卫大将军。”

“现在投靠他也不迟。”旁边一人笑道。

“放你娘的屁,你当我是出尔反尔的小人吗,二当家对我如此礼遇,我岂会叛他而去。”

众人大笑,程咬金虽然心直口快,但却是说一不二的汉子,旁人对他的忠诚没有一丝怀疑,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暗算甄命苦和他的妻子,将两人擒到荥阳来。

对于这一点,李密很是放心,笑道:“不如就由咬金你去劝降那甄命苦好了。”

程咬金没好气地说:“人都不知道在哪,怎么劝?”

众人闻言相视而笑,程咬金脑子虽不太好使,却也知道这些人在笑他,怒道:“说话别跟打哑谜似的让人费解,惹火了我一个个踹脸!”

众人这才收起住了笑容,程咬金的实力在他们这些人中可算是最强的,也就秦叔宝能与他打个平手,他若真的踹起别人脸来,那脸估计就不能看了。

李密笑道:“他混进我们这些人当中,在你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晃悠,难道你一点都没感觉到?”

程咬金微微一愣:“谁?”

“柴军师。”

程咬金表情变得有些凝固,眼睛怒睁,慢慢张大了嘴,变成了夸张的惊愕。

其他人不再笑他,看着李密问:“魏公,接下来该怎么做?”

李密眼中闪过一丝狠sè,淡淡说:“先除掉王儒信。”

……

月下竹林,谁在抚哀琴。

二贤庄的深深宅院中,一名身穿雪白的貂裘,黑发如云的女子,坐在竹楼的阳台上,凝望着远处的星空,指尖轻柔,婉转哀怨的琴声从她的指尖如流水般溢出,袅袅飘向远处……

单雄信安静地坐在房间里的软榻上,看着凌霜的背影,如痴如醉地听着凌霜的琴声,房间里温暖如chūn,熏炉中点着淡淡的沉香,弥漫着令人遐想的芳香。

541 诡异琴音

琴声停了,凌霜起身回到房间里,坐在单雄信的对面,展颜一笑,“单大哥,这是我专门为你作的曲子,你喜欢吗?”

单雄信连连点头,喜不自胜。

凌霜开心地笑了,笑得如同六七岁的小女孩一般天真无邪,单雄信看她的眼神深情而专注,越发地痴迷。

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单雄信从迷醉的神情中回过神来,脸上带着被人打扰的恼怒,朝门口喝道:“不是让你们不准靠近小楼吗!”

“单庄主,大当家有信笺要交给你。”

单雄信微微一愣,“放在门口,以后没我的命令不准再靠近这小楼半步,否则我摘了你脑袋。”

门口的人急忙将信笺放在门口,匆匆离开。

这是一封军机密信,封上了火漆和翟让的印戳,单雄信拆开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不解。

一旁的凌霜柔声问:“出什么事了吗?”

单雄信明显有些犹豫,似乎信中涉及机密,不过终究还是没能抵住凌霜温柔一瞥,将信笺给她递了过去。

凌霜却不接,娇声道:“单大哥若是不想让我看,我就不看了,免得让你为难。”

单雄信脸上露出感动和愧疚的神sè,一定要让凌霜看,以表明自己心迹,对她全心全意,绝无任何隐瞒。

凌霜这才开心地接过看了,只是扫了一眼,便将信笺还给了他,说:“这是瓦岗的军机密要,单大哥还是拿回去吧,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凌霜很开心。”

说着,走上前踮起脚尖在他满是胡须的脸上亲了一口。

单雄信见她处处为自己着想,越发感动,恨不能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她,正要将她搂进怀里。

凌霜却咯咯笑着跑开去,隔着一张桌子,语带调皮:“单大哥你有事就去忙吧,若是因为我误了军机,大当家怪罪下来,说我是狐狸jīng迷惑你,人家可担当不起呢,再说,你还没娶人家过门,不准你欺负我。”

单雄信痴痴地看着她,直到凌霜似嗔似羞地低骂了一声“傻瓜,有什么好看的,天天看不腻吗”,他才回魂过来一般,嘿嘿笑着,说道:“这次翟大哥下定决心除掉李密,待我从仓城回来,立刻迎娶仙子过门。”

凌霜甜甜一笑:“我等你。”

单雄信意气风发,大步转身出了房间。

深夜,二贤庄的后院大门突然打开,一匹快马飞快地奔出,几名身穿黑衣的汉子,出了荥阳城的西门,朝仓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

单雄信离开后不久,凌霜转身走到厅中的一面墙壁上,取下一根竹箫,放在嘴边,轻轻吹奏了一个刺耳尖刻的清啸。

从箫的一端shè出一颗暗器,朝屋顶横梁上匍匐多时的黑衣人shè了过去。

只听见噗通一声,黑衣人为了闪躲,狼狈从屋子里的横梁上掉了下来,摔倒在茶几上,将茶几摔成几十瓣。

凌霜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很快隐去不见,冷冷地盯着这不速之客,黑衣人很是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满身茶水,看样子没受什么伤。

“甄护院,你什么时候成梁上君子了?”

黑衣人见身份已被识破,却并不吃惊,将脸上的黑布扯去,露出一个中年人的面孔,正是装扮成柴孝和模样的甄命苦。

他紧紧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仙子好手段。”

说完,迈步朝她走过去。

凌霜秀眉微蹙,往后退了几步,娇喝道:“站住,你想干什么,再过来我可要喊人了!”

看来几次都落在甄命苦的手中已让她对他产生本能的防备。

甄命苦停下脚步,淡淡说:“杨侗让我来带你回洛阳,可如今看来,有个男人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被你呼来喝去,玩弄于鼓掌,你已经乐不思蜀,不想回去了吧?”

凌霜看他脸sè有些难看,噗嗤一笑,轻声道:“甄护院吃醋了吗?”

甄命苦再次朝她走过去,一边从手上取下那台超世代手机,打开电击器,一边失笑着:“吃醋?仙子对自己未免自信过头了!我倒想看看你真实面目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今天你若不交代清楚,我就让你再次尝尝严刑酷罚的滋味!我现在可是有一整夜的时间跟你耗。”

凌霜看着他手上发出蓝sè电弧的电击器,眼中闪过一丝惧sè,转身就跑,朝阳台上的古琴跑去……

甄命苦随身跟上,就在他准备扑倒她时,她的手已经碰到了古琴,将琴抱在怀里,与此同时,一声缠绵的琴声响起。

甄命苦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愕然的神sè,神情古怪地盯着凌霜。

凌霜变得从容起来,微微一笑:“甄护院还没听过人家弹古琴吧,不如让凌霜给你弹奏一曲好吗?”

说着,不等甄命苦答应,盘腿坐了下来,将古琴摆在腿上,素指轻轻拨动了起琴弦。

悠扬婉转的乐声从她之间飘然而出,满室音声。

甄命苦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手中的手机也掉落下来,肢体僵硬,一脸骇然。

此时的他心中掀起滔天骇浪,凌霜哪里是在拨琴弦,根本就是在拨动他的心弦,他突然明白那单雄信为什么会对她言听计从了,她的琴声里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侵入了他的脑海,激起了他身体里某种情绪反应。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受自己的控制,眼前的凌霜也变成了张氏的模样,忽而又变成了长孙贝儿,他的视线渐渐地模糊,慢慢地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沉入了凌霜的乐曲所营造的情境中……

……

甄命苦发现自己此时正望着一个梦幻般的湖面,湖面飘荡着白蒙蒙的水雾,宛如仙境。他身在船上,远山盈翠,碧水如镜,身后的船楼上隐约传来两个女子的悦耳欢笑。

听见这熟悉的笑声,他心头一热,忘了细想自己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这个地方他好像在梦里见过,但又有些不一样,梦里没有那清晰的动人笑声。

他转身进了船楼,巡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到了二楼,是一间充满了梦幻sè彩的女子香闺,床单和被褥是雪白和粉红的颜sè,白得像雪,红得像火。

两个身穿丝绸睡裙的女子,正在床上嬉闹。

542 好大的三人床

睡裙很短,是他梦想中的xìng感款式,美腿修长雪白,胸脯高耸,是连女人都艳羡的完美身材,两个千娇百媚的女人,她们正在用嘴互喂对方香醇的美酒,这是他曾深深刻印在他脑海中的香艳画面,那样地深刻,那样地刺激。

他感觉自己血脉忿张,心中有个魔鬼在苏醒。

张氏与长孙贝儿见他进来,无不展颜娇笑,妩媚俏皮至极,红唇还带着一丝酒水,张氏挑逗似地朝他勾了勾手指,“坏蛋,你过来呀。”

他喉咙发出一声咕噜吞口水的声音,再无法忍耐,仅用了两秒钟的时间,用撕的方式将自己剥了个jīng光,迫不及待,如饿狼扑食般朝两女扑了过去。

两女咯咯笑着躲开,他好不容易抓住了长孙贝儿,将她抱上了床,压在身下,上下其手,长孙贝儿羞红着脸,双足抵在他的胸口,被他抓住,亲吻着她粉嫩的足底,逗得长孙贝儿咯咯娇笑,娇羞不已地问:“甄郎,你来这里做什么?”

甄命苦轻抚她身上如丝柔滑的丝绸睡衣,沿着她曼妙的腰线,抚上她白嫩的美腿,笑道:“当然是与宝贝儿你共度**啊。”

长孙贝儿轻嗔道:“人家是问你来荥阳做什么?”

“荥阳?”甄命苦有些迷糊,慢慢地回想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出一个答案,并不隐瞒,说:“来带凌霜回去,顺便看看能不能把这瓦岗寨给搅个天翻地覆。”

长孙贝儿的眼神明显有些惊讶,很快便隐去,娇笑道:“你不是恨凌霜吗?为什么又要来救她?”

“恨她?谈不上,只是你张姐姐跟她不对付而已,我倒是无所谓,杨侗要我带她回去,不然不肯下令出兵,我也混不进瓦岗军来……宝贝儿,别说这些扫兴的话,让为夫好好疼你一下。”

长孙贝儿身上衣物转眼间被他暴力撕毁,她却被他游走的大嘴亲得咯咯直笑,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大嘴从她身上拉离,媚眼如丝地望着他:“那你觉得凌霜这人怎么样?”

甄命苦忙碌着,想也不想地说:“不怎么样,太假,看不透,不像女人,女人的身子,男人的xìng子,脾气却像驴子,照我看,这女人指定嫁不出去,白瞎了这么好的身材容貌,而且我怀疑她这人没有她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一定有很多秘密,找个机会试试她才行。”

长孙贝儿闻言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冰寒的杀气,可惜甄命苦sè心上脑,根本没有发现她的眼神。

这时,他的身后响起张氏咯咯的笑声,甄命苦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张氏最喜欢听的就是他说贬损凌霜了。

他低头亲了长孙贝儿一下,“宝贝儿,我都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等相公一下。”

说完,下了床,朝一旁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张氏扑了过去,张氏惊呼一声,惊慌跑开去,不过很快就被他抓住,一起抱上床。

“床稍微再大一点就更完美了。”甄命苦喃喃自语。

他的念头刚涌起,床便突然增长增大了一倍有余,甄命苦有些惊呆,接着脑中突然一片清明,脸上露出恍然之sè,冷笑一声:“我就知道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美事,这种美事,恐怕也就只有在梦里才有可能出现……”

他沉默了片刻,看了看怀里的张氏,又看了看躲在被窝里露出一张羞涩俏脸的长孙贝儿,笑着问:“鹅鹅,宝贝儿,是不是为夫的话你们都会听?”

两女齐齐点头,乖巧听话。

甄命苦哈哈大笑,“反正不是真的,想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闭上眼睛,做默想沉思状,不一会,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门推了开来,脸sè冰寒的凌霜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身穿紧身的t恤和短裙,黑丝,高跟凉鞋,惹火的身材展露无遗,都是二十一世纪时尚女xìng的装束。

甄命苦越发肯定了心中想法,现实中的凌霜怎么可能打扮成这xìng感模样,只是眼前的情景太过真实,让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一个念头涌上心头,转过头朝张氏说道:“鹅鹅,帮我一起抓住她,为夫要逞凶作恶。”

张氏的反应越发验证了他的想法,这妮子竟全然不吃醋,娇笑着爬起身来,和他一起合力抓起凌霜来。

房间的门无风自关,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随甄命苦的心意变幻出任何的他想要的东西。

凌霜根本无处可逃,很快就被几个人合伙抓住,被他压在床上。

他很无耻地亲了她粉嫩的红唇,差点被她咬断舌头,接着又很无耻地亲遍了她的全身,用手机电击功能恐吓她,逼她说一些很羞耻话……

一旁的张氏笑得很开心,很配合听从他任何指令,长孙贝儿也参与进来,玩得不亦乐乎。

正当他要解开她的裙带,命令张氏与长孙贝儿用力将她双腿张开,呈现出一个一字型的羞耻姿势,天空中隐约响起凌霜带着羞愤难当的娇斥:“下流!”

紧接着,甄命苦身下的凌霜突然消失不见,变成了一条水桶粗的大蟒蛇,张开血盆大口,将他整个人生生吞了进去……

……

此时的凌霜双手按在琴弦上,琴声戛然而止,胸脯急剧起伏,又气又怒盯着站在原地的甄命苦,此时的他双眼迷茫,脸上带着一丝邪恶的笑容,沉迷在他邪恶游戏中的模样。

她的催眠曲是通过与对方的情绪共鸣来达到控制人的目的,十几岁就已经jīng通各种乐器的她,对声乐的理解远远超出了常人,一次偶然的机会被她领悟了声音的另一种奇妙功用,经过几年的钻研,创出了这天底下独一无二催眠曲,目前为止,她只催眠过两个人,一个是妙玉,一个就是单雄信,都是毫无抵抗能力就被她控制。

但这催眠方法有个致命缺陷,就是她必须全情投入到里面,与被催眠的人产生同样的共鸣,真实地将自己的喜怒哀乐传达给对方,同时也很容易被对方的情绪所感染。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甄命苦完全不能以常理来推断,他似乎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意识到他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这是一个连做梦都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人,她并不知道这种情绪叫自卑。

543 精神角力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甄命苦完全不能以常理来推断,他似乎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意识到他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这是一个连做梦都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人,她并不知道这种情绪叫自卑。

她本是想激发他心中情和yù的那部分,寻找他情感的破绽,进而控制他,但先决条件就是,必须让他完全沉入他心中最深处的渴望当中,哪知道甄命苦这种从小就活在自卑和挫折中的人,对于美梦从来都是抱着挫败感的,梦中一旦出现太过美好,不符合他一向以来遭遇的部分,就会立刻jǐng醒。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感受到了,他对她的yù望丝毫没有假装,赤.裸裸地毫不掩饰,从来没有一个男人的眼神会让她感到这样惊慌害怕,这个男人似乎喜欢折磨她,看她难过难受的样子,这会让他兴奋莫名。

他的邪恶竟然让她害怕畏缩了,从她六岁时目睹自己的父母死在自己面前,她就再没有过这种情绪。

幸好她及时地抽离,不然她保不准要受他的摆布,非但控制不了他,反而被他玩弄戏耍,虽然是在梦中,但梦中的感受,比起在现实中来,感官更敏锐,印象更深刻,也更羞耻。

面对单雄信时,她可以完全保持冷静和淡定,但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屡次制住她,对她做出电击逼供那种无耻之事,见他拿出手机时,她的心境就已经乱了。

他正是抓住了她这个弱点,乘势反击。

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幻梦中,她都败在他的手上,这让她有些不服气,她的自尊不容她败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她的手再次抚上古琴,音调一转,变成惊怖。

……

甄命苦再次睁开眼睛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何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一脸茫然,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坍塌的房子,四周都是举着火把,带着佩刀的卫兵,人影晃动,大火熊熊燃烧着眼前豪华的宅邸。

一个小女孩抱着一个布娃娃,躲在床底下,眼中带着恐惧,不敢出声。

几个寇匪在房间里逼问着房间里的一男一女,那是一个俊朗的中年书生和一个绝美的少妇,眉目间隐约跟凌霜有几分相似。

激烈的争吵,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那几个寇匪有些恼羞成怒地举起刀朝那中年书生砍去,中年书生很快倒在血泊里,紧接着,几个卫兵相互看了一眼,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慢慢朝那绝美少妇围过去……

躲在床下的小女孩脸sè苍白,已经死去的中年男子倒在床脚,睁着的眼睛,嘴角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盯着她看,带着对女儿的一丝不舍和担心,似乎在为她的安危。

床上传来她母亲的挣扎和哭喊……

紧接着,画面突然变得模糊,再次清晰时,房间里的那些卫兵已经不见了,床上的少妇已经死去,裸着雪白的身躯,浑身的伤痕和兽行痕迹。

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是她用两手狠心插进去的。

小女孩从床底爬出来,她看起来只有六岁,还不太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推了推躺在血泊中的男子,喊了声“爹爹”,又转身爬上床,抱着已经冰冷过去的少妇身子,蜷缩在她怀里睡了过去。

就这样过了两天,小女孩在她父母身边守了两天,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威武汉子从门外走进来,走到她身边,伸出一只大手,将她抱了起来,径直出了房间。

小女孩哭着伸着一只小手,看着陷入火海中的爹娘尸首,上了门口的一匹战马,随着一队骑兵渐渐远去……

……

这些景象如同飞快闪过的电影片段,断断续续,只能隐约看出个大概,甄命苦还没来得及仔细思索,画面就变成了一个萧索的战场。

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身穿一袭黑衣,手执一柄依旧在滴血的软剑,站在一个山寨里,微微喘着气。

这小女孩年纪轻轻,眉目间却已然有了倾城倾国之sè。

山寨里横七竖八地到处都是尸首,都是一剑穿喉毙命。

她神情冰冷,小小年纪,却隐然已经有了泰山崩于前不惊的气度,她在一个山贼的尸身上擦去软剑上的鲜血,一挽剑花,手法利落地缠在腰间,走到一个掉落在地上的黑纱斗笠前,弯腰拾起,整理了一下,将斗笠戴在头上,一把火点燃了山寨,看着山寨在她面前燃成灰烬,她才转身骑上战马,消失在夜幕中……

……

此时的凌霜额头渗出了一丝细汗,琴曲变得有些吃力和混乱,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气,一脸骇然地盯着甄命苦。

甄命苦在她的思绪中如鱼得水地畅游,丝毫不受影响,她甚至跟不上他的思维,她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男人有这么古怪的思绪,她完全琢磨不透,控制单雄信,她不费吹灰之力,因为她清楚知道这个男人想要什么,想干什么,但甄命苦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个冰冷麻木的木头,恐惧吓唬不了他,女sè引诱他却被他识破,他心中更没有怜悯这个词,这个男人压根就是一个没出息的老婆奴,他的思绪已经被他妻子给牢牢地掌控住了,而且是他心甘情愿被控制的。

更让她震惊的一件事是,这个男人似乎来自一个奇怪的国度,那里的人奇装异服,女子穿着暴露地在大街上游荡,露出白晃晃的大腿和胸脯,毫不在乎路人的目光,男女手拉着手,大庭广众亲吻搂抱,大秀恩爱,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四个轮子车在路上跑动,那一层层望不到顶的高楼,五彩缤纷的霓虹灯,都让她迷惑……

她也看见甄命苦住的孤儿院被拆迁,院长点火自.焚,他与他暗恋的女孩那童年的时光,他踢烂他同学命根,锒铛入狱……

她知悉了他很多秘密,虽然依旧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来历,却知道他的弱点。

能不能控制他,在此一举。

她手势一变,琴音变得紧张急促,如危险将至。

544 看似有情

此时的甄命苦再次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中,龙床,美人,和那狰狞猥亵的胖子。

他记起来了,他是穿越到这个时代的,落在了龙床上,龙床上的女子是正要成为杨广妃子的凌霜,只是她却被另一个皇上身边的宠臣王世充给迷晕了,正要对她一逞兽yù。

他眼睁睁地看着王世充将凌霜剥得jīng光,露出皎洁如玉的身躯,看着王世充肥猪一样的身子压在凌霜的身上,侵入她的身子,肆意凌辱,凌霜哭得梨花带雨,双手无力地捶打着王世充肥猪一样的身体,试图抵抗他的侵犯,可惜反抗实在太过无力。

他记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记得自己的出现打断了王世充即将要做的事。

他心中涌起一股罕有的怒意,隐约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一定要冷静。

他看见不久前看见的那个黑夜里的牡丹一样的小女孩,已经长大chéngrén,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貌,只是这个仅凭一人之力血洗了上百人山寨的恐怖人物,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被男人欺辱。

一幕幕有她的景象在他脑海中闪过,从认识她到屡次与她相遇相斗,她jīng妙动人的柔术,她美妙的琴声,她撩yīn脚的恐怖,还有她柔软丰满的身子,都一点一滴地浮现眼前。

他想起来了,他现在荥阳,而且还潜入了她的房间,却被她古怪的琴音所控制。

他笑了起来,看着床上演技jīng湛的凌霜,颇有兴致地看着她自导自演地一出戏。

当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幻象,他轻松了下来,对刚才的愤怒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她并不是他的女人,为什么看见她被人欺负,却会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其实他欺负她的次数远比别的男人要多。

凌霜哭着向他伸出手,无助地哀求:“甄护院,救救我……”

可无论她怎么哀求,甄命苦都无动于衷。

凌霜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慌无措,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寻找他情感的破绽,让他同情怜爱,这是他情感深处中最脆弱的部分,一旦被她入侵,控制起他来就变得易如反掌。

他却在这紧要的关头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一切都是幻像,她没料到他会这么jǐng觉,此时她已经无力抽身了,他反客为主,主导了这场梦境,两人都是在灵魂的最深处交流着,**相见,比起身体的裸露更加彻底,两人的每一句话,都可以在他意识的深处植入深信不疑的信念,问题就在于,到底是谁控制谁。

他只要对她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她就能从心灵深处控制他,让他为她做牛做马,做她最忠诚的奴隶,对她言听计从,只要她一声令下,就算为她而死,他也不会眨一下眉头。

问题是,他已经清醒过来了,他还有可能受她摆布吗?

……

甄命苦已经大致明白她控制单雄信的方法,这种催眠术,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弄不好,伤人伤己,不但控制不了对方,反过来可能会被对方控制。

从凌霜那惊慌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猜得仈jiǔ不离十。

他笑了起来,心念一动,原本压在她身上的王世充变成了他,凌霜眼中闪过一丝罕有的惊慌,两人处在最亲密的状态,她却没有能力脱身。

甄命苦心莫名地加速跳动起来,尽管知道这只是在梦里,但抱着她的感觉却异常地真实,她的反应也让他忘记了自己已经是有两个妻子的男人,将她搂在怀里,仰头望着她,戏谑道:

“仙子没想到自己会被我反制吧?”

凌霜又羞又怒地喝道:“快放开我!”

甄命苦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一只手紧紧箍着她纤细的腰身,另一只手中凭空出现了那台超世代手机,变幻成电击器的模样,发出噼啪的紫蓝sè电弧光。

光是听见这声音,凌霜便浑身一颤,身子变得酥软无力,脸红如朝霞,颤声道:“不要……”

甄命苦笑了,没有真的对她用刑,她的体质对轻微低压电有多敏感他早就见识过,她激烈的反应,足以让任何一个入定老僧暴走。

他强压下心中想要看她难过求饶的邪恶冲动,声音不带一丝怜悯,淡淡地问:“想不让我对仙子你施刑,你最好从实招来,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听明白了就点头,我虽然不知道你这催眠术的反噬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可你该知道我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凌霜眼泪掉了下来,咬着唇,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三小姐?”

凌霜不答。

甄命苦将手机搁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她浑身一个激灵,惊呼一声,不敢再隐瞒,点头承认了她就是三小姐的身份。

尽管已经隐约猜到,甄命苦还是暗吃了一惊,果然,这个女人就是那个剑法如神,击败过他,抢走踏血,把他吊在树上一天一夜,救过张氏一命,还帮他解毒救出荥阳的传奇李家三小姐。

其实自从知道三小姐出现在荥阳,他就已经开始在怀疑她的身份。

“是你帮我解毒的?”

凌霜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如实回答甄命苦问她的任何一个问题。

甄命苦问着问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sè,凌霜的目的,跟他来荥阳的目的其实差不多,只是她显然不单单是为了帮杨侗搅乱瓦岗寨,网罗贤才这么简单。

她既是杨侗幕后的高级军师,同时又是李渊的义女,身份多样,最终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帮她的义父夺取天下。

这个剑术高明足以击败任何一个男人的可怕女人是友是敌,他完全无法做出判断,若说她是友,可连杨侗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其居心叵测,若说她是敌,却又两次出手救他和张氏。

不过就算她是敌人,他也生不起一丝伤害她的念头来,更何况她还是救命恩人。

他还是忍不住好奇,问:“我对你做了那些事,你应该恨我才对,以你的本事,杀了我只是易如反掌,为什么不杀了我,还要救我?”

凌霜美眸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她的身体依旧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两人肌肤相亲,丰满的胸脯儿被他结实的胸膛狠狠地挤压着,挤出雪白饱满的一片,诱人至极,他是故意的。

这亲密的姿势,让她罕有地俏脸通红,眼神别开,不敢望他,低声说了句“我有说过恨你吗?”

虽然只有几个字,配合她闪躲羞涩的眼神,似嗔似怨,看似无情却有意。

545 沦为奴隶

甄命苦心跳一阵加剧,明知她是一流的演员,却还是忍不住自作多情地往更深一层里想,她不恨他,是已经将他当成是配得上他的男人了呢,还是他帅得可以让她忘记他对她做过的那些事?

他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

其实依着她这高傲的个xìng,这句话的潜台词,其实更可能是“你还不够资格让我恨你”。

“你这催眠术若是被对方反制,会有什么后果?”

凌霜见他不上当,登时有些慌了,听到他这问题,越发地不安,神sè一黯,眼眸中流出一丝黯然哀伤的神sè,眼神飘忽,不敢望他,用蚊语一般的声音说:“会被对方控制,成为对方奴隶,听对方的话,此生再也无法脱离对方的魔掌……”

甄命苦闻言表情一阵呆滞。

让高傲尊贵的百花楼花魁牡丹仙子成为予取予求的女奴,这种事光是想想就已经让男人们兽血沸腾了。

他忍不住问:“要怎么样才能控制你?”

凌霜浑身一颤,抬起头一脸惊慌地看着他,颤声说:“不、不要……”

甄命苦手中的电击器再次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现在还轮得到你说不要吗?”

凌霜一脸恐惧和抗拒,最终抵不过他的威胁恐吓,眼泪流了下来,将进入被催眠的人内心深处留下一句话作为控制暗号的句子,以后被催眠的人就会遵照这句话行事。

比如“某某是你的主人,某某的话你必须无条件执行”,“不准背叛某某人”之类的口令,这些口令就会变成被催眠人坚信不疑的底线和原则。

在甄命苦的威胁中,她缓缓说出了进入她内心深处的方法……

……

甄命苦此时身在一座幽静清雅的宅院里。

他看到了曾经一闪而过的画面中看见的那个小女孩,此时的她正在五彩缤纷的花海草地上追逐着蝴蝶,那里有世外桃源一样的房子,她的爹娘站在门口,向她招手,喊她吃饭,她欢笑答应着,无忧无虑地跑向爹娘。

甄命苦观察了一下四周,整理了一下思绪,迎着那小女孩,走了过去……

……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凌霜就站在他的面前,凌霜身上已经穿好了衣服,脸上带着一丝惊讶和不解,轻声问:“为什么?”

甄命苦脸上没有了戏谑的神sè,耸了耸肩,“你怎么也算是救过鹅鹅和我的xìng命,虽然用心不纯,可我再混蛋,也不可能恩将仇报吧,从今天起,你zìyóu了,不用担心再受任何人奴役支使,你就是你自己的主人。”

凌霜一脸意外地望着他,愣愣地看了他许久,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盯着他问:“你这个人还真是挺有趣的,不过你知道心软的后果是什么吗?别以为你放过了我,我就会忘记你对我做过的一切,女人是最记仇的。”

甄命苦看见她迷人却jiān诈的笑容,心中一凛,猛地朝四周张望,全神戒备起来。

凌霜的笑容渐渐敛去:“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你对我做过的一切,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你还不知道吧,我这催眠术是相对的,你能在我心里留下痕迹,我也能在你心里留下一句话,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笨,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小姐的奴隶了!”

甄命苦神情大骇,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一声铿锵振聋发聩的琴音,脑海中嗡地一声巨响,空白一片,仿佛有一把锁将他的记忆锁在了不知名的角落……

紧接着,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

甄命苦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房子里,头疼yù裂。

他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却想不起来梦的内容是什么,他也记不得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拍了拍头疼yù裂的脑袋,起身穿衣,站在房间的镜子前,发现镜子里是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他很快想起自己此时装扮的是柴孝和,混入荥阳城,是为了离间瓦岗军。

凌霜的面容浮现在他脑海,笑得那样甜美娇媚,让他涌起一股愿为她赴汤蹈火的豪情。

他已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她了,只知道她求他帮她做一件事,对他来说,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比得上她的请求更重要。

他是她的人,她是他的女神,哪怕为她付出生命,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伸手朝怀里掏了掏,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出来,拆开一看,上面是凌霜清秀的笔迹,写着:转告李密,仓城有虞,提防内jiān,当心刺客。

落款人是三小姐,收信人是李密。

他转身出了门,才发现这是在荥阳的一家客栈,客栈门口挂着“四海客栈”的牌匾。

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时,一个店小二走上来,“柴大人,您要的马我已经给你牵来了。”

甄命苦没再思索其中的缘由,转身骑上了马,朝李密的府中飞驰而去……

……

李密府中,甄命苦将信笺交到李密的手中。

厅中只有他和李密两个人,李密将信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谨慎的神sè。

他沉思了片刻,将信笺放在火烛上烧了,这才抬起头,看着已经卸去伪装的甄命苦,问:“柴军师是否还活着?”

“他在罗士信的军中。”

李密问:“你们诈降,其实想要潜入瓦岗军,乘机夺下仓城吧?”

“诈降只是为了混入瓦岗军,打听我妻子的下落,并没有想过夺仓城,而且仓城有刘黑闼镇守,我与刘黑闼本是旧识,知他手段,要从他夺下仓城,谈何容易,李当家这着棋下得高明。”

李密略有些得意地笑了,问:“这么说来,罗士信是你的人?”

甄命苦点了点头:“他本是我暗卫军的二把手,一年前通过了武状元的比试,如今是右翎卫大将军。”

李密一脸讶异:“你好像一点也不怕我下令杀了罗士信?”

甄命苦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李当家应该不会如此短视吧,以李当家目前的境地,瓦岗军随时都会四分五裂,争取最多的支持,抗衡翟让,才是李当家的当务之急,你也知道我妻子与那翟让有不共戴天的仇怨,我不可能投靠翟让,若有我助李当家你一臂之力,李当家废掉翟让的把握就大一分,罗士信与我有过命的交情,若有必要,可以助李当家控制仓城,对李当家只有利而无害。”

546 暗流汹涌

李密皱眉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乘瓦岗军决裂的时候,乘机让罗士信与王世充里应外合,夺下仓城?”

甄命苦笑道:“如今的皇泰朝,跟瓦岗寨没什么不同,王世充想夺位,杨侗要除王世充,王世充领军攻打仓城,是想乘机掌握兵权,并非皇泰主的主意,皇泰主自顾不暇,哪有闲心图谋瓦岗,若李当家能让王世充载个大跟斗,皇泰主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让我帮王世充这么大的忙……这是皇泰主亲笔密诏,还请李当家过目。”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金sè锦帕来,给李密递了过去。

李密接过一看,上面写着一些关于皇泰主愿与瓦岗寨结成联盟,并封李密为魏公的密诏,还有皇泰主的印玺,他这才笑了起来。

他对洛阳的情报也不是一无所知,事实上,皇泰主与王世充之间的不和,他早就打探清楚,不然也不会乘这机会攻打洛阳,只是他没想到洛阳还有个暗卫将军,不然洛阳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你与李家三小姐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家主人。”

李密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名震洛阳的暗卫大将军,竟然也是李家三小姐的仆从,可见这李家三小姐,确实是有通天的手段,李家有这两人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甄命苦继续说:“翟让已经开始行动,李当家若再不下定决心,优柔寡断,时机稍纵即逝,再过几天,失了仓城,李当家恐怕就再无力回天了。”

李密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说了句“甄将军稍等”,转身出了大厅,只听见他在门外吩咐几句后,过了好一会才重新进来,“我已经让人去请伯当他们过来,此事须从长计议,甄将军,请随我来……”

……

几天之后,仓城外,军旗迎风猎猎,王世充的骑兵每天都在仓城下叫战,可惜瓦岗军始终坚守不出。

几次攻防战之后,王世充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仓城的城楼上,负责镇守仓城的秦叔宝望着城外几万军容齐整的皇泰朝大军,回头看了看身边连rì来没怎么休息过的守城将士,心中闪过一丝忧虑。

虽说连rì来两军战了个平手,可兵力上的差距还是显现出优劣来,对方能用车轮战轮番上阵,一拨下来,换上另一拨,有休息的时间,但城中的守兵却得不到喘息的时机。

对方的战术运用得当,效果已经显现出来了。

他担心的是,万一荥阳城中的两个当家决裂,瓦岗军必然实力大伤,再加上东面有宇文化及乘机攻打,两面受敌之下,仓城得不到救援,说不定就要陷落在王世充手中。

而且最让他担忧的是,仓城中的将领也并非铁板一块,邴元真与单云英两人是翟让那方的人荥阳那边一旦闹翻,无论谁输谁赢,以邴元真的个xìng,立刻就会抢夺仓城的兵权。

他只不过是李密帐下的一名偏将,比起四当家邴元真来,军功尚有所不及,而且仓城中的将士大多是邴元真的部下,如今虽然受制于李密的军令受他调动,不过邴元真若是真要夺权,他未必能将兵权握在手中。

至于单云英,她虽然只是一个女将军,却因为是二贤庄主单雄信亲妹妹的原因,在军中颇有号召力,跟李密一向不对付,上次还被李密的人扭伤双臂,这个女人似乎跟除了她哥以外的男人都不对付,连翟让都要让她三分,所以她是否会帮邴元真,还是未知之数,但就算不帮邴元真,也绝对不会站在李密这一边。

“邴元真若有异心,先斩后奏。”

李密回荥阳之前就暗中给他下了密令,论武力,他最多跟邴元真打个平手,刘黑闼一向是我行我素,不跟任何将领拉帮结派,虽然加入了瓦岗军,其实忠诚度并不高,估计会袖手旁观,坐看两方相斗,说不定还会乘机夺权,自立为主,这个人天生一身反骨。

但若能拉拢新降的罗士信,邴元真将不足为虑。

正思索间,城楼下传来马蹄声,一名信使飞快地下了马,上了城楼,将一封三百里加急递到他手中。

秦叔宝拆开信封一看,眉头皱了起来,回头看了看四周的侍卫,这些都是他多年的亲信,忠诚绝对可靠,信是从荥阳来的,是李密的亲笔信,让他提防刺客,还有印戳不会有假。

他微微一笑,他秦叔宝自幼习武,就算没有身边这些亲卫,没有十几二十个刺客,想要他秦叔宝的xìng命,简直是异想天开,他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一次痛快仗了,自从加入瓦岗寨之后,能在他手底下走上三合的人都少有。

信中除了让他提防刺客之外,还让他找个机会,除掉邴元真和单云英两人。

他收起了信封,吩咐手下的人据守不出,连护卫都没带,抓起一把长枪,转身下了城楼。

他倒想看看,是什么刺客不知死活,敢来刺杀他。

他骑上战马,朝仓城北而去,那里是新降镇西将军罗士信的府邸所在,这封信里提到罗士信,李密让他前去与罗士信联系,并转达一些暗卫大将军的话。

上一次甄命苦闯入荥阳宫救人的时候,他并不在荥阳宫中,后来从别人的口中听说甄命苦以一挑三,力压瓦岗众将,单打独斗加车轮战,徐世绩、单雄信、邴元真依然败在甄命苦的手里,不由地起了一丝争胜之心,总想找个机会会会这甄命苦,没想到现在却跟李密结成联盟。

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新降的镇西将军竟然是暗卫军的人,仓城俨然已经成了各方角力的战场,拉拢越多的人站在自己这边,胜算就越大。

……

今天的仓城大街显得格外冷清,平时摆摊买卖的人都不见踪影。

若是换了平时,秦叔宝不会觉得奇怪,因为大军围城,城中的百姓大都帮瓦岗军协防,生意也只能耽搁了。

但今天不一样,刚才的那封密信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妥之处,他眉头一皱,手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547 暗巷血战

路过一条窄巷时,jǐng戒心刚起,巷子两边的房屋顶上突然现出两排蒙面的弓箭手。

飞箭呼啸而来。

秦叔宝冷笑一声,早有防备的他拔出腰间佩剑,双脚一夹马肚,大喝一声,身下的战马前蹄高高扬起,闪电般飞奔而出……

剑与箭交击,秦叔宝一一格挡shè往他和战马身上的飞箭,转眼间飞奔出百米开外,勒马转身取弓。

三支箭同时shè出,朝三个方向,迅疾如电……

只听见三声噗通,屋顶上四个弓手同时从屋顶摔落,其中两人竟是被一箭双雕,从脖子处串在一起,当场毙命。

其他人登时被这神乎其神的箭术给震慑住,纷纷低下头,匍匐在房屋顶上。

论臂力,他们与秦叔宝相差太远,一百米的箭到秦叔宝面前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秦叔宝的箭却依然能shè穿两个人的喉咙,相比之下,人数根本没有任何优势。

秦叔宝哈哈大笑,连续开弓,十几支箭shè完,对面的屋顶上的刺客已经是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快速从他身后出现,飞快接近,手执钢刀高高跃起,朝秦叔宝的背后劈落。

听见风声的秦叔宝没有丝毫迟疑,反手挥弓,格挡住对方的刀锋,与此同时,腰间的佩剑拔,朝对方的胸口刺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剑既然毫无阻滞地刺入了对方的胸口。

他微微一愣,瞬间的错愕,对方已经一只手抓住他的剑身,全力将他从马背上拉了下来。

秦叔宝正要拔剑,将对方的手削去,却发现剑纹丝不动,心中一凛,对方手掌中有古怪,似乎暗藏乾坤,而且对方的力道与他不相上下,在瓦岗军中,能有这种身手和力道,不会超过三人,他抬起头,朝这人望去。

对方是一个yīn沉冷酷的中年男子,眼中带着一丝不顾一切的疯狂,仿佛xìng命对他无关紧要,只想要将他刺杀,这种眼神,是对所有人的怨恨和毒辣。

秦叔宝心中涌起一丝不祥,他认出了这人。

这个禹诡是最近在瓦岗军中迅速蹿起的人风云人物,以大隋武榜眼的身份入伍,成为一名队正,在跟王世充的对战中,拼杀勇猛,以不怕死著称,才入军中几个月,就已挣下赫赫军功,从小小的队正升为了邴元真亲命的副将,与疯熊齐名。

秦叔宝立刻明白了过来,邴元真似乎已经得知李密暗中下令除去他,所以来个先下手为强。

若不是刚才已经有所提防,这回说不定已经中了对方的圈套。

对方显然知道他不好对付,所以安排了后着,弓手只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这禹诡才是真正的杀招。

剑身被禹诡抓着无法抽出,身后再次传来武器破空的声音。

秦叔宝脸sè一变,松开剑柄,一个闪身跳开……

一柄大锤砸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石屑四散。

正是有着疯熊之称的巨汉,手执一柄上百斤重的大锤,眼如铜锣,血丝密布,嘴里喘着粗气,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禹诡将剑拔出,取出一帖早已准备好的膏药贴在伤口,当即止住了血。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早有预谋要以命搏命。

秦叔宝的脸sè变得凝重,这样的身手,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手法攻击敌方,其威力非比寻常,试问一个连死都不怕的高手想要杀一个人,所用的招式都是以命搏命,有谁能抵挡?

面对这样一个狂人,自己就算不死,恐怕也要身受重伤。

没等他仔细分析形势,禹诡与疯熊已经杀了过来。

三人缠斗在一起。

禹诡招招不顾自己的xìng命,全力攻击,秦叔宝手中已无武器,拳脚虽利索,却不能让他失去还手能力。

疯熊作为辅助,一看到秦叔宝被禹诡逼入困境,不得不硬拼的时候,立刻挥动铁锤,袭击秦叔宝后背。

秦叔宝武艺超群,同时应付两人的进攻,虽然险象环生,却并不落下风,反倒是疯熊与禹诡两人,经常被他的拳脚击退数步,脸上青紫,偶尔也能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

秦叔宝边战边退,朝他的那匹战马靠了过去。

嗖——

一声暗箭shè在马身上,马吃痛,飞快地跑了……秦叔宝心中暗叫一声坏了,回头飞快瞄了一眼,果然,巷子的另一端,手持弓弩,身穿盔甲的邴元真出现在几十米远外的出口。

虽然瞎了一只眼,可弓弩的准度依然jīng准。

他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再次抬起弓弩,不顾疯熊与禹诡的死活,接连地发shè弩箭……

躲过几支箭之后,疯熊身上也不小心中了邴元真的一支箭,嗷嗷大叫,动作却没有一丝迟缓,秦叔宝渐渐地感觉到吃力,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托大,明知有刺杀还不带侍卫,如今陷入苦战,实在不明智。

只好边战边退,就在他准备窜入巷子旁的一间民房时,邴元真的一支弩箭终于shè中了他的大腿……

与此同时,他的身影矫捷如豹地从民房的窗户跳了进去。

邴元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丢下弓弩,拔出腰间佩刀,朝身后的一队人马挥了挥手,追了过去……

……

仓城东东边的河岸,一百名女子正在沿着河岸跑动,她们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衫,露出女xìng曼妙的曲线,河面已经结冰,她们却似乎丝毫不觉寒冷,浑身冒着汗,热气腾腾。

张氏跟在她们身后,手执教鞭,大声呵斥,骂着与她平时的娇媚不搭的脏话,督促她们更快更强。

近一个月的魔鬼训练,这些女人已经慢慢变成了服从命令,斗志昂扬的娘子军。

张氏教会了她们简单的太极推手和五禽六兽拳。

短短的时间里,她们突飞猛进,已经可以相互对打,虽然离张氏的目标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却已经没有当初的畏缩和冷漠。

张氏让她们每天必须训练的,就是大声说话,对着山谷喊,直到嗓子喊得沙哑,听到回音才作罢。

如今的她们合力一吼,气势丝毫不输于军中那些男士兵的气势。

548 娘子军发威

每天晚上,张氏都会将她们聚集在一起,灌输女子自强dúlì,人格平等,团结就是力量之类曾经被二十一世纪的人说滥但对这个时代的人却有着耳目一新感觉的格言,什么无zìyóu宁死,把牢底坐穿的观念,并向她们保证,有一天会带她们回到洛阳,为她们找到好夫君,安家立业,生儿育女,为她们展现面团心中那个美好的画卷,久而久之,她们渐渐起了变化,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模样,每天洗衣劈柴,嘴里哼着歌,变得阳光积极。

体能的快速提升,也让她们开始变得自信,张氏一人击倒数十个执法队员的情形,激励着她们要做自己的主人,她们拒绝再服侍兵营里的那些男人,jì营中的女人们全都团结在一块,将前来欺负她们的兵**全都给打出营去。

由于城外正在交战,军营中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拿她们也没有任何办法,渐渐地不敢再来jì营中耀武扬威。

看着她们rì益地朝气蓬勃,张氏心中比吃了蜜还甜,jì营中几百个女人,在她的训练下,虽然还未有战斗力,但只要有甄命苦研发的先进装备,自保完全没有问题,她们现在缺乏的只是实战经验。

这一百人是她经过重重选拔后挑选出来的jīng锐,根据她们擅长的项目,各自配备了暗卫军jīng锐才有的麻醉暗器,电击拳套和小型弓弩。

她最遗憾的,是没有足够的战马训练她们的骑术。

不过幸好现在是冬天,河边已经结冰,她用甄命苦教的方法,让军营的器械坊制作了一百双冰刀鞋,教她们学习溜冰。

甄命苦曾对她说过:“逃跑也是一种战术,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面对敌方绝对的优势时,能够以最少的损失逃离对方的追杀,就是胜利。”

她虽然希望她们能够自立自强,但她并不是想让她们上战场厮杀,她更希望她们面对危险时拥有逃跑的能力。

正思索间,前面传来一阵喧哗和马蹄之声。

一个浑身带血的将军装束男子突然从前面几百米处的道路拐角处奔出,踉踉跄跄地朝她们这边跑来。

紧接着,数十个士兵也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围捕过去。

那男子浑身浴血,身上插着几支箭簇,一边挥舞着手中残口的刀,边战边退,躲避着暗箭,杀了几人之后,脚步变得迟缓,已经是流血过多不支的状态。

一个月以来的训练,让jì营的女人们全都变得jǐng觉,见状急忙拉起jǐng备,分散开去,呈防守的阵型。

看着这将军身上的装束,正是瓦岗军的将领,张氏心中一喜,暗想莫非仓城已经失守?

当她看见追击在那男子身后的邴元真和禹诡时,又疑惑起来。

邴元真是瓦岗军的人她是知道的,可那浴血男子身上的服饰,也明显是瓦岗军的将军,为何会自相残杀?

她很快明白了过来,瓦岗军中的内斗公开化了。

秦叔宝此时被几个人轮番攻击,杀得浑身是血。

他虽武艺高强,却也抵不住邴元真,禹诡和疯熊三个高手一拥而上,眼看就要落入邴元真的手中,看见不远处几十个jì营的女人,用尽全力大喊一声:“通知刘将军和罗将军,邴元真要反!”

说完这句,一支箭shè入了他背后的肩胛,他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邴元真率先冲上前来,将他踩在脚下,一脚踢在他的太阳穴,踢晕了过去。

他拿了刀,正要挥刀割下秦叔宝的人头,只听见“嗖”地一声,一支箭shè进了他的手掌,他痛呼一声,刀掉落在地上,抬起头,一脸愤怒地朝箭shè来的方向望去……

只看见几百米远外的地方,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手执一张jīng巧细致的弩,对准了他们的方向。

她的身后,十几个手执同样弓弩的女子,纷纷将弩箭对准了其他士兵。

当他看清楚张氏的容貌时,他的脸sè大变,能在几百米外的地方shè中他的手掌,这种jīng准度,简直是神乎其神。

而且这弓弩的力道也未免太恐怖,别的弓弩最多也就是两百米的shè程,而且基本上是盲shè。

最让他吃惊的是,弓弩这种东西,shè出的箭有多远,拉弓用的力气也就要多大,她跟他距离起码有三百米,最少也需要五石以上的弓弩才有可能有这样的shè程,凭她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凭什么拉起这么大威力的弓弩?

他哪知道这弓弩是甄命苦特别为张氏打造,加入了齿轮机关,杠杆原理制作出来的,用最小的力拉动,弓弩分为几个威力档,根据需要的距离拉到不同的档位,有二十一世纪力学原理和机械设计的帮忙,制作这样一把弓弩并不是件难事。

张氏倒不觉得有什么奇特,她对甄命苦的种种古怪发明早已见惯不怪了,见过了手机这样高科技的东西,她的眼界岂是这个时代的人可比,虽然不知道邴元真抓的是什么人,不过只要能让邴元真难受的事,她都乐于去做。

永远不要得罪女人,特别是张氏这样的女人。

张氏遥遥喝道:“把人放了!”

邴元真怒喝:“你们这些贱妇,都不想活了吗,敢阻本将军捉拿反贼!”

张氏娇斥一声:“我看你就是反贼!我数到三,再不退开一百米,我就下令放箭!”

邴元真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哪管她的jǐng告,朝两边的人使了个眼sè,“把这些贱妇全都给我拿下!”

一队人马朝张氏她们冲了过来。

张氏变得有些担心,她们这些人,虽说训练了不短的时间,可毕竟还没见过血,也没有杀过人。

若是短兵相接,毫无疑问,她们都会一哄而散,溃不成军。

她回头看了身后的那些人一眼,出乎意料的是,她们脸上无一例外地浮现出激动和兴奋的神sè,似乎盼着这一刻来临已久。

她突然理解了她们的激动,这些士兵平rì里作威作福,将她们当成玩物随意欺辱,如今总算有个机会一雪前耻,怎能不激动万分。

张氏沉着镇定,大声道:“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让他们知道咱们女人的厉害!”

“诺!”充满自信的女音响彻天空。

549 勇救秦叔宝

嗖嗖嗖——

在那些执法队的卫兵们冲到她们一米远的地方时,十几支箭齐发,无一例外地shè在对方的身上。

没有一支是落空的,却都不致命,将他们shè倒在地,捂着伤口满地打滚。

两轮过后,还有十几个士兵冲到了面前,张牙舞爪地举刀yù砍,张氏从容不迫,一声令下,十几个执弓弩的女人全都退下,换上来十个赤手空拳的女子,玩起手袖,露出那jīng致小巧的暗器盒,暗器齐发,十个冲到面前执法队卫兵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全都中针倒下,昏迷过去……

几十个执法队,就这样被干净利落地收拾掉。

女人们一开始还不敢相信眼前见到的事实,当她们回过神时,全都跳了起来,又笑又跳,发出刺耳的欢呼。

远处的邴元真与禹诡等人全都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惊骇。

他们死都不会想到,执法队竟会如此不堪一击。

“禹诡,疯熊,你们上!”

这时,张氏带着十几个手戴暗器的女子朝他们走过来,一边走一边jǐng告说:“目前为止,你们都只死不伤,再不离开,我们可要下杀手了!”

禹诡这时认出了张氏,脸sè一边,凑到邴元真身边说:“邴将军,这个女人手上的暗器古怪,一定是甄命苦给她的,卑职曾在这暗器上吃过亏,不可硬拼。”

其实何止是禹诡吃过亏,瓦岗军中不少将领都已经吃过这麻醉针的苦头,知道其厉害,邴元真一只眼睛就是被这暗器shè瞎。

邴元真却不愿就此撤退,怒道:“若是被人知道老子被一群娘们给打跑了,老子威严何在!”

禹诡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很快隐去,凑上前低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秦琼身受重伤,短时间无法再有作为,正好乘机将李密在仓城的势力连根拔起,到时候就算荥阳有失,邴将军你也能凭仓城自立,留下后路,还请将军以大局为重,不过是几个不知死活的营jì,待将军掌了仓城兵权再慢慢收拾她们也不迟。”

邴元真一听果然是这个理,一向以来,他身边就只有疯熊这类有勇无谋的莽夫,难得有一个能出谋划策的,稍作点醒,就让他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回头看了禹诡一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黑牙,独眼里闪烁着赞赏,拍了拍禹诡的肩膀,“你很不错,放心,本将军若能夺下仓城,一定把那女人还给你,对你那个大肚娘们,老子还真没什么兴趣。”

禹诡躬身谢道:“如此多谢邴将军了。”

邴元真低头看了秦叔宝一眼,乘张氏等人围上了空当,悄悄伸出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他的手臂上,咔嚓一声,秦叔宝发出一声痛哼,再没动静。

与此同时,张氏的箭也朝邴元真shè来,邴元真早有提防,随手从身边抓来一名亲卫,挡在身前,弩箭shè入了卫兵的身上,幸亏穿了盔甲,并没有受重伤。

邴元真一边退一边恨声道:“臭娘们,你给我记得,不出半个月,我就会回来找你的,到时候,我让你跟你的这些俵子们一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泄我心头之恨!”

几个人丢下了执法队的那些成员,转身飞快地没入了巷子里……

张氏走到秦叔宝面前蹲下,低头打量了这奄奄一息的瓦岗将军,她并没有见过这个人,其实她阻止邴元真,并不是为了救下这人,只是为了让邴元真难受,瓦岗军中的那些将领,大部分都对甄命苦出过手,她对他们没有任何好感。

这个秦叔宝在上次围捕甄命苦时并不在场,她没有见过,她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还活着。

“来,将他抬回去。”

她让几个女人砍了两根木杆,做了个简易担架,将他抬回营地,接着又回头看了地上满地打滚的执法队员,这些人都是邴元真的手下,平rì里欺压士兵和营jì,无恶不作,如今让他们吃吃苦头,也算是为营里的姐妹出一恶气。

几十个女人齐齐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崇拜和激动,多少年了,她们受尽苦难折磨,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一会,让这些欺辱过她们的男人们痛苦哀号,更重要的是,她们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勇气去憧憬未来。

“月桂仙子万岁!”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其他人登时跟着喊了起来,此起彼伏,群情昂扬,张氏也被她们的激动感染,忘记了刚才邴元真那怨毒yīn险的眼神,咯咯笑了起来,这一个多月来的辛苦,总算是有了回报,她何尝不是跟她们一样激动。

靠着团结的力量,她终于可以骄傲地在甄命苦面前炫耀,她的选择没有错,她没有辜负他的纵容和宠爱。

“姐妹们,这只是开始,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倒下,但我们最终将赢得胜利!我们要用我们的力量告诉那些想要欺负我们的人,女人不是弱者,我们不是任人欺压宰割的羔羊!”

“女人不是弱者!”整齐划一的震天娇斥,响彻云霄。

……

将秦叔宝抬回营中时,秦叔宝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

张氏脱去身上的盔甲,轻装上阵,顾不上男女之嫌,将他身上的血衣用剪刀剪开,

十几处深浅不一的刀伤,正往外冒着血沫,换了普通人,每一刀都足以致命。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尽管身受重伤,秦叔宝依然不忘致谢。

张氏闻言不由地有些惊讶,这个男人有着常人没有的顽强,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这样从容镇定,这一点倒跟那坏蛋有些相像,就冲着这一点,她也要救他一命。

“你别乱动!我先给你消毒缝合,先给你麻醉,你先睡一会。”她按住了他,怕耽搁久了流血过多,会让他伤势加重,从暗器盒中取出两根针,分别在他脖子处和伤口的四周刺了几下。

秦叔宝很快便被麻醉过去,她手中的缝针一刻不停地在他伤口上缝了起来。

跟杏儿和环儿她们多年姐妹,她们会的,她多少都懂一些,缝合伤口,接续断骨这种简单的急救手法倒不是什么难事。

处理好他的伤口,只花了她半个时辰,尽管如此,血还是流了满地。

张氏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他脸sè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sè,沉默了片刻,转身出了帐篷,骑了一匹战马,朝单云英所在的营地疾驰而去……

550 物归原主

单云英一脸惊讶地盯着匆匆闯入她帅帐的张氏,俏脸一沉,喝道:“这里也是你能乱闯的吗!”

张氏毫不理会,开门见山地说:“邴元真反了你知道吗?”

单云英微微一愣,冷哼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种无稽之谈?”

“是不是谎言,你跟我来就知道!”

张氏说完,转身出了营帐,单云英犹豫了片刻,转头吩咐众将注意加强防范,起身跟了出去。

……

“秦叔宝?”

张氏的营帐中,单云英看着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秦叔宝,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秦叔宝在瓦岗军中虽然地位不高,武力却是数一数二的,在瓦岗军中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由于年纪轻,做事过于自负,被李密放在军中历练,李密那么多的副将中,唯独这个秦叔宝是她看得顺眼的一个。

这次李密突然不顾城外的王世充大军,带人赶回荥阳,她就已经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却没想到这么严重,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秦叔宝是李密留在仓城监军的将领,他出了事,已不难想象荥阳那边发生什么事。

她回过头看着张氏,神sè凝重:“他还有救吗?”

张氏说:“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输血?那快输啊,他不能死,我还有事要问他!”

张氏不慌不忙:“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就帮他输血。”

单云英脸sè一沉:“你要挟我?”

张氏笑了起来,带着一丝胸有成竹的自信,妩媚之极:“我哪敢要挟单将军您吶,这输血可不能乱输,血型不对可是会死人的。”

“什么是血型?”

张氏将关于输血的常识跟她大概解释了一下,并让她明白血型匹配的重要xìng,“我倒是能检测血型,只是需要你抢走的一件小东西。”

“什么东西?”

“就是那黑sè会发光的小盒子。”

单云英将信将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接着从怀里掏出那台一直随身携带的超世代手机,给她递了过去。

“要是敢骗我,我就让你跟你营里的这些女人全都出城跟王世充厮杀去!”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喜sè,急忙接过手机,打开其中的血型检测仪器,走到秦叔宝身边,从他身上取了一滴血液,放在屏幕上,按下检测的按钮,一道蓝光闪过,确定了他的血型之后,她转身出了营帐,没一会便带了两个jì营的女人进来,分别给她们抽血。

单云英一直冷眼旁观,默默地看着她做的这一切,眼中带着不解。

张氏将抽出来的血袋用针筒一针一针地打入秦叔宝的手臂血管,忙完这一切,这才回过头对单云英说:“他现在还在昏迷,可能要过几个时辰才能醒过来,估计邴元真这会已经有所行动了,你若是不想让仓城落入他的手里,最好及早防范。”

单云英语带不屑:“你搞错了吧,我虽然讨厌邴元真,不代表我会相信你,更何况我与邴元真本是翟让那边的人,邴元真若能夺下仓城,总比被李密的人掌控要强。”

张氏知道立场不同,很难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不再相劝,话音一转:“这东西先放在我这里好了,等他醒过来没事了,我再还你。”

说完,不等单云英拒绝,匆匆收入怀中。

单云英眉头皱了一皱,没有说话,其实这东西她倒没什么兴趣,张氏要不要回去都无所谓,当初她见张氏这么在意这件小玩意,本来是为了将张氏留在军营,这才从她的手中抢过来,前些rì子张氏找她,用她手中的神奇电击拳套跟她换一个军职,并主动留在jì营,这小玩意还不还给她也都无所谓了。

只要张氏肯留在军营,翟让交给她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至于张氏到底要做什么,她没兴趣知道,也乐得不用再担心她逃跑,谅张氏跟那些女人也翻不出大浪来。

这些rì子,张氏带着jì营那些女人跋山涉水,成rì不知疲倦地cāo练,锻炼体能,jì营那些女人的变化,她看在眼里,心中原有的不屑也渐渐变成了惊讶,尽管不愿意相信,但她却不得不承认,张氏确实天真地改变了一些人和事,jì营里那些她一向看不起的女人,一个个变得有一些生机了。

她还记得张氏刚来jì营的时候,还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心里只有她相公,柔弱天真的小女人。

在jì营的短短两个月,这个女人发生了脱胎换骨的蜕变,变得勇敢大胆,睿智进取。

她对张氏本来没什么仇怨,她跟她没有任何交集,两人甚至在打打闹闹相识建立了一些交情。

“等他醒了,让人通知我。”

单云英说完,转身出了营帐。

……

秦叔宝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五天的早上。

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从病床上跳起,冲出了营帐,不顾伤势严重,从jì营的马厩里抢了一匹马,忍痛翻身上马,正要驾马冲出军营,可惜麻醉的药劲刚过,行动还不太利索,手臂刚接好的断骨再次断裂,疼得他龇牙咧嘴,差点没从马背摔下来……

得亏多年来的军旅生涯,骑在马背上的rì子比在路上走的时间还多,练就了一身过硬的骑术,勉强一扯缰绳,飞奔而去……

途中,他看到了正带着jì营的女人们训练的张氏,认出了她就是救他的人,微微朝她一点头,大声说:“小姐救命之恩,秦叔宝来rì必当厚报,只因有万分火急的要事在身,不能下马拜见,改rì必登门磕头谢罪!”

张氏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他骑马冲出了军营,飞快远去,有些发愣,吩咐身边的继续训练,她则转身朝单云英的军营走去……

……

“单将军不在。”

“去哪了?”

“城中有变,刘黑闼将军举兵作反,单将军带兵前往郡守府了,单将军有交代,张姑娘要是来找,就将这封信交给张姑娘。”也许是单云英有吩咐,帐中两名卫兵如实回答。

张氏愣了一下,将信笺接过来拆开一看,上面写着:

“昨天见了秦叔宝之后,我让人查过,邴元真暗中调动大批兵马,意图不轨,看来李密与大当家势成水火,再无转圜的余地,邴元真对你恨之入骨,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和jì营的那些女人,你若要走,就乘早一个人离开,去找你的相公,好心奉劝你一句,那些女人你救不了,也不可能活着出军营,言尽于此,下次再见,我们就是敌人了。”

张氏看完,微微发了会呆,很快回过神来,转身离开。

551 仓城陷落

没过几rì,仓城中便传来邴元真率军闯入仓城郡守府,夺下仓城帅印的事。

邴元真全面接管仓城后,立刻下达军令,关闭仓城的四个城门,不准任何人离开,并下令招降,凡是投诚的人,不管是李密的人还是翟让的人,既往不咎,三rì之后若不表态,即当叛逆处置,满门抄斩。

秦叔宝身受重伤,见大势已去,又不愿在邴元真这种小人的帐下从事,而荥阳的李密与翟让胜负未明,此时会荥阳无疑也是前程未卜,只好连夜率自己手下的上百jīng兵,冲出仓城,往西而去,投入了王世充的帐下。

邴元真的军令一下,几天的时间便将仓城所有将领网罗旗下,当他掌控全局之后,立刻翻脸不认人,随便找了许多由头,将所有曾经是李密的部下撤职的撤职,下狱的下狱,换上他自己的亲信。

墙倒众人推,邴元真一夜之间成仓城的总管。

唯独有两个人不买邴元真的帐,一个是单云英,另一个是刘黑闼。

单云英是翟让这边的人,又是二贤庄主单雄信的亲妹妹,邴元真不敢对她怎么样。

刘黑闼则是出了名的硬茬子,连李密翟让都让他三分,对任何人都无忠诚可言,当初投入瓦岗也只是为了找个落脚之地,属于那种干得不开心,就反了他娘的凶徒。

邴元真掌控了兵权之后,为了去除这个眼中钉,听从了禹诡的建议,打开仓城的北门,同时率一千jīng兵,围住了刘黑闼府邸,在府外叫骂,说些诸如“自视英雄,其实狗熊,无能自立,屋檐低头,有何脸面,不如早去!”,“魏公自身难保,尔等走狗还不速速归降”之类的话。

邴元真深知刘黑闼的厉害,并没有强行攻打刘黑闼府邸,只使些激将法。

这些激将话,旁人一听就知道是故意激怒,可当事人听在耳中,却是另一番感受。

这样叫骂了几天之后,一天夜里,刘黑闼带着几十个亲卫,斩杀邴元真派来的那几十名逞嘴皮子痛快的宣传兵后,冲出重围。

当刘黑闼浑身浴血地出现在jì营中时,被严密防范的娘子军麻醉针给shè了个正着,失手被擒,押送到张氏面前。

张氏为此乐了好一会,刘黑闼醒过来后,本想带张氏一起离开,张氏问他能不能带其他人也一起离开,他想了想后摇头,若是十几个人,以他和他亲卫的武力,也许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出城去,就算不济,也能保她们xìng命无忧,但若是几百个女人,惊动了城中守卫,恐怕一个也逃不了,反而白白送了xìng命。

张氏想了想,拒绝了他的好意,他见她主意已定,只好放弃了带她离开的念头,千叮万嘱让她小心邴元真,这才带着一帮亲卫,偷偷潜出仓城,往北而去。

至此,仓城完全落入了邴元真手中。

……

尽管城外王世充的大军还在虎视眈眈,邴元真依旧不忘与他的部下举行庆功宴。

仓城的郡守府中,邴元真与众多部将欢聚一堂,禹诡被邴元真安排在了他的左端,甚至比疯熊的待遇还要高上一个级别。

疯熊明显地有些不忿,看着禹诡的眼神里带着怒火,论资历,禹诡只不过是一个刚入军伍半年的新手,他疯熊自从起事时就跟在邴元真身边,已经快四年了,禹诡凭什么位居他的上首。

他一句话不吭,闷声喝酒。

邴元真心情大好,哪会在意疯熊的异样,频频与禹诡举杯。

“我有禹将军相助,如虎添翼,大事何愁不成!禹将军,干了这杯,以后就是我瓦岗军的好兄弟,跟着我好好干,荣华富贵美人享之不尽!”

禹诡举杯喝了,开口说:“将军与卑职的约定,还请将军莫忘了才好。”

邴元真哈哈大笑,伸手拍了两下,“把禹将军的女人给我带进来!”

不一会,神sè憔悴的柳叶儿在两个卫兵的护卫下,从门外走进来,神情落寞,全然没有了当初在百花楼的艳丽。

她的肚子已经隆起,身材也没有了曾经的婀娜曼妙。

当她看见坐在酒席上的禹诡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脸sè却依旧冰冷。

她木无表情地走到他身边坐下。

邴元真笑道:“玫瑰仙子,以前多有得罪,只因我以为你是李密的女人,没想你肚子里的孩子竟是禹将军,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这杯是我向你赔罪的,还请仙子见谅。”

禹诡替柳叶儿举起杯,“她不能喝酒,就由卑职替她喝了这杯吧,将军见谅。”

两人碰了杯一干而尽,酒过三巡,邴元真将杯子重重往桌上一顿,捂着他那只被张氏shè瞎的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狞笑:“禹将军可知道我这只眼是谁shè瞎的?”

禹诡微微一愣,问:“莫非也是那张氏?”

“不错,这个仇,因为刘黑闼的关系,我一直忍着,如今仓城已尽在我掌控之中,刘黑闼逃亡,今晚乘着酒兴,我要将那些jì营里的贱妇全都杀了,以泄我心头只恨!那个女人,我会让她一辈子都后悔做了女人!”

他一脸怨毒地说出这句话时,禹诡身边的柳叶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眼中露出一丝忧sè来。

……

夜sè朦胧,雪已经停了,刚下了一场大雪。

张氏洗了个热水澡,早早地上了床,窝在暖暖的被窝里,掏出久违的手机,按下了电源键。

熟悉的开机画面呈现在眼前,照亮了她如花的容颜。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之夜,与甄命苦两地相思,却不能见面,让她格外地想念起他,想要听见他的声音。

营地里已经布置了大量的暗哨,不怕别人来偷袭,这些天jì营在单云英的jǐng告下,已经很久没再受到那些兵**的sāo扰,编入了单云英的军中。

手机桌面是甄命苦侧脸望天沉思的照片,是她觉得他最帅的一个角度,她迫不及待点开通话的按键,响了一会,手机的那端接了起来。

张氏欢喜出声:“相公!”

552 形同陌路

手机那端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有些冷漠:“这么晚了有事吗?”

张氏听着他这冷淡的声音,微微一愣,随即想到,他一定是故意装着还在生气的样子,为的就是让她向他讨好乞求,这个小气的大男人,一点器量都没有。

她撒娇道:“人家想你了。”

手机那端一阵沉默。

“你想不想我?”张氏又问,声音能让男人酥麻。

“嘟嘟嘟——”

手机那端响起了挂断的忙音。

张氏愣住了,俏脸一阵臊红一阵窘白,很快,这种羞窘变成了恼怒,再次拨通,那端再次接起,没等他说话,她便娇斥一声:“为什么挂我电话,你到底要生气到什么时候,人家都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手机那端传来甄命苦冷淡的一句:“别再打来,告你sāo扰!”

说完,再次挂断了电话。

张氏出离了愤怒,她好不容易从单云英手中抢回了手机,本想打给他听听他久违的声音,告诉他她有多想他,听他夸赞她能干,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勇敢和坚强,听他说一些甜言蜜语,哪知却碰了个冷钉子,气得踢掉身上的棉被,坐起身来,再次拨通他的电话,结果他干脆来了个不接。

她反复拨打无效,对方干脆来了关机,连拨打也拨打不通了。

张氏这才感觉到一丝蹊跷来,成亲这些年,甄命苦只对她发过一次脾气,就是那次她跟他商量纳妾之事时,当时他跟她冷战了好多天,尽管如此,她还是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关心疼爱,哪怕是冷战中,他的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让她感觉到他浓浓的爱意。

但他今天的声音里没有一丁点感情,就算是对待陌生路人,他也不是这样的态度。

她是他的妻子,就算她惹了他生气,也不可能用这种冷冰冰态度对她,更何况,他临走时为她jīng心准备了各种装备,将她从头武装到脚,生怕她受到什么伤害,对她爱护至极,说明他其实早就原谅她了,为何现在却是这种态度。

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她的心头,她感觉到他根本不是在生气,他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一样,他在荥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点开了短信,在上面写了一句:“相公,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凌霜没事了吧?我好担心你,你快点回我。”

她等了许久,始终不见甄命苦回复,越想越后怕,就在这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大喝:“有刺客!”

接着,喧嚣四起,兵刃金属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张氏吃了一惊,只能放下心中对甄命苦的担忧,将手机收纳在手腕上,利索地下了床,穿上盔甲,全身武装,稍作镇定,飞快出了帐篷。

……

刚出帐篷的门口,两个哨兵便冲了上来,“张妹妹,是执法队的人!”

张氏早已料到是他们,“有多少人?”

“还不清楚,他们已经把营地包围了,正在放冷箭,已经有几十个姐妹受伤。”

说话间,又传来几个女子的中箭受伤的痛呼。

张氏突然想起了什么,点开手机的红外探测仪,不一会,屏幕上便显示出营地周围方圆一公里以内的人来,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圈,起码有两千人之多。

邴元真夺下仓城兵权的事,都是军方秘密进行,外人不可能知道内幕,张氏所知道的一些事也都是从单云英的那封信和刘黑闼临走时给她透露的,却不全面。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邴元真竟掌控了整个仓城,一直以为邴元真再怎么对她恨之入骨,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率军攻打jì营,毕竟这jì营已经被编入了单云英的麾下,这两千多的士兵,足以灭掉两个jì营的人了。

如今看来,邴元真是铁了心要在今天晚上将jì营拿下了。

“让弓弩手准备,攻击远处目标,暗器手暗中护卫弩手,让他们知道我们娘子军的厉害!”

张氏的声音坚定自信,顿时给了周围那些女兵不少勇气,斗志昂扬起来,纷纷应诺,飞跑出去各营帐传令。

这一个月来训练的成果,将在这天晚上得到检验。

张氏看了一眼营帐外猎猎的人头和火把,血与铁的考验,就是战场的真谛,为了捍卫zìyóu,付出生命的代价,又有何足惜。

……

营外响起了进攻的号角,几百个手执铁盾的士兵,将jì营周围的栅栏全都给推倒,缓缓推进。

邴元真吃过张氏那些弓弩兵和暗器兵的亏,变得谨慎了许多。

行进了十多米时,前排的人纷纷发出一声惊呼,原来,营地的周围竟然挖出了一道深深的沟渠,是张氏这几天为了防范偷袭所作的防御工事。

这些盾兵摸黑前进,哪知道有这陷阱,一百多人掉进了两米深的陷阱里。

只可惜张氏毕竟心软,对敌估计不足,陷阱中并没有插上一些尖刺之类的致命武器,不然这些人掉进里面,就算不死也得落得个重伤的下场。

邴元真坐在在营地外头的一匹战马上,手执酒壶,酒气冲天,红着两眼,醉醺醺地喝道:“雕虫小计,老子有的是兵,我看你能挖几道坑,给我用尸体填平了往前冲!除了那个臭娘们,其余全都给我砍了!”

看着借酒逞凶的邴元真,禹诡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这样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竟然能坐上瓦岗军的第四把交椅,逼走了秦叔宝和刘黑闼这样真正能克敌制胜的猛将,可见瓦岗军气数已尽,衰败是迟早的事。

他对邴元真本没什么好感,投入他的军中也只是为了能有一天能将李密擒到柳叶儿的面前,在柳叶儿面前让他威风扫地,让柳叶儿知道,李密不过是一个寡情薄义,成不了大器的男人。

进攻的盾兵一陷,进攻的士兵再没有遮障,jì营中的几十个弓弩手箭无虚发,目前为止,中箭的士兵都只是受伤,并无xìng命之忧。

也就是张氏下令留活口,换了是甄命苦这样久经血与铁考验的战士,就会明白,在战场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553 铁与血的洗礼

突厥兵之所以对暗卫军闻风丧胆,正是因为暗卫军对他们绝不留情,都是一箭封喉,绝不留活口。

如今张氏犯了这大忌,激起了进攻一方的血xìng,杀得眼红,兵出无退路的他们,只能一味向前,否则面对的就是后面的执法队,一些身已受伤的人为了活命,不得不死命向前推进。

喊杀冲天。

禹诡看着邴元真这毫无战术可言的瞎指挥,纯粹是以命搏命,就算能胜,也只是落得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场,忍不住在一旁提醒说:“邴将军,这样厮杀,只怕那张氏要乘乱逃走,未必能抓住她,对付她们,何须动武,只需几句话就能让那张氏乖乖投降。”

邴元真眉头一皱,打断道:“若不杀光她们,怎能泄我心头之恨?”

禹诡心中暗骂,邴元真倒是不心疼他手下这些兵,这些可都是他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宝贵实力,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干一番大事,哪能就这样被消耗在这种无谓的争斗中,而且还是对付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他脸上依旧强装笑容,看不出内心一丝波动,淡淡说:“狗急还跳墙,将军这样逼迫她们,让她们无路可退,只能死战,这样一来,未必能活捉月桂仙子,以她的xìng子,说不定就要战死当场,将军的仇岂不是报得不痛快,卑职倒是有一计,既可以让将军你既能将这些女人全部杀光一泄心头之恨,又能活捉那月桂仙子,任由将军你搓圆捏扁,岂不是更痛快……”

邴元真一向迷恋战场上那种万马奔腾的热血厮杀,看不上这些yīn谋诡计,认为那只不过是老弱病残的下三流手段,他喜欢以绝对的优势推进,砍瓜切菜地暴力压制,不过今天是个例外,张氏他是一定要活捉的,不将这个女人jiān上一千一万次,再将她送给天底下最丑陋的男人jiān一万次,受尽凌辱,最好是让她的相公亲眼看着她受折磨,否则他怎舍得这么轻易让她死。

他回头看着禹诡问:“禹将军有何计策?”

禹诡策马向前,与他并排站在一起,在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邴元真听着,嘴角露出一丝yīn恻恻的笑容,盯着禹诡道:“禹将军,没想到你也是个狠角sè,李密得罪了你,可真的是太失策了,哈哈哈……”

……

营中的张氏看着对方鸣金收兵,不由地大松了一口气。

远程弩箭虽然厉害,可毕竟箭支有限,一旦箭支用光,就要跟对方短兵相接。

凭这些完全没有经过实战搏斗的新兵丁,想要击退这些战场老兵,她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她有些理解甄命苦当初为什么不愿让她留在这里了,正是因为不想让她担负这种连男人都不太能承受的战场厮杀之残酷。

战场厮杀,考验一个将领的心理素质,肩上担负着手下那么多人的xìng命,一个失误就能让几百甚至上千人命白白断送,这种压力,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他知道她一向心软,不比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将领,可以镇定自若地看着战场上的士兵们血肉肢体横飞的场面。

一个将领若学不会心狠手辣,铁石心肠,是无法取得最后胜利的,这就是战争的残酷,留给任何人都只有伤痛和恐怖的回忆。

她知道他不希望让她承受这些,他只想让她快乐无忧地做他的美娇妻。

可是,人都不得不学会长大,她想与他心灵相通,体会他的悲喜哀怒,就算为此受伤,她也毫无怨言,因为她知道,就算受了伤,他也还会在背后默默地为她遮风挡雨,做她坚强的后盾,让她不用孤独地面对,这样的话,就算受伤,似乎也变得可以承受了。

那些满地打滚哀号的士兵,邴元真并没有下令将他们带回去,任由他们在自生自灭。

张氏努力地平静自己颤抖的双手,不让人看出她此时的紧张和害怕,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些同样恐惧的娘子军队员,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坚定斗志。

为了实现她对她们的承诺,她必须坚强起来,现在甄命苦已经远在几百里之外的荥阳,远水救不了近火,一切只能靠她自己,靠她们的团结。

对方第一轮的围攻没有凑效之后,退了出去,jì营中shè出的例不虚发暗箭,把他们杀得胆颤心惊。

不知jì营中到底有多少弩手,也不知她们手中的弩箭已所剩无几。

黑夜进攻最吃亏的就是根本不知道箭从何处shè来,暂时的撤退能减低伤亡,看样子是准备第二天视线较好的情况下再发起进攻。

一夜的攻防,让jì营的女兵们显得有些疲惫。

张氏强迫自己忘记目前的困境,努力想出应对的办法,她先是让人将前几天准备好的刺障安置在营中战壕的四周,阻止对方驱军直入。

尽量与他们保持shè程距离是娘子军最大的优势,一旦被对方近身,这些娘子军很有可能立刻溃败,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在等一个人,单云英。

……

那天为了换取一个职位,她与她有过协议,jì营的这些女人离开军营之时,她会将甄命苦制作麻醉针的秘方和水龙炮的制作方法交给她,以换取她对jì营的宽赦和看顾,有电击手套这种神奇的武器作保,单云英一口答应了她的要求。

如今jì营被邴元真围攻,她唯一能指望,就是单云英能出面制止,毕竟她算是翟让一方的人,还有点人xìng。

要是单云英不出现,她只好带着她们杀出重围,到时候付出代价,可能惨痛得她承受不起,但她绝不后悔。

她披着甄命苦给她量身定做的钛合金软甲,银光闪闪,将她曼妙的身材衬托得英姿飒爽,坐在营中的兵帐里,考量着利弊,想着退路和最坏的结果,俏媚的容颜显得有些憔悴疲惫,一手扶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轻轻按揉着,靠在椅背上,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相公,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想让你帮我出主意啊……”

两旁的女卫兵见她轻声呢喃着,渐渐地睡了过去,怕她受冻,取了一件裘衣,给她披上。

554 人心易变

第二天一早,营地外突然响起了呼喝声,隐约听见有人在喊:“里面的人听着,邴将军已被任命为仓城总管,此次捉拿谋逆张氏,与他人无关,若想活命,立刻缴械出营投降,邴将军答应既往不咎三天为限,时间一到,不出来投降者,一律斩杀,决不饶恕。”

“抓住张鹅者,赏银一千两,送出jì营,归还户籍!”

昏昏沉沉的张氏听见这些叫嚣,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梦里,她隐约梦见甄命苦骑着踏血,如天神般从天而降,带着一队神勇无匹的暗卫军,冲进了营中,带着她和营中的姐妹杀出重围。

他总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那么帅气霸道敢地将她搂进怀里,告诉她一切有他在,让她安心,让她无所顾虑。

醒来才发现一切都是梦,即将到来的攻防厮杀再次涌上她的心头,将她拉回了现实,急忙站起身来,匆匆出了营帐。

几百米外的营地外围,密密麻麻地围了两千多的士兵。

营中的女兵们脸上全是紧张和畏惧,尽管昨天小胜一场,却丝毫没有让她们感觉到一丝放松。

面对绝对的人数优势,连张氏都不免心中惴惴,更何况是她们这些初次面对瓦岗正规军的女人,不久以前,她们还都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能保持至今队形不散,已经是难能可贵。

营外的传话兵再次喊起了瓦解jì营女人们斗志的传话,张氏听完,暗叫一声不妙,回头看了看四周的那些女兵,果然,她们脸上全都露出一丝求生的yù望。

面对这拥有压倒xìng优势的敌人,被困在营中的她们本来抱着必死的绝望,如今听到有一线生的希望,软弱的那一面立刻占据了上风。

“姐妹们,别上他们的当,他们对我们没有办法,想要瓦解我们!别忘了我们奋起反抗的初衷,你们若投降,邴元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别忘了面团是怎么死的!请相信自己,一定会活着离开这个地方,我向你们保证,我们一定会过上我们想要的生活,别气馁,别放弃!”

张氏大声喝道,其他人闻言神情一震,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弓弩,原本有些动摇的人也都醒悟过来,坚定了许多。

那些包围的人也不急着进攻,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在外面传达着招降的话语,动摇着jì营中那些被困女人的军心。

第一天转眼过去,没有一人出营投降,张氏却并没有一丝开心的感觉,她久盼的单云英并没有出现。

……

晚上时分,一名女兵端了一碗咸菜稀粥上来。

“张妹妹,营中的米只够吃几天,她们私下里在议论着什么,已经有一些对你不利的怨言,你快想想办法吧。”

到了第二天,单云英依旧没有出现,包围的瓦岗军无形的压力让营中的女兵们开始感到焦虑恐慌。

若是对方进攻,营中的人忙于防卫,可能不会想太多,闲着没事,反而让她们神经紧张。

第二天晚上,有几个负责巡逻的女人偷偷瞒着张氏,离开了jì营,出营投降。

张氏得知这事时,jì营已人心慌乱,她当然知道逃兵是军中大忌,她经验不足,不知道军心的重要,换了是甄命苦,在这种时刻一定会派亲兵防范逃兵,敢有投敌叛逃者,一律砍头示众,以儆效尤,否则军心大乱,十万大军也会在瞬间化为散沙。

杀伐果断,军法严明,在任何一个军队中,都是铁的定律。

只是,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下这种命令。

没有杀鸡儆猴的结果很惨痛,到了第三天,跑出jì营的人达到了总数的一半。

“张妹妹,快下决定吧,这样下去,她们要跑光了。”

张氏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走出帐篷。

帐篷外,剩下的两百多个jì营女人齐集在一起,等着她出来。

张氏环视了她们一眼,从她们脸上看到了焦虑和不安,全都在指望着她,希望她能创造奇迹。

“姐妹们,请你们相信我,一定会有办法度过难关的,我与单将军有过协议,她一定回来支援我们的,再撑一天,明天若是单将军还是不来,我就带你们一起突出重围,杀出城去!”

人群中一人大声喊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我们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把我们丢下一个人跑了!”

张氏身边的一名亲兵喝道:“张妹妹她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带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她若是要逃,凭她的身手,随时都可以离开,她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啊,你说这话还有良心吗!”

“哼,我们呆在这里原本好好的,能吃能喝能睡,出去干什么,自从她来了之后就惹是生非,让我们一刻不得安宁,现在还招来那么多人围剿,邴将军说了,他只是要抓她一个人,她却要拉我们一起为她陪葬!”

此话一出,其他人登时乱成了一团,议论纷纷起来。

看着一张张慢慢变得猜忌疑虑不信任的脸,张氏再次体会甄命苦所说的那种无力感,强自打起jīng神,大声说道:“姐妹们,我们是在为自己争取zìyóu,zìyóu从来不是靠别人施舍,是靠我们用意志和坚持争取的,今天我们投降了,我们就失去了zìyóu,再次成为那些男人的玩物,你们还想这样继续下去吗?”

一个女人尖声嚷道:“好坏都是你说的,人死了还有什么自不zìyóu的,我也不觉得有呆在这里有什么不好,有吃有喝,躺躺就有钱赚,都是你自以为是,煽动我们争取什么狗屁zìyóu,让我们自寻死路,现在倒好,惹来他们,你倒是说说你要怎么样带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张氏被问得哑口无言,她这两天一直在想办法,试图联系上甄命苦,让他帮忙出个主意,可惜他始终没有接她的手机。

不少人看见她这神情,对她仅有的一点指望也烟消云散,看着张氏的眼神也渐渐起了变化,悄声议论着,话越说越大声,越说越难听。

555 计将安出?

张氏本以为自己坚强,听到这些恶毒谩骂,还是忍不住眼眶泛红,硬是没有让眼泪流下来,看着这些人嘴里抱怨着她将她们拖下水,害她们丢了饭碗,弄不好还要丢了xìng命,无不忿忿地扔下手中简陋的兵刃,转身朝营地外走去,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来。

她并不怪她们,毕竟人都是想要活着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没有规定她们一定要活得高尚,也没有规定她们人要为了无法实现的梦想不惜xìng命,更何况,她们看不见任何赢的希望。

她现在明白了,她背负的是一份多么沉重的责任,也理解了甄命苦的苦心,理解了他为什么不愿让她留在这里。

转眼间,两百多人走得只剩下了几十人。

张氏看着这些依旧留在原地的人,红着眼眶,问:“你们为什么不走?”

其中一人是曾经欺负过她的妇人,没想到这些人反而留在了身边,对方脸上带着无所谓的样子,看着她笑说:“我们相信你,张妹子,别放弃,她们被人欺压得太久了,已经忘记了怎么反抗,是你让我们知道了人还可以有另一种活法,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女人也可以跟男人一样,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zìyóu自在不受束缚,我已经活了快四十岁,至今孤苦伶仃一个人,活够了也看够了,什么苦没吃过,今天拿这老命想要赌赌看,就算不成,我也不会怪你,你千万不能放弃,一定要带我们离开这里。”

张氏环视了其他人一眼,从她们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信任。

她转身擦了擦眼角,再次转过身时,脸上已换上了平rì里那自信阳光的妩媚笑容,娇喝道:“就让我们放手一搏,生死无悔!”

“诺!”

……

远在几百里之外的荥阳李密府邸。

“已经十多天了,还没有秦叔宝的消息,仓城只怕已经落入邴元真的手里,形势危急,甄将军,你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李密转过头看着坐在他右侧上首的甄命苦问,这些天甄命苦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木头人,没有生气,没有灵魂,不过脑筋反应倒是挺快,句句直中要害,眼光独到。

此时甄命苦手腕上的那个奇怪小玩意此时正在发着亮光,发出嗡嗡的震动声音。

他只是低头稍微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犹豫,却并不理会,听见李密问他,这才抬起头淡淡地说了句:“事到如今,不是李当家你死就是翟让他亡,先下手为强,李当家不能再犹豫。”

李密环视了众将一眼:“我虽有意,可如今的荥阳人心惶惶,不知所从,若贸然动武,内乱之下,瓦岗军四分五裂,恐怕要被城外虎视眈眈的宇文化及坐收渔翁之利,计将安出?”

甄命苦微微一笑:“流血在所难免,为了瓦岗军的前途,该狠心时不能有妇人之仁,甄某想引荐一人与李当家认识,有此人在,李当家就能兵不血刃地夺下荥阳兵权。”

李密大喜道:“快快请来!”

甄命苦转过头,向身后的两名卫兵吩咐了几句,两个卫兵转身出了大厅的门,没过一会,便带着一个魁梧汉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众人看清这人的容貌时,无不惊呼出声,一脸惊骇:“单庄主!”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二贤庄的庄主单雄信。

李密与王伯当面面相觑,转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甄命苦,眼中带着jǐng觉和不解。

甄命苦微微一笑:“不用惊慌,单庄主是三小姐的人。”

李密彻底被震住了。

别人不知道单雄信,他可是认识他三四年了,一向是翟让死忠的他,从瓦岗军起事时起,就跟着翟让,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成了三小姐的人。

他想到了什么,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盯着甄命苦道:“莫非百花楼的牡丹仙子凌霜就是李家的三小姐?”

单雄信和甄命苦听到笑而不答,单雄信脸上的自豪和眼中流露出的爱恋痴迷,却向在场的人表明了李密的猜测没错。

李密突然明白了,这两人,都已经成了三小姐美sè的俘虏,李家三小姐最拿手的手段,是离间和刺杀,她此行潜入瓦岗寨,本来就打定主意要将瓦岗搅得鸡飞狗跳四分五裂。

她利用了瓦岗本不是铁板一块的弱点,直刺要害,收拢了单雄信和甄命苦,乘瓦岗军出现裂痕之时,顺势推波助澜,这等心机,堪称可怕。

从他带着一众手下进入龙门镇刺杀皇泰主,掳劫月桂仙子逼甄命苦就范之时,他们就已经落入了她的算计。

她故意让人送来关于张氏的情报,故意失手被擒,借机潜入瓦岗寨,迷倒单雄信,又让皇泰主攻打仓城,制造混乱,她则在瓦岗军收拢人心,离间策反,乘着他与翟让决裂的时候添上一把火,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个女人算计之中。

这个女人的心计,何止是厉害,简直是可怕。

事到如今,明知中计,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他与翟让已势成水火,无可挽回。

单雄信丝毫没有因他们的震惊而动容,甄命苦转过头朝他笑了笑,说:“单庄主,有劳了。”

单雄信像个接受指令的机器人,木无表情地开口说:“仓城已落入邴元真之手,你们已失凭仗,翟让接下来就是要取你们的xìng命,不久就会有所动作,你们避无可避,既然如此,何不将计就计,由我做内应……”

李密府中一行人听着从单雄信嘴里说出的除翟大计,却都知道这样天衣无缝的夺权计策,其实是出自一个女人,无不涌起一股寒意。

跟这样的女人作对,恐怕最后会落得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单雄信离开之后,李密手下纷纷离开了李密的府中。

刚出大门,甄命苦就被身后一人叫住。

“甄兄弟,请留步。”

甄命苦回过头,木然地看着走到身边的巨汉,正是洛阳的旧识柱子,如今的瓦岗猛将程咬金。

“一起喝杯酒如何?”柱子脸上带着一丝歉疚,很不自然地笑了笑。

甄命苦微微一愣,点了点头。

556 各怀鬼胎

酒馆中,柱子闷声不吭地独自灌了一壶,这才放下酒壶,“甄兄弟,一直没找机会跟你说说话,上次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今天你要打要杀,请随意,我绝不还手!”

甄命苦笑道:“我现在不是没事吗?知道你的难处,你我的交情,有些事不用说得太明白,心照了。”

柱子越发地愧疚,又往嘴里灌了一壶,“我不知道那翟让跟张老板娘嫂有仇,不然我不会将她带到荥阳来,她现在没事了吧?”

一瞬间,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仿佛空白了片刻,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知道。”

柱子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别人不知道甄命苦对张氏的感情,他可是清楚得很,当初为了娶张氏,甄命苦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不惜得罪整个盐帮和矿帮,还单挑了宋金刚,千辛万苦才娶到她,还不视她为珍宝,一句“不知道”未免也太不负责任,太不像以前那个甄命苦了。

他不解地问:“她不是随军去仓城了吗?你从仓城来,怎么会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我还以为你已经送她回洛阳了。”

甄命苦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闷下一杯酒,脸上有不耐烦之sè,话音一转:“不谈她了,说说你吧,当年不是跟刘武周尉迟敬德他们一起离开洛阳的吗?怎么会来了瓦岗寨?”

“天下午不散的筵席,合不来就散了,不用什么原因。”柱子摆了摆手,似乎也不愿多谈这事。

当年刘武周和宋金刚逃到马邑,聚众起事,柱子xìng子直,说话从来不会掩饰对谁的好感,他一直在为甄命苦的事忿忿不平,对宋金刚渐渐地越来越看不上眼,时不时地冷言相激,最后还差点闹翻,若不是尉迟敬德暗中让他离开马邑,他已经被刘武周和宋金刚联手做掉。

不过这些事,甄命苦是不会知道的了。

两人东拉西扯地说了些这些年的一些遭遇,渐渐地酒酣耳热,说的话也入了主题。

“柱子,我把你当兄弟,才跟你说这些,你别看现在的瓦岗军兵多将广,其实内里各安异心,迟早有一天会四分五裂,这里终究不是你建功立业的地方,李密虽有雄心大志,可惜始终是

寄人篱下,名不正言不顺,就算被他夺了权,瓦岗军心也已经无可挽回,你若跟他一条道走到黑,说不定最后会成为陪葬品。”

程咬金也不掩饰心中的想法:“我何尝不知,可如今天下何处可安生,你若有心打天下,我程咬金跟着你一条道走到黑也心甘情愿,可我看你也不是什么有雄心壮志的人,虽闯下了暗卫军的名堂,终究成不了大气候,不然也不会投入一个女人的旗下,丢了男人的脸面。”

他的脸上明显有些鄙夷。

甄命苦被他一番鄙视,哈哈大笑,朝他伸出一个大拇指:“知我者柱子也,我虽无意争这天下,可这长安李家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圣主明君,你若有心,我倒是可以为你引荐,三小姐一向求才若渴,以她的才智,你若能投入她旗下,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程咬金头摇得跟鼓浪儿似的:“打死我也不会听一个娘们的命令行事。”

甄命苦哈哈大笑,问:“我问你,你觉得我的身手如何?”

程咬金是见过他一人挑单雄信徐世绩和邴元真三人的,说道:“自然是不错的,我与宋金刚能打个平手,你能打败宋金刚,自然是比我好上一些,不过若是拼命,我可未必输给你。”

甄命苦笑着,神秘兮兮地说:“那你可知道,我曾败在三小姐的剑下,被她绑起来在树上吊了一夜,这件事本来是我的耻辱,打死我也不愿让人知道的,你若是看不起她,可是要吃大亏的。”

程咬金张大了嘴,一脸震惊,许久才回过神来,依旧摇头:“那也不行,我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听娘们使唤,说什么也不行。”

甄命苦见他如此执着于男女之别,知他这人顽固,只好摇头苦笑,两人酒足饭饱之后,出了酒馆骑马离去。

程咬金站在酒馆门口看着他离开背影,嘴里喃喃自语了一句:“长安李家吗?”

发了会呆,转身离去。

……

翟让的府中。

“报!仓城急信。”

翟让从信使的手中接过信笺,拆开看了,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回头对坐在一旁的王儒信笑道:“仓城已被元真拿下,李密大本营已失,是时候动手了。”

王儒信沉声道:“李密这几天一直在府中与他几个手下密谋,现在若要动他,一定要找个由头,否则引起军心动荡,后果不堪设想,毕竟李密在瓦岗军有赫赫的军功,若不是犯了大错,随便除掉他只怕难以服众。”

“那总不能等他动手我再对付他吧,他身边高手如云,我可不想冒这危险。”

“没有由头,我们就给他安一个由头,他不是在暗处,装被陷害的一方吗,我们就到他的地盘上去,给他演一出谋逆犯上不遂,愧疚自杀身亡的戏码,到时候将他一干亲信全都下狱判刑,其他人就算有怨言,死无对证,又是在他的地头上出事,也不好再说什么。”

翟让一脸犹豫:“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当家若不放心,大可让单庄主与徐将军同行,有他们两护卫在旁,别说李密不敢名目张胆地在他自己的地头上弑逆,就算他想铤而走险,有单庄主和徐将军在旁,逃出重围并非难事。”

翟让还是不放心,沉思了好一会,说:“让单将军率领一千jīng卫暗中跟随待命,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冲进李密府中来救我们。”

王儒信笑道:“大当家放一百个心,我这就去找单庄主徐将军过来商议。”

……

单雄信,徐世绩等一干亲信接到书信之后,很快赶到了翟让府中,商议除去李密的大计。

“我与大当家,徐将军三人以登门安抚为名,一起前往李密府中,他明知有诈,也定不敢在他自己府中动手,疏于防范,到时候单庄主领一千jīng兵布防在李府周围,我摔酒杯为号,徐将军乘机取李密xìng命,单庄主则立刻率jīng兵冲进府中,见人就杀,务必不让李府任何一人逃脱。”

徐世绩似乎有所顾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sè,皱眉道:“大当家,都是自家的兄弟,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自相残杀只会让他人看了笑话,瓦岗军也恐怕要人心涣散,难道非得闹到刀兵相见,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557 鸿门宴

不等翟让说话,王儒信在一旁接口道:“李密狼子野心,不会乖乖地让出兵权,我也是不得已为之,事到如今,若有其他办法,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世绩若是不忍心,就置身事外吧,大当家不会怪你。”

徐世绩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哀sè,心知这两人已吃了秤砣铁了心,也不再相劝,叹了一口气:“大当家既然心意已决,就算拼上这条xìng命,我也定会护大当家周全,此事过后,请大当家容许我请辞回乡。”

翟让眉头微微一皱,一旁的王儒信急忙向他使眼sè,翟让这才总算忍住心中不悦。

王儒信笑道:“此事若成,定不会忘了世绩的功劳,今晚让我们歃血为誓,定杀李密这狗贼,至死方休!”

几个人纷纷割破手指,滴血到酒壶中,起了共同进退的誓言,各斟了一杯,仰头而尽。

……

荥阳城外,宇文化及的军队正在发动新一轮的攻城。

为了表示对李密的信任,消除部下对他处置李密引起的不满和寒心,他采纳了李密的建议,不再贸然出击,只是试探xìng地在城楼上抵挡旧隋残军。

他还任命李密的两名亲信程咬金为骁勇将军,率领五千jīng兵,负责荥阳东城门的防守,安抚瓦岗军中众将领。

这天的朝会上,他当着众将领的面,对上次在宫中发生的事表示并无猜忌的意思,还在朝会之后,亲自率王儒信与徐世绩两人,前往李密府中,只带了几名随从,以示对李密信任,并无芥蒂。

李密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在府中设下盛宴,款待翟让等人。

……

翟让的车马很快就要李密的府邸。

李密此时正坐在府中的一间密室里,王伯当,甄命苦扮成的柴孝和和其他几名李密的心腹记室坐在两旁。

李密眉头紧皱:“若不是单庄主是三小姐的人,这次我李密恐怕要栽在那王儒信的手里,此计狠毒,也只有这人才想得出来,此人不除,难消我心头之恨!”

王伯当说:“这次翟让支开李当家身边身手最好的程将军,明摆着是铁了心要取我等xìng命,故意示弱,就是为了博取其他人的同情,栽赃陷害,在李府的地盘上,他又不带随从,是想要告诉其他人,就算他杀了李当家,他也是被迫还手,就算不能博得同情,也不至于尽是人心,若不是有三小姐的书信提前告知,我们恐怕连怎么载的都不知道。”

其他人也纷纷痛骂王儒信的yīn险。

只有甄命苦一直沉默不语,静静地听着他们商议。

李密转过头望着他,“甄将军,事情果如你所料,现在该如何是好?”

甄命苦微微一笑:“李当家心中不是早已有了定计,何必再问我。”

李密有些迟疑:“可是如果在李府动手,整个瓦岗上下都要骂我一个设计谋害,篡夺大当家位置的臭名,只怕瓦岗也从此散了。”

“有得必有失,世上岂有两全其美的事。”甄命苦淡淡说。

李密目光熠熠地盯着他:“这就是三小姐所希望看到的吗?她潜入荥阳来,挑拨离间瓦岗军,为的就是今天吧!”

甄命苦眉头一皱:“李当家此话有失偏颇,难道没有三小姐,你与翟让之间就不会出问题?翟让庸碌无能,李当家雄心壮志,主弱臣强,祸根从李当家你加入瓦岗军时起就已经埋下,火并只是迟早的事,三小姐只是适逢其会,瓦岗军若是铁板一块,十个三小姐也未必能离间半分。”

其他人闻言无不对他怒目而视,虽然很难接受甄命苦这些幸灾乐祸的言辞,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实话,但实话总是难听的。

甄命苦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说:“李当家其实大可不必顾虑太多,军容可以再整顿,瓦岗有回洛黎阳两大粮仓,以李当家的才干和知人善用,何愁不能东山再起,李当家这时有空抱怨自己的盟友,倒不如早下决定,迟些别说重振瓦岗军,只怕连自己的xìng命都难保。”

李密神情复杂地盯着他这个亦敌亦友的盟友,许久才转过头看了王伯当一眼,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愤懑,叹了一口气:“王军师,传令下去,让三十个刀斧手和弓箭手准备,以摔杯为号,成败与否,在此一举。”

王伯当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密室。

……

翟让的座驾很快到了李府的门口。

李密等人亲自出门迎接,翟让从车上下来,十几人和和气气地客套了一番,相互礼让着入了府中,坐上了筵席。

与翟让随行的人有单雄信,徐世绩,王儒信,翟弘等人,都是翟让起事时就追随在左右的亲信。

李密身边则有王伯当,甄命苦,房彦藻,蔡建德几人,本来李密是主人,又是瓦岗军中当之无愧的掌权人,应该坐在上首,翟让也从来没有在座位上计较过什么。

正当李密要坐在上首之位,王儒信突然冷笑了一声:“李当家的,大当家诚心诚意来到你府中,是为了以示对你并无戒心,想当初大当家不顾众人的反对收留你,你才有今天这荣耀尊崇,你本该饮水思源,感恩图报才是,如今大当家已任大冢宰,决定重整瓦岗军,你却要坐这上首,这恐怕说不过去吧?”

李密眼中闪过一丝愠sè,随即隐去,哈哈一笑:“王军师说的是,翟大哥,请上座。”

翟让假意谦让了一番,勉为其难地坐了上首,其他人也各自入了席,菜肴丰盛,美酒香醇,众人貌合神离,各怀鬼胎,一餐饭吃得心惊胆战,滋味全无。

人人说着口不对心的台面话,暗中却静气凝神,随时准备动手。

酒过三巡,李密与翟让都互相敬了四五杯,说起了交心话,两方的人全都各自盯着自己的目标,虚以委蛇。

558 义字背后一把刀

“李兄弟,你我兄弟多年,有件事我一直压在心里没跟你说,今天你我兄弟开诚布公,摊开了说,若有委屈和错怪你的地方,你尽管直言,无须顾虑我大当家的身份,我既然当了这个家,就有责任寨里的兄弟们谋个好前程,为他们的将来打算。”

“大当家说的是,请尽管直言,李密虚心受教。”

翟让脸sè一沉,尖着嗓子:“你说从你来瓦岗时起,我对你薄不薄?”

“不薄。”

“我把整个瓦岗的兵权交到你手里,对你的任何决定都不闻不问,大事小事任由你处置,”翟让顿了一顿,所有人都知接下来才是关键,果然,翟让脸sè一沉:“你却屡次公然当着众位兄弟的面,让我难堪,让我下不来台,你可有一点知恩图报?”

李密沉默了起来。

周围的人也都开始变得紧张,酒席上一时间安静得只有甄命苦闷头吃喝的声音。

翟让借着三分酒意,开始算起了旧账,说起从攻打荥阳,再到攻下回洛仓和黎阳仓,一路走来,他对李密的信任,如何将瓦岗军托付在他手里,尊其为魏公,全然不提当初若不是李密力排众议,坚持己见,出兵荥阳,杀了隋朝大将张须陀,瓦岗军恐怕至今还只是窝在山坳坳里的贼寇,哪能有今天的规模。

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李密多少次忤逆,他都念在兄弟情义的份上,忍让迁就,没想到李密却得寸进尺,连他的小小记室都敢在赌场上赢他的钱,每次攻城拔寨获胜,都是李密的人一马当先,捞尽好处,却不分他翟让一丁半点,只能捞些残羹冷炙,这也就算了,连他想要杀个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女人,李密都要百般阻挠,甚至想要将她的丈夫招纳进瓦岗军中,全然不顾他这个大当家的脸面和痛苦。

说着说着,连眼泪都下来了,他的几名亲信无不被他自伤自怜给触动,纷纷出言安慰。

李密此时也落下了英雄泪,哽咽道:“大当家yù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次大当家来我府中,明是为与我修好,暗地却布置好天罗地网,预置我李密于死地,李密蒙受大当家收留,这份恩情李密一直铭记在心,为大当家肝脑涂地也绝无怨言,这几年来,兢兢业业,为瓦岗尽心尽力,不图有功,但求无过,

当rì大当家见疑,李密立刻将兵权交出,没有半分私心,一切都是为了瓦岗的前途着想,如今大当家却听信谗言,不但要将李密置之死地,还要将跟着李密的兄弟们也赶尽杀绝,我李密从举旗反隋之rì,就没想过有一rì能善终,今rì大当家要取我xìng命,我绝不反抗,只请大当家看在结义多年,只取我一人xìng命就是,善待跟着我的这些兄弟,若能答应李密这个请求,就请动手吧,李密引颈就戮,绝无怨言……”

他声泪俱下,感怀哀伤,从腰间抽出匕首来,刀把倒转,朝翟让递了过去。

翟让本来已下定决心要动手,见李密说得声泪俱下,情真意切,眼中不由地闪过一丝犹豫之sè,正不知该如何接这匕首。

两方的人都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神经紧绷,形势一触即发。

王儒信见翟让又开始犹豫不决,急忙朝他使眼sè,连徐世绩也都将手悄悄地放在桌子底下,握紧了腰间携带的一把匕首,眼睛紧盯着李密的一举一动。

翟让迟疑着,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李密绝不会束手就擒,李密这一番肺腑之言,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王儒信见这气氛不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不再等翟让这个优柔寡断的人做决定,突然站起身来,猛地将杯子摔到地上,喝道:“李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大当家刀剑相向,狼子野心,其心可诛!单庄主,徐将军,速速拿下这些叛党!”

锵锵锵——

一时之间,刀剑出鞘之声不绝于耳,李密身边的王伯当将正哭悲痛yù绝的李密手中匕首猛地夺了过去,将匕首当成一把飞刀,朝王儒信的胸口掷去……

同时大喝一声:“就是你这种无德小人在大当家面前搬弄是非,挑拨兄弟间情谊,今天就算大当家怪罪下来,一命换一命,我也要当着众位兄弟的面,手刃你这小人!”

李密惊呼一声:“王兄弟万万不可!”

他说出“万万”两个字,“不可”两个字还在嗓子眼时,匕首已经直直地插入王儒信的胸口,王儒信一脸不能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上的那把匕首,又回头看了看翟让,说了一句“大当家,快动手!”

说完,人朝后倒去,轰然毙命。

所有的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突变再起,徐世绩一掀酒桌,手持匕首,朝李密刺了过去……

酒菜漫天飞洒,混乱中,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埋头吃菜的甄命苦,这时才突然抬起一只手来,几支暗器连续发shè,朝徐世绩shè了过去,与此同时,徐世绩身边的单雄信也身形一动,从身下椅子底下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大刀,在徐世绩出手时,朝徐世绩的背后砍去……

嗤——

徐世绩身上中了一刀,伤口见骨,手中朝李密刺去的匕首迟缓下来,回过头一脸惊愕地看着单雄信,“单庄主,你……”

与此同时,他身上被甄命苦的针给shè中,神智很快变得迷糊,看着装扮成柴孝和模样的甄命苦,终于明白了什么,凭着最后一股力量,朝翟让喝了一声:“大当家,他们是串通好的,你快逃!”

翟让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怎么也没想到一直是自己心腹的单雄信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李密那方的人,还重伤了徐世绩,左右臂膀已折,王儒信也已惨死当场,大势已去。

得亏他也算是身经百战,见形势逆转,事不可为,当即转身朝窗户边跑去……

559 美色是迷魂药

他的堂兄翟弘此时已完全傻住了,被王伯当手起刀落,人头落地,至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明白形势怎么会突然逆转得如此突然。

李密身后的一名将领奔出,正是他的其中一名亲卫蔡建德,追在翟让的身后,嘴里大喊:“弓手准备!”

翟让的其他随从见主子已败,纷纷作鸟兽散,四散奔出大厅门去,暗箭从四面八方飞shè而来,将所有逃出李府的人都给shè成了刺猬。

翟让听见这动静,已知道对方早已谋划好了,只要他一走出这屋子,立刻就会被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shè得遍体窟窿,败局已定,他也当机立断,不再试图逃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饶道:“李兄弟,有话好好说,我知错,留我一……”

还没等他说出“命”字,蔡建德的刀口已经到了他的喉咙,寒光一闪,翟让双手捂着喉咙处,血从手指缝中汩汩流出,眼睛瞪得老大,盯着单雄信的眼神充满了忿恨和不解,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缓缓倒下……

瓦岗军大当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曾跟自己一起共患难的兄弟手中。

蔡建德杀得xìng起,转身又走到那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徐世绩身边,正待将徐世绩的喉咙割断。

一只脚突然从旁边踢了过来,将他的匕首踢飞。

蔡建德怒然回头,发现正是甄命苦扮成的柴孝和,喝道:“你想干什么?”

甄命苦淡淡说:“他已经无反抗能力了,你们再怎么说也是多年的兄弟,翟让已死,就留他一条xìng命吧。”

蔡建德望向李密,李密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蔡建德这才收起刀,对甄命苦投以愤恨的眼神,李密这才踉踉跄跄地跑到翟让尸身旁边跪下,嚎啕大哭,声音悲切。

几个人纷纷上前劝说,并晓以瓦岗军一rì不可无主的道理,劝李密节哀顺变,忍痛收拾残局。

李密哭了好一会,几yù昏死过去,许久才收了声,将事情交给王伯当全权处理,自己独自一人离开了宴会的大厅。

王伯当吩咐几个人将翟让和其他一干人的尸首等抬出宴会厅,将大厅的血迹清洗干净,吩咐各人不得将事情泄露出去,接着让单雄信向三小姐转达瓦岗军与李家结盟的意愿,转过头望着甄命苦,笑道:

“大将军既然是三小姐的人,那就是瓦岗军的盟友,如今瓦岗军内部刚历大变,人心不安,城外又有宇文化及为祸,还请甄将军能助瓦岗军一臂之力。”

甄命苦微微一笑:“王军师请放心,三小姐对那宇文化及也没什么好感,自会全力协助李当家接掌瓦岗。”

“如此王某就替魏公多谢三小姐和甄将军了。”

……

深夜,荥阳城中,一间客栈里。

一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一袭黑衣的甄命苦从车上下来,扛起车后座的一个大包袱,飞快进了客栈里。

他径直上了客栈的三楼,在门口很有规律地敲了几下。

从房间里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女音:“甄护院吗?进来吧。”

门打开了,甄命苦闪身进去,重新关上门。

……

房间里点着几个光亮的灯泡,凌霜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脸上架着甄命苦为她制作的高度近视金丝眼镜,眨巴着好奇的美眸,手摇着手动发电机的摇把,一脸有趣地看着小灯泡一闪一闪。

长期的近视,让她对光亮有着近乎痴迷的向往,特别是在夜里,能看见这样的光亮,对她来说,是件值得欢欣鼓舞的事。

甄命苦走到她身边坐下,将包袱放在桌上,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手里,又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带着一丝温柔的语气问:“好些了吗?还疼不疼?”

凌霜露出小女孩一样天真烂漫的甜美笑容,撒娇似地点了点头:“恩,好很多了……”

她将手中的一个热水袋模样的暖肚袋从衣服里取出来,放在他手里,“已经不暖了,你给我充电。”

甄命苦笑着接过电热袋,从刚才的包袱中取出一个蓄电池来,插上电源,放在桌上。

“翟让死了吗?”

“死了,瓦岗元气大伤,将士离心指rì可待。”

凌霜仿佛早已预料到了结果,并不在意,柔声说:“辛苦你了。”

“为了霜儿你,再辛苦也是值得。”

凌霜笑了。

甄命苦一边说着,一边又从包袱里取出几件小玩意出来,分别是制作树脂面具的材料,模具和一个麻醉暗器盒,一些打印出来的文献书籍,里面都是一些他这些年在朔方和洛阳的技术研究所琢磨出来的产品,虽谈不上高科技,但对于现在这个时代来说,都是很实用,很超前的新玩意。

“这些都是你要的,还有一些制作的方法。”

凌霜美眸亮了起来,从那一叠设计图纸中取出其中一本,仔细地翻看,看着看着,脸上却露出一丝茫然,有些沮丧。

她根本看不懂图纸里那些技术参数。

甄命苦看着她的眼神深情而专注,柔声说:“你要什么东西,何必自己学呢,我让人帮你制作就是了。”

凌霜回头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你终有一天会离我而去的,我也不能一直依赖你呀。”

甄命苦愣了一愣,忍不住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你放心,就算死,我也不会离开你。”

凌霜声音里充满着雀跃和欢愉:“明知道你是说好听的来骗我,可我还是很开心。”

“我若有半句假话,叫我天打雷劈……”

凌霜伸手捂住他的嘴,打断他说:“你忘记你家里还有娇妻美妾在等着你吗?”

甄命苦亲了她的手掌心一下,笑道:“我回去就把她们给休了。”

“你舍得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若不是你告诉我还有妻子在洛阳,我早已经把她们忘了。”

凌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问:“我的话你都相信吗?”

“相信,就算是骗我,我也心甘情愿被你骗。”

“呵呵,你真是个贱骨头,小心被我骗得倾家荡产,到最后什么都捞不着。”

甄命苦连连点头:“是的,我就是贱骨头,一辈子都是你的奴隶。”

560 倾囊相授

凌霜笑得花枝乱颤,甄命苦将她抱得越发紧了,手开始变得不规矩起来,慢慢地从她曲线玲珑的腰身慢慢为往上侵略,已经触碰到她丰满傲rǔ的下沿。

凌霜俏脸红得像霞,羞得像火,呼吸有些急促,眼中却有恼sè。

她的催眠术虽然高明,却也只是在对方的潜意识中植入一些观念,让被催眠的人拥有一种虚伪的信仰,而她在他心中植入的,是一种绝对的忠诚,对她的忠诚。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为了让这个信仰真实可信,她不得不假装成是他最深爱的女人,让她苦恼的是,这个男人显然不是什么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翩翩君子。

她只是去除了他对某些人的感情和一些关键的记忆,却不能改变他的个xìng和行为习惯,他现在对她做的一切,很大一部分是他平时对他妻子会做的事。

虽然很是苦恼,却无可奈何,她拍去他的手,嗔道:“讨厌,人家今天身体不舒服啊!”

甄命苦这才停下了手,依旧搂着她,皱眉道:“你的身体什么才会舒服?”

凌霜扑哧一笑,笑道:“不是说好等你帮我爹打下了天下才谈这个问题的吗?”

甄命苦闻言似乎有些抗拒,不过很快变成了迷茫和顺从,“我都听你的。”

凌霜很巧妙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仿佛在跟他玩你追我逐的游戏,朝他媚然一笑,“快教我怎么制作面具吧,人家很笨的,你要耐心解释才行,不许笑我笨。”

……

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的玻璃器皿,凌霜一脸的惊奇,甄命苦给了她太多的不解和疑惑,这些东西绝对不是她想学就能学会的。

她从甄命苦口中得知,她所戴的近视眼镜镜片,需要经过十几道复杂的冶炼工序,需要十几个技术娴熟的冶炼工共同配合才能制作出来,别人就算要学,没有一两年的功夫,也不可能做出想要的产品。

桌上的这些玻璃器皿,就是这种工艺的结晶。

其中一个瓶子里装的rǔ白sè粘液,据甄命苦说是一种叫硅胶的东西,经过加入一些颜料和凝固剂,加热冷却之后,就能形成跟人一模一样触感的假皮肤。

看着一张跟真人没有两样的面具慢慢地在甄命苦的cāo作下成型,凌霜脸上的表情就像第一次看见魔术表演的小女孩,眼中全都是不可思议。

面具做好之后,甄命苦亲自给她戴上,她拿起镜子照了一照,是甄命苦的容貌,虽然表情有些木然,可五官却完全一模一样。

她回过头,定定地看着甄命苦,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为什么会懂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还记得在他的思绪里看见过他家乡的那个世界,真的太不一样,太多稀奇古怪的建筑和事物,她曾试图从他的嘴里套出他的秘密来,可惜对于他从什么地方来的,他始终含糊不清。

她哪知道,关于他从二十一世纪来的这个秘密,连张氏他都一直守口如瓶,她虽然控制了他,可在最深处,他都还是有完整的记忆和戒备,她只是利用了他对张氏的感情,让他将这种情感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并不能超出张氏。

甄命苦脸有得sè,微微一笑,胡诌了几句,凌霜当然听得出来他胡说八道,知他不会说实话,也就不再追问,将他给的那些制作图纸都收了起来,话音一转:“翟让已经死了,李密顺利接掌瓦岗,无论是智谋与才情,他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能为我李家所用,定能如虎添翼。”

甄命苦不悦道:“你李家这只老虎到底有多少只翅膀?”

凌霜噗嗤一笑,她也在他面前说过这句话,白了他一眼,“你是独一无二的,这样可以了吗,小心眼的男人?”

甄命苦总算稍微满意了些,沉默了片刻,说:“李密虽然人才难得,却不是个甘居人下的人,未必能为你所用。”

凌霜胸有成竹地说:“他不甘居于人下,是因为他没有遇上让推崇的明君圣主,等他知道我爹胸中抱负和雄才大略,他就会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转而心甘情愿地辅佐。”

“你想怎么做?”

“宇文化及一直想要率军西归长安,扶秦王杨浩登基,虽然我爹已经登基,可毕竟还没有在长安站稳脚跟,若是宇文化及前来捣乱,长安城中大部分将领都还是他爹宇文述留下的心腹爪牙,我爹就算有胜算,恐怕也会被他搅得鸡飞狗跳,我怎么能让他影响我爹,正好借瓦岗军替我爹除去宇文化及。”

甄命苦听她三句不离她爹,可见她爹在她心目中,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是她最不可动摇的信仰。

她坚信她爹就是未来的圣明之君,救百姓于水火的救世主,就像坚信太阳始终会东边升起的真理一样毫无疑问。

他无意在这种问题上跟她有分歧,话音一转:“你打算将杨侗怎么办?”

凌霜幽幽道:“他不会有事的,只要他愿意,他和福临一辈子都会幸福无忧。”

“你觉得他若是知道你欺骗了他,利用他帮你爹打天下,他还会那么敬爱你,不惜一切,让王世充带兵攻打瓦岗军来救你吗?”

凌霜神情变得有些无奈,有些忧伤,“当年我爹送我来洛阳时,我就没有想过会认识他们姐弟两人,我本来是想要潜入宫中为我爹打探消息的,若不是因为你……”

她淡淡地看了甄命苦一眼,那意思很明显,若不是他途中打乱了她的计划,她已经成了杨广的妃子,历史也将完全因她而改变。

这个身份,她始终隐藏得很好,局势的发展,让她慢慢地成为李家争天下的急先锋。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要不是因为甄护院你,我也不能重见光明,也就没有今天的凌霜,虽然你屡次欺负我,可我还是要谢谢你。”

甄命苦如痴如醉地看着她,突然开口说:“你为什么老是叫我甄护院,以前你都不是这么叫我的。”

凌霜娇笑着问:“那要怎么叫?”

甄命苦跟她说了记忆中她对他昵称。

“坏蛋?”凌霜突然明白了,这是张氏对他的亲昵称呼,掩嘴而笑,“我怎么觉得你更像贱骨头呢。”

这时,他手腕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发出嗡嗡嗡的震动。

561 旧爱哪及新欢

甄命苦抬起手腕一看,又是那个纠缠不清的女人打来的,他隐约记得她是他已经休了多年的妻子,两人早已没有任何纠葛,他对她也早已没有感觉。

他也很奇怪,这个女人曾经嫁给过他,可他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对她的感觉却陌生得如同路人。

“怎么了?”凌霜见他陷入沉思中,眼中带着迷惑和努力回想的挣扎,明白了什么,分散他的思绪。

甄命苦从努力思索中回过神来,随手将手机的呼叫挂上,关掉手机的电源,笑着摇头说:“没事,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这几天老是给我打电话。”

“是你那个前妻吗?”

甄命苦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我现在也弄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人,好像很熟悉,却又完全没有记忆,这感觉太奇怪了。”

凌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咬着红唇,仰头用她那迷杀天下男人的温柔目光,香息倾吐,声音如媚如丝:“坏蛋,不要理她了,你抱我上床吧,我困了,教我怎么用这手机……”

甄命苦闻言哪还在意什么前妻,登时将张氏抛到九霄云外,将她拦腰抱起,朝卧房走去……

……

几百里外的仓城,此时一片混乱。

jì营的女人们造反已经过去六天,张氏带着几十个jì营的女人,靠着甄命苦给她准备的全副武装,冲破重重的包围,逃出了军营。

仓城西南的一个偏僻客栈里,几个客栈伙计和掌柜被绑了结实,蜷缩在客栈的一间屋子里。

几十个女人围在一个火炉旁靠着火,脱下血迹斑斑的钛合金软甲,几个女人从客栈的厨房里找来的食物端上来,一群女人一拥而上,狼吞虎咽。

看着这群狼狈的女人,脸sè憔悴疲惫的张氏隐隐地一阵心酸和不忍。

她们是因为信任跟着她的,她现在什么都顾不上,只想着能带她们活着离开仓城。

几天前,她做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靠着甄命苦给她的武器装备,付出了十几人xìng命的代价,几十个人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出了重围。

如今剩下的几十个人,身上不少都带着伤,寒冷的冰天雪地里,没有马也没有疗伤药材,一旦被追上,只有死路一条。

她只能率众人攻占了仓城西边的一间偏僻小客栈,补给休息,准备在今晚之后化妆易容潜出城去。

她现在只希望邴元真的人不会那么快发现她们的行踪,让大家能好好地休整一夜。

甄命苦的电话屡屡打不通,让她越发地奇怪,她倒不担心他会出什么事,只要没有她在他身边拖累,这个男人一定不会有任何人能将他怎么样,这是她多年来对他建立起来的信心。

她最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却跟她闹别扭,她恨不能将他召唤到身边,然后狠狠地咬上一口。

客栈的门外响起了闹哄哄的声音,几十个jì营的女人早已被这几天的亡命奔逃给弄得神经敏锐,草木皆兵,听到动静,齐刷刷地抓起武器站起身来,各自按照张氏教的防守阵型站好,紧盯着门口,全神戒备。

客栈外的脚步声慢慢地安静了下来,邴元真那嚣张得意的喊话打破的深夜的宁静:“里面的人听着,本将军的人马已经将客栈全部包围,限你们一刻钟之内出来投降,否则本将军一把火烧了这家客栈!”

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对方的眼线。

张氏抓起一把弩弓,打开窗户,只见窗外几百骑兵,将客栈方圆两百米外的地方团团包围了起来。

他们的兵力足以踏平这间客栈,却远远地包围着,始终没有发起攻击,看样子邴元真是想要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慢慢地让她们感受到恐怖和压力。

嗖——

一支箭从客栈的窗户里shè了出来,落在邴元真所骑战马前面几米远的地方。

客栈的窗户前的张氏一声娇斥:“敢过来放火试试!”

邴元真早已测出她弓弩的shè程,见弩箭落在了不远的地方,放声大笑,声音中充满了戏弄和得意:“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能撑多久,来人,把她们全都给我带上来!”

上百个浑身被剥光,在冰天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女人,手都被绑了起来,被上百个骑兵拖在马后,沿着客栈街道的周围,慢慢地游街示众。

哭声震天。

客栈中的张氏看着远处发生的一幕,纤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身子微微颤抖着,双目第一次shè出yù杀人的愤怒,大声呵斥道:“邴元真,你会下地狱的!”

邴元真哈哈大笑:“下了地狱,老子就是阎王!”

说着,神情变得残忍冷血,“她们能不能活下来,能活下来几个,就看你什么时候乖乖地出来,侍候得我舒服,说不定本将军心情一好,会饶她们一命,你不是想把她们带出军营吗,本将军给你这个机会,从现在开始,你们若不出来投降,每隔一炷香的时间,本将军就会下令杀一个,直到杀光为止!”

邴元真为了让她们看清楚外面发生的一切,特意让人举着几十个火把,将客栈外的街道口照得如同白昼,从客栈的三楼处往下望,能看得一清二楚。

客栈中的女人全都沉默着,透过客栈的窗户缝隙往外看。

客栈外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完全放弃了抵抗,被马拉着,边哭边走,走到街道口,离客栈那些女人shè程外的地方排排站着。

客栈中,一名jì营女人见张氏站在窗口边,脸sè苍白,浑身发抖的样子,忍不住走过来低声道:“张妹子,你可千万不能听他的摆布,这是她们自己选择的,怨不得别人,你就算出去了,他也绝不会放过她们,更不会放过我们。”

张氏咬着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喃喃道:“这样的代价并不是我想让她们付出的,我想让她们活着,没想让她们白白送死……”

“你若出去,就等于是让我们这些人白白送死,而且死得毫无价值,你不是说过吗,宁死也不能再做一个畏缩懦弱任人欺凌的女人了,我们是因为相信你,才死心塌地跟着你,如果你动摇了,那我们这么久以来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事到如今,终究不过一个死,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她们不值得。”

所有女人都望着张氏,张氏沉默着,拿着弓弩的手微微颤抖,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心里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562 步步维艰

很快一炷香过去了。

邴元真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朝那些骑兵挥了挥手。

几个骑兵扬起手中的马鞭,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抽,战马吃痛,扬起马蹄,向前狂奔而去……

那些被拖在马背后的女人,无不被拖倒在地,被高速奔跑的战马拖着往前滚动,光着的身子没出十米便已经是遍体鳞伤。

哀号惨叫渐渐地随着战马的远去,越来越小声,最后完全听不见……

就算没有亲眼看见,也能猜到她们最终的下场。

半柱香之后,那些骑兵们再次回到街道口,身后已经没有了那几个被拖杀的女人。

客栈中的女人全都看得双目通红,牙关紧咬,她们虽然痛恨客栈外那些女人的背叛,但她们更恨的是邴元真和他那些为虎作伥的部下。

一直沉默的张氏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她们。

她们也都看着她,眼中带着绝决之意。

张氏看懂了她们的意思,几十个人安静得只能听到因愤怒而起的急促呼吸。

“张妹妹,你想做什么就做吧,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绝不会怪你!”

张氏抓起弓弩,转身走到门口,才说了一句:“姐妹们,随我一起杀出去!抢马,化整为零,三天之后,我们在西城门汇合,我以我的xìng命担保,一定会带你们离开这里的!”

“诺!”

……

邴元真怎么也没想到,一群被激怒的女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她们从客栈冲出来之后,竟像是知道他们的布防弱点似的,朝人数最少的地方突围。

他哪知道张氏手中有二十一世纪的高科技产品,他的布防全都暴露在她的手机红外探测仪之中。

她们手中的麻醉暗器,让他手下的骑兵防不胜防,纷纷被shè下马来,带着无尽的愤怒,她们并没有手下留情,上前一一将那些骑兵的喉咙割破,转身上马,四散逃去。

当他气急败坏地指挥着其他人追捕时,才发现张氏独自一人骑着一匹战马,挡在那些女人离开的街道口,等着他的到来。

邴元真愣了一下,屡次被张氏突出重围,他已不敢再将她当成是一个可以任意欺凌的柔弱女人,深怕有什么埋伏,急忙喝止了身后的骑兵。

不远处,张氏一人一马,似在专门等着邴元真,娇柔婀娜的身子在几百个骑兵面前,显得有些不自量力。

邴元真正要派几个骑兵上前试探,张氏的声音变得坚定有力,不急不缓:“邴元真,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邴元真闻言一愣,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几圈,冷笑说:“以你现在的处境,凭什么跟我做交易?”

“你不是想活捉我吗?我若是不情愿,你这辈子也休想抓到我!”

张氏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你不信可以试试看!”

邴元真眉头一皱,他确实是想活捉张氏,对这个shè瞎他一只眼睛的女人,他是又爱又恨,爱的是她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妩媚xìng感,那种心痒难耐,恨的是这个女人难以驯服。

若不是为了活捉张氏,他也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用jì营这些女人的xìng命来胁迫她就范。

却是如张氏所说,她若是不愿意,以她的xìng子,恐怕能得到的只有她的尸首。

他如今已经是仓城总管,整个仓城都是他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偏偏是这样一个女人,想得而不可得,成了他心头的痒痒肉。

他盯着她:“什么交易?”

张氏娇声喝道:“我要你留着她们的xìng命,三天之后,我会亲自来找你,任你处置,如果她们死了,我保证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敢不敢跟我赌这一局?”

邴元真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很对他的胃口,越看越爱,张氏提出这样一个香艳的赌约,是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无法抗拒的。

他笑了起来:“她们的xìng命对我来说,如同蝼蚁,我跟你赌了,不过三天之后你若不出现,我会将她们全部斩首示众。”

张氏娇喝一声:“三天之后,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说完,勒转马头,飞奔而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禹诡策马走到邴元真身边,低声道:“邴爷,这个女人跟着甄命苦多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柔弱豆腐西施,这恐怕只是她的缓兵之计,乘机脱身,依我看,邴爷这次是上她的当了。”

邴元真并不以为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谅她也逃不出这仓城去……传我的命令,各城门加重兵把守,三天之内,谁也不准放出城去!”

……

夜黑风高,仓城西门的城楼上,十几个巡逻兵正在城楼上巡防。

城外几公里外,驻扎着王世充的大军,这几天的攻城战,已让城中守城的将士身心疲惫,昏昏yù睡。

嗖嗖嗖——

十几支带着三脚铁钩的绳索被弓弩shè上城墙,勾住了城墙的石砖,几十个衣衫褴褛的jì营女人乘着乌云蔽月的当口,匍匐到城墙脚下,抓住绳索,飞快地攀爬而上。

一个多月来的训练发挥了功效,第一批人登上五米高的城墙,只花了一分钟,城楼上的那些巡逻兵还没反应过来,她们手中的麻醉暗器一一发shè,将他们shè晕在地。

就在这时,城楼的另一个哨楼上,响起了敌袭的号角,几百名卫兵突然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看样子早已埋伏在四周。

张氏登时吃了一惊,这些埋伏的反应未免也敏锐了一些,仿佛一早就知道她们会在此时偷溜出城去一样。

邴元真若是有这种本事,能猜到她会在哪一天,哪一个时间,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式偷溜出城,那这个人未免也太恐怖了。

据她所知,这世界上只有那个坏蛋有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邴元真只不过是一介莽夫,怎么可能这么神机妙算。

她一咬牙,朝身后那些还未登上城楼的女人喝道:“留下十个弩手断后,其他全都给我上城楼!”

其他人微微一愣,忍不住问:“张妹妹,你怎么办?”

“事到如今想不到那么远了,你们逃走一个是一个,别啰嗦,走!”

563 夫郎会算卦

“事到如今想不到那么远了,你们逃走一个是一个,别啰嗦,走!”

弩箭上膛,瞄准了逼近的那些伏兵。

几十个女人不再犹豫,飞快攀上城墙,占据了城楼的制高点,将护城河吊桥的开关斩断,放下护城河桥,接着将绳索抛下城楼,几十个人迅速敏捷地攀沿而下。

几十个人冲过护城河桥,朝对岸一片广袤的山林中跑去,只要入了山林,爬上山丘,接着滑雪板的帮助,从山上顺势而下,追兵就算用马,在厚厚的积雪中也难以追及。

这都是张氏从甄命苦那里学到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若不出意外,她们都能在一夜之间逃出仓城十几公里之外,就算逃脱追兵追捕的范围了。

……

张氏没料到的是,自己计划周密的行踪竟然会被对方识破。

看着那几百个伏兵,她知道今天逃不掉了。

不过她可没打算就这样放弃,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负的豆腐西施,她是堂堂娘子军的首领,想要活捉她,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行。

她身边的jì营女人们一个个神情坚决,毫无退缩之意,手执弓弩,目光锐利地盯着前面的那些敌人,只要张氏一声令下,她们会毫不犹豫地将弩箭shè入对方的喉咙,不再留情。

这是生死的战争,为了自己的生存,为了获得zìyóu。

张氏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看见她们虽然疲惫却无悔意的眼神,心中再没有迷惘和害怕。

“姐妹们,就算死,也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女人的厉害!”

“诺!”

……

张氏原本打算将她们这些人送出城之后,在回到城中与邴元真交涉,至于能不能救出被邴元真关押的那些jì营姐妹,她一点把握也没有,但她却不得不冒这个险,这是甄命苦最不愿意看到她做的事。

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为了任何人做对不起甄命苦的事,她是他的女人。

她心中隐隐还有一个希望,那就是单云英,这些rì子与她的相处,她发觉单云英并非心肠狠毒的女人,相反的,她对营jì里的那些女人表现出来的厌恶,正是因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同情可怜却又憎恶,其实同为女人,她能感觉到单云英其实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jì营的那些女人们,暗中减轻她们的工作量,否则就凭军中那些如虎狼一般的男人,那几百个女人根本不可能活过三十岁。

单云英只是将这种同情和悲哀隐藏在了心里,干脆来个不闻不问,其实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她们有一天能为自己抗争,而不是一味地逃避。

直到几天前,她还抱着这样的希望,单云英会出现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坚持了几天之后,她才终于放弃等待救援的想法,单云英毕竟是翟让的人,不可能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

如今一切都只能靠她们自己。

……

正当张氏准备下令开弓时,对方的伏兵突然发出一阵sāo乱之声。

“有刺客!”一人大喊一声,喉咙瞬间被人割断,倒地毙命。

伏兵大乱。

一群上百人的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现在这些伏兵背后,身形闪动中,几百人的伏兵溃不成军,这群黑衣人显然训练有素,身形穿梭在伏兵中间,轻装上阵,手中的匕首灵活如臂使,刀刀致命。

张氏愣住了,看着那些伏兵中间突然发生的变化,一脸惊讶,当她看清楚那些黑衣人手中那些在火光中散发出冰冷寒光的黑sè匕首时,她脸上渐渐浮起了雀跃之sè。

她认出来了,那是暗卫军的标志,这个世上,也只有暗卫军的jīng锐,才有这种钨合金炼制成的一体式军刀,跟她手中的匕首是一样的合金,无坚不摧。

“是那坏蛋吗?”

她疑惑着,这些天她一直在联系甄命苦,可惜甄命苦再没有接过她的电话,他怎么可能在这时候率暗卫军出现在这里,而且是在这样紧要的关头。

不远处的战斗很快便结束了,三百多个伏兵,死伤大半,剩余的全都被杀破了胆,四散溃逃。

那些暗卫军飞快地收拾了战场,将尸体全部搬走,除了地上的血迹,一点也看不出刚才有过一场小型的袭杀。

另外几十人抽身出来,攻进了城楼,控制了门楼。

然后,近百名暗卫队员也飞快地消失不见,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这种如流水作业一般的效率,高效得让人几乎以为眼前发生的是一场梦境。

一名黑衣人朝张氏这边走了过来。

张氏有些紧张,有些欢喜,她本抱着死拼的决心,没想到中途却杀出这样一支奇兵出来,救下了她和jì营这些女人的xìng命。

她身边的那些女人也都是一脸惊愕。

“不用紧张,他是我相公。”张氏语气中带着激动和自豪,暗想着莫非那坏蛋会算卦不成,急忙示意身边的人放下瞄准的弓弩。

对方径直走到张氏的面前。

张氏这才看清楚对方的身高比甄命苦高出半个头,显然不是甄命苦。

他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巾,露出他的面貌。

张氏看清楚这人的面容,微微一愣,忍不住惊喜出声:“小罗!”

来人正是奉命伪降潜入仓城的罗士信。

罗士信微微一笑,施了一礼:“嫂嫂受惊了。”

张氏顾不上跟他客气,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仔细打量了一会,急忙问:“小罗,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你甄爷呢?”

罗士信笑道:“甄爷已经随李密前往荥阳,临走前叮嘱我暗中保护嫂嫂的周全,还让我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让嫂嫂知道,刚才见形势危急,不得不出手,还请嫂嫂见谅,小罗知道嫂嫂一向勇猛无敌,女中豪杰,这些小喽啰嫂嫂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小罗绝无半点看轻嫂嫂的意思。”

张氏一猜便知一定是甄命苦在罗士信面前说了些轻视女人的坏话,说什么她是女权主义者,dúlì自主不依靠男人,一点也不像个贤妻良母之类的话,罗士信这才对她有这种小心翼翼的谨慎,一副生怕不小心触了她逆鳞惹她生气的样子,忍不住恼道:“他到底在你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你别相信他,他这个人说的话十句有九句信不过。”

563 独闯狼窟

罗士信只是腼腆地笑。

张氏又跟他问了一些甄命苦的事,当她问到甄命苦最近的情况时,罗士信也是一脸茫然,说自从甄命苦去了荥阳之后,就再没有跟他联络。

“小罗这就送嫂嫂离开仓城,王世充的大军即将发动总攻城,到时候嫂嫂若有什么闪失,小罗无法向甄爷交代。”

张氏越发担忧起来,想了一会,实在想不明白甄命苦为什么不跟她联络,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将甄命苦的事抛开,说:“小罗,你先派人将我这些姐妹送出城去,在这看守住城楼,我还有事要办,一会来跟你会合。”

罗士信一愣,“嫂嫂莫非还想救那些人?她们当初背叛你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下场,嫂嫂对她们已经仁至义尽,实在犯不着冒这危险,那邴元真手下猛将如云,嫂嫂就算武艺通天,也未必能从他们手中救出那些人来。”

“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的,你的马借我用一下。”

罗士信急忙说:“嫂嫂若真要去,那就让小罗陪嫂嫂一起去吧,就算在一旁帮嫂嫂掠阵,总比嫂嫂单枪匹马一人要妥当一些。”

张氏想了想,知道罗士信受了甄命苦的嘱托,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孤身犯险的,那坏蛋处处都为她预留了后路,她心中只有欢喜,妩媚一笑:“那就有劳你了。”

……

“报!”一名传令兵形sè匆匆地跑到一间屋子的房门口大声通报。

“不知道老子正在忙吗,有什么事赶紧说!”

仓城郡守府中的一间厢房里传来邴元真略带喘息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不耐烦。

隐约听见从房间里传来女子痛苦压抑的呻吟。

传令兵急忙说:“邴将军,荥阳传来的急信,十万火急。”

房间里的动静很快停止了,接着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邴元真赤条条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从传令兵手中夺过信笺,打开一看。

没看一会,脸sè大变,一把抓住传令兵的衣领,气急败坏地喝道:“快说,什么时候的事?翟大哥怎么死的!他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暴毙!”

传令兵被吓得瑟瑟发抖,“小的不知。”

邴元真又急又怒,怒不可抑地将那传令兵远远地甩了出去,撞在石柱上,眼看没了动静,不知死活。

他光着身子,来回在走廊上来回踱着步,神情焦躁不安。

信是李密派人送来的,信中说的是翟让不幸感染恶疾,暴毙身亡,语焉不详,一笔带过,同时也提到李密已经升任为瓦岗寨大当家,其余部属官职一切照旧,还将邴元真的官职升了一级,为仓城郡守。

李密信中提到了单雄信和徐世绩等人,他们都安好无恙,还投入了李密的帐下,这让他大为不解,李密若是篡权,徐世绩和单雄信这两个翟让的死忠怎么会投入李密的帐下。

就在他彷徨无措之时,府外传来一声张氏的娇斥:“邴元真,我已经来了,立刻放人吧!”

……

看着张氏独自一人闯入重重护卫的郡守府,邴元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神sè。

这个女人明知他对她不怀好意,却依然敢独闯虎穴,这份胆识,只怕连男子都很难做到。

这个女人,跟他印象中的那个豆腐西施有了太多的改变,变得大胆,勇敢,泼辣,却不失妩媚,比起那些娇滴滴柔弱可欺的女人来,更加具有挑战xìng。

张氏手中的匕首抵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在几个卫兵的重重包围中,从容不迫地进入了府邸大厅。

“你就真的这么有把握我不会杀了你泄愤吗?”

张氏妩媚一笑:“邴将军不是想得到人家吗?人家这样主动送上门来,在千军万马的包围中,莫非英雄如邴将军,还会怕我区区一个女子?”

邴元真哈哈一笑:“我现在还真舍不得让你就这样香消玉殒,说吧,你怎么样才肯从我。”

张氏妩媚一笑:“很简单,请邴爷这就下令,将我那些姐妹全部放出,任由她们安全离开仓城,只要她们离开仓城,张鹅任凭邴爷处置。”

邴元真此时心头一片火热,恨不能立刻就将眼前这个可望不可得的女人搂在怀里,挞伐蹂躏,让她婉转呻吟,哪还在乎张氏到底有什么目的,急忙说:“这还不简单,来人,把那些女人全都放了!”

……

邴元真带着百名护卫,押送着几百名jì营女子,一直送到西城门口,张氏骑着马,跟随在身边,手中匕首由始至终没有离开过。

邴元真见城门口一片水迹,已经结了冰,火光照shè下,隐约带有血迹。

他心中涌起一丝疑虑,挥手喝令护卫队停下,远远地朝城楼的那些护卫喝道:“是谁在看守城门!”

从城楼上下来一名军官装扮的将军,“本人罗士信,来者何人!”

邴元真身边的卫兵喝道:“邴将军在此,还不立刻前来拜见!”

罗士信笑道:“原来是邴将军,请恕卑职职责在身,不能下楼拜见。”

邴元真早已见过罗士信,当初夺仓城时,这个罗士信是第一个表示效忠的,倒是个识时务的人才。

“罗将军,这地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回将军,刚才有几个小毛贼想要偷出城门,已经被就地正法。”

邴元真无疑有他,扬声道:“罗将军,打开城门,放她们这些人出去!”

罗士信问:“能请问将军这些人是什么来路吗?”

“一些无关紧要的女人,你照我说的做就是。”

“卑职领命!”

城门打开,几百名女子纷纷出了城门,接着很快再次关上。

看着她们出了城门,邴元真回过头看着张氏,独眼中带着一丝迫切:“我已经照你话,放了她们,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张氏摇了摇头,“一个时辰之后,等她们离开仓城追兵的范围,我绝不食言。”

邴元真说:“那就随我回府吧。”

张氏拒绝说:“不行,我要在城楼上等着,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背着我偷偷派兵追杀她们。”

邴元真哈哈大笑:“说得有理,我就陪你在这里等上一个时辰。”

564 终出仓城

一行人等了约摸半个时辰,那些身穿盔甲的卫兵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静静地站着不动,早已冻得瑟瑟发抖。

罗士信在城楼上大声说:“邴将军,不如上来一起喝杯暖身酒,烤着火炉等吧,在下面多冷啊。”

邴元真本无所谓,回头看见张氏被冻得牙关打颤,看她身上穿得少,怕她熬不过一个时辰,冻坏了,到时候侍候起他来不得劲,于是答应了,两人下了马,一同上了城楼。

城楼中烤着火炉,罗士信和几名卫兵正围在一张桌子旁,一言不发地等待着。

张氏推开门走了进去,邴元真眼角瞄见里面的情形,当他看见桌子上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酒瓶菜盘,眼中闪过一丝疑sè,站在门口,朝四周张望了一会,开口问:“罗将军,怎么才这么些人,其他巡逻的人呢?”

罗士信笑道:“天寒地冻,我已经打发他们各自去睡了。”

邴元真一听,眼中闪过一丝厉sè,突然拔出腰刀,朝张氏飞扑过去,嘴里喝道:“臭娘们,竟敢伙同别人算计老子!老子先要了你的命!”

罗士信来不及想自己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急忙抽出腰刀,迎了上去……

刀剑交击,火花迸shè。

张氏已经反应过来,手中的暗器shè出,邴元真早已吃过她的暗亏,接着罗士信一刀的威力,飞退出门口,朝楼下的人大喝一声:“罗士信反了,给我杀光他们!”

一边喊一边朝城楼下飞奔。

喊杀声四起,早已埋伏在一旁的暗卫军从四面八方放出冷箭,邴元真的护卫队纷纷摔下马背。

邴元真一看这势头,已知中了对方伏兵,不敢再逗留,亏得他身手过人,身上中了两支冷箭之后,终于被他抓住了一个卫兵,将他当成了挡箭牌,冲到了一匹战马身边,丢开卫兵的尸身,骑上马,飞奔而去……

罗士信一声令下,所有暗卫队员纷纷收兵,齐集到城楼下。

张氏走下城楼,朝罗士信微微一笑:“小罗,谢谢你。”

“嫂嫂言重了,如今被邴元真逃脱,只怕不久就会带兵杀来,我立刻让人护送你离开。”

张氏不再反对,仓城的事情已了,她再没有要留下的必要,虽然有些担心还在荥阳的甄命苦,却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要不给他增加负累,就已经算是帮忙了。

在罗士信的护送下,一行人飞快出了城门,临走之时,罗士信让人一把火烧掉了城楼和吊桥,断了追兵的后路。

……

城外,一辆马车停在大路旁。

几个女兵见张氏到来,无不欢欣鼓舞,纷纷上前施礼,经此一役,张氏在她们心中,已成了女中豪杰一样的存在。

感受到她们眼中的激动和欢欣,张氏难抑心中的骄傲,她终于实现了她对她们的承诺,靠着大家的力量,获得zìyóu,这比她以往做过的任何一件事都有意义。

哪怕是经营封地,安置难民,都没有比这激动人心。

她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她们都已经走了吗?”

“恩,坐着马车离开了,有其他姐妹带着,她们会各自找到安身的地方,等安置好了她们,我们一定还会到洛阳找张妹妹的。”

张氏摇了摇头:“我有我的生活,你们有你们的路,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从今天开始,你们zìyóu了,今后的路,由你们自己走,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我一辈子都会记得我在这里跟你们一起经历的一切,这将是我这辈子很美好的回忆。”

几个女人闻言无不抹泪,各自上前与张氏拥抱,依依惜别,上了马车,朝远处飞快离去……

张氏望着她们终于消失在黑夜里,她不去想她们今后到底会遭遇什么,在仓城的这些经历,将成为她们每一个人最宝贵的财富,凭着这股宁死也要抗争的劲头,再没有什么事,什么人能让她们悲惨,她们会像一个个火星,不管怎样艰苦的环境里,都会发出亮光,照亮黑暗。

她一擦眼泪,回头看着身后静静地看着她的罗士信,甜甜一笑:“小罗,我们也快走吧。”

说着,跨上马背,一夹马肚,一声娇喝,朝远处驰骋而去……

罗士信呆望了张氏的身影好一会,这才回身下令,一百多名暗卫队员,骑上了战马,紧跟在她的后面,马蹄飞扬,很快消失在夜幕里。

……

……

仓城郡守府中,传出摔打桌椅器皿的吵杂声,夹杂着邴元真发怒泄愤的暴跳。

几个丫鬟躺在地上,额头上流着血,痛苦地呻吟着。

她们只是前来送水送药的丫鬟,无辜成了邴元真的泄愤对象。

邴元真身上的箭伤已经包扎好,一个郎中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给他的伤口上药,大气不敢出。

“臭娘们,竟然敢伙同罗士信暗算我,最好别落入我手里,我非活活干死她!让一千一万个男人cāo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暴跳如雷地咒骂着,始终难泄心中怨恨,他身边的郎中正好不小心碰到他伤口痛处,登时被他抬手一巴掌,扇出了几米外,从门口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晕死过去。

地上的那些丫鬟全都吓得哭声戛然而止,眼中全是恐惧。

邴元真依旧不解恨,正要取剑杀人,幸好这时禹诡从门外走了进来,见邴元真这副模样,登时猜到是怎么回事,劝说:“邴将军,事到如今,杀了这些下人也无济于事,不如及早想想办法,如今城外王世充的大军攻城在即,荥阳又落入了李密的手里,切莫因为一个女人乱了分寸,邴爷应及早想出对策才是,否则仓城危矣。”

邴元真闻言这才怒气稍消,放下手中的剑,一屁股坐下,一脸烦躁地说:“我还能怎么办,李密已经占了荥阳,连单雄信和徐世绩都背叛了翟大哥,投入了他帐下,我还能有什么作为,只要他不杀我,就算是我命大,还能想什么对策,本以为抓了那臭娘们,算是了了一件心愿,哪知却摔这么大跟头,真是气死我了。”

禹诡沉声道:“其实邴爷若是非得那女人不可,也不是没有办法。”

565 危机四伏

邴元真闻言猛地站起身来,走到禹诡身边,脸露狂喜,急急问:“禹将军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只怕邴爷舍不得。”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就算要我这条命,我也非要得到那女人不可,哪怕毁了她,我也绝不能让她投入别的男人怀里!”

禹诡莫测高深地一笑:“办法其实很简单,邴爷知不知道王世充忌惮的人是谁?”

“谁?”

“暗卫大将军甄命苦。”

“这跟我要抓那女人有什么关系?”

“邴爷有所不知,这张氏是甄命苦的妻子,是他最致命的弱点,张氏若有什么闪失,他一定会方寸大乱,只要能让他头疼的事,王世充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做,邴爷只要将张氏被罗士信带着逃出仓城一事跟王世充说了,让他抓了人给将军你送回来,只要将军你能提出足够吸引他的条件,我想那王世充没理由拒绝,就看将军你敢不敢下这决定了。”

邴元真脸上带着疑惑:“你的意思是?”

这次王世充攻打仓城,急于立功,却屡战屡败,伤亡惨重,正焦头烂额之际,一筹莫展,仓城有邴爷镇守,自是固若金汤牢不可破,若是换了大当家镇守荥阳之时,邴爷必定是死守仓城,可惜如今的荥阳易了主,邴爷又是大当家的人,李密一旦坐实,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邴爷你,邴爷何不乘此机会,暗中休书一封,递与那王世充,让他用张氏作为邴爷你投诚的条件,那张氏就算逃回洛阳,以王世充的势力,要抓她一个女人,也不过是易如反掌。”

邴元真闻言沉默了下来,思索良久,抬起头问:“你是让我背叛瓦岗军吗?”

禹诡笑了笑说:“背叛又如何,莫非邴爷你以为李密会真心对你,王世充虽只是皇泰朝一臣子,可大权在握,将来洛阳必定是他的天下,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邴爷不乘此时筹码正厚,换得荣华富贵,难道要等李密对你卸磨杀驴不成?到时候邴爷你连后悔都来不及,更何况,邴爷不是想要将那张氏据为己有吗,时机一过,等甄命苦带着张氏离开洛阳,消失无踪,王世充就算想要抓那张氏,只怕也有心无力了。”

邴元真思量片刻,一咬牙,下定了决心,当即修书一封,让禹诡连夜出了仓城,快马投往王世充的军营驻地去了……

……

黎明时分,一行人已经到了仓城几里之外的一座山头上,张氏骑马迎风而立,娇俏的脸颊因连夜赶路,被风霜冻得通红,明媚的双眸也显露出一丝疲意来,却丝毫没有娇弱之态。

罗士信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和敬意,他跟着甄命苦南征北讨,行军多年,深知这冰雪连天的夜里赶路几十公里是什么滋味,没想到张氏这样一个娇滴滴美人,竟然有这样的韧劲,想当初他从突厥送她回来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娇弱女子,短短的两年时间里,这个艳冠洛阳的月桂仙子已经脱胎换骨。

他策马缓缓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嫂嫂,过了这座山,前面就是皇泰军的驻地了,甄爷吩咐过,若无必要,尽量不要让王世充发觉你的身份,这条路是通往洛阳的必经之路,免不了要经过军营,只能委屈嫂嫂装扮一下,混在我军中过去了。”

张氏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她没想到甄命苦竟然连这点都为她考虑到了,笑着点了点头,从罗士信手中接过一张面具带上,又换了身卫兵的盔甲,混入了罗士信身后的卫队里,随罗士信入了王世充的军营中。

……

通报过后,一队人马从军营里出来,正是王世充的二儿子王玄恕,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上百名骑卫,神态倨傲地到了罗士信的面前。

“罗将军,你不是已经叛逃入瓦岗军了吗,竟然还敢自投罗网!来人啊,给我拿下!”

罗士信伪降的事,只有杨侗知道,连王世充都瞒着,罗士信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块金锦帕来,大喝一声:“有皇泰主的密旨在此,本将军奉皇泰主之命,送暗卫大将军入荥阳,本是为破瓦岗贼寇,如今功成归来,谁敢对本将军出手,别怪本将军的这些儿郎刀剑无眼!”

王玄恕明显有些吃惊,还真不敢妄动,让人将罗士信手中的锦帕接过,看了一眼,锦帕上写着杨侗授命甄命苦与罗士信两人伪装叛逃,潜入荥阳为内应,里应外合共同破瓦岗的旨意,还有皇泰主的玉玺大印。

“跟我来吧,在还没有查清楚以前,你们不得在军营随意走动。”

罗士信脸一沉,“我本无意在军营逗留,此行是为了回洛阳向皇上禀报战况,你开关卡让我们过去就是。”

王玄恕不依不饶道:“那可不行,没有查清楚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放你过去,万一你回洛阳行刺皇上,我岂不是渎职,来人,带罗将军入营。”

罗士信无法,也不能硬闯,只能随他们入了军营,暗中叮嘱身边的人留心戒备。

……

入了军营,王玄恕让暗卫军的其他护卫到了另一个营地,带着罗士信和他的几个随身亲卫进了王世充的营帐。

张氏混在其中,低着头,默默跟在身后。

王世充身披铠甲,坐在帅营的上首,几名将军正在和他商议着什么,见罗士信进来,全都停止了说话,回头盯着他。

“罗士信,你不是已经投了瓦岗军吗,还敢回来,你就不怕本王斩了你!”

一旁的王玄恕将金锦帕给王世充递了过去,王世充接过看了,脸sè变得有些难看,杨侗将这件事瞒着他,分明是不信任他的表现,将锦帕甩到地上,yīn沉着脸,“你来见本王有什么事吗?”

“请郑王放通关文牒,末将好回洛阳跟皇泰主禀报。”

王世充不急不缓:“能不能放你通关,本王还得派人请示过皇上,证实你确是受皇上所托混入敌营之后,才能作决定,这几天就麻烦罗将军先在军营歇息几天,待本王攻下仓城,与罗将军一起回京面圣……来人,带罗将军下去歇息。”

罗士信眼中闪过一丝怒sè,却也知这时只能隐忍,转身跟几个卫兵一起出了帅营。

567 暗箭难防

他们刚离开帅营不久,便有一人从王世充身后的屏风走出来,正是前来送信的禹诡。

王世充起身相迎,脸露笑容:“禹将军,辛苦你了。”

禹诡恭谦地拜倒在地:“为郑王效命,是末将之幸。”

王世充急忙扶起他,握着他的手:“禹将军这次前来,怕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本王吧,本王对你期望甚厚,正想着将军何时能让本王惊喜。”

“所幸不负郑王重托,这是邴元真给郑王的投诚书。”

将手中的信封给王世充递了过去,王世充大喜,接过书信,打开一看,脸上的笑容变成了疑惑,抬头看着禹诡,说:“条件虽好,可这一时半刻,让本王上哪抓那张氏给他?”

禹诡神秘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王世充听得一头雾水。

禹诡凑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王世充眼神亮了起来,“你确定她就在罗士信的卫队中?”

“甄命苦擅长易容之术,张氏是他最心爱的妻子,自然懂得这易容之术,她要装扮成一个卫兵,并非难事,郑王若想知道,只需抓了那罗士信,一验便知。”

王世充眉头微皱:“可罗士信的手下个个身经百战,要活捉他们,谈何容易,更何况罗士信是杨侗亲命的右翎卫大将军,没有皇泰主的命令,本王也不好动他。”

“既不能力敌,只能智取,郑王若能拿下仓城,到时候就算皇泰主怪罪,也可说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皇泰主也不好多说什么,更何况,郑王若是拿下仓城,攻破瓦岗寨,皇泰主也就不足为虑了。”

王世充思索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收起信封,吩咐下人,准备酒菜。

禹诡婉拒了,说:“庆功酒宴等郑王的大军进驻了仓城,末将再与王大人痛饮,如今邴元真正在等末将的消息,未免他起疑,末将要尽快赶回仓城回复,郑王宜早作决定。”

王世充说:“那罗士信武艺高强,我军中虽猛将如云,却没有一个是他的敌手,而且各司所职,不宜调动,擒下他恐怕还需禹将军助本王一臂之力。”

“卑职听凭郑王差遣。”

王世充欣喜道:“待本王登基之rì,封你为左翎卫大将军,掌管京城兵马,到时候何愁你的女人不回心转意。”

“谢皇上恩典。”

王世充大笑。

……

入了营帐,张氏脱下身上的装束盔甲,摘去面具,露出真容来。

罗士信让人打了洗漱的热水,这才转身对她说:“嫂嫂洗漱过后请在此歇息,等过了几天,小罗亲自护送你回洛阳。”

张氏甜甜一笑:“有劳你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罗士信呆了一呆,脸罕见地有些涨红,别开眼神,不敢与她对视,“嫂嫂言重了。”

张氏越发觉得有趣,笑着问:“你跟环儿妹妹怎么样了?“

罗士信腼腆说:“我已经让人孙郎中提亲了,还在等消息,听说孙郎中的考验很严格,只怕希望渺茫。”

张氏掩嘴而笑,想当初甄命苦娶她的时候,那可真是过五关斩六将,如今罗士信想要娶环儿,自然不会轻松。

“你放心吧,我觉得环儿妹妹对你还是挺有意的,你只要加把劲,表现出你的诚意,环儿妹妹一定能感受到的。”

罗士信闻言脸露喜sè,张氏又问了他一些事,开始打起了哈欠,一夜没睡,她早已经眼皮沉重得直打架,罗士信识趣地告退。

下人打来了热水,张氏洗漱干净,上了床,再次拨通了一次甄命苦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想着他在荥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担心着,有些不安,渐渐地睡了过去。

……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天sè已黑,她这一觉,竟睡了一整天。

也难怪,连续几天没有合过眼,为了逃出仓城殚jīng绝虑,肩负着数百条的人命,无时无刻不在紧绷着神经,一旦松弛下来,困意便不可阻挡。

她现在有些明白甄命苦这些年来所过的军旅生涯是种什么样的rì子了,难得他还能活得这么好,这么阳光。

刚起床穿着完毕,营帐外传来一阵喧哗,隐约有刀兵交击的声音。

“嫂嫂快跑!”

罗士信那带着焦急和惊慌的声音响起,张氏愣了一愣,脸sè一变,急忙抓起随身的软剑,冲出营帐。

营帐外,数百支火把将她所在的营帐团团包围起来。

浑身浴血的罗士信,脚步有些踉跄,被几十个人团团包围了起来,他身边的护卫都已经倒下,死的死伤的伤,并不见其他的暗卫队员,似乎都已经被暗算,只剩下罗士信一人在顽抗。

他挥舞大刀的手已经被兵器划出数道血痕,背上也中了几支暗箭,犹自一人顽抗。

张氏看清楚了,带头围攻罗士信的人,正是曾经的玫瑰楼护院禹诡,她不明白,他不是已经投靠了瓦岗寨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王世充的军营里,追杀还是皇泰朝的右翎卫大将军。

当她看见一旁装模作样指挥围攻的王玄恕时,很快明白了,这个禹诡其实是王世充的人,潜入仓城除了去找柳叶儿外,还是王世充安插在瓦岗军中的一个探子。

她来不及仔细思索,持剑朝罗士信的方向冲了过去。

……

罗士信本来是拼死前来给张氏通风报信,让她快逃的,他的一百多名手下,被禹诡带来的数百人在远处,借着夜sè乱箭shè杀,他从乱中逃脱,被一路追杀到这里。

若不是强撑着要让张氏安然离开的信念,此时他早已经倒下。

他怎么也没想到王世充竟然会知道张氏在军中,更没想到王世充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在自己军中袭营,要知道他可是右翎卫大将军,皇上身边的禁卫军统领,对他倒戈相向,等同谋逆,就算是郑王,一旦被皇泰主知道,也难逃叛逆抄家夷三族的命运。

当他感觉到不对时,猜到王世充的目标其实是张氏,甄命苦是王世充的眼中钉,王世充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将他从皇泰主的身边铲除,苦无机会,如今得知张氏在他军中,哪还不乘机抓住,要挟甄命苦就范。

568 紧咬不放

张氏已经冲到了他的身边,手中软剑挥动,一人的手腕登时被割伤,兵器掉落在地上。

罗士信见状大吃一惊,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嫂嫂,别管我,我是右翎卫大将军,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你快跑!”

张氏听见这话,脑袋登时清醒过来,一看周围cháo水般涌来的卫兵,心知再不逃,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别想再安然而退,到时两人都活不成,她若逃出去,罗士信反而还有一线生机。

她停下脚步,当机立断,转身朝营帐的另一边跑去,那里有罗士信留下的战马。

……

得益于这两个月来拼命的训练,她的身体灵巧轻盈,很快跑到了营帐后面的那匹战马旁,翻身上马,一夹马镫,朝军营的西面飞奔而去。

这时,禹诡终于一掌将罗士信手中的兵器拍掉,十几个人一拥而上,终于将罗士信牢牢地压制在身下。

罗士信发出一声怒吼,十几个人差点被他给掀翻,禹诡及时赶上,一记手刀斩在他的后脑勺,将他打晕了过去……

张氏回头看着他们将罗士信团团绑了起来,眼眶一红,却也知道此事不是犹豫的时候,手掌一拍马屁股,向西飞奔而去……

王玄恕在人群中暴跳如雷地嘶吼:“一群饭桶,连个女人都抓不住,给我追啊!放箭!放箭!”

他正要下令放箭,禹诡急忙走上来低声说:“王少爷,郑王吩咐,这个女人事关重大,务必要抓活的,此事交给末将办就好。”

王玄恕这才愤愤地下令停止放箭,一脸燥怒地喝道:“限你明天之前将她抓回来,否则军法处置。”

禹诡眼中闪过一丝怒sè,随即隐去,脸上堆笑:“末将领命。”

……

当禹诡带着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罗士信追上张氏时,她躲进了一座树林里,只需翻过这座丛林,就开始下坡,一路十几个公里,借助着滑雪板,他们再多人马也抓不住她。

禹诡见识过滑雪板的速度,但他更清楚张氏的弱点。

张氏利用战马的马蹄印使了个障眼法,让追兵误以为她朝另一边逃了,她却躲进了树林里,静待追兵过去。

禹诡却留了个心眼,兵分两路,让其他追兵沿着马蹄印追过去,他则一路慢慢吞吞地拖着罗士信,寻着她的脚印找到了她的藏身之所。

他单人匹马,绳子拖着奄奄一息的罗士信,一路拖行,幸亏地上都是厚厚的积雪,否则早已经气绝身亡。

不过就算如此,罗士信此时也已经被拖得遍体鳞伤,衣不遮体,浑身打着颤,眼看快要不行了。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若不想他死在这里,就立刻乖乖地给我出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否则我就在你面前活活拖死他,我数到三,他撑不了多久了。”

“一!”

树林中没有任何动静。

“我知道你不忍心让他死在这里,他不是你相公的得力手下吗,我看你也不像是这么狠心肠的女人……二!”

终于,在他数到三的时候,树林里响起沙沙的脚步声,张氏从林中现身出来,手中拿着那把远距离弓弩,可惜禹诡早已经学乖,不靠近她的shè程范围内。

“把你的武器盔甲全部卸下!”禹诡吃过甄命苦的闷亏,对她身上的暗器和远shè程弓弩,他还真是颇为忌惮的。

张氏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罗士信,颤抖着声音:“你放了他,我跟你回去。”

罗士信听见她的声音,转过头,透过被血蒙住的双眼,朝她嘶喊道:“嫂嫂,别管我,快跑!他不敢杀我的!”

禹诡勒马转身走到罗士信身边,一刀刺入他的大腿。

罗士信痛嘶一声,张氏在远处看得娇躯轻颤,急忙喝止道:“放了他,我跟你走!”

她悉悉索索地脱下身上的软轻合金甲,将弓弩抛在地上。

罗士信见状,眼中闪过一阵愧疚和决然,突然抬起头,用尽身体最后一点力气,狠狠地撞在地上。

在张氏的惊呼声中,他不省人事,倒在地上。

……

罗士信醒过来时,身边已没有人。

旁边一堆篝火烧得正旺,他猛地坐起身来,身上的伤口和头部传来一阵剧痛,他却顾不上太多,四周张望,大声喊着嫂嫂,哪里还有张氏的影子。

身后响起一阵马嘶,他回头望去,一匹战马正被系在一旁的树干上,正是禹诡骑的那一匹。

他发现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人包扎好,布条正是张氏身上的上衣撕成的。

不用猜他也知道,张氏用她自己换了他一命。

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不甘和愤怒充斥着胸口,猛地站起身来,却发现身子下面压着一块布条,上面用血迹写着几行字:

小罗,不用担心我,王世充要拿我跟邴元真做交易,暂时不会对我怎么样,你可千万别做傻事,不然我做的这一切就全都白费了,你赶紧回洛阳,让皇上提防王世充,你千万不要做傻事,这事就拜托你了,不能让阿侗有事,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罗士信愣了一愣,内心挣扎着,望着王世充军营的方向,拳头紧握,突然一咬牙,艰难地爬起身来,走到战马旁,用他多年来行军打仗锻炼的钢铁意志,翻身上马,朝洛阳的方向疾驰而去……

……

几rì后。

仓城的城外,禹诡带着浑身被捆绑的张氏,骑马立在仓城下,对城楼上的守兵大喊道:“立刻禀告邴将军,禹诡已经带月桂仙子张鹅前来,让邴将军出城说话!”

卫兵闻言急忙跑去通报,没一会,城门大开,十几骑铁骑从城门中飞奔而出,领头的正是久候禹诡消息的邴元真,他策马飞奔到禹诡面前,远远地看见被捆绑成粽子似的张氏,依然娇俏动人,没有一点被俘后的沮丧和惊慌,从容不迫,欢喜若狂,张氏以前对他做过的种种,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你个小贱人,也有今天!总算是落入我手中,看爷不**得你浑身无力,痛哭求饶不可!”

张氏毫无惧sè,淡淡一笑:“待我相公来了,你就知道厉害!”

569 姐妹情深

“哈哈哈哈……你相公?等你相公来了,我让他看看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男人**得痛苦呻吟样子,到时候看他还要不要你,更何况,他敢来吗,他若敢来,老子就让他死无全尸!”

“哼,你也就会耍耍嘴皮子,等我相公真的来了,你就只有跪地讨饶的份了,他会当着我的面踢爆你的卵蛋。”

张氏的话一出口,连禹诡也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邴元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正要策马朝张氏走来,禹诡挡在了张氏前面,看着这被女sè烧昏了头脑的仓城郡守,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和轻视,脸上却不露声sè,笑着说:“邴爷且慢,王世充虽然答应将这女人送与邴爷,可需要在邴爷向王世充投诚之后才能交与邴爷手中,在这期间,她暂时先关押在我府中,还请邴爷见谅。”

邴元真眉头一皱,回头盯着禹诡看了好一会,突然明白过来,猜到禹诡其实是王世充潜入仓城的内应,冷笑道:“禹将军,你骗得我好苦。”

禹诡并不担心邴元真会翻脸,此时邴元真除了投入王世充帐下,别无他路可走,笑道:“邴将军效力郑王的帐下,以后你我就是同僚,何分彼此,禹诡对邴将军无半点恶意。”

邴元真很快便认清了现实,知禹诡有恃无恐,此时的他全身心都在张氏的身上,只要能将张氏收为己有,哪还管禹诡是谁的人,哪管仓城会落入谁的手中,只要谁把张氏送来给他,就算是杀父仇人,他也无所谓了。

他看着张氏,眼中闪动着狂热的光芒,恨不能立刻扑上去,假如眼神能脱衣服,张氏身上早已寸缕不着。

禹诡倒是乐见此景,只要邴元真一rì被sè心蒙蔽了心智,他就能利用这一点,为自己挣得足够的功勋,到时候王世充登基,他这个功臣自然少不了荣华富贵。

此时吊着邴元真的胃口,只有利而无弊。

一行人护送着禹诡与张氏两人,一同入了城中。

……

张氏被安排在了禹诡的府邸中,禹诡给她松了绑,为了防止她逃跑,禹诡给她吃了一种古怪的药剂,让她浑身无力,意识却清醒。

躺在床上,望着床幔,头脑昏昏沉沉。

迷迷糊糊中,隐约听见门外有人在争吵,一男一女,那女的似乎在为了什么事跟那男的争执,可惜那男的始终不肯想让,最后,女人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带着一丝乞求。

终于,那男最终让步,不再争执,转身离开。

接着,房门吱呀一声,有人走到了她身边坐了下来,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她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

那是柳叶儿最喜欢用的胭脂香粉,她迷迷糊糊地问:“柳姐姐,是你吗?”

她身边的人身子轻轻一颤,沉默不语,接着,传来一声低低的啜泣。

张氏忘了自己的处境比柳叶儿好不了多少,忍不住轻声问:“柳姐姐,他对你不好吗?你别哭,你跟我说,我替你出气,我让我相公把他狠狠揍一顿。”

柳叶儿呆呆地看着她因药物变得涣散无神的双眸,见她已神志不清却依然为她着想,拙劣的安慰让她越发悲从中来。

“你为什么不恨我?”

张氏茫然问:“为什么要恨你?”

“我为了一个虚情假意的男人把你给出卖了,还差点害你被人污辱,如今又落入了你仇人的手里,你应该恨死我才对,为什么,你怎么那么傻呀,什么人你都相信,把你卖了你还为我开脱,你是有多傻啊?”

张氏笑了起来,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恍惚,有些羞涩,轻声问:“柳姐姐,你还记得我当年我被充入百花楼的时候,你从赵姐姐手里把我抢过去的事吗?”

柳叶儿闻言愣了一愣,她当然记得,当年被充入百花楼的张氏,就是像是一个失了魂魄的漂亮玩偶,眼中没有了生气,任谁打她骂她都没有反应,做事也总是丢三落四,心不在焉,经常被下人欺负,若不是长了一副漂亮的脸蛋,傲人的身材,又是完璧之身,早就被鸨妈弄到下苑当爱奴去了,也不会成为众多花仙子争夺对象,能把这样一个尤物收入自己楼中,稍作训练,用来招待一些自己不愿侍候,却也不能得罪的客人,再好不过。

当时几个花仙子为了她争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肯相让,赵燕甚至出价到了五千两白银。

为了将她收入楼中,柳叶儿不惜动用了太常寺清商署的关系,这才将张氏从赵燕的手中抢过来。

可惜张氏当时因为甄命苦的那封休书,成天以泪洗脸,食不知味,弄得形销骨立。

为了让她开心起来,那天晚上,柳叶儿动用了她最擅长的手段,她让张氏第一次领略到了快乐的滋味。

她的手段,男女通杀,更何况是不经人事的张氏。

张氏当时的激烈反应和娇吟,身体的柔软和敏感,让身为女人的她也忍不住为之着迷,也就是在那时,她动了将她培养成一个花仙子,共同对抗凌霜的念头。

几年相处下来,两人一起吃住,一起洗澡,她教她练习歌舞,教她各种取悦讨好男人的手段,并亲自对她示范,两人亲如姐妹,如同一人,多少次一些公子哥达官贵人见张氏诱人可口,想出高价买她一夜,都被柳叶儿给拒绝了,她始终不让别的男人接近她,要说她只是将她当成对付凌霜的王牌,那绝对是违心之言。

rì久生情,张氏成了她最贴心的妹妹,恐怕就算是亲妹妹,也没有张氏那么知心体贴,张氏的善解人意,两人共舞时的默契配合,都让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还是少女时的模样,单纯快乐。

往昔的回忆依旧甜蜜,如今的两人却已各奔殊途,这个幸福的傻女人终于找回了她深爱相公,她却落得个被自己的心上人当成交易品的下场,老天爷让两个形影不离的姐妹,演绎出截然相反的命运,是命还是抉择,她也迷惑。

张氏喃喃说着:“若不是有了相公,我一定会一辈子陪在柳姐姐你身边,不让别的男人欺负你,伤害你……”

570 喜从天降

张氏呢喃着,仿佛一个毫无心机的小女孩,诉说着心中的依恋。

柳叶儿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听见她掏心掏肺的真情吐露,再也忍不住,紧紧地抱住她,伏在她胸口呜呜大哭。

“好妹妹,我对不起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被猪油蒙了心,竟然相信了那个男人的甜言蜜语,把自己最好的姐妹都给出卖了,我情愿他杀了我,为什么他要对我这么残忍?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多少次都想死了算了,可是一想到肚子里孩子,我就犹豫了,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张氏跟着哭了,却找不到任何话安慰她。

她很想告诉她,就算没有男人,女人也不会怎么样,可她转念又想到,假如这世上没有了甄命苦,她也是决计不会一个人独自活着的,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动弹不得,只能陪着她默默流泪,脑袋渐渐地沉重,昏睡了过去。

……

天亮了。

张氏睁开眼,手脚已经能稍微活动,“柳姐姐!”她惊呼一声,用力坐起身来,四周张望,却不见柳叶儿的踪影。

低头一看,胸口还一片cháo湿,隐约就是昨天晚上柳叶儿抱着她哭湿的泪痕。

她试着起身,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只见床头挂着几件衣服,正是柳叶儿平常最爱穿的样式。

张氏已经知道昨晚柳叶儿来看她的事并不是梦,鼻子又有些发酸,取了衣服穿上,走出卧房来,房间外的大厅里,几个丫鬟正守在门口,见她出来,急忙吩咐下人去端来几盘热腾腾的饭菜。

张氏已猜到这都是柳叶儿的安排,也不再多想,反正现在也没力气逃跑,只能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幸好禹诡似乎并没有要立刻将她交给邴元真的意思,她还有时间。

她强迫自己吃了不少东西,刚吃几口,肚子里一阵翻滚,一股恶心涌上喉头,吐了起来。

一旁的丫头吓得惊呼一声,急忙上来询问,一名丫鬟飞快跑出屋厅,给人通报去了。

不一会,盛装打扮的柳叶儿挺着一个七八个月大的肚子,雍容华贵地推门进来,脸上洋溢着笑容,哪还有昨天晚上那个不知所措,伤心悲观的脆弱模样。

张氏见了,惊喜万分地站起身来,迎了过去,紧紧挽着她的手。

柳叶儿笑着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的眼角瞄见了地上的呕吐物,眼中闪过一丝疑sè,接着一把抓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嘴角渐渐地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来。

张氏被她盯得怪不自在的,不好意思地笑着问:“怎么了柳姐姐,我脸上脏了吗?”

柳叶儿笑着问:“妹妹,你跟你相公最后一次同房是在什么时候?”

张氏愣了一愣,脸红了起来,轻啐一声,避而不答。

上次甄命苦对她使坏,还是一个多月前在jì营里,他装扮成柴孝和的样子,气她随便用身子做诱饵引他出来,差点被疯熊jiān污的那天。

那天的他简直如狼似虎,也不知他到底折腾了她几次,只知道她那天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想起来都让她一阵脸红耳赤。

不过这种事,实在不好跟外人说起,哪怕是这个百无禁忌的柳叶儿,她也羞于启齿。

柳叶儿越看越有趣,又问:“你最近是不是经常起床就想呕,吃东西吃不下,就想吃酸的?”

张氏一脸惊讶,“柳姐姐怎么知道的?”

柳叶儿笑了,又问:“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张氏算了一下,自从入了jì营,她每天都在锻炼,一时也没去注意这些事,柳叶儿提起来,这才想起已经好久没来过了。

柳叶儿见她傻呼呼的模样,忍不住伸出一只手,轻轻在她额头弹了一下,笑道:“你呀,亏你还读了那么多圣贤之书,傻乎乎地却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

张氏闻言如遭雷击一般,愣在那里,嘴里细细呢喃:“我怀孕了?”

接着,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一把抓住柳叶儿的手,又跳又叫又笑,全然不顾仪态,大喊大叫:“我怀孕了,我怀孕了,我怀孕了……”

打从认识她起,柳叶儿很少见她这样激动,她也怀孕,只是被禹诡换掉了避孕药,有意算计才怀上的,而张氏则是一直都希望怀上,想方设法,还为此跟甄命苦闹了一场别扭,都是怀孕,心情却截然不同。

张氏从得知不能生育,到经历痛苦的手术,经过甄命苦多少个rìrì夜夜对她的努力耕耘,才怀上这个宝贝疙瘩,她当然不会理解张氏这种欢欣雀跃的心情。

受到张氏心中喜悦的感染,柳叶儿也忍不住笑了,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突然觉得怀上孩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尽管这孩子不是她想要的。

怀胎六月,她心中早已没有了对肚子里这个陌生来客的怨恨,取而代之的是血脉相连的喜悦和忐忑,一个新生命即将降临,也让她怨恨的心渐渐地消失,归于平静。

看着张氏这欣喜若狂的模样,她心中某个一直解不开的结突然像开了锁一样,啪嗒一声,云淡风轻。

她拉住兴奋乱跳的张氏,笑骂道:“别那么激动,小心动了胎气,你是不是想让你肚子里的小东西就这样被你给跳没了呀?亏你干爹还是洛阳神医呢,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懂?”

张氏登时被吓了一跳,不敢再乱动,小心翼翼扶着还不见踪影的肚子,轻手轻脚地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副就快要临产的模样,惹得柳叶儿笑个不停,喘气道:

“你可真真是要笑死我呀,我怀了八个月还没你这么小心,还不快来扶我,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哪里像个博览群书的才女,有时候就像是缺了根筋似的,莫不是床头板撞得太多,才女的脑子都给撞坏了?”

张氏闻言红着脸轻啐一声,站起身,走到柳叶儿身边,扶着她坐下。

柳叶儿说:“你也先别太高兴,明天我请个大夫过来给你把把脉,万一不是,你可就空欢喜一场了。”

571 喷血场面

张氏这才稍微平静了些,握着柳叶儿的手,仔细地看了又看,“柳姐姐,你还是那么漂亮。”

柳叶儿噗嗤一笑,轻轻戳了她脑门一下,“你就骗我吧,我每天照镜子,还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吗,手脚又肥又胖,皮肤干燥,手臂大腿和屁股上都是赘肉,怀上这个小冤家的这半年多来,我吃的苦比我这辈子加起来还要多,这小家伙还一点不体谅我这个做娘的辛苦,把我的肚子当成练武场,每天拳打脚踢,疼得我恨不得钻进肚子里去揍他一顿,以后你就能体会到我的辛苦。”

她嘴里说着这些话,脸上却洋溢着为人母的圣洁光辉,哪还有以前那个妖媚著称的柳叶儿影子,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肚子里孩子身上。

她的情绪变化实在太过明显,昨天晚上还哭得泪人似的,一转眼就变得那么平静祥和,让张氏有些反应不过来。

柳叶儿感觉到了她的迷惑,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昨天晚上要不是你听我说了那么多话,我非憋死不可,昨天大哭了一场,现在觉得好多了,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张氏点了点头。

柳叶儿笑道:“等你肚子里的小家伙几个月大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有时候看什么人都觉得顺眼高兴,有时候听到一点动静都会暴跳如雷,完全不受控制,

“恩,我知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柳叶儿早听惯她背她相公给她念的诗,“又是你相公从哪抄来的吧?没想到你相公肚子里还真有点墨水,看上去倒像是个目不识丁的粗人,虽然样貌长得有碍观瞻,还好对你千依百顺,rì子不会那么难过。”

“他也不是那么难看……”张氏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低头摸了摸不见影的肚子,轻声说:“再说,还不知道是不是怀上了呢。”

“那还不简单,我来先给你诊断一下”,柳叶儿眼中闪过一丝熟悉的狭促,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张氏饱满丰挺的胸脯,捏了一捏,煞有介事地说:“好像比以前鼓胀了,一定是涨nǎi了,这也是怀孕的征兆,再过几个月,说不定就有nǎi水了,不过也不好说,说不定是被相公捏得太多了,也容易鼓胀……”

张氏浑身轻颤,咬着唇,脸sè羞红,不甘示弱,嘴里说着“我也要捏”,也伸手朝她抓来,两人你来我往地嬉闹着,幸亏没有男人在场,否则早已鼻血狂喷而亡。

闹了一会,两人停下手,躺在床上,柳叶儿喘笑着说:“妹妹,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来,你扶我,我带你到四处走走。”

在张氏的掺扶下,柳叶儿带着她在禹诡的府邸四处走了一圈,府中很大,看来禹诡为了让柳叶儿回心转意,真的很用心,努力给她营造最好的条件,两人慢吞吞边走边聊,再次回到住处时,已经是中午时分,柳叶儿吩咐下人准备了午饭,两人一起吃了,吃完又在一起说了会话,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

深夜,禹诡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笑容,今天邴元真已经派使者跟王世充接触,再过几天,王世充的使者一到,仓城就算落入了王世充的囊中,到时他就是大功臣,离他的目标就更进了一步。

“老爷,夫人让你到她房间一趟。”

禹诡听到下人的通报,不由地愣了一下,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柳叶儿自从住进了他为她准备的府邸,还从来没有给他过好脸sè,就算是他亲自去看她,她也未必肯见,如今主动让人来请他过去,让他有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

昨天柳叶儿来求他让她见张氏一面,他拗不过她,只好答应让她带着张氏在府中活动,却让人严加把守府中四周,防止张氏乘机逃跑。

因为张氏的原因,他倒多了许多跟柳叶儿谈话的机会。

他匆匆脱下了盔甲,朝柳叶儿的住所走来。

刚进房门,挺着大肚子的柳叶儿便朝他走来,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说:“禹护院,你回来啦。”

禹诡颇有种受宠若惊地感觉,不明所以地看着柳叶儿,见她走到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酒席旁,给桌上的一个空杯子慢慢地斟了一杯酒。

柳叶儿斟了酒,见他站在门口发呆,微微一笑,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呀……”

禹诡何曾见她有过这样好脸sè,一脸狐疑地走上前,说:“你行动不便,让下人做就好,这么晚了还没睡,有什么事吗?”

柳叶儿按着他的肩膀坐下,“你先坐下喝杯酒。”

“你有话就说吧,不用这样,你这样我反倒有点不太习惯。”

柳叶儿噗嗤一笑,“贱骨头,非要我板着脸对你吗?我有话跟你说。”

禹诡眉头一皱,将酒杯放下,盯着她。

柳叶儿给他夹了菜,沉默了片刻,这才幽幽地说:“禹护院,我们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呢?”

禹诡显然没料到柳叶儿会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一直是压在他心中的一个不解之结,他一心一意地对她,换来的却是她的无情,他不在乎她跟哪个男人虚情假意地打情骂俏,也不在乎她有过多少个男人,可他绝不容许她为了别的男人离开他,若不是李密的出现,让她对他如此决绝,他也不至于这样对她。

如今见柳叶儿这破天荒的温柔,他不由地有些发愣,接着冷哼一声:“我说过,你这辈子只能在我身边,若不是你背叛我在先,我也不至于要跟那男人做这种交易!你现在看清楚了那男人的面目,倒怪起我来。”

“我这些天想了好多,想明白了,这件事是我不对,是我太自私,不顾你的感受,你别生我的气了。”柳叶儿软语相求。

听到她道歉,禹诡闻言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服软道歉是想让我放了那女人吗?你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是邴元真非得不可的人,放了她,你跟我都不能活着出仓城,你想都不用想。”

572 艰难的抉择

柳叶儿眼眶红了起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做这些事的,我已经想通了,我不要荣华富贵,我只要我们母子平安,我也不要你做万人之上的至尊,我们以后都不要再斗气了,一家人远离纷争,过平淡幸福的rì子,我会试着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你别再为王世充和邴元真这种人卖命了,我不想你战死沙场,我不想让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爹……”

禹诡猛地站起身来,冷冷道:“事到如今,岂容我说退就退,我已经无路可退,神也是你,鬼也是你,你不是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母仪天下吗,我拼了这条命给你争来,柳叶儿,我不是你的棋子,我要做你爱的男人,不是你用完就丢的踏脚石,你明不明白!换了平时,你若跟我说这些话,我会高兴地蹦起来,不顾一切地带你离开,可如今你为了救你的姐妹说这番话,你想过我什么感受,你由始至终都只是将我当成可堪利用的棋子!柳叶儿,你别太过分了!”

他气呼呼地说完,不顾柳叶儿泪眼汪汪的可怜模样,转身出了门,嘭地一声把门关上。

柳叶儿静静地坐在那里,许久,泪缓缓从她脸颊流下。

……

第二天,柳叶儿请来郎中给张氏把了脉,确定张氏怀上了,母子健康,张氏兴奋一整天没停下来过。

她想象着当甄命苦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一想到当他看见她的肚子微微隆起的情景,她就忍不住地期待。

也许他会认不出她来,也许他会觉得她变丑了,不过以他多疑的xìng子,最大的可能是怀疑她背着他偷汉子,他虽然是暗卫大将军,可有时候比女人还小气多疑,特别是提到那个李老爷时,他表现出来的妒意和醋意让她感到好笑又无奈,李老爷成了他在口中提及最多的人,也不知道他对那李老爷哪来那么深的戒备。

他若是敢对她起一丁点的怀疑,她就有资格生他的气了,到时候,他一定会低声下气地哄着她,顺着他,让他向东他不敢向西。

那一定会是件很有趣的事。

想到这,她倒不急着跟他取得联系了,她现在担心的是,该如何从这个地方逃出去,已经过去了几天,罗士信应该已经安全回到了洛阳。

她却不指望罗士信能带兵来救她。

在jì营里,她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任何时候都不要指望别人的帮助,唯有自救才是不让自己陷入困境的最佳办法。

兴奋过后冷静下来,面对即将面对的困境,她有些不知所措,她身上那些甄命苦为她打造的防身器材都已经落入了禹诡的手中,连匕首和手机都被搜刮走了,联系不上甄命苦,而且身体因为药物的原因,连跑都跑不动,更别说跟人动手了。

她又想到了柳叶儿,如今柳叶儿已经找到了她的归属,有了建立家庭的想法,禹诡用她来跟王世充换取官路前途,是为了让柳叶儿过上好rì子,这无可厚非,她若是跑了,禹诡的算盘也就落空,柳叶儿说不定也跟着遭殃。

逃还是不逃,成了横亘在她心头最大的难题。

……

几天后,仓城的城门大开,王世充的军队进驻了城中,邴元真向王世充交出了兵权,被王世充任命为滑州行台仆shè,依旧掌管仓城。

邴元真宣布全城欢庆三天,在郡守府中设宴,款待前来的招降使,禹诡作为功臣,也被王世充任命为左翎卫将军,与邴元真一起,作为仓城的监军,共同对抗李密。

此时的张氏正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翻阅这书架上的史籍,这几天禹诡一直在她的饭菜里下了少量迷药,让她手脚无力。

柳叶儿这几天也没再来找过她,让她有些不安,她已经决定不逃了,就算要逃,也会等禹诡把她送到邴元真手中的时候再逃,这样也不至于连累柳叶儿。

只是她至今没想好,落入邴元真手里后,要怎么逃出去,能想到的办法她都想了,就是没有一个可行的办法。

府邸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门口的锁链似乎被人打开,张氏微微一惊,该来的还是来了,她放下手中的史籍,抬起头朝门口望去。

进来的人却不是禹诡,而是柳叶儿,挺着个大肚子,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和惊慌。

她的手上拿着一个包裹,行动艰难地走到张氏身边,急急说:“妹妹,邴元真已经投入了王世充的帐下,按照他跟禹诡的协议,他今天来接你了,这里是解药,你快吃下去,你的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了,你快走。”

张氏接过解药,愣愣地望着她,“柳姐姐,你把我放走了,你们怎么办,邴元真不会放过你们的。”

柳叶儿说:“你放心吧,王世充已经任命禹诡为仓城监军了,邴元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倒是你,逃不逃得出去,只能靠你自己了,我现在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快吃解药啊,还愣着,一会邴元真冲进来,你可就真逃不了了。”

张氏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再犹豫,将解药吞下,打开包裹,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包裹里面是她被禹诡抢走的软甲,弓弩和暗器,还有那半台超世代手机。

她一一穿戴在身上,打开手机的红外探测功能,检测出周围的守卫薄弱的位置,走到窗户边,推开窗。

体内的迷药在解药的作用下,慢慢地失去了效用,手脚恢复力气,她正要从窗户跳出去,突然转过身,跑到柳叶儿身边,紧紧地抱住她,放声大哭。

柳叶儿也是双目通红,帮她擦去眼泪,强挤出一丝笑容:“哭什么,又不是以后都不见了,等孩子出生了,我再到洛阳看你去,快走吧,一会来不及了。”

府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亮,有人开始敲起了府中的大门,张氏终于放开了她,转身跑向窗户,纵身一跳,如一只矫捷的灵狐,窜出了房间外,飞快地消失在黑夜中……

柳叶儿看着她消失的身影,脸上的不舍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挺着肚子,转身出了房门。

573 梦碎

嘭——

禹府的大门被十几个人用攻城用的撞木给撞开,几十个人从门外冲了进来。

邴元真跟在这些人的身后,步履踉跄地走了进来,脸上明显还有酒意,兴奋大喊:“禹将军,按照约定,我来接我的女人了,为何这么久不开门!”

禹诡并没有现身,倒是有几个仆人匆匆赶来,大气不敢喘一声,垂头低眉地分站两旁。

邴元真的声音变得有些亢奋,带着一丝恼怒:“你们家老爷呢,不知道本将军来接人了吗?”

奴仆纷纷回答不知道。

邴元真火了,禹诡昨天跟他约好,让他今天来取人,没想到今天乘酒兴而来,不但吃了闭门斋,连禹诡的人影都见不到,酒意一涌上来,也不管禹诡是什么人,大嚷大叫道:“让禹诡给老子滚出来,老子等了这几天,今天非要接走那女人不可,再不把她交出来,老子一把火烧了这里!”

“什么人在这里大吵大叫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在两个丫鬟的掺扶下,柳叶儿从门廊走了过来,站在门庭的台阶上,冷眼看着邴元真和他那些如狼似虎的手下。

“原来是邴将军,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你虽然是仓城郡守,可也不能硬闯我夫君的府邸吧,我夫君再怎么说也是仓城监军。”

邴元真喝道:“监个屁军,老子让他滚蛋,他就得滚蛋,柳叶儿,我问你,禹诡他人呢?”

“我夫君正在歇息,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邴元真隐约感觉事情不妙,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我要的人呢?”

“什么人?”

“装什么傻!月桂仙子张鹅,禹诡抓回来关押在他府中的!”

柳叶儿不解地问:“你找她做什么?”

“你管得着吗,把人交出来,不然我可不管你是李密的女人还是禹诡的女人,就算他们两个人一起来,也保不住你!”

柳叶儿冷笑一声:“我都忘了你也曾经是瓦岗寨的人了,换了个主子,当然不把往rì旧主子放在眼里了。”

邴元真脸sè一变,突然意识到柳叶儿在故意拖时间,转头朝身后的人喝道:“给我搜!”

柳叶儿双臂一张,拦在他们前面,喝道:“这里是监军府,你们敢!”

“在仓城,老子就是皇帝,没有老子不敢的!别以为你大着个肚子,老子就不敢对你怎么样,惹火了我,我连你带你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宰了!”

他那只独眼中shè出的狠毒让柳叶儿禁不住一个寒战,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绝非善类,稍一犹豫,邴元真带来的那些人已经从她身边飞快掠过,朝府中的各厢房搜查去了。

不一会,几个士兵回来禀报,手里拿着张氏留在房间里的衣物,邴元真放在鼻口嗅了嗅,脸sè一变,转过朝身边的护卫下了命令:“把她给我看住了!”

说完,跟着士兵一路到了进了关押张氏的房间。

房间里还点着熏香,邴元真在房间四周打量了一番,走到床边,抓起床上的被褥,嗅了嗅,香气怡然,正是张氏身上的胭脂水粉味,确定这里就是关押张氏的地方,而且被子还有些余温,显然不久前张氏人还在这里,回头又看见房间的窗户半开着,显然刚刚从窗户逃走。

他脸露怒容,“封锁城门,给我追!”

接着,眼中凶光一闪,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这个小贱人,竟敢故意拖延!”

转身出了门,朝看押柳叶儿的地方走去。

……

禹府的一间书房里,禹诡昏昏沉沉地从昏迷中醒来,一股浓浓的烟焦味涌入他鼻中。

他甩了甩因麻醉药的作用而有些迷糊的脑袋,猛地坐起身来,打量四周。

火光冲天,大火已经烧到了他所在的房屋。

他大吃一惊,怒喝一声:“柳叶儿!”

猛地站起身,在熊熊燃烧的屋梁落在他身上之前,撞破了房门,冲了出来。

刚冲出来,被大火吞没的房屋便轰然倒塌,再迟半刻,他就连同这房子一起,葬身火海。

府中除了大火燃烧发出的猎猎风声和轻微爆炸声,没有任何人的动静。

柳叶儿借口有事找他商量,将他带到这间屋子里,乘他不备的时候,用麻醉暗器偷袭了他。

他当时就已经猜到柳叶儿的目的,是为了放走张氏。

然而他没想到柳叶儿会做得这么绝情,不惜放火烧了府邸,将他葬身火海,看着冲天的火光,他对她仅有的一点希望也都破灭了。

他yīn沉着脸,转身大步出了庭院。

……

当禹诡冲进另一间屋子前的门庭时,关押张氏的房间门口,柳叶儿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地上流着一滩血。

几个丫鬟都倒在血泊之中,禹诡脸sè大变,冲到柳叶儿的身边,颤抖着双手,拨开散落在她脸上的乱发。

她紧闭着双眼,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布满了巴掌印,嘴角流血,她的下身,流着血,小腹的衣服上,留下一个硕大的脚印。

禹诡将她搂进怀里,张大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也许是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柳叶儿幽幽转醒,抬眼望着身边的男人,吃力地抬起手,抚上他的脸。

禹诡浑身一震,低下头,看着她,眼中露出懊悔和愤怒,嘴里喃喃念着:“为什么,为什么……”

柳叶儿张了张嘴:“禹郎……”

这一声“禹郎”,让禹诡再也按捺不住,热泪盈眶,滴落在她脸上。

“对不起,好像已经不能跟你过一辈子了呢。”

“可以的,可以的,叶儿,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你再坚持一会,你再坚持一会。”

柳叶儿眼中shè出一丝回光返照的神光,带着一丝怜悯,从她进入百花楼的那一天起,禹诡就一直呆在她身边,已经有六年多,由始至终守在她的身边,对她一心一意,从来不会像别的男人一样花心,更不会在百花楼里沾花惹草。

她一直忽略他的存在,只把他当成一个可堪利用的仆从,直到她怀上他的孩子,李密抛弃了她,才发觉禹诡在她生命中占据了那么重要的位置,如今回想起来,她一直追寻的东西是那么地虚无缥缈,真正该珍惜的,却总是在失去之后才幡然醒悟。

574 吃一堑长一智

“禹郎,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陪在我身边,让我不至于一无所有,是我太不识好歹,伤了你也误了自己,是我对不起你,张鹅是我唯一的好妹妹,我不能让她落入邴元真的手里,求你帮帮她,求求你……”

“别说了,什么也别说了,我带你的看大夫,你再坚持一会……”

禹诡惊慌失措地将她抱了起来,向门口狂奔而去……

……

第二天,仓城的城门封锁,全城都在搜查张氏的下落。

靠着手机的红外探测仪,张氏躲过了一次又一次擦肩而过的搜查,此时的她藏身在一间农舍里,农舍里一家人都惊恐万分地望着她。

她的通缉画像早就贴遍了仓城的大街小巷,为了不暴露行踪,她将自己的头发弄得乱蓬蓬的,脸也摸上了灶灰,丰满的胸脯也用布条紧紧地缠了起来。

尽管如此,她清秀jīng致的五官还是掩饰不住她的女儿之身。

她打开手机的红外探测仪,除了屋子里的几个人,并没有发现其他人跟踪的迹象。

这才关上了门,走到这些人面前,微微一笑:“你们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有没有吃的东西,先给我拿一点……”

说着,从身上取了张十两的皇泰票号的银票给他们递了过去。

对方接过一看,脸上露出一丝喜sè,皇泰票号的大名他们这些洛阳附近州郡的人早就已经听说过,而且也已经渐渐被人所接受,这十两银子,够他们一家人开销好一阵子的了,急忙将张氏带进屋里,给她端上家里仅有的一些糙食。

张氏将就着吃了些,让他们暂时不要出去,以免遭来不必要的麻烦,想着等这几天搜查的风声过去,城门重开的时候,再易容混出城去。

农舍的主人腾出了一间房,给她铺上干净的被褥,张氏看他们人还挺朴实善良,也没多作防备,吃了些东西,将脸上的污黑洗漱干净,进房里小憩。

有手机的声纳探测预jǐng功能,只要周围出现十个人以上的大动静,就会触发手机报jǐng,她可以安心地睡上一觉,养好jīng神和体力,随时准备应付接下来的逃亡。

……

看她入房睡下,农舍的主人偷偷将他的妻子叫道一旁,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那农夫一脸错愕。

“她给了我们那么多银子,这么做好吗?”

“十两银子算什么,现在全城都在通缉她,邴将军悬下一万两白银的重赏,只要是通风报信的人,证实消息属实,就能得到一千两的赏银,这个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碰上的,再说,她躲在家里,被邴将军发现我们瞒报,包庇罪犯,我们一家人都得死,你没听说几天前仓城监军禹将军的府邸都被邴将军一把火给烧了吗?”

那农夫迟疑了片刻,偷偷出了门。

……

邴元真正为久搜寻不见张氏的踪影暴跳如雷,在府中拿下人丫鬟出气。

两个丫鬟被他皮鞭抽得满身伤痕,趴在地上低声哭泣。

“报!”门外传来卫兵的通报。

邴元真放下手中的马鞭,“说!”

“门外有个农妇前来报信,说犯人正躲在她家中,前来举报……”

还没听卫兵说完,邴元真已cāo起桌上的一把大刀,怒冲冲的冲了大门,“带上一千兵马,这次我让她插翅也难飞!”

……

张氏躺在床上,几天来提心吊胆的躲避邴元真派来的搜查队,一直没睡过一次安稳觉,再加上得知自己怀孕了之后,妊娠反应也越来越严重,进食一次吐一次,腹中空空,手脚乏力。

她真的害怕这样下去会不小心把好不容易怀上的小家伙给弄没了。

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再逞强了,她只想依在那个坏蛋的怀里,理所当然地让他为她遮挡一切风雨,因为她有了一个很好的偷懒理由,她怀上他的宝宝了。

每次想到这里,她都忍不住一阵委屈。

他若是知道她现在狼狈的情形,他难道就不会内疚,不会心疼?

虽然好像是她任xìng才导致今天要靠她独自一人面对这难关,可是她才不管这些,他是她的相公,就算是她的错,他也没有任何怪她的权利,他唯一的责任就是哄她开心,做她最坚实的依靠。

为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她必须睡上一觉,哪怕天塌下来,都没有比让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正常状态更加重要,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临睡前,她又拨通了一次甄命苦的手机。

也许是在屋子里信号不好的原因,甄命苦的那端没有任何回应。

她有些气恼,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以这种方式无声无息。

“坏蛋,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这一点都也不像你啊……”

她胡思乱想着,渐渐地睡了过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的一阵震动报jǐng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她猛地坐起身来,打开手机一看。

只见密密麻麻的红点从四面八方的街道涌向她所在的房子。

毫无疑问,她的所在已经暴露了。

按道理那些搜查队一般都只是一个小队,十几个人,这样上千人的规模,显然是已经确定了她的所在,才倾巢而来的。

她只是善良,却并不笨,很快便明白过来,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将她出卖给了邴元真。

她不再犹豫,起身,拿起武器,推开房间的窗户,朝西面一条狭长的小巷飞快地跑去……

那里有个羊圈,她的马就被栓在那里。

……

当她到达栓马的地方时,发现马早已经不见踪影。

甄命苦那句话再次在她耳边回响,“善良不是你的错,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善良,那就是你的错了。”

她第一次恨起这些偷马贼来。

红点越来越近,转眼已到了几百米外。

她握紧了手中的软剑,如今她只能硬闯,在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以前,她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全力以赴,突出重围,但如今却多了一层顾忌。

……

邴元真冲进农舍时,农户一家正守在张氏的门口,等着邀功领赏。

邴元真一脚踢开房间的门。

房间里并没有他想要的美人,一扇窗已经打开,一股屡次被人戏弄的怒火腾地一下子涌上心头。

那农户一家人见张氏已经不在房间里,脸sè登时变得苍白,看着邴元真木无表情地转过身,冷汗嗖嗖地流了下来,全家人噗通一声跪下,猛磕头。

575 去而复返

邴元真朝身边的卫兵使了个眼sè,“给我重重地赏他们……那女人走不远,给我调一万兵马,今天晚上就算把城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把那女人给翻出来!”

说完,转身出了房子。

不一会,房子里传来几声惨叫,很快便没了声音,几个士兵从房里出来,手中的刀滴着血,吩咐下面的,将屋子烧了之后,分别前往城中各军营调兵去了。

……

邴元真刚走出屋,前面几百米远处的小巷子里便传来一阵兵刃交击的打斗声。

“别让她跑了,围起来!”

他连想也不想,一把将身边的一名骑兵从马背上拽下来,骑上马背,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当他赶到打斗的地方时,十几个受伤的士兵正躺在地上痛号,手腕都被割伤,兵刃掉了一地。

张氏再次不见了踪影。

邴元真此时的眼神简直要吃人,脸上的表情扭曲狰狞,几乎是用咆哮的声音朝地上受伤的十几个士兵吼道:“一群饭桶,连个女人都拦不住,人呢,人呢,往哪跑了!”

几个人用手指了指张氏逃走的方向。

邴元真二话不说,马蹄生生朝小巷子里的士兵身上踩踏了过去,刚追出巷子,嗖地一声,冷不丁一支暗箭从前方的一条街道拐角处shè来,从他耳边擦过,shè掉了他半只耳朵。

邴元真冷汗都吓出来了,这才想起张氏手中有一种百发百中的远距离shè程强弩。

他猛地勒住了马,本能地翻身下马,躲在马身后,捂着飙血的耳朵,眼中的怒火几乎能焚尽一切。

张氏婀娜的身影在远处一闪而过。

邴元真不敢再独自一人追捕,转身朝身后气急败坏地大吼:“给我调兵!全都给我调进城来!”

她的人没有得到,却屡次被她弄伤致残,差点连命都搭上,他对张氏已生出了一丝惧意。

……

天蒙蒙亮的时候,邴元真下令将仓城驻守城楼的人都给调了过来,一共有上万人,围捕张氏。

张氏骑着马掠过城东的一条小街巷,在巷子口的一间农舍的柴草房停下,翻身下马,牵着马飞快钻入了柴草房。

不一会,一匹骑着马的人影从柴草房里飞快地冲出来,朝北狂奔而去,消失在灰蒙蒙的晨雾里。

“已经发现了那女人的踪迹,快,通知将军!”

几个探子从远处的一个街头巷角现身出来,看着张氏的马消失的方向,转身飞快向邴元真通报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不久,一脸狡黠笑意的张氏便从柴草房里走出来,上衣已经脱下,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衣和甄命苦为她量身打造的软甲,婀娜的线条,在晨雾里如如幻如梦,仙姿绰约。

刚才的马背上骑的只她随手扎的稻草人,穿上了她的狐裘大氅。

她知道周围有探子,越是接近城门的地方,探子就越密集,她只是略施小计,将这些探子引开,有了甄命苦给她的手机,她比这些探子的触觉灵敏一万倍,方圆一千米范围内那里有活动的物体,那里有轻微的动静,都尽在她的掌握。

她再次用手机的红外探测和声纳扫描确认了周围的安全,身形矫捷地一闪,飞快地朝相反的东城门方向潜去……

……

东城的城墙有五米多高。

城门的城楼上有几百人在巡逻,也许是因为王世充接管了仓城的原因,东城门有重兵在把守,防范着来自荥阳的威胁。

这只是巡逻兵,一旦发出jǐng报,不出一刻钟,就会有几千驻守在城门周围的城防兵赶到,到时候,就算一只苍蝇,也别想从城里出去。

然而此时,周围的城防兵都已经被邴元真抽调,用来搜捕张氏的行踪,只有城楼上的几百巡逻。

借着浓浓晨雾的掩护,张氏潜到了城墙根下。

手机上的红点来回地走动,每隔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城楼上的巡逻兵就会从城墙其中一个楼亭巡逻到另一端的楼亭。

两端相距一百米左右,而这段时间,中间的位置就会留下空当,这就是她的机会。

她选择在这一天出城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手机上的天气测说,今天的空气湿度很高,探测出冷空气南下的迹象,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会出现大雾。

嗖——

带钩的弩箭shè上了城墙,张氏顺着绳子攀援而上。

这两个多月来在jì营中的训练,再加上甄命苦设计的攀援工具,五米高的城墙实在是小菜一碟。

她很快攀上了城墙,收起钩索,飞快地跑向城楼过道的另一边,放下钩索,抓着绳子,在那些巡逻兵再次经过的前一刻,消失在了城墙上……

……

张氏滑下城楼,正准备离开之时,城楼上那几个巡逻兵的交谈却让她停下了脚步。

她隐约听见了有关柳叶儿的事。

打开手机的窃听器,将耳塞放进耳中,把那些巡逻兵交谈的声音放大……

“到底逃走的是什么女人,大冷天的让我们上这来巡逻,真他妈倒霉!”

“还能有谁,邴将军看上的女人,一定是沉鱼落雁的绝sè佳人,要不然邴将军也不至于把杜监军一家都给抄了,听说邴将军还把禹将军家里一个大肚子的妻子都给踹死了,一把火烧了杜监军府。”

“连大肚子女人都不放过,看来邴将军这回是真的动了肝火,调派了全城守兵搜捕,不知道那女人被抓住的话会是什么下场。”

“下场还能有好的?一定是被cāo上一千遍,玩残了,再丢给军营里的弟兄们接着玩,就是不知道轮不轮得上咱们。”

“这大雾天的,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逃?天罗地网,城门封锁,怎么逃?插翅也难飞了……”

在这些巡逻兵说着“插翅也难飞”的空档,他们都没有发现,已经潜下城楼的张氏再次从城外攀爬了上来,站在城楼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露忧虑之sè。

接着,跟刚才出城时一样,再次收起钩索,重新潜下城楼,回到城中,飞快地消失在晨雾里。

576 火中取栗

看着已成灰烬的禹府,张氏娇躯如石化般站在一堆灰烬前。

查证之下,证明那些巡逻兵说的话并不假。

“柳姐姐……”

她喃喃自语着,街道上传来马蹄的声音,一行卫兵正朝她这边走来,她一擦眼中泪水,朝那些人正面冲了过去……

“谁在那里!”

那些卫兵还没来得及看清张氏的面容,几支弩箭连珠弹似地shè来,将他们纷纷shè下马来,接着,麻醉暗器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喊出jǐng报时,将他们shè晕了过去。

张氏从暮霭中现身出来,抢了一匹马翻身骑上,飞快地朝仓城郡守府的方向飞奔……

……

当张氏骑马冲入郡守府,隐约听见屋里传来打斗的声音。

府中的卫兵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血流满地。

只见浑身浴血的禹诡此时正被几十个卫兵围着,身上已有多处伤痕,他手中断成半截的大刀已被砍得残破不堪,刀口如锯。

他的手臂也被砍断了一只,血流不止,眼神如同一只垂死的困兽,却依旧凶狠。

几十个卫兵的身后,邴元真被重重护卫着,一脸惊惧地望着禹诡,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此时已被状若厉鬼的禹诡给吓住了,声厉sè荏地喝道:“禹诡,你不要命了吗?不过就是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吗,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禹诡怒不可抑:“多少女人都比不上我的叶儿!我只想让你替她偿命!”

说完,不顾身上的伤,朝邴元真冲了过去……

邴元真见过不少亡命之徒,但拥有禹诡这样身手的却还是第一次,禹诡像失心疯一样的疯狂,似乎不惜与他同归于尽,他哪敢上前交手,眼中闪过一丝惧sè,“他已经受了重伤,撑不了多久了,拦住他,给我拦住!谁杀了他,我重赏一万两白银!”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十个卫兵听到一万两白银,眼睛都亮了,哪还顾得上xìng命,又见禹诡已是强弩之末,无不奋勇围了过去。

嗤——

一刀,禹诡虽已重伤,靠着一股仇恨支撑着他到现在,却依旧不是那些卫兵能比的,断刀砍掉一个第一个冲上来的卫兵脑袋,血飚上了三米高的屋顶。

所有人都被血刺激起了兽xìng,不顾一切地杀来。

两刀,两个脑袋。

三刀,三个脑袋。

禹诡的体力慢慢地被消耗,挥刀越来越慢,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就在他砍在最后一名卫兵的脖子上,却无力在砍断时,邴元真抄起一把刀,将他剩余的另一只手的手腕给活活斩下。

禹诡发出一声惨厉的痛嘶,张口朝邴元真的手咬去,一口咬住了他的大拇指……

邴元真用力捶打他的头颅,他始终紧咬着不放,被邴元真的拳头捶得双目翻白,渐渐失去了意识。

邴元真气急败坏地将刀换到另一只手中,高高举起,朝禹诡的脖子处砍落……

铛——

一支弩箭从远处shè来,正中他的刀柄,刀从他手中脱落,落在几米远外的地方。

足可见弩箭的强劲。

邴元真一看便已猜到来人是谁,大吃一惊,急忙将禹诡挡在身前。

张氏的弩箭jīng准他早就见识过,他可不敢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中。

最让他恐惧的是,他连对方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身边的亲卫也都被禹诡一一砍倒在地。

他将昏迷过去的禹诡当成挡箭牌,移到门后,冲门外大喊道:“给我出来,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话音刚落,一声马嘶响起,张氏骑着战马,从门外冲了进了屋内。

张氏手持弓弩,对准了邴元真,娇斥道:“把他放下!”

邴元真将头躲在禹诡的身后,“把你的弓弩丢在地上!不然我立刻杀了他!”

“现在还轮得到你说话吗,他是死是活我管不着,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在这里,你要杀尽管杀,不过他若是死了,你也活不成,我保证这一箭会shè穿你的喉咙,没有人救得了你。”

张氏嘴里这样说,手却在微微颤抖,邴元真若是知道她绝无胆量杀人,恐怕此时早已拼着受伤,向她冲过来。

他躲在禹诡的身后问:“你想怎样!”

“把他扶上马,然后将自己绑起来,我或许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我凭什么相信你!”

张氏听见他声音中的惧意,知道自己的恐吓起了作用,乘机喝道:“信不信还由得了你吗!还不快放人!我保证我的箭会shè穿你的喉咙,不会有丝毫偏差!”

邴元真领教过她手中弩箭的厉害,迟疑了片刻,略带惊慌地说:“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出尔反尔。”

“你以为我是你这种无耻小人吗!”

邴元真考虑再三,终于将禹诡抚上马背,在张氏命令下,用布条将他流血的手臂断口处紧紧绑住,防止他流血过多而死。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走到屋子里的一把太师椅上,用布条将自己的身子和脚绑在椅子上。

看他一时半会无法解开布条,张氏这才放下手中的弓弩,说了一句“我会在远处盯着你的,你若敢派兵来追,我立刻shè杀你!”

说完,走到战马旁,翻身上马,带着奄奄一息的禹诡,飞奔出了郡守府……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几百个闻讯赶来的城防兵冲进了郡守府,将邴元真从椅子上解开,邴元真这才从他们口中得知一炷香以前,张氏就带着禹诡冲出了东城门,朝荥阳的方向去了……

他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给我调兵,全都给我调来,今天若是抓不到那小贱妇,我将你们全部砍了!”

……

张氏带着禹诡闯入了仓城的一家药馆里。

她已顾不上跟那大夫好声好气地说话,翻身下马,一把抓住店里大夫,用命令的口吻说:“马上给他止血上药,他的命若保不住,你这家药馆就别开了!”

药馆的大夫见她虽然身材婀娜曼妙,容貌绝美,可却俏脸却含煞怒,浑身沾血,手里握着弓弩,全身武装,一看就不是普通女子,普通女子哪会手持凶器,骑着战马闯入被人的店里来的。

而且她身后的马背上,一个两臂已断,浑身滴血,奄奄一息的男人。

这郎中很快猜到眼前的美丽带刺女人就是最近整个仓城都在搜捕的逃犯,亡命之徒,哪敢有半点犹豫,急忙让店里的伙计将禹诡抬下马,送进了房间里,给他止血上药。

大半个时辰之后,郎中才从屋子里走出来,张氏急忙上前询问,见他点了点头说xìng命无忧,这才大松了一口气,接着威胁说:“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出去,若被我发现有谁敢出去通风报信,这里的人通通都得死,听明白没有!”

说完,一按手中的机括,弩箭嗖地一声飞了出去,钉在了一个想要偷偷溜出门去的伙计面前的门板上。

那伙计浑身一哆嗦,软倒在地,哪还有溜出去通风报信的念头。

577 迟来的盟友

张氏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邴元真知道她带了个伤者,一定会找地方医治,第一个会搜查的地方,就是仓城中的这些医馆药馆。

幸好,禹诡总算是熬过来了,靠着一向结实的身体素质,只是半个多时辰,他便怒吼着醒过来,冲出房门,四周找人拼命。

当他看见张氏时,这才从濒临失控暴走的边缘清醒过来,愣愣地看着她,突然朝她冲了过来,嘴里大吼着:“都是你这个祸害,若不是,我的叶儿怎么会死!你还我的叶儿!”

听到他这歇斯底里的嘶吼,张氏浑身一颤,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任由禹诡两根已断的手臂钳住她的脖子,可惜没有了手指,连掐她的脖子都做不到。

禹诡卡着她的脖子好一会,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声音悲凉痛苦。

张氏跟着大哭。

两人的哭声如同和声,此起彼伏,弄得周围战战兢兢的郎中和店里的伙计都不知所以,一头雾水,一动不敢动。

许久,禹诡才停下了哭声,一擦眼泪,冷冷地看了张氏一眼,“你不是逃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张氏不答,哭着问他:“柳姐姐呢,柳姐姐在哪里?”

禹诡眼中闪过一丝灰sè和绝望,喃喃念着“没了,没了,都没了”,一脸的绝望。

邴元真一脚就把柳叶儿踹成流产,耽误的时间太长,已经来不及保住母子两人,他只想保她的xìng命,她却死活不让,以xìng命要挟,让他剖开她的肚子,把肚子里的孩子取出来。

他含泪答应,只可惜取她肚子里的小婴儿时,已没有了气息,柳叶儿也因为流血过多,无力回天。

听禹诡亲口说出她离开禹府之后发生的事,张氏所有的希望都破灭,内疚,悲痛,仇恨一起涌上心头,猛地一擦眼泪。

“我要杀了邴元真,替柳姐姐报仇!”

禹诡停止了哭声,吃力地站起身,朝门外走去,“用不着!她的仇,我会报!拼了这条命,我也要让那邴元真血债血尝!”

“站住!你现在这样去纯粹是送死!”

禹诡毫不听劝,愤怒蒙蔽了心智,一心要让邴元真血债血尝。

张氏收拾起心情,转身跟了出去,看着禹诡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狼狈爬上马背,心中一阵恻然。

她认识禹诡也有几年了,虽然没有说过几句话,却知道他对柳叶儿的感情,堂堂一个大隋武榜眼,甘愿留在柳叶儿的玫瑰楼里,死心塌地为柳叶儿办事,虽说脾气差,心眼小,可对柳叶儿却是一心一意,在那花团锦簇的百花楼里,能像他一样真心对待柳叶儿,十年如一rì地在柳叶儿身边当护花使者,其实挺难能可贵的。

如今他却为了柳叶儿报仇成了废人,已没有报仇的能力。

她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努力骑上马背。

禹诡伤口处的纱布再次渗出血来。

“禹护院,你冷静一点,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白白去送死,柳姐姐的仇谁来替她报?”

禹诡闻言终于稍微冷静了些,坐在马背上,呆呆望着仓城郡守府的方向。

张氏上前牵起马缰绳,“走吧,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等你伤好了,我们再想个办法,就算拼上这条xìng命,也一定不会让柳姐姐白白死在邴元真手里的!”

禹诡沉默不语,许久,才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药馆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张氏脸sè一变,回头朝那队赶来的人马。

当她看清楚马背上的人时,惊呼出声:“单将军!”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多rì不曾露面的单云英。

……

郡守府中,邴元真正在大厅中来回踱步。

王世充的人前来询问城中发生何事,他也一一搪塞了过去,毕竟禹诡是王世充那边的人,若是知道禹诡被他逼反,只怕王世充立刻会怀疑他投诚的诚意。

唯有将事情解决妥当,稳住仓城的局势,再行禀告,到时候王世充就算知道禹诡已死的消息,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就在他焦急老半天还没有找到张氏的踪迹时,门外飞快跑进来一名传令兵。

“报!已经抓住逃犯!”

邴元真猛地冲到传令兵身边,一把揪住他的甲胄,喝问:“人呢!”

短短的半天,被他下令处斩的传令兵已经不下三个,传令兵战战兢兢地回说:“正在被单将军看押着,是单将军将两人截下来的,此时正在东城楼。”

邴元真眉头一皱:“她怎么会在东城楼?……给我备马!”

……

虽然单云英是瓦岗军的人,邴元真却丝毫不敢大意,毕竟他已经成为了瓦岗军的叛徒。

还受荥阳方面节制的时候,他也许会顾虑单云英的身份,但如今他投靠了王世充,也就不在乎单云英是单雄信的亲妹妹了。

当初举城投诚,单云英并没有一丝反对的意思,估计也是因为对李密篡权夺位,诛杀瓦岗大当家的行径不忿,这才一直留在了荥阳。

尽管如此,他也还是不敢轻易相信单云英,只把仓城一个无关紧要的仓库交给单云英看守。

这几天频频调动守兵,一时没想到单云英也被调来搜捕,更没想到张氏会落入她的手里,这是他没预料到的。

此时他也顾不上太多,带了几百人马,匆匆往仓城的东城楼赶来。

……

仓城东城外,一行人马正在从城外返回。

邴元真站在城楼上,看着单云英的人马押送着一个披头散发,五花大绑的犯人,远远地看去,正是屡次被逃脱的张氏。

单云英骑着高头大马,手中牵着绳子,另一端绑的张氏,停在了护城河对面的桥头。

邴元真大喜过望,见张氏终于要落入自己手中,心头火热,也懒得追究张氏是怎么逃出城去,单云英又是如何抓住她的,禹诡又在什么地方,他只知道禹诡双手已断,就算活着,也跟废人没什么两样。

他远远朝单云英大声喝道:“单将军,快把她带进城来!”

他的话音刚落,单云英身后的张氏突然激烈挣扎起来,手中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割断了绑着她的绳索,转身朝远处的树林中跑去……

578 最惨烈的复仇

单云英大怒喝道:“给我shè断她的双腿!看她还怎么跑!”

她的命令一下,身边的十几个卫兵纷纷张弓引箭……

城楼上的邴元真看得一清二楚,脸露焦急之sè,这若是真的shè断了张氏的双腿,他这些rì子来费尽心机所做的一切岂不全都白费了,在他还没有将享用之前,她一根毫毛都不能少,急忙大喊道:“单将军且慢,千万莫伤了她,你立下了大功,快快进城,把她交给我就行!”

说着,急忙带了十几人下了城楼,骑上快马,打开城门,朝张氏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太急着追上张氏了,以至于没发现单云英眼中闪过的一丝冰寒的笑意。

……

当邴元真带着十几个骑兵冲进张氏藏身的树林时,突然从四面八方shè来的箭支,将他身边的十几个骑兵纷纷shè下马来。

邴元真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来不及想到底是怎么回事,急忙勒转马头,朝林外奔逃……

没跑几步,一条绊马索突然从林中的雪地里拉起,将急奔的马给绊倒,人仰马翻,邴元真从马背上抛飞出去,摔在几米远外,撞在一棵大树上,震落无数积雪。

邴元真头昏脑胀,没等他回过神来,一个人影突然从他头顶的树梢跳下,将两支铁刺,重重地插入他的双腿,咔嚓两声,腿骨折断的声音响起……

“啊——”

邴元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林中的飞鸟受到惊吓,纷纷飞离了树林。

从树梢跳下来的人微微喘着气,眼中shè出如海深的仇恨,一步一步朝邴元真走过去。

邴元真这时才看清楚这尊恶煞的面目。

不是禹诡又能是谁,此时的禹诡双手已断,身行却依然敏捷,刚才的两支马刺绑在他的断臂处,看准了机会,一举将邴元真给钉在地上。

邴元真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在心中涌起,一直以来,都是只有他杀人取乐,看别人惨叫求饶的份,哪里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

他忍着腿上的疼痛,开口求饶:“禹监军,禹爷爷,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踹你的女人,你饶了我一条狗命,我把仓城郡守的位置让给你,你不是想要建功立业吗,有了仓城,要多少个女人没有?你饶了我吧……”

他此时已被禹诡恶煞般的残酷神情给吓住了,全然没有了瓦岗四当家的威风跋扈。

可惜禹诡充耳不闻,低头咬住一直绑在他断臂上的匕首,慢慢地走到他身前。

匕首是那把张氏用来防身的钨金刃。

邴元真已知在劫难逃,眼中闪过一丝狗急跳墙的狠毒,试图伸手将腿上的尖刺拔下。

可惜没等他将腿上的马刺拔出,禹诡咬着匕首,头一甩,像砍瓜切菜似地将邴元真一只手掌活活卸了下来。

邴元真再次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哀号。

“单将军,快来救我!疯熊,你他娘的死哪去了,快来救我!”

他的声音一直传到了城楼上的那些将士耳中,全都面面相觑,他们这些人在邴元真的yín威下压制得太久,对邴元真早就恨之入骨,此时听见城外的树林中传来他杀猪般的哀号,无不大感痛快,哪有人肯来救他。

倒是邴元真的死忠疯熊,听见邴元真临死的惨叫,护主心切,大吼大叫着冲城里冲出来,试图营救邴元真。

当他试图通过护城河的吊桥时,单云英和她那些护卫突然将弓箭转头对准了他们。

疯熊一愣:“单将军,你们要干什么?”

单云英眼中闪过一丝嘲弄:“送你们这些叛徒下地狱!”

疯熊回过神来,大吃一惊,哪还顾得上邴元真的xìng命,勒转马头朝城里逃窜……

嗖——

一支箭穿透了他的喉咙,近两米高的庞然身躯从马背上摔落,脚依旧被卡在马镫,头着地,被战马拖着,一直拖进了城里。

他的其他部下见大势已去,纷纷下马跪倒器械投降。

单云英乘机喝道:“邴元真卖主求荣,罔顾大义,投靠敌营,现已伏诛,其余人等速速开门投降,本将军既往不咎,胆敢顽抗者,一律诛杀!想想你们在荥阳的妻儿父母,别做无谓的挣扎!”

说完一挥手,她身边十几个护卫骑马冲过了护城河吊桥,城楼已无守将,失去了主心骨,再加上单云英在瓦岗军中的威望一向很好,善待士兵,又是二贤庄主的亲妹妹,她这一发话,所有人都放弃了抵抗,纷纷器械,开门放单云英的人进城。

单云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管了东城门,分派自己的人接收了邴元真的降兵,果断地抓了那些跟着邴元真作恶多时的兵头兵痞,斩于东城护城河边。

至此,邴元真余党全部肃清。

……

而此时城外的树林中,禹诡一刀一刀地将哀号不止的邴元真身上的肉割下,却不让他立刻死去,活活地哀号了半个多时辰,体无完肤后,才气绝身亡。

张氏一直躲在大树的背后,不敢探头观看,光是听这惨叫,就已经让她身子微微发抖。

这招引蛇出洞的计策是她jīng心布置,将邴元真背叛瓦岗军一事告知了单云英,说服了她,让她帮忙引邴元真出城,暗地里布置弓箭手埋伏在树林周围,布下绊马索,连邴元真被绊倒后的落点,都算计得jīng确无误,禹诡则藏身在树梢,给邴元真致命一击……

一旦邴元真被引出城,必死无疑。

只是她没想到竟是这种恐怖的死法,凌迟,千刀万剐,她在史书中看得多了,但书中看一万遍,也比不上亲眼看一遍,亲耳听受刑哀号的声音来得震撼恐怖。

直到邴元真气息微弱,最后气绝身亡,她都不敢从大树后出来看上一眼,她知道,这种场面她这辈子都不会想要看到。

她等了许久,却久久不见禹诡从林中出来,忍不住叫了他一声,林中却没有任何动静。

接着,只听见噗通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张氏心中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不再理会林中会是一幅怎样可怖的景象,从大树后转身出来,奔进林中……

579 家是归宿

林中的雪地上,已经不chéngrén形的邴元真一滩烂肉般,身上的伤口刀刀见骨,血流了一地,与地上的积雪融为一体,结成了冰。

禹诡已不在原地。

张氏弯腰呕吐了起来,直到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呕出,只有酸水,才稍微好受了些。

她远远地绕过了邴元真的破烂尸首,终于在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发现了禹诡。

此时的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姿势古怪。

他的身边躺着衣裳整洁的柳叶儿,脸上和乐安详,躺在她怀里的,是一个早已没有了气息的小婴儿。

张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轻轻地走到禹诡的身边,跟着他一起跪在柳叶儿的尸身旁,回头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禹诡。

他的胸口处,插着她的那把钨金匕首,已然没有了气息。

他身边的雪地上,写着几个用血写的大字“请把我们一家人葬在一起”。

看到这几个字时,张氏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

张氏在林中就地葬了三人,大哭了一场,收拾悲痛的心情,回到城楼下。

单云英拒绝了她的入城要求,说王世充已经派他的二儿子王玄恕前来接管仓城,并任命她为新的仓城监军,还下令将张氏杀人灭口。

张氏听到这时,已经明白王世充的狼子野心,攻下仓城是大功一件,有了这功勋,王世充在洛阳的声望将如rì中天,权势达到顶峰,甚至盖过皇泰主杨侗,到时候将杨侗取而代之,也是顺理成章,不会再有阻力。

她是杨侗最心爱的姐姐之一,又被封为南阳郡主,却被王世充被当成交易人质抓起来送入仓城,这若是被杨侗知道,落下一个口实,到时候非但无功,反而有过,这是王世充最不愿意看到的,下令抓捕她,为的就是将她永远灭口,到时杨侗就算知道这事,要找借口对付他,也无凭无据。

“走吧,去荥阳找你相公,回洛阳的路已经被王世充封锁,你靠自己一个人绝对不可能通过的,王世充不会让你活着回到洛阳,等到了荥阳,如果你有机会看到我哥单雄信,你告诉他,我会在洛阳等他,瓦岗的人心已经散了,我也绝不会投靠李密这种背主小人,让他早点认清形势,不要投错了阵营。”

张氏临走之时,单云英暗中跟她说了这番话。

“荥阳?”张氏喃喃地望向荥阳的方向,甄命苦就在那里,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不会生她的气这么久,真的对她不闻不问。

柳叶儿的死对她的触动比以往任何一件事都要来得疼痛,几天前还有说有笑的两姐妹,转眼间天人相隔,世事无常,她此刻对世事无常这句话有着再深刻不过的体会,她现在只想尽快见到甄命苦,跟他再也不分开,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告别了单云英,带上足够的干粮,骑上一匹战马,朝荥阳的方向疾驰而去……

……

开封的一座监牢里,响起鞭子抽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一名手持马鞭的男子正站在一名浑身溃烂,手脚都被铁链牢牢锁起的老头身边,大声喝骂:“你个老匹夫,当年不是挺有能耐的吗,单枪匹马闯我裴府救人,打我耳光踹我肚子,打得我半个月爬不起来,那个威风啊,怎么了,没想到会有今天吧?当年有杨广替你撑腰,你就是三朝元老,皇亲国戚,堂堂的右武卫大将军,好不威风,如今杨广死了,你这副老骨头再硬,就是一副没人收的臭乞丐,还不是要落在我手里,赶紧下跪磕头求饶,也许老子心情好,饶了你一条老命,让你寿终正寝。”

老头一头白发蓬乱脏污,闻言吃力地抬起头,尽管已经遍体鳞伤,眼神却依旧锐利jīng明,朝对方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骂道:“你裴虔通不过一条贱狗,也配让老夫给你下跪!做你的chūn秋大梦!你等着吧,迟早有一天,会有人来替老夫把你这条贱狗收拾了!”

这名身材高大,表情yīn郁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盐帮帮主,如今已经的宇文化及左右臂,贵为光禄大夫,征西大将军,食邑三千户的莒国公。

而这个被施刑的老头,正是杨广身边的右武卫大将军,独孤盛,江都之变,司马德勘与裴虔通密谋夺位,身为皇宫近卫统领的他,誓死不同流合污,浴血顽抗,结果被裴虔通擒下,一直收押在牢中,杨广死后,就跟着大军一起西归,结果因为瓦岗军的阻拦,大军被困在了开封。

裴虔通听到他的喝斥,怒上心头,再次扬起满是倒刺的皮鞭,一鞭一鞭地抽在老头身上,边打边骂。

那老头硬是扛着没哼一声,他的身材依旧挺拔健硕,只是毕竟年岁已大,身体远不如前,再加上连rì来遭受各种酷刑的折磨,悲愤交加,十几鞭过后,再也扛不住,昏死过去。

裴虔通一抹脸上被溅的血,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死老狗,看你还能挺多久,老子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说着,转身出了牢房,进了另外一间。

这间牢房里关押的另外两个犯人,衣服完好,牢房里收拾得整洁干净,跟隔壁老头那间刑房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他一走进这牢房,就有两个人谄笑着迎了上来。

“裴大人辛苦了,来来来,里面坐,喝杯茶,消消气。”

裴虔通一脸鄙夷地扫了两人一眼:“两位就不用太客气了,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地呆着,不打逃跑这中歪主意,在这里,你们就是贵宾,我不会为难你们。”

“岂敢岂敢。”

裴虔通很是满意地笑了,转头看了看那衣着光鲜的公子哥,王世充的大公子王玄应,说起来也是够可笑的,都被当chéngrén质进了监牢了,还那么多公子哥儿的讲究,这一路从江都到开封,王玄应可半点没反抗,乖乖地服从,只要给他几身好看的花衣裳,就能乖乖地当他的人质。

580 总有牵挂在心头

他甚至怀疑这个王玄应为了活命,连他亲生老爹都能给出卖了。

王玄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合作态度让他很是放心。

有了这个王玄应和他的叔父王世伟,等宇文化及攻下荥阳,兵逼洛阳时,就能用他们来要挟洛阳的王世充,让他投鼠忌器,就算不能让王世充投降,也能让王世充不敢轻举妄动。

宇文化及的本意,是要绕过洛阳,直接入关中,兵逼长安,在长安登基称帝,若没有王玄应做人质,王世充肯定不会轻易让他们大军通过,一番恶战在所难免。

宇文化及将王玄应交给他,让他好吃好喝招待着,将来好派上用场,他将两人跟右武卫大将军独孤盛关押在一起,一方面是一报当年独孤盛闯入裴府救走张氏,将他打得半个月爬不起来的陈年旧恨,一方面是为了做给王玄应看,让他不敢轻易动逃跑的念头。

门外传来一声通报:“裴大人,不好了,司马将军反了!”

裴虔通脸sè一变,扔下马鞭,匆匆出门去……

……

百里之外的荥阳城与开封城遥相对望。

此时甄命苦站在荥阳城楼上,看着如cháo水般退去的宇文化及大军,眼中闪过一丝疑sè。

对方退兵的阵型全无章法,不像是故意诱敌撤退,倒像是军中出了什么乱子,军容失控了。

他如今已被李密任命为荥阳副总管,负责击退宇文化及的大军。

宇文化及的大军已退,荥阳城防的压力登减,他大松了一口,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台手机,莫名其妙地有些心神不宁,这几天那个烦人的女人已经没有再打电话来sāo扰他了,以前有她打电话来,他总是看一眼就挂断,这个女人嗲声撒娇,虽然声音甜美动听,可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实在有些不太检点,对一个早已对她没有感情,分手多年的男人纠缠不清,插足他跟凌霜之间感情,可见人品一般。

只不过,这些天她没有再打电话来sāo扰,倒让他莫名地有些不安。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甄命苦突然意识到,他竟然在担心她,一个早已休了的前妻,对她的记忆早已模糊,他怎么会担心她呢?他苦笑着摇头,将脑海中莫名不安的躁动甩出脑海,专心观察着城外宇文化及大军的一举一动。

“柱子,你带一千jīng骑,出城追击,不求杀敌,只为试探虚实,扰乱对方军容。”

他转过身朝身边站立的程咬金下令说。

几天前传来邴元真叛变,投入王世充,仓城落入王世充手中的消息,李密方寸大失,为了退敌,顾不上甄命苦的身份特殊,仗着甄命苦还有一个娇妻在仓城的瓦岗军中,笃定甄命苦不敢轻易打荥阳的念头,将荥阳的守城重任全权交给了甄命苦,另外派亲信程咬金作为他的副手,一来为了监控甄命苦的一举一动,二来是为了助甄命苦击退宇文化及。

而他本人则亲自率大军前往仓城。

程咬金这几天一直跟在甄命苦身边听命行事,闻言有些犹豫:“甄兄弟,这其中会不会有诈,故意引我们出城?魏公让我们坚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轻易出城迎敌,城中这五千骑兵,是我们仅有的战力,若是有失,荥阳就守不住了。”

“你仔细看看就知道了。”甄命苦将手中的一个望远镜递到程咬金的手中。

程咬金这几天一直见他用这长筒形的小玩意观察宇文化及军中,却不知这圆筒到底有什么用处,不过他知道甄命苦一向诡计多端,在尉迟铁匠铺的时候就喜欢炼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是太惊讶,从他手中接过望眼镜,学着他的样子,透过望眼镜往宇文化及军中观望……

只是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便从惊讶变成了震惊,他放下望眼镜,往远处张望一下,接着又拿起来透过望眼镜看上一看,来回几次之后,终于确定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一脸惊骇地回过头盯着甄命苦。

“甄兄弟,这是什么宝贝?”

“望眼镜,你就别问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刚刚看见了吧?”

程咬金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对甄命苦的信心多了几分,点了点头,“他们的帅营里好像有动乱,帅旗被夺了。”

甄命苦笑着说:“不久前探子回报,宇文化及军中早已无粮,可从我这几天的观察来看,宇文化及帐中倒是一点也不缺粮,每天大鱼大肉,美女进出帐中,旁边的马车还装着一箱一箱的珠宝黄金,军中将士饿肚子,他宇文化及可一点也没有要跟将士们同甘共苦的意思,有这样的主子,军中内乱也就不足为奇了。”

程咬金听完他的分析,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宇文化及大军撤退的情形,已信了八分,急忙下令开城门,率领一千jīng骑,朝宇文化及的大军杀去。

果不出所料,宇文化及的大军全无斗志,一击即溃,被程咬金的一千jīng骑杀得人仰马翻,一点招架能力都没有,纷纷弃械投降。

甄命苦确定宇文化及军中出了乱子,不再犹豫,当即下令,尽出城中jīng锐,只留下几百卫兵把守城门,杀向宇文化及的逃兵。

城中将士士气高涨,冲杀间,一些人高喊“投降给饭”的口号,宇文化及的那些残兵根本没有考虑,就已经丢盔弃甲,跪地求饶。

转瞬间降兵过万。

甄命苦一直站在城楼上,波澜不惊地观望着远处的战况,心中始终放不下另外一件事,有些烦躁。

他几次低头看了看手机,想要拨通张氏的手机,却几次忍住。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的手机另一半为什么会落在张氏的手里,也记不得为什么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一个美丽女子的倩影,那么妩媚迷人,娇声如酥,醒来之后又会格外地恨她,恨她的背叛,恨她的不知自爱。

当初她为了别的男人甩了她,现在又想用甜言蜜语哄他上当,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恶,而他心里却总是放不下她,明明是她先对不起他在先,两人早已经恩断义绝。

不过话说回来,他早已记不清她当初是怎么背叛他的了,凌霜帮他回忆说,是她跟百花楼里的一个糟老头好上了,这件事整个洛阳都知道,这个女人的品位如此之差,连找姘头都要找一个六七十的糟老头,实在让他不解。

581 旧爱寻上门

这些回忆他只记得一部分,他倒不觉得奇怪,他曾经看过一篇专家的论文,说人的大脑会刻意忘掉一些伤害自己极重的痛苦回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他想应该是当初爱她爱得太深,所以知道她的不知自爱,背叛辜负他之后,难以承受,这才选择xìng失忆吧。

凌霜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他绝对地信任凌霜。

凌霜若说是张氏先背叛了他,那绝对就是这样,没有任何疑问。

他不再想这些让他胸口沉闷的事,城外的战局已经没有悬念,宇文化及大溃败。

他将守城的事务给副手交代了一下,转身下了城楼,骑上快马,朝自己的将军府赶去。

在那里,他的爱人,他的宝贝心肝,在那里殷切地期盼着他凯旋。

想到这里,他心头便一阵火热。

……

他去了一趟城中的首饰店,买了两件玉器头饰,让店家包装得jīng致美观,带着礼物,兴致冲冲地骑马回到自己的将军府。

下了马,两名家仆从府中出来,将他的马牵到马房。

他正要进门,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女子声音:“相公……”

他回过头,见一个乞丐模样,浑身脏污的人正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墙角处看着他,眼中闪动着激动惊喜的光芒,她身上实在太脏,脸上都是污泥,以至于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

若不是她的声音表明她是一个女子,甄命苦几乎以为她只是路边的一个乞丐。

他回头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其他人在旁,这个女人显然是在叫他。

“你叫我?”他指了指自己。

那女人明显有些虚弱,从墙角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步履有些踉跄,似乎已经几天没有吃饭的样子。

一名家仆听见门外的动静,走出来看见那女人,以为是乞丐来sāo扰甄命苦,急忙挡在甄命苦面前,喝斥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讨食滚远点!”

甄命苦眉头皱了起来。

他以前当过乞丐,当然知道乞丐饿肚子,走投无路的滋味,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仗着主人权势,欺压弱小的奴仆。

说起来,府中有这些奴仆和下人的原因,其实也是为了凌霜,她是个千金大小姐,一向不cāo持家务,家中没有个仆人实在不方便,而且他也不忍心让她堂堂三小姐,大唐的三公主为家务cāo劳。

那乞丐女想要靠近甄命苦,却被那家仆给推了一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甄命苦怒喝一声:“不准动手!这里没你的事,去伙房端碗热饭来!”

“是!”家仆一阵惊慌,急忙退到一旁,回到府里。

甄命苦走到那女乞丐的身边,蹲下身来,看了她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太过单薄,在这样大冷天里,被冻得瑟瑟发抖。

他脱下自己身上的上衣,给她披上。

那女人眼中带着委屈和依恋,抬手轻轻抚了抚他脸颊的疤痕,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贝齿。

甄命苦呆了一呆。

这个笑容看起来非常熟悉,尽管脸上沾满了泥灰,衣衫污浊,却依旧掩盖不住这个女人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的妩媚气质。

“相公……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喃喃地说着,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甄命苦无由地一阵紧张不安,他已经猜到这个女人是谁,刚刚还一直在想着她的事,想着她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再打电话sāo扰他,没想到竟然亲自找上门来了。

他顾不上多想,顾不上她身上的脏污,飞快地将她抱起,冲进了府中,大嚷大叫着:“热水,给我准备热水!”

……

房中的家仆七手八脚地在浴桶里倒满了热水,甄命苦抱着张氏,小心翼翼地放进一盆暖暖的热水里。

转身跑出门,冲进二楼凌霜的房间里,此时凌霜正在房间里偎着暖炉,带着她的高度近视镜,倚在太阳能灯光下,看着一部甄命苦给她打印的音乐鉴赏类书籍。

见甄命苦回来,回头看了他一眼,甜甜一笑:“你回来啦?”

“霜儿,帮我个忙。”

“你说。”

“跟我来!”甄命苦拉着她的手站起来,带她出了房门。

……

“给她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我怕她冻着。”

甄命苦指着木桶中依旧昏迷的张氏说。

凌霜看见张氏时,眉头皱了起来,转过头问:“你在哪里找到她的?”

“就在门口,霜儿,你别误会,她来找我一定是遇上困难了,我跟她怎么也是夫妻一场,不能看着她冻死在外面,你帮帮我。”

凌霜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为什么要我帮你,你自己给她洗不就好了吗?反正她是的前妻。”

甄命苦只是笑,不作解释。

凌霜笑着说:“算你乖吧,还知道顾虑着人家的感受,就帮你一次,不过下不为例,你出去吧,等我给她洗好了再叫你进来。”

甄命苦有些担心地看了张氏一眼,转身出了房间,关上房门。

……

凌霜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中的张氏,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她走到张氏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脉象,平稳有力,看样子只是被饿晕了过去,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沦落至此。

她将张氏身上的脏衣服全都脱去,露出她洁白如玉的身躯。

当她看见她小腹那一团微微的隆起时,不由地呆了一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纠结复杂的神sè。

“偏偏在这时候……”

她叹了一口气,将心事放在一边,拿起旁边的沐浴巾,涂上甄命苦研制的香皂,给她洗起头发和身子。

等清洗干净,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给她穿上衣服后,裹上一层厚厚的被子,转身出了房门。

……

凌霜走后不久,甄命苦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走到她床边,呆呆地望着她看了好一会,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恨这个背叛他的女人,可看到她时,却一点也恨不起来,非但恨不起来,心里似乎有些心疼,有些担忧。

她是那么地甜美娇艳,刚刚洗完还有些微湿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慵懒妩媚。

经过热水的浸泡,她的身体显然已经暖和起来,呼吸也变得平稳安静。

582 纠结的开始

经过热水的浸泡,她的身体显然已经暖和起来,呼吸也变得平稳安静。

他看着她发了会呆,将手里拿着一个小暖水袋轻轻放进她脚底下的被窝里。

不知怎么回事,一看到她受冻,他就自然而然地想起她手脚怕冷的毛病,忍不住想要帮她煨热手脚。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幅她用冰冷的小脚儿往他身上最滚烫地方钻的画面,她撒娇的情态,她用樱桃小口跪在他面前含吸舔弄,温柔服侍,眼神柔媚如水的情景仿佛复活似地浮上脑海,那种撒娇着说让他在她耳边说情话的娇憨情态,让他想起了他曾今是多么爱她,爱她的一切。

他只记得两人那些美好的rì子,却记不起来她背叛他的那些事。

也许是感觉到了脚底暖水袋的温热,沉睡中的张氏微微发出一声舒服的娇吟,让他浑身一震,身体条件反shè般地起了一丝生理反应。

这个女人绝对是他的克星,正如凌霜所说,他若是太靠近她,一定会飞蛾扑火一样的,就算受伤也会执迷不悟,如果这个女人真的背叛了他,他一定会发疯的,他甚至不敢想象她投入别的男人怀抱会是什么样子,他一定会杀了任何一个跟她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

想起凌霜还在隔壁,不敢再在这房间里多呆,急忙转身出了房间。

没过多久,他又从门外走了进来,将一盘热乎乎的蛋挞放在她房间的桌上,为她放下床幔,关好窗户,点上一缕她最喜欢的熏香,这才放心地出了房门。

……

“想什么呢?”

凌霜的房间里,凌霜将手在他面前摆了摆,从刚才进房间时起,他就这样一直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发呆,甄命苦这才从愣神中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她怎么找到我的,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不是看她可怜,又心软了?你可别被她这可怜的样子骗了,当初你哭着求她回心转意,她可一点都没心软,你难道好了伤疤忘了疼,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人家的相公了呢。”

“哪能呢……啊,对了,霜儿,我给你买了件首饰。”甄命苦笑着转移话题,从怀里掏出为凌霜买的玉发簪来,“来,我给你戴上。”

凌霜欢喜地走到他身边坐下,背对着他,让他给她插上,对着梳妆镜照了又照,回头问:“好看吗?”

甄命苦没回答,眼神飘忽,又陷入呆滞中了。

凌霜俏脸一沉,猛地将头饰摘下,塞到他手里,“你根本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这种东西你去送给她吧,何必来讨好我!你给我出去,我不要看到你!你去跟她过好了……”

说着,推着甄命苦往门外走,将甄命苦推出门外,嘭地一声关上门。

甄命苦拿着发簪愣在那里,一脸苦涩。

连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身边是凌霜,心里想的却全都是那个女人。

……

张氏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她是被饿醒的,两天没吃饭,她早已经饿得肚子咕噜噜乱叫了。

她试图坐起身来,突然发现床边趴着一个人,登时吓了一跳,当她看清楚这个人的样貌时,眼中闪过一丝欢喜激动,生怕吵醒了他,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轻抚他的脸颊,呆呆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无尽的爱恋。

当她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动静时,甄命苦终于从睡梦中转醒,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冰凉小手,抬眼看见了张氏温柔似水的眼神,心中莫名地一阵温暖,直起身来,将她的手重新放进被窝里。

“在被窝里呆着,一会冻着了。”

张氏看着他,香唇轻启:“坏蛋,你为什么要睡在外面?”

她记得他可从来没有这么老实过,这么久没见她,第一件事竟然不是爬上她的床,这可是一大奇迹,莫非这个坏蛋转了xìng了。

甄命苦没有回答,转身出了房间,在门外吩咐了下人几句,不一会,下人端来了几盘热腾腾的饭菜上来。

他回到她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还好没有发烧,你怎么回事,手机sāo扰我还不够,还亲自找来?我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张氏嗔道:“你到底要生气多久?人家不是已经来跟你道歉了吗?”

“道歉有用的话,要衙门干什么?你对我做的事,是一句道歉就可以一笔勾销的吗?”

“我做什么啦,不就是没听你的话留在军营里了吗?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至于生那么大气吗?你挂了我几次电话,我有生气吗?没良心的负心汉,薄情郎!”

提起他屡次挂她电话的事,张氏就一肚子委屈,嘴一撇,落下泪来,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甄命苦哪料到她反倒来劲了,本来一肚子疑问,却也不知该怎么问出口,叹了一口气:“这些以后再说,一会我会让人来给你送吃的,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会连东西都找不到来吃,要不是我及时发现,后果多严重,别哭了,赶紧吃东西……”

说完,转身就要出房间。

张氏哪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找到他,却招来他这顿数落,越想越委屈,呜呜哭泣起来。

甄命苦无奈地停下脚步,“你哭什么,我又没怎么着你!”

“我讨厌你!”

甄命苦哭笑不得,这个女人简直是无理取闹,见她哭得伤心,似乎真的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不知怎么回事,听见她哭,他忍不住地就想哄她开心。

他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贱成这个地步,这个女人伤他那么重,他却对她一点也恨不起来,叹了一口气:“别哭了,不是肚子饿了吗,吃点东西,一会又饿昏过去。”

“饿死我们算了。”张氏赌气说。

甄命苦一时没意识到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被她哭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你爱吃不吃,反正饿的又不是我,东西我放这了……”

说着,转身出了房门。

没过一会,又转过身补充了一句:“哭上瘾了是不是!赶紧吃!乘热!”

张氏眼中还带着泪,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觉得这样会让他觉得她就这样原谅他了,这样未免太便宜了他,急忙止住了笑,躲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甄命苦一脸无奈地出了门。

张氏听他出了门,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桌上热腾腾地饭菜,肚子响起一阵咕噜噜的动静。

她擦了擦眼泪,瞬间恢复了平常妩媚的样子,好像三秒落泪对她来说就是一件呼吸睡觉那么简单的事一样,喃喃自语说:“可不是我饿才吃的,是你的闺女想吃。”

说着,起身穿衣,走到桌子旁,看着满桌子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肴,眼中闪过一丝幸福和欢喜,开始大口大口地吃。

583 两女相争必有一爽

吃饱喝足,手脚不再感到冰冷,张氏站起身来,打了个饱嗝,擦了擦嘴,开始打量起房间里的环境来。

这是一间主人房,摆设简单,但却颇为讲究,家具都是红木檀木制作的,还带着新鲜的木香,床上的被褥也都是崭新的,书桌上摆放着几件奇形怪状的小玩意。

她一看便知那是甄命苦捣鼓出来的小发明,据她所知,只有他才有这种奇怪的喜好,发明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

成亲这么久,她对这个坏蛋的了解,好像真的跟他和她说的一样,需要花一辈子的时间,才能了解他脑袋里到底还装了哪些奇思妙想。

吃完了饭,他还没有进来。

以前两人闹别扭,他总是最先服输的那一个,尽管从不认错,但言行举止中透出的讨好哄逗不知道多可怜,一副唯恐她气坏身子的模样。

其实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对的,只是她无理取闹,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惹他生气一次,她也绝对不会再犯同一种错误,这是她跟他这些年来形成的默契,她很喜欢这种表面他认错,实际却是她改正的夫妻相处之道,磨合得天衣无缝。

有这样一个疼她宠她的相公,尽管有时候他旺腾的欲望会让她感到疲于应付,不过总的来说,他是天底下最体贴最温柔最没脾气的好相公,瑕不掩瑜。

她等了一会,心想他应该就快要来跟她道歉了。

只不过,半个时辰过去,甄命苦依然不见踪影,她真的有些生气了。

她站起身来,出了门。

门外守着两个丫鬟,见她出门,急忙上前来侍候。

张氏问了她们甄命苦的去向,在她们的陪同下,出了屋,沿着园林的小径,穿过假山,沿途观赏了一会园林中的美丽雪景,终于到了正屋的大厅门口。

隐约听见里面有人在交谈。

“甄兄弟,果然如你所料,宇文化及军心已乱,这次出击,正中其七寸,打散了他十万大军的主力,沿途招降了两万多的降兵,一下子补充了荥阳的兵员,现在就算宇文化及再领十万大军来攻打,荥阳也能安保无虞了,真没想到宇文化及的十万大军竟会败得这么快。”

张氏听出来了,这个人正是曾经出卖过她和甄命苦的叛徒,虽然甄命苦并不怪他,不过她却始终不能释怀,当初因为这柱子,甄命苦差点死在了瓦岗军那些人的车轮战中。

屋里传来甄命苦声音:“宇文化及可是头大肥羊,那几十辆马车里装的全都是从杨广宫中搜刮来的金银财宝,若是能拿下,荥阳钱粮不缺,更是固若金汤。”

柱子叹道:“只可惜他已退守开封,要拿下开封,仅凭荥阳这些人不太可能,宇文化及弑帝篡位,人神共愤,若是能将他活捉,公告天下,人心所向,到时天下豪杰咸来归附,何愁大事不成。”

这是,旁边突然插进一个女子的声音:“开封城如今粮草不济,将士离心,宇文化及已经是穷山恶水走投无路,若不乘此机会拿下攻下开封城,只怕会白白便宜了北面的窦建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两位将军千万不能死守成命,机会稍纵即逝,贻误了战机,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张氏听到这声音,秀眉微皱,心中涌起一股酸溜溜的味道,虽然明知甄命苦来荥阳是因为答应了杨侗前来营救凌霜,可当发现甄命苦与她在一起,还住在一个府邸中,还是忍不住一阵醋意。

屋子里的柱子沉默了片刻,“我这就快马修书给魏公。”

凌霜插话说:“荥阳仓城一来一回,起码要三天,只怕这时窦建德得知宇文化及兵败,已经连夜发兵开封了,等你拿了出兵令,兵至开封,开封已经是窦建德囊中之物……”

甄命苦笑着说:“柱子,霜儿说得有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荥阳这边你大可放心,有单庄主和徐将军在,自保无虞,你率一万大军,攻下开封,就是大功一件,你我兄弟一场,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柱子犹豫了片刻,“甄兄弟,我信你的,我立刻率军出城攻打开封!”

……

柱子推开门出来,迎面撞上正在门口偷听的张氏,看清楚张氏的面容时,愣了一愣,脸露惊讶之色:“鹅妹子?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仓城吗?”

张氏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不理会他,径直走进屋来,朝甄命苦走去。

柱子碰她冷眼,一脸尴尬,却自知理亏,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屋里的甄命苦见她进来,莫名地有些紧张,回头看了凌霜一眼,幸好凌霜这时坐在离他一米多远的地方。

张氏走进屋后,眼睛一直盯着凌霜,两女眼神互不相让,争锋相对。

甄命苦突然感觉这两人之间有一股杀气凛凛的火花,任何人置身其中,都将被化为齑粉。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点害怕她们两人相见。

张氏走了过来,走到甄命苦身边坐下,语带一丝醋意:“为什么我一来就不说话了?”

凌霜笑道:“你来得正好,正想跟我相公商量一下送你回洛阳的事。”

张氏一脸疑惑:“你相公?谁是你相公?我回不回洛阳关你什么事?”

她可不记得凌霜嫁人了。

凌霜站起身来,走到甄命苦身边,一屁股坐在甄命苦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留下一个红红的口红胭脂。

甄命苦眉头皱了起来,凌霜这举动实在太过反常,平时的她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不让他轻易靠近,更别说肌肤之亲了,跟她在一起这么久,他每次想要跟她亲热,都被她以各种身体不舒服,没心情,没洗澡身上脏之类的理由拒绝。

他有时甚至觉得她和他根本就是貌似神离的假夫妻,她对他最大的让步,最多就是让他摸摸小手,就像在例行公事,弄得他兴致欠奉。

没想到今天却主动上前来投怀送抱,实在太过反常,倒弄得他不习惯起来。

584 翘臀的弹性

他一脸尴尬地朝张氏望了一眼,只见张氏神情呆滞,看着两人亲热的样子,双眸渐渐变得通红,她倒不是气凌霜用这种方式来打击她,她气得是甄命苦竟然对凌霜的投怀送抱无动于衷,而且手还主动地揽在凌霜的腰上。

简直不可原谅,他明知道她有多么讨厌凌霜,竟敢当着她的面跟凌霜亲热。

她狠狠地盯着凌霜,对方已经公然对她宣战了,她若是退缩,这场战争就算输了,事关女人的尊严,哪怕争的是一头无关紧要的猪,她也必须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这一口气是必须要争,就算把这头猪争过来丢垃圾堆里,她也要自己亲手丢,这是原则问题。

甄命苦感觉到了气氛不妙,开口说:“有话好……好……说……”

他说第二个“好”字时,张氏已经站起身,“说”字刚出口,张氏的人已经飞扑到了凌霜的面前,扯住了她的头发……

刺耳的尖叫声响起,两女扭打在一起,滚到在地,毫无章法可言。

发簪头饰散落了一地,倾城倾国的牡丹仙子和月桂仙子,一句不合,便大打出手,而这原因,只是为了一个男人,这事说出去,只怕没有人会信。

两人如云的黑发如瀑布般散落肩上,发不成髻,衣衫被撕破,绣花鞋也被踢到了一边。

甄命苦有些发呆,不知怎么回事,看见这两女打架,竟莫名有些兴奋,这种情形时曾相似,脑海中闪过一丝香艳至极的画面,画面里有张氏,也有凌霜,只不过情况却略有些不同,他甩了甩头,将这些突然涌出的旖旎画面甩开,上前劝架。

“快别打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两位都是知书识礼的人,矜持贤惠有气质,动口不动手……”

啪——

手忙脚乱中,也不知是谁伸出一脚,在他裤裆处踢了一脚,他捂着裤裆,滚到在地,声音呜咽眼泪横流,蜷成一团。

两女的战争很快到了高潮。

张氏使出了她从甄命苦那里学来的太极推手,凌霜也不含糊,以柔术应对。

你来我往不相上下,张氏开始撕扯起凌霜的衣服,凌霜不甘示弱,以牙还牙。

没几下,两人身上的衣服便成了可有可无的遮羞布。

尖叫如割,能划破玻璃,酥胸共香臀一色,奶罩与亵裤齐飞……

……

“别打了!”

甄命苦忍着裤裆处的要命痛楚,怒吼一声,一只手抱起已经骑在凌霜身上的张氏,夹在腋下,一只手挡着要冲上来凌霜,隔开两人。

张氏犹自踢蹬着脚,双手在空中乱抓,喊打声能划破玻璃。

甄命苦挥手在她几乎半裸的翘臀上狠狠地扇了一下,啪地一声清脆的响亮,张氏登时安静了下来,连凌霜也停下了手。

连甄命苦也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出这一手,好像控制不住就想扇她屁股一样。

出奇的安静。

好一会,张氏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这一哭倒好,凌霜也跟着哭了,越哭越响亮,两人比赛似的,你方哭罢我登场,此起彼伏,甄命苦被她们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也不知道该偏袒哪一方,这两个女人他一个都舍不得打骂,偏偏她们又是水火不容。

按理说,他应该偏袒凌霜,毕竟她才是他现任的娘子,可看见张氏,他又一点也骂不出来。

她们两人倒打得痛快,他的要害无端端受了一脚,他上哪说理去?

……

为了让这两个水火不容的女人不再受到刺激,最好的办法是让她们永远不再同一片天空下共存,不让对方出现在彼此视线中,连空气都不要呼吸同一个房间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臂弯的张氏,见她哽咽得比窦娥还委屈的样子,一种心疼和好笑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样一个女人,怎么看都是胸大无脑,一根直肠子藏不住心事,单纯得像白纸的女人,当初怎么就敢背叛他,跟别的男人好上了呢,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六十多的老头,他实在记不起来这事,所以对她也无从恨起。

当初在电话里听见她的声音还有些怒气,现在看见她的人,哪还有半点的恨怒。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凌霜撕扯成了布条,露出片片雪白的肌肤,这样出去,实在不成体统,而且他也不想让任何男人看见她的身子。

这突然涌起的强烈占有欲,让他有些错愕,连面对凌霜时都没有过这种情绪。

他没来得及多想,低声道:“我放你下来,站着别动,不然我抬手就是一顿屁股辣子!听见没有!”

张氏只是哭。

甄命苦一脸无奈,只好将她放下来,刚要脱下衣服给她披上,张氏又要作势朝凌霜扑过去……

甄命苦彻底火了,一把将她扛在了起来,扛在肩上,伸手劈里啪啦就是好几巴掌打在她屁股上,掌掌用力。

她的翘臀是那样地有弹性,让他忍不住想要多扇几下。

“给我老实点!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霜儿,我先送她回房,这女人估计是冻着了,脑子不清醒,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张氏闻言越发哭喊得厉害:“癞蛤蟆我讨厌你,放我下来,我不要你管!”

甄命苦哪管她哭闹,扛着她出了大厅,留下凌霜一人在屋子大厅里,看着甄命苦离开的背影发了会呆,好一会,才一擦眼中的泪水,恢复了她冷冰冰的模样,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乱的衣裳,转身入了内屋。

……

甄命苦扛着哭闹不停的张氏回到了他的房间,将她扔到床上。

张氏起身朝他扑来,粉拳乱舞。

甄命苦抓住她的手,将她压在床上,让她无法动弹,低喝道:“吃饱了撑的是吧?就该让你饿肚子!饿得你动不了才好!”

张氏听到他非但不认错,反而凶她,越发委屈,放声大哭,用力挣扎,甄命苦对这女人实在没辙,不得不放低了一下声音:“你到底要怎么样?当初是你背叛我跟别的男人好,现在为什么又像是要为了我拼命似的,我真的不知道你演的是哪出?”

585 身体的记忆

她听出来了,甄命苦没有半点开玩笑吓唬她的意思,他真的是认为他跟她已经恩断义绝,毫无瓜葛了。

可是,她明明只是跟他闹别扭,并没有到他要休妻的地步,而且他离开仓城来荥阳的时候,不是已经原谅她了吗?不然干嘛为她准备那么多防身用的装备。

她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再等闲视之,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问:“相公,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什么时候跟凌霜成亲了,我才是你的娘子啊。”

甄命苦冷哼一声:“我早已经把你休了,我现在只有霜儿一个娘子。”

张氏气得抬头咬住他的鼻子,甄命苦啊地痛呼一声,再次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这才是他印象中的妻子会做的事,凌霜对他从来不会有这样亲密的举动,始终刻意保持着距离。

张氏虽然咬住了他鼻子,却不敢太用力,咬着他好一会,终于松开嘴,狠狠地瞪着他。

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看着她如花娇艳的容颜,头发虽然刚刚因为跟凌霜干架而显得有些凌乱,却丝毫不掩她红润动人的娇艳,心头莫名涌起一股火热。

这个女人连跟凌霜打架时的娇蛮任性都让他着迷,不但不反感,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动人,好像不管她做什么,都有一股致命的魔力吸引着他向她靠近。

他以前一定是很爱她,无法自拔的那种,所以知道她的背叛,才会那么痛苦,选择性地忘记了跟她在一起的日子。

他的目光停在了她红润粉嫩的唇上,唇珠微翘,跟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的特别,是她独一无二的特征。

如鬼使神差一般,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上她的唇。

张氏浑身一颤,双手被他紧紧地压在床上,动弹不得,渐渐地从开始有些抗拒变成了顺从,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任由他吸出她的香舌,细细品尝。

甄命苦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他记不得张氏以前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但他知道一件事,他虽然忘记了跟这个女人的种种过往,但对她水蛇般柔韧的身子却熟悉得很,也知道自己曾经那样刻骨铭心地迷恋着这个女人,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一切都仿佛已失控。

在这一瞬间,他忘记了凌霜,忘记了张氏曾经背叛他这件事,放开她的手,看着她因为害羞而紧闭的双眼,情不自禁地在她耳边叫了一声:“鹅鹅,我爱你。”

张氏浑身一颤,睁开如水的双眸,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相公,我也爱你呀,你怎么了,我快认不出你了。”

甄命苦爬上了床,将她压在身下,从她的额头,紧闭的双眼,鼻子,粉唇,脖子,沿路而下,一直到她小巧精致的脚丫,亲了个遍……

他熟练地脱去了她身上本来已可有可无的破碎衣裳,双手重重地揉捏她丰满的双乳,熟悉的柔软弹性,埋首其中,感受那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丰满触感,让他回忆起了很多跟她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他亲吻她刚刚被他拍打得有些红肿的翘臀,极尽温柔,无声地传达着他的歉意,张氏浑身轻颤。

就在两人浓情蜜意,如胶似漆之时,门外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琴声,甄命苦浑身一震,突然停了下来,脸上露出挣扎地神情,双手抓扯着头发,似乎要将脑海中的东西给扯出去……

他用力拍打自己的头,似乎在痛苦地阻止琴音的入侵。

张氏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愣愣地看着他,哭喊着“相公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安抚着他不安的情绪,甄命苦终于停止了抗拒,安静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经历了一场苦战。

终于在他失去自控能力的一瞬间,从她怀里抬起头来,看她的眼神无比地温柔和爱怜,“鹅鹅,救我……”

接着,他眼中恢复了之前的茫然和陌生,匆匆从她身上爬起来,穿上衣服,转身飞快出了房间,留下的张氏,看着他甩门而去,俏脸潮红,久久无法消退。

她能感受得到他是深爱着她的,他并没有变心,只是好像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误会了她,将她当成背叛他的人。

她能肯定的是,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甄命苦,而且这事一定跟刚才那若有若无的琴声有关系,当初甄命苦被瓦岗众当家围攻的时候,几个人将甄命苦压在地上,甄命苦本来已经被擒下,当时也是有一段跟刚才差不多的琴音,让单雄信突然松开了甄命苦被压制的手,甄命苦这才得以挣脱其他人的压制,逃了出去。

刚才的琴音跟上次的是差不多的,上次她因为情势危急,没怎么在意,如今第二次听见,再加上甄命苦的反常,让她一下子就意识到其中的诡异来。

她只是胸大,却并不笨,也在南阳见识过当初朱粲用来控制宇文晴的蛊毒,知道这世界上有无数奇人异事,朱粲的蛊毒若是肉体控制的话,这琴音,则是更高深的精神控制。

……

张氏飞快地穿上衣服,带上甄命苦给她的所有装备,出了房门,跟下人询问了一下,朝凌霜的住处跑去。

凌霜的房间里,甄命苦完全恢复了以前被控制的模样,神情木然地站在凌霜的身边。

张氏冲进房间,朝凌霜娇喝道:“凌霜,你到底对我相公使了什么妖术?快把我相公还给我!”

凌霜一反以前的冰冷模样,笑得妖媚十足:“你说他是你相公,你有什么证据?甄护院,你跟这个女人说,谁才是你的娘子呀?”

甄命苦变得更加像个毫无感情的木头了,木然答道:“凌霜是我娘子,我至死效忠我娘子,绝不背叛。”

“她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呢。”

“为夫誓死不从。”

张氏太熟悉这些对话,这本是她跟他在闺房里经常说的话,如今却成了他对凌霜的效忠词。

明知道甄命苦是身不由己,心里却还是忍不住一阵浓浓的酸意,看样子好好跟凌霜说肯定是夺不回自己的相公了,如今只有硬抢一途,想到这,她从腰间抽出甄命苦给她特地打造的软剑来……

586 两女争夫(上)

凌霜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当她看见张氏的起手式正是从她这里学去的招式,微微一笑。

“你是要对我动武吗?勾引不成用明抢的了,我真不知道你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相公明明不要你了,你还硬要送上门来,你知不知道羞的?”

张氏恨得红唇都快咬破了,一狠心,娇斥一声:“他是我的相公,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使了什么妖术迷了他心智,不把他还给我,别怪我手里的剑不留情面!”

“哼,学了一两招绣花剑法,就急着来跟别人抢男人了,这事要说出去,说艳冠洛阳的月桂仙子为了一个男人,跟人要死要活的,不知道会多难听呢……”

凌霜冷嘲热讽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看一出好戏一般,张氏的剑已到了她的面前。

甄命苦眉头一皱,突然闪身出来,挡在凌霜面前。

张氏吃了一惊,还好及时收剑,不然这一剑已经刺入他的胸口,她只不过是想吓吓凌霜,没想到却差点伤了甄命苦。

“相公,你快躲开!”

甄命苦木然道:“谁伤我家娘子,我就跟谁拼命!”

张氏哭笑不得地跺了跺脚,“笨蛋,我才是你娘子啊!你被她骗了,你还记得贝儿妹妹吗?她还在洛阳等你呢!”

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显然已经不记得他在洛阳还有个未过门的美娇妻在等着他。

张氏一看,这个男人显然已经把家里的娇妻美妾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心中火气,娇斥道:“你让不让开!不让开我可要连你也一起打了!”

甄命苦巍然不动。

凌霜在他身后笑道:“她要打你,你就让她打。”

“是!”甄命苦欣然回答,好像凌霜就算让他跳崖,他也会觉得是件无上光荣的事似的。

张氏彻底被激怒了。

走上前,粉拳擂在甄命苦胸口。

凌霜在后面不屑地嘲笑:“你是撒娇还是打人,你倒是用点力呀!他这结实的身板受得住的。”

张氏探头喝道:“就不遂你的意,他是我相公,打坏了怎么办?凌霜,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我相公为你治好了眼疾让你重见光明,你反而恩将仇报,等我相公醒过来,看他饶不饶你!阿侗也救不了你!”

凌霜冷哼一声:“你还真别提起以前的事,他有那么好心?他屡次戏弄欺辱我,就该知道会有今天!”

张氏一阵语塞,她当然知道甄命苦用电击器对她严刑逼供的事,也知道她跟甄命苦之间的陈年恩怨。

忍不住为他辩护道:“不就是摸了你一下吗?又没把你怎么着,你也没少块肉,我都不吃醋,你有什么好气的,我相公从来都不欺负女人的。”

“那是对你!他对我做的恶事,将他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甄命苦一动不动地挡在两人中间,仿佛她们说的跟他毫无关系,神情木然。

他若是神智清醒,听见这段对话,只怕要心惊肉跳,这两个女人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凌霜说的是五年前在杨广的龙船上,他从天而降落入她的大腿间,在她腿上留下一个终身无法抹去的唇印这件事,这件事他一直没有告诉过张氏,而张氏却以为凌霜说的是他用电击器对她严刑逼供的事。

当然,用电击器对凌霜逼供的事也是罪不可恕,数罪并罚,他就算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饶。

“我要让他这辈子都做我的奴隶,他这辈子是醒不过来了,我劝你还是乘年轻,早点改嫁吧。”

张氏娇喝一声:“改嫁你妹!”

凌霜愕然,似乎有些意外从张氏口中听到古怪粗口,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冷笑着:“看来你这女人嫁了人之后,修养直线下降啊,不过你就算生气也没用,他这辈子当定我的奴隶了,惹怒了我,我就让他脑袋瓜子变成白痴笨蛋!”

“不要!”张氏惊呼一声,见了甄命苦此时的模样,凌霜的话她不敢不信,眼前的甄命苦真的就像是一个没了自己思维的木头人,全然受凌霜的操纵。

她语气登时变得有些软弱:“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把他还给我?”

凌霜笑道:“还给你?再等几年吧,等我把该出的气都出了,哪天遇上心情好,也许会将他还给你一两天,所以你最好别再激怒我,否则说不定哪天他就变成白痴一个了。”

张氏抬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甄命苦,完全没有了平时蔫坏的样子,木头似的冷漠,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突然,她发现了一个只有她知道的秘密,他对她的抚摸有着奇怪的反应,她的手轻抚他肌肤的时候,他的眼神似乎恢复了一丝温柔,他的身体似乎依旧留存着对她触摸的记忆,那是只有用手才能感受出来的。

发现了这一点,她突然镇定了下来,一个大胆羞人的夺夫计划渐渐地涌上她的心头。

幸好这时甄命苦挡住了她脸上浮起的一丝羞色,她将这个发现掩藏在心里,不想让凌霜看出来,装着气愤的模样,“相公,你别怕,我一定不会离开你的,她要是想伤害你,我就跟她拼命……”

说着,眼睛望向凌霜,“从今天开始,我就住在这里了,我会盯着你的,直到我相公记起我为止!”

凌霜笑说:“你若是不想让他变成白痴,最好别动什么歪念头,过几天我会让人送你回洛阳,你少在这里掺乎,你不在这里,他反倒没事,你来了惹我心情不好,说不定哪天一生气,他就成白痴了。”

“我管你心情好不好,我相公在哪我就要在哪,一步也不分开,你要是想分开我们,除非杀了我!”

凌霜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跟你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杀你干什么,我只是跟他有仇,你想干什么跟我无关,你若是想跟我耍什么花招,我会把你赶出府去,让你流落大街当女乞丐去。”

张氏认清了眼前形势,知事不可为,决定暂时退一步,跟她作长期斗争,打持久战,想了想说:

(欲知张氏到底说出了什么石破天惊之语,请看下回分解)

587 两女争夫(下)

“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吃好住好心情,给我安排几个使唤的,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肚子里已经怀上我相公的宝宝,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等我相公醒过来知道你虐待我和他的宝宝,他知道后非杀了你不可!还有,我不能干重活,要两个人使唤,要吃好的,饿着我和我的宝宝,我相公醒来知道后绝不会饶你……”

她一口一个“我相公醒来知道后怎么怎么样”,惹得凌霜俏脸冰寒,终于忍不住娇喝一声:“给我闭嘴!”

实在没精力跟这种胡搅蛮缠的女人多费口舌,只好差了两个丫鬟给她支使,又另外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让张氏住在甄命苦房间,甄命苦不被她勾引了去才怪,这个女人可是百花楼媚术无双的柳叶儿最得意的徒儿。

“我晚上怕黑,我要住我相公房间。”

“想得倒美,你当我是傻子吗,让你跟他睡一张床,那还不是肉包子打狗,没将你赶出府去就已经是宽宏大量,还想得寸进尺,再啰嗦,到猪栏里睡去!”

“你才是肉包子,那我要住他隔壁,我要天天看到他。”

凌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无赖无节操的女人,好像嫁了人以后,把少女时的礼义廉耻都抛到脑后了,偏偏她看起是那么一个人见人爱性格温和的美娇娥。

不用说,这些无赖习气都是从甄命苦身上沾染来的,一时间也无可奈何,只好让下人把她的房间安排在跟甄命苦的隔壁。

张氏见自己的胡搅蛮缠战术凑效,心中暗喜,她本来也不奢望能让凌霜答应她接近甄命苦,不过这已经是她所能争取的最好结果,表面不露声色,话音一转:“阿侗知道你对我相公做这种事吗?”

凌霜已懒得再跟这种泼赖人妇废话。

张氏却毫不在意,自顾自说着:“我相公答应阿侗救你,连我也不管不顾了,把我扔在仓城,千里迢迢来荥阳救你,你却恩将仇报,将他变成这副模样,凌霜,你做这些事就不怕被雷劈吗?”

凌霜寒着脸,指了指甄命苦说:“要劈也是先劈他,我只是从他身上讨回些利息。”

张氏盯着她问:“你到底想让我相公帮你做什么?”

“当然是帮阿侗击溃瓦岗军。”

张氏美眸闪动着怀疑和不屑:“从第一次看见你,我就不喜欢你,知道你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看来,你不是什么好人,这点毋庸置疑,我可警告你,你最好不要伤害阿侗,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凌霜冷笑道:“真是可笑,你凭什么说这种话?凭你三脚猫的功夫,能奈我何?……甄护院,把她赶出去,我不想再听见她聒噪!”

“谨遵娘子圣谕。”甄命苦像是接受了指令的机器人,走到张氏身边,从她手中夺过软剑,扔在地上,拦腰将她抱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张氏又气又恼,看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完全将凌霜当成他的妻子了,以前当她相公的时候,也没见得有这么听她的话,气得伸手在他胸口捶了几下,“笨蛋,你认错人了!连娘子都会认错的天下第一大蠢猪!放我下来,我还没说完呢!放我下来,我咬你啦!”

她的手拧住他的耳朵,甄命苦却毫无感觉,任由她发泄着心中的苦闷,抱着她径直出了门。

凌霜看着这两人远去的背影,秀眉深深地皱起。

甄命苦对张氏的爱护,即使是已经进入了深度催眠的状态,也还是像本能一样地存在在他的身体里,张氏仿佛成了他身体记忆的一部分,让他伤害张氏,就等于让他伤害自己的身体一样困难,这恐怕是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改变的。

她虽然控制了他的精神,却无法控制他对张氏的如与生俱来一样的深爱。

……………………………………

自从知道了甄命苦被凌霜控制了以后,张氏就在府中住了下来,住在甄命苦的隔壁房间。

甄命苦的表现跟平时没有两样,唯独对着凌霜时,才会表现出一副天然痴呆,灵魂抽离的模样。

每天早上起来看见甄命苦在庭院里练功锻炼,张氏总会走上前,语带嘲弄:“哎呀,甄笨大将军,这么早起来,怎么没跟你的娘子多睡一会?啊,我知道了,你娘子根本就不让你睡在她房间里吧?某个大色狼真的好可怜啊,娶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娘子,一定忍得很辛苦吧?难怪每天早早起来锻炼了,精力过剩吗……”

“你看,我会你教我的功夫,凌霜会吗?我会你的禽兽拳,凌霜会吗?你的笨猪脑袋难道就一点也察觉不出来这里面的蹊跷吗?”

“你这样死心塌地给凌霜办事,她可有一点甜头给你?”

她知道这个庸俗好色的男人动不动就喜欢跟女人要甜头,凌霜是个黄花大闺女,当然不可能给他一点他想要的甜头。

正是因为这一点,她非常有信心从凌霜手里将他给夺回来。

有了这份自信,她非常地轻松,也不急着回洛阳,反正她来荥阳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跟他在一起,至于在哪里,做些什么,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好。

每次见他一副忍受她的嘲笑奚落,眉头紧皱,却又不敢对她怎么样的古怪模样,她都忍不住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渐渐地心中那仅有的一点怨气也烟消云散,有时闲着实在没事,就上前跟他一起练习太极推手,跟他说一些以前跟他在一起的事,试图让他回忆起来,就好像两人第一次认识一样,只是两人的身份掉转了过来。

五年前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她是默默听他说话的那一个,现在她成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

甄命苦刚开始还沉默寡语,对她的冷嘲热讽没有反应,渐渐地也会笑了,有时会停下来认真听她说以前的事,听她说起他完全没有印象的事,然后若有所思。

588 就要做小三

除了不时地对他冷嘲热讽,每天晚上,张氏洗澡的时候都会惊叫一声,住在她隔壁的甄命苦会像条件反射一样地冲进她的浴室救人。

然后看见的是她半遮半掩,浑身湿透地站在花洒下面,尽露她玲珑曼妙的身姿,一副受到惊吓的可怜模样,指着地上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虫子蟋蟀什么的,花容失色。

等他将虫子清理出去,她又会装着不小心摔倒在浴室里,一副受伤不轻的样子,他若是不理会她,她就放声大哭,哭得他没法,只好进来扶起她来,她还不许他偷看,让他闭上眼睛。

慢慢地,他成了她每天洗澡时的护花使者,闭着眼睛站在她的浴室里,为她守护,听着她在那里淋浴的哗啦啦水声,为她递衣服鞋袜,香皂沐浴乳什么的。

有时实在不得已睁开眼睛看见她沐浴的样子,都会傻傻地愣在那里,看着她曼妙婀娜的身姿,不时吞着唾沫,那吞唾沫的声音,连浴室外都能听见。

张氏当然知道他在偷看,脸上带着诱惑的笑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嘴里哼着他喜欢的小曲。

她深知他最喜欢的她做的性感动作,将沾满了泡沫的雪白修长的大腿高高从浴桶中伸起,踮起脚尖,犹如一个才露尖尖角的莲花,手轻轻地从脚尖处慢慢往下洗拭,轻柔地摩挲着她白瓷般的美腿,展示着她肢体的柔软和韧劲。

这样的动作,仿佛在暗示他,她身体的柔韧,能摆出任何男人想要的高难度姿势。

从他饥渴的眼神里,她能感觉到他的欲望,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成为她的俘虏,就算他不记得她了,他也会以前一样,重新爱上她。

对于这一点,她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心。

……………………………………

这天,她跟往常一样,在浴室中惊呼一声,甄命苦像往常一样冲进浴室,这已经成了他每天的乐趣之一,因为只有在这时候,他才能看见张氏那曼妙的身姿,浑身湿透的衣衫贴在她身上的那种视觉享受,是他从来没有在凌霜身上领略过的。

他冲进浴室时,正好踩上门口的地板上放着的一块他特制的香皂。

噗通一声……

他仰面滑到。

这时,张氏匆匆从浴桶中站起身来,笨手笨脚地朝他跑来,嘴里惊呼着“甄将军,你要不要紧?”

刚跑到他不远处的地方,她也说巧不巧地踩上了刚才那块香皂,身体失去了重心,俯身朝他扑倒下来。

甄命苦见她摔倒,本能地将身体挡在她面前,当她的护垫。

接着,他眼前一黑,两团软绵绵的柔软,重重地压在他的脸上,耳边响起张氏娇柔无力的“嗯嘤”一声……

只听见张氏嗯咛一声,依旧用担心他的紧张语气问:“甄将军,你没事吧?”

她双手撑起身子,却屡次因为地滑重新压倒在他脸上,俏脸羞红如朝霞,一副无害单纯的模样。

“啊,你怎么了,撞到鼻子了吗?怎么办,怎么办?”

甄命苦此时鼻血横流,双眼发亮地盯着眼前雄伟的雪白双峰,白嫩处如刚磨的豆腐,红粉处如初熟的樱桃,呈完美的水滴状,唾手可得,他脑袋登时嗡地一下,血液一股脑地涌上头,几天来紧绷的神经突然像是失控了一般,猛地伸手搂住她的腰身,抬起头,张口喊住其中的一粒樱桃……

张氏浑身一颤,娇声颤道:“甄将军,不可以这样的……”

听到这句毫无说服力的抵抗,甄命苦登时像靠近了烈火的干柴一般,轰地一下彻底被点着。

就在他将她反身压在地上,如饥似渴地亲吻她身上每一寸肌肤时,浴室的门口传来凌霜一声娇斥:“你们在干什么!”

甄命苦浑身一震,像是突然恢复了理智,急忙从张氏身上爬起来,匆匆出了浴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张氏的视线范围。

凌霜走进来,瞪着地上衣衫半掩,玉体横陈的张氏,只见张氏脸色潮红,带着一丝胜利的笑容,挑衅地望着她。

凌霜冷哼一声:“再让我看见你勾引他,我直接让他变成对女人不感兴趣的伪男人,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

张氏虽然不相信凌霜能让甄命苦变成无能的男人,但这关系到甄命苦的男性尊严,她不敢赌上这个风险,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勾引甄命苦。

一计不成,很快又另生一计。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从甄命苦手机里看到的一些yy带荤的小说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

她的男人只有一个,但是想要得到她的男人却不少,再加上柳叶儿多年来对她传授的御夫之术,对于这句真理,她深以为然,连甄命苦也不例外。

甄命苦是个男人,而且是一个雄性荷尔蒙旺盛的男人,对于这一点,身为他妻子的她再清楚不过了,让她为难的是,这个男人还是有些原则的,不会在这种事上轻易失控,要不然百花楼里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他早就英年早逝了。

想到她心中那个刺激又大胆的计划,她的俏脸越发地滚烫起来,有一种做贼般地忐忑不安,尽管以前他也总是求着她扮演各种角色,满足他龌龊的念想,增添夫妻间的情趣,可这一次,他真的把她当成一个陌生人,他以为自己是一个有妇之夫,而她要扮演的则是一个破坏他夫妻关系的第三者,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坏女人,把他勾引到万劫不复的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从今天开始,她要比凌霜更坏,更不择手段,而且手段更隐蔽。

……

自从那天发生了浴室里的小小“意外”,甄命苦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张氏,梦里的张氏是那样地娇媚迷人,声音如蜜,让他久旷的男人欲望开出的花朵来。

每当他像被干柴被点燃,想要对毫无防备,娇嫩如玉的张氏肆无忌惮地挞伐,肆意享用时,凌霜那严厉冷淡的声音就会突然冒出来,如一盆冷水,当头给他浇下。

凌霜是他必须忠诚的娘子,他始终牢牢地记着这一点,每当他理智快要丧失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凌霜的声音在他心底最深处的地方冒出来。

“凌霜才是你的妻子,你不能背叛她。”

这句话就像是天生刻印在他脑海中的信念,像吃饭睡觉一样毫无疑问的真理一样,洗刷他对张氏涌起的任何念想。

只是,每天早上起来看见张氏,她在他梦中的妩媚模样就会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对她越来越没有抵抗能力,她的一个温柔眼神,一个妩媚笑容就能将他带来一天的好心情。

凌霜夺城劝降的计划已经开始,为了不被张氏影响,他决定远离张氏,尽管他每时每刻都想要看见她,但他知道这样是不道德的,对凌霜是一种心理上的背叛,会让他难以自拔,应该乘他还有一丝理智尚未沦陷的时候,离得她远远的。

只有在晚上的时候,他才不得不回到住处,与他最想见却不敢见的她。

张氏也发现了他开始躲避她,这让她有些气恼,但这并不影响她即将要实施的计划。

……

终于等到了这天晚上,天上打雷下雨,风雨交加,甄命苦和凌霜都没有外出,她亲自下厨,煮了他最爱吃的饭菜。

凌霜也在,这几天她盯得她很紧,不让她有一丝可乘之机。

对她的厨艺,连作为敌人的凌霜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除了有一张漂亮得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心动的脸蛋,一副能将男人榨干的妖娆多姿的身材外,还有一手勾住男人嘴和胃的拿手好菜。

也难怪甄命苦被催眠了后都还对她念念不忘,本能地维护着她,被她吸引。

凌霜自问做不到她这样贤惠,吃着张氏煮的菜,看着张氏不停地往甄命苦碗里夹菜,甄命苦看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温柔和深情,她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甄命苦已经完全被这个女人的媚术给俘虏了。

589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既然不能阻止张氏施展她的媚术,她只能牢牢控制甄命苦,“你,晚上别吃太多,对胃不好,吃完了就回房吧。”

她指着甄命苦,像是在命令一个奴隶,甄命苦明显有些抗拒,不过很快就服从了凌霜的指令,站起身来。

张氏拉着他的手,朝凌霜瞪了一眼:“你干什么呀,他还没吃饱呢……甄将军,你别理她,吃饱了再走!”

甄命苦笑了笑:“我吃饱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明明还盯着桌上的饭菜,张氏跟他成亲那么多年,哪会不知道他的饭量,他刚才不过吃了个半饱,对他这种惧内的窝囊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气的是他怕自己的娘子竟然怕成这副德性,好笑的是这种惧内的毛病,好像就是她当初给培养出来的。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她此时有种作茧自缚的郁闷。

甄命苦还是离开了饭桌。

张氏气得开始收起碗筷,凌霜皱眉道:“我还没吃饱呢!”

“吃吃吃,又不是给你做的,你要吃自己做去,虐待我相公,不给他吃饱饭,你还想吃我煮的菜,门也没有!喂猪也不给你吃!”

晚饭过后,张氏早早地睡下了,凌霜见两人都各自回了房间,外面又打雷下雨,也没有去处,也早早地回了房间,看了会书,又弹了会琴,上床睡了。

……

甄命苦躺在床上,脑子里全都是张氏温柔贤惠的模样,这是在凌霜那里从来感受不到的。

比起凌霜来,张氏这个前妻似乎更加符合他心中完美娇妻的形象,若不是她背叛了他……

轰隆一声,天上响起一声霹雳巨响。

大雨夹杂着冰雹,打在屋顶,发出嘈杂的声音,突然,手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一个骨碌坐起身,按下手机的接听键。

手机里传来张氏颤抖的声音:“相公,我怕……”

甄命苦听见她这惊慌失措的声音,心莫名地揪紧,忍不住安慰说:“打雷有什么好怕的,过一会就不打了……哦对了,今天晚上的饭菜很好吃,特别是那道贵妃牛腩,好像在什么地方吃过,有一种很让人怀念的味道……”

张氏在电话那头笑了,开心道:“恩,只要你喜欢吃,我天天给你做……”

甄命苦笑了,两人对这手机沉默了一会,他反而有些舍不得放下,无话找话说:“对了,你怎么会来荥阳的?”

“来找你呀,笨蛋。”

甄命苦沉默了一会,又问:“我们当初怎么会分手的?”

他始终相信一定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不然他不可能舍得放开她的手。

“凌霜是怎么跟你说的?”

“说你跟一个老头好了。”

“什么老头?”

“你楼里的护院。”

张氏当然知道凌霜是利用了他扮成护院进入月桂楼的这件隐秘,可她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叹了一口气说:“凌霜说什么你就信吗?”

“她是我娘子,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信。”

“那我呢,我说的话你信吗?”

甄命苦头疼起来,“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相处,一定要争锋相对呢?”

张氏恨恨道:“我跟她从出生时起就注定了是天敌,她想把你从我和贝儿妹妹的身边抢走,我岂能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呆着,你知道当年她对你和我做了什么恶事吗?”

张氏开始慢慢地将凌霜对他和她两人做的坏事一一道来,说到关键处,甄命苦总会打断她,为凌霜辩护一番,气得她恨不能从隔壁冲进来揪着他耳朵把凌霜种种恶贯满盈的行径灌入他榆木脑瓜里。

她见他对凌霜的信念是根深蒂固的,一时半会改变不了,只好旁敲侧击,说起他和她两人之间的事来,从相遇时起,到两人相知相爱,说到只有两人才知道的小秘密时,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和羞涩。

甄命苦渐渐地听入了迷,这些事情,都是凌霜没有告诉过他的,也是只有张氏和他两人知道的秘密。

特别是说到两人在南阳时因为朱粲下蛊毒,两人对前途不明忐忑不安,在南阳的府邸几天几夜足不出户,每天恩爱缠绵的事时,说道其中细微之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诱人的意味,听得他气血翻腾,气息变得有些急促。

“坏蛋,你为什么就想不起我来呢……”

她怨怼着,声音变得如喝醉了一般如梦如幻:“凌霜若是你妻子的话,她有服侍过你一晚吗?”

甄命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跟凌霜同过房,依稀记得跟她有过几次亲密接触,不过只限于亲吻抚摸,每次他想要更进一步,她都会以各种借口拒绝。

张氏这么一提,他突然有些迷糊起来。

手机那端的张氏久不见他有回应,外面刚好又打了一下响雷,她颤抖着说:“相公,我害怕自己一个人,你过来陪我一下好吗?我不会告诉凌霜的。”

甄命苦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霜儿不让我进你房间,说你是狐狸精,会迷失我心智,我相信她,我不能背叛她。”

张氏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高兴还是难过,他对妻子的忠诚本该是一件值得她开心的事,可她现在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如今她这个真正的妻子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来引诱他背叛他以为的妻子,这种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感觉并不好受。

“那我过去你房间好吗?你打开窗,我偷偷进来,不让人发现,我一个人睡害怕,雨下这么大,凌霜不会知道的,求求你了,等雷不打了,我就走,不会让你难做的,好不好?”

她的声音透着可怜,甄命苦犹豫再三,始终敌不过她嗲声如蜜,答应了。

……

雨越下越大,甄命苦打开房间的窗户时,窗户外站在浑身湿透的张氏,衣衫单薄地站在外面,瑟瑟发抖。

他来不及想她为什么会淋得浑身湿透,她的房间就在隔壁而已,急忙让她翻窗进来,给她取了一条毛巾,让她擦干身子。

张氏脸上带着做贼般的激动和羞涩,冻得浑身发抖,飞快地爬上他的床,盖上被子,在被窝里一阵悉悉索索地动作,几件湿漉漉的贴身衣物从被窝里扔了出来,凌乱地散落在床前的地上。

590 是谁的?

粉红的蕾丝内衣,布料少得不能再少的小亵裤,这些都是他为她专门设计的贴身衣物,既舒适又性感,他认得出来,这些内衣的款式,只有他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才懂,毫无疑问,这个女人确实曾经占据了他生命的全部。

好一会,她才探出头来,语带害羞:“对不起,衣服都淋湿了,我很怕冷的,穿着湿衣服睡不着,嗯~你的被窝好暖和……”

甄命苦被她“嗯~”地一声激得浑身毛孔都张开了,浑身血液都要沸腾翻滚起来,愣愣地看着她像个贪图温暖的小猫咪,把他的床当成了她最舒服的窝,赖在那里不肯离开。

他开始有些后悔答应让她进来,这万一要是被凌霜发现,只怕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

他哪知道这个女人说让他陪的意思,竟是她一丝不挂地钻入他的被窝,他要早知道,肯定不会让她进来。

他不安地探出头朝窗户外张望了一下,凌霜的房间里已经黑灯瞎火,看样子已经睡下了,带着一丝背叛凌霜的不安,飞快地关上了窗户。

由于背对着张氏,他根本看不见此时的张氏躺在床上偷偷探出一个头来,脸上带着计策得逞的羞涩笑容。

……………………………………

“你给我找一件衣服吧,不穿衣服我会着凉的。”

甄命苦给她找了件内衣,他的衣服对她来说显然过于宽大了,根本没有任何保暖作用,只是起到了遮住她动人娇躯的作用。

尽管如此,她在被窝里穿上他衣服的动静,还是让他一阵发愣。

“穿好啦。”张氏雀跃着,朝他招了招手,“你快上来呀,外面站着多冷,人家又不会吃了你。”

甄命苦另外取了一张棉被,两人各盖一张,并排地躺在一起,眼睁睁地盯着床顶,一时无话。

他始终绷紧了神经,深怕一不小心跟她有眼神接触,会让自己身体里的的魔鬼会克制不住,气氛很暧昧,终于找到了机会说了一句“睡吧,明天记得早点起来,别让霜儿发现”,飞快地关灯准备入睡,再这样下去,保不准会发生点什么事。

“不要关灯,我怕黑,你陪我说会话。”张氏乞求道。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重新打开床头的灯。

“相公……”张氏的声音如梦如幻,让他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莫名喜悦。

他始终记得凌霜才是他的娘子,尽量装着镇静的样子,语气尽量放平缓:“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还是称我为甄将军比较好。”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为什么要叫你甄将军,你在人家心里一直都是相公啊,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就叫相公,相公,相公……”

甄命苦完全没辙,“随你吧,爱怎么叫怎么叫,我睡了。”

话虽这么说,他却哪里睡得着,闭着眼睛,耳朵高度戒备地倾听着旁边的动静。

旁边的美人儿沉默了半晌,突然传来她低低的抽泣。

甄命苦被她弄得无所适从,完全摸不透这个女人心里在想什么,叹了一口气,睁开眼,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却让他心都颤抖起来。

头发还湿漉漉的张氏,侧躺着身子,一双剪水秋眸定定地看着他,眼中带着让他心颤的哀伤,泪眼汪汪,长长的眼睫毛上也都带着泪珠儿,吹弹可破的粉嫩脸蛋掐得出水来,鬓角的细细绒发在灯光中显出渐渐淡入柔美感,黑发与雪白的肌肤形成强烈对比,让她的香腮线条格外柔和。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水做的,而且是无污染的纯净水。

这样的女人当初又怎么会看上他的?他当初又为什么舍得将她放手?这样的女人,就算她背叛了他,他也肯定不舍得放手,苦苦哀求她别离开他吧,可想而知,当初她背叛他时,他该是多么地撕心裂肺生不如死,以至于记忆将这痛苦埋藏在了不愿回忆起来的角落里。

她伤得他那么重,如今却还想要故技重施,以美色相诱,她这副可怜娇弱的样子,十有八九也是装出来的。

可是从她眼中看不到一丝虚伪和假装。

“怎么了?”他发觉声音从未有过地温柔,都不太像他自己了。

张氏哭着:“柳姐姐为了救我,被邴元真害死了,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了,我来荥阳找你,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再也不想跟你分开了,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不要我了,呜呜……”

听到她的哭声,甄命苦感觉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团,暗想“早知道我这么好,当初为什么又要背叛我”,嘴里却忍不住说:“我也没有不要你吧,不是让你住下来了吗?”

“住下来有什么用,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凌霜要赶我回洛阳,可是我不想离开你,你要是也赶我走,我就去跳进河里死了算了,反正这世上除了你,我和肚子里的宝宝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也不会有人心疼我了。”

甄命苦吓了一跳,急忙说:“我不赶你,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快别哭了。”

“就哭就哭就哭,哭得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睡不着才好呢!”

甄命苦一脸无奈,却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只好说:“一会霜儿听见了过来赶你走,你可又要自己一个人睡了。”

这话果然见效,张氏很快止住了哭声,转过身子,背对着他,轻声抽泣。

甄命苦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沉默了片刻,突然神情一震,一脸的难以置信,结巴着问:“你、你刚才说你肚子里的宝宝?”

张氏沉默不语。

甄命苦心中突然涌起无数个疑问,想要追问,最后却只化作一句:“是谁的?”

他话刚出口,张氏登时像一只被激怒的母豹,踢开被子,转过身,翻身骑在他身上,粉拳朝他胸口擂下……

甄命苦毫无还手之力,张氏的情绪无常得让他头疼。

她的手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像是要跟他同归于尽。

591 不雅视频

甄命苦的脸涨得通红,由红变紫,张氏始终松开了手,趴在他胸口呜呜大哭,甄命苦咳嗽着,见她越哭越伤心,若不是外面的雨声掩盖了她的哭声,隔壁的凌霜只怕早已听见,冲进屋来,急忙轻轻捂住她的嘴,哄道:“对不起,我不该问起你的这些伤心事,不管是谁的都没关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把孩子生下来,把他抚养长大,要是实在有困难,你也可以来找我,我们毕竟夫妻一场,我不会见死不救的……”

张氏闻言恨得咬住了他的手臂,狠狠地咬。

甄命苦吃痛,又不敢叫出声来,也不敢用力甩开,默默忍耐着,全然不知道自己这话错在哪了。

她怀上了别人的孩子前来投靠他,他不计前嫌,宽宏大量地接受了她,她还想怎么样,他实在想不明白。

张氏还是没忍心让他吃苦头,松开口,看他牙印深深的手掌,骂了句“大蠢猪”,重新躺下身去,不再哭闹。

甄命苦见她踢开被子,宽大的衣衫下,露出一对洁白修长的美腿,翘臀坚挺,由于侧躺背对着他的缘故,她腰臀间那一道山峦般起伏的曲线,勾动着他心中莫名的情愫。

他不敢多看,急忙将被子盖在她身上,“哭舒坦了就早点睡吧,盖好被子,一会着了凉,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

见她不说话,也跟着躺下,闭上眼睛,胡思乱想着,想睡却睡不着。

这时,一旁的张氏突然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他那台超世代手机的一半,递到他面前。

“坏蛋,你看!”

……

手机屏幕上是一男一女肢体交缠在一起的赤露身躯,女的皮肤白得胜雪,男的全身如古铜色,由于拍摄角度的问题,只能看清楚女的容貌,正是脸色潮红羞涩的张氏。

男的背对着镜头,只能看见他高高隆起的肌肉和宽厚的肩膀,如一头猛兽般强壮。

背上的那一道道伤疤如同蜈蚣般嵌在他的身躯,恐怖却带着一丝诡异冷酷的男性魔力。

甄命苦当然认得出那是自己的身体,那背后的伤口跟他一模一样。

可是他却一点也想不来跟张氏这些点点滴滴,他的手机里没有这些,是因为手机的存储空间被分成两半,一半在张氏那边。

看着屏幕上旖旎香艳的视频,他一阵气血翻腾,眼神望向了一脸羞红的张氏,此时的她眼中依旧闪着泪光,如梨花带雨般动人,这个女人连无理取闹的样子都让他情不自禁地着迷。

眼前看到的视频,证明了他曾经那样地肆意地享用她娇柔曼妙的身子,让她婉转低吟如泣如诉。

身体里仿佛有个魔鬼在复苏,蠢蠢欲动。

此时的张氏定定地望着他,他可以肯定的是,此时他若是要她,她绝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想到将她搂在怀里,托着她的香臀,搂着她的纤腰与她灵魂交融的画面,让她在自己怀里婉转娇吟,他心脏都快跳出胸腔来。

就在他最后心中最后一根底线就快要承受不住重要断裂时,张氏却突然收回了手机,故意戏弄他似地,钻进了被窝里,轻声说:“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给他看了这种激情视频,还让他不要乱来?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不知道他眼睛都已经冒绿光了,她要再有什么轻举妄动,他也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

甄命苦现在能肯定一件事,这个女人不管是以前,现在,未来,上辈子,这辈子,还是下辈子,都会是他的克星,将他克得死死的,毫无反抗之力,克得他心甘情愿。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冲进了浴室。

不一会,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还有他洗冷水时招牌的怪叫。

张氏这才从被窝里偷偷地探出一个头来,看着浴室里用冷水降温的他,脸红如霞,眼中带着浓浓的羞意,喃喃自语:“大色狼,看你能忍多久。”

她若连他的软肋是什么都不知道,也白做他的娘子这么多年了。

……

甄命苦在浴室里呆了半个时辰,冷水冲得浑身发抖,总算是冷静下来,脑海中却依旧是张氏那曼妙婀娜的娇躯。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跟女人亲热过了,凌霜虽然看起来与他关系亲密,其实都是表面现象,她骨子里就是一个不愿跟人亲近的女人,张氏没有出现时,他以为妻子都是这样的,没有对比,也就理所当然地相安无事。

张氏的出现,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原本平静的湖面,振起的涟漪,撼动了整个湖面。

对比之下,他的内心深处某个角落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妻子,一个会跟他睡在一张床上,可以跟他交心,无话不说,需要他用心呵护,也可以任由他肆意轻薄享用,她也会跟他哭闹,耍性子,喜怒无常,无时无刻不牵动他的思绪,却不会让他感觉一丝不耐烦的女人。

忠于凌霜的信念,恪守夫道的原则,突然像是被一个虫子咬出了一个缺口,突然这个小虫子变成了血盆大口,吞噬着他心中的所有原则和道德底线。

他在浴室里清醒了一下头脑,竖耳倾听了一下房间外的动静,确定张氏已经睡过去,这才从浴室里出来,准备带着被子睡在椅子上。

张氏背对着他,似乎已经睡了,他轻手轻脚地取了床上的被子,生怕吵醒了她,转身正要离开,张氏却转过身来,美眸闪烁着乞求的光芒:“不要走,我一个人害怕……”

甄命苦说:“我就在这个房间,再呆在床上,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事来。”

“我不逗你了,你上来睡好吗?我就想跟你说说话。”

甄命苦犹豫了片刻,回过头,看见她可怜楚楚的眼神,心登时软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要我呆在你旁边也可以,不准再勾引我,我绝对不能做对不起我娘子的事。”

临了还加了一句:“还有,不准再用这种眼神看我!”

张氏噗嗤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592 无法拒绝的女人

甄命苦跟她约法三章,确定她不会再使魅惑手段引诱他犯罪,这才忐忑不安地上了床,用被子紧紧地包裹着,笔直僵硬地躺着,闭上眼睛,摒除一切杂念。

正当他有了些许睡意,准备进入梦乡时,张氏在一旁小声说:“相公,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我睡不着。”

甄命苦猛地睁开眼睛,暴跳如雷地骂道:“讲故事,你是小女孩吗!我还睡不睡啦!我刚有点睡意,又被你吵醒了!你故意的是不是!有完没完!我明天还要早起呢!还有,我最后说一次,别再叫我相公!我是霜儿的相公!”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生她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狠狠瞪着她。

张氏可怜兮兮地回望着他。

甄命苦对这个女人有恃无恐的简直无计可施,心烦意乱,恨不能将她狠揍一顿屁股,念头刚起,脑海中便情不自禁地浮起手掌拍打在她翘挺雪臀上布丁般颤动的美妙情景。

不得不承认,他喜欢这种让他充满幸福的触感和拍打在她臀上的清脆噼啪声,但这是不道德的,对不起凌霜,也对不起这个可恶的女人。

几番折腾,每当他欲入睡之时,她总是有层出不穷的理由吵醒他,让他陪她说话,就是不让他睡着。

“甄郎,我好冷,这被子太薄了,我要你的那张。”

不让她叫相公,她立刻改一个同样亲密的称呼,他只好跟她换了被子盖,没一会,她又会说:“还是换回来好了,这张更不暖。”

过了一会,她又说:“为什么你盖过了就会暖,我盖就不暖?你帮我盖暖了再换回来。”

甄命苦发誓,假如他不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他一定会打肿她翘挺诱人的屁股,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总算折腾到半夜雨渐渐地停了,雷不打了,她才终于消停了下来,渐渐地睡去,甄命苦听到她轻微的鼾声响起,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却让他不由地发起呆来。

她睡觉的样子,那样恬静,完全没有了刚才让他抓狂的任性娇蛮,没有了故意挑逗他的调皮眼神,他才敢仔细地打量这个口口声声说还爱着他的绝色小妖精。

凌霜给他的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而张氏给他的是无比亲密,放松的喜悦。

她的美是恬静的,温和的,毫无杀伤力的柔媚感觉,凌霜也很美,只是却是带刺的冰冷,比起凌霜来,眼前这个女人确实更像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

想起她屡次挑逗他,想要诱他兽性大发的小狡诈,说不心动,那绝对是违心话。

也许真的是被子太过单薄,只因他行军打仗惯了,挨惯了冷,冬天的被子也是薄薄一张就能扛过去,但张氏却受不了这寒冷,刚才折腾活动着,不会感觉寒冷,如今一入睡,身子便开始蜷缩成一团,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房间里并没有暖气之类的,初春的气温还在零下几摄氏度,他见她实在抵挡不住寒冷,忍不住将自己身上的被子给她盖上,自己随手取了件衣衫披在自己身上,闭上眼睛,渐渐地睡了过去……

……

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早上。

入眼的是张氏那一对会说话的明亮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中闪动着俏皮捣蛋的光芒,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张氏妩媚地低笑着:“坏蛋,你醒啦。”

他突然一个激灵,原本还残留的一点睡意也登时烟消云散,猛地意识到她此时正趴在他的胸口。

而他能感受到,她一条滑腻的美腿正架在他的腰间,腿弯恰到好处地夹住了他某坚硬处,完美契合。

这该死的一柱擎天。

他很快发觉另一件更让他吃惊的事,他身上盖着昨天晚上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跟昨天晚上入睡前不同的时,她也同在一张被子。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同盖在一张被子下。

他渐渐清醒的脑袋意识到一件事,这个女人身上没有穿任何衣服,他记得她昨天晚上明明有穿上他的棉衫。

她如今却毫无隔阂地与他身体接触着。

他很快想明白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能感觉到她没穿衣服?因为他也没穿,连仅有的一件遮羞内裤也都不翼而飞。

否则他不会那么清晰地感受到她美腿的滑腻。

他又发觉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着了某一团柔软异常的物什,下意识地轻捏了一下,弹性十足,手掌心与那丰软的弧度出奇地吻合,仿佛是造物主专门为他的手所创造。

顶端的“棉花糖”开始慢慢地立起。

他看着张氏那如花娇媚的俏脸渐渐地红了起来,趴在他的胸口,咬着红唇,定定地看着他,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甄命苦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任君采撷”几个字,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猛地推开了她,用无上的意志力从她美腿的缠绕中挣扎出来,狼狈地钻出被窝,跌下了床,将一块遮羞布围在腰间,看着张氏恶作剧成功,咯咯娇笑的模样,突然涌起一股钻入她被窝里,将她压在身下,狠狠挞伐的冲动。

他异常艰难地抑制住了这个如火撩般的念头,转过身背对着她,匆匆穿上衣裤,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亮,大雨也停了。

“睡醒了就赶紧回你房间去吧。”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凌霜醒来时发现张氏在他房间里,到时候他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突然有些奇怪昨天晚上为什么就会同意张氏这种荒诞的请求。

张氏脸上的红润依旧未消,分外诱人,媚然盯着他,一脸有趣地问:“你怕凌霜发现吗?她刚才一早就来过了,我给她开的门,见你睡得正香,就没好意思打扰你。”

“什、什么!”甄命苦一脸惊骇地回过头。

张氏见他这副滑稽模样,登时笑得花枝乱颤,“骗你的,我才不给她开门!”

甄命苦感觉自己完全落入了下风,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脸色一沉,“还不快起来!”

593 游说徐世绩

张氏撒娇道:“人家还没睡醒呢。”

“回你房间睡去。”

“不要,这里的被子我都盖暖和了,回去就睡不着了。”张氏耍着赖,美眸带着狡诈的光芒,哪还有昨天晚上那可怜楚楚的模样,不难猜到她昨天晚上的泪水有一半是装出来的。

甄命苦走到床边,伸手将她连人带被一起卷起来扛在肩上,朝门口走去。

张氏咯咯地笑,也不反抗,任由他扛着出了房门。

甄命苦在门口探头打量了一下房外,门外已经有几个早起的丫鬟在清理屋檐下的冰棱,看见甄命苦从屋里出来,肩上还扛着一卷棉被,无不露出惊讶的神情。

甄命苦略有些紧张,急忙低声让她们都退去,并叮嘱她们不准多嘴,这才扛着张氏进了她的房间,将她放在她的床上。

得知她有了身孕,他也不敢过于粗鲁,生怕一不小心弄伤了她和她肚子里孩子。

张氏这时倒是温顺如绵羊,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见他连眼神也不敢跟她接触,越发觉得有趣起来,问:“坏蛋,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在别人面前叫我甄将军!你别再耍这些小心眼勾引我,再次郑重地告诉你,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别一通乱叫,让霜儿误会了我可不饶你!”

“这里又没有别人,你就知道霜儿,她的话是圣旨吗!”

“比圣旨重要。”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这句话她可太熟悉了,这个男人虽然已经忘了她,可这惧内的德性却丝毫没变,她却不忍过分苛责,毕竟这品质对她来说,是他作为一个好相公难能可贵的素质之一。

甄命苦又说:“你要睡就睡会,一会我让下人给你准备好吃的,我这几天有事要出去,你在府中呆着,别到处乱跑,想吃什么就让下人给你做,别干重活,还有,你最好不要去招惹霜儿,她发起火来连我都得让着她,到时候可别说我不念旧情。”

说完,没等她继续纠缠,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留下张氏躺在床上笑得花枝乱颤,媚态横生。

……

几天后,从西面的战场传来消息,李密大军遭遇王世充伏击,主力受挫,溃退仓城百里之外。

原来竟是投入王世充麾下的单云英亲自率领八千精兵,仗着对李密的了解,在半路打了个漂亮的伏击。

听到李密受挫的消息,凌霜不辞而别,当天离开了荥阳,不知所踪。

甄命苦发现她不见的时候,她的桌上留下一张字条:“李密必败,难有作为,我离开之后,你立刻下令,让单雄信掌管荥阳兵权,徐世绩掌黎阳。”

按照她的嘱咐,他当即前往徐世绩的府邸。

徐世绩上次在李密夺权时被刀砍成了重伤,至今未复原,不理军务,在家中休养。

听到甄命苦前来,急忙拄着拐杖出门迎接。

甄命苦上前扶住他,跟他并肩入了屋内。

“多谢甄将军不计前嫌出手相救,徐某正想等伤势稍好,就找个机会登门拜谢,没想到甄将军亲自来了,徐某惭愧惶恐。”

徐世绩一边感谢着上次甄命苦出手救下他的事,一边让人奉上茶水。

甄命苦喝了一口茶后笑着说:“徐将军言重了,我还以为徐将军会恨我耍阴谋诡计谋害大当家呢。”

徐世绩叹了一口:“兵不厌诈,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赌局,不管谁胜谁负徐某都只是一个棋子,徐某早就想明白了,不会怪谁,大当家过于自信,遭遇此厄,也是他咎由自取,如今的瓦岗军元气大伤,不复当年,这次的事之后,徐某会辞去一切军务,做一个平民百姓,不再理会天下间的纷争乱斗,这些天徐某难得有机会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杀人与被杀,只是为了帮一个不值得的人争一时之长短,实在是愚不可及。”

甄命苦惊讶道:“徐将军倒是看得透彻。”

徐世绩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话音一转:“无事不登三宝殿,甄将军这次来找我,该不会是来探视徐某伤情这么简单吧?”

甄命苦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我来是想跟徐将军说几句话。”

“请说。”

“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无非为了江山在手,美人在怀,创功业于此生,留英名于青史,徐将军一身过人的本领,值此乱世,正是你发光发热的大好时机,岂可暗自消沉,致使明珠蒙尘,理当奋勇杀敌,威震四方,方不辜负徐将军这一身过人本领。”

“徐某何尝不知这理,只是天下间有谁堪称英雄,谁又能保证他不是另一个目光短浅的翟让,徐某纵使一身本领,却也不愿明珠暗投,宁愿弃兵还耕,也不愿再助纣为虐,多造杀孽。”

甄命苦笑着问:“若是有明主可投,解天下苍生倒悬之苦,徐将军可愿为此奋力一搏?”

徐世绩闻言身子微微一震,目不转睛地盯着甄命苦:“甄将军的意思是?”

“长安李家父子雄才伟略,李家二公子更是宅心仁厚,心怀百姓,当年从晋阳起兵,顺应民心,仅用了半年时间,就入主长安,平定陇西,可见其能力超群,常言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就目前来看,李家父子实为天下不二的明君圣主,徐将军若有心,投入李家的帐下,将来天下大统,徐将军必能封侯入相,光耀门楣,流芳青史,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若能闯下这份功业,足可称慰此生。”

徐世绩眼中闪动着激动的光芒,“甄将军不但是一流的将帅,更是一流的说客,徐某还以为甄将军是想让徐某加入暗卫军的帐下呢。”

甄命苦笑道:“甄某倒是想让徐将军加入暗卫军,只是甄某自从有了家室之累,早没有这雄心壮志,如今只想带我的娇妻游历天下,四海为家,不想被功名牵绊,也无意跟人争这天下,更何况我娘子本是大唐三公主,暗卫军最终也是要投入李家的麾下,所以徐将军投入暗卫军的麾下,也就是投入李家的麾下。”

583 此生为何?

徐世绩笑了起来,“徐某一直听说甄将军有个痴情相公的美誉,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甄命苦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遇上张鹅那个小妖精,他这个痴情相公怕是要晚节不保。

徐世绩话音一转:“承蒙甄将军不计前嫌,交浅言深,徐某生平最敬重的就是甄将军这样心胸坦荡的英雄,愿追随甄将军左右,鞍前马后,听凭差遣。”

甄命苦大喜道:“徐将军这一点头,这中原的天下,算是定了一半!徐将军,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愿与将军共图之。”

徐世绩一脸感动,哈哈大笑:“此刻若是有酒,定与甄将军你痛饮千杯!”

“酒是一定要喝的,只是徐将军有伤在身,最为紧要就是养好身子,待来日徐将军建功立业,统一中原之时,我再与我娘子到你府上,与将军你醉它个一塌糊涂!”

“一言为定!甄将军,我这就让人略备了小菜,你我一同入席详谈如何?”

“如此却之不恭,世绩兄,请!”

……

甄命苦从徐府出来时,已经是晚上。

骑着马走在荥阳的大街上,看着大街上积雪消融,万物寂寥,人迹罕见的街坊,忽生出一种此生为何的感触。

按照凌霜的计划,徐世绩已经答应加入暗卫军的麾下,同意了她的秣马厉兵韬光养晦的提议,待伤好之日,赶赴黎阳,整顿兵马,等待时机,与李家相呼应,一举统一中原,到时天下既定,收复江淮与川蜀之地,也只是时日问题。

然而此时他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感觉。

天下数十反王征战多年,百姓早已不堪重负,卖妻鬻子,丧父失夫的人比比皆是,万家灯火已灭过半,剩下的也都是星星惨淡,哪家没体会过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

家在他心里是一个很神圣的字眼。

从小没有父母,跟他叔相依为命,流离颠沛的他,更懂得珍惜与亲人相聚的珍贵,日子再艰难,有家人在一起分享一碗热汤,共盖一张破被的温暖,是任何丰功伟业都无法代替的。

表面上他可以装出一副大义凛然,为百姓谋福祉的高尚情操,但骨子里,他却对此颇不以为然,若不是为了凌霜,他没有兴趣参与到任何一场争斗之中,因为每一场争斗,都意味着要死很多人,若死亡能换来进步和希望,牺牲有所值倒也罢了,可惜这些人大部分死得毫无价值。

他已经看得太多死在战场上的陌生人,如蝼蚁一般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冲进敌方的刀山箭海里,杀一个与自己素未蒙面无冤无仇的人,或是被一个素未蒙面的人砍断手脚,哀号着,血流干而死。

一个士兵,在一场惨烈的胜利之后,在战场上打扫敌方的战场时,在敌方的阵营里发现了自己失散已久的亲生父亲的尸体,嚎啕大哭。

那些被战场的残酷磨灭了人性,四处烧杀抢掠以玩乐的溃败残兵,他们家里也还有亲人妻子,然而他们杀掠的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时,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家中也有年迈的老母,年幼的儿女,他们不会想到,有一天别人也有可能会这样虐杀他们的亲人。

他们最常见的回答就是,反正都活不了,大家一起死了倒干净。

士兵们心中没有希望,活着不知道为了什么,他们能预料到的最好结果,就是某一天能有人给他们挖个坑,收埋尸骨。

在那些被大军过境后赤地千里的荒芜地带,到处都是饿死的,被杀的,吊死在树上的曝露骸骨,连个收骸骨的人都没有。

将军们为了挣战功,一声令下,征夫十万只当寻常,老幼妇孺哭号震天,相互掺扶着,几十公里地远送自己的丈夫儿子前往一个不知为何而战的战场。

那个犹如万人送葬的震撼场面,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体会不到的。

一寸河山一寸血,这些都是贫苦老百姓为了某一小撮野心勃勃的人膨胀的权欲而流,那些指点江山的人,躲在别人看不见的阴暗角落,将几千几万的人送上有去无回的战场,当成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一个个鲜活的人在他们看来只是决定胜败的数字,然后他们在赢得所谓的胜利之后,一手搂着美人,一手端着美酒,笑看风云,指点江山。

他们也可以瞬间与在战场上拼得你死我活的对手来个歃血为盟,分摊利益,也可握手言和称兄道弟,全然忘了双方为了一块地盘厮杀多年,死伤无数,战争对他们只是游戏,死去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死。

作为一个接受了二十一世纪文明教育的人,对这个时代的无奈和悲剧,只有愤懑和麻木,始终无法融入。

在他的暗卫军中,人人都会说一句“回家吧,别打了,家里还有你的娘亲妻子在等着你回去,就算要死,也死在她们身边吧,她们会帮你收拾骸骨”。

暗卫军一向奉行的是擒贼擒王的政策,避开两军厮杀,直刺对方指挥大营,如有尖刀刺入对方的心脏,这也是暗卫军令那些敌手闻风丧胆的原因。

暗卫军从不遵循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所以让那些权欲熏心的枭雄们胆战心惊,不敢轻易撩拨暗卫军,更不敢轻易进犯暗卫军所护卫的地盘。

然而甄命苦深知这只能维持一时的表面平静,“建功立业”这四个字,在这个时代的热血男儿心中有着无比的分量,足以让他们忽视战场的残酷,不惜马革裹尸而还,这被所有人视为荣耀。

只要这些人心中始终视这种牺牲为荣耀,战争的血就不会停止流淌,直到有一天,有人脱颖而出,成了至高无上的王,争斗才会结束。

这绝不是一个好的解决方式,但却是唯一的解决方式,在这个野蛮和愚昧的时代里,拥有超越千年的时代视野的他身在局中,却始终像个局外人,所以他很累,更累的是,凌霜矢志为结束这样的乱世不惜抛弃儿女私情,为了她心中认定的明君圣主统一天下,为了这个目标,她可以牺牲她所拥有的一切。

584 一碗打卤面

这一点让他感到害怕,他爱她,胜过爱自己,但他却能感觉到凌霜并不爱他,或者说在她的心中,只有天下苍生,儿女私情根本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中。

他当初为什么会跟她结为夫妻,他一直感到迷惑,凌霜是一个不会为任何男人付出情感的女人,她是那么地独立,那么富有主见,而且至死不渝地固执。

他又想起了张氏,那个口口声声说她才是他妻子的女人,想起那天雷雨交加的夜晚,她的胡搅蛮缠,她的色诱,她曼妙的身姿。

凌霜不在荥阳的这些天,他又要跟她单独相处了。

他也说不清楚此时的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这个痴情相公可能从此就栽在这个女人手里,变成偷情相公。

但是这种感觉并不坏,甚至心中隐约还有一点期待,跟张氏相处越久,他就越难以自拔,这个女人对他有一种天生的吸引力,只需一个眼神,一声软语,都能引诱他走向犯罪的边缘。

她的出现,让他在这些日复一日勾心斗角,流血杀人的日子里,找到了一丝如枯木逢春般的乐趣。

……

回到将军府时,府中的仆人和丫鬟都已经睡下了。

他牵了马入马房,转身朝主人卧房走去。

远远地看见张氏的房间里依旧有灯光,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房门口,悄悄地推开门,正要入房,隔壁房间的窗户突然打开了,露出张氏那如花娇艳的俏脸来,似嗔似恼地盯着他。

她手里拿着的正是他那半台超世代手机,隐约可见上面打开了红外探测仪,看样子她一直都在用手机探测他回来的动静。

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棉衣,曼妙曲线毕露。

知道她怕冷,他特地让人给她房间里安装了暖炉,一来是怕她又以一个人睡太冷为借口,溜进他房间来引诱他,二来是为了彻底绝了自己的念想。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为什么回来不告诉我!”张氏的声音带着气恼。

甄命苦随口应道:“怕你睡了打扰你。”

“撒谎,你明明看见我房间里灯亮着!”

“你不是怕黑吗?要开灯睡觉。”

张氏一想也对,随即看见甄命苦脸上淡淡的笑意,跺了跺脚,“又搪塞我!”

甄命苦忍不住笑了,说了句“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进房睡了”,不等张氏回答,转身入房,飞快关上房门。

靠在门后发了会呆,这才走到盔甲架旁边,脱下盔甲挂起,转身入了厅中,发现屋子里的桌上,摆放着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打卤面,上面有两个荷包蛋,几块卤肉,几片绿油油的青菜叶。

看着这一碗平淡无奇的打卤面,心中仿佛有个地方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想要将那个娇蛮任性的女人拥入怀里的冲动。

凌霜可从来没有为他煮过一碗面,更别说过问他有没有吃饱之类的,她心里只有她的天下苍生。

张氏没有出现时,他觉得凌霜的一切行为都是合理的,是一个妻子对丈夫应有的态度。

张氏出现后,他知道了妻子的另一种含义,贴心温暖,诱人可口。

尽管刚才已经在徐世绩的府中吃过东西,但他还是端起了碗,大口大口地吃。

味道是他最喜欢的,仿佛以前吃过,想了想也就释然,她本来就是他的前妻,她煮的东西他吃过并不奇怪。

……………………

吃完洗了个澡,手机响了起来,他犹豫了好一会,才按下了接听。

“有事吗?我要睡了,困。”

张氏在那边问:“面吃了吗?”

“吃了。”

“好吃吗?我加了你最喜欢的卤味,你还想吃什么,我明天给你做。”

甄命苦莫名地烦躁:“我什么也不想吃,就想睡觉,别再打来!就两隔壁,有必要每天通电话吗!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要用手机多此一举!”

手机那端的张氏沉默下来。

甄命苦话刚出口就后悔,对这样一个可爱贴心的女人,实在不应该用这种不耐烦的口气,正想换一种比较柔和的语气,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他当然知道敲门的是谁,却不敢去开门,走到门口隔着门问:“干嘛?”

张氏带着气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快开门!”

“我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门口很快没了动静,过了一会,甄命苦竖着耳朵倾听,确定她离开了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身,俏生生的张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甄命苦失声道:“你怎么进来的!”

张氏指了指一旁开着的窗户。

甄命苦一脸无奈:“别忘了你是个女人,半夜偷爬进男人的房间,成何体统,知道什么叫矜持吗!”

张氏奇道:“你是我的男人,怕什么。”

甄命苦不让她叫相公,不让她叫甄郎,她改口叫她的男人,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叫法出来,这个女人对他的称呼一向层出不穷,依她心情而定。

“我在说一次,我不是你相公,不是你的甄郎,不是你男人,也不是你情人,更不是你的姘头,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别再对我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我不会上你的钩!”

张氏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非但没有一点不开心,反而走到他身边,伸手抓住他腰间两侧的衣物,乖巧得像只小猫,仰头望着他涨红的脸,一脸有趣地问:“你想到哪去了,你刚才不是说就两隔壁,别老是用手机吗,我就过来了。”

甄命苦失声道:“你就是这么理解我意思的?”

“那要怎么理解呀?”

甄命苦懒得再跟她废话,想要赶她出去,却被她牛皮糖似地抱着手臂,死死不肯放开,嘴里嚷着“我就不走,看你把我怎么办,有本事把我扔出去……”

他无法,只好将她拦腰扛起,扛出了门,扛进了她房间,轻轻扔到她床上。

张氏躺在床上,一脸笑意地望着他:“奇怪,你不是不进我房间吗?”

585 最终沦陷

他无法,只好将她拦腰扛起,扛出了门,扛进了她房间,轻轻扔到她床上。

张氏躺在床上,一脸笑意地望着他:“奇怪,你不是不进我房间吗?”

甄命苦一时无语,刚要转身离开,张氏却在身后说:“你的种种恶劣行径我已经用手机拍下来了,等凌霜回来,我会把证据给她看,告诉她你不但没听她的话进了我的房间,还非礼我,逼我跟你做坏坏的事,看她会不会跟你闹离婚……”

完了还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补充一句:“我可是有证据的哦。”

甄命苦回过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床上那个一副女流氓模样的娇俏可人儿,简直不敢相信会从她嘴里听到这种话来。

他哪知道,在他多年的熏陶下,张氏早已经不是当年那纯情小寡妇,她已经是开了窍的人妻,不用再矜持了,粗俗粗鄙得很。

他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转身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张氏显然已经料到他要做什么,急忙将手机藏进自己的胸脯里,挺起丰满高傲的胸脯,向他挑衅道:“你来拿呀,你敢拿我就喊!惊醒了那些下人,看见你在我房间里对我做这些事,看你怎么解释!”

她的衣服是那种宽松的棉布料,纯白的颜色将她胸脯的轮廓衬托得越加饱满丰挺,曲线诱人。

领口处露出的深深乳沟,手机就紧紧地夹在其中,这个女人有雄厚的资本炫耀,何止是手机,更粗更长的东西都能深深埋入。

甄命苦看得口干舌燥,气血翻腾,却又对这个女人毫无办法,他堂堂暗卫大将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却栽在这样一个无赖的女人手里,这事要说出去,只怕没人会信。

他倒是想把手伸进她的衣襟里,肆意搜掠一番,只是他难保自己不会因此失去仅剩的一丝理智。

他努力装着一副冷漠的样子,不敢再靠近张氏的床前半步,冷冷问:“你倒底想怎么样?”

张氏笑了,笑得如盛开的鲜花,媚眼如丝地望着他:“你过来,我悄悄跟你说。”

甄命苦哪敢凑上前,“有什么话就说,我不吃你这一套!”

张氏想了一会,咬着红唇:“我要你做我的秘密情夫,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你对我做的事告诉凌霜,说你睡了我。”

说完这句话时,她那妩媚娇俏的脸已经是红霞密布,丰满的胸脯急剧起伏着,显示此时的她也在为她这句话的后果感到忐忑不安。

这句话的后果,无非有两种,一种是招来甄命苦鄙夷和轻视,一种是彻底将他勾引上她的床。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甄命苦神情古怪地看着她,突然,转身飞快地出了房门,嘭地一声关上房门。

张氏呆了一会,一种被他轻视厌恶的感觉涌上心头,眼中闪过一丝凄苦,眼眶红了起来,捂着被子呜呜哭了起来。

没等她哭一会,嘭——

门再次被人一脚踢开,她红着眼眶抬起头,去而复返的甄命苦已经走到床边,飞快爬上床来,将她压在在身下,暴躁急色地脱去身上的衣物,露出一身虬结的肌肉……

张氏眼中还含着泪,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怪样,双手无力地抵在他结实的胸膛,却无法阻止他的魔爪深入她的衣襟,握住她的丰软,贪婪粗鲁地捏揉握掐,要捏爆似的,胸脯间夹着的手机也被他取出来,扔到一边。

她眼中含着泪,被他捏疼得嗯嘤一声,无力地抵抗道:“坏蛋,我没有答应你做这种事啊,我只是想让你做我的情夫,帮我暖床而已,我没答应你这样的啊……”

她无力的抵抗如同火上浇油一般,越发刺激了甄命苦,甄命苦像是被点燃了的柴禾,一发不可收拾,没等她说完,已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

看着躺在自己怀里,被他折腾得浑身乏力,沉沉睡去的张氏,想起刚才的疯狂,他怀疑刚才那个完全被色心蒙蔽,如痴如狂的男人是不是自己,即使是面对凌霜,他也没有过这种控制不住的情形。

这个女人已成功地将他勾引上了床。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她的俘虏了,他有责任保护她,疼爱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这是他作为一个出轨男人最基本的原则底线。

都出轨了还讲什么原则底线,他发自内心地鄙视自己。

如今他想要后悔也已经来不及,凌霜会不会接受她,他不知道也不敢想,但他知道,怀里这个女人与凌霜天生水火不容,她是绝对不会跟凌霜妥协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美人儿,她是那样地诱人,让他又忍不住低头亲了她微翘的红唇一下,张氏嗯嘤一声,搂着他腰身的手越发地紧了,一只雪白滑腻的美腿缠在他腰间,懒熊抱树一般,在梦中嘀咕了一句“坏蛋,你不能不要我和宝宝哦”,让他抛开了所有的顾虑和不安。

想起这一夜的疯狂,他不禁有些后怕,只盼没有伤到她肚子里宝宝才好。

今天晚上过后,管它天塌下来,这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谁的孩子,他都要定了,凌霜若是反对,他就来个金屋藏娇,他从没想过自己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有朝一日也会入乡随俗,三妻四妾,但他也不是那种死板不懂变通的人,一妻一妾似乎也不是不可接受。

更何况张氏也只是要他做她的秘密情夫。

秘密情夫。

这样字眼亏她说得出口,他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忍不住拥紧了她曼妙温暖的身子,这是跟凌霜成亲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的充实感觉。

跟凌霜在一起就像是一场梦,跟张氏几天却是实实在在的现实,他说不清楚自己更喜欢哪一种。

张氏舍得放低身份,不惜使尽浑身解数,取悦他讨好他,明知她可能只是因为怀上了孩子急于找一个依靠,可她既然豁得出去,他又怎么忍心让她押错宝,他已经上了她的床,只要不是她要离开,他的饭碗里就永远都有她们两母女的一口饭。

586 秘密情夫

他倒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只要她是他的就行,他会爱她和她的宝宝像爱自己的妻女一样,毫无保留。

至于凌霜那边,也不用她操心,最坏的情况就是两女不愿呼吸同一个屋子的空气,那他大不了再买间大宅子,来个金屋藏娇,让这两母女有个宽松愉快的生活环境,不愁衣食。

他堂堂一个暗卫大将军,养个情妇二奶的银子还是有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有原则的男人,可是遇到了张氏之后,他才知道,他还可以更没底线,为了她几乎可以做一切他认为这辈子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

“啊——”

张氏的一声惊叫,将甄命苦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美人儿一脸惊讶和激动的样子,眼中闪动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怎么了,怎么了?”

张氏神情呆滞,愣愣地看着他,许久才说:“它踢我。”

甄命苦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宝宝。”

甄命苦闻言转身钻进被窝,脸贴在她微微凸出的肚子,亲了一下,为昨天晚上对它的娘亲那狂风暴雨的侵袭,搅了它好梦道着歉,惹得张氏咯咯娇笑,它又踢了几下,他一下感觉到了,忍不住问:“这个小东西几个月了?”

张氏吃痒,咯咯笑着:“大夫说,已经三个多月了。”

从知道怀上了他的宝宝之后,她就一直在想象有一天看见他,当面告诉他,他会是什么反应,却始终没有想过当他以为她怀上的是别人的孩子后会是什么反应。

从他如今的样子来看,似乎并不在乎她肚子里孩子是谁的,应该说不是不在乎,而是爱她甚过爱她肚子的孩子,所以连她肚子的孩子爱屋及乌。

他虽然不在意,可她却不能不在意。

有些失落地问:“坏蛋,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想知道我肚子里孩子是谁的吗?”

甄命苦从被窝里钻出来,生怕压坏了她,将她抱起转了个身,让她躺在他的身上,盯着她问:“谁的?”

张氏一脸气苦地捶了一下他的胸膛,恼道:“当然是你的呀!我一辈子就你一个男人,还能有谁的!”

甄命苦沉默着,脸上明显写着不信。

张氏拧住他耳朵,质问:“你不相信我?”

甄命苦喊冤道:“这不能怪我吧,你的话也太不合理,我跟你离婚多久了?难道你的肚子有储存种子的功能,能看准时机播种,想怀上就怀上,然后来找我负责?”

“噗嗤——”

张氏笑了起来,这个男人随口就能胡说八大,这点始终没有变,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手指在他胸口戳了戳,“凌霜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你忘了几个月前你还来仓城找我吗?你还生我的气,还打我呢,你还记得吗?”

她把她当初用身子做赌注,引诱他现身,结果差点被疯熊污辱,惹得他狠狠揍了她一顿屁股的事说了一下。

甄命苦眼露茫然,他对这完全没有印象,他只知道她跟一个老头在一起,背叛了他,而且这事全洛阳的人都知道,凌霜不可能骗他,他忍不住问起她在百花楼“姘头”的事。

张氏气得捶了他一下,恼道:“笨蛋,那个姘头不就是你吗!你不是会易容面具吗,那是你为了掩饰你暗卫大将军的身份,潜入楼里来监守自盗的呀……”

说到“监守自盗”,她的脸微微一红,似乎觉得这话等于是自己把自己当成他的私有财产了,助长了这个男人狭隘的大男子主义,急忙改口说:“这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说的……”

接着,身子微微一颤,似乎被什么袭击了似的,眼波如水地盯着身体再次蠢动的甄命苦,抓住他在她翘臀上游走的怪手,颤声道:“坏蛋,现在是早上了呀,会被人发现的……”

她欲拒还迎的样子,让甄命苦休息了一个晚上的身体再次复活,只是见窗外天色已亮,丫鬟家丁们都快起身干活,他倒不怕被人看见他在张氏房间里过夜,只是张氏的身子如今有了身孕,实在不能承受太多的折腾,万一把她肚子里还没成形的小东西给整出毛病来,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他不敢在这个诱人的小妖精身边多逗留,慌忙起身穿衣。

张氏见他总算还有点克制,成亲这么多年,这个荒唐大帝的种种行径可谓是劣迹斑斑,最高纪录,两人躲在房间里,足足五天没有出过房门。

那些荒唐却甜蜜的日子,想起来都让她脸红心跳。

他昨天晚上的表现,算是很克制了。

她也起了床,一边服侍他穿戴整齐,为他梳理头发,一边说:“你要是不相信,等宝宝出生了,你可以测宝宝的血型啊,你以前说过,我和你的血型都是稀有的熊猫血,到时候宝宝出生,你一测就知道,是我说假话还是凌霜说假话。”

甄命苦愣了一下。

张氏见他这神情,恼道:“你不会把我跟你以前的事全都忘了吧,不信你现在就测……”

说着就要拿起桌上的剪刀割自己的手指,给他测血型。

甄命苦急忙从她手中夺过剪刀,“别乱来,测你有什么用?”

张氏怒道:“你果然还是不相信!”

“我信了,我信了还不行吗?”甄命苦急忙服软,其实就算她不说,他也知道怎么测出她肚子里宝宝到底是不是他的,他只是从来没想过会从天上掉下个美娇妻,而且还附带一个赠品,实在太过意外,让他一时有些接受不来。

张氏这才稍微满意,给他拾掇穿戴整齐了,说:“你现在是人家的秘密情夫了,既然是秘密情夫,身份当然要保密,以后想跟人家偷情你就从窗户进来,也从窗户离开。”

甄命苦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嫁了人就什么都能说出口的女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什么回应,人已经被张氏推着到了窗户边。

“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甄命苦情不自禁地脱口说:“你。”

张氏俏皮一笑,避而不答,“你早点回来。”

587 情夫的功能

自从成了张氏的“秘密情夫”之后,甄命苦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每天都盼望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到来,然后偷偷地做贼似地从自己房间的窗户里溜出来,按照约定好的暗号,敲敲张氏的窗户,然后张氏打开窗,让他进去。

这种背妻偷情的行径,让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刺激。

只不过,“偷情”这个词对张氏来说,显然没有他理解的那么肉欲,自从那天晚上将他勾引上床,她就再也没有跟他有过分亲密的行为,她借口怕对肚子里的宝宝造成不良的影响,每当他有所蠢动,她都会巧妙地拒绝,用她曼妙的舞姿分散他的注意力。

甄命苦每每都会被她仙姿妙舞给吸引,忘记了来跟她幽会的目的。

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张被子,他成了她的取暖炉,躺在他怀里的她每天睡得无比安稳香甜,可苦了他这个虚有其名的情夫,美食当前,却只能看不能享用,他的功用对她来说,似乎除了取暖,再没有别的,这让他感觉很憋屈。

“鹅鹅,我不是来当你情夫的吗?”

“嗯。”

“情夫干嘛用的?”

“当然是陪人家睡觉的啊。”

“你说的陪你睡觉就是给你当个人偶抱枕是吧?”

“那你还想怎么样,人家怀孕了呀!”

“总不能老是用这个理由吧,那我还要忍多久。”

张氏低头默算:“宝宝还有七个月出生,断奶要一年,恩,最少两年吧。”

“我还有事先走,再联络。”

“呵呵,你敢!我把我们的事告诉凌霜!”

她的威胁总是很管用,甄命苦感觉自己被彻头彻尾地被这个女人给忽悠了,跟她的一夜欢愉换来了良心道德上的谴责,担惊受怕不算,还要免费无偿提供保暖抱枕服务两年,两年后才能有所收益,他觉得自己被她给涮了,还被涮得心甘情愿。

她还蛮横霸道地宣布他已经是她的私有财产,跟他约法三章,不准他到外面偷腥,不准他打别的女人主意,不准跟凌霜同房,最让他感到窝囊的是,这样的不平等条约,他竟贱贱地接受了,心里还有一丝贱贱的开心。

她的勾引手段之高明,他事后才回味过来,谁娶了这样的女人,恐怕这辈子都会被她套牢,再无法脱身。

每天晚上看着她在他怀里甜甜睡去的娇颜,心中都会涌起一丝平和喜乐的充实感觉,忍不住低头亲她的额头一下,然后摒除一切杂念,拥着她入眠。

……

肆无忌惮偷情的日子过得很快,凌霜回来了。

发觉甄命苦跟以往有些不同,表情似乎没有那么僵硬了,笑容也多了起来,她眼中有狐疑之色,隐约猜到他的变化跟张氏有关。

只看张氏那焕然一新的房间就知道,保暖炉,热水器,电器,红木家具,还有崭新厚厚的棉被,衣柜里那一套套几年都穿不完的新衣服,还有连婴儿的鞋袜都已经买好了。

这哪是在侍候前妻,根本就是把她当成正宫娘娘供着了。

瞎子也能感觉到他对张氏的着紧爱护,她对自己催眠术的自信再次受到打击,张氏仅用了几天的时间,就把甄命苦的身心全都勾了过去。

她早就知道让这两个人相处在一块,一定会出事的,连身为女人的她都不得不承认,张氏对男人就像是块强力磁铁,不管有多远,都能将他吸引到她的身边。

更何况,这个男人原本就是她的相公,她若使尽浑身解数,甄命苦不沦陷才是怪事了。

她本没有要从她手中夺走甄命苦的意思,京城里多少才高八斗,貌若潘安的年轻才俊追求她,她都不屑一顾,更何况甄命苦这种其貌不扬,自私好色的男人。

她只是有些可惜甄命苦这样的才能智谋,却耽于沉迷儿女私情上,实在有亏上天对他的恩赐。

她的计划里,最多三年,待天下大定,她就会还他自由。

虽然她也知道这对甄命苦和张氏都不公平,为了她心中的梦想,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这个男人对她有恩,让她重见光明,让她有机会实现心中的抱负,但他也屡次戏弄轻薄她,她用催眠术控制他,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张氏依旧每天给甄命苦下厨,煮好丰盛的饭菜等甄命苦回来享用,妻子做到这份上,无可挑剔。

她对此却颇为不屑,这种女人天生就是在家相夫教子的料,胸无大志,如井底之蛙的浅薄,心中除了相公孩子,就再也没有别的。

她不屑成为像张氏这种的女人,更不屑过这种庸碌无为的人生。

甄命苦的懒散倒是跟这个女人唯夫命是从的软弱天生一对。

她离开的这些天,这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用想也能猜到,她不想管也管不了,只要甄命苦不脱离她的控制,能为她所用,其余的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张氏怀着他的孩子,她可不想甄命苦哪天清醒过来,知道她亏待过他的妻子,拆散他一家人,迁怒于她。

这个男人虽然性情懒散,非得用鞭子抽才会动一下,但绝对不是一个任人捏的软柿子,没有人会傻得惹怒他,招来他的怒火,特别是对张氏出手,据她所知,这个男人创立暗卫军,败高丽,乱突厥,斩朱粲,所做的一切都跟他这个千娇百媚的妻子有关。

按照妙玉的说话,这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老婆奴,却是个别人不敢轻易招惹的老婆奴,能克制他的,也就他老婆一人。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不敢招惹,也不愿招惹他的原因。

这是她跟他之间秘密。

……

她回到甄命苦的将军府时,已经是午饭时间,进门看见张氏正在给甄命苦盛饭,甄命苦坐在饭桌上,活像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二世祖。

他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能开出花来。

也就张氏能这么惯着他。

张氏炒的菜无疑比很多御厨都要好,而且花样没有一天是重复的。

凌霜已经知道甄命苦的手机有各种神奇功能,从里面找出一本食谱大全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588 攻下开封

看着桌上丰盛的四菜一汤,又看看几天不见几乎圆了一圈,脸上泛着肉光的甄命苦,这个男人估计以为自己身在天堂了。

这个没有相公就要活不下去的女人为了夺回自己的相公,还真是不惜血本。

她寒着脸,走到甄命苦身边坐下,从他手里夺下饭碗,冷冷说:“你是猪吗?谁给吃就跟谁亲,跟我来,有事跟你商量。”

甄命苦嘴里还塞满了食物,听到她的声音,浑身一个激灵,也不嚼了,生生吞下嘴里还未嚼烂的饭菜,差点没噎得当场嗝屁过去,好不容易回过气来,献媚似地笑着说“霜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让我去接你”,那一副做了亏心事被人抓现包的神情,让凌霜不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翘。

看着凌霜这样对待甄命苦,张氏却不依了,将正要站起身跟凌霜走的甄命苦按在坐位上,回头狠狠瞪了凌霜一眼:“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甄命苦噤若寒蝉,一动不动。

两女互不相让地对视着,最终还是凌霜没有坚持,转身走到甄命苦身边坐下,说:“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甄命苦急忙说:“都照你的意思办妥了,徐世绩已经前往黎阳,只等霜儿你振臂一呼。”

凌霜闻言稍展寒颜,微微一笑:“现在只待李密兵败回城,到时候由你出面劝降,此事才算功德圆满。”

甄命苦说:“是。”

一旁张氏默默地听着两人说话,看甄命苦这唯唯诺诺的样子,哪有半点暗卫大将军的威风,气得恨不能将这个软骨头的男人耳朵给揪下来,她就想不明白,他一向无赖荒唐,为什么到了凌霜面前,就这样一副低声下气,惟命是从的样子。

她没想过,他对着她时其实也是这副孬样,只是当局者迷。

“我离开的这些天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甄命苦沉默了片刻,不敢隐瞒,“做了。”

凌霜冷哼一声:“做了几次?”

甄命苦心中默数。

张氏恨不能把这男人掐死,涨红了脸,一声娇喝:“你还真数啊!”

凌霜早知道让这两人独处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也懒得再追究,“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们偷鸡摸狗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管不了,别让我看见,更不能耽误我的事,想跟她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找我看不见的地方,随你们怎么折腾,若是让我撞见了,我就赶她出府!”

“是的,谢谢你,霜儿。”

听到甄命苦又是道歉又是道谢,张氏一时出离了愤怒,拿着饭勺朝凌霜冲了过去:“我不把你这个可恶的女人脱光游街示众我就不是张鹅,别拦着我,别拦着我……”

凌霜连看也懒得看她一眼,转身出了门。

甄命苦紧紧抱着凌空拳打脚踢,恨不能与凌霜同归于尽的暴走张氏,低声哄着:“鹅鹅,你冷静点,小心肚子里的孩子,霜儿她同意我们的事了,只要我们偷偷摸摸别让她看见就行……”

张氏的怒火登时撒向了他,转身掐起他腰间的痒痒肉来,嘴里骂着:“谁要跟你偷偷摸摸,你这个没出息的男人,你的骨头呢,她把你当成什么了,你就一点脾气都没有吗?”

甄命苦嘿嘿地笑,哪有一丝生气的样子,似乎只要凌霜同意让他跟张氏一起偷偷摸摸地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就心满意足了。

张氏对这牛皮糖一样捏不圆搓不扁的男人完全没辙,狠狠瞪了他一眼,“傻样!”

其实她也知道,凌霜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算是最大让步了,若不是因为杨侗的缘故,三个人也不可能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

“凌霜让你干什么了?”

甄命苦将招纳徐世绩,解散瓦岗的事跟张氏大概地说了一下,当张氏问到凌霜的目的时,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让她越发地着恼,这个软骨头男人,显然是受过凌霜的叮嘱,不准将她的秘密说出去。

她默默地听完,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

从开封的战场传来程咬金告捷的消息,宇文化及节节败退,开封城中粮尽,人相食。

宇文化及杀了谋反的部将司马德勘,大肆清洗当初一起弑逆杨广的部将,军中人心惶惶,逃兵越来越多,最后根本无法管束,几万的军队,逃剩下了一万不到。

宇文化及见大势已去,带着亲族和死忠的部将,弃了开封城,往北逃窜,入了魏县。

没几天,程咬金带着得胜的瓦岗军凯旋,同行的人中,竟然还有被宇文化及俘虏关押在开封大牢里的王玄应和王世恽两叔侄。

荥阳城中有人欢喜有人悲,喜的是那些从战场上安然归来的士兵家人,悲的是望眼欲穿不见儿归的父母妻女,战争胜利与否他们毫不关心。

程咬金的战马停在甄府门口时,张氏正拉着甄命苦在院子里做晨运,让他教她孕妇保健操。

见程咬金进来,张氏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转身离开,进了房间。

程咬金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苦笑,自从上次欺骗出卖了甄命苦之后,张氏已经完全将他当成坏人。

甄命苦却知程咬金的苦衷,心中对他并无芥蒂,见他进来,笑着迎上去,请他入屋,让人奉上茶水。

“柱子,恭喜你立下大功一件。”

程咬金笑着谢了,接着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四周没人后,才悄声说:“甄兄弟,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告诉你,事关你娘子。”

甄命苦微微一愣,“霜儿?”

“不是,是张老板娘。”

甄命苦眉头一皱:“什么事?”

程咬金沉声说:“这次我攻打开封,宇文化及军中粮尽,溃不成军,残兵败将连滚带爬,将开封城劫掠烧杀一空,四散逃窜,很多带不走的,都杀了烧了,我带兵攻进城中时,宇文化及已经带着他的族人往北逃了,开封的宫殿里到处都是被宇文化及抛下的宫女,地牢里还有很多来不及杀的人质和犯人……”

589 老将长逝

甄命苦静静地听着。

程咬金顿了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回顾的神情,看样子那地牢成了宇文化及和他的手下发泄失败怒火的人间地狱。

甄命苦当然明白他看到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象,他这辈子遭的最大的罪就是在洛阳监牢里。

程咬金缓缓说:“我在地牢里找到了几个人,有两个是你认识的。”

甄命苦眉头一皱。

“一个是王玄应……”

甄命苦闻言登时松了一口气,王玄应他记得,当初他被裴虔通追杀,为了救张氏,曾经冒险潜入洛阳向当时的右武卫大将军独孤盛求救,结果被王玄应给阻截,若不是程咬金半路杀出来,他说不定已经死在王玄应的手里。

他脑海中闪过一连串模糊的记忆,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当时救的到底是凌霜还是张氏了。

程咬金却一点没有轻松的感觉,刻意压低声音:“还有一个是你和张老板娘都认识的人……”

甄命苦见程咬金这紧张凝重的神色,想必这人一定是跟他和张氏有莫大的关系。

“是前朝右武卫大将军独孤盛。”

听到这个名字,甄命苦眉头微微一皱,这个人是张氏最敬爱的独孤伯伯,当年的一幕幕往事浮上心头,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当年的他深爱的人确实就是张氏。

程咬金对他的表现暗自奇怪,他都还记得几年前独孤盛为了替张氏出气,独闯裴虔通的府邸,将裴虔通痛打了一顿的事,甄命苦受过独孤盛的恩情,怎么会表现得这么冷静,他哪知道甄命苦此时已经被凌霜的催眠术所控制着,处于半失忆状态。

“这次镇守开封的人也是你和张老板娘的旧识,几年前的盐帮帮主裴虔通,现在是宇文化及手下的头号大将,我猜当年他因为你和张老板娘的原因,对独孤老将军怀恨在心,独孤老将军一直是杨广的宫中侍卫统领,宇文化及犯上弑逆时落入裴虔通的手里,关押在地牢……”

就在这时,一直在门外隔壁用手机的窃听器偷听两人说话的张氏,突然从门外跑进来,不顾刚才还对程咬金视而不见的态度,一把抓住程咬金的手臂,惊喜万分地问:“我独孤伯伯他在哪里,他还好吗,你快带我去见他……”

程咬金沉默着,有些不太敢看张氏殷切焦急的眼神,许久,才异常沉重地说了句:“我带你去见他吧。”

……

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浑身缠满了纱布的独孤盛躺在荥阳城的一间医馆里。

十几个程咬金的手下在医馆门口守卫着,全荥阳的郎中都已经被召集到了这间医馆里。

郎中们聚在一起,一边讨论着,一边摇头叹气,眼中闪动无能为力的无奈。

一辆马车停在张氏从马车上跑下来,冲进医馆,看见眼前的情景,浑身如遭雷击一般愣在那里,眼泪如珠一般啪嗒啪嗒地掉落。

此时的独孤盛,已经是奄奄一息,回天乏术了。

快七十高龄的他,胡须头发都已经被人拔光,牙齿也都被敲落,一只眼也被打瞎,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张氏几乎认不住他来,站在门口不敢上前相认,许久,才冲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看着独孤盛那张不成人形的脸,放声大哭。

多少年了,独孤盛自从跟杨广下了江都之后,因为年迈的原因,再也没有回过洛阳,得知她被充入百花楼,曾多次派人写信回洛阳,让洛阳的朋友照顾她,她这才免于被百花楼的花仙子排挤,沦落下苑的命运,独孤盛位高权重,却始终没有忘记她这个故人之女,牵挂至今。

这个老人,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爹以外无条件对她好的长辈,是她爹在世时唯一一个无利益关系的至交好友,在那人人自保互相倾轧的官场中,独孤盛是一个异类,却总能屹立不倒。

杨广死时,她还一直担心他的安危,暗自以为以独孤盛的兵权在握,应该不至于沦落到阶下囚,丢了性命的地步,这两年来,她一直盼着能有一天再次收到独孤盛的信笺。

在她心里,独孤盛就像她爹一样,她敬重爱戴仰慕他,就像女儿对父亲一样。

没想到今天重遇,却等来的是他濒死的残躯。

她哭得放肆,声音里满是凄凉悲苦,连身旁的郎中也忍不住悄悄落泪。

甄命苦与程咬金站在门口,脸色格外地凝重。

也许是听到她的哭声,奄奄一息的独孤盛缓缓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回光返照的清明,吃力地回过头,看见张氏那梨花带雨的娇颜。

“鹅鹅,是、是你吗?”

张氏浑身剧颤,猛地抬起头,跪着爬到独孤盛的身边,含着泪,想要伸手轻抚独孤盛的脸,却怕触动了他的伤口,哭着拼命点头。

“独孤伯伯,我是鹅鹅,你怎么了,是谁把你折磨成这样的,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张氏大声哭着,语不成句。

独孤盛艰难地露出一丝笑容,伸出一只老皱的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张氏哭着握住,贴在自己的脸上。

独孤盛擦去她的眼泪,“傻孩子,有什么好哭的,你独孤伯伯活了七十多岁,也已经活够了,早死晚死都一样,能再见到你,我死也就瞑目了,甄命苦呢,他在不在,让我跟他说几句话……”

他的神智渐渐开始模糊,眼神开始恍惚。

张氏慌得手足无措,只懂大哭,回头朝甄命苦嚷道:“相公,你快过来,你快过来呀,你快跟独孤伯伯说说话……”

甄命苦不敢迟疑,急忙冲进房间,跟张氏一样跪在独孤盛的面前,看着已经没有多少进气独孤盛,心头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一幕幕与独孤盛熟悉的情景浮上心头,仿佛看到了他叔死时的情景,不同的是,他叔走得很平和,独孤盛却是如此凄惨。

独孤盛眼神已经涣散,到了弥留之际,嘴唇艰难地动了动:“甄命苦,是、是你吗?”

甄命苦点了点头:“是我。”

“你终究还是没听我的话,不肯上进,让鹅鹅陷入那种烟花之地受人欺辱,你当初为什么就不听我的话,为什么就不听我的话……”

独孤盛语气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遗憾,嘴唇颤抖,语不成句。

甄命苦看着这一辈子古道热肠,以忠义为怀,恪守原则的老人,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独孤盛突然眼神大亮,那张遗憾的老脸突然笑了起来,定定地看着甄命苦,“是你,竟然是你,很好,你很好……哈哈哈……”

大笑三声,溘然长逝。

张氏嚎啕大哭。

590 安胎剑法

独孤盛的葬礼是按照郡王的标准办的。

因为张氏坚持要给他风光大葬,甄命苦拧不过她要为独孤盛尽孝的心,请来了数千人的仪仗队,各路和尚道士都来了,由张氏亲自拟讣告,将独孤盛的生平光辉事迹作传,并传之四方,吹打念经三天三夜后,才将独孤盛下葬。

葬礼过后,张氏才渐渐地肯吃些东西,甄命苦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地伴随在她左右,生怕她饿出毛病来,她现在的身体可经不得长时间的折腾。

张氏勉强吃了些东西,三天来始终没有主动跟甄命苦说过一句话,每天坐在府中的院子里,看着已经解冻的池水发呆。

甄命苦一直不敢远离,守在她身边,凌霜也似乎知道张氏此时不宜招惹,所以几天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张氏终于开口跟他说了第一句话:“相公,你最后跟独孤伯伯说了什么?”

……

甄命苦早知道她会这么问。

那天他见张氏悲伤过度,深知独孤盛若是一死,她说不定会郁积出病来,又见独孤盛对他不愿从军,害张氏沦入红杏别院的事耿耿于怀,这才忽生一念,在独孤盛耳边轻语了几句,一来是让独孤盛安心离去,二来也是为了给张氏留下一个疑问,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她过度悲伤。

如今张氏渐渐地从伤怀中走出来,登时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个谜题上来。

甄命苦环搂着她的腰身,让她轻轻靠在他怀里,“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我跟你独孤伯伯说,我的另一个名字叫丁硕。”

张氏闻言一愣,突然明白了过来。

在朔方,暗卫大将军丁硕的名字威震整个边荒,同时也是杨广手下的一员猛将,为杨广东征西讨,立下赫赫的战功,也是唯一一个在高丽战场上打过胜仗的将军。

独孤盛本是杨广的禁军统领,参知机密,当年杨广派暗卫大将军攻打高丽,见过以丁硕的面目出现的甄命苦数次,只是当时甄命苦并没有跟他表露身份,是因为连杨广都不知道他的身份是甄命苦。

独孤盛死前得知甄命苦就是那连杨广都大为欣赏的暗卫大将军,哪能不吃惊万分,又为此欣慰不已,张氏有甄命苦保护,此生再无人能伤她半分,他也就能放心而去。

她当然知道甄命苦这么做是为了她,用心良苦。

她紧紧地楼着他的腰身,在他怀里呢喃道:“相公,你终于想起我了吗?”

甄命苦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你的独孤伯伯让我想起了自己曾经有那么爱你,为了你可以不惜一切……鹅鹅,人死不能复生,悲伤过后,就擦干眼泪,继续前行吧,你独孤伯伯在天上看见的话,也会为你的坚强欣慰的,他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并没有消失,他永远都活在你的记忆里不是吗?就像我忘记了你,身体却还始终记着你的感觉一样,你是我生命中不可磨灭的印记……”

张氏静静地听着,紧紧搂着他不肯松开。

“一个生命的老去消逝,意味着新生命的到来,这本来就是大自然的规律,生生不息,亘古不变,我们悲伤是因为人有感情,那是我们纪念亲人朋友的一种方式,但却不能因此萎靡不振,若是因为悲伤,食无味寝不安,伤毁自身,其实是不孝之举。”

他开解着她因独孤盛惨死而来的心结,没一会,怀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呼声,低头一看,怀里的美人儿竟然将他的话当成了催眠曲,悄然睡着了。

这妮子为了独孤盛守灵,多日不曾合眼,如今知道独孤盛死时大笑的因由,知他是安心离去,放下了心中的不安和彷徨,连日劳累,睡意袭来,听着他安慰的声音,再也经不住地沉睡过去……

甄命苦搂着她,心中再次浮现出一股骨血相连的感觉。

突然想起来,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搂着怀里的这个美人儿,听她低声哭泣,为她的好姐妹凄凉遭遇不平感伤。

他搂着她静静地坐在亭子里好一会,见她睡得沉,怕她身上穿少了受凉,拦腰抱起她,朝她房间走去。

他抱着张氏离开不久,凌霜从园林假山的转角处现出身形来,望着甄命苦抱张氏离开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有些发呆,又有些不解。

呆望了许久,才转身离去。

……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氏恢复了往日的笑容,不再沉溺在悲伤里不能自拔。

取而代之的,是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起来,拿着甄命苦给她打造的那把钛合金软剑,反复执着地练习着同一个招式。

仿佛她面前有一个无形的敌人,她正用剑狠狠地刺入对方的心窝。

甄命苦有些担心她这种拼命的狠劲,同时也有些郁闷和委屈,他这个秘密情夫自从在凌霜面前曝光之后,他陪睡的功用维持了不到一个月,就被她弃之不用,让他有一种被她勾引上了手之后就不再珍惜维护,弃他如敝屣的感觉。

机器用久了还给上润滑油,他这台性能强劲的爱情机器,别说上润滑油了,她连开机按钮都懒得再按。

要再被她晾上几天,就快生锈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这一点。

这天早上醒来,天还没亮,张氏没有再跟往常一样像小猫似地蜷在他怀里贪睡,以前他来她房间跟她偷情,总会在这天蒙蒙亮的时间醒来,准备溜回自己房间,避免让凌霜发现时,她总会任性蛮缠不放他走,最近醒来却总不见她,让他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不用猜,一定是在外面练习她的“安胎”剑法了,“安胎”这个词是她为了隐瞒自己真正意图随便想出来的一个烂借口,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她。

他起身随意穿了件衣服,开门走出房间,一股冷意袭来,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人也一下清醒了许多。

院子里传来张氏那清脆干净的娇喝。

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院子里一棵桃树下,接着微微亮的天色,隐约可见张氏那小腹微隆,却依旧窈窕多姿的身影,反复练习着相同的招式。

591 再厉害也敌不过夫君

桃花已经零星地开了,再过几天,满树的桃花会将整个池塘和院子铺得像红毯一样春意盎然,到那时,一个绝色美人在花瓣飘零的梦幻景色中随风舞剑,那将会是怎样一幅如画的美象。

她挥剑的动作显然经过了上千次不停的反复练习,出手越来越来干脆利落,配合她腰肢的扭动,跟她舞蹈一样赏心悦目。

甄命苦却看得出来,她练的是杀人剑法,她眼中的狠色决意,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让他莫名地感到一丝担忧。

默默地看她练习了一会,甄命苦偷偷拾起地上一根桃木枝,悄悄朝她背后潜去……

就在他即将靠近她身后,正准备偷袭时,张氏突然转过身来,手中软剑如蛇信般朝他手中的树枝挑来。

剑势急而不乱,精准到位。

甄命苦哈哈一笑,往后一跳,躲开她的剑锋,同时挥动手中树枝,朝她胸口的衣扣挑去……

桃枝恰到好处地挑开了她胸前的一颗衣扣,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和粉色的抹胸,乳沟深深。

“美人看招,这是本将军独创的脱衣剑法。”

尽管是眼前是自己的男人,张氏被他这带着下流轻佻的剑招给激怒了,俏脸微红,低斥一声:“我要把你这个暗卫大色狼打趴下!”

甄命苦哈哈一笑:“尽管放马过来,本色狼倒要看看,艳冠洛阳的月桂仙子,除了舞技无双之外,防狼术是否也那么令人惊艳。”

……

早晨的太阳渐渐地升起,早起的丫鬟家丁渐渐地发现了府中池塘边的桃树下,两个飘逸灵活的身影在树下翩翩起武。

仔细一看,竟是两人在比拼武艺。

一男一女你来我往,一攻一防地比拼拆招,女的招式只有来回的两招,却精准刁钻,招招都取对方的要害,仿佛对方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男的则左腾右闪,身形矫捷,时不时地用手中的一根树枝攻对方的敏感处,虽然点到即止,力道轻微,但招式却颇为流氓,没一会便将对方身上衣服纽扣一一挑开。

女的越发被激怒,攻击也渐渐失去了方寸,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一番你来我往之后,男方终于抓住了机会,逼近女方的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夺下她的剑,将她拉扯过来,搂进怀里,两人滚到在草地上,男的将女的压在草地上,跟她咬耳细语着什么……

丫鬟们见这两人你情我浓的嬉闹,都不敢再看,红着脸走开了,倒是那些男家丁们,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凌霜出现在他们身后,冷冷说了一句“都不用干活吗”,他们才一窝蜂地散开。

……

张氏被紧紧地压在草地上,额头渗出了细细的香汗。

“坏蛋,放开我。”她终于放弃了挣扎,盯着甄命苦嗔道,“这次不算,你尽使无赖下流招。”

甄命苦感觉她急剧起伏的胸脯一上一下地碰触着他胸膛,经过刚才一轮比拼,她胸前的衣扣已经被挑落了大半,露出一片娇嫩如羊脂白玉的丰满胸脯,又见她红润水嫩的脸颊如桃花一般迷人,小嘴微张,娇喘细细,忍不住低头亲了她胸前嫩肉一口,欣赏她如花的美颜,赞道: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鹅鹅,你比桃花还美还诱人。”

张氏呢喃着他这几句抄袭来的诗词,感觉到他眼中的火热,哪还不知他的心思,红着脸嗔道:“你就会甜言蜜语哄人开心,我才不听你这些,快放我起来,我还要练剑,快陪我练剑。”

甄命苦见她已经知道他的用意,却依然执迷不悟,脸色一沉:“经过刚才的比试,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我打不过你吗?你是威震天下的暗卫大将军,是人家威武不凡的夫君,人家打不过不是很正常吗?”

“比可别忘了,我手里只有一根树枝,凭你一个人,想替你独孤伯伯报仇,是不可能的,我凭一根树枝都能打败你,更何况是裴虔通那个盐帮帮主,你找他报仇只是送羊入虎口而已。”

张氏被他瞧破了心思,也不作分辨,说:“所以人家要多练习啊,你这个暗卫大将军可要多费心教我才行。”

甄命苦皱眉道:“你不知道你怀着身孕吗?别说激烈运动了,再过几个月,肚子一大,连走路都要小心,你怎么去报仇,动了胎气怎么办?敢情我那天跟你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

张氏分辩道:“我听进去了啊,你说人要向前看,生活还要继续,不能颓废不起,要振作起来,不然独孤伯伯走了也不会放心……所以,我现在要坚强起来,练好剑术,等有一天能亲手杀了裴虔通,为独孤伯伯报仇。”

“你就是这么理解我的意思?”

甄命苦觉得这妮子并没有从独孤盛的死解脱出来,只是将心中的悲愤转移到了害死独孤盛的裴虔通身上,裴虔通一日不死,她的这股仇恨都会如影随形地跟着她,折磨她。

张氏如水的美眸望着他,娇声求道:“相公,有太极剑法吗?你教我厉害的剑法吧,我要跟你一样厉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甄命苦无奈道:“太极只是用来强身健体,并没有你要的杀人剑法。”

“那我就学你刚才用的脱衣剑法。”

“你学来干嘛,脱男人的衣服吗?你敢脱别的男人衣服试试,看我不打肿你屁股!”

张氏红着脸嗔道:“呸,为什么只准你脱别的女人衣服,不准我脱别的男人衣服?你不是说过男女平等吗?”

甄命苦一时无言以对,只好说:“在有些事情上,男女是永远不可能平等的。”

张氏发现了他想要分散她注意力的意图,也不点破,妩媚一笑,“你要是怕我冲动,不肯教我,那你跟我一起,帮我杀了裴虔通,为独孤伯伯报仇,那样你就不用担心我动了胎气了。”

甄命苦一阵头疼,这些天的相处,他已有些了解这个女人的性子,外柔内刚,决心要做什么事时,恐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只好用拖延战术。

“仇是一定要报的,不过要有策略,有计划,不能光凭一腔热血和冲动,那样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地上太凉,快起来先吃过早餐,我们再从长计议,你肚子不饿,我家的小鹅鹅可饿了。”

张氏想了想,心知他说的并非无理,点了点头。

甄命苦扶着她起来,将她手里的剑收起,偷偷藏在自己身上,扶着她进了房间。

592 又生一计

张氏胡乱吃了些东西,又被甄命苦硬逼着喝了两碗新鲜热牛奶,两个鸡蛋,这才放下碗筷,盯着他问:“我吃饱了,你快帮我想办法。”

甄命苦将刚才早已想好了措辞缓缓道来:“据柱子的情报称,如今宇文化及已经率军离开了开封北上,粮食不继企图攻打徐世绩镇守的黎阳,结果被徐世绩打了个灰头土脸,转向西行,占下魏县这个小城,离荥阳三四百公里的路程,山路难行,你就算是骑着踏血,单人匹马,也得要两天,你又有身孕在身,哪能经得住这劳碌奔波,更何况……”

他顿了一顿,看着张氏渐渐变得不开心的脸,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裴虔通是宇文化及手下的头号大将,自从吃了几次败仗之后,已是惊弓之鸟,身边有数千精兵日夜护卫着,防守严密,想要杀了他报仇,没有数千精兵根本不可能,而且东面又是夏王窦建德的地盘,弄不好,逼得宇文化及狗急跳墙,投了窦建德,成了窦建德的人,你到时想要找裴虔通报仇就更不可能了……”

张氏打断他:“你这么说是不想给我独孤伯伯报仇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要从长计议,找个合适的时机,目前来看,显然不宜冲动,你不是想亲自为你独孤伯伯报仇吗?不如等你把肚子里的宝宝生下来,把剑术再练得高明一些,我再陪你……”

张氏气呼呼地站起身来,“你根本就不想帮我,独孤伯伯死得那么惨,你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冷血动物,没感情,不会流泪的木头,把我的剑还给我,我不用你帮!”

她忿忿地向他摊出手掌。

甄命苦哭笑不得,“鹅鹅,你别任性,我怎么会不帮你呢……”

张氏却不管他说什么,从他身上搜出她的软剑,朝门外走去,她如今只想把剑术练好,然后亲自找到裴虔通,手刃对方,她心意已决,就算甄命苦说得再有道理,她也不会改变这个决心……

……

张氏走后,甄命苦眉头深深皱起,越发地忧虑。

这时,凌霜从门外走进来,进来也不跟他绕圈,开门见山地说:“你跟她怎么鬼混,我都可以装作看不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你为了她影响了我的计划,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甄命苦眉头越发纠结起来,点了点头:“我明白,一定不会误事的,霜儿,谢谢你同意让她在这里住下。”

凌霜一阵沉默,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要是赶她走,你会恨我吗?”

甄命苦想了想,“不会,但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开心起来。”

………………

自从甄命苦试图用委婉的方式打消张氏急切报仇的意图,被张氏识破后,张氏就很少再跟他说话,每天就在院子里的桃树下练习她的剑法,至于甄命苦的脱衣剑法,她也曾模仿过他的招式,却始终不得其精要。

她后来琢磨明白了,这种剑法,需要有一颗像甄命苦那样好色的心才能练成,她实在没有像甄命苦一样时时刻刻都想着脱她衣服的念头。

甄命苦依旧还是那么厚脸皮,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一些精美的小礼品来找她,哄她开心,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此事的危险性和后果,试图让她打消念头,可惜她一门心思要练好剑法报仇,对他的甜言蜜语和善意提醒一律恍若不闻,心无旁骛。

又过了几天,程咬金跟单雄信一起到了甄府,前来拜会甄命苦,程咬金说起王世恽和王玄应两叔侄的处置,征询甄命苦的意见,凌霜也在一旁听着,却不发表任何意见。

程咬金接受了甄命苦的建议,将两叔侄好吃好喝地关押着,等某一天王世充攻打至荥阳的时候,可以用作跟王世充谈判的筹码。

两人从甄命苦的房间里出来时,正好撞见练剑回来的张氏,她向程咬金点头示意,程咬金脸有喜色,自从他带张氏见了独孤盛最后一面,张氏对他的态度略微好转了些,虽然始终还是不肯跟他说话,但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不再将他当成是出卖朋友的小人。

张氏看见单雄信时,突然想起单云英在仓城的时候跟她说过的话,单云英总算是对她有恩,她拜托的事不能不帮。

于是将单雄信叫到一旁,将单云英让单雄信早日脱离瓦岗军的话原原本本地跟单雄信复述了一遍。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单雄信似乎并没有将单云英对他的警告放在心上,只是说了一句“我如今已是凌霜小姐的人,唯凌霜小姐之命是从,让她不用担心我,照顾好她自己就行。”

“凌霜?”

张氏一脸疑惑,据她所知,单雄信是掳劫凌霜到瓦岗寨的人,怎么转眼间就变成她的人了,见单雄信那张沧桑的脸上露出与他粗犷容貌不太相符的痴迷笑容,突然明白了过来,这个亲自把凌霜抓来瓦岗寨的粗犷汉子,估计也跟甄命苦一样,被凌霜的美色所迷,成了凌霜的裙下之臣了。

看着单雄信和程咬金一起离开甄府的身影,张氏的脸上露出一丝迷人的笑容,又一个夺夫大计渐渐地在她心中成型。

……

甄命苦有些受宠若惊,张氏一反这几日对他板着脸,冷冰冰的常态,这天跟凌霜和她三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时候,她桌底下的脚偷偷地脱了绣花鞋,伸到他的腿上,一路而上,冰冷的小脚从桌子下钻入他的小腹,在他小腹上写了几个字:晚上到我房间。

这个女人前世一定是小妖精,不然怎么可能对这种勾引男人的小伎俩如此驾轻就熟,就好像在男人身上试验过无数遍似的。

她似乎故意想让他在凌霜面前做这种背妻偷情的勾当,让他既内疚又无法拒绝这种诱惑。

好不容熬到晚上,乘凌霜睡着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做贼般潜到张氏房间的窗户底下,敲起了她之前跟他约好的偷情暗号。

593 暖床还是战场?

自从他婉转地试图阻止她独自一人去报仇之后,她这几天一直没怎么跟他说过话,敲她的窗户,她也不给开窗,每天早上起来吃早餐跟她打招呼,她最多就是眼神示意一下表示发现了他的存在,让他吃惊的是,他竟然完全能理解她眼神所表达的情绪,一清二楚,那如水勾人的美眸里,写着的全都是她不开心,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他站在窗下敲了一会窗户,里面没反应,无奈苦笑,看来张氏这是要用这种方法报复他,正准备转身离开,窗户却打开了,露出张氏那慵懒娇艳的俏颜,眼神迷蒙如雾,看她衣衫不整的样子,似乎刚刚小睡了一会,这才没听到敲窗的声音。

让他感到一阵心头火热的是,她今天晚上穿得格外性感,衣服是她自己亲手缝制的蕾丝绸缎小短裙,紧身型,露出一大截雪白浑圆的美腿,无瑕的白皙皮肤与丝绸浑然融合在一起,微凸的肚子丝毫没有影响她身为微熟妇的美态。

看着他做贼般的紧张却又色心蠢动的眼神,张氏脸上终于露出她这几天来的第一个妩媚笑容,“还不快点进来?人家等你好久了。”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闲杂人,身手敏捷地从窗户溜了进去,飞快关上窗户,转身迫不及待地将她拦腰抱起,朝卧房走去。

张氏哪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脸红如霞,声甜如蜜:“人家叫你来是有事跟你商量,可不是跟你做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

甄命苦恨声道:“对我做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把我吊在半空不上不下,一整天也做不了事,脑子里只有你作恶的小脚儿,我岂能轻易饶了你。”

张氏一脸无辜:“人家做什么了?就是想告诉你来我房间商量一件事,是你自己想歪。”

“不管是不是想歪,总之今天晚上就算天塌下来也拦不住我现在要做的事。”

“可我肚子有宝宝啊。”

甄命苦嘿嘿一笑:“你放心,我查过资料了,小心点不会有事,你男人会很小心的。”

“不要,坏蛋,不如我们跳个舞吧,跳你教我的阿根廷探戈……”

“还跳舞,再看你跳舞我就要憋出病来了!真把我憋坏了,看你后半辈子怎么过!再说了,你现在的身子宜静不宜动,不跳舞,直接做!眼下只有两个选项供你选择,一是你上我下,一是你下我上,你自己选吧。”

甄命苦说着,在她的抗拒声中,拦腰抱她入了卧房……

……

张氏躺在从床上,身上衣衫已半褪,两只雪白精致的脚丫轻轻抵在甄命苦滚烫结实的胸口,一脸调皮地望着猴急却不得而入的甄命苦。

她的脚趾轻轻地抚弄他胸前的小粒,脸蛋红得像火,眼神柔媚得能把任何坚硬融化,粉嫩的唇轻轻吐出如天籁般的娇语:“坏蛋,你好像越来越结实了,你这么重,我才不要在下面,压坏了宝宝怎么办……”

甄命苦哪管她要不要在下面,抓起她的脚丫,亲吻她娇嫩粉红的脚底,惹得她身子如水蛇般扭动,嘴里轻声浅笑一声“你脏不脏呀!”

“不脏。”他使劲吞了口唾沫,发出咕噜一声。

“大色狼呵……”

看着她羞涩狡黠的眼神,耳边响起她如吟如诉的蜜语呢喃,甄命苦早已按耐不住,沿着她的小腿,一路亲了上去。

张氏娇躯轻颤,两手抓住了他头发,不让他的头钻进她超短的丝绸睡裙里,羞嗔道:“讨厌,人家真的有事跟你商量啊。”

甄命苦抬起头,眼中充血,低吼道:“小妖精,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别再挑逗我了!我快爆血管了!”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羞涩的欢喜,咬着红唇,无力反抗他的迫不及待,眼睁睁看着他握着她的脚丫,沿着他的小腹,一路向下,抵达了某处岩溶般的滚烫之地。

她的脚丫冰冷与他的滚烫,如此强烈地互相感觉到对方,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一个是水做的温柔,一个是钢做的坚硬。

她仿佛知道他心中最迫切的需要,轻轻地迎合着他,却始终不肯让他得到最大的满足。

甄命苦感觉自己快被这女人给点着了,换了平时,这个女人早已经被他狠揍一顿屁股,此时他却不敢对她太过粗暴,生怕伤了她肚子里孩子。

张氏当然明白他的顾忌,脸上带着欢喜羞涩,不敢再过分撩拨这个随时要暴走的男人,在他欲得而不可得之际,将脚从她最喜欢的取暖之地缩回来,飞快钻进被窝里,紧紧地裹住身子,从被子里露出半个头,星眸如雾地望着他,微恼说:“人家这几天不开心,你一来就要使坏,人家是你发泄的工具吗?人家也是要和你心灵交流的呀。”

甄命苦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眼睁睁看着她将他玩弄在脚掌之中,却不让他如愿以偿,明知她是故意,却又拿她没有任何办法,这个女人仗着自己有了身孕,全然不顾事实,黑白颠倒,指鹿为马,任意妄为,若有挑逗罪,这个女人的这种行径已经构成了严重犯罪。

他盯着她恨恨道:“你的话是不是说反了?好像这几天是你不愿意跟我说话的,我招你你还不爱搭理,我上哪说理去。”

“谁让你不让我给独孤伯伯报仇,又不肯帮我的。”

“我也不是不帮你,是想让你把宝宝生下来以后再说,不是句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你的仇人一时半会死不了,总有让你冤仇得雪的时候。”

“人家又不是君子。”

甄命苦哭笑不得:“那也不能鲁莽乱来啊,而且你现在的剑术,说实话,对付一些瘪三小流氓不在话下,可若是想对付重兵护卫,又曾是盐帮帮主的裴虔通,那就是以卵击石,就算是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我怎么能眼睁睁让你去送死,我答应你,等时机成熟,我一定会帮你,替你独孤伯伯报仇。”

张氏呶了呶嘴:“柳姐姐说男人在床上做的承诺都是作不得数的。”

594 (此处省略若干字)

甄命苦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词,说实话,他现在确实是满脑子只想着怎么钻进她的被窝里,搂着她香软的身子,尽情怜爱,所以这时她无论提什么条件,就算让他上天摘星星,他都会先答应再说,但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张氏看他语塞的样子,得胜般地笑了,伸手撑起被窝,“外面冷,你进来吧,不准使坏,人家还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甄命苦脸露喜色,迫不及待地钻入她温暖的被窝,将她搂进怀中,吻住她的唇,勾出她的香舌,细细品尝,好一会才放开了她,看着她如花娇艳的容颜,忍不住赞道:“鹅鹅,你真美。”

听到他已经说过了不下一千遍的夸赞,张氏仍忍不住一阵开心,脸露羞涩,甄命苦已迫不及待地抓着她的手,轻轻地在他胸膛轻抚,引导着她朝他的小腹游走,他的身体滚烫如火炉,是她最喜欢的取暖工具,只是他却并不单是想给她取暖这么简单,她也并不反抗,在他的引导下,轻轻握住,甄命苦浑身一颤,闭上了眼睛。

听见他满足的轻叹,张氏气息微喘,手轻轻地动作着,眼神朦胧,神情地望着他,轻声说:“相公,你还记得以前跟我说过你们家乡的科技吗?”

甄命苦此时的脑袋里全都是她温柔娇嫩的小手,点了点头,“当然记得……鹅鹅,对,就是这样……”

张氏那修长柔嫩手指动作越发温柔挑逗,红唇凑近他的耳旁,香舌钻进了他的耳朵里,跟他成亲这么多年,她对他身体的了解,就像他对她的身体一样熟悉,他的弱点和需要,她岂会不知道,否则她这个微熟妇当得未免太不称职,看着他一如往常的激烈反应,她忍不住好奇地问:“大色狼,真那么舒服吗?”

甄命苦此时已舒坦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她的按摩手法,是宗师级的水准,跟她软脚虾式的剑法不可同日而语,这时候张氏就算要将他掐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引颈就义的。

张氏眼中上过一丝顽皮好笑的神色,乘机在他耳边问:“我这几天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相公你说你们家乡的科学技术远远比现在要发达,所以才想起来问你。”

甄命苦依旧闭着眼睛,随口应道:“你说,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相公对我最好了……”张氏一脸开心地亲了他一口,“我想知道你们家乡有没有什么科技可以实现对人的控制,比如科学巫术什么的……”

甄命苦经常最常跟她提到的就是他们家乡的科学技术,渐渐地让她形成了一个观念,那就是,凡事搭上了科学两个字,就会变得很高级,很靠谱。

“科学怎么能跟巫术相提并论,巫术只是借着科学的皮毛胡作非为,哄骗世人而已,什么无火自燃,油锅取物,刀山火海,无非是化学反应和物理定律,别把科学当成是巫术,控制人的思想这种事倒是有,比如儒术,政治学,从小开始普及教育,反复宣扬,入心入脑,达到一种思想的禁制,若资讯不发达,真相不透明,这个人一生都会被这种教育所控制,排斥其他与之相反的真理和逻辑,并对此坚信不疑,自觉地维护这种真理假象……”

张氏反复地咀嚼了一会,似有所悟,这才说:“我不是说这种长期的控制,我说的是短时间的,比如用声音啊,音乐之类的,控制人的行为。”

甄命苦此时已经被她小手的动作分散了大部分的思考能力,并没有意识到她在旁敲侧击,没怎么思量,一边享受着她动人的服务,一边为她释疑说:“人的头脑是很奇怪的,在我们家乡,人体的奥秘基本上已经被解开,深入到基因分子的层面,但对有着各种奇思妙想的大脑,却始终只是一知半解,特别是人的精神层面,知之甚少。”

张氏曾听他说过有关基因分子的常识,又问:“那是不是有用声音控制人的这种事呢?”

“有倒是有,这种手段叫做催眠术,一个心理催眠师能用蛊惑性的声音将病人在几分钟之内陷入深度睡眠,探究人最内心深处的创伤,了解了心病所在,再对症下药,不过这种催眠需要病人心甘情愿的配合。”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和兴奋:“那催眠术的原理是什么?”

“具体的原理至今还是个未知的课题,这涉及人的大脑运作,至今还没有一个比较靠谱的研究结论,最常见的说法就是声音影响了脑电波,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融合,影响了人的思考方式,属于物理与化学的结合,能量的干涉。”

张氏闻言停下手来,一头雾水:“什么是脑电波?什么是能量的干涉?”

甄命苦睁开眼睛,低喝道:“呆头鹅,别停下!想从为夫这里套取情报,就给我卖力点套,别一心多用!”

张氏白了他一眼:“人家手酸了,要休息一下。”

甄命苦见她完全不配合,恨得直咬牙,看着她有所图谋的娇媚神情,似有所悟,笑道:“你是不是想学了控制我?让我跟你一起去报仇啊?”

张氏暗笑了一声,要控制你这个大色狼还不简单,嘴里却说:“相公真聪明。”

她可不会傻得告诉他是凌霜用歪门邪道控制了他,让他变了成了言听计从的奴隶,这个男人已经把凌霜当成一个信仰,如空气一样不可或缺的存在,恐怕就算被他看见凌霜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这个笨男人也不会怀疑凌霜一丝一毫的,关于这一点,身为他娘子的她最了解。

想要把他从凌霜身边夺回来,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甄命苦哪知道她心里盘算着这么多的小九九,听到她的夸奖,得意说:“如果你能侍候地为夫满意,为夫就帮你查找一下催眠的原理,等你学会了,为夫愿意心甘情愿配合你,做你的试验品,怎么样,就看你的本事了。”

张氏媚眼如丝地望着他:“咦,某人不是凌霜的相公吗?”

甄命苦脸无愧色:“也是你的。”

“我才不要和那个女人共事一夫,贪心不足的花心汉,有了我和贝儿妹妹还不够,还想要多少个?那么多女人你应付得来吗?你想要英年早逝吗?”

595 靠谱的科学

甄命苦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词,说实话,他现在确实是满脑子只想着怎么钻进她的被窝里,搂着她香软的身子,尽情怜爱,所以这时她无论提什么条件,就算让他上天摘星星,他都会先答应再说,但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张氏看他语塞的样子,得胜般地笑了,伸手撑起被窝,“外面冷,你进来吧,不准使坏,人家还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甄命苦脸露喜色,迫不及待地钻入她温暖的被窝,将她搂进怀中,吻住她的唇,勾出她的香舌,细细品尝,好一会才放开了她,看着她如花娇艳的容颜,忍不住赞道:“鹅鹅,你真美。”

听到他已经说过了不下一千遍的夸赞,张氏仍忍不住一阵开心,脸露羞涩,甄命苦已迫不及待地抓着她的手,轻轻地在他胸膛轻抚,引导着她朝他的小腹游走,他的身体滚烫如火炉,是她最喜欢的取暖工具,只是他却并不单是想给她取暖这么简单,她也并不反抗,在他的引导下,轻轻握住,甄命苦浑身一颤,闭上了眼睛。

听见他满足的轻叹,张氏气息微喘,手轻轻地动作着,眼神朦胧,神情地望着他,轻声说:“相公,你还记得以前跟我说过你们家乡的科技吗?”

甄命苦此时的脑袋里全都是她温柔娇嫩的小手,点了点头,“当然记得……鹅鹅,对,就是这样……”

张氏那修长柔嫩手指动作越发温柔挑逗,红唇凑近他的耳旁,香舌钻进了他的耳朵里,跟他成亲这么多年,她对他身体的了解,就像他对她的身体一样熟悉,他的弱点和需要,她岂会不知道,否则她这个微熟妇当得未免太不称职,看着他一如往常的激烈反应,她忍不住好奇地问:“大色狼,真那么舒服吗?”

甄命苦此时已舒坦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她的按摩手法,是宗师级的水准,跟她软脚虾式的剑法不可同日而语,这时候张氏就算要将他掐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引颈就义的。

张氏眼中上过一丝顽皮好笑的神色,乘机在他耳边问:“我这几天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相公你说你们家乡的科学技术远远比现在要发达,所以才想起来问你。”

甄命苦依旧闭着眼睛,随口应道:“你说,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相公对我最好了……”张氏一脸开心地亲了他一口,“我想知道你们家乡有没有什么科技可以实现对人的控制,比如科学巫术什么的……”

甄命苦经常最常跟她提到的就是他们家乡的科学技术,渐渐地让她形成了一个观念,那就是,凡事搭上了科学两个字,就会变得很高级,很靠谱。

“科学怎么能跟巫术相提并论,巫术只是借着科学的皮毛胡作非为,哄骗世人而已,什么无火自燃,油锅取物,刀山火海,无非是化学反应和物理定律,别把科学当成是巫术,控制人的思想这种事倒是有,比如儒术,政治学,从小开始普及教育,反复宣扬,入心入脑,达到一种思想的禁制,若资讯不发达,真相不透明,这个人一生都会被这种教育所控制,排斥其他与之相反的真理和逻辑,并对此坚信不疑,自觉地维护这种真理假象……”

张氏反复地咀嚼了一会,似有所悟,这才说:“我不是说这种长期的控制,我说的是短时间的,比如用声音啊,音乐之类的,控制人的行为。”

甄命苦此时已经被她小手的动作分散了大部分的思考能力,并没有意识到她在旁敲侧击,没怎么思量,一边享受着她动人的服务,一边为她释疑说:“人的头脑是很奇怪的,在我们家乡,人体的奥秘基本上已经被解开,深入到基因分子的层面,但对有着各种奇思妙想的大脑,却始终只是一知半解,特别是人的精神层面,知之甚少。”

张氏曾听他说过有关基因分子的常识,又问:“那是不是有用声音控制人的这种事呢?”

“有倒是有,这种手段叫做催眠术,一个心理催眠师能用蛊惑性的声音将病人在几分钟之内陷入深度睡眠,探究人最内心深处的创伤,了解了心病所在,再对症下药,不过这种催眠需要病人心甘情愿的配合。”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和兴奋:“那催眠术的原理是什么?”

“具体的原理至今还是个未知的课题,这涉及人的大脑运作,至今还没有一个比较靠谱的研究结论,最常见的说法就是声音影响了脑电波,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融合,影响了人的思考方式,属于物理与化学的结合,能量的干涉。”

张氏闻言停下手来,一头雾水:“什么是脑电波?什么是能量的干涉?”

甄命苦睁开眼睛,低喝道:“呆头鹅,别停下!想从为夫这里套取情报,就给我卖力点套,别一心多用!”

张氏白了他一眼:“人家手酸了,要休息一下。”

甄命苦见她完全不配合,恨得直咬牙,看着她有所图谋的娇媚神情,似有所悟,笑道:“你是不是想学了控制我?让我跟你一起去报仇啊?”

张氏暗笑了一声,要控制你这个大色狼还不简单,嘴里却说:“相公真聪明。”

她可不会傻得告诉他是凌霜用歪门邪道控制了他,让他变了成了言听计从的奴隶,这个男人已经把凌霜当成一个信仰,如空气一样不可或缺的存在,恐怕就算被他看见凌霜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这个笨男人也不会怀疑凌霜一丝一毫的,关于这一点,身为他娘子的她最了解。

想要把他从凌霜身边夺回来,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甄命苦哪知道她心里盘算着这么多的小九九,听到她的夸奖,得意说:“如果你能侍候地为夫满意,为夫就帮你查找一下催眠的原理,等你学会了,为夫愿意心甘情愿配合你,做你的试验品,怎么样,就看你的本事了。”

张氏媚眼如丝地望着他:“咦,某人不是凌霜的相公吗?”

甄命苦脸无愧色:“也是你的。”

596 罩杯定江山

甄命苦脸无愧色:“也是你的。”

“我才不要和那个女人共事一夫,贪心不足的花心汉,有了我和贝儿妹妹还不够,还想要多少个?那么多女人你应付得来吗?你想英年早逝吗?”

提起长孙贝儿,甄命苦一脸茫然。

张氏见他这神情,哪还不明白这个花心汉早把他在洛阳等他回去娶她的长孙贝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恨声道:“贝儿妹妹若是知道你把她也忘得一干二净,非把你咔嚓一下——”

她的手轻轻地在他某处比了个剪刀的动作。

甄命苦登时浑身僵直,呼吸不畅。

张氏正待问什么是脑电波之类的,甄命苦却已将她翻了个身,从背后将她搂紧,一只手环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则抚上了她的丰软。

火热侵入了她的双腿间,烫得她浑身一颤,本能地想要逃离。

他低吼着,用命令的语气道:“呆头鹅,让我上了你的床,你还想逃到哪去,给我用腿夹紧!”

对他霸道无理的要求,她一向没有反抗的能力,只好乖乖听话地夹紧了双腿,颤声道:“坏蛋,我还没问完啊……”

“你问你的,我做我的。”

他动作起来,从她身后亲吻着她敏感的耳垂和脖子。

张氏哪里还问得出什么来,只能像大海中的小船,在巨浪滔天中来回摇曳,无依无助地承受着狂风暴雨的侵袭。

……

因为甄命苦的骚扰战术,张氏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使尽了浑身解数,才终于从他口中得知了催眠术的一些原理和唤醒的手段。

她当然知道他只是为了和她贪享鱼水欢愉,才故意将明明很简单的答案故意说得深奥复杂,牵扯出很多也不知是不是他混编乱造还是真有其事的新名词来,让她刚弄明白一个问题,又陷入了另一个困惑当中。

他的手机她早就已经能非常熟练地使用,也能使用其中的百科功能搜索一些技术资料。

只不过,有一点她是永远也无法像甄命苦一样的,那就是超越了这个时代千年的视野。

她的视野范围内没有的,就算给她一个大英百科全书,她也只是入宝山却空手而回的人,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有这些东西,只有甄命苦给她提到的,那些充满创意和想象力的名词,按照他提供的这些线索去查找。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他在她耳边说出这句话的样子很得意,最让她苦恼气愤的是,他似乎故意要让她有一种用身体换取他情报的感觉。

他是故意这样做的,她越是羞耻,他越兴奋,他说他是她这个月桂仙子的第一个“嫖客”,而且是用科学知识当嫖资。

他说这句话时,她身体情不自禁地泛起绮丽的红润,颤抖不已,让他啧啧称奇,并为之疯狂着迷,得寸进尺,屡屡犯禁。

被自己的相公“嫖”这种羞耻感,她打死也说不出口,她当然知道是他报复她这些天来一直将他拒之窗外,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会被他带坏,彻底堕落,沦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微熟少妇,被这个龌龊的男人予取予求。

她不会让他的阴谋得逞的,否则她也太有损她月桂仙子的威名。

看着手中的手机屏幕上这几天好不容易从他口中套出来的关于脑电波,催眠术之类的材料,她嘴角露出一丝妩媚的笑容。

“坏蛋,你就欺负我吧,等你醒过来,非要你好看不可!”

……

“手机里有个超声波测量仪,稍微改进一下,再编写一个叫模拟信号数字转换的程式,就可以模拟出脑电波的形式了。”

甄命苦说的这些话,她百分之九十都听不懂,她也不需要懂,“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这句话是她从他的手机里一本哲学书里看见的,用在这个地方正合适。

她只需要征服眼前这个男人就可以了。

事实上,这个男人早就被她征服了,哪怕是他已经忘记了她,她只需要勾勾手指头,他就会心甘情愿地向她投降,九头牛都拉不住。

每天晚上,她都会趴在他的背后,将他当成世界上最温暖最舒适的厚肉垫,轻抚他手臂上结实隆起的肌肉,感受那凹凸不平的起伏感,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在手机上飞快地操作,编写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古怪符号,据他说,这是一种叫c++语言的东西,眼中闪动着好奇。

她只是从他口中得知这世界上女人有abcdefg之分,照他的说法,七个女人站在一起就是一首美妙的音乐,这个男人的眼中,任何一个女人都只是一种音符,姓名不重要,cup才是王道。

他说她是最完美的f。

而她觉得c只要就好,符合她的中庸之道,结果被他一顿严厉训斥,说什么做人要懂得感恩上天的恩赐,别人不惜倾家荡产要往里塞东西想要成为f还盼不来,她却生在福中不知福。

她顶嘴问:“是你的福还是我的福呀?”

……

甄命苦花了好几天的时间,终于将一个模拟脑电波的程式编译成功,将手机的电击器当成两个输入端,将模拟信号转换成数字信号,并按照张氏的要求,将信号波呈现在屏幕上,跟音频录制下来的声波,还有手机的智能语音识别程序进行比对,得出判断。

连手机操作系统这种复杂系统他都能独立剪裁,这种小程序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弄清她的功能需求,只花一个时辰就能弄好,可他却故意花了将近四五个晚上,这些小伎俩他当然不会让张氏察觉出来,她只需要感觉到他为了她殚精竭虑,废寝忘食就行了。

这样的话,他才能每天抱着她入睡,这种幸福感是凌霜从来不曾给过的,难得有让她相求的地方,他怎么会轻易放过这种与她有肌肤之亲的机会。

她现在为了照顾肚子里的宝宝,可谓是惜身如玉,若不是被他半强迫半威胁地霸王硬上弓,她连跟他身体接触都排斥。

597 这就叫高科技

为此他不止一次地暗示过她,荥阳城里到处都是花街柳巷,他又正直血气方刚的年纪,真饿慌了他,可是会饥不择食的。

她对他这种暗示威胁视而不见,只消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就能清楚地表达出她的警告,那意思很清楚,他若是真做出这种事来,她会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再欺负她。

她比剪刀手的模样比任何时候都诱人,让他觉得任何女人都不及她一根脚趾头。

所以他一直都循规蹈矩,安分得很。

弄好了程序之后,他教给了她一些基本的操作方法。

“这个按键按下去,就开始录制声音,将这两个电极从这端拉出来,贴在人的大脑两端,接通之后,再按下这个按钮,就能录制人的脑电波,两段录下来之后,再按一下这个按钮,就能进行声波和脑电波的比对……”

甄命苦为她解释着,全然没有发觉张氏美眸中闪动的雀跃。

她说她要试验一下是不是真的管用,试验的对象当然是他。

她按照他说的方法,将两个电极贴在他的两边太阳穴上,接着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了句:“相公,我真的真的好爱你,你知道吗?”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屏幕上便出现一个绚丽多彩的曲线来,接着曲线就开始变化着各种形状,代表着他的思绪,屏幕的下方飘过一行字,代表了这些情绪的可能性:得意,狂喜,感动,内心哭泣,深爱,千言万语汇成三个字,“想弄鹅鹅”。

“噗嗤——”

她笑出声来,嗔道:“到底有没有用的呀,你是不是又在胡说八道骗我?”

“岂有此理!你是不相信我的技术吗?按这里!”

按照他的指示,她按下了另外一个“比对”的按钮,出现了上下两端声波和脑电波的截取图,再按了一下右下角的一个分析按钮。

很快,程序便将两者之间的特性进行了细致的分析和定性,并弹出一个定义方框。

“在这里输入你所定义的这种声音和人的反应情绪,比如刚才的比对分析,就可以定义为想弄鹅鹅,以后再遇上有相似之处的情绪反应,程序就会帮你分别这两者之间的区别,积累多了,这个程序就有了自我更新的功能,你这个构想有点像是测谎仪,但又不尽相同……来,我再给你示范一下。”

甄命苦说着,将两个电极取下来,贴在她的太阳穴上。

接着,在她不解和期待的目光中,冷不丁吻住了她的红唇,手飞快地从她衣襟钻了进去,握住了她的丰软……

房间里登时响起张氏被袭击后的惊呼……

……

“看你这杂乱无序的思绪,这就叫慌乱,茫然,手足无措,头脑空白,代表遭受了不明来历的袭击和侵犯,看看这一连串的高峰值,看来娘子你的体质还真是敏感啊,相公只是稍使手段,轻轻撩拨一下,就招架不住了。”

甄命苦指着屏幕上的脑电波分析图,看着依旧脸红如霞的张氏,脸有得意之色。

她一把从他手中抢过手机,狠狠道:“呸,你才招架不住!”

甄命苦将她搂进怀里,仰头看着她羞不可抑,却又异常激动的俏脸,好奇问:“你拿这程序到底想做什么,不会就像测试为夫到底爱不爱你这么简单吧?而且这也跟催眠没有什么关系吧。”

张氏神秘兮兮地一笑,搂着他的脖子,软语求道:“相公,我想求你再帮我一件事。”

甄命苦一脸警惕:“除了跟你一起去报仇,其他我都可以答应你。”

张氏可怜楚楚地说:“我已经知道错了,凭我自己一个人肯定是不能替独孤伯伯报仇的,是我太过心急,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听你的话,一切都等宝宝生下来以后再说。”

甄命苦被她出乎意料的回答给迷惑了,跟她以前相处的日子虽然已经模糊,但潜意识里却深知这个女人的执拗古板,岂会如此轻易地放弃自己想要做的事。

他也不知道她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有多少是真心,不过她肯在口头上服软妥协,就已经算是很大的让步了,他可不敢再在这事上过分逼迫她,逼急了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这个女人看似温柔可人,贤惠淑德,但真惹到了她,绝对有做母老虎的潜质,笑道:“你若真能这么想就好了,说吧,有什么事要让为夫帮忙的。”

张氏媚然一笑,问:“凌霜是不是每天都会弹一首曲子给你听呀?”

甄命苦点了点头,这算是凌霜给他最美好的福利之一,作为妻子,如果连这点甜头都不给他,这个妻子当得未免也太不称职了。

张氏说:“我想让你把你听她的弹曲时的脑电波图给录制下来。”

甄命苦眉头一皱,“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呀,我就想看看她的曲子里到底有什么,让你神魂颠倒,我想要向她学习,学习服侍相公的本领。”

她的话虽然动听,甄命苦却不敢全信,疑惑地盯着她一脸真诚的可爱模样,实在不愿意怀疑她有什么不良的动机,想了想说:“就这事是吗?我倒是可以帮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是什么?”

“以后我敲你窗户的时候,不准再用什么被窝盖暖了不想起床之类的蹩脚理由不开窗。”

张氏脸上一红:“你这个大混蛋,你一定要把这种事说成是一种皮肉交易吗?人家不开窗是因为什么呀?我才不要每天和你做那种事,以后宝宝生出来跟你一样好色怎么办?”

甄命苦嘿嘿一笑:“好色有什么不对,人生来就有繁衍后代的天赋使命在身,要不然分什么男女,这是人性,正所谓男人不流氓,发育不正常,非要弄得性冷淡似的道貌岸然才算是正人君子,这不扯淡吗?少跟我来这一套,你答不答应吧。”

他的歪论张氏早就听多了,也懒得反驳,狠狠地瞪着他,思量再三,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甄命苦笑了,笑得如同占了大便宜的无耻登徒子。

598 唤醒的方法

答应了帮张氏的忙之后,甄命苦偷偷地将凌霜为他弹奏的曲子录了下来,并与他的脑电波进行了比对,发现凌霜的曲子总能让他莫名感动,悲伤,欢喜,情绪随着她的琴声而起伏。

不过他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喜欢凌霜,正是因为她出色的琴技,让他迷醉,为她的琴声着迷,就像二十一世纪的追星族一样,为凌霜的琴声感动,并愿意为之奉献一切。

凌霜是他这辈子最信任,最深爱的女人。

张氏没有出现之前,这个信念在他心里,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坚定不移。

张氏出现了之后,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生命中还有这样一个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女人。

两个女人谁轻谁重,他不敢深思,让他惶恐不安的是,这两个女人势同水火,这点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两人若是斗起来,他夹在中间,真的不知道该帮哪一个。

按理说他应该帮凌霜这个正房,可张氏这个旧爱似乎比凌霜对他更好,更体贴周到。

瞒着凌霜帮张氏的忙,让他对凌霜有些愧疚,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对凌霜越发小心翼翼地讨好侍候。

……

张氏却看不惯他在凌霜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活脱脱一个没点骨头的老婆奴,虽然这一点在她以前看来是不折不扣的优点,但就算他是没出息的老婆奴,也只许她一个人使唤,若真的要再加一个人的话,那也只能是长孙贝儿。

她曾试图旁敲侧击地提醒他,凌霜的琴声有古怪,他却振振有词地为凌霜辩护,说什么好音乐就是要感动人的心灵,引起人的共鸣,否则就是噪音,他为她的琴声所感动,正是因为凌霜琴技高超,感情丰沛。

到后来,她也不再指望这个执迷不悟的男人能自醒,唯有另外想辙。

从他录下的琴声跟他当时反应,再结合这些天查看的关于一些催眠术的理论,她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想要唤醒这个男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干扰他的脑电波,让他从琴声所营造的情感总挣脱出来,那时他才会猛然清醒。

而干扰脑电波的方法,有一文一武两种,文就是用另一种跟凌霜的琴声相反的音频,阻断凌霜对他的控制。

这需要跟凌霜不相上下的琴艺和音乐修养,她虽然在文史歌赋方面有天赋,但对乐器演奏,却是出奇的平庸,想要在琴艺上超越凌霜,恐怕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另一个方法,就是用暴力手段,用重物猛敲甄命苦脑袋,这叫当头棒喝。

这个办法有一个巨大的风险,那就是一不小心,就会将他敲成白痴,到时候他那颗总有许多奇思妙想的脑瓜子就废了,她不敢冒这个险。

只不过,有一个人,她却不需要顾虑太多……

想到这时,她嘴角露出一丝与她的妩媚娇颜不太相符的狡诈笑容来。

……

这天中午,凌霜将甄命苦喊到房间里,命下人都远离房门,不得靠近,并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得放进来后,关上房门,跟甄命苦在房中不知做些什么。

张氏正在厨房里为甄命苦准备午饭。

自从住入府中之后,她每天都亲自下厨给甄命苦煮他最爱吃的饭菜,虽然甄命苦一直不让她干活,说有下人帮忙,她却闲不住,知道他的胃口被她的厨艺给养刁了,别人炒的菜哪比得上她知悉他的喜好,也不如她尽心尽力。

自己的相公当然要自己尽心侍候,这是她这辈子最坚定的为人妻子信念,就像要孝敬父母一样天经地义。

最重要的是,甄命苦什么时候该补补身子了,她心里最清楚,有些滋补的膳食还真的只有她这个做妻子张罗才行,给下人做,被人知道,说他那方面不行,那还不传得满城风雨,他行不行,只有她这个做妻子的最清楚。

他若真的不行,这些话传出去倒也不冤,可实际上,他不但行,而且是很行,虽然她只有他一个男人,所以无从比较,可这些年跟着柳叶儿听了不少的闺中荤笑话,心中大抵有数,若男人也分abcdefg,从a到g代表质量和耐久,甄命苦绝对是f以上的水准。

虽然她还是觉得只要有个c的水准就好,她多么怕他这么纵欲,折腾空了身子,到时候撇下她娘儿两个该怎么办?所以一直都循循善诱,想让他节制,倒不是不愿意侍候他。

这几天甄命苦每天晚上都来她房里,她无力拒绝,唯有在平时给他多熬些滋阴补肾的膳食,哪知越补他越折腾,倒让她两难起来。

在厨房里忙碌了半天,煮好了饭菜,正要来喊甄命苦吃饭,却被几个家丁拦在了庭院外,说是凌霜有事与甄命苦商量,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入内。

这一拦倒好,登时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她是甄命苦明媒正娶的妻子,在自己家里,她想上哪就上哪,想进哪间房就进哪间房,谁敢拦她!一打听,原来甄命苦正在凌霜房间里,已经有半个多时辰没出来。

半个时辰干什么事都够了。

一股浓浓的醋意涌上心头,荷尔蒙一紊乱,女神童的脑子登时变成了一团浆糊,也不想凌霜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会跟甄命苦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怒冲冲地推开拦在她面前的家丁,冲到凌霜房门前,抬起一脚,朝门上踢去……

这时门却打开了,露出甄命苦的脸。

她的一脚,正中他的胯间。

“嗷呜——”甄命苦发出一声悲鸣,捂着裤裆蹲下身,眼泪鼻涕全下来了。

“相公!”张氏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挽住他的手臂。

甄命苦眼中要流出血来,瞪着她,怒道:“呆头鹅,非要废了我你才满意吗,废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张氏一脸惊慌的歉意,连连问他有没有事,见他站起身来,跳了几下,痛苦稍缓,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幸亏还能使”,惹得她噗嗤一声笑了,啐了他一句“臭流氓”,不再理他,头往房间里探,“凌霜人呢,给我出来!”

599 假借她手

甄命苦吓了一跳,急忙抱住如一头发怒的雌老虎般要往房间里闯,找凌霜拼命的张氏。

张氏双脚凌空,却兀自踢蹬,大嚷大叫:“你放开我,她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爱上哪就上哪,凌霜,你给我出来……”

屋里头传来凌霜的一声冷笑:“现在这世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一个没名没分的小贱婢竟然敢公然跟正房叫板了,得亏是我脾气好,要不然还不将你这没名没分的小姘头扒光了衣服,给拉出大街示众去!”

“你敢说我没名没分,到底谁是小贱婢啊,不要脸的臭女人,你连小贱婢,小三,二奶,小蜜,破鞋都不是,勾引人家相公不知羞,你来呀,你以为我怕你,有胆你给老娘出来,老娘要跟你决斗……”

张氏手打门板,脚踢空气,若不是有甄命苦抱着,早已冲进房里跟凌霜厮打在一起……

甄命苦抱着她软弱无骨的娇柔身子,一阵心惊肉跳,倒不是怕她伤了凌霜,而是怕她自个把自个弄伤了,只好低声哄道:“好鹅鹅,别闹,小心动了胎气,小心动了胎气,霜儿她找我是有事商量,不是你想的那样,回去我再跟你细说……霜儿,我先带她走了,你别生气。”

张氏闻言呜呜哭了起来,将怒气撒向了他:“没用的男人,你跟她道什么歉,你就知道讨好她,她是母老虎吗,会吃了你吗?放开我,你跟她在房间里这么久干了什么?你别碰我,我讨厌你……”

甄命苦哄张氏的声音渐渐远去,凌霜从房间里出来,看着甄命苦扛着张氏远去的背影,脸上带着一丝不知是好笑还是好气着的古怪神色,默默地站在门口片刻,许久才出了门,转身朝马厩走去。

不一会,一个黑衣黑纱帽的女子骑着一匹浑身如火的马从甄府的后门奔出,朝荥阳西的方向飞奔而去,飞快地消失在远处……

……

“鹅鹅,你听我解释啊。”

“不听不听不听……”张氏捂着耳朵。

甄命苦一把拉下她的手,喝道:“不听也得听!你给我听好了,自从你来了府中,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一下,最多就是听听她弹曲,可脑子里想的都是你,她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让你留在府里已经是她宽宏大量,你还想我怎么样!”

张氏嘴一撇,眼眶又红了起来:“你凶我……”

她这一撇嘴,甄命苦一肚子的道理全都噎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全然不懂这个女人的情绪怎么就能转换得这么自然,明明是她无理取闹,却能如此理直气壮,让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他突然明白,跟女人讲道理,和对牛弹琴没什么区别,她们本来就不是讲道理的物种。

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听,将凌霜刚刚在房里跟他商量的事毫无隐瞒地跟她说了。

张氏自顾自地哭了一会,听到后来,一擦眼泪,立刻恢复了她平常的模样,也不哽咽了,眼中闪动着小精明,盯着他问:“她要离开荥阳吗?”

甄命苦一时无语,见她总算消停了,松了一口气,急忙点了点头:“恩,这几天荥阳可能会有变,她要出城去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张氏此时还不知道凌霜就是三小姐,甄命苦也因为受凌霜的叮嘱,不准向张氏泄露她的身份。

甄命苦将凌霜要拿下荥阳城的机密跟她说了,“我明天也要离开荥阳,可能要过几天才会回来,你在家里呆着别到处乱跑,想吃什么就让下人帮你去买,别什么事都自己来,也别再舞刀弄剑了,你的肚子也快四个月了,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

张氏静静地听着他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堆孕妇注意事项,嘴角带着笑意,眼神中没有一丝不耐烦,等他说完,才嗯了一声,模样儿乖巧娇俏得不得了,哪还有刚才无理取闹时的泼辣。

甄命苦算是明白了,这个女人这点小聪明全用在如何牢牢栓住自己的相公这上面,刚刚还要跟凌霜拼命,要死要活的,转眼间变得这么乖巧可人,仿佛已经将刚才的不愉快全部抛到了脑后。

“相公,你肚子饿了吗?我煮了你喜欢吃的贵妃牛腩,我去给你端来。”

她转身出了房门,不一会便端上来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

为了表达自己的幸福之情,甄命苦吃得大汗淋漓,连连称赞,他没发现,张氏看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和机灵,脸上那妩媚的笑容,跟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

第二天一早,甄命苦便离开了甄府,张氏一直送他到门口,为他整理行囊,叮嘱他万事要小心,多想想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打不过就跑,别犯傻之类的话,并送上香吻,跟他告别,惹得甄命苦几乎不想离开,当着那些下人丫鬟的面,抱着她狠狠吻了许久,恨不能将她装进口袋,随身携带,好不容易狠下心肠,转身上马,飞奔而去……

张氏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露出一丝若有所图的狡黠笑容,这才转身回了府中,走进房间,在书案边坐下,提笔写起信来……

……

二贤庄中。

单雄信手里拿着刚刚送来署名是凌霜的信,信中让他到甄府走一趟,有要事相商。

他有些奇怪,这几天他找过凌霜几次,但凌霜都不在甄命苦的府中,因为身份特殊,她的行踪不定,他对此并不奇怪。

不过对她离开二贤庄住在甄命苦府中这件事,他一直有所不满,尽管凌霜一再地向他表示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甄命苦只是她的手下,可他却觉得她一个女人家,这么大一个二贤庄不住,却住在她的一个部下的府中,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这几天他一直没见到她,心中憋了些火气,如今凌霜让人送来一封信笺,上面写了一些“想你”这类的话,不由地心花怒放,凌霜可从来没有跟他写过这么情深款款的信。

笔迹是凌霜的无疑,他没多怀疑,让人备了马,兴高采烈赶往甄府。

600 接头

甄命苦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在天黑之前来到了嵩阳县,有着南岳之称的嵩山脚下。

凌霜让他来这里接几个人。

找了间客栈住下,照着凌霜所给的联系方法,跟客栈的老板对了几句暗口,拿出凌霜给他的身份证明,客栈老板和伙计们听到他说的这些暗号,又看见凌霜身上的佩饰,脸上无不露出惊喜万分的神色,纷纷向他施礼致敬。

甄命苦这才明白,这些人都是凌霜潜伏在嵩阳的部属,这佩饰就是凌霜调动他们的军符。

看他们激动的样子,显然已经在等待凌霜的动员令多时了。

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对凌霜这个妻子一点都不了解,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女人,当初怎么会嫁给他的,他有些模糊。

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妻子温柔娴淑,善良柔弱,并不是这种善于心计,深藏不露的女人。

接着又释然一笑,一定是他把张氏跟她混在一起了,张氏给他的是一种温柔体贴,幸福温暖的感觉,凌霜给他的却是一种神秘莫测。

从凌霜的琴声里,他能听出很多东西,她的忧伤,她的抱负,她的纯真善良,都是那么真实。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救过他的性命。

知道这些就已经够了,这也是他心甘情愿为她卖命,没有任何犹豫和质疑的理由。

如今又多了一条,她宽宏大量地默许了他和张氏的奸情,这样的妻子,他如何能不尽心尽力地报答。

客栈的掌柜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八字眉,儒生须,一看就是善于经营的精明人物。

他让人给甄命苦准备了宴席,招待他吃喝妥当,这才焦急激动地问起凌霜的遣令来,看样子早已有些迫不及待。

两人稍作倾谈,原来这掌柜姓房,山东齐州人,祖上世代都是豪族,几年前山东盗贼群起作乱,家财万贯的房家成了众多贼寇的目标,为保家族薪火,家族被迫南迁洛阳时,结果去遇上了瓦岗军打家劫舍,劫走了带的所有物资,一个家族三百多口,失散的失散,病死的病死,到了洛阳时,房家只剩下了几十口人。

到洛阳时,用女眷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倾尽家财,打通关节,在洛阳起了一家客栈酒楼,艰难经营。

因为家中有前北周时皇上御用的大厨,家传的手艺,做得一手好菜,味道独特,深受客人喜欢,也吸引了当时的美食饕客凌霜,成了酒楼的常客。

后来酒楼却因为生意太过火爆,招来同行的记恨排挤,房掌柜的长子还被人掳劫,要挟他们让他们将酒楼低价转让,并把菜式的配方交出,房掌柜本来已经因接连的家族变故给折腾得疾病缠身,一时间被气急交加,一病不起,眼看就要一命呜呼,酒楼也不开张了。

恰巧凌霜到酒楼觅美食,发现酒楼已经关张,一打听之下,才知道酒楼老板受了地头蛇的欺压导致酒楼不开张了,别的她可以不管,但断了她美食来源,她可就不答应了,于是暗中派人打听清楚了对方的来历,单枪匹马闯入对方的巢穴,警告了一番,又让人把雇这些地头蛇捣乱的主家公子给绑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鸡儆猴,勒索了对方上万两银子赔给房家,别人也就不敢再对这间酒楼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房氏一家人这才得以活了下来。

房家为此感恩不已,有凌霜的照顾,房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单是洛阳的酒楼,就开了四家,接着又开始往外扩张,后来凌霜见房掌柜经营有道,觉得是个可用的贤才,于是让他到这嵩山脚下嵩阳市来经营,一来这里是尚武之乡,武才将才辈出,山上就是少林寺,学武之人络绎不绝,二来这里是洛阳的东面屏障,与江淮的杜伏威军交接,凌霜让房家来这里经营开酒楼,除了招揽人才,更主要是的作为收集江淮军情报的眼线。

当房掌柜得知他就是暗卫大将军甄命苦时,先是大吃了一惊,接着脸露喜色,连声说着“我早该想到的,也只有三小姐,才能让大将军你甘心效力,世间的缘分,说起来实在是奇妙,大将军请稍后片刻,我让我内子前来拜见……”

说着,匆匆起来,转身上了客栈的二楼。

甄命苦被他这一惊一乍弄得满头雾水,没一会,房掌柜带着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下来,走到甄命苦面前。

“娘子,快来见过咱们的恩人。”

房掌柜说完,他的妻子盈盈向他施了一礼。

甄命苦越发不明白了,抬眼见这妇人颇有些姿色,下巴稍微有些尖,显得有些消瘦,而且一只眼睛被一片发髻遮住,只露出一直眼睛,看起来有些怪异。

房掌柜在一旁笑呵呵说起当年的往事来。

原来当年他因为地头蛇的欺压,风邪入侵,感染了寒疾,气病在床时,曾一度以为自己挨不过去了,把他妻子叫到跟前,说了些等他死后,让她不要为他守寡,找个好人家改嫁了之类的言语,结果他妻子二话不说,当着他的面,将自己的眼睛给活活剜了下来,以示自己绝不嫁二夫的决心。

若不是请来当时孙氏药馆杏儿和环儿两人已经学会了孙郎中教授的外科手术方法,再加上抗生素的妙用,他妻子那时就已经伤口感染而死了。

自从这件事之后,房掌柜燃起了一丝生存意志,终于挺了过来。

病好了之后,他和他的夫人亲自上孙氏药馆拜谢救命之恩,一来二往,他的夫人渐渐地与杏儿她们熟悉了,也从她们口中得知了那神奇的抗生素是出自名震洛阳的暗卫大将军之手。

听房掌柜说完这些陈年往事,甄命苦这才明白过来。

房掌柜的夫人打量着他:“我听杏儿她们说了好多关于你的奇闻异事,一直想能有机会见上你这名震洛阳的痴情相公一面,一年前跟相公离开洛阳,以为再难有机会见面,没想到却在这里相遇,恩公一定要在这里多住几天。”

甄命苦笑道:“在你这个贞烈娘子面前,我这所谓的痴情相公实在不值一提。”

那妇人难得地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房掌柜大笑。

601 李家众将

三人一见如故,又坐在一起聊了许多彼此的事,互相熟悉之后,房掌柜这才进入正题,问:“甄将军这次奉三小姐之命,前来跟四公子接洽,莫非荥阳有变?”

甄命苦点了点头:“李密兵败在即,荥阳很快就会成为无主之城,三小姐虽对荥阳志在必得,只可惜中间隔着洛阳,就算得了荥阳,也是座孤城四面受敌,倒不如先让它附了洛阳,再谋后着,但在这之前,李家必须先入主荥阳。”

关于凌霜是他娘子的身份,凌霜一直叮嘱他不可对外人言,在其他人面前,他就是她的部属,没有别的。

房掌柜兴奋地摩拳擦掌:“总算盼来这一天,前天四公子的哨探已经先行到了嵩阳,四公子和他的人马明天就到,到时候跟甄将军一同潜入荥阳。”

两人商量妥当,又吃了些酒菜,甄命苦对这酒楼的菜色赞不绝口,房掌柜和他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跟着他天南地北的聊了大半夜,这才领着他上了客栈三楼客房,安排妥当,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一夜无话。

……

第二天一早,客栈外响起了十几声马啸,将甄命苦从梦中吵醒,起身穿衣洗漱,下了楼来。

从客栈外进来十几个人。

为首的一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衣着华贵,腰间系着一根嵌白玉的蟠龙带,手执金光闪闪的佩剑,身材消瘦,不看脸的话,倒是个玉树临风的架子。

只是一看脸,形象就立刻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只见那一张长长的马脸长满了暗疮,一看就是进补过度,荷尔蒙太足导致的内分泌紊乱,阴阳不调,唇色发紫,似乎是进食了一些奇怪的药物导致。

他身后的一名奴仆装扮的下人神情倨傲地扫了客栈里的人一眼,喝道:“掌柜的在哪?齐王驾到,还不出来迎接!”

房掌柜急忙迎了出去,施礼赔罪,将众人迎进客栈里,店里的伙计早已准备好了热水毛巾,给他们递上,为他们接风洗尘。

甄命苦从楼梯走下来,房掌柜见他走过来来,急忙向他身边的那“四公子”介绍说:“四公子,这位就是三小姐派来带你们入荥阳的,想必你也听说过,他就是名震洛阳的暗卫大将军甄命苦。”

四公子转过头来,扫了甄命苦一眼,见甄命苦只是微笑点头,全然没有其他人那种恭敬谦卑的样子,不由地眉头一皱:“哼,我道是谁呢,原来就是那个抢我二哥女人的,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反骨头,见了本王竟然不上前拜见,投了我李家的麾下,却不懂得长幼尊卑,骨头虽硬,迟早有打折的一天。”

半年前甄命苦抢李世民的新婚王妃时,他也正跟李世民一同迎娶杨珪媚,长孙贝儿被甄命苦抢走了,他则照常迎娶了杨珪媚,带着他的齐王妃,回到了晋阳,跟甄命苦没照过面。

房掌柜一看这两人互相不对付,这势头可不妙,这个暗卫大将军在洛阳可是出了名的硬骨头,连王世充都让他三分,又岂会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少爷低声下气,急忙插入话来,缓和气氛道:“甄将军,这位是李家的四公子,齐王李元吉。”

甄命苦饶有兴致了打量了这历史上有名的齐王李元吉,暗想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脸上依旧是不愠不火的表情,淡淡说:“齐王教训的是。”

李元吉本以为这人会动怒,闻言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甄命苦竟然会这么窝囊,被他这样语言相激,竟然不反唇相讥,可见不是什么有胆识的人,他可不觉得甄命苦这种不愠不火是修养,在他看来,男人没点脾气就是窝囊。

他一脸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不再搭理,“房掌柜,本王累了,在此地休息一天,明天再走,你安排吧。”

房掌柜急忙说:“齐王请随我来,早以为齐王准备后热水。”

说着,带着李元吉上楼去了,留下跟随李元吉一起来的十几个人,与甄命苦互相打量。

……

甄命苦倒是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微微一笑。

对方也正在打量着他,眼中带着吃惊,见他笑了,也跟着一笑,说:“甄将军,久违了。”

甄命苦笑着问:“不打不相识,兄弟如何称呼?”

“卑职马三宝,承蒙将军当年手下留情,没想到甄将军竟是效命三小姐的,实在令人惊喜,惊讶,三小姐有将军相助,大事何愁不能成。”

甄命苦笑道:“马兄弟谬赞。”

这个马三宝,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绑架洛阳包府三爷,勒索十万两白银的那帮绑匪头子,被暗卫军抓了,百般拷问,愣是没问出个姓名来。他最后将他当成诱饵,想要诱出凌霜这个幕后头头来,没想反被凌霜用张氏的胸罩来了个调虎离山之计,引开他,救走了这个马三宝,他还因此被凌霜吊在树上一个晚上,差点没成了野狼的腹中餐。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事,他才跟凌霜结下情缘,成为了夫妇。

这些都是凌霜所说,他只是记得其中一些大概,细节倒是模糊了。

马三宝热情地为他介绍起其他人。

“这位是太子殿下最得力的军师魏征,这位是秦王李世民的军师刘文静,这位是三小姐的得力部下潘仁和……”

甄命苦听着马三宝介绍着这些他在历史书上曾听到过的名字,脑海中浮现出那句老话,再牛逼的人物,也有过穿开裆裤的时候。

就这个魏征,年纪不过二十五左右,眼神傲慢,一看就是个恃才傲物,自恃清高,不把他人放在眼里的文艺青年。

刘文静倒是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可眼神却闪烁不定,有些贼眉贼眼的样子,嘴角隐约带着一丝深沉的笑容,言辞不多,却语出惊人,显得心机城府甚深。

这些年来,甄命苦接触过不少历史上人有名有姓的人物,知道历史书上的人物形象跟真正的历史人物完全是两码事,如果就凭他所知道的那些贫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历史常识,跟他们打交道非载个大跟头不可。

接触人多了,自然而然地就学会了一件事,察言观色,凭眼识人。

602 上少林

这个魏征与刘文静,相互站得甚远,一方说话时,另一方脸上必定会下意识地露出不屑和争锋相对的表情,语气虽然温和有礼,可其中暗藏机锋,旁人若是神经大条一些,还真会误以为他们之间是君子和而不同。

跟这些人一一打过招呼,算是见过了面,对他们这些人也大体有了些印象。

……

当马三宝介绍到最后一个年轻儒雅的年轻人时,甄命苦不由地愣了一下。

“这位是柴绍柴公子,是三小姐青梅竹马的伙伴,也是与三小姐从小就定下婚约的未婚夫。”

甄命苦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打量着这人。

面如冠玉,身材修长,玉树临风,温文尔雅,一看就是知书识礼的贵公子。

对方向他微微点了点头,笑道:“久仰将军大名。”

声音也是那种温和不急不缓的语调。

不知怎么回事,甄命苦一见这人,就涌起一股警惕,他并没有听凌霜提起过这人。

他在打量着对方,对方也在打量着他,两人之间有种不同寻常的气场,在场的人都感觉出来了。

也许是柴绍打量了甄命苦一番之后,感觉自己形象和气质方面胜了一截,登时自信了起来,主动避开眼神,谦让夸赞了甄命苦一番。

虚得不行。

甄命苦暗自冷笑,这种虚架子他可见得太多了,心想得找个机会激他一激,逼他现出原形,到时候将他失态的样子拍下来给凌霜一看,他平时越是玉树临风地端着自己,一旦显露原形,气急败坏,这落差感就越大,形象毁得越彻底。

他突然想起张氏对自己的评价,她说他给人的感觉不显山露水,表面看起来很无害,其实骨子里却是阴险狡诈,比狐狸还狡猾,还小心眼。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情场如战场,对情敌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女人的放纵,半点也马虎不得。

小时候他看过一个叫动物世界的电视节目,里面有一个场景,影响了他一生,电视里有一堆野生狒狒,一个打架最狠,牙齿最锋利的雄狒狒打赢了其他雄狒狒,坐拥十几个母狒狒,一王十后,风光无限,子孙昌盛,而落败的那些雄狒狒只能在一旁干瞪眼,孤独终生。

他当时看了看电视里那些落败的雄狒狒,又看看身边落魄流浪的他叔,发觉两者颇有些相似之处,小小的年纪登时有种顿悟的感觉,问了一句:“叔,婶被人抢了么?”

他叔当时勃然大怒,敲了他脑壳几个爆栗,突然有一天,他叔在外面喝了很多酒,回来就将他从被窝里拉起来,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说起了他跟他女人的那些陈年往事。

他叔当年也算是家财万贯,他早就听他用好汉不提当年勇的口气提起过,只是从来没信过。

娶了一个老婆如花似玉,人人称羡,只是男人都有个毛病,一旦到手了,就不再珍惜,他叔年轻时意气风发,自然难免犯这个通病,他婶被娶回家不到两年就被冷落,他叔仗着腰中有钱,在外面花天酒地,风流快活,留下他婶在家里寂寞空虚冷,被一个自小青梅竹马的男人趁虚而入,轻易就给骗上手了,背着他叔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结果被那男人骗了色又骗了财,最后还怀上了身孕,自觉对不起他叔,独自在一家宾馆里服了安眠药自杀身亡。

他叔深爱着这个女人,只是等她死后,才发觉这一点,大哭一场,心灰意冷之下,一念散尽了千万家财,上了少林出家为僧,当了几年和尚,劈柴担水,忘却尘缘,之后又上武当当了十几年的邋遢道士,学了一身的本事,看破红尘,大隐于市,成了一名玩世不恭的流浪汉,这才有了两叔侄这半生的缘分。

他叔当年喝醉了跟他说完这些,叹了一口气之后说:“苦丁儿,有句话你记住,女人的心是水做的,热可柔冷就硬,一旦泼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能把她泼出去的人,只有她最爱的人……你婶不是被人抢了,是被我坑了,是你叔不懂珍惜,冷落了她,才让她寂寞做了傻事,你以后有了女人,可不要犯叔一样的错误,多关心她爱护她,别让她感到寂寞,多留心她身边的男人,宁愿让她觉得你自私小心眼,也不能让她有机会听到别人的甜言蜜语,她们都是软耳根子,你得让她感觉到这世界上除了你,没有其他男人比你更珍惜她。”

那时他还小,不懂他这些话的意思,却牢牢记在了心里,如今也有了家室,他才渐渐明白他叔这番话的意味深长。

这个柴绍让他起了一丝警惕。

一行人入了房掌柜让人准备好的宴席中,边吃边谈,为了避开沿途王世充的哨探,这些人连夜赶路,早已疲惫不堪,吃饱喝足,便纷纷回自己房间睡了。

甄命苦闲着没事,骑着马出了客栈,跟路人打听清楚,直往嵩山少林寺而去。

……

一路山峦相连,峰峰环抱,三十六峰,景色各异,到了少室山的五乳峰山脚下,下了马,将马寄放在山下的一户人家里,徒步上山。

沿途不少僧人正在崎岖的山路上担水来回,健步如飞。

已是出暖花开的日子,鸟儿欢唱,不少衣衫褴褛的路人携家带子,一路沿着山路而上,看样子是要送孩子上山拜师学艺。

到了少室山门口,那里已经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些遭难前来投奔的绿林匪寇,满手血腥想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屠夫,又或是实在养不活孩子的父母,带着半大的瘦弱孩子。

天下武功出少林。

说起来,他这一身从他叔那里学来的功夫也跟这少林寺有着很深的渊源,他将身上所有的银票捐给了公德箱,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皇泰朝的银票这时已经在洛阳周围的州郡流通起来,少林寺的方丈一看见这一出手就是几千两的捐款,几十年修来的禅心都不淡定了,连声善哉善哉,将甄命苦奉为上宾,请进了寺里。

603 施主好色

老方丈为他一一介绍这已有两百多年历史的少林寺各房各院,戒律院,达摩院,大雄宝殿,藏经阁等等,为他说起当年达摩祖师创下禅宗的种种传奇,这些庭院楼阁都已经经历了百年风雨,看起来已经是破旧不堪,有不少已经被大火烧过,隐约还能看见刀剑砍凿的痕迹,破落得很,哪有百年大寺的风光。

其实甄命苦最想知道的是,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十八铜人阵,他拿出手机,也不管方丈惊讶的眼神,四周拍起照来,张氏最喜欢游历天下名胜古迹的风雨楼台,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朝游览遍天下的名胜古迹,从这些古之先贤所赞美崇敬的大好河山中,追溯缅怀那历史长河中的风流人物,王朝兴衰。

她这辈子去过的地方不多,也就是嫁给了他之后,才离开过洛阳几次,若是被她知道他不带她一起,独自一人来这名寺古刹游览,还不给她带回详尽的图片介绍,她非生好长时间一段闷气不可。

正游览间,寺里一间禅房里传来打斗声。

方丈找了个僧人一问,才知道戒律院的僧人又为了处置盗贼的事跟达摩院的武僧吵起来了。

原来最近几年盗贼蜂起,少林寺本为百年老寺,山下有不少田产,自耕自足,周围的百姓也因为少林寺武僧的庇护,安居乐业,嵩山脚下,繁荣富足,自然成了那些山贼匪寇觊觎的目标,时常潜入寺中,偷取财物。

山上开垦了不少的菜园,种了不少果树,武僧每天的功课就是从山下挑水上山,浇灌果树菜地,戒律院的僧人拿了这些盗贼,要将他们严惩,要把他们监禁在寺里给寺里做些苦工,帮忙打扫,担水灌溉劈柴。

但禅院的僧人却觉得出家人应该以慈悲为怀,用大慈悲心感化这些为生活所迫的盗贼们,前几次,禅院的僧人个个念经学佛,口舌生花,说得那些擅长舞刀弄枪的武僧哑口无言,只能放人,但后来渐渐发现,慈悲心感化不了这些冥顽不灵的匪贼,寺院里还是经常被盗,而且这些匪贼不但不感谢我佛慈悲,还笑他们这帮秃驴迂腐自作多情,偷了东西还放火烧禅房,终于惹怒了戒律院的武僧,抓了他们一顿毒打,并组织起武僧夜间巡逻,之后盗贼才渐渐地少了。

听到这动静,方丈脸上显出一丝无奈,双手合十:“怕是又抓住了一些偷东西的施主,世人愚痴,终不知填饱了肚囊,就会想要**,逞了**,就会想要功名,有了功名,就会想要天下,人心何时是个足,殊不知追逐到头一场空,生亦何欢死亦何悲,死了倒好,死了倒好……”

甄命苦一阵暴汗,有道高僧说的话就是意味悠长,话中有话,凡夫俗子没那悟性,还真难解其中真味,嘴里说着:“大师说的极是,人人都说神仙好,唯有金银功名娇妻忘不了,及到多时,撒手归西了。”

老方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捋须而笑,“施主能说出这一番禅理来,可见慧根不浅,与我佛有缘,老衲看施主气定神闲,脚步稳步如飞,身强骨健,似身怀武艺,却又经过事,历练老道之人,眼神坚定温和,如今这世道,有施主这般闲情逸致的,若不是称霸一方的诸侯反王,便是位久经沙场的常胜将军,老衲这些年见过不少落难,来少林寺寻求庇护的反王贼寇头目,施主这样独自一人,像是来观光旅游的,倒还是第一次见。”

甄命苦暗叹这老和尚目光如炬,笑着问:“保不准我是个贼寇的头头,放长线钓大鱼,来少林寺打探虚实,其实是想谋你这少林寺雄厚寺产的主意呢?”

方丈哈哈一笑:“不像不像,老衲看施主一不爱财,二不贪名,低调行事不张旗鼓,修为异于常人。”

甄命苦乐了,说:“俗人在世难免会有所追求,如果人人都像方丈无欲无求,那这世间也无所谓进步和开拓了,依方丈看,我这样的俗人,成日钻营算计,一不爱财二不贪名,那图的是什么呢。”

方丈看了他一眼,“施主好色。”

“方丈好眼光。”

两人说着笑着,一路到了刚才吵闹的地方。

……

吵闹的人是一群戒律院的武僧,手持僧棍,将几个约摸是潜入寺中偷东西的,被几个武僧打得鼻青脸肿,伏倒在地,哼哼唉唉。

“住手!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佛慈悲,岂能用武力强加与无还手之力的人,众生平等,盗贼亦是众生,既然已经抓了,何必再造杀业,快快收了棍去……”

方丈喝停了那些气愤的武僧,跟甄命苦一起走到那几个盗贼面前,弯腰扶起几个盗贼。

朝那几个盗贼微笑道:“几位盗友受此灾劫,也是因果报应,命里该得此报,希望能痛改前非,一心向善,若是肚饥,少林寺的伙房备有清汤粥水,吃上几碗,填饱了肚子再去。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若是肯下苦力,何处不能安生,何必沦落至此,实在无去处,到我寺中剃度,修得佛法金身,未尝不是功德一件,来世投个好人家,岂不甚美。”

旁边的武僧忿忿道:“方丈,不能就这样放了他们!不然下次他们还来偷……”

方丈摆了摆手:“出家人慈悲为怀,人心都是肉做的,若有生路,谁愿做盗贼。”

“可是……”几名肌肉结实的武僧相互看了一眼,有些犹豫地说:“他们刚刚进了方丈的房间。”

正要转身离去的方丈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众人,声音变得有些古怪:“你说什么?”

几个武僧吞了一口唾沫,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地低声说:“他们好像是来偷了方丈宝贝的……”

甄命苦偷偷瞄了旁边一眼,发现这老和尚的脸都青了,白胡子无风自动,像是内功到了极高的境界,由内而发的能量改变了他身边的气场,扭曲了周围的景象。

“偷了哪些?”

“弟子查了一下,少了金佛像,玛瑙珠,琉璃球……都不见了。”

604 法号通吃

“追回来没有?”

“不在他们身上,我想这寺中一定还有同伙接赃。”

方丈猛地将眼瞟向身边的甄命苦,犀利得简直能穿透钢板,甄命苦浑身一个激灵,这个老方丈此时犹如一头发怒的野兽,眼睛里闪烁的是噬人的精光。

这世上若真有内力这种玩意,这老方丈的内力一定是金庸武侠小说里天龙八部中扫地老僧的境界。

甄命苦算是明白了,这帮和尚什么也不图,就图个成佛,这佛家七宝金银玛瑙琉璃水晶什么的,那可都是这些和尚修炼成佛的法宝器具,偷什么不好,偷这些东西。

他急忙提醒说:“方丈,刚才那三千两银票,应该可以给你打造一座不小的佛金像了。”

方丈一想也对,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容:“老衲这脑子,都快糊涂了,施主,请在门外稍后,老衲处理点私事。”

甄命苦疑惑地看了这得道高僧一眼,转身出了戒律院的院子大门。

不一会,从院子里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毒打声和那些盗贼呜呼求饶声,夹杂着一串充满江湖味的咒骂:“妈了个巴子的,你爷爷我当年还没出家的时候,就你们这帮小贼,爷爷一刀捅一串都不带喘的,敢偷你爷爷的金佛像,你们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小的们,给我打,不把他们的同伙给打出来,这辈子就让他们在这寺里干一辈子苦活!干到死为止!妈了个巴子的,你让爷爷成不了佛,爷爷让你下地狱!”

“是!少林十八轰贼棍,列阵——”

……

方丈从戒律院里出来时,依旧是那副慈眉善目的老头模样,仙风道骨,佛性凛然。

走到甄命苦面前,双手合十:“善哉善哉,佛度众生,度法万般,苦度,乐度,痛度,无量度皆是度,此等小贼唯苦度之方可,让施主见笑了,请随老衲来,到斋堂吃个便饭再走吧。”

甄命苦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涌起一股敬仰如江水滔滔不绝,颇有节操碎一地之感,自愧不如地跟在他身后,忍不住问:“敢问方丈法号?”

“老衲法号道净,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甄命苦。”

方丈闻言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一脸惊讶地望着他:“甄命苦?暗卫大将军甄命苦?”

甄命苦颇有些意外,自己的名字竟然连嵩山上的老和尚都听过,本不想过度张扬,见这方丈也是“有道”的高僧,应该不会对自己不利,也无意隐瞒,笑着点了点头。

方丈打量了他好一会,眼中闪动着猎猎的精光,接着捋须而笑,颇有种洋洋自得的味道:“难怪老衲一见甄施主就觉得气度不凡,非寻常男子可比,原来竟是名震天下的暗卫大将军,老衲虽在深山寺庙,却也经常听到前来寺院烧香拜佛的百姓说起过大将军的种种奇闻异事,说大将军经营有道,善待百姓,是洛阳百姓的大救星,龙门镇更是各地难民竞相投奔的繁荣兴盛之地,暗卫军更是军容强盛,无人敢冒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地方遇上,实在是缘分,缘分啊……”

对这方丈的欢喜雀跃,俗语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甄命苦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得知他就是暗卫大将军甄命苦后,方丈越发热情招待,带着他览遍了少林寺的各神圣之地,达摩埋骨处,藏经阁等地方,最后来到了斋堂。

斋堂里人头涌涌,有僧人,也有前来避难的难民,几千平米的大斋堂里,起码有上千人在一起用餐。

……

少林寺的斋饭就是粥水青菜,也没有什么油水,连盐都少放,清淡得吃完就跟没吃似的,甄命苦这些年吃惯了张氏的手艺,这样的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难为方丈还一个劲地让他多吃。

盛情难却,甄命苦勉强吃了一些了,便说已饱,方丈看出寺中粥水不合他的口味,不再勉强,吃完斋饭,说了声“甄施主请随我来”,领他到了寺院后山,几千平米的菜园和果园,还有历代高僧的埋骨之地,衣钵舍利子等等存放的宝塔。

果园里养着不少家禽,猪羊鸡鸭都有。

这让甄命苦有些奇怪,和尚吃素,不知道养这些家禽干嘛用。

方丈神秘一笑,朝果园里的一个小茅舍里吹了声口哨,突然从茅屋里跑出来一个庞然大物来。

看他的体型,起码有四百斤,快两米的个子,跑起来如球在滚动,却异常灵活,手里拿着一个赶羊鞭,呼哧呼哧地朝方丈跑过来。

甄命苦一看这体型,立刻想起某岛国的相扑选手来。

那肥僧跑到方丈身边,在方丈身边雀跃弹跳,小孩似地欢腾。

他的弹跳力跟他的体型完全不成正比,一蹦就蹦一米多高,手里拿着一个肥腻的鸡腿,吃得吧嗒吧嗒正欢。

方丈笑着问:“今天吃了几只鸡了?”

胖僧低头掰了掰手指算了好一会,还推倒重算了几次,最后才确定说,“四只。”

“省着点吃,一天全吃完了,明天吃什么?”

胖僧随口应了句“哦。”

方丈一脸溺爱地看着他,转过头对一脸呆滞状的甄命苦解释说:“这个胖僧,是老衲从外面捡来,从小在寺里住着,不曾出过山门,心性纯良,做事倒也勤快,就是贪口好吃,吃得这副身子,老衲给他取了个法号叫通吃,通吃啊,来,给甄施主行个礼。”

胖僧转头看了甄命苦一眼,见他身材还没到他的肩膀处,看起来一巴掌就能拍死过去,摇了摇头,“不行,他给通吃行礼才对,通吃比他力气大。”

甄命苦乐了,对这傻胖僧生出一丝好感来。

方丈喝道:“光力气大顶个屁用,每天除了劈柴担水,也没别的用处,这个施主可是名震天下的暗卫大将军甄命苦,你给他行礼不吃亏。”

方丈说着,使劲地朝胖僧眨眼,神情古怪。

胖僧闻言一愣,看了看方丈,又看了看甄命苦,突然将鸡腿往裤腰带里一插,走到甄命苦面前,一把将他举起来,放在自己肩上,在园子的果树丛里来回穿梭,速度简直比得上一匹骏马。

甄命苦那七十公斤的重量对他仿佛没有任何负担。

605 摊上大事了

甄命苦坐在他肩上,只感觉两耳呼呼生风,没有丝毫颠簸之感,对这个胖僧简直惊为天人。

这还不算,不远处的方丈从地上拾起十几颗小石子,从上中下三路朝甄命苦打来,速度奇怪,没想到那胖僧几个步法一走,那些石子暗器全都落空,神乎其技。

绕了一圈,胖僧终于回到方丈身边,将甄命苦放下,气不喘脸不红,脸上有得意之色,盯着甄命苦。

方丈在一旁笑道:“通吃脑子虽不好使,可自幼学武,一身天生的神力,曾经背着老衲一天奔行百里,毫无疲色,就是食量太大,又喜欢吃肉,一吃就停不下嘴,寺里寺规严紧,他虽然已经剃度,可改不了这贪吃的习性,屡犯寺规,老衲无法,只得将他安置在这后山的果园里……”

他指着果园里的那些家禽,“这些都是通吃自己饲养的,他也不从不麻烦别人,自给自足。”

胖僧脸上越发地得意,胖乎乎的脸泛起了光彩,笑起来眼睛都不见了,脸上只剩一团圆圆的肥肉。

方丈话音一转:“可是这里毕竟是佛家圣地,通吃的食量也越来越大,老衲实在不忍心让他挨饿,想让他还俗下山去,却又担心他这单纯善良的性子,还了俗受奸人欺骗,被人利用,终究要为非作歹,凭添些业障,正左右为难该怎么安置他,今天甄施主到这少林寺来,想必是天意,老衲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甄施主能不能帮老衲一个忙,带他下山去,让他在你鞍前马后侍候左右,当个下人使唤也好,只要每天能给他吃饱就行,他也没什么念想,就是个小孩子心性,对人一根筋,而且他的这把子力气,相信给你看个家,干些粗活什么的不是问题……”

甄命苦算是明白了,这老和尚是在甩拖油瓶呢,他要这么个苦力干嘛使,要说脚力,人的脚力还能比得过马去,再说,这块头,这食量,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啊,多少是个头?山都吃垮了。

他哪敢答应,急忙摇头,感觉自己被这个老和尚给当成了冤大头,光给他捐了银子不够,这老和尚还想把这烫手山芋塞给他,愣把他当保姆了。

暗想果然不愧是江洋大盗出身的老奸巨猾,什么得道高僧,就是老油子,这副慈眉善目估计都是装出来的,自己入的哪是什么少林寺,是不小心误掉入大坑来了。

甄命苦急忙婉拒说:“方丈实在是强人所难,你若需要银子,就直说,三千两若是不够,改天我让人给贵寺再送一万来,也算是为我对贵寺的一点心意,也给娘子捐个功德,至于这位胖兄弟,您还是自个留着给您看园子吧,我自己有马,就不多留了,告辞。”

说完,不敢多逗留,拱了拱手,连游玩赏景的兴致也没了,狼狈除了后山门,朝山下而去……

方丈看着他狼狈而逃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喃喃自语:“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这缘分是命中注定的,岂由施主说不要就不要……通吃啊,还记得师傅跟你说过的有缘人吗?”

通吃正把鸡腿骨头在他那钢镚硬的牙齿下嚼得粉碎,一口咽下,闻言抬起头,直愣愣地望着老方丈。

老方丈用袈裟擦去他嘴角的鸡骨渣滓,慈爱地笑着:“傻孩子,今天你的有缘人终于出现了,刚刚那个暗卫大将军甄命苦,就是你的有缘人,从今天开始,师傅就算是功德圆满,你以后就跟着他下山吧,他家里的东西,可够你吃几辈子的……”

通吃闻言,陷入了深深的呆滞中,仿佛沉入了某种美好的幻想,接着咧嘴一笑,口水流了下来,伸手一擦口水,噗通一声给方丈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爬起来一溜烟跑进屋里,乒乒乓乓地响起了大动静……

……

甄命苦沿着山路而下,总算到了山脚,停下来回过头看看身后,没发现有人跟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老和尚,太坑人了,哪是道净啊,根本就是吃干抹净,坑人不露痕迹,甩拖油瓶也不是这么甩的,你看我像是冤大头吗?想把这么个吃货甩给我,也不想想我叔也是坑字辈的,想坑我?门也没有,要不是看你年纪大,看起来跟个得道高僧似的,非啐你一脸。”

一路到了山下,正要到寄放马匹的人家取马离开,那家人见他到来,如遇救星一样地迎了出来。

“官爷,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这房子里能吃的东西都要给那胖僧人给造了。”

甄命苦闻言一个咯噔,抬眼朝这家人指的方向望去。

这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不是刚刚在山上的那个胖僧又能是谁,此时只见他坐在马厩旁,独自架起了炉子,搬出了自带的锅碗瓢盆,竟自顾自地烧起柴火,开起伙来。

他的身边,一地鸡毛,几只屠宰干净的鸡,被他放进了锅里,没什么配料,就这么用水白灼。

一辆自制的粗糙板车停在他的身边,旁边还拴着十几头大肥羊,看样子他是把全部身家都带出来了。

“官爷,你可千万把这造神给我们带走,我们供不起呀,一眨眼的功夫就吃了四五只鸡,连骨头都不剩,还没吃饱,这是要把山吃垮了呀,咱们这穷苦人家,哪经得起他这般吃法……”

“马送你了,你当没见过我。”甄命苦丢下一句,转身匆匆朝远处走。

他连马也不要了,只要能将这瘟神甩开就好。

那主家哀号道:“官爷,我要你的马有什么用,给我十匹马也不够他塞牙缝的,你倒是带走啊,他是来找你的……官爷……”

甄命苦哪管他死活,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主家一咬牙,朝那胖僧大喊道:“大师,你快看,你的有缘人丢下你跑了,你还不快追上去……”

那胖僧闻言抬起头,朝甄命苦的背影一瞧,果然是自己的有缘人,也不管锅里的鸡有没有煮熟,也不管锅里的水正滚烫着,伸手进去抓了起来,如探囊取物般简单,拿两根草绳一栓,挂在脖子上,吊儿郎当,一手抓起板车的车把,一手牵起羊的绳子,朝甄命苦大步追来。

606 吃货缠身

甄命苦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没命地往前跑,边跑嘴里边喊:“胖和尚,我不认识你的,你还回你的寺里看你的果园去,跟着我没你好处……”

“有缘人要跟通吃比赛跑路吗?”

通吃从他身边跑过去的时候,转过头朝他咧嘴一笑,那轻松得向呼吸那么简单的表情,这滚刀肉一般的笑容,让甄命苦一连做了好几天噩梦。

甄命苦停下脚步,看着他把几头羊和板车拖着往前冲,简直比得上一头奔牛,扬起一阵堪比千军万马的灰尘,一溜烟不见了踪影,一时无语了。

就凭他脚力,还真没白瞎了他这食量。

……

见他跑远,甄命苦急忙转身回到那人家,取了马匹,沿着另一条小路急赶。

几公里之后,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呼哧呼哧的声音,胖僧竟从后面追了上来。

看样子甩是甩不掉了。

甄命苦勒住缰绳,翻身下了马,站在马路中间,脸色一沉,喝道:“再跟着,就揍你!还不快回去!”

胖僧呵呵地笑,把脖子上挂着的白灼鸡大口大口地吃着,全然不将他的恐吓放在心里。

眼看着和尚是说不通了,甄命苦心一狠,决定给他点颜色瞧瞧,赶不走,就打!

走上前,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臂,一招力拔山河倒栽葱……

纹丝不动。

胖僧转眼间已经吃下一只鸡,颇为有趣地看着他笑,一脸不解他在干嘛。

甄命苦第一次有种行走江湖三十年,一朝载在家门前的窝囊感。

“你走不走!不走我可真打你了!”

胖僧拼命摇头:“师傅说,你是有缘人,通吃要跟着你。”

“我不是你的有缘人!你那老奸巨猾的师傅才是你的有缘人。”

“师父说你是你就是。”

甄命苦心中一通咒骂,甩下一句“别再跟着我。”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甄命苦见这个包袱算是黏上他了,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扇自己两记耳光,今天起来怎么就会鬼迷了心窍,想起来上少林寺观光了,莫名冥冥之中真的有种叫霉神的东西,推着他朝不归的道路前进?

他又几次停下来,好言相劝,跟他挑明自己身上没什么好吃的,让他回去,可通吃认准了他家里有米山肉海,吃用不尽,非跟他走不可了。

耐性尽失下,甄命苦终于忍不住出手,一拳打在他肥得像球的肚子上。

通吃的肚皮登时涌起一阵波浪板的涌动,如同打在了一个皮球上,他的拳头深深陷入了他的肚皮里,竟拔不出来。

他打他,通吃非但不生气,反而越发开心起来。

甄命苦算是明白了,这个傻肥僧是把他的拳头当成痒痒挠,以为他跟他玩游戏。

“放开!”

通吃闻言放开,还不忘往嘴里塞下一个鸡头,嚼碎,吞下,咧嘴一笑,伸一两手油腻腻的手,将甄命苦抱起来,高高举起,抛到空中,接住,又抛上空中,如此反复几次,越抛越欢……

“有缘人跟通吃玩,你是通吃的有缘人……”

甄命苦总算明白了一个事实,除非拿刀砍了这傻货,否则这辈子算是甩不掉这个拖油瓶了,无奈喝道:“还不放我下来!”

通吃依言放下。

除了让他离开,其他倒是听话,甄命苦问:“你师傅怎么跟你说的?打你还乐!”

“师傅说有缘人打通吃,是因为喜欢通吃,通吃很开心。”

甄命苦彻底无语,把肚子里自幼学会的脏话咒骂着山上的那老和尚,这老头太损了,简直要把人往绝路上逼,说不定这老头此时正躲在寺里的房间里偷笑呢。

他看了这胖僧一眼,问:“我说什么你都听?”

“恩。”

“把油擦干净了,别再用你满是油腻的手碰我,听见没有?”

说完,不再理会这胖僧,转身上了马,骑着往嵩阳镇上赶去,通吃急忙将手在身上那污脏的衣服上一擦,拉着板车,乐颠颠地追了上去。

……

一路上,甄命苦故意突然加速,甩开他,或是绕起弯路,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个通吃似乎有一个很神奇的本领,无论他怎么躲藏,他都能找到他,然后满怀欢喜地让他再来一次。

十几公里的路,总算到了登封镇。

镇上形形色色的店铺,食肆,让从未出过山门的通吃看得眼花缭乱,口水乱飞。

走到一个肉包子摊时,他愣愣地站在摊前不走了,愣愣地盯着那蒸笼里香气四溢的肉包子,使劲咽着口水,用力吸着香气。

幸好,通吃只是看,却很有原则地并不动手,把摊档老板给吓坏了,以为遇上了什么歹人,看他这倾山倒海的块头,也不敢轰他走,只好准备收档。

甄命苦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心生一念。

走到摊前,买了几笼,坐下大口大口吃起来,通吃很快将注意力转向了他,看着他吃,不停咽口水。

“胖和尚,想吃吗?”

通吃啄米鸡似的点头。

甄命苦将一个肉包咬开,肉汁流了出来,香气四溢,通吃眼睛都看直了。

“跟你商量个事,我送你一车肉包,你带着肉包回寺里,怎么样?给你一车哦,装满你那板车。”

通吃想了想,摇了摇头。

“两车!”

通吃还是摇头,甄命苦一直加到了十车,通吃咬紧了不松口。

甄命苦骂道:“你师父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跟着我有你什么好处?”

“有缘人是通吃的福星,跟着有缘人,不饿肚子。”

甄命苦对他没辙,只好大口大口地将剩下的吃完了,撑得慌,不给他留一个。

通吃默默地看他吃完,实在忍不住馋,转身走到板车旁,牵了一头羊到包子摊老板跟前,“跟你换。”

包子摊老板看他这庞然大个,一动不敢动,看着通吃拿了一笼包子,转身走了,留下一只大肥羊,咩咩地叫着。

包子店老板简直不敢相信一笼包子换了一头大肥羊,怀疑自己是做梦,使劲擦了擦眼睛,那头肥羊确实实实在在地在眼前,通吃已经牵着剩下的几只羊,拖着板车跟在甄命苦身后,渐渐走远了。

607 半夜女叫

甄命苦一路骑马到了嵩阳客栈的门口才回头看了通吃一眼,发现他牵的那些羊都不见了,换了一堆吃的。

一路上的食肆老板都不敢招惹这个傻大个,任由他拿走店里的吃的,通吃倒也不白吃,都会留下自己带来的鸡鸭鹅羊,一路过来,他饲养的那些家禽已经全部换做了吃的落入他的肚子。

甄命苦一阵无语,下了马,进了客栈,通吃也想要跟着进去,客栈的伙计见他身上污脏,不让他进。

他登时不乐意了,要硬闯,客栈里的可都是李家四公子手下,一个个都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好手,哪会怕他这种傻大个,见他要硬闯,纷纷抽出刀来,眼看就要见血,通吃见他们动刀子,似乎被吓住了,想了想转身就跑,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甄命苦摇头苦笑,他可不认为这个胖和尚会被这几个人用刀子吓跑了,客栈里齐王的那些手下并不在客栈,他也没兴趣知道他们干嘛去了,转身上了楼,洗了个舒服热水澡,洗去一身疲劳,走到窗户边,打开窗子往外望了望,远远发现一个胖身影一跃翻过客栈的墙,溜到客栈后面的马厩里,守在他的马身旁,靠在食槽边,呼呼睡了。

甄命苦摇头苦笑,转身躺在床上,接通了张氏的手机。

手机嘟嘟响了一会,手机那端无人接听,只好挂了电话,想着今天离奇的经历,渐渐地睡了过去……

……

荥阳城的甄府中,张氏的手机正放在她卧房的枕头下,嘟嘟震动了几下,没了动静。

张氏并不在房间里,她此时正站在屋子大厅里,脸上带着激动和不安,手中提着一根木棍,微微颤抖,木棍上包扎着纱布。

她面前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七尺高的壮汉,头上肿了一个大包,口吐白沫,双眼翻白,显然已经昏了过去。

壮汉不是别人,正是收到凌霜的书信赶到甄府的单雄信。

凌霜当然不在府中,张氏接待了他,给他喝了一杯带有麻醉剂的茶水,跟他东拉西扯了一会,问了些关于凌霜的事,看他渐渐变得神智不太清醒时,偷偷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木棍,狠狠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机会只有一次,她不敢留力,但也生怕这一棍下去,拿捏不好,把人给敲傻了,于是在棍上绑了一层棉布,减低皮肉伤害,直接震荡大脑,争取一击达到最佳效果。

她等了好一会,单雄信却没醒过来,看来麻醉剂加闷棍的结果,他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闷棍到底能不能将他打醒,只能等单雄信醒过来才能见分晓。

她喊来了两个下人,让他们将单雄信抬出了甄府,抬上马车,送回了二贤庄。

送走单雄信,她回到房间,看见枕头下的手机来电显示,俏脸浮起一丝欢喜,重新拨通甄命苦的电话。

……

甄命苦朦朦胧胧听到手机震动,从睡梦中醒过来,接起手机。

“相公,你在哪?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嵩阳。”

“好玩吗?”张氏语气中带着兴奋。

“我可不是来玩的,”甄命苦笑了,接着将今天游览少林寺,遇上黑心方丈,摊上一个拖油瓶的事跟她说了,张氏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地发出阵阵悦耳娇笑。

“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回去的时候可能会带个胖和尚回去,提前给你提个醒,这吃货可太能吃了,保证让你大开眼界,现在这世道,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多了他这么一个吃货在家里,还望娘子多担待着些……”

张氏笑得越发开心,“拍了少林寺的照片吗?”

“拍了不少,回去给你细看。”

“恩。”

甄命苦听她娇媚如水的声音,眼皮未身体渐渐苏醒过来,心生一念,忍不住说:“鹅鹅,我想听你声音……”

张氏在那端说:“我不是在跟你说话吗?”

“是那种色色的,想念相公,想爱相公,想让相公弄弄的酥酥情话……”

手机那端沉默了好久,才回了一句“我才不要,别人听见,以为人家偷男人呢。”

甄命苦脸一沉:“你现在就是在偷男人,不然你以为我是什么?”

“自己的男人怎么算是偷呢?”

“那你男人要你说几句甜心话来听听,听不听话?”

“你要听什么甜心话?”

“想我吗?”

“恩。”

“有多想?”

“跟你想我一样多。”

“一点亏也不吃是吧?”

“恩,相公,你想我吗?”

“无时无刻不在想,想你的小手,想你的小脚,想你的小嘴……”

张氏用她那甜死人的声音呢喃:“大色狼……”

两人正说着腻人情话,客栈里传来几声女子的惊叫哭喊,电话那端的张氏登时警惕起来,疑惑着问:“坏蛋,你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甄命苦再三保证自己房间里绝没有女人,那端的张氏半信半疑地说了一声“不准你一个人干坏事,回来我要检查你”,得到甄命苦再三保证坚守夫道之后,这才挂了。

甄命苦当然知道她怎么检查,男人缴公粮,缴多缴少,想瞒都瞒不住,缴少了,那指定是背地里干了见不得人的丑事了。

心猿意马地收起了手机,推开门走出来,朝传来女人哭泣的房间走去。

……

女人的哭泣声音是从客栈三楼的房间里传出来的,那里是李元吉单独一个人的住所,隐约传来李元吉的骂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看得上你们,是你们福分,乖乖地侍候好本王,有你们好处,敢反抗,本王不但要杀了你们的相公,还要一把火烧了你们家!……给本王含着!”

甄命苦一听就明白了,这个齐王,估计是跟薛仁杲一路货色,一离开老爹的眼皮底下,就像脱了缰的恶犬,四处掳人良家妇女,游猎女色。

三楼楼梯口守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守卫,拦下甄命苦,冷冷道:“齐王有命,入夜时分,任何人不得进入齐王房间,否则格杀勿论!”

甄命苦停下脚步,眉头紧皱。

楼上的动静渐渐地小了,似乎李元吉的威胁恐吓起到了作用,女子抽泣的声音也渐渐地听不见。

608 得罪李元吉

甄命苦停下脚步,眉头紧皱。

楼上的动静渐渐地小了,似乎李元吉的威胁恐吓起到了作用,女子抽泣的声音也渐渐地听不见。

甄命苦回头看了周围的房间一眼,这些房间里都住着跟李元吉一起来的人房间门都关着,看样子都不愿对这李家四公子的荒唐行为多加干涉。

他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房间里突然传来李元吉一声惨叫,怒吼了一句“臭娘们,敢咬我!”

接着,拳打脚踢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女子哭叫,渐渐的气息微弱。

楼梯口的两个侍卫恍若不闻。

甄命苦终于还是没忍住,走上前,在两个侍卫伸手阻拦,拔刀相向之时,一拳一脚,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两人软肋,将两人打倒在地,乘两人还未爬起来,冲上三楼,一脚踢开李元吉的房门。

房间里,李元吉正光着身子,站在床边,床上已经横着一个衣衫被撕碎,浑身伤痕的女人,另一个身材玲珑曼妙的年轻少妇被踢到了床下,李元吉的脚不停地在她脸上,在她肚子上踢着,那少妇已经满脸是血,无力呻吟着,眼看就要被活活踢死。

听到门口的动静,李元吉回过头来,喝骂一声:“谁他妈活得不耐烦了!”

话还没说完,甄命苦的一巴掌已扇了过去。

啪——

甄命苦含怒出手,一巴掌力道之猛,将李元吉整个人生生扇飞了出去,额头撞在了床脚,双眼一番白,昏死了过去。

甄命苦懒得看他一眼,走到床边,拾起衣物,蹲下身,给那奄奄一息的少妇穿上,抱着她起来,放在床上,探了探她的脉象,并无性命之忧,脸色稍缓。

就在他转身时,两枚明晃晃的钢刀朝他的背后砍来。

李元吉两名贴身侍卫显然不是吃素的,刚才被甄命苦出其不意突袭,这才被甄命苦突破了防御,身为王爷的带刀侍卫,怎么可能被甄命苦一拳一脚给收拾了。

甄命苦吃亏在没有武器,被对方两人夹击,登时间险象环生。

左闪右躲中,桌椅都成了他的格挡物,只是都被两名侍卫的一刀刀给劈成了碎块。

嗤——

他腹部的衣服被刀锋划过,若不是他缩腹缩得快,这回已经被开膛破肚。

沙场征战多年,他已经很少亲自上阵,陡然间遇上这两个身手高强的侍卫,登时显得有些狼狈。

随身带的匕首和暗器也被他解下放在二楼房间里的枕头下。

两名侍卫哪管他是谁,作为齐王多年豢养的忠心死士,谁敢伤害他们的主子,就算是天皇老子,他们也会拼上性命。

抓住对方一人的一个小破绽,甄命苦一脚踩住了一人刀身,一拳轰在对方鼻子上。

这时,另一人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一刀朝他的脚上砍落。

眼看要赔上一条腿时,一旁的窗户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撞破,一个巨型的球状物体从窗外飞了进来,“滚”到那侍卫的身上,将他死死地压在身下,气也喘不上来,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另一人登时被这庞然大物给吓住了,抬眼望着这从天而降的瘟神,甄命苦哪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一记手刀,拍在对方的后脑勺上,将他拍晕过去。

死里逃生,甄命苦暗自庆幸,回头看了一眼嘴里正嚼着什么的通吃,脖子上还挂了一串已经开始腐烂的水果。

他有些无语,还是忍不住问:“水果哪来的?”

“捡的,别人不要的。”

他似乎要强调自己没抢别人的东西。

甄命苦看他这大块头,突然有种辛酸的感觉,这个胖和尚身手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足以傲视群雄了,可惜了一个几岁小孩的脑子,难为那老方丈教得他如此善良守规矩。

羊早就被他换其他小吃了,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没有了老方丈在他身边提醒他省吃俭用,这个通吃就算拥有金山银山,只怕也被他一天给挥霍光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沦落为乞丐乞讨。

“果子都烂了,还能吃吗,扔了。”

通吃有些犹豫,将这串果子从脖子上取下,依依不舍地扔到地上。

刚扔到地上,他的肚子里便响起一阵咕噜噜如打雷般的动静,仿佛在抗议他扔掉了它的食物。

甄命苦忍不住笑了,看了看地上那个被通吃一屁股闷晕过去的侍卫,刚才若不是通吃及时出现,他一条腿就算不被削下来,估计也已经废了,暗想这个拖油瓶算是赖上他了,“来,帮我的忙,一会给你买好吃的。”

通吃一听到有吃的,立刻咧嘴而笑,一蹦老高。

……

楼下的那些人听见楼上打斗的动静,纷纷跑上楼来,看见眼前的一幕,李元吉赤身裸体地躺在地上,两个贴身侍卫高手也都昏死过去,窗户被打开了。

看得出来,这个刺客并非要取李元吉的性命,只是打抱不平,出手教训了他一顿。

几个人互相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笑意和幸灾乐祸,手忙脚乱将李元吉抬上床,收拾房间。

房掌柜看着地上两名昏迷的侍卫,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房间里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对方的面目一定被这两个侍卫知晓,明天李元吉醒过来,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乘其他人没注意时,他转身下了楼,敲了敲甄命苦的房门,房间里却没有甄命苦的动静,他叹了一口气,“哎,多事之秋,却偏偏让这两人遇上,只盼别伤了三小姐和齐王的姐弟情谊才好。”

喃喃说着,转身下了楼,吩咐客栈伙计请来镇上的大夫,给李元吉诊看,齐王若是在他的地头出了什么事,他在李唐军中的前途算是到头了。

……

镇南的两家地主模样的人家里,几个主家模样的男人对甄命苦送回来的两个少妇一脸惊慌。

当他们知道她们是甄命苦从李元吉的手中抢回来的之后,脸色大变,急忙撇清,将两个新婚不久的少妇休出家门,让人连夜送回娘家去。

他们可不敢冒得罪达官贵人的危险再收留她们。

609 约法三章

甄命苦对这种事看得太多,深知这就是多管闲事的后果,他本意是想让她们不受欺辱,哪知却让她们被逐出家门,将来不知道还能不能嫁出去,好心却办了坏事,眼看这一家人要让人带走两个哭哭啼啼的妇人,叹了一口气,只好上前跟他们保证不会有人来找他们麻烦,并亮出自己暗卫大将军的身份,那一家人惊喜之余,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两个妇人哭着给甄命苦跪拜磕头,甄命苦扶起两人,让她们安心在家不用担心,带着通吃转身离去。

带着通吃随便找了间夜晚开张的食肆,点了十斤的米饭,炒了十几个小菜,几乎将食肆的食物都给清空了,这才把通吃填饱八成。

通吃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甄命苦一筷未动,看着杯盘狼藉的桌面,光看着就饱了,扫了通吃身上污脏的僧衣一眼,说:“通吃,今天晚上你救我一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不好再赶你走,既然你要跟着我,那我可要跟你约法三章,你要是不听话,违反了我的规定,我可就不要你了。”

通吃已经初尝甜头,哪还不乐意,急忙啄米鸡似的点头,“通吃听有缘人的话。”

“第一,吃东西不能一天到晚吃个不停,要分一日三餐,三餐的时间,我让你敞开肚皮吃,吃到你饱,但是三餐之外的时间,我不想见到你脖子上,裤兜里,衣兜里,身上任何一个地方看见有食物残渣,听明白了吗?”

通吃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似乎在权衡其中利弊,想了好一会,问:“什么是正餐?”

“正餐就是早上起来的早餐,中午的午餐,晚上的晚餐,一日三餐,懂了没?”

通吃脸露为难,他晚上不吃东西可睡不着觉。

甄命苦无奈道:“加一餐夜宵,必须刷牙!”

通吃又问什么是刷牙,甄命苦耐心解释了,通吃这才点了点头,表示勉强可以接受。

“第二,我带你回家,我家里有个爱干净的娘子,就你这邋邋遢遢的样子,她是绝对不会让你进家门的,所以这第二条,就是每天洗澡,必须从头到脚清晰干净,衣服我会给你置办,每天换洗,以后你就不是和尚了,是我的家人,出去可不能丢了我甄家的脸面,懂吗?”

通吃点着头:“懂了。”

“我看你天生神力,也别白费了,以后家里有什么搬搬抬抬的东西,你就帮下手,在家里,我娘子就是老大,她说什么我都得听,她的话就是我的话,别惹她生气,明白吗?”

通吃摇了摇头:“师傅说,只听有缘人一个人的话,有缘人让我听谁的话,我就听谁的话。”

甄命苦算是明白了,他最高指令就是他师傅的话,“既然你说我是你的有缘人,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你要是听话,我保证不会让你饿肚子。”

通吃笑了。

甄命苦见他笑来眼睛都看不见,肥头大耳的就跟个弥勒佛似的,看他笑,心情也莫名其妙地跟着变好,暗想有这么一个武艺高强的通吃在家里,也不用再担心歹人来掳走张氏,这个通吃可是以一顶十的人物,这么一想,也不会太吃亏。

“吃饱了没?吃饱了带你去洗个澡。”

……

带着换洗一新的通吃回到客栈时,房掌柜正在客栈的大厅等着他。

甄命苦走上前,笑着打了招呼,房掌柜对他身边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感到一阵惊奇,也没多问,直接问他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甄将军,今天晚上的事……”

“此事不关房掌柜的事,房掌柜最好当做什么事都不知道,置身事外,明天让李元吉直接来找我,我谅他也不敢在本将军面前耍少爷威风,这里不是长安城,轮不到他在这里耀武扬威……对了,帮我这胖兄弟安排给房间。”

房掌柜神情复杂地看了好一会,苦笑着摇头,转身带着通吃上了二楼。

第二天一早,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李元吉咆哮着爬起身,根本不理会旁人的劝,提剑一脚踹开甄命苦的房间。

甄命苦早已起来,坐在房间的桌子旁,悠闲地喝着茶,见他提剑进来,也不惊慌,微微一笑:“齐王睡醒了,脑子可清醒了些?”

李元吉二话不说,拔剑朝甄命苦冲过来,朝甄命苦胸口猛刺,没有丝毫留力,这一剑若是刺实,甄命苦必死无疑。

看得出来,他是铁了心要置甄命苦与死地。

没等他到甄命苦跟前,甄命苦手腕上的麻醉暗器发射,射中他的大腿,与此同时,他的手中变魔术般地亮出一把通体乌黑的钨金匕首,架住李元吉的剑。

锵锵锵——

钨金匕首如削豆腐般,将李元吉的宝剑削成数截。

李元吉眼睛都看直了,麻醉暗器开始发挥效果,眼皮开始打架,他使劲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甄命苦由一个变成两个,又从两个变成四个,临昏迷前,大喝一声:“快来人,甄命苦要刺杀本王,把这叛徒给本王抓了!”

十几个人听到呼救,从楼下冲上来,正好看见李元吉晃晃悠悠地摔倒在甄命苦面前,李元吉虽不讨众人喜欢,可毕竟是少主,万一真的在这荒村野镇出了什么意外,李渊怪罪下来,在场的人一个也别想逃脱罪责。

魏征先是一声大喝:“大胆!竟敢屡次以下犯上,来人,把这甄命苦拿下!”

陆续赶到的潘仁和和马三宝等武将纷纷拔出兵刃,要一拥而上。

柴绍也到了,见状急忙喝住马三宝。

十几个侍卫也听到李元吉的呼救赶上楼来,房间里登时挤了二十多人。

甄命苦环视了众人一眼,“别说我没提醒你们,真要动手,你们讨不了好,李元吉凌侮良家妇女,你们这些为人臣子的,非但不劝谏制止,反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纵容,三小姐若知道你们所作所为,第一个斩的就是你们,李元吉是王爷,皇上当然不可能那他问罪,到时候遭殃的就是你们,你们可想清楚了!冷眼旁观是玩忽职守,为虎作伥就更是罪加一等!”

610 被激怒的单雄信

他这一番话掷地有声,说得十几个人全都面面相觑,无话反驳。

他们当然知道李元吉的所作所为,只是碍于他王爷的身份,李元吉又是不听劝的跋扈习性,他们就算劝谏也是白劝,反而会遭来李元吉的羞辱甚至打骂,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想到今天会遇上一个不给李元吉任何脸面的暗卫大将军,登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李元吉的侍卫们可不管这些,见自己的主子屡次载在这人手里,纷纷抽出刀来,不顾一旁柴绍的制止,一拥而上。

甄命苦连脚也没移动,一个胖身影飞快地从门外冲进来,冲入侍卫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几下手脚,就将侍卫的刀剑全部打落在地。

正是胖和尚通吃。

所有人都被通吃的身手给吓住了。

通吃手里还拿着一根鸡腿,吧嗒吧嗒地吃完了,手正要往身上的衣服上抹,回头见甄命苦眼色,手停在了半空,好一会才想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根白手绢,擦了擦,又将手绢塞回怀里。

甄命苦笑了,孺子可教,这个通吃脑子虽不太好使,但听话。

“吃早餐了?”

“吃了。”

“吃饱了吗?”

“半饱。”

“早餐不用吃太饱,留着肚子中午吃。”

通吃连连点头,半饱对他来说,已经是难得,这时房掌柜也从楼下走上来,脸上带着苦涩,“客栈厨房里的大半食物都被这通吃塞进肚子里了,连骨头都不吐,还说只是半饱,这个胖和尚简直就是个无底洞,甄将军,你还是快点带他走吧,我这小客栈可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甄命苦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朝通吃吩咐一声:“通吃,把这人给扛上车,准备出发入荥阳!”

通吃一把扛起李元吉,快步下了楼,其他人拦也拦不住。

……

有了通吃这尊胖佛在队伍中,其他侍卫也不敢对甄命苦乱来,一队人马几十人,骑着马,赶着马车,离了登封客栈,朝荥阳的方向而去。

半路上,李元吉醒过来几次,都要死要活地想跟甄命苦拼命,但都被甄命苦一记麻醉针给射踏实了,一直到了荥阳的地头,李元吉才终于意识到,出门在外不比家里,由不得他耍少爷性子,对这甄命苦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渐渐地接受了现实,老实了。

路上,柴绍上来跟甄命苦打听了一下凌霜的事,言语之中对凌霜的情意昭然若揭,甄命苦对这个跟自己妻子青梅竹马的俊俏男人戒心甚重,他问什么也都只是敷衍回答一下,后来柴绍感觉到他的敌意,也就慢慢地疏远了,不再来跟他搭话。

到了荥阳,找了间旅馆安排他们住下,说了声“三小姐过两天就回来找你们”,便丢下了他们,带着通吃赶往家里。

……

还没进家门,就听见从府中传来一阵喧哗吵闹的声音,隐约是单雄信的声音,语气带着暴躁。

“单庄主,你这是干什么?这里是甄将军府上,岂容你胡来!”

“管你这是什么地方,让那个女人给本庄主出来!”

“什么女人?”

“姓张的!”

“我们二夫人说了,有什么事等甄将军回来再说。”

“当初对本庄主出手,就该想到这个后果,她既然不出来,那么就让我进去找她吧!”

甄命苦听得眉头皱了起来,府中的单庄主显然就是单雄信,两人虽没什么交情,却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因为凌霜的缘故,两人其实还算是同一个阵营的人。

听里面的情形,似乎单雄信要对张氏不客气,也不知道张氏哪里得罪了他。

府中响起了众家丁被打翻在地的声音,甄命苦心中暗怒,单雄信就算不看他的面前,也应该顾及一下凌霜,就这样闯进来动武,简直欺人太甚。

他倒要看看这个单雄信敢对张氏怎么样,单雄信就算烧他房子,他也可以一笑而过,但如果谁敢伤及张氏,他可没那么好说话。

下了马,将马拴在后门,带着通吃,从后门潜进府中。

……

甄府中,头上包扎着白纱带的单雄信带着十几个是食客闯进甄命苦居住的主人屋庭院。

单雄信扫了四合院里四五间屋子,冷哼一声:“看你躲到哪里去!给我搜,把那可恶的女人给我揪出来!”

他的几个食客全都是孔武有力的汉子,二话不说,上前一脚踹开房门,冲进去大肆翻查。

不一会,从张氏的房间里响起一声“在这藏着呢,臭娘们用暗器”,接着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进去搜查的人登时没了动静。

单雄信两眼冒火,带着一帮人冲进了屋去。

……

屋子里,张氏正忐忑不安地躲在一个屏风后面,刚才那名进来搜查的汉子已经被她用麻醉暗器给射倒在地。

见众人闯进屋来,她也不再躲藏,听着半隆的肚子,手持软剑,脸上有做了亏心事般的小心翼翼。

她飞快地打量了单雄信一眼,见他并没有被打傻,头上的伤口也没什么大碍,登时松了一口气,却也有些失望。

单雄信并没有清醒过来,不然他来找的就不是她,而是凌霜了。

她的暴力唤醒计划显然已经失败,迎来的是单雄信无辜挨了当头一棒之后的愤怒。

“单庄主,这事不能怪我,要怪你就怪凌霜,是她逼我这么做的。”

张氏怯怯地说了句,她没说假话,若不是凌霜使这种歪门邪道迷住甄命苦,她也不会想尽办法唤醒他,若不是怕甄命苦被打坏了,她也不会拿他做着实验。

追究起来,罪魁祸首是凌霜,只是她的语气明显地有些心虚。

单雄信见她非但不认账,反而赖到了凌霜的头上,越发地愤怒起来,从身边的一名二贤庄门客手里取过一根木棍,杀气腾腾地朝张氏走过去。

“我单雄信为人恩怨分明,你敲我一棍,我也敲你一棍!”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她这些天虽然一有空就练习甄命苦的脱衣剑法,可毕竟挺着个大肚子,比划一下招式倒没什么,真要跟单雄信这样久经沙场的战将动手,十个她也不是对手,见单雄信动了真怒,不敢迟疑,抬手将手中的暗器朝他射去……

611 争风吃醋

单雄信早有防备,麻醉针射在了他的木棍上,人已经冲到了张氏的面前。

张氏抬手将手中的剑刺出,使的正是从甄命苦那里偷学来的脱衣剑法,朝单雄信当胸刺来。

单雄信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手一棍,速度奇快,击打在张氏的剑柄上……

当地一声。

张氏的剑被打落,虎口被震得生疼。

眼看逃不了,她一咬牙,眼睛一闭,双手捂住肚子,蹲下身去。

单雄信的木棍高高举起,就要朝她头上敲落……

门外传来一声暴喝:“干你娘!你打她试试!我一把火烧了你的二贤庄!”

声音急速由远而近,只听见门口劈里啪啦传来几声拳脚着肉的声音,单雄信那些门客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给撞了,纷纷摔倒。

单雄信身为二贤庄的庄主,也是瓦岗军除了翟让和李密之外的三把手,一言九鼎,何时受过人威胁,一听这声音,手中的木棍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速朝张氏头上击落……

远处正在加速冲过来的甄命苦见状,怒不可抑地大喝一声:“单雄信,你敢!”

屋里的单雄信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呆头鹅,快躲开!”

张氏听到甄命苦的声音,睁开眼睛,眼眶红了起来,她却不敢躲,生怕这一躲没躲开,反而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意外。

甄命苦急得恨不能将单雄信一刀砍了,眼看张氏头上就要挨上一棍,这比他自己身上挨千刀还要难受。

他转过头,朝身边忙着冲撞单雄信门客的通吃喝道:“通吃,把我丢进去,快!”

通吃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将甄命苦从背后的衣襟处抓起来,提小鸡似,对着房间里的单雄信用力掷了过去……

……

据甄命苦事后回忆,当时通吃掷出他的力道,时速起码有三十公里,想起来就一阵后怕。

单雄信哪料到甄命苦会用这种玩命的方式飞进房间来,仓促间只好将快要打在张氏头上的木棍收了回来,朝甄命苦挥落……

甄命苦一时间无可格挡的东西,本能地伸出一只手,挨了单雄信一棍,木棍敲在他手臂上,咔嚓一声,也不知是木棍断了还受手骨断了,甄命苦用他另一只手叉住单雄信的脖子,两人像撞球一样撞在一起,摔倒在地。

通吃的力道之猛,若不是有单雄信做缓冲,甄命苦就算不摔个半身不遂,也得断手断脚不可。

两人撞倒了屋子里的桌凳书柜,劈里啪啦一片狼藉,人也被撞七荤八素。

正当两人爬起来准备拳脚相加之时,门外响起凌霜的娇喝:“还不都给我住手!”

……

一身雪白狐裘披风的凌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家里,刚好看见这出闹剧,喝停了两人接下来的拼杀。

两人听到凌霜的喝斥,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一同回头朝凌霜望去,异口同声地喊了声“霜儿”,接着满是狐疑地互相看了一眼。

单雄信脸露喜色,仿佛忘记了被张氏敲了一棍的事,撇下甄命苦,朝凌霜迎过去,将凌霜的手握在手里。

“霜儿,你去哪了,我这几天一直在找你,出去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凌霜微微一笑:“我出城一趟,也就是几天的时间,你的头怎么了?”

单雄信怒冲冲地将张氏模仿她的字迹,骗他来府中,用暗器射晕他,在他头上敲了一记闷棍的事说了,凌霜听得脸色沉了下来,回头望向正悄悄走到甄命苦身边,查看他手臂伤势的张氏,见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甄命苦正一脸紧张地检查张氏身上有没有受伤,见她并无大碍,这才放心下来,登时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彻骨的疼痛,整个手臂都肿起来了。

张氏见他伤势严重,吓得哭了起来,甄命苦原本想要训斥她一顿,见她这眼泪潸然的模样,话到嘴边,却怎么也不忍再说出口,反而安慰起她来。

“放心,死不了,你怎么那么笨,眼看棍子敲下来,你就不会躲吗?”

张氏只是看着他受伤的手臂哭。

“你别哭了,手应该没断,修养一两个月就没事了。”

甄命苦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回头见单雄信拉着凌霜的手说话,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单雄信看见凌霜就跟看见了自己心上人似的,眼神中充满爱慕。

他转身走到凌霜的身边,将凌霜从单雄信身边拉到自己身边,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低头望着她问:“霜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霜秀美微皱,她哪会不知甄命苦是在像单雄信宣示地盘,为了让这两个男人为她所用,她已经分别警告过这两人在有人的时候不准暴露她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本是她得心应手的拿手好戏,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两人会因为张氏的原因动起手来,她变成了两人角力的战场,当初跟他们的不得暴露关系的协议也全都被他们抛到了脑后,谎也圆不了了。

果然,单雄信脸上浮起一丝怒色,喝道:“你干什么!还不快把你的脏手从霜儿身上移开!”

甄命苦冷笑一声:“她是我娘子,我想怎么摸就怎么摸,霜儿,你告诉他,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喜欢的人是谁。”

单雄信一阵愕然,接着便是满脸的愤怒,凌霜俏脸黑压压地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看得出来她在忍着怒火,狠狠地踩了甄命苦一脚,推开甄命苦,急中生智,“你们打吧,看我还劝不劝!你们两个我谁都不喜欢!”

说完,转身离开了屋子。

单雄信狠狠地瞪着甄命苦,甄命苦毫不相让,最终单雄信甩下一句“你等着,这事没完,我们走”,带着一群已被通吃收拾在地的门客,转身朝凌霜追了过去,“……霜儿,你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一旁的张氏本有些吃味,但当她发现单雄信看见甄命苦搂抱凌霜腰身时眼中闪过的那一丝茫然和疑惑,登时忘记了甄命苦为了凌霜争风吃醋的事,看着单雄信忿忿离去的背影,脸上若有所悟。

612 家有吃货如有一宝

张氏一见这充满喜感的活宝,忍不住噗嗤一笑。

通吃听见笑声,这才朝张氏望来,张氏此时被甄命苦搂在怀里,娇滴滴美艳艳,眼波如水,睫毛长长,还带着星泪珠,笑起来如雪莲绽放,美不胜收。

通吃大步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子,打量着体型足足小了他四倍有余的张氏,鼻子在她身上嗅了嗅,张氏身上的香味是玉兰花香,不过他他似乎对这女人香气并不感兴趣,眉头一皱,接着将她和甄命苦两人拨到一旁,现出身后那一盘凤梨酥来。

是昨天晚上张氏亲手为甄命苦做的糕点,放在桌子上。

通吃眼睛登时亮了起来,比得上一百瓦灯泡。

将整盘端了起来,一股脑倒进嘴里,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意犹未尽地砸吧着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搜寻。

张氏笑得越发止不住。

甄命苦无奈道:“还请娘子多多包涵,这吃货死活赖上我了,说我是他的有缘人,我实在甩不掉,昨天晚上救了我一命,今天又多亏了他,你和宝宝才安然无恙,看样子命中注定要赖在我们家了,你多担待着点,这人除了能吃,一无是处,倒是有一身力气,以后跟在你身边,有什么力气活交给他就行,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有他在你身边我也放心点,像今天这事,不是每次都这么碰巧遇上我回来的,你们母子真有个什么闪失,我下半辈子怎么过?”

张氏紧紧搂着他的腰,美目光彩涟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伸手一擦眼泪,展颜一笑,回头望着通吃问:“他好有趣啊,叫什么名字?”

“法号通吃,人如其名,可惜不是赌场上的通吃,是个货真价实的吃货,绰号无底洞。”

张氏越发笑得花枝乱颤,从甄命苦怀里挣脱出来,走到通吃身边,拍了拍他圆鼓鼓的肚子,抬起头看着高出她两个头的通吃,笑道:“大和尚,你肚子饿了吧,跟我来,我带你去找吃的。”

通吃有些犹豫地望向甄命苦,看样子他虽然贪吃,可除了他师傅和有缘人的话,他不会听任何人的话。

甄命苦暗忖这倒是个好品质,叹了一口气,指着张氏说:“她是我娘子,她的话就是我的话,今后你若想吃东西,就找她要,她可是煮得一手好菜,做得一手好点心,跟着她饿不着你。”

通吃闻言半蹲下身,盯着张氏白皙粉嫩的脸颊,也许是觉得她的皮肤水嫩滑腻得像是白瓷实在诱人,忍不住伸出一只油腻腻的大手,在她脸上摸了一下,咧嘴一笑:“嘿嘿,娘子。”

若不是知道他只是个几岁小孩的心性,甄命苦这回已经冲过去将这个调戏他女人的混蛋给揍成猪头了。

张氏俏脸被他一摸,登时多了一个乌黑的手印,咯咯地笑,拉起他的手,出了房门,朝厨房走去……

……

几天下来,张氏使尽浑身解数,做了好多自己的拿手好菜,拉拢通吃。

她深知在这个家里,多一个人站在自己这边,就多一分力量,凌霜是个孤僻冷傲的性子,向来不屑与做下得厨房的女人,对通吃这单纯的吃货来说,她的美貌丝毫作用,这让张氏暗自窃喜。

她乐得看有人将她煮的东西通通填进肚,连骨头渣都不剩,对她来说是一种成就,通吃也认识到了张氏的好处,这个女人的手里能变出好多他从来没有吃过的好东西,在他眼里,张氏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小家伙。

每每尝到好东西,他就忍不住将张氏抱起来,放在自己肩上,在府中满地乱跑,大叫“好吃好吃”,府中因为有了他这活宝,登时热闹了许多。

张氏一开始还担心自己肚子里的胎儿会受到伤害,但有了几次之后,发现他脚步轻盈,坐在他宽厚的肩头竟像坐在了一张沙发软垫上那么绵软舒适,没有一丝颠簸的感觉,不由暗自惊奇,一问一答间,对这个通吃和尚总算是有了些了解,通吃的回答虽然有时驴唇不对马嘴,但她总算是弄明白了,他是少林寺里的一个武学奇才,方丈教的一身本领,都是过目就会,再加上天生神力,十几个少林武僧一起上,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得知这一点,她越发地高兴起来,一有空便向他请教一些武学招式,跟他比划过招,她就算尽全力,也不用担心伤了他。

有了通吃陪伴在张氏身边,分散了她的精力,缓和了她跟凌霜之间的紧张气氛,甄命苦如释重负,暗自庆幸当初的决定,深感带这个活宝回来真是个明智之举。

这天吃完晚饭,张氏就带着通吃到市集散步去了,甄命苦经常不在家,不能每天都陪她出府闲逛,所以一向叮嘱她没事不要出府,一来是她有身孕,怕外面的人磕磕碰碰地弄伤了她和宝宝,二来是这个时代满大街上到处都是人贩子和好色富家子弟,看见她这娇滴滴的美人,万一对她起了歹意,让她受了什么伤害,他后悔都来不及。

她现在的功夫对付一些流氓地痞虽不是问题,但她在明,敌在暗,难免遭到暗算,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如今有通吃在她身旁,他也不用随时随地跟着她出门保护,登时省心不少。

“相公,你不跟我们来吗?”

“你们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办。”甄命苦笑着婉拒了她的邀请,“通吃,保护好我娘子,别让任何陌生人靠近她,她要少了根寒毛,以后别想再跟我要吃的!”

通吃神情一凛,郑而重之地点头,仿佛断了食物来源对他来说是比世界末日还要可怕的大灾难,那滑稽的模样惹得张氏又是一阵掩嘴娇笑,有些狐疑地看了甄命苦一眼,拉着通吃的手出了房门。

甄命苦目送两人离开,这才转身朝凌霜的房间走去。

……

“事情就是这样的,他们现在已经在荥阳的客栈里住下了,对不起,我其实也不想让你四弟难堪,可他实在太不像话,就忍不住出手教训了一下,希望不要影响你们姐弟的感情才好。”

甄命苦将过去几天在嵩阳发生的事跟凌霜由头至尾地说了,毫无隐瞒。

凌霜静静地听他说完,秀美微蹙,似乎有些苦恼,许久才说了句“这不怪你。”

613 密谋仓城

甄命苦这才放下心来,暗想有她这句话,李元吉就算怀恨在心,估计也不敢再乱来。

他问了一个一直纠缠了他几天的疑惑,“你跟单雄信是什么关系?你以后离他远点,我不喜欢他对你动手动脚的。”

凌霜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笑意,反问道:“那你跟张鹅又是什么关系?你以后也离她远点,我也不喜欢她对你动手动脚的。”

甄命苦一时语塞。

“没什么事的话就出去吧,什么时候你也愿意一心一意对我了,再来对我说这些话不迟。”

甄命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自知理亏,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门,离开后,凌霜呆坐了片刻,接着站起身来,出了甄府,朝荥阳客栈而去。

……

“这都几天了!她到底还来不来,再不来本王可没时间候她了,真以为自己是个公主了,不过就是我爹捡来的一个孤女,跟本王在这摆什么臭架子!……潘将军,马将军,你们一直在她身边行事,你们说,她让本王在这客栈里等了那么多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客栈里传来李元吉暴躁的埋怨,屋子里十几个人全都默然不语。

李元吉好色喜欢游猎良家妇女的狼藉名声在唐军中无人不知,而且气量狭窄,脾气暴躁,稍有不顺他意,就要拿下属出气,打骂杀无所不用,身为他手下的部属却都顾忌他齐王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那个甄命苦如此羞辱我,此仇若不报,本王还有什么脸面统领晋阳诸军,你们等着看吧,待我入住荥阳,这个甄命苦第一个要为羞辱本王付出代价!”

“什么事让弟弟你如此大动肝火?”

凌霜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房间里的人全都脸露轻松之色,纷纷起身相迎。

一身白色狐裘大氅的凌霜从门外走了进来,脱去身上的大氅,露出里面玲珑婀娜的身姿。

她鼻梁上的那一副精巧的近视眼镜,让她看起来别有一番独特风情,成了她凌霜独有的风格。

所有人眼神都亮了起来,特别是柴绍,笑着迎了上来,殷勤地从她手里接过大氅,“霜儿,你总算来了,你再不来,齐王都要打道回府了。”

凌霜微微一笑,“多谢柴公子。”

原本一脸不忿的李元吉登时安静下来,眼神不敢望凌霜,低声喊了声“三姐”,不再说话。

凌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温柔:“你跟我进来。”

李元吉跟着她进了内屋,凌霜关上门。

屋外的人全都竖耳探听,只听见从屋里传来凌霜温柔训斥李元吉的声音:

“吃了这一次亏还不长记性的话,下次再遇上,可就未必能遇上甄将军这样和善的人了,从小到大你都是吃了亏却只会耍少爷脾气,这事若是被父皇知道,看不打断你的腿,家里三妻四妾你不满足,出来还要沾花惹草,身为齐王,出门在外,行为就更应该检点谨慎,为百姓做表率,岂能肆意妄为,做出污人妻女这种丑事来,这次我就暂时替你保密,再有下次,我可就真告诉父皇了。”

李元吉低声讨饶着,哪还有刚才的气焰,众人眼中无不闪过一丝戏谑之色。

也就凌霜能治这李元吉,换了别人,李元吉未必买帐。

凌霜又说了他几句,这才从屋里出来,脸上依旧带着从容妩媚的笑容,朝众人说道:“让各位将军久等,凌霜在这给你们赔礼了。”

说完,深深鞠了一躬,众人急忙回礼,纷纷说“三小姐言重”。

“这次请各位将军来,一是为了接管荥阳,招安瓦岗军,二是为了让各位将军以荥阳为据点,以谋江南,待我大唐军攻克洛阳,下一步就是江淮与山东,天下统一指日可待,各位将军有什么疑问,只管提出来商讨。”

在凌霜的帐下,所有的将军都能在制定策略之时畅所欲言,不管是反对还是增补,只要是有益,都会被凌霜采纳,而且还会重赏,魏征抢先问:“三小姐,李密大军尚在仓城外五十公里处驻扎,与王世充对峙,不知胜败如何?”

凌霜微微一笑:“他们僵持不下对我们只有利而无弊,目前李密还不能败,至少在我们顺利掌控荥阳之前不能败,否则王世充大军一到,荥阳落入王世充手中,到时又要费一番手脚。”

刘文静问:“荥阳城如今是谁在管事?”

“程咬金。”

“他可是李密的心腹,想要接掌荥阳兵权,首先要除掉此人,不知三小姐有何计策?”

凌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玩意来。

众人一看,竟是一个人皮面具,跟人皮肤差不了多少,栩栩如生。

“这是洛阳的暗卫大将军甄命苦的得意之作,用途之大,难以想象,各位凑过耳来,我有一计,各位将军按此行事,定能不费一兵一卒,夺取荥阳……”

一群人围了过来,好奇地拿起那张人皮面具来,柴绍忍不住问:“这是谁?”

凌霜神秘一笑:“李密。”

她没有告诉他们,她这几天出城,就是潜入李密军中,暗中绘制李密和他一帮部下的图像,按照甄命苦教授的方法,制作出十几个人皮面具。

众人闻言登时嗅到了一丝瞒天过海的气息,无不倍感有趣,三小姐在大唐军中的盛名,除了貌美如花身材火辣之外,更令人津津乐道的,是她层出不穷的奇谋妙策。

所有人都一脸激动地望着凌霜,听着她将她预谋已久的计划说出来,眼中无不露出崇敬拜服之色……

一个时辰之后,十几个人才从客栈里出来,骑着马,四散离开,飞快地消失在荥阳城。

……

程咬金没想到李密竟然会这么突然地秘密潜回荥阳,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接到密信之后,匆匆赶到约定的地点。

当他看见李密和他的十几部下亲信时,见他们脸色无一例外沉重,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下想到瓦岗军反攻仓城失利。

当他听到李密说接到密报,说荥阳有人跟甄命苦串通密谋,意图篡夺荥阳兵权,背叛瓦岗军时,他环视了李密和王伯当等人,突然明白了什么,怒气冲冲道:“魏公莫非怀疑是我与甄命苦串通?”

614 立誓

李密并没有否认,盯着他冷冷道:“你跟甄命苦称兄道弟,甄命苦帮你筹谋划策,攻下开封,逼走宇文化及,立下大功,你对他言听计从,甄命苦本来就是三小姐的人,三小姐又是素来诡计百出,你让我如何信你!”

程咬金将两个几十公斤重的板斧重重砸在地上,怒道:“魏公既然见疑,就请解了我的职,收回兵权便是!”

李密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和叔宝在瓦岗军中多年,是我一向倚重的左右臂,如今叔宝下落不明,城中又传出这等谣言,不是我见疑,是近来多事之秋,大当家新死,仓城又失,刘黑闼反出瓦岗,徐世绩又缩入了黎阳,我如今分身乏术,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你,你若是背叛我,我可就真的是满盘皆输了……”

程咬金沉默着,眉头紧皱。

李密顿了一顿,“事关瓦岗军的成败,我不能冒险,甄命苦虽然人才难得,可他实在太过狡猾奸诈,立场不定,又是三小姐的人,不能为我所用,此人若留在世上,对我瓦岗利大于弊,宜尽早除之……”

他眼睛望向程咬金。

程咬金身子一震,眼露迟疑之色。

李密视若不见,继续说:“你与他多年旧识,关系密切,他对你似乎也没有防范之心,此事由你来办再好不过,一来是为了证明的你忠心,二来也是为了防范于未然,留着他在世上始终是个祸患。”

程咬金张口欲说:“魏公……”

李密一摆手:“去吧,此事就这么定了,这几天我会在荥阳暗中督查,你若不能提甄命苦的人头来见,就算你违抗军令,到时候别怪我不念旧情!”

说完,跟几个部下转身迅速离开了。

程咬金拳头紧紧地握在一起,许久,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不再逗留,转身上马,飞奔离开。

……

李密等人一行人往西走了几里路,到了一个凉亭,身穿黑衣头戴黑纱帽的凌霜正在亭中等着他们,神骏的踏血正在亭子旁边的路边悠闲地吃草。

十几个人下了马,进了凉亭,向凌霜施礼后,齐齐摘下脸上的面具,哈哈大笑。

凌霜在黑纱帽后淡淡地问:“程咬金可有怀疑?”

柴绍笑着回说:“三小姐算无遗策,我看那程咬金见我们这些人全都是李密的手下,并没有怀疑,也亏三宝跟在小姐身边多时,口技娴熟,模仿李密惟妙惟肖,程咬金不上当都难。”

马三宝在一旁笑道:“柴少爷过奖了。”

回过头问凌霜:“依小姐看,程咬金会怎么做?”

虽然看不见凌霜此时的神情,但声音却充满了胸有成竹的自信:“他与甄命苦是多年的交情,当日李密用军令让他骗甄命苦入荥阳,答应过他不伤甄命苦,结果却因为翟让的原因差点让甄命苦丧命,这事已让他对李密有所不满,如今又让他亲手取甄命苦性命,他若还是条汉子,就算违抗军令,恐怕也不会再做这种卖友求荣的事,可这样一来,他等于是违抗了军令,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开瓦岗军。”

众人听着凌霜这仿佛亲眼所见的分析,无不露出敬服的神色。

凌霜环视了众人一眼,微微一笑:“各位将军辛苦了,结果如何,几日后便知,请各位将军做好准备,程咬金一旦弃城脱离瓦岗军,你们立刻率军接收瓦岗溃军。”

“是!”

一切商议已定,柴绍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其他人会意,笑着跟凌霜告辞,骑了马,先行离开,留下凌霜和柴绍两人在亭子里。

柴绍走到凌霜身边,轻轻撩起她的黑纱,看着她娇艳的容颜,眼中射出难掩的爱慕和思念,情不自禁地拉起她的手握在手里。

凌霜秀美微蹙,却没有挣脱。

“霜儿,待荥阳之事完了之后,你就跟我回长安见我爹吧,我爹盼儿媳妇已经盼了好多年了。”

凌霜沉默了片刻,轻轻将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淡淡说:“我不是说了吗,天下未定,不谈儿女私情。”

柴绍有些苦恼地问:“平定天下之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哪里有个准信的,难道十年天下未定,你十年都不嫁给我吗?”

凌霜说:“你若是等不了,就给你爹找另一个贤惠的儿媳妇吧,长安倾城绝色的豪门世家女子,跟你门当户对,何必为了我让你爹娘难为,我真的不能承诺你什么。”

“我就要你一个!除了你我谁也不娶!你让我等十年,我就等十年!”

凌霜脸上并没有感动之色,反而闪过一丝深深的苦恼,只因她爹当年一句玩笑话,就定下她跟柴绍的娃娃亲,自从离开晋阳进了百花楼,她已经多年不曾见过柴绍,却想不到他把当年的事当了真,如此执着和痴情,叹了一口气:“娶一个不持家,不做针线活,不会温声软语的女人,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我本无意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女子,若不是我爹当年跟你爹的一句玩笑,你我根本不会相遇相识。”

柴绍生起气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皇上跟我爹定下这门亲事,人人都说我和你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若不是你莫名其妙进了百花楼,早就成了我的娘子,如今你成了大唐的公主,就看不起我了,觉得我配不上你了是吗?”

凌霜恼道:“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莫非……”柴绍欲说还休,看着她不胜其烦的神情,连不耐烦的样子都是那么动人,艳冠洛阳的牡丹仙子,举手抬足,一颦一笑,都带着令天下男子迷醉的风情,就凭这一点,他一不可能轻易将她放手,他一咬牙,终于还是说出横亘在心头已久的怀疑,“莫非你跟那甄命苦假戏真做,喜欢上他了?”

凌霜脸色沉了下来,冷冷说:“我最后说一次,天下一日未定,我一日不会跟任何男子谈儿女私情,你要是不相信,我凌霜割发立誓,若有违此誓,叫我此生无法实现我追求一生的夙愿。”

说着,手中突然现出一把匕首来,割断自己的一缕鬓发,徐徐飘落。

615 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凌霜脸色沉了下来,冷冷说:“我最后说一次,天下一日未定,我一日不会跟任何男子谈儿女私情,你要是不相信,我凌霜割发立誓,若有违此誓,叫我此生无法实现我追求一生的夙愿。”

说着,手中突然现出一把匕首来,割断自己的一缕鬓发,徐徐飘落。

柴绍登时被她的决绝吓了一跳,急忙道歉说:“霜儿,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跟他朝夕相对,他又是诡计多端,我怕他对你生出什么歹念来,吃了暗亏……”

凌霜眼神变得温柔起来,看着他说:“柴公子,凌霜很感激你这些年来对我的耐心和忍让,若说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懂我,非柴公子你莫属,所以我更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和志向,就算是我爹,我也不会轻易更改自己的初衷,你若是苦苦相逼,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你了……”

柴绍一脸感动地说:“霜儿,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放手去实现你心中的抱负吧,我一定尽全力帮你,直到平定天下的那一天!”

凌霜笑了,伸手轻轻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温柔得像个妻子,柔声说:“你爹那里,还希望你能多替我说几句好话,我不想让自己未来的公公对未来的儿媳妇留下不好的印象,不然以后我就算进了你的家门,只怕也呆不长久。”

柴绍激动得快要跳起来,这份没有期限的承诺虽然看似遥不可及,但对于凌霜来说,已经是对他最大限度的让步和迁就,他哪还有半点不情愿,连连答应着,不再纠缠,转身上马,在凌霜美目相送下,意气风发地朝众人离开方向赶去。

凌霜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变成了冷淡,低声对着柴绍远去的身影说了句“对不起”,也不知是因为为了摆脱他的纠缠欺骗了他,还是因为辜负了他的一片深情而显得有些不忍,目送他离开后,才轻吹了一声口哨,“火星儿,我们也走吧”,路旁的踏血听声飞奔过来,她翻身上马,朝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

凌霜回到府中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她下了马,将踏血存放在离甄府不远处的一户人家。

张氏还不知道她三小姐的身份,踏血不能进甄府,以免被张氏发现。

入了府中,经过厨房时,一股诱人香味扑鼻而来,让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她这一生,只有两样东西难以抵挡,一样是好的乐器和曲谱,一样就是美食。

闻到这香味,她不用猜也知道是张氏在厨房里给甄命苦准备晚餐了。

她虽然不屑张氏这种一切以相公为中心的女人,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厨艺,已经比得上皇宫里的御厨,而且很多菜式是她这个自认为尝遍天下美食的饕客都没有见识过的。

她不由地想到甄命苦那台手机的神奇功能,那台手机就像是仙家宝贝,里面应有尽有。

厨房里响起菜刀切菜和油锅过水的声音,配合着飘出来的香味,对凌霜这个自从来了荥阳后很久没吃到好东西的饕客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像是一首美妙的音乐,油炸,锅铲交击,起锅装盘,组成了一首动听的合奏,飘入她的耳朵,让她忍不住地吞了吞口水。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厨房走了过来。

厨房里,通吃那庞大的身影正站在砧板前,挥动手里张氏为他新买的菜刀,使得如挥臂使,将葱姜蒜切成碎丁,刀法如神。

张氏站在他身旁的灶头,挺着微隆的肚子,手袖高高挽起,露出如白藕般的手臂,挥动着锅铲,熟练地翻炒起锅,厨房里香气四溢。

通吃不时地回头看看那几盘已经炒好的菜肴,吞咽着口水,想要伸手偷吃,却被张氏拿筷子敲了一下,恼道:“不准偷吃!”

通吃缩回手,嘿嘿傻笑。

凌霜正看得出神,身后响起甄命苦的声音:“霜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回过头,发现甄命苦手里正拿着两尾刚刚宰杀好的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凌霜点了点头,甄命苦笑着说:“今天是我生日,鹅鹅她要给我做满汉全席。”

凌霜哪知道什么是满汉全席,但却知这名字不简单,虽有些好奇,嘴里却不屑地冷哼一声,暗想这个女人为了抓牢自己的男人,还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看甄命苦这屁颠屁颠的样子,还别说,真的挺管用。

张氏听见门外的动静,朝门外看来,正好看见凌霜和甄命苦站在门口。

“相公,鱼杀好了吗?快拿进来,油锅滚了。”

甄命苦匆匆跟凌霜告了罪,拿着鱼跑进厨房,将鱼放进油锅里,发出“嗤——”地一声,张氏指挥着他和通吃两人,为她打下手。

看着他们在厨房里手忙脚乱,不时地放出阵阵笑声,凌霜不由地有些发呆,意识到自己跟这些人格格不入,不再逗留,转身离开。

甄命苦与张氏说说笑笑,回头发现凌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门口,眼中闪过一丝疑色,凌霜今天似乎跟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他转身走到张氏身后,揽住她的腰身,亲吻她精致的耳垂,惹得她微缩脖子,咯咯娇笑,这才说:“鹅鹅,今天是我生日,你能看在我面子上,跟霜儿和平相处一天吗?”

张氏并不回答,回头对一旁的通吃喝道:“通吃,萝卜蒜苗切好了没?放进来!”

通吃二话不说,刷刷刷几下,刀法入神,转眼间将一根萝卜切成了丝状,放进锅里,跟鱼一起。

转眼间一盘香喷喷,色香味俱全的酸溜萝卜丝煎鲤鱼起锅。

甄命苦见她不答,也不敢再提,这两个女人天生水火不容,他也不指望两人能和解。

“我去杀鸡。”

他放开了她,提了只鸡转身朝厨房外走去……

刚到门口,身后传来张氏的声音:“相公,今天是你生日,一会菜炒好了,你去叫她一起来吃餐生日宴吧,一起庆祝一下。”

甄命苦闻言转过身,看着一副若无其事炒着菜的张氏,感动得差点没流下泪来,扔下手里的鸡,朝凌霜房间跑去……

616 最好的生日礼物

张氏唱着生日歌,端着一盘刚出炉的生日蛋糕,朝老爷般坐在饭桌旁的甄命苦走来。

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各式菜肴,虽称不上是满汉全席,却也有二十几样,荤素齐全。

“相公,今天是你三十岁的生日,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一年更比一年好。”

张氏说着祝词,甄命苦笑得合不拢嘴,脸上洋溢着幸福,看着张氏被烛光照得如花般娇艳的美颜,突然有种有妻如此,今生何求的感叹。

通吃由始至终跟在张氏的身后,眼睛却盯着桌上的菜肴,大吞口水。

凌霜坐在一旁,脸上带着不屑和冷淡,做生日什么的,在她看来,无非就是找个理由吃喝而已,纯属浪费。

可当她看见通吃坐下后大口大口狼吞虎咽时,登时收回了铺张浪费这个想法,有这个吃货在家里,只要是吃的,估计都不会剩下。

“好吃,好吃……”通吃一边吃一边嘟囔。

甄命苦给她碗里夹了快红烧鲤鱼肉,“霜儿,回来还没吃晚饭吧?也吃点吧,这是鹅鹅的拿手好菜,你尝尝。”

他知道凌霜一向心气高,跟张氏又这么不对付,若不是他夹给她,估计就算饿肚子,也不会动筷的。

凌霜低声说了声“谢谢”,尝了几样,没想到一吃便停不下口了,也不用甄命苦再夹给她,自己拿筷各样品尝着,脸上那不愿承认却不由自主地表现出来的惊讶神情别提有多动人。

张氏出奇的没有表示出任何不乐意,举杯笑道:“相公,我不能喝酒,就用茶代酒,替远在洛阳的贝儿妹妹敬你一杯……”

甄命苦第一次见两女没有再斗,大松了一口气,乐呵呵地端起酒杯,一口闷下,跟张氏说着笑着,气氛从未有过的融洽。

吃喝正欢,门外传来下人的通传:“老爷,夫人,门外程咬金将军求见。”

甄命苦大喜,放下碗筷,“来得正好,快请他进来。”

……

程咬金进来了,甄命苦请他入座,没等他说话,先跟他喝了几杯,今天生日,张氏批准他多喝几杯。

程咬金脸上已没有因出卖过甄命苦而来的愧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和放松,跟他喝了几杯后,也不多圈子,开门见山地说:“李密让我来取你人头。”

席间登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通吃一个人砸吧砸吧的嚼骨头声音。

张氏紧张地紧紧抓住甄命苦的手。

甄命苦跟程咬金对峙着,两人相视许久,甄命苦突然笑了起来,说:“我的两位娘子肯定不答应。”

程咬金微微一愣,回头疑惑着看了凌霜一眼,他不明白甄命苦什么时候跟凌霜成亲了,也没多问,继续说:“我今天来是跟你告别的,后天我就要离开瓦岗。”

甄命苦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李密让他来取他性命,他若是真的要动手,也不会登门拜会了。

对这个相识多年的憨厚耿直汉子,尽管当初因为他差点死在了翟让等人的手里,可他对他没有半点戒心,他虽然想让程咬金加入暗卫军,可他一定会顾虑跟瓦岗军多年的情义,不可能对瓦岗军反戈相向。

两人又闷了一杯,甄命苦这才问:“若不在瓦岗军,你准备上哪?”

程咬金笑了笑:“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天下有你甄命苦的暗卫军搅和,我看别人也没多少指望了,实在不行,我就回洛阳打铁去,照你教我的钨合金炼制秘方,就算不能富甲一方,混个温饱总没问题,就是可惜了这一身力气。”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说:“树欲静而风不止,你虽然不愿再效力于他,他却怕你知道太多瓦岗军的秘密,万一投了别人,对瓦岗军是一大祸患,恐怕不会就此放过你。”

程咬金笑了笑说:“他要真的这么绝情绝义,我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甄兄弟,这一杯酒,就当是我给你和张老板娘赔罪了,张老板娘,往日是我程咬金对不起甄兄弟,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做对不起兄弟的事,还请张老板娘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

张氏听到此时,对他哪还有半点芥蒂,急忙举杯,说:“柱子哥,张鹅祝你一路顺风。”

“请!”

……

吃饱喝足,甄命苦送程咬金出了府门。

程咬金将他拉到门口,低声说:“甄兄弟,临走之前,我有句话一直想要跟你说,只是找不到机会。”

“请说。”

“小心凌霜,我看她没那么简单,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好享的。”

甄命苦笑了,点头答应着,心里却颇不以为然,凌霜是他的娘子,她再狡猾,难道还能害自己的相公不成。

程咬金见他不放在心上,也无谓多作小人,跟他告了辞,上马离去……

甄命苦目送他离开,转身回了屋里,饭桌上的饭菜早已经被通吃一股脑装进通吃肚子里,张氏正在桌子旁收拾碗筷,凌霜已不在房间里。

走到张氏身边,“鹅鹅,我的礼物呢?”

张氏放下手中的碗筷,回头愕然道:“什么礼物?”

“生日礼物啊。”

张氏不解道:“不是给你做蛋糕和满汉全席了吗?”

“不够。”

“那怎么办,我没有准备其他的了。”

“谁说没有的?”

甄命苦嘴角浮起她熟悉的坏笑,“你不就是最好的礼物吗?为夫现在就要拆开。”

说着,将她抱了起来,转身朝门口走去,张氏羞红了俏脸,拧住他耳朵,嗔道:“碗筷还没收拾啊……”

甄命苦回头朝通吃喝道:“吃货,你吃最多,负责洗碗!”

没等通吃回答,他已抱着笑个不停的张氏出了大厅,朝她的卧房走去。

凌霜已经默认了张氏的存在,他也不必再当这偷偷摸摸的情夫了。

……

荥阳城西外的一条林荫小道上,程咬金带着上百名亲信,骑着快马飞快地奔驰着……

突然,一阵箭雨从树林的树梢如雨般飞落,朝他和他座下的马射来。

他身边的亲信纷纷被射倒下马。

亏得他身经百战,紧急中勒住缰绳,马蹄高高扬起,箭雨全都射在了马肚子上。

617 悄然易主

马轰然倒毙,程咬金纵身从马背跳落,随手操起两个大板斧,朝身后剩下几十个未受伤的亲信卫队喝道:“结阵!”

几十个人纷纷操起板斧和盾牌,抱团围在一起,将板斧和钢盾举过头顶,护住身前,形成一个小型钢铁堡垒。

程咬金被护在中间,朝林中喝道:“谁鬼鬼祟祟暗算你爷爷!有种的出来!”

林中响起李密的声音:“程咬金,李某待你不薄,莫非今天也要弃我而去?”

程咬金浑身一震,眼中射出掺杂了惊讶和愤怒的神色,一咬牙,恨声道:“魏公虽待我不薄,可我程咬金一生从未做过亏心事,不想一而再地迫害自己的兄弟,魏公让我杀了甄命苦,我办不到!”

“办不到,那就给本王去死吧!”

程咬金听见这句话,冷笑一声,反而像是放下了心中一块巨石,高声喝道:“既然你不义,也就别怪我无情了,兄弟们,跟我一起杀出去!”

……

一路追杀,程咬金身边的亲卫渐渐地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三十个不到,身上全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盔甲也都被砍出了一道道的刀痕。

为了追杀他,对方动用了将近三百人的精锐。

这些亲卫,都是从他洛阳铁匠铺时起就跟在他身边的兄弟,如今眼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消耗在这无谓的内斗中,死得毫无价值,程咬金早已出离了愤怒,对瓦岗军仅有的一点情谊也都消泯不见。

一行人一路边打边逃,终于到了瓦岗军与王世充交战的仓城外二十公里范围。

跟随的亲卫已不足十人。

眼看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程咬金回过头环视身后剩下的几个亲兵,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兄弟们,本想带你们回洛阳干打铁的营生,没想到却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我们就此拜别吧,我来断后,你们快走,别做无谓牺牲。”

话已落,却无人肯走,齐声说:“愿跟柱子哥同生共死!”

程咬金愣愣地看着他们,好一会,才哈哈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大杀一场,管他什么结义之情,他们无义,我们也不必再留手,杀一个是一个!”

“是!”

追兵转眼间追到,几百人一字排开,弓箭对准了程咬金等人,程咬金本已抱决死之心,正准备借着几个弟兄的掩护,冲进对方人群,先砍掉中间那名书生气十足的头目。

他并没有在瓦岗军见过此人,一时间也没想那么深,哪知道这些都是凌霜的计谋,一步一步地将他逼反瓦岗寨,那率军追杀他和他的一百多名亲卫的,正是大唐军中除了凌霜之外,最负盛名的智囊,大唐太子的首席军师魏征。

魏征智珠在握,按照凌霜的计划,将程咬金赶出荥阳,若有必要,痛下杀手也在所不惜。

这至关重要的一环,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否则凌霜这一直以来暗中做的那么多部属,几年前就已经在嵩阳镇布下的局,招兵买马多年所做这些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就在程咬金准备作出临死一搏之时,从他们的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起来足足有一千多人。

远远看见那队伍的旗帜上写着王字,一看就是王世充的先锋部队。

远处的魏征看见这旗帜,心中一凛,暗暗吃惊,他知道这附近是王世充斥侯活动的范围,只是没想到王世充军中竟然有这样反应迅速的队伍,看那领队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手执一根两米长的马槊,顾盼之间,英武不凡,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骁将。

魏征考量再三,一咬牙,“我们撤!”

几百人一下子撤了个干净。

留下程咬金和他的几名伤痕累累的亲卫,面面相觑,却一点也没有轻松之感。

走了三百个追兵,却来了一千多王世充敌兵,自己人身上还穿着瓦岗军的军服铠甲。

“兄弟们,时运不济,我有幸能与你们并肩赴死,此生无憾!”

“愿誓死追随将军!”

正当准备拼死一搏时,前面突然传来一声惊讶的呼声:“程兄弟!”

程咬金抬眼望去,脸上露出愕然之色,王世充那队人马的领队将军,正是在瓦岗跟他有结拜之义的兄弟。

“叔宝?!”

……

程咬金高挂帅印脱离瓦岗军之后,荥阳军心登时变得惶惶不安,四处都在流传着瓦岗即将兵败的消息。

荥阳城中的将士渐渐离心,人心思变。

凌霜乘机让马三宝,潘仁和他们装扮成李密的部下,入荥阳的各处军营安抚,并顺利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到城楼守备军中,替换了原来李密的旧部。

一天夜里,由李元吉率领的三千多从嵩阳起兵的唐军,乘夜到了荥阳城的南门城下。

柴绍掌控的荥阳南门在柴绍一声令下,打开了城门,将李元吉的军队迎入城中。

一场静悄悄的夺军权行动在凌霜的计划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着。

……

甄府中的张氏卧房里,床幔轻轻地震动。

床榻上,张氏骑在甄命苦的身上,与甄命苦十指交扣,轻轻扭动水蛇般的腰线,雪臀如豆腐布丁一般颤动,每轻轻地一次动作,都让她脸上红潮如霞,轻咬红唇,眼中的那不堪承受的动人羞涩能让男人为之疯狂。

甄命苦两只手都被她绑在床头,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他身上任意妄为,她绑他的理由很简单,是怕他会太过粗暴,伤了她肚子里的宝宝,所以她要全面掌控。

他依稀记得他也曾经对她做过同样的事,那时候她还是那样羞涩,放不开,如今的她却已经敢反客为主。

她轻轻俯下身子,丰满的雪乳如水滴般在他胸膛蜻蜓点水地碰触挤压,变换着各种旖旎的形状,那沉甸甸的柔软滑腻触感让他一阵口干舌燥。

听他喉咙里发出咕咕声,张氏忍不住脸红如霞,有些不自信地轻声喘息问:“坏蛋,舒服吗?”

甄命苦已说不出话来,只知道点头。

张氏咬着红唇,亲了他一下,问:“凌霜这样侍候过你吗?”

甄命苦连连摇头。

“那她怎么能算是你的妻子呢?”

甄命苦嘶哑着嗓子说:“只想让我的鹅鹅侍候我。”

618 床会塌掉的

“骗人,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她,只是因为我才没有追求她而已,现在她既然已经是你的妻子,你若是不对她做点什么,岂不是有损你暗卫大将军的威名?”

张氏说这话时,两只小手轻轻撑在他结实的腹肌,离开他的身体半分,却不坐下,甄命苦被吊在半空,发出一声低吼,猛地抬起头,想要亲吻她的脖子,却被她躲开,按住他额头,用力按在床上,咯咯笑道:“不许动,一直都是你欺负我,这次我要报仇。”

甄命苦低吼道:“小妖精,你到底想说什么,一口气说完!再折磨我,看我不打肿你屁股!”

张氏咯咯地笑,说:“我这几天想过了,一山不容二虎,你既然说凌霜是你的妻子,我也阻拦不了,不过要分大小,我大她小,她要是不服气,除非她能像我一样侍候你,不然她凭什么骑在我头上,我不服气。”

甄命苦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张氏这些话,等于是怂恿他跟凌霜发生点什么,这哪像是一个妻子说的话。

他一脸狐疑:“你想怎么样?”

“笨蛋,当然是想成全你呀,你这么喜欢她,她却对你不冷不淡,这算什么意思,既然是做你的妻子,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

换了是别人说这话,甄命苦也许会感动得流泪,不过如果是张氏说这话,他就要对这话大打折扣了,对她的动机越发地怀疑。

“我有一个点子,一测就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是你妻子。”

“这有什么好测的,她是不是我妻子我心里还不清楚吗?”

“那就更没关系了,”张氏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甄命苦一脸诧异地盯着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当然是从嫁给你这个大坏蛋的时候,坏蛋,你干不干?不干我就不给你。”

甄命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个跟凌霜水火不容的女人,竟然会想出这种点子来测试凌霜是不是他妻子,光是听就已经令人血液沸腾了。

“干!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干点别的!”

甄命苦双手一用力,猛地挣断了绑在床头的绸布,坐了起来,将惊慌失措想要逃开的张氏抱在怀里,反客为主。

房间里登时响起床榻富有节奏韵律的吱呀声,伴随着张氏羞嗔:“坏蛋,床会塌的……”

……

第二天夜晚时分,二贤庄的单雄信屋子周围响起了抓刺客声音,一支利箭深深地插入了单雄信房间的房梁上,单雄信正练武房里,挥舞着他的双锏。

箭是从山庄外几百米远处的一个小山头上射过来的。

他暗暗吃惊于对方弩箭的精准程度,据他所知,这种箭弩只有在甄命苦暗卫军中才有。

他看见箭簇上绑着一张纸条和一张彩色的图样。

他一跃而起,取下箭簇,展开字条,上面写着:“若想知道真相,今晚三更时分到甄府她房间一探便知。”

单雄信眉头一皱,打开另一张彩色图片,突然间,脸色大变,浑身颤抖起来,猛地将手中彩色图片撕成了碎片,大喝一声:“给我备马!”

转身出了房门。

……

离二贤庄不远的地方,身穿黑衣的张氏正坐在通吃的肩头,放下手里的弓弩和望远镜,脸上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动人笑容。

给单雄信传递信笺的人,当然就是她。

信笺倒没什么,那张彩色图片才是关键,为了那张彩色图片,她可花费了一番功夫,还牺牲了一点色相。

图片上是一个女子和男子云雨时的激情照,男子面容被床幔遮住,只露出健硕的上身,而他身下的女子容貌却是一清二楚,正是凌霜。

凌霜当然不可能跟人偷情,所以脸是凌霜的,但身体却是张氏自己的。

这种小把戏,是她刚刚从手机上学会不久的一种叫美图秀秀的小应用,移花接木易如反掌。

自从那天发现单雄信看见凌霜跟甄命苦的亲密动作后眼中闪过的一丝迷惘,她就隐约想到了另一个破坏凌霜催眠术的办法。

那就是让单雄信吃醋,让他亲眼目睹凌霜跟甄命苦的亲密关系,到时候,也许对凌霜绝望的他会猛然清醒,这催眠术也就算破了。

方法管不管用,她并无把握,一试便知。

“哼,看你的催眠术厉害,还是我的移花接木管用……通吃,我们回去吧。”

她轻轻拍了拍通吃的肩膀,通吃嗖地一声,带着她如箭一般飞窜下山坡……

……

凌霜的房间里,凌霜软软地倒在甄命苦怀里。

她手中一块吃了一半的甜品掉落在地上,脸上第一次露出不解和惊慌的神情。

她平生算无遗策,绝不会轻易露出破绽,但却有一个致命弱点,喜欢美食。

没想到这个弱点,却让她载在了那个女人的手里,看着甄命苦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声“好霜儿,对不起”后,将她拦腰抱起,朝卧房走去。

她不用想也能猜到,甄命苦一定是受了张氏的蛊惑,在美食里下了药,将她迷倒。

迷倒她之后要做什么,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

她从未想过自己陷入这种被动的局面,她虽然身在百花楼,除了杨侗,生平只跟一个男人有过肌肤之亲,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看着眼前这个被张氏的花言巧语迷惑了心智的男人,他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对她做些什么,她第一次后悔将张氏留在了府中。

她尽量保持着冷静的语气,颤抖着问:“相公,你要做什么?”

甄命苦答道:“爱你。”

凌霜闻言头脑登时一片空白,所有的智谋都用不上,她能肯定的是,甄命苦依然受她的控制,但控制的方法却并非那么完美,她利用的是他对张氏的深爱,将这种情感转移到了她的身上,给他制造一种幻觉,让他觉得她才是他最深爱的女人,对她言听计从,不愿违背她的意愿。

但这是一柄双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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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开始恢复两更,会有一个热血的结局,有推荐票的朋友还请别忘了投票。

写历史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往往要考虑到历史爱好者的承受能力,人物性格不能脱离正史太远,故事情节也不能太出轨,而笔者又是喜欢凭空捏造吹牛皮的人,喜欢漫画式的夸张人物性格,若甩开了性子涂鸦,这历史就成了玄幻,不时地就要让自己脱轨的思绪搂着点,提醒自己写的是历史,所以这历史写得很吃力。

所幸的是,由始至终,都有那么一两个书友,跟笔者更新的速度一样,虽然慢,却始终坚持着投票,让笔者支撑到现在,这是实话,没有这几张推荐票,笔者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早结尾了,咱也不想评什么裸奔吉尼斯世界纪录。

总之,推荐票是一切的源泉,哪怕裸奔,也是需要精神支柱的。

619 捉奸拿双

他是个男人,当然阻止不了他男人对妻子的亲热想法,身为妻子的她,理所当然应该满足他,这是她无法用任何借口推脱的,之前她一直跟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他出于敬她爱她,才一直没有提出过这方面的要求,也从没有对她硬来。

但如今,有了一个张氏在从中挑拨,事情的发展就变得不太受她控制了。

她让张氏住在这里,本来是想让她代替她履行作为妻子的义务,这样一来,甄命苦也就不会再有这方面的念想,能安心为她效命,可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张氏竟然会如此豁得出去,竟然纵容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上床。

这个女人为了夺回自己的相公,简直无所不用其极,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看着已经被点燃的甄命苦,第一次感觉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助,颤声道:“相公,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你给我吃了什么?”

甄命苦哪会不知道她的狡猾,她柔术高强,一剑在手,十个大男人都休想近她的身,身体不知道有多柔韧,多健康,哪会有什么不舒服,刚才的甜点里他只是加了非常少量的麻醉剂,只会让她有些轻微头晕,手脚无力,但意识却能保持清醒,绝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不久就会恢复正常。

这段时间,已经够他做很多事了。

“霜儿,放轻松,相公不会伤害你的。”

凌霜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抱她上了她的卧床,为她脱去鞋袜,跟着上了床,放下了床幔……

……

怒气冲冲的单雄信策马狂奔,一路赶到甄府,从马背上跳下,乘着夜色,翻墙而入,一路潜伏到了凌霜的窗口。

凌霜的房间里,灯光正亮。

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凌霜的哀求:“相公,不要……”

听到这声音,单雄信胸膛都快要气炸了,忍着破门而入抓奸夫的冲动,他捅开窗户纸,凑近一看。

这一看,却让他如遭雷击一般僵住了。

房间里的卧床上,朦朦胧胧的床幔里,透出两个人的身影来,分明就是一男一女,女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男的脱了大半,酥胸半露,白皙如玉的美腿被他高高抬起,那男的眼中闪动着欣赏的光芒,一路从她的脚趾头亲吻,沿着小腿而上,一直到她浑圆的大腿,露出她腿根处那一记不可消磨的鲜红吻痕。

男的眼神更加狂热了。

女子娇声乞求,男的却不管不顾,欲望升腾。

单雄信站在窗下呆呆地窥视着,看着房间里的那男女慢慢地合为一体,突然,浑身一震,像是有人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似的,脸上的神情大变,双手猛地抓扯自己的头发,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给拉扯出去一般。

他摔倒在地,在地上滚打起来,显得痛苦异常。

只是一会的时间,他便安静了下来,从地上站起身,怒喝一声:“凌霜,你骗得我好苦啊!我杀了你们!”

怒喝着,转身冲到房门口,一脚踹开了房门,正要冲进房间,就在这时,早就潜伏在一旁的张氏突然跳出来,娇喝一声:“大胆刺客,竟敢夜闯我家,通吃,把这人给我拿下!”

通吃得令跳了出来,朝单雄信扑了过去。

单雄信遭此变故,已不是当初那个受凌霜控制头脑简单死心塌地的单雄信,而是身经百战的骁勇战将二贤庄庄主。

他抽出腰刀,刀随人走,愤怒出手下,通吃赤手空拳,登时被逼退两米之外。

通吃脸上闪过一丝好玩的神色,手往腰后一探,那把张氏为他新买的炊具,一把菜刀,一把菜铲,双炊具在手,再次冲了上去。

单雄信又怒又惊地发现眼前这个庞然大物身形虽大,可动作却灵活得像只狸猫,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过了几招之后,立刻得出一个结论,想赢这个胖子,没有十几个人一起围攻,根本不可能。

他也看出来了,通吃并没有伤他的意思,只是觉得好玩,受张氏的指示,要活捉他。

他边打边退到院子门口,眼角余光无意中看见张氏那计谋得逞的狡黠神情,突然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张氏在搞鬼。

然而他很快又意识到,自己其实应该感谢她,是她将他从凌霜的控制中唤醒过来,免做凌霜的傀儡。

瓦岗寨因为他的原因,已经散了,接下来凌霜还会做什么,他不用想也能猜到,可他不会让她这么称心如意。

他停下手来,通吃的菜铲停在他头上,一脸好奇地问:“不玩啦?玩嘛玩嘛……”

单雄信已经看出这个大胖子无害,怒道:“谁跟你玩!”

通吃一脸沮丧。

单雄信没心情跟他纠缠,转过头朝凌霜的房间喝道:“凌霜,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等着,瓦岗的仇,大当家的仇,总有一天,我会加倍讨回来!我会让你后悔过去对我所做的一切!”

说着,转过头神情复杂地看了张氏一眼,一咬牙,抱拳道:“月桂仙子,多谢你唤醒了我,今日之恩,他日必有厚报!告辞!”

张氏闻言一跺脚,一脸苦恼地看着他飞快地跑出了院子,消失在黑夜中……

单雄信哪里是在感谢她,分明是在告诉凌霜,是谁在背后捣鬼,走了也不让她好过。

凌霜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在捣鬼之后,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不过她却不怕她,她的目的达到了,也知道了唤醒甄命苦的方法,虽然经过这次的事之后,凌霜一定会加倍小心,但知道了办法,总比一无所知要好,只要能将她的相公从别的女人手里抢回来,她才不管别人怎么想。

……

房间外的动静,甄命苦全然不顾,色心上脑的他,已顾不上门外的单雄信嚷些什么,觉得她已经准备好,轻轻抱住她的双腿,如铁的刚硬缓缓地进入,却遇上一层薄薄的阻滞,让他登时呆住了。

此时的凌霜满脸如霞般通红,俏目含霜,简直能化作刀剑,将他射杀。

620 两边不得罪

这时,张氏从房间外冲了进来,撩开床幔,一把揪住甄命苦的耳朵,将他从床上拉了下来。

他由始至终都还是呆滞的状态,回头看看凌霜,又回头看看张氏,全然不知道两人到底谁真谁假。

“霜儿……你……”

凌霜羞愤交加,眼中带着要杀人的寒意,大嚷大叫:“滚,都给我滚出去!”

张氏一吐舌头,从地上拾起甄命苦的衣物,塞进他怀里,拉着光溜溜的甄命苦飞快出了房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

甄命苦由始至终还在茫然中。

凌霜还是黄花闺女的事实让他震惊,他明明跟她成亲那么多年,她怎么可能还是黄花闺女,他绝对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也不是无能的柳下惠,这样一个绝色美娇妻养在家里,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还保持着完璧之身,这根本说不通。

张氏看他一脸茫然的模样,心中原本有的一丝醋意,化作了跟凌霜斗智斗勇中占据上风的得意,“怎么样,这回相信我了吧?”

甄命苦喃喃道:“她一定有她的苦衷,是我不该做这种卑鄙的事,我这就去给她道歉。”

说着,匆匆穿上衣服,就要出门去给凌霜道歉。

张氏恨不得将这个鬼迷了心窍的男人活活掐死,一跺脚,挡在他面前,“不许去!”

甄命苦将她抱离一旁,“鹅鹅,别闹,我们做错事了。”

“做错什么了,要错也是她错在先,她不但用催眠术控制了单雄信,还控制了你,让你以为她是你妻子,让你死心塌地为她卖命,刚才单雄信说的话,你还不明白吗?”

甄命苦说:“你别胡说,我跟她很多年前就已经相识,她腿上的吻痕是我留下的,这绝不是什么催眠能捏造的。”

张氏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这事,今天才知道他跟她之间还有这层秘密,闻言愣住了,好一会,心中才涌起一股浓浓的酸意,眼眶登时红了起来,“你是不是早就喜欢上她了?”

甄命苦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是。”

“就算她骗了你,她利用你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也死心塌地喜欢她吗?”

“是。”

张氏眼眶红了起来,“那我呢?”

“你是我命。”

张氏颜色稍缓,一擦眼角,轻声问:“要是让你在她跟我之间做个选择,你要选谁?”

甄命苦一脸苦恼,“鹅鹅,你别逼我。”

张氏怒道:“我就逼你,就逼你,你这个三心二意的花心大萝卜,有了我和贝儿两个人还不够,还要第三个,别人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是个她狡猾奸诈的骗子?她把你卖了,你还替她数钱,你这头大蠢猪!”

甄命苦走上前,轻抚她的脸,说道:“鹅鹅,不管是她还是你,若能骗我一辈子,我都心甘情愿被你们骗,我甄命苦何德何能,能拥有你和霜儿,这辈子只求你们能和平相处,不希望你们为了我闹得家里不得安宁,你们两人我谁也舍不下,非要逼我做选择,大不了我谁也不选,我们不要当夫妻,我不娶,你们也不嫁,就这样当个知心的朋友,一辈子就这样过吧,互相守着对方,要是还不行,我就跟我叔一样,出家当个和尚,你们另外找个一心一意的男人,别再为了我伤神伤心,你们也就不用再这么痛苦了。”

张氏闻言登时慌了,急忙说:“我不逼你了,你别胡思乱想,我不闹你,你好好的,别出家。”

甄命苦见她这惊慌模样,心中暗想有你们这样的美娇妻在家,傻子才舍得出家,嘴里却说:“那么就这么说定了,不准再跟霜儿闹别扭,你先睡吧,我去看看霜儿,跟她赔个罪。”

张氏点了点头,看着他转身出了门,喃喃道:“鬼迷心窍的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就看在你被她催眠的份上,暂时依着你,让你得意一会,等你醒过来了,非把你屁股打成猴屁股不可!”

接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在跟凌霜的战争中,她总算是稍稍占据了上风,至于甄命苦是不是真的喜欢凌霜,她也不在乎了,等他清醒过来,发现凌霜欺骗利用了他,他就算再喜欢,也不可能跟她有什么瓜葛了。

想到这,她心情变得奇好,转身出了门,叫上通吃,扛了一袋地瓜,到花园里的烤地瓜去了。

……

甄命苦推开凌霜的房门,走进去,凌霜的手脚已经能活动,却还是有些无力,正在穿着衣裳。

酥胸半露的她娇软无力的样子,能让任何一个男人兽性大发。

见甄命苦又从外面进来,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急忙道:“你别过来。”

甄命苦却不管,走过来,默默地帮她穿上衣服。

“霜儿,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为……”

凌霜当然明白他什么意思,他以为她跟他是几年的夫妻,这种事早就应该已经在洞房花烛的时候做过了,她却还是完璧之身,这事说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

看他一脸愧疚和后悔,并没有因为这事对她起怀疑,说明她的催眠术至今还是有效的,她放心了不少,心中已有了应对之策,问:“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甄命苦摇了摇头:“你不说一定是有你的原因,我相信你,以后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不会再逼你做这种事。”

凌霜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死心塌地信任她,其实他以后做不做这种事,都已经不重要,已经到了刚才那一步,跟做了又有什么区别。

若不是这个男人对她还有用,否则就凭他对她做出了这种恶事,她岂容他活在世上。

只是,她依旧保持着她一向的冷静沉着,没有益处的乱发脾气,在她看来,是失败者才会做的事,迄今为止,事情还在她的掌控之中,她隐藏起心中的真正想法,眼神变得温柔,看着他说:

“我不怪你,是我没尽到做妻子的责任,发生这样的事,我有一半的责任,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吗?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是因为怕你会看不起我,离开我……”

她脸上浮起一丝痛苦,看起来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621 现实中的影后

“霜儿,你若不想说,就别说了,我相信,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凌霜伸手掩住他的嘴,“不,我要说,今天我要把我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你,我不想让你怀疑我,一点儿都不可以,张鹅她不是说我骗你吗,我全部都告诉你,看她还敢不敢说我骗你。”

甄命苦安静下来。

凌霜似乎渐渐地沉入了某种回忆中:“十三岁那年,有人乘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潜入我的房间里,我惊醒过来,刚要大声叫,他用枕头蒙住我的头,我当时害怕得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他是我认识的,是我一直敬重的人,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发生了什么事,在那个家里,也不会有人替我做主,我只是一个养女,我深知自己的身份,他力气那么大,我根本挣脱不了,我想就这样认命算了,可就在那时候,跟我最要好的弟弟,发现了他做的这些事,闯进我的房间,跟他大打出手……”

甄命苦已经听出来了,这是一件家丑,李家属于豪门世家,家中的家眷居室必然是守备森严,能偷偷潜入她房间的,除了家里人,不可能有别人,至于是她的哪个长辈或是兄长,看她的样子,是不会说出来的,这事已经成了她的心病。

十三岁的她出落成什么模样,从她如今的国色天香,他不用想也能猜到,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面对美色时冲动起来,会做出什么事,实不难想象,昨天晚上若不是张氏及时冲进房间阻止了他进一步的行动,他已经对她做出无可挽回的蠢事。

他原本也只是想要证实张氏说的话,看看她到底对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只是没想到一看见她衣衫半遮的娇怯模样,事情就变得不受理智的控制,全凭本能和冲动。

难怪她一直不愿意跟他提起她小时候的事,看得出那件事情对她伤害至深。

他暗暗庆幸昨天晚上张氏及时冲进房间将他从床上拉下来,否则差点就对她做出无可挽回的伤害。

“对不起。”

凌霜掩住他的嘴,轻声说:“不要说对不起,我的相公就算做错了事,也不需要跟任何人说对不起。”

甄命苦感动得差点没哭出来,将她的手握在手里,亲吻着她的手心,心中暗暗发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凌霜轻抚他的脸颊,“六年前的那晚在杨广的船上遇见你,我的命运就已经改变了,命中注定你就是我的冤家,是你让我知道了我也可以像平常女子一样,拥有自己的家,拥有一个爱我如海深的相公,我一直很珍惜,只是因为心中有阴影,一直拒绝你,你知道吗,我生怕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却又不敢跟你说起这事,你怪我也是应该的,你前妻突然来到府中,我很害怕你会抛弃我,每天晚上看你偷偷溜进她的房间里,跟她说话,哄她开心,和她亲热,你知道我把枕头都哭湿了吗,负心的人啊,你知道吗,你为什么就不哄哄我呢……”

甄命苦忍不住将她拥进怀里,“不会的,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我怎么会怪你呢,霜儿,你放心,以后就算鹅鹅拿刀逼着我,我也不会再怀疑你,也不会再做出昨天晚上那种事,你也不要怪她,她也只是因为怀孕了,变得有些多心。”

“我不会怪她的,但是我也不想输给她。”凌霜微微一笑,接着脸上露出羞涩的神情,喃喃说:“而且,而且……你都已经做了,以后就算不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她娇羞不胜的模样,甄命苦心都颤动起来,将她的手紧紧捧在心口,半跪在床前,抬头望着她羞怯闪躲眼神,突然觉得就算一辈子跟她有名无实,就这么看着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忍不住说:“只做到一半,不能算数的。”

凌霜越发地窘迫,却还是鼓起了勇气,跟他对视着,轻声细语道:“我以后会学着克服恐惧,做你合格的妻子,不过需要一点时间,你不可以不耐烦,你爱你家鹅鹅多少,就要爱我多少,不能因为她怀了你的宝宝,就对她偏心,一碗水要端平……”

甄命苦心都融化了,连连摇头,“不会的,一定端平,一定端平……”

凌霜恢复了往日从容的模样,说:“单庄主的事,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他以前不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所以一直对我抱有期待,因为你家鹅鹅的原因,被他发现了我们的关系,他现在一定被气昏头了,说不定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嵩阳的三千精锐已经入了荥阳,我现在又被你下了药,全身无力,你带我的信物,去召集他们到府中,以防万一……”

她说着,从头上取下一根发簪来,如云的秀发登时散落,那风情万种的妩媚美态实难用言语表达一二,让甄命苦又是一阵发呆。

她白了他一眼,轻轻用手指戳了他额头一下,“呆子,还不快去……”

甄命苦知她一向算无遗策,急忙接过发簪,匆匆起身出了房间,替她关上房门。

凌霜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笑容渐渐敛去,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似乎有些挣扎,有些气愤,又有些犹豫。

……

甄命苦离开前,跟张氏报备了一下,免得她担心,见她在园子里跟通吃烤甘薯烤得正欢,登时安心了不少,只要她心情好,吃苦受累的事,就让他一人包办了。

带着凌霜的信物,出了甄府,骑马飞快朝荥阳城南的军营飞奔而去……

果然不出凌霜所料,甄命苦离开后不久,单雄信就率了二贤庄三百多门客,团团包围住了甄府,并高喊让凌霜和甄命苦出来受死。

正在花园里跟通吃烤甘薯的张氏听见这动静,吓了一跳,她也没料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个地步。

仗着有通吃这个绝世高手在身边,她上了三楼的阳台,向甄府的围墙外张望,但见一片人头涌动,火把猎猎。

622 无敌通吃

单雄信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金色盔甲,手指马槊,背搭长弓,威风凛凛,怒目含威。

见张氏出现在阳台上,单雄信二话不说,张弓引箭,朝张氏射了过来。

当地一声,箭被挡在了张氏的面前。

落地玻璃窗是甄命苦专门为了防止别人暗中偷袭所做的防护措施,钢化玻璃的硬度虽然比不上防弹玻璃,可若是想用箭射破,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单雄信见箭矢无效,一声令下,率兵撞开甄府的大门,攻进府中,见人就杀,十几个来不及逃的家丁奴婢都被砍倒在地。

张氏见状,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转身匆匆跑进房间里,按下了房间里那一个红色的紧急开关。

那是甄命苦为了防采花贼用的安防系统按钮。

家里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娇妻,他岂能不提防,这些安防措施由三道防线组成,第一道防线,就是分布在张氏和凌霜房间周围房檐上的麻醉暗器组成。

防卫按钮一旦按下,屋檐上的上百个密密麻麻的暗器盒就会连续不断地发射暗器,无差别攻击房屋周围任何活动物体。

而且暗器的发射是无间断的自动式,每个暗器能发射数十枚麻醉针,防不胜防,不知道机关的人贸然闯入攻击的范围,除非全身都穿着铁甲,否则必然中招无疑。

率先冲到房屋周围十米范围内数十二贤庄亲兵很快被第一轮的攻击给射倒在地。

单雄信早领教过这种麻醉暗器,看着手下的兵丁前赴后继地扑倒在面前,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波动,比起成千上万人拼杀的场面,这根跟不算什么。

旁边的一名门客见这样强攻不是办法,劝他先停止强攻,想出应对的法子,单雄信却冷哼一声,“暗器再厉害,也有用完的时候,给我强攻进去!否则怎能消我心头只恨!”

让他没想到的是,甄命苦的暗器盒中所装配的麻醉针数量,竟然足足抵御了大半个时辰,密密麻麻,四面八方,半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没有一个人能攻进屋子里。

眼看带来的三百多门客晕倒大半,单雄信终于沉不住气,停止了其他人继续强攻。

命其他人竖起盾牌,排成一行,缓缓推进,麻醉暗器登时失去效用,全都打在了铁盾上。

三楼阳台上控制着暗器发射的张氏见状,并无惊慌之色,转身回了房间,走到房间墙壁那几个颜色各异的按钮前。

这些按钮的功能,甄命苦早已经在洛阳的月桂楼里跟她欢爱的时候告诉过她。

她有时实在无聊的时候也会走进他的秘密实验室里看他捣鼓那些稀奇古怪的齿轮,凸轮,蜗杆,弹簧,定时器等等机械零件,看他组装出一个个有着各种神奇功能的传动装置,她只是喜欢他在她眼前活动晃悠的存在感,至于他到底在做些什么,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反正听他就算给她解释她也听不懂。

她记得那段时间,他浑身上下都是金属的味道。

房间墙壁上的这第二个按钮是红色的,上面写着紧急两个字。

他的原话是“如果有一大波采花贼过来,你就按下这个按钮”,外面的人算不算采花贼她不知道,不过以那个坏蛋的标准,任何试图靠近她的男人,不管老少,都有采花的嫌疑。

她心里想着他小心眼的可笑样子,登时轻松了不少,按下了那红色的按钮,机括声响起,墙壁上突然打开一条缝,一扇小窗向两边打开,露出里面的两个旋转按钮来。

按钮下面有一个标示表盘。

上面有着明确的标示着这个按钮所达到的功用。

“36伏警告,110伏击晕,220伏痴傻,380烤熟。”

另外一个标示表盘上写着几个刻度:“三秒,五秒,十秒,一分钟”,一分钟后面写着,110伏以上一分钟,必死无疑,380伏一分钟,凄惨无比,慎用。

楼下已经响起了撞门的声音。

她思索了片刻,将两个按钮分别调到了110伏,三秒的挡位。

……

就在张氏按下紧急红色按钮时,一楼的天花板上面突然密密麻麻地射下数百根钨钢丝来,挡住了入口和楼梯口处。

一群人冲进屋子时,哪知道其中的危险,纷纷用金属盾牌去劈开那些钢丝,这一碰,前面的人登时触电倒地,后面的人见状用手去拉,一个连一个,全都被电上了。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数十人前赴后继,劈里啪啦地倒了一地,口吐白沫,眼睛翻白,浑身抽搐。

屋外的单雄信见了,渐渐失去了冷静,大怒道:“房子里有古怪,全都给我退出来!用攻城梯!”

剩下的人屡次吃亏,再不敢轻易进入屋子,只能将屋子团团围了起来。

几把登云梯架了起来,几个人顺着梯子爬了上去,刚到楼上,就被阳台和窗户的管子里喷出来的烟雾熏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直流……

这是甄命苦所设第二道防线中的其中一样,催泪瓦斯。

在他的改造下,凌霜和张氏所住的房子,已经成了一个浑身是刺的防御堡垒。

目前为止,尚未造成任何伤亡,所有的防御措施都只是警告性质。

单雄信正在气头上,哪管门客死活,一个劲地下令强攻上去。

“谁第一个攻上去,本庄主赏黄金百两!”

梯子很快增加到了十几把,二贤庄的门客们奋勇无畏,人也换了几批,终于,一个人率先敲碎了三楼阳台上的玻璃防护,冲进了房间。

张氏站在那面墙壁的几个按钮前,看着墙壁暗格里面一个黑色的按钮,脸上带着一丝犹豫,她不知道是这个按钮是做什么用的,甄命苦只是告诫她,如果不是生命受到威胁,这个按钮千万不能按下,后果很严重。

眼看着外面的人已经攻了进来。

她一咬牙,朝身边正一脸有趣地看着楼下发生的这一切的通吃说:“通吃,拦住他们!”

通吃得令,随手取出菜刀菜铲,一个飞扑,朝挤进阳台的那些人扑了过去,挡在阳台门口,像一块巨石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623 几失所爱

只是他虽然一以当十,单雄信这些门客却个个都身怀武艺,虽然奈何不了通吃,却也没那么容易就被通吃给击退,见通吃虽然力气大,但脑子却不怎么好使,不懂得逐一击破的道理,谁打他,他就打谁,他们不动,他也不主动出击。

他们采取了车轮战术,一击便退,将通吃拖在原地。

另外一边的窗户,已经有人撞破的窗户,持刀朝张氏冲过来。

张氏见三楼已经守不住,身子又不方便舞刀弄剑,急忙朝通吃喊:“通吃,我们退到一楼去!”

通吃得令,一挥菜铲,正中一个正要攻上来的门客脸,将他拍晕了过去,转身朝张氏跑来,张氏退到楼梯口,在通吃的掩护下,下了楼。

几个人追上来,却发现通吃这庞然大物基本堵住了楼梯的去路,挥动手里的一刀一铲,简直称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张氏见状登时乐了,拍手称赞:“通吃好棒,通吃好厉害!等打退了他们,我给你做好多好吃的!”

通吃听到她夸赞,越发地神勇,嘴里呼呼有声:“我要好吃的,我要好吃的!”

僵持了十几分钟,楼下的单雄信早已等得不耐烦,见久攻不下,怒火涌上心头,恶向胆边生,朝周围的人下令道:“准备火把,放火烧楼!她们不出来,我就熏她们出来!”

……

看着攻进来的人突然间全都撤了出去,张氏有些奇怪。

没一会,从外面飘来一阵烟焦味,火光渐渐地照进了房间里,张氏明白过来,脸色一慌。

想起凌霜还在她房间里不能动弹,万一烧伤了她,甄命苦非怪她不可。

急忙招呼了通吃,下了楼来,从浴室里取了一根湿手帕,蒙在脸上,冲进凌霜的房间。

房间里,凌霜跌倒在床下,火已经将窗子烧着,眼看就要蔓延到她的床幔,看样子她是试图从床上挣扎着起来,结果身体里的麻醉迷药还未解开,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她急忙走到她身边,将一根湿手帕给她递了过去。

凌霜无力地推开,“不用你假好心!”

“哼,我可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我家相公,我才懒得理你,现在可由不得你说不,让你捂着你就捂着!”

张氏恨恨道,伸手将湿手帕强行捂在她的鼻口。

“通吃,把她抱起来,一会我们冲出去!”

凌霜惊叫:“别让他碰我!”

她见过通吃的吃相,吃得满嘴是油,砸吧有声,而且从不吐骨头,身为高级吃货的她对这种低层次吃货的吃法甚为鄙视,同样是吃货,档次却差了不止一截。

“通吃,碰她!”

通吃走到凌霜身边,将她抱了起来,扛在肩上。

凌霜咬牙切齿,眼中冒火,狠狠瞪着张氏:“张鹅,你给我记着!”

“记着就记着!通吃,我们走!”

就在张氏指挥着通吃,抱起她坐在他的肩上,准备冲出房门,突破重围时,门外响起了一阵哄乱吵杂的声音……

……

一个哨探疾驰下马,冲进甄府,远远地高喊:“单庄主,不好了,荥阳各军营里到处散播着你是叛徒的传言,正集结几千人,前往二贤庄捉拿你呢,甄命苦已经带了一千人朝这边急速赶来,请庄主速速回庄应对!”

单雄信闻言大吃了一惊。

远处渐渐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飞快的由远而近。

他回头看了一眼火势渐渐烧到了三楼,再无施救的可能,一咬牙,“我们撤!”

带着剩下的一百多个人纷纷抬了昏迷过去的门客,匆匆出了甄府,朝二贤庄赶去……

……

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甄命苦恨不能腋生双翼,拼命地挥动手里的马鞭,带着几百人马急赶……

当他骑马冲进甄府时,刚好看见张氏和凌霜房间的三楼处发出一声轰然巨响,整个木质构造的楼开始坍塌,一片火海照得荥阳城的上空红彤彤一片。

他浑身剧震,飞身下马,惊恐万分地大喊一声“鹅鹅!霜儿!”,不顾一切地朝已被火海淹没的房子里冲去。

嘭——

就在他即将冲进火海之时,一个包裹着湿被褥的庞然大物撞开了燃烧的屋门,如一团火球般从屋里冲出来……

就在这火球冲出屋时,三层楼高的宅邸轰然一声倒塌,扬起一阵热浪,将甄命苦整个人迎面掀翻在地。

尘土飞扬,火光冲天,房子周围方圆十米的方位,伸手不见五指,甄命苦来不及查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受伤,匆匆爬起来,嘴里大喊大叫着“鹅鹅!霜儿!”,朝刚刚那团冲出来的庞然大物摸索过去。

不远处响起张氏和凌霜的咳嗽声,“相公,我们在这里。”

甄命苦冲了过来,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身体微微颤抖。

张氏感受到他心中的恐惧,环抱着他的腰身,“相公,我没事,你别担心,幸好通吃力气大,带着我们冲出来了……相公,你先喊我的名字吗?呵呵,我好开心啊……”

甄命苦这才意识到自己第一个担心的人,竟然是作为小三存在的张氏,暗暗心惊,偷偷看了一眼通吃怀里的凌霜,见她已经昏迷了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抱着玉人好一会,这才放开了她,仔细检查起她全身上下,确定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什么损伤,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张氏一脸有趣地甄命苦脸上那两道沾满灰尘的泪痕,眼角带乐,却不敢出言取笑。

甄命苦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随口说了声“灰尘大,入眼了。”

“恩,灰尘真的好大。”张氏也说,脸上却掩饰不住笑意。

甄命苦转身走到通吃身边,从他肩上接过依旧手脚无力的凌霜,横抱在怀里,见她没事,只是被烟熏晕过去了,抬起头一脸感激地看着通吃,大声道:“吃货,从今天开始,你就升任咱家的福星,我要供着你,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想吃多少餐就吃多少餐,只要我有,你碗里就有!”

通吃一听,登时蹦了两米高,他那将近四百斤的浑圆身子,差点没把地给砸出个坑来。

624 二贤庄沦陷

房子被烧了,甄命苦只能带着凌霜和张氏一起住在了荥阳客栈,安置好她们之后,一股对差点将她们烧死的单雄信无名怒火腾腾地往上上窜,不顾张氏的劝阻,留下三百名护卫,带着其他人,怒气冲冲地赶往二贤庄。

当他率军赶到二贤庄时,李元吉,刘文静和柴绍等人已经率领五千精兵,将二贤庄团团包围起来,正强力猛攻。

二贤庄中已经燃起了大火。

他策马上前,到了刘文静身边,却不见李元吉。

一打听才知道李元吉在刚破二贤庄大门的时候,一马当先,率领一千精锐,冲进了庄中,大肆砍杀,抓捕女眷。

甄命苦听得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他虽然愤怒单雄信差点烧死凌霜和张氏两人,杀了他也难解心头之恨,但却从来没有在战场上杀过一个妇孺和敌方家眷。

他深知这种做法有些伪善,因为就算暗卫军不杀妇孺,但却杀了她们的丈夫和爹,对她们来说,并没有仁慈可言。

但这就是战争,谁先挑起来,谁就要有承担残酷后果的心理准备,如果是他输了,对方恐怕不但不会放过自己,更不会放过自己的家眷。

身处这个时代,有太多身不由己,他能做到的,只有问心无愧,其他是在管不了太多。

但李元吉这种做法,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

他低喝一声“三小姐有令,不得滥杀无辜,传令下去,除了二贤庄庄主家属,其余一律不得妄加伤害!”

刘文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种妇人之仁,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场上,实属多余,他嘴上却没表示出任何违抗的意思,故作犹豫不定之色:“这……”

甄命苦见他这神情,哪还不知他心里的小九九,二贤庄是世代豪族,庄园中积累的财富,富可敌国,光是从这二贤庄堡垒一般的防卫,就知道单家的财力,若不是调动了城中兵马,想要攻破这样的城中城,简直是痴人说梦。

冷哼一声:“这是三小姐的命令,你们抗命试试!”

说完,不等刘文静答话,他一夹马肚,“你们跟我来!”

几百人紧跟其后,飞奔过被撞开的二贤庄南大门,一路往火光冲天,妇孺哭喊震天的方向飞奔而去……

……

当他赶到二贤庄的东厢家眷居住的所在时,远远地看见一群士兵正将几百个老少妇孺从各屋赶了出来,哭声震天。

二贤庄的兵丁和单雄信并不见踪影,显然是看见山庄被破,已无胜算,为保存实力,丢下了这些带不走的家眷,带着作为有生力量的精锐从山庄后门杀出去了。

凡是在战场厮杀,宫廷权斗,结仇无数的将军们都知道,家室是他们的根本,同时也是累赘,如果被家室所累,敌人一旦将他们全部抓住,一定会斩草除根,一个不留,但如果丢下家眷,带着精锐逃出去,敌人反而会因为害怕逃出去的人反扑,留下他们的家眷们作为人质。

所以大多数将军若是遭到袭击迫害,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丢下家眷,率军逃跑,这是不得已之中的办法,也是唯一能让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活下来的办法。

至于女眷会不会遭受污辱之类的,在这样生死抉择的关头,已不是他们首要考虑的问题。

领兵率先攻入东厢居所的是李元吉和柴绍,马三宝和潘仁和率另一支追着单雄信而去。

几百名家眷像畜生一样地被连打带踢地赶了出来,战场厮杀惯了的兵丁可没有多少同情心,将她们赶到了庭院的草地上,排排跪倒在李元吉的坐骑前。

有人对着李元吉破口大骂,有人痛哭求饶,还有吃奶的婴孩哇哇大哭。

李元吉下了马,走到这些家眷面前,巡视了一番。

二贤庄是荥阳百年的豪门世家,单氏一家枝叶繁茂,各家的家眷身材姿色俱佳的大有人在,单家在荥阳也不是什么仁善之家,巧取豪夺的事干过不少,很多女子都是十几岁就被抢入庄中,强迫拜了堂成了亲,生了娃,渐渐认命后安分下来的女子。

单家人从来没有想过身为豪门大户的城中雄庄竟然也会有被人给攻破的一天。

男人作的孽,却由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承担责任,她们能做的事,要么就是在敌人攻入之前,用一匹白卷悬梁自尽,要么就是默默忍受接下来的任何命运,学会屈服和顺从。

这对她们来说,显然已经是她们早已经接受的命运。

李元吉对单家女眷的质量非常满意,点了好几个颇具姿色的年轻女子,几个士兵走上前来,将她们带着上了一旁的马车。

挑拣完毕之后,他转身上马,朝旁边的柴绍使了个眼色,柴绍脸露难色,说:“齐王,这恐怕不好吧,若是被三小姐知道了,又要告到皇上那里,齐王到时候难免又要受皇上责骂。”

“哼,她只是我爹的一个养女而已,在李家,她就是我李家的仆人,你看着办吧,你办事我放心,有什么事我扛着。”

柴绍恨不得一脚踹死眼前这个纨绔少爷,他哪会不知李元吉的如意算盘,女人他来玩,黑锅却由自己来背,凌霜若是知道怪罪下来,李元吉完全可以说他没下过这样的命令,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说什么有事他扛着,放屁都比他说的话管用。

他并非蠢人,李元吉将烫手山芋推给他,他自然有应对的办法,转过头对自己的副手说:“照齐王的意思办。”

他的副手也是个滑头,一听这意思,立刻明白了这两人在踢皮球,依样画葫芦,一层一层地传达了下去。

到了下面的士兵耳中,谁也不知道齐王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总有白目的,善于揣摩上意,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这人已经敏锐地体察到了上意,生怕别人抢了讨好主子的功劳,大嚷道:“还愣着干什么,这些乱臣贼子的家眷,留在世上就是个祸害,一律砍了!”

625 冤冤相报

甄命苦的马飞奔到东厢居所的庭院时,几百个人头已经滚溜溜地落了地,连同婴孩一起,都做了无头的冤魂,血流了一地。

他望着满地的妇孺尸首,浑身发抖,突然手握钢刀,飞身下马,朝李元吉走了过去。

柴绍见他如杀气腾腾的眼神,登时吓了一跳,李元吉也是浑身一颤,急忙一夹马肚,飞奔出去,甄命苦二话不说,从身边一名士兵手中取过一把弩弓,取箭拉弓,发射……

箭嗖地一声,正中李元吉的手臂,李元吉发出一声哀号,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倒在地上大声咒骂甄命苦,“甄命苦,入你娘,你要反了吗!有种的你就射杀本王,总有一天,本王会让一百个乞丐把你的女人**得体无完肤,让你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你面前被**,脏得连狗都不想舔……”

“不好意思,射偏了,你稍等,我再补一箭,这次保证偏不了。”甄命苦说着,又从旁边一名士兵的箭筒里取了一支弩箭,上了弓弦,瞄准……

李元吉此时再也骂不出话,眼神充满着恐惧,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当着他那么多属下的面,对他弩箭相向。

胯间一股热流,湿透了他纨绔做的衣裤,歇斯底里地朝周围的卫兵嚷叫:“你们这些饭桶都是干什么吃的,他要谋杀本王,给本王杀了他,杀了他!”

甄命苦一挥手,身后几百名骑兵纷纷抬起了手中的弓弩,瞄准了李元吉的那些卫兵。

“谁敢动一下,就给我射杀!”

随着甄命苦一声令下,他的身后响起轰然应诺:“是!”

那些卫兵真的全都不敢动弹,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眼看着李元吉要被射杀,竟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护主。

甄命苦瞄准了李元吉,嗖——

箭射在了李元吉的大腿上,李元吉发出一声惨叫……

甄命苦检查了一下弓弩,自言自语着:“没有瞄准器准头就是差了些。”

李元吉已不敢怀疑甄命苦要射杀他的决心,而且是要活生生地虐杀,涌起一股迫切求生欲望,朝正骑在马背上左右为难的柴绍嚷道:“柴绍,你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杀了我吗,我父王要是知道你见死不救,你永远也别想娶我三姐!”

柴绍闻言如醍醐灌顶,猛然清醒过来,急忙拦在甄命苦的面前,喝道:“甄将军,不可胡来,他可是齐王,就算有错,也轮不到你这样犯上,皇上若是知道,非砍了你的脑袋灭了你的族不可!”

甄命苦此时已决意要射杀李元吉,就算是阎王,他今天也杀定了,正要推开柴绍。

就在这时,从身后园林的一座小山丘上传来一声悲愤至极的怒吼:

“畜生!我跟你们拼了!”

箭矢破空的声音响起,李元吉带来的十几名亲兵中箭倒地,甄命苦抬眼望去,只见山丘上现出十几个骑兵来,领头的是一个跟单雄信容貌相像的汉子。

甄命苦见过这人几次,正是二贤庄的另一个庄主,单雄信的哥哥单雄忠,二贤庄的名头也正是由这两兄弟而来,只是单雄忠一向不怎么理会军务,一心习武,招纳江湖人士,跟瓦岗军诸将不怎么来往,不知为什么没有跟单雄信等人一起离开,看样子始终还是舍不下家小,回来查看,却看见满地的家眷尸首。

“我杀了你们!”

他状若疯狂地策马从坡上奔了下来,十几骑紧随其后,脸上无不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

“保护齐王!”柴绍一声令下,一百多名弓箭手排众而出,瞄准了哪些飞奔过来的骑兵。

甄命苦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他本来是为了单雄信而来,没想过要迁怒他的家人。

只是事情发展到现在,不受人控制,死仇已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别的可能,战场一向就是这么残酷,道德和仁慈早已成了奢侈品,唯有生存下去,才有资格跟别人讲仁慈,胜负之间,阴阳相隔,身在局里,谁也不比谁高尚,谁也没有必须生存下去的道理,胜者就是道义。

沙场征战多年,他也不是没有干过杀战俘的事,对于冥王不灵的恶徒,恩不能感化,情不能动容,只有死亡才能消解他们的罪恶,此时他的疲倦,比任何人都来得强烈,若不是家中有温柔娇妻在等着他回去,他的神经早已在这残酷的战场上崩溃,变成了嗜杀的恶魔。

人一旦熬过了这种精神的折磨,就会慢慢变得麻木,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心中也激不起一丝的波澜。

事情已经如此,无可挽回,胜负已定,他突然冷静下来,原本要射杀李元吉的怒气,渐渐变成了诸多考量,他是凌霜的弟弟,又是李唐的皇子,历史上的李元吉不应该死在这里,他应该死在李世民的手里,他倒不惧李渊追究,只是若是连累凌霜无辜受罪,却是他不愿看见的。

罢了。

他转身上马,勒转缰绳,带兵离开。

“放箭!”

身后传来柴绍一声令下,百箭齐发,那些冲到跟前的十几骑骑兵连人带马,齐齐倒在了离弓箭手十米远处。

单雄忠却在这些人用性命掩护下,冲进了弓箭手中,挥舞关刀,登时砍伤数人,状若疯狂。

此人武艺之高,只怕连单雄信也略有不及,唐军瞬间死伤多人。

李元吉已被他的亲兵给抬上了马车,飞窜逃远,单雄忠找不到发泄的对象,登时盯上了带兵离开的甄命苦。

“甄命苦!我要你命!”

“苦”字尚未说完,一支利箭从背后穿过他的胸口,他低头看了一眼带血的箭簇,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回头看着正将弓箭收起的柴绍,所有豪情和壮志都化作了懊悔和绝望。

他下了马,朝自己那些家眷的尸首走过去,甄命苦此时已勒住缰绳,回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悲哀,朝那些挡在单雄忠面前的士兵喝道:“让开一条路给他!”

路让开了。

单雄忠踉踉跄跄地走到自己的家人身边,拾起其中一个小男孩的头颅,跟他尸身拼凑在一起,搂在怀里,大哭三声,轰然而毙。

很多士兵都静默着,默默垂下了手中的兵刃。

甄命苦无意再逗留此地,转身带兵离开。

柴绍见此间事已了,下令把二贤庄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然后将这些用民脂民膏建起来庄园一把火烧了。

626 瓦岗溃败

此时的单雄信和他几百名门客兵丁正朝荥阳城西的方向奔逃,后面的追兵是魏征率领两千精骑。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李密在仓城外的大军。

只要将凌霜和甄命苦密谋夺取荥阳的事告诉李密,李密率军回防,凌霜和甄命苦根基未稳,未必守得住荥阳。

他回头看了一眼荥阳二贤庄所在的方向。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荥阳的天空,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几天之后,在魏征的人马追上来之前,他终于到达了李密驻扎的营地巩义镇。

然而当他到达时,却发现满目疮痍,满大街都是伤残的兵丁,士气低落。

一问之下,才知道瓦岗军两天前跟王世充一场大战中,大败而归,而对方的领军,正是曾经的瓦岗军将领,身为李密左右臂的秦叔宝,瓦岗军各将军都异常震惊,军心大乱。

对方深知李密的部署和弱点,制定了专门的应对方法,两军交战,瓦岗军溃不成军。

单雄信心都凉了一半,问清楚李密的帅营所在,骑马赶了过去。

……

李密的帅营中,十几个将军正在研究对敌之策。

单雄信大嚷大叫着“本人要见魏公!”,刀兵交击,嘭嘭打人之声响起,卫兵被摔倒在地,怒冲冲的单雄信从帐外闯进来。

李密眉头一皱,单雄信是凌霜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让他有些不解。

单雄信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地说:“魏公,荥阳已经被凌霜和甄命苦所乘,落入李家手中!”

李密手中拿着的令箭掉落下来,一脸不可置信地顶着单雄信,突然大吼道:“怎么回事,不是有程将军在吗!”

“程将军已经被凌霜的人假冒成魏公的样子,用反间计逼走了。”

“什么!”李密大惊失色,第一次感觉失了方寸,起身踱步良久,转头问:“你不是投靠了凌霜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单雄信怒气冲冲地将自己被凌霜用邪术控制,几天前才清醒过来的事说了,李密和其他将军听得无不面面相觑,越发地对凌霜感到深不可测。

单雄信说完,恨声道:“请魏公拨我三千精锐,我立刻率军回攻荥阳,乘她此时根据维稳,定能重新夺回荥阳。”

李密闻言沉默了下来。

旁边的王伯当开口说:“魏公,这次瓦岗军失利,恐怕再难夺回仓城,若是连荥阳也失了,瓦岗军再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宜当机立断。”

李密一咬牙,说:“整顿完毕,后天班师回荥阳!”

单雄信一听,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没有借到兵,但只要说动李密班师回荥阳,救下自己的家眷,重建二贤庄便有希望。

……

入夜,李密和王伯当等几名心腹在帐中密议。

“魏公,今日在帐中,有单雄信在,有些话不好明说,此次单雄信狼狈出逃,程将军被三小姐用反间计逼出荥阳,依我看,此次王世充能如此准确地摸透我军的行踪计划,恐怕是程咬金误以为魏公你无义,一怒之下投了王世充的缘故。”

李密脸色沉重,沉默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只怪我当初大意,明知这三小姐诡计多端,还将她留在荥阳。”

“这不能怪魏公,这三小姐一向算无遗策,就算你不将她留在荥阳,恐怕她也会想尽办法混进城去,这次我们是输了,输在三小姐的手中,并不丢人。”

李密回头看了这些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亲信一眼,大有意兴阑珊之感,接连的遭遇打击,多年经营的瓦岗军四分五裂,他早已没有了初起事时意气风发,要干一番大事业的冲劲,面对强敌如云,他的豪情万丈也渐渐地被消磨殆尽。

“依你们看,如今该何去何从?”

王伯当跟其他人互看了一眼,开口说:“胜败兵家事,三小姐一向有礼贤下士善待降将的美名,言辞中对魏公你也一向赞誉有加,魏公你又与长安李家本是远亲,如今瓦岗军遭此大败,何不乘此机会投入李家,将来统一天下,未必没有魏公的一席之地。”

李密闻言叹道:“我何尝没有想过,只是如今新败,如丧家之犬,投入她的帐下,只怕会惹来对方的轻视。”

王伯当神秘莫测地一笑:“魏公莫非忘了,还有个现成的功劳可献?”

李密眼神一亮,“你的意思是?”

“单雄信此次背叛三小姐,三小姐一定大为恼怒,何不将他绑了,一起带回荥阳,献给三小姐。”

“这恐怕不好吧,单庄主再怎么说也是我瓦岗的弟兄……”

“从魏公你投靠瓦岗时起,单雄信一直跟你作对,凡是你的决定,你的计策,他都要反对,他何曾将你当成瓦岗兄弟,魏公对他讲情义,他未必会感激,瓦岗军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和翟让忌才短见有推脱不了的责任,生死存亡关头,魏公不能再有妇人之仁。”

李密思索片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

“庄主,不好了,李密要绑了你押送三小姐!”

当密探匆匆跑进单雄信的营帐通报时,单雄信脸色大变,猛地从卧榻上站起身来,喝道:“怎么回事!”

探子急忙将偷偷在李密的营帐外探听到的密议说了出来。

单雄信眉头紧皱,在营帐中来回踱步。

“庄主,请尽快作决定,李密已经派兵前来抓人了。”

单雄信终于停止了踱步,一咬牙,“带上人,我们杀出去!来日方长,毁庄之仇不报,我单雄信誓不为人!”

……

“什么,逃出去了!你们几千人,竟然让几百逃出去了!”李密仪态尽失,怒不可抑。

“魏公息怒,此事实不怪我们,单雄信提前收到风声,带兵冲出营帐,卑职带兵追击,抓了他们两百多人,眼看就要将单雄信逼到洛河江边,对面却突然出现十几艘王世充的楼船,投靠了王世充的单云英突然出现,救下了单雄信渡过了江,兄弟们追无可追……”

蔡建德将一路追击单雄信山庄三百多人的事一一说了,李密也知此事不怪他们,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单雄信也是命不该绝,怒气稍息,叹了一口,“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明天班师!”

627 三小姐的怒火

荥阳的一间客栈里,李元吉正在几个郎中的帮助下,取出了手臂和大腿上的弩箭,给他上药,哀号连连,眼中满是怨毒愤怒,咬牙切齿道:“甄命苦,你给我记着,总有一天,你会跪在本王面前,痛哭求饶!……啊!给本王小心点,再弄疼我,我砍了你们脑袋!”

他的话音刚落,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凌霜怒气冲冲地闯进来,李元吉正在气头上,正要开骂,见是凌霜,痛呼嘎然而止。

凌霜二话不说,走上前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李元吉和他身边的郎中都愣住了。

李元吉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一反常态的吼叫道:“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你别忘了,你只是我爹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的女儿,你真当自己是姐姐,我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勾引大哥,害死三哥,离间我们兄弟感情,我娘说你是狐狸精,把你送进百花楼,本以为能甩掉你这个祸害,哪知道却赖死赖活地赖在爹的身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吗?告诉你,你永远都姓不了李,你就是我李家的一个奴婢!我也从来没当你是我姐姐,你一个下人,敢打我!你再打我试试,你再打我试试!”

凌霜被他的话气得俏脸涨得通红,浑身颤抖着,脸上从未有地激动,喝道:“爹若知道你的所作所为,看他怎么处置你!”

“别爹啊爹地叫,你叫得再亲热,你也只是我爹不知道从什么贱民窟里捡来的贱种!我宁愿他把我关起来,也不要听你摆出姐姐的架子教训!……你要干什么,你敢伤我,看我娘不将你再送进青楼里去!”

凌霜抽出匕首,朝李元吉走了过去。

李元吉脸上的鄙夷渐渐变成了惊慌和恐惧,他嘴里说着贬低凌霜养女身份的话,心里可不敢丝毫看轻这个在大唐军中名望与他二哥齐名的三小姐。

她的剑法和她杀人的手法,从小在他们几兄弟之中就是拔尖的,连教他们兄弟的武师都赞她资质万中无一,筋骨柔软,比很多武学天才都更适合修习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刺杀术。

十三岁时,她的剑术就已经打败了教她的武师,青出于蓝,而那时他正忙着跟晋阳的一群富家公子哥儿四处沾花惹草,调戏良家妇女。

凌霜终于走到了他身边,李元吉看见她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神,浑身一颤,嘴里的狠话再也说不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三姐,你饶我了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这就让人放了那些女人……爹,爹,你快来救我,三姐她要杀我!”

凌霜走到他面前,将匕首架在他脖子上。

“这一刀,是为了让你长点教训,你在家里有爹管束你,不管你做什么,我管不了你,可如今你受了爹的旨意,出门在外,肩负的是爹对你的信任和李家的名望声誉,不能有一点的行差踏错,你恨我没关系,我这也是为了李家的天下……”

说着,手起刀落。

李元吉只听见嗤地一声,耳边响起什么被割断的声音,吓得双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

李元吉从昏迷中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跳起来,大喊“三姐要杀我”,周围只有两个侍卫站在他的床边护卫。

发现自己的头颅好好地在自己脖子上后,他脸上一阵窘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有任何伤口,接着,感觉到少了什么,第一件事就是冲到镜子前,仔细地照了一照,只见镜子里面出现一个头发全无的脸孔,本来就丑陋的他,越发地难看。

这一照,让他忘记了害怕,一股恶毒涌上心头,破口大骂:“你个下贱的养女,你敢削我头发,你敢削我头发,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半个时辰后,怒不可抑的李元吉戴着头盔,蒙了脸,带着几十名侍卫,匆匆出了客栈,骑上马,出了荥阳城,朝北而去……

……

这几天荥阳城大局已定,甄命苦难得闲暇下来,带着张氏和通吃,带着张氏准备的食物,驾着马车,一同去了郊外春游,带她四处游览湖光山色。

张氏来荥阳城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带她出来游玩。

眼看她的肚子一天天地大了起来,老闷在家里,生怕她闷出个产前忧郁症来,从这几天的观察看来,她真的需要好好地放开心怀,领略一下大自然的宁静和气韵,否则整天想着跟凌霜怎么勾心斗角,气血不畅,对她肚子里的胎儿可不好。

依着她的意思,他带着她四处游逛,到荥阳的佛寺里求神拜佛,花了好几十两银子香油钱总算求了她满意的姻缘和子嗣的上上签,把寺里的卦签几乎都抽遍了,把寺里那些和尚都给乐坏了,都暗道这个女施主的拧劲可够执着的,让他们白白挣了些香油钱。

甄命苦虽对她这种女人的小迷信颇不以为然,却乐得看她要挟拜菩萨要上上签的执着模样,温柔地娇蛮任性,充满了她张鹅的风格。张氏总算求了个上上签后,又花了上百两银子,在寺里起了个长生碑,写上甄命苦和她,她肚子里的宝宝,长孙贝儿,孙郎中,环儿杏儿和月桂楼里的姑娘名字,所有她能想到的熟人都写上上去了,唯独没有凌霜,若不是甄命苦一旁小声提醒,她才不清不愿地在最后面添了上凌霜,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名字,让法师给开了光,立在寺庙的后园里。

添了足够使用百年的香油钱,又在长生碑旁边种上一棵菩提树,这才算了心愿,笑颜逐开,拉着甄命苦的手离开了寺院。

接下来是游湖,亲自点了荥阳城里最红的姑娘,上船给甄命苦奏曲跳舞,玩得兴起,不顾甄命苦的反对,也起身为他表演了一曲自怀孕后就没有再跳过的天女散花舞,把甄命苦看得又是惊艳,又心惊肉跳。

亏她一个孕妇,竟然还能有这样柔软无骨的曼妙舞姿。

628 变态,大变态

到了傍晚,她却不愿回去,只跟他撒着娇,说什么还没有游玩过瘾,非要让甄命苦随便在江边的渔家住下,跟他一起领略“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美景。

甄命苦哪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她只是不想回去看见凌霜,心情又不好,想要跟他单独在一起多呆些时间。

他当然乐意多跟她呆在一起,就算什么也不做,光听着她喊他相公,说些不着边际的傻话,也是快活似神仙,不愿扫她的兴致,只好暗中先让通吃回去,跟凌霜报备一下,两人就在江边的渔人家住了下来。

夜晚时分,两人躺在船头,张氏偎依在他怀里,看着满天的星空,听着水花拍打船身的声音,静静地听他说着天上的星宿传说。

“相公,你还记得我们初认识的时候,你跟我也是这样,在洛阳城外的一家农舍里烤别人的鸡吃吗?你还吓我是偷来的。”

甄命苦对此早已没有了印象,张氏却像是沉入了美好的回忆里,说个不停。

“坏蛋,你难道一点也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了吗?你把我气哭好多次你也不记得了吗?说我被人捏一下屁股要多少黄豆,我这个人又值多少黄豆,你要用黄豆买下我的话也不记得了?”

甄命苦笑着问:“我有说过这么混账的话?”

“恩,真的很混账,你还亲我,我气得把你嘴唇咬破了。”张氏咯咯地笑。

“来,让为夫好好回忆一下。”

甄命苦笑着搂进了她的腰身,望着她月光下娇媚的容颜,朦胧的月色,让她的肌肤如雾般迷蒙,如幻如梦,他凑上她的唇,张氏轻轻地咬住他的唇,却不敢用力。

亲完后,她一脸期待地问:“想起来没有?”

“还没感觉,再亲一下。”

甄命苦笑着,低头又仔细地品尝了一番,还是摇头,说:“除了亲你,我还做了些什么?”

张氏羞道:“没有了。”

“我似乎不是这么容易被吓退的人啊,一定还做了什么,只是你不肯告诉我,比如……”

他的手悄悄从她的衣服下摆钻入,轻抚上她越发饱满的胸脯,轻轻捏揉,张氏咬着唇,娇息微喘,星眸如雾地望着他,“那时候的你没现在这么坏。”

甄命苦笑道:“男人一生下来就很坏,我猜我那时候一定是有贼心没贼胆,见了娘子你这样的绝色美人,身材又这么惹火,一定会想要对你做点什么的,想知道为夫当时真实想法是什么吗?”

“是什么?”张氏当然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好话,只是这些年听惯了他的调戏浪语,不觉得有什么,换了是别的男人说这些轻薄话,她一定会一巴掌赏过去,唯独甄命苦说这种话不会让她感到排斥,反而觉得有些刺激和期待。

“我当时在想娘子的两只大nǎi子这么丰满坚挺,一定跟娘子你磨的豆腐一样又白又水嫩,要是能捏上一捏,手感一定很好,若是再能咬上一咬,死都值了,不知道谁这么幸福能成为你的相公,把你搂在怀里,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把娘子你逗弄得娇喘吁吁,那该是一件多么高级的享受。”

张氏身子轻轻一颤,咬唇道:“禽兽,变态,大变态……”

甄命苦越发地受到鼓励:“为夫当时一定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现在鱼钓上来,也就不用再假装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以对你肆意轻薄了,鹅鹅,你的豆腐越来越滑嫩了,不愧是名震洛阳的豆腐西施啊……”

张氏被他激得俏脸泛红,“宝宝要是被你教坏了,我就把你这张坏嘴巴缝起来。”

甄命苦脸上毫无愧色:“这怎么会教坏呢,这是有益的胎教节目,要是个小子,就让他日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找个像他娘子这么极品的绝色美人,要是个闺女,让她早点知道男人都是禽兽也好,以后好提放着点,免得上男人的当。”

张氏咬着红唇:“你的意思是我上你的当了吗?”

“被本大将军看上了,哪能逃得出手掌心,你这辈子就认命吧。”

“早就认命了。”

“娘子请放心,为夫一定会一骗到底,骗你一辈子,让你一辈子都像做梦一样,一梦不醒。”

张氏娇息微喘,语带羞涩地说:“相公,我还想听……”

“听什么?”

“就刚才的那种变态的话……”

甄命苦哈哈一笑,一脸神秘问:“我们家乡有句老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张氏看着他轻轻摇头,美眸中带着既羞又盼的动人光彩。

“每一个你朝思暮想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操她操得索然无味的男人。”

张氏咬着唇,脸红如烧,“那你索然无味了吗?”

“我才操了多久?还早呢,还想操你一万年。”

“大变态,臭流氓!”张氏娇喘吁吁,一只手抓住了他在她大腿上的手,却又忍不住说:“还要听……”

甄命苦笑着,“啧啧,娘子还真是有受虐倾向啊,这就想要相公了?可总不能老是我说给你听啊,你要有所回应相公才会迸发更多的灵感啊。”

“人家不会说啊。”

“有什么不会的,从来没有听你说过爱相公的什么,你形容一下相公的气味,用你最真实的感觉……”

“恩,臭臭的,有点呛人,不过很好闻,不闻会睡不着觉,这算吗?……呵呵,坏蛋,你要做什么,船会被你捅沉的……”

“小妖精!学得倒挺快!”

……

甄命苦带着张氏在外游玩了三天,才回到住所,甄府被烧了以后,他花了一千两银子在城西买了座宅子,临时安置张氏和凌霜两人。

房子不大,三人住在同一个屋子里。

这也是为什么张氏宁愿跟他在外面露宿,也不愿意回来的原因。

甄命苦当然明白,又不敢让她们两人分开住,一来他不能同时两边看顾,二来他也舍不得她们任何一个。

她们争斗归争斗,但只要是他态度稍微强硬一些,也不至于闹得不可开交,张氏也只是看不惯凌霜对他冷淡呼喝的样子,只要两人不接近对方三米以内的警戒线,就相安无事。

629 绝非艳福

她们争斗归争斗,但只要是他态度稍微强硬一些,也不至于闹得不可开交,张氏也只是看不惯凌霜对他冷淡呼喝的样子,只要两人不接近对方三米以内的警戒线,就相安无事。

夜晚时分,甄命苦提着大包小包的这几天斩获,带着笑容满面的张氏回到屋子时,就隐约听见凌霜的房间里传来呜咽的哭声,凄凉悲伤。

张氏脸上的笑容登时收了起来,回头看了甄命苦一眼,见他眼中那担忧的神色,忍不住涌起一股醋意,拉起他的手,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进了房间,嘭地一声关上房门。

“相公,陪了我几天,你累了吧,你到床上躺好,我给你按摩一下。”

甄命苦哪会不知道她的小算盘,胆战心惊地受用着她温柔的服侍,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张氏的话,一颗心却系在了隔壁传来的凌霜哭声。

张氏终于放弃了让他别理会凌霜的努力,转身从他屁股上下来,躺在一旁,说:“你去哄她吧,我要睡了。”

甄命苦看她闭上眼睛装睡,不再理他,登时为难起来,“鹅鹅……”

张氏打起了呼噜。

甄命苦第一次感觉家里有两个水火不容的美娇妻是件多么痛并快乐的事,叹了一口气:“你先睡,我去看看霜儿怎么了……”

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刚关上门,就传来枕头飞打在门后的声响。

他暗自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定了定惊,转身朝凌霜的房间走去……

…………………………………………

凌霜的房间里,凌霜正趴在床头呜咽哭泣,声音凄凉。

甄命苦走到她身边,“霜儿,怎么了?”

凌霜听到他的声音,起身紧紧地抱住他,在他怀里哭道:“你去哪里了?”

“我带鹅鹅出去散散心,怎么了?谁惹你了?”

凌霜闻言一把推开他,独自上了床,盖了棉被,蒙住头,在被窝里哽咽。

甄命苦登时头大了起来。

“你现在心思全都在她身上,一点也不在乎我了,我明天搬出去好了,免得让你看着心烦。”

甄命苦自知理亏,只好哄说:“她这几天心情不好,我就是带她出去散散心。”

“你就知道她心情不好,那我心情不好,你怎么不来陪我散散心?”

甄命苦暗想“我哪知道你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天天光顾着担心你们心情好不好了,谁考虑过我心情好不好啊?早知道如此,打死我也不娶两个老婆,说什么齐人之福,齐人之祸才对,现在想甩都甩不掉了”,可脸上却哪敢表现出一丝不耐,坐在床头,柔声说:“我这不是在问你吗?”

凌霜只是顾着自己哭,任凭他怎么哄也不奏效。

没一会,门外响起张氏的敲门声,问甄命苦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甄命苦哪敢离开,说不饿,没过一会,张氏又来敲门,说准备了热水,让他去洗个澡,洗完早点歇着。

被窝里的凌霜彻底怒了,一脚踢开被子,就要冲出门去跟她拼命,被甄命苦一把抱住,捂着她就要破口大骂的嘴,在她耳边低声哄道:“霜儿,你是名震天下的三小姐,别跟她一般见识,你大人有大量,你替为夫想想,为夫夹在你们中间,实在是左右为难,你说你要怎么样,只要不跟她起冲突,为夫什么都答应你,你不闹我就放开你,如果答应,就嗯嗯两声。”

凌霜挣扎了一会,见挣脱不了,只好嗯嗯两声,甄命苦放开了她,甄命苦这才看见她双眼红肿,显然是哭惨了,一阵心疼。

还没等他出言安抚,凌霜却突然冲向门口,操起门口的扫帚,飞快打开门,举起扫帚朝门口竖耳探听的张氏扫拍过去……

她是含恨出手,若不是张氏使些小伎俩破坏了她对单雄信的控制,二贤庄也不至于遭致庄毁人亡的下场,她跟李元吉也不至于闹成这水火不容的局面,李元吉的恶毒话,句句像刀子一样地插入她的心窝里,她一向以李家的天下为重,心里其实对自己是养女的身份一向敏感脆弱,在这件事情上,她只是表面坚强,真的伤到了她,她可以哭得比任何女人都凶。

她最气的是,身为罪魁祸首张氏,却成天小鸟似地依在甄命苦身边,拉着他游山玩水,不务正事,回来还对她百般挑衅,连个觉也睡不安稳,费尽心思地要将甄命苦脱离她的控制,这她要是忍了,这个“家”就没她什么位置了。

啪——

扫帚却并没有打在张氏身上,甄命苦及时地挡在了两女之间,跟凌霜在一起这么久,他早知道她这女人从来不讲信用,在她操起扫帚时,就已经冲到了门口,正好挡下了她这一扫帚。

这要是打在张氏身上,这个两个女人打起来非把这房子掀翻了不可。

这倒好,张氏见凌霜竟用用扫帚打她男人,怒从脚底涌上了天灵盖,在体内运转了三十六周天,也不顾自己挺着大肚子,想也不想,抬腿脱下自己的绣花鞋,朝凌霜砸了过去。

啪——

绣花鞋砸在了甄命苦脸上,甄命苦挡了凌霜,又挡张氏。

一个鞋拔子印清晰地印在他那左右不是人的脸上。

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凌霜与张氏隔着甄命苦,你来我往,一个操扫帚,一个操绣花鞋,二话不说,劈里啪啦地干起来……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发泄完毕,各自转身回房,嘭地一声关上房门。

留下满脸是鞋印,浑身是扫帚灰的甄命苦站在那里,愣了好一会,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地,干号起来,“我招谁惹谁了,老天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他这一号,两个房间里登时传来两女噗嗤一笑。

凌霜的房门打开了,露出凌霜梨花带雨般的娇颜,朝他冷冷说了一声:“你进来,今晚睡我房!”

甄命苦登时止住了干嚎,一个骨碌爬起来,满脸堆笑:“谨遵娘子圣谕。”

630 只聊天不亲嘴

凌霜躺在他怀里,倾吐对李元吉的种种不满,仿佛要将挤压多年的苦闷和气愤一股脑地说出来似的。

甄命苦一动不敢动。

她的话渐渐地越飘越远,脑海中只有她曼妙的身躯紧贴在他身上的美妙触感。

在他印象中,凌霜还是第一次像这样亲密地搂着他,而她身上穿得这么少,跟他身体紧密相贴,让他禁不住地有些心猿意马。

自从那天得知她还是完璧之身,又听她说起小时候的心理阴影,他不敢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生怕不小心伤害了她。

如今她却似乎要跟张氏较劲似的,不惜将他当成试练场。

“哄我,像你平时哄她一样。”她说,声音显得有些生硬。

甄命苦从魂游天外回到现实,感受着她惊心动魄的娇躯印在自己的身上,吞了口唾沫,颤声道:“这不太可能。”

“为什么?”

“我哄鹅鹅的手法有些特别,你肯定不会喜欢。”

凌霜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句:“你不试怎么知道?”

甄命苦闻言心都颤了一颤,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看着她如花娇艳的容颜:“这可是你说的。”

……

几秒钟之后,甄命苦干脆利落地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赤着上身,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只穿了一条内裤,钻进了凌霜的被窝,将她搂进怀里。

凌霜其实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要将他留在房间里过夜,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彻底,这么无耻。

她只是不想让他每天留在张氏房间里,被张氏影响,甚至被她给唤醒。

有了单雄信的前车之鉴,她可不敢再小看张氏那层出不穷的小伎俩,这个女人为了夺回她的相公,简直化身成了女泼皮。

色诱,耍泼,装无辜,找单雄信作试验,公然挑衅她对甄命苦的控制,最后还闹出二贤庄这事,让李元吉跟她反目成仇。

她若是再不做些反击,只怕要被对方小看了。

如今李密正在率军回荥阳,他暂时还不能失去控制,他若是真的被张氏唤醒了,他捣起乱来,可就不是二贤庄叛乱这么简单了,说不定荥阳这个到手的城池会重新落入李密的手中。

直到招降李密为止,她都要忍受他的种种亲密举动。

他的手揽着她的腰身,在她的小腹轻抚,嘴凑到她的耳垂,轻轻朝她耳朵里吹着气,让她痒得忍不住地缩起脖子。

“不是说好不勉强人家的吗?”

她唯有动之以情。

果然,甄命苦停止了进一步的动作,苦着脸道:“那我技穷了,我哄鹅鹅就这一招。”

“呸,我才不信,那你每天晚上跟她叽叽喳喳说些什么?你把她哄得每天都这么开心,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只会动手动脚?”

甄命苦笑着说:“那我们什么也不做,就聊天,你想聊什么?”

“你去把她的手机要来给我用。”

甄命苦闻言登时脸变成苦瓜状,他要真敢跟张氏要手机,不被她踢出房间才怪。

凌霜见他神情,恨声道:“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有她,恨不得什么好东西都给她,你看看她的房间里,电热器,太阳能热水器,防盗防贼,连婴儿用品都给她准备好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才几个月?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疼过我?我也不指望你能公平,你把她的手机给我,我就跟她和睦相处,否则我就跟她闹,让你在家一刻不得安宁。”

甄命苦只好晓之以理:“那手机一直在她身上,据说是当初我跟她成亲的时候给她的定情信物,我也不好跟她要回来……”

凌霜怒道:“那手机是我先捡到的,你凭什么送给她做定情信物?你还偷我的手机,欺负我,我只是要回我自己的东西,你就推三阻四,你明明就是偏心!”

甄命苦只好说:“你也别跟她争,我把我这一半给你,你们一人一半,这总行了吧?”

“也把我设定成莎拉的主人吗?”

“恩,设。”

“教我怎么使用吗?”

“不是早教过你了吗?”

“可是我不懂好多东西,我要你像教她一样教我,我也想知道什么是基因,原子,量子力学,化学反应,哥德巴赫猜想,矩阵数列,编程,杠杆原理,万有引力,地球月亮太阳系,银河宇宙……”

甄命苦愕然问:“你偷听我们谈话?”

凌霜不屑说:“谁有空偷听你们,夜深人静,就你们说话的声音大,整个甄府都听见了。”

甄命苦听她话语里的欲盖弥彰和言不由衷,心中不由地一荡,转过身搂紧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身,看着她难得一见的羞涩表情,笑着问:“原来我的霜儿也会吃醋的吗?我以为你像空谷幽兰一样傲然独立,只会让人心动爱慕,没想到竟然也有这么小女人的一面,来,让为夫亲一个,爱得不行了。”

凌霜伸手挡住他凑过来的大嘴,苦恼道:“不是说好只聊天的吗?”

“亲亲嘴还是可以的。”

“不要。”

“连亲都不让亲,那你怎么能跟我要跟鹅鹅相同的待遇?鹅鹅可是尽心尽力地服侍相公,这方面你要向她学习。”

凌霜犹豫着,还没等她考虑清楚,甄命苦已经拨开她的手,吻上了她的唇。

她睁大了眼睛,双手条件反射般抵在他胸口,下意识地往外推。

甄命苦吸出她甜美的香舌,细细品尝。

好一会,凌霜才终于反应过来,膝盖轻轻地一撞他蠢动的小命苦,将他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这才松开了她,捂着裤裆蜷缩成一团。

凌霜俏脸通红,却依旧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一抹红唇上他留下的口水,若无其事地说道:“让你得寸进尺。”

……

有了这一记膝撞的教训,甄命苦不敢再对她有过分之举,再怎么说这个女人也是威名赫赫的三小姐,可不是什么温柔小猫,惹急了她,说不定他这辈子都别想再行使男性功能了。

凌霜见他总算没有再动手动脚,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照这样发展下去,形势会不会变得不受自己的控制,这个男人若是用起蛮力来,她不可能反抗,他对她做的恶事,已经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范围。

631 两女的较量

最让她害怕的是,她的身体似乎并不是很排斥,她也渐渐地熟悉习惯了他身上的气息。

她本应该杀了他才对。

“若不是为了李家的天下,就凭你这样轻薄无礼,本小姐早已一剑刺你个通体窟窿。”

她好不容易给自己找了个必须忍受他轻薄非礼的理由,转过头对他说:“从今天开始,你陪她一天,就要陪我一天,你说过会一碗水端平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甄命苦好不容易从刚才的痛楚中缓过劲来,哭丧着脸道:“这不公平,鹅鹅从来不会这样对我,要是每天都要被你来这么一下,我可不敢在你房里过夜,否则还没跟你怎么亲热,咱甄家的传宗接代的功能就被你给废了,这买卖划不来,打死我也不干。”

凌霜冷冷道:“她是她,我是我,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杀了她,然后再自杀。”

甄命苦登时被吓了一跳,“霜儿,话可不能乱说,闹归闹,千万不能动粗,一百个她也不是你的对手啊。”

“她不是挺能耐吗,本小姐说到做到,你若不答应,后果自负。”

“我答应还不行吗?不过可不准再用刚才那招对付我!”

凌霜冷哼:“你若是循规蹈矩,我自然好说话。”

甄命苦嘟囔着:“对自己的娘子也要循规蹈矩,我跟你成亲图什么?”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

“啊,没什么,霜儿,我累了,早点睡吧。”

凌霜怒道:“不准睡,你是不是故意的?跟她有那么多话聊,跟我在一起一句话没有就要睡,你是猪吗!”

甄命苦大打哈欠:“那聊什么?”

“你跟她聊什么,就跟我聊什么,原原本本一个字不能漏。”

“咦,你刚才不是说她是她,你是你吗?”

“解释权在本小姐。”

甄命苦暗想这女人还真是活学活用,只好说:“我跟她讲的黄色笑话,你听不听?”

“不听。”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凌霜沉思了片刻,说:“今天晚上就先跟我说你给我制作的眼镜是怎么来的,其他的等我想到了再问你。”

“这可是关系到一个系统科学,从人体生物学,到光学原理,在到化学物质特性,很枯燥,很深奥,你也听?”

“你敢小看我?”

“不敢,我家霜儿聪明伶俐,自然是一说就懂,这眼镜的原理其实很简单,人的眼睛通过眼球晶状体对物体反射光线的折射,在视网膜上形成图像,视网膜神经将光子击打反应转换成电信号传导到脑部,就形成了我们所看到的图像,近视的原因就是因为你眼睛过度疲劳使用,使得眼球晶状体发生了畸变,位置发生了变化,使得视觉焦点无法正确地映射到视网膜上,于是物体就模糊了,凹凸镜的作用,就是将光通过玻璃介质折射后,矫正模糊的焦点,使得物体成像焦点正好在视网膜上成形……”

凌霜脸上的神情渐渐地从期待渐渐地变成了茫然,最后变成了恼羞成怒。

“原理基本上就是这样,霜儿你这么聪明,一定一听就明白了,啊,困了,睡觉。”

甄命苦打着哈欠,转了个身,呼噜声响起。

不一会,房间里便响起他夸张的哀号……

……

接下来的几天,是甄命苦最痛并快乐着的日子,两个女人将他当成了宝贝似的,抢来抢去,他每天周旋于这两女的卧房之间,轮流侍寝,恨不能把自己掰成两半使。

外人看来好像是两女共事一夫,艳福无边,可他心里却是有苦自知,家中有两个娘子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香艳旖旎,更多的是折磨,让他感觉更像是一仆侍候两个女王。

两女将他当成了较量的战场,对他轮番疲劳轰炸。

他这边刚给张氏讲解一些星座和宇宙,凌霜用手机窃听器听见,第二天就问他一些有关量子物理学的东西。

他绞尽脑汁,为她们描绘解释他所知道的这个世界。

两女的较量渐渐地从夜晚延伸到了白天,连吃顿饭都不让他消停,她们了解得越多,就越多的疑问,一个名词牵涉到另一个领域,形成了一个体系,是他从小到大接受的现代教育内容。

甄命苦感觉自己脑中懂的东西快被这两个女人给掏空了,有时被她们问得哑口无言,毕竟他不是专业人士,有些常识他只是有个大体的了解,真正涉及到专业层面的解释,他也要通过手机查找相关知识。

而且查找到的东西也无法直接给凌霜她们看,因为她们看不懂,最难的就是这些生涩的名词,要他绞尽脑汁通过各种形象化通俗化的类比,给她们解释,她们才能勉强地似懂非懂,她们若是听不懂,就会觉得他是在故意卖弄高深,惹来她们的“惩罚”。

凌霜的惩罚是肉体痛苦,张氏的惩罚却是精神痛苦,两人都是用手掐,但掐的地方不一样,感觉就完全不同。

有了竞争,两女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水平急剧提升,渐渐地从一开始的纯粹争胜之心变成了真正的感兴趣起来,对甄命苦所描述的世界感到无比的惊奇。

从星辰,宇宙,星系,恒星,行星,到月亮太阳,再到微观世界,细胞,原子,夸克,从牛顿定律到生物基因,人从出生到死亡,从生理常识到生育常识,从核弹到能量的形式,声波,光波,可见光不可见光,红外线紫外线,氧气,光合作用,到霍金的时间简史到空间,时间,黑洞……

两女虽不在同一间房,可通过手机的窃听功能,三个人其实跟躺在同一张床上聊天没有任何分别,凌霜最恨的是,这个男人每次都是在对张氏使坏时跟她谈起这些的,手机窃听器中传来张氏的娇喘吟吟让她禁不住地脸红耳赤,想待不听,却又生怕错过了甄命苦说的重要内容。

在他的科普下,凌霜渐渐地发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她就算竭尽想象力,也不可能想象出来的世界。

632 投降谈判

突然有一天,她问了一个让甄命苦感到无比惊讶的问题“你说世界上光速是最快的,每秒能跑三十万公里,宇宙就是在大爆炸之后光向四面八方跑了一百四十亿年后形成的,那宇宙外面是什么?真的没有东西可以超过光速了吗?物体运动速度越快,时间流逝越缓慢,达到光速,时间就停止,那超过了光速会怎么样?”

她已经敏锐地发觉了什么,若隐若现,只是抓不住时光倒流这个概念,她对时间的理解太过抽象,以至于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有时间旅行这样的概念,就好像在计算机未发明之前,谁也不会想到未来的世界会有计算机这种东西一样。

倒是张氏,得出了另一个结论,他是老天爷派给她的神仙相公,不然不会有这么的奇思怪论,他说的这些都是神仙才会知道的事。

凌霜对此嗤之以鼻,她是见过甄命苦脑海中景象的,他所说的家乡,有太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那里的高楼大厦参天入云,那里有满地跑的衣柜,还有满大街走的穿着暴露,装束奇特的女子……这些都让她对甄命苦的怀疑日益加深。

“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人都有秘密,你想知道我的什么秘密?”

“全部。”

“那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比如我七岁的时候尿过一次床,我第一次看毛片是在十三岁的时候,我第一次打手枪是在……”

“什么是打手枪?”

甄命苦比了比动作。

凌霜一巴掌拍了过来,“谁要听你这个!”

“那你想听什么?”

“你从什么地方来的?”

“地球……啊,掐我干什么,我真是从地球来的。”

甄命苦对她这个问题采取了迂回战术,他不想骗她,可也不能直接告诉她他来自千年后的二十一世纪,这种事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更何况是她,他不知道将这天方夜谭的事说出来会惹来什么后果,而且他也解释不清楚,所以至今连张氏也没有告诉过。

幸好,这样被严刑拷问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又过了几天,李密率领落败的残军回到荥阳城下,并派信使入城求见,商议投降之事。

…………………………………………………………………………………………

在十几个将领和谋士的陪同下,李密入了荥阳城,这座原本属于他的城池,如今已经落入了三小姐的部属掌控之中。

李密当然明白,只要他振臂一呼,荥阳城中的将士一定会群起呼应,他辛苦经营的荥阳城,没有他李密的首肯,岂会那么容易落入别方势力的手中。

但这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

这一点,他明白,凌霜也明白,而这正是他跟凌霜谈判的筹码。

营帐中,两方的人马相对而坐。

大唐这方有魏征,刘文静,柴绍,马三宝,潘仁和等人。

李密一方则是王伯当,蔡建德,杜才干,房彦藻等人,昔日的当家都已经不在,死的死,散的散,对着对面那脸蒙黑纱,身材玲珑浮凸的三小姐,他们脸上神情复杂。

就是这个身材傲人的女人,仅凭她一个人,就将整个瓦岗寨搅得天翻地覆,落得今天四分五裂的地步。

虽然这跟瓦岗寨本身并不像表面铁板一块脱不了关系,但这个女人能如此精准地洞悉瓦岗军的弱点,并采用离间分化,暗中取代,悄无声息地就将荥阳纳入她的掌控之中,这种惊天的手段,简直神乎其神。

尽管有些不忿瓦岗军这么多豪杰败在一个女人的手里,可没有人不服气,三小姐的威名,早就已经名扬天下,载在她手里,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凌霜扫了他们一眼,声音如出谷的黄莺般动听:“魏公,各位将军出征归来,小女子略备了些酒菜,给各位将军接风洗尘。”

李密微微一施礼:“多谢三小姐。”

酒菜上来了,李密一方的人却食不知味。

李密显然已经接受了兵败的现实,显得有些落寞,没有了往日那种舍我其谁的傲气,放下了身段。

酒过三巡,气氛冷淡,李密一方无人开腔提及招降一事。

还是刘文静率先开了口:“李当家此次兵败,与王世充结仇甚深,不得已投入我李家的帐下,实乃明智之举,唐王一向宽厚仁慈,礼贤下士,李当家不必担心属下前程问题,唐王吩咐,只要瓦岗军放弃抵抗,弃械投降,成为大唐部属,各位一切官职照旧,待我大唐平定天下,再给各位论功行赏。”

李密眉头一皱:“这位是?”

“鄙人刘文静,唐王帐下一纳言。”

凌霜在一旁介绍说:“刘将军是我李家晋阳起事时的三位谋臣之一,深受我父皇重用。”

刘文静闻言脸露自傲之色。

李密微微一笑:“原来是刘纳言,失敬。”

李密身边的王伯当冷笑一声:“刘纳言身居要位,自然是不将我等败军之将放在眼里,不过刘纳言可知,瓦岗军虽然兵败,却也还有精兵数万,投入任何一家,都将大大提升对方实力,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李家并非好心收留我瓦岗军,而是我瓦岗军择主而事。”

“刘纳言可能以为我们瓦岗军走投无路了才投入李家吧,在荥阳,李当家只要振臂一呼,瞬间就会成千上万的将士百姓追随左右,刘纳言可知道在荥阳,魏公永远是当之无愧的王,无人能取代。”

刘文静不屑一顾:“论声望,三小姐未必输给李当家,论实力,一个月前,我唐军一万精锐已经入驻荥阳,掌控了荥阳军营各部,别说你瓦岗残军没有十万,就算有,也已经是军心涣散,士气低落,比起我唐军一万精锐相比,战力未必高得到哪去,更何况,你们军中粮尽,我方坚守不出,你们夺回荥阳的机会万中不足一,要么就是西投王世充,要么就是北上攻打宇文化及所在的魏县。”

633 达成协议

魏征在一旁接口说:“可瓦岗军与王世充苦战多日,死伤无数,早已结下死仇,就算李当家想要投入王世充帐下,恐怕最终也难免被王世充部属排挤陷害的下场,唯一的选择就是北上攻打宇文化及所在的魏县,可惜又有齐州的窦建德虎视眈眈,小地方再难有作为,最后只能苟延残喘,最后被窦建德吞并。”

刘文静和魏征两人的一唱一和,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将对方气得无不咬牙切齿,双方的人马你来我往,相互踩低对方,拔高自己,无关立场,只是为了赢得谈判的筹码。

听着双方唇枪舌战,李密的脸色渐渐变得异常阴沉难看,眼睛望向凌霜,最后打断双方的争执,说:“三小姐,我李密败在你的手里,心服口服,此番前来与你谈判,并不是为了我个人荣辱,只是想为兄弟们谋个前程,李密相信三小姐能善待我瓦岗弟兄,至于其他人,七嘴八舌只会惹李某鄙夷,三小姐一句话,收或不收,李某决不强求。”

凌霜这才微微一笑:“李当家何必动怒,你我都知事到如今,两军合则双赢,斗则双输,徒让旁人捡了便宜,小女子对李当家的才能敬慕已久,绝无看轻李当家的意思,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不得不在李当家投诚之时,跟李当家约法三章,李当家素来心怀壮志,当年在杨玄感军中,就已经崭露头角,如今统领十万雄兵,部下无不以你为王,跟着你多年打拼,心中自然对你抱有期望,李当家若是投入我大唐军,

我父皇自然不会亏待李当家,封侯封王,委以重任,到时候李当家手里握有重兵,你的手下见你根基渐稳,恐怕又要撺掇你谋反,你虽无心,却因背负了太多部下的殷切期望,以至于不得不被迫举兵叛乱,假若真的走到这一步,非但不是你魏公之福,还是我李家和天下百姓之祸,我身为大唐的将领,自然不能不防范未然……”

李密微微一愣,暗叹唐家三小姐果然名不虚传,思虑周密,滴水不漏,苦笑道:“三小姐太看得起我了。”

“小女子绝不敢看轻魏公的才能,瓦岗军人才济济,翟让区区一山贼莽夫,这样一个庸才,绝不可能将天下英豪招罗帐下,死心塌地为李当家你效力,瓦岗军白手起家,能有今天的规模,这已足以证明李当家你魅力超凡。”

李密脸上颜色稍缓,微微一笑:“三小姐有什么条件就直说吧,李密无有不遵就是。”

凌霜不再客套,话音一转:“我父皇的意思,是想让李当家你前往长安受封任职,你的部属则在小女子帐下效力,他们依旧是你的部属,只是在洛阳未定之前,李当家你都不能再调动瓦岗的军马,若是接受这个条件,瓦岗军的所有将领都将得到重用,魏公不必担心他们的前程。”

李密一听便明白了,李家是担心他伪降,想想也就释然,换了是他,估计也会有这个担心,他若有深意地看了凌霜一眼,笑道:“三小姐若能保证不打压我的部下,不埋没他们的才能和功勋,李密就算净身出户又何妨,在场的人中李密只相信三小姐一人而已。”

凌霜展颜一笑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小女子可向李当家保证,李家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人。”

李密沉默了片刻,说:“三小姐能否容我与我众位兄弟商量片刻。”

李密带着十几个瓦岗的部属出了房门,在房门外探讨了许久后,才从门外走进来,说:“李密接受三小姐的条件,只是瓦岗的各位兄弟都有一个不情之请。”

凌霜淡淡说:“李当家请说。”

“各位兄弟一直久仰三小姐大名,都想一睹三小姐芳容,不知三小姐可否一示真容?”

凌霜失笑道:“小女子蒙脸并非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只是身为女子出门在外,不想引人注目,不得已之举,哪知却让李当家上心了。”

说着,轻轻摘下头上黑纱斗笠,露出真容。

尽管早已猜到名震天下的三小姐就是洛阳百花楼的花魁牡丹仙子,当真正看到她坐在面前,以绝对的胜者姿态跟他谈判,李密还是感觉如梦中一般不真实。

他身边的其他将领也都一脸的惊艳之色,眼中露出复杂的神情,喜忧参半,喜的是谈判虽对己方不利,却获得了名震天下的三小姐亲口保证,今后名正言顺跟着三小姐打天下,师出正统,不再是山间贼寇,也算是华丽地转身,将来荣华可期,忧的是瓦岗军多年打下来的名号,从此被抹去,多少有些不舍和惆怅。

“难怪暗卫大将军也甘心为三小姐你的效力,三小姐智谋通天,李密心悦诚服。”

凌霜嫣然一笑:“李当家太抬举小女子了。”

投诚的协议一达成,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双方成了同僚,也变得客气了起来,酒菜陆续地上来,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际,各人说话也渐渐地放开了,原本就没有多少芥蒂的大唐军和瓦岗军将领称兄道弟起来。

一些军队交接的事宜也水到渠成地在酒杯间达成了协议。

凌霜不胜酒力,却也难掩心中的喜悦,在众人的起哄中小酌了几杯,俏脸红彤彤地如同朝霞,越发地显出大唐第一公主的天生丽质来。

柴绍坐在她的身边,眼神中带着顾盼自豪,凌霜是他的未婚妻,看到英雄无不为她折腰倾倒,心中又是吃味,又是自豪,想到不久的将来,天下尽入李家囊中,凌霜就要下嫁给他,到时候,将这洛阳第一美人搂在怀中,怜情密爱,羡煞天下男人,那是何等地惬意,想到这里,他的酒杯就停不下来,频频向凌霜搭话,恨不得让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跟她关系特殊。

凌霜倒是不分亲疏,谁来跟她敬酒,她都巧笑靓兮地跟他对饮一口,众将无不为之倾倒,都觉得自己有机会获得凌霜的赏识和青眼相待。

喝得正高兴,不知谁先开口说了一句:“三小姐,给我们弹奏一曲吧。”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其他人的附和。

634 曲名《请将》

凌霜此时已经有了五分醉意,这几天因李元吉而起的郁闷也因瓦岗军的投诚冲淡了许多,声音也变得分外地柔媚,忍不住笑道:“可惜此处无琴呢。”

话音刚落,李密一招手,身边过来一名亲卫,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声,立刻有人跑出大厅,不一会,一名女子拿着一把古琴过来,送到凌霜的面前,几个人急忙在大厅的中央腾出一片空地来,就好像事先准备好了似的。

凌霜掩嘴而笑,横了在座的诸将千娇百媚的一眼,借着酒意,轻声说了句“小女子献丑了”,捧起琴走到大厅中央的琴台坐下,调好琴音,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李当家,瓦岗军的各位将军,今晚过后,你我皆是大唐的臣子,应当同心协力,不分彼此,共谋大唐天下,凌霜这一曲,是最近心血来潮时所作,名为《请将》,意为招纳天下英豪,共襄盛举之意,请各位将军品评。”

锵——

一声急促警戒的琴音随着凌霜五指的弹动瞬间爆发出来,如醍醐灌顶般,使人不由自主的神情一震,危然起敬。

锵锵锵——

没有一丝一毫的过度,直入主题,如凌霜一向的用兵之法,无迹可寻,出奇制胜,并不是谁都有荣幸听到艳冠洛阳的牡丹仙子演奏的,很多人也只是从别人的口口相传中听说过凌霜的琴音有多动人心魄,若不是亲耳所听,谁也不会相信仅用一把古琴,就能模拟出如此丰富多变的音色来。

仿佛一幕幕画面通过声音传入了人的脑海中。

众人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琴音中那描绘出来的雄浑壮阔的画面。

眼前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战场,刀剑交击,英雄洒热血,千军万马奔腾,喊杀冲天,没有一点喘息的空档,没人能停下来思考这场战争的意义所在,只有眼前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刀在手,马在嘶,铁蹄踏血肢体飞,箭如雨,人如蚁,生死全凭运气。

厮杀过后,是无边的寂寞和空虚。

激昂的琴音渐渐地变得平和,仿佛太平盛世的繁荣景象,凌霜心中憧憬和追求,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在座的人脑海中……

琴声停后,大厅中久久无人出声,直到噗通一声响起,众人才睁开眼睛,只见醉态可掬的凌霜已经趴在了琴台上,呼呼睡了过去。

众人无不莞尔,对这三小姐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运筹帷幄,百战不败的女元帅,竟然也有这样毫不设防的一面,这时的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掳走拐卖。

只是,恐怕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舍得将她卖给别人。

……

嘭嘭嘭——

已是子时,甄府的大门被敲得嘭嘭响。

刚沐浴完准备上床睡的张氏有些奇怪,荥阳已被攻克,皇泰军与瓦岗军已经不需要在拼斗厮杀,平添死伤,甄命苦今天跟她说要去一趟洛阳东线,跟王世充的大军交接,商议皇泰军退兵的事宜,本不应该这么快就回来。

推窗一看,见家丁正打开门,一个男子背着醉醺醺的凌霜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凌霜已经睡着,趴在那男子的肩上。

看见背着她的男子,张氏眼神亮了起来,这男子一看就是贵族公子哥,英俊不凡,高大倜傥,脸上对凌霜的着紧程度,显然是对凌霜有深深情意。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书生打扮的男子,另有两名武将护卫,门外还有几十名卫兵,严密布防。

张氏不由地起了一丝好奇,她可从来没见过凌霜身边有这么多护卫出现,既不是暗卫军的护卫,也不是杨侗身边的。

……

在家丁的引领下,柴绍进了凌霜房间,将醉酒的凌霜轻轻放在床上,为她盖上棉被。

又吩咐甄府的下人给凌霜送热水过来,又让他们煮一碗姜汤。

热水送来后,他又忙前忙后地用热毛巾给凌霜敷脸,凌霜明显不胜酒力,后劲上来,开始又呕又吐。

柴绍没有一丝不耐烦,转过头对身后的刘文静和魏征说了声:“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照顾她就行了。”

刘文静从刚才就一直看着柴绍对凌霜做的这一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妒色,很快隐去,接着微微一笑:“那刘某等人就先回去了。”

魏征和其他两名将领都知柴绍是凌霜的未婚妻,没多在意,只有魏征若有深意地看瞄了身边脸有妒色的刘文静一眼,笑而不语,率先出了房间。

刘文静离开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凌霜一眼,柴绍此时全身心都在凌霜的身上,全然没有发觉他的神情异样。

“咳咳……”

门口响起了张氏的咳嗽声,刘文静这才转过身,朝端着一碗解酒汤的张氏微微点头示意,一言不发地出了房间。

张氏眼神中带着好奇,看见柴绍和刘文静两人的一举一动,看见刘文静那略带不甘和妒忌的眼神,若有所悟。

她端着汤碗走到柴绍面前。

“这解酒汤给她喝了吧,不会那么难受。”

柴绍这才回过头,伸手接过汤,无意中扫了张氏一眼,登时愣了一下,眼神最先落在张氏那微凸的肚子,之后眼神才向上,停在了她脸上。

张氏早已习惯了这些初见她的男人各种神情,从容优雅微微施了一礼:“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柴绍见她气质傲然独立,巧笑嫣然,显然不是甄府的下人,想起凌霜不久前为了让他放心,跟他提起过甄府新来的一个绝色且厉害异常的女子,是甄命苦名正言顺的妻子,想必就是眼前的美丽孕妇,急忙站起身来,“不敢妄自尊大,小生柴绍,深夜拜访,多有叨扰,还请夫人见谅。”

张氏还礼道:“柴公子客气了,霜儿她怎么了?”

“喝了些酒,不胜酒力,柴某送她回来。”

张氏眼中的神情越发地感兴趣,打量着眼前样貌俊俏,彬彬有礼,谈吐得体的年轻男子,眼神水波流转,熠熠生辉,若不是她挺着大肚子,又已经是身为人妻,柴绍几乎要以为这个绝色孕妇对他有意思。

635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柴公子跟霜儿是自小相识?”

柴绍眼中闪过一丝的温柔,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凌霜有过交代,不管任何情况,不能向任何不相识的透露她的身份。

张氏却并不就此罢休,眼中带着俏皮,语带试探地小声问:“莫非是霜儿她的心上人吗?”

柴绍闻言登时心花怒放,哈哈一笑,脸上腼腆,却又忍不住骄傲自豪的神情却证实了张氏的猜测。

张氏越发笑得妩媚动人了,眼神越发地如水勾人,只可惜柴绍自小在晋阳长大,对洛阳之事不甚了了,他若是知道眼前可口诱人的美丽孕妇就是跟牡丹仙子齐名的月桂仙子张鹅,只怕立刻会对张氏这莺声燕语的妩媚模样生出一丝警惕来,洛阳城里谁不知道牡丹仙子与月桂仙子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这些百花楼的花仙子,哪一个不是唇蜜腹剑,笑里藏刀的厉害角色。

“霜儿醒来若是知道柴公子你彻夜不眠服侍在她左右,非感动地落泪不可呢,怕就怕她一觉醒来,什么也不记得了。”

柴绍笑道:“柴某也并非为了让霜儿感激才做这事的。”

“呵呵,说的也是,小女子虽然是第一次见柴公子,却也觉得柴公子你跟霜儿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柴绍闻言登时对张氏起了一丝莫名的好感,嘴里说着“夫人取笑了”,将汤碗放在桌上,坐在床头,扶着凌霜坐起身来。

“我来帮你。”

“有劳夫人。”

……

喂凌霜喝完姜汤,柴绍又拜托张氏帮忙照顾,张氏一边婉拒,一边语带怂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暗示机会难得,让柴绍把握机会,让他亲自照顾凌霜到天亮,等凌霜醒来,一定会感动异常,女人的一旦感动,就很容易对他生出依赖了。

柴绍嘴里说着“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非礼也”,脸上的神情却明显地有些心动。

正当张氏暗自窃喜,以为得计之时,门口响起一声冷哼。

她浑身一颤,回过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甄府,正站在凌霜房门口的甄命苦,神色登时一慌,声音发虚:“相公,你回来啦?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甄命苦脸色不善,盯着她冷冷道:“你倒是希望我明天才回来。”

说完,不再理会她,走到凌霜床前,看了看站在床头用热毛巾为她敷额头的柴绍,看了一眼酒醉不醒的凌霜,皱眉说:“不会喝酒怎么喝这么多?”

柴绍本不愿暴露自己跟凌霜的关系,闻言心中还是涌起一阵不舒服,甄命苦此时的口气,就像是一个丈夫的口气在责怪做错事的妻子一般,只有他知道,甄命苦只是一个被凌霜利用的棋子,这话却只能藏在心里,按凌霜的话说,甄命苦对李家还有利用的价值,他站起身来,挤出一丝笑容:“甄将军请多见谅,今日喜事连连,霜儿高兴,这才多喝了几杯,甄将军,你不是有事在身前往仓城,怎么这么快就回到荥阳?”

甄命苦木无表情地回说:“脚程快,自然回来得快,夜已深了,柴将军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霜儿由我照顾就行了。”

对他毫不客气的逐客令,柴绍脸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总算保持住了贵公子仪态,微微一笑:“如此柴某就先告辞了。”

张氏急忙说:“我送柴公子出去。”

说完,不顾甄命苦锐利如箭的眼神,逃也似地带着柴绍出了房门。

……

送走柴绍,张氏没有再到凌霜的房间,而是直接回了自己房里,关上房门,飞快地上了床,钻进被窝,露出两只眼,脸上带着紧张,偷偷地盯着房门。

不一会,敲门声响起。

“开门。”

张氏不敢回话,报以响亮的呼噜声。

甄命苦在门外笑道:“别装了,你不打呼,睡觉安静得像个小猫。”

张氏怯怯道:“我困了,你今晚就照顾凌霜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门外很快没了动静,甄命苦像是离开了。

张氏探头偷看了一下,确定甄命苦已经离开,这才松了一口,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拍了拍胸口。

就在这时,甄命苦突然出现在床边,定定地看着她,吓了她尖叫一声,转身又要钻进被窝,甄命苦岂容她逃跑,一把将她从被窝里捞出来,拉着她脚拖到床边。

张氏推搡着他的胸口,“坏蛋,你要干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呀。”

甄命苦恨声道:“我有说你做什么了吗?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想故伎重演是吧?单雄信的事我可还记得呢,今天晚上的事就算了,我当作没听见没看见,下不为例,我可不是开玩笑的,霜儿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冤枉我,你又没证据。”张氏抵赖说。

“我用手机录下来了,视频录音应有尽有,你还想要什么证据?”

张氏登时不说话了。

甄命苦蹲下身,为她穿起鞋子,仰头看见她眼神左闪右躲,做贼心虚的表情别提有多可爱,忍不住笑道:“不用担心,我才没那么无聊录你的犯罪证据,叫你起来是想让你帮霜儿洗个热水澡清醒一下,酒醉的人最怕冷,洗个热水澡散酒快。”

张氏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着他,眼中含笑:“你不是她的相公吗?为什么你不帮她洗?”

“你相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不是不知道,给她这个醉猫洗澡,还在浴缸里把她给办了。”

张氏咬着唇:“办了就办了呀,又不是没办过,早就驾轻就熟了吧?”

甄命苦闻言伸手在她娇嫩的脚底挠了一下,惹得她咯咯娇笑,这才为她穿上鞋子,拉她站起身来,在她翘臀上拍了一下,喝道:“少废话,为夫说什么你就给我照做就是了,就算让你脱光了在房顶跳钢管舞,你也给为夫照办,敢违抗小心为夫休了你。”

张氏伸手拧住他耳朵,“你能再说一遍吗?人家没听清楚。”

636 游说徐世绩

张氏伸手拧住他耳朵,“你能再说一遍吗?人家没听清楚。”

甄命苦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娘子说什么为夫给你照做就是了,就算让为夫脱光了在房顶跳钢管舞,为夫也给你照办,敢违抗?难道不怕娘子你休了为夫吗?”

张氏笑得花枝乱颤,这才放过了他,“这还差不多,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下次她要再喝醉,就让她睡马路好了,身为女子,怎么能没有一点克制,仪态全无,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说你甄大将军管妻不严呢。”

说着,起身出了房门,朝凌霜的房间走去。

……

除了自己的身体,张氏还从来没有真正打量过一个女人的身体,凌霜那如白瓷的皮肤,紧实的美腿,纤细一握的水蛇腰,让她这个身为同性的女人都忍不住欣赏。

她有些理解那坏蛋为什么经常说说女人的身体是上天的杰作了,如今一个活生生的尤物躺在浴缸里,触手可摸,洁白如瓷,擦拭肌肤时那滑腻娇嫩的触感,连她身为女人都忍不住地着迷,更何况是喜欢沉溺温柔乡的那个大色狼。

当她瞥见凌霜大腿根处那一记殷红的唇印时,微微愣了一愣,接着似有所悟,眼中闪过一丝气苦。

据甄命苦的招供,他跟凌霜相遇,比跟她相遇更早,而且刚见面就在她大腿上留下了这个终身相随的红唇印,就像纹身一样,一辈子都留在凌霜最私密的地方。

难怪凌霜对甄命苦一直怀恨在心,任哪一个女子遭受这种经历,只怕也会恨不得杀了对方吧。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事情的经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因为她无论怎么想象,也无法想象出这样一幅情景,甄命苦的头为什么会被凌霜夹在双腿间,还在她腿上留下一记吻痕。

甄命苦虽然好色,却并非那种见色起心的登徒子,而且就算是世界末日,天下只剩下了甄命苦一个男人,凌霜也不可能巴巴地张开双腿让他亲吻,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其中必有隐情。

甄命苦一直对此事闪烁其词,他不肯说,她也无法逼他说出来,论无赖手段,这个无赖可是无赖中的极品,最擅长插科打诨,每次她提起这事,他都会用他最擅长的顾左右而言他战术阻止她继续问下去。

为凌霜洗漱干净后,为她穿上睡衣,这才让甄命苦进来,将她抱到床上,为她盖上被子,甄命苦还为她准备了水和点心,以防她半夜醒来口渴。

安排妥当,甄命苦这才总算是放了心,笑着抱起醋意冲天的张氏出了房门,进了隔壁房间。

……

第二天,李密带着家人,装扮成暗卫军,在几百名卫兵的护送下,出了荥阳城,往洛阳的方向去了。

按照凌霜的意思,是让李密通过皇泰朝军把守的关卡,打道洛阳,再找机会离开洛阳往长安。

甄命苦作为暗卫大将军,自然是护送他此行的最佳人选。

离别时,他叮嘱了张氏和凌霜不要在他不在的时候闹别扭,不指望她们能相亲相爱,却也不希望她们乘他不在,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张氏只是顶了一句嘴:“你不在,我才没空跟她闹,你又看不见。”

一句话把甄命苦气得不行,抱起来架在腿上又是几记屁股辣子,直到她讨饶连连这才作罢,接着又叮嘱一旁的通吃,让他照顾两女,防止任何猥亵的男人靠近张氏。

通吃不知道什么是猥亵的男人。

甄命苦也解释不清楚,在他看来,任何靠近张氏的男人,除了通吃这心如白纸一张的纯洁吃货,其他都挺猥亵的,只好叮嘱他,不准张氏三尺内有任何男人靠近,通吃登时明白了,脸上登时有了警惕之色,眼神炯炯有光,看谁都跟防贼似的,两眼放光。

安排妥当,甄命苦放心了不少,有凌霜这样的剑术大家,又有通吃这样的少林胖武僧在张氏的身边,他也不用再担心有人对张氏不利,可以放心地为凌霜跑腿。

在他一再劝阻下,张氏送了他几里路远,这才依依不舍地让通吃停下马车,目送甄命苦的骑队远去。

……

远在荥阳西北方向几百公里外的黎阳城中,徐世绩如今正坐在城中的酒楼中,点了几个小菜,一壶酒,坐在靠窗的位置,听着身边几名部下的报告。

自从翟让死后,心灰意冷的他便向李密申请调往黎阳看守粮仓,远离是非,如今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但心中的结却始终未曾消解,独自一人解救消除,显得有些意志消沉。

“李当家已经投入了大唐,几天前离开了荥阳前往长安。”

徐世绩叹了一口气:“虽然已经料到瓦岗军必败无疑,却没想到败得如此快,这天下有三小姐运筹帷幄,又有暗卫大将军辅佐,别人再无机会,天下一统,指日可待,徐某虽败得窝囊,却也该为天下百姓福祉浮一大白。”

“将军何必自暴自弃,属下听说三小姐一向礼贤下士,慧眼识英才,将军在三小姐帐下一定能有所作为。”

徐世绩落寞一笑:“顺其自然吧,瓦岗众当家死的死散的散,往日情谊一朝毁弃,徐某已心灰意冷,再无与人争胜之心。”

他的部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将军,卑职昨天得知一事,是有关三小姐的,不知该不该禀报。”

徐世绩眼神微微一亮,回过头盯着他:“哦?什么事?”

“几天前李家四公子李元吉带着几十名亲卫,路过黎阳城北上晋阳,在黎阳的客栈住了一晚,客栈中有卑职布下的眼线,无意中探听到一个消息,事关三小姐安危。”

徐世绩神情一震,急忙让他详细说来。

他的部下说:“从李元吉与他的手下商议的内容来看,李元吉此行是要回晋阳向他的母后告状,言语中不无怨毒,似欲对三小姐不利,连计划都已经想好了,此计若成,三小姐必难活命。”

“什么计划?”

637 窦皇后手谕

这名部下将那天晚上探听到的密谋跟他细细地说了,徐世绩听着,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惊讶,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她是他的姐姐,他竟下得去这毒手?”

“卑职听说这三小姐其实并非唐王亲生,与窦皇后一直感情不和,若不是唐王护着,只怕早已被窦皇后暗中除去,此次不知什么事得罪了李元吉,似乎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

徐世绩沉默了半晌,从桌上站起来,“给我准备纸笔!”

半个时辰之后,一只信鸽从酒肆中飞了出来,朝荥阳的方向飞去……

……

虎牢关位于荥阳城西北十几公里外的汜水镇,关外是连绵狭长的嵩山余脉,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阻隔了东北方向,山东如今是夏王窦建德的势力范围,若要南侵,必然要经过虎牢关。

虎牢关的北面是黄河,河沟深深,水急难渡,加之地势险要,大军无法抢渡,夏王窦建德一向雄心勃勃,也是争天下最有力的人选之一,要攻打荥阳,西进洛阳,唯一的通途就是从虎牢关通过,以荥阳为跳板,直逼洛阳。

虎牢关也因此成了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天下十大雄关之一,与川蜀剑门关同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美誉。

早在李密还未投诚之际,凌霜就已经派潘仁和和马三宝两名最信任的将领,重兵把守虎牢关。

此时的关外,下着绵绵小雨。

数百名身穿蓑衣的骑兵正朝虎牢关的方向赶去……

……

两个时辰之后,这些骑兵全都到了虎牢关脚下。

关上守卫齐齐亮出了弓弩,对准了这些不速之客。

“关外何人!”

一名为首的骑兵摘下头上的防水斗笠,朝关楼上的守卫喝道:“谁是总统领,让他出来说话。”

“报上名来!”

“让你们统领出来说话,误了皇后娘娘的大事,小心你们脑袋!”

城楼上几名旅正互相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谨慎,唐军中一直流传着一件事:大唐最有威望最有权势的,是为皇上生了三个皇子的窦皇后,大唐皇帝的**中,窦皇后一言九鼎,得罪了窦皇后,就是得罪了大唐,而这个窦皇后,也是三小姐的命中克星。

作为三小姐的部下,他们哪敢有半点迟疑,急忙下了关楼,到潘仁和的营帐里禀报。

潘仁和正在帐中歇息,听说是窦皇后的人,一时间睡意全无,匆匆披了件盔甲,连蓑衣也没带,冒雨上了关楼,让对方出示令牌。

一见果然是窦皇后的通关手令,急忙打开关门,让这几百名骑兵进来。

……

营帐里,潘仁和与马三宝让人准备了酒菜,为这骑兵将领接风洗尘,他们身为三小姐的亲信,自然知道窦皇后对三小姐一向不怎么待见,三小姐也一直告诫他们千万不可与窦皇后的人马起什么冲突,他们虽然不知其中缘由,却也知是大唐皇室的家务秘辛,哪敢轻易过问,只是照办而已。

那骑兵领队的军阶虽然比他们小了一级,他们却一点不敢轻视怠慢。

那领队一脸的阴沉,眼神锐利,脸上那几道横七竖八的刀疤显示此人就算不是身经百战,也必是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

他的那几名手下也都是一言不发,神情诡异。

潘仁和心中暗自估摸着这些人的来历,他早就听说窦皇后在晋阳之时,就是一个擅长权谋的女子,为李家筹谋划策,立过不少功勋,手底下更是豢养了不少忠心耿耿的死士。

几天前李元吉火烧二贤庄,屠杀二贤庄家眷,被三小姐削发警告,结果一怒之下回了晋阳一事,他们有所耳闻。

这次窦皇后派人前来,八成与这事脱不了关系,李元吉一定是回晋阳跟窦皇后告状去了。

果然,那骑兵领队吃饱喝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出来,朝潘仁和抛了过去。

潘仁和急忙接过,拆开一看,上面竟然是窦皇后的手谕,还盖了皇后的印章。

“荥阳诸将,此次哀家听说城中有人对我儿不敬,辱他伤他,特指派王将军前来查探清楚,见手谕者如见哀家,诸事一律听从王将军指令,便宜行事,若敢违背,待哀家奏明皇上,一律抄家处斩,夷三族。”

潘仁和神色一凛,“末将领旨,王将军有何指示?”

骑兵领队冷冷说:“本将军此行奉皇后旨意前来查探,究竟是谁敢对齐王不敬,除了在座的潘将军和马将军,一律不得透露其他人我等行踪,否则按军律处斩。”

“是!”

……

甄命苦护送李密入洛阳,已经过去了几日,荥阳城中的百姓陆续安定下来,凌霜将城务全权交给了魏征和刘文静等人打理,家里也没有别的事,甄命苦不在,张氏对她的计划没什么影响,也就不再府中住了。

见荥阳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开始部署起北攻宇文化及的事宜。

她骑了马,到了虎牢关,查看关楼的防御工事修筑,她已下令加固城楼,为的是将这洛阳的东大门牢牢守住,以防东都洛阳受到来自夏王窦建德的干扰。

虎牢关外是一条名为牛口的狭长峡谷,两面是高达数百米的悬崖峭壁,峡谷是唯一通往关内的通道,四周崇山峻岭,除了这一条道,只有插翅才能通过这虎牢关。

凌霜到了虎牢关,第一件事就是巡查关中的防御工事,城楼的加固和粮草的储备。

到了关楼,她并没有看见她的两名亲信潘仁和和马三宝前来迎接,关楼上也都是一些生面孔,一问之下,原来两人为了准备接下来北上攻打宇文化及,正在关外十几公里处修筑工事。

部下如此出力,作为主帅,凌霜心中只有欢喜,并不责怪两人自作主张,独自一人骑了踏血,出了虎牢关,朝关外修筑工事的方向缓缓弛来。

经过狭长的山谷,四周围危崖,怪石嶙峋凸起,一块块巨石悬空,卡在底窄上宽的峡谷中,像是随时都要掉下来似的,石块与山崖之间的细缝里,扭扭曲曲地长出一颗颗古松来,形态万千。

638 信鸽落肚

阳光只能在中午的时候,才能照进峡谷的底部,任何人走在这样一条狭长的谷崖里,都会禁不住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凌霜一路沿途欣赏这奇异的风光,一路到了潘仁和等人修筑工事的地点。

只见上千人正在峡谷的顶端挖凿着什么,叮叮当当的声音响遍了整个峡谷。

挖凿的地方是一块圆形的巨石,潘仁和和马三宝在一旁指挥,那些工事兵见凌霜过来,纷纷向她投以注目礼,眼中闪动着崇敬和爱慕的激动神色。

凌霜一向很少以真面目出现在他们面前,难得她没有带上黑纱斗笠,曼妙身材显露无疑,骑在马上,比任何一道风景都要亮丽。

“马将军,潘将军,辛苦你们了。”

潘仁和和马三宝急忙行礼,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

凌霜笑道:“怎么了?今天怎么感觉有些拘谨了呢?是我没戴斗笠的缘故吗?早知道我就戴上好了,你们在修什么工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任谁都看得出来,凌霜的心情很好,话也比平时多了。

马三宝抬起头,张口欲言,却被潘仁和在后面拍了拍他的手臂,马三宝这才像是忍住了什么,回答说:“卑职几天前巡视关外这狭道,发现此处峡谷底部地势奇特,上面的巨石若善加利用,对阻挡敌兵追击,有出乎意料的奇效,若是两端一起堵截,再引汜水的河水灌入,困在狭道中的兵马必无侥幸。”

凌霜闻言却皱起眉头,轻声道:“这样会不会太伤天和了,天无绝人之路,此举是把敌人的逃生之路都给断了,当年诸葛孔明火烧藤甲兵之后,自感有违天道,发誓再不用,也因此留下了心病,损了阳寿,今日在我手里,岂能重蹈他的覆辙。”

马三宝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和挣扎。

潘仁和见状急忙抢说道:“这只是万不得已之时才会动用,为的是阻截追兵,三小姐算无遗策,自然不需要动用这种下策。”

凌霜微微一笑,回过头横了潘仁和千娇百媚的一眼:“潘将军什么时候也会阿谀奉承这一套了?”

潘仁和哈哈一笑:“卑职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这工事什么时候能完事?”

“大概还要十天左右。”

凌霜沉吟片刻,抬起头微微一笑:“两位将军多费心了,这虎牢关关乎大唐天下的成败,在洛阳未定之前,绝不能让夏王窦建德与率军西进半片土地,十天之后,我会拨一万精兵给两位将军镇守虎牢关,粮草优先供应,请务必守住这道关卡,不到最后生死存亡的关头,绝不能用此下策。”

“卑职领命。”

……

一只鸽子飞入了甄府,正在院子里刷碗的通吃停下手里的活,回头张望了一下四周,四周无人。

自跟甄命苦来了荥阳后,每天好吃好喝,大鱼大肉,他已经很少自己外出打猎寻找食物,尽管每天都不少于四顿饭,每顿不下五斤大米,可他还是有些不习惯一天分四餐的饮食习惯。

他以前可是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想吃什么就去找什么吃,不知道多惬意。

张氏并不喜欢宰杀一些稀奇古怪的小动物,所以通常的肉食都是鸡鸭鱼牛羊猪之类的肉食,让他这个吃惯了山间野味的饕客有些怀念起在寺里的日子来。

奈何甄命苦有硬性规定,不让他在非正餐的时间吃得满嘴是油,以前在寺里的时候,一个月不用洗澡也没事,住进了甄府,每天都要被张氏督促拾掇,衣服上原本的烤肉香变成了张氏身上的花粉香。

虽然张氏身上的香气闻着也挺不错,但他还是不时地会怀念起以前的日子。

甄命苦在府中住着时,他无事还能偷偷出府去,到野外猎几只野兔山獐什么的,偷偷地烤了大快朵颐,只要吃完洗漱干净,消灭偷吃的痕迹,张氏就算闻出了味来,也不会责怪他。

只是甄命苦这几天离开,千叮万嘱让他不能离开张氏半步,要贴身保护,他已经很少单独出去猎食了。

院子里飞进来这只鸽子,登时勾起了他肚子里蠢蠢欲动的馋虫。

眼见四下无人,他随手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子。

嗖——

鸽子应声从墙头掉落下来,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通吃飞快地跑到跟前捡起,揣入兜里,朝张氏房间的窗户里张望了一下,见张氏正坐在房间的阳台上,专心地缝着甄命苦的衣服鞋袜。

他转身飞快地跑进厨房,生起了火,煮开了水,从怀里掏出那只鸽子,拔了毛。

他发现鸽子脚上的有个信笺筒,取下好奇地左右研究了片刻,弄不明白,随手丢到了一旁,接着将鸽子淘洗干净,放进了炖盅里,还颇为讲究地加了些人参枸杞等作料,放上料酒油盐,盖上盖,小火闷炖起来。

在甄府住的这段日子,他每天陪张氏下厨,帮她打下手,从张氏那里学了不少菜式,张氏怀了肚子,不能吃燥热的东西,食物都以温补清蒸为主,他本意是想炖好了,给张氏先乘一碗汤尝尝。

他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嘴里留着哈喇子。

“通吃,在偷偷煮什么吃呢?”

厨房的门口响起了张氏的声音,通吃一个骨碌跳了起来,挡住张氏的视线,头摇得飞快,“我没有在煮人参鸽子汤。”

张氏噗嗤一笑,走过来,嗅了嗅,“人参炖鸽子吗?好香啊,有我的份吗?”

通吃见她并没有责怪,闻言仿佛见到同道中人,咧嘴一笑,急忙点头,“就快好了,鹅鹅你也想吃吗?”

“哪里来的鸽子?”

“天上飞下来的。”

“别是人家养的吧?”张氏笑着,又问:“放姜了没有?放点姜丝味道更好。”

通吃恍然,急忙去切了姜丝放上。

人参鸽子汤很快炖好了,通吃给张氏舀了半碗,看她吃得连连称赞,听她说他厨艺越来越好了,脸上笑出了花,越发地受鼓励:“以后还给鹅鹅弄好吃的。”

张氏笑道:“那我先谢谢你了。”

张氏俏脸含笑,同情说:“通吃真的好可怜啊,一天只能吃四餐,你放心,只要你吃完了收拾干净,他看不出来的,我也不告诉他。”

通吃点了点头,眼眶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这种被人理解的感觉,他还从来没有过,让他感动莫名,这个世界上,只有张氏能理解他的辛酸。

张氏话音一转:“不过,以后有好吃的你得备我一份。”

通吃点着头,激动地走到她身边,将她抱了起来,放在肩头,绕着厨房跑了一圈。

厨房里响起张氏悦耳的笑声。

639 秘密进行中的计划

几天后,甄命苦带着一千暗卫军回荥阳,也带来了龙门镇最新研制的秘密攻城武器,武器都用黑布遮掩着,用十几辆马车拖拉,一路到荥阳。

回到荥阳府中时,张氏正和通吃从外面回来,通吃手里拎的全是吃的,十天不见,通吃仿佛又胖了一圈,连带张氏的身材也变得有些圆润丰满,满面红光。

见到快十天不见的夫君身穿威武盔甲,站在门口等着她回来,张氏现是一愣,接着丢下手里的东西,朝他跑来,扑进他怀里。

甄命苦怒道:“小心点我闺女!”

张氏紧紧搂着他的腰身,抬起头问:“相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咦,肚子是不是又大了点了?”

“是吗?我没感觉。”

“看来这几天跟着吃货,也成了女吃货了,真吃成了大胖子,我可不要你。”

“你敢?我是为你闺女吃的呀。”

甄命苦笑着,话音一转:“怎么不见霜儿?”

“哼,刚回来就找她,你走了之后,她就不在府中住了。”

“去哪了?”

“谁知道她,八成是去偷野男人了,身为人妻,夜不归宿,不守妇道,换了我是她男人,早就把她休了。”

甄命苦哪会不知她借题发挥,不敢多维护,伸手在她翘臀上拍了一下,问:“你这几天有没有背着相公偷汉子?”

“有啊,”张氏掰起了手指头,小声数着:“一个陈员外,一个李老爷,还有一个林公子……”

“为夫要检查一下,若发现有野男人味道,严惩不贷。”甄命苦拦腰将她抱起,朝她卧房走去。

通吃急忙跟在后面,甄命苦回头瞪了他一眼,“跟着我干嘛,我可没东西给你吃,该干嘛干嘛去,我跟我娘子有事要办。”

“通吃没吃午饭。”

“自己想办法解决!”

“通吃要吃鹅鹅炒的菜!”这几日通吃早已被张氏的高超厨艺给彻底征服,再也吃惯其他食物了,岂肯轻易将就,而且这午餐本是甄命苦答应过他的正餐之一,如今用餐时间到了,吃不上张氏炒的菜,他就会饿肚子,一饿肚子,他就会心情不好。

“混账,我娘子是你厨娘吗?”

通吃想了想,点了点头。

张氏搂着甄命苦的脖子,伏在他怀里笑个不停,甄命苦本想带她入房,好好解一下这几日的相思之苦,哪料通吃一直跟在身后,无奈只好放张氏下来,看她脸红如霞,却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心如火热。

张氏白了他一眼,朝通吃招了招手:“通吃,我们去煮东西吃。”

说着,婀娜多姿地朝厨房去了。

……

在家住了几日,张氏把最近新学的几样菜式都做了,让甄命苦尝鲜,吃得他赞口不绝。

难得凌霜不在,张氏每天都哼着二十一世纪的流行情歌小曲,快乐得像只小鸟,连甄命苦都感觉到这个无忧无虑的美人心中那一片纯净无染的喜悦,心知只有在凌霜不在家的时候,才会有这难得的平安喜乐。

凌霜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他也不怎么担心,对于凌霜的剑术和智谋,天底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百战百胜的李家三小姐,她不算计别人,别人就要庆幸了,谁能对她造成威胁,更何况她身边还有高手如云。

这天晚上,他坐在床边为张氏按摩着腿脚,怀孕的女人腿交血气容易流通不畅,经常睡到半夜会腿脚麻木抽筋肿痛,睡前帮忙按摩一下,有助提高睡眠质量。

张氏一脸有趣地看着他,“暗卫大将军给自己的娘子捏脚按摩,这事要是传出去,你暗卫大将军可就颜面扫地了。”

甄命苦不屑道:“颜面值多少钱?再说,为夫这是长线投资,获得的回报丰厚……啧啧,娘子的小脚是为夫看过的全世界最美最精致的,像是老天爷的艺术品。”

张氏脸红如霞,咬着唇问:“你对几个女人说过这句话了?”

甄命苦伸出两个手指头,想了想,“不超过两位数。”

张氏噗嗤一笑,话音一转:“相公,你这次回洛阳见到小罗了吗?”

“见到了。”

“他没事吧?”

“没事啊,好得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张氏将在王世充的军营中发生的事跟他说了,说到罗士信被王世充的人马所伤时,脸露气愤。

甄命苦却是第一次听她说起,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王世充野心勃勃,一定是想除掉阿侗身边的亲信,架空阿侗,好控制阿侗,为他所用,你是阿侗最信任的人,王世充下一步一定会算计你,你要多加小心。”

甄命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不过洛阳的事,现在操心也没用,来,为夫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张氏闻言登时一阵雀跃,坐起身来,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甄命苦故作玄虚地从怀里掏出一枚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

张氏笑着来抢,抢过一看,就是一把普通的金属钥匙,也不是黄金珠宝做成的,她好奇地问:“这莫非是一把用来打开你心房的钥匙,以后欢迎领导随时视察吗?”

甄命苦哈哈大笑,这个俏妮子这两年来看了不少狗血言情小说,幽默感已经日益精进,冷不丁就能冒出一些妙不可言的句子来。

“比这重要得多,为夫跟你说过的退休大计吗?这件事我记得只跟霜儿说起过,那时没料到会有你,现在是时候把为夫的这个庞大的退休计划告诉你了。”

“是等你赚够了钱,就带我去看大海,坐船周游世界的大计吗?”

“你怎么知道?我记得我只跟霜儿说过。”

张氏算是明白了,凌霜已经把他关于她的记忆全都换成了他跟凌霜的记忆,这种手法,简直神乎其神,却也让她感到自己的东西被人占为己有的气愤。

她也不揭破,就算提着他耳朵告诉他是凌霜催眠了他,把他的记忆换成了别人,估计他也不会相信,心里默默骂了句“大笨猪”,转而问:“那这是什么?”

“这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有了它,相公就可以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找裴虔通替独孤伯伯报仇。”

640 意外事故?

甄命苦脸一沉:“不是说好不提这事的吗?其他事都可以听你的,但这事不行。”

张氏正待辩驳,门外嘭嘭嘭地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会不会是霜儿回来了?我去看看。”

“相公,别管了,她要是回来了,下人会去给她开门的,我们睡吧。”张氏急忙坐起身来,把报仇的事也抛到了脑后,将他扑倒在床上,献上香吻。

甄命苦登时被她日益娴熟的吻功给挑逗得心中一片火热,正要脱了衣服上床,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番挞伐,门外的一名婢女敲了敲张氏的房门,声音带着一丝惊慌:“老爷,夫人……”

甄命苦手不停,一边在张氏身上游走捏揉,一边回过头朝门口不耐烦地喝道:“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婢女在门外惊慌说:“老爷,有人前来报信说,大夫人出事了。”

甄命苦闻言心中一个激灵,将压在他身上的张氏转了个身,飞快爬起床,打开门,喝问道:“出什么事了,报信人呢?”

“他正在门外候着。”

甄命苦连衣服扣子也没来得及扣上,从张氏手中要过那根送给她的钥匙,顾不上张氏的怨怼眼神,飞快冲出门去……

……

夜色朦胧,一百辆飞奔的铁骑,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以战马远远不能及的速度,在夜色中扬起阵阵灰尘,连夜赶往荥阳西北方向的虎牢关。

甄命苦骑在越野摩托机车上,拼命呼着油门,心中如一千只蚂蚁在咬,恨不能背插双翼,飞到出事地点,嘴里一直念叨着:“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他所骑的越野机车,正是这半年来一直在龙门镇上研发的秘密武器,内燃机的研制成功,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集合所有人力物力所能达到的最高技术水平,燃油用的是动植物提炼的调和油,虽然点火要耗费些时间,但装满一桶油,行驶一两百公里不成问题,而且速度能达到汗血宝马的两倍之多,一旦运用到战场上传递情报,绝对能够收到奇效。

只不过,这一辆越野机车从零件铸造到组装测试,由数十个技艺高超的匠师,至少需要数十个日夜打造,这一百辆铁驴子,是甄命苦从半年前在龙门镇秘密建立的生产车间,聘请了上百名娴熟技师,日以继夜地铸造组装而成。

这还是多亏了他在朔方的三年里研制出来各种系统配套技术渐渐成熟,才得以成功。

他一开始研制内燃机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应用到战场上,只是为了一个更加宏大的计划,一个连在二十一世纪都不敢想的大制作。

若不是这个时代拥有的人力物力财力,再加上身为拥有龙门镇封地的大地主,这样的大手笔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本满怀激动地想在凌霜回来之后,将另外一把钥匙送给她,然后在两女一起见证之下,向她们展示这难得的惊奇之物,可如今,他已没有心情去回味张氏看着他骑上机车那一刻,张大了小嘴,久久无法合拢的古怪表情,心中只有一件事,就是尽快赶到虎牢关。

半个时辰之后,他终于带着上百名暗卫军赶到了凌霜的出事地点——虎牢关外的一个防御工事修筑点。

站在堵在山谷狭长通道里的一堆泥石前,数百名工事兵正在用锄头之类的工具拼命地挖掘,甄命苦头脑一片空白。

泥石是从一处山崖的顶端崩塌下来的,看那断口处,似乎是有人故意将石块凿开,再加上前几天的雨水,让崖顶的泥土变得松软。

看着这些倾斜下来的泥石,足足有几千方的量,甄命苦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强烈,忍不住冲过去,抓住一名工事兵的衣领,镇定全无地咆哮着吼道:“怎么回事!她人呢!人呢!”

这名工事兵只是茫然摇头。

“甄将军……”

甄命苦听见这声音,一把将工事兵推开,转身朝这人冲了过来,“马将军,来得正好,霜儿她人呢!”

正是虎牢关的守将马三宝,他眼中闪过一丝强烈的愧疚,只是摇头,沉默不语。

他的身后,站着那名脸上满是刀疤的骑兵队长,冷冷说:“三小姐已经被埋在下面了。”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甄命苦还是微微颤抖起来,转过头,眼中射出一道欲噬人的光芒,盯着这名从未见过的骑兵队长,两人争锋相对。

骑兵队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语带不屑:“你就是那甄命苦?”

甄命苦没搭理他,扫了对方和对方身后的那些全身武装的卫兵们一眼,在场的人中,所有人身上都为了营救被埋的凌霜,全力挖掘,筋疲力尽,身上无不沾满了泥水,唯独这队骑兵,好像完全不关心凌霜的死活,身上整齐干净得很。

他转过身,朝一直未发一言的潘仁和问:“潘将军,他们是?”

不等潘仁和回答,那名骑兵队长就接口说:“不用问了,本将军是奉皇后之命,前来彻查齐王被人射伤,头发被人剃光一事,捉拿欺辱少主的人回京问罪,本将军怀疑这次的事,也跟侮辱少主的人有关……来人,把甄命苦给我拿下,严加拷问。”

就在骑兵队长身后那些卫兵要涌上来捉拿甄命苦之时,甄命苦身后不远处严阵以待的一百多名暗卫军发出一声齐声怒吼:“谁敢动大将军!”

骑兵队长微微一凛,显然没想到甄命苦带了那么多人,喝道:“想造反吗!皇后手谕再此,谁敢抗命!”

“皇后?”

甄命苦一听这话,脸色阴沉得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盯着骑兵队长看了好一会,突然问:“你是李元吉的人吧?”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时,他明显看到骑兵队长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了一颤,若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注意到。

见他这反应,甄命苦不再犹豫,伸手飞快朝身后上百名暗卫军做了几个手势,与此同时,他抽出了腰刀,人已经朝骑兵队长扑了过去。

641 怒斩死士

他没有时间理清这个骑兵队长到底是什么来历,是不是皇后派来的,他只知道,这件事绝对不是意外那么单纯,这个骑兵队长的脱不了干系,唯有抓了人,拷问再说。

“甄将军不可!”马三宝哪料到甄命苦会突然对窦皇后派来的人动手,尽管他也在怀疑这次的事,到底是不是这些皇后的旨意,但他知道,万一真的是皇后授意,甄命苦对他们动武,触怒了皇后,那事情可就闹大了,到时候连带在场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关系。

李家的秘密,他身为凌霜的得力部下,多少知道一些,今天的事,若真的是皇后授意,甄命苦就算杀了这骑兵队长,也于事无补,因为皇后一向对三小姐没什么好感,再加上李元吉在皇后面前嚼舌根,这家务事,真不是他这个做属下的能插手的。

甄命苦却丝毫没有住手的意思,只是大喝一声:“给我留下活口!”

箭矢登时从他身后百米远外的地方射来,箭无虚发地射中了骑兵队长身后的那些抽刀举盾的卫兵,纷纷倒地。

骑兵队长神色一凛,不敢大意,抽刀迎击。

……

交手之后,骑兵队长才骇然惊觉,名震洛阳的暗卫大将军,并非浪得虚名之辈,以前他只是听说,颇不以为然,以一对一,他还从来没有败在过任何一个人手中,一向以来培养的信心,让他从来没把任何一个对手放在眼里,在他心里,所谓的久负盛名无非是一些虚有其名的软脚虾,死在他手里的帮派头领,山贼盗寇,数不胜数。

如今遇上甄命苦,才发觉自己以前遇上的人根本算不上是对手。

甄命苦含怒出手,每一刀都是不留余地,骑兵队长虽也是身经百战,力量和灵活度都远非常人可比,奈何甄命苦手中的刀是钨合金锻造,他手中的兵刃根本无法抵御多次砍击格挡。

没一会,他的兵刃便已满是缺口。

哐当一声——

骑兵队长手中的刀终于承受不住钨金刀的锋利,断成了两截,甄命苦一刀,砍入了对方的肩膀,将对方的锁骨生生地砍断,一条手臂登时被废了。

身受重伤,骑兵队长只是冷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亡命之徒独有的凶戾,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微微一张嘴,就要用力咬下……

身为死士,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李元吉交给他的指令,就是将凌霜的死伪装成一件意外事故,让人无从追查,如今任务已经完成,却遇上了甄命苦,他深知自己落入甄命苦手中,一定会暴露了他主子的身份和意图。

自知难逃,他立刻毫不犹豫地咬舌自尽。

只是,当他张嘴咬下之时,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那带着铁拳套的拳头已经朝他的嘴轰来。

瞬间发力,他整个脸都被轰击地塌了下去,几颗门牙从嘴里飞了出来,血喷漫天……

当他倒下之时,人已经昏了过去。

甄命苦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甩了甩拳套上的血迹和口水,将腰刀插回腰间。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马三宝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

全场静默,所有人都望着此时如同凶神恶煞般的甄命苦,谁也不敢上前来答话。

甄命苦转身朝马三宝走过去。

“马将军,将这人绑起来,他若死了,你负全责!如有必要,把他的牙给我全打掉!我留着他还有用,霜儿若死了,我让他和他幕后主使的人一起陪葬!”

马三宝也是身经百战,见惯了生死的人物,但面对盛怒的甄命苦,还是感觉到一股喘不过气来的压力。

“甄将军,这人手中有皇后的手谕,千万不可乱来。”

甄命苦怒喝一声:“天王老子的手谕也不管用,霜儿没事就罢了,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管她什么皇后,我让她给霜儿偿命!”

潘仁和登时哑口无言,这大逆不道的话,恐怕也就这个暗卫大将军敢说出口。

事已至此,他也知这骑兵队长是否是皇后的人已经不重要了,三小姐在大唐军中的威望,除了唐王和二子李世民,无人能及,若是真的被证实是被自己人谋害至死,恐怕整个大唐军都会人心暴怒,稍微处理不好,大唐军中发生哗变也不一定。

他叹了一口气,吩咐了身边的卫兵,将这昏迷不醒的骑兵队长和他的手下全都抬了下去。

……

三天过去了。

甄命苦神情疲惫,双眼布满了血丝,不吃不喝不睡,在塌方的泥石堆上,努力查探着泥石堆里面的动静。

若不是手机中的生命探测仪检测出土堆的深处还有生命的迹象,他早已崩溃。

经过手机里的声波放大器应用程序,他确定土堆里还有两个微弱的气息,而且都已经异常虚弱。

就在昨天夜里,其中一个气息终于停止,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从马三宝的口中得知,当时跟凌霜一起巡视防御工事的人,还有凌霜的亲信潘仁和和几十个随从。

至于那修筑的防御工事为什么会突然发生意外,甄命苦现在没时间追究,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挖通压在上面泥石,救出里面那唯一的生还者。

他调动了所有从龙门镇带来的工具,包括起重设备,电钻,电锯和一些攻城器械,动用了所有带来的暗卫队员,现在除了他自己带来的人,其他人他都信不过,一百多暗卫队员不眠不休,全力刨洞。

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从泥石堆里刨了出来,每刨出一具尸体,甄命苦的心就紧紧地揪了一下,发现不是凌霜,都会大松一口气,精神几乎要被弄得崩溃。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打通了一个隧道,找到了手机探测到的最后那一丝生命体征传来的地方。

甄命苦冲进了隧道中,看见的却是一张张满是疲意和失望的脸。

他心中一个咯噔,喝道:“怎么了,人呢,人呢?”

暗卫队员全都让开,露出背后那一块巨大的花岗石,被压在下面的,是一截已经几乎被拦腰砸断的尸首。

642 大难不死

甄命苦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蹲下身,用照明灯照了一下,尽管尸身上满是泥土,他却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人,潘仁和,凌霜身边最为信任的亲将。

“不是霜儿,不是霜儿!”

他激动地大叫,接着再次点开手机中的生命红外探测仪,发现那个微弱的气息就在这块巨石之后。

他大声喊着:“霜儿!霜儿!是你吗,听见我说话吗?听见就咳两声,快咳两声……”

从巨石快的后面传来两声轻微的咳嗽,接着,声音越来越微弱,不用猜也知道,里面一定是还有一些残存的空间,但是氧气已经越来越稀薄。

甄命苦浑身一颤,一擦满是泥土的脸上留下两行泪,转过身一把抢过一名暗卫队员手中的铁铲,拼命往凌霜的声音传来的方向挖掘……

……

半个时辰之后,他终于打通了一个仅能供他一人爬进去的小洞,到了凌霜的位置时,生怕工具不小心伤了她,改用手刨。

渐渐地看见了凌霜的头发,还有她那被稀松的土掩盖的脸。

他拨开她脸上泥土时,凌霜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顾不上她嘴里都是泥沙,从她嘴里和鼻孔中吸出堵住她呼吸的泥沙,拼命地往她嘴里吹气。

就这样吹了十几分钟,终于听到凌霜一声咳嗽,他激动得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眼泪啪嗒啪嗒掉落在她的脸上。

凌霜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浑身是泥土的甄命苦,有些发呆,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甄护院,我在哪里?”

甄命苦一时没注意到她对他的称呼,急忙说:“霜儿,你听我说,别慌,别怕,一定要坚强,相公一定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让你有事的,知道吗?”

凌霜望着他,眼露茫然:“相公?”

甄命苦还以为她缺氧过度,变得有些神智不清,也没在意,说:“你现在别说太多话,告诉我,有没有感觉到哪里疼,哪里被压住了吗?我这就让人救你出来。”

凌霜沉默了好一会才说:“脚被压住了。”

甄命苦心中一慌,“疼不疼,脚趾能不能动?”

凌霜眼中闪动着好奇,似乎第一次认识甄命苦似的,好一会才轻轻点了点头,轻声说:“疼。”

甄命苦心都揪成了一团,“别怕,别怕,相公这就救你出来,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甄命苦很快爬出了小通道,只听见他在外面焦急暴躁地指挥着其他人,没一会,便拿着一个通风用的管道进来,连着口罩一起戴在凌霜的脸上。

他生怕洞里通风不足,让凌霜缺氧,加快了她生命流逝的速度。

……

挖出来的隧道只能供十几个人在里面作业,甄命苦只能等待。

终于在第二天深夜两点的时候,将泥土挖开到了凌霜被压的地方。

可当看见眼前的一幕时,甄命苦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

凌霜此时的位置,紧靠着石壁,半截身子露在巨石外,腿脚都被夹在巨石与石壁之间的一道缝隙中。

不幸中的万幸,这一道缝隙,恰巧是巨石凹凸不平所致,凌霜正好被夹在巨石凹槽与山谷石壁所形成的这道缝隙中。

看凌霜不自然的姿势,显然是在出事之前,被人用力地推开,这才躲过了巨石当头砸下的噩运,也让凌霜所处的位置有一定空隙,让她有足够的空气支撑到现在。

然而,当他和几个暗卫军的工程兵仔细研究了一下凌霜目前的处境,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凌霜所处的位置,正是巨石块与石壁之间的支撑点,她的双腿以下部位都被一旦用工具凿开卡住凌霜双腿的地方,几乎可以肯定,巨石一定发生侧滑,重重压在凌霜身上。

得知这令人绝望的消息,甄命苦却不敢在凌霜面前表现出一丝沮丧,安慰她一些不会有事,跟着十几个暗卫队员走出洞口,探讨着营救的办法。

好一会,甄命苦才重新回到洞中,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鳝鱼粥。

“霜儿,肚子饿吗?快吃点东西。”

凌霜身子侧躺着,手被压在下面,甄命苦没办法,只能用嘴对嘴的方法,一口一口地喂她吃。

刚开始凌霜还有有些排斥,到后来,也许是因为肚子实在太饿了,她吃下了甄命苦喂她吃下的一大碗粥。

甄命苦喂她吃完粥水,见她精神好一些了,又取来干柴,在挖得宽敞无比的洞中烧了一堆火,洞中湿气重,天气又是初春冰雪初融的时刻,他生怕她没等他想到营救的办法,她就已经被冻得支撑不下去了。

深夜里,山谷外传来虫鸣和野兽的嗥叫,甄命苦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喂她喝水喝粥,为她保持体温。

他已经四五天没有怎么合眼,神经一直紧绷着。

为了让凌霜不那么害怕,他特地在洞穴里搭了一块白色布幕,用手机的投影仪给她放电影,给她听歌。

凌霜似乎已经明白她跟他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只是她实在想不起来她跟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她只记得她离开洛阳前的事,那时他还欺负她,用他手机中的电击器对她“严刑”逼供,她恨不得将他吊起来打得体无完肤。

他怎么就成了她的相公,她不明白,她早就发过毒誓,天下未定,绝不谈儿女私情,不过她很快从甄命苦说两人已经成亲多年这话中,猜到这其中的缘由,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催眠术有什么功用,甄命苦显然已经被她催眠,这才会误认为她是他的妻子。

她问起了在荥阳发生的事,甄命苦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他这几天除了陪在凌霜身边,指挥挖掘,跟暗卫军的工程兵商讨营救办法外,还亲自对那骑兵队长进行了刑讯逼供。

到了这时刻,他无意跟任何人讲仁慈,他翻遍了二十一世纪各国间谍机构对付犯人的方法,一一对这骑兵队长施用,终于从对方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

643 进退两难

原来对方是李元吉豢养多年的死士,两年前选入了皇后的卫队中,李元吉的本意是想让他作为耳目安插在皇后身边作为眼线,被凌霜剃了头发之后,恼羞成怒的李元吉回到晋阳,向皇后告状,皇后对凌霜本来就心怀怨愤,尽管她也不喜欢李元吉,可毕竟也是她的亲生骨肉,听到凌霜如此对她的儿子,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登时勃然大怒,派了这骑兵队长前来捉拿凌霜和甄命苦回晋阳讯问。

出发前,李元吉暗中叮嘱这骑兵队长,对关外的防御工事暗中做手脚,待凌霜前来视察的时候,造成意外事故的假象。

凌霜神机妙算,却怎么也不会想到皇后会派人来捉拿她,更不会想到李元吉会暗中让人对她下此毒手。

听着甄命苦说出他这几天调查到的结果,凌霜神色黯然,久久不语。

她抬头看着身边的甄命苦,见他浑身脏不可言,神情憔悴,眼中不满血丝,不由地有些发呆,好一会才说:“甄护院,你几天没睡了吧,你先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你别担心,我已经好多了。”

甄命苦却坚持要守在她身边,直到她脱险。

凌霜只好耐心劝说:“你若是也病倒了,我怎么办?你不睡觉就想不出好办法,你不想让我死,却反而害死了我……”

甄命苦神情一凛,看着身处绝境,却依然能保持如此镇定,让他突然清醒了不少,确实,他现在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凌霜也不是那么脆弱的女子,不需要他在身边日夜陪伴。

他站起身来,朝凌霜说了句:“霜儿,那我回去一下,有我暗卫军的人过来陪你,绝不会有任何人靠近你,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说完,转身出了洞口,跟洞口的守卫叮嘱了几句,骑上那辆越野摩托,轰隆隆地朝荥阳的方向去了。

……

回到家,张氏亲自为他准备好了热水,干净的衣服,侍候他入浴,为他擦拭几天来的泥垢,看着他疲惫不堪地躺在浴缸里睡了过去,连这几天来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忍心再问他,生怕吵醒了他惹他心烦。

她又怕他冷,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他加热水。

直到天亮时分,甄命苦猛然从恶梦中惊醒,猛地从浴缸里站起身来,溅了一旁的张氏一身。

他这才发现张氏一直趴守在他身边,一夜过去了,水竟然还是热乎的,心中一股柔情涌动,将她一把抱进浴缸里,两人一起浸在水里。

张氏本已有些困意,被他这么一弄,登时睡意全无,咯咯笑着,轻轻抚摸他的脸颊,问:“相公,你别太担心,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甄命苦忍不住刮了刮她小巧的琼鼻,眼中闪动着柔情:“你傻啊,一夜守着不累吗?一会洗完澡去房里睡,我可不想霜儿还没脱险,你又出点什么事。”

张氏乖巧地点了点头,“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有通吃在我身边,我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一会起来吃点东西,我给她准备了一些粥水,你给她带过去吧。”

有妻如此,甄命苦真的感觉老天爷对他不薄,虽然他这一生遇上的事足以写一部悲情狗血电视剧,可有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美娇妻,他觉得日子就算再苦再难,只要有她在身边,都是值得的。

……

两天后,听到凌霜出事的消息,凌霜的手下陆续从荥阳附近的州郡赶过来探望。

都被凌霜一一给打发回去了,在她心里,荥阳能否牢牢掌握在李家的手中,比她自己的性命重要得多。

她虽然暂时失忆,心中却始终牵挂着她的大唐天下。

这两天甄命苦一直冥思苦想,想尽了各种办法,却始终没有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能够安然无恙地将凌霜从石块夹缝中救出来。

他已经派人前往洛阳接杏儿和环儿,为了以防万一,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最后的一个方案,是从地底处打洞。

然而打洞到一米深处,却遇上一块坚硬花岗岩,十几支钻头和铁桨都折断之后,甄命苦终于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

凌霜的身体也渐渐地变得虚弱,也受了风寒,发起了高烧,身体虚弱得连抗生素都不起作用了。

甄命苦每天阴沉着脸,脾气也变得暴躁,有好几次,实在禁不住心中的怒气,冲到关押那骑兵队长的牢房,狠狠揍上几拳狠狠发泄心中的悲愤,然后骑着越野机车一口气冲上几百米高的山崖顶,放声大喊大叫。

但在凌霜面前却始终不敢表现出一丝束手无策的样子,凌霜却敏感地察觉了一丝不祥的意味,她也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

……

“甄将军,黎阳的徐世绩将军求见。”

一名暗卫军的侍卫走进洞中向甄命苦禀报。

“我现在谁也不见,让他回去吧。”

甄命苦正守在凌霜的身边,看着发着高烧的,身体虚弱的凌霜,眼眶通红。

能想的办法他都已经想了,滑轮杠杆起重器械,电钻打洞挖坑,始终没有找到一个能安然救出她的方法。

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给凌霜截肢,让她从此在轮椅上度过余生,而且连这一个选择都面临着极大的风险,杏儿和环儿正在赶往荥阳的路上,拖延多一分,凌霜存活下来的希望就越低。

另一个选择,就是结束凌霜的痛苦,这个决定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出的。

“徐将军说,他有重要事禀报,事关凌霜小姐。”

甄命苦抬起头,“他人在哪?”

“正在虎牢关中候着。”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得知李元吉要对三小姐不利,徐某十几天前就已经派人送出信鸽,通知将军和三小姐注意提防,本以为以三小姐和将军的谨慎,此事不至于酿成这样的大祸,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

徐世绩说完事情的经过,一脸的遗憾,看着眉头微微皱起的甄命苦,问:“甄将军没收到徐某送出的信鸽吗?”

644 晴天霹雳

甄命苦沉默不语,好一会,才站起身来:“徐将军,这事我已经知道了,黎阳是三小姐最重视的粮仓重镇,请务必保它万无一失,甄某在这里替三小姐多谢徐将军的关心,黎阳之事,还得多多劳烦徐将军!”

徐世绩急忙站起回礼:“甄将军言重了,徐某生怕再有什么变故,这才亲自前来当面告知甄将军你,既然甄将军已经抓住了刺客了解了缘由,徐某也就不再多逗留。”

“徐将军,大恩不言谢,甄某记住了,请!”

“请!”

……

甄命苦回荥阳甄府中时,张氏已经睡下。

他阻止了婢女叫醒张氏,进了张氏的房间,静静地站在张氏的床边,看着她睡得正香的娇颜。

这样一个贤惠温柔,善解人意,将自己的相公当成是天是全部的女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那种会因为吃醋而谋害别人性命的可怕妒妇。

凌霜出事之前,他已经回到家中几天,若是张氏收到了徐世绩送出的警告信,她没理由不告诉他,除非……

他连怀疑都不愿去怀疑这样一个女人,因为她一直以来在他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是那样心胸宽阔,温柔贤惠,尽管跟凌霜水火不容,却也只是止于文斗,并未伤及筋骨,有时对他来说,甚至感觉到她们之间有种惺惺相惜的意味。

这次的事,明显是要致凌霜于死地,她若是知道,不可能不告诉他。

他突然摇头笑了一笑,暗道自己都在想些什么,竟然会涌起这种荒谬的念头,被张氏知道,不知道会多伤心。警告信没收到的原因一定有很多,比如半路鸽子被人打死,或是落入了别人家里,都有可能,唯一不可能的就是张氏将警告信藏起来。

他坐在床头,低头轻轻地亲了她额头一下,转身进了浴室,洗了个澡,轻手轻脚地上了床,钻入她的被窝。

张氏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甄命苦正双手枕着头,望着床顶发呆,忍不住搂住他的腰身,钻入他怀里,呢喃道:“相公,你回来啦,她怎么样了?”

甄命苦亲了亲她的唇,勉强笑了笑,“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吗?她现在情况很不好,发起了高烧,我已经让人去请杏儿她们过来,若真的没办法,我也只能作好最坏的打算,给她截肢。”

张氏闻言紧紧地搂住了他,好一会才问:“那会怎么样?”

甄命苦的声音很沉重:“若是侥幸活下来,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自己这个决定,但现在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我也不知道霜儿能不能承受得起这个打击。”

张氏默默地听着,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她从来没有见甄命苦心跳如此剧烈,从他胸口咚咚咚的动静能感受到他此时的焦躁不安和他所承受的压力。

“相公,你又两天没睡了吧,快睡一会吧。”

“睡不着,头疼得厉害。”

“我给你按摩一下吧?”

“有劳娘子了。”甄命苦俯躺下身去,“霜儿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自己会处理的,我今天徐世绩从黎阳赶到虎牢关,跟我说他几天前已经得知有人要谋害霜儿,派人送了信鸽提醒我,我回来这几天也没见什么信鸽,可能是半路让人给打下来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出这么大的事,也许是霜儿命该有此一劫。”

说到这,张氏的身子明显颤了一颤,在他肩上按摩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紧了一紧。

甄命苦转过头望着她,“怎么了?”

张氏眼神微微有些躲闪,“没什么,我有点害怕。”

甄命苦有些疑惑,太了解张氏了,她有什么心事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模样,有些言不由衷,有些躲闪。

他也没作深想,躺在床上,在她轻柔舒服的按摩中,渐渐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甄命苦便起来,洗漱干净,随便吃了些东西,见张氏还在熟睡,也不忍打扰,亲了亲她的额头,留下一张纸条,转身离开。

听见他刚骑着他那辆招摇奇特的机车轰隆隆地去了,原本熟睡中的张氏突然睁开了眼睛,一个骨碌从床上坐起身来,下了床,牙也不刷,脸也不洗,匆匆穿了件衣裳,就往厨房里走去。

当她走进厨房,走到灶头下,看见那一堆扫到厨房角落里的一堆鸽子毛时,眼中闪过一丝害怕的神色。

“千万不要是这只,千万不要是这只……”

她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走到那堆鸽子毛前蹲下,顾不上脏污,用手扒开鸽子毛,翻找着……

终于,一个小圆筒形状的信笺盒子映入她的眼帘,让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将这信笺盒子拾起,偷偷地打开小盖,从里面取出一卷信笺来。

摊开一看,脸色登时变得刷白,信笺上写的,正是徐世绩亲笔写的警示信,本来好几天前就应该到了甄命苦手中了。

她焦躁不安地紧紧握住这封能救凌霜一命,却阴差阳错地被通吃截下的信笺,全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天霹雳,因为那只鸽子,她也有份吃。

她在厨房里踱起步来,从来没有过的不安。

她不敢想象甄命苦得知这事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凌霜在他心头的位置,并不比她这个原配妻子要轻,如今凌霜生死难料,她若真的因此死了……

她都不敢再往下想。

踌躇不定间,她停下了脚步,回头朝灶头里望了一望,脸上有犹豫之色,接着,她快步走到炉灶便,将那一堆鸽子毛通通扔进了灶炉里,看着炉火将那鸽子毛烧成了灰烬,她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笺,咬了咬牙,喃喃说了句“相公,对不起”,将信笺也一起扔进了炉灶里。

看着那信笺烧成了灰,看不见上面的字迹了,她才伸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做贼心虚地望了望四周,见四周无人,松了一口气,快步出了厨房。

645 真相

甄命苦此时站在厨房窗户的后面,手里拿着那台被遗落在家里的手机,脸上的神情复杂,始终不敢相信刚刚看见的一切。

他刚走不久,发现手机落在了家里,急忙折回来取,却无意中看见了这一幕。

正当他要迈动如灌了铅一样的脚步,向张氏问个清楚时,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接着响起了通吃那欢喜雀跃的声音:“有缘人要跟通吃玩捉迷藏吗?”

甄命苦回过头,见通吃正乐呵呵地看着他,这个吃货一向来无声去无息,轻功了得,此时的他手里正抓着几只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的野松鸡,眼中闪动着有趣的光芒。

看见通吃手中几只已经死去的野松鸡,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一喜,急忙问:“吃货,我问你件事,几天前,你是不是抓了一只鸽子吃了?”

通吃想了想,点了点头。

甄命苦怒不可抑,大骂道:“你个天杀的吃货,你可害死霜儿了!什么不好吃,吃霜儿的救命信鸽,霜儿要出了什么事,我把你煮了!”

尽管愤怒,他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这事跟张氏无关,若真的跟张氏有关,他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她。

通吃明显地有些害怕,摇头道:“不能煮,不能煮,通吃问过鹅鹅了,她说不会告诉你的,她还让通吃切姜丝,她也吃了,她说好吃……”

通吃的话,登时如一盆冷水当头浇落,愣愣地看着通吃。

通吃只有六岁小孩子的心智,根本不知道说谎,问他什么他就说什么,他走到通吃面前,脸色阴沉的吓人,通吃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问你一件事,你给我老实回答!不然你以后就别想再我给你东西吃了,你还回你的庙里去,听清楚没有!”

通吃连连点着头,他哪知道吃一只鸽子竟会惹甄命苦这么生气,他看出来了,甄命苦是真的发怒了。

“你把那只鸽子吃了,鹅鹅她知不知道?”

通吃点了点头。

甄命苦沉默了,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出了甄府的大门,骑上越野机车,疯了似地呼动油门,飞快地消失在远处……

通吃由始至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发了会呆,很快便将事情忘到了脑后,拎起野松鸡,进了厨房。

嘴里喃喃自语:“给鹅鹅做人参鸡汤补身子。”

……

甄命苦已经几天没有回过荥阳,也没有给张氏打过一通电话,她打给他也不接。

张氏这几天一直坐立不安,睡不着吃不香,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犹豫着要不要这时候将事情告诉甄命苦,那种做了亏心事的愧疚感始终如影随形,咬啮着她的心,瞒着自己相公的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只是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让甄命苦分心旁骛,他的心情已经够糟的了。

这天通吃又给她送来了美味的人参鸡汤,看着他毫无心机的模样,她也不忍苛责,端着汤发了好一会呆,突然说:“通吃,陪我去虎牢关找我相公。”

……

甄命苦此时正在指挥着暗卫军,将堵塞在峡谷中的塌方泥土全都清除出了山谷,唯独留下了紧紧压住凌霜的那块巨石。

这几天他尽量不让自己去想事,想尽了一切办法,却始终没有一个可行的方案,那块巨石足足有几千吨之重,又是最为坚硬的花岗岩,靠人力根本无法搬开,更别说在短时间内将它全部砸碎了。

“甄将军,三小姐醒来了!”

甄命苦闻言,匆匆扔下手中的铁桨,飞快地跑到凌霜的身边,蹲下身,见她悠悠地睁开眼睛。

被压在石头下快六天,她的眼眸里已没有了以往那种成竹在胸的自信和光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孤独和恐惧。

若不是甄命苦一直陪着她,她只怕早已崩溃绝望。

“甄护院,我是不是要死了。”

甄命苦安慰说:“别说傻话,我怎么能让你死在这种地方,你不是还要帮你爹打天下吗?”

凌霜望着他,露出一丝令人心酸的笑容:“谢谢你这几天陪着我,跟我说话,我好像已经撑不下去了。”

“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别泄气,杏儿和环儿很快就会赶来了,你一定会活下来的,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轻言放弃。”

凌霜已经听他说过最坏的打算,幽幽地望着他:“她们来了又怎么样呢?难道你真的想让我下半辈子都躺在床上让人侍候吗?”

甄命苦说:“那我就照顾你一辈子。”

凌霜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才说:“甄护院,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你说。”

“我其实不是你妻子,张鹅才是。”

甄命苦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在发烧。”

“我没说胡话,我很清醒,是我用琴声催眠术把你催眠了,让你误以为我是你妻子,让你死心塌地为我爹打天下,现在我成了这样,也不能帮你解了这催眠,你如此待我,我也不想再欺骗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自由之身了,以后你就跟张鹅过幸福的日子吧,以前的恩怨,我跟你一笔勾销了。”

甄命苦打断她:“别提她了,你是不是我妻子我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你若是想用这种办法赶我走,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凌霜无力骂道:“你有什么智商,我都说了是我催眠你的!真话你不信,偏信假话,你有什么智商?”

“催眠就催眠吧,你最好催眠我一辈子,我若是不愿意,谁也别想催眠我。”

凌霜气得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接着又睁开眼睛,“我已经有未婚夫了,那人你也见过,就是那柴绍。”

“别整这没用的,你还是多养养精神,若是实在没有办法,等杏儿和环儿来了,只能给你做截肢手术……”

凌霜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我不要做截肢手术,甄护院,你让我就这样死了吧,我不要一辈子躺在床上被人侍候,求求你,我以后再也不算计你和你家鹅鹅了,你放过我吧,我不要截肢……”

甄命苦被她哭得心都揪成了一团。

646 不能说的秘密

甄命苦被她哭得心都揪成了一团。

“霜儿,我怎么舍得害你呢,截肢只是最坏的打算,我正在想其他的办法,一定能把你安然无恙地救出来,而且就算截了肢,你在我眼中永远都是最美的霜儿,相公会更加爱护你,珍惜你……”

甄命苦说到最后,自己也跟着哽咽了起来,他一直在她面前表现得乐观坚强,就是为了给她打气,让她不要放弃,可自从几天前看见张氏在厨房里所做的一切,凌霜所受的这些苦,一种自责愧疚涌上心头,再也无法伪装,情绪崩溃。

凌霜哭了一会,渐渐地睡了过去。

天上打起了雷,春雨绵绵,却让人烦躁,甄命苦为她搭了个帐篷,守在她身边,她醒来就哭,哭累就睡,渐渐地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甄将军,张夫人来探望三小姐了。”

甄命苦闻言头也不回,冷冷说:“让她回去。”

张氏却拎着盛着饭菜的篮子走了过来,通吃紧紧跟在她身后,不顾阻拦,走到甄命苦身后。

当她看见凌霜被卡在巨石与石壁中间,无法动弹,消瘦凄惨的模样,忍不住落下泪来。

甄命苦站起身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连她喊他相公也视若不闻。

张氏心中有愧疚,也没怎么在意,走到凌霜的身边,将菜篮子放下。

“凌妹妹,你一定要坚强,相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凌霜虚弱地睁开眼睛,微微一笑:“谢谢你。”

“这里是我熬的鸡汤,一会你肚子饿了,让我相公喂你喝,以后你想吃什么,你就跟他说,我给你送来。”

凌霜轻轻点了点头,“我这么对你,你不恨我吗?”

“恨啊,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死。”

两女说了一番掏心的话,甄命苦站在远处,冷眼看着,终于忍不住上来,“快走吧,她现在身子虚,不能多说话。”

张氏急忙跟凌霜告辞:“凌妹妹,那我先走了,你千万不能放弃,一定要坚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张氏走了,甄命苦走到凌霜身边,凌霜对他说:“她是个好女人,我死了以后,你要好好珍惜,不能再让她像我一样。”

甄命苦心中如刀子割成了两半,他爱张氏,爱得挠心入肺,也正因为如此,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狠毒,才让他难以承受。

“霜儿,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事?”

“你出事前,徐世绩用信鸽给我通风报信,徐世绩跟我说起这事,我才知道你本来可以躲过这一劫,如果我能及时收到那信,你也不用受这种苦,几天前我回了趟家,跟她提起这事,第二天起来无意中发现她在厨房里烧鸽子毛和一封信笺,虽然我也不敢相信是她把信鸽截下,可我看到的,我听到的,都让我不得不承认一个恶毒的事实,是她截下了这信鸽,一直没有告诉我,还怕我知道内情,将信烧毁……”

甄命苦说着,禁不住地落下泪来,恨声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被她的美色迷惑,对她动了心,将她留在府中,若不是因为我三心二意,你也不会出这种事,贼老天不长眼,做错事的人是我,为什么偏偏让你受这种苦。”

凌霜默默地听着,知道他悔恨交加地说完事情经过,她才艰难地伸出一只手,为他擦了擦沾满泥灰的脸,柔声道:“甄护院,你别怪她,若不是我用手段把你从她身边抢走,她也不会这么恨我,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是我做错了事在先,本来想着三年以后把你还给她的,现在也好,我也不忍心再骗你了,你还记得单雄信吗?等你清醒了,你就会像他一样恨我……等我死了,以后就跟她好好地过日子……”

“我再说一次,你不会死的,你若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凌霜静静地望着他,突然说:“甄护院,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老实告诉我吗?”

“只要我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

“你是从哪里来的人?五年前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艘船上?我一直想不明白,现在就快要死了,你能告诉我吗?”

“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

凌霜一脸不可思议地听着甄命苦说出他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回来,小嘴张得老大,直到甄命苦说完好长时间,她依旧没有将这违背了她所有常识的事消化。

“霜儿,我不是故意要在你腿上留下吻痕的,我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你的腿又那么白,那么香,是男人都忍不住的。”

凌霜这才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他:“做梦就可以随便亲女孩子的大腿吗?”

他倒是相亲就亲,也不想想她腿上留下他那大嘴吻痕,这辈子都磨灭不去,以后让她怎么嫁人?

甄命苦问:“做梦的时候不亲,什么时候亲?”

凌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好一会,才又说:“你说你是从未来回到现在,那你是不是知道以后一千年之间发生的事?”

“理论上是如此,不过我历史读得不怎么好,只知道个大概,而且很多历史细节未必就跟我那时代的书上写的一样。”

“你的手机可以查询吗?”

“查是可以查,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历史书籍类的文件夹发生了损坏,已经打不开了,要不然我一早知道你会出意外,就不会让你出意外了,这就成了一个悖论,我也不知道自己本来就是这历史的一部分,还是这个历史会受我的影响而改变。”

凌霜已经被他引起了兴趣,努力地跟上他的思维,忍不住又问:“那你知道是谁统一了天下吗?”

甄命苦并不隐瞒,根据他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是你们李家,不久的将来,李家将会缔造一个大治的强唐盛世。”

凌霜美目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仿佛看见了一个她梦想中的世界,那里百姓安居乐业,她嫁了一个疼她爱她的相公,给他生了好多宝宝,携子之手与子偕老,喃喃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

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望着甄命苦,眼中闪动着期待的目光:“那我是不是死了?”

647 不堪回首的过去

她问得奇怪,甄命苦却明白她的意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凌霜登时变得有些紧张和害怕。

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迷惘,说:“我并没有听说过历史上有个叫凌霜的牡丹仙子。”

凌霜神色一黯:“我一定是死了。”

甄命苦急忙说:“霜儿,你别胡思乱想,我的意思是我历史读得不好,孤陋寡闻,没听说过你三小姐的大名也是正常,更何况我穿越到了这里,已经打乱了这个时代的历史,就算你发生了意外,我也可以改变它。”

凌霜眼中升起一丝希望,“你不知道历史上有我,那你知道谁?”

“你大哥,二哥和四弟,都是历史上很有名的,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叫李元霸,死得早?”

凌霜听到“李元霸”三个字,浑身一颤,沉默不语,好一会,才轻轻点了点头。

甄命苦却没发觉到她此时的反常,说:“他在野史稗官的小说里,是一个力大无穷,勇猛无匹的小猛将,一掌能劈死头牛。”

凌霜罕见地笑了,喃喃说:“胡说八道,他从小就体弱多病,跟我最要好,我被我爹带回家的时候,只有他成天围着我转,姐姐长姐姐短喊个不停,有什么好吃的也都不忘送来给我尝。”

甄命苦安静下来,静静地听,凌霜似乎被勾起了陈年的记忆,一说起来便停不下口:“那时候在晋阳,兄弟姐妹都在大院子里,爹请了教书的先生和武师,教我们读书习武,他因为身子弱,不喜欢舞刀弄枪,总是被大哥四弟嘲笑,但头脑却很好,读书很用功,爹总是说若是他能有其他兄弟的强健,一定能有大作为……”

“他最喜欢粘着我,有什么事都找我商量……”

“我跟他一直在一起生活了八年,直到我十三岁那一年,他死了,娘最疼爱的就是他,她觉得是我害死了他,说我是罪魁祸首,要把我杀了为他陪葬,我当时也觉得死了也好,陪他一起去,他也不会太寂寞……”

“爹从娘的手里夺下了刀,救下了我,娘说如果把我留在府中,她就带着大哥二哥他们搬出府去,爹无奈之下,只好把我送到洛阳的百花楼,在那里我认识了福临和阿侗,若不是有阿侗一直陪着我,逗我开心,我早就不愿活在人世了……”

甄命苦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对杨侗如此特别,一定是杨侗让她想起了她死去的弟弟,所以才对他这样溺爱,想当初第一次见到她跟杨侗见面时,杨侗在她怀里撒娇吃豆腐的情形,她那温柔溺爱的语气神态至今他还记忆犹新。

杨坚的妻子独孤皇后,李世民喊她作姨婆,旁系血亲有相似之处并不算奇怪。

“后来爹和二哥他们商量起事,就找到了我,让我找个机会潜入宫中,埋伏在杨广身边,作为内应,结果杨广召我下江都行宫的那天晚上,就遇上了你,杨广得知我腿上被你留下了吻痕,就再也不召见我了,至于以后的事你也都知道了……甄护院,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甄命苦见她毫无隐瞒地跟他说起这些深藏在她心里的陈年往事,已经听出她语气中有交代后事的意味,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和痛苦,点了点头:“你说,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我死了以后,你助我爹一臂之力,夺取天下好吗?只要你肯用心,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结束战乱,让老百姓不再流离失所,受战乱之苦的,我爹娘死在流寇的手里,我知道失去亲人的苦楚,天下那么多失去父母亲人的孩子,她们未必能像我这么好,遇上我干爹这样的人收养,一辈子生活在黑暗里,直到死的那一天,都不曾感受过一丝温暖,我知道你为洛阳的百姓默默做了很多事,洛阳的百姓都感激你,你知道吗?我心里其实一直都很敬重你,你轻而易举地做到了我费尽心思都无法做到的事……”

甄命苦一脸痛苦打断她:“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些话等你活下来,像以前一样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再说不迟。”

凌霜眼中看不到一丝希望,喃喃说:“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甄护院,你先答应我好吗?答应我好吗?这样我就算死了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答应你。”

凌霜笑了起来,像是完成了最后的心愿,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神情变得有些疲惫,“我有点想要睡了,又怕睡过去以后就不会再醒,甄护院,你再给我讲讲未来世界是什么样的吧……”

……

甄命苦不知道凌霜还能支撑多久,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之后,他最终绝望,杏儿和环儿两人两天后到了虎牢关,给凌霜把了脉,检查了一下身子,得出若再不尽快决定要不要用截肢的办法,再过几天,就算截肢,以凌霜目前的状况,也未必能挺得过去。

期间,甄命苦又回了趟家,取了些衣物,跟张氏连招呼也不打,正准备离开时,张氏知他心情不好,上前说了些安慰的话,他只是冷冷地了笑了一下,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张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因为凌霜的事心情不好,可越想越不对劲,从成亲以来,他从来没有对她如此冷淡,连笑声里都带着让她心慌的冷漠,让她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准备好的食物,顾不上自己四五个月的身孕,让通吃驾着马车,一路颠簸来到虎牢关。

甄命苦正与杏儿她们商量着最后的救人措施。

张氏见他忙,也就没打扰,直接到了凌霜出事的地点,凌霜正在昏睡。

她将带来的食物轻轻放在一旁,正准备离开,身后响起甄命苦冷冷的声音:“你来干嘛?”

“给霜儿妹妹送点吃的。”

“她现在吃不了东西,你带回去吧,她吃的东西我自己会帮她准备,用不着你假惺惺!”

648 爆发

张氏微微一愣,猜他是因为凌霜生死难料,心情不好,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走。

“不是让你带走吗!”甄命苦喝道。

张氏没搭理他,眼泪却已经掉了下来,停下脚步,却不去拿。

甄命苦这几天一直没合过眼,脾气有些暴躁,见她不说话,一直隐忍的火气腾地冒了起来,拎起篮子,走到她身边,塞到她手里。

“东西带走!以后别再来这了,霜儿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要是怕她死得不够快不够痛苦,你大可以放心,她就算不死,也会落得个残废,再也没有力气跟你争什么了……拿着!”

张氏不接,只是站在那里低头抽泣。

甄命苦一把将菜篮子扔到地上,篮子里的甜点粥水撒了一地,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说得狠一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会被她的眼泪和美色迷惑,一时心软,将她留在了府中,这才造成了凌霜今天的惨祸。

凌霜宽宏大量地容忍了他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容忍了他收容别的女人,他身为她的相公,非但没有对她一心一意,反而让她落得一个好心没好报的下场,归根结底,是他这个相公不称职,与其说是恨张氏狠毒,倒不如说是恨自己花心滥情,让这两个女人这样水火不容,不共戴天。

张氏默默地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食物。

“别捡了!”甄命苦越看她可怜的样子,就越心疼,越是觉得她在做戏,而且做的那么惹人心疼,他恨不起她来,一点也恨不起来,越是恨不起她,就越觉得对不起凌霜,就越恨自己。

张氏终于抬起头,哽咽着问:“相公,我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做错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张氏泪眼朦胧地望着他,那如水的眼眸里全是疑问和委屈。

甄命苦不敢看她的眼神,那会让他心软,木无表情地问:“你说,当初徐世绩飞鸽传书送来的信笺,为什么我没收到?”

张氏浑身一颤,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张了张嘴,眼中全是惊慌和害怕,那神情根本无法遮掩,甄命苦越发地肯定了一件事,张氏知道信笺的事。

张氏此时的心中却翻起了滔天巨浪,她记得她把信笺烧掉的时候甄命苦已经离开了甄府,厨房里也没有别人在。

“没话说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把那信笺烧了,你是不是以为烧了信笺,就能把我蒙在鼓里?”

张氏终于知道,甄命苦看见了她烧信笺和鸽子毛的情形,脸上一慌:“相公,你听我解释……”

甄命苦打断她,怒道:“还解释什么,通吃都已经招了,若不是我亲眼看见,我永远都不会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来,你是不是打算把这事瞒着我一辈子?我一直以为你们闹归闹,总会看在我的份上,适可而止,你明知道我爱她,你还存心瞒着这消息,让她遭受这种活罪,你可想过我的感受?我一直觉得你是心地善良,知书识礼,宽宏大度的女人,我一直暗暗庆幸自己的福气,没想到只是在我面前表演出来的,你这样阴险恶毒,让我以后如何再面对你?每次看到你温柔甜美的样子,我就想起你背后的恶毒,就觉得自己浑身一阵发冷,我恨自己为什么会三心二意,害了霜儿害了自己,是我的错,错在我不该将你留在府中……”

甄命苦说得很平静,可言辞却从未有过的激烈伤人。

张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也不分辨,转身要走。

“你站住!我还没说完呢!”

张氏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哭道:“是啊是啊,我就是一个恶毒的妇人,就是我算计她的怎么样,我恨不得她早点死,谁让她处心积虑抢我的相公在先,她死了,你就不会三心二意了,我就要害死她,你杀了我为她报仇吧,她活该!”

甄命苦抬起手,高高地举起,要朝她脸上扇落,却始终没有忍心打下去,嘴唇微微发抖,两眼通红,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放下手臂,一字一顿地说:“她若是死了,你,我也不要!”

张氏哪里见过他如此动怒的样子,听见这绝决的狠话,不由地浑身一颤,哪还敢再说这些赌气话,一肚子的委屈,化作了哽咽和眼泪。

又是委屈,又是后悔,委屈的是自己莫名其妙背了这么大的一个黑锅,她虽然恨凌霜,却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她,更没想过要她的性命。

后悔的是刚才气昏了头,说了那种气话,让甄命苦信以为真,他平时虽然事事迁就着她,可真了动怒,她也不敢在触怒他。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他如此紧张凌霜的样子,对她说的话又是如此绝情狠毒,让她心中如刀割一般疼痛,服软的话到了嘴边,都化作了眼泪和哽咽。

甄命苦的眼泪也跟开了闸似的,让她越发难受,好一会他才一擦眼角,心如死灰地看了她的一眼,“她若活不下来,你也别等我了,再找个人家嫁了吧”,转身走了。

张氏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绝然离去的身影,他绝情狠心的话如雷般震得她头脑空白,只是呜呜地哭着:“蠢猪,大蠢猪,可恶的大蠢猪,你让我嫁给谁……”

……………………

被甄命苦知道了她把信笺烧了之后,张氏便每天煮了饭菜给他送来,他也不怎么搭理,只是张氏离开时落寞孤单的身影,让他心酸。

这两个女人,将他的心生生撕成了两半。

尽管生张氏的气,暗中却叮嘱通吃,一定要照顾好张氏,千万不能让她有什么意外,如果有什么事,立刻前来跟他报告。

碰了他几次冷脸之后,张氏便再也不来了。

之后,甄命苦强迫自己忘记跟张氏之间的争吵,静下心来,思索着如何说服凌霜接受截肢的这个现实,否则就算将她截肢救了下来,说不定她还是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他给她讲了很多关于二十一世纪残疾人自强不息的故事。

649 灵光一闪

“连猪都有很坚强的,地震的时候屋塌了,一头猪被埋在了废墟底下,活了三十几天,挖出来的时候依然活着,被人封为猪坚强,还有个跟你一样双腿都被压在瓦砾下,救出来以后不得不截肢的女孩,虽然没有了双腿,依然乐观快乐地面对每一天,还有我们家乡最有名的物理学家霍金,他可是患了肌肉萎缩症,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连说话都说不了,只能依靠辅助器材,可他还是成为了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你不是还想要你心中的理想吗,以后相公给你做一个电动的轮椅,以后走路有了它,就不用靠别人帮忙了……”

凌霜哭道:“我不要截肢,我就是不要截肢,我要跳舞,我要走路,我要骑马,我不要坐轮椅……”

此时的她身体极其虚弱,脆弱敏感得连随便一句安慰话都能让她哭上半个时辰,身体本来就弱,以至于每次哭都会昏厥过去。

“霜儿,你听话,你不是还要完成你的理想吗?孙膑双腿被削,坐在轮椅上也一样能帮齐国打胜仗,这些都是你的榜样。”

凌霜第一次失去了往日胸有成竹的从容镇定,哭闹着“我不要榜样,我就要我的腿!”

甄命苦见她拧起来,竟然比小孩子还难缠,看样子她宁愿就这样死了,也不愿失去双腿,无计可施之下,只好暂时哄着她,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只能用此下策,先把她救出来再说,再怎么说,一条命也比两条腿重要的多。

……………………

这天喂她吃了点东西,哄着她睡去,杏儿走过来,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问:“甄哥哥,张姐姐她怎么了?环儿姐姐说她自从那天回去了之后,就一直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

甄命苦闻言无由地一阵心疼,强迫自己不能再想这个女人,他这几天在心中已经不知道为她想了多少理由,为她开脱,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也知道自己只是自欺欺人,避而不答,话音一转:“杏儿,我决定了,明天就给霜儿做截肢手术,你跟环儿准备一下。”

“你跟她说好了?”

甄命苦摇了摇头,“她死活不肯,我也没办法了,我怕她熬不过去。”

杏儿眉头皱了起来:“那怎么行,就算救过她来了,她醒过发现自己的腿没了,以她这样烈的性子,非寻死不可,到时候还是白费心机……”

甄命苦沙哑着嗓子:“那怎么办?我真的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这里,我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办法了,我知道一定有其他办法,可是我现在脑子一团乱麻,什么也思考不了……”

杏儿说:“这能怪谁呢,谁让你不睡觉!睡不好脑子就不好使,当然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想着霜儿现在的情况,我根本就睡不着。”

杏儿咬着手指,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说:“对了,我听干爹说,你会制作机关,几年前你不是变戏法一样把一块几百斤重的大石头用一只手抬起来吗?就用这个办法,你把机关做大一些,用几百个人把这块大石抬起来不就行了?”

甄命苦一脸痛苦地摇头:“不行的,我早就想过,可这机关并不是戏法,以前抬的是几百斤重的东西,现在抬的是几千吨重的花岗岩,根本不可能有东西能承受这样的重量,除非能把这块巨石分割成数百块,可这没有数百人数十天的努力,根本不可能,到时候霜儿早已经……”

杏儿又低头思索,许久才又感叹说:“要是能知道上次干爹炼丹时爆炸的配方就好了,那威力真的太可怕了,当时幸亏干爹跑得快,不然炼炉带屋一起都被炸没了。”

甄命苦眼神微微一亮,“炸药?”

“什么是炸药?”

“就你刚才说的炼丹爆炸什么的。”

“哦,我不太清楚,要是干爹在这里就好了。”

甄命苦陷入了沉思中,接着又一脸沮丧的摇了摇头,“不行,就算有炸药,只怕霜儿还没救出来,就已经被反向冲力给压死了。”

杏儿问:“什么是反向冲力?”

“就是爆炸的时候产生的一种反向力,就算是在霜儿的背面石头上开炸,也会传递到霜儿的身上,让石头往她身上压。”

“那你给她身边垫点东西不就行了吗?”

甄命苦摇头道:“那也不行,就算垫东西,也一样会发生变形,万一发生滑位,也不足以撑起这重量……”

“那你就多垫些,一块不行,垫两块,两块不行垫十块,十块不行就垫一千块……。”

听到这时,甄命苦仿佛抓住了一些什么,来回踱着步,嘴里喃喃自语着,仿佛忘记了身边还有杏儿在跟他说话。

半个时辰后,他突然走到杏儿身边,将她一把抱起,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我的好杏儿,你比你甄哥哥聪明多了,如果这次真的救出霜儿,我给你立头功,我让禇登善给你做牛做马……”

杏儿根本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办法,见他兴奋得如此失态,动作如此亲昵,俏脸不由一红,轻啐了一声:“凭什么你感谢我,却让他来给我做牛做马?为什么不是你给我做牛做马?快放我下来,别动手动脚的,我现在可是别人的娘子,被人看见还以为我跟你有什么呢,再这样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啦!”

“放心,甄哥哥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再说一遍!”

“甄哥哥是个有原则的,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欺,你是禇登善的美娇妻,再美再可口,甄哥哥也是眼看心不动,守之以礼。”

杏儿噗嗤一笑,瞪了他一眼:“算你会说话。

甄命苦放下她,说了句“你帮我照顾好霜儿,我明天就回来”,转身飞快地跑到他那辆越野机车前,骑上车一溜烟地绝尘而去……

650 炸药的威力

第二天,甄命苦再次来到凌霜的出事地点,身后跟着十几个暗卫军将士,那十几辆独特的三轮机车后都放着十几个大箱子。

在甄命苦指挥下,几十个工程兵将箱子抬下来,从箱子里取出各式各样的工具。

“小心小心,这箱子里的是危险物品,轻拿轻放,别弄湿了。”

杏儿走到甄命苦身边,看着这些忙碌的人群,忍不住好奇地问:“甄哥哥,你在干嘛?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一会你就知道了。”甄命苦明显得心情愉快。

他指挥着他们将所有的东西都搬下来后,这才朝凌霜所在的地方走去,看见凌霜正在闭目养神,额头上敷着一块刚刚换上的热毛巾。

他轻轻将她额头的发撩到她耳后,看着她憔悴苍白的脸颊,轻声说:“霜儿,睡了吗?”

凌霜睁开眼睛,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我想了一个办法,如果成功的话,你就可以活着保住你的双腿,但是如果失败……”

甄命苦说到这有些犹豫,凌霜问:“会死是吗?”

甄命苦点了点头。

凌霜微微一笑:“你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就算死了,我也不怨你。”

甄命苦低头亲了她额头一下,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朝外走去。

……

十几个工程兵拿着龙门镇最新研发的钢钻,在凌霜备后的巨石上开洞打孔。

还有十几名工程兵拿着十几个圆柱形的铁块,在凌霜附近的巨石块周围寻找合适的支撑位置,垫上一块面积很大的铁板,将铁块放在石块下面,作起支撑。

这古怪的铁块是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齿轮组成的机关装置,有一杆铁柱,旁边有一个摇杆,工程兵轻轻摇动一下摇杆,那机关装置的齿轮转动,铁柱慢慢地往上升起,紧紧地顶在支撑点。

甄命苦此时正蹲在凌霜的身边,在她耳朵上带上了耳机,还在她头顶放置了一块遮挡物。

凌霜看着在她身边忙碌的这些人,忍不住好奇地问:“甄护院,他们在干什么?那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甄命苦随口回答说:“那东西叫千斤顶,别看它小小个,能顶起几吨重的东西来。”

凌霜早已知道他脑子里层出不穷的古怪玩意,闻言忍不住露出一丝难得的喜色来:“你是想把石块顶起来吗?”

甄命苦说:“这倒不是,这石块重几千吨,一百个千斤顶也未必能顶起来,只是做一个支撑,主要是为了防止石块发生意外滑位,压住了你……对了,一会可能会有很大的响声,我把你的耳朵塞住了,给你放音乐,这样你的耳膜就不至于受伤。”

凌霜一脸好奇地望着他,那模样就像是一只看见不明事物的好奇小猫。

甄命苦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轻松的笑容,解释说:“这石块不是太重吗?我准备用炸药把其中一部分炸开,等石块的重量减轻一大半之后,再用着千斤顶,支撑着,把你身边的石块支撑点给凿开,这样石块就不至于落下砸到你,然后就可以拖你出来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台超世代手机来,点开其中一个程序。

这是一个3d成像建筑模拟图,能够根据手机的红外扫描和声波探测功能,将物体的3d形状在手机上模拟出来,进行建筑工程的测算和应用。

这个小应用本来是为了一些建筑业的设计制造者用的粗略应用,没想到却在这里派上用场。

他打开了石块的3d视图,给她看了一下昨天他一夜没睡,做的爆破模拟。

“看,在这几个点打孔,用一定当量的炸药,就能炸出十几块重量稍轻的石块来,到时候再用起重设备就能将这些石块搬开,大大减轻整体重量,千斤顶就能承受住了……”

“什么是炸药?”

“炸药就是用硝酸钾,硫磺,木炭等等化学物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形成的高速燃烧物,我以前不是跟说过热胀冷缩的原理吗,高速燃烧产生大量的热量,让产生的空气急速膨胀,是狭窄的空间发生破裂而引起爆炸,威力极其强大,但也会产生冲击波和巨响,形成反冲力,对人体造成伤害,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用千斤顶……”

凌霜一脸茫然。

“等以后有空我再慢慢跟你解释,这个耳机你先戴好,一会开始的时候,我会给你放几首好听的歌,看一部好电影,等电影放完了,你也就能出来了。”

凌霜点了点头,看着他好一会,突然问了一句:“甄护院,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娘子,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再说了,你不是也救过我吗?”

“我都已经说过了,张鹅才是你娘子,我救你是为了利用你。”

“不管怎么样,我的感觉不会骗我,就算你现在不是我娘子,以后也只能嫁给我一个人,谁敢抢,我就宰了他!这事没得商量,走了!”

没等她回话,甄命苦起身来,朝那些填充炸药的工程兵走去,留下凌霜在那里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

……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所有从龙门镇带来的器械都派上了用场。

几百名工程兵在甄命苦的指挥下,炸开了巨石,把那些碎石块用起重设备一一抬走,两个时辰后,几千吨重的巨石就只剩下来了压在凌霜背后的一小块,重量明显得减轻,只有几十吨重。

开凿组也开始忙碌起来,用小钢锯和小电钻,一点一点地将凌霜身边的石缝一点一点地扩大。

终于在开凿出一个可供凌霜出来的孔洞时,因为支撑点被破坏,巨石块发出一声哔啵的可怕轻响,吓得十几个负责支撑千斤顶的工程兵惊慌大喊了一声:“快救人,要支撑不住了!”

这时,大惊失色的甄命苦顾不上检查凌霜的腿脚是否还被一下子冲到凌霜的身边,双手穿过她的双腋,紧紧地抱住往外拖,一边朝其他暗卫队员大声喝道:“你们赶紧离开!”

巨石块开始松动,出现了甄命苦最担心的滑位。

651 生死相许

十几个工程兵纷纷放下手中的工具,飞快往外逃离……

凌霜也意识到了危险,见甄命苦似乎不救她出来誓不罢休的样子,脚踝上因甄命苦的拉动而传来一阵剧痛,伸手推着他,“甄护院,我疼,我的脚卡住了,你别管我了,石头就快要砸下来了,你快跑,快跑!”

甄命苦见此时想要拉出她来显然已经不可能,想也不想,一咬牙:“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霜儿,霜儿,我爱你,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要死的话我陪你一起!”

凌霜忍不住哭了起来,“笨蛋,你会死的,你会死的,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要帮我完成心愿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哔啵——

石块再次发出一声崩裂的巨响,缓缓向凌霜和甄命苦这边倾倒。

甄命苦依旧不肯死心,抱着她用力往外拽……

“要死我们就死在一块。”

“你死了你家鹅鹅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你别傻了,甄护院,你听我一次,你快走啊,我求求你了,呜呜……”

“她当初瞒着我,让你陷入这样的危险中,她就应该要预料到这样的后果,我知道我是个混蛋,但你们两个,我谁都没办法舍弃,一定要逼我作出选择的话,谁更需要我,我就选谁,现在我只能选择跟你在一块,我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的,她能理解我吧,就算不理解,我也顾不上了,霜儿,我们就快要死了,临死前,我想知道,你后悔让我做了你的相公吗?”

凌霜嚎啕大哭,拼命点头:“后悔,我后悔了。”

甄命苦紧紧地抱着她,低头吻住她干裂的红唇。

远远站在波及范围之外的杏儿大哭大叫着:“甄哥哥,你快出来,石头要压下来了!你快出来!”

甄命苦恍若不闻,如饥似渴地亲吻着凌霜,仿佛为了抓住跟她在一起的最后一秒钟,紧紧抱着她不松开。

轰隆一声——

巨石终于砸了下来,将两人压在了下面,扬起一股厚厚的灰尘,漫天迷蒙……

杏儿大哭着昏厥了过去。

……

“甄护院,我们死了吗?这里是阴朝地府吗?”

“我猜不是,我们死了应该上天堂才对,就算我上不了天堂,你也一定是要上天堂的。”

“什么是天堂?”

“天堂就是拥有一个美丽灵魂的人住的地方,因为你是牡丹仙子投胎,所以死后一定是回到那里。”

“都被困在这种地方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吗?”

“为什么不开玩笑,既然哭解决不了问题,为什么不笑着面对,正所谓大命不死,必有后福,没想到这石块正好还有个凹槽,让我们躲过了一劫,霜儿,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压住什么地方?”

“恩,就你压着我,好重……”

甄命苦闻言放下了担忧,笑着道歉:“对不起,一时心急,只能把你压在下面了,别担心,一会就有人来救我们了,你试一试脚能不能动,有没有伤到筋骨。”

凌霜动了一下双足,发现并没有伤及筋骨,只是被卡在了石缝中,刚才巨石倾倒的时候,卡着她脚踝的石缝松开了,再加上甄命苦用力拽,她这才躲过了被压成肉泥的命运。

看样子甄命苦当时若是抛下她跑了,她也是必死无疑的。

她感觉到他的手正搂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着撑在她的腋下,护着她的手臂和肩膀,手臂却紧贴在她的胸脯上,尽管跟他已经有过好多次亲密的接触,但都不是她心甘情愿的,如今还是感觉有些排斥,只是如今的情形,她也只能忍耐,“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已经死了,就不管我们了?”

“你可是李家的三小姐,再怎么样,也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啊,对了,你稍等一会……”

黑暗中,只听见一阵悉悉索索摸索的动静。

接着响起凌霜略带苦恼的声音:“你摸什么呀,别乱摸!”

“我找手机。”

“手机不在那里。”

“上次不就是藏在这里的吗?……霜儿,你还记得我偷手机的事吗?真没想到你身材这么火爆,竟然能把手机完全藏起来……”

凌霜沉默了片刻,接着咬牙道:“等我出去了,把你的舌头和手都砍下来。”

“呵呵,找到了。”

手机屏幕的亮光亮了起来,照亮了两人容身的地方。

空间并不大,高度刚好能供两人躺在一起,凌霜被甄命苦压在身下,呼吸时高耸的胸脯一起一伏地碰触着甄命苦的胸口。

手机的光线照亮了她憔悴的容颜,隐约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润。

感受到她丰满胸脯一起一伏的碰触,甄命苦心中一荡,某处登时起了一丝反应。

她明显感觉到了,怒瞪了他一眼,甄命苦尴尬一笑,努力摒除杂念,打量起四周来。

越打量心中越发不安。

两人容身的空间并不大,供两人呼吸的空气最多能够维持一个时辰。

他把目前的处境跟凌霜说了,凌霜吓了一跳,“那怎么办?难道没有被压死,反而要憋死吗?”

甄命苦想了想,一咬牙,点开手机,手写了一条信息,给正在荥阳的张氏发了过去。

“在不在?”

许久不见回音。

甄命苦有些按捺不住,拨通了张氏的手机,终于,那头响起了张氏虚弱咳嗽的声音,却不说话。

“怎么不回我信息?”

好一会才响起张氏的声音:“有什么事吗?没事我挂了。”

“等一等!”甄命苦当然能听出她语气中的冷淡,他没怎么怪她,她倒闹起脾气来了,他感觉自己真的有些贱骨头,将声音尽量放得平缓:“鹅鹅,你先别顾着生气,听我说……”

电话那段的张氏听到他这一声“鹅鹅”,登时委屈地抽泣起来,甄命苦的心登时软了,气也消了,心中全是她以前对他的好,对这个女人,他完全没辙。

他顾不上安抚她的情绪,急忙说:“别哭了,等我死了你再哭也不迟,你现在好好听我说,霜儿她已经没事了……”

652 离家出走

他顾不上安抚她的情绪,急忙说:“别哭了,等我死了你再哭也不迟,你现在好好听我说,霜儿她已经没事了……”

张氏明显地“啊”了一声,没有丝毫伪装,甄命苦对她的仅有的一丝怨气也烟消云散,说:“你先别高兴,我现在和霜儿都被压在了石头下……”

接着,将刚才发生的事跟她说了,张氏听得又惊又怕,电话那端明显传来她匆匆起床的慌张磕碰声,甄命苦又忍不住又有些担心起她来,“小心点,你还怀着身孕呢!我估算了一下,这里空气最多只够我跟霜儿两人呼吸两个时辰,你现在有身孕,不方便走动,你让通吃带你去城南的军营里,找到李大亮,让他骑车尽快赶到虎牢关来救我和霜儿,若是一个时辰不能挖通道,迟了就只能挖到我跟霜儿的尸体了……”

张氏不再多问,匆匆挂了电话,喊上通吃,顾不上大街上路人的吃惊眼神,让通吃抱她坐在肩上,飞快赶往城南的兵营……

……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洞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两人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甄命苦头脑发懵,强撑着眼皮,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凌霜,轻声唤着:“霜儿,霜儿,千万要挺住,我还要跟你做好长时间的夫妻呢……”

他的眼皮渐渐沉重,在旁边传来一阵越来越接近的挖掘声时,心中一宽,终于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

当他再次醒过来,猛地坐起身来,满头大汗地喊了一声:“霜儿!”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在张氏房间的床上,床边坐着两个俏丽女孩,正是已经身为人妇的杏儿和乖巧的环儿。

杏儿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盯着他冷笑连连:“哼,我就知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混账东西,换了我是张姐姐,我才不救这种花心大萝卜,起来第一个叫的竟然是别的女人名字。”

对他最尊敬的环儿此时眼神中也是有些不平,但终究在语言上表现出来,出言问:“甄哥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甄命苦顾不上杏儿的冷嘲热讽,急忙问:“霜儿呢,霜儿她怎么样了?”

环儿语带不满地说:“她在隔壁,昏迷了两天,昨天已经醒过来了,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缺氧,意识还不太清醒,脚也有些扭伤,杏儿刚刚已经给她煎了药喝下了,过两天应该就会没事。”

甄命苦一个骨碌爬起来,连衣服也没穿,出了房门,推开凌霜的房门冲了进去。

凌霜正躺在床上,脚上缠着纱布,静静地睡着,呼吸均匀,高耸的胸脯起伏有力,显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他走到她床边坐下,看着她渐渐恢复了血色的娇美脸颊,发了好一会呆,这才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转身出了房门。

……

他去了趟厨房,并不见通吃和张氏,转身回到张氏房间,问杏儿和环儿两人说:“怎么不见鹅鹅?”

杏儿看也不看他,嘴里连连冷笑:“你还知道张姐姐啊,我以为你忘记她了呢,原来你还关心她在哪里啊。”

甄命苦无奈道:“杏儿,有些事你不了解不要随便挺人,不能因为她是你张姐姐,就毫无原则的偏袒,做错了事,就必须要勇于承认错误,承担后果和责任……”

环儿忍不住低声插了一句:“张姐姐没有做错,是你自己不听她解释冤枉她的好不好?”

甄命苦微微一愣,回头看着环儿。

环儿打抱不平说:“你不就是怪她把那信笺烧了吗?你问过她为什么要烧了那信笺吗?”

甄命苦忍不住回了一句:“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知道惹出了大祸,生怕我怪她吗?”

杏儿抢着骂道:“哼,难怪张姐姐会生气,嫁给这种没心没肺头脑简单喜新厌旧的男人,换了我是张姐姐,我也离家出走。”

甄命苦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张姐姐让人救出你们后,两天前就偷偷地离家出走了,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府中,留下这封信让我们交给你,你自己好好看看吧!杏儿,我们也走吧,让这个花心大萝卜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

环儿随手把一封信用力塞到他手中,拉着杏儿的手离开房间。

……

甄命苦急急地拆开信封,里面是张氏飘逸俊逸的笔迹:

相公,凌妹妹没事了,我很开心,终于松了一口气,看你每天束手无策,焦虑不安的样子,我真的很心疼,她现在没事了,我就放心了,对不起,我那天说的都是气话,我真的没有要害她,你相信我,鸽子是通吃打下来吃的,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信鸽,那天听到你说的话,我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去厨房里找到了那信笺,心里很害怕,又怕被你知道后影响你心情,所以才昏了头,瞒着你把那信笺给烧了,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她。相公,我走了,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的,你跟她好好过吧,我不会再跟她斗了,你也不要来找我了,我不会让你找到的,最后喊你一声相公吧,我真的好爱你,你知道吗?”

甄命苦狠狠地一甩信笺,冲出房门到了马厩,骑上越野机车,飞奔出门……

一路不顾惊诧万分的目光,他把机车呼得轰隆隆直响,每过一出店铺,都会停下来跟店铺里的伙计打听张氏的下落,通吃的身形,很难不被注意,经过多方打听,才终于弄清楚张氏出了荥阳城北门,往北去了。

他登上了城楼,眺望着北面蜿蜒曲折的山路,罕有人迹,哪有张氏和通吃的身影,张氏走了两天,以通吃的脚力,别说他不知道她的目的地,就算知道,他骑着机车也未必能赶上,更何况他并不知道她到底往什么地方去了。

“呆头鹅,给我回来!”

那天,一个疯子一样的男人,在荥阳城北的城楼上重复叫嚷着这句话,直到嗓音沙哑。

653 撕裂两半

露宿在野外的张氏哭着从睡梦中醒过来,她梦到甄命苦知道她离开后,非但没有来找她,反而高歌庆祝,跟凌霜跳起了欢庆舞,跟她真的成了亲,一起有了孩子,把她和她肚子里的宝宝完全忘到了脑后,她就站在他面前,他也视而不见,跟凌霜卿卿我我,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她在梦里呜呜大哭,嘴里骂着“负心汉,薄情郎”之类的话,吵醒了睡在帐篷外的通吃,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张氏没吃饱,急忙在火堆上烤起今天猎来的山猪肉来,准备用这烤肉安抚她的情绪。

帐篷里的张氏哭了有半个时辰,这才渐渐地止住了哭声,通吃将烤好的肉排递进她的帐篷,惹得她破涕而笑,心情登时好了些,接过烤肉,从帐篷里钻出来。

“通吃,我没事,只是做噩梦了。”

“噩梦?”

通吃登时恍然,他也做过噩梦,梦见自己在追一只大肥羊,肥羊跑得飞快,他怎么追也追不上,肚子饿得他大哭,最后从梦中饿醒了,这个噩梦让他好几天都不敢睡觉。

他说出这个噩梦时,张氏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要不是有通吃在身边,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山野中的野狼嗥叫让她心神不宁,拉着通吃说着话,说起甄命苦的种种,说到委屈处,又呜咽不成语,通吃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在她哭的时候给她递过去一块烤肉。

“通吃,你说他会不会来找我呀?我要不要给他留点提示,他要是真的找不到我怎么办?”

接着又自怜自伤地说:“他现在心里只有那个可怜的凌霜,巴不得我离他远远的吧,他还为了她还赶我走,让我嫁给别人,他从来没有生这么大的气……”

她话音一转:“通吃,这次我们替我独孤伯伯报仇,杀了裴虔通以后,就跟我四处流浪吧。”

通吃摇摇头:“师傅说了,不能伤人,更不能杀人,佛主会生气。”

“没有叫你伤人,你帮我抓住,我来杀就好。”

通吃想了想,还是摇头:“杀人不好,鹅鹅是好施主,不能杀人。”

“可是他害死了我独孤伯伯,你们佛家不是说一报还一报吗?这都是因果报应。”

通吃说:“不好不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说着,又将一块流油的肥肉塞进口中,砸吧嚼了几口,吞了下去。

张氏噗嗤一笑,嗔道:“那你还吃肉!”

“肉好吃。”

“谁不知道,肉当然好吃,你杀野猪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通吃振振有词:“师傅说,这是超度,这辈子做畜生,给人吃,下辈子投胎做人,早死早超生,是功德一件。”

张氏被他这自圆其说的回答给逗乐了,心情好了许多,笑骂道:“歪理!”

又跟他三言不搭两语地聊了一会,转身进了帐篷睡了。

第二天起来,吃了些通吃烤的野猪肉,带着他一起北上而去。

……

……

凌霜的身体渐渐地恢复,能下床活动了,甄命苦每天给她准备丰盛的饭菜,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丰腴,比起当初婀娜纤细的三小姐多了一分丰满圆润。

甄命苦每天陪着她跟她说起二十一世纪的那些事,可凌霜却能感觉到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她几次发现他呆坐在张氏的房间里,眼神放空,搂着她的被子发呆,仿佛搂的不是被子,而是张氏本人。

张氏为了不让他找到,把另外半台手机给留下了,他也无法追踪她的下落。

随着凌霜的身体恢复,甄命苦越发变得不安分,每天神经兮兮,魂不守舍的,一有时间就登上荥阳城北的城楼眺望,简直成了望妻石,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活力。

终于有一天,凌霜骑着刚刚学会不久的机车,停在陷入发呆中的他面前,问:“你是不是想去找她?”

甄命苦沉默不语,脸上的神情却告诉了她,他不但想去找她,而且对她相思入骨,夜不能眠的地步,人都瘦了一圈。

“你要是去找她,我现在身体还没全好,也不能跟着你去,你很为难是吧?”

甄命苦沉默不语。

“就算我让你留在我身边,你也不会开心起来是吗?我还是那句话,她和我,你要选谁?你只能在我和她之间选一个。”

“霜儿,你别逼我。”

凌霜看着他,眼中带着温柔:“我知道是难为你了,这次发生的事让我想了很多,我发觉自己是个很自私的女人,我不想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相公,我不要自己的相公跟别的女人睡在一起,我要我的相公心里和眼里除了我,再没有别的女人。看你这么痛苦,我心里也不好受,相公,请你原谅我自私,但这是为了我们好,这次的事,我虽然已经没事,可难保有下一次,到时候未必有真没好的运气……”

甄命苦发着呆,喃喃说:“鹅鹅说不是她做的,一定不是她做的,我相信她。”

“我也没说是她做的,但通过这次的事,让我发觉我跟她永远不会和平共处的,这点你心里也知道,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而已,假如有一天,我和她都陷入了像今天这样的危险,你只有自己一个人,你怎么办,我不想让你左右为难,将你的心活活撕成两半,只好逼你作出选择,从今以后,要么是她,要么是我,你必须要作出选择。”

甄命苦脸上露出痛苦至极的神情。

凌霜伸手轻抚他的脸颊,柔声道:“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怪你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再这么痛苦下去了,也许没有我们两个人的任何一个,你的心就不会那么不自由。”

甄命苦突然一咬牙,“霜儿,对不起,虽然跟她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自从再遇上她时起,我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能没有她了,她现在怀了身孕,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怕她会做什么傻事,这里的事已了,也没我什么事了……”

凌霜愣愣地看着他,眼泪瞬间掉落,“你要去找她是吗?”

654 北上寻妻

甄命苦暗暗心惊这个女人落泪的速度,绝对不超过三秒,简直就像自来水似的,拧开就来,不过以他对她的了解,这个女人的眼泪中有百分之八十是演戏的成分,“霜儿,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换了是她问我,我也同样会跟她说这话,你聪明坚强,勇敢独立,她不像你,她脆弱,又小心眼,有时聪明得像女中诸葛,有时却又笨得像个呆头鹅,之前的事是我错怪了她,她要是因为我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我不想选择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谁非要逼我做选择的话,我只能选择另外一个……”

凌霜哭着打断他:“我不想听,你要找她就去找她好了,为什么要伤害我?我也很脆弱,很小气,很笨的,你偏心,呜呜……你偏心,你说过要一碗水端平的……”

甄命苦一时无语,这个女人好像忘了刚刚是她逼他作选择的,如今他真的做出了选择,她却又说他偏心,总之左右都是他不对就是了。

见她闹得厉害,只好暂时改口,心想着她这人一向操心,不久等她处理好荥阳的事之后,就会回洛阳跟她爹汇报战果,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到那时他再偷偷地去找张氏,她也不会知道。

没出几天,洛阳便来递来了皇泰主的圣旨,让暗卫军交出荥阳的兵权,由王世充的人进驻接收。

凌霜身体经过半个多月的休养,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状态,收到这道圣旨,登时感觉到一丝不妙,也不管甄命苦了,暗中吩咐手下亲信诸多事宜,这才动身前往洛阳。

离开的当天,也许是感觉到甄命苦心中按捺不住的雀跃,知他的心早已经随离家出走的张氏飞走了,也无意再阻拦,只是叮嘱他就算要离开荥阳,也要让一个信得过的部下掌管荥阳,暗中还叮嘱刘文静和魏征等人,让他们从旁协助,别让王世充的人窃取荥阳的管辖权。

离开时,她还押上着一直被软禁的王世恽和王玄应两人,作为人质,赶往洛阳。

……

凌霜刚离开荥阳不久,甄命苦便吩咐了下去,将暗卫军的指挥权交给了李大亮和裴行俨两人,自己独自骑了一匹马,出了荥阳城北门,往魏县的方向疾驰而去……

为了掩人耳目,他不敢带人骑着惊世骇俗的越野机车去找张氏,她现在有意躲着他,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找她,她肯定会远远听见机车声就躲起来的,他若猜的没错,张氏一定是带着通吃前往宇文化及所在的魏县了,去找裴虔通,替她的独孤伯伯报仇。

拿着手机中张氏和通吃的照片,沿途询问,靠着照片的清晰生动,再加上通吃这人的惹人注目,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被他问到了张氏行踪的蛛丝马迹,果然是往魏县的方向去了。

他不再停留,马不停蹄地赶到魏县的地界。

到了一间客栈安顿下来,带上了面具,易容成一个老头,免得被人认出来,出了客栈四处打听。

到了一个茶楼,找了个人多的位置,要了一壶茶,侧耳倾听茶楼里的人谈论着小道消息。

“听说了没有,夏王已经在秣马厉兵,准备攻打魏县了,宇文化及这回真是完了。”

“魏县的老百姓都已经受够了,都盼着夏王军快来呢,这个宇文化及自从来了魏县,就没干过一件人事,但凡哪家有个漂亮姑娘,他都不放过,逐家逐户地搜,魏县里的有钱人家都被他给抄了家,这倒也算了,每隔几天就来征丁征粮征土木,给他建造什么皇宫,说是过几天就要登基了……”

“这宇文化及不是想做皇帝想疯了吧。”

“你懂什么,反正都已经败得一塌糊涂了,人生在世,能当几天皇帝,也算是死而无憾了,临死前能搜刮就搜刮,把黄金做的棺材往皇宫里一放,自己往里一躺,这辈子就算是没有白走过一遭了。”

“不过这宇文化及也是可怜,都当皇帝了,还当了个傀儡皇帝,我不久前被抓进宫里当过几天差使,听说以前杨广宫里的娘娘们,都被他带到魏县来了,他可是宁可把军队丢了,也不愿把美人丢了的昏主,可惜到头来都是给他人作嫁衣裳,他手下的裴大将军……”

“嘘!裴大将军也是你能谈论的,小心要你脑袋,他可跟宇文化及这个软柿子不同,到处都有他的耳目,最近皇宫里传出消息,听说有刺客入宫刺杀,被抓了,现在城里到处都是巡逻兵,搜寻那刺客的同伙……啊!你们要干什么?我没说什么,我又没犯法……”

茶馆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几个人从茶馆的角落里站起来,抓了那两个议论宇文化及的人,出了茶馆。

看样子是官衙里的便衣,专门潜伏在茶馆里管控悠悠众口的。

一时间,茶馆里的人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再谈论。

甄命苦喝着茶,付了茶钱,起身偷偷跟着那几个抓人衙役,一直到了魏县的一条小河边。

“皇上有令,登基在即,为了营造祥和太平的气氛,魏县中人一律不得谈论国事,有违令者,无须审判,斩立决!”

两个在茶馆里谈论的人闻言脸色刷白,哭着跪地磕头求饶,“兵大哥,你行行好,我家里还有老母亲和两个等着我回去养活呢,我死了她们也活不成了,你行行好,我再也不敢嚼舌头了,兵大哥,你饶了我这一次,我扇我自己嘴巴……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两人说着说着,左右开弓,给自己掌起嘴来,打得两腮高高肿起。

几个衙差冷眼以对,一边从腰间抽出刀来,一边说:“别怪我们,上头交代下来的任务,我们要是不执行,一旦被上头知道了,我们也难逃一死,你们就安心去吧,下辈子可别再嚼舌根了,乖乖做个良民,别闲得有事没事就造谣生事……”

刀高高地举了起来,朝两人的脖子上砍落——

655 被拷问的女子

当——

就在两人眼露绝望之色时,刀却被远处射来的两支连发的弩箭给打落。

“谁敢阻碍我们执行公务!”几个衙役回过头,看见一名上了年纪的奇怪老头手里拿着一把奇特的弓弩,坐在茶馆的一个角落里,正站起身朝这边走过来。

只听见老头淡淡地说:“想活命就给我滚蛋。”

几个衙役见只是一个老头,互望了一眼,持刀朝老头冲了过来。

老头手中弓弩连发,分别射中了几名衙役的大腿……

几名衙役摔倒在地,一脸惊骇地望着老头,顾不上伤口的疼痛,狼狈爬起身来就往远处四散逃窜。

老头走到刚才那两名茶馆客人的身边坐了下来,将手里的弓弩往茶桌上一拍,也不多兜圈子,开门见山说:“问你们点事儿,最好把你们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回答。”

……

回到客栈,老头摘下他脸上的面具,露出甄命苦那疲惫的脸容,他洗了个澡,从床底下取出带来的包裹,从里面拿出各式装备,一一摊在床上组装起来。

根据他刚才从两个茶馆客口中打听到的消息,两天前,有一个女刺客进宫行刺,结果失手被擒,被关押在宫里的地牢中。

虽然不知道这名女刺客到底是不是张氏,不过据那在宫里当过一阵差使的人交代,那刺客被抓时,有人看到刺客的同伙逃出了皇宫,武功极为了得。

暗卫军最擅长的就是潜入斩首行动,潜入皇宫,虽说有难度,但只要不惊动侍卫,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

好不容易到了夜深人静,他换上一身夜行服,带上龙门镇最新研发的刺客装备,从客栈窗户中窜出,消失在夜幕里。

……

宇文化及的皇宫位于魏县城中的东南角,魏县虽然是个小地方,但宇文化及为自己新建的行宫倒不含糊,一切都是按照长安宫的规格建造,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只是刚刚建造不久,数千人在宇文化及亲兵侍卫的监督下,连夜赶工,鞭子抽打和监工喝骂的声音不绝于耳。

宫城已经完成了一半,留下一个缺口,夜色中人来人往,火把摇曳。

几名侍卫忙里偷空买了酒菜,喝着说着,“看好了,将军有令,再放进来一个刺客,我们这帮侍卫都得掉脑袋!”

“这也不能怪咱们,宫里的太监都是新招来的,人多嘴杂,谁也保不准是刺客混进来的,再说了,这刺客武功那么好,想要潜进来刺杀皇上,那也怪不得我们守卫不严。”

“你说会不会这次的幕后主使会不会是宫里的人,我听说裴将军经常出入宫闱,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说这次抓住的是个女刺客,会不会宫里的娘娘妃子什么的派人……”

“嘘,你不想要脑袋啦!敢谈论裴大人的事!”

几个人说着,一人突然指着另一人背后那片夜幕,低声问:“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人闪过去了?”

“你喝多了吧,这个节骨眼,皇上受了这么大的惊吓,皇宫里三步一哨,五步一队,什么刺客这么蠢,在这种时候找上门来。”

“说的也是,喝酒喝酒。”

……

皇宫西边的一个地牢里。

数十种花样百出的刑具挂满了地牢的墙壁上,牢房里的施刑架上,绑着一名衣衫褴褛,浑身鞭痕的女子。

衣衫已经被鞭子抽裂了,露出雪白的肌肤,鲜红的鞭痕印在上面,格外地晃眼。

噼啪一声,鞭子再次抽在她雪白的身体上,一道血痕如显影一样,慢慢地浮现出来,女子只是嗯哼一声,始终咬紧了牙关。

一名公公尖着嗓子喝问:“谁派你来的,你说倒是不说?”

女子已经被折磨得非常虚弱,艰难地抬起头,凌乱的头发中露出一张秀丽的容颜,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朝那公公呸了一口。

“皇上下旨,你若不说,就让我一鞭一鞭打你三天三夜,直到打死为止,你放心,我这鞭子是经过多少年训练出来,让你号足三天,绝对不会让你在中途死了,死在我手里的宫女不知有多少,你这样的,我还真没少见,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皇后娘娘不是一直恨皇上害死了杨广,还将她据为己有,一直想找机会报仇吗?裴将军其实早就知道你们的事,他只是没有跟皇上挑明而已,不管怎么样,皇后娘娘都难逃一死,你现在把她供出来,你也就能少受些苦。”

那女子吐了那太监一脸血沫子,骂道:“没羞没耻的腌臜阉货,一天换三个主子的狗奴才,迟早有一天被你那身狗皮要被你新主子给扒了。”

那公公嗷嗷大叫,登时恼羞成怒,手中的鞭子再次抽落。

只是,还没抽到那女子身上,手腕却被人抓住了,回头一看,一个黑衣蒙脸的男子站在他的身后,眼中含着冰冷的杀意,瞪得他两腿一软。

“有刺……”

还没等他喊出“客”字,声音嘎然而止,黑衣人的匕首已经刺入他的心脏。

干净利落,没有一点犹豫。

他睁大了眼睛,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抓住黑衣男子的蒙脸黑布,缓缓软到倒在地。

黑布掉落,露出甄命苦那寒意凛然的脸。

……

利索处理完这太监的尸首,甄命苦这才走到那女子身边,伸手轻轻拨开她脸上散乱的头发,仔细查看了一下她的面容。

一张陌生的娇俏脸颊印入他的眼帘,让他原本紧绷的脸突然放松了下来。

那女子明显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似乎根本不在乎她的生死,忍不住冷笑道:“很庆幸我不是你找的那个人吧?”

甄命苦没回答,听见已经有人朝牢房走来,再不走行踪就要暴露,他本无意救这牢里的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耽误不得。

正要转身离开,身后的女子喝道:“你就算不救我,也该给我松绑吧!”

甄命苦冷冷道:“我还有要紧事要办,不能暴露行踪,再说,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来历,是人是鬼,是良是歹。”

656 宫中古怪女

甄命苦冷冷道:“我还有要紧事要办,不能暴露行踪,再说,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来历,是人是鬼,是良是歹。”

“你才是鬼!本小姐看着就是一个弱女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恶人吧?你站住,告诉你,我是皇后的人,只要你救我出去,我能帮你找到你想要找的人。”

“弱女子?”甄命苦闻言停下脚步,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还真看不出这个女人哪里弱了。

那女子冷笑说:“你笑什么?你别不相信,皇宫这么大,戒备森严,你想找什么人,就凭你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我是皇后身边的宫女,熟悉宫中的大小宫殿,人事布置,有我在身边,找个人就简单多了。”

甄命苦笑了,回过头,问:“你叫什么?”

“本小姐叫什么名字不关你的事,赶紧,快来人了!”

甄命苦第一次见有求于人还能这样用居高临下的口吻命令人的,对这女人生出一丝好奇,走到她身边,拔出匕首,刷刷两下,将她身上和手脚上的铁链子一一削断,目睹匕首的锋利,那女子眼神发亮。

身为一个出色的刺客,生命是第二位的,一把锋利无匹的称手兵刃才是第一位的,为了完成任务,命可以丢,兵刃不能折。

她这次失手被擒,就是因为手中的兵刃折断。

脚步身越来越近,她指着那公公的尸体,使唤道:“快把他的衣服换上!”

说话间,她突然将甄命苦手中的匕首夺了过去,仔细打量起来,眼神发亮。

甄命苦算是对这女人有些了解了,看样子这一身鞭伤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影响。

正想将匕首取过来,她却朝他挥了一刀,若不是他缩手缩得快,手掌都已经被她削下来,这钨金匕首的锋利程度,断金如泥。

“你干什么!”甄命苦脸露怒容,她却一脸无所谓,“哼,反应还算灵活,我可不想带着一个累赘逃跑。”

甄命苦一脸无奈:“到底谁是累赘?”

她笑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这小子有点意思,赶紧穿上衣服,一会听我指令行事,坏了我的事,可别怪我丢下不管!”

甄命苦很郁闷,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他小子,而且还是一个刚刚受了他的恩惠才逃得一命的女子。

……

地牢的入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四五个侍卫率先走了进来,两个公公抬着一个座椅走了进来,座椅上坐着一个近两百斤的中年胖子,肥头大耳,嘴里吃着东西,吧嗒吧嗒地嚼着。

“女刺客在哪呢?老子倒想看看,什么女人这么有种,敢进宫行刺我们兄弟俩。”

他的眼珠子咕噜噜地在牢房里扫了一眼,看见柱子上绑着一个只穿着内衣的人,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血染红了胸口处的衣服,从手臂往下滴落……

“不是女刺客吗?怎么回事,你,给我抬起头来。”

甄命苦一直低着头,闻言抬起头,朝这名坐在座椅上的胖子望去,两人目光接触。

当两人看清对方的面容时,那胖子浑身一震,大惊失色,失声叫道:“是你!”

甄命苦也是有些惊讶,从来没有想到,竟会在这种地方遇上这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被宋金刚打断了脊梁的裴虔获,看他的样子,瘫痪让他变得更加臃肿不堪。

裴虔获明显比当年胖了一圈,可那眉眼间贼溜溜的猥亵,却丝毫不改当年。

一直躲在牢房门后的那名女子悄悄地从房门后闪身出来,亮出匕首,朝几个侍卫欺身上去……

寒光闪起。

也许是这几天的酷刑折磨,让她的灵活性大打折扣,尽管如此,她还是乘对方还未反应过来的当口迅速解决了一名侍卫,只是其他侍卫却已及时反应了过来,纷纷抽刀,朝她围了过来。

她扭头朝甄命苦低喝一声:“还站着干什么,再不动手,你跟我都得死在这宫里!”

甄命苦这才从陡然见到裴虔获的惊讶中回过神来,顾不上这个女人的命令口吻,发动手中的麻醉暗器,射中了其中两名侍卫。

而这时,裴虔获已被吓得惊慌失色,大嚷大叫着“抓刺客”,在剩下两名侍卫的掩护下,被人快速抬着出了牢房。

那女子一跺脚,狠狠瞪了甄命苦一眼,“还不快追,不杀了他们,惊动了侍卫,你就别想再找人了!”

遇上这么个女人,甄命苦无话可说,只能跟着她一起,朝牢门口冲去,刚到牢门口,萧月影一个趔趄,差点没扑到在地,甄命苦这才发现,她背后的伤口一片发红,显然是已经受到感染。

他扶住她问:“怎么了?”

她有些虚弱地推开他,“用不着你担心,还不快追上去杀了他们!”

甄命苦无奈道:“他们已经跑远了,来不及了。”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皇宫侍卫得到消息之后,蜂拥赶来,四处搜寻。

甄命苦背着萧月影躲在其中一个宫殿的柱子后面,在她的指引下,灵活躲过了侍卫的严密搜寻,一直到了宫中西面的一座小院落里。

吱呀一声推开门,闪身进去,快速关上门。

就在他关上门的同时,一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正是他背后的女子,对方冷冷地喝问:“说,是谁派你来的!”

甄命苦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哼,救命恩人,就这种小把戏,你以为骗得了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没有这个机会,我再问一次,是不是裴虔通派你来的,再敢这么吊儿郎当的,我立刻杀了你!”

甄命苦忍不住问:“你跟裴虔通有仇?”

“是我在问你话!赶紧回答!”

甄命苦只好说:“我是来找我娘子的。”

对方还以为他的娘子是被宇文化及沿途抓的宫女,也不足为奇,问:“你叫什么名字?”

“甄命苦。”

那女子听到他自报姓名,微微一愣,“暗卫大将军?”

657 冤家路窄

“我见过你吗?”

那女子脸上明显有惊讶之色,探过头来打量了他的脸好一阵,“你有什么证据?”

“我可以放你下来了吧?”

“先拿出证据来,敢骗我可别怪我下手不留情!……啊!”

那女子发出一声惊呼,身子剧烈一颤,手中的匕首突然掉落到地上,人已经被甄命苦摔到了屋里的床上,一脸惊骇地望着他手中闪着电弧光芒的电击器。

她伸手摸了摸臀上被电之处,先是一阵茫然,接着涌起一股羞怒,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她如此下流无礼。

甄命苦微微一笑:“你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这是只有我暗卫军将士才有电击器。”

那女子恼羞成怒,刚要暴起,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嗯哼一声,躺倒在床,大口大口喘气,狠狠地瞪着他:“等我伤好了,看我不敲断你的那只手!”

看她的神情,已是信了大半。

甄命苦收起电击器,走到她身边,从贴身的腰带里取出一个行军药囊,取了了针线和药膏,不顾她的反对,将她翻了身,一把撕开她背后的衣物,露出她洁白的裸背,一边取下缝针,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忍着点,会有点疼。”

那女子又羞又怒地喝道:“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

“我……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想套我话,门都没有!”

甄命苦嘴里说着,手却不停,“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比起我娘子来,你差了十条街,更何况你还是病号。”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对你这样的女人真没兴趣,我真不明白你都落难到这种地步,怎么还能这么颐使气指的,我这是在给你缝合伤口,这血要再这么流下去,不用别人动手,你自己就嗝屁了。”

“嗝屁?”

“就是死翘翘的意思。”

“你、你放肆!”

“得得得,我放肆,等你有力气再找我算账吧,你可千万别死在这里,我还想让你帮我打听我娘子的下落呢……”

说话间,甄命苦已经帮她缝合上了伤口,给她上了止血膏药。

“说实话,你这皮肤真该保养保养了,弹性差了点,肤色倒是挺白的,你几岁了,我看最多也就二十五吧。”

没想到话音刚落,那女子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回过头看着他问:“你看我像二十五?”

“难道只有二十?这皮肤质量可不像啊。”

她笑得越发开心了,似乎心情变得好了许多,“难怪坊间传闻暗卫大将军是痴情相公,这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说吧,你娘子叫什么名字?”

甄命苦笑着说:“张鹅。”

“张鹅?”那女子皱了皱眉头,“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这样吧,你带我到慈宁宫去,我帮你找人问问,快,过来背我。”

甄命苦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有些不太适应,想到张氏的情绪也经常是晴雨难测,也就释然。

“可别再用刀架我脖子上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把你丢半道。”

“我不是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裴虔通派来的人嘛?”

甄命苦转过身,她一下子跳到他背后,紧紧搂住他脖子。

背着她柔弱无骨的身子,手掌托着她紧实富有弹性的翘臀,心中暗忖:“身材倒像二十岁小姑娘,脾气却像是更年期的中年妇女。”

她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想什么呢,走啊!”

看来她已经完全将他当牛当马了。

……

在屋里静观了外面动静半个时辰左右,巡逻的侍卫稍微松懈了些,他这才背着她偷偷出了屋门,一路躲过巡逻的侍卫,在她的指引下,找到了她口中的慈宁宫。

门口守着几十名带金甲带刀侍卫,分别守在四个门口。

“这到底什么地方?怎么进去?”

“你不是会翻墙吗?暗卫军里都是刺杀潜入的高手,从窗户里进去。”

她低声指了指东边的那面三米多高的围墙。

甄命苦取出弓弩和套索,背着她好不容易翻过墙,从房子的一面窗户偷偷溜了进去。

“嘘,别出声,里面有人。”

甄命苦这才发现这是一间宽敞的寝宫,金碧辉煌,两人躲在一个山水屏风后,透过屏风的缝隙,能看见房间里那一张金色床幔的大床。

床在轻微晃动着。

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一男一女喘息的声音。

不用猜也知道里面的男女在干什么,甄命苦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那女子,见她脸色冷淡漠然,显然对此早已见惯不怪。

床上的男人很快结束了,没了动静。

甄命苦轻声问:“你来这干嘛?”

“嘘,别出声!”她伸手捂住他的嘴,紧紧盯着外面的那张床。

不一会,两条毛茸茸的腿从床幔里伸出来,接着从床上下来一个略微有些发福中年的男子,一看见这男子,甄命苦脸色一沉。

那女子发觉了他的异常,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你认识他?”

甄命苦点了点头,“裴虔通,这是我娘子要找的仇人。”

“你可别乱来,这裴虔通身手了得,慈宁宫外到处都是他的亲兵死士,若是暴露了行踪,你我都活不了,还会连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甄命苦突然明白了,当年裴虔通和司马德勘两个人撺掇宇文化及缢死杨广,宇文化及是个脓包,只知道玩女人,兵权旁落到了裴虔通的手里,如今看来,连**都成了裴虔通的玩乐之地,自由出入。

甄命苦倒并不着急动手,张氏下落不明,只要裴虔通活着,她始终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也不用他四处打听,守株待兔。

裴虔通似乎并无意在这寝宫过夜,穿上衣服,戴上盔甲,转身钻进床帏里,跟床上的女人调笑一番,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大将军,二爷让人来通知你,宫中来了刺客,让你多加小心。”

裴虔通不耐烦打断:“知道了,退下吧……皇后娘娘,卑职先行告退了,有什么需要的跟下人说一声,我会派人给你送来,这几天有刺客入宫行刺,我会派人保护你,没什么事就呆在宫里,哪也别去,卑职改天再来问娘娘安。”

语气中充满了戏谑淫邪之意,说完,随手拿起随身携带的腰刀,带上头盔,转身大步出了宫殿。

658 床上之囚萧皇后

裴虔通走后,过了许久,门外终于没了动静,那女子这才从屏风后闪身出来,走到床边,朝床上那皇后娘娘窃窃私语了几句。

床上的女人沉默了片刻,说:“让他过来吧。”

等床上的女人穿上衣服,那女子朝甄命苦招了招手,甄命苦走过去。

“你就是甄命苦?”

女人的声音淡定中带着天生的柔媚,让甄命苦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抬眼朝这女人望去。

首先印入她眼帘的,是一双洁白无瑕的小腿,小脚精致,半露在粉红的被褥外,沿着小腿而上,山峦起伏,单薄的被褥掩饰不住此女曼妙的身姿。

接着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眼眸带着淡淡忧愁和悲哀,显然是一个有着丰富故事的女人。

当看清楚这个女人的容貌时,甄命苦微微一愣。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一个相识的人,这个女人,他在几年前见过一面,那时候,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杨广的正宫娘娘萧皇后。

那时候他是被杨广征召为征西大将军,出征高句丽的一名将军,有幸得见这位千古话题人物。

没想到今天再次相见,她的容貌丝毫没有因岁月而改变,依旧是那样倾倒众生,只是境遇却全然变了,沦为了乱臣贼子的胯下玩物,世事难料。

谁又能想到,这个躺在床上的性感女人,就是杨侗和福临的奶奶,如今已经是四十多的女人,容貌跟福临比起来,更像是姐妹而不是婆孙。

十二岁生子,二十六岁时就成了奶奶,这在二十一世纪是无法想象的。

他打量着她,萧皇后也似乎早已没有了昔日身为皇后的尊严和傲气,两年多的玩物生涯,早已将她的高傲和尊严消磨,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靠着美色讨好男人,苟活于世的可怜女人。

她也在打量着他,脸上并无不悦,微微一笑:“听说甄英雄潜入宫中是为了找寻你失散的娘子,你的娘子是张鹅?”

甄命苦点了点头。

“哀家记得文皇帝在世时,初嫁入晋王府,曾在府中见过这小女孩一面,可爱机灵,对答如流,当时御史大夫张衡是先帝最为看重的帝师,好像就是在昨天发生的事,没想到当年的小女孩转眼间都已经嫁人,就冲这一点,哀家也当尽力帮你打听。”

甄命苦暗暗心惊这个女人语言的魅力,几句话就让他生出一股亲近感来,笑道:“多谢皇后娘娘。”

萧皇后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还什么皇后,不是有句俗话说吗,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哀家现在就是那拔了毛的凤凰,就剩下任人欺辱的份了……月痕,这次让你受苦了。”

那女子急忙说:“姐姐说的是什么话,月痕只恨没能亲手杀了宇文化及那狗贼,替皇上报仇!”

“算了,这都是哀家的命,用不了多久,宇文化及就会发觉此事与哀家有关,到时免不了要对哀家下毒手,你我再无机会,罢了罢了,哀家也心累了,只是如果就这样死了,到了地下,也无颜再见先帝,月痕,我的好妹妹,姐姐对不起你,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救你出来,可是裴虔通这厮,只是好色的无耻无信之徒,对哀家虚以委蛇,根本没有要帮我救你的意思,若不是甄英雄……”

萧皇后说着,感怀身世,黯然落泪。

甄命苦站在一旁沉默着,多年的军旅生涯,见惯了生死,早已练就了一副铁石般的心肠,看着这落难皇后,仍忍不住暗自感叹,乱世之中,连高高在上的皇后,最终都只能沦为别人的玩物过活,委身帝王之家的女子,有时命运真不如普通老百姓。

萧皇后默默了流了会泪,擦了擦眼角,抬头朝甄命苦凄然一笑:“让甄英雄你见笑了,这个是我的亲妹妹萧月痕,从小跟在我身边,跟我形影不离,是我让她潜入宇文化及的寝宫刺杀宇文化及的,失手被抓,多亏你出手相救,我替我妹妹多谢甄英雄。”

她起身给他微微鞠了一躬。

躬身间,被褥从她身上滑落,露出她一身洁白如玉的上身,甄命苦微微别开眼神,“言重了,只是举手之劳。”

只听见哐当一声,甄命苦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萧皇后的一只手腕上,竟然扣着一条粗黑的铁链,铁链连在她身后的床榻上,一个黄金大锁紧紧地将她锁在在上面,若不是被子滑落,别人根本看不见。

萧皇后伸手抓起被子遮住身子,脸露屈辱羞愤之色,低声道:“哀家行动不便,不能起身相见,还请甄英雄见谅。”

萧月痕在一旁语带悲愤道:“裴虔通这狗东西,根本不把我姐姐当人看,只是他发泄的玩物,还有他那个废物弟弟也敢来欺辱我姐姐,若不是我姐姐拦着,说什么忍辱负重报仇雪恨之类的话,我早把这两个无耻下流的东西给千刀万剐!”

甄命苦默默地听着,从腰间抽出那把削铁如泥的钨金匕首,走上前去,不顾萧皇后身上没穿衣服,从被窝里拉出她的手,正要削断铁链,萧皇后却把手缩了回去。

“甄英雄的好意,哀家心领了,削断这铁链,只是让哀家能在这屋里走动,并不能让哀家恢复自由,其实没什么分别,若让人发现,恐怕反而会连累了甄英雄。”

甄命苦闻言对她顿生好感,正待说话,门口突然响起了几声敲门声。

萧皇后示意他安静,并让两人藏身到屏风后,转过头朝门口问:“是谁?”

“皇后娘娘,臣裴蕴,听说宫里来了刺客,特来向娘娘你问安,娘娘可无恙?”

萧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却依旧保持着恭谦有礼:“哀家没事,有劳裴大人关心。”

门口的人又说:“臣怕娘娘受了惊,特地让人熬了些人参鸡汤,亲自给娘娘送来,给娘娘你压压惊。”

还没等萧皇后出言拒绝,宫殿的大门已经打开,一个五十多岁,形容鬼祟的男子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提着一只小篮子。

萧月痕急忙拉着甄命苦的手,躲进了屏风背后。

659 色急攻心

那男子从大门进来后,匆匆关上门,迫不及待地朝床边走过来。

当他看见床脚边那几件凌乱的贴身衣物时,眼中闪过一丝狂热,放下手里的篮子,走到床边,故作关心地问:“皇后娘娘,是否身体不适?需要微臣为您把脉吗?”

“不用了,哀家今晚累了,裴大人没事的话就先请回吧……”

“那怎么行,臣看娘娘脸色不是很好,臣以前承蒙先帝倚重,如今娘娘你行动不便,身边也没个人照应,臣若是对娘娘不管不顾,岂不是太对不起先帝的栽培和厚爱,娘娘就别推辞了,来,微臣给您把把脉……”

他说着,也不理会萧皇后脸上的厌恶之色,毛毛躁躁地在她身边坐下,一把扯过她身上的被褥,紧紧盯着她皎洁的上身,像看见猎物的狼狗,就差没流哈喇子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装着为她把脉的样子,眼珠子却滴溜溜地在她的身子上乱转。

萧皇后见挣脱不开,只好伸出另一只铐着铁链的手,拢起被褥,遮挡住胸口部位。

甄命苦在屏风后看得眉头紧皱,身为男人,没人比他更明白萧皇后这样的动作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

果然,那男人喉咙里发出一声猥亵至极的咕噜吞咽声,手开始变得不安分,悄悄地沿着她雪白的臂膀往上游移,嘴里却不忘说着:“依臣之见,娘娘身体确实有病,只是这病非药物所能医治,乃是心病,让微臣为娘娘检查一下心跳……”

就在他的手从萧皇后胸口处的被褥里面钻进去时,萧皇后终于恼羞成怒,一把拍开他的手,喝道:“放肆,裴蕴,哀家虽说落魄如此,再怎么也是皇后娘娘,岂容你无礼,当初先帝对你不薄,你非但不图知恩图报,反而对我欺辱这孤寡之妇,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他就是昔日备受杨广宠信的奸臣裴蕴。

裴蕴显然没想到平时温驯的女人竟然会突然变得强硬起来,脸色一变,冷笑说:“跟我装什么清高,皇后娘娘?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过了,青楼里的俵子都比你干净!”

萧皇后气得身体直发抖,红唇紧咬,几乎要咬出血来,胸脯急剧起伏着,对那裴蕴怒目而视。

那裴蕴见她这带刺的模样,越发地心痒难耐,转而又换上了一副面孔,讨好说:“皇后娘娘,你也别生气,这些话可不是我说,都是宫里的那些太监侍卫们传的,我也只是为你打抱不平而已,想当年在洛阳宫中,皇后娘娘你母仪天下,端庄贤淑,为天下女子之表率,令群臣折服,岂是那些青楼女子可比,微臣从那时就喜欢上了娘娘你,杨广那厮,死有余辜,根本不配拥有你,微臣一直在想,总有一天,要一亲娘娘香泽,就算死在娘娘怀里,微臣也绝无怨言……

娘娘你不是想要替杨广报仇吗,那女刺客现在还在牢中受非人的折磨,迟早会把你供出来,只要你开口,我不但可以帮你把她救出来,还能帮你杀了宇文化及,让你报仇雪恨,只要你从了我……”

若不是知道萧月痕已经被甄命苦救出牢房,萧皇后这时已经屈服了一半,当初裴虔通两兄弟何尝不是用这样的说辞,哄骗着占她便宜,后来才发现他们根本无心帮她,只是为了满足他们心中对玷污皇后娘娘的兽欲而已。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怒喝:“滚!都给我滚!你们这些狗奴才,骗子混蛋,都给我滚!”

屏风后的萧月痕紧紧抓着甄命苦的手臂,指甲都已经深深陷入了他的肉里,眼中怒色几乎能将那裴蕴焚成灰烬,却始终忍耐着,神情痛苦至极。

甄命苦回头看着一脸痛苦的她,本来他刚刚已经想要冲出去解决了这无耻的奸臣,可却被她拉着,不让他出手。

他明白她的意思,一定是萧皇后跟她有过约定,在杨广的仇还没有报之前,她不会轻易暴露身份,乱了萧皇后的计划。

“仇还没有报,姐姐不会甘心的,总有一天,我会将这些污辱过姐姐的人一个个千刀万剐!”

她喃喃说着,轻轻闭上了眼睛,双手捂住耳朵,仿佛这种事她早已经习惯用这种眼不见耳不闻的方式去承受。

屏风外的裴蕴丝毫不觉这房间里还藏有另外两人,仗着萧皇后只是区区一个女子,不顾她的喝斥,撕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男人最赤裸的面目,朝她扑了上去,嘴在她的脖子上,高耸的胸脯上乱啃乱咬,一边嘟囔着:“娘娘,微臣从见你的那一天起,就在心里深深地爱上你了,你就成全微臣一次吧,微臣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娘娘,娘娘……”

萧皇后开始有些反抗,最后却认命了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闭上眼睛。

裴蕴见状大喜,知这女人已经屈服,就在他迫不及待地脱去自己身上的官服,准备一逞多年以来兽愿时,一只手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从萧皇后的身上拎起来,随手一甩,滚出了几米远,刚爬起来,一道人影闪过,没等他看清楚这人是谁,一只脚朝他脸上踹了过去,仰面摔倒,后脑勺撞在了地板上,昏了过去。

甄命苦终究还是看不过这闹心的一幕,不顾萧月痕的阻拦,出手阻止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他连看一眼裴蕴的兴趣都没有,走到萧皇后身边,为她盖上棉被。

萧皇后听见动静,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甄命苦眼中的那怜悯之意,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萧月痕也从屏风后出来,走到甄命苦身边,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我们要被你害死了。”

甄命苦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抽出匕首,正要削断萧皇后手腕上的铁链。

萧月痕本想阻止,只是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叹息。

萧皇后却按住了他的手,“多谢你的好意,只是皇上的仇未报,哀家不能就这样离开……”

660 老处女情结

甄命苦冷冷道:“你报不报仇我管不着,我只是不想看见有女人在我面前被人凌辱,更何况你还是阿侗和福临的奶奶。”

萧皇后闻言浑身一颤,抬头起望着他,“福临?你见过福临吗?她不是在突厥吗?你到底是谁?”

甄命苦看着她跟福临有些相像的脸蛋,突然生出一种空间错乱的错觉,这个女人哪像是福临的奶奶,根本就是姐妹,淡淡说:“我叫甄命苦,她现在跟阿侗在一起,始毕死了以后,离开突厥回到了洛阳,现在已经贵为皇泰朝的昌盛长公主了。”

萧皇后闻言愣住了,她被宇文化及和裴虔通幽禁在宫中快两年,与外界隔绝了很久,早在江都之时,杨广就不喜欢听到任何叛贼的消息,朝中大臣也都渐渐习惯了瞒报谎报,她能得知的,十有八九都是假的,年年都是天下太平,百姓富足,殊不知大隋王朝早已经是分崩离析。

她也就是这两年才从裴虔通口中得到一些零零星星的消息,皇宫外面发生了什么,她根本无从得知,当初裴虔通骗她说洛阳已经落入了王世充的手里,杨侗和杨侑也都已经死在了叛臣的手中,她还为此哭了好长时间。

如今骤然听到杨侗还活着,还有当年远嫁突厥的福临也回到了洛阳,一时间难以自制心中喜悦,登时喜极而泣,许久,才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望着甄命苦,“阿侗和福临都还好吗?”

“有机会你自己回洛阳看看吧。”

萧皇后脸上露出一丝向往的神情,原本忧伤的眼神也变得有了一丝难得的生机,仿佛找到了生存下去的意义,接着又摇了摇头,“记得当年福临出嫁的时候,阿侗才七岁,抱着哀家的腿求哀家不要将他姐姐嫁到突厥,哭得哀家心都碎了,昭儿死得早,他的娘亲又在生他的时候难产,留下姐弟相依为命,皇上又轻信王世充谗言,不顾哀家劝阻,执意要把福临嫁入突厥,他们姐弟心里一定很恨哀家吧……”

“你是他和福临唯一的亲人长辈,哪有隔夜的仇,别想太多了,他们两姐弟若是见到你,不知道会多高兴。”

萧皇后脸上浮起一丝激动的红润,像个忐忑不安的小女孩,“真的吗?”

甄命苦点了点头。

“可是……”

“你留在这里也报不了仇不是吗?”

萧皇后犹豫再三,终于松开了甄命苦的手,任由甄命苦削断她手腕上的铁链。

甄命苦转身走到那裴蕴身边,伸手抓起对方衣襟,拎着他从窗户窜了出去,萧皇后发了会呆,这才起身穿上衣服,走到从刚才开始一直沉默的萧月痕身边,“妹妹,你觉得他值得相信吗?会不会又像那些男人一样欺骗我们?”

萧月痕沉默片刻,“现在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等了半个时辰,始终不见甄命苦回来,萧月痕开始起了怀疑,“看来还是跟那些男人一样,说话就跟放屁一样,刚才还看起来挺可靠的,做事全凭头脑发热不顾后果,现在发现我们是麻烦了,马上就开溜……”

萧皇后倒说:“我觉得他应该不是这种人。”

“姐姐,你还没被男人骗够吗?这世界上的男人哪一个不是见色起心,见利忘义之徒,在牢里的时候,他就想丢下我,若不是我说我有办法替他打听到他娘子的下落,他才不会理会我的死活,他刚才不是说了吗,他潜入宫中是来找他娘子的,估计见我们没有了利用价值,偷偷开溜了,男人都一个德性,他又岂能例外……”

“背后说人坏话是很不道德的。”

甄命苦的声音传来,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窗外窜进房间来,手里拿着两套皇宫侍卫的服侍。

他的身上也换上了刚刚裴蕴身上的官服。

他把手中的衣服扔到两女身边,“把衣服换上,一会跟在我身后,别出声。”

萧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欢喜之色,取过侍卫服饰,走到一旁穿戴起来,萧月痕脸上没有一丝惭愧,冷哼一声:“去那么久不回来,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一个人跑了。”

“你还是处女吧?”

萧月痕嗓音登时提高了八度:“你说什么!”

“研究报告说明,长时间没有男人,缺乏爱情滋润的女人心理一般比较灰暗,容易产生负面情绪,喜怒无常,学术名称叫老处女情结,二十岁的容貌,四十岁的心态,很让人头疼……”

“看我不把你那张臭嘴给撕了!别跑!”

萧皇后换好了衣服,看着萧月痕追着甄命苦满房间跑,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久违的轻松笑容。

“换好了。”

甄命苦停下脚步,萧月痕一时停不下脚步,撞在他背后,两人一起跌倒在地。

甄命苦乘机抱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故意戏弄说:“你就这么想要跟男人有身体接触吗?果然很饥渴啊,算了,我牺牲一下色相,满足一下你想要男人的迫切渴望吧……”

萧月痕一拳打在他小腹上,挣脱出来,甩了甩头发,“姑奶奶我还看不上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

说完,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不再理会他,转身那套侍卫服,走到床幔后,悉悉索索换上。

看着这两个如花似玉的两姐妹穿着不太合身的侍卫服,头发高高挽起,玉颈雪白,皮肤粉嫩,岁月并没有在她们脸上留下一丝痕迹,任何男人看见她们,都会不知不觉忘记她们的年龄,将她们当成是年华正茂的美少女。

他转身走到窗户边,“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

两女跟在甄命苦的身后,从窗户跳出去,久违的月光照在萧皇后的身上,她情不自禁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近两年未感受过的新鲜空气,脸上浮现出释然的表情,仿佛在这一瞬间,放下了心中的执迷和仇恨,心灵变得自由,豁然开朗。

当她看见被剥得精光的裴蕴被甄命苦吊在宫中一颗树上的时候,虽觉胡闹,却也很是解气,噗嗤一笑,走到甄命苦身边,盈盈一拜,“甄将军的大恩大德,萧月影今生无以为报,请受月影一拜。”

661 助逃出笼中

从今天开始,她自由了,她不再是枷锁重重的皇后,也不会再为了替杨广报仇而牺牲自己的色相,委曲求全,一直以来,她活在自己为自己筑造的笼子里,但是两年的囚禁生活,难得的自由,让她顿然彻悟,从今天开始,她要做萧月影,一个普通的女子。

萧月痕偷偷转过头去,擦了擦眼角。

甄命苦扶起她来,将一把小型精巧的弓弩塞进她手里,“以后谁敢在欺负你,就用这把弩射他个遍体窟窿,这弓弩可以连发二十发,就算是一头熊,也得乖乖躺下。”

萧皇后闻言欢喜道:“谢谢。”

萧月痕闻言也摊出一只手来,“我也要。”

“男人看见你就躲,你要来干什么?”

“姐姐,把弓弩借我,我射死他!”

甄命苦一把掩住她的嘴:“嘘,小点声,你不是想要惊动皇宫里的那些巡逻吧,你死了倒没什么,别连累了娘娘和我。”

萧月痕张口就咬,幸好甄命苦缩手缩得快,不然已被她咬个正着。

……

三人一路潜行到了宫城墙角下,甄命苦掏出攀爬的钩索,套上弓弩,瞄准了宫墙外面的大树,嗖地一声,勾上了树干,拉扯了一下,确定能承受住,这才转过身,低声对身后的萧皇后说:“一会你照着我的样子,爬上来。”

萧月痕喝道:“我们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把我们丢在这里,我先上去。”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让到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月痕老实不客气,拉着绳子攀沿而上,站在四米多高的宫墙上,朝下面的萧皇后招了招手:“姐姐,我拉你上来。”

甄命苦哪会不知道她打什么算盘,也不揭破,朝萧皇后做了个女士优先的动作。

萧皇后掩嘴而笑,微微还了一礼,走到墙脚下,拉住绳子,学着萧月痕的样子往上攀爬,只可惜她力气实在不济,爬了半天,依旧在原地踏步。

萧月痕在墙头上看得直跺脚,恨不能将自己的力气借给她使,只好对甄命苦喝道:“喂,你愣着干什么,帮帮她啊,我刚刚看见巡逻队进了慈宁宫,估计已经发现我们逃了,现在正在四处搜寻,快要往这边来了。”

萧皇后此时已是气喘吁吁,香汗细细,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过头:“甄将军,你能帮帮我吗?”

甄命苦走到她身边,低声说了句,“来,骑在我身上。”

说着,蹲下身去,萧皇后脸色一红,犹豫了片刻,双腿张开,骑跨上他的肩头。

甄命苦站起身来,“站在我肩上,快点,没时间了。”

萧皇后原本有些不好意思,却也知道这时不是犹豫的时候,扶着他的双手,缓缓站了起来,放开他的手,往上伸展,试图抓住萧月痕的手,可惜还是差了点距离。

“踩在我头上!”

“这……”

“别犹豫了,一会被发现了,我们都跑不了!”

萧皇后不敢再犹豫,低声说了句“冒犯了”,脱下自己的一只绣花鞋,赤脚踩在甄命苦头顶,终于够着了萧月痕的手,萧月痕在墙头上使劲,甄命苦伸手托住萧皇后的双臀,往上托举,终于将她送上了墙头。

远处巡逻队的脚步越来越近。

甄命苦随手抓起绳索,蹭蹭蹭几下爬上了墙头,来不及收起绳索,朝两女低声喝道:“快趴下!”

他顾不得两女的惊讶,伸手将两女按在墙头。

三人刚趴下身子,巡逻队边从不远处的拐角出现,朝这边走来。

“裴大人说了,封锁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入,潜入者是暗卫大将军,带走了皇后娘娘,两个人一定就躲在宫里的某个地方,就算把宫里翻个底朝天也不能让他们给跑了,你,你,你,你,各带一小队前往四面宫门传达将军命令,紧守宫门,不得让任何人出入。”

巡逻侍卫长下着命令,带着巡逻队经过宫墙脚下。

看着巡逻队走远,甄命苦松了一口气,正要收回绳索,那名巡逻队长却去而复返,跑到宫墙脚下,四周围张望了一下,竟解下裤头,在墙角下撒起尿来。

墙头上的两女见状急忙别开头去,甄命苦心中暗叹,单单从这侍卫长就能看出,宇文化及确实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连这些皇宫侍卫都是些毫无纪律可言的乌合之众。

他现在担心的是,绳索就在这侍卫长的面前,也不知他会不会发觉。

他悄悄地举起了手中的麻醉暗器。

幸好,那巡逻队长小解完,拉上裤子,转身就走。

甄命苦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走出几步远的侍卫长突然抬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快来人,刺客从这里跑了!”

甄命苦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侍卫长竟还有些心机,从刚才就已经发觉了墙角的绳索,料到刺客还在墙头上,故意不露声色,假装没看见,等离开了甄命苦的暗器射程范围,才大声警报。

大批的巡逻卫队朝这边赶来。

甄命苦见行踪暴露,也不再隐藏,站起身,飞快收起绳索,萧月痕也知形势紧急,不等甄命苦催促,抓起绳子,纵身一跳,从墙头荡了下去……

轮到萧皇后时,她抓着绳索一脸犹豫,看样子是不敢跳的,甄命苦回头一看手持弓箭的巡逻队已经越来越近,叹了一口气,说了声“得罪了”,一把将她扛在肩上,一只手抓住绳索,纵身一跳——

就在两人快要着地时,钩索上端发出巴兹一声,树干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发生了断裂,两人从半空中摔落。

甄命苦在空中一个转身,将肩上的萧皇后翻了个身,落地时,刚好将自己的身体当成肉垫,避免了她被压伤。

虽没有受伤,落地的姿势却不甚雅观,萧皇后脸埋在了他的胯间,翘臀却坐在他的脸上。

甄命苦只感觉浑身骨头都快要散架,眼前一黑,脸上传来软绵绵的触感,没等他仔细分辨,萧月痕一把拉起萧皇后,朝他喝道:“还不快起来,都这时候了,还想占便宜!”

662 鄃县出了个好官

甄命苦已经慢慢习惯此女的无理霸道,连还嘴的兴趣都欠奉,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站起身,看了萧皇后一眼,见她低头一言不发,不敢看他,显然刚刚的意外让她有些窘迫。

他却没当回事,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四周望了望,指了指其中一个方向,“这边,跟我来!”

……

离魏县东北一百多里外的鄃县城中,一片兴旺。

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丝毫没有受到城外战火的影响,照常经营,各种生活必需品的店铺在开着,伙计精神饱满,招呼着来往的客人,路上行商路人络绎不绝。

一群刚刚换岗的城防士兵骑马经过,身上的盔甲兵刃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却都一脸的自豪,士气高涨,也不惊扰路人商铺。

几人到了一家茶水点心楼前,下了马,说说笑笑着进了店中。

茶水店的伙计远远看见他们进店来,精神一震,纷纷起身相迎,将他们迎进店中,奉上茶水。

“兵爷,辛苦了,又几天没睡了吧?”

一名士兵笑着说:“可不是,这几天北边来的溃兵越来越多,竟聚集起来,准备夺城,杨大人已经下令全城戒严,一场攻防而战在所难免,这不刚换岗,城外就有贼寇试探进攻,被杨大人率军给打回去了。”

店小二似乎并不担心城防的问题,笑着说:“有杨大人在,城外那些溃败贼寇岂能入城来,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一路的溃兵?”

“还不是清河的张金称,号称五万大军,却被老将军杨义臣用五千精兵给打得屁滚尿流的,不堪一击,你们放心,杨大人说了,城防之事不用你们这些做生意的人操心,只要照常开铺,不哄抬物价,就是对守城莫大的帮助。”

“明白的,杨大人爱民如子,鄃县百姓感激都来不及,哪能给杨大人添乱,有用的上我们的地方,只要杨大人一声令下,就算让我们持刀上战场,我们也是义无反顾。”

“把我们喂饱了,用不着你流血。”

“哈哈,是的是的,我这就给各位兵爷上茶点。”

几个城防兵跟店里的小二有说有笑,茶水点心端了上来,城防兵飞快地吃完,在店掌柜的推辞下,坚持付了帐,临出门还看了茶楼其中一个角落里两名带着黑斗笠的女子和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头,从他们进店时起,这三人就一直在旁边默默喝茶,一眼不发,两个头戴斗笠的虽然看不清面貌,但从玲珑有致的身材看来,明显是两个妙龄女子。

倒是那老头,看样子有六七十岁,须发洁白,看样子像是一个带着两个女儿逃难的老头。

一名城防兵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留意他们,最终判断他们不像探子,这才消除了警惕,回头吩咐了店小二一句:“对了,最近城中会有很多难民和陌生人涌入,杨大人为了避免连累无辜,并没有下令封锁城门,只怕这几天会有奸细混入城中来,你们要小心防范,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现,立刻向衙门通报。”

“这是一定的,兵爷慢走。”

…………………………

城巡兵离开后,茶楼角落的那老头出声招呼店小二,店小二走到他身边,问:“几位客官还需要点什么?”

老头随口点了几样小菜,店小二离开时,老头从腰间取出两钱碎银子递到他面前,开口问:“小二,问你个事。”

小二接过银子一脸喜色,急忙说:“客官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我刚才听你说起杨大人,不知道是哪一个杨大人?”

小二瞄了坐在老头对面那两个一言不发的黑衣黑斗笠的女子,笑道:“客官您一定是从外地刚到鄃县的吧?”

老头点了点头。

“这就难怪了,这整个鄃县的老百姓哪能不知道杨善会杨大人,他可是咱们鄃县的一等一爱民如子的好官,想当年他刚上任的时候,就抄了前任县令一干人等搜刮的民脂民膏,给挨饿受冻的老百姓送吃送穿,还免了鄃县百姓三年的税赋,连徭役也都减轻一半,老百姓活这一辈子呀,就盼着这么个青天大老爷,总算是盼来这杨大人,无不感恩戴德,只要杨大人一声令下,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这几年下来,鄃县附近州郡的人都闻风而来,在鄃县安家立业,到如今,鄃县才有了这般规模……”

老头静静地听着,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又问:“张金称的流寇已经流窜到了鄃县,我看城里的百姓一个个都不慌不忙的,莫非这城中驻扎有大军不成?”

店小二脸有自豪之色,笑道:“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正所谓忠臣不事二主,杨大人一向重情重义,仁义忠贞,一直忠于旧隋,自从炀帝被弑,杨大人便拥兵自立,守着这鄃县,筑城积粮,任用贤良,多次击退图谋不轨的贼寇,威名远扬,周边大小贼寇慑于威名,也都纷纷前来投靠归顺,鄃县的兵容越发强盛,连夏王窦建德都派使者前来结盟,这等功绩,恐怕也就洛阳的暗卫大将军可堪比拟……”

老头笑了,说:“暗卫大将军若是认识你们杨大人,只怕也会自愧不如吧。”

“不能这么说,只要是为民爱民的好官,我们老百姓哪能不拥戴,暗卫大将军的威名,连我们杨大人也对他赞赏有加,敬佩不已。”

“其实他没你说得这么好,惭愧惭愧。”老头笑得越发开心了。

那店小二一脸不解,他说的是暗卫大将军,这老头谦虚什么?

坐在他对面一直沉默的两女噗嗤一笑,店小二也没多深想,告了退,转身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其中一女这才开口说:“听见有人夸自己,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你不是来打听你娘子下落的吗?光顾着听人拍马屁,连正事都忘了问,我看你真不如那杨大人。”

旁边的女子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制止道:“妹妹……”

663 以身作报

“我说得不对吗,他带着我们逃了几天,也不告诉我们去哪,他一心要找他娘子,哪会在乎你身子弱,经不得这奔波劳顿,我看他根本就无心救我们,就是把我们当成包袱,恨不得找个地方扔下我们,他自己跑了。”

那老头尴尬地笑了笑,对她的控诉不置可否,转头对另一个女子说:“你快一天没吃东西了,一会吃饱喝足,在客栈里美美睡上一觉,明天起来也许就想到办法带你回洛阳了,你别担心,到了这杨善会的地盘,宇文化及的人不敢轻易追来……”

不一会,饭菜端了上来,老头埋头猛吃,两女也吃了些,起身上了楼,分别进了两间客房住下。

……

晚上时分,客栈的客人都已经睡下。

客栈的其中一间客房里,老头坐在镜子前,伸手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真容。

这一路被宇文化及的追兵追杀,屡次差点被对方的盘查卫队给发现,幸亏有这脸上逼真的面具,这才让他和萧皇后两姐妹逃到了这鄃县。

一路上他没少打听张氏的行踪,倒是打听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主要是通吃的体型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以至于见过他的人都会留下印象,据他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张氏带着通吃曾经到了魏县,却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在魏县逗留,绕过了魏县,一路北上,几天前有人在鄃县见过通吃的踪影。

这让他安心了不少,只要张氏没有冲动到潜入宇文化及的宫中刺杀裴虔通,有通吃在她身边,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他脱了风尘仆仆的衣服,洗了个澡,正准备睡下,休息好明天再做打算,门口却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他打开门,萧皇后站在门口,她身上穿着普通人家女子的布衣,娇躯婀娜,没有了那高高在上的千姿凤仪,多了一丝清新小女人的感觉,甄命苦发觉面对这个女人时,总会忘记她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皇后娘娘,有什么事吗?”

萧皇后有些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不是说过我叫月影吗?万一暴露了行踪,岂不是连累了你。”

甄命苦笑了笑,改口问:“月影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萧皇后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什么姑娘,都已经是老太婆了,能让我进去说吗?”

“请进。”

……

萧皇后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径直走到他的床边,背对着他,悉悉索索地脱起身上的衣服。

直到脱得只剩下一件小亵裤,露出洁白如玉的裸背,也不回头,飞快地上了床,钻入他的被窝里,这才转过脸望着他,“甄将军,你也过来吧。”

甄命苦突然明白了,心中却没有一丝鄙夷。

曾经高高在上的萧皇后,自从杨广死后,遇上的男人,无不是卑鄙无耻的小人,贪恋她的美色,让她对男人有了这样一个定义,要求男人为她办事,就必须跟他们上床作为交换。

他走到床边拾起她的衣裳,放在床头,转过头说:“皇后娘娘,请你穿上衣服,你我之间用不着这样。”

萧皇后眼中露出不解之色,在她的印象中,还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她主动投怀,低声问:“你不喜欢我吗?”

甄命苦笑着说:“说实话,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娘娘的诱惑,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若你不是杨侗和福临的长辈,怎么可能拒绝你的提议,对我来说,只要是你情我愿,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只不过在辈分上,你是杨侗和福临的长辈,就凭这一层关系,我也不能乘人之危,贪图你的美色……”

萧皇后先是有些失落,听到后来,渐渐地露出一丝迷人的笑容,轻声说:“是我误会将军了。”

说着,起身穿上衣服,甄命苦回过头时,她已恢复了刚才的模样,只是脸上红润依旧未消。

甄命苦心中暗暗惊叹,难怪稗官野史中对这萧皇后的美色多有夸张的描绘,从她如今四十多岁却依然堪比妙龄女子的身姿皮肤,不难想象当年她年轻是什么模样,一定是天姿国色,仪态万千的美人。

若论成熟风韵的姿色,也就张氏这已为人妇的美娇鹅能与她匹敌。

也许是察觉了他眼中的惊艳之色,萧皇后仅有的一丝羞愧也都烟消云散,微微一笑:“甄将军,你过来坐吧,我有事跟你商量。”

甄命苦没有一点犹豫,走到她身边坐下,身子挺得笔直,目不斜视。

萧皇后噗嗤一笑,颇有趣地看着他,喃喃道:“哀家还是第一次看见甄将军这样的男人,外界传言甄将军沉迷女色,不思进取,看来这世人谣传着实误我太多,甄将军其实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甄命苦暗叫惭愧,自己好色这事,也就张氏和凌霜两女知道,其他时候都掩藏得挺好,难怪她会这么误会,笑说:“皇后娘娘这叫矫枉过正,走极端,要么沉迷女色的坏坯子,要么就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都不是什么正常人,说实话,若不是家中已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娘子要疲于应付,娘娘这样投.怀送.抱,我是绝不会客气的,你这是在把我捧得高高的,以绝我对你的念想,娘娘果然高招。”

萧皇后登时笑得花枝乱颤,抬头看着他说:“你若不是正人君子,为什么一直在照顾我的感受,为我找台阶下呢,刚才我还只是想求你办事,现在是真的想要讨好取悦你,让你开心呢,我不会告诉你娘子哦……甄将军,你真的好结实呢。”

她说话间,一只小手轻轻地在他手臂上游走,有意无意地撩拨着他。

自从张氏离开之后,甄命苦已久旷多日,被她挑逗得浑身血液沸腾,咕噜吞了一口唾沫,说实话,来到这个时代多年,又娶了两房妻室,对二十一世纪的某些道德观念早已渐渐模糊,特别是这个时代的女子,既有保守贞烈的一面,也有开放自由的一面,也绝不在意男人在外面有几个女人,实在是男人偷腥寻欢的天堂。

664 另一个名字叫丁硕

这里的女子视一夫多妻为天经地义,观念里并没有所谓男人出轨的概念,因此勾引起有妇之夫对她们来说也没有什么道德枷锁,只要是自己心甘情愿,表现得比二十一世纪的女子更为主动大胆。

为了不让自己失去理智,他急忙站起身来,离开了她触手可及的范围,跟她保持安全的距离,笑道:“娘娘不是有事要跟我商量?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无有不遵。”

萧皇后本没有真的要勾引他,只是觉得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与众不同的男人,明明身体对她有反应,却始终保持着克制,让她生出一丝有趣来,自从她沦为落魄皇后,杨广身边那些臣子的丑恶嘴脸,她早已看得太多,没有一个不是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是坏事做尽。

宇文化及,裴虔通和裴蕴等人,口口声声说着为大隋百姓谋幸福,不惜背负天下骂名,弑君犯上,其实这些奸臣反贼何曾有半点为天下为百姓的情怀,骨子里无不是好色奸邪之徒。

她本以为天下男人皆如此,比起杨广来,这些人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甄命苦的出现,让她发现她对男人的定义似乎有些谬误,这个男人跟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同。

“哀家从未见过像甄将军这样不图哀家什么好处的男子,也不知该从何确定将军是不是真心要帮我们姐妹,我们姐妹身为女子,也没有可以让将军你看上的东西,想要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并非易事,将军若不嫌弃,我们姐妹倒能安心,如今被将军你拒绝,心中反而觉得不踏实……”

“皇后娘娘多虑了,就凭杨侗和福临这层关系,我也不可能丢下你不管。”

萧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欢喜,试探着问:“你能告诉我你要带我们去哪吗?”

甄命苦闻言突然明白了,她一定是对他这几天不但不带她回洛阳,反而往北而来的举动感到不解,这一路来他光顾着打探张氏的下落,也没有跟她们解释过一句,也难怪她们会感到不安,她们认识他才几天,也不确定他到底是神是鬼,说不定把她们两个人拐卖了,她们还对他感激涕零,这才有她今晚前来试探的举动。

想明白这一层,他笑着说:“是我的错,没跟你们解释明白,我这次来找我娘子,并没有想到会遇上你们,我一开始的打算是没找到我娘子,是不会回洛阳的,她现在有了身孕,又受了委屈,独自一人前来找裴虔通寻仇,我生怕她落入裴虔通的手中,潜入宫中打探,这才遇上了你们,如今总算逃脱了宇文化及的追兵,你们也暂时不会有危险,再加上不久前我打听到我娘子的一些消息,所以我打算在这鄃县逗留几日,打探我娘子下落,待找到我娘子,再与你们一起回洛阳,没想到却让你起了误会……”

萧皇后听完,渐渐地放下了心中疑虑,突然问:“你是不是认识这杨善会。”

甄命苦奇道:“娘娘如何猜到?”

“那店小二说出杨善会名字的时候,你当时看起来像是很惊讶,似乎早就认识这杨善会,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甄命苦暗自惊叹这女人的观察能力,笑道:“娘娘眼力犀利,什么也瞒不过你的慧眼,我确实跟这杨善会有过一些交情。”

萧皇后白了他一眼,“甄将军能不能不卖关子呢,非要哀家求你,你才会透露一点点给哀家知道,你知道你这个样子真的让人很想咬你一口吗?”

甄命苦失笑说:“娘娘错怪我了,我只是不习惯什么事都跟人解释而已,并非有意隐瞒,娘娘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就是了。”

萧皇后这才稍微满意了些,问:“你怎么会认识这杨善会的?”

甄命苦见她不再挑逗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娘娘还记不记得当年炀帝亲自任命的暗卫大将军丁硕?”

萧皇后点了点头:“嗯,虽然朝中大臣多如牛毛,但哀家依然记得当年这个唯一在高丽打过胜仗的将军,一面之缘,我记得他是六十多岁的老头,从高丽回来后,就回了边塞朔方抗击突厥了,如今天下大乱,以他的用兵才能,只怕这时也已经拥兵自立了吧……甄将军,这跟你认识杨善会有什么关系?”

甄命苦笑了笑:“娘娘有所不知,当年炀帝派兵征高丽,杨善会就被调配到暗卫军中,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队正,我见他作战英勇,深谙兵法,为人正直,破格提拔他为左先锋将军,由他率领暗卫军左翼,攻城略地,攻无不克,因为他的原因,暗卫军才能在高丽战场上取得喜人战果,从高丽回来后,因为功勋才升为鹰扬郎将,说起来,我和他算是上下级,只是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萧皇后听得神情呆滞,盯着甄命苦看了许久,才一脸不可置信地问:“你、你就是丁硕将军?”

甄命苦笑着点了点头,“丁硕是我的另一个身份。”

萧皇后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打量了他看了好一会,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仿佛看见了久违的亲人,紧紧抱住他,呜呜大哭。

甄命苦一时也闹不明白她的情绪为什么会突然失控,其实从见到萧皇后时起,他就已经认出了她,只是跟她只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萧皇后也还是尊贵无比的一国之后,他那时只是一个四品武将,这个官阶的武将多如牛毛,她怎么可能记得他一个老头子。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萧皇后哭得悲伤欲绝,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甄命苦不知所措,任有她抱着,轻轻拍着她的背,隔壁的萧月痕听到哭声,持剑从门外冲进来,见两人这情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甄命苦做了什么对不起她姐姐的事,勃然大怒,正要对甄命苦出手……

萧皇后这才止住了哭声,从甄命苦怀里挣脱出来,“妹妹不要,不是你想的那样……”

665 三个顾命大臣

萧月痕这才及时止住了已经刺到甄命苦面前的剑,收了起来,一脸不解地望着两人,见萧皇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转过头朝甄命苦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转身出了门。

萧皇后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道歉说:“甄将军,对不起,是哀家太激动了。”

“没事,我习惯了,我娘子比你还能哭。”

萧皇后含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他喃喃道:“真想知道是什么女子那么有福气,能嫁与你为妻,一定幸福死了。”

甄命苦照单全收,得意道:“我也这么说,那妮子还不信,跟我闹离家出走,改天等我找回她,你帮我好好教育教育。”

萧皇后笑得越发开心,问:“哀家这又哭又笑的,甄将军不觉哀家太奇怪吗?”

“没什么可奇怪的,在我怀里哭过笑过的女人还少吗?不差你一个。”

萧皇后白了他一眼:“甄将军虽然魅力无穷,可哀家也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若不是事出有因,怎么会在将军面前这样失态?”

甄命苦微微一笑:“哦?那是什么原因?”

萧皇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变得有些忧郁,“当年先皇东征西讨,严刑苛政,弄得大隋民怨沸腾,暴乱四起,自知气数将尽,于是自暴自弃,不理朝政,成天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结果被宇文化及缢死在江都宫中,这也是他的命数,自作自受,怪不得他人,只是他没想到取他性命的,会是他最为信任和重用的大臣将军,那天江都宫侍卫兵变逼宫,先皇自知劫数难逃,大变之际,本想要杀了哀家,与他同赴黄泉,奈何临下手时却念夫妻多年,不忍下手,宇文化及的人率军冲进大殿之后,他跪求裴虔通,说愿意用自己一名换哀家一命,求裴虔通放过哀家……”

甄命苦只知道历史上的杨广是被自己的臣子用白丝绢缢死,没想到这其中的还有这隐情,对杨广之死,他没有一点同情,这历史上有名的昏君,临死时总算还做了一件良心悔悟的事,却依旧好心办坏事,让他多年的妻子萧皇后成了他往日臣子的胯下玩物,子孙也都变成了臣子控制的傀儡,可见一人作孽,全家遭殃,实在是华夏千古定律。

萧皇后却不知他心中想法,继续说:“先皇临时前,嘱咐哀家,为了杨家皇室的血脉和香火活下去,只要哀家活着,忠于旧隋的臣子总有一日能重新举起讨逆的大旗,夺回大隋的江山,为他报仇,临死前他写了一封遗诏……”

说着,转过身去,从胸口扯出一条丝绸的抹胸,撕开里面的隔层,从里面取出一块金丝绸布来,递到甄命苦面前。

甄命苦接过这还有她幽幽体香的金丝绸布,稍微看了一眼,上面有杨广亲书的遗诏,盖着杨广玉玺大印,上面写的是杨广的托孤之辞,将皇位传给了杨侗,说是他亏欠福临和杨侗两姐弟太多,临死前想做个补偿,还钦点了三个顾命大臣,右屯卫大将军独孤盛,兵部尚书王世充,还有一个,就是远在朔方的暗卫大将军丁硕。

冥冥之中仿佛真有一种定数,让毫不先关的人聚在一起,彼此牵连,再无法割弃。

现是杨侗,后是福临,接着又多了一个萧皇后。

萧皇后这时对他已没有丝毫怀疑,不再试探,尽数相告:“先皇遇害之前,对这三个顾命大臣有过评鉴,说三个人之中,独孤盛将军虽然品性忠良,却已年迈,有心护主,却不足以扶持幼主稳居帝位;王世充貌似忠良,实则奸诈圆滑,但手握重兵,不得不安抚,唯有暗卫大将军丁硕足智多谋,虽面似奸诈却心地纯良,并无野心,可托遗孤,哀家一直记着先皇这句话,心想着有一天能遇上将军,将先皇的遗诏亲自交到将军手上,没想竟在这里遇上了将军,老天见怜,这才让将军你看了笑话。”

萧皇后又说起今后的打算,问甄命苦打算如何安置她们姐妹,甄命苦并无隐瞒,表示在没有找到他娘子前,他暂时无意回洛阳,萧皇后一听便知其意,心知她跟在他身边,不但会连累他行动不便,还有可能错失寻找他娘子的良机,于是主动提出让甄命苦暂时先将她们姐妹安置在一个隐蔽之所,等他找到他娘子之后,再回来接她们回洛阳。

甄命苦刚刚还在考虑该如何跟她开这个口,没想到她先提出来,显出她蕙质兰心,善解人意的一面,让他越发难以丢下她不管。

“明天我就去见见这杨善会,看他是什么态度,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将你们留在鄃县。”

萧皇后一听便明白他的用意,正所谓人心难测,他多年没见过这杨善会,也不知他是忠于旧隋,还是野心勃勃的反王,只有试探过后才能安心地把她交托对方手上。

他这般谨慎,无非是怕她再次落到歹人的手里,受人欺辱。

她走到他身边,仰头望着他,轻声说:“甄将军,大恩大德,我今生怕是报答不了你了。”

甄命苦已领教过她眼神的杀伤力,不敢对望,急忙躬身说:“娘娘这话可折杀奴才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为娘娘你出力卖命,那是娘娘的恩典,奴才的荣幸,娘娘千万不要有什么顾虑,只管吩咐奴才去办就是,哪敢奢望娘娘的报答。”

他故意尖着嗓子,又是鞠躬又是自称奴才,活脱脱一个忠心为主的**公公,惹得萧皇后掩嘴笑个不停,说他演得一点也不像,宫里的管事要是像他这么碎嘴子,早就被掌嘴拔舌轰出宫去了。

这一番玩笑,对甄命苦登时有了些了解,她也不再处处设防,跟他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竟忘了时间,天亮时分,她才意犹未尽地回了自己房间睡去。

甄命苦一晚没睡,躺着眯了会,第二天一早便爬起来,找人问清楚了杨善会军营所在的地方,骑马赶去。

666 寻得娇妻

清河城西的军营中,营旗飘飘,旗帜上写着大大的“隋”字,数百光着膀子的精兵正在校场上练习着刺杀术。

一名身穿轻便盔甲,手执长矛的将军在校场上巡视着,眉目间带着一丝疲色,却依旧胸膛直挺,昂首阔步,目光所到之处,坚定而平静,操练的士兵无不出尽全力,吼声震天。

他手中那把红缨枪,磨得闪闪发光,枪头能照出人影来。

清河城中,他的容貌装扮,无人不识,因为在别人的印象中,自从杨广被弑那一天起,他就从来没有脱下过他身上的盔甲,始终保持着这严阵以待的姿态。

以至于他的部下,也都军容齐整,士气高涨,连喊杀声都足以震慑敌军,谁也不会怀疑这样的一支军队能以一当十。

正操练着,一名卫兵跑过来,大声通报:“杨将军,东城外有数百张金称军的流寇混入城中闹事,抢夺居民粮食衣物,城中百姓派人前来求援……”

他眉头一皱,转身朝那些操练的士兵一挥手,所有士兵整齐划一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冲向校场旁边的树下拴着的战马,骑上马跟着他一起飞驰出军营,向城东的方向而去……

……

甄命苦骑着马朝军营走来,远远听见前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一百多全副武装,威风凛凛的骑兵,骑着战马从远处飞驰而来,路人纷纷闪避,甄命苦急忙将马勒停,刚让到一边,那些人马已经到了跟前,一阵风般掠过。

虽然只是一个照面,甄命苦却能敢感觉到对方领队的将军眼睛却在他的身上打量了一遍,与此同时,他也认出这领队的将军,虽然已经有多年未见,对方容貌明显成熟沧桑了许多,却依旧能一眼认出对方就是曾经是暗卫军左前锋将军的杨善会。

杨善会只是瞟了他一眼,只因甄命苦带着面具,他并未认出他来。

“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张金称的溃军已经流窜到了鄃县,恐怕过不久,主力就要攻打清河城,杨将军一定是前往东城商议御敌之策了。”

“有杨将军在,何愁贼寇进犯。”

周围的百姓议论着,不一会便恢复了平常,店铺照开,行人依旧,仿佛城外的贼寇根本不足为虑。

甄命苦勒转马头,一夹马肚,朝杨善会的卫队远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

东城的一条繁华大街上,几百个混入城中的张金称贼寇手持棍棒农具,打砸商铺,霸占了几间客栈,又吃又喝,弄得街道上一片狼藉。

“看什么看,从今天起,军爷我就在这清河城住下了,等我们河间王到了,这整座河间城都是我们大王的,你们家里藏了什么金银珠宝,好酒好菜,赶紧献上,等我们大王进了城,发现你们私藏财物,可别说军爷没提醒你们,还看,赶紧散了!”

对这些**兵的威胁恐吓,周围的百姓并无惧色,远远围在几间店铺,对这些流寇兵痞报以义愤的喝骂。

这时,从客栈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喝斥:“放肆,还不快点出去,否则别怪我利剑无眼!”

可惜她的喝斥并没有起到多大的震慑作用,很快便传来几个兵痞不怀好意的狞笑。

“奶奶的,没想到孕妇也这么勾人的,兄弟们艳福不浅,这回看谁还敢来坏军爷的好事。”

叮叮当当兵刃交击的声音传来,几个重物破窗而出,从客栈的二楼摔了下来,摔断了腿脚,倒在地上哀号起来。

紧接着,从里面响起一声男性的怒喝:“再不滚,我一个个全杀了!”

“口气不小,你武功再好,就凭你一个人,又能将我们几十个兄弟怎么样?军爷我这次可是有备而来!”

话音刚落,打斗的声音再次传来,桌椅砸碎,木屑从窗户里飞出,落在街道上,不时有人从二楼摔出,打斗的声音渐渐地进入了房间里,显示一方渐渐落入了下风。

这时,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杨将军来了!”

围观的人登时发出一声振奋的欢呼,一百多名骑兵很快停在闹事的店铺客栈门口,矫捷地翻身下马,以十人为一队,各持兵刃铁盾,杨善会一马当先,在两名侍卫的护卫下,冲进客栈中,其他人也鱼贯而入。

哎呦哀号之声传来,不少流寇开始从二楼跳下,四散逃窜。

不一会,求饶之声四起,陆续有骑兵卫队压着那些打砸抢的流寇从店铺客栈里出来,骚乱很快便平息。

人群中发出一声欢呼,杨善会从客栈中走出来,手中的红缨枪头上,鲜血一滴滴地滴落在地上,他身上却毫发无损。

他朝人群中微微一笑:“各位乡亲,已经没事了,散去吧。”

人群很快便散去,恢复了平静,杨善会安抚了店铺的老板,下令让这些流寇帮忙修复受损的屋舍,若不能恢复原状,一律处斩,此令一处,所有流寇无不跪地求饶。

杨善会处理完毕之后,翻身上马,正待离去,一直在远处静观的甄命苦这才牵着马上前,正准备相认,从客栈中出来的一男一女却让他停下了脚步,心中狂喜,差点就冲上了,当他看见那女子身边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总算克制住了上去拦下她的冲动。

从客栈里出来的那女子,虽然头上戴着斗笠黑纱,可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丰满傲然的胸脯,走路时婀娜娇娆的身姿,让他一眼就认出了她来。

杨善会也发现了他,盯着他看了一会,眼中闪过一丝疑色,见他停下脚步,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等了片刻,不再逗留,留下十几个监工的人员,率着卫队离开。

甄命苦站在人群中,忘记了来找杨善会的目的,紧紧盯着那孕妇的身影,本想立刻冲上前去,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向她道歉,乞求她的原谅,可当他发现她身边那陌生的男子和她扶着他时那着紧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疑色,压下心中的冲动,牵着马转身躲在了一条巷子后面,远远地看着。

他四周打量了一番,不见通吃的踪影,这让他越发疑惑起来,他曾嘱咐过通吃,他不在家时,要寸步不离地跟在张氏身边保护她,此时通吃不见,只有一种可能,他出了什么意外。

667 岂有此理,身边竟敢有男人!

那男子手臂上受了刀伤,血流不止,张氏扶着他,出了客栈,朝客栈对面的一间药铺走去。

看样子是刚才打斗的时候受了伤,那男子一脸难受的样子,脚步有些踉跄,几乎要靠张氏扶着才能走路。

甄命苦却看得眉头深深皱起,他这些年从军,阅人无数,早已练就了一双洞察的火眼金睛,这个男人手臂上受的伤,明显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而且对方的身材健壮,脚步沉稳,显然是练过的会家子,这点小伤根本不算回事。

这演得也太着痕迹了。

……

张氏扶着那男子进了药铺里,一名郎中给那男子包扎了伤口,张氏站在一旁一脸紧张地询问着,那郎中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推销药品,把那男子受伤的程度夸大了许多,把张氏吓得又是紧张又是愧疚。

甄命苦在远处看得直摇头,对这个不知人心险恶的傻妮子很是无语,她以己度人,以为全天下人都跟她一样,真诚待人,她本将心向明月,别人却当她胸大无脑可欺。

只有他这个做相公的知道,其实她若是真要算计起别人来,这些人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傻帽,这一点,在跟凌霜争夺相公的战场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的脑子似乎只用在了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上了。

找到了她的踪影,他倒不急着上前相认了,心想正好乘这个机会让她见识一下人心险恶,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随便离家出走。

想到这,他取出手机,打开红外探测跟踪仪,把代表了张氏的红点标记了,牵着马转身朝张氏落脚的客栈走去。

有了这探测仪,只要张氏在手机探测的一千米范围内,他都能随时找到她。

现在他还有另一件事要办,要不是如此,他倒想一刻不放松地盯着她,这妮子可是艳冠洛阳的月桂仙子,走到哪都能招来饿狼的垂涎,他这个做相公的,哪敢丝毫大意。

……

“客官,要住店吗?”

“给我一间房,对了掌柜的,问你件事。”甄命苦将一锭银子拍在柜台上。

客栈掌柜眼神一亮,“客官有什么尽管问,小老儿一定知无不言。”

“你这店里是不是有一个孕妇和一个大胖子投宿?那胖子头发很短,两米高,几百斤重,非常能吃,一顿饭随便吃十斤大米。”

掌柜想也不想,回说:“有的有的,那个胖客官几天前投宿到本店,可把小老儿给吓坏了,小老儿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魁梧的大个子,小老儿都担心小店的楼梯会不会给他压垮了,不过倒不太能吃,走路也一摇一晃的,来的时候就好像病了,住了几天,那女客官一直照顾他,给他请大夫看病,药费都是用头上的发簪给当的,

几天前出门抓药的时候,还被几个城外山寨里的流寇围住,说要抓她回寨里当压寨夫人,得亏当时客栈里有个英雄看不过眼,仗义出手相救,不然当场就要被抓走了,这不刚刚那些人就带了几百个人来寻仇,要不是杨大人,我看那英雄也要吃大亏……”

听完掌柜的叙述,甄命苦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问:“那胖子和那孕妇现在住在那间客房?”

掌柜将通吃住的房间号说了。

“给我一间靠近两人的房间。”甄命苦将柜台上的银子给那掌柜的推了过去。

掌柜先是有些犹豫,打量了甄命苦一番,可能是觉得甄命苦此时老态龙钟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什么采花贼一类的,没多怀疑,给他开了两间靠近张氏客房的房间。

甄命苦给了几天的房钱,跟着店小二上楼看了下房间,确认隔壁就是通吃和张氏的房间之后,这才转身下了楼,骑马朝清河城的城防军营而去。

……

听到前来通报的家丁口中说出“丁硕”两个字,正在书房翻阅兵法的杨善会猛地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惊喜莫名的神色,喝道:“快快有请!”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饰,嘴里念着:“他怎么会到这清河城来,莫非……”

接着,脸露喜色,“若真是他,清河城的百姓真是有福了。”

说完,四周围看了一下,似在寻找什么东西,眼神落在了书桌上那一枚代表了清河城最高指挥权的大印上,随手拿起揣入兜里,转身大步出了房门。

……

“杨将军,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你就是暗卫大将军丁硕?”杨善会盯着眼前不过三十岁的健硕男子,眼露厉色。

“如假包换。”

“大胆,竟敢冒充前朝暗卫大将军!来人,给我拿下!”

杨善会挥一挥手,几名卫兵朝那已经卸去伪装的甄命苦涌过去。

甄命苦微微一笑,身形滑动,敏捷地躲过几个卫兵的擒拿,使出几招太极推手,立时将这些士兵推跌倒在地。

这么些年的军旅生涯,甄命苦的太极推手在实战中与格斗技巧融合,赤手空拳的话,就算是操练多年的老兵,也未必能够近他的身,而且多年的功底不是谁都能冒充的,以前在暗卫军的时候,他既是大将军,也是暗卫军的总教头,那些暗卫队员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入近卫团,就为了能得到他的亲自指点,杨善会就是其中一个,更清楚他的手法。

这手一露,一旁的杨善会立刻眼神一亮,急忙喝住爬起来又要往上冲的士兵,盯着甄命苦问:“你怎么会丁硕将军的太极推手?”

太极推手并不复杂,真正有威力的是持之以恒,将技巧练成身体的本能,就像走路呼吸一样自然简单,他看得出来,以甄命苦这年纪,将太极推手练习到这种程度,没有几十年的功夫根本不可能。

可甄命苦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甄命苦嘶哑着嗓子,丁硕的声音响起:“老夫自幼习武,这手太极推手,乃是我叔当年亲传的防身本领,杨将军不会连老夫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吧?”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杨善会哈哈大笑,哪还有怀疑,急忙上前见礼,两人寒暄了一番,杨善会得知甄命苦的易容本领,又见了他变魔术似地戴上硅胶面具,越发地相信眼前的年轻人就是当年叱咤突厥和高句丽的暗卫大将军丁硕,啧啧称奇,却并不感到吃惊,暗卫军一向以奇制敌著称,正是因为有这大将军层出不穷的奇特主意。

有太多的疑问,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说:“将军来找我,定是有要事相商,我已让人准备了宴席,我们入席再详谈,将军,请!”

“杨将军请。”

668 顽固不化岂有好收场

酒过三巡,杨善会问起甄命苦此次前来的用意,甄命苦笑着说:“其实此次前来,是想与将军你共商大计,大隋已亡,杨将军对旧朝耿耿于怀,依我看,非明智之举,以杨将军的才能,值此乱世,正是建功立业,成就千秋万代美名的时刻,何不择明主而辅佐之,驰骋沙场,才不负你这一身本领,正所谓帝王将相宁有种乎,将军若能投入我帐下,成为我得力助臂,这旧隋的江山,必有你我一席之地。”

杨善会听到甄命苦这说辞,不由地一愣,回头看着甄命苦,眉头皱了起来,酒杯往桌子上一顿,语气显得有些冷淡和疏远:“将军好意杨某心领了,先皇虽有千般不是,但对你我却是恩遇甚隆,皇上被逆臣所弑,杨某远在千里之外,恨不能共赴国难,与反贼俱亡,以报答皇上知遇之恩,若不是顾忌东边的窦建德,早已起兵讨伐这叛上作乱的逆贼,如今逆贼尚在,岂能轻言另投他主,将军这话不用再说,若不是看在将军往日对杨某有提拔之恩,就凭将军这一番话,杨某定将你轰出门去……”

甄命苦脸色一沉:“杨将军你可想好了?清河城无险可守,若不是地处各方势力的缓冲地,暂时有今天的平衡,但其实你并无胜算,清河城三面受敌,一旦东边的窦建德平定了北面的罗艺,或是西边的洛阳城被长安李家攻下,清河城势必成为两方之间的阻碍,唯一的办法就是投靠其中一方,我暗中招兵买马多时,又与突厥结为联盟,随时可攻破雁门关,驱军直下晋阳,再克河东,到时候河东之地尽在我的手中,到时候我可就不跟杨大人说这废话了……”

杨善会总算是听明白了甄命苦的来意,是想要招他举旗,北联突厥,一起举兵反隋,自立为王。

他冷笑连连地听完,倏地站起身来,阴沉着脸,将酒杯往地上一摔,

“话不投机半句多,看在往日同僚共事的情份,我姑且叫你一声将军,你这就请吧,清河城一日有我杨善会在,就就不会投靠任何一个反贼,更何况是蛮夷番邦,人生在世大不了一死,若死后落得个不忠不义,投敌卖国的臭名,辱没了先人,羞煞后人,我杨善会万万做不出这等事来!我本以为将军你一向知人善用,是个刚正有骨气的汉子,想将清河城托付与你,却没想多年不见,成了这般权欲熏心,蒙蔽了道义的短视小人,实在令人失望,来人,送客!”

甄命苦微微一笑,并不动气,依旧坐着,品着水酒,淡淡说:“我并非杨将军这般迂腐不懂变通之人,形势不对,立刻改变策略,这是我至今能在这世道活下来的保证,如果想杨将军这样执迷不悟,只怕早已在尚未强大之时,就已经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没人知道我的报负,甚至没人知道曾经有我的存在。我可以肯定的是,杨将军若执迷不悟,不但没有留名青史的机会,还会落得个不识时务,愚不可及的骂名,非但自己的性命不保,还累及妻儿族人……”

杨善会打断他,喝道:“就凭你这样的品性德行,想要一统天下,那是痴人说梦!”

“杨将军读史,当知刘邦起于市井无赖之中,曹孟德品性奸诈多疑,杀人如麻,天下为他子孙所有,司马炎为人臣子,篡位登基,开太康之治,北齐高氏一家禽兽不如,却依旧贵为天子,在杨将军看来,他们是什么德性,连他们这副德性都能称帝,我为何不能?

你再看看汉文帝时的冯唐,孝悌纯良,才华横溢,为官三十载,年逾古稀,依旧是小小一郎官,无人赏识,武帝时李广武艺高强,箭术无双,为国征战,却时运不佳,屡陷贼营,最后落得个走投无路自刎收场,李陵为国征战,以五千精兵坚守孤山一个月粮尽,结果如何,还不是被他视为明君的汉武帝抄家灭族,若不是太史公搭上自己的小jj为他辩护一两句,他的功绩必然被史官抹杀,可见忠孝仁义之说只是一种精神枷锁,是君王给臣下设下的囚笼,目的只是为了达到思想上的控制……“

杨善会明明很反感他这种大逆不道的论调,却也无可反驳,冷冷道:“你为了自己登基为帝的野心,可谓是煞费苦心,目中无君无国,无法无天,恣意妄为,颠倒黑白,不顾纲常,你既然熟读经史,想必也能列举出很多篡逆谋反奸臣贼子的下场来。”

甄命苦暗叫一声惭愧,若不是听张氏这个御史大夫的女儿说得多了,他还真不知道这些奸臣贼子反王的故事,脸色一沉,说:“哼,冥顽不灵,我说了这么多,无非是看得起你杨善会,想提携你一把,看来你是不识时务,死心塌地要为亡隋尽忠了?”

“任你舌粲莲花,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费口舌。”

甄命苦淡淡一笑,又说:“就算我的部属已经潜入了清河城中,一旦你拒绝了我的提议,他们将实施斩首行动,到时候你和你的家人都会死在我的人刀下,你也不在乎?”

“哼,让我叛国投敌,决计不能,死又何惧!不送!”

甄命苦闻言站起身来,朝他走了过去。

杨善会神色一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暗卫大将军的身手,若甄命苦要在这里动手,他绝对没有任何胜算,他有些后悔自己太过信任这个暗卫大将军,以至于并没有做任何防卫措施,如今就算他大声喊来护卫,甄命苦也能在这段时间里将他击杀。

他盯着甄命苦,并没有因此退怯,看着甄命苦走到他身边,伸手往怀里一掏,却并没有掏出他以为的匕首,而是一张金色的锦帕。

甄命苦笑着说:“杨将军接旨。”

杨善会一愣,喝道:“接什么旨,难道我说得还不明白?”

“先帝遗诏,你接不接?”

杨善会闻言大吃一惊,急忙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接过,打开一看,脸上的神情渐渐由惊讶变得激动,嘴唇微微颤抖着,大喊一声“臣领旨!”

668 护驾重任就交托给你啦

接着站起身来,看着甄命苦,眼中闪动着惊疑不定之色,见他脸上淡淡的笑意,突然明白了什么,问:“将军莫非是在试探杨某?”

甄命苦笑道:“杨将军见谅,你我多年未见,人心难料,我不得不事先确认杨将军你是否依然忠于我大隋。”

杨善会闻言大喜,像是大松了一口气,哈哈大笑,“甄将军骗得我好苦!”

甄命苦神秘地一笑,说:“实不相瞒,我的另一个身份是甄命苦。”

杨善会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失声道:“甄命苦?洛阳皇泰主麾下的暗卫大将军!”

“其实这才是我的真正身份。”

杨善会脸色急速变化着,眼中露出恍然之色,叹道:“难怪洛阳能击败实力雄厚的瓦岗军,原来是有将军和暗卫军在。”

甄命苦笑了笑说:“杨将军,事出突然,今天来找将军,主要是有一件要紧事想拜托你。”

“将军请吩咐,只要末将能力所及,定当竭尽全力!”

“皇后娘娘如今在清河城中。”

杨善会失声道:“皇、皇后娘娘!”

甄命苦早料到他会有这反应,低声说:“我本想带她回洛阳,只是临时有件要事要办,只能将她托付于你,希望将军你能保护她不再受到宇文化及这类奸臣贼子的伤害,这先帝遗诏就是皇后娘娘亲手交到我手上,身为先帝钦点的顾命大臣,我义不容辞,只是在这清河城中,我并无信得过的人,只有冒险来求助于将军。”

杨善会哪还有半点怀疑,转身朝门外的侍卫大喝一声:“来人,备马!”

说着,焦急转过头对甄命苦说:“将军,请告知皇后娘娘所在,末将立刻前往迎驾!”

…………………………………………

正在城西的客栈里等待甄命苦的萧皇后站在窗户边,萧月痕站在她的身边,见客栈的外面突然来了上千人的卫队,路人纷纷让路,不一会便将客栈包围得水泄不通。

萧月痕脸色一变,“姐姐,我们暴露了!快走!”

正待拉着萧皇后离开,萧皇后却拉住她的手说:“妹妹,你别慌,一切等甄将军回来之后再说。”

“还等他,说不定就是他通风报信的!把你的遗诏骗走了,再把你害死,他就是无人能管束的顾命大臣,到时候振臂一呼,天底下那些忠于旧隋的臣子,哪还不尽归他的旗下。”

萧皇后闻言一愣,显然没有想过这一层,有些担忧,又有些不相信,喃喃说:“我看他不像是这种人。”

“姐姐你说他是甄命苦,洛阳的暗卫大将军,可你知不知道,他也是丁硕,丁硕是个什么人姐姐你比我更清楚,他能三年如一日将自己的身份隐藏,整个大隋只有皇上一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可见这人极能隐忍,心机极深,他心中在打什么算盘,我们根本无从揣测,我们只能见一步走一步,照如今的情形看来,这么多官兵一定是来抓我们的,我们在清河城的事,也只有甄命苦一人知道,只有他能通风报信,你还信他,你傻不傻!”

萧皇后有些动摇,却依旧不愿相信甄命苦是这样奸诈狠毒的小人,眼睛在楼下的那些官兵身上搜寻,却始终不见甄命苦的踪影。

心中暗自默念:“甄将军,你真的是在骗我吗?”

那些士兵整齐有序,并不喧闹,也不冲进客栈来,为首的将军是一个四十左右的威武汉子,手指缨枪,银光闪闪的盔甲在太阳显得有些晃眼。

他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走到客栈的掌柜面前,低声问了几句什么,那掌柜惶恐万分地回答着,匆匆领着他进了客栈内。

萧月痕见状,已知难逃,叹了一口气,“姐姐,我们这可真的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窟,这次不知道又会遇到什么小人,姐姐若是不愿再像以前那样屈辱无望地活着,只要你一句话,妹妹就算死也会护你冲出重围,然后我们姐妹找个无人烟的地方藏起来,等战乱过后再出来,两姐妹这辈子就做个普通人,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好了。”

楼梯口噔噔响起脚步声,紧接着到了她们所在的房间门口,敲门声响起,萧皇后回过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皇后娘娘,臣杨善会,救驾来迟,望娘娘赎罪。”

门外响起杨善会激动的声音。

萧皇后也算是经历过风浪的睿智女人,见了太多前恭后倨的奸臣逆奴,岂能相信这种表面恭敬的话,只是如今已在对方的地盘,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我了断,不再受这些人的污辱,要么委曲求全,苟活于世。

在以前,皇后的身份让她呼风唤雨,现如今,皇后的身份却成了别人践踏利用和征服的象征,世上美貌的女子多不胜数,但像她一样集美貌与身份地位一身的女人,世上却是绝无仅有。

她明白这一点,所以也知道该如何利用这一点,她语气温和,听不出一丝慌张:“杨将军不必多礼,哀家微服路过此地,本无意惊动任何人,将军身系清河城百姓安危,就不用亲自来迎驾了,我有丁硕将军护卫,杨将军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杨善会在门外说:“回皇后娘娘,丁将军刚才已到微臣府上细说明白,拜托微臣保护皇后娘娘周全,娘娘若是不喜欢劳师动众,臣这就撤去这些护卫……”

话没说多久,楼下的骑兵护卫便开始井然有序地撤离,转眼间街道上不见一兵一卒,道路恢复了畅通无阻。

萧皇后与萧月痕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

杨善会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娘娘若不愿随同臣一起离开,微臣就在门外护卫,娘娘请放心,有微臣在,在清河城,无人敢伤害娘娘半分,娘娘可随意走动,无须旁卫。”

接着,便悄无声息。

萧皇后一脸无助地望着萧月痕,问:“妹妹,该如何是好?”

669 秘密潜入闺房

萧月痕沉吟片刻,低声说:“要不我们就再信甄命苦一次,来的时候我们也见了,清河城有今天的繁荣景象,实在难得,可见城中官吏并非奸邪贪腐,无所作为的人,更何况,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输的,要是发现对方有异心,大不了我拼死护姐姐出去。”

萧皇后闻言登时安定了不少,轻轻握住萧月痕的手:“这些年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姐妹说这话做什么。”

萧皇后不再犹豫,“妹妹,你去开门吧。”

门打开了,门口的杨善会转过头来,看见一名国色天香的女子从容端庄地站在房间里,微微笑看着他,姿容仪态丝毫不减当年,不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大隋皇后又能是谁,浑身一震,单膝跪下,“臣拜见皇后娘娘。”

萧皇后见他浓眉正目,眼神坚毅清澈,不像是奸邪之人,登时又放心了几分,“杨将军不必多礼,实不相瞒将军,哀家落难至此,除了甄将军,不敢轻信任何人,让杨将军久候,过意不去,还请将军莫怪。”

“娘娘言重了,是微臣鲁莽,激动过头,一时间忘记了跟娘娘说明白,请娘娘容微臣进一步说话。”

“准杨将军上前说话,哀家想知道为何不见甄将军随同。”

杨善会起身走进房间来,躬身道:“甄将军让微臣转告娘娘,他刚刚找到他妻子的下落,此时在城东一家客栈里,有事不能分身,所以才让微臣前来护驾,这里是甄将军让微臣转交给娘娘的。”

杨善会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双手奉上。

萧皇后拆开信笺,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几行毛笔字,是甄命苦亲笔书,那字迹独特,全天下只怕没人能模仿这样的字迹,因为实在太过丑陋,但丑陋过头,倒也另有一种滑稽的喜感。

萧皇后好不容易看明白了上面所写的字句,沉吟了片刻,收起信笺,眼中没有了怀疑之色,看着杨善会说:“甄将军已经说了,杨将军你忠心可鉴,大隋有杨将军你这样的臣子,是我大隋之幸,有杨将军你护卫,哀家也就宽心了。”

杨善会大喜:“谢娘娘夸奖,微臣这就去让人安排住处,请娘娘入住,待他日春暖花开,微臣亲自护送娘娘回洛阳与皇泰主相聚。”

萧皇后沉吟了片刻,微微一笑:“如此有劳杨将军了,请务必不要张扬,哀家不想惊动其他人。”

“谨遵娘娘懿旨。”

萧皇后稍作收拾,带上斗笠,遮住容颜,带着萧月痕下了楼,杨善会紧跟在身后,出了客栈的大门,朝一辆早停在客栈门口的马车招了招手。

马车驶过来,杨善会扶着萧皇后上了马车,亲自从车夫手中接过马鞭,当起了车夫,驾车离去。

……

“吃货,你怎么了?”

此时甄命苦站在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病恹恹的通吃,滴水不进,吃什么吐什么,有些不解。

已是晚上,张氏却还没有回来,从手机上显示的红外探测结果看来,她还在医馆里陪护着她的那个“救命恩人”。

通吃听到他的声音,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疑惑道:“有缘人?”

甄命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问起这些天张氏带着他一路北上发生的事,通吃口齿不清,好不容易从只言片语得知他半个月前得了一场怪病,浑身无力晕倒在路上,之后的事就不清楚了,醒来就在这间客栈里。

“我问你,鹅鹅身边的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保护她,不能让别的男人靠近吗?”

“鹅鹅说,他是通吃的救命恩人,通吃昏倒在路边的时候,是他的马车路过看见了,让人把通吃抬上马车的……”

甄命苦正待追问清楚,门口响起了脚步声,他掏出手机一看,张氏带着她的“救命恩人”回到了客栈,正上楼朝这房间走来。

他急忙回过头,对通吃说:“一会鹅鹅来了,别说见过我知道吗?”

通吃一脸不解,跟这张氏的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张氏在睡梦中哭喊他的名字,他不明白的是,这两个人明明很想念对方,却为什么不愿意相见。

甄命苦见他神色,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相恋男女之间这种纠结,只好说:“如果被她知道我在这里,会跟你一样生病的,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

通吃登时被吓了一跳,急忙说:“通吃打死也不会说。”

这时,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响起张氏和那男子道别的声音,甄命苦眉头一皱,飞快地从窗户钻了出去。

门打开了,张氏从门外走进来,手中提着一个小竹篮,径直走到通吃的床前,见通吃已经醒来,眼中闪过一丝欢喜,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问:“通吃,感觉好点了吗?该喝药了。”

通吃急忙摇头,紧抿嘴巴。

张氏笑了起来,“不吃药病怎么能好呢,听话,喝完药我给你买了好吃的。”

通吃这才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张氏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扶起来,喂他喝了药,又给他吃了些甜点,通吃嘴里塞得满满的,看着张氏消瘦不少的俏脸,含糊不清地说:“鹅鹅你不要死。”

张氏扑哧一笑,“那你可要快点好起来,没有你帮我,我可真的要累死了,你要多吃点东西,快点好起来。”

“恩!”

透过窗户的细缝,看着房间里的张氏挺着微隆的肚子在房间里照顾着通吃,看他睡去后,转身进了浴室,梳洗干净,穿着性感丝绸睡衣从浴室里出来,坐在梳妆台前,照着镜子梳理头发,抹上护肤的花露。

她的头发依旧是那么乌黑浓密,如云一般盘在头上,只用一根玉簪固定住,鬓角两缕散落下来,显得有些慵懒,却别有一番妩媚风情。

她从妆台上的一个小盒子里取出一张彩色照片来,正是他的照片,看着看着,眼泪又啪嗒啪嗒地落下,隐约听见她喃喃自语着“喜新厌旧的负心汉薄情郎,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听着窗外的甄命苦心都碎了,醉了,恨不得现在就冲进房间里去,将她抱进怀里,向她道歉求她原谅。

670 情深怎忍辜负

房间门口响起敲门声,张氏一擦眼泪,起身披了件外衣,转身走去开门。

甄命苦暗骂一声笨妮子,她难道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有多引人犯罪吗?真的是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当初他跟她说了那么多男人都是禽兽的道理算是都白费了。

张氏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正是她和通吃的“救命恩人”,他手臂上绑着绷带,陡然见张氏穿着二十一世纪性感丝绸睡衣的样子,眼神都亮了起来,倒是张氏,并没有觉得不妥,把窗外偷看的甄命苦恨得直咬牙,看来这个女人自从怀了孩子以后,那女神童的脑子就基本荒废了,竟敢如此不设防。

心中暗忖,若不是他及时找到了她,不知道这个母女会被人拐卖到什么地方去,到时候被人卖进了什么地方的黑窑子里,受尽欺辱,他非疯了不可。

“张公子,你还有什么事吗?”

“张公子”这才从惊艳中回过神来,不敢多打量,急忙将手中的一个小檀木盒子给她递了过去,“鹅鹅,刚才忘记了,这是我昨天刚买的发簪,前天我看你把发簪当成住宿费抵押给了客栈老板,应该会用的着……”

甄命苦闻言又是一阵妒火中烧,这妮子竟然把自己的乳名都告诉了对方,想当年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她的乳名。

张氏急忙推辞说:“不行不行,已经受了你不少恩情,哪还能再收你的礼物。”

“张公子”笑说:“没事,不值什么钱,你收下先用着,等你以后有了再还我也行。”

张氏犹豫了片刻,低声说:“张公子,谢谢你的好意,我只戴我相公送我的东西。”

窗外的甄命苦闻言欢喜得差点没从窗户外摔下去,压抑着将这妮子抱入怀里狠狠亲上一口的冲动,看着门口那被拒的男人,心中感到一阵痛快。

“张公子”明显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笑道:“你相公不是不要你了吗?你这样为了他伤心痛苦,他知道吗?我知道你是被他赶出来的,就凭他任由你们母女两人流落在外,这个男人就不值得你这样为他。”

甄命苦暗骂:“有种你在我面前说一句,我一脚踹得你妈都认不出来!”

张氏闻言神色一黯,“就算他不要我了,他也是我最爱的相公……张公子,没什么事的话你早点歇着吧,明天我给你煎药,等你伤好了,我就要带通吃离开这里,去找我的仇家了……”

“裴虔通现在是宇文化及的左右臂,虽然是丧家之犬,可就凭你自己一个人,别说报仇了,靠近他都困难,我说过,既然你是我的朋友,你的仇,我帮你报,宇文化及和裴虔通这两厮,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张某虽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却也有不少武艺高强的朋友,只要你同意,我现在就召集他们,过两天就离开这清河城前往魏县找裴虔通算账。”

张氏脸露为难之色,说实话,她嘴上说要找裴虔通报仇,其实她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这些天来这个张公子对她的态度她多少有些感觉,但这却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她不想伤害任何人,更何况这个张公子对她和通吃有恩。

“张公子……我肚子里怀有我相公的孩子,我想把她生下来,而且我心里只有我相公,所以……”

“我知道,但我不介意,你相公不是已经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不会再来找你了吗?我愿意等你,等你忘记他的那一天。”

窗外的甄命苦闻言恨不得冲进房去,狠狠抽这个没有廉耻,撬人墙角的下流胚子一顿,让他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什么男人都配得上的,她的相公还没死呢,等什么等,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这个相公死了,他家的鹅鹅也不可能喜欢上他,也不自个照照镜子自个什么德性。

正暗骂着,张氏说了一句话,让他差点没流下泪来。

“只要相公快乐,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如果我离开能让他不再为难,我愿意成全他,就算他不认我了,我心里也只有他一个人……张公子,夜深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起来我陪你去医馆换药。”

不等那张公子回话,张氏关上了房门,转身进了自己房间里,钻进被窝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甄命苦站在窗外,她每一声低泣,都让他仿佛有利器在他心头划一下,但他却必须忍耐,为了让她明白不管两人之间闹什么矛盾,离家出走这种行径是绝对不容许的,否则被她养成这种习惯,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她若因此受了什么伤害,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除此之外,任何事都可以依着她。

他默默守在窗外,听着房间里的张氏哭着哭着,睡着了,他才轻轻地推开窗户,心中暗暗感到无奈,这个女人的防范意识实在太薄弱了,想来也怪他,自从他给她的月桂楼设置了各种各样的安防系统,防止夜贼和采花盗,她一直对自己疏于防范。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她的床边,见她已经倚在床头睡去,连鞋子都没有脱。

他被她打败了,不管她如何耍小性子,在他眼中,都是那么地牵动他的思绪,连哭着睡去的样子,都有让他无法抵挡的魔力,假如她这辈子真的就这样躲着他不让他找到,他想他一定会发疯。

他蹲下身,轻轻脱去她的绣花鞋,小心翼翼地抬上床,为她盖上被子。

她转了个身,喃喃梦呓了句“坏蛋,我生你气了,不许碰我”,她的语气带着她独有的娇蛮任性,让他想起了很多跟她在一起的那些不眠日日夜夜。

那缠绵绯色的夜晚,她就是这样欲拒还迎地抗拒着他纵意爱怜,让他着迷沉溺。

他蹲在床头,轻轻撩开她耳畔的头发,看着她精致的耳垂,他送给她的翡翠耳坠已经不在,看样子也被她当成抵押支付旅费了,自从嫁了他,她很少为钱担心,当年勤俭持家的豆腐西施,如今已经是大手大脚的阔少奶奶,适应得很,以至于在她眼里根本不知道钱财为何物。

671 窃玉偷香

他凑到她耳际,轻语一声:“好鹅鹅,对不起,是相公错怪你了,原谅我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冤枉你了。”

梦中的张氏闻言又啪嗒啪嗒地落下泪来。

甄命苦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痕,轻抚她的脸颊,吻住她粉嫩的红唇,吸出她的香舌,品尝思念已久的甘甜。

张氏依旧沉睡着,直到他的手钻入了她的衣襟,抚上了她丰满的胸脯,那放肆贪婪的感觉让她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只是,房间里却没有人。

她低头看了看被拨开的睡衣,仿佛曾经有一只坏手钻进去过里面肆意捏揉,特别是那敏感立的两粒,让她感到一阵羞赧,低头看了看深深的乳沟里夹着那块甄命苦送她的碧玉吊坠,若隐若现。

她回头四周打量了一下,疑惑着喊了声:“相公,是你吗?”

房间里并没有回答,她站起身,出了睡房,见外面房间里的通吃依旧睡得酣。

窗户关得好好的,并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她甩了甩头,拍了拍有些羞红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他怎么会在这里呢,一定在跟凌霜打情骂俏,早把我和宝宝抛到脑后了,你这么想他又有什么用,他没心没肺才不会可怜你呢……”

她自言自语着,又回到房间的床上,躺着蒙上被子,再次睡了过去。

躲在床下的甄命苦等了大半个时辰,才悄悄爬了出来,擦了擦汗,暗叫一声好险,刚刚被她身上的香气和红唇诱得差点就失去了控制,不敢再跟她有过分亲密的接触,这个妮子浑身上下都是诱人犯罪的因子。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窗,飞快窜了出去,回到自己房间,那剧烈跳动的心脏才渐渐平复下来。

就在这时,隔壁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吱呀窗户打开的轻微动静,甄命苦听得真切,正是那“张公子”所在的房间。

他眉头皱了起来,打开手机的红外探测,看着屏幕上那标示着张公子的红点,本要冲澡睡觉的他心中起了一丝疑虑。

……

深夜,客栈二楼的其中一个窗户悄悄地打开,一个黑影从二楼纵身跳下,飞快消失在夜幕里。

站在窗户背后的甄命苦看着手机红外探测所标示的红点迅速离开客栈的范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起身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纵身跳了吸取,朝那红点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

城中一间民宅里,十几个黑衣人聚集在一起,似在等待着什么人。

宅门口响起了约定好的暗号,门打开,“张公子”出现在门口,十几个黑衣人齐朝他行了下属之礼。

他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四周,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闪身进了屋内,关上大门。

所有人噤若寒蝉,头颅低垂,脸上都带着一丝惊慌。

张公子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淡淡说:“今天的行动是谁负责的?”

所有人都抬头望向人群中其中一人,那人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匍匐在地上,颤抖着声音:“主帅饶命!主帅让兄弟们尽全力,不能露出马脚,所以……”

他哪敢说当初是他妄自托大,自恃身手无敌,十几个兄弟全力围攻也不在话下的,如今受了点轻伤,就把当初自己说的话全都忘了,拿他出气。

“本帅让你们尽全力,可没让你们要本帅的性命,若不是本帅躲得快,这一刀下来,本帅脑袋就没了!你是不是觉得本帅为难你了?”

“卑职不敢!”

“张公子”此时已走到他的身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一脚踩在这人的手掌上,用力一踏,咔嚓一声,对方手骨断裂,发出一声闷哼,强行忍下剧痛,不敢声张。

“本帅若不是看在你跟随本帅多年,这次就不是废你一只手掌这么简单了,现在给我滚出去,把那些不知轻重犯上不轨的狗东西都剁了喂狗!”

所有人不敢说一句话,那人强忍着彻骨疼痛,汗从额头大滴大滴地掉落在地板上,唯唯诺诺地站起身来,躬着身子,边退边应着“是”,如逃大难地出了房间。

“张公子”这才火气稍减,回过头扫了其他人一眼,问:“让你们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一人急忙说:“回主帅,属下已经派人潜入荥阳,打探这个张氏的来历,跟主帅所说并无多大出入,她是暗卫大将军甄命苦的夫人,艳冠洛阳城的月桂仙子,不久前被瓦岗军掳入瓦岗寨,被充入过妓营,结果惹来了他的相公,据说瓦岗军这次之所以会覆灭,除了李家三小姐从中作梗以外,跟这甄命苦多少有些关系……”

“张公子”沉吟片刻,喃喃道:“难怪我一见她就如此着迷,竟是洛阳百花楼的花仙子,果然是天姿国色,天下无双……”

抬起头,又问:“她怎么会离开荥阳城?那甄命苦如今在何处?”

“回主帅,据探子的回报,那甄命苦府中有两个夫人,另一个前不久出了些事故,差点丧命,甄命苦一直在为营救他另一个夫人留在了荥阳,这张氏估计是因为争风吃醋离家出走……”

“张公子”闻言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倒是跟他从张氏口中得知的没有多少出入,不再追问,话音一转:“我这次来清河城,是想了解一下兄弟们都准备得怎么样了?一旦我军重振旗鼓,彻底击垮杨义臣那老匹夫,下一个就是攻打清河城,我可不希望这时候出什么纰漏!”

“主帅放心,大半年的准备,几个兄弟已经混入了清河城的城防军中,当上北城门楼巡防军的旅帅,招纳了不少自己的兄弟,只待主帅率大军南下攻城,兄弟们立刻可以开城迎主帅入城!”

“张公子”大为满意,笑道:“此事若能成,你们功不可没,到时本帅自会论功行赏,士达和宣雅留下,其余人散去吧。”

“是!”十几个人陆续出了房间,只留下两名男子和那张公子在房间里。

672 偷上美人床

其中那名叫高士达的男子开口道:“张大哥,大军已屯兵平恩城下,只等大哥你亲督大军,一声令下,打下平恩城易如反掌,此事不宜再拖,杨义臣率旧隋残军拼死顽抗,我军两面受敌,攻城之事,宜早不宜迟。”

另一人叫孙宣雅的男子接口道:“张大哥若是喜欢那女人,何不让掳了带走,何必用这些手段,掩掩藏藏地实在不想是大哥你的风格。”

“张公子”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若是其他女人,玩完就扔的那种,本帅才没那耐性,只是这个女人跟别人不太一样,是让本帅第一次感到心动,想要将她娶来当皇后的,岂能用强。”

“可我听兄弟们说,这个女人已经有几个月的身孕,莫非大哥一点都不介意?”

“张公子”微微一笑:“本帅岂能让她将那野种活下来。”

其他两人闻言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有趣的笑意。

他们这些靠烧杀抢掠起家的寇匪,什么事没干过,但让一个女人落胎,造成意外的假象,他们倒是第一次干,平时若看上什么女人,都是直接派人掳过来,哪有耐心费这么大劲。

“大哥打算怎么做?”

“张公子”笑着说:“据我这些天的观察,她对那胖僧极好,想必那胖僧是她最亲近的仆人,要想让她跟我一起离开,只有从那胖僧的身上下手,你凑过耳来……”

三人商议了许久,定下计谋,两人这才起身告辞,“张公子”目送两人远去,嘴角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笑容:“任你对你相公有多情深意重,只要是我张金称看上的女人,就没有能逃脱我手掌心的,待你尝过我的滋味,想不忘记你相公都难,若还忘不了他,本帅自有方法让你忘记,到时候看你还敢不敢用这种态度对我,哈哈哈……”

此时他脸上的张狂之色,与白天时温文尔雅的样子判若两人,笑了一会,也出了民房,四周张望了一下,消失在夜幕里……

……

他离开后不久,甄命苦从不远处的一条幽深巷子里走了出来。

手机的屏幕上,窃听软件打开着,刚才屋子里的人商议的事尽数落入了他的耳中。

“张金称?”

黑暗中,他的眼神亮得像一头孤狼,盯着远去的猎物,嘴角露出一丝很少有过的残酷笑容。

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当年杨玄感谋反,张金称与山东王薄乘机举旗造反,攻打下漳州,他与杨善会等人征高丽得胜而归,好死不死,这张金称贼胆包天,以为暗卫军是从高丽逃回来的败军,出兵攻打,结果被杨善会率暗卫军打了个落花流水,一直追到了渤海边,大大小小数百仗,将张金称的流匪兵完全击溃,他连张金称什么样都没见过,也从来没有在意过这样的小反贼。

如今才知道这人就是当年的贼帅张金称,从刚才探听到只言片语看来,这个张金称不久之后就要对张氏出手,因为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他又不知对方有没有在附近埋伏有探子,不敢太过靠近对方屋子,手机的窃听器只能探听到个大概。

他沉思了片刻,转身朝巷子里吹了声口哨,一匹战马从巷子里飞奔而出,他翻身上马,抄了另一条近路,朝张氏所在的客栈飞驰而去。

……

天蒙蒙亮的时候,张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她先是感觉身上有些沉重,似乎有什么东西束缚着她,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接着,她意识到自己被一只健壮结实的手臂搂抱着,她的臀紧贴在了一个浮凸不平的腹部,那滚烫的男性象征如烧红的热铁般与她臀缝作完美的贴合,登时让她脑袋变得有些空白。

一只粗糙质感的手掌贪婪地握住她其中一团丰软,一根手臂挤压着她的胸脯,让她呼吸都有些难受。

她想起来了,她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甄命苦来找她了,跟她道歉,说以后再也不重话说她一句,她还委屈地哭了,醒来找他却发觉是一场梦,如今这种梦见了他,而且这次更加真实,她知道这种被人从后面搂抱的感觉,然而她却感觉到害怕,除了甄命苦,她不愿让任何男人跟她有这样亲密的接触,哪怕连想都不愿意想。

这种亲密搂抱姿势,是甄命苦最喜欢搂抱她的一种。

可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她知道自己一定又是在做梦了,闭上眼睛,分散注意力,试图从梦中醒来,却发现胸脯上的大掌又轻轻捏揉了一下,让她试图逃离梦境的所有努力都变成了徒劳。

不是梦。

她猛地睁开眼睛,僵硬着脖子,想要回头,却始终看不见躺在她背后男人的样子。

“是他吗?一定要是他,一定要是他……”

她心都在颤抖,假如背后的人不是他,这简直是最可怕的噩梦。

她终于看见了背后熟睡男人的脸容,依旧在睡梦中,没心没肺地打着呼。

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他来找她了,他不是在荥阳跟他新相好你情我浓吗?他来找她干什么?他不是不要她了吗?厚脸皮的男人,他难道不知道她还在生气吗?这么死皮赖脸地爬上她的床,还不经过她的同意,脱得精光,这么死皮赖脸地贴上来,他跟她道歉了吗?

甄命苦嘴咂巴了一下,吓得她急忙闭上了眼睛,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眼泪却止不住。

过了一会,他的气息渐渐地逼近了她,吻去了她脸上的泪痕,轻声哄道:“好鹅鹅,是相公错怪你了,是我不对,对不起,你原谅相公这一次,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怀疑你了”,他轻声哄着,也不征询她的同意,又寻上了她的唇。

她开始有些抗拒,伸手推着他的胸膛,奈何她的力气实在拧不过他的蛮牛力,渐渐地只能屈服。

温柔的吻渐渐变得激烈,她感觉到了他压抑已久的欲望,有些害怕地睁开眼睛,眼神中带着乞求,环在他腰间的手也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滚烫,不让他再作过分的举动。

673 床底的护花使者

甄命苦吃痛,松开了她的唇,望着眼神迷离害羞的她,越发地难耐,求道:“好鹅鹅,为夫都已经跟你道歉了,你就成全相公吧,相公这些天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

张氏终于有机会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你去找你的凌霜成全你呀?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甄命苦被她用指甲报复性地掐了一下,疼得直哆嗦,哭丧着脸道:“看了你给我的信,我就来找你了,霜儿哭着不让我走,可我知道谁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我骂她一点不识大体,不知轻重缓急,我的鹅鹅身怀六甲,又受了这么大委屈,我这做相公要是还不知反省,还是人吗,亏她还是读过书,识得礼数的女人,再哭哭啼啼,看我不大耳刮子扇她!一通痛骂以后,她终于深刻认识到了犯下的错误,哭着跟我道歉,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找到你,让我代她跟你道歉,她说了,以后不再跟你斗气,和你好好相处……”

张氏用“你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的眼神看着他,说:“把你大耳刮子扇她的视频录下来给我看我就相信。”

甄命苦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娘子只要肯跟为夫回去,为夫为你现场演示,何必看视频呢?到时候别说大耳刮子扇她了,就算娘子想大耳刮子扇我,为夫也是甘之如饴,左脸扇着不过瘾,右脸侍候着,让你左右开弓扇个痛快,完了我还问你手疼不疼。”

“噗嗤——”

张氏哪还绷得住,脸上冰雪消融,手也不知不觉中松开了他的要害,心中所有的委屈因为他的出现,早就烟消云散,轻啐了一声:“贱骨头……”

甄命苦见有机可乘,正待与她作进一步的亲密交流,她却转过身去,夹紧了大腿,不让他得逞,若无其事地问:“昨天晚上溜进我房间的采花贼溜是不是你?我找你的时候躲哪了?”

“为夫在床底下默默守护着娘子。”

张氏忍俊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又问:“你躲起来安的什么心?”

“为夫对娘子你能安什么心?当然是一片痴心。”

“哼,一片坏心吧,以为我不知道,一定是想看我会不会跟别的男人勾搭,好找借口休了我,跟你的凌霜双栖双飞是不是?你那点小心思通吃都能看出来。”

甄命苦嘿嘿笑道:“娘子真是冰雪聪明,一猜就中,我可跟你说,那个张公子不是什么好人,贼眉鼠眼的,看你的时候眼睛咕噜噜地转,色迷迷的,我要再年轻几岁,依着我这暴脾气,眼珠子给他挖出来……”

张氏眼中闪烁着欢喜,嘴里却啐道:“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躲在暗处,偷看窃听,鬼鬼祟祟,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吗?”

甄命苦振振有词:“我不是好人,可我再不是好人,也是我家鹅鹅的相公啊,俗话说龙配龙凤配凤,老鼠配个会打洞,娘子与我就算只会打地洞,那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不是好人我自豪我骄傲,不然也娶不到我如花似玉的美鹅鹅,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家鹅鹅不受采花贼和色狼的觊觎,保护自己的私有财产,天经地义……”

张氏早已懒得计较他将她当成是他私产的可恶言辞,“呸,谁跟你天造地设一对,说的某人不是采花贼和色狼似的?”

甄命苦嘿嘿一笑,“既然知道身边是色狼,竟然还敢洗得香喷喷白嫩嫩地引诱我,你就不怕我兽性大发?”

说着,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她滑腻的美腿,用力掰开,早已蠢蠢欲动的小命苦乘机钻入了她双腿中,让她滑腻浑圆的双腿刚好夹紧。

张氏浑身一颤,一脸苦恼道:“大色狼,我还没原谅你呢……嗯~”

甄命苦哪理会她的抗议,吻住了她的唇,宣布了她的抗议无效,将她搂进怀中,正待一解这些天来的相思之苦,房间门突然嘭地一声被人踢开,带病的通吃从外间冲了进来。

看样子是听见了房间里动静,以为张氏受人欺负,这才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

看见甄命苦抱着张氏,被窝里隐约有暗流涌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昨天晚上甄命苦还嘱咐不要将见过他的事告诉张氏,如今却又跟她睡在一张床上。

张氏脸都红到了耳根处,偏偏甄命苦没有一点要取消行动的意思,始终保持着亢奋的状态,兵临城下,让她紧绷着双腿不敢丝毫松懈,生怕一放松就被他全面攻陷。

甄命苦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紧要关头,被通吃打断,无由地一阵燥怒,朝通吃低喝了一声:“吃货,干什么呢,我跟鹅鹅有事要做,赶紧出去!”

通吃不解地问:“有缘人和鹅鹅做什么?我也要玩。”

“我的鹅鹅是你能玩的吗?赶紧出去,一会带你去吃好吃的。”

张氏恨不得将身后这毫无廉耻的男人给活活掐死,想要逃离他的侵犯,却又因光着身子,不能从床上下来,只能用力推着他的小腹,打起了暗战,被窝下的较量引起了阵阵被浪。

甄命苦哪肯轻易放过她,始终与她保持着亲密的状态,乐得享受她柔软的小手在身上游走的感觉,当着通吃的面,轻咬她的耳垂,轻声道:“好鹅鹅,你可千万别打逃走的主意,你这会要是把被子掀开,我们这么亲密的姿势暴露了,教坏了这傻和尚,让他知道了男女间的种种乐趣,有样学样,破了最后的戒律,从酒肉和尚变成了花和尚,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张氏闻言登时愣住了,一种被胁迫着做些见不得人勾当的羞耻感涌上心头,也不知心里是恨是恼还是气,接着身子一颤,脸瞬间红成了朝霞,差点没让声音从紧要的红唇里溢出来,原来是甄命苦见她注意力被转移,乘虚而入,偷袭成功,得偿所愿。

通吃疑惑着打量了两人一会,还生着病的他实在没兴趣参与两人的游戏,转身出了房门。

甄命苦忙得不可开交之际,还不忘补了一句:“把门给我带上!”

674 床头打架床尾和

通吃离开后,甄命苦开始了他这些日来一直渴望的肆意征伐。

张氏娇喘吁吁,俏脸几乎要渗出羞蜜来,看着他在她上面不知疲惫地耕耘,两手轻轻揪住他的耳朵,颤声问:“坏蛋,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做这种事的吗?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呀?”

甄命苦亲吻着她雪白的玉颈,在她耳边喘着气说:“是我的心肝,我的命,我最疼爱的宝贝。”

“需要人家的时候就是你的宝贝,不需要的时候就又赶又骂,你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说,鬼才相信你的话。”

“只对你一个人说。”

“那凌霜呢?”

甄命苦暗自头疼,看样子要让她忘记凌霜的事,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只好说:“我现在已经忘记她了,心里只有你一个。”

“我不相信,我要听你说她的坏话。”

“她缺点太多了,罄竹难书啊,你想听什么?”

张氏被他强有力地冲击着,身子如浮萍无依无靠,只好松开他的耳朵,环搂着他粗壮的脖子,娇喘颤声问:“那你说,我跟她比起来谁的功夫好一些?”

甄命苦暗呼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哪敢忤逆她的意思,急忙细细数来,说起张氏的种种好处,他是信口就来,而且都是发自内心,却将凌霜往歪了诋毁,将她说成是一个冷淡无趣,男人见愁,不知情趣为何物的木头人,哪比得上她温柔可人,性感妩媚,善解人意等等等等。

听甄命苦说凌霜的坏话,张氏浑身泛起了绮丽的绯红,身子微微颤抖,那不堪承受的娇弱模样,让他越发痴迷疯狂,不知疲倦……

……………………………………

直到清晨的阳光照进了窗户,甄命苦才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心满意足地抱着怀里软绵绵如水的美娇妻,轻抚她光滑雪背,享受着这小别胜新婚的激情。

“相公,我们不回洛阳了好不好,就这样四处流浪吧,有你在身边,我什么苦也不怕。”

张氏趴在他的胸口,在他胸口轻轻划着圈圈,不时地撩拨他胸前的小颗粒,看他鸡皮疙瘩一阵阵凸起的样子,倍感有趣。

甄命苦抓住她蹂躏他的手,看着她一脸心事的模样,哪会不知她的小算盘,她是想要多一些跟他一起单独相处的时间,一旦回了洛阳,就要跟凌霜争风吃醋,说不定又闹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而且她也不喜欢跟人争斗,更不是凌霜的对手。

“那我们就先不回去,相公带你四处走走,散散心,不过接下来的几个月你可要完全听从我的安排,不能再跟我闹别扭,更不准离家出走,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挺着个大肚子四处颠簸,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你若是不花心,始乱终弃,骂我打我轰我走,还让我嫁给别人,我才没那么傻。”

甄命苦自知理亏,只好插科打诨:“我就算杀了自己,也舍不得打你呀,再说,我若是不花心,当初娘子你就勾引不了当你的秘密情夫,我们就不会在一起,这是你的损失,也是我的损失,所以为夫的花心恰恰是为夫的福分,因为花心所以才能拥有娘子你……”

啪——

张氏轻轻扇了他一巴掌。

甄命苦脸一沉:“理说不过就打人啊?打人不打脸没听过吗?打出印来让我怎么出门见人?”

“你还知道讲理吗?巧舌如簧,说过的话就跟放屁一样,就打你这个花心大萝卜!最好脸上天天都有巴掌印,让你再也勾搭不了别的女人才好呢。”

甄命苦怒道:“打我脸一下,我就打你屁股十下,你自己掂量掂量。”

“我好怕啊。”

甄命苦恨恨一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简直要上房啊,让你不把为夫的话当回事!”

他猛地翻身过来,将她身上的被子一掀,露出她雪白翘臀,作势欲加严惩,她却毫不惊慌:“你打你打,最好把我肚子里的宝宝也打没了才好呢……”

甄命苦看着她圆鼓鼓的肚子,扬起的巴掌还真不敢朝她翘臀上拍去,看着她奸计得逞的得意模样,妩媚至极,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别得意,对付你可不止一招。”

说着,抬起她的双脚,一只手朝她脚心挠去。

房间里很快响起张氏又难过又笑的讨饶声……

刚闹一会,门口再次传来敲门声,张公子的声音响起:“鹅鹅,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甄命苦这才停止了对她的惩罚,低声说:“别暴露我的身份,这个张公子有问题,我得调查一下他。”

“你才有问题,在你眼里,什么靠近我的男人都有问题!”张氏哪知道他早打探清楚了这张公子的底细,还以为他是使小心眼,信不过她,也没多在意,扭头朝门口说:“张公子,我没事,在跟通吃闹呢。”

门外的张金称虽然不信,却也不便闯进房间,又问了几句,得知张氏确实没什么事,这才说了在楼下等她吃早点,带着满头的疑雾转身下了楼。

甄命苦听他下了楼,这才一把将她掰过身子,盯着她眼睛,狠狠问:“谁让你把你的名字告诉他的,还鹅鹅长鹅鹅短叫得那么亲密?当年我是认识你半年后才知道你的乳名!现在你才认识他多久?”

张氏一脸无辜:“他是我和通吃的救命恩人呀,告诉他名字有什么关系?”

“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男人能这么亲密地叫你,其他男人都一律禁止。”

“霸道。”

“对你我就是这么霸道,这是我甄家的家规。”

张氏奇道:“我以前怎么没听说你们甄家有那么多家规呀?”

“为夫的家规想到哪写到哪,即时生效,为了让你更好成为我甄家的媳妇,改天得专门给你写本甄家家规训诫,让你好好学习领会,深入贯彻一下,免得你到时候又给为夫添堵。”

张氏笑个不停,甄命苦又将昨天晚上所见的大概跟她说了一下,张氏这才知道自己被一个杀人如麻的贼帅给盯上,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675 难以捉摸的女性荷尔蒙

当初带着通吃离开荥阳时,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不用再依靠甄命苦闯荡,就算不能杀了裴虔通为独孤盛报仇,也能靠自己的力量把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听甄命苦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太过天真,这世界上处处都充满了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别人的猎物。

甄命苦话音一转:“鹅鹅,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什么?”

“我昨天晚上本来决定暂时不跟你相见,让你好好吃点苦头,可后来又改变主意了,知道为什么吗?”

张氏故作不知:“还能为什么呀,大色狼饥渴难耐了,要出洞觅食了。”

甄命苦明知她故意岔开话题,还是忍不住心中一荡,好不容易板起脸:“严肃点,上次霜儿出意外的事,虽然是我错怪了你,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可是你动不动就离家出走,这种行为是绝对不允许的,一辈子很长,我们都会有脾气不好和情绪低落的时候,夫妻之间不管发生了什么矛盾,争吵在所难免,但任何争执都有一个底线,那就是不能以离开对方作要挟。

你明知道我牵挂你的安危,你却跟我来个不辞而别,还写一封故作可怜的信,试探我是不是会追来,不错,一次两次我是一定会追来的,可难保第三次我就失去了耐性,不立刻追来,到时候你像这次一样遇上了张金称这种人怎么办?你是觉得新鲜刺激,可这是以消磨我对你的紧张心疼作为代价的,狼来了的故事告诉我们,不要轻易拿别人对自己的感情当成测试的筹码,否则迟早有一天……”

张氏接过他的话茬:“迟早有一天你的热情会消耗殆尽吗?”

甄命苦闻言暗叫不妙,有些话说得太过直白,反而模糊了重点,急忙挽救说:“是我表达有误,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有一个共识和原则,那就是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用离家出走的方式要挟对方……”

张氏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打断他问:“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口才那么好,怎么会表达有误呢,你的意思是难保你以后心里有了别人了,烦了我厌了我,对我失去了热情,就不会追来,也不会管我的死活了是吗?”

甄命苦头疼了起来,放低声音说:“好鹅鹅,怎么说着说着就翻脸了,我是在理性探讨,摆事实讲道理,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人的热情总有高潮和低谷的时候,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对你的热情消失了……”

“我是在跟你理性探讨啊,你不就是想说你的热情经过这一次已经被消磨不少了对吧?下一次就未必会出来找了,我也没让你来找我呀,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死皮赖脸要爬上床来……”

甄命苦头越发地疼了,本想乘机阐明自己的原则底线,却意外地被她纠缠在了离家出走的次数这种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了,急忙说:“好鹅鹅,算我说错话了,找,我找,多少次我都找,我只是想说,别走太远了,让我好找些,这总行了吧?”

张氏越发寒着脸,他那句“算我说错话了”中的“算”字将她彻底给触怒了,起身穿上衣服,怒道:“这么勉强的话就别来找我呀,我就离家出走,花心大萝卜,说什么爱我一辈子,都是骗人的!”

说话间,衣服已经穿好,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出了房门。

外间的通吃看她气呼呼地甩门而去,一脸不解,明明刚才还恩爱缠绵的两人,转眼间就成了互不理睬的冤家,他实在不明白这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甄命苦坐在酒楼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着张氏故意气他似地,跟张金称有说有笑,被那张公子逗得花枝乱颤,媚眼乱抛,跟往日一反常态,一副被他魅力迷倒的可恶模样,他知道,他这回的家规教育算是彻底失败了。

他只希望她别做得太过火,因为他发现张金称看她的眼神几乎能把她吞进肚子里去了,那种只有男人才能体会的眼神,一种信心爆满,志在必得的强烈占有欲,让他恨不得将那全然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男人的女人狠揍一顿屁股。

本来他并无意惹她生气,只是想给她上一堂“外面的世界很凶险”教育课之后,带她离开张金称的视线范围,让她先到杨善会的军营里避避,再换上一个身手过人萧月痕过来,跟杨善会来个将计就计,乘机灭了这张金称和他的几万流寇军。

这样既能让她吸取教训,又避免她受到伤害。

哪知千算万算,却算漏了她难以捉摸的女性荷尔蒙。

……

张金称也在暗自奇怪,跟张氏一路走来,她一直是温婉矜持,温柔腼腆的女子,不知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大胆热情,眼神妩媚挑逗,他哪知道张氏之所以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完全是因为暗中有了另一个男人的存在。

他还以为是因为昨天他对她的坦白,她想了一夜之后,终于想通了,要找一个依靠,开始接受他了,登时对自己的魅力多了几分自信。

原本的计划也不急着实施,暗中给躲在周围的同伙使了眼色,让他们按兵不动,他则暗中涌起一丝希望,觉得自己有机会凭魅力赢得她的芳心,这样不费一兵一卒让眼前的美人倾心于他,岂不是更好。

在张氏有意无意地暗示下,他带着她出了客栈,上了马车,带她游览起了清河城。

可苦了一直跟在暗中的甄命苦,不敢放松半分,不但要眼观八法,防止张金称突然对张氏下手,又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免得被张金称发现行踪。

幸亏张金称并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只是带着她四处游逛,一直到中午时分,才进了河边的一家酒家,点了几个菜,欣赏起河光山色。

张氏一路虽跟张金称说说笑笑,却不忘每隔一段时间回过头四周搜寻一下,发现甄命苦的踪影之后,才会松一口气,继续她危险的游戏。

676 女人是还不完的债

可怜甄命苦饿得饥肠辘辘,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放松,只能乘着她驻足观赏街边杂耍的空档,买上几个馒头充饥。

堂堂暗卫大将军,却落得如此被动,威严尽扫,得亏没人知道,不然让他以后如何带兵。

吃了午饭,张金称提议乘船游河,张氏犹豫不定,三步一回头,见甄命苦混在路人中,不时地朝她这边张望,神色紧张,昨天晚上的无名火早已消失不见,开始暗暗后悔自己的鲁莽行为。

走着走着边到了河边码头,张金称租了船,突然拉起她的手,朝船上走,张氏浑身一颤,急忙挣脱,止步不前,感觉到张氏的抗拒,张金称眼中闪过一丝疑色,转头朝她回头张望甄命苦的方向,正好发现甄命苦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

“鹅鹅,怎么了?”

张氏一路来为了气甄命苦,跟这张金称故作亲热,如今怒气已消,渐觉无趣,想起昨天晚上甄命苦跟她说过这个张金称的真实身份,又是一阵后悔,果然除了甄命苦,其他男人这么亲昵地喊她的名字,都没有那坏蛋叫她时那种让她温暖甜蜜的味道。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回头望了望身后甄命苦跟随的身影,见他闪入一个小巷子里,心中稍安,说:“没什么,张公子,我走得有些累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她急转直下的热情,让张金称越发疑心起来,回头看了看近在眼前的楼船,又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甄命苦隐去的地方,若有所思。

他的打算,本来是想将她哄上船之后,再作进一步的接触,跟她表明心意,她若接受最好,她若不接受,他也不着急,等下了船,按昨天晚上商议好的计划行事,到时候不愁这女人不从他。

想到这,他倒也不着急,笑着问:“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什么熟人了?”

张氏摇了摇头,以会晕船为由拒绝了他的一再邀请。

张金称见她坚持不肯上船,也不能将她强掳了上去,只好作罢,又带着她四处走了一下,张氏突然的冷淡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越发激起了他的斗志,不停地引她说话,颇有越挫越勇的势头。

回到客栈中,张氏才无精打采地跟他道了别,回了自己房间,嘭地一声关上门,留下满头雾水的张金称站在门口,一脸尴尬,却一点生不起气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地讨好过一个女人了,换了是以前,哪个女人敢给他这脸色看,偏偏是这个女人,不但不领他的情,还全然不把他当回事,然而她的一颦一笑却是那样地牵动他的心,连她冷淡厌恶的神情都让他情不自禁地喜欢。

站在门口好一会,他脸上的肌肉因愤怒不自持地抽搐,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

张氏刚进房间,立刻大口大口地喘气,刚才一阵假装镇定,直到现在才真正地放松下来,她能感觉到张金称已对她起了疑心,她几乎能肯定,她若是上了那艘船,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她知道甄命苦一定不会让她上船的,但这也正是她最担心的事,一旦甄命苦跳出来阻止她上船,张金称立刻就会露出真面目,他周围那些一直暗中跟随左右的手下就会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她不想让甄命苦陷入被人围攻的困境。

他说过,她是他最大的弱点,张金称若是拿住她做人质,他只能束手就擒,这是她宁死也不愿看见的,再瓦岗寨发生过的事,她不愿再经历一次。

她靠在门后呆了片刻,转身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从窗户窜了出去……

……

甄命苦一路小跑跟着张氏,累得够呛,因怕被张金称发现,他不敢骑马,总算跟着回到了客栈,气喘吁吁,得亏这些年行军打仗,体质强壮,换了普通人,早累趴下了。

看见张金称的马车停在客栈门口,他松了一口气。

正待掏出手机探测一下张氏的方位,远处传来车轱辘的声音,一辆马车远远地赶来,很快停在了客栈门口。

赶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入了杨善会军营的萧月痕。

只见她匆匆下了车,进了客栈,直上二楼。

……

“甄命苦,给我出来!”

萧月痕站在二楼甄命苦租下的房间里,大声喝道,惊动了不少客栈里的顾客。

见房中久没动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踢开房间的门,闯了进去,把客栈掌柜的脸都几乎要愁哭了,遇上这么个暴力娘们,万一吓跑了客人,又或是跟客人冲突起来,这天的生意算是白做了。

萧月痕一进房间,就看见正鬼鬼祟祟地窗户里爬进来的张氏,愣了一愣,惊讶于张氏的美貌同时,也不禁感到好奇,身为女子,怎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偷爬进别人的房间,这可不是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应该有的行径,更何况,这是一个男人的房间。

“你是谁?”

两人异口同声问。

……

张氏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貌美的女人,尽管萧月痕的皮肤和容貌都看起来像是二十几岁的人,但眼中的神彩还是让她一眼就看出这个女人有着丰富人生阅历。

萧月痕眼神落在张氏微隆的肚子上,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表面却不露声色,四周打量了一番,不见甄命苦的踪影,问:“甄命苦呢?”

张氏听她这一点不客气的态度,显然跟甄命苦熟识,可她从来没听他提过有这么个女人,让她起了一丝疑心。

她警惕地问:“你是谁,找他干嘛?”

“他若是回来了,你告诉他,做人做事就得有始有终,说好会保护我姐姐,占了我姐姐的便宜,就随便把我姐姐丢给一个什么人,我姐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萧月痕定饶不了他!”

张氏听得眉头直皱,总算没有当场赶人,耐着性子问:“你姐姐叫什么?”

“她姓萧,你告诉他,他自然会知道,让他今天之内必须来找我姐姐,否则后果自负!”

677 醋意大发

萧月痕说完,也不管张氏在后面叫唤,转身出了房门,噔噔噔下了楼,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一头雾水,一脸气恼的张氏站在那里。

她琢磨着刚才萧月痕的话,默默地走到甄命苦床头坐下,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她本以为甄命苦一心一意来找她,但这一路上他显然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心急火燎,还有闲心四处沾花惹草,还让人给找上门来了。

他一向把自己的身份隐蔽得很好,那女人不但能一口道破他的名字,还能准确地找到他藏身的地方,可见她说的话有八成是真的,他跟她姐姐之间确实有瓜葛。

她想得太入神,以至于连窗户外站着一个人影都没有发现。

站在窗外的,不是别人,正是回房不久的张金称,此时他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难怪突然对我这么好,又突然把我晾在一边,原来是拿我当道具,演戏给她相公看。哼,我本不想用强,让你心甘情愿地从了我,如今看来,是我对你太和善了,让你不把我当回事。”

说完,转身离去。

……

甄命苦回到客栈时,正好看见萧月痕急匆匆从客栈出来,骑上马,飞奔而去。

萧皇后有杨善会贴身保护,只要不出清河城,就算是宇文化及倾全部的兵力来攻打,也无法伤她半分,他对此有无比的信心,因为他了解杨善会的固执,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他笑了笑,没怎么在意,进了客栈,直上二楼,进了自己房间。

刚进房门,一个枕头迎面砸了过来,他闪身躲过,一阵香风袭来,紧接着脚上被绊了一下,甄命苦闻到香风,便已知道这人是谁,啊地叫了一声,顺势倒在地上。

一个窈窕身影扑了上来,骑在他的身上,枕头朝他脸上蒙来。

“你这个花心大萝卜,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成天就知道沾花惹草,让你招惹野女人,让你招惹野女人,我跟你同归于尽!我也不要活了!”

甄命苦嗯嗯啊啊地支吾着,双手却偷偷地搂住了她两瓣翘臀,模糊不清地嚷道:“娘子饶命!为夫冤枉啊!娘子手下留情!”

张氏却捂得越发用力。

没多久,甄命苦双腿一蹬,不再挣扎,大叫一声“我死也”,装死过去。

张氏见他不动了,也不敢真的闷他太久,松开了他,看他舌头也伸出来了,眼睛翻白。

她懒得搭理他,正要起身,却被他双手紧紧抓住了两瓣翘臀,脸上一红,喝道:“放开!”

甄命苦嘟囔道:“为夫已死。”

张氏啐了他一口:“死了还会说话!”

“为夫死得好冤,一口冤气噎在了喉咙散不去,三魂七魄走了一魄,变成了僵尸,生前好色,所以是色僵尸,心中有未竟的心愿,所以两手只抓美人翘臀丰乳,娘子若想为夫松开,只能用特殊之法解除……”

张氏脱身不得,只好跟他保持这骑乘的暧昧姿势,被他这胡说八道吸引住了,脸红如霞,忍不住问:“什么特殊之法?”

“需找天下第一美人,用她的香舌亲本僵尸一口,让本僵尸摸遍全身,本僵尸的舌头自然会缩回,喉中的一股怨气自然就能吐出,再用美人香体为本僵尸陪睡疗伤,了却心愿,本僵尸的手自然会松开……啊——”

甄命苦发出一声痛哼,原来是张氏俯身用力咬住了他的舌头。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娘子,为夫可什么都跟你坦白了,她是杨侗的奶奶,你说我该不该眼睁睁看着她任由那宇文化及和裴虔通他们欺辱?”

张氏听完甄命苦说起潜入宫中打探她的消息,结果遇上了萧皇后的事,眼中的气恼渐渐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掩藏不住的欢喜,看着他问:“你进宫找我了?”

甄命苦正色道:“娘子不必感动,为了娘子你,就算是刀山火海,为夫也是义无反顾,舍生忘死,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辞……”

张氏啐道:“谁有空感动了,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气势汹汹的,好像你欠了她似的,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天地良心,我若有半点诚心隐瞒娘子的,让老天爷罚我不能天天抱着娘子入眠……”

“呸,凭什么你做错事,却让人家跟着受罚?最好让老天爷罚你这辈子不能使坏才好。”

甄命苦大乐,笑道:“那不是罚娘子你罚得更厉害?”

张氏脸色羞红,嘴里却说:“少臭美了,你就是人家的暖炉而已,除此之外,别无它用。”

“老天爷啊,我怎么娶了个这么没心没肺的娘子啊,你还是收了我吧。”

张氏嘴角微微上扬,低骂说:“哼,老天爷都不敢收留你这种无赖了,到哪你都是祸害!”

“嘿嘿,那这么说来,只好让娘子你收留我了。”

“让凌霜收留好了,我才不要你这种花心大萝卜,不许打岔,我问你,她漂不漂亮?”

对她的小心眼,甄命苦心中爱得紧要,嘴上却道:“娘子,你这醋吃得有些莫名其妙啊,她都四十多当奶奶的人了,她再漂亮,在我眼里,她也只是长辈。”

“那就是很漂亮了?”

“说真的,天下第一美人早就成了我的娘子,我哪还有闲心注意别的女人漂不漂亮。”

张氏终于忍不住笑了,从他身上爬起,走到旁边的桌子旁坐下,边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边说:“她让我来告诉你,说你不负责任,始乱终弃,今天之内你若不去给她一个交代,后果自负……”

“怎么什么难听的话到娘子这里就变得这么好听呢?”甄命苦走到她身旁,端起她喝过的茶杯喝了几口,漫不经心地说:“有杨善会在她身边护卫,出不了什么事,我本意是找到你之后,再带你和她一起回洛阳的,如今看来,她暂时留在这里反而更安全。”

张氏说:“阿侗知道她还活着,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

678 争锋相对

甄命苦见她怒气渐消,试探着说:“鹅鹅,你罚我也罚了,你的立场为夫也已经明了,非常坚定,看在我鞍前马后跟着你屁股后面跑了一天的路,你大人有大量,就多多包涵,你知道吗?你知道吗,看见你跟那张金称有说有笑,我都恨不得上前踢那张金称几屁股,以后可别再这么冒险,万一你要是受了点伤,相公非心疼死不可。”

张氏忍着笑,淡淡说:“不是有你在身边吗?我要是受了伤,都是你错。”

“是的是的,千错万错都是为夫的错,娘子永远是伟大光荣正确,指引着为夫勇敢向前进,被伊削得人憔悴,掉进茅坑终不悔……娘子,为夫跟你商量件事呗?”

张氏此时已被他胡说八道一通给逗得冰雪消融,娇颜如花绽放,咯咯笑个不停,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好奇问:“什么事?”

……

夜深人静的时候,身穿黑衣蒙脸的甄命苦从偷偷地从张氏窗户里窜出来,拉着同样穿着黑衣,乔装打扮过的张氏的手,下了楼,入了旁边的巷子,上了早已停在一旁的马车,飞快驾车而去。

马车一路西行,停在了城西城防军的驻军营地。

“娘子,前面就是杨善会的军营了。”

甄命苦下了马车,掀开车帘,张氏坐在里面一动不动,也不答腔。

“娘子,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吗?”

“我才不想见你的其他秘密情妇。”

“我的情妇不是只有娘子你一个吗?她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了,我都跟你解释过了,她是杨侗的奶奶,也不知道是谁小心眼。”

“她一定是喜欢你,要不然为什么来找你,你一定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甄命苦恨得直咬牙,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抱了起来,抱下车朝军营里走去。

张氏拧住他的耳朵,“你要见你的秘密情妇,你自己去见好了,为什么拉着我去?别以为我好欺负,你就可以四处留情,你再敢招惹其他女人,我就跟你拼命!”

“你不是想要为你独孤伯伯报仇吗,想报仇就必须听为夫的吩咐,为夫还能害你不成?”

张氏安静了下来,奇道:“你不是说不帮我报仇吗?”

“我不帮你难道你自己能报?你这么单枪匹马乱闯乱撞,伤了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办?”

“我也没你说得那么笨。”

“你不笨就不会跟张金称这种人走在一起了。”

“人家还不是为了测试某个花心大萝卜心里是不是还有我,这都怪谁呀?”

“这么说来,都怪为夫太有魅力,才让娘子这么不放心。”

“你的脸皮用来做城墙,一定固若金汤。”

两人斗着嘴,一起朝军营走去,前面传来一声喝斥:“谁在那喧哗,不知道这里是军机要地吗!”

“本人洛阳暗卫大将军甄命苦,要见你们杨将军,速速前往通报!”

军营守卫面面相觑,看着走到面前的健硕男子,身边还依着一个大肚子的绝色美人,这男子的口气又是这样强硬,敢前来军营要地自称暗卫大将军,这要是冒充的,一旦发现可是要杀头的,虽不知真假,却也不敢怠慢,说了声:“将军请稍等。”

一人转身回营中通报,没一会,杨善会便亲自出来迎接。

两人见面,客套了一番,甄命苦介绍了张氏给他认识,杨善会第一次见张氏的容貌,那惊艳的神情跟其他男人第一次看见张氏的人并无二致,呆了一呆,随即恢复了正常,别开眼神,暗道难怪这暗卫大将军不惜千里,跋山涉水,从洛阳寻到这清河城来,有这样一个美娇妻,怕是没几个男人舍得任她一人流落在外。

张氏朝他微微施了一礼,全然没有了刚才的任性娇蛮,显得知书识礼,温婉贤惠,让一旁甄命苦暗自感叹这妮子的演技日趋精湛,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家里有多听话温顺,若不是对她知根知底,还真的要被她蒙骗过去。

杨善会急忙回礼,领着两人进了军营。

……

杨善会带着甄命苦入了萧皇后的营帐中,萧皇后此时正坐在营帐中的灯光下阅览书籍,见甄命苦进来,脸露喜色,急忙站起身,迎了过来。

此时的她身穿宫廷服饰,雪白酥胸半露,脸色红润,风韵动人。

当她看见甄命苦身后站着的张氏,见她示威似地搂着甄命苦手臂,不由地愣了一愣,眼神很快落在了张氏的那微隆的肚子上,眼中露出一丝恍然,脸上的喜色渐渐隐去,恢复了平常时的模样,朝甄命苦笑道:“甄将军,你来啦,恭喜你,哀家还以为你找到了美娇妻,就不管哀家死活了呢,哀家可是每天都盼着你,望眼欲穿呢。”

甄命苦暗叫自叫苦,这些句明带着挑衅的味道,冲着张氏去的,只是他不太明白,两女并没有什么利害关系,更谈不上情敌,空气中那股级数相同的雌性荷尔蒙相互碰撞较量的气场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感受到这两女之间强大气场,他想起凌霜和张氏之间,张氏和福临,凌霜之间也都有这种感觉,说到底,男人之间用肢体冲突宣示地盘,女人则是用气场压倒同性,气场输了,也就间接把男人输了。

这种级数的美人之间显然有种天生的敌对天性。

张氏神情淡定,笑容甜美:“皇后娘娘,请不要怪罪我家相公,是我太任性,我家相公为了找我,心系我的安危,这才违抗了皇后娘娘的旨意,皇后娘娘要怪罪,就怪罪小女子一个人吧。”

甄命苦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滑稽。

萧皇后微微一笑:“哀家怎么会责怪你,只是甄将军对哀家有过承诺,说会送哀家回洛阳,哀家担心他找到了你以后,就忘了当初的承诺了。”

“皇后娘娘请放心,我家相公一向一言九鼎,说到做到,就算他忘了,小女子也会提醒他的。”

“那哀家就放心了。”

萧皇后回过头若有深意地望着噤若寒蝉的甄命苦,“甄将军这次深夜来找哀家,不知有何要事?”

679 暗藏杀机

甄命苦见这两人总算是收起了唇枪舌剑,微微松了一口气,奇道:“不是娘娘你让月痕姑娘找我来的?”

萧皇后摇了摇头,“自从杨将军接哀家入了这军营,哀家也已两天未见我那妹妹了,可能是她见哀家这几天睡不安稳,再加上那天晚上在甄将军房间发生的事,让她误会了,以为甄将军欺负了哀家,还不肯负责……”

甄命苦一听登觉不妙,眼角偷瞄了旁边的张氏,见她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可他知道,她越是从容冷静,越说明受到了威胁,女神童模式被激活,赛过女诸葛,萧皇后一句不清不楚的话,正好迎合了她心中的猜疑。

这妮子一直疑心他不安本分,有事瞒着她,如今萧皇后这一提,哪还不让她生出疑心来。

他急忙说:“皇后娘娘,您说话可千万说清楚明白点,那天晚上在我房间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不能一语带过,这里面误会大了……”

萧皇后看着他,幽幽道:“甄将军莫非要抵赖,不愿履行诺言了吗?是哀家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将军你不满意吗?”

甄命苦有苦难言,猜到她故意要说得这样含糊不清,怕是为了报复他不经过她的同意,就擅自作主让杨善会接她入军营一事。

故意造成的误会是想解也解不开的,只会越抹越黑,关键是张氏信不信,据他所知,这个妮子一向听风就是雨,对任何事,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的态度,深信不疑。

他不敢再纠缠这事上,急忙话音一转,“皇后娘娘,此事是我有欠考虑,请娘娘恕罪,这次我带我娘子前来,是想求娘娘和月痕姑娘一件事……”

萧皇后问:“什么事?”

甄命苦将张金称和他的手下密谋已久,混入城中,潜伏中守城军中,准备与城外的贼寇大军里应外合夺下清河城的事说了,一旁的杨善会闻言当即就要带人前往抓捕,甄命苦却制止了他。

“这张金称半年前就已经在密谋,他的人分批潜入清河城,混入了军中各营,张金称身边有不少高手在,在城中抓捕,必然惊动百姓,他很可能借城中百姓做掩护,乘乱逃脱,若是打草惊蛇,军营中的那些奸细恐怕就很难再揪出来,万一将来对阵,临阵倒戈,这麻烦就大了,说不定清河城就此陷落。”

杨善会这才打消了念头,问:“依甄将军之见,该如何是好?”

“如今他的主力大军还在平恩城下,由他的亲信孙宣雅率领,一旦攻下平恩城,下一个目标就是清河城,所谓唇亡齿寒,平恩城若能保下,则清河无虞,平恩若陷,清河就算能保,也必受战火摧残,不复今日繁荣。”

杨善会皱眉道:“平恩城如今是前右侯卫将军冯孝慈在镇守,此人八面玲珑,见风就倒,难料他心中的真正想法,若要说动此人与清河城联手,只怕非将军你亲自游说不可。”

甄命苦脸露犹豫之色,他倒是想帮忙,只是他刚找到张氏,并不想再次跟她分开,恨不能寸步不离地护着她,若她没有身孕,带着她一起入平恩城,凭他现在的精良装备和易容手段,只要不是被千军万马包围,带着她逃跑并非难事。

只是如今,带着她四处奔波显然不太妥当,他这次来军营,也是因为不放心张氏跟张金称这种人过分接触,想让她在军营中住上几日,他也好空出手来对付那张金称。

萧皇后看出他的顾虑,笑着问:“甄将军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若是哀家能帮上什么忙,定会尽力帮忙。”

甄命苦大喜,说:“我娘子如今身怀六甲,若我真的要入那平恩城游说那冯孝慈,我也不能带着她,这事有点为难。”

杨善会急忙说:“甄将军请放心,在这清河城的军营中,别说是张金称,就算是窦建德亲自率军前来,也未必能伤她分毫。”

甄命苦扭头望着身边的张氏,问:“鹅鹅,你的意思呢?”

张氏甜甜一笑,媚眼柔和,乖巧得让人心疼,“我听相公的。”

甄命苦却明白此话暗藏杀机,心中暗忖,你若真的那么听话,我现在也不至于满头大汗了,脸上却哪敢露出半分不信任来,作感动莫名状,投以谢妻隆恩的目光,这才回头对杨善会说:“杨将军若能答应我两件事,我就豁出去替杨将军走这一遭。”

杨善会大喜,鞠躬道:“杨某替清河城的百姓多谢将军仁义。”

“先别忙着谢,这两件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你先听完掂量掂量,再谢不迟。”

“将军请尽管吩咐便是!”

……

军营外几百米远处的一棵树上,两个黑衣的探子正匍匐在树上,张望着军营中的情形。

其中一人低声说:“张帅所猜无误,这个人果然来路可疑,那女人已经被他带入军营,看样子是识破了张帅的身份……”

“我看未必,若是识破了张帅的身份,此刻已经让杨善会带人前往客栈抓人了,也不会把那胖僧留在客栈里不管……”

“说的也是,这次张帅一眼就迷上了那女人,连王图霸业都暂时丢到了一边,这男子听说暗卫大将军身手过人,尤其擅长暗杀手段,就算明道明枪,十几个精兵也未必近的了他的身,此行虽然没有带侍卫,可若是要乘人不备,偷袭击杀,本是他的拿手好戏,张帅对他妻子有意,他若知道,岂能沉得住气?……嘘,静声,他出来了……”

两人说话间,甄命苦从远处营帐中走出,两名卫兵牵来一匹战马,临上马前,他抬起头朝他们藏身的树上望了一望,这才翻身上马,策马飞快朝城北的方向而去。

他离开后不久,杨善会带着张氏从营帐中出来,送她上了马车,出了军营,往城西客栈的方向而去。

“你跟着他,查清来路,我先回去禀报张帅!”

两人蹿下树来,骑上快马,一人朝甄命苦离开的方向,一人朝张氏乘坐的马车离开的方向,飞快消失在夜幕中。

他们都没发现,他们离开后不久,军营中又有一名信使出来,骑上快马,分别朝城南而去……

680 偷龙转凤

荥阳城中,柴绍从信使的手中接过信笺,但见上面写着“霜儿亲启”。

两日前,凌霜已经离开了荥阳城,如今他是荥阳城的主管,负责荥阳一切军务。

他看着那拙劣的字迹,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问那信使道:“这是谁从哪送来的?”

信使答:“清河城,暗卫大将军甄命苦,让属下将信笺交给凌霜姑娘。”

“我知道了,这信我会亲自转交给我未婚妻的。”

信使微微一愣,这才知道眼前的俊俏公子是收信人的未婚夫,也没多细想,“如此有劳将军,属下这就回去交差了。”

柴绍让人打赏了信使十两银子,信使离开后,他转身入了房内,将信封拆开。

上面写着:“霜儿,我已经找到了鹅鹅,如今在清河城,可能一时半会回不去洛阳,眼下有一个大好机会,若能善加利用,说不定能乘胜追击再下两城,漳州贼帅张金称流窜至清河郡,此时正率军攻打平恩城,一旦攻下,下一个目标就是清河城。

你收到这封信时,我正赶往平恩城中游说平恩城守将冯孝慈,务必让他将张金称的大军牵制在平恩城下,在这期间,你立刻率三千精兵,速出虎牢关北上魏县,向宇文化及叫战,与此同时,让黎阳的徐世绩率一万大军埋伏在魏县城西一百里处。

等你兵至魏县城下叫战,宇文化及若见你兵势单薄,必派人迎击,你到时佯败逃往黎阳,引宇文化及主力追击,待他城空之后,清河城郡守杨善会是我当年暗卫军的旧部,到时他会亲率两万大军迅速攻打魏县,若顺利的话,三天可下魏县,到时宇文化及必回兵援救,你则与徐世绩会合,率军追击,到时两军合击,宇文化及必败无疑。

宇文化及一败,你立刻率徐世绩与杨善会两军会合,支援平恩,联合平恩城守军,一起扫荡张金称的流寇也就轻而易举,虎牢以西,将尽数落入唐军的掌控,此事宜速战速决,否则一旦被窦建德得知,一定会率军攻打清河城,乘机捣乱,让别人得了便宜……”

柴绍看着看着,眼中露出惊讶叹服的神色,暗想难怪霜儿对他评价如此之高,就凭他能想出这两面夹击的诡计,有他为大唐效力,何愁大事不成,幸亏凌霜用美人计哄住了他,否则让他成了大唐的敌人,后果不堪设想。

转念又想:虽然这引蛇出洞,两面夹击的计策妙用无穷,我却不能让他轻易得逞,否则霜儿只怕会越发地倚重他,就算要助霜儿夺这大唐天下,也不能是借助他的力量,只能是我柴绍,否则待天下大定之后,霜儿如何肯下嫁于我?

他沉思了许久,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笑容来,猛地将手中的信笺撕成了碎片,走到书案旁,提笔写了另一封信笺。

“霜儿,最新得到消息,说清河城的杨善会是甄命苦的旧部,甄命苦已经说服他,不日将率军攻打宇文化及所在的魏县,我觉得这是个绝好的良机,将与魏军师等人亲自率大军北上魏县,待宇文化及与杨善会两军交战两败俱伤之时,我再乘城中空虚,与黎阳徐世绩,两相夹击,偷袭魏县,则宇文化及可破,到时再乘机招降杨善会,他若答应最好,若是不答应,我大唐军则一鼓作气,乘他一战疲弱之际,兵逼清河城,一举夺下……”

写好之后,看了好几遍,修改妥当,很是满意,再署上自己的姓名,装入信封,封上火漆。

“来人,把这封信立刻给三小姐送去!”

………………………………………………

匆匆十天过去,战火在河北之地熊燃。

此时的甄命苦站在平恩城城西的城楼上,居高临下,望着城中四处烟雾弥漫,烧杀抢掠,喊杀冲天,妇孺尖叫哭喊,脸上露出疲惫不堪和无力的神情。

他身上的钛合金盔甲上布满了好几种兵器砍斫出来的痕迹,浑身上下的衣服脏污不堪,血迹斑斑。

城楼下,是几千平恩城的将士,全都伤痕累累,士气低落,死守着城西最后一道防线。

城中的河道将两方的军队隔开,桥被人为的拆掉了,两军在河岸两边对峙,泾渭分明。

河的对面,是张金称的流寇大军,正在准备着竹筏和简易桥板,准备发起最后的攻击。

甄命苦低头看了一下显示“对方不在服务区”的忙音信号,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之色。

自从三天前,张氏的手机信号便失去了联系,手机的电池是用三种充电方式进行充电,不存在电池没电的问题,拨通她的手机没有信号的原因只有一个,手机不在她手里,或是她没有办法接听。

无论哪一种原因,都让他感到不安。

十天前,他甩掉了张金称的哨探,潜入了这平恩城,见到了平恩城的主帅冯孝慈,向他表明了身份,并说明了来意,试探冯孝慈是否还有效忠旧隋的意思。

冯孝慈得知萧皇后在清河城,特地派甄命苦前来招纳安抚,言谈间,对甄命苦很是客气,也接受了他与清河城结成盟友的提议,并将他安排在了城中最好的客栈歇息,好酒好菜招待,并请来歌舞助兴接风。

然而甄命苦却发觉,冯孝慈口中的雄城,其实名不符实,城中死气沉沉,百姓衣不附体,食不果腹,怨声载道,人口连清河城三分之一都不到,大街上的商铺大半都已经倒闭关张,路上行人个个面如菜色,眼神如灰。

城外的张金称流寇大军已经攻打到城下,冯孝慈却依旧讲究排场脸面,向他炫耀城中的楼榭宅邸,防御工事,全然不把城外的几万大军放在眼里。

甄命苦暗自担忧,表面却不露声色,提议到军中看看,到了冯孝慈军中,发现军中赌风盛行,吃喝嫖赌样样齐全,军容不整,军纪不张,虽有四万多的守军,却毫无战力。

681 计划赶不上变化

甄命苦暗自担忧,表面却不露声色,提议到军中看看,到了冯孝慈军中,发现军中赌风盛行,吃喝嫖赌样样齐全,军容不整,军纪不张,虽有四万多的守军,却毫无战力。

他留了个心眼,连日细心观察,发现冯孝慈言谈之中虽还有效忠旧隋的意思,可为人却过于自负,这两年镇守平恩城,杀退过几次张金称的小规模进攻,变得有些轻视这些流寇,慢慢疏于军中的训练,耽于享乐,跟所有得志懈怠的人一样,冯孝慈已成了自以为是的庸将。

短短的十日里,张金称的副手孙宣雅率三万流寇,全力攻打平恩城南门,甄命苦本以为以城中守军的人数,守上一个月应该不是问题,待杨善会和凌霜击溃宇文化及前来支援,平恩城可保无虞,所以也就没多插手城中军务,免得招来冯孝慈的猜忌,毕竟这平恩城在冯孝慈手中经营多年,他若越俎代庖,说不定反而让冯孝慈生出疑心来。

可他却没料到,冯孝慈竟然会如此失策,竟放弃了坚城的优势,亲自率三万守城兵出城迎击,豪气万丈地扬言要让张金称的大军有去无回。

甄命苦得知消息时,大军已经出城迎击,大惊之下骑马赶到城西,正好目睹了冯孝慈的三万嫖赌军已经被打得溃不成军,逃窜的溃兵尸体几乎填满了护城河,平恩城的城防连两天都没支撑下来,就被孙宣雅军攻占。

流寇大军涌入城中,如狼入羊群,四处强掠烧杀。

甄命苦仗着兵器盔甲之利,这才杀出重围,身上的盔甲几乎被砍成了残次品,若不是得益于这些年来冶炼合金的技术提升,换作普通青铜制品的盔甲,不但笨重,抗击强度也不够的情况下,他早就死在这些流寇蝗虫过境一般的碾压中。

他杀出重围,目睹了平恩城被孙宣雅下令放火屠杀后的惨状,火光四起,烧了足足有三天三夜,妇孺老少哀嚎遍地,被那些流寇杀的杀,奸的奸。

这一幕如同地狱般的景象,身为暗卫大将军,南征北战,看得太多了,人力有时而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以图来日,这是他多少次在战场上的尸堆里爬起来后领悟的生存法则。

这些城民的命运,早已在冯孝慈一意孤行率军出城,不听身边任何将领的劝谏时注定了。

……

城破那一天,冯孝慈力战而死,平恩城百姓危在旦夕的消息转眼间传遍了整个平恩城。

甄命苦深知时机稍纵即逝,杀出重围后,乘张金称的流寇大军在城西的街市抢掠之时,他骑着伤痕累累的战马,奔驰在城东尚未危及的街道上,朝提拎着大包小包,赶着驴车的逃难百姓大喊着:

“我乃冯孝慈将军帐下偏将,凡是二十以上四十以下的男丁,拿上一切能用的武器,跟在我身后,共赴敌营,抗击流寇,为城中百姓赢得撤退的时间!所有百姓不得惊慌,不得占道!不得推挤!冯将军未死,平恩城未破,切勿轻信谣言!”

只可惜此时的城中百姓早已慌乱,六神无主,一心只想逃出城去,对他的号令恍若不闻,人推人挤,潮水般涌向城东和城南的方向,哭声震天。

甄命苦骑着马站在街上,无力地看着这些没有战力,没有斗志,没有希望的人群,眼中带着深深悲哀,这样的结果,他早已有所意料,战争中崩溃的一方,就好像是垮了坝的洪水,连神的力量都未必能挽回他们的溃退。

他眼睁睁地看着前方发生了踩踏事件,看着一个个体弱的老人小孩淹没在人潮中,生命的脆弱,在这样的景象中格外惊心动魄,再繁荣的景象,也会在战争中摧枯拉朽般转瞬破败。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强存弱汰,怜悯无用。

在这大溃逃中,他总算是聚集起了一些有胆奋力反抗的男丁,不多,只有两百多人,而且全都拿着镰刀菜刀砍柴刀。

他将他们分成了十个小队,带着其中一个小队,潜入张金称贼寇抢掠的城西民宅,专门找那些落单的,在民宅中抢掠奸.淫妇人的流寇,人多一拥而上,杀了流寇兵,换上他们的服饰。

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将一个小队伪装成了张金称的流寇,再用这小队混进其他的大队,乘对方休息的时间,在他们饮食水井中下了迷药,将他们一个个杀了夺了兵刃和服饰,带回来装备其余的九个小队。

有了经验,其他二十人分别被他任命为小队长,带着其他的小队,依样画葫芦,混入其他贼寇的队伍中,并沿途招纳那些敢于反抗的百姓。

队伍渐渐地从两百人壮大成了上千人。

等他再次到约定好的地点召集这些人时,前来会合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三千多人,而且身上都穿上了流寇军的服饰。

其中不少是冯孝慈军中的将士。

……

带着这临时拼凑,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乌合之众,甄命苦采取了防御的战术。

他命令这些民兵,将城东民宅中所有能搜刮的食物搜刮出来,囤积在城楼之中,选派了五百相对健壮的精锐,镇守粮仓,接着将城中百姓驱赶到城东,让他们往东逃难,他则率其余的兵卒,将城东的穿城河桥给拆毁了。

等孙宣雅军发觉城中还有抵抗的力量,率军赶来时,追路已经被截断,只能两岸相望,互相叫骂。

一开始试图搭起简易木桥,率军攻过来,却被甄命苦指挥着将桥合力推进河里,跌入河中的流寇兵,被河岸上的平恩城民兵用石头活活砸死在水里。

后来对方又调来的弓弩手,朝对岸发射弓弩。

甄命苦早有预备,架起了木板和渔网,挡下了弓箭,还借这些箭矢组织了一次像样的反击,射杀了对方不少流寇。

就这样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情况下僵持了两天,孙宣雅终于放弃了正面强攻,派另一支两千人的重甲兵出了城南,绕了一个大圈,到了城东的城楼门下,全力攻打东城大门。

682 临时组编的乌合之众

如今已是守城的第十天。

甄命苦派人搜集的粮食已经告罄,被围困的兵丁也渐渐地从当初屡次击退流寇进攻的兴奋激动变成了沮丧和绝望。

这几日流寇的兵员数量不减反增,城中其他地方的喊杀抵抗声也渐渐地少了,显然是张金称的大军全面攻占了平恩城,将兵力全面调派到这城东来。

甄命苦站在城东的城楼上,用望眼镜看着远处的街道上,十几架攻城云梯和投石车缓缓朝城东抵抗军的方向开来,眉头无比地凝重。

一旦攻城器械运到,城东这小小的城楼再难坚守。

他转过身,朝城外远处的大路观望,并没有发现他料想中的清河城和荥阳联军。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只要平恩城能够撑上一个月的时间,按他的估计,若是凌霜率军出征的话,一个月足够她和杨善会攻下魏县,再联军支援平恩城了。

只是他没料到冯孝慈竟会败得这么快。

几天前他已经用手机跟张氏联络过,得知杨善会已经率军出城,前往攻打魏县。

若不出意外,再过几天,杨善会就能率军北上。

他取出手机来,再次拨通张氏的手机,依旧是忙音,让他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当初离开之时,他料到张氏入杨善会军营一定会引起张金称的怀疑,他也将计就计,让张氏留在军营,跟萧皇后呆在一起,一来让杨善会派重兵确保张氏安全,二来也是为了将张金称留在清河城,一旦除掉了宇文化及这个后方祸患,再乘机拿下张金称,随同大军一起押送到平恩城,绑着在城楼上一趟巡游,城外的流寇大军立刻就要军心瓦解,不战自溃。

然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计划赶不上变化,有太多他不知道的意外事件,他想不到也没办法提防,只能大体拿出个方案,按部就班,至于成不成,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他现在最担心的倒不是自己和城楼中的这些平恩城军民能支撑多久,而是张氏到底出了什么事,以前有通吃在她身边,他不怎么担心,打不过总逃得掉,只是如今通吃卧病在床,她没了人保护,很难意料会发生什么事。

正胡乱猜测间,身边一人低声道:“将军,快看!”

甄命苦转过头,朝这人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攻城器械队伍中,有一架四轮的云台,上面绑着一个圆鼓鼓的东西。

定眼一看,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披头散发,双目圆瞪。

云台的后面,几百名手足被缚的平恩城百姓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哀哭震天,身后的士兵拿着刀剑,不时在他们身上割砍取乐,血流了一地,拖成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

距离甚远,其他人看不清楚,甄命苦有望眼镜,却看的真切。

那云台上挂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平恩城守将冯孝慈的人头。

他的四肢都被斩下,挂在云台的四个角落。

待到云台走近前,城楼下的平恩城兵民看清楚那人头,无不惊骇莫名。

冯孝慈对平恩城虽不善,却怎么也算是一城之主,百姓心中的主心骨,如今连他都难免身首两处,做老百姓的命运只怕更加凄凉。

云台下那些被刀剑砍杀取乐的城民哭声,更是让河对岸的抵抗军心灰意冷,不少人丢下了手中的武器,蹲下捂脸失声痛哭。

对岸一名将领排众而出,威风凛凛地站在河岸,数十金甲持盾武士紧紧护卫在他身边,显然就是这次领军的主将。

甄命苦站在城楼,见他朝身边的护卫说了几句,那名护卫往前踏出一步,站在河岸,扯开嗓子,喊道:“本王孙宣雅,率十万大军讨伐平恩城,如今城中顽抗之徒尽皆伏诛,平恩郡守冯孝慈已被本王五马分尸,暴晒三日,劝尔等立刻弃械,出城投降,本王可饶你们一死!”

此话一出,甄命苦暗叫不妙,这个城楼中的守兵大部分都是些城民组成的乌合之众,无组织无纪律,再加上这些天来抵御进攻,早已疲惫不堪,食物也快要告罄,是意志最薄弱的时候。

果然,对岸的话音刚落,城楼这边便开始起了一丝骚动。

不少人回过头,朝城楼上的甄命苦望来,眼中带着迷惘和不安。

甄命苦大声喝道:“别轻信他们挑拨,张金称流寇军一向凶残狠毒,陷落他们手中城池,诛无遗类,你们若落入他们手,绝无生路,千万不能上当!”

人群中这才稍微安稳。

对岸的孙宣雅见状,已知甄命苦就是这群顽抗城民的核心,冷笑一声,传令道:“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若不杀了城楼上那个带头抵抗的,出城投降,本王就杀光这些人。”

他说着,朝身边的一名偏将一挥手,这名偏将一声令下,几十名士兵将几十个俘虏的城民押到河岸边,一字排开,齐齐跪倒,手执大刀,高高扬起。

手起刀落,血洒河畔,头落河中。

两岸的哭声和惊叫声大起,孙宣雅哈哈大笑。

“记住!一炷香时间!”

……

转眼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城楼这边的守兵知无逃全都放下了武器,甄命苦跟他们说明了救援马上就到的消息,试图让他们安稳下来,只是当有人问到救援什么时候来时,甄命苦也无法给他们一个肯定的答案。

渐渐地,有不少人开始打起了杀了甄命苦出城投降的主意。

“现在怎么办?我们被围困在这里,逃也逃不了,我听人说,这里的食物不久就要吃完,到时候我们根本无力防守他们的进攻,这次我们死定了。”

“要不是他带着我们守在这鬼地方,进退不得,我们早逃出城外了!”

“我一直在冯将军的帐下,从来没见过这个人,该不会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假冒冯将军的手下,假传冯将军军令吧?”

“错不了,一定是假冒的,当日他在街上大喊大叫说冯将军没死,平恩城没破,骗我们在这里顽抗,他若明知道城早在十天前就破,为什么还带着我们做这徒劳无功的抵抗,他安的是什么心!”

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谁城楼下喊了一声:“杀了这个带头的,出城投降去!”

683 一哄而散

这个头一开,登时便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们纷纷掉转了枪头,朝城楼上冲了上来。

一边跑一边喊:“抓住这假冒冯将军手下的奸贼!”

站在城楼上的甄命苦眼看军中发生哗变,行军打仗多年,他深知一旦军心溃散,除非有亲信执法队,杀鸡儆猴,否则无论他怎么费口舌,也无济于事。

暗叹一声,这些日来的一切努力,都成了徒劳,功亏一篑,平恩城被破已成事实,再无法转寰之地。

他当机立断,不再抱希望,转身朝城楼的东面,流寇兵力最薄弱的地方跑去,手中的攀龙爪从手臂的机括中射出,勾住了城楼的屋檐一角,朝城墙下纵身一跃。

与此同时,掏出腰间匕首,朝他攻过来的流寇兵卒大喝一声:“挡我者死!”

他身经百战,又何曾将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一把匕首在手,刀刀致命,转眼间十几个流寇兵死在了他手里,其他人见他勇武如此,全都心生惧意,他所到之处,流寇纷纷避让。

流寇的头领见这么多人都奈何不了一个人,气急败坏,也不顾正围住甄命苦的那些手下,调来几百弓箭手,一声令下,飞矢如雨,漫天射来……

甄命苦不慌不忙,随手抓起身边一名流寇尸身,当成护盾,挡在身前,箭矢到处,流寇兵纷纷中箭倒下,流寇四下哭号逃窜,再无法认清敌我,也无人再在意他这个逃将,纷乱中,他抓来当护盾的尸身转眼间便成了刺猬一般,不满了箭矢。

箭矢虽密,他却不惊反喜,在箭矢的清洗下,他的周围已没有一个站立的流寇,他就势倒下,跟其他流寇尸体混在一起。

流寇首领见一轮箭雨过后,再无人站立,下令停止了射击。

待箭矢一停,平恩城东城的城门便慢慢地打开,那些抵抗了十天的平恩城兵民排成长队,双手抱头,从里面出来投降。

城外的流寇大军也无意再确认甄命苦这一个逃跑将领的死活,绑了那些投降的平恩城兵民,入了城去,河对岸的孙宣雅部也都搭好了简易便桥,过了河来。

甄命苦一见机会难得,立刻推开身上的尸首,跳将起来,朝护城河冲了过去……

只要跳进河中,潜入水底,顺流而下,到了大江中,对方想追也追不上。

当他冲到护城河岸,无意中回头,看见城中那些投降的两千多兵民全都被绑了押到了城中的河岸边,不少人嘴里痛骂:“言而无信的小人,说好饶我们性命,出尔反尔,你们不得好死!”

孙宣雅哈哈大笑:“张帅有令,平恩城若降便罢,如若胆敢反抗,城中百姓一律杀无赦!怪就怪你们傻,竟会相信出城投降就饶你们一命这种兵诈之词,该当你们掉脑袋!”

看样子,竟是要将这些投降的兵民一律诛杀。

甄命苦站在河边,从城门看见城中的流寇全都举起了大刀,准备对几千投降的兵民行刑,他扭头看了看脚下湍急的河流,此时他只需纵身一跳,就能从容离开。

沉默了半晌,接着,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大步朝城中走去……

……

“你是洛阳暗卫大将军甄命苦?”

渤海王孙宣雅看着阶下去而复返,自投罗网的甄命苦,脸露怀疑之色。

刚才甄命苦跳下城楼,冲入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的实力,有目共睹,孙宣雅虽怀疑,却也知此人非同小可。

再加上甄命苦本来可以逃跑,却不惜性命去而复返,为城中的这些兵变的部下请命,让他感到不解同时,也起了一丝好奇。

“你要我饶了这些人?凭什么,在洛阳,你甄命苦也许是一言九鼎,可在本王眼中,你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本王一句话,就能让你跟他们一起掉脑袋。”

“我当然知道我的命在孙大王眼里不值钱,可若是河间王张金称的性命,换他们两千人的性命总是可以的吧?”

孙宣雅神情一震,喝道:“你说什么!”

甄命苦从容道:“张金称潜入清河城图谋起事,清河城郡守杨善会早已知晓,派人时刻监视,一旦时机成熟,就会派兵拿下,任张金称身边有多少好手,有心算无心,他也难逃杨善会之手,我这番前来平恩城,是为了帮助冯孝慈守城,可惜冯孝慈狂妄自大,犯了兵家大忌,出城迎敌,这才落得惨败身死的下场,倘若他能听我的话,坚守不出,你未必能攻破这平恩城,等杨善会抓了张金称,押着率军来援,如大王对冯孝慈一样,将张金称的人头挂在云车上,到时你的大军军心大乱,胜败可就难说了。”

孙宣雅皱着眉头,思索良久,喝问:“张大哥身手过人,身边又有高手护卫,想让他落入你们手里,没有几百高手夹击,如何能办到,让我凭什么相信你?”

甄命苦看了一下左右,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孙大王,有些话,我想私下跟你说,你听完若还想杀了我,我绝无半句怨言。”

孙宣雅脸露犹豫之色。

“孙大王若觉得我信不过,可以让人将我的手足用铁链锁起,我既然敢回来,没有十足的把握,岂敢轻易冒险,我只是想让那两千多曾经跟我一起奋战的人活命。”

孙宣雅一听觉得有理,让人将甄命苦手足绑紧,喝退左右。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甄命苦也不兜圈子,笑道:“大王想不想让张金称从此回不来?”

孙宣雅眉头一皱,“你说什么?张大哥是我军的主帅,没有他,我军岂能成事。”

“张金称沉迷女色,误了大王的大事,他一日为帅,大王和手下这些儿郎就不可能有前途,大王今日立此大功,军中声望已俨然在张金称之上,大王可知,自古功高盖主之人,下场必定凄凉,以大王之威,又何必屈居人下。”

孙宣雅冷哼一声:“任你巧舌如簧,也别想挑拨我和张大哥的兄弟情义!”

684 形势急转

甄命苦哈哈一笑道:“那就当我没说,就算是我高估了大王,以为大王是敢作敢为,果断勇毅的英雄,却没想是个畏畏缩缩,不敢作为的懦夫,多说无益,就请动手吧!”

孙宣雅看着他,笑道:“素闻暗卫大将军奸诈狡猾,诡计多端,擅长以少胜多,挑拨离间,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你这样挑拨我跟张大哥,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吗?”

甄命苦脸上毫无惧色:“这我倒不担心,大王若是猪油蒙心狂妄自大的糊涂蛋,我这一番说辞,大王未必能识破我在挑拨离间,大王若是明察秋毫的聪明人,就该知道我说的这些话表面上听起来像是挑拨,其实却也是事实,大王杀不杀我,都难以改变这个既成事实,张金称若被杨善会抓了,是大王之幸,若被他逃了回来,大王立下如此大功,必被他猜忌,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大王要么交出兵权卸甲归田,要么与他火并,别无他路。”

孙宣雅冷冷说:“你说得再有理,也跟我杀不杀你没有半点关系,你若不想死,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实不相瞒大王,清河城郡守杨善会曾经是我的部下,只要我修书一封,张金称立刻就要丧命清河城,到时大王再以我为人质,攻打清河城便能事半功倍,说不定还可以不战曲人之兵,再下一城,要知道清河城可不比这平恩城,人口众多,粮草充足,繁华富饶,以它为国都,左右逢源,成为一方霸主,并非难事,等以后就算天下大定,以城投靠明主,也能封王拜相,所以留我一命,对大王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孙宣雅眼中闪过一丝心动之色,嘴里却说“本王岂能上你的当”,呼来左右,将甄命苦带了下去,坐在椅子上沉思了许久,忽然一咬牙,传令下去,撤销了张金称所下的将平恩城中百姓尽数屠戮的命令。

……

远在千里外的魏县城下,杨善会骑在战马上,望着魏县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守军,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已经半个月过去了,他按照甄命苦的计划,这时的魏县守军大部分已经被荥阳的军队给引开,城中守备空虚,他这时率军来攻,正是时候,却没想到魏县城中的守备足足有几万人,根本没有守备空虚的迹象。

他带来的五万将士日夜攻打,本来打算在半个月之内攻下魏县,却没想到至今僵持。

他久盼的荥阳援军此时也不见踪影,甄命苦说已经派人通知荥阳守将,按计划,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才是,除非宇文化及手下还有五万,但据情报看来,宇文化及急急如丧家犬,家当早已在沿途丢失大半,连十几万士兵也都逃得只剩下三万不到,正疑惑间,门外响起了通报。

“清河急报!”

杨善会神情一凛,急忙喝道:“速速递来!”

一名伤痕累累的信使从帐外跑进来,跌倒在地,杨善会大吃一惊,急忙迎上,扶住他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信使从怀中掏出一封沾血的信笺来,虚弱地说:“齐州窦建德乘清河城中空虚,率十万大军,围攻清河城!皇后娘娘派属下乘夜冒死突围出城来给将军报信,请将军速速回援!”

“什么!”杨善会大惊失色,急忙问:“皇后娘娘如今怎么样了?”

“属下不知,属下出军营时,一伙贼人乘黑冲进军营,试图掳劫皇后娘娘,接着营中火光大起,属下奉有娘娘的懿旨,不敢耽搁,出城杀出重围前来通风报信……”

这人刚说完不久,背后的箭伤涌出一股血沫,再支撑不住,张大了口,双目无神,轰然毙命。

杨善会怒而起身,在帐中来回踱步,让人召集了帐中诸将,商讨对策,都觉得此次攻打魏县,一时半会无法攻克,都主张撤军回防。

一番商讨之后,杨善会下令撤军。

军令一经传达,攻城的大军立刻后撤三里,整顿军备,设下断后,有条不紊地撤离。

……

城中宇文化及的守军在城楼上望见杨善会部撤离,急忙禀报裴虔通,裴虔通上楼探明虚实,确定杨善会正在撤军,他也算是身经百战的人物,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下令,两万兵马出城追击。

两军边战边往清河城的方向移动,两日之后,接近清河城一百里处时,杨善会军死伤惨重。

杨善会见这样边逃边打不是办法,这样下去,还没等大军进入清河城,就已经被追兵追杀的四分五裂,溃散逃窜,正准备原地驻扎,前方哨探却传来消息,有一支五千人的骑兵在前方十里之处阻截。

可以预见的是,两方夹击之下,己方的军队无险可守,无路可逃,最终将落得兵败身亡的下场。

身处必死之地,杨善会反而冷静了下来,部署各军各营,拼死顽抗。

杨善会军顽抗了十日之久,首尾受敌,裴虔通得知夏王窦建德正全力攻打清河城,眼前有杨善会负隅顽抗,越发心急,进攻的频率越发频繁。

……

到了第十五日,杨善会发现,从西面来的进攻骤减,派探子一查探,竟发现裴虔通军在偷偷地往回撤。

“怎么回事?裴虔通应该知道清河城正在受窦建德的偷袭,我回城不得,军中粮草也耗尽,正是进攻的好时机,怎么会突然撤退?”

“是了,一定是荥阳的大军已经到了,正在攻打魏县……”

杨善会猜到其中缘由,却一脸苦笑,“就算如此,又还有什么意义,本来计划将宇文化及军引到黎阳方向,待魏县城空,我再率军速战速决,三天之内攻下魏县,驰援平恩城,如今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只怕清河城危险了……甄将军,只盼你能尽早得知,及时应变。”

裴虔通一撤退,杨善会便集中起兵力,反守为攻,将窦建德派来堵截的骑兵打了个措手不及,挫败而退。

杨善会这才得以带着一万多疲弱不堪的清河军进入了清河城中,奈何此时的清河城因为防备空虚,又有张金称潜伏在城中的流寇四处放火作乱,清河东城楼已经被窦建德大军攻破。

685 与城共存

裴虔通一撤退,杨善会便集中起兵力,反守为攻,将窦建德派来堵截的骑兵打了个措手不及,挫败而退。

杨善会这才得以带着一万多疲弱不堪的清河军进入了清河城中,奈何此时的清河城因为防备空虚,又有张金称潜伏在城中的流寇四处放火作乱,清河东城楼已经被窦建德大军攻破。

杨善会一入城中,看见城东四起的火光,四下流窜的商贾城民,又回头看看身后疲惫不堪的将士,心知大势已去,一咬牙,喝道:“中军前往守住北门,其余一千轻骑跟我入营救皇后娘娘!绝不能让皇后娘娘落入窦建德的手中!”

“是!”

……

杨善会带着一千轻骑,冲进城中的城防军营中,却发现军营中的帐篷设施早已被大火烧成了一片废墟,哪还有萧皇后和张氏等人的踪影。

这时,窦建德军的先行军已经入了清河城中,分布在各处,探听城中情况,杨善会大为震惊,没想到城破如山倒,对方来势竟然会如此迅猛。

杀了几个窦建德的先行军探子后,杨善会一挥手,“回北城楼!”

……

率军回防的裴虔通大军,两日之后回到魏县时,远远望去,城中的旗帜已经更换成了唐军的旗帜。

裴虔通一见大惊失色,知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魏县已落入了唐军的手中。

正彷徨不知所往之时,一支三千人左右的禁卫军,拥着一辆镶金嵌玉的八匹马车,朝他们这边赶来。

车旁边数百娇滴滴,哭啼啼的宫女嫔妃,都没有马车,只能随着马车跑动,不少女人脚力不及,摔倒在地,也无人掺扶,就这样被遗弃在后面。

正是宇文化及的座驾。

座驾旁边的马车上,载满了从魏县皇宫中带出来的金银珠宝。

裴虔通骑在马背上,看着这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宇文化及军,怒不可抑地骂道:“命都快没了,还舍不得丢下金银和美人,活该你落得如此田地!”

旁边一人凑上前来,献计说:“裴将军,事已至此,唯有举军投降,才是上策,素闻唐军善待降将,如今唐军势大,隐然已有统一天下的势头,大势所趋,将军若能抓了这宇文化及,以两万兵马投降唐军,将来说不定能换来一侯半王,岂不是胜过这天下人人喊杀的处境。”

裴虔通闻言沉思了片刻,微微一点头,“就按军师所言,抓了宇文化及,向唐军投诚!”

待得宇文化及的禁卫军到了跟前,裴虔通暗中布置的埋伏跳将出来捉拿,没想到宇文化及虽然狼狈,身边的禁卫军却个个都是豢养多年的拼死之士,拼着死伤几百人,护着宇文化及突出重围,往西而去。

留下一地哭哭啼啼的宫女嫔妃和十几车的黄金珠宝。

车上载的都是一些价值连城的旧隋宫中宝贝,可惜一路来随着宇文化及的四处窜逃,磕磕碰碰,不少好的玉器瓷器花瓶雕刻都已经磕出了缺陷,几百上千年的古董宝贝也都毁于一旦。

裴虔通让人将完好的整理出来,又挑拣了旧隋宫中的一些年轻貌美妃嫔,修了一封书信,派了十几名使者,押着这些财宝和貌美嫔妃,前往唐军营中请降……

宇文化及弑杨广一干谋逆作乱的旧隋大臣,至此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分崩离析,再无力构成威胁。

意得志满的柴绍接到裴虔通请降书,亲自率领精兵,出城迎接,耀武扬威一番,将裴虔通迎进城中,大摆宴席,庆贺大功……

……

而此时,清河城已经陷入了苦战之中。

城北的一片民宅在窦建德大军的强攻下,成了一片废墟,清河城民也都聚集到了城北的城楼下,被窦建德军团团包围,负隅顽抗。

杨善会浴血奋战,与手下三千精兵,据守城楼。

眼看着清河城的百姓为了护这最后一处堡垒,不惜以身做盾,抵挡窦建德大军的箭雨枪林,杨善会心都在滴血。

这些城民,都是他多年来辛苦经营的成果,靠着他们的辛勤,勤策勤力,清河城才有今天的繁荣,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清河城的财富,如今败局已定,却白白地被损耗在这明知无望的争斗中,让他不由地生出一丝绝望来……

他已经盼了好多天了,就盼着北面能有甄命苦率着平恩城的救兵前来,然而,北边却没有丝毫动静,想当初的计划,是他率军驰援平恩城,平恩城如今是什么情况,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自身都难保,如何来援。

“甄将军只怕在平恩城等我救援等得心都焦了,可笑我非但没有帮上他的忙,反而让皇后娘娘和他妻子下落不明,说来实在没有颜面再见他……”

他又望了一眼城楼下那些誓死抵抗的军民,一时间血气翻涌,沉吟半晌,突然一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就在这时,远处的攻击突然停止,窦建德军中突然让出一条道来,几辆马车排众而出,一名威武健硕的汉子,持两把大圆锤,骑乘着一匹骏马,缓缓走到大军之前,朝着城楼上大喝一声:“俺乃是夏王座下先锋大将军刘黑闼,城楼上是何人在指挥,现身说话!”

杨善会现身城楼栏杆上,喝道:“本人清河城郡守杨善会,有话便说!”

刘黑闼的嗓音粗如锣鼓,中气十足,一里之内的范围都能听见他的声音:“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杨某的字典里,没有降字!”

“你杨善会不惧一死,可你这么多部下,他们有家有室,明知抵抗下去只有一死,又何必再搭上他们的性命!俺好心劝你,夏王一向善待百姓,善待降兵,去留任由,还可为降兵奉上回乡的盘缠,实在没有必要再负隅顽抗。”

杨善会喝道:“杨某一生,只忠于大隋,尔等区区一伙反贼,就算能欺瞒世人,沽名钓誉,也不过是不仁不义的叛逆,又岂能让我弃械投降!你们尽管攻来,杨某要是皱一下眉头,杨某人妄为男儿!”

刘黑闼哈哈大笑:“你倒是条汉子,就是过于顽固,你且看看,这是谁!”

686 大显身手

说话间,两名士兵掀开他身后的一辆马车车帘,露出里面一张千娇百媚的脸来。

此时的她手脚都被丝巾绑缚,嘴也被丝巾堵住,头发散乱,口不能言。

杨善会浑身一震,失声叫道:“皇后娘娘!”

马车中之人,正是不知所踪的萧皇后,没想到竟是落入了窦建德的手中。

杨善会怒目圆瞪,怒喝:“刘黑闼,你说到底也是大隋的子民,如何敢对皇后娘娘如此无礼,杨某这就下城,有种的手底下见真章!”

刘黑闼哈哈一笑:“正合我意,你若输了,立刻让城中军民器械投降,我若输了,便将这皇后娘娘还你!你看如何?”

“一言为定!”

杨善会回过头,朝身后几名亲信偏将,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双手抱拳:“各位兄弟,今天怕是你我相聚的最后一次了,你们跟随我多年,情同手足,患难相共,杨某感激不尽,今日杨某不愿降贼,也不愿独自苟活,待来生,你我再做兄弟,共同杀敌!”

身后一群手下无不热血沸腾,异口同声道:“愿与将军同进退!”

“众位兄弟的心意,杨某深知众位兄弟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只是杨某有一自私的请求,请众位兄弟务必答应!”

杨善会说着,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众将无不愕然,也跟着跪倒在地,哭道:“杨将军言重,承蒙将军一向厚待有加,今日蒙此厄难,只想与将军同生共死,将军但有所求,末将无有不从。”

杨善会大笑:“没想到杨某死时,身边依然有这么多不离不弃的兄弟,此生已无憾,杨某这一事,非众位兄弟不能放心交托。”

“将军请说!”

“皇后娘娘,乃是洛阳暗卫大将军甄命苦亲自交托我手中,我不能护得她的安全,心中已是无比愧疚,如今就算舍了这条性命,也誓要夺回皇后娘娘,但若你我皆死,皇后娘娘从此落入贼人手中,无所依靠,自此受尽贼人的侮辱,各位将军家有老小,今日杨善会以一死为城中百姓求得一条活路,这夏王窦建德素有仁义之名,想必不会为难他们,杨某有个不情之请,恳请各位忍辱负重,委身入敌营,暗中保护皇后娘娘,莫让贼人欺辱于她,杨某在此叩谢各位了!”

众将闻言大哭,纷纷拜倒在地,齐声答应,杨善会倏然起身,转身朝城楼下纵身一跳。

城楼之下登时响起一片哗然,就快坠地之时,杨善会手中射出一根金鞭,化作一根笔直的绳索,绕住墙头的勾角石砖,坠速登减,杨善会一脚蹬在城墙,凌空翻了一个跟头,飞身跨上一匹侯在城下的战马。

这一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城中百姓只知郡守大人曾是暗卫军中好手,却从未见过他出手,如今一见,发现郡守大人身居高位,却丝毫没有荒废自己的武功,无不士气大振,大声欢呼。

连身为敌将的刘黑闼也忍不住喝彩一声:“好手段!”

说着,手执两把大锤,朝杨善会迎了过去……

……

两人交手,每一次兵刃交接,都惊奇双方阵营一阵阵惊呼。

刘黑闼素以勇猛称雄军中,两把铁锤加起来就有上百斤,一击之力足以开山裂石,众人都以为杨善会一条金鞭,在兵刃上就吃了大亏。

哪想到他竟能丝毫不显败象,靠着伸手的灵活,金鞭护住周身,卷,拨,抽,绕,技巧纯熟,将刘黑闼的铁锤拨向别处,若是有心之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种功夫,竟与甄命苦的太极推手有异曲同工之妙。

刘黑闼虽有千斤之力,却无法沾到他衣角半分。

相斗几十回合之后,两人都有些气喘,杨善会停下马来,朝刘黑闼喝道:“刘将军武艺高强,杨某自问奈何你不了,再打下去,只怕要力竭被擒,说不得要取巧了!”

刘黑闼此时心中也是暗自心惊,却自恃体力胜于对方,不急求胜,闻言暗自警惕,不知他到底要如何取巧。

只见杨善会一勒缰绳,再次朝他冲了过来。

两人的马头相距两米之时,杨善会突然将手中的金鞭掷出,急如闪电,所有人都愕然。

这一鞭无论是准度和力度,都无法伤到刘黑闼半分,刘黑闼只需将一锤格挡,立刻就能将金鞭打下,实在想不明白杨善会这一鞭所为何为。

刘黑闼也是一头雾水,看着这金鞭朝地面落下,见伤不到自己,心中疑惑,杨善会这取巧,实在没有任何巧之处。

杨善会此时手无寸铁,正好是乘此机会拿下,这一变化,瞬息之间,两匹马头便已相交。

刘黑闼大喝一声:“杨将军,兵刃无眼,小心了!”

他的锤朝杨善会的身上锤来,想要将他一锤打下马去……

就在这时,他的身子却突然一滞,向前倾去,竟是马失了前蹄,人在马上,防无可防,往前跌坠……

刘黑闼暗叫一声不妙,眼角无意中瞄见,座下战马的两根前蹄上,缠着的正是杨善会的那根金鞭。

正是这金鞭,让战马失了前蹄。

坠落之间,他挥出的锤也失去了准头,击中了杨善会的大腿,只听见咔嚓一声……

杨善会的大腿骨应声而断。

杨善会痛哼一声,刘黑闼已经滚到在地,顺势一滚,杨善会却看准了时机,将手中的麻醉暗器连珠射出。

正好打在刘黑闼的两个手腕上。

刘黑闼手中的铁锤登时应声而落,脸色大惊,“麻醉针!”

他早在瓦岗见识过甄命苦的麻醉针厉害,没想到杨善会身上竟也会有这暗器。

他当然知道中了这暗器,不出一分钟,就会昏迷。

杨善会一只腿已断,他不愿就此放弃,挣扎着起来,朝杨善会扑了过来。

杨善会喝道:“刘将军,我不愿伤你性命,此战你我皆受了伤,可算平手,你若再过来,我这暗器就要朝你心口和眼睛上射了!”

刘黑闼哈哈大笑:“如不分胜负,这赌约如何算?”

杨善会说:“杨某愿以自己一命,换皇后娘娘,只请刘将军就此罢手!”

686 夏王窦建德

刘黑闼停下脚步,盯着他道:“我要你的命何用!就算我把萧皇后送还给你,凭你这些手下,又如何护得她周全?”

杨善会笑道:“那是杨某死后的事了,只要我活着一口气在,就绝不能让皇后娘娘落入他人之手!”

刘黑闼神智渐渐变得模糊,拾起一把铁锤强自支撑着,哈哈一笑:“俺敬你是条汉子,就将她还回给你又有何妨!”

杨善会笑道:“如此还请刘将军将暗卫大将军甄命苦的妻子一并还来!感激不尽!”

“什么!”刘黑闼闻言大吃一惊,喝问道:“鹅妹子!她也在城中吗?”

杨善会见他竟认识张鹅,而且交情似乎还不浅,急忙道:“她一直与皇后娘娘在一起,莫非刘将军没有见她?”

刘黑闼摇头:“俺遇见萧皇后时,身边只有几十侍卫在旁护卫,她若是在城中,身边定有她相公在她身边相护,应该不会有事。”

杨善会已确定这人跟甄命苦交情深厚,对甄命苦很是了解,否则不会如此笃定,急忙说:“甄将军此时不在清河城,甄夫人只怕会有危险,刘将军若是认识甄将军,这就好办了,还请刘将军派人搜索,千万不要损伤了她。”

刘黑闼答应了一声,身子一晃,暗叫一声药劲厉害,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猛地朝自己腿上一刺。

吃痛之下,头脑这才清醒了些,不敢耽误,急忙吩咐手下,传令下去,不得伤害城中妇孺。

杨善会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请刘将军这就奉还皇后娘娘。”

就在这时,刘黑闼身后的军中传来一声大喝:“且慢!”

……

只见夏王军中,一阵骚动,众人纷纷让出一片空地来,几百重骑军,整齐划一地出现在军前阵地。

为首的,是一名高大威武,满脸虬髯的汉子,身穿紫金龙王甲,身下的骏马神骏无匹,连马身都比其他骑兵的坐骑要高大一些。

他的笑声洪亮如钟,眼神坚毅,身材健硕,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猛将。

刘黑闼一见他出现,登时放下心来,两眼直打架,麻醉针劲上来,再也支撑不住,昏迷过去。

夏王军中发出一声震天的吼声“夏王驾到!”

声音直入云霄,足见此人在军中的威望,绝对是一言九鼎,万人拥护的王者。

杨善会朝这人望去,眼中露出一丝忧虑之色。

他不用猜也知道,就凭这人的气度,无疑就是如今天下三大最有希望逐鹿天下的雄军之一的主帅,夏王窦建德。

山东自古多豪杰,窦建德自小家境富饶,为人豪爽,好结交各路英雄,无论地位高低贵贱,贫富强弱,是绿林好汉还是贩夫走卒,无不慷慨解囊,倾心结交,哪怕是大奸大恶之徒,只要投入了他的帐下,都一改前非,甘心为他鞍前马后驱使,出力卖命。

他素有克己修身,勤俭恭谦,对部下却从来不吝钱财的美名,而且爱才如命,能容异见,善纳谏言,闻过则喜,美名传扬山东,无人不赞,山东之地,英雄豪杰,尽皆投于他的帐下。

近几年招兵买马,兵势日盛,如今已经有二十万大军,见时机成熟,自立为夏王,建都齐州。

世人都知夏王窦建德有逐鹿天下之志,也是最有希望入主中原的人选,山东百姓也都无不希望窦建德建立万世基业,可谓是集威望和众望于一身。

如今他一现身,连清河城的百姓也都纷纷跪地,高喊“夏王威武”,可见窦建德声势之盛。

窦建德一出现,局势俨然已经定了一半,杨善会也知今日局势再无侥幸,哈哈一笑:“夏王莫非要反悔?”

窦建德昂然道:“约定就是约定,就算没有刘兄弟与杨将军的赌约,杨将军要萧皇后,窦某也愿将皇后送还,窦某素来敬仰杨将军威名与忠心,今日一见,心生敬仰,杨将军,你可知窦某为何一直没有攻打你的清河城吗?”

杨善会强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大声说:“夏王算无遗策,计谋深远,高瞻远瞩,实非我这区区一武夫所能揣度。”

窦建德笑道:“杨将军未免太妄自菲薄,窦某人何尝不是一个山野莽夫,承蒙各位兄弟抬爱,勤策勤力,这才战战兢兢地坐上这夏王之位,终日诚惶诚恐,生怕有行差踏错,辜负了父老乡亲一片厚望,所以一向慎兵息武,不敢轻易挑起战端,只为保得一隅之安,不敢奢望得天下,素闻清河城郡守杨善会爱民如子,善待百姓,兵强马壮,实为我齐州西面屏障,承蒙将军看得起我窦建德,从未刀兵相加于齐州,两临相安无事多年,我窦建德深领将军之情……”

杨善会喝道:“既然如此,为何乘我城中空虚,施此偷袭!”

窦建德笑道:“窦某前月从探子口中得知杨将军调动大批兵马,欲图谋魏县与平恩城,窦某深感忧虑,山东以西,魏县,平恩,清河,原本三足鼎立,相互制约,为我齐州屏障,一旦三家战火纷争,平衡打破,三并为一,无论是谁胜出,到时一家独大,羽翼丰满,下一个就将轮到我齐州,我窦建德不愿穷兵黩武,奈何树欲静风不止,只能先下手为强,望杨将军理解窦某苦衷!”

杨善会暗道这窦建德果然厉害,言辞句句谦逊,像是并无所图,淡泊名利,其实早已在在清河城中埋下探子,暗中积聚实力,一旦有机可乘,便如狂风扫落叶般,攻城略地,毫不手软,输在这样深谋远虑的敌人手中,不算窝囊。

他笑道:“夏王仁义之名,杨某早有耳闻,今日一败,心服口服,清河城能在夏王的仁德泽被之下,也是清河百姓之福,还请夏王善待清河城百姓,杨某替清河百姓谢过夏王。”

窦建德笑道:“这是自然,杨将军,窦某问你一句,你可愿投我的帐下,富贵与共?”

杨善会断然道:“夏王不必多费口舌!”

“窦某舍不得杨将军如此人才,更不愿加害将军,所以对杨将军你开一特例,只要将军在此立誓,从此归隐田园,不再与我大夏军为敌,窦某便饶你一命,任由你离去。”

686 那一腔热血

杨善会哈哈一笑:“杨某一生戎马生涯,之所以一直未娶妻生子,甲胄一天未离身,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匡扶我大隋的江山,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大隋繁荣富强,岂能以身壮有为之年归隐田园,宁愿马革裹尸,夏王这个要求恕杨某办不到!”

窦建德叹道:“本王有心饶你,你却不识时务,你一心求死谋身后之名,既然如此,本王没有理由不成全你,只有砍了你的头,以儆效尤,非是本王心狠,你死后,本王会善待你的部下,请杨将军放心。”

杨善会毫无惧色,微微一拱手:“杨某多谢夏王成全,临死之前,请夏王能让杨某再见皇后娘娘一面。”

“准!”

窦建德手一挥,旁边的部属立刻将载着萧皇后的马车赶了过去,驶到杨善会的身边。

杨善会跳下马背,一瘸一拐,走到萧皇后马车旁,看着已经是满脸泪水的萧皇后,伸手解去她手上的布条,取下她嘴里的丝巾,萧皇后哀呼一声“杨将军不要”,杨善会登时泪洒当场,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臣无能,让娘娘遭受此屈辱,恕臣不能再陪伴左右了。”

萧皇后哭道:“杨将军,你是我大隋的中流砥柱,你都如此,我大隋还有何指望,哀家早已不是当年的皇后,受这屈辱又有何防,杨将军你可千万不要做这种傻事,俗语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不暂且答应夏王,留得有用之躯,以待来日,甄将军他日必来到救哀家出去,到时哀家还要依仗将军之能,匡复杨氏河山,岂能因一时挫败,伤毁自身呢?”

杨善会低声道:“皇后娘娘请勿悲伤,大隋只要一日甄将军在,一日不会亡,娘娘只需忍辱负重,必有云开月明之日。”

萧皇后哭道:“既然如此,杨将军何不等甄将军前来,营救我们出去呢?”

杨善会眼眶微红,拜倒在地:“皇后娘娘的旨意,臣本应当遵从,只是臣从小受家父教诲,生平未说过一句违心之言,未做过一件亏心之事,未开口乞求于人,更不曾受他人庇护苟活,自知固执却难改,宁死不愿屈就,皇后娘娘不必忧伤,臣不会白死,臣以一死告天下人,大隋未倒,大隋有无数像杨善会这样的臣子,傲骨铮铮,支撑着大隋的一片天空,臣愿化为大隋之魂,佑我大隋昌盛兴隆,万世千秋,望皇后娘娘理解臣的苦衷,恕臣之罪。”

萧皇后知这人刚毅不阿,宁折不弯,再无转圜的余地,想起自炀帝即位以来,大隋江山,分崩离析,无数像杨善会这样由始至终忠于大隋的忠臣勇将,国之栋梁,就这样为国献身,死得不明不白,毫无价值,却又不知该怪谁,该怨谁,心中抑郁,无法抒怀,跌跌撞撞地下车来,抱着杨善会,放声大哭。

清河城的那些城民将士,无不悲恸,暗自抹泪。

许久,萧皇后才放开了他,一擦眼泪,起身回到马车中,转过脸去,正声说:“杨将军,哀家明白了,你安心去吧。”

“谢皇后娘娘!”

杨善会再次拜倒磕头,起身朝窦建德的大军走去。

窦建德眼中闪过一丝敬重,朝身后的侍卫喝道:“好生送杨将军上路!”

“是!”

在窦建德一声令下,身后的军鼓响起,金钲和应,雄浑军乐,伴随着窦建德亲自下令。

刀起。

头落。

滚烫的热血洒满了清河城的街道。

夕阳落处,照映得漫天红霞,虽是夕阳,却盛朝阳一分凄美。

杨善会为国殉难的消息转眼间传遍了整个清河城,举城哭悼。

在萧皇后的劝降下,城中百姓都放弃了抵抗,杨善会的几千部下也都器械,下了城楼归降。

……

此时的甄命苦换上了一身衣衫光鲜,正坐在平恩城的郡守府中,眼前是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好酒好菜。

在牢中关了十几日,除了不能洗澡浑身脏兮兮之外,倒也有吃有喝,活得甚是滋润。

这一日孙宣雅派人将他从牢中提出来,带他到了城中最好的澡堂洗漱一番,换上一身干净衣裳,送到了这郡守府中。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如今的平恩城首领渤海王孙宣雅。

甄命苦回头瞄了一眼身后数十位好手虎视眈眈的带刀侍卫,微微一笑:“大王让这么多人盯着我,让我怎么吃得下饭?”

孙宣雅哈哈一笑:“素闻暗卫大将军身怀绝艺,那日见你入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勇武如斯,本王岂能不防。”

甄命苦笑说:“大王太看得起我了,我现在吃了十几天监牢的馊菜馊饭,上吐下泻,全身无力,只怕一个三岁小孩都能将我放倒。”

说着,也不在乎酒菜里有没有下药,不等孙宣雅开口,自顾自夹了一块肥猪腿,大快朵颐。

孙宣雅看得有趣,也不怪罪,在一旁静静地看他吃饱了,这才开口说:“甄将军,这回你可失算了。”

“哦?”

“本王的探子回报,清河城两日前已经失陷,郡守杨善会力战不屈,被窦建德斩首殉职,萧皇后落入了窦建德手中……”

甄命苦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脸上没有了刚才的轻松悠闲,眉头微微皱起:“大王这谎编也未免太不专业,清河城城防雄厚,粮草充足,兵民一心,就算是窦建德举山东之力来攻,花上几个月的时间,也未必能攻下清河城,短短一个月,我想天下间还没有一个反王有这实力。”

孙宣雅笑道:“本王也觉得不可能,但据本王所知,这窦建德攻打清河城之时,是十天之前,清河城当时的城防空虚,杨善会并不在城中,倾巢而出,城中只有五千守兵,窦建德率五万精兵,发起猛攻,几日便攻破城楼……”

说到这时,孙宣雅脸上的神情也明显有些疑惑,“按理说,杨善会若能以调全城守兵应对,窦建德兵势再盛,也不能在几日之内攻破清河城,偏偏杨善会犯了兵家大忌,有城不守,却出城迎敌,被窦建德引至城南,与偷袭的宇文化及斗了个两败俱伤,让窦建德捡了个大便宜,甄将军,听闻你算无遗策,这回只怕连你也没想到吧,你所依仗得意部下杨善会如此轻易伏诛,甄将军筹码尽失,本王倒是有个提议……”

687 一城换一命

甄将军,听闻你算无遗策,这回只怕连你也没想到吧,你所依仗得意部下杨善会如此轻易伏诛,甄将军筹码尽失,本王倒是有个提议……”

甄命苦此时已知过程虽有出入,但结果却无疑,心潮起伏,难以平静,孙宣雅后面提议他也全然不闻。

按照他的估计,如果凌霜能及时收到他的书信,派兵引宇文化及的大军出城,杨善会以全部兵力攻打魏县的话,不出三日就能攻下魏县。

就算书信延迟,凌霜出兵慢了一两天,十天之内,杨善会的大军就能回到清河城,窦建德的眼线再机灵,在这短短的十天时间里也不可能挥军攻打清河城。

孙宣雅说窦建德是十天之前攻下清河城,说明杨善会率军出城攻打魏县,这期间有二十天未回清河城。

若不是有意料之外的变故,杨善会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至于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竟让杨善会出兵攻打魏县二十天未回,他一时间也无从猜测。

孙宣雅一面之词,他当然不可能全信,脸上不露声色,笑着问:“大王,不知宇文化及和魏县如今情况如何?”

孙宣雅暗叹这人思绪转动之快,他故意隐瞒宇文化及方面的消息,就是为了想要看看暗卫大将军乱了方寸的样子,没想到竟丝毫看不出这人有一丝慌乱来,还立刻抓住了这其中的关键,足见这人就算不是暗卫大将军,也是身经百战的智勇双全的猛将,暗想若真能得到这人的相助,说不定自己真能取代张金称,成为一方诸侯。

既然选择了不与他为敌,那就不妨选择合作,他虽起自草莽,却深知自己并非争天下的材料,否则当初也不会投到张金称的帐下,有更好的靠山,他当然不可能错过。

笑着说:“宇文化及那厮,在魏县好好的,偏偏贪心不足,倾全城的兵力追击杨善会,结果导致城中空虚,被甄将军你所在的荥阳和黎阳军偷袭,两面夹击,丢了魏县,如今的宇文化及已然是丧家之犬,众叛亲离,连亲信裴虔通也都投了荥阳守军,将军得一城,失一城,算是不赢不输。”

甄命苦一听边明白了个大概,问题出在这里。

凌霜并没有按照他的计划引宇文化及的兵出城,而是反过来先让杨善会攻打宇文化及的城池,诱宇文化及出城,她则坐收渔人之利。

这样的算盘按理说是并无不妥,可他分明已经在信中跟凌霜说清楚,杨善会是他的部下,杨善会攻下魏县,也就等于是把魏县和清河城收入了唐军的囊中,凌霜不会不明白。

凌霜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她只相信自己的人,而不相信杨善会,宁愿让清河城落入窦建德手中,也不愿让魏县落入杨善会的手中。

这算盘打得实在不算高明,不像是凌霜的作风。

他哪知道这中间还有一个柴绍擅自篡改了他的计策,以至于计划偏离了他预想的轨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正思索间,听见孙宣雅在一旁问:“甄将军以为如何?”

甄命苦从思索中回过神来,也不管孙宣雅是什么提议,问:“只要大王能饶了城中百姓一命,但有所命,我无有不遵,实不相瞒,我的妻子如今也在清河城,跟萧皇后一起,我只想知道她们如今下落如何?”

孙宣雅微微一笑,暗道传言果然不虚,这个暗卫大将军爱妻如命,他的妻子就是他致命的弱点,说:“萧皇后如今落入了窦建德的手中,恐怕已经被他带到齐州,将军想要救回你的妻子,恐怕不太容易。”

甄命苦眉头紧皱,不停地往嘴里灌酒,神情变得有些焦躁不安。

孙宣雅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说:“本王倒是可以放了你,让你前往齐州找寻你的妻子,只不过,本王从不做没有好处的事,甄将军能给本王什么?”

甄命苦闻言目光熠熠地看着他,问:“大王想要什么?”

“渤海城。”

“大王的意思是?”

“本王知道你英勇善战,为洛阳立下赫赫战功,灭了瓦岗,败了宇文化及,洛阳以东尽归皇泰主麾下,你暗卫大将军居功至伟,下一步,恐怕就要对付窦建德和本王了……”

甄命苦暗道你倒是心如明镜。

孙宣雅继续说:“本王自起事以来,就没有想过要跟人争这天下,只想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只要让本王偏安一隅当个小小的土皇帝,谁入主中原都无所谓,以前清河城有杨善会在,窦建德也不敢轻易动兵,山东河北各反王一向相安无事,如今清河城落入了窦建德手中,平衡一经打破,以窦建德的野心,下一步就是邢州和赵州城,接着就是本王的渤海城,不过本王却不看好他,一则皇泰主继承大隋正统,名正言顺,师出有名,窦建德再有仁义之名也只是起于草莽,二则皇泰主有你暗卫大将军辅佐……”

“很少见到像大王这样心如明镜不为野心所蒙蔽的将帅,甄某深感佩服。”甄命苦由衷赞道。

孙宣雅闻言脸露得意之色,“能听得甄将军一句赞赏,比得上旁人一百句。”

甄命苦笑着问:“那依大王的意思?”

“很简单,本王放了你,答应你善待城中百姓,并助你一臂之力,但你须答应本王,待他日皇泰主收复山东之地,皇泰主须将渤海之地封为本王的封邑。”

“就算我答应,大王岂能信得过我空口白话?”

“就凭暗卫大将军不惜性命自投罗网前来为平恩城百姓抵命的义举,本王愿意将筹码压在你身上,本王虽不是什么英雄,却重英雄。”

甄命苦笑道:“承蒙大王看得起,那你我就来个君子协定,待他日皇泰主击溃窦建德,我一定禀明皇泰主,这渤海王非大王你莫属。”

“哈哈哈,好!甄将军,干了这一杯,本王祝你早日寻回娇妻!”

“承大王吉言!”

688 穷酸书生凌敬

山东齐州城中,大街上人来人往,各地商贾骑驴赶马,熙熙攘攘,茶馆酒楼,生意兴隆。

热闹的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街边的一个小食摊上,数十个便衣的官差围着一名优哉游哉地坐在小桌旁小酌独饮的中年书生。

“凌先生,不在翠凤楼说书,却来这里小酌,让我们一阵好找,快随我们来,夏王有请。”

那中年书生身上的衣袍破旧不堪,打满了补丁,脸上神色却颇为自得,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慢悠悠地喝了一碗水酒,摆了摆手:“凌某早已说过,只喜欢过山野村夫无拘无束,今日有酒今日醉的日子,无意为任何人卖命,别说是夏王,就算是三皇五帝亲自来,凌某也是这话,麻烦各位回去告诉夏王,另寻高明。”

十几名官差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显然是上头有令,只能礼遇,不能力请。

算上这次,他们已经是第三次来请这位名叫凌敬的方外之人了,追着他满城转。

此人名叫凌敬,是个城里的说书人,口才了得,见闻广博,擅长说些奇谭鬼怪之事,在齐州城中名气甚大,偶尔在各大酒楼之中说上一段精彩的故事,往往能吸引来不少特地来听他故事的人,渐渐地出了名。

窦建德四处网罗人才,他也被一些慧眼之士举荐了上去,窦建德特地派人来请他,可他这人却性情乖张,谁的面子也不给,说书只是为了生存,请他说书价格不便宜,可他却是说一段故事休息上十几天,等没钱了,又再进城来说上一段,赚些酒钱。

他居无定所,带着个老父四处流浪,想要找他并不是件易事,他们这些当差的几时这样劳碌过,几次好不容易找到他,却都吃了闭门羹。

一人实在忍不住,喝道:“你这个穷书生,太不知好歹,夏王诚心诚意以上千两黄金聘你为纳言,你却仗着夏王一向礼贤下士,不强求他人,三番两次将自己吊高来卖,你一个说书的,就真的那么了不起不成!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为你那老父着想,真惹怒了夏王,你以为你还能在山东做你的隐世美梦吗!”

那书生哈哈笑道:“先礼后兵,莫非这也是礼贤下士之道?”

“像你这种冥顽不灵的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要不是夏王有令,就凭你这三番五次违抗夏王的旨意,早被抓起来痛打一百大板,让你不识好歹!”

“早说这话岂不省去许多口舌,这便动手吧,凌某区区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倒也要效仿一下古人风骨,扬一扬这威武不能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节!岂能被你等爪牙鹰犬所恐吓退缩,改变原则!”

一名官差终于被他傲慢和侮辱激怒,一人骂道:“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种穷酸书生,仗着识几个小字,耍得一张嘴皮子厉害,恃宠而骄,不把我们这些当差的放在眼里,今天就算丢了脑袋,也要让你见识见识我们这鹰犬的厉害!”

在其他官差的劝阻声中,这名官差大步走到那书生面前,一拳朝他脸上挥来。

嘭地一声正中鼻梁,登时将那优哉游哉的书生打了四仰八叉,摔倒在地,鼻血也流了下来。

刚才的从容登时不见了,哭嚎着爬将起来,嘴里哭嚎着“我跟你拼了”,朝那官差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对方的腰肢,死命用头撞。

其他官差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见状互相对视了一眼,视若不见,转身驱赶起其他围观的人来。

“走了走了,没什么好看的!”

一伙人围住那书生,拳打脚踢,将那书生打得满脸是伤,却不伤筋动骨,直到对方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住了嘴,这才住了脚,纷纷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骂道:“让你嘴欠!我们走,回去禀告夏王,就说此人其实只是浪得虚名之辈,撒泼打赖一无是处的穷酸!”

官差们骂骂咧咧地走了,留下那书生躺在地上喘着大气。

过了一会,连围观的人也都走了,那书生才狼狈地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擦了擦嘴角边的血迹,若无其事地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端起那碗还没喝完的水酒,喝了一口,发出一声舒服的感叹:“啊,总算是清静了,喝个酒都不让人消停……老板,算账。”

这时,小食摊的老板走了上来,端着一盘刚炒好的小菜,放在他面前:“凌先生,这是隔壁桌的客官请你的,你的酒钱已经让一位客官给结了。”

“哦?”

凌敬回过头,朝隔壁桌的一名客人望去,是一名三十左右的汉子,身材健硕,肩膀宽厚,上唇留着一撇小胡子,胡须拉碴,看起来不修边幅,却有另一种奇特的风格。

最独特的,是对方左脸下方那一块像是被烧伤的疤痕,虽然有胡须遮掩,却依然能看清疤痕的轮廓,远远看去,像是某种兽纹。

对方朝他微微点头,举杯相邀。

凌敬呸了一声,扬声道:“凌某喝点小酒,还用不着别人来买单!这种小伎俩,未免太不入流,千两黄金凌某都不屑一顾,莫非这点小恩小惠倒能收买我了不成?不喝了,扫兴!”

说完,从腰间掏出几钱碎银子,啪地一下拍到桌上,起身走了。

一直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那男子眼中闪动着有趣的光芒,掏出酒钱放下,也跟着站起身来,远远地跟在后面。

……………………

他一直跟在凌敬的身后不远处,看那凌敬到了城中的菜肆买了些新鲜猪肉和酒水,又到药铺买了些药材,拎着这些东西,租了辆马车,出了城,到了城外一片农庄的一间破落屋子前,这才停下。

这是一间破败简陋的木房,房上的瓦砾碎了好些,木头也被雨水风沙给腐蚀了不少,到处都是进风的缝隙,这样屋子,一到冬天,北风一灌进屋里,根本无法御寒。

从屋里传来一个老人的咳嗽声。

689 借用身份

书生下了马车,将酒水往怀里一藏,在水槽里照着整理了一下被打后的仪容,进了屋子。

“爹,我把药买回来了,一会给你煎。”

“喝什么药,喝药怎比得上喝酒痛快,活着受罪,早死了痛快,让你买的酒买了没?”

“买了买了,你少喝点,一会给你熬点皮蛋瘦肉粥,吃了你再睡会。”

“夏王的人今天又来找你了?”

“恩。”

“收买不成就对你动手了吗?”

“这样更好,让他们死了这条心,我就奇了怪了,我一个说书人,窦建德来找我谋什么事,也不知是哪个多舌的在窦建德面前举荐了我,非要拉我去做个什么纳言,这官啊,分三六九等,最下等的就是什么纳言了,属于揭人疮疤露人短,吃力不讨好的,初时主子为了做些表面功夫,说什么闻过则喜,这主子万一哪天不高兴了,心情不好,一句话就拉出去斩了。”

“照我看,你天天往酒楼里说书讲故事,虽说是奇谈怪论,但无非是这天下间的事,说得多了,你多少会掺杂些自己的见解观点,有心人听了,自然知道你胸中乾坤,那倒无所谓,怎么也算是你的知己,只可惜啊,就怕是有心人听了,在上面的人面前搬弄口舌邀功请赏,这人怕出名猪怕壮,你的名有了,这祸也就随着而来,都怪爹没本事,当了一辈子的九品芝麻官,自以为为官清正,对得起良心,好心会有好报,如今却落得家徒四壁,门庭冷落,亲朋远离,没半分好处留下给你……”

老头继续发着牢骚:“偏偏又教你识了字,知了廉耻,让你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不愿看那些权贵脸色,若不是如此,现在也不至于落得这写字说书这凄凉的光景,至今连个媳妇都娶不上……”

穷书生笑说:“爹,这有什么不好的,我现在不挺好的吗?饿不死也发不了,一日三餐混温饱,不愁吃穿不愁寒,待爹您一走,我就乐逍遥,四处流浪搜集天下奇闻异事,写一部惊天地泣鬼神的荒诞奇书,倒也不枉来这人世一遭……”

“我呸,我看你就盼着我死呢是吧?嫌我连累你了!我偏活得长些,让你不如意才好。”

“爹您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你连累我了,我要没爹您陪着我,我这壶水酒一人独饮,喝得也没什么味道,这天寒地冻的,你我父子小酌一杯,烤上炭火,吃些上好的烤肉,说些风花雪月无关国事的奇谈怪论,说到尽兴处,哈哈一笑,虽是父子却如知己,岂不快活?”

“那是那是,幸亏你娘走的早,不然看见咱爷俩这副德性,气也气死了,哈哈,儿啊,快温酒!给爹说说今天搜来什么好故事。”

“得嘞,爹您稍等,酒马上就好。”

嘭嘭嘭——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书生打开门,见门外站着一名脸带笑容的男子,正是刚刚在小食摊上遇上的那个疤脸男子。

“有完没完!都说我不想当什么纳言了!就请我当皇帝老子也不快活!”

疤脸男子笑道:“凌先生误会了,我不是夏王的人。”

书生一愣:“你不是夏王的人?那你找我做什么?”

“我初来乍到齐州城不久,就听闻先生的大名,听说先生喜欢搜集奇谭故事,我这里也有一个,不知道凌先生感不感兴趣?”

书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带酒没有?”

疤脸男子从怀里取出一坛陈酿女儿红,“有好故事岂能没有好酒?”

书生脸上登时堆起了笑容,“快快请进。”

……

屋子破烂不堪,看那些残破风化的家具起码有几十年的历史,倒是有一屋子的古籍书帖,连墙角都堆满了。

一张堪容两人的小炕就在书堆中间,床头有一个油灯,看样子这两父子都是嗜书如命,喜欢挑灯夜战的人物。

疤脸男子跟那坐在炕上等酒喝的老头施了一礼,在那书生的邀请下,也不管炕上的脏乱,跟着上了炕。

书生给他倒了一杯酒,他喝了一口之后,娓娓说起故事来。

半个时辰之后,疤脸男子终于将故事说完,两父子都听得入了迷,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果真是一个好故事,凌某搜集传奇故事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听到如此精彩离奇的故事,当浮一大白,”书生感叹着,独自泯了一口酒,这才问:“这么说,故事中的那位相公来这齐州城是为了找他的娘子?”

“不错。”

“你就是洛阳的暗卫大将军甄命苦吧?”书生突然问了一句,看着疤脸男子,眼神变得有些激动。

甄命苦见他猜出自己的身份,也无意隐瞒,点头承认。

“这是甄将军你自己的故事?”

“有些是自己的经历,加了些夸张。”

书生略有些激动道:“能给我看看你的易容面具吗?”

甄命苦从身上掏出一张老头的面具来,递到他手中,书生伸手接过,也不征得甄命苦的同意,急急忙忙地戴上,走到盛水的木盆前,看着水中的倒影,啧啧称奇。

甄命苦见时机成熟,乘机说:“凌先生若是喜欢,我可以将这易容之术传给你,这样一来,你从此以后就可以不用再受那些窦建德的爪牙骚扰了。”

书生大喜,连连称谢,不过很快意识到什么,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你不会是想招揽我入你的暗卫军吧?凌某说过,此生绝不为功名所累,也不受人驱使,只愿做一个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村野匹夫……”

甄命苦笑道:“我怎么会强人所难,来找凌先生,其实除了说这个故事以外,是想借凌先生的身份一用,接近窦建德,寻找我妻子的下落。”

书生沉默片刻,接口问:“你的意思,是让我离开齐州城?”

“我知道这有些为难凌先生,但刚才无意中听见凌先生与令尊的谈话,知凌先生有游历四海之志,如今有了这易容面具,无须再为声名所累,我再资助先生一万两白银,让先生以后不再为生计所恼,专心著述。”

690 潜入夏王帐下

书生摆了摆手:“就算你给我一万两,我也是几天挥霍精光,成天只顾着喝酒作乐,哪还有心思搜集什么故事,还是到酒馆说书挣钱好些,又能凭力气挣些酒钱,又能听酒馆里的人论说天下趣事,岂不妙哉。”

他那老父突然开口说:“给我们一盏夜里会发光的灯泡,我们就答应你,离开齐州城。”

甄命苦回头看着那书生。

那书生一咬牙:“既然我爹这么说了,我也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甄命苦笑道:“这有何难!”

说着,从背后的行军背囊中取出一盏手动充电式节能灯来,送到那老头的手上,教给他使用的方法,老头还是第一次见这神奇之物,不由地爱不释手,老脸笑开了花,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再为晚上看书到精彩处,油灯没油苦恼了。

甄命苦又说:“我知两位淡泊名利,但如今天下大乱,九州四海未必有一处安放得下你们一张安静的书桌,凌先生是个见闻广博之人,应当明白远离是非之地的道理,窦建德招兵买马,有图谋天下之心,相信不久之后,这山东之地将再无一片静土,我先在倒有一好去处,两位沿途到了洛阳,再到龙门镇,找到孙氏医馆,报上我的姓名,在那里,有名医孙思邈坐镇,令尊的病说不定能治愈,到时先生与令尊就在龙门镇落脚,不但能安身立命,而且能有个好的环境专心著书立言。”

“好一个天下之大,却未必有一处安放得下一张安静的书桌!就凭甄将军这一句,也当浮一大白!”

那书生又与甄命苦干了一杯,脸上渐渐有了心动之色,他与他爹相依为命多年,他爹的肺炎多年未愈,眼看身体越来越弱,他这个做儿子的急在心里,洛阳名医孙思邈和他两个如花似玉的俏女儿医术精湛的传闻他早有耳闻,想了想,说:“我听人说龙门镇是甄将军的封地,接纳难民数十万,轻徭薄赋,经营有道,能人异士无不慕名聚集镇上,想来那里有很多好故事。”

甄命苦知已说动他,笑道:“定能让先生搜罗到不少好故事。”

那书生回过头看着他爹,问:“爹,你想不想四处走走?”

老头早已是跃跃欲试,尤其是听到孙思邈的名字之后,急忙道:“走,为什么不走!”

……

甄命苦当即买来一辆马车,送那书生和他爹一起上了车,目送他们离去,取出刚刚制作好的面具,戴在脸上。

摇身一变,登时变成了那书生模样,只怕本人站在他面前,也难免要迷糊,不辨真假。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身上的衣服是刚刚凌敬给他的,骑上马,朝齐州城的皇宫中疾驰而去……

……

皇泰三年五月。

窦建德挟攻下清河城的余威,一鼓作气,再下清河城西南的赵州和邢州两城,抓了两城郡守张昂和陈君宾。

两城郡守都深感杨善会以身殉国的忠义,守城时全都拼尽全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才城破被擒。

夏王军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精锐死伤惨重,短时间内无力再攻打其他城池,窦建德因此勃然大怒,要斩两人泄愤。

已是大夏国国子祭酒兼纳言的凌敬当面劝阻说:“夏王息怒,一之为甚岂可再乎,他们二人力战被擒,说明是忠诚之士,夏王杀两人,岂不是背上一个残害忠良的恶名,到时天下豪杰谁还敢来投奔夏王您?”

窦建德怒道:“他们二人冥顽不灵,明知我大夏军已势如破竹不可阻挡,偏偏还螳臂当车,徒增死伤,若不杀了慰我军阵亡将士的在天之灵,将来岂不是人人都敢起来反抗我大夏军!”

凌敬据理力争:“夏王请将心比心,前不久你的得力部下高士兴在易水岸边抗击涿州罗艺大军,假如罗艺刚到,高将军就丢盔弃甲,毫不抵抗,全军投降,夏王您觉得这样的部下值得夏王你托以重任吗?夏王你有志天下,却苦于师出无名,在百姓眼中,终究不过是草莽,名不正则言不顺,大夏军实力虽然雄厚,对唐军和皇泰军却并非有压倒性的优势,夏王如今要做的,是树立忠义形象,举起辅国兴邦大旗,招揽天下忠义之士为我所用,您今天诛杀这样的忠臣,虽能逞一时之快,却也将自己处在天下忠义之士的对立面,我已经可以预见大夏军的败局。”

窦建德虽然依旧气愤难平,却知凌敬所说,句句在理,暗想当初攻克清河城时,这凌敬在身边,他也不至于斩了杨善会,引起那么多骑墙观望的城池义愤,一致抵抗,使大夏军陷入步步维艰的境地,如今看来,让人请来这凌敬做纳言,实是明智之举。

他下令放了两城的郡守,授予闲散官职,布告天下,此事之后,凌敬越发受到重用,每次有决断之事,窦建德都让他到场,任由他畅所欲言。

后来窦建德欲取沧州景城,奈何兵马都已分散在新下的两城,一时间无法大规模起兵,否则两城尚未安抚,万一有失,辛苦攻打下来的城池落入了别人的手里,不但前功尽弃,只怕还要士气大伤,于是请来凌敬参谋,看有没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法子。

凌敬说:“臣听说景城户曹张玄素有爱民如子的名声,在景城百姓中颇有威望,而且是个旧隋的死忠,臣倒是有一个法子,能不费一兵一卒,让他举城来降。”

窦建德大喜道:“快快说来。”

“臣听说主公攻下清河城之时,萧皇后也在清河城中,不知现在何处?”

窦建德闻言已知他的意思,皱眉道:“她现在已经被软禁在宫中,她恨本王杀了杨善会,自从入宫之后,再没有跟本王说过半句,只怕她不会听从本王的意思。”

“主公若信得过微臣,微臣愿为主公前往陈说利害,让萧皇后前往景城劝降。”

窦建德沉默了片刻,说:“那就有劳凌爱卿了。”

691 哀家美吗?

齐州城的一座金碧辉煌的皇宫里,萧皇后被囚禁的承露宫后花园,桃**夭,盛开得娇艳。

一名盛装的美妇人正呆坐在雨亭里,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将片片桃花瓣打落在地上,愁眉不展。

她头发散乱,妆容不理,脸色憔悴,看样子已经多日不曾整理妆容。

“皇后娘娘,宫外有国子祭酒凌敬先生求见。”一名宫女进来通报说。

“你替哀家回了吧,哀家谁也不想见。”

“凌敬先生让我告诉娘娘,他有暗卫大将军甄命苦的消息相告。”

萧皇后闻言神情一振,眼中闪过一丝激动来,急忙说:“快请他进来。”

……

甄命苦跟着宫女从花园门外走进来,远远看见眼前容颜憔悴,眼神带着企盼的萧皇后,心中莫名一阵心疼,四周张望,却始终不见萧月痕和张氏两人。

萧皇后看他走近面前,那熟悉的身影,坚定可靠的步伐,让她忍不住浑身一颤,愣愣地看着眼前容貌陌生的国子祭酒,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抿着嘴,一声“甄将军”,却硬是没有叫出口来。

不用甄命苦给她使眼色,她也从他的身形和眼神,认出了他就是甄命苦假扮的。

她强忍着扑进他怀里痛哭埋怨的冲动,屏退了左右宫女和侍卫,让他们在花园外守候,将甄命苦领进了花园中的小竹楼里,关上门,不顾男女之嫌,扑进他怀里,抱着放声大哭。

“甄将军,杨将军死了,你怎么现在才来,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呜呜呜……”

甄命苦抱着她,心中恻然。

他在窦建德的帐下从事了有一个月之久,屡次进言,出谋划策,这才赢得了他的信任,得以接近萧皇后,这已经是尽了他最大所能。

“娘娘请节哀,杨将军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人死不能复生,杨将军性子刚烈,这样的结果也是他求仁得仁,死者已矣生者可追,皇后娘娘务必保重凤体,以图来日,我听人说娘娘这些日子胃口一直不好,所以特地带来了一些好吃的给娘娘品尝,请娘娘多吃些,什么事都比不上娘娘的身子要紧。”

甄命苦将手中提拎的篮子放在桌上,拦腰抱起她,将她抱坐在椅子上,打开竹篮,取出一叠叠他亲自烤的五香羊肉串等小吃,还有一壶带有余温的水酒。

萧皇后见了他,所有的不愉快和郁卒都抛到了脑后,愁意渐消,饿意却来,眼中还带着泪,抓起羊肉串,不顾姿容,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甄命苦还给她斟了一杯水酒,殷勤递上。

她看了他一眼,只是说了句“甄将军想灌醉哀家吗”,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红润,想必是想起了以前那些奸臣贼奴用酒灌她,是为了与她交媾欢好,以至于她一看见酒就觉得抗拒,如今这个男人给她斟酒,她却生不出一点拒绝的意思来。

从他手中接过酒杯,一仰而尽,酒刚落肚,脸颊便泛起了霞红,如桃花娇艳。

若不是知道她的年纪,甄命苦几乎以为她不过是十八岁的妙龄少女。

他给她酒喝,原本的打算,只是为了让她醉了以后好好地睡上一觉,暂时忘记一切烦恼忧伤。

却没想萧皇后三杯落肚,虽然人已醉,睡意却无,甄命苦想夺她酒杯,她竟跟甄命苦耍起赖来,不给酒就哭闹,全然没有了皇后的仪容矜持,如同小女孩。

甄命苦无计可施,生怕引来他人的怀疑,只好给她喝了一杯又一杯。

他知她心中苦闷,借酒消愁,这也是他给她酒喝的原因,然而却未料到后果。

萧皇后喝到最后,醉眼如丝,娇体如蛇,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诉说心中苦楚,说起这些年来所受的屈辱,不时地骂上一句她所会的最粗俗句子,比起市井无赖的街骂,显得过于文雅,令人啼笑皆非。

甄命苦轻轻扶着她的后腰,生怕她喝醉了坐立不稳摔着了。

由于姿势亲密,眼角余光看见她领口中那两团雪白丰乳紧紧地压在他的手臂上,变换着种种旖旎形状。

萧皇后似乎也发觉了他的目光所在,并不着恼,妩媚一笑,醉醺醺地问:“甄将军,哀家美吗?”

甄命苦由衷地说:“美,美不胜收。”

萧皇后闻言笑了,又问:“比起你娘子来,谁更美呢?”

“我娘子是温柔的美,娘娘是高贵的美,没有可比性。”

“狡猾。”

萧皇后醉眼朦胧地白了他一眼,突然抓着他的手,往她衣襟里探去。

“男人都摸喜欢这里吗?”

甄命苦只感觉一阵温软如玉的销魂触感,暗道难怪马妞儿也喜欢用这种方式报答男人,看来是有遗传,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要发生什么事,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这种事的,虽然这种事也很有吸引力,他急忙缩回手来。

“娘娘你醉了,我扶你上床睡一觉吧。”

“哀家没醉,哀家还能跳舞呢,甄将军,哀家也给你跳一支舞吧,你看哀家跳的舞美不?”

萧皇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转起了身子,竟有那么一丝舞蹈的底子在。

想来这也不奇怪,宫廷中的女子,哪个不是为了取悦皇上使尽浑身解数,学得十八般取悦男人的手段,承望有一天能夺得帝王的宠爱,飞上枝头。

萧皇后能登上这后座,这一身的本领自然非比寻常,哪怕是醉舞,举手投足都风韵十足。

只见她舞着舞着,竟说起热来,身上的衣衫尽件件脱离她的身上,只剩亵衣亵裤,露出窈窕婀娜如十八岁少女的身子,独自进了浴室,跳进澡池子里,泡起澡来。

甄命苦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进去看着点她好,还是就在外面等着,他也不知道里面池子里的水是冷是热,只盼不要冻出什么病来才好。

在房间外等了一会,久不见她从浴室出来,喊了两声,没有回应,只好起身进了浴室,见她趴在浴池的边上呼呼睡了过去,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脱去了,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浸在水中,才洗了一半。

692 娘娘醉酒

甄命苦本想要叫宫女进来为她洗漱,却又怕萧皇后喝醉了言语之间泄露了秘密,无奈只好走到她身边,摒弃遐思,为她洗干净头发,硬着头皮,用浴巾给她身上擦拭干净,尽管隔着浴巾,却还是能感觉到她皮肤的光滑,实在很难想象,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妖物,这般年纪了,竟然还能保养得如此柔腻,不知道年轻时,是何等千娇百媚。

冲洗干净之后,他才抱起她来,出了浴室,将她放到床上,盖上棉被,看着她熟睡安稳的睡颜,心中涌起一股无论如何,他都要救她出去,带她回洛阳,让她家人团聚,不再让她受到伤害的冲动。

……

直到晚上的时候,萧皇后才醒过来,猛地坐起身来,口中喊了一声“甄将军”,将一直在旁边守护,迷糊打盹的甄命苦惊醒过来,急忙捂住她的嘴。

萧皇后定睛一看甄命苦并没有离开,登时松了一口气,感觉胸前凉飕飕的,低头一看,登时脸上飞红,啊地一声双手捂住胸前。

“甄将军,你先出去好吗?”

甄命苦暗忖早干嘛去了,现在不该看也看了,这才想起来遮,还有什么用,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一丝不恭敬来。

起身正要出去,萧皇后却又拉住他的手,“还是别了,你把我的衣服拿进来,你转过身去就好。”

甄命苦当然明白她在顾虑什么,她怕他就这样离开了,心中涌起一股怜惜,只可惜这次来并不能带她离开这里,要不然早就开口说些让她开心的话了。

这个女人,总让他想起当初在突厥遇上马妞儿时的那些日子。

萧皇后总算是穿好了衣服,脸上的红润渐渐地晕开,气色也在一夜之间好转了许多,看着甄命苦,恢复了她皇后的姿仪,缓缓道:“让甄将军见笑了。”

见甄命苦沉默,又问:“哀家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甄命苦暗道:“我若是人贩子,你这会已经被卖进窑子里了,又是个会被人用酒精拐走的女人,这一点倒跟鹅鹅很像。”

想到张氏喝醉酒后的媚态,心中便一阵火热,那妮子喝醉了,也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主动大胆,热情奔放,简直能把男人逗引得热火焚身。

萧皇后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甄将军,你在想什么呢?”

甄命苦干咳了两声:“没什么,娘娘,我这次来,除了想让娘娘放宽心,安心在这里住些时日以外,还想跟你问一件事。”

“是关于你娘子的事是吗?”

“是的,我来到这里以后,并没有看见我娘子,不知道她现在何处?”

萧皇后幽幽道:“大军入城的时候,有一伙贼人乘着营中空虚,潜入军营中,四处放火杀人,杨将军不在,哀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张姑娘当机立断,带着那个胖和尚和几十名侍卫,护哀家杀出重围,那伙贼人追上来后,张姑娘自知难敌,想出了一个金蝉脱壳的计策,把哀家藏在一间民舍里,她自己扮作哀家的模样,带着侍卫引开了那伙贼人,哀家在民舍里藏了两天,最终还是没有躲过大夏军的搜捕,之后就被囚禁起来了,后来杨将军回城抵御,哀家就被押着到了杨将军面前……”

萧皇后说到这,想到杨善会之死,又是一阵呜咽,默默抹泪。

甄命苦一听便明白了个大概,一定是张金称那伙贼人乘火打劫,张氏引着他们不知到了何处,也不知通吃病愈了没有,若是有通吃在身边,倒也不用担心张氏会被抓。

如今张氏下落不明,想什么都是白搭,只好强迫自己放下心中的担忧,跟萧皇后说起了这次来的目的。

“甄将军的意思是让哀家去劝降这位忠于大隋的忠臣义士吗?甄将军莫非不知道杨将军是为了什么而死的?哀家若是贪生忘义,岂不是辜负了杨将军的苦心,你让哀家死后在九泉之下有何脸面见杨将军?”

甄命苦大感头痛,想了想说:“这只是权宜之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不低头,就要头破血流,不但于己无益,对重振大隋宗室也无任何帮助,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甘为夫差奴仆,忍辱负重十年,终灭吴国,窦建德为人还算厚道,不像宇文化及,只要娘娘依着他的意思,他不会轻辱娘娘,娘娘只需暂时忍耐,以待来日时机成熟。”

萧皇后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甄将军想让哀家怎么做?”

“我这一个多月来使尽浑身解数,就是为了说动窦建德假借娘娘的名义,挟天子以令诸侯,招降河北各城池中忠于旧隋的守将,只要娘娘配合他的要求,他必然对娘娘以礼相待,这样一来,他虽然将因此兵不血刃拿下许多城池,但也将他架上了忠君辅国的位置上,行动会有所束缚,到时候大夏军一旦与洛阳正面冲突,娘娘再向他提出归附洛阳的要求,他若不答应,之前所做的姿态全都成了白费,反也不是,不反也不是,骑虎难下,大夏军的立场将不再坚定,到时候只要娘娘你振臂一呼,拥杨侗为帝,他窦建德招揽的旧隋臣子立刻就会倒戈相向……”

萧皇后静静地听着他的分析,眼中闪烁着激动和不安,听他说完,才突然问了一句:“甄将军对哀家是否也是这样处心积虑地算计呢?”

甄命苦愕然道:“娘娘何出此言?”

“哀家知甄将军并非忠君爱国之士,心中只有你家娘子的安危幸福,哀家与你无亲无故,你为何要这样帮哀家,请恕哀家不能不怀疑甄将军的用心。”

甄命苦苦笑道:“娘娘何必把我想得这么不堪。”

“怎么能怪哀家这么想呢,当初你把哀家送给杨将军,你跟哀家商量过了吗?今天你来找哀家,要将哀家送给窦建德,不是为了找你娘子吗?你的娘子不在这里,你有想过救哀家出去吗?”

甄命苦哑口无言。

693 谎话连篇

“哀家无一点好处可给将军,将军也不想从哀家身上捞取什么好处,怎么相信将军会为哀家尽心尽力?”

甄命苦一脸尴尬道:“我也不是这么势利的小人吧?”

“你是,你只对你自己的女人好,对别的女人,就好像是对待路边的小狗,你也许会可怜一下,但你不会带把她回家。”

甄命苦哈哈大笑。

萧皇后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甄将军,哀家现在没有一点好处给你,你如今已经是暗卫大将军,先帝亲封的顾命大臣,哀家许不了更多的好处给你,你怎么能怪哀家怀疑你的动机,说不定哪一天你见哀家累赘,就把哀家丢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从此再也不理会了。”

甄命苦内心承认她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萧皇后淡淡说:“哀家早就看透你了,你把哀家当成是甩不掉的麻烦,甩掉又觉得良心不安,所以四处找人,把哀家随便安置完了,就再也不愿跟哀家有任何瓜葛,今天你来找哀家商量,不就是想找个收留哀家的人吗?”

甄命苦败下阵来,叹道:“娘娘想要我做什么保证,写血书,立毒誓,尽管直说,只要我做得到的,都答应你就是,无有不遵!”

萧皇后见他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神情,噗嗤一笑,“写血书立毒誓这种事对你有什么困难的,只怕立一百个毒誓对你来说都跟吃饭似的简单,张口就来。”

甄命苦惊讶道:“娘娘莫非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呸,你才是蛔虫!”萧皇后的脸突然变得有些红润,朝他招了招手,“你凑过耳来。”

甄命苦凑过耳去。

萧皇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听着听着,他不由地愣住了,看着她渐渐羞红的脸颊,心跳加剧,急忙强压下乱窜的思绪,“娘娘实在不必这样委屈自己,我答应你绝不抛下你就是,如果我真的做出这种乘人之危的事,我跟那宇文化及和裴蕴等人又有什么区别?”

萧皇后声如蚊语:“怎么能一样呢,这次是哀家心甘情愿的。”

甄命苦一阵发愣,怎么也没想到萧皇后这样心高气傲的美人,竟会主动开口求与他一夕鱼水欢。

她的心思,无非是想要与他有实质的关联,有了这层亲密的关系,才能让他也无割舍,她深知这一点,他也知道,如果她真的跟她有了这种关系,他恐怕真的很难再将她当成与自己无关的女人。

但这种事他是绝对干不出来的,倒不是萧皇后不诱人,也不是有什么良心道德上的牵绊,仅仅是因为他不喜欢乘人之危,若真的对她做出这种事来,只怕杨侗和福临知道之后,杨侗真的会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如果狠心拒绝,说不定萧皇后当场就要羞愤自杀,如果不拒绝,他就真的沦落为乘人之危的下流胚子,他虽自认不是什么君子,却也不是卑鄙小人。

正进退两难之时,脑海中突然闪过福临幽怨的脸容,心生一计,脸上装着无比纠结的表情,凑到萧皇后耳边:“娘娘,事到如今,我也无需再瞒你了,其实我之所以要拼死从宇文化及的宫里救娘娘出去,主要是因为福临的原因。”

萧皇后愕然望着他。

“这个秘密,只有福临和我两个人知道,阿侗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生育,这事想必娘娘也知道,所以福临曾暗中求我让我给她一个孩子。”

萧皇后张大了嘴,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嘘!”甄命苦急忙掩住她的嘴,小声道:“这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娘子,只是福临一直怀不上,正因为有这层关系,我才不可能将你抛下,更不可能与娘娘你发生这种关系,万一被福临知道我背着她跟你……哎,如果这样,这关系未免也太乱了,还请娘娘千万不要告诉我娘子,要被她知道了,我下半身的性福就再也没有指望了。”

萧皇后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脸上的羞涩之意渐渐淡去,恢复了她往日的庄重仪态,淡淡说:“甄将军,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福临这孩子一生命运坎坷,请你好好待她。”

“娘娘请放心,我甄命苦绝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

“招降的事,哀家知道了,窦建德那边,哀家自会与他周旋,以后若没什么事的话,请不要再来,免得招人闲话……”

甄命苦暗叫女人的态度果然是瞬息万变,道划得也太清太快了,急忙回说:“我知道了,还请娘娘按时吃饭,保重凤体,来日方长,定有家人团聚之日,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改日再来探望娘娘。”

说完,转身如逃大难地去了。

萧皇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喃喃道:“果然是个十句没一句是真话的无赖之徒,你哪知道你家鹅鹅早就把你跟福临的事告诉我了,还想骗哀家。”

……………………

从萧皇后的宫中出来,窦建德派人来接他到府一叙,甄命苦在萧皇**中待了一整天,还遣走了左右侍卫,早让窦建德起疑。

甄命苦到了他府中,包括刘黑闼在内的十几名将领正在等着他的消息,让他吃了一惊的是,他在这些人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王世充的二子王玄恕和他的幕僚长孙仁。

这个长孙仁与长孙贝儿本是堂兄妹,上次在入高府正式拜见长孙贝儿家人的晚宴上见过,只是不知为何成了王世充的幕僚。

王玄恕见了他的身形,先是有些疑色,看清楚他的面貌时,又释然,窦建德一番介绍后,上来跟他见了礼。

“这位王公子,乃是洛阳尚书令王世充的二公子,这次来是与我大夏结盟的。”

甄命苦暗想正好乘这机会打探一下洛阳的消息,不动声色,将萧皇后醉酒之事说了,窦建德得知他已经说服了萧皇后前往景城说降,心情大好,让人设下酒宴,要重重犒劳一下他这个大功臣。

694 冤家路窄

酒席上,王玄恕提起了这次前来结盟之事,表面说得像是皇泰主得知萧皇后在窦建德的宫中,特地派使者前来向萧皇后请安,也为了让窦建德尽心尽力辅佐萧皇后安抚山东河北的各路反王,助大隋重振皇室。

窦建德当然没有任何要辅佐杨氏重振皇室的意思,只是表面上却必须装着一直忠于大隋的样子,便顺口答应了明日朝堂上商讨此事。

甄命苦却猜到了其中的原因,一定是凌霜回到洛阳之后,将王玄应作为人质,兵逼洛阳,逼王世充就范,王世充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长安李家即日就要攻打洛阳,王世充为了避免两面受敌,这才暗中派自己的儿子出使,假借皇泰主的名义,用萧皇后为借口来跟窦建德结盟,私下却是王窦两家联盟,这样的算盘,只有深知王世充与杨侗之间关系的他才能琢磨明白其中道理。

“我想跟王公子打听一件事。”

王玄恕放下酒杯,“凌先生请说。”

“凌某在坊间听闻,洛阳如今是暗卫大将军甄命苦的天下,深受百姓拥戴,又深得皇泰主信任,委以重任,令尊处处被他制肘,你这番前来齐州结盟,莫非也是这位暗卫大将军的主意?”

王玄恕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被激怒的气愤,“凌先生千万不可相信外面的谣传,这为暗卫大将军自甘堕落,不久前已经叛逃出洛阳,如今洛阳城最有权势的,是我爹,我爹前不久刚破瓦岗军,声望如日中天,他老人家说的话,谁敢不听。”

“莫非皇泰主也得听你爹的?”

王玄恕傲然道:“那是自然,对我爹来说,杨侗不过是一个扯线的傀儡而已。”

“可凌某又听说,这暗卫大将军叛出洛阳,其实是跟皇泰主演的一出苦肉计,目的是为了掩瓦岗寨贼寇的耳目,假装投靠瓦岗寨,暗中施反间计,这才让瓦岗寨的两大当家反目成仇,火并后两败俱伤,分裂了瓦岗军的十几万大军,解了洛阳的西面祸患,说起破这瓦岗军的大功,还得落在这暗卫大将军的头上。”

王玄恕恼羞成怒,一拍桌子:“坊间传言岂能轻信!”

窦建德在一旁劝道:“王公子息怒,凌先生本是酒楼说书的,有些事也是从酒楼茶楼这些地方道听途说而来,虽说有些谬误的地方,却也是天下人的看法和说法,正所谓三人成虎,这样的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王公子不可不察,本王也听说,这位暗卫大将军在洛阳颇有威望,万一他哪一天握有洛阳军权,本王与你王家结盟,岂不是作不得数。”

王玄恕急忙道:“夏王有所不知,这个甄命苦是个毫无斗志,沉迷女色的好色之徒,整个洛阳城的百姓都知道他为了女人多次得罪皇泰主,还在朝堂之上说出让皇泰主投降长安李家的话来,被皇泰主下狱关了一个多月,差点没斩首了,皇泰主对他是恨铁不成钢,这样的人,成不了大气候,再说了,如今我爹已经手握洛阳十六府卫大军的其中十二卫府重兵,他甄命苦再有能耐,谅他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甄命苦插进来说:“话虽如此,可凌某听说他为了他娘子反出洛阳之后便不知所踪,这甄命苦的暗卫军始终是个祸患,若不除去这甄命苦,洛阳恐怕还轮不到郑王说了算。凌某又听说,这个甄命苦身手过人,又神出鬼没,诡计多端,处处与你爹作对,你爹想要铲除他,只怕很难,除非从他的娘子身上着手,他的娘子是洛阳百花楼的月桂仙子,不久前被瓦岗寨掳走后不知下落,凌某倒是有个主意,假如王公子能查探出她的下落,将她抓来送到夏王这里当人质,让甄命苦投鼠忌器,也许夏王能相信你结盟的诚意。”

王玄恕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又有何难,我这就飞鸽传书给我爹,让他追查他娘子的下落。”

甄命苦说:“可千万别伤了她才好,否则跟甄命苦接下了死仇,只怕要得不偿失。”

“这是自然,请夏王等我爹的好消息吧。”

窦建德笑了笑,有些不解地看了甄命苦一眼,不知道他这样大费周章地让王世充的眼线脉络打听一个女人的下落是何用意,区区一个女人,有必要在这样的场合大费口舌吗?

甄命苦却是暗喜,论眼线,在洛阳经营了十几年的王世充家族,比任何人都要灵通,利用王世充这些遍布各地的爪牙眼线帮忙打探张氏的消息,不出三天,定有回音。

王玄恕见结盟一事已无异议,心情大好,连连举杯,酒意上来,话也就多了,句句不离他爹,夸耀他爹在洛阳的权势,到后来酒桌上只有他一人在喋喋不休,其他人都脸露不耐烦。

酒席一直到子时,王玄恕喝得酩酊大醉,非要让人带他去花楼找姑娘陪夜,一旁随他来出使的长孙仁见他实在不像话,起身告辞,扶着王玄恕离开。

……

目送王玄恕的马车离开后,窦建德转过身看着身旁的甄命苦,问:“凌先生这是何意?”

“回夏王,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从今天酒席上的表现看来,这个王玄恕实在是草包一个,见其子可知其父,夏王若与这样的人结盟,将来一定为其所累,倒不如明里与王世充示好,暗地里却与甄命苦结盟,外界传言,这甄命苦身上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的暗卫军精锐装备有各种神奇利器,以一当十不在话下,若能将甄命苦的娘子亲自送还给甄命苦,甄命苦必感激夏王恩德,有所回报,到时候夏王只需以他为内应,借口辅佐幼君,铲除王世充这个奸臣为由,入主洛阳……”

窦建德眼中亮起一丝精光,沉吟了片刻,“凌先生此计虽好,却谈何容易,你没听这王玄恕说,他爹已经掌握了十二卫府军权了吗?甄命苦就算有暗卫军和皇泰主的支持,也未必是王世充的对手。”

695 有一种信仰叫忠诚

甄命苦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夏王请放心,就算甄命苦不幸败在了王世充的手上,夏王也并无损失,有脓包王世充掌权洛阳,对夏王只有百利而无一害,夏王如今要做的,是在长安李家打洛阳的主意之前,尽快将山东河北之地收为大夏的势力,免除后顾之忧,再以盟友的身份入主洛阳,到时候随意找个借口,除掉王世充,将洛阳收为己有,天下之势就已经定了大半。”

窦建德喜逐颜开,大笑道:“凌先生果然神机妙算,若不是先生解释,本王还真猜不透这其中缘由。”

“夏王先别忙高兴,这事能不能成,关键还在于这个甄命苦的娘子,只要她能安然无恙,甄命苦必然会领夏王这个情。”

窦建德这时已无丝毫疑虑,话音一转:“只是长安李家恐怕已经开始打洛阳的主意,我大夏军如今正在休养生息,恐怕短时间能无法收复山东河北之地……”

甄命苦微微一笑:“夏王请放心,凌某几日前已经前往萧皇**中说服萧皇后,夏王只需尊她为后,昭告天下,举起辅佐幼君的大旗,天下百姓皆愚钝,视萧皇后为皇室正统,夏王借势收复旧隋死忠,先安稳人心,待日后势力稳固,再废幼帝,登基为帝,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夏王尽可效仿古人。”

“哈哈哈,跟凌先生说话就是痛快!比起那些虚伪客套酸儒腐儒开口闭口就是忠义仁孝来,凌先生简直就是窦某的知己,凌先生,不如今晚你我把酒言天下事,聊个痛快如何?”

“夏王抬爱,凌某岂有不从的道理。”

“请!”

……

三天之后,王玄恕便将一封王世充的亲笔书送到了夏王府。

信中除了半篇废话套话之外,总算提到了张氏的下落,说有人在魏县的街头发现过疑似张氏的行踪,之所以能这么快就打探到她的消息,是因为她身边跟着一个块头巨大的胖和尚,让人一眼难忘。

“魏县?”

甄命苦一听就知道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张氏一直念念不忘的是她独孤伯伯的仇,得知魏县陷落,裴虔通又投入了荥阳的阵营,一定是以为荥阳是皇泰军的势力范围,裴虔通的实力大减,防备必不再像以前那么严密,所以带着通吃前往魏县找裴虔通报仇了。

看样子通吃的病已痊愈,张氏有他在身边,自保无忧,可若是贸然找裴虔通报仇,通吃虽然能以一当百,却是个出家人,必不会帮张氏杀人,再加上裴虔通本是武状元出身,身经百战,张氏想要报仇,其凶险可想而知。

想到这,甄命苦心急如焚,只是他如今的身份,想要离开齐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寻思了半日,终于想到一个借口,入夏王府跟窦建德商议了一下,让窦建德封他为结盟使,随王玄恕等人一起前往洛阳,以回礼为名,沿途打探张氏消息。

窦建德自从擢升他为纳言,凡事都找他参谋,屡见奇效,对他早已无任何猜忌,一口答应。王玄恕带着结盟的信笺,启程回洛阳时,他还亲自送使者卫队到齐州西城门,备足了回礼上万齐州城百姓都前来相送,给足了王玄恕面子,风风光光地送他们出城。

一路上,王玄恕都以此为傲,自认立下大功,喋喋不休地向周围的侍卫炫耀着自己的面子之大,连夏王都对他客客气气,待遇的规格也都远远超过了国宾,在众人的吹捧奉承之下,越发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路过清河城,甄命苦乘着队伍休息补充干粮的空档,到了杨善会的埋骨之地,但见新坟两旁,绿树环绕,背山面水,香火不断。

碑石旁有不少各地前来祭拜的人留下祭奠诗帖。

他到了坟前,烧香拜祭,斟上一壶好酒,默默地坐在坟前,喝上了几杯。

“杨兄弟,此事本不该是这样的结果,我一定会查清楚原因,给你一个交代,你我的交情,不必说些道歉的话,生亦何欢,死亦何悲,若是死得其所,倒也不枉来人世一遭,我敬重兄弟你能活得如此纯粹洒脱,却不敢效仿兄弟你轻生重义,

只因家中有娇妻美妾,有了牵绊,不得不苟且偷生世上,从前我一直对所谓的忠君颇为不屑,但是你让我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信仰,叫做忠于自己内心的正义,不管你的坚持是对还是错,在我心里,你是一条真正的汉子,是我愿意将性命托付的兄弟,希望杨兄弟能在天上保佑我,保佑你心中的大隋安康繁荣,我在这里敬你了,改日与鹅鹅再来兄弟坟前拜祭……”

说着,一口喝下,摔杯起身,洒然离去。

……

两天后,卫队到了魏县的地界,王玄恕送上拜帖,让人送到魏城的郡守府中,出来迎接的,竟然就是前不久投入荥阳军阵营的裴虔通。

看到裴虔通完好无伤的样子,甄命苦心中不由地有些惴惴不安,裴虔通没事的话,很可能代表张氏出事了。

他只盼张氏不会这么冲动,真的独自一人潜入裴虔通的住处刺杀裴虔通。

也许是奉了凌霜的密令,裴虔通并没有泄露半点城中的将领都是李家派来的人这个秘密。

入了魏县,裴虔通殷勤设宴招待,投王玄恕所好,带着他到城中最大的青楼,喝酒玩乐,让王玄恕乐不思蜀起来,也不急着回洛阳,下令在魏县休整几天再出发。

甄命苦乘着这空档,每天在魏县各茶楼酒馆探听张氏的行踪的蛛丝马迹,但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他找了个借口,让王玄恕向裴虔通开口打探张氏的下落,从裴虔通的口气中得知,他并没有遇见过张氏,这让他安心了不少,暗想既然打听不到,干脆来个守株待兔,万一张氏真的来刺杀裴虔通的话,到时候暗中相助。

他以夏王结盟使的身份,到过裴虔通的府邸拜访,查探了一下裴府四周的环境和地图,用手机的3d建图软件大概绘制出了裴府的建造图。

696 调虎离山耍贼帅

他以夏王结盟使的身份,到过裴虔通的府邸拜访,查探了一下裴府四周的环境和地图,用手机的3d建图软件大概绘制出了裴府的建造图。

从地图上看,这个裴虔通作为一个降将的待遇可着实不错,一个府邸比得上一个袖珍型皇宫了。

张氏进了这里,没有手机地图的指引,非得迷路不可。

……

到了第三天,甄命苦始终没有发现张氏和通吃的踪迹,倒是无意中在一间打铁铺里发现了另一个熟悉的面孔。

张金称。

没想到他竟然也到了这魏县。

当时他正在铁匠铺里亲自制作一些攀爬用的工具,张金称带着几个手下入了铁匠铺,购买一些设置陷阱用的器械和弓矢,以为他是店铺里的伙计,跟他描绘了这些陷阱器械的用途和功能,竟像是用来诱捕大型野兽的。

甄命苦却一听便听出了其中的端倪,张金称语气中的怒火和其他人身上带的伤,都说明他们不久前还经历过一场搏斗,而且输得很狼狈,张金称无计可施,恼羞成怒,这才想出了用捕兽陷阱的法子。

他仿佛看见了通吃那个庞然大物挡在张氏的面前,将这些人揍得鼻青脸肿的情景。

又仿佛看见了通吃和张氏两人被他们围困在某个屋子里,通吃饥饿难忍,如同一只饿慌的老鼠,飞蛾扑火似的扑向陷阱上的一盘烤肉,嘴里咬上一块流油的烤肉,任由捕鼠夹穿透了他那肥厚身板,带着满足微笑死去的模样。

他几乎可以肯定,张氏来魏县确实是为了来刺杀裴虔通,只是被张金称这些人给盯上了,一路被追捕到这里。

他带上刚刚打造出来的兵器工具,一路暗中跟随张金称这些人,到了离魏县城外十几公里的一个小村镇上。

村子里已经没有多少户人家,到处都是毁弃的房屋。

数十个持刀和盾,身穿厚重盔甲的骑兵团团围住了一间房子,周围都设置了荆棘栅栏,挖出几道深深的壕沟。

看样子这些人跟屋里的人已经对峙了不短的时间。

张金称骑马走到那些人跟前,跟他的那些部下交头接耳,几个手下取过那些设置陷阱用的器械,到四周围埋设去了。

甄命苦远远地看着,打开手中的红外探测仪,可惜由于屋子的遮挡,探测仪并不起作用,也不知道屋子里面有多少人,情况如何,有没有人受伤。

他仔细数了一下张金称的人,包括张金称在内,一共有四十五人,看起来个个都是好手,凭他一个人,硬碰的话,没有任何胜算,想来张金称若不是想要活捉张氏,也不会费那么大劲,弄什么陷阱诱捕通吃,只需一把火就能将屋子烧个干净,里面的人也决计活不下来。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厚重盔甲,手中的麻醉暗器未必管用。

甄命苦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眼看太阳已经落下山头,天色渐黑,心生一计。

………………

张金称的那些部下正在屋子周围挖着陷阱,设置捕兽夹,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十几个人生起了火把,将刚宰的羊肉放在火堆上烘烤,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张金称和他的几个亲信围着一堆篝火,喝着酒,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

“这个胖和尚,我就不信他闻到吃的会不出来,一路跑了那么长时间,又饿了三天了,不吃东西看你还能不能带着一百斤的女人跑几十里的路!这次非抓到这个女人不可!竟敢对我施美人计哄骗我!”

“张帅,这次我们为这个女人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平恩城会不会出什么事?”

“有孙宣雅在,能出什么大事?”

“上次探子回报说孙大王打下平恩城之后,并没有执行张帅的军令,反而将平恩城的百姓全都宽赦了,而且……”

“而且什么?”

说话的人有些惴惴不安地望了张金称一眼,低声说:“城里传出消息说,张帅你安插在他身边的亲信都被他一一撤换,派任了闲职,会不会这次立下大功,居功自傲,生出了异心?张帅不可不防啊。”

张金称闻言有些沉默,说:“抓了这个女人之后,立刻回平恩城,我倒要看看这孙宣雅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是!”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张帅,有动静!”

啪嗒一声——

只听见屋子旁边设置好的一个陷阱机关被触发,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一丝惊喜,“抓住了!”

“派几个人过去看看,其余的人,给我攻进去!”

张金称低喝了一身,倏地站起身,带着十几名部下朝屋子的窗户和大门冲了过去。

一人刚撞开门冲进去,就被一个巨大的身影给撞了出来,飞出十几米外,摔得四仰八叉,昏了过去。

窗户上的人也被自动触发的弓弩给射伤,倒跌在窗户下,

哎哎呻吟,若不是身上的要害都被盔甲护着,这近距离的弩箭,已经将他射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那女的跑了!”

张金称闻言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一人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急道:“张帅,捕兽夹并没有抓住任何东西,那女的识破了我们的陷阱,抢了我们的马,朝东边跑了!”

“你确定是她?”

“错不了,我看得清清楚楚,她偷偷摸摸地从屋子里出来,不知怎么就躲过了我们设置的陷阱,抢马跑了!”

张金称大怒,喝道:“中了对方的计了,那胖僧还在屋里,女的偷跑了,跟我来,别管这胖僧,追那女的!”

张金称一马当先,转身冲向一旁的马厩,骑上快马,十几个人随后也骑上马,一起追了过去……

张金称离开后,那通风报信的人突然迷惑起来。

天已经黑了下来,为什么他还能清晰地看清楚对方的衣着和面容,就好像她会发光似的?

“太奇怪了,人好像是飘着走的。”

他自言自语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浑身一个冷战,不敢再多想。

697 山神庙显灵

张金称等人一路追,终于在两里路后追上了那逃跑的人,黑暗中只能看见一个身影,月光下,马背上的那人肩膀宽厚,似乎并不像是女子。

张金称有些疑惑,却顾不上想太多,一心把人抓了再说。

路过路旁的一间荒废的山神庙时,对方突然从马背上跃了下来,一点也不像是身怀六甲的女子,矫捷得如同一头野豹,窜进了寺庙里。

张金称不惊反喜,只要他不逃,躲进这庙里,谅她也难逃他的手掌。

就在这时,乌漆抹黑的寺庙里竟亮起一道亮光,张氏的身影和她那娇媚如花的容颜出现在寺庙的窗户上,身穿性感的睡衣,倚在窗前,正朝他招手,娇声道:“坏蛋,你来……”

亮光很快就消失了,张氏也消失在窗户里。

张金称看得眼都直了,他何曾见过张氏这副妖娇诱惑模样,再也按耐不住,跳下马来,朝庙中走去。

“你们都在寺庙外守着!”

“张帅,小心有诈。”

“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能拿本帅怎么样!”

张金称毫无疑心,大步进了寺庙中,四周张望,笑道:“鹅鹅,你总算是想通了,要跟本王走了吗?你可知道本王要杀你跟那胖僧,简直是易如反掌,至今留着你们性命,是因为本王从第一眼看到你,就想要让你做本王的女人,你忘了你的那个负心汉,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黑暗中响起张氏的声音:“坏蛋,你爱我吗?”

张金称想也不想,迷醉道:“爱,爱死你了,愿意为你不惜一切。”

“你来呀……”

张金称被她柔媚的声音逗得几欲灵魂出窍,迫不及待地朝角落中蜷缩的人影扑了过来。

只听见吧嗒一声,一道电弧火光闪过,吱吱吱——

张金称像一滩烂泥似地软倒在地,浑身抽搐,张大着嘴看着眼前模糊黑暗的身影,眼中满是不解和恐惧。

刚才电光闪烁的瞬间,他已经看清楚了这个“张氏”的面容,竟是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而且这个人他见过,就是在铁匠铺里遇见过的那个打铁伙计。

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张大帅,你最好不要喊叫,否则我会在你喊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割断你的喉咙。”

张金称空有一身武艺,如今却被对方一招制住,手脚不听使唤,偏偏这又是荒郊野庙,如遇鬼一般地看着他,心志被夺,颤声道:“你是人是鬼!”

黑暗中响起那人戏谑的声音:“本座乃是这山神庙的山神,你等路过本尊管辖的地界,竟敢过庙不拜,也不烧香敬酒,对本座大大不敬,特幻化人形,来教训你们一番,这大慈大悲雷电金光手的滋味如何啊?”

张金称的脑袋已是一片空白,哪还能分辨他话中的真假,哭道:“山神大人饶命,山神大人饶命,小的明天就让人抬来三牲酒水,带上香火蜡烛,前来拜祭,望山神大人饶了小的一命……”

黑暗中那人冷哼一声:“亏你为自封为河间王,竟想要强掳一个有夫之妇,这种行径,连本座都看不过去了,你可知道你张金称有今天的权势地位,是拜谁所赐吗?”

张金称本是打家劫舍出身的贼帅,农户出身,目不识丁,没多少见识,想不明白明明看到的是张氏,不知为何却变成了一个男人,又突然间中了让他浑身不能的神通,只道真的是山神显灵,颤抖着声音:“小的不知,还请山神大人明示。”

“哼,若不是祖上积下的阴德,就凭你这样的脓包,能做得了这个河间王,你却不知自爱,多行不义,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以前犯下种种罪孽,将来死后注定是要下十八层中的剥皮地狱,受那剥皮之刑,永不得超生的,本座与你祖上有过一段渊源,不愿眼睁睁看着他的子孙后代落得如此下场,这才现身相见,指点迷津,你若执迷不悟,他日下场必然凄惨。”

张金称此时已是瑟瑟发抖,身体也渐渐地恢复了知觉,爬起身来,磕头如捣蒜:“万望山神大人指点一条明路。”

“本座送你四个字,望你好生记住,若能做到,死后或许能躲过这身入剥皮地狱之灾。”

“山神大人请说,小的一定照办。”

“行善积德。”

这四个字说得铿锵有力,回音绕梁,张金称只觉得脖子上似有什么东西叮了一下,隐约听见那声音说:“今后的造化,就靠你自己的悟性了,去吧,望你好自为之……”

接着,头脑渐渐变得不太清晰,昏迷了过去。

……

寺庙外的那些侍卫见张金称进去多时也不出来,全都心照不宣地对望了一眼,嘴角露出淫笑。

“张帅这回可算得偿所愿了。”

“刚才那女人在窗户上的样子,声音娇娇柔柔,眼神媚得出水来,要不是早知道她是月桂仙子,只怕还以为是遇上专门勾引男人,吸食男人精血的狐仙了呢……”

十几个人小声谈论着,庙中传来噗通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接着又是一声窗户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这些人听声觉得不对劲,一人喊了一声“张帅,你没事吧”,见里面没有回应,也没有预想中女人的娇喘抗拒声,脸色一变,“不对!”

另一人喊了一声“张帅,如果你没事的话请出声示意!”

依旧没有动静,十几个人对望了一眼,脸色大变,全都跳下马来,冲进庙里。

借着月光,张金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几个人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全都松了一口气,四周打量了一番,黑乎乎地阴森恐怖,哪里见到什么女人的踪影,只有寺庙里的破落窗户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遇鬼了?”一人低声问。

所有人都禁不住一个寒战,“八成是遇上山魅了,我就觉得奇怪,一个大肚子的女人,怎么可能骑着马跑这么远的路,快,带张帅离开这里!”

十几个人闻言不敢再逗留,抬起昏迷的张金称,快速出了山神庙。

698 吓退张金称

这些人走后不久,一个身影从庙中的房梁上跳了下来,看着远处飞奔而却的人马,哈哈一笑。

手机的屏幕灯光亮了起来,照映出甄命苦的脸来。

他本无意装神弄鬼,只是想要戏弄戏弄一下这张金称,没想到却戏假成真,张金称竟然相信了他的这一通胡说八道。

虽是胡说八道,效果却出乎意料地好,他本想用他作人质,让他放了张氏,但这样一来,张金称未必会死心,如今他装成山神,“点化”一番,说不定真能让这杀人如麻的张金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但能解了张氏的后顾之忧,还让世上多出一个行善积德的人来。

就看这张金称心中是否真的相信有神佛一类的存在。

他收起手腕上的攀岩弹射装置,大步走出山神庙,看着庙门口他们来不及牵走的战马,快步走上前,骑上战马,一路跟了过去。

……

张金称被他的部下又是泼水,又是掐人中,一个时辰之后,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张眼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喊一声“山神大人饶命”。

把他身边的那十几个亲信都吓了一跳。

张金称发觉自己已经在众多部下的包围之下,心境已不复当初被美色蒙蔽了心智时,甩了甩依旧有些迷糊的头,问起周围的手下刚刚发生的事,听到自己的手下都说逃走的“张氏”行踪飘忽,不像真人,又听见有人说他走之后,屋子里曾经传出张氏的声音。

两两印证之下,证实了他的经历并非梦境,不再怀疑,匆匆站起身来,下令撤去周围的屏障和陷阱,走到屋门口三四米远的地方。

“鹅鹅姑娘,张某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能够饶恕之前对鹅鹅姑娘你的种种恶意,所幸未对姑娘造成伤害,张某这就撤去包围,即刻离开,篝火上烤着羊肉,你和那胖僧兄弟可以尽情享用,张某这就离开!姑娘的东西,现在原物奉还,就放在地上。”

张金称说完,从腰间取出那半台在追捕过程中,从张氏的身上掉下来的超世代手机。

他的所有的部下全都以一种见鬼的眼神望着他,还以为他是在施欲擒故纵之计。

直到张金称下令撤退,真的骑上马,飞奔而去,他们才反应过来,也不再理会屋里的那些人,扶起受伤的同伴,骑上马追了过去……

屋子外登时变得静悄悄一片,只剩下篝火中偶尔发出哔啵爆裂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烤熟羊肉的香味。

约摸半盏茶过后,屋子里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两颗眼珠子骨碌骨碌地向外张望着。

“鹅鹅,他们走了。”

屋子里响起张氏的声音:“会不会是故意想引我们出去的?”

通吃说:“不管了,通吃饿了,通吃要吃东西!”

“通吃,小心有埋伏!”

没等张氏来得及阻拦,通吃已经按捺不住饥饿的折磨,打开屋门,飞快地冲了出来,朝篝火上烤着的肥羊跑了过去。

伏在暗处的甄命苦暗自侥幸,若不是他及时找到了张金称等人,点化了张金称,通吃这回一定已经落入了陷阱之中。

通吃武艺高强,饥饿却是他最致命的弱点,饿起来,只怕天皇老子都挡不住他去找吃的。

就在通吃坐在篝火边大快朵颐之际,屋子里探出一个头来,四周围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张金称的人埋伏在旁边,这才挺着个肚子,从屋里缓缓走了出来。

一个多月不见,她的肚子又隆起了不少。

藏在暗处的甄命苦看着她此时的模样,心中不免一阵心疼好笑,但见她身上衣衫褴褛,脏污不堪,脸上也都是黑灰,一头秀发也蓬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好多天没洗漱过了。

玉人无恙,让他心中大定,也不急着现身出来。

他此时是凌敬的身份,也不能带着她跟王玄恕等人一起回洛阳。

而且万一他现身出来,以这妮子的任性娇蛮,一定会缠着他,让他跟她一起去报仇。

他不在她身边,一切都要靠她动脑子,衡量利弊之下,未必会做出不智之举来,她若动起脑子来,就算不及女诸葛,却也是能顶三个臭皮匠的。

她走到张金称放在地上的物什旁,捡起一看,确认就是她丢失的超世代手机,失而复得,让她禁不住地一脸惊喜。

接着,也许是女性的直觉,她突然抬头朝四周张望,眉头微皱,沉吟了片刻,按了一下手机的电源键。

甄命苦反应过来,暗叫一声不妙,四周看了看,见旁边有一土坑,里面还有积水,毫不犹豫地滑了下去,潜入水中。

果然,张氏站在那里,拿着手机,点开红外探测仪,四周围探照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喃喃自语道:“怎么会突然都走了呢?”

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急忙关掉探测仪,按下了另一个应用。

……

正在水中潜伏的甄命苦已经快憋不住气了,腰间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心中一喜,急忙掏出手机来一看,正是张氏在拨通他的手机。

他偷偷露出水面,顾不上一脸的水,接通了手机。

整个荒村的天空都几乎响起了张氏惊喜万分的震耳娇呼:“相公!”

甄命苦耳膜都几乎要被她震聋,偷偷探出头看着远处几乎要蹦起一米高的无知高危孕妇,一脸无奈地道:“你能不能像个孕妇,小心肚子!”

张氏听见他的声音,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眼泪如泄了洪似的喷涌而出,从小哭到嚎啕大哭,惹得一旁的通吃急忙将已经吃了一半的羊腿递到她面前,一脸做错事的惊慌。

甄命苦哭笑不得,却理解她的心情,她这一路来被张金称追得这么狼狈,又被围困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她饿着肚子没有,没等他开口问,张氏一抹眼泪,便劈里啪啦地向他发起牢骚起来。

说起清河城被攻打时的情形,说起通吃带着她,像风一样奔跑,突出重重包围,又被张金称一路追踪围捕的事。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她才发现甄命苦一言不发地听了她好久,才问:“坏蛋,你为什么不说话?”

699 执意寻仇

甄命苦无奈道:“我要插得上话才行啊。”

张氏噗嗤一笑,一擦眼泪,问:“你现在在哪?身边有没有其他女人?”

甄命苦恨恨道:“你相公差点被人害死了,你也不关心关心,就关心我身边有没有女人?”

“你这么狡猾,你不害别人就好了,谁敢害你,快说,你在哪?”

甄命苦暗叹一声四周看了看:“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好像是一个澡池子里,身边有几个美人服侍着,给我洗澡呢,六只温柔小手在身上摸来摸去,哎呦,真是从未有过的待遇……”

张氏咬唇说:“让我听听。”

甄命苦拍了拍打水花。

张氏问:“女人呢?”

“嘴都忙着呢,哪能发声。”

张氏咯咯笑着,声音甜如蜜糖:“大色狼,我还不了解你吗?她们要是都忙着,你的嘴巴早像小狗似地到处乱嗅了吧,哪有功夫说话……通吃,别都吃了呀,给我留一点……”

听着她色色的娇声燕语,甄命苦恨不得现在就现身出来,冲上去将她抱入怀里,强忍着冲动,故作不知地问:“张金称现在人呢?”

张氏声音中带着自豪:“被我和通吃打跑了。”

甄命苦暗道果然是出嫁从夫,这妮子竟也学会了这张口就来的本事,顺着她的话夸道:“我家鹅鹅真厉害,吹牛都不用打草稿了。”

“谁吹牛了,是真的呀,不信你问通吃。”

甄命苦话音一转:“我问你,这些天有没有时时刻刻强烈地想念相公?”

“嗯。”张氏安静了下来。

甄命苦心中又是莫名地一阵激烈跳动,成亲多年,她在他心里始终还是那个时而妩媚诱人,时而娇俏淘气,时而无理取闹的百变小妖精,让他无时无刻不在牵挂惦记,这两年聚少离多,他每次回到到家中,都会问她这一句有没有想他,有多想,每当这时,她的话就会变得特别少,特别安静,无论他问她什么,她都是“嗯”一声回应,眼神中的柔情能将他所有的疲惫化为乌有,无声胜有声。

“啊对了,相公,我和通吃现在到魏县了。”

甄命苦装着丝毫不知情的口气:“魏县有什么好玩的,你直接带通吃回洛阳,相公过几天就回去找你。”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知道什么?”

“当然是找裴虔通报仇啊,他现在是长安李家任命的魏县总管,我跟通吃打探了几天,听说他过几天就要被长安李家调任徐州,到时候要找他就更困难了。”

甄命苦一阵头疼,终究还是阻止不了她报仇的念头,还是想要尽最后的努力,让她放弃这个念头,说:“你可别乱来,你知道他身边有多少侍卫吗,凭你一个孕妇,怎么报仇?”

“有通吃这样的武林高手帮我啊。”

“他是出家人,不杀生的。”

“我又没有让他动手,我只是让他帮我对付裴虔通的那些侍卫就好了。”

“你以为他是天神下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啊,他就是个吃山山崩,喝海海枯的吃货,靠他,你有一百条命都得搭进去……”

张氏咯咯笑着,回头看了一旁的通吃一眼,只见他已经将一整头烤羊连骨头一起嚼碎了吞进肚子,躺在篝火旁心满意足地呼呼大睡,嘴角流涎,连火烧着了他的衣角都没发现。

若不是张氏及时踩灭了火苗,这个被她赋予了杀敌报仇厚望的武林高手已经说不定就要被烧成了烤肉。

张氏知甄命苦所说不假,却又不愿就这样放弃,逞强说:“他也没有你说得那么不济,若不是他一路陪着我,张金称哪会知难而退,那裴虔通再厉害,也比不上张金称吧?再说,有你给我的手机,就算不成,也不能预知危险,及时逃跑。”

“鹅鹅,你听我说,千万不能冲动,你肚子还怀着宝宝呢,万一……”

“我和宝宝肚子饿了,要吃东西,不跟你说了。”

张氏匆匆结束了通话,还将电源键给关闭,拿起通吃留给她的一小块烤羊肉,边吃边赌气:“就知道小看我,我每天不忘练习,现在的剑术已经很厉害,连张金称都被我和通吃打跑了,只要能想出一个好办法,抓住机会,暗中下手,一定就能替独孤伯伯报仇雪恨!”

甄命苦远远地看着她摸着隆起的肚子自言自语,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火光照亮了她娇媚的容颜,红彤彤的分外可人,带着一丝任性和娇蛮,让他怎么也生不起这妮子的气来。

她不肯放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暗中提点,为她护航,却又不能让她知道他在帮她,否则以她对他的盲目自信,说不定会大摇大摆地冲进裴虔通府里寻仇,他倒不是不愿意帮她,就怕她自恃有了暗卫大将军的相公做靠山,天皇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万一弄伤了她自己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他所愿的了。

只好叹了一口气,将手机纳入怀里,仰头躺下,望着星光点点的星空,陷入沉思……

第二天醒来时,阳光照在脸上,猛地睁开眼,拨开身上的干草堆,探头朝张氏和通吃歇脚的荒屋望去,篝火的余晖已尽,两人早已离开多时。

他本想追踪过去,转念一想她手中有红外探测,万一被她知道有人跟踪,反而不好。

起身在野外的小河里洗漱了一番,转身朝魏县的方向而去。

……

回到魏县后,甄命苦向王玄恕提议,暂时住在裴虔通府邸,他借机混入了裴府,关掉了手机网络,时刻开着红外探测的功能。

不出几天,张氏果然来寻裴虔通的麻烦。

看着手机上代表着不速之客的红点,甄命苦一阵头疼,只见那红点从裴府后花园的一座高墙上爬进来,鼠蹿猫行般地躲躲藏藏,精确无比地躲过裴府的那些巡逻侍卫,潜入了裴府后花园的一座假山树林中。

不用猜他也知道,这妮子仗着手中有他给她那半台红外探测手机和他特地给她量身订造,用于防身自保用的潜行攀岩装备,独自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溜进了裴府,事先探路。

700 设计裴虔通

好在这天他陪着王玄恕和裴虔通两人在府中游玩飨宴,暗想这妮子应该不至于笨得会在这时候下手,于是放下了心,不时地留意四周,警惕她随时从林中蹿出放冷箭。

游览到了后花园,裴虔通终于发现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顺着他的目光,朝张氏的藏身之处,好奇地问:“凌先生觉得裴某这座假山园林如何?”

甄命苦心中一凛,收回目光,笑着赞道:“奇峰凸起,怪石嶙峋,古树蜿蜒,深得微缩山水之妙,裴大人情趣雅致,品味不凡,非凡夫俗子可比。”

裴虔通大笑,神情颇为得意。

这府中的一草一木,都是他这半年来亲自督工建造,耗费了他大量的心血,当初是作长居此地的打算,官场失意,只有寄情山水花木,日子一长,便觉出此中的好来。

只可惜魏县城破,他不日也要启程前往长安述职,否则他还真不愿离开这地方。

一路跟着众多宾客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到了离张氏藏身不远的地方。

裴虔通正要带众人前往园中桃林观赏落红满地的景色,这样一来,张氏就有了出手的机会,甄命苦心中暗叫一声不妙,急中生智,突然指着不远处一口池塘中的几只雪白的鹅大喊一声:“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好大一只呆头鹅,这要是抓住了,烤着吃,味道定然鲜美至极!裴大人,不如到那边,抓一只肥鹅,剥了羽毛,白白嫩嫩的,就地烤了,再烫上几壶酒,一边喝酒吃肥鹅肉一边吟雅诗,岂不甚妙?”

众人无不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朝他所指望去,见池塘中果然有几只肥鹅在拨水觅食。

哑然失笑,纷纷点头道:“提议甚妙。”

裴虔通哪会想到他是故意引开众人注意力,免得给张氏机会,让她不顾一切闯出来,不但仇报不了,还暴露了行踪,被抓个正着,笑着说:“凌先生既然有此雅兴,那就一起去那边的凉亭,裴某让下人们准备酒菜,一边赏鹅,一边喝酒作诗,附庸风雅一番。”

一群人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甄命苦偷偷回头看了张氏藏身的地方一眼,暗叫一声好险,连他也猜不透这妮子下一步行动,又或者她的计划里根本没有下一步。

乘着众人不注意的空档,他偷看了一下手机,发现藏在林中的那红点偷偷地退走,翻墙出了裴府,飞快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

接下来的两天里,张氏几次来裴府寻找机会,都被甄命苦暗中破坏,让她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知难而退。

虽然如此,却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妮子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她势单力孤,铁了心要报仇,迟早会落入裴虔通的手里,就算侥幸被她得手,也难逃裴府上千侍卫的追捕。

王玄恕在魏县呆了几天之后,逛遍了烟花柳巷,会遍美人,渐觉无趣,于是启程回洛阳。

裴虔通暗中得到柴绍的密令,让他与王玄恕一起回洛阳,向王世充示好,入其府中探听虚实,于是将魏县中的事务一一交给手下打理,带了两百侍卫和数十家眷老小,与王玄恕的卫队一起,出了魏县南门,朝荥阳的方向而来。

甄命苦藏身在队伍中,暗中留意,发现张氏果然带着通吃尾随而来,通吃的脚力非常,走崎岖山路如履平地,张氏坐在他的肩上,倒比坐马车更舒适,免去了舟车劳顿之苦。

靠着手机的探测追踪功能,张氏始终跟队伍保持六七百米的距离,甄命苦却知她在寻找裴虔通落单的机会。

只可惜裴虔通一直混在队伍中间,身边随时随地都有十几名高手贴身护卫,看样子连他也知道自己仇家甚多,不敢轻易离队,别说是张氏了,连他都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一路到了荥阳,出城迎接的是魏征等人,魏征已是荥阳郡守,以瓦岗降将的身份,谎称投入了皇泰主的旗下,看样子是受凌霜的嘱咐,暂时不暴露他李家家臣的身份,以图谋洛阳。

甄命苦知凌霜抱负,当下也不上前相认,与魏征等人一一见过,随同入了城中。

魏征安排他们在城中的客栈住下,跟众人客套一番之后,便起身告辞离去。

王玄恕看他刻意保持距离,似乎不愿过多交结,心中暗自恼怒,区区一个郡守,竟然敢如此傲慢无礼,暗想等他爹登基为帝那一日,第一个就先把这个目中无人的魏征给贬官流配,憋着一股无名火,也无心再逛荥阳的花楼,早早地回房睡了。

甄命苦一直不发一言,眼中带着莫名的笑意,自从见到魏征时起,他心中便有了一个主意。

当即回到房间里,修书一封,让人送往魏征府上。

……

当天晚上,众人吃过晚饭,甄命苦到了裴虔通下榻的客房,让人通报姓名后,说是有要事相商。

裴虔通一家人下榻的客栈是荥阳城最大的,有单独的庭院和东西厢房,院子四周的侍卫密布,护卫严密得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裴虔通将他请入房中,似刚被吵醒,脸有不解,问他来意。

甄命苦并不担心他识破他的伪装,毕竟跟裴虔通已经多年不见,而且裴虔通也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几年前发生的事,只怕这位裴大将军早已经忘之脑后。

笑着说:“裴将军,这些日子以来承蒙裴将军的热情款待,凌某特来有一事相告,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先生客气了,请说。”

“凌某见裴将军这次到荥阳之后,似乎无意走动,心中暗自不解,有一事想不太明白,暗想将军是百密一疏呢还是刻意为之。”

裴虔通见他话里有话,知这人是窦建德身边最受重用的谋臣,心中一凛,急忙问:“还望先生提点。”

“裴将军可知,这荥阳郡守魏征,可是李家大公子的谋臣,深受器重,将来李建成又是太子的人选,一旦登基,他是要封侯拜相的,若能得他在大唐太子面前美言几句,将来前程自然无忧,别人若能有机会与他交结,恨不能时时跟在他身边,鞍前马后地侍候巴结,为何裴将军却好像不屑一顾,要知道,阎王易与,小鬼难缠,自古功勋卓著的名将,也难敌亲近弄臣的一句谗言,今日你看他默默无名奴才一名,他日说不定青云直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裴将军身为降将,错失了这结识的机会实在太过惋惜啊。”

701 配合演的一出好戏

裴虔通听着,脸上神情变了几变,一来是因为这凌敬居然知道他的真是身份是长安李家的谋臣,这机密之事,若不是手段通天,如何得知;二来是因为凌敬所说的,正是他心中最担忧的事,朝中无人,又是降将,将来万一李家真的统一了天下,他这个降将想要混得一官半职,恐怕还得巴结上头,听凌敬这么一说,登时有如明灯指照,望到了通途。

急忙起身,向凌敬鞠了一躬,“先生提点,如醍醐灌顶,这恩情裴某该如何报答是好?”

甄命苦笑道:“只望裴将军他日飞黄腾达,不忘凌某今日的好处就是,裴将军要结识这魏征,凌某何尝不想结识裴将军?”

裴虔通也是老奸巨猾的人物,在官场跌摸滚打多年,见惯了说话拐弯抹角十句九屁话的官僚,偶然见到一个说话直抒胸臆的,别有一种坦诚相待的味道,哈哈大笑,急忙说:“定不忘了先生好处。”

至此,对这夏王身边的这名纳言越发地佩服,暗想能得夏王窦建德重用的谋士,岂是平庸之辈,能得之人提点,将来也许能少走些弯路,当下越发地放低身段,向他请教问:“虽想结识,却是无从入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还请凌先生再提点一二。”

甄命苦沉思片刻,捋须笑道:“实不相瞒,凌某跟这魏征,有过同窗之谊,虽然多年不见,联络生疏了,但他的喜好,凌某还是略知一二的,这人不爱钱财美人,倒是对诗词字画颇为属意,裴将军若能投其所好,送上一两幅名家字画,想那魏征有朝一日封侯拜相,想必会念及裴将军今日送字画之谊,到时他只需为裴将军美言一两句,裴将军的地位也就更稳固。”

裴虔通闻言大喜过望,急忙说:“裴某这次落魄到魏县,随身带的财物并不多,但名家字画却有不少,都是杨广江都宫中带出来的真品,只是裴某这贸然前往送礼,显得过于突兀,反而着了痕迹,若能得先生引荐,裴某感激不尽。”

“我与那魏征多年未见,正想与他一晤,若要见面,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到他府上。”

“先生稍等片刻,裴某这就去取些字画来。”

裴虔通匆匆站起,进了书房,取了两幅字画,分别是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和顾恺之的《史女箴言》,来给甄命苦鉴赏,让他参详,甄命苦哪懂这些,对王羲之和顾恺之两人的姓名倒是挺耳熟的,摇头晃脑地鉴赏了一番,连声说好。

裴虔通见状喜逐颜开,急忙让人备马,准备与他一起前往魏征府上。

两人笑谈出府,上了马车,裴虔通那几十个贴身侍卫全都跟在马车后面。

甄命苦笑道:“裴将军,这拜访故友,最重要的是低调谦逊,放低架子,你这大张旗鼓,如同耀武扬威似地前往别人的府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去找对方炫耀示威呢。凌某区区一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尚且敢在这荥阳大街上随意走动,莫非裴将军一身过人武艺,还怕遭人暗算不成?再怎么说这荥阳城也是李家的地盘,应该不至于凶险四伏吧?……左右都退了吧,我与裴将军拜访前往郡守大人,片刻就回。”

他的最后一句说得很大声,以至于连几百米外的地方都能听见,离客栈门口几百米远处,是一条幽深巷子,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有一阵亮光闪过,很快消失不见。

甄命苦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那里,微微一笑。

裴虔通觉得这话在理,这几年来习惯了侍卫贴身护卫,倒真没遇上过什么刺客,再加上对自己的武艺一直没有荒废过,一两个刺客他还真没放在眼里,于是挥手禀退了左右,跟甄命苦同坐了一辆马车,朝魏征的郡首府而去……

……

马车在荥阳的郡首府门前停下,两人下了车,甄命苦上前报上姓名,门卫进府中通报,不久,魏征便亲自迎了出来,边走边热情笑道:“凌兄远道而来,多年不见,日间一时未认出,若不是凌兄修书送来,魏某还真要失之交臂了,恕罪恕罪!”

甄命苦暗道这魏征的演技倒是不错,口中说些客套话,笑着迎了上去,两人相拥而笑。

裴虔通在一旁看得越发敬佩这夏王帐下首席谋士的手段来,待甄命苦与魏征一番寒暄过后,甄命苦这才出言为他引荐。

裴虔通这时急忙将手中字画呈上,“听闻魏先生是个雅士,喜欢字画,恰好家中有两幅名家真迹,还请魏先生千万笑纳。”

魏征此时已没有白天时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傲,也不推辞,从他手中接过字画,没怎么看,让下人收好,这才转身笑道:“裴将军真是太客气了,白天只因有王玄恕在旁,你我不好表现得太过熟络,正要找个时间上门向裴将军请罪,不想裴将军亲自登门拜访,还带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怎生消受得起,裴将军,魏某准备了些微薄酒小菜,不如咱们入席再谈?”

裴虔通见这魏征如此易与,心中对甄命苦的提点越发感激,神情越发地恭谦,三人进了府中,魏征早已让人设下盛宴款待,三人入了席,酒杯交碰间,没有了拘束客套,相谈甚欢。

待到酒酣耳热时,甄命苦借口小解,起身出了门,躲到一处安静角落,掏出手机来,打开了红外探测仪,发现郡首府外果然有两个小红点,正在鬼鬼祟祟地四周游荡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机会。

甄命苦关了手机,回到屋里,装出兴高采烈的样子,跟魏征一起,配合了一出不醉不归的好戏,裴虔通不疑有他,杯酒不停,转眼间已有了六七分醉意。

酒一直喝到快要到子时,甄命苦见裴虔通醉得差不多了,舌头也都大了,魏征也都醉得快要趴在桌上,这才起身告辞,扶着脚步已经有些飘的裴虔通,出了郡首府,扶着裴虔通上了车,亲自驾了马车,飞快而去……

702 大难临头义气算屁

马车并没有回客栈,而是一路到了城中心的一条大河桥上。

他勒住马车,回头朝车厢里沉沉睡去的裴虔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裴虔通此时若瞧见,只怕一身的醉意都要被吓醒,出一身冷汗不可。

甄命苦掏出手机,打开探测仪器,手机屏幕上,那一路跟在马车后面的红点正迅速靠近,很快就到了百米的范围,他急忙下了车,走到桥边,解开裤带,撒起尿来,嘴里一边装着醉醺醺地嘟囔道:“这一喝就是两斤白酒,任你是裴大将军,也得喝挂了不可,身边也没个侍卫,这要是有什么歹徒刺客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阵风从身边掠过,还没等他系上裤腰带,一记手刀打在他的后脑勺上,他一个就势躺倒在地,晕了过去。

站在他身边的,正是从魏县一路跟踪来荥阳的通吃,此时的他一脸不解,看着自己的手掌,他刚刚只是用了一成不到的力,而且手还没怎么碰到对方的后脑勺,对方就躺下了。

张氏此时正坐在他的肩上,哪知眼前躺下的就是她日思夜想的相公,此时的她除了尽快杀了裴虔通,为她独孤伯伯报仇以外,并无意伤其他人,催促道:“通吃,快带我去那马车旁。”

……

裴虔通半醉地靠在车厢座椅上,醉眼朦胧。

通吃掀开门帘时,他还以为是到了客栈,正待起身,听见嗖地一声,只感觉身上被什么叮咬了一下,抬头愕然朝来人望去,当他看清楚通吃和张氏的面容时,酒都被吓醒了一半,不亏为曾经的大隋武状元,一脚朝通吃踢来,通吃伸手格挡,借着反蹬的力量,用力一蹬,撞破了车厢,跌倒在地。

匆匆爬起身来,四周茫然四顾,不知是在何处,只看见桥下河水悠悠流过,月光照在河面上,波光涟漪。

不远处的河边,一个人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正是陪他一起前来的凌敬。

通吃已经带着张氏朝他跑了过来。

裴虔通顾不上朋友,只知遇上了刺客,自己又喝得有七分醉了,绝不是刺客的对手,一阵头晕袭来,心中震骇,想起刚才刺客手中射出的暗器,以为中了对方的毒。

“凌兄,对不住了。”他暗自默念了一句,当机立断,决定抛下凌敬,独自一人逃走。

决心已定,他向桥头飞奔。

就在他越过凌敬的身边,准备纵身跃入河中时,说巧不巧,凌敬发出一声哀叹,哼哼唧唧地转过身来,一只脚有意伸了出来,好死不死地绊了裴虔通一下。

裴虔通本来就已经醉了,又中了张氏的麻醉针,脚步踉跄沉重,如今被他这一绊,根本无力躲过。

噗通一声,脸先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他一脸血地回过头,看着无辜惊慌的凌敬,只见凌敬没有了儒雅书生的冷静和风度,大呼小叫:“有刺客,有刺客……”

飞快地爬起身来,屁滚尿流地朝远处跑去。

裴虔通只觉得胸中一口气几乎要炸,这个姓凌的,哪里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跑得不知有多快,也不知是不是喝醉酒的原因,他跑的路径是之字形,三步一摔,无从琢磨,奇特的是,始终保持着极高的逃离速度。

远处的张氏用麻醉暗器瞄准了半天,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大呼小叫地跑远了,消失在黑幕中……

她回头看了通吃一眼,又看了看甄命苦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道:“通吃,你被打败了,他跑得比你还快。”

通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想了好久却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张氏的目标只是裴虔通一个人,任由对方跑远了,这才走到已经昏迷过去的裴虔通身边。

“通吃,把他抬上车。”

……

裴虔通是被一盆冷水泼醒过来的,醒过来时,发现天色已亮,宿醉的酒劲还未下头,头疼欲裂,一时间还没弄明身在何处,待到又是一盆冰水当头角落,他才浑身一个激灵,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想也不想,张口喝骂,却发现嘴已经被绳索勒住,全身上下,除了眼睛能动,手脚都被绑了个严实。

他终于看见了站在不远处,挺着个大肚子的张氏和足足有她四倍大小的通吃。

他清醒了过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四周是茂密的丛林和灌木,他被绑在一棵树上。

他很快认出了张氏,这么多年过去了,若不是张氏依然如此俏丽,让人一见难忘,他根本不会记得当年他们兄弟差点将张氏送给封伦。

没想到几年后再见,她竟然到了荥阳,而且还挺着个大肚子。

张氏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朝他走过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奈何嘴里无法言语,只能嗯嗯啊啊地叫唤。

张氏将他嘴里的绳索割断,他立刻骂道:“小贱人!你想干什么!待我的侍卫找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张氏甩了他一巴掌,娇斥道:“你以为这里还是荥阳吗?”

裴虔通何曾被一个女人如此羞辱,气急败坏,“你最好杀了我,否则被我抓到,你们死定了!”

张氏冷笑一声:“不用你激我,你今天也死定了!”

说着,回头朝身后的通吃使了个眼色,通吃不解,她跺脚道:“把棍子递过来,刚才不是说好了吗,我使眼色你就把刑具扔过来!”

通吃这才明白过来,“哦”了一声,把手中一根刚削好的木棍递到她手中。

张氏伸手接过,走到裴虔通身边,高高举起木棍,喝道:“裴虔通,你知不知罪?”

裴虔通已经看出这个女人其实外强中干,冷笑道:“我就算有罪,也轮不到你来审讯我吧,有胆你就打下来!”

张氏见他嘴硬,一时真没办法下手,气势有些弱了下来,喝道:“你为什么要折磨我独孤伯伯!”

裴虔通一愣,这才明白过来,这个女人是为独孤盛报仇来了,当年江都宫廷之变,独孤盛宁死不降,被他抓住下狱,一直从江都押到了开封,为报当初被独孤盛闯入府中救走人质,将他痛打一顿的仇怨,一路来对他屡施酷刑,到开封的时候,独孤盛已经只剩下一口气,直至开封城被瓦岗军所破,独孤盛也被他遗忘在了牢里。

703 大祸临头尤不知

如今想起,猜到独孤盛临死前见过张氏,张氏这才处心积虑地要抓了他为独孤盛报仇,看着张氏那气愤双眼通红的神情,高举的木棍始终不敢往他身上敲落,哪还会不知这女人根本没有胆量对他用刑,更别说杀人了。

心生一计,叹道:“裴某自知有太多仇家,今世恐难善终,我倒是不畏死,只是若死在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手里,就太冤了。”

张氏叱道:“你和你弟弟当年骗我公公,现在又残害我独孤伯伯,你还有脸还说什么毫不相干!”

“当年骗你公公的是我弟弟,他不久前得病死了,而且这事就算与我有关,也罪不至死,可你独孤伯伯,却不是我害的,你杀了我不要紧,却让真正的凶手宇文化及逍遥法外!”

“任凭你花言巧语,栽赃陷害为自己开脱,我岂会轻易相信你这种人!”

张氏气极,虽然不信,心中却生出一丝疑虑来。

裴虔通大笑:“可笑啊可笑,你口口声声要为你独孤伯伯报仇,可连你自己的仇人是谁都没弄清楚,你独孤伯伯泉下有知,也只会叹你糊里糊涂地错杀了无辜。”

“你无辜?你害死了那么多人,就算你没有害死我孤独伯伯,我杀了你,也是为民除害。”

“那你就动手吧,何必那么多废话!看我会不会开口讨一声饶!”

张氏高举着木棍好一会,只感觉手臂一阵酸软,突然见他眼神中闪过的一丝得意和狡诈,心中一凛,生出一丝不妥来,一咬牙,一闭眼,朝他手臂上砸落。

咔嚓一声。

不是裴虔通的手臂折断,却是她手中的木棍被一只手抓住,生生折断。

与此同时,异变突起。

裴虔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身上的绳索,整个人从被绑的树上弹起,手臂因麻痹一时无法动弹,肩膀迎了上去,木棍的三分之一处砸在他的身上,断成两截。

通吃的反应堪称神速,如一颗高速移动的肉球,朝张氏这边冲过来,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裴虔通已经抓住了张氏的脖子,将她制住。

同时,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抬起,瞄准了冲过来的通吃,按动她手腕上的暗器发射按钮,麻醉暗器连珠发射。

通吃仓促间躲闪不及,身上中了四五支麻醉针,任凭他身宽体健,奔到面前时,也已经是头昏脑胀,倾山倒海般跌倒在地,滚了几圈,扬起一阵异常客观的小型沙尘暴,这才停了下来。

张氏见通吃晕倒,怒从心中起,乘着裴虔通还未完全恢复状态,一记过肩绣腿,踢在裴虔通脸上,将他踢得倒退三步,松开了她的脖子。

张氏乘机挣脱了他的钳制,情急中,转过身来,手中的匕首朝他掷了过去,正中对方的大腿。

裴虔通吃痛,怒喝一声,正要冲过去了给这女人致命一击,却发现张氏手腕上的暗器盒瞄准了他,麻醉针发射……

吃过这麻醉针的亏,裴虔通深知厉害,急忙就地一滚,狼狈地滚到一边,一时间真不敢再靠近,闪身躲到树后。

张氏蹲在通吃的身边,掐捏他的人中,可惜通吃连中了四支针,无论她怎么掐都不省人事。

裴虔通这时已经恢复了身体灵活度,在树后面冷笑了几声,“我看你的暗器能发射多少次!”,说着,脱下身上的一根腰带和上衣,撕成两半缠在手里,两只拳头变成厚厚的布团。

接着,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张氏毫不犹豫地朝他发射了几针,却发现他飞快地挥动双手,那些麻醉针一一打在他的手掌心上。

张氏脸露喜色,不过很快变成了惊慌,她发觉对方并没有受伤,针都被他手掌上的布给挡下,借着布团的缓冲,减弱了针的力道,并没有伤到他。

她见暗器无效,登时慌了,从腰间抽出软剑,摆出从三小姐那里偷学来的剑招,全神戒备着。

裴虔通又是一声冷笑,他身为武状元,哪会将她这三脚猫的剑术放在眼里,赤手空拳,朝她冲了过来。

……

张氏剑术虽精进,但来回就会那几招。

裴虔通一开始还有些惊讶,略有些谨慎,到后来,见她技穷,找了个机会,抓住她招式使老无以为续的空档,欺身上前,一记手重重地打在她的后脑勺。

张氏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晕倒在通吃肥厚的身上。

裴虔通擦了擦鼻子里流出来的血,刚才张氏一脚过肩的朝天蹬,将他踢得鼻破血流,门牙也掉了一颗,盯着地上的张氏和通吃两人,恨声道:“若不是看在你相公是洛阳的暗卫大将军,留着你一条命还有用,老子现在就让你好看,剥光了衣服,吊起来游街示众三天三夜!再施酷刑,找十几个二十个脏乞丐,奸得你体无完肤,方消我心头只恨!独孤盛那老匹夫,老子宰了就宰了,你能拿我怎的?”

接着,又忍不住看了张氏粉嫩白皙的脸颊一眼,顺着她的脖子一直往下,目光停在了她急剧起伏的丰满胸脯,和她隆起的肚子,眼中闪过一丝变态的兽意。

“难怪我听说洛阳百花楼的月桂仙子就是当年的豆腐西施,如今看来,怕是不假,今天你把老子惹得这一肚子邪火,不拿你取回点利息,岂不是太便宜了你!”

说着,走到她面前,正要蹲下身脱她衣裤,一逞兽欲再说,突然屁股上挨了重重的一脚,又是一个狗吃屎的姿势,向前飞扑出几米远。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两根手臂传来两声嘎嘣折断的声音。

一声惨烈的哀嚎在树林中响起,惊奇一阵飞鸟。

紧接着,又是两声嘎嘣脆的恐怖骨折,裴虔通两条腿被生生地踩断了。

裴虔通几乎痛死过去,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被对方废了手脚,他却连对方什么人都没看清楚,又痛又惊怖,本能地感觉身后的人是杀人不眨眼的恶棍,嘴里却凄厉地咒骂道:“有种的堂堂正正跟老子决一死战,暗施偷袭,算什么英雄!”

704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甄命苦冷笑一声,却并无意就这样放过他,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后头,一直拖到树后面。

只听见接连传来裴虔通凄厉的惨叫,不一会,便没有了声息。

不一会,他从林中走出来,用裴虔通衣服上撕下的布条,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走到的张氏,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

“完全不知自己有多少斤两,是时候让你长点教训了。”

说着,蹲下身,一把将她胸前的衣服撕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脯,又在她雪白玉颈和丰乳上重重吻了几下,留下几个鲜红的吻痕。

想了想又觉得还不太像,又撕开她的裙摆,造成一种被侵犯的假象。

当他看见张氏趴在通吃的身上,雪白修长的美腿毕露的诱人模样,忍不住一阵剧烈心跳,这么多年夫妻,这个妮子的随便一个动作眼神,都还能让他血液沸腾,强忍着对她上下其手的冲动,转过身,取出怀里的望眼镜,朝远处官道上张望。

只见千米远处尘土飞扬,数十骑人马正快速地朝这边赶来,为首的那人,正是昨天晚上与他和裴虔通一起喝酒的魏征。

他笑了笑,沿途都有他故意留下的记号,魏征按计划,准确无误地找来了,若不是有魏征的配合,张氏岂能如此轻易地将裴虔通运出城外的树林中。

他收起望眼镜,整理了一下脸上凌敬的妆容,闪身消失在树林里。

……

张氏迷迷糊糊从昏迷中醒过来,感觉一阵颠簸,猛地坐起身来,慌张四顾,发现竟已坐在了一辆马车里。

通吃已经不在身旁。

她吓了一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身上的衣服和裙子都被人撕得褴褛不堪,露出大片肌肤,又感觉胸脯和脖子上一阵阵火辣辣地疼,低头撩开衣襟一看,发起呆来。

急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内衣裤,发现并没有被撕破,除了胸脯上的吻痕有些疼外,并没有受到侵犯的痕迹,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暗自后怕。

想起甄命苦的叮咛,越发地后悔自己的莽撞行为,太过自己的决心和实力,如今也不知落入了谁的手里,正六神无主,突然醒悟自己身上并没有被捆绑,微微一愣。

她有些不解地掀开车窗帘的一角,往外张望,眼前的一幕,让她差点吓得心脏没跳出来。

只见旁边的一匹马背上拉着一具尸体,手脚都被折断,头耷拉在马肚子上,吊儿郎当的,像是被人扭断了脖子,死得不能再死了,正是不久前将她打晕过去的裴虔通。

接着,她看见了通吃。

此时的通吃躺在一辆三匹马拉拽的马车上,几个卫兵气喘吁吁地推着车,在颠簸的官道上赶着,前面不远就是荥阳城了。

“甄夫人,你可醒来了。”

听见这声音,张氏急忙探出头来,朝说话的人望去,只看见一张陌生的脸,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子,书生模样,样貌挺俊朗的,一脸正气。

“你是?”

“鄙人魏征,是奉三小姐之命,特来接甄夫人回城的。”

“三小姐?”张氏一愣,她并不知凌霜就是三小姐,想起她上次仗义出手相救,没想到这次又承她一次情,脸有喜色,一时也没去想这三小姐为什么能来得这么及时,又是什么时候来到这荥阳城的,急忙问:“裴虔通他死了吗?”

“夫人请放心,他已经死透了,这裴虔通作恶多端,当初在洛阳时,他的盐帮贩卖女奴干尽恶事,又在江都犯下了弑帝谋逆的大不敬罪行,三小姐早就想找个借口将他除去,夫人不必记挂心上。”

张氏闻言越发对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小姐敬佩不已,又问起通吃的安危,得知无恙,心下稍安,一问一答之间,马车已经进了荥阳城内,魏征一直将她送到了甄府门口。

府中的丫鬟婢女见了离家出走的二夫人回来,无不欢天喜地,张氏下车入了府中,问起凌霜的下落,婢女们都说大夫人已经回了洛阳,张氏这才稍微安心了些。

只要凌霜还在府中,她是决计不会跟她在同一个屋檐下住的,免得影响了心情,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

魏征将她安全送到府上,又让人将昏迷中的通吃抬进府中,张氏要留他吃饭,他只说还有要事,告辞离去。

张氏在府中住了两天,通吃总算醒来,并无大碍,她这才放心下来,安心等甄命苦回府,有时实在耐不住没有甄命苦在身边的日子,拨通他的手机,却发现他始终关机。

她不知他到底身在何处,在做什么,只知道他堂堂的暗卫大将军,世界上最狡猾的大色狼,一定又在哪里碰上了什么艳遇,算计什么人了,不知道又有谁遭殃,载在他的手里,他哪知道她刚刚经历一次死里逃生,还差点被人污辱,他却无知无觉,心中暗自苦恼生闷气,却也无可奈何。

直到第五天,一只信鸽飞进甄府,被通吃抓住,又来请她炖鸽子汤,被她狠狠骂了一顿,告诫他以后再也不能抓鸽子炖汤吃,取了鸽子脚上的信笺一看,上面写着:洛阳危急,王氏猖狂,速回。

本想在这荥阳城里养好身子待产的张氏,一见这信笺,登时寝食不安,她看得出这字迹,是福临的亲笔所书,一定是洛阳城中起了什么变化,福临送出信鸽来求助的。

甄命苦的手机打不通,她着急万分,想了半日,留下一封信,让府中的丫鬟等甄命苦回来交到他手上,叫上通吃,租了辆马车,乔装打扮了一下,出了荥阳城,往洛阳赶去……

…………………………

张氏离开荥阳不久,王玄恕也准备动身回去。

裴虔通之死,他并没怎么放在心上,若不是对裴虔通在魏县建造的豪华宅邸有些垂涎,他也懒得搭理这种失节败将,他向来觉得,今日为降将,他日为反骨,区区一个降将能有什么忠诚可言。

705 被激怒的秦叔宝

今日为降将,他日为反骨,区区一个降将能有什么忠臣可言。

如今裴虔通一死,正好有机可乘,待回到洛阳,找个借口,让他爹把裴虔通的家人一并发配到岭南那荒山野地里去,把他在杨广宫中搜罗的宝贝全都给据为己有。

想想都觉得心情大好。

一路上往西而行,入了荥阳城后,甄命苦生怕被敏感的张氏给认出来,一直以感染了风寒,无力起身作借口,躺在车里,除了几个侍卫给他端茶倒水送饭,大部分时间都看不见人影。

车队到了仓城,已经是王世充部下的地界。

出来迎接的,是秦叔宝和程咬金两人,自从两人投了王世充之后,王世充为示信任,将两人任命为仓城的守将,负责镇守粮仓。

王世充知他们在猛将如云的瓦岗军中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豪勇人物,特地从番邦进贡的宝马中挑选了两匹,分别赏赐两人,尽心拉拢。

程咬金倒罢了,在洛阳混过十几年,深知王世充的为人,并不怎么在意,秦琼却是第一次与王世充打交道,又是爱马之人,得了一匹上等好马,心中欢喜,命名为“追风”,每天亲自梳洗,割草喂养,恨不得与之同眠。

王玄恕到了仓城,秦琼知他是王世充二公子,有感于对王世充的恩遇,骑了追风出来迎接。

……

王玄恕对这些降将一向不怎么瞧得起,再加上当年程咬金曾经帮过甄命苦,得罪他哥哥王玄应,他对他哥哥虽没什么好感,俗话说长兄如父,王玄应对他也从来都是摆着一副兄长的样子,动则教训,让他很是不爽,当初听说王玄应被宇文化及抓为人质,他心里不知有多高兴,恨不得他死在宇文化及的监牢里才好,到那时,他成了王家的唯一继承人。

他见两人出城迎接,也不下马,骑在马上,爱理不理,神情倨傲,径直入了城中。

当他经过秦叔宝身边的那匹浑身雪白,皮毛被刷得发亮的追风良驹时,眼神都亮了起来。

“好马!”

秦叔宝一直为自己精心爱护的爱马感到自豪,在他悉心照料下,追风一身漂亮的流线型肥膘,打个鼻鼾都能看见那一身肥膘在阳光下抖动,闪闪发亮,堪称神骏无匹。

也就甄命苦从突厥带回来的踏血可堪匹敌。

王玄恕见了,哪能不喜,当下就起了觊觎之心,秦叔宝哪知他的心思,脸上颇有自豪之色:“此驹名为追风,是郑王赏赐的。”

“我爹给的?”王玄恕愣了一愣,脸色变得有些不悦:“我身为左翎卫将军,座下的马都没有你这匹好,你区区一个守粮仓的,哪用得了这么好的马,这匹就给我用了吧,回头我让人再给你挑一匹符合你身份的。”

话音刚落,秦叔宝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羞辱,又从羞辱变成了愤怒,那一张俊脸立刻由白憋成了红,又从红憋成了紫,站在那里,看着王玄恕丝毫不顾他的脸面,让人上前牵马。

秦叔宝冲了出来,拦在王玄恕的面前,大声道:“二公子,这是令尊大人赏赐给末将的,岂能说牵走就牵走!”

“赏赐?你有什么功劳,我爹凭什么赏赐给你这么一匹好马?若是你这样的降将都能得这样的好马,那些为我王家立下赫赫战功的功臣,又该赏赐什么?来人,给我拉走!”

秦叔宝登时语塞,眼看自己的爱马就要被带走,热血一涌上头,转身两脚,将王玄恕的两名仆从给踢倒在地,怒目圆瞪,喝道:“谁想动它,先过了我这关!”

王玄恕见状,冷笑连连:“还反了你了!”

说着,手中的马鞭朝他身上抽落……

啪——

秦叔宝一动不动,伸手抓住了王玄恕的马鞭,王玄恕正待抽回,却被秦叔宝抓住不放,他用尽全力,挣得脸涨红,却依旧纹丝不动。

“想犯上谋逆吗?还不放手!”

秦叔宝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旁边的程咬金见势不妙,知他动了真怒,急忙朝他使眼色,让他忍一时之怒。

秦叔宝是什么人,一生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活,哪能被王玄恕一两句吓住,更吞不下这口气,对程咬金的脸色视若不见,正待给这目中无人的公子哥刺杀抢马出去,王玄恕身后的马车上传来一阵哈哈大笑。

“王公子,这位将军,何必为了一匹马伤了和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甄命苦装扮的凌敬从马车里走出来,脸上已没有了之前病恹恹的样子,其他人哪知道,张氏已经回到了洛阳城,裴虔通也已经死了,之前不愿再跟这王玄恕虚与委蛇,这才装病到现在,若不是遇上这事,他还打算一路病回到洛阳。

他笑着走到两人面前,劝道:“两位,今天就请看在凌某的面子上,此事暂时先放在一边,入城再说如何?让这么多手下见了,影响不好。”

王玄恕虽瞧不上程咬金和秦叔宝这两个降将,却不敢怠慢了夏王的使者,也被秦叔宝眼中的杀意给吓了一跳,这才突然想起来这些山贼草寇出身的都不是善类,发起狠来,他们这区区几百人可不万万不是对手,如今甄命苦出来调停,正好乘机下台,暗想等以后回了洛阳,调来自己的兵马,再跟这目无主上的降将算账。

“若不是看在凌先生的面子上,今天就要拿了你这犯上的东西问斩!”

说着,瞪了秦叔宝一眼,喝道:“还不放开!”

秦叔宝含怒松手,王玄恕用力过猛,差点没从马背上跌下来,甄命苦急忙上前暗中出手扶住,这才没让他丢了丑,王玄恕怒不可抑,却自知斤两,不敢妄动,否则依着他平日里的性子,就要当场将这人擒下,杀了立威,如今越发地对这桀骜不驯的瓦岗贼将记恨起来。

连同程咬金一起,也被他记了一笔账。

恨恨一挥手,带着几十个随从,入了仓城。

706 宝马赠好汉

甄命苦看他怒冲冲走远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暗道有这样坑爹的儿子,王世充不被坑得倾家荡产声败名裂才怪,不过有其父必有其子,其实父子都是一路货,转身走到秦叔宝和程咬金身边,故意装着不认识的样子,见礼道:“两位将军如何称呼?”

两人见他从容稳重,谈吐儒雅,几句话便为他们化解了危机,心中暗自感激,急忙回礼,报上各自姓名。

甄命苦这才知道跟程咬金在一起的,竟是历史上最有名的左右护门神将之一,有着玉面郎君之称的秦叔宝,笑道:“凌某乃是夏王座下的一纳言,单名一个敬字,此次随王公子入洛阳,是为了与洛阳结盟一事,路过仓城,本不愿中途多生变故,实在不忍见两位将军受到折辱,这才出言相劝,两位将军可愿听凌某一言?”

两人忙道:“不敢,凌先生有话尽管直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得低头,这位王公子心高气傲,你们若要与他硬碰,最后吃亏的一定是你们,除非两位将军无意在王世充帐下效力,若是如此,你们就更不应该在这时候得罪了这二公子。”

两人神色一凛,似乎有所忌讳,不敢再言语。

甄命苦知这两人都是聪明人,也不说得太白,点到为止,笑了笑:“两位将军请放心,今天的事,王公子那里,凌某会替两位尽力斡旋,看来秦将军是真正的爱马之人,听说洛阳的龙门镇上,暗卫大将军府中有数匹从突厥带回来的上等宝马,那可都是千金难买的良驹,已经送出数匹给他的部下,这暗卫大将军又是爱惜将才之人,若是秦将军亲自登门拜访,说不定能获赠一匹,到时再无他人胆敢向将军强行索要。”

秦叔宝闻言大喜,急忙道谢,程咬金眼中却闪过一丝疑色,他总感觉这个凌敬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特别是他知道甄命苦一向有千变万化的身份以后。

虽有怀疑,却不能直问,只是眼睛不时地在他身上打量,暗自揣测。

三人一起入了仓城,程咬金早已让人在仓城的酒楼设宴款待,王玄恕因为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并没有出席,秦叔宝与程咬金两人乐得不用招待这个傲慢公子哥,拉着甄命苦,酒席上一番寒暄之后,甄命苦突然揭了面具,露出真容来。

两人都大吃了一惊,随即明白过来,都大感有趣,哈哈大笑,秦叔宝早已知他当日在荥阳大战瓦岗群雄之事,只因当时他在外镇守,并不在荥阳,一直遗憾未能见上这一人独战瓦岗三名当家,还能从众多当家的包围之下从容离开的传奇暗卫大将军,如今一见,又想起刚才在城门外的一番赠马之言,哪还不知甄命苦有结交之意,登时有相见恨晚之憾,说话越发没了顾忌,破口大骂王玄恕。

甄命苦也从两人的口中得知在他出使洛阳的这些天里,窦建德以萧皇后的名义,招降了渤海郡景城的郡守张玄素,还亲自率军追击丧家之犬宇文化及,终于在聊城击败俘虏了宇文化及和一干旧隋的大臣,将宇文化及和他的亲弟弟宇文智及一干参与谋害杨广的近臣处斩于闹市,穿上哀服,将萧皇后请出宫门,登楼大哭,缅怀先帝,以示忠隋辅君之心。

“依我看来,窦建德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杀了些无关紧要的小喽啰虽有表态之意,却把真正的大奸大恶全都收留,裴矩,虞世南,何稠等人,哪一个不是见风使舵,奸滑狡诈的老狐狸,居然还被窦建德任命为仆射,尚书等官职,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秦叔宝两杯下肚,谈论起天下大势来,并不藏掖,直抒胸臆。

甄命苦却知窦建德这些举措,都是自己出谋划策的结果,为的只是让萧皇后不至于处处受制于人,起码安全有保障。

如今从这两人口中听到这些消息,完全放下心来,据他的观察,窦建德虽有刚愎自用的一面,为人却颇有豪气,对人对事也都称得上磊落,不失为一条汉子,不至于欺辱一个落魄皇后。

他把这些前因后果大概跟两人说了,引得秦叔宝连连惊叹,倒是程咬金,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柱子,怎么了?”

程咬金问:“怎么不见张老板娘跟你在一起?”

甄命苦笑了,程咬金一定是觉得他跟萧皇后有染,把张氏给弄丢了,想想也不怪他,谁让他一向给人的印象是只为自己的女人劳碌奔波的命,一时也解释不清楚,只好又将这一路来如何暗中帮张氏,又是如何跟魏征演一出戏除掉裴虔通的事说了,听得秦叔宝暗自咋舌,暗想幸亏这人不是敌人。

程咬金一直默默地听着,沉默了半晌,突然独自闷了一口酒,问:“甄兄弟,我心里一直有件事想问你件事,希望你能坦诚相告。”

甄命苦笑说:“你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要我知道,绝不隐瞒。”

“当初在荥阳,是不是三小姐让人扮成李密的手下来追杀我和我那些儿郎的。”

甄命苦点了点头:“是,你我当时各为其主,霜儿也只是稍用了些手段,让你知难而退,希望你别怪罪。”

程咬金将杯子重重一顿,沉声道:“那你可知道,他们可不是为了吓唬吓唬我这么简单,出手招招致命,我一百多个儿郎,逃到仓城时,只剩下了十几人!”

甄命苦微微一愣。

程咬金见他这神色,眼中闪过一丝松了一口气的神色,“算了,都已经过去了,战场无兄弟,兵不厌诈,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也想要我性命,如今看来,你真不知情。”

甄命苦陷入了沉默中,许久,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她跟我说只是吓唬吓唬你,回去我问清楚,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程咬金哈哈一笑:“算了算了,都过去了,弟兄们上战场也没想过要活下来,尔虞我诈份属平常,不说这些郁闷事,战场上的胜败,我本来就不太在意,只要不是你甄兄弟想要置我死地,是谁都无所谓,哈哈,喝酒!”

707 猛将难得,何况有俩

秦叔宝也感觉到两人之间毫无保留的信任,急忙举杯,化解尴尬说:“柱子哥说的是,甄将军不必过于介怀,我与柱子哥在瓦岗军这么多年,杀人放火的事干得其实也不少,谁是谁非又有什么好计较的,无非就是谁的拳头硬,谁的头脑灵活,谁就活得长久些,对这些我们早有心理准备,不怨别人。”

甄命苦举起杯:“秦兄,你跟柱子既然是兄弟,那也就是我的兄弟,不必太见外,不如就以兄弟相称。”

“哈哈,那小弟高攀了,小弟年纪比你轻,喊你一声甄哥。”

“不敢,以后还请秦兄弟多关照。”

秦叔宝越发觉得这暗卫大将军没有一点架子,也没有那些贵公子的倨傲和狗眼看人低的嘴脸,频频举杯相敬,不知不觉又谈到今后的去向,都觉得目前长安李家,洛阳皇泰主,齐州的窦建德是最有希望争得天下的。

只是程咬金因为三小姐下令对他下杀手一事,断绝了他投靠长安李家的念头。

接着又说起窦建德,秦叔宝说:“这几天探子传来消息说,招降渤海景城郡守后,夏军实力大增,又开始游说涿州的罗艺,结果被拒之门外,惹怒了窦建德,正在招兵买马,联合突厥,准备来个上下夹攻……”

秦叔宝顿了一顿,话锋一转:“依我看,窦建德虽有雄心,可惜在错误的时机惹了错误的敌人,与涿州一旦开战,一定会陷入胶着,大军深陷,无法脱身,丧失谋取洛阳的时机……”

他看了甄命苦一眼,“如今只剩下洛阳可容身,但皇泰主幼弱,不是王世充的对手,否则以洛阳城池之雄,保一方安定十几年,也未必不是不能……连我都知道这一点,三小姐不可能不知道,怕是不久就要对洛阳动手了。”

程咬金笑道:“叔宝,你与李家并无嫌隙,若想要投三小姐,不必顾虑我这一层关系,我虽然差点丧命在她的部下手中,可心里并没有对她有半分怨恨,反而对她着实佩服,她又是一向善待部下,你若能放下身段,投她帐下,其实是莫大的好处。甄兄弟刚好也在,让他帮你引荐,你怎么也能捞个将军做做,将来立了战功,何愁不能封妻荫子。”

秦叔宝笑道:“柱子哥真爱说笑,莫非让我投了她,反过来与你作对不成?当初你因为二当家的关系,差点害死了甄哥,虽然甄哥并没有怪罪,可你心里不是一直都有愧疚吗?我可不敢重蹈你的覆辙。”

“你若投了三小姐,我便回洛阳打铁就是,三小姐总不至于连一个打铁匠都不放过吧。”

秦叔宝笑说:“那我也干脆卸甲归田,给你打下手得了,值此乱世,贩卖刀兵,也不难成为富甲一方的富豪。”

甄命苦看着两人,突然说了句:“两位何不现在暗卫军中暂时安身,等局势明朗,再做决定不迟。”

两人想也不想,转过头看着他,齐声道:“就等你这句话了!”

三人互看了一眼,接着大笑,三个酒杯重重碰在一起。

……

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宫中,大唐群臣正在朝上议论朝政。

龙袍加身的李渊,神态威严,高坐龙椅之上,群臣参拜已毕,开口说:

“如今河西已定,朔方梁师都北联突厥,蠢蠢欲动,虽大唐军兵多将广,小小跳梁不足为患,但如今正是谋取东都的良机,若不震慑这些宵小,只怕会后患无穷,众卿家有何应对之策。”

陛下所站十几人,皆是当初跟随李渊一起太原举兵的李氏族人和功臣。

其中刘文静与裴矩皆为李渊心腹军师,当初举兵时,刘文静与当时身为晋阳宫监的裴寂都只是李家幕僚中两个落魄不得志的书生,为了出人头地,不惜策动李渊谋反,四下奔走,劳心劳力,当时的晋阳郡守高君雅和司马王威两人发觉了李家密谋,被他设计擒下,杀人灭口,保住了起兵一事不外泄。

之后又发生了当时的马邑郡丞李靖入长安告发李家父子谋反一事,也是他暗中着人发布命令与各路绿林中的贼寇强人,让他们阻截抓捕李靖,李靖因此落入了盐帮手中,之后便有了甄命苦夜探盐帮分舵,无意救下李靖一事。

论功劳,李家的家臣中,他刘文静应居首功,李渊入主长安之后,他自然成了李渊身边最敢说话,也是最有分量的近臣之一。

站在他身边的,是自幼与他相交,共过患难的朋友裴寂,神态恭谦。

当初身为杨广的晋阳宫监,负责晋阳宫中的嫔妃生活起居,不但职位低微,而且深受人诟病,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却混在一堆胭脂粉气的女人中间,每天耳旁都是为胭脂水粉,鸡毛蒜皮的小事烦心劳力,其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只有刘文静一人可倾诉,也只有刘文静能理解他的苦闷,那段患难的日子,刘文静是他的挚友,也是他的知己。

后来经刘文静介绍,他结识了李渊,成了他人生中的转折点。

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拂乱其所为,是因为苦难中磨炼的韧劲和毅力,是成就一番大事的必备素质。

裴寂得遇李渊,就像是鱼游大海,鸟飞高空,多年来自强不息积攒的才华得以施展,再加上他深谙投其所好之道,暗中将晋阳宫中杨广储蓄的寂寞绝色嫔妃,一一介绍给李渊受用。

因而深得李渊欢心,在私事上,李渊与他更像是年少时玩耍寻乐的酒肉朋友,在公事上,他也是李渊最为信任的亲信。

在朝堂之上,他更深知收敛低调之道,并不像刘文静这么爱出风头,事事要与人争论个高下,而私底下,李渊都会单独找他商量。

除了刘文静与裴矩两个谋臣,另外一边的,是李渊的兄弟子侄。

其中站在上首的一名年轻男子,身高七尺,面如冠玉,战甲加身,威武不凡,脸上的神情也颇有顾盼自豪之色,脸型与李渊有些相似,一看就是父子。

他就是李渊的大儿子李建成,河东蒲州起事的功臣,与刘文静一起活捉了当时驻守潼关的旧隋老将屈突通,将他劝降,李唐军得以入关兵至长安城下。

708 同根未必同心

论辈分,他是李渊长子,论功勋,并不下与在座的任何一人,除了二子李世民,他的地位无人能撼动,将来也必定是太子的人选。

这一点,朝中所有人都心里有数,唯独这个刘文静,仗着有功,又与李世民私交甚厚,经常捋其虎须。

听到李渊询问,刘文静率先开口,分析了一番天下大势,各方优劣之后,将窦建德进来攻下河北大部分城池的现状作了自己的分析,接着又说到突厥的骑兵强大,觉得应该暂时先稳住突厥和齐州窦建德,各派使者前往结盟,放低姿态,麻痹对方,使对方不会因为危机感而妄动干戈。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平定东都洛阳,臣听说窦建德已经派了使者,与王世充儿子王玄恕一道,前往洛阳结盟,万一被齐州窦建德抢先一步,洛阳落入王世充的手中,与窦建德互为照应,只怕我大唐军再要攻打洛阳,就难上加难了。”

一旁的李元吉怒冲冲地打断道:“刘军师的意思,是让父皇向那些突厥人低头不成?”

刘文静从容笑道:“自古能成大事者,皆能忍一时之辱,越王为夫差奴仆,端溺盆,倒痰盂,忍辱负重,最后灭了吴国,刘邦在鸿门宴上卑颜讨好项羽,贪生怕死,被项羽所轻视,这才避免了杀身之祸,后得大汉天下。可见若是为了天下计,暂时向突厥称臣,并无可耻,给他们许下财帛好处,借他们之力,助我攻打洛阳,夺得天下之后,再反戈一击,一雪前耻,实为上策。”

李元吉怒喝:“你的意思,难道让我父皇给那些蛮夷端屎尿盆不成!混你的帐!”

朝堂众臣闻言无不叹息,这个齐王,比起他两个哥哥来,实在是不成器。

李渊瞪了李元吉一眼,制止了他继续咆哮朝堂,思量片刻,问:“那依刘爱卿之见,该派谁前往呢?”

“臣以为,太子是最佳人选。”

李渊望向李建成,李建成从容不迫说:“突厥人一向瞧不起汉人,认为汉人疲弱瘦小,不堪一击,世民与突厥有过多次交手,突厥人并不曾从世民手中占得半分便宜,若论文治武功,世民在突厥人中也都有着响亮的名堂,若能派世民出使,示之以弱,定能起到骄纵麻痹的奇效。”

他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李世民脸上,微笑道:“世民,你是我大唐的猛将,又是大唐的二皇子,你前往突厥,再合适不过,至于洛阳之事,就交给为兄替父皇分忧吧。”

李世民点头说:“既然大哥觉得世民适合,世民就走这一遭。”

刘文静见李世民都应可了,也无话可说。

李渊对两子之间争夺功劳的角力,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子在能力方面各有千秋,他们办事,他放心得很,唯一的缺点就是,两人都太过优秀,反而不容易分出高下,也渐渐变成了一山容二虎的局面,让他隐约感到不妥。

这两兄弟之间表面虽然和睦相亲,其实都在暗中为积攒自己的实力,日渐嫌隙,他身为父亲,看在眼里,心中却暗自着急。

在朝堂之上,他也从来不会赞同任何一方,以至于李建成常常仗着哥哥的身份,占据了上风,说的话也是居高临下,对李世民发号施令。

光是维护伦常长幼这一个出发点,他也没有理由反对李建成,更何况李建成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他话音一转:“有世民出使突厥结盟,朕甚为放心,至于洛阳之事,众位卿家有何对策?”

不待其他人说话,李建成抢先说:“王世充已经掌握了十二卫府兵力,洛阳迟早会落入王世充的手中,这王世充一向任人唯亲,量小无才,两个儿子又都是骄纵跋扈的公子哥,洛阳落入王氏族人手中,必然衰败,人心思变,儿以为,出兵的同时,暗中派十几人潜入洛阳,使些钱银,买通王世充手下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将领,以待将来里应外合,一举攻下。”

刘文静是李渊的近臣,又与李世民交好,身份特殊,对李建成也不像别的大臣那样唯恐讨好不及,他知道只要李渊一日健在,李建成就算坐定了太子之位,想要登上帝座,也是十几二十年之后的事了。

在这期间,李建成能不能坐稳这太子之位,还有太多变数,在他看来,李世民比起李建成,更有能力居此大位,若李世民能依靠他的力量成为太子,将来他刘文静就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所以对李建成的种种言辞,都不余遗力地反对刁难。

他的口才极佳,李建成话音刚落,他便反驳道:“太子有所不知,这王世充虽手握十二卫府军,但皇泰主杨侗的实力也不可小瞧,有名震洛阳的暗卫军和罗士信的右翎卫军为左右臂与之抗衡,特别是那暗卫大将军甄命苦,一直受杨侗倚重,有他的暗卫军在洛阳,王世充未必能为所欲为……”

李建成打断他说:“莫非刘军师认为仅凭一个甄命苦和他的几千暗卫军,就能抵挡王世充十多万卫府军不成?”

刘文静毫不想让:“太子有所不知,刘某最近收到密报,得知这甄命苦的真实面目,其实就是当年杨广身边的暗卫大将军丁硕。”

朝堂之上,登时发出一阵阵惊叹之声,开始议论纷纷。

刘文静脸有得色,看了脸色变得有些不镇定的李建成,看样子连他也不知道甄命苦还有这层身份,始料未及,以至于刘文静一说出来,对比之下,显得他这个太子的情报眼线,还不如一个朝臣,怎不让他难堪。

其实,刘文静得知甄命苦这层身份,也是从李世民口中得知,当初李世民在洛阳时,为了迎娶长孙贝儿,曾经潜入过甄命苦与张氏当初的婚房中,偷了甄命苦的易容面具,其中就有一个丁硕的面具,李世民这才知道甄命苦原来就是当年杨广身边的暗卫大将军丁硕。

709 只是棋子

李建成心中虽震骇,表面却看不出一丝慌乱,冷哼一声:“那又如何?”

刘文静很是满意群臣的反应,开始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将甄命苦这一路来的轨迹,从跟随杨广打高丽,到朔方的经营,震慑突厥三年,不敢南侵,到破朱粲,再加上半年前助李世民平定河西之乱的种种,如今又助三小姐破了瓦岗等等,如数家珍地说来。

最后得出结论说:“有如此人物为杨侗的助臂,王世充未必是对手。”

待他说完,李建成已是一脸阴沉,连他也知道,若刘文静所说属实,那这洛阳之中,还真是一个不可预测的变数。

他只恨当初为了不让凌霜控制瓦岗军,让魏征镇守荥阳,不然有魏征在,今天也不至于让刘文静一人卖弄口舌,强撑道:“他不是已经投靠我李家了吗?按你这么说,有他在洛阳,大唐军要对付王世充就更有把握了。”

刘文静又说:“太子有所不知,坊间传闻中,此人有好色懒散,迷恋女色的毛病,虽然奸诈,却并无雄心壮志,杨侗屡屡提拔重用,他却常在朝堂之上说些让杨侗举城投降做个逍遥王之类的浑话,多次被杨侗下狱,

几次被放出来后依旧我行我素,不知悔改,每日流连百花楼中,与他娘子终日嬉戏,无所事事,如今他只是迷上了三小姐美色,并非真心投靠李家,他真正在乎的,只有他的妻子,洛阳百花楼的月桂仙子,当年为了他这个如花似玉的妻子,不惜为妻顶罪,充军发配到朔方,因而落得了一个痴情相公的名头,他的妻子偏偏与那杨侗又是自幼相识,情同姐弟,所以让他背叛杨侗,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听到“月桂仙子”四个字时,坐在龙椅上的李渊微微有些动容,这小小的异样,只有一直静静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裴寂看见,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李建成恼羞成怒:“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存心要跟我作对是不是?你若有办法早点说,别掖掖藏藏的让人费思。”

刘文静从容道:“太子稍安勿躁,其实我的意思很简单,要得洛阳,必先除去此人。”

李元吉闻言,也不管刘文静是哪方的人,急忙站出来说:“刘军师此言甚有道理,父皇,儿臣曾经与此人打过几次交道,此人不但奸诈狡诈,目无尊上,而且从不将大唐军放在眼里,他若不除,后患无穷。”

李建成气得几乎要将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狠揍一顿,有了李元吉的支持,朝堂之上,再没有一个人出言反对。

能说得上话的,心中都各自有小算盘,李世民是因为甄命苦抢了他的妻子,虽然是当初两人共同的协议,可他心中一直耿耿于怀,并无意与这人有任何关联。

李元吉是因为在嵩阳镇上吃尽了甄命苦的苦头,怀恨在心。

而柴绍则因凌霜的原因对甄命苦有所戒备。

这时,李渊亲侄,如今的大唐河间王李孝恭眉头轻皱,难得发言说:“此人极善经营,又懂得拉拢人心,当初我出兵南阳,李靖随军,竟然暗中跟他联合起来破了朱粲,还签下中立的协议,连李靖这样的人都甘为他折服效力,我怕若是将他收入我大唐军,保不准他会从中捣乱,瓦岗的教训就在眼前,我觉得宁可失一个有才能的将领,也不要招进一个浑身反骨的枭雄。”

接着又说:“坊间传闻并不可全信,这其实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为了麻痹其他人所使的障眼法,他的封地龙门镇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有了如今的规模,成为洛阳的重要粮仓,足可见这人其实是扮猪吃老虎,暗中使力,他的荒唐好色,只是他表面的掩饰。”

其他人纷纷附和:“河间王所言极是,目前看来,凡是跟他打过交道,试图加害他娘子的人,不是人亡就是家散,听说当年洛阳的盐帮和矿帮两大帮派,被他搅得天翻地覆,帮散人亡,朱粲落得被人乱石砸死的下场,瓦岗如今也已经四分五裂,就算他能为我所用,也无异于引狼入羊群,依我看,此人不除,必成我大唐的祸害。”

有人又说:“其实也并非全然如此,瓦岗覆灭,是三公主从中策反离间的结果,那甄命苦只是三公主手中的一颗棋子。”

李渊一直沉默不语,静静地听着众臣的议论,直到所有人都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他才说了一句:“你们都退下吧,让朕好好想想……世民,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李世民留了下来,其他人都告退离开,李建成与李元吉眼中都有不解之色,不明白李渊为什么独留下李世民,却不敢想问,满脸疑惑地出了大殿。

殿中只留下李渊和李世民两人。

“世民,你妹妹回来了吗?”

“回父皇,三妹已经正从洛阳赶回,今晚应该就能到长安。”

“等她回来,让她来找我。”

“是,父皇。”

“这次出使突厥的事,恐怕要多辛苦你了,既不能丢了我大唐的威风,还要传达我大唐愿与之结为盟友的善意。”

“儿臣明白。”

“洛阳之事,你也不用担心,有你大哥和霜儿在,应该不至于出什么纰漏,去跟你母后问个安吧,过几天就要到突厥了。”

“是,儿臣告退。”

……

接到李渊的秘密传唤,一袭黑衣的凌霜深夜潜入了李渊的住所。

李渊从妃子床上爬起来,随便披了件衣裳,出来相见。

凌霜摘下脸上的黑纱,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

多日不见,她越发地清秀冷艳,眼神流光转动间,似有无尽心事,欲向人倾吐。

“爹深夜唤女儿前来,是否有要事相商?”

李渊爱怜地将她拉到跟前,轻轻握住她的手,一脸慈爱地看着她说:“爹就是想见见你,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很累吧?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霜甜甜一笑:“不累。”

712 今非昔比的龙门镇

从行脚商贾脸上的笑容,看得出来,比起洛阳**,这里的环境更适合经营。

秦叔宝忍不住拦下一人,打听了一下,原来龙门镇并不像其他地方,经商不用缴纳各种费用,路边有当初城建时所规划的流动商贩摊位。

“经商不用缴纳摊租费用?”秦叔宝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毕竟建设这样一座繁荣的城镇,是需要花费的,如果不收摊租,建设费用从何而来?

那人见他身穿盔甲,身材健硕魁梧,一看就是一员身怀武艺的将军,热情为他释疑道:“军爷是刚从外地来的吧,也难怪你奇怪,说起这免费的摊档,还真有故事在里面,当年这龙门镇只是一个几百户人家的小镇,百业俱废,自从成了甄将军的封地,各地来的难民全都被甄将军落户到了封地,给每个安家落户的人分封耕地,分文不取,龙门镇一夜之间多了上万户的人家……”

这人说起龙门镇的事来,如数家珍,语气中带着与有荣焉的自豪神色:“当时别人都不敢相信,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什么东西都免费,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渐渐才知道,甄将军这才叫高明呢,他不收安家费,不收摊档经营费,也不收地租,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们这些落户龙门镇的人共同承担城建的任务,按户出力,分配任务,分工合作,由匠作大臣阎立德和阎立本两位大人指导建造。”

“待建好之后,再由大将军府的杜管家帮忙管理分配,租售房屋,中低高档按需购买,也可以申请最低居住条件,大将军这招高明啊,一开始的时候,都申请最低居住条件,领到免费的简易房屋,到后来,都安家立业,致富发财了,都住不惯了简易组装房了,于是开始买砖瓦房,很多人档次低的还看不上,那好房子多漂亮啊,你有机会呀,还真得去看看镇北温泉度假村里的好房子,人活一辈子不就图有个睡得安稳的家吗,家安置下来了,心也定了,活干起来也格外起劲,都是给自己干活呀,谁不图个多挣点,那房子,光是看就觉得值那些银子,皇亲国戚的都上那买去……军爷,你先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秦叔宝听到这里,哪还愿意听他罗里吧嗦地说下去,心痒难耐,恨不能立刻就到镇北那温泉度假村去看看,以前李密等人来龙门镇打探消息的时候,他有军务在身不能来,听到那些从龙门镇回来的将军们描述龙门镇时,就已经后悔当初没有一起来瞧瞧,如今听这龙门镇上的百姓一说,更加急不可耐。

骑上快马,朝北门里飞奔而去。

远远地看见那城墙,高六米,厚两米,材料也不是普通的墙砖,看起来就是连成一整块的,格外夯实,只怕用铁锤敲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敲出一个洞来,他并不知道,那叫钢筋混泥土。

他是个急性子,一着急起来,就什么也不管了,觉得什么都新鲜,只想要先进城一睹为快,亲自体验一番这龙门镇的特别之处。

人潮虽涌,却不妨碍他策马奔驰。

刚到城楼门口,就听见一声大喝:“干什么的,敢在龙门镇里放肆,还不快快下马!”

秦叔宝勒住缰绳,抬眼望去,见城楼上一名身穿银色盔甲的暗卫军将军,指着他大喝。

这人生得浓眉大眼,年纪颇轻,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但眼神却犀利坚毅无比,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小勇将。

秦叔宝登时起了一丝试探之意,冷冷回道:“想让军爷我下马,得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他不认得城楼上的年轻将军,其他进出城的人却有不少人人认得,纷纷低声议论:“是裴行俨将军,怎么今天是他巡视?这位军爷今天算是倒霉了,偏遇上这位年轻气盛的裴将军,上次不是有伙贼人胆大包天想入城抢劫吗,被这裴将军带人追了三天三夜,一直追到南阳地界,活活将那些山贼一窝给端了抓回来,哪个人不长眼敢招惹这玉面小煞星?”

“我看这位军爷身强马壮的,又是将军的装束,只怕没那么容易被裴将军喝住。”

“这里可是龙门镇,就算是王尚书的人到来,也得乖乖下马进城。”

路上行人纷纷驻足,围观正议论着,城楼上裴行俨见来人不但不下马,反而主动挑衅,冷笑一声,从旁边取来一支弓箭,拉了半弓,瞄准了秦叔宝坐下的马蹄,再次警告说:“我再说一遍,立刻下马,否则别怪我弓箭无眼,伤了你的坐骑!”

秦叔宝一挽手中长枪,反手背执,枪头触地,哈哈一笑:“不如我们打个赌,你若是能射伤我的坐骑或是我,我立刻下马,并从此不再入这龙门镇,还将我座下马匹,手中价值一千两白银的银龙精铁枪双手奉上!若是我就此死在这里,也是我学艺不精,与人无尤!”

裴行俨见来人豪勇不凡,用枪的起手式一看就知是身经百战的好手,脸上的神情从容不迫,明知道龙门镇是暗卫军的地盘,还敢如此名目张胆的挑衅,心中已对这人生出一丝惺惺相惜之意。

换做是别人,只怕早已慑于暗卫军的威名,要么乖乖下马入城,要么骑马离开,这样不要命的主,他倒是第一次看见。

忍不住劝说:“这位兄弟,我看你也是条汉子,一身好武艺有的是用武的地方,何必在这里逞强斗狠,丢了脸面不算,闹不好还伤了性命,我好言相劝,只是因为城中法规如此,并非有意刁难,你若下马,本人亲自下城迎兄弟入城如何?”

围观的路人登时一阵愕然,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位暗卫军中的玉面小煞星可从来没有这样跟一个触犯法规的人这么和气说过话,从来都是公事公办,本以为有一场好戏看,没想到却是这玉面小煞星主动给对方台阶下,登时觉得有些失望。

这时,秦叔宝的一句话,再次让围观的路人兴奋起来。

“这位将军好不痛快,我都说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是我自愿领教将军的高招,是生是死都由我一人承担,与人无尤!将军若实在不愿伤我性命,不如这样,我肚子也有些饿了,就与你定三箭赌约,你若是不能三箭之内不能伤我座下战马,或是我本人,将军就请下楼,请我入城到龙门镇游览一番,再请我到最豪华的温泉度假村酒楼里吃上一顿好的,如何?”

围观的人此时哪还不知秦叔宝是有意要跟裴行俨较量一番,无不叫起好来,掌声四起,唯恐事不够大。

裴行俨也笑了起来,已知来人并无敌意,大声道:“我也不是那不要面皮的下三滥,何必用三箭,只需一箭便知高下,若不能射伤马蹄,我亲自下楼,迎你入城!”

……

围观的人群自动地让出一片数百平米的空地来,让两位将军能尽情施展武技。

秦叔宝座下的战马不安地踏着马蹄,城外的护城河桥上也都挤满了观看的人群,连河岸边的树上也都爬满了小孩,远远观望。

裴行俨取出一支箭来,折去箭头,套上一个白布套。

秦叔宝见状脸一沉,喝道:“你这是在侮辱我!”

裴行俨愣了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将手中箭一扔,又取来另一支完好的利箭,搭弓上弦,只是并不瞄准,转过身,藏箭在腰侧。

秦叔宝心中一凛。

盲射。

这种箭技可不是谁都能掌握的,若不是妄自托大,就是胸有成竹。

高手与高手之间较量,若是一方搭弓瞄准,被对方知道了弓箭欲射的所在,十有**会被挡下来,但盲射不同,可以让对方捉摸不透弓箭所射方向,因而防不胜防,若是能配合精准度和弓弩的力道,以高速射出,再厉害的高手,也未必能挡下。

秦叔宝身经百战,目前为止,却还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将这两样本事练至这种程度,他本身也是用箭高手,但若是盲射,最多也就有三成不到的精准度,若是四石以上的弓弩,基本上精准度就不受控制了。

对方年纪轻轻,不过十**岁,拿的还是三石的弓箭,就算换了自己,也很难有一成的准度。

他却不敢托大,对方能用这种方式跟他比试,必定有他的道理,同时抽出随身的腰刀,拿在另一只手中,一手持枪,一手持刀,人腾空而起,站在马背上,如同耍杂技般,稳如泰山,目光紧盯着对方。

虽然还没动上手,周围的人却已经看得紧张入神,一片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护城河对岸的不远处,程咬金和他的那些亲卫都已经看见了城门口的情景,所有人都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秦叔宝的安危。

他们其实也很想知道,这久负盛名的暗卫军,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正好借秦叔宝之手,试探一下,以后他们也要随两人加入暗卫军了,能否在暗卫军中占得一席之地,武力是最直接的投名状。

713 不打不相识

裴行俨也已经发现了不远处那一队兵强马壮的人马,已知是对方的同伴,脸上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回头盯着秦叔宝,大声道:“弓箭无眼,兄弟小心了!”

“尽管放手施为!”

也不知裴行俨是什么样的动作,突然转过身,嘣——,只听见弓弦响了一下。

却不见任何箭支射出,人人都以为箭速过快,以至于肉眼看不见时,全都朝秦叔宝望去,但见他站立在马背上,纹丝不动。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输了。

再朝他身下的马匹望去,却不见有任何箭支。

“射歪了?”

“什么射歪了,根本就没射。”

“那岂不是裴将军输了?”

“你懂什么,这叫兵不厌诈,裴将军这只是放空箭试探一下,没想到这位军爷还挺淡定的,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看样子一早就看穿了裴将军的空弦。”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时,城楼上的裴行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突然转过身来,嘣——,一声弦响……

接着又是嘣嘣——

三声弦响,中间夹着一声嗖——

两空一实,如连珠发,神乎其神,换做是普通人,第一声弦响的时候估计就已经乱了阵脚,敌一动,我乱动,结果中了计,这时对方若再施实者虚之,虚者实之的诡变之道,定会被射下马来。

旁人连看都没看清楚,就听见秦叔宝大喝一声:“来得好!”

银枪一挥,当地一声,枪头准确无误地打在箭头——

所有人都发出啊地一声惊叹,无不为秦叔宝眼神锐利,和出手的精准叹服,都以为箭就这样被打落下去,裴行俨的诈箭之计失败。

然而就在这时,秦叔宝的枪头突然蹦出一道火星来,金属刮擦的刺耳响声响起,所有人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之时,远处的程咬金脸上却露出一丝惊讶来,失声道:“旋转箭,竟然真的有这种箭技!”

若不是行家,根本分不出什么是旋转二分箭,假若甄命苦在这里,用手机拍下此时诡异的一幕,再用慢镜头放慢,就能发现,裴行俨射出的一箭,是以拧紧弓弦形成卷弦,将箭以高速旋转的方式射出。

此时的秦叔宝脸上也没有刚才的淡定,从刚才一接触到箭头,他就立刻感觉到这箭有古怪。

然而枪箭交击,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来不及多作思索,只是看见那旋转的箭头与枪头摩擦发出的火花时,箭头便突然断了,一支箭竟被枪头的利刃给一分为二,方向也变了,一支射向马头,一支射向马尾。

秦叔宝脸色大变,情急之间,将手中的腰刀全力朝射向马尾的那一支掷出……

接着,双脚一蹬,腾空而起,人枪合一,扑向马头的另一支分箭。

两声轻微的刀枪箭交击声响起,随着周围的人一声惊叹,秦叔宝的腰刀已将其中一支箭击落在地,另一支也被他用枪头斜斜钉在了马蹄几公分不到的地方。

与此同时,他也离开了马背,跳落到了地上。

周围一片静悄悄的,许久,才爆出一阵热烈的喝彩。

裴行俨的箭虽没有射伤马,可却逼得秦叔宝下了马背,这其中的较量,有目共睹,各有输赢,算是打了个平手。

秦叔宝也不好再骑上马去。

那些行人见事情已经平息,也无意再逗留,纷纷散去,城门口又恢复了往常的车水马龙。

裴行俨收了弓箭,转身下了城楼,快步走到秦叔宝面前,没有了刚才的严肃,拱手笑问:“小弟裴行俨,敢问英雄大名?”

“惭愧惭愧,某人秦叔宝,今天算是见识了暗卫军勇将的厉害,以后可不敢再班门弄斧,徒增笑料了,裴兄弟好箭法,秦某自愧不如。”

裴行俨哈哈笑道:“秦兄有所不知,小弟只是占了弓弩奇特的便宜,是暗卫大将军亲自设计督造,换做是普通的弓弩,断不能射出这样的箭来。”

秦叔宝眼神亮了起来,“素闻暗卫军兵刃器械有过人之处,今日一见,才知传言非虚,今日输得心服口服。”

裴行俨见这人进退有度,能拿能放,越发对他起了敬佩之意,问:“不知秦兄现供职哪一卫府,以秦兄的人才,在任何一个卫府也是拔尖的将才,我不可能没听说过秦兄的大名。”

秦叔宝笑说:“惭愧,一直都在瓦岗军中,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裴行俨一愣,想起不久前瓦岗才覆灭,群雄无首,流散各地,如此人才,可遇不可求,此时一定还没有投靠他人,若是能拉他入暗卫军,那暗卫军的实力立时就能提升一个档次,如此好的机会,怎能错过,急忙说:“秦大哥,你我一见如故,不如就由小弟我带你到龙门镇一游如何?若是觉得这里不错,秦大哥在这里住下也未尝不可,小弟在龙门镇还算有些家业,秦大哥若是不嫌弃,就在我府中住下,小弟无任欢迎。”

秦叔宝一见他这神色,便已知他心意,心中更是坚定了要加入暗卫军的念头,暗想有这样智勇双全,谦逊有礼的小将军在暗卫军,可见暗卫军确实是与众不同,而且对这年纪轻轻的小将也生出一丝亲近感,也不客气,笑道:“你府中可有好酒好菜?”

“招待秦大哥岂能没有好酒好菜!那是必须的!”

秦叔宝又说:“我可不是一个人,还带了几个兄弟一同前来,只怕你府中住不下我这许多弟兄。”

裴行俨眼神亮了起来,拍胸脯道:“此事包在小弟身上,小弟府中住不下,难道这么大一个龙门镇,还容不下秦大哥区区几十个弟兄吗?还请秦大哥千万赏脸。”

秦叔宝此时已无顾虑,哈哈大笑:“既然裴兄弟如此盛情邀约,我若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这就入城。”

这时,程咬金带着几十名亲卫骑马到了城门口,纷纷下马,走上前来。

裴行俨一见这些魁梧威猛的汉子,脸上手上无不多多少少带着蜈蚣般吓人的伤疤,木无表情,不怒自威杀气腾腾的样子,心中的欢喜溢于言表,看着为首的程咬金,问秦叔宝说:“秦大哥,这位是?”

“这是我生死之交,也是瓦岗的十二当家程咬金,一身本领,若是他来挡你这支箭,怕是不会被逼下马来……柱子哥,这位裴行俨兄弟是暗卫军的一员猛将,小弟败在他手里,心服口服。”

“原来是程大哥,久仰大名!”

程咬金见这人年纪轻轻武艺不凡,嘴又是这般会说话,笑着回礼:“这位将军有礼了,实不相瞒,我与你们甄将军是旧识,今日前来,也是受甄将军之邀,前来加入暗卫军,我这兄弟生性爱玩闹,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你多包涵才是。”

“啊?”裴行俨抬起头,看着两个嘴角带笑的两人,先是有些发呆,接着哈哈大笑,没有一点被戏耍的恼怒,得知两人是受甄命苦之邀前来加入暗卫军的,越发兴奋,正愁最近王世充的十二卫府军容太盛,隐隐有蠢动的迹象,如今来了两个得力助臂,暗卫军更多了一分底气,如何不让他心花怒放。

他随口吩咐了几名随从,让他们坚守岗位,自己亲自带带着程咬金和秦叔宝两人,说说笑笑,入了城中。

……

“这片温室种植园地,是两年前甄将军的夫人为了解决粮食紧缺专门督建的,花了十几万两银子,如今是城中最大的供应来源,就算大军围城,切断粮食供应的渠道,这龙门镇也能自给自足,再加上甄将军亲自设计的混凝土钢筋城墙,龙门镇的城防比起洛阳雄城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行俨带着程咬金和秦叔宝两人,一路沿着龙门镇城中的大街,向两人介绍着城中的每一处规划区域。

程咬金和秦叔宝两人都是第一次到龙门镇,对这里的一切都感觉无比新鲜,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这里处处与别处不同。

特别是对那些集中建造,环境却不失优美,绿树环荫的六七层楼高房屋,叹为观止。

“这是公租房屋区,凡是拥有龙门镇户籍的人,都能申请一套三十平左右的小户型做栖身之地,因为现在想要加入龙门镇户籍的人太多,所以现在加入龙门镇的户籍需要通过重重的考验,当然也可以花钱租赁,价格也很公道,龙门镇不愁工作,到处都是机会,只要肯努力,什么工作都能发家致富。”

秦叔宝忍不住好奇,“裴兄弟,何不带我们进去瞧瞧?”

裴行俨笑道:“这只是龙门镇的其中一小部分,若是每一样仔细游览,只怕三天三夜都未必能游览完毕,秦大哥不说肚子饿了吗?不如先到龙门镇上五星级的酒楼先尝尝从各地来的厨师手艺,吃饱喝足再仔细游览如何?这里的酒楼,天下各地来的各色菜肴,应有尽有,不住上个三五十年,未必能尝遍。”

程咬金早已见识过甄命苦的种种奇怪发明,比秦叔宝明显要镇定许多,但肚子饿起来,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也好,先去吃点东西,弟兄们吃了几天的自备干粮,是该好好吃顿好的了。”

他身后的几十名亲卫闻言齐声响应。

龙门镇最高档的酒楼位于温泉度假村的中心位置,是一座十层楼高,占地数千平的钢筋水泥大楼。

看着眼前摩天大楼,程咬金和秦叔宝都呆住了,一脸不可思议。

裴行俨早料他们的反应,并不意外,想当初他第一次看见这栋大楼时,跟他们好不了多少。

他领着这些如入宝山的乡巴佬一样的魁梧汉子,一路进了人潮汹涌的大楼里,

从一楼到三层,是百货商场,从全国各地来的各色商品摆满了这些上千间小型店铺。

“这里一楼到三楼的商品,都是经过严格筛选后才能进驻的,有很多是各地的百年老店,还有很多从塞外番邦来的各种异域特产,你们以后真要在龙门镇安了家,这百货商厦可得好好逛逛。”

一行人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眼花缭乱,店里各地来商贾贵族们,带着二奶三房四姨子,购买珠宝商品,尽情享受购物的乐趣,老板顾客各得其所,尽兴而归。

四楼是娱乐中心,五楼是健身房,六楼和七楼是百家名小吃食肆,八楼是推拿按摩,九楼空中花园,花卉栽培,再往上就是能将整个龙门镇尽收眼底的五星级酒馆。

楼层大而迂回,螺旋往里,却又四通八达,走廊沿路都有指示牌,。

一人叹道:“这楼给造的,跟迷宫似的,这一圈一圈地走下来,少说也得有三四里路吧?”

裴行俨笑说:“这是为了让顾客们能方便浏览各色商品,也给各家店铺的老板提供相等的机会,这才设计了这环形螺旋式步行街式,等哪天有空,你们可以带家人孩子过来逛逛,这里面的门道啊,恕小弟卖个关子,留待你们慢慢地发现吧,我敢保证,绝对能让你们大吃一惊。”

其实他不说,是因为这楼的设计内有乾坤,属于暗卫军的最高机密,这楼层内部的设计是阎立德掌握了钢筋水泥这种坚固牢靠的筑造方法后,再结合八卦方位图阵设计制造,四通八达,星型放射式通道,从中心往外,八条两三百米的直道交叉,外加里外四圈的店铺双向环形设计,每环与竖直通道的交汇处,都设有四面栅栏,关闭或开启,都有大楼控制中心的控制,栅栏是由金属铸造,一旦锁上,单凭人力是无法通过的。

通过控制栅栏的开合,可以将里面的通道变成千变万化的迷宫,没有指引的话,只怕花一辈子的时间也未必能从里面逃出来。

当初甄命苦的构想中,这座大楼也是这龙门镇最后的防守堡垒,八卦阵图的中心,就是整座大楼的核心,下有一条深十米,宽五六米的大型通道,可以直通三里城外的伊河岸边的一个秘密码头,一旦龙门失守,这就是所有暗卫军最后撤离的通道。

714 奇异新世界

裴行俨领着他们走了一条最近的直道,到了大楼中心处的升降梯前。

升降梯门打开时,从里面出来几个尽兴而归的俏丽女顾客,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叽叽咋咋地说笑着,从升降梯里面走了出来。

“还有好多店没逛呢,走得腿都酸了,下次再来好了,反正老爷要在这里住上几日。”

“呵呵,不如叫老爷搬到这龙门镇来好了,买间宅子,经商免税,入户还能分得田地,又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难怪都说龙门镇是块宝地呢。”

“就是就是,这样的地方,咱们家老爷一定也很喜欢,你看,我给他买了好几件长孙衣饰店的衣服,一直听说这家店的贵宾服饰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普通的衣服也要比其他服饰贵好些倍,可还是有那么多人上那里买去,不过说真的,那些衣服的款式确实和漂亮,别家店里都没有。”

“小骚蹄子,就你知道讨好老爷,难怪他特别疼你,小心姐妹们恨你,把你骗到窑子里卖给那些老鸨们,让你侍候那些不认识的男人们……”

“呵呵,你们敢,回去我告诉老爷!”

“小骚蹄子,仗着老爷疼你,就不把我们这些姐姐放在眼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买了那件情趣内衣,还有那短得不能穿的裙子,你是不是打算让老爷天天腻在你身边啊?”

“你们也买呀,又没有不让你们买。”

“呸,我们才没有你那么不害臊,裙子短成那样也敢穿,大腿都露出来了。”

那年龄最小,容色却是最为俏丽的女子一点也不以为羞,振振有词道:“你们懂什么,这是龙门镇最受女孩子欢迎的超短裙,知道什么是性感吗?女为悦己者容,我又只是穿给自家老爷看,又有什么关系?听说这可是龙门镇的暗卫大将军亲自给他的夫人设计的呢,大家都说是爱妻牌内衣。”

“呸,暗卫大将军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懂得针线织绣这种活?”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暗卫大将军可是鼎鼎大名的痴情相公,最疼他的娘子,只要他娘子想要的,星星都愿意上天上摘下来给她,龙门镇的女孩子们都知道这龙门镇是他娘子一手打理的,他还给他娘子设计了贴身的内衣,最后被长孙衣饰店独家代理了,现在成了最热销的产品。”

那女孩说着,从自己手提的大包小包里翻找了一下,偷偷拿出一个胸罩,在她那些姐妹们面前扬了一扬。

当电梯门打开时,陡然看见几十个大男人站在门外,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急忙将这新买的胸罩塞回包包里,低下头,躲在她那些姐妹们的身后,飞快地出了电梯,几个人女子飞快地跑了,留下她们一连串清脆的笑声。

……

程咬金和秦叔宝这些来自瓦岗的男人,观念传统保守,何曾见过这样的一幕,面面相觑。

裴行俨却是早已习惯了这些前来购物的女人千姿百态,笑了笑说:“各位,请入内上楼。”

一行人疑惑着进入了这个封闭的房间里,看着门自动关合,一阵惊讶。

接着,又见裴行俨按了一下一旁的按钮,上面标示着从负二到十的数字。

一阵电机转动的声音响起。

程咬金等人只感觉脚底处传来一阵压力,感觉房间有些摇晃,却又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裴行俨一直不解释,也不愿表现得太过大惊小怪,强忍着没问。

当房间的门再次打开时,除了裴行俨,其他人都呆住了。

眼前的,是一片四周都是玻璃围成的大厅,一眼望去,整个龙门镇的景色尽收眼底。

门口站着一名身穿奇装异服的女服务员,甜甜说了一句“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裴行俨不管程咬金等人的惊讶神色,从电梯里走出,说了声:“给我一个大房间,这些都是甄将军的朋友,务必好好招待。”

女服务员一听,甜甜一笑:“请跟我来。”

程咬金和秦叔宝等人这时依旧还没有从变戏法一样的电梯功能中回过神来,平时豪爽大方的汉子,此时全都变得有些像进城的乡下孩子,畏畏缩缩,眼睛咕噜噜地四处乱转,只觉得无处不稀奇。

裴行俨领着他们,跟随女服务员婀娜优雅的脚步,一直到了一个大包厢里,落地窗户外,湖光山色尽收眼底,镇中的繁华忙碌与大楼上的安静优雅形成强烈的对比,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不愧为五星级的酒馆,给人五星级的享受。

程咬金是知道这些落地玻璃窗的,当初甄命苦炼制这些小玩意的时候,他还颇不以为然,如今看见这些玻璃窗,似乎比几年前制作得更加精良美观。

几十人围着一张大圆桌坐下之后,程咬金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裴兄弟,刚才我们是怎么上来的?”

裴行俨拿着菜单,一口气跟那女服务员点了好多特色菜,吩咐详细之后,这才回过头笑着答说:“哦,刚才带你们上来的,是甄将军的技术研发所最新研制出来的产品,叫电梯。”

“电梯?”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当初来安装的工人,带着几车的零部件进来,安装了将近一个月,每个月都会有人来定期维护,一次能带几千斤重的东西上这十楼来。”

一群人发出一声惊叹。

秦叔宝感叹道:“这要是能用在守城时给城楼运送石块,那城池可就真的是万无一失了。”

裴行俨笑道:“秦大哥果然见识过人,这电梯已经被应用到了城楼上了,以后那些枪械箭支运送上来只是几十秒的事,确实能省下不少人力,现在的暗卫军,都是技术兵,都有专门的培训课程,训练他们操作各种器械,真正要出力的地方,都是在训练上,暗卫军贵精不贵多,所以一直都是保持在三千人左右的规模,而且分为精英组,后备伇和后勤,淘汰率非常高,精英组每个月都会进行一次考核,不能通过的会被降为后备伇,由其他新人顶替上来。”

众人闻言无不惊叹,暗想难怪当初连李密带军都无法攻破这龙门镇,竟有这样的利器相助。

裴行俨年纪虽比在座的人年纪都小,多年跟在甄命苦身边,可见识和眼界却不是这些人可比,侃侃而谈:“各位兄弟以后如果加入暗卫军,除了武力要有过人之处外,更重要的是要有一定的学习和自我更新的能力,暗卫军不讲人情辈分,只注重实力,有能者居之,我现在虽身为暗卫将军,可每天依旧不敢懈怠,训练得比其他暗卫军更卖力些,否则被那些新兵蛋子顶替下去,脸上真不是太好看。”

众人听得无不热血沸腾,暗自摩拳擦掌,他们这些人,无不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跟着程咬金和秦叔宝两人南征北战,打过不少胜仗,只是始终在军中只是小小的一员亲卫,瓦岗军中提拔将领,需要排辈论资,他们这些年纪稍轻,虽有战功和才能,也未必能快速升迁,这暗卫军的升迁方式,非但没有让他们有危机感,反而让他们暗自感到兴奋。

凭实力,他们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裴行俨又说:“虽然训练艰苦,但暗卫军的待遇,也是皇泰朝的各卫府中最好的,因为人少,所以朝廷拨下来的军饷,平均下来的,人均得到的也就多,除了每个月十两的军饷,还有每顿五菜一汤,分得单人军舍一间,若是有妻儿,还可以三折的优惠购买龙门镇的屋产,附送伤残保险,享受免费医疗,若是战死,妻儿父母可得一千两白银的补贴,由龙门镇的防务基金会拨款……”

一群人仿佛听到了天荒夜谈,简直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从军待遇。

瓦岗军中,就算是他们这些有功勋的将士,十两银子相当于他们半年的军饷,像瓦岗军这样的规模,十万将士这军饷发下来,简直是天文数字,因此很多后备伇的士兵是没有军饷的,有也很少,而且经常被长官克扣,更别谈什么抚恤金了,能有个两餐温饱,就已经是难得的待遇。

哪听说过还分配房屋,免费医疗,阵亡抚恤金还有一千两这样的美事。

还没加入暗卫军,他们就已经准备要誓死效忠了。

程咬金喃喃自语:“真没想到,短短几年不见,甄兄弟竟然已经有这么雄厚的财力,想当初我还为了几两银子跟他闹得差点翻脸,想想都觉得脸红。”

裴行俨笑说:“这些都是皇泰主器重甄将军,赏了他一炉铸造,可以自行铸币,这是王爷才有的待遇。”

“难怪了,难怪了,对了,这间酒楼不会也是甄兄弟开的吧?”

“这倒不是,这座百货商城的建造,集合了洛阳各界名流富商之力,花费不下一千万两白银,上万的人力,这酒楼老板跟甄爷有很深的交情,是洛阳首富包兴隆出资一百万两白银买下经营的,也是整个龙门镇最高档的酒店公寓,一共有三十套皇室套房,平时招待的都是些名流贵族,昌盛长公主也曾到这里住过一晚,赞不绝口,所以那些各地来的富豪商贾们都会来这里住宿。”

715 相逢不相识

裴行俨说出这话时,程咬金的那些亲卫们这才知道这个地方的名贵,无不凛然而坐,不敢大声喧哗。

秦叔宝低声问:“这么高档的地方,怎么容我们这些粗人进来?”

裴行俨哈哈一笑:“你们是甄将军的朋友,待遇自然不同。”

他这一句话,登时让在座的人生出一丝亲近感来,对这年纪轻轻的将军越发敬服,丝毫不敢因他年轻而小瞧了他。

说话间,酒菜已经上来了,都是他们平时连听都没听过的精致食物。

酒是红酒,肉是一块块牛扒,黑松,鹅肝酱,甜点之类的,味道虽好,却不够他们这些饥肠辘辘的大汉们塞牙缝的。

红酒也是当水喝了,一块牛扒两秒入了肚子里,上一盘消灭一盘,菜根本来不及上。

裴行俨本想带他们来领略一下这里的氛围,感受一下龙门镇最高档的酒楼特色,没想到却是牛嚼灵芝,却又不好意思提醒他们该怎么享受这里的美食。

他是一直跟在甄命苦身边,听得多了,见得多了,却忘了这些人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吃东西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哪有那么多穷讲究,暗笑了一声,为了不让他们难堪,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一口一块牛扒,一口一杯红酒,囫囵吞枣。

一名汉子忍不住嘟囔道:“这菜上得也忒小气了,一口一盘还要等老半天,就这东西,吃一天也不会饱啊,酒还淡,跟掺了水似的,给我来半缸也不醉啊。”

裴行俨忍不住笑出声来,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酒店招待的都是些名流富豪,他们这些粗汉实在跟这里的档次不太搭,乘着服务员上最后一道菜的当口,暗自嘱咐了一句。

服务员一脸惊讶地望着他,“裴将军,我们这里是西式餐厅,没有牛杂,大葱油饼这些东西……”

裴行俨低声说:“这里是百货商城,什么没有,你这里没有,不会去五楼买啊,我可不是吓唬你们,这些爷要是吃不饱,他们可是要砸了这酒店的,到时候你这样娇滴滴的美人,他们第一个先抱走了。”

女服务员素知暗卫军一向不扰民,哪会相信裴行俨开玩笑的话,闻言咯咯地笑,白了裴行俨风情万种的一眼,转身婀娜地去了。

“连店小二都是这么风骚入骨的小美人,果然是够高档。”

不一会,大盆大盆的酒菜上来了,六十度的烧刀子,加上火锅牛杂,各种肉丸,面疙瘩,大蒜,辣椒,混在一起,一伙人嚷嚷着这才是吃饭呢,整那些虚的干嘛,大口大口地吃喝,稀里哗啦,大声喧哗猜拳,渐渐地放开了,跟吃大排档没什么两样,吃得大汗淋漓,有人还脱了身上的盔甲,光着壮硕的膀子,得亏是包间,又是裴行俨带来的人,否则一早就被赶出去了。

酒足饭饱,裴行俨这才带着他们下了楼,带他们四处游逛了一番,正要领他们入暗卫军的军营,程咬金和秦叔宝两人低声告诉他,他们如今还是王世充帐下的将军,一时半会不能跟暗卫军过从甚密,免得被王世充记恨。

裴行俨一听,识趣地跟他们告辞,亲自送他们离开了龙门镇。

……

洛阳城中,甄命苦跟着王玄恕到了王世充的府中,与王世充见了面,王世充热情接待了他,并与他签下了两军结盟的盟约,之后又让人带他游览洛阳城,大张旗鼓,前呼后拥,派头十足。

甄命苦虚应一番之后,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探访多年不见的洛阳故友,让王世充的人安排了住宿之后,将他们打发走,这才进了房间,卸下装束,恢复原来的样貌,从后门离开,出了住所,到了洛阳城最大的茶馆里,用暗卫军的秘密联络暗号,联系上了李大亮。

李大亮自从上次跟甄命苦一起救出小月小莹后,甄命苦一直命他留在洛阳城,负责暗中保护孙氏药馆的人,免得被王世充乘他不在洛阳城,对孙郎中他们出手。

他见甄命苦突然现身洛阳,异常惊讶,跟他汇报了一下他离开洛阳城之后,王世充的一些举动,接着话音一转,低声道:“甄爷,王世充将十二卫府的大将军都换成了自己的亲信,还多次公然反对皇泰主的旨意,不久前还派了他的儿子王玄恕出使齐州,齐州使者今天也到了洛阳,两家怕是达成了结盟协议,恐怕不久就会有所行动,甄爷尽早防范才是。”

甄命苦将自己假扮凌敬一事跟他说了。

李大亮微微一愣,疑惑道:“甄爷假扮凌敬与王世充结盟,岂不是助长了王世充的气焰,恐怕日后更没有人能压制。”

“只要有暗卫军在,王世充暂时不敢轻举妄动,龙门镇是洛阳最后的凭仗,保住龙门镇,就能保杨侗一日无忧,与窦建德结盟,本来是对洛阳有利,至于是与王世充结盟还是与杨侗结盟,这都无关紧要。”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杨侗最终是坐不稳这帝位的,洛阳城是凌霜潜伏多年,志在必得的雄城,杨侗若是肯放弃帝位,做一个衣食无忧的逍遥王,凌霜不可能伤害他,他也不会让王世充伤害他和福临两人,但辅佐他坐稳帝位这种事,他从来没有这打算,也没有这兴趣。

李大亮眉头一皱,欲言又止,看着一脸无所谓的甄命苦,心中总感觉眼前的甄命苦跟往日有些不同,至于是哪里不同,他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甄命苦又跟他了解了一下龙门镇最近的状况,得知龙门镇自从有杜克明和阎立德阎立本两兄弟帮忙经营和建造,已经初具规模,虽然离他的目标还有些距离,但已算得上是一个实力雄厚的堡垒了。

三十万常住人口,四十万流动人口,大部分都是从各地来经商的商贾,再加上规划合理,生产力因技术改进也大大提高了效率,周边的粮食供应也因实力温室种植的推广,得到有效保障,商业繁荣,百业渐兴,已经超过了中等城池。

“这还多亏了甄爷的零税收准入政策,精简官府人员设置,设置程序化的管理模式,吸引了大量各地来的商贾前来经营投资,照这样下去,只怕连洛阳城也比不上龙门镇的富饶,已经有不少贵族王爷都搬到龙门镇来了。”

说起龙门镇的近况,李大亮语带激动,他是亲眼看着龙门镇从当年荒村小镇渐渐发展到如今的规模,暗卫军出了不少力,可谓功不可没,龙门镇对所有暗卫军来说,是愿意为之付出生命去保卫的美丽家园。

甄命苦曾一手缔造了朔方之春,又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现代都市人,对此早已见惯不怪,稍微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话音一转:“我的行踪,暂时不要跟人透露。”

这几个月来一直在荥阳齐州两地奔波,身心疲惫,只想要好好地休息放松一下,哪怕天塌下来,他也没兴趣理会。

李大亮虽有疑惑,却也不便多问,告辞离开。

甄命苦叫了些点心,吃饱喝足,这才出了酒馆,朝红杏别院而去。

……

走在洛阳的大街上,得益于易容面具的保护,虽然身为暗卫大将军,却没有多少人认得他,也让他省去了不少麻烦,可以像普通人那样,真正地了解洛阳城中老百姓真实生活。

比起他离开的这半年,洛阳城在王世充的经营下,显得更加萧条,大街上的店铺十有五六都已经倒闭关张,很多都已经转移到了龙门镇上。

正走着,一辆马车从他身边缓缓驶过。

车厢上的标志让他觉得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

那马车的车厢里却突然传出一声悦耳动听娇呼:“快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

车厢的帘子掀起,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俏脸来,带着惊喜和不敢相信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甄命苦的背影。

她颤抖着问:“甄郎,是你吗?”

甄命苦听见这一声熟悉的叫唤,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温暖甜蜜的感觉,回过头来,看见车窗里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俏脸,不知什么地方见过她,却又想不起来。

听她这亲密的呼唤,似乎跟他的关系非比寻常。

但他却深知自己的原则,虽好色,却绝不会在外面沾花惹草,包养小三……

他回过头时,车中的女子已经确定他就是甄命苦,惊喜万分,匆匆从车里跑下来,提拎着花长裙,迈着小碎步朝他跑来。

身为大家闺秀,出门从来都是举止端庄,从容优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急性匆匆,长裙的设计又是及地的蓬松花裙,跑得太急,一不小心踩到了前面的裙摆,“啊”地一声,长发飞舞,身体失去了平衡,直愣愣地脸朝地上摔倒。

这要是真摔下去,她那张俏脸非被磨成一块平整的镜子不可。

毫无意外地,甄命苦几步抢到她面前,将即将要坠地的她紧紧抱住。

接着,扶起她,很自然地放开了她,笑着问:“小姐认识在下?请恕在下眼拙,一时没想起你是哪位?”

716 心电感应

长孙贝儿原本欢喜异常,俏脸润红,闻言一愣,抬头紧紧盯着他,不过两秒钟的时间,眼泪便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紧咬着红唇,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张氏回到洛阳后,第一个就是来找她,跟她说了甄命苦被凌霜催眠控制的事,一开始她还不觉得有什么,他既然能想起张氏,那说不定也能想起她来。

如今见了他,却发现他已经完全将她给忘了,想起这几个月来她天天都在思念他,他却将她忘得一干二净,悲从中来,初见他的狂喜也如有一头冷水当头淋下,心灰意冷。

甄命苦见她态度转变得比翻书还快,完全摸不着头脑,看她转身离去,也无意追问,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长孙贝儿赌气转身,本以为他会追上来,脚步放得特别慢,暗想他若是追上来道歉,她就原谅他一次,哪知一段十米长的路,走了快一分钟,依旧不见他追上来,忍不住转过头一看。

这一看倒好,一股抑制不住的怒火涌上心头,转过身,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正在大步离开的甄命苦背后,粉拳擂了过去……

甄命苦一个闪身躲过,抓住她再次挥过来的拳头,不解地望着她,“这位小姐,我是真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小姐美人有美量,海涵一二,若实在无法原谅,请小姐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在所不辞。”

“甄命苦,负心汉,我恨死你!”

长孙贝儿眼泪汪汪地说了句,转身飞快地跑开,上了马车,不一会便消失在甄命苦的视线,留下甄命苦一脸茫然地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人是挺眼熟的,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哎,看来这些日子真的是忙得连人都记不住了,是该好好休息一阵了……”

甄命苦发了会呆,摇了摇头,转身继续朝红杏别院的方向而去。

……

短短半年,百花楼已物是人为。

各楼的花仙子都已经换了人,除了凌霜和张氏,其余的全都死的死,走的走,如今换上的几个花仙子,都是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花正当春,意气风发,每天与年轻才俊吟诗作对,饮酒赏花,无忧无虑,尽情欢笑。

那些官家和富家子弟出入那些花楼,门庭若市。

月桂楼庭院里的那口游泳池已经好久没有人在里面游泳,养了不少鲤鱼,几个丫鬟正蹲在泳池边洗着衣服,见甄命苦进来,无不露出惊讶的神色,接着,其中一个俏丫鬟放下手中的衣物,站起身,飞快地朝他跑过来。

仔细打量一番,确定他就是甄命苦后,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叫。

他笑着说:“小莹,你又长高了。”

小莹见他安然无恙,只是神色有些疲惫,欢喜不已,甄命苦问她张氏是否安全回到了月桂楼时,她神情变得有些古怪,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甄命苦眉头一皱,按道理,张氏应该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回到了洛阳,“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莹支支吾吾说:“小姐她不让我告诉你。”

甄命苦见她不肯说,也不愿逼她,只要张氏安然无恙就行,见了张氏之后,自然一切都会知道,张氏不在楼中,他也无意多逗留,虽然这里的景物都非常熟悉,但这么久没有见到凌霜,突然有些想念起她冷冰冰的语气和神态来。

他突然发现,两个妻子都是他的宝贝,这要是被凌霜知道,他先来找的竟然是张氏这个前妻加小三,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印象中从来从来凌霜没有为他吃过醋的样子,估计只要不影响她助她爹夺得天下的大计,就算他在外面有十几二十个女人,她也不会在乎。

当初他为了找张氏跟她商量时,她为此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他一直为此内疚却又忍不住窃喜,尽管很有可能只是她为了表现出在意的样子,为了让他这个做相公的相信她是爱他的而掉的泪,结果一听到她父皇召她入长安,立刻变成没事人似的,将他这事抛到了脑后。

现在想起来,当时她掉泪的速度,其实跟张氏有一拼,演技一流,看来只是平时没有机会表现而已。

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是个谜一样的存在,一时一样,看她心情而变,他总想看看她最真实的一面是是什么,这个仿佛随时都能变成小鸟依人,甜腻乖巧,又随时能翻脸无情,杀人不眨眼的女人,身上带着危险的气息,若不是知道她是他妻子,对这样的女人,他不可能没有提防。

边走边想间,他已到了牡丹楼前,通报之后,凌霜的贴身丫鬟冰儿从楼里出来,很是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解和不忿,不清不愿地说:“小姐让你上去。”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家小姐听到这个甄护院来找她,脸上会露出那么温柔的笑容,她跟在她身边多年,除了杨侗来楼里找她时,她才会有这么好的心情,这个甄护院当初三番五次欺负她,她竟然一点也不记仇,这可太反常了。

……

还没进房间,就听见从里面传来熟悉的钢琴曲,让甄命苦感觉像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城市里。

曲子是《梁祝》,在凌霜的演奏下,缠绵哀伤,让人陶醉。

两个月不见的凌霜,身穿飘飘睡衣长裙,一头乌黑的长发披肩散落,似乎刚刚洗过澡,带着微湿,房间弥漫着她独有的香气,坐在房间里的钢琴边,悠闲放松地弹奏着二十一世纪的流行歌曲谱,专注认真,看着她,甄命苦生出一种就这样一辈子静静看着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当她最忠实粉丝的冲动。

当钢琴的声音停止,甄命苦依旧有些发愣,凌霜微微回过头,看着呆子似地盯着她看的甄命苦,脸上浮起一丝罕见的红润,拢起头发,随手盘了个发髻,露出雪白如瓷的玉颈,香息轻吐:“你回来啦?”

“回来了。”

“你的小情妇找到了吗?”

甄命苦终于确认了一件事,荥阳城那间宅子的墙壁隔音效果真的很差,张氏跟他的对话,她一字不漏地听进耳了。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听到了多少,他哄张氏为他提供各种香艳服务时的种种甜言蜜语,岂不是被她全都听了去?

“找到了,不久前刚回到洛阳。”

凌霜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淡淡说:“下次换我离家出走了。”

甄命苦也不知道她这话是真是假,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问:“霜儿,你还在生气吗?”

“谁有空生你的气,”她朝他招了招手,“快过来,听听我弹的跟你们家乡的人一不一样。”

甄命苦屁颠颠地走过去,放肆地跟她挤在一张椅子上,手轻轻环上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享受着所有男人都艳羡的待遇。

低头发现,凌霜那松散的连衣睡裙衣襟口,居高临下依稀能看见一道深深的雪白沟壑,峰峦饱满得足以藏下一部5寸的宽屏手机,想起当初从她这里偷取手机时的情景,时隔多年,那动人的温软弹性依旧深深刻在他的手掌心。

只是现在,他不敢再借故轻薄玉人,因为这个女人,已经是他不得不疼惜爱护的宝贝,他其实挺怀念当初用手机的电击器对她逼供时的情形的。

凌霜眉头轻皱,却没有拍开他的手,就看在他当初不顾一切地跟她一起埋在大石头下,她暂时不跟他计较,可若再有什么过分举动,她可要对他不客气。

甄命苦当然知道这已经是她重大的让步,不敢得寸进尺,讨好说:“娘子大人何必多次一问,娘子大人的琴技,是独步天下,绝无第二人能比得上。”

凌霜冷哼一声:“说话也不打草稿,你们一千年以后的音乐,无论是演奏技巧,曲调变化,还是和声和旋,都远远比现在高明好多倍,交响乐更是闻所未闻,都怪你,让我知道了你们那个时代的音乐和乐器,以前不知道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登堂入室,如今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在门外徘徊,害我现在弹首曲子都不敢太大声,一点自信也没有了。”

“这还不好听,好听极了,我都差点陶醉了。”

凌霜颇鄙夷地看了他这个看热闹的门外汉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用一种很无视他存在的语气说一句她这个音乐人的粗口“你就是个休止符,音乐到你这算是完了”。

不过她的白眼,在甄命苦感受中,却是受用无比,涎着脸问:“霜儿,你是不是跟我说话了?”

凌霜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跟你说不上话,没有共同语言。”

“那我怎么感觉你眼睛里写满了对相公的爱意?我知道了,两个深爱的人,一定会有心电感应。”

“什么是心电感应?”

“就是两个人不用说话,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想要说什么,哪怕在千里之外,也能知道对方在思念自己。”

717 半个文盲

凌霜不搭理他,开始弹起她刚刚创作的曲子,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听着耳边响起的动听音乐,眼前浮现的是一幅绝美的画面,凌霜弄琴,张鹅起舞,坐拥齐人之福的他忘乎所以地在一旁欣赏沉醉,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一定会幸福而死。

那景象太过美好,以至于一曲完毕,他还依旧沉浸在里面,无法自拔。

直到腰间传来一阵入肉的疼痛,才猛然从美梦中惊醒,发现凌霜的脸色异常红润,她的手正从他腰间收回。

原来刚才沉入美好的想象,环在她腰间的手不知不觉地用上了力,将她紧紧地搂着,拥进怀里。

他讪讪一笑,知她不喜欢过分亲密的接触,急忙放开,笑说:“对不起,你的曲子让我想起了我们家乡的一首流行情歌。”

凌霜懒得计较他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他能占的便宜基本都已经占过了,忍不住好奇说:“这是我新作的曲子,怎么会跟你家乡的人作的一样呢?”

甄命苦掏出手机,点开了其中音乐视频文件夹,点开了光良的那首《童话》mv,悦耳的钢琴声响起,竟真的跟凌霜刚才弹的曲子有一丝神似,韵律和节奏都有相似之处。

凌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上现代化的人和物,尽管已经知道甄命苦是来自未来世界的人,但还是被里面的男女服饰和剧院的场景给深深吸引住了。

里面的故事虽然很短,却跟音乐配合得很好,听了一遍之后,她便已会唱,跟着轻声哼起来“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你要相信,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mv的女主角最终还是死了,现实归现实,童话归童话,凌霜看完mv后,久久不语,许久才淡淡说了一句“他长得比你好看多了。”

“好看顶什么用,可我拥有你。”

“我就是我,不是谁的财产,谁也不能拥有我。”

“你可不别想反悔,还记得当初在石头下面你跟我说过什么吗?”

凌霜有些窘迫,却依旧保持她素有的优雅和从容,“我早就不记得了,那时候因为害怕说的话,怎么能作得数,你们男人喝醉了不也乱说话吗?你不知道吗,女人一害怕就会乱说话。”

甄命苦早料到她会抵赖,他本不指望她会像普通小女人那样小鸟依人,她就是她,独一无二的凌霜。

凌霜不敢纠缠在这话题上,话音一转:“你怎么有空在我这里,不去找你的秘密小情妇吗?还是已经先找过了你的小情妇再来找我的?”

甄命苦暗叹这个女人的敏锐直觉,嘴里却不敢承认,笑道:“我回来还没见过她呢。”

凌霜似乎听出了他话中的玄机,只是笑了笑,并不揭破,淡淡说:“看来你还不知道你的小情妇遇上麻烦了吧?你还不快去帮她排忧解难。”

甄命苦闻言一愣,心中有些吃惊,嘴里却没有片刻停顿:“有麻烦让她自己解决去,她哪天不惹点麻烦就不是她了,再这样到处惹是生非,迟早有一天休了她。”

凌霜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在她这样的冰霜美人脸上,显得格外稀罕,也格外妩媚,“哪天当着她的面,你说这句话我就信了,我再给你弹首曲子吧,你喜欢听什么样的?”

没等甄命苦回话,她的手指便在钢琴上弹奏起流水般的乐章,仿佛刚才的话根本就是客套一下,她才不在乎他喜欢听什么曲子。

她弹的这首曲子格外地长。

甄命苦有些心不在焉,得知张氏有麻烦,他哪还听得进曲子,偏偏凌霜似乎并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也不敢离开她的身边,跟她紧挨坐着。

乐曲渐渐到了尾章,变得轻柔和缓,仿佛就要结束,甄命苦正想找个比如“给你出去买点好吃的”之类的借口出去,然后去孙氏医馆里打听一下张氏的下落,没想到乐曲却突然从低音变成了高亢急促,哪有要结束的意思。

甄命苦好几次抬起屁股,都被她这一抑一扬弄得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看着凌霜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已知她是故意捉弄拖延,让他心急,他倒也不着急了,暗想如今到了洛阳,暗卫军在洛阳各个角落都有眼线,张氏若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应该会有人第一时间来通知他,于是放下了心中的担忧,静静地听她弹奏。

……

就这样,他一坐就一个多时辰。

凌霜似乎也弹得有些累了,这才停下手来,回头瞄了身边安静地看着她的甄命苦一眼,这才发现他一直在望着她,眼中带着让她感到害怕和不安的灼热。

她避开他的眼神,淡淡说:“你怎么还在这里,没事做了吗?”

甄命苦第一次感觉到跟她的斗争中处在了上风,虽然找不到反驳的话来,却感觉自己已经攻城略地,拿下了她不少城池一般。

她确实没有留他,但他若是中途离开,那也肯定是给她落下话柄,到时候只怕再也不肯给他弹奏这美妙动听的曲子。

这时候最好的应对就是插科打诨,笑着说:“娘子在哪里,为夫就在哪里,一辈子也不会离开,变成一座望妻石也在所不惜。”

凌霜也不去看他,说:“这话你留着给你的小情妇说吧,我不爱听。既然你还在,那我就跟你说件事吧,这次我回来洛阳,其实是为了福临和阿侗而来,我要你帮我个忙。”

甄命苦急忙说:“娘子有事只管吩咐,为夫无有不遵。”

凌霜已懒得计较他一口一个“娘子”,这个人似乎并不是什么容易放弃的人,就像个鼻涕虫,一旦黏上,想甩掉就没那么容易了。

“瓦岗的事已了,李密也已经到了长安城中,父皇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洛阳,父皇给了我四个月的时间,让我说服阿侗放弃帝位,向长安称臣,阿侗虽然从小就听我的话,可要让他放弃他杨家的江山,我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你鬼点子这么多,你帮我想个办法。”

甄命苦登时犯了愁,哭丧着脸:“娘子不是不知道我已经被他关了一次监牢了,这次要是再提,我怕你跟鹅鹅都要守寡,我不干,我还没当够你的相公,享够娘子的温柔,听够娘子的美妙琴声,怎舍得英年早逝。”

凌霜终于忍不住啐了他一声:“你说话能不能有个正形?你不是来自未来的人吗,阿侗以后会不会投靠李家,你难道一点也不知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甄命苦喊冤道:“冤枉啊娘子大人,华夏自有夏朝以来有历史记载的,上下五千年,历史复杂如繁星,穷一人毕生之力,也未必能知晓其中一百年发生的事,别说我不是学历史的,就算我是考古砖家,我也记不住那么些事啊,我是学理科搞研发的,文学和历史什么的,我真不懂,扔你们这,算半个文盲。”

尽管听惯了他胡言乱语,凌霜还是被他这一通振振有词给说得哑口无言,张着小嘴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回了一句“文盲还有理了”,转过头不再看他得意的样子,寒着脸说:“还说什么无有不遵,一点小事你都办不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你快出去吧,老赖在我房间里算怎么回事,讨不讨厌?”

甄命苦涎着脸说:“我是你相公,你的房间就是我的房间,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凌霜瞪了他一眼:“我都不留你了,你还不快去找你那小情妇,迟了恐怕你连她的床都别想再碰了,哄我开心也没你什么好处,干嘛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

甄命苦暗想这可是你让我走的,我正愁找不到借口,急忙起身告辞,没走两步,身后传来她冷冷的一句“走了就别回来了”,让他抬起的脚步停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哭丧着脸回过头,“霜儿,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你直接告诉我好了,我该怎么做,我照做就是了,别让我猜,你们女人心海底针,我只是一个迷迷糊糊就有了两个娇妻的幸福糊涂男人,真猜不透你们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是会心灵感应吗?你感应一个看看。”

“你把你的心关闭了,我只能感应到冰冷。”

“你还不走?”

甄命苦转身回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左思右量,作愁苦状,接着一个响指,大喜道:“有了,既然杨侗不愿意放弃他的皇位,那我们就逼他不得不放弃,我们不做这个坏人,让别人做。”

凌霜忍耐着他的大腿紧贴她大腿的亲密接触,秀眉微蹙:“那让谁做?”

“当然是王世充。”

“馊主意,洛阳若落在王世充的手里,岂不是比在阿侗手里更糟?”

“当然不能落在王世充手里,只是表面上让杨侗知难而退,让他觉得这个窝囊皇帝不当也罢,到时你再现身给他指引一条明路,岂不是皆大欢喜,你也不用冒着被他误解埋怨的风险。”

凌霜美眸亮起了动人心弦的光芒,声音也变得温柔:“那该怎么做呢?”

718 神秘的隐藏文件夹

“你是智谋惊天下的李家三小姐,这种事你不是早就有计划了吗,何必多此一问我这半个文盲?”

“甄护院足智多谋,小女子自愧不如,不然怎么会成为甄护院的俘虏呢?”

“你终于肯承认是我的俘虏了吗?为什么就是不肯喊一声相公?”

“我都跟你说了,我是催眠你的,又不是真的跟你成亲了,你自己不相信有什么办法?”

甄命苦笑道:“那我就更没有理由帮你的忙了,本护院先行告辞。”

凌霜美眸含怒:“你敢!”

“求人办事总得给些好处吧?”

“弹琴给你听还不算好处吗?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给一个男人弹这么长时间的琴。”

“琴声虽动听,但比起精神上的爱恋,我更希望与仙子作身体上的交流。”

“把手机给我,你可以滚了。”

“谨遵仙子之命,为夫这就滚了。”

甄命苦不敢再多逗留,急忙交出手机,起身离开。他知道再这样跟她单独相处下去,只怕真的要忍不住对她做出点什么她不愿意的事来,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看着他如获大释般离去的身影,凌霜的眼神中带着苦恼和忧愁,她是真的对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感到无奈无语,他把她当成了他的妻子,而她却只是想利用他,让他为李家出力,根本没有想过男女之情,但她也不得不承认,经过荥阳一事,她对他没有当初那种恨不能将他吊起来鞭抽的厌恶。

当初在荥阳关外的巨石下被他舍生相救的勇敢感动,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她至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话,现在想起来,仿佛是梦中的荒唐之词,头脑清醒的时候想来,她这样一个事事追求完美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嫁给这样一个其貌不扬,无赖兼不思上进的男人,就算他为她死一百次,她也不可能说出愿意嫁给他这种话来。

与这个男人接触多了,不知不觉会被他同化污染,变得嘻嘻哈哈,懒动脑筋,因为什么事都可以交给他去办,而且不用担心他会办不好。

她突然有些明白张氏为什么会一直这么快乐,头脑简单,无烦无恼无追求的人是最快乐的,原因是因为嫁给了这样一个泼皮无赖没心没肺的男人,不过她决不愿变成张氏那样傻笨呆憨。

她低头看了看他毫不犹豫叫出来的宝贝手机,有些发呆。

这只是半台,还有半台不用说还在张氏的手中,她是个完美主义者,要么就要完整的一台,要么就不要,如果只有半台,她宁愿不要。

她抛开心中有些飘飞的思绪,点开手机,用她的指纹认证进入了系统,进入那神奇的未来世界,那里海量的书库和几百年积累下来的音乐,让她着迷,浏览中,不知不觉地打开了其中一个隐藏文件夹。

“我的宝贝?”

她还不知道这个手机到底有哪些功能,甄命苦倒是想跟她展示这手机的神奇功能,只是她更愿意自己摸索,当然也不知道这手机有拍摄照片和视频的功能,看见这个文件夹的名字时,尽管知道这里面一定是一些不能公诸于众的东西,不然怎么会设置成隐藏。

她的手指一划而过,略过这个文件夹。

不过没过一会,她便又将文件夹划了回来,盯着那文件夹许久,如果她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潘多拉魔盒,又或是好奇害死猫,她就不应该点进去看。

她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点了进去……

……

龙门镇的一间茶馆里,生意兴隆,人声吵杂。

“听说了没有,听说上次暗卫大将军叛出洛阳一事,竟是皇泰主的主意,让他假装叛逃,投入瓦岗军,里应外合,这才破了瓦岗军,想当初整个洛阳城都为暗卫大将军惋惜不止,为皇泰朝立下汗马功劳,最后却落得被通缉追杀的下场,说起来谁不心寒,如今真相大白,原来竟是合演了一出苦肉计,这可真是比说戏的还要跌宕起伏,出乎意料啊……”

“虽说是苦肉计,但有人可是落力演出,没有一点含糊,也亏得大将军手段通天,不然以王大人的势力,暗卫大将军如何逃得出这洛阳去,只怕还没逃出去,就已经被假戏真做,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了。”

“隔墙有耳,被王大人的人听见,就算不把你抓了判个污蔑父母官的罪名,也暗中把你打个半死!”

“这里是龙门镇,就算是王大人的眼线,也不敢轻易在这里动手,暗卫将军府不是贴出公告了吗,龙门镇提倡言论自由,在龙门镇,无论我说什么,也不会有官府的人来抓我。”

“官府的话你也信?”

“暗卫将军府的告示我就信,你看看现在的龙门镇,有点风吹草动,全镇的人都知道了,谁敢藏污纳垢,作奸犯科,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不用官府查,自然就有人出来说道,正所谓纸就包不住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暗卫大将军为洛阳做的牺牲,迟早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话虽这么说,可你别忘了,龙门镇还是天子脚下,也是王大人的势力范围,王大人现在不能拿暗卫大将军如何,可不代表以后也会这样,前段时间不是有消息说王大人的大公子看上了龙门镇,想向皇泰主将龙门镇分封给他吗?这事虽说有些匪夷所思,可这整个洛阳城,王大人说的话就是半个圣旨,暗卫大将军没事便罢,万一像上次一样,真被王大人抓住了什么把柄,给弹劾下来,只怕这龙门镇的封地就不再姓甄,而是姓王了。”

“皇泰主应该不至于做出这种自断臂膀的事来吧?”

“这可难说,不说皇泰主现在并无多少实权,就算有实权,功高盖主你没听说过吗?皇泰主年纪轻轻,虽是作为的君主,可暗卫大将军如今屡立新功,到最后赏无可赏,封无可封,再有一些奸佞小人从旁挑拨,皇泰主毕竟年轻,难免听信谗言,到时候结果就难料了……”

“你们听说没有,前几天不知道谁散布消息,说月桂仙子偷偷到了龙门镇,乔装打扮到了百货商城游逛,结果被人认出来,围观谩骂,店里也不卖她东西,甚至还轰赶,硬是把一个花容月貌的月桂仙子给气得掩面痛哭,逃出龙门镇,据说是有人故意为难她……”

“这也是她自作自受,谁让她嫌贫爱富,水性杨花,当年暗卫大将军为了她,不惜充军万里,按理说,她该为大将军守节,洁身自好才对,可这才几年,就混得艳名满洛阳,你想想,能爬到这个位置的花仙子,哪一个不是面首无数?这也就算了,大将军立下功勋,荣归故里,她本应该去恶从良,跪求大将军原谅,从此尽心尽力服侍大将军左右,没想到她却依然在百花楼里混得风生水起,最可恨是还跟她楼里的护院纠缠不清,丑事传得满城风雨,龙门镇百姓敬重爱戴暗卫大将军,爱屋及乌,对这种对不起大将军的女人,自然是恨她入骨……”

“说起来这也并不怪她,我听说当年大将军为了她充军朔方,是给她写过一封休书的,她那时便已经不算是大将军的女人。”

“大将军还不是为了她着想,休了她是为了万一自己不幸命丧沙场,她也好另嫁他人,大将军处处为她着想,她可有一丝感恩之心,活该她被人轰出去,换了我,也要嘘她一嘘,貌比花娇,心似蛇蝎。”

“不说这个败兴的女人了,暗卫大将军这次破了瓦岗军归来,不知道皇泰主又要赏赐他什么,龙门镇说不定又要出什么惠民政策,到时候咱们这些农户一年收入翻个一番怕是没问题……”

茶馆里的人渐渐地从一个话题转到另一个话题,说得不亦乐乎,茶换了一壶又一壶,茶馆的生意红火得很。

他们都没有发现,茶馆的角落里,甄命苦静静地角落边,喝着茶,吃着花生米,只吃了一半,便停下不吃,“老板,结账。”

……

洛阳宫中的御书房中,一名侍卫匆匆通报,“皇上,暗卫大将军求见。”

正在批阅奏折,脸有疲色的杨侗闻言惊喜莫名地抬起头,大声道:“快快传他进来!”

不一会,身穿普通百姓服饰的甄命苦从门外走了进来,杨侗亲自迎上,亲热拉住他的手,“甄将军,你总算回来了,快来,正好有事要与你商议!”

杨侗喝退了两旁的太监和侍卫,拉着他坐在龙椅上,说起他离开洛阳的这些天来发生的事,说到王世充父子时,语气难免带有愤怒,却又不敢轻举妄动,让他倍感憋屈。

甄命苦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心不在焉,待他倒完苦水,才问了一句:“鹅鹅在你这吗?”

“在,跟福临姐姐在一起,你不用担心张姐姐的安危,有朕在,没人敢对她不利,朕现在要让你办一件紧要的事,帮朕想个办法,挫一挫王世充的锐气。”

甄命苦全然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只是说:“带我去见鹅鹅。”

719 谣言的威力

香凝宫中,福临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方手帕,为床上的一名大肚孕妇擦拭着头上的汗水。

孕妇此时满额头的汗,眼睛紧闭,呼吸急促,不时地呓语:“你们胡说,我没有背叛相公,你们胡说,不准再说了……”

一名御医坐在床边,为孕妇把脉,脸色有些凝重。

福临问:“大夫,我鹅妹妹她到底怎么了?”

大夫叹了一口气:“怕是受了什么刺激,情绪不稳定,再加上又是孕妇,气血翻腾,阴阳失调,风邪入侵,这样下去怕是不妙,胎儿不保不说,只怕连大人都会有事。”

福临大惊道:“那怎么办?她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她若有事,这洛阳城还不被他给掀翻了,偏偏这时候他又不在,真是急死人了。”

大夫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她为了什么伤肝动火,是什么刺激了她,只要将这病根消除了,这病自然慢慢就好了,否则一直压在心里,始终不是办法。”

“哎,能有什么心病,她一直被人误会她背着她相公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被传得满城风雨,这女人性命事小,名节事大,平时没听见倒没什么,偏偏让她听见那些人说的那些污言秽语,又受了他们轰赶对待,一时气急交加,想不通,几天不吃不喝的,哪还能不病倒,只盼她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大夫眼中闪过惊讶:“莫非这位夫人,就是城里到处在传的暗卫大将军前夫人月桂仙子?”

福临叹道:“连你都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难怪鹅妹妹承受不住了,什么暗卫大将军前夫人,她就是暗卫大将军明媒正娶的夫人……”

她看出了这御医眼中有疑色,显然对传言中张氏跟她院里的护院有一腿的事还有不解之处,叹了一口气:“这事也是说来话长,解释也不会有什么人相信,偏偏这个傻妹妹不想让她相公为难,压在心里,这次算是吃到苦头了,她相公不懂事,她偏偏觉得她相公做什么都是对的,受了这般苦也忍着不肯说,真要怪,就怪那男人太神经大条……”

正说着,门口处传来一声轻咳,福临抬起头来,发现杨侗站在门口,正是他轻咳一声。

接着,她看见了杨侗身边站着的另一个神情复杂的男人。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隐去,板起脸孔:“甄将军,你还舍得回来呀?”

御医急忙起身跟杨侗请安,杨侗进了房间,询问了御医一番,甄命苦站在床边,盯着床上发烧梦呓的张氏,一动不动。

福临也不忍再多斥责,知他已经听见了刚才的话,“她就交给你照顾了,拉着杨侗出了卧房。

甄命苦蹲下身来,将她的手握在手里,又探了探她的额头,虽然还有些发烧,却不算太严重,放心了不少,在她耳边轻唤了一声:“鹅鹅,我来了。”

张氏身子轻轻一颤,眼睛却依然紧闭:“相公,是你吗,我想你了,你为什么才回来。”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是我太自私,没有替你着想。”

张氏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甄命苦就在身边,自顾自地说:“相公,你不是说要带我环游世界的吗,什么时候才可以啊,我不想再呆在洛阳了……”

甄命苦只感到心窝处一阵隐隐作痛,他很难想象她承受的是什么样的压力,让她连生活了十多年的故乡都不想再呆。

“你放心,用不了多久,相公就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但绝对不是逃走,是让你随时都会想要回来的旅行,这里是你的家,无论什么时候,你想要回来就能回来,我看谁敢再诋毁你的名节,你是我的妻子,轮不到别人对你指手画脚,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听着他的声音,张氏脸上渐渐有了甜蜜的笑容,呼吸也渐渐地安稳下来,沉沉睡去。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的手重新放回被窝里,起身出了房间。

……

杨侗在一旁说着王世充这些日子的嚣张跋扈,甄命苦始终沉默着。

好一会,才打断杨侗的抱怨,说:“我想带鹅鹅出宫。”

杨侗见他始终没将他的话听进去,不由地有些恼怒,一甩衣袖站了起来,背对着他,冷冷道:“张姐姐在宫中很安全,甄将军你还是尽快替朕想办法,怎么治一治王世充的嚣张气焰,否则就是抗旨不遵,你该知道这后果。”

“你要撤了我的职不成?”甄命苦抬头问。

杨侗冷哼一声:“你想得倒美,撤你的职岂不是正中你下怀,朕偏不撤你的职,还要给你加官进爵,厚封土地,让你跟王世充平起平坐,你不是不想替朕分忧吗,朕让你避无可避!”

“你要拿荣华富贵威胁我?”

“朕就拿荣华富贵威胁你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惹怒了朕,朕让你一无所有!前段时间王玄应跟朕要你龙门镇的封地,若不是朕一口严词斥回,你苦心经营的龙门镇只怕就要落入这等纨绔子弟之手,多年努力经营一朝付诸东流。”

“付诸东流就付诸东流吧,我真不在乎。”

杨侗似乎胸有成竹,微微一笑:“你不在乎龙门镇的那些产业,难道也不在乎张姐姐受辱,被人污蔑名节,让她连出门都不敢,只能躲进朕的宫里来吗?”

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怒色。

“你是暗卫大将军,有些事就算你不想惹,它们还是会找上门,你该知道,帮朕就等于是帮张姐姐出口气,至于为什么,留待你自己去查吧。”

甄命苦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突然叹了一口气,“别告诉鹅鹅我来过。”

说完,转身大步出了皇宫大殿。

……

龙门镇西的一间书画铺,一名刚从茶楼里出来不久的说书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进了店铺里,跟铺里的伙计低声说了几句,伙计转身入了店铺后间,没一会,一名掌柜模样的老头从里面走出来,领着他入了房间。

又过了一会,那说书人笑容满面地出来,将手里一锭五两大小的银子揣入怀里,出了铺子,乘上马车,朝远处而去。

街边的一个巷落里,甄命苦现身出来,盯着远去的马车,脸色阴沉,身边跟着的一名暗卫军将领,正是李大亮。

“甄爷,就是这个地方,店铺的老板姓司马,听说以前是豪族子弟,只是家道衰落,留下几间店铺,家里还有几百顷田地,虽说不上豪富,却也是富庶人家,族中子弟大都跟京城豪族有姻亲关系,关系盘根错节,那些抹黑夫人的说书人每天都会出入这里,应该就是他们接洽的地方。”

龙门镇一向奉行甄命苦所立下的规矩,出书自由,言论自由,而且龙门镇上的一切法律,都只是在龙门镇内生效,只有出了龙门镇,才适用皇泰朝的律法,这是皇泰主亲自颁布设立的龙门镇特区。

事实证明,龙门镇的繁荣,跟这里的人思维普遍比其他地方的人大胆开放息息相关,有了龙门镇的研发所研发的印刷术,书籍印刷出版的繁荣,言论愈趋大胆,甚至离经叛道,却并没有造成人心混乱,错误和不适应的政策也都及时得到反馈和纠正,反而让各种思潮翻涌,各种新奇古怪的行业陆续出现,物价稳定,服务行业的兴起,让龙门镇的生活方便舒适,人心安定,百业兴盛。

平时甄甄命苦让暗卫军不得插手任何龙门镇除军务以外的事,这些人平时在龙门镇做些什么,没有大的动静,暗卫军的哨探虽有留意,却并不干预,这次甄命苦也只是找了李大亮几个暗卫军亲信,帮忙调查了一下这几天茶楼里的这些说书人,终于找了这几个领固定工资的喉舌。

甄命苦低声说了句:“召集一千弟兄,校场侯令。”

说完,不等李大亮回答,大步朝店铺走去。

李大亮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这半年来龙门镇一直平安无事,他们这些暗卫军平时除了训练,很少有机会跟人动手,早就憋得难受,他是知道甄命苦脾性的,平时跟谁都笑呵呵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唯一一件会激怒他的,就是事关张氏的时候。

……

那辆载着说书人的马车一路往龙门镇北一间茶馆,那里是龙门镇最大的说书场,里面光是说书人就有十几人,每天都会有戏台子前来唱戏,是很多人休闲娱乐的好去处,那里也是落魄书生文人卖字画营生的地方。

他本来也是落魄秀才,只因出身贫贱,做官无门,在衙门做个书写,却又嫌身份低微,收入更是连养家糊口都困难,这才到了龙门镇干了说故事的营生,前段时间有人出一百两银子让他和其他十几个说书人编纂一个故事,让后将这个故事散播出去。

故事说的是一个暗卫大将军的前妻,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背叛了暗卫大将军,人人痛恨。

这事在龙门镇上早有传扬,他本不想写这没凭没据的事,经过一番打听之后,种种传言看来,觉得这个女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道德败坏,人人唾弃之,再加上报酬丰厚,也就顾不得“非礼勿言”之类的先贤训诫,将搜集到的材料润色加工,写得绘声绘色,连张氏偷汉子时的种种诱人情态都用他一支妙笔写得引人入胜,他也渐渐闯出了“欢乐书生”的别号。

720 冲冠一怒为红颜

名号虽不雅,名声却大,以至于龙门镇所有茶馆都请他前往说这些偷情故事旺场,这事也就龙门镇有,换了其他地方,他早就被抓起来判一个“传播淫秽信息,道德败坏”罪,充军千里了。

这得多亏暗卫大将军定下的“言论自由”律法,就凭这一点,他都应该为暗卫大将军狠狠出一口气,当然了,顺便捞点名声,将来赚了些钱,捐个员外做做,也算是功成名就。

他这么想着时,马车转弯时,突然一个急刹,他从车厢的椅子上摔了下来,正待破口大骂赶车的,车厢门帘却打开了,一名全身盔甲的暗卫军出现在他面前,伸出一手,将他拎小鸡似的,从车厢里面提拎出来,旁边立刻上来两人,手拿绳索将他帮了个结实,扔到了一匹战马背上。

说书人一脸恐惧:“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我没有犯法,这里是龙门镇,言论自由,你们这是犯法的知道吗?”

一团布塞进了他口中,阻止了他继续嚷叫,在周围人的议论声中,十几个暗卫军策马远去。

……

与此同时,龙镇的各大茶馆和酒馆中,涌进大量的暗卫军,将所有说书人一个不留地抓起来,带上马车。

所有人看着离去的暗卫军,无不感到惊讶。

在他们印象中,龙门镇的暗卫军还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对龙门镇的居民大动干戈,就算有人触犯法律,也有专门龙门镇治安府负责缉拿,暗卫军从不插手龙门镇的治安。

议论纷纷中,不少人都意识到,这次的事恐怕是闹大了。

……

洛阳城南门的城楼下,一千暗卫军全副武装,骑着轰隆隆的铁驴子,身穿银光闪闪的盔甲,摆出了进攻的队形,明晃晃的刀枪箭弩对准了城楼上的左翎卫军守城军。

甄命苦从轰隆隆的摩托翻身下来,队伍让出一条通道,他走到队伍前面。

城楼上的守军将领是一名年轻将领,刚刚升任南城楼的守将不久,从未见过甄命苦,见他身上的装束,见暗卫军这阵势,有些忐忑,早听说过暗卫军以一敌十的勇武,城楼下这些暗卫军虽只有一千人,正是巡逻队的最高上限,并没有违反调兵的禁令,实力却堪比五千精锐,见他们气势汹汹,哪敢轻易激怒,大声问:“楼下暗卫军何人,有何事入城?”

“本人甄命苦,入城捉拿诋毁我妻子名节的罪犯,速速开门!”

守城将领闻言大吃一惊,语气变得有些结巴:“你、你是暗卫大将军甄命苦?”

甄命苦随手一挥,身后一千名暗卫军齐声爆出一声:“大将军在此,速速开门!”

声音直入云霄,连洛阳城中的人都能清晰听见。

不少本要入洛阳城,却被挡在城外的行人都不急着进城了,远远地踮脚眺望,看一看这大名鼎鼎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大将军到底长什么样。

李大亮大喝一声:“还不开门!”

那年轻将领虽不认得甄命苦,但李大亮却经常带军出入城中,他还是一名旅帅的时候,李大亮就已经在军中扬名,每次各府卫军之间举行演练夺帅,李大亮所率的队总能赢得优胜,在各府卫军中名声响亮。

如今见他和另外一名暗卫军勇将裴行俨一起站在甄命苦身边,哪还怀疑甄命苦的身份,急忙道:“大将军,卑职只是奉命看守城门,没有请示过上头,不敢轻易开门让这么多人入城,待卑职请示过上头……”

一直以来,左翎卫军都仗着装备精良,人数众多,猛将如云,向来不把还未成气候的暗卫军放在眼里,近年来暗卫军训练落力,招纳了一个又一个强兵猛将,再加上打了几场大胜仗,装备也因龙门镇日渐富裕而变得精良先进,如今的暗卫军实力,虽然人数不可与其他府卫军相提并论,但若论小规模的对抗,没有任何府卫军敢轻惹锋芒。

裴行俨早就想给这些左翎卫军一点颜色瞧瞧,唯恐他们早早开了门,“给你半炷香时间,再不开门,我们只好硬闯。”

那年轻将领吓得几乎连腰刀都握不住了,洛阳城南因连着龙门镇,驻守兵力不会超过三千人,而且都是虾兵弱将,比起这一群擅长攻城,气势汹汹的暗卫军来,简直不堪一击,总算强行镇定下来,急忙吩咐身边的人去请示上头。

没一会,左翎卫军的一名将领上了城楼来,竟是一名娇俏女子,朝楼下的暗卫军大喝一声:“什么人胆敢在天子脚下放肆!”

上百名弓箭手齐声亮出弓弩,箭上弓弦。

甄命苦定睛一看这人,微微一愣,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句“是你!”

对方认出是甄命苦,连招呼也不打,只是怒斥了句“还我大哥的性命来!”,朝身边的手下低喝一声“放箭”,一声令下,城楼上的弓弩手毫不犹豫地放箭,箭如蝗虫般朝暗卫军飞射而来。

甄命苦暗吃了一惊,旁边的暗卫军早有准备,纷纷亮出铁盾,将他团团包围起来,铁盾形成一个蛋形的钢铁堡垒,弩箭纷纷打在铁盾上。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龙门镇上,甄命苦为了追踪张氏的下落,故意拍打过她的屁股一下,沾上气味追踪剂的女单云英。

看她的样子,竟是将他当成了杀兄灭族的仇人,他倒不在意谁将他当成仇人,只是如果是黑锅屎盆子,他是万万不愿替人背的。

但此时这女人已经认定了他就是杀兄仇人,只怕他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

他只是沉思了片刻,朝身边李大亮低声吩咐道:“用麻醉针,别伤了她性命!”

李大亮微微一愣,却没多迟疑,领命后,手势不停,队伍渐渐分散,一千人每十人为一组,成雁形一字排开,首尾相距百米。

楼上的单云英一见这阵势,有些吃惊,因为这种阵型是防守用的,从来没有人用来攻城,首尾相距太远,力量不集中,在攻城战这种攻坚型战斗中,不集中力量突破,根本是徒劳无功,白白损耗兵力不算,还有可能贻误战机,给对方从容应对的时间。

然而,单云英第一次跟暗卫军交手,虽然早就听说过暗卫军战法独特,以一敌十,但对她来说,没有亲眼所见,她是不会相信这种传言的。

她一边从容不迫地指挥左翎卫军的城楼守军,一边回绝了那名年轻守将加派人手的请求,她觉得这城楼上的三千人守卫足矣,暗卫军既没有攻城云梯,也没有重型破门器具。

一守一攻,一多一寡,按照常理,暗卫军绝难占得半分便宜。

只是这时的一幕,让她有些发呆。

暗卫军首尾两端的移动铁堡顶端突然如莲花一般打开,一名弓箭手手执一把巨型钢弩,在城上的守军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远比普通弩箭要长要粗上几倍的钢弩射出,铁叉一样地钉在城楼的墙砖上,深入数尺。

钢弩的另一端,绑着一根铁索。

守军反应过来,急忙朝下抛石块,倒热油,可惜城墙下的暗卫军已经重新合上铁盾堡垒,热油和石块都从上面溜走,并未伤到里面的人半分。

不过,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热油淋过之后,暗卫军藏身的小型铁堡垒里面响起了机括声,铁堡竟腾空而起,带着铁堡中的十个人,一起升上了六米高的城楼。

单云英看得人都呆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电击拳套,这拳套还是当初张氏为了跟她要一个旅帅职位作为交换的,神奇的电击功能,让她倍感新鲜,也让她实力大增。

如今的她徒手就能对付三十个魁梧大汉。

这时她也明白了,这电击拳套的发明人,一定是楼下那个脸上有块疤的男人,张氏挂在嘴上的相公。

能制作出这种神奇拳套的男人,当然一定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发明。

她现在有些相信为什么到处都在传暗卫军能以一敌十了,因为他们身上的装备,无一不是稀奇古怪,而且异常实用。

她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人的力气能大到吊起十个全副武装的暗卫军,还不算铁盾的重量,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弹簧钢,齿轮传动,机械组装这种东西。

暗卫军的每一个铁盾后头,都有专门设计的勾搭,一旦合在一起,就能毫无缝隙地形成一把圆伞,内有隔热和隔水的设计,水火不侵,每十人一组的队伍中,都配备有弹簧机械能收卷器,一种需要两三个人通过杠杆条才能上发条的蓄能装置,其中一段跟钢索相连,一旦按下收卷按钮,蓄能钢条的释放带动机芯转动,钢绳收缩,带动铁伞下的人上升。

这种装置,也就暗卫军的器械司才能生产,其中关系到冶炼锻造,机械设计,是甄命苦从手机中找来的设计书籍,交给相关技师研究学习之后制作出来的,是人类经过几百年实践总结的智慧结晶。

721 军阀进城

单云英又怎么想得明白其中的门道,吃惊的同时,却不忘指挥守城将士上前堵截。

暗卫军首尾两端上去之后,立刻分拆成单兵作战,麻醉暗器连发,瞬间撩倒周围几十名守军,接着,一路推进,守军如骨牌一样纷纷倒地。

只是一炷香时间不到,数百暗卫军依瓢画葫芦,攻上了洛阳的城墙,射倒上千守军,速度之快,让身经百战的单云英一时反应不过来。

待发觉暗卫军的意图,她才回过神来,一马当先,一手持刀,一手戴拳套,冲了上去。

暗卫军的目标却不在她,见她冲来,纷纷躲开,有的则直接从城墙跳下,靠着手中的攀登器具,来去自如,单云英空有一身武艺,却无法与他们短兵相接。

暗卫军扫除城楼过道的守军之后,一路向城楼楼梯口杀去。

单云英和她的亲兵到哪,他们就后撤,另一端的暗卫军则前进,单云英反而成了首尾不相顾的人。

直到其中一端的暗卫军冲下了城楼,另一端的暗卫军根本不恋战,见目的已达到,不再缠斗,纷纷从原路撤回,有条不紊地跳下城楼。

另一队的人马已经到了城门下,击溃门卫,打开城门。

裴行俨一声令下,其余暗卫军骑上轰隆隆的铁驴子,冲进了城中,转眼间消失在城楼守将的视线中。

单云英气得浑身发抖,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看着他们骑着那稀奇古怪,动静比一千头奔牛还大的铁驴子,轰隆隆地驶进洛阳大街,惊得路人纷纷躲避。

“给我追!”

……

暗卫军一路杀到洛阳城西的一座府邸大门口。

大门被直接撞开,一千暗卫军将府邸团团包围,几个仆人见这阵仗,纷纷跑向府邸东西两个后门,想要通风报信,只是刚打开门,发现门外早已部署了不少暗卫军,哪敢出门,慌忙关上门,躲进屋里。

甄命苦一路进了屋子正厅,坐在大厅上首的椅子上,将佩刀一把拍在桌上。

李大亮在一旁大喝一声:“暗卫大将军到,让司马赢出来说话!”

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战战兢兢走上前来,“回、回大将军的话,司马老爷去了应酬,并不在家中。”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立刻给大将军找来,否则别怪我一把火烧了你们司马府!”

李大亮挥起一刀,生生切下红木桌角,吓得那老者差点没瘫倒在地,平时他们这些管事的趾高气扬,真的遇上硬茬,哪还有半点气焰,颤抖着声音说:“小的这就让人去叫。”

李大亮不耐烦地一挥手,老头带着几个下人匆匆出了门,经过门口时,几个暗卫军押着十几个说书人和书铺的掌柜进来,浑身被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押进屋里。

裴行俨喝问:“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一行人一路见识了这些兵将的威风,听见喝问,浑身一颤,嘴里说着“军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脚一软跪了下去,其实他们至今还是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法。

他们不知道拿钱帮人写故事,诋毁别人名誉,这在言论自由的龙门镇,也是一种犯罪。

甄命苦站起身来,走到一群人身边,将他们扶起身来,笑眯眯地说:“各位不必害怕,我这些手下都是粗人,不比你们这些读书识字的雅士,他们只懂鞭子大棒加夹棍,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虽是君子,却也架不过他们这一群军痞,我也是没办法,这些天老是听见有人在外面挑事生非,诋毁我妻子名誉,我妻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可我这些儿郎实在看不过去,侮辱我妻子就是侮辱我,侮辱我就是侮辱暗卫军,上次有人侮辱暗卫军好像还是两年前了,你不知道,我这些儿郎火气也确实暴躁,发起火来我也管不住他们,结果将那些人脱光了游街三天……”

李大亮在一旁补充了一句:“这次绝不能轻饶,非鞭抽三天才解恨!”

这一句整聋发聩,直接把两三个胆小的给吓的晕了过去,甄命苦回头瞪了李大亮一眼:“李将军,怎么说话呢?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爱民如子,不侵扰群众一针一线,怎么能滥用私刑,这次听我安排,这些都是知书识礼的人,游街发告示尽量不要惊动太多人,让他们家人亲属私下参观一下就算了,别做的太过火!”

“是!”

甄命苦和颜悦色地说着一件仿佛与他没有多大关系的事,这些说书人却听出了这个看起来年纪不过三十多的暗卫大将军不是什么善茬,一向以来的所作所为可以说得上是离经叛道,胡作非为,没有他不敢做的,只有别人想不到的,全都哭笑不得,却又不敢无视他的话。

他们也算是饱读圣贤书,士可杀不可辱,脱光衣服游街示众这种事,比杀了他们还要严重。

一人还算镇定,鼓起勇气,颤抖着问:“大将军,请问我们到底犯了什么事,就算犯了事,也请让我们死个明白才是,我们传播的这些故事,也是为了给大将军出一口气,大将军与您前夫人的事,天下皆知,大将军要责罚我们,我们这些弱质书生不敢反抗,不过大将军又岂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不等甄命苦说话,李大亮就在一旁喝道:“你们还有理了,知道月桂仙子是谁吗?她是大将军六年前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们侮辱她就是侮辱大将军!”

说书人一愣,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缘由,却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大将军恕罪啊,小民真的不知道,小民以为这是给大将军出口气……”

甄命苦打断说:“你们若真想替我出口气,一会你们替我做个证,是谁指使你们的,给我指正出来,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实话实说,我不追究你们的责任,反而重重有赏。”

“大将军有事请只管吩咐,小民无有不遵!”

这些说书人闻言立刻变得镇定了起来,纷纷拜倒称谢,虽然光着身子,但神态却像是在为将军府办事,而不是被抓来指认犯人。

……

半个时辰之后,司马府的管家带着一名怒气冲冲的中年男子从门外冲进来,大嚷大叫:“谁敢进本大人府中捣乱,不知道我是谁吗?就算是暗卫大将军本人,也没权随意闯入别人宅邸,为所欲为,明天上朝,本大人非参你们暗卫府一本不可!”

啪——

还没等他说完,一只鞋飞了过来,打在他嘴上,正是甄命苦脚上的一只鞋。

接着,两名暗卫军走上前,一脚踢在他的膝窝处,将他踢跪在地上。

“司马大人,好久不见。”

甄命苦笑着走过来跟他打招呼,司马德抬起头,当他看见甄命苦的容貌,脸上登时变了颜色,一脸惊慌:“真是你!你不是在荥阳吗!”

“司马大人莫非以为我会死在瓦岗不成?不死总有回来的一天。”

司马德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看了看甄命苦身边几十个凶神恶煞的暗卫军将士和十几个光着身子,总算认清了形势,心知这次在劫难逃,却仍不死心地说:“大将军为何如此大动干戈,请恕下官愚钝,若下官有做错的地方,改日定当到将军府上登门谢罪。”

“这些人是你招来抹黑我夫人的吧?”

司马德故作不知地摇头:“下官不知大将军的意思。”

甄命苦也不着急,转身走向其中一名说书人,问:“你们认识司马大人吗?”

这些说书人齐齐摇头。

“那跟你们接洽的是谁?”

“司马书铺的林掌柜。”

“林掌柜是?”

十几个说书人齐齐指向躲在他们身后的一名半百老头,这老头的头发一半都已经花白了,却被剥得只剩一条遮羞裤,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羞愧难当。

“林掌柜,你认识司马大人吗?你可要好好看清楚了,别把什么事都揽身上,很容易闹出人命的。”

林掌柜战战兢兢抬起头,看了司马德一眼,眼神闪烁不定,不知该如何作答,司马德朝他使了个威胁的眼色,林掌柜立刻别开眼神,低声说了句:“小的不认识司马大人。”

甄命苦笑了,走到司马德身边,看了又看,转过头问一旁的李大亮:“李将军,莫非这个司马德比我还可怕吗?”

“回大将军的话,大将军慈眉善目,笑容可掬,一看就是天下第一大善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转世,却不知大将军你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是出了名的,朔方的小孩在夜里听见大将军名字,都会吓得不敢啼哭……”

“我最近脾气是不是太好了。”

“大将军从来没有过好脾气。”

甄命苦微微一笑:“在朔方的时候,像司马大人和林掌柜这种狼狈为奸的人,我一般是怎么对付的?”

李大亮如背书一般,如数家珍地说:“好像是关蛇窟,丢马蜂窝,浸粪坑之后,晾晒三天三夜,身上结成的粪块铁锤都砸不开,还不招的话,就送工地干活,累死为止。”

“我看他们好像不太相信我的话,你帮我提点他们一下。”

“是!”

722 攻陷郑王府

李大亮手一挥,两名暗卫军士兵拿着两根钩子走上来,司马德吓得脸色都变了,声厉色荏地喝道:“甄命苦,你想干什么,我是堂堂五品文官,别说你没有证据,就算我犯了律法,没有刑部审讯,也不能定我的罪责,你滥用私刑,就不怕我禀明皇上,将你撤职查办吗?”

甄命苦微微一笑:“我看你还不知道什么叫毁尸灭迹吧?连你司马德都没人敢指正,我堂堂暗卫大将军,想要做什么事,谁又敢多说一句?更何况,你司马府发生火灾,府中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谁又能证明这事跟我有关?司马大人,你不是要讲证据吗,我就来个毁尸灭迹,律法拿我奈何?”

司马德意识到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卫大将军,没有任何规则可言,目无王法,擅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跟这种人耍任何伎俩都是徒劳的。

甄命苦已经在向暗卫军下令,在司马府中倒火油,准备点火,司马府中的丫鬟和司马德的家人全都被绑了起来,挤到一个房间里,惊慌哭号。

司马德终于慌了,喝道:“甄命苦,你以为你做这种事不会有人知道吗?知道我是谁的人吗,你敢动我家人一根毫毛,王公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哪个王公子?王玄应还是王玄恕?”

司马德得意道:“有分别吗?实话告诉你吧,这些事都是二公子的授意,他早就想找机会对付你了,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正好给王大人机会除掉你,你最好想清楚。”

“你跟王世充是姻亲吧,把你十几岁的女儿嫁给五十几的王世充当个小妾,换取你一官半职,以为找到了靠山,甘愿当一个走狗,这就是你司马大人的凭恃吗?”

司马德恼羞成怒,涨得满脸通红,却找不到反驳的词,只好说:“王大人有权有势,嫁给他是她的福分,有什么可非议的!倒是你这个暗卫大将军,堂堂三品大员,却让自己妻子抛头露面,在百花楼出卖色相,赚些皮肉钱,让人诟病也是你咎由自取!”

“我妻子自力更生,靠劳动吃饭,有什么可诟病的,她为城外的那些难民捐的银子,够捐一百个你司马德这种五品小官,像你这种靠卖女儿换荣华富贵势利东西,也配说我妻子,若不是我妻子,你知道城外会死多少人?几十万龙门镇的难民会是什么下场?你如果珍惜自己的性命,最好闭嘴!”

甄命苦说道最后,语气变得有些激动,努力压制心中的怒气,站起身来,朝李大亮使了个眼色。

李大亮会意,下令说:“把司马大人剥光了,拉到大街上游一游,让人看看比王大人还要小几岁的老丈人是如何出丑的!”

司马德闻言脸都白了,大嚷大叫着“甄命苦你敢侮辱朝廷命官”,几个暗卫军涌上来,将他身上的衣服剥个精光,抬起来,架出府邸,绑在早已准备好的展示架上,由两头牛拉着,一路朝城北的王世充府邸而去。

……

一路上,无数洛阳百姓跟在这支游街队伍的后面,看着展示台上的那些说书人和司马德,指指点点,笑得合不拢嘴。

说书人在移动台上,用龙门镇研究所特制的扩音喇叭,向洛阳大街上的人广播着他们抹黑张氏的经过。

不少人已经从甄命苦身上的装束认出了这就是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大将军,猜到这次的事跟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月桂仙子有关,猜到一定会有大事发生,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排成一道长龙,浩浩荡荡地涌向王世充府邸门口。

队伍一直到了王世充的府邸,将尚书府围得水泄不通。

闹哄哄的声音惊动了王府的人,一名管事带着几十个手持利刃的家丁从府中出来,管事不愧为王世充府中的人,看见暗卫军的阵仗,丝毫不怯场,气势汹汹地喝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敢在这里放肆!还不立刻给我散了!”

“让王玄恕出来说话!”

“我们家公子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暗卫大将军在此,再不让王玄恕出来说话,我们只好进去抓人!”

“你们放肆,这里是王大人的府上,岂容你们乱闯,有事等王大人回来再说!”

管事得知眼前的男人就是王世充一向以来的死对头暗卫大将军,知这人不是寻常角色,王世充的名号对他并没有多少威慑力,急忙暗中叮嘱了身边的下人几句,几个下人分别跑进了府中通报。

不一会,上百名府卫从王府大门里冲出来,亮出刀枪,与暗卫军争锋相对。

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手一挥,早有准备的暗卫军一起涌上……

……

几百名暗卫军对付上百名王府府卫,只是小菜一碟,不到半柱香时间,战斗结束,那些王府府卫横七竖八地倒在王府门口,哼哼唉唉,晕的晕,伤的伤。

洛阳的不少百姓早就对王府的人嚣张跋扈看不过眼,如今见他们吃了亏,无不拍手叫好。

收拾了这些人,甄命苦一声令下,暗卫军闯入王府。

王世充的府邸很大,十几公顷的建筑面积,几百个丫鬟家丁,上千守卫,一千暗卫军搜寻半个时辰,撂倒了几百名守卫,才在府东的厢房院落一座假山后面,找到了躲在一口水井里的王玄恕。

暗卫军抓了他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他剥了个精光,绑了起来,押出王府。

……

暗卫军押着王玄恕在洛阳大街巡游了一遍时,王世充带着两千左翎卫军赶到,由老将杨汪领军,单云英在在其中。

其中骑着高头大马站在王世充身边的,正是从荥阳逃出来的二贤庄主单雄信。

看见甄命苦,他的眼中冒出了熊熊复仇的火焰。

若不是王世充拦着,他已经带兵冲上前,跟甄命苦性命相搏。

“甄命苦,你好大的胆子,你把我儿怎么样了!”

甄命苦却看也不看他一眼,盯着王世充,嘴角含笑:“王大人,稍安勿躁,王公子毫发无损,就是少了几件衣服。”

王世充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怒喝一声:“别以为你是暗卫大将军本王就不敢对你怎么样,真要惹怒了老夫,对你没什么好处!”

“王大人可知道王公子对本将军犯下的罪行,若本将军向皇上告御状,王公子就算不被充军,也要判一个诋毁上司名誉的罪名,革除功名爵位,本将军只是小惩大诫,他若再犯,可就不是今日这样简单!”

单雄信在一旁向王世充低声道:“王大人,这人一向狡猾,不必跟他过多口舌,直接拿下再说。”

裴行俨哈哈一笑:“这位就是二贤庄的单庄主吧,你也不看看周围什么情况,说这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兄弟们,给他们长长眼!”

话音刚落,只听见嗖嗖嗖——

弩箭破空的声音响起,单雄信也不是吃素的,大喝一声:“保护王大人!”

数十盾兵围在王世充的座驾前,组成防御屏障。

只是弩箭却射在他们面前几米远的地方,似乎并无意攻击他们,只是示威。

再一看,地上的弩箭竟五颜六色地排成了一个暗卫军的军徽,两把钢刀,一个虎纹铁盾,张牙舞爪,虎虎生威。

单雄信微微色变。

他已经看见了周围方圆三百米内的房屋和路边的树梢上,到处都是暗卫军的弓弩狙击手,仗着特制弓弩的远射程,高精度,向他们展示了暗卫军的训练有素,暗卫军占尽地利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王世充虽手握十二卫府重兵,此时也拿暗卫军无可奈何,平时朝中官员个个见他唯恐不能巴结讨好,哪敢得罪,偏偏这甄命苦从来不给他面子,处处跟他作对,而他偏偏对他没有办法。

杨侗与甄命苦是一体的,他想要对付甄命苦,就必须名正言顺,出师有名,否则靠蛮力未必能拿暗卫军怎么样,然而要让杨侗同意出兵对付甄命苦的暗卫军,就等于让杨侗自断臂膀一样可笑。

迟早有一天,他会将这两个人吊起来,活活用乱棍打死,但今天,他只能将这口恶气吞下。

“甄将军,我儿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替他向你道歉,还望甄将军看在老夫的面上,放了我儿,今天的事,老夫就当没有发生过,既往不咎,否则真要打起来,甄将军你未必能讨得了好!”

甄命苦淡淡一笑:“我夫人名誉受损,这笔账怎么算?”

“甄将军不就是要银子吗,尽管开出价来!”

“银子我不需要,我只要王大人贴个告示,替王公子公开声明雇人诋毁我夫人名节的事实!”

王世充怒道:“你自己藏首藏尾,不让人知道身份,现在你夫人为你蒙受污名,关我儿何事,再说,就算我贴出告示,你又如何解释你夫人跟她楼里的护院勾搭上一事?”

723 为妻正名

王世充牙都快咬碎了,看了一眼被绑在展示牛车上哭哭啼啼的宝贝儿子,露尽了丑态,脸上肌肉抽搐着,强忍着想要杀人的愤怒,低声道:“还不快放他下来。”

“不是我信不过王大人,只是王大人贵人事多,我怕你一转身就把这事给忘了,所以还是先将布告贴出去,什么时候洛阳城里看见了王大人的布告,什么时候王公子就能穿回漂亮花衣裳,光彩照人回到贵府中。”

王世充用杀人的眼神盯着甄命苦,最后回头低声嘱咐了身边的人几句,那人闻言领命去了,没过一会,那人再次回到王世充身边,在王世充耳边说了几句。

与此同时,暗卫军的哨探也传来消息,洛阳各大街道的告示栏都张贴出了王世充的告示,告示上的内容,大体是王玄恕指使司马德雇佣十几名说书人,栽赃陷害月桂仙子,损害她名誉,特此声明,向月桂仙子致以诚挚的歉意,保证以后不再犯。

甄命苦这才依约放了王玄恕,一千暗卫军井然有序地退出了洛阳城,大摇大摆地回到龙门镇,中途没有一人敢拦截。

没过半天,整个洛阳城都将此事传开了,得知王世充吃了这大闷亏,无不暗地里拍手叫好。

……

几天后,那些曾被裸身游街的说书人重新回到龙门镇的各大茶楼,说起了另一个故事……

故事的大体内容,是张氏为了暗卫大将军,孤身一人北上朔方,千里寻夫,为夫守节,在百花楼发挥所长,赚钱养家,捐助城外难民,并默默为龙门镇的建设付出无数心血的事迹,还有暗卫大将军装扮成百花楼护院,潜入百花楼,成为月桂仙子护花使者的故事。

突然有一天,龙门镇各街道的告示栏贴出一张红色喜帖,上面写着:十日后,暗卫将军府重办一场婚礼,龙门镇全城欢庆三天,吃喝免费,由将军府结账,广迎天下宾客,昭告天下,暗卫大将军将亲自迎娶月桂仙子,到时将有暗卫军精心准备的特别节目奉上。

龙门镇的居民这才知道,之前他们一直编排抹黑的水性杨花女人,竟然就是暗卫大将军一直深爱的夫人,而且还是将龙门镇经营得有声有色的。

整个龙门镇都沸腾了,有忐忑不安的,有惊喜莫名的,也有替将军夫人高兴的,都在期待十日后的暗卫大将军大婚之日。

……

王世充府中。

王世充的满脸肥肉阴沉得几乎要掉到地上,座下十几名将领垂首站着,大气不敢喘一下,都是各府卫的大将军。

“一群饭桶!你们十几个大将军,竟然挡不住一个甄命苦,你们不觉得丢脸吗!我王世充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侮辱!”

单雄信是第一个赶来解围的,又深受王世充重用,在王世充面前也不像其他将军一样唯唯诺诺,畏畏缩缩,出言道:“郑王息怒,这甄命苦一向诡计多端,表面忠厚,内则奸猾,单某在瓦岗的时候,就被此人耍得团团转,还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众位将军与他没怎么打过交道,再加上暗卫军入城迅疾,众位将军一时来不及调兵,也是情有可原,当日若不是郑王阻止,单某拼死也要将他留下,帮郑王和二公子出一口恶气!”

王世充也知当日形势错不在他人,暗卫军来得太突然,人数又只是区区一千人,按常理,郑王府中的家丁和府卫足以支撑到救援到来,可惜暗卫军的实力根本不能按常理来揣测。

他只是老脸有些挂不住,将气撒在这些将军身上,单雄信这一说,他也正好借机下台阶,语气稍微平缓,说:“本王听说他十日之后要与那张氏举办婚礼,乘这机会,本王要以牙还牙!一雪前耻,给本王调集两万精兵,十日之后,围攻龙门镇,替我儿报仇!”

单雄信激动道:“单某愿为郑王打头阵!”

王世充闻言一脸欣喜:“本王得单庄主相助,岂愁大事不成!此次若能拿下龙门镇,抓了甄命苦,本王定当重重赏你,龙门镇不是富庶之地吗,本王让你在龙门镇重建二贤庄,比荥阳更大更奢华!”

“谢郑王!”

十几名大将军闻言无不面面相觑,一名老将站出来说:“郑王请三思,私自调动大批兵马,等同谋反!”

王世充正在兴头上,闻言脸色一沉,“该你说话的时候你不说,不该你说的时候你偏说,若不是看在你是三朝老将,本王现在就轰你出去!”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吏部尚书兼右武卫大将军杨汪,自隋文帝时就在朝为官,官职尚书左丞,也算是前朝元老,李密进攻洛阳,都被他多次率军击退,算是王世充阵营中一员老当益壮的猛将,可惜对前朝多有眷恋,王世充起初对他礼遇有加,但后来有心自立,这杨汪屡次劝阻,对他生出了反感,渐渐疏远。

在座的众多将领中,也就杨汪一个常常会出言忤逆王世充,其他人无不是溜须拍马,见风使陀之徒,偏偏王世充又是纳不得人反对之言的胸襟,杨汪自觉苦心无人赏,屡屡相劝,越发惹王世充厌恶。

单雄信一早看上了杨汪的右武卫大将军的职位,见他年迈体衰,早晚都要告老还乡,到时候空出大将军一职,有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不落力排挤。

他脸上带笑:“大将军也姓杨,不知与皇泰主是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杨汪和王世充都脸色一变。

单雄信不提,王世充还真忘了杨汪与前隋杨氏的关系,杨汪自幼被隋文帝看中,本是皇室族人,多少有血缘关系,再加上杨汪一直念着旧朝,颇有忠心,如今看来,怕是对杨氏还有眷恋,这样的将领,将来又如何为他夺取帝位?

此念一动,要将杨汪撤除的心思便一发不可收拾,冷冷地盯着杨汪,杨汪虽然年迈,脑子却还灵活,见王世充的眼神,心中一寒,单膝跪下:“杨某虽与皇泰主有远亲,却绝无背叛郑王之意,望郑王明察!”

王世充认定的事,决不轻易改变,表面不作声色,问:“杨将军的忠心,本王绝无怀疑的意思,十日之后,杨将军你率三千亲兵为先锋,为单将军助阵!”

王世充此言一出,其余府卫大将军无不色变。

让一个堂堂府卫大将军去做一个将军的前锋,这种事自古未有,毫无军规王法,王世充的刚愎自用,自从他手握十二卫府重兵之后,就变得越发肆无忌惮。

众将敢怒不敢言,暗中已将他跟当年的杨广相比较,发现两人并无二致,王世充只是杨广的翻版而已。

杨汪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敢怒不敢言,讪讪退下,不再说话。

王世充又与其他将领商议了一下,这时门外传来王府管事的通报:“大人,封伦封大人求见。”

王世充微微一愣,自从上次跟封伦打听到甄命苦的身份伪装之后,他已经快一年多没见过这个曾经的政敌,如今他身为郑王,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几乎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

“让他到书房。”

……

卫府将军纷纷退去,王世充让人将封伦请到书房。

“封大人,好久不见,不知找本王有何事指教?”

封伦依旧是那一副微笑淡定,儒雅从容的神态,闲赋在家几年,似乎并没有对他照成任何困扰,不急不躁,城府越发深不可测。

“封某在街头听说甄命苦率暗卫军闯入郑王府,抓了二公子,左翎卫军还与暗卫军差点动起手,今日又见各府卫的将军齐聚郑王府中,猜想是郑王为了几日前的事大动肝火,要向那甄命苦寻仇,心中有几句话想对郑王说,所以这才冒昧来访。”

王世充知这封伦一向深谋远虑,从一个毫无靠山背景的小吏,爬到了吏部尚书的这个位置,其心机与手段,岂是寻常,这才来找他,想必会有一番真知灼见。

平时他对来访的小官吏一般都是直接拒见,但对这封伦,他却依足礼数,请进书房,让人奉上好茶,正是为了给封伦一种另眼相待的感觉,若是能让他为郑王府效力,再好不过,笑着说:“封大人言重了,有话直说就是,本王虚心求教。”

封伦淡淡一笑,问:“请问郑王是不是要调动兵马围剿暗卫将军府?”

“封大人如何得知?”

“洛阳是天子脚下,兵马调动是大事,稍有风吹草动,就会传得满城皆知,沸沸扬扬,这次甄命苦私自调动不足一千人的卫队入城,根据律法,他并没有触犯刑律,郑王不能以其谋反罪征讨;他又仗着暗卫军兵精装备奇特之利,强攻郑王府,抓了二公子,这事若是换了别人,郑王一句话,就能将他置之死地,可惜他是暗卫大将军,郑王要动他,除了向皇上告御状之外,就只有跟他一样,以一千人攻打暗卫将军府,以牙还牙,不过以封某看,郑王府一千精兵未必能敌得过他暗卫府中精卫,徒取羞辱而已……”

724 两面三刀

王世充静静听着,封伦的分析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但封伦忽略了一点,他是郑王,洛阳的无冕之王,手握十二卫府重兵,他要做什么事,就算是杨侗也无力阻止,更不敢降罪于他。

他打断封伦的话,说:“此次本王将调动一万卫府精锐,围剿暗卫府,任凭他甄命苦有三头六臂,本王也叫他付出惨痛代价!”

封伦说:“实不相瞒,封某最担心的,就是郑王此举。”

王世充眉头一皱,“封大人何出此言?”

“私自调动一千人以上的兵马,必须有皇上手谕和卫府将军的虎符,否则就是犯了谋反的死罪,郑王虽不惧皇泰主怪罪,只是这为人行事讲究一个名正言顺,郑王权倾朝野,本已经惹人猜忌,行事应该更加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才是,郑王志在天下,皇泰主只是郑王手中的一颗棋子,但若是因为小小失误,让棋子变成了绊脚石,我想这是郑王不愿意看到的。”

封伦顿了一顿,“甄命苦与杨侗是相互依存的关系,要动杨侗,就必须先除去甄命苦,然而想要除去甄命苦,没有得到杨侗的首肯,以甄命苦的狡诈,绝不会束手就擒,以他暗卫军的辉煌战绩,王大人要击溃他们,其艰难不亚于攻打全胜时的瓦岗军。”

王世充傲然道:“封大人太高估他了,别说他没有瓦岗军这样的兵力,就算他是瓦岗军,本王还不是照样一举击破!”

“名不正言不顺,出师无名的话,郑王就算夺得了洛阳,顺利登基,留在青史上也不会是美名,而是受人诟病的恶名了,郑王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子孙后世着想,更何况郑王还未必能稳登帝位,世上没有十成十的把握,难免会有意外,郑王志在必得,本无可厚非,毕竟实力在那里摆着,但成大事者,必瞻前顾后,未雨绸缪,既作最好的愿景,也作最坏的打算,郑王如今胜券在握,又何必为了较一时的高下,却坏了满盘的棋局呢?”

换了别人说这话,王世充早已经让人将其撵出府去,但封伦不同,两人同朝为官多年,彼此在朝堂上唇枪舌剑,互相攻击倾轧,既是对手,也是知己,若说对自己的了解,无人能及封伦。

这几年已经很少有人敢这样当面直指其非了,封伦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比起杨汪来,他对封伦的容忍是从同僚时就已经建立起来的。

他沉思了片刻,已经没有那么气愤,皱着眉头说:“可这件事已经对本王的声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若是不做点回应,洛阳的百姓岂不是认为本王是可任人捏的软柿子!”

封伦见已经说动王世充,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武力并非唯一解决问题的途径,郑王手握实权,何事不能为?出兵攻打暗卫府,不但不智,而且容易落人话柄,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觉,让其吃了闷亏,损兵折将却无处申诉,才是报仇雪恨的上乘之道,这也是封某这次前来的原因,为郑王解忧。”

王世充大喜,“封大人有何妙策,快快说来。”

……

“包兴隆?”王世充听着封伦说起甄命苦为

“正是。兵法有云,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却不得不与我战,只因攻其所必救。这包兴隆与甄命苦私交甚密,包兴隆之子包齐家几年前被掳劫,被甄命苦所救,龙门镇初建之时,包兴隆多有扶助,包兴隆也需要甄命苦这样有实权的将军做靠山,而甄命苦的龙门镇也需要像包兴隆这样的行商打通全国的销路,两人可谓是相互依存,郑王欲除甄命苦,正面冲突只能是两败俱伤,但若能先除掉他的助臂,蚕食他的势力,等他发觉时,发现除了与郑王你正面冲突别无他法,郑王就占了理,到时候出师有名,皇泰主也不好再说什么。”

王世充露出犹豫的神情:“这个包兴隆一直是洛阳最大的粮商,粮店遍布全国,是洛阳粮食稳定的基石,若动了他,只怕会引起民乱。”

封伦从容不迫地怀里掏出一本账簿来,递到王世充面前。

“这是封某这几年来派人调查的五粮王账目,其中详细记录了洛阳以及周边州郡的五粮王店铺的进货渠道和地点,郑王请过目。”

王世充神色一震,急忙接过来翻看了一下,里面详细记录了五粮王进货和销售的账目,以及包兴隆家族在全国各地的负责人名单。

长安,洛阳,齐州,涿州,益州,江都等富庶之地以及周边州郡,均有包兴隆的产业分布。

他一时猜不到这账簿有什么用处,但却隐约感觉到掌握了账目,就等于是握住了包兴隆的命脉。

他抬起头,盯着封伦,等他进一步的说明。

封伦不急不缓,喝了一口茶,这才有条不紊地说:“我想请问一下郑王,您的目的,到底是为了拿甄命苦出气呢,还是要据洛阳,称王登基?”

王世充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封伦屡次当着他的面,揭露他的野心,哪怕这早已是路人皆知的事,但被人当面指出来,是另外一种感受。

封伦却似乎并没发觉他的不悦,继续说着:“若只是要除掉甄命苦,只需派人暗中收买包兴隆的这些店铺掌柜,不肯就范就派刺客暗杀了,直接让五粮王的运作瘫痪;但若是郑王要登基为帝,则招纳数十经营有道的掌柜,暗中储备,暗中派人做些手脚,嫁祸五粮王,搜刮证据,然后一举将包兴隆告上朝廷,封店抓人,然后将这些招纳的掌柜安插到五粮王各地的店铺里,将所有粮食的经营握在自己手里,偷梁换柱,手中有了粮食和重兵,何愁洛阳不落入郑王手里,到时候,区区一个甄命苦,还不是任由郑王捏圆搓扁。”

王世充眼神亮了起来,刚才涌起的一丝不悦也随着封伦的这番话烟消云散,急忙问:“该如何嫁祸?”

封伦微微一笑,“说来简单,只需……”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王世充听着封伦慢条斯理地说着在他看来天衣无缝的计策,笑得合不拢嘴,仿佛看到了不久的将来,他黄袍加身,登基称帝的一天。

待封伦说完,他才一脸欣慰地看着封伦,问:“封大人如此帮本王,想必有所求于本王,只要本王能做到,只管道来。”

封伦笑说:“自古恃功邀赏之人,均不得好死,封某虽不智,却也不敢重蹈覆辙,之所以为郑王出谋划策,只是因为看清了形势,用不了多久,洛阳就是郑王的囊中之物,想起往日同僚之时,与郑王多有嫌隙,所以这才多次一举前来献策,只为了能化解与郑王之间的误会,他日郑王登基后,不秋后算账已是万分感恩。”

王世充大笑:“封大人多虑了,本王岂是这种记仇之人,封大人如此人才,若能替本王效力,本王岂忍加害?此事若成,本王重重有赏。”

“如此封某先谢过郑王恩典了。”

两人本是旧识,这次封伦来献策,登时亲近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说的话也都是对方所思所想,虽是政敌却堪比知己,说到王图霸业,封伦多有献策,颇有知无不言,尽心尽力的意思,王世充更是心花怒放,连连感叹两人为何不早日化干戈为玉帛,共谋天下。

两人在府中一直畅谈了两个时辰,封伦这才起身告辞,离开时,王世充亲自送他出府,依依不舍。

待封伦离开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才收了起来,叫来几个心腹手下。

“派人监视这个封伦,但凡有风吹草动,立刻向本王禀报。”

“是!”

……

“哈哈哈,痛快!真想看看当时王世充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剥光衣服游街,这世上恐怕也就甄将军敢对王世充做这种事了,甄将军果然不负朕望,替朕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香凝宫中,福临坐在张氏的床前,替她剥着一枚橘子,杨侗大嚷大叫着冲进来,没有丁点。

福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身为皇上,一点也不知道稳重矜持,大嚷大叫让奴才们看了,心里还不笑话你?”

“姐,你是不知道,朕今天心情特别好,今天上朝的时候,王世充像个闷声乌龟似的,一句话也不说,把往日的威风都藏到裤裆里去了!哈哈哈……”

福临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身为皇上,出口成脏,像什么样子,到底是什么事让你高兴成这样?”

杨侗兴高采烈地说起这几日发生的事,听得福临又是好笑又是为杨侗开心,自从王世充击退瓦岗军,手握重兵之后,杨侗从来没有一天向现在这样笑得跟小孩一样快乐,她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

床上的张氏听到甄命苦为了给她出一口气,竟然做出了这种荒唐事,还闹得满城风雨,不顾身份暴露,高调张扬地宣布她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而且还要大张旗鼓地在龙门镇再举行一次婚礼,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强撑起病中的虚弱身子,低声问:“阿侗,他人呢?”

725 胡闹对胡闹

杨侗笑说:“张姐姐你放心养好身子,过几天甄将军就会来娶你过门,到时候整个洛阳城都知道,你就是他的明媒正娶的妻子,王世充那种卑劣小伎俩,再也不能如意。”

张氏默然不语,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

甄命苦这样高调地打破种种诋毁她名节的谣言,她当然高兴,只是她隐隐觉得这里有些不妥,一来他这人一向不喜欢高调,说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人一旦被声名所累,行事就不能像普通人一样自由自在,顾虑重重,虽然以他的性格,未必会把这些放在心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若不是因为她,他不可能这么高调行事。

从她认识他的时候起,他就是一个不喜欢被任何声名和规则束缚的人,是她让他做出这种不符合他性格的事来。

她正百感交集,杨侗却没留意到她的异样,继续兴高采烈地说说:“不知是因为觉得太过丢人,还是因为甄将军手中握有人证物证的原因,找不到由头,王世充一直对这件事忍气吞声,以他张扬跋扈不可一世的行事作风,这回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是憋到内伤了,哈哈哈,看着王世充吃瘪的样子,朕的心情就感觉一阵舒畅!”

福临略有些担忧地问:“他吃了这么大的亏,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吗?”

“朕有甄将军这个福将在,十个王世充也不是朕的对手!朕这几天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好过,改天朕一定要好好赏他,两位姐姐,你说朕该赏他什么好?”

福临被他的快乐感染,也跟着笑了,快乐总比生闷气要好,以前甄命苦不在洛阳时,王世充在朝堂上每每出口不逊,大臣们无人敢顶撞,杨侗每天回到宫中,不是闷闷不乐就是大发脾气,甄命苦一回到洛阳,王世充就变得收敛了许多,在朝堂上也不敢过分嚣张,可能是因为知道甄命苦一定会出言嘲讽挖苦他,百般阻挠,诡辩又不是甄命苦的对手,这才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

杨侗终于发现张氏脸上的忧郁之色,忍不住问:“张姐姐,你怎么了,身子还不舒服吗?朕让人到龙门镇宣孙郎中来替你看看吧。”

张氏摇了摇头,抬头看着他:“阿侗,他为什么回来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我?他是不是在凌霜那里?”

杨侗笑道:“他怎么会在霜姐姐那里,就算他想,霜姐姐估计也会用扫帚将他扫地出门的,你不知道霜姐姐有多讨厌他油嘴滑舌吗?幸亏朕还有一个霜姐姐可以指望,要不都像你跟贝儿姐姐似的,朕的好姐姐们都要被他给骗走了。”

张氏暗道你哪知在荥阳发生的那些事,幽幽道:“你不明白的……”

杨侗不知她话里的意思,安慰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养好身子,保持心情愉悦,安胎补身,再过几天,甄哥就会骑着高头大马,抬着八人的大轿来迎娶你过门了。”

张氏闻言脸色微红,轻啐一声:“早就成过亲了,宝宝都有了,再成亲一次算什么回事?”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美眸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嘴角微微翘起,接着掩嘴噗嗤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把一旁的杨侗和福临看得莫名其妙,全然不知道她这是为何,只觉得这怀胎六月的女人心情真的是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她却全然不顾这两人的诧异,朝杨侗招了招手,示意杨侗和福临凑耳过去。

杨侗和福临一脸疑惑,凑过耳去,听她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惊得嘴久久合不拢。

杨侗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久久盯着一脸好玩的张氏,许久才问了一句:“张姐姐,你真的要这么做?”

“他要胡闹,那我也跟他胡闹。”

“这、这在情理上好像说不过去吧,翻遍古籍,盘古开天地以来,还没有人做出这种事来的。”

张氏似乎被杨侗这句话给刺激到了,俏脸红扑扑的越发动人,在病中的她显出一种病态的柔弱美,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呼吸有些急促,高耸的胸脯急剧起伏着,脸上带着羞涩和刺激混合的神情,把杨侗看得呆了,喃喃道:“他到底把我好好一个单纯的张姐姐带坏成什么样子了啊?”

一旁的福临却只是呆了一呆,接着脸上也变成了好玩的神情,站起身来,拍手笑道:“就这么办,我也很想看看他到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一定会很好玩吧!”

杨侗看着他这两个心爱的姐姐为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完全失去了女儿家的矜持,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商量起其中细节,完全暴露了她们幼稚天真无知引男人犯罪无可救药的特质,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说了一句“随你们怎么闹吧,朕心情不好,去找林贵妃喝酒赏花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出了香凝宫,不愿再听这两个女人商量在他看来根本就是便宜那个男人的“阴谋”。

……

“霜儿,你开下门,你听我解释啊。”

甄命苦站在凌霜的房间门口,敲着房门恳求,他已经在门口站了快半个时辰,凌霜关在房间里,自从几天前宣布要大张旗鼓迎娶张氏,他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她了。

他这几天一直在烦恼,别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同时拥有两个国色天香,是一件多么纠结和麻烦的事,特别是这两个女人还是水火不容的天敌。

张氏他是一定要娶的,而且是要轰轰烈烈地办一场婚礼,给张氏一个名正言顺的地位,让谣言就此止息,这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比她们的性命还重要,名节受污,处处被无聊俗人谈论唾骂,寸步难行,他倒不在乎这些,只是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得不入乡随俗。

作为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男人,从来没有从一本教科书上学过要如何处理一男两女的三角关系,手机里有电子图书馆的海量书籍,却搜索不到教人如何跟两个妻子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的一本书,如果有,他今天也不会陷入这种痛苦的境地,对于一夫两妻这种事,他完全是个新手上路。

嘴里说要跟人解释,其实这些说辞连他自己都不信,又怎么让精明如凌霜这样的女人相信?

百般哄千般逗,凌霜始终没开门。

终于忍不住偷偷从阳台上爬了进去,才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人,白费了他在门口那一番情真意切的说辞。

桌上放着一张字条,字迹清秀,是凌霜的笔迹,上面写着:“坏蛋,你就胡作非为吧,我有事离开洛阳几天,不想听到别人说三道四,耳根子都长茧了,你娶了你的小情妇以后,最好买个金屋把她藏起来,别让我看见,我眼不见心不烦,还有,快替我想出个办法来,等我回来你还没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就闹,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甄命苦看着这字条发着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转身出了她的房间。

刚出房间,府中的侍卫便传来通报,有位姓高的老头寻上门了。

……

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老头将一本账本丢到桌上,甄命苦有些不解。

这个老头看起来有些眼熟,有些亲切,给他一种莫名的好感,但却想不起来跟他有什么交情,看他这兴师问罪似的模样,仿佛恨不得将他吊起来暴打一顿。

“甄命苦,今天你要不给我一个准话,我把这条老命跟你拼了!”

“不知老伯何事如此动怒,有话尽管直说,若有小子做错的地方,一定诚恳道歉。”

甄命苦看他气急败坏,生怕他中风倒地,急忙上前他扶着坐下,安抚情绪,让人端了上好的绿茶。

高士廉见他态度还算谦逊,气稍微消了一些,喝了一口茶顺了顺气,喝道:

“你给老朽一句话,我家贝儿你到底什么时候娶她过门!她这几天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以泪洗面,几天下来,瘦了一大圈,我家贝儿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折磨,问她也不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接着便传出你要迎娶鹅鹅的消息,我就知道跟你这小子有关系,本来我是绝不愿意让她嫁给你做二房的,要不是她对你死心塌地,别说你是暗卫大将军,就算是当今圣上,老夫也绝不会攀这门亲事,如今倒好,你跟她说得好好的,说什么回洛阳后就来迎娶她过门,她是日思夜盼,连自己的嫁衣都缝好了,就等你来迎娶,哪知道你回来后,却把之前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你说我家贝儿到底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甄命苦被他一通劈头盖脸的痛骂给弄得满头雾水,根本没有张口的机会,高士廉骂完,似乎还不解恨,将账本丢到他面前,“你自己看看吧,只要是我家贝儿选择的,我也不要求太多了,这里是我这几年来一直为贝儿积攒的嫁妆,虽说比不上万金之家,却也足够她一辈子花销无忧,不需要你为她负担什么,十天之后,你就给我抬八抬大轿到我高府门口,否则的话……”

726 生米煮成熟饭

高士廉说到这,一时间想不出什么狠话,对方是堂堂的暗卫大将军,连王世充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怕他区区一个前任礼部尚书。

甄命苦回想起那天在洛阳大街上遇到的那名貌美女子,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高老伯,我想你是不是认错了在下,在下并不认识贵家小姐,更不记得曾对自己妻子以外的女子有过婚约的承诺,高老伯的账簿请收回,小子家中已有娇妻美妾,贝儿小姐的嫁妆虽厚重,小子却不是见利忘义之人,还请高老伯为贝儿小姐另觅一名好夫婿,小子不敢高攀。”

高士廉随手抄起手中茶杯,朝他砸了过去。

啪——

茶水溅了甄命苦一身,甄命苦不躲也不闪,始终保持着微笑,目送高士廉骂骂咧咧地出了门,脑海中闪过一幕熟悉的画面,仿佛以前也曾遇到过这种情形,却又模糊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自从宣布要迎娶张氏之后,这种麻烦的事便接踵而来,可见当初隐瞒身份是多么地有先见之明。

叹了一口气,吩咐门房以后再看见这位高老头来府中,就说他不在,转身进了房间换衣服去了。

……

高士廉怒冲冲地出了甄府,转身朝门口台阶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我高士廉要再踏进这晦气的地方半步,我就不姓高!”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甄府门口的守卫一眼,叹了一口气,“我可怜的贝儿,怎么就喜欢上了这样一个负心薄幸的男人,还说什么痴情相公,我那犟贝儿,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哟……”

边走边落老泪,步履蹒跚地上了门口马车。

回到高府,下车发现门口停着一辆百花楼的马车,正是许久不曾露面的张氏座驾。

高士廉的火气腾地一下起来,进了府中,径直到了长孙贝儿的房间,张氏的两个丫鬟正在门口候着。

不顾两个丫鬟的阻拦,冲进房间里,正要破口大骂,发现张氏正坐在长孙贝儿的床头,握着病中的长孙贝儿的手,轻声耳语,旁边桌子上放着盛着饭菜的碗筷,饭菜都已经所剩不多。

长孙贝儿已经几日未进食,没想到张氏一来,长孙贝儿的病就好了大半,而且还开始吃东西了。

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长孙贝儿竟然还开口笑了,脸上带着一丝红润羞涩。

这姐妹情深的一幕,让高士廉到了嘴边的抱怨都收了回去,站在门口干咳了一声,张氏这才回过头,发现高士廉站在门口,急忙起身施礼。

高士廉看见她,气就已经消了一半,等张氏将亲手做的甜点给他奉上,嘴里说着比蜜还甜的讨好话,解释着这些天不曾来拜访的原因,给他揉肩捶背,高士廉这才知道她也病了,登时将在甄府积攒的怒气给抛到了爪哇国外,急忙关心起她的病况,得知已无大碍,这才放心了不少,将刚刚在甄府受的气一一说了。

张氏连连道歉,将甄命苦被凌霜催眠控制,忘记了在洛阳的很多事时,高士廉一脸的难以置信,不相信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离奇之事。

长孙贝儿得知甄命苦是身不由己,之前的苦闷登时减轻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些介意甄命苦唯独对张氏有记忆,连被人催眠了之后都还对张氏如此爱护,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他爱她一样,但这也难怪他,他与张氏之间的感情,历经艰难才走到一起,刻骨铭心,又岂是催眠就能将这种情感给切断的,她从来没有奢望过甄命苦对她能像他对张氏那样,只要他能遵守诺言,娶她为妻,她就已经心满意足。

她吃了些食物之后,有了些气力,坐起身来,“张姐姐,那怎么办,那凌霜控制着他要做什么,他会不会有危险?”

“你放心,全世界的男人有危险,他也不会有危险的,他是被她美色所迷,说起来也是他活该,而且我已经找到了破坏这种催眠术的方法,只是现在还没找到具体着手点,又怕万一弄不好有什么闪失,只好任由凌霜胡作非为,妹妹你也别太担心,我听下人说你卧病不起,心知一定是那坏蛋惹你生气了,这才特地赶来跟你解释明白,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万一你有个闪失,到时候那坏蛋清醒过来,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快乐起来了。”

长孙贝儿眼中闪动着喜悦和羞涩:“真的吗?”

张氏微微一笑:“那还能有假吗,你不知道,他当初看见我的时候,也是一样不认识我。”

“那他现在怎么会为了帮你出气这么大张旗鼓地宣布要迎娶你呢?”

张氏凑到她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长孙贝儿听着听着,脸越发地红润起来,轻呸了一声,却又忍不住想要听更多的细节。

高士廉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却看得出来这两女已经完全心系甄命苦身上,两人的悄悄话也必定跟甄命苦有关,唯有连连叹气摇头,无可奈何。

长孙贝儿听完张氏的耳语后,紧要红唇,抬起头看着张氏,忐忑不安地问:“真的能行吗?”

“他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优点,但却不是吃干抹尽不负责的男人,生米煮成熟饭,他也不好再拒绝,日子还长着呢,只要你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会记起你来。”

高士廉隐约听到“生米煮成熟饭”几个字,登时老脸一沉,“你们在说什么呢?”

张氏回过头,笑说:“干爹,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有一件事要跟你和贝儿商量。”

……

“什么?不行!我高家和长孙家堂堂官宦世家,世代豪族,婚娶之事岂能如此儿戏!”

张氏搂着高士廉的手臂,娇声讨好:“干爹,你不是已经答应了贝儿妹妹的婚事了吗?到底是您老人家的脸面重要还是贝儿妹妹的幸福重要?”

高士廉叹道:“我要是还要这张老脸,我也不会三番两次上你家去求你家相公娶我家这傻姑娘,可这也太胡闹了,他现在连贝儿是谁都不认得了,贝儿这样嫁过去,他能对贝儿好吗?”

“干爹,你难道信不过我吗?我一定会对贝儿像亲妹妹一样。”

“我要是信不过你,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我是怕贝儿她委屈了她自己。”

一直低头不语的长孙贝儿突然声如蚊语地插了一句:“我不委屈。”

高士廉登时语噎,回头盯着长孙贝儿许久,仿佛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喃喃说了句“罢了罢了,一错百错,随你们怎么胡闹吧,反正我也没几年好活头的了,到时候就算埋怨我,我也听不到看不到了……”

说完,转身出了房间,到了房门口,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回头又说:“你哥跟你二哥哥去了长安,这事等你进了门了之后再跟他说吧,不然他铁定不会同意的,到时候非把甄命苦的骨头拆了不可。”

长孙贝儿见高士廉同意了,哪还在意会有什么人来阻挠,急忙点了点头,想着只要嫁给甄命苦,到时有了名分,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人一向对女人心软,装可怜,小鸟依人,殷勤服侍,她才不信他会忍心对她不好,再加上有张氏在一旁同心协力,她有信心让他恢复记忆,脱离凌霜的控制,受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高士廉走了,长孙贝儿看着他仿佛苍老十岁的背影,有些心酸,但很快就因接下来要做的“荒唐事”而来的激动和忐忑给取代了。

她本没有什么大病,想到这时,气血已经畅通,身子也登时好了大半,起身拉着张氏的手,两女叽叽喳喳地商谈起细节来。

一直到了晚上,张氏在高府吃了晚饭,也没有回去,就在长孙贝儿的房间里睡了,两女彻夜聊了一个晚上,直到早晨,长孙贝儿才依依不舍地送张氏离去,脸上的笑容半天没有消停,也不睡了,早早地准备了早餐,吵醒高士廉,殷勤服侍他穿衣洗漱,直把高士廉无奈得直摇头苦笑,感叹高家做了一辈子的生意,这次嫁闺女却把连本带利都赔进去了,倒贴不算,还要偷偷摸摸地倒贴。

……

洛阳城的一间简陋小酒馆中。

“咦,那不是封府的管家苏世长吗?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上他。”

“今时的封府可不同往日了,封伦自从被撤了官职,没权没势,听说又与皇泰主有嫌隙,这才急流勇退,将往日积攒的钱财一朝散尽,低调隐匿,这几年默默无闻,门庭清冷,已不复当年的豪奢,这苏世长没了当年的气焰,以前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前呼后拥地人前炫耀,现在你看他,低声下气,对一个粮店的老板前倨后恭的,真让人作呕。”

“嘘,就算他是败落贵族的管家,那也是比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要强上一百倍的,你这些话可千万别传到他的耳朵里,他随便找几个小衙役,就能让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727 城市中的耕夫

两人小声谈论着,离两人不远的处座位上,封府管家苏世长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从桌下递到对面一名中年男子手中,对方有些犹豫,迟疑了半晌之后,飞快地接过,揣入衣袖里。

“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苏管事,上次说过的事……”

“你放心,封大人说过了,只要你能照着我说的话,出来指证,封大人包你家人没事,不久就会从牢里放出来,封大人会给你一家人足够一辈子生活无忧的银两,只不过,在事成之前,你若是向其他人泄露了你我之间的关系,你那些家人会被充军塞外,连你也性命难保。”

“是的是的,小的一定守口如瓶,打死也不说。”

“交代你的事都清楚了吗?”

“都清楚了……苏管事,小的冒昧问一句,这东西真的不会伤人性命吗?”

“你当封大人是什么人,岂能给你伤人性命的药,你放心,只是一些巴豆粉,就算吃了也只会腹泻,对人体没什么害处。”

“那小的就放心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这事光靠小的一个人,也不能成事,负责查验和入仓的白掌柜,负责品试和配送的易掌柜,他们都是经验老到的老狐狸了,是包兴隆最信任的两个心腹,对包兴隆忠心耿耿,行事一向小心谨慎,想要通过他们这关,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其他的事不用你担心,封大人自有安排,你只需做好你分内的事就行。”

“如此小的先行告退。”

说话之人神态恭谦地起身告辞,苏世长却叫住了他,等小二上来,点了好几道招牌菜之后,让对方结了帐,这才放他离开。

……

深夜时分,从城北的一座豪华宅邸中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杀人啦,杀人啦!着火啦,着火啦!”

围墙里面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吵杂声混合着犬吠,急促的脚步,小孩的哭闹渐渐演变成混乱不堪的追打声,有人受伤大叫,有人大喊抓刺客凶手。

接着,其中一座房子着起火来,火势渐大,火光渐渐映红了天空。

周围的屋子纷纷亮起了灯,不少人听到这吵杂声,纷纷从自家屋里走出来,向起火的宅邸张望。

人越来越多,却帮不上忙,“这不是白掌柜家吗,发生什么事了?”

“听人说是死了人,也不知道死的是谁。”

“白掌柜平时为人都挺谨慎谦逊的,也很少得罪过人,跟周围邻居的关系也都挺好,怎么会惹上仇家呢。”

“未必就是仇家,说不定是什么小偷偷东西,被发现后行凶。”

“说得也是,白掌柜是包兴隆最信任的掌柜,三十年如一日在他手底下干活,帮忙打点五粮王的生意,五粮王有今天,白掌柜功劳不小,包兴隆对他也不薄,光是这座大宅子市价就得三万两白银,外加洛阳城南那几百顷良田,财产都最少也得有十几万两,还没加上白掌柜经营有道,我听人说,白掌柜为人低调,洛阳城的很多店铺,实际上很多都是他名下的产业,可见这树大招风,钱财多了,惹人眼红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这么一说,这富贵人家里的事,还真是猜不透道不明,白掌柜六个儿女,暗地里卯着劲争取表现,希望有一天能得到白掌柜的认可,继承偌大的家业,可这子女多了,财产多了,难免要发生一些你争我抢,暗地里使些绊子,闹不好就弄出什么是非来,换了我是白掌柜的儿子,老老实实地经营自己那一份家产就好了,也不指望更多,家庭和和睦不是更好?”

“你要真是白掌柜的儿子,家里的老大老幺都比你得到要多,你心里肯定就不是这么想了,人人都希望自己是最好的,有了对比就有了争斗,谁也不愿落于人后,自然是非就多了。”

“要不怎么都说一入豪门深似海呢……”

一群人议论纷纷着,所有人都光顾着看那府中的冲天火光,都没有发现白府后院的那高高围墙上,一个矫捷的黑影飞快从围墙里爬出,纵身跳下,飞快地消失在夜幕里……

……

第二天,白府做起了白事,府中哭声震天,白家的人披麻戴孝,孝子贤孙无不悲声痛哭。

八十多的包兴隆听到白掌柜被人刺杀身亡的消息,一早坐着马车,拄着拐杖下了车,进了府中,看着躺在棺材中的白掌柜,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哭了约摸有半个时辰,又从东城传来消息,易掌柜昨夜中了无名剧毒,危在旦夕。

包兴隆闻言一下气血翻涌,一口血喷了出来,久久说不出话,晕倒在地。

……

此时此刻,远在十几公里外的龙门镇将军府中,裴行俨正指挥着几十个龙门镇研发所的工程师们,将一车车紧锁的大箱子运送进府中,并派人严加看管。

所有的工程师们脸上都带着谨慎和激动的神色,身上和脸上都黑乎乎的,几日几夜没睡的他们,此刻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这箱子里面的东西,是他们最近研发出来的最新小玩意,连他们自己也都还没有真正地体验过。

两日后就是端午,也是暗卫大将军就要大张旗鼓地迎娶南阳郡主的日子,龙门镇已经提前进入了喜庆的气氛,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每家每户都有龙门镇研发所配送的太阳能彩灯,灯笼高高挂起。

龙门镇各家店铺食肆感念于暗卫大将军平日里对他们税收的照顾,婚礼期间,自发地将店铺里的商品一律五折,暗卫府出资十万两白银,在几家指定的食肆免费招待四方来客,龙门镇一时间人潮汹涌,大街小巷老女老少无不笑逐颜开,暗卫府发出了通告,婚礼期间,龙门镇的一切摊档租用费用都由暗卫府垫付,一时间,唱戏搭台的,卖艺的,杂耍的,纷纷拿出了看家本领,给龙门镇增添一道亮丽的景色。

唯一一处比较安静的,是暗卫府周围戒备森严,如今的暗卫府不比当初茅草搭起来的简易房屋,龙门镇这几年经营下来,无论是财力还是物力,都今非昔比,作为龙门镇主人的暗卫将军府,是龙门镇的核心,自然不能太寒酸。

甄命苦本无意大动土木,离开洛阳的这半年里,李大亮裴行俨等人以防卫单薄为由,加上龙门镇一些有钱的掌柜为了跟暗卫府打好关系,自告奋勇地出资建造暗卫府,在李大亮的牵头下,原来的暗卫将军原封不动,只是在周围重新加建了里外高达四米的回字形楼墙和哨塔,四个大门,各有守卫将龙门镇研发所研制的各种机关暗器全都安置在楼墙上,日夜派人巡逻,小心谨慎得连一只苍蝇想飞进去,都得办理通行证。

甄命苦回来看见这不知是监狱还是暗卫府的格局,哭笑不得,又不好让他们把城楼拆了,让他们白忙活一场,只好将大门开得有六米宽,拆了其中的南门,李大亮不解其故,甄命苦只好解释说“无论是一个国,还是一个镇,但凡将自己封闭起来的,远离了赖以生存的百姓,高高在上,下场都不会很好,暗卫府只是一个普通的房子,随时欢迎任何人造访,不需要任何理由,不需要任何通行证,有一天龙门镇的居民都不觉得暗卫府神秘的时候,我这个住在里面的人也就不再需要防卫了。”

李大亮和裴行俨听了,思索良久,第二天,就下令把自己府邸的围墙全都拆了,换上了一个一米高的木栅栏,此事很快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龙门镇的各家也都纷纷效仿,拆了围墙,龙门镇上的格局本来就是经过张氏严格规划建造的,独一无二,如今各家围墙一拆,种上了绿化的花卉树木,视野变得清晰明朗,赏心悦目,很多第一次到龙门镇的人,看过一眼之后,十人有九人都会忍不住生出要在此地定居的念头。

如今甄命苦大婚,各家自发地装饰门前,连绿化树也都被修剪出了各种喜庆的形状,更有甚者,还修剪出了双喜的字样,让整个龙门镇变得喜气洋洋。

……

大门被拆了的暗卫府,从大门外的街道上进入府中,绕过门庭屏风,一眼就能看到直通暗卫府院子楼亭里。

楼亭简陋,屋顶是用茅草搭成。

院子里有几块篱笆围起来的菜地,种着绿油油的蔬菜,旁边还有鸡舍,几只下蛋的母鸡正在院子里觅食。

甄命苦此时正光着膀子,露出一身结实精壮的肌肉,汗流浃背,在院子里忙碌着,院子里放着刚刚送来不久的八抬大花轿,他拿着铁锤和铁钉,亲自检查加固。

李大亮和裴行俨两人从门外进来,走到他面前。

“甄爷,探子回报说王世充并没有调动兵马的迹象。”

甄命苦放下锤子,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奇怪了,王世充不像是这种能忍的人……”

728 名传天下

接着一笑,“他没动作倒也好,让我安心成个亲。”

裴行俨笑说:“谅他也不敢大肆调动兵马,就凭两三千人的家族亲卫,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

李大亮一向谨慎,对王世充这忍气吞声一事也感到有些蹊跷,皱眉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谨慎点好,这几天我已经在龙门镇各城楼加派了人手,防止王世充暗中捣乱。”

甄命苦钻进了花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从轿子里传来他漫不经心的声音:“明刀明枪的还真不怕他……”

李大亮和裴行俨闻言相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甄命苦这话的分量和自信,没有人比他们两个更清楚,若论防守,一千暗卫军,加上最新研发的武器装备,再加上龙门镇的人力物力,没有一万人以上连续攻打一个月,根本不足为虑,而王世充要调动一万的兵力,这本身就是一个叛乱的行为,到时候有罗士信在洛阳城中率军一击,王世充腹背受敌,别说攻打龙门镇了,能不能保住老巢都成问题。

甄命苦在轿子里敲打了好一会,才从轿子里钻出来,一擦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加上了钛合金片的轿子,外面看来,银光闪闪,如同一个宝盒,轿顶是凤头雕花,上了颜色,栩栩如生,四角系上了彩色的缎带,迎风招展,轿子的四周也都沾上了喜庆的百合花,既美观又牢固。

这几年裴行俨已经很少看见甄命苦为了某事亲自动手打造,一干就是一天一夜了,看甄命苦这少有的认真谨慎,裴行俨忍不住调侃说:“甄爷亲自加固的迎亲花轿,想必就算是强弩,也伤不了夫人半根头发了。”

甄命苦笑了,走到水井边打水洗漱干净后,穿上衣服,带着两人走到池塘边的亭子里,给两人泡上一壶好茶。

两人早习惯了他平时没有上下等级之分的样子,只要不是训练,甄命苦从来不跟人摆架子,但训练的时候,甄命苦下手的狠,在暗卫军中是出了名的。

两人从他手中接过茶杯,喝了几口,聊了些这几天为婚礼准备的事宜,还有后天迎娶时的仪仗和护卫措施。

甄命苦漫不经心地听着,这些事他懒得过问,有李大亮这样谨慎的人打理,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正聊着,院子外传来一声通报:“李将军,洛阳有罗将军密件送与大将军。”

甄命苦接过密件打开,看了几眼,笑了起来。

裴行俨问:“甄爷,怎么了,是不是洛阳出事了?不会是罗将军跟王世充撕破脸了吧?他现在还憋着气呢,上次满身伤一回到洛阳就带了人找王世充麻烦,要不是皇泰主亲自出面,王世充那些亲族非被他抓了游街示众不可。”

甄命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密信给两人递了过去。

信中提到洛阳城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倒是提到最近几天的洛阳城米源突然紧张起来,到处都在抢购粮食,原因是五粮王的两名大掌柜两天之内一个被刺,一个中毒昏迷,包兴隆也病倒了,洛阳城内都觉得会对米价产生影响。

之后就是罗士信的一些不满,他倒是很想跟王世充大干一场,特地写信来问甄命苦什么时候动手,还抱怨抄王世充家的时候,也不告诉他一声。

最后才是才是重点,罗士信在信中闪烁其词地提到一件事,竟是想让甄命苦作媒人,上门向孙郎中提亲,想在甄命苦迎娶张氏过门之后,接着便轮到他迎娶环儿了。

李大亮和裴行俨两人看了,无不失笑。

以前在朔方暗卫军的时候,罗士信的悟性最高,训练最刻苦,年纪轻轻就已经称雄军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猛将,唯一的缺点就是,看见漂亮女人就着慌,不知所措,常常被两人引为笑谈。

由于双亲都已经去世,他把甄命苦当成了亲大哥,婚事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年纪也快二十,到了成家的年纪,自然想到了让甄命苦帮忙提亲,一来环儿一向听甄命苦的话,只要甄命苦在她面前给他美言几句,环儿接受他提亲的可能性将大大提升,二来甄命苦曾通过孙郎中的考验娶得张氏,对这事有经验。

甄命苦快半年不在洛阳,也不知道罗士信跟环儿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跟裴行俨打听了一下,原来这半年来罗士信没少往孙氏药馆里跑,有事没事帮环儿跑跑腿,忙前忙后,只是半年了,跟环儿却没说上几句话,都是环儿主动给他递水,他也只会报以傻笑。

不久前他受伤回到洛阳,在孙氏药馆里疗养了一个多月,这才跟环儿多说了些话,渐渐地熟络了起来。

“照他这样下去,估计得多受伤十几次,到三十岁还没牵到环儿姑娘的手,他若能学的甄爷泡妞的手段十分之一二,也不至于至今不能讨得环儿欢心。”

“那是,痴情相公的名号,送子菩萨的神通,岂是浪得虚名的。”

甄命苦笑骂:“滚你们的蛋!到午饭时间了,你们赖着不走算怎么回事?”

“将军府最近请的厨子手艺不错,甄爷不在,我们也都吃习惯了,家里的饭菜反而不太合口味。”

“把厨子带你们家去,少找这些接口来蹭饭,将军府可没欠你们粮饷。”

李大亮笑说:“家里的婆娘最近迷上了什么男女平等,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说什么她煮饭我洗碗,不洗不煮饭,我差点没把她吊起来打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男人洗碗成何体统。”

裴行俨眼神中露出“谁吊谁还不知道呢,跟我在这装什么装”,也不揭破,嘴上却说:“这都是甄爷的发明你不知道吗?甄爷名声在外,天下闻名,一传十十传百的,这洛阳城的女人们自然争相效仿。”

“我今天心情好,懒得跟你们计较,后天我成亲,都给我准时滚过来,备上厚礼,准备礼物的时候,想想对不对得起这半年来在将军府蹭过的这些饭菜。”

裴行俨拍胸脯说:“甄爷放心,李将军的礼我不敢说,可卑职的礼,那肯定是别出心裁,独一无二的……”

甄命苦一脸狐疑地盯着他,这裴行俨跟着他太久了,别的没学到,可张口就来的本事倒学了个十成十。

李大亮却一脸愕然道:“我们也要送礼吗?”

“你光来吃啊!你好意思吗!”

李大亮一脸为难,裴行俨在一旁怪声怪气地说:“甄爷还是别为难他了,他家的账房钥匙不归他管。”

李大亮笑骂:“滚你的蛋!”

几个人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胡说八道,连旁边的丫鬟听了,都忍不住掩嘴偷笑,眼中带着有趣,好不容易赖到了吃饭时间,甄命苦一脸不情愿地让厨子多准备几个饭菜,李大亮又嚷嚷着没有好酒怎能下饭,只好又添了些水酒,打发两人吃饱喝足,送他们大摇大摆地出了将军府,各自准备去了。

他则骑了马,朝孙氏药馆的方向赶去。

……………………………………

一路上,有不少人认出了他,无不驻足观望,眼中带着稀奇,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自从上次率军攻进王世充府邸之后,已由好事者专门绘制了他的头像,挂在洛阳城的各大书店里售卖,据说可以用来消灾辟邪,而且生意异常火爆,因为他脸上的疤太有个人特色,他不做装扮时,别人一眼就能认出他,据一些资深看相先生说,他脸上这道疤叫饕餮纹,魑魅魍魉见了都要躲,他的画像挂在床头,能壮阳送子,让男人找回自信,让女人收心。

理由很简单,连他这种样貌都能娶得艳冠洛阳城的月桂仙子,其他稍微端正些的,岂不是更有机会?

世上的谣言并非止于智者,而是当事者。所有人都能听到了,唯独甄命苦听不到,暗卫府的眼线虽然也有听说过这些传闻,却只是止于私下里探讨,没人那么会那么不识时务向当事人当面挖苦,以至于甄命苦对此一直一无所知,见路上行人无不对他投以注目礼,还以为自己魅力所致,难免有些得意。

龙门镇的孙氏医馆位于龙门镇最繁华热闹的地带,是张氏当初专门规划出来的一片黄金地段,占地几乎有一公顷,房子都是用的最好的木料,医馆里有炼丹楼,药材库,药材种植园,医书馆,住院部,医疗部,急诊室等等,医馆的医师也达到了三十多个,年轻漂亮的护士更是随处可见,穿着孙氏医馆的护士制服,格外养眼。

如今的孙氏药馆名声在外,不少外地来的富豪也都慕名而来,人满为患,挂个号都得排上好几个时辰,孙郎中的专家号,一个月都未必排得上。

药馆分为免费医疗部和收费医疗部,免费医疗适用于龙门镇本地人员和一些外地来的难民。

729 迎娶过门

药馆分为免费医疗部和收费医疗部,免费医疗适用于龙门镇本地人员和一些外地来的难民,普通病房,普通的药物,见效没那么快,费用主要来自将军府的封地租税补贴,而收费医疗跟它不同之处在于,为一些贵族设置了豪华病房,用最好的药,见效快,有专门医生随时跟进,这也是孙氏药馆的收入来源,用于药馆各大医师的薪水和医馆建设。

医馆的医师有甄命苦所制定的竞争上岗制,所有医师必须轮班值勤免费治疗部,为那些没钱看病的提供免费诊断,免费治疗部设有病人反馈信箱,还有专门的人对病者跟进治疗效果,治疗的效果直接决定医师的去留和薪资水平。

高薪的岗位,严格的考核,没有上下级之分,除了孙郎中一早就制定的医馆制度和专门成立用于鉴定医疗失误的委员会,不需要听从和屈服于任何权贵,而且医科图书馆中有大量藏书供学习翻阅。

良好的工作环境,让各地名医纷纷慕名前来求职上岗,发展到今天,规模和医疗水平连洛阳城宫中的太医院都未必及得上。

甄命苦踏进孙氏药馆的大门,立刻被医馆中那些排长龙的挂号病人中一些人认出了他,一妇人大叫一声“送子菩萨来了!”

哄——

登时有数十道犀利目光朝他投射过来,甄命苦看着这些前来就医的妇人们,只感觉背脊一阵发凉,征战沙场多年,他已经很少有这种想要转身逃离的感觉,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原本秩序井然的医馆里就变得乱哄哄起来,那些前来求医问子的妇人们,眼睛都绿了,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将他围在中间,数十只或白嫩,或粗糙,指甲尖尖的手朝他身上,脸上摸了过来……

“摸一下就能怀上了!姐妹们,机会难得,快摸啊!”

甄命苦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力气无处可使,也不能对这些妇人报以老拳,只能拼命往外挤,可惜这些人始终如影随形,他连鼻孔里都被插进了手指头,脂粉味冲鼻而入,熏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光摸身子脸蛋不管用的!”

这下倒好,那些妇人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法不责众,有了其他人的掩护,什么妇道,什么矜持仪态都丢到了一边,手全都变了一个方向,一致朝某个地方摸去。

甄命苦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声大喝:“要摸排队,一次一两!”

此话一出,银票一张张地从这些妇人肚兜里掏出来,往他怀里和裤腰带里塞……

半个时辰之后,那些妇人才一一摸了个遍,回到挂号的队伍中,留下一身塞满了银票,衣服被撕得褴褛破烂,身上沾满了脂粉的甄命苦站在那里,欲哭无泪……

他的脸上竟隐约多了几个红红的胭脂唇印,竟是有人乘乱亲了他好几口。

好端端的一件衣服,生生被一群如狼似虎的人妇给撕成了破烂。

他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竟会做出公开身份这种蠢事来,如今才证明当初确有先见之明,只是如果是为了给张氏正名,这种出名的无奈似乎也变得值得了。

“噗嗤——”

身后传来一声窃笑,甄命苦僵硬回过头,只见穿着一身白袍大褂的环儿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兜里,看着一身狼狈的他笑得花枝乱颤。

跟着环儿躲进了她的医疗室,这才松了一口气,从环儿手中接过手巾,擦去脸上胭脂口红印,恨声道:

“你还笑,你这医馆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都是些女人?”

环儿笑说:“今天是我们医馆的妇科圣手坐诊你不知道吗?”

“妇科圣手?莫非孙郎中回洛阳了?”

“当然是我呀!”环儿一脸自豪地拍了拍高耸的胸脯儿。

甄命苦恍然,看着这一身白衣天使装扮的环儿,越发地清丽可人,暗想难怪这些日子到处听人说孙氏药馆每天都有贵公子借看病之名,行追求之实,这妮子真的是越看越宝贝。

环儿被他带着古怪的眼神看得脸有些害羞,忍不住问:“甄哥哥,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你。”

环儿登时有些警惕,“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张姐姐跟你说什么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对她的小心翼翼和无银三百两的说话方式,甄命苦有些不解,却没深究,笑道:“找你能有什么事,问你最近有没有心上人,要不要甄哥哥帮你物色一个?小罗不错啊,年轻上进又多金,虽然有些异性恐惧症,但稍微调教一下,不失为一个好郎君,我看他喜欢你喜欢得都快寝食难安了,我刚回来,就让我上门来跟孙郎中提亲,这小子也愣,我就跟他说,跟孙郎中提亲管什么用,得搞定了我妹子的心才是上策,到时候就算孙郎中不同意,私奔啊,暗结珠胎啊什么的,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环儿早习惯了满口胡说八道,却还是被他这一番不知羞耻的话给激得刷地一下俏脸红到了脖子根处,许久才轻呸了一声,反击道:“回来就耍浑,张姐姐也是这样被你手到擒来的吗?”

甄命苦想了想,低声一脸神秘地说:“说实话,跟你张姐姐当初是怎么成的亲,又是怎么离的婚,我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过有些奇怪,第一次见你张姐姐的时候,就觉得好像上辈子认识的人,一见就再也不忍放开了,你不知道,她手指头一勾,我就丢盔卸甲了,连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几天就被她勾上床去了。”

环儿掩嘴而笑,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古怪,其实张氏一回到洛阳,就将他被凌霜催眠控制的事跟她说了,当时连孙郎中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感叹这世上之事,真是无奇不有,科学无法解释,只能归之于鬼神。

只是张氏也叮嘱她们不用在甄命苦面前说什么,因为就算说也不管用,他对凌霜死心塌地,只怕给他当头棒喝,也未必能让他清醒过来。

她有些奇怪地问:“那你怎么会记得我跟杏儿呢?”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不记得?”

环儿无语,一时间也弄不明白凌霜对他的催眠到底是什么原理,竟然会让他选择性忘记了有关张氏的所有往事。

甄命苦没多深究这里面的因由,话音一转:“忘了就忘了吧,后天就要迎娶她过门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以前有什么对不起她的,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补偿她,让她幸福。”

环儿红着脸,喃喃道:“肉麻死了。”

甄命苦丝毫不觉有什么难为情的,“别光说我的事,你觉的罗士信怎么样?如果你没意见,改天我让他备上厚礼,上你家亲口向孙郎中提亲,别的甄哥哥不敢保证,你跟他成了亲,他的肉麻话绝对不会比甄哥哥说得差,他现在还是一块没有雕琢的璞玉,稍加调教,就能成为一块拿得出手的宝玉。”

他顿了一顿,接着一脸神秘地凑到她面前,朝她眨了眨眼:“而且他身强力壮,基因优良,使用期限至少是八十年,保证经久耐用……啊啊啊——”

环儿羞得几乎要钻进地底下去,一步一步被他逼到了墙脚,甄命苦正待进一步推销,耳朵突然被身后一人拧住,拉离了环儿的面前,回头一看,杏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杏目圆瞪,“让你在这里耍流氓!张姐姐一不在你就四处沾花惹草,调戏良家妇女!”

“我这是在给环儿妹妹找夫君呢,不信你问环儿……”

环儿抿嘴不答,杏儿下手又重了些。

甄命苦叫屈连天,“我明白了,是我多管闲事,会错了意,原以为是郎有情妾有意,却没想是那小子单相思,我这就去告诉他让他死了这条心,我家环儿妹妹已经名花有主,嫁猪嫁狗也不嫁他。”

环儿闻言明显有些着慌,忸怩着捏着衣角,低头小声道:“我也没有说他不好。”

杏儿直跺脚,恨铁不成钢地说:“笨蛋,你上他当了,他狡猾得很,这次我非拧下他耳朵来给干爹下酒不可!”

甄命苦见环儿已经默许,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一个转身从杏儿的手中脱溜出来,嘴里说着“环儿妹妹果然是好样的,我就说了,都是爽朗磊落的儿女,何必作那扭扭捏捏的小儿女情态,我这就让人通知那小子准备好厚重的聘礼,待孙郎中回来,就让那小子上门下聘,择日成亲……对了,我跟鹅鹅的婚礼请帖我放在桌上了,后天记得准时到。”

说完,躲开杏儿的追打,哈哈大笑而去。

……

这天黄昏时刻,洛阳城万人空巷,城中百姓不约而同地涌到了洛阳大街的两旁,观看暗卫大将军的迎亲队前往洛阳宫中迎亲。

仪仗从龙门镇出发,一路吹吹打打,后面跟着上千迎亲的卫队,全都身穿银晃晃的盔甲,刀枪剑戟全都换成了雉尾扇,双孔雀华盖,车辇连车毂都镶嵌了金玉,阳光照射下,光彩夺目,八抬的花轿被十几个轿夫抬着,坐在上面,不会感觉到一丝颠簸,张氏贵为郡主,这样的仪仗倒也不辱没了身份。

730 偷龙转凤

那些瞧热闹的百姓熙熙攘攘地跟在迎亲队的后面,人越来越多,渐渐汇聚成一道长达数公里的延绵队伍。

甄命苦骑着高头大马,身穿新郎服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意气风发,笑容满面。

作为亲属的环儿和杏儿等人,穿着华贵衣裳,盛装打扮,坐在甄命苦身后的车辇中,到了洛阳宫中,她们要亲自扶着张氏出来,送她上花轿。

这已经是她们第二次作为张氏的伴娘了。

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时地抬头看看车驾前面的甄命苦背影,眼中带着激动和兴奋。

环儿一脸忐忑:“这样真的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张姐姐说了,甄哥哥本来就已经答应等回到洛阳就要迎娶贝儿姐姐的。”

“不会被发现么,张姐姐身材那么好,又挺着个大肚子,甄哥哥不可能认错的吧?”

“贝儿姐姐也不差,我已经跟褚八怪说好了,一会酒宴上,让他跟罗将军,李将军他们一起,把他灌得迷迷糊糊的,等拜了堂成了亲,板上钉钉,他想反悔也不行了。”

环儿始终还是有些不安:“甄哥哥醒来发现会不会杀了我们?”

“哼,让他左拥右抱,他感激我们还来不及。”

两女的悄悄话中,迎亲队进了洛阳城,有皇泰主的亲笔手谕,洛阳城南城门早早地打开,迎接迎亲队的到来。

洛阳大街上的那些百姓你挤我推,踮足观望,那些有钱的一早就占据了街道两旁茶楼酒馆的靠窗位置,泡上一壶好茶,亲眼目睹这场声势浩大的迎亲,茶楼酒馆的老板也因此狠狠大赚了一笔,笑得合不拢嘴。

……

此时的洛阳宫中,福临和张氏站在长孙贝儿的身后,对镜为她梳理妆容,杨侗站在她们身边,不时地唉声叹气。

此时的长孙贝儿神情紧张,手紧紧地握着张氏的手,微微颤抖。

张氏轻轻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长孙贝儿不时地回头,乞求道:“姐姐,我不去了行不行?”

“都已经到了这地步了,哪还能后悔呢,不嫁也得嫁,我是费了多大的劲才让干爹答应这门婚事的,干爹好不容易狠心把你送出门,哭得泪人似的,难道却要把你送回高府,干爹还以为我们的相公退货不满意呢,非把我的腿打断不可,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你了。”

长孙贝儿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登时把好不容易弄好的妆容给弄花了。

虽说她早已将自己当成是甄命苦的人,当初头脑一热,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张氏这偷龙转凤的计谋,可真正到了要面对的时刻,心中所有的期待都化作了羞耻和委屈,只想要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见他。

她想要嫁给他,可从来没有想过是以这种方式嫁出去,他虽早有要娶她过门的承诺,却不是这样的方式。

若是没有发生意外,按照他的承诺,他这次迎娶的人,本应该是她,他却因为被人催眠控制的原因,忘记了承诺,心里只有张氏和那个可恶的凌霜,她不顾哥哥的反对,不顾舅舅的伤心,死心塌地,不顾女儿家的羞耻心,做出这种事来,换来的还是一个前景未卜的未来,到底为了什么,她也想不明白。

她只知道,为了能嫁给他,她已经走得太远,再也回不了头了。

张氏正要为她戴上一张面具,装扮成她的样子,长孙贝儿一咬牙,将面具挡下,抬头望着张氏,乞求道:“姐姐,我不想让他把我当成是你,只有这一样,你能答应我吗?”

张氏微微愣了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怜惜,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又说:“可这肚子不能不装,万一被那坏蛋认出来,你还没到洞房就已经穿帮了。”

长孙贝儿犹豫了片刻,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团棉布绑在自己的肚子上,外面再穿上一件锦绣鸾凤长袍。

福临在一旁咯咯拍手笑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真想看看甄将军洞房花烛发现自己的新娘子变了一个人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杨侗冷哼一声:“那个老色胚见了贝儿姐姐,那还不乐坏了,这等天大的便宜,换了哪个男人不欣喜若狂,可怜我贝儿姐姐这么委曲求全,一想起来朕就想要大哭一场。”

正说着,门外传来公公的通传:“禀皇上,暗卫大将军的迎亲仪仗已经到了香凝宫门口……”

长孙贝儿浑身一颤,泪也止住了,目光发呆,仿佛头脑都已经放空了,呆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只有福临这个局外之人还算镇定,也顾不上给长孙贝儿多加装扮,匆匆给她穿上新娘服饰,戴上凤冠,披上霞帔,她则带着张氏一起藏到床幔后。

杨侗摇头叹气,低声在长孙贝儿耳边说了句:“贝儿姐姐,朕送你出去吧,事已至此,朕再阻拦你只会徒惹你不开心,你就安心地嫁过去吧,只要有朕在的一天,甄哥他绝不敢负你。”

长孙贝儿轻轻点了点头,他这才扶起长孙贝儿,牵着她的手,出了卧房。

杏儿和环儿从宫门外走了进来,杨侗扶着长孙贝儿,后面跟着张氏的两个丫鬟月儿和莹儿,将长孙贝儿的手交到了环儿和杏儿两人手中。

长孙贝儿的手明显地一颤,环儿和杏儿两人对望了一眼,都知事已至此,就算对不住甄命苦,也已经不能回头了,杏儿凑到新娘子耳边,轻声说了句:“贝儿姐姐请放心,张姐姐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只要嫁进去,甄哥哥不是绝情的人,既然成了亲,他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长孙贝儿稍微平静下来,点了点头,被两人牵着手,一步步出了宫门。

宫门外,甄命苦带着李大亮,裴行俨等几名暗卫军部下,阎立德阎立本兄弟,禇登善等人,一脸激动地等着新娘子的出来。

杨侗从宫里走出来,大声道:“甄将军,朕把我的好姐姐交给你了,希望你好好待她,朕祝愿你们白头偕老,无灾无难,美满幸福。”

“谢皇上恩典。”

甄命苦谢着恩,迫不及待地上了宫中台阶,走到长孙贝儿面前,捧起她的手,单膝跪下,说:“娘子,为夫护驾来迟,望娘子原谅则个,虽短短的十日不曾相见,为夫却像是过了十年这般难熬,日夜盼望能再将你拥入怀中,永不分离,娘子,原谅为夫这么多年让你受的这些委屈,再嫁给我一次好吗?”

眼泪啪嗒啪嗒地从长孙贝儿的脸颊滑落,落在他的手背上,甄命苦还以为她是被感动成这个样子,并没有发现她轻轻颤抖的异样,笑着说:“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许了。”

说着,站起身来,将她拦腰抱在怀里,朝台阶下的那八抬的大轿走去。

“新娘子已到手,起轿!”

……

花轿绕着洛阳城绕了一圈,后面跟了一群准备上龙门镇混吃混喝的,甄命苦倒是无所谓,这几年的龙门镇粮食年年丰收,又有包兴隆的五粮王打点经营,物价平稳,百姓富足,暗卫府如今家底丰厚,就算让他们免费吃上个一两个月,也不至于吃垮了。

转眼间上万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南门,往龙门镇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护卫队将花轿前后左右层层保护,龙蛇混杂,他们丝毫不敢大意,特别是知道甄命苦为了给他这个新娘子正名,不惜跟王世充正面翻脸后,李大亮特地嘱咐他们随时提防刺客混在人群中,暗箭伤人。

让甄命苦感到意外的是,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也没有王世充的人前来捣乱。

到了龙门镇时,月上枝头,龙门镇各家各户都挂起了灯笼,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商铺酒家都还在开门迎客,免费招待吃喝。

暗卫府里外摆了数百桌宴席,光是临时搭建的伙房都有十几个,道贺恭喜之声不绝于耳,酒菜陆续不断地供应上来,吃饱了一批,又坐下一批,酒杯交碰,气氛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暗卫府中,甄命苦穿着新郎的服饰,跟前来道贺的同僚一一招呼。

他如今是皇泰主身边最得势的红人,前来贺喜的官员自然少不了,除了王世充那一阵营的人,基本上都亲自送来贺礼,洛阳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送的礼品,足足堆满了一个房间,到时候连拆都可能要十几个人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更不说龙门镇那些受过暗卫府好处的商家送来的。

“皇甫将军,罗将军,元丞相,段将军到!”

皇甫无逸,罗士信,元文都,段达几人,也到了暗卫府的门口。

皇甫无逸送上的是一幅金童玉女图和一幅他自己花了好几个晚上写出来的狂草诗帖,祝他早生贵子,罗士信带来的是一只十斤重的金狮献瑞雕,纯金打造,诚意十足,惹得甄命苦大赞不止,说什么果然是难得一见的艺术珍品,对皇甫无逸的字画却是兴趣欠奉,只把皇甫无逸冷落得直摇头苦笑,暗自感叹自己把对方当雅人,对方却摆明了阵势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俗人。

731 有朋四海来相聚

元文都有了这前车之鉴,干脆把带来的字画书帖都藏了起来,空手道贺,以清高自居。

已经升迁为左屯卫将军的段达倒是个有眼力劲的人,一早知道甄命苦是个财迷,当初为了龙门镇的建设,连王世充,皇泰主都敢开口勒索,有什么他干不出来的,自信满满地将手中的一张红包递了上去,朝他使了使颜色,“还望甄将军笑纳。”

甄命苦先是有些疑惑,结果红包,转过身偷偷打开一看,是一张洛阳城其中一家店铺的店契,而且看店契上的地址,竟是当初他给张氏开的第一家张氏甜心坊那家,可见这送礼之人实在有心。

他转过身,一把搂住段达的肩膀,朝上席走去,留下前面三人面面相觑,苦笑不已,幸亏旁边已有禇登善等人前来引他们入席,不至于太过尴尬。

“皇泰主,昌盛长公主特使到。”

“靖哥哥到!”

暗卫府外一声马嘶响起,一名身平民打扮的魁梧汉子从马背上纵声跃下,大步入了将军府,甄命苦早从府中迎了出来,叫了一声“李大哥”,两人抱在一起,朗声大笑。

“谁是靖哥哥?谁知道,甄将军朋友遍天下,对方报上靖哥哥,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身份,恐怕也就甄将军能知道是谁吧。”

众宾客见甄命苦如此敬重,想必是条响当当的汉子,却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看对方的样子,风尘仆仆,似乎连日赶路,刚到洛阳不久,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赶来了。

“甄兄弟,你跟鹅鹅的大婚之日,也不通知我一声,若不是你的名声太大,传到了长安,我还未必赶得及你这婚宴,来得匆忙,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这是我刚刚从西梁宫中搜出来的,听说是萧铣珍藏多年的美酒,今日特来履当年之约,与兄弟你痛饮一番,不醉不归。”

李靖此话一出,立刻引来周围不少将领的警惕目光。

“李大哥?靖哥哥,莫非他就是……”

“没错,一定是三天前刚刚攻下西梁皇宫,败了萧铣的李唐猛将李靖!如今一见,果然是威猛不凡。”

“李唐跟皇泰朝如今可是死敌,皇泰主因李家杀害代王杨侑一事至今未能怀恨在心,甄将军暗中却跟李唐的将领来往,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对方并非以李唐将领的身份前来参加婚礼,可见两人私交甚厚,无关国事。”

在场的人已经有不少将领眼中露出怀疑之色。

甄命苦却似乎并不担心落得一个通敌的罪名,旁若无人地与李靖叙旧。

“小弟正想找个机会,带鹅鹅登门拜访,多谢你亲自护送鹅鹅回来,鹅鹅见了你,怕是要欢喜得跳起来。”

两人一同入了婚堂,李靖被安排在了亲属席。

“程将军,秦将军到!”

“荥阳徐世绩派人送来三车土特产,恭贺甄将军大婚之喜!”

“南阳杨士林,邓州吕子臧到!”

“这两位不就是当年举兵反朱粲的两名部下吗?当初甄将军还因为这两人被皇泰主关进监牢,南阳和邓州城如今能在李唐和皇泰朝之间保持中立,还是多亏了甄将军与李唐的李孝恭签下协议……”

“这两年南阳和邓州模仿龙门的治理方式,一跃成为洛阳南面两个实力雄厚的重镇,两城百姓都感念甄将军的恩义,今天甄将军大婚,自然不会忘了

“甄将军,恭喜恭喜,邓州城和南阳城百姓奉上的一千头肥羊,不日就将送到暗卫府,还望将军莫嫌礼薄,千万笑纳。”

甄命苦哈哈大笑:“两位有心了,快快入席,一会再与两位痛饮!”

“夏州朔方梁王梁师都特派人送来三千张上等貂皮,恭贺暗卫大将军新婚之喜!”

听到唱礼人的传唱,在座的人无不愕然,不明白远在千里之外的朔方反王怎么会跟甄命苦有交情,甄命苦的另一个身份,除了少数几个亲信部下,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突厥突利可汗派人送来十匹汗血宝马,恭贺甄将军大婚之喜!”

这一声通传,让在座的人无不暗自心惊,没想到暗卫大将军的威名竟然连塞外蛮夷番邦都有所耳闻,还送来这价值连城的汗血宝马,多少人耗费重金也难买的一匹,突厥可汗一送就是十匹,手笔之大,交情之深,可见一斑。

最开心的,莫过于暗卫军的众多将领,无不摩拳擦掌,暗自窃喜,暗卫军中谁不知道甄命苦对待部属一向出手阔绰,这十匹汗血宝马,无疑将成为暗卫军众多将领的坐骑,至于是谁获得,自然是手底下见真章。

正在酒席中与众多暗卫军将领拼酒的秦叔宝闻言跳了起来,跑到甄命苦身边,兴奋道:“甄哥,我帮你去看看!”

也不等甄命苦答应,飞快地跑出门去,去看那些从突厥千里迢迢送来的汗血宝马去了。

“百花楼碧莲仙子前来道贺!”

已经荣升为花仙子的妙玉,在两名丫鬟的掺扶下,从马车走下来,跟在杜克明夫妇身后,一起进了将军府中,登时引来不少宾客的目光。

阎立本早已迎了过去,跟杜克明见了礼,走到妙玉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套近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阎立本对这新晋花仙子别有一番殷勤。

甄命苦一脸有趣地看着妙玉走到身边,将一幅亲手绣制的百鸟朝凤图献上,被他颇有深意的目光中盯得有些脸红,腼腆道:“甄哥哥,恭喜你大婚,你今天很帅。”

甄命苦哈哈大笑,轻刮了一下她的俏鼻梁,“碧莲仙子仙驾光临,甄某不胜荣幸,就请入席,今日喝醉也无妨,包送回家。”

杜克明夫妇也上来贺喜,甄命苦带她们一起入了席,刚坐下不久,又有人前来道贺,只是却被挡在了门外,大声喧哗。

前来通传的人说只是一个穷酸书生,说是跟甄命苦有过命交情,只是两手空空,也不报姓名,非要混进亲属席来不可。

甄命苦出门一看,两个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一老一少,被挡在将军府门口,见甄命苦出来,立刻大喊:“甄将军,恭喜恭喜,我和我爹给你道喜来了!”

甄命苦一看这两人,哑然失笑。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齐州认识的说书人凌敬父子,在他的介绍下来到龙门镇,本以为他们会在这自由的城镇里混得风生水起,哪知却还是这么穷酸狼狈。

不用说,他们一定是听说这里有好酒,蹭饭来了。

急忙将两人放进来,凌敬随手将一本早已被翻得破烂不堪的书籍塞进他手里,说是什么祖上传下来的山海经手抄本,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至于真假,恐怕只有他们两父子知道,不过看他们饿得两眼冒绿光的模样,似乎几天没吃东西了,一问才知道,原来凌敬带着他爹来到龙门镇之后,到了孙氏药馆,将他爹的病治好了,杏儿和环儿得知两人是经甄命苦介绍过来的,要给两人安排住所,给他们一些钱银,让他们在龙门镇落脚。

哪知两人却以过不得安逸日子为由拒绝了,依旧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说什么日子若是过得安逸了,这腹中的书虫便也安逸了,再不会有好故事。

甄命苦对这两人早有了解,笑着让人请他们入席,只是这两人一入席,其他同桌的人全都纷纷躲到其他桌去了,他们也不在意,独占了一桌,甩开腮帮子,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喝,吃相狼狈,引人侧目。

凌敬还一边吃一边高喊:“上点青菜,光吃肉多腻啊!”

甄命苦吩咐人好好招呼这爷俩,这时门外又来了客人……

“前朔方鹰扬郎将粱硕携夫人到!”

甄命苦闻言急忙迎了出去,一看门外站着几个农夫农妇装束的人,失声叫道:“梁兄弟!”

门外的人,正是当初在兰州城外救他和长孙贝儿一命的粱硕,没想到竟然也到了这里。

甄命苦一脸激动地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粱硕除了脸上的皮肤黝黑了许多,身体强壮了许多之外,并没有多大变化,当年在凉州城的监牢一别之后,他已经快两年没见他了。

“梁兄弟,你怎么会在这的?”

一问才知道,自从凉州一别之后,粱硕便带着家人逃到了这龙门镇,用毕生的积蓄买了一大块地方,盖了房子,当起了农夫,也在一年前经媒人介绍,娶了现在的妻子。

只是他并没有到暗卫府中找甄命苦,一是想要过平淡的日子,不愿再到战场厮杀,二是不想让甄命苦费心,龙门镇的政策好,他又是身强体壮,请了些佃户,干起了三高农业,把农庄经营得有声有色,如今已经是家底颇厚的富农。

“甄爷大婚,我怎能不到,这是我夫人,一直不相信我认识暗卫大将军,说我吹牛,今天特地带她来见见,省得在她面前一点威严都没有。”

甄命苦哈哈大笑,扭头朝他身边的那名美丽妇人望去,眉清目秀,眼神清澈,装扮朴质,一看就是个居家过日子的贤惠女子,此时眼中闪动激动和不敢相信的神情。

732 洞房之夜

“你真的是暗卫大将军吗?我相公没骗我吗?”

“如假包换。”

那美丽妇人伸手偷偷扯了扯粱硕的衣袖,似乎有些话不好意思自己说,想让粱硕帮她转达,粱硕却是一脸支吾。

甄命苦问:“弟妹有事只管直说,我与梁兄弟是过命的交情,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那少妇鼓起勇气,脸上带着一丝羞涩,问:“我能摸摸你吗?”

甄命苦愕然望向粱硕,粱硕一脸尴尬地笑了笑:“她不久前刚有了身孕,想要个儿子。”

甄命苦登时明白了,都是自己送子观音的名声太过响亮,哈哈大笑:“弟妹不必客气,想摸就摸吧,祝你早生贵子。”

那少妇闻言哪还忍得住,走上前一阵乱摸,除了某个部位,其他地方都摸遍了,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手,惹得很多女宾也都远远望着,跃跃欲试。

幸好这时又来了客人,“孙郎中到!”

……

在妙玉弹奏的婚礼进行曲中,新郎官与新娘子拜了天地,高堂,夫妻对拜之后,新娘子被送进了洞房。

酒宴终于开始,前来道贺的客人还络绎不绝。

甄命苦已喝得有些微醺,幸好婚礼的主事人偷偷地将甄命苦的酒兑了水,让他不至于太快醉倒。

大厅里有专门搭建的戏台子,早已准备好的节目陆续上演,龙门镇有各地来的杂耍,戏班,江湖卖艺人,只要有拿手绝活的,都被请到了暗卫府中,给众多宾客表演节目,精彩的表演引来宾客的阵阵掌声。

其中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凌敬父子硬闯上台,非要给大家伙说段古,一开始众宾客见他们衣衫褴褛不修边幅,都暗自疑惑这两人怎么能混进府中来,不过没一会,府中的宾客便被两人滑稽的表演,出众的口才给逗得哈哈大笑,两人的一唱一和,一逗一捧,妙语连珠,妙趣横生。

说到一半,就向四周宾客讨起了酒喝,喝完越加地口舌生花,两人一生在收集各种酸甜苦辣的故事,腹中的故事,就算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若不是后台那些等待上台表演的人实在等不及,将他们连推带搡地轰下台去,他们估计要说到婚宴结束去。

酒宴一直到了后半夜,子时一过,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阵亮光,传来一声巨响,众宾客无不愕然。

“打雷了?”

“天气如此晴朗,怎么会打雷?”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彩色的光影照亮了整个龙门镇上空,龙门镇的居民纷纷出了屋门,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天上。

只见一朵光彩夺目的烟花在瞬间爆开,漫天的五彩亮光。

看见这从未见过的神奇一幕,所有人都呆住了。

甄命苦看着那些全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宾客,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偷偷放下了酒杯,上了楼梯,朝新娘子所在的房间走去,敲了敲房门,说了句:“娘子,我进来了……”

说着,推开房门,闪身进去,房门再次关上。

……

暗卫府的后院里,李大亮和裴行俨一脸激动地指挥着几十个暗卫军战士,将一墩墩几天前运进暗卫府严加看管的神秘物件抬了出来,绕着池塘一字排开。

数十个人一火。

轰隆爆炸之声等不绝于耳。

天空中亮起五光十色的烟花,照亮了整个龙门镇的夜空。

龙门镇的一家旅馆中,乔装打扮的张氏和福临站在窗口,仰头望着夜空那连绵不断的璀璨烟花,目眩神迷。

福临忍不住叹道:“甄将军竟能制作出如此神奇之物,真神人也!”

张氏此时美眸含泪,抿嘴不语,福临却知若是甄命苦出现在这里,这个女人恐怕要飞扑进他怀中大哭不止。

她转过头一脸有趣地望着她:“这本来应该是给你的新婚之礼啊。”

她故意语带逗趣,没想到张氏竟真的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福临也没想她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慌了,急忙安慰说:“别哭了,我跟你开玩笑的,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都已经成定局了,再哭又有什么用呢?女人嘛,只要自己的相公心里有自己的一席位置,又怎么还能奢求他一辈子只爱你一个呢?”

可她又哪里知道张氏此时的心情,那混合了内疚,不安,醋意的心情,全都化成了眼泪,顺着脸颊肆意流下。

张氏本以为自己会欣然接受跟第二个女人分享甄命苦的事实,可真正咀嚼其中的意味时,一想到他要跟别的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在另一个女人的耳边说着原本是用来讨好她的甜言蜜语,与另一个女人灵肉交融,她的心就像割裂了一般疼痛。

她肆意地放声大哭,好一会才止住了声,一擦眼泪,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哭出来就好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明明很开心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又变成这样。”

轰——

天空中响起了一声巨响,一颗超大烟花在空中绽放,吸引了两女的注意力,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天上的璀璨夜空……

……

此时的暗卫府新婚洞房里,尽管喝的都是掺了水的酒,但这几轮下来,甄命苦已有八分醉意,脚步也变得有些虚浮,心头却一片火热,随手拾起放在桌上的玉如意,朝端坐在床头一动不动的新娘子走去。

听见脚步声,长孙贝儿原本已经有些放松的神经再度紧绷,叠在膝上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衣角,微微颤抖。

甄命苦手中的玉如意伸到了她的红盖头下面,却停了下来,良久,才听见一个响亮的酒嗝,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呼呼大睡。

长孙贝儿原本紧张得要命,透过盖头的缝隙,看见甄命苦倒在了她的裙摆下,吧唧着嘴,睡得正想,转了个身,一只手还不忘抓住她的一只绣花鞋,直贴在脸上,嘴里嘟囔着:“娘子香足,天下无双,来,让为夫品鉴一翻……啧啧啧,天下珍品莫过于此……”

“噗嗤——”

长孙贝儿眼中还带泪,见他堂堂暗卫大将军,喝了酒竟是这般滑稽模样,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见他醉了,地上又凉,生怕他着了风寒,急忙掀开了盖头,蹲下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扶着他起来,放躺在床上,帮他脱了鞋袜。

又见他的新郎服沉重憋闷,怕他睡着不舒服,又帮他脱起新郎服来。

好不容易脱了上衣,才发现他里面根本没有穿内衣之类,露出精壮结实的上身。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他的身体,长孙贝儿却还是有些害羞,俏脸润红,轻轻拍了拍脸颊,转身走到卫生间,盛了一盆热水,取了面巾,走到床前,蹲下身子,用热毛巾为他擦拭浑身酒气的身体。

不知不觉擦拭到了腹部,手却停了下来,看着他的下半身,脸有犹豫之色。

接着一咬牙,蹲下身,帮他洗了脚,擦拭干净之后,闭着眼睛,帮他脱去裤子,一边摸索着,手握毛巾,沿着他的大腿一路往上……

没一会,她的脸色就变得越来越红润,嘴里轻啐了一句“都醉成这样了还不老实”,手却没停,生涩却又温柔地为他擦拭干净清爽之后,正要转身将水盆端进卫生间,一只大手却突然伸了过来,抱住了她的纤腰,在她的惊呼声中,一把抱上床,重重地将她压在身下……

甄命苦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眼中带着能将她熔化的火热,与她四目相对,近距离地对望着,他的呼吸全都喷在了她的眼眉上。

长孙贝儿啊地一声闭上眼睛,心脏剧烈跳动着,满满的全都是忐忑不安,丰满的酥胸一起一伏地碰触着他的胸膛,她此时并没有任何伪装,就是长孙贝儿,甄命苦再醉,也不可能认不出她来。

扑通扑通——

房间里静得仿佛只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

甄命苦盯着她,她缓缓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心中暗自下了决定,假如他要赶她出去,她便直接跳进江里算了,再不为这负心薄幸的男人流半滴眼泪。

许久,她只感觉唇上传来一阵火烫,竟是甄命苦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舌头探入了她口中,肆意搜掠。

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更过分的事他都已经对她做过,跟以往不同的是,他现在意识显然不太清醒,将她当成了张氏,而且嘴里全是酒气。

她鬼使神差咬了他的舌头一下,直把他疼得啊一声叫了出来,嚷道:“宝贝儿,你跟为夫有仇吗?什么不好学,偏学鹅鹅这爱咬人舌头的坏毛病,真咬坏了为夫这舌头,你可就少了一项乐趣了,是气为夫喝醉了没跟娘子喝交杯酒吗?要知道为夫只是身醉,心却未醉,如此春宵,岂有白白放着身边娇滴滴的美娘子不理,自己呼呼大睡的道理……”

甄命苦嘟囔着,手却不停,熟练地脱去了长孙贝儿身上的衣裳,入眼的是一片羊脂白玉般无瑕的娇躯。

733 怎么是你?!

甄命苦嘟囔着,手却不停,熟练地脱去了长孙贝儿身上的衣裳,入眼的是一片羊脂白玉般无瑕的娇躯。

此时他的眼中只有熊熊燃烧的情欲,全然没注意到到此时的长孙贝儿浑身颤抖,美眸闪动着激动和欢喜。

他发出一声饥渴的低吼,埋头在她胸前,含住一粒粉红乳珠。

长孙贝儿发出一声动人心魄的娇吟,双手插进了他的头发中,将他的头拉离她的胸口,却没想到被他紧紧地含住,不肯松口。

她疼得轻吟一声,却顾不上他的粗鲁,用力拉起他的头,拧住他两只最方便下手的耳朵,颤声道:“甄郎,你记起我了吗?你是不是记起我了?”

甄命苦此时已是箭在弦上,全然不理会她的异样,拉着她娇嫩的小手,迫不及待地往他小腹出探去。

“什么记不记得的,你是我的宝贝儿,一辈子都不会忘,好贝儿,为夫想要你想得都快发疯了,刚才你的小手弄得相公浑身舒坦,几乎要把持不住,快,再帮相公一下……”

长孙贝儿却依旧不敢相信这个被人催眠的男人竟然会在这关键的时刻认出她来,任由他拉着小手,按在了他滚烫之处,烫得她浑身一颤,猛地缩回了手,哀求道:“甄郎,你若是真的记得我,求求你告诉我一件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好吗?让我知道你是真的记得我,不是在骗我……”

甄命苦似乎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不安,玉人软语相求,哪舍得拂她的意,低头寻思了片刻,突然,嘴角露出一丝略带邪恶的笑容,在长孙贝儿眼中看来,却是那么地熟悉,让她莫名慌乱。

他宽大粗糙的手掌重重地握住了她的丰挺,低头在她耳中吹了一口气,低沉着嗓音:“为夫的手掌形状你总该是记得的吧?还记得为夫在龙门镇的更衣室的衣柜里对你说过的话吗?我说过等我娶你过门,再将之前没来得要的另一半要了,说过的话岂能食言。”

长孙贝儿终于意识到眼前的甄命苦已经恢复了对她所有的记忆,不由地又羞又喜,泪流满面,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通通化作了眼泪,哭着捶打他的胸口,“我恨你,我恨你,大混蛋,负心汉,我恨不得跟你同归于尽!”

她有多少的委屈,作出了多少牺牲,又是多么勇敢,才到了今日的这个本应该属于她的婚房里,甄命苦哪里知道这些,她是真的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好让自己不再受他的折磨,却又真的怕自己的拳头重了,伤了他。

她的粉拳对甄命苦来说,如同隔靴挠痒,甄命苦一脸坏笑地望着她梨花带雨的娇艳,轻声说了句:“能死在娘子怀里,死了也能做个开心鬼,娘子,今晚请将你的怨气尽情地发泄在为夫的身上,尽情地蹂躏为夫吧。”

长孙贝儿噗嗤一笑,他已低下头,吮去她脸上的泪水,两人四目相交,长孙贝儿的羞意和他的饥渴碰撞出的火花,他缓缓地,缓缓地,与她再没有一点隔阂和阻碍,心灵与身体融为一体。

那一瞬间,长孙贝儿秀美微蹙,紧抿红唇,腰身轻轻地弓起,不堪承受他的狂浪,却不敢哭出声来。

甄命苦急忙停止了动作,他已经尽量温柔轻缓,给她足够的时间适应,因为接下来一夜,她会经历一场狂风巨浪般的侵袭,这是她嫁他为妻应该有的觉悟。

“疼吗?”

长孙贝儿点了点头。

“一会就不疼了。”

长孙贝儿羞着说了句“你别动,这样就好”,勇敢却生涩地抬手搂住他粗壮的脖子,轻声问:“甄郎,你真的是娶我来了吗,不是我做梦的吗?”

“会疼说明就不是做梦,别怕,一会就好了。”

甄命苦正待进一步动作,长孙贝儿脸上红潮依旧如火烧,一只手向下轻搂着他的腰,惊慌道:“还疼……”

见甄命苦一脸难受的样子,噗嗤一笑:“甄郎,你跟我说说话好吗?我现在还在生你的气呢。”

“你想听我说什么?”

“你知道你被人催眠了吗?你还记得吗?其实是要娶张姐姐的,是我跟张姐姐串通好了,装成张姐姐的样子,死皮赖脸嫁进来的。”

“想知道答案,就先亲为夫一下,都是为夫主动挑逗,还从来没有见你主动亲过为夫一下。

“大混蛋,人家都做出这种事了,还不算主动吗?”长孙贝儿轻啐一声,却不敢有违,抬头蜻蜓点水般亲了他一下。

甄命苦心满意足地笑着说:“看见你的时候就想起来了。”

长孙贝儿有些忐忑:“那你为什么一点也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生谁的气?”

“凌霜啊,张姐姐啊,还有我啊……”

“买一送二,我生气什么?”

没等长孙贝儿进一步询问,甄命苦抢先说了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宝贝儿,就别问那么多了,为夫为了这一天,已经禁欲快两个月了,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为夫会让你体会到为人妻子的快乐,将你彻底变成一个最合格最幸福的美丽少妇……”

……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孙贝儿浑身无力地躺在甄命苦胸口,无意中看见了窗外那一丝鱼肚白。

她不记得被这个无耻男人折腾了多少次,连求饶都不管用,疼痛渐去,取而代之的是她羞于启齿的快乐。

同时而来的,还有对他无休无止欲望的惊慌。

让她羞难自抑的是,他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体一刻钟,除了频繁不断地变换姿势,他始终与她保持着最亲密的状态,只要稍作歇息,跟她说些亲密话儿,就能重整旗鼓。

刚刚是他的第四次进攻,她真怕两人就此战死婚床。

“甄郎,天快亮了……”

甄命苦抬头看了看窗外,果然,天色已白,楼下的宾客似乎都已经陆续离开,零星听见有下人在打扫。

“时间过得真快,我都感觉还没怎么尽兴呢?”

长孙贝儿忍不住说出心中忧虑:“我们会死的。”

甄命苦哈哈大笑,抬头亲了亲她依旧羞赧的俏脸,说:“那咱们改日再战,待为夫养精蓄锐,再与宝贝儿你大战三百回合,睡吧,后天我带你回门,亲自等门谢罪,向人宣布你和鹅鹅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长孙贝儿眼眸如水,咬着红唇,欲言又止。

甄命苦问:“怎么了,还睡不着吗?”

长孙贝儿低声道:“你、你那个先出去。”

甄命苦一乐,一把将她紧搂在怀:“这样睡就好,它喜欢待在那里。”

“让人家怎么睡?”

“如果是累了,就算是站着也能睡着,看来是还不够累……”

在长孙贝儿的惊呼声中,甄命苦再次转身,将她压在身下……

……

太阳升起,鸡鸣声声。

筋疲力尽的甄命苦终于在第五次之后,沉沉睡去,却依旧不忘将长孙贝儿紧搂在怀中。

长孙贝儿此时虽也已经浑身酸软无力,却睡意全无,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依旧有些不敢相信昨晚发生的一切,生怕一睡去,这个梦就会醒来。

她轻抚他脸上那道奇特的疤痕,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正带着张氏躲避盐帮的追杀,她那时还觉得他是哪家拐带富家千金的奴仆,张氏落在他的手里,实在是不幸。

当年的事还历历在目,现如今,她也成了他的俘虏了。

她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死心塌地地喜欢上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他好色,无赖,没有节操,还屡次伤她甚重,她却不顾女儿家的脸面,连偷龙转凤这种毫无女儿家矜持羞耻的事都能做出来,冷静下来后想想,昨天晚上他若是翻脸不认人,将她赶出门去,她真的只有一死了之了。

想起来都仍觉得一阵后怕。

幸好,他记起了她,还将错就错,这样的婚礼,过程虽不完美,可结局却出乎她意料之外。

她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动静,偷偷看了他一眼,费力从他怀抱中挣脱出来,披上张薄薄的被单,遮住裸露的身子,起身走向桌子上放着的水果点心。

她走路的姿势异常古怪,羞不可抑,暗想今天肯定是出不了门了,连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他狂风暴雨般的侵袭中幸存下来,想到以后的日子,这样的夜晚只会增多,不会减少,心中便一阵后怕,成了他的妻子,她这辈子都要受他的欺负,再无力反抗。

吃着糕点,想着以后的日子,又回头看看熟睡中的他,精壮得像头牛,这样强壮的夫君,活个七八十根本不会有问题,哪里需要担心他的身体会因此累垮,不知不觉地笑了,飞快地吃完点心,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躺在他怀里,沉沉地睡去……

……

当她再次醒来时,是被身边的一阵激烈动静给弄醒的。

这时天色已近中午。

床边站着的,是捂着下身要害处,一脸惊愕的甄命苦。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展露无尽美好的曲线,回头朝他甜甜一笑:“甄郎,你醒啦?”

甄命苦瞪大了眼睛,原本流利的口舌变得有些结巴:“怎么是你?!”

734 翻脸不认人

当她再次醒来时,是被身边的一阵激烈动静给弄醒的。

这时天色已近中午。

床边站着的,是捂着下身要害处,一脸惊愕的甄命苦。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展露无尽美好的曲线,回头朝他甜甜一笑:“甄郎,你醒啦?”

甄命苦瞪大了眼睛,原本流利的口舌变得有些结巴:“你、你怎么会在这?”

他的眼神落在了她身下的那片落红处,脸色大变。

看着他这仿佛不认识她的模样,长孙贝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甄、甄郎,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甄命苦突然抱着头蹲下身,一脸头痛欲裂,痛苦难受的样子,一看是宿醉的后遗症。

长孙贝儿顾不上自己身上还未穿衣,慌张下了床,跑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跑到他面前蹲下,给他递了过去。

甄命苦接过一口灌下,闭着眼睛大口喘气,好一会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甄郎,好点了吗?”

甄命苦不答,拨开她抓着他手臂的手,眼神在她曼妙的身子上扫过,冷冷道:“把你的衣服穿上。”

看着这判若两人的甄命苦,长孙贝儿仿佛明白了什么,拿起落在地上的衣物,胡乱穿在身上,坐在床头,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甄命苦见她穿好了衣服,也站起身来,将自己衣服穿上,转身走到桌子旁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再次灌下。

房间里静悄悄的,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他才问了一句:“鹅鹅呢?”

长孙贝儿怯怯地回答说:“张姐姐还在宫中……”

“是她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长孙贝儿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低头不语。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长孙贝儿起身就要离开房间,却被他一把拽了回来,脸带怒容,喝道:“你到哪去!”

长孙贝儿放声大哭。

甄命苦神情复杂,一时也不知该拿这个女人怎么办,昨晚发生的事他一点也想不起来,头疼得厉害,他不猜也知道,昨晚的婚宴上,一定是喝了不少酒。

这个女人无疑是跟张氏一起串通好的,偷龙转凤,替换了张氏进了洞房。

他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长孙贝儿,莫名有些烦躁,“别哭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说怎么办吧?”

长孙贝儿只是哭,甄命苦一时间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这事是他该发火,还是他该道歉,僵在那里。

回头无意间看见她长裙下的一双雪白赤足,精致小巧,暗想这个女人倒是由头到脚都是极品,怎么就会干出这种不顾女儿家名节清白的事来,他一个男人倒没什么,她这模样气质,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哪个富贵人家的掌上明珠,贞节名声是被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昨天晚上的事他已记不清楚,只是从床单上那片落红,无疑这个女人已经成了他的人。

“起来吧,都已经这样了,你哭也没用,你跟鹅鹅合谋做这事的时候,就该料到这种结果才对。”

长孙贝儿哭得越发伤心,突然站起身来,奔向一旁的柱子,头往柱子上撞去。

甄命苦哪想到她会突然寻死,心中一惊,幸好离得她近,及时反应过来,冲到她面前,挡住了她这毫无保留的全力一撞。

长孙贝儿的头撞在他的胸口,两人一同摔倒在了地上。

只听见甄命苦发出一声闷哼,长孙贝儿头昏脑涨地抬起头,见甄命苦一脸痛苦地躺在地上,成了她的垫背,他的后脑勺后的地板上,一滩血慢慢地散开。

“啊——”

长孙贝儿惊呼一声,挣扎着起来,惊慌失措地哭道:“甄郎,你怎么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伤哪了,有没有事,你不要死……”

甄命苦一脸无奈,叹了一口气:“哪有那么容易就死,比起头上的伤,你膝盖对我造成伤害更大,赶紧起来,你这女人是不是老爷天派来毁我的……”

长孙贝儿这才发现他为了保护她不受伤害,手揽在了她的腰上,她的一只膝盖正好顶在他的要害处。

吓得急忙坐起身来,只是起来的太过慌忙,一不小心又跌在了他的身上,手肘正好击在他的小腹处,甄命苦再次发出一声哀鸣。

“对不起,对不起……”

长孙贝儿连连道歉,又想起身,甄命苦怒喝:“你别再动,你再动一下我说不定就真被你弄死了!堂堂暗卫大将军死在了洞房花烛夜里,传出去我这一世英名算是毁在你手里了!”

长孙贝儿本来还伤心欲死,被他这一声抱怨,惹得噗嗤一笑,随即觉得这实在不是笑的时机,急忙掩嘴,趴在她身上不敢再动。

甄命苦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缓缓坐起身来,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床边,将她放躺在床上,“再敢做刚才那种蠢事,别怪我打肿你屁股,事情已经这样了,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别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我最烦的就是你这种女人!”

嘴里骂骂咧咧着,看着长孙贝儿红肿的双眸,脸蛋皮肤吹弹可破,水嫩如豆腐,暗想明明是个大家闺秀,却偏偏干出这种与她身份样貌不符的事来,她这样的女人,嫁给哪个男人不将她当成至宝似地捧着疼着,偏偏倒贴地嫁给不认识她,甚至只见过她一面的男人,实在让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他刚才一直没仔细打量,如今才发现,她微微敞开的衣襟处,隐约可见一道深深的乳沟,雪白的肌肤上隐约还有红红的唇印,不用说,一定是昨天晚上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纪念品。

他知道自己干得出这种事来,张氏,凌霜可以证明这一点,只是,对一个陌生的女人干出这种事来,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我们以前见过吗?我跟你有婚约?”

长孙贝儿气呼呼地瞪着他。

连生气的样子都那样俏丽,甄命苦别开眼神,“你也别太气,仇你也报了,我昨天喝了太多酒,晚上的事我不太记得,不过你放心,我既然做了,就不会赖,等我弄清楚这事的来龙去脉,该负责的我一定会负责,所以再也别干蠢事,明白吗!”

说完,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只觉得一阵头晕,站立不稳,坐倒在床沿。

长孙贝儿吓得急忙坐起身来,匆匆下了床,连鞋子也不穿,向门外跑去,边跑边说:“你别动,我去找大夫……”

“你穿这样怎么出去!”甄命苦喝住她,颇有些不耐地指了指一旁的书柜,“我只是酒还没醒,伤没什么大碍,里面有药,给我上点药就行……”

长孙贝儿这才半信半疑地站住身,走到他所指的书柜旁,取了药和纱布,走到他身边,给他的头上了点创伤膏药,细细包扎。

甄命苦闻着她身上的阵阵幽香,有些发呆,她太过仔细小心地为他包扎,以至于没有发现她胸口的衣襟已经敞开了大半,动人春光泄露了大半,被眼前的男人窥视了个遍。

甄命苦吞了吞口水,移开眼神,转移思绪,说:“鹅鹅说我被人催眠了,有些事情我也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如果我真的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一定负荆请罪,所以这段时间,请不要因为我做什么傻事,万一我真的想起来什么,你出了什么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长孙贝儿点了点头,轻声道:“只要你不赶我走……”

“我赶你做什么,犯错的是我,这事换了我们家乡,我就该进牢房了,虽然不是我可以犯的过错,但不管怎么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放心,我会负起这个责任。”

长孙贝儿沉默不语,许久,甄命苦突然开口问:“你是不是伤到哪了?”

长孙贝儿身子轻轻一颤,急忙摇头,脸却红得像个苹果。

“那走路怎么一瘸一拐的,坐下,我看看是不是扭着脚了。”

甄命苦将她按在床上,蹲下身,将她的脚抬起放在膝上,仔细查看,她的小脚儿除了像艺术品一样精致白皙,并没有受伤的痕迹。

“奇怪,也没有扭伤,别乱动……咦?”

长孙贝儿被他的手弄得奇痒难耐,想要抽回双足,却被他紧握在手中,只见他盯着她的小腿处那一丝从上流下来的血迹,登时羞得无地自容。

他突然抬起头问:“我以前是不是给你包扎过脚上的伤口?”

长孙贝儿微微一愣,脸有喜色,“甄郎,你想起什么了吗?”

“有点印象,不过只有零星帮人包扎伤口的画面,人却没什么印象,也不知道是你还是鹅鹅,又或者是霜儿。”

长孙贝儿正待跟他细说当初他为了救她,闯入西凉皇宫救她出来,飞天逃离,一路历尽艰险,逃到洛阳,又从婚礼上抢婚的事,身子却如触电般一颤,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处,低头呆呆地看着他,咬着唇颤声问:“甄郎,你在做什么?”

甄命苦头也不抬,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抹了清凉的创伤膏,伸进了她的长裙里。

735 包兴隆下狱

甄命苦头也不抬,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抹了清凉的创伤膏,伸进了她的长裙里。

“这里受伤可不是小事,万一发炎,吃苦的可是你,你既然已经嫁给我了,我也不能说不满意要退货,我还没说退货呢,你就要寻死,我真要退货,估计你们家里人非一把火烧了我将军府不可,所以就算是不满意,也不能随意对待,以后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记得跟我说,我这人有时会做出一些粗心鲁莽的事,你要是不喜欢,千万别忍着,要对我说出来,是打是骂,都被藏着掖着,你既然已经是我的女人,我就有义务爱惜你,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在洛阳也算是有名号的……”

长孙贝儿身子轻轻地颤抖着,手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试图阻止他的动作,人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知道他是什么名号,什么痴情相公,妇女之友,妇科圣手……

好不容易适应了他的手轻抚的电流,红着脸低骂了一句;“臭流氓……”

“这怎么能是流氓呢,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的男人。”

“你不是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吗?”

“哦,对了,都已经嫁入我甄家的门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长孙贝儿,你记住了。”

“贝儿?宝贝儿?名字倒是挺上口的。”

长孙贝儿有些不太适应他的这转变,本以为他会是个很有原则的男人,就算不义正言辞,最起码也会跟她保持在一个陌生的距离,没想到他却表现得这样若无其事。

她愣愣地看着他的一只坏手假公济私地在她裙内涂抹了个遍之后,总算停止了作恶,从她长裙中抽出来,见她抱上床,盖上被子。

“你再睡一会,我让下人给你准备餐点送上来,我一会要进宫接鹅鹅,你睡醒没事的话,就去楼下拆礼物吧,那些都是你的新婚大礼,够你拆几天的,免得你胡思乱想,又做出什么头撞柱子的蠢事来,明天一起去拜见岳丈大人,之前对他那么无礼,应该登门谢罪的。”

他的话依旧冰冷无情,让她有一种他在履行义务的感觉,奇怪的是,她却生不起他的气来,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甄命苦见识过她刚才的刚烈,不敢离开,转身走到桌子旁坐下,吃心,陷入思索中。

回想起昨天迎娶张氏的情景,从皇宫中到龙门镇,并没有掉包的间隙,也就是说,在宫中的时候,这个长孙贝儿就已经替换了张氏,而能够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这个偷龙转凤计,除了有张氏的参与,杨侗和福临也一定从中出力不少。

他又想到了昨天迎亲时杏儿和环儿两人古怪,一幅五女联合起来欺骗他的画面呈现在眼前。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一点被欺骗后的气愤,反而隐约觉得张氏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自从在荥阳被她勾引成为她的秘密情郎之后,他的节操已经所剩无几了。

二妻与三妻,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节操卖开了,也就变得稀疏平常。

他站起身来,正要出门进宫找张氏,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几声敲门的声音。

一名丫鬟轻声说:“甄将军,门外包府的包三爷有急事求见。”

“包齐家?他来干嘛?”

甄命苦想起昨天晚上送礼的人中,并没有看见有包家的名单,正奇怪暗卫府与包家的交情,不至于连派个人到贺一下都没有。

“莫非是补礼来了?迟来总比不来好。”

……

包齐家一脸焦急地在暗卫府的接待大厅中来回踱着步,见甄命苦踏进门,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甄将军,你总算来了,求你救救我爹,救救包家,救救五粮王……”

甄命苦眉头一皱,“包三爷,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力斡旋。”

包齐家声泪俱下:“我爹被王世充的人抓了,五粮王被查封,官府说一旦查实我爹的罪名,包家的人全都要担罪。”

甄命苦却听得一头雾水,全然不知包兴隆犯了何事。

要知道包兴隆是洛阳首富,五粮王更是洛阳粮食供应的支柱,就算是皇上要动包兴隆,也得三思而行。

一问才知道原来几天前包家的两名大掌柜相继离世,包兴隆一病不起,包齐家又刚刚接手包家的事业不久,尚未全然了解业务,包兴隆病中将五粮王的事务交给了另外一名掌柜。

结果就在昨天,五粮王新入了江南一批大米,卖出去之后,数百人吃了暴毙身亡,官府迅速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了五粮王,查封了五粮王的所有粮仓。

“这一切都是阴谋!都是王世充的阴谋!他要吞了我们包家的五粮王,甄将军,洛阳城中,也就你能帮我们包家了,求求你救救我们包家,大恩大德,包家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包齐家声泪俱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包三爷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包老爷的事,我一定尽力帮忙!”

甄命苦急忙扶起他来,看着快六十的包三爷,这个曾经叱咤洛阳花街柳巷的肥羊包三爷,如今已经鬓发斑白,这几年收敛了心思,一心经营包家的产业,虽说年事已高,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学得包兴隆经营之道的皮毛,但为人处事,却得到了包兴隆的真传。

包齐家闻言激动地一抹泪,“有甄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甄将军,麻烦你尽快把我爹从牢里弄出来,他年事已高,又染了病,我怕他熬不住牢狱之苦……”

“三爷请放心,我这就前往宫中,与皇泰主禀明,求皇上通融,三爷这就请回,切莫轻举妄动,店铺停止一切经营,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开店经营。”

包齐家连连道谢,答应着,转身匆匆离去。

甄命苦回到房间,见长孙贝儿已经睡着,担心她醒来又胡思乱想,给她留了张纸条,又吩咐下人熬点汤粥,待她醒来食用,这才骑了马,往洛阳宫赶去……

……

“包老爷子,你就认了吧,这事是王大人亲自过问的,你若是不招供,我们不能放你出去,说吧,是不是你利欲熏心,进货的时候故意低价买了有问题的大米?赶紧招了,免得受皮肉之苦。”

洛阳的大牢里,两个狱卒正苦心劝着包兴隆招供。

年届八十的包兴隆此时躺在牢房的潮湿草堆上,神情疲惫,咳嗽不停,眼神却依旧沉稳镇定。

“老朽经营一辈子的粮店,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想要诬陷老朽,劝你们早死了这条心。”

“老骨头,你这又是何必,虽然你是洛阳首富,可在牢里,你跟其他的乞丐没什么不同,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王大人派来的,没有我们的同意,谁也别想靠近这牢房半步,就算你财可通天,可王大人要收拾你,朝中也没有人敢帮你说话,你要不招,这条老命死在这里也是白搭,何必再坚持呢,王大人说了,只要你招了,供出你的同伙,王大人可放你一家老小性命,否则,充军发配是轻的,重则抄家问斩!”

包兴隆眼中闪过一丝疑色,沉默了片刻,问:“王大人想要我招供哪些同伙?”

两名狱卒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急忙说:“比如暗卫大将军甄命苦,右翎卫大将军罗士信,是不是他们想要勒索钱银,跟你勾结起来供应军中劣质粮草?”

包兴隆不答反问:“你们主事的在哪,就算要招,老朽也是跟说得上话的招,老朽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故意引老朽入局,除非见到王大人的人,否则别想让老朽开口。”

两名狱卒对望了一眼,“等着!”

说着,转身出了牢房,不一会,一名衣着光鲜的年轻公子哥走了进来,摇着折扇,走到包兴隆面前,笑道:“包掌柜的,这里吃住得可还好?”

包兴隆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你。”

………………

“启禀皇上,包兴隆这厮,为富不仁,家缠万贯却不知自爱,做出这种蠢事来,这一个个奏折,一个个被隐瞒的罪行,若不是这次的事情被暴露出来,这五粮王不知道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罪恶被遮盖。”

“不错,皇上,此人富可敌国,财能通天,朝中大臣不知道有多少人收受过他的贿赂,五粮王能有今天的规模,少不了有人暗中支持。”

“这次死了一百多人,如果不严惩,不知道下次要死多少人。”

洛阳宫的御书房中,杨侗正翻阅着堆在书桌上的厚厚奏章,其中大部分都是朝中大臣上书禀奏这次粮食中毒死人事件,要他严惩责任人的奏章。

待众大臣一一发表完议论,一直未说话的王世充回头看着一旁的甄命苦,语带戏谑地说:“甄将军新婚燕尔,却忍心扔下娇妻,匆匆赶来,可见对此事很是关切,不知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736 拍马屁的至高境界

甄命苦一直默默地听着,见王世充询问,笑了笑说:“各位大人可真是忧国忧民,爱民如子,甄某自问不及各位大人,只是有些好奇,当年城外难民死伤成千上万,无一人上奏,如今不过百人,却如要大难临头,国将覆灭似的,着实令甄某不解,还望各位大人解惑。”

众大臣闻言纷纷别开眼神,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避而不答。

王世充脸色一沉:“甄将军这话说得未免太过无知,五粮王掌握着洛阳的大部分粮食供应,一旦五粮王的掌柜被敌人收买,在供应的军饷中掺入药物,皇泰军将不战而溃!此事绝不能等闲视之!”

“这么说来,死多少老百姓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威胁到洛阳城的军备是吗?”

“甄将军莫要曲解本王的意思,百姓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皇泰朝的天下稳固。”

“两者利益若是有冲突呢?”

“这还用问吗?那肯定是百姓的利益服从皇泰朝的利益,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百姓皆是皇上的臣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他们这些贱民的荣耀,甄将军莫要混淆视听,宣扬你那一套君臣平等大逆不道的言论。”

“甄某也没有说过要君臣平等,只是觉得各位大人明明不在乎,这心里说的跟嘴里说的,怎么就能如此南辕北辙呢,甄某自问做不到人格如此分裂,所以说的就是想的,有得罪各位大人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大臣们脸不改色,鼻哼一声,作不屑与他相辩状。

杨侗出言劝道:“王爱卿,甄爱卿不必为了此事伤了和气,天下是朕的天下此话不错,但若失了民心,这天下易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依甄爱卿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是好?”

王世充明显不满杨侗偏向甄命苦,不待甄命苦回话,抢着说:“甄将军与那包兴隆交情甚笃,自然主张不予追查,本王觉得此事必须追查到底,严惩不殆,方能警醒那些为非作歹,草菅人命的奸商!”

甄命苦笑道:“郑王如此心急要处置那包兴隆,莫非有所图谋?”

“大胆!竟敢诬陷本王!本王身为先帝钦点的顾命大臣,自幼为皇泰主之师,身为三朝元老,对大隋,对皇泰朝忠心耿耿,苍天可鉴,岂容你污蔑,再口无遮拦,本王定不轻饶!”

王世充众党羽也纷纷指责,义愤填膺,甄命苦却面不改色,充耳不闻。

众臣觉得跟此人理论,简直是对牛弹琴,甄命苦仿佛根本没将他们的话听进耳去,或者根本就听不懂他们引述的“子曰,古语有云”之类的拗口金玉良言,颇有秀才遇到兵的憋屈郁闷之感。

闹哄哄地吵了一阵,总算安静下来,杨侗这转过头望着甄命苦,嘴角带笑,问:“依甄将军的意思,莫非应将此事压下不查才是维护洛阳城安定的上策?”

甄命苦昂然道:“当然得查,事关洛阳城粮食供应安全,不可等闲视之,不过我认为此事应该交给一个秉公执法,不畏权贵的人负责,洛阳城中谁不知道包兴隆一生俭朴勤恳,为人谨慎厚道,合法致富,断不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所谓小商靠智,大商靠德,五粮王能有今天的规模,非德信之人不能胜任,此事太过蹊跷,其中必然另有隐情,需交由刑部审查后再行判决,就算是五粮王的过时导致百姓伤亡,也应该依法判处,绝不能对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动用私刑。”

杨侗回头问王世充:“王爱卿以为如何?”

王世充语带嘲讽说:“莫非甄将军所说的秉公执法,不畏权贵之人,就是甄将军你自己?”

甄命苦从容一笑:“王大人怎么老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可还没厚脸皮到这种程度,这秉公执法不畏权贵的人自然另有其人。”

此话一出,众臣登时纷纷投以不屑的目光,论厚脸皮,谁及得上他这个敢在朝堂之上公然勒索顾命大臣的暗卫大将军,一百个人口水吐他脸上,估计他也能若无其事地当成是喷香水,侃侃而谈,笑容自若。

甄命苦丝毫没有感受到周围那些大臣的目光,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此人自皇泰朝以来,论公平正义,论执法严谨,论大公无私,堪称自古第一人,宇宙的典范,皇泰朝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

众臣已经纷纷发出嘲讽嗤笑……

“此人就是当今圣上,圣明之君,未来的希望,皇泰主!”

众臣的笑声戛然而止,包括杨侗在内,傻愣愣地看着甄命苦,只见他微微环视了众人一眼,笑着问:“不知各位大人同不同意我的说法?”

众人尴尬一笑,纷纷点头,“同意同意……”

“那么,此事就劳烦皇上百忙之中抽出一点点的私人时间,亲自主持过问此事,以安稳惶惶不安的洛阳人心,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杨侗笑道:“甄爱卿说话就是夸张,哈哈哈……既然是众望所归,朕无由推脱,此事朕会亲自审讯,在此之前,不得妄动私刑,屈打成招,否则朕有理由怀疑他是同谋,妄图灭口,以欺君瞒上罪论处。”

甄命苦高喊一声:“皇上英明,皇上爱民如子,实乃我皇泰朝之福!”

众臣闻言不得不附和道:“实乃我皇泰朝之福!”

只有王世充一人阴沉着脸,目露凶光。

杨侗虽不知甄命苦为何要这么做,但只要是能让王世充难堪的事,他都乐意去做。

甄命苦乘机说:“臣请前往牢中提审包兴隆,将他带到皇上面前受审。”

“准奏!”

……

“这次是我爹精心布局,你包兴隆就算富可敌国,在我爹面前,只不过是一只随时可捏死的虫子,你若是肯配合,倒也罢了,我会让我爹留你一把老骨头安享天年,如若不然,不光是你,连你儿子,你的族人,通通都要受牵连,别人的话你可以不信,但本公子说的话,你可千万别不信。”

包兴隆望着眼前得意洋洋的王玄恕,王世充的二公子,在洛阳城的名声一向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螃蟹将军,打横着走,目无王法的人物,神情变得有些萎靡,叹了一口气,问:“王公子要老朽怎么做?”

王玄恕得意一笑:“你个老不死的倒是挺识时务,其实很简单,你只要说出这件事的幕后同谋,我自然为在为爹面前为你美言几句,说不定可以为你争取一个受人蒙骗无心之过的判罚,最多赔点钱了事。”

包兴隆试探问:“王公子的意思是?”

“我问你,这件事是不是甄命苦威胁你,将劣质粮食卖给五粮王,让几百人丧生,还故意隐瞒死亡人数的?”

包兴隆眼中精光一闪,呻吟着道:“王公子让老朽诬陷甄将军,这本不是什么难事,问题是这诬陷也该有理有据,仅凭老朽一句话,甄将军岂能束手就擒,他可是不久前刚刚把王府给端掉的狠角色,万一诬陷不成,被他反咬一口,老朽岂不是左右都是个死,倒不如死在这里,省得做些违背良心的事,还落不了好。”

“这你尽可放心,我爹早有周密的安排,你只需在这供词上画押,我爹立刻就能将那甄命苦抓入大牢问罪,就算不死,也能让他充军发配,永无回京的机会。”

“只怕甄命苦未必就会乖乖就范。”

“哼哼,不乖乖就范,只有死路一条,我爹出师有名,他若敢反抗,我爹立刻就能出兵灭了他,他区区三千暗卫军,如何挡得住我爹十万卫府军!”

包兴隆挣扎着坐起身,“把供词给老朽看看。”

王玄恕将一份早已拟好的供词给他递了过去,包兴隆接过一看,一张老脸变得谨慎,突然冷笑了几声,伸手一把将供词撕了个稀烂,冷笑一声:

“原来如此,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良心都被狗吃了,为了构陷甄将军,竟罔顾数百条人命,杀我两名掌柜,勾结奸人,暗中下毒,妄图侵吞我包家几十年经营的家业,谁不知道我包兴隆是个数着米粒煮饭的守财奴,你们想夺我包家的产业,比抽了我血,扒了我的皮更可恶,做你们春秋大梦,老夫这一辈子早就活够了,有什么损招,尽管使出来,让你看看老夫这把老骨头硬不硬!””

说着,一口浓痰从他口中吐出,准确无误地击中王玄恕的眼睛,王玄恕一摸浓痰,几乎要被恶心得昏死过去,好不容甩去,气急败坏,嗷嗷直叫:“你个老东西,敢套我话,不给你点苦头,你当我是软脚虾!来人,给我把这老东西灌点粪水,你不是喜欢吐痰吗,我让你吐屎!”

几个狱卒一拥而上,将包兴隆压在稻草堆上,一人拎着粪水桶过来,王玄恕捂着鼻子,躲到了一边。

包兴隆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事,一生中从未受过如此侮辱,奈何年老体弱,被几人按着,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老脸涨通红,怒不可抑地喝道:“你们这些人渣败类,有种杀了老朽,老朽宁死不受这种侮辱!”

737 灌屎酷刑

王玄恕嘿嘿笑道:“让你死有什么好玩的,我让你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屈辱,哪怕你是洛阳首富,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吞过老子屎尿的老东西!我再问你一次,你画不画押?”

“做你的春秋大梦!”

“给我灌!灌到他吃饱为止!”

包兴隆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嘴唇颤抖着,眼睁睁看着一个狱卒舀了一勺粪水,臭不可闻,慢慢地送到他嘴边。

一人伸手抓住他的下颚,强迫他张开嘴。

一勺灌了进去,包兴隆剧烈咳嗽着。

王玄恕拍掌大笑,“味道如何?你虽然是德高望重的洛阳首富,但在我这里,就跟那些贱民没什么两样,有钱又能如何,我爹一句话,就能将你打会原型,一无所有,跟我犟,何止让你吃大粪,我会让你断子绝孙,满门抄斩你信不信?”

包兴隆悲愤欲绝,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喝一声:“王玄恕,老朽若能出去,定将你们王氏一家千刀万剐!”

“痴人说梦,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临死时说些梦话,一个阶下之囚,能活命就该谢老天爷了,你凭什么将我王氏一家千刀万剐?亏你活了这一把年纪,莫非不知道这洛阳姓王还是姓杨,正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偏偏你这把老骨头不识时务,跟那甄命苦搅和在一块,跟我爹作对……”

王玄恕说着,又朝那些狱卒使了几个眼色,“继续灌,灌到他招为止!”

几个狱卒正要再灌,牢房门外突然砰地一声,一名狱卒连人带门一起撞了进来,在地上滚了几滚,再没有了动静。

“谁敢闯洛阳大牢,不想活了吗?”

王玄恕刚回过头来,一只拳头已经到了他的脸上,眼前一黑,一颗牙从嘴里飞了出来,双脚腾空,飞了出去,并以滚动的姿势自由落地,烂泥一般昏死过去。

几个暗卫军将士冲进牢中,将那些灌包兴隆粪水的狱卒一个个连打带踢,打得嗷嗷直叫,跪地求饶。

甄命苦看了一眼已经人事不省的包兴隆和他身上的污秽不堪,眼中闪过一丝怒色,瞪了那些狱卒一眼,喝道:“你们一个个给对方喂,这桶里面的要是有一滴剩下,我让人天天给你们灌一桶,直到你们死为止!”

这些狱卒已经从甄命苦身上的盔甲和腰间虎符猜出这人正是连王世充都要忌惮三分的暗卫大将军,无不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

甄命苦大喝一声:“还不快喂!敢漏一滴出来试试!”

几个人浑身一颤,急忙爬到粪桶边,拿着勺子,互相给对方喂食,一开始都小舀一勺,到后来,为了让别人吃多点,自己吃少点,都大勺大勺给对方喂。

那些暗卫军将士看得无不胃中翻涌,纷纷捂住鼻子。

甄命苦却似乎并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指了指昏死在地的王玄恕,“给我单独喂他一桶!少一勺,你们替他!”

话音刚落,几个狱卒全都哭丧着脸,磕头求饶,王玄恕是王世充的二公子,他们哪敢喂他吃大粪,真要这么干了,只怕连家人都难逃一死。

“大将军饶了小的吧,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得罪不起各位大人,小的愿意替王公子吃这一桶,求大将军可怜可怜,饶了小的一命……”

“饶了小的一命……”

甄命苦见他们就是死也不敢对王玄恕出手的了,拎起粪桶,走到王玄恕身边,给他当头浇了下去。

这才恶气稍消,走到包兴隆身边,不顾脏臭,将他背了起来,走出牢房。

……

包府的老小见包兴隆被如此对待,不无恨得咬牙切齿,包兴隆几个儿孙见爷爷受此侮辱,纷纷抄起了家伙,喊上数百家丁,就要出门找王世充的人算账,甄命苦拦住了他们,耐心相劝,让他们冷静,并说明此事已由皇泰主亲自审讯,包府一家人这才放下武器,抱头痛哭。

甄命苦又让人从龙门镇请来孙郎中,让孙郎中亲自为包兴隆诊治,包府上下无不感激莫名。

孙郎中开了几服药,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离开了包府,包齐家带着一家老小到了甄命苦面前,倒头便拜。

“甄将军救命之恩,包府上下感激不尽,以后但有所命,包家定拼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甄命苦急忙将他扶起,笑道:“包三爷言重了,你我什么交情,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包老爷是我龙门镇的大客户,暗卫军也多有仰仗五粮王,暗卫军与五粮王本是盟友,包家有难,我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相信此事换了是甄某人,包老爷也必仗义相救,所以这谢字就不必再说了。”

包齐家眼泪刷刷往下掉,“我爹能与甄将军结识,实在是包家三生修来的福气。”

甄命苦沉声道:“包老爷年事已高,受此侮辱,我怕他想不开,等他醒来,立刻派人通知我,恐怕这次心结不解,郁结成病,包老爷命不久矣。”

包齐家神情一震,急忙道:“包某记住了,家父一醒,立刻飞鸽传书给将军。”

“这几天王世充的人应该不会再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最好还是派人日夜提防,我会让两百暗卫军在你府中帮忙巡卫,待包老爷醒来,养好身子,查清事情原委,与皇泰主一一禀明,不管结果如何,此事包府都难脱干系,你们要提前做好准备……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包齐家连连点头,起身送甄命苦出了包府。

从包府出来,甄命苦这才闻到自己身上传来的恶臭,一阵恶心,正要到河边洗一洗,换身赶紧衣服,好进宫将张氏接出来,刚才为了包兴隆的事,忘了跟杨侗要人。

若不是包兴隆出事,他这会应该已经家里,将那胆大妄为的妮子脱了裤子,将她翘挺雪白的屁股打得红肿不堪了。

正走在洛阳大街上,路人闻风而闪,纷纷避开他三米之外,这时,迎面过来一辆马车,从他身边掠过,从车里面传来一声“停车”,一个熟悉的脸孔探了出来,惊喜道:“甄将军!”

甄命苦回头一看,竟是福临,身穿宫装,身子微微前倾下,一道深深乳沟不挤自现,诱人至极,他不敢上前,怕自己身上的味道熏着她,远远地施礼。

福临哪知道他身上污秽,向他招手,“甄将军,你上车来,我有话跟你说。”

甄命苦向前走了几步,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公主有话请说。”

福临嗔道:“你上车啊,怕我吃了你吗?”

“臣身上污秽,怕污了公主车驾。”

福临秀美一蹙,娇喝道:“你上来不上来!”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如此臣冒犯了,还请公主多多包涵。”

他刚上车不到十秒,就被福临一脚给踹了下来,只见她捂着鼻子探出头,喝道:“脏死了!你真恶心!”

甄命苦无奈道:“臣分明已经警告过公主了。”

“我哪知道你这么恶心!以后不准再靠近本宫三米范围之内。”

“臣遵旨。”

福临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会在这的?新婚燕尔,舍得你的美娇妻吗?还是舍不得另一个美娇妻,想跟本宫要人了?”

甄命苦面不改色,淡淡说:“还请公主将她交还,臣要执行家法。”

“她昨天晚上就已经回到龙门镇了,现在应该已经在暗卫府了吧。”

甄命苦闻言微微作揖,“多谢公主相告,臣告退。”

“站住!”

“公主还有何吩咐?”

“命你三天之内到宫中找本宫,如若不然,本宫亲自上你府中,到时候在你府中住下,让你一家不得安宁!还有,来见本宫身上不准再有这种臭味!”

没等甄命苦回话,福临已经回到车厢中,马车飞快远去,留下一脸愁容的甄命苦站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呆,这才转身离开。

……

回到龙门镇时,已经晚上,刚进门,就远远听见通吃在大喊大叫,“好吃好吃好吃……鹅鹅炒的菜最香了!”

有通吃在的地方,就有张氏,这已经成了他追查张氏下落的最佳手段。

厨房里油锅煎炸的声音响起,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让甄命苦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已经有好久不曾吃过张氏的拿手好菜了,不由地有些怀念。

不过他现在的心情,可不是一两个拿手好菜就能平复的。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门口,正在门口帮忙洗菜打下手的莹儿看见他到来,脸上一慌,正要起身行礼,甄命苦嘘了一声,示意她安静,透过厨房的窗户朝里面看。

厨房里,挺着个大肚子的张氏正撩起袖口,系着围裙,扎起一头乌黑如瀑的头发,流着香汗,飞快地挥动着手中锅铲。

嘴里哼着欢快的歌曲,似乎心情不错。

通吃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在一旁忙着给张氏扇风,不时将炒好的菜不时地偷送进嘴里,边吃边赞。

已经起身的长孙贝儿换了一身家常的宽松服饰,站在一旁观看。

738 施行家法

“妹妹,这是咱们相公最喜欢吃的几道菜,酸溜排骨,清蒸鲈鱼,还有这贵妃牛腩,首先选料要注意,排骨要选肉少骨细的,鲤鱼大小要适中,太大肉不鲜嫩,牛腩的筋要挑断,下锅前要先用滚水焯一下,加点嫩肉的作料,下锅的火候要看准,等油锅稍微起烟,把油的香味煎出来,又不能太过火,相公体质对油炸的食品比较敏感,容易上火,所以尽量少用动物油……”

长孙贝儿很是认真地在一旁听着,手里竟还拿着一个小本,做起了笔记。

甄命苦站在窗外,看得呆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五菜一汤在张氏巧手中,很快地出锅,张氏放下锅铲,解开围裙,接过长孙贝儿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汗,笑了笑说:“一会相公回来,你也别生他的气,他这人嘴硬心软,最看不得女人可怜兮兮的了,他若是不理你,你就死皮赖脸地粘着他,他没辙的,他当初不也是不认我吗,还不是一样被勾搭上了,他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要是板着脸不肯理你,你就偷偷爬上他的床……”

甄命苦听的一股火往上冒,在窗外冷笑了一声:“我也没你说得这么不堪!”

张氏闻言浑身一颤,急忙掩嘴,背对着他,转过身来时,脸上已经带着一丝妩媚至极的笑容,看着门口的他,甜甜道:“相公,你回来啦,可以吃饭了……”

甄命苦恨得直咬牙,这妮子若无其事的样子,颇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气概,抓了现行也能从容应对,可见已经深得他打死不认的真传。

逃婚,骗婚,换婚,她一股脑全干齐了,偏偏还能没事的人似的出现在这里,教别人御夫之术,这要是还能放纵,这女人要翻了天去了。

长孙贝儿见他突然出现,忐忑不安地低下头,不敢望他,手抓着衣角,正不知该说什么,张氏却用手推了推她,她这才反应过来,端着刚刚出锅的菜,出了厨房,经过他身边时,明显有些慌张,张氏再怎么传授对付他的经验,她也还是无法做到像张氏这样被抓了个现形还能从此从容应对。

张氏是什么人,一见长孙贝儿有些怯场,急忙走到甄命苦身边,也不管他板着脸的样子,搂住他的手臂,娇声道:“相公,我教贝儿妹妹炒了你最喜欢吃的菜,一会不能说些打击她的话哦,就算不好吃也要笑着吞下去。”

甄命苦暗叹这女人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日益增长,已经有了他三成的功力,冷冷道:“我看你现在的皮厚得铁巴掌都拍不疼了是吧?”

张氏微微一个万福,感激道:“都是相公教导有方。”

还没走几步的长孙贝儿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急忙加快脚步,进了饭厅的大门。

甄命苦恨得直咬牙,低头看着身边玉人,心中仅剩的一点怒气也随着烟消云散,只见张氏抬起头,眨巴着无辜水灵的美眸,眼中带着崇拜和撒娇之色,面如满月,白皙如玉,盘起来的头发让她洁白的脖子线条柔美如同打磨过的和田白玉般,精致而柔顺,恰如一个优雅的白天鹅。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那一头乌黑发亮的发髻上,这才发现竟是用一根筷子当发簪,随意挽起来的。

让他忍不住涌起一股冲动,想将那根筷子拔出来,任由她如云的黑发便如瀑布般洒落在她肩上。

他终究还是忍住了,瞪了她一眼:“吃完饭再收拾你!”

……

那天晚上,甄府的主人卧房里,劈里啪啦手掌拍打在厚厚臀肉上的清脆声音,伴随着张氏哀吟和讨饶声,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甄命苦也没想到自己竟真的狠得下手,将她的屁股打了通红,恐怕这几天连坐起来都成问题,见她真的疼哭了,这才停下了手,暗暗心惊刚才打她翘臀时的那种莫名兴奋,再这样下去,说不定真的打上了瘾。

他气的是她不但没有反省过错,还推波助澜地教长孙贝儿她的那些御夫之道,她的御夫之道若是不管用,那倒也没什么,问题是她的那些伎俩不但很管用,而且已经在他身上多次试验成功,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真的这么用力。

看着她红彤彤的雪臀,又见她俯趴在厚厚的丝绸被子上,哭得梨花带雨,说不出的可怜楚楚,心中也不知是爱是恨,哭笑不得,唯独没有半点的责怪。

这个女人的行为一向让他纠结又无奈,他甚至怀疑她这乖乖受罚的模样也是她装出来的,也是她御夫之术的其中一种。

他下手很有分寸,保证不会伤到她半点筋骨,更不会影响到胎儿,只是皮肉之痛。

她一个晚上求饶认错了好多次,按理说,她给他纳妾,本该天下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觉得幸福得要飞上天的美事,可他却并不觉得此事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地方,家中有凌霜和她就已经够让家无宁日的了,如今再加上一个,三国混战,岂不是要让他别想再有安稳的日子?

他从衣柜里取了伤药膏,走到她的床前坐下。

张氏泪眼朦胧地回头看着他,“相公,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甄命苦阴沉着脸,一言不发,d对她的可怜模样视而不见,轻轻将膏药在她雪臀上抹匀。

“啊,对了相公,昨天晚上那天上像五颜六色的花一样盛开是什么?是你亲手制作的吗?真的好美呀,今天晚上还有吗……”

感受到她眼中时刻都能流露出来那崇拜爱慕的眼神,甄命苦得意也不是,绷着脸也不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回话,继续为她涂抹着。

张氏竟就此叽叽喳喳地说开了,仿佛他这一晚上的努力惩罚,对她就如同一阵风拂过一样轻松,了无痕迹。

他现在才发现,这个女人忍耐疼痛的能力,比她的演技和狡诈犹有过之,明明他每轻轻抚一下她红肿的翘臀,她的身子都会轻轻颤抖一下,她的声音却依旧欢快而悦耳,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难受。

她像一个回了趟娘家后回到家里的所有少妇一样,不厌其烦地说着他不在她身边时的鸡毛蒜皮小事,从一路追踪裴虔通到荥阳,再到跟通吃一起将裴虔通绑到树林,又是如何将裴虔通杀死为她独孤伯伯报了仇,语气中充满了自豪和得意。

唯独跳过了她险象丛生,差点落入裴虔通的手中,性命堪忧的事,她以为自己的故事编得真假难辨,殊不知她之所以能绑了裴虔通,全是甄命苦由头到尾在暗中帮忙。

甄命苦也不揭破她,淡淡说:“你仇也报了,气也出了,该安下心在家安胎静养生宝宝了吧?”

张氏点了点头,眨巴着眼睛问:“相公,你原谅我和贝儿妹妹了吗?”

“有什么原不原谅的,事情已经如此,不原谅难道还能将她赶出府去不成?再说,只有我对不起她,她没有任何需要我原谅的。”

张氏甜甜一笑:“你是不是想起贝儿妹妹来了?”

“什么想起来,算上昨天晚上,我总共见过她两次面。”

张氏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出一丝丝的窃喜和得了便宜卖乖的狡猾来,可惜,她发现他说的是真的。

她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会,接着抬起头笑了笑,似乎已有了答案,“相公,你想喝酒吗?”

“还喝,再喝我就真成了色情狂了,我以后滴酒不沾,特别是你让我喝的时候,我更该警惕。”

“呸,你想得倒美,我才没那么有风度,你知道我昨天晚上哭了多久吗?从今以后,有了我和贝儿妹妹,你要是敢再在外面拈花惹草,我就……”

她比了一下剪刀的动作。

甄命苦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手轻轻地钻进了她的衣襟里,攫取里面那丰硕的果实,肆意捏揉。

张氏好不容易用力推开了他,脸已潮红得像朝霞,抓着他依旧在她衣襟里作恶的手,喘息道:“人家屁股还在疼,我今天晚上要自己一个人睡,你去贝儿妹妹房间吧。”

“不去。”

“她现在也已经是你的人呀!”

“你把你男人当成什么了?就算是种猪配种,也要给点时间让猪们培养感情吧,我跟她才见过几次面!”

“噗嗤——”

张氏一脸有趣地望着他,“我觉得你没有种猪好看,也没有种猪厉害。”

“我看你是太久没试过为夫的厉害了!”

甄命苦恨得心里直痒痒,作张牙舞爪状,扑上床来,将她压在身下。

两人四目相对,张氏却莫名地羞赧起来,眼神有些躲闪,让他倍觉有趣,都已经成亲快六年了,她竟然还有这种少女般的羞涩,跟她平时粗话连篇的悍妇形象实在有些不太相符。

“鹅鹅,你真美。”

“才不信你,人家肚子都那么大了,人也胖了好多,皮肤也干燥没有弹性,哪里美了?”

“这里,这里,这里……特别是这里,真是越来越肥美香嫩,咬一口,满嘴留香……”

739 迟来的求婚

甄命苦一路亲下来,最后停留在她丰满双乳间,一阵乱拱亲咬,惹得她痒痒难耐,抓着他的头发咯咯直笑。

逞了一番手足之欲后,甄命苦这才停止了动作,将她搂在怀里,仰望着床顶那面大镜子里的两人,沉默下来。

张氏静静地躺在他怀里,搂着他粗壮的脖子,闭着眼睛,享受着两人难得的相聚时刻。

“相公,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到底该拿贝儿怎么办,我不想骗她,我对她没有感情,对她是不公平的。”

“感情不是可以培养的吗?”

“我心里满满的都是你,哪还装得下别人。”

张氏嘴角微微上扬,嘴里却说:“骗人也不打草稿,凌霜呢,凌霜不也是你的妻子吗?”

“我对她只有敬和怜,对你却是刻骨的爱,无奈,气愤,还有魂牵梦绕欲罢不能。”

张氏喃喃地重复着“魂牵梦绕欲罢不能”几个字,她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让她心动的比喻,美眸里闪动着无比的欢喜雀跃,喃喃说:“你对凌霜无奈和气愤,痛恨就好了,我只要你魂牵梦绕就好。”

“不好意思,捆绑销售,恕不单卖。”

张氏咯咯笑着,又问:“那贝儿呢?”

“内疚和亏欠。”

张氏闻言陷入了沉思,想了想说:“又不是让你每个人都爱,贝儿妹妹也只是想要跟你一辈子在一起而已,也没有一定要你爱她,只要你心里有她就行,你若是觉得亏欠了她,对她好一点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爱她才可以接受她呢?你把她当妹妹一样疼不也是可以吗?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要是不要贝儿,那就把凌霜也休了,你对她也没有爱不是吗?比起凌霜来,我觉得贝儿更好。”

甄命苦对她的思维方式实在有些无语,都说爱情是自私的,她却能如此大方地跟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实在让他不解,若他知道昨天晚上她曾经崩溃大哭过,只怕此时已不敢再跟她探讨下去。

见她始终不忘离间他跟凌霜之间的关系,哪会不知她心中的小算盘,叹了一口气说:“我这是怕你不开心,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反倒弄得好像我不情愿似的,说实话,左拥右抱这种事,只要我抱得过来,再多我没有任何意见。”

张氏挣扎着起来,趴在他身上,拧着他耳朵说:“你想得倒美!是哦,你不提醒我还没反应过来,我才发觉你真的好狡猾,便宜都是你占了,受罚的却是我!我不干,你快把裤子脱了,我也要罚你!把你屁股也打烂了!”

甄命苦哈哈大笑:“疼的还不是你的手。”

“我才不用手,我用平底锅。”

……

张氏睡着之后,甄命苦从张氏的房间里出来,他不敢在她房中过夜,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睡到半夜对她做些什么,她的肚子一天天隆起来,万一不小心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想着张氏这一夜跟他说的话,不知不觉经过长孙贝儿的房门口,停下脚步,踟蹰了半晌,伸手想要敲她的房门,停在半空,最终又放下,转身下了楼。

月色很美,他本想到一楼的客房睡,经过亭廊时,无意中发现月色中的荷塘边草亭子里,有一个苗条的身影,正坐在亭子的栏杆上,头靠着亭柱,一动不动地发着呆。

丫鬟们这时候早就睡了,只有几个暗卫军的守卫在哨塔上站岗放哨。

看她婀娜却显得孤单落寞的身影,甄命苦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莫名地疼了一下。

他沉默了半晌,转身进了暗卫府的一间库房里,悉悉索索翻找了一下,不一会,手里拎着一个小桶出来,大步朝她走去。

……

“咳咳咳……”

长孙贝儿听到背后的咳嗽声,吓了一跳,急忙回过身来,见是甄命苦,急忙擦了擦眼角,站起身,一句话也不说,就要回房。

甄命苦拉住她的手,“睡不着吗?带你玩个有趣的游戏。”

……

暗卫府的后面是一座小山丘,也是甄命苦经常锻炼的地方,半山腰有个小树屋,里面设施齐全,是甄命苦特地让人搭建,他的本意,是想在闲暇之余又不愿被人打扰的时候,带着张氏,两人到这树屋里静静地躺上一天,看上一天的书,说一天说不完的情话,然后看着满天的星光,无忧无虑地睡去。

小树屋里面有太阳能照明,书架上的书都是张氏喜欢看的,山中放养着各种小动物,兔子,山羔和山鸡一类的,随时都能抓来就地烤了吃。

甄命苦带着长孙贝儿爬上了半山腰,长孙贝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看着这郁郁葱葱的树木丛中露出来的一个天然小树屋,有些发呆,等甄命苦将沿途的太阳能路灯点亮,照亮了周围,原本有些害怕的心情登时变得放松起来。

任由他拉着坐在了小树屋下台阶前,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在她不远处的空地上,将手中小木桶里黑乎乎的东西洒在地上。

看他的样子,好像在写着什么字,只是太远有些看不清楚。

好不容易等他摆弄好,他才慢慢地转身回到她身边,将木桶里的粉末牵出一条线,最后落在她的脚下。

“你在做什么?”

甄命苦不答,将一个小盒子递到她面前,淡淡说:“这里是我跟霜儿和鹅鹅的秘密基地,从今天开始,恐怕又要多一个女主人了。””

长孙贝儿闻言轻轻一颤,回头愣愣地看着他。

甄命苦继续说着:“这个小木屋是我亲手建的,你是除了鹅鹅之外,第二个上来的女人,连霜儿都没有上来过……”

长孙贝儿静静地听着,美眸中闪动着泪光。

“我这个人很混蛋,但不是一个不负责的男人,今天对你的态度可能恶劣了些,但绝对不是针对你,我只是恨自己对你做出了这种不可原谅的事。”

“是我自己愿意的,不怪你……”

“我知道,我甄命苦何德何能,让你这样委屈自己,像你这样的大家闺秀,本应该嫁给一个顶天立地,疼你爱你如命的俊俏郎君,如今却因为我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你没有错,错都在我,我不该对你凶,是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是东西,你扇我两巴掌,这样我会好受一点……”

甄命苦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打了两下,长孙贝儿呜呜哽咽,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代替张氏偷偷摸摸地嫁进来,本已经够委屈,偏偏甄命苦又将昨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对她还保持陌生的距离,她心中的苦楚,连张氏也无法排解。

甄命苦任她哭了一会,见她终于止住了哭声,这才给她递过一块面巾,说:“鹅鹅跟说我是被人催眠控制了,才会忘了你,以前我们早就有婚约,是吗?”

长孙贝儿轻轻点了点头。

甄命苦沉默了半晌说:“我是真的记不起来了,希望你能原谅,不是我故意要伤害你,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一直认为婚姻应该是两个人情投意合,感情到深处,水到渠成的结果,而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知道名节对你来说是比性命还要珍贵的东西,我也知道自从昨天晚上以后,我对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真的我记不起你来,我不愿意欺骗你,更不愿意伤害你,事到如今,我只想告诉你的是,除非是你主动离开我,我不会放开你的手,你就是我甄命苦的妻子,我会陪着你保护你一生一世……

“我带你来这里,除了告诉你这些以外,主要是想问你一句,万一我这一辈子真的都想不起你来,你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嫁给了我,你真的无所谓,也不会后悔吗?”

长孙贝儿回头望着他,泪眼朦胧,眼神中却带着坚定,“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一辈子都不后悔。”

甄命苦心神一震,大松了一口气,放下了一件沉重的包袱,笑了起来,从手中掏出手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说的这些话,我都用手机录下来了,以后后悔了跟我闹脾气,我就放出来给你听。”

长孙贝儿伸手欲抢,甄命苦急忙藏进怀中,长孙贝儿一时心急,手伸入了他的衣襟里,一阵摸索,终于摸到,掏出一看,竟是一只红色小盒子,包装精美。

她不解地望着甄命苦,甄命苦神秘一笑,说:“打开看看。”

长孙贝儿轻轻打开,与此同时,嗤地一声,一根火柴在甄命苦手中亮起,点燃了地上的那条灰色粉末,火药遇火而着,一条长长的火线嗖地一下蹿到了远处。

长孙贝儿打开小盒子的同时,远处的那片空地也轰地一声亮了起来,强光照亮了树屋周围的草地,也照亮了长孙贝儿小盒子里闪着璀璨光芒的宝石戒指。

她愣愣地看着甄命苦单膝下跪,握着她的手,将那枚今天在龙门镇最大最有名的首饰店里刚刚打造的独一无二款式的宝石戒指戴在她的手上。

“宝贝儿,虽然我们的婚礼因为我的过错并不完美,但是我欠你的这个求婚,我希望是完美无缺的,月老可以替我作证我此刻的诚心诚意,这一刻,你只属于我,我也只属于你,我对你犯下的罪行,我会用我这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嫁给我好吗?”

长孙贝儿放声大哭,所有的委屈和不安彷徨都在这一刻消散无踪,有他这一句话,哪怕他这一辈子都想不起两人之间的种种过往,她也再无遗憾,也不会后悔自己作出的这种选择。

远处的空地上,有明亮五彩的火花,映照出一个大大的心形。

740 包兴隆要拼命

清晨的阳光照进树林,也透过树屋屋顶的玻璃天窗照进了那又窄又小的木床上的两人身上。

长孙贝儿躺在甄命苦的身上,头枕在他的胸口,头发散落在他的手臂上,睡得正香。

甄命苦是被她的发丝钻进鼻孔给弄醒的。

看着怀里的美人儿,若不是手臂的麻木酸痛,他几乎要以为昨天晚上的经历如同一场不可思议的梦。

若有人告诉他,有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娇娆婀娜动人可口的美人儿,美人儿身上的衣服却完好无损,他一定会觉得这个男人生理有问题。

不过昨晚两人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做,她略带畏缩和忐忑的眼神,让他知道她昨晚一定是被他折腾得够呛,短时间之内应该没有余力再承雨露,两人就这样依偎着躺在一起,看着天上的繁星,静静听着手机里的轻音乐,无声胜有声,一直到睡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去的。

她的眼睫毛在微微眨动,白嫩的脸颊渐渐泛起了一丝红润,他微微一笑,知道她已经醒过来了。

只是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他的手臂被她压得麻木了,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说:“一会我们回门,我亲自给岳丈敬茶,给他赔礼道歉,岳丈要拿擀面杖轰我,你帮我多拦着点。”

长孙贝儿噗嗤一笑,张开眼睛,抬头望着他,似乎有些不相信他就在眼前似的,要将他的容貌印进心里去。

甄命苦是有自知之明的,但在她这眼神的注视下,也还是忍不住暗猜莫非自己真的在某一个特定的角度,良好的光照,对方又是刚睡醒,意识有些不清楚,眼神有些朦胧的情况下,他也是有某种程度上的魅力和帅气的。

她突然变得有些羞涩,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甄命苦还以为她发觉了他手臂被她压麻的这件事,正要起身活动一下身体,她却突然钻进被窝里,手生涩地解开了他的裤头。

他突然明白了,一定是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着她,让她误以为他又起了念头,他发誓他并没有要她做这种事,只是当她的头发撩动他的小腹,接着她笨拙的舌尖和那温暖湿润包裹的美妙触感如闪电般传入脑海时,她想要讨好他的意图,通过她温柔生涩的舌尖舔弄,清晰地传到给了他,他突然生出一股想要就这样,什么责任道德愧疚亏欠,所有的心理障碍全都抛到脑后,就这样以一个男人最本能的渴求,心安理得享用她的温柔服侍的念头。

只是没等他进一步体会她生涩服侍的美妙,门口突然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

吓得他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狼狈的滚下床去,留下一脸羞涩和愕然的长孙贝儿在床上不解地望着他。

他匆匆提起裤子,胡乱系上裤腰带,一边说:“宝贝儿,有人来了。”

他当然知道是谁来了,这个小树屋,只有他跟张氏能上来。

长孙贝儿脸一红,偷偷别过脸擦去嘴角一丝涎液,也跟着起了床,甄命苦一看她这衣衫不整,星眸慵懒,酥胸半露的模样,不由地有些发呆,暗忖昨天晚上搂着这样一个女人,他竟然循规蹈矩什么也没干,连他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长孙贝儿没发现他的异样,慌慌张张地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样看得出来吗?”

甄命苦摇了摇头,将所有的绮念甩出脑海,外强内虚地说:“咳咳,看得出来什么?看出来又怎么样,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谁敢说什么?”

长孙贝儿笑了,脸上洋溢着幸福。

敲门的声音响起,“相公,贝儿,你们在里面吗?”

不出所料,是张氏的声音。

甄命苦打开门,门口站着张氏,通吃在她身后的空地上四处嗅探着,也许是吻到了山羊的气味,又见甄命苦在,也不招呼,说了句“鹅鹅要吃羊”,飞奔而去。

他最近新学会了一个借口,凡是他想吃的,都说成是张氏想吃,因为张氏要养胎补身,不过甄命苦并不在乎他多能吃,因为多亏了他,张氏才能在这两个多月来四处奔波中还能养得如此白胖粉嫩。

张氏只是看了长孙贝儿和他一眼,问:“你们不会到现在还没睡吧?贝儿妹妹,你别什么事都依着他,他没节制的,到时候吃苦头的是你。”

长孙贝儿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处,所有装出来的镇定瞬间瓦解。

甄命苦也知这种情况下解释是多余,急忙问:“鹅鹅,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包府让人来传话说,包老爷醒了,他的族人和五粮王的伙计都聚集在包府,准备跟王世充的人拼命,包三爷怎么拦也拦不住,让你快点过去一趟。”

甄命苦闻言冲出门去,没一会又折回来,抱着张氏亲了一口,又回头朝长孙贝儿说:“你们就在这里呆着,哪也别去,等为夫回来给你们带好玩的。”

在两女一嗔一喜的目光中,他哈哈大笑,涌起万丈豪情,冲下山去。

……

包府中正乱成一团,醒过来的包兴隆不顾包齐家的劝阻,挣扎着起来,集合了三百多人,包括全洛阳城所有五粮王店铺掌柜伙计,家中奴仆,以及包家的族人,手持从龙门镇秘密购进的钢刀,怒气冲冲地要出门,不惜一切要杀了王玄恕。

三百多人中,其中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掌柜,对包兴隆受辱一事,也表现颇为气愤,只是知道要找的人王世充的二公子,都变得有些犹豫。

五粮王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五粮王倒了,他们一家都得受饿,牵连的人动则上万。

但比起性命来,显然衣食并不是那么重要,洛阳城谁不知道跟王世充作对等于找死,哪怕是包兴隆,没权没势的他惹怒了王世充,下场也只有一个,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人虽不少,却都是残兵弱将,这让包兴隆感到怒不可抑,大发雷霆,“平时见你们欺行霸市,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如今五粮王危在旦夕,让你们出点力,却只带来这么些虾兵虾将,一个个贪生怕死,全然忘了五粮王往日对你们的恩情,今天不跟老朽一起杀进王世充府邸的,以后别想再在五粮王混饭吃!”

此话一出,登时引起人群中一阵骚动。

“也不是我们不肯出力,让我们去找郑王算账,也不想想他府中有多少侍卫,我们又不是暗卫军,有多少条命都搭上去了。”

“东家不打打西家,还愁找不到活干吗?走了走了,送死的事我可不干,家里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养活呢……”

不一会,好不容易叫齐三百多人,转眼间只剩下了几十个,都是一些当年跟着包兴隆闯出五粮王名号的老掌柜。

“老爷,这事就放心交给我吧,我这把老骨头也活够了,我为你打头阵!我就知道白掌柜他们死得蹊跷,他们身子骨一向比我好,哪那么容易就暴病身亡,如今看来,这王世充父子脱不了干系!”

说话的陈掌柜最近脱掉了最后一颗牙,说话基本没人听得懂,不过看他义愤填膺的样子,似乎只要包兴隆一声令下,他这把老骨头当场就能死在现场,赖对方一个故意杀人罪。

“想当年我跟着老爷打天下的时候,走南闯北,江湖大盗,绿林好汉,哪个见了我们不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声爷,当年的雄风我已许久不曾显露出来,今天惹到老爷头上,不让他知道知道我江湖鳄霸的名头……咳咳咳……”

刘掌柜刚说几句,就没命地咳了起来,他这几天肺痨又犯了,一说话就喘气,说多了别说血了,连肺都能咳出来。

十几个退休的老掌柜纷纷表示不惜豁出老命讨回公道的忠诚,士气正虹,门外一老头拄着拐杖,在几个奴仆的掺扶下,跌跌撞撞地进了包府,边走边喊:“哪个王八蛋敢辱我家老爷,活腻味吗,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老爷要用人,怎么能少了我冚大山,廉颇老尚能饭三桶,赵子龙七十尚能挥八丈长枪,上阵杀敌,老夫虽不敢自比廉颇子龙,却也不敢妄自菲薄,自堕威风……”

所有人都朝这说话的人望去,眼中露出了希望。

当年五粮王赫赫有名的护粮镖师总教头,一手游龙杖法舞得那是虎虎生威,三米之内,无人敢靠近,南拳北腿,他的腿上功夫更是让劫粮的盗匪闻风丧胆,江湖传言,过山虎踢一脚,小命不保,山虎踩一脚,地动山摇,过山虎绊一脚,华山也倒……他就是江湖人称铁拐过山虎,三十年前在江湖上叱咤风云,黑道白道无不卖他面子的冚大山。

他的拐杖虽然已经换成了木拐杖,但他的威风和传说依旧在江湖上流传,他怒冲冲地走到包兴隆面前:“包大哥,只要你一声令下,老夫让那王玄恕有如此杖!”

“咔嚓——”

冚大山将木拐杖往腿上一掰,一声脆响后,所有人都望着冚大山,全场安静。

741 阴谋的味道

“咔嚓——”

冚大山将木拐杖往腿上一掰,一声脆响后,所有人都望着冚大山,全场安静。

包兴隆看着他手中那根并未折断的木拐,刚才咔嚓一声似乎折断的并非拐杖,好一会,才小声问了句:“冚兄弟,你还好吗?”

冚大山那张皱皮叠了三层的老脸渐渐从涨红变得紫黑,脸上肌肉抽搐,咬紧牙关,屏住呼吸,看着包兴隆,一字一顿吐出四个字:“快……找……大……夫……

说完,摔倒在地,痛晕过去。

……

一群老头手忙脚乱,好不容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冚大山搬上马车,送他到医馆就医,包兴隆回头看着几十个当年和自己一起打拼的掌柜和伙计,如今都已经七老八十的糟老头了,突然意兴阑珊,一股子怒火消失无意无踪,叹了一口气,朝他们挥了挥手:“你们都回去吧,此事就此作罢。”

“这怎么行,非得讨回一个公道不可!这口气我们怎么也咽不下去,侮辱包老爷就是侮辱我们,绝不能轻饶王世充父子!”

正当老头们纷纷表示不能善罢甘休之时,包兴隆也不知该如何劝说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包老爷,暗卫大将军到了。”

包兴隆闻言喜形于色,急忙说:“快快有请!”

说着,转过头对那些老头说:“各位掌柜,今天的事就此作罢,这次的羞辱我包兴隆不报誓不为人,我与暗卫大将军有约,就不招呼你们了。”

众人听说暗卫大将军到了,无不欢欣鼓舞,都觉得此事一定会有个满意的交代,这才纷纷告辞,离开了包府。

包兴隆将甄命苦请进了府中,没等甄命苦开口,包兴隆便开口说:“甄将军,老朽有一事相求,请将军助我一臂之力,报这灌粪之仇。”

甄命苦脸有为难之色,“包老爷的心情我懂,只是这次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包老爷你家大业大,富可敌国,王世充看中的是你的五粮王,处心积虑要从你手中巧取豪夺,如今他又找到了借口,包老爷你能洗脱这纵容手下伙计,以此充好,伤人害命的罪名,就已经不容易,王世充他一定会死咬着不放,就算是皇泰主亲审,只要证据确凿,包家恐怕难逃此劫……”

“甄将军,我知道此事有难处,否则也不会请将军出马了,只要能让老朽亲手宰了王玄恕这竖子,老朽愿将这大半辈子创下的五粮王一半产业,赠与甄将军你!”

包兴隆这暴躁如雷,须发倒竖的模样,让甄命苦暗暗心惊,这次王玄恕干出的事,真的把这个一向有涵养的八十岁老头给彻底激怒了。

包兴隆见他沉默,以为他看不上包家这一半产业的报仇,毕竟暗卫大将军已经有龙门镇这么大片的封地,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他又去招惹王世充,急忙说:

“老朽知道甄将军你有龙门镇封地,根本不在乎老夫这微薄的产业,可甄将军将来若有一天生出自立为王的念头,五粮王遍布各地的运量通路和脉络,将使将军你永远不会陷于缺粮的困境,这是老朽大半生跌摸滚打经营出来的,各地的分店,输送车队,水路运输等等,纵使有甄将军的财力,也未必能在几年之内建立起来,有老朽背后的五粮王支撑,再加上甄将军的雄才大略,暗卫军的兵精将广,别说洛阳,就是天下,也有一半是甄将军囊中之物!”

甄命苦失声笑道:“包老爷实在太抬举我了,我这人一向没有什么野心,我这人懒散惯了,别说跟人争夺天下,就算是把这天下送给我,我也未必敢要。”

“甄将军看见老朽今天这样的下场,莫非还没有所出触动?这种临死之前还被一个自己孙子辈的小贼侮辱,晚节不保,虽有万贯家财,却没有一点的反抗能力窝囊憋屈,甄将军不怕将来也遭遇一次吗?”

甄命苦不置可否,只是说:“包老爷不必出言相激,包家之事,我自当尽力斡旋。”

包兴隆却并不死心,又说:“甄将军你可知道王世充为何要对包家出手?”

“为何?”

“因为甄将军与包家的商业往来,包家的粮食运输网遍布各地,龙门镇盛产粮食,需要包家这运输网和分销点,可以说,包家在一定程度上,是暗卫军最牢不可分的盟友,这本来应该是只有你跟我和少数掌柜知道的事,五粮王里一定是出了内奸,被王世充知道龙门镇与五粮王之间的钱货来往……”

甄命苦闻言眉头皱了起来,隐约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包兴隆继续说:“甄将军与王世充水火不容,洛阳城早已是人尽皆知,王世充不敢调动兵马跟甄将军你明道明抢地较量,只能暗地里用这种不入流的小阴谋来一点一点拔除暗卫军周围的盟友,孤立甄将军,一旦除去这些障碍,王世充下一步要动手的,就是甄将军你了,你也许觉得他对你无计可施,可若是暗中下毒,你和你的夫人都会防不胜防……”

甄命苦想了想,抬起头问:“包老爷的意思是说,这次五粮王的粮食事故,完全是由王世充的人一手策划的,买通了五粮王内部的大掌柜做出来的局?这就奇怪了,包老爷应该是小心谨慎的人,委以重任的一定是值得信任的老部下,怎么会被收买呢?”

包兴隆点了点头:“老朽昨天醒来后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白掌柜和易掌柜死得蹊跷,现在看来都是王世充派人暗杀的,他们两人负责五粮王的货物收购和检验,几十年来没出过什么大的过错,他们死后,齐家把两个比较年轻的掌柜提拔了上来,虽然年轻,却也都是跟随老朽栽培多年的老伙计,对五粮王忠心耿耿,不可能干出这种……”

甄命苦思索了片刻,说:“如果此时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包家也许能躲过一劫。”

包兴隆急忙问:“甄将军想到什么法子了吗?”

“如果这件事故不是米的问题,而是有人故意在米中下毒,只要找出那个下毒的人,逼他说出幕后的主使,五粮王就能摆脱嫌疑,包老爷能否告知新任两个掌柜的姓名?”

“一个是城北三号铺的吴兴掌柜,一个是城南八号铺的陆云从掌柜,你的意思是,他们被王世充收买了,故意嫁祸给五粮王?老朽这就让人找他们过来当面质问,五粮王哪里对不起他们,竟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来!”

“暂时先别打草惊蛇,此事需要再仔细调查,若真的是王世充收买了他们,暗中动手脚,他们也不会承认,包掌柜请装着什么也不知道,配合刑部的审讯,别让王世充的人看出端倪。”

包兴隆神情一震,点头道:“老朽糊涂了,一切按照甄将军的意思。”

甄命苦又问了一些关于五粮王内部运作的情况,包兴隆转身进了他的卧房,打开紧锁的柜子,拿出一本账簿,出了房间,将账簿交到甄命苦手中。

“这里是最近一个月五粮王的账目,有各地分铺的掌柜收粮和运输的单据和签名,对甄将军的调查应该会有所帮助。”

甄命苦取了账簿,又安慰了包兴隆一番,让他修养好身子,终有让他一雪前耻的时候,这才起身告辞。

……

从包府出来,甄命苦心中涌起一股危机感,包兴隆五粮王出事,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针对暗卫军的阴谋,直到包兴隆提醒,他才有些警觉。

五粮王两个掌柜暴毙一事,罗士信信笺和暗卫军情报科的汇报都有提及,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历来的帝皇进食时,都有专门的人员帮忙试吃,吃完没事,才敢下筷,尽管如此,历史上还是有那么多的帝王壮年暴毙的,被史书含糊不清一笔带过,那些无疑有很多都是冤死的鬼,谋害他们的,往往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就算不是暴毙,慢性毒药也是其中一种办法。

想到这时,他突然意识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处在一个人人觊觎的位置上,置身于争权夺利之中,犹不自知险之将至。

他想要过的普通人生活,渐渐地离他越来越远,莫名其妙招惹的敌人总是在他还没有发觉之时,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不管是以前的宿敌,还是那些野心膨胀,视他为障碍,躲在暗处放暗箭的人,树欲静而风不止。

明刀明枪他倒不惧,可若是对他身边的人出手,暗中收买府中的奴仆丫鬟,让她们在膳食中下毒暗杀,他纵有一百倍的小心,也防不胜防。

虽然他的膳食都是张氏亲自下厨替他准备的,但难保有人在食材里做手脚。

这时代下毒的方法太多,即使是孙郎中这样的名医,也未必能知道被害者死于何种毒素,只能归之为暴毙。

只不过,他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并且有着集二十一世纪科技于一身的划时代产品,未必没有解决的办法,他所需要的只是意识到危险,并加以提防。

742 三女齐聚

一问才知道,原来自从五粮王停止营业之后,洛阳的米价像火箭蹿升,王世充的族人借此次大米中毒事件,垄断了洛阳的米粮市场,并颁布法规,农户不得直接售卖米粮,必须经过官府的检验合格后,才能直接售卖,而经营米粮的人,也大部分都是王世充的亲族。

从农户手中低价购入,再提高两倍价格卖出,瞬间赚取高额的利润,怨声载道,却没人敢质疑官府的法规法条,因为官府的告示明明白白地写着,为了百姓的饮食安全,官府将不惜一切代价,严格把关,为百姓创造一个良好的食品安全环境,谁敢质疑散播不利于官府形象的谣言,就是漠视百姓生命的不良分子,将依法严惩。

这样一来,高米价让洛阳的百姓有苦难言,对皇泰主的不满情绪开始在市井间散播。

甄命苦只逗留了片刻,勒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

通吃抓了两只山羊,杀了剥皮,在林中生了一堆火,架在火堆上烤起来。

张氏和长孙贝儿帮忙加些调料,说说笑笑,林中香气四溢。

“相公发短信来了,说一会就回来,今天的午餐就是烤羊排。”

张氏回头朝长孙贝儿笑了笑,“当然少不了龙门镇的酿酒厂最新研发酿制的冰镇啤酒。”

长孙贝儿忐忑问:“真的要灌醉他吗?”

“没事,他酒量不行,三杯就倒,你不是说他醉了之后认得你吗?我也想看看是不是酒精对他真的有效。”

“他昨天说过要戒酒的。”

张氏想了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把半桶啤酒倒在正在烧烤的肥羊上。

“我的新菜谱,啤酒烤羊!”

话还没说完,刚刚一只羊腿偷偷吃下肚的通吃已经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没想到他的酒力比起甄命苦来更不济。

两女笑成了一团。

远处轰隆隆地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甄命苦骑着山地越野摩托车上来,车后面还载着一个两个轮子的奇怪物品。

两女眼露欢喜,站起来迎了上去。

“这是什么?”

两女看着甄命苦从摩托车上将那两轮的奇怪物品取下,一脸好奇。

张氏突然拍掌笑道:“啊,我知道了,是脚踏车。”

甄命苦在很久以前就跟她说过,他的初恋女友就有一个在他看来是天底下最独一无二的脚踏车,他每天看着她骑着来上学,骑着回家,想必这就是他要给她和长孙贝儿两人的惊喜。

甄命苦刮了刮她的鼻子,“我的娘子果真是冰雪聪明。”

“我要骑,你教我!”

“你挺着肚子,骑不了,以后等孩子生下来,我再教你,我今天先教贝儿,等学会了这脚踏车,再教你们骑我这铁驴子,以后我不在你们身边,有这个铁驴子,就再没有人能抓住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长孙贝儿哪知道什么是脚踏车,光是看见甄命苦骑着一个铁驴子一样的东西就觉得够神奇的,听到甄命苦说要先教她,虽然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欢喜。

“肚子饿了,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啤酒羊!”两女异口同声答道。

……

“你是说,是王世充派人刺杀,暗中下毒,害死了五粮王的两个掌柜之后,还收买了其他掌柜栽赃陷害包老爷,害死上百条人命,为的就是除去跟暗卫军有来往的人?”

吃着烤羊肉,听着甄命苦将今天的事跟她们一一说起,张氏和长孙贝儿无不惊骇莫名。

“我已经让孙郎中整理好各种毒素,用手机检测成分后记录辨别,以后你们吃的东西,一定要用手机检测过之后才能食用,我不希望你们因为这种事发生什么意外。”

两女见他处处为她们着想,无不欣然应允,频频给他碗中夹肉。

甄命苦并没有发现两女眼中的小狡诈,让两女失望的是,甄命苦并没有醉,吃饱喝足后,他只是打了个饱嗝,望着两个眼中带着期待的美人,奇怪问:“怎么了?”

“你没醉吗?”

“醉了,看着两个美若天仙的娘子,酒不醉人人自醉,为夫是心醉。”

在两女的笑声中,甄命苦从草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朝长孙贝儿走去,“吃饱喝足,我们开始吧,学会了,我带你回门,登门拜见岳父,学不会只好委屈你在甄府多待几天……”

有了这条件,长孙贝儿学得格外卖力,只可惜平衡感实在太差,甄命苦稍一放手,就像木桩一样倒下,连一米都骑不了,若不是甄命苦在旁边全程陪护,她非摔得鼻青脸肿不可。

两个时辰后,在最后一次被她连累得连人带车摔倒在地,她倒是没事,有他当她的人肉护垫,甄命苦却被她的重量和惯性力撞得几乎快全身散架,终于忍不住骂了句“你能再笨一点吗?”

张氏在一旁看得咯咯直笑,长孙贝儿第一次被人骂笨,渐渐地认真起来,心灵手巧的她,虽比不上张氏过目不忘的本领,但也不至于到笨的程度,刚刚甄命苦还说张氏冰雪聪明,转头就嫌她太笨,让她有些着恼。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长裙,一咬牙,弯腰抓起裙摆的一角,用力一撕,只听见嗤地一声,她那浅蓝色的碎花裙子登时被她撕到了大腿处,雪白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竟有那么一丝野性之美……

甄命苦看得有些发呆,没等他反应过来,长孙贝儿略带赌气地扶起脚踏车,甄命苦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可不能硬来”,她助跑了一段,不顾一切地跳上自行车……

没想到这一助跑,竟真的被她骑了上去,向前溜行了一段。

“我会骑了,我会骑了,张姐姐,甄郎,我会骑了!”

只是没过几秒,她的声音变的惊慌失措起来:“甄郎,怎么停下来,我停不下来了!”

她太过兴奋,以至于手忙脚乱,连刚才甄命苦教她的刹车也忘得一干二净。

转眼间已经骑出了十米远,再往前就是尽头,一旦连人带车掉下去,就算不死也非摔成半身不遂不可。

甄命苦吓得冷汗都流了下来,大喊着“刹车,快刹车!”,站起身朝她全力冲了过去……

长孙贝儿哭喊着“甄郎救我”,就这样连人带车消失在山腰的空地尽头……

甄命苦只觉心跳都快停止了,大喊一声“贝儿”,飞身扑去,试图在她滚下山前抓住她,只可惜时机差了几秒,眼睁睁看着长孙贝儿回过头,眼中带着恐惧,从他眼前消失……

……

自行车从山上一路滚到山脚下。

甄命苦爬起身,飞冲到山沿边,哪怕是当年带着一群新兵蛋子面对如狼似虎的突厥兵,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恐惧和后悔。

脚踏车已经滚到了山下几十米远的地方,摔成了一堆烂铁。

唯独不见长孙贝儿的踪影,他四周打量了一番,发现不远的草丛里隐约有些动静,心中一喜,急忙跑下去一看,长孙贝儿从草丛中钻出来,除了衣服有些被荆棘给划破,裸露的一截雪白大腿上有些划伤之外,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痕,让他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正要上前为她详细检查,草丛中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

甄命苦失声叫道:“霜儿!”

……

看着眼前三个如花似玉的娘子,甄命苦几乎不敢大口呼吸。

凌霜的出现,气氛变得有些怪异,空气中充满了一触即发的紧张。

张氏与凌霜一向水火不容,自从上次在荥阳离家出走后,两女已经快三个月不曾见面,误会虽然解开,但彼此间的敌意却丝毫未减。

长孙贝儿与凌霜却是第一次面对面,而且还被她给救了,得知这个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绝色美人就是名震洛阳的牡丹仙子,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一方面,张氏跟她说过凌霜的种种劣迹,再加上她催眠了甄命苦,这让她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一个可恶可恨的女人,另一方面,刚才若不是凌霜及时出现,舍命将她从自行车上扑倒救下,她这回怕是已经没命了。

姐妹之情与救命之恩,让她左右为难,也不知该上前道谢好,还是跟张氏站在同一个战线。

还是张氏率先开了口,朝她微微一躬身:“谢谢你救了贝儿妹妹。”

凌霜只是冷哼一声,扭头望向甄命苦,冷冷道:“我才不在几天,娶了一个又一个,你是想把我气死吗?”

甄命苦自知理亏,也不敢回嘴,赔着笑脸,唯唯诺诺地站在那里,谁又能想到,堂堂的暗卫大将军,在三个妻子面前竟是如此懦弱无能。

长孙贝儿忍不住替他解围道:“这事不怪甄郎,都是我的错。”

凌霜回头喝道:“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没大没小,让你说话了吗!懂不懂甄家的规矩?”

743 命好还是命苦

凌霜回头喝道:“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没大没小,让你说话了吗!懂不懂甄家的规矩?”

长孙贝儿登时语塞,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说实话,她的身份确实跟张氏和凌霜不同,她只是刚刚嫁入甄家,而张氏是甄命苦成亲六年的妻子,虽然因为凌霜的原因暂时忘记,但他对张氏的感情,从未发生过改变。

而凌霜在他的心中,是正宫娘娘。

这回轮到张氏不满了,“什么身份不身份的,相公早就说过了,甄家不分正房偏房,不分先后大小,不分妻妾,贝儿妹妹是甄郎明媒正娶回来的,皇泰主亲自做的见证,连相公都没把她当妾室,你凭什么对她呼呼喝喝?”

凌霜冷笑道:“找到盟友了是吧?你也就这出息,在这个家里,她再怎么卖弄风骚博欢心,在我眼里也只是一个勾引别人相公,死皮赖脸的骚狐狸,跟你一样!”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如何,就凭你一个大肚婆,能把我怎么样?”

“看我不撕了你那张伶牙俐齿的嘴!”

眼看两女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甄命苦头都大了,急忙挡在两女中间,连连作揖赔着笑脸:“三位娘子看在为夫的份上,暂息干戈,千错万错,都是为夫的错,三位娘子请息雷霆之怒,有气只管往为夫身上撒,千万别伤了和气,俗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为夫不敢奢望几位娘子和睦相处,互亲互爱,却也不希望看到几位娘子为了我闹得水火不容,虽然为夫帅气动人,玉树临风的样子确实容易让女人为之疯狂……”

“你给我闭嘴!”

张氏和凌霜异口同声地朝他喝道。

甄命苦立刻闭上嘴,驼着背,缩着头,畏畏缩缩地退到一旁,蹲在地上画起了圈圈,一脸沮丧地低头不语,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三女无不忍俊不禁,嘴角上扬,总算没有再吵,几个人沉默了半晌,凌霜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事已至此,再追究这个男人的责任已经没有意义,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这种尴尬的见面,我们必须制定一些规矩。”

张氏想也不想说:“同意,我也不想跟你吵,影响我的心情,最好制定以后都不会碰上面的规矩。”

长孙贝儿本插不上话,闻言有些忐忑地说:“我也要参加。”

就这样,甄家第一届三妻全会在暗卫将军府后的一座半山腰的树屋中正式举行。

甄命苦站在屋外,听着三女在屋中分配他白天和晚上的时间,心中也不知是喜是忧,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一个永远不愿意醒过来的梦,那么地不真实,却有那么地刻骨铭心。

这时通吃也醒了,见甄命苦站在门外,耳朵贴着木门,一脸好奇地过来打量了他一番,以为他在做什么有趣的游戏,也跟着他站在一起,耳贴在门上。

不过很快觉得无趣,又回到火堆旁,将剩下的半只啤酒烤羊填进肚子,再次睡了过去。

由始至终,甄命苦都没理会过他,专心地窃听屋里三女商讨停战协议。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树屋的门打开了。

他急忙闪到一边,四周张望。

长孙贝儿满心欢喜地朝他招了招手:“甄郎,你进来。”

……

摊在他面前桌子上的,是一张用羊皮书写的协议,字迹是张氏的,飘逸优美,条款有十几条,上面分别有凌霜,张氏和长孙贝儿三人的签字画押。

条款的内容包括他一个月中哪天是跟谁一起,哪一天家里是谁作主。

三十天中,每人都有十天对他的支配权,因为凌霜主动放弃了他晚上的时间,所以张氏和长孙贝儿都同意各自让出自己的一个白天时间给她,于是就有了一个星期四个白天属于凌霜,一个白天和四个晚上属于张氏,两个白天和三个晚上属于长孙贝儿。

至于家中事务,张氏负责甄命苦的饮食起居,长孙贝儿负责甄命苦衣饰装束,凌霜什么也不愿意干。

家中大事小事,必须三个人共同研究决定,实行一人一票制,凌霜开始对此异议很大,最后妥协的结果是,甄命苦也拥有一票,凌霜这才同意了。

还有一条是对甄命苦身体健康的条款,为了不让甄命苦不至于因纵欲过度,英年早逝,三人必须遵守不在同一个星期跟甄命苦同房三次的协议,也就是说一个星期只能有一个人跟甄命苦同房。

各房平时可以依照各人心情,不用虚以委蛇假装友好,维持表面和平,该吵的照吵不误,吵解决不了直接干架也无妨,除非有需要共同决定家庭事务,若没什么事的话,最好能老死不相往来。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看着这些几乎条款,甄命苦这个渔翁几乎要笑得合不拢嘴,表面上却不敢有一点异议,一副全凭各位娘子处置的表情,低调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最后几条却让他大为警惕。

其中一条关于互相监督他身边出现的任何异性的协议。

一旦有其他女人试图勾引他,到时三人必须结成联盟,共同抵御外敌,已经没有更多的空间给其他女人了。

最后三条分别是他的义务责任的明确,比如一碗水必须端平,不能偏心任何一人,大事小事不能对她们有任何隐瞒,不得藏任何私房钱,不能冒险做一些会有性命危险的事……

协议的最后声明“谁要是违反了以上协议内容,将再次召开家庭会议,商讨处罚事宜。”

“同意就签字画押。”三女盯着他,异口同声说。

甄命苦怯怯地问:“为夫能加一条不?因为这毕竟关系到为夫下半辈子的幸福……”

“不能!”

张氏和凌霜异口同声拒绝,只有长孙贝儿,因为跟甄命苦相处的时间不多,还不太了解他的花花肠子,暗想她们三人已经几乎将他的下半生和下半身都分配好了,他连一点自由都没有,有些同情,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说:“你要加什么?”

张氏和凌霜同时回头瞪了她一眼,张氏不满道:“贝儿,你别被他给骗了,他狡猾得很!”

甄命苦感激地看了长孙贝儿一眼,抢着说:“我的条款很简单,为夫做错了什么事,任由你们处置,但你们绝不能用离家出走的方式抗议,也不准因为任何原因跟别的男人暧昧不清,给为夫戴绿帽!”

张氏啐道:“呸!我就知道从他嘴里吐不出好词!”

长孙贝儿小声地问:“回娘家可以吗?”

甄命苦笑道:“当然可以,为夫还会亲自送宝贝儿回去,然后亲自接回来。”

长孙贝儿闻言喜不自胜,见旁边两道犀利目光射过来,脸上一红,紧抿嘴唇不再说话。

凌霜冷哼一声:“我就知道这个同盟不牢靠,还没实施呢,就已经出了叛徒。”

张氏虽然也不满长孙贝儿的表现,却不愿让凌霜说她,反驳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把自己的相公呼来喝去当牛做马吗!”

凌霜不屑道:“你把他当宝那是你的事,别以为人人都像你们似的,我就把他当牛做马了,你看不惯你多疼他点就是了,没事的话就请离开吧,今天他是我的。”

张氏喝道:“凭什么,贝儿妹妹刚刚和相公成亲,这一个月是贝儿妹妹的蜜月。”

眼看又要发生争吵,甄命苦急忙挡在中央,赔着笑脸:“承蒙几位娘子如此厚爱,一切错都是为夫的错,为夫恨不得将自己掰成三份……咦,你们做什么?为夫还没说完,让为夫说完……”

嘭——

甄命苦被三女合力推出门外,嘭地一声关上门,开始了她们的第二次三妻全会。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门再次打开,张氏携长孙贝儿的手从屋里出来,脸上带着皆大欢喜的笑容,也不跟甄命苦招呼,从他身边走过,叫醒了几乎要滚进火堆里去的通吃,下山去了。

甄命苦满肚子的疑问,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凌霜淡淡的声音:“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

“我爹给了我三个月的时间,若不能说服阿侗向长安称臣,大唐军将挥军东来,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到时候不管是王世充还是阿侗,都将难逃一死。”

凌霜脸色凝重地说出她爹对她下的最后通牒。

看着甄命苦皱起眉头,陷入沉思的样子,她眼中闪过一丝纠结之色,几天前在长安宫中的那一幕浮现在她眼前。

李渊不知什么时候从什么人口中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她跟甄命苦纠缠不清,已经分不清是假戏真做还是戏假情真,对甄命苦生出了感情,以至于把李家的王图霸业都抛到了脑后。

他召她入长安,表面上是为了招降洛阳的事跟她商议对策,但语气神情却明显是对她放心不过,旁敲侧击。

李建成与李世民也在场,李建成对于她攻克瓦岗军之后依旧不动手除去甄命苦的举动很是不满,他认为比起瓦岗军和王世充的来,甄命苦对李家的威胁更大,也更难掌控。

744 凌霜的挣扎

“当初浅水原一战,甄命苦设计离间薛举父子,薛仁杲怒而弑父,轻而易举瓦解了西秦军,而我们却连他如何离间薛举父子都不清楚,可见此人城府之深,深不可测,如今他在洛阳闯下如此响亮的名头,连王世充手握重兵,对他也无计可施,可见此人的可怕,若不乘他尚未壮大之时除去他,洛阳一旦落入他的手中,想要攻克洛阳,更是难上加难。”

李建成振振有词,李渊明显有些动摇。

凌霜本不想让李建成知道她能催眠的这件事,只是事到临头,为了打消李渊的疑心,不得不将甄命苦受她催眠控制的事说了,惊得李建成和李世民两人脸露骇异,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

李渊脸上的神情,也从怀疑变成了警惕,凌霜对此并不觉得意外,任何人听到身边有一个会此种异术的人,都难免会生出恐惧,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也在她的控制中。

凌霜只是有些哀伤,她最敬爱的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地信任她。

李建成说:“既然如此,你要杀他,岂不易如反掌?”

凌霜据理力争:“并非我不愿杀他,而是我也不清楚自己的这催眠术能这人虽然没什么野心,可却是个深藏不露,异常狡猾之辈,万一被他发觉女儿对他起了杀意,恐怕整个计划都要被他察觉,到时候反而有损无益,女儿觉得,从这人身上下圈套,肯定是行不通的,最好暂时别招惹他。”

李建成在一旁冷冷道:“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吧?你别忘了,你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凌霜闻言愣了一下,回头看着沉默不语的李渊,抓着衣角的手紧了一紧,眼中闪过一丝悲伤:“爹若是信不过女儿,只管将女儿下狱便是。”

李渊终于开口道:“爹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太了解你,怕你跟他相处久了,万一陷入其中,这对我李家可是最致命的一击,我不希望失去一个好女儿。”

凌霜一咬牙,猛地从鬓角拉起一缕头发,一只手从腰间刷地一下抽出软剑,手起刀落……

一缕乌黑的秀发登时应声而断。

“在女儿心中,只有一件事值得女儿全力以赴,就是结束杨家的天下,为我惨死的父母报仇,也为天下百姓摆脱**之苦,助爹您建立一个盛世王朝,此心愿一日未了,一日不谈儿女之情,若有违以上誓言,喜欢上此人,定如此发!”

李渊这才转忧为喜:“好霜儿,是爹错怪你了,你只管放手去做,以后不管别人说什么闲言碎语,爹以后都不会在轻信谗言了。”

那天离开长安宫后,凌霜骑着踏血,一路狂奔,一直到了无人烟的场所,放声大哭。

……

回到洛阳之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甄命苦的下落,得知他在暗卫府的后山上,提了一把软件,偷偷上山,藏在树屋不远处的地方,没想到却意外地出手救下了长孙贝儿。

看到两个视他如宝的女人,原本已经下定决心的她却再也狠不下心肠,收起了手中的软剑。

杀了他,这两个女人也活不成。

这些事,甄命苦哪里知道,他还沉浸在左拥右抱的美梦中,殊不知自己刚刚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凌霜要他的性命,这事说出来,他只会以为是个笑话,就算凌霜将刀捅进他的身体,他也会为她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为她开脱。

凌霜的眼神忧郁哀伤,他却全然没有发觉,沉思了片刻之后,抬起头说:“霜儿,三个月的时间很长,虽然不能保证杨侗会不会接受招降提议,但我会尽力而为,不会让你为难,我也想尽快帮你实现你的理想,然后快快乐乐跟我一起享受生活,知道吗?我从来没见你快乐地笑过,哪怕是偶尔露出的笑容,也很快被你层层的心事掩盖,我的梦想,就是让你能有一天无忧无虑地笑,不用再为那些虚无缥缈的追逐忧心忡忡……”

凌霜望着他,突然喃喃地说了一句:“甄命苦,我可以杀了你吗?”

甄命苦愣了一愣,笑着说:“只要你愿意,为夫愿意死在你的手里,但请用温柔香艳的方式。”

凌霜转过身,背对着他,“你快走吧,我怕我真的忍不住出手杀了你。”

甄命苦走到她背后,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搂进怀里,亲吻了她精致的耳垂一下,轻声耳语说:“霜儿,谢谢你的宽宏大量,谢谢你的容忍,我知道自己亏欠了你很多,不管说什么都不能掩饰我犯下的罪行,我一定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报答你,你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你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由衷地对我展露最甜美最幸福的微笑……”

凌霜身体轻轻颤抖,也不知是因他偷亲耳垂,还是被他的气息吹进耳朵里给弄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从腰间拔出软剑,架在他脖子上,娇喝道:“还不快给我滚!”

甄命苦一动不动,凌霜的剑锋离他的脖子大动脉只有一毫米,他小心翼翼地将脖子移离她软剑的攻击范围,双手举过头顶,倒退几步,退到门口,“霜儿,你刚从长安回来,想必也累了,在这里睡一觉,冰箱里有刚才鹅鹅她们烤的羊肉,饿了就吃点,不会有人来打搅,我带贝儿回门,去去就回,你放心,为夫知道你的心意,你虽然只是要为夫白天的时间,可谁说白天不能干晚上干的事呢,白天的光线更好些……”

凌霜随手将软剑朝他掷来,甄命苦已飞快地把门关上,剑透门而出,剑尖离他的鼻尖之差一厘米,将他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再贫,急忙转身下了树屋台阶,骑上铁驴子,飞快下山去……

……

媳妇回门是件大事,甄命苦骑着铁驴子,带着几车厚礼,载着长孙贝儿到了高士廉府中时,闻讯从长安赶回洛阳的长孙无忌,提着刀剑,要将他斩于剑下,被长孙贝儿拼死护住,甄命苦这才没有被砍伤,逃得一难。

高士廉本已打定主意,嫁出去女儿泼出去的水,是长孙贝儿自己选择的路,他本不愿意再听到她的任何消息,也不愿意再跟甄命苦有任何瓜葛,没想到甄命苦却亲自登门,道歉赔礼,这让他颇有些惊讶。

长孙贝儿将他拉到房中,解释了半天,从房间出来后,原本紧绷的老脸变得放松了许多,虽然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但总算是肯开口说话了,颇有些不情愿地留他在府中吃晚饭。

晚饭是在高府一家几十口人围着几张大桌一起吃的,高家的人这时才知道前几天甄命苦娶的人并非张氏,而是长孙贝儿,都将怒气化成了灌酒的动力,男女老少轮番上阵,将甄命苦灌了个酩酊大醉,人事不省。

晚饭过后,甄命苦醉得像一滩烂泥,被高府的人抬进了长孙贝儿的闺房。

长孙贝儿虽然心疼,却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悉心照顾,一整夜没合眼,看着连胃酸都快吐出来的甄命苦,心中内疚感动不已,来来回回为他用热水擦拭,给他喂水果和汤水,折腾到半夜,他才慢慢地消停下来,不再呕吐,熟睡过去。

睡到半夜,甄命苦醒过来一次,见她趴着睡在一旁的桌子上,手里拿着为他缝制的衣服鞋袜,一股柔情充斥心中,起身将她抱了起来,一起钻入被窝,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来,高士廉来敲两人的门,开门的是甄命苦,长孙贝儿躲在他的身后,慌乱地收拾着地上的衣物,此时的她秀发凌乱,睡眼惺忪,穿着丝绸的性感睡衣,衣襟半开,秀发凌乱,脸上泛着动人的羞涩,任谁都看得出来两人刚刚在做什么。

高士廉笑了,老脸像是开出了一朵花,左一个命苦,右一个贤婿地叫着,让两人再睡一会,过会再来叫他们吃早餐。

弄得甄命苦也不知道是该回房继续他跟长孙贝儿之间未完的事,还是就此起来吃早餐算了。

高士廉不等他回答,就帮他把门关上,弄得他与长孙贝儿面面相觑,许久才相视而笑。

吃过早餐,甄命苦跟长孙贝儿告辞,说好傍晚时来接她回龙门镇,出了高府,前往刑部府衙,准备调查有关五粮王毒大米一事。

走到半路,一辆马车从后面赶上来,车厢窗口的帘布撩开,露出一张贼眉鼠眼的面孔,略带神秘地说:“甄将军,我家老爷有请。”

甄命苦眉头一皱,“你家老爷是?”

“封伦封大人。”

甄命苦眼神一亮,笑了起来,“请前面带路。”

……

一天很快过去,傍晚时分,甄命苦准时回到了高府,高士廉已经准备好厚厚的一车回礼,连同长孙贝儿一起,交到他手中,千叮万嘱两人以后要幸福美满,不要吵架,也不要让长孙贝儿孤单一个人回娘家,以后就算离娘家很近,也不要常回来,因为这会让人觉得她的相公不爱她。

长孙贝儿哭得跟泪人似的,好不容易劝住,长孙无忌将甄命苦喊到一边,说了些将他的头颅暂时记挂在他的颈上,以后若有一丝有负长孙贝儿的地方,到时候不管他是暗卫大将军,还是皇帝老子,他都会不惜一切地将他斩于剑下。

见甄命苦点头答应之后,这才低声凑到他耳边,说了句:“小心李建成,他已到了洛阳!”

没等甄命苦细问,他已经转身离去。

甄命苦沉思了片刻,牵着长孙贝儿,上了铁驴子,让人驾着装满了长孙贝儿嫁妆的马车回了龙门镇,他则带着长孙贝儿,不顾路人的惊骇,风驰电挚出了洛阳,沿着洛河的河堤一路狂飙,直到没有人烟处,才停了下来,抱着她下了车,坐在河堤上,依偎在一起,看着渐渐落下夕阳。

“甄郎,我们会一辈子这么幸福吗?”

“会的,一定会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这几天我们什么也不管,哪怕天塌下来也不去理会,去一个只有你和我的地方,做些只属你和我的秘密事。”

长孙贝儿羞道:“色色的事吗?”

甄命苦失笑说:“这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还有很多让你终生难忘的。”

长孙贝儿搂着他腰身的手抱得越发地紧了,脸埋进了他怀里,声音里带着动人的羞涩,声若蚊语:“甄郎,我已经好很多了……”

甄命苦很快反应过来,低头望着她满是羞意的俏脸,忍着笑问:“不疼了吗?”

“恩。”长孙贝儿轻轻点了点头,接着补充了一句:“是甄郎的话,疼也没关系,疼的话,这样我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甄命苦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跟我说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吧,看我能不能回忆起来……”

夕阳的余晖落在两人偎依的身上,在长孙贝儿细细的呢喃中,渐渐地越拉越长,当长孙贝儿闪烁其词地将两人在渭河边的渔船上过夜,他哄着她用小脚帮他做的那些羞耻之事一语带过时,太阳已完全下山,天色渐黑,甄命苦已经被她讲的故事给吸引住,故事里的人是他,但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虽然依旧没有什么印象,却已猜到,就是在那一夜里,她与他私定下终生的承诺,超越了普通男女的关系……

他突然站起身来,将她拦腰抱在怀里,朝洛河江边的渔家船只走过去……

“用嘴说的不够详细,还是宝贝儿你亲自给为夫演示,也许会让为夫想起什么来……”

……

甄命苦带着长孙贝儿消失的几天里,洛阳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五粮王的三号铺和八号铺掌柜纷纷失踪,下落不明。

不久后,有人在一口井中发现了两人的尸体,身上满是伤痕,表情痛苦,似乎在临死时受了不少酷刑。

又过了一天,五粮王的八号铺和三号铺粮仓起火,数万斤大米付之一炬。

皇泰主大为震怒,下令彻查此事,只是相关的证据都已经焚毁,死无对证。

745 包家撤离

皇泰主亲自提审了包兴隆几次,包兴隆将洛阳其他分铺的掌柜一一找来当堂对质,并出示五粮王的账本和孙氏药馆对受害者尸首的检验报告,说明五粮王的进货渠道,验收,运输,入仓,分销等各环节的主管人,分清职责和容易出现问题的环节,各自的负责人等等。

检验报告是孙氏药馆的神医孙思邈受暗卫大将军的委托,为受害者亲自检验,得出这上百个受害者都是因砒霜而死,孙思邈在洛阳城的神医之命早已声名赫赫,无人质疑其权威。

现场有记录文官将包兴隆的辩答一一记录,在皇泰主的旨意下,张贴布告到洛阳各处告示栏中,开诚布公,让洛阳城民自己分辨其中的来龙去脉。

经过反馈收集之后,发现大部分的百姓都觉得罪责不在包兴隆,包兴隆虽有失察之责,却没有到罪不可赦的地步。

五粮王两个新任的大掌柜死得莫名其妙,可见其中另有隐情,又过了一天,洛阳城的大街小巷突然张贴出死去的两个大掌柜招供词,虽不知真假,但里面却有详细的两个五粮王大掌柜被害的过程,以及两个五粮王新任大掌柜受人指使,收受钱财,在大米中掺杂砒霜,制造事端,诬陷五粮王的阴谋,只是告示上并没有指出这事的幕后主使。

引来洛阳城百姓的激愤,纷纷指责幕后主使的残忍阴毒。

洛阳城的各大酒楼茶馆暗中有人在偷偷传播着幕后主使的传言,虽然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指却异常明确,谁是这件事的最大受益人,谁就有最大的嫌疑。

加上近日来王世充的族人借着这件事大发横财,幕后主使呼之欲出。

……

郑王府中,王世充大发雷霆。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竟敢暗中散播谣言,中伤本王,不管是谁,给我全都抓起来,严刑拷打,若不招出幕后主使,一律斩首示众!”

王玄应和王玄恕两兄弟垂首站在两边,不敢发一言。

郑王府的其他谋臣无不噤若寒蝉,只有单雄信站出来,低声道:“郑王息怒,此事依我看,定是有人暗中与甄命苦互通消息,不然甄命苦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那两个掌柜,而且手段之狠毒,令人咋舌,洛阳城恐怕只有甄命苦能干出这种事来。”

“甄命苦,甄命苦,又是甄命苦!本王不将他碎尸万段,难消心头只恨!”

单雄信唯恐王世充不够愤怒,加油添醋道:“这个甄命苦心狠手辣,恐怕连当初南阳的食人狂魔朱粲都有所不及,臣在荥阳的二贤庄一家数百口,全都死在他的手中,此人杀人不眨眼,两个掌柜临死之前受尽了酷刑,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而且他竟能一边迎娶娇妻的情况,还能轻易化解五粮王的这次危机,可见其心计过人,一般的手段恐怕难以对他产生威胁……”

“跟本王比心狠手辣,他会死得很难看,等着,我让他看看他身边的女人一个个死在他面前的样子,本王倒要看看,他能得意到什么时候!你们说,有什么办法,本王立刻就要让他悲痛欲绝!”

王玄应一脸激动地说:“爹,我倒有个法子,他不是刚娶了个新娘子吗,派人暗中把她给抓了,送给洛阳城的那些满身毒疮的乞丐,奸个体无完肤,再送回给他,到时候看他怎么忍,一旦他有所异动,爹只需给我一万兵马,全力攻打龙门镇,定能将他的暗卫军一网打尽!”

王世充眼睛望向其他谋臣,其他人纷纷低头,不发一言。

他们都知道王世充的脾气,用人唯亲,护短排外,不然王氏家族的人也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地借此事大肆敛财,给人落下话柄,王世充不追究他那些族人的责任,却让人想办法消除影响,根本就是舍本求末,不管是什么办法,都只会是饮鸩止渴,加剧洛阳城的百姓对王氏家族的反感与愤怒。

终于有一人忍不住站出来献策说:“其实郑王只需将那些乘机哄抬米价的王氏族人处理一两个,向那些贱民表明一切的作为,都是他们打着郑王的名号胡作非为,与郑王没有任何关系,洛阳城的这些杂音不用打压自然就会消泯于无形。”

王世充毫不客气地打断这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本王出一口恶气!”

他此话一出,再没有人出言献策。

“养你们一群饭桶有什么用!”

王世充正生闷气,一名贴身侍卫突然从一旁的屏风外进来,走到王世充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王世充神情一震,脸露喜色,站起身来,也不跟其他人说明,急忙让这些幕僚们退下,这才转过头对那侍卫道:“快快有请!”

他手下的那些谋臣一一离开了郑王府,出大门时,王世充的亲卫正带着一名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进了府中,因为戴着斗笠,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众人纷纷猜测此人的身份,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王世充如此笑逐颜开。

侍卫带着那斗笠黑衣男子到了王世充的书房,推开门,躬身相让。

“世子请。”

……

五粮王毒大米事件在皇泰主的亲自过问下,很快有了结论,由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两个已死的两个掌柜,包兴隆是受人陷害,皇泰主亲自下旨为包兴隆洗脱嫌疑。

包兴隆也愿意承担因误食有毒大米死亡的受害人一切善后费用,并且宣布五粮王将退出洛阳米市经营,五粮王在洛阳的所有米铺全都捐献给皇室,包家也从此退出米粮经营,离开洛阳。

皇泰主百般挽留,包兴隆经过此次事件,去意已决,皇泰主只好接受了包兴隆的捐献,赐了他三品的虚衔,仁义豪富公。

包兴隆再三谢恩后,离开了洛阳宫,当晚,包府上百人口全部离开了洛阳,没人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只知道包府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出了洛阳城南门,连夜上了洛河的船只,最后护送他们离开的,是三百全副武装的暗卫军。

……

此时的甄命苦正躺在洛河边的一个楼船上,楼船的船徽是月桂楼的标识。

经过龙门镇技术工程师们的改造,这艘船具备了燃油动力,并且能由一个人操作,此时的船停在江的正中央。

他此时衣衫半敞,仰躺在铺着雪白貂皮的甲板上,甲板上到处都是酒瓶和吃剩的盘盘碟碟。

长裙飘飘,两个雪白的赤足出现在他的面前,让半醉的他忍不住凑上前亲了一口,惹来玉人的咯咯娇笑,蹲下身子,轻轻捏住他的脸颊,“醉猪,快醒来了,不是说今天有洛阳来的客人吗?”

甄命苦笑着说:“来了再说,还有酒吗?”

“早就被你喝光了,就算有也不能再喝了,这船只有你一个人会开,触礁了怎么办?”

“船已经抛了锚,出不了事,再说了,红酒喝不醉人的,喝再多也能开船,宝贝儿,你喝了酒之后真是热情如火,简直要为夫的命啊……来,与为夫再战三百回合……”

在长孙贝儿的惊呼声中,甄命苦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拉倒在地,转身将她压在身下,望着她因为喝了酒而显得红彤彤的俏脸,“没想到我的宝贝儿的酒量比为夫好这么多,本以为能灌醉你为所欲为,没想反而被你灌醉了。”

长孙贝儿看着他,眼中全是浓浓的蜜意,想起这几天来如梦一般的经历,让她想起来都忍不住脸红如烧。

三天前,甄命苦将这艘楼船停在了这茫茫的江心,两人就在这只有两个人的楼船上,过了几天没有任何打扰,天地间仿佛只有两个人的时光。

船上早准备好了食物,有他发明的制冷冰柜,储存的食物够两人吃上一个月不用靠岸。

正浓情蜜意间,远处的江面上渐渐出现了几个白帆,十几艘楼船渐渐由远而近。

长孙贝儿久久不见甄命苦有进一步的动作,又听见不远处的船上有人在喊甄命苦的名字时,才惊慌地睁开眼睛,发现船已经到了十几米外的地方,甄命苦正在她的上方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她用力推开他,站起身来,跑进船仓里。

甄命苦这才起身,也不穿衣服,裸着精壮的上身,走到船头,看着那十几艘楼船慢慢地靠近。

领头的楼船二楼的甲板上,站着几个人,都是熟悉的面孔,除了暗卫军将军裴行俨意外,其中之一,正是五粮王的掌柜,洛阳首富包兴隆。

……

两艘楼船并列停在了一起,架起了桥板。

对面的人一看甄命苦船上甲板一片狼藉的食物和衣物,甄命苦又是裸着上身,周围不见其他人,船屋的门还在轻轻地晃动,显然刚刚还有其他人在,无不露出恍然之色。

包兴隆摇头苦笑,裴行俨早就见惯不怪。

包齐家却是一副遇上了同道中人的神情。

双方打过招呼,甄命苦将他们几人叫过船上,随便摆上几张椅子,每人发几根钓竿,就在江心垂起钓来。

746 手感

长孙贝儿这时已经换好了平常的服饰,梳起了端庄的发髻,袅袅娜娜地从船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水果和酒水,走到众人面前,微微施礼。

几人急忙起身回礼,甄命苦一一为她介绍。

长孙贝儿给各人斟了酒后,默默地回了屋中,众人一直目送她回去,这才回过神来,包齐家一脸的艳羡,又有些疑惑,忍不住说:“我记得甄将军几天前新娶的夫人好像是月桂楼的月桂仙子,这位又是……”

甄命苦笑了笑:“此事说来话长,贝儿其实才是我新娶的妻子。”

包齐家连连叹道:“甄将军真是好福气,羡煞天下男人。”

甄命苦只是尴尬地笑。

包兴隆瞪了包齐家一眼,岔开话题,先是感谢了甄命苦对包家救亡于倾覆的仗义,几个人细细谈起了包家以后的去向,半个时辰之后,起身告辞,临走之前,将一封厚厚的信封交他手中,低声说了几句,甄命苦几番推辞不掉,只好收下,目送包齐家扶着包兴隆上了船,十几艘船慢慢地远去……

江面上的浮萍动了几下,甄命苦急忙扔下手中的信封,跑到钓竿前,用力提起上钩的钓竿,一边大喊:“宝贝儿,你今天有口福了,今晚我们吃水煮酸菜鱼!”

……

“甄郎,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吗?”

“舍不得回去了吗?”

“恩。”

“等为夫替霜儿完成了她的愿望,就带你们一起远离俗世凡尘,逍遥四海,到时候每天都这样钓鱼赏月,喝酒吟诗跳舞,你可不要嫌无聊……”

“只要是跟甄郎在一起,就算天天发呆,都很幸福。”

“嘴真甜,来亲一个。”

长孙贝儿从他怀里撑起身子,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接着身子一颤,咬着唇问:“甄郎,张姐姐是f,那我是什么?”

甄命苦正轻轻把玩着那如水滴般的两团柔软,闻言一乐,不答反问:“你想要什么?”

“你告诉我呀。”

“其实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手感。”

“那我跟张姐姐谁的手感好?”

甄命苦想了想说:“鹅鹅是让人难以一手掌握的丰满柔软,宝贝儿是让人爱不释手的q弹,各有千秋。”

长孙贝儿闻言登时一脸欢喜,嘴里却说:“那凌霜呢?”

“没仔细比较过。”

“一听就是骗人的……啊,你弄疼人家了……”

甄命苦恶作剧地在她敏感的顶端捏了一下,怪笑着说:“这回你该知道你用牙齿咬为夫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了吧?”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这么坏,人家都快喘不过气了呀。”

长孙贝儿一脸恼怒地拍去他的手,坐起身来,指着被丢在甲板上的厚厚信封,好奇地问:“这里面都是什么?”

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张张店铺的店契和各地农庄的地契。

“包老爷真的把包家各地产业的一半都给你了吗?”

“给我也没什么用,我又不经营粮铺。”

长孙贝儿略有些担心地问:“真的是你抓了那两个出卖包老爷的掌柜,严刑逼供的吗?”

“你觉的呢?”

长孙贝儿想了想,摇了摇头:“甄郎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

甄命苦不置可否:“他们也不无辜,害死上百条人命,死一百次也不能赎他们的罪。”

“那也不像甄郎的风格。”

甄命苦笑着问:“哦?原来我有风格?我的风格是什么?”

“甄郎会先审讯他们,然后将他们交给刑部定罪,再光明正大地判罚,该死刑的死刑,该充军的充军,这样私设刑堂,虐杀囚犯,一点也不像甄郎干的事。”

甄命苦伸手将她揽到身边,轻轻把玩起她精致的脚丫,一边问:“那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长孙贝儿脚底吃痒,忍不住咯咯地笑,嗔道:“讨厌,不许闹我!我怎么能知道是谁干的呢,我还想要甄郎告诉我啊。”

甄命苦一把将她拖过来,怪笑着抱起来跨坐在自己身上,盯着她笑说:“这个问题为夫至今还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所以暂时不能下定论,来,给为夫一点灵感。”

说着,在她耳边说出了一个她第一次听说过的词。

经过这几天形影不离的相处,长孙贝儿哪会不知道他所谓获得的灵感方式是什么,见他的目光已经落在她胸口处那一道深深的乳沟。

她呆了一呆,很快明白了什么。

这种事她早听张氏说起过,也在他手机里收藏的毛片里看见过,只是她想不明白,这种事对男人来说,到底乐趣在哪里,反正她对他所有的恶趣味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是,如果是他喜欢的……

她咬唇想了想,在甄命苦殷切热烈的目光中,轻轻地褪去衣衫,俯下身子,两团坚挺的柔软,蜻蜓点水般地碰触着他的身子,慢慢地从他的胸口一直往下,最后停在了他的双腿间,毫无保留地将那滚烫火热深深夹进了乳沟中……

……

“世子,请!”

洛阳城北的一座隐秘幽静的雅致别院,几个姿色绝佳的婢女正穿着暴露的服饰,排排地站在主人厢房里,恭候着客人的到来。

她们是王世充豢养多年的家姬,专门用来招待一些尊贵的客人。

她们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的,从小就接受了琴棋书画的熏陶和训练,歌曲舞蹈无所不能,身材和容貌也是绝佳,虽比不上百花楼那万里挑一的姿色,却也算得上是百里挑一了。

王玄应将一名身长貌俊的高大年轻人领进了这个幽静雅院里,在他身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些肉麻奉承,转头吩咐那些婢女好生侍候。

那男子走到这几个婢女的面前,伸手抬起其中一人的下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王玄应急忙在一边喝道:“都抬起头来。”

众女这时纷纷抬起头,眼睛忐忑不安地偷偷瞄了这男子一眼,美眸中无不爆出羞涩欢喜之意,如果百花楼的花仙子在这里,会发现这些美姬都曾经是百花楼的秀女,很多甚至是花仙子的水准,能歌善舞,只是时运不好,选秀淘汰之后被搜罗到了这里。

自从被训练为家姬之后,她们就已经认命了,只祈祷自己第一次服侍的人不会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像今天这样,能遇上一个年轻俊郎的俏郎君,实在没有比这更让她们欢喜的事了。

王玄应说:“世子,这里环境幽雅安静,不会有人来打搅,等除去甄命苦这个眼中钉之后,我爹再与世子你商议有关的盟约。”

那男子头也不回,目光一一在那些婢女的身上浏览而过,伸手在每一个婢女的胸部上捏上一捏,拉开衣襟瞧上一瞧,就像是在水果摊上挑什么水果。

婢女们无不脸红似霞,却全都一动不敢动。

一直挑到最后一个,他才回过头,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区区一个甄命苦,有了本太子的亲笔信,郑王若是还不能除去甄命苦,我父皇也许会重新考虑跟郑王合作的意愿。”

王玄应笑道:“世子请放心,甄命苦这回就算不死,也难保他如今的地位,皇泰主也不可能再重用他……对了,这些美人世子还满意吗?”

那男子淡淡说:“都留下吧,你可以出去了。”

王玄应一愣:“都、都要?”

这里的女子虽说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却也是辛苦栽培出来,专门款待一些大人物的,这里的侍卫是王世充的亲卫把守,平时就算是他们两兄弟,也不能轻易染指,没想到这个长安皇子胃口竟这么大,这里少说也有六个国色天香,冰清玉洁的少女,他一要就要六个,简直是混账。

“怎么?郑王连几个女人都舍不得吗?”

王玄应压下心中的咒骂,干笑了一声:“哈哈,世子误会了,我爹有的是女人,区区几个婢女,如何放在我爹的眼里,我只是好奇世子能不能应付得了这么多……”

“这不用王兄弟操心,本太子最高的记录是一晚御十女,区区六个,何足挂齿。”

王玄应心里暗骂“你就吹吧”,嘴里却说着“世子勇武”之类的奉承话,转身出了屋子。

………………………………

过了几天逍遥自在的日子,甄命苦带着长孙贝儿回到了龙门镇,邀上张氏一起,在龙门镇四处游玩,本来也想要带着凌霜一起,只是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说是有事要忙,没空跟他瞎闹。

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妻,他也不再掩藏自己的身份,带着她们到四处认识龙门镇的官府和店家老板,一一给她们介绍。

那些官员和店铺老板哪想到甄命苦一次竟娶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娘子,纷纷祝贺,并表示以后将军夫人到店里购物吃饭,都给最优惠的价格。

在他的授意下,龙门研发所的几个技师合资开了一间烟花厂,卖起了前几天在婚礼当晚燃放的那种烟花。

晚上时分,买上一车的烟花,带着两女到了暗卫府的后山上,教她们放烟花,日子过得惬意无比。

偶尔也旁敲侧击地暗示两女同床侍寝,虽然总是惹来两女的白眼,不得如愿,却也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龌龊想法,也探测出了两女的底线。

据她们两人说法,就算是醉得不省人事,她们也不会遂他这种龌龊无耻的意,让他乘早死了这条心。

但底线是可以被击破的,这点没有人比甄命苦更清楚,因为他也自认为有底线,以前从来也没想过自己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竟然会娶三妻四妾一样,然而他现在已经娶了三个妻子,虽然不是他蓄意为之。

746 福临之约

过了几天逍遥自在的日子,甄命苦带着长孙贝儿回到了龙门镇,邀上张氏一起,在龙门镇四处游玩,本来也想要带着凌霜一起,只是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说是有事要忙,没空跟他瞎闹。

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妻,他也不再掩藏自己的身份,带着她们到四处认识龙门镇的官府和店家老板,一一给她们介绍。

那些官员和店铺老板哪想到甄命苦一次竟娶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娘子,纷纷祝贺,并表示以后将军夫人到店里购物吃饭,都给最优惠的价格。

在他的授意下,龙门研发所的几个技师合资开了一间烟花厂,卖起了前几天在婚礼当晚燃放的那种烟花。

晚上时分,买上一车的烟花,带着两女到了暗卫府的后山上,教她们放烟花,日子过得惬意无比。

偶尔也旁敲侧击地暗示两女同床侍寝,虽然总是惹来两女的白眼,不得如愿,却也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龌龊想法,也探测出了两女的底线。

据她们两人说法,就算是醉得不省人事,她们也不会遂他这种龌龊无耻的意,让他乘早死了这条心。

但底线是可以被击破的,这点没有人比甄命苦更清楚,因为他也自认为有底线,以前从来也没想过自己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竟然会娶三妻四妾一样,然而他现在已经娶了三个妻子,虽然不是他蓄意为之。

杨侗脸上带着狐疑,冷哼一声:“我希望甄将军你跟朕说的话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若是被朕发觉你对朕也是满嘴的谎言……哼!”

福临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说:“太皇太后如今被抓到突厥,我怕她……怎么办?怎么办?”

她是见识过突厥人如何对待汉人女子,若是给突厥人生了儿子,汉人女子的命运可能不至于太过凄惨,但若只是被当成俘虏,就算是皇室,也难逃被人欺辱的下场。

甄命苦已猜到杨侗找他来的原因,“公主不必太过担忧,我跟那突利可汗有些交情,这就让人修书一封送到突厥,找机会让人将她接回洛阳。”

福临一脸惊喜:“真的吗?”

“臣就算欺君,也不敢欺骗公主。”

福临噗嗤一笑,又喜又羞地白了他一眼,哪还在意一旁的杨侗什么心情,走到甄命苦身边,伸出一只手,“甄将军,你随本宫来,本宫为你准备笔墨纸砚,劳烦你了……”

甄命苦急忙伸出一只手,扶着她出宫门,留下神情复杂的杨侗坐在御书房里,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许久,才开口传来御书房管事,“传郑王入宫觐见!”

……

甄命苦执笔写信,福临在一旁侍候磨墨,许久不见他动笔,忍不住问:“甄将军为何还不动笔?”

“臣的字写得不好,怕公主笑话。”

“我不笑话你。”

甄命苦无法,只好在她的注视下,一笔一笔地写起信来,不知道为什么,拿刀舞枪,他的手可以纹丝不动,但就是这笔杆子,一拿起来就好像手不由心,一封信写的歪歪斜斜,如同渴死的鱼在沙滩上挣扎的形状,连看的人都觉得痛苦。

好不容易写完,一扔毛笔,已是满头大汗,福临已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一脸尴尬地笑了笑:“都说我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我写字了,写得不好,见笑了。”

福临好不容易止住笑,拿起信来一看,上面是一些跟突厥可汗称兄道弟的话,叙叙旧,感谢了一下突厥可汗送的汗血宝马,最后才入正题,将他派人到突厥迎接萧皇后的来意说了一下,并表示洛阳愿与突厥结为兄弟盟国的意愿,用词恳切,除了字迹丑陋之外,语句倒是通顺流畅,言之有物。

写好后,盖上了暗卫大将军的虎符大印,福临亲自将信笺用信封装好,封上火漆。

甄命苦本待亲自回龙门镇传达命令,福临却不让他离开,派人送到龙门镇,传达甄命苦的意思,拉着甄命苦到了香凝宫的闺房中。

关上门,福临靠在门后,盯着甄命苦,眼神充满侵略的野性,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一直走到他面前停下。

“甄命苦,那天本宫让你来找我,你竟敢当成耳边风,是不是真以为本宫不敢对你怎么样?”

“公主请原谅,臣有要事在身,实在脱不开身。”

“什么要事?是跟你的新娘子你情我浓吧……你躲那么远干什么?过来,抱我。”

甄命苦退后几步:“臣不敢。”

“你不怕我把你的秘密告诉阿侗吗?”

“臣无事不能对人言。”

福临冷冷道:“你跟凌霜的事,阿侗还不知道,你觉得他知道了以后,他会把你怎么样?”

甄命苦始终保持木人一样的姿势:“无论如何,都不会比臣对公主做出非礼之事更糟。”

748 最难消受美人恩

福临噗嗤一笑,走过来,拉起他的手,朝她的闺床走去,甄命苦不敢用力,因为她很用力,若甩开,只怕会伤了她,跟着她到了床边,她将他用力一推,他站立不稳,倒在床上,她骑了上来,甄命苦一动不动,任由她施为。

福临摸索了一阵,觉得兴趣索然,恼羞成怒道:“甄命苦,本宫命你摸我。”

甄命苦眼中带着好笑:“公主千金之躯,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不准叫我公主,我是马妞儿!快摸!你不是大色狼吗,是不是觉得本宫残花败柳,你嫌弃本宫了?”

“臣不敢。”

福临怒了,抓起他的手,按在她那对饱满的丰乳上,同时喝令道:“快捏!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捏这里吗?”

说完,她自己先羞红了脸。

甄命苦从来没想过吃一个绝色美人的豆腐竟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明明满手的温香软玉,他却如同握着一个定时炸弹般战战兢兢。

福临的身材比起张氏来,也不遑多让,这一点,他早在突厥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更何况这几年来在洛阳宫中养尊处优,调养得好,早已恢复了当年的丰腴和纤细,很难想象有她这样傲人上围的女人腰身却只有22寸,张氏和长孙贝儿的腰身算是水蛇腰了,也都是23寸的尺码,这是长孙贝儿为她量身制衣时发现的,有着萧皇后优秀基因的她,除了继承了萧皇后的容貌,比萧皇后还多了一分青春的热力。

换做任何男人,在这样一个女人的香艳命令下,早已将道德责任抛之脑后,兽性大发,甄命苦却发觉自己出乎意料地冷静谨慎。

家中的三个娘子已经让他穷于应付,如果再多一个马妞儿,这绝对不会是艳福,只会是灾难。

他现在很知足,没有任何要偷腥的意思,更何况,这个是堂堂的长公主,绝不是可以吃干抹净脚底抹油就溜的,事后的麻烦比起一夕欢愉来,更令人头疼。

福临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终于受不住,脸上浮起一丝屈辱,放开了他,站起身背对着他,冷冷道:“你可以出去了,本宫再也不想看见你。”

甄命苦站起身,说了句“公主请保重凤体,臣告退”,说完逃也似地走到房门口,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不一会,便传来福临断断续续的抽泣,越哭越大声,声音悲切凄凉。

连宫中的那些宫女都不忍耳闻。

福临哭了大约有半个时辰,房间里渐渐没有了哭声,转眼听到有宫女在喊:“不好了,公主出事了!”

香凝宫登时乱成了一团,宫女纷纷尖叫着,惊动了宫中侍卫。

从刚才开始一直躲在宫中的花园假山后的甄命苦从假山后冲出,冲进福临的房间,只见房间里的衡量上挂着一条白锻,福临挂在那里,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心神剧震,随手抄起一把椅子,一个箭步冲上前,踏上椅子,纵身一跳,同时抽出腰间匕首,割断了白缎,抱住了下坠的福临,两人一同倒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了下来。

几个宫女已经哭了起来,公主自尽,她们这些宫女也难逃一死。

甄命苦已顾不上太多,耳朵贴在她的胸口探听了一下,已经没有了心跳呼吸,想也不想,立刻给她做起了人工呼吸。

一旁的宫女一脸惊呆地看着暗卫大将军对公主又是亲吻,又是按胸,全然不知他在做什么。

约摸过了几分钟之后,福临才渐渐地恢复了呼吸,人却依旧昏迷。

甄命苦大松了一口气,长时间的人工呼吸让他有些缺氧,头昏脑涨,稍作恢复,起身将她抱上床,吩咐了宫女们不要将此事传出去,并叮嘱她们好生看顾,不能再让她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

正要起身离开,一名福临的贴身宫女走过来,鼓起勇气说:“将军,你跟我来一下。”

……

甄命苦跟着这名宫女到了一个书房里,宫女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他,福临每次心情不好时,都会将自己关在这个书房里,不停地写不停地画,每次从这里出来后,心情就会变得好很多。

作为贴身的宫女,她们不敢随便过问公主的心事,只是在帮忙倒垃圾的时候,偶尔看见会看见废纸筐里的一些字画。

身为宫女的她们都忍不住为福临暗自心疼,由衷地希望这个人又好,长得有漂亮,历经磨难的美丽公主能找到属于她的归宿,她们几乎能预见这个公主的晚景,孤独地思念着她中意的心上人,郁郁寡欢地死在宫中。

宫女走了,甄命苦走到书桌旁,书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一张宣纸上,还有一幅未画完的水墨画,画中是一个男子的图像,除了眼睛,其他部分都已经画完了,是一个男人的画像。

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是个男人,是因为这个头像的侧脸颊上有一块独特的疤痕,一直连到脖子根处。

他很快发现了地上的竹篓里有几十张被揉成一团,隐约画有什么的宣纸。

尽管已经猜到是什么,好奇心还是驱使他一张一张地将那些宣纸摊开抚平,上面都是各式各样他的画像,有的是他裸着上身的,有的是他捧着一个女子亲吻的,那女子的容貌一看就是福临自己,有的则是他和身边站在三个女子的……

每一幅都不一样,画得很精细,光是一幅,可能就要花费一个人数天的时间,这里面的一竹篓,至少画了有半年的时间。

所有的画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有画他的眼睛。

突然,一句娟秀的字迹映入他的眼帘,字迹很小,若不是他看得太入神,几乎很难发觉。

“甄命苦,你为什么不看我?你不看我,我怎么画你的眼睛呀?”

这句话就像一颗满是滋味的炸弹,在他心头炸开,将他炸得心无完肤。

他这才意识到,从她恢复福临公主的身份之后,他从来没有看着她的眼睛超过三秒钟。

他害怕从她眼中读出什么东西,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男人,在二十一世纪,为了讨个老婆,相亲二十次,没有一个女人看得上他,然而来到这一千多年前的世界,他却意外地相遇了这么多可怜可爱可娶的女人,对他一往情深。

就算不是因为爱情,他也想要将她们拥入怀里,跟她们厮守一辈子,这种贪婪也让他深深感到害怕和纠结,他真的不敢再多惹情债。

他曾多少次向他叔祈祷,不要再给他牵红线,一个凌霜,一个张氏,一个长孙贝儿他已经知足了,偏偏又惹来一个福临。

他躲着福临,以为这样不会伤害这个经历过不堪回忆的可怜女人,哪知道这种躲避却成了她不快乐的因由,世事难料,若不是发生了福临这事,若不是这宫女鼓起勇气,他永远不会知道,表面看起来快乐勇敢,无忧豁达的昌盛长公主,内心却是这么地柔弱敏感。

若不是他担心她,躲在假山后多逗留了一阵,她可能已经死在那根白缎上,死得毫无意义。

他将竹篓里的画像一张张地展开抚平,叠在一起,每叠一张,他原来的坚持就减少一分。

花了大半个时辰,总算将厚厚一叠的画像整理整齐,视若珍宝地揣入怀里,转身出了书房。

……

福临醒过来时,睁眼看见的是哭得眼睛红肿,一脸担忧的杨侗。

见她醒来,急忙握着她的手,哭道:“姐,你为什么做这种傻事,为什么做这种傻事,你想过朕吗?朕在这世上就你一个亲人,你死了,朕怎么办?”

福临眼泪如水闸放开一样流下来,不停地说对不起。

“是朕太贪心,想要把姐姐一辈子留在身边,却从来没有想过姐姐寂寞痛苦,是朕太自私,朕永远也替代不了那个能走进你心里的人,那是谁也取代不了的,对不起,朕以后不会再勉强你了,你若是觉得幸福,不要再为难,勇敢地去追求你要的生活吧,朕会祝福你……”

福临呜呜大哭,从醒来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决定了,再也不想那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再也不幻想那些美好的景象,就这样静静地呆在宫中,跟杨侗终生厮守,老死宫中,这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她跟他保证着以后不会再做这种傻事,两姐弟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连屋外的宫女听得也无不偷偷擦拭眼角。

……

从洛阳宫中回到家中好几天了,甄命苦经常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都没出房门,张氏等人都几乎以为他犯了忧郁症。

直到第四天晚上晚饭时间,他才从房间里出来,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一通狼吞虎咽,吃完还问了一句:“今晚谁侍寝?”

张氏她们原本正担心,闻言无不失笑,纷纷躲开,“你几天没洗澡了,让凌霜给你侍寝吧!”

甄命苦闻了闻自己身上,果然一股陈年腊肉的味道,放下筷子,嘿嘿一笑,放过了行动不便的张氏,最终抓住了长孙贝儿,将她扛进浴室,将她脱了个精光,扔进浴盆了,让她帮他洗漱擦背,一起泡浴,自从家里有了几个妻子,他已经被她们惯出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习惯,洗个澡旁边没人帮忙擦背,上下其手,会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不知道生活里如果没有了她们,他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

749 没有底的底线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不知道生活里如果没有了她们,他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

张氏和长孙贝儿出乎意料地并没有追问他这几天为什么要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份善解人意让他感动,同时也分外地内疚。

就算她们问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许会干脆选择插科打诨蒙混过去。

搂着两个美娇妻躺在显得有些拥挤的床上,尽管有些拥挤,甄命苦却不觉难受,他现在已经慢慢地适应了这种生活,心中某个角落始终萦绕着一丝负罪感,无法消解。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因为福临,他几乎颠覆了自己所有那些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接受过的所有关于爱情和婚姻的观念,这是一个在道德底线徘徊,痛并快乐的过程。

半夜时分,他睁开眼睛,分别亲了亲怀里两女的额头,轻轻地从两女的美腿交缠中脱离出来,轻手轻脚地打开窗户,跳了出去,重新关上,消失在夜幕里……

……

香凝宫中的灯火依旧亮着。

福临没有睡,坐在床头,拿着绣花针,一针一针地缝制着手中的衣物,这些都是杨侗的贴身内衣,从小时候起,就是她给他缝制的。

窗外起风了,桌上的油灯有些摇晃,窗户被风吹得一开一合的。

房间里本来有甄命苦给她安装的太阳能灯,只是杨侗害怕她睹物思人,让人撤掉了,换上了油灯。

天气渐渐变得有些闷热,雨季眼看就要到来,宫女们这会都已经被她打发去睡了。

她起身穿鞋,走到窗户边,看着香凝宫的后花园里那些随风摆荡的树木,天边的乌云遮蔽了月亮,池塘里的水也泛起了阵阵涟漪,风雨欲来。

她静静地看着外面乌黑的景物,发了会呆,原本顾盼生辉的眼眸如今少了一分生气,多了一分木然,风越来越大,她踮着脚伸手去抓摇摆的窗扇,突然,晴天一记霹雳,轰隆一声,狂风大作,雨倾盆而下……

闪电的亮光照亮了窗外的走廊,也照亮了正在窗外的景色,离窗外十几米外的远处,竟站着一个黑影。

她浑身一个激灵,吓得手中的绣布也不知不觉松开,掉落到了窗外,被风刮进了池塘里。

闪电再次劈过,她急忙朝那黑影站立的地方望去,那黑影已经不见。

她呆了好一会,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喃喃自语:“不要再想他了,三更半夜,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正要关上窗,一只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抓住了窗户,阻止了她关上。

她吓得正要喊“有刺客”,对方的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捂住她的嘴,与此同时,从窗外飞快跳进屋子,将她捂着嘴抱在怀里,同时另一利落地将窗户关上。

他跳进窗户来时,福临便已经镇定下来,心脏剧烈地跳动。

她已经从这人的身形,他身上的气味,和他搂着她腰身的手掌力度,认出了这个刺客。

可是,他还来做什么?

“妞儿,是我,别出声。”

尽管早已猜到是他,福临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原本有些挣扎抗拒的身子渐渐地顺从,不再试图挣脱。

自从他将她从突厥带回来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叫她“妞儿”,马妞儿这个名字,是他给她取的,只有她知道这里面包含的是什么,是他对她的怜惜和承认,她是他的马妞儿,不管她的身份如何变化,她都愿意做他的马妞儿。

甄命苦放开了她,她回头愣愣看着浑身被雨淋湿的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甄将军,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甄命苦不答,在她夹杂着惊讶,痛苦和不解的目光中,开始四周翻找起东西来,终于在她的衣柜里找到了一件棉质的抹胸,看了一看,觉得挺合适,二话不说,竟当着她的面悉悉索索地脱起衣服来,只留下一条内裤,露出精壮的上身,将她的抹胸当成抹布,浑身抹了个遍,之后又当成面帕,擦起脸来。

福临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他将她最贴身私密的衣物当成抹布在用,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直到他裸着上身走到她面前,在她眼前摆了摆手,她才反应过来,正待出言喝斥,甄命苦突然将她一把扛在肩上,朝床头走去。

福临突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挣扎起来,“放我下来!你要干什么!再对本宫无礼,本宫就要喊人了!”

甄命苦并不在意,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抓住她一阵乱擂的拳,压在床上,低头吻住了她的唇,一只手伸进了她睡衣的衣襟里,攀上了她那傲人的乳峰,轻轻捏揉。

因为受过伤害的原因,那丰满的乳峰上,并没有两粒棉花糖,只有两个似有若无的小疤痕,却丝毫不影响它们的美妙手感。

福临浑身剧颤,渐渐地停止了挣扎。

甄命苦驾轻就熟,很快地褪去了她身上的衣物,只留下一件薄薄的抹胸和亵裤。

当他的手从她的小腹游移到她滑腻的美腿,轻轻从她的小亵裤钻入时,他的舌尖突然尝到了一股咸咸的味道,那是眼泪的味道。

他停止了动作,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泪流满面的福临,只见她闭着眼,轻声哽咽着。

“妞儿,怎么了?”

福临别开脸,只是哭。

甄命苦全然不知为什么,那天是她主动勾引他,如今他来了,她却像是被逼的一样,他实在不理解这些女人的心思,哪怕已经娶了三个娘子,他还是不能理解她们这瞬息万变的心思。

被她这一哭,他所有的心思也都变得索然无趣,他为了她关在房间里冥思苦想了好几天,就是为了能找到一种既不伤害她,也不伤害张氏她们的办法,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答应她两年前跟他提出的那个条件,给她一个孩子。

也许有了孩子,生活有了寄托,她不会再寂寞,也不会觉得了无生趣,做出悬梁自尽这种傻事。

然而事到临头,她却哭了,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泪流不止,一种犯罪的罪恶感涌上心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你别哭了,我这就走。”他起身穿上地上的湿衣服,转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跳出窗外……

由始至终,福临都没有说话,只是躺在那里哽咽抽泣。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他重新从窗外跳进来,再次关上窗,走到她床边坐下,无奈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我承认我败给你了,你说,只要我能做到,就算是把这条命给你,我也没有二话,妞儿,求你了,你哭得我心都快碎了。”

他自言自语着,福临渐渐止住了哭声,却始终没跟他说话,转身背对着他,也不知是睡了还是不想看见他,接下来是一段尴尬安静的沉默。

甄命苦左思右想,打破沉默说:“你若是觉得为了我这种人悬梁自尽太丢人,我也悬一个你看看。”

福临一动不动。

“我真悬了,你不回头看看吗?”

福临不搭理他。

甄命苦起身悉悉索索地在她衣柜里翻箱倒柜地找了一番,哗啦哗啦的撕衣服声音响起,伴随着他的自言自语:“用女人的抹胸自挂东南枝,也算死得其所了。”

折腾了一阵子,总算是将一条完全用抹胸的布料连结成的自尽绳,接着又是抬椅,又是唉声叹气,做了一番别扭煽情的告别辞,说了句“来生再见”,椅子翻倒在地的声音响起,他嗯嗯啊啊地挣扎了一阵,便了没动静。

福临哪会相信他真的会上吊自尽,始终没回过身来看他一眼,直到好长一段时间房间里没有了声音,她才终于忍不住好奇转身看了一眼。

这一看,直把她吓得从床上一个骨碌坐起身来,只见房间正中间的横梁上,挂着一个人,穿着甄命苦的那些湿衣鞋裤,手脚都已经没有了动静,背对着她,头耷拉着,水从他的鞋子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地上已经有了一滩水,显然已经挂在那里有一段时间,就算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她吓得脸色都白了,从床上爬起来,顾不上身上只穿了亵衣亵裤,朝他跑来,还没到跟前,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下,越想越怕,当她看见甄命苦那张已经没有生气的脸时,手脚无力,软倒在他的脚下,呜呜大哭。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甄命苦,你这个大混蛋,你这个大混蛋……甄命苦,你不要死,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纠缠你了……

“你死了,我赔你一命……”

说着,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失魂落魄地走到一个柜子旁,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把剪刀。

就在她准备用剪刀插进自己心窝结束生命时,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将剪刀夺了过去。

“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动不动就寻死,你当自己有几条命!算我怕了你了!”

福临回过头,看着赤身裸体,若无其事地站在面前的甄命苦,又回头看看那悬挂在屋梁上的“甄命苦”,突然发了疯似地朝他冲过来,哭喊道:“混蛋,你这个大混蛋,我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750 爱恨交织

甄命苦笑着抱住她,“这又何必,我若真的死了,你又哭死哭活的,若不是如此,你怎么知道我有多么重要,又怎么会知道该好好珍惜,也不会对我不理不睬了……”

悬梁上挂的,只是他用她的衣服包扎的假人,穿上了他的湿衣服,带上了他的面具,福临哪知道他会有这么多花花肠子,还以为他真的就这样死了。

福临哭打着他,所有的恶气和委屈都撒了出来,甄命苦抱着她,任由她发泄,渐渐地,她止住了哭声,伏在他怀里沉沉地睡去。

甄命苦抱着她上了床,为她盖上棉被,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生出无限怜意,从看到她为他画的那些图画时起,他对她就已经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了,她没有任何错,若说有错,那也只是爱上他这个不值得她爱的男人。

即使在睡梦中,她的手也还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也许是梦见了什么让她害怕的事,总是会不时地紧握。

静静地躺在她身边,也许是他的气息让她安心,她渐渐地变得放松,呼吸也平和了许多,握着他的手也松开了。

天色微亮的时候,她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身边躺着的男人正出神地看着她,差点没吓得尖叫出声,等看清楚是甄命苦时,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还来!信不信我真上吊给你看!”

甄命苦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强迫她面对着他,盯着她闪躲的眼睛问:“不想看到我吗?不想看的话我现在就走。”

福临脸红如霞,抿嘴不语。

“昨天晚上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瞒着鹅鹅和贝儿来找你,你知道我有多挣扎,她们一会就该醒了,发现我不在,指不定要怎么盘问我。”

“我又没让你来。”福临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

“那我现在就走好了,一会被宫中侍卫发现我从你房间里出来,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甄命苦作势要走,福临忍不住抓住他的手。

甄命苦笑了起来,得寸进尺地伸手揽住她的腰身,福临身子轻轻一颤,这才发现,昨天晚上被他脱去身上衣物之后,一直没有穿衣。

“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哭,不想我来吗?”

福临不答。

“不答我走了,懒得猜你这海底针一样的心思。”

福临这才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可怜,你这样只会让我感觉自己很卑微,很下贱。”

甄命苦哭笑不得,只好说:“高高在上的昌盛长公主竟然说自己卑微下贱,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在我心里,自己永远是那个曾经一无所有依赖着甄命苦的马妞儿。”

甄命苦正色道:“如果你是为了这个,我可以告诉你,男人做这种事可不是出于什么可怜,可怜只会让男人软,不会能让男人硬,只有情欲能让男人冲动,没有情欲,就算你想要,我也无能为力。”

福临不解地望着他。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你是高高在上的昌盛长公主,又是楚楚动人的马妞儿,你屡屡暗示,屡屡勾引,我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勉强抵挡住不将你就地正法的冲动?你以为我真的是木头人,一点都不动心吗?你也不想想为什么!”

福临眼中那仅有的一丝冷漠也不见了,低声问:“为什么?”

“你是阿侗最心爱的姐姐,他对你的感情,你不是不知道,我已经抢了他三个姐姐,如果再抢走你,我怕他真的会砍了我的头,而且……”

他顿了一顿,神情沉重地看了她一眼,“我终有一天会带着她们离开洛阳云游四海,你舍得丢下杨侗,跟着我一起走吗……”

福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神色黯了下去。

“我知道你一定会痛苦,与其日后痛苦,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开始。”

福临低声问:“那现在为什么又要来呢?我好不容易下决心不再纠缠你了。”

“你不是想要个孩子吗?若是那个交易还有效的话……”

福临浑身一颤,抬眼望着他。

“我已经有了鹅鹅,霜儿和贝儿,已经无力再给你承诺,我这几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绞尽脑汁所能想到的,就是给你一个孩子,让他替我陪在你身边,让你不会再寂寞孤独,我想到那时你就不会再想不开做出傻事来了,我知道自己很无耻,但如果这样无耻的我你还愿意接受的话,我想给你一个孩子,让他替我爱你心疼你,这样,也许我能安心离开你。”

听到这时,福临已是泪流满面,甄命苦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低声道:“妞儿,不要原谅我的自私和卑鄙,一辈子恨着我吧,恨着我活下去,不也是很有意思吗?”

“甄命苦,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

在她的呢喃中,甄命苦吻住了她的唇,轻轻褪去了她身上仅有的一件小亵裤,扯过被子,遮住了两人肢体交缠的身体……

……

甄命苦回到龙门镇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他回到家中,二话不说,倒在张氏的床上,睡了整整一天后才醒过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张氏为他准备的食物一扫而光,好像饿了三天一样。

张氏以为他在外辛苦操劳了三天,这人干起什么事来一向废寝忘食,很拼命,也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成亲多年,她早摸透了他的行事作风,他若是想说的,她不问他也会跟她说,他若不想说,哪怕她使尽浑身解数,他也不会跟她透露半点。

“阿侗昨天派人来召你入宫,好像有什么急事。”

等他吃完饭,张氏乘收拾碗筷的空档,跟他说这件事,甄命苦并没有当一回事,伸手将她揽到怀里,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亲了一口,正好长孙贝儿端着一杯茶从门外进来,见两人这亲昵的模样,脸上一红,正要转身离开,甄命苦却叫住了她,朝她招了招手。

“宝贝儿,过来,相公有礼物给你。”

“是什么?”长孙贝儿有些雀跃,走到他面前,被他搂进怀里,坐在另一条大腿上。

“在我胸口,你们自己拿,谁摸到算谁的。”

两女闻言一脸期待地将手从他衣襟口伸了进去,一阵摸索,“下面一点,再下面一点……宝贝儿,你很饥渴吗,老是抓错东西,这东西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不是这个……啊!都说不准用指甲了,这是犯规动作你知道吗!”

长孙贝儿轻啐了一声,脸红如烧,终于摸到他腰间的一个小盒子,取出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她并不认得,是个跟鸽子蛋差不多大小的光滑瓷器,其中一端连着一根细线,另外一端是一个小方盒,上面有一个小按钮。

张氏此时也摸出了一个比较大些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两个水绿绿的翡翠耳坠,做工精致,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她跟甄命苦在一起时间最长,知道他一向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创意,但这小玩意她还是第一次见。

长孙贝儿见张氏摸到了这么漂亮的饰品,自己摸到的却是不伦不类的小玩意,既不能吃又不能用,不由地有些沮丧。

“甄郎,这个是什么?……张姐姐,我跟你换好吗?”

甄命苦板起脸:“真不识货,你摸到宝了,为夫特地为你准备的,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集高科技于一身的杰作,你却有眼不识泰山,真是岂有此理!

长孙贝儿被他夸张的言辞逗得咯咯直笑,脸上满是好奇,张氏因为太了解他的为人,对他说的话都学会了有所保留,一脸的警惕。

“来,让为夫给你示范一下它的无穷妙用,以后相公不在身边,又想要相公的时候,就把它当成是相公一样,为宝贝儿解忧解闷。”

甄命苦从她手中拿过那小玩意,将其中像鸽子蛋的部分取出,从她的衣襟口钻了进去,轻轻按在她丰软的顶端处。

在长孙贝儿有些愕然,又有些羞涩和不解的目光中,他按下了另一个部件上的小按钮。

一瞬间,长孙贝儿如触电般浑身一颤,几乎要从他腿上跳起来,却被他紧紧地搂着腰身,不让她逃走,没一会,长孙贝儿浑身就像融化的糖一般,无力地靠在他肩上,嘴里发出一声声诱人至极的呻吟。

张氏早已在甄命苦按下按钮时那小小的鸽子蛋发出的震动声音时就已经从他腿上逃开,红着脸低骂了一句“下流胚子”,她已经猜到他手中的东西其实跟手机上的某种功能是差不多的,她早就已经领教过那种让她又怕又爱的功能,也不顾长孙贝儿惊慌的“张姐姐救我”呼救,端着碗盘出了房间,临走时还不忘帮两人关上门。

……

“混账,真是混账!”

洛阳宫中传来杨侗怒不可抑的喝骂,伴随着瓷器被摔在地上的刺耳噪音。

杨侗将一件件价值连城的名贵瓷器全部打碎在地,犹不解气地拔出身边的宝剑,乱砍一气,直把一旁的宫女和太监吓得全都跪倒在地,匍匐着不敢起身,口中说着“皇上息怒”,瑟瑟发抖。

751 富贵与娇妻

杨侗将一件件价值连城的名贵瓷器全部打碎在地,犹不解气地拔出身边的宝剑,乱砍一气,直把一旁的宫女和太监吓得全都跪倒在地,匍匐着不敢起身,口中说着“皇上息怒”,瑟瑟发抖。

王世充,元文都,段达,皇甫无逸,罗士信等人站在一旁,脸色凝重。

“段将军,立刻派人传甄命苦进宫见朕,再不进宫,朕让他人头落地!”

……

一队快马飞驰在龙门镇的大街上,领队的是一名府卫将军,马鞭抽得飞快,马速提到了极限,大街上的行人纷纷躲闪,一时间骂声四起,府卫将军嘴里呼喝着:“皇上加急圣旨,谁敢挡路,杀无赦!”

龙门镇的百姓无不惊讶万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因为自从龙门镇成为暗卫大将军的封地之后,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在龙门镇大街上横冲直撞。

第二天,洛阳和附近的州郡的官府告示栏上便贴出一张告示,上面写着关于暗卫大将军私通外敌,欺君瞒上,妄图以妖言惑众,劝皇上投降等大逆不道言论,扰乱超纲,扰乱军心,看在以往军功卓著,为洛阳立下不少功劳,功过相抵,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削去他的爵位和职位,收回军权,收回龙门镇封地,贬为庶民,终身不得离开洛阳半步,从此不再录用。

此布告一出,龙门镇百姓无不哗然,惊恐万分,都以为龙门镇从此将没落,人心惶惶之下,不少店铺关了门,准备举家迁出龙门镇,一些人乘火打劫,抢了一些店铺,烧了一些房子,死了一些人。

暗卫军中更是义愤填膺,军中弥漫着一股悲愤情绪,李大亮和裴行俨等人觉得主上昏庸,前途无望,聚集了一些旅帅和将军,暗中开始讨论率军叛逃之事。

若不是罗士信及时率三千左翎卫军赶到,接管了暗卫军,暗示谁若敢轻举妄动,甄命苦必死无疑,这才打消叛逃的念头。

罗士信还亲自发布告安抚镇中居民一切照旧,龙门镇居民这才稍微安定了些,依旧有不少人观望,打定主意,一旦再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立刻携家逃离龙门镇。

这一点让罗士信感到悲哀,甄命苦的悲观洞见虽然令人沮丧,但真正意识到这就是现实时,一种为了他们拼命,为他们谋福,到底是为了什么,值不值得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浮上脑海。

龙门镇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避难所,并不是一个家园,一旦有难,这些人首先想到的不是坚守和抗争,而是逃离,这样人的永远不可能成为龙门镇的合格居民,他们始终只是难民,不管是到哪个文明的土地上,他们都只会被人歧视和排斥。

这些人只懂得抱怨和索取,为自己利益锱铢必较,从来没有过付出和感恩,也没有责任和义务的概念,这不是他们的错,是一个族群的文化缺陷和制度弊端,整个环境都是如此,就算到了毁灭性打击的时候,他们依旧在抱怨是谁造成了他们今天的困境,殊不知今天的困境,与人无尤,一切都是他们自己每一次的选择。

幸好,事情没有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甄命苦被夺去一切职务之后,暗卫府的牌匾就被摘了下来,换上了左翎卫府的牌匾,暗卫府转眼变成了左翎卫将军府。

宫中的皇宫近卫队也从左翎卫军换成了皇甫无逸的右屯卫军。

……

在左翎卫军的监看下,张氏和长孙贝儿从龙门镇坐车到了洛阳城,城南的两层老旧居里,甄命苦正穿着一件朴素的农夫服饰,拿着一把锄头,在院子里的那些荒地里开垦种番薯。

池塘里的荷叶开始冒出了尖尖的角,眼瞧着又要到夏天了。

院子的周围方圆几百米外,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个左翎卫军的哨探,监视着房子里的一切。

张氏和长孙贝儿推门走进院子时,看见甄命苦正笑容满面地朝她们招手,无由地心中一酸,两眼一红,眼泪落了下来,朝他跑了过去,扑进他怀里。

甄命苦搂着她们动人心魄的身躯,脸上没有一丝沮丧,笑着说:“从今天开始,你们要跟着为夫过苦日子了,为夫现在是戴罪之身,身无分文,行动受限,财产充公,两位娘子若是后悔还来得及,桌上有两封为夫签了名画了押的信纸,你们只管写下休夫的书,就可以自由改嫁他人……啊!”

两女不约而同地拧住了他的耳朵,俏目怒视,娇喝一声:“就算你变成了乞丐,也休想甩开我们!”

甄命苦心都醉了,嘴里却求饶道:“娘子大人饶命!”

……

与世隔绝的日子比信息爆炸的日子要快乐。

人之所以快乐,是因为知道得太少;知道得越多,越发现自己的无知,人就越痛苦。

没有了各地战报和信息的纷至沓来,没有了官僚之间的虚以委蛇,没有了争权夺利的困扰,甄命苦完全断绝了与外界的往来,活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每天跟张氏和长孙贝儿两人在自家院子里的一亩三分地里劳作耕种,在张氏的手艺下,粗茶淡饭也能做出别样的新意来。

每天吃完饭,就在凉亭里乘凉看书,搂着她们坐在摇椅上,观星望月,给她们说些二十一世纪的奇闻轶事,虽然他没有明说,可两女都已经慢慢地知道他来自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世界,她们对此已经没有多少惊奇,他给她们的惊奇实在太多,以至于有些麻木了,并没有追问,而且她们也生怕知道太多他的秘密,有一天他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晚上一起躺在被他加长加宽了一倍有余的大床上,用手机的投影仪播放电影,有时也放放毛片,日子过得无忧无虑。

偶尔带她们出去逛街,也有人远远的监视。

为了不让人起疑,甄命苦不去任何茶馆酒楼这些容易探听到消息的地方,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世界不会因为少了任何一个人而停转,洛阳城依然如故,唯一感觉到变化的,是物价飙涨。

这天通吃陪张氏到菜市场买菜,回来时张氏只拎着一只鸡和几样青菜,这点分量连通吃的牙缝都塞不满。

晚饭时,甄命苦发觉了她的愁眉苦脸,忍不住问她怎么了,她只是说洛阳城物价涨得太厉害,物资缺乏,现在有银子也买不到东西,王世充控制了物品的供应,除了官府人员和有爵位的贵族无限量供应之外,老百姓每天最多只能购买少量的生活用品。

甄命苦听了,默然不语,将仅有的一块鸡肉夹到张氏的碗里,低头将碗里的白饭一口一口地吃完。

长孙贝儿忍不住问:“甄郎,阿侗真的宁愿将洛阳陷于战火,也不愿意放弃他的皇位吗?”

“这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给别人,更何况对方还是杀害他兄弟的仇人。”

张氏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直横亘在她心头的疑问:“相公,你真的投靠长安李家了吗?”

甄命苦默然不语,许久才说:“我没有投靠任何人,我只是作出了一个自认为对我们大家都有利的选择,至于别人怎么选择,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已经尽力。”

“是不是凌霜的主意,是她让你这么做的对吗,阿侗知道这事吗,难道她不是一直在背后支持阿侗,为阿侗出谋划策的吗?她到底想干什么?”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说:“有些事她也是身不由己,她也是为了杨侗和洛阳的百姓安危福祉着想……”

张氏嘴唇微微一动,想要说些什么,终于还是忍住没说,跟长孙贝儿一起收拾起碗筷,出了屋子。

…………

“凌妹妹,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这么晚找你来吗?”

福临盯着眼前一袭黑衣,身材曼妙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李家的三小姐,大唐三公主凌霜。

凌霜看着她,脸上看不出一丝心虚,破绽或者是内疚之类的情绪,冷静得跟任何时候的她一样。

“我们多久没见了?”

福临道:“十多年了吧。”

“为什么一直不肯见我?”

“以三小姐的手段,要潜入这宫中来见本宫,不是易如反掌吗?本宫也想知道为什么你直到现在才来。”

凌霜看着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幸福的福临,据她所知,福临从来没有过今天这样光彩照人。

“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

福临微微一笑:“是误会吗?”

“我是什么人,十年前你就知道,我没有瞒你任何事。”

“我知道,阿侗承蒙你看顾,才能顺利登基,阿侗跟我说了,你一直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我要替阿侗谢谢你。”

“这是我答应过你的。”

“可是,”福临脸色一沉,“我永远也不会想到,我们有一天会处在对立的立场,如今的你已是大唐的三公主,我是皇泰朝的昌盛长公主,你爹杀了我弟弟杨侑,篡夺了我大隋的江山,还想让阿侗放弃洛阳,臣服你们李家,

我们已经没有再做朋友的可能,我之所以至今不告诉阿侗你的身份,就是顾及往日情谊,不想让阿侗失望伤心,本宫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你,幸好,你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阿侗的事……”

752 昔日姐妹如今疏

凌霜神色变得有些黯然,轻声道:“阿侗和你,都是我最珍视的人,我真的不希望我们最后闹得反目成仇。”

“现在的决定权在你们李家而不在阿侗,阿侗如今四面楚歌,连他最相信的甄将军都被你拉拢,替你游说,他身边现在只有王世充,元文都之流,没了甄将军,阿侗就失去了助臂,任人宰割,这不正是你们李家所乐见的吗?”

凌霜沉默了片刻,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想要跟你争论什么的,我只是想知道阿侗怎么会知道甄命苦跟李家之间有关系,消息是从何而来?”

“在我面前还需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虽然想让他说服你跟阿侗,但不是现在,时机尚未成熟,而且也不是以这种愚蠢的方式,我只想知道阿侗是如何得知他投靠了李家的?”

福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确定她并没有伪装后,才说:“王世充交给阿侗一封从你们李家的人手里截获的信笺,上面是一个叫魏征的人向甄将军汇报关于荥阳和仓城军备的事宜,魏征表面上是瓦岗军降将,实际上,他是你们李家派去镇守荥阳的智囊,王世充掌握了荥阳的全部情报,你这个三小姐一向以善于刺探敌军情报著称,百密一疏,却连自己军中出了奸细都疏于防范。”

凌霜听到这时,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很快恢复了正常,话音一转,开口道:“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来跟你谈一个你感兴趣的交易。”

福临打断她说:“自从李家立国称帝,一心要谋取洛阳,我跟你之间就已经不可能有交易。”

凌霜微微一笑,话说开了,她反而轻松了不少,不再有之前的那么多顾虑:“我向你提出的,是一个你不太可能拒绝的交易。”

福临叹了一口气:“你走吧,别让本宫对你的最后的一点感念都消磨了。”

凌霜恍若不闻,“这个交易就是让你成为甄命苦堂堂正正的妻子。”

福临微微一愣。

“你也许还不知道,甄命苦与我和他的两个妻子签下了协议,此生除了我们三个人,再不会娶第四个女人,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但是他一直在躲着你,这我也知道,你可以想想,如果你跟阿侗两人愿意放弃洛阳,放弃帝位,我们一起结成同盟,对抗王世充,之后,你跟阿侗不但可以获得用之不尽的财富,你也可以跟着甄命苦一起远走高飞,不再被困在这个如鸟笼一样洛阳宫,没有了公主这层身份的束缚,你就能自由自在地跟着你的心上人遨游四海……”

福临打断她:“在你眼里,他只是你的一个棋子吗?”

凌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复杂的神色,很快恢复了正常,笑了笑:“为了大唐的天下,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任何个人都是微不足道的,包括我自己在内。”

“你知道他对你的感情吗?如果他知道你只是在愚弄他,利用他达成你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觉得他会原谅你吗?”

“如果他能帮我完成心愿,我愿意承受他的怒火,就算他要杀了我,我也绝无怨言,我的话说完了,为了你自己和阿侗,你也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只要你答应帮我说服阿侗,我会从他的生命中消失,甚至让他忘记我的存在。”

“凌霜,你变了,变得根本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凌霜。”

“我一直都是我,变的只是你我所处的位置,如果你想好了,你知道在哪可以找到我……”

不等福临再开口,凌霜悄然离开了香凝殿,就像她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

凌霜走后,福临再三思量,她太了解凌霜了,以至于她能够料想到将来的结果,只要凌霜下定了决心,要谋取洛阳,杨侗就算没有王世充这个绊脚石,也没有任何胜算。

她知道杨侗的心思,他想要保住杨家祖上创下来的最后一点基业,其实他并不在乎这个帝位,只是不愿承受挫败,这是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都不愿意轻易面对的,哪怕是死,也绝不轻易认栽。

没有了甄命苦的支持,对杨侗来说,这是一个没有任何胜算的战场,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退出战场任由王世充和李家的人拼个你死我活,一个就是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和挡箭牌,最终成为别人眼中的可怜虫,失败丢命告终。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起前几天的疯狂,脸上浮起淡淡的羞云,如果都已经那样了还不能怀上他的孩子,她也没有什么怨言了,那几天她真的怕两个人就这样死在床上,不过那样也好,最起码她是幸福的,至于他,恐怕会舍不得,毕竟他家里还有两个娇妻美妾等着他疼爱。

她抬起头,唤来贴身的宫女,“你去通传一下,让皇上今晚过来一趟香凝宫。”

“是,公主。”

……

晚上,杨侗到了香凝宫,一脸疲意,眉头紧皱,眼中带着跟他的年纪不相符的心事重重。

福临见他这模样,心疼道:“阿侗,很累吗?”

“累倒不累,就是失望,什么事都要朕亲自过问,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有时候真的想把一切都放下,就像甄哥说的,做个不问国事的逍遥王算了。”

“你还在怪甄将军跟李家结盟破瓦岗的事吗?”

“甄哥跟其他人不同,我不怪他,这世上若还有人不想从朕身上得到一点好处的话,除了姐姐你和霜姐姐,张姐姐,贝儿姐姐之外,甄哥勉强算一个,他是根本没把权位放在心上的人,你不知道,当时朕说要革了他的职,他表现出来的不但不是惶恐不安,反而是跃跃窃喜,有时候朕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若是撒个谎,服个软,朕也就让他过去了,偏偏他就这么招认了,还顺杆爬,劝朕放弃帝位,当着众大臣的面说些混账话,朕想保他都保不了,这个老色胚一心就想归隐田园跟他几个娘子风流快活,也不想想朕是什么处境……”

福临笑着说:“他不是邀你这个小淫虫一起归隐吗?不愁吃不愁穿多好。”

“姐,你想得太简单了,王世充若是能轻易让我们走,朕也想要撒手不干这劳什子皇帝,朕一旦有半点要举城投李家的意思,第一个出来反对的就是王世充和元文都这一帮迂腐顽固的大臣,没了皇权,朕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王世充就算不敢明着杀了朕,也一定会暗中下毒手,到时候别说逍遥王,连性命都保不住……”

福临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莫非你心里其实也赞同甄将军的提议?”

“也没有什么赞不赞同的,朕就是不愿意因为挫败才放弃,就算要放弃,朕也要以胜利者的身份放弃,王世充这厮,从小就欺压朕,不把朕放在眼里,这口气不出,朕如何退位!朕就算要急流勇退,也该为洛阳百姓找到一个足以担当大任的贤明之士才行。”

“何不与甄将军商量?”

“跟他商量,他就越得意了,以为朕没了他就什么也办不了,朕倒要让他看看,没了他,朕一样能收拾了王世充,到时候朕再主动将洛阳献出,换取洛阳百姓免于刀兵之乱,让天下人看看,朕不是无能之君!他就看着吧,没有朕的命令,他哪也不能去,让他看看朕是如何收拾王世充的!”

接着,脸露疑色:“……咦,不对,姐,你怎么老替他说话?”

福临一慌,眼神有些躲闪,望向别处,“有吗?没有啊,我只是不想你们闹僵而已。”

杨侗一脸狐疑:“不对,你气色不对,前几天还为了他做傻事,闷闷不乐,今天怎么好像很开心?”

“有吗?哪有啊?”

“你脸都红了。”

杨侗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头探到她面前,看了又看,接着脸色一沉:“他是不是又来找过你了?”

“没、没啊。”

“是他来让你说服朕的是不是?”

“你别胡思乱想。”

“他答应你什么了?竟然让你把弟弟都给出卖了。”

福临轻啐一声,起身要走,杨侗追了上去,纠缠不清:“快告诉朕,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开心?”

福临慌乱道:“我哪有开心?你快点回去吧,我要睡了。”

“不说清楚别想睡……”

杨侗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压在床上,挠她的咯吱窝和腰肢,挠得她咯咯直笑,纤细腰肢扭得像水蛇一般,笑得喘不过气来,最后只能讨饶道:“我说了,我说了,他是来找过我,不过不是为了让我当说客的。”

杨侗停下手,质问道:“那他来找你做什么?”

福临只是笑,抿嘴不说,脸红如霞。

杨侗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妒忌之色,恨声道:“看样子这个老色胚是没打算要放过朕的任何一个姐姐了,不行,我绝对不能让你也被他抢走!”

753 文杀武杀

福临安静了下来,轻轻抚着他的脸,眼中满是疼爱,柔声道:“姐姐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杨侗停下了手,跟她并躺在一起,“总有一天,朕会给你想要的生活,这是朕对你的承诺。”

福临张了张嘴,想要告诉他关于甄命苦要给她一个孩子的事,想了想也不一定就怀上,若真的怀上了,到时候再告诉他也不迟。

……

“甄命苦已经被撤除兵权,郑王为何到现在还不动手?”

“世子有所不知,甄命苦虽然已经被杨侗解了军权,可宫中毕竟还有一个罗士信,只要有他在,想要攻进宫中,没有一万的兵力,根本不可能。”

“为何不安插一些自己人?”

“我爹虽然兵权在握,但毕竟是为人臣子,宫中侍卫总管一向是杨侗亲自任命,没有他的同意,没人能混入禁卫军。”

“这个罗士信是什么来历,有没有派人查探过?”

王玄恕沉思了片刻,“两年前跟甄命苦同是新科武状元,是我爹亲自举荐,他才有今天的地位,只不过他近年仗着受杨侗信任,对本王虚以委蛇,瓦岗一战,我爹下令除去他,却被他侥幸逃脱,回到洛阳之后,竟没有向杨侗告状,本王也觉得纳闷……”

坐在他对面的那名俊朗冷毅男子默默地听着王玄恕将罗士信的出身来历一一说起,嘴角渐渐地露出一丝笑容来。

“王兄,依我看,郑王应该是被甄命苦和他演的苦肉计给骗了,这两人怕是从一开始就相识,在郑王面前做一出好戏,让郑王误以为他与甄命苦素不相识,杨侗在中间佯作中立,其实是为了让郑王放松警惕,好让罗士信顺利升任宫中侍卫总管。”

王玄恕微微错愕,接着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道:“难怪那罗士信对我爹故意示好,让我爹误以为他是有意投靠我王家,原来竟是对我爹阳奉阴违,罗士信,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欺骗我们王家的后果!……世子,你有何妙计?”

年轻俊朗的男子沉思了片刻,抬头微微一笑:“既然这罗士信与甄命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要查到他跟甄命苦之间来往的证据,交给杨侗,以杨侗现在对甄命苦的猜疑,得知罗士信是甄命苦潜伏在他身边的眼线,不撤了罗士信的职才怪。”

“世子果然智谋过人,李家有你在,何愁不能壮大李家的家业。”

“王兄谬赞了,这次家父让我来,除了助郑王一臂之力外,更重要的是想与王家结为同盟,他日互不侵犯,各自为政,也是为了止干戈为玉帛,百姓谋福,皇泰主视我李家为仇敌,我们李家绝不可能跟他妥协……所以,还是请你爹尽快执掌洛阳才是,迟恐生变。”

王玄恕是知道杨侗痛恨李家毒杀他兄长一事的,闻言大喜过望,急忙说:“世子说得极是,我这就派人搜集证据。”

……

洛阳宫的御书房中,元文都,段达,罗士信,皇甫无逸,卢楚等人站在书案旁,看着神情激动的杨侗,神情有些骇然。

“皇上三思,此事非同小可,万一失败,只怕王世充绝不能善罢甘休,以他此时此日的权势,若是破釜沉舟,恐怕……”

“各位卿家,朕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你们都是朕的心腹,朕今天找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此事该如何着手?”

元文都等人面面相觑,眼中全都露出谨慎和犹豫之色。

杨侗眼睛望向罗士信:“卢将军,罗将军,皇甫将军,段将军,若此事败露,你是否能守住洛阳宫?”

卢楚和段达两人闻言没有一丝犹豫,语气坚定地回道:“臣定当以性命相护皇上!”

皇甫无逸沉默不语,唯有罗士信,沉默了片刻,说:“皇上,此事宜从长计议,最好能与暗卫大将军商量一下。”

杨侗登时有些不悦,冷哼一声:“莫非朕连一个决定都做不了,事事要征求他的意见不成,他就是以为朕要靠着他才能治理天下,肆无忌惮,屡次忤逆,说出让朕退位让贤的大逆不道之辞,朕一再忍让姑息,只是念在他往日功勋,不忍加责,换了别人,朕一早就治他个大不敬之罪,让他退隐归田,对他已经是仁慈,罗将军,你处处为那甄命苦开脱,莫非你觉得朕撤他职做错了不成?”

“臣不敢。”罗士信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低下头,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此事罗将军若觉得害怕,只管在一旁观望便是。”

杨侗不再理他,转过头,朝卢楚和段达两人一笑:“有两位爱卿护卫朕左右,王世充纵有千军万马,又有何足惧……元卿家,若想不让王世充起疑,计将安出?”

元文都见杨侗心意已决,也不再试图劝谏,低头沉思了片刻,说:“依臣之见,若冒然召王世充入宫,设下刀兵埋伏,只怕未必能当场击杀了他,王世充兵伍出身,当年曾随先帝征战疆场,虽然荒废多年,但再怎么说也是深谙兵法的将军,若被他拼死逃出宫去,后果不堪设想,因此武杀不可。”

“文杀又该如何?”

“用毒。”

“他对朕防备甚深,若没有由头,只怕不会轻易喝下朕赐的酒。”

元文都微微一笑:“没有由头,皇上就给他一个由头,而且是一个大大的甜头,没准他一得意忘形,就忘记了防备。”

杨侗大喜,急忙问:“什么甜头?快快说来!”

………

次日,从宫中传出一道密旨,送往王世充府邸。

密旨上说到皇泰主因为收到探子回报,长安李家正在厉兵秣马,整顿兵员,并派出几千骑兵在函谷关徘徊,似乎有攻打洛阳的迹象,近日来茶饭不思,卧病在床,连御医也束手无策,突然一日精神好转,立刻让人拟书一封,送往郑王府。

王世充接到密旨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是一些杨侗的肺腑之言,说的是他这些年来对王世充的不满和抱怨,句句真诚,并说到王世充这些年来的教导之恩,师恩难忘之类,让王世充满心疑惑,这封信上的言辞,无疑是杨侗的示弱之词。

密旨的最后,杨侗流露出一丝心力交瘁的意思,隐约透露了身居皇位,却毫无乐趣,不堪重负,虽不想当这个皇帝,却苦于无人可托付,自己身体又日益孱弱,颇有英年迟暮的悲态,信中还说这些天想通了一件事,与其死在这个位置上,不如退位让贤,只是膝下无子嗣,这皇位只能托付朝中有威望的重臣,朝中也只有王世充,元文都两人德高望重,可堪重任。

为此特地在宫中设下盛宴,宴请百官,共同商讨此事,选出一位众望所归的贤能,继承皇位。

王世充接到信笺之后,虽然有些疑心,但一想到杨侗是招徕百官飨宴,不可能在宴席上动什么手脚,压抑着心中的狂喜,立刻找来自己的幕僚,连夜闭门商谈,第二天,盛装出席,与百官一同入了宫中。

……

太极殿里摆下了数百桌宴席,百官席地而坐,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少人已经听到了风声,得知今天杨侗将要宣布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等百官入席之后,王世充才在十几名亲兵的护卫下,腰挂佩剑,入了大殿,百官之中,只有他和罗士信才有资格带剑上朝。

百官见他进来,无不起身相迎,权倾朝野的王世充,毫无悬念将成为今天这次宴席的最大赢家,他们岂敢怠慢。

王世充满面红光,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一向周围的同僚打招呼,不了解他的人难免会以为他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给人一种易与的错觉。

元文都坐在大殿台阶下左侧的最上首,与皇甫无逸,段达等人坐在一起,罗士信则披挂盔甲,带着十几名护卫站在台阶上。

百官起身迎接之时,唯独这几人,连眼睛都没看王世充一眼,端坐不动,目不斜视。

“皇上驾到!昌盛长公主驾到!”

在太监的唱喏下,脸色苍白病态的杨侗在福临的掺扶下,缓缓从大殿的侧门走了进来,好不容易坐下,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像肺都要咳出来似的,福临急忙给他递过一块白手帕。

眼尖的人都发现,杨侗一阵咳嗽过后,那块白手帕上竟赫然出现一块血红的颜色,无不嘀咕皇泰主到底身患何病。

历史上的君王多早逝,一来是后宫佳丽三千操劳过度,二来是因为宫中凶险,实不下于战场,妃子怀怨,暗中下毒,兄弟觊觎,暗中刺杀,自古皇位难坐,凡是坐稳这皇位的,哪一个没有高明的手段,狠毒心肠,权力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妥协,否则也不自称为孤家寡人了,是无奈也是必然。

杨侗总算是稍微消停了些,朝众臣无力地摆了摆手:“各位卿家请就坐。”

百官谢了恩,纷纷入座。

754 治国之道

杨侗有气无力地示意一旁的太监,那太监会意,走到阶前,打开一道圣旨念了起来。

内容是关于杨侗这一年来为了国事劳心劳力,鞠躬尽瘁,却愧于能力有限,虽无大过,却也无所建树的事实,再加上染上了风寒肺痨,无力再执掌国政,想要效法尧舜,寻一个德高望重,才堪胜任帝王之位的朝中重臣,禅位而让。

太监念完之后,杨侗用他异常虚弱的声音,让在场的大臣尽情抒发己见,共同推举一位君王出来,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登时像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

毫无意外的,王世充和元文都成了文武百官推举的两个最佳人选。

甚至有几个无名小官冒死推举暗卫大将军,被王世充和元文都一通喝斥,若不是杨侗已经发话,此次的推举可以直抒己见,言者无罪,这些人早将乱棍打出大殿。

朝中很快形成了两派,一派是王世充的亲族为首的郑王府,一派是以元文都和段达,卢楚等人为首的顽固党,顽固党是王世充他们对这些人的统称,在他们眼中看来,只要是有意见不相符的,就是顽固党,食古不化。

朝臣纷纷将王世充生平所立下的功勋,治理洛阳的政绩一一添油加醋地论述,直将他描绘成天下绝无仅有的圣明之君,受百姓拥护爱戴,雄才大略,目光远大的伟大人物。

比起拍马屁和做些文过饰非的锦绣文章来,元文都这一方显得有些固步自封。却勉强能算是务实,只是显得务实有余,华丽不足。不够大气蓬勃放眼未来,不能将皇泰朝带向一个更美好耿宏伟的皇泰盛世。

争论永远不会有结果,两个时辰后,谁也没有服谁,道情急处,双方都眼红脖子粗,气呼呼的几乎要撸袖子动。

杨侗屡次咳嗽制止。福临也在一旁柔声相劝,实在无法,杨侗只能宣布暂时停止争论。先行飨宴,一个时辰后,由双方推举的人选各自呈上治国的方略,再由他定夺。

双方这才停止了争吵。各自回席。凑在一起,商讨一套能赢得皇泰主赏识的治国方略。

……

一个时辰之后,元文都率先将自己写好的满满十张宣纸的治国方略呈上,杨侗阅览了一遍,不住点头,却不置可否,看完放在桌上,亲自倒了一杯酒。给元文都递了过。

“元卿家文才斐然,条理清晰。处处以公正廉明为方略,惠民束官为宗旨,减免税赋,抑商重农,虽有小疵,却无大碍,能在短短的一个时辰里做出如此治国方略来,实在是难能可贵,赐酒一杯。”

着,亲自起身倒了一杯酒,给他递了过。

“谢皇上!”元文都接过酒杯,一仰而尽,退回了席中。

杨侗回头看了看依旧在商讨的王世充那一帮人,笑着问:“王爱卿可有了定见?”

王世充也不像元文都那样,执笔疾书,仗着自己一向以来在朝中的威望,话无所顾忌,直抒胸臆,至于条理清不清晰,有没有道理,出的话是否合适,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他站起身来侃侃而谈,的无非是贱民难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非常时期必用非常段,对贱民的仁慈,就是对皇室和贵族的不负责,他们会得寸进尺,要求更多,以至于不感恩图报,甚至企图造反。

连福临都听得直皱眉头,忍不住打断他了一句:“孟子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郑王这番言辞岂不是违背了古圣先贤之意。”

“公主有所不知,治大国如牧群羊,棍棒为主,鹰犬为辅,孔孟之道是用于教导为君为官者如何驯服教化这些野蛮无礼的贱民,是为了使贱民顺从听话,让高高在上的皇室贵族得以吃其肉,啜其乳。孟子所的民为贵,乃是民为君臣生存之根本,重视之,却不能惯养之,正如牧人视羊为财富,却依旧要杀之而吃其肉一样,重视不代表要骄纵,离圈的羊若不能及时捕杀,必然引起其他羊群的效仿离圈,正如一起乱民的暴乱若不能及时镇压,其他乱民必群起效仿……”

群臣听得有摇头,有点头,各执一是。

王世充环视了群臣一眼,笑道:“各位大人,你们的俸禄,你们的家人,你们今天地位,都是靠祖辈们在战马上打下来的,贱民们挤破脑袋想要谋求一官半职,正是因为你们今天的一切都是坐享其成,谁不想坐享其成呢?永远别忘记了这一点!你们之所以不用在田间劳作干活,却能在这大殿吃喝谈论,靠的什么?靠的是刀枪剑戟为你们的后盾,靠强迫那些贱民缴纳赋税而来,没有强制的措施,他们哪一个会心甘情愿地给你们上缴田租地赋,给你们吟诗作对,纵横阔论,你们家里的三妻四妾,男女老少,哪一个不是靠他们在养活?”

所有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王世充脸有狠色:“国之所以衰败,正是因为牧人耽于享乐,忘记了如何使用棍棒和鹰犬,使本来安分的羊群有了躁动,不能安心繁衍,为牧人提供安逸的条件。”

群臣一个个全都面面相觑,王世充得直白,却都是大实话。

“你们可以在这些贱民面前,为君者是为他们谋福利,但你们别忘了,这只不过是安抚贱民情绪的一种方式,你们若把这些话当真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你们亲自断送了自己的饭碗,所以,对待羊群,就得棍棒加鹰犬,这是我们这些人得以生存的根本,也是官与民之间等级象征,这就是本王的治国之道!”

大殿中静悄悄地一片,这种言辞,深得很多为官者之心,但这种话,往往只能埋在心里,也只有像王世充这种权势的人,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明。

许久,大殿里响起了一声掌声。

群臣朝拍的人一看,发现正是坐在皇位上的杨侗,无不愕然。

杨侗咳嗽着道:“枉朕读了这么些年的圣贤之书,如今才第一次听到如此毫不虚伪作假的真知灼见,这些年来,矛盾与困惑一直让朕怀疑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明明是遵循古圣先贤之教诲,以为会有好的结果,却往往得到最坏的结局,郑王一席话,解开了朕多年的困惑……此路不通,想必是方法有错,郑王的治国方略,虽有违古圣先贤之训诫,却也不失为非常时期安邦定国之良策……”

他望向王世充,“王爱卿,朕一直视你为师,只是近年因理念不同,对你多有嫌隙,近来朕大病一场,病榻之上一直在思索反省,才知以往的想法与自己想要的结果实在是南辕北辙,大谬不然,这才生出退位禅让的念头,若要寻找一位能替代朕治国,让国家繁荣安定的人选,依朕看,此人非郑王你莫属!”

群臣哗然,元文都一方无不惊慌失措。

王世充却依然一副从容淡定,作揖道:“定不负皇上所托!”

“来人,朕要亲赐郑王美酒一杯!”

杨侗拿起自己桌上的酒壶,走下台来,倒了一杯酒,给王世充递了过。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知道这壶酒是皇泰主喝过的,没人会怀疑这酒里会有什么。

王世充没有半点怀疑地接过杨侗中的酒杯,眼睛盯着杨侗,“皇上能做出如此明智的选择,实在是群臣之福!”

完,一仰而尽。

见他将酒喝下,杨侗眼中闪过一丝难抑的喜色,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也许是太过兴奋,一时忘记了装出来的病态,显得步履稳健,一点也不像是生病的人。

他背对这王世充,根本没发现王世充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眼中流出来的阴冷杀意。

宴席很快就结束,杨侗并没有宣布自己要将皇位禅让给王世充的圣旨,只是自己身体不适,禅让一事等时机成熟,自然会宣布,找了个借口,回了内宫。

宴席很快散了,不少人纷纷上前来跟王世充道贺,有人甚至直接开口称起了皇上。

王世充一一回谢,没在宫中多留,打道回府。

………………………………

没过几天,郑王府传出一个让洛阳百姓无不欢欣鼓舞的消息。

王世充重病。

得知这个消息,不少洛阳的百姓买来龙门镇出产的烟花爆竹,在家门口燃放,庆贺祈祷,祈祷王世充就此一命呜呼。

杨侗得知王世充病重,派了几个宫中的御医前往郑王府,为郑王诊治,以示皇恩浩荡。洛阳宫中,回到宫中的御医们向他汇报王世充病情,脸露疑色。

“郑王身体可无恙?”

“回皇上,臣等为郑王把过脉象,不像是有病之人,但郑王府的下人们都郑王已经好多天没有下过床,浑身无力,神智发懵,两位王公子也都不清楚是何病因,我等医术不精,实在不明郑王患的是何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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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5 江湖远,忧其君

杨侗沉思了片刻,朝众御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之后,回过头疑惑地看了一旁的元文都等人,问:“元大人,不是说这毒药无药可医,三天毙命吗?”

元文都也是有些奇怪,忍不住问:“皇上当日赐酒之时,确定有按下酒壶盖上的机关吗?”

杨侗点了点头:“朕亲自试验过,怎会出错。”

元文都疑惑道:“那就奇怪了,这酒壶上的机关是我花重金让人从龙门镇的铁匠铺里打造的,龙门镇铁匠铺的铁器闻名天下,这小小的机关应该不会出错……”

他转过头望了一眼身边的段达,“段将军,你确定你的药没有问题吗?”

段达怒道:“元大人这话问得多余,这药我亲自给一个犯人服用过,没有任何问题,三天时间,不多不少,死状安静,没有痛苦,全身看不出一点中毒的迹象,听给我药的老郎中说,这是他从一个卖耗子药的药贩子手中得来的秘制药方。”

“段将军不必气愤,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如果问题不是出在药的身上,那会不会是有人走露了风声?”

杨侗眉头一皱。

在场的皇甫无逸,罗士信神情一凛,都看了对方一眼,各怀心事。

“都不必再争了,依朕看,王世充若是知道酒里有毒,断不可能将毒酒喝下,也许是用药不够,也许是药效因人而异,总之朕相信各位爱卿都是忠君爱国之人,朕绝无猜疑你们任何一个的意思,再等等吧,这些天请各位将军提高警惕,以防王家的人轻举妄动,各位卿家辛苦了,都退下吧。”

罗士信和皇甫无逸这才脸色稍缓,请安告退。

……

又过了几日,王世充依旧没有好转的消息,病情严重,似乎随时都要气绝身亡,王家的人慌不择医,从各地请来名医,连江湖郎中也都一一请到府中,可惜就是没有人知道王世充得的是何病。

也许是忙于给王世充寻找治病的郎中,王家的人出奇的安分守己,并没有乘机闹事。

杨侗在宫中一直等着王世充暴毙的消息,虽然等得有些焦急,但上早朝之时没有了王世充耳边呱噪,心情好了不少,这个皇上当得也不那么憋屈了。

这天跟福临一起用过午膳,福临提起赦免甄命苦,让他官复原职一事,杨侗颇有些得意,暗想单凭自己的力量就收拾了王世充,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哪怕是甄命苦,恐怕也不能干得如此干净利落,正好乘此机会到甄命苦家中好好在他面前炫耀一番。

想象着甄命苦哑口无言,刮目相看的样子,他就忍不住一阵兴奋激动。不管怎么说,在他心里,甄命苦像兄长,亦师亦友,他希望能得到他的认可,而不是一开口就说什么“你不是那块料”之类的言辞。

当初一气之下撤了他的职,一来是为了赌气,让甄命苦看看,自己没有他辅佐的情况,到底能不能成事;二来也是为了成全甄命苦携娇妻美妾退隐山林,不愿再与朝中群臣勾心斗角,虚与委蛇的愿望。

如今王世充这个心头大患已除,就算能活下来,估计也是半死不活,没有多少作为,凭他那两个酒囊饭袋的儿子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兵不血刃地解决一个大隐患,这已足以向甄命苦炫耀一番。

想到这,他已按捺不住,当即像福临提议,两人微服打扮,将甄命苦制作的面具一一为一名太监和宫女戴上,两人则穿上太监和宫女的服饰,溜出洛阳宫外。

……

马车停在甄命苦被软禁的宅邸不远处的地方。

杨侗扶着福临下了马车,向那些在附近监视的侍卫出示了令牌,得以通过后,两人不声不响地偷偷走到宅邸院子门口,未到门口,便先闻到一阵炊烟的味道,远远地从篱笆墙里传出来,弥漫在空气中,充满了乡间村落的味道。

未进门,就听见长孙贝儿在喂鸡的声音,透过枸杞藤苗筑成的篱笆缝隙,能看见母鸡带着小鸡在菜地觅食,长孙贝儿穿着白色衣裙,蹲在地上,搅拌着鸡食,嘴里学着逗鸡来食的声音。

菜地里,一个带着斗笠,赤着臂膀,背对着落日,晒得黝黑,挥舞着锄头的农夫,正在地里挥汗如雨地锄着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拿着一个小菜篮子,农夫每锄一下,孕妇便洒一把种子在坑里。

菜园里的其他地里,长满了各式各样的蔬果,绿油油的,长势喜人。

菜地旁的池塘边,一个两米多高,圆乎乎,胖嘟嘟的肥僧正拿着一根钓竿,坐在池塘边钓鱼,池塘里十几只雪白的肥鹅在悠闲畅游。

两名俏丽无比的丫鬟,正在水井旁边洗涤衣裳和刚采摘的新鲜菜肴,不时地向对方泼水嬉闹,笑声连连。

落日的余晖将这一幕定格在这个并不算大,却充满了家的感觉的院子里。

福临看着看着,不由地有些发呆。

杨侗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似乎有些苦恼看见这里的人过得如此悠闲快活,他本以为甄命苦被软禁在这旮旯大的地方,一定会终日沉闷无所事事,悲观叹气,哪知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让他不免有些不悦,转身要走。

“姐姐,我们回去吧。”

福临急忙拉住他,恼道:“又是你说要来看看你张姐姐和贝儿姐姐的,刚来就说要走,就算要走,也得跟他们打声招呼才对吧?”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声噗通落水的声音。

福临和杨侗都忍不住透过篱笆缝隙一看,只见原本在岸上钓鱼的胖僧像是等鱼儿上钩等得不耐烦,脱了衣服扑通一声跳进池塘里去捞鱼去了,没一会,嘴里便叼着一条四斤重的草鱼冒出水面,两只手里还抓着两条,一张胖脸笑得连五官都不见了。

孕妇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来,农夫停下手里的活,笑道:“我都说他坚持不了十分钟吧?愿赌服输,来,亲为夫一个。”将脸凑到那孕妇的面前,孕妇笑着亲了他一口。

这时,一只大黄狗突然朝两人偷望处跑过来,篱笆外一阵吠。

杨侗和福临都吓了一跳,长孙贝儿走过来喝住大黄狗,抬眼看见篱笆墙外的两人,愣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欢喜叫道:“阿侗,福临姐!”

所有人都朝这边望过来。

福临见行踪已暴露,笑着拉起有些不情不愿的杨侗从院子大门走进来。

农夫放下手里的锄头,走到池塘边洗了洗手上和脚上的泥土,牵起孕妇的手,朝两人走过来。

“臣参见皇上,参见长公主。”

张氏笑着施了一个万福,“阿侗,福临姐,你们来啦,还没吃过晚饭吧?来得正是时候呢,今天通吃抓了不少鱼,我给你们做一顿全鱼宴。”

福临一脸欢喜,上前牵住她和长孙贝儿的手,三人细细语语,边走边谈,也不理会气氛有些僵滞尴尬的甄命苦和杨侗,朝屋里走去。

杨侗有些不太自然地看了一身农夫装扮的甄命苦一眼,冷哼一声:“甄将军日子过得可真是快活,看来你还是干农活适合多点。”

甄命苦笑了笑:“天生劳碌命,注定了,改不了,皇上怎么有这雅兴到臣蓬舍来?”

“福临姐说要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你以为朕想来啊?”

“多谢公主关心,皇上里边请用茶,乡野村夫,没有好茶好酒招待,还请多多见谅。”

……

夜幕降临,屋舍里亮起了龙门镇研发所研制的太阳能电灯,将屋里照得亮如白昼。

热腾腾的全鱼宴在张氏一双妙手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张氏虽然挺着七八个月的大肚子,却依然坚持下厨,通吃早早地坐在了桌上,迫不及待地等待开饭,在张氏的熏陶教导下,他已经懂得了等齐人在动筷的基本礼仪,只是等待的过程中,吞口水的声音依旧吓人。

杨侗和福临落座,张氏的两个丫鬟得知眼前的人就是皇上和长公主,不敢落座,平时跟张氏一直是情同姐妹,平时吃饭也是在同一张桌上,没有主仆之分,如今皇上来了,她们哪敢像平时一样,都自觉地站在一旁服侍。

甄命苦知她们脸薄,也没在意,取出自酿的葡萄酒,给杨侗斟了一杯,通吃也吵着要喝,奈何有过一次喝醉后昏睡三天的经历,甄命苦再不敢给他喝。

杨侗喝了一杯,觉得味道奇特,虽然不算浓烈,却过后口齿留香,而且不易喝醉。

“甄将军若能将这心思放在辅佐朕治理天下,朕又何必愁白了头发。”

甄命苦只是笑,并不答话。

福临在一旁不停地夸赞张氏的手艺,那种想要与张氏建立亲密无间关系的意图,在场的人只有甄命苦一人心知肚明,福临带来的一大堆婴儿用品,都是福临亲手缝制,用的都是最好的衣料,还有一些在寺庙里祈福求来的法珠护符,都让张氏心花怒放,连连道谢。

甄命苦哪敢流露出半点跟福临有染的破绽来,连福临看了他多少次,他都诈做不知。

756 醉后吐心声

酒喝开了,杨侗的话也多了起来,心情似乎变得不错,得意洋洋地说起这些天来发生的一些事,说到设计除去王世充一事,桌上所有人包括福临,都异常震惊。

这件事,福临也还是第一次听杨侗说起,脸上涌起一丝后怕的神情。

听杨侗说出这设计下毒的毒计,几女无不觉得紧张刺激,只有甄命苦,闷头吃菜喝酒。

杨侗说到得意处,神情语气都有向甄命苦炫耀的意思,全然没发现福临,张氏和长孙贝儿等人,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她们都看得出来,杨侗今天确实是高兴,酒喝多了,葡萄酒劲不大,但却是后劲。

“甄哥,你说,这件事朕干得怎么样?不比你的鬼点子差吧?还记得当年你与朕一起联手设计潜入裴虔通的府中救出张姐姐的事吗?那时朕就在想,朕迟早有一天,也会像甄哥你一样,演技一流,临危不惧,智谋百出!”

说着,又举起杯,发现酒杯已空,“酒,酒呢,朕今天高兴,要跟甄哥大醉一场,张姐姐,朕今天在睡在这里,你不会赶朕走吧?”

张氏呵呵笑道:“就怕你睡不惯这农家人的硬床板。”

“睡得惯,怎么睡不惯,只要是张姐姐你给朕铺的床,就算是地板,朕也睡得惯,张姐姐,你还记得当年朕去你家的时候,你第一次煮饭给朕吃,朕帮你打水,琢磨半天却琢磨不出怎么打水的事吗?你知道吗,朕一辈子都记得当年张姐姐给朕煎的那两只葱花荷包蛋,是朕这辈子吃得最饱,最香最甜的一顿饭,朕还嫌你的茶不好喝,你生气了,朕把舌头都快烫熟了……”

除了张氏,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些陈年往事,从杨侗口中说出来,都倍觉有趣,连在一旁侍候的小月小莹都忍不住掩嘴笑。

福临笑着抢过他的酒杯,眼带疼爱地白了他一眼,责备道:“身为皇上,就算再高兴,也该有皇上的仪容庄重,怎么能一喝醉就耍起酒疯呢,也不怕旁人看了笑话。”

“都是朕的姐姐们,怕什么笑话,朕有时候真想,这劳什子皇帝,谁爱做谁做去,可朕若不做这个皇帝,朕的姐姐们,她们怎么办,就算朕想放手,王世充也一定不会放过朕和朕的家人,你以为朕想做这个皇帝,朕也想跟甄哥一起云游天下,无忧无虑,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可是,这能行吗?这天下若不是朕的天下,到哪里,朕和朕的姐姐们都无安身立命之所,如丧家之犬,四处流浪逃窜,谁来做姐姐们的后盾?”

福临闻言神色变得有些黯然,她从来不知道杨侗心中的这些想法,杨侗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喝醉过,这是生平第一次喝醉,也是第一次将心中的话一股脑地掏出来,她慢慢地松开了他的酒杯,还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

“喝吧,今天姐姐陪你一起喝。”

甄命苦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福临感受到眼中的顾虑,知他一定是担心她有没有怀上,喝酒对她会不会有影响,眉眼闪过一丝喜色,也不知是跟甄命苦解释还是跟杨侗,轻声说:“我就喝一杯,不碍事的。”

张氏和长孙贝儿也都举起杯,通吃有样学样,举起空杯子舀了些汤在里面,几个人一起碰了杯。

杨侗越发地话多起来,看样子登基以来的这些日子,心中有好多话不能跟福临说,也没有别的人倾诉,憋坏了,如今心事已了,压力顿减,说起话来也就没有了顾忌。

“甄哥,你说朕若是不做这个皇帝,谁来做?谁比朕更适合,王世充吗?元文都吗?还是你甄命苦?你肯定是不会坐这烫屁股的位置,正如你所说,朕不想醉生梦死地做一个昏君,朕想当一个有为的明君!王世充一死,朕就要大展拳脚,将洛阳治理成跟龙门镇一样,兴旺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到时候,朕再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功成身退,绝不留恋这帝位,让你们这些以为朕贪恋权位的人全都刮目相看,这岂不是前无古人的创举!”

甄命苦也还是第一次知道杨侗心中有这种想法,虽然可能有些天真,身在其位,尝到了权力的甜头,人未必就能狠得下心肠,将来之不易的权位拱手送人。

他之所以不在乎所谓的暗卫大将军这样的虚名,是因为心中另有所属,家中的娇妻美妾是他宁可不要江山不要功名的原因。人总该有点追求,问题是追求的是什么,他现在追求的,是满手血腥的战场生涯过后,能有一个平静安宁的环境,让自己远离杀戮,跟自己心爱的人过上平淡朴质的生活,对功名,对财富,他自小收他叔的影响,真不是太看重。

杨侗不同,他自小生长在帝王之家,所接受的灌输就是为君之道,江山社稷,百姓天下,这是他脑海里根深蒂固的东西,想让他放弃这些,就好像让他放弃张氏,长孙贝儿,去追求功名利禄一样,绝无可能。

这是每一个人的选择,杨侗的这些心里话,最终也只能是想想而已,真正想要放下的时候,却有太多顾虑,太多阻滞。

他能理解杨侗,这也是他更愿意在一旁看杨侗自由发挥的原因,他不过问,也不帮忙,一切由杨侗自己抓主意。

任何一个君王,都不愿意有一个强过自己的臣子,在一旁指手画脚,那些功高震主的臣子,其实都是些被权欲烧昏了头脑,忘记了进退的傻蛋,皇帝不杀他们,又杀谁呢?

他聪明地选择了一个既能让杨侗感觉有面子,又能衬托出杨侗帝王威风,杀伐果断一面的方式,给他立威,同时也给自己卸下重负。

杨侗也许不懂,但他却很清楚,这是让他和杨侗之间不至于反目成仇的唯一方式。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深夜,张氏每隔一段时间都起身为他们热菜,或是添几个青菜,炒几个鸡蛋给他们下酒,子时过后,杨侗终于醉得不省人事,甄命苦扶着他入房睡下。

从房间出来后,张氏,长孙贝儿,福临依旧还坐在厅中窃窃私语,桌上的碗筷都已经被小月小莹她们收拾干净,通吃也早早地睡了,屋外一片蛙声虫鸣,除此之外,安静得让人心醉。

他走到三女面前,本想就这样在一旁静静听她们说话,没想三女的妙目不约而同地落在他身上,让他涌起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那种美好无法用语言表达。

谁拥有谁,已经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将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相伴他一生,让他一生都不会再寂寞。

“甄将军,来你家一晚上了,不带本宫去参观一下你家吗?”

甄命苦从神游天外中回过神来,笑说:“比起公主的香凝宫来,臣这家里实在简陋得不像话,怕扫了公主雅兴。”

“本宫今晚也在这里住下了,你总不能赶本宫回去吧?”

“臣不敢。”

“还不快在前面引路。”

……

房子分上下两层,让福临感到意外的是,二楼有五间房,一间是张氏的,一间是长孙贝儿的,还有一间是为凌霜留的,凌霜从来没有来这里住过,另外两间其中一间被用作了书房,还有一间面积很大,分别用屏风隔开,变成绣房,琴房和健身房。

福临一一参观完毕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面一言不发,殷勤服侍的甄命苦,叹道:“甄护院真是好福气,这么多房轮流住一定很辛苦吧,难为鹅妹妹和贝儿妹妹情同姐妹,让你占尽便宜。”

甄命苦唯唯诺诺地笑着,一副不敢得罪她们任何一个的模样。

张氏和长孙贝儿掩嘴偷笑,说实话,这夫妻之间的相处,也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不足为外人道。

事实上,刚搬进来的几天里,甄命苦几乎每天都在长孙贝儿的房间里过夜,但几天下来,张氏便有了怨言,只因两个房间之间的隔音实在太差,结果每天她都听着隔壁翻云覆雨,她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影响了腹中的胎儿。

长孙贝儿得知后,为了不影响到张氏,她每天睡觉都紧紧关上门窗,不管甄命苦如何暗示,暗号加威胁,就是不给开门,将他拒之门外。

甄命苦无法,这两个月一直住在凌霜的房间,虽有娇妻美妾近在眼前,却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焉。

更别说那传说中的如神仙般的一龙二凤三p什么的美梦了,那只是一种传说。

福临却哪知道这些,参观了二楼的房间之后,在凌霜的房间里住下。

第二天一早,杨侗醒来,对昨天晚上的事一概不记得,回去时,甄命苦送他出了门口,门口已经有皇甫无逸带着三百禁卫军在等着,在他上车的时候,甄命苦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句:“皇上还得多加小心王世充,我看他未必中了毒,这事看起来太容易,反而不太正常。”

757 何为忠义

杨侗冷哼一声:“甄将军已经不再担任任何职务,只管过好你的小日子,朝堂之事,用不着你操心。”

“我只是觉得事情有蹊跷,给皇上提个醒。”

“是不是朕做的所有事,在你眼中看来都很不可靠,很可笑?”

“我没有这个意思。”

“朕知道你什么意思,在你眼里,朕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事事要你操心,你看着吧,朕总有一天,会让你刮目相看!”

杨侗说完,转身上了马车,福临也从屋里出来,跟张氏依依不舍地告了别,上车离去。

……

坐在马车上,杨侗想起甄命苦临别时跟他说的那些话,越想越气愤,甄命苦似乎从来没有认可过他做的事,而他虽然别隔离,处处受人监视,却似乎对洛阳城中发生的事都了如指掌。

一个疑惑涌上他的心头。

回到宫中,思前想后,觉得事情不像自己想想这么简单,他想要做一个英明神武的君王,就必须超越甄命苦这个他在年幼时曾崇拜并模仿过的人,消除他加在他身上的一切影响,包括剔除与他有关的一切势力。

只有这样,他才会在心理上彻底摆脱甄命苦的影子,让自己脱胎换骨,他如今的这一切可以说是拜甄命苦所赐,但他却绝不愿成为甄命苦的影子跟班。

他召来了与甄命苦最没有可能有关联的段达,秘密让他查探跟甄命苦一切有关联的朝中官员,特别是参与了除掉王世充这件事的。

没过几天,段达的调查便有了结果,除掉王世充的计划中,其中制作酒壶机关至关重要的一环,是罗士信亲自到龙门镇跟那些铁匠铺的匠师们商议制作的,经过调查,发现那些匠师都是暗卫军的战士。

这样一来,所有事情的变得很清楚了。

这些打铁铺的暗卫军一定是为甄命苦被撤职一事暗暗不平,所以在酒壶盖的机关里动了手脚,若不是如此,王世充这回早已死透了。

一怒之下,召来罗士信,一通质问,罗士信略有些犹豫和迟疑的回答,让他不可抑止地涌起一个念头,盯着罗士信问:“罗将军,你不会也曾经是暗卫军中的一员吧?”

罗士信沉默不语,只是神态无疑已经承认。

杨侗怒不可抑,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当年你与甄命苦在武科试场上生死相拼,莫非也只是装个样子!”

“臣不敢,臣与甄将军当时都是全力以赴。”

“住口!你们好大胆子,欺朕年幼,以为朕很好骗是吗?朕本以为罗将军你值得托付,委以重任,哪知跟那甄命苦是一路货色,目无君主,欺君罔上!是不是真的以为朕不敢杀了你们!”

罗士信单膝跪下:“此事与甄将军绝无关系,皇上若要杀,只杀我一个就是。”

杨侗气得手直发抖,越发断定就是罗士信在与甄命苦暗通消息。

想到自己虽然撤了甄命苦的职务,身边却依然有他的眼线和曾经的部下潜伏,心中便忍不住一阵怒火。

他冷笑连连:“哼,看来朕真的是心太软了,屡屡被你们当成小孩子,让你们看了笑话,罗士信,你这个禁卫军统领也别当了,去守城门吧!”

……

罗士信与暗卫大将军互相勾结,欺君瞒上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不少大臣联名弹劾罗士信,皇泰主下旨将罗士信降职调往南宫门,连皇甫无逸也都无端受到了牵连,被连降两级,由卢楚和段达新任皇宫侍卫总管。

走马上任当天,正在当值的卢楚收到一封信笺,拆开一看,是他多年的好友皇甫无逸让人送来的,信中约他到城南的一家酒楼一叙。

他交代了一下手下,独自一人骑了马,出了宫门,径直赶往城南。

找到约定的酒楼,皇甫无逸亲自迎了出来,请他上楼,楼上的桌上已摆满酒菜,两人坐下闲话家常了一会,皇甫无逸频频敬酒,卢楚以正在当值为由婉拒。

“皇甫兄兄有话不妨直说。”

皇甫无逸放下酒杯,不再东拉西扯,沉默了片刻,叹一口气:“卢兄,几天过去了,王世充依旧没死,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装病还是真病,不过我听说,这些日子,各府卫军将军暗中出入郑王府,而且城外府卫军调动频繁,不少兵员明目张胆地违反律法,出入洛阳城,我由此猜测王世充并没有死,而且准备对皇泰主动手了。”

卢楚颇不以为然地一笑:“朝中百官亲眼目睹皇上赐酒与元文都和王世充,元文都没事,唯独王世充出事,就算王世充猜到是皇上下的毒,又能怎么样,他也怪不到皇上的头上,他若敢以此兴兵作乱,轻举妄动,就是谋逆犯上,是找死!”

皇甫无逸叹了一口气:“不管如何,皇泰主与王世充已势成水火,再没有转圜的余地,洛阳这半年来发生的事,让我感触良多,甄将军被撤职,罗士信又受牵连,皇泰主年纪尚轻,心高气傲,一心想要做一个英明神武的君王,却过于急躁,是非不辨,不停劝谏,身边又只有元文都,段达这样的草包。”

卢楚眉头一皱,默然不语。

皇甫无逸没有留意到卢楚的神色,继续说着:“依我看,洛阳不久将会与一场大变,到时这里将成为是非之地,不管谁胜谁负,都将面临胜利一方的血洗,皇泰主年纪轻轻,尚无历练,再加上命运多舛,生性多疑,连暗卫大将军都难逃被贬为庶民的命运,一旦被他完全掌权,为他打拼的功臣未必能有好的结局……”

他顿了一顿,“更何况,面对王世充,皇泰主未必有胜算,王世充这人,曾经也算是名勇将,如今懈怠了多年,成了脑满肠肥的酒囊饭袋,本不足为虑,但他在洛阳却是经营多年,树大根深,想要撼动他,凭皇泰主现在的实力和才智,无非是痴人说梦,以王世充的为人,到时候凡是跟他作对的人,都难免被抄家灭族的命运。”

卢楚默默地端起酒杯,独自闷了一口酒,神情凝重。

皇甫无逸见他动容,为他再斟上一杯,“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乱邦不入,危邦不居,以卢兄的才能和志向,本应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成就一番丰功伟业,哪能将自己的子弟亲族耗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内斗上面,更何况为的是一个不见光明的前途……”

卢楚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问:“皇甫兄的意思是?”

皇甫无逸四周看了一看,凑近前来,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次找兄弟你来,其实是想跟卢兄你共谋一条出路,带着家人离开洛阳,好过在置身在这即将变得凶险的火炉里,拼那一线渺茫的生机,我们这一生打拼,征战沙场,与人勾心斗角,不就为了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好日子,连家人的安危都无法保障,我们这拼死拼活又是为了什么呢?”

卢楚问:“兄弟想要投靠哪方?”

“长安李家,暗卫大将军一直在游说皇泰主向长安称臣,我想应该是有他的道理,我倒是愿意相信暗卫大将军的眼光。”

卢楚又闷了一口酒,眼睛盯着皇甫无逸:“在皇甫兄的心里,忠义二字是何解?”

皇甫无逸正色道:“忠是对自己家庭的忠诚,义是对朋友兄弟的道义,这也是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

卢楚举起酒杯:“在卢某的心中,忠是对自己所效忠的君王,义是对洛阳百姓的道义,道不同不相为谋,卢某尊重皇甫兄的选择,在此祝皇甫兄一路顺风,下次相见之时,我们也许就是敌人了,皇甫兄不必手下留情。”

说完,一仰而尽,转身大步朝门外走。

皇甫无逸在后面叫住他说:“卢兄且慢!”

卢楚停下脚步,却没回头,“皇甫兄若还想说服我,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

皇甫无逸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知,只是不忍见卢兄你落入王世充的手中,明知不能,也还是要试一试,我若是卢兄,择善而从才是正途。”

卢楚头也不回,“王世充虽然手握十二卫府重兵,可想要在一天之内攻下有三千禁卫军的皇宫,简直是痴心妄想,只要卢某一日是禁卫军统领,他一日休想打皇上的主意,洛阳的百姓也不会容王世充倒行逆施。”

皇甫无逸摇了摇头:“卢兄以为王世充会在乎洛阳百姓怎么想吗?再说,洛阳百姓不答应又能怎么样,王世充亲族子弟把控着十二卫府军,鹰犬遍布洛阳,谁敢有异议,一早就被抓起来秘密处死了,现在的王世充,已经铁了心要篡夺皇位,我如今已是五品闲职,有心无力,却也不愿尽愚忠,与敌具亡。”

卢楚心中一凛,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转过头问:“你知道些什么?”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段达已经暗中投靠了王世充,也是王世充派人调查罗士信与暗卫大将军来往的证据,也是段达在皇泰主面前搬弄是非,卢兄若要与皇泰主共存亡,请及早防范。”

“皇甫兄一路保重,告辞!”

卢楚大步流星出了酒馆。

皇甫无逸默默坐在原地,喝了几杯酒,起身结账,离开了酒馆,不久便带着一家几十口人,当天夜里就借着手中的令牌,叛逃出了洛阳,投往长安去了。

758 生变

卢楚骑马赶往宫中,途中发现洛阳大街上兵员来往频急,似有事发生,喝住一人询问,才知道宫中出了大事。

一路快马加鞭,却发现洛阳南宫门已经被段达率领禁卫军把控,将他拒之门外。

他骑马立在宫门外,怒喊道:“谁在看守宫门,出来回话!”

宫门的城楼上出现一名全身披挂的将领,大声回道:“卢大人,皇上有旨,自今日起,卢大人被解除了禁卫军统领的职务,由本人一律接管,卢大人请回吧!”

卢楚一见这人,立刻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喝道:“本人要亲自面见皇上!”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皇上有旨,谁也不见!”

“段达,你胆敢挟持皇上,假传圣旨!你信不信我立刻率兵攻入宫中!”

段达冷笑:“你倒是试试看,闯宫可是死罪!”

卢楚见对方已经无所忌惮,急中生智下,说了一句:“你觉得此事若是被暗卫大将军知道,你以为他会就此罢休吗?立刻让本官入宫面圣!”

城楼上的段达微微一错愕,显然没想到卢楚会以此威胁,犹豫了片刻,说:“卢大人稍后片刻!”

说完,转身回了城楼中。没一会,再次从城楼中出来,笑道:“卢大人既然信不过,那本将军让你入宫,皇上若怪罪下来,可别说是本将军放你进来的。”

卢楚喝道:“本官一律承担!”

段达挥了挥手,宫门缓缓地打开,卢楚带是十几名亲卫,入了宫门。

通过回字型城防甬道之时,四周的城楼上,突然冒出数百名弓箭手,没等卢楚反应过来,便已百箭齐发,将他身后的侍卫全都射成了刺猬。

卢楚神色大变,怎么也没想到段达竟敢在皇宫中对他动手。一队人马从甬道的两边涌出,将他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人正是王世充的大公子王玄应。

卢楚明白了,被人从马背上拽了下来,捆了个结实,押送到王玄应马前。

“王玄应,你想谋反不成!”

王玄应看着一脸愤怒的他,冷笑道:“谋反又如何?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胆敢合伙谋害我爹,我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来人,给我打折他一条腿!”

一伙人拥上去,将破口大骂的卢楚按在地上,一人拿起一根棍棒狠狠朝他膝盖处敲了下去,卢楚发出一声震天的惨叫,痛得晕死过去。

王玄应朝他身上吐了一口唾沫,“押下去,等我爹登基之日,就是他们毙命之时!”

段达一直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如死尸一样被人拖下去的卢楚,神情木然。

甬道里的尸首很快被拖出城去,地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看起来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处理完这些后事,王玄应骑马朝香凝宫的方向而去。

……

太极殿中,杨侗正一脸震怒地听着段达的回报。

“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已经三天,你们竟然连谁掳劫了朕的姐姐都没查出来,一群饭桶!昌盛长公主若出一点意外,你们全都得掉脑袋!”

阶下百官全都噤若寒蝉。

三天前,昌盛长公主无端地消失在香凝宫中,宫中的那些宫女们一个个死于非命,守卫香凝的那些侍卫们也全都不知所踪。

而当日新上任不久,正当值的禁卫军统领卢楚也都踪影全无,他的家人也在一日之间消失在洛阳。

“段将军,朕让你查的事,查得如何?皇甫将军和卢大人他人呢?找到没有?”

“回皇上,经臣派人查探之后,发现皇甫无逸几日前已经带着家人斩关逃出洛阳,事发当日,卢楚与他有过会面,有酒馆的掌柜和伙计可以作证,两人分别之后,皇甫无逸即叛逃出洛阳,卢楚回到宫中,之后,香凝宫出事……臣猜测,此事跟卢楚脱不了关系。”

杨侗听着听着,怒拍龙椅站起来,喝道:“好你个卢楚,朕待你不薄,你竟敢伙同外人算计朕,段将军,给朕传令下去,立刻封锁全城,追查长公主的下落,重金悬赏,谁能提供掳劫长公主疑犯的消息,赏金一万两!”

“是!”

没几日,卢楚伏诛,据段达的汇报,卢楚藏于洛阳城中一名五品小官的家中地窖,被搜查出来时,负隅顽抗,至死不降,以至于不得不射杀当场,卢楚一家人也都尽数落网,一个个刑讯逼供无果后,斩于洛阳菜市场。

昌盛长公主始终下落不明。

……

深夜时分。

一个慌乱匆匆的身影在洛阳城南的胡同中穿行。

从她婀娜的身形,看得出一个年轻的女子,她沉重的长裙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隐约有铁链在地上拖行的哐当声。

“一定要告诉他,一定要让他知道!”

她的身后,隐约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一些杂乱的人声。

出了巷子,不远处的一个宅院里透出一丝柔和亮光来,里面隐约听见有女子在歌唱和男子轻拍手掌相合的声音。

五百米,四百米……

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后面追踪的人越来越近,正当她想要张口大喊一声……

一支弩箭嗖地一声,从她胸口出穿胸而过,将她的声音扼杀在喉咙中。

她缓缓地倒在了离院子篱笆外一百多米的地方,一只手努力朝前伸展,眼中带着不舍和不甘,神光渐渐地黯淡了下去,最终停止了呼吸。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两只穿着铁甲战靴的脚出现她的身边,响起一声冷冷的鼻哼,似乎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来人脸上带着一丝不屑:“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谁让你偷听了不该听到的东西,本来只是想让你当人质,逼杨侗退位,没想过要杀你,哪知你却不知好歹,差点坏了我的大事……来人,将她的尸体带回去。”

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从黑暗中现身出来,将这女子的尸首抬走。

夜很快安静下来,那穿着战靴的男子站在离宅院一百米远外的地方,看着院子里那几个围在一起舞蹈歌唱的男女,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就让你们再过一阵快活日子,也许不久之后,你们就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

说完,转身消失在夜幕里。

……

院子里的大黄狗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跑到院子的篱笆前,望着远处的黑暗路口处,拼命地吠叫。

“大黄,怎么了?”

甄命苦从院子里的庭院赏月亭中站起来,走到大黄狗的身边,有些疑惑地望着前方。

黑暗中,看不清楚那里到底有什么,云层遮蔽了月光,路上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掏出手机,打开了红外探测仪,方圆一公里内的热源图像一一呈现在屏幕上。

几十个快速远去的红点很快消失在红外探测的范围。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方圆几百米内,除了那些远去的红点,并没有别的动静。

以前这个时候,宅院的周围都会有十几二十个杨侗安排来监视他的探子。

今天这些人竟全都不见了,这让他感到有些反常,他一直在自家宅院的范围内活动,为了不让杨侗为难,他尽量不去跟暗卫军的那些哨探接触,并且已经做好了随时撤离洛阳的准备。

所以洛阳城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他是真的没有过问,也不想再操这份心。

他轻轻摸了摸大黄的头,安抚了一下它的情绪,转身回到亭子。

“相公,大黄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闻到什么了吧,我刚说到哪了?”

“你说到马尔代夫还有巴厘岛,那里蓝天白云,水清沙白,椰树依依,热带风情的土著居民,阳光沙滩和海浪,是天堂一样的美景……”

“用不了多久,为夫就会带你们亲自去领略一番,保证你们乐不思蜀。”

两女发出一声欢呼,眼中充满了憧憬,似乎恨不能现在就出发前往那些被甄命苦描述成人间天堂的地方。

在她们的莺声燕语中,甄命苦却隐约涌起一股不安的思绪,回头望了望刚才大黄吠叫的黑暗方向,若有所思。

长孙贝儿发觉了他的异样,忍不住问:“甄郎,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甄命苦笑了笑,将心中莫名的烦躁甩到一边,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夜了,我们回屋吧,今晚你们谁帮相公擦背?”

两女登时脸红了起来,哪会不知他的心思,异口同声地说:“让大黄用爪子帮你擦。”

………………

昌盛长公主的尸首被找到时,是三天之后。

痛不欲生的杨侗趴在她的尸身上,哭得连声音都完全嘶哑。

“王世充,一定是王世充干的!朕要抄了他的家,朕要让他王家的人一个个人头落地,替朕的姐姐报仇!”

元文都,罗士信等人闻声赶到宫中,得知昌盛长公主被人谋害,杨侗正与段达商量带兵抄掉王世充家的事。

罗士信急忙阻止说:“皇上请三思!冷静应对,长公主被害,显然是另有内情,此事还是尽快通知甄将军前来商议为好!”

759 一触即发

杨侗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让王世充一家为福临陪葬,闻言怒喝道:“朕自己不能拿主意吗,为什么要事事征询他的意见,朕最心爱的姐姐死了,让朕怎么冷静,此事不必再提!段将军,立刻集合三千禁卫军,一万右翎卫军,宫门外听朕调令!”

段达道:“回皇上,右翎卫军在城外驻扎,没有皇上的虎符调令,恐怕很难入城。”

杨侗想也不想,从身上取下他的半块虎符,丢给段达,歇斯底里地喝道:“立刻调兵!”

“末将领旨!”

段达接过虎符,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转身大步出了宫门。

罗士信的职务自从被杨侗降了两级之后,已没有调兵遣将的能力,眼看一场兵祸就要兴起,乘着杨侗转身伏在福临尸身上痛哭之时,转身偷偷退到大殿门口。

元文都发现了他的异样,喝道:“罗将军,你想干什么?”

杨侗回过头,红着眼睛,如同受伤的野兽,猜到罗士信想要跟甄命苦通风报信,登时受了刺激一般,大嚷大叫:“姐姐被人害死这事绝不能让他知道,不能让他知道,王世充没死,谁也不能告诉甄命苦!违令者斩!来人,把罗士信给朕绑起来!”

罗士信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抽出腰间佩剑,沉声道:“皇上,你此时需要的是一个能冷静帮你分析出主意的人,此人非甄将军莫属,恕臣不能遵旨!”

杨侗越发地怒不可抑,失去理智般怒吼:“来人,杀了他,谁也不能将这事泄露出去,谁敢抗旨泄露,格杀勿论!”

几十个禁卫军闻言从大殿外涌了进来,纷纷抽出刀剑朝罗士信拥了上去。

罗士信深吸一口气,眼神如鹰,一扫这些涌上来的禁卫军,这才发现,以前自己安排在宫中保护杨侗的暗卫军战士,都不知什么时候被换成了一些他毫不熟悉的生面孔。

不用猜,一定是段达暗中动的手脚。

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他隐约感觉到,这里有一个天大的阴谋正在酝酿,卢楚,福临,皇甫无逸,甄命苦,还有他自己,一个个跟杨侗关系密切,忠于杨侗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死的死,贬的贬,一一被隔离开了杨侗的身边。

“这其中一定有阴谋,得提醒甄爷才行!”

他一咬牙,冷冷扫了这些禁卫军侍卫一眼,高喝一声:“挡我者死!”

说完,手持腰刀,朝南宫门的方向冲去……

……

罗士信一路斩杀数十宫门守卫,跳下城楼,浑身浴血地出现在甄命苦家门口,远远看见正在门口剥羊皮的通吃,终于支撑不住,倒在离甄命苦家门口几百米远处。

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都包扎完好。

入眼的是张氏婀娜忙碌的身影,他一个激灵,猛地挣扎着起身,迫不及待地问:“嫂子,甄爷呢?”

张氏听见他醒来,急忙走过来,将他按回床上,“别动,你伤得很重。”

“我有要紧事跟甄爷说。”

“再要紧也比不上你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吧?”

罗士信急道:“有十万火急的事告诉甄爷,迟恐不及,还请嫂子千万转告。”

张氏也是第一次见罗士信受这么重的伤,伤口刀刀见骨,若不是她跟孙郎中学了些止血缝合伤口的医术,罗士信这时恐怕已经流血过多而死,见他如此焦急,心想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说:“他一大早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昌盛长公主被人害死了,皇上失去了冷静,要出兵抄王世充一家,我怕洛阳城会出大事,甄爷应及早防范才是。”

张氏如闻晴天霹雳,手中拿着的纱布药水掉落在地上,神情呆滞,喃喃道:“福临姐死了?怎么会这样?”

前几天还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天人两隔,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深知福临对甄命苦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她是他的马妞儿,一直都是,若不是碍于公主的身份,福临已然成了他的另一个妻子,张氏虽然没有问过甄命苦关于福临的事,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福临与甄命苦的关系,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简单,若知道福临横死,甄命苦会做出什么事来,她实难预料。

“嫂子,现在不是伤心发呆的时候,得尽快通知甄爷才行。”

张氏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从腰间掏出手机,“你等等,我打他手机。”

正准备拨通,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正是甄命苦。

她急忙接通,还没等她说话,电话那头的甄命苦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急迫语调:“鹅鹅,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家里的地窖里有一个武器库,里面的武器和装备你跟贝儿能拿多少,小裴会亲自接你们离开!”

“相公等等……”

电话的那端已经挂了,再拨通,已是忙音。

张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怠慢,忙召集了家中所有的人,扶着重伤的罗士信,一起到了地窖中,用甄命苦给她打造一枚奇特钥匙,打开一直紧锁,她从未开启过的地窖秘门。

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长孙贝儿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喃喃道:“甄郎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

一万左翎卫军的精锐涌入皇城广场,将太极殿团团围住。

几个太监焦急慌乱地跑进大殿,大喊大叫:“皇上,不好啦不好啦……”

杨侗此时已经将福临安置在大殿的棺柩里,为她穿好了衣服,抚棺痴望。

他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金光闪闪的盔甲,元文都等几个文臣站在一旁,等待着杨侗下令。

太监的嚷叫让杨侗站起身来,背对着擦去眼角的泪水,回过头时,已经是冷漠的神情。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段将军到了没?”

太监惊慌道:“到了,到了,可、可是……”

元文都不耐烦地喝道:“可是什么?再这样结结巴巴,小心你的舌头!”

太监浑身一颤,“回元大人的话,大殿已经被左翎卫军包围了……”

杨侗微微一惊,“怎么是左翎卫军?朕不是让段将军调派右翎卫军吗!”

“奴才不知。”

元文都说:“容臣出去看看。”

……

过了好一会,元文都脸带慌色地从大殿门外跑进来,没有了初时的从容。

杨侗眉头一皱:“怎么了?”

“王世充。”

杨侗微微一震,“他果然没死吗?段将军呢?”

元文都有些难以启齿地说:“在王世充身边。”

杨侗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手握的宝剑掉落在地上,眼中浮起一丝万念俱灰的神色,一屁股坐倒在地。

“错了,都错了,是朕错了,是朕亲手害死了福临姐,元爱卿,你们都出去吧,此次一败涂地,其他人没有必要再作无谓牺牲……”

元文都急忙上前扶住他,“皇上,请你一定要振作起来,这一切都还未太迟,留得性命以图他日,王世充不得人心,就算让他篡夺了皇位,也坐不稳多久,皇上还有东山再起之日。”

杨侗万念俱灰,眼神空空:“朕累了,福临姐已死,朕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元爱卿不必再费心。”

元文都老泪纵横:“皇上,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啊,不是还有甄将军吗,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只要甄将军还没死,皇上一定能够化险为夷,重夺帝位,报长公主的血仇,臣现在就带兵杀出去,护皇上突围!”

杨侗浑身一震,原本死灰的眼神亮起一丝希望,喃喃道:“朕还有何面目见他,朕若早听他劝,也不至于招致今日之败,他若知道朕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只怕要笑掉大牙,骂我早不听他劝,不是做皇帝的料却偏偏要勉力而为吧。”

……

过了好一会,元文都脸带慌色地从大殿门外跑进来,没有了初时的从容。

杨侗眉头一皱:“怎么了?”

“王世充。”

杨侗微微一震,“他果然没死吗?段将军呢?”

元文都有些难以启齿地说:“在王世充身边。”

杨侗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手握的宝剑掉落在地上,眼中浮起一丝万念俱灰的神色,一屁股坐倒在地。

“错了,都错了,是朕错了,是朕亲手害死了福临姐,元爱卿,你们都出去吧,此次一败涂地,其他人没有必要再作无谓牺牲……”

元文都急忙上前扶住他,“皇上,请你一定要振作起来,这一切都还未太迟,留得性命以图他日,王世充不得人心,就算让他篡夺了皇位,也坐不稳多久,皇上还有东山再起之日。”

杨侗万念俱灰,眼神空空:“朕累了,福临姐已死,朕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元爱卿不必再费心。”

元文都老泪纵横:“皇上,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啊,不是还有甄将军吗,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只要甄将军还没死,皇上一定能够化险为夷,重夺帝位,报长公主的血仇,臣现在就带兵杀出去,护皇上突围!”

杨侗浑身一震,原本死灰的眼神亮起一丝希望,喃喃道:“朕还有何面目见他,朕若早听他劝,也不至于招致今日之败,他若知道朕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只怕要笑掉大牙,骂我早不听他劝,不是做皇帝的料却偏偏要勉力而为吧。”

骑马立在王世充身旁的段达策马而出,手执长枪,一路上了大殿台阶,朝元文都冲了过来,几个禁卫军纷纷上前阻挡,都被他长枪一扫,横死当场。

760 救驾来迟

元文都一见段达,越发怒不可抑,破口大骂:“段达,你这个两面三刀,卑鄙无耻的小人,皇上待你不薄,你竟敢暗中勾结奸贼,谋害皇上,他日必遭五马分尸,落入虎狼之腹的下场……

段达很快策马到了元文都身边,将他一枪撂倒在地,身子前探,抓住他颈后衣襟,一把将他拎小鸡似地从地上提了起来,转身飞快下了台阶。

王世充在远处大喝:“段将军真乃我大郑之猛将也!”

元文都被段达怀恨地重重摔在地上,摔得老骨头几乎要散架,却依旧躺在地上破口大骂。

他的口才颇佳,义正辞严,没有一句重复的花样,比起泼妇骂街来,更具可听性和杀伤力,段达脸上挂不住,眼中闪动着残忍杀意,转过身朝王世充一抱拳:“恳请皇上将此人交给臣处置!”

王世充早就对元文都恨不能杀之而后快,闻言大笑:“准奏!”

段达翻身下马,走到元文都身边,将他拎了起来,元文都两只老鸡爪一样手在他身上一阵乱抓,却显得那么无力和孱弱,段达眼中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来,捅进元文都的嘴里,冷冷说了句“老匹夫,让你嘴里不干不净!”

“啊——”

元文都发出一声惊天的嚎叫,匕首在他嘴里一阵乱绞,从他的嘴角处一直划拉到了耳腮边,除了惨绝的哀号,再发不出一句话完整的句子来。

段达一把将他摔到地上,将匕首在鞋底上擦了擦,又将鞋底的血迹踩在元文都身上的官服上,吐了一口唾沫,“我死无葬身之地?我先让你葬身狗腹!来人,将他拉下去,五马分尸,将肉剁了蒸熟喂狗!将他的家人全都抓了,男的一律充军,女人充入营中为妓!”

几个他的亲信走上来,架起已经痛晕过去的元文都拖了下去。

王世充很是满意段达的处置,在他看来,这样杀伐果断,下手无情的将军,正是他所需要的,是一名合格的鹰犬。

他回过头朝身边几名将领下令道:“单将军,云将军,杨将军,随朕入宫!”

“臣遵旨!”

……

杨侗看着段达将一颗血淋淋的元文都人头扔到他的面前,大叫一声,踉踉跄跄走到人头跟前,将他抱起,哭道:“元爱卿!是朕害了你!”

王世充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道:“你若早听甄命苦的话,退位让贤,也许就不是今天的下场。”

杨侗回头狠狠瞪着王世充:“王世充,你害我姐姐,杀我忠良,朕到了阴间,也绝不会放过你!”

王世充哈哈大笑,“你自己昏庸无能,听信谗言,偏偏还对元文都这样的草包委于重任,你怪得谁来,别尽说这些没用的,事到如今,赶紧写下禅位诏书,也许朕心情一好,饶你一命,准你在洛阳乞讨为生也不一定,哈哈哈……”

杨侗狠狠地瞪着他,恨声说:“你不是想让朕写诏书吗,拿纸笔来!”

纸笔拿过来了,杨侗奋笔疾书,一挥而就,扔下笔,哈哈大笑。

王世充拿起诏书一看,上面写着:“王世充你谋逆叛乱,杀我忠良,谋我皇位,有朝一日,朕的阴魂会回来亲手将你千刀万剐,至死不休!”

他将诏书怒撕成碎片,“不识抬举,来人,赐毒酒!”

段达将一早准备好的毒酒取了过来,走到杨侗身边,朝几名侍卫使了个眼色,几个侍卫立刻走上来,作势要按住杨侗。

杨侗情绪已经镇定下来,无视段达的存在,淡淡说:“用不着。”

说着,低头看了怀中的元文都头颅一眼,“元爱卿,朕恐怕已等不到甄将军到来了……”放下手中的中元文都头颅,转身走到福临的棺柩前,深情道:“姐,阿侗这就来陪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下辈子,但愿我们再也不要投生帝王之家,平平淡淡地做个农家儿女该有多好……”

说完,转身快步走到段达身边,取过毒酒,一仰而尽。

那些太监全都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杨侗喝完毒酒,回头看着段达,说:“段将军,临死前,朕有几句话想问你,希望你看在朕这些年来对你不薄的份上,能以实相告。”

段达犹豫着,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是谁害死我的姐姐?”

段达没有回答,眼神却望向了大殿之中的其中一人。

杨侗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一个正在幸灾乐祸地冷笑着的熟悉面孔印入他渐渐变得沉重的眼睑。

王玄应。

这个多年的宿敌,害福临远嫁突厥的罪魁祸首,如今还亲手杀害了福临,此仇此恨,倒尽江河之水,也难以洗刷。

杨侗的眼中流出血泪,牙齿咬得吱吱作响,他恨,他恨自己的无能偏信,恨自己刚愎自用,恨不听忠言逆耳,恨自己不辨忠奸,恨……

一口血从他口中喷出,他缓缓往后倒下。

就在这时,嗖地一声——

一支利箭从殿外飞进来,射中站在最外围的一名将领,正中喉咙处,只听见大殿外响起惊慌杂乱的马嘶和人的惨叫。

“是暗卫大将军!”

轰隆!

殿中的人纷纷将王世充围在中间,脸露紧张之色,单雄信独自一人,抽出腰刀,站在大殿门口,眼睛紧盯着远处广场那千军万马的包围圈中,烟雾弥漫,炮声轰隆,血肉横飞。

一队重步兵身穿厚厚盔甲,手指长矛,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人仰马飞。

这队所向披靡的人马很快到了大殿的台阶前,几十人分开队形站立,形成一扇人墙,挡在了千军万马之前。

单雄信发现,这些人的铁甲上,挂满了稀奇古怪的小圆球,人手拿着一个火折子,点燃圆球上的小引线后,扔向冲上来的人群,一声巨响和烟雾之后,血肉横飞。

一时之间,无人能靠近大殿阶前半步。

为首的一人转身冲入大殿之中,与单雄信面对面相逢,单雄信只来得及说一声:“甄命苦,这次我让你有来无回!”

“滚!”

甄命苦低喝一声,刀作势朝他头上劈落,单雄信不敢大意,架住他的刀,全力一推。

刀刚刚推出去,他便感觉不对劲。

甄命苦看似急猛的刀式突然变缓,两刀相击,竟让他生出一种击打在棉花上的有力无处使之感。

接着,还没等他即使止住刀势,甄命苦已掠过他的身边,借着他的臂力,飞弹一般,被单雄信劈向那些护住王世充的将领身边。

在旁人看来,就像是甄命苦臂力不及单雄信,被劈飞一样。

只有单雄信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只来得及提醒一句“小心有诈!”

甄命苦的身体已经撞倒了其中一名将领,等他站起身来时,对方倒在地上,双手捂住喉咙上的一个血窟窿,眼神充满了恐惧,至死他都没弄明白,甄命苦是如何在撞倒他的一瞬间,用匕首捅破他喉咙的。

所有人都将王世充围在中间,让甄命苦不得靠近。

单雄信感觉到不妥,虽然暗卫军一向以刺杀敌方将领,迅速结束战斗闻名天下,但他不觉得甄命苦会那么愚蠢,会以为独自一人面对包括杨汪,云定兴,段达等十几个武艺高强的将军,还有胜算。

“小心他的麻醉针!”

话音刚落,甄命苦手臂上改良过的暗器便如刺猬的针似地,四面八方射开去,无差别攻击。

不少人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防不胜防的暗器,纷纷中针倒下,大殿中很快就只剩下五六个将领挡在王世充的面前。

单雄信挡下那些麻醉针后,反应过来,冲向王世充。

他知道,只要能当初这突然的一轮攻击,甄命苦便将黔驴技穷,门外的那些暗卫军战士虽有古怪武器,但在强攻下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一旦己方的人攻入大殿,甄命苦再无机会。

“全力保护王大人!”他大喝一声。

甄命苦急攻和速战速决的方式,让他猜到甄命苦的首要目标就是劫持王世充。

然而,当他赶到王世充的身边,全神护卫时,却发现甄命苦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神中闪过一丝嘲弄之色,心中一个咯噔。

这时,甄命苦突然掉转了方向,朝大殿中另一个角落飞身扑去。

单雄信这才发觉,由于刚才的一轮急攻,大殿中的人已经被甄命苦从中分成了两队,其中一堆是团团护卫住王世充的杨汪,云定兴等人。

而另外一队,则只有两个人,段达和王玄应。

他脸色大变,心知甄命苦的目标并不是王世充,只来得及喊了一句“世子快跑!”,这时,甄命苦已经冲到了段达的身边。

段达大惊失色下,挺枪相迎。

甄命苦突然将手中的刀掷向转身欲逃的王玄应,与此同时,他一手握拳,朝段达的枪头轰去。

段达先是一愕,接着脸露喜色,暗想竟敢如此小觑我,这一枪还不废了你一只手。

当他看清楚甄命苦拳头时,才发现上面竟戴着一个金属模样的拳套。

761 炸毁太极殿

当他看清楚甄命苦拳头时,才发现上面竟戴着一个金属模样的拳套。

拳套与枪头交击的瞬间,他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剧痛,手掌如同灼烧一般,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枪柄。

只是一瞬间,他的身体仿佛不听使唤了,眼睁睁看着甄命苦一拳朝他脸上轰击过来,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而这时,刚跑出去几米远的王玄应已经被甄命苦的恐怖手段给吓破了胆,根本没留意到甄命苦掷出的刀。

刀分毫不差地刺入他的大腿,让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号,在单雄信的匕首刺入甄命苦肩膀处时,甄命苦已经冲到了王玄应的身边,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当成挡箭牌,护在身前。

所有的这一切,都发生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大殿中所有的将领都惊得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王世充这时才灵魂附体,颤声喝道:“甄命苦,快放了我儿!”

甄命苦连喘气的时间都欠奉,淡淡说:“让门外的人住手,否则就准备替你这宝贝儿子收尸吧,我可以像你保证,在我死前,我一定拉郑王你垫背。”

经过刚才一幕,没有人敢怀疑他的话。

王世充犹豫不决,甄命苦已将肩头上匕首拔了出来,扔在地上,他没发现,匕首上的血迹并非红色,而是黑紫色。

王世充急忙传令下去,让门外的左翎卫军按兵不动。

“你逃不出去的。”王世充说。

甄命苦却并在意,挟持着王玄应走到杨侗身边,低头看了已经陷入弥留之际的杨侗。

杨侗隐约感觉到有人在叫他,勉力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眉头紧拧,脸色阴沉的甄命苦,他笑了笑,“甄将军,是你吗,你来迟了。”

他隐约听见甄命苦在向王世充讨要解药,只可惜鹤顶红是无药可解的,紧接着,他听到了王玄应杀猪般的嚎叫,甄命苦将插在王玄应大腿上的刀柄用力旋转了一下。

杨侗回光返照地头脑变得清醒了些,用尽全力从地上爬起来,朝王玄应扑了过去,将他撞倒在地,一拳一拳地朝王玄应脸上狂捶:“还我福临姐姐,还我福临姐姐,还我福临姐姐……”

不一会,王玄应便奄奄一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王世充在远处看得心都在滴血,可惜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大儿子被杨侗一拳一拳擂得生死不知,他西斯底里地朝甄命苦大嚷大叫:“甄命苦,你以为杀了我儿你能逃得了吗,还不快让他住手!”

甄命苦一动不动,脸色如常,任凭杨侗发泄完心中的怨气,杨侗发泄了一会,剧烈的动作,让他身上的毒素在血液中扩散得更快,没一会便失去了力量,倒在地上。

甄命苦吃了一惊,急忙将他扶起,杨侗弥留之际,眼泪汩汩流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甄哥,你说的对,朕不是当皇帝的料,落得今天的下场,与人无尤……”

甄命苦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天空,一言不发。

杨侗脸上全是懊悔:“朕早该听你的话,是朕的固执让福临姐姐丧命他人之手,是朕害了他……”

甄命苦嘴唇动了动,却依旧说不出一丝安慰的话,他现在的痛苦绝不比杨侗少。

“你知道吗?朕只是想让你认可朕,朕想让你看到,朕不是你说得那么没用,朕不想让你失望,朕只是想让你夸夸朕,朕只是想让你夸夸……”

杨侗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手也垂了下来,再没有一点动静。

一滴一滴的眼泪落在他变得紫黑的脸上,甄命苦紧紧抱着他,喃喃地说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做得很好了……”

大殿中其他人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安静得只能听到甄命苦低声的抽泣。

王世充这时才反应过来,大喝一声:“甄命苦,还不快放了我儿!”

甄命苦背对着众人,连回话的兴趣都欠奉,直接将王玄应大腿上的刀拔了出来,王玄应登时哀号连连。

王世充恨得牙都快咬碎了,却不敢轻举妄动。

“谁敢过来,就替他收尸吧!”

甄命苦目露凶光,抬起头嘶哑着声音说了一句,丢下王玄应,抱起杨侗渐渐变冷的尸身,缓缓走到福临的灵柩前,好像根本没有将大殿中这些王世充的将军们放在眼里,将杨侗轻轻放在她的身边。

他目光落在了福临安详娇美的脸上,她睡着了一般,伸手轻抚她依旧白皙的脸颊,轻声道:“妞儿,我来迟了,对不起,最终还是没有好好地保护你,原谅我,我不能让你们落入他们的手里。”

他端详了她的容颜好一会,似乎要将她刻印在脑海里,这才从身上取下一个小铁球,拧开上面的引线部位,将里面燃油倒在灵柩里。

接着,点燃了火苗。

轰地一下,石棺灵柩里登时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火直烧了半个多时辰,烟雾弥漫了整个太极殿,让不少人咳嗽起来,甄命苦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直到最后一丝火苗熄灭,走到石棺前,私下衣服的一角,抓了一把骨灰包了起来,郑而重之地揣入怀里。

一切准备完毕,他转过身,抓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王玄应,朝大殿门外走去。

王世充带着剩下几个将领,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甄命苦,你逃不掉的,快放了我儿。”

甄命苦押着被打得像猪头的王玄应一直到了大殿门外,回头朝被逼到了大殿门口严阵以待的几十暗卫军战士看了一眼,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伤,抵挡人山人海的左翎卫军,让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原本他带来了六十名暗卫军好手,如今只剩下了三十多名。

他朝他们做了几个只有暗卫军战士才能看懂的指令手势,接着,一脚将面前的王玄应踹进太极殿,与此同时,那些接受到指令的暗卫军将士,将手中早已点燃的小圆球,投入太极殿之中……

投完之后,甄命苦一马当先,率剩下几十名暗卫军朝南宫门的方向杀了过去。

太极殿中,王世充和单雄信等人扶起地上嚎哭的王玄应,回头看看大殿里的地上那些正在冒着烟的小球,单雄信脸色大变,“不好!快出去,快点出去!”

轰隆——

一声几乎要震破耳膜的巨响。

烟尘弥漫中,单雄信护着身下王世充,头昏脑涨地抬起头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太极殿,神情呆滞起来。

此时的太极殿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不用猜,大殿中的那些昏迷将领,连同段达在内,全都被葬身瓦砾之下。

单雄信虽然及时意识到危险,护着王世充逃出大殿外,却还是被强烈的爆炸气浪给抛出几米远,王世充一头撞在地上,直接晕死过去,大殿外的侍卫也无一不受伤,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异常狼狈。

甄命苦已乘机率暗卫军将士杀出了皇宫。

单雄信神情骇然望着被炸毁的太极殿,喃喃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会掌握这种可怕的鬼神之力?”

王世充已经昏迷,一时无法发号施令,他只好让人收拾残局,鸣金收兵,一切都要等王世充醒过来再说。

……

甄命苦带着暗卫军突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龙门镇的百货商城。

那里是暗卫军最后的堡垒,也是他撤离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他原本的计划,是要等一切准备就绪,带杨侗和福临一起离开洛阳,杨侗的急躁和冒然挑战王世充,让他的计划不得不提前。

进入百货商城中心处的地下通道,坐着铁轨车一路到了离龙门镇几公里外的一个幽深峡谷处,出了地道,外面是一个已经快要修筑好的秘密基地。

几个百个暗卫军正在紧张忙碌地将一些建造物资搬运上伊河岸边的码头上。

离岸边十几米远处,是一条宽数米,长八十多米,形状奇特的庞然大物。

跟所有这个时代的帆船不同的是,这条船的船身全部由金属打造,虽然有帆,但帆却是由十几块太阳能电池板组成,船身庞大,有三分之二左右都已经沉到水面之下,船上的甲板是用一块块密封的高强度玻璃制作,将整个船舱密封起来。

暗卫军将一箱箱物资搬运上船,岸边有几个人在帮忙统筹指挥,一切看起来忙碌却又井井有条。

几个人看见甄命苦从密道里出来,纷纷走上前来。

“甄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说一个月后才出发吗,怎么提前了,有些物资来不及准备,恐怕只能在路上补充了。”

说话的是禇登善,这两三个月一直在这秘密基地里帮忙打理事务。

杜克明和阎立本两兄弟站在一旁,看着甄命苦,他们都发现了甄命苦通红的眼眶,心知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甄命苦并没有回答,先是问了一下他们家属的情况,除了孙郎中和杏儿她们依旧在医馆,等待最后一刻撤离的时候才登船外,其他人的家眷都已经秘密接到了这基地里。

762 新帝登基

这艘舰船是按照核潜艇的规格建造,能容纳三百人在里面,完全在水面下都能供人吃喝一个月,这是甄命苦自半年前就开始的宏图计划中其中一部分,为了能使这艘船具有移动岛屿般的远航能力,他还让人研制了很多必要的部分,包括最顶层的高强度玻璃温室,即使在水面之下,也能提供绿色植物,在正常情况下,光合作用的氧气足以提供船舱中所有人的呼吸。

这些都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他最大的计划,是叫桃源计划,带着这些不愿再为战争流血牺牲的亲人朋友,远离中原,到一个没有人烟的海外岛屿,过一种没有争斗,没有勾心斗角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耕种生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那么多功名和财富的欲望,远离权贵的剥削压迫,自由自在地生活。

他的目的地都已经选好了,一个叫台湾的地方,这时候的台湾,应该还是一个荒蛮未开化的土地,有了他带去的人和技术,只需要几年的时间,就能开拓出一片富饶丰足的土地,自给自足。

他不是第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很多时候,在这个国土上,在这种独特的文化所构筑的皇权制度下,这是唯一一个不用流血解决争端,躲避战乱的方式,这也是华夏民族最终能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原因,避战乱。

“鹅鹅和贝儿她们呢?”

甄命苦看了一下四周,并不见她们的踪影。

“裴将军和李大亮还没回来。”

杜克明说着,感觉到甄命苦脸上带着的凝重,忍不住问:“命苦,洛阳出什么事了吗?皇上和公主呢,你不是去接他们了吗?”

甄命苦默默地将怀里有包有福临和杨侗的骨灰的小布包取出来,“杜先生,麻烦你帮我找个骨灰坛。”

“皇上他……”

甄命苦点了点头。

杜克明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不一会便找来一个精致的檀木小盒,暂时将杨侗和福临的骨灰保存起来。

甄命苦回头扫了一眼身后那些或多或少受了伤的暗卫军战士,“各位兄弟辛苦了,先去包扎伤口吧,一会可能还要劳烦各位走一趟。”

这些暗卫军将士这才松懈下来,纷纷脱去沉重的盔甲,各自回了军营包扎伤口,杜克明他们见甄命苦心情不怎么好,也都识趣地离开了。

甄命苦走到码头边,看着那些忙碌的搬运兵,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江水向东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边有脚步声响起,他才伸手擦了擦眼角,回过头来。

来人是裴行俨和李大亮,浑身浴血,身后跟着神情慌张的长孙贝儿。

不远处,几个暗卫军抬着奄奄一息的通吃和罗士信,通吃身上布满了可怖的伤口,血虽然止住了,人却昏迷不醒,罗士信则浑身缠满了纱布,血迹透过纱布,滴到地上,可见途中有过剧烈的对抗。

甄命苦心中一个咯噔,眼睛扫了李大亮和裴行俨身后,除了张氏的丫鬟小月和小莹两女,并不见张氏的踪影。

他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鹅鹅呢?”

李大亮和裴行俨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卑职赶到时,已经有一伙不明身份的蒙面人,个个身手过人,正围攻夫人。”

小月在一旁哭道:“他们几百个人围攻我们,通吃为了救我们受了重伤,小姐为了让我们撤退,自己放火烧了去路,阻止了他们追过来,她自己却被他们给抓走了……”

尽管已经猜到这样的结果,甄命苦还是忍不住朝李大亮和裴行俨怒喝一声:“你们干什么吃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就算你们丢了性命,也要把鹅鹅她们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两人脸露惭愧之色,低头不语。

长孙贝儿哭道:“甄郎,真的不怪李将军和裴将军,他们已经赶到的时候,王世充的人已经包围了我们,他们人太多了,李将军和裴将军是拼了命突围进来的。”

甄命苦听着长孙贝儿说着李大亮和裴行俨两人是如何不顾性命闯入敌阵,试图救回被掳的张氏,却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无功而返,还身受不小的伤。

他的身体晃了一晃,旁人都看出来了。

长孙贝儿看他脸色苍白,冷汗一滴滴从额头上流下来,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他,“甄郎,你怎么了?”

甄命苦摇了摇头,“我没事,李将军,裴将军,立刻集合所有暗卫军,天亮之前,我要亲自攻入王世充府中,活捉王世充!”

正说着,身体再次晃了晃,走了几步,眼前一黑,只听见长孙贝儿在身后一声惊慌的尖叫,摔倒在地,再没有知觉。

……

醒过来时,他怒吼着猛地坐起身,双手在空中挥动,大喊大叫。

直到长孙贝儿在一旁惊慌地呼喊他的声音,他这才渐渐清醒过来,环顾了一下四周。

他认出来了,这是船上的一个医务室里。

长孙贝儿坐在病床前,紧握着他的手,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她的神色憔悴,眼圈周围都是黑的,看起来像是好多天没有睡过。

几个闻声赶来的人纷纷冲进房间,见甄命苦醒来,无不大松了一口气。

甄命苦看了这些人一眼,除了杏儿,环儿两人,杜克明,李大亮,裴行俨,罗士信,禇登善,阎立本兄弟全都在,连妙玉也都到了,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甄郎,你要喝水吗?”

甄命苦摇了摇头,回头看了憔悴疲惫的长孙贝儿,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多久没睡了?”

听他这一声关心,长孙贝儿眼泪登时落了下来,喜极而泣,拼命摇头,“我没关系的,你没事就好了,你没事就好了。”

甄命苦望向杏儿和环儿,眼中带着询问,杏儿走过来说:“你已经昏迷五天了,幸好发现得及时,要不然你可就真的没命了,怎么自己的身体受伤中毒,你自己都不知道?”

环儿扯了扯杏儿的手臂,杏儿这才没有再说,环儿走过来,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口,给他换了药膏,缠上干净的纱布。

甄命苦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不说话,直到环儿给他清理伤口完毕,这才转过头对一旁的长孙贝儿说:“宝贝儿,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去睡一觉。”

长孙贝儿有些犹豫,有些担心,甄命苦哪会不知她担心什么,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冲动做事的。”

长孙贝儿这才站起身来,跟杏儿她们一起出了房间。

……

她们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李大亮,裴行俨和罗士信三人。

甄命苦起身穿衣,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灌下,刚醒过来,口渴得不得了,可他不愿让人觉得他现在是孱弱不堪一击,连喝水这种小事都要让长孙贝儿服侍。

喝完,他转过身,盯着三人,一字一顿地问:“有鹅鹅消息了吗?”

李大亮点了点头。

“说。”

……

洛阳城正在举行王世充的登基大典。

“叛逆甄命苦弑上叛逆,如今潜逃不知所踪,国不可一日无主,皇泰主无后,留下遗诏,将帝位禅让郑王王世充……”

之后便是一连串关于王世充的平生英雄光辉事迹的吹嘘吹捧,将王世充如何英明神武,如何爱民如子,顾一帮写得一手好文章的文人添油加醋,极尽吹捧之能事,直将王世充说得自三皇五帝之后,最有魄力,最有能力的最佳人选。

除此之外,皇泰主之前在洛阳宫中宴请大臣,谈论禅位一事,已经是百官皆知,元文都已死,王世充又与皇泰主有师徒之谊,如师如父的关系,登基为帝顺理成章。

尽管如此,王世充还是在百官面前百般推辞,最后实在难却朝中百官的殷切期待,只好勉强登基为帝,今后定当鞠躬尽瘁,一心为公,为洛阳百姓谋福之类云云,有人听着觉得荒唐,然而虽然荒唐,却依然大行其道,也有人听着却生出了无限希望,比如王世充亲族,还有那些自认为对王世充登基有功的前朝百官,还有那些依附他们为生的鹰犬。

皇泰主才死几天,王世充就已经正式登基为帝,改号大郑,为表新帝新气象,洛阳各地州郡贴出告示,除了要免税赋三年之外,还要正风气,惩奸邪,严惩犯科作奸的犯人,以严刑峻法震慑罪犯,以达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美好洛阳。

新帝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是大兴土木,重建洛阳宫太极殿,并将百花楼众花仙子一律收入宫中为妃。

第二把火,就是大肆封荫王氏族人,大大小小的王上百个,光是这些王一年的俸禄,就足以吃垮整个洛阳,再加上分封的土地都是由各自的王爷自定税赋,若是遇上一个穷奢极欲的王爷,封地的农户怕是连温饱都难以保证,只能祈祷老天爷能派下一个仁慈的王爷,若是运气不好,也没有其他出路,要么认命,要么迁徙,然而户籍却成了他们迁徙的最大阻碍,户籍也将他们一生绑在了这片土地上。

第三把火,就是将前朝暗卫大将军的妻子斩首示众,以警告那些试图颠覆王朝,不忠于王朝,居心叵测的反乱分子。

763 凌霜之怒

“十日之后,洛阳宫正门外,将前暗卫大将军甄命苦之妻张氏斩首示众,以祭被甄命苦谋害的皇泰主在天之灵。”

这条消息像暴风一样瞬间传遍洛阳各州郡的大街小巷,洛阳城不少人受过暗卫大将军的恩惠,见他落得如此下场,无不暗自惋惜,却敢怒不敢言,洛阳的每一个酒馆都有王世充安插的暗哨,监听洛阳城百姓的一言一行,除了歌颂赞扬王世充英明神武之外的言论,其他乱嚼舌根的人,一旦被发现,不是被抓去充军服徭役,就是被没收了全部财产,全家人沦为乞丐。

洛阳城中,不时地有王世充亲族入平民宅邸,搜刮抢掠,肆无忌惮,当街横冲直撞,老百姓见了他们就躲得远远的,一时间,洛阳城分成了两种人,一种是跟王世充扯不上任何关系的平头老百姓,穷得连裤子都要一家人轮流穿,一种是能跟王世充沾得上关系的亲族,一个个富得流油,霸占田地,大兴土木,豪奢挥霍。

……

而此时,远在几百里外的长安城内的太子府中,传来剧烈的打斗声。

十几个侍卫被一一踢到在地,几十个侍卫被不停地往后倒退,围着一名女子,朝庭院中移动。

“太子殿下他不在府中,请公主殿下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被围在中间的女子,正是许久不曾露面的凌霜,一个月前被李渊以急事召回长安,告知她李世民在突厥被突厥可汗刁难,让她前往解救调和,若能与突厥可汗结为联盟,借突厥之力平定中原,再好不过。

她马不停蹄赶往突厥,与突厥可汗打赌,并以女子之身,一人之力,连挑突厥三名突厥第一勇士,将他们摔倒,心服口服,突厥可汗与长安签订三年的和约,并卖三千匹上好的战马给大唐军。

她赤手空拳摔倒了突厥的三名勇士,赢得了突厥可汗的赞赏,与她签订了三年不犯大唐边境的和约,被突厥可汗封为突厥永远的朋友,享受突厥人至高无上的友谊。

当她带着三千匹战马回到长安时,才从手下的口中得知洛阳发生的大变,更听说杨侗和福临已死,王世充登基为帝,如闻晴天霹雳,当即连李渊都不曾拜见,就怒冲冲地闯入李建成府中要人。

她一脚踢开阻挡在前面的人,怒喝道:“让李建成出来见我!否则别怪我拆了太子府!”

这时,从正屋门里传来一声志满踌躇的声音:“你们怎么敢对我三妹如此无礼,就凭你们想拦住她,再多几倍人吧,还不让我三妹进来。”一句淡定自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脸带笑容的大唐太子李建成从屋门走出来,神情轻松。

那些侍卫见他出来,无不大松了一口气,谁也不愿得罪声望如日中天的大唐三公主,她若要硬闯,别说他们挡不住,就算能挡住,也不敢对她动手。

凌霜脸色阴沉,喝道:“李建成,你背着我做了些什么!”

“连句大哥都不叫,看来你是真的不把我当成是你的兄长了,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动气,若我有做错的地方,一定亲自上门向你赔礼道歉,听父王说,你这次又立了大功,父王都不知道赏你什么好了。”

“少插科打诨,我问你,是不是你害死杨侗和福临的!”

李建成微微一笑:“三妹,大庭广众这么大呼小叫,有损你三公主的威名,不如入屋再谈?”

凌霜毫不留情面地说道:“我没空跟你闲扯,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清楚,今天你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拆了你太子府!”

李建成脸上有些挂不住,脸色一沉,“这里是什么地方,别说我是太子,就算不是,也是你的大哥,你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莫非真的以为你是三公主,就没人制得住你?别忘了,你这个三公主,只是名不符实的!”

凌霜二话不说,抽出腰间佩剑,朝周围侍卫喝道:“这是我跟李建成之间的事,你们谁敢拦着,别怪我剑不长眼!”

那些侍卫无不面面相觑,进退两难。

李建成喝道:“岂容你放肆,人来,取我剑来,今日我要替父王教训教训你这个目无尊长的丫头!”

话音刚落,凌霜的人和剑已经到了他的面前,软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凌霜淡淡说:“就凭你?”

李建成脸上登时涨红得跟番茄一般,他本以为凌霜不敢真的动手,想在下人面前威风一次,从小到大,李家三兄弟就不及凌霜用功,到后来成年娶了妻妾之后,沉溺美色,疏于锻炼,身体已经远不如年轻时,一退一进之间,差距就大了。

他强撑道:“有本事你就砍下去!”

“你以为我不敢吗!说,父皇已经答应给我三个月,你为什么要横加插手,害死阿侗和福临!你今天不说出个理由来,别怪我斩你头下来,祭阿侗和福临的在天之灵!”

李建成见她眼中的怒色,没有一点恐吓的意思,哪还敢再强硬,故作镇定地冷哼一声:“这些都是父皇的旨意,父皇知道你对杨侗有割舍不断的感情,表面上说要给你三个月,其实对你并没有抱太大希望,退一万步,就算杨侗被你说服,你以为王世充会善罢甘休吗,最终的结果还是要李家来收拾残局,我这么做,只是让他们尽早翻脸,别拖拖拉拉,对大家都没好处,不管谁赢谁输,对李家来说,都无伤大局。”

说到这,他的眼睛在凌霜的身上骨碌碌地打量了一番,那神情就好像是在打量一件渴望得到的漂亮玩物,眼神最后停在她急剧起伏的高耸胸部,直到凌霜脸露怒容,他才移开眼神,看着她含霜的俏脸,嘴角一扬:“说起来,这件事你还得感谢我,若不是我出手,你未必能下得了决心,三个月后,你拿什么跟父皇交代,你别忘了你可是立了军令状的!”

“别的我不管,我只问你,为什么要害死福临和阿侗!”

“本来的计划,是想抓了她,逼杨侗退位,取信王世充,等他登基之后,凭王世充的才能,洛阳用不了多久,就会民心尽失,人心思变,到时候李家只需派人入城暗中收买他手下的那些庸碌官员,里应外合,攻下洛阳指日可待,本没想要她性命,可她偏偏自己找死,从囚禁室里逃出来,还敢窃听我的计划,要怪就怪她运气不好吧。”

凌霜身子微微颤抖,看得出来她在压抑心中的愤怒,冷冷问:“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你真以为父皇会放心把这么大的一件事全权交给你吗?成大事者岂能孤注一掷,必然是有两手准备以防不测,父皇给你时间,只是想让你稳住杨侗和甄命苦,这一点你做到了,父皇已经心满意足,至于接下来的事,甄命苦救出杨侗之后,两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要做,也不要出现在洛阳。”

凌霜转身就走。

李建成在她后面喝道:“父皇有令,在确定谁主洛阳的重要当口,绝不容许你擅自离开这里半步,你若不信,可以看看这封父皇亲笔手谕。”

李建成将一张写着字迹的白绢朝她扔来,凌霜伸手接过看了一看,手轻轻地颤抖起来,猛地揉成一团,转身冲出门去。

……

太子府的大门外,几十个全副武装的侍卫闻讯赶来,将她团团围在了起来,几个人排众而出,其中有柴绍,刘文静,李孝恭等人。

凌霜眉头一皱:“你们也敢拦我?”

“三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只是奉令行事。”

凌霜望向他们中的一个,河间王李孝恭,一个唯一能让她警惕的人,神情变得有些慎重。

李孝恭虽然只是李渊的子侄,却自幼跟着李建成,李世民一起,接受正统的皇室子弟教导,当年李家三杰,其中之一就是李孝恭,在大唐军中有着赫赫威名,若他出手阻挡,无疑将让她付出沉重的代价。

李孝恭好心劝道:“三妹,不要试图挑战皇上的威严,你身为大唐三公主,一切应以大局为重。”

凌霜冷笑一声:“除非父皇亲自跟我说,否则别想让我相信你们,让开,否则别怪本小姐手中剑不留情面!”

李孝恭哈哈一笑,回头朝远处一名枪兵喝道:“拿我枪来!”

那枪兵是他的贴身兵奴,专门负责帮他提枪,闻言没有半点犹豫,将手中的银枪用力朝他掷过来。

银枪在空气中发出一声悦耳的呼啸声,竟是设计有独特之处,使得枪在挥舞刺扫之际,发出呼啸之声,扰乱对方心神,可见设计别出心裁。

枪直朝李孝恭飞来,眼看就要刺中他时,只见他身子微微一侧,枪头刚好从他身边滑过,他闪电般伸出一手,轻轻在穿过他腰后的枪头处一拨,枪身立刻顺着惯性,在他腰身绕了一圈,魔术般绕到了他的身前,枪身到了他另一只手中,轻轻握住,顺势往地上一顿……

764 三小姐的弱点

嘭地一声。

枪身的重量加惯性的冲击力,将他脚下的花岗岩地砖砸裂成几块。

周围的人脸上无不露出惊叹之色。

光是这一手,就足以震慑对方,就凭河间王平朱粲,灭萧铣的赫赫功勋,就知盛名之下无虚士,李氏三杰之一的河间王李孝恭,又岂是等闲。

他傲然道:“他们都说,大唐三公主武功是李家之冠,所立功勋也是大唐军之首,虽然与三妹你师出同门,却很少有机会认真切磋,今天既然你执意要离开,本王说不得要拼尽全力拦你一拦,其他人都退下,她毕竟是大唐的三公主,你们身为下属,岂容你们放肆冒犯!”

其他人本不愿得罪凌霜,奈何有指令在身,只能硬着头皮,如今李孝恭一发话,登时如释重负,纷纷退下。

李孝恭朝凌霜微微一笑:“三妹,你若能在我手中赢得一招半式,我就放你过去,如何?”

凌霜神情凝重,一只纤细雪白的手缓缓摸上了腰间的软剑剑柄。

叮地一声脆响。

寒光凛冽,软剑出鞘的瞬间,如一条灵蛇在空气中吐着蛇信,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仿佛在警告周围的人群它的危险性,不得轻易靠近。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李家三小姐的剑法,没有多少人亲眼目睹过,大多数人只是在传闻中听说,如今有幸一睹芳姿,心中无不期待激动。

李孝恭变得无比地谨慎,没有了刚才的傲气和自信,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

凌霜十三岁时就已经独自一人闯入数百人的山贼山寨中,在数百人中击杀山寨头目,毫发无损,这等实力,哪怕是他这个身经百战不曾一败的常胜将军,也不敢等闲视之。

“孝恭哥哥,刀剑无眼,得罪了。”

“三妹只管放手施为!”

呼咻——

也没见凌霜怎么动作,只见剑光一闪,空气中发出一声软剑破空的声音,周围的人都紧张地屏起了呼吸,双眼瞪得老大,努力捕捉眼前的一切。

在场的人中只有李孝恭持枪一动不动。

嗤——

众人这才发现,凌霜的脚步并没有移动,身上的长裙却被她自己的软剑划破了一道口子,从腿侧一直划拉到了几乎到腰间的部位。

美腿雪白,水嫩得令人目眩神迷。

她却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随手将其中一角裙摆塞进腰带中,让本来妨碍的长裙变得灵活方便了许多,能让她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在场的人中,柴绍神情复杂,眼神中掺杂了怜惜,不舍和苦恼。

刘文静眼中是一种嫉妒的火热。

而刚刚从屋里出来的李建成,看着她的眼神也不是一个做大哥应该有的,夹杂着欲得而不可的不甘和煎熬。

李孝恭却是完全另一种感受。

他感觉到的,是凌霜的从容和自信,即使是面对他,她也还是没有丝毫的压力,像平时的她一样,冷如冰霜,同时也让她不可琢磨。

凌霜重新摆了个起手式,朝李孝恭微微一笑:“孝恭哥哥,你可要小心了。”

说完,身形如同一只灵猫,快得令人吃惊地,朝李孝恭飞身冲了过去……

……

所有人看着凌霜飞快远去的婀娜身影,眼中全是惊骇和不解,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院子中的空地上,李孝恭目光呆滞,他的那把银枪掉落在地上,地上一滩刺目的血迹,枪头上沾了一丝鲜血。

他胸口的衣服上,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却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凌霜受了伤,手腕上被李孝恭刺了一枪。

可却没有人认为她输了。

连一些不会武功的文官谋臣都看出来了,凌霜最后的一剑,也是唯一出过的一剑,本有机会让李孝恭毙命,可她只是轻轻划破了他的衣裳。

若不是如此,李孝恭的枪不可能伤到她。

李孝恭沉默了许久,叹了一口气,说:“通知皇上吧。”

……

凌霜一路东拐西绕,躲躲藏藏,试图摆脱大唐军遍布洛阳各处的暗哨。

两天之后,她到了龙门镇。

因为不想伤了大唐军,处处被制肘,她只能击倒十几个追踪的哨子,让他们失去了行动能力,总算是摆脱了大唐军的监视范围。

然而,正当她在龙门镇四处找寻甄命苦的下落之时,她遇上了一个她永远无法用同样的办法摆脱的人,大唐皇帝李渊。

当时李渊出现在她面前一百米远处的巷子口,使她停下了奔逃了两日的脚步。

两人远远地看着对方好一会,李渊叹了一口气:“霜儿,你想要做什么?你能做什么?”

凌霜紧抿着嘴唇,一阵风吹来,将她散乱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一向细心呵护的秀发,此时没有了平时的柔顺乌黑,几天的麻醉药品囚禁,不曾整理妆容,让她看起来疲惫又虚弱,美眸里没有了以往的睿智灵光,有的只是迷惘和挣扎。

看见她此时狼狈的样子,任谁都不会相信,她曾是名震洛阳的百花楼花魁。

她持剑的手微微颤抖着,手腕上的伤口只是随便地用手绢包扎了一下,两日来,她手中的剑没有离过她的手,她盯着李渊,眼前的人,对她来说,是恩人,是父亲,是信仰,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父皇,求您让开。”她轻声说,声音没有一点自信。

李渊微微一笑:“爹若是不让呢?你也要对爹动手吗?”

“女儿不敢。”

李渊柔声道:“爹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女子,为了你的朋友,你心中的友情,你可以不惜一切,但自古忠孝两难全,你今天离开了这里,就是对大唐的不忠,对爹的不孝,你以后也不再是大唐的三公主。”

凌霜默然不语,贝齿几乎要咬破红唇,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你应该明白,爹这也是为了你好,不让你知道这事,是出于无奈,可爹也知道,你自小聪敏,想将这件事一直瞒着你,显然是不可能的,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让这事结束,最好是等你发现时,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一切都是为了大唐天下,为了天下的百姓,个人的生死对于天下百姓的福祉,又算得了什么呢?”

凌霜眼泪夺眶而出,几乎是用绝望的声音:“为什么要害死福临和阿侗?爹不是答应过要放过她们姐弟两人的吗?”

李渊脸有遗憾之色,叹道:“你要相信爹,爹从来没有下过要杀她们姐弟的旨令,这都是王世充的儿子干的好事。爹答应你,就算王世充举手投降,爹也绝不轻饶他们,任你处置,这是爹对你承诺,这几天,你就在这里,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做,很快就会结束。”

凌霜的眼神没有了往日的光彩,慢慢地灰暗下来,变得有些空洞,“女儿只求爹一件事。”

“你说,只要不是妨碍李家统一天下大业,爹都答应你。”

“留他一条性命。”

“你说的是甄命苦吗?”

凌霜点了点头。

“爹答应你,甄命苦现在也算是你的部下,留着他对我大唐只有利而无害,他不久前已经解散了暗卫军,依他的性格,只怕不会对王世充善罢甘休,至于他会做出什么事来,王世充又会如何对付他,这些都不是爹所能掌控的。”

凌霜木然说:“只要爹不让大哥从中作梗,他一定能帮李家除掉王世充。”

李渊笑了,“那爹就放心了。”

凌霜扔掉手中软剑,转身离开,李渊没有再叫住她,他知道,他的这个女儿,有着比男子更坚毅的个性,作出了选择,就像提炼出的足赤金子,绝不会有半点杂质。

李建成从一旁的巷子里走出来,走到李渊面前,低声道:“爹,要不要派人看住她?”

李渊摇了摇头:“霜儿若决心要离开,你们多少人都拦不住她,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事情未成之前,不能跟她透露半点风声吗?”

“是儿臣大意了,以为三妹她会毫无保留地忠于李家的利益。”

李渊若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淡淡说:“她是朕的女儿,是你的三妹,永远别忘了这一点,若让朕发现谁心怀不轨,试图做出一些刺激她背叛李家的事,不管是谁,朕一定不会轻饶!”

李建成身子一震,低下头:“是。”

……

不久之后便是张氏行刑的日子。

甄命苦试图与凌霜取得联系,借助李家的力量帮忙营救张氏。

送出信鸽后,等了大概有一天,前来跟他接头的,却是柴绍。

“三小姐如今人不在洛阳,另有要事在身,她托我转告甄将军,你夫人一事,一定全力营救,有什么李家能帮得上忙,李家一定全力帮忙。”

甄命苦眉头皱了一皱,尽管他对凌霜的冷淡性格早有所知,可如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她跟张氏水火不容,但毕竟还是他甄命苦的妻子,不想让她冒险陪他一起营救,连面都不露一个,身为丈夫,不管平时如何疼爱她,但她这事不关己的态度,让他心中难免有些不悦。

765 唯君可托付身家性命

柴绍见他不语,以为他起疑,急忙说:“甄将军莫怪三小姐,实在是她有要事在身,对洛阳发生的事,虽然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她已经叮嘱末将,全力相助,甄将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尽管吩咐。”

甄命苦将心中的不悦抛到一边,“多谢柴将军好意,大唐军如今已经开拔,我只希望十日之前,大唐军能到洛阳城下,牵制王世充的主力,营救我妻子一事,我会自己看着办。”

柴绍点头道:“甄将军请放心,我会将这事亲口转告唐王,到时候有大唐太子亲自率军东来,将王世充大军牵制在洛阳城西面,王世充没有余力旁顾,甄将军只管大胆施为。”

“多谢。”甄命苦说完,不再逗留,翻身上马,迅速离开。

……

深夜,龙门镇百货商城里的中心,一个黑衣夜服的身影矫捷熟练地穿过长长如迷宫般的过道,站在了一堵跟其他墙壁没有任何不同的墙壁面前,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其他人,商城里的商户早已经收档关门,商城里静悄悄的。

他对着墙壁颇有规律地敲了几下,光洁无缝的墙壁突然从中裂开一道缝来,越开越大,最终变成了一扇足能容下两辆马车并排进入的门来。

黑衣人闪身进去,门再次关上,跟之前没有什么两样,两旁的过道静悄悄的,只能隐约听见地下有脚步声渐渐地越往深处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

黑衣人顺着蜿蜒向下的阶梯一路向下,通道的两边有太阳能供电的照明灯,向下走了几十米的台阶后,终于到了一个豁然开朗的大厅,灯火通明。

这是位于百货商城地下十米深的地方,为了保密,只依靠三千暗卫军日夜不停轮流施工,挖出了这上千平方,高达五米的圆形大厅,除了从商城上端通往地下大厅的入口之外,大厅的周围有三个通道,各自通向不同的地方,其中一个通道,就是通往几里之外的峡谷中那个秘密基地。

整个工程耗费了暗卫军将近一年的时间。

大厅中有良好的通风设施,也有良好的照明,靠着墙壁的四周,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装备物资,兵械和粮食,建造了十几间用途不一的储藏室,有了最新研制的制冷设施,如肉食和蔬菜一类的储藏变得简单许多。

依照甄命苦的计划,这里是暗卫军最后的根据地,不到最后,绝不会轻易动用这里的物资,一旦需要用到,一定是出于生死关头了。

这里的食物足够提供一千人食用十天,而且三个逃生的通道能将暗卫军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龙门镇三个不同的方位,就算其中一支被人发现追杀,也不至于全军覆灭。

此时的大厅中只有十几个人,除了甄命苦和裴行俨两人,还有十几个暗卫军中一等一的好手,他们都在给自己身上装备各种不同的武器,这些武器都是龙门镇研发按照甄命苦的设计思路所最新研制的。

黑衣人扯下脸上的黑巾,露出李大亮的脸,走到甄命苦身边,“甄爷,城中王世充的人马有异动,据洛阳城中的探子回报,王世充不久前召集了十六卫府的将军到宫中紧急议事,似乎要商讨应对之策,看来大唐军举兵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甄命苦脸上冷静得不见一丝波动,将一把磨得发亮的钨合金匕首放在灯光下照了照,用手指摸了摸刀锋,试了试锋利程度。

猛地朝旁边一挥,匕首呼地一声从他手中飞出,射进了对面五六米远处的一张椅背上,应声而入。

李大亮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从来没有见甄命苦这样沉默寡言过,哪怕是面对朱粲这样吃人狂魔,甄命苦也是一副谈笑应对的模样,洛阳城谁不知道张氏是甄命苦的命根子,如今张氏落入了王世充的手里,还被宣布要在几日后斩首,换了是他,恐怕也沉不住气,他觉得这次的甄命苦失去往日的从容镇定了。

尽管多次提议都被甄命苦摇头否决了,他还是忍不住说:“甄爷,我觉得这次王世充是故意要用夫人作饵,诱甄爷入局,甄爷想要救夫人的心我们都知道,可若是单枪匹马,我怕……”

甄命苦默默走到一旁的武器架上,打量着上面满满挂着的各种新式武器,一些是他严令禁止在一般场合使用的致命武器。

他将土制炸弹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份量,又放了回去。

这种土炸弹虽然威力强大,但因为重量的原因,单兵不能携带太多,这次的营救又是秘密潜入,所以只能携带一两个,以备在最危急的时刻应急之用,对于潜入偷袭没什么太大的作用,潜入的关键就在于尽量轻装上阵,迅速的行动是最重要的。

不用李大亮提醒,他也很清楚这次的营救意味着什么,这可能是他这辈子遇上的最凶险的一次,弄不好,他和张氏都会死在那里,虽然三千暗卫军确实能让营救出张氏的几率大大增加,但死伤也一定会异常惨重,说不好这些暗卫军全都会死在洛阳城里。

他不想为了救张氏一个人,让这一千多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暗卫军白白送了性命。

更何况,人数少也有人数少的好处,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将目标缩小,潜入城中更加容易,王世充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放出要将张氏斩首的消息,让他能够混在人群中伺机而动,借助人群的掩护,他能有更多变通的手段。

“李将军,这次我若没有跟你们会合,暗卫军就由你亲自指挥,是解散还是投靠李家,你自己拿主意。”

李大亮怒道:“甄爷这是什么话!莫非甄爷以为我李大亮是贪生怕死才跟你说这些话的吗!”

甄命苦笑了笑说:“暗卫军中没有贪生怕死的人,福利这么高,还贪生怕死的话,我第一个砍了他。”

他顿了一顿,回头盯着李大亮:“李将军是我甄命苦愿意将性命交托的人,我的朋友,我的爱人,我的战友,我把他们的性命全都交托到你的手上,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有事,更不能做傻事,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命令,也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如果我还有命活着回来,我希望看到他们都活得好好的。”

李大亮沉默了片刻,有些不甘地问:“为什么是我不是裴将军?”

甄命苦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李大亮登时不再说话了,其实不用甄命苦明说,他也明白为什么,在暗卫军的各位将军中,裴行俨和他同为左前锋和右前锋将军,但、年纪却比他小了十岁,暗卫军中,所有人都知道,裴行俨是热血方刚,锐不可当的冲锋将军,而他李大亮却是料理后事,断后和稳固后方的。

甄命苦的安排是为了根据各位将军的因材任用,暗卫军能屡战屡胜,这样的组合是最优的配置,但却不是他想要的。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比裴行俨严重得多,就算去了也帮不到什么忙。

李大亮不再说话,走到其他十几名精心挑选出来的暗卫军精锐身边,帮他们整理了一下身上装备,拍了拍他们年轻英俊的脸庞,他们都还不超过二十,是他精心挑选的暗卫军未来军官,“保护好甄爷,我等你们回来,请你们吃一个月的肥羊美酒。”

十几个人笑了,“为了李爷的肥羊和美酒,兄弟们拼了。”

……

动身之前,甄命苦去了长孙贝儿的房间里。

她已经睡了,为了让她不哭闹,他给她的食物里加了些安眠镇定的药。

她睡得很安稳,在这个地下十米深的大厅里,只要有李大亮和通吃两人在,就算是被千军万马包围,她也不会有事。

高府的人都被王世充抓了,关在了监牢里,她若知道他接下来准备做的事,一定不肯离开。

他需要她安全,才能心无旁骛地做别的事。

他轻轻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宝贝儿,好好的,等我回来。”

……

潜入洛阳城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最大的苦难在于如何将武器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进城中。

洛阳城城高墙厚,城墙的巡逻严密,想要靠攀爬工具潜入,冒的险太大,人数太多的话,一旦有人暴露,全功尽弃。

幸好,龙门镇上有不少农户,过去两年里一直在为洛阳的酒家茶馆提供各种农产品,每半个月就会有固定的一天运送农产品入城。

甄命苦找了几个人家,因为怕暴露身份,他并没有表露身份,在王世充贴出了高价悬赏的情况下,他不敢相信任何人,龙门镇的农户虽然都感激暗卫大将军,但要让他们冒着被王世充满门抄斩的危险帮他,一来他从来不将人性想象这么高尚,二来在生死存亡面前,谁也不能怪他们贪生怕死。

无一例外,他们都拒绝了这种借暗卫军的名义提出的要求,谁也不想惹祸上身。

766 患难见真情

直到甄命苦找到龙门镇西面一座小山脚下的农庄。

当他踏进农庄的大门,远远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曾经的暗卫军兄弟,如今已经是踏踏实实的耕作农户。

他此时正在地里挥动锄头,身怀六甲的妻子正腆着大肚子,从农舍里出来,一手牵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一手提着水壶,朝他走去,脸上洋溢着幸福。

十几个雇佣来的农户在田间劳作,农舍里,一个老头坐在太阳下晒着太阳,一个老太婆在院子里洗衣晾晒,一副和乐安逸的景象。

农庄的水稻已经开始挂穗,金黄金黄的,今年一定会有个大丰收,农庄四周的山坡上,果树都开花结果。

见甄命苦和十几个人走进农庄,这人一眼便发现了他们,停下手中的锄头。

裴行俨一脸激动,“是梁大哥!”

甄命苦朝他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挥了挥手:“我们走。”

说完,转身就走。

裴行俨有些愕然,却没有犹豫,一伙人很快转身离开了这个农庄。

十几个人骑马奔出大概一公里左右,一阵急促马蹄声从后面追了上来,远远听见有人在后面喊:“山鹰翱翔!”

所有人勒转了马头,看着远处飞奔而来的粱硕。

“山鹰翱翔”是朔方暗卫军的接口暗号,而且一般是在晚上跟突厥兵短兵交接时所用,用的是突厥语,迷惑突厥兵的同时,也为了辨别己方队友。

若是对方不回答接口暗号,那表示很有可能就是敌人,生死可能就在一瞬间。

“狡兔寻窟!”

裴行俨用突厥语回了一句。

粱硕已经到了跟前,从马背上跳下,看着十几个农户装扮的暗卫军,哈哈大笑,“果然是你们!甄爷在吗?”

甄命苦见身份已经暴露,摘下面具,跳下马来,跟粱硕抱在一起,互相拍着对方的肩膀。

裴行俨也摘下了面具,跳下马走到粱硕面前,“梁大哥!”

粱硕放开了甄命苦,转身握着裴行俨的肩头:“小裴?是你吗?长这么高我都快认不得了,哈哈哈……”

其他暗卫军士兵都是在洛阳加入暗卫军的,并不认识粱硕,见甄命苦和裴行俨对粱硕的态度,都猜到这个农夫跟暗卫军有着很深的渊源,又见粱硕身材健硕,脚步稳健,显然身怀武艺,无不生出一丝希望来。

一番叙旧之后,粱硕得知甄命苦此行的目的,正好农庄一直跟洛阳的一个酒家有固定交易,二话不说,不但要让他们装作农庄的农户潜入洛阳城,还要亲自加入甄命苦的队伍中,帮忙出力。

甄命苦婉谢了他的好意,尽管粱硕有些不高兴,但甄命苦不想让他好不容易清静下来生活再带来什么变数,粱硕只好作罢,甄命苦问清了他的农庄送货的地点,粱硕转身回了农庄,不一会,几个农夫驾着几辆马车过来,马车上装了满满的蔬菜和粮食。

十几个暗卫军替换了那些驾车的农夫,离开了农庄。

……

进入洛阳城的过程并不算复杂,王世充似乎并没有特意加强巡防,只是城中的守兵增加了十倍有余,都是王世充的亲族子弟兵,左翎卫军的精锐,光是左翎卫军就有两万之众,这样一来,凭借洛阳城的城高墙厚,加上城墙各处安装的水龙炮,就算有三千暗卫军来攻打,也完全不用担心。

至于其他卫府军,也都被王世充调入了里洛阳最近的州郡环卫。

洛阳城的守卫只是检查过往路人是否携带兵器,连柴刀和菜刀锄头一类的铁制品都受到了严格的限制。

幸好,甄命苦让人设计的兵器,大部分都是可以拆卸组装的,他让人将兵器全部拆卸成零件,将农庄产的冬瓜剖开,挖空里面的肉质,装上土制炸弹,至于能不能用上,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以应对最坏的情况。

其余的诸如轻甲一类的大件物品,他让人砍伐了十几颗大树,中间掏空,将兵器和甲胄都藏在其中。

入城时,分批进入,得益于王世充亲兵的贪财,只需塞给城巡的守兵足够的钱银,对方都会打马虎眼地让运输车过去,这种运蔬菜粮食入城的马车,一向是他们很不错的油水来源。

运输车到了一间点心店。

正是不久前的甄命苦大婚上,段达送的地契和店契所在,三天前,甄命苦就已经让人持店契将店中的老板打发走了,并挂上了酒楼的招牌,门口立上一个室内装修,暂停营业的告示牌,除了段达,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家店的主人是他。

运输车停在店里,大摇大摆地将木材和蔬菜粮食从车上搬了下来,任谁也不会发现他们就是潜入洛阳城的暗卫军。

将所有的物资搬进屋后,十几个人开始重新组装。

刚组装到一半,警报器突然响了起来,所有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全身警惕。

警报器是他们布置在房屋周围和门口的细线,只要有人潜入或者开门,细线被绊断,都能触动屋里的警报铃铛。

所有人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各自找了隐蔽的地方。

屋外的脚步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急促密集,稀稀疏疏,似乎只有一个人。

脚步声到了门口停了下来,似乎在观察。

暗卫军训练有素,一响起警报的时候,就已经及时熄灭了屋子里的所有灯光。

吱呀——

门被推开了,所有人全神贯注,只待对方一进来,立刻以雷霆万钧之势,割断对方的喉咙,让对方无法发出警报。

对方却并没有进来,站在门外,似乎感觉到了危险。

他低声地在门口问了一句:“甄兄弟,是你吗?”

甄命苦闻言一愣,这声音太熟悉了。

他松了一口气,示意周围解除警报,否则这些人一旦出手,所有的暗器和闪光弹之类的一起招呼,再有几个人近身攻击,对方就算身手再厉害,也难逃一死。

他在黑暗中现身出来,对方大喜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潜入城里来的。”

甄命苦有些郁闷,他自认为这次的行踪隐秘,计划周密,再加上人数不多,小心谨慎,不可能有人猜到他们会藏身在这里。

他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问:“柱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与他相识多年的程咬金。

虽然程咬金已经明确表示要加入暗卫军,但毕竟有过一次被程咬金出卖的经历,而且事关张氏的性命,甄命苦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程咬金见他始终呆在屋里,跟他保持着距离,明白了什么,眼神朝屋门两边张望了一下:“门后有人吗?”

甄命苦点了点头。

他很有自知之明,双手举过头顶:“甄兄弟请放心,只有我一个人,没带武器,也没人跟踪。”

甄命苦犹豫了片刻,朝周围的人做了个手势,让他们解除警备,点亮了屋里的灯光。

程咬金这才大松了一口气,从军多年,还从来没有一次让他像刚才那样预感到死亡的临近。

他走进屋里,环视了一下四周,十几个面容冷毅的年轻暗卫军队员一脸警惕地盯着他,让他清醒地意识到只要他有所异动,随时都能暴起要了他的性命。

他又看见了屋子里那些足够装备一个精锐小队的武器装备,有很多是他没见过的新奇武器。

甄命苦招呼他坐下,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问起了他最关心的问题,这才知道王世充登基称帝之后,为了显示励精图治的雄心壮志,提拔了不少军中将领,拉拢军心,程咬金和秦叔宝虽然是降将,却因为与瓦岗军有关系,王世充需要收编几千名从瓦岗招降了不少士兵,于是他们成了右翎卫军的司马和仓曹。

两人本无意效力王世充,成日除了训练无所事事,本想等着有朝一日调入暗卫军中,却没想甄命苦和皇泰主会倒得这么快。

甄命苦出事之后,程咬金知道甄命苦一定会潜入洛阳,张氏是甄命苦的命,就算洛阳如今已是龙潭虎穴,也阻挡不住他深入虎穴。

程咬金认识他六七年,比很多人都更了解甄命苦,当年的张氏甜心坊开张时,他还给甜心坊制作过玻璃橱窗,他让人监视所有甄命苦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果然在几天前发现了这家店铺的主人换了人,临时改成了酒楼,又听到探子回报今天有几辆农户马车将一批物资入了店中,马车离开了,人却留在了店里,感觉事有蹊跷,他这才忍不住亲自过来查看。

“甄兄弟,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管直说。”

甄命苦本不想让其他人参与进来,毕竟这事连他自己也没有多大把握,但若有程咬金这样在王世充内部的人提供信息,营救的成功率将大大提升。

想了想说:“我想知道鹅鹅被关押在什么地方。”

程咬金低头沉思了片刻,有些为难说:“我只是右翎卫军的一个司马,不能参知机要,不过要知道张老板娘被关押在什么地方,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不过需要另一个人帮忙。”

“谁?”

“叔宝。”

767 叔宝卖马

第二天一大早,城北正在兴建的右屯卫将军府门口响起了一阵高声吆喝。

“卖马!卖马了!突厥汗血宝马,低价三千两,价高者得!”

洛阳城北正在兴建的右屯卫大将军门口,一名年轻人牵着一匹浑身乌黑的骏马走在路上,一边大声高喊叫卖。

马儿神骏,没一会便引来不少围观的人,指着年轻人身边的骏马指指点点。

普通一匹马最多一百两银子就能买到,若不是神驹,谁敢卖三千两银子,更何况,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就算是闻名天下的突厥汗血宝马,基本没什么人真正见过,更别说认得出来。

“汗血宝马?就凭他?”

“真有汗血宝马的人,也不至于要靠卖马求财了,谁信啊。”

周围的人纷纷起哄,表示不信。

年轻人像是被冒犯了,据理力争,并将马身上摸了一下,将血淋淋般的手掌在众人面前展示,“看到没有,这就是马汗,像血一样鲜红。”

“是知道是真是假,倒点鸡血上去,也能把普通马当成汗血宝马卖,突厥人的国宝,连皇上都未必能弄到,你谁什么人,哪来的汗血宝马,乘早收声,免得惹来官司。”

正吵吵闹闹间,将军府的大门打开,几名管家模样的人从门里出来,吆喝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敢在这里大声喧哗!”

见主人家出来干涉,人群一哄而散,年轻人这才收了声,准备牵马走人,嘴里嘟囔着:“一群不识货的傻子,敢说我的马是假的,看看这肥膘,看看这马蹄,看看这肥屁股,拍上去听响都觉得是一种享受,若不是走投无路,别说三千两,三万两都不卖!假汗血宝马,你假一匹给我看看!这可是我辛辛苦苦从突厥小可汗的手中抢来的,几乎把命都给搭上了……”

“兀那马贩子,你的马牵来我看看!”

“你买得起吗!看什么看,真他娘的晦气,光看不买惹人烦,看一次一百两,看不起滚蛋!”

将军府的那些管事们无不失笑,“原来是个愣汉,知道这里是二贤庄吗?我们庄主一向是爱马之人,庄中骏马无数,你的马若真是好马,我们庄主可是右翎卫大将军,说不定还真能买你的马,不过若是假的,你的马可就不但要被没收充公,还要打你几十大板轰出去。”

……

“门外何事喧哗?”

“禀大将军,有人门外叫卖马匹,说是汗血宝马,卖三千两银子,引了一大群人在围观,陈管家已经出去驱赶了。”

“汗血宝马?”

单雄信停下手中的马刷,起了一丝兴趣,他是个爱马之人,以前在荥阳的二贤庄中的马厩里有数十匹骏马,无一不是千里良驹,每天无事时,他就会到马厩里,帮这些吗梳理毛发,喂食草料,如今在洛阳站稳了脚步,马厩里却只有几匹从其他人手中巧取豪夺得来的骏马,他阅马无数,但传说中的汗血宝马,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带他和他的马入庄来让我见见。”

……

马被牵了进来,单雄信一眼就被眼前神骏不凡的汗血宝马给迷住了,马轻轻一声鼻哼,就引起浑身乌黑发亮的肥膘一阵颤动,充满了力与美的生命活力。

单雄信一眼就生出要将这马据为己有的念头,别说三千两,一万两他也在所不惜。

他抬头朝马主人望去,觉得有些眼熟,先是愣了一愣,失声叫道:“秦兄弟?”

卖马的年轻人本有些躲闪,见已被对方认出,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笑了一笑:“单庄主,好久不见了。”

单雄信哈哈大笑,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握住秦叔宝问道:“秦兄弟,你如何到了洛阳,怎么也不来找我?”

“路过此地,落魄如此,不敢惊扰单庄主,若知道这里是单庄主府邸,小弟是万万不敢来的。”

“我听说你入了洛阳的左翎卫军,为何落魄如此?”

秦叔宝尴尬一笑:“身为降将,不受重用,遭人白眼,与其受这窝囊气,倒不如乘早离去。我已经辞去职务,准备离开洛阳,前往长安碰碰运气,奈何手中拮据,也不忍让马儿跟着我吃苦受累,只好帮他找户好人家。”

单雄信一听,哪还不明白,这人就跟马一样,就算是良驹,遇不上赏识的伯乐,也只能沦落与驴骡为伍。

他是知道秦叔宝才能的,心中动了一念,说:“马我买下了,来人,给我取一百两黄金过来。”

秦叔宝感激道:“如此多谢庄主,若是庄主的话,我就放心了,对了,它名叫黑流星。”

一锭百两黄金取了来,秦琼将它揣入怀里,依依不舍地看了黑流星一眼,转身就走。

刚走到门口,单雄信突然叫住了他:“秦兄弟,与其到长安碰那渺无希望的运气,倒不如入我的右屯卫军,我推荐你为右屯卫将军。”

秦叔宝眼中闪过一丝暗喜,表面却不露声色,背对着对方说:“庄主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与其在一个不赏识自己的主上手底下效力,受窝囊气,倒不如归隐山林,自耕自种,更惬意快活。”

单雄信依旧不死心,“秦兄弟一身本领,归隐山林岂不是可惜,你放心,只要你效力本庄,单某绝不亏待了你。”

秦琼这才回过头:“不会让我看管仓库器械,打扫马厩之类的吧?”

单雄信大笑。

就这样,秦叔宝住进了单雄信新建不久的二贤庄中,成了二贤庄一名门客。

……

刚建不久的二贤庄远远不及荥阳的规模,秦叔宝在庄中的行动并没有受到限制。

在庄中住了几日,每天都在其他门客面前抱怨无所事事,不受重视,看不惯庄中门客就一顿痛打,凭他的身手,想要故意找事,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几日下来,就惹得那些门客一看到他就忍不住躲得远远的,关于他的一些闲言闲语通过门客的口传到了单雄信的耳中。

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单雄信将他叫到了一处书房,关起门来,单独谈话。

“秦兄弟,在庄中住得如何?”

秦叔宝抱怨道:“没劲,手脚闲得发慌,就像找个人练练拳脚,可惜庄中没几个经打的。”

单雄信哈哈大笑,秦叔宝在瓦岗寨只是十几个当家中地位最低的一个,年纪也是最轻,但血气方刚,平时没事就喜欢找其他当家过过招。

他低声问:“想不想找件刺激的事做做?”

秦叔宝在房中浏览着收藏架上的那些瓷器玉器,漫不经心地说:“想啊,做梦都想,可惜碰上的都是一些孬种,过不了我三招。”

“我倒知道个高手,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挑战一下?如果能抓住或者干掉他,不但能让直接当上右屯卫将军,说不定还有大量封赏。”

秦叔宝转过身,一脸兴奋:“谁?”

“甄命苦。”

秦叔宝愣了一愣,问:“就是那个让我们瓦岗四分五裂的暗卫大将军?上次在瓦岗寨挑了三个当家,只恨我当初不在庄中,否则,哼!”

“现在你想会会他也不迟,要知道,郑王下了格杀令,谁若能取下他人头,便是大功一件。”

“他不久前不是已经不知所踪了吗?他狡猾得像个狐狸,到**他去?”

单雄信胸有成竹地一笑:“不用我们去找,他自己会送上门来。”

“这怎么可能,听说他连暗卫军都给解散了,三千暗卫军全都不知所踪。”

单雄信一脸神秘:“我手里有个他不能舍弃的女人。”

“莫非外面的传言是真的,他的妻子真的被郑王抓住了?”

单雄信不置可否,笑了一笑:“再过几日,就是将他妻子行刑之日,到时候他一定会出现,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

秦叔宝迫不及待地问:“他妻子关在什么地方?”

“秦兄弟,看样子你很想要跟甄命苦较量一下啊。”

秦叔宝心中一凛,装着漫不经心地说:“甄命苦害我们瓦岗寨四分五裂,害我不得不四处流窜,落魄到要把爱马卖掉的地步,不将他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单庄主,你只要将这事交给我,我一定让他有来无回。”

“有秦兄弟相助,此事已无悬念。”

单雄信将他带到了庄中北面的一座假山后面,一棵大树后面,有一个隐秘至极的地牢入口。

单雄信并没有带他进去,只是指了指入口处。

“那甄命苦的娘子就关押在这里,周围有一千右屯卫军的精卫日夜看守,哪怕是一直苍蝇,也休想进去。”

………………

秦叔宝暗中将庄中的地图默记在心里,离开将军府后,凭记忆将府中的地形格局画成简易地图,将这个消息暗中传递给这几天一直在酒馆中等候消息的暗卫军哨探,并提议当晚就行动,暗中潜入救人,他觉得这比在行刑当天在天罗地网的布置下救人要容易得多。

只是他很快收到了甄命苦两个字的回讯,陷阱。

768 劫法场

尽管只有两个字,但意思却很明白,这只是单雄信为了诱捕他而设置的陷阱,又或者单雄信根本不知道甄命苦会不会寻上门来,所以对外都是宣称张氏关押在他庄中的地牢里,实际上,这一来可以测试手下的忠诚,二来若真能将甄命苦引入陷阱,再好不过。

甄命苦几乎能肯定,一旦进入这个地牢里,他就算能活着逃出来,也必然损兵折将,无力再追查张氏的下落。

秦叔宝暗自吃了一惊,想不出自己哪里出了破绽,让单雄信怀疑上了,只是从单雄信的态度看来,他似乎并不能肯定他是甄命苦派来的奸细。

也许是等了两天不见甄命苦出现,单雄信解除了对秦叔宝的警惕,告诉他牢中并没有张氏,只是一个诱饵。

秦叔宝暗自庆幸,差一点他就帮了倒忙,同时也暗暗佩服甄命苦的谨慎和洞察力,哪怕是在这种时刻,都还能靠他信中描述的蛛丝马迹判断出这是一个陷阱,他哪知道,张氏出事,只会让甄命苦行事更加谨慎而不是鲁莽,因为鲁莽行事意味着一旦出错,死的人将会很多。

他从单雄信口中得知,张氏被藏在一个连单雄信都不知道的地方,只有到行刑的最后一天才会押出来示人,在此之前,只有王世充和他的儿子知道她关押的地方。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他得知了行刑当日王世充为了抓捕甄命苦而作的部署,这将会是非常有用的情报,再三确认单雄信并没有故意误导之后,秦叔宝将探听到信息巨细无遗地回报给在洛阳城的暗卫军密哨。

……

到了行刑的这一天,洛阳城像平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街道上人山人海,涌向城西的一个最大菜市场上,都想要去看看这暗卫大将军的夫人被斩首的场面。

暗卫大将军倒下了,除了惋惜和敢怒不敢言之外,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谁也改变不了什么,谁也不敢冒着杀头的危险为暗卫大将军说一句好话。

除非有一天,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被官府压榨得无法生存下去,到时候,也许会奋力一搏,来个同归于尽,大家都心存侥幸厄运不会降落在自己的身上,但万一降落到自己身上,也无能为力,认倒霉就是了。

在这之前,生活还得继续,有热闹瞧当然也不能放过。

行刑的地方是城中庙会时最热闹的菜市场,那里是洛阳城附近的州郡来的农户们销售自己农地里的产出。

官府在这种地方执行死刑犯的刑罚,起到的杀一儆百效果最是明显,千百年来都是作为一种很有效的震慑手段延续下来。

押送犯人的车队远远地来了。

被囚笼关得严严实实的犯人只露出一个头颅,双手被带着枷锁,脚上缠着脚链,披头散发。

“是个孕妇!”

“看她的肚子,眼看着就要生了吧?”

沿街围观的人排成了一条数里长的长龙,人山人海。

“那不是杨汪杨老将军吗?没想到竟是他监斩,他可是三朝元老,怎么会被委派做这种事?”

“他如今可不比当初了,郑王一登基就削了他大将军职位,贬为将军,二贤庄的单雄信将军升为大将军。”

“哎,再怎么说也是姓杨,什么三朝元老,说得不好听,就是三姓家奴,郑王岂能轻易相信他。”

押送的车队前后左右将囚车围得水泄不通,足有一千多人,每一个都全副武装。

在洛阳大街上一番游示之后,朝城西菜市场方向而去。

正当人潮涌向城西菜市场时,城南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驿站信使骑着快马,拼命挥动鞭子,向洛阳宫的方向疾驰。

……

王世充将从洛阳西边函谷关传来的四百里加急军情信笺怒扔到地上,从龙椅上站起来,肥胖的身子直发抖,让他刚穿上不久的崭新龙袍显得有些寒碜。

他仪态尽失地朝阶下几个亲信大臣怒吼:“李建成呢,李建成在哪?”

几个大臣无不噤若寒蝉,寒背弯腰低头。

“立刻传吴王入宫来见朕!”

……

接到洛阳宫来的通传时,王玄恕正在洛阳城西的菜市场周围部署三千兵力,匆匆将部署的任务交给段达,骑马赶往洛阳宫。

再过几个时辰就是行刑的时刻,洛阳城中依旧不见任何动静,他甚至觉得甄命苦已经不敢再路面了。

他几乎可以肯定,以如今洛阳城的警备,甄命苦若敢来,这里将会是他的坟墓。

“父皇,找儿臣有何要事?”

王世充将信笺扔到他面前,喝道:“你跟李建成是怎么定的协议!李家的大军都已经到了函谷关下了!”

王玄恕捡起边防急件看了一眼,大惊失色。

接着,一言不发转身匆匆就要离开,王世充喝住他:“你干嘛去!”

“儿臣立刻就让人将那李建成抓起来!”

“还等到你去抓他吗,人早就跑了,分明早就算计好了,我们父子这次都被李家的人给耍了!”

王玄恕在大殿中来回走动,无计可施。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赶紧抽调大军赶赴函谷关,绝不能让唐军越过函谷关半步,还有,立刻向窦建德求援!”

王玄恕脸有为难之色:“父皇,为了抓甄命苦,洛阳城各处部署了五万兵力,时刻警备,若这时抽调,只怕会被甄命苦钻了空档……”

“看你这出息,区区一个甄命苦,竟让你害怕成这样,就算他出动三千暗卫军,城中有两万精锐足矣,更何况他也不可能让三千暗卫军尽数混入城来!事分轻重缓急,函谷关事关大郑存亡,不得有失!”

王玄恕一咬牙:“儿臣这就去办!”

……

洛阳的百姓都感觉到这天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凝重气氛。

大批城中府卫军从各处频繁调集,之后浩浩荡荡地出了洛阳城,开往函谷关的方向,洛阳城百姓都猜到西边出现了重大的军情,开战在即,很多人都无心再看热闹,纷纷回了家中,暗中收拾行囊,一旦发现战事有变,立刻携家带子,逃离洛阳城。

菜市场空荡荡的,除了几个刽子手的狱卒和几百个杨汪亲兵,整条大街没有一个人影。

囚车一路到了刑台之上,几个刽子手将囚车里的张氏押上刑台。

杨汪下了马,坐上了监斩台。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夏日炎炎,刑台上的刽子手被晒得大汗淋漓,却一脸黑沉,手握刀柄,一动不动。

“午时已到!”

监斩官一声令下,杨汪挥了挥手,刽子手往双手掌心吐了吐唾沫,低声念了几句类似经文的送行词,高高举起大刀……

刀锋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孕妇被按着跪倒在斩首台上,头被卡在凹槽里,披头的散发垂到了地上,由于嘴被布条绑着,发不出声音,只有喉咙里呜呜的哀呼。

杨汪看了看四周安静得没有一点动静的大街,阳光炙烤着,热气腾腾,让景象都扭曲了,却丝毫看不到有一丝有人前来营救的迹象。

他觉得事情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犯人死定了,在他的内心深处,隐约希望甄命苦能够不顾一切地冲出来,将他妻子救走,要么就是跟他妻子一起死在这里,这样一来,他才不至于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也许从今天开始,他将再也没有一天的安稳觉,杀了这个女人,谁也不知道暴怒的甄命苦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尽管跟甄命苦没有任何过节,事实上,对甄命苦的所作所为,他还发自内心地赞赏,可赞赏又如何,世间的事从来都是这样,不会因为谁对谁错就能得到应有的下场,这始终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活了六十多岁,他早已看明白了这官场之事,懂得该如何选择强势的一方,让自己的家族血脉得以留存,他年事已高,想要坚持些什么,也有心无力,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的子孙族人考虑。

“行刑!”

随着杨汪的一声令下,刽子手手中的大刀猛地像孕妇的脖子上砍落……

……

砰砰——

从远处响起两声巨响。

刽子手手中的大刀发出哐当一声,刀柄离手,飞出几米远外,落在了行刑台下。

刽子手一脸惊愕,接着,身子缓缓向倒下,行刑台上扬起一阵灰尘。

他的额头上,一个寸余的黑色窟窿里,缓缓流出一丝血迹。

杨汪在台下大喝一声:“有刺客,搜出来!台上的,还不动手!”

行刑台上的其余两个刽子手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举刀,远处再次响起震天的爆炸声。

刑台上的刽子手再次倒下,无一例外地被无名暗器给打肿脑门倒地身亡,而行刑台下的人却连刺客的影子都没看见。

其余人吓得屁滚尿流地滚下台去,躲了起来,再没有人敢到行刑台上。

探子已经向杨汪回报窥探到的刺客方位,杨汪惊得老脸发白,根据探子的说法,对方是在一千米开外的地方施用暗器,这种暗器的力道和准度,简直闻所未闻。

769 陷阱重重

他派出一个小队,以死伤十几人的代价,将台上的刽子手拖了下来,取出刽子手脑门上的暗器,发现竟是一颗铁制的金属球。

百思不得其解下,骇然不已,也不敢亲自带兵追击,躲在对方视线范围外的屋檐下,派出十几个小队,从四面八方向刺客藏身之处包抄。

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围捕的队伍也被引开,越来越远。

这时,远处街道口店铺里,出来三个蒙面的汉子,手执弯刀和长枪,一步一步朝行刑台走来。

远处暗自防备的杨汪一看这阵势,不免有些愕然。

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很不高明,他一眼就能识破,他派出去追击的兵力只是一小部分,其余的精锐始终都按兵不动,他没想到,威震突厥,灭朱粲,破瓦岗的暗卫大将军,竟会以这种自寻死路的方式前来营救他的妻子。

这跟甄命苦一向以来的用兵方式太不相同。

虽然有些狐疑却不敢低估了甄命苦,派出一个三十人的小队试探。

短兵交接,只见对方三人分别从怀中掏出一把短黑色的不知名暗器,砰砰砰——几十声之后,派去的一小队人瞬间仰马翻,纷纷倒地,捂着腿上的伤口哀号不止。

三人突然加快了速度,朝行刑台冲了过去。

杨汪不惊反喜,暗中喝令周围的埋伏按兵不动,等三人上了行刑台,看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再作进一步行动。

只要他们上了行刑台,没有其他人的救援,就是笼中之兽。

三个蒙面人已经冲上了行刑台。

杨汪见四周已没有了其他支援,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在周围的三百多精锐倾巢而出,涌向行刑台。

三人劫狱中的其中一个身材健硕,动作利落干净,扫了一眼涌过来的大队人马,眼中没有一丝惊慌之色,一看就是究竟沙场的好手。

“准备突围!”

他朝身边两人低喝了一声,两人得令,互望了一眼,若杨汪此时能看见他们,只怕会立刻下令停止进攻,因为这三人的眼中,不是面对人数有压倒性优势的围捕大军时应该有的恐惧,而是一种胸有成竹的兴奋和激动。

魁梧汉子走到行刑台上的张氏面前,抽出腰间的匕首,柔声道:“鹅鹅,别怕,相公这就带你走。”

张氏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被烈日晒晕了过去。

他斩断她手脚上的铁链,他发现她手脚上的铁链并不怎么结实,一斩就断,钨金匕首一向锋利,他也没多在意,将她扶起身来,背在背后。

“我们走!”

其余两人见他已经救了人,分别从腰间解下那圆滚滚的球状物体,上面有一条引线类的物体。

互望了一眼,只见两人手里发出嗤地一声,一朵火花闪过,点燃球状物体上的引线。

用力抛出——

球状物分别落在了不远处,紧接着,三人分别从腰间取出一个猪鼻子状的面具戴在脸上,还给张氏脸上戴了一个。

杨汪在远处看着这三人从容不迫的做这些事,全然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

三人腰间的球状物体一个接一个地扔了出去,散落在四周,远近都有。

就在这时,那些扔出去的球状物接二连三地爆裂了开来,浓烈的烟雾弥漫了整个菜市场。

杨汪何曾见过这种东西,大惊失色地嚷道:“他们想要乘乱逃跑,围上去,围上去,别让他们跑了!”

……

烟雾越来越浓,直到伸手不见五指。

紧接着,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此起彼伏。

“烟里有毒!”

不知谁喊了一句,几百个围过来的士兵,哪遇见过这种会让他们眼泪鼻涕如开了闸似的可怕武器,无不避之如虎狼,丢盔弃甲,向外逃窜,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怎么抓人,就算能睁开眼,也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景物。

杨汪站在一千米开外的地方,烟雾转眼飘到了他身边,身边的卫兵无不劝他暂时退避。

杨汪却始终坚持,不愿离开,当烟雾熏得他鼻子发酸,眼泪直流,他突然闻到了这股烟雾中的一股熟悉的味道。

胡椒和辣椒的味道。

他来不及思索这东西到底是如何被研制成武器的,只知道这烟雾并没有毒,急忙下令让人守住外围。

只是,范围越大,包围圈就越是稀薄,对方似乎能看穿他的部署,专往防守最薄弱的地方突围。

杨汪调动了所有兵力,大范围搜索,却始终没发现对方的踪影,仿佛四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杨汪终于意识到,这个暗卫大将军,就在他的面前,在一千多重重埋伏的兵员面前,硬生生地将人救了出去,而且,毫发无损。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过,若不是亲眼目睹一场如此漂亮的攻坚突围战,双方的死伤人数也就区区几个刽子手,其余的人都只是伤了大腿,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从军三十年,面对如狼似虎的瓦岗军,他也能从容击退,如今竟然会败得如此狼狈,简直是一塌糊涂。

几个亲兵将那些炸开的烟雾弹和催泪弹的碎片递到他面前,他放在鼻端闻了一闻,瞧了又瞧,始终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何物。

他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无比轻松,回头对身边亲兵低声道:“立刻回报皇上,围捕失败,让单将军准备。”

“是!”

传令兵骑马飞快地去了,不远处天空中,响起一声呼啸,一朵在烈日中依然璀璨的烟火在天空中散开。

杨汪看着那空中残留的烟雾,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老脸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或许老夫这把老骨头也还有活着见到天下太平的一天呢……”

……

洛阳城东的一家客栈二楼的房间里。

两个暗卫军好手在门口布置了警报,下了楼警戒。

这个客栈是甄命苦两年前让人在洛阳购置的其中一处家业,几天前就已经停止了营业,大门紧闭,进入这家客栈,就是一年前从洛阳城墙脚下打通进来的地道。

狡兔三窟,在朔方的时候,他就习惯了在城中设置多个逃亡通道,不管为了什么,以防万一真的哪天被困在城中,也有条生路。

到了洛阳之后,有了龙门镇的财力支持,他就暗中命令暗卫军打通了这条通往城里的通道,本来为了用来防杨侗翻脸的,他一直觉得不管什么人当上了皇帝,迟早成为孤家寡人,那种位于权力巅峰的人,总会疑神疑鬼,再坚固的情感,也会被岁月给消磨,却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派上这用场。

这个客栈通道的另一端,就在行刑台的下面。

谁也不会想到,有了电动挖掘工具的帮助,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出一条几百米的通道并非难事。

杨汪就算知道他们是靠地下通道潜逃的,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搜寻出入口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法则在任何时代都适用,杨汪又怎么可能想到地道的入口就在行刑台下面。

他将背后的张氏放了下来,发现她手脚动了一动,他心中一喜,刚才情势危急,他都来不及检查她身体有没有受伤,从刚才一直到现在都没感觉到她的动静。

“鹅鹅,你觉得怎么样?你等等,我给你擦擦脸。”

他站起身,走到旁边的脸盆取了一根湿毛巾,走到她身边蹲下,伸手拨开她的头发。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张氏的手摸上了腰间,一把匕首弹射出来,朝他脖子划来……

这骤然而来的变化让甄命苦有些措手不及,仓促向后仰身躺倒,尽管如此,匕首还是划破了他脖子的皮肤,划出了一道寸余深,几寸长的伤口。

与此同时,甄命苦一脚踢掉了她手中的匕首,在对方想要站起身逃跑的瞬间,将她按倒在床上,及时捂住了她的嘴,阻止了她高声呼叫。

他这时才看清楚她的脸,一张恐惧惊慌的脸,血从他的指缝中流了出来,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咬舌自尽,急忙放开了她,她发出呜呜的哀呼,却没有说话。

他这才发现,她的舌头已经被人割掉,看来王世充的人就是为了让她不能发出声响,免得惹他起疑心……

她的身孕不是假的,她暗藏的匕首也一定王世充的人给她的,就为了乘他不备的时候给他一刀。

她眼中充满了害怕。

甄命苦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只差一点,动脉就要被割断。

他盯着她,低喝道:“我只说一遍,呆着别动,否则别怪我刀不留情!”

那孕妇惊恐地看着他好一会,点了点头。

甄命苦站起身来,找了快丝巾和针线,将伤口缝起,包扎好后,走到那孕妇身边。

“现在开始,我问你一句,你回答一句,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听明白了没有?”

……

经过一番仔细盘问,甄命苦终于弄明白,这个女人的家人都被王世充抓了,逼她就范,她若不照做,她和她的丈夫都不能活命。

他也从她的口中得知了一条重要的信息。

770 仁慈是种奢侈品

万一他真的将她救出,她还要负责沿途做些记号,指引王世充的人前来抓捕,当然这只能在地面上行走的时候才能做到,谁有能想到,甄命苦会在地下通道里逃走。

天气太热,她却在中途被晒晕了过去,甄命苦用冷水给她擦了擦额头,免得她中暑,将她绑了起来,躺在床上,闭上眼休息。

这个信息非常有用,尽管没有想到具体有什么用,但他脑海中已经有个声音告诉他,如果利用得好,这将会是一个让他找到张氏真正关押所在的关键。

一个大胆而且冒险,然而一旦成功,却能让事情变得无比简单的念头从他脑海中慢慢升起。

……

转眼过去两天。

洛阳宫中,王世充听到接二连三传来的回报,再也坐不住龙椅了,站起身又急又怒地在大殿台阶上来回踱步,身上的肥肉阵阵抖动,一向心宽体胖的他如果再多听到一些这样让他寝食难安的消息,他的体重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

门外又进来一个通报的信使,这次通报的是城中有人潜入王氏亲族的各家各院,抓走了数十个家长,不知下落。

“是谁干的?是谁干的!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朕的族人若出了什么意外,朕要你们这些人通通陪葬!”

王世充咆哮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在洛阳城两万守城军的眼皮子底下抓走了王氏族人,这得要多少人才行?

他也没想到甄命苦竟能分身多用,一边劫狱,另一边却在掳劫他的族人,洛阳两万将士就这样被他牵着鼻子走,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本以为就算全部暗卫军混进城中,凭如今他手中的兵力,甄命苦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翻出大浪来,现在看来,他不但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王氏各大家族十个人中有六个被暗中掳走,其中包括他的堂兄王世恽,堂弟王世伟。

“单将军呢,立刻给朕召单将军入宫觐见!”

单雄信很快到了洛阳宫中,王世充从王座上走下台阶,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单将军,朕将此事全权交给你处理,你要兵,朕给你兵,你要钱,朕给你钱,只有一件事,一定要确保朕的族人安然无恙,否则,朕拿你问罪!”

单雄信嘴角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一个让二贤庄重振雄风的机会,如今这个机会摆在他面前。

“臣领旨!”

……

看着十几个蜷缩在地洞里的王世充族人,甄命苦涌起一种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十几头猪的感觉。

这是十几个王氏族人,一个个肥胖如猪,脑满肠肥,有的在声嘶力竭地喊救命,有的依旧在高高在上地出言威胁,有的试图用金钱权位来交换自己的性命,还有几个干脆吓得屎尿失禁,弄脏了一地。

这些人养尊处优太久,就像是一直处在食物链顶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猎物的猎食者,骤然有一天自己成了猎物,完全没有任何应对的经验,出奇地孱弱。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程咬金和裴行俨两人,在他劫法场的时候,他们在另外几个地方劫持王世充家人。

虽然有大批守卫严密布防,他们还是办到了,对于这一点,他很有信心。

“是不是太多了?”

“有备无患。”程咬金咧嘴一笑,他的手臂上还缠着白色的绑带,抓人过程并不轻松,王世充手下虽然大多是酒囊饭袋,却也有一两个像云定兴,单雄信,杨汪这样的狠角色。

他的手臂就是在掳了人撤退之时,被云定兴用长弓在三百米开外射伤的。

“手臂没事吧?”

“小伤,不碍事,”他眼睛望向甄命苦腰间的那道伤口,“那女的怎么办?”

甄命苦懂他的意思,这个女人是杀是放,对这次的行动至关重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个女人留着是个隐患,放了她,难保她不向王世充的人透露他们的行踪。

杀了她是最保险的做法。

但是这并不是一个选择,杀人对他来说早不是什么一件艰难的事,但杀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孕妇,这根本不在他的思维方式里。

“放了她。”

程咬金眉头一皱,欲言又止,却最终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地牢。

不一会,程咬金有匆匆回到地牢中,身后跟着一名暗卫军战士,脸有忧色地说:“那女的好像快要生了。”

……

那孕妇痛苦的呻吟从地牢的一个房间里传来,让周围看守她的暗卫军战士面面相觑,有些不忍,却束手无策。

早不生晚不生,偏偏在这紧要的关头,幸好这里是在几米深的地下,她的声音不至于让他们的行踪暴露。

甄命苦走进房间,沉思了良久,转身走到裴行俨的身边,低声道:“你现在立刻潜回龙门镇秘密基地,找孙氏药馆的杏儿郎中过来。”

裴行俨脸有难色:“甄爷,这恐怕不好吧,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受王世充指使的,你没杀了她就已经是对她的仁慈了,万一……”

“与其说是给她一个希望,不如说是给我自己一个希望,如果这种事发生在鹅鹅身上,我会希望她身边会有一个对她仁慈的人……”

裴行俨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想办法把杏儿姑娘接进城来。”

“拜托了,一定要在今天接进城来,万事小心。”

……

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甄命苦松了一口气。

杏儿抱着婴儿从房间里出来,“剖腹产,母女平安。”

她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和气愤,从裴行俨口中得知这个孕妇差点要了甄命苦的性命,她比谁都气愤,若不是甄命苦坚持,她又身为医生,不能见死不救,她真不愿意为这个女人接生。

她看了甄命苦脖子上缠的白色绷带一眼,将怀里的小婴儿送到裴行俨怀里,千叮万嘱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用命令的口气朝甄命苦说:“坐在那边,我给你看一下伤口。”

甄命苦笑说:“不碍事,已经处理过了。”

“你想伤口感染吗?你的命不值钱吗?你想让张姐姐做寡妇吗?你想……”

不等她数落完,甄命苦已经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女神医歇歇口,只管动手便是。”

杏儿这才停了嘴,自言自语地抱怨了一句“滥好人也不是你这样做的”,取了缝合和消炎之类的物什,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撩开他的衣服。

“你不是武功高强吗,怎么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伤了,浪得虚名,一定是看她姿色绝佳,忘了防备吧?”

“回女神医的话,连女神医你这样国色天香的绝色美人站在小的面前,小的都不敢动一点心思,更何况是一个有夫之妇,实在是因为将她当成了鹅鹅,骤不及防……啊!”

杏儿将缝针穿了一半,停下了手,杏目圆瞪:“你敢说你对我一点心思都没有?”

甄命苦嘿嘿一笑:“女神医误会了,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欺,小的是有色心无色胆,女神医身材惹火曼妙,声音甜美如天籁,救死扶伤似菩萨,小的心中只有敬爱和崇拜,只能将色心压下,不敢唐突了佳人……”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好话,没有一句是重复的,变着花样地表达一个中心思想,连旁边的裴行俨也不由地暗自赞叹,难怪这个暗卫大将军身边从来不乏美人萦绕身边,看来有一大半的功劳得益于这张马屁一流的嘴。

杏儿嘴角禁不住地上扬,手里的动作变得利落了许多,很快为他缝合了伤口,倒了些消炎的药水,仔细清理了一下伤口之后,绑上纱布,这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只是轻伤,下次再遇上这些女人,最好离她们远点,你以为谁都像张姐姐似的对你无条件地好啊,你也不想想自己家里有几个妻妾了,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杏儿抱怨个不停,甄命苦只有点头认错的份,“女神医教训得是”,表示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好不容易让杏儿放心,让裴行俨亲自送她离开洛阳,杏儿临走时还千叮万嘱一定要带张氏回来,得到甄命苦的保证之后,这才彻底放心地走了。

送走了杏儿,甄命苦叫来程咬金,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程咬金脸上露出一丝兴奋激动的神色,看了他一眼,“甄兄弟,真有你的,连这都能想出来,我这就去布置。”

……

自从洛阳城发生了甄命苦劫法场的事之后,杨汪被王世充撤了职,单雄信走马上任,成了洛阳城的防务总统领,刚上任第一天,就发布了全城戒严的命令,旁晚六点过后,全城不得有人在街上走动,一旦违反,杀无赦。

戒严实施后的第二天傍晚,就有人违反了这条戒严令。

一个神情恍惚的产妇,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边走边哭,被暗中盯梢的戒严部队给抓了,扭送到单雄信的面前。

771 守床待世充

单雄信一看这产妇就是当初假冒张氏的孕妇,肚子里的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却不知所踪。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由于那产妇舌头被割,无从得知,猜想这个女人有可能是乘甄命苦的人不备逃出来了,问她有没有杀了甄命苦,她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取来了纸笔,让她写下事情经过,这才知道甄命苦脖子被她划了一刀,从他那些手下慌乱的样子来看,似乎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她是乘那些人忙着救治甄命苦时逃出来的,逃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肚子上有一道伤口,孩子不见了。

开膛破肚取婴孩的事,单雄信闻所未闻,见这女人悲痛欲绝的样子,绝不是装出来,急忙问她知不知道对方的藏身之所。

那产妇央求单雄信帮她找回孩子,单雄信信誓旦旦地答应之后,她才稍微平静下来,仔细思索这一路走来的路线,画了个大概的草图。

单雄信找了熟悉洛阳的人一辨认,一下就知道甄命苦等人藏身的地点,就在离菜市场不远的一间客栈里。

那女人跪下磕头求他放过她一家人,单雄信见她神情凄凉,想起自己惨死在荥阳的家人,不免动了恻隐之心,让人将她那些关押在牢里的家人放了,给了她一些银两,让她回了家中。

将那女人放了之后,单雄信拿着那张标示着自己杀兄仇人所在的地图,揉成了一团,咬牙切齿道:

“甄命苦,这次看你还不落在我手里,我二贤庄全庄三百口人命,今日让你血债血偿!来人,找我三妹过来!”

……

三千精兵将暗卫军所在的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单云英身披战甲,手执樱枪,骑着战马站在千米外的一座山头,全局尽收眼底。

自从投入皇泰朝的阵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披挂上阵,一来洛阳的劲敌都已尽数覆灭,二来她一向不耻王世充的所作所为,所以来洛阳的这几个月里,一直闲居在家,修习武艺。

单雄信深受王世充的重用,单雄信以甄命苦毁二贤庄一事,试图说服她助他一臂之力,为二贤庄报仇。

来洛阳多日,听多了甄命苦这些年在洛阳的所作所为,她不相信甄命苦会做出杀二贤庄老少三百口的这种事来,却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事不是甄命苦干的,在战场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对于这一点,她为瓦岗征战多年,比任何人都清楚,甄命苦声誉再好,但在战场上,他是一个从未有过败绩的常胜将军,而要做到这一点,杀伐果断是必备的素质之一。

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单家的灭门仇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亲自抓了甄命苦,让他亲口说出事情的经过。

此时的客栈被三千精兵里三圈外三圈围得水泄不通,就算甄命苦有三头六臂,也休想再突围出去。

“三妹,这个甄命苦诡计多端,抓了皇上的亲族,让我们投鼠忌器,手中还有古怪的烟雾毒蛋,又不知在地底挖通了多少条隧道,硬攻只怕不行,若能围住他们,等他们粮断之后,想活捉他们就容易多了。”

按照单雄信的计划,先围他们几天,在外叫战,看对方的反应,再派几个人佯装进攻,试探对方虚实,再伺机行事。

……

几天之后,经过几次的试探,单云英发现客栈中并没有什么大多的阻滞,只是有一些机关在作怪,心中感觉有些蹊跷,也顾不上单雄信的叮嘱,亲自带兵攻进客栈,破了客栈中的那些暗器机关,找到了地窖的入口。

带兵冲入地窖时,才发现地窖中早已人去楼空,地窖里只有几个王世充的亲族,吃喝拉撒都在里面,一片狼藉,恶臭难闻。

见精兵攻进来,不顾身上污秽脏臭,爬起身来,冲到栅栏前,像饿了几天的猪一样哼哼唉唉,乞求食物。

单云英捂着鼻子,一眼嫌恶地扫了这些皇族一眼,暗叹一口气,挥了挥手,让人将他们带了出去。

她也不愿在这脏臭的地窖里多呆,让人将地窖仔细搜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转身出了地窖。

一出地窖,一个疑问便浮上心头,眉头皱了起来。

甄命苦若不在这里,那会在哪?

“报!一伙人挟持各王爷出现在郑王府,要求交换人质!”

单雄信当机立断,“三千精骑,立刻赶往郑王府!”

……

此时此刻,位于洛阳城东的王世充别宫里。

几十个皇宫侍卫昏迷在屋子里,手脚都被绑了起来。

另一间屋子里,一名年轻娇俏的女子正坐在床边,手里不安地揉着手绢,不时地回头看看床幔后头,神色紧张。

她是王世充最近迷上的百花楼花仙子,最近刚被封为贵妃。

王世充登基之后,皇宫后院不住,每天就巴巴地来这离宫,与他的新宠贵妃喝酒作乐。

此时的床幔后,两人匍匐在一个角落里,屏息静气,静静地等待着。

一人等得有些不耐烦,说:“算时间,这王世充这会也应该到了,会不会在这关头龟缩不敢来了吧?”

听声音,正是程咬金。

另一人说:“王世充这种人,一辈子从未受过什么挫折打击,从来不相信有什么事能够难倒他,洛阳城是他的大本营,布下天罗地网,他根本不会把暗卫军放在眼里,而且有甄爷安排的人在郑王府布置疑兵,他应该不会料到我们在这里伏击他。”

“还得多亏叔宝混在单雄信身边打听消息,不然我们也不会知道王世充的行踪,不过我有点好奇,甄兄弟抓了王世充换回了张老板娘之后,洛阳和龙门镇肯定是呆不下去了,有想过准备投奔哪里?”

“甄爷没跟程将军说吗?”

“说什么?”

程咬金正待细问,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另一人急忙朝他“嘘”了一声。

门打开了。

“美人儿,躲在哪了?朕想死你了,来,让朕亲一个。”

听脚步声沉重,整个洛阳城,除了通吃,恐怕也就王世充才有这样的体重身型。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心情不错,刚进房间,就只朝卧室走来,远远看见他的贵妃偎依在床头,朝他使劲眨着眼睛,使着眼色。

王世充还以为她在向他抛媚眼,越发急色,迫不及待地开始脱起衣服来,走起路来一身肥肉波浪般此起彼伏。

他倾山倒海般扑倒那美丽的妃子,嘴在她身上一阵乱啃,没一会便将她身上的衣服脱的一干二净。

“小美人,你可想死朕了,是不是一直在等着朕来宠幸你呀?对不起,只因最近因为那甄命苦的事,所以才冷落了美人,你放心,朕一定好好补偿你的,现在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咦?什么东西膈着朕?”

王世充往身后甩了甩手,试图将顶着他的东西给拨开。

接着,他感觉到屁股上传来一阵剧痛,啊地一声从他的妃子身上弹起来,回头一看,差点吓得连魂都没了。

只见被窝里伸出一只拿着匕首的手,刚刚正是这把匕首在他肥屁股上刺了一刀,正汩汩流着血。

“有刺客,护驾!护驾!”

王世充惊慌失措,这时,被子被人一脚踢开,在他试图滚下床逃走之前,将他双手反绞在背后,匕首架上了他的脖子。

这时,十几个王世充的贴身侍卫从屋外冲进房间。

甄命苦露出身形,一把揪住王世充的头发,将他赤身裸体从床上拖下来,朝那些侍卫喝道:“扔下武器,滚出去,否则你们的皇上现在就得人头落地。”

王世充感觉到甄命苦的匕首已经划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哪敢有半点违抗,几乎是用哭的声音朝那些侍卫大喊大叫:“还不快滚出去!”

十几个侍卫互望着对方,最终扔下手里的刀剑,退出了房间。

程咬金和另一名暗卫军战士蒙着脸从床幔后走出来,取了牛筋索和麻袋,将王世充绑了个结实。

王世充一脸恐惧地盯着甄命苦,声厉色荏地喝道:“甄命苦,杀了朕,你的妻子也别想活。”

甄命苦一脚朝他脸上踹了过去,蹬得他鼻血横流,门牙也掉了几颗,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我妻子若有损伤,我一定亲自切下你的命根子,喂你吃下去。”

甄命苦淡淡地说,声音从未有过地阴冷。

王世充浑身一颤,一股热流从他胯下顺着下来,淌了一地,自己招了,“甄将军,你饶了我,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妻子还好好地,一点事都没有,单雄心将军在负责看押着,你带我去见他,我让他把她还你,啊?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杀我……”

多年来的养尊处优,早已经让他丧失了当年身为将军的威风和勇气。

程咬金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一记手刀,劈在他的后脑勺,将他被拍晕过去,用麻袋装了起来,和另一人将他抬起,跟在甄命苦身后,一起走出屋外。

屋子里,那妃子早已吓得说不出话,呆在那里……

772 血肉横飞

屋外有几百名的王世充亲卫正在严阵以待,王世充为了让防范别人偷袭,可谓不惜血本,奈何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甄命苦会知道他宠幸的妃子所在,并不惜潜伏两天,守株待兔。

甄命苦环视了屋外那些严阵以待的王世充亲卫,冷笑一声:“派人告诉单雄信,王世充在我手里,立刻带我妻子和我的部下到洛阳城外的洛河边换他一命,不得有任何损伤,我只说一次,不来的话,就等着替你们的皇上收尸吧!”

……

载着王世充的马车在洛阳的大街上往城南的方向疾驰。

甄命苦骑着从王世充侍卫手中抢来的坐骑,十几个暗卫军将士带着强力磁盾分别护在左右,以防大街两侧暗中埋伏的弓箭手乘机对甄命苦偷袭。

一行人一路来到洛阳城南的城门口,被一群左翎卫军给拦了下来。

甄命苦用水泼醒王世充,让他命令左翎卫军的人打开城门,一群人大摇大摆地出了洛阳城,到了洛阳城一公里外的洛河一个码头上。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远处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灰尘扬起,上千骑兵迅速由远而近,为首的将军正是单雄信。

他的身边,是那些刚刚在郑王府中拿下的暗卫军战士,人数已不到当初的一半,全都受了重伤,其中就有裴行俨,被一匹马托着,此时已经满身是血,奄奄一息。

单雄信率军赶到郑王府时,他们正在郑王府门口,挟持着王氏家族的各个王爷,与王玄恕的左翎卫军对峙。

见单雄信到来,既不交人,也不主动进攻,就这样与他们相持了一日,单雄信发现这些人中并不见有甄命苦,终于意识到这是他们缓兵之计,再也顾不上他们手中的人质,下令强攻。

让单雄信感到震惊的是,这些暗卫军明显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虽然只有区区十几人,但抵抗的力度却是他从所未见的,他们每一个都如同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层出不穷的古怪武器,以一当十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实力。

攻下他们占据的房子用了半天的时间,十几个暗卫军战士当场战死的占了一半,还有几个是力竭被俘,也几乎都已经是濒死的状态。

甄命苦用望远镜查看了一下单雄信身后的那些人群,除了那些被俘的暗卫军之外,还有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头上蒙着黑布,坐在马车上,身上的衣服并没有损伤,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这让他放心了不少。

单雄信将骑队停在了离码头两三百米的地方,远远地喝道:“甄命苦,你要的人我已经带到,皇上何在?”

甄命苦踢了踢身边的麻袋:“他就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想知道真假,先将我娘子头上的黑布取下!”

单雄信稍有些犹豫,回头朝身后马车上的人吩咐了几句,一人将那孕妇头上的黑布取下来,露出张氏的脸,此时她被一块丝巾堵住了嘴,眼中露出不屈的神色,怒瞪着单雄信。

甄命苦用望眼镜确认了一下,是张氏无疑,心中安定了不少,母女无恙。

他放下望眼镜,“先把我的部下放了!”

单雄信并没有在这方面讨价还价,手一挥,他身后看押暗卫军俘虏的人解开暗卫军战士身上的绳索,任由他们离开。

暗卫军队员互相掺扶着,两人抬起奄奄一息的裴行俨,跨过中间两三百米的无人空地,终于安然到达了码头上。

一名暗卫军依旧不忘向他行了个军礼:“甄爷,不负所托。”

甄命苦清点了一下人数,神情有些黯然,上前一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辛苦了,我替我夫人谢谢你们。”

对面的单雄信等得有些不耐烦,“还不快将皇上放了!”

甄命苦喝道:“先让我娘子过来!”

“笑话,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使诈!要放一起放!”

甄命苦让人取了一桶河水,兜头朝昏迷不醒的王世充浇了下去。

王世充鬼哭狼嚎地醒过来,大叫了几声“甄将军饶命”之后,才发现对面有上千单雄信率领的左翎卫军,登时一反之前的窝囊样,气势重新回到了他身体里,用他漏风的牙齿喝道:“甄命苦,这回看你还往哪跑,还不快放了本王,也许本王还能饶了你一条狗命。”

甄命苦解开他脚上的绳索,手却依旧被绑在身后,以免他到了途中对张氏耍什么花样,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滚过去,若不是要拿你这条狗命换我妻子,你现在已经沉到洛河底了!你最好提醒你的那些部下别耍花样,我抓得了你一次,就抓得了你第二次!”

王世充哪敢回嘴,转头朝单雄信大喊:“单将军,是朕,千万别轻举妄动,朕要过来了!”

对面的单雄信已经让人给张氏松了脚上的绑,却没有松开她手上的绳索,更没有将她口中的丝巾取下,就这样让她过去。

所有人都没料到,王世充肥硕的身体在这样的情势下,竟然能跑得这么快,张氏挺着个大肚子,想走快些都不能,这让甄命苦感觉到一丝不妙,喝道:“王世充,你走慢点!”

王世充却哪肯听,甄命苦的话音刚落,他就飞快向对面跑去。

甄命苦不再犹豫,朝张氏大喝一声:“鹅鹅快跑!”

说完,一夹马肚,拼命挥动马鞭,飞快朝张氏所在的方向飞奔过去……

这时,对面的单雄信和云定兴,杨汪等人,也从策马迎向王世充。

张氏挺着大肚子,哪里跑得快,眼中全是不解和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只是一味地远离单雄信的那一方人马,却不是朝甄命苦这边跑来。

两三百米的距离,此时在甄命苦眼中,却像是两万米长征一般艰难,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一边跑一边惊恐莫名地喊道:“单雄信,你的家人不是我杀的!不管你要做什么,快住手!”

谁也没想到,肥硕如王世充逃命的速度竟然如此惊人,跑得比张氏快太多,单雄信等人到王世充跟前,将他团团护在其中时,甄命苦离张氏还有近百米的距离。

单雄信哈哈大笑,眼中带着疯狂:“甄命苦,你杀我全家,毁我二贤庄,就该想到会有今天,今日我要让你知道自己最心爱的人惨死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感觉!我要让你自食其果!”

甄命苦心神剧震,狂喝道:“你敢,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他一边策马朝张氏全力狂奔,一边回过头朝身后的暗卫军战士大喊:“给我射杀单雄信!”

就在这时,张氏突然停下脚步,茫然四顾,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变得绝望。

轰隆——

一声巨响。

就在暗卫军的弩箭纷纷朝单雄信等人射去时,在两方人马中间的张氏,突然化作漫天血雨,四分五裂地炸了开来。

一股强烈的气浪,将十米外的战马都吓得失了前蹄,重重摔倒在地上。

甄命苦完全呆住了,任由失蹄的战马将他甩下马背,摔倒在地,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他的头依旧直愣愣地盯着张氏炸裂开的地方。

那土制炸弹的威力,没人比他更清楚,那只有暗卫军队员才有的超级秘密武器,别说是人,就算是一头熊,绑在身上的话,也会被炸成肉泥。

他亲眼看着,自己研发的恐怖武器,在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身上炸开的情景。

他没有了知觉,脑子嗡嗡作响,周围的声音都好像变得缓慢了十几倍,所有的景物都模糊了。

与张氏认识的过往,像放电影一样,飞快在他脑海中闪过,她的笑容,她的温柔,她的妩媚,她的任性,她撒娇的样子,都一一复活,潮水涌上他的脑海,让他不由自主地使劲拍打自己的头颅。

十秒钟的时间,仿佛过了十年。

等他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如同疯了一般,朝那一堆血肉冲了过去。

他抱着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不停地摇晃。

周围的人只见他张大着嘴,气息仿佛已经停止了,眼神涣散,紧紧地搂着那堆张氏母女的骨血,不停地前后摇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身体里无法承受的痛苦等到一些缓解。

……

单雄信早已对暗卫军的弩箭有所提防,要害处都加了厚厚的防护,除了手臂中了一箭之外,并无大碍。

见甄命苦因承受不住打击陷入了失去心智的状态,知此时正是除去甄命苦的好时机,一声令下,上千骑兵朝甄命苦蜂拥冲了上去……

在这样的声势下,甄命苦无疑将被那些铁骑的马蹄踩成肉酱。

程咬金此时已顾不上掩饰自己的身份,一马当先,朝甄命苦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那些深受重伤的暗卫军将士,也都不顾身上的伤,挣扎着起身,拉起弓弩,对准了那些骑兵。

另外几个伤势较轻的暗卫军战士,纷纷取下腰间悬挂的土制炸弹,一手执火折子,点燃了炸弹,朝那些骑兵冲了过去……

773 被逼出来的恶煞

轰隆轰隆的声音响起,那些骑在前面数十名的骑兵,全都被他们惨烈的人体炸弹,给炸人仰马翻。

虽然如此,他们人数实在太过悬殊,这人体炸弹并没有挡住这些骑兵的去势,眼看就要将甄命苦踏成肉泥。

程咬金手执双斧,挡在甄命苦面前,朝那些骑兵大喝一声:“速来送死!”

他身后的甄命苦全然不理会身边的蜂拥而来大军,张大着嘴,喉咙里仿佛有什么哽咽着,发出咕咕的古怪声响。

就在程咬金和那些暗卫军将士都准备决一死战时,只听见他们身后不远的河面上,开始像沸腾似地冒起无数的水泡……

一个乌黑的庞然大物,突然从宽阔的洛河水面中冒了出来。

数十个肩扛古怪钢制圆筒的暗卫军战士,将黑洞洞的圆钢筒对准了几百米外的那一千多骑兵,点燃了钢筒一端的引线。

轰隆轰隆——

数十枚急速飞驰的炮弹,从钢筒的一端飞射而出,落在了那上千铁骑的中间。

炸裂开来,人仰马翻。

人的惨叫声,马嘶声,不绝于耳。

一千人的精锐铁骑,瞬间被打乱了阵型,乱成了一团,死伤数百。

上百名由暗卫军战士组成的突击队,从舰艇上跳下来,飞快游上岸边,朝甄命苦和程咬金的方向冲过来。

正在远处观战的单雄信见突然之间冒出来这么多奇兵,大喝道:“全部下马,不惜一切代价,杀了甄命苦!”

与此同时,他回过头,朝身边惊魂未定的王世充说:“臣护驾来迟,让皇上受惊,臣立刻让人护送皇上回宫。”

王世充此时已被甄命苦的那些部下惨烈自爆方式给吓得说不出话,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阿鼻地狱一般的战场。

在单雄信的命令下,一群人护送着王世充,如丧家之犬,急急往洛阳城门逃窜。

单雄信一勒马缰绳,朝甄命苦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自从二贤庄被毁,单家一家几百口人死在荥阳,他没有一天不想着手刃仇人,到了洛阳之后,与甄命苦同朝为官,大仇不得报的痛苦煎熬着他,一心想要找到机会,能杀了甄命苦,如今机会难得,他哪会这么轻易放过。

那些骑兵已经冲到程咬金的身边。

程咬金一声大喝,手中两把上百斤重的大砍斧舞得如同车轮转一般,那些战马连同护甲一起被他砍成了两截,马失前蹄,摔倒在他面前。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的身上便溅满了鲜血,如同一尊地狱里爬出来的杀神,嘴里大喊着“痛快痛快”,身边的战马尸身和骑兵的残肢渐渐地将他和甄命苦的周围围成了高高的一圈。

那些骑兵被他的恐怖臂力给吓破,冲击的力度渐渐地弱了下来,四周围将他和甄命苦团团包围。

那些前来支援的人也已经赶到,跟外围的骑兵直接厮杀起来。

单雄信策马赶到,“果然是你程咬金,还不给本庄主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砍了!”

程咬金怒喝道:“单雄信,今日我定斩你的头下来,祭张老板娘在天之灵!”

就在这时,程咬金身边响起一声阴沉如同恶兽的声音:“他是我的。”

程咬金回头一看,甄命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赤手空拳地站在他身后,浑身是血,眼神是如斗兽般的死灰,紧紧地盯着远处疾驰而来的单雄信,仿佛眼中只有对方一个人。

“单雄信,我会连你的骨头都敲碎了一点不剩地吞下去。”

他几乎是用撕裂的声音吼出来的。

……

不等程咬金反应过来,甄命苦已经从他身边掠过,朝那些骑兵冲了上去。

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经过一个骑兵的身边,他伸手抓住对方刺过来的长枪,硬生生将对方从马背上扯下来,一脚踩断对方的脖子,踏着对方的尸体骑上战马。

横扫一枪,又有四五个骑兵被他扫下马去,都是直中头颅,连头盔都被打凹下去,陷入头骨,发出毛骨悚然的头骨碎裂声,摔下马去,一击毙命。

一名骑兵从背后偷袭,将长枪刺入他的肩胛,甄命苦一把抓住枪杆,怒吼一声,连人带枪,一起过肩摔了出去,撞到了前面挡路几个人。

其他骑兵哪里见过这么暴戾的甄命苦,暗卫大将军的威名,在洛阳城中一向流传甚广,只是很少有人亲眼见过,如今一见,简直状若疯狂,都有些被吓住了,也不敢再靠近,纷纷下意识地躲在一边。

这样一来,甄命苦立刻与单雄信直接对决。

单雄信接触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心生怯意,一向在沙场拼杀,他自恃武功盖世,从来没有过怯战的感觉,如今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气势登时弱了下来。

一交手,他的马槊和甄命苦手中的长枪交击,迸发出如烟花一样灿烂的火花,虎口如同被撕裂般疼痛,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马槊,让他立刻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一种面对死亡时本能的反应。

逃,离这尊恶煞越远越好。

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一发不可收拾,至于报仇一事,比起自己的性命来,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特别是在甄命苦这状若疯颠的狂攻中,他第一次生出了惧意。

危急中,他将手中的马槊朝甄命苦掷了过去,接着,勒转马头,转身就跑。

甄命苦侧身闪过他掷过来的马槊,跟着掷出手中的长枪,目标却是单雄信座下的马。

长枪从马屁股中应声而入,枪头生生从马脖子处穿出,依旧在接着惯性跑了好几米才轰然倒下,单雄信总算是历经沙场,虽然被甄命苦的恐怖吓破了胆,多年来锻炼出来的敏捷身手依然灵活,马摔倒之前,他已经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把抓住身边的一名骑兵,扯了下来,将这骑兵当成挡箭牌,朝甄命苦掷来。

也不看结果如何,因为他知道这绝对不能伤到现在处于狂暴状态的甄命苦半分,只能起到阻挡一会的作用,他翻身上马,靠着精湛的马术,朝洛阳城南门的方向狂奔。

只要进了洛阳城,他就安全了,甄命苦再厉害,孤身深入,也要战至力竭而死。

离他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甄命苦随手抄起地上的一把大刀,活活地将掷来的骑兵劈成两半,内脏掉了一地,他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冲向另一个骑兵。

那骑兵早就被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跳下马,向远处跑去。

甄命苦也不追他,直接跳上马背,程咬金在他身后焦急喊道:“甄兄弟,不要冲动!”

但甄命苦此时早已失去了理智,对程咬金的阻喝仿若不闻,单枪匹马,不顾一切地朝单雄信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身后的战场,左翎卫军的一千骑兵,已经被一百个暗卫军战士给杀得丢盔弃甲,四散逃窜。

程咬金浑身浴血,难得闲下手来,远远地看见洛河的河面上那艘奇形怪状的铁舰船,已没有心情再惊叹,因为他看见了舰船的甲板上,站着甄命苦的那些亲友,无不泪流满面。

长孙贝儿哭喊着甄命苦的名字,不顾一切要跳下船头,去追甄命苦,被旁边的杏儿和环儿死死地抱住。

李大亮已经清理完毕战场,朝程咬金走了过来。

“程将军,拜托你务必追上甄爷,带他回来。”

程咬金盯着他,他能看出李大亮眼中隐含的无尽怒火,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将这股怒火压在心头,不惜放下一个战士的尊严,苟且地守在后方,却求他人去营救他的兄弟,他的上司。

这种心情,他能够理解,李大亮肩负甄命苦的重托,那洛河的舰船上,有甄命苦多年来一直在经营的希望,甄命苦将他的家人和朋友都托付给他,这份责任,比从容赴死更需要勇气和智慧。

程咬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犹豫,郑而重之地承诺道:“李兄弟请放心,我就算搭上这条命,也会将甄兄弟带回来!”

说完牵了一匹战马,骑了上去,转身朝那些暗卫军将士一声令下,“兄弟们,随我来!”,一声马蹄,人马如风,朝洛阳城南的方向追了过去……

……

三天过去了,洛阳城中几乎成了一座阿鼻地狱。

甄命苦站在一家酒楼的楼顶,望着单雄信的府邸,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手里的刀也已经残破不堪,尽管是钨金合金铸造,却依旧承受不住这高强度的砍杀,几乎变成了一把钢锯。

双眼不满的血丝让他看起来如同一头嗜人的狂兽。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身体没有护甲的部位几乎都已经被砍伤,血流不止,若不是钛合金软甲的设计独特,有效地保护了关节部位,他此时早已倒下。

三天过去了,他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只知道一切挡在他面前的左翎卫军,都倒下去了。

楼下的大街上,血迹斑斑,左翎卫军的残肢断臂,依旧在蠕动的躯体横七竖八地散落了一地,洛阳的大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行人。

远处的洛阳宫在望,那里有上万的左翎卫军重重护卫着皇城,单雄信就是朝那个方向而去。

啼哒啼哒的声音由远而近……

774 一刀毙命

啼哒啼哒的声音由远而近……

几百名洛阳城守军闻讯赶来。

甄命苦眼中再次燃起熊熊的杀意,认准了单雄信逃窜的方位,握紧手中残缺刀柄,纵身一跃,从房子的屋顶跳下,在地上顺势一滚,化解了下坠的冲击力,站起身来,朝洛阳宫方向急奔过去。

就在他强行推进之时,那些闻讯赶来的洛阳城守军到了跟前,望着他急速冲过来的身影,纷纷下马,抬出了几架攻城用的强力弓弩,瞄准了他。

他们已经对这个可怖的暗卫大将军生出了惧意,跟他短兵相接,未先交手,气势就已经被他击溃,领队的将领只好调用所能用到的最强力武器,攻城强弩,试图将他在还没靠近之时就先行射杀。

嗖嗖嗖——

弩箭破空的声音响起。

甄命苦却丝毫没有减速,一往无前,倒下的却是挡在他前面几百米远处的那些守城军。

那些守城军的将领骇然朝甄命苦身后的几十米远处望去,只见上百名手执特制瞄准弓弩的暗卫军,正在朝挡在甄命苦面前的守城军轮流发射,如车轮滚动一般,一轮接一轮。

箭无虚发,全都是一箭毙命。

程咬金同时在后面大喝:“谁敢挡暗卫大将军去路,格杀勿论!”

此时,甄命苦已经像一把无坚不摧的尖刀,插入了对方的队伍中,登时将那些守城军给杀得血肉横飞,守城军的将领早已心裂胆破,哪还顾得上什么职责在身,也不管自己的这些部下,骑马转身就跑。

那些守城军见领队都已经逃了,也纷纷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四散逃窜。

甄命苦一路畅通无阻,依葫芦画瓢地杀退了十几队这样的城防军之后,洛阳宫在望。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足有上千人,领队的将军,正是王世充手下猛将之一,云定兴。

在洛阳,此人的经历堪称传奇,却不是很多人知道他的种种过往,他自幼有才能,被隋帝杨坚赏识,委他为太子杨勇的武师教头,与太子杨勇相识,之后为了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女儿迷住杨勇,让杨勇因宠幸他女儿,而冷落了太子妃,太子妃得心病而死,杨勇之母独孤皇后得知后,大为震怒,在杨坚耳边多有贬损杨勇,抬高杨广。

杨勇被废之后,云定兴身为太子的岳丈,本该受到牵连,他却为了向杨广表忠,通过杨广的宠臣宇文述,向杨广提议杀光杨勇之子,其中三个就是他的亲外孙。

杨勇一支被灭族之后,云定兴被杨广重任,升为了左屯卫大将军,一直到王世充登基,他始终是洛阳城中一杆不倒的大旗,正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靠着这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他始终屹立不倒,被人暗中讥称为不倒翁将军。

虽然如此,他却是凭真材实料稳居此高位,深受王世充重用。

官场之中,高调者必死,云定兴深谙此道,所以在朝堂之上,他始终是不显眼的,也从来不得罪人,若万不得已真得罪了什么人,那些人隔几天家里不是莫名集体中毒身亡,就是无故失踪。

洛阳城中,没什么人知道他的过往,一些朝中老臣虽然知道一二,却也不敢对他有什么异词。

若不是入朝为官,平时有过几次接触,甄命苦也不会特地让人详细调查这些,更不会知道这个云定兴是个多么可怕的一个人物。

此时云定兴笑脸如花地望着他,仿佛这几天发生的事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游戏,“甄将军,你还是请回吧,真要动手,你绝对没有任何胜算,就凭你们这些暗卫军,无非是白白送死,老夫看你年纪轻轻,何必为了一个女人落得如此下场?要知道,女人到处都是,自己的命却只有一条。”

甄命苦的声音仿佛是从地底下飘上来的,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只有一个字:“滚!”

云定兴老脸变了一变,很快恢复了正常,微微一笑,朝身后的那些将士挥了挥手,骑马让到一边。

“既然暗卫大将军不愿听老夫苦口婆心相劝,老夫也无意阻止将军,儿郎们,全都让让,让暗卫大将军过去。”

一千左屯卫军立刻潮水般向两边让开,让出一条直通洛阳宫南门的通道来。

“甄将军,请了。”

……

云定兴当然不可能让甄命苦就这样闯过去。

当甄命苦寒着脸走过他们时,一千人的队伍像潮水一般分开,然后又合上,将他团团包围在中间。

程咬金早已做好了准备,一旦云定兴动手,他身后的百名弓弩手立刻发射弩箭,除掉那些偷袭甄命苦背面的敌手。

这样一来,他最起码能保证甄命苦没有后顾之忧。

然而就在这时,云定兴突然再次一挥手,一排手执铁盾的左屯卫军从两旁蜂拥而出,挡在暗卫军将士与甄命苦之间,竖起了一道盾墙,挡住了暗卫军和左屯卫军之间的视线。

程咬金暗叫一声不好,当机立断,朝身后的暗卫军将士大喝一声:“兄弟们,决一死战的时候到了!”

“等候多时!”一百名暗卫军战士齐齐发出一声震天应诺,响彻洛阳宫南门前的上空。

……

自暗卫军成立以来,一直都是以灵活机动,攻防自如著称,只因甄命苦从来都不在乎阵地的一时得失,随时可以化整为零,也随时可以潜入敌军,刺杀敌方首领。

正是这种灵活机动的作战方式,才让区区三千暗卫军能屡战屡胜,让敌人闻风丧胆。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甄命苦从容指挥,进退得当的基础之上。

然而这次,他不是一个将帅,他只是一个刚刚目睹自己心爱的妻女惨死在面前的丈夫,一个出离了愤怒,失去了理智的疯狂复仇者。

此时在他心里,只想将害死他妻女的罪魁祸首碎尸万段,不管是谁挡在他面前,他都会活活劈开两半,从中间走过去。

没有战术可言的战争,除了拼兵器之利,人数之众,训练之精,没有别的技巧和奇迹。

实实在在的强攻,没有一丝一毫的取巧。

左屯卫军在十六卫府军中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名声,作战中规中矩,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基本上跟云定兴一样,是个默默无闻,低调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存在。

然而,在暗卫军中为数不多的作战准则中,就有一条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不到万不得已,与左屯卫军保持井水不犯河水。

不倒翁将军手下的将士,有着跟不倒翁将军同样的特质,冷血残忍,对敌人绝不留情,对自己人更是以下手狠著称,经过暗卫军密探的调查,发现在没有战争的事情,左屯卫军每年都招收三千人入左屯卫军,按道理,每年新增三千人,不出几年,编制就已经超出了,然而实际调查却发现,左屯卫军中一直都是保持在一万人左右的规模,只会少不会多。

至于每年招募的三千新兵,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没人知道,就这样凭空蒸发,得知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时,甄命苦着实对这云定兴有些发毛。

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看过太多冷血和灭绝人性的勾当,比如洛阳大牢里,一些权贵私设的地下监禁牢狱里,每天都在发生着严刑逼供的事,每天都有权贵为了侵占他人田产,逼得人家破人亡,却依旧逍遥法外的事。

但从来没有一件事能比得上每年都有三千多在训练中优胜劣汰丧生的左屯卫军被剁成肉酱,绞成肉泥,喂了洛河中的鱼这般让他震骇。

就是这样在残酷丛林法则下生存下来的左屯卫军,是甄命苦目前为止所忌惮的王世充班底。

云定兴对王世充的忠诚度到底有多少他并不清楚,但他知道这个洛阳城中,除了暗卫军,没有任何卫府军能撼动云定兴,包括王世充在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云定兴是一个潜伏在王世充这只狐狸身后的老虎,而且是一只没有任何弱点的猛虎。

甄命苦深知这一点,只是他这时已经没有了生死的念头,只有要将单雄信和王世充撕成碎片的冲动。

……

一百多暗卫军直接杠上一千多左屯卫军,结果就是僵持不下,两败俱伤。

暗卫军仗着兵器之利,兵种搭配,弩与火枪的配合下,硬是扛住了左屯卫军一轮又一轮狂猛的冲击。

那些左屯卫军的战士仿佛是一个个没有痛觉神经的比特犬,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受了多重的伤,腿断了,他就用手爬向暗卫军,手脚都断了,他就用牙咬暗卫军身上的盔甲。

战况惨烈,阿鼻地狱也不过如此。

云定兴从头到尾面不改色,根本不在意暗卫军试图突破屏障的举动,眼睛只盯着陷入了左屯卫军的包围圈的甄命苦。

甄命苦的顽强让他感到吃惊。

身上光是大大小小的刀伤就不下十处,若不是有古怪的银色盔甲帮忙挡下大部分的伤害,甄命苦此时已经被左屯卫军砍成了肉泥。

然而甄命苦依旧一步一步地朝前推移。

沿途留下数十名左屯卫军将士的尸首,无一不是一刀毙命。

775 头撞城门

若不是他面对的是左屯卫军,换了别的卫府军,早就被他吓破了胆,退避三舍,只围不攻。

甄命苦看见了洛阳宫城楼上单雄信了。

他一刀劈开一名左屯卫军的脑袋,朝单雄信怒吼一声:“单雄信,下来受死!”

单雄信此时哪还有勇气下城来,站在城楼上声厉色荏地喝道:“有种你上来!”

说着,从旁边取过一把从暗卫军的俘虏手中缴下的精准弓弩,瞄准了甄命苦的头颅。

他只想将这个让他深深恐惧的杀神尽快解决,否则留着他在世上,他这一辈子也别想睡一个好觉。

就在他准备按动弓弩的扳机时,旁边突然冲出一个人影,挥舞着大刀,活活地将他一条手臂斩了下来。

单雄信身边的所有门客都呆住了,愣愣地望着这突然冲出来偷袭的人,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单雄信一脸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身边这个出其不意的偷袭者。

秦叔宝。

这个曾经的瓦岗兄弟,手持一把后背大刀,满眼杀意地盯着他。

“秦叔宝,你……”

秦叔宝眼中带着熊熊燃烧的愤怒,咬牙切齿道:“早知道你会对甄夫人下此毒手,我不会让你活到今天!”

按照甄命苦的原计划,他让他潜伏在单雄信军中,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能不暴露身份。

但事到如今,眼看甄命苦就要死在单雄信的箭下,再加上看见甄命苦如此疯狂,已猜到张氏可能死在单雄信的手里,再也忍不住出手,斩去单雄信一双手。

单雄信仿佛明白了什么,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杀了他!杀了他!”

接着,断臂传来的剧痛让他痛号一声,晕了过去,他身边的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抽出刀剑。

这时,秦叔宝一声令下,几十个早就在一旁时刻准备着的亲卫冲到单雄信这些门客身边,撩倒摁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干净利落。

皇宫中的其他禁卫军将领已经发现城楼上的变故,全都涌到了皇城脚下,潮水般涌上城楼。

秦叔宝回头看了看皇城外那陷入了死战的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不再犹豫,一声令下:“兄弟们,来日方长,我们改日再与他们一决胜负!跟我一起营救甄将军!”

“诺!”

几十个亲卫得令后,各自分散,两队人各自冲到城楼的楼梯口,堵住那些涌上来的禁卫军,另一队人则冲进城楼里,取出一捆捆的绳索,利落地绑在城楼的柱子上,抛出城墙外。

一切准备就绪,不等秦叔宝下令,第一批的亲兵已经抓住绳索,纵身跳下城楼。

他们都是跟随秦叔宝多年的亲卫,对撤退这种事,早有默契,也经过无数次的训练。

秦叔宝是最后撤离的,他负责斩断那些绳索,放火烧楼,截断追兵。

数百禁卫军已经攻上了城楼,秦叔宝没一会便浑身浴血,却无大碍,边战边退,到了城墙边,跃上墙头,纵身往六米高的城下一跳……

城下早有那些亲兵十几人齐齐拉起手网,秦叔宝安然无恙地落在地上。

留下城楼上那些追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朝甄命苦所在的方向冲过去。

虽然一打开城门就可以追出来,可王世充对他们下了死命令,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打开皇城的大门,否则格杀勿论。

……

左屯卫军虽然勇不惧死,却也难以承受前后夹击,在秦叔宝突然加入的情况下,左屯卫军登时有些招架不住,死伤惨重,一千多人如今只剩下了六百多不到。

暗卫军伤亡过半,程咬金的两把斧头只剩下一把,另一把被他抛出去将百米外的云定兴座下战马给活活劈成了两半。

当时云定兴正想乘甄命苦体力不支之际,乘机上前偷袭,被程咬金发现,情急之下,不顾旁边有刀剑砍来的危险,全力掷出这一把重达五十斤的大板斧。

大板斧直接劈开了三个挡在中间的三个左屯卫军战士之后,余势不减,将云定兴座下马匹腰斩。

一番血腥厮杀之后,三方终于会合到一处。

云定兴此时已动了真怒,下了一道死命令,“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将这三人斩杀在此处!”

他太清楚被这三人活下来的后果了,那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看着甄命苦一路走来的尸横遍野,他突然怀疑起自己的这次决定来,“莫非这次真的站错队了?”

他一向决断不疑,一旦决定,就义无反顾,他看不起王世充,但却不妨碍他效力王世充,在他看来,只要能手握兵权,谁做皇帝无所谓,皇帝越昏庸,他的地位就越稳固,一个昏庸的皇帝,能力有限,只能依靠臣下的力量来维系王朝运作,但若是主上圣明有为,他反而可能会招来猜忌,缚手缚脚,地位不保。

为官多年,他所信奉的为官之道就是,谁能让他享受尊崇荣华,他并不介意与蠢猪为伍。

在他看来,杨广和王世充都是名符其实的蠢猪。

他一向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选择,包括上书让杨广就杀自己的外孙在内,任何一个看似艰难的选择,都没有让他动摇过,这是支撑他活到现在的原因。

但这一次,他发觉自己有些动摇了。

情势发展到现在,看着自己辛苦积攒多年的班底实力被消耗,虽有些心痛,却已没有转圜的余地,只有你死我活。

“甄命苦,老夫承认你是老夫这辈子所见过的唯一一个难啃的硬茬,这次若被你活下来,下一次恐怕就是老夫的死期了,正因为如此,今天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你必须得死在这里!”

……

城墙上的那些左翎卫军显然也被左屯卫军的疯狂和勇猛给吓住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在军中一向默默无名的左屯卫军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实力。

暗卫军的实力他们早就已经领教过,一千暗卫军不费吹灰之力攻下郑王府一事,至今被左翎卫军视为奇耻大辱,也对暗卫军深深忌惮。

但没想到左屯卫军竟然能与装备精良的暗卫军战成平手,战损比竟然不到三比一,这足以让左屯卫军凌驾在左翎卫军之上了。

事实摆在眼前,轮不到他们不信。

暗卫军一个个倒在他们不知疲倦,勇不畏死的轮番进攻中。

程咬金率领剩下的几十个暗卫军,和杀进重围的秦叔宝和他几十个部下会合在一起,紧紧围住了中间甄命苦。

秦叔宝看见甄命苦时,见他眼神已经没有了神彩,身上全都是刀伤,连钛合金的战甲都被几乎被砍成了一截一截的,他似乎完全分不清敌我了,见人就砍。

秦叔宝一时骤不及防,手中的刀差点就被他给砍飞了。

“甄哥!是我,叔宝!”

甄命苦根本已经听不进任何的声音,眼睛只盯着前面的洛阳城门,那里是单雄信消失的地方,那个城门,是他的目的地。

程咬金在后面喊:“叔宝,别靠近他,他一天前就已经是这样了,不认人的!”

秦叔宝这才远远地跳开,无计可施下,问程咬金:“那怎么办,这样围斗下去,只有死而已。”

程咬金用斧头挡下云定兴一记劈斩,将他远远推出去,头也不回地说:“他好像已经认定了要去宫门那边,护他过去!实在不行,只能将他打晕了,不过我看这比让他到宫门口更困难!”

秦叔宝一咬牙:“只好拼一拼了!”

回过头朝身后亲兵喝道:“给我甄哥杀出一条血路来!”

“诺!”

……

这让人热血沸腾的一幕,注定将是洛阳历史上最惨烈的一战。

城中没有人敢出来支援,也没有其他的援军,就只有剩下的几百个左屯卫军,和不到八十人的暗卫军,秦叔宝亲卫。

虽然只有几百人的规模,双方的斗志却都是前所未有的。

程咬金拖着云定兴,两人势均力敌,秦叔宝在甄命苦面前开路。

甄命苦已经失去了神智,依旧死死盯着洛阳宫门,一步一个血脚印,朝前迈进,他方圆三米的范围内,没有一人靠近。

秦叔宝的亲卫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硬生生扛住了左屯卫军潮水般狂攻。

洛阳宫城楼上的几千左翎卫军眼睁睁地看着,紧张得几乎屏住了呼吸,握着兵刃的手心里渗出了冷汗。

王世充一家全都躲在深宫里,哪敢上城楼来观战,否则只需在这时候下令不分敌我地箭雨攻击,城下几百人还不都给射成马蜂窝。

上天给人活路,总会制造诸多的巧合和机遇,让一些人奇迹般地活下来,留给后人一个百听不厌的故事叫传奇。

甄命苦的脚步虽慢,却终于让他走到洛阳宫的宫门下。

他举起手中残缺不全的钨金刀,一刀又一刀地砍斫着宫门。

只可惜,宫门那么厚重,他又怎么能凭一把刀将它砍破。

终于,在砍是十几下之后,他的手垂了下来,刀插在地上,一头撞在城门上,再没有动静。

女主未死,稍安勿躁

话说有一个严格遵守交通规则的人,却在路上出了车祸,于是很多人觉得他太不应该了,怪他为什么那么不小心。

遵守交通规则的人觉得自己很委屈,因为他一直严格遵守交通规则,他小心翼翼地开车,却难防一些不守交通规则的二b,后来,他发现,在这样的环境里开车,遵守交通规则是件挺傻逼的事,因为被人加塞追尾受伤受处罚的总是守规则的人。

于是,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乱开车的二b。

………………

甄命苦只是一个遵守交通规则,坚守基本底线原则的人而已,他无法预测很多王世充这些人的行为和思维方式,所以他看起来似乎不吸取教训,其实他一直在暗中积攒自己的实力,努力做到防范未然,否则王世充不用费那么大的周章,直接派人杀过去就行了。

那些怪他不吸取教训的人,可能忽略了这个世界一山还有一山高,一个人再牛b,总是还有草b的人,他是遇强则强,而不是恃强凌弱,所以看起来不爽。

在慢慢蜕变成融入这个环境,混得风生水起的二b之前,他得有一个价值崩溃的过程,很开心有夜幽城这样的书友支持和理解。

776 李靖赶到

秦叔宝看得鼻子直发酸,他试探着走到甄命苦身边,发现此时甄命苦已失去了意识,双眼翻白,身体完全僵硬了,保持这向前迈进的姿势,仿佛要生生撞破这道宫门,找到他要找的人。

秦叔宝走到他身边,试图将他手中刀取下,却发现那刀柄早已被甄命苦用布条紧紧地跟他手掌缠在了一起,手就是刀,刀在手在。

秦叔宝第一次生出愿为眼前这个恐怖的男人性命相托的豪情,哽咽道:“甄哥,你已经尽力了,来日方长,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们先撤吧。”

甄命苦一动不动,他早已听不见,看不见。

……

远处的云定兴劈倒两个暗卫军战士后,再次向程咬金发起攻击,程咬金力战多时,云定兴蓄力待发,程咬金立刻显现出弱势来。

他尽全力挡住云定兴的一刀,转头朝秦叔宝喝道:“叔宝,还愣着干嘛,带甄兄弟先离开!我来断后!”

话刚说换,云定兴已一脚踢在他的小腹,将他踢飞了出去,撞倒了另外两个暗卫军战士。

此时程咬金的身边,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人。

云定兴收刀而立,冷笑一声:“老夫尽出精锐,如果还让你们逃出去,老夫从此封刀!儿郎们,给你们半柱香时间,杀光他们,今天战死的,老夫亲自给你们立碑。”

“杀!””

他身后剩下的那几百左屯卫军将士目睹年届六十的云定兴还如此威猛,像是神话般存在,全都打了鸡血似的,发出一声怒吼,疯一般朝程咬金那几十个挡在宫门口的暗卫军战士冲过来……

……

程咬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持斧矗立在云定兴的面前。

这是一条窄巷。

他一人挡在巷口,就挡住了左屯卫军的去路,一只手已经被折断,垂在一边。

经过一番厮杀,付出了几十条暗卫军战士生命的代价,终于杀到了这洛阳城中唯一一条能通往城外地下密道的巷子口。

在他的身边,除了几十个四肢不全的左屯卫军,还有剩下的那些暗卫军战士一个个倒在地上,眼睛睁的大大的,临死还抱着对方一人,嘴里还咬着对方的手指或是耳朵。

他回头看了一眼扛着甄命苦狂奔而去的秦叔宝,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之色。

接着,转过头盯着不再像刚才那么从容淡定的云定兴,哈哈一笑:“怎么样,不是说半柱香时间吗?你爷爷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云定兴冷哼一声:“你以为他们能逃多远?就让你多呈一会口舌之快,等老夫砍下你这颗人头,再追他们不迟!”

他命所有的左屯卫军从另外一条小道包抄,由他独自一人对付程咬金。

“原来你也不过是个无齿的老儿,呸!”

……

当年的独孤盛出身右屯卫军,而云定兴则出身左屯卫军,同为杨坚宫中的禁卫军统领,实力一直是军中翘楚,不分轩轾。

当年独孤盛得知张氏被裴虔通追杀,一怒之下,一脚踹开重达百斤裴府大门,将裴虔通痛打一顿。

云定兴比独孤盛小几岁,自然不会比独孤盛差多少。

程咬金虽年轻力壮,却吃亏在力战三天三夜,体力不支,在云定兴发怒全力进攻的情况下,险象环生,不一会便折了一臂,强自支撑着。

云定兴调整了一下略有些气喘的呼吸,暗自心惊程咬金的顽强时,他发现程咬金突然笑了起来。

“死到临头还能笑,不得不说,老夫很佩服你的勇气,你放心,你不会孤独的,老夫会把你的朋友一个个送下去陪你!”

程咬金笑得越发大声了。

云定兴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怒火有些失控,“死吧!”

就在这时,一股危险的气息毕竟,一股强烈的气压,带着狂猛的刀风,朝他的背部斩落。

云定兴本能地感觉到死亡的威胁,突然意识到程咬金笑的原因,对方的援军到了。

……

当——

他不愧是与独孤盛齐名的老将,老当益壮,感觉到危险来袭,及时改变了身体的去向,转身挥刀回防。

两把钢刀交击,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火花迸射。

他这才看清楚对方的面容,一脸的风尘仆仆,浑身的汗水,似乎刚刚经过长途的跋涉,身上的盔甲还沾满了已经干了的泥。

怒容威猛,剑眉倒竖。

虽然对方只身一人,却让他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力。

他持刀警戒,注视着对方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大意,从刚才偷袭一刀的力度看来,对方似乎留有余力。

若尽全力,他此时恐怕不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来者何人?”

对方并没有答话,目光越过云定兴,直视程咬金,神情凝重,沉声问:

“程兄弟,鹅鹅她人呢?”

程咬金眼中闪过一丝哀色,摇了摇头,来人他认得,虽然只是在几个月前甄命苦的婚礼上见过他一次,却是一个让他一见倾心的豪勇汉子。

当日在婚礼上,两人一见如故,相识恨晚,和秦叔宝,李大亮,裴行俨几人一起,喝得酩酊大醉,把甄命苦灌得忘记了洞房怎么走,还是他们一起帮忙将甄命苦抬进洞房的。

他还记得当时喝得醉醺醺的甄命苦是怎么拍着这个人的肩膀向暗卫军的各位将领介绍的,“假如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男人,让我能将鹅鹅一百个放心地托付,就只有他了。”

一开始暗卫军的众将都有些不太服气,特别是秦叔宝,见甄命苦如此推崇他,忍不住出言要与他较量一番,比武助兴。

挪不过宾客的起哄,当日,就在婚礼上,甄命苦让人特地挪开酒席,让出一块空地,秦叔宝拿了一把没头的长枪,对方则拿了一把没开锋的钝刀,当场较量起来。

两人的比试,是当晚婚宴上的高潮,两人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你来我往不下一百回合,不像是比试,更像是厮杀,把众宾客看得紧张刺激,如痴如醉,高声叫好。

最终的结果是平手。

虽然如此,但作为看客,程咬金却看得出来,这人的刀法沉稳有度,秦叔宝年纪尚轻,锐意有余,后劲不足,好几次露出的小破绽,对方只要稍加利用,就能让他落败,只是为了娱乐的效果,对方故意放过了这些机会。

能在如此紧张的比试中,还能考虑如此周到的人,程咬金自问不及。

如今见他到来,心知自己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随之而来,却是深深的担忧。

这人知道张氏惨死后,会做出什么事来,他无法预料。

“甄夫人已经死了。”

……

这个大汉闻言,虎躯一震,握刀的指关节瞬间发出爆裂般的动静,手掌青筋暴露。

一字一顿地问:“谁害死她的?”

“王世充,单雄信,所有这些人,都脱不了干系。”

这名大汉脸色变得阴沉如铅,眼神如鹰一般锐利,猛地射向眼前的云定兴,“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云定兴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声音依旧平和:“老夫云定兴,你是哪根葱?”

程咬金在一旁冷笑道:“连鼎鼎大名的李靖将军都不知道,你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云定兴脸色明显一变。

李靖的名字他是知道的,不久前刚刚被大唐李家平定的萧铣,李靖的名字就像响雷一样响彻了大江南北。

“李将军,李家与王家不久前刚签订了盟约,莫非你想公开撕毁两家签订的盟约!”

李靖冷哼一声,二话不说,人随刀走,暴雷般一声怒喝:“李靖现在只是一个人,不代表李家,多说无益,动手吧!”

……

承受李靖狂风暴雨般的劈砍,不到半柱香时间,云定兴就已满身是汗,白发凌乱,步幅不稳,节节后退。

年纪和体力是他最大的弱点。

李靖虽然在得到消息后,从吐谷浑快马加鞭,三天三夜漫步停蹄,累死了七匹马之后赶到洛阳,尽管如此,还是没有赶得及,身体虽疲惫,但身体的疲惫比起心中的怒气,根本微不足道。

他的攻势凌厉如暴风骤雨,手中的虎头厚背刀,是张氏特地让暗卫军的工匠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她根据他的手掌大小,他的力度,他的喜好,他的形象,为他专门打造的,全天下只此一把,独一无二。

作为他亲自从长安护送她回洛阳的谢礼,收到这礼物时,李靖爱不释手,特别是当他一刀劈断了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树时,那种如获至宝的神情,让甄命苦也忍不住为此吃了好些天的醋,抱怨张氏对自己的相公都没有对她这个靖哥哥这般上心。

……

承受李靖狂风暴雨般的劈砍,不到半柱香时间,云定兴就已满身是汗,白发凌乱,步幅不稳,节节后退。

年纪和体力是他最大的弱点。

李靖虽然在得到消息后,从吐谷浑快马加鞭,三天三夜漫步停蹄,累死了七匹马之后赶到洛阳,尽管如此,还是没有赶得及,身体虽疲惫,但身体的疲惫比起心中的怒气,根本微不足道。

他的攻势凌厉如暴风骤雨,手中的虎头厚背刀,是张氏特地让暗卫军的工匠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她根据他的手掌大小,他的力度,他的喜好,他的形象,为他专门打造的,全天下只此一把,独一无二。

作为他亲自从长安护送她回洛阳的谢礼,收到这礼物时,李靖爱不释手,特别是当他一刀劈断了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树时,那种如获至宝的神情,让甄命苦也忍不住为此吃了好些天的醋,抱怨张氏对自己的相公都没有对她这个靖哥哥这般上心。

随着他一声凄厉的惨叫,李靖的一记全力猛砍,将他连手带刀,一起劈断成两截。

握着刀柄的手依旧在地上抽搐。

云定兴不顾捡起自己的断臂,当机立断,忍着剧痛,一只手捂住断臂处,转身朝远处狂奔……

777 渔翁得利

程咬金在后面大喊:“别让他跑了,他的人还在追叔宝!”

李靖闻言却并不追赶,而是走到一名左屯卫军的尸身旁,一脚勾起散落在地上的马槊,对准了枪柄的那一段,疾风扫落叶般猛力一踢……

嗖——

这一脚集中了他所有的愤怒和力量,枪就像一颗被拉长的子弹一样,迅捷如电,直中云定兴心脏处,随着云定兴一口血喷射出两米多远,他的身体随着马槊腾空而起,飞向他前面数米远的一颗大树上……

嘭——

大树被撞得一阵震动,落叶缓缓从空中飘落。

云定兴被活活钉在了树上,双脚像青蛙一样抽蹬了几下,再也不动弹,血顺着树皮缓缓留下,死状惨烈。

李靖大步走上前,刷地一刀,将他的头颅斩下,别再腰间,血像花洒一样喷向天空,喷了他一身,那血腥的画面,若被一些没有经历沙场的人看见,只怕早已吓得昏死过去。

程咬金见李靖砍下云定兴的头颅,登时松了一口气,连日来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下来,向李靖指示了秦叔宝奔逃的方向,接着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

李靖检查发现程咬金除了身上的刀伤和手臂骨折外,并没有致命伤,休息一下之后,应该就能恢复力气,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他将程咬金安置在一个安全的所在,自己一人骑着战马,一路狂奔,追上正在逃亡洛阳城东门的秦叔宝。

秦叔宝正背依紧闭的城门,力抗那些如疯犬一样向他进攻的左屯卫军,他试图从东门逃出洛阳城,奈何左屯卫军的紧追不舍,让他身边的暗卫军一个个死在了左屯卫军的手中,最后只剩下了他和甄命苦两人,根本来不及攻下城门的守卫,打开城门,陷入死战。

甄命苦被他牢牢的绑在背后,背靠城门,持枪而立。

他的脚下,已经有数十个左屯卫军横尸当场,围成一圈,血染红了方圆三米的。

李靖见他依旧活着,大喜过望,一人一马,挥动长枪,直奔那些围攻的左屯卫军而去。

同时大声喝道:“王世充已败,云定兴人头在此!大唐军不久将攻克洛阳,其他人还不速速逃命!”

那些正在围攻秦叔宝的左屯卫军闻言无不回过头来,发现远远奔袭而来的豪猛大汉手中提着的,正是云定兴死不瞑目,一脸不敢置信的人头。

云定兴是左屯卫军最坚定的信仰,是神一样的存在,如今云定兴既死,左屯卫军心立刻崩溃。

一时间,左屯卫军的将士无不惶恐,再加上浑身浴血的李靖一路挥刀斩杀左屯卫军的,犹如天神下凡,再无心围攻秦叔宝,四散逃窜。

李靖很快冲到了秦叔宝身边,跳下马背,冲到城门的机关处,一把抓住城门的机关转轮,大喝一声,双臂全力爆发,原本需要由四人才能开启的城门机关,就这样被他以一人之力,缓缓地打开了。

虽然只是打开小小的一道仅供一人一马通过的缝隙,却足够了。

这时,那些发觉李靖只是在拖延的城门守将反应过来,一声令下,大队人马蜂拥朝门口冲来……

李靖朝秦叔宝大喝一声:“叔宝兄弟,骑上我的马,带命苦出城!”

秦叔宝知此时不是磨叽的时候,当机立断,背着甄命苦翻身上马,一夹马肚,朝李靖大声说道:“李大哥,我们荥阳见!”

话音刚落,飞箭已落在了马背后,他不再犹豫,一拍马屁股,飞奔出城门。

刚出城门,李靖再次用他恐怖的臂力,将机关转了一圈,城门嘭地一声合上。

接着,抽出背后的大刀,全力一砍,将机关的木把手生生给劈断。

洛阳城高十米,就算有人能用绳索跳下去追,没有战马,也可能追上秦叔宝。

李靖表情变得无比轻松,豪情万丈地扫了一眼潮水般涌来的洛阳守军,“鹅鹅,你泉下有知,看靖哥哥替你出一口恶气!”

他轻抚着手中的厚背刀,这把凝聚了张氏对他的敬爱和崇慕的杀人利器,给了他无限的勇气和信心。

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冰冷残酷,嘴角露出一丝嗜血的笑容。

呼——

身形闪动,他的人和刀合为一体,冲向那潮水般涌来的守城军……

……

“饭桶!一群饭桶!云将军怎么会死,你们左屯卫军不是自称十六卫府首屈一指吗,为什么连自己的将军都护不住!朕要你们何用!……哎哟!朕的屁股!”

王世充坐在龙椅上,暴跳如雷,指着朝堂下几十个如丧家之犬一般垂头不语的群臣,破口大骂,不小心碰触到了屁股上的伤口,如触电般跳了起来。

“单将军呢,怎么不见他上朝?”

“回皇上,单将军双手被斩断,正在家中休养。”

王世充大吃一惊,颤抖着站起身追问:“连单将军也受如此重伤,那甄命苦死了没有?”

没人敢回答。

几天前的洛阳惨烈一战,王世充躲在洛阳宫的地下密室里,事情平息了几天之后才从密室里出来。

“他死没死你们都不知道,洛阳城两万守军,竟然挡不住他们几百个人吗!谁负责看守城门的,立刻给朕站出来!”

终于有一人站出来,低声道:“回皇上,臣负责镇守东城门,当时是这样的……”

这人战战兢兢地将当时的战况描述了一下,省略了很多血腥的部分,在场的大部分都是文官,不曾见过这厮杀的场面,却仍能感觉到当时的惨烈。

“臣第一次看见天底下竟然有这种可怕的人,一人一刀,斩杀了几百个守城的左翎卫军,杀得周围都不敢有人靠近了,结果被他追着杀,四散逃窜……”

“东城门口几乎没有一块地方是干燥的,街道两旁的水沟里全都是血……”

王世充如闻天荒夜谈,不敢置信地问:“就一个人?”

说话的人脸上依旧带着当日目睹这一切时的恐惧,郑而重之地点了点头:“一个人。”

王世充喃喃自语:“李靖,李靖……他是长安李家的人,这次完了,朕损了云将军和单将军这两个左右手,今后谁来守卫朕的江山,谁来保护朕……

就在这时,从大殿外匆匆跑进一名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将领,跪倒在地,哭诉道:“禀皇上,函谷关告急,请皇上派军支援,唐军来势汹汹,兵力强盛,还有突厥兵相杂其中,我们快要守不住了,一旦函谷关破,唐军几日后就能推进到洛阳城下……”

殿中群臣无不大惊失色,交头接耳起来,大殿中很快变得乱哄哄一团。

王世充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绝望地扫了大殿中的群臣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朝中唯一一个老将身上,“杨将军,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杨汪自从被王世充降职后,一直安分守己,寡言少语,生怕哪一天又被王世充看不顺眼,连累了自己不要紧,就怕连累自己的家人一起被罚就不好了。

此时听见王世充询问,站出来说:“皇上,臣以为,唐军撕毁盟约,挥军东来,一定是看准了洛阳经历大变,想要乘火打劫,为今之计,只能向齐州窦建德求援。”

王世充眼神一亮,燃起了一丝希望,大喜过望,“杨将军不提,朕都忘了这事,快,立刻派人快马赶往山东齐州,向夏王求援!”

……………………………………

“让开!”

嵩山少室山半山腰处的少林寺中传来一声怒吼,接着嘭嘭咚咚的声音响起。

几个少林武僧从僧房里飞跌出来,鼻青脸肿。

一名僧人实在忍不住了,骂道:“奶奶的,老子练了十几年功,就不信制不住你!”

爬起身来,再次冲了进去。

没一会,又被从僧房飞了出来,这次摔在地上,直接就爬不起来了。

“甄哥,你别冲动,就算要报仇,也要等你伤好了再说!”

秦叔宝听到僧房里的动静,身上缠满了白色绷带,拄着拐杖,拦在另一个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皮肤,连头上都缠满纱布的男人面前。

血渗透了白色的绷带。

昏迷了半个月的甄命苦终于在经过了发烧发炎发冷之后苏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挣扎着起来要冲出门,完成他未竟的事,当他看见一个个剃着光头,烫了戒疤的和尚,才知道自己已经身在少林寺。

另一个庞然大物跑上前来,哽咽着问:“有、有缘人,鹅鹅哪去了,我要鹅鹅……”

甄命苦听见这声音,怒不可抑地回头紧紧盯着他,突然冲他咆哮:“鹅鹅死了!她死了!你听明白了吗!这个就知道吃的吃货,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让你好好看着她,让你好好看着她,你都干什么去了!还说你是什么武林高手,你以后不准再跟我提鹅鹅两个字,以后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滚!”

通吃愣了一愣,接着嚎啕大哭,哭得像个孩子。

778 要好好活着

通吃愣了一愣,接着嚎啕大哭,哭得像个孩子。

他哭得很委屈,他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只是意识到他这辈子永远也见不到张氏了,吃不到她炒的好吃的东西,再也不能用她温柔的小手给他洗头按摩,再也不能在他睡不着觉的时候用她动听的声音给他唱一首好听的歌,再也不能将她放在肩膀上,带着她一起到洛阳城四处闲逛,再也不能听到她悦耳动听如银铃般的笑声,再也不能……

“我要鹅鹅,我要鹅鹅,我不要鹅鹅死……”

甄命苦眼泪狂流,破口大骂:“现在说这话有屁用!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去哪了!滚!都给我滚蛋!”

与其说是在骂通吃,倒不如说在骂自己。

通吃被他骂得满头雾水,很委屈,却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几天前有一伙人来抓人,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甄命苦对他的嘱咐,抱起张氏就往外跑。

张氏已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宝贝,他不愿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比起甄命苦这个有缘人来,他更愿意听张氏的话,就算没有甄命苦的嘱咐,他也知道当遇到危险时,他应该做什么。

本来他已经要带着张氏独自逃走,张氏却制止了他,让他先把长孙贝儿和她的两个丫鬟送到安全的地方。

他不乐意,张氏就威胁以后再也不给他弄好吃的,他这才将张氏藏在一个他认为安全的地方,返回去找长孙贝儿和两个丫鬟,当他将长孙贝儿和两个丫鬟从重重包围救出来,送到龙门镇的秘密基地,带着李大亮和裴行俨返回来找张氏时,张氏已经被人掳走。

他也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老是让他做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张氏被抓走了,他想跟着甄命苦一起去找她,甄命苦却不让他跟着。

长孙贝儿也不让他去,暗中却让他赶往少林寺,找少林的方丈求援,这才会在带着少林武僧火速驰援的路上遇上倒在路边昏迷不醒的秦叔宝,救下命垂一线的甄命苦。

这些事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跟甄命苦说,见甄命苦这么生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脸上五官几乎挤成了一团,嘴张得几乎能吞下一颗西瓜。

甄命苦再不理会他,大步朝门口走去。

那些武僧虽然个个武艺高强,可惜要在不伤害甄命苦的情况下擒拿住他,特别是甄命苦不肯配合的情况下,恐怕倾尽全寺的武僧也难以办到,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办到,那就是打折甄命苦的手脚。

就在甄命苦走出寺门,准备下山时,远远地从山下走上来两个人,其中一人身上背着一把独特的虎头厚背大刀,牵着一匹战马,步履沉稳,另一人浑身是伤,被驮在马身上,大步走上山来。

甄命苦一见这人,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

少林寺自建寺以来,从来没有这么不清静过。

在李靖的帮忙下,少林达摩堂的武僧终于将执意下山的甄命苦给制服,绑了个结实。

按照李靖的意思,少林方丈将甄命苦和他一起关在后山的枯禅堂,撤走了所有的值钱东西,整个禅堂空荡荡的,只剩下两张坐禅的蒲团。

每天晚上,都会从禅堂里传来剧烈打斗声。

“鹅鹅她死了!你给我清醒一点!你若觉得这样折磨自己,鹅鹅就会活过来的话,我陪你!我绝对会将你打到残废为止!但如果你想要亲手为鹅鹅报仇的话,你就给我振作起来!”

“你最好杀了我,不然就让我离开!”

“你若要执意要寻死,就让我打死你算了!好过死在别人手里!”

这一打就是几个时辰,一直到其中一人筋疲力尽。

秦叔宝和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的程咬金守在禅堂外,听得心惊肉跳,虽然每当他们打累的时候,就飞快打开门,将吃的东西送进去,然后迅速出来关上门。

这样过了几天,李靖也没想到甄命苦拧起来竟然难搞到这种程度,若不是甄命苦实在太经打,换了其他人,早就被他揍残了。

最后实在没法,在一次击倒甄命苦,累得气喘嘘嘘,靠在门后,盯着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的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和可怜。

他能理解甄命苦的心情,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惜这么折磨自己,甚至一心求死,仿佛身体痛苦能让他好过一些。

甄命苦与张氏六年的感情,经历了太多,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惨死在面前的感觉,其中的痛苦,只怕没有多少人能真正体会。

“命苦,鹅鹅虽然死了,可你别忘了,你还有长孙姑娘和三小姐,你若死了,她怎么办?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一心求死,可你想过她们的心情吗?三小姐身在长安,得知洛阳发生了变故,特地派人来通知我,让我前来助你一臂之力,可惜还是来迟了一步。”

他没有发现,当他提到凌霜时,甄命苦原本痛苦的眼神,变得有些冰冷,躺在那里,呼吸渐渐地平静下来。

李靖继续说:“就算为了三小姐,你也该振作起来不是吗?”

甄命苦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这几天来的第一句话:“是的,为了她,我也该振作起来。”

李靖大喜,又说了一些关于李唐军大军东进,已经攻破函谷关,兵临洛阳城下的事。

“现在的洛阳,已经是大唐的囊中之物,秦王亲自领军,攻下洛阳只是时日问题,听说王世充现在正在四处求援,其中一个就是山东齐州的窦建德。”

甄命苦听到这时,变得越发地安静,默默地走到门口。

李靖眉头一皱,“还来?”

甄命苦指了指门口早已凉掉的饭菜,“肚子饿了,不打了。”

李靖这才松了一口气,再打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受他一拳,自从军以来,论单打独斗,他还从来没有遇上一个能让他累得浑身几乎要散架的人。

“你一说我还真是觉得有些饿了。”

两人就地坐下,也不用筷子,抓起食物,大口大口地吞咽。

秦叔宝和程咬金听见里面的动静,也推开门走进来,见他们两人已经停止了打斗,大为惊喜,一起跟着坐下。

甄命苦看了两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如海深的兄弟情谊,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酒。

“柱子,叔宝,对你们,一切的感激话都是多余,都在酒里,你们的恩情,甄命苦一辈子铭记。”

程咬金打断道:“说这话做什么,张老板娘的仇,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

秦叔宝一脸气愤:“最可恨我的黑流星都卖给单雄信了,这事没完,总要找机会给抢回来才行。”

甄命苦闷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站起身往门外走。

几个人一慌,急忙站起身拦住他,“甄兄弟,你要干嘛?”

“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放心吧,我不会再冲动做事了,我现在可不想死了,我得好好活着,必须好好活着。”

他并没有说出他要好好活着的理由,只是因为他有好多疑问想要跟一个女人当面问清楚。

……

枯禅堂总算安静了下来。

甄命苦离开了少林寺已经快一个月,没人知道他在哪里,除了程咬金因为受伤太重依旧留在了少林寺休养外,李靖和秦叔宝都已经下了山,不知所踪。

嵩山三十六峰,每一峰都有寺庙佛堂,很多寺庙都已经荒芜了,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来打扫,蛛网灰尘遍布禅堂的各个角落。

望洛峰顾名思义,眺望**洛阳的山峰,虽与洛阳相隔数百里远,想要眺望洛阳,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此峰顶端西面地势平坦,适合居高远眺望,眺望的方向,正对着洛阳。

高耸入云,陡峭如刀削,岩石条状矗立,山顶郁郁葱葱,云雾笼罩,自古来开辟的山路如同镶嵌在悬崖峭壁上的一条苍龙,蜿蜒而上。

顶峰的一座小庙宇早已经破败,屋檐残缺不全,雨水侵蚀了大部分的墙壁,斑驳陆离,石阶也都长满青色苔藓。

破庙的香炉里,燃着一柱清香,袅袅娜娜,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心境平和的古朴幽静。

少林寺的老方丈道净每天的功课,就是上这三十六峰的其中一座,在寺庙的香炉里上一柱清香。

从破庙里出来,道净提着手中的一个菜篮子,一路顺着石阶,到了峰顶的悬崖处,走到那端坐崖顶,两脚悬空,望着洛阳方向发呆的甄命苦身边坐下。

甄命苦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依旧发着呆,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伤口都已结痂,不需再用拐杖。

道净陪他看了一会风景,终于开口问了句:“施主在想什么?”

甄命苦淡淡说:“我在想,树欲静而风不止……人世间总有那么多不圆满,不如意,不甘心,我在想我痛苦和憎恶的根源,我以后该做的事?我今后的路该去往何方?”

“万事皆有因缘,施主不求名,不求利,却落得这般结果,施主可有想过是为什么?”

779 拿起屠刀

甄命苦凝望着远处的云山雾海,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沉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虽想要远离是非,让我妻子过上与世无争,幸福快乐的生活,但是非总是找上门来,我想避而不能避,是我太疏忽,以为这天下总会有一片净土,让我和我妻子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我心存善意,他们却容不得我这异类。”

方丈叹了一口气:“哎,按理,老衲是方外之人,本不该多掺和世俗名利权欲争斗之事,但施主是我寺的大主顾,又是通吃的食主,老衲实不愿意见你堕入魔障。”

甄命苦回头看了老方丈一眼,“敢问方丈,何为魔障?”

“杀意,恶念即魔障。”

“方丈莫不是要劝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

道净笑了笑:“非也,屠刀也分正义与非正义,若是能杀一人而救千人,这屠刀总需有人来操,若是为一人而杀千人,这屠刀放下也罢。”

“如果是为一个至善之人,杀一千至恶之人,又当如何?为了救无关紧要的千人,却害死了自己至亲之人,莫非这也是正义?”

“虽然这不是施主心中的正义,却是那一千无辜和弱小之人心中的正义,善恶本是施主自己的判断,在老衲看来,天下万物皆善,施主杀念一起,就有千万人为你妻子之死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不但是造了你的业。也是你妻子的业,若有来世,你妻子恐怕依旧要堕入恶性的轮回。”

甄命苦不以为然地耸肩一笑:“不瞒方丈。我从来不相信有来世。”

道净默念一声阿弥陀佛,面露慈悲之色,叹道:“看来施主是执意要以杀止杀了。”

甄命苦淡淡:“这几天我想明白了一个问题,正如方丈所,这世间本没有是非与善恶,弱肉强食本是自然的常态,是物竞天择。好心人为了不让狼吃兔子,因而救下狼口中的兔子,以为这是慈悲之心。却不知因为他的好心,让数只嗷嗷待哺的小狼崽活活饿死,世人都同情兔子的弱小和不幸,却不知狼的凄凉和可怜。”

道净嘴里低声念着“物竞天择”这几个字。忍不住:“善哉善哉。施主着实有慧根。”

甄命苦笑了笑:“狼若死了,兔子没有了天敌,它们会迅速繁衍,吃光草皮,将草原啃成荒漠,荒漠变成沙尘,吞噬人类的家园,造成杀孽。环环相扣,而这一切的起因。就是因为狼在这其中所起的作用被人忽视了。”

道净想了想,“老衲明白了,以慈悲心杀生,和以仇恨心杀生,是本质的区别,施主要做一匹吃兔子的狼,而不是被吃的兔子。”

“问题就在这,谁又能判断谁是慈悲心,谁是复仇心?”

道净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施主此时就是复仇心。”

甄命苦回头望着洛阳的方向,不置可否,轻声:“鹅鹅肚子里怀有八个月大的孩子,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在我面前炸得四分五裂,害死他们的人还在洛阳城里花天酒地,不受任何惩罚,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平静不下来,佛门虽是清净地,恐怕也无法消除我心中的这股如炼狱般折磨着我的愤怒。”

道净沉默了片刻,问:“是什么将她炸得四分五裂?”

甄命苦突然浑身一颤,脸露痛苦之色。

这几天他一直在回避的这个问题,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单雄信,王世充,甚至是通吃的身上,不敢正视自己的所作所为,如今被道净亲口提出,让他有些难以招架,没人比他更清楚,张氏是怎么死的,是死在他亲研制的土制炸弹。

制作这些武器,他的本意是为了保护家人不受外来的威胁和伤害,而这武器也确实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深深忌惮,然而命运的捉弄,这种可怕的武器却成了亲断送张氏性命的罪魁祸首。

他一直不愿意承认,是他让人日夜研制的得意武器,断送了张氏的性命,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道净感觉到他心中的痛苦,叹了一口气:“屠刀确实必不可少,只是屠刀要看掌握在谁人的里,若是甄施主能将屠刀牢牢掌握在自己的里,以甄施主的为人,老衲相信甄施主会用它来扬善罚恶,伸张正义,然而施主的失误就在于,明知道这把屠刀的威力和可怕,却从来没有想过将它牢牢掌握在自己中,放任它落到王世充之流的人上,以为这不关己事,坐视它伤及其他人,直到它伤及你自己的家人,你才悔之晚矣,今天的这一切果,甄施主你不作为是首因。”

道净望着洛阳的方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洞悉和对苍生疾苦的慈悲和无奈。

“皇权这把屠刀的权柄,古今无数人为了它流血丢命,它有着无穷的魅力,将天下苍生踩在脚下,生杀任意,如今它被握在王世充这种人的里,因它而死的人,成千上万,王世充视百姓如羔羊,百姓视其为虎狼蛇蝎,争斗与流血必然不可避免,最终是以流血为终结,这是千百年来在这片土地上往复循环的历史,一个圣明的君王也许不能让天下百姓永享太平富足,但总是能造福一时,这就是善果,不能因万事到头皆是空,就消极怠慢,忽略了当下的努力对未来的积极作用……”

也许是常年吟唱佛经的缘故,他的声音带着让人平静安详的音调,让人忍不住地醉心倾听。

“施主不喜名利,奈何名利始终如影随形,短短的几年,施主闯下天下皆知的响亮名号,偏偏施主视浮名如粪土,本来上天给了你一身的本领,洞察如炬的智慧,这何尝不是一把利刃,上天赐予你利刃,就是要让你担大任,闯威名,为天下弱小良善谋福祉,这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你却用它谋私利,避俗世,上天夺走你心头之爱,也许正是让你能痛定思痛,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这其中的因果也不一定……”

甄命苦始终静静地听着,直到老方丈完,他才了一句:“老天不让我清静,那我就将这天下搅个天翻地覆,我本不想掺和,以和为贵,他们却非要逼我动刀,那我就让他们如愿以偿。”

道净叹气摇头道:“哎,心魔若容易消除化解,这天下也不至于有那么多权欲熏心,争名夺利了,只望甄施主在将这天下搅得一团混乱,如愿以偿,泄心中怒气之后,能静下心来想一想老衲今天跟你的这番话,老衲就不打扰甄施主静思了。”

着,起身离,没走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了,忘了跟你,几天前通吃离开了少林寺,要找鹅鹅,老衲拦不住他,只能任由他离开,老衲不知道通吃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但老衲能感觉到他的痛苦和伤心跟你是一样的,这一次离开,老衲不知道他会发生什么事,他太单纯太死心眼,只是希望你下次看见他时,不要太过苛责他……”

甄命苦沉默着。

道净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

甄命苦独自一人默默地坐在悬崖边好一会,从怀里掏出半台超世代机来,翻看着里面几千张张氏的照片和视频,一滴热泪落在屏幕上,直到身后响起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伸擦了擦眼角,收起机。

“查得怎么样了?”

两名暗卫军探子出现在他的身后,微微行了一个军礼,“甄爷,王世充一个月前派人前往山东齐州求援,窦建德已经答应出兵,现在齐州城内已经在厉兵秣马,准备发兵,驰援洛阳。”

甄命苦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又问:“查到李家三小姐的消息了吗?”

两名探子脸露惭愧之色,摇了摇头。

一人:“听自从突厥回到长安后,三小姐就不知所踪,我想她当时并不在洛阳城。”

甄命苦沉默了片刻,“辛苦你们了,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越野车就在少室山下的一家民宅里,已经加满了油,这是钥匙,其他东西已经放在来时的那座破庙里。”

其中一名哨探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给甄命苦递了过,甄命苦取过,站起身来,将身上缠的绷带通通解下,扔下山崖,露出一身精壮发亮的肌肉,一道道新愈合的伤疤就像一条条蜈蚣般爬满了他的背脊,转身朝破庙处走。

回到破庙里,之间破庙里的香炉台上,放着一个大皮包,里面除了合金软甲,称的兵刃外,还有他特地让人锻造的锻炼器材,一件绑满了铅块的负重衣,一大包高能量的行军食品。

他给自己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后,他要让自己的体力恢复到最佳的状态。

……

转眼十天匆匆过。

龙门镇的暗卫军秘密基地里,一千暗卫军像平常一样,在操场上训练着,裴行俨独自一人挂在操场的一个角落的单杠上,做着引体向上,身上的汗水流过他身上刚愈合不久的伤疤。

从营地的帐篷里奔出一个护士模样的美丽女子,边跑边喊:“让你不要做这些剧烈运动,一会伤口裂开,又要缝针,你老这样怎么能好得了啊?还不快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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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0 决不妥协

裴行俨在单杠做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空翻落下,稳稳落下,那美丽小护士已经气急败坏地到了跟前,伸手朝他耳朵拧过来,他一个转身,躲过她的手,小护士一个扑空,身体失去了重心,惊呼一声,往前摔倒,裴行俨转身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抱在怀里,低头看着她说:“小莹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护士正是张氏的小丫鬟小莹,此时一张俏脸红得如同熟透的柿子。

这些天暗卫军的伤兵太多,营中人手不够,她主动帮忙,负责护理伤得最严重的裴行俨,衣食住行方方面面无微不至,为了不让他乱动,她都几乎成了他的管家婆,裴行俨渐渐地康复,看她的眼神和言语中也渐渐有了让她心慌的变化。

她挣扎了一会没挣开,红着脸娇喝道:“还不放开!”

裴行俨笑着说:“放开就摔下去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扇秘密通道的大门突然打开了,立刻引来了不少正在校场上做康复训练的暗卫军目光。

甄命苦的身影从密道中走出来,所有暗卫军战士无不高呼一声,不约而同向他冲了过来。

小莹热泪盈眶,转身向长孙贝儿所在的军营跑去……

……

正在基地的码头上督建船只的李大亮闻讯赶来,心情激动。

有太多话想说,最后却只是说了一句:“甄爷,兄弟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

甄命苦朝他点了点头,“李将军,辛苦你了。”

他环视了周围一张张热切熟悉的脸孔,这些受伤的暗卫军战士,都是当初跟他一起冲锋陷阵的好兄弟。

多余的感谢根本不用说,他们都懂,甄命苦看着他们身上的伤,有截肢的,有做轮椅的,一个个为了康复拼命努力训练。

比起感激,他心中更多的是愧疚,为了他一个人的私怨,那么多暗卫军兄弟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硬闯洛阳,这份情谊,他这辈子都报答不完。

他走到这些眼神坚定积极阳光的汉子面前,一一问候。

他知道歉意的话说再多都是多余,他唯一能回报他们的,就是肩负起所有暗卫军今后的出路,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该为这一群曾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兄弟,为了他们的家人,闯出一片天地来。

他从未像今天一样,感觉到自己肩上的责任,是如此沉重。

这些暗卫军战士是亲眼目睹他神勇战力的,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从洛阳城南外,过五关斩六将,杀进重围,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直突进到洛阳宫门口,虽然最终还是没有闯入洛阳宫去,但甄命苦战神的形象,已经深深地刻在他们的脑海中。

他们愿意跟随这样一个将帅,就算为他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因为他们都知道,甄命苦绝不会抛下他们任何一个,也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

甄命苦所受的伤,不比他们轻,却能在如此短时间里恢复,甚至更甚当初,这让他们感到无比地兴奋鼓舞。

在他们的簇拥下,甄命苦来到了那一百多个在洛阳一战中阵亡的兄弟坟前。

墓碑下面,只有姓名,没有骸骨,骸骨早已被王世充下令火烧之后,洒进洛河里。

其他的暗卫军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聚集了纪念碑前。

甄命苦在墓碑前敬了三杯酒之后,转过身来,扫了这一千名军容肃穆的暗卫军。

在李大亮日夜不懈的努力下,暗卫军的战士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战斗勇士,这是为了他们生命负责,除了给他们最良好的装备,最强健的体魄之外,甄命苦更在乎的,是给他们自由思考的能力,他们每一个除了训练之外,军事理论,哲学基础,社会关系学,战争心理学,人文主义,都是他们每天必修的课程。

他所希望的是,这一千个暗卫军战士,每一个站出来,都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将领,成为一颗能成长为参天大树的种子。

“兄弟们,请原谅我之前的幼稚和天真,以为天下会有一片净土,让我们与世无争。如今才痛彻心扉地领悟,天下间所有的净土,都是用正义的鲜血浇灌出来的,这次的事,让我彻底地想明白了一件事,一味的逃避退让,只会让那些我们憎恶的,不共戴天的敌人,越以为我们好欺负,得寸进尺,从今天开始,我绝不会再退让半步,暗卫军也绝不会再退让半步,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敌人,不管他们如何强大,哪怕只是拿我们一针一线,我们都坚决地让他们付出最惨痛的代价!我们的就是我们的!绝不妥协!”

“绝不妥协!”

一声整齐的应诺,响彻秘密基地的上空。

“相公!”

一声让甄命苦心都颤抖的声音从一千暗卫军的身后传来,其他人都识趣地让开一条道来,现出闻讯赶来的长孙贝儿窈窕身影。

……

看见生龙活虎的甄命苦站在面前,长孙贝儿哭得跟泪人似的,她不顾一切地冲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甄命苦抱着她动人的娇躯,才感觉这些日子经历是如此真实,眼眶微湿。

一旁的李大亮朝众多暗卫军战士纷纷使着眼色,奈何他们都视如无睹,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

李大亮实在忍不住,大喝一声:“看什么看,解散!干活去!”

一千多暗卫军这才慢慢散开,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长孙贝儿这才不好意思地从甄命苦怀里挣脱出来,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甄命苦脸上那一道刚刚愈合的红色疤痕,非但没有让她感觉到一丝丑陋,反而越加彰显了他野性强悍的阳刚。

甄命苦手背轻抚她明显憔悴的脸颊,柔声道:“宝贝儿,让你担心了。”

长孙贝儿险些又落下泪来,摇了摇头,拉起他的手,“甄郎,我带你去找张姐姐。”

……

营帐里的房间里,一只翡翠玉盒供奉在一张香案上,上面有阎立本专门为张氏画的遗像,摆放着好些水果菜肴,都是张氏喜欢吃的东西。

“因为等不及你回来,所以我自作主张,按照暗卫军的规矩,把张姐姐和宝宝火化了,你不会怪我吧?”

甄命苦擦了擦眼角,握紧了长孙贝儿的手,摇了摇头,看着她轻声说:“宝贝儿,答应你的事,可能短时间内不能为你做到了,鹅鹅的仇一日不报,我一辈子也不会再快乐起来,你能理解我吗?”

长孙贝儿浑身一颤,拼命点头:“我明白的,我明白的,我也想要你为张姐姐报仇,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甄命苦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张氏的遗照。

从今天起,他跟张氏和长孙贝儿的梦想,他想为张氏做的一切,都将深埋在内心最深处的角落,取而代之的,将是他熊熊的复仇怒火。

……

洛阳城经历了大变之后,并没有什么不同,正应了那句话,气愤归气愤,不平归不平,地球离了谁也都照样转,日子还得照样过,不管是苟且偷生,还是花天酒地,又或是欺压良善,角色依旧。

没人愿意为别人付出些什么,愿意付出的,要么已经死的死,要么成了逃犯,逼上梁山,不愿意付出的,苟且地活着,除了逞逞口舌之快,日子照旧。

照旧的人很多,其中就包括习惯了花天酒地过日子的王氏族人,和王世充的两个公子。

已是深夜,身穿一身华贵衣裳,却衣冠不整,醉态醺醺的王玄应提拎着一壶酒,摇摇晃晃地从百花楼里出来,吆喝着,让自己的几个手下,将一个刚刚在百花楼看上的一个花仙子从楼里绑了出来,扔上马车,在上百个左翎卫军的护卫下,大摇大摆地朝他新建的太子府赶去。

最近花仙子的素质让他很不满意,自从皇泰主为了选妃而举办的花仙子选拔赛之后,花仙子的质量无论是从样貌,身材,涵养各方面,都大不如前了。

上了马车,还没到太子府,就迫不及待地解开那哭得梨花带雨的花仙子身上布条,脱起她身上衣服,准备一逞欢欲。

正当兴头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吵杂,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声响,马车骤然停了下来,将车厢里的王玄应从座上摔了下来,几乎要散架。

勃然大怒,提起裤子,将头探出车窗正要喝骂,,看见那些护卫横七竖八地倒在道路两旁,突然意识到不妙,正待高呼,头上被什么重物重重地敲了一下,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冰凉的水将他从昏迷中浇醒。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暗红,身子动了动,才发现手脚都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

水顺着他散乱的头发滴落到他身上,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水都是红色的,不用说,和的都是他的血。

他吓得酒都醒了大半,猛地抬起头,声厉色荏地喝道:“知道你爷爷是谁吗?你爷爷可是大郑王朝的太子!”

啪——

一记竹板狠狠朝他嘴上拍去,登时将他的嘴唇打肿了。

781 复仇的恶魔

王玄应惊恐万分,大嚷大叫,每叫一次,竹板就打下来一次,到最后,满嘴都是血,再也叫不出来,也学乖了,嘴里只有一句“爷爷饶命”。

最后连“爷爷饶命”也不说了,竹板终于停了下来。

灯光亮了起来,黑暗中走出一人,走到面前,随手取了一张椅子坐下。

王玄应睁开沉重的眼皮,惊恐地望着这人,如见考妣。

“甄、甄命苦……”

旁边的竹板再次拍了下来,将他打得嗷嗷直哭。

甄命苦木无表情地盯着他,声音却很是轻松:“太子爷,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有什么事吧?”

王玄应摇了摇头,见甄命苦凌厉的眼神,浑身一颤,急忙又点了点头。

啪——

又是一记竹板打在他已经溃烂的嘴唇上,旁边一人喝道:“我们甄爷问你话,你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哑巴啦!”

王玄应哭丧着脸,哪还有半点太子爷的架子,哭道:“甄爷爷,你别打了,我错了,不不不——是奴才错了,奴才猪狗不如,不该做那些对不起您的事,您饶了奴才这次,你要什么我爹都会答应你的,你饶了我吧,只要我知道的,我什么都跟你说,啊?”

又是一记竹板拍来。

“废话太多!”

甄命苦朝一旁的裴行俨摆了摆手,责怪道:“好好说话,动不动就拍他,吓他做什么,害他想说都说不成了……太子爷,你好好说,我这手下脾气暴躁,我也管不住他,你最好是长话短说。”

王玄应哭着点头:“是。”

“福临是谁害死的?”

王玄应浑身一颤,犹豫了片刻,却不敢说谎,低声道:“是她逃走的时候,被我手下的人射死的,我没有想要害死她,我回去就把那凶手杀……啊——”

“大声点儿!”竹板毫无意外地拍在他的嘴上。

甄命苦声音依旧平和,只是谁都能感觉他声音里隐含着一丝令人打冷战的阴寒,“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王玄应此时心智已完全崩溃,哭道:“爷爷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恨她从小到大都看不上我,我那么喜欢她,我想娶她做我的王妃,她却从来不正眼瞧我,我掳走她只是想完成我自小以来的夙愿,没有想过要杀她的,都是因为她偷听了我和我爹的话,我爹才要杀她灭口的……甄爷爷饶命,你饶了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甄命苦已经站起身,闻言装出很感兴趣地样子,问:“哦?什么秘密?”

“说了你能饶了我吗?”

“那要看你这个秘密值不值得你这条性命。”

王玄应迫不及待说:“她之所以要逃,是因为听见我跟我爹直接的谈话,知道是李建成向我爹献策,是他告诉我爹关于你投靠了长安李家的事,还有李家三小姐催眠了你的事,知道这些都是李家在背后搞鬼,她这才想要逃出去给你通风报信,结果死在了你家门口,这一切都跟李建成有关系,是他出的馊主意,其实是想借我爹的手除掉杨侗,你要报仇找他们去……”

他光顾着说这个天大的秘密,却没发现,甄命苦握着椅背的手,几乎将椅背坚硬的实木都给抓烂了,发出吱吱吱的声响。

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楚他此时的表情,只听见他呼吸有些粗重,声音也变得低沉:“我最后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碰过她?”

王玄应浑身一颤,没有回答,不过从他的反应,不用再问也知道答案。

呼——

甄命苦操起手中的椅子,朝他身下砸了过去,王玄应发出一声哀嚎,甄命苦手不停,砸了几十下,生生地将他下身那一团丑陋玩意儿给砸成了稀巴烂,直到椅子都折剩下一个椅把手。

王玄应杀猪般地叫,叫得声音嘶哑,眼泪鼻涕全都落了下来,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眼球翻白,甄命苦却不让他就这样容易昏死过去,拿了一桶冰水,兜头浇了下去。

王玄应大喊大叫:“甄命苦,你个挨千刀的,操你妈,操你祖宗,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甄命苦不知什么时候手中拿了一把匕首,冷冷道:“想死很容易,想要死得不容易,那才叫难。”

王玄应心神已经崩溃,只恨自己爹妈为何要将自己生出来,遭受这份活罪,哭爷爷喊奶奶地求饶,努力搜刮能让自己死得痛快些的材料,“等一等,等一等,我想起来了,她还有留下有一张字条,你放了我,我给你找去。”

“人都死了,找到又能怎么样,你就这样凄惨地去死吧,不用担心到了下面会寂寞,用不了多久,你爹,你弟弟,你的族人,都会下来陪你。”

……

王玄应的尸体被挂在洛阳大街的一杆旗杆上,全身赤裸,下身被割去,双目也被挖了出来,死状凄惨。

胯裆处贴着一张条幅,上面写着“辱人妻女者,得下场如此,后来者慎之!”

王世充得知消息后,赶到现场,哭得昏死过去,醒来后,仿佛一下子年老了十岁,将王玄应厚葬之后,下令全城搜查凶手,并查找一切跟甄命苦有关系的人,抓到菜市场斩首,为王玄应陪葬。

这一抓就抓了上百人,大部分都跟甄命苦没有任何关系,哭天抢地,拉到菜市场斩首示众。

只是,这并不能结束王氏族人的噩梦。

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王姓的王爷,死得离奇古怪,出现在洛阳各大街小巷中,旁边都有留下一个条幅,上面写着死者平生恶行,死前所受的酷刑和忏悔,并警戒世人。

短短十天,就有十几个王爷以这样的死法凄凉死去。

洛阳城成了一个恐怖的屠宰场,大部分的洛阳百姓心中虽然感到无比解恨出气,却没有人敢表露出一丝窃喜,城中的空气中弥漫着极度紧张的火药气息,仿佛一点就引爆全城。

王氏族人再没有人敢在大白天大摇大摆地走在洛阳大街上,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一支冷箭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窜出来,将他射杀在马背上,或是轿子突然起火,活活烧死在轿子,要么直接连人带马车冲入城中的河里,活活淹死……

千奇百怪的死法,成了洛阳城的百姓茶余饭后的一种期待,甚至有人暗中在猜测下一个会是谁,成了一种期待和兴奋。

大家都想看看,到底这些新晋不久的王爷们,需要多少侍卫,多严密的防守,才能避免横死街头的命运。

然后,大家渐渐地总结出了一个规律,爵位越高,危险指数越高,死法越奇特。

很难想象,如此一件如此恐怖的事,竟然会呈现如此一种艺术的效果和笑果。

王氏族人渐渐地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对方不但要让他们王氏族人死,而且是想让他们死在恐惧和不安中,连觉都睡不好。

王世充下令,将所有王氏亲族集中,送到城北的千金堡中,派重兵把守,以保存王氏一族的血脉。

……

没有了王氏族人在洛阳城中横行霸道,洛阳城的百姓都有一种从牢笼释放的感觉,不少人甚至在家中偷偷摆放暗卫大将军夫人的牌位,偷偷拜祭。

王世充虽然暂时解决了自己族人免于被剿杀的恐惧,却依旧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快乐,成日里食不香寝不安,惶恐忐忑,也不知道甄命苦何时会找上门来。

让他不安的是,甄命苦并没有到宫中来找过他,显然是要将他留到最后,这种比死亡还要难过的恐惧,他不敢在妃子的宫中过夜,对身边的侍卫疑神疑鬼,生怕这些侍卫中就有一个是甄命苦伪装成的,多少次在半夜里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身的冷汗。

每次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抽出床头的剑来,将身边侍候他的宫女一个个斩杀,心情才稍稍安静。

然后,点上带有镇静作用的熏香,才能再次入睡。

第二天醒来后,立刻召众大臣入宫询问,打探窦建德援军一事。

终于有一天,宫外来了窦建德的信使,给了他一封窦建德的亲笔信,上面写的是,窦建德已经同意了他的求援请求,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出兵事宜。

得知此事后,王世充一时间忘记了丧子之痛,精神好转了许多,再加上有一段时间没有再听到王氏族人被暗杀的消息,渐渐地没有再把甄命苦给放在心上,只是丝毫不敢放松宫中的侍卫巡逻。

……

此时山东的齐州城内,十万大夏军厉兵秣马,征兵征粮,浩浩荡荡开出了齐州城。

窦建德不顾众位大臣和皇后的劝阻,披挂上阵,御驾亲征,以刘黑闼为先锋将军,高雅贤为偏将,王小胡等为督军,开往荥阳虎牢关。

十日之后,大军到了新乡县,与荥阳城一河之隔,遥相对望,大军就地驻扎,安营扎寨,建筑工事,搭建浮桥,以新乡县为根据,不日渡河攻打虎牢关。

这日大军安顿下来,帅帐立起,各将军到帅帐前请示,窦建德与众人商议目前洛阳城的战况。

782 垂死挣扎

窦建德身穿厚重盔甲,威风凛凛,端坐帅帐上首,帐下诸将分立两旁。

一将参议说:“几日前唐军攻破函谷关,主力军现已经到了新安县扎营,不久前派出了使者前往洛阳城招降,谈判破裂的话,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攻打洛阳城。”

窦建德眉头紧皱:“王世充这个脓包,自以为破了瓦岗军就万事大吉了,却不知道荥阳和黎阳都已经成了李家的囊中之物,害本王现在还要花大力气攻下虎牢关。”

他座下的一名叫高雅贤的将领有些不解地问:“夏王明知虎牢关易守难攻,就算攻打下来,也未必能解洛阳之围,为何还要答应王世充的求救?”

窦建德傲然一笑:“你们都以为本王要救王世充,其实你们哪里知道,本王是要救自己,你们想想,若是被唐军攻下洛阳,有了长安和洛阳两座雄城,再加上最近攻下的巴蜀之地,李唐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王者,天下群雄无不投入李唐的麾下,到时江南与江北山东之地的枭雄,被逐一击破只是时日问题,本王这是要借此机会,控制洛阳,拒李唐大军,不让李渊称心如意。”

众将无不赞叹夏王英明。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国子祭酒凌敬求见夏王。”

窦建德微微一愣,自从他派凌敬出使洛阳,跟王世充结盟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还以为他就此投了王世充的帐下,正暗自可惜了这么一个人才,“传他进来!”

快半年不见的凌敬,身材显得越发结实不少,迈着沉稳的步子,从帐外大步走进来。

窦建德朝两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卫立刻冲上前来,凌敬只是稍微看了他们一眼,也不反抗,任由他们将他两手反绑,押到帐前。

窦建德喝道:“好你个凌敬,你还有胆来见本王!就不怕本王斩了你吗?”

凌敬脸无惧色,微微一笑:“臣实在不知哪里触怒了夏王,还请夏王明示。”

“本王派你与王世充结盟,你私自脱逃,音讯全无,本王还以为你叛逃了,如今突然冒出来,有何话要说?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王可饶不了你!”

凌敬昂然道:“臣潜伏洛阳,只是为了打探洛阳情报,为夏王探路,音讯全无,只是因为路途遥远,一来一回所费时间甚多,不但麻烦而且时效全无。夏王该知,洛阳情势,瞬息万变,延误的情报比不知情更可怕,这才迟迟不报,臣算准王世充与夏王结盟,就是为了今日,所以一直在洛阳静静地等待着,今日来找夏王,是臣意料之中的事。”

窦建德见他说得条条是道,脸上毫无惧色,显然是问心无愧,不由地转怒为喜,笑着让侍卫给他松了绑,让人给他安排了座,倒了好酒,向他压惊致歉。

他本来也没有要处罚他的意思,这个凌敬一向孤傲不羁,他早有所知,不然当初也不至于花那么大力气请他出仕,更何况凌敬也算是为大夏出谋划策,立下不少功劳,如今夏军真准备攻打虎牢关,正需要这样的人才,他欢迎还来不及,哪舍得责罚。

凌敬坐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向他请教破敌之法。

嗜酒如命的凌敬坐下后,一口酒都没有喝,这让在座的人不由地感到有些奇怪,暗想莫非这凌敬把酒都给戒了,而且身材好像也比以前变得粗壮了些。

凌敬并没发觉周围诸将的眼神,慢条斯理地说出自己这半年来在洛阳的所见所闻,并向窦建德出了个围魏救赵的法子。

窦建德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凌先生的意思是,让本王放弃救援王世充,挥军北上晋阳,攻打李家的老巢?”

凌敬点了点头:“依臣之见,洛阳已成了一个大火坑,明有唐军兵临城下,暗有甄命苦对王氏一家实施暗杀灭族,谁助王世充,就是同时得罪了李唐军与暗卫军,李唐军尚可,得罪了擅长刺杀,夺敌军首领首级的暗卫军,实属不智,所以臣以为,洛阳虽重要,王世充却不值得夏王倾巢来救,入洛阳城即入火坑,远离洛阳才是明智之举。”

窦建德沉思了片刻,问:“甄命苦不是已经战死洛阳了吗?他的暗卫军还能有什么作为?”

凌敬说:“据臣所知,甄命苦并没有死,这些天,洛阳城的王氏一族众王爷莫名其妙横死,正是甄命苦所为,他为了报妻子被杀之仇,已经失去了理智,任何人阻碍他,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歼灭。”

窦建德笑道:“凌先生未免太过胆小,区区一个甄命苦,就算他的暗卫军厉害,又如何跟王世充十万卫府军相抗衡,凌先生的提议,本王认为有些舍近求远的意思,洛阳就在眼前,只需攻下虎牢关,大军入洛阳城,郑军加上夏军,又有雄城可守,李唐军奈我何,等李唐军退去,洛阳城就是本王的囊中之物。”

凌敬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冷地问:“夏王真的要一意孤行?”

窦建德愕然,他感觉凌敬的气势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没有了以前的从容和沉着,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他不知道凌敬为什么会要阻拦他援助洛阳,感觉更像是跟王世充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所以憎恶一切那些跟王世充有任何关联的人。

“凌先生莫非跟王世充有什么过节?本王与王世充结盟,本是凌先生的主意,今天为何一反常态反对本王援救洛阳?是否其中有难言之隐?”

凌敬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正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臣当初的意思,是觉得皇泰主杨侗年轻有为,是个可以信赖的盟友,让夏王与皇泰朝结盟,一来是为了给大夏竖一道屏障,牵制李唐,二来是觉得王世充为人反复无常,不值得信赖,若与他结盟,保不准哪一天,他就与李唐成了盟友,倒戈相向。”

窦建德感叹道:“本王何尝不知,只可惜皇泰主始终还是斗不过王世充,否则本王也不至于要亲自挥军来援,正所谓唇亡齿寒,李唐若是攻下洛阳,下一个目标就是山东齐州了,本王不能冒这个险,更何况,这对我大夏朝,也是一个天赐良机。”

凌敬站起身来,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夏王一意孤行,凌某不愿坐视大夏军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恳请夏王准许鄙人辞去国子祭酒之职,归隐山林。”

窦建德脸露无奈,试图挽留,凌敬执意要去,只好准了他的请辞,赏他千两白银,被凌敬婉拒,孤身一人离开了夏王军营。

……

离开夏军的军营后,甄命苦一路骑行到了虎牢关外,找了个偏僻处,扯下脸上凌敬的面具,换上暗卫大将军的铠甲,一路到了虎牢关下,虎牢关城楼的守将是马三宝,见是他,急忙开关迎入关内。

听完甄命苦说明来意后,马三宝急忙修书一封,用信鸽传给连他也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凌霜。

“马将军,不久窦建德就将攻打虎牢关,希望马将军能坚守十天,十天之后,我会亲自率军来援,万望马将军守住。”

马三宝点头答应,取了军中最好的马匹送他,甄命苦婉拒了,独自一人到了其中一个营地,那里早有他藏好的机动越野摩托,发动后,轰隆隆地飞快远去,惊得虎牢关中将士无不目瞪口呆,以为在做梦。

马三宝望着甄命苦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了一句:“窦建德得罪他了吗?”

……

洛阳城外,一千唐军阵列在洛阳西门外一公里处,高声叫战,洛阳城守军闭门不出,也不回应,任由他们出言嘲笑。

他们身后一公里外的帅营中,李世民端坐上首,和十几个副将正在商讨着攻城计策。

“报!”

“进来!”

一名传令兵跑进帐营,“报秦王,阵外有二人自称是三小姐座下前来效力。”

“叫什么?”

“一名程咬金,一名秦叔宝。”

李世民大喜,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快快有请!”

程咬金和秦叔宝走进帐篷,自我介绍之后,李世民走下帅座,走到程咬金面前,如获至宝地看着眼前的壮汉,程咬金此时身穿暗卫军的军服,披着银色盔甲,手臂上依旧缠绑着的绷带。

他有些担忧地问:“程将军,你的手?”

程咬金笑了一笑:“秦王请放心,就算两只手折了,末将也能用一口好牙上阵杀敌。”

李世民大笑,大喊了三声好,又与秦叔宝客套了一番,之后,目光落在他们身后的一名书生模样的汉子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程咬金和秦叔宝两人,他对这个书生更感兴趣,隐约觉得这人并不简单。

跟在两人身后的那名书生见世民朝他望来,从两人身后走上前来,把李世民身边的卫兵吓了一跳,以为对方要对李世民不利,纷纷抽出刀来。

783 劝退无用只能打

李世民将众人喝退,紧紧盯着这人。

“程将军,秦将军,这位是?”

程咬金和秦叔宝并没有回话,只见这人伸手抓住耳后的发线,往前一撕,一张栩栩如生的面具从他脸上撕了下来。

李世民看见这人面目,神情一震,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甄命苦,为了避人耳目,他已经很久没有真面目示人。

他打量了甄命苦一番,发现甄命苦非但没有像传闻中的所说的那样,重伤不治身亡,而且还生龙活虎,完全没有受过伤的样子。

这个曾经抢了他的王妃的男人,一直是他深为忌惮的人,也是他在战场上见过唯一一个能将诡变之道运用的神鬼莫测的诡将,他至今还没弄明白当初在浅水原大战薛举父子时,甄命苦是怎么让他们薛举和薛仁杲两父子反目成仇,互相残杀,从内部击破的。

“难怪本王感觉如此熟悉,原来竟是故人,甄将军,好久不见,本王还以为你死在洛阳了,还暗自可惜自己少了个不错的对手。”

甄命苦笑了笑:“托秦王之福,暂时还死不了,得知秦王要攻打洛阳,甄某特来投靠,愿为秦王效犬马之劳。”

李世民早已知道甄命苦被凌霜催眠控制,有了之前的合作,灭薛举,破瓦岗,再加上王世充杀了甄命苦的妻子,他丝毫不怀疑甄命苦此行的目的。

他哈哈一笑:“有甄将军相助,洛阳已是我大唐的囊中之物,来人,准备酒宴,我要与三位将军痛饮,共襄盛举!”

……

十几人围桌而坐,身上盔甲不解,数盏淡酒过后,李世民眼睛望向甄命苦。

“甄将军,本王准备在一个月之内攻下洛阳,想听听甄将军有和计策?”

甄命苦微微一笑,不答反问:“秦王可知窦建德西来,已经兵临虎牢关下,若被他攻克虎牢关,与郑军会合,凭洛阳雄城,别说是一个月,就算是半年,恐怕也难以攻克。”

李世民显然早已得知这消息,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说是一个月,其实心中也没有数。

“想必甄将军已有破解之法?”

甄命苦喝了一口酒,淡淡说:“只需借甄某三千轻骑,绕道洛阳,直奔荥阳,拒夏军于虎牢关外,秦王同时全力攻打洛阳,以大唐军的兵容军力,一个月的时间足以,甄某愿立军令状,若让夏军一兵一卒通过荥阳关,甘愿领罚。”

“好!”李世民一拍桌案,“甄将军有如此豪情,本王自当全力奉陪!就命你为征西大将军,拨你本王座下三千黑骑军,赶往荥阳,迎击窦建德!程将军,秦将军,本王命你们为左右先锋,各领一千精兵,助甄将军一臂之力!”

程咬金和秦叔宝起身接令。

一旁的刘文静暗自向李世民使眼色,只可惜李世民视若不见,不顾众将的怀疑劝阻,委任甄命苦为征西大将军,程咬金和秦叔宝两人分别为前锋将军,另派部将王君廓为监军随同作战,实则暗中牵制甄命苦,免得甄命苦暗中耍什么花样。

第二天,唐军兵分两路,一路由李世民率领,入邙山,直奔洛阳北门,一路则由甄命苦率领,绕过龙门镇,急行军赶往荥阳。

……

大郑元年八月,唐军围洛阳西门,北门和南门,十天攻克洛阳周围各郡,回洛仓陷落,洛阳粮草断绝,城中人心惶惶,守军士气直落。

此时东面的荥阳虎牢关外,窦建德久攻虎牢关不下,一怒转而北上攻打黎阳,守将徐世绩势单力薄,又无外援,力战五天之后,军中死伤惨重,城破,徐世绩家人被俘。

徐世绩弃其父与家人,率一千精骑杀出重围,投往虎牢关,虎牢关守将下令开关迎他入关。

刚入虎牢关,入了军营,安置好弟兄后,徐世绩到了帅帐前,刚准备下马谒见虎牢关统帅,还没回头,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徐兄,别来无恙。”

徐世绩脸露惊讶,回头一看,甄命苦正从帅营中走出来,笑得如今天阳光一样和煦,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愣了一愣,放下手中的缰绳,快步走到甄命苦,与他抱在一起,用力拍打着他的肩背,激动莫名。

他从没想到竟然会在荥阳城的虎牢关中遇上甄命苦,轰动一时的洛阳宫之变,天下皆知,他当时在黎阳,收到消息时,都说甄命苦已经死在了洛阳。

“我就知道甄兄不会那么容易倒下!”

他放开甄命苦,握着甄命苦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甄命苦身上非但没有一点重伤初愈的孱弱,反而比以前更壮实了一些。

比起以前那个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能从容以对的甄命苦来,此时站在他面前的甄命苦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份难以消融的忧郁和压抑,不知怎么地,却让人感觉更加可靠和稳重些。

“得知甄兄血战洛阳,徐某未能及时赶到洛阳相助,一直心怀愧疚,引为遗憾,如今见甄兄安然无恙,心中感慨实难言表,话说得再多也无法让嫂子活过来,望甄兄节哀,早日大仇得报,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吩咐,徐某绝无二话。”

提起张氏,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悲伤,很快地隐去,微微一笑:“说实话,这次特地在虎牢关恭候徐兄到来,还真有一事相求,徐兄连日赶路辛苦了,甄某略备了薄酒,还请到帐中详谈。”

“请!”

……

徐世绩在虎牢关呆了一天,第二天,就率一千骑兵闯出虎牢关,向窦建德投降,窦建德得知后大为高兴,窃喜又得一良将,不顾众大臣的怀疑和劝阻,释放了徐世绩的老父徐盖和他一家人,让其与徐世绩相聚,并委于徐世绩重任,负责押送粮草。

让窦建德万万想不到的是,徐世绩负责押送的粮草,在半路突然倒戈相向,俘虏了窦建德的两名大将石瓒和殷秋,掉转了方向,进了虎牢关内。

粮草丢了,再加上被拒虎牢关外十几日,久攻不下,夏军士气大挫。

从被俘的窦建德将领口中,甄命苦得知了夏军大部分的兵力分布。

他派了几支小队,由自己和程咬金,秦叔宝,徐世绩四人,乘夜色出虎牢关外,袭击窦建德军营,一击即退,打了几场漂亮的偷袭战之后,将夏军搅得鸡犬不宁,连觉都没法好好睡。

打探清楚虚实后,四人分别在约定时间里,回到了虎牢关中。

……

各人将搜集来的情报向军中诸将一一详述,甄命苦征询了一下众将领的意见后,大多数都觉得机会难得,应该主动出击,唯有监军王君廓,觉得有雄关不守,却主动出击,太过冒险,有违兵训,觉得甄命苦此举有失冷静,有故意消耗唐军的精骑嫌疑。

甄命苦不顾他的反对,让王君廓和马三宝和徐世绩三人人留守虎牢关,自己和程咬金,秦叔宝三人亲率三千精兵潜伏在虎牢关外一处狭长峡谷处,根据从俘虏口中逼供出的消息,和程咬金,秦叔宝两人一起三人,只带了十几亲卫,绕过了夏军的哨探,到了离夏军驻扎营地一公里外的山头上。

有望眼镜的帮忙,夏军的布置一目了然。

三人在山头观察了一天一夜,大概摸清了主帅的营帐所在,也肯定了俘虏招供的情报基本属实。

第二天,甄命苦便开始在山头组装起一个远射程的弩箭。

花了半天装配好之后,装上数十支一米多长,带有燃油的箭簇,点燃后,对准军营的方向。

火箭如雨般落入夏军主帅营帐,烧着了几个营帐后,死伤数十人,帐中主帅判断是敌军来袭,及时将情况报告了窦建德。

窦建德得知敌方就在不远处的山头,立刻率五千人,前往追击,发现袭营之人装束和面貌,正是唐军主帅,而且人数并不多,他早听说李世民勇武,擅长以数十精骑突袭,扰乱敌营的战术,一看他们人数不多,个个都是将官的装束,进退有序,看样子是袭营成功,准备撤退。

猜他们的主帅就算不是李世民,也是个军事奇才,这些天被这些突袭队给闹得心烦意燥,正想找个机会好好出一口气,心中一激动,暗想这要是能抓了主帅,虎牢关不攻自破。

虽然也疑心对方是故意诱敌深入,暗中埋有伏兵,但一想到自己带了五千精兵,对方就算有伏兵,想要脱身问题不大,所谓的诱敌深入,若对方比自己快,那叫诱敌,若被抓住,那就叫送羊入虎口,世事无绝对,衡量再三,他决定拼这一把。

更何况,己方多日叫战,不得而战,士气低落,正需要一场胜仗来提升士气,当即下了死令,无论如何,都要将对方的将领活捉。

大军一路追击,窦建德发现对方所骑的坐骑非驴非马,是一种会发出轰隆隆古怪声响的铁器,冒着黑烟,极其古怪,速度也时快时慢,每当就要追上时,他们一下子又提高了速度,跟他们拉开距离,似乎有意要引他们到什么地方。

窦建德此时已顾不上太多,正要追上对方之时,猛然发现己方的大军已到了一个峡谷处。

入口如壶口,口窄内宽,一旦进入谷中,就如鱼入捕笼,前进容易,想退却难。

身边的人告诉这个地方叫牛口。

就在窦建德生出一种危机感之时,身后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

784 夏军败退

众人猛地回头一看,只见一块巨石从入口处的悬崖顶上滚落下来,一路摧枯拉朽,压断无数树木,嘭地一声,不正不偏地落在入口处,生生堵住了入口,砸死砸伤上百夏军的同时,也将两千多的夏军堵在入口外。

这时,谷中杀喊声四起,谷中两旁的悬崖之上,早已潜伏好的三千精兵突然现身出来。

飞箭如雨,射杀了窦建德大部分前翼部队。

窦建德退路被断,正准备拼死突围,前方不远处,去而复返的“李世民”再次现身出来,揭去脸上的面具,露出甄命苦的面容。

“夏王已败,何不早降!”

窦建德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看着这陌生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盯着甄命苦看了好一会,这才苦笑着说:“凌先生骗得我好苦,敢问先生姓名。”

甄命苦微微一笑:“鄙人甄命苦。”

窦建德脸色大变,盯着甄命苦,呆愣许久,才长叹一口气,“甄将军深谋远虑,一早潜伏我军中,想必早已料到有今日,此等智谋,窦某甘拜下风。”

甄命苦淡淡说:“甄某敬重夏王为人,所以一早劝过夏王,莫掺和洛阳之事,若非鄙人内人被王世充所害,本不愿与夏王为敌。”

窦建德回头望了一眼四周,虽然仍有一搏之力,但面对的是一向以少胜多,善施奇兵的暗卫大将军,下场无疑只有一个,那就是全军覆没,一时间万念俱灰,苦笑道:“胜败兵家事,半点不由人,败在甄将军手中,窦某心服口服,只望甄将军能善待我手下这些儿郎们,我愿下马受降。”

此话一出,他身边诸将无不悲愤欲绝,纷纷表示愿以性命相拼,护他突出重围。

窦建德被他们的忠诚感动热泪盈眶,本待要降,奈何难却他们苦劝,一时间难以抉择。

甄命苦策马扬鞭而出,站在阵前,扬声喝道:“甄某一向敬重夏王高义,不敢轻辱,更不忍心让两军生死相搏,让生灵涂炭,多造杀戮,所以想跟与夏王作一赌局,夏王若胜了,夏王可自行离开,但夏王若败,还请下马投降,至于其他大夏军,若愿跟夏王一起归降,当然最好,但若是不愿归降,也可自行离开,甄某绝不强留。”

窦建德闻言眼中爆出一丝精光,心中突然生出了希望,涌起豪情万丈,哈哈一笑:“甄将军果然是个豪气干云之人,就依你所言,如何赌法?”

甄命苦微微一笑:“你我双方各选三人出战,三局两胜,既不会太伤人命,又可分出胜负。”

“最好不过!”

两人话音刚落,甄命苦身后策马出来一人,手指长枪,大喝一声:“秦叔宝在此,谁敢应战!”

窦建德回头看了身边一名将领,点头示意,这人策马走到阵前,高声道:“刘黑闼领教高明!”

秦叔宝闻言回头看了甄命苦一眼,甄命苦显然也没料到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遇上熟人,不由地苦笑了一下:“黑二哥别来无恙。”

刘黑闼从刚才开始一直在窦建德身后,只因敌我有别,没有出来相认,见甄命苦开口说话,脸上露出一丝同情和赞赏之色,沉声道:“甄兄弟,鹅妹子之事,俺已经听说了,本以为你已经死了,正想借这机会,跟随夏王一起入洛阳,宰了王世充一家,为你跟鹅妹子报这深仇,没想到你还活得好好,俺很高兴,今天你和俺各为其主,战场拼杀,不必手下留情。”

甄命苦一阵沉默,接着,朝窦建德说道:“夏王,这一局,不必比试,算我们输了。”

刘黑闼愕然,窦建德也是有些意外,深深看了刘黑闼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色。

刘黑闼暗自叹息,甄命苦此举,无疑是因为看在往日的交情,不愿让秦叔宝和他两人任何一方有所损伤,却不知这样一来,引起了窦建德猜疑,也无意分辨,苦笑连连,退到一旁。

接着出来的是一只手臂依旧打着石膏,悬挂胸口的程咬金。

窦建德一看,喜出望外,派出大将张青,以为十拿九稳。

哪知两人交手,不出十合,张青便被程咬金一记板斧劈下马去,狼狈不堪地落败。

一比一平手的情况下,甄命苦亲自上阵,窦建德也从阵中策马走出应战。

事关夏军的生死存亡,窦建德没有一点手下留情的意思,招招致命。

原本以他的实力,若能稳打稳扎,攻防得当,甄命苦就算有胜算,差距也不至于这么明显,奈何他急于取胜,反而犯了大忌,一急一稳之下,优劣立分。

甄命苦先留有实力,沉着应对,试探清楚窦建德的招式章法,心中大概有数,假装被窦建德狂风扫落叶似的狂攻给攻得招架不及,节节后退,而且动作中隐约透露出肩膀旧伤发作的迹象。

窦建德若是熟悉甄命苦的为人,恐怕这时非但不会采取积极主动的攻击,反而会谨慎小心。

可惜他实在太不了解甄命苦的为人,换了其他人,看见甄命苦这示弱之态,恐怕只会更加慎重,他只听说前一阵子洛阳一战中甄命苦受了重伤,见甄命苦露出支吾应对之态,不疑反喜,不惜放弃防守,全力攻来,试图一击将甄命苦击杀马下。

也就在这时,原本动作有些迟缓吃力的甄命苦,身体的反应速度突然加快了两倍有余,躲过窦建德全力一击,突生的变化,让窦建德反应不及,惯性拉着他往前倾,想要平衡回防时,招已用老,甄命苦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越过他的身后,回手一刀,刀背重重地敲在他的脑后,将他击晕过去。

他的人则已落在了窦建德的马背上,将快要堕下马背的窦建德轻轻送到地上。

夏军阵营中发出一声惊叹。

胜负已分,没有一点取巧的成分,程咬金大喝一声:“愿赌服输,你们输了,都撤了吧!回家去!”

……

大夏军落败,撤离虎牢关回齐州,窦建德被俘的消息传回洛阳,洛阳军立刻像染了瘟疫似的,军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每天都有人逃出大郑军,王氏族人已经开始典卖家当,换成金银,随时准备出逃。

洛阳北面的战事也渐渐尘埃落定,唐军攻下洛阳北的硖石堡后,截断了千金堡与洛阳之间的联系,王氏一族的大部分都被困在千金堡中,惶恐不安,跟外界失去联系后,也不知道洛阳情况如何,终日登高远望,希望能看到洛阳来的援兵。

一天晚上,一百多从洛阳方向来的难民,抱着婴孩,逃到千金堡下,请求开门入堡中避难。

堡中之人不知真假,拒绝了他们请求,这群难民只好绕过千金堡,往北而去。

千金堡中的王氏族人见他们离开后,以为洛阳之围已解,这些难民才得以出城,半信半疑,派出一支小队,打探洛阳的情况,没想到刚打开堡门,一支奇兵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攻进了堡中,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将堡中几百个守堡的左翎卫军尽数屠戮。

堡中数百王氏族人被俘,在领队的一声令下,无论男女老少,尽数屠戮。

没人知道这支手段狠辣的奇兵到底从何而来,有人猜是愤怒的暗卫军,有人猜是王氏一族曾经残害过的那些无数仇家中的一个,也有人猜是李唐军。

据一个后来从堡中侥幸逃脱的左翎卫军称,杀入堡中的是一群右翎卫军,身穿禁卫军服,隐约还听见那些人称为首的一人为“罗将军”。

至于这个罗将军到底是何人,他却不得而知,他吓得躲在堡中的一个猪圈粪坑里,直到大军撤离后,他才从粪坑里出来,逃入山里,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来过,直到天下一统了几年之后,他才从一个不小心在山中迷路的路人口中得知天下已定,从山中出来,跟人说出这件事,也揭开了当年唐军攻打洛阳时的屠千金堡的真相。

得知千金堡陷落,王世充再也无法镇定,率两千左翎卫军偷偷出了洛阳南门,准备弃城出逃,南下江都,投靠江淮军。

没想到洛阳城南早有埋伏,将两千左翎卫军逼回城内。

王世充心知大势已去,出于保存王氏一族血脉的考虑,决定向李家寻求庇护。

连夜派出使者,前往李唐大军的帐营商议投降的条件。

至此,李唐军大获全胜,只待王世充举城投降。

……

洛阳的长安宫中,捷报频传,朝中百官齐齐向李渊称贺。

李渊心情大好,下令全城庆祝三天,并派出使者,前往洛阳招降。

退朝后,李建成前往后宫求见李渊,向他提议由凌霜担任招降使,跟王世充商议投降的条件。

李渊考虑再三,答应了李建成的建议。

……

“甄命苦与王世充不共戴天,若发现三小姐与王世充暗中交易,保护王世充一家的安全,甄命苦第一个要除去的人,恐怕就是三小姐。”

太子府中的密室中,李建成与几个心腹谋臣商议,说话的是一个儒雅书生,帮李建成出谋划策。

785 绝不放过一个

李建成点着头,“我父皇已经答应让凌霜担任招降使,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甄命苦发现她跟王世充之间的协议,又不至于让他起疑,这个甄命苦实在太过狡猾,一不小心,可能反而会被他算计。”

他望向刚才那名书生,说:“魏先生与甄命苦打过交道,以你之见,该怎么制造这个巧合?”

魏征笑说:“此事简单,只需在洛阳城散布三小姐跟王世充协议投降之事,以甄命苦的能耐,想要知道协议内容,并不是件难事。”

李建成喜道:“就依魏先生所言。”

……

今天是与李家商讨投降条件的日子。

当身穿盔甲,头戴斗笠的招降使到了洛阳宫中,坐上皇位,居高临下,解下头上的黑纱斗笠,看着阶下的王世充,王世充这才发现,这个女招降使就是大唐赫赫有名的三公主,而且,他赫然惊觉,这个三公主,竟然这么眼熟。

凌霜一开口,他才猛然惊觉,这个三公主,就是当初那个在杨广的龙船上,差点被他给奸污的百花楼花仙子。

凌霜的声音异常悦耳动听,如黄莺出谷:“郑王此举,实为洛阳百姓之福,凌霜替洛阳百姓多谢郑王的仁慈。”

在王世充耳中,却如同一根根针刺在身上,浑身不自在,他很是勉强地笑了一笑,偷偷抬头看了凌霜一眼,发觉她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厌恶和鄙夷,笑容甜美,一点也不像那传说中杀伐果断,不让须眉的巾帼女豪杰,好像一点也不记得当年在杨广的船上他对她做过的那些事了,不由地松了一口。

“不瞒三公主,本王其实早就有投靠李家的意思,只是苦于座下众臣苦苦相劝,不得不硬着头皮与唐军对抗,幸好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若真的两军相拼,大郑军固然是要全军覆没,大唐军也难免元气大伤……”

凌霜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郑王有什么投降条件,尽管开出来,若是适合,凌霜可以替我父皇答应你的条件。”

王世充诺诺然道:“三公主果然是痛快人,其实本王的条件很简单,就是希望李家能保我王氏一族的血脉,想必三小姐也有所耳闻,甄命苦恨单将军害死他妻子,连本王也一并恨上,杀了我王氏族人数十人,千金堡被屠,我王氏一族只剩本王这一支血脉,若是再受残害,我王氏这一支恐怕就此绝代。”

凌霜叹了一口气说:“郑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王世充说:“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我听说那甄命苦是三小姐的部下,只要三小姐能亲口答应,不再让他加害本王一家,本王愿意将洛阳拱手让出。”

凌霜沉默了片刻,说:“这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也不能再做一些伤害他身边亲人好友的事,否则我也保你不住。”

“他这尊瘟神,本王躲都躲不及,哪还敢招惹,只望三小姐说话算话才好。”

“你若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

“信的信的。”此时的王世充早已没有了帝王的傲气,低声下气的样子连一旁曾为他臣子的人都难免感到一阵嘘唏。

“除此之外,还希望三小姐能替我在唐王面前美言几句,能保留我的爵位俸禄,在长安给安置一座宅邸,供我与我家人落足,苟延残生。”

凌霜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李家从不亏待一个降将。”

“如此多谢了。”

“还有什么吗?”

王世充急忙摇头说:“没了没了。”

凌霜眼中闪过一丝鄙夷,问:“你那些部下,臣子该如何处置?”

“请唐王随意处置,唐王仁厚,必不会亏待了他们。”

凌霜显然不愿再与他多说一句,起身离开洛阳宫。

……

洛阳城举城投降,王世充答应了李唐的所有条件,带着自己的家眷几十人,妻妾无数,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路途。

他的那些臣子,单雄信,杨汪,郭士衡,杨公卿,张通人等一干人,虽有不甘,奈何主子都已经妥协投降,他们也只能卸甲释兵,尽数归降。

李唐大军兵不血刃,攻克洛阳。

大军入城之日,李世民,李建成骑马走在洛阳的大街上,接受洛阳百姓最热情的欢迎。

凌霜头戴黑纱斗笠,跟随大军一起入城中,安抚城中百姓,前朝律法和风俗规矩一切照旧,府衙官员都由李建成任命,军中事务则交由李世民打理,分工合作。

安顿妥当之后,凌霜独自一人策马到了洛阳城里甄命苦曾经被杨侗软禁的宅邸。

宅邸早已经被王世充派人拆掉,曾经的菜地园子被一把火烧成了焦土。

站在空无一人的废墟前,凌霜神情有些落寞,发着呆。

甄命苦已经快有两个月不曾联系过她,帮李唐大军击退窦建德,将窦建德交到李世民的手中后,就再没有了他的消息。

她深知张氏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王世充的族人基本上已经被灭了族,若不是有她的催眠,他下一个要报仇的,可能就是她了。

她想要帮他解除催眠的状态,但她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解除。

正发着呆,旁边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不出所料,甄命苦出现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

“霜儿,你来啦。”

凌霜浑身一颤。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只是她却明白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甄命苦。

深深的愧疚一直萦绕在她心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由始至终对她死心塌地的男人,他若是知道,张氏的死,跟李家有莫大的关系,而他还亲手帮李家攻下洛阳城,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感受。

她一直不愿去深想。

甄命苦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搂在怀里,低头看着她始终冰冷如霜的脸颊,柔声道:“洛阳已经成了李家的囊中之物,离你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凌霜身子轻轻一颤,抬起头,“你不怪我吗?”

甄命苦不解道:“为什么要怪你?”

“你和鹅鹅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却不在你们身边。”

“这怎么能怪你?我知道你有事在身,远水救不了近火,我永远不会怪你的,更何况,我还庆幸你不在身边,要是你也出了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凌霜看着他好一会,突然说:“甄护院,等天下太平了,你带我离开中原,去你想带鹅鹅去的地方,让我们在那里重新开始好吗?”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带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凌霜美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甄命苦搂得她更紧了,轻声说:“不过在这之前,我想求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那些投降的将军大臣,都是害死鹅鹅的罪魁祸首,我知道李家对待俘虏一向仁慈,没有杀降将的习惯,但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好好地活着,不管用什么手段,希望你能理解,这些人,我要亲自动手。”

凌霜身子轻轻一颤,似乎在害怕什么,低下头,轻声问:“你杀的人还不够吗?”

“凡是跟害死鹅鹅有关的人,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凌霜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

洛阳城初定,百废待兴,有一天,城中各处的告示栏贴出一张布告来,上面写的是洛阳城的百姓对前朝官员将领的控诉,字字血泪。

为了彰显王法,弘扬正义,唐王下令,将所有曾经效力于王世充的臣子,全部斩首示众,以平民愤。

数十个臣子将领,被押赴刑场,途中声泪俱下,控诉李唐军出尔发尔,不仁不义,也有人大骂王世充,当二贤庄主单雄信看见监斩的人熟悉的身影时,眼中闪过也不知是懊悔还是怨恨的神色,高喊了一声:“甄命苦,我们都被人骗了,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那些围观的百姓都愣住了,纷纷向四周搜寻,目光最后落在监斩台上那名须发皆白的老头身上。

已经有不少人知道暗卫大将军一向身份千变万化,之前就已经有过装扮成百花楼护院的经历,如今看见这老头,登时怀疑起他是不是甄命苦来。

老头一言不发地走上刑台,走到单雄信的面前,蹲下身,凑到他耳边说了句“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放心去吧,害死我妻子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李家的人一起下去陪你的。”

单雄信神色大骇,正要张口想要大喊时,老头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熟练地割断了他的喉咙,让他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在惊骇中死去。

接着,老头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走下刑台,木无表情地看着刑台上那些瑟瑟发抖的王世充旧部,淡淡说:“因果报应总有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就是你们这一生的总结和报应,到下面忏悔吧。”

说完,转身挥手。

刽子手手起刀落,数十人头,齐刷刷落地。

786 公道在人心

离刑场数百米远外的一座楼台上,凌霜眺望着那老头行刑的情形,俏脸变得有些苍白,征战沙场多年,她已经很少有这种感觉,但今天,看到这老头的所作所为,她第一次从心底深处涌起一丝害怕。

她是知道他以前什么样的,比起很多踏着尸身爬上大将军之位的人来说,他曾经是仁慈的,心软的,暗卫军的军规中,有过不杀俘虏,不扰平民的军规。

是谁将这样一个男人逼上了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不归路?

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李家的天下,这一切真的值得吗?她第一次对自己心中的追求生出了一丝动摇。

……

长安城中,王世充一家到了长安,王世充与其子王玄恕盛装入宫拜见李渊。

李渊是在一座妃子的寝宫里接见他的,慵懒地坐在床上,旁边还躺着一个雪白如玉的妃子,一见王世充,也没起床,第一句话就是“王世充,你可知罪!”

王世充父子吓得魂不附体,扑通一声跪下,磕着响头,瑟瑟发抖道:“臣知罪,只是三小姐曾答应饶臣一家性命,恳请唐王饶臣一命,臣等一家自此销声匿迹,再不过问洛阳之事,臣只求能有一处安身立命之地,求唐王能成全。”

李渊皱眉道:“既然是霜儿答应了你,朕也不能让霜儿失信于人,但是长安之地人满为患,地少人多,实在挤不出地方来给你建郑王府,这样吧,最近益州不是刚打下来吗,那里地广人稀,朕就让你们一家上那建郑王府去吧,明日就可起程……”

王世充脸色气得发红,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李渊连看也不看他一眼,把玩着一旁妃子的香肩,漫不经心地问:“还有事吗?”

王世充知事已至此,说得越多,得到的越少,形势比人强,以前一向是他为刀俎人为鱼肉,如今落魄,沦为阶下降臣,才知被人鱼肉的滋味。

懊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默默吞下这苦果,磕头谢恩退下。

当天晚上回到长安城的客栈,却被客栈的那些掌柜赶了出来,流落街头,堂堂的郑王,做过几十天皇上,如今却落得如此凄凉晚景,王世充一病不起,一家老少无计可施,哭天抢地,四处被驱赶,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那些客栈老板都暗中受到了指令,不得招待王世充一家,一些从洛阳逃难过来的老板,得知这些人就是王世充和他的家人,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哼,当初在洛阳搜刮我们,让我们吃树根啃观音泥,现在也让你们这些无良可恶的官僚知道一下老百姓的粮食来之不易,让你连本带利还回来!十两银子一个馒头,爱要不要,不要吃树皮去!”

几天下来,王世充一家身上所携带的银两已经所剩不多,人饿的时候,为了换一个可以填饱肚子的馒头,再多的银也舍得,到后来实在饿得不行,只好将马车一类值钱的东西变卖了,换些口粮。

等待唐王发放任命书的日子里,他们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没有乞丐霸占的农户猪圈后的空地,忍受着猪圈里飘来的恶臭,搭了个帐篷,准备暂时住下,等任命文书下来了,立刻离开这个在他看来比地狱还要可怕的长安城。

睡到半夜,王玄恕起来夜尿,却发现身边的包裹,气恨交织下,王世充吐血近升,昏死过去。

终于等到任命文书下来了。

王世充一家老小几十口人如获至宝一般,一大早起来,乘着天还没亮,收拾包裹,女眷们将一些值钱的首饰都变卖了,换了几辆马车,互相搀扶,浩浩荡荡出了长安城门,往蜀地的方向,扬起灰尘,消失在远处晨曦中……

此时,长安城外的一座山头上,一队黑衣蒙面的人马矗立在山头,为首的一人手中拿着一个古怪的长筒,凑在眼睛处,向远处眺望。

他朝身后数十个骑兵挥了挥手,一扬马鞭,率先骑马冲下了山坡,朝王世充一家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

过了几天,王世充一家老小被仇家尽数杀死在前往川蜀之地路上的消息传到洛阳,洛阳城百姓举城欢庆,鸣炮祝贺。

酒楼茶馆中的说书先生又有了绝好的题材,联系起之前王氏一族的王爷们离奇古怪的死法,尽情发挥想象,将王世充一家老小临死前的惨状描绘的如同亲眼所见。

各种版本的传言在坊间传播。

其中最引起听客兴趣的,是关于暗卫大将军并没有死的传言。

“你们知道吗?其实啊,以我多年在衙门办案的经验,这个暗中为民除害的英雄,其实很有可能就是暗卫大将军。”

“他不是在洛阳一战中血战三天三夜,力竭而死了吗?”

“这你就不太不了解暗卫大将军了,他是何许人也?痴情相公!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卒,爬到暗卫大将军的位置,岂是等闲之辈?皇泰主和昌盛长公主被活活逼死在洛阳宫,自己的妻子也被王世充伙同他人害死,而且是生生被炸得四分五裂,听说当时甄夫人的肚子里还怀有八个月大的孩子,你说这样的深仇大恨,以暗卫大将军的性情,就算是死了,也会从阴朝地府跑出来,找仇人一一算清楚吧?”

“你倒是说说,王世充一家真的死绝了吗?”

“暗卫军出手,想不死绝都难。”

“不是说暗卫军不杀俘虏和平民吗?更何况还有小孩呢,暗卫军就算杀光了王氏一族的大人,可小孩子是无罪的的吧,总不能也一块杀了吧,等那些小孩长大了,岂不是都要找甄命苦报仇?”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问你,知道以前中原地区有一种叫大象的动物吗?”

“只是听说过,那又怎么了?”

“你现在还能在中原之地看见大象吗?”

“早就被人杀光灭绝了,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这就对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权斗中,谁规定说哪一个姓氏的一支血脉就一定能有漏网之鱼?一支血脉的灭种是很容易的,既然参与了争夺天下,就要做好抄家灭种的准备。”

听者无不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所以说,历来兵家之事,斩草除根分属平常,无关道德律法,就像稻田里不容有杂草一样,所谓因果报应,无非是些愚弄百姓的迂腐之词,很多时候只是发生在小说戏文里,现实中,你们听说过兔子找狼报仇,然后兔子获胜的故事吗?狼的敌人只有老虎,只是狼会很聪明地躲开老虎的势力范围,这世上还从来没有狼敢靠近虎窝伤害虎崽子的,躲都躲不及,否则这世上也不会有狼这种东西。”

“哈哈哈,看来王世充一家是兔子。”

“你错了,我们才是兔子,王世充一家是狼,只不过,他们却不知死活地招惹了一头猛虎,而且还不知死活地害死了虎妈和虎崽子,这就是他们被灭族绝种的唯一原因。”

这样的故事,每天在洛阳城反复地传播,渐渐地,暗卫大将军甄命苦为妻复仇的事迹,连街头的小孩子都能倒背如流,每次说起,都会装成一头老虎模样,张牙舞爪,洛阳城的百姓都教育自己的孩子,要么做一只循规蹈矩的善良兔子,要么,就做一个连狼都要害怕的虎崽子。

这些传闻,传到另一些人耳中,却颇不以为然,嗤之以鼻。

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谣传,说害死暗卫大将军妻子的人,除了王世充和洛阳城的那些将军大臣以外,其实背后还有一群最重要的幕后黑手,暗卫大将军其实早就已经知悉,只不过这些人的背景实在太过庞大,一时半会还不能对他们出手,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所行动。

这些谣传言之凿凿,明显跟其他臆测加凭空捏造的谣传不同,而且这个庞大的背景呼之若出,就是长安李家,而且,甄命苦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如今镇守洛阳的太子李建成。

当这话传到当时正准备回长安面见李渊的凌霜耳中时,她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心慌,二话不说,半路勒转马头,心急如焚地赶往洛阳城。

……

此时的洛阳城北一座正在修建的太子府中,车水马龙,修筑工人来人往,太子府的侍卫们都拿着鞭子,在一旁监工督造。

李建成进入洛阳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拆掉王世充曾经居住过的宫殿,觉得旧朝宫殿,亡国丧命,风水不佳,着风水师另选一处风水宝地,围地造园林,开山挖湖,新建一座崭新的太子府。

凌霜骑着踏血冲进太子府,不等其他人上前拜见,就迫不及待地一声娇喝:“李建成!给我出来!”

一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凌霜定眼一看,竟是张熟脸。

“怎么是你?”

“太子府总管封伦,见过三公主,不知公主尊驾光临太子府,有何要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前朝吏部尚书封伦。

787 活捉凌霜

凌霜对这人一向没什么好感,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封伦已经换了好些个主子,从来都是笑脸迎人,看起来温和无害,可她却知道,越是这种能屈能伸,八面玲珑的人物,就活得越长久,而且什么时候被这种人暗中捅了刀子,都还可能被蒙在鼓中。

这个封伦能在洛阳城群臣陷落的情况,依旧能攀上李建成这棵大树,可见他没少为李建成出谋划策,否则李建成也不会将他任命为太子府总管。

“李建成他人呢?”

封伦疑惑道:“不是三公主派人送来一封书信,请他到洛阳城远来客栈相见的吗?”

凌霜脸色大变,喝问:“他走了多久了?”

“好像是一个时辰以前了,”封伦也感觉到事情有蹊跷,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凌霜没有理睬他,一咬红唇,勒转马头,飞快冲出门去。

她离开后不久,一脸阴沉的李建成从一旁的假山石丛中走出来,封伦走上前,笑道:“没想到一世英名的三小姐,竟然会在这种事上栽跟头,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上那甄命苦了,也不想想世子与她的关系,别说是一封信了,就算是她亲口向世子表白,世子恐怕也不会轻易相信……”

李建成眼中闪过一丝愠色,沉声道:“封大人,你立刻派人跟随凌霜,等甄命苦动手杀了凌霜,你立刻率大军包围,当场击杀!”

封伦低声问:“三小姐她武艺超群,只怕甄命苦也奈她不何……”

李建成不置可否,有些话,他没必要跟自己的手下解释太多,以他对凌霜的了解,凌霜最大的弱点,就是对她在乎的人缺乏防备,甚至近乎天真呆傻,她这么焦急火燎地闯入太子府追问他的下落,显然不是怕他李建成会有什么损伤,而是怕甄命苦出什么意外,这一点封伦是不可能知道的,这也正是他感到愤怒的原因。

他与凌霜的过往,只有他们兄弟几人知道,十几年前的那天晚上,他错手害死了他的三弟李元霸,只为了不让他将他试图奸污凌霜的事泄露出去。

本来凌霜离开晋阳后,他已经渐渐忘记了此时,但凌霜再次出现在他面前,那么地高傲冷艳,天姿国色,对所有的男人都不屑一顾,而且还闯下大唐军战无不胜的三小姐赫赫威名,所有的这一切,都再次勾起当来对她的复杂情感,如蛇咬一般折磨着他。

最可恨的是,凌霜对他的态度,根本没有将他当成是大哥,甚至将他当成仇人。

可望而不可得,是世间最痛并快乐的情感。

这种如蛇咬啮如影随形,身为太子,家中三妻四妾,却始终没办法忘记凌霜在他心中留下的英姿倩影。

他曾不止一次地幻想,假如有一天,李唐统一了天下,他成了太子,登基为帝,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旨将凌霜纳为妃子。

可惜,还没等到他登基为帝,凌霜的心里,就已经有了另一个男人。

所以,他决定毁了她。

封伦走后,李建成乔装打扮,去了一趟洛阳的百花楼,找到了正在花仙子房间里风流快活的李元吉。

“四弟,派人通知父皇,凌霜失去对甄命苦的控制,甄命苦密谋造反。”

李元吉闻言一个骨碌从那浑身伤痕累累,半死不活的花仙子身上爬起来,穿上衣服,一脸兴奋地问:“终于要动手了吗?那个臭女人,也有今天,我等这一天等好久了。”

“我不知道甄命苦会不会杀了她,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已经派了人暗中跟踪,若甄命苦不下手,只能我们自己动手,到时我会将所有的罪责推到封伦身上,你现在立刻回长安禀报父皇和母后,让他们增派高手过来,我怕洛阳城这些人手不够,对了,将李世民手下几员大将一起调入城中来,准备围剿龙门镇的暗卫军!”

李元吉激动莫名:“大哥,你让我领军吧,我一定把甄命苦的人头带回来给你!”

“如果你回来,甄命苦还活着,我就让你领军。”

“知道了,我现在就回长安,啊对了,大哥,听说牡丹楼的花仙子姿色不错,我特地给你留着,真的牡丹仙子弄不了,假的也凑合过过瘾。”

李建成眉头一皱:“先办正事要紧。”

李元吉飞快穿好了衣服,走到床前,拍了一下床上女子的雪白丰臀,“美人儿,好好在床上呆着,等本少爷回来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

凌霜迫不及待地跳下马来,闯入远来客栈,娇呼一声“甄护院快住手”时,客栈大堂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所有的门窗嘭地一声关上。

客栈二楼的栏杆和楼梯上,突然冒出数十个手指弓弩的人来,齐刷刷地对准了凌霜。

一脸凝重的甄命苦从二楼现身出来,盯着站在大厅里的凌霜。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喃喃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凌霜此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焦急万分地问:“甄护院,你听我说,千万不要冲动,你杀了他,只会让你和暗卫军无路可走!”

“住口!你以为我还被你催眠着吗?”

凌霜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你以为我会永远醒不过来,永远受制于你,给你当走狗吗!”

凌霜紧抿着嘴,许久才说:“我从来没有当你是走狗。”

甄命苦不耐烦地打断她,“为什么会是你!李建成呢,李建成他人在哪!”

凌霜愣了一愣,“他没来吗?”

“凌霜啊凌霜,我倒是希望他来,最起码证明你跟鹅鹅的死没有关系,如今你迫不及待地闯进来救他,正好暴露了你跟李建成根本就是蛇鼠一窝,亏我还为你找了各种各样借口,为你开脱……”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警哨,甄命苦早有防范,盯着凌霜,冷笑道:“看来他们还真是巴不得你死啊,派了这么多人来替你收尸。”

听到“收尸”两个字,接触到甄命苦眼中的愤怒和冷漠,凌霜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哪怕面对穷凶极恶的山贼匪徒,她也没有过这种想要躲得远远的感觉,一种本能的惊慌占据了她的身体,让她无法思考,转身就跑。

甄命苦朝身边的人低喝了一声“掩护我,准备撤!”纵身从二楼跃下,朝她追了过去。

刚出门口,潜伏在远处的封伦,见凌霜一个人出了屋子,暗想一定是甄命苦念及旧情,放走了她,哪容她轻易活着离开,一声令下,潜伏在屋子四周的弓箭手拉弓引箭,千箭齐发。

凌霜哪料到暗中竟然会潜伏有那么多人要致她死地,还以为都是甄命苦的人,眼看着飞箭如蝗虫一般朝屋子方圆十米的地方飞落,她纵是有千般武艺,也难以抵挡。

更何况,她心神已被甄命苦的绝决给扰乱,脑子一团乱麻,无力思考,看着漫天的飞箭,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和解脱的神色,张开双臂,闭上眼睛,迎接死亡。

甄命苦从屋里蹿出来,将她飞扑倒地,与此同时,他的背后所背的一个像圆锅一样的奇怪铁甲,在他用力拍下箭头上的一个开关按钮之后,突然像刺猬一样,四散张开,形成一块足以将两人护在身下保护伞。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

凌霜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甄命苦那又愤怒,又紧张的眼神。

愤怒她可以理解,可是紧张又是为了什么?他不是想让她死在别人的手里,想亲自给他的鹅鹅报仇雪恨吗?像他对付单雄信和王世充一家一样。

她想起了之前他对那些害死他家鹅鹅的人所用的手段,突然明白了,他是想要亲手杀了她,不会让她这么容易就死去吧,一定是要她痛苦万分死去,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吧。

就在她思绪纷乱时,突然感觉到脖子处被什么蛰了一下,晕晕沉沉的睡意袭来,眼皮沉重,渐渐地闭上眼睛,昏迷了过去……

………………

当她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正在一张床上。

手和脚都被绑在了一起,嗅到了一股再熟悉的味道,她感觉有两只火热的大手在托着她的翘臀。

接着,她低下头,看见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此时正躺在床上,仰头望着她。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这个男人上方,接着,她发现了自己身上一丝不挂。

当她发现自己此时此刻的姿势时,脸上刷地一下变成了滚烫火红。

她正在以一种最羞耻的方式,正对着这个男人,她所有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这个男人面前。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面对一个男人,她最不屑的,就是那些对男人惟命是从,成为男人玩物的女人,而如今,她成了身下这个男人玩物。

他似乎一直在等着她醒过来,见她睁开眼睛,意识渐渐清醒,他嘴角微微扬起,看起来无比地邪恶。

788 痛苦的复仇

“你不是一直装得很可怜,装得像我妻子吗?我今天就让你如愿以偿!让你彻底成为我的女人!”

他紧紧地托着她丰挺的翘臀。

“好好地看着!大唐的三公主,这就是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将要付出的代价!”

凌霜此时已双手与双足被绑在一起,柔软的身体让她能做出任何一种姿势,她的背靠在他屈起的大腿上,让她能很好地支撑住上身,她的脚和手也被绑在了一起,让她能清楚地看见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尽管甄命苦早就对她做过很多超越男女关系的冒犯,甚至动用过刑讯逼供,但很多时候,他都很有分寸,不会伤到她,最重要的是,她能感受到他对她的怜惜和爱意,这是她对他恨不起来的原因,而这一次,她完全是被动地承受他的怒火,他对她没有半点的柔情,只是想要伤害她。

羞耻,屈辱,伤心,委屈种种情绪涌上她的心头,甄命苦托着她雪白的臀,缓缓地将她往下放。

他缓缓地侵入,让她清楚地感觉到他对她的欲望和愤怒,那是一种复杂得她根本无从捉摸的情感,在她身体里慢慢地扩张。

刻骨铭心的疼痛让她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在做梦,她闭上眼睛,秀美的眉头也因羞耻和疼痛紧紧地皱起。

甄命苦冷冷地盯着她,“你不是觉得玩弄我的感情很有意思是吗?今天轮到我来玩弄你了,我想你应该早就有所准备,你不是柴绍的未婚妻吗?我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嫁给别的男人,我让你看到男人都会颤抖害怕!”

他猛地将她自由落下,她雪白的翘臀重重地坐在他的小腹上,发出啪地一声旖旎声响。

他猛地坐起身来,将她搂在怀里,根本不理会她的疼痛,开始了最猛烈的进攻,没有一丝怜香惜玉。

她雪白娇嫩的身子如同狂风巨浪的一片小扁舟,随波逐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巨浪撕成碎片。

甄命苦看着她痛苦的皱眉,晶莹的眼泪,紧咬的红唇,情不自禁地凑上前,狠狠吻住她的唇,试图用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明知道这有可能被她咬断舌头,可他还是想要掳获她的香舌,大肆搜掠。

她始终没有张开嘴,也没有试图咬他。

他突然从她身后的枕头底下取出一把匕首来,割断了她身上的绳索,让她手脚恢复了自由,身体的动作却依旧不停,紧搂着她,剧烈冲击。

凌霜骤然恢复了自由,却因喝了有迷药的酒,手足无力,根本无法挣脱,她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眼泪横流,一脸痛苦不堪的甄命苦,她这才发现,她一点都不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该哭的是她才对。

只见他将手里的匕首柄递到她的手里,另一端抵在他脖子上。

她虽然手足无力,却也知道,凭手中匕首的锋利,此时只要轻轻往前一送,他就会一命呜呼,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眼神中带着一丝解脱和万念俱灰,仿佛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

也不知是因为跟他相处久了,看着他的眼神,她突然有一种颤栗的感觉,也许是两人处于最亲密状态的原因,她感觉到他眼中写满了对她的纠结和歉疚,她对他的催眠虽然已经解除了,可有另一种情感却似乎深深地在他的心里扎了根,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如此矛盾痛苦。

她能读懂他的痛苦,这让她感到恐慌。

他在求她杀了他,让他解脱,他的动作粗暴疯狂,眼神中那试图隐藏的歉意和自责却毫无遮掩地传达到她的心里。

下身传来的疼痛渐渐地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的手握着匕首,随时都可以让他结束这卑劣的行径。

“你真的很想死吗?”

她颤抖着问。

甄命苦搂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几乎要将她拦腰箍断,让他和她保持无法再亲密的状态。

两人已分不出你我。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动作开始越来越急促,呼吸越来越粗重,她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变化,那越来越强烈的古怪感觉,让她身体变得奇怪,脸色变得潮红,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只需将手中的匕首往前轻轻一送,他就要毙命在她面前。

他的一声低吼,剧烈的动作嘎然而止。

凌霜心中突然有一种如被什么击中灵魂的感觉,从身体的深处爆炸开来,像花开一般,从剧烈的颤栗中,从一点,慢慢扩散至全身。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那是一种让她忘记了一切的感觉,美好,幸福,快乐和委屈的情感糅合在一起,让她呼吸急促,再也分不清对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恨,是怨,是怒,还是另外一种她一直刻意回避,一直不愿承认的感情。

他痛苦地低吼一声:“杀了我!”

她浑身一颤,手中的匕首掉落在了床上的被褥上,甄命苦的期待落空,取而代之的是对她深深的愤怒,低头一口咬在她丰满雪白的胸脯上,疼得她揪住了他的头发。

他在她的胸口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

随着而来的,是甄命苦不顾她的身躯依旧敏感颤抖,疯狂地对她施以狂风暴雨般的进攻和报复……

……

甄命苦走了,留下凌霜躺在床上,她的脸色依旧如霞般红润,雪白的身子到处都是甄命苦留下的红色吻痕,眼神呆滞地望着床幔,空洞无物,陷入了失神的状态。

甄命苦临走时对她说的那些话久久在她脑海中回响。

“为了你爹,你可以催眠我,控制我,利用我,我都不怪你,我对你做的事,就算你利用我一百次,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但你不能为了你所谓的天下太平,李家的天下,害死我的鹅鹅,你不是不知道,她是我的一切,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也决不愿失去她,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

她认识他快七年了,从认识他以来,她从来没有见他这么痛苦过,这么愤怒过。

“你不是想帮你爹得到天下吗?从今天起,只要我甄命苦活着一天,李家就别想再有一天的安宁!凌霜啊凌霜,你的演技如此精湛,你的智计如此高明,你的容貌能让天下的女子自惭形秽,可你的心肠却是如此歹毒,我恨自己为什么会迷上你这样一个女人,结果害死我最心爱的鹅鹅,我对你下不了手,这是我痛苦的根源,我想让你来了结我的痛苦,我给了你机会,可你却没有杀了我,从今以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下一次再见面时,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刀子一样,割在她的心口上,让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心痛,她知道,她没有杀他,将会是她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

若说有一个人能让她感觉对她理想中的大唐盛世有威胁的话,就非这个来自未来的男人莫属。

可他明明说过,李家将夺得大唐的天下,这是他告诉她即将发生的历史,她对此深信不疑。

但如果他这个熟悉历史的人,不惜逆潮流而动,妄图改变历史的轨迹,凭着他超越这个时代千年的视野和科技,是不是真的能让历史颠覆?

这个让她感到恐惧的念头涌上心头。

历史若被颠覆了,大唐李家将成为失败者,王世充一族的下场,就有可能发生在李家人的身上。

她的理想,她的追求,百姓的福祉,比起男女之情,显然更加重要。

她对自己有过誓言,天下一日不太平,她一日不谈男女之情。

身体里的迷药渐渐地失去了药效,她的手脚恢复了活动的能力,她挣扎地爬起身,只感觉下身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古怪感觉,一种身为女人的软弱和无力。

她突然真的想要杀了他。

不为别的,就为了他一直将她当成一个可以任意欺辱的女人,弱者的代名词。

她穿好衣服,恢复了李家三小姐一直以来的高傲和冷若霜雪,拾起遗落在地上软剑,当她跨出屋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床上那块带着一丝殷红血迹的床单,脸上闪过浮起动人红润,接着,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屋子。

……

甄命苦回到龙门镇的秘密基地几天了,不吃不喝,如同活死人一般,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下来,他形容枯槁,双目无神,整个人瘦了一圈。

直到第三天,惶恐不安的长孙贝儿终于忍不住,让人破开他的门,冲了进去,看见他正拿着一把仅存的手枪,塞进自己的嘴里,准备按下扳机。

长孙贝儿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端的饭菜掉落在地上,惊叫着朝甄命苦飞扑过去。

若不是甄命苦已经饿得连扣动扳机的力气都快没了,她根本抢不下他手中的枪。

他试图从她手中夺过来枪来,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嘶喊:“把枪给我!”

长孙贝儿将枪远远地扔出门去,甄命苦挣扎着爬起来,向门口爬去。

789 兵临洛阳城

长孙贝儿将他紧紧抱住,嚎啕大哭,“甄郎,张姐姐不在了,你连我也不要了吗?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神志不清的甄命苦听到她的声音,浑身一震,吃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可人儿,心神剧颤。

他一心为覆灭王世充一家,心无旁骛,为张氏报仇,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样,凌霜成了害死张氏的罪魁祸首,她一直引以为荣的李家父子,他一直所效力的李唐天下,成了害死张氏的幕后黑手,悔恨和痛苦,对凌霜的感情和愤怒,终于将他折磨至崩溃的边缘。

他一心想要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出来,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可人儿,也是他曾经答应要照顾守护一辈子的女人。

在少林寺坐了将近两个月枯禅,养好了身体,只待下山报了血海深仇,一切都了结之后,最好的结果就是死在战场上,没有了张氏,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如今长孙贝儿如撕裂般的哭泣,才让他猛然惊觉,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人需要他,一直默默地守护着他。

他吃力地抬起手,擦去她肆虐的泪水,“贝儿,对不起,对不起……”

长孙贝儿见他恢复了些许神智,大哭道:“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要你好起来,我要你好起来,你赔我的承诺,你答应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你不可以就这样丢下我不管,我会恨你一辈子的,死了也不会原谅你……”

长孙贝儿哭诉着,声音如撕裂般难过。

甄命苦本已陷入弥留,如今却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意识,靠着多年军旅生涯锻炼出来的坚韧意志,挣扎着坐起身,“宝贝儿,别哭,相公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遵守承诺的,给我饭和水,我肚子饿了。”

长孙贝儿闻言喜极而泣,急忙扶着他坐起来,闻声赶来杏儿,环儿,小月和小莹等人,手忙脚乱地将十几盘饭菜端了进来。

甄命苦爬起来,走到桌子旁,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吃一口哭一声,惹得屋外的女人丫鬟们无不默默地抹泪。

……

环儿推开房门,将一桶热水放在浴室的门口,轻轻敲了敲浴室门,悄悄地退出了房间,关上房门。

浴室门打开了,长孙贝儿将热水提了进浴室。

浴缸里,甄命苦泡在一桶中草药炮制的药水中,头枕着一块毛巾,沉沉地睡去。

长孙贝儿轻轻地将热水倒进浴桶里,动作轻柔,生怕吵醒了他。

为了保持水温,她已经守在他旁边将近一个晚上。

眼看天就快要亮了,她却依旧没有一点睡意,走到他身边坐下,痴痴地看着他,如果可以,她愿意就这样一辈子看着他。

她轻声在他耳边细语道:“甄郎,以后张姐姐为你做过的,我都会试着学,虽然可能做得不如张姐姐好,可是我一定会努力,我会烧一手好菜,会学唱歌,会学跳舞,把张姐姐的份一起做了,不让你操心,你就当张姐姐还在你身边好了……”

正说着,甄命苦的手突然抬起来,抓住她的手,把她吓了一跳,接着,脸红了起来,忐忑问:“甄郎,你醒了吗,你都听见啦?”

甄命苦闭着眼睛,“你就是你,不需要当谁的替身,我再混蛋,也不会把你当成别人,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甄命苦唯一的妻子。”

长孙贝儿见他终于清醒过来,喜极而泣,喃喃道:“这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甄命苦睁开眼,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回头看着她,拉起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柔声道:“来,帮为夫按摩一下,为了你和这个家,从今天起,为夫要振作起来。”

“嗯!”

……

吃完早餐,甄命苦半哄半逼,总算将长孙贝儿抱上床,向她保证不再想不开做傻事,这才哄她睡下,给她盖好被子,整理了一下头绪,转身出了房门。

门口已经有好多人在等着他。

李大亮身穿盔甲,盔甲上沾染着鲜血,而且都是被砍斫的痕迹,脸上神情凝重。

见甄命苦出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暗卫军的精神支柱倒下了,对所有人都是一种噩耗,他虽然是暗卫军的二把手,但他也不知道没有了甄命苦的暗卫军,今后该去往何方。

甄命苦向那些这几天来一直担心他的人表示了心中的谢意,向他们保证今后不会再做愚蠢的举动,众人这才稍微放心了些,各自去忙了。

李大亮走到甄命苦身边,低声道:“甄爷,你再不拿主意,大家可都要慌了。”

甄命苦深知李大亮的为人,遇事沉着,就算天塌下来,他的语调也能保持平静和缓,像今天这样慎重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

他不用猜也能料到发生什么事,“唐军吗?”

李大亮点了点头。

“还能支撑多久?”

李大亮回头看了一眼周围,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才说:“甄爷休息的这几天,兄弟们都已经退守百货商城,靠着钢筋水泥修筑的工事,勉强挡住了前几轮的进攻,只是攻势太猛,怕是支撑不过后天了,兄弟们都在等甄爷的最后决定。”

甄命苦低头沉思了片刻,抬起头问:“船只建造的进展如何了?”

李大亮有些发愁道:“还有一艘尚未完工,怕是来不及。”

“集合营地的其他人手,到校场听令。”

李大亮看见了指挥若定的甄命苦终于回归,大喜过望,二话不说,转身往营地军营跑去……

甄命苦皱着眉头,望着远处那艘已经建造好的舰艇,虽然算不上二十一世纪意义上的潜艇,只能潜入水面几十米以下,却已足以躲过侦察和来自水面上的攻击,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其他势力的地界,有了新修建不久的大运河,能到达任何想要去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在水面下行走,能躲过十级以上的大风浪,这对于船只出海来说,是无比重要的。

本来的计划是建造三艘这样的舰船,带着一千暗卫军,带着足够多的物资,远离纷争战乱的中土,前往海外那些人间仙境一般的美丽岛国,在那片尚未开拓的疆土,建立一个世外桃源,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所有的这些计划,随着张氏的死去,这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

这样一艘舰船最多只能容纳五百人。

这五百人将是暗卫军的有生力量,是未来的星火。

他沉吟了片刻,转身回到长孙贝儿的房间。

……

房间里,长孙贝儿睡得正香,他轻抚她有些憔悴的脸颊,这几天着实将她吓得不轻,如今放松下来,睡得也特别沉。

他轻轻地将一封刚刚写好的信,放在她的怀里,拦腰将她抱起,走出房间。

也许早就习惯了他的气息,长孙贝儿只是呢喃了一句“甄郎不要”之后,小猫似的趴在他怀里睡去。

甄命苦心中软软地被撞了一下,仿佛一瞬间被治愈了不少,抱着她出了房门,向码头边的舰船上走去。

船头上,几个丫鬟正在甲板上打水洗衣洗菜,见他抱着长孙贝儿过来,她们都是黄花丫头,平时家里看见的老爷都是严肃正经的,家里的女主人也都端庄贤淑,在外人面前夫妻之间都是彬彬有礼,相敬如宾,哪见过这么肆无忌惮在大庭广众下亲密的男女,无不脸露晕红,却又忍不住偷偷盯着两人看。

甄命苦对她们一向没有什么架子,爱开玩笑,她们也从来没有觉得甄命苦有多可怕,此时见甄命苦朝她们示意安静,几人无不偷偷掩嘴而笑,俏目一眨不眨地看着两人登上甲板,进了船舱。

船舱异常宽敞,绕过长长的回廊,走进了甄命苦专门设计给三个妻子的小窝,长孙贝儿的房间靠着窗,透过特殊的钢化玻璃,能看见水下面的一切景物,阳光从水面上照射下来,透过房间顶上的玻璃天窗,能看见水光涟漪。

房间天花板的另一侧是一个不太显现的通风口,保持着空气的流通。

房间很大,有独立的浴室,有小型书房和制衣室,长孙贝儿平时最喜欢的休闲,就是帮他缝制衣服鞋袜,当然不能让她荒废了,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他要做到的是,船上每一个人,都能发挥自己的特长,不能养一个闲人,当然,长孙贝儿若是喜欢当闲人,他也绝对有权力让她闲着,他只是希望她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在船上的日子不至于太无聊。

他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亲了亲她的唇,刚要离开,她的两手便像黏人的小猫一样,将他的脖子紧紧搂住,“甄郎,不要离开我……”

这一刻,甄命苦心都化了,只是他比谁都清楚,外面的战火朝天,他能为她做的,就是让她远离这些俗世的纷争,让她能自由自在地呼吸,不用再担惊受怕地过日子。

他狠下心肠,轻轻拨开她的手,转身出了船舱。

790 保卫家园

营地的校场上,已经有三百暗卫军集合在一起。

甄命苦缓缓走上验兵台,环视了这些暗卫军战士一眼,“兄弟们,甄某有一事相求。”

所有人都望着他,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能为暗卫军出力,是所有暗卫军战士的荣誉,洛阳一战,甄命苦和那一百多暗卫军将士已经向他们展示了作为一名暗卫军,是多么令人激动和骄傲的事,比起躲在一个安全的基地里,看着自己的战友们在外面热血厮杀来,他们更愿意上战场,检验自己这些年来狠命训练的成果。

他们都期待着,期待着从甄命苦口中听到让他们上战场的命令,证明他们是一个合格的战士,证明他们的名字也有资格跟那些暗卫军英雄碑上名字刻在一起。

感受到他们热烈的目光,甄命苦一脸凝重,“你们是暗卫军未来的薪火,是暗卫军崛起的希望,我知道你们也想要跟我一起上战场,证明自己在暗卫军中存在的价值,只是……”

甄命苦顿了一顿,环顾了他们一眼,“暗卫军的后方,更需要你们的守卫,这里是我们的根,我们的家,也是我们生存,训练,杀敌的目的!”

三百暗卫军将士似乎已经明白了甄命苦要托付他们的事。

“我想托付你们的,是我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家人,还有众位弟兄的家人,不管以后遇上什么事,什么人,只要他们敢欺辱我们的家人,我们必将以最激烈,最强有力的回击告诉他们,离我们的所爱的和所信任的人远点!哪怕为此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我想知道的是,你们做得到吗!”

“做得到!做得到!做得到!”三百暗卫军将士震天的呼声响彻了基地的上空。

甄命苦脸露笑容,“好!现在听我命令,从今天开始,桃源号的舰长就是李大亮将军,船上一切事务,都将由他统领指挥,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拿齐所需物资,上船!”

“是!”

在李大亮的指挥下,三百多暗卫军和暗卫军将士的家人纷纷抬着早已准备好的粮食和兵械,上了船。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甄命苦走到李大亮身边,将手中的半台超世代手机塞进他手里。

“李将军,一切都拜托你了,这台手机是我至关重要的东西,具体的使用方法,让我夫人教你,它能让你避过很多的危险。”

李大亮一直都知道甄命苦手中有一个神奇的宝贝,但具体是干什么的,他无从得知,而且甄命苦也从来不告诉出了他妻子以外的任何人。

如今甄命苦将手机交到他手中,等于是承认了他在他心中如同家人一样的地位,这让他鼻子有些发酸,恭恭敬敬地向甄命苦敬了一个礼,转身离开。

甄命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发现,船上的甲板上,身穿睡衣的长孙贝儿,正站在船舱的玻璃窗口,深情地看着他,手里拿着他写给她的信,朝他用力地挥手作别。

她向他大声喊道:“甄郎,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和宝宝会等你的!”

甄命苦却听不见她的声音,看着船上的李大亮向他敬了个军礼,接着一声令下,远方的舰船渐渐地沉入水中,消失不见……

甄命苦沉默许久,手握紧了刀柄,转过身,带着十几个精锐,朝基地通道的入口处狂奔而去……

…………………………………………………………………………

龙门镇的百货商城外,数千的重甲步兵将商城团团包围。

指挥进攻的,正是大唐的齐王李元吉,此时他坐在马背上,手里捧着一串葡萄,悠闲地看着唐军潮水般攻入百货商城的大门。

一名传令兵向他汇报着战况。

“报齐王,前门已经攻破,对方退守城中心,只是通道太古怪,将士们一进入里面就迷失了方向,被他们偷袭剿杀,刘军师让卑职前来请示齐王,希望能用攻城锤将这些墙壁打破,直通中心。”

“区区几扇墙用得着攻城锤吗?”

传令兵有些难以启齿道:“回齐王,这墙有些古怪,不但坚硬如铁,用锤都很难敲开,好不容易敲开,发现里面还有铁网,根本无法突破。”

李元吉大怒道:“破什么墙,直接把这商城给我拆了,让他们活埋在里面!”

传令兵去了,不一会又回来,脸露为难之色:“回、回齐王,刘军师说,这个商城是暗卫军的老巢,据探子回报,暗卫军和暗卫军的那些家人,一共不下两千人,刘军师猜测这里面一定另有秘密通道通往别的地方,拆了这商城,正中甄命苦下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该怎么办!”

“刘军师已经派人在方圆几公里内搜寻出口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他们的逃生出口。”

“还不快去找!”

…………………………

商城中心处,甄命苦从秘密通道口走出来,正在指挥通道袭杀的裴行俨一脸疲惫,却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不时地喝几口浓茶,让头脑保持清醒。

见甄命苦从通道中出来,不由地大喜,急忙奔过来,“甄爷,你总算来了,你再不来,兄弟们也开始气馁了。”

甄命苦笑了笑,走到指挥台前,对着指挥台上的一个广播口大喊道:“弟兄们,我是甄命苦,你们的家人已经安全撤离,让我们放手干一场!”

登时,从各个广播的通道里传来那些暗卫军的欢呼声,士气大涨。

裴行俨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甄命苦身边的一张椅子躺下,疲惫不堪地说:“甄爷,这里都交给你了,我已经三天没合过眼,撑不住了,得躺会儿。”

没等甄命苦回话,他已经大打呼噜,睡了过去。

甄命苦知他上次受的伤才刚好,能撑到现在,已经难能可贵,转身取了张毯子帮他盖上,正好有一名暗卫军校尉从外面跑进控制室,看见这一幕,有些发愣。

甄命苦一脸尴尬地干咳一声:“什么事?说。”

这名校尉回过神来,急忙施了个军礼,报告说:“报告大将军,唐军已经加派了攻城器械,破墙直入,迷宫通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请大将军指示!”

甄命苦坐在控制台前,陷入了沉思。

整整半个时辰之后,他才抬起头来,向那名校尉问:“武器库里还有多少土制炸弹?多少催泪弹?多少闪光弹?”

校尉回答说:“除了已经装配舰船上的,大概还有三百颗土制炸弹,一百颗催泪弹,五十枚闪光弹。”

甄命苦点了点头:“够用了,你立刻带五十人,将三百颗土制炸弹分成两份,一份用来炸掉码头和船只,一把火烧掉基地,其余的弹药,全部运回商城来。”

那校尉发起愣来,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要知道那秘密基地,可是暗卫军花了两年的时间辛苦建立起来,心血的结晶,如今却轻而易举要毁掉,怎不让他怀疑甄命苦是不是神智清醒。

“大将军,这……”

甄命苦当然明白他的犹豫,也不想解释,他需要的只是手下毫不犹豫地执行他的命令,在战时,这种素质是所有士官应该具备的素质,只是说:“执行就是!”

“是!”

校尉转身传达命令去了。

甄命苦看着控制台上那些用监控用的镜面,镜面都是用潜望镜的原理,利用多面镜子,用管道连通,形成的实时画面,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却足以让控制台的人看到商城的每一条通道情况。

唐军的攻城锤车已经打通了好几道通道的墙壁,径直朝商城中心而来,暗卫军再无法保持地利的优势,只能硬碰硬地阻止唐军推进。

唐军的素质显然不是王世充的左翎卫军能相比,再加上有了凌霜从他口中套取的合金炼制秘方,如今的唐军兵器盔甲装备,暗卫军并不占优势。

狭路相逢勇者胜,暗卫军的英勇无畏自不必说,唐军挟屡战屡胜的余威,与暗卫军势均力敌,互有损伤,暗卫军稍胜一筹,差距并不大。

让甄命苦感到不妙的是,暗卫军人数明显弱势,在几天前对方没有攻城锤的情况下,依靠着商城中迷宫通道的千变万化,稳占上风,如今形势却发生了逆转。

唐军利用人数的优势,轮番上阵,充分得到休息和恢复,而暗卫军却大多数连日作战,体力不支。

如此一来,唐军推进的速度虽然有些慢,但按照这样的下去,用不了一天的时间,就能攻破商城,全歼暗卫军。

守无可守,放弃是最佳的选择。

他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该撤的时候,绝不会有半分犹豫,然而在撤退之时,首先要考虑的,是将暗卫军基地里的所有先进设备,研发资料,武器库的那些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称得上是大规模杀伤性的炸药和火药枪械全部销毁,免得落入敌人的手里,反过来成为伤害自己人的利器。

791

亲眼目睹自己的妻女死在这种恐怖的武器下,他已经对这种杀伤力太厉害的武器生出了一丝排斥,他不想让这种太超越时代的东西破坏了这个时代的平衡,断绝了别人的生存机会,也断绝了自己人活命的机会。

就好像原本都是食草动物的生态系统里突然闯进来一群肉食性动物,最终的结果,可能是生态系统完全被破坏,最后导致两个物种都活不下去。

轰隆——

从龙门镇西北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甄命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对着广播口,大喊了一句:“山鹰乘风!”

这是暗卫军撤退时独有的暗语,为了不让敌人得知暗语的含义,光是撤退就有十几种表达,比如“山鹰归巢”是代表暗哨回撤,“山鹰巡游”是代表埋伏已经就绪,让前线的队员制造撤退的假象,引敌入局,“山鹰乘风”是有顺序地逐层往里靠拢,形成一致对外的防守圈。

这些暗语,只有暗卫军的战士经过长期的训练,才能在听到的瞬间作出反应,敌人是不可能猜到的。

……

三百多的暗卫军战士扶着一百多受伤的队员,顺序撤回了商城的中心地带。

“人都齐了?”

“就这些了。”

甄命苦神色黯然,一千多辛苦训练出来的暗卫军,就这样被消耗在这无谓的斗争中,他稍作安抚,下令全体进入逃生通道,接着,亲自按下了商城最后防线的总闸,商城各通道的铁闸从天而降,封闭了所有入口。

唐军虽然有无坚不摧的攻城锤,就算没有暗卫军阻拦骚扰,想要将这些钢筋水泥的墙壁全数打通,没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而争取到的这点时间,已足够所有暗卫军从容撤退。

三百暗卫军扶着伤者一一进入了另一条通往基地另一个方向的通道。

与此同时,甄命苦下令将所有的炸药和土制炸弹安置在撤退通道的两边,设定好时间。

……

随着一声轰隆巨响,龙门镇五层高的中心商城轰然倒塌,近千攻入商城中心的唐军被活活埋在了下面。

正在商城外指挥的李元吉何曾见过这么惊天动地的爆炸,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接着大喜道:“这回总算是让这些烦人的蟑螂葬身自己造的坟墓了!”

一旁的刘文静提醒他道:“我们的人也还在里面。”

李元吉满不在乎道:“战争哪能不死人,更何况对方是暗卫军,他们也算是死得有价值了,等胜利之后,给他们立个碑,给他们发放一点抚恤金就行了,如今洛阳城那么多降将降兵,正愁无处安置。”

接着,他向一旁的人下令,让他们挖掘废墟,务必将甄命苦的尸体挖出来,暴尸三天,震慑龙门镇那些不安分的居民,目的是为了打破甄命苦在龙门镇和洛阳城的百姓心中那无敌的形象。

刘文静在一旁暗自叹息,对于李元吉毫不在乎兵员损伤的态度,他可不敢苟同,发抚恤金虽然是个办法,但这些精兵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训练出来的。

洛阳城的降兵固然有好几万,可都是一些斗志崩溃的残兵弱将,战力基本为零,一万降兵也比不上一千士气如虹的唐军精锐。

李元吉正兴奋地指挥着手下挖掘废墟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哨探骑着快马,很快到了李元吉和刘文静两人跟前,跳下马来,快速通报说:“报齐王,已经在三里之外的山头发现暗卫军的秘密通道!”

李元吉原本有些兴奋,闻言气急败坏地喝问:“什么地方,前面带路!”

“是!”

哨探勒转马头,往龙门镇南的方向飞奔而去,李元吉也不征询身边刘文静的意见,迫不及待的率三千骑兵,紧随而去。

刘文静看着大军远去的方向,大摇其头。

“同是兄弟,为何相差如此巨大?……人来,通知太子还有河间王,率军支援齐王!”

……

潜伏在暗卫军秘密通道出口处的唐军哨探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行踪隐藏得如此隐秘,竟然还会被暗卫军发现。

他们怎么会知道甄命苦手中会有一种能让他们无所遁形的红外探测手机。

暗卫军悄然无声息地潜到他们身后,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割断了他们喉咙。

一切完成得如行云流水,这些年来甄命苦所制定的训练成果得到了充分的展现,让他们建立起了舍我其谁的自信。

甄命苦在暗卫军中建立起的无所不能形象,已经深入每一个暗卫军战士的心里,以至于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执行甄命苦下达的任何命令,一丝不差,他们甚至觉得,就算甄命苦让他们跳火坑,也是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他们全身而退地完成任务。

“甄爷,角刺已经清理完毕。”

甄命苦点了点头,环视了一眼超过三分之一的伤兵,眉头深皱,以暗卫军现在的兵容,逃不出一百里,就将被唐军追上,全军覆没。

他双手交合,手指关节不停地在额头上来回按摩,冥思苦想,终于,一咬牙,集合了所有士官,艰难地做出一个决定:“十二人为一小队,各带三名伤员,分散目标,化整为零!”

所有人都愕然,熟悉暗卫军作战守则的都知道,所谓“化整为零”,其实就是认输,各自逃亡的意思,等于是瓦解了暗卫军的战力。

裴行俨被人抬着睡了一个多时辰,稍微恢复了些精神,闻言忍不住说:“甄爷,你这样太危险了,我们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其他人纷纷嚷道:“要活一起活!”

甄命苦骂道:“屁话,我可不想死,你们也用不着做无谓的牺牲。听着,我们的逃跑线路已经暴露了,按照原计划只会落入他们设好的陷阱里,他们的目标是我,由我带十几个人引开他们的注意,给你们拖延一点时间,你们只要注意隐藏行踪,就能逃出他们的包围圈。”

其他人纷纷表示愿意跟甄命苦一起吸引唐军注意。

看着一张张疲惫却依然充满了干劲和勇气的脸,甄命苦有些感动,不过感动归感动,关键时刻,作为他们的头,却必须狠下决心拿主意,不管这个主意是对是错,错过了时机,代价可能就是全军覆没。

“少说废话,服从命令!”

几百暗卫军无不神情一凛,“是!”

甄命苦挑选了十几个体能较好的暗卫军将士,轻装上阵,将所有装备都取下,轻装上阵。

裴行俨让人将早已事先藏在出口处的十几辆摩托机车,牵来给甄命苦。

“其他太过显眼了,速度虽然快,终究太引人注目,一定会被唐军盯上的,将它们全部拆卸扔下山谷……”

暗卫军战士只花了几分钟便将这些机械拆卸完毕,扔下了山谷,唐军就算找到这些零件,也不可能组装起来。

最后一次集合,甄命苦站在这些可爱可敬的暗卫军战士面前,走上前一一帮他们整理凌乱的盔甲和仪容,一一对他们说保重。

时间虽然紧迫,但若连这点告别的时间都没有,他这个暗卫大将军未免当得太不合格。

三百多暗卫军将士暗自抹泪。

“兄弟们,我们就此别过,若有缘,一个月之后,我们在淮南城见!到时候,我们再将这个天下闹他个天翻地覆!”

“诺!”

……

百里之外一座山头上,搭建着数十座营帐。

“报!已经发现暗卫军的踪迹!”

唐军的帅帐里,李建成端坐帐中,帐下有李孝恭,李元吉,刘文静,裴寂,魏征,柴绍,侯君集,屈突通,李靖,徐世绩等人各列两旁。

徐世绩作为新归降的将领,有协助破窦建德大军,虏获窦建德的功劳,参知机要。

裴寂是李渊身边近臣,深得李渊信任,此次剿灭暗卫军,李渊甚为重视,特地派他来军中参详剿敌计策,作为李渊的代表,他说的话显然比在座任何一个人说的分量都要重。

听见探子来报,他皱眉道:“甄命苦一向以狡猾多端著称,又擅长易容之术,我怕这次他是想要故布疑兵,让我们追一个伪装成他的人,本尊却偷偷从别的地方跑了。”

一旁的魏征也同意他的说法:“恩,我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按理说,应该是属下大张旗鼓,吸引敌军注意力,好让主帅潜逃才对。”

李建成望向一旁脸色阴沉的李靖,“李将军与那甄命苦有些交情,不知你以为如何?”

李靖此时脸色阴沉,声音低沉:“甄兄弟为人坦荡,重情重义,绝不会做出让自己的部下做诱饵,自己却贪生怕死,独自开溜的事。”

李孝恭早就看李靖不顺眼,觉得此人浑身的傲骨,对主上不忠,对上官不敬,闻言喝道:“跟敌方将领称兄道弟,李靖,你是不是恨不得能随他一起去了!”

李靖不慌不忙道:“甄兄弟真英雄也,我还怕自己不够资格追随他一起。”

792 化整为零

李元吉在一旁冷笑:“那还不简单,他不久就要下黄泉了,不如王送你一程算了,反正你也是几次从断头台下来的人!来人,把这个意图通敌的人拉下去,关起来,等抓了甄命苦,若是发现两人之间暗中有来往,再斩不迟!”

李建成一言不发,李靖是李世民的人,能借这个机会除掉一个劲敌,他乐观其成。

刘静见形势不妙,急忙站出来说:“齐王息怒,李将军为了避嫌,已经主动退出此次的行动,只负责后勤补给……”

说着,连连向李靖使眼色,示意他出去,跟三个王爷对着干可没他的好处。

侯君集和柴绍则在一旁冷眼旁观。

徐世绩却因为刚加入唐军,不知军中势力派系,不敢随意发言,静观其变。

只有裴寂笑着说:“各位何必为了一个甄命苦伤了和气,都是自己人,不用事事都提到谋反通敌的高度,心平气和地讨论不是很好?李将军,我看你这些天赶路也有些累了,就先下去休息吧。”

李靖抱拳:“恕末将先行告退。”

转身离去,惹得李元吉气呼呼地嘀咕了一句“迟早把你那两只犟膝盖给打折了!”

帐中的风波告一段落,徐世绩偷偷看了一眼傲然离去的李靖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刘静这时发话说:“各位王爷请息怒,李靖将军一向性子火爆。但却是粗中有细的人,他虽然与甄命苦有些交情,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能把持得住自己的,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对甄命苦的了解,远比我们在座的人要深,他说甄命苦不会利用手下做诱饵,我想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李建成思索了片刻,下令追击。由李元吉率军,柴绍,侯君集两人为左右裨将。李孝恭殿后。

他则率军留守,以防甄命苦从其他地方溜走。

……

轰隆隆的声音一路从洛阳城南外几公里的官道上狂飙直撞,扬起漫天的灰尘,遮天蔽日。

这队人马一过。铿铿锵锵破铜烂铁的声音也随之而来。在灰尘中根看不清楚大尘漫天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只听见有吵杂的人声,马嘶,兵刀交击的声音。

官道上行人马车纷纷避之如瘟疫。

当大队人马过去之后,路人纷纷驻足望着远去的人马,纷纷叹道:“怕是南边又起战事了。”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一队上千人的骑兵再次从官道上疾驰而过。

为首的李元吉勒停马头,坐在马背上。扬鞭指着路旁的一群行人喝问:“看见有一大队人马过去了吗?”

路人见他身后这阵仗,全都是大唐的精锐。举着唐军的大旗,纷纷下跪答道:“回官爷的话,看见了。”

“有多少人?”

“好多好多,看不清楚。”

“嗯嗯,扬起好大一阵灰尘呢,估计有好几百人,浩浩荡荡的。”

“往哪边去了?”

“好像是往许州城的方向……”

李元吉鞭子一挥,“我们追!”

……

将近许州城外时,甄命苦率领的十几个这才停下了摩托机车,将油已经耗尽的机车推进江中,连带机车身后的大树枝,铁制的瓶瓶罐罐,一起丢进河里,随水流冲走。

若不出意外,唐军几个时辰之后就会追上来。

甄命苦看了一眼洛阳的方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今只能在心里祈祷那些暗卫军能顺利逃脱唐军的天罗地网。

“甄将军,我们现在该往哪个方向?”

“前面不远就是阜阳城,是个补充粮草的好地方,挑最好的饭馆,挑最好的客栈,大吃一顿霸王餐!”

这些暗卫军队员无不愕然,暗卫军的军规中一向有不扰民的铁律,不过他们很快明白过来,甄命苦这是要尽最后的努力,吸引最多的唐军来。

他们脸上无不露出激动兴奋的神情,纷纷讨论起许州城哪家的酒楼饭菜好吃来,连续几天的作战和奔逃,没吃过一顿安稳饭,早已让他们饥肠辘辘。

“上马,入城!”

十几人纷纷翻身上马,一样马鞭,朝许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

阜阳城只是一个小城,城依颍河而建,颍河宽百米,深数十米,为淮河最大的一条支流。

地处平原,地广物博,正因为如此,城中无险可守,四面邻敌,往往成为两军交战的最佳中继站,成为各方势力掠夺和补给的最佳选择。

城中只有几万常住的人口,大部分都是一些年老体弱的留守老人妇孺。

靠着地处各方势力的夹缝中,这个城市反而没有遭受太多的毁坏,各方势力来了又走,留下一座三不管的空城,靠着地主豪绅自发地组织起佃户,管理城市,来自四面八方的客商聚集于此,很多都是各方王侯派来交换各自所需的,也有来这里打探消息的。

这里的人也渐渐形成了一个共识,战争是各方王侯的事,这里只做生意,沟通南北有无,不参与战事。

因而也形成了阜阳城最大的特色,客栈酒楼饭馆林立,平时没什么人,到了秋收之际,各路来的豪商便赶着运货的商队,商船,聚集于此。

此时已是九月深秋,阜阳城也开始热闹起来,各方势力默契地不再侵扰这个地方,毕竟各方的王侯也都需要互换物资,准备过冬。

阜阳的大街上,行人如潮,比起帝都洛阳来,犹有过之。

而此时阜阳最大的四方酒楼里,来了一群如狼似虎的壮汉,点了一大桌的饭菜,唯独没有要酒,狼吞虎咽,引来四周商客的侧目和议论。

看着这群仿佛饿了三天的壮汉,酒楼掌柜发了愁,当初了彰显酒楼规模做了个显眼镶金的招牌,就是为了让来往的客商心中留下一个许州城第一酒楼的印象,没想到却招来这帮四处打听许州城哪间酒楼最豪华的流匪。

“老板,再上十二只烤鸭,我们要带走!”

掌柜的走上前,脸上堆砌笑容,手上的算盘打得飞快,尽量保持和蔼好客的表情,“几位军爷,小店的饭菜可还满意?”

“废什么话,让你上菜!”

“是这样的啊军爷,咱们小店呢一直都是先结账后上菜的,给各位军爷上了这么多菜,已经是小店破例了,不如军爷先把帐结了,我们再给各位军爷上菜好不好?”

啪——

一人拍桌子站起来,喝道:“知道军爷是什么人吗?大唐太子李建成座下!太子爷不日就将率大军攻打阜阳城,到时候你们这些脑满肠肥的土豪乡绅,想给军爷们送吃的,军爷都还不屑要呢?”

“啊呀!我靠!”他身边的一名同伴发出一声夸张的嚷嚷。

“咋了咋了?”

“有虫子!好大一只虫子!”

甄命苦指着一盘菜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只乌黑的屎壳郎,还是活的,在汤里游啊游。

另一人勃然大怒,“妈了个逼的,敢给军爷们上屎壳郎,这分明是让军爷们吃屎啊!就这么看不起我们大唐军吗!”

“砸了丫的!”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酒楼二层的桌椅全部被掀翻,满地狼藉。

掌柜的一看这些人就是故意来捣乱的,急忙下了楼,在一名伙计耳边交代了几句,那伙计听完后,匆匆出了客栈。

没一会,上百城中的官兵便赶到,包围了客栈。

领头的是一个肥得流油的将军,身上的盔甲也不知是借来的还是太久没穿过,极不合身,一个肥溜溜的大肚腩几乎遮不住,头盔也戴不进去,只能遮住半边脸,从马背上笨手笨脚地爬下来,指挥着一群乌合之众,冲进客栈。

……

没过一会,客栈里响起乒乒乓乓摔桌打凳的声音,几十个官兵便连滚带爬地从客栈中跑出来,样子狼狈。

闹事的暗卫军队员扭着这官兵头子从客栈里走出来,一人一脚踢在这官兵头子屁股上,喝道:“前面带路!”

官兵头子哭丧着脸,连声讨饶,一步一踉跄,朝府衙处走去。

阜阳城刺史府中有精兵数百,却依旧敌不过十几个身上拥有催泪弹和闪光弹的暗卫军。

甄命苦带着十几个暗卫军攻占刺史府,只用了半个时辰。

挟持刺史,下达关闭城门,进入全城戒备的命令。

数千城卫军被派往城西,严防唐军的到来,等一切安排妥当,暗卫军战士将刺史和一干官吏全都绑在一间屋子里,身上安装触发的机关,给他们演示了一番,十几个暗卫军就在刺史府中洗了个澡,换上干爽衣服,大摇大摆地进了刺史府的厢房,呼呼大睡。

直到傍晚时分,一阵紧急的城防号角将众人从睡梦中惊醒,甄命苦一个骨碌爬起来,召集了所有暗卫军战士。

“兄弟们,搜刮些的官脂官膏,准备开溜!”

众人相视一笑,经过这一天的休整,所有人都恢复了体力和精神,信心百倍。

甄命苦走进关押阜阳刺史的房间里,对那一脸气愤的阜阳刺史恐喝道:“大唐军已经到了城外,军爷要去跟大部队会合,有种的就追过来!我大唐军威武雄壮,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区区阜阳城芝麻小官胆敢对军爷不敬,吃喝收费,简直不把我大唐军放在眼里!等攻下城,你这个刺史一家,全都要充军发配,男的服徭役,女的进窑子!”(未完待续……)

793 张氏未死?

阜阳刺史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平白无故地闯进来这一帮流子兵,偏偏还歪有理,吃了拿了还要将人充军发配,简直岂有此理,本来打算跟以前一样,任何势力攻到,都举城投降,反正他们也没办法久占这四面受敌的城池,没想到李唐军如此蛮不讲理。

甄命苦等人带着一车从刺史府中搜刮的大量官肢官膏走了,阜阳刺史被手下解救下来,刚把口中的布料吐出,便大喊大叫:“给我传令下去,死守阜阳,管他什么李唐军,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也决不让李唐军入城来!”

“是!”

……

李元吉很是郁闷,恨自己只带了这么些兵将,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城中的士兵,一个个如跟唐军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刚到城下不远,就被一阵箭雨给逼退。

城上的将士对唐军破口大骂,污言秽语。

李元吉一怒之下,下令攻城,结果闹了个灰头土脸,城没攻下来,带来的两千骑兵折损了不少。

若不是李孝恭带着后援赶到,城中的将领几乎要出城攻击。

就在城外战火燃起时,阜阳城的西门悄悄地打开,甄命苦用搜刮来的官脂官膏贿赂了那些守城的将领,悄悄地放他们离开了阜阳城。

骑马一路往南疾驰而去……

……

阜阳城外胶着的对峙和谩骂持续大概有半天的时间,李孝恭总算听清楚阜阳城楼上那些人誓死不妥协,无由谩骂他们的来龙去脉,才知道是甄命苦暗中搞的鬼。

李元吉气得咬牙切齿,迫不及待地要从洛阳调来大军,踏平阜阳城,刘文静劝阻了他,说这样正中了甄命苦的下怀,给了他逃亡的时间。

“阜阳城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中立城,易攻难守,就算攻打下来,也没有什么价值,依我看,阜阳刺史也不知到自己中了甄命苦的奸计,不如派出一个请和使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并承诺不会对他们动武,也不会将刺史家人充军发配,让他们配合,追踪甄命苦的下落。”

虽然按李元吉的意思,最痛快的方式就是将这阜阳城攻下,一把火烧个干净,但李孝恭却觉得不必为了一件小事大动干戈,同意了刘文静的提议,派出使者入阜阳城。

阜阳城刺史这才知道自己中了甄命苦的计,大感愤怒的同时,也暗自庆幸甄命苦不是真的唐军,要不然,阜阳城可就真的要城毁人亡了。

当即向唐军的使者表示了只要李唐军驻扎城外,不侵扰城中百姓,愿意配合李唐军抓捕甄命苦。

李孝恭和李元吉两人带了刘文静,柴绍,侯君集等人,一起入了城中,在刺史府中商议捉拿甄命苦的计策。

……

甄命苦一行人出了阜阳城后,租用了几艘渔船,一路沿着颍河南下,再过两天,就会进入淮南城,属于江淮军的势力,到时候唐军就算追上来,也不敢如此大张旗鼓了。

船行至颍上,已是傍晚时分,下了船,牵着马到了颍上堡,对守堡的民兵谎称是逃难的商户,并献上从阜阳刺史府中搜刮来的宝贝,对方一看他们人数不多,手里又有珠宝金银,二话不说,打开了堡门,放他们进入。

找了间客栈,交了些银两准备入住,突然听见客栈的一楼饭馆里,传来几个人的议论声,听到“暗卫大将军夫人”几个字时,浑身一震,安静下来。

“听说了没有,前不久在洛阳一战中死去的暗卫大将军夫人,原来并没有死。”

“不是说被什么古怪的武器炸得四分五裂了吗?”

“那个是假的,真的还在洛阳城里呢,听说已经被充入官妓了,听说这个暗卫大将军的夫人可是貌美如花,曾经是艳冠洛阳的月桂仙子呢,下次到洛阳的时候一定要拜访拜访才行……”

甄命苦听到这时,早已按捺不住,浑身的血液几乎要凝固倒流,疯子似地冲进饭馆中,一把抓住说话的那几个人,眼中几乎要瞪出血来,喝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几个说话的不过是路过的客商,见甄命苦这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哪敢隐瞒,急忙将自己在洛阳城听到的,见到的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就在暗卫军撤离龙门镇的当日,洛阳城中发布了一个布告,上面写着关于暗卫大将军的夫人为夫抵罪,充入官妓的消息。

甄命苦浑身颤抖着,神情呆滞,陷入了混乱中,嘴里喃喃说:“鹅鹅还活着,鹅鹅还活着……”

说完,转身就要冲出客栈,却被身边的几个暗卫军战士给拦了下来。

“大将军,你冷静一点,你想想,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会从洛阳传出这消息,是李家父子设好的陷阱引你上钩呢,夫人她已经死了,你不是亲眼看见的吗?我们也都看见了……”

甄命苦喃喃道:“你们不懂,你们不懂……”

他一直当局者迷,张氏惨死在眼前的情景对他震撼太深,以至于忽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个张氏,到底是真是假?在还没有从凌霜的催眠中清醒过来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易容面具的独家秘方会落入李家父子的手中,更没想过所有的一切会跟李家有关系,所以也没有考虑过那个死在他眼前的“张氏”其实只是一个戴着张氏面具的替身。

如今听到这消息,以往发生的事仿佛如同被一条清晰的线串起来了似的,渐渐地浮现出真相。

他记得在对王世充父子施以酷刑时,从他们父子口中得知他们派兵捉拿张氏之时,有一群蒙面的黑衣人中途杀出,劫走了张氏。

之后,又有人暗中将“张氏”送到单雄信的将军府,这才有了单雄信用“张氏”换王世充的一幕,“张氏”惨死在他研发制作的土制炸弹下。

这一切都有一个很大的破绽,那就是,他由始至终都没有验明过这个“张氏”正身。

“甄爷,你冷静点,就算夫人还活着,你这样只身闯入洛阳也于事无补,只会让自己陷入苦战,白白送了性命,此事还需到了淮南,与李将军和裴将军等人会合之后,再商议一个可行的办法……”

甄命苦喝道:“你们都不用劝我!我等不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明知道他们设下陷阱等着我跳,我也必须去,否则他们不知道要怎么折磨她!你们明不明白,他们要的是我,我若逃了,她也活不了!”

十几个暗卫军你眼望我眼,暗卫军中谁不知甄命苦爱妻如命,得知心爱的妻子正在敌人的手中,还怎么让他坐视不理,若真能如此,当初洛阳一战也不至于那么惨烈。

“我们陪你一起入城!”

甄命苦摆了摆手,“人多反而不易查探,你们到淮南城与裴将军他们会合,若我不幸死在他们手里,你们替我传达命令,离开中土,不要再参与中原战事,我若一个月还没到淮南城跟你们会合,这是我最后的遗言。”

十几个暗卫军扑通跪下,“大将军三思!”

“三思个屁,就算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他一闯!”

十几个暗卫军长跪不起。

甄命苦扬眉怒目,大喝一声:“暗卫军什么时候成了软骨头,都给我起来,执行命令!”

这些暗卫军这才站起身来,偷偷擦了擦眼角。

甄命苦一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了笑说:“很高兴有你们这些兄弟,好好保重,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想要我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说罢,无视他们挽留的目光,骑上战马,朝洛阳的方向飞驰而去……

……

大雨倾盆,甄命苦一人一马奔驰在官道上,夜路泥泞,却丝毫阻挡不了他此时急切的归心。

一想到张氏还被关在洛阳的某处阴暗监狱里,哭得声嘶力竭,被那些肮脏卑劣的狱卒欺凌侮辱,他心中的怒火就如同万丈的炼狱,足以将这些人焚烧成灰。

他太过心急,以至于快到阜阳的地界时,忘记了打开手机的探测仪查看一下周围。

随着一声马嘶,马蹄突然失了前蹄,被黑暗中的一条绊马索给绊倒了,甄命苦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落地时,甄命苦已经恢复了冷静,就势一滚,滚到了道路两旁。

黑夜中,只听见好几声暗器打在道路中间的声音,旁边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甄命苦心知中了埋伏,暗自后悔自己实在太过大意,忘记了沿途还有追兵。

多年来的偷袭行刺的作战生涯,让他练就了一身暗中行动的本领。

他摸到了一处坑洼,藏身进去,迅速摸出了怀里的手机,打开红外探测仪。

雨水遮蔽了人体的温度,探测仪只能测出方圆百米内的情形,但这已经足够他判断出最佳的逃跑方向。

对方潜伏的人有三十多人,换了平时装备充足,这三十个人他倒不惧,怕就怕这三十个人中,有一两个硬茬子,而且这些知识探测仪中探测出的人数,不知道更远处还潜伏着多少。

794 龙潭虎穴也要闯它一闯

如果唐军够聪明,应该不会犯只派数十人来抓捕他这种错误,毕竟他这个暗卫大将军的名声在外。

他匍匐出了坑洼,朝人数最稀薄的地方潜去。

噗——

黑暗中,甄命苦一刀一个,割断对方的喉咙,干净利落。

就在他准备干掉最后一个人,抢下对方的马匹时,对方竟然警觉地发觉了他的存在,在他伸手捂住他嘴鼻时,大喊一声“人在这里”,跳了开去。

甄命苦无瑕追击,抢了马,翻身上马背。

黑暗中,箭声呼啸的声音夹杂着雨声,四面八方朝他这里射过来。

噗——

一支箭射中了他的手臂,尽管如此,他还是躲过了大部分的箭矢,一拍马屁股,向前疾驰——

近百人涌到他逃跑的地方,其中领头的一人听着黑暗中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自投罗网,看你能逃多远!”

……

甄命苦一路狂飙,天亮之时,大雨初停,到了阜阳城的地界,本打算绕过阜阳城,直接往洛阳城,可低头一看手臂上的伤口流出的黑色血液,伴随头疼得越来越厉害,心知再不找到唐军的凝血散解药,还没到洛阳城,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他已经尝过一次唐军凝血散的厉害,若不是长孙贝儿舍命将伤口的毒血吸出,当时就死在渭水的船上了。

打定主意,勒转马头,朝阜阳城而去。

……

远在几百里外的洛阳城中,天色微亮,唐军军营的马厩里响起一声轻微的马嘶。

李靖牵着一匹战马从马厩里偷偷走出来。

正待翻身上马,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李靖脸色一变,扭头望去,只见新降不久的徐世绩正站在马厩不远处的地方,给他的爱马刷着毛发。

“李将军,天色这么早,就有雅兴出来骑马啊?”

“少管闲事。”

徐世绩笑道:“不会是想要去给甄命苦通风报信吧?这可是通敌的大罪啊。”

李靖眉头一皱,手悄悄握上了腰间佩刀。

徐世绩一见这阵仗,眼看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灭口,急忙笑着摆手:“李将军千万别误会,徐某并无恶意,只是想替一个老朋友转告李将军几句话而已。”

李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盯着他冷冷问:“什么老朋友?”

他已打定主意,只要这人有半点插科打诨,立刻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杀,抢马杀出唐军大营。

徐世绩环视了一眼四周,“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李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靖犹豫了片刻,跟在徐世绩身后,出了军营,到了一处隐蔽所在。

“有什么话快说,李某有要事在身,没空跟你玩猜谜游戏。”

徐世绩也不拐弯抹角,问:“李将军是否想要弃营而去?”

李靖眉头一皱,并不回答,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会被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给看穿,由始至终,对李家父子就没有什么好感,之前到长安向杨广告李家父子的状,就是看不惯李家父子在晋阳的所作所为,但这些想法他一直隐藏得很好。

如今李家父子不但利用完甄命苦破了瓦岗,还设计掳走他的妻子,让甄命苦以为张氏被害,暴怒下几乎将洛阳城搅了天翻地覆,这才让李唐军有了可乘之机,然而就在李唐军利用甄命苦击败窦建德之后,连洛阳还没占稳,就翻脸派大军剿杀暗卫军,更不惜加派高手追杀甄命苦。

此等行径,令他不齿。

他这次牵马的原因,除了甄命苦会合之外,更重要的,是告诉甄命苦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至于张氏,他也不清楚她具体在什么地方,也无从得知李家父子散布的关于张氏还活着的消息是真是假。

光是这一点,就已足以让他对李家父子所作所为生出鄙夷,更何况,他直属上司李孝恭一直对他诸般看不顺眼,诸多刁难,更刻意隐瞒他的战功,其中憋屈,对于他这个耿直汉子,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些种种,徐世绩又如何能明白。

他始终保持着警惕,盯着徐世绩:“徐将军的老朋友是?”

“甄命苦。”

李靖愣了一愣,突然笑了起来。

徐世绩笑道:“其实徐某投靠李家的一事,也是甄兄弟的主意,洛阳一战之后,他就已经知悉李家父子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所以从一开始,他让我投入李家,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帮上他的忙。”

李靖紧紧盯着他,辨别他所说话的真假。

“以你跟他的交情,他猜到你知悉这一切之后,一定会不顾一切前往助他,可甄兄弟并不希望你因为他放弃现在的一切,因为他也没有把握对付李家父子,他更需要我们潜伏在李家父子的身边,在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少林寺你离开之时,他没来得及跟你道别,所以特地让我转告。”

李靖终于确定徐世绩所言非虚,少林寺发生的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可见这徐世绩深得甄命苦信任。

既然是甄命苦特地让徐世绩转告,他也没必要再为了他反出李唐军了。

“你觉得他能逃出去吗?”

徐世绩笑说:“在我印象中,甄兄弟似乎还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

李靖脸有忧色:“就怕他听到鹅鹅还活着的消息后,会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回洛阳来。”

徐世绩毕竟还是不太了解甄命苦,笑道:“明眼人都知道这是陷阱,甄兄弟应该不至于明知是陷阱还一头撞进来吧。”

李靖暗想那是因为你还是不太了解他的为人,叹了一口气:“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万一他真的回来洛阳打探消息,有我们在洛阳,也好有个照应。”

“现在担心也是徒劳,何不喝酒去?”

“早上喝酒?”

“有何不可?李将军莫非有军务在身?”

李靖哈哈一笑,抛开心中的担忧,两人一起出了军营,朝洛阳最大的酒楼走去。

……

此时的阜阳城中,全城都在追捕夺命狂奔的甄命苦。

甄命苦怎么也没想到,为了抓捕他,李家竟然出动了这么多骑兵精锐,当他潜入唐军的营地,偷取解药时,早已潜伏在一旁的李孝恭带着李元吉,柴绍,侯君集等人,将他团团围住。

看见这阵仗时,甄命苦便知对方有备而来,回洛阳打探张氏下落的事变得不太现实。

但是,当他看见一心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李元吉时,一个冒险却又诱人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看了手中的解药一眼,手里的这瓶当然不可能是真的解药。

想要真的解药,只能从李元吉身上下功夫。

打定主意,他不惜挨李孝恭一枪,全力攻向全场最弱的李元吉,将他擒下,并将自己手臂上拔下的箭刺入李元吉的大腿,要挟李孝恭交出解药。

他并不急着逃走,如果没有解药,逃不逃走都是一样,手里有了李元吉,不愁对方交出解药。

最重要的是,李元吉的身体素质明显不如他,不出半个时辰,凝血散的作用就显现出来,李元吉大叫着让李孝恭交出解药。

果然,李孝恭眼看李元吉吃尽苦头,嘴唇发黑,浑身发抖,只能交出解药,若是因为凝血散导致李元吉死亡,李渊怪罪下来,这个责任谁都担待不起。

甄命苦服下解药之后,在李元吉耳边说了句“你个废物,有种就追过来,老子就一个人,等着你来!没种的,以后看见你爷爷,跪下磕头喊三声爷爷!”

一路挟持他到了阜阳城外,一脚将他踢了个狗吃屎,哈哈大笑,骑马而去……

吃了亏的李元吉哪肯服气,暴跳如雷,随便包扎了一下伤口,喊上一百多人,不顾李孝恭的劝阻,策马朝甄命苦逃跑的方向追去。

……

在甄命苦刻意放缓速度下,李元吉终于追上了上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元吉的大队,挑衅地朝李元吉竖了一个中指,转身一路骑马上山。

李元吉虽然不知道竖中指什么意思,但甄命苦眼中的蔑视却越发挑起了他的怒火,虽然身边有人一直在提醒他甄命苦并非一般人,诡计多端,他却哪还听得进去,更不想等什么后援,只想现在就将甄命苦狠狠踩在脚下。

“你,你,你,带十人小队,从两侧包抄,另一个小队看守山下,一旦发现他逃下山,立刻吹号角通知!其余,跟本王上山抓捕!”

…………………………………………

李元吉一脸得意地看着浑身是伤,被逼到悬崖边的甄命苦,嘲笑道:“怎么了,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你再试着逃逃看?实在不行,往下跳啊,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几条命!”

悬崖下是浑浊湍急的颍河,宽阔的河面足有上百米宽,水深不可测,加上河中乱石嶙峋,翻涌的暗流,再熟悉水性的人掉下去,也是有死无生。

甄命苦握紧手中刀柄,眼中露出困兽般的凶狠光芒,李元吉警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几十个唐军挡在他的面前。

“给本王拿下!”

795 消息确认

数十人一拥而上。

暗卫大将军威名远扬,单枪匹马面对数十个训练有素的唐军,竟然还能左腾右挪,灵活地利用他们的身体当成挡箭牌,到后来,大部分的唐军都不是他砍倒的,而是被自己人误伤。

李元吉在后面发觉了人数优势对甄命苦这种善于在千军万马中穿行自如的人并不起作用,急忙喝止了一拥而上的,让剩下的十几人围成一圈,各自隔开一段距离,将甄命苦团团围住,轮番攻击,消耗甄命苦的体力。

虽然这样一来,单兵作战的实力都不如甄命苦,但却消耗了甄命苦大部分的体力,在甄命苦放倒第十一个唐军后,动作开始明显地放缓,终于被后面袭来的唐军撞倒在地,最后两个唐军一拥而上,将他紧紧地压在地上。

甄命苦大口喘着气,显然已经体力不支了。

李元吉本已经悄悄溜到了战马旁边随时准备上马逃跑,如今见甄命苦被擒下,大喜过望,哈哈大笑,走上前来,对着甄命苦的肚子就是一脚,踹得甄命苦痛苦地弯下腰去,大口大口干呕……

“暗卫大将军也不过如此,说什么让本王追过来?现在本王就在你面前了,你能把本王怎么的?”

李元吉拾起甄命苦遗落在一旁的匕首,狠狠地扎在他腿上。

甄命苦痛哼一声,李元吉越发地感到痛快,比起甄命苦对他的侮辱,这只不过是小小惩戒,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就在这时,甄命苦却突然抬起头来,狠狠盯着他,咬牙问道:“李元吉,你个卑鄙无耻的东西,一而再再而三利用我娘子引我上钩,若不是靠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你以为你能抓住我吗?”

“哈哈哈,那又如何?”

甄命苦眼中射出深刻的仇恨:“若不是怕她真的活着,我不会回来探听消息,我怕她落入你这种人手里,怕她受你这种卑鄙小人的欺辱,今天你们拼了命地抓捕我,我反而放心了,我知道她已经死了,就算你再怎么折磨我,也不能让我屈服半分,哈哈哈……自从我妻子被你们算计,炸死在洛阳,我就不想要活着了!来呀,杀了我啊!杀了我!”

李元吉哈哈大笑,仿佛听见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突然凑到他耳边,说:“别急,你今天就算不刺激本王,你也必死无疑,不过在这之前,本王不会让你太好过,这就是你得罪本王爷的下场,啊,对了,在你临死之前,本王告诉你一个秘密,让你死也死得不瞑目!”

接着,他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其实,你的妻子她还活着,死的人只是带着她面具的替身,哈哈哈……”

甄命苦浑身剧震,眼中露出难掩的狂喜之色,手禁不住地颤抖。

李元吉却以为他是在害怕,哈哈大笑:“怎么样?感到惊讶吗?她还活着,你感到很高兴吗?不过你很快就不会这样觉得了,忘了告诉你,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了,真是粉嫩可爱啊,非常像她,长大了一定也是像她一样的美人啊,只可惜……啧啧啧,刚生下来就被丢进江里喂鱼了。”

甄命苦脸上的神情凝滞住了,眼泪狂涌而出。

李元吉很满意他的反应,哈哈大笑:“你就放心去吧,至于她吗,我的父皇会好好照顾她的,她甚至不会知道你是怎么死的,还以为我父皇是她的大救星,感激涕零呢,再过不久,就会成为我父皇最宠爱的侍妾……”

他一脸戏谑地看着他,“你现在是不是很愤怒,很想杀了本王,本王还偏偏就不告诉你了,等我父皇玩腻了她,将她打入冷宫,本王会亲自品尝品尝你的这个娇艳女人,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你如此着迷,为了她不惜一切,以致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好好地去吧!”

李元吉从他的腰间抽出那把锋利无比的钨金匕首,眼中闪过一丝阴毒之色,“记得下辈子千万不要招惹本王这样的人了!”

说话间,他的匕首已朝甄命苦腹部捅去。

就在这时,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炽烈的杀意,想要得到的信息他都已经得到了,李元吉再没有利用的价值,一直积攒着怒气的他,全身的力量突然爆发,夹杂着愤怒与仇恨的一击膝撞,在李元吉的匕首捅进他的腹部之前,重重地撞在李元吉的下巴处。

李元吉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被撞得仰头向后倒去,一截被他自己的牙齿咬断的舌头,夹带着几颗被撞碎的门牙,从他口中喷出……

还在半空的时候,两眼就已经翻白,昏死过去,倒下时,人往山下滚了下去。

两名押着甄命苦的侍卫大惊失色,全然不知已经力竭的甄命苦哪里还有这么大的力量,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去救李元吉,还是先了结甄命苦再说,犹豫间,甄命苦忍着腹部传来的剧痛,用尽全力,不惜冒手臂脱臼的风险,凌空一个向后空翻,巧妙地翻转到两人的背后。

接着,双臂如抡臂锤,生生将两个侍卫带得凌空飞起,头颅相撞,只听见头骨碎裂的声音响起,两人登时如烂泥一滩,瘫倒在地。

解决两名侍卫,甄命苦余怒未消,正待追下山去亲手解决李元吉,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山道上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人声,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用不了几分钟,这里就要被团团包围。

甄命苦犹豫了片刻,盯着滚下山去的李元吉,眼中冒出无边的仇恨,一咬牙,转身脱下身边一名身材跟自己相仿的侍卫服饰,将他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了下来,换上自己的衣服,想了想,又将手腕上的手机取下,塞入对方的衣兜,绑紧了,确保手机不会在江中急流中掉落。

接着,他自己穿上侍卫的服饰,伸手取了一块石头,将这侍卫的脸砸了个稀烂,由在他身上划了十几刀之后,将这名侍卫和另一个侍卫紧紧地抱在一起,一脚将两人踢下江去。

看着两个侍卫的尸体在大江中浮浮沉沉,渐渐地漂远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山下涌动的丛林,唐军的旗帜漫山遍野,冷眼一扫。

“李家父子,你们都要好好地活着!”

他转身望着洛阳的方向,心中暗暗地祈祷着:“鹅鹅,不管发生什么事,在相公回来找你之前,一定要坚强!”

说罢,转身朝怒涛滚滚的江中,跳了下去……

……

看着唐军尸横遍野的山崖,李孝恭脸色一变,李元吉若死在甄命苦手里,这事谁也担待不起,虽然他也是李渊的亲侄儿,但他这个亲侄子再怎么亲,也没有李渊的亲生儿分量重,李渊表面上是一个严父,其实骨子里比窦皇后还护短,要不然也不至于骄纵出李元吉这么一个王子来。

四周搜寻,终于发现了昏死在坡下十几米远的李元吉。

心中虽然对这个堂弟有些恨其不争的怒气,奈何他毕竟是齐王,也不好过多在下属表现出对他的不满来,叹了一口气,让人将他抬回城中医治。

他则下了马,亲自走到悬崖边,看着悬崖边上明显的失足划痕和悬崖下面滚滚向南流去的颍河水,这一段河流是出了名凶险,再加上昨天刚刚下过的暴雨,再熟悉水性的人掉下去,恐怕也很难成活。

刘文静走上前来,在他身边低声道:“王爷,皇上说了,这人威胁太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有半点疏忽。”

李孝恭点了点头:“我们这一路上来,地毯式搜寻,他不可能从本王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看来是掉进江中了,元吉他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

“这人诡计多端,除非见了尸体,否则绝不能轻易相信他已经死了,皇上放出他妻子还活着的消息,其实就是已经下定决心要除去他,不然被他暗中潜回长安,威胁到皇室的安全,后果不堪设想。”

“哼,谅他也不敢,以为我们李家是王世充一家吗!”

刘文静低头道:“以防万一。”

李孝恭思索了片刻,下令道:“来人,让滏阳刺史出兵给我沿着颍河河岸一直往下游找,直到找到为止!”

“是!”

……

几日后,两具紧紧纠缠抱在一起的尸首在下游的一个浅滩上被人找到,尸体已经被浸得发胀,腐烂的伤口爬满了蛆虫,在九月这种依旧有些闷热的天气中,散发着熏人欲昏的恶臭。

李孝恭命人将尸体原封不动地运回洛阳城,李建成连夜派人赶往长安,通知李渊,让他派最熟悉甄命苦的凌霜前来辨认尸体。

凌霜得知甄命苦已经落入江中淹死后,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洛阳城中,赶往太子府。

站在两具早已腐烂得辨认不出面貌的尸体面前,看着那套一看就是甄命苦服饰的衣服,凌霜的眼泪禁不住狂涌而出,愣愣地看着那衣服袖口上绣着的一行小字,“思君念君,愿君早归”。

796 不死小强

李建成一见她这反应,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很是满意,朝仵作点了点头,几个仵作正要将两具尸体抬了下去,稍微恢复过来的凌霜走进来,轻轻说了一句,“把他给我留下。”

仵作们望向李建成,李建成点了点头,他们抬着另一具唐军的尸体下去了。

李建成笑着安慰说:“三妹,人死不能复活,他既然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再多想,专心为父皇打天下吧,中原已定,天下一统只是时间问题,他日论功行赏,三妹你当居首功。”

凌霜哪会听不出来他语气中的嘲讽挖苦之意,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走到那具尸首面前,将那把刻有暗卫两个字的匕首收入腰间,拿起把那半台超世代手机,轻轻地抚摸良久,发了会呆后,揣入怀里。

接着,不顾脏臭,将尸体背了起来,一言不发,大步出了太子府。

李建成被她如此无视,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骂了一声:“好好的未婚夫你不要,偏偏对一个叛逆反骨的尸体感兴趣,真是无药可治!”

……

洛阳城外的夜晚,月上枝头,星光璀璨,凌霜坐在船头,将骨灰洒入洛河中,月光中,河边星星点点,她看着骨灰慢慢地随水流而去,沉入江底。

与甄命苦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洛河之上的楼船上,从百花楼相识,因缘纠葛,他的可恶,他的恶作剧,他对她的种种戏弄,他在荥阳城外与她同生共死,才发觉,她对他,早已经是情根深种。

她到现在也不弄不清楚对这个毁她贞洁的男人到底是恨还是爱,是情还是怨,过往的种种浮现在她眼前,才发现原来他早就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种习惯,那种被他追逐,被他捧在手心的快乐,事后才发现,她已经习惯了他在她身边纠缠的日子,这让她明白,她不过是一个女人。

除了他,她不愿意让任何男人像他那样地戏弄她,亲吻她,轻薄她,从某种程度上,她已经被他给毁了,再也无法从他的阴影中走出来。

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手指轻轻拨动腿上的琴,一曲悲戚婉转的哀乐在江面上袅袅响起,伴随着凌霜动人的吟唱,千回百转,柔肠寸断。

江边夜钓的渔夫们也都纷纷往江中眺望,听着这催人泪下的琴曲,触动心中的悲伤往事,眼泪禁不由自主地落下。

谁也不知道那渔船上的窈窕倩影是在为谁哀歌,为谁牵肠挂肚,都说是落shen在为她死去的情郎所作的一曲挽歌。

一曲罢,凌霜脸上恢复了往常的冷若冰霜,从怀里掏出那台超世代手机,轻轻点了一下屏幕,甄命苦并没有将她的指纹识别给删除,解锁后,张氏和长孙贝儿的合照映入她眼帘。

她眼神莫名地一黯,手指下意识地点开了相册,相册中,只有张氏和长孙贝儿两人的照片,关于她的,早已被甄命苦删除,一张也找不到,不难看出他要将她从他的生命中删除的决绝。

他要把她彻底地忘了。

突然涌上来的这个想法,让她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情绪突然毫无征兆地崩溃了,伏在琴上抽泣哽咽。

哭了约摸有一个时辰,声音都有些嘶哑,她才渐渐收了声,直起腰,擦去眼角的泪水,点开了屏幕上那个短信收发软件。

“他已经死了,不用再等他。”

短信发了出去,她唯恐不及地将手机电源彻底关闭,将手机揣入怀中。

从今天开始,她不会再对任何人有感情的牵挂,为了大唐的天下,不管是谁挡在她的面前,她都将毫不留情地扫除,直到有一天,天下统一太平,百姓不再遭受战火的摧残,到时,她才能了却尘缘,削发为尼,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

……

颍河下游的大江上,几艘楼船正在江上巡游。

穿上插的旗帜表明那是几艘王侯的势力,旗帜是绣着双龙纹和一个大大的杜字。

江淮一带的渔夫们一见这旗帜,都会远远地躲开。

江淮王杜伏威军队所到之处,掳掠烧杀,无所不用,为了将江淮一带的农户全部集中到一处,加强管理,增加劳力和税赋,杜伏威颁布了一条“告民书”,其余荒村野镇的居民,若不在限定的时间举家迁入江淮军所指定的城池附近村落,一旦发现,杀无赦。

靠着这一条命令,江淮军集合了大量的人口,间接地提升了江淮军所在城池的经济繁荣,

只不过,江淮军所在的城池之外的地方,往往是方圆百里内,不见人烟。

颍河下游一带是江淮军淮南城最远端,靠着水系网络纵横交错,江淮军充分利用了这一优势,发展渔业,建造大量的船只,在河道上形成严密的防守和监控网络。

除了江淮军颁发的营业执照,其他渔民若敢侵入江淮军的地盘打渔捕捞,抓住就是直接沉入河底。

此时这几艘正在江面上行走的楼船,是江淮军中最大型的战舰,舰船足有十米长,四米宽,分上下两层,船上有楼,能容纳一两百人。

能乘坐这种船的,一般是江淮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船队正中间的那一艘船上,并不像其他船,船上并没有身穿盔甲,手执利刃的士兵,而是十几个衣着鲜艳的女子,正在甲板上追着嬉戏。

正玩闹间,其中一名女子突然奔到船头栏杆处,指着远处的江面上一处漂浮物,惊呼道:“快看,那是什么!”

其他女子纷纷奔到船头,看着缓缓漂过来的乌黑物体,才发现竟然是一个人,那乌黑的一团,正是他散落在水中的头发,他此时正抱着一块朽木,漂浮在水面上,人一动不动,生死未卜。

这群女子指着那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人要将他捞上来的意思。

这时,从她们身后传来一声悦耳温柔的询问:“什么事这么热闹啊?”

只见一名身穿华丽宫装,千姿百态,婀娜聘婷的美丽女子从楼船的二楼走下来,走到众女身后。

众女子纷纷转过身来,眼中带着敬朝这名女子一鞠躬,“回月妃娘娘,江面上有个死人。”

这名叫月妃娘娘的女子走到船头,朝江面上望去,江面上那人刚好从船边经过。

突然,他的身体动了一动,头缓缓地转过来,浮肿的眼睛吃力地张开,看了船上的众女一眼,那死灰的眼神,把船上的女子无不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倒退了两步。

这时,船已经从那江中的男子身边行过,他抱着木头的双手突然松开,整个人沉入了江里。

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要丧命江中,众女无不觉得心惊胆跳,却禁不住好奇,纷纷跑向船尾,将头探出甲板,往那男子沉入水中的地方眺望……

江面悄无声息。

就在她们略感失落之时,船尾的传来船夫拍打水面的声音,一边喝道:“把他打下去,打下去!别让他上来!这可是月妃娘娘的船!”

所有女子闻言立刻跑下了甲板,涌到船尾的摆桨处,只见楼船的一侧江面上,那沉入江中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从水中冒出,朝船尾的登船口游来。

十几个船夫拿着十几根竹竿在水面上拍打,试图驱赶他。

那男子显然已经力竭了,试图抓住其中一根竹竿,结果却被狠狠地敲在脑袋上,再次沉入江中。

他沉入江中之时,仰面朝天,污秽凌乱的头发被江水冲到身后,露出本来的面目。

就在这时,从二层甲板上传来一声惊呼:“快,快救他上来!”

发出惊呼的,正是楼船的主人月妃娘娘,一脸的惊疑和激动,像是恨不能自己跳下江去救他起来。

那些船夫一听,冷汗都流了下来,他们哪想到这江中的人,竟然是月妃娘娘认识的人,而且看月妃娘娘这么紧张的样子,这人似乎与月妃娘娘不但相识,而且关系密切。

那一竿子打在那人头上的船夫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跳进江中,奋力朝那人沉下去的地方游去,几经潜捞,终于将他捞上了船。

月妃娘娘不顾一切地跑下甲板,冲到那人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息,对方已经没了呼吸,她脸色大变,顾不上周围还有十个船夫和十几个女子看着,低头捏住他的鼻子,深吸一口气,嘴对嘴给他渡了过去……

旁边的船夫都惊呆了,看着高高在上,尊荣无比的月妃娘娘在那男子的胸口又是按压,又是亲嘴的,根本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许久之后,那男子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大口浑浊的河水,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们才明白过来,月妃娘娘刚刚是在救人。

连他们这些在江河上行船了一辈子的人,都不知道还有这种救溺水者的方法,月妃娘娘尊贵无比,竟然会懂得这神奇之术,越发地对这美丽高贵的娘娘心生敬慕。

月妃娘娘见他转活过来,这才大松了一口气,撩了撩额头前有些浸湿的刘海,直起身来,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目光看着她,粉嫩洁白的俏脸微微一红,站起身来,吩咐船夫将这男子抬上楼船的二楼房间里。

797 相逢不相识

船夫们都有些犹豫,要知道,被江淮王知道月妃娘娘的楼船上藏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他们这些船夫全都要被斩首。

月妃娘娘猜到他们顾虑,柔声解释道:“他是我的哥哥,一切都由我负责,不用你们瞎操心。”

船夫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将这男子抬上了楼船二楼月妃娘娘的房间里。

……

被救男子赤条条地躺在月妃娘娘的床上,身上那纵横交错的伤口,已经被水泡得发白,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发炎腐烂。

特别是他头上那一块触目惊醒的伤口,似乎是被什么树桩之类的重物重重地撞击了一下,加上刚才被船夫一竹竿敲在头上,伤上加伤,又开始流血。

颍河水中暗潮汹涌,水下凶险,特别是大雨过后,从山上冲下来的树桩烂木之类的,在急流中往往成为最致命的杀。

“甄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会掉进这江里的?”

月妃娘娘轻声呢喃着,一点也不避嫌,轻轻为他擦拭掉伤口上的泥污,用酒精为他一一消毒。

将伤口清理完毕之后,她转身从房间的一个橱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个个玻璃小瓶,小瓶子里面是透明的液体和白色粉末。

床上的男子此时若醒着,会发现这月妃娘娘中所拿的,正是他所在的那个时代才有的注射用针筒。

而那些透明液体和白色粉末,正是他初来这个时代时。为一个患花柳病的女子绞尽脑汁提取出来的抗生素。

……

有了抗生素的帮助,甄命苦伤口并没有恶化,发了一夜的高烧之后。从昏迷中醒来。

月妃娘娘整个晚上守在他身边,衣带不解地服侍他,帮他替换热毛巾,给他的伤口缝合抹膏药。

她的法娴熟,处理起这些伤口来得心应。

看见他醒过来,她大松了一口气,轻轻唤了一声:“甄哥哥……”

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迷惘。愣愣地看着她,脸上是第一次认识她的神情。

“我是月儿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甄命苦摇了摇头。试图挣扎着坐起身来,只可惜饿了太久,失血过多,浑身无力。努力了一会。终于放弃,躺在那里大口喘气。

月儿急忙制止他:“你躺着别动,你受了很重的伤,一会伤口又裂开就不好了,你是不是肚子饿了,我给你拿吃的……”

她让人取来流质的食物,扶着他坐起身,一勺一勺喂他吃下。甄命苦稍微恢复了些体力,开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的船上。你是我从江里捞起来的,你不记得了吗?”

甄命苦捧着脑袋,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接着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他心中有无穷无尽的怒火,还有一张张狰狞奸笑的脸,让他想要将他们一个个撕成碎片,只是却想不起来他们到底是谁。

月儿急忙:“你的头受了伤,也许过几天就能想起来了,现在什么也别想,专心养好伤。”

甄命苦回头看了眼前貌美如花的月儿一眼,连谢谢也没一声,不再话,躺下闭目养神。

月儿也不生气,收拾了一下房间里的物什,转身出了房间。

……

几天之后,船顺着颍河而下,到了庐州的地界。

得益于一向以来锻炼出来强横体质,甄命苦身上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很快就能下床走动了。

这几天,月儿一直侍候他吃喝拉撒,也就月儿在他身边时,他的眼神没有那么瘆人,不然他看周围任何一个人都是一副要杀人的模样,连月儿身边的那些宫女也不例外。

他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船头,看着周围快速晃过的沿岸景色,发出一声声怒喝,“我到底是谁!”

看着他站在船头毫无目的地发泄着,仿佛心中有无尽的怒火,却找不到发泄对象一般,月儿眼中带着一丝心疼,她记得当年的甄命苦,是那么温和亲切,让人打从心里感觉到他的温暖,而如今的他给她的感觉是,一头愤怒的困兽。

让她忍不住想知道,这些年来,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事,让他变成了如此暴戾可怕的男人?

……

船经由淮河到了寿县,船队转了个头,进了肥水,肥水之所以肥,是因为它是一个一望无际的湖泊,支流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里,又从这里流入淮河。

三国时的著名淝水之战,就是在这里发生。

船在稳水中走了半日,到了寿县南端的一处码头上停了下来,月儿下令停船,让人将船上的粮食和药材搬了下来,这些都是从江淮军掌控的一些村庄城镇上收来的军粮和税赋。

月儿这次除了带宫中的这些姐妹们出宫散心游玩外,最主要的,是她想要亲自监看这些征粮队,江淮军杀人如麻,本来就是匪盗成军,征粮过程中难免胡作非为,吃过苦受过穷的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老百姓的疾苦,身为月妃娘娘,她实在不忍心看到百姓受江淮军的欺压,所以亲自向江淮王请缨,负责监督征粮和运输粮草。

江淮王正是对她容貌才艺最为宠溺之时,她的要求,哪能不答应,还觉得如此不让须眉的女子分外妩媚,不但让她做了江淮军督粮使,还下令全军的女眷一起来效仿,为江淮军出力。

寿县城的码头岸边,早有准备好的运输车和战马,月儿换上了一身英姿飒爽的军装,指挥着征粮队的士兵将粮食和药材搬上马车。

就在月儿指挥着这些士兵搬运粮草之时,离她不远处的码头上,一群无所事事的兵痞,将盔甲丢了一地,挡在过道上,横七竖八地坐了一地,有的在赌骰子,有的在欺负过往的搬粮的搬运工。

一些人眼睛色迷迷地盯着月儿,吞咽着口水,嘴里不干不净地着“这位娘娘腰细臀肥,真想试试将她的腰细细把起来,握在里,从后面操进会是什么滋味”“她可是月妃娘娘,轮得到你操吗”“江淮王一定经常从后面操她”……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堪入耳,似乎故意要让月儿听见,月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眉头一皱。

这些人虽然也是江淮军,可都是些刚刚投入江淮军的贼寇头子李子通的下,桀骜不驯,杜伏威在的时候还好些,若只是她一个女子,他们当然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她转身走到这些人面前,娇喝一声:“还不快搬,小心本宫禀告皇上,打你们军棍!”

“是的是的,月妃娘子……哦不对,是娘娘!”一群人怪笑连连地站起来,从月儿身边走过,一些人经过时,还故意地用在月儿屁股上摸一下。

月儿气得满脸通红娇喝一声“你们放肆”时,他们已经挪到了另一个地方,继续对她品头论足。

月儿站在那里,气呼呼的,却对他们无可奈何。

不远处的船头上,甄命苦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幕,木无表情,转身进了船舱。

就在他转身走进船舱之后不久,只听见一声惊呼“快看,又出现了!”

码头上的人纷纷停了下来,看着淮河中心的地带,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淮河的水面下缓缓地游过。

这个庞大的黑影已经在淮河一带出现过好多次了,但从来没有人见过它真正的样子,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幸好它从来不损别的船只,否则就凭这样的大块头,只怕再多的舰船也要被它给掀翻。

所有人都一脸疑惑:“是鱼吗?”

“哪来那么大的鱼,依我看,应该是船!”

“你见过水底下走的船啊?”

“好几次看见它了,最近才出现的,会不会是护河龙神?”

码头上议论纷纷,很快就将这事传得神乎其神,流传开,都淮河中有护河的神物,到后来,不少打渔的渔夫都拿着三牲六礼到江中拜祭,希望能有个好收成。

这却是跟江淮军的运粮队毫不相关的事了。

……

运输改为陆运之后,运粮队的速度明显放缓,两百里的山路崎岖难行,甄命苦伤势本来未好,被颠簸之下,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月儿发觉了他的难受,下令车队放缓行速。

走了半日,到了一处叫吴山镇的地方,已经是傍晚时分,想要在今晚赶到合肥城显然是不太可能了,车队停下来,安营扎寨。

月儿让人煮了些粥水,给甄命苦端进帐篷来。

喝完粥水,甄命苦才稍微缓过劲来,看着这一路来对他照顾有加的月儿,开口了这几天来第一句话:“身为将帅,赏罚不严,没人会将你当回事。”

月儿听见他突然开口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明白过来他的是今天在码头上发生的事,眨巴着美丽的眼眸,问:“那要怎么赏罚严明?”

甄命苦冷冷道:“杀一儆百,再不行,一股脑全杀了,没必要存在的杂草,只会影响作物的正常生长。”



797 别惹我

他语气中的残酷,让月儿忍不住浑身一颤,这样的甄命苦跟她印象里的完全不同,摇了摇头:“我不敢。”

她连杀只鸡都软。

“又不让你亲自动。”

月儿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固执,“他们毕竟是人,罪不至死,不到万不得已,我还是不想伤他们性命,我相信只要我做得好一些,起带头示范作用,他们会感动的……”

甄命苦有些发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摇头叹了一口气,下了床,朝帐篷外走。

月儿急忙喊住他:“你上哪?”

“我到外面睡,免得玷污了你的纯洁高尚。”

月儿噗嗤一笑,看着甄命苦走出了她的帐篷,其实她怎么会不知道,甄命苦只是不想让别人流言蜚语地污她名声。

“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甄哥哥……”她嘴角微微扬起,喃喃自语了一句,转身拿起这几天来一直在为他缝制的衣裳,在昏暗的烛光下,细细密密地缝起来,只差一个领子,就可以给他穿了。

……

第二天,运输队到达了江淮军的合肥城。

城北一座富丽堂皇的月妃离宫是江淮王杜伏威下令为月儿建造的,平时只有月儿而几十个宫女住在这里。

杜伏威如今正率领江淮军跟海陵的沈法兴交战,已经一个多月没到过合肥城,将合肥城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月儿打理。

在月儿的安排下,甄命苦成了离宫中的一名侍卫总管。只因宫中都是太监和宫女,为了让他好好养伤,月儿将他安排进了宫中侍卫中。

甄命苦对什么都无所谓。任由月儿怎么安排,都无异议地接受了,成了宫中的一名侍卫总管。

刚到任上,他也不跟其他人客套,也不管事,穿着月儿为他缝制的漂亮衣裳,每天吃饱了就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晒得晕乎了,就到树荫下乘凉大睡,伤势渐渐地好了。除了腹部上的那道刀伤还有些发炎,基本能走能跳能跑。

其他侍卫见新来的总管是不管事的,而且是个病号,也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有时甄命苦就在他们身边。话也肆无忌惮。

“前天张副总管又偷偷入宫摘了朵花,今天那宫女投井自尽了。”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听有人偷偷潜入月妃娘娘的房间,偷了几件首饰,至今没抓出来是谁。”

“这胆儿也太大了,也不怕月妃娘娘向大王告状。”

“谁不知道月妃娘娘人善好欺,从来不会在大王面前下干的这些事,要不然大王还不扒了我们的皮?”

“最近来的那个侍卫总管是什么来头?”

“听人是月妃娘娘的亲哥哥。”

“一点也不像啊,不会是这个关系吧……嘿嘿……”一人一脸猥亵地比了个食指入洞的下流势。

“我看像。听人,这月妃娘娘还跟这侍卫总管又亲又捏的。晚上还呆在一个房间里,孤男寡女,谁相信两人是清白的,而且一路上对他照顾有加,眉目传情,大王这顶绿帽子算是从头戴到脚了……”

“嘘,小声点,小心被人听见,传到月妃娘娘耳中……”一人用指了指正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背对着他们呼呼大睡的甄命苦。

“是传到月妃娘娘洞中吧,哈哈哈……”一群人肆无忌惮地大笑。

“一个病号,能把咱们怎么样?侍卫总管,得指挥得动咱们才行啊,我们不承认他是总管,他就是一个废物。”

正闲言碎语间,远处传来了饭点的声音,这些侍卫蹲在那里,盯着甄命苦从树荫下站起来,木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朝饭堂的方向走。

这些人越发地肆无忌惮,指着他的背影嗤笑:“果然是一个废物,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没想到月妃娘娘的姘头就是这么个货色,整天只知道吃,也不怕撑死。”

甄命苦恍若不闻,加快了脚步朝食堂走,看起来就像是逃一样,越发地鼓励了其他的侍卫,哈哈大笑。

……

接连几天,甄命苦遭受到了来自食堂,宫中太监,侍卫乃至宫女们的白目和嘲笑。

月儿每天都来看他,给他查看伤口的愈合情况,亲自为他换药。

这天晚上月儿换完药,他低头看着娇艳如花的月儿,问:“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月儿蹲在他身边,低着头给他腹部上的伤口换药,随口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我们有上过床吗?”

月儿刷地羞红了脸,哪想到甄命苦竟会问这种事,而且这么直白。

连连摇头,接着,将他为她研制抗生素,为了张氏得罪盐帮,带着孙郎中和她们三姐妹逃出洛阳,却在中途失散的事了。

甄命苦只是想了想,“这么来,你是我妹妹?”

月儿闻言抬起头,这才发现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眼中没有了以前那冷冰冰的漠然,多了一分怜惜和疼爱之意,脸上一红,点了点头:“嗯,还有环儿和杏儿,她们都很喜欢你的,你知道她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吗?啊,对了,你都记不得这些了,问你也没用……”

“你身为月妃娘娘,为什么不派人打探她们的消息呢?”

月儿神情变得有些黯然,转身坐在他身边,轻声:“我也派过人洛阳打探消息啊,可是他们回来都没查到,其实我猜他们根本就没帮我查。”

甄命苦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月妃娘娘实在太过善良,以至于连她的侍卫都觉得她好欺负,光拿她的好处,不给她办事。

他突然问了一句:“那个肥龙呢?”

月儿浑身一颤,不再话,眼泪却默默地流了下来。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月儿突然开口问:“甄哥哥,你可以抱抱我吗?”

甄命苦回过头,月儿正在低泣,叹了一口气,伸揽着她的细腰,月儿轻轻将头靠在他肩上,似乎需要鼓足很大的勇气,才出一句“他两年前被一伙贼人害死了”。

……

这天晚上,月儿哭着在他房里睡着了,睡得格外香甜。

甄命苦给她盖上被子,看着她哭肿的双目,沉默许久,转身出了房间,门外几个侍卫正在偷听,见他出了房门,急忙各自回到岗位,嘴角带笑。

甄命苦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月妃娘娘已经睡下,谁敢四处嚼舌根子,小心你们的脑袋!”

几名侍卫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心里却暗自窃笑,满不在乎。

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月儿才从睡梦中醒过来,直起身,才发现房间有些陌生,被子全是甄命苦身上的味道,看着床下摆放整齐的绣花鞋,她的脸有些发烫。

不用猜也知道昨天晚上是谁帮她脱鞋子,盖被子,她身为一个女子,如此毫无防备地在一个男人的房间里过夜,也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看她。

“杜月儿,杜月儿,你这是怎么了,再怎么觉得是亲哥哥,也该顾忌男女有别,这要是传出,连累了他可怎么办?”

自责中,突然又感觉一阵莫名的失落,她都已经送上他房间里来了,他依然还能守之以礼,难道在他心里,她连哪怕是一丁点的吸引力都没有?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门口传来一声奴婢的惊呼:“月妃娘娘,不好了,你快看看吧,新来的侍卫总管跟人打起来了……”

……

月儿生怕甄命苦人生地不熟,被那些侍卫欺负,匆匆带着十几个侍卫赶到食堂。

才发现食堂的地上和门口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侍卫,无不头破血流,鼻青脸肿。

一问才知,这些侍卫欺甄命苦新来,他的饭被人故意撞掉到地上,没想到一向忍气吞声的甄命苦突然暴起,二话不,拳脚相加,拳拳对准了要害打。

十几个带刀的侍卫,连刀都没来得及拔出来,就被他的一拳一脚,全都是直接一拳轰得昏死过,满脸是血,其中一个管事头子还被揍得如猪头一般,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没了气息。

当时食堂里还有上百个离宫侍卫看着,全都被这新来的侍卫总管的身给震住了,远远地站着,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帮忙,一动不敢动,谁都看得出来,这个侍卫总管的身,绝对是从血腥沙场考验下活下来的人才有,每一次攻击都是极端高效,致命,幅度小,用力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多余的花俏。

月儿急忙让人将那管事抬起来,送就医,有些发愣地看着其他侍卫将伤员抬走后,她才想起来问食堂里的厨子:

“甄管事呢?”

……

此时甄命苦正蹲在伙房外的一棵大树石凳下,捧着一个脸盆大的盘子,大口大口往嘴里塞东西,他里那满满一盆饭菜,里面盛的全都是他喜欢吃的,足足有十个人的分量,不用猜也知道,他将他们的食物全都抢过来了。

几只小狗在他身边游来荡,发出呜呜欢叫。

他朝它们汪汪两声,吓得那些小狗四散逃窜,不一会又凑了过来,呜呜乞怜。

他随捡了几块肉,丢给它们,了句“今天算你们有口福,剩得多”,完,又自顾自地吃起来。

月儿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798 不再仁慈

甄命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继续低头吃他的。

月儿走到他身边,蹲下身,仰头看着他,就像在观察一个奇葩。

“甄哥哥,这几年你都干什么了?”

“想不起来。”

“呵呵,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要不你就帮我做事好了,我雇你当我的贴身侍卫。”

甄命苦低头吃着肉,嘟囔不清地说:“我没有给人当奴才的爱好。”

“呸,我又没说让你当奴才,在月儿心里,你比月儿的亲哥哥还亲,月儿愿意给你当奴婢。”

甄命苦说:“马屁没用。”

月儿没想到自己都表白到这种程度了,他还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俏脸通红,跺脚嗔道:“谁拍马屁了,我是实在想不出办法了,他们全都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根本不听我指挥,我虽然名义上是督粮使,可都没人听我的,吓也吓不住他们。”

甄命苦总算啃完了手里的猪手,月儿急忙将自己干净雪白的手绢给他递了过去,甄命苦接过来,擦了擦油腻腻的手,递会给她,也不看她一脸的嫌弃,淡淡说:“雇我的工资很高,你开得起吗?”

月儿忐忑不安地问:“要多少?”

“起码是一辆八马豪车,一座豪宅,年薪万两白银,万亩良田,最好还有两个漂亮小妾,再加两个俏丫鬟,可以侍寝的那种……”

说到后面,月儿已经气满脸通红,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接着又停下脚步,走到他身边,脸上带着笑容,“才不上你的当,想气我吗?没那么容易,一分钱没有,只管吃住,没有商量的余地,本宫的命令就是圣旨,敢不从命,大棍侍候!”

甄命苦站起身拍拍屁股,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总算是有些娘娘的架子了,不过还是太嫩,跟我来,让我来教你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娘娘。”

月儿咯咯地笑起来,花枝乱颤,她这些年来笑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见了甄命苦之后笑的次数多。

……

月儿站在甄命苦身后,一脸惊讶地听着甄命苦分析宫中的种种弊端,她做梦也没想到,只是在这离宫中待了十几天,每天看他不是睡觉就是晒太阳,竟然对这宫中的人事安排竟如此了如指掌。

最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连她的贴身丫鬟跟什么侍卫比较亲近都了如指掌,她不知道,在二十一世纪有一种叫狗仔队的职业,甄命苦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调教暗卫军多年来形成的侦探能力,却如本能一样,对于打探这些八卦消息,得心应手。

“甄哥哥,你怎么会知道那么清楚的?”

甄命苦正在给她在纸上比划府中的人事安排,各种人际关系,哪个有贪污嫌疑,哪个色胆包天,对她有不轨意图,哪个又是手脚不干净,闻言随口道:“想知道还不容易,你每天像我一样在食堂外的那颗树下装睡半天,连食堂阿姨家隔壁的老王最多只能坚持三十秒你都能知道。”

月儿愣了一愣,“什么三十秒?”

甄命苦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还没有秒这个计时单位,随口敷衍说:“时间单位,喝杯水的时间,这些都不重要,我发现你注意力不集中,老是关注些不重要的。”

月儿已经回过味来,脸上微红,轻啐一口,不敢再深究,生怕他再口无遮拦,换了别的男子说这话,她早就鄙视生气地走开了。

甄命苦翻开宫中的一份名录,指着其中几个人,说:“这几个人刺头得杀,其他的慢慢矫正。”

月儿浑身一颤,甄命苦说杀人就像捏死只蚂蚁一般轻松的口吻,仿佛早就杀人无数,看着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甄命苦,她忍不住怯怯地问:“可以不杀人吗?”

甄命苦眉头一皱,“你说呢?”

月儿不敢跟他对视,不安地拧着衣角,轻声说:“我觉得还是打几下逐出宫去就好了。”

甄命苦一合名录,塞到她手里,“你自己看着办,我时间很宝贵的,每天晒太阳的时间都没有。”

说着,转身就走。

不知怎么回事,月儿一点也不觉得他冷酷,反而觉得有些好笑,有些让她心动,急忙拉住他的手,可怜兮兮地说:“甄哥哥,你别生气,都按你说的办好了……”

甄命苦站住脚步,回到她身边坐下,见她战战兢兢生怕得罪他的可爱模样,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有些无奈地说:“就你这样的还想管住下人,他们不欺负你就该偷笑了。”

月儿越发地忸怩,“人家是个女子嘛,也不能像你一样跟他们打起来,能怎么办呢?”

“你不能打,你不会找人打啊?”

“也没人听我的啊。”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指着名单上几个被他画了红圈的人,说:“这个林兼之,前几天偷偷潜入宫中奸杀了一个宫女投入井中,制造出宫女投井的假象,这人你若不处理掉,说不定过几天他就会进你的房间,把你这个娇嫩可口的月妃娘娘给……”

月儿浑身一个冷战,“不准吓人家!”

甄命苦木无表情道:“这个霍家富,知道他为什么叫家富?你宫里那些值钱的宝贝,都已经被他换成赝品了,他家还不富得流油?亏你还傻呆呆地蒙在鼓里。”

月儿看着他,脸色突然变的有些红润,轻声问:“在甄哥哥眼里,月儿是娇嫩可口的吗?”

甄命苦愣了一愣,“我说这么多,你就听见这几个字了?”

月儿俏脸红得如同天边的红霞,眼睛不安地望向别处。

甄命苦懒得答她这蠢问题,她若不可口,能当得上这月妃娘娘吗?她根本就是多次一问,男人都是视觉的动物。

他继续指着另外几个名字:“这个褚蓄,暗收好处,把自己的家人弄进宫里,白吃粮饷,这个白越山,克扣宫女的饷银,将宫女偷偷掳出宫外,卖进ji院……”

就在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人的罪状时,月儿根本没有在听,只是看着他,眼中闪动着好奇的光芒。

直到甄命苦说完,她才哦了一声,慌慌张张地移开目光,“甄哥哥想怎么做就去做吧,我相信你。”

“丫头,这是在给你办事,你倒像是局外人似的!”甄命苦很不满意她的态度。

月儿吐了吐舌头,她哪敢告诉他,是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东西,让她忍不住想要依赖他,什么都听他的。

……

自从甄命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斩了几个侍卫队长后,别宫中其他侍卫见了他,都像耗子见了猫似的,战战兢兢。

那些宫女见了他,也都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将军,不敢有一丝不敬,一些宫女看他的眼神,还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侍卫的巡逻值班也不敢在懈怠惰工了,也不敢再在背后闲言碎语地说些月儿的坏话。

月儿的话也开始有了威信,别人不敢再短斤缺两地敷衍应付,甄命苦的身手他们早已见过,想要宫中吃这份丰厚的粮饷又不用干活,除非能暗中宰了甄命苦,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试。

月儿也明显感觉到宫中的风气好了很多,同样发放的伙食费用,以前只能吃些不怎么丰盛的餐点,如今不但非常丰盛,而且也好吃了许多。

那些侍卫见了她也都恭恭敬敬地行礼,再没有人敢在明目张胆地用眼光在她身上滴溜溜地打量,让她在宫中行走也都自在舒服了许多。

有甄命苦在她身边护卫,她感觉就算天塌下来了,她也不用再担心砸到自己,因为她确信甄命苦一定能够把这天给撑起来的。

……

作为江淮军的督粮使,月儿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将各处粮仓的进仓和出仓数的账目进行核算和监督,防止有人将国库储粮偷偷倒卖贪污。

只不过她身边实在太少人能帮得上忙,以至于要事事躬亲,每天晚上忙到入夜还不能安寝。

甄命苦成了宫中的侍卫总管之后,她每天晚上都会在核对账目疲惫休息的空档,去找甄命苦聊天,跟他坐在宫中的赏月亭里,跟他倒苦水。

甄命苦只是静静地听着。有一天夜里,月儿跟他说想去粮仓巡视看看,因为她一直都是看账本,从来没有真正地巡视过粮仓,是因为身边也没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自己也没有经验,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甄哥哥,你明天陪我一起去看看好吗?”

甄命苦不解地问:“好好做你的月妃娘娘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揽督粮使这麻烦差事?以你现在的情况,根本没办法统御那些流氓兵。”

月儿陷入了沉默中,许久,才缓缓地说:“肥龙公子就是在江淮军征收粮草的时候,被一群乱民杀死的,我想要为他做点事。”

她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仿佛沉入了当年不堪回首的往事。

甄命苦却突然问了一句:“肥龙死之前,杜伏威见过你吗?”

月儿愣了一愣,不明白甄命苦这么问的用意,想了想,点了点头。

甄命苦若有所思,接着站起身来,“明天我陪你到粮仓走一趟。”

月儿抛开了不堪的回忆,一脸雀跃道:“谢谢甄哥哥!”

798 立威

江淮军本来就是江洋大盗和山中草寇聚众打家劫舍发展至今天的规模,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成了军中之后,匪寇的习性却没有变。

听说月妃娘娘前来巡查,应付敷衍地给她看了几个粮仓,便不再开仓,借口说其他仓库正在修理,不方便开放。

月儿很是气愤,想要命令他们开仓检查,甄命苦却暗中制止了她,回到宫中后,月儿不解地问他原因。

“甄哥哥,这些人一看就是心中有鬼,才不让我巡查,为什么不让我下令将他们抓起来?”

甄命苦笑了笑:“他们这样遮掩,已经说明粮仓出了大问题,你查不查都一样,你要是强行下令开仓,那些都是他们的人,你下令有用吗?逼急了他们,当场就把你个绑了,你一个娇滴滴的月妃娘娘,拿什么跟他们对抗?”

月儿想了想,问:“不是有你在吗?”

“你当我是无敌铁金刚的啊?只是十几个人也许我能护你周全,但若是几百上千个人,我连自保都成问题,哪还顾得上你。”

月儿显然对“无敌铁金刚”这个词感到很有趣,咯咯地笑了一会,接着又发起愁来,“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任他们胡作非为吗,粮仓空了,受害的还是江淮的老百姓,他们的税赋已经够重了。”

甄命苦笑了笑:“急也没用,你最大的优势,就是你名正言顺的督粮使身份,你所缺少的,是一个可以绝对压倒这些兵痞的实力。”

月儿眼眸亮了起来,走到他身边,勾着他的手臂,仰头望着他,“甄哥哥,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办法倒是有,不过我需要你月妃娘娘的身份地位。”

“你说,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依你。”

……

第二天,合肥城中,贴出了一张告示,上面写着“月妃娘娘招纳贤能,成立一支护卫队,以擂台比武的形式,招纳三百名侍卫,一旦聘用,享受将军级别待遇,年薪一千两白银,由月妃娘娘直接统御,不受任何人管辖,不须听从除了月妃娘娘外任何人的指令。”

擂台就设在合肥离宫的南门外。

一千两白银年薪的诱惑巨大,前来应聘的武者络绎不绝,甄命苦亲自主持,将所有合格者的资料作了一份详细的备份,包括受聘者家庭成员,住址,以及过往经历都详细记录在案。

一来是判断他们有没有可能是别有居心的应聘者,二来是起到震慑这些侍卫的作用,一旦发现这些侍卫居心不良,或是做出什么不忠于职守的事,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根据他们的资历进行筛选后,将三百人分成了上中下三等护卫级别。

上等护卫五十人,这些人基本都是孤儿,不满十八岁年轻人,可塑性强,可以为月儿不惜牺牲性命,但这需要训练和彻底的洗脑灌输。

中等护卫一百人,二十五岁左右,已经有一定的生活阅历,无牵无挂,有一定的风险,但作战能力是最强的,给他们丰厚的报酬,就能让他们卖命,但他们不能直接接触到月儿,对月儿的威胁不会太大,却又可以为月儿所用,由上等护卫统御。

下等护卫一百五十人,这些护卫都在三十岁左右,拥有丰富的生活历练,有相对灵活的头脑,不会对某个人,某件事有太多的忠诚可言,却因为有家庭的负担,不太能拒绝钱财的诱惑,为了钱财和家庭,可以全力以赴。

三百人组成五十个小队,每六人一个小队,甄命苦亲自训练其中的上等护卫五十人,传授他们刺杀技巧和各种护卫知识,并且对他们进行忠诚信仰的灌输,让他们成为月儿最忠实的班底。

每天甄命苦给他们进行最高强度的艰苦训练过后,月儿都会亲自带着一些食物来犒劳他们,跟他们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亲密无间,对他们就像对待自己的弟弟一般,他们没有亲人,被聘为护卫之后,就一直住在离宫的侍卫宿舍,跟月儿朝夕相处,月儿亲自提拔他们为侍卫队长,侍卫副总管等职,对他们照顾备至。

甄命苦对他们的要求是极其严格,而且毫不留情的,他的强悍也让他们生出了一丝敬畏,甄命苦一个人赤手空拳挑战他们十个人的实力,在他们心中树立了无敌的形象,他的每一句话都像烙印一样地刻印在他们的心里。

“月妃娘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是我不惜生命也要守护的人,你们是我最信任的部下,也是我倾尽全力教导的徒弟,我的信仰就是你们的信仰,我希望你们记住,她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她是我们女神,谁敢轻易冒犯他,不管是谁,我们都将以血的代价给予最残酷的回击!”

他们的热血,他们的单纯,他们的冲劲,都是甄命苦所需要的护卫必备素质。

短短的一个月时间,甄命苦就建立起了一支能以一挑十的年轻护卫队。

看着他们在甄命苦的训练中渐渐有了气势,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蓬勃向上的朝气和自信,她突然有些理解甄命苦跟她说过的那些话。

“你现在的情况,只是名义上的督粮使,你底下的人才不会听从你的使唤,你指挥不动他们,为什么?因为你既不能给他们利益,也无法对他们的利益造成威胁。”

“人的利益一旦受到威胁,就会变得出奇的勇敢,甚至可以说是疯狂,他们会不惜用同归于尽的方式维护他们的利益,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人的本性,你不能根除本性,但你能让它为你所用。”

她自幼成长在一个循规蹈矩的环境里,偶尔接触到这种大胆叛逆,突破道德底线的思维方式,就如同干柴遇上了烈火,好奇心一发不可收拾,她眨巴着水亮如星的美眸,“那怎么样才能为我所用呢?”

“记住,你所有措施和手段的目的,都是为了将他们的利益命脉握在你的手里,你的命令对他们才会产生根本性的影响。”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他们会跟我拼命吗?”

想到第一次去巡视粮仓时,那些主管全神戒备随时准备动手的眼神,她心里就直打颤,别说将他们的利益命脉握在她手里了,只要自己的命别握在他们的手里,她就感到万分庆幸,毕竟她只是杜伏威的一个妃子,就像一只狐假虎威的小狐狸,靠着杜伏威的虎威,才让这些豺狼没将她撕成碎片。

“所以你需要拥有自己的武装,一支对你绝对忠诚的暴力队伍,拥有名义上的正统,压倒性的武装力量,你就拥有夺取他们利益命脉,将它们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可能。”

甄命苦漫不经心地说着,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自信,仿佛这些都是他的亲身经历一般肯定。

月儿听得如痴如醉,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尊战无不胜的战神,坚信不疑地相信他将会为她带来胜利曙光。

甄命苦却没有发觉她的眼神,继续为她灌输着他的逻辑:“夺取别人利益的这个过程,无可避免将遭到阻力和反抗,这也是历史上一切战争的开始,你坐在这个位置上,没有退路,软弱,害怕血腥,心怀仁慈都只会让你一败涂地,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只有强有力地压倒对方,你才有机会扫除一切障碍,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那种人……”

月儿发觉甄命苦脸上的神色变了,变得有些恍惚,有些温柔,颇有铁汉柔情的味道。

仿佛他也在努力地搜罗自己脑海深处的某些记忆和经验:“让他们保持忠诚的办法很简单,让他们身居要职,却无利益可图,高薪养廉,切断他们的权力与利益的勾连,他们利益来源,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你,没了你,他们连生存都成问题,这就是你赖以生存的班底。”

他让她学会对他们恩威并施,在他们心中建立衣食父母的形象。

她渐渐地体会到了甄命苦的可怕之处,这个男人一定是经历过一些刻骨铭心的背叛,才会如此精于经营自己身边的防护警戒。

他虽然因为脑袋受伤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但曾经的经历给他带来了一种本能般的求生技巧,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占据主动和上风。

他制作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武器和弓弩,攀索吊钩之类的装备,装配到这五十人的队伍里,并让她直接参与他们的护卫演习。

由两百五十个中等护卫和上等护卫的进攻,她在五十个上等护卫的保护下成功脱逃,这种演戏让她这个深居宫中的宅女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乐趣,在演习中,她跟这五十个跟她朝夕相处的护卫建立起了感情。

然后,在没有甄命苦出面的情况下,她带着这五十名杀气腾腾的护卫再一次光临合肥城的粮仓,并要求粮仓的主管开仓验粮时,那些主管推脱的借口只说了一半,就被她的那些护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掉了脑袋。

799 失忆也无法抹去的仇恨

那些守粮仓的几百个士兵吓得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纷纷弃械下跪投降。

月儿第一次看见有人活生生被砍掉脑袋,被刺激得当场就吐了起来。

好不容易收摄心神,重新安排了一下粮仓的人事,提拔了几个新的主管,有了这一次的示范,他们也不敢再弄虚作假,公然违抗月儿的命令。

月儿还下令抄了那些被斩杀主管的家,从他们家中搜出了大量的钱银,一律充公,填补粮仓亏空的部分。

此事之后,再没有人敢打粮仓的主意。

……

休息了一个多月,甄命苦的伤也渐渐好了,月儿自从解决了粮仓亏空的困扰之后,一直将他视为神一样的存在,一有空就来找他聊天。

他并不爱搭理她,有时心情会无缘无故变得暴躁,她反而觉得他很有型,很酷,其实她并不知道他想起了一些事。

一天晚上,她正在床上睡着,突然听见从旁边传来一声叹息,迷糊中睁开眼睛,发现甄命苦正坐在她的床边,情绪激动。

她吓得几乎要从床上蹦起来,等确认是甄命苦后,才定下心来,拍着胸口,抱怨他这么晚了还来吓她。

甄命苦情绪激动,握住她的两臂,“月儿,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月儿被他感染,一脸紧张地问:“想起什么了?”

“我想起来我有深仇大恨。”

月儿眉头一皱,她想不明白像他这样的男人,有什么人敢招惹她,“什么深仇大恨?”

甄命苦眼中射出深深仇恨:“杀妻之仇!夺妻之恨!”

月儿浑身一颤,有些害怕地看着眼前如同杀神一样浑身散发着戾气的甄命苦。

说实话,她并不喜欢看到这样的甄命苦。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的妻子是张姐姐吗?”

甄命苦一脸痛苦地捂着脑袋:“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我妻子是谁了。”

接着,他使劲地敲打自己的脑袋,嘴里发出如受伤野兽一般低嘶:“为什么想不起来!为什么想不起来!”

月儿吓得急忙抱住了他,阻止他继续敲打脑袋,轻声安慰道:“甄哥哥,你别这样,你现在已经想起来一些,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全部想起来呢。”

甄命苦大哭,悲恸如丧。

月儿见他一个这么强硬冷酷的汉子,竟然会像孩子一样大哭,想到他经历的是多么恐怖的一个场景,也跟着哭了起来,“甄哥哥,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不管你的仇人是谁,月儿都会帮你的……”

甄命苦哭了约摸有一个时辰,渐渐地在月儿怀里睡着了,月儿搂着他,像是搂着迷失的孩子,生出一种为了他可以不惜一切的冲动,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毫无保留信赖的男人。

哪怕他只是利用她,她也心甘情愿。

……

第二天她醒过来,才发觉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靠在床头睡了过去,甄命苦已经不在她身边,胸口的衣襟早已经干了,想起昨天晚上抱着他的头一直到他入睡的情景,她的脸像火烧一样滚烫。

下了床,换了身衣服,出了房门,侍女们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好奇和忐忑不安。

她们都在暗自担心,万一被江淮王发现她跟一个男人在房间里过了一夜,不知道会不会迁怒她们。

月儿也不知该如何跟她们解释,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没有发生什么,旁人也恐怕很难相信,只是吩咐了她们一声别四处乱说。

如此一来,那些侍女们越发地相信她跟甄命苦之间已经发生了些什么,事到如今,也轮不到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说什。

“甄总管呢?”

“回娘娘的话,甄总管一早起来在后花园里锻炼了。”

……

离宫的后花园里,一个赤膊着上身的精壮男子,穿着着一条短裤,在一颗大树下练习着高抬腿和深蹲。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新伤加旧疤,密布在他结实得如同钢铁一样的肌肉上。

深秋的早晨白露为霜,此时的他却一身的热汗,浑身蒸腾着热气,为了缝合伤口被剃成光头的他,如今毛发渐渐地长出来,成了寸头,却显得精神抖擞。

两个五十斤重的哑铃放在他的脚边。

他很快做完了两百个高抬腿,五十个深蹲,弯腰拾起脚边的哑铃,开始做伸举和拉抬的动作。

月儿站在远处,看着那个脸容坚毅,目光冷酷的男子,他那两根几乎能与她的大腿一样粗的手臂,肌肉像隆起的坟包一样,极具爆炸力量的美感,让她有些发呆。

眼前的这个男人跟她五年前看见的那个喜欢微笑,说话风趣,和蔼可亲的瘦弱男子太不一样了,若不是他脖子上那块被火烧的疤痕,她几乎以为不是同一个人。

昨天晚上那个捶头大哭像个孩子一样的男人,谁又能想到这强壮得像头熊一样的铁汉竟然还有这样脆弱的一面,而这一面,除了她以外,恐怕再没有人看见过。

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一道道可怖的伤痕,刀枪剑戟划拉出来的,形状不一,代表的是他这几年来不同寻常的经历。

她往日一直深居宫中,今年才有机会跟着征粮队一起前往各地征收军粮,她的地位看起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月妃娘娘,其实她的世界很小,宫中全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婢女,信息闭塞,对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事,她并不是很清楚,也很少去关心。

作为一个像金丝雀一样被人养在笼子里的妃子,若不是深受宠幸,她恐怕连外面的男人都看不见。

她唯一能肯定的一件事就是,失忆之前的甄命苦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就凭他在这短短的两个多月里做的这些事,他绝对不是一个会被人忽略的平凡男人。

至于为什么会身受重伤落水,她猜想一定是跟他说的杀妻之仇,夺妻之恨有关。

远处的甄命苦的体能已经到了极限,依旧在努力突破最后一次,月儿第一次涌起了想要了解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的念头。

眼看这样下去他愈合不久的伤口就再次裂开,她急忙走上前。

“甄哥哥,吃早饭了。”

……

吃完早饭,甄命苦突然向她问起了肥龙之死。

月儿变得有些黯然,肥龙已经死了两年了,他的死至今是她不愿意回想的可怕回忆。

当年在洛阳跟张氏,杏儿,环儿她们走散之后,肥龙带着她上了一艘渔船,一路沿着新开的运河,到了江淮一带,几乎到了走投无路山穷水尽的地步,眼看月儿就要饿死在他眼前,重蹈当年他妻子饿死的覆辙,肥龙一发狠,靠着跟甄命苦学来的几招太极推手,伙同当时也还只是一个小山贼的杜伏威,抢了当地一家地主豪绅,将抢来的这些钱财与杜伏威平分,之后带着这些钱逃到了淮南郡,买了一大片田产。

月儿靠着从孙郎中那里耳濡目染学来的医术,再加上甄命苦研制抗生素的方法,成了淮南郡有名的女神医。

三年后,肥龙发奋努力,成为了淮南数一数二的大财主。

而这时一直在江淮一带靠着打家劫舍起家的杜伏威找到了他,跟他起兵商量夺下淮南郡称王。

肥龙早就不是当初乞讨为生的人,他化名为赵破阵,一身的肥膘也减下去了,相貌堂堂,身材魁梧,又有一身的好武艺,恰逢天下大乱,杨广被弑,肥龙也在当地积累起了一些名气和声望,跟杜伏威一合计,两人互为照应,一个出钱,一个出兵,里应外合攻下了淮南城。

之后,杜伏威成为了淮南城的城主,肥龙帮忙打理淮南城的事务,当过乞丐的肥龙,深知百姓疾苦,也知道他们造反的原因,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却明白老百姓之所以造反,很多时候都是官逼民反,穷奢极欲的食利阶层贪得无厌地剥削压榨老百姓,导致权贵富有弥望之田,百姓穷无立锥之地,百分之九十的财富集中在百分之一的人身上,两极化极端严重,这才导致一人揭竿,万人响应的地步。

肥龙的行事准则只有一个,商业重要,但善待百姓也很重要,农业是根本,所以他启用没有学识,田间打杂的老百姓为官管理淮南郡各乡镇的水利农田。

虽然后来证明此法也并不是一个长久有效的办法,因为这些最底层的农户一旦身居要位,就好比从来没有吃过海鲜大餐的乞丐,饿了三天的肚子后,突然被请进海鲜酒楼任意吃喝一样,变得比那些权贵阶层更加变本加厉的贪腐,但是,这在初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毕竟这些人比起那些蔑视生产,只懂风花雪月附庸风雅的腐儒来,懂得节气耕时,善于田间管理。

在肥龙的管理下,淮南郡成了产粮大户,相当于中原地区的龙门镇。

物产丰富的情况下,贪腐严重也不会对淮南城的官府产生动摇,肥龙在淮南城的声望达到了顶点,杜伏威始终对肥龙以礼相待,并对月儿以嫂子著称。

801 江淮王杜伏威

后来,两人却因向西攻打历阳城一事产生了分歧。

肥龙一直觉得经营好淮南郡,让百姓丰衣足食,待他日投靠一个明君,也算是为淮南郡的百姓谋了一个好前程。

杜伏威却不这样认为,觉得此事的江淮之地群龙无首,正是举义旗,立山头,称霸王的好时候,再加上日夜操练精兵,此时的杜伏威山贼军已经今非昔比,两人第一次争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

最后两人经过互相妥协,肥龙答应提供军粮和后方补给,但兵员不能在淮南郡征调,杜伏威答应了,率兵出了淮南郡,沿途征丁入伍,攻打历阳城。

之后,杜伏威几乎耗尽了几年积攒的实力,终于攻下了历阳城,自立为江淮王,靠着肥龙的补给支持,乘胜追击,攻城略地,一下子招降了下邳,海陵等郡的贼帅,成了江淮一带最大的反王势力,众多小规模的贼帅纷纷来投靠,势力急剧膨胀。

因为都是山贼寇匪出身,杜伏威在初期也没有明确地制定律法来限制他们侵扰百姓,结果时常发生江淮军入百姓屋中抢劫奸淫的恶**件,肥龙得知后,写信劝告杜伏威,让他管束部下。

没想到此举被杜伏威下的那些贼帅得知,怀恨在心,派人冲入肥龙的府邸,肥龙虽跟甄命苦学了一招半式,奈何寡不敌众,他们将肥龙抓了起来虐杀了,月儿也被他们搜了出来。一伙人正准备实施奸淫的时候,闻讯赶到的杜伏威,将这伙贼人全都抓了。当场斩杀,并立下规矩,今后江淮军的第一条军规,就是不得侵入百姓家抢掠奸淫。

之后,杜伏威大哭了一场,下令给肥龙以国君的规格风光大葬,尊称月儿为嫂子。就这样过了一年。江淮军攻占了合肥城在内的江淮之地,成为了江淮一带无人能及的反王,自那之后。进取心失,淫奢心起,开始变得心高气傲,刚愎自用。

一天他心情好。兴高采烈地到月儿的住处。喝了很多酒,醉酒之后,将月儿给强暴了,酒醒之后,跪地道歉,并递上尖刀,愿意任凭她处置,就算杀了他也毫不怨言。

月儿哪敢杀人。心里只有悲哀,大哭了一场。杜伏威离开后,割腕自杀,结果被婢女给发现了,杜伏威请来全江淮最好的大夫给她医治,之后,在月儿面前跪地磕头认错,表示愿意负起责任,娶月儿为妃,并替肥龙照顾她一生一世,月儿若不答应,他就直接一头磕死在月儿面前,向她谢罪。

月儿见他情真意切,肥龙又死了一年多,自己一个人在世上无依无靠,死又死不了,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之后杜伏威娶了她,封她为月妃,地位之高,无人可及,月儿也渐渐地平复了心中的伤口,只是她发现,杜伏威的为人渐渐地从开始的谦逊低下变得自满自大,喜欢听人好话,她想要从旁提醒,总是惹来他的不悦,渐渐地他也就很少再来她的寝宫,开始四处寻觅新欢。

听到这里,甄命苦已是冷笑连连。

月儿不解,也有些不悦,她很不喜欢他这种什么也不,却又一脸鄙夷的表情,恼问他为什么要笑,甄命苦也不解释,只是了句“你当初就该让他一头磕死在你面前看看”。

月儿一脸的错愕。

甄命苦也不多加解释,站起身来,回了自己屋里洗漱了,留下月儿在那里发呆,脸上的疑色越来越浓。

……

之后的十几天里,月儿发现甄命苦的行为变得有些怪异,有时会跟她讨些钱银,出门上街,买了一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不出来,房间里传来他敲敲打打的声音。

有时是半夜的时分,她听见外面有奇怪的动静,起床一看,原来是甄命苦半夜起来集合宫中的侍卫,到宫中的后花园中,不知道在商议什么。

早上起来问甄命苦,甄命苦却总是她在做梦,要么是在梦游,那种满不在乎的戏弄神情,把她气得,直想拿鞭子往他身上招呼。

一次她忍不住好奇起了床,偷偷地潜伏到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试图听清楚他在跟这些侍卫商议什么,当她靠近离他们一百米远处的地方时,一只突然从她后面伸了出来,捂住她的嘴,她回头一看,正是甄命苦,冷冰冰地盯着她:“月妃娘娘,这么晚不睡觉溜出来想干什么?就不怕又被什么奸人给盯上,成了猎物?”

月儿张口咬住他的,直到他吃痛讨饶,才松开了口,气呼呼地回了房,回到房间,想了想他刚才对她的话,有些回过味来,心中疑窦丛生。

她想到了她跟甄命苦起肥龙的事时,甄命苦脸上露出的不屑冷笑,一阵心烦意乱,隐约察觉到这事并不像她想象得这么简单。

胡思乱想着,也没心思再探究甄命苦到底在谋算着什么。

……

又过了几天,沈法兴被江淮军击退,退守毗陵的消息传到了合肥城,杜伏威攻下江都城,派人前来合肥,让月儿到江都一聚,庆祝大获全胜。

月儿当天准备成行,甄命苦突然敲她的门,走进她房间里,要一同前往。

月儿有些为难,毕竟甄命苦的事她还没有跟杜伏威起过,万一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杜伏威耳中,对甄命苦有什么戒心,甄命苦一看又是不肯向人低头的人,两人冲突起来,她夹在中间倒犯了难。

实在拧不过他,只好答应让他一起随同前往,跟他约法三章,就算杜伏威对他出言不逊,也不能跟杜伏威起冲突。

甄命苦满口答应。

一起乘船到了江都,快到江都城还没下船的时候,远处的江面上出现了一排插满江淮军旗帜的船,慢慢地靠了上来。

距离只有十几米的时候,隐约听见从中间那艘最豪华的龙头船上传来许多女子的哭喊声。

月儿站在船头皱起了眉头。

甄命苦身穿侍卫服饰,木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船只靠近。

龙船靠近了,一块宽大的桥板探了过来,将两艘船连通。

未见人先听见一声豪放的笑声:“月妃远道而来辛苦了,本王在船上设下盛宴,为月妃接风洗尘。”

只见那艘龙船的甲板上,十几个江淮军的贼帅聚集在一起,甲板上摆放着十几张桌子,上面摆满了佳肴美酒,每个贼帅的怀里,都有一个宫装的女子,刚才听到的哭喊正是她们发出来的。

正上头的那张宴席,坐着一个衣衫不整,露出大块胸肌的汉子,髯须虎目,狂放豪武,怀里搂着两个绝色美女,都是泪眼盈盈,满脸惊恐。

月儿的脸色越发地苍白。

她回头看了甄命苦一眼,眼中中带着乞求,希望他不要因此发怒,招来杀身之祸。

甄命苦眼神冰冷,只是扫了对面船上的众江淮军将领一眼,目光最后盯在那坐在上首的汉子身上,他就是江淮军的总统领杜伏威了。

杜伏威感应到他的目光,也向他望来,甄命苦别开眼神,不再打量,跟着月儿一起通过了桥板,到了对面的船上。

“月妃你来得正好,本王刚刚和众位将军攻打下江都城,正准备大肆庆贺一下,这些女子,都是当初杨广留在江都宫中的妃子,正好给众位将军每人配发一个,其余都被本王打发出宫了。”

月儿躬身施礼道贺:“恭贺大王旗开得胜,千秋功业,更进一步。”

杜伏威似乎根本不在乎月儿就在眼前看着,搂着两个妃子的当着月儿的面,不规矩地上下游移,惹得两个梨花带雨般的弱女子害怕得浑身颤抖。

他的目光很快落在甄命苦身上,眉头一皱,“本王怎么没见过你?”

没等甄命苦回话,月儿抢着:“回大王的话,他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哥哥,两个月前发现了他受了重伤漂在江面上,又失了记忆,我看他可怜所以特地将他留在宫里当了一个侍卫,这次带他来,也是想要跟大王你明。”

杜伏威显然有眼线在月儿身边,早就知道这些事,也没表现出什么,笑了一笑,“既然是月妃的哥哥,自然该入席,来人,给月妃的哥哥安排一个座位。”

甄命苦被安排在左侧的一个末位上,杜伏威将怀中一个女子让了出来,让她到甄命苦席上,然后让月儿坐在他身边。

“各位将军辛苦了,这次打下江都,江淮从此落入本王中,各位将军功不可没,本王一定会论功行赏,一个不落!”

“谢大王!”

“这杨广宫中的美人财务,本王已下令请金银珠宝送到各位的府上,给各位一个惊喜,至于这席上的美人,请各自享用……”

众江淮军将领大笑,一名江淮军将军已迫不及待地让身边女子弯腰俯身在宴席桌子下,解开裤头,按着她的头上下耸动,脸上露出受用无比的表情……



802 你们的女人属于我

一旁的宫乐师们也都奏起了缠绵委靡的乐曲。

其他的将军也都不甘示弱,三下两下将身边的女子脱得一丝不挂,当着众人的面尽情淫乐。

由始至终,杜伏威的眼睛都没离开过甄命苦的身上,眼中带着审视,揣摩的光芒。

啪——

“干你娘,尽敢咬老子!老子宰了你!”

一名下身已经脱得精光的将军发出一声暴喝,突然站起身,一脚将桌下的女子踢了出来,将她踢飞了将近三米,在甲板上滚了几圈,差点掉入江里。

所有人都笑看着那名露着下体,勃然大怒的将军,似乎对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

“看来陈将军的威风还镇不住一个女人啊,哈哈哈……”

一人嘲笑说:“也难怪,吮了这么长时间都起不来,估计那女人都不耐烦了吧。”

“什么啊,他就是喜欢虐待女人罢了,听说他以前是个地主家的佃户,娶了个老婆天天嫌弃他没出息,最后还跟地主家的儿子搞上了,对女人有怨恨,几年前当了山大王,威风大发,一天不奸杀个女人,浑身不舒服。”

在众将军的嘲笑声中,那名恼羞成怒的将军径直朝那衣裙半开的女子走过去,嘴角露出一丝残虐的笑容。

那女子浑身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上,“大人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大人饶命……”

马鞭抽在她洁白的背上,显现出一道道的血痕,女子蜷缩成一团,只知道哭着求饶。

杜伏威一手搂着月儿,一手搂着另一名女子,颇有趣致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种事对他们这些山贼出身的人来说,是一种再常见不过的娱乐,柔弱美丽的女人对他们这些山贼来说,既不能打仗,又不能干苦力,除了供男人取乐,也没有别的用途,他们这些亡命之徒,没什么信仰,也没什么追求,都是能活一天算一天,抓了个漂亮女人,发泄一番之后,就成了累赘,要么杀了,要么丢到荒山野岭,任其自生自灭。

对于很多山贼出身的军痞来说,自己玩过的女人,若是落到其他男人的手里,被其他男人搞了,总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所以干脆玩完就杀了,也是一种办法。

江淮军虽成军多年,但依旧不时有其他山贼团伙加入,匪寇习性难改,杜伏威对此也不加以禁止,军中虐女取乐的风气甚重。

这只不过是千万个不名一文的女人中的一个。

月儿脸上既有不忍,又有无奈和为难,似乎也知道对这种事无能为力,她不是没有劝过杜伏威,一来杜伏威一向刚愎自用,心中的想法从来不会被旁人改变,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女人;

二来这也是杜伏威笼络这些桀骜不驯山贼的其中一种方法,战争中戾气甚重,杀人成了习惯,一旦停止下来,人就会胡思乱想,做出些匪夷所思的行为,适当的发泄对江淮军军容的稳定有一定的帮助。

在座的其他女子无不吓得瑟瑟发抖,越发服务得卖力了,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身边的这些性情难测的大爷们,招来杀身之祸。

“大王……”

月儿刚要开口替那女子求情,杜伏威打断她说:“此事是我军中之事,爱妃最好不要插手。”

那名被打的女子裸背很快就变得血淋淋一片,那将军越打越兴奋,下身不举的那玩意竟像受了刺激,有了一些轻微的反应。

他大喊着“有了有了”,迫不及待地走到那奄奄一息的女子身边,喝道:“还不快张开嘴,这回再敢咬老子,老子把你丢进江里喂鱼!”

正当他迫不及地要见他胯下那软绵绵的玩意塞入那女子的嘴里,突然一道身影从席中奔出,锵地一声,宴席两旁的其中一名侍卫腰间的佩刀被人抽了出来……

一道寒光闪过。

那名将军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渐渐变成了痛苦和惊恐。

“啊——”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号,捂着飙血的胯下,满地打起滚来。

船上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持刀静静地站在那里,神情冷漠的甄命苦。

锵锵锵锵——

刀剑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群侍卫从楼船的四周涌了过来。

“慢着!”杜伏威喝住了他们,他盯着甄命苦,眼中闪动着惊讶,“你叫什么?”

“甄牛。”

月儿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甄命苦一定是觉得他未失忆以前有很多仇家,不然也不至于落得浑身是伤掉入江中的下场,所以故意隐瞒自己的真实姓名。

杜伏威回头看了月儿一眼,“月妃,他真的是你哥哥吗?”

月儿有些惊慌,急忙点了点头。

“本王看他身手不错,不像是普通的农户出身,莫非以前从过军?”

“月儿跟他失散多年,并不知道他这几年做过什么,不过哥哥从小习武,普通十几个人不是他的对手。”

杜伏威转过头望着甄命苦,问:“你莫非看上了那女人?宁愿冒被本王砍头的危险,砍伤本王的爱将。”

他虽然这么说,但从他丝毫不见波动的神情看来,他对这个部下的死活根本不在乎。

甄命苦并不回答,转身一脚将那满地打滚的将领一脚踢入江中,这才回头扫了在座的众多将领一眼,冷冷道:“本以为江淮军中有几个英雄好汉,没想都却是一群只懂得欺负女人的蹩脚货。”

“你说什么!”众将纷纷怒目而视,站起身来,却意识到下身什么都没穿,又匆匆坐了回去。

甄命苦持刀指向他们,“就凭你们这些虾兵虾将,我一个人就能把你们全部收拾了,我实在为江淮王感到不值,竟养了你们这么一群饭桶!”

众将军勃然大怒,顾不上下身什么也没穿,从身边的侍卫身上抽出刀剑,朝甄命苦冲了过来。

“慢着!”甄命苦一声大喝。

所有人停下脚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要打我奉陪,不过光是打架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这样,你们敢不敢跟我打个赌,若我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打倒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你们座上的女人都归我怎么样?”

甄命苦一脸鄙夷地说出这话时,月儿渐渐地镇定下来,知道甄命苦所做的一切都有他的道理,也不再阻止,静静地看着他,暗想以前怎么没看出他是一个这么胡闹的人来。

杜伏威哈哈大笑,拍掌道:“这个赌约好,本王正愁上哪觅一个像卫青,周亚夫,赵云之流的良将,没想到今天让本王遇上你,刚好你又是月妃的亲哥哥,这样吧,本王倒想看看你是真英雄还是假威风,你若真能将本王这些座下将军全部打倒,不但在座的女人,也都依你所言,全部归你,本王还要提拔你为左前卫将军,统领五千兵马!但你若是败了,别说本王不顾月妃的脸面,将你挑断手脚,扔下江去!”

甄命苦淡然道:“正合我意。”

说着,一脸轻蔑地朝那些衣衫不整的江淮军将军们招了招手。

那些将军们立刻像受了刺激的疯子一样,杂无章法地挥刀冲了上来……

……

只用了半个时辰,江淮军的众将军就被甄命苦一个个打倒在地。

甄命苦背后受了两道浅长的伤口,血染红了伤口周围的衣服,他扛刀而立,脸上依旧是那一副鄙夷不屑的神情。

“你们的女人属于我了。”

他用一种傲然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时,那些原本眼中含泪,惊慌失措的女子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以一敌十,勇武不凡的男子,论样貌,这个男人并不算俊朗,脸上还有一块奇怪的疤痕,但正因为如此,比起那些花样男子来,却多了一种异样的阳刚粗犷之气,硬朗而且冷酷。

特别是当他说出她们属于他所有时,那种自信和傲气,让她们觉得成为这样一个男人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屈辱的事,原本惊慌不安的心情也变得暗自欢喜,甚至暗自祈祷这个男人能赢。

连月儿都不禁有些发呆。

杜伏威神情变得有些谨慎起来,放开了怀里的月儿,站起身,大喝道:“取我刀来!”

月儿这才反应过来,神情大惊,杜伏威是江淮军的王,甄命苦无论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都不合适,搞不好就要性命难保。

“大王……”

她正要劝阻,这时,甄命苦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盯着杜伏威:“大王若输了,你怀里的女人是否也归我?”

此话一出,不单只是杜伏威身边的那名绝色女子,连月儿也是微微一愣,接着脸上泛起两多红云。

杜伏威的怀里,有两个女人。

她当然知道甄命苦说的是另一个女人,因为她已经说过他是她的亲哥哥,但这只是表面的掩饰,实际上,他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说的这个女人可以是别人,也可以是她。

周围的侍卫纷纷喝止:“放肆!”

杜伏威不怒反笑:“本王已经很久没遇上过你这么有种狂妄之徒了,不知道是有真材实料还是虚张声势……”

802 一战成名

他扫了一眼躺在地上哎哎作哼的十几个部下,他们身上虽然受了伤,却不至于致命,甄命苦下手很有分寸,并没有伤及要害,只是让他们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他抬起头,盯着甄命苦:“若能赢过本王,别说区区一个女人,本王的王座都可以给你!”

甄命苦笑了笑:“一言为定。”

“你们都在一旁呆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插手!”

“是!”

杜伏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脸上却笑容瞬间变得阴沉,一把重达三十几斤的厚背刀猛地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抽出来,人随刀走……

轰——

一刀劈在甄命苦站立的地方,甲板登时被轰出了一个大洞,木屑四溅。

两个身影,就在楼船上你来我往,刀剑相向,招招攻向对方的致命处,引得船上女子尖叫惊呼声中,一艘好好的楼船,被两人砸得四分五裂。

月儿站在几个侍卫的身后,手紧紧地捧着胸口,甄命苦每一次被逼到角落,险象环生,都让她感觉心都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她现在有些明白甄命苦为什么会在伤还没有痊愈的时候就开始进行剧烈的锻炼了,看来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打算要跟杜伏威动手。

但是,为了什么?

甄命苦身上的伤口刚刚痊愈不久,虽然这些天每天都在锻炼身体,但受伤后的体质远不如没有受伤之前,在这时候以一人之力挑战江淮军这么多将领,显然太过勉强了。

持续的剧烈对抗,让他身上的伤口持续增加,而杜伏威却看起来游刃有余。

周围的侍卫无不大声高呼“大王威武!”

杜伏威挥动手中的刀,心中得意至极,同时也暗暗为甄命苦的识做大感欣慰。

甄命苦招招留有余力,只守不攻,却表现出全力以赴的模样,其实每一次进攻和招架都恰到好处,不会让旁人看出破绽来,只有身在局中的他,才知道这个甄牛是故意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无力招架的样子,好竖立他这个江淮军王者的威风来。

刚才甄命苦以一敌十的勇武形象已经深深刻印在这些江淮军部下的心里,而此时甄命苦跟他过招,却显得吃力异常,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旁人,他杜伏威比这个甄牛更加勇武。

他已知甄命苦的心意,是以这种方式来向他表明忠心和立场,再无顾忌,不再顾及自身的防守,全力施为。

旁人看来,这是异常险象环生的龙争虎斗,甄命苦被逼得招架吃力,节节后退。

甄命苦终于露出了败象,被逼到了船尾处,杜伏威一声大喝:“你武艺虽然高强,却还不是本王的对手!”

叮——

火花四溅中,甄命苦勉强招架住杜伏威的全力一砍,整个人被这狂猛的刀力给劈得向后飞去……

嘭——

甄命苦的身体撞破了船尾的护栏,整个人朝船后的江面掉落。

月儿惊呼一声“甄哥哥!”,所有人雀跃大喊“大王威武”,就在这时,杜伏威突然冲向护栏,一手抓住往下掉落的甄命苦手腕,将他猛地一提,甄命苦凌空飞起,在空中做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空翻,稳稳地站在甲板上。

他扔下手中残缺破烂的刀,单膝跪地,大声道:“甄牛甘拜下风。”

杜伏威龙颜大悦,哈哈大笑:“虽然你败了,但本王绝不是小气食言的人,你的实力是本王平生所仅见,江淮军正是求才若渴的时期,本王破立提拔你为左前卫将军,统领一万江淮军精锐,他日为本王攻城略地,定不会亏待于你!”

甄命苦大声谢恩道:“谢大王饶命之恩!”

接着站起身来,指着船上那些女子,“按照约定,大王的女人臣不敢要,但这些脓包的女人臣还是敢收的。”

杜伏威哈哈大笑,奇道:“本王还以为你只是借此向本王毛遂自荐,原来竟是真的想要这些女子?”

甄命苦笑了笑说:“习武之人,血气方刚,一夜御七女份属寻常,实不相瞒大王,属下对女人的兴趣最多只维持三天之久,三天之后便索然无味,所以女人对属下来说,多多益善,只是女人是用来疼的,像刚才那位虐待女人为乐的东西,属下是见一个杀一个。”

杜伏威哈哈大笑,生出如遇知己之感,“准了!也该让他们长长教训,每天就光顾着玩女人荒废了武艺。”

他转头望向脸有气愤之色,俏目圆瞪的月儿,笑道:“月妃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有趣的哥哥,也不早点告诉本王,如今实在是相见恨晚。”

这时,船已经到了江都城的码头。

甄命苦不看此时的月儿,走到那十几个衣衫不整的年轻貌美女子堆里,左拥右抱,逐个亲了她们的脸一遍,笑道:“几位美人,你们从此属于本将军了,放心,本将军虽然极其好色,却绝非辣手摧花的变态,不会让美人们受一点皮肉之苦。”

十几个女子不惊反喜,纷纷簇拥上来,争先恐后地搂着他的手臂,娇声道:“奴婢谢过将军。”

杜伏威大笑,江都美女如云,区区十几个杨广宫中的嫔妃,他要多少有多少,若能以此换来一员猛将,就算甄命苦开口要一千个女人,他也能搜罗来。

他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疑色,不过很快恢复了笑容,搂着有些发呆愣神的月儿的腰身,下了船。

…………

…………

…………

楼船上一战之后,甄命苦成了江淮军的左前卫将军,统领五千兵马。

虽然是月妃娘娘的亲哥哥,却没有人敢将他当成是靠裙带关系上位的软脚虾。

船上跟江淮王一战,不但让江淮王的威名响遍了整个江淮军,也让甄牛这个名字也渐渐被江淮军的士兵将领所熟知,特别是那些被甄命苦砍倒的那些将领,一个个怀恨在心,都处心积虑要将甄命苦这个眼中钉除掉。

江都城易主不久,城中百姓惶恐不安,时有盗贼乘火打劫,夜里偷入民居偷抢yin奸,闹得城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让杜伏威大为恼火,奈何手下一帮兵将都是些桀骜不驯的山贼头目,本来就是靠此出身,杜伏威当初用此法纵容手下笼络人心壮大实力,如今半壁江山已定,寻求稳定时,这种方式反而成了扰民乱民的障碍。

正当杜伏威屡禁不止,为此头疼不已时,甄命苦自告奋勇,愿立下军令状,保证在一个月之内,杜绝江都城的这些动乱,唯一的条件就是让他自由招募一千兵丁。

杜伏威一来想要试探他到底有没有才干,二来觉得一千兵丁对于拥有近十万兵力的江淮军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构不成威胁,爽快的答应了,任命他为江都城监察使,负责江都城的治安,并且给他拨三万两的饷银以招纳亲兵。

甄命苦领了军令,到了江都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这三万两用来招募士兵的银子买下江都城东临江的一座田园豪宅,广招门客。

从杜伏威的船上挣来的十几个绝色女子,都被他安排在府中,修习歌舞。

每天跟门客喝酒吟诗,欣赏歌舞,就这样过了约定期限的十天左右,江都城依旧盗贼猖獗。

又过了几天,将军府的门口贴出一张布告,“三天之后,进行全城的户口调查,胆敢隐报私人武装,雇佣黑户,逃避税赋者,一律斩首,没收财产,事先向监察司汇报者,可以从轻处罚,罚款赎罪。”

此布告一出,将军府中登时宾客如云,江都城大大小小的官吏和豪族为了跟新来江都监察使搞好关系,送礼送钱银,他们这些江都城吏,十有八九都不是清白无辜,官场的规则,他们比谁都明白,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新来的监察使贴出这么一个告示,摆明了是跟他们这些本地土豪乡绅们索贿。

他们并不怕贪得无厌的贪官,最怕的是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不合时宜的老顽固,花钱能摆平的官员他们反而更加欢迎。

三天的时间里,新来的监察使甄牛将军搜刮的民脂民膏就达到了十万两,那些送礼的人都被列了一连串的名单,根据金额的大小排列。

大大小小的官绅土豪足有上百名,家中的田产,丁户,雇佣佃户的规模也都大概有了数。

接下来的几天,甄命苦让人贴出另一张告示,招纳一百个二十岁以下识字的秀才,名门贵族书香子弟为左前卫将军的府卫。

应征者寥寥,后来又贴出一张补充说明,“此二百人将成为整顿江都治安的小队长,训练成为小队长,统御九人,行督军城管之职,负责巡查江都各区域,搜查相关违规和隐匿罪犯的家族和民居。”

此布告一出,立刻有几百个被江都各豪族派出的优秀子弟前来应征。

甄命苦亲自挑选出其中身体健壮,积极乐观,有家族荣誉感的子弟,得益于这个乱世,这些读书子弟平时除了读书写字外,兼修武艺,身体不至于太过孱弱,稍加训练就能成为一个文武兼备的干员。

803 江都城平乱

甄命苦亲自挑选出其中身体健壮,积极乐观,有家族荣誉感的子弟,得益于这个乱世,这些读书子弟平时除了读书写字外,兼修武艺,身体不至于太过孱弱,稍加训练就能成为一个文武兼备的干员。

等他挑选出这些人员时,离限定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不足十天。

剩下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训练成军,就算能初成军力,连江都城一个角落的巡逻都成问题,更别说维持江都治安了。

甄命苦却似乎并不着急,将这些人全都集合,让他们带他到江都城的各处游览观赏,携美同行,吟诗作对,欣赏各处风土人情。

直到期限内的前三天,江都城内祸乱依旧。

……

月儿从下人口中得知甄命苦这一个月来的所作所为时,实在耐不住心中的气恼和不安,特地出宫,到甄命苦的将军府中等了一天,直到傍晚时分,甄命苦的马车才慢慢悠悠地回到甄府。

还没下车,就听见车里面传来莺莺燕燕娇声不依的撒娇,让月儿一个月前就憋着的一股无名火越发地涌上心头。

远远看见甄命苦左拥右抱地从走下马车,在十几个花枝招展的美人簇拥下,走进府中。

月儿正待上前义正言辞地训斥一番,却发现那些女子进了府中之后,纷纷跟甄命苦躬身施礼,脸上有感激之色,转身回了各自的厢房。

甄命苦独自一人朝将军府的正房走来,看见月儿,他愣了一愣,有些惊讶地说:“月儿,你怎么来了?”

随即发现她脸上的怒色和目光所在,明白过来,笑了笑,也不解释,径直进了屋里,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问:“来很久了吧,有事吗?”

月儿盯着他,又看了看四散离开,回到各自厢房的那些女子,“这么多美人你应付得过来吗?”

甄命苦感叹道:“还真是有点忙不过来,一天处理两三个,总算是全部搞定了!”

月儿一句“无耻”到了嘴边,愣是咽了回去,也不接他递过来的茶,眼泪流了下来,瞪了他好一会,转身就走。

甄命苦拉住她的手,笑着问:“怎么说着说着就翻脸了?”

“放开我!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这种伪君子!”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君子吧?我就是个名符其实的小人,别人说我是君子,我啐他一脸。”

月儿愕然,一时找不到词来反击,他确实没有掩饰过他好色这个事实,而且是明目张胆地向杜伏威讨要女人。

“算我看错你了。”

她用力一甩手,却发现他早已听话地放开了她的手,她这一用力,反而用力过头,手腕给甩脱了臼,疼得她痛吟一声,心里的也不知是何感受,也不顾月妃的威严和脸面,就这样蹲在地上,埋头呜呜大哭。

甄命苦吓了一跳,哪知道她这么不经逗,急忙喝退了门口的奴婢和侍卫,关上门,伸手捂住她的嘴,无奈道:“月妃娘娘,你受了什么委屈,要到臣下家里来撒泼,我也没招惹你吧?”

月儿哭得越发大声。

“行行行,算我怕你了,我刚才说搞定她们的意思是给她们在江都城里找到了门当户对的夫家,这几天忙得我都团团转,总算是把她们一个个打发了,过几天她们的夫家就会让人上门来迎娶,是你先把我想得这么不堪,我只是顺着你的意思说,让你高兴高兴,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月儿的声音戛然而止,泪眼汪汪地望着他,突然张口狠狠地咬住他捂着她嘴的手。

“啊——”

……

好不容易将她手腕给矫正回去,看着自己手指上那深深的牙印,甄命苦一脸抱怨:“你们女人怎么都喜欢咬人?要咬也咬对地方啊。”

月儿眼眶还有些红肿,怒气早已随着刚才那一口烟消云散,闻言脸色有些晕红,盯着他问:“还有哪个女人咬过你?”

甄命苦似乎在回想什么,神色变得有些黯然,接着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只是有点印象。”

其实他并非想不起来,而是印象深刻,咬得地方也并非手指,而是另外一处更为要命的地方,那是一张如花般娇艳甜美的脸容,一双如水的美眸,口中含着他最脆弱之处,香舌如蛇绕动,仰头望着他,眼神中带着调皮和温柔,极尽**之能事。

他想起了她的容貌,想起了跟她的缠绵温存,却想不起跟她生活的点点滴滴。

他只知道她已经死了,害死她的人就是长安李家父子。

他甩去脑海中杂乱纷扰的思绪,在月儿身边坐下,岔开话题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月儿这才想起来来找他的目的,急忙说:“你跟大王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江都城的治安却依旧还是一团乱麻,你到底想出办法了没有?”

甄命苦一脸神秘地笑说:“过几天你不就知道了。”

……

江都城的骚乱果然期限截止的那一天神奇地消失了。

连江淮军出动军队都无法完全镇压的动乱,在甄命苦成为江都监察使之后,神奇般地归于平静,百姓都开始安定下来,各地的衙门长官纷纷送来效忠江淮军的信函,保证自己管辖内不会再有人闹事。

杜伏威对此感到无比神奇,却琢磨不出原因何在。

他暗中派人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甄命苦广招门客,收受贿赂,详细记录名单,财产的申报等等,都是为了摸清江都城各大豪族势力的范围,然后招纳江都城士族子弟入左前卫军,并非为了让他们上阵打仗,只是给他们分派各种小官职,让他们成为江都各豪族的代言人,采取区域责任制,任何一个区域出了问题,直接找那个区域的负责人。

这样一来,责任分摊到户,谁在哪个区域的利益最大,当然不希望自己所在的区域出什么问题。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这些江都豪族,从祖辈十几代人就在这江都扎根,势力遍布各行各业,他们在暗处,江淮军在明处,很多时候,农户的动乱,是他们故意挑起事端,试图以此来作为对江淮军对待江都城民采取什么政策的试探,根据江淮军的反应再制定相应的计划。

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甄命苦显然深知这一个道理,这才采取了将这些豪族往自己这边拉拢,给他们许诺不出动他们利益的口头承诺,让他们的子弟成为游戏规则的执行者,这样一来,动乱登时少了一半。

再加上这些豪族大部分都与江淮军没有什么关系,让他们子弟加入江淮军,让他们身居要职,能减轻他们对江淮军的防备。

被分派的责任也让他们有了归属感,让他们的家长和主事人觉得江淮军不再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而是可以跟他们一起均分利益的同道中人。

原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坐看事情闹大,甚至主动挑起事端的他们,如今变成了劝和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靠着在江都经营多年的人情关系网,事很难再闹起来。

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人,一定是对人情世故了熟于心的人,而且深谙人心世情。

杜伏威得知这一切,突然对这个甄牛生出一丝惧意来,这个人看似有勇无谋,其实心中大有乾坤,是个深藏不露之人,这种人留在身边,是否能为他所用,他现在开始有些怀疑。

若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掌控不了这样的人,留着这种人在身边,只会是祸害,以他如今的地位和实力,只需求稳,不需要激进和进取,这个甄牛换做他刚刚起事的时候,一定会是很好的助臂,但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么需要这种人。

他暗中召集了他手下的数十个义子,编派他们到各地收集关于甄牛的身世,他觉得这个甄牛的来历一定不简单。

……

甄命苦因安定江都有功,被杜伏威赐封为江都千户侯,食邑一千户。

月儿得知消息后,特地让人宰了一头牛,送来将军府犒劳府中将士,还亲自到将军府,为他庆祝。

甄命苦找来一百多个立下功勋的江都豪族子弟,设下宴席,那些豪族子弟得知是月妃娘娘的赏赐,都感到无比荣耀,席间宾主尽欢。

酒席中,月儿看着甄命苦跟那些豪族子弟们打成一片,口舌生花,哪还有之前沉默寡言,阴沉冷淡的样子,忍不住凑到他耳边,好奇地问:“甄哥哥,你怎么会知道他们会帮你尽心尽力地平乱?”

甄命苦笑了笑,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利益能让仇人成为最好的朋友。”

没等她继续询问,他已站起身来,走到那些豪族子弟身边,勾肩搭背,没有一点长官的威严,互相打趣,与他们融为一片。

月儿愣愣地看着他跟别人喝酒说笑,突然感觉有些不太认识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对他来说,什么是有利益的,什么又是没利益的,她是不是也属于对他有利益的,所以他才对她这么好,到底有几分是真心,有几分是假意?

这个问题,直到一个月之后的那天晚上,她才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803 甄命苦的人头

杜伏威派人查探后,探子陆续从各地传回来的消息,让他着实有些震惊。

在宫中夜不能寐,思量了一整夜之后,猛下了决心,将所有传回来的信笺消息烧成灰烬,秘密传唤了数十个亲信死士入宫,暗中叮嘱了许多话之后,几十个亲信得令离开。

他站在大殿的台阶之上,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哼,竟然敢骗我,什么亲哥哥,你当本王真的是毫无原则地宠溺你吗?你不过是本王玩腻的一个玩物而已,甄命苦啊甄命苦,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莫不是一早就让那个贱人潜伏在本王身边,想从本王手中谋取江淮?你当本王是翟让那蠢货吗!本王就来个将计就计,神不知鬼不觉取你性命!”

……

一个月后,甄命苦主动辞去了江都城监察使的职位,并交出了一百个江都子弟兵和三千个新招募不久,但已经训练得初步有战斗力的左前卫军军权。

在这之前,甄命苦遭受了三次暗杀,每次都死里逃生,最后一次是在江都的一家青楼里跟十几个江都豪族的掌权人喝就商讨江都治安城防问题时,被两个舞蹈的舞姬持剑刺杀,一剑穿透手臂。

两个舞姬刺杀失败后,当场服毒自尽,根本无从查探到底是何人所为。

甄命苦从此闭门不出,在将军府养伤了半个月,之后向杜伏威主动辞去职位,并提出依旧担任月儿的贴身侍卫。

杜伏威准了他的请辞,并赐他黄金千两。

甄命苦带着黄金,离开了江都城,前往历阳城的途中,被一群黑衣蒙面人给劫杀,非但黄金没保住,连性命也丢了,人头被秘密带回了江都城。

杜伏威看着自己的那些手下拿着的血淋淋人头,确定是甄命苦无疑,开怀大笑,让人将人头装在一个锦绣盒子里,他亲自给月儿送去。

月儿忐忑不安地坐在房间里,听闻手下报知甄命苦离开江都城半路遇袭之事,吓得花容失色,站起身不停地在房间里徘徊。

门外传来杜伏威驾到的通报声,月儿急忙打开房门迎了出去。

杜伏威带着那些黑衣蒙面人走进月儿的离宫别院里。

十几个黑衣人飞快地占据了离宫各门口,将其他巡逻的队伍一一遣散,并叮嘱不管听见任何动静,都不得靠近月妃娘娘的离宫半步。

……

杜伏威走进月儿的房间,嘭地一声关上房门,笑着说:“月妃,本王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月儿有些惊慌地看着他手中的那锦盒,努力保持着笑容:“是什么?”

“月妃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杜伏威将锦盒放在桌上,这时,锦盒里的细缝里流出一丝血迹来,慢慢地流到桌面上。

月儿脸色刷地一下子白了,似乎明白了什么。

“大王,你别吓臣妾……”

杜伏威脸色一沉,大喝一声:“本王让你打开!”

月儿浑身一颤,颤抖着身躯,缓缓走上前,分秒如度日地打开锦盒上的盖子。

当她看见里面分明是甄命苦的人头时,吓得尖叫一声,瘫坐在地上,神情呆滞,好一会,才呜呜大哭起来:“甄哥哥,甄哥哥……”

杜伏威很满意她这反应,哈哈大笑:“你骗本王说他是你亲哥哥,可他分明姓甄,你却姓杜,怎么可能是你亲哥哥,你倒告诉本王,你跟他上过几次床?给本王带过几次绿帽!给我从实招来!”

月儿呜呜大哭,脑海中只有甄命苦惨死前那不敢置信的表情,这么长时间来,她一直觉得他是天底下最狡猾,最顽强的男人,连在颍河中飘流了几天几夜都还能挣扎着活下来,这世上绝不会再有什么能难倒他。

可才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就莫名其妙地死在杜伏威手里,原因仅仅是因为杜伏威怀疑他跟她有染,而他根本就对她没有那种意思。

“甄哥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说着,就要一头朝地上撞去,却被杜伏威抢先一步,一掌拍在她后脑勺上,将她拍得瘫倒在地,浑身无力,无法动弹。

杜伏威见她寻死觅活的样子,越发肯定心中的想法,冷笑连连:“我还以为你辩解一下呢,没想到当着本王的面,你还敢为他哭得如此伤心,是不是仗着本王的宠幸,就以为本王不会对你怎么样?你还真别以为自己是什么金贵身子,本王早就派人调查清楚了,你当年不过是青楼里一个人尽可夫的歌ji,枉本王当年费尽心思,想方设法从肥龙的手里将你抢过来,早知道你不过是下溅女人,本王何必费这么大的周章,又是下跪又是发誓……”

月儿愣住了,吃力地抬起头一脸震惊地望着他。

“哼,你这笨脑子总算是有点明白过来了,不错,当年你的相公肥龙就是本王派人杀的,伪装成盗贼抢劫,就是为了将你弄到手,没想到你比本王还能演戏,身为甄命苦的密探,潜伏在本王身边多年,若不是这甄命苦自作聪明,这么高调地在本王面前博取眼球,本王未必会对他起疑,也不会派人查他。”

月儿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泪如雨下,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他是你的朋友啊,若不是他帮你……”

“住口!肥龙这厮,处处以本王的大哥自居,根本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句句不离百姓苍生,还真以为他是救世济民的活菩萨了!告诉你,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只有卑鄙肮脏地活下来,才能光鲜荣耀地被承认,他不懂,所以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月儿的眼神变得怨恨无比,几乎能冒出火来,贝齿都要咬碎了:“你会下地狱的!”

“本王已经听得太多人说过这句话了,结果怎么样,本王还不是获得好好的,真正下地狱的,是那些对本王说这些话的人!哈哈哈……”

杜伏威得意异常,脸色却显得无比狰狞,“你知道本王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上,杀了多少自称是本王亲朋好友的人吗?什么叫孤家寡人,本王就是孤家寡人,不在本王这个位置的人,是永远不会懂得这种没有对手的寂寞和无拘无束的痛快……甄命苦又如何?鼎鼎大名的暗卫大将军,灭南阳朱粲十万大军,杀西秦薛举父子,破瓦岗翟让李密,还整垮了洛阳王世充,如此棘手人物,还不是一样死在本王的手里,哈哈哈……”

他的神情突然变得残忍,从腰间拔出刀来,朝月儿走过去,“只有本王背叛别人,没有人敢背叛本王的,你这个贱人,给本王带绿帽不算,竟然还敢欺骗本王,想要算计本王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本王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的,本王要将你身上的一块块嫩肉割下来,惨叫三天三夜……”

月儿浑身一个冷战,撑起身子,向后爬去。

“跑啊,你倒是跑啊,本王倒要看看你往哪跑!”

杜伏威凶性毕露,状若疯癫,举刀一步一步地进逼。

月儿爬了一会,终于被逼到了角落,无处可躲,看着杜伏威走到了她面前,举起手中的屠刀,心中反而镇定了下来,闭上眼睛。

“甄哥哥,对不起,月儿这就下来陪你。”

噗——

月儿仿佛听见了刀子刺进肉里的声音,浑身一个冷战,心中却奇怪为什么这刀子割下来为什么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

杜伏威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响,她以为他已经疯了,紧闭着眼睛,不忍看见自己被他活活凌迟的可怕模样。

噗咔——

又是一刀捅进血肉里的声音,听得出来,这次连骨头都被削断了。

月儿还是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听见杜伏威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啊——”

她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只眯成一条缝,飞快地看了房间里一眼,只见杜伏威已经不在她面前,离她脚边不远处的地方,一只依旧握着刀柄的断手掌掉落在地上,依旧抽搐着,血飙得满地都是,还有一些洒在了她的裙子上。

一个黑衣的汉子,正是刚才随同杜伏威一起来,被杜伏威派去刺杀甄命苦的那些黑衣人的其中一个,此时正背对着她,手中持着一把刀,鲜血正从刀尖滴落在房间里的地毯上,透过这黑衣汉子的双腿间缝隙,可以看见一个手臂已经被砍断的杜伏威,正拼命地往门口爬,一边爬一边喊:“有刺客,有刺,护驾,护……”

黑衣人似乎并不在意他大声呼救,又是一刀刺入他的大腿上,轻轻一绞,腿上的肌肉登时被割断,杜伏威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月儿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黑衣人就已经伸手抓住昏死过去的杜伏威头发,拖牲口似的将他拖出房门。

没一会,就听见从房门口传来一声闷哼,杜伏威发出如青蛙一般咕咕叫的声音,喉咙气管像是被割断了,灌了水进去,悉悉索索地挣扎了一会,再没有动静。

黑衣人从屋外走进来,从盒子里提拎出人头,在那颗人头上东拉西扯一番动作过后,一张人皮模样的东西就从这颗人头上扯了下来。

月儿吓得几乎要晕厥过去,才发现那颗人头根本不是甄命苦,只是一个戴上了跟甄命苦一模一样面具的陌生人。

805 取而代之

她很快发现,这个人头其实她认识,正是杜伏威身边的一名死士亲信。

她抬起头,望向那名黑衣人,黑衣人的脸孔跟这颗人头的脸孔一模一样,根本分辨不出来到底谁才是真的。

“甄哥哥,是你吗?”

黑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很轻柔:“别怕,一会就完事了。”

在月儿又喜又怕的神情中,黑衣人提拎着血淋淋的头颅走出房子,在屋外跟其他护卫低声耳语商议了一番之后,那些护卫迅速离开了。

甄命苦这才重新走进房间来,身上的黑衣已经换了下来,换上了杜伏威的服饰。

就在月儿如见鬼一般的惊疑神色中,他扯下自己脸上的面具,从怀里掏出另外一个他一个月前就已经制作好的面具出来,几番拉扯糊弄之后,终于有了形状。

“啊——”

月儿发出一声惊呼,急忙掩住了嘴,一脸的不可思议。

此时的甄命苦,除了身材比杜伏威更为精壮结实之外,跟杜伏威没有二致。

月儿惊魂未定,愣愣地望着他,有些结巴地问:“甄、甄哥哥,真的是你吗?”

甄命苦看着月儿,淡淡说:“从今天开始,甄命苦死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甄命苦这个人,站在你面前的,是江淮王杜伏威。”

月儿声音中带着不解和惊慌:“你到底要干什么?”

甄命苦眼神变得有些寂寞和孤独,“不干什么,我娘子死在李家父子的手里,为了报仇,无论如何,我必须成为一个至高无上的王。”

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报这倾尽江河之水也难以洗尽的杀妻女之仇。

月儿浑身一颤,她仿佛看见了笼罩在这个男人身上的可怕戾气。

他真的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甄命苦。

……

甄命苦成功的取代了杜伏威,成了江淮王,有月儿这个最了解杜伏威为人的掩护和帮忙,他成功地骗过了杜伏威身边的那些将领和大臣。

之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一个多月来搜罗的杜伏威手下各亲信的罪状,提拔一个,贬撤一个,见人说鬼话,见鬼说人话,互相让对方以为有人在他面前告密邀功,互相怀恨。

不出十天,就有几个江淮军将领死在各种离奇古怪的暗杀中。

甄命苦让人在江都城散播从杜伏威的死士口中拷问出来的肮脏卑鄙往事,揭露江淮军将领的种种罪状,时间地点人物都极其详尽,有板有眼,是那种当事人一听就会冒冷汗的谣言,这些罪状,只有杜伏威一些亲信才知晓。

江淮军将领人人自危,互相猜疑,哪知道让他们互相残杀的人,已经不是江淮王本人,他们都了解杜伏威的为人,为了在明哲保身,纷纷秘密入宫向杜伏威表示愿意交出兵权引退,请杜伏威放过他们一家。

甄命苦由此收回了江淮军大半的军权,将那些从江都招揽的豪族子弟兵,纷纷委于重任,江淮军大权自此落入他的手中。

月儿从没有看见过一个如此工于权谋的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将江淮军的兵权收归己有。

甄命苦收回兵权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肆裁军,精简军政,将杜伏威所有亲信和效忠的将领全部打发回家,那些稍有异动的,或起了怀疑,试图闹事的,无一例外地用雷霆手段抓了,斩首示众,至此无人敢再质疑。

……

之后的半年时间里,甄命苦亲自操练手下将领,制定魔鬼训练法,同时以江都为据点,开办军工企业,减轻农业赋税,鼓励开荒,创立票号,集资和贷款,加快商品流通,将龙门镇的模式照搬到江都城。

江都飞快地聚集了人气,成为了江淮地区最大的商业中心。

为了削去江淮军中最大的贼帅李子通兵权,甄命苦亲自到淮南城中见了李子通,单刀直入,让他交出兵权。

李子通早有准备,在跟甄命苦见面之前,就已经猜到他的来意,在见面的地点布置了数百精锐,甄命苦刚说出让他交出兵权的话,他就一声令下,数百精锐蜂拥而出,要将甄命苦斩杀当前。

结果,甄命苦身边的数十个随从不慌不忙地戴上防毒面具,从腰间取出特质的闪光弹和催泪弹,一下子将数百精锐给薰了个溃不成军,甄命苦则持刀追上了狼狈逃窜的李子通,一刀给他来了透心凉,割下他的头颅,登上淮南城的城头大喝一声:“淮南王杜伏威在此,李子通已死,其部下弃械投降者,既往不咎。”

淮南郡从此落入江淮军的掌控中。

这一战,惊动了另一股暗中潜伏,跃跃欲动的势力。

……

当一艘神奇巨型的潜艇从江都城的河岸码头几十米远处的地方浮起,百姓惊为神级,纷纷相走奔告,引来数万人围着河岸,围观河中那艘很早之前就被人传为河中龙神的巨型潜艇。

消息传到了宫中,甄命苦神色震动,亲自骑了马到江边察看。

当他看见船体那熟悉的标志时,根本连想都没想,就知道那是自己出自自己的手笔。

从潜艇中出来一艘登岸艇,上面站着十几个人,那一张张看起来亲切却又陌生的脸孔,让甄命苦莫名有些激动。

他能确定的是,这些人他都见过,而且不是一般的熟悉。

特别是那个挺着微凸的肚子,美丽丰润的少妇,看见他的身影时,身子明显地颤抖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出,喜极而泣。

……

十几个人入了江都宫中,甄命苦听他们一一介绍着那些耳熟姓名。

“李大亮,裴行俨,禇登善,杜克明,杏儿,环儿,阎立本,阎立德,梁硕,包齐家……”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目光从未离开过他片刻的美丽孕妇身上。

“你是?”

他的声音一出,那孕妇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总算是克制住了要扑进他怀里的冲动,低声说:“长孙贝儿……”

“长孙贝儿?”

甄命苦努力回想,感到头有些发疼。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通报,“月妃娘娘驾到。”

甄命苦登时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他绝不愿意在伤害他们,但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跟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也不好表露身份,急忙说:“你们稍等,我让人来跟你们相认,很多事本王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闻讯赶到的月儿急匆匆地从殿外走了进来。

杏儿和环儿一见她的模样,无不惊呼一声:“月儿姐姐!”

月儿浑身一颤,看着这两个多年未见,变化甚大的妹妹,“环儿,杏儿!”不顾一切地朝她们跑过来,三女紧紧地抱在一起,就在江都宫的大殿里又哭又跳,惹得其他人无不又欢喜又伤感。

甄命苦这时已确定,他们确实就是自己的旧识,摈退了左右,伸手取下面具。

尽管早已经从他的身形认出了他,长孙贝儿还是忍不住大哭出声,尽管外面都在传甄命苦已经被李家的人追杀至死,尸骨无存,但她始终相信他就在某处活着,日复一日的音讯全无,她也渐渐地放弃了希望。

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这样一天,在这辈子,还有机会让她再次见到日思夜想的心上人。

“甄郎!”

她凄苦万分地呼唤一声,再也顾不上旁人的目光,扑进他怀里,放声悲泣。

甄命苦抱着她,她诱人的香气,她动人身躯,都让他的身体涌起阵阵熟悉温馨的感觉,这种感觉错不了的,这个女人跟他有着最亲密的关系。

所有人都知趣地别开头去,让长孙贝儿尽情地在他怀里哭个痛快,跟甄命苦失去联络的这半年,谁也没有长孙贝儿悲痛,久久没有甄命苦的消息,所有人都已经确信甄命苦死在了李家的人手里,不然甄命苦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跟他们联络,若不是肚子里已怀有他的孩子,长孙贝儿可能早已暗寻了短见,跟随他而去。

长孙贝儿自顾自地哭了好一会,才渐渐地止住哭声,哽咽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了他,甄命苦的胸口湿了一片,她走到一边,紧紧地揽着他的手臂,生怕他再次从她身边消失似的,不管不顾旁人的目光,坚定执拗地拽着他。

甄命苦并不感觉陌生,事实上,当她抱住他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一种自从失忆以来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快乐。

他以前一定是很爱她,这一点他确定无疑,而且就算失去了记忆,但身体却没有忘记,嗅觉没有忘记,听觉也没有忘记。

他回头看着眼睛红肿的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对不起,我脑袋受了伤,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长孙贝儿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拼命摇头,“没关系的,你活着就好了,活着就好了,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不管你说什么,都不可以丢下我和宝宝了……”

甄命苦低头亲了她的红唇一下,品尝她的味道,那么地自然,“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你是我最心爱的娘子。”

806 旧部齐聚

长孙贝儿浑身一颤,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这句话,是他半年前为了断后送她离开时说过的,他虽然失忆了,可有些东西始终没有变。

旁边的杏儿已经从跟月儿重逢的喜悦中平静下来,在一旁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忍不住说:“虽然失忆了,哄骗女人的功夫却还是宝刀不老,人都记不起来了,还这么厚脸皮,张口就叫起娘子来。”

众人哈哈大笑,登时冲淡了不少离别重逢的伤感气氛。

甄命苦看着这个亲切如妹妹一般的美丽女人,笑着说:“你以前一定是我的克星。”

……

甄命苦命人在宫中设下宴席,款待久别重逢的亲朋好友,从他们的口中听他们说他这些年来的遭遇和经历,说到张氏被抓,被他自己制作的土制炸弹给炸死,暗自抹泪。

“李家在半年前就发布你已经被击杀的消息,我们一直不相信,在江淮一带等着你回来的消息,后来遇上了包掌柜一家……”

甄命苦望向那个有些陌生的中年商贾包齐家,他一直听说江淮地区最大的包氏粮行,遍布江淮各地,早就想要约见他的掌事人,只可惜这间粮行的掌柜一直行踪隐秘,从来不轻易跟官府的人打交道,但所缴纳的税赋却是所有行业里最高的,对整个江淮地区的粮食供应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官府也不敢轻易得罪。

如今才知道这个中年商贾就是包氏粮行的老板,还是旧识,原来的掌柜包兴隆已经光荣退休,在家里享清福了,将生意全部交给了包齐家打理。

“多亏了包三爷,我们才得以在江淮地区立足,本想要暗中招兵买马,等待时机成熟一举攻下淮南城作为根据,再图谋整个江淮,没想到却在攻打淮南城之际,城中的探子却发现李子通被诛杀,而且用的只有暗卫军才懂得制作的催泪弹和闪光弹,我们一听到这个消息,全都激动得要跳起来,所以这才一点准备都没有,也没有作其他的部署,就开着船来江都城跟杜伏威见面……”

此时的李大亮脸色疲惫,眼眶也都有黑黑的一圈,声音有些嘶哑,沉稳有力地说着这半年来的经历,“没想到果然就是甄爷你……”

长孙贝儿在甄命苦耳边轻声说:“这半年多亏了李将军,把暗卫军经营得有声有色,我们现在分布在江淮城有三千的暗卫军,随时都可以夺下江淮城……”

甄命苦望向这个让他生出兄弟般信任的部下,举起杯来:“李将军,虽然我失去了记忆,但我能肯定一件事,我当初把自己的亲人,朋友托付给你,是我这辈子所作的最正确决定,我敬你一杯。”

李大亮眼眶微湿,为了甄命苦的信任,他这半年来真的是拼尽了自己所有,凡事亲力亲为,操练暗卫军也是以身作则,就怕甄命苦不在,暗卫军砸在自己的手里,万一甄命苦活着回来,发现已经没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本,到时候就算甄命苦不怪他,他也无颜再见他。

兄弟之间,有些话实在不必多说,一个眼神足矣,两人碰了杯,仰头而尽。

喝完,他如释重负,“甄爷,你交给的任务,我已经勉强做到,如今你回来了,我也终于能好好地睡上一个安稳觉,我要连睡两天两夜。”

甄命苦笑道:“日后还有很多要劳烦李兄弟的地方,我也是刚刚登上江淮王之位,身边没有多少值得信任的人,你们的到来,正好解决了我目前的一个大难题。”

一旁的裴行俨终于找到机会,插进话来问:“甄爷,你怎么会变成杜伏威的?我记得杜伏威在三年前就已经是江淮一带很有势力的贼寇了。”

月儿一直在一旁跟杏儿环儿她们窃窃私语,说着这些年来各自的遭遇,不时看着他们跟甄命苦热烈地聊着,又不时地看看从见到时开始,就一直紧紧地拽着甄命苦的衣角,眼神没有半刻离开过甄命苦的长孙贝儿,暗自惊叹长孙贝儿的娇美,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失落,很快隐去。

这半年来,甄命苦跟她扮演的是王和妃子,她名义上是月妃娘娘,但甄命苦从来没有对她动过半点男女心思,他只是将她当成一个疼爱的妹妹。

听到裴行俨询问,她笑了笑,甩开了心中烦恼,将半年前在江里遇上甄命苦,将他救起,甄命苦如何杀死杜伏威,取代他成为江淮王一事说了。

众人听得无不啧啧感叹,但也都早已习惯了甄命苦的惊人之举,也就不以为奇。

长孙贝儿重遇甄命苦之后,就一直黏在他身边,恨不得跟他独处,在座的人也都有默契一般,不敢轻易提起张氏的事,宴席一直到深夜,由月儿吩咐下去,在江都城中最好的客栈里安排了房间,送他们离开了江都宫。

长孙贝儿也不知道该留在宫中,还是跟他们一起回去,虽然舍不得跟甄命苦分开,但一想到他才刚刚与她相遇,他对她恐怕还没有完全地熟悉,虽然她很想,但却也知道,强留下来,只会让他感觉到压力,更何况……

离开之时,她偷偷地看了那个风华绰约的月妃娘娘一眼,虽然甄命苦早对她有过承诺,她会是他今后唯一的妻子,但那只是他失忆以前的诺言,失忆之后,跟这个月妃娘娘在宫中朝夕相处半年,他的血气方刚和旺盛精力,只有做妻子的她了解,又怎么可能放着这美丽可口的月妃娘娘,独守空房呢。

她的到来,一定让这个月妃娘娘生出了很多警惕吧。

她酸溜溜地想着,依依不舍地放在甄命苦的手臂,正要跟他作别,甄命苦却拉住她的手,“你跟他们走干嘛?刚是谁说再也不要跟我分开的?”

长孙贝儿浑身一颤,回头又惊又羞地看着他,惊得是他对一个连记忆都没有女子如此孟浪,羞的是那么多人看着他们,他竟然会主动开口让她留在他身边,毕竟她跟他已经快半年多不见了。

她忐忑不安地看了月儿一眼,却发现月儿脸上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妒忌和不悦。

“月儿妹妹……”

月儿哪会不知她的担心,只是微微一笑,却也不愿说破,转身带着环儿和杏儿回了她的寝宫。

众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纷纷告别离去,大殿里只剩下甄命苦和贝儿两个人。

甄命苦也不说话,两人陷入了奇异的尴尬沉默。

终于,长孙贝儿有些经受不住这种沉默,低着头,轻声问:“甄郎,你跟月儿妹妹她……”

“什么?”

“你跟她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长孙贝儿头低垂到了胸前,不安地捏着衣角:“你知道的。”

甄命苦笑了,故意问:“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不知道我是个失忆的人吗?”

“你们是不是成亲了。”

“如果是的话你会很生气吗?”

长孙贝儿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月儿妹妹,她现在一定是很讨厌我吧,其实你没有死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只要能在你身边,只要你不讨厌我,赶我走,我就,我就……”

她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甄命苦却猜出了她想要说什么,她的意思是,只要在他身边,不管他身边有多少其他女人,她都不管不顾了。

甄命苦发现了第一个自己会娶这个女人的理由,那就是这个女人实在好欺负得一塌糊涂,而且爱他爱得毫无原则,看着她几乎要埋进胸前的琼首,他这才发现,她的身材竟然如此惹火,明明是宽大的孕妇装,该凸该翘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

也不知道他当初是如何将她骗到手的。

他发觉他爱极了她忸怩害羞的模样,故作不知地问:“就怎么样?”

长孙贝儿羞红了脸,“你知道的。”

甄命苦忍不住将她拉过来,搂进怀里,长孙贝儿鼓起勇气,仰起头看着他,与他四目交接,脸上的滚烫红润几乎要将她烧着。

“我想我一定是被你下了禁制了,从见到你抱着你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的灵魂中有你的印记。”

甄命苦看着她的眼睛,说出这句话时,长孙贝儿娇躯剧震,美眸闪烁着一样的光彩,他乘机低头吻住了她,勾出她甜美的香舌,细细品尝。

身体的记忆渐渐地苏醒。

他确定这个女人是他的挚爱无疑。

直到长孙贝儿呼吸有些困难,需要搂着他的脖子,才能勉强站稳,他才松开了她的唇,看着她闭着眼,红润欲滴的娇颜,凑到她耳边,轻声问:“宝贝儿,我们的宝宝几个月了?”

长孙贝儿睁开迷蒙的双眼,脸上带着自豪和骄傲:“六个月了。”

“还能和相公做爱吗?”

长孙贝儿闻言登时如遭雷击,身子僵在那里,显然没料到他竟然会这么直接,他虽然是她相公,但再怎么说,他跟她也已经有半年没见了,而且他还忘记了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苍白无礼,粗鲁,毫无掩饰地问出这么一句不可理喻的话来,这让她如何回答?

807 夺权

莫非在他心里,她是那种见了相公心里就只想要跟他做那种事的女人,她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舌头也打结了,却又狠不下心来拒绝,毕竟她也想要他久违的拥抱,但只是限于拥抱而已,她并没有想要更多,不是她不想,只是没有他那么想啦,如果做*和拥抱可以选择的话,她一定会选择拥抱就好,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拼命摇头,声如蚊语:“可以不要在这里吗……”

甄命苦看她手足无措,浑身泛起迷人晕红的模样,简直可爱一塌糊涂,仿佛有一股奇异的能量,在他身体里渐渐地治愈他阴暗角落里躁动暴戾,他将她拦腰抱起,出了大殿的侧门,朝江都宫的寝宫其中一处寝宫走去……

……

跟暗卫军的会师之后,甄命苦巡视了一遍李大亮辛苦招纳训练出来的三千个暗卫军将士。

回到江都宫后,他下的第一道旨令,就是推行江淮军军衔制度,大范围的人事任命,换下一大批江淮军原本的部将,这本来是他准备用一年的时间逐步推进的,如今有了李大亮和裴行俨,再加上三千暗卫军,还有包氏粮行的全力支持,他觉得此事刻不容缓。

数百个暗卫军精英将士,这些都是他经营多年的精锐,每一个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无论是思维方式,作战策略,都能跟他的命令步调一致,完美地执行他的意思,这是无论多少兵员无法代替的。

中间当然会遇上一些不服的江淮军旧部,换了是以前,他可能会用比较平和和对方容易接受的方式,逐步瓦解这些基层军官的军权,但现在,他完全不用担心受到激烈的反弹,三千暗卫军,在逐个击破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将局面掌控在可控的范围内。

军部军官的大批量替换,实行竞争上岗制,论武力和单兵作战能力,连李唐军这些训练有素的精锐都甘拜下风,更何况江淮军这些出身贼寇的乌合之众。

由甄命苦亲自颁布诏书,掀起一场浩大征兵比武招纳军官的全军比试,任何人只要自认为武艺超群,见识过人,都可以参加江淮军在江都城各处设置的比试擂台,得胜者即可破格任命为江淮军指挥士官和军官。

江淮军的士兵们闻讯无不群情奋勇,一些拥有真材实料,却被上级军官死死压制的士兵看见了一丝向上爬的曙光,比试时无不拼尽全力,获得了不错的名次,成了江淮军的下层士官,其中也有极其出色的武将人才,比如有一个叫辅公佑的,甄命苦见他武艺了得,文才也堪将略,破格任命他为征虏校尉,任少校级,将他列为江淮军旧军官的榜样,以示公正。

而那些以应征形式参加比试的暗卫军将士,毫无悬念地成了江淮军的中上层军官,名正言顺地进入了江淮军指挥层,掌控了整个江淮军的指挥层,此时的江淮军虽然名义上还是江淮军,但本质已经蜕化为暗卫军,甄命苦就算宣布自己不是杜伏威,也没有人能威胁到他江淮王的地位。

但甄命苦显然没有要就此表露身份的意思,甄命苦这个名字,太招人耳目,也太容易引来李唐军的警惕。

前不久从洛阳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似乎老天爷也在暗中相助暗卫军。

原来是河东郡的李唐旧部吕崇茂乘李唐军准备东征江淮,调兵遣将,中原空虚的时候,乘机举兵反叛,李渊派了他的堂弟永安王李孝基为行军总管,讨伐吕崇茂,结果大败,李孝基,唐俭,魏征等人被俘,李孝基后被斩首示众,李孝基由此成为李家第一个战死沙场的王爷。

李渊派人花重金购回李孝基尸首,为他举行国葬,泣泪发誓要踏平夏县。

吕崇茂知跟李唐的死仇已结,自知只凭自己的力量难以抵挡愤怒的李唐大军,于是向河东一带打游击的刘武周,宋金刚求援,刘武周见唐军被挡在河西一带,东进晋阳的路被挡,乘机率军袭击李唐军在河东一带城防薄弱的城市,大获全胜,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将河东一带李家的势力全部扫平,直逼晋阳。

而当时看守晋阳的正是齐王李元吉,见刘武周的大军围城,竟头脑发热地让一个与他积怨已深的将领张达,率五百骑兵出城迎五万大军,结果全军覆没,张达被活捉。

张达一怒之下,投靠了刘武周,将李唐军在晋阳的部署全部泄露给了刘武周。

刘武周根据这些情报,大举攻城,晋阳城几乎就要被攻破。

李元吉见形势不妙,将城中兵权悉数交给自己的部下,自己则率领了精锐数千人,骑了上好的战马,偷偷出了晋阳城,弃城而去。

太原告急,李渊本想要弃晋阳先谋江淮,结果凌霜觉得晋阳是李家的根本,唐军将士的家人大部分都还在晋阳,若弃此举将大伤李唐军的士气,甚至有可能万劫不复,与是力排众议,甚至立下了军令状,让李渊给她一万兵马,三个月的时间,他会亲自率军平息叛乱。

李渊召回了准备出征江淮的李世民和李建成等人,回守长安和洛阳两个重城,免得再生枝节,由此,江淮军得到喘息之机。

……

当这些情报从中原地区如雪花片地传到江淮,甄命苦找来了众多将领商议之后,都觉得这对江淮军和江淮百姓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裴行俨建议应该勇于进取,乘机挥军西进,靠着暗卫军的尖兵利器攻打洛阳下洛阳城,与长安分庭抗礼。

而李大亮则认为江淮军善于水战,有利于防御却不精于进攻,建议高筑墙,广积粮,守住现有的城池,加固以应付唐军喘过气之后掉转枪头攻打江淮。

只有新晋不久,刚刚参知机要的辅公佑看着这些江淮军全新的面孔,一个个都是刚刚晋升不久,不知道为什么却能在大殿中如此高谈阔论,肆无忌惮,他不知道江淮军中什么时候形成这种广纳言论,自由发表的氛围了。

他作为一个从最底层的队正越了五六个级别,直接到了校尉的军官,心中对这江淮军的军头议会还有些怯懦和谨慎,带着观望学习的态度。

他发现坐在上首的江淮王杜伏威似乎容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这样的小兵,是很少有机会得见龙颜的,如今一看,才发现跟远远看起来不太一样,而且也没有传闻中那么独断专行,自以为是。

由始至终,甄命苦都只是在咨询,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对这些部下的发表,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静静地听着,只是眉宇间不时地皱起,似在思考取舍。

辅公佑觉得很有趣,这个江淮王跟他想象中的江淮王实在相差太远,完全跟传闻中的判若两人。

当甄命苦的眼神望向他这个一直静静地站在角落不发一言的校尉时,他急忙移开了眼神,凝神静气。

“辅校尉。”

辅公佑没想到江淮王竟然会知道他一个小小校尉,有些受宠若惊地站出来,昂首挺胸,高喊一声:“在!”

声音激动而且荣幸,显得有些高亢,大殿中登时安静下来,接着爆出一阵笑声。

甄命苦也笑了,“不用太拘束,放松放松,就当是朋友聊家常,听说你是这次军官选拔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也是江淮军旧部中唯一一个连跳六级升为校尉的小兵,我很是惊讶,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大王英明神武,决断非凡,只要是大王的话,都是无比正确,无比伟大,无比光荣,做属下只有尽心尽力,全力以赴,刀山火海,万死不辞,大王说的都是对的,大王就是我们的高山,就是我们的大海,就是我们的蓝天啊,指引我们勇往直前,勇夺胜利!”

当辅公佑背书似的将之前在江淮军中的军歌歌词用他独特高亢的声音背出来时,大殿上登时爆出狂笑。

辅公佑一张黑黝黝的脸涨血,越发地黑了。

一旁的李大亮脸沉了下来,命令道:“辅校尉听令!”

“是!”

“肩膀放松……”

“是!”

“深呼吸,憋气……”

“是!”

“默数到十,呼气……”

“是!”

“重复动作十遍……”

“是!”

“然后,说人话!”

辅公佑一愣,明白过来,脸涨成了猪肝色。

“哈哈哈……”大殿中笑成一片。

……

辅公佑算是明白了,这些军官并非什么新入伍的兵丁,一个个都是在沙场征战多年的老兵,而且身上都没什么尊卑观念,明明是一个军阶在下的军官,跟上司顶起嘴来,敢把上司说个哑口无言。

而那上司似乎也勇于认错,不会固执己见,争吵虽然厉害,却不伤和气,他不知道原来江淮军的军官议事时是这样的。

渐渐没有了之前的紧张拘束,脑筋也开始变得灵活了,努力跟上众人争论的思绪,不时地能插上一两句话了,他发觉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有人觉得他错时,会毫不留情面指出来,也有人会支持他的说法,这让他感觉很是激动。

808 经营江淮

渐渐地,他开始话也多了,也敢像其他人一样反驳他认为是错的观点,特别是当他发现甄命苦有在认真地听他说话,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越发受到鼓舞。

“末将在江淮军旧部多年,一直在最前线,所以比较清楚江淮一带的情况,这些年来,江淮各地反王此消彼涨,江淮军虽然是最大一支势力,可是、可是……”

他瞄了瞄甄命苦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辅校尉有话只管直说,在本王的帐中议事,就是要畅所欲言,百无禁忌。”

“是!恕末将直言,大王英明神武,力克群雄,以大无畏之精神收复江淮……”

“屁话少说!”

“是!大王虽然是江淮的群龙之首,只是一直以来放任部下,不加管束,以至于各贼帅,各山头的山贼依旧保持当初流寇习性,侵扰百姓,破坏生产,以至于虽然表面上统一了江淮,其实战乱不断,百姓更加贫困疲乏,而且征粮过度,早已掏空了国体,没有余力高筑墙,广积粮,更没有余力西征洛阳……”

甄命苦眼神一亮,制止了其他人的议论,问:“你的意思,是要先殷实百姓,休战还耕,让百姓富足,才能谈高筑墙,广积粮,西征洛阳是吗?”

所有人安静下来,知道接下来才是重点。

辅公佑难得有这样一吐为快的机会,因为这些见解,对他这样一个小队正来说,上司根本不会听,只会当他是痴人说梦,换了以前,凭他的身份,还没等他看口,恐怕就已经被长官打断,让他跑十圈校场了,更别说畅所欲言。

如今整个江淮军的高级军官,都对他行注目礼,认真倾听他的见解,心中涌起一种无比的自豪感,越发地受到鼓舞,扬声说:“末将以为,休战还耕只是第二步,第一步是乘李唐军无瑕东顾,倾江淮军所有的战力,击败海陵沈法兴,剿灭各处山头的山贼,解决江淮地区的内乱祸患,让百姓不再受这些贼寇的骚扰侵害,得以休养生息,才是江淮军当务之急。”

大殿中不少将领纷纷点头。

甄命苦沉默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一拍桌子,“就依辅校尉所言,先灭沈法兴!”

……

一个月之后,江淮军以绝对的优势,如秋风扫落叶的态势,摧枯拉朽般攻破了海陵城,活捉沈法兴,并将其推到海陵菜市场斩首示众,没收了所有沈法兴部属的家财,开仓济穷,一举赢得百姓拥护。

接着,江淮王颁布法令,所有的海陵郡豪族,必须派其子弟加入江淮军,成为江淮军的军官。以此法拉拢江淮富庶之地的所有豪族,捋清利益链条,将他们的利益根本牢牢抓在手里,凝聚力量,以顺利推行新政。

接着,建立江淮王绝对强权,推行新政新法,改变教育方式,灌输价值观,以强制的方式改变民众的思维方式。

事实证明,这种强制引起的反弹,比想象中要激烈得多。

施行这种强权政策时所遇到的阻力,是甄命苦预料中的事,改变旧习惯,旧风俗,旧思维向来是一件痛苦的事,但若要走在人前,就必须有壮志断腕的决心,这叫激进,激进的结果可能有两种,一种是引起强烈反弹,改革失败,谈改色变,以至于整体龟缩,恢复原状,甚至倒退;一种是引起良性的改革推动力和积极影响,文化复兴,社会肌体重现生机,良性循环。

新政的失败往往是因为没有一个足够有强制性力量,控制住这剧变的期间发生的反弹,半途而废。

甄命苦施行的办法是,分成两个阵营,不争论,以成败论英雄,也不主动去触动既有的利益阶层,而是创造新利益,无中生有,不是掠夺既有。

建立一个小的自由经济圈,在这里推行新文化教育,建立子弟学校,实行零税收,贸易自由,招募那些在推行新文化,新政策期间,接受能力较高,而且认同新政的一部分人,以自愿为原则,加入户籍,建立特区,新思维,新制度,新体系。

而另一个阵营,则维持原状,一切不变,让民众自己从结果认识改变的必要性和优越性,但是,所有的新政都基于一个前提,允许户籍的自由流动。

有了从龙门镇带来的经验,暗卫军的军官全都做起了老板,成了自由经济区的带头示范者,建立国有型的商铺,推广新技术,高效率的农具,实现农业包围城市,保证城市商业繁荣。

政策优惠的吸引,加上户籍限制的废除,江淮地区立刻形成了一种吸引效应,自由经济区的发展明显比其他维持现状的地区要发展的迅速,这就让新文化教育的推行,越来越被一些思维古板的人所接受。

渐渐一些那些真正控制了城镇经济的豪族世家发现再这样下去,非但自己所在的城镇要没落,恐怕自己的族人也都要被吸引到那些特区去了,于是不得不学会改变,有样学样,根本不用甄命苦下令推广,这些政策和做法就慢慢地扩散到整个江淮地区

……

所有的这一切稳步推行,甄命苦布下整个大局之后,从此放开双手,不准任何人再干预任何事情,而他在这期间只做了一件事,就是牢牢地将军权这柄利剑掌握在手中。

他训练了五千绝对忠诚于自己的亲卫团,能毫无差错地执行自己下达的命令,无论是酷刑,高压手段,血腥暗杀,以保证能将地区的一切变数控制在可控的范畴。

世上没有绝对的稳定,给不稳定的因素一个适当的宣泄口,对于个体诉求,给予满足,对于以利益团体结合,寻求个别团体利益的别有居心带头人,给予最有力的打击瓦解革除,保持肌体血液流通的畅通,才能整个文化的更新和经济改革的推进。

甄命苦深知这种权力运用不当将引发什么后果,任何不冷静,自以为是的决断都将造成巨大的不良后果。

以个人的角度,是以过程论价值,但对于整个族群和国家,则是以成败论英雄。

当有一天,这个体系有了一个文化共识和一个符合人性化的普世价值作为载体,慢慢地走上一个良性循环发展的轨道时,到时需要他做的事,只有一件,壮士断臂,主动废除自己的至高无上的权力,解散特殊时期所建立起来暴力机构,建立一个可以制衡权力的稳定体系。

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老百姓的文化和价值观念,什么样的文化孕育什么样的制度,教育决定未来,文化需要人性画的教育普及,而教育不是一朝一夕。

在这之前,他必须保证这一切能够走上轨道形成良性的循环。

他深知军权被个人野心膨胀利用的后果,目空一切,唯我独尊的结果,就是军阀混战,军队这把神器,应该是服从于一个至高无上的权力的,但这个权力既非天赋皇权,也非被神话的个人,而是被老百姓认同并共同推举出来的那一群人手里,虽然很难做到,却是一个努力的方向,被人类历史反复证明过的真理。

他如今所能做的,是与这种目标相悖的,因为他必须将这个权力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里,天下未定,何以谈未来。

至于以后的历史到底如何发展,他已经顾不了太多,也想不了那么远,他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他现在做的,只是点燃一颗星火,在适当的时机,让它燎原。

闻到一阵阵飘来的烧烤香味,甄命苦合上那本《论法的精神》,放回了书架上,书架上还有三本西方经济学经典,亚当斯密《国富论》,马克思《资本论》和凯恩斯的《就业,利息与货币通论》,在自由经济特区里,在培训课堂上,这三部厚厚的西方经典著作都成为了最基础的哲学教材,取代了官本位的文化根基,儒教。

他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门外,长孙贝儿和月儿,环儿,杏儿她们,正在围着一堆炭火,烤着香喷喷的牛肉。

这一幕温馨的画面,让他从艰深晦涩的学术理论中回归了现实,笑着走到长孙贝儿的身边,看着她被火光烤得通红的娇嫩脸颊,想起了她这些天来在他怀里婉转娇吟,不堪承受的诱人模样,长孙贝儿回过头,与他目光接触,美眸如星空般的星星一般闪亮动人,轻轻地将一块烤好的牛肉塞进他嘴里。

入口即化,化的却是他的心。

……

……

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中原之地,战火重燃。

唐军巧妙地绕过河东,支援晋阳,终于在刘武周和宋金刚的大军攻破晋阳城之前,袭击了刘武周大军的后方,杀得刘武周大军溃不成军,刘武周和宋金刚等人带着残兵,逃入了突厥。

刘武周兵败之后,所占据的河东之地,听说是李家三小姐亲自率军来攻,无不心惊胆战,无心迎战,纷纷弃城出逃,有的直接弃械投降。

从出兵到收复失地,李唐军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被刘武周军队攻占的大部分城池,重新回到了李唐军的手中,李家三小姐的不败神话,再次传遍了中原大地。

809 魏县之乱

从出兵到收复失地,李唐军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被刘武周军队攻占的大部分城池,重新回到了李唐军的手中,李家三小姐的不败神话,再次传遍了中原大地。

乘着这胜利的余威,凌霜在晋阳城补充了兵粮和装备,挥军南下,直接攻打叛将吕崇茂所在的河东郡。

刘武周败退突厥,让吕崇茂措手不及,李家三小姐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无奈之下,只能坚守不出。

凌霜也不下令攻城,只是让人在城外不停地喊些既往不咎,让城中将领弃暗投明,杀吕崇茂换李唐军功名的言辞,引得城中的叛将人心思变,蠢蠢欲动。

吕崇茂心知败局已定,却知李唐军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也无意投降,就这样僵持了半个月左右,城中一名将领终于忍不住出手,砍下吕崇茂的人头,开了城门,投往李唐军的阵营。

凌霜亲自在帐营中接见了这名将领,是一名健壮高大,精明干练的汉子,两把大锤让人印象深刻。

“报上名来。”

“尉迟敬德。”

“是你?”凌霜美眸亮了起来,虽然没有见过,但当年洛阳的矿帮帮主她还是听说过的,作为潜伏在洛阳的情报收集员,洛阳的这些地头蛇,她花了不少心思收集,为的是有朝一日能收罗一些人,为她所用。

这个杀了吕崇茂前来投奔的黝黑壮汉,正是当年跟随刘武周一起叛出洛阳城,在马邑起兵的尉迟敬德,吕崇茂向刘武周求救之时,刘武周派来支援吕崇茂,帮忙抵挡唐军的人,正是他。

刘武周兵败逃入突厥,被突厥可汗所杀的消息传到河东郡之后,尉迟敬德就开始盘算着出路,跟着吕崇茂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正好李唐军在城外的招降词让他生出了一丝希望,决定搏一搏运气,于是杀了吕崇茂前来投奔。

帐中诸将见来者凶猛,一看就是桀骜不驯的人物,纷纷出言,说这种卖主求荣的东西,为了功名利禄可以背信弃义,迟早有一天也会将李唐军当成是他的踏脚板,提议将他拉出帐外斩了,凌霜却力排众议,留下了他的性命,并亲自任命他为她的侍卫参军,统领一千亲卫。

尉迟敬德死里逃生,越发地对这李家三小姐发自内心地敬佩,虽是一个女子,却有如此胸怀和胆识,这不是正是他一直以来所寻找的效忠之人吗?当即下跪表忠,发誓今生只效忠三小姐一人。

凌霜大喜,当即命他为先锋,和刘文静,魏征等人,一起带军进入夏县城,安抚城中百姓。

……

凌霜刚入城不久,就遇上一家人躲在一个地窖里,被刘文静的亲兵搜了出来,一家人哭嚎震天,拉着押往刑场。

这家人大部分都是老幼病残,其中最小的不过是个六岁小女孩,面黄肌瘦,正搂着一名士兵的大腿,用力咬他的盔甲,却被一巴掌扇出去几米远,昏昏沉沉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身来。

“混账东西!你们干什么!”

凌霜在马背上喝问,搜人的士兵纷纷停下手,转过身看着马背上的凌霜,认出这为英姿飒爽的女帅正是威名赫赫的平阳公主,大唐军众多将士的梦中情人。

打人者振振有词:“回公主,刘将军让我们抓人,城中投靠过吕崇茂叛军的,不论男女老幼,一律抓起来。”

“刘文静?”凌霜愣了一愣,低头看了一眼昏倒在地上的小女孩,脸上怒容一闪而过,喝道:“岂有此理,还不快把人给放了!城中百姓有何罪,有罪的只是那些叛将乱兵!”

说着,翻身下马,将她抱起,掐了掐她的人中,小女孩醒了过来,放声大哭。

“小妹妹别哭,姐姐这就让人放了你家里人。”

小女孩闻言登时止住了哭声,因被那士兵扇了一巴掌而高高肿起的脸颊显得格外可怜,凌霜低头轻轻地亲了她肿起的脸颊一下。

“这……”这名军士明显是刘文静的手下,闻言有些犹豫,“卑职只是奉命行事,请公主不要为难卑职。”

凌霜抬起头,喝问:“刘文静在什么地方?””

“正在秦王帐中。”

凌霜愣了一愣,“世民哥也来了?”

她转身将小女孩交到身后的几名女亲卫手中,让她们给小女孩医治,翻身上马,朝那名士兵所指的方向疾驰而去。

……

李世民的营帐中,刘文静与李世民正在低声商讨着什么,凌霜怒气冲冲地闯入营帐,两人停止说话,抬起头来。

“妹妹,谁惹你了?”

凌霜不答,回头目光凌厉地盯着刘文静:“刘军师,是你让人抓捕夏县百姓的?简直无理取闹,快下令把人放了。”

刘文静从容笑道:“公主误会了,末将岂敢下这种命令,这都是皇上的旨意。”

凌霜闻言一愣,回头望着刘文静身旁的李世明,眼中带着疑问。

李世民说道:“妹妹,父皇已经下旨,要拿夏县的暴民祭旗,替四叔报仇。”

凌霜浑身一颤,盯着李世民问:“难道你也同意父皇这么做?”

李世民不敢与她对望,脸有愧色:“我何尝没有劝谏过,可父皇心意已决,就算我再怎么劝,四叔的死,让父皇颇为震怒,一心只想要让夏县的这些叛将乱民为四皇叔陪葬,只怕父皇也不会再收回成命。”

凌霜急道:“为什么,他们只是无辜的百姓,我们大唐军不畏流血牺牲,争这天下到底是为了什么呀?难道不是为了救百姓于水火,解万民之倒悬吗?”

李世民沉默不语,眉头紧锁,李渊圣旨已下,再无转圜之地。

“世民哥,你说话呀!”

“哎,妹妹,我何尝不想赦免他们,可是父皇圣旨已下,若不执行就是抗旨,你我虽身为父皇的子女,却也不能拂逆父皇旨意啊,还能怎么办?”

凌霜闻言坚决道:“冤有头债有主,杀四皇叔的人是吕崇茂,为什么要无辜百姓殉葬!我不同意,世民哥,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现在就赶回京面见父皇,求他刀下留人!”

一旁的刘文静见状,急忙说:“公主且慢,此事只怕已无转圜的余地,如今秦王功勋显赫,已引起了皇上的忧虑和太子猜忌,皇上曾暗许秦王皇位,这次的事,皇上一来是为报永安王被杀之仇,二来是为了立威,震慑有叛心的将领,更主要的恐怕是有意试探秦王,如今军中有太子的监军,若秦王迟疑不决,拒绝执行皇上旨意,传到皇上耳中,难免要对秦王有所猜疑,自古成就霸业者,牺牲在所难免,公主切莫有妇人之仁!”

“呸!”凌霜当面啐了他一脸,“刘文静,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可以为了自己的功勋爵位,在一旁煽风点火,说些冠冕堂皇的屁话,视百姓的性命如草芥,凭什么让我二哥担下这杀人狂魔的恶名,遗臭千古,我倒要问问你居心何在!”

刘文静被喝斥得哑口无言,脸露怒容,手按上了腰间佩剑,凌霜冷笑一声,斜眼瞥他,一脸不屑。

刘文静虽怒不可抑,却终究还是不敢拔出剑来,冷哼一声,退到李世民身后,凌霜的柔剑术在整个大唐军中无人敢撩其锋,娘子军更是刺杀的高手,他区区一名文官,虽腰间常戴佩剑,却只是个摆设,做做样子可以,对凌霜拔剑,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一旁李世民听到凌霜这一番喝斥,虽是骂刘文静,却也知道这是凌霜对他当头棒喝,听到“遗臭千古”时,不由神情一震,似乎有所领悟,凛然道:“霜妹,我就在这里等你三天,三天之后,你若不能带着父皇的圣旨赶回来,否则我也无能为力。”

凌霜朝李世民深深鞠了一躬,“世民哥,凌霜替夏县百姓谢谢你的恩情!我一定会让父皇收回成命的,无论如何,你都一定要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

说完,转身飞快地跑出营帐,一声口哨,翻身矫捷地登上踏血,飞驰而去……

……

长安皇城玄武门口,大雨倾盆,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的天幕,照亮了整个长安皇城,震耳欲聋的炸雷响起,如天公的怒吼。

一个娇柔婀娜的身影,跪在玄武门的门口,大雨淋湿了她身上的衣衫和盔甲,冰冷的雨水顺着她乌黑的长发低落在地上,她不停地朝皇城的方向磕着头,她的额头早已磕破,鲜血随着雨水顺着她娇美的脸颊流了下来,她却依然不停地朝地上磕着头……

她的身边,是一匹红如烈火的神骏战马,正不安烦躁地嘶哼着,四蹄蹬踏着地面,溅起阵阵水花。

玄武门口的守卫,站在皇城门口屋檐之下,看着这个战功赫赫的娘子军统帅,艳色无双的大唐三公主,眼中闪过不忍之色,只是,他们接到禁军统领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入城。

她已经跪在皇城门口一天一夜,就为了见李渊一面。

810 怒闯潼关

皇城太和殿的御书房中,正批阅奏章的李渊被这一声巨雷轰鸣给抬起头,放下奏章,看了一眼门口的倾盆大雨,叹了一口气,问了身后下掌灯的公公一句:“她还在门口跪着吗?”

公公回说:“回皇上,门卫回报,平阳公主自从昨天闯宫被拦,就一直跪在玄武门口,至今滴水未进。”

李渊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看着淅淅沥沥的大雨,寒风从门口吹了进来,让他打了个寒战,忍不住拢了拢衣襟,转过身,“哎,让她进来吧。”

……

“宣娘子军统领凌霜公主觐见!”

冻着浑身发抖,嘴唇发黑的凌霜闻言终于不再磕头,艰难地站起身来,朝宫门里跑去,由于跪得太久,两脚早已麻痹,刚跑几步,便摔倒在了地上,手和膝盖都擦破了,鲜血直流,却一刻也不停留,爬起身来,跌跌撞撞跑进宫去……

太和殿中,李渊看见凌霜此时的模样,也忍不住神色一凛,凌霜虽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对李家却是忠心耿耿,功劳堪比李世民,如今落得这副模样,旁边的士卒看了,难免寒心,急忙从龙案旁站起身来,下了台阶,走到凌霜身边,脱下自己身上的龙裘衣,披在凌霜身上……

“哎,霜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求父皇收回成命!”凌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

已是凌晨三点。

长安城东的潼关内,一匹如火烈马飞驰在潼关古道上。转眼间到了潼关城门口。

“来者何人!”

“娘子军统领凌霜,有急事出关,速速放行。有皇上潼关敕令在此!”

守关兵士不敢轻易开关门,急禀守关将领,守此潼关的守将本是原亡隋名将屈突通的得力手下桑显和,屈突通败在刘文静手中后,自知无力回天,将潼关交给桑显和镇守,自己一人投往洛阳。他一走,桑显和便举关投了刘文静,被刘文静依旧委任潼关守将的重任。

此时桑显和正与他的小妾房中。与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妾操劳了一个晚上,刚刚睡熟,听到手下来报有人要通关,大晚上被吵醒。心中烦躁。本不想理会,奈何手下说对方有皇上的通关令牌,这才从肢体缠绕中爬起身来,连盔甲也懒得穿,披上小妾的一件狐皮裘衣,上城楼查看。

电闪雷鸣,此时的凌霜浑身湿透,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衫。曲线毕露,借着闪电的余光。城楼下那婀娜曼妙的身影映入桑显和眼中,他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只是此时大雨倾盆,夜色又黑,再加上凌霜此时浑身湿透,桑显和也不敢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大唐三公主。

“你说你是三公主,你有何证据?”

“嗖——”

一声暗器破空的声音,在雨声中依旧清晰可闻,凌霜只是轻轻一抬手,手中的娘子军帅印便堪堪从桑显和耳边擦过,直直打在了桑显和身后的城楼墙壁上,深入寸许。

这要是打在人的头上,非得打出一个大窟窿不可。

桑显和登时吓得睡意全无,出了一身冷汗,三公主柔术与暗器天下无双,他所站之处城楼高达三丈许,距离凌霜足足有五十米远,单凭这一手漂亮暗器功夫,就已可断定她的身份,天下间除了大唐三公主,还有几个女子能有这样的身手?

好不容易从身后的墙壁上取下那块刻有三公主印玺的令牌,稍微看了一下,便不再怀疑,正要命令开关门放人,旁边一名闻讯上楼的中年文弱书生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桑将军且慢!”

……

桑显和回头一看,正是潼关守军的监军窦综,是窦皇后的远房侄儿,见他制止,忍不住好奇问:“窦监军有何话说?”

“桑将军可知三公主往何处去?”

桑显和说:“桑某昨天从河东传来捷报,秦王平叛已获大捷,尽复河东之地,三公主随同秦王出征,只怕这次是与秦王会合。”

“那桑将军可知这次夏县吕崇茂谋反,不但危及了整个河东之地,差点令皇上晋阳老家的祖宗基业尽数沦陷刘武周贼子之手,更是害死了皇上的堂弟永安王,皇上三天前便已下旨屠夏县三万余口百姓,为永安王殉葬,三公主素来与刘将军不和,仗着军功,欲抗旨不遵,这才单身匹马回京师为那帮匪民请命,刘将军昨日派人前来密报,暗中让我转告将军,尽量拖延时间,等天明之后,便是大功一件!”

“这……”桑显和略有些犹豫。

窦综明白他的担忧,又说:“皇上那里,桑将军大可放心,皇上对这夏县的匪民恨之入骨,就算三公主拼死保这帮匪民性命,获皇上恩准,皇上心中必然不快,若桑将军能让皇上了此心愿,日后官途,自是畅通无忧,刘将军对你也必然赞赏有加。”

桑显和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意动之色,回过头问:“依窦监军之见,该如何拖延?”

窦综凑到桑显和耳边,悄声说了几句,桑显和连连点头,脸露笑容。

……

“三公主稍候,本将军需确认通关令牌的真伪。”

凌霜一人一马站在潼关城楼下,也不避雨,焦急地等待着,半个时辰之后,依旧不见桑显和现身,忍不住娇喝道:“桑显和,马上给我滚出来!误了我大事,我让你人头落地!”

正坐在城楼里与窦综喝酒的桑显和听到这叫骂,他本不是什么善茬,酒意一上来,失了理智,也不理城楼下的人是不是真的三公主,转身出了城楼,将令牌从城楼上扔了下去,喝道:“大胆刁妇,竟敢假冒三公主,经本将军鉴定,此令牌为伪造,本将军命你速速离开,再敢出言不逊,小心性命不保!”

凌霜哪还不知这桑显和有意阻拦,再不迟疑,一声低喝“火星儿,冲过去!”,踏血高扬如血的四蹄,长嘶一声,朝关门口飞骋而去。

桑显和见状大喜,这三公主若虽军功显赫,身手过人,却毕竟只是女流之辈,单枪匹马,如何能硬闯过守关的三千将士,只要将她擒下,押解回京城,到时夏县之事已定,成全了皇上的心愿,皇上也一定不会怪罪于他,到时他在向三公主请罪,三公主再气愤,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想到这,大喝一声:“来人啊,给我活捉这个闯关之人!押送京师听候皇上发落!”

谁也想不到,一个女子一匹战马,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实力,一时间,几十名围上来的守关将士被踏血冲撞得人仰马翻,凌霜腰间的剑尚未出鞘,凭着踏血的神勇,一人一马眨眼间便已到了关门口。

关门紧闭着,守门的士兵见凌霜冲到面前,纷纷持兵涌了过来。

“射她的马!”桑显和见凌霜的手段,心中寒意顿生,顾不上会不会伤了凌霜,急忙命令城楼上的弓箭手。

箭矢如雨般从城楼上飞下,凌霜俏脸含怒,腰间软箭出鞘,挥手间,将几支射向踏血的飞箭卷起,反手一甩,箭立刻打掉了另外几支飞箭,朝城楼上的弓箭手射去……

几名弓箭手应声而倒,躺在城楼上哀号……

“重甲兵,上!”

一群身穿厚厚重甲的士兵排着整齐的方队冲了上来,凌霜的软剑伤不了他们,只得从一名守卫手中夺过两把双锏,敲击重甲兵头部,将对方击晕……

奈何她身为女子,本不是以力量见长,再加上这些天根本没怎么休息,连日赶路,时间一长,动作便开始变得迟缓,身上屡被刀剑的划伤,衣服也破了,露出雪白如玉的肌肤……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转眼间,凌霜在城楼门口坚持了一个多时辰,被她击晕的士兵上百个,堆在一起,几乎要堵住城楼甬道。

守城的士兵几乎不敢相信,这个看似娇柔的绝色女子,竟有如此恐怖的战力。

城楼上的桑显和见她显露疲态,脸有喜色。

他不敢下令用强弩射她,万一伤了她的性命,皇上非夷他三族不可,这三公主可是大唐军中的灵魂人物,比之李世民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她凭一人之力,据守城门口的狭窄甬道,占据了有利的位置,撑到如今,已是强弩,随手从身边的亲卫手中取了一柄长枪,从城楼上冲了下来……

生擒所向无敌的大唐军三公主,这要传出去,他立刻就能名震整天下。

只不过,他的自信,在跟凌霜交手之后,瞬间瓦解,两人只交手三招,凌霜的剑便抵在了他的喉咙下方。

桑显和一动不动,此时凌霜只需轻轻将剑往前一送,他的那些娇妻美妾,他的荣华富贵,他的功名权位,都将化作泡影。

凌霜轻轻喘着气,身上已有多处伤口,正流着血,即使到了力竭的境地,她也始终保持着她天生的优雅和从容,踏血被她挡在了身后,焦躁不安,像是随时要冲出去将那些砍伤凌霜的踩在马蹄下,踏成肉酱一般,这种事对它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它已经随凌霜并肩作战快一年了,死在它蹄下的敌军没有上千也有上百。



811 无力回天

凌霜轻轻喘着气,身上已有多处伤口,正流着血,即使到了力竭的境地,她也始终保持着她天生的优雅和从容,踏血被她挡在了身后,焦躁不安,像是随时要冲出去将那些砍伤凌霜的踩在马蹄下,踏成肉酱一般,这种事对它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它已经随凌霜并肩作战快一年了,死在它蹄下的敌军没有上千也有上百。

可惜凌霜始终挡在它的面前,让它无法施展,她冷冷地盯着桑显和,低喝道:“桑将军,开门吧!”

她等的就是桑显和,没有他的命令,守城的士兵是肯定不会开门的。

桑显和早已被吓破了胆,急忙下令开门。

城门打开了,凌霜骑上踏血,冲出关门,一骑飞驰而去,留下几百目瞪口呆的守关将士,你眼望我眼,仿佛刚刚做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梦……

若不是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呻.吟的伤兵和头上被敲了一个大肿包昏倒过去的桑显和,提醒着他们刚才的事确确实实发生过,他们死也不会相信,一个女子,一匹马,就硬闯过了这号称关中第一要塞的潼关。

……

冲天的火光和浓烟,映红了黎明的天空。

大雨已经停了,全速赶路的凌霜连伤口也来不及包扎,赶到河东郡夏县的边境时,天策府十万精兵已开始从河东郡往回撤。

天策府大军在参军将军刘文静的率领下,雄纠纠气昂昂,高奏凯旋的歌,班师回朝。

长长的队伍犹如一条威武蜿蜒的巨龙,连绵数里。

凌霜已经四天没有合过眼,只在马背上吃过一些甘薯磨成的粉末,神情疲惫,几乎要靠趴在踏血的身上才能支撑下去,衣衫早已被鲜血沾染得脏污不堪,雨水泥浆溅了一声,头发凌乱,气息不稳,骑在已经连夜赶了几百公里路的踏血马背上,单人匹马,挡在天策大军前。

刘文静远远就已经看见了挡在大路中间的她,抬起一只手,示意大军停下,看着眼前的凌霜,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凌霜见刘文静这神态,浑身一颤,脸色大变,双脚一夹马肚,用尽身体中最后一丝气力,策马朝夏县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所有的唐军士兵都忍不住停下来驻足看着这位在大唐军中威名赫赫的三公主,脸上露出惭愧和不忍之色,军中早已传开,三公主为了救下夏县百姓,不惜连夜进京面圣,求圣上开恩,京城离夏县来回上千公里,若不是踏血神骏无匹,岂能在这短短四天之内赶回夏县,她已经尽力了。

半个时辰后,一人一马终于来到了夏县城的护城河对面,只见城中火光冲天,染红了黎明的天空,数百名因抗命不遵的娘子军亲兵被数百名监军押解着,五花大绑,跪在夏县护城河边,正准备执行军法……

看着眼前的一切,三天来的劳累辛苦,眼看着三万城民生灵涂炭,有心相救却无力回天的悲愤,一并涌上心头,眼前一黑,从马背上摔落……

……

长安城的皇城中,养生殿中,李渊躺在卧榻上,艳色娇丽的尹德妃正轻轻为他捏揉着小腿肚,李渊的脚掌轻轻抵在她丰满的胸脯,不时地按压,感受它们惊人的弹性,不时地用脚趾轻夹其顶端粉红小粒,惹得她娇嗔连连。

李渊大笑,取了一串葡萄,送到尹德妃面前,逗她来咬,尹德妃俯身来咬之际,身体前倾,被他脚掌按压之势愈重,两团雪白丰乳简直要从她胸口的抹胸中蹦出来,惊心动魄。

“爱妃深得朕的心思,朕果真没白疼你。”

尹德妃挤压得越发用力了,咯咯娇笑:“皇上你真坏。”

“爱妃可喜欢?”

“不告诉皇上。”尹德妃娇羞无限地白了他一眼。

李渊哈哈大笑,大为受用。

“皇上,你真的答应三公主释放夏县那些害死永安王的贱民了吗?永安王的仇不报啦?”

“仇是一定要报的,造反事小,可杀我皇族事大,开了这先例,以后岂不是谁都敢对我李家的亲族出手,必须杀一儆百,只是霜儿一向是我大唐军的灵魂支柱,没了她,大唐军战力和士气都将大受损伤,如果世民知道朕的心意,应该知道怎么做,朕已经为他争取了时间,再加上有刘文静在军中,相信此时已替孝基报了这仇……”

“皇上神机妙算,运筹帷幄,臣妾佩服,臣妾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不知道皇上能不能帮臣妾解疑?”尹德妃媚眼如丝,娇声说着,手已悄悄按摩上李渊的腿部,有意无意地往上推移。

李渊脸露受用之色,“爱妃有话不妨直说,朕无事不可对爱妃言。”

“臣妾谢皇上恩典,臣妾很想知道,这三公主并非皇上的亲生女儿,为何却受皇上如此恩遇呢?”

李渊叹了一口气,“爱妃有所不知,霜儿乃是朕在荥阳当太守之时收养的一名义女,那是她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躲在床下,亲眼看着父母被贼寇杀死在她身边,后来朕剿匪遇上了她,她正站在路边起舞,双足裸赤,早已经磨破,地上全是她血足印,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已经在此不停舞动三天之久,为了求人好心葬她战乱中死去的双亲,朕见她资质超凡,动了恻隐之心,这才将她带回了府中收为义女。”

尹德妃“啊”地一声,恍然道:“难怪三公主这么倔强,不惜闯宫请命呢。”

李渊叹了一口气:“霜儿自幼聪颖好学,勤奋用功,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更谙兵法谋略,知进退,识礼数,果敢有决断,就是性子有些执拗,一旦认定了就不会改变,不懂得变通,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一些事,惹了皇后不高兴,朕只好将她送到洛阳,让她成为了百花楼的一名秀女,希望她能借此机会飞上枝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她的资质,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最终还是没有成为杨广的妃子……”

尹德妃忍不住好奇问:“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让皇后娘娘这么生气,要将她送到百花楼那种地方?”

李渊叹了一口:“这是李家的家丑,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朕也不愿再提起,这次她不惜用自己的军功和性命为条件,朕最后不得不答应她,依她的性子,此事只怕没难以善了,等她回来,才是朕头疼的时候。”

“皇上何必烦恼,让臣妾为陛下解忧吧……”尹德妃媚然一笑,不知什么时候已将李渊腰间龙裤褪下,在李渊热切期盼的目光中,香舌舔唇,琼首缓缓低垂,美眸如水地望着李渊,轻轻含入……

……

此时此刻,凌霜站在被烧成了灰烬的残垣断壁前,一堆如山一般高的森森黑骨,依旧冒着黑烟。

三万生灵,转眼成灰。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赦免圣旨,稍一抬手,扔进了火堆,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沉着,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李世民站在她的身旁,脸上带着一丝愧疚。

“妹妹,对不起,你要怪就怪我吧。”

凌霜脸上不见任何波动,淡淡说:“已成定局,再追究对错已没有意义,接下来最重要的是安抚民心,立威震慑那些心怀反叛之意的诸侯将军,巩固如今难得的战果,绝不容许再出现这种叛国动乱的事发生。”

李世民急忙问:“依妹妹的意思,此事该如何处置?”

“传檄各州郡县府军,布告此事,待天下定后,再让父皇封查所有相关史籍,删除烧毁一切关于夏县之屠的记载,禁言禁传。”

李世民大喜道:“还是妹妹考虑得周到,我这就传令下去!”

他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此时他宁愿对着千军万马,也不愿对着他这表面冷若冰霜,其实内心正在酝酿着可怕怒火的妹妹。

几天后,天策府军全军撤出了夏县境内,继裴寂想出焦土之策应对刘武周的侵袭之后,夏县全境化为焦土,方圆几十里,鸡犬不留。

离开夏县前的一天,凌霜独自一人,立于夏县城墙上,望着一片城中废墟,取琴抚曲,琴音如万马奔袭,琴音时而急切如湍流,直落悬崖三千尺,时而高亢入云端,烦躁如虎啸雷鸣,正高亢尖刻处,声音嘎然中断,弦断琴破,戛然而止。

凌霜猛地将琴摔到了城墙之下,放声大哭,声音悲怮,肝肠寸断,三百将士立于城下,望着城头孤零零的无敌娘子军统帅,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信仰的无根之人,那么可怜无助,无不默默抹泪。

正史载:武德三年五月,李世民率军平吕崇茂之叛,克夏县,屠之,班师凯旋。

另野史有载:武德三年六月,一名蒙面刺客潜入潼关,将潼关守将桑显和与监军窦综碎尸万段,此事很快被李渊下令平息下去,不了了之,后来据桑显和的两名宠妾向外人哭诉,刺客是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跟三公主很像,声音甜美,使一手好暗器,桑显和死时正睡在她们身侧,这名女刺客潜入房间后,只说了一句“三万夏县百姓的冤魂让我来取你的狗命”,说完一剑刺入他的胸口,血溅了一床。

事发后不久,桑显和这两名宠妾被以造谣诬陷三公主的罪名,被朝廷下令抓捕,就地处决。

812 为人父

秋去冬来,转眼到了冬天,大雪冰封大地。

江都宫中,人影攒动,宫女们端着盛着热水的盆子,在皇后娘娘的房间里不停地进出,房间里传来一个女子艰难吃力的喊叫,随着一声婴孩的啼哭,宫中的宫女无不欢呼,纷纷奔走相告,“生了生了,是个小公主……”

长孙贝儿躺在凤床上,满头是汗,有气无力地看着环儿将刚刚出生的婴孩包裹起来,送到床头,让她和尚未开眼的小婴儿躺在一块。

“恭喜贝儿姐姐,是个女儿。”

长孙贝儿虚弱地笑了,眼中洋溢着幸福,亲吻了小婴儿的头一下,喃喃道:“甄郎一直都想要个女儿呢。”

“你的男人也真是的,自己的娘子都生了,他还在外面忙得昏天黑地,连自己娘子生产的时候都不能赶回来,真是太可恶!亏你还有这么好的脾气,禇登善要是敢这么对姑奶奶我,我早休了他了!”

杏儿怒气冲冲地说,门口响起甄命苦气喘吁吁的声音,“我怎么老是听见你在背后说我坏话,能不能说点好话,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个正儿八经的江淮王,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接着,甄命苦那带着风雪仆仆的身影,从门外窜了进来,接下身上的披风和盔甲,迫不及待冲到长孙贝儿的床前,蹲下身子,脸跟她们母女持平,一脸激动地看着她们,手足无措,想要抱抱,却又怕自己身上的冷风冰雪会让她们受到风寒,只好不停地说:“宝贝儿,小宝贝,你们辛苦了,辛苦了……”

长孙贝儿甜甜地笑了。

杏儿在一旁说:“小家伙有什么辛苦的,成天就知道在妈妈肚子里乱蹦,一点也不知道妈妈怀胎十月的辛苦。”

甄命苦忍不住说:“你又没生过,你怎么知道?”

“你再说一遍!”

眼看杏儿急眼,环儿急忙在一旁拉了拉她,朝她使着眼色,示意让甄命苦和长孙贝儿独处一会,杏儿这才低喝了一声“迟点再找你算账”,两人一起悄悄出了门,掩上房门。

没有了杏儿呱噪,房间里这才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壁炉中的火炭烧得哔啵作响的声音。

“甄郎,这么晚了,你就不用赶回来了,雪下得这么大,天又这么黑,有杏儿和环儿她们在,我也不会有什么事。”

“杏儿说得对,你在这里孤军奋战,我这个做相公的,怎么能不在身边,对不起,我来晚了。”

长孙贝儿虚弱地笑着,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身为江淮王,肩负江淮百姓的福祉,我也帮不上忙,哪会怪你呢……”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宠着我了,什么事都为我着想,为我开脱,杏儿听见,不知道又要给我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长孙贝儿咯咯娇笑,问:“甄郎,你说给我们的女儿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甄命苦想了想,说:“就叫甄鹅好不好?”

长孙贝儿喃喃道:“甄鹅?张姐姐的名吗?也好,呵呵,只是听起来有点像真饿啊,将来可别变成吃货才好,长成个大胖妞。”

甄命苦讨好说:“那哪能呢,有其母必有其女,将来一定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我都不知道天底下有哪个男人配得上她,她出嫁那一天,我一定哭惨了。”

长孙贝儿笑得合不拢嘴:“人都还没断奶呢,就想着她出嫁的事了,瞎操心……”

这时,小婴儿也许是听见了妈妈的笑声,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声音洪亮。

长孙贝儿急忙哄起来,可惜怎么哄都哄不住。

甄命苦问:“是不是肚子饿了?”

见长孙贝儿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问:“怎么了?不会是相公在这里不好意思吧?你的身子相公几乎每天都看,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来娘子你没穿衣服的样子,有什么好害羞的?”

长孙贝儿大羞,嗔道:“才不是这样的……甄郎,你、你能帮我一件事吗?”

“为娘子服务是为夫的荣幸啊,你说,什么事?相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杏儿说,她说……”

“说什么?”

“一开始通乳会有点痛,乳腺没吸开,小宝宝没有那么大的气力,可能要有大人帮忙……”

甄命苦心中一荡,看着她红润的俏脸,忍不住调笑说:“你知道为夫一定是非常乐意帮忙的。”

长孙贝儿嗔道:“你可以不要笑成这个样子吗?你让人家感觉很奇怪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又不是没吸过。”

“但是这次是不一样的啊,你认真点。”

甄命苦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像是要上战场血战的将军,走上前,轻轻解开她胸口的衣扣,露出一颗雪白馒头一般发胀的丰满胸脯。

他愣了一愣,叹道:“宝宝会吃撑的,千万不能让她吃太饱,剩饭剩菜交给为夫帮忙解决就行。”

长孙贝儿羞红了脸,轻啐了一口:“你再说这种话我赶你出去啦!”

甄命苦这停止了调笑,伸出手,在脸盆的热水里泡热,洗干净然后擦干,很认真地帮她揉开了,长孙贝儿开始有些眉头紧皱,似乎有些疼痛,后见他凑过大嘴含住,发出一声轻吟,抓着他的头发,喘息道:“讨厌,不是这样啊,要吸的啊!”

甄命苦舌尖在飞快地挑动,嘟囔说:“让为夫找找感觉。”

长孙贝儿噗嗤一笑,被他含着她的敏感处,温柔地又揉又吸,心中生出异样的感觉,她哪会不知道,他是怕弄疼了她,所以都是轻轻地在周围挑逗,不时地吮上一吮,循序渐进,殊不知这只会让她感到更难受,他这个色中恶魔想要的时候,可以叫她用手或是用口,甚至用胸部给他帮忙,可她身为女人,想要的时候,却不能放纵自己,这种感觉,他又怎么能体会。

他不是不知道她一向很敏感。

甄命苦折腾了好一会,小婴儿终于吃上了她的第一次晚餐,长孙贝儿看着怀里的甄鹅吮得香甜,模样可爱,忍不住笑了,“还真是饿了呢。”

回头白了一眼旁边一脸羡慕地看着那婴儿,正在那里吞咽着口水的甄命苦,红着脸咬唇道:“你很饿吗?”

“看着她吃,我也觉得有些饿了。”

“旁边还有鸡汤,你吃了吧。”

……

甄命苦这几天一直在历阳城指挥城防的修筑,得到长孙贝儿临产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已经一天没吃东西,把长孙贝儿吃剩下的鸡汤连锅端了,吃得啧啧赞叹。

长孙贝儿默默地看着他吃,看他身上的衣服好像已经几天都没换了,有些脏,有些破损,哪里有一点江淮王的样子,身为江淮军的王,却依然这么忙碌操劳,只有她明白为什么他以前会这么讨厌人人都艳羡的位置,还劝杨侗退位让贤,做个快活的逍遥王,对很多人来说,身居要位是获得荣华富贵,尊崇荣耀的代名词,但对他来说,却意味着责任和负担,他对这些并没有多少留恋,因为他不需要从这个位置上获得什么满足。

对女人,他不贪心,对权力,他没野心,对金钱,他更是没有渴望,该有的他都有了,他不是不知足的那种人。

他就想做一个普通人,他想要做好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能给她们母女俩带来幸福的好相公好父亲。

但他却不得不坐在这个炙手可热的位置上,而且既然坐了这个位置,他就不得不全力以赴,对这个位置负责,这绝对不是什么轻松快乐的差使。

作为妻子,她从来没有要求他要为她们母女创造什么优渥的生活条件,她最大的想法,就是想让他多花点时间陪陪她们母女而已,但她也知道,这些都只是奢望,她轻轻地问了一句:“过不久就要出征打仗了吗?”

甄命苦点了点头,边吃边说:“李唐军已经收拾了内乱,缓过劲来,正在调兵遣将,将矛头对准了江淮。”

长孙贝儿神色有些忧郁,她最怕的就是如今的李唐军太过强大,江淮军虽然在他这一年的经营下,稍微恢复了元气,但打仗毕竟是两虎相斗的事,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她最害怕的是他为了给张氏报仇,失去理智,又像以前那样,跟人勾心斗角,发生什么意外,遍体鳞伤,甚至有性命之忧。

甄命苦看了她一眼,将最后一口鸡汤喝下,放下了锅,笑着安慰说:“别担心,为夫现在是江淮王,不是以前那个处处受人制肘的臣子,江淮军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在防守不是进攻,所以这几年都不会主动出击,为的是让百姓休养生息,否则也不会让人全力加固城防。”

长孙贝儿看着他,轻声说:“我知道相公是个要么不干,要干就干得最好的那种人,我却帮不了你什么忙……”

“谁说你帮不了什么忙?没有你这些年帮我缝制的这些衣服鞋袜,我连门都出不了,现在还给我甄家生下这么个粉嘟嘟白嫩嫩的可爱宝宝,你在我心里,是甄家最大的功臣,是我最坚实的后盾,是我至高无上的领导,对我来说,你是我的心脏,我只是一个壳子,我的坚强,只为了你的柔软而存在,没有你,我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变成一个无心的人,所以永远不要说你帮不了什么忙,你跟我是血肉相连的共同体,没有你的存在,我什么都不是……”

813 静候时机

长孙贝儿眼中闪动着晶莹的光芒,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轻抚他已经有些花白的鬓角,喃喃道:“相公,你说得真好听……”

甄命苦亲吻她的手掌心,让她安心,“你要相信我,有了你们母女俩,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我还想看着我们的女儿出嫁,看着我们的子孙在家里满地乱跑……”

长孙贝儿原本有些担忧的眼神渐渐地变成了憧憬,嘴角微微地舒展开来,“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为夫至今还没有对你失信过吧?”

长孙贝儿点了点头,眼中带着感激,问:“那你能再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张姐姐已经死了快两年了,我不想让你每天都想着给张姐姐报仇的事,弄得自己每天都不快乐,顺其自然好吗,我有时候真的怕你钻了牛角尖。”

甄命苦沉默了片刻,“我只要李家父子付出代价,若能兵不血刃,我当然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努力,我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言开战,也不会因为愤怒失去理智,让自己陷入困境。”

长孙贝儿知道这已经是他的底线,“谢谢相公,你这么远赶回来也累了,快去洗个澡,上床睡吧。”

“等你睡着了,我再去洗,你快睡吧……”

长孙贝儿知道,他一定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她看见他离开时的背影吧,看着这个在战场上叱咤无敌的男人,她心中最帅气,最体贴,最温柔的相公,想着这些年来跟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有酸有甜,有痛苦也有快乐,她忐忑过,彷徨过,但她从没有后悔过,他也从来不让她有后悔的机会,她嘴角带着幸福的笑容,渐渐地睡了过去。

……

来年春暖花开的日子,李唐大军兵临南下,舰船沿江而下,兵临淝水。

合肥城成了两军争夺的据点,僵持不下。

接下来的两三个月,唐军有过多次小规模的试探性进攻,一开始,江淮军装备和训练都远不如唐军,江淮军采取了坚守不出的战法,并不与唐军正面交锋,只是为了尽量将李唐军拖延在最前线,等待春耕结束,有了收成之后再出城迎击,不惜冒士气大减的风险,勉强截断唐军南下的势头。

几个江淮军的哨探站在合肥城的城头,用望远镜看着城外几公里处的江边驻扎的唐军,时刻警惕着他们的异动。

“我真不明白,唐军这些人好像只是先锋部队,不到一万人,而且舰船都是小型的运输船,比起我们江淮军的铁皮船来,根本不值一撞,大王为什么迟迟不下令出击?”

“长官不是说了吗,等江淮地区的春耕结束之后,将发起一次进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次唐军领军的是谁?”

“好像是大唐的左屯卫大将军柴绍,还有军师刘文静,左右副将唐俭,马三宝。”

“柴绍?没怎么听过。”

“他你都没听过?李家三小姐你总听说过吧,他是这位名震天下的李家三小姐未婚夫。”

“难道李家三小姐也要来攻打我们?”

“这是迟早的事,他这个未婚夫是来替李家三小姐打头阵的吧。”

城头的哨探正在窃窃私语之时,城下传来一声大喝:“江淮王驾到!”

这些哨探立刻噤声,危襟而立。

身穿银色盔甲,腰间佩着一把钨金佩刀的甄命苦,在李大亮和裴行俨,辅公佑等人陪同下,登上了城楼。

几个哨探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见江淮王,见他走上来,无不激动莫名,甄命苦走到他们身边,一一拍去他们肩膀上的积雪,很普通地问候了几句,他们语无伦次地回答着,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们一直不相信坊间关于这个江淮王的种种奇怪传闻,当甄命苦拍着他们的肩膀,叫他们一起到城楼的房间里吃火锅烫时,他们才发觉,传闻不虚。

他们早就听说江淮王从来没有皇上的架子,经常会有人看见他亲自挥动锄头,跟那些修筑防御工事的人一起,挥汗如雨。

也会在体力活后,跟着一帮部下,浩浩荡荡地去路边的小摊,大吃大喝,高谈阔论,大声说笑,身边也很少带什么护卫,有时候老百姓见了他们,还会误以为他们就是一般的食客。

他们看着甄命苦和几个将军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着火锅,聊天说笑,家长里短,恍如做梦,直到甄命苦让他们也坐下一起吃,边吃边聊,他们才如梦初醒,急忙坐下,却不敢动筷,受宠若惊地向他报告着他们各自侦察的结果。

甄命苦却似乎并不担心敌情,反而更关心他们有没有吃饱,睡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和,还需要增添一些什么设施,改善一下军队的待遇等等。

一名哨探终于忍不住鼓足勇气问了一句:“大王,咱们什么时候打仗?”

甄命苦笑着问:“年轻人,你几岁了?”

“十八。”

“训练满一年了没?”

“刚满一年,我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劲,我娘说了,要效忠大王,为江淮王建功立业,勇敢杀敌!”

“想要建功立业,你这训练可不够,当年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光是训练就把自己累垮了,要知道,这修筑工事,让城墙更厚更坚固,也是一种训练,先把肌肉练起来,再娶个妻,生个子,等你明白了什么是责任,需要保护什么,我再让你上战场杀敌。”

年轻的哨探一愣:“那不打仗啦?”

甄命苦笑着问:“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打仗?”

“建功立业,马革裹尸,光宗耀祖!”

甄命苦回头看了身边的裴行俨一眼,脸带不悦:“你们怎么还在宣传这些东西?”

裴行俨讪讪然一笑:“年轻人尽孝,自小接受的观念,一时半会的很难让他们扭转过来。”

甄命苦眉头一皱,转过头问那些有些不安,以为自己说错话的哨探,笑了笑说:“别紧张,没事,就是让你说心里话,对了,你们打过仗没有?”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那年轻的哨探说:“打仗多简单,就是要不怕痛,不怕死,勇敢往前冲,见人就砍,见马就闪,拼一个保本,杀两个有赚!”

甄命苦笑着:“你还一套一套的,后天我要带人实行一次偷袭,你就跟着我一起,去感受一下什么是战场!”

年轻哨探一脸激动地站起来,行了个军礼:“是!”

其他人都一脸羡慕地看着他。

……

几天后,这个年轻的哨探从战场再次回来的时候,一只手没了,包扎着绷带,甄命苦带着三百多个暗卫军精英第一次出击,夜袭唐军后方粮草库,虽然烧毁了唐军的数十艘舰船,但所带的人也死伤了将近一半。

这名年轻的哨探回到江淮军后,成了江淮军的后勤人员和一名战地记者,成为一名以身示范的教员,向那些不认真训练成天幻想着上战场建功立业的年轻士兵讲解自己当初是如何在夜袭战场上由于经验不足,又不懂理论,给自己的队伍带来潜在威胁,更多的是讲述当初江淮王是如何在千军万马的包围中,将吓得完全挪不动脚步的他从敌阵里救回来的。

再后来,他成了一个很有名的战地史官,如实记载了很多关于立国战争中的残酷史事,这却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

唐军的舰船被甄命苦带人夜袭烧毁之后,陷入了恐慌,粮草的输送无以为续,攻城又因为兵员不够,城墙被加高加厚的原因,无法攻克,原本是为了给江淮军造成压力,如今却进退两难,柴绍只能下令后撤三百里,退到唐军的淝水边的根据地。

合肥城的压力顿减。

之后在肥水的几场交战中,甄命苦利用舰船的优势,多次利用潜水艇的神出鬼没,从水底发动攻击,凿穿对方的船底。

终于在一次水战中,李大亮率领的一千潜艇水军破穿了一艘敌方军官的舰船,生擒了对方一员大将。

经过拷问之后,才知道,这员唐军大将不是别人,正是唐军的左屯卫大将军柴绍,为了积攒军功,自告奋勇率军作为先锋部队前来探路的。

当甄命苦走进大牢,被拷打至半死的他抬起头,发现面前的人竟然是早已被李家宣布死亡的甄命苦,不由地大吃一惊,如见鬼一般:“是、是你!”

甄命苦倒是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目前只知道李家父子是他的仇人,至于唐军的将军里,有多少个跟张氏的死有关,他无从得知。

所以当他发现这个唐军的高级将领竟然认识自己,而且似乎知道一些跟他有关的事,急忙让人将他放了下来,给他准备了酒菜,跟他像朋友一样闲话家常,想从他口中得知一些关于张氏是否还活在世上的真相,因为根据他的部下帮他回忆,在掉入颍河中撞伤头之前,他曾经独自一人返回阜阳城,追查张氏是否还活着的消息真伪。

814 集高科技于一身

甄命苦比谁都激动,江淮军缺粮已经成了他心头的难题,为此绞尽脑汁,想白了头发,有了这一万石,可暂时缓解一下危机,验明了这几十车确实就是白花花的大米之后,让对方的车马进了城,然后让他们带走了柴绍,没想到,裴行俨押送这些送辆队离开合肥城时,这些人突然从马车地下抽出兵刃,跟裴行俨的一千护卫队干了起来。

一千江淮军虽然不比暗卫军精锐,但裴行俨见对方只有区区一百人,本以为轻而易举就能收拾,没想到对方的一名手执软剑,身手过人的女子,冲入江淮军中如入无人之境,目标只朝他而来。

裴行俨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子能有如此身手的,大惊之下,想要拔刀相迎,却发现自己多年训练的成果,在这个女子的如蛇舞一般灵活诡异的剑法中,只有招架之力,再加上身边的护卫全都骤不及防,几招之内,他就被对方一剑刺中了手腕,手中的刀被击落,剑架上了他的脖子。

他这才发现,对方的脸上,带着一个中年妇女的面具,据他所知,这种面具,只有甄命苦能制作。

而对方的身材,玲珑曼妙,更像是妙龄女子,不像是一个中年妇女。

对方看见他的样貌时,眼中也明显有惊讶之色,“是你?……让他们退开,否则别怪我的剑不长眼睛!”

裴行俨一听见她的声音,脸上登时露出绝望之色。跟着甄命苦多年,若连这个女人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他也太失败了。输在这样一个可怕的女人手里,他也不算太丢脸。

他早该猜到,也就只有名震天下的李家三小姐,才有这入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的胆色和身手。

他神情复杂地让周围的江淮军退回城中。

凌霜挟持着他,到了城外的一座树林中,让人将他绑了个结实,这才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她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冷若冰霜,不见一丝波动。

她走到柴绍面前。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伤痕,发现并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口,让人将他送回了营地,这才转过身来。走到裴行俨身边。

“怎么会是你?”

裴行俨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张口喊了声:“嫂子好。”

凌霜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神情一黯,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裴行俨,这一声嫂子,将她唤回到了以前,不过她很快便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轻声说:“我跟他不是夫妻。你别这样叫我。”

裴行俨并不笨,虽然甄命苦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但凌霜就是李家三小姐这事一揭露,加上张氏死后,甄命苦那几乎自杀的事一一浮上心头,整件事就变得清晰起来。

他知道唐军一直都以为甄命苦已经死了,暗卫军也随之烟消云散,他当然不可能蠢得告诉她这些,愁眉苦脸道:“自从大将军死了以后,我就跟着一帮兄弟乘船到江淮,投靠了江淮王杜伏威,本是不想再跟中原打交道,没想到还是遇上了三小姐你。”

凌霜盯着他,眼中闪动着精明,问:“城中是谁坐镇?”

“江淮王。”

凌霜微微一笑,美得让人心颤,巧笑嫣然地问:“那你在他心中值多少粮食?值不值两万石?”

裴行俨却一点欣赏的心思也没有,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苦着脸:“他一毛都不会拔的。”

“哦,我还以为你挺值钱的,既然不值钱,那留着也没用,省得浪费我军中粮食。”凌霜淡淡地说了句,抽出剑来。

“别别别,我觉得我还是能值些粮食的,你可以派使者进去跟他谈谈。”

“两万石,少了一石我就把你尸体送回去。”

裴行俨几乎要哭出来,甄命苦勒索谁不好,偏偏勒索上了这个姑奶奶,这回只怕他真的要变成一具死尸送回城里了,现在的合肥城,哪有那么多粮食。

……

一万石粮食再次从合肥城里运出来,物归原主,附带着一封江淮王的亲笔信。

“三小姐如晤:城中实在没有这么多的粮食,不知能否用其他做抵偿?”

凌霜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结果,微微一笑,让人将粮食运回去,写了一封回信:“将舰船的设计图纸交出来。”

很快,舰船的设计图纸就送到了她手里。

凌霜这才满意地笑了,亲自给裴行俨松了绑,说:“看来你在江淮王眼中还挺值钱的,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江淮王就算不把粮食送回来,我也不会伤你的,毕竟你以前是他的部下……”

她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黯然,突然温柔无比地问了一句:“你愿意到我帐下效力吗?”

裴行俨当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若不是如今的江淮王其实就是甄命苦,他说不定真的会说出“我愿意”三个字来,李家三小姐的大名,她优待部下,绝不逊色于甄命苦,更何况每天面对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将军,作为部下,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他发现眼前这个绝色美人身上仿佛有如此魔力,竟然会让一个敌方的将领生出好感来,吸引着他甘心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对不起,李家父子害死了大夫人和甄爷,我真的无法投效你们。”

凌霜神色黯然,沉默了片刻,说:“那你回去吧,以后在战场上见了,你最好躲着点,到时候我可不会再留情面,你们赢不了的。”

裴行俨心中暗道:那可不一定。

却哪敢多言,转身大步离开,凌霜目送他的背影离开,这才清吹了一声口哨。一匹浑身如火的骏马从林中奔出,她翻身上马,马蹄扬起。飞快地消失在远处……

城墙上,闻讯登上城楼眺望的甄命苦拿着一个望远镜,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神情呆滞,抓着头,陷入了冥思苦想中。

“在哪见过她?在哪见过她?……”

……

凌霜回到唐军的军营,立刻拿出那舰船的设计图纸出来。找来军中的武器设计专家,这些人都是她从龙门镇招来的,都曾经在暗卫军的器械研发所工作过。

图纸的复杂。连十几个器械设计专家都看得头昏脑涨,其中一人说:“这么复杂的设计,制作出来的舰船,能够沉到水底数十米的深处。而且关键的动力部分。这设计图纸上并没有标准,我想只有这个设计图纸并没有用,还需要另外的动力系统,据我所知,只有已故的暗卫大将军甄命苦能有这样的妙思。”

凌霜闻言微微一愣,将手中的放大镜放下,转过头来,盯着这名设计专家问:“有没有可能是暗卫军以前的部下设计的?”

那名设计专家摇了摇头:“这个小的也不太清楚。当初在龙门镇,甄将军的保密工作做得几乎滴水不漏。像这样的图纸,一定是会分成好多部分,由不同的人分工完成,除了大将军自己,没有人能窥其全貌,这叫专利保护……”

他顿了一顿,“而且,这舰船既然已经制造出来,说明动力系统一定得到了解决,然而图纸却缺了这一部分,从保密的手法来看,很像是甄将军的作风。”

凌霜陷入了沉思中,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时而激动,时而期待,时而不安,连身边十几个上了年纪的设计专家都不由看得呆了。

好一会,她才发现了周围的人都在盯着她看,拍了拍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红润的脸颊,恢复了往常的冷淡模样,“先把模型造出来再说。”

……

唐军的十几个器械设计专家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终于将一艘三百比一的全仿真模型给做出来,足有一艘小船那么大。

凌霜第一时间到了试航的江边,看着这些设计师激动不已地将模型船放下水,人工操作了一下,看着船往下沉,又慢慢地浮出水面,无不惊讶万分。

“三小姐,这船设计之巧妙,巧夺天工,船体的各部分相互关联,却又相对独立,可以随意增减,灵活组合,可大可小,用在战场上,简直是立于不败之地……”

“这艘怪艇我们暂且称之为入水船,全部可由金属打造,花费巨大,而且耗时漫长,一千熟练技工,至少也需要两年的时间,但一旦建好,其坚固程度,恐怕就是用攻城用的投石车,攻城锤都难以对它构成威胁,里面空间足以容纳三百以上的人呆在水面下起居生活……”

几个设计专家迫不及待地向凌霜介绍着这艘船的组成和功能。

“三小姐请看,这里面的空间极大,这个地方相信就是粮食储藏室,能储存供三百多人食用一个月的粮食,小的至今还没弄清楚这个储存肉类的小型仓库有什么意义,肉类放上两天就不能食用了……”

凌霜喃喃道:“他有制冷冰箱的……”

“制冷冰箱?”设计专家们一脸茫然,他们只是当初龙门镇上众多技工中最底层的那一种,对龙门镇研发所研制出来的东西,基本上只是一知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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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顾着写,很多书评都没回复,评论一直都有在看,不管坏的好的,都在认真地吸收改进中,为的是下一部作品能更好,让留住大部分的书友,写作是个有趣的事,有一个书友称赞,笔者就会觉得写得满意的地方更满意,有一个书友贬低,就会觉得哪哪都不够好,笔者就在这两者之间一时激动,一时失落。

有一个想法,这一部即将结束,下一部书里面,会有很多书友的名字出现在下一部书里面,有兴趣的请抱名,或者想要个具体什么样的角色,笔者都会认真构思。

夜幽城,samduo,小美人,三炮兄弟,鹿仁贾,rexrainbow,无非如此,宇枫,于大仙,黑色狼骑,火麒麟喷水,麦麦奇……

下一部,是宽容而富有同情心的你们主演的。



815 天下未定不言嫁

龙门镇研发所的真正专家早已经被甄命苦给秘密转移到了。

凌霜摇了摇头:“没什么,你们继续说。”

设计专家们这才又兴致勃勃地为她讲解起来,“三小姐请看这边,这个地方是作战控制室,有四面八方的潜望镜,监视船体四面八方的水况;

这个地方存放的是救生艇,还有各种快艇,摩托艇……

船尾的这个空间是动力室,这是这艘船最核心的部分,包括高容量电池,供能太阳能发电系统,水流螺旋叶转动磁力发电,混合了内燃机和电动力机,这些都是我们在龙门镇时只听说过没有见过的……”

凌霜转身向身边的一名贴身女兵吩咐了几句,不一会,这名女兵便牵着甄命苦送给她作为生日礼物的那辆摩托车来。

“你们把这个拆了看看,是不是里面这种内燃机……”

十几个设计专家眼睛都亮了,围上前如获至宝一般地四处摸索,大概了解了摩托车的动力系统,一人兴奋道:“错不了的,虽然有点小,但这要把它按比例放大,多装几台,应该可以带动起这么大艘的船。”

凌霜眼神有些犹豫,似乎对这摩托车也颇有些不舍,问:“能不能在不破坏的情况下将它研制出来?”

设计专家们无不摇头,“不知道它的内部结构,我们也无能为力,而且就算能拆解,不知道它的制造工艺。想要研制出来也有些困难,要花不少时间。”

一人似乎看出了凌霜的不舍,说:“三小姐大可放心。只要研究出它的制造方法,再重新造一台不是什么难事。”

凌霜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只能这样了。”

她回头看了摆在面前的潜艇剖面结构,指了指其中一处,问:“这里是做什么用的?”

设计专家们看了看,也有些疑惑道:“这里我们也不太明白,说是起居室。又跟别的船舱宿舍明显不同,有三个带有浴室的大房间,而且还有各种生活设施。这里标注的是书房,梳妆房,衣柜鞋柜绣房,还有琴房舞房。感觉像是女子生活区。但这三个房间却又像是专门设计出来给什么身份尊贵的女子居住的……”

听到这里,凌霜陷入了呆滞中,美眸里闪动着奇怪的光芒。

三个女子起居室,跟其他宿舍分开,如果她这都还不明白,她这个大唐军的首席军师兼娘子军元帅也太笨了。

这分明就是甄命苦专门为他的三个美娇妻设计的起居室,这个花心好色贪得无厌的男人,竟然早就打起了三妻四妾的主意。亏他能这么事事考虑周到,尽量做到他心中的不偏不倚。

她发着呆。身边的那些设计专家们口沫横飞地给她详细解说着,可她已经一句也没听进去,思绪飘飞到了另一个空间。

一个异常强烈的念头涌上她的心头,再也没有兴趣听这些专家们给她讲解,只说了一句“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我要看到成果”之后,飞快了离开了。

……

凌霜进了柴绍养伤的帐篷里,询问了一下他的恢复情况,柴绍激动得情难自禁,以为她在心疼他,滔滔不绝地跟她说起江淮军是如何折磨他,而他又是多么守口如瓶,坚持了下来。

说着说着,凌霜却似乎根本没在意他在江淮军大牢中的遭遇,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见到他了?”

柴绍原本有些高兴,才发现她来看他只是出于关心另一个男人,他心情登时跌落到了谷底,沉默下来,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她甄命苦其实还活着这个事实,故作不知,“谁?”

“甄命苦。”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柴绍故作迷惑。

凌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蛛丝马迹,却发现毫无破绽,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

柴绍在后面喊住她:“霜儿,我爹说了,过几日就会亲自向皇上提亲,到时候你就是我家的媳妇了,你要是觉得忙,我们可以在军营里办一个简单的婚礼,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铺张,一切按照你的意思办就可以。”

凌霜冷冷道:“我没说过要嫁!”

柴绍急了:“你不是说过等天下统一了,你就嫁给我的吗?”

“天下统一了吗?”

“这不是迟早的事吗?最多一年,以大唐军如今的军容,再加上你的指挥,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凌霜恼了:“就算天下统一了,我也不嫁,逼急了我,我就剃发为尼出家去!”

柴绍三番几次跟她提这事,为了她,他几次谢绝了长安好多名门闺秀的青睐,为了她一心一意,没想到却换来她屡次拒绝推诿,终于怒了,忍着伤口传来的剧痛,从床上坐起身来,气急败坏大声嚷道: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我为了你拖着一直没有成亲,我爹我娘都说我傻,可我觉得等你值得,你现在一句气话说谁也不嫁,要出家,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要是真的不嫁,为什么当初要骗我说天下统一了就嫁给我,你为什么不让我乘早死了心,我在你眼中就这么好戏弄吗!”

凌霜突然回过头,盯着他,问:“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清白已经在一年前就被他毁了,可我却一点也恨不起他来,我根本就忘不了他,这样的话,你还会想要娶我吗?”

柴绍闻言如遭雷劈,愣在那里。

凌霜静静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之色,转身出了帐篷。

不一会,柴绍的帐篷里传来摔打桌椅茶杯的声音,伴随着柴绍痛苦愤怒的嘶号:“甄命苦,你这个混蛋,你死了多好,为什么还不死,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一直静静地站在帐篷外的凌霜娇躯剧震,眼中泪水夺眶而出,嘴里喃喃念着:“他还活着,他果然还活着……”

……

几天之后,凌霜的贴身丫鬟发现了凌霜留在帅帐里的一封书信,上面写着将军中事务交给柴绍全权处理的指令,她则和她的火星儿都消失在军营里,不知所踪。

三小姐失踪的消息,很快在唐军军营里散开。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有柴绍发了疯地下令让人将凌霜给找回来,就算是动用武力,也要将她给抓回来。

他派了将近两千的人马和哨探,四处搜寻,只可惜,根本不见凌霜的踪影,也无从打探。

……

此时此刻,在江都城南靠着长江北岸的那一大片最新开发出来的贸易特区,大量在建的高楼正在拔地而起,工地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工地上的那些工人,每一个人都浑身大汗,顶着冬天的温暖太阳,卖力地干活,虽然看得出来他们都很疲惫,但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这里正在建的,是他们的家,很多人都是从外地涌入江都城经济特区的,在这里,可以没有任何门槛地办理户籍,并且分配到二十亩不需缴税的良田,自建的房子只需要出力,就会根据家中人口的多寡分配到一层不错的房子。

围绕着尚未建成的市场和居民区的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大片良田,棚户种植的,果园,菜园,以及临江养殖场等等,应有尽有……

道路也已经修好,江边是一个大型的公用码头,沿江而下,可以将物资运送到江淮沿岸的任何一个城镇,物流方便。

码头上船只拥挤却不凌乱,井井有条,有专门的人在维持秩序。

尚未修建完善的街头上,摆摊开店的人,和各地涌入来定居的难民,找工作的工人,招工的老板,各地前来做贸易的商贾,街头表演的奇人异士,沿街乞讨的伤残乞丐,摩踵擦肩,人山人海,吆喝声,还价声,叫卖声,声声高亢,火爆异常。

没有任何税赋的城市,不需要缴纳摊租的市场,吸引力之大,超乎想象。

街头上各种奇装异服的人都有,开放的港口迎来从各地乘船到此处的旅客,对这里的居民来说,就算遇上一个身穿短裙低胸,性感暴露,发型怪异的女子,也不会再觉得稀奇。

特区里有的是各种稀奇古怪的服饰店,其中最出名的是就是全特区最大,装修最豪华的长孙衣饰店。

……

店里的服务员无一不是身材姣好,容貌娇美的年轻女子,热情地招呼着来往的客人。

一名身穿黑衣,头戴黑纱斗笠,体态窈窕动人的女子牵着一匹浑身如火烧一般的骏马,停在店门口,望着门口的金字招牌发着呆。

“这位小姐,进来看看吗,我们店里的服饰都是我们老板亲自设计的,款式新颖,独一无二,你的身材这么好,穿起来一定会很好看,而且现在是新开张特价,店里的一切衣服全都是打八五折,如果是贵宾,还可以有低达七折的优惠……”

那名女子随手将马系在了门口的树上,走进店中。

一个年轻的服务员走过来,亲切地为她介绍起店中的各种服饰来。

816 江淮王座驾

店中有很多顾客,有很多人身上都已经穿上了跟这个时代的服饰风格有明显区别的服饰,大部分都是年轻女子,善于接受新鲜事物。

逛了有十几分钟,当这个黑纱女子逛到女性内衣区时,看见那些款式多样,性感的蕾丝内衣内裤,还有各种黑丝袜子,女性私密用品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们的老板娘是不是叫长孙贝儿?”

服务员笑道:“是啊,你也知道我们老板娘吗?她平时不来店里的,只是帮忙负责设计衣服款式,连我们要见她都不容易呢。”

黑纱女子不再追问,从衣架上取了几件款式稍微不那么性感的内衣,递到到服务员面前:“给我几件这个型号的。”

服务员看了一下她取下的那款罩杯,又瞄了一下对方的胸型,笑道:“原来小姐你以前就穿过,这个f罩杯真的很少人能穿得上,您是要半杯的呢,还是全杯的。”

那黑纱女子明显有些窘迫,幸亏脸上带着黑纱斗笠,看不出她此时的表情,有些不解地问:“什么是全杯,什么是半杯?”

服务员笑着,拿了一页印刷出来的广告彩图,上面是一个身材性感的女子,穿着各种款式的内衣图片,丰满的上围几乎要从内衣里溢出来,挤出极具诱惑力的膨胀圆润形状,摆出各种性感诱人的姿势。

黑纱女子似乎也被这彩页给吸引住了,情不自禁地翻起来,一页一页地浏览,随手指了指其中几款半杯的,然后故作镇定地走开,到别区游览去了。

逛到最后,她买了一堆的衣服,结账时想要用黄金付款,才知道这里的商铺一般只收江都城区唯一一家皇室票号发行的钞票。

无奈,只好将东西先寄放,出门去找那票号,将黄金换成钞票。

……

出了门沿着特区的中心街道,一路寻找票号,街道上有很多奇怪的人力三轮车,载客用的,骑马的人反而不多,黑纱女子牵着神骏的马儿走在街道上,反而引来不少人的异样目光。

她停在了一间车行,看着一堆人在围观议论,里面有不少内燃机车和自行车,但都是作为展览和观赏用的,问津的人很少,有人在表演自行车特技,引来围观人群的阵阵叫好。

黑纱女子又走了一段路,发现了一个大型打铁铺,门面放着很多新奇的农用器械。

她稍微停了一停,系好马,转身进了店铺里。

“老板,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的合金吗?我想打造一套器具。”

店里的老板是一个五大三粗的魁梧黝黑大汉,肌肉虬结,身上系着一件皮围兜,赤着膀子,浑身臭汗,见进来的是一个身材窈窕婀娜,声音甜美的年轻女子,有些奇怪,很少看见有这么年轻的女子进店里来询问,粗声道:“小姐需要什么样的合金?”

“钨合金。”

那汉子闻言愣了一下,眼中闪烁着警惕的神色,“你怎么知道我们店里有钨合金?”

“我相公以前是暗卫军铁匠铺的,所以有些了解,我看这里的器械跟我相公以前打造的很像,以为这铁匠铺是暗卫军的人开的,原来不是吗?”

那黝黑汉子闻言松了一口气,四周围看了一下,见没什么人,这才笑了起来:“这位夫人眼光犀利,不错,我以前就是暗卫军的,不过很少人知道,平时我们也从来不说自己是暗卫军的人,我们现在是江淮军,不知夫人想要打造什么器械,因为钨合金产量很少,普通客人我们是不会出售的。”

黑纱女子明显地身子一颤,“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那汉子追出来问:“夫人不是要打造器械吗?”

黑纱女子说了声“下次吧”,牵着马走了,那汉子一脸疑惑,突然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之色,急忙解下身上围兜,匆匆出了店门,朝江都城的军机府走去。

……

黑纱女子走进了一家茶馆,解下头上戴的黑纱斗笠,露出一张明显跟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不太相符的中年妇人的脸蛋来。

她叫了一壶茶,静静地坐在茶楼的角落里,听着茶楼里的那些客人在那里谈论着。

“这次皇后娘娘诞下龙女,江淮王下令将所有皇室所有的商铺里的商品一律五折,那些抢购的人都快疯了。”

“说来也怪,特区不收税赋,全靠官府投入资金建设,官府哪来那么多资金?”

“这你就不懂了,官府一分钱都不用花,颁布了一个全民投资参股,由政府信用做担保的建设计划,由皇室票号集资,开放各行各业的准入门槛,花得都是老百姓的钱,赚了也是给老百姓分红,我夫人把她多年积攒的体己都投进去了,五百两,这不,半年的时间,就分了五十两的利息,听说以后会越来越多,只要几年的时间就回本了,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去?”

“半年分红五十两,这可真比种田划算多了,比自己攒起来要好。”

“那是,有皇室票号单包,也不担心赔钱,就算赔了,也有皇室票号还回本金,一本万利的事。”

“我以前到过洛阳,听说这皇室票号有点像当年的甄氏票号,后来该成皇泰票号了,出了好几次危机,差点都倒了,后来皇泰主被王世充鸠杀之后,皇泰票号也跟着倒了,再后来唐军攻下了洛阳,才又建了个李氏金行,这风险也不是没有,还是谨慎点好,虽然有盈利,也不要全都投进去……”

“是啊,现在江淮军正在跟唐军打仗,万一……”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家都说江淮还是由江淮王统治好,老百姓的日子有奔头,都支持江淮王击退唐军呢,唐军想要攻打江都,还得问问江淮的老百姓答不答应。”

角落里的女子端着茶杯的手明显滞了一滞,似乎有些走神。

隔壁的那些人却没发现他们谈论的事全都被她听在耳中,继续大声谈论着。

江淮王亲自颁发过不禁止任何言论的明文法律,也从来没有官府的人因为什么人谈论什么话题而被抓过,无论是谣言还是真相,在这里传播,总会有不同的意见和见解,渐渐形成了谣言止于智者和理性逻辑的良性循环,但一切都还是以江淮王辖下的监察司发布的调查结果为准。

以江淮王的威信,一旦由江淮王亲自管辖的监察司发布信息,老百姓也就不会再怀疑,主动维护监察司的权威。

“对了,你们见过江淮王的那艘舰船没有?”

“早就见过了,真是神奇啊,突然就从江面上冒出来,庞然大物,简直神乎其神,听说前段时间李大亮将军远航出海了,今天就会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说不定带回来好多稀奇的商品。”

“真的吗?在什么地方?就算不买,去看看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江都一号码头。”

他们说得热血沸腾,约好了一会喝完茶,就去一号码头看看,也没留意他们隔壁那个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座位上。

……

江都的一号码头是军用码头,只有经过申请和批准的船只,才能在此靠岸。

靠岸的船只大部分都是运粮,运盐,运矿产和其他一些大宗商品的货船,每条货船都有各自的商号标记。

其中实力最为雄厚的,要数包氏商行的运粮船。

上千米宽的水面上,有数十艘船忙碌地穿梭着,大部分船都是那种带有烟囱的,烧煤作动力,向外冒着黑烟,景象奇特。

此时,正有一艘运粮船靠岸,一群早已在岸边等待的搬运工蜂拥而上,搬起一袋袋的麻袋,运往粮仓。

几个穿着讲究,貌似掌柜的人站在码头上,核算着数目,检查粮食的质量。

码头不远处的一个观潮台上,很多来自外地人,在观看码头上这些船只船来船往。

为了一睹江淮王的龙舰,很多人不惜连续几天都来这里守望,就为了一睹江淮王的座驾从江面下跃出的奇观。

今天的观光游客不少,有上百人,幸亏观潮台宽敞,不至于太过拥挤。

其中的一个角落里,牵着骏马的黑纱斗笠女子站在栏杆边,静静地看着那宽阔的水面。

“快看!出来了,出来了!”

在一人激动的惊呼声中,一个巨大的黑影慢慢地从江中心浮上来,黑影越来越大,江面水波翻涌,紧接着,一艘数十米长,五六米宽的潜艇,从水面下跃了出来,在白浪中发出阵阵水花击溅在水面上的巨响。

观潮台上的那些看客无不发出惊叹的声音,张大了嘴,久久无法合拢。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样的舰船,简直匪夷所思,犹如神迹般震撼人心。

黑斗笠女子站在栏杆边,一只雪白的小手紧紧握住栏杆,旁人都没有发现,她的手几乎要将木栏杆给握出一个深深的指印来。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接着,舰艇的一侧突然打开一道门来,几个小艇满载着从海外购来的各种稀奇特产,朝岸边驶来。

817 三小姐落难

站在其中一艘快艇上的人中,有一个身材姣好,面容俏丽的女子,到了岸边后,指挥着船上的人将一些香料和药材一样的货物从艇上搬了下来,上面的货物袋上,写着“孙氏医馆”字样。

黑纱斗笠的女子再也无法镇定,转身骑上身边的骏马,飞快地离开了观潮台。

就在她离开的不久,人群中的两个一直隐藏着身形的江淮军哨探现身出来,看着那黑纱女子离开的方向,互望了一眼,一人道:“你通知杜大人,我跟着她。”

……

傍晚时分的夕阳就快要落入江面,江都宫的皇宫里,传来一阵阵婴儿响亮的啼哭。

长孙贝儿哄着怀里哭闹个不停的小婴儿,“小鹅鹅,你哭什么呀,是不是肚子饿了,妈妈喂你又不要,是想爹爹了吗?爹爹过几天就回来了,不哭啊,你哭得妈妈心都碎了……”

远处,两个宫女陪着月儿,穿过花园的小径,走进了房间里,笑道:“怎么又哭起来了?”

长孙贝儿喜道:“月儿妹妹,你来得正好,你帮我哄哄,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月儿从她怀里接过小甄鹅,“哎哟哟,小鹅鹅哭得真是难过啊,是不是爹爹这么久不回来看你,想爹爹了?月姨姨给你带来了好东西……瞧!”

说着,突然从手里变戏法似地变出一个小铃铛来,摇了摇,登时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小甄鹅很快止住了哭声,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那发声的小铃铛,好奇地出了神。

月儿又摇了摇,小婴儿立刻发出咯咯地笑声。

一脸疲惫的长孙贝儿总算是松了口气,笑着说:“还是月儿妹妹你有办法,我真的是被她闹得好几天没睡过一次舒坦觉了。”

月儿一边逗着小甄鹅,一边抬起头问:“甄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唐军暂时停止了进攻,后撤了几百里,我想如果没有什么大变故的话,过几天就会回来吧。”

长孙贝儿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月儿笑道:“他这个做爹的倒好,什么也不用管,连回来看看女儿的时间都没有。”

“谁让他做了这个江淮王呢。”

长孙贝儿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宫中侍卫发出一声呼喝:“谁在那里!有刺客!抓刺客!”

长孙贝儿和月儿两人无不神色一紧,只听见不远处的花园假山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正好看见一个身穿黑衣,明显是个女子的窈窕身影消失在花丛中,向远处奔去……

接着,刀剑交击的声音响起,渐渐地越来越远,很快便消失在两人的耳中。

没一会,宫中的侍卫总管便前来报告,刺客已经逃出宫。

长孙贝儿有些惊讶,宫中的守卫都是甄命苦亲自挑选的暗卫军好手,各种防护措施和机关也是他亲自布置,为了保证她们母女的安全,他可谓费尽了心思,已经有好几个刺客想要潜入宫中打探消息,不是被当场擒获,就是掉入被机关陷阱里,无一例外。

没想到这个看来身材娇弱的女刺客却能来去自如。

莫非这个女刺客竟然能看穿宫中各种机关设置?

长孙贝儿心中涌起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神情一震,急忙向那名宫中侍卫道:“快派人通知大王,凌霜潜入了江都城,让他小心!”

月儿吃了一惊,不敢相信地问:“就是那个欺骗了甄哥哥感情的女人吗?”

长孙贝儿一脸担忧地点了点头:“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一定是得知甄郎没有死,又想来骗他的,这个女人是他命里的大克星。”

月儿张大了嘴,久久无法合拢,她没想到连甄命苦这样的人,都会有大克星,足可见这个女人有多么可怕。

……

数百暗卫军一路追踪凌霜,只可惜火星儿的脚力实在不是他们的坐骑可比,凌霜又是智计百出的狡猾女子,他们跟着跟着,到了江都城外一座山头,就失去了她的踪影。

辅公佑亲自率军来援,凌霜若见了他,一定会大吃一惊,前这个身穿校尉军装的汉子,就是不久前她在铁匠铺里看见的那个黝黑打铁匠。

也是他首先发现了她的可疑,派人暗中跟踪的。

得知凌霜逃入了江都城西外的一片山林中,立刻派兵通知各军营将军,让人四面包抄,形成一个包围圈,务必要将这个名震天下的李家三小姐给生擒。

山林的一面是数百米宽的大河,没有船摆渡不可能过去,南面则是江都城的经济特区,北面是前往淮南城的官道。

只需守住通往北面的官道,派人巡逻,封锁大江的船只经过,再派人在南面设置关卡,发布通缉头像,通知所有江都城的百姓留意,并设下重赏,这样一来,就算一只小鸟,也别想轻易逃出暗卫军防卫的视线。

……

凌霜骑着踏血,翻山越岭,到了山林的深处,确定身后没有人再追上来,这才翻身下马,一屁股坐在林间的草地上,靠着一颗大树,大口地喘着气,额头冒出了细细的香汗。

她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大腿,之间她的大腿背后,一根微不可查的钢针插进了皮肤里。

就是这样一根细小的针,差点让她在途中昏倒。

暗卫军最擅长的麻醉针,她又怎么会不记得。

若早知道甄命苦就是江淮王,宫中的侍卫全都是身经百战的暗卫军将士,她绝对不敢一个人孤军深入。

如今被追进了这荒山野岭,她也不知道这针上的麻醉针药力到底有多强,万一她就这样昏迷过去,被林中的野兽吃了也不稀奇。

就算如此,她也宁愿被野兽吃了,也不愿就这么丢脸地落入暗卫军手中。

她伸手将针拔了出来,眼前登时一片晕眩。

从认识甄命苦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被这种麻醉针给击中,没想到药效竟然这么强劲,若不是她意志力远非寻常,早就在半道从马背上摔下来,落入暗卫军的手中了。

她抬起头,强睁着越来越重的眼皮,看着身边不安哼哼的马,“火星儿,对不起,我可能要睡会了,你可千万不能离开我哦……”

话还没说完,她的头已垂了下去,昏迷了过去。

……

当她迷迷糊糊地从昏迷中醒过来时,隐隐听见一声不耐烦的声音,由远而近,由模糊变清晰的声音,在她耳旁嗡嗡作响:“怎么还不醒?没办法,只好出绝招。”

接着,她闻到一股让她几欲作呕的恶臭。

她微微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堆燃烧正旺的篝火,隐约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用手在她面前不停地晃动,他的手中,隐约还握着一个形状熟悉的物什。

“三天没洗过的臭袜子,竟然还薰不醒,喂,小裴,把你十天没洗的脱下来给我试试。”

另一个男人有些担心地说:“甄爷,还是别做得太绝的好,这个女人不好惹,之前已经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你这样弄她,她记起仇来,我们这些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三天没洗的臭袜子……袜子……袜子……”

这句话在凌霜还有些迷糊的脑海中回荡着,反复运转了一个周天,终于,她如同弹簧一样,从地上蹦了起来,一头撞在了她眼前的男人胸口,将他撞了个四脚朝天向后摔倒。

凌霜终于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围着火堆的十几个男人,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被她撞到在地的男人。

她终于看清这个男人面孔,娇躯剧震,刚才因臭袜子而起的怒火被抛到了脑后,愣愣地盯着他,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和激动,眼泪瞬间啪嗒啪嗒地流下来。

想要张口,却发现嘴被什么给蒙住了,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手脚也被绑了个结实。

裴行俨在他身边,脸上有些不忍和担心。

甄命苦从地上爬了起来,见她竟然哭了,以为她真的是被自己三天没洗的臭袜子给熏哭了,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忍,急忙将手中的袜子忍进火堆,回头冲裴行俨喝道:“谁出的馊主意,怎么能这么对待名震天下的李家三小姐,这要传出去,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裴行俨苦丧着脸,又不敢辩驳,只能硬背下这可大可小的黑锅。

凌霜一直紧紧盯着甄命苦,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

甄命苦又开始不忍了,从腰间抽出匕首来,走上前,正要割断绑着她的绳子。

裴行俨在一旁提醒道:“甄爷,小心点,我们这些人都未必是她的对手,万一……”

甄命苦犹豫起来。

事实上,他并不记得这个女人,这是他所见过的最令人心动的美人,身材之好,恐怕只有长孙贝儿能与她相媲美,而且又是浑身带刺的李家三小姐,光是这个名头,就足以让男人生出蠢动。

越是危险的美丽女人,越具有致命的吸引力,越能将男人骗得团团转,而且男人被骗了之后,还对她生不出一点恨意来。

她绝对有这样的潜力,因为他现在就被她的泪水给骗住了。

818 谁是谁的克星

他有些犹豫不决,看着凌霜说:“你不会打逃跑的主意吧?我可不想再用麻醉针射你,你要是答应我不逃跑,我就帮你松绑,也不折磨你,还给你吃的,怎么样?”

毕竟他还想用她来跟唐军换大量的粮食,毕竟她是李唐军的灵魂将帅,相信至少也能换个十万石,能供江淮军吃个半年的。

虽然更好的办法其实将这个女人就地杀了,这样一来,唐军没有了这个智计百出的将帅,战力将直线下降,这对江淮军来说,绝对是比十万石粮食还要有利的事。

但是,让他对这样一个女人下手,他真的做不到,他这辈子从没对一个女人出过手,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绝色的尤物。

相信也没有其他暗卫军将士下得了手。

凌霜的美眸中闪动着让他心慌的动人神彩,终于在他忍不住要毫无条件地为她松绑之时,她轻轻点了点头,那梨花带雨,可怜楚楚的委屈模样,让周围的人无不生出一种负罪感,十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简直罪无可恕。

甄命苦大喜,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真的不想对她动粗,他若还记得,从他认识她以来,她还从来没有一次守过信用,他就开心不起来了。

他割断了她身上的绳索,给她松了绑。

所有人一脸紧张地盯着她,他们都见识过李家三小姐的厉害,哪敢掉以轻心。

幸亏,凌霜似乎并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甄命苦撕开她嘴上的贴纸,她的眼神由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他,专注而动人,让他的心跳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情禁不住地加剧。

凌霜看着他好一会,确定他就是甄命苦无疑,终于止住了泪水,开口问:“你不是说再见到我就要杀了我吗?为什么不杀?”

甄命苦一愣,“我跟你说过这话?”

沉默了片刻,说:“不记得了,说的是气话吧。”

凌霜有些发呆,她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显跟她之前认识的那个甄命苦不太相同,但具体哪里不同,她又不太肯定,确定他没有说假话之后,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甄命苦哪会告诉她他的脑袋受伤失去记忆的事,岔开话题问:“你肚子饿不饿?”

刚说完,凌霜的肚子就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

吃完东西,凌霜抹了抹嘴,站起身来,见十几个大男人无不神色紧张地跟着站起来,手下意识地握上刀柄。

凌霜噗嗤一笑,扫了他们一眼,“你们这么多大男人,难道还怕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吗?”

众人脸上无不浮起一丝苦笑,她若是弱女子,这世上就没有强女子了。

倒是甄命苦,根本没有什么防备心,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说:“吃饱了就走吧。”

“我要撒尿。”凌霜说。

所有人都呆住了,一脸的难以置信,几乎不敢相信会从这样的美人口中说出撒尿这两个字来,而凌霜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害羞的意思。

甄命苦无奈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树丛里,“一分钟,一分钟还不出来,我就冲进去抓人。”

“我是女人呀!”

“59、58、57……”

甄命苦开始倒数起来,凌霜一脸恼色,跺了跺脚,急忙跑向丛林暗处……

很快一分钟过去,凌霜还是没有从林中出来,甄命苦不耐烦地喝道:“再不出来我可要进去抓人了!”

林中并没有凌霜的声音。

裴行俨在一旁提醒道:“甄爷,李家三小姐一向智计百出,恐怕已经从另一个方向跑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从几百米远处传来几声打斗,有人喊:“她从这里跑了!”

……

甄命苦好不容易追上正在往深山里逃的凌霜,她的身后是一个山谷,山谷下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流,黑夜中她不熟悉地形,被甄命苦追急,盲目乱闯,不知不觉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方。

甄命苦打着手电,已经追到了她的身后。

她朝他喝道:“你别过来!我跳下去啦!”

甄命苦笑道:“你跳啊,不跳也许能活命,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我不信聪明的李家三小姐会做出这么失策的事来。”

他一步一步逼近,凌霜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山谷,高不见底,光是看看就觉得发憷,转过头,从身边折了一根芦苇当成软剑,朝他冲了过来。

甄命苦抽出腰刀,恐吓着:“你来,你来啊……”

凌霜停下脚步,气道:“你怎么一点绅士的风度都没有?你们二十一世纪的人不都讲究这个的吗?”

“跟你讲绅士风度,我是活得不耐烦了。”

凌霜嗔道:“你是个男人啊,有本事你把刀扔了,我也把这扔了,我们公平决斗,你赢了我就跟你走。”

甄命苦嗤笑道:“你觉得你的话还有信用可言吗?除非……”

凌霜神色一喜:“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都脱光了,身上什么也不留,用最原始的方法搏斗一场,这就够公平起见的了。”

凌霜脸红了一红,一跺脚,不顾一切地朝他冲了过来,“看我不撕了你那张嘴!”

她的芦苇剑准确无误地抽在甄命苦身上,换了真刀真剑,甄命苦这回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甄命苦丝毫不以为意,几刀就将她的芦苇剑给削成几截,凌霜没想到他真的一点都没有要让她的意思,气得一扔手中的半截芦苇,赤手空拳冲了上来,根本不顾他作势砍来的刀。

甄命苦哪敢真的伤了她,她可是价值十几万石粮食,必须活捉,在砍伤她之前,他狼狈收刀,喝道:“你不要命啦!”

凌霜不答,施展出她的柔术,黏在了他的身边,试图夺刀,甄命苦岂能让她如愿,左腾右闪,只是这样一来,他成了被动。

就在他后退一步,侧身闪到一边,躲过她伸手来夺刀的冲力,借着月光,他看见了她那娇艳的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色,突然感觉到不妙,果然,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为了逼他让出一条道而已。

她撩一脚,朝他裤裆处踢来,甄命苦脑海中闪过一幕熟悉的画面,本能地用手捂住裆部,就在这时,凌霜脚步一变,飞快地从他身边掠过……

甄命苦这才意识到她刚才只是声东击西,乘机逃跑。

急忙伸手去抓她的肩膀,没想到凌霜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肩膀微微一滑,便从他手掌中脱溜出来,甄命苦只抓住了她肩膀的衣服。

嗤——

凌霜身上的黑衣登时被他撕破,露出肩头一片雪白的肌肤,她一个神龙摆尾,一只脚后踢在他的小腹上。

甄命苦手里还抓着她的衣服,直接将她身上整件外衣都给撕了下来,被她踢得向后倒退了几步……

没想到就是这向后退了几步,一脚踩在了一颗圆石子上,滑了一下,竟就这么径直地朝他身后的悬崖外倒去……

凌霜本已打算乘机逃脱,回头一看他就要掉下山崖,吓得脸色大变,急忙转身朝他奔了过来,在他掉下山谷的瞬间,抓住了他的手臂。

只可惜,甄命苦下坠之势太急,凌霜的体重又跟他相差太远,两人就这样失去了平衡,朝山谷下掉了下去……

身子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甄命苦想也没想,有如本能一般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一只手紧紧护住她的头,另一只手紧搂住她的腰,将她护在怀中,身子已经接触到地面,两人就这样骨碌碌地滚下山谷去,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

天亮时分,甄命苦终于抱着被溺晕过去的凌霜从河的下游爬上岸,不会游泳的凌霜掉进河里之后,几乎将他拉扯着沉到了河底,若不是他水性一向好,两人说不定就这样死在河里了。

他将她抱上岸,放平在滩涂上,做了一会人工呼吸,终于在她咳出一声吐出大量河水之后,松了一口气,瘫倒在河滩上。

凌霜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浑身是伤的他,原本气愤的眼神慢慢变得温和了一些。

“你不是恨我入骨吗?为什么又要护着我,可不是我害你呀,是你自己笨,活该受伤,别又把什么事都赖到我头上,冤枉好人。”

她自言自语着,许久不见甄命苦回话,伸脚踢了踢他,“喂,你再不起来我可又要逃啦!”

甄命苦始终没有反应,她心中一惊,坐起身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鼻孔,还有鼻息,松了一口气,接着眼角余光瞄见了他后脑勺下面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啊!”

她吓得惊呼一声,手足无措,轻轻抬起他的头,发现他的后脑勺上,有一块被什么尖物磕出来的伤口,破裂开了,流着血。

一定是昨天晚上滚下山的时候,他双手只顾着护她,却让他自己头部受了伤。

一股感激,一股惊慌涌上她的心头,再也无法保持她一向的镇定,哭了起来:“你别死在这里,我跟你回去就是了,我再也不跑了,你起来,你起来我就跟你回去……”

819 不信治不了你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凌霜高耸翘挺的美臀上响起,甄命苦好不容易抓住了她,将她手脚用布条绑了个结实,将她扛在肩上,沿着河流一路向上。

被拍了几屁股之后,凌霜终于不闹了,安静地任由甄命苦扛着。

甄命苦扛着她沿着河岸走了一段,又走了一段山路,只觉得浑身酸痛,若不是一直没有懈怠过锻炼身体,他这回早就累趴在地上,想让她自己走,却怕她又要想方设法逃走,将她抓回来比扛着她走更累。

两人掉进河里漂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到底漂到了什么地方,江淮军的人也不见踪影。

“你头受伤了,你放我下来,我给你包扎一下。”

“闭嘴!”甄命苦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她若不逃,他怎么能受伤?

“会感染的,你放我下来,我发誓我不会再逃了。”

“我再信你我就是猪。”

凌霜噗嗤一笑,“谁让你先装死骗我的,而且你本来就是猪啊,要不怎么会被我踢下山谷?”

甄命苦气得又是一巴掌拍在她手感动人的翘臀上,凌霜俏脸润红,恨声道:“我一定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甄命苦哪会在意她的威胁,走了一段累了,火气上来,又是一巴掌,气消了,再走了一段,就这样走了五六公里,打了她十几屁股,凌霜终于改口说:“我冷。”

如今刚入春,天气还很冷,又掉进了水里,甄命苦倒是走了一身汗,他听见了她牙关打冷战的声音,而且手掌抱着她的身体也渐渐感觉到一丝冷意,不管她有没有在演戏,他无意让她冻死在路上,毕竟她值大钱。

他将她放下来,让她靠在一棵树上,四处找了引火的物什,顺便用小型弓弩打了只野兔,用随身携带的燧火石点着了,生了一堆火。

她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他想帮她脱下来,却被她狠狠踹了一脚,怒而不再理她,“就该让你冻,我怎么就这么贱!”

“冻死我算了,干嘛给我生火!”

“我这是给你生的吗?这是给我自己生的!我烤东西吃!”

他恨恨地说着,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只穿了一条短裤,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将衣服撕成了条,将自己头部的伤口随手绑了一下。

处理完伤口,将野兔剥了皮取出了内脏,架在火堆上烤起来,嘴里哼起了“今儿个真呀吗真高兴,抢个媳妇儿不要聘,省下银钱摆酒席,洞房夜里真happy……哎呀,真香,我就该开个饭馆什么,这么好的手艺没人知道,真是可惜了……”

凌霜噗嗤一笑,骂了一声“自吹自擂,也不嫌臊”,接着又说:“让我尝尝好不好吃,你自己说了不算。”

甄命苦倒没有拒绝,割了一块烤肉的兔肉,放进她嘴里。

凌霜嚼了几下,眼神一亮,“你放了什么?”

“独家秘方,恕不外传。”

其实他只是在山中找了些草药调料磨碎了加了上去,随身带的行军小盒里还有盐和胡椒什么的,油脂就用兔子身上的剥下来的脂肪,加上他多年行军在外学会的生存技巧,烤一个好吃的兔肉还不简单。

凌霜在河里冻了一个晚上,早就饿了,刚才那一块兔肉是她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盯着他手里,美眸发亮。

她一脸不屑:“哼,夸你一下鼻子就翘上天了,你给我吃的不过是兔子腿上最滑最好吃的一块,就算不会的人烤出来,也会很好吃,其他地方好吃才是真的好吃。”

甄命苦眉头一皱,嘟囔着“你还不信,好,让你心服口服,让你尝尝本大爷手艺,馋死你”用刀切了一块其他部位的,送到她口边,凌霜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却发现甄命苦迟迟不将肉送进她口中,那貌似忠良的脸上带着一丝看穿她伎俩的可恶笑容。

他飞快将肉塞进他自己口中,一边吃一边赞:“啧啧啧,好吃好吃,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跟别人分享。”

凌霜虽然被绑,却还是气得跳起来,朝他扑过来,直挺挺地朝他手里的兔肉咬去,好像要跟他手里的兔肉同归于尽。

甄命苦何曾见过一个为了吃可以不要命的女人,急忙将匕首藏到身后,生怕万一不小心弄伤了她,这时凌霜已经张口咬住了他手里兔肉,死死咬住,却因为一下子咬了太大口,整个脸颊都鼓起来了,看起来好像在赌气,又像是临死前最后一口,要将整个兔子都吞下肚去。

也许是这一口咬得实在太大,她毫不意外地被噎住了,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把甄命苦吓的够呛,急忙将她抱了起来,在她背后又拍又捶,总算让她缓过气来,“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你欺负我,呜呜,你欺负我!虐待女人,没种的男人,连一个女人都怕的胆小鬼,你让我噎死算了,我不活了,呜呜呜……”

甄命苦对这个女人完全没辙,虽然对她没什么记忆了,可身体却记着她,连他的手掌也记着她,她翘臀的完美形状,结实充满弹性,是男人手掌最美的享受。

最重要的是,她的哭声是真是假,他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本领,他可以肯定一点的是,他以前一定被她给骗惨了,所以才在惨痛的经验教训中生出了抗体,对她出色的演技有了抵抗力。

果然,凌霜哭了一会,重新坐起身来,眼中哪有眼泪,喝道:“冷血薄情的男人,我还没吃饱!”

甄命苦算是怕了她了,开始担心将她抓回江都城到底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叹了一口气,不想再跟她这么斗下去,她有精力,他可累得要命,将兔肉削成一片一片,亲自送到她嘴里。

“切薄一点,要腿边的,不要带骨头,兔子皮不要……”

甄命苦一瞪眼:“要不要给你蘸点兔子粪?”

总算是喂她吃饱了,凌霜打了个饱嗝,靠在树上,闭上眼睛,打起盹来来,甄命苦看看只剩下骨架的兔子肉,有些哭笑不得,光喂她吃,看她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出了神,不知不觉他自己的那份也落入她的肚子里。

他真的好奇她这么个吃货,为什么却还能保持如此妖娇婀娜的身材。

无意中看见她被绑的手脚因为血液不流通,几乎成了黑紫色,叹了一口气,问:“要不要给你件衣服?”

凌霜睁开眼睛,“你也会心疼别人的吗?”

甄命苦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盒来,从里面取出一粒小药丸。

凌霜一慌,喝道:“你要干什么!”

“把这个吃下,我就给你松绑。”

“是什么?”

“孙郎中特制的安眠药,吃下你就会很想睡,没有力气逃跑,你放心,纯中草药制剂,没有副作用,你要是想我给你松绑,只有这一个选择。”

凌霜犹豫了片刻,张开嘴,甄命苦将小药丸送进她嘴里,确定她咽下之后,才用匕首割断她身上的布条。

凌霜松了绑后,竟真的没有再打算逃跑,靠近火堆,烤起手脚。

甄命苦看了一眼她身上有些破烂的衣服,露出肩膀的雪白肌肤,裤子还是湿漉漉的,说:“你把衣服裤子都脱下来烤干,一会冻病了可别怨我。”

凌霜想了想,说:“那你上那去,不准偷看。”

“我还用得着偷看你?我娘子身材比你好一百倍。”

凌霜脸色一沉,“你娘子是你娘子,我是我,就算比我好一百倍,你也不准偷看我!”

“得得得,自个当成宝了,你这位姑奶奶还真是不可理喻!爷我真不愿意伺候。”

说着,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不是让你上那边去吗?”

“凭什么?这火是我生的,这地方是找的,要走也是你走,爷这尊大佛挪不动地方!”

噗嗤——

凌霜笑了起来,问:“给我松绑你就不怕我跑啦?”

甄命苦冷哼一声:“你敢再跑看看,被我抓住可不是揍屁股这么简单。”

…………………………

火堆烧得劈里啪啦地作响,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也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甄命苦不知不觉打起盹来,过了一会,猛然惊醒,回头看了看身后,烤干了衣服重新穿戴好的凌霜竟然就坐在他的身后,手中拿着一根缝针。

正是他行军小盒里面的,不知怎么地到了她的手里。

“别动,你的伤口在流血,再不止血,就算到了江都城,你也估计没救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里仿佛有种魔力,让他真的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任由她将他的小命握在手里。

她此时要杀他,易如反掌。

她轻轻拨开他的头发,用小剪子剪去伤口旁边的头发,当她发现他的头顶处另一块已经触目惊醒的疤痕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默默地为他缝合起伤口。

缝合完伤口,她又取出行军盒里的刀伤药,纱布和棉花,给他上了药,包扎一圈。

820 玩不起别玩

凌霜默默地轻抚了他身上的疤痕一下,轻声道:“比以前更难看了。”

甄命苦沉默不语,她的手轻轻地滑到了他的腰际,环搂住他的腰身,身子贴了在他的背后,脸贴在他宽厚的肩上。

甄命苦浑身僵直起来,只感觉身体有股热热的东西在复苏,她曼妙的曲线印在他背后的感觉,明知道这样做对不起长孙贝儿,可还是无法拒绝她这依赖的搂抱。

只听见她在他身后呢喃道:“你没有死,真的太好了,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你知道吗……”

一丝热热的液体落在他的肩上,渗入了他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甄命苦却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只感觉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热热的,暖暖的,有一种实实在在活着的感觉。

他突然明白了,他以前一定是很爱这个女人,以至于尽管很多人都说她欺骗了他的感情,把他催眠了,利用了他,把骗惨了,可他的身体记忆里,对她没有一点恨意,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渴望与她最亲密的接触。

她的手轻轻抓着他小腹两侧的腰肌,痒痒的,却异常舒服。

他很享受这种被她这样依恋的感觉,好像只要她有需要,他会愿意满足她所有的要求一样。

从未有过的柔情涌上他心头的时候,他突然jǐng觉起来,脑海中浮现出“催眠”两个字,浑身一震,肩膀一抖,顺势将她往后一推,将她推倒在地,头磕上了放在篝火边的树枝上,登时磕红了一片。

凌霜坐起身子,一脸气愤地瞪着他。

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接着很快隐去,冷冷道:“三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还以为我是以前那个容易上你当的人吗?实话告诉你吧,我的头受了重伤,早就忘记以前的事了,根本不记得你,我只知道李家父子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你是大唐公主,自然也是我的仇人……”

凌霜愣了一下,“你失忆啦?”

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刚才的不愉快登时甩到了脑后,开心地笑了起来,“那你也不记得我对你做过什么了?”

甄命苦脸sè一寒:“你还对我做过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忘记了不是更好吗?”

说完,嘴里哼起轻快的歌来。

甄命苦拿她没辙,起身穿衣,“吃饱喝足了就走吧,我家里还有妻子宝贝女儿等着我回去,我可不想让她们担心……”

凌霜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突然一咬牙,喝道:“甄命苦,不管你把什么忘了都好,你也不能忘了毁我清白的事实,害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我这次是来找你讨公道的!”

甄命苦脚步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一脸豁出去神情的凌霜,也不知是火光的原因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俏脸带着动人的红润,让他忍不住有些发愣,好一会才移开眼神,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么荒谬的话吗?一百个男人合起伙来都毁不了你的清白,毁你清白是金刚钻都揽不了的活!”

凌霜被他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瞪着他。

甄命苦一脸戏谑地嘲笑说:“被我说中很难受吧?你的清白还是留给能治你的男人吧,有件事你说的倒是没说错,你这辈子是真嫁不出去了,因为这世界上估计没有治得了你的男人,只可惜,白瞎了这副好身材……啧啧啧,老天爷真是不长眼……”

“甄命苦,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有生以来,凌霜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想要将眼前这个男人剥光了吊起来,用皮鞭猛抽,直到他嚎叫痛哭讨饶的冲动。

只是当她冲到甄命苦面前时,安眠药的药效发作起来,脚步突然变得虚浮,一脚踏空,就这样笔直地朝他倒了过来。

甄命苦吓了一跳,照她这样倒下去,一张脸非擦平了不可,急忙抢身冲了过去,却有些迟了,只好一个下滑铲,双膝跪地,后仰滑到她下跌的位置,双手刚好抱住扑倒的她。

满手的柔软触感,让他意识到,他抓到了不该抓的地方。

凌霜羞得满脸涨红,恶狠狠盯着他,甄命苦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不会是故意引我出手,让我检验一下虚实吧,丰满倒是挺丰满的,不过这可不算毁你清白,别能赖就赖,我告你诽谤!”

凌霜哪想到他居然恶人先告状,而且还不知死活地地抓着她的胸脯,反应过来,伸脚狠狠朝他裤裆处踢去,甄命苦早有防范突然一转身,抱着她翻身掉转了一个位置,将她压在地上,同时将她的一只脚紧紧夹在双腿间。

“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了,你吃了我的安眠药,行动在我眼里就像慢动作一样,再诱惑我,想乘机催眠我,我可对你不客气!少不得要揽下你这瓷器活!”

凌霜顾不上他满嘴的粗鄙,嗤之以鼻:“你知道什么是催眠吗?再说,你有金刚钻吗?……啊!”

就在这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僵硬,狠狠地盯着他。

甄命苦的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她腰身处钻了进去,紧握住她高耸丰满的**,毫无隔阂地接触她白嫩滑腻的肌肤,狞笑着:“爷是没有金刚钻,爷只有一杆热毒蘑菇枪,对付你这小sāo娘们,足够了!”

接着,目光落在了她那被他挤捏后越发高耸的丰rǔ上,圆润挺拔的形状,让他如受刺激一般,低头隔着她的衣服,咬住那凸起的小粒。

凌霜浑身一颤,手足再也使不出力气,他的嘴一直沿着她的胸部,脖子一路而上,吻住了她的唇,舌头撬开了她的牙关,搜掠她的舌头。

她刚要狠狠咬他一口,甄命苦却聪明地松开了她,看着她急剧起伏的胸口,他眼中带着火热的yù望,却始终压抑着,手依旧在她衣襟里,爱不释手地揉捏着,取笑道:“果然很丰满,很滑嫩,而且还能感觉到心跳得很快,连内衣都不穿,也不怕下垂吗?看来真的是思chūn想男人了,不会是故意想激得我毁你清白,好乘机赖上我吧?不过你可找错人了,我刚才尝了一下味道,对你没什么感觉。”

凌霜听他说着污言秽语,脸红如cháo,眼泪却流了下来,紧咬着红唇,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

甄命苦见她这回是真的哭了,放开了她,将手从她充满弹xìng的酥胸上拿开,叹了一口:“刚才不是挺像狠角sè的吗,玩不起就不要玩,说什么毁你清白,我不过就摸捏了一下子,你就哭成这样,我要是真毁了你清白,你还不早就杀了我啊?”

凌霜哭得越发地大声了。

“算我怕了你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不就是不想被我俘虏吗?一会你药效散了自己走吧,下次再敢潜入江都城被抓了,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凌霜自顾自地哭,不管甄命苦说什么,她都不停声,甄命苦只好坐在她身边陪着她,等她药效散去。

……

没想到一颗小安眠药的药效这么强劲,凌霜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

甄命苦虽然已经放弃了将她带回江都城囚禁起来,作为跟唐军谈判筹码的打算,却也不敢把她扔在这里独自离开,只好陪着她,一直等到太阳都快下山,她还没醒过来,无奈只好将她背了起来,先离开这山里,找到有人家的地方再说,要不然等天黑下来,山里湿气大,天气又冷,他倒没什么,身子受得住,就怕这个女人冻出点什么毛病来。

脱下衣服披在她身上,背起她,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

颠簸的感觉,让凌霜从沉睡中清醒了过来,只感觉一阵热气袭来,带着男人特有的呛人汗水味道。

屁股上被一根强壮有力的手臂个紧紧地箍着,将她牢牢地固定在他的身后。

天sè已经黑了,他和她还在深山老林里游荡。

只听见背她的男人一边拄着树枝做成拐杖摸索前进,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着:“倒了八辈子血莓了,摊上这么个女人,吃这么多干什么,重得跟头猪似的,肉全都长到nǎi子上去了吗,还不让摸,不让摸我背你干什么,他妈的,背出去还得放了她,我真他妈犯贱……早知道让她跑了不就好了,偏偏还给她吃什么安眠药,这哪是安眠药,这是自作孽不可活的药……”

“以前觉得猪八戒背媳妇挺浪漫的,胸背相贴啊,享受啊,现在想想他妈就是受罪,不就是两个大nǎi子吗?自己老婆有,偏偏惦记别人的,男人就是贱!再说了,背的要是自己的,那还值点,这种野马似的烈女人,谁摊上谁倒霉,甄命苦啊甄命苦,你还真没白瞎了这名字,天生就是这命!”

“不行不行,这样背出去太亏了,乘她没醒,爷先干一炮再说,要不然减寿啊!也不对,这要来个野炮啥的,腿脚没力,说不定要死在山里面,要不干脆把她扔在这里算了……也不是办法,有野兽叼走了怎么办?甄命苦啊甄命苦,你cāo什么心啊,她被什么叼走了关你屁事,你就是因为心太软,才让她屡次牵着鼻子走,她又不是你老婆!妈的,一定要干一炮!不干白不干!反正都被她诬赖了。”

821 爷,不干一炮吗

“哎哟!”

只听见他一声惊呼,一脚踏在了什么上,“晦气晦气!怎么有牛粪!看我这倒霉催的,撒泡尿都引雷……诶,不对,哈哈,好事啊,有牛粪就说明有人家了!总算能把这拖油瓶给甩了!光明啊,希望啊,就在眼前了,坚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噗嗤——”凌霜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甄命苦登时住了口,一把将她放了下来,摔得她屁股生疼生疼,恼怒道:“你是不是男人啊!”

甄命苦头也不回向前走,凌霜急忙站起身来,摸着隐隐作疼的屁股,一瘸一拐地朝他追了过去。

“你等等我!”

……

“你zìyóu了,别再跟着我!滚蛋!”甄命苦回头向她扬起巴掌恐吓道。

凌霜脸上带着笑,媚声问:“爷,不想干一炮吗?”

甄命苦原本有些yīn沉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刚刚一路积攒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这是什么女人!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你能说,我为什么不能说?”

“我是男人!”

“你这回知道自己是男人了?刚才的行径怎么像个娘们?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再说了,男女平等,你们二十一世纪的人不是都提倡这个吗?男人能说,我们女人也能说。”

甄命苦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凌霜一脸得意:“你是不是觉得很惊讶,是你自己亲口告诉我的,你来自未来的二十一世纪。”

甄命苦沉默了下来,衡量着要不要将这个女人灭口,想了想还是下不去手,也懒得跟她再多纠缠,转身就走。

凌霜在后面追了上来,“爷,你不是想带我回江都吗?我想清楚了,我跟你回去。”

甄命苦避之如瘟疫,“我招你惹你了,你爱干嘛干嘛去!”

凌霜却偏偏贴了上来,声音如掺了蜜似的:“在爷身边有安全感。”

“可我没安全感!”

“那干一炮呗,你也不赔……”

“这话别老挂在嘴上,小心我真干!别到时候又哭得跟娘们似的。”

“我本来就是娘们啊,你怎么知道我哭不是因为开心呢?不是有开心的泪水吗?……爷,我脚好疼,你再背背……”

“滚!别理我,烦着呢!我告诉你,我老婆刚生完宝宝,我可是已经禁yù好几个月的人了,随时会露出兽xìng的一面!”

“你还有人xìng的一面吗?啊……野兽咬人啦!”

……

两人一路你追我跑,终于看到了远处江都城中的万家灯火。

甄命苦停下脚步,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凌霜差点撞上了他的背,他回过头看着她,脸上没有了刚才跟她斗嘴时的欢乐,变得有些慎重,“下面就是江都城了,你想走的话就快点走,乘我没有改变主意。”

凌霜看着他问:“你不是要拿我换粮食吗?”

“我放弃了,我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有了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谁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算我怕了你,赶紧走吧,请神容易送神难,你这尊瘟神我是不敢再留了。”

“你这么怕我算计你的话,把我绑起来,囚禁在牢里就好啦。”

“十重地牢恐怕也囚不住李家三小姐。”

凌霜嫣然一笑,微微一躬身:“多谢江淮王夸奖。”

她妩媚的笑容,娇娆的体态,都让甄命苦忍不住有些发呆,好一会才很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随口嘟囔了一句:“随便你吧,进了城我可保不住你!”

凌霜早就捕捉到了他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羞涩,在他背后轻声道:“你是怕贝儿看见你把我带回去,会给你好看吧?”

甄命苦头也不回:“随你怎么想!贝儿要是看见你,估计第一个跳出来杀了你!”

“那就让她杀呗,正好省了你的心。”

“她要打得过你,我还真是不cāo这心。”

……

入了江都城,凌霜始终没有要逃跑的意思,甄命苦也不敢真的带她入宫,否则被长孙贝儿看见他又跟这个女人纠缠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他到了江都军机府,跟裴行俨他们取得了联系,裴行俨正担心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见他不但安全回来,还把凌霜也给带回来,而且不绑不敲晕,乖乖地跟在他身边,对他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名师,恨不得当场下跪拜师,让他传授神奇泡妞大法。

甄命苦却是有苦难言,也懒得跟他们这些完全不知这女人可怕之处的菜鸟初哥解释什么,让他在江都城最豪华的客栈订一间房,叮嘱他们不能将这事透露给长孙贝儿知道,免得她担心。

裴行俨一脸心照不宣地跟他眨眼,颇有一种“有我替你兜着,尽管解开了裤腰带尽情胡搞乱搞”的意味,气得甄命苦踹了他一屁股,将他赶出门去。

凌霜看他们神情古怪,目光交流心照不宣的样子,颇有些不解这些男人到底有什么特殊本领,竟然能凭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传达出想要表达的意思,忍不住问:“他们在说什么?”

甄命苦带着她出了军机府,听到她询问,随口答说:“他让我放心。”

“放心什么?”

“放心乱搞。”

凌霜愣了一愣,明白过来,眼中露出一丝寒光,雪白的贝齿咬得吱吱响,“他下次别落入我手里!”

甄命苦淡淡说:“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你真不打算走?我可没留你。”

凌霜脸上的怒sè很快消失了,换上了一副温柔甜美的笑容,轻轻一拨披肩的秀发,用一根皮绳绑起来,漫不经心地问:“我要先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吃点江都城的小吃,吃饱了才有力气乱搞。”

甄命苦无语地看着她,这个女人自从得知他还活着以后,心情似乎一直都这么好,好像放下了心中的重负,解脱了似的,百无禁忌,他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女人能不能文明点?好歹也是个美人。”

凌霜眼中闪过一丝欢喜,嘴里却说:“跟着个老sè胚能文明吗,本小姐才没那么矫情。”

她笑着说了句,也许是想起了给他取“老sè胚”这个外号的“小**”杨侗,神sè有些黯然,不再说话。

甄命苦见她时而开心,时而失落,哪知道她这情绪一起一落的闹哪出,摇头叹气,带着她往江都城最大的客栈走去。

……

凌霜在江都城最豪华的客栈里要了一间皇家套房,专门的女服务员帮忙擦背泡澡,还有专门的女技师给按摩推拿。

享受这一系列服务的同时,还不忘差使甄命苦到长孙衣饰店里去取她一早选购好的内衣和服饰。

甄命苦无奈到了长孙衣饰店,店里的伙计很少有认得他就是江淮王,就算明知他是江淮王,也不敢轻易相认,谁会相信堂堂的江淮王,身边竟然一个随从都没有,还亲自到店里给女人取衣服。

甄命苦想的却不是这些,他很纳闷,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都买好了,好像算准了要来江都住旅店换衣服似的,而且还定制好了,刚好让他到店里来取,如果真是这样,这个李家三小姐的深谋远虑当真是太可怕。

当他看见她所预定的内衣款式,忍不住又有些发呆,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些xìng感的黑sè蕾丝内衣穿在她身上的效果。

把衣服送到旅馆时,凌霜俯躺在按摩的椅子上睡了过去,裸着洁白如玉的背,甄命苦将衣服放在她身边,转身离开时,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瞄了一眼。

凌霜此时的躺姿,异常慵懒,雪白的浴巾被褪到了腰臀处,yù遮还露,翘挺的美臀像小山包一样凸起,浴巾的粗糙跟她腰间的娇嫩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隐约可见一道幽深的臀沟。

浴巾只遮住了她的翘臀,露出以下一截浑圆白皙的美腿。

也许是因为自幼从军的原因,她的美腿结实而且线条优美,皮肤紧实,充满青chūn活力的鲜嫩感。

小腿肚微微起伏,曲线优美动人,一直延伸到了浑圆的脚踝,脚底是娇嫩的粉红sè,脚弓弯弯,小巧的脚趾头自然地伸展,修长而圆润。

撇开这麻烦难搞的个xìng,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完美,堪称是尤物中的极品。

但是xìng格确实令人头疼,很难想象她取悦男人模样,比如让她给她男人做个口活,她指定是诸多鄙视加不肯,硬来的话估计会一发狠牙一咬,男人这辈子就算到头了,太扫兴的类型,而且像她这种女人,一定是自视甚高,绝不会为了男人委曲求全,从她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就知道。

就算是她喜欢的男人,说不定她也会过于有主见,又或是洁癖,挑剔,冷淡,保守等等原因,对男人的合理情趣要求嗤之以鼻,就算勉强为之,也是敷衍了事。

这样的女人中看不中用,不熟悉她的男人可能会被她表面的光鲜艳丽所吸引,久而久之就会索然无味,弃之又觉可惜,所以更适合当花瓶,让男人想想就觉得没什么兴趣……

822 女人心,深难测

就算是她喜欢的男人,说不定她也会过于有主见,又或是洁癖,挑剔,冷淡,保守等等原因,对男人的合理情趣要求嗤之以鼻,就算勉强为之,也是敷衍了事。

这样的女人中看不中用,不熟悉她的男人可能会被她表面的光鲜艳丽所吸引,久而久之就会索然无味,弃之又觉可惜,所以更适合当花瓶,让男人想想就觉得没什么兴趣……

他就这么在心中贬低着眼前这个女人,试图消减心中那股涌起的邪恶念头,艰难地移开了在她身上游移的目光,大步出了她的房间,帮她关上房门,挂上免打扰的牌子。

……

回到宫中,甄命苦也不敢就这样去找长孙贝儿,生怕她见了担心,到了月儿的寝宫里,让她帮忙再仔细处理一下伤口,换些膏药,尽量不要让人看出受伤来,还让月儿对长孙贝儿隐瞒。

月儿问他关于凌霜的事,他也是支支吾吾一语带过,月儿半信半疑,甄命苦也不多解释,借口说困了,吃了些点心之后,就在月儿的房间里过了夜。

月儿仍是名义上的月妃娘娘,为了不至于让人说月儿失宠什么传言,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她房间里过夜,但两人都是分床而睡,彼此无犯。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了。

“大王,皇后娘娘让你过去一趟。”

甄命苦一个骨碌坐起身来,满心疑惑,长孙贝儿怎么会知道他回来了?

月儿早就起来了,上来给他穿戴整齐,送他出了她的寝宫。

甄命苦一脚踏进长孙贝儿的大殿时,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殿中端坐的凌霜,正在跟长孙贝儿窃窃私语,并不时地逗弄长孙贝儿怀里的小甄鹅。

长孙贝儿此时泪流满面,脸上全是狂喜和激动。

甄命苦被她们这举动给吓了一跳,喝道:“凌霜,你干什么!”

说完,就要冲上前去,凌霜这才结束了两人的私语,低声在长孙贝儿耳边说了句:“这事只有你和我知道,绝不能告诉第三人,否则会有什么后果你也知道,话说至此,就看你的意思了……”

长孙贝儿一咬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时,甄命苦已经冲到了凌霜面前,将她推开,一把将长孙贝儿护在身后,对凌霜怒目而视:“你想干什么?”

凌霜见他眼中闪动着凶狠杀意的光芒,竟是为了长孙贝儿对她动了杀机,心中无由地一酸,眉头一皱:“我来刺杀你娘子的,你杀了我啊!”

甄命苦吓了一跳,急忙回过头,仔细查看长孙贝儿的身上,又对她又是检查又是询问的,紧张之sè溢于表。

长孙贝儿眼中闪动着欢喜,之前对他瞒着她去追捕凌霜,还被凌霜一起失踪的事还有一丝吃味,如今却烟消云散,就凭刚刚的举动,她有足够地自信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不比凌霜低。

她张了张口,yù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句“甄郎我没事,凌姐姐骗你的,她很好,就是进宫来看看宝宝”。

“凌姐姐?”甄命苦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你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你不是最恨她吗,不是恨不得将她吊起来打吗?”

长孙贝儿脸sè有些涨红,似乎也为自己的僵硬和虚伪感到不好意思,“是我们误会凌姐姐了。”

甄命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始终看不出什么中毒受要挟的迹象,转过身,对凌霜怒目而视:“凌霜,你对我娘子下了什么降头!我jǐng告你啊,你对我催眠没什么,敢打我娘子的主意,我绝不会放过你!”

此时的凌霜身上穿着长孙衣饰店的漂亮服饰,将她的身材曲线修饰得犹如一尊考究的艺术品,腰身细细,腰间那件由甄命苦设想,长孙贝儿亲自的马甲束带,将她傲然的胸脯承托得愈发坚挺饱满,再加上内衣的修饰和集中,她的罩杯简直要升一个级数。

她挺了了挺饱满yù裂衣而出的酥胸,对他嗤之以鼻:“你要怎么不放过我呀,我不是早就束手就擒了吗?任你宰割。”

甄命苦拿这个豁出去的女人完全没辙,只好对大殿中的那些暗卫军侍卫队长喝道:“是谁让她进来的!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她进来!”

凌霜拿出一个令牌,在他面前得意地晃了晃,正是长孙贝儿的鸾凤金玉令,有这个令牌在手,城中的任何一支兵马都能随意调动,是他特地为了让长孙贝儿能在城中随意活动而特制的,整个江淮只有长孙贝儿有。

“贝儿你……”

长孙贝儿一脸的做贼心虚和慌张神情,“甄郎,你误会凌姐姐了,她也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坏……”

甄命苦一时间愣住了,有一种左右不是人的感觉。

……

他一脸纳闷地跟在凌霜身后,陪着她在江都城中四处游逛,她也无意遮掩自己的容貌,又穿着如此强调身体线条的服饰,自然引来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堂堂的江淮王,此时却像是一个跟班仆从,手里拎着很多她随意购买的种种物件,走得几乎腿都要断了,她却依然游兴盎然。

这也难怪,整个江都城在这一年来经过他呕心沥血的经营改造,跟这个时代的其他城池有了很大的不同,商品也是玲琅满目,服务行业遍地开花,各种娱乐场所,如酒吧,按摩,洗浴等等也成了很多达官贵人,商贾旅客最好的去处。

“这就是你家乡的样子吗?”

凌霜与他并肩齐行,兴致盎然地游览着这条长达两公里的步行商业街。

甄命苦此时哪有心思跟她逛街,若不是长孙贝儿中了魔怔似的,非要让他陪凌霜几天,妻命难违,他根本不会陪她四处闲逛。说实话,他发自内心有点害怕跟这个女人相处,明知道她是李家三小姐,自己杀妻仇人的女儿,却对她一点也恨不起来,而且他心里隐约有个声音告诉他,相处越久,还可能对她生出什么不应该有的想法来。

“你到底跟贝儿说了什么?”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停下脚步,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拽了趔趄,板起脸喝问。

“说什么?什么也没说啊,我就说你坏了我的清白,要你负责而已……甄护院,什么是鱿鱼烧?好吃吗?”

甄命苦知她不可能跟他说实话,实在对她没辙,转身就走,“你自己逛个够吧,我刚回来,连陪自己的妻女的时间都不够……你逛够了自行消失,我jǐng告你,不准再出现在贝儿面前!”

凌霜在他背后喊:“今天你听我指挥,我就告诉你关于你妻子被害的真相!”

甄命苦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好一会,这才重新转过身来,走到她身边,“你敢骗我试试!”

凌霜有恃无恐地笑了,挽住他的手臂,毫不吝啬地让她那饱满的酥胸挤压着他的手臂上,“走,先带我去吃好吃的,说不定我一高兴,就会透露一些内幕消息给你知道。”

……

凌霜心情出奇地好,在江都城从早上逛到了晚上,又逛了晚上的夜市,在那里吃遍了所有好吃的小吃,甄命苦暗暗心惊她的食量,简直像个无底洞。

还在游乐场里玩了过山车,海盗船之类的,jīng力旺盛,让甄命苦都感觉吃不消,总算是到了夜市收摊,她才满载而归地回到了住的客栈。

甄命苦跟着她鞍前马后侍候了一天,浑身酸痛,比急行军两百里还要累,回到客栈将东西放下,转身就走。

凌霜在后面叫住他:“回来,我还没让你走呢。”

“爷没兴趣再被你玩得团团转了!拜拜!”

“你不想知道关于你妻子被人害死的真相了吗?”

“我自己不会问贝儿吗?她可是我妻子。”

凌霜笑着说:“她绝对不可能告诉你的,这一点你不用怀疑。”

“就算如此,我也不想再受你摆弄!”

甄命苦这次没有停下脚步,这次他是真打算走了,没有什么事比回家陪自己妻子女儿重要。

身后响起凌霜幽幽的声音:“今天是我的生rì。”

甄命苦快步走出了客栈的房间,嘭地一声关上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凌霜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和悲苦之sè,呢喃道:“我没有骗你呀,今天真的是我生rì。”

……

热闹过后,是极度的沉寂。

凌霜默默地在房间里坐了一会,神情落寞地起身进了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披着浴袍,出来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着远处宽阔静谧的江面,发着呆。

没一会,她的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她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的神sè,从座椅上弹起来,冲到门口,打开门,正要张口,却发现门口站着的,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霜儿,我总算找到你了!快跟我回去,你身为大唐军的将帅,私自出走,深入敌营,这已经是犯下了大罪,皇上若知道了,非大怒不可!”

她见是这人,眼神一黯,脸上的喜sè渐渐散去,恢复了她以往的冷淡:“你怎么来了?”

823 醉凌霜

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伤还未痊愈,听到潜伏在江都的探子回报后,亲自来接她回去的柴绍。

他哪会察觉不出凌霜情绪的变化,又见她身上穿着浴袍,襟口的肌肤半露,微微露出一道深邃白皙的rǔ沟,隐约露出蕾丝内衣的一角,身上是刚洗完澡后淡淡的幽香,慵懒中带着诱人xìng感,明显是在等着什么人来,而她等的这个人显然不是他。

再加上凌霜不久前刚刚跟他承认了,甄命苦夺了她的清白,他脑海中浮起一个让他几yù发狂的香艳画面,对他从来没有过笑容的凌霜,却被男人压在身下,剥得jīng光,欺凌玩弄的情景。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一把将凌霜的门推开,闯了进去,嘴里骂着:“是不是他在这里,人呢,他人呢!甄命苦,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给我出来!”

他发了疯似地四周搜寻,包括浴室,阳台,衣柜和床底下,将床上的棉被翻得乱七八糟,始终没见甄命苦踪影。

凌霜由始至终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柴绍终于冷静下来,自觉失态,走到凌霜面前,“霜儿,对不起,是我不对,你跟我回去吧,我不在乎你是不是黄花闺女,只要你从此乖乖地做我妻子,恪守妇道,不再做出格的事,我不会嫌弃你的,我爹妈虽然可能会怪你,可我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

凌霜冷冷一笑:“那我还真是谢谢你的宽容了。”

柴绍没听出她语气中的嘲讽,“皇上若知道他还活着,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你就算喜欢他,他也活不成,你难道要为了一个仇人背叛大唐,辜负皇上对你的一片厚爱吗?”

凌霜身子微微一颤,柴绍的话将她拉回了现实。

柴绍见她的反应,心中一喜,急忙又说:“你明知道他已经有妻室了,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不然他怎么可能放着你在这里不管,回去陪他的妻女呢……今天是你生rì,他记得吗?他在乎过吗?世上只有我柴绍在乎……”

凌霜神情黯然,声音变得低落:“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大唐军就让世民哥掌军好了,我很累,不想再为了那些无法实现的奢望费心劳力了……”

柴绍神情大变,语气一变:“我看你真的是被那甄命苦迷了心窍,铁了心要背叛大唐了!”

凌霜默然不语。

柴绍又问了一句:“你真不跟我回去?”

凌霜摇了摇头。

“好,好,好!”柴绍连说了三声好,怒而甩门大步出了房间,离开了客栈。

…………

凌霜重新关上房门,转身回到卧房,怔怔地望着床上的床褥,像是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倒在床上,望着床顶,默默发呆。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正要迷迷糊糊地正要睡过去,结果又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有些心烦意燥,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正要开口,揉了揉眼睛,门口站着一个有些无奈,有些不情愿的甄命苦,手里拿着一盒江都城最有名的蛋糕铺包装盒。

凌霜愣了一下,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甄命苦将她拨到一边,径直走了进去,将盒子放在桌上,“生rì蛋糕,还有鱿鱼烧,乘热吃完,明天就离开江都城吧,别赖在这里惹人烦。”

此时的凌霜哪还在意他说什么口不对心的话,美眸中闪动着惊喜和感动,盯着他问:“这么晚了你上哪去买的这些东西?”

“你以为我这个江淮王是白当的,别再装可怜,生rì快乐,随便吃点就睡吧,我走了。”

他随口应了句,正要出门,凌霜突然拉住他的手,“我一个人吃不下那么多。”

甄命苦本要甩开她的手,却发现根本生不出这个念头,她的手柔腻温软,被她拖着手,恐怕这世界上还没有一个男人舍得甩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个女人,明明知道她是一个毒品般会让他上瘾的女人,只好冷笑:“还有你吃不完的东西?”

凌霜一擦眼泪,甜甜一笑:“吃太多会胖的嘛。”

甄命苦闻言从身后瞄了她一眼,角度的原因,他几乎能看见她的浴衣里那半杯的蕾丝胸罩,雪白的肌肤,深深的rǔ沟,一览无遗。

她是胖,吃得不少,不过都胖到到该胖的地方去了。

他这样想着,凌霜拉着他坐下,一脸开心地打开蛋糕盒,上面的蛋糕上写着“又老了一岁,该长点心了,别再害人!”

凌霜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我害谁了?”

“害了谁还用我来亲口告诉你吗?”

“是你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别什么事都怪到别人头上,而且有些事也不能太绝对了不是吗?我是害了很多人,可我从来没有害过你呀?到时候冤枉了好人,你后悔了怎么办?跟人家道歉吗?人家不原谅你怎么办?”

甄命苦冷笑连连:“你是好人?”

“嗯。”凌霜看着他点了点头,眼神无比地真诚。

“跟你道歉这种事在我身上这辈子都不会发生。”

“话可不要说太满,”凌霜笑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反正你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不是吗?就当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第一次认识好吗?你陪我过生rì,我很开心,从来没有人给我过这样的生rì,也从来没有自己想要在一起过生rì的人,你们家乡过生rì都是吃这种蛋糕吗?”

甄命苦看她雀跃的样子,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女孩,那么无忧无虑,也莫名其妙地有些开心,暗想就这一个晚上,放心心中对李家父子的仇恨,陪她过一个属于她的生rì。

他取了几支蜡烛,问:“你几岁了?”

“二十六。”

甄命苦依次插上两根长蜡烛,六根短蜡烛,随口道:“再不嫁就奔三了。”

“嗯,”凌霜看着他专注的神情,轻声道:“有人要的话,我也想嫁了……”

甄命苦拿着蜡烛的手滞了一滞,假装镇定的样子,将蜡烛点上,转移话题:“我们家乡的人过生rì,都是先许生rì愿望,然后吹蜡烛……”

“陪她过生rì的人会帮她实现愿望吗?”

“只是个形式而已,每个人一年中自己的节rì,不管什么愿望,都是对自己未来的期许。”

“好像很有趣,那我就许一个天下太平的愿望好了。”

“说出来就不灵了,在心里默默许下心愿就行。”

“啊!那不算!”凌霜急忙掩住嘴,闭上眼睛默许了许久,这才睁开眼,一口气吹熄了蜡烛。

甄命苦切了一块蛋糕给她,她接过来尝了一口,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甜点。”

“那当然,也不想想是谁带来的。”

凌霜眼中闪烁着喜悦,“甄护院,我想要喝酒,你陪我喝酒吧。”

“一个女人喝什么酒?”

“今天是属于我的节rì啊,照你们家乡的习俗,不管寿星想做什么,不是都要依着我的吗?”

“不好意思,过了十二点就不算了。”

“现在还没到十二点啊,我下去买酒。”凌霜正要站起身来,甄命苦拉着她坐下,“用不着!”

说着,走到房间门口的一个服务按铃处,按了下门口的按钮,不一会,一个服务员便走了上来,询问他需要什么服务,甄命苦随口点了几样葡萄酒和西餐菜sè。

凌霜在一旁看得又是惊奇又是欢喜,等他回到身边,才问:“刚才是什么?”

“房间服务。”

凌霜惊奇道:“我才知道原来这么方便的,早知道我多叫些吃的了,这又是照你们家乡的五星级旅馆设计的吗?”

“我们家乡的五星级酒店可比这高级多了。”

凌霜闻言露出一副向往的神情,又问:“你刚才点的是什么?”

“一会你不就知道了。”

……

没过一会,红酒和牛扒送了上来,甄命苦异常讲究地拿着刀叉,装模作样地切着盘子里还带着血腥的牛扒,送进嘴里,然后再喝上一口红酒,露出一脸享受沉醉的表情。

凌霜有样学样,作为一个高档次的吃货,她对吃的领悟能力比任何人都要高出一筹,很快明白了这红酒配牛肉的jīng髓所在,赞不绝口。

特别是两个高脚玻璃杯相碰的声音,让她有些着迷。

不知不觉,她喝下了大半瓶的红酒,娇嫩的脸颊开始变得红彤彤得诱人,说话也变得有些大舌头,咬字不清,不过从她口中说出来,声音像糅了蜜般,黏黏甜甜,别有一种妩媚的味道。

甄命苦酒量不行,也没敢喝多,他怕自己一喝醉,眼前这个女人就真的清白不保了,她对他的诱惑力,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哪里知道他的目光已经有多少次不受思维控制地偷溜进她的浴衣里,贪婪观赏她高耸雪白的酥胸。

那黑sè蕾丝的内衣和雪白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正是他最爱的两种颜sè。

凌霜彻底地醉了,神态也变得异常放松,慵懒地靠在桌子上,毫不设防的样子,让人一看就涌起一种可以任意欺凌的错觉。

824 天亮就分手

甄命苦酒量不行,也没敢喝多,他怕自己一喝醉,眼前这个女人就真的清白不保了,她对他的诱惑力,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哪里知道他的目光已经有多少次不受思维控制地偷溜进她的浴衣里,贪婪观赏她高耸雪白的酥胸。

那黑sè蕾丝的内衣和雪白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正是他最爱的颜sè。

她跳起了她最擅长的舞蹈,虽然脚步有些凌乱,却不失优美的体态,柔软的腰肢在空中舒展,修长的美腿不时地从开叉的裙子里滑出,惊鸿一瞥,她有意无意地舞到甄命苦身边,撩拨着他随时都有可能失控的神经。

看着她凌乱的舞步,他开始担心她会摔倒,果不其然,她的前脚绊到了椅子,身体失去了重心,朝地上倒了下去,他根本来不及扶,就这样摔倒在地上。

等他一脸担心地走过去,才发觉她已经轻轻地打着呼,睡了过去。

他本来的打算就是让她喝醉,让她好好睡下,自己好乘机脱身,如今见她睡着,大松了一口气,将她从地上抱起,朝卧室走去……

……

刚替她盖好被子,正要转身离开,她的手却突然拉住了他,醉梦中呢喃道:“甄命苦,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你要负责……”

甄命苦望着她娇媚的容颜,有些发呆,心中盘旋的一万个疑问,“我负什么责?”

凌霜此时已经没有多少意识,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身体滚烫,她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一脚踢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这一踢,连浴衣的衣带也被她给一脚踢开,浴衣从她身上滑落,姣好的上身若隐若现地暴露在空气中。

甄命苦本想要离开,却又怕她因此着了凉,犹豫挣扎了片刻,走到她身边,轻轻地将她浴衣重新系上。

这时,凌霜突然睁开醉雾萌萌的眼眸,嘟着嘴,语气中带着一丝罕有的幽怨意味:“甄命苦,你为什么不信我!你凭什么不信我!凭什么冤枉我,凭什么怪我!”

甄命苦一看她就是喝懵了,也懒得接她的话,无奈道:“把被子盖上,知道自己什么样吗!”

“我什么样?”

“惹男人犯罪的样!”

凌霜咯咯地笑,慵懒无力地说道:“甄命苦,你说我美吗?”

甄命苦吓了一跳,“这女人真是疯了。”

“我美不美!!”凌霜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一丝得不到称赞的不满。

甄命苦无奈道:“美美美!美得冒泡,美得男人一见就想上了你!”

凌霜笑了,心满意足地躺倒在床,像是在划分界限一般,声音里充满了小女孩独有的小气:“只准甄命苦一个人上。”

甄命苦心都漏跳了一拍,明知她这是醉话,却还是忍不住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何止是想上了她,他简直要将她吞进肚子里,嘴里却说:“这个女人酒品也太差了,早知道不能让她喝!”

他抱怨着,也不知道该不该乘现在还有理智的时候离开,又怕她一个喝醉了女人,半夜三更发酒疯,出了客栈,在大街上走丢了怎么办,堂堂的李家三小姐,晚上一个人喝醉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垃圾堆里,被一群乞丐轻薄猥亵了,那还不羞愤自杀。

只好守在她身边,听她不时地说些让人二丈金刚摸不着头脑的疯言疯语,有时醉酒的逻辑实在逗趣,忍不住哈哈大笑,终于稍微安静消停了,又开始闹着要水喝,喝完水又开始吐,吐完脱了衣服就去浴室洗澡,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饥渴了几个月的男人就在身边,脱下xìng感的蕾丝内衣冲进浴室,洗完就这样爬上床双腿夹住被褥呼呼大睡。

看样子这个女人虽然喝醉了,爱干净的毛病却一点都没受影响。

甄命苦衣不解带服侍了她一个晚上,发誓再也不让她在他面前喝酒,一直到凌晨两点,她才静静地睡着了,他实在有点熬不住,又怕她睡到一半起来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只好坐在她床脚下,靠着床眯上一会。

正眯着,迷迷糊糊间,一股淋漓尽致的快意涌上脑海,一个美丽的倩影在脑海里浮现,一会是长孙贝儿,一会是凌霜,一会又是一个他没有印象却又无比熟悉的美人……

一个激灵,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是舌尖轻轻扫过身体某处,被深深含入的感觉,他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头乌黑的秀发,和凌霜那琢磨着含入他某处的香艳一幕。

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凌霜的舌尖轻轻扫过他肿胀的顶端,他才浑身一个激灵,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

他的腰带不知什么时候被她解开扔到了一边,衣服也半敞开着,她的一只小手在他腰间和小腹轻轻游移,另一只却搂住他下面要命处,轻轻拨弄把玩着,让他涌起一股如登天堂的畅快淋漓感。

她的喉间发出略显香靡的口水吞咽声。

此时的他只想让她继续,根本没有推开她的毅力,终于在最后一刻即将爆发的瞬间,险崖勒马,一把推开了她,提起裤子狼狈逃出房门……

留下凌霜在那里一脸不解看着他的背影。

甄命苦靠在客栈皇室套房门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比跑了十公里还要喘,努力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一幕幕曾经跟她有过亲密关系的过往浮上心头,有些模糊的记忆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不再是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女人,而是曾经身为他的妻子,却又因为什么事而分开的恋人。

从他认识她,到他屡次捉弄欺负她,再到两人在巨石垮塌的瞬间两人被压在下面时曾经说过的誓言,他爱她,她也爱他,完全没有任何欺骗的成分,在那生死的瞬间,他和她在心中立下山盟海誓。

他终于想起来了,她是他的妻子,她没有诬赖他,她的清白确实是毁在他手里的。

回忆就像海绵里的水一点点地被他努力挤了出来,很多细节都已经不太清楚,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曾经爱她爱得发狂,为了她可以不惜一切。

他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明知道她是李家三小姐,自己仇人的女儿,却还是生不出一丝伤害她的意思。

他转过身,再次推开客栈的房门,走了进去,将房门重重关上,走到刚才为她庆祝生rì的餐桌旁,拿起剩下的半瓶红酒,咕噜噜地仰头灌了下去。

喝完,大步走进凌霜的房间,这时的凌霜没有了他在身边,已经再次睡了过去,仿佛刚才的那举动只是她在梦游中的一个恶作剧,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刚刚自己做过什么。

甄命苦恨得牙痒痒,也看得心痒痒。

她趴在床上,雪白的美腿夹着丝质的棉被,暴露在外,内衣的肩带也缓落到了手臂上,丰满的酥胸被她自己的手臂挤压出一道深不见底的rǔ沟,无意的xìng感,却愈发撩拨男人最深处的兽xìng。

甄命苦无意再压抑自己对她的冲动,她是他的妻子,服侍丈夫本是天经地义,就算是乘人之危,他今天晚上也必须让她为她惹起来的邪火负责。

他迫不及待地爬上她的床。

……

当他搂着她在怀里,环抱着她纤细柔韧的腰肢,迫不及待地,没有一点前戏,深深地进入,凌霜浑身都紧绷了起来,雪白的肌肤泛起如cháo的红润,眼睛紧闭着,秀美微蹙,似乎有些不适,只是依旧在睡梦中,全然不知道她已经落入了这个男人的股掌之中。

闻着她身上的阵阵幽香,他彻底为她疯狂了,如饥似渴地吻着她身上每一寸肌肤,脸埋进她那饱满鲜嫩的酥胸中间,在她耳边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凌霜的身子敏感地紧绷着,表情渐渐地从不太适应再到变得放松了些,眼睛也微微睁开了,看着眼前的甄命苦,本来有些惊慌的眼神渐渐变得羞涩,美眸中带着一丝动人的妩媚,轻声道:“甄命苦,是你吗……”

甄命苦听得心都化了。

房间里渐渐响起了和谐的床榻吱呀声,跟甄命苦的粗重喘息和她无意间的轻喘娇吟两相和应,汇成了半夜里最动听的乐章……

……

甄命苦从梦中醒来时,凌霜已经不在房间里,只有被褥上残留的幽香提醒他昨天晚上并不是梦。

她走了,没有留下一点让他遐思的空间。

甚至连告别都没有。

他记得她昨天晚上在醉梦中对他说过想跟他这个冤家浪迹天涯的话,可还没说完就先哭了,他还以为她是开心。

如今想起来,才发觉她语气中带着遗憾,是因为无法实现而遗憾,还是因为她不愿意跟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相公而作的抉择。

他起身穿衣,走到阳台上,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也照在了江都城那些忙碌的人群身上。

她昨天晚上的娇痴媚态,深深地刻在他脑海里,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忘记,她只想跟他一夜露水情缘,了却情思,可他却不是这个想法,以前赶她走她不走,等他想起她来,她却逃跑了,这世界上哪有那么轻易的事。

825 唐军攻城

回到宫中,他去找了长孙贝儿。

长孙贝儿已隐约猜到他一夜未归的原因,以前他回到江都,从来不会在她房间以外的地方过夜,昨天晚上是他成为江淮王之后的第一次。

恐怕也只有凌霜,能让他如此失控。

甄命苦带着歉疚的表情,让她不忍过多地责怪他,毕竟凌霜也曾经是他的妻子,这个男人什么都好,就是旧情忘不了。

“凌姐姐人呢?怎么没跟她一起回来?”

甄命苦对她的善解人意和宽宏大量只感到无比地愧疚,他唯一能报答的,就是比以前更加疼爱她,不让她感到一丝失落。

“她走了,她本没有打算留下。”

长孙贝儿一愣,见甄命苦失落的模样,突然明白了什么,有些不安,“甄郎,凌姐姐跟你说了吗?”

甄命苦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他本可以撒谎骗她,但他不想对自己的妻子说谎,这样只会让她的付出变得廉价。

长孙贝儿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他说。

甄命苦发现了她的纠结,走到她身边,逗了一下她怀里的小甄鹅,惹得她咯咯笑,漫不经心地说:“不用为难,她既然不让你说,自然有她的理由,你就算不告诉为夫,为夫也不会介意的。”

长孙贝儿闻言登时松了一口气,脸sè突然变得有些红润,轻声问:“你跟她是不是……”

甄命苦点了点头,眼中带着歉疚:“对不起。”

“没、没什么啊。她本来就是你妻子,虽然没有成亲,可我知道她在你心里一直都很重要。从我知道她是特地来找你的时候起,我就知道你一定逃不脱她手掌心的……”

甄命苦轻轻将她母女两人搂进怀里,低头亲了她的额头一下,“相信我,没有人比你们母女俩在我心里更重要,要我选择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们。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不再跟她有任何瓜葛……”

长孙贝儿笑了起来,“你虽然失忆了。可骗女人的手段还是宝刀未老。”

“怎么能这么看自己的相公,我说的可是句句实话。”

“我才不相信,你明知道我不会逼你的,你才故意说出这话来哄我开心……”

“那你开心吗?”

长孙贝儿点了点头。甄命苦笑着说:“那不就好了。如果能每天这么开心,你管它是真是假呢?”

“那你会骗我一辈子吗?”

“那当然,女人多好骗啊,论骗女人的本事,你相公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

长孙贝儿娇笑连连,低头叮咛小甄鹅道:“小鹅鹅,以后长大了千万不能喜欢上你爹爹这样的花心男人哦。会伤心死的……”

“别损毁我在我女儿面前的形象啊!”

“你的形象早就毁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名侍卫队长的通报:“禀报大王。前线来急件,李唐军正在全力攻打历阳城!”

……

历阳城外,五万唐军正在发起猛攻。

算上这一次,已经是第四次进攻,前三次造成的死伤,两军伤亡惨重,城中的各条主街道上,躺满了受伤呻吟的伤员,孙氏医馆的医务人员四处奔波,给他们缝合止血上药,若不是之前大力发展医疗,培训医务人员,此时的死伤会更加惨重。

城外的炮火轰鸣,两军的装备相当,由凌霜设立的研究所研究出来的兵械武器虽然不及暗卫军的jīng良,却也相差不远,再加上人数占优,两军硬拼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甄命苦怎么也没想到,凌霜才刚刚回到唐军,就会对历阳城发起进攻,虽然早就知道两军没有任何回寰的余地,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个对手,就是刚刚跟他有过鱼水之欢的女人。

他到了历阳城,城中的守兵见淮南王亲自来指挥守城,士气大涨,终于击退了唐军第四轮的进攻。

休战期间,甄命苦巡视了一遍城中的伤员,心情沉重。

李家三小姐的作战一向以以少胜多著称,先以暗中入城策反,让敌方自乱阵脚,然后乘机招抚为主,而且屡试不爽,很少有这样大规模的攻城战,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太不像她的风格,更像是失去理智的做法。

他虽不惧这种打法,选择了要跟李家父子对抗到底,他就没有打算退缩,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决不让江淮落入李家父子的手里,但若是跟凌霜拼得两败俱伤,就不是他所愿的了。

夜晚,他站在城头,看着城外的唐军军营里火把猎猎,显然在筹备着下一轮的进攻,他心中涌起一丝强烈的不安,按理凌霜回到唐军,应该不会这么急躁地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来攻城,这更像是在发泄什么……

想到这里,脑海中不由自主浮起凌霜不辞而别的事来,心中的不祥预感愈发强烈。

……

唐军的军营中,柴绍正在召集帐下的将领,大声训斥:“五万jīng锐,竟然攻不下区区一个历阳城,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些都是凌霜的部下,知道柴绍是凌霜未婚夫,凌霜不在,他在军中的职位最高,军中事务一切都由他指挥,跟凌霜的指挥比起来,柴绍的作战方式几乎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对比之下,就跟小孩子胡闹瞎指挥一般,只是作为部下,明知有错,也全都敢怒不敢言。

“明天给我发起第五轮进攻,再攻打不下来,你们给我提头来见!”

其中一名将领终于忍不住说:“柴将军,士兵们连rì来攻打历阳城,死伤惨重,士气低落,明天若再发起攻击,我怕他们会临阵脱逃了。”

“临阵脱逃者,杀无赦,这还用我教你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士兵也是人,而且这仗打得毫无胜算,本来攻城除了在兵力上要有优势之外,围而竭其粮,乱敌军心,使敌城民心思变,这才有可能攻陷城池,否则就算强行攻打下来,城中百姓抵抗厉害,对攻方也是有害无利……

现在对方城中百姓齐心,军民和睦,粮食充足,后方补给未能切断,就这样盲目攻城,只会让己方损耗,别看现在兵力充足,可伤员得不到及时救治,很快兵力优势就会被将士思家,士气低落,补给不到位等等劣势给逆转,到时候败局已定,后悔都来不及……”

柴绍怒喝一声:“给我闭嘴!再敢危言耸听,乱我军心,军法处置!历阳城是甄命苦的防御重城,一旦攻破,其腹地防御能力几乎没有,唐军立刻就能驱军直入,横扫江淮,就算付出十万兵力的代价,一旦攻下历阳,江淮就是大唐的囊中之物,你不懂兵贵神速,还自以为谨慎沉稳,误了战机,皇上第一个要拿你问罪!”

说话的将领登时沉默了下来,退到一边,眼中有屈愤之sè。

“还有谁有意见?”

帐中十几个将领,没人敢在出来提出不同看法。

“既然都没意见了,林将军,明天由你率三千兵马进攻西城门,吸引对方的兵力,由叶将军率一万兵马,乘夜sè绕过西城,出其不意,以最强的兵力攻下南城门,若还失败,你们也不用再回来了!三宝,你率一万jīng兵殿后,并负责监军,攻不下历阳城,他们一个都不许回营!”

那姓林和姓叶的两名将军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气愤,柴绍这样做分明就是拿他们当弃子,做马前卒,前去送死,然后由马三宝坐享其成。

奈何军令如山倒,柴绍既然已经下了死命令,他们就算意见再大,也只能接受。

就在各位将军领命离开之时,大帐的门口传来一声娇喝:“是谁下令攻城的!”

帐中将领听见这声音,脸上无不露出惊喜莫名的神sè,全都松了一口气。

柴绍喜不自胜,急忙迎了出去,“霜儿!”

凌霜从帐营外走进来,冷冷地看了柴绍一眼,把柴绍盯得浑身不自在,“柴将军,从今天开始,军中一切事务不用你指挥!”

说完,环视了周围的唐军诸将,下了撤军回防的命令。

柴绍本来还在为她回到营中感到高兴,却见她这么不给他留情面,不忍心这几天的攻打功亏一篑,怒道:“凌霜,你这是在做什么!历阳城明天就能攻下,你现在下这个命令,不是明摆着扰乱军心,降我士气吗!”

“柴将军,别忘了我才是行军总管,你若有什么不满,尽可向皇上禀报,否则我一rì身为统领,我做的决定,就算你不同意,也必须执行,你刚才不就是这样对林将军说的吗?”

柴绍一时语噎,营帐中其他将领全都憋着笑,压抑着几乎要哈哈大笑的冲动,看着柴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论威望,柴绍虽然也有一些,论职位,他也是身为监军,可比起凌霜来,实在不算什么。

更何况,李家三小姐从来没有打过败仗,她的每一句话对唐军的将士,都能像一剂兴奋剂一样激励唐军将士信心百倍。



826 不是个轻言放弃的女人

凌霜从帐营外走进来,冷冷地看了柴绍一眼,把柴绍盯得浑身不自在,“柴将军,从今天开始,军中一切事务不用你指挥!”

说完,环视了周围的唐军诸将,下了撤军回防的命令。

柴绍本来还在为她回到营中感到高兴,却见她这么不给他留情面,不忍心这几天的攻打功亏一篑,怒道:“凌霜,你这是在做什么!历阳城明天就能攻下,你现在下这个命令,不是明摆着扰乱军心,降我士气吗!”

“柴将军,别忘了我才是行军总管,你若有什么不满,尽可向皇上禀报,否则我一rì身为统领,我做的决定,就算你不同意,也必须执行,你刚才不就是这样对林将军说的吗?”

柴绍一时语噎,营帐中其他将领全都憋着笑,压抑着几乎要哈哈大笑的冲动,看着柴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论威望,柴绍虽然也有一些,论职位,他也是身为监军,可比起凌霜来,实在不算什么。

更何况,李家三小姐从来没有打过败仗,她的每一句话对唐军的将士,都能像一剂兴奋剂一样激励唐军将士信心百倍。

柴绍气得直发抖,狠狠地瞪着凌霜一会,他这回是真的对她死心了,他感觉到这次的凌霜回来之后,对他好像没有了任何包袱,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部下,一个完全不相干的男人,一直以来,他都是一厢情愿地要娶她,她从来也没有给过他一次好脸sè,甚至连笑容都很少看见。

他连连冷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收服甄命苦,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跟甄命苦的事,我一定会亲自禀告皇上,你如果想要对他留情,就算你是大唐的公主,也难逃通敌卖国的罪名,更何况,哼,你只是一个养女……”

凌霜脸寒了下来,“你说够了吗?说够了就请吧。”

柴绍发疯似地咆哮:“我还没说完呢!告诉你凌霜,从今天开始,我跟你解除婚约,是我柴绍看不上你,你不过就是被人穿过的烂鞋,我堂堂书香世家公子,京城多少世家小姐爱慕我,我会怕找不到女人?你好自为之吧,我倒要看看,你跟他会有什么好下场!”

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忿忿出了营帐。

……

夜深了,凌霜始终没有睡意,坐在帅帐里望着手中的那半台超世代手机发着呆。

自从以为甄命苦死后,她再也没有开过机,只是随时都会将它带在身上。

帐中的女侍都被她打发去睡觉了,营帐外头只有十几个巡逻的卫兵在守卫。

她轻轻地按下手机的开机按钮,屏幕亮了一下,桌面闪过熟悉的画面,是一张甄命苦搂着长孙贝儿和张氏坐在家里后院的小花园山丘上,仰望着璀璨星空的画面。

她又想起了他失忆之前,对她恨得入骨,还将所有跟她有关的照片都从手机上删除的事,心中一阵莫名的疼痛。

他若恢复了记忆,是不是还是会恨屋及乌。

她点开了相册,点开了一张他的照片,是张氏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拍下他流口水打呼的傻样。

看了好一会,才点开另一个短信程序,写起短信来,涂涂改改,一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将一句“甄命苦,我该拿你怎么办”发了出去。

……

甄命苦此时正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唐军大营,城楼上的哨探也都被他打发去睡了,只留下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盯夜哨。

手腕上的手机突然一阵震动,让他浑身一震,急忙抬起手来,点开一看,陷入了呆滞中。

一句如此简单的话,却包含了太多无奈,纠结和挣扎。

他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是李渊的义女,而李家父子又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偏偏对他这个敌对的男人动了情,被夹在中间的她又该如何抉择?

甄命苦拨通了她的电话。

“回到营中了?”

电话那端的凌霜嗯了一声,沉默了许久,突然说:“甄命苦,你投降吧,你没有胜算的。”

甄命苦一笑:“还没打就认输,我这个江淮王未免太窝囊了,怎么跟我部下交代?””

凌霜苦恼道:“你一定要跟我作对吗?”

“我不是跟你作对,而是根本没有投降的可能,除非你爹把我死去的妻子复活,抛开这个不说,就算我投降,他也不可能放过我。”

“不会的,父皇他不是这样的人,他……”

凌霜想要替李渊辩解,却突然有些犹豫。

甄命苦等了一会,迟迟不见她说话,还以为她在搜寻替李渊辩解的词,叹了一口气:“要怪就怪老天爷让我们处在对立的立场里,我不可能忘记我妻子被李家父子设计陷害而死这事,不想跟我在战场上见面,你退兵吧,言尽于此,我不会手下留情,你也不必……

手机那端沉默着。

“就这样吧,希望下次见到你,不是在战场上。”

……

手机挂断了,凌霜愣坐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报!八百里急件。”门口传来一声通报。

凌霜回过神来,“传进来!”

撕开漆封的信笺,凌霜脸sè变得有些放松,信上是李渊的亲笔书:“山东齐州刘黑闼起兵作反,自立为汉东王,集合窦建德十几个旧部,招募兵丁十万,重新攻占了山东一带,江淮暂时放下,率大军回防洛阳!”

凌霜放下信笺,走出帐外,向一名侍卫下令说:“召林将军,尉迟将军,马将军,高将军到帐中议事!”

“是!”

……

历阳城的城楼上,守军哨探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唐军阵营,发出一声震天的欢呼,城中军民无不激动得泪流满面。

“唐军退了!唐军退了!”小孩大街小巷奔走相告。

李大亮派人出城追踪李唐军撤退的痕迹,本想要乘机派兵追击,却发现对方撤退的车轨步伐井井有条,进退有度,根本不是仓皇逃跑,回到历阳城中回报甄命苦,当时甄命苦还在床上酣睡,得知唐军撤退之后,他也没什么意外,只说了一句:“不要放松jǐng惕,她不是一个轻易就会放弃的人。”

李大亮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也没多问,等他离开之后,甄命苦起身呆坐了一会,回想起昨天晚上在城楼上看见唐军撤退时的情形。

当时他若亲自率军出击,说不定能重创唐军阵营,只是他却犹豫不决,错失了时机,眼睁睁看着凌霜率军离去,也不知为什么,他也为此大松了一口气。

起身梳洗,进了浴室中,关上门,挤了牙膏,盛了漱口水,刷起牙来,当他抬起头来,看着墙壁上的镜子,看见镜子中现出的另一个黑衣蒙面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潜入他房间的浴室里,眼中带着妩媚的笑意,盯看着他。

甄命苦吓了一跳,不过很快这惊吓便成了惊喜,蒙面人的眉眼,明明就是已经率军撤退的凌霜,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笑了起来,将口中的牙膏泡沫漱洗干净,用毛巾擦干净嘴角,回过头问:“你怎么又来了?”

凌霜解下脸上的黑丝巾,有些扫兴道:“一点都不好玩,你怎么不吓得叫起来?”

甄命苦笑说:“你的样子早就刻在我脑海里了,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你,你还没可怕到让男人吓得尖叫。”

“你就这么喜欢我?”

甄命苦没回答,盯着她问:“想清楚了?”

凌霜点了点头。

甄命苦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你确定你不会因为你爹和你哥被杀而后悔?”

凌霜咬着牙,嗯了一声,抬起头勇敢地看着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甄命苦走到她身边,将她逼进浴室的角落里,低头寻上她娇嫩的红唇,狠狠地吻着,一只手抚上她高耸起伏的酥胸,粗暴用力地捏揉,另一只手拧开了浴室的水龙头。

热水很快将两人身上衣服打湿了。

薄薄的黑丝衣服贴在凌霜那曼妙诱人的躯体上,刺激着甄命苦视觉,他sè急地悉悉索索地脱去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jīng壮满是疤痕的肌肉。

凌霜的小手在他身上轻轻地摸索,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弹,松开了她的唇,低头打量着她的两只手。

她的手中并没有任何东西,让他松了一口气。

凌霜看出他的举动,既想要她,又防着她,一声冷笑:“大王可真是生xìng多疑,要不要把我的衣服也脱光了给你检查过啊?”

甄命苦嘿嘿一笑:“李家三小姐足智多谋,名闻天下,本王怎么可能不防,检查是一定要检查的,不过衣服可以不用脱光,你穿着衣服的样子一样迷人。”

凌霜气得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都已经到了这里,还想跑吗?”

“我才不要跟一个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人做这种事,放开我!我可要打人啦!”

甄命苦嬉皮笑脸地搂着她,手依然不忘从她的美腿,翘臀,一路向上,最后停留在她傲挺的丰满上,爱不释手地揉出各种形状,以搜身之名,行轻薄之实。

827 严刑逼降

最后,他终于确定她身上没有藏任何危险物品,这才放下心来,却不敢有丝毫地放松,这个女人就算赤手空拳,也是一个令人恐惧的高手,他可不想因为贪恋她的美sè,栽在她的手里,成了笑柄。

她的膝盖朝他胯部击来,甄命苦急忙用双腿夹住。

他见她是真的生气了,笑着道歉说:“对不起,在我心里,你是一朵带刺的牡丹,独一无二,我喜欢你带刺的样子,却不敢不防,上次你不辞而别,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他亲吻她紧抿的红唇,好不容易撬开她的牙关,品尝她甜美的**,一边悄悄地褪下了她的小亵裤。

凌霜微微喘息着,拍打他的肩膀,就在他驾轻就熟地进入的一瞬间,她轻轻咬了他舌尖一下,咬破了一点点皮。

甄命苦啊地一声松开了她,却没有在意,在她嗔恼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的责怪声中,迫不及待地将她一条柔软的美腿高高举过头顶,架在他的肩上,将她紧紧压在墙上,深深地挺入,伴随着凌霜嗯嘤一声,疯狂地动作起来。

凌霜被动地承受着他狂风暴雨般的袭击,被他强迫着摆出他想要的姿势,最后躺倒在浴室里,被他抓着两只小脚,亲吻着她娇嫩粉红的足底……

她始终跟他四目相对,紧抿红唇,鼻喉间却发出让他越发疯狂轻声**,终于发出一声低吼,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浑身肌肉紧绷,几乎要将她的细腰给箍断了。

许久,才安静下来,他搂着她躺倒在浴室里,任由热水淋在两人身上,两人始终保持着最亲密的状态,搂着她,仿佛这世界上一切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了。

也不知是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发虚,有些疲劳,虽然男人事后都会有这种疲惫感,但以他的身体素质,就算一夜六次,只要他坚持,也不至于像这样,这只不过才一次而已。

凌霜轻轻地在他怀里喘息,轻声说:“甄命苦,你累了吗?”

甄命苦感觉头脑有些发胀发晕,暗自奇怪,强撑着jīng神说:“你都还没累,我怎么能喊累,待为夫休息片刻,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凌霜从他怀里撑起身子,跨坐在他腰间,手轻轻地按在他胸膛上,脸上带着尚未消退的红cháo,盯着他说:“可我怎么觉得你不行了呢?”

甄命苦眼皮开始打架,嘴里强撑着:“没这种事,为夫身强力壮,区区一次而已,怎么能……咦,奇怪?”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盯着她红润**的红唇:“你嘴里藏有……”,还没说完,眼皮终于撑不开,昏迷了过去。

凌霜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愧疚,又有些羞涩,自言自语道:“让你欺负我!”

她轻轻地从他身上站起身来,凌霜起身穿上依旧挂在腿上的小亵裤,整理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将嘴里一颗尚未溶解完的小药丸吐进了浴室下水道里,将昏迷在浴室里的他拖出浴室外,免得他被水呛死。

“重得跟猪一样,吃那么多干什么?”

她偷偷看了他健壮得像头牛的身体一眼,脸上有些发烫,别开眼神,站起身来,走到他衣柜旁,打开衣柜找了几件衣服,给他穿上,自己也换上了一套他的衣服,给他戴上他平时的面具,装扮成陌生人,再找了一个帽子,周围蒙上一层纱,对着衣柜里的正衣镜,穿戴起来,他的衣服对她显然太大了一些,让她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幸好她早想好了办法。

……

几个卫兵有些奇怪地看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刺客躺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旁边是满是血迹的凶器。

房间的床幔里,传来一声咳嗽,正是甄命苦的声音:“此人胆敢在本王行乐之时行刺本王,给本王带下去,扔出城外的林中喂食野狼!”

几个卫兵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怎么会有刺客潜进来,而房间里根本没有传出打斗声。

接着床幔里传来一个女子**柔腻的声音:“大王,你快让他们抬出去呀,人家害怕。”

“美人莫要惊慌,有本王在这,没有人能伤害你。”

“江淮王”一番安慰美人之后,对门口的卫兵喝道:“还不照办!本王要亲眼看他葬身城外的狼腹!”

卫兵应了一声“是”,虽然有些不太明白江淮王的用意,却不敢违抗命令,急忙走到那刺客身边,将他抬了起来,抬出府外,找了一辆马车,将刺客的“尸身”运往城外。

他们前脚刚离开,凌霜便从床幔里钻出来,脸上闪过一丝有趣之sè,她的手里,拿着那台超世代手机,屏幕上刚刚关闭的,正是里面的一个小小的变声软件,通过调节声音频率,来模仿任何一个说话的声音。

这个软件的用法,还是两年前甄命苦亲自教她使用的,此时已被当成刺客像猪一样抬出的甄命苦若知道,只怕会后悔得肠子都乌青。

……

当他醒过来时,发觉自己已经身在大牢里,手脚都被铁链给绑着,像耶稣一样绑在一个十字木架上。

坐在他面前的是,正是与他有过最亲密关系的美人,此时手执鞭子,脸sè含霜。

她淡淡地问:“你打过我几次**?”

甄命苦这时脑子还有些迷糊,开始还有些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过当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绑起来,眼中露出一丝恍然之sè,满脸赔笑道:“霜儿,别开玩笑,夫妻之间打是情骂是爱,哪能当得真呢?对了,我怎么会在这里的?我睡着了吗?对不起,惹你生气了吧,你放我下来,这次我一定好好表现,让你满意。”

凌霜见他醒来就满口混账话,脸红了一红,鞭子啪地一声抽了过来,鞭子直接抽上**肉的声音,那火辣辣的疼痛,让甄命苦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没有穿任何衣物。

他夸张地嚎叫起来。

凌霜娇喝一声:“给我闭嘴!我都还没用力!”

“啊?还没用力?我还以为自己皮变厚了呢……”甄命苦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好霜儿,我知道错了,你放了我,我给你斟茶赔礼道歉,你要我下跪也行啊,搓衣板,钉床,榴莲什么的都可以,就是别用鞭子,我这**还要出去见妞的,被妞看见身上有皮鞭印,还以为我被虐狂呢,容易起误会……”

凌霜想笑却又不想让他这么得意,寒着脸,喝道:“我问你,你投不投降!”

“我不是早就对你缴械投降了吗?那天晚上我还投降了三次呢……”

凌霜脸红了红,声音却很冷淡:“我不是说这个!我说的是你的江淮军!”

甄命苦嬉皮笑脸:“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那我就打到你求饶为止!”

“你太小看我了,你只能让我爽到投降,却不能让我痛到求饶,你相公我从来只吃软不吃硬!”

凌霜知他说的不假,他要是个这么容易屈服认输的人,他也活不到今天。

她一咬牙,恨声道:“你对我做过的恶事,我今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怎么讨?我捅了你,难道你也要捅我吗?你拿什么捅?哈哈哈……”

甄命苦大笑,当他看见凌霜拿出一根蘸满了辣椒酱的茄子时,他登时笑不出来了。

没一会,牢房里传来他大声的叫嚷:“霜儿,大力点,再大力点,别跟个娘们似的,为夫顶得住,嘶,啊!爽,太爽了,霜儿,你真是为夫的好宝贝,为夫爱死你啦……”

一个时辰后,凌霜从牢房里走出来,一张俏脸涨得如同天边的朝霞一样,轻呸了一声,转身就走。

……

第二天,凌霜再次来到关押他的牢房里,身上穿着唐军将帅的盔甲,英姿飒爽。

“甄命苦,我已经给历阳城送信了,说你在我的手里,让他们立刻开城投降。”

甄命苦一晚上没睡,那被辣椒水洗礼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看来她真的是个非常记仇的女人,他只不过扇了她的翘**几巴掌而已,而且只是轻轻用力,她却还了他几十鞭子,让他想起了当初曾经也有个女人这么报复过他,只是凌霜更彻底一些。

有了后庭开遍辣椒花的抵抗力,凌霜的鞭抽也就变得小儿科起来,她根本不是个会用刑女人,她没这经验。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作死的笑容:“来,给为夫做个早晨口活,为夫也许一高兴,会答应你的招降请求。”

凌霜眼神无意中瞄见了他某处战意昂然的玩意,急忙别开脸,红着脸低喝一声:“下流胚子!”

“这怎么能是下流!是你把人家脱光好吧,是不是为夫的肌肉让你着迷了?你想要看,一句话的事,为夫大大方方地脱给你看,何必用这种手段?像你这种明明想要为夫疼爱,却装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自恃清高的女人,才是真正的虚伪,还不快点过来侍候为夫,小心为夫休了你!”

828 毫无价值的江淮王

甄命苦满嘴戏弄之词,凌霜听着听着,抽出腰间的匕首来,走到他身边,将匕首抵在他那玩意儿上面,红着脸:“我看你是不想要它了。”

甄命苦倒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惊慌害怕的神sè,让凌霜很是解气,有种总算抓住了他弱点的快意,这时,他突然出其不意地将头探到她耳边,轻轻咬住她的耳垂,怪笑道:“霜儿很想要它吗?为夫将它送给你好了,让你每天都不寂寞。”

凌霜被他故意呼出的热气弄得浑身一颤,差点软倒下去,急忙跳开,狠狠地瞪着他,见他有恃无恐的样子,饶她足智多谋,遇上了这样一个让她无从下手的男人,也只有束手无策的份。

她盯着他许久,终于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试图让他屈服,话音一转:“你不想知道你被抓了后,他们是什么反应吗?”

“能有什么反应,大肆庆祝吧,空出一个江淮王的位置,自然会有人顶替上去。”

凌霜愣了一愣,“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甄命苦笑着,“现在的江淮军就是以前的暗卫军,以前的暗卫军就算没有我在,也能运转的好好的。”

“那是因为他们以为你死了啊。”

甄命苦叹道:“他们会当我死了的,说不定他们巴不得我死呢,暗卫军的军规跟你们不一样,大家都知道上司死了,立刻就会有下属接替他的岗位,继续跟李家作对。”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甄命苦不再跟她纠缠在这事上,低头瞄了瞄依旧高昂的所在,抬起头调戏道:“来,给为夫做个口活,也许为夫一高兴,就会告诉你真实答案了。”

凌霜走上前,轻轻用刀背敲了它一下,直把甄命苦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飙出来了,登时威风不再,蔫了下去,凌霜这才一脸羞红地呸了一声,“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转身出了牢房。

……

看着信使带回来的历阳城守将李大亮的信笺,凌霜陷入了不可思议之中。

历阳城的守将得知甄命苦被俘之后,立刻有人接替了城中守将的位置,并下令坚守城池,连一丁点粮食都不愿意拨出来换取甄命苦,更别说是开城门投降了。

甄命苦在他们的眼中,好像不值一毛。

这种掌军之法,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要知道,群龙无首的结果,不是大乱,就是大败,自古已然。

他若不是落在她的手里,岂不是必死无疑,她不能理解。

不过她很快便明白了,这就是甄命苦的暗卫军与众不同之处。

为了复仇,甄命苦已经将暗卫军训练成了一个dúlì的整体,却又相互分离,就像是联盟,和平时各自分散,各自管理,战时联合在一起,遵循统一军规,而且军官替换与众不同,指挥为一人,一旦阵亡,随时都由部下顶替上,军中也都有共识,不会因为作战指挥出了意外而军心大乱。

这样一来,军中少了任何一部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正常运作,而普通的军队,是一条树形,一旦枝干受损,整棵树也就倒了。

这种方法,甄命苦结合了联邦制度和法规,再根据这些年来在实战中看见太多因为将领被斩首后,数万大军一夕崩溃的事例,这才想出一种让暗卫军不会因为他不在而崩溃的办法。

虽然有利,却也有弊端,那就是当他落入敌人手中时,暗卫军不会为了他轻易改变大家一起做出的战略战术。

凌霜气呼呼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你就非要跟我作对吗!”

其实她也知道,并不是他故意要跟她作对,他只是想让江淮军这个暴力机器的稳定,不至于因为某一个人发生动乱,殃及百姓,牺牲的是自己的权力和至高无上,以换取军队的绝对稳定。

既然不能用来他换取江淮军投降,她只有另想它法。

她将信笺揉成一团,整理了一下烦乱的思绪,站起身来,出了唐军营帐,吩咐一旁的人准备了酒菜,提着酒菜篮子,朝关押真命苦的房间走去……

她走进房间的时候,不远处的一处转角,一个人偷偷地探出身子,正是军师刘文静,看着她进了牢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到底关了什么人在她房里?”

……

进了房间,凌霜放下酒菜篮子,“你答应我不跑,我就给你吃的。”

“我的好霜儿有吃有喝有睡地服侍我,我为什么要跑?我巴不得呆在这里让名闻天下的李家三小姐侍候我呢。”

凌霜呸了一声,再三权衡他跑的可能xìng,觉得他就算要跑,起码也得有件衣服,这样赤条条的谅他也跑不了多远,于是上前将甄命苦身上的铁链打开。

饿了快两天的甄命苦早就闻到了菜篮子里的香味,登时如饿狼一般扑了过去,打开篮子,连筷子都不用,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凌霜看得眉头直皱,又见他身上寸缕不着,喝道:“衣服穿上!”

甄命苦回头咧嘴一笑:“这房间里只有你和我,又不是没见过,怕什么?再说我也没什么衣服可穿,别人的衣服我可不穿,我这人爱干净,有洁癖。”

凌霜一时无语,从桌上扯下桌布,朝他丢了过去,“围上!”

甄命苦不敢过分激怒她,笑着将桌布围在腰间,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吃一半称赞:“真是好吃,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酒菜了,不枉你饿了我这么多天,要是再有一只盐酥鸡,就堪称完美了……”

他回过头,支使凌霜道:“还愣着干什么,不赶快给为夫弄只盐酥鸡来,一点也不识做,小心为夫休了你!”

凌霜气得身子直发抖,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眼神中shè出要掐死他的光芒。

甄命苦视若不见,边吃边嘴里嘟囔:“怎么样了,他们没说要投降吧?”

凌霜脸有气愤之sè:“哼,你这个江淮王当得可真失败,他们根本就不管你的死活。”

“这不是挺好的吗?让你如意算盘落空了。”

凌霜闻言无语,对这个男人,她第一次感觉有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昨天她想了好久,始终没有一个好的办法处置他。

“你既然不肯帮我,那我只好押你回京城,让父王处置你,到时候他要杀了你,我也没办法了。”

“只要不是霜儿你还爱着为夫,不管你做什么,为夫都不会怨你。”

甄命苦漫不经心地说着,仿佛对她的处置方式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凌霜却听得浑身一颤,贝齿紧咬着红唇,盯着他久久不语,眼神有些复杂。

就在这时,甄命苦瞅准了她发愣的机会,突然起身在地上滚了一圈,滚过凌霜的身边,像只敏捷的猴子,撒腿往房门口跑去……

锵——

一把冰冷的软剑出鞘,架在他的脖子后,响起凌霜冷冷的声音:“你敢跑,我会让你这辈子不能再欺负女人,你可以试试我的决心!”

甄命苦停下了脚步,回过头,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和大拇指将脖子上的剑尖挪开自己脖子一公分远,赔笑道:“呵呵,开玩笑,开玩笑的,有霜儿好吃好喝地侍候着,我怎么可能逃跑呢,我就是试试霜儿你的反应,果然是身手敏捷,不愧为sè艺俱佳,独一无二,天下无敌,宇宙第一的三小姐,天上难寻地上无双出神入化……”

“给我闭嘴!”

甄命苦立刻用手捂住了嘴,只是这一遮,腰间的布料就掉了下来,跟她赤诚相见,他的身体变得忸怩起来,两腿交叉,试图夹住某个部位,一只手试图遮住胸前两点,只可惜身为男人,遮起来不如女人方便,脸上的表情作羞涩状。

凌霜早已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发现这个男人由始至终都处于高昂的战斗状态,从刚才起,他心里在想什么,一目了然。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响起了凌霜又气又羞的喝斥:“你这个臭流氓,下流胚子就应该被绑起来!饿上三天三夜,看你还敢不敢耍流氓!”

伴随着甄命苦夸张的嚎叫:“好霜儿饶命,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谁让你穿得这么xìng感,没事干什么穿这么紧身的衣服,曲线毕露的,前凸后翘的,哪个男人不眼馋……”

“哎哟……放手放手,男人不是这么牵的!你以为这是缰绳吗!”

“霜儿,你生气的样子真的好xìng感,我好喜欢……啊!掐断啦掐断啦……”

……

江都宫中,长孙贝儿正在逗着小甄鹅,月儿匆匆从宫外走进来,在她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长孙贝儿放下手里的铃铛,一脸错愕。

“城破了吗?”

“没有。”月儿也是一脸疑惑,她得到的消息,只是甄命苦一个人被抓,而唐军却退了,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堂堂的江淮王在数万守城大军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抓走,而且甄命苦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制服的。

长孙贝儿想了想,有些发起愁来,“他是故意要落入她手里的吧?”

“什么故意的?找死吗,故意被抓走。”

829 一辈子好长

“什么故意的?找死吗,故意被抓走。”

“他只是想跟她在一起……”

长孙贝儿语气中带着一丝失落,一丝醋意,同时也放下心来,这个男人容易被美sè所迷,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特别是凌霜这样国sè天香的美人,只要她对他勾勾手指,他就会屁颠屁颠地跟着一起走了。

月儿见她一点都不着急,很是不解,“贝儿姐,你快想点办法啊。”

长孙贝儿低头轻抚小甄鹅的胖胖脸蛋,小甄鹅感受到妈妈的温柔轻抚,咯咯地笑,开心无比,长孙贝儿看着她,心情也变得很好,淡淡说:“不用理他,玩累了他自然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和鹅鹅,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我相信他。”

……

甄命苦被关押着,跟随着唐军一路回撤,平时行军的时候,凌霜就将他的嘴用她的袜子塞上,用黑布将他整个套了起来,押上马车。

算上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他从凌霜口中得知,大军已经到了荥阳,明天就要渡过黄河,前往河东唐军抗击汉东军的根据地。

凌霜今天并没有来找他,躺在荥阳客栈里的一间宽敞的大床上,甄命苦手脚都被牢牢绑了起来,身上没有穿任何衣服,只是胯间围了一条毛巾,是凌霜为了防止他逃跑所作的防护措施。

其实她若要防他逃走,办法很简单,直接打折他的手脚就行了,但她并没有。这几天来她为了劝降他所做的种种尝试,让他心中充满了跟她周旋的乐趣。

他甚至对此有些上瘾了,一天没见她,都感觉心里空荡荡的,想要看她骂他无耻下流时气愤难平,俏脸羞红的样子。

这样的凌霜一点也没有伪装,就像他调戏她时那样,她不再是唐军的无敌女帅,而是他甄命苦的女人,可爱妩媚,没有心防。

眼前浮现起她在他怀里不堪承受求他轻点的娇弱模样,心中一片火热。

正漫无边际地想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甄命苦脸sè一喜,回头望去,门口站着的,却是柴绍。

两人四目相对,看见躺在床上的甄命苦时,柴绍的怒火像汽油弹一样轰地炸开了,抽出腰刀,发了疯似地朝他冲了过来。

“刘军师没说错,这个无耻yín贱的女人,竟然偷偷把你藏在这里偷偷yín乐,你们这两个狗男女,今天我就杀了你,我倒要看看,那贱妇会伤心成什么样!”

甄命苦脸sè一变,奈何手脚都不能动,眼睁睁看着他冲到面前,刀朝他身上劈来,眼看就要被他活活劈成两半……

当——

一支弩箭从窗外shè了进来,将柴绍手中的刀shè偏了,刀砍在床沿,深深嵌入。

甄命苦冒了一身冷汗,这时,从门外冲进来几个黑衣人,柴绍只来得及喊一句“有刺客”,就被一掌拍在后脑勺,晕了过去。

甄命苦抱怨道:“再来迟一点,我可就真的报销了。”

蒙面人将脸上的黑布解开,正是江淮军的三把手裴行俨,他打量了甄命苦一眼,忍着笑道:“这一路见甄爷一直玩得这么开心,实在不忍坏了甄爷的兴致,若不是见甄爷手脚都被绑着,卑职真不想就这样暴露行踪。”

他拔刀斩断甄命苦手脚的布条,甄命苦坐起身来,扫了躺在地上的柴绍一眼,问:“打探得怎么样了?”

“弄清楚了,李渊杀了夏王窦建德,意图招夏军旧部诸将入长安城尽数诛杀,夏王旧部刘黑闼得知李渊意图,自立为汉东王,起兵反唐,夏军旧部纷纷响应,两个月的时间就聚集了十万兵众,声势浩大,如今已到了洺水边上驻扎,三小姐这回前往河东,相信也是受李渊之召,前往抗击汉东军。”

甄命苦闻言沉默了许久,这才说:“这刘黑闼与我有些交情,你带人连夜赶往汉东军营,帮我带几句话给他……”

裴行俨凑到他身边,甄命苦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裴行俨脸上露出惊讶之sè,“甄爷,你是要跟汉东军联手吗?”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裴行俨点了点头,“卑职明白了,这人怎么处理?”

“留他一命吧,碍不了什么事。”

裴行俨又问:“要不要派几个兄弟盯着,万一再发生这种事,没人盯着的话……”

“不用了,有了这次教训,我不会让他有可乘之机,对了,贝儿那里千万不要让她知道,我怕她会担心。”

裴行俨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甄爷保重,卑职告退,嫂子已经知道你的事了,让卑职转告你一句,女人其实都一样,玩够了记得回家。”

裴行俨眼中带着连嫂子都看透你了的神sè,甄命苦一脸尴尬,转移话题说:“凌霜现在在什么地方?”

裴行俨说了个地点,告辞转身离去。

甄命苦坐在床头,脑海中浮现出长孙贝儿吃醋着恼的模样,有些愧疚,有些不安,自言自语了一句“女人都一样?你跟她可太不一样了,她要是能像你这么明白事理,我也不用这么费尽心思。”

说着站起身来,脱下柴绍身上衣服穿上,将他绑在床上,转身出了房间。

……

荥阳城的街道他再熟悉不过,唐军连年征战,每攻下一处,就是征丁征粮,弄得除了长安城和洛阳城两个重城以前,全都人丁稀薄,百业俱废。

比起当年的瓦岗军占据之时,更加萧条,晚上时分,只有四五家青楼客栈等等场所亮着灯光,路上行人绝迹,一阵风吹来,有如走在鬼城。

甄命苦拢了拢襟口,按着裴行俨所说的地方,一路走去。

当他到了荥阳城的一条大河边,先是听见河水拍打岸边的哗哗声,接着,一阵轻柔悦耳的琴音传入他的耳际。

他顺着琴音传来的方向,走近了一些,远远地看见凌霜坐在漆黑的河堤上,背对着他的方向,面对宽阔波光粼粼的河面,盘腿而坐,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人和影孤零零地守望。

她的腿上摆着一把七弦古琴,弹奏的是萧伯纳的小夜曲,那熟悉的乐章,让甄命苦忍不住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静静地听着。

不知为什么,他从她的琴音里听到了很多,愤怒,孤独,害怕,迷惘,失落,不知所措,懊悔,还有很多愧疚,百感交集……

这么多负面的情绪糅合在一起,虽然背对着她,他却几乎能想象她此时泪流满面的样子。

他的心莫名地疼了起来,紧紧地揪在一起。

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积压了这么多的委屈和悲伤,为什么至今还能这么骄傲地坚持下来?

接着,琴音一转,变得渐渐地欢快,像是沉浸在了某种愉快的场景中,琴音跳跃,在她指尖如同一个顽皮的孩子,在跟她互诉最纯净的快乐。

甄命苦感受到了她的喜悦,仿佛能读懂她重遇他之后的惊喜和激动,她的心意,毫无保留地传达到他的心里。

他本是个乐盲,却不知为何能听懂她琴音里诉说的一切。

她对他的感情如此真切纯净独特,没有一丝虚假,他又如何舍得让她独自一人。

不管她是在什么地方,他都想要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不再让她经历背叛,欺骗,失望,从此生命中只有他才是她的梦想,他想让她放下一切,义无反顾地跟他走,带着她远离这让她失望的一切。

但在这之前,他必须让她经历挫败,击碎她的信仰,很残忍,然后,他来给她一个希望,这是唯一能让这个坚强美丽勇敢dúlì的女人向他伸出双手毫无保留拥抱他的办法。

他轻手轻脚地朝她潜行了过去,正当他想要从背后吓她一跳时,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一柄在月光中闪着晃眼亮光的软剑,如灵蛇一般,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凌霜头也不回,反手持剑,准确无误地制住了他的靠近,冷冷道:“再靠近一下我让你脖子多个窟窿。”

甄命苦急忙求饶:“好霜儿,是我,手下留情。”

凌霜愣了一下,背对着他,擦了擦眼角,回过头来,月光中,她脸上明显有两道泪痕,望着双手举过头顶的甄命苦,愕然道:“你怎么逃出来的?”

……

甄命苦静静坐在她身边,两人良久无语,就这样呆滞地望着河面。

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人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又半个时辰过去,甄命苦的手轻轻揽住她柔软的腰肢,凌霜伸手用力一拍,甄命苦一脸尴尬,缩回了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双膝上,又跟她一起呆望着江面。

“霜儿……”

“闭嘴。”

甄命苦立刻闭上了嘴。

又过了一个时辰,甄命苦昏昏yù睡,凌霜突然说了句:“甄命苦,你会骗我吗?”

甄命苦登时清醒过来,毫不犹豫地说:“不会。”

“可我骗过你。”

“所以你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补偿我。”

凌霜喃喃道:“一辈子吗?好长啊……”

830 谈判破裂

“如果你嫌长,倒是有一个很短的办法可以让我原谅你,最多十分钟。”

凌霜问:“什么办法?”

“四下无人,帮为夫做个口活……啊!”

凌霜重重地在他腰间掐了一下,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记得了,被人从江里捞起来,快死透了,可能是因为为夫生命力顽强。”

凌霜幽幽道:“如果你回想起来,一定会恨我入骨的。”

“等我回想起来再说,我只知道现在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什么也不想去想,什么未来,什么理想,什么国仇家恨,什么百姓福祉,都他妈狗屁,我只想在这一刻,跟你快乐地过每一分每一秒……”

凌霜嘴角微微上扬,淡淡说:“你们家乡的情话我一点也听不懂。”

“那做个口活吧,这样容易懂些,对了,那天晚上你勾引我的时候做得挺好的,你从哪学来的?”

他实在是多次一问,身为百花楼的花魁牡丹仙子,自小在那种烟花之地,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手里又有藏着他跟张氏亲密视频的手机,她不会才是怪事了。

这一次,凌霜没有再掐他,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问了句:“做那种事就那么有意思吗?”

“那要看谁给我做了,如果是大名鼎鼎的李家三小姐帮我做,小嘴儿给我含着,灵活的小舌头这么一卷,含情脉脉,美丽动人地看着我……。”

凌霜静静地靠在他肩上,许久才说:“那你投降吧,我就天天帮你做,你想要做多久多少次都可以。”

甄命苦沉默了下来。

凌霜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之sè,“甄命苦,为了给你的妻子报仇,你可以不惜让数十万的生命消耗在无谓的战争中吗?”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战争无可避免,我就尽量让它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拖得越久,双方的痛苦也越久,如果非要以一方灭亡告终,这一方绝对不会是我。”

“你就这么想让我灭亡吗?”

“是你选择了站在我的对立面,不是我要跟你作对,战争不是我挑起的。”

“可他是我义父啊!”

甄命苦略显恼怒地嚷道:“我是你丈夫!”

凌霜愣了一愣,低下头去,“我跟你又没成亲。”

“只是形式而已,有区别吗?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名副其实的妻子,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夫家才是的第一效忠对象,这个时代女人的优点你怎么一点都没学会?”

“如果嫁给你就要跟有养育之恩的义父作对,我情愿不认识你。”

甄命苦脸寒了下来,凌霜也将头从他肩上抬起来,两人靠着的身体慢慢地分开,保持一段距离。

沉默了许久,甄命苦叹了一口,问:“那为什么你不劝你的义父向我投降?这样也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转而又苦笑了一声:“不过就算他投降,我也不可能放过他,除非他把我死去的妻子复活,完好无损地还给我,就算他能把我的鹅鹅还给我,你觉得以他的品xìng德行,他能做一个能给天下百姓带来福祉的好皇帝吗?”

凌霜眼中闪过一丝信仰被冒犯的怒sè,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再没有之前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心防重新筑起高墙的冷淡,“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会遭遇前所未有的惨败。”

“那就没办法了,谈判破裂,我还以为我能让你站在我这一边呢,看来是我太高估自己的魅力。”

两人再次沉默。

……

天边亮起了鱼肚白,两人就这样坐了一晚上,没有甜蜜情话,也没有甄命苦屡屡提议的口活。

“你走吧,不要再让我抓住了,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凌霜抱着琴站起身来,不再看他一眼,朝远处走去。

甄命苦回头看着她毫不犹豫远去的孤独身影,心中涌起一丝歉疚,由始至终,她都在向他表明只要他投降,她就满足他的所有提议。

若不是因为杀妻之恨难以化解,他说不定真的就这样顺了她的意思,向李唐投降,让天下统一算了。

只是她不知道,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背负了太多,张氏的仇,福临的仇,杨侗的仇,暗卫军众多弟兄的前途……今天分开后,她恐怕真的就要变成敌人,对他不会再有儿女私情的牵绊,全力以赴实现她心中的理想。

她是那么地坚强,固执,却又那么地孤独无助。

他心中涌起一股冲动,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大声对着她的背影喊道:“下次不要再接受李渊的指派,率军攻打江淮,因为到时候我将不再采取守势,会用最新研制的武器,不惜伤亡,摧枯拉朽地攻下洛阳和长安,你千万不要低估我的决心。”

凌霜浑身一颤。

只有她清楚地知道甄命苦的底细,这个来自一千多年之后的男人,拥有超越这个时代一千多年的科技知识,他若下定决心,用他们那个时代的武器来赢取战争,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任何胜算。

她的手轻轻地握上了腰间的剑柄,她确信自己若狠下心肠,一定能将他斩杀在这里,因为他绝对不会舍得伤了她,从她再次遇上他时起,她就深知这一点,她要杀他,他没有一点反抗能力。

只是,他何尝不是她致命的弱点。

静静地站了一会,不再停留,快步远去。

……

唐军大军开拔,渡过黄河,前往支援河东抗击汉东军的唐军。

甄命苦骑马站在一处山头,看着远处浩浩荡荡渡河的李唐大军,眼中闪过一丝牵挂,心中默念了一句“霜儿保重”,勒转马头,朝远处急赶而去。

家中还有妻儿在等着他回去,他努力了,也玩够了,累了,他想回家。

第五天的时候,他赶回了合肥城,在合肥城一家客栈里住了下来,等待裴行俨从前方传回来的信鸽。

住下来后,他派人赶往江都城给长孙贝儿报平安,就在客栈的楼下茶馆里听来往的客商说着各地的奇闻异事。

这些客商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听他们吹牛是件非常有趣的事,偶尔还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茶馆的其中一桌,口音听起来像是从山西河北一带过来的,不久前刚刚到达合肥城,十几个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逃难到了合肥城。

“你不是要往长安去吗?怎么也来了合肥?”

“听人说了,现在的长安城穷兵黩武,苛捐杂税,四处打仗,老百姓过得苦啊,我这要过去,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可不是吗,李唐军虽说声势浩大,可那都是老百姓血汗堆积出来,哪像江淮军,听说都是自愿参军的,江淮王从来不强征入伍,现在汉东军正在洺水边跟唐军打仗,老百姓都往南逃,都说江淮王爱民如子,难民逃到江淮,江淮王只有欢迎,从来不会驱赶,还给安排户籍,分发土地,傻子才不来江淮……”

甄命苦听着听着,脸上难得露出些许欣喜之sè,虽说只有短短一年的时间,江淮一带在杜克明和包兴隆等人的经营下,人口剧增,rì渐繁荣。大批难民涌入境内,也许这些人对某些土皇帝来说,他们是不稳定的因素,是祸害,可他却知道,不稳定是因为没有给他们稳定的条件,若能安居,谁不乐业,谁愿意抛头颅洒热血跟着贼人造反?

当然也有少别天生就是游手好闲,想要不劳而获的痞子无赖,这是自小失败教育的产物,但他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问题,只需要法律齐全,执法严明,给予群众监督,这一切都能很好地解决,只有在没有法律保障的地方,这些地痞流氓才能横行无忌,在暗卫军的地盘上,这些人作恶的下场只有一个,抓去修城墙。

这样一来,百姓安居乐业,经济自然繁荣,各地难民的涌入,对江淮各个急需劳动力来发展经济的特区,有百利而无一害。

就这合肥城,短短的一年时间,户籍人口就从十几万暴涨到了六十多万,江都城更是有了上百万的人口。

他所做的,只是手里紧握军权,保证新文化新价值的有效推行,保证法律的公平和有效执行,真正在经营的,是他从龙门镇带来的那些文官武将。

杜如晦,禇登善,阎立本兄弟,环儿杏儿,李大亮,裴行俨等人,各司其所,他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因为手中权力而腐化,但他能保证他们如果腐化,他会从身边的人口中得知,因为他用军队保证了江淮百姓绝对zìyóu的言论权利,任何人都有污蔑的权利,任何人也有反驳回击的权利,污蔑者被证实造谣,付出的代价将会极其惨痛。

允许他们创办报刊杂志,保证没有强权变相剥夺他们的权利,在保证信息畅通公开的情况下,真理越辩越明,谣言只会被瞬间戳破,而不是雾里看花,越看越迷糊。

这是一种互相制约的机制,保证江淮的行政良xìng运行。

作为江淮王,他要做的只是这些,剩下的不需要他过多干涉。

831 高筑水坝

隔壁桌逃难商贾继续说着:“你们听说了没有,这次唐军的后援已经过了黄河,汉东军吃了起兵以来的第一场败仗,听说这次的后援是李家的三小姐,用兵如神,一路驱军北上,收复失地,仅用了几天时间,就将汉东军的前锋击溃,退守洺水岸边……”

“难怪听说李家三小姐攻打江淮的历阳城不下,狼狈撤退,原来是为了支援洛阳。”

“不过这次汉东军损失的仅仅只是前锋军一两万兵力而已,主力还在洺水岸边驻扎着,前几rì洺河一带暴雨,河水涨了几米,大军不能渡河,两相对峙……”

“什么河水暴涨?我怎么不知道?我就在洺河下游的邯郸郡,我离开的时候就是坐船离开的,说来也奇怪,雨下得很大,可河水非但没有涨,反而回落了不少。”

“你走的时候也是吗?我走的时候也是啊,都快露出河床了。”

“这就奇怪了。”

听到这里,甄命苦眉头微微一皱,别人听起来反常,可他却感觉到一丝诡异,急忙侧耳倾听。

一人想了想说:“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我家有个远亲,就住在洺水岸边,唐军击溃汉东军的时候,他们一家来不及逃,被抓了兵丁,帮唐军修筑工事,后来一个亲戚逃了出来,我才知道原来唐军抓他们去修筑什么水坝……”

听到这时,甄命苦神情一震。隐约想到了什么,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清晰,起身走到这桌人身边。“各位兄台,刚才在邻桌听你们说起唐军和汉东军的战事,心中有一事想要请教各位,不知道各位能否不吝告知,你们这一桌的酒菜就由小弟结账了。”

那些人一听大喜,急忙让出一个座来,甄命苦又让店家小二上了些酒菜。听他们详细说来。

甄命苦越听越心惊,一幕可怕的画面浮现在眼前,打断了谈得兴起的这些人。问:“那个水坝如今建好了没有?”

“应该过几天就可以完工蓄水了。”

甄命苦不再犹豫,从腰间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上,“多谢各位相告,小弟还有急事要办。先行告辞。各位的酒菜就算在小弟账上,江淮欢迎你们。”

几个人纷纷起身道谢,目送甄命苦飞快出了茶楼远去,一人忍不住好奇,喃喃道:“这位兄台龙行虎步,身强体健,谈吐也是稳重有礼,目光坚毅。想必不是普通人。”

“是啊,像他这样的汉子。能如此谦虚不耻下问,实在难得,江淮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看来这次是来对地方了。”

一名店家这时端上来一盘香喷喷的红烧鱼,听见他们的议论,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声在他们身边说了几句。

几个人失声嚷道:“江淮王?!”

……

甄命苦等不及裴行俨等人传回来的消息,一路赶往合肥城军机处,表明身份后,到了合肥城守军的军械司,取了一辆大油量的越野山地车,顾不上惊世骇俗,疾驰出合肥城,一路往北,沿着官道,冲关闯卡,以每小时六十公里的速度往邯郸的方向疾驰而去……

“千万要赶上!千万要赶上!”

若不是凌霜将他的手机给抢走,他现在也不至于焦急如焚成这样。

……

五天之后,他到达了唐军的势力范围。

越野机车的轰鸣惊动了唐军分布在各处的哨探,他很快就被唐军盯上,但他已经顾不了太多,只想赶到汉东军的营地,通知他们躲避一场全军覆灭的大祸。

只是当他就快要进入汉东军的势力范围时,终于被早已得到通知,埋伏在官道两旁的唐军用绊马坑和罗网,将他连人带车一起擒获。

甄命苦被人从网中放下时,只来得及说一句“我是江淮王,告诉你们三公主,我要见她!”

对方回以他的是连声冷笑,“你要是江淮王,我就是玉皇大帝!我们还想见三公主呢,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吗?”

一记闷棍敲了下来,甄命苦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洺水上游的一个峡谷河道中,数百名征夫正在紧张地将一车一车的泥石倒入峡谷河道中,河道的水流渐渐地合拢,洺水河流渐渐地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停止了流动。

负责监工的是身穿唐军军服的士兵,手执长鞭,抽打着这些徭夫,嘴里喝着:“赶紧干活,后天之前不完工,误了军机大事,你们全都活不成!”

远远地走来一队人马,有数百人之多,全身武装,战马披着黑甲,旗帜飘扬,上面写着“秦王”两字,大唐二皇子李世民骑着高头大马,前来巡视水坝的修筑情况。

他的身后,就是名震天下的天策府黑骑军。

十几个将领跟随在他身边,随身护卫着,在他左侧的是一名尖脸白面的中年儒生,留着一挫书生须,骑在马上,头戴纶巾,手执羽扇,颇有智珠在握的从容和自傲。

“刘军师,水坝筑得如何了?”

他身边的书生低声道:“秦王,工事已经基本完毕,只待三公主的军队前来会合,从她军中获得那威力无穷的炸药即可。”

李世民看着水坝拦截下来的那一片宽阔幽深的水面,眉头微皱,有些担忧地问:“此法是否有伤天和?”

刘文静道:“秦王切莫有妇人之仁,刘黑闼一万前锋军虽被三公主击溃,可八万主力始终在洺水对岸按兵未动,后天一旦渡河交战,唐军并无绝对的把握,万一兵败,皇上许诺秦王为太子一事,恐怕就悬了,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切都是为了求胜,胜者为王,至于以后史书如何修改,都是秦王登基之后的事,历史由胜利者书写,自古已然。”

李世民眉头稍缓,点头笑道:“刘军师一席话,令本王茅塞顿开。”

刘文静笑道:“只是此事,还请秦王务必瞒着三公主为好,三公主为了皇上屠河东夏县三万城民一事,已经落下心病,时有怠慢拖延军机之举,若知道秦王此次作战计策,怕是不会从旁协助,而此事最重要的炸药,却只有三小姐军中的军械司才有……”

李世民叹道:“自从上次夏县一役之后,三妹就对我不再像以前那样信任,以前与我无话不谈,如今见面却三句嫌多……”

“秦王何必感伤,三小姐自小的抱负就是天下一统,只要秦王能帮她实现她的夙愿,我想她rì后一定会理解你的良苦用心。”

“也只能如此了。”

刘文静又说:“还有一事,还需请秦王定夺。”

“何事?”

刘文静探身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李世民再次皱起眉头:“真的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秦王切莫心慈手软,世上野史众多,多有中伤皇室之词,正是因为这些贱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四处传谣,越传越荒谬所致,为防范于未然,只有消灭源头,这也是为了秦王rì后的声誉着想。”

李世民犹豫良久,叹了一口气,“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刘文静闻言回头朝身边的一名将军吩咐了几句,那名将军先是愣了一下,领命去了。

李世民沿着河堤,巡视了洺水截流后的宽阔水面,回头问:“后天一战,该派谁出阵为好?”

“罗士信最佳。”

“他?我记得他是洛阳降将,甚是豪勇,难得的将才,会不会太过可惜了?”

“秦王有所不知,此人两面三刀,毫无忠诚可言,当年在皇泰主手下任职,却与王世充暗中来往,虚与委蛇,其实背地里却与甄命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王世充害死皇泰主,甄命苦死后,他为了向李家表忠,率军攻打王世充族人所在的千金堡,屠尽堡中老小,手段可谓狠毒,此人乃三姓家奴,绝不能留在身边,正好乘此机会除去……”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就依你所言,后天命他为前锋将军,率两千降兵前往诱敌。”

……

第二天,凌霜率大军赶到,与李世民会合,得知后天就要渡河跟汉东军交战,本待跟李世民从长计议,奈何李世民战意已决,而且通报了全军,再更改的话恐怕有损士气,只好按照李世民的要求,将军中的火药和火器,搬运了一些给李世民,让他能速战速决。

到了第三天,洺河水位急剧下降,李世民命罗士信为先锋将军,率两千兵马,渡河迎敌。

罗士信虽然有些不忿,可惜军令难违,只能率两千洛阳降兵,由洺河浅滩处渡河。

洺河对岸的汉东军得知唐军来攻,也派一万大军渡河迎敌。

两军交战,河岸上的刘文静看得眉头直皱,对方只派了一万兵马,实在没有他预想中的那样,主力倾尽。

凌霜也率两万jīng锐赶到,在河堤的另一处观战。

她发现唐军虽然只有区区两千人,却是一支难得的劲旅,为首那名将军,更是勇猛异常,一杆钨铁枪舞得虎虎生威,横扫挡在面前的所有敌人,所向披靡,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两米的空档,所到之处,无不避让。

“此人是谁?”



832 昔日战友

“此人是谁?”

“秦王麾下的罗士信。”

她身边的一名大汉低声道:“三小姐,对方人多,这样下去,恐怕这位罗将军也支持不久。”

说话的人方脸倒竖眉,双目如铜铃,炯炯有神,背后两把板斧,正是不久前在河东夏县一役中招降的尉迟敬德。

此时的他深受凌霜信任,凌霜力排众议,将他任命为军中的左卫将军,虽然引起很多人的怀疑,觉得这人虽然勇武,却是杀主背逃无信无义之人,迟早有一天也会这样的对李唐军。

只有凌霜,没有一丝怀疑他的意思,甚至将身边的护卫,都划归尉迟敬德统领。

此时的尉迟敬德若要算计她,要她xìng命,简直易如反掌。

尉迟敬德看着身边这位名震天下的李家三小姐,心中生出一种愿意为了她赴汤蹈火,舍却xìng命的豪情,生平能得一赏识自己的知己,已经是难得,更难得的是,这位知己还是个国sè天香,智计过人的绝sè美人。

在她身边,听她说话,听她号令,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仅仅只是为了报答她的知遇之恩。

想到这,他胸中涌起豪情万丈,仿佛有将千军万马斩杀斧下的勇气。

凌霜目光凛凛地盯着远处的战场,全然没发现身边的将领看她的眼神,嘴里喃喃道:“二哥到底在想什么?仅凭这两千人岂不是白白送死?”

她回头望向同在一岸的李世民帅帐处,只见李世民和他手下诸将全都按兵不动,似乎根本没有要支援的意思。

秀眉深深地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也许是发现唐军的这两千兵马战力勇猛,人数虽少,却胜在jīng锐,如一把好钢,插入一堆沙子里,沙子虽多,钢刀却能畅行无阻。

对岸的严阵以待的汉东军指挥旗开始频频挥动,几万大军如同一只庞大笨重的机器,开始有条不紊地动了起来,开始渡河,向对岸进攻……

对方领军的十几个将领,各率数千jīng锐,从延绵几公里的河对岸,骑马踏过河床,地面发出轰隆隆的震天巨响。

“杀!”

喊杀声穿上了数千米的云端。

刘黑闼一马当先,手执马槊,骑着高头大马,在左右两军护翼下,呈品字形一字排开,左右包抄罗士信所率领的两千弱兵。

远处看来,罗士信那两千兵马,在数万大军的包围下,简直如同一只溺水的蚂蚁,在徒劳挣扎。

李世民身边的刘文静脸露喜sè,急忙在李世民耳边说道:“秦王,机不可失,请下令吧。”

李世民有些犹豫,回头看了诸将一眼。

他的这些部下,在这一个月来跟刘黑闼屡次交手,都以败退收场,刘黑闼的勇武,他们这些人根本无力抵挡。

当看此时刘黑闼的军容之盛,声势之猛,两军对垒,就算有胜算,唐军恐怕也会元气大伤,正直李渊挑选继承人的关键时刻,他若败了,这个继承人之位怕是从此无望。

他深知想要争夺天下,有时候真的是身不由他,杀戮在所难免,若能保存自己的实力,又能将对方彻底击溃,就算背负历史的骂名,他也计较不了太多了。

更何况,历史到底是如何书写,此时还没有定论。

“秦王请下令,迟恐不及!”

“决堤吧!”李世民脸sè凝重地说了句。

……

战场中的罗士信,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是瓮中之鳖,一切反抗都是徒劳,身在困局中,只有勇往直前拼杀出一条血路,所信赖的,只有自己手中的枪,身边的战友,和身后的团队……

喊杀声四起,身边的战友也渐渐一个个倒在血泊中,他终于发现自己身陷重围,四周都是敌人的身影。

他的身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有他自己的,更多是敌人的,身在战场,他没有时间思考自己的敌人是谁,为什么要厮杀,他只知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要活下来的,只有靠自己手中的枪。

远处几个身穿将军服的敌军将领已经策马靠近了他,其中一个黑脸大汉怒喝一声:“兀那贼秃,休要猖狂,俺来会一会你!”

罗士信抬眼望去,只见对方威风不凡,髯须怒目,手执一根两米长的马槊,骑着一匹汗血宝马,威风凛凛。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远远地喝道:“来人可是汉东王!”

“正是,看你身手不错,倒是条汉子,报上名来!”

“本人罗士信!奉秦王之命,特来取你首级!”

说完,一夹马肚,反手一枪刺死试图从身后偷袭的汉东军,朝那汉东军的首领疾驰而去,一路如割草机一般,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远处的传来两声惊呼,其中一声来自汉东王,还有一个,则是他身边的一名年轻将领。

“罗兄弟?”

“罗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面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罗士信愣了一愣,此时身下的马已经奔袭了数十米,离那两人近了许多,终于看清楚了两人的面容,失声叫道:“刘兄弟,裴兄弟!”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上两个旧识。

那个汉东王,就是他伪装投降仓城的时候遇上,并交过一次手的刘黑闼。

而刘黑闼身边的那名年轻将军就是不久前受甄命苦所托,前来跟刘黑闼结盟的裴行俨。

罗士信已经快有两年不曾见过曾经的暗卫军弟兄了,同为暗卫军出身,自从甄命苦死后,他跟他们就失去了联络。

他在千金堡屠尽了王世充的族人,为死去的张氏报了血仇之后,遵照甄命苦一直以来对李家父子的推崇,加入了大唐军效力。

哪知却在战场上跟以前的暗卫军弟兄刀兵相见。

如今各事其主,往rì的情谊也成了累赘,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刘黑闼手轻轻一挥,周围的将领急忙挥动手中的旗子,军令一瞬间通过旗子的指示传达到全军。

汉东军停止了进攻,按兵不动,保持着包围的阵型。

罗士信也下令停止攻击,环视了一周,才发现所带的两千士兵,只剩下了五百人不到,都是他当年从洛阳保存下来的左翎卫军jīng锐,而且大都已经受了不小的伤。

他这才意识到,厮杀半天,唐军大营里根本没有派出任何支援,他回头看了一眼一公里外的对岸唐军大营,旗帜飘扬,却没有一兵一卒派出。

他苦笑了一声,“没想到我罗士信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哪一种死法都是栽在自己人手里,甄哥,你误我不浅!也罢,都说我是三姓家奴,今天我就战死当场,以正清白!”

他脸sè一沉,回头盯着刘黑闼和裴行俨,“两位兄弟,今天在沙场相见,本不是我意,只是各为其主,你们不必留情,能死在你们手中,此生无憾!”

说完,握紧手中的钨金枪,眼神变得坚定,一无反顾。

裴行俨脸上一急,大声喝道:“罗哥切莫冲动,甄爷还活着,环儿姑娘也在江都城中!”

罗士信浑身一颤,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裴行俨。

裴行俨大声说:“有些事来不及细说,我只想告诉你,甄爷已经打定主意要从李家的手中夺取天下,这次特地派我来跟汉东王取得联系,结成联盟共同对抗李唐军……”

罗士信胸中一股闷气无处发泄,忍不住喝道:“事到如今,你说这些有何用,甄爷当初一直在对我说李家的许多好处,我才投入唐军,如今却突然要跟李家争这天下,也从未跟我联系我,你们到底有没有当我是弟兄!”

裴行俨急忙说:“罗哥千万不要误会,甄爷他死里逃生,头受了重伤,连嫂子都忘了,又怎么会记得你和我,如今江淮军已经初成气候,正是需要罗哥你的时候!”

罗士信一脸难以置信:“江淮王就是甄爷?”

裴行俨哈哈大笑:“甄爷的身份一向多变,你也不是不知道,此事说来离奇,罗哥何不亲自听甄爷详说?”

罗士信犹豫着,似在激烈挣扎,手握的钨金枪也渐渐地松开了,枪头垂下,哈哈一笑:“只要甄爷还活着,我罗士信做个四姓家奴又何妨!”

说着,转头对身边剩下的几百个亲卫大声喝道:“兄弟们,今天你我已经尽力,李家负我们不浅,让我们当炮灰,此等不仁不义之徒,我们何必为他们卖命,我们投江淮王去也!”

几百个亲卫本来就是他的死忠,闻言不用送死了,无不欢欣鼓舞,发出一声震天的应诺。

刘黑闼大笑:“罗兄弟,就让我们一起干翻对岸那些背信弃义,卑鄙无耻之徒,报夏王和张鹅妹妹之仇!”

罗士信大笑:“正有此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喊杀声,罗士信回头一看,脸上一惊,竟是凌霜率数千jīng兵来援,她身边一名手执双大斧的大汉紧随在她身后,大喝:“罗将军莫慌,我这就来相助!”

833 山洪爆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喊杀声,罗士信回头一看,脸上一惊,竟是凌霜率数千jīng兵来援,她身边一名手执双大斧的大汉紧随在她身后,大喝:“罗将军莫慌,我等这就来相助!”

罗士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有感激,也有纠结,唐军若是由凌霜执掌,他也绝不会在战场上做出临阵倒戈这种事来。

他扬声道:“三小姐请速回,我已投靠江淮王,三小姐对小罗的恩义,小罗铭记在心,下次再见,下手不必留情!”

凌霜早已看出前面的战况有变,却没想到是罗士信临阵倒戈,心中又是急又是气,急的是自己没有及时出击,让罗士信和刘黑闼他们相遇,气的是李世民隔岸观火,根本没有驰援的意思,这才让罗士信心灰意冷,临阵倒戈,一个得力战将就这样白白地送给了对方。

她娇喝一声:“罗将军若敢做傻事,我必亲手取你xìng命!”

罗士信勒转马头,持枪相对,哈哈一笑:“能死在三小姐剑下,何尝不是一种荣幸!”

凌霜已知事情再无转圜之地,脸sè一寒,对身边的尉迟敬德低喝道:“尉迟将军,无论如何,绝不能让罗士信活着投入敌营,否则将对我唐军士气造成不可挽回的沉重打击!”

尉迟敬德哈哈一笑:“三小姐请放心,此人若与我交手,必死无疑!”

他在岸上之时。就已经看到了罗士信所使枪法,轮马上对战,一对一的单挑。特别是对长枪和马槊这一类的长武器,他应付起来更是得心应手,从军以来,还从未遇过敌手,这个罗士信虽然勇武,可惜遇上了他。

凌霜脸sè一寒,将心中杂乱的思绪抛诸脑后。作为唐军的灵魂将帅,肩负几万将士的xìng命,她早学会了将个人感情压在心底。绝不会让个人感情战胜理智,导致败局。

若能不战,她不会轻启战端,但若决意。她也绝不会心慈手软。李家三小姐的名头,绝不是轻易得来。

刘黑闼大喝一声:“准备迎敌!”

他身边的传令旗手挥动手中旗帜,汉东军的大军重新蠕动起来,cháo水般向凌霜的几千唐军涌去……

……

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这时,所有人都听见从洺水上游的远处山谷中传来的一声轰隆巨响。

在数万大军的喊杀声中,依旧那么清晰可闻。

大地开始轻轻地震颤,山谷中震天轰鸣响起。

一直守在对岸的李世民看见凌霜突然率军杀出支援罗士信。吓了一跳,脸露焦急。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计划。

连刘文静也是一脸愕然。李靖在一旁发现了他们两人神sè大变的样子,心中一头雾水,忍不住问:“秦王,刘军师,怎么了?”

他并不知道刘文静跟李世民的计划,虽然对他们任由罗士信身陷重围而不驰援的行径感到怒火中烧,奈何身为一员麾下的大将,只能听令行事,如今见他们脸sè大变,登觉其中有蹊跷。

特别是刚才那一声轰隆巨响,让他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李世民脸sè急变,双手不停地摩拳擦掌,眼睛紧紧地盯着远处的战场,对李靖的询问恍若不闻,嘴里叨念:“她怎么会不听我号令擅自行动!该死!该死!怎么办?怎么办?刘军师,快想个办法!”

刘文静对凌霜本有些非分之想,但自从看见她在房间里私藏男人之后,就打消了对她的念头,她的生死自然也不是他所考虑的范畴,心中隐约还有一丝痛快。

低声道:“秦王,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三小姐擅自出击,此时就算下令退兵,恐怕他们也不会听从指挥,事到如今,只能尽力而为了。”

李世民朝身边的传令旗手喝道:“鸣金,下令退兵!”

一名旗手朝数十手执金钹,站在高处的士兵打起了旗语,退兵的金钹声响起……

……

尉迟敬德回头看了一眼李世民的阵营,眼中闪过一丝疑sè,“三小姐,秦王鸣金收兵,怎么回事?”

凌霜也感觉到异常,特别是山谷中传来的巨响,她知道那是炸药爆炸的声音。

两军相距眼看只有一百米不到,这时鸣金收兵,有违常识,就算此时下令后撤,也已经来不及了,否则被对方一鼓作气追上来,只有被碾压的份。

就在这时,从河道下游传来一声号角声,一人一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军的视野中,从下游河道向两军交战处疾驰而来,号角声正是从他手中的牛角号中发出。

车并非普通的马车,而是会冒烟的铁驴子。

车上之人一边呼尽油门,疾驰狂奔,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洪水要来了,都给我撤!”

凌霜看见这人身影时,浑身一颤,双手一挥,下令全军待命,回头愣愣地看着这人。

刘黑闼也下令停下了大军。

“是甄爷!”

“甄哥!”

“甄兄弟!”

刘黑闼,裴行俨,罗士信三人纷纷发出一声惊呼,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看见甄命苦。

“他怎么会在这?”

甄命苦的身影越来越近,他们发现了甄命苦脸上焦急万分的神情,也发现了他一只手不停地指着他们侧面,洺水上游的方向。

他们无不愕然地扭头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这一看,直把他们吓得灵魂出窍。

只见远处的洺水上游,一道足有数百米宽两米高的浑浊水墙,夹杂着泥沙石和枯枝断木,汹涌而来,发出如虎狼嚎叫一般的巨响。

那声音和画面,足以让全军的战意崩溃。

不等凌霜和刘黑闼两人下令,两军已不战自溃,再无法保持队形,丢盔弃甲,掉头就跑,哭喊着朝对岸逃去……

原本率军冲在最前的凌霜和刘黑闼等人,反而成了最后撤退的一批人。

凌霜指挥着身边诸将撤退,等他们一一推开,她才勒转缰绳,朝岸边跑去。

眼看洪水就要到跟前,无人能幸免,凌霜一人跑在最后,唐军的一部分已经到了岸边,只有一小部分留在河道中,照这样下去,就算唐军大部分都能得救,凌霜也必死无疑。

汉东军却因为人数众多,恐慌撤退,人推人,人踩人,洪水还没到跟前,几万大军转眼间就已经被踩死踩伤无数。

看着这悲惨的一幕,没有人会去思考为什么,身在惨剧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来,哪怕是踏在别人的尸体上。

刘黑闼,罗士信,裴行俨三人,当机立断,骑马朝甄命苦迎了过来……

甄命苦跟他们插身而过,只来得及跟他们大喊一句:“斜着往下游走找转弯处,争取时间,下面有块巨石!上树!”

他言简意赅,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朝凌霜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发现,甄命苦身上的衣服沾满了血迹,浑身是伤,也不知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他筋疲力尽的样子,似乎全靠着一股劲在支撑到现在。

“甄兄弟,甄爷,甄哥!”

“少废话!往下游跑!越快越好!”

眼看着远处的凌霜跟在唐军大军后面,像个尽心尽力的保姆,指挥着唐军尽量安全地抵达岸边,全然忘记了她自己的安危,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葬身洪水中,绝无幸存的可能。

甄命苦难以保持镇定,破口大骂:“无知的蠢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往下游跑!”

他呼足油门,越过泥泞的河床,朝凌霜的方向飞驰……

洪水越来越近,水已经淹没过马膝,踏血也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凌霜只顾着让唐军有条不紊地撤退,避免踩踏,回头看一眼洪水时,已经到离她三十米不到的远处。

她眼中闪过一丝慌张,猜到已经来不及了,踏血虽神骏,可惜前面还有尚未撤退完毕的唐军挡着,无路可逃。

就在这时,轰隆隆的机车轰鸣已经到了她跟前,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一只大手抄了过来,将她从马背上拦腰抱下……

与此同时,在甄命苦全力刹车扭转车头中,越野机车向前漂移了十米后,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逆转,车轮狂转,机车的发动机仿佛要爆炸一般,发出轰鸣,车轮激起的泥泞如同水花一样,溅了足有两米高……

车头也在惯xìng力的作用下,高高地跃起,一溜烟地向下游的方向冲去……

洪水终于到了跟前,数万的汉东军和近千的唐军,人仰马翻,惨叫震天,被卷入洪水中……

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生命的脆弱,简直不堪一击。

踏血身上骤然减轻了重量,撒开了腿,依着本能,跟随在甄命苦的越野机车身后,往下游的方向狂奔……

两人一车一马,在跟洪水赛跑……

甄命苦一只手紧紧搂着凌霜的腰身,一手呼尽油门,靠着多年来锻炼出来的马上功夫,平衡着机车,一边往下游疾驰,争取时间,一边斜着往河道岸边靠拢。

他全身紧绷,全神贯注地夺命狂奔,根本没注意到怀里的凌霜正仰头呆呆地看着他,美眸闪动着欢喜的光芒,哪有一点亡命奔逃的惊慌害怕。

她的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身,像是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放开。



834

甄命苦此时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面临的困境中,嘴里喋喋不休地骂着:“我怎么就偏偏认识了你这么个倒霉女人,你自己要死也找个隐蔽的地方,别死在我面前啊!不会往下游跑吗,知道什么是抛物线吗,知道什么叫争取时间吗?我要被你害死了,我家里还有老婆女儿啊……”

他骂骂咧咧地抱怨着,不时地看了一眼后照镜里追上来的洪水,大量汉东军和唐军士兵的尸体在洪水中翻滚,再勇敢的人面对这天地间最凶残的力量,也只能心生绝望……

已经来不及了,越野机车的速度已经到了极限。

死亡的威胁逼近。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电光石火之间,他脑海中浮现出他跟她一起被压在巨石下的情形。

他低头看了怀中的玉人一眼,只见她紧紧地抱着他,头靠在他怀里,眼神没有一丁点面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有一丝解脱的欣喜,让他心头剧颤。

她根本不怕死,她是想跟他死在一起。

可他并不想死,他想要和她过一辈子,想让她给他做口活,想让她给他生一堆跟她一样漂亮的儿女。

该死的!

水已经漫到了车轮的一半,速度开始减缓。

踏血反而跑在了前面,渐渐跟越野机车拉开了距离,在远处登岸。

他眼睛望着前面一块凸起的斜坡,又看了看只有十几米远的河岸,这平时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十几米,却成了生与死的分水岭。

他盯着远处的那块斜坡,嘴里说道:“这次要是能活下来,给相公做个口活作为报答吧!”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越野机车冲上了斜坡,冲天而起,飞上了几米的高空,向河岸边飞去……

洪水在他飞起的瞬间,从他们的身下咆哮而过……

刚刚到达下游狭窄河道的一块巨石上,爬上树梢向远处观望的罗士信等人,看着甄命苦载着凌霜飞天而起,眼中无不露出叹为观止之sè。

……

越野机车飞跃了河道,落在了岸边,却因为速度过快,落点处是一块凸起的石头,落地时轮子撞凹了进去,从车体脱落,车身失去了平衡……

甄命苦来不及跳车,只能在摔倒的瞬间,伸手抱住凌霜,护住她的头颅,往旁边顺势一滚。

咔嚓……

一声骨头折断的声音传来,甄命苦发出一声惨叫,手臂直接撞上了河岸边的石头。

抱着凌霜滚了几圈后,终于停止了滚动,人却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李世民带着数百个唐军围了过来,“免留后患,把他的头给我砍下来!”

凌霜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浑身是伤的他,全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去而复返,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据她所知,凭他的身手和狡猾,除非被美sè所迷,很少有人能够将他弄得这么狼狈。

李世民的人涌上来时,她回头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有些紧张地娇喝一声:“你们谁敢碰他!他是我的俘虏!”

李世民眉头一皱:“三妹,不要任xìng,此人太过危险,留他不得!”

“谁要杀他,先杀了我!谁也不准动他!”

李世民脸沉了下来,“三妹,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不管!”

“反了你,给我拿下!”

“你们谁敢!”凌霜从腰间抽出软剑来,脸上带着要跟人拼命的狠sè。

锵锵锵——

刀剑出鞘声此起彼伏,从远处赶来的尉迟敬德和马三宝,林将军等凌霜的麾下赶来,见两个唐军的主帅竟然为了一个男人闹翻,无不惊诧,见对方要动粗,二话不说,纷纷抽出刀剑,护在凌霜面前。

李世民冷眼看着这些人,“你们想要造反吗!”

凌霜在他们身后说:“你们全都退下,这里不关你们的事。”

尉迟敬德等人这才收刀退下,却始终保持着jǐng惕,只要李世民下令抓人,他们可不管什么犯不犯上,凌霜是他们的主帅,绝不容许任何人冒犯,哪怕对方是大唐世子。

李世民似乎也知道凌霜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这样下去只会让唐军分裂成两派,自相残杀,徒让人看了笑话,如今汉东军已被消灭了大半,再构不成威胁,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甄命苦和凌霜闹翻。

他朝身边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看着凌霜说:“三妹,我希望你不要忘了,你是大唐的三公主,甄命苦灭我李家的野心一rì不死,我们李家一rì不得安宁,天下也一rì无安,望你做任何事之前,务必以大局为重!”

说完,带着一群将领离开了,留下凌霜和她的数百名手下。

凌霜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纠结,许久,才下令让人将他抬回军营。

……

甄命苦是从剧痛中痛醒的,刚醒来时,手臂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大叫一声。

“别动,你的手骨折了。”

身边传来凌霜悦耳的声音。

他抬眼望去,身穿白sè棉衣的凌霜正背对着他,在一个热水盆里洗着一条满是血污的手帕。

她的背影犹如一个jīng美婀娜的艺术品,长裙飘逸,装扮是居家的休闲服饰,白sè棉衣是她从江都城的张氏衣饰店里带回来的,二十一世纪的款式,贴身设计,将腰臀间弧线塑造得柔顺完美。

她转过身来,对甄命苦盯在她腰臀的目光视若不见,走到床边坐下,给他擦拭身上的血污。

“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甄命苦眉头一皱,不悦道:“你说为什么?怕你折寿!怕我的女人一生都活在恐惧和悔恨里!”

凌霜身子轻轻一颤,低声道:“我不知道这事……”

甄命苦冷哼:“你若是知道还带兵冲在最前线,你就真的是脑子发烧了,李家三小姐什么时候成了这种胸大无脑的蠢蛋!”

听着他训斥的口吻,凌霜出奇地没有反驳一句,静静地给他擦拭干净伤口后,给他上了伤药,给他包扎起来。

甄命苦发觉每次面对她,心中对她的爱意变多了一分,一点一点地累积起来,已经到了没她不可的地步,只是两人的立场实在让她纠结和痛苦,如今发生了这种事,他觉得应该再作一次努力。

“你一直劝我放下仇恨,不要为了给鹅鹅报仇,将数十万的将士送上战场,白白送了xìng命,可如今李唐军所做的,跟我所做的,又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你偏偏就要我投降,还固执地认为是我做错了?”

凌霜脸露痛苦之sè,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滴在他身上的伤口上,火辣辣地疼。

不知道为什么,甄命苦竟然涌起一丝心疼,她这样一个坚强的女人,竟然被自己的家人给伤到这种地步,甚至差点死在自己人所设的陷阱里,这种痛苦,恐怕只有她这个身为养女,立下无数功劳,却被不公平对待至此的人能理解。

“别哭了,又不是你的主意,你不该感到愧疚。”

她默默流着泪,轻声道:“甄命苦,我知道在你心中,我只是一个诡计多端,言不由衷的狡猾女人,但今天我所说的话,却是句句真心,几天前的洺水一战,是我宁死也不愿看到的局面。”

接着,她话音一转:“我心中的话,只想跟你说,我能恳求的,也只有你一个人了,我知道我父皇和皇兄的xìng格,他们不会听我的,我能拜托的,只有你一个人……”

甄命苦心中涌起一丝柔情,轻轻抓住她纤巧修长的柔荑。

凌霜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平复了一下情绪,平静道:“我真心地希望你能抛却一己私仇,成全天下百姓,让他们免受战乱之苦,凌霜愿替我父皇和那两位兄长给甄护院磕头谢罪,一辈子为你赎罪,假如凌霜的命能换你妻子的命,消解你心中的仇恨的话……”

甄命苦闭上双眼,不愿再看她jīng湛的演技,也不愿再听她充满诱惑的花言巧语,她如花的容颜配合她柔情似水的眼神,具有瓦解一切坚强的魔力。

凌霜看着他那张带着疤痕,并不算英俊的脸,好一会,才从腰间抽出那把甄命苦送给她的钨金匕首来,将它塞到他的手中。

这样的匕首,世界上一共只有四把,分别他和另外三个女人身上,从她的动作,看得出来她对这把匕首的珍爱程度堪比当初她对超世代手机的喜爱。

她握着他的手,将匕首架在她洁白如玉的脖子上,一动不动,闭上眼睛,挺起胸脯,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她身上的棉衣柔软单薄,将她傲然挺立的胸脯线条勾勒得饱满诱人。

全天下只有他一人曾经领略过那里醉人的柔软和幽香,他曾那么贪婪地,爱不释手地捏揉过,掌握过。

以钨金匕首的锋利,只要他轻轻往前一送,这个曾经艳冠洛阳的牡丹仙子,如今身为李唐大军灵魂人物的娘子军将领,就要香消玉殒。

明知道她有一半是在演戏,他也下不了手,哪怕伤她一根头发,他恐怕也要犹豫上半天,她是他命中的克星,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感情上。

835 欲加之罪

他叹了一口气,将匕首从她脖子上移开。

“你不觉得你太卑鄙了吗?你把我关起来吧,直到战争结束,这样就不用跟我作对手了。”

凌霜低头望着他,那足令天下男人为之倾倒的笑容如牡丹花开一般绽放,声音变得无比地柔媚动听:“甄命苦不惜一切来救我,我又怎么会不识好歹逼你呢,既然阻止不了你,又不忍伤你xìng命,那就只好让你离开了。”

甄命苦一脸愕然,“你又有什么yīn谋?”

凌霜眉目含嗔地瞪了他一眼:“不要老是把我想得那么工于心计好吗?你要是不相信,你就把我杀了好了。”

说着,又从腰间掏出那把钨金匕首,给甄命苦递了过去。

“这种事做一次就好,一而再再而三,效力会越来越弱,你该庆幸的是自己长得国sè天香,美sè就能赚取不少同情的眼泪,换了别人,我早一大耳刮子过去,你这样的女人若到了我的家乡,一定能拿个奥斯卡金像奖。”

凌霜开心地笑了,睁开眼,像个无邪些小女孩般,好奇地问:“什么是奥斯卡金像奖?”

甄命苦懒得跟她解释,话音一转:“别以为你放了我,我就会感激你,停止对抗李唐大军,你应该知道,这已经不是我跟李家的个人恩怨了,我也绝不会让这个天下落入李氏父子的手里。”

凌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神sè:“甄护院的固执,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甄护院今天既然舍不得杀人家,那我放你回去,明天也肯定不会带大军来欺负人家这样一个弱女子了。以后就算不小心在战场上相遇,甄护院也会像今天一样怜惜凌霜的xìng命,不会用那些厉害的武器对付人家了,这样一算,我还是有挺多好处的,这就是我的如意算盘。”

果然是个处处机关算尽的狡猾女人,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她若算是弱女子的话,这天下的女人也未免太可怕了。

甄命苦懒得再跟她斗嘴,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正待闭眼修养一会。凌霜突然轻声问:“爷,闲来无事,要做个口活吗?”

甄命苦睁开眼睛,听她说出“闲来无事”这几个字。心情变得无比晴朗。笑了起来,“有什么条件?”

“不准再骂我是胸大无脑的蠢女人。”

“成交!”

……

斜风细雨。

凌霜撑着一把纸扇,站在码头,身边没有任何护卫跟随。

目送甄命苦上了小船,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甄命苦手上挂着白sè绷带,换上了一身凌霜第一次亲手缝制的干净合身衣服,上了船,头也不回地进了船舱。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船夫慢慢地将船撑离河岸。

就在船即将进入湍流的时候,岸边传来凌霜略有些伤感的声音:“甄命苦。我一直记着你说的马尔代夫天堂之国,如果你能为天下苍生放弃为张姐姐报仇的执念,凌霜愿意一生一世陪伴你左右,泛舟五湖四海,八月中秋,西湖楼船,凌霜静候甄护院佳音。”

她的话音刚落,小船已经进了湍流,飞流直下,很快便消失在河流的弯曲处。

……

送走甄命苦后,凌霜回到营中,李世民派人前来要人。

凌霜只说了一句“已经放了”,打发对方回去,那人回去禀告李世民,没一会,李世民便带着大批人马赶到。

凌霜还是那句话,对李世民的称呼都变了,变成了生硬的“秦王请回”,语气中已经没有再将他当成是哥哥,李世民登时如踩了尾巴似的暴怒,下令拿人。

凌霜的几十个部下哪能让他们得逞,跟他们对峙起来。

凌霜喝退了左右,从容受绑。

李世民将她押回长安,面见李渊。

……

长安宫中,李渊从李世民和柴绍的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脸sè黑压压地一片,将一本奏折扔到大殿中的凌霜面前,大喝一声:“霜儿,你自己说,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凌霜沉默不语。

大殿里百官鸦雀无声,这等同背叛的行径,若真的属实,大唐军中将掀起轩然大波,全都暗自捏了一把汗,由衷地希望从这个为了大唐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公主口中得知这只是一场误会。

她是大唐军中将士心中的梦中情人,是大唐的百姓竞相模仿的对象,更是大唐军中不败的神话。

她的背叛,若在军中传开,对大唐军将是致命的。

李渊脸sè急剧变化着,从龙椅上站起来,在台阶前来回徘徊。

凌霜是大唐军两大灵魂将帅之一,在唐军中,她的声望几乎盖过了李世民,若处置不当,将直接让军中一大半的将领生出叛逃之心,一个吕崇茂反叛,已经让李唐摇摇yù坠,还为此折了一个王爷,更何况是凌霜背叛。

他眼睛望向阶下的李世民和李建成两人。

两人都不愿出声,毕竟此事事关凌霜生死,他们都不愿做这个恶人。

李渊见百官沉默,知道此事之棘手,自立国以来从未有过,不管如何处置,都可能引起一批人的剧烈反对,谁也不愿意轻易得罪,而凌霜也不愿在百官面前多开口,更是让百官无从评论。

李渊深知凌霜的xìng子,她若是打定主意不开口,哪怕撬开她的嘴,恐怕也无济于事。

无奈,只好退了朝,让凌霜回到自己府中,不准离开府邸半步,并派人密切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在还没有决定如何处置她之前,绝不容许她跟外界联系。

在十几个皇宫侍卫的看护下,凌霜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大殿。

大殿中只留下了李世民,李建成,柴绍,刘文静等几个知情人,还有裴寂,李孝恭,李元吉,魏征等几个亲信,唯独没有凌霜手下的将领。

李渊叹了一口气,环视了众人一眼,问:“此处没有旁人,你们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众人互望了一眼,李渊不留任何凌霜手下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低调处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无顾忌,纷纷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李渊听着他们的提议,原本有些发愁的脸变得越发yīn沉。

……

凌霜回到府中,不吃不喝,每天不是躺在床上昏睡,就是坐在屋顶上,望着江淮的方向,发着呆,嘴角不时地露出一丝羞涩动人的微笑。

几天下来,人便已消瘦了一圈。

到了第五天早朝的时候,宫中终于派了人来,召她入宫,她郑重其事地洗了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稍微描了一下妆容,跟着十几个宫中侍卫,入了宫。

大殿上,百官齐聚,凌霜的那些部下也都到了大殿之中,听从这次的判决,首先由李世民提议,让凌霜率军攻打甄命苦的江淮军,将功赎罪。

李建成却提出反对,认为她会乘此机会叛唐,投入江淮军。

凌霜的部下纷纷站出来为凌霜辩护,历数凌霜这些年来为李唐军立下的汗马功劳,如果仅仅是因为一个恶意的揣度凌霜有可能反叛,就对她起疑,甚至剥夺她将功赎罪的机会,未免太令人心寒。

大殿中的武将无不点头称是,倒是那些文官,一向以来都深深忌惮这些手握重兵的将领,认为让一个已经有背叛行为的将领再掌军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对此持保留意见。

李渊眼睛望向凌霜,询问她的意见。

凌霜的消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无不生出一丝同情和惋惜,都希望她能服软,好好认错,让这事就此结束。

只是,当凌霜一开口,他们便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本以为凌霜会同意这样的一个提议,毕竟这对她来说是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好机会,只要攻打下江淮,所有的怀疑和怪责都将烟消云散,她还是大唐最负盛名的三公主。

“女儿恳请父皇停止对江淮的进犯,给江淮王一点时间考虑,女儿从他口中得知,江淮军中藏有可以决定战场胜负的可怕武器,若强行远征,彼逸我劳,对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再加上一个兵器之利,恐怕唐军没有一点胜算!”

李渊闻言脸sè一变,沉了下来。

李元吉第一个站出来,冷笑连连:“哼哼,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你的这些话在我听来,破绽百出,别人不知道你跟江淮王是什么关系,有人可是一清二楚!你演技了得,瞒得了天下人,莫非连父皇也想要欺瞒吗!”

凌霜身子微微一颤,却不看李元吉,抬头望着龙椅上的李渊,低声道:“对大唐,女儿问心无愧。”

李元吉对她无视他的举动感到一阵窝火,喝道:“好一个问心无愧,放走甄命苦当天,有人听见了你在码头跟甄命苦的对话,你们说了些什么我不本不愿意妄自揣测,可如今听你这未战先怯,自乱军心的胡言乱语,只怕你早已经把大唐出卖给了敌人,恨不得率军投了他才好吧!”

凌霜终于忍不住回头盯着,气得浑身发抖:“你、你含血喷人!”



836 伴君如伴虎

一旁的李世民皱了皱眉,似乎想要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收了回去,他看到坐在龙椅上的李渊正在向他使眼sè.

李元吉冷笑连连:“我血口喷人,哼,我们可没忘你当初在百花楼的时候是如何将王世充和杨侗玩弄在股掌之中的!”

一旁的李靖终于看不过去,站出来插嘴说道:“皇上,臣以为,三公主当初在洛阳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李家的天下,正是三公主忠于大唐的表现,臣以为三公主断不会做出对不起李家的事来。”

李元吉反驳道:“既然李将军相信她所说的话,那么请你让她告诉我们,她所指江淮军拥有的可怕武器,到底是个什么,她若是说不出来,难道我们就能相信这样子虚乌有的危言耸听吗?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串通了甄命苦,为江淮军赢得备战的时间?”

百官纷纷望向凌霜,眼中带着询问,其实他们也很想知道凌霜到底为什么要放走甄命苦,她明知道甄命苦对整个大唐军有多么大的威胁,特别是知道原来一直韬光养晦,神秘莫测的江淮王,竟然就是甄命苦时,知道甄命苦这人可怕之处的,都不会怀疑他一人的影响力就堪比刘黑闼十万大军。

凌霜那曾迷倒全洛阳男子的娇俏脸蛋此时已没有一丝血sè,李元吉让她说出甄命苦研制来对付大唐军的武器到底是什么,她又如何知道?她环视了殿上众多掌握了大唐军军权的将领一眼,眼睛里带着最后的希望,望向李渊,像个无助的小女孩般问道:“父王,莫非连你也不相信女儿?”

平时口若悬河的李渊此时沉吟不语。

李元吉在一旁冷笑:“看来不拿出证据你是死都不会承认的了,父王,请允许传唤一人觐见,事情便可真相大白了!”

“让他进来。”李渊叹了一声。

“传刘文静,柴绍觐见!”

……

刘文静和柴绍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作为证人,柴绍的模样可谓悲惨,身上缠满了绷带,拄着拐杖,特别是裆下那个部位,被包扎得密密实实。

他身上的这些伤,是他不久前在狱中用酷刑折磨甄命苦,想用烫红的烙铁准备将甄命苦烫成太监,以泄被他夺走凌霜的心头之恨时,被早已暗中脱了绑的甄命苦反施了酷刑。

刘文静当着百官的面,将那天凌霜私释甄命苦,在码头上对甄命苦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地在大殿上念了出来。

当他用一种怪声怪气地念到“凌霜愿意一生一世陪伴你左右”时,柴绍用他那饱含着妒怨和愤怒的眼神望着凌霜,风度尽失地哭道:

“皇上明鉴,此事是臣亲眼所见,她与甄命苦在房间里秘密幽会,甄命苦身上没穿一件衣服,就在唐军的大营里行苟且之事!臣本要将这屈辱永远埋藏在心里,哪知她却做出叛唐的行径,臣再也无法隐瞒,恳请皇上允许臣与她解除婚约!”

众人大哗,纷纷望向凌霜。

她是大唐军所向无敌的娘子军创立者,军功赫赫,威望堪比秦王和世子,又是李渊深爱的义女,倾国倾城的平阳公主,多少大唐将领心目中完美梦中情人,等大唐取得天下,定会前途无量,哪能想到她却这样自甘堕落,与敌方的将领相恋,还做出这种私相授受的事来。

李渊还没听完他们两人说完,便已勃然大怒,一拍龙椅,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颤抖着手,指着凌霜,气得嘴唇发紫:“你、你……说!他们这些话可是属实,你放心,如果刘文静敢诬陷你一丝一毫,朕将他满门抄斩!你只管从实说来!你有没有说过这些话!”

凌霜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大殿中登时轰地一下炸开了锅。

李渊顿时如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瘫坐在龙椅上,望着已经放弃了抵抗的凌霜,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还有什么话说?”李元吉一脸得意。

凌霜低声说:“父皇,女儿承认喜欢甄命苦,但女儿只是想让他的江淮军降我大唐,没有任何反叛之心,请父王明察!”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建成终于开口道:“这可真是亲疏不分了,哼哼,我可从来没见你对一个男人这么上心!”

他一脸嘲讽地问:“那他可愿意听你的话,率军投降我大唐?”

凌霜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喃喃说:“我不知道。”

“哼哼,一向以美人计诱降敌将闻名我大唐军中的娘子军将领,最后竟然栽在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的手里,被人骗得心甘情愿,把清白之身都给了对方,还把自己的父兄都卖给了对方都在所不惜,我该说你愚蠢还是眼光有问题好呢?”

凌霜终于被这些人轮番攻击诬陷给气哭了,哭得伤心yù绝,摇着头哽咽道:“我没有出卖父兄。”

李世民不忍再看她,别开脸去。

李渊叹了一口气,朝大殿卫兵挥了挥手:“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朕的旨意,不准她踏出大门半步!”

凌霜被卸了身上的盔甲,由十几名大殿卫兵押了下去,大殿中众将领都知道,若凌霜真心要逃,这十几个卫兵,只怕连她一根头发都未必能碰到。

……………………

凌霜被押走之后,大殿一片静寂,谁都不敢在李渊盛怒的气头上再挑起是非。

终于,李世民带头起身请安告退,带着一群天策府的将领出了大殿,留下李建成和李元吉等人。

李渊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离去的李世民,叹了一口气,转头望向一旁的李建成,问:“建成,依你看,该怎么处置你这妹妹?”

李建成躬身回道:“在建成心中,只有五妹才是我妹妹,凌霜她只不过是父王的一个养女,自小就被送出府中,混迹烟花柳巷,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发生今天这种事,父王怎么还能将她当成是自己的女儿呢?”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理由没说出来,凌霜化身为百花楼的花魁,搜集来自各地的情报,但她一向只对李世民有透露这些重要的情报,对李世民死心塌地,否则李世民也不可能立下今天这样的赫赫战功。

李渊叹道:“我何尝不知,只是她毕竟为我们李家立下了汗马功劳,若处置她,只怕会引起将士寒心。”

“建成倒是有一计,能解父王心中忧虑。”

李渊心头一动:“说来听听!”

“凌霜在娘子军中颇具威望,一呼百应,父王若将她暗中鸠杀,只怕她的那些部下当即就要造反,不如先表面不追究她的罪责,对外宣布说她染了恶疾需要休养,暗中撤换她那些部下的实权,让其他人取而代之,然后再将她贬为庶民,暗中软禁,

让五妹取代她的位置再好不过,五妹的智谋勇略并不输于凌霜,有她坐镇娘子军,相信不会出什么大乱,这样一来,李家的人全权掌握了军权,也借此削弱凌霜背叛对大唐军心的影响,一举两得。”

“娘子军是霜儿她一手创立,想要取代霜儿在大唐军中的地位,谈何容易?”

“既然无法取代,那就彻底抹去她的功绩,昭告天下娘子军的创立者其实是五妹幕后指挥,并封赏表彰娘子军,安抚军心,不消半年,以五妹的才干,必不负父王所望。”

李渊犹豫着:“此法只怕会霜儿生出反心。”

“她若有反心,更证明了父王及早处置的英明,儿臣自然有方法应对。”

李渊犹豫了半晌,脸有无奈之sè:“也只能如此了,千万不可伤她姓命,她毕竟为大唐立下过不朽的功勋。”

“儿臣明白。”

李渊叹了一口气:“退去,寡人也有些心累了。”

……

武德四年五月端午。

大唐高祖皇帝昭告天下,娘子军将领,李渊第三女,领导娘子军征战四方,战功赫赫,平定东南城池数十座,招降将领数十人,于大唐一统天下,功不可没,封平阳公主,食邑三万户。

………………

同年六月,大唐太子李建成领征东大元帅,集结十万于洛阳,乘船沿运河而下,达至历阳三百里外屯兵驻扎,筑工事,建营寨,陈兵以待。

李建成命娘子军为先锋部队,先行至历阳城下十里处,曰夜挑衅叫战,派人暗中潜入城中,刺探军情,策反暗杀。

城中将领频频反叛出城。

历阳城守军却始终坚守不出,拒不应战,暗中加紧城中巡逻,紧防唐军深夜探城。

……

历阳城的帅府中,十几个江淮军的将领聚集在一起,商谈应对之策。

“甄哥,如你所料,三小姐的娘子军已经潜入城里了。”

裴行俨从门外走进来,将城外打探的消息一一说明。

甄命苦此时身上穿着一身便服,脚上穿的是长孙贝儿为他特制的休闲人字拖,以他认为的最舒适,最自然的坐姿,坐在左侧上首的一张太师椅上。

大厅两侧坐着的,都是江淮联军核心人物。

837 佳人失约

杜克明,江淮军的灵魂人物,没有他的经商才能和卓绝的管理才能,为江淮军提供源源不绝的战备物资,就没有江淮军如今的庞大规模。

李大亮,如今的江都郡守,江淮军二把手,武力冠绝江淮军,为十万江淮军教头。

罗士信,刚刚从唐军投靠江淮军,为江淮军左前锋将军。

刘黑闼,汉东王,江淮军的盟友,汉东军虽然全军覆没,可刘黑闼和他的那些部将在山东的影响力,不可小觑,这也是甄命苦所看中,有朝一rì,天下一统,刘黑闼将是汉东王。

唐俭,一个口舌生花的统战指挥员,擅长跟将士打成一片,能将一支处于绝地的残兵鼓舞成勇不畏死的劲旅。

阎立本,阎立德兄弟,江淮军的工事建设专家,江淮各城的规划和建设,都有他们两兄弟实施进行,是江淮建设中必不可少的总指挥。

杏儿和环儿,江淮军医疗队的总指挥,负责江淮军医院的医生培训,护士培训,能让江淮军的伤亡减少至最低的天使,也是军中众多女医官之首,统领军中女护士团队,地位尊崇,深受军中将士喜爱。

包齐家,江淮军的财务总管,负责督运江淮军粮草,经营米铺。

辅公佑,江淮军旧部,如今已经被提拔为骁骑将军,大校军衔。

还有一些靠着杜克明的商业帝国发家的江南豪富,特区的行政长官,都聚集到了历阳城。

相同的利益让他们联合到了一起。

对他们来说,历阳是江南的门户,一旦历阳失守,江都,丹阳,海陵,吴兴等江南富庶之地,都将落入大唐李家的囊中。

所有人都看着甄命苦。

一直低头沉思的甄命苦终于抬起头,环视了众人一眼,笑着说:“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你们中要是有哪个愿意跟美人私奔,捞个娘子军做老婆的,乘早提出申请,我好在为国私奔的名单上加上你们的名字,免得到时候江淮军打进长安城,抓了治你们一个叛国贼的罪名,哦,杏儿和环儿妹妹就不用了,我对你们很放心。”

两女狠狠瞪了他一眼,若不是甄命苦私下里求过她们务必在众将面前给他留点面子,她们早就开骂了。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娘子军一向擅长以美sè引诱敌将,暗行策反之事,以达到兵不血刃夺城的目的,此法屡试不爽,凌霜所攻打下的城池中,有一大半都是用这种方法夺取的。

甄命苦这才有此一说。

杜克明笑着说:“命苦,我看这次唐军攻打历阳城,不会像上次那样半途而废,你打算怎么做?”

甄命苦沉默了片刻,说:“再等几天。”

所有人不解地望着他,大军兵临城下,这可不像是一个江淮军首领说的话。

甄命苦发现众人眼中的古怪,一脸无奈:“别什么事都指望我,你们的脑子干嘛用的?我要有一天突然从这世上消失了,难道你们就不活了?”

众人笑道:“你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呢?”

甄命苦一脸严肃:“这可难说,说不定哪天娘子军的首领亲自过来招降我,我看对方秀sè可餐,胸大腰细屁股翘的,皮肤如白瓷一样白皙娇嫩,还口口声声对我说愿意一生一世陪在我身边,允许我抱着她香香的身子睡觉,我到时候被对方勾了魂魄,跟她私奔了也不一定。”

“哈哈哈……”

环儿和杏儿两人俏脸通红地捂上耳朵,不愿再听甄命苦满口胡说八道。

“我说的是真的。”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转移话题说:“我听杜先生说了,今年江淮各地大丰收,八月中秋快到了,我觉得应该让全城放假三天,好好庆祝一下。”

杜克明一脸担忧:“话是没错,可要是不提早准备,唐军攻城那一天,我们岂不是措手不及?”

李大亮在一旁笑道:“杜先生大可不必担忧,暗卫军一向不靠人多取胜,有杜家军时刻严防,城里百姓可以放心地欢歌笑舞,再说,李建成生xìng多疑,见我历阳城防范如此松懈,一定会怀疑其中有诈,未必敢全力攻城,必定是先派小支先头部队试探,到时候杜家军突然发难,打他们一个心惊胆裂,军心紊乱!”

杜克明知道李大亮身经百战,一向稳重谨慎,见他这么有信心,这才稍微放心。

甄命苦环视了周围的人一眼,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们中有谁想做皇帝的?”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全都鸦雀无声,众人你眼望我眼,全都不知道甄命苦问这话的用意。

他们太了解甄命苦了,以至于根本不怀疑他是在用这话来给他们下套,好秋后算账。

身为汉东王的刘黑闼颇有感触地说:“皇帝,俺可从来没想过,当初起兵作反,只是被李家逼的,俺本已心灰意冷,回家耕田,打算就这样度过余生,哪知李氏父子却不愿就此放过俺们,要对夏王的手下赶尽杀绝,本来就每天能吃上一顿饱饭,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众人见他们说开了,登时轻松了不少,纷纷说出自己心中想法。

阎立本叹道:“当年宇文化及杀杨广,自立为帝那天起,我就知道他这皇帝坐长久,rì后的下场必定凄凉,当皇帝这种想法,我可不是这种不自量力的人,谁能让我安安心心过安稳rì子,我就拥谁为皇帝。”

李大亮点头说:“我何尝不是这样想,历来成就大业者,都是兵起中原富庶之地,由北统南,若不是甄爷这些年推行改革,推广技术,哪怕这江淮之地有良田无数,物资富庶,却无险要可凭仗,地势平坦,对方铁骑一rì便可巡游江南一遍,又凭借什么跟人争天下?”

见他们纷纷开了口,甄命苦脸上登时露出一丝轻松的神情,笑道:“听你们这么说,似乎只要谁能保证你们过上小康的rì子,你们就拥立谁做皇帝了?”

十几人异口同声地说:“这是自然。”

说完,又都叹道:“这都只是奢望,跟李唐这场仗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恐怕打不完,到时候还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数。”

甄命苦看着他们,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

八月中秋,明月当空。

江都西湖之上,一艘艘观光的楼船泛舟其上,船上的人欢歌笑语,坐在船头,吃酒赏月,丝竹之乐不绝于耳,一派祥和欢乐的气氛。

一叶扁舟停泊在湖中心的湖面上,随着湖水微微荡漾。

船上没有船夫,只有甄命苦一人坐在船头的小桌旁,斟酒自饮,神情落寞。

“甄命苦啊甄命苦,这已经是你第几次上她的当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有哪一点能让她看上的?她心里只有她的天下苍生,百姓福祉,你却可笑地以为她真的肯跟你一起浪迹天涯,泛舟四海,你这不是痴心妄想吗?说你是猪都已经侮辱猪的智商了。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苦笑着:“月sè这么好,她只怕也无心欣赏,正坐在历阳城外的大军营帐里跟人算计着怎么乘机攻下历阳城吧。”

一壶酒过后,他突然jīng神一振:“该不会是路上有事给耽误了,或者她已经到了,只是我没发现而已,她这样一个美人儿,那么引人注目,想出趟门可不容易,说不定是乔装打扮了,我一时间认不出来……”

他振奋起来,晃晃悠悠地站起身,醉眼朦胧地朝湖上十几艘楼船扫视了一眼,拿起浆,朝那些楼船划过去。

每经过一艘船,他都朝船里面大声喊上几遍凌霜的名字,船里的人被他搅了雅兴,纷纷出言驱逐,有人见他醉醺醺的模样,还以为是什么吃了酒的混人在耍酒疯,给他泼了一身的剩菜。

绕湖一圈之后,甄命苦终于确定凌霜并不在任何一艘楼船上,酒意袭来,再也支撑不住,躺在船上,看着天上那轮渐渐被乌云遮蔽的明月,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与此同时,月sè中的历阳城下。

旌旗摇动,在指挥旗的指挥下,黑压压一片的唐军乘着月sè,朝历阳城攻打过来。

全副武装的裴行俨正站在历阳城的城楼上,眼中冷光如电,俯视着那些准备乘夜攻城的唐军先锋部队,转过头,冷冷地朝身边的传令兵下了一道命令:“甄爷果然没猜错!还好我早有准备!三千弩炮准备,上麻醉弹,我要让这先头部队有去无回!”

……

“李建成疯了吗!怎么可能让娘子军打冲锋?”

刚从江都赶回的甄命苦,沿途就听人四处传说江淮军昨天晚上打了一场漂亮的狙击战,大获全胜,没损一兵一卒,就生擒了一千名娇滴滴的娘子军,他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匆匆冲进江淮军的议事堂,大声嚷道。

议事堂的众将领全都一脸愕然地盯着这突然闯进军机处的甄命苦,此时他的身上,还有昨晚被人泼的一身残羹冷饭,头发上还沾有一片菜叶。

李大亮忍着笑问:“甄爷,看来你昨晚中秋你吃得很不错啊。”

甄命苦顾不得跟他开玩笑,一脸紧张地问:“真的是娘子军打头阵?”

838 收编尉迟敬德

“甄命苦,你想反悔吗!”

甄命苦淡淡说:“单雄信死有余辜,你砍他一条手臂,已经报了仇,何必一定要取他xìng命?”

单云英冷笑:“你妻子的仇你也不报了吗?”

“我报仇的方法跟你不同,我只想让他们倾家荡产一无所有,让他们从最高处摔到最底层,让他们尝尽世间疾苦,哪能让他们死得这么舒服,所以就算你不杀他们,他们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单云英一愣,接着笑了起来:“你真是个狠毒的家伙。”

收刀转身,命人将那些受伤的手下扶上马背,从她的一名手下手里牵过一匹马来,跨上马,带着一众手下,朝远处去了。

奔出数十米远,她突然勒住缰绳,回头微微一笑,朝他喊道:“甄命苦,若有空的话,到登封嵩山少林寺转转,也许会有意外的惊喜也说不定哦!”

说完,转身策马狂奔而去……

……

甄命苦仔细琢磨着她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记忆还是有些模糊,猜不透她到底想要告诉他什么,既然想不明白,待此间事了,再到嵩山少林寺看看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放下心事,转头朝不远处的尉迟敬德笑道:“尉迟帮主,多年不见,力气更见jīng进啊。”

尉迟敬德暗道:你几年没见过我,我可是半年前才见过你。

半年前的洺水之战,凌霜不惜跟李世民撕破脸。保甄命苦一命,他就在凌霜身边,当时甄命苦手骨骨折昏迷过去。所以才没有见到他。

看着甄命苦身边几个身强力壮,威风不凡的将军,又看了看李靖和徐世绩两人,就算他再厉害,光是一个李靖,就足以跟他战成平手,若再加上徐世绩和甄命苦。必输无疑,更何况,甄命苦身边那三个壮汉也似乎不是易与之辈。

面对这样的敌人。他心中涌起一个字,逃,逃得远越好。

没等他作出下一步行动,甄命苦已经开口道:“你我的交情。有些事不必说得太明白。你若要离开,请便,不过你若是想回唐军中通风报信,即便我答应,我几位兄弟也定然不肯,我看你也陆陆续续投奔了不少人,只可惜都是福薄命短,你空有一身本事。如今落得如丧家之犬,遭人鄙视。你可想过是为什么?”

尉迟敬德被他说中心事,有些恼羞成怒,喝道:“废什么话,若是想报当年之仇,尽管划下道来,看我尉迟敬德是不是摇尾乞怜之辈!”

甄命苦摇头道:“你我有何仇怨?说起来,我初到洛阳,若不是蒙你赏识,招入铁匠铺,我当年只怕已经饿死在洛阳街头,你对我只有恩,哪来的仇?”

尉迟敬德闻言微微一愣,准备拼死的心也动摇了一下,紧握板斧的手也松开了,疑惑道:“我可是伙同刘武周骗你合金秘方的人,还差点杀你灭口。”

甄命苦笑道:“这正是我想要跟尉迟帮主说的,跟对了人,自然前途坦荡,跟错了人,只能一错再错,当年你本无意害我,奈何刘武周是你大哥,逼良为贼,你不要跟我说你是处心积虑要谋我合金秘方,不惜杀人灭口?”

尉迟敬德苦笑了一下,甄命苦心似明镜,当年的事,他早就看穿了刘武周的小算盘,回想这几年来跟着刘武周东奔西跑,明明有很多事情看不惯刘武周的所作所为,却不得不违心听从他的指令,碍于结拜之义,他才死心塌地跟着刘武周,当初刘武周要是听他一言,率大军驰援吕崇茂,将唐军挡在河东,而不是只派他一人率两千人支援吕崇茂,夏县也不至于被攻克,刘武周的几万大军也不至于白白地消耗在晋阳城的攻城战中。

之后夏县被攻克,他杀了吕崇茂投入唐军,加入了凌霜的麾下,以为跟了一个赏识自己的人,从此一片坦途,哪知凌霜却突然被莫名其妙地撤了军权,软禁起来,他则被派到李世民的帐下,李世民麾下人才济济,不缺他一个,又都认为他是卖主求荣之辈,不愿与他结交,他空有一身本领,却得不到李世民赏识,至今还是一个五品的征虏校尉,其中郁闷,又有谁能了解。

一切的一切,他虽然遗憾,却从来没有怨恨过谁,只道是命该如此,如今甄命苦提起,才发现果然如他所说,是自己一直以来识人不善,空蹉跎了岁月,与人无尤。

想起自己征战多年,浴血沙场,父母早亡不及尽孝,自己又孑然一身,三十五岁,眼看就要步入不惑之年,膝下却无一儿半女,境况凄凉,艰难求存,其中艰苦,不足为人道,堂堂七尺壮汉,触动了心事,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甄命苦在远处看得真切,心中也不是滋味,叹了一口气:“你我相识多年,你若信我,与我携手,你我兄弟联手击垮李唐,将来天下大定,你我再回到洛阳,重开打铁铺,娶妻生子,和乐融融,不再为他人流血卖命,岂不痛快!”

尉迟敬德将手中板斧丢在地上,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愿为江淮王驱使!”

甄命苦急忙跳下马来,朝他走去,身边的李大亮急忙低喝:“甄爷,小心有诈。”

甄命苦哈哈大笑:“尉迟帮主为人,一言九鼎,我深知,岂是会使诈之人!”

走到他身边,将他扶起,紧握他肩膀,眼中shè出难言的喜sè:“尉迟帮主,久违了!”

尉迟敬德看着眼前的汉子,多年不见,甄命苦容貌丝毫未改,只是两鬓多了些白发,眼神中多了一丝深沉老练,身材却壮实了不少,与当初在铁匠铺时那个瘦弱重病的男子不可同rì而言。

只有他知道甄命苦的变化有多大,当年的小乞丐,如今已经是足以跟李家抗衡的江淮王,世事难料,说起来,从遇见甄命苦时起,他就觉得此人不凡,没想到今rì重遇,竟闯下了如此名头,甄命苦说他遇人不淑,识人不善,倒也不全对,最起码,他从来没有小看过眼前这个男人。

甄命苦声音里带着激动:“一rì入矿帮,一生是矿帮的兄弟,如果柱子在这,我们矿帮重建,指rì可待!”

“甄兄弟,我算是真服了你了!”尉迟敬德叹了一口气,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

江都宫中,长孙贝儿手握nǎi瓶,给小甄鹅喂nǎi,小甄鹅哭闹着不肯吃,刚刚断nǎi,小甄鹅还不适应,哭得撕心裂肺的。

长孙贝儿心一软,又要撩起衣襟,一旁月儿阻止了她,指了指门口。

长孙贝儿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口,神情激动地看着她和她怀里的小甄鹅。

“哥!”

长孙贝儿抱着甄鹅站起来,朝他跑过来。

长孙辅机神情激动,看着几年没见的妹妹,生怕她摔倒,急忙跑上前,“小心摔着!”

长孙贝儿紧紧地抱着他,泪流满面。

长孙辅机搂着她和她怀里的小甄鹅,嘴里喃喃道:“几年不见,你都成皇后娘娘了……”

……

“哥,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长孙辅机正抱着小甄鹅,让她喊他舅舅,小甄鹅被他逗得咯咯直笑,闻言苦着脸,无奈一笑:“被妹夫抓来的,软禁了。”

长孙贝儿一愣,脸上露出一丝怒气,“太不像话了,我要找他去!”

长孙辅机急忙拉住她,笑道:“你怎么找他,他远在洛阳,我也是刚刚才被押送到江都。”

他看了一眼长孙贝儿微凸的肚子,问:“几个月了?”

长孙贝儿这才怒气稍消,坐下来,俏脸微红,浮起一丝幸福,“已经三个月了。”

“这个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甄鹅。”

“幸好像你。”长孙辅机庆幸道,“小宝贝,叫舅舅,叫舅舅……”

“妈、妈……”小甄鹅只会一句。

长孙贝儿噗嗤一笑。

长孙辅机见了自己的妹妹,又见了可爱的外甥女,心中对甄命苦仅有的一丝怒火也都烟消云散,说实话,若让他在李家和自己妹妹和妹夫之间选一队站,他还会有些犹豫,毕竟李世民跟他是多年的同窗和战友。

但若加上一个小外甥女,一个还未出世的小外甥,天平就完全倾向了甄命苦这一边,甄命苦将他软禁,其实正好解决了他心中纠结,不必再纠缠在如何选择阵营的问题上。

特别是当他看见长孙贝儿这幸福快乐的样子,对甄命苦仅有的一丝疑虑也都化为乌有。

想当年他为了阻止长孙贝儿嫁给甄命苦,可是想出过让李世民装扮成甄命苦的样子,试图坏了长孙贝儿清白的。

现在想起来,那事做的确实太过混账。

如今李世民断了一根手臂,凌霜又被软禁不知生死,李家的气数已尽,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当年他想让自己的妹妹成为皇后,没成想却以另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实现了。

世事难料,莫过于此。

“哥,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里住下,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舅舅他老人家身体怎么样?”。)

839 大军请降

长孙辅机点了点头:“自从你偷偷让人送信回家,他老人家身体一直不错,能吃能喝,又听说你怀上了宝宝,欢喜得不得了,每天都盼着你什么时候能回娘家探探……”

长孙贝儿闻言欢喜不已,拉着长孙辅机问个不停,一直到长孙辅机肚子咕噜噜作响,她才意识到他到这里以后还没有吃过东西。

“哥,我看着鹅鹅,我去给你煮点吃的。”

长孙辅机笑着说:“随便让人煮些面条就行了,不用太麻烦。”

“这怎么行,你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哪能怠慢,一定要丰盛才行,你放心,你妹妹的手艺现在可是很好哦,保证你会赞不绝口……都这时间了,她们也该回来了……”

长孙贝儿说着,转身进了隔壁的厨房……

长孙辅机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眼中闪动着惊讶,“几年不见,长孙家的娇娇女,竟然学会下厨了……”

门口响起了杏儿和环儿等人叽叽喳喳的争论声,月儿和妙玉也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手提着菜篮子,购物袋子,争论着哪家的胭脂水粉更好用一些,从门外走了进来……

杏儿率先发现了长孙辅机,冲了过来,喝道:“你是谁?竟敢擅闯皇宫,不想活了吗!咦?还不快把鹅鹅还来!贝儿姐呢,贝儿姐呢?贝儿姐姐!”

“喊什么喊啊,早听见了,厅里的人是我哥……”长孙贝儿在厨房里笑道。

“你哥?”杏儿走到长孙辅机面前,打量了一阵,“恩,这么一说是有点像,难怪这么帅……”

长孙辅机有些不知所措,被眼前一群已为人妇的女人上下打量着,犹如陈列的商品,心中直叹甄命苦身边的女人果然个个奇特。

一旁的环儿提醒道:“杏儿,别忘了你现在是别人的娘子了!”

“这有什么关系,嫁了人就不能欣赏帅哥了吗?长得帅还不让别人说吗?喂,帅哥,你娶媳妇了没?”

长孙辅机第一次遇上这么奔放的女子,倒显得有些忸怩起来,彬彬有礼地回道:“回这位杏儿小姐的话,小生已经娶妻生子……”

“怎么都生孩子了?孩子那么好生的吗?”杏儿一脸郁闷。

长孙辅机听出这个美丽火爆的女子似乎语带怨气,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急忙说:“很抱歉。”

“你道什么歉,没跟你说话,对了,欢迎欢迎啊,随便坐,想喝茶自己倒……贝儿姐,菜买回来了,五斤的大海鱼,刚刚出海打渔回来的船上挑的,新鲜着呢……”

月儿,环儿,妙玉纷纷上来跟他打招呼,逗了甄鹅一会,涌进厨房去了,厨房里响起长孙贝儿的惊呼声:“你们别添乱……鱼不是这么杀的,杏儿,你把鱼当禇登善了吗!我哥来了,你收敛一点!玉玉,你怎么把菜叶子都扔了,这样多浪费啊,你不喜欢吃叶子有人喜欢啊!”

“姑nǎinǎi我就这样杀,一刀一条,一刀一条,喝喝哈!溅你们一身血,让你们生个不停,让你们生个不停!”

月儿忍不住笑骂道:“真是个疯丫头!难怪你怀不上,脾气再不改改,别说孩子,禇登善被你吓跑了!”

“他敢,不知道多服帖!月儿姐姐,你光说我,你怎么还不找个男人嫁了?要不让贝儿姐把她这个哥介绍给你算了,你给他当个四房五房啥的,反正男人三妻四妾也没什么,那小帅哥看起来不错……”

“呸!越来越疯了!”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家常里短,数落男人的种种恶习,热闹得如同街市……

长孙辅机抱着手舞足蹈,咯咯直笑的甄鹅,看着这热闹和睦的一幕,发着呆,脸sè渐渐地变得释然,轻松。

……

……

江淮王向李家请降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在占尽了优势之后,却愿意为了苦难的天下苍生急流勇退,放弃权位,这急转直下的态势,让天下舆论为之沸腾。

江淮王就是洛阳的暗卫大将军,江淮王忍辱负重,放下杀妻深仇大恨的高尚品德,天下文人无不报以最热烈的赞美之词,大街小巷,消息不翼而飞,种种传奇在坊间流传,越传越玄乎。

当秦王李世民带着请降的江淮王和他的一众手下进入洛阳城时,洛阳城附近州郡的城民,涌到洛阳城外的官道,洛阳街道,洛阳城头,官道周围的大树上,各处的小山头,十几万人,人山人海,看着秦王李世民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地向路人频频招手。

江淮王与他并肩同行,脸上带着微笑,向周围高喊着“江淮王万岁”的人群点头示意。

李世民的部下,江淮王的部下,各呈两队,带着数千名将士,浩浩荡荡地朝洛阳城南门而去……

城南门守将见随行的人中有李世民,李靖,徐世绩,尉迟敬德等人,虽然有些犹豫要不要放这么多江淮军入内,奈何李世民已经发话,又有李靖等人在旁,也就没有多加考虑,放下护城河桥,打开城门,将数千江淮军迎入城中。

……

长安宫中,胜利的捷报一张又一张地送到李渊的龙案上。

李渊激动不已地握着手中捷报,难以自己,正为四面楚歌的境地着急发愁的他,难得听到这胜利的消息,心中的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他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世民为李家立下如此大功,这次回来,朕要重重地褒赏他!”

这一切就像梦一样,才出征几天,面对的又是势如破竹,兵势正强的江淮军,就获得如此胜利之果,这意外之喜,如同一剂兴奋剂,让他这些年当上皇上之后被受用不完的美人掏空的身子重新焕发出了活力。

“来人,摆驾张婕妤宫中……”

……

长安城的太子府中,李建成正在大发雷霆,向下人发泄咆哮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定有诈,一定有诈,李世民他不可能这么轻易招降江淮军的,是了,是了,一定是他跟江淮军串通了,想要骗父皇,让父皇传位给他!”

他脸sè变得狰狞,“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吗!告诉你,想都别想,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都是那个贱人,要不是她放走了甄命苦,我怎么可能一败涂地,一定那个贱人串通了甄命苦陷害我!我不会输的,我才是太子!你个贱人,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着,走到房间的一处墙角,伸手拍了一下其中一块凸起的瓷器饰物,墙突然像两边打开,露出一条yīn暗cháo湿悠长的台阶通道来,通下数十米深的地底,通道的两旁,亮着微弱的灯光……

他疯了似地朝地下走去,墙上的门再次关上。

……

几天后,李渊召集百官,商议跟江淮军谈判招降的条件。

“对方提出来的招降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让大唐的三公主前往谈判。”

李渊眉头一皱,“霜儿?”

他眼神望向阶下的李建成,眼中带着询问。

李建成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低声道:“回父皇,凌霜武艺高强,千军万马之中尚能来去自如,儿臣无能监守,已经被她畏罪潜逃,不知所踪。”

李渊眼中闪过一丝疑sè,虽然他说过要将凌霜软禁起来,但他明令禁止伤害她,毕竟她对他这个义父一向尊敬有加,忠心耿耿,如今听李建成说她畏罪潜逃,也不知是真是假,来不及追究,问计阶下大臣。

裴寂站出来说:“皇上,既然对方明确要求三公主,为了测试他的诚意,不如先答应了他,下旨将他召入长安城,再告诉他三公主有事出使西域,不在长安城,到时候再看他有何意图。”

李渊哪会不知甄命苦的意图,想起凌霜曾经跟他说过,放了他,是为了招降他,如今看来,凌霜所说,并无虚假,不由地有些后悔当初不听凌霜分辩。

他转过头,朝李建成说:“成儿,你立刻派人搜查霜儿的下落,一旦找到,告诉她,是朕错怪了她,让她回来,她还是朕的好女儿……”

李建成脸有慌sè,急忙低头:“是!”

这时,刘文静站出来,“皇上……”

李渊喝道:“你给我闭嘴!若不是当初你在朕面前诋毁霜儿,霜儿也不至于潜逃,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垂涎霜儿美sè不成,暗生恨意,此事若能成就罢,若出什么意外,朕第一个不饶你!”

刘文静浑身一颤,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臣罪该万死!”

阶下群臣噤若寒蝉,他们可都记得当初凌霜在大殿上据理力争,而他们全都没有为她争辩过一句的事,这个刘文静极力

李渊不再看刘文静,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有谁能担任招降使,前往洛阳宣召?”

这时,李元吉自告奋勇地站出来,“父皇,儿臣愿往!”

群臣无不侧目,暗自担心。(未完待续。)

840 真正的潜入

当初李元吉丢下晋阳,独自一人率军出逃之事,已经让朝中群臣为之暗怒,奈何他是四皇子,李渊也就是说了他几句,给了他一个不痒不痛的小小惩戒,打了几大板,半年不到就已官复原职。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李元吉却对此事一直念念不忘,总希望有一朝一rì能够有机会将功赎罪,如今摆在他面前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既不用领兵出征,又不用冒生命危险,只是威风八面去招降,既能立功,又可以离开长安,没有人管束,何乐而不为。

如果李渊是一个公私分明的皇帝,他一定不会让李元吉担负这看似轻松的任务,可惜他不是,护犊私心让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帮李元吉洗脱纨绔子弟,庸碌无能的臭名,也洗脱他教子无方的嫌疑。

又或者他足够睿智,就算觉得派李元吉去做招降使无妨,他也应该再派一个行事谨慎,深思熟虑的谋臣跟随一起前往,在李元吉身边提点,只可惜他也没有足够的睿智,他派了自己的亲信跟着前往,一个也是从小跟他一起吃喝玩乐到大,为他出谋划策找姑娘的铁哥们裴寂。

裴寂如今已是位极人臣,又是他最信任的心腹,只是功勋不足以服众,为了让裴寂立功,刘武周攻晋阳时,他派裴寂率五万jīng兵出征,结果被刘武周打了全军覆灭;接着吕崇茂叛乱,他命裴矩率三万jīng兵出征,结果裴寂不但闹了个灰头土脸逃回来,连他的堂弟李孝基也都殒命夏县,此事闹得他脸面无光,恼羞成怒下,才不惜下屠夏县的命令,此事之后,他也暗自担心以后再没有机会让裴寂将功赎罪,让他也跟着背负一个用人不善的骂名,所以想方设法要改变裴寂在朝臣中的形象。

这次不是率军打仗,而是跟人谈判,想必裴寂不至于连这种事都办不好,于是派了他和李元吉一起作为招降谈判使,前往洛阳,迎接江淮王入长安。

……

“哥,你到底怎么样嘛,你是要帮你妹夫,还是要帮一个跟你没亲没故的人?我可是你亲妹妹啊,这个是你的外甥女,这肚子里的是你的小外甥,你帮李家,就是要你的外甥死啊……”

长孙辅机一脸愁容,在江都宫中住了几rì,他每天都要承受长孙贝儿在他耳边狂轰乱炸。

“你别说得这么严重好不好。”

“这还算轻的,你知道李家父子对我相公做了什么吗?他们设计陷害我相公,离间我相公跟阿侗的感情,暗中助王世充,害死阿侗,抢走了张姐姐……”

长孙贝儿越说越气愤,突然停了下来,盯着他,问:“你是不是都知道?你还参与了陷害我相公的事是不是?”

长孙辅机叫屈道:“天地良心,我再混蛋,也不可能伙同别人陷害自己妹夫啊,我是真不知道,秦王为了避嫌,攻打洛阳,我由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参与,一直在益州平乱……”

“你要是说谎,被我知道,我就不认你这个哥哥了。”

“我发誓!”

长孙贝儿这才作罢,又问:“那你到底帮不帮我。”

长孙辅机苦着脸,无奈道:“帮,我帮还不行吗?”

长孙贝儿抱着甄鹅,让甄鹅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快谢谢舅舅,舅舅不再处心积虑,冷血无情要害我们家鹅鹅喽……”

“喂,怎么说话呐,我什么时候处心积虑要害她了!别乱用词汇,教坏小孩子!……小宝贝,舅舅可从来没有要害你爹,更不会害你,别听你妈乱说。”

长孙贝儿笑着说:“那吃这顿饭你就去洛阳吧,千万别让相公露了马脚,这可是事关天下苍生的大事。”

“你这是在赶我走吗?……哎,女生外向,亲哥哥不如情哥哥,罢了罢了,吃完午饭我就走行了吧……对了,秦王现在被囚禁在江都城,我希望你能关照一下,他毕竟是我多年的朋友。”

“你放心吧,我相公从来不会虐待俘虏的,最多只是将他监视起来,不过他要是想逃走,我可就不敢保证啦。”

长孙辅机叹了一口气,心知这已经是甄命苦最大的让步了,甄命苦曾经说过不会让李家父子死得这么容易,他要让他们活着,尝尽老百姓的疾苦,以甄命苦的xìng子,相信会说到做到。

……

在长孙贝儿给的鸾凤金玉令牌帮助下,长孙辅机连rì快马加鞭,一路畅通无阻,由各地的驿站派出的舒适越野车,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赶到了洛阳城。

入了城,直奔洛阳宫,跟门卫通报了姓名,不一会,便出来几个侍卫将他迎入宫中。

看着坐在上首的“李世民”,连身为至交好友的长孙辅机,也忍不住一阵惊叹,这装扮得未免也太像了,除了身体比李世民健壮许多之外,身高,面容,举止,惟妙惟肖。

体型的问题很好解决,只要穿些宽松的衣服就能遮掩。

只是这冒牌“李世民”一开口,他便发觉出了破绽,甄命苦的声音和说话方式太不像李世民了,若不是身边都是跟他串通好的人,那些熟悉李世民的人一听就能听出来。

甄命苦见他出现在洛阳城,并不怎么吃惊,因为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当舅舅的看见自己可爱的小外甥女后,还能狠着心肠帮敌人对付妹夫的。

他也没多询问,笑着站起身,走下台阶,走到长孙辅机面前,说:“大舅哥,你来得正好,我正发愁怎么将我的声音调整一下,却不知道李世民是怎么发声的,明天唐军的谈判使者就到了,若是凌霜听见我这声音,一定会认出来的。”

长孙辅机还以为他跟长孙贝儿早就商量好了,哪知道甄命苦只是在一瞬间猜到他的来意,否则非惊得下巴掉到地上,被他一声“大舅哥”给叫得浑身舒坦,对他早没有了芥蒂。

他看着他,一脸惊讶道:“怎么调整?莫非你会三小姐一样的口技?”

甄命苦神秘一笑,从手中取出一个从手机上拆下来的小物件,贴在自己的脖子上,在手腕上的手机屏幕cāo作了一下,调整了一下震动反馈频率,朝长孙辅机说道:“你觉得如何?”

长孙辅机嘴登时张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再说一句?”

“我是贝儿,你不认得我啦?”

长孙辅机这回确定了,从甄命苦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正是长孙贝儿的声音。

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他根本无从猜测甄命苦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只知道这跟他手腕上那块会发出彩sè光芒的小物件有关。

甄命苦也不解释,又在手腕上cāo作了一下,将震动的频率稍微调低了一些,咳嗽了几声:“辅机,本王的声音你总该听得出来吧?”

长孙辅机这时已经回过神,没有之前的震撼,皱眉说:“虽然很像,可是声音还是太低沉了一些,稍微再高一点,也没那么浑厚……”

甄命苦又低头在手腕上调整了一下,“这样会不会好点?我给你做个示范,这是丹田发声,啊啊啊……这是喉咙靠前,口腔共鸣的声音,啊啊啊……这是加重点鼻腔,啊啊啊……”

“中间一点,再靠后一点……”

……

“他有三个妃子,五个妾室,育有四子五女……”

“他平时喜欢骑马shè箭,所用的弓弩在三石到五石之间,喜欢跟人比试箭法……”

“他还暗中跟李元吉的妃子杨珪媚来往……李家有很多小秘密,你不可不知,否则很容易就露出马脚……”

“窦皇后这人比较传统,一直坚持长幼有序,皇位嫡传的观念,虽然比起李建成来,她更喜欢李世民多一些,但却依旧坚持让李渊立李建成为太子,不过她对李元吉又是另一种冷淡和厌恶的态度,却不容许别人轻辱他,这个女人很难琢磨,李世民在这方面做得很好,每次回到长安,第一时间就会前往宫中拜见她,为她带上各地搜罗来的珍奇古玩,同时在窦皇后面前对他大哥极致推崇,表面上非常敬重,绝不逾越本分,所以深得窦皇后欢心……”

“若要装扮得像,首先要瞒过的是李世民那些女人,因为身体是骗不了人的,所以你要尽量避免接触他的那些妃子……”

“李渊倒是好过关,少说多听多认同,李世民从来不会在李渊面前提出反对的意见,最多只是在执行的时候稍微改变一下策略,只要达到李渊的预期,至于具体是怎么实施,李渊也不会多加过问……”

“窦皇后面前,千万不要提起三公主,三公主是窦皇后的死穴,切记……”

长孙辅机将装扮李世民的要点一一提醒,甄命苦听得暗自冒冷汗,若不是长孙辅机及时赶到,他很可能第一句话就露了马脚。

矫正了半天,甄命苦渐渐地掌握了诀窍。

这时,长孙辅机说得口都干了,稍微休息了一下,指着一旁假扮成甄命苦的人,问:“这位是?”(未完待续。)

841 来历不明的女刺客

甄命苦说:“裴行俨,从我在朔方之时就一直跟着我的暗卫军三虎将之一,因为很久以前就跟着我,对我比较了解。”

长孙辅机听得眉头一皱,回头说:“你应该随时记住,你现在不是甄命苦,你是李世民,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具体计划到底是什么,但你若想要潜入长安,绝不能出一点破绽,大唐军中能人辈出,又有三小姐从你处得来的先进武器,你就算自恃武艺高强,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你就算不珍惜自己的xìng命,也该为我妹妹着想。”

甄命苦虚心受教:“辅机说的是,本王铭记在心。”

长孙辅机对他的谦逊的态度甚是惊讶,以前没怎么接触过甄命苦,没想到他不但悟xìng极高,而且对人对事始终保持着平等和尊重,并没有那种身为江淮王就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优越感,虽然李世民在这方面也有相似之处,但贵家公子哥,难免在心态上对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言语之中,总会让人感觉高人一等的傲气。

而这一点,在甄命苦身上完全没有。

……

长孙辅机在宫中教授李世民的行为举止,秉持少言多看的原则,甄命苦假扮李世民总算没有太大的破绽了,至于其他的一些突发状况,只能靠临场应变。

第二天,李元吉和裴寂作为谈判使到了洛阳。

甄命苦此时已得李世民举止言谈的十之六七,再加上长孙辅机。李靖,徐世绩,尉迟敬德等人帮忙。李元吉根本没有发现眼前的兄长是冒牌货。

只有裴寂稍微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李世民手上始终带着两只铁拳套,身形也健壮了不少。

不过甄命苦一说话,他便不再怀疑,只有李世民才会叫他裴叔。

“裴叔,三妹怎么没来?”

裴寂闻言眉头一皱,有些奇怪李世民明知故问。不过很快便释然,以为他是在江淮王面前装样子,顺着他的口气说:“三公主身体抱恙。正卧病在床,恐怕一时之间好不了,所以皇上特地派了齐王前来,与江淮王商谈和议一事。这位就是江淮王吧。”

裴行俨点了点头:“裴大人。齐王远道而来,辛苦了。”

李元吉也不多客套,直接就说:“你既然已经决定投降了,为何城外大军还不卸甲归家?”

裴行俨冷笑一声:“齐王别忘了,这不是投降,这是和议,是附带条件,第一个条件你们就没有满足本王。有什么资格让本王退兵?”

李元吉怒道:“那就战场上一较高低吧,还谈什么谈!”

甄命苦急忙劝说:“四弟。你别冲动,江淮王这次带着诚意而来,若能化干戈为玉帛,是两军之福,父皇怎么说?”

李元吉显然有些不太适应“李世民”对他如此和蔼,火气稍消,没好气地回道:“父皇让江淮王入长安城详谈,那个贱……三姐病了,若要跟她谈,江淮王还得移驾长安城才行。”

甄命苦朝裴行俨暗使了个眼sè,裴行俨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走这一遭,你们可千万别想着耍花样,否则江淮大军立刻就会攻打洛阳城,到时候别说和谈,你们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李元吉火气登时又涌了上来,“你敢威胁本王,要不要在手底下见个真章?”

“正有此意,你若赢了,本王立刻跟你入长安,不过你若输了,需给本王磕三个响头,你可敢赌?”

“赌就赌,谁怕谁!”

裴寂急忙出来打圆场,两人这才悻悻作罢,互相瞪着对方。

裴寂见江淮王竟然这么容易被激怒,显然是没有什么城府的人,心中越发多了几分把握,应对也从容起来,和“李世民”一起,带着“江淮王”四处游览洛阳城,并到了洛阳城最有名的百花楼中,找来百花楼的花仙子陪坐。

裴行俨倒是挺入戏,乘机假公济私,点了两名花仙子的牌,嘴里感叹着如今花仙子的素质远不如前,对两个美人上下其手,带着她们入房寻乐去了,裴寂越发地轻视起这个“江淮王”,据他的了解,一个能被美sè所迷的男人,一般都没有多少雄心壮志。

第二天,裴行俨只带了几个手下,跟着裴寂和李元吉等人,在“李世民”的陪同下,一起前往长安城。

……

到了长安城,已是第二天的晚上,李渊在长安宫的太极殿里设下盛宴款待,与百官一起迎接江淮王的到来,甄命苦乘着裴行俨应酬的时候,偷偷离开了酒席,在长安宫中游逛了一番,大致摸清楚了长安宫的地形。

不知不觉走到窦皇后的宫中后花园,发现这个园林设计之jīng美,占地之广阔,十足的帝王气派,只有洛阳的百花楼可堪比拟,想必当初也是杨广享受颐养之地,广阔的湖面足有十几公顷,湖面上搭着一座拱形桥,通往湖的对岸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那里应该就是窦皇后的居所了,想当初那里住的是杨侗的nǎinǎi萧皇后,朝代更替,物是人非,楼宇却没有多大变化,让他不由地想起二十一世纪时的běi jīng故宫,五百多年的历史,屹立不倒,可谓人类建筑史的奇迹,若这唐朝的宫殿留到那时,相信会比万里长城更有观赏游历的价值,只可惜,被黄巢一把火给烧了。

在他为数不多的印象中,中国的历朝历代被烧的jīng美建筑不计其数,项羽烧了咸阳宫,阿房宫,王莽烧了长乐宫,董卓烧了汉宫,黄巢烧了长安宫,八国联军烧了圆明园……

走在这充满了修饰感,极尽雅致的林间小道上,暗想着这样的居所注定不会留存太久,就跟这个时代的美人一样,总是有太多人想要得到,得不到的人,又总想将她毁了,或是希望看到她不幸。

人看见骨牌倒下为什么会有快感,就是因为从建立到摧毁的过程,是一种自我折腾和排解,建造这样一座皇宫的人应该也是一样,从无到有,一旦拥有了,就觉得索然无趣,建造的人甚至可能没有兴趣知道这到底是一座什么样的建筑,为什么要建造这些。

这么优雅别致的林间小道,连路上鹅卵石都是用缅甸玉打磨后铺成,看久了,不过就是石头而已,他还从来没有看见过什么皇子皇孙,皇后妃子们会停下脚步来欣赏一下这些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的艺术品。

没有经历过低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这些皇子皇孙们,人生一帆风顺的人,又怎么会理解这些东西的珍贵稀有,进而珍惜爱护。

历史是注定要轮回的,只要这个世界上存在财富继承的执念和规则,富不过三代,是因为富有的只是物质而已。

柳暗花明,小道的转弯处,再过一道小石桥,就是湖边拱桥的台阶。

呼——

突然间,一阵香风从背后袭来,一道寒光在月光中闪过,甄命苦心神一凛,身为一名出sè的刺客,他当然知道这道寒光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在长安宫中,竟然也会遇到刺客,他现在是李世民的身份,遇到刺客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他假扮李世民的这件事,被人识破;二是他代李世民受过。

他更趋向于第二个原因。

身后的刺客明显是一名女子,他太熟悉女xìng身上这种淡淡诱人的幽香了,无论是长孙贝儿,还是凌霜,又或是月儿,环儿等人,身上都会有属于她们独特的香气,具研究报告称,干净清爽的女人身上会散发一种独特的气味,对异xìng具有催情和引诱的作用,男人的鼻子一闻就能闻出来,这种气味叫费洛蒙。

男人之所以喜欢进女人的闺房,很多时候是因为房间里的味道很好闻,前提是这个女人本身是勤洗澡,爱干净的人。

只是一瞬间,甄命苦就判断出这个刺客是女人,而且是个爱干净的女人,因为这味道让他生不出一丝杀意,反而觉得异常亲密,有些心跳加速。

他身体前倾,弯腰躲过对方刺来的软剑,对方剑势一转,朝下劈来,他一个侧身,往一旁滚去,姿势虽然难看,但却非常实用。

站起身来,向园林中的假山后跑,那里甬道弯弯曲曲,适于躲藏。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竟然如此机jǐng,又不愿轻易放弃这么大好的一个机会,李世民平时可不常有身边没有侍卫,单独一人的时候,呆了一呆,急忙朝他追了过去。

甄命苦很快躲进了假山的乱石丛林中,进去前不忘回头看了追过的那名女刺客,心中暗叹一声,有这样身材的女子,就算样貌不怎么样,也称得上是尤物了,月光中的这名女刺客的身形前凸后翘,黑sè的衣服在黑夜的淡淡亮光中勾勒出优美的s型线条,与夜sè浑然一体,跑动的时候,姿势优美。

一个跟李家有仇的女人,不惜冒xìng命危险潜入宫中,刺杀皇子,就凭这份勇气,他也不忍让她暴露。(未完待续……)

842 打探凌霜下落

能如此熟悉宫中的地形,李世民的行踪,又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宫中的,只有一种可能xìng,这个女子本身就住在宫中。

他想起了萧皇后身边的那个宫女萧月影,她也是为了帮萧皇后,忍辱负重,潜入宫中刺杀宇文化及,结果被抓。

想来这个女刺客也是有相同的原因。

他将她引入假山,是为了在不惊动宫中巡逻侍卫的情况下活捉她,免得她在无意中破坏了他的计划。

……

女刺客追进假山的过道里,里面如迷宫一样,若有人故意要藏起来,根本没办法找到。

她似乎并不愿就此放弃,在假山丛里来回穿梭寻找,身体敏捷得像只灵活的猫。

甄命苦取出超世代手机来,打开红外探测仪,将对方的行踪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惊叹,若不是他有这超越这个时代上千年的高科技产品,找她这样搜查的方法,不出半个时辰,她就会找出他来。

只可惜,她遇上了他。

就在她转了几圈后依旧没找到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她身后,飞快一记手刀,敲在她脖子后。

她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他伸手搂住她的腰,手掌心传来动人的美妙触感,柔韧而且纤细,盈堪一握。

呆了一呆之后,急忙将这种奇异的感受暂时抛到脑后,将她扛了起来,走进假山丛中的一个小亭子里。将她小心翼翼地靠放在亭子柱上。

她脸上蒙着黑纱,借着月光,她微蹙的眉目印入眼帘。让他不禁有些心动,这个女人绝对是他喜欢的类型,不用解下黑纱,他就知道,黑纱下的容颜,一定是国sè天香,倾国倾城。

他曾听长孙辅机说过。李世民曾跟李元吉的妃子杨珪媚有染,而且杨珪媚对他又爱又恨,恨他的负心薄幸。说不定这个女人就是长孙辅机所说的杨珪媚。

他刚要伸手解下她脸上面纱,一睹真容,她却突然睁开眼睛,一脚朝他头部踢来。甄命苦骤不及防。她的脚正中他的下巴,向后躺倒。

竟然假晕。

甄命苦暗自后悔自己太大意,以为对方是女人,小看了对方,下手不敢太重,哪知道却被她将计就计。

正当她准备乘胜追击,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来,朝他胸口刺下……

甄命苦一脚踢在她的手腕上。将她手中的匕首踢飞了出去,掉进了亭子旁边的湖中。

“再来我可不客气了!”他压着嗓音低声喝道。

那女子手中没有了武器。却并不就此作罢,嗖嗖两声,从她手腕中shè出两枚银针来,甄命苦心神一震,这暗器他可太熟悉了,正是他的杰作,这个女人怎么会有他制作的武器。

据他所知,这种武器他只给过三个女人而已,张氏,凌霜和长孙贝儿。

张氏已经死了,长孙贝儿在江都,而这个女人身上的香气也绝不是凌霜。

“你跟凌霜是什么关系?”他转身躲过银针,压着声音问。

对方不答,也许是发现她跟眼前这个男人的实力实在相差太远,在被他识破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任何胜算,不再纠缠,转身就跑。

甄命苦急着知道这人是谁,见她要逃,忍不住低骂了一句:“打不赢就想走,有没有点专业jīng神,你当我是茅房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留下姓名来!”

那女刺听见他这稀奇古怪的言辞,身形一滞,接着再次加快脚步。

这时甄命苦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大步追上,一把扯住她脖子后的衣服,用力过猛,生生撕下一块来,露出对方雪白娇嫩的背部肌肤,借着月光,他发现了对方胸衣的肩带,紧紧地勒进了娇小骨感的肩膀。

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那是一个女人资本雄厚的象征。

她纤细如白玉的腰间部位,竟然有一道淡淡的疤痕,若不是她的皮肤实在太过白皙,这道疤痕几乎看不见。

他确定这个女人跟他有些关系,因为这是手术的疤痕,绝对错不了,据他所知,这个时代能做这种手术的,只有孙氏医馆的那些大夫。

可这里是长安,孙氏医馆早就连人带设备一起搬运到江都城去了。

可见这个女人曾经在去过洛阳,还在孙氏医馆里医治过。

那女子反手又是几记银针朝他shè来,乘着甄命苦狼狈躲避的空档,越过亭子的栏杆,纵身朝亭子下面的湖中跳去……

扑通一声。

只是落水声响起,像是一颗不大的石子落入水中。

甄命苦看见她落水的姿势,干净利落得像一个专业的跳水运动员,黑夜中,玲珑曼妙的身姿,在月光中犹如一个跃出水面的美人鱼,从容优美地笔直落在水面,针一样插入水中,他不由地呆住了。

湖中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再没有任何水花的声音,只留下湖边的岸上一阵阵的青蛙蟋蟀重新开始鸣唱。

甄命苦这才回过神来,走到亭子的栏杆处,看着恢复平静的湖面,有些发愣。

整件事就好像是梦一样,了无痕迹,只有手中的黑sè衣料告诉她,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愣愣地看着湖面好一会,他才无奈地苦笑,身为暗卫军的武术总教头,却让一个已经被擒下的女刺客给跑了。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对这个女刺客涌起起了强烈的兴趣,而且,他隐约感觉他认识这个女刺客,她的目标是李世民,这次刺杀不成,一定还会有下次,不过下次她可就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逃脱了,他最怕的是她万一落入李家父子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他这才发现,内心深处,他竟然在为这个刚刚想要他xìng命的狠辣女刺客担心。

他真是有够贱的。

甄命苦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担忧抛到脑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衣冠,朝窦皇后的宫中走去……

那里才是他真正的战场。

…………………………

入了皇后宫中,跟窦皇后请了安,将一件从洛阳带来的金玉鸾凤发钗给她献上,窦皇后甚是欣喜,也没发觉珠帘外站着的二儿子异样,让人将发钗取过,丫鬟们给她戴上,极尽称赞,窦皇后越发地乐不可支。

她又问了一些关于外面的战况和见闻,一直深居宫中,所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别人经过jīng心挑选编排或是掩饰后呈现给她的,除了自己儿子,她能相信的人并不多,只是这么多年来,听了太多百姓丰衣足食,百姓对李家感恩戴德的阿谀奉迎之词,渐渐地也就相信了这个天下确实是被李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和睦,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世界和平。

甄命苦捡她最爱听的说,特别是一些催人泪下的感人事迹,直把最近信了佛的窦皇后说得老泪纵横,下旨要将自己攒的几千两体己银子捐出来,散发给那些可怜的善良老百姓。

甄命苦又是一番吹捧的甜言蜜语,说得窦皇后破涕为笑,心花怒放之后,赏他吃了几样她爱吃的小吃,这才算蒙混过关,装着无意地提到江淮王投降谈判一事,语带支吾。

窦皇后敏感地察觉到他yù语还休,追问起这事。

“世民,听说江淮王已经进了长安城,准备跟皇上谈投降之事,不知谈得如何了?”

“回母后,父皇如今正在宫中设宴招待江淮王,明天上朝,就会有个结果,天下是战是和,就看江淮王此次提出的投降条件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那个江淮王提了个条件,让父皇有些为难?”

窦皇后眉头微皱,“一个降王,不拿他问罪就已经是皇上的宽厚仁慈了,还谈什么条件?”

“他的条件倒不过分,只是一时间之间也无法满足。”

“到底什么条件啊,你别老是话说一半,惹人着急。”

“儿臣说出来,母后可千万不能生气,否则儿臣是打死也不敢在母后面前提起的。”

窦皇后忍不住笑了,“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狡猾了,恕你无罪,本宫也不生气,你说。”

甄命苦吞吞吐吐,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地说了句:“他想要凌霜跟他面谈……”

窦皇后脸sè登时沉了下去,“又是这个小贱人!”

甄命苦小心翼翼地说:“母后息怒,这事本不该在你面前提起,父皇也正在为此事着急,只是凌霜她……”

“别再在本宫面前提起这个人,本宫不想听见她的名字,这个sāo狐狸jīng,勾引我儿,害死我的霸儿,还把元吉的头发都给削了,打狗都还得看主人,更何况还是我的儿,她分明是想给本宫脸sè看,幸亏你父皇将她撤职软禁了,否则不知道她要趾高气扬到什么时候,你看看现在,本宫没错怪她,勾结敌将,心生怨恨,私自叛逃,不知所踪……”

甄命苦点着头:“母后说得极是,只是现在对方明摆着是为了凌霜而来,若凌霜不出现,只怕此次谈判难以善了。”。)

843 秘密地牢

窦皇后问:“那个江淮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对那小贱人这么感兴趣?”

甄命苦压制心中怒火,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低声道:“可能是喜欢上凌霜了吧,母后,儿臣觉得现在不是计较个人恩怨的时候,若能用一个凌霜,换来天下的统一安定,儿臣觉得这很值得,而且这也是母后像天下人展现宅心仁厚,为了天下百姓放弃个人恩怨的高尚情cāo……”

窦皇后沉默了半晌,“这事让本宫再想想,本宫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吧。”

“母后千安,儿臣告退,明rì再来请安。”

……

第二天,窦皇后将李建臣召入宫中,跟他密谈了半天之后,李建成才从宫中离开。

窦皇后又叫人召甄命苦入宫。

“世民,江淮王投降之事,你父皇有对应之策了没有?”

“回母后,江淮王已经挑明了,只有让凌霜下嫁给他,江淮军才有可能放下武器投降。”

窦皇后愣了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怒sè:“那个小贱人,果然是狐狸jīng转世,连敌人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这个江淮王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会被美sè所迷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甄命苦暗自咋舌,看来这个窦皇后对李渊的怨气不是一般的小。

窦皇后喋喋不休地抱怨了约摸半个时辰,这才停了口,喝了口茶,问:“这个江淮王到底是什么来路?跟那小贱人是怎么认识的?”

“回母后,此人来路非常复杂,儿臣以前也曾跟母后提过,他的名字叫甄命苦。”

窦皇后脸sè一变,失声道:“他就是那个抢你秦王妃的那个混账东西?”

甄命苦第一次听别人在他面前骂他是混账东西,却又不能反驳,只好点了点头:“正是他。”

窦皇后看着他好一会,叹了一口气:“亏你还能有这么好的脾气……就不能改别的条件吗?”

“非凌霜不可。”

窦皇后又问:“如果不能给他要的人呢?”

“至死方休。”

窦皇后明显有些纠结,沉思了许久,似乎在犹豫着要怎么开口,终于,用一种很是不甘的声音说:“你去问问你大哥吧,也许他知道那小贱人去哪了。”

甄命苦心中一个咯噔,表面却不敢露出任何破绽,也不敢过分追问,表现得太过紧张,反而容易引起窦皇后的怀疑,急忙将话题一转,东拉西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哄得窦皇后笑逐颜开,这才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皇宫。

……

长安城北的太子府,秦王李世民亲自拜访李建成,府中传来太子李建成不悦的喝斥: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暗中将她藏起来,故意给你难堪,让你不能成事吗?”

“大哥,你误会了,这都是为了李家,并非我有怀疑,只是母后说大哥可能知道三妹在什么地方,所以……”

李建成恼羞成怒道:“别拿母后来压我,你到现在还叫她三妹,若不是她放走甄命苦,我会输?是她算准我会率军征江淮,所以故意跟甄命苦串通起来,让我一败涂地,她自幼跟你交情好,事事都为你着想,偏偏跟我作对,是她破坏你我兄弟的情谊,你是不是觉得她很可怜,想要成全她跟甄命苦?”

甄命苦只听得心情越来越沉重,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大哥,三妹对你我一直都很敬重,对李家和父皇更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你这样诋毁她,实在不应该。”

李建成将一个杯子朝他掷了过来,打在甄命苦身上,洒了他一声酒水,眼中带着怨恨:“你现在倒来装好人,当初父皇要将她撤职囚禁的时候,你怎么一句话都没为她说过?她从小对你言听计从,你现在倒质问起我来了,当初你干嘛去了!”

甄命苦站起身,冷冷地问:“我只问大哥一句,到底知不知道三妹在哪里?”

“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既然如此,世民告辞。”

……

深夜时分,窦太后的宫中传来李建成的抱怨声,窦皇后懒懒地靠在软榻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嘴里磕着瓜子。

等李建成在她面前发完牢sāo,她才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那个小贱人是被你囚禁起来了吧?”

李建成神sè一慌,低下头:“不敢欺瞒母后,她现在确实是在儿臣府中的密室监牢里,儿臣这样做也是为了帮母后出一口恶气……”

窦皇后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不要什么事都往本宫身上推,本宫虽然一直都希望你能继承皇位,但也希望你是凭真才实学获得你父皇的认可,兄弟之间凭实力相争,本来就是你父皇和本宫的意思,却不希望你们为此闹得兄弟失和,对本宫来说,你们都是本宫最疼爱的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本宫不会偏帮谁,只要是对李家有利的,本宫都会支持……”

她从软榻上直起身来,伸出一只手,李建成急忙走上前,扶住她,走向妆台边坐下,开始卸下头上的首饰,清洗脸上的妆容。

她把甄命苦送给她的那枚发钗从发髻上拔下,放在桌上,发髻的凤头凤眼上,两个黑sè的宝石闪过一道亮光,两人都没有发觉。

李建成抓起一把梳子,为她梳理起发髻来,一边梳理一边说:“母后,二弟如今已经在功勋上盖过了儿臣,若这一次再让他促成了江淮军的和谈,到时天下一统,他居功至伟,儿臣就再没有机会能跟他一较高下,父皇心意已经开始有所动摇,母后这次一定要帮帮儿臣。”

窦皇后脸上露出笑容:“傻孩子,母后一直都是支持你的啊,你父皇心里其实也是觉得由你来继承大统才符合人伦纲常,所以才会屡次让你出征,就是为了能让你有朝一rì能在战功上跟世民平起平坐,这样一来,以你长子的身份,太子之位顺理成章就是你,群臣也不会有意见……哪知道,哎,说起来也是都怪那小贱人,亏你父皇对她如此信任,她竟然勾搭上了那甄命苦……”

李建成一提起甄命苦,就一阵怒火,“也不知那个小贱人到底着了什么魔,连父皇的话也不听,现在被关起来,也还是不肯低头……”

窦皇后看了镜中的他一眼,“她现在不会是连走路都走不了吧?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从小就喜欢她吗?若不是她害死了霸儿,本宫还真的想让她嫁与你为妃,只可惜自她入我李家门,本宫就找大师算过了,这个女人跟李家命格不合,与本宫八字相冲,会在关键时刻败了李家气数,现在看来,大师算的卦真的是句句真言……”

“那母后还让我将她交给二弟?”

“本宫说过,只要是有利于李家的事,本宫都会不惜一切地去做,本宫的意思,是让你将凌霜带出来,促成谈判,如今看来,恐怕她现在是不方便出现吧?”

窦皇后若有深意地看了李建成一眼,知子莫若母,李建成自小的喜好,脾xìng,作为母亲,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

李建成急忙躬身回道:“母后英明。”

……

离窦皇后皇宫一千米以外的一个花园里,甄命苦身穿黑衣,脸蒙黑布,将拳头握得吱吱作响,眼神变得冰冷愤怒。

手机里发出滋滋滋的信号声音,夹杂着窦皇后和李建成模糊不清的对话。

送给窦皇后的发钗里有经过改造后窃听器,是从超世代手机上拆下来的麦克风和信号发shè器镶嵌到发钗的珍珠里,只要在一千米的范围内,都能听到,离开太子府后,他就一直在特地暗中跟踪李建成,为的就是窃听这两母子到底要干嘛。

他强忍着冲进去将这两人毒打一顿,逼这两人说出凌霜下落的冲动,忍耐着,全神贯注地听着,生怕遗落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窦皇后又问了一些关于江淮军兵逼洛阳城下的情况,跟李建成商议了一下该如何表面上答应甄命苦的要求,暗中却派高手将甄命苦刺杀,乘江淮军无主的时候,将江淮大军一举击破的计策。

“若实在不行,只好将那小贱人送给他算了,待天下一统,再慢慢找机会收拾这两个狗男女。”

窦皇后最后作了一下总结,又问:“那小贱人不会是死了吧?”

“回母后,她暂时还死不了,被我关在书房的地下室里。”

窦皇后叹了一口气:“本宫要是一早知道你对她有意思,当年一早就安排你们定下亲事了,也不至于发生后面的事,她现在一定是恨死本宫,想当年……”

听到这时,甄命苦已经没有耐心再听下去,关了窃听器,收起手机,转身快速离去……

……

两个黑衣人的身影出现在太子府中。

他们绕过太子府的重重侍卫,寻找到了李建成的书房所在。

“甄爷,你确定三小姐就被关在这里?”一名黑衣人语带困惑。

“据我探听到的消息,错不了,小裴,你在这里盯着,一有动静,立刻打暗号通知我,我进去找找。”

另一人低声说完,用刀子轻轻挑开窗户的闩,看了下四周无人,敏捷地窜了进去。(未完待续。)

844 此恨无绝期

下了近二十米的台阶后,甄命苦进入了一个漆黑一片的空间里。

四周没有光,只有天花板上渗透的水珠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他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喘息声。

有活人在这漆黑的地牢里。

他几乎是用颤抖的双手,点亮了手中的手机,手机的微弱在这漆黑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亮眼,照亮了这地牢里的景观。

印入他眼帘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各种刑具,墙壁上雕刻着一些可怖狰狞的地狱恶兽图,营造出极其yīn森恐怖的气息。

接着,他看到了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女人,头皮一麻,脑子里嗡地一声炸了,愣在那里。

这是一个双手被人吊在了横梁上的女人,凌乱沾满血污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此时的面貌。

身上的衣服被人剥光,如花娇嫩的上身暴露在空气中,一道道可怖的新旧鞭伤印在她的身上。

看得出来,有人每天都来用鞭子抽打她。

新痕叠旧痕,根本不让伤口有愈合的机会。

她的伤口伤正烫着脓血,牢房里一阵阵恶臭。

那两团丰满的娇rǔ上,不再雪白如玉,布满了被人用手抓出来的乌青痕迹,从抓痕看来,当初对她施虐的人该有多么的狂暴,最让甄命苦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的,是她的娇rǔ上端,刺入了两根针头,伤口还未结痂,鲜血从rǔ首渗出,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上。

甄命苦双眼通红,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仿佛有一把重达千斤的大锤捶打在他的胸口,让他透不过气来,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塞住了,张大着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发出几声被人割破了喉咙一样的咕咕声。

他试着大声喊出来,发出来得嘶哑声音却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他涨红了脸,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在这只能yīn暗静谧的地牢里,显得有些恐怖。

被头发遮住了脸的那女人似乎被这动静给惊醒了,轻轻抬起头。

甄命苦看清楚了她的面貌。

那是一张消瘦惨白却依旧俏美的脸蛋,让他几乎认不出来了,只有她那依然清澈的美丽眼眸闪过的一丝惊喜中,他才能依稀认得出这女人就是让他这半年魂牵梦绕,每天没事都会想上一遍,并且为她无端傻笑的可人儿。

这个可人儿颤抖着声音:“我又在做梦了吗?那个狠心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看得出来,她已没有多少力气再多说几句话。

甄命苦眼泪如cháo水般涌了出来,慢慢走到她面前,颤抖着双手,却不敢碰她的身子。

她身上遍体鳞伤,都是被皮鞭抽出来的伤痕。

原本如雪藕般娇嫩的手臂如今布满了淤肿的紫痕,几乎被粗厚的铁链给勒断。

最触目惊心的,是一根拳头粗的铁棒,粗暴地塞进了她娇嫩的下体,血正从她的下体顺着铁棒流了下来时,地板上已是血迹斑斑,他头皮一阵发麻,终于控制不住地大声哭了起来,嚎啕大哭。

他浑身发抖,颤抖的双手想要捧起她的脸,伸到她的脸蛋两旁却不敢碰她的脸。

凌霜听见这嘶哑的哭声,再次艰难地抬起头,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濒临崩溃的甄命苦。

等她看清楚眼前的人时,她那依旧清澈美丽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喜悦:“真的是你吗?还是我在做梦?”

她低下头去,呢喃着:“一定是做梦吧,你每次都不跟我说话,来看看我就走了,老是害我空欢喜一场,狠心的冤家啊,我想你了,你知道吗?”

从她深情的话语中,傻子都能感受到她对她心中那个狠心人的思念。

这时,门口响起脚步声,渐渐由远而近,接着传来裴行俨的声音:“甄爷,找到了吗?快走吧,有人来了!”

“不要进来!”甄命苦止哽咽着声音,大喝一声。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高贵骄傲的牡丹仙子如今的凄惨样子。

甄命苦的声音,终于让她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她rì思夜想的那个狠心人,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欢喜:“真的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呵呵,你来找我了吗,原来你这个狠心人也会哭的……”

甄命苦擦去眼泪,挤出一丝难看至极的笑容:“八月中秋,你说让我去找你的,我去了你却没赴约,我只好追到这来了,你现在又要跟我演苦肉计吗?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凌霜闻言有气无力地笑了起来,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开心。

甄命苦从怀里掏出一片巧克力出来,喂入她的口中,接下来的事会让她重新经历一次剧烈的痛苦,他希望她能保持一点体力。

“霜儿,我的心肝宝贝,一会疼的话,你就咬相公的手臂,不要怕我疼,用力咬,知道吗?”

凌霜听见他这亲昵的呼唤,身子微微一颤,吃力地睁开眼,见他蹲下身,一只手轻轻地握着插在她下体的铁棒一端,将另一只手的手臂伸到她的面前。

她似乎明白了他要做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害怕的神情,接着,张口轻轻咬住甄命苦的手臂。

铁棒被甄命苦一点一点地从她体内抽离出来,每抽离一寸,从手臂上传来的剧痛就告诉他,她有多么地疼痛。

比起她所受的屈辱来,他手臂上的疼痛简直微不足道,如果可以,他情愿为她承受这所有的屈辱和痛苦。

带血的铁棒终于从她的下体抽离出来,凌霜也已经痛得昏迷了过去。

甄命苦小心翼翼地将她手臂和脚腕上的铁链给解开,脱下身上的衣服,细细地包裹住她的身体,将她轻轻横抱在怀里,一步一步朝牢房外走去。

牢房门口,一掌将巡察的拍晕过去的肥龙回过头,看着怀里抱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女人从牢里走出来的甄命苦,脸上一阵错愕。

甄命苦木无表情,红肿的双眼和脸上泪痕表明他刚刚大哭过一场。

看着他怀里那被人折磨得不chéng rén样的女子,裴行俨眼中闪过一丝难抑的愤怒。

甄命苦默默地走过他身边。

经过那昏倒在地的狱卒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提起一脚,闪电般踏在那名侍卫的脖子上,只听见“咔嚓”颈骨折断的声音。

裴行俨有些惊讶,在他印象中,甄命苦上一次如此愤怒,还是两年前张氏在他眼前被炸死的那一刻。

“把这烧了。”甄命苦语气出奇的平静。

……

太子府起大火的事传遍了京城。

这次大火中,周围巡查的侍卫无一幸免,被大火烧成了灰,从残骸看来,是有人事先将他们的脖子给折断后,点火焚烧的。

李建成闻讯赶回府中,眼前已是一片冒着残烟的废墟。

他急忙让人扒开废墟,找到了地牢的入口,让人进去看了一下,进去的人出来回报说地牢中已经没有别人,让李建成浑身一颤,瘫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将她绑得很紧实的,怎么会让她给跑了?”

他心里只想着凌霜逃跑之后,会回来找他寻仇,凌霜的本事,没人比他更清楚,她若是真心想要杀一个人,哪怕府中有再多的侍卫,也是白搭。

他太过紧张凌霜逃出去之后会不会回来找他报仇这事,以至于忘记了凌霜被他折磨得根本没有力气逃出地牢这件事,更不会想到竟然会有人能够偷听到他跟窦皇后之间的谈话内容。

“给我调三千jīng兵过来,从今天开始,rì夜巡逻,不准任何可疑的人靠近本王!”

“是!”

李建成下达了重兵护卫自己的命令后,稍微安心了些,随即想起李世民前天离开他府中时气愤的模样来,心中涌起一股疑虑。

……

长安天策府中,甄命苦喝退了所有府中的丫鬟和管事,只留下几个最亲近的部下,让他们在屋子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入房间里。

他还让人快马加鞭,rì夜兼程,从龙门镇外驻扎的江淮大军中调来军医,用最快的速度赶来长安城。

此时的屋子里传来凌霜痛苦的呻吟,甄命苦坐在门口的石阶上,身子微微颤抖,两只手握着的拳头,几乎要把手中那件带着凌霜血迹的衣服给揉成粉末。

凌霜每一声痛苦的呻吟,都让他如同有一千把刀子,在他心上狠狠地划,切成碎块一样。

他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朝屋子里的那些军医咆哮:“用麻醉药,你们不会用麻醉药,她那么痛,你们都是饭桶吗!想个办法!”

他起身要冲进房间,将那些把凌霜弄疼的军医一个个踹上几脚,终被李靖和徐世绩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拉住。

一个军医从房间里走出来,脸露为难说:“已经上了麻醉,只是三小姐意志实在太过坚强,麻药一时不能见效,我们又不敢用过量,怕她身体受不住……”

甄命苦蹲下身,放声大哭,李靖和徐世绩面面相觑,他们还从来没有见甄命苦如此脆弱崩溃的时候。

只听见他嘴里不停地念着:“我要杀了他们,我要灭他们李氏一族,我要剥他们的皮,扒他们的筋,我要让他们尝尽世间最残忍的酷刑,哀号上十天十夜!”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通报:“太子来访,正在厅中候着。”

甄命苦闻言倏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把夺过李靖手中的厚背大刀,发了疯一样地朝天策府会客大厅的方向冲去……(未完待续。)

845 刘文静的死期

甄命苦闻言倏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把夺过李靖手中的厚背大刀,发了疯一样地朝天策府会客大厅的方向冲去……

李靖吓了一跳,要拦时已经来不及,急忙喝道:“左右还不快拦住他!”

守在院子门口的那些侍卫无不仓皇应对,被甄命苦的大刀一一劈退十几步。

李靖是见过甄命苦发狂时的可怖的,别说十几个人,连王世充千军万马的护卫队,他都敢生生单枪匹马闯进去。

无奈之下,只好朝早已埋伏在院子四周的暗哨使了手势,几十名暗哨纷纷从潜伏处现出身形,扳动手中暗器的按钮,银针四面八法地朝甄命苦shè来。

甄命苦此时已是怒火烧红了脑,只大喝一声:“挡我者死!”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甄命苦身形一滞,厚背大刀挡下了大部分的麻醉针,但还是有一两支根防不胜防,这时李靖已经冲了上来,一脚踢开他手里的刀,反手擒拿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拉,一只脚朝甄命苦脚后跟处绊了一下,将他顺势摔倒在地上……

“你们还不快过来,压住他!”

十几个侍卫一拥而上,总算是将暴走的甄命苦紧紧地压在地上。

李靖压着他的手,低喝道:“命苦,你想要报仇就给我冷静下来!现在兄弟们的命都在你手上,想想你在江都的妻子和女儿,想想你来长安的初衷,我知道你很愤怒,想要杀人,我也很想杀了他们,可是就算要报仇,也不能让怒火冲昏了脑袋,仇是一定要报的,但若是凭一时冲动,就算被你杀了李建成,打草惊蛇,你想要再报仇,就要死几十万,上百万的人!”

不知是否因麻药的关系,甄命苦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最后停止了挣扎,晕迷了过去。

李靖这才放开了他,已是满身大汗,他是见识过甄命苦暴走的,他身边的那些暗卫军也都是不要命的,上次就几乎把洛阳城给闹了个底朝天,这次要再打起来,恐怕长安城都会给毁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过头对长孙辅机说:“辅机兄,你对李建成比较熟悉,还是由你打发他吧。”

长孙辅机在一旁看得心惊胆跳,哪想到一向看起来温和的妹夫,竟然会有这样暴戾的一面,若不是李靖和徐世绩两人在,差一点就要闹出惊天动地的大事,看他总算被制住,擦了擦一头的冷汗,点了点头,转身朝天策府的会客大厅走去。

……

甄命苦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晚上,他刚睁开眼睛,一个骨碌爬起来,手中做了一个挥砍的动作,大喝一声:“李建成!拿命来!”

冲出房间,才发现已经是晚上,迎面抓住一名侍卫,他一把抓住对方衣襟,大喝一声:“李建成他人呢!”

李靖听见动静,从院子门外走了进来,“你睡了一天一夜,李建成已经被辅机兄打发走了,别冲动,你这时杀了他,只会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仇是一定要报的,但一定要冷静,再冷静!记住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是江淮军的灵魂!”

甄命苦渐渐冷静了下来,许久,才一脸沉重地问了一句:“霜儿她怎么样了?”

李靖脸sè登时放松了不少,他多怕甄命苦一时按捺不住怒火,再次像上次在洛阳那样暴走,那这长安城可就真的要血流成河了,他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厢房:

“经过将近三个时辰的手术,她现在已经没事了,正在房间里休息,你轻点声,别吵醒了她。”

“伤势怎么样?能复原吗?”

李靖脸sè有些凝重,再次提醒说:“命苦,有些事你听完后一定要冷静,否则我们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甄命苦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点了点头,“我现在很冷静。”

李靖这才低声道:“大夫说,她身上的伤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不过……”

甄命苦心里一个咯噔,他最怕听到的就是这种“只不过”。

李靖叹了一口气,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只是她的身体受到严重创伤,怕是会影响到以后的生育”。

甄命苦听完脸sèyīn沉,两只拳头握得吱吱作响,指关节发白。

“这事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我怕她刚刚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会受不了。”

甄命苦沉默了许久,“我明白,我进去看看她。”

……

干净整洁的房间里,摆放着古朴的红木家具,房中厅子里的木桌上,摆放着一束百合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凌霜躺在**,身上盖着一张鹅黄sè的锦被,甄命苦推门进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她旁边坐下。

她的脸sè依旧**,高耸的**平静和缓地起伏着,显示她此时身体已经没有太大的痛苦,她的一只手上,正吊着点滴,为了防止伤口发炎,她必须在今后的一个月每天打抗生素消炎。

甄命苦看着她,凌霜就像一尊jīng雕细琢的绝美艺术品,那么恬静安详。

他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一只手,久久凝望着她,时间仿佛在空气中凝结。

跟她在一起的rì子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他什么都想起来了,想起了他为什么会毁她的清白,想起了她利用他帮李家夺取洛阳的事,看着她此时凄惨的下场,对她仅有的一丝怨恨也随着她被李氏一家如此对待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怜惜和心疼。

“霜儿,他们如此对你,你还死心塌地为他们费心劳力,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以前我不明白你的坚持,你的固执,可我现在明白了,这就是你生存的全部意义对吗?夺走了这些就是夺走了你的生命,你的理想,你的信仰,所以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都不会为此后悔是吗?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我想要你做我妻子,就必需跟随你的脚步,一起追逐你梦想中的天下大治是吗,我现在向你投降可以吗,你还愿意接受我的投降吗……”

说着说着,泪水不一会便打湿了她的手。

“好霜儿,对不起,对不起,我早就该来的,我早就该向你臣服的,是我的固执害了你……”

“没关系的,相公还是跟以前一样爱你,你在相公心里,永远都是那么美,那么独特,别人治不好不代表不能治,不是还有孙郎中在吗,他一定能治好你的,以前鹅鹅就是让他给治好的……等你好了,相公会陪你一起,我们一起实现你追求的梦想,然后相公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不会再让你伤心孤独的地方……”

说到这时,凌霜的身子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眼角缓缓地流下泪来,甄命苦只顾着呢喃碎语,根本没发现她的异样……

……

甄命苦在凌霜房间里呆了两天,凌霜终于清醒过来,麻醉药过去了,把她疼得冷汗淋漓,只是硬是没有哭出声来。

甄命苦在一旁看着医生帮她换伤口上的药膏和纱布,总是会忍不住失控地破口大骂,“你们是猪啊,没看见她疼吗,轻点,你**给我轻点!”

几个医生不得不喊来李靖和徐世绩他们,将他请出房间。

坐在屋外的纳凉亭子里,甄命苦呆坐许久,总算平复心中的不安和怒火,回头看了身边的李靖和徐世绩一眼,沉声说:“大哥,徐兄弟,我有事想要跟你们确认一下。”

两人正暗暗担心他,闻言眉头皱起了起来:“什么事?”

“包括李渊撤霜儿的职之后的发生的事,把你们知道的,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李靖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没想到李渊会对三小姐这么狠心,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哎,其实就算知道,恐怕三小姐也不会听我劝的……”

说着,将凌霜从击退汉东军之后回到朝中,被刘文静揭发,被李建成污蔑勾结敌军,被李渊撤去军权,软禁起来的事一一说了,至于凌霜到底是如何落入李建成的手中,他也并不太清楚。

徐世绩在一旁感叹道:“本来凭三小姐的身手,若她想要逃的话,应该不是难事,哎,偏偏就落入李建成的手里了呢?”

甄命苦沉默着,徐世绩不明白其中原因,他却太清楚了。

凌霜对李家父子的忠诚,是天崩地裂也不会改易其心的,她就是这样一个宁死不弯的人,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包括独孤盛,元文都,杨善会……

他们固执得像一块石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跟他们唯一不一样的是,她是宁为瓦全不惜玉碎,为了李家的天下,别说被撤职,就算李渊亲手捅她一刀,她这个笨得无药可治的女人,恐怕也不会对李家生出一丝一毫的反叛之心来。

李建成要抓她,只需要说一句“这是父皇的意思”,她纵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也只会束手就擒,绝不反抗。

“刘文静,刘文静……”

甄命苦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寒气息,让身旁的李靖和徐世绩都忍不住一阵寒战。(未完待续。)

846 以百姓福祉之名

几天之后,刘文静被李渊下令斩首的消息传遍了长安城。

整个长安城为之沸腾。

天下间无人不知刘文静跟李渊自小认识,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为李家立下汗马功劳,李渊能有今rì,刘文静功不可没。

杨广尚在之时,李家在晋阳,在天下人眼中只是一个不太起眼的豪族,李渊对起兵自立一事,一直犹豫不决,若不是刘文静出谋划策,除掉了晋阳城的郡守和司马,设计杀了当时的晋阳城军统王威和高君雅,助李渊掌控了军权,起兵称王,这才有了今天的李唐天下。

谁也没想到,天下尚未定,刘文静就被李渊卸磨杀驴,而且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罪名。

天下人议论纷纷,对李家这种作为暗暗心惊,李家坐拥天下之势已成,老百姓都寄希望于天下一统后,能有一个为他们着想,给他们带来福祉的明君,如今却生怕哪一天这些看起来圣明睿智爱民如子的皇帝皇子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老百姓心中的希望,渐渐变成不安和绝望。

想当初杨广尚未登基之前,在杨坚夫妇面前也是表现出一幅节俭自律,专情,好学向上,这才赢得了独孤皇后的属意,让杨坚废了太子杨勇,立杨广为太子,杨广登基不久,就一反常态,穷奢极yù,将杨坚辛辛苦苦经营的杨家天下败得倾家荡产,杨家的子嗣也都不得善终。

刘文静的死,让人隐约感觉到一场血雨腥风即将到来的味道。

……

天策府的东厢房传出碗碟摔到地上破碎的声音。

两个丫鬟惊慌失措地从房间里跑出来,身上都是中药汤汁。

甄命苦从院子门外踏进门来,正好看见这一幕,走上前,拦住两个丫鬟,问:“又不肯喝药吗?”

两名丫鬟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

甄命苦轻轻擦去她们脸上的汤汁,“对不起啊,她现在心情不好,你们都体谅一下,我都被她泼十几次了,还是直接往脸上泼,好在汤药不是很烫的,不然我这张脸就算被她废了,衣服都弄脏了吧?回头我送你们几套新的……”

两名丫鬟脸都红了,惶恐不安地说着“王爷折煞奴婢了”,甄命苦笑着让她们再端一碗汤药过来,端着进了房间。

两个丫鬟看着他的身影,眼神带着一丝好奇和激动,她们都觉得王爷好像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但具体是哪里不同,她们也说不清楚。

……

甄命苦端着汤药走进房间,凌霜正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房间里都是汤药的味道,地上是被她打翻破碎的碗碟。

“出去!”

“霜儿,是我。”

“说的就是你,出去!”

“只要你喝完药,你让我连滚带爬地出去,我都照办。”

凌霜一动不动。

甄命苦小心翼翼地走到她床边坐下,自言自语道:“第一次闻到这么香醇的中药,放了红枣,甜中带着甘,苦中带着沁人心扉的香,让人充满了对大自然赐与人类万物的感恩,尝一口,啊,那真是满嘴留香,yù罢却还念……”

“闭嘴!”

“还想让我嘴对嘴喂你吗?我不是第一次喂你了。”

凌霜沉默不语,许久才转过身来,美眸盯着他,脸sè不善。

自从她醒过来之后,就一直绝食不肯吃东西,若不是甄命苦硬用嘴灌她吃东西,她这几天早就饿死了。

甄命苦可不管她愿不愿意,他只知道她绝不能就这样离开他,她想要用绝食的方式自寻短见,他当然不可能让他得逞,就算她咬破他好几次舌头,他也没放在心上,渐渐让她知道了只要他在,绝食自尽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他为此付出了几次被咬破舌头的代价。

甄命苦含了一口药,正要低头渡到她嘴里,凌霜紧抿着嘴唇,突然一个翻身,伸手将他脖子卡住,甄命苦早有防备,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他脖子上移开,飞快低头吻住她的唇,一只手飞快掐住她的鼻子。

凌霜一只手拼命拍打他的胸口,却始终无法推开他,终于因为呼吸不畅张开了嘴,甄命苦乘机将药水给她渡了过去。

咳嗽了几下之后,汤药被灌进了她的喉咙,她终究还是拧不过的他的力气,渐渐地屈服了,甄命苦就这样一碗汤药灌进她的肚子里。

“堂堂李家三小姐,想用绝食的这种方式自杀,你不觉得太窝囊了吗?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是不是很想把我吊起来打?你现在有力气挥鞭子吗?想报仇的话,就给我好起来,我就在等着你来杀我,不过就凭你现在的身手,十个你也不是对手。”

凌霜狠狠地瞪着他:“为什么要救我!”

“你是我娘子,我不救你我还是人吗?”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从来就没把你当成是我的什么,我从心底里就讨厌你!”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的男人,别忘了你的第一次是给谁夺走的,就算是混蛋,你这辈子也别想摆脱我!”

“我一点都不在乎!”

“可我在乎!谁敢伤害你,我就灭了他全家!绝不会再手软!你知道王世充父子是怎么死的吗?被我一刀一刀将肉割下来,在太阳底下暴晒三天后才死的!”

凌霜身子轻轻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之sè:“不关他们的事。”

见她都成这样了,还在为李氏父子辩护,甄命苦怒气腾地一下涌上来,咬牙切齿道:“他们这样对你,你还为他们说话,我要打断他们四肢,让他们一辈子乞讨,一辈子活在穷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想自杀都没门!”

他怎么会不知道凌霜这几天的自暴自弃,为的就是让他放弃她,讨厌她,不再为了她迁怒李家,他太了解她了。

凌霜看着他此时的李世民装扮,眼中闪烁着惊讶和不安,忍不住问:“世民哥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甄命苦暴躁地回了句:“让我一刀给砍了!”

凌霜眼泪流了下来,别过脸不再看他,甄命苦知她对李家的感情,就算李家一万个对不起她,她也不愿意让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她受了如此**和虐待,没流过一滴眼泪,听到李世民的死讯,却瞬间流下泪来,这个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真的不懂。

他怕她因此想不开,只好说:“他现在只是掉了一条手臂,你想让他们活着,你最好给我活下来,好好的,不然我不但要灭了他们李氏一家,我还要天下的老百姓都别想过上好rì子,我要让他们活在地狱了,谁让他们从我手里夺走了你!你敢寻死负我,我就负天下人!你敢死试试看!他们让我活不自在,我就让天下人都活不自在,我说到做到!”

说完,不再理她,站起身来,转身出了房间。

……

自从上次用全天下老百姓的福祉威胁她之后,凌霜不再执意寻死,开始自己喝汤药,自己吃东西。

大概一个月之后,她从病床上起来,开始下床走路。

杏儿也从江都秘密赶到长安,帮忙照看,给她做些复健,环儿因为怀了身孕的原因,不方便长途奔波,留在了江都,也是为了照看长孙贝儿,以防万一。

每天早上,不用甄命苦叫唤,她就自己起床洗漱干净,到院子里锻炼身体,然后乖乖地由杏儿检查。

虽然杏儿满腹牢sāo,对这个参与害死过张氏的女人,由衷地厌恶,不过自从凌霜偷偷地在她耳边说过几句话之后,杏儿对她的态度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开始“凌姐姐前凌姐姐后”地叫唤,变得亲密起来。

甄命苦百思不得其解,问杏儿,杏儿只是回他一句“凌姐姐说等她伤好了,会教我厉害的剑法”,但甄命苦看得出来,根本不是这个原因,杏儿对习武没有兴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一定是收受了凌霜什么好处。

在杏儿rì益高超的医术和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中,凌霜渐渐地养好了伤,伤好之后,她的身体和样貌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有一天,甄命苦暗中将杏儿拉到角落,问起凌霜的伤势。

“杏儿,我问你件事,你要老实告诉我。”

“什么事?”

“她的伤怎么样了,还能治好吗?”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是不是伤得太严重,对以后生育会不会有影响?”

杏儿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说:“要看复原的情况,不过希望不大,要是干爹在就好了,他也许会有办法。”

她有些古怪地看了甄命苦一眼,yù言又止,吞吞吐吐道:“甄哥哥,张姐姐的事,你不要太怪她了,其实她也可怜的,我看她根本不知道李家父子设计张姐姐的事……”

甄命苦正要说话,门口传来一声通报:“秦王,皇后娘娘有旨,召秦王入宫,有要事相商。”

甄命苦闻言转身离开,走了几步,转过身来,对杏儿说:“杏儿,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霜儿知道,我以后再慢慢跟她说,我怕她一时接受不了。”

“还用你说吗?对了,甄哥哥,张姐姐的事,你千万要想开一点,可不要随便错怪了好人,否则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知道了。”甄命苦随口应了一句,不明白为什么杏儿会突然提起张氏,也没多想,大步走了,他没发现,花园里的一座假山后,凌霜拿着超世代手机,开着窃听器,愣愣地站在那里,泪流满面。

847 美人张婕妤

窦皇后宫中,窦皇后一脸气愤地将手中的一张喜帖摔到地上。

“你看看你父皇做的这事,两年了,他还没有忘记那个狐狸jīng,本宫就看不出她哪里好了,你父皇还偏偏吃这一套,都已经两年了,还对她念念不忘,今天派人来通知本宫,说什么要封她为贵妃,本宫看她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你父皇迷得神魂颠倒,要把本宫给撤了,直接让她当皇后!”

甄命苦对这一家人没有任何好感,恨不能立刻将这一家打入地狱,哪管他们内部有什么矛盾冲突,他们互相残杀死光死绝才好,脸上却不得不装出在乎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儿不言父过,母后叫儿臣来的意思是?”

“本宫让你暗中除掉一个女人,留着她在世上,一定会后患无穷,别人看不出她在演戏给你父皇看,本宫却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眼中有时候闪过的恨意,是那种恨不得我们全家人都死绝的歹毒,本宫看人的眼光不会错的,最可恨的是那裴寂,要不是他帮你父皇出了这些馊主意,你父皇根本不会认识这种女人,你父皇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沉迷女sè……”

窦皇后口中带着深深的醋意。

甄命苦生怕露出马脚,却又不得不问清楚,小心翼翼:“母后让儿臣除掉的人是?”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当然是那个狐狸jīng张婕妤!”

甄命苦想起来了,在李建成书房的墙壁上,挂着的那幅名为“梦张婕妤”油画作品,想必就是窦皇后口中所说的狐狸jīng。

如此看来,李建成觊觎的女人,其实也是李渊的宠妃,过不久李渊就要将她封为贵妃了。

窦皇后沉浸在对李渊喜新厌旧,贪欢好sè的醋意中,愤愤然道:

“还有那个尹德妃,林美人,本来都是杨广旧宫中的妃子,全是那个裴寂在一旁撺掇,你父皇才会沉迷美sè难以自拔,掏空了身子,荒废朝政,这个裴寂,全无真才实学,只会阿谀奉承讨好你父皇,帮你父皇物sè各种下溅的狐狸jīng到宫中,你父皇偏偏听信这等jiān臣贼子,不惜把国之肱骨刘军师都给斩了,简直岂有此理,本宫本不想干预朝政,现在看来,真的是不能再坐视不理了,否则这帮狐狸jīng沆瀣一气,真的以为本宫好欺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骑到本宫的头上!”

甄命苦点了点头:“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去吧,做得漂亮些,别让本宫失望。”

…………………………………………………………

甄命苦当然不可能为窦皇后杀那个张婕妤,但也不能装作没事的样子,窦皇后在宫中的眼线很多,张婕妤宫中发生了什么事,肯定瞒不过她的耳目,如果他不做些样子,闹出点动静,窦皇后得知后,说不定会对他的身份起疑。

当天晚上,他黑衣暗服,潜入张婕妤宫中,准备将她先掳劫出去,待收拾了李家之后,再将她放了。

当他绕过重重的巡卫和宫女,从窗户溜入张婕妤的房间,一股熟悉异常的香气涌入鼻中,让他不由地一愣。

他记得这个香味,不就是不久前在宫中遇上的那名女刺客身上的气味?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手机红外探测仪上显示的画面上,除了房间外的两个宫女,房中只有一个人,而且是在浴室里。

浴室门口散落着几黑sè的夜行服,还有一件黑sè蕾丝的抹胸和小亵裤。

看样子又是黑衣夜服,出去刺杀李家的什么人刚回来,也不知道她这次去暗杀的是李氏家族的哪个人。

这个女人由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黑寡妇的气息,随时都可能咬人致命的一口。

闺房里有一个摆满书的书架,上面都是一些二十一世纪的书籍,甄命苦对此倒不怎么惊讶,龙门镇的大型书店,有很多此类从他手机里找出来的书籍,都是通过改进过的活版印刷技术和造纸技术,大量印刷并发行售卖的,这个张婕妤显然是个喜爱读书之人。

梳妆台倒是挺简单的,一面西洋镜,一盒简单的胭脂水粉,口红唇蜜,一把梳子。

当甄命苦看见其中一个小玉瓶时,微微一愣。

那个小玉瓶看起来太眼熟,以至于他一眼就能认出那小玉瓶出自他的手中,那上面拙劣的雕琢,被人用手磨出了圆润水嫩的翠绿sè,设计独特之处在于,瓶子里面用各种香花提炼出来的jīng油会通过很细小的毛细孔渗透出来,散发淡淡的香气,女子用来当做腰间的坠饰,走起路来,沿途留下的就是一阵似有若无的香风,让人忍不住遐想。

这种小玉瓶看似不起眼,却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所以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带着深深的疑惑,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间的浴室门口,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没有多少女人能撑得起来的f罩杯黑蕾丝抹胸,想起那天晚上女刺客的曼妙身材,心中越发确定这个女刺就是浴室里的女人。

等他走近浴室门口,才发现那黑sè刺客服上,似乎破开了一道口子,还隐约带有血迹,让他心里莫名其妙地一阵紧张,也不知是她的血迹,还是被她刺杀的人的血迹。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竟隐隐希望受伤的不是她。

也许是回来得太过着急,急着洗去身上的血迹,她的浴室门似乎并没有关实,他轻轻地用手推开一条缝。

透过门缝,浴室中热气弥漫,隐隐约约中,能看见站在花洒下面那如白玉雕琢而成的曼妙背影。

腰细得应该只有23寸的样子,臀却翘挺得几乎能在上面放一个酒杯,雪白如豆腐般的质感,在水流中呈现出滑不溜手的诱人美感,可以想象手轻抚在上面,该是一种多么美妙的享受。

**浑圆修长,就凭她这一双**,到了二十一世纪,也足以傲视那些自诩名模的女人,也许是因为经常锻炼的原因,她的腿部线条是那种紧致而且笔直,轮廓看起来像一个被打磨过的白玉花瓶般曲线柔和,在浴室的灯光和蒸腾的水雾中反shè出淡淡的光晕。

甄命苦有些发呆,他又看见了那天晚上无意中看见的她腰间那道手术疤痕。

尽管他只是来掳人的,但心中却有一个声音让他再多看一会,多欣赏一会这如此美妙的情景,至少要看到她转身后的模样。

只可惜,她始终是背对着门的方向,让他无法一窥全貌,她一声轻微的痛吟,将他从呆愣中拉回现实,他看见了她雪白的手臂上,有一道被利器划出来的深深伤口,正在流着血,被水冲到地板上。

她从旁边取了一个行军盒一样的东西,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根针线来,自己缝合起伤口。

甄命苦看得有些发呆,虽然连对方的容貌都没见过,但对方身上,有一种不屈的韧劲,深深吸引着他,让他不舍得伤她,甚至生出想要保护她,疼惜她的念头,可他也知道,这样的女人,是不需要男人保护的,她只靠自己就能在这艰险的世道生存得很好。

他手中的麻醉暗器已经瞄准了她,但却迟迟没有按下扳机。

她跟他有着共同的敌人,本应该相互帮助,但他却不得不将她掳走,一来是为了让窦皇后不起疑心,二来也是为了避免被她打乱他的计划,如果时刻都要防着这样一个女刺客,终有一天,他会死在她手里。

正当他一咬牙,准备放暗器,进浴室掳人的时候,房门外突然有人敲起了房门。

“爱妃,你睡了吗?”

李渊!

甄命苦心头一震,暗叫一声不好,身体本能闪到浴室门的一侧,果然,浴室中的女子听到门口的叫唤,jǐng觉地回过头来,匆匆关了花洒的水龙头,围上一条围巾,朝浴室门口走来……

甄命苦四周顾盼,终于找到一个适合的藏身之所,嗖地一声,犹如泥鳅一样,钻进香闺床底下。

没一会,便看见一双jīng致雪白的赤足飞快地从浴室门口走出来,飞快地弯腰捡起地上的黑衣,四周围的看了一下,走到床边,撩起床帘,将衣服往床底下飞快一扔,匆匆放下床帘。

甄命苦只感觉眼前一黑,一阵独特的幽香钻入他的鼻孔,差点打出喷嚏来,急忙她那f罩杯的抹胸从脸上拿了下来,有些心跳加速,接着,他情不自禁地做了连他自己都不太理解的行为,轻轻将她的抹胸凑到鼻子前,嗅了嗅,幽香扑鼻。

他记得这个味道,有点熟悉,分外诱人。

只是他想不起来除了长孙贝儿和凌霜之外,到底还有什么女人能让他生出这种感觉,他印象中,他的生命中只有过四个女人,张氏和福临都已经死了,长孙贝儿在江都,凌霜也还在天策府。

他突然很想立刻从床底下钻出来,好好地看看这个让李家父子都魂牵梦绕的张婕妤到底是何方神圣。

848 恼羞成怒

床前的女子匆匆穿上长裙和衣服,床底下的甄命苦依稀能看见她浑圆红润的足踝,站在羊毛地毯上,羊毛的洁白和她肌肤的粉嫩,形成强烈的质感对边,越发强调了她出水芙蓉般的天生丽质。

这个女人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美,据他所知,在他所见过的人中,恐怕只有凌霜和长孙贝儿能与之抗衡。

从床底的床帘下,能看到她轻盈地走到门口,镇定地打开房门,将门外的李渊迎进房间。

……

“爱妃,可是睡了?”李渊的声音里充满了疼爱和怜惜的语气,让甄命苦莫名其妙涌起一股妒火和怒火。

“恩,刚洗完澡,就要睡了。”

她一开口,甄命苦便如遭雷击,愣在床下,这声音这么甜美,这么悦耳动听,哪像个下手狠辣的女刺客,而且这声音听起来为什么会这么动人心魄,好像能撩动他心中某根久久不曾触动的弦。

“朕没打扰你吧?

那女子似乎并没有因对方是皇上而像别的妃子一样显得受宠若惊,惶恐献媚,闻言并不回答,反而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慵懒:“皇上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渊却一点也不觉得她冒犯,反而和颜悦sè地说:“哦,没什么事,几天没见爱妃,有些想你了。”

那女子沉默下来,许久,才说了句“若没有别的事,我想要睡了。”

李渊急忙说:“不,有件事想跟爱妃你商量。”

“什么事?”

“还记得两年前爱妃跟朕说过的话吗?”

那女子沉默不语,李渊提醒说:“两年前爱妃说要为亡夫守节,不愿接受朕的心意,如今两年已过,朕依约等了你两年,爱妃是不是也该兑现当年对朕的承诺了。”

那女子依旧不语,李渊又说:“朕已经昭告天下,过几天就要封你为贵妃,朕等这一天等得心焦了。”

紧接着,他朝她走近了一步,她则向床的方向后退了两步。

甄命苦暗骂了一句“怎么这么笨,要退也不是往床这边退,这不是明摆着要激发男人的兽xìng吗!”

从床底望去,可惜只能看见她的圆润如玉的脚踝,两个人在那里你推我攘,李渊的手似乎揽住了她的腰身,让她无法挣脱。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那女子一巴掌扇在李渊的脸上,李渊登时被打愣了,她乘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向后退了几步,娇声喝道:“皇上,就算只剩下几天,也请你遵守诺言,你若执意如此,我只好现在死在这里。”

李渊语带怨气:“不过是差几天的时间而已,难道形式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女子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李渊作了让步,“哎,是朕糊涂了,冒犯了爱妃,还请爱妃见谅,朕在你这里坐一会,喝杯茶,跟你聊聊天总可以吗?”

那女子默默地让开,走到房间的一张茶桌旁,斟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李渊走到桌旁坐下,喝了一口茶。

他的笑声听起来很尴尬:“这个世上,只有爱妃一个人敢打朕耳光,可朕却一点也生不起气来,爱妃可知道为什么?”

女子沉默着。

李渊自觉无趣,自问自答:“你知道吗,自从几年前在洛阳遇见爱妃你,就对你一见钟情,朕心中暗暗发过誓,要娶你为妃,再过不久就快要得偿所愿,朕心中的喜悦,就算爱妃打我多少耳光,也不能抵消丝毫。”

“……朕知道你心里还在记挂着你死去的相公,朕一点都不介意,朕相信时间会让你慢慢知道朕的好,慢慢地爱上朕,忘记你死去的相公。”

那女子终于开口,声音幽幽:“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

李渊干笑几声:“话可不能说这么满,忘不掉他是因为你没有遇上更好的男子,朕愿意等你忘记他的那一天,再过几rì,你就是朕的贵妃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不是一直都记挂着你死去的两个孩子吗,你要生几个孩子朕都成全你,到时候有了寄托,你就会慢慢忘记以前痛苦的往事……别哭,朕知道这事在你心里留下的伤痕太深,一直无法从这伤痛中走出来,朕也已经帮你报了仇,王世充一家也被朕灭了族……”

“再过不久,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你想要什么,朕都会给你,朕不会再让你经历那种痛苦的往事,一生一世爱你护你。”

“请皇上出去吧,我想要睡了!”

“朕……”

“出去!出去!出去!”女子突然歇斯底里般地叫嚷。

李渊终于有些着恼了,气冲冲地站起身来,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恼羞成怒的气愤:

“朕好说歹说,你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十rì之后,不管你答不答应,朕都要娶你当朕的贵妃,朕对你已经是够有耐心的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对朕这样,朕的耐心被你消耗干净了,就算得不到你的心,朕也要得到你的人,你不是想为你死鬼相公守节吗?朕偏不让你如愿,你若想死的话,你就死好了,死了朕也不会让你清白!”

那女子娇斥一声:“滚!”

“你好自为之!”李渊怒气冲冲起身,快步出了房间,嘭地一声甩门而去……

李渊走后,那女子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声音凄凉悲苦,“相公,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你答应过我要保护我一辈子的,你为什么不守诺言……”

她的哭声直把床底下的甄命苦哭得肝肠寸断,鼻子发酸,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总能让他生出无限的怜意,同时也生出一丝对她相公的妒意,她的相公到底修了几辈子的yīn德,才修来这样一个情深似海的美人对他痴情如此。

“相公,是我太笨了,我不能给你和宝宝报仇,他们父子身边总是有太多侍卫,他们父子武功又高,特别是那个李世民,我打不过他,还差点落在他手里,我不敢打草惊蛇,李元吉和李建成身边又随时都有高手护卫……”

“再过几天,我就要嫁给他了,你会原谅我的是吗,我就快要去跟你和宝宝团聚了,虽然不能让他们父子都付出代价,可只要杀了李渊,也算是能给你们一个交代了吧,相公,我已经尽力了,你会原谅我的是吗?不会嫌弃我的是吗?”

她边哭边呢喃着,床底下的甄命苦听得痴了,听她哭了约摸有半个时辰,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关上门窗,转身朝床上走来,悉悉索索地上了床,关了灯,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甄命苦躲在床下,一动不敢动,生怕惊动了她。

等了约摸有一个时辰,已经是深夜时分,他才小心翼翼地从床底爬了出来,偷偷地将头探上床沿,房间里一片漆黑,只能借着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看见床上那玲珑曼妙,山峦般起伏的身子。

她侧着身子,背对着他,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他不敢开灯,也不敢用手机屏幕的光去探照,生怕惊醒了她,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心中早没有了要将她掳走的念头,至于窦皇后那里该怎么交代,他只有另想办法。

她对她的相公是如此深情,念念不忘,以至于要在跟李渊的婚礼大典上当着百官的面行刺李渊,她应该是早就下定决心以这种惨烈的方式为夫报仇了。

尽管很想帮她,但他知道,她已经决意不想活在这世上,不管他做什么,都应该很难再改变她的这种想法,他想起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几年前在百花楼中认识的那个赵燕,被戏子欺骗了感情,偷偷潜入对方家里,将对方捅了几十刀后,用匕首狠狠捅进自己的喉咙。

还有那个被朱粲杀害了相公的宇文晴,忍辱负重多年,潜伏在朱粲身边,最终为了救他和张氏,偷了朱粲的解药,结果自己身中暗箭,蛊毒发作身亡。

她们是如此地相似,就像是这个时代里大部分命薄的美丽女子,像盛开的花一样,在花开最灿烂的时候凋零。

他能做的,只是尽最大的努力成全她,让她没有遗憾地离开。

他默默地看了她的背影一会,心情无比沉重,转身偷偷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

回到天策府后,甄命苦这几天脑子里全都是那张婕妤哭泣的声音,想忘也忘不掉。

窦皇后又找了他几次,问他为什么还不动手,甄命苦只能撒谎说要等到李渊娶她的最后一个晚上动手。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更大的难题一直在困扰着他,凌霜这几天脾气变得格外难测。

他一有空就到她房间,陪她聊天,逗她开心,只是她却一点也不领情,使起xìng子来总是毫无来由地扇他一巴掌,让他滚蛋,或是弹着琴突然间就把琴摔烂。

她喜欢轻轻扇他一巴掌,然后说:“你怎么还在这里?死皮赖脸地不惹人厌吗?”

有时扇得狠了,她自己会哭出来,然后又开始两天两夜的不眠不吃,心疼得甄命苦也跟着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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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总有一种情感叫yù求不满,有了女人不满足一个,掳获了芳心不满她非处,拥有了她人生中大部分时间,却不满足她曾经有一段时间曾经属于别的男人,拥有了她对他倾注的所有爱恋和热情,不满她偶尔地耍耍小脾气,做人怎么才是个足?

一直以来默默写故事,评说由人,但很多时候真的很想对那些出口成脏的人说,没人勉强你看,看不下去直接滚蛋,没指望你付费阅读,也没指望你投推荐票,没指望你理解一部两百万字的作者小说付出的心血,但也请别看都没看几章,就开始污言秽语,好像笔者欠了你百万似的,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笔者脾气好,不容易上火,否则直接让你哪凉快上哪玩蛋去!

两百万的小说,写着玩也得花个半年的时间,何况是很认真地构思每一个故事情节,每一个人物,人物有笑有泪,有悲有喜,也有遗憾,这才是一个人物真实的状态。

你若想要看一个二流子般没德没才一无是处的废物王八之气乱放,幼稚可笑得就连笔者做梦都不会出现的某些情节,收了一堆小弟四处为非作歹还自认为哥们义气的黄毛做主角的小说,请你直接离开,这辈子看见鬼粒子这个作者的书都可以直接忽视,说实话,笔者写的东西从来没指望留住你这一部分读者。

更别说连看都没看几章,故事写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开始一通乱喷的小朋友,你只适合看些儿童读物,那里没有虐心,没有丑恶,只有幸福美满毫无挫折的王子和公主。

笔者写作追求的不是简单爽快直白,看过就忘的那种文字,现在的文字很不成熟,但是从来没有放弃坚持这个方向,坚信会有那么一天,这些文字会变得成熟,故事里面的人物会让人感动,让人笑,也让人哭。

写了两百万字,自认为张鹅这个女人是个能让人记住的角sè,恨也好,爱也罢,作者很喜欢这个女人,有点小脾气,有点任xìng,会吃醋,会给自己的相公添麻烦,你可以觉得她讨厌你可以觉得她只会给主角添麻烦,笔者希望的是,能看完这本书的人,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记得有她这么一个角sè,这就足够了。

849 做我情妇就好

有时扇得狠了,她自己会哭出来,然后又开始两天两夜的不眠不吃,心疼得甄命苦也跟着失眠。

有时她心情会好一些,甄命苦总是会自制一些巧克力和葡式蛋挞,凌霜对美食的抵抗力是为零的,特别是甄命苦做的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她不肯吃东西的时候,甄命苦就偷偷地在她房间里藏上一些甜点,凌霜的鼻子这时候总会跟小狗一样灵敏,她总是抵不住诱惑,找到藏着食物,偷偷吃上一块,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吃得饱饱的。

吃饱后,她就后悔了,会找甄命苦出气,不管什么场合,只要她找到甄命苦,就会走上去,不管在场有多少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都会面无表情地扇他一巴掌,然后旁若无人地愣看他一会,接着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

不管当着多少人的面,她就是这样直来直去。

最离谱的一次是在天策府的军机处。

在场的人有李大亮,裴行俨,李靖,徐世绩,尉迟敬德等人。

凌霜就这么推开门,径直走到甄命苦面前,啪地一下,给了他一巴掌,然后转身就走。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看着甄命苦,以为他对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会惹她生气,怕他脸上挂不住大发雷霆。

哪知道他反而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别人问他有什么好笑的,他只是说。她有力气打他,说明她吃东西了,只要能让她吃东西。别说这样轻轻地扇他一巴掌,就算凌霜拿板砖拍他,他也会很开心。

众人无不竖起大拇指,语带揶揄道:“果然不愧为名震天下的痴情相公!”

有时甄命苦故意藏得隐秘一些,用铁箱子锁上,上面留个纸条,写着“想吃东西可以。吃完不准打人!”

或者压根不让她找着。

凌霜连自暴自弃都表现得那么有深度,绝不会让人一眼就看出她想要干什么的,她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让甄命苦百思不得其解,要么是一个哭笑不得,要么大吃一惊,无从琢磨。

甄命苦也曾找杏儿商量过。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治好她这喜怒无常的病。

杏儿却只说了一句“这是自卑的病。除了你,谁也治不好她!”

甄命苦琢磨了半天,始终不得其解。

他若是能猜透女人多变的心思,他现在也不至于对凌霜一筹莫展了。

其实他知道,凌霜是一个骄傲的女人,不容许自己输给任何人,更不允许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低声下气,没有了自我。以前的她高高在上,是冰清玉洁的大唐公主。就算被人毁了清白,也是被她所喜欢的人毁掉的,如今遭受了如此不堪的凌辱,对于骨子里传统保守,深受封建礼教毒害的她来说,这比死更可怕。

她对他的感情,复杂而纠结,她恨他,要不是他,在战场上,如果换了是别人,她不可能心软,她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帅,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道理。

换了别人,她会毫不犹豫地手刃自己的敌人,而不会屡次放他离开。

她更恨她自己,明明知道他是敌人,却依然狠不下心来杀他,还私下对他许下终生,说出愿意一辈子跟他在一起的话,若不是因为他,她一辈子也不可能说这种话的。

她本应该让他死在她的手中,可惜事与愿违,她为了他承受了这么多的压力,他却一点也不让着她,不体谅她,还故意跟她作对。

从认识他那一天起,他对她从来就没有一次温柔过,要么是戏弄捉弄,要么就是冷嘲热讽,对张氏却是温柔得像头绵羊,只要张氏的请求,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地为张氏实现。

而她只不过是求他为了她放下跟她对抗的屠刀,帮她实现天下一统的夙愿,他却毫不犹豫地拒绝,表现出一副就算与她为敌,也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绝情,让她多少次恨不得将他吊起来打得体无完肤。

如今她的身子被人玷污,已经配不上他了,他反而对她温柔起来,任劳任怨,任打任骂,不管她如何无理取闹,他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瓷娃娃般,呵护备至。

是怜悯还是施舍?她宁愿他对她狠心无情的样子。

她倒想看看他到底能忍她到什么时候,一旦他表现出一丝不耐烦,她就离开他,彻底忘记他,躲起来,让他永远也找不着。

他越是表现得温柔忍让,她就越觉得他在怜悯她,越是觉得他那张讨好的笑脸讨厌而且讨打。

……

这天她坐在天策府园林池塘边的亭子里,望着天上挂着的月亮发着呆,身后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

她头也不会,不加理会,甄命苦也不征求她的意见,就这样坐在她身边。

“霜儿,我想问你件事。”

凌霜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甄命苦知道她不会跟他说话,屁股挪了挪,跟她大腿贴大腿,一只手轻轻从背后环上她的腰身,凌霜微微有些排斥,可惜他却脸无愧sè,一副你是我女人,我爱怎么抱就怎么抱的模样,她也早已懒得跟他计较了,瞪了他一眼之后,不再理他。

甄命苦搂着玉人,心中涌起拥有了天地的满足,轻声说:“过几天,李渊就要迎娶张婕妤了……”

说出这话时,他感觉到凌霜的身子明显地颤了一颤,他也没多想,以为她只是因为听到害她成这样的李家父子名字才会有这反应,继续说: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这个张婕妤来历不简单,上次我跟你说过那天我去见窦皇后的途中遇到一个女刺客,当时就怀疑是宫中的某个宫女,窦皇后让我除掉张婕妤,几天前我潜入发现这个张婕妤其实就是刺杀我的那个女刺客,我想她跟李氏父子有深仇大恨,一直在寻找机会报仇。”

凌霜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问:“你没看见她长什么样吗?”

甄命苦摇了摇头:“当时是深夜,李渊来了,我只好躲在她床下,等她睡着了之后我才从床底下出来,趴得我手都快麻了,我看她的样子像是要在婚礼当天行刺李渊。”

凌霜露出恍然之sè。

甄命苦又说:“我总觉得她的声音和气味都很熟悉,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凌霜语带些许嘲讽和酸意:“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甄命苦不解她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个女人,无奈道:“光听声音就看上她?你当我是什么人,变态sè情狂吗?……咦,不对,霜儿你吃醋了吗?”

他登时有些得意和惊喜,搂着她腰身的手紧了紧,将她越发地搂着贴近自己。

“谁有空吃你的醋,你有多少个女人关我什么事,我只想到一个没人烦我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完下半辈子就好了。”

“别忘了你敢离开我的话,我还是会将这天下搅得一团乱,就算你想安安静静地过完下半辈子,也必须是在我的身边,在我随时都能看见的地方。”

凌霜最恨他一有空就用这种话威胁她,而她却不争气地受他威胁,忍不住喝道:“我是你的俘虏吗?”

“你是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在江都!”

“也在眼前。”

“我才不要跟别人共事一夫,嫁猪嫁狗也不可能嫁给你,我这辈子都不嫁人。”

“我也没说要娶你,做我的情妇就好。”

凌霜脸一寒,目露凶光。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霜儿,好久没听你弹琴了,弹首曲子给相公听吧。”

凌霜无动于衷,对他不知不觉中的得寸进尺,她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应对,经常是不想搭理他,但总是不知不觉就被他挑起了心火,跟他吵上一架。

她的身体在他悉心照料加威胁恐吓中,渐渐地好了,已经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他亲自下厨做的菜肴,总能轻易勾起她的食yù,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伤口也都愈合了,现在的她随时赤手空拳也能撩倒两个大男人。

他的身体接触让她感到别扭,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李建成在她心里留下的yīn影,并没有随着伤口的愈合而消失。

她每天洗三次澡,总觉得身体内外都脏兮兮的,哪怕身上的皮肤已经被她用毛巾擦拭得几乎掉一层皮,那种厌恶的感觉依旧如影随行。

就在甄命苦在她耳边轻呼“好霜儿,夜深了,我们也睡吧”时,她浑身一颤,如避瘟疫般躲开他,嘴里骂了一句“你去猪圈里跟猪睡吧”,匆匆转身回了她的房间,嘭地一声关上房门,靠在门后,呜呜低泣……

甄命苦静静地站在门口,良久无语。

那一夜,他坐在她门口,靠在她的门上,蜷缩着睡去,直到第二天早上,一夜没睡的凌霜打开门,他噗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醒了过来,狼狈爬起,脸上换上一副阳光灿烂的笑容,仿佛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霜儿,你醒啦,昨晚睡得好吗?”(未完待续……)

850 本是被逼无奈

“霜儿,你醒啦,昨晚睡得好吗?”

凌霜看他狼狈的模样,原本yīn霾的美眸中闪过一丝忍俊不禁的神sè,很快就恢复了她以往不冷不淡的模样,语带嘲讽说:“堂堂的江淮王,成了别人的看门狗了吗?”

甄命苦脸一沉:“有你这么说自己男人的吗?你男人被你拒之门外,在门口睡了一个晚上,你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还敢出口伤人,立刻给我道歉!”

凌霜一巴掌朝他扇来。

甄命苦一动不动,她的巴掌到了他脸颊停了下来,最终还是没有扇下去,改用一脚,轻轻踩在他的脚上。

甄命苦“嗷呜”一声,捂着脚一边跳一边叫,眼泪都流了下来,看着她甩发远去的背影,不忘追上去。

“娘子,肚子饿了吗?想吃什么早餐,吃完带为夫到四处逛逛吧,为夫来长安之后,还没好好逛过呢……”

接着眉头一皱,语带责备:“不过你最好能装扮一下,你这样子实在太美了,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样不好知道吗?

“虽然说你这都是天生丽质,但怎么样也要稍微掩盖一下,否则就凭你牡丹仙子耀眼七彩的仙姿,万一亮瞎了那些凡夫俗子眼睛,罪过就大了,就算不亮瞎凡夫俗子的眼睛,亮瞎那些阿猫阿狗的狗眼也是不好……”

“噗嗤——”

……

在她“再跟着就揍你”的威胁下,甄命苦没有再跟在她身后,凌霜独自一人出去了,不过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还是稍微装扮了一下,戴上了甄命苦给她的面具。

甄命苦并没有随身跟着,他倒不担心她向李渊高密,经过这事之后,她对李家父子应该已经死心了,虽然她还是不愿意看见李家父子横死在别人手里,却也不会再回到他们身边,帮他们打天下。

她现在是**的人,没有束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她喜欢,他愿意为她创造一切条件实现她心中所想,尽管她可能根本不屑于他这样做。

他也不担心她会突然失踪,因为他已经明确jǐng告过她,她若敢夜不归宿超过一定时间,他就有理由怀疑是李家父子害死了她,到时候李家父子就会莫名其妙地横死宫中,他也绝对不会手软。

……

果不其然,傍晚时分,她就乖乖地从外面回到天策府。

回到府中的第一件事,她也不问府中下人甄命苦的所在,直接朝府中厨房的方向走来,她知道他这时候一般都会在这个地方。

厨房里传来菜刀切菜整齐快速的哒哒声,甄命苦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着,嘴里哼着稀奇古怪,五音不全的曲调,让她恨不得掐着他的嗓子,将他的音准给矫正过来。

甄命苦嘴里正在哼着“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将膳食作料倒进沙煲里,将切得整齐美观的山药放进去,凌霜对饮食讲究得很,甚至有些饮食强迫症,看见不整齐,厚薄不工整的食物,不管食物再香,都会没有食yù。

“霜儿这会该回来了吧,不知道肚子饿了没。”他自言自语着,“再整个压箱底的好菜,逗她开心一下,我就有机会了,嘿嘿,霜儿今天会让我进她房间了吧,就算什么都不做,在她身边闻着她的香气,看着她安静入睡也是快乐的……”

凌霜寒着脸站在他身后,冷冷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甄命苦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来,笑着问:“霜儿回来啦,马上就能开饭了,今天想吃什么好吃,相公给你煮。”

凌霜愣愣地看着他,对他的厚脸皮早已领教多时,知道无论她怎么刻薄,他都还是能保持他欠揍的笑容,问:“是你干的吧?”

甄命苦一愣,问:“什么是我干的?”

“刘文静被父王下令处斩了。”

“谁?”

“刘文静。”

“不熟。”甄命苦随口应了一句,转身继续切菜,嘴里哼着“俺们哩个都是东北**……”

只可惜他的掩饰在熟悉他的凌霜面前,无所遁形。

对他完全装作不知的态度,凌霜并没有表现得很着急,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刀法如神的切着菜,轻声道:“甄护院若是有心,当一个誉满天下的厨师也只怕不是什么难事吧。”

“过奖过奖,都是些从小学的把式。”

“天下没有难得倒你甄护院的事对吗?”

“话也不能说太满,做人要谦虚,要低调。”

“一年前,甄护院是凌霜心目中的好男儿,真英雄,可现在,凌霜对你只有惋惜和鄙夷。”

甄命苦恍若不闻,手中菜刀不停。

凌霜幽幽说:“刘文静恃才傲物,器量狭小,从不其他人放在眼里,以他的xìng格,横祸加身是迟早的事,甄护院又何必亲自出手对付他,做这种借刀杀人的事?”

甄命苦奇道:“你好像认定了刘文静的死跟我有关了,有什么证据吗?”

凌霜的美眸中闪烁着jīng明机敏的光彩:“甄护院还要嘴硬吗?”

“衙门办案还得讲究个证据确凿呢,牡丹仙子莫非才出去一趟,仅凭一些流言蜚语,就学会了栽赃陷害,屈打成招这一套?”

凌霜瞟了他一眼,颇有“谅你也不会轻易承认”的意味,幽幽道:“刘文静其弟刘文起生xìng怯懦,虽为散骑常侍,却是文武不修,不学无术之徒,平rì只知欺男霸女,鱼肉乡里,历来豪族世家家道中落,定是祸起这类纨绔子弟,凌霜记得甄护院曾说过短板理论,决定木桶能装多少水的,是由最短的那一块木板决定的,兵法讲究避其锋芒,击其最弱,换了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其队伍中最愚蠢最无能的一个入手,挑拨离间,内部击破,借刀杀人……凌霜有说错吗?”

“怎么个借刀杀人法?”甄命苦看着眼前这个若论yīn谋诡计,不逊sè于任何jiān诈之徒的可人儿,脸上难掩惊讶。

仿佛亲眼所见一般,凌霜开始分析刘文静的xìng格弱点,包括他身边,提到裴寂时,她更是以一种出奇冷静的洞察力,说出两人从年轻时的相互攀比竞争,明为友实际却互为对手的实质后,她开始将甄命苦如何处心积虑结识刘文起,让他在刘文静面前说裴寂的坏话,而后刘文静得知后如何暴跳如雷,醉后说出迟早要斩杀裴寂的话,甄命苦又将这话转转折折地传到裴寂耳中的,让裴寂在李渊面前状告刘文静的事,一一道来。

她的声音如同天籁,说的却是借刀杀人的yīn谋诡计,显得异常古怪。

甄命苦愣愣地看着她,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为她神乎其神的推理能力感到不可思议,这个女人若是到了现代,一定是个女福尔摩斯。

凌霜见甄命苦这神情,眼神闪过一丝动人的得意,淡淡地问:“甄护院,凌霜可有冤枉你半句?”

甄命苦对她的推理能力,心悦诚服,无可否认。

凌霜看了他情感复杂的一眼,叹了一口气:“刘文静这种人又怎值得甄护院亲自出手对付,凌霜知道甄护院武功盖世,智谋无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以甄护院的智慧,怎么会不懂得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刘文静虽死,可党羽遍布整个长安城,门下食客数百,死忠无数,在这长安城里,甄护院再厉害,也不过是孤身一人,万一暴露了身份,你在明敌在暗,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会耍yīn谋诡计吗……甄护院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呢?”

“霜儿是在担心相公吗?”

凌霜不答,脸sè却微红,低头道:“我只是不想让现在的局势恶化而已,以你现在的兵力,他们没有胜算,可你也绝不会赢得那么轻易,一旦撕破脸,这场战争就会旷rì持久,最终受苦的,还是那些饱受战火荼毒的百姓……”

甄命苦放下菜刀,将碗中的猪油下锅,爆起香蒜,随口应道:“对他们来说,帝王霸业永远是第一位的,甚至高于骨肉亲情,也只有你这个傻女人才成天把天下苍生挂在嘴边,天下苍生是你家养的小狗吗?……在我看来,有yù求的人就会有弱点,李渊若不是急于他的大儿子肃清道路,早就对刘文静有所不满,不然怎么可能会被这种把戏给害死,被我只是顺着李家父子的意顺手推了一把,他们连你都可以舍弃,何况区区一个刘文静,他的死是迟早的,以后会死更多的人。”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到底,李家父子本身就不是什么善类,争天下之人,心中哪有什么善恶之念,你若将天下托付与这些人,不过是缘木求鱼,竹篮打水罢了。”

凌霜脸上露出难过之sè,打断他:“你自己不也是在争这个天下吗?”

“我是因为谁才被逼得走上这条路的?我好端端的妻子被他们炸得四分五裂,阿侗本会是一个好皇帝,被王世充害死,福临是个好女人,只想要一个孩子,安安静静过一生,她碍着谁了,连她都被人杀了……”(未完待续。)

851 守得房门开

凌霜眼中含着哀sè,柔声道:“你这样苦心算计,以为父……李家父子会看不出来吗?你以为你就没有弱点吗?”

“我当然有弱点。”甄命苦看了她一眼。

凌霜接触到他的目光,意识到他所说的弱点是什么,低下头去,语带哀戚:“我已不值得甄护院为我做任何事了。”

“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是能让你平平安安,让你幸福快乐的事,我都愿意去做,包括解救你的天下苍生于水火,我甚至想过为了你放下心中的仇恨……可是,有些仇恨注定要以一方的灭亡作为终结,没有对错,就好像狼天生就要吃兔子一样,你不能让狼吃草,兔子吃肉,这无关饶恕和宽容,这是宿命和自然法则……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一个不放过,一个也不饶恕。”

凌霜身子微微一颤,她紧捏衣角的手表明她心中正进行着激烈的挣扎,眼泪啪嗒啪嗒掉落在地上。

“凌霜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配不上甄护院了,你的可怜只会让我更觉得无地自容,我不需要别人的可怜,这只会让我更讨厌自己。”

她说完,转身飞快地走出厨房,留下甄命苦愣在那里,锅中的油着起了火,他全然不知。

……

深夜,凌霜的房门打开了。

“甄命苦,你一定要用这种苦肉计吗?是不是想告诉别人,我是怎么虐待你的?堂堂的江淮王,被人看见了也不嫌丢脸吗?”

凌霜对坐在门口打起瞌睡的甄命苦低声喝道。

算上今天,甄命苦已经是第四天睡在她门口了,还带了枕头和棉被,一副落魄流浪汉的样子,哪有半点江淮王的威风。

甄命苦并不以为耻,慢条斯理道:“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了,我不在乎,反正我都已经是名声在外了,牡丹仙子一向铁石心肠,当然不会把我受的这些苦放在心上,我这也不是苦肉计,只是想告诉你,你若是把自己的关闭起来,不接受我的心意,把我对你的感情当成是施舍怜悯,我有一百张口也说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我对你的态度从来都没有变,以前什么样,现在也是什么样,你不接受那是你的事,我只是尽我做相公的本分,妻子不让上床,做相公只好睡门外……”

说着,开始摊开早已准备好的地铺,放上枕头,躺了下来,望着怒气冲冲,却又无可奈何的凌霜,笑道:“娘子,晚安。”

凌霜一脚朝他肚子上踩来,踩个正着。

甄命苦抱住她一只脚,作v字状,脸露痛苦之sè,叫冤道:“你睡你的,我睡我的,碍着你什么事了!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啦!哎呀,肋骨断啦,谋杀亲夫啊,有人想改嫁啊……”

凌霜哪会不知道他身体强壮得跟头牛似的,这一脚根本对他造不成威胁,发现他的手竟偷偷地脱起她的鞋子来,哪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神情一慌,红着脸娇斥一声:“还不放手!下次踩你脸啦!”

甄命苦闻言笑道:“你也不是第一次虐待相公了,有什么招就使出来吧,为夫受得住。”

凌霜拿他没辙,眼看越来越多的丫鬟闻声起床,偷偷从房间门缝里偷看他们这胡闹的一幕。

只好喝道:“你给进来!”

“谨遵娘子懿旨!”甄命苦立刻眉开眼笑,放开了她的脚,飞快地收起地上的地铺,跟在凌霜身后,进了她的房间,嘭地一声关上房门。

府中的那些丫鬟在房间的门缝里见了,无不掩嘴偷笑,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些天来,她们也都一直暗自为这个体贴温柔,锲而不舍的王爷加油,希望他能让那个成天寒着脸,闷闷不乐的美丽三公主重新展颜欢笑,和好如初。

……

甄命苦悉悉索索地将身上的衣服脱了,迫不及待地爬上凌霜的床,身后响起凌霜一声怒喝:“谁让你上床了!”

甄命苦一愣,脸愁成了苦瓜:“还是打地铺啊?”

凌霜明知他是装出来的,还是忍不住被他滑稽憋屈的表情给逗得忍俊不禁,好不容易板起脸:“你那么喜欢钻女人的床底,那以后就睡床底下好了。”

甄命苦嘿嘿一笑:“还说没吃醋,我只不过钻了别人一次床底,你就记了好几天。”

“鬼才有空吃你的醋……什么味道?你几天没洗澡啦!”

甄命苦开始掐手指头算,掐完两只手,又开始拖鞋掐脚趾头。

“滚去洗澡,整个房间都是你的臭汗!”

“不是霜儿最喜欢的男人味吗?”

“乞丐味!”

“原来霜儿喜欢乞丐味。”

一只绣花鞋朝他身上砸过来……

……

关了灯,凌霜躺在床上,拿出手机来,不停地在上面划拉着,聚jīng会神地看着二十一世纪的种种奇妙景观和建筑,她这几天都没怎么睡,一入睡就会做噩梦,只好靠这种方式来转移注意力,幸好有这功能强大的手机,帮了她不少忙。

甄命苦躺在床脚下的地铺上,几次想要逗她说话,只可惜她连哼哼一声都懒得回应他,只好偷偷打开手机,在屏幕上开始写起来。

不一会,凌霜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弹出一个对话框来。

凌霜随便看了一眼,上面写着:“霜儿,睡不着吗?我陪你看电影吧。”

她没搭理他,甄命苦又打了几句:“这是一部我们家乡电影史上的一个票房奇迹,看过的人没人不说好的,感人肺腑,女人看了都哭得一塌糊涂,比什么孔雀东南飞,梁祝,红楼梦啥的,都好看,是我一直压箱底的好东西,一般人我不告诉她,连鹅鹅和贝儿都没看过,她一直吵着要我给她看,我就是不给……”

凌霜一听到连张氏和长孙贝儿都没看过,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电影?”

“想看吗?想看的话我们一起看。”

“不想看。”

“那只好我自己看了,有点可惜,这部电影一定要两个人看才有意思。”

甄命苦点开手机的影音程序,将耳塞取下戴上,陷入了沉默。

手机屏幕不停闪烁的彩sè亮光,让躺在床上的凌霜终于忍不住探出身子,一把将甄命苦的手机抢过,点开了投影仪,将画面投放在床幔上。

手机上放映的,是《泰坦尼克号》,凌霜一开始便被那西方人的奇怪样貌给吸引住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地球的某个角落,就在我们大洋的彼岸,几百年后,西方文艺复兴和工业**相继发生,将把西方人落后的生产力提升到世界顶尖的水平,而中原大地却因为闭关锁国,落后于世界,到了一千年之后,中原大地被西方人用洋枪洋炮轰开国门……”

凌霜不知不觉地被他对未来的描述产生了兴趣,看着床顶上人山人海的泰坦尼克号,“真的有这么大的船吗?”

甄命苦见她入了迷,乘机像只爬虫似地,从床下偷偷地一点一点地蠕动着,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了她的床,装着要给她讲解的模样,头挨着她的头,一起看着床顶的电影画面,低声道:

“怎么没有,在我们那个时代,连航空母舰都有,被称为是移动的岛屿,能在海上航行两年不用靠岸,核动力是什么知道吗?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爱因斯坦的质能等价理论吗?这个世界的物质在微观世界里,是由无数原子组成的吗?原子分裂或是原子聚合会释放出来非常大的能量,一颗拳头大小的原子完全分裂成能量后,能将一百座洛阳城炸成废墟,将原子核聚合或者分裂释放出来的能量转化为机械能就是核动力,核裂变和核聚变只是释放出来其中一小部分……”

甄命苦不停地给她描绘一个对她来说无比神奇的未来世界,凌霜听得津津有味,哪怕这些不是真的,能听他吹牛,似乎也是一件快乐的事,以至于全然没发觉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钻进了她的被窝,手轻轻地揽上她的腰身,将她搂进怀里。

“这部电影所描述是在二十一世纪之前的两百年,西方有过三次工业**,科技和生产力得到极大的发展,你所看到的这手机,就是西方文明工业**的产物,产生了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大大扩展了人在地球上的活动局限,大洋相隔的陆地之间有了往来沟通的可能,人口的流动变得频繁……”

他跨越了这个时代一千多年的视野和知识,只要有人感兴趣,他可以滔滔不绝地说上一辈子,都不会有重复,而凌霜恰恰对这些新鲜稀奇的事感兴趣。

“世界上有五大洲,分别是亚洲,欧洲,拉丁美洲,澳洲和南极洲,五大洋,太平洋,北冰洋,南冰洋,大西洋,印度洋,我们华夏所处的地方就是亚洲的东部,你的手机给我……看,这就是我们所居住的地球了,这个像公鸡形状的就是我们所在的地方,东面的一整片空旷海洋,就是太平洋,你所看到的这部电影,故事发生在这个太平洋对岸的大陆,北美洲上一个叫美国的地方发生的事……”

凌霜忍不住问:“不会掉下去吗?”

852 身心接纳

凌霜忍不住问:“不会掉下去吗?”

“掉下去?”

“你这个地图上不是有个边界吗?”

甄命苦笑道:“这只是平面图,其实地球是圆球形的,绕一周又回到原点,怎么会掉下去,这个世界可不是古人说的什么天圆地方,天为盖地为庐,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球状物,不过比起太阳来,地球是微不足道的,比起银河系来,太阳系又是微不足道的。”

凌霜听得入迷,想了想又说:“骗人也不打草稿,人站在地球上,岂不是全都掉下去了?”

“这就要说到万有引力了。”

甄命苦一边给她解说电影的背景,从地心说,到哥白尔的rì心说,再到银河系,再到160亿光年的广袤宇宙,还给她翻出手机上的图库,一边解说一边演示,直把凌霜听得目瞪口呆,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你的船就是根据这艘泰坦尼克来设计的吗?”

“不是,我设计的船有个别名叫潜艇,是我花费了两年时间,从手机上找来的技术资料,左拼右凑而成的半成品,比起二十一世纪那种高科技产物来,只是小儿科,只因这个时代的很多基础科学没有发展起来,只能制造出潜入几十米深处的船只,在我们家乡,一艘军用潜艇,能下潜到大海几百米以下的深处……”

凌霜听得目眩神迷,却又有些不解,忍不住问:“为什么?不是可以下潜就行,几十米跟几百米有什么区别?”

“水底下是有水压的,你潜过水就知道,潜得越深,水的压力就越大,到了几百米深处,水的重量全都压在你身上,就好比一座大山压在你身上一样,若是强度不够,瞬间就会被压扁,将潜艇里的人挤成肉泥……对了霜儿,你看了我的设计图,知道里面有专门为你建造的房间吧,有了这艘潜艇,只要你愿意,相公能带你远离这个纷扰的中原,周游世界……”

这时,凌霜打断他:“别吵,要撞船了!”

……

电影看完了,凌霜泪流满面。

甄命苦抱着她,不敢出声,生怕打断她的情绪。

“为什么一定要死呢,他们为什么不早点来救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凌霜呢喃着,语气中带着不甘心。

甄命苦顺着她的口气说:“是啊,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相信只要努力,没有什么不能克服的,杰克为了守护爱情,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始终没有放弃过,如果死亡都不可怕,又有什么艰难险阻值得两个相爱的人退缩畏惧呢?霜儿,你说是吗?”

凌霜意识到他在借题发挥,久久不语。

“比起几十亿年的地球来,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我们在一起也只是微不足道的短短几十年,为什么要只记住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却忘记了追求美好的未来?光是追求幸福,时间就已经不够了,为什么要让痛苦的回忆浪费大好的光yīn,他们不就是我们吗?我们是比他们幸福的,起码我们在一起,我们拥有彼此,我们还有无限美好的未来,这你怎么就忘记了呢?偏偏要钻进牛角尖,为了不是你的错而惩罚自己呢?”

凌霜静静地听着,抽泣的声音也渐渐地止住了,甄命苦发现,她的手轻轻地揽上了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前,心中涌起一股想要哭的冲动。

“废话那么多,我要睡了,别吵我。”凌霜轻声说。

甄命苦抑制着心中的狂喜,听着她渐渐睡去的轻微呼吸,心中从未有过地平静。

……

第二天醒来,已是早上。

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凌霜躺在他怀里,正在那里聚jīng会神地重温昨天晚上的电影。

让他奇怪的是,她不看他竟也能知道他醒过来,“甄命苦,你们家乡的医学技术能治好我吗?”

甄命苦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能,一定可以的。”

凌霜沉默了片刻,又说:“我要生两个宝宝,男的叫甄命好,女的叫甄命甜。”

甄命苦闻言心头一片火热,转身将她压在身下,望着她渐渐红润的娇颜,红唇粉嫩,如草莓般甜蜜诱人,忍不住亲了一口,“霜儿要几个孩子都可以,不过光说不练可不行,得勤耕耘,多播种,多讨好为夫,知道吗?”

凌霜第一次没有喝斥他动手动脚的行径,脸红如霞地跟他对视着,任由他偷偷地褪下她的小亵裤,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美眸泛起了阵阵迷蒙的水雾,红唇微张,“大冤家,你真的能让我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吗?你真的能哄我一辈子吗?”

“何止哄你一辈子,下辈子,再下辈子,我也愿意哄,只要霜儿你还愿意嫁给我。”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你做女的,我要做男的,也让你尝尝被人欺负滋味,我才不要一直都被你欺负……”

“何必等下辈子呢?相公现在就让你欺负。”

甄命苦一把将她从身下翻了个身,让她骑坐在他身上,凌霜惊呼一声,双手按在他结实的胸膛,她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身上的衣服都已不翼而飞,随着他驾轻就熟的侵入了她,她眼中闪烁着能把甄命苦瞬间融化的羞意,两人四目交接,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

“好霜儿,尽情地欺负相公吧。”

凌霜脸sècháo红,微微喘息,娇声低喝道:“闭嘴,不准出声,被人听见了可不饶你。”

甄命苦立刻闭上嘴,专心享用她诱人却又**的“欺负”。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床吱呀吱呀作响的声音,朝阳从东方悄悄地爬起,从窗户外探进一丝金sè的阳光,窗外园林绿树葱翠,鸟语花香,一只小鸟站在枝头,侧着头,用一边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房间里缠绵沉溺在爱河中的男女……

……

再过几天就是李渊封张婕妤为妃的rì子,甄命苦自从赢得凌霜的芳心之后,就一直沉迷于跟她谈情蜜爱,带着她四处游山玩水,费尽心思,就为博她一笑,从此不问政务,一切都交给了李大亮等人打理。

谈判的事也渐渐到了关键时刻,江淮军的将军该如何安排,委任什么职位,都提上了rì程,裴行俨装扮的江淮王rì渐上瘾,一举一动都带着王者的威风,李大亮有时实在忍不住,提醒他别过分膨胀,忘记了自己是谁。

窦皇后几次召甄命苦入宫,询问关于除掉张婕妤的事,甄命苦此时正跟凌霜热恋中,早已将刺杀张婕妤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敷衍的痕迹越来越明显,让窦皇后渐渐起了疑心。

凌霜问过他关于历史的事,问起李家最终的归宿,她始终没有放下李家父子和天下百姓的命运。

……

这天,他搂着她坐在天策府园林的池塘边亭子里,手中握着钓竿,准备钓一尾鲤鱼做她最喜欢吃的红烧鲤鱼。

天上下起了小雨。

凌霜静静地靠在他怀里,看着阵阵涟漪的水面,从未有过地闲适,低声道:“甄命苦,你不是说要带我环游世界吗?为什么还要在意他们的死活,我都已经不在乎了,就这样让天下统一不是很好吗?”

“你觉得天下若落入李家父子的手中,老百姓会有好rì子过吗?”

“可你以前不是说是李家父子创造了大唐盛世吗?”

甄命苦手中的鱼竿动了一动,他急忙一提,只可惜提得太急,鱼跑了,他收回鱼线,凌霜起身帮他重新上饵的空档,他偷偷亲了亲她jīng致的耳垂,惹得她缩了缩脖子,回头一脸瞪了他一眼,对他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亲密行为感到苦恼。

甄命苦却以此为乐,对她的jǐng告目光毫不以为意,淡淡说:“历史已经改变了,李世民的手也断了一根,成了我的人质,李建成和李元吉不会有好下场,他们这么对你,你何必再为他们担心,若是让李建成或是李元吉这样的人继承了皇位,你觉得老百姓会有好rì子过吗?在你心里,一家之私和百姓之福到底孰轻孰重?”

这时凌霜上好了饵料,沉默了许久,“你是不是又想嘲讽我动不动就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你很了解我吗?”

“我不了解你,所以你要跟我说才行啊,你不说我怎么了解?”

“你不是说跟我心有灵犀吗?”

“别动不动就用这句话堵我的嘴,我说过了,这句话你一个月只能用一次。”

凌霜噗嗤一笑,不再跟他纠缠在这个问题上,美眸闪动着狡黠的光芒,“后天就是张婕妤封妃的rì子了,你不去探望她一下吗?”

甄命苦无奈道:“我只不过是进了她房间一次,你就抓住不放,我都说了,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那不是很可惜?”

“可惜什么?”

“听说张婕妤可是天姿国sè,男人见了都神魂颠倒的,你都已经见过她洗澡了,却没见过她的容貌,你不觉得可惜吗?”

甄命苦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地问:“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嗅过她的内衣,对她念念不忘。”(未完待续。)

853 苦命鸳鸯终得见

“我还知道你嗅过她的内衣,对她念念不忘。”

“你跟踪我了吗?”

凌霜摇头,眼中带着气恼,这些天他睡在她旁边,他梦中的呓语暴露了那天他在张婕妤的床底下看见的种种。

甄命苦哪敢多问,幸好这时,鱼再次上钩,他急忙拎起鱼竿,一条约摸两斤重,活蹦乱跳的红鲤鱼钓上岸来。

凌霜看他手忙脚乱地抓着鱼,好像全然忘记了刚才的话题,哪会不知他在装傻,忍不住又说:

“你不去见她一面的话,也许这辈子都会后悔哦,到时候你可别怪怪我没提醒你。”

甄命苦回过头,满脸疑窦地看着她,手里好不容易钓到的鱼也乘机挣脱落回水中逃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霜不去看他,从他手里夺过鱼竿,“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我言尽于此……都怨你,好不容易钓上来的鱼又跑了!我自己来钓!”

甄命苦看她将鱼钩上饵垂钓,动作不算熟练,却是悟xìng极高,脑海中全都是她刚才说的那句话,百思不得其解,哪还有心思钓鱼,一门心思全都飘到那个让他莫名其妙心动的张婕妤身上。

……

几rì后,李渊宴请百官,举行封妃大典,甄命苦早早地到了长安宫大殿中,跟百官一同站立在阶下。

大殿中已经摆满了宴席,就等李渊带着不久就要成为贵妃的张婕妤登朝。

“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随着宫监的一声唱喏,宫廷乐师奏起了欢快隆重的廷乐,李渊扶着新封的贵妃娘娘。从八抬的大轿上走下来,走上大殿阶前的红毯,进了大殿的正门。

群臣跪拜,高呼万岁,千岁。

甄命苦自从那天凌霜跟他说过那一番话,就一直惦记着这个张婕妤,如今她升任贵妃。机会难得,自然不会再放过。

他远远地看着那婀娜的身影跟着李渊一同步入大殿。

她的头上带着凤冠,珠帘遮住了她的脸颊。若隐若现,甄命苦身为秦王,只是躬身作揖,头低垂着。一阵香风从他身边飘过。他只看见了她长长的凤裙在他眼前缓缓移过,最后上了大殿的阶陛。

落座后,李渊兴高采烈地说了声“众卿家平身”,甄命苦这才抬起头来,眼睛迫不及待地朝阶上龙座的张贵妃望去……

这一望,却让他心跳几乎停时间也停止。

坐在那龙椅上的女子,睫毛长长,不修自卷。肤sè如玉,娇颜如花。琼鼻小巧而挺,粉唇微翘,不施脂粉却胜施脂粉一筹,唇sè如朱丹,红艳鲜嫩如莓,光亮如抹蜜。

特别是那微翘的唇珠,世上美丽女子何其多,却没有一人能有她这般脸sè冰冷,却给人一种不嗔自恼的妩媚风情。

她的眼神不含一点感情,冷冰冰地扫过众人,就好像看的是一群无关紧要的木头人,即使如此,一双剪水美眸依然流转如水,光彩动人,让人忍不住猜想到底是什么事惹了她生气,看着李渊那笑开了花的老脸,群臣无不恍然,难怪李渊不顾窦皇后的反对,也要将她封为贵妃,男人打下江山,还不是为博美人一笑,哪怕江山付之一炬,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此生已无憾。

她那盈堪一握的纤腰,系着宽宽的粉彩丝绸腰带,中间还绕着一圈黑丝带,在小腹处系成一个简单的蝴蝶结,随意却不失华贵。

金丝鸾凤宫衣紧束的胸口,溢出满满的一团软玉,高耸丰满的酥胸几乎要裂衣而出,挤出一道深深的rǔ沟,只不过普通的宫装,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憋闷不合身,才让酥胸如此汹涌澎湃。

李渊越发地意气风发,全然没发现大殿上,有一个如遭电击一般呆愣在那里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阶上凤座上的贵妃娘娘。

……

此时的甄命苦心中却涌起了滔天巨浪。

无数的疑问,夹杂着心脏几yù爆裂的狂喜和激动,愣愣地盯着这个风华绝代的绝sè美人,眼中愣愣地落下泪来。

一幕幕跟她的过往如电影一般在他脑海中浮现,她的娇痴,她的笑语,她梨花带雨般无理取闹的模样,她不堪承受讨饶的诱人模样,她生气时咬他却又不敢用力的可爱,还有她做错事时向他撒娇道歉的狡猾,都浮现在眼前,跟此时的她一一重合在一起。

她变了太多,却又一点没变。

变的是她此时的眼神,比以前更加锐利明亮,从她几天前刺杀他的情形来看,她的身手已远远超越了两年前的她,成为了一名异常出sè的女刺客。

不变的是她依旧娇艳的容颜,月桂仙子幽然dú lì的气质,眼中除了自己的相公,再容不下其他男人的孤傲。

听着群臣的奉迎阿谀之词,李渊笑得合不拢嘴,全然没有发现,台阶下,他的两个皇子,正盯着他新封的贵妃,目不转睛。

李建成眼中闪动着恨不能将她吞进肚子里的野心和妄想。

李世民却是眼泪满面,让人以为他还真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为了自己的父皇找到新的宠妃而激动流泪。

张贵妃眼中根本看不见任何人,只是当她无意中接触到甄命苦炙热的眼神,不由地娇躯轻轻一颤,有些惊慌地移开目光,有些忐忑不安,还以为他认出了她的就是那天刺杀他的女刺客。

两天前李元吉被她刺成重伤,正躺在齐王府中养伤,不能来上朝,这个李世民是她遇过的最可怕的敌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感到莫名地惊慌,不但被他完全看穿,而且还被他戏弄在股掌之中,仿佛她的生死只是视他心情而定。

另外一个原因,更让她感到害怕,她竟然觉得这个仇人的人眼神,有点像那个死去两年的相公,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不可饶恕的想法。

她避开他的眼神,一只手悄悄地藏到了身后,谁也没有发现,她的袖口中,藏着一把形状独特的武器。

甄命苦一看她的动作就猜到她袖口中的是一把弹shè软剑,一个平时能卷缩成一个小圆盒,一旦按下按钮,就会弹shè出一把锋利剑刃的杀人暗器,藏匿袖中神不知鬼不觉。

是当初她在仓城jì营的时候,他特地为她jīng心设计制作的防身武器,没想到她竟一直携带在身上。

一股yù哭的感动涌上心头,这个妮子显然是要在这群臣的面前,对李渊这个害死她相公的始作俑者出手,为亡夫报仇。

“好鹅鹅,相公没死,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做傻事。”

他恨不得当场对她喊出声来,只是他也知道若这时暴露身份,他跟她两个人都休想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准备动手之时,甄命苦乘在李渊还没有发现她的意图之前,急中生智,偷偷将随身携带的一个烟雾弹和燃烧弹乘着众人不注意的空档,拉开引线,飞快扔进邻桌的宴席下面,接着一把掀翻了酒桌,大喝一声:“酒菜有毒,保护皇上和贵妃娘娘!”

说着,快速冲上台阶,一脚将台阶两旁的侍卫给踢到在地,冲到李渊的面前,将神sè紧张的李渊一把推倒在地,“父皇低头,小心有暗器!”

与此同时,嘴里大喊一声:“娘娘小心!”

一把拉住她藏在身后正准备亮兵器的手,用力一扯,将她拉得一个趔趄,扑入他怀里,他伸手抱住她,大惊失sè地朝朝堂之下愕然惊呆的群臣喝道:“还不快护驾!带皇上离开这里,这里就快要爆炸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轰隆一声,其中一个宴席酒桌炸裂开来掀翻在地,同时燃烧的火油四溅开去,刺鼻的烟雾散开,不一会便弥漫了整个大殿。

大殿中登时慌作一团,咳嗽声,惊慌呼喝声,混成一锅粥。

李建成和柴绍等人都冲了上来,将李渊团团围住,一边护送着他往大殿侧门走去。

“保护张贵妃!”李渊急忙喝道。

烟雾弥漫中,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甄命苦在混乱中大喊:“父皇请放心,儿臣一定护好贵妃娘娘!父皇请速速离开。”

他一边说着,一只手紧紧握住张贵妃的手,不让她有机会亮出软剑,一只手将一根湿手帕捂在她的鼻口,拉着她往大殿的里另一个侧门走去。

一边低声在她耳边道:“好鹅鹅,不要做傻事,相公没死,相公还活着。”

张贵妃闻言娇躯剧颤,一脸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对方声音虽是李世民,可语气却是她熟悉的那个男人才会说的,从他眼神中看见熟悉的喜悦光芒,她原本想要不顾一切刺杀李渊的打算也打消了,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愣愣地看着他。

这时,大殿外响起了脚步声,大批巡逻兵赶到,冲入大殿中。

驱散烟雾后,甄命苦和张贵妃都已经不在大殿中。

……

甄命苦拉着张氏,靠着手机,躲过了重重jǐng卫,一路到了她的宫中,进了她的房间,猛地关上房门。

张氏从见他掏出手机的那一刻,就已经确认他就是她朝思暮想两年,为他流干了眼泪的男人。

等他转过身,她伸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未完待续……)

854 顾此失彼

甄命苦登时被她给打愣了。

“鹅鹅,是我啊……”

张氏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他,默默流泪。

甄命苦压抑着重见她的喜悦,“鹅鹅,真的是我,你相信我,我现在不方便撕下面具,时间不多,只能长话短说,千万不要做傻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是一个人,相公……”

张氏又是一巴掌打了过来,将他的话给打断。

她的这一巴掌打得很用力,甄命苦却一点也不觉得疼,她开始用手用力拍打他的胸膛,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转而呜呜大哭。

“大混蛋,大混蛋,你还知道你是我相公吗?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他们欺负我的时候,我和宝宝需要你的时候,你去哪了,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又要出现,呜呜,你死了才好呢,你死了才好呢……”

甄命苦忍不住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向不错的口才现在却一句安慰和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说“对不起,对不起”,泪流满面。

她以为他死了,他也以为她死了,老天爷跟两个相爱的人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跟她说起他脑部受到撞击失去记忆的事,说起他当初亲眼看见她被炸死在她面前的事,而张氏却完全不知道曾经发生了这些事。

如今她明白了,一切都是李渊设下的局,是李渊在王世充派人来抓她的时候,及时出现,救下了她,还将她带到了长安,跟她撒谎说会告诉甄命苦,哪知道身在长安的她,一直都没有等到甄命苦来找她,反而却等来了他的死讯。

这时,门外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他急忙放开了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低声道:“好鹅鹅,相公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有好多事想跟你一起做,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事,相公都不会再松开你的手,不会再让你孤独害怕,相信我最后这一次好吗?”

张氏呆呆地看着他,终于微微点了点头。

她乖巧的模样,让甄命苦忍不住低头亲了她红艳的粉唇一下,几乎不想跟她分开,好不容易用钢铁的意志放开了她,叮嘱道:“他们就快到了,我现在是李世民,你是张贵妃,还记得我们以前演过的戏吗?别让他们起怀疑。”

张氏瞄了他唇上的红胭脂,嘴角微微翘起,伸手帮他擦去,李渊若看见他这副模样,不起疑才怪。

“相公,你不要丢下我。”

甄命苦见她一副生怕他不再回来的紧张模样,心都醉了,“我怎么舍得,这辈子都不愿再跟你分开,今天晚上,你的窗户别关,相公来找你。”

张氏点了点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恢复了平常时冷淡模样,只有两只芊芊小手紧紧抓着衣角,激动地微微颤抖。

甄命苦暗自赞叹,看来这两年忍辱负重的刺客生涯,让她的演技rì益jīng湛,急忙整理了一下衣衫仪容,转身走到房门口,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

李渊从门外走进来,走到张氏身边,“爱妃受惊了,可有受伤?”

“多谢皇上关心,我没什么大碍,多亏有秦王贴身护卫。”

李渊欢喜道:“幸亏爱妃没事,否则就算杀尽这些胆大妄为的刺客也难消朕心头只恨,世民,这次你立下大功,朕一定会好好地赏你,对了,你是怎么发现大殿里混进了刺客的?”

甄命苦随口编了谎言蒙混过去,又找了个借口,说张氏中了毒,怕是要找医生静观一段时间,最好不要过分劳累,李渊闻言急忙让人找来御医,给张氏把脉问诊,张氏也装着头疼的模样,让御医也一时束手无策,她心中却暗自好笑。

知道甄命苦还活着,她已不再是那个一心为夫报仇,不惜以命相拼的女子。

李渊本想在这样的rì子一亲芳泽,没想到却遇上这样的事,等了她两年,早已有些迫不及待的他,得知她身体不舒服,也只好作罢,甄命苦离开后不久,他也起身告辞,走时还说要找天下最好的大夫来给她看诊。

张氏起身谢了圣恩,让李渊感觉有些奇怪,张氏还是第一次对他如此和颜悦sè,让他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心中暗想也许是那天的摊牌让她想清楚了,下定了决心做他的贵妃,也就没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笑着离开了。

……

回到天策府,甄命苦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凌霜的房间。

“霜儿!”

他大喊了一声,正要告诉她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却发现房间里空空如也,凌霜不在房间,房间的桌上,放着一封信封。

重遇张氏的狂喜一下子变成了不祥的预感。

他冲到桌子旁,打开信封。这是一封凌霜的告别信,上面写着:“甄命苦,我把她还给你了,你现在知道我没害死她了吧?其实当初我也不知道她是被我父皇掳走的,是你冤枉我不让我有辩解的机会,还对我做出那么可恶的事,你知道我当时真的恨不得就这样杀了你,然后再自杀吗?”

“你家鹅鹅找到了,我也该离开了,你不要来找我,不要说你两个都要,我只要一个完整的你,一半我都不要,更何况只是三分之一,你左拥右抱就够了,多我一个你也抱不过来。”

“我知道你家鹅鹅是你的心肝宝贝,谁也取代不了,我在你心里一定没有她重要,我们没成亲,所以你也不必自责,如果有一天,我想你了,也许会回来找你,你别以为自己很有魅力,别人离开你就活不了似的……”

“临走之前告诉你一件事,福临其实是李建成杀死的,她被王玄应抓走后,无意中在王世充府中听到李建成和王玄应要联手对付你的秘密谈话,拼死逃脱想要通知你提防,结果被李建成追上,亲手杀了她。”

“我知道他们是斗不过你的,他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报仇,就找李建成吧,我父皇和世民哥,你若能大发慈悲放过,就饶他们一命,他们跟你并没有非死不可的仇怨。”

“我走了,我不想看见你跟养育我的父皇互相残杀,我不想逼你放下,却也不愿眼睁睁看着李家败亡,就当我软弱吧,我知道你对我的一些想法很不以为然,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求你一件事,请不要因为我迁怒其他无关的人,若有一天,你成为了万人之上的至尊,不要忘了你跟我说过的美好未来,还有天下的百姓……不说了,免得你又取笑,再见了,我的爱人,我从来没有承认过的相公,幸福的时候,别忘了还有一个爱你的女人在远方思念你……”

甄命苦一把将信封揉成一团,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自言自语道:“想就这样离开我,哪有这么容易,我管你要一个还是三分之一,哪怕天崩地裂,你这个人我是要定了……怪我没告诉你甄家家规第二条,绝不容许离家出走,违者痛打屁股三十大巴掌!”

……

入夜时分,张贵妃的宫中灯火陆续熄灭了,宫女们也都睡下,只剩下张贵妃的房间里亮着一盏油灯。

张氏坐在书桌旁,手里拿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着,每当窗外有风吹草动,她都会一脸紧张地抬起头看看窗外。

书桌上的油灯显得有些昏暗。

这两年来她习惯了不用任何能让她想起他的东西,油灯取代了甄命苦研制的太阳能灯,她也不愿听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与世隔绝,只为了不至于让自己因为过度思念而坚持不住,在为他报仇以前,她不容许自己软弱。

如今他突然死而复生,出现在她面前,反而让她不知道这两年来艰苦练习剑法,拼命锻炼身体,不惜几次冒生命危险潜入齐王府和太子府探查刺杀,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死而复活,仿佛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费。

她合上书本,走到窗户边,准备关上窗户。

过了今天子夜,他再不出现,她不会再让他进她的房间。

就在她即将关上窗户时,两只手悄悄地从她背后搂住了她的腰身。

张氏浑身一颤,关窗的手凝滞在空中。

身后的气息让她忍不住地流下泪来,抓起他一只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甄命苦紧紧将她搂在怀中,全然不顾手掌上传来的疼痛,亲吻着她天鹅般优美洁白的玉颈,一路向上,轻吻住她jīng致的耳垂。

张氏娇躯轻颤,终于松开了他的手掌,甄命苦乘机将她扭过身子,吻住她的唇,同时不忘将窗户关上。

接着,一把将她抱起,迫不及待地朝她的床边走去。

……

一件件地褪去她身上衣服,露出她洁白如玉的娇躯,两年的刺客生涯,她的身材锻炼地越发婀娜紧实,小腹平坦光滑,小腹两旁的肌肉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如瓷器的曲线一般。

他迫不及待地亲吻,从小腹一直到了她的jīng致如玉的巧足。

在他灼热的目光中,张氏娇羞不已,却始终不愿离开他的脸庞一秒。

855 逐个击破

甄命苦看着她这般模样,心跳如擂鼓,平时跑十几公里都不气喘,面对她时,却气喘如牛,他的手略显粗暴地握上了她的丰软,正要低头咬住那一粒诱人的红莓,感觉到她敏感的身子轻轻一颤,眼中带着一丝惊慌,习惯xìng地伸手抓住他两耳,将他拉离她的胸脯,红唇微启:“甄命苦,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她第一次指名道姓地叫他,甄命苦却知她还不太敢相信他就是甄命苦。

他抬起头,一只粗糙的手掌抚在她滑嫩的肌肤,从她的胸脯一直往下到了她光滑的小腹上,一只手指在她小腹上轻轻写了起来。

张氏脸上的惊疑渐渐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欢喜和怨恨,眼泪也像开了闸似地流了下来。

这是他跟她之间最喜欢玩的游戏,有些话,有些事,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没有人能冒充他。

甄命苦刚才在她小腹上写的,正是“我来自一千年后,为了追求你,我曾被你三次咬破嘴唇,你背后的那道小疤痕是妇科手术留下来的……”

从他写下第一句话时起,她就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

甄命苦有些猴急地脱下身上的衣服,露出jīng壮的上身,早已忿张的凶器不顾她的阻涩,正要长驱而入,张氏秀美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惧意。

“大sè狼,你不管人家难过的吗?”

甄命苦明白过来,她已经两年没有承过雨露,如今初见,哪能这么轻易地就接纳他。

他退了出来,翻身躺在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努力平息心中的蠢动。

两人静静地躺在着,张氏头枕在他胸口,听着他剧烈有力的心跳声,紧绷的身体渐渐变得柔软。

“相公,我不是在做梦吗?”

“会疼说明就不是在做梦。”

张氏呜呜地哭了起来,伸手拍打他的胸口,“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甄命苦搂紧了她,语带歉意道:“鹅鹅,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你死了,头又受了重伤,失去了记忆,直到今天在大殿上看见你,所有的记忆才又重新记起,如果早知道你活着,就算千军万马,也不能阻止我来带你走,相信我,你在我心里永远比自己的xìng命还重要……”

张氏哭得越发伤心,双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腰身,仿佛她一不抱紧,他就会从她身边再次消失一样。

甄命苦跟她说起这两年在江淮的种种遭遇,张氏渐渐止住了哭声,甄命苦说到惊险处,她抓着他腰肌的手就会不由自主地握紧,对甄命苦却如挠痒一般,心中蠢蠢yù动,明明玉人在怀,却不得不克制心中绮念,这种感觉,着实难受。

奈何张氏只想要知道他这两年来的遭遇,只想跟他灵魂交流,根本没有心思要跟他做些身体交流的事。

说到长孙贝儿已经怀上了第二胎,她眼泪又流了下来。

甄命苦猜到她一定是想起来两年前就已经被李元吉丢进江里淹死的孩子。

“别哭,我一定会手刃李元吉,替我们的孩子报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的rì子还长……”

张氏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好一会,张氏才又说:“相公,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可不要以为我在吃醋中伤她。”

甄命苦立刻明白了她要说的事是什么。

果然,张氏一脸气愤地说道:“你知道吗,原来那个凌霜就是李家三小姐,是李渊的义女,她一直潜伏在洛阳,就是为了算计阿侗,让他向李家称臣,她隐藏得这么深,你和阿侗一直都被她蒙在鼓里,你死在洛阳的事,还是她亲口告诉我的,我现在才知道她这个人有多么yīn险,若不是她武艺高强,我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她……”

甄命苦心中有苦难言,却又不敢在这当口为凌霜辩解,因为凌霜确实催眠了他,利用他对李家的错误认识,劝杨侗投靠李家,导致杨侗对他的隔阂,也间接导致了洛阳落入李家的手中。

“鹅鹅,人有时候会好心办坏事,不代表她存心害我们。”

张氏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盯着他:“你到现在还为她说好话!你自己说,是不是她催眠了你,假装是你妻子的?”

“是。”

“是不是她故意离间你和我之间的感情,害我离家出走的!”

“这事过去那么久了,她也差点因此丧命,应该不是她故意的。”

“就算这样,那她害死阿侗和福临姐的事又该怎么算?”

“她对阿侗和福临情同姐弟,应该不至于处心积虑要害死他们,要说有罪,也是罪在李渊,李渊利用了她对李家的忠心……”

“你为什么一直在为她说好话开脱!”张氏美目怒气腾腾,恶狠狠地盯着他。

甄命苦眼神却被她如水滴般垂吊下来的**给吸引了,见她的手往他耳朵拧过来,急忙抓住她的手,笑着哄道:“好鹅鹅,不是我要替她说好话,你知道她为了我,这些rì子来遭受了什么吗?”

“她能遭受什么,她不算计别人,别人就该偷笑了,再说,就算她遭受了什么,也是她活该!”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那你知道她在战场上不顾军法,放过了身为敌将的我几次吗?她要杀我易如反掌,可她始终没有伤害过我……”

张氏冷笑道:“哼,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是你故意放水给她!”

甄命苦暗自心惊这个妮子对自己了解程度,只好说:“我承认我对她下不了手,也不可能害她,可你若知道她因为私释敌军将领,被李渊怪罪,夺去了军权和职务,被李建成关在地牢里,受尽了折磨,你就不会这么想她了……”

张氏闻言愣住了。

甄命苦将凌霜的遭遇跟她细细地说来,不管如何,他都不希望她们两人因为他而恨上对方。

“也是她提醒我来找你,不然我可能就真的见不到你了。”

她在大殿上准备拼死一搏刺杀李渊的事,若不是凌霜的提醒,他可能就此错过了与她重逢的机会。

张氏沉默着,好一会才看着他问:“那她现在去哪了?”

“不知道,她不想看到我跟李渊生死相斗吧,李家对她无情无义,她的心早就凉了,却也不愿意看见李家下场凄凉,所以离开了。”

张氏又低声问:“她真的不能生育了吗?”

“大夫是这样说的。”

“你一定会帮她找到医治的办法是吗?”

甄命苦不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苦恼,正要声讨,娇躯却轻轻一颤,甄命苦的大掌不知什么时候轻轻地搂住了她一团**,轻轻捏揉。

她一只手被他紧扣着,只好低头张口咬了他鼻子一下。

甄命苦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叫起屈来:“只要你一句话,为夫立刻休了她。”

“呸,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伎俩吗?在我面前说的是一套,在她面前说的又是另一套,我问你,你是不是搞定她了,所以才说得这么轻松?”

“怎么搞定?你教教为夫。”

甄命苦笑着,抬起头蜻蜓点水般地亲吻着她的粉唇,放开了她的手,轻轻地抚上她滑腻的美腿。

张氏转而抓住他作恶的手,气息微喘,却无力阻止他扰乱她思绪的轻薄,只好瞪着他,羞红了脸道:“你就会使这种无赖招欺负我,我告诉你,有她没我,你自己选吧。”

甄命苦想也不想,亲吻她jīng致的耳垂,吹了一口热气,惹得她咯咯地笑,轻声哄道:“这还用问吗?为夫当然是选你的。”

话音刚落,窗外响起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冷笑。

甄命苦听到这声音,吓得差点要从床上蹦起来,这声音别人不认得,他可太熟悉了,不是离家出走不知所踪的凌霜又是谁。

她一直都在暗中跟踪他,一直跟到张氏的宫中,还在房间外偷听他跟张氏的谈话。

脚步声迅速远去,甄命苦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正待起身穿衣追出去时,张氏却一把将他拉住,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眼中带着得意,媚眼如丝地看着他:“大王,您要去哪呀?”

甄命苦心中焦急,却也不敢将她从身上推开,张氏的美腿弯处,轻轻地缠上了他的腰身,并熟练地夹住了他亢奋的所在,轻轻摩挲。

与此同时,她的香舌在他身上游走,瓦解了他所有离开这张床的意志。

她滑腻的肌肤,有如布丁般的触感,心中虽然记挂生气远去的凌霜,却依旧生不出挣脱美人香怀的念头,只想着享用完美人的温柔服侍,再做补救不迟。

张氏太了解他,清楚地知道他身上的所有弱点,并用她红唇香舌勾住他的灵魂。

她的香舌一路向下,终于到达了他滚烫之处,小嘴微张,轻轻地含入,极尽挑逗撩拨之能事,让他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彻底沦陷在她的温柔含弄中。

直到濒临爆发的紧要关头,他才急忙逃离了她的檀口,哪还管凌霜是不是离开了,此时天塌下来他也管不了许多了,转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吼一声,“小妖jīng,看为夫怎么收拾你!”(未完待续。)

856 太子的奸情

狂风暴雨般的侵袭过后,张氏浑身娇软无力地躺在他身上,手指轻轻在他胸前划着圈圈。

她成功地将他留在床上一个晚上,使尽浑身解数的她也并不好过,久未承雨露的她,被他旺盛的jīng力给折腾得筋疲力尽,若不是两年来坚持锻炼身体,她未必能承受他这狂风暴雨般的侵袭。

甄命苦轻抚她乌黑的秀发,心中从未有过地满足和平静。

失而复得的喜悦渐渐被凌霜出走的担忧给取代,寻思着该怎么让两女和解,毕竟以后要生活在一起,他可不想哄了这个得罪了那个,他这个做相公的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鹅鹅,跟你商量件事。”

“要是想让我跟她和睦相处,你还是不要说了,我这辈子都不会跟她和睦相处的。”

“为夫哪敢奢望你们和睦相处,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对付李氏父子的办法。”

张氏闻言急忙撑起身子,美眸亮起动人的神彩,急急问:“你想到办法了吗?”

“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需要你的配合。”

“你说,只要能给宝宝报仇,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办法很简单,只是需要你牺牲一点sè相。”

他变戏法似地从一旁脱下的衣服里掏出一个面具来,随手戴在脸上,一个熟悉的脸孔出现在张氏面前。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李建成?”

她惊疑不定地盯着他,忍不住问:“大坏蛋,你到底想干什么?”

“本太子要非礼你,知道本太子觊觎你的美sè已久了吗?本太子房间里挂的都是你美丽的画像,梦里梦到的都是你的倩影,今天本太子要一尝夙愿。”

张氏似乎明白了什么,咯咯笑了起来,媚眼白了他一眼,“太子爷还有力气吗?”

“贵妃娘娘,你可太小看本太子了!”

甄命苦作张牙舞爪状,朝笑着想要逃开的张氏扑了过去,两人满房间追逐起来,终于被他追上,一把抱着她滚倒在地,一番摸捏惹得她娇笑连连后,抱着她往浴室走去。

“大sè狼,你想死在我房间里吗?我可不想刚与你重逢就变成寡妇。”

“就凭你这呆头鹅?本太子让你知道什么叫龙jīng虎猛!先来跟本太子洗个鸳鸯浴,再战三百回合。”

……

天亮时分,甄命苦装扮成李建成的样子,从张氏的房间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故意让刚起床不久的宫女和太监们看见他搂着张氏又亲又摸,直把她逗弄的娇嗔连连,才放开了她。

从那些宫女们脸上惊慌和震惊的神情,他知道这事一定会被传得满城风雨。

“你们几个,过来给贵妃娘娘收拾一下。”

几个宫女不知所措地进了张氏房间里,看着凌乱不堪的被褥和满地的衣服,特别是那挂在在椅背上的小亵裤和抹胸,还有从浴室里传来的洗浴水声,都在预示着昨天晚上在这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皇宫后院嫔妃三千,多少女子终生难得见皇上一面,而且一个个都是年轻貌美,chūn心萌动的年纪,跟年少俊朗的皇子皇孙发生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本是宫中常事,反正也是肥水不入外人田,但身为四大嫔妃之首,仅次于皇后之下的贵妃娘娘,竟然跟太子发生这种事,若是传到李渊的耳中,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她们哪敢多言,急急忙忙地收拾了杂乱的房间,不敢多逗留,匆匆离开。

将所有计划跟张氏交代妥当,甄命苦这才离开了皇宫。

……

江淮王与李家达成最终协议,江淮军投降唐军的消息传来,举国欢腾。

天下一统,结束战乱,是天下老百姓最迫切的愿望,至于是谁做这个皇帝,他们并不关心。

大街小巷都是鸣炮庆祝的百姓。

李渊在长安宫太极殿中宴请百官,分封诸王,擢升百官,论功行赏。

李世民功劳至伟,被封为秦王,食邑三万户。

李建成身为太子,虽然吃过败仗,赏赐却不比李世民差,平分秋sè,除此之外,李元吉也都封赏食邑一万户,百官虽有不屑,却知李渊素来护短,李元吉再不成器,也是四皇子。

除此之外,由上而下,分别是各李氏王爷,李孝恭身为李渊侄子,位极人臣,地位尊崇,而且战功不逊于李世民,也获食邑两万户的封赏,之后是李渊近臣如裴寂,侯君集,萧瑀等人都分封为国公爵位,执掌左右丞相之位,接着是天策府群臣,包括李靖,长孙无忌,徐世绩,程咬金,秦叔宝,尉迟敬德等人……

封赏足有一百多人,这都只是有资格上殿议事的,除此之外,为示公正仁爱,李渊并没有遗落那些五品以下文官武将,让左右丞相拟定名单上报之后,赏赐金银珠宝。

江淮王及其部下官职编制不变,但军权却被收归李世民调配,洛阳以东之地,由李世民统御。

殿中百官高呼万岁谢恩之声不绝于耳,李渊坐在龙椅上哈哈大笑,神态顾盼自豪,天下在手,美人在怀,此种惬意其他人又岂能体会,看着阶下朝拜的群臣,他心中涌起一股舍我其谁的豪情。

突然之间又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一个人达到了所能达到的顶峰,失去了追求,随之而来的就是空虚和寂寞。

他突然有些明白当初杨广坐在这个位置十几年如一rì地听着这些臣下甜言蜜语,溜须拍马是什么滋味了,那一定是从觉得新鲜高兴渐渐变得索然无味的,人没有新的刺激,就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静极思动,手中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下一步想要做的事,就是找些刺激了。

比如没事杀杀人,率军打打仗,建造一些宏伟的宫殿,然后觉得无趣,点一把火烧了,或是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建设需要十年,破坏只需三天,破坏的快感却是建设的数十倍,来得更容易,甜言蜜语总比逆耳忠言要好听,听得多了,也就信以为真,明知是假又如何?身在这个无所不能的位置上,何必自找不痛快。

李渊想到了很多今后无聊时能做的事,包括如何充实自己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生他成百上千个儿女,为李家开枝散叶,搜罗天下美女为己用。

古来皇帝皆如此,偶尔有一两个例外,那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傻子。

争皇帝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今天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力。

不过此时,横亘在李渊心头的,却是另一件让他烦恼了两年的事。

纵使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却也无法让他征服一个女人的心。

天下美人成千上万,唯独气质孤傲,不屑跟其他女人一样阿谀的张贵妃,是他心中yù得而不可的痒处。

他本可以强夺了她的身子,但他却不屑这样做,他看过的美人成千上万,却没有一个能像她那样吸引着他,他将她对他的疏远和冷淡,看做是一种挑战,一种乐趣,他宁愿她一辈子就这样用冷冰冰地对他,这样一来,他这一生就有了可消遣时间的乐趣,若是她跟别的女人一样,招招手指头就像飞蛾扑火似地向他献身,那反而没有了乐趣。

也不知道她的病好一些了没,想到这,他已经不想再跟这些群臣应酬,只想到张贵妃的宫中探望,听听她悦耳动听的声音。

李渊只顾着心中所思,没发现大殿中,有一个人由始至终保持着置身事外般的微笑,打量着大殿中的百官。

……………………

甄命苦站在帝座阶下的右侧,对面是太子李建成,此时的他有些惊讶,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多年不见的封伦,如今已经是李渊身边的重要近臣之一,被李渊封为了吏部尚书。

对于封伦这个老jiān巨猾的老狐狸,他早有了解,这个封伦一向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两面三刀的jiān诈无节之辈,两人打交道多年,深知像他这种人,在这样的乱世里,一定是能如鱼得水的,不管到了什么环境,都能迅速地上位,成为为虎作伥的得力助臂。

从他所坐的席位来看,他是靠着李建成的提拔和推荐,才得到李渊赏识的。

至于他到底有什么功勋劳苦,李渊却是只字未提,跟裴寂一样,都是属于默默无闻,得到的提拔赏赐却不逊sè于其他人。

裴寂是靠着给李渊进献美女,自幼为李渊玩伴,绞尽脑汁为李渊出各种玩乐主意而深得李渊宠信的,封伦靠什么获得李渊赏识,自然不言而喻,当年张氏在洛阳的一举一动会被李渊知悉,恐怕跟这个封伦脱不了关系。

宴席一直喝到了晚上,君臣尽欢,百官无不喝得醉醺醺地告辞而去。

宴席过后,封伦喝得有些高了,在几个侍卫掺扶下,出了皇宫,上了马车,朝长安城中新建不久的封府而去。

就在马车离开不久,骑着高头大马的李靖出现在其中一处街角拐弯处,紧随其后。(未完待续。)

857 老狐狸的价值

当封伦被拎小鸡似的摔到地上,被人用一桶冷水浇了透心凉,才猛地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张口便骂:“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对本官无礼!不怕掉脑袋吗!”

“封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一声戏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封伦浑身一个激灵,回头朝说话的望去。

入眼的是身穿龙纹锦袍的李世民,但声音却没有再掩饰,是甄命苦原本的声音。

封伦酒醒了一半,如见鬼一般地盯着他,结结巴巴地问:“你到底是谁?”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封大人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封伦这回听清楚了,吓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你、你没死?”

“封大人都活得好好的,我怎么舍得死呢?封大人真是好手段,到哪都能混得风生水起,青云直上。”

封伦确认知眼前的李世民就是甄命苦装扮的之后,反倒镇定了下来,“论手段,封某只怕拍马也赶不上甄将军,既然落在了你的手里,要杀要剐,封某认了。”

“封大人倒是挺豪气的,来人,给我先剁他一只手指头下来!可千万别让他痛死了,我还有好多话想问问封大人。”

封伦闻言登时泄了气,扑通一声跪下,磕起头来,“甄将军饶了封某人一命,但有差遣,无有不遵。”

甄命苦脸一沉:“我问你一句,你给我回答一句,有半字虚假,我剁你一根手指头!知道王世充是怎么死的吗?就是被我用刀子将他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给切下来,号了三天三夜才死的。”

封伦浑身一个寒战,甄命苦的话他不敢不信,他可是亲眼看见过甄命苦在洛阳那一战中如凶神一般的手段。

“但求甄将军饶封某一命,只要封某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封大人果然是识时务者,你的头我就暂且放你头上,以后看你的表现,再胆敢两面三刀,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是是是!”

“你把当年在洛阳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给我说来。”

……

听完封伦的招供,甄命苦脸sèyīn沉。

“原来真的是你暗中给李建成提供消息,将杨侗和福临出卖李家,让他们死于非命,今天我本该将你碎尸万段,祭杨侗和福临在天之灵,念在你只是从犯,我放你一条生路,你帮我带个话给李渊,别忘了你的家人已经在我的手里,胆敢透露我的身份半句,不但你xìng命难保,你的家人也难逃一死。”

见识过甄命苦神出鬼没的手段,封某哪敢还有半点违抗的念头,点头如捣蒜。

“听好了,我需要你配合我在李渊说些李建成的是非,务必让李渊废了李建成这个太子。”

封伦脸露难sè:“这恐怕有些困难……”

甄命苦冷哼一声:“容易的事我还用得着你吗!此事若成,不但你xìng命能保,或许还能官复原职。”

封伦闻言大喜,急忙作揖,“谨遵甄将军、哦,不,谨遵秦王旨意。”

……

封伦的口才一向不错,又擅长背后捅刀子,这几rì来一有机会便在李渊面前说些李建成的事,脏水泼得不露痕迹,点到即止。

一来李建成行为确实不太检点,自从吃了败仗回来后,就一蹶不振,四处寻花问柳,每rì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府中对下人又打又骂;二来李渊对到底要不要废李建成另立太子一事始终打不定主意。

如今不时地被封伦在耳边提起李建成行为不检之事,李渊登时起了疑心,便派人暗中打探,一看果然如此,勃然大怒之下,将李建成叫到宫中,大骂了一顿,恨其不争,生出另立太子的念头。

若不是顾及窦皇后的意思,他这回已经起草另立太子的诏书了。

……

天下大定,百官各司所职,各地效法江淮和龙门镇的施政纲领,详尽的法令陆续颁布,百业待兴。

江淮军也都依照协议,jīng简了九成兵力,卸甲还乡,很多江淮军回到家中,带着在江淮军中学来的各种技术,开枝散叶,经商种地,都属翘楚,暗卫军技术所研发的各种技术,也都在甄命苦的授意下,尽数印刷成册,分发各地。

生产力的大幅提高,由此带动了大江南北学技术发家致富的热cháo。

剩下的一成江淮军,也都分别编入了天策府中,成了李世民的部下。

……

天策府的军营中,程咬金和秦叔宝两人正在校场上cāo练兵员。

一名传令兵跑到两人面前,“两位将军,秦王有请。”

程咬金与秦叔宝两人互望了一眼,眼中带着不解,自从投入唐军以来,李世民还从来没有召见过他们。

他们是降将的身份,而且曾经屡叛屡降,忠诚度受到质疑,自然不受李家的待见,他们至今还呆在唐军军营里,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见到李氏父子,行施暗算,为死去的甄命苦报仇。

如今总算等到这一天,就算只是急忙放下手中的刀枪,暗藏利刃,跟着传令兵朝秦王府中走来。

……

入了天策府,程咬金和秦叔宝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脸孔,李大亮和裴行俨。

先是愣了一愣,眼中的怒气一闪而过。

他们是暗卫军的将军,没想到竟然也投到了李家的帐下,他们都领教过裴行俨等人的身手,知道这次恐怕难以活着离开,下定了决心,拼死也要杀了李世民,也算是报了与甄命苦对他们的兄弟之情。

利刃暗藏在手袖中,李大亮和裴行俨见他们进来,无不点头微笑。

两人却对他们视若不见,眼神如电直shè坐在上端的甄命苦。

甄命苦正待说话,两人互望了一眼,决心已下,一人朝李大亮和裴行俨两人冲过去,程咬金则亮出了手中兵刃,朝甄命苦掷了过来。

所有人都没料到会有此一出,甄命苦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程咬金风雷电掣一般甩出的利刃到了眼前,以钨金的锋利,再加上程咬金的臂力,这一刀若是被刺实了,十死无生。

幸好这时从旁边飞出一把厚背大刀来,击落了这一把致命利刃。

当——

利刃被打偏了,余势不止,从甄命苦耳侧掠过,深深插入他背后的红木椅背,直没入柄。

甄命苦额头一丝冷汗缓缓流下。

这时,秦叔宝已经一脚踹在裴行俨的肚子上,一拳击打在李大亮脸颊,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给揍飞了出去,摔倒在地,撞翻了数张桌椅。

秦叔宝大喝一声:“甄哥让我来取你们这些卖主求荣的狗东西xìng命!”

程咬金二话不说,奔牛一般扑向甄命苦……

看他的身形和力量,就算是一头牛与他相撞,也恐怕会被他撞飞数米不可。

甄命苦来不及表露身份,李靖已经挡在他面前,脸上带着兴奋之sè,“秦王不忙,好久没遇上过这种对手了,今天让李某好好过过瘾!”

两人嘭地一声撞在一起,大喝一声,互相抓着对方的手臂用力一甩,嘭,两人力量竟然拼了个平手,都甩开对方飞了出去,将屋里的桌椅撞得四分五裂……

两方人马乒乒乓乓地打在一起,甄命苦只能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们招招以命搏命,根本不留余地,他倒不担心这些人会出什么意外,以这些人的身手,没有半天估计分不出胜负来,可怜这天策府中值钱的家具摆件,每一件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如今都成了碎屑。

“柱子,秦兄弟,都停了吧。”

眼看这样下去恐怕要惊动府中侍卫,传出去只怕会暴露了身份,甄命苦急忙喝住了众人,恢复了原来的声音。

程咬金和秦叔宝两人闻言一愣,纷纷住了手,这时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撕破,身上撞出了不少血痕,却无大碍。

“甄哥!”

“甄兄弟!”

两人终于认出这个李世民是甄命苦所假扮,大喜过望,放开了正在纠缠的对手,朝甄命苦冲过来,两人紧紧握住他的肩膀,用力拍打。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秦叔宝笑着说:“也不知道是谁听到甄哥死的时候,哭得跟娘们似的,还喝醉了闹事,差点就被军法处置……”

“你还不是一样要杀进宫里去。”

甄命苦看着这两个热血汉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感动,从刚才的情形看来,这两个人真的是要舍命为他报仇。

“对了,甄兄弟,你这两年去哪了?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甄命苦笑着说:“此事说来话长,两位兄弟,坐下再说。”

“哪还有座?”

众人环视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屋子,哈哈大笑。

……

乘着大唐内乱侵扰边境的突厥大军此时已经到了长安城北,离长安城只有八十里地。

突利可汗本以为唐军正忙于处理江淮军的进攻,无瑕北顾,哪想到中原动乱竟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快速结束。

大军已动,若就这样空手而归,对突厥大军的士气将造成不可挽回的打击,只好硬着头皮在渭水便桥之北安营扎寨,向唐军交战。

李渊急召百官入宫商议。

858 说退突厥

李建成本待要请命出征,封伦却在私下里劝说,让他不要担这苦差事,突厥兵是虎狼之师,光是据城抵御就已经吃力,若是正面迎击,只怕大唐军立刻就要溃败。

李建成经过上次一役,已经是惊弓之鸟,又被李渊一顿训斥之后,早没有了雄心壮志,只想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太子就好,只等李渊什么时候一命呜呼,说不定这皇位就这样安安稳稳落在他身上。

封伦的提议,正好迎合了他此时的心态,李渊召百官商议时,他称病不上朝。

殿中只有李世民和李孝恭两人请旨出征。

看着满朝文武大臣,唯独天策府军容甚雄,李渊心中既自豪又难过,自豪的是有子如此,足以保大唐江山百年,难过的是身为长子的李建成却是如此令他失望。

这次出征,若是李世民再次得胜而归,只怕这另立太子之事,就不得不提上rì程了,否则这rì后主弱臣强,这两兄弟非闹个你死我活不可。

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下旨令李世民为征虏大元帅,率十万大军迎击突厥。

……

两军在渭水两岸摆开了阵势,甄命苦下令让人高筑沙城楼寨,按兵不动,不论突厥兵如何叫战,都不予回应。

入夜时分,他带着李靖,徐世绩,裴行俨,罗士信,尉迟敬德,程咬金,秦叔宝等人,装备暗卫军最jīng良的装备,乘夜渡过了渭河,潜入突厥兵军营。

这样的组合,若是正面冲突,已经足以干掉一千人的jīng锐。

当晚,他们潜入突厥大军的军营,生擒了突厥可汗。

“小可汗,好久不见了。”

突利可汗被押着走到甄命苦身边,程咬金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将他踢得跪倒在地,怒目圆瞪地盯着甄命苦。

“你们是谁?”

多年不见,他已经不太认得甄命苦,不过汉语却说得流利了许多,声音里带着对这些身手过人的汉人的恐惧。

帐中上百名突厥勇士,竟然挡不住他们这十几人,这在他多年的战斗生涯中,还从来没有遇上过。

甄命苦从他的可汗皇座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亲手为他解开绳子,扶他起来。

跟突厥兵打过多年交道,他太清楚这些突厥人的习xìng,只对武力上压制过他们的人才会心服,他这次用最直接的武力方式,在对方的心里留下一个汉人绝不是像他们想象中那么软弱,毫无还击能力。

甄命苦揭开面具,露出原本的面目。

突利先是愣了一下,神情变得格外丰富多彩,似在努力搜寻,“你是……”

接着,猛地跳了起来,“甄兄弟!”

甄命苦笑着点了点头:“小可汗好记xìng,多年不见,我还以为小可汗早就把我这个兄弟给忘了。”

“突厥人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兄弟!”突利有些不悦,接着眉头一皱,“甄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带人闯进本王军营!当初你大婚,本王特地派人送了三匹汗血宝马给你,两年前你派人送信到本王帐中,让我照顾你们的萧皇后,本王一直当你是兄弟,始终以礼相待,如今你却这样待我,你有没有将我当兄弟!”

他气愤填膺地一通破口大骂,惹得李靖等人无不愕然,哪知道这突厥可汗跟甄命苦还有这样的交情。

甄命苦笑着搂着突利的肩膀,“小可汗息怒,若不将你当兄弟,今天晚上我就不会露面了。”

突利想了想,依旧有些疑惑,“那你带这些人来干什么?”

“想跟小可汗商量一件事。”

“你带这些人来,是商量事的态度吗?”

“可汗的汉语突飞猛进啊,表达得非常到位嘛。”

突利登时露出一丝自豪之sè。

甄命苦话音一转,“我想提醒可汗一件事,这是你的军营,有千军万马包围着,我们只不过区区十几人,若这还不能表明我对小可汗商量事的诚意,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可汗你见面,更何况,现在是小可汗大军压境,扰我疆土,我与小可汗交情再铁,在本族的利益面前,也是微不足道的。”

突利指着甄命苦身边的如云猛将,抱怨道:“你看看他们,哪一个不是一个顶十个,你还好意思说区区十几个人!”

他一脸气愤,“我只听说是李唐害死了你,这才率军攻打李唐,你倒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数落我的不是!”

甄命苦笑眯眯地给他倒了一杯马nǎi酒,倒像他才是主人一样,“小可汗消消气,这不是来找你商量吗,要不是这样,直接就大军干上了,实在是事出有因,请听兄弟慢慢道来,来,我先给你介绍一下……”

…………

一一介绍完毕,突利一脸羡慕地看着这一个个龙jīng虎猛的壮汉,叹道:“这些汉子任何一个加入我突厥,我立刻就能收拾了处罗那混蛋!”

甄命苦微微一笑:“小可汗可真是失策啊,突厥内部矛盾尚未解决,就敢倾巢而出南下,难道就不怕处罗乘你城中空虚,暗施偷袭?”

突利闻言一愣,这才意识到此次率军出征,确实冒险。

甄命苦见他神sè已动,心知说中了他的心中所忧,乘热打铁道:“小可汗若有需要,待我平定了中原,立刻率军支援小可汗,帮你平定突厥,到时你我两方签订协议,在你我兄弟有生之年,不得互犯,小可汗若是违背了盟约,可不要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突利沉默了片刻,一拍桌子,“甄兄弟,我相信你,本来这次率军南下也是为了帮你报仇,顺便掳些财货回去,现在有你在长安城镇守,我突厥军也捞不到什么便宜,就跟你签这协议!”

甄命苦哈哈大笑:“可汗此举不但挽救了数十万军民的xìng命,也为两国友好开启了一个未来,至于我们死后会发生什么事,就不是我们所能控制了,只要你我有生之年,就要致力两国友好互往,今夜渭水之盟,是你我之间的约定,希望有生之年,这也是你我兄弟之情的见证。”

突利自从见了甄命苦后,又见识他这一帮身手过人的暗卫军的手段,早已被他们这些人给震慑住了,心中仅有的一点侥幸也都烟消云散,巴不得跟他签订互不侵犯的协议,当下拟定了跳跃,签字画押之后,当即让人准备酒水宴席,招待甄命苦等人。

甄命苦倒不怕他在酒菜中下毒,用手机偷偷地测试了一下成分,象征xìng地喝了些,但突利却觉得他不够兄弟,在防着他,百般推辞不得,只好暗中给李靖等人使了个眼sè,让他们注意保持jǐng戒,自己则放开了怀,与突利大喝一场,直到喝吐,突利才心满意足地认为他够诚意。

宴席一直喝到凌晨时分才散去,李靖等人带着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的甄命苦回到了河对岸。

第二天,突利果然率军撤退,长安之围一夜之间化解。

……

秦王凯旋的消息传到皇宫,李渊当即找来了窦皇后,将另立太子之事跟窦皇后说了,窦皇后一直不同意李渊废太子另立,如今却也不得不同意。

太子府中,李建成从之前潜伏在太后宫中的眼线口中得知李渊yù废太子之位一事,又慌又急,急忙召来魏征,封伦等人前来商议。

魏征的意思是先下手为强,假意请李世民到太子府,以庆贺秦王出征凯旋的名义,李世民虽然可能会怀疑他此举用意,却不便拒绝兄长的邀约,待李世民赴约之后,就可以乘机在酒席上下毒,这毒并不需要了李世民的xìng命,只需将他毒害成废人,李渊出于李氏天下的考量,必然不会再考虑立身体孱弱的李世民为太子。

李建成有些犹豫不定,一旁的封伦一直默默地听着,李建成问他的意见,他也只是唯唯诺诺,并不发话,李建成也没怎么在意,又商议了许久,决定用毒,但分量却只是轻微,让李世民不至于致命的量。

……

甄命苦回到长安城后,暗中收到了封伦的密信,得知魏征与李建成的yīn谋,没过两天,李建成便派人前来请他到府中一叙。

带了李靖和程咬金两人,一起到了太子府中。

见了面,李建成表现得格外谦虚,开口闭口都是世民,亲热得很,带着他入了酒席,给他亲自倒酒。

若不是事先得到消息,而且他也并非真的李世民,换了是真的李世民,说不定就真的被他的家乡给蒙蔽了。

假装喝下了李建成敬他的酒,暗中用一早含在嘴里用来中和毒xìng的解药给化解了,若无其事跟李建成谈起了今后的打算,表示待天下纷争渐定之后,会将天策府军权交还给李渊处置。

“世民听说最近有人在大哥面前搬弄是非,说世民有心觊觎皇位,大哥实在不必听信这些谣言,世民一心为李家打天下,并非为了与大哥争夺皇位,父皇和母后早就与我有言在先,长幼有序,伦常不可废乱,自古废长立幼的王朝都不会超过二世,远有秦始皇废太子扶苏二世而亡,近有隋文帝非太子杨勇立杨广,大隋江山不过区区三十几年,父皇和母后对此岂敢疏忽大意,在世民心中,大哥一直都是皇位的继承人,绝不敢有半点觊觎之心,若有虚言,叫世民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生!”

859 谣言做实

说到动情处,硬挤出了两滴眼泪,看得身边李靖和程咬金无不暗自惊叹这个人张口就来,连草稿都不用打的本领。

李建成哪会轻信,表面上却不得不做出感动至极的神sè,急忙举杯,“弟弟千万不要多心,大哥这次找你来,也正是因为冰释你我之间的猜疑,有世民这些话,以后再有什么人胆敢在本太子面前嚼舌根子,破坏你我兄弟情谊,本太子第一个不饶他,大哥这一杯敬你的,多谢弟弟你坦诚相告,大哥先干为敬。”

说着,将杯中酒一仰而尽。

甄命苦又假装干了一杯,虚与委蛇了一番之后,开始假装腹中不舒服,匆匆告别离开。

……

第二天,天策府中传出流言,说是秦王李世民受了风寒,上吐下泻,吐血三升有余,xìng命危在旦夕。

全城的名医和御医都聚集到了秦王府,为秦王把脉诊治,都瞧不出是什么症状。

李渊和窦太后也都御驾出宫前来府中探望,窦太后握着李世民的手,大哭了一场,李渊也在一旁默默抹泪,离开秦王府后,两人在车上商量,眼看李世民身体已经不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撒手离去,废太子另立一事,也只能暂时压下不提。

得知李世民卧病不起后,李建成心中虽有些愧疚,但想到为了朝夕不保的太子之位,兄弟相残也在所不惜了。

放下了心事,李建成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容光焕发,待人处事也渐渐变得有了自信,渐渐地不再把天策府的人放在眼里。

恰逢这时,张贵妃宫中派人来,请他到宫中一趟,说是有事相询。

李建成对这国sè天香的张贵妃一直心存遐想,梦中多次相遇,总难企及靓颖,奈何她是李渊的禁脔,他也不敢动什么染指的念头,也很少有机会碰上张贵妃,难得张贵妃主动派人来请他入宫,当即打扮得玉树临风,倜傥翩翩,再三照镜整理妆容,这才往宫中而来。

…………………………………………

张氏此时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宫中的庭院里,依着亭柱栏杆,将手中的鱼食一点一点地洒进池塘,专注地看着水面上的鱼儿争食。

那慵懒娇媚的诱人模样儿,让站在远处等待通报的李建成不由地有些发呆。

宫女跟张氏通报后,张氏回过头来,望了远处的他一眼,甜甜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若不是知道这个女人是李渊追求了多年都尚未得手的骄傲难搞女人,李建成几乎以为她对他有意思。

从他进入张贵妃的宫中时起,他就感觉到宫中的那些宫女看他的神情有些惊慌和忐忑不安,似乎在害怕什么。

他哪能想到宫中这时早已经传开了他跟张贵妃之间暗通款曲的流言。

在宫女的引领下,走到池塘的中心的亭子里,向张氏作揖问好后,张氏一双美眸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眼神中露出一丝赞赏之sè。

这样的眼神出现在她这样的美人眼中,立刻将其中的诱惑放大了数百倍,李建成也感觉到了这个美人对自己似乎带着似有若无的奇特感情,登时自信大涨。

“不知道娘娘找我来有何事相商?”

张氏红唇微启,懒洋洋地道:“本宫听人说太子爷曾经偷偷地在画本宫的画像是吗?”

李建成闻言大吃一惊,脸上的神情格外jīng彩,被她直抒胸臆的方式给镇住了,心中忐忑,有些结舌道:“娘娘是从何处听来?”

张氏白了他千娇百媚的一眼,掩嘴娇笑:“太子爷不用紧张,这里也没有别人,本宫不会将这事告诉皇上的。”

李建成立刻感觉到这个贵妃娘娘非同小可,只用一句话就将他上了架,进退两难,一来直接就剥夺了他辩解的权利,二来也暗中示意她对此并没有生气,颇有yù擒故纵的小调皮,他就算想要否认,似乎也变成了可有可无。

说实话,见她这副模样,他倒不急着否认了。

“娘娘取笑了,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张氏嗔道:“谁让你走了!”

李建成心跳一阵加剧,明知眼前的美人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不宜采摘,却忍不住想要多听她说说话,她这带着娇嗔的语气,让他生出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男人向来自作多情,更何况身为太子,从小被人捧在手心上,自认为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任何一个女子见了,难免要心生爱慕,眼前这个贵妃娘娘又如何能例外,纵然不能享用,与她暧昧**,眉目来往,也是极好的享受。

张氏这一发娇嗔,他倒不急着走了,笑道:“娘娘有何吩咐只管直说,只要本太子能办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再怎么说,娘娘也是我的半个母后。”

“呸,谁是你母后,人家有那么老吗?”

“谁敢说娘娘老?我第一个不饶他,不过娘娘若不想当我的母后,那你想当我的什么?”

张氏眼神闪躲,脸露羞意,低声道:“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哪样了?莫非娘娘连我心中想什么都知道?”李建成越发地肆无忌惮,彻底放开了心中的谨慎,本xìng尽显。

张氏任由他笑了一会,稍微恢复了淡淡的模样:“这次请太子到宫中,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娘娘有事只管吩咐。”

张氏环视了一下四周,似乎在看四周有没有人,接着挥手摈退了一旁的宫女,朝李建成招了招手。

李建成看她连招手的模样儿都分外诱人,手指纤细雪白,修长尖削如白葱,指甲粉红,配合她柔情似水的美眸,专注而无邪,简直能把男人的魂儿都勾出来,让他忘了身份有别,有些忘乎所以地凑上前去,恨不能跟她贴在一起。

张氏伸手挡住了他继续往前靠过来,秀美微蹙,恼道:“可以不要靠这么近吗,被人看见了传闲话怎么办?”

李建成早被她一推一迎的媚样儿给逗的心痒难耐,换了别的女子,他早已将她抱入房内。

如今却只能眼观不敢亵玩,心中难过,实在难以言表。

他实在忍不住轻轻摸了她的手一下,张氏着恼地拍开他的手,“太子请你注意身份,若是被人传了闲话,我可不饶你。”

李建成见她并没有生气,越发地淡定,魂与sè授道:“娘娘不是有秘密事情要跟我相商吗?若不这么近的话,万一被人听去了,岂不糟糕?”

张氏气呼呼地瞪着他,轻叹一声,似乎终于放弃了让他理她远一点的尝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本宫这几rì大病一场,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怕是要不久于人世,听闻太子爷画得一手好画,想着皇上对我恩重如山,生前不能侍奉左右,心中愧疚,暗想若是能留下一副画像,本宫死后,皇上看见画像,就好像本宫还在他身边一样,不至于悲伤过度,所以这才冒昧找太子前来,想请太子爷帮本宫画一副画像,不知道太子爷有没有时间呢?”

李建成听她娇声燕语在他耳边密语,心中早已忘了身份有别,心生迷醉之意,只恨自己不是李渊,得这美人如此牵挂上心,只恨自己生为李渊儿子,不能将其抢夺。

正胡思乱想着,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瞄见了她衣襟里面那一团丰满的雪白嫩rǔ,在粉sè蕾丝xiong罩的撑托集中下,犹如刚出笼的发胀鲜嫩馒头,诱人至极,让人恨不能咬上一口,不由地呆住了,用力吞了一口唾沫。

张氏虽早已不是当年的懵懂**,却也不知男人身高优势的妙用,只见他目光斜斜向下,有些呆滞,忍不住问:“太子爷?你在想什么?你到底肯不肯帮我嘛。”

李建成这才回过神来,有些艰难地移开目光,口干舌燥地说道:“娘娘有吩咐,本太子岂有推脱之理,这就为娘娘你绘描一幅。”

张氏笑了,妩媚得犹如一朵绽放的雪莲花,眼神含羞道:“现在不行哦,人家还没打扮,丑也丑死了,不如太子爷晚上再到本宫房间里来吧,而且在这亭子里好像也不太适合……”

李建成闻言心脏怦怦剧烈跳动,身体里仿佛有一个恶魔正在苏醒,一幅香艳旖旎的画面浮现在他脑海,蒙蔽了他对这事的基本判断,忘记了这样一个李渊两年都不曾追求到手的冷艳美人,又怎么会一反常态地对自己示好,还跟他做出这种邀约。

对自己的过分自信,让他一步一步地走入了一个jīng心编制的陷阱牢笼。

他压抑着心中与李渊妃子**幽会的激动和兴奋,早忘记了其中的危险气息,只想着晚上快点到来,他好在夜深人静之时,做一些天知地知你知她知的秘密惬意事。

依依不舍地跟张氏告辞之后,他出了宫,回到太子府中,入了浴室洗漱干净,梳理整齐干净,坐立不安地等着天黑的到来。

860 惊弓之鸟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天黑了下来,李建成便迫不及待地摸黑进了张贵妃宫中。

张贵妃宫中的侍卫似乎都被张氏特意调遣到了别处,一路畅通无阻。

当他到了宫中,发现张氏的房间里的窗户里透出一丝亮光来,偷偷潜到窗下,透过窗户的缝偷偷往里面张望。

这一望,让他几乎魂都快被勾了去。

只见房间里,张氏身穿轻纱薄衣,趴卧在床榻上,翘臀和细腰之间构成了山峦起伏的美景,光滑的丝绸短裙只遮住了她翘臀,却露出一双白皙如玉的浑圆美腿,两只jīng致的小脚儿俏皮地向上弯曲,足踝不时地轻轻碰触着翘臀。

粉红的娇嫩足底与脚弓形成美丽的弧度。

细细的肩带深深地嵌入她白皙的香肩,尽管看不见正面,却隐约能从侧面的胸型轮廓,想象那一对丰满豪rǔ对细肩带造成的压迫力,让人忍不住担心那细细的肩带什么时候会承受不住她胸前丰硕果实的重量而断裂。

李建成阅女无数,却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女子,能像这个女人一样,拥有这种从骨子里妩媚出来的气质。

她不时地朝窗户处张望,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眼中带着如水般的期待,让他浑身热血沸腾。

他敲了敲窗户,张氏懒懒地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忐忑和害羞,轻声道:“是谁?””

“娘娘,是我。”

……

画架都已经准备好了,李建成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故作镇定地站在画架前,装着检查画笔颜料的样子,眼神的余光却不时地在一旁的张氏身上打量。

总算是调好了颜料,摊开了宣纸,准备作画。

“太子爷……”

“娘娘不用太见外,叫我建成就好。”

张氏略显羞涩地喊了一声:“建成,我应该怎么用什么姿势比较好呢?”

听她喊一声名字,李建成感觉自己连骨头都酥了。

他有过的女人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了,可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觉得珍贵,他愿意用自己之前的所有女人,换眼前这一个。

他暗吞了一口口水,假公济私地打量她全身上下,眼中带着火热,一只手却托着下巴,做思索状。

“娘娘想要画一张什么样感觉的画?”

张氏闻言眼神微微别开,不敢跟他对视,脸上泛起了一丝迷人的红润,声若蚊语道:“让皇上不会忘记我的那种可以吗?”

李建成心脏再次剧烈跳动,再忍不住冲口而出:“那当然是穿得越少越好。”

张氏轻咬红唇,脸红得几乎yù要着起火来,突然勇敢地抬起头看着他,问:“这样还不少吗?”

李建成本有些忐忑,不知道她听到刚才他的话会作何反应,如今见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种暗中挑逗的意味,越发地大胆放肆起来,眼睛在她窈窕的身体上肆意扫过,话语也变得轻佻起来:“还可以更少一点。”

“呵呵,你太坏了,不能再少了哦。”

张氏白了他一眼,妩媚一笑,不敢再做得太过火,否则万一惹得这个人兽xìng大发,甄命苦的计划就算泡汤了。

转身走到床上,随意地摆了一个侧身卧躺的姿势,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做起来却带着一种成熟女人的妩媚风情,特别是如语如诉的温柔眼神,像是在偷偷在跟人诉说寂寞和无聊,在寻找一个能让她心灵相同的伴侣。

李建成急忙快速挥毫,将这画面和曲线给勾勒出来,之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一幅简单的轮廓就出来了。

画好大体的框架,他一把撕去画作,另上一幅空白宣纸,朝张氏说道:“娘娘,再做几个姿势,我想你应该尝试更多妩媚诱惑的动作,男人喜欢的,是女人宽衣解带时,要解未解之时……”

张氏闻言坐起身来,背对着他,轻轻地褪下睡衣的细肩带,露出骨感细腻的肩头,一只脚抬起放在床沿,脚尖踮起,拾起放在一旁的丝袜,作穿丝袜的动作。

接着回过头,看着李建成问:“这样可以吗?”

其实她不用问也知道,这样的动作何止是可以,简直是要了男人的命。

家中就有一个好sè无度的sè相公,他的手机里又藏有那么多xìng感女明星的写真杂志,对男人的喜好,她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清楚,甚至比男人更了解男人的喜好。

果然,李建成两眼放出如狼似虎的光芒,呼吸变得有些不均匀,哪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xìng感娘娘正在以这种方式对他发出了勾引的信号,一把扔了画笔,朝她扑了过去……

……………………………………

就在他冲到张氏的跟前,将她扑倒在床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爱妃,睡了吗?朕来看你了。”

听到这声音,李建成吓得魂飞魄散,冷汗瞬间从额头流了下来,哪还有半点享用美人的心思,左右张望,脸sè惊慌地寻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

张氏也是一脸惊慌地站起来,急忙朝床底下指了指。

李建成愣了一愣,先是有些犹豫,门口再次传来李渊的声音:“爱妃,怎么不说话,朕可要进来了。”

张氏急忙说:“皇上请稍等,臣妾这就给你开门……”

说着,向李建成使着眼sè,低声道:“太子爷,现在这情形,若是被皇上看见了,只怕跳到河里都洗不清,还请你委屈一下,暂时躲避,待皇上走后,你再离开好吗?今天时机不对,改rì我再跟你赔礼道歉……”

李建成眼看事情就要不可收拾,他心中也不是那么地问心无愧,若被李渊看见张贵妃穿成这幅模样,他这个太子就算是做到头了。

“那画怎么办?”

“你放心,我就说是我无聊画的,皇上不会起疑。”

李建成不再犹豫,顾不上自己的身份,狼狈地钻入床底。

刚钻入床底,张氏的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脚步声响起,大步朝张氏走来。

“皇上,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朕担心你的病情,特来探视,不知道爱妃好些了没有。”

“托皇上的福,已经好多了……

李渊sè迷迷地道:“生病了怎么穿得这么少,莫非知道朕今天要来,所以特地穿给朕看的?”

接着,传来悉悉索索动手动脚的动静。

张氏娇嗔:“皇上,人家还在生病呀……”

李建成躲在床底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透过床底的帘缝,能看见两个人站得很近,显然是李渊将张贵妃抱进怀里了,张贵妃娇喘吁吁,似乎李渊在对她上下其手,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愤怒和嫉恨,只不过此时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从床底下跳出来,指责李渊抢他心仪的女人。

他这时若是能从床底下钻出来,恐怕就不是这样的心情了。

房间里,甄命苦正搂着张氏,用变声软件改变了自己的音调,伪装成李渊的嗓音,跟张氏合作一出戏。

他轻搂着张氏盈盈一握的腰身,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xìng感的装扮,眼中带着一丝不满,他只是让她勾引李建成到这里,并没有让她使出浑身解数,做这种危险的事,她莫非不知道她有多么引男人犯罪。

他报复地挠了她的腰身一下,张氏哪会不知他的小气,咯咯地笑着,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伸手拧住他的耳朵,媚眼如丝望着他:“讨厌,不准挠人家!”

同时一只手轻轻从钻入了他的衣服里,在他结实的小腹上轻轻写了“大sè狼,你吃醋了”几个字。

甄命苦彻底被她撩起了火,一把将她扛在肩上,朝床边走来。

将她扔到厚厚的棉被上,迫不及待地爬上床去,放下床幔。

“说,小妖jīng,是不是藏了什么男人在房间里!”

只听见张氏在里面娇声嗔道:“是呀是呀,就在床底下呢,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这倒不用,朕要检查别的地方。”

“呵呵呵……人家怕痒……啊,讨厌,不准咬人家……”

“爱妃真香,让朕想把你吞进肚子里。”

张氏娇笑连连,却不忘提醒:“我藏的汉子还在床底下呢,你不检查他可要跑啦……”

“朕有这个自信,除了朕,爱妃再不会看上别的男人。”

“那我可要让他跑啦。”

“跑吧跑吧。”

张氏轻声道:“床底下的人,你听见了,皇上让你跑呢,你还不快点跑?从窗户出去,别让皇上的侍卫看见。”

李建成一听,哪还不知道张氏在乘机提醒他,急忙从床底下爬了出来,这时,从床上传来了张氏动人的娇喘和男人亲吻她身体的声音,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轻手轻脚的出了卧房,从房间的其中一侧窗户溜了出去,飞快地消失在夜幕里……

床上,张氏将甄命苦压在身下,居高临下地按着他的双手,不让他动弹,侧耳倾听着李建成离开的脚步声,接着,放开了甄命苦其中一只手,从他怀里掏出手机来,点开红外探测仪,发现李建成已经渐渐地逃远,这才松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861 摊牌时刻已到

床上,张氏将甄命苦压在身下,居高临下地按着他的双手,不让他动弹,侧耳倾听着李建成离开的脚步声,接着,放开了甄命苦其中一只手,从他怀里掏出手机来,点开红外探测仪,发现李建成已经渐渐地逃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浑身一颤,美眸露出惊慌之sè,低头看着一只手得到解放后的甄命苦,只见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偷偷地钻入了她的短裙,抚上她滑腻的**。

她装着淡定自若的模样,“坏蛋,接下来怎么办?”

只不过,她越来越红润的脸sè却出卖了她此时的不淡定,甄命苦的大手已经轻握住她的翘臀。

“就地法办。”

……

李渊在尹德妃的寝宫中大发雷霆。

“混蛋,岂有此理,朕的女人他也敢染指,尹德妃,你说的这事可属实,若有半点虚言,朕让你人头落地。”

尹德妃吓得跪倒在地,匍匐在地上,颤声道:“臣妾也只是听宫中的人在传闻。”

“是谁在传这些谣言,立刻给朕抓来,朕要亲自讯问!”

不一会,几个太监被宫中侍卫给押到李渊面前,瑟瑟缩缩地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

李渊脸上乌云密布,yīn沉着脸,努力控制着心中的怒火,低喝道:“朕问你们一句,你们回答一句,敢有半点虚言,朕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众太监无不胆战心惊地求饶:“皇上饶命,奴才绝不敢欺瞒皇上。”

“朕问你们,是你们在宫中传播谣言,说太子跟张贵妃有染的吗?”

众太监和宫女们无不沉默,不敢回答。

李渊一声大喝:“说!”

“皇上饶命,此事是奴才们亲眼所见,一个月前皇上与贵妃娘娘大婚之rì,贵妃娘娘抱恙在床,太子前来探望,在娘娘的房中呆了一个晚上才离开,临走之时还与贵妃娘娘……”

李渊此时已经是被气得勃然大怒,“来人啊,将这些个胡说八道,破坏我们父子感情的狗奴才拉出去,全都砍了!”

十几个侍卫从大殿外涌进来,将这些鬼哭狼嚎的太监都拉了出去。

太监们知死到临头,却依旧不愿就此伏诛,哭嚷道:“皇上明鉴,奴才只是实话实说,前几天还有人听见贵妃娘娘房间里传来嬉戏的声音,还有人看见太子殿下深夜潜入贵妃娘娘的房间……”

“把他给朕拉出去砍了,立刻!”

尹德妃由始至终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李渊气得浑身发抖,看着那些太监被拉出去,哭声渐渐远去,最终听不见,他这才回过头,走到尹德妃的身边,冷冷地说了句:“这件事谁也不能说出去,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朕不愿听到任何人说张贵妃和太子的恶意中伤!”

“臣妾知道。”

……

“皇上驾到!”

听到侍卫的通报,张氏打开房门,恭迎李渊走进房间。

李渊进了房间,脸上却不露声sè,在房间里四周查看了一下,眼神很快落在了房间的其中一个角落里放着的画架上。

上面的画尚未撤下,画中的人物已经初具神态,诱人姿势和动作都得到完整体现。

知子莫若父。

这样的画工,李渊一眼就认出了是出自谁的手笔。

他不露声sè,脸上带着笑容,走到桌子旁坐下,看了气sè一点都不像生病的张氏,心中疑虑更深了些,问:“爱妃病可好些了?”

“托皇上的福,已经好些了,大夫说再服几副药剂就没事了。”

“最近朕国事繁忙,没来看爱妃,爱妃不会怪罪朕吧。”

“臣妾不敢。”

“朕听说爱妃宫中前段时间出现了刺客,不知有没有这事?”

张氏一慌,眼神有些躲闪,低垂下头,低声道:“有劳皇上关心,宫中一切安好。”

李渊眼中闪过一丝厉sè,嘴里却问:“爱妃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画了?”

张氏表现得越发地不安,“都是胡乱涂鸦,让皇上笑话了。”

“朕看着可不像是随手画的,倒像是有多年功底的人,没想到爱妃不但歌艺舞艺天下无双,连书画也是惊才绝艳,朕正想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让人为朕画一幅,今天正好有空,不如贵妃就为朕画一幅吧。”

张氏登时慌了,脸上的笑容变得很不自然,“皇上,臣妾确实只是随便画画,哪能描绘皇上威武龙颜的神采一二,画得不好反惹皇上不高兴,还是另外找技艺高超的画师……”

“朕让你画,你就画!”

李渊突然冷冷地说了句。

张氏浑身一颤,低头道:“臣妾遵旨。”

…………

张氏好不容易调好了sè彩,手执画笔,显得异常笨拙,画了约摸有半个时辰,李渊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看了化作一眼。

这一看,脸登时沉了下来。

“爱妃这画的人呢?还是什么怪兽?”

“臣妾都说画不好了,请皇上恕罪。”

“这幅不是画得挺不错的吗?画中之人是爱妃你自己吧?”

张氏低头不语。

李渊冷笑一声:“爱妃为何不说话,莫不是心中有鬼?”

张氏紧咬着唇,“皇上到底想说什么?”

“这幅画绝对不是贵妃你自己画的,知道你刚才是什么行为吗?是欺君瞒上,这可是要杀头的!”

“皇上既然不相信臣妾,只管杀了臣妾就是,何必拐弯抹角地试探臣妾。”

李渊气极而笑:“你不承认是吧,有让你承认的时候,朕现在就找人来跟你对质,朕倒要看看,被人当面揭穿之后,你还有什么话说!来人,给朕传太子入宫!”

张氏明显有惊慌之sè,她的神情,全都被李渊看在眼里,对于宫中的传闻,心中已经信了一半。

本来他以为这只是宫中那些善妒的妃子或是窦皇后派人故意散播的谣言,如今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启禀陛下,宫外封伦封大人说有要事求见。”

李渊眉头一皱,“他来干什么?”

“说是有关于太子的事要禀报皇上。”

李渊心中一动,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张氏一眼,冷哼一声,“此事不算完,等朕查清楚,发现你若真的有背着朕与太子做出大逆不道的苟且之事,朕决不轻饶了你们!”

李渊怒冲冲地走了。

张氏听他和他的随从脚步声远去,这才轻呼了一口气,衣柜的门突然打开,甄命苦从里面走了出来。

张氏轻拍胸脯,一脸紧张地埋怨道:“都说你不要在这里了,万一被他发现了你怎么办,计划不是全都泡汤了吗?”

甄命苦笑道:“我这不是怕他失去理智伤害你吗?”

张氏心中欢喜,白了他一眼:“人家不会逃吗?”

“宫里侍卫成千上万,你逃得了吗?”

“你小看我?”

“娘子多心了,为夫岂敢,实在是因为不想让娘子你劳心费力,动刀动枪这种粗活,交给为夫就行了,又何必劳烦娘子,只需负责演戏的部分,刚才娘子演得真是到位,直把一个背着男人偷汉子被抓包,不安抵赖却又问心有愧的模样演得入木三分,轮不到李渊不信。”

张氏秀美微蹙:“你是在夸我还是损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甄命苦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眼神中shè出冷漠锐利的光芒,“接下来娘子你就不用管了,不久之后,李氏父子将从天堂跌入地狱,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应得的代价!”

……

封伦此时正在宫门外等待召见。

自从发现甄命苦还活着后,他这几天一直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多少次从梦中惊醒,梦见自己一家上百口,像王世充一家一样,死的死,伤的伤,男的被充军塞外,死在了战场上,壕沟里,女的被充入了官ji,营ji,受尽**。

他多少次涌起向李渊告密的念头,却总是想起自从认识甄命苦以来见识过他的种种恐怖手段,选择站在李家这边,还是选择甄命苦这边,成了他这辈子最艰难的抉择。

甄命苦派了个属下随时随刻跟在他身边,为了能随时传达甄命苦的命令。

他没得选择,告密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听从甄命苦指挥行事,倒是有一线生机。

他一想到整个天策府都是甄命苦潜伏的内应,心中便不由地不寒而栗。

这样的手段,他隐约在突厥的时候见过,那时候的甄命苦只是带着暗卫军的二十多名战士,就将突厥可汗耍得团团转,不但离间了启民和突利两父子,让突厥陷入了分裂,还从容地带走了和亲被嫁入突厥的张氏,还有十几年前和亲到突厥的福临公主。

他认识甄命苦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也跟甄命苦打过交道,迄今为止,还从来没有人在甄命苦手中讨到过便宜。

突厥可汗,朱粲,薛举父子,瓦岗,王世充,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这次轮到李氏父子,是否会有例外?

每次想到这里,他都忍不住猜测李氏父子到底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这种念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对甄命苦竟然建立起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

862 兵谏

终于在前两天,甄命苦派人送来一封信,他看了之后,下定了决心,豪赌一把。

他押甄命苦会赢得这场争夺。

至于得胜之后,甄命苦会怎么处置他,他只能祈祷,祈祷甄命苦是一个守信之人,会让他将功赎罪。

在突厥的时候,甄命苦曾经放过他一次,这让他觉得,甄命苦虽然是个jiān诈之徒,但至少不是一个翻脸不认人的小人。

李渊却不同,他不但鸠杀了让位于他的恭帝杨侑,杀了前来投靠他的李密,将甘愿对他称臣的窦建德也都杀了,更可怕的是,连多年的同窗,对李唐有着立国之功的元老刘文静一家也都杀了个干净。

对李渊来说,表面的宽宏大量,只是为了拉拢人心而作的权宜之计,一旦帝位稳固,这些人曾经背叛过他,被他视为三姓家奴的旧隋将领,都会一一铲除。

相信用不了多久,江淮军一旦收归唐军掌握,江淮军诸将,都不会有好下场,只是时间问题。

分而除之是历来是这些帝王最常用的手段。

他封伦从来没有忠心可言,在官场混迹多年,惯用的就是见风使舵,见缝插针,这是他能在官场上屹立不倒的秘诀,但这种手段运用得不好,被主子发现,下场也不会太好,至少现在的李渊还没发现。

甄命苦对他知根知底,却依旧留着他一条xìng命,光凭这一点,甄命苦就比李渊厚道。

这也是他最终选择押在甄命苦身上的主要原因。

“封大人,皇上召见,请吧。”

……

入了宫中,面见李渊,封伦立刻发现了李渊的情绪不对,从甄命苦给他的信封上所说,李渊这回估计是已经对李建成起疑了,就差他这一把火。

想到这,他再次对甄命苦的手段感到不寒而栗,连一丝向李渊告密的念头都生不起来,照着甄命苦所交代的,向李渊一一说了出来。

所说内容,是当rì李建成如何将李世民骗入太子府,设宴招待,并在酒中下毒,李世民回到府中毒得呕血三升的事。

李渊听着听着,脸sè乌云密布,眼神越发地狠恶,能坐上今天的皇位,他的xìng情又岂是那些妇人之仁的人可比,关键时刻,他杀伐的手段比任何人都要果断。

他眼中寒光闪动:“封大人,你可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什么吗?”

不管封伦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封伦都死定了,封伦若说的是假话,那就是欺君瞒上,死一万次都不足赎其罪;封伦若说的是真话,那也是背叛主子,卖主求荣,也是死不足惜。

封伦跪倒在地,匍匐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启禀皇上,臣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瞒皇上,实在是因为此事太过重大,臣虽然受太子恩遇,却也不敢将此事欺瞒皇上,实在是因为不忍看见两位皇子自相残杀,这才请皇上出面制止……”

“世民就是因为这事才卧病不起的?”

“臣不敢欺瞒皇上,句句属实,皇上若不信,尽可请秦王前来询问,秦王只因顾忌兄弟之情,不愿意惊动皇上,太子为保太子之位,出此下策……”

李渊听得心都寒了,想到之前宫中的太监所传谣言,还有张贵妃的惊慌神情,又联想到了隋文帝在世之时,杨广所表现出来勤俭节约,爱民如子,然而隋文帝临终前,杨广却在他的病床前搂着他心爱的妃子,被活活气死一事,这些都是前车之鉴。

他在台阶上来回踱步,神情yīn晴不定,时而yīn冷,时而纠结犹豫……

终于,他咬了咬牙,“给朕传秦王入宫觐见,他若不来,这辈子也就别在进宫见朕了!”

他瞄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封伦,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这个人,他不急着杀,师出无名,随便杀一个三品大员,恐怕会引起朝中群臣非议,他有的是时间收拾这种卖主求荣的狗奴才,别让他抓住一丁点的毛病。

……

“李世民”在几个侍卫的掺扶下,入了宫中。

惨白的脸sè让李渊看了,对封伦的话,又信了一分。

“世民,身体可好些了。”

“回父皇,xìng命已无忧,只是怕再难恢复到之前了,不知父皇召儿臣入宫有何要事?”

“朕问一句话,你老实回答。”

“是,儿臣不敢有瞒。”

李渊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你的病是不是你大哥下的毒?”

“李世民”浑身剧震,脸sè大变,若不是身边有几个侍卫掺扶着,这回已经瘫倒在地。

李渊双目流下老泪,“李世民”脸上的神情,已经告诉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朕给你们还不够,你们还想要什么!朕的天下,朕的女人,你们都要,朕还剩下什么!”

“李世民”噗通一声跪下,“儿臣罪该万死!父皇保重龙体,儿臣从未想过要从父皇这里得到什么,儿臣的xìng命都是父皇给的,父皇给的已经足够世民一辈子衣食无忧,又岂敢奢望更多,此事不怪大哥,都怪儿臣不能解大哥心中疑虑,儿臣是心甘情愿退隐的。”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傻呢!你傻啊,有毒的酒你还喝!”

“李世民”呜咽大哭,“大哥不念兄弟之情,世民却不敢罔顾伦常,只能喝下,成全大哥,怪只怪我与大哥这一世同时为父皇的儿子,古有叹既生亮何生瑜,如今儿臣也叹既生大哥,何必有我,儿臣实在不愿与大哥争位,也不愿让父皇心忧,只能出此下策,只望rì后大哥继承皇位,能去除对世民的戒备……”

“皇位,皇位!朕的皇位,他休想!”

李渊怒不可抑将抽出手中的宝剑,一把将龙案砍成两截,奏章奏折散落了一地,连玉玺也都从盒子里掉出来,咕噜噜滚下台阶,落在“李世民”身边。

“来人,立刻绑了那个畜生入宫见朕!”

…………

太子府中,一名侍卫惊慌失措地冲入李建成的屋里。

“太子殿下,不好了,宫里派人来送信,说秦王向皇上告状,说太子你暗中与宫中嫔妃有染,下毒害他,皇上让你立刻进宫与秦王对质。”

李建成一听,吓得瘫倒在地。

魏征见了,急忙上前扶起他,避免他在部下面前丢丑,喝退了左右,扶他起来坐在椅子上,低声道:“太子殿下,事到如今,千万不可着慌,静下心来想想,秦王他此时向皇上告状,分明是处心积虑要让皇上废了你的太子之位,立他为太子,你此时若贸然进宫,正合了他的意……”

李建成闻言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握着魏征的手,问:“魏军师,我现在该怎么做?”

魏征沉默了片刻,眉头紧锁,一脸凝重道:“臣有一言,说出来怕是有些大逆不道,只是情势危急,只能出此下策,请太子恕臣之罪。”

“你只管说来,只要能解了我眼前之祸,你不但无罪,而且有功,是大大有功!”

魏征只说了两个字:“兵谏。”

李建成颜sè变了一变,这种事他虽然在脑海中闪过,但一来从小在李渊膝下受教,对李渊一直都是又敬又畏,李渊对他来说,是天,是威严的父皇,任何对他不敬的念头,刚涌起就被他自己扼杀在萌芽中。

如今被逼到绝处,又有人在从旁怂恿,心中的一股恶念便再也不可抑止。

只是他还在犹豫,犹豫的是,以他现在的威望,怎么可能策动士兵围皇城。

魏征见他脸上犹豫不定的神sè,猜到他在担忧什么,低声道:“太子殿下不必心忧,此次名为兵谏,其实只是让大军暗中戒备以防不测,你则只需带少数几个人进宫与秦王对质,而且所带之人必须是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皇后娘娘,裴寂大人,河间王,齐王,若能将他们拉拢,皇上就算明知是你下毒害秦王,也不能将你怎么样,待出得宫来,埋伏左右的士兵,一句将秦王击杀,到时候皇上就算想要废了你的太子之位,但只要后继无人,皇上就不敢这么做。”

李建成沉默了半晌,渐渐平静下来,许久抬起头,盯着魏征:“不是还有元吉吗?”

魏征心中一寒,他只是让李建成杀李世民,没想到李建成却想将李元吉也一起杀了,绝了后患。

“此事臣不敢妄议,一切都由太子殿下定夺。”

李建成眼中时而闪烁着凶戾,时而又变得犹豫挣扎,接着一咬牙,“魏军师,就依你所言,此事若成,待rì后我登基为帝,封你为左仆shè。”

“多谢太子,此事以后再说,目前最关键的,是笼络齐王和河间王,有了他们两人支持,胜算大增。”

两人又商议了一下细节,约摸半个时辰之后,魏征带着李建成给他的亲笔信,上面有太子印玺,出了太子府,坐上马车,朝长安城守城军营的方向赶去。

魏征离开之后,一个哨探从几百米外的一个民居楼里走出来,将手中的望远镜揣入怀里,骑上战马,飞快远去。

863 各怀鬼胎

齐王府中,遇刺后一直卧病在床的李元吉拿着李建成的亲笔信,激动得难以自制。

“大哥终于下定决心了吗?早就该这样了!来人,备马,集合一千jīng锐,我要助我大哥一臂之力!”

他从床上挣扎着起来,脚刚落地,就发出一声哀嚎,只见他一只脚掌被削成去一半,包扎满了白绷带,刚才这一动,碰到了尚未愈合的伤口,血瞬间染红了纱布。

“**母亲的,人都死哪去了,给本王抬担椅来!……哎哟,疼死老子了,让我抓那个臭娘们,我非cāo死她不可,凌霜,你给等着,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刺客就是你!你别落在我手里!他妈的,怎么还没进来!误了本王大事,本王砍了你们脑袋!”

几个婢女抬着担椅,匆匆从门外跑进来,将他扶着坐在担架上,婢女们一脸吃力地抬着他起来,朝门外走去。

……

刚出门口,齐王府的一名管事走上前来,走到李元吉面前,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齐王,此事还请三思啊。”

“三思个屁,本王早就看不惯那事事压我一头的李世民了,凌霜跟他就是一伙的,凌霜假扮刺客潜入齐王府将本王的脚掌削去一只,他李世民却大摇大摆地进宫怂恿父皇将太子之位传给他,他若当了皇上,本王还有好rì子过吗!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他得逞!”

那名管事低声劝道:“齐王请想想,如果太子殿下这次真的逼宫成功,皇上不得不杀了秦王,对太子殿下也一定心存芥蒂,到时候三个皇子中,皇上最先想到的会是谁?”

李元吉愣了一愣,回头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齐王不是一直都抱怨皇上和皇后娘娘对你不公吗?此次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让皇上和皇后娘娘对你改观。”

李元吉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起来,一时间想不明白这层关系,却嗅到了一丝蜜糖的味道,“别拐弯抹角的,仔细说!”

“齐王一直以来都只是想着如何讨好太子,等他登基之后,能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却没有想过自己也是皇子,是天子血脉,李世民能有今天的地位,跟太子争夺皇位,不就是仗着自己打了几场胜仗,恃功自傲吗?打胜仗谁不会,给齐王十万大军,齐王也一样能打胜仗!”

李元吉闻言登时感觉这管事几句话说到他心窝子里去了,脸露忿忿不平之sè。

那管事乘热打铁道:“不提秦王,就说说太子吧,前段时间率十万军出征江淮,不也闹了个灰鼻子土脸的,他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是嫡长,正所谓天下事有能者居之,只要是有才能之人,都可以继承皇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李元吉喝道:“好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话听起来就有水平,谁说的?”

管事谄媚道:“回齐王,这只是小人信口说来,并无出处。”

“说得不错!没想到你还挺有见识,你说说,本王该如何是好?”

“齐王此次只管前去,但却是抱着隔山观虎斗,两不相帮的心,不时地在皇上面前做和事老的姿态,皇上必会念你心存宽厚,对你刮目相看,而齐王则在宫外部署死士刺客,待太子和秦王出来……”

这名管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到时候两位皇子一死,那些刺客通通服毒,死无对证,皇上就算怀疑到你的头上,也已经无力再追查下去,悲痛至极,难免心灰意冷,这太子之位也就非齐王你莫属了。”

李元吉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自古争天下者,不可有丝毫妇人之仁,太子殿下如今用得了你,才拉拢你一起对抗秦王,他rì他若登基,你知道他逼宫杀秦王之事,抓着他的把柄,他不可能会放过你。”

李元吉脸露狠戾,“他不放过我,我岂能束手待毙!”

“正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再有,搏一搏,也许皇位就到手了,就算失败了,也不会对齐王你有任何影响。”

李元吉陷入了思索中,接着抬起头,“本王若登基,你就是本王的左仆shè!”

“微臣谢过太子殿下。”

……

此时的皇城楼上,李渊听着不时来报的哨探说着长安城各处兵营的异动,心痛难抑。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从小养育长大的子女,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孝顺谦卑的儿子,一个个地背叛自己,为了皇位,不惜调动兵马,用武力相逼。

身为父亲,将儿女教育成这样,心中的痛苦,旁人又岂能体会。

他回头看着脸sè苍白,身体虚弱的“李世民”,心中略有些宽慰。

“世民,这次的事,你说爹该如何处置?”

“李世民”回道:“大哥和四弟也只是一时冲动,我想一定是他们身边有人撺掇挑拨,一时间迷了心智,待冷静下来,一定会后悔莫及,父皇只需将他们制住,软禁起来,过些时rì,他们一定会跪在父皇面前痛哭忏悔……”

李渊叹道:“难得你还能如此宅心仁厚,为他们着想,他们要取你xìng命,你却以德报怨,实属难得,朕将皇位传给你,rì后他们这两个畜生也不至于遭杀身之祸……”

“李世民”惶恐道:“父皇,世民绝没有要继承皇位的意思!”

李渊叹了一口气,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岁:“朕有几十个儿女,唯独你们三兄弟,是自幼在朕膝下长大,朕对你们寄予厚望,你母后若知道此事,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如今他们为了皇位,要行大逆不道之事,若不是有人冒死告密,朕还被蒙在鼓里,朕心意已决,你养好身子,朕过些时候就将皇位传给你,至于这两个畜生,就任由你处置吧,朕累了,就先回宫休息……”

说着,几名侍卫扶着他,正要下皇城楼,刚走几步,回过头,对“李世民”说:“那个张贵妃,你帮朕处理了吧,朕不想再看到她。”

“李世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幸好低着头,李渊并没有发现,低声回道:“是。”

……

李渊离开后,几名将领从城楼下走上来,走到“李世民”身边。

尉迟敬德眼中带着一丝敬畏,躬身问:“殿下,果如你所料,李建成,李元吉,李孝恭带着裴寂,侯君集等人,已经带兵赶往皇城,不出半个时辰就会包围皇城。”

李靖轻轻握上了手中的后背大刀,淡淡说:“今天注定会是历史上难忘的一天。”

程咬金跃跃yù试,眼中闪动着激动和兴奋:“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会这么快就到来,别人耗费十几年攻城略地,才得半壁残破江山,如今秦王只用几个月时间,就将天下归于统一,这等功绩,将注定被历史牢记。”

甄命苦凝望着远方空荡荡长安大街,并没有旁人想象中的开心,神情反而显得有些落寞,喃喃道:“这一笔烂帐,恐怕要记在李世民的身上。”

事情发展到如今,他心中并没有一丝喜悦。

大仇即将得报,本应该值得高兴才对,如今却突然觉得意兴索然,眼前不时地闪过凌霜那忧伤的眼神,李氏一家的倾覆,已经是板上钉钉,绝无回旋的余地,他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对这些敌人心存仁慈,留下后患。

然而这样一来,凌霜这辈子都可能真的要跟他分道扬镳,不再相见。

……

皇城外,马蹄急,车毂转,战火起。

李建成率领的五千jīng锐,李孝恭率领的三千铁骑,还有李元吉率领的两千步兵,在长安大街上奔驰。

行军的动静响彻长安皇城的上空。

“铲除jiān贼,保护皇上!铲除jiān贼,保护皇上!”

听着这口号,甄命苦心中不由地暗叹,古来这些逼宫造反的,无不打着名正言顺的空号,说是清君侧,其实就是想要兵变而已,正如这个国家所崇尚的官僚文化,明明全都想当官捞钱,却全都打着读圣贤书,知书识礼,一心为公的幌子,明明是虚伪,却自居君子。

李建成的车驾已经到了城门口,发现城楼上站着的竟然是李世民,心中一惊,急忙喝道:“李世民,你怎么在这,父皇呢?”

“父皇不想见你们,你们回去吧。”

“放屁,你在父皇面前造谣诽谤,想让父皇废了我的太子之位,你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岂能骗我,本太子要面见父皇,将你的把戏一一揭穿!”

“父皇说了,一律不见,你们带兵围皇城,知不知道这是造反!”

“本太子身兼护卫皇城之责,你休要妖言惑众,立刻打开城门,让本太子进去。”

甄命苦冷笑一声:“我让你们进来,你们敢进吗!”

李建成一时语塞,说实话,单枪匹马,他还真不敢就这样入城。

“让本王进去面见皇上!”

这时,李孝恭突然一声大喝,策马往前,朝城门走来。

864 单挑李孝恭

“孝恭,你这又是何必,你该知道,没有皇上的命令,本王岂敢在这乱发号令。”

李孝恭此时认定了是李世民挟持了李渊,哪会听他解释,大喝道:“再不开门,休怪我下令进攻!”

甄命苦不再理会他,从一旁拿过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扩音大喇叭,朝城楼下的大军喝道:“你们这些人都给本王听好了,本人秦王李世民在此,太子无皇上旨意,擅自调动大批军马围攻皇城,已经是死罪,他是太子,皇上最多给他一个处分,再严重也不过是被贬为庶民,可你们这些从犯,却是罪不可赦,重则牵连九族!围攻皇城是死罪,乘现在还未铸成大错,速速退去!”

大喇叭的声音洪亮,震慑人心,城下众将士何曾见识过这样的高科技,再加上秦王李世民在大唐军中一直是百胜将军的形象,跟秦王对抗,他们想都没想过。

如今秦王一发话,登时引起一阵sāo动。

倒是李孝恭的那些亲兵,一个个意志坚定,是李孝恭的死忠,哪管城楼上是李世民还是李渊,只要李孝恭一声令下,刀山火海他们也会硬着头皮冲上去。

李建成和李元吉的那些部下忠臣度却远不如李孝恭,sāo动慢慢地开始扩散。

李建成一见事情不妙,自己这边的军容被甄命苦一言两语就给瓦解得差不多了,心下一横,喝道:“李世民私通宫中嫔妃,狼狈为jiān,挟持皇上,试图废太子自立,此人若不除,国无安rì!小的们,千万不要被对方妖言蒙骗,给本太子攻下城门,待救出皇上,加官进爵,重重有赏!”

他的那些死忠见状,纷纷大喊:“铲除jiān贼,保护皇上!铲除jiān贼,保护皇上!”

李建成一声令下,他的那些死忠带着自己的队伍,朝城门冲了过去……

李孝恭本不想用这种方式进城,如今却被逼到了浪尖上,一咬牙,下令道:“弟兄们,先攻下城门再说!”

……

城楼上的李靖自从李孝恭出现之后,眼神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对方的身上。

几百名推着撞门车的士兵一路推进到皇城门口,城楼上的众将见甄命苦始终无动于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程咬金走到他身边,“甄兄弟,下令吧,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再等等。”甄命苦淡淡地说,始终按兵不动,也不抵抗,任由对方攻陷城门。

就在皇城大门嘎嘣一声,被攻城车给重重地攻破之时,甄命苦嘴角微微上扬,回头看了一眼太极殿的方向,那里有个广场,高出皇城数十米,站在上面可以一览长安城中所发生的一切,加上望眼镜的辅助,这皇城脚下发生的事,李渊都看在眼里。

他几乎可以想象李渊此时绝望而悲痛的神情。

他回过头,朝身边早已跃跃yù试的李靖笑了笑,“李大哥,李孝恭就交给你了。”

李靖哈哈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绷带,利落地将刀柄和手掌缠在一起。

他等这一天等得了三年了。

李靖这些年受的憋屈气,甄命苦是知道的,李孝恭虽有将才,可惜却是自视过高,忌才小气,容不得手下的人比他更有才能。

李靖当年屡立战功,南攻萧铣之时,李孝恭决策失误,若不是李靖执意不肯同意他的命令,固守大本营,李孝恭攻打江陵时,恐怕就有去无回了。

攻下萧铣之后,李孝恭将所有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对李靖之功只字不提,但心里却对李靖越发嫉恨。

屡次在李渊面前挑弄是非,颇有不置他于死地不罢休的狠劲,李渊三番几次要杀李靖,若不是他战功显赫,平时也没有什么违法犯纪的事被人抓在手里,李渊早就将他杀了。

李靖在唐军中忍气吞声多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看着他大步走下城楼的厚实背影,尉迟敬德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走到甄命苦身边,“甄兄弟,要不要派几百个弟兄支援李将军?”

甄命苦摇了摇头,“我想唐军中应该还没有人能要了他的xìng命,随李大哥去吧,这是我曾经答应过他的。”

说完,回过头看了远处的李建成,他正在后方指挥攻城,身边只留下几百名侍卫。

坐在担椅上的李元吉倒是按兵不动,两千步兵呈防守之势。

城门攻破之际,李建成激动得难以自持,生怕被李孝恭抢了头筹,一声令下,亲自率军,朝城门涌了进去。

一时间杀声四起,皇城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就被完全攻破。

……

城楼上的甄命苦看着大军如cháo水般涌入皇城内,心中却有些疑惑,他发现城外的李元吉始终按兵不动,并没有入城的打算。

“这个李元吉不像是这么有头脑的人,他为什么按兵不动。”

这时,一只信鸽飞上城墙,一名传令兵取下信笺,递到甄命苦手中。

甄命苦看了信笺上的内容一眼,笑了起来。

“这个李元吉倒是变聪明了。”

一旁的尉迟敬德问:“怎么了?”

甄命苦将信笺递给他,尉迟敬德接过一看,也笑了。

“难怪暗卫军能闯出今天这名头,看来裴将军训练的这些哨探功不可没啊,李元吉这回的如意算盘可算打错了,殊不知自以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麻雀后面,还有猎人的猎枪在等着他。”

甄命苦看了一眼这个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的名将,想到后人将他神话成门神,守护家园,心中感慨不已,连他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也无法想象事情发展到今天,历史依旧还是沿着原来的轨迹在运行,只是其中的因有却早已面目全非。

“尉迟帮主,想不想立下大功,好为将来谋得一官半职?”

尉迟敬德哈哈大笑,“正有此意。”

“李元吉就交给你处置了,按之前的计划行事,太阳下山之前,带着李元吉的人头,到太极殿中会合。”

尉迟敬德一把握住抢杆,走下城楼,骑了马,往皇城的西门赶去。

甄命苦站在城楼望着远方好一会,听见远方传来一声尖啸,之前约定好的火箭信号已经发出,所有的部署都已经准备就绪,等待的就是李氏一家这条大鱼入网。

“我也让你们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回过头朝身边剩下的程咬金和秦叔宝两人,“柱子,叔宝,该我们登场了。”

“等候多时!”

……

李孝恭第一个率军攻进了皇城,一路畅通无阻,这让他感觉有些古怪。

李世民用兵,最擅长的就是防守,他本以为就算能攻下城楼,己方的死伤也必定惨重,没想到却如此轻而易举。

他隐约感觉这其中有些不妙,却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妙。

大军一路经过长长的皇城街道,四周空无一人,连一个宫廷侍卫的影子都不见。

“大军缓慢推进,小心埋伏!注意高处弓箭手,护卫王爷!”

数十名亲兵将李孝恭团团围在中间,防止从暗处shè来的冷箭。

从皇城大街到太极殿之间,还有近千米的距离。

中间是一片宽阔达两个足球场大小的空地,每当有盛大的庆典,这里就会人山人海,载歌载舞,欢庆节rì。

大军推进到此处时,李孝恭看见了一个傲然dú lì的身影,一人一马,持刀站在几百米远外的广场正中间。

孤身一人,身边没有任何侍卫。

“李靖,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反贼,还不束手就擒!”

李靖持刀而立,哈哈一笑,眼神如鹰一般锐利,盯着马背上的李孝恭,抬手就是一弩箭,直shè李孝恭头部。

当——

箭直接被李孝恭身前卫兵铁盾给挡了下来,尽管如此,箭的余势却未消,弹开口直插入旁边一名卫兵的头颅,倒毙当场。

李孝恭勃然大怒,喝道:“取李靖人头者,本王赏黄金千两!”

一声令下,数百骑兵手执两米长的马槊朝李靖疾驰,马蹄声轰隆,光是这阵势,就能将挡在前面的人马给踏成肉泥。

李靖突然一夹马肚,大喝一声,迎着这几百骑jīng卫,冲了上去……

唐军中不少人都见识过李靖冲锋陷阵时的神勇,深知李靖的厉害,如今成了自己的敌人,光是一声大喝,就已经震住了不少人的心神。

弩箭连珠般从李靖手中shè出,十几支弩箭例无虚发,shè中最前面的十几个骑兵,登时间人仰马翻,前面绊倒后面的,几十匹马失了前蹄,阵型不成阵型,推进的速度也登时减缓了不少。

李靖骑马冲入阵型,如猛虎入羊群,挥动厚背大刀,当场将其中一人一马劈成两半。

血腥惨烈的画面,一举让周围的战马惊嘶,前蹄高高立起,又掀翻了几十个。

李靖大喝:“李孝恭,你不是自以为唐军中数你武艺最高吗,有蛋的别让你这些手下前来送死,你自己来与我决一死战!”

“凭你一个草莽出身的反贼,也配跟本王叫阵!”

865 父子反目

“凭你一个草莽出身的反贼,也配跟本王叫阵!”

一对一答之间,又有三人死在李靖刀下,李靖的神勇,让李孝恭的手下胆战心惊,李靖却面不改sè,一招跨马横刀扫落叶,斩断几把刺向座下战马的马槊长枪,逼退面前的几个骑兵后,哈哈一笑,“河间王自称是李家三杰,没想到虚有其表,谅你也不敢跟爷爷较量,就让你们这些儿郎一个个死在爷爷刀下,到时候你再夹着尾巴逃吧,爷爷照样追上你,取你xìng命!”

李孝恭本来就心高气傲,听见这话,哪还忍得住,怒喝一声:“猖狂贼子,今rì本王就让你见识一下厉害,让你死在本王枪下,了你心愿!”

旁边的侍卫纷纷劝阻,李孝恭却决心已定,虽明知李靖是用激将法,而且身手高强为他生平所仅见,若是一对一,谁胜谁负还是未知数,但若让李靖就此明目张胆,单枪匹马地挑战,他在千军万马保护下却不敢应战,这事传出去,他这个河间王经营多年的声誉威望都将付之东流,就算李靖死在这里,也再无法洗刷他今rì怯战的屈辱。

他是绝不容许自己的名声有丝毫污损的,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喝退了左右,持枪一拍马屁股,朝李靖的方向迎了过去……

李靖见状,哈哈一笑,“够胆的就跟来!”

说着,勒转马头,朝反方向逃奔。

李孝恭冷哼一声:“哪怕你前面埋伏有千军万马,本王也定取你xìng命!……你们,立刻赶往太极殿,揪出挟持皇上的jiān贼,保护皇上!”

“王爷,小心有埋伏!”

“李靖自以为英雄,应该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更何况区区埋伏,能耐本王何!都去吧!”

说完,策马追了过去,他的那些手下无不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该跟着过去护驾,还是听从命令。

商议之后,兵分两路,一路赶往太极殿,一路则尾随李孝恭而去……

……

李建成带军攻进太极殿时,李渊坐在龙椅上,大殿中空无一人,连平时的侍卫也都被撤走了。

李建成先是有些吃惊,看见李渊坐在龙椅上,脸露怒极的神情,瞪着他。

“父皇,你没事吧?”

“畜生,还不给朕跪下!”

李建成浑身一抖,李渊多年的积威,让他双膝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你想连朕都杀了吗?”

“儿臣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父皇,你千万不要听李世民胡说八道,儿臣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父皇的事,张贵妃与李世民串通起来,就是为了陷儿臣于不义,好让父皇你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立他为太子。”

“闭嘴!”

李渊暴怒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气得双手发抖,倏地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一个杯子朝李建成砸了过来,砸在李建成胸前的盔甲上,摔成了碎片。

“朕问你,是不是你在酒中下毒,毒害你弟弟的!”

李建成先是一惊,接着急忙否认:“绝无此事,父皇千万不要听信谣言。”

“封大人,你出来吧!”

封伦从大殿的侧门走出来,走到台阶下跪下,匍匐在地。

“封大人,你跟这个畜生当面对质,到底是不是你亲自参与谋划下毒残害秦王的?”

“回皇上,此事千真万确,太子下毒之计,是魏征伙同策划,臣不敢有丝毫欺瞒。”

“畜生,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建成眼中寒光一闪,跪倒匍匐在地,大声哭道:“此人污蔑儿臣,父皇莫非不信儿臣反而相信这个背主求荣的狗东西?”

“就算不是你毒害你弟弟,但是张贵妃你又如何解释?”

“父皇,儿臣与张贵妃没有半点瓜葛,请父皇明察。”

李渊怒将一张画作扔到地上,“你倒看看,这是不是你画的!”

李建成抬眼一看那画轴,就已经猜到是那天晚上在张贵妃房中所画,磕头不止:“父皇,儿臣只是听张贵妃说身染重疾,命不长久,应她之邀,为她画一张遗像,将来给父皇作悼念之用。”

“胡说,张贵妃身体好得很,只是得了些小感冒,何来遗像一说?”

李建成一愣,似乎意识到什么,急忙说:“儿臣明白了,这都是张贵妃设下的圈套,骗儿臣入局,请父皇请她到殿中与儿臣当面对质。”

李渊冷笑:“她与你勾搭成jiān,朕岂能容她再活在世上,你明知她已死,死无对证,却让她来与你对质,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儿臣冤枉!”

“冤枉?你瞒着朕私自调兵,还敢攻打朕的长安宫,率军入宫,朕倒想问问,你想干什么!”

“儿臣只是以为父皇被李世民挟持,要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情急之下,这才率兵入宫救驾。”

“现在你知道朕没事了,你还不下令撤军。”

李建成缓缓地抬起头,颤抖着声音问:“父皇还是要废了儿臣吗?”

李渊看他眼中神sè,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他变得有些不认识这个自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儿子了,为了皇位,这个自幼被他疼爱的长子,竟要对养育他长大的父皇动手。

事到如今,他只能先稳住他,哄他退了兵再找机会缴了他的兵权,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朕已经知道你的用意,只要你下令退兵,朕不会追究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李建成却突然站起身来,“儿臣恳请父皇写下一个诏书,永远不追究儿臣私自带兵入宫的一事,并削去李世民的兵权,永不立他为太子,儿臣立刻退兵。”

“你敢威胁朕?”

“儿臣这也是迫不得已,请父皇体谅。”

“朕若是不从呢。”

李建成眼神变得有些疯狂:“那就请恕儿臣要为父皇清除身边嚼舌根破坏父子感情的佞臣,正我大唐的风气了。”

李渊气得胡子都快竖起来,怒喝一声:“你这个畜生,世民果然没有说错,你就是大逆不道的逆子,幸亏朕及早发现,否则若让你登上帝位,得之不易的李唐天下岂不是要毁在你手里!”

李建成见事到如今,已没有任何顾虑,反而冷静下来,“父皇请坐着别动,待儿臣抓了李世民那逆子过来,给父皇磕头赔罪,再将他斩首示众,以谢天下,父皇还做你的皇上。”

“你干脆将朕也杀了,你立刻就能登上帝位。”

李建成笑了一笑:“儿臣岂敢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也只有李世民才能做出这种事来。”

李渊身子微微一晃,老泪从脸上滑落。

为了皇位,李建成已经彻底丧心病狂,要将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一起杀了,并将弑父的罪名,嫁祸给李世民。

这一刻,原本还希望李建成能悔过的他,对这个长子彻底死了心。

……

在李建成的指挥下,士兵涌入太极殿。

当他们发现李渊好端端地坐在龙椅上,老泪纵横,满脸怒容地盯着他们,他们无不停下了脚步,不管李建成如何命令,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建成虽是太子,可比太子更有权威的,是当今圣上。

“怎么都不动手,给本太子搜,敢不听令者,杀无赦!”

李建成咆哮着,却依旧没人敢动。

李渊冷笑了一声,“蠢货,朕是皇上,他们是朕的臣子,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给你的,朕随时都能收回来,他们不是傻子,欺君犯上已是死罪,更何况是罔顾纲常,悖逆父母,跟着你这种人,岂有好下场!”

接着,朝众士兵喝道:“你们都是朕的士兵,忠于朕,忠于大唐,朕知道你们受人蒙骗煽动,被带入歧途并非你们本意,乘现在还没有铸成大错,现在退去,朕不追究你们的罪责,但若一意孤行,将来朕必诛尔等九族,还不给朕退下!”

将士们无不面面相觑,不知所从。

这时,门外响起了喊杀声,一个人骑马一路杀出条血路来,飞奔入大殿内。

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抛到地上,咕噜噜地滚了几下。

“河间王李孝恭带兵作乱犯上,现已伏诛,其余河间王部署,立刻弃械投降,城外已经被大军包围,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来人正是李靖,此时身上已经满是伤口,一只手也折断了,用一根布带绑在腰间,刀却不离手,身下的战马也是伤痕累累,足见战况惨烈程度。

所有人朝那颗人头望去,眼睛圆瞪着,似乎至死也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别人的手里,不是河间王李孝恭又能是谁,李渊一见,老泪纵横,怒道:“李靖,你这个混账东西,竟敢杀我侄儿,朕非诛你九族!来人,将这逆贼李靖和这逆子给朕拿下!”

那些士兵闻言全都不知所措,一些人见到李渊之后,开始有些动摇。

李渊怒喝一声:“还不给朕拿下!”

军中一些将军开始意识到这是一场天大的宫廷政变,而叛变的正是太子,当今皇上并没有被人劫持,身边也没有李建成鼓动将士时所说的jiān臣。

866 兄弟相残

军中一些将军开始意识到这是一场天大的宫廷政变,而叛变的正是太子,当今皇上并没有被人劫持,身边也没有李建成鼓动将士时所说的jiān臣。

其中一人大喝一声:“弟兄们,我们忠于的是皇上,不是太子,皇上让臣下干什么,臣下就干什么,犹豫什么!”

这一声呼喝,立刻将不少犹豫不定的将士拉拢到了李渊这一边,一部分人开始掉转了枪头,对准了李建成。

李建成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李渊的积威竟然这么强大,只凭一两句话就让形势逆转。

见这样下去,自己必输无疑,当机立断,心一横,喝道:“此人是假冒的皇上,弟兄们,被轻易上当,江淮王甄命苦一向擅长伪装易容术,这个皇上一定假冒的,真的皇上一定被他给害死了,将他一起抓了,为皇上报仇!事后本太子给你们加官进爵,重重有赏!”

李渊对这个大儿子彻底死了心,神情悲痛地坐倒在椅子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大殿中两方人马已经打在一起,两方人马口中都喊着“保护皇上”,乱成一团,转眼间血流满了整个太极殿。

李建成偷偷取出一把小型弩弓,这把弩弓是他从凌霜身上夺来,是甄命苦多年前设计来给张氏防身的,近距离攻击,颇有奇效。

他偷偷地将弩弓对准了大殿龙椅上的李渊。

扣动扳机。

嗖——

弩箭噗地一声shè入李渊的肩膀,李渊发出一声惨叫,伸手将肩头上的弩箭拔了出来,丢在地上,对李建成怒目而视,“畜生,畜生,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畜生!”

李建成被他这一瞪,早已斗志全无,双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旁边的魏征扶住他,低声道:“太子千万不可气馁,否则功亏一篑!大家都难逃一死,事到如今,只能硬拼。”

这时,从门外跑进来一名传令兵,跑到李建成身边,一脸惊慌失措:“回禀太子,不好了,太极殿外突然来了数千jīng兵,将太极殿团团包围了。”

“什、什么!”李建成面如死灰,一把抓住这传令兵的衣领,喝道:“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不是说皇城中防卫空虚吗!”

“卑职不知。”

李建成回头看了看混战成一团的太极殿,李渊已因失血过多,再加上箭上毒药,昏倒在龙椅上。

李靖和封伦也不见了踪影。

看样子一时间僵持不下,犹豫不决中,魏征提醒道:“太子,皇上已经中了你的毒箭,相信没有解药的话,活不了多久,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xìng命,来rì方长,只要将皇上之死算到李世民头上,这皇位就非你莫属,李世民再怎么狡辩都无济于事,这里就交给微臣,确保万无一失。”

李建成闻言燃起一股斗志,一把抓住魏征的手,“魏大人,将来若有一rì我能登基为帝,你就是我最大的功臣!”

“太子保重,一定要活着出去,将来希望还有相见的一rì。”

李建成不再犹豫,率一百多亲卫,出了太极殿。

……

他们刚出门,一阵箭雨便从天而降,李建成的那些亲卫根本没有来得及防卫,除了少数人挡在李建成身边的及时亮出了盾牌,挡住了箭雨,其余都倒在血泊之中。

只听见一声怒喝:“李建成,你和李世民竟然连父皇也敢杀,今rì本王要大义灭亲,杀了你们这些逆子,为父皇报仇!”

李建成听见这声音,气得肺都快炸了。

这人不是李元吉又是谁,他总算明白了,李元吉为什么在城外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等他跟李渊和李世民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坐收渔翁之利。

他破口大骂:“李元吉,这个卑鄙小人,目无尊长,我平时待你不薄,你竟敢罔顾兄弟之情,暗中算计我!”

李元吉大笑,接着笑声戛然而止,冷冷喝道:“亏你还敢说待我不薄,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东西,都是你跟李世民挑过之后,才轮得到我,父皇母后一个个将你们捧为月亮星星,却把我看得比狗屎还贱,你们喜欢的,我不能跟你们争,你们挑剩下的,你们就施舍给我,你当我是乞丐吗!你待我不薄,你可有让过我一次!”

李建成哑口无言。

说实话,从小到大,他还真的没将这个弟弟放在眼里过,充其量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庸。

李元吉狰狞一声大喝:“将这些犯上作乱的贼子全都拿下!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千多步兵一拥而上,李建成身边那几十个剩下的jīng卫浴血奋战,护着李建成往外突围。

只可惜终究还是寡不敌众,李建成的亲卫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李建成浑身血迹,手持残破不堪的剑,被团团包围住,眼中露出困兽的凄厉。

“你们等着吧,等着吧!本太子不会输的,待本太子登基为帝,将你们一个个杀个jīng光,诛你们九族,挖你们祖坟……”

他失心疯一般地骂着,李元吉骑马排开众人,走到离他十米远的地方,戏谑地看着他,“李建成,你想不到你会有今天吧?本王忍辱负重多少年,吃的是父皇赏给你和李世民剩余的,用的是你和李世民用不完的,连娶的女人,也都是李世民用完丢下的!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重建国,今有我李元吉忍辱偷生夺帝位,明年的今rì,就是你的死期!”

李建成怨毒地瞪着李元吉:“就凭你这块料也想要当皇帝,做梦吧,你一无战功,二无威望,试问大唐军中有谁服你!”

“我不用他们服我,你死了,李世民死了,父皇也死了,这大唐的天下顺理成章就是我李元吉的!”

李建成怒极而笑:“就你这么一个弑父逆兄的东西,就算被你登上皇位,用不了多久,也必会被天下人唾弃,死无全尸!”

“这就用不着你cāo心了,就算是一天的皇帝,我也当定了,给我下地狱吧!”

李元吉冷笑着,从一旁取出一把弓弩,对准了李建成的胸口,嗖地一声,弩箭shè出——

当——

弩箭正要shè入李建成胸前的当口,一把斧头从二十米开外的一个屋顶上飞来,将弩箭挡下。

与此同时,几十个烟雾弹从四面八方飞shè而来,落在这些士兵群中。

一时间烟雾弥漫,十几个手执暗器,全副武装,打扮成皇宫侍卫的暗卫军从广场四周现身出来,冲入人群。

暗器像花开似地四面八方shè开去,没一会,霹雳啪啦倒地的声音响起,李元吉带来的这些步兵,骤不及防下,纷纷中了麻醉暗器倒下。

李元吉意识到不妙,歇斯底里地大喊:“李世民,我知道是你,敢不敢出来跟我决一死战!”

身边传来叮叮当当刀剑交击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扑通扑通的重物倒地动静,在呛人的烟雾中,李元吉看见一个人影飞快地冲入人群,将他身边的那些侍卫一个个放倒在地,如入无人之境。

他隐约看出这人的身影,正是李世民。

据他所知,李世民因为身重剧毒,已经躺在床上,连下床都困难,怎么可能这么龙jīng虎猛。

自幼在两个兄长的光环重压下成长,对两位兄长的恐惧和敬畏,瞬间占据了他的心头。

逃。

当这个字还没涌上他的脑海,他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作出了反应。

“给我挡住他!挡住他!……你们几个,保护本王,不管任何人靠近本王都格杀勿论!”

他恐慌地大嚷大叫,勒转马头,带着十几个侍卫,朝玄武门的方向逃窜……

……

看着李元吉逃窜的身影,甄命苦收刀而立,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嘲笑。

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像李元吉这样自私自利的鼠辈,给他再多的兵力,一见形势不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明哲保身,保住自己的xìng命,哪敢跟人死磕。

他只带了几十个暗卫军,就足以让李元吉这两千步兵乱成一团,李元吉若是够机灵,这时会下令将兵丁撤出广场之外待命,而不是丢下这些人自己逃跑。

只要稳住阵脚,几十个暗卫军固然个个以一当十,可面对两千多步兵,难免要力竭而死。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本王李世民,尔等听信谣言,犯上作乱,现李元吉已经见势不妙,丢下你们私自逃匿,尔等若是顽抗,只有死路一条,劝你们立刻放下武器投降,本王可奏请皇上,免你们死罪,既往不咎!”

那些跟随李元吉而来的步兵们不少人都看到了李元吉逃跑的背影,心灰意冷下,纷纷丢下兵器,劈里啪啦地跪倒在地。

转眼间,兵败如山倒,两千多士兵斗志瞬间被瓦解,解去太极殿之围。

李建成一直愣在当场,烟雾呛得他鼻涕眼泪流个不停,眼睛却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867 大结局

“李世民,果然是你在算计我!”

甄命苦走到他身边,一脚踢在他的嘴上,将他踢了仰面朝天,摔得七荤八素,头昏脑涨。

甄命苦摘下喉咙处的变声器,蹲下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低声道:“李建成,你杀害福临,凌虐霜儿的时候,想过会有今天吗?”

李建成眼睛突然睁得无比大,恐怖地看着眼前的“李世民”,他终于明白了什么。

“是、是你!”

“是我,好好去,到了地狱给福临和阿侗赎罪!”

“你是甄……”李建成张大了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甄命苦,头缓缓低下,看着胸口插着的一把乌黑匕首,直没入柄。

至死他都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死得不明不白,心中的不甘,怨恨,懊悔,充斥了他的脑海,头脑渐渐地变得模糊,彻骨的疼痛提醒他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甄命苦缓缓地拔出匕首,漠然将血迹在他尸身上擦了擦,站起身来,朝太极殿的大门走去。

……

李元吉带着十几个侍卫仓皇逃窜,刚出玄武门,远远地看见一名手持几十斤重大锤的壮汉,骑着站在玄武门外的街道上,身下的战马烦躁地踏着马蹄。

李元吉心中涌起一丝惧意,声厉sè荏地喝道:“尉迟敬德,还不快快让开!”

尉迟敬德哈哈大笑:“奉秦王之命,特来取你这犯上忤逆的反贼xìng命!”

李元吉知此事已难善了。一咬牙,朝身边的十几名侍卫下令道:“给本王shè杀此人!”

弓弩纷纷抬起,对准了尉迟敬德的方向。

就在这时。从玄武门的城楼上,传来十几声弓弦震动的嘭嘭声,李元吉身边十几个侍卫纷纷背后中箭,倒在地上。

李元吉回头一看,城楼上只有一个人,左右开弓,一人同时连珠发出十几支箭。将他的侍卫通通击毙。

远处的尉迟敬德大笑:“秦兄弟,好箭法!”

秦叔宝跨立在城楼上拦墙上,傲然而立。脸上带着一丝不值一提的傲然。

“尉迟兄,此人交给你了。”

李元吉此时已知大难临头,却不愿就此认输,从马背上弯腰一探。将地上一名侍卫手中的马槊抓在手中。

尉迟敬德不屑地笑了笑。

李元吉绝望地嘶嚷着。手执马槊,策马朝他奔袭而来。

尉迟敬德一把扔掉手中的斧头,赤手空拳,一挥缰绳,战马高高跃起,朝李元吉迎了过去。

秦叔宝站在城墙上全神贯注地看着,自言自语道:“都说尉迟敬德马上空手夺白刃的功夫天下无双,今天倒要瞧个真切!”

只见两人两马交错的瞬间。尉迟敬德迎着对方马槊刺来的方向,任凭马槊刺入他的胸口。

李元吉大喜过望。正待用力刺入。

哪知对方不但不阻拦,反而顺势抓住马槊的一端,顺着他的劲头,顺势一拉,冷笑一声。

跟他比力气,根本是找死!尉迟敬德从军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能在马背上扯得过他的。

李元吉用力本来就急,如今又被尉迟敬德顺势这么一拉扯,马槊如同刺入了空处,从尉迟敬德胸口的另一边穿出来,他的身体也因此失去了平衡,从马背上摔落。

马槊刺入尉迟敬德胸口的一瞬间,尉迟敬德就以极微妙的角度,让马槊轻擦铠甲,从他的腋下衣服中穿过……

这是多年来在战场上练就的本领,靠着腰部肌力的瞬间爆发里,在马槊刺入胸口的瞬间,将身子侧转一个角度,让马槊刚好刺入腋下,诱使敌人以为得计,不会抽出马槊,更加用力刺入。

而他则乘这机会夺过对方马槊,并将对方拉下马。

李元吉摔下马后,战马受惊往前飞奔,拖着李元吉一路向前,转眼间奔出了十几米外。

尉迟敬德反手抽出腋下马槊,转身站在马背上,如执标枪,瞄准了李元吉的方向。

嗖——

马槊的去势如奔雷,斜斜地插入李元吉胸口,将他钉在地上。

李元吉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横死当场,受惊的战马被骤然定住,奋力向前,将李元吉的尸体活活地拉扯成两半,拉着一半尸身往前狂奔,不久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

甄命苦踏进太极殿的那一刻,太极殿中李建成和李孝恭的人马已经死伤大半。

在他的喝止声中,所有人都看见了甄命苦身后那两名暗卫军抬着的李建成尸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丢下兵刃,跪倒在地。

“本王奉皇上之命,前来诛杀乱党,现在乱党头目已经伏诛,其余无关人等速速退去,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准擅自离开军营!将这些人抬出去,之后都退去!”

“是!”

大殿中死伤兵员很快就被剩下那些活着的士兵给抬出大殿。

殿中只剩下甄命苦和十几个暗卫军的侍卫。

甄命苦走上皇座台阶,看着身受重伤,昏死在龙椅上李渊,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意兴阑珊。

龙椅金光闪闪,代表了永恒的权力。

这个位置,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它,不惜将数十万人送上战场。

没有人能真正坐稳这个位置,即使得到了,也是成rì提心吊胆,草木皆兵,为了保住皇位,不得不学会权谋手段,杀伐果断,将一切威胁扼杀在摇篮里,没了亲情,没了人xìng。

坐上了这把椅子又如何,这是一个被诅咒的位置,那么多人为了它付出鲜血和生命。

为了坐稳这个位置,再善良的人也会被改变。变成不择手段铲除身边一切异己,甚至铲除自己身边至亲的人。

历史已经被改变,李世民也不再是大唐之主。他大仇得报,心中却没有一丝轻松。

这个烫手的山芋接过来,他还没想过要怎么处理,权力越大,责任越大,同时面临的诱惑和迷失自我的可能xìng也越大,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步入李渊的后尘。

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对这个位置没有一点兴趣。

……

他回头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李渊,看他此时与一般的老人无异,心中早已没有了恨意。只有一丝淡淡的悲哀。

他本可以活捉了李建成,用一千种酷刑来报仇,但他最终选择了快速结束对方的生命一样,快速死亡对失败的一方来说。也是一种仁慈。比起历史上那些因为争王位被生擒后被千刀万剐的反王来说,他们都够幸运,遇上的是他。

他本该让李渊就这样死去,但为了结束这一切,李渊却必需活着,在有生之年活在悔恨和仇恨中。

从腰间取出一颗药丸,掰开李渊的嘴,塞了进去。

这颗药丸是从李建成身上搜出来的。唐军的凝血散虽然厉害,但解毒却不是很难。

不一会。李渊从昏迷中醒过来,看见眼前熟悉的面孔,嘴角露出一丝疲弱的笑容。

当他眼神扫过大殿的台阶下,看见躺在台阶下的李建成的尸身时,老泪再次落下。

“父皇,事情已经至此,请节哀顺变。”

李渊抬起头,哽咽着问:“元吉他人呢?”

“也已经伏诛。”

李渊呆呆地盯着他,他已经发现了李世民此时没有了之前的病态,龙jīng虎猛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却也知大局已定,喃喃道:“一定要杀了他们吗?为什么不能留他们一条xìng命,他们是你的兄弟啊!”

“是他们要杀儿臣在先,儿臣没有别的选择。”

李渊眼中闪过一丝万念俱灰的神sè,摇头哀叹:“罢了罢了,朕心灰意冷,无心再过问,随你怎么处置,既然都已经这样了,斩草就要除根,将他们兄弟的子嗣全部诛杀,免留后患,明rì朕就传旨天下,退位让贤,李家的天下交给你,朕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谢父皇。”

……

……

……

chūn去秋来。

玄武门之变已经过去有两个多年头。

长安大街上,数百突厥人装扮的骑兵从城门口一路朝长安宫的方向走来。

队伍的后面是几十匹神骏的汗血宝马,两米高,一身膘,周围聚集越来越多的人群让它们感到不安,不时地从鼻子里呼出烦躁的鼻鼾。

马蹄踏着优雅的碎步,抖动着身上的油光闪亮的皮毛,在阳光下闪烁出亮眼的光彩。

骑行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如今的突厥可汗突利,前不久在大唐军的帮助下,刚刚消灭了突厥北面的处罗可汗,统一了突厥。

这次来长安,除了护送一直滞留在突厥的萧皇后回长安外,还有一件事,就是来跟大唐皇帝签订百年友好协议。

至于这后面的几十匹汗血宝马,是突厥可汗用来换取一种名为“铁驴子”,比汗血宝马跑得还要快的高科技产品。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对这些突厥兵指指点点。

“那就是突厥可汗啊,看起来怪吓人的。”

“是啊,你看他那胡须,多少天没洗过了,邋邋遢遢的,还扎辫子。”

“塞外荒蛮民族,跟咱们中原人就是不同,太丑了。”

“别人还觉得咱们娇滴滴的跟娘们似的呢。”

“哼,现在可不比以前了,有皇上的十六卫府军在,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轻易进犯中原,他们自称是马背上的民族,可还不是要用他们的国宝来换咱们的商品。”

“快看,没想到他们突厥也有美人。”

“这你就不懂了,那是突厥可汗亲自护送回长安的萧皇后。”

“什么?她就是萧皇后?快五十了,怎么看起来好像是十八岁的小姑娘。”

路人的议论声中。突厥骑兵队伍一路向前,马背上的骑兵看着繁华热闹的长安大街,眼中无不露出好奇和神往的神sè。

特别是马路上来回过往的自行车。基本上人手一辆,偶尔有几辆三轮的拉货铁驴子驶过,更让他们眼神发亮。

骑队中唯一的一辆马车里,车窗帘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拉起,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丽容颜。

她眼神发亮地看着长安大街上各种新鲜稀奇的事物,嘴里喃喃道:“多少年没回来了,变了好多呢。”

旁边另一名女子也凑到窗前。语带惊讶:“没想到这大唐皇帝还真是有点本事。”

“妹妹,我眼睛有些看不太清楚,那最高的大楼上写的是什么?”

“长安图书馆。”

“图书馆?”

“恩。我听人说,这是长安城的地标建筑,到了长安,不进这图书馆逛一逛。真的是枉来一回呢。一个能容纳上万人的六层大楼,里面的藏书古今中外,玲琅满目,只需要办个图书证,就可以进出里面借书,说起来这个大唐皇帝也真是荒唐,原本都是贵族子弟才能读书识字,被他这么一弄。连吃不上饭的老百姓都能识字了,思想一乱。胡思乱想的多了,这个国家哪还有稳定。”

萧皇后远远地看着这宏伟却透着朴实的建筑,图书馆大门足有六米宽,往来的书生,穿着农户服饰的农户,络绎不绝。

她眼神中闪烁着动人的激动,喃喃道:“现在还有老百姓吃不上饭吗?”

在突厥的两年里,她时刻都在关注中原的消息,李世民登基后的每一条施政措施,每一次大刀阔斧的改革措施,都牵动她的心,让她激动和好奇,好奇天下百姓在这样一个破旧立新的君王带领下,到底会走向何方。

仅仅两年的时间,中原大地发生了奇迹般的变化,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朔方反王的梁师都被唐王亲自招降,山东之地,由汉东王亲自前往招抚,北面的罗艺也顺势归降,天下在战乱将近年之际,终于归于一统。

她身边的女子一时间语塞,好一会颇有些不情愿地说:“我看他不过就是撞了大运而已。”

萧皇后微微一笑,不再言语,眼神流转,浏览着沿途的景观,不时地发出轻声的赞叹。

骑队绕着长安大街走了一圈之后,停在了长安宫玄武门口。

宫门敞开着,门口两边数百仪仗队站立着,演奏雄浑的乐曲,数十名文官武将站在门口,迎接突厥可汗的到来。

突利一声令下,数百骑兵齐下马。

几名侍婢走到萧皇后的车驾前,打开车门,将萧皇后迎下车来。

没有过多的繁文缛节,没有歌功颂德的唱喏,远远地看见一人带着两个女子和十几个文官从远处走来。

萧皇后见了这人,眼神就再没有移开过,眼前渐渐变得有些模糊。

他没变,依旧是那一袭锦衣长袍,只有腰间的腰带与众不同,上面有用金丝绣成的龙纹,用于区别他与其他人的身份。

脸上的那块疤痕是他最独特的标志,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身边的两名女子,其中一个怀里抱着刚满一岁的孩子,另一个手里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女孩,笑容满面地朝她迎来。

“皇后娘娘。”

“鹅鹅。”

两方人马迎上前,萧皇后突然加快脚步,与其中一名女子紧紧抱在一起。

“哀家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知道吗,上次跟你分开,哀家不知道有多担心,幸好你没出事,不然哀家一辈子都会不安,你跟甄将军的事哀家都听说了……哦,不,该改称皇上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哀家由衷为你们高兴。”

“谢过皇后娘娘。”

“呵呵,是哀家要称你为皇后娘娘才对呢。”

张氏呵呵一笑:“我不是皇后,皇后娘娘另有其人。”

“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等以后我再慢慢跟你细说。”

众人的微笑地看着萧皇后与张氏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直到她们叙旧完毕,两人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

萧皇后先是瞄了一直微笑着看着她的那个疤脸男人。又看了看他身边那个怀抱婴孩,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的美人,眼中露出一丝不解。

萧皇后身边的女子瞄了疤脸男子一眼,“甄将军,我还以为你是专情痴心的痴情相公,没想到最终也还是三妻四妾。三宫六院呢。”

甄命苦尴尬一笑,“几年不见,萧姑娘还是嘴不饶人。”

张氏为他解围道:“皇后娘娘。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长孙贝儿。”

长孙贝儿微微一笑,“见过皇后娘娘。”

萧皇后朝她点了点头,这时。衣服突然被什么扯了一扯。低头一看,只见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站在她旁边,抬起头,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一只小手拉着她的衣裙,可怜兮兮地说:“姨姨抱抱。”

萧皇后见她长得jīng灵可爱,忍不住弯腰将她抱起。亲了她粉嘟嘟的小脸颊一下,笑着问:“小宝贝。你叫什么名字呀?”

“鹅鹅。”

“你也叫鹅鹅呀,呵呵,小鹅鹅是吗?”

“恩,姨姨呢?”

“姨姨啊,叫萧月影。”

长孙贝儿眼中闪动这疼爱,笑着说:“见人就要抱抱,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跟她爹学的呗。”

众女笑成一团。

甄命苦无奈地苦笑,扭头望向一旁神情复杂的突利,心中暗叹,事情都过去几年了,没想到突利竟然还记得张氏的模样,这也难怪,张氏这些年来的容貌并没有因岁月而改变一丝一毫,倒是多了一分成熟妩媚的风韵。

“突利兄弟,怎么了?”

突利直勾勾地盯着张氏,看着她白皙粉嫩的娇媚容颜,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太确定,回头瞪着甄命苦,低声问:“甄哥,你的皇后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甄命苦笑了笑:“眼熟吗?也难怪,她是我妻子,当年被杨广封为义成公主,嫁入突厥,还是我亲自上突厥给抢回来的。”

突利闻言张大了嘴。

甄命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别怪我,你可能不太清楚,在她被嫁入突厥以前,她就已经是我妻子,我当初到突厥,也是为了将她带回来,欺骗了你是因形势所逼,情非得已,突利兄弟若要怪,就怪当时你我两国处于敌对的位置,现在两国结盟,之前的不愉快还请你别放在心上,长安城美女如云,突利兄弟若是真喜欢汉族美人,不如就在长安定居下来,娶一个你喜欢的如意美娇妻并不是什么难事。”

突利早已不是当年青chūn萌动的莽撞小可汗,哪会为了一个女人跟整个强盛的大唐作对,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还是算得过来的,而且甄命苦这些年还亲自率军帮他打败了处罗可汗,助他坐稳了突厥可汗大位,这份恩情,足以抵消当年的恩怨。

听到甄命苦的提议,他两眼放出jīng光,哈哈大笑,早把当年的事抛到脑后,连连点头:“我要十个像她一样的美人!你说,要多少牛羊,本可汗有的是牛羊!”

此言一出,众人安静下来。

眼看气氛变得有些僵硬,甄命苦一脸尴尬,凑到他耳边:“可汗若是真心喜欢汉族女子,千万不要说要用什么牛羊换,女孩子的心是要用可汗的真心来换的,只要可汗对她们真心实意,保证一辈子能对她们好,而对方又愿意嫁给可汗的话,根本不用什么牛羊,说不定还能捞来不少嫁妆,这可是个不错的发财道,你看我,一分钱不花,一口气娶了三个……”

由于常年征战的后果,人口剧减,长安城男女比例接近一比十,太多女子找不到夫君,只能坐守香闺空嗟叹,为了让这些没有独自生存能力的女子找到依靠,甄命苦特地根据实际需要让杜克明制定了一条法律,有条件的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开放了婚姻的条件,不只限于士大夫阶层,商贾和农户,只要有能养活自己,都可以迎娶那些心甘情愿嫁给他的女子。

同时规定,“对所娶妻室都必须一视同仁”,若丈夫对自己的妻子待遇不公。妻子可以到法院状告丈夫。

律法虽然荒唐,却解决了xìng别失衡的问题,全国各地人口激增。为了养活自己家中的妻子,男人们干活都特别卖力,国民生产总值以年增长百分之百的速度飙升。

突利听完越发地激动,登时觉得中原之地遍地都是黄金,越发地坚定了要移居长安的决心。

耳尖的张氏和长孙贝儿早听见了甄命苦这些话,两道杀人的目光朝他shè来。

甄命苦登时感觉如芒在背,急忙转移了话题。“突利兄弟,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大唐的顶梁柱。”

“这位是我大唐的立法院长魏征。副院长孙辅机。”

“这位是大唐总理杜克明,副总理房玄龄,这些都是大唐的国务委员……”

他一一为突利介绍。

“这几位你大部分都见过了,如今是大唐军委员会常任委员。你以前都见过了。李大亮,李靖,罗士信,尉迟敬德,程咬金,裴行俨,秦叔宝,徐世绩……”

“这几位分别是甘肃府长梁师都。山东府长刘黑闼,江南府长辅公佑。河南府长林士弘……”

“国土资源和建设部长阎立德,翰林书院院长阎立本,国家教育部长兼出版新闻部长禇登善,商务部长包齐家,卫生部孙环儿,环保部孙杏儿……”

突利听着这一个个陌生的官衔,眼中带着不解,也不知道这些官员到底谁的职务高些,谁的权力大些,以后他如果长居长安的话,跟这些官员的来往自然是少不得。

当他看见身穿奇特官服,身材窈窕的杏儿时,眼神一亮,“女人也能当官,这可真是稀奇,这位娘子可有夫家了?”

杏儿依旧俏丽如往昔,只是眉目间的怨气更加重了一些,两年了,她依旧没有怀上孩子,对禇登善的怨气与rì俱增,怒目一瞪:“谁是你娘子!嘴巴放干净点!小心我毒哑你!还有,什么叫女人也能当官?女人凭什么不能当官?”

甄命苦朝他使着眼sè,让他少招惹这位姑nǎinǎi。

突利吓了一跳,接着笑了起来:“大唐的美人都娇滴滴,却又凶巴巴的,我喜欢,我太喜欢了……”

回过头问:“甄哥,我若是到长安定居,你也给我个官当当。”

甄命苦笑着说:“就封你为外交部长如何?”

“外交部长?干嘛的?”

“就是对外交涉的,跟外族有了矛盾,你就出面帮忙劝架,谁要敢侵犯大唐国土,你第一个出使,向他们展示武力和实力,吵架或是打架的活。”

突利一听是能打架的差使,立刻忙不迭地点头,又问:“这些军委委员又是干嘛的?”

“相当于你们突厥的小部落可汗,也是我大唐的王爷。”

这么一说突利便明白了,扫了李靖等人一眼,这些壮汉一个个目光坚毅,不怒自威,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猛将。

“都别站着了,我在大殿里设下酒菜,为皇后娘娘和可汗你们接风洗尘,请!”

……

突厥与大唐结为盟友,签订了百年互不侵犯条约,加强经贸合作,zì yóu通关的消息从长安宫中传出,几天便传遍了天下,百姓无不奔走相告,为之欢呼庆祝。

长安城特地为远道而来归顺的突厥可汗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焰火晚会,全城大肆庆祝了三天三夜。

城南的一间小宅子里,举国欢庆之时,从屋子里却传来哀声悲泣。

身受毒伤的李渊,加上郁愤攻心,终于没有熬过两年,一命归西。

独臂的李世民与他的妻妾儿女跪在床头,为李渊哭丧送终。

屋中并不缺吃穿度用的物品,只是李家的人行动除了长安城以内,不得私自离开。

李渊死后,李世民看着满屋子的李氏族人,雄心尽去,这两年来的软禁生涯,目睹长安城的繁荣昌盛,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政策开明,百姓拥护,心知李家从此复仇无望,大势所趋,再没有李氏一族复兴的一天。

甄命苦网开一面,放过了李氏一族其他不相关的人,包括李元吉和李建成的子嗣,撤销了李氏一族所有亲族的官职爵位。贬为庶民,并下令李氏一族三代之内,不得入仕。

识时务者为俊杰。想起了两年前他随长孙辅机回长安时,甄命苦亲自到他府中找了他,对他说了一番话,他至今记得每一个字。

“为了你的族人着想,我希望你不要再向李氏的后代灌输仇恨的意识,因果报应,李建成和李元吉是他们罪有应得。自取其辱,如今天下已定,你们根本成不了气候。我也不会让你们有任何捣乱破坏的机会,但你若一意孤心,被不切实际的想法蒙蔽了心智,做出破坏如今和平现状的事来。我不会再手软。”

这话若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他多少会嗤之以鼻,但从甄命苦口中说出,他却不得不信,眼前这个男人让他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起来。

将李渊下葬后,他召集了李氏一族的所有家长,跟他们作了一次彻夜长谈。

这次长谈之后,李氏一族全体改名换姓,立下家规。甄命苦在世的一天,所有子孙不得踏足官场。对后代也绝口不提李家的覆灭历史。

……

长安宫的慈宁殿中,萧皇后目光熠熠地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嘴里喃喃自语:“没想到有生之rì,哀家还能回到这里。”

甄命苦扶着她走进了她居住了十几年的卧房,房间是按照她以前居住的样式重新布置的。

“皇后娘娘,从今往后,这里依然是您的寝宫,请尽管安心住下。”

萧皇后回过头望着他,眼中带着奇怪:“这里应该是你的两位妻子住的地方才对。”

甄命苦笑说:“她们穷rì子过惯了,还真有些住不惯这里。”

萧皇后突然拜倒在地:“萧月影谢皇上恩遇。”

甄命苦急忙扶起她,“皇后娘娘,快快请起,两年前这宫里就没有了跪拜之礼,你本是福临和杨侗的nǎinǎi,按道理应该是我向你施礼才对,也不要再称我为皇上,再过几天,我就要卸任了,以后这个国家再没有皇上,只有象征国家荣誉和尊严的女皇。”

萧皇后仿佛听见了天下间最不可思议的事,睁大了双眸,“你说什么?”

甄命苦笑了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该做的已经做了,繁重的国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cāo劳得过来,所以想了很多能够让这个国家稳定运行下去的办法,现在总算是初具雏形,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哀家不明白。”

甄命苦扶着她坐在床上,取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对面,望着她饱含沧桑却依旧风情万种的眼眸,柔声道:

“不用立刻明白,等以后会有人给你详细解释的,你只需要记得,不久后,你就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女皇,而且是终身制的,代表了这个国家的荣誉和尊严,但你的权力只限于发布宣读国会的决议,只有经过你的口头宣布的法令,才会具有效力,否则任何人都无权让法令实施,当然,会有很多专业的人辅佐你,给你提供专业的意见,向你汇报重大的施政纲领,你可以向国会提出废除和任命总理和立法院长的提案,国会中三百人由各地州府的由下而上层层选出,拥有投票权,重大决议都需要通过国会进行投票表决……”

萧皇后听得一头雾水,却隐约感觉到这个系统的严密逻辑,基本上废除了一国之君独断专行的可能xìng。

“军事委员会的每一个委员都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力,他们唯一的指责就是监督其他委员,互相牵制,任何不通过国会表决投票,擅自开战的行为都将视为叛国,军事委员会的委员有十年的任期,任期到后,会有另外的程序进行重选……”

甄命苦将这个国家权力机构系统大概说了一遍,环环相扣,紧密连接,萧皇后静静地听着,她本冰雪聪明,甄命苦稍加解释,她就发觉了其中的奥妙,听得津津有味,甄命苦说到关键处,或是她不太明白的名词,她也会提出疑问,甄命苦都一一耐心为她解答。

就这样在一问一答之中,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到了深夜。

萧皇后总算弄明白了甄命苦这两年来所做的一切,看着甄命苦的眼神变得有些不解和好奇。“甄将军,人人都梦寐以求坐上这万人之上的帝位呼风唤雨,你好不容易得来。却如此轻易地放弃,还想方设法给它加上重重枷锁,你不觉得可惜吗?”

“在我心里,有更值得我珍惜的东西。”

萧皇后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微微笑了起来,“哀家明白了,甄将军一路顺风。有时间一定要回来探望哀家。”

“一定会的,那我就先告退了,祝女皇陛下青chūn永驻。幸福安康。”

……

一个月后,大唐皇帝布告天下,唐皇宣布退位,从此废除帝位。立萧皇后为大唐女皇。

这个消息一出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早在两年前,甄命苦在全国兴建的公费平民学校,就将这个国家体系的运行方式设置为必修的课程,让全民知晓并参与到国家的政治和法治。

再加上他多年积累下来的威望,一声令下,全民响应,这事虽大。却并没有造成什么动荡,顺利交接。

……

洛阳龙门镇城南的一间两层的小民宅里。从房间里透出明亮的灯光。

小孩的欢笑声传来,充满了温馨的味道。

民宅旁边的荷塘开满了荷花,在夏夜里散发出阵阵的荷香,蟋蟀与蛙声阵阵,竞相争鸣。

菜地里栽种着各sè绿油油的蔬菜,栅栏里鸡鸭鹅都已经睡去。

一个背着行囊,风尘仆仆的健壮身影出现在民宅的门口,推开院子的大门走了进去。

他偷偷走到一楼的浴室窗户前,用手指轻轻捅开一层窗户纸,凑近前去。

浴室里水汽缭绕,一个窈窕的身影背对着窗户的方向,站在莲蓬花洒下,轻轻地擦拭着身子。

白皙如玉的雪肤,翘挺如小山包一样的美臀,在沐浴rǔ的沫中若隐若现,一副绝美的美人出浴图。

沐浴rǔ的香气从窗户中飘出来。

窗外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享受无比的神情,用力吞下一口唾沫。

这时,浴室门口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张姐姐,鹅鹅说要跟你一起洗。”

浴室中的女子转过身来,用毛巾遮住了胸前动人的风光,走到浴室门口,打开门,一个光溜溜的小女孩咯咯笑着跑进来,扑到她身上,手紧紧地抱着她一双浑圆美腿,脸埋在她的双腿间,脸一阵摩挲,惹得那女子吃痒娇笑,将她抱了起来,一脸疼爱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皮丫头,不是说要跟你娘一起洗吗?”

“不,要跟姨姨一起洗,鹅鹅帮姨姨擦背。”

“那姨姨可真是要谢谢你了。”

“哦,不用客气,妈妈也进来洗吗?”

“你喊她进来。”

“妈妈,你也来呀!”

另一女子在门外笑道:“哪里挤得下那么多人,等你们洗完我再洗。”

小女孩从那女子怀中挣下来,跑出浴室,拉着她进了浴室,那女子笑骂着,却没有拒绝,也悉悉索索地脱了衣服,跟着一起进了浴缸。

浴缸很大,挤进两个人刚刚好,小女孩跑着跳进了浴缸里,水登时溢了出来,小女孩开怀地笑,拍着手。

“爹爹也来一起澡就好了。”

张氏笑说:“哪里还有他的位置呀?”

小女孩歪着头想了想:“爹爹抱姨姨,姨姨抱鹅鹅。”

“那你妈妈呢?”

“妈妈帮爹爹擦背。”

另一女子笑着问:“为什么你不能帮你爹爹擦背?”

“不要,爹爹要帮鹅鹅擦背。”

“顺序是不是错了呀?”

小鹅鹅闻言歪起了脑袋。

站在窗外的男子看着浴室里温馨的一幕,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偷偷地打开屋门,进了屋子。

在她们在浴室里闹得正欢之时,溜进浴室。

……

挤在明显有些拥挤的浴缸里,两女俏脸绯红,又忍不住地激动和欢喜。

小甄鹅笑得格外开心,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甄命苦了。

“爹爹,帮鹅鹅擦背。”

“好嘞,让爹爹看看,我家的小鹅鹅有没有乖乖吃饭。有没有长肉。”

“长了,你摸!”甄鹅挺起圆鼓鼓的小肚子。

张氏和长孙贝儿看着这两父女在浴缸里嬉戏,互相泼着水。眼中露出幸福的神sè。

互相看了一眼,偷偷从浴缸里起来,冲洗干净,出了浴室,留下两父女在浴室里说着童言童语。

……

夜深人静,甄命苦总算是哄着甄鹅睡着,帮她关上房门。转身朝楼顶走去。

打开门,张氏和长孙贝儿坐在楼顶的秋千上,望着天上的繁星。说着悄悄话。

他轻轻走到两女身边,挤入两人中间,伸手搂住两人的腰身,两女回过头来。望着他的侧脸。眼中带着欢喜和羞涩。

“让两位娘子久等了,从今rì起,为夫zì yóu了,答应过你们的事,会一一实现承诺,说,你们想去什么地方?”

两女异口同声道:“马尔代夫。”

甄命苦哈哈一笑:“好,明天开始。为夫带你们游览名山大川,前往环游世界的第一站。马尔代夫,明rì就起程……两位娘子,夜深了,我们也早点歇息,两位娘子答应过我的事,可不能反悔。”

两女闻言咯咯笑了起来,纷纷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逃离他触手可及的范围,指着对方异口同声道:“让贝儿妹妹(张姐姐)陪你好了,我困了。”

说着,逃也似的下了楼,回了各自的房间。

甄命苦嘿嘿一笑,心中的念头一旦涌起,便一发不可收拾,自言自语:“答应过我的事,岂能反悔,这个家里为夫说了算,看你们往哪逃。”

说完,心头火热地转身追了下去。

……

甄命苦开着装配齐全的舒适旅行车,走在平坦的混凝土路面上,两女坐在车厢里,沿途欣赏着风景,一路往江都城的方向赶去。

路过登封嵩山脚下时,张氏心血来cháo,提出要到嵩山少林寺看看。

甄命苦突然想起两年前在洛阳时遇见单云英,她曾跟他说过的话,单云英让他到少林寺走一遭,当时他也没当回事,如今想起来,不免有些好奇。

想到这么多年没见那道净方丈,不知他现在是不是还健在,顺便问问他通吃的下落,通吃当年私自下山去找张氏,若是他知道张氏还没死,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这些年来,通吃就像是一个家人,如今要离开中原了,怕是要好多年以后才会再回来,若是能带上他,自然是最好。

于是,一家五口,甄命苦一手抱着小甄甜,一手牵着小甄鹅,愁眉苦脸地跟在两女身后,看她们轻松自在地往山上走,可怜他还得背一大堆的旅行包,里面装满食物和水,彻底成了免费的苦力兼nǎi爸。

……

半山的少林寺里传来一声用餐的钟声。

一个庞大的身影从寺中飞奔出来,身上的肥膘如波浪般抖动,在少林寺各处寻找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两个小捣蛋,快来吃饭了,又跑哪里玩去了……”

就在这胖僧在寺中四处寻找时,在少林寺的后山上,两个五岁大的小孩正躲在一个角落里,互相掩住对方的嘴,咯咯地偷笑。

小女孩头上梳着两个可爱的羊角辫,脸蛋胖嘟嘟全是肉,竟跟那胖僧颇有师徒的气质。

小男孩满脸都是泥灰,眼神清澈明亮,闪烁着与他这个年龄不太相符的狡猾。

“哥哥,通吃叫我们吃饭了。”

“不吃,现在还好饱。”

小女孩闻言有些担心,“不吃没力气练功了。”

小男孩轻轻戳了戳她脑门,“你再吃就变成大胖女,看你嫁不嫁得出去……”

小女孩嘴一扁,眼泪汪汪就要哭出来,小男孩急忙哄道:“嫁得出去,嫁得出去,嫁给通吃这样的大胖子。”

小女孩歪着头想了想,觉得嫁给大胖子也不错,起码不会饿肚子,破涕为笑。

就在这时,两人藏身处的外面传来一声清悦的女子声音:“命硬,命好,吃饭时间到了,还不快点出来,要是你们的爹爹和娘亲来的时候见不到你们,可不能怪我没提醒你们啊……”

“霜姨姨!”

两个小孩听见这声音,一脸惊喜地从藏身处跑了出来,朝这女子跑来,扑进她怀里……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两个小孩的面前,正是已经离开两年的凌霜,长发尼衣,脂粉不施,两年的青灯古佛陶冶,让她显得那么恬淡而平静,她走上前抱着两人,望着山下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甜美温暖的笑容。

“你们的爹爹和娘亲来找你们了。”

(全书完)。)

结束语

两年漫长的马拉松,终于在新年到来之际,到达了终点。

感触很多,想要说点什么,那就说点什么。

这本书是在骂声中坚持下来的,骂声让人成长,让人沉思,也让人认清别人眼中的自己。

在骂声中,人会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坚持自我,你骂任你骂,清风拂山岗。

一种是彻底改变,迎合大众口味,顺势而为。

这一部艳隋,笔者坚持了第一种选择,书友们看得郁闷,是因为不知道故事将走向何方,笔者写得顺溜,是因为心中有方向,就好比是人生,我们都坚信自己最终赢得胜利,然后,回顾苦难,苦难似乎也就变得不值一提,甚至将苦难当成是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笔者因为知道了结局,所以能淡定,书友们不知道主角的未来,所以彷徨焚心。

如果这书让你陷入迷茫和不安难受,请相信,笔者动笔之前绝对没有料到这结果,笔者给了自己希望,却忘了给书友们希望,要说失败,这是艳隋这部小说最大的败笔。

下一部,笔者会做第二个选择,各位将会在第二部中看到笔者在骂声中沉思后的改变,不是彻底放弃和崩坏,而是做另一种让双方都愉快的尝试。

仅仅只是尝试,请不要期望过高,给笔者成长的空间,不要一下子扼杀,总是会有不足,但请相信这是一个谦逊,善于改变自己,虚心接受意见和反馈的作者。

下一部,1月10号,我们在都市题材里再见。

新书发布《可人控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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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志成为一个名导演的曲才获得了一个奇特的镜头,能拍摄出与众不同的照片,这些照片,能带他回到过去曾经经历过的某一个场景,并改变自己曾经作出的选择,改变命运。

开始了他创富和猎艳的传奇。

能力有点类似蝴蝶效应,但却又有本质的不同,若喜欢这种题材,麻烦用你的chaye.chaye收藏和chaye.chaye推荐,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笔者,这关系到冲榜和签约与否,题材不行的话,笔者会尽快结束开新的题材,直到找到一种符合读者口味题材,感谢你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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