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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汉崛起》 第一章 杨峥 一二年，夏夜。 杨峥正在睡觉呢，忽然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皱皱眉毛，他打着哈欠坐起来，问道：“谁呀？” “是我，杨峥哥，您给开开门儿。” 听声音是同一个楼层的女孩赵敏，也是个群众演员。邻居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们俩处得不错，以前还在一起吃过早点。 “噢，来了。” 杨峥套上t恤衫，下床去开门。 借助走廊的感应灯，他瞧见赵敏披散着头发，白净的脸蛋上布满惊惧，看样子可能是被吓到了。 “杨峥哥，我害怕！” “怎么，屋里进耗子了？” “不是的。您还记得今天中午，我楼上搬来个新房客吗？” “有点儿印象，貌似戴着个黑眼镜，没长头发。” “对。就是他。这人回家特别晚，动静还特别的大。您说这都快凌晨了，他还在那咕咚咕咚的，不知道是跳舞还是砸东西，吵得人根本没法睡觉。”赵敏又气又怕，身子直打哆嗦。 “的确很讨厌。”杨峥道。 他们租的地儿是由老楼改的，房间小到可怜，隔音效果巨差，头顶上连走路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如果再碰上个不讲究的邻居，那可真够呛。 “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已经找过他谈了。可这人凶巴巴的，说什么，‘房子是我的，我在自己屋里，怎么着都不管你的事’……您听听……” 嘿呦，好个无赖汉！ 赵敏委屈道：“我不敢跟他吵，寻思忍一忍，往耳朵里塞点棉花。可回屋之后，他却变本加厉了，一下接一下使劲儿折腾地板，闹到现在都没消停过。” “嗯。你先别着急。” 杨峥抬脚就往东边走，去查看情况。隔了两间房，楼层最后一间就是赵敏的。到门口根本不必仔细听，轰咚咚的还震着呢。 “站好了别动，我上三楼看看。” “您小心些……” 杨峥摆摆手，利索地去爬楼梯了。 上到三楼，找着“闹腾哥”的所在，他便用力砸门。 “吱……” 很快，眼前就出现个雪亮的脑袋。 来人叼着烟卷，眼神流里流气的，一瞅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忽然瞄见杨峥，光头一呆。 杨峥净身高一米八四，体格相当壮硕，另外再加上硬朗的面容，刚毅而冷淡的眼神，乍看上去很能给人一种压迫感。 “你谁呀？找我干嘛？” “啊，楼底的邻居，想和你聊聊天。” “我没空。” 光头估计这次交流恐怕目的不纯，所以赶紧就要关门。 杨峥伸手挡住：“没时间聊天，却有时间欺负小姑娘，哥们儿你真够可以的。” 光头咳嗽两声，眼珠子滴溜乱转：“我欺负谁了？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杨峥鄙视道：“敢做不敢当，你也算个爷们儿？深更半夜的，搁屋子里边抽风，打年糕呐你？别人还睡不睡了？还有没有点公德心？” 光头狡辩道：“谁说是我干的？你有录音吗？” “没有！” “视频呢？” “也没有！” 光头胡搅蛮缠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万事都讲究证据，没证据你跟这扯啥！” 杨峥道：“没证据就能胡作非为了？” 光头得意道：“哼！” 杨峥点点脑袋，忽然挥起拳头，一拳揍在他的肚子上。 “duang！” “嗷呜……” 光头跟蛤蟆似的跪了！ 眼泪、鼻涕、口水，一齐流出来。 他的身子抖啊抖，抖啊抖，脸苦得就像吃了一大包黄连。 “我打你你也没有证据！” 光头：“……” 瞅着人家那副膜拜的造型，杨峥十分淡然。“哥们儿，我回去睡了。你可以继续折腾，反正咱俩住得近，我不介意和新朋友多多交流。” 说完便扬长而去。 如果对方胆敢再撒野，他有的是办法应付。 “杨峥哥，您可回来了，没发生什么冲突吧？”赵敏一直在楼梯口等着，看见他赶紧跑过来，脸上布满了担心。 “没有。事情已经圆满而愉快的解决了。我们一见如故，聊得挺投机的。” “我不信。刚才还听见有人叫唤！” “呵呵，走，去你屋里再看看。” 也许是杨峥的右勾拳起了作用，房间里静悄悄的，就跟楼上没人住一样。 赵敏很开心：“哥，真的不吵了，谢谢您！明儿我请您吃顿饭好不好？” 杨峥道：“不用，不用，早些休息吧。早晨还要去跑戏呢。” 赵敏喜滋滋的：“嗯……” …… 杨峥回到床上打开手机，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 呼吸灯一明一灭的，有人给他传了条语音，在睡着的时候。 杨峥一看，是群头张为民。 “老弟，明天五点大宋宫花街见，《穆桂英》剧组有个活，当骑马的护卫，三百块一天。” 杨峥笑了，给他回了句迟到的谢谢。 杨峥今年二十五岁，鸿泰本地人，在这个与他们城市同名的鸿泰影视城讨生活，当了三年的群众演员。 他从前是饭馆的厨师，经常给剧组送餐，做早点、盒饭什么的。送着送着，忽然发现拍戏挺有意思，就半路出家开始跑龙套。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上百部影视作品，杨峥终于在最近混出来了！ 他从一个“背景墙似的”小群众，变成了经常能够露脸，偶尔还会有两句台词的“特约演员”。 群演和特约，看上去都是死跑龙套的，可身份却有天壤之别。 好几百个群众演员里，未必能出一个特约演员。 群演的收入很低。他们这些人全是“属鸡”的，刨一爪，吃一口，往往是吃了上顿，就没了下顿，日子过得艰难。 特约演员则不然，特约往往都有相熟的人带，收入少则三五千，厉害的时候甚至能拿上万块。 除去赚钱翻倍，地位也不一样。 脱离了底层，特约们接触的面更广，上戏的机会自然随之更多。 混龙套这个圈子，什么样的人容易冒头呢？ 当然是体型出众的。 杨峥是徒手健身的爱好者，块头远胜过普通人，“晋级”的概率就稍微大些。 从群众到特约，花费了三年多时间，这小小的一步，他却已经“熬”走了几千个同行。 杨峥饰演过各种各样的角色，但最常扮演的一类，却是古代的战士。比如什么弓箭兵、长枪手、带刀的侍卫、披甲的将军…… 鸿泰这儿多为仿古建筑，平常更侧重于拍摄古装戏，对健壮的男子需求量巨大。 所以，日子一长，杨峥就成了个“军人”专业户。 大热天的，带甲上戏特别辛苦，他必须要保证睡眠质量。 明天还得早起呢！ 定好了闹钟，脱去碍事儿的衣服，杨峥继续呼呼大睡…… 第二章 不会骑马的穆桂英 盛夏的天色，总是亮得稍微早些。 黎明时分，雄伟的宫墙之外，早已聚集了数百名演职人员，熙熙攘攘的。 杨峥从后勤手里领了早点，大口吃着。 这边的早点，无非是包子、馒头、煮鸡蛋什么的，用纸包包着，喝的通常都是袋装的豆浆，偶尔也有杯装的八宝粥，或者小米粥，喝的话得插吸管。 杨峥从前干过厨师，正经学过几年淮扬菜。 以他那条“专业”的舌头来品评，这些玩意确实不怎么太好吃，但却可以提供必需的消耗，保证你撑到中午发盒饭。 “喂！我说，都快点吃啊！吃完了赶紧去排队领服装！嗨嗨嗨，那个谁，垃圾往特么哪儿扔呢？能不能爱护点儿公共卫生？！” 这个炸雷似的声音，辨识度很高，一听就知道是群头张为民。 群头，说白了就是群众演员的“领班”，负责给剧组提供需要的“背景人物”，职责相当于中介。 “张哥早。” “哟，峥子啊，包子够吃吗？我这还有一个肉的，你拿去。” “嘿嘿，谢谢您。” “客气啥……” 哥俩老熟人了，又都是本地的，感情自然不一般，杨峥也没和他作假。 老张挠挠发白的鬓角，给杨峥讲解今天的流程。 “等女主角‘穆桂英’到了，先拍她带兵慢慢走出花街的戏份，拍完了要整体转场，再去郊外的森林公园接着拍急行军。急行军之后，等你们下马休息时，会有敌军发动偷袭的，一阵箭雨之后，你会被射死，整个戏份也就结束啦……” “嗯。” 杨峥一边吃着一边回答。 貌似没啥难度哇。 要说“死”，他已经“惨死”过无数回了，早就克服了心理的障碍。 鸿泰影视城这边虽然以古装戏居多，却不代表没有别的类型。杨峥以前也混过一段儿抗战戏，扮演过各种鬼子，那一天能死好几回呢，炸死的、砍死的、摔死的，甚至被手撕开的都有…… 吃完早点，就要等着化妆，领铠甲。 跑过上百个剧组，杨峥对于拍摄古装戏码，倒是积攒了一些经验。他早早的就自己准备了一双仿古靴子，不用跟别人混着使。 为什么呢？ 拍戏是非常辛苦的，环境是非常恶劣的。 各种服装无数人重复使用，味道难闻也就罢了，衣服臭，回家你可以靠洗澡来解决。可若是鞋子的话，剧组匆忙给发的，首先它不一定合脚，不合脚你穿上一整天，东奔西跑的，那磨破了皮肤，变成个瘸子很正常。其次，天知道你穿的鞋子上一任主人是谁，他有没有脚气？里头是不是湿哒哒的？ 总而言之，自备靴子很重要。 前面城墙根儿停着两辆车，一辆化妆车，一辆服装车，杨峥夹在人群里头，慢慢前进，慢慢等着。 当然了，他是优于群众演员的，毕竟特约的身份不一样。 实际上，特约演员也分为好几等。如果他哪天从“小特约”混成了“大特约”，不但会有大段大段的台词，还会有自己的专用服装呢。 普通群演、小特约、大特约、小角色、主要配角、主要演员、男一号、明星大腕儿……演艺界的等级是森严的，杨峥要想真正的闹出名堂，还隔着十万八千里。 “哎，峥哥，有烟吗？早晨走得匆忙，我没带。” 一个熟悉的兄弟用胳膊抵了抵他，说道。 “有。” 杨峥从兜里掏出软红塔，给人家发一根，自己拿了一根，哥俩一块儿抽着，吞云吐雾。 干群演的许多都吸烟。 这行就是在死等和煎熬中度过的，有时候等待调遣，你可能一耗就是老半天，空闲下来都干嘛呢？抽支烟提神醒脑，顺带着再吹吹牛，扯扯淡。 那名兄弟又说道：“对了，昨晚看电视，有个同行讲的顺口溜挺有意思的，我给你学学吧？” 杨峥笑道：“行啊。” 那名兄弟道：“听清楚，我的记性最好了！” 他扔掉烟屁股，咬了咬嘴唇。 “走进剧组你最小，见谁都得把哥叫。 对人说话要客气，出门在外靠关系。 场工兄弟事务杂，发根香烟解解乏。 第一副导大管家，找准站位少挨骂。 男女明星地位高，保持距离是王道。 各种助理不好惹，小心翼翼看眼色。 片场就属导演大，尽量别去乱说话。 后勤不光管盒饭，陪个笑脸没多难。 带你混的要感激，忘恩负义遭唾弃。 女生尤其得自爱，各种骗子心肠坏。 每天出工勿偷懒，守时才能有活干。 受了委屈往肚咽，群演是个青春饭……” 杨峥竖起一根大拇指，夸赞道：“真有才，总结得够精辟。” 那兄弟说道：“确实精辟。尤其是那句‘各种助理不好惹，小心翼翼看眼色’。等哥们儿哪天抖起来了，也要雇三四个，噢不，七八个漂亮的女助理，让她们端茶的端茶，捶背的捶背，骂人的叉着腰使劲儿给我骂人，哈哈哈，你想想多威风！” 呃…… 你想得真挺美。 杨峥都不知道该说啥。 …… 粘上假头发，杨峥也领到了整套的盔甲。 盔甲正常分为甲身、甲裙、甲袖、和配件几个部分，以他佩戴过的来说，重量通常都在五公斤到二十公斤之间，再重的也碰见过。 轻骑兵穿着皮甲很舒服，很轻，重骑兵可就要了命了。 外面三十几度的高温，武器加上重甲佩戴齐全，总重量也许要将近四十斤！你光是“背着”就够呛的了，如果再折腾来折腾去，表演骑马，刺杀什么的，那种恐怖的滋味可想而知。 套用一句同行的话：上这种戏等于上刑…… 今天很不幸，装备是重甲。 太阳渐渐开始发挥威力，热得吓人，杨峥刚把东西弄上了身子，里外就已经湿透了。 好在他体魄强健，性子也坚韧，倒是能够坚持。 杨峥往远处的某个遮阳伞下面看去，希望那边的女一号能稍微利索点儿，不要让大家等得太久。 越等，就会越热。 饰演穆桂英的女一号是个当红的明星，二十来岁，正经科班出身，模样嘛还算俊俏。她的形象以现代偶像剧为多，古装戏很少见。 从黎明一直耗到八点多钟，总算开拍了。 “各部门准备，正式拍！” 导演一声令下，整齐的大部队在花街上慢慢移动，走向城门出口。 步兵殿后，骑兵在前，杨峥紧邻着两名层次更高的“大特约”演员，护卫并追随着“女一号”。 说是女一号，其实却是个男替身扮演的！ 很讽刺，巾帼英雄穆桂英，居然不会骑马…… 现在的明星啊，只要靠脸就能赚大钱，技能啥的并不重要，有各种替身足以搞定一切。 打斗能替，游泳能替，啥啥都可以替。 想当初，为了顺利接到演出的机会，杨峥曾在影视城开设的“马术培训班”里，花费了不少钱学习骑马，可算吃了许多苦头。人比人简直气死人。 远景能替，那近距离骑马该怎么办呢？ 不要紧，神奇的道具师甚至开发了一比一的模型马匹，下面是木头框子，框子里装着不知道是塑胶还是其它玩意做的假马，构造安全坚固，有头部，有鬃毛，几乎能以假乱真。 这就是不会骑马的演员们，最便捷的福利了。 你往上面一跨，拿着假缰绳，装作英气逼人的模样，一边煞有介事的抖动着肢体，一边“驾驾驾”，就可以拍出“纵马奔驰”的镜头啦！ 还有些剧组更牛逼。 他们连假马都不用，直接让演员骑在别人脖子上，施展“模拟大法”，照样能够完成任务。 拍完了城里，转大巴车又去郊外接着拍。 果然！ 被杨峥猜中了。 看见女一号浑身哆嗦，抽风似的折腾假道具，在炽热的阳光下，他汗流浃背，满头黑线…… 第三章 动作导演 做龙套演员，找准自己的位置很重要。 杨峥现在是一名普通护卫，在他的前边，还有两个类似于偏将军的角色，资历比他更老，“出场费”也比他更高些。 你既然排在后面，就一定不能越位。 有的演员为了混出名堂，会故意往主角身边凑，希望能蹭点儿镜头，借借人家的东风。可是，这样做却犯了忌讳，如果被导演发现你的吃相太难看，那么你也就完蛋了。 杨峥知道规矩。 但私下里，却也使了些蹭镜头的“小花招”。 他的节奏不紧不慢的，身位距离二位偏将军既不太远，又不太近，既不过分突出，又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存在。 如此一来，画面中只要有偏将军出现，往往就会有他的身影，算间接的沾了光了。 蹭不到女一号，蹭蹭女一号身边的人也挺好。 这些经验是长期跑戏积累的，比黄金都珍贵。 也许成片播出后最多只能露个脸，但杨峥的表演依然卖力。 他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挺直了腰杆，左手带着缰绳，右手紧紧握住刀柄，同时，两只眼睛还左右不停地巡视着，充满了对未知环境的警惕。 什么才是标准的骑兵护卫？ 英姿勃发！ 威风凛凛！ 毫无疑问，杨峥已经做出了最合格的表率。 “咦？” 远处的拍摄团队里，有个体型敦实的中年人嘀咕道，“这个骑手的块头……” 在同一个剧组中，不是谁都能坐在监视器旁边的，那儿通常是导演的天下，大家都需要止步远离。可还有另外一种人物，可以破例的行使特权。 他们的身份，叫做动作导演。 动作导演，是由武术指导进化后的称谓，拍摄武戏不可或缺的大当家。一言九鼎，说一不二。 正常剧组拍戏，好多全是文戏导演负责导文戏、武戏导演负责拍武戏的，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这样最后呈现的效果才能达到预期。 中年人胸口挂的通行牌上，写着“高大路”三个字。 在鸿泰的武行界，这可是个响当当的名字。 高大路盯着杨峥的背影，若有所思。 …… 上午的拍摄还算顺利。 杨峥纵马在山路上飞奔，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水，灰头土脸的。 “ok！休息了，准备放饭！” 听到这声招呼，演员们都撒丫子乱跑，往树荫底下钻去。 “咕咚咕咚。” 杨峥大口补充着水分，将盔甲什么的统统扒掉，捡块干净的草皮，坐好，光着膀子歇息。纯净水喝一半留一半，最后浇在脑袋上。 “噗……” 将脸蛋随便的胡噜两把，杨峥就躺下了。 真见鬼！ 自从入伏以来，今天恐怕是最热的，树林里竟然连一丝凉风都没有！ 树上的鸣蝉不住聒噪，吵得人头疼。 杨峥知道自己的心率已经乱了，所以频繁做深呼吸，努力调整状态。 ——以他的身板都扛不住，普通人该怎么办呢？ 貌似刚才就有群演中暑，昏倒了，而且好像还不止一个。 “峥哥，峥哥……领饭啦……” “来了！” 才休息不到十分钟，前边就有熟人喊他，杨峥起身拍拍屁股，往那边走去。 群众演员吃饭，大概有两种方式。 最常见的一种是盒饭，打好包的，领到手里就能吃。 另外一种，假如拍摄地比较遥远，又或者天气寒冷的话，剧组就会聘请厨师做大锅饭，现场做，做好用保温桶装着，米饭和炒菜各自分开，需要由后勤用勺子打给你。 西红柿炒蛋、一点红烧鸡块、一点清炒蔬菜、两个小肉丸。 今天发的是超标准盒饭。 不但卖相良好，餐盒用的还都是环保材质。 从食物就能推断剧组的资金状况了，嗯，这《穆桂英》挺富裕啊。 杨峥坐在块石头上，打开盖子，还没等扒拉几口呢，面前忽然多了一双大脚。 来人约摸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眼神非常犀利。 “高……高老师？” 杨峥赶紧放下盒饭，站起来问好。 像高大路这种牛掰人物，他不能不认识。 整个影视基地，被许可开“特技”公司的只有七家，高大路的“鼎力”就是其中之一。 据说，在他手底下负责打斗、爆破、飞车、跳楼、吊钢丝等特技的演员，多达几十号人，团队里甚至包括各种全国冠军，和健将级运动员，在行业内名声卓著。 “嗯。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杨峥。” “多高？” “一米八四。” “那体重呢？” “八十九公斤左右。” “真好，好好好……” 呃！ 莫名其妙的，怎么就“好”了？ 杨峥挺迷糊。 高大路饿狼般盯住他清晰的腹部线条，眼睛里发着光：“看体型，你一定时常健身吧？” 杨峥道：“我基本不去健身房的。我喜欢徒手运动，既节省时间，也省钱。类似于什么波比跳、俯卧撑、引体向上、v字卷腹之类的。” 高大路点点头：“不错，骨架子够大，体脂率也还行。对了，你的柔韧性怎么样，腿踢得高吗？” 杨峥直接飞起右腿，绷得笔直劈在旁边的树干上。 “高老师，您瞧这样可以吗？” “哈哈！” 高大路满脸带笑，越笑越开心。他绕着杨峥走了好几圈，看看脊背，拍拍胳膊，最后说了一句令杨峥目瞪口呆的话！ “小兄弟，拍完《穆桂英》，有兴趣帮我做个替身吗？每天开五百！” 杨峥大吃一惊：“啊？” 说实话，他连想都没想过。 有很好的柔韧性，并不代表就能当武行演员。他一不懂形意太极，二不会八卦螳螂，几乎等同于零基础，怎么可能胜任这份工作？ 尽管每天五百块非常吸引人，可如果能力欠佳，你就别去揽那瓷器活。 杨峥把想法跟高大路照实说了。 高大路道：“确实。行内的确没有你这样的替身，可我也是没招啦。最近我有个合作的电影项目正在筹备中，男二号的身高竟然有一米八七，又是个肌肉男，我上哪里找这么高、这么壮的替身去？你的形体，是我近期发现最接近他的人，简直绝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哇！” ——海拔长得过高，套路打得就不好看，所以武术演员里绝少会有大块头。 至于说，明星为什么要用武替呢？ 很简单。 某些危险的动作会导致主演负伤，从而耽误拍摄进度。剧组每天的开支是笔天文数字，谁都耗不起的，找一个替身才花几个钱？ 跟高大路这种层次的人合作，具有无尽的诱惑力。 杨峥忍不住问道：“高老师，如果我答应了，主要替哪些方面呢？” 高大路欣喜地欢笑道：“那明星也是个生瓜蛋，你们俩一起做前期培训好了！主要的拍摄任务还得落在他身上，你就替一些摔跤啦、翻腾啦，另外做一些挨揍的反应。” 顿了顿，他又道：“放心，新电影属于犯罪动作片，动作设计比较写实，不会有特别危险的高空摔打镜头，连威亚吊的都不多。” 杨峥快速在心里盘算着：“高老师，我能方便问一下，男二号是谁吗？” 高大路道：“噢，这事儿炒得厉害，根本瞒不住的，选角也不算什么秘密……他就是最近红透半边天的创作型歌手，跨界演员吴宇轩。” 杨峥长吸了口气。 “好，我试试看……” 第四章 歌手圈第一肌肉 （求推荐票） 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片伤心之地 房间里没了你的气息 这让我如何坚守下去？ 忘不了，那些甜蜜的欢愉 忘不了，那些温暖的往昔 也曾嘲笑自己 也曾可怜自己 一点点，一滴滴 破碎的不止只是记忆…… 杨峥第一次知道吴宇轩，就是来自他这首成名曲《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 最近一段日子，无论大街小巷或者ktv，都唱得滥了。 吴宇轩二十三岁，京城人，一个高大的阳光小帅哥，才华横溢，嗓子也有很好的辨识度，曾经拿过某档原创歌曲大赛的全国冠军。 这年头唱歌好的去拍戏，拍戏好的去做菜，美其名曰叫做“跨界”，貌似还挺流行。 而让吴宇轩真正走红的，却是他那搞怪的性格。吴宇轩身上有一种“二不拉叽”的傻劲儿，他热衷于在各种平台上炫耀身材，标榜自己是“歌手圈第一肌肉男”，东方雕塑大卫·吴…… 杨峥喜欢这个二货，竟然有些期待见面了。 给明星当替身，也是一种资历。 一部电影的摄制时长，短则三五十天，多则好几个月，跟着剧组全程参与工作过程，能够积累一定的人缘，得到重大的学习机会，可谓不容错过。 忙活了三天，《穆桂英》终于顺利拍完。 三天时间，说好的片酬劳务九百块，实际发到卡上的却只有八百左右。因为甭管是群头拉的活，还是工会給你牵的线，他们都要抽成百分之十，甚至会更多。 带他的群头已经非常讲良心了，杨峥对人家只有感激，没有怨言。 又是一个清晨。 杨峥接到高大路的电话，说吴宇轩已经秘密的赶到鸿泰来培训了，让他赶快去工作室汇合！ 啧啧，瞧这效率！ 洗脸刷牙，换上一双轻便的跑鞋，杨峥就准备下楼吃早点。下楼时，他忽然停顿一下，又走到邻居赵敏那边，伸手去敲门。 “咚咚咚……” 隔了两分钟，赵敏浮肿着脸，顶着俩黑眼圈出来了。从她的状况来判断，昨晚指定拍了大夜戏。 “杨峥哥，您真早。” “我想问问你，这两天楼上那位老实吗，没折腾你吧？” 赵敏挑起一边眉毛，俏皮地说道：“相当的老实！自打跟您友好的交流过之后，他走路就变得像猫咪一样轻，不在意我都听不出来！” 杨峥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你再睡会儿，我先下楼了。” 赵敏招招五根手指头：“哦，谢谢您，拜拜喽……” …… 鼎力特技开在影视城的外围，在吉庆路上，总共三层楼房，大牌匾特别的霸气。 才八点来钟，门口竟然有几个汉子围着打扑克！ 何等熟悉的画面呐！ 从前杨峥“清闲”的时候，也这么耗过。 这充分证明了一件事情：不是谁都有戏拍的，哪怕你的公司再厉害。 杨峥走进门脸去询问前台，前台的小姑娘让他上三楼训练厅等着，说吴宇轩还没来呢，预计半个小时左右才能碰面。 杨峥道了声谢，迈步去爬楼梯。 嗯，鼎力工作室的布局一定找专人设计过，装潢走的是仿古风，格调很素雅，许多地方都有些精巧的小设计。楼梯两旁，还打着精致的展示架，上边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奖杯和奖牌，以及海量的明星照片。 由此可以看出，动作导演老高绝非浪得虚名，人脉和资历没得说。 一旦上到三楼，杨峥便大开眼界！ 宽敞的厅堂里边，大概有十几个男女正在辛苦练功：他们有的手拿宝剑比划套路，辗转腾挪；有的对面站立，排演单刀对花枪，还有的吊着钢丝，一遍又一遍练习着腾空动作…… 忽然之间，杨峥莫名感动。 跟他的身份一样，在影视剧中，这些武行演员大多也是不露脸的。他们承受了巨大的风险和压力，薪水微薄，满身伤痛，付出与回报完全不成正比。 观众只能记得打星的光鲜，却永远也无法体会，那些幕后人员的血泪。 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地上铺着防摔伤的软垫，并不脏，杨峥随便找个角落脱下衣服，来回做扩胸活动。 既然做了替身，他就要帮助吴宇轩完成任务，分担掉一些危险镜头，尽量保障他的安全。所以，进组之前的特训很有必要。 标准俯卧撑、窄距俯卧撑、宽距俯卧撑、靠墙俯卧撑、跪姿俯卧撑、指俯卧撑、单臂俯卧撑、腰间俯卧撑、击掌俯卧撑、鳄鱼爬俯卧撑…… 杨峥疯狂迷恋俯卧撑。 他的爆发力很强，又不缺乏耐力，动起来的时候活脱脱就像只豹子。 由于没专业学过表演，身体就是杨峥最大的本钱，他必须要保证自己足够健康，强壮。 活动了半个钟头，歌坛红星吴宇轩终于到了！ 这小伙很酷。 他剃着短短的寸头，穿着宽松的运动裤衩，t恤上还印着一个扎眼的“拽”字！ 看见吴宇轩第一眼，杨峥差点没笑出声来。 据官方数据称，吴宇轩身高“一米八七”，是歌手圈著名的大个子，杨峥却觉得他们俩棋逢对手，海拔几乎对等！ 一米八四的和一米八七的打平手，这说明啥？ 由此可见，他的数据是穿鞋量的…… 瞅瞅杨峥的体型，吴宇轩就知道这位是自己的替身了。 一旦出名之后，许多明星会养成孤傲的性格，瞧不起普通群众，尤其不拿正眼看待剧组的工作人员，吴帅哥倒是没那毛病。 “您好，是杨老师吗？” 吴宇轩堆满笑容，快步走过来跟杨峥握手，说话十分的客气。 “您千万别！” 杨峥道，“我就一特约演员，跑龙套的，可不敢称什么老师。” ——替身与明星的差距，中间差不多隔着一道银河系。吴宇轩作为正当红的人气偶像，能够如此谦逊，确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您属什么的？” “啊，属兔的，二十五。” “那我二十三，比您小两岁，您叫我名字，我叫您峥哥好不好？” “成。” 年轻人嘛，两个直肠子相处并不难。 吴宇轩扫过杨峥坚实的胸肌，开始龇牙咧嘴，犯难。 “您现在有多重？” “正常八十九公斤，如果练得少一点，就是九十公斤往上。” “嘶……” 吴宇轩道，“哎呦，厉害呀！我最壮那会儿才八十五公斤！” 论围度，以他的身材，的确可以秒掉绝大部分唱歌的同行，但如果跟杨峥相比，分量还差着些。 杨峥道：“你拣自己舒服的重量来，我可以配合的，稍微减掉一点儿也没关系。” 替身都讲究个“形似”，外形不能差得太大。 点点头，吴宇轩又叹了口气。 “电影还在筹备阶段，恐怕入秋之后才能正式拍摄。我忽然有一种预感，咳咳，这两个月的打斗培训会很难熬的。” “使劲儿学呗，有啥可怕的？” 吴宇轩表情古怪，接着慢慢的掀起t恤下摆。 “bu……” 他竟然弹出了一个圆圆的小肚腩！ “呃！” 杨峥呆住！眼珠子差点飞了！ 号称“东方雕塑大卫·吴”，怎么只剩下一块儿整腹肌啦？ 吴同学干笑道：“嘿嘿，最近吃得太好，我需要先减肥……” ps：老胡厚颜求推荐票。 签约之后一定会多更些，目前的情节还在铺垫中。感谢各位老兄弟！ 第五章 培训进行时 “哟，你们都来啦？” 一个黑脸汉子走到他俩身边，仰着头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田，名字叫田彬，是公司的签约动作指导。你们两个近期的培训任务，将由我来负责。对了，我是学散打出身的，六十五公斤级，拿过鲁省青年公开赛的冠军，有个绰号‘旋风腿’……” 杨峥很礼貌：“田老师好。” ——在演绎界这个圈子里，“老师”算是最标准的称呼，什么道具老师，化妆老师，服装老师……假如碰上了同行，保准不会叫错的。 吴宇轩年纪小些，噗嗤一声笑场道：“旋风腿？哈哈哈哈哈。” 多逗呀！ 浓浓的乡村武侠味儿。 田彬倒没生气：“怎么样？是不是非常霸道？我还有个老朋友，当年他的外号叫做‘玉面小飞龙’。” “哈哈哈……” 这回别说吴宇轩捂着肚子笑疯了，连杨峥也忍俊不禁，咧开了嘴巴。 “嗯，咱们的《致命追击》是部警匪片，设计风格偏向于写实，动作讲究快、准、狠，拳拳到肉。武术套路嘛不大用得上，我们得往‘实战搏击’方面靠拢。哎，你俩有类似的基础没？”田彬问道。 吴宇轩道：“田老师，我学过拳击健身操。” 眨眨眼睛，杨峥停顿了几秒，“我只拍过古装马战戏，简单懂一点儿枪法和刀法。” 田彬道：“那就是说，你们啥也不会啊！” 哥俩：“……” 另一边，在训练厅西面靠墙的部位，挂着几个大沙包，田彬把他俩带了过去。 “我们从基础的学起，先学扫踢。” 田彬在沙袋前站定，左腿在前，右腿在后，虚虚的抱起了一对拳头，“在动作片里，各种腿法是最有观赏性的，大家都爱看，所以非练不可。来，我先教你们中路的扫踢，打击目标是敌人的腰盘。这种部位不高也不低，你们一定都能踢着……注意了！提起右膝，身子向左侧旋转，发力，将你的右腿抽踢出去，像鞭子一样……要找到整体运转、绷紧、再爆发出来的感觉！” “砰！” 说着，他一脚便甩了出去。 别看田彬的块头不怎么大，但他整出来的动静可是真厉害，踢得沙包深深凹陷，剧烈颤动。 “哇塞！” 吴宇轩两眼发光，欢叫道，“田哥牛逼！我也来试试！” “咣咣咣……” 小吴和杨峥这两个年青人争先恐后，左右抡着腿脚，开始模仿起来。 练功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他们俩虽然先天条件优越，柔韧性也很好，可是根本不懂得怎样正确发力，逮到沙包就一通“瞎操作”，用的全是蛮劲。 田彬看了一阵儿，脸色渐渐发苦。 “噢，我的天呐！看来，我得循序渐进，给你们制定一套训练计划了。先从基础的体能训练开始，步伐，反应，拳法，上下组合……两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如果用心的话，学个形似应该没问题……” 杨峥体力充沛，一向都挺耐造，虽然没有掌握技法的精髓，但是踢起来非常持久。 吴宇轩就不成了，目前他还是个“小胖子”，身子比较虚。 “报，报告！田哥，我的腿麻啦……” …… 从第二天起，辛苦的训练生活就拉开了帷幕。 作为一名替身演员，除了拳脚功夫之外，杨峥当然还得接触别的。 比如说：各种翻滚动作，以及吊威亚。 吊威亚，就是给身上吊钢丝。 在无数的影视作品中，像仙侠剧的“飞天遁地”，武侠剧的“飞檐走壁”，要表现演员的功夫“修为”，必须得给他们“绑”上钢丝。 学过物理的都知道，靠人类自身是不可能摆脱重力的。“轻功”只能让你提高攀爬和跳跃的能力，至于“起飞”什么的全是扯淡。 放到现代动作片里，威亚的作用也同样重要。比如说，大摔跤、大翻腾、从窗口坠落……类似的镜头摄制，就需要钢丝来帮忙了。 杨峥最先接触的，叫做“抽贯”。 什么是抽贯呢？ 为了表现男一号的杀伤力，我们经常能够看到，当主角打中一记重拳，或者命中一记踢踹时，配戏的演员会远远的“倒纵”出去，摔飞五六米，这个特技就是了。 吊威亚通常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大型的，用吊车吊着作业。 另外一种是小范围的，轻巧的，靠人力来拉拽。 吊威亚，首先得穿上难受的威亚服。这东西套在你的胯上，造型很像个“尿不湿”短裤，时间久了会勒得人双腿充血，特别的不舒服，掌握平衡也需要磨合才能适应。 杨峥第一次尝试的时候，田彬讲解着说：“记住，摔倒时要往前弓着脊背，这样才能减弱惯性，不会直接砸伤你的脑袋。” 为了防止小菜鸟碰到舌头，嘴里还给他提前咬了东西。 另外，摔落点也早有软垫伺候着，用于最大限度的削减冲击力。 “准备！” “三、二、一！” 杨峥深深吸气，一群汉子猛地拽动了绳索。 这是种什么感觉呢？ 懵！ 没错，就一个字：懵。 忽如其来的强横力量，将杨峥瞬间“抽”离地面，高高腾起，又突地向后拉扯，把他带飞很长的一段距离，然后重重摔倒，背部先着地。 “噗嗵！” 因为体格过大，杨峥摔得特别沉实，后脑接着也砸在软垫上。 登时就气血翻腾，眼前发黑！ 对于我们理解之外的一些事情，不接触就没有体会。经过这一摔，杨峥总算知道替身的危险了！他们的受伤概率，在演艺圈首屈一指。 杨峥身上有一种特殊的狠劲儿。 他的家庭条件非常普通，文化程度也不高，当你只能依靠自己的时候，你就必须要学会坚韧，自强。 被摔得迷迷糊糊，他却咬牙站起来了！ 跟没事儿人一样！ 搁旁边看到杨峥的反应，二货吴宇轩不甘示弱道：“貌似挺容易呀？田哥，我也想试试！” “你确定？” “确定！男子汉，就是干！” “好的！” 几分钟后，只听“吧唧”一声！ 吴宇轩脸色惨白：“呃……卧槽……” 第六章 影帝的派头 从歌手跨界去拍戏，吴宇轩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为了尽快减掉小肚子，他还专门聘请了营养师。 好身材，吃出来。 减肥这事儿说困难也困难，说简单也很简单。能不能让你瘦成一道闪电，首先取决于吃什么东西，怎么吃，然后才是靠运动辅助。 瘦身餐无非有四大原则。 第一：限制摄入的总能量。 第二：适当提高蛋白质。 第三：限制脂肪。 第四：限制糖分。 只要管紧自己的嘴巴，合理搭配膳食，另外注意保持运动，甩掉赘肉就指日可待了。 正式进组之前，吴宇轩需要先减肥，再增肌。 要和他的体型相匹配，杨峥同样也得减去一部分重量。经过田指导和他们自己的估算，这个范畴被定在了五公斤左右。 看着杨峥天天陪着自己摸爬滚打，还得额外受罪，吴宇轩挺不落忍的。 减重的辛苦他最清楚了。 小吴同学今年才二十三岁。 年龄轻，刚成名。 或许是因为还没来得及被环境污染，又或许是因为本身秉性淳朴，直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拥有一颗柔软的心，比较容易感动。 某天下午休息时，吴宇轩递给了杨峥一个包装袋。 “峥哥，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什么啊？” “我瞧见您的手机摔得不成样子，就给您买个新的……” 杨峥没有完全打开，只瞅了一眼。 二零一二年是电子行业光速发展的一年，安卓的浪潮已经开始席卷全球了，几乎不可阻挡。那个手机盒扁扁的，白白的，东西他在电视上看过——是华为p1。 华为p1，华为旗下首款双核智能机器，拥有四点三寸的“超级大屏幕”，色彩艳丽，分辨率高，厚度仅为七毫米左右，被称为“世界第一薄”，开售的时候2999！ 虽然现在都卖了几个月了，可怎么着也得两千块往上。 杨峥心里一热，嘴上却拒绝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要。” 吴宇轩皱眉道：“为什么？” 杨峥道：“我的手机目前没坏，还能将就用。再说了，这个东西太贵，你自己留着吧。” 从小到大，他都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 记得幼年的时候，可能是六、七岁，那阵子邻居们没有特别富裕的，缺油水缺的厉害，他就因为吃了隔壁阿姨家的一条鸡腿，而被父亲狠揍了屁股。 “别人家的东西，不要随便吃！别人家的东西，更不要随便拿！！” 在那个瞬间，向来老实巴交的父亲，红着眼圈儿，咬牙切齿…… 这句话，杨峥永远都会记得。 虽说艰苦的时代过去了，人们的观念也不同了，但老辈传下来的一些规矩，他不敢忘。 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 碰到长者要懂礼貌，要喊人。 吃饭只吃自己眼前的。 无功不受禄…… “才两千多块钱，没多贵！”吴宇轩诚恳地说道，“峥哥，我看您这么陪着兄弟折腾，心里头过意不去。朋友之间送个小礼物，挺正常的嘛。” 杨峥道：“高老师答应我，进组之后日薪给五百，训练期间每个月还有四千块的补助，我已经得到够多的了。这是我的工作，应尽的本分，手机……就不要了。” “别介！” 吴宇轩急道，“一码归一码。东西是我个人对您的感谢，一点表示而已！以后给我当替身，还不知道得多受累呢，让您拿就拿着。” 杨峥只是摇头，坚决不受。 小吴同学涨红了面庞，气呼呼的。 他竟一把抓着手机盒子，举起胳膊，瞄准窗口嚷嚷道：“收下吧！如果您看得起我，就收下，否则的话，我立刻给它扔出去摔了！说到做到！” 呃…… 吴宇轩真是个孩子。 单纯，而且固执。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杨峥不拿都不行了。 “好吧，谢谢你，很感谢。” 吴宇轩瞬间变成笑脸：“哈哈，早该拿的。来来来，您换上卡熟悉熟悉，充上电。等咱们回头训练完了，一起玩儿植物大战僵尸……”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是一个多月。 每天五到六个小时的规范训练，早、中、晚三个阶段反复用功，随着时间的推移，哥俩的动作变得熟练起来，有模有样的。 踢腿标准了。 出拳有劲儿了。 翻滚摔跤什么的也利索了。 当然啦，让他们跟专业的比还差得老远，唬唬人倒是问题不大。 杨峥目前已经瘦掉六斤，吴宇轩同学也可喜可贺，搞定了小肚子。 从外形看，两个人现在越来越接近。 他们留着同样的头发，穿着同样的衣服，从背后猛然瞄上去，特像一对真的双胞胎。 …… 还剩下最后三周，训练厅迎来了一个重磅人物！ 男主角驾到！ 这部筹备中的影片叫做《致命追击》，警匪片。两个警察一文一武，文的男三号是一名姓刘的老演员，武的男二号自然是吴宇轩，他们两个携手追凶，追的就是“反派”男一号——苏铁。 苏铁，冀省人，三十五岁，身高一米八二，著名的文艺片王子，拿过两个影帝称号，和一个最佳男配！ 有影评家声称：他是青年演员中的代表人物，“天生着一张有故事的脸”，表演稳定，细腻中不乏爆发力，台词功夫绝佳…… 影帝嘛，鼎鼎大名，杨峥当然早就知道苏铁。 令他惊异的不是苏铁比银幕上消瘦，黝黑，而是人家的派头！ 电影还没开拍呢，苏铁只不过是来这边培训，居然带了七八个跟班的。 叹为观止啊！ 助理？保镖？司机？经纪人？ 最让杨峥咋舌的，却是苏铁的替身！那兄弟不但跟本尊长得有几分相似，而且还是个正经的武行演员，身手矫健无比。 这么样一来，他的作用就大了！ 武戏能替，文戏照样能替…… 苏铁非常高冷。 这个人似乎忘记了应该怎么笑，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包括“当红炸子鸡”吴宇轩。 砰上两个钉子之后，小吴就敬而远之，根本不敢过去招惹。 至于杨峥么，影帝先生该训练训练，该休息休息，从来也没拿正眼瞄他一下…… 又过去三五天，也许是《穆桂英》已经杀青，动作导演高大路也现身了！ 老高从剧组带回大批熟手，马不停蹄，立刻就开始全体排演，模拟着电影里可能会出现的种种打斗套路，把大家整得死去活来…… 嗯！ 终于要开机了吧？ 杨峥很期待。 第七章 导演的要求 金秋十月，暑热尽去。 天气变得凉爽了。 杨峥万万也没有想到，拍摄地的选址，竟然就在他们邻市。 一个普普通通的四线城市，名字叫做“白云”，从鸿泰驾车过去，只需要个把钟头。 当初开新闻发布会，媒体追问得厉害，剧组导演马胜利对外含糊地说道：在哪儿拍？啊，我们那是一边境小城，多山，多水，还多美女…… 这老江湖。 好一手烟雾弹。 白云市的经济状况非常普通，但风景宜人，森林覆盖率奇高，确实有“边城”的味道。 后勤提前给包了宾馆，外加一个度假村，将开赴而来的大部队安置妥当，低调的办了开机仪式，然后便在村里开始聚餐。 这全体同仁的第一顿饭，就是“开机宴”了。 导演、动作导演、副导演、执行导演、制片主任、现场制片、外联制片、生活制片、监制、场记、统筹、财务、剧务主任、剧务助理、剧务、摄影指导、摄影师、副摄影师、摄影助理、灯光师、灯光助理、美术师、美术助理、服装组、道具组、化妆组、录音师、录音员…… 在一个中大型的电影组里，主要演员可能只是那么几十号人，参与工作的却数不过来，少的一两百，豪华剧组包括群演在内，上千人也时常见到。 杨峥数了数，现场的席面开了十七八桌。 才两百人左右。 《致命追击》号称投资“超过五千万”，阵容中等偏上，今天这些恐怕只是主要的构成部分，还有其他成员来不了。 演绎圈如同一个“小世界”。 结构精准。 等级森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和“座次”。 在笑闹声里，杨峥跟一群杂工坐在一块儿，位置十分靠边。 吴宇轩那桌高层云集。 这儿明显属于“大众休息区”。 杨峥该吃吃，该喝喝，倒没什么心理落差。 很多不平的情绪，大多都来自于比较。你目前有怎样的能力，就吃怎样的饭，何必自寻苦恼呢？ 小吴的旁边，有两个人值得说道说道。 第一个：是本片的导演，马胜利。 马导圆圆滚滚的，体貌富态，笑起来完全看不到眼睛，跟“弥勒佛”似的。 弥勒佛同志素以脾气柔和，以及业务能力强著称，他还有一样好处，格外受到年轻演员喜爱。 是什么呢？ 马导很热衷于给大家讲戏。如果你对角色诠释不了，不知道应该怎么演，那没问题，他会一遍又一遍的跟你讲解，直到你吃透人物为止。 必要的时候，他还会亲自上阵做示范。 网上有个小视频曾经火过一段：一个女演员饰演妖妃，身上总缺了点妩媚劲儿，急得不行。于是，马导演华丽登场，给她走了一遍。 只见老马扭着肥胖的熊腰，比着兰花指，轻移莲步，袅袅婷婷地走到牙床边，一回首，脸上荡起甜笑，眼里泛着春光。然后，他慢慢上床，以一种极具诱惑力的姿势躺下，蜷起双腿，用手肘支着脸蛋，挑了挑自己的眉毛，送了一道秋波…… “啊！！！” 下边围观的演员们轰然叫好，都乐疯了…… 第二个人：他坐在影帝苏铁的身旁，嗓音洪亮，不时传过来阵阵爽朗的笑声。更离奇的是，“冰山”竟然罕见地陪着笑，还频频给他敬酒。 这位五十来岁，大方脸，名字叫做张元启，在剧中担纲男三号。 各种影视剧里，总有一些老演员“出没”。他们其貌不扬，却演技精湛，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张元启就是这样的金牌“绿叶”，千面配角。 暴躁男、窝囊废、小人物、大贪官、老警察、小毛贼、憨厨师、娘娘腔、路人、父亲、领导、医生、仙侠剧宗主、偶像剧“爹地”…… 丰富的舞台经验，造就了张元启老师深厚的功力。 他的演技驾轻就熟，不着痕迹，演什么像什么，演什么是什么，而且还都有灵魂，很让人信服。 这，才是真正的演员。 嗯。 一个著名导演。 一个老戏骨。 一个嫩歌手。 外加一个当红影帝。 这三“老”带一新的组合，究竟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未来的日子，口碑和票房自然会检验的。 杨峥把目光收了回来，开始专心吃菜。 哎呦呵？ 红烧蹄髈味道不错呀？回头得去问问度假村的厨师，取取经。 …… 宴席散罢，同行们各人自找房间休息，准备迎接明天的辛劳。 可以确定的是，打从明早开始，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拍一部电影就像爬一次珠穆朗玛，其中的高压和疲累，谁经历谁知道。 度假村的房子挺宽敞，两人住一间。 杨峥跟一个场务搭伴儿，吹牛聊天看电视，片刻就混熟，适应环境的能力超强。 晚上九点来钟，他意外接到了吴宇轩的电话。 “峥哥，您能来一下吗？” “有事儿？” “啊，马导想跟您聊聊天，就在我房里。” “好的好的……” 杨峥始料未及。 弥勒佛那么大腕儿，找一个小替身有啥可聊的？ 不明白归不明白，他还是赶紧过去了。 …… 杨峥敲门进入。 房间里确实只有两个人。吴宇轩坐在沙发下首，陪着，“弥勒佛”马导笑眯眯的，面前一杯清茶，手里夹着根中南海香烟。 非常便宜的那种点八的。 “小杨对么？坐吧坐吧。” “是的，谢谢您。” 马导演打量着杨峥，“短时间内减掉将近五公斤，确实不容易。形体很像嘛。” 杨峥只笑笑，没说话。 “已经很晚了，咱们就开门见山吧……小杨，你对自己的活儿怎么理解？”马导问。 杨峥思索一番，慎重地措辞道：“替身有许多种类，我应该属于临时的武替，但并不专业。我的职责所在，就是替掉危险镜头，杜绝演员受伤，努力保证拍摄工作的顺畅。” “理解得稍微片面了，不够深刻。” 嗯？ 杨峥竖起耳朵注意聆听。 马导弹掉积攒的烟灰，又吸了一口：“有些人喜欢把替身当替身使，但替身却不能只是替身。” 呃…… 什么鬼？ 我咋听不懂呢？ 杨峥眼神发懵。 马导解释道：“好的替身，应该与演员是一体的，鲜活的。你只有把自己代入要替的演员，把当时他的台词、走位、包括心境都给琢磨透了，才能给出正确的肢体表现……情绪决定细微表情，更决定身体反应！我说的这些，你能明白吗？” 隐隐的，杨峥好像接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才是高水平的导演呢！人家连不露脸的替身都有要求！ “您是说，我必须得把自己当成吴宇轩，真正的走进角色里，哪怕表演只有短短的一秒钟，我也要给出切合实际的肢体行为。这样，替身替得才自然无破绽。” “聪明！” 弥勒佛笑道，“从明天开始，我要你俩共同研究剧本，培养默契，形影不离，争取早些将两个人融为一体，变成一个人，呈现出最佳的表演效果……” 杨峥呼吸加快，心脏也怦怦直跳。 接触剧本呀！ 破天荒头一遭！ 这样的学习机会，可谓是千金难求。 “啊呦。” 一直沉默的吴宇轩开口说道，“我觉得您这套理论巨高明，了不起！” 马导笑道：“哈哈，小吴你唱歌没毛病，拍马屁的功夫可够烂的。” 吴宇轩呲着牙，乐了半天，忽然又变得愁眉苦脸。 “哎，不知道为什么，想想就要真的拍戏了，我……有点儿腿软……” 单章求推荐票（附感谢名单） 恳请兄弟们给老胡投投推荐票，这在新书期是特别重要的！ 签约后会加快更新速度，下午四到五点内发一章，晚间十到十一点内发第二章。 感谢兄弟们。 感谢书友群里的每一位兄弟们，水是一种态度、笑、土猫、观鱼、西江月、老王…… 感谢老兄弟什麽都不想说、傻呆呆囧猫猫、dorunrun、平皇帝万岁、楚寒十二月、杀枪、静沐晚歌、对不起谢谢侬、老书虫豪哥、tkks、tyuiopu、紫炎天骄、sy133250506、岳兮、喜欢番茄写的书、葛少伟、你别来我无恙、为红狼披上红袍、嘿哈呀v、取个名字真简单、老鸡玩水、郑子鹏、懒懒的肥猫、戒五狂徒…… 毫不夸张的说，老胡记得你们每一位！ 给大家鞠躬了。 毕竟老胡不写拳击了，也许新书不那么合胃口，但仍然希望你们给予支持。 再次感谢！ 第八章 惊心动魄 开机第一天，并没有拍到小吴的戏份。 吴宇轩和杨峥哥俩正中下怀，他们躲在房间里，热烈的探讨剧本。 电影剧本，是一部影视作品最完整的书面形式。除了对话以外，还包括对剧中人物、布景、舞台指导、与音响效果的详细描述。 导演不光让研究剧本，还特意给了同名的原著小说，让他们吃透角色。 通过仔细研读，也对照着本子，杨峥总算了解了这个故事。 ——嗯，《致命追击》果然是一部彻彻底底的男主戏，走的是“反派视角”，整部剧的侧重点全在影帝苏铁身上。男二号吴宇轩，男三号张元启，他俩被弱化得厉害。 全剧情节如下： 黎钧（苏铁饰）重获自由了。因为故意伤害，他蹲了五年时间。 朋友的疏离。 亲人的冷眼。 找工作也严重受挫。 现实的种种残酷打击，令他逐渐心理扭曲。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在自己入狱的日子里，妻子竟然有了外遇！ 通过追踪和确认，黎钧锁定了让他蒙受屈辱的“第三者”。 黎钧咬碎钢牙，选择暂时隐忍。 装作不知道。 其实，没有男人可以容得下这种事情的。他的隐忍，只是为了报复。 仇恨吞噬了黎钧，暴力因子再度迸发！ 他开始研究奸夫的行动轨迹，准备伺机动手。 在一个夏季的夜晚，在昏暗的小巷中，黎钧装成醉汉与“第三者”相逢，刺出了致命的一刀！ 回到家里，妻子正在熟睡。黎钧关闭门窗，接着，冷酷地打开煤气…… 他报仇了！ 家乡s市位于边境地带，完事儿之后，通过早期安排好的路子，黎钧迅速潜逃至缅甸。 世上并没有完美的犯罪，他知道早晚都会暴露的。 所以，跑路才是王道。 黎钧在缅甸呆了三年。 以挖掘矿石为生。 其间，他认识不少同样没有身份，黑在国外的同胞，也接触到了害人的毒*品。 他掌握了配方。 学会了制作。 灵魂由此彻底癫狂。 通过打听，黎钧发现自己早就被列为通缉犯，被网上追逃。 他伪造了新身份，带着几张仿真面具，秘密地潜回家乡s市。 他昼伏夜出，过着半人半鬼的日子。 黎钧开始制造并售卖“小药丸”，攫取惊人的利润。 在老家的深山里，他甚至偷偷的搞了个“毒工厂”。 时间，一天天过去。 黎钧生意越做越大，小弟也越来越多，货物逐渐覆盖了邻近的五六个省市。 在他的小弟之中，就有吴宇轩饰演的缉毒警察——沈家奇。 原来，s市的情况早就引起禁毒局副局长老赵（张元启饰演）的注意，沈家奇正是他埋下的卧底。 沈家奇偷偷通风报信，差点儿被犯罪分子打死。 幸好大部队准时赶到，经过激战，一举摧毁了整个制毒团伙。 混乱之中，黎钧惊险逃脱。 同时，不止是毒贩，他杀人犯的身份也就此大白于天下。 睚眦必报的性格，导致黎钧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决定冒险回来，干掉沈家奇！ 就像他当年杀死那个“奸夫”一样。 于是，在一次晨跑的路上，沈家奇被埋伏已久的黎钧偷袭，两人激烈交手，沈家奇身受重伤。幸好有目击者经过呼救，黎钧再次逃脱…… 幽灵般的黎钧就像颗定时炸弹！ 狡诈。 阴狠。 危害极大。 警方不遗余力，却始终没能将他擒获。 恰逢黎母病危，赵局长算准黎钧一定会以某种方式出现，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最后，在乱哄哄的火葬场里，黎钧伪装成别人家的家属，裹在送葬队伍中，与母亲的遗体交错而过，又一次逃掉了！ 黎钧抽着烟。 魂不守舍。 泪流满面。 在过马路的时候。 “砰！” 一辆超速的大巴猝然闪现，来不及刹车，将他撞飞了…… …… 这是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杨峥读罢，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每一个城市，都有火葬场的。 中国人历来讲究“入土为安”。 因为要将死去的亲友火化，处理整个城市的需求，火葬场大多都是比较繁忙的。 一忙，人就多。 人一多，警察就顾不过来。 ——为了逃避追捕，黎钧混在别家的队伍中目送母亲，这一幕堪称神来之笔，令人毛骨悚然！！！ 最后一幕，他在火葬场之外被车撞死，又透着股宿命的味道。 《致命追击》做了好几次颠覆。 你追击我，我追击你，到底是谁追谁？ 这样冰冷而又残酷的本子，的确相当精彩。 当然了，故事并不是没有硬伤的。 杨峥酷爱研究各种电影，一向最喜欢警匪片，可以说“见多识广”。 第一：卧底这种情节过于老套，都被拍烂了。 第二：既然已经偷渡出去，为啥要赶回来送死呢？ 第三：让卧底轻易的卧进身边，过于儿戏，是“为了卧底而卧底”，强行推动剧情。 第四：过于放大了男一号的“能力”，主角光环严重。那么多人呢，智商竟然比不了你一个？ 第五：被车意外撞死，很多电影都用过，难逃借鉴之嫌…… “峥哥，对我这个沈家奇，您有什么见解？” 吴宇轩给杨峥倒了杯茶，问道。 “啊，年轻、机警、聪明，挺符合你的形象。” ——其实是过于脸谱化，给演员表现的余地太低。 没办法，情节要突出男一号嘛，旁人只能如此了，点到为止。 “您觉着我能演出英气勃发的劲儿吗？” “指定能。” “噢，但卧底的时候，还没恢复警察的身份，我恐怕得收着点儿了。” “对的……” 虽说导演同意他参加讨论，杨峥却没给吴宇轩太多建议。 为啥呢？ 人微言轻。 角色毕竟是人家的。 他目前只是个小替身而已。这行的等级无比森严，熟归熟，但不可逾越…… “嘿？！” 吴宇轩忽然兴奋地说道，“峥哥，咱们晚上去片场观摩吧？有苏铁老师的戏。这么好的学习机会，错过了多可惜呀！” “哪一场？” 杨峥也来了兴趣。 他奋斗的目标，当然不是替身，而是真真正正的演员。 吴宇轩眼睛发亮：“在小巷里，男主角杀第三者……” 第九章 小巷杀机 晚上八点来钟。 lc区的某条小巷里。 这条巷子很窄，中间摆着两个绿壳垃圾桶，边上是陈旧的居民楼，生活气息浓郁。 由“弥勒佛”马导带领的团队已经就位。楼上楼下，里里外外，各个部门正在紧张地调试机器，看似乱糟糟的，其实却乱中有序。 “嘶，嘶，啧啧啧……” 附近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猫着两道黑影。杨峥转头看看吴宇轩，眼角莫名抽搐。 能不能好好吃雪糕？你老舔它干嘛？！ “我说，最近已经不太热了，当心拉肚子啊。” “没事儿。咱这肠胃刚刚地！嘶啦，啧啧……” “……” 杨峥别开脑袋，决定放弃劝阻，把视线投向不远处的马导演。 只见老马同志右手叉腰，左手夹着烟卷儿，一点红光时明时暗，正在轻声地给“受害者”讲戏。受害者是被秒杀“挂掉”的，戏份极少，剧组却找了个技术出色的演员过来，绝不肯马虎。 细节决定成败。 《致命追击》的水准还是比较优良的。 “这条巷子你每天回家都要走。隔着一道墙，外面有烧烤摊，路上跑着小汽车，你能听见各种熟悉的声音。走出巷子，往左边一拐，你就到家了。在这样的环境中，你一定是毫无戒心的，你万万也想象不到，待会儿就会碰上凶手，发生惨剧……” “嗯，我明白马导，您是要我表现‘松弛’的劲儿。” “对了，越松弛越好。来，你给我先走一遍试试看。” “好的……” 只短短几秒钟，杨峥便对那个不知名的“受害者”肃然起敬。 他吹着口哨，两条胳膊摆幅自然，身躯的晃动也在正确的节奏里。更厉害的是，他还往指头上转着钥匙环，哗哗的响。 ——这绝对是他自己加的戏！ 随便一个背影，就体现了非凡的水准。 如果你在夏季的夜晚外出纳凉，身边一定能碰上这样的邻居。他们闲适，松散，甚至带着点慵懒，根本不会引起你的注意。 “受害者”轻描淡写，便完成了任务。 哪里都有高手啊！ “好好好，走得不错，回头就照这么来。” “知道啦马导……” 杨峥在脑子里细细体会，将自己“代入”刚才的画面里，模仿那个演员。模仿他的一举一动，脚下的步态，头部的晃动，摆臂的频率…… 每个人都能成为你的老师，前提是，你得具备发现的慧眼，而且还得摆正态度。 甭管戏份多少吧，杨峥已经有过上百部影视剧的经验。他走的是纯粹的野路子，没有先入为主的条条框框，全靠自己“瞎琢磨”。 非科班出身问题并不大，半路改行当影帝的前辈那多得很。 杨峥坚信：只要爱学习，肯钻研，将来他未必就不能获得成功。 杨峥完事儿了，又一次转头打量吴宇轩。 在他研究的时间里，吴宇轩把雪糕“嗦”成了木棒棒，还没舍得扔呢。 人家咂呀，舔呀，专心致志的，很是自得其乐。 嘿！ 瞧那个模样，他完全不在状态，真的就是来“看戏”的…… …… “各部门都准备啦，开始拍摄！” “演员已经就位了！” “灯光ok！” “摄影ok！” “道具也没问题！” “好了，咱们开拍！” 随着场记一声打板，今晚的夜戏正式启动。 这里有个挺有趣的细节：某些导演喜欢满口说英文，什么“ready、action、cut”啥的，似乎那样式儿的都比较洋气。可“弥勒佛”马导却坚持讲汉语，非常的接地气。 小巷昏暗。 脚步轻快。 “受害者”已经出现在镜头中，走往巷道的中段位置。 杨峥瞪大了眼睛，把脖子伸得长长的，不肯放过任何细节…… 对面将要现身的，可是“青年艺术家”，影帝苏铁啊！ 未见其人，先聆其声。 沉重的步履声。 苏铁从小巷另外一边迎头走出来，脚底歪歪斜斜的，手里拎着个啤酒瓶子，一看就知道喝高了。 “咱们再整啊！我……没……没喝多……” 苏铁的嘟囔声十分含糊，舌头有点儿大，越发凸显了他醉酒的事实。 在一部优秀的影片之中，灯光是会说话的！ 灯光不止只是为了“照明”。它有自己独特的语言，和思想内容。 比如说：当好人出现的时候，他的背后，或者头顶，一般都是明亮的，鲜艳的。而当坏蛋登场的时候，他的背后可能就是暗乎乎的，混沌的。 且再看影帝苏铁！ 他整个人都不“怎么清晰”，轮廓半明半暗。 一道阴影打在他的半边面庞上，致使他透出一种奇异的冷漠和阴沉感。 这架势，妥妥的反派。 “当啷！” 在垃圾桶左右，受害者和苏铁越走越接近。苏铁忽然一个踉跄跌倒，丢了啤酒瓶子，恰巧趴跪在受害者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时机，节奏，包括身体反应，苏铁表演得都无懈可击。 他演绎的醉汉，令人“相信”，说服力很强。 “哎呦！” 受害者吓了一跳，停住脚步叫道，“赶紧起来啊，哥们儿，你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哇？” “我……没醉！谁……谁说我醉了？” “得，你确实没醉，能起来不？我还要回家呢！” “我起……起……” 巷子并不宽阔，又有垃圾桶挡着，受害人想要绕过苏铁，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等着。 现在，苏铁仍然看不清面容。 也看不清眼睛。 苏铁佝偻着腰肢，用手掌支撑胳膊，踉踉跄跄站了起来。他似乎脚底没踩稳，突地就失去了重心，一头扎向受害者的怀里！ “嘿……” 事发仓促，受害者下意识的就要扶他。 ——如果你躲闪不掉，这就是人类最基本的反应。 此时此刻，杀机乍现！ 苏铁冲入受害者的怀中，猝然直起腰杆，接着，他闪电般伸出两条手臂，箍住受害人的脖颈，把头部向下使劲儿一带，同时，提起右膝凶残地撞了上去！ 撞他的鼻梁！ 这一招在泰拳里有个名堂：叫做箍颈顶膝。 “砰！” 膝盖撞在脸上，苏铁随之松手。 受害人的头部高高仰起，又向后重重的倒下，就像一团烂泥。 受害者懵了！ 既不能动。 又不能思考。 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顶膝是人体所能发出的最沉重的打击之一，威势何等厉害！ 下一刻，苏铁从腰后拔出一柄“匕首”，扑过去，狠辣无比，准确地插入了他的心脏！ 受害人两腿一蹬，身躯剧烈颤动…… 敢问，他在扑进怀里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捅刺呢？机会不是挺好吗？ 原因很简单。 仓促间出刀，不一定致命。 除非你是用枪，一秒钟就能爆头，否则的话，中刀了受害者会拼命叫喊的，容易招来路人的注意，从而导致事情败露。 所以，苏铁必须要先把受害者揍晕，再痛下杀手！ 他不但有一颗冰冷的心。 还有一个缜密的脑袋。 搞定了奸夫，苏铁猛然抬头，直视前方！ 这时候，摄影给了他一个面部特写。 借助路灯微弱的光芒，他没有任何表情，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的眼睛里，却闪动着无比的凄厉、狰狞、癫狂，和大仇得报的畅快！ 如果说有谁能够轻易的，一个眼神就让你不寒而栗，苏铁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呃…… 老天！ 瞧他的样子，就跟真杀过人似的！ 虽然都知道拍戏使用道具，全是假的，大家仍然头皮发麻，浑身直冒冷气。 苏铁麻利地站起身子，没管那个酒瓶，也没有拔出匕首，他将运动衫后面的帽子翻过来，戴好，低着头迅速离开现场，消失在夜幕中…… ——本子里说了，苏铁（黎钧）事前做了周密计划。 他往手指上涂满胶水，所以不用担心留下指纹。另外，匕首就是普通的剔骨尖刀，早些年管得松，购买的渠道非常多，他根本有恃无恐。 “这条挺好的！” 马导对苏影帝一百个满意。 “啪啦啪啦……” 所有工作人员都心悦诚服，纷纷鼓掌，包括二货吴宇轩也是。 不远处，杨峥就像定住一样。 被震撼到了。 好厉害。 教科书式的演技！ 手术刀一样精准！ 甭管苏铁性格如何，排场大不大，至少在专业方面，人家是无可挑剔的。 …… ps：本书终于签约了。 感谢静沐晚歌、瓦日尼格、平皇帝万岁、我是灬隔壁老王几位兄弟的打赏。感谢每一位投推荐票的新老兄弟，dorunrun、大鼻子小丑、常昇、小猪鲁鲁、kkk书、梦里外的我…… 从今天起正式开始双更：每天下午四到五点之间一更，晚上十到十一点之间发第二更。如果偶尔的晚上没有更新，希望大家也莫要喷我。 第十章 金蝉脱壳 “咣咣咣！” 次日一大清早，杨峥就被吴宇轩折腾起来了。 因为今天有他的戏份，这小子亢奋得要命，情绪那叫一个高涨。 “峥哥，给您新装备……快点儿穿啊，穿完咱们去餐厅吃早点。” “噢。谢谢。” 小吴真积极，连服装的活儿他都抢着干了！ 深蓝牛仔裤，厚底马丁靴，另外搭配褐色的短款夹克。 那件夹克质感柔软，款式也很新潮，绝对不是什么地摊货。 把东西拿到手，杨峥吃了一惊。 “这些都是组里发的？” 吴宇轩往身上比划着：“对啊，咋样？酷不酷？导演说啦，他要我们俩像一对双胞胎，包装起来自然得下点本钱。” “酷不酷我不知道，反正应该挺贵的。” 吴宇轩笑嘻嘻道：“管那么多干嘛。既然给了，您就穿着呗。” 杨峥道：“好吧，你先等我一会儿。” 吴宇轩道：“嗯……” 杨峥的骨骼比例十分协调，两条腿长得老长。好的身材再加上阳刚的外形，他往小吴身边一站，明显多了一股男儿气概。 虽然哥俩是同样的打扮，但味道完全不同。 一个阳光，一个硬朗。 一个稚嫩，一个沉稳。 莫名其妙的，吴宇轩看上去挺吃亏，有些像跟班小弟…… 剧组常驻度假村，早饭问题就地解决。 这边的厨师非常淳朴，稀饭熬得特别稠，小菜花样也多，香喷喷的肉包子跟馒头一般大，瞧着都喜庆。 “你们早啊。” 吴宇轩正和杨峥闲聊呢，身旁忽然多了张熟面孔。 ——本片的导演“弥勒佛”老马。 “马导好！”“马老师您早。” “嗯。” 老马坐下一边啃着包子，一边询问，“宇轩，待会儿就要拍你的戏份了，紧不紧张？” 吴宇轩面有得色：“我以前参加过歌曲原创大赛，全国直播的那种，倒是不怎么害怕镜头。相反人越多，我就越兴奋！” 老马道：“哟，这是很大的优势呀。许多新人一旦面对机器，就会不由自主的冒虚汗，要么眼睛呆滞，要么身子僵硬，还容易忘词儿呢。” 吴宇轩挺起胸膛道：“我可没那么怂！” “好好好。” 老马跟吴宇轩交流完了，接着转脸问道：“小杨，今天有武戏拍，早饭不要吃得太饱，防止回头再影响做动作。” 杨峥道：“您放心，我知道。” 老马看看自己圆滚滚的大肚子，又瞅瞅杨峥，“我问你，减掉一部分体重，身上是不是很轻松啊？” “不，马导，是很虚！” “噢？怎么说？” “自从我瘦下来之后，总觉着浑身发软，手脚没力气。” ——脂肪是人体最重要的能量来源，一个健康的人严格控制饮食，感觉虚弱是正常的。好在他年龄轻，等到工作结束了，恢复起来应该很快。 “哈哈！” 马导终于找到了逃避的由头，变得心安理得起来。 “原来，减肥会让人虚弱呀！那我再吃点儿……啊呜啊呜……” 他让杨峥少吃饭，自己却没完没了，一口气又干掉三个大肉包。 …… 今天的戏份有文有武，主题为：金蝉脱壳。 吴宇轩是一名卧底，跟着几个罪犯在私人会所花天酒地。他这个假贩子突然碰上真警察的追捕，同行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也万万不能暴露！所以，吴宇轩只有想尽办法逃脱…… 杨峥赶到片场的时候，师傅们正忙活着。 会所是现成的，开在某座大厦里。 因为要夜戏昼拍，许多地方必须得提早处理，有几个窗户都被蒙上了。 “嘿，快看啊！” “什么？” 吴宇轩笑容邪恶，抵了抵杨峥：“那么多漂亮的陪酒小妹耶，她们裙子好短，胸脯好大……” 杨峥把二货的话自动忽略，关注点截然不同。 他眯起眼睛道：“这些女孩全是群众演员，质量很高。” “对对对。”吴宇轩仍然不能自拔，“个头确实都挺高的！” 杨峥：“……” 一直耗到九点半左右，才终于开拍。 某个豪华大包间内，彩灯闪烁，桌子上摆满各种名贵的酒水和饮料，周围莺莺燕燕，群魔乱舞，而吴宇轩正陷在沙发里抽烟。 他的身子松垮垮的，跷着二郎腿，脚尖还不住抖动，油滑的脸上布满轻浮。 杨峥蹲在角落里默默观察，继续“代入”人物。 嗯，吴宇轩表现得稍微过了。 火候太大。 太像个坏蛋。 哪个卧底会像他那么欠揍？就算是演坏蛋，你也多少收着来，要有点层次感啊？卧底的隐忍、敏锐、和不动声色，都哪儿去了？ 诡异的是，马导竟然对他特别宽容！ 对别人严格得过分，唯独，却对他一个人宽容！ ——或许，马导要的只是当红偶像的这张脸，和日后的票房。仅此而已。 把歌星拉来演戏，本身就不大靠谱…… 杨峥忽然觉得一阵悲哀，替吴宇轩。 他拼命的训练打斗，拼命的研究剧本，拼命的想要证明自己，但其实呢？其实是，人家知道他吃的不是这行饭，并、不、在、乎！ “兄弟。” 一个满脸煞气的黄毛拍拍腿边的手提袋，跟吴宇轩讲道，“瞧见没有？全部是现金！均哥说，这趟咱们带货辛苦，就多分了些零花钱！” “哟，均哥真仗义，对咱们没得说！” “那是。” 吴宇轩眼睛放大，贪婪地盯着手提袋，然后恋恋不舍地开口道：“虎哥，人有三急，我去上个厕所啊。” 黄毛道：“去吧去吧，赶紧回来接着乐呵……” 吴宇轩起身，笑眯眯地在某个小妹的肥臀上掐了一把，出门，走向卫生间。 你还别说，只剩下他自己的时候，吴宇轩演得还挺放松。 小解，洗手，对着镜子整理衣领，顺道挤了个青春痘。 ——挤痘痘是他自由发挥的，由此可见，他并不是完全缺乏天分。 吴宇轩拉门出去，跟一个人擦肩而过！ 不经意的对视，不经意的闪烁，那人眼底轻描淡写，却又像带着莫名的内容。 吴宇轩继续走路，突然眉心紧皱，额头见汗！ 出于职业的警惕，吴宇轩一路走，一路四处扫描，他发现沿途还有经过的几个人神色不对！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些都是穿便衣的同行啊！ 坏了！ 难道是来抓捕他们的？ 同伙谁都可以“牺牲”，唯独自己绝不能暴露！ 他赶紧跑回包间，越跑越快，气喘吁吁地坐到黄毛身边，冲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什么。 黄毛脸色大变：“可能是条子？我们被盯上啦？靠！怎么办！啊？” 吴宇轩的胸口剧烈起伏，伸出舌头舔着嘴唇，似乎嘴巴很干。 ——演到这里，杨峥故意看向马导。 小吴渐入佳境了！ 老马圆脸带笑，对吴宇轩的“超常”发挥非常满意。 “虎哥，您瞧我的！” “兄弟，你有什么好主意？” “贸然逃出去太危险了，我们得让这些妹子帮帮忙！” “怎么帮？” 吴宇轩关掉音响，手拿话筒站到茶几上，居然把袋子里的一捆捆钞票全部倒了下来！ “哎呦！” “啊……” “好多钱！” “这……” 周围的姑娘诧异，愕然，吃惊，全都死死地盯住了他。 吴宇轩装作镇定的样子，咧出两排小白牙：“姑娘们，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有个红裙子的群演适时搭茬道，“帅哥，你想怎么玩啊？” 吴宇轩道：“这样，待会儿我们分头一起冲出去，一队往左冲，一队往右冲，只要发现门口有男人过来拦截，你们就抱住他不放手！死也不放手！完成任务的，每人奖励三万块，这些钱就定金！” “真的吗？” “三万呢！” “太简单啦！我们玩儿！” 姑娘们七嘴八舌的，红裙子却质疑道：“这个游戏好奇怪哟！莫非，你得罪了什么人？” 吴宇轩挠挠头，赧然笑道：“好吧姐姐，我坦白！其实，我撬了一哥们儿的女朋友，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啦。嘻嘻，他现在带兄弟在外边等着，要扒我的皮呢！” “咦……” “鄙视你！” “哈哈！” “好吧，谁让我们心软呢，美女照样能救帅哥……” “我们帮你！” 吴宇轩算准了女孩们贪钱的心态，也算准了同行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动枪。 片刻之后，虎哥等几名罪犯夹在嘻嘻哈哈的姑娘们中间，向会所的大门一窝蜂冲去！接着，外面响起了串串嘈杂和喊叫的声音！ 而吴宇轩自己，却拐进了一个包房。 随手拽住一名服务生。 微笑。 “哥们儿，工作服可以借我穿穿么？给你三千块……” 第十一章 车库之战（求推荐票） 地下车库。 别克商务里，吴宇轩乐呵呵地坐着休息，杨峥照例陪在身边，手里拿着瓶纯净水。 “不错不错，老马说你的表现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大有潜力可挖呀！啧啧，我很少听老马这么夸奖新人，小吴啊，希望咱们b组也能痛痛快快的。” “放心吧大路哥，我指定努力！” 站在车边说话的，是动作导演高大路。 《致命追击》分工明确。文戏归老马负责，武戏听从高大路安排。他的地位和弥勒佛平级，举足轻重。 “好，休息十五分钟，准备套套招。” “不用歇，我现在就行……” 所谓的套招，就是跟对手模拟打斗，演练设计好的套路。 吴宇轩从车上走下来，立刻有个武行兄弟迎了过去，他笑着说道：“大歌星，咱们先打慢一点儿，然后再把速度渐渐放快。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噢！” 两人拳来脚往，交起手来。 本部影片属于现代戏，动作方面以“站立打击”为主，像什么“白鹤亮翅、黑虎掏心”等等的武术路子，就不适合添加在内了。 杨峥跳到旁边，走位、格挡、出击，也徒手对着空气比划。 这一系列的打斗，他花费的精力与苦功，只比小吴多，不比小吴少。受限于替身的原因，杨峥可能只是个没脸的道具，但他依然充满热忱。 高大路挠着下巴观阵，目光全被杨峥吸引过去了。 力量很好，柔韧性也不错！ 可惜呀！ 如果杨峥能够再矮一些，瘦一些，倒是可以往专业的动作方面发展。说句大实话，由于审美的问题，壮汉在咱们国内的电影里，都是被秒杀的货…… “各部门准备！” “正式拍！” 吴宇轩穿着衬衫和马甲，从楼梯下到车库里。 他的脸上，全是松弛的笑容。 让姑娘们吸引便衣的注意力，然后趁乱逃脱，这一招他使得从容不迫，相当的漂亮。 吴宇轩边走边去解扣子，准备扔掉马甲离开。 此时，意外出现了！ 一个便衣（打斗对手饰演）突然从某辆车边蹿出来，挡住了去路！ 枪口近在咫尺，指着他的脑门儿。 便衣低声喝道：“不许动，举起手来！” 吴宇轩一惊，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糟糕，能够发现并追踪到自己，这位同行真有两把刷子。 他慢慢举手道：“哥们儿，拿着玩具枪吓唬谁呀？你要钱的话，我兜里就有，全给你好不好？” “哼！” 便衣讽刺道，“把我当劫道的了？脑子转得够快的！少装蒜，刚才你在会所大摇大摆的溜出来，造型挺潇洒啊！” 定了定神，吴宇轩又浮起人畜无害的笑容：“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会所，我连一句都听不懂。” 便衣道：“嘿，听不懂？站在你面前的，是禁毒大队长赵刚！小子，你的事儿发了！赶紧转过去，趴在车上！” 吴宇轩再次换脸。 很沮丧。 他叹气道：“禁毒大队？你……有没有证件？” 便衣厉声道：“别磨磨蹭蹭的，等我把你拷上之后，你想看啥都可以！快点！不然的话，我开枪了！” 吴宇轩嘟囔道：“好吧……” 说时迟，那时快！ 电光石火里，吴宇轩猛然发动突袭！ 他的动作，就像一条响尾蛇！ 吴宇轩两只手一起探出：左手抓住枪身，往天空推去，右手擒住便衣的手腕，向下扒拉！这一上一下的力量使得非常巧妙，推、拉、掰、拿，一气呵成，瞬间反客为主！ 夺枪式！ 零点零几秒，便衣的枪丢了！！！ “……” 他两眼发直，脸上现出巨大的错愕！ 吴宇轩当然不会伤害自己的同志了。他卸掉便衣的武器，随手往远处一扔，撒丫子就跑。 “靠！” 便衣一声怒骂，奋勇直追！ 便衣追得挺快，助跑使了个凌空踹踢，将吴宇轩重重踹飞，撞在一辆越野车上。 “咣……” 越野车为之颤动不已，吴宇轩疼得龇牙咧嘴！ 便衣还有后招：大脚高高举起，腾空，斩落，做斧式下劈，用脚后跟凶狠地砍击他的头顶！ 吴宇轩赶紧向左一偏，惊险的躲开了，越野车再次无辜遭殃。 “咚……” 便衣继续追击！ 左右直拳！ 高扫腿！ 进步冲膝！ 左右摆拳！ “噼里啪啦”的，两个人就这样搏杀起来。 便衣对毒贩深恶痛绝，下的几乎全是重手！而吴宇轩知道他同志的身份，交手往往以格挡居多。打着打着，他吃了不少暗亏，频频挨揍…… 拍动作戏，当然不可能真的玩命打你。 这些打击的镜头，多以轻打、假打、错位、配合、或者特效来完成。 当然了，只要是打了，甭管真假，就都存在一定的风险。 最后的结果是：吴宇轩在下风中苦苦支撑，终于瞅准机会，用一招漂亮的“过背”摔法放倒便衣，逃之夭夭…… …… 前面的戏份，两人完成得不错，中间却出了点小问题。 饰演便衣的是专业的武行演员，那哥们儿进入情绪之后，速度越来越快，动作比平时演练要更加迅猛。吴宇轩一个躲闪不及，结果就被他干到了脑袋！ 左摆拳！ “duang……” “哎呦！我靠！” 登时，小吴同学捂着头蹲下，眼冒金星，差点儿就真的哭了。 “怎么样，怎么样？” 拍摄终止，大家赶紧围过来观察情况。 那个武行兄弟结巴道：“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 高大路狠狠地挖了他一眼，也动问道：“小吴，你没事儿吧？” “嘶……” 吴宇轩苦着脸，怂道，“大路哥，我有点儿头晕。” 高大路在他的头上摸摸，松口气道：“嗨，就起个小包而已，休息休息，明天就好啦！” 吴宇轩不信：“您说，我会不会得脑震荡，影响智商啊？” 高大路：“……” 吴宇轩暂时歇菜，一些比较危险或者挨打的镜头，就需要杨峥替补了！ “开拍！” 在监视器里，高导演发现了几件不得了的事情！ 第一件：杨峥是出色的。 杨峥和吴宇轩比较打斗，速度、力量、节奏，完全盖过正主，档次全方位碾压！ 第二件：杨峥不说话。 只做事，不抱怨，挨揍了，不啃声！ 第三件：杨峥有表情！ 他的表情，正是卧底被自己的同志误解，有苦难言，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他的眼神里，含着一种压抑的委屈感。 也就是说，杨峥是在“代入”吴宇轩演戏呢！ 他把自己当成了他！ “嘿呦！” 隐隐之间，高导演忽然觉得，如果把吴宇轩换成杨峥，说不定会效果更好…… …… ps：明天是新的一周，恳请兄弟们给老胡投投推荐票啊。拜托了！非常重要！谢谢！ 第十二章 姜是老的辣 这个世界永远都不缺少奇葩。 换作正常的男人，如果头上碰了个小鼓包，那根本算不上啥事儿，该吃吃，该喝喝，可以权当没发生，但小吴同学非得出点洋相。 他躲在浴室里，露出六块腹肌，然后把包包自拍下来，发到社交平台上，还配了一句文字。 “伤痕，是真汉子的勋章……” 这下可了不得啦。 怎么说人家也是当红偶像，粉丝乌泱乌泱滴。 “哇哦！” “好心疼！” “轩轩最棒！” “为艺术献身啊，值得表扬！” “纯爷们儿，就是干！” “新晋钢铁硬汉！” 好吧，吴宇轩的目的达到了，这破事他都能拿来骗同情…… 更绝的还有！ 第二天早上，连他的经纪人林静也被惊动，居然直接飞过来探班了。 从培训到电影开机，吴同学一直属于“散养”状态，身边没有带任何的助理、或者助手。林静觉得，有必要加强安全监管，防止“招财猫”再受到什么伤害。 林静是华岳娱乐著名的经纪人，在行内能量很大。 这女子三十岁出头，烫着波浪卷的发型，柳叶眉，桃花眼，看上去相当干练。 重点来了！ 作为吴宇轩的替身，杨峥肯定是要被林静“接见”的。 四肢发达，未必就头脑简单，杨峥不但眼光锐利，而且还拥有细腻的心思。 他发现：自从经纪人大驾一来，吴同学就不太对了！ 小伙儿似乎挺黏她，还特么会撒娇呢！ 呃…… 俩人悬殊七八岁，是姐弟恋？不，单相思？ 瞧小吴那种贱兮兮的样子，杨峥只好咬着后槽牙，装作啥也没看见…… 林静非常客气，专门请杨峥吃了饭。 “听轩轩说，你们两个彼此信任，是一对很好的搭档，我也就不客套啦，直接叫你名字可以吗？” 杨峥道：“当然可以，林姐。” 吴宇轩在他俩身边放松得很，闻言笑嘻嘻地插嘴道：“林姐您真够逗的，不叫名字，还能叫杨师傅啊？哈哈哈哈。” 结果，他收获了两道冷冰冰的白眼…… 林静道：“高大路导演是武行出身，健将级运动员。作为一个严格的指导老师，他喜欢让演员亲力亲为，尽量自己完成动作，这没什么不对的。可轩轩毕竟是业余的，从来没学过打斗功夫，他比一般人更容易受到磕碰。” 杨峥点头。 情况的确如此。 吴宇轩挺起胸膛，抗声道：“林姐，我是个男人，没那么娇气！” “滚！能不能把嘴闭上？” “好吧……”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人家的话巨好使，“男子汉”秒变乖宝宝。 还甘之如饴！ 林静接着对杨峥说：“我知道你十分敬业，你已经帮轩轩完成许多危险镜头了，这个我们必须要表示感谢。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够配合高导演多多照顾他，尽量让轩轩远离伤病。轩轩是个鲁莽孩子，容易冲动，他未来还得靠脸吃饭！” 听话听音。 什么叫“配合高导演”？ 吴宇轩一个男三号，哪轮得到杨峥来照顾？ 林静的言下之意，是要让杨峥再多替一些武戏，防止小吴受伤。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人家跟高大路可能已经打过招呼了！ 杨峥道：“啊，林姐您尽管放心，我指定全力配合。” 林静笑了。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舒坦。 关于他俩对话的真正含义，吴宇轩一无所知，人还在盘子里挑挑拣拣，找好吃的呢…… 林静临走的时候，送了杨峥一副太阳镜。 不要都不行。 等许久之后，杨峥才知道，那玩意竟然是牌子货，价值两千八！ 又隔了三五天，一个凶巴巴的小助理杀到，开始接管吴宇轩的生活…… …… 公园里，鱼池边，一处好戏正在上演。 这出戏叫做“接头”。主要人物是杨峥最喜欢的演员之一，金牌配角张元启。 张元启饰演男三号，禁毒局副局长，负责跟吴宇轩单线联系，并发布任务。 杨峥照样一边揣摩一边偷师。 秋高气爽。 天空中挂着几朵白云，懒洋洋的。 张元启坐在走廊里，身上一件旧衬衫，脚底一双老布鞋，手中还拿着块喂鱼的面包。 嗯！ 如同一位“正常”的中老年人，他没有任何扎眼的地方。 没有表演痕迹。 非常自然。 就像和环境融为一体。 ——镜头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哪怕你再怎么松弛，身上或者面部总是会有细微的迹象反应出来，而张元启却把这种迹象“消灭了”。 假如拿苏铁和张元启比较，张元启更让人感觉舒服。 一个人，一块面包，一池鱼，一场等待，张老师该如何演绎呢？ 杨峥严重期待！ 机器运转中…… 张元启低头，看看裤腿儿，似乎那里粘了什么脏东西。他用手随意地拍了拍，然后开始掰面包。 掰开面包，再揪得碎一点，将碎屑往池水里投喂。 成群的金鱼闻风而动，纷纷过来抢食。 哗啦啦。 很疯狂。 张元启嘴角上扬，又瞧了瞧手里的面包。 他忽然揪了一点，竟然塞在自己嘴里了！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似乎是在表达：这玩意真的那么好吃吗？ 我尝尝！ 看到这儿，杨峥差点笑出声来。 多么有生活气息啊！他就像个老小孩，无意间露出了温暖的童真。 张元启刚嚼两口，便皱起眉毛。 看那嫌弃的眼神，大家都可以轻易解读：面包指定不太好吃。 “噔，噔……” 吴宇轩出现在画面中，过来接头，脚步声渐渐靠近。 听到声音之后，张元启手指一顿，面上闪过突兀的警惕和威严！这是极难表现的内容，恰巧点出了他的真实身份——警察。 如果换成普通人，断然不可能具备这种神情。 警惕一闪而逝，张元启慢慢缓和下来。他继续喂鱼，不动声色。 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转头去看吴宇轩。 吴宇轩戴着耳机，越走越近，停住，在背后反方向落坐，玩游戏。两个人开始说词儿。 “上次会所的事情，你做得很聪明，值得表扬。” “急中生智而已，当时差点就被抓住了。” “嗯。接下来，你要设法摸清制毒工场的位置，方便我们日后抓捕，好确凿证据，将黎钧那帮犯罪分子一网打尽！” “明白。” “保持警惕，时刻注意安全。” “是！领导，我还有个疑问憋得难受，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讲。” “每次我跟您见面，为什么非要选这么老土的方式？” “因为，局里……可能有钉子。小心，才驶得万年船啊……” 演技的高低与否，主要来自于比较！ 台词是表演艺术的基础。 台词好，表演就好。 台词差，表演就一定烂！ 同样是说话，吴宇轩比较机械，肤浅，显得很“假”，不能让人信服他卧底的身份。而张元启却用吐字、断句、重音，包括气息和节奏等微妙的技术，把台词变成了自己的语言，真实自然，悦耳“动听”。 厉害呀！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吴宇轩被张元启秒杀了！两个人坐在一起，他就像个稚嫩的二年级小学生。 看完这场表演，杨峥五体投地。 姜，还是老的辣…… 第十三章 踹墙后空翻 剧组里忙忙碌碌，日子过得极快。 某天，杨峥迎来了个人最重要的戏份：打斗混战，一对十二！ 故事里，吴宇轩在毒工厂通风报信，结果泄露了身份，被犯罪分子们围攻。假如没有大部队过来接应，那么他就交代了。 这个过程，可谓九死一生。 按照高大路导演的设想，打斗必须要突出罪犯的凶残，所以，他们全都是抄家伙干的！ 有棍棒，有钢管，有砍刀，甚至还有铁锹！ 一对多打斗很容易受伤，为了保护吴同学的小脸蛋，杨峥的任务非常严峻。 据高导演估计，这场戏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拍不完，再多点儿也有可能…… 崎岖的土路上，车队缓慢进发。 深秋近了。 放眼向外看去，远处的山峰朦朦胧胧的，草木已经开始泛黄，景致格外的冷清。 “大路哥！” 车厢内，高大路转头看着杨峥，“怎么？” 杨峥问道：“大路哥，我们往山里一直走，越来越偏僻，那个拍摄的厂房难道是现搭的？” 高大路神秘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杨峥道：“好吧，整得还挺神秘。” ——感情是处出来的。 经过这段日子的磨合与了解，高大路对杨峥另眼相看，打心眼儿里欣赏。在底层的演员之中，他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了，杨峥身上具备着他们武行兄弟的特质，踏实肯干，任劳任怨。 这样的小伙，你很难不喜欢。 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目的地终于到了。 杨峥从车上下来，瞬间呆呆怔住，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密林深处，隐藏着一栋长方形的老式大屋，不注意完全发现不了。这栋大屋是清代风格，上下分为两层，顶端铺着沧桑的青瓦。 斑驳古旧，鬼气森森！ 岁月的厚重感扑面而来。 嚯！ 杨峥觉得自己穿越了，仿佛进了个恐怖片现场。 再瞧一眼，大屋的牌匾上，竟然显出“黎氏宗祠”的字样！ 匪夷所思啊！ 高大路把大家带到这儿，说明制毒工场就设立在此处！ 反派黎钧简直丧心病狂！ 这样的安排，透着一种强烈的讽刺味道。 杨峥吃惊道：“大路哥，我们没走错？” 高大路说话意味深长：“没走错。在宗祠里制毒，这是根据真实案例改编的，绝对不是虚构和夸张。” 杨峥：“……” 宗祠是什么？人们供奉和祭祀祖先的场所！ 在祖宗的眼皮子底下造孽，这有点儿…… 为了谋取钞票，犯罪分子泯灭人性，可以说天良丧尽！ 看见杨峥愕然的样子，高大路笑笑。 “咱们快走吧。” “哦，哦。” “这玩意是我们在村民老宅子上布置的，假的，你别有心理负担。” “啊，没有……” 宅子里很宽敞。 上到二楼，工作台一张连着一张，到处摆着些瓶瓶罐罐，什么烧杯、酒精壶、玻璃管儿，地上还有一排排的塑料桶，和堆成方块儿状的袋装“物品”。 这个毒工厂十分逼真。逼真到令人窒息。 “瞧瞧！” 高大路说道，“开设理想的毒作坊，必须得满足三大要素！第一点，首先，位置要隐蔽。便于他们躲藏起来，或者快速的逃离。第二个，周围一定要有充足的水源。因为做那些害人的脏东西，水源是很重要的。第三点，附近一定要有公路，好方便他们运输货品……多么完美的犯罪现场啊，这个宗祠几乎挑不出毛病！” 杨峥下意识地挠挠鼻梁，失笑道：“大路哥，您知道这么多，难道从前也……干过？” 高大路咧嘴大笑道，“少扯淡，我也是从法制节目上看的，就三板斧子。你再要问我更多的知识，那对不起，矮木骚瑞。哈哈哈。” b组的兄弟们各司其职，该布置的布置，该架机器的架机器，次序井然。 “吴宇轩正在拍文戏，暂时走不掉，我们把你要替的部分先拍一点儿，等着他每天过来汇合。最近戏份非常吃重，你得做好吃苦的准备，可能还会受伤！” “我没问题大路哥！” “好的，咱们来……” …… 粗糙点儿说，影视剧就是由一个个“拆散”的镜头组合而成的。 拍电影要考虑演员的档期，场景的布置，另外还有服装、道具、经费、选址等其它方面的综合因素。所以，拍摄不可能按照剧情的发展来操作，怎么方便就怎么干。 “各部门准备！” 全场鸦雀无声，手机一律打成静音。 杨峥穿着件牛仔外套，绑好了鞋带，绷紧了每一条神经！ “三、二、一！” “走！” 啪的一声打板，拍摄开始！ 作为不露脸的替身演员，杨峥最后呈现在画面中的，可能只是背影，或者后脑勺什么的，但他仍然精神抖擞，以自己的方式表演着。 毒工厂里十几个罪犯呢，卧底一旦穿帮了，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绝对是惊恐！ 警察也是正常人，十几个匪徒一心想要整死你，说不害怕根本不可能。 背对着镜头，杨峥微微张着嘴巴呼气，眼睛慌乱，撒丫子就跑！ 绕着货物逃命。 一对十二，匪徒们凶器在手，如果你还站住了使劲pk，跟打不死的超人一样牛叉，那明显不符合逻辑。 “快！” “站住！” “打死他！” 一个罪犯举起棍棒，迎头就砸！ 杨峥将身子一矮躲闪过去，左勾拳准确地“甩”在他的脸上！ “哦……” 所有的武打戏份中，揍人的不算啥，挨揍的那些兄弟才叫厉害。 拳头距离面部还隔着几公分，这罪犯却猛然脑袋一震，就像果真被抽到似的，嘴里发出闷哼，顿时向侧面栽飞出去！ 专业，漂亮！ 杨峥一拳命中，继续奔逃，起脚发出正蹬腿，踹中了下一个拦路者的胸口！ “啊！”“叮当！” 罪犯表情痛苦，扭曲着五官往后摔倒，连钢管都没拿住，撒开手丢了。 打戏，考验的是配合。 谁谁谁第一个被揍，谁谁谁第二个出场，怎么跌倒，怎么堵截，怎么闪躲，连一秒钟都不能出现偏差，一秒钟失误，整个镜头必须推倒重来。 画面可以重拍，那么被打坏的道具呢，被损毁的车辆呢？已经炸完了的炸药呢？不用说，又得再次布置，或者再次制作。 有的时候，几天都未必能拍得了一个镜头。 这就是武戏比文戏复杂的地方。 呼吸间，第三个罪犯杀到！他手里拿的东西更吓人：铁锹！ “嗖！” 照脸凶狠拍击！ 杨峥咬住牙齿，双眼蓦然放大！他险之又险地缩缩脖子，铁锹就从鼻子上方擦了过去！杨峥不敢力战，脚底抹油往另一侧跑走。 “咚！” 那罪犯紧追不舍，第二锹没打中，最后砍在一个包装袋上！白色的粉尘随之飘扬起来！ “啪啪啪啪！” 脚步声声声急促，声声惊魂！ 一个在前狂奔，一个在后紧咬！ 罪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铁锹再次举起，拦腰便斩！ “呼！！！” 等得就是这一幕的精彩！ 杨峥慌不择路，前面有道白墙拦着，他已经无处可躲了！ 此时此刻！ 杨峥大力蹬地，起飞，踹墙腾空，身躯弯折，做了个惊艳的后空翻！ “当……” 紧随而来的铁锹顺着脊背掠过，砸中了墙壁！ 火星四溅！ 惊险万状！ 杨峥躲过一劫…… “好！ok！” 高大路导演叫了声停，格外的满意！ 武行兄弟是专业练武的，能表演“后空翻”很正常。 但是，杨峥作为一个门外汉，却具备着那么好的力量，飞出了那么高的高度，而且在空中甚至隐隐有动画般“滞空”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美不胜收…… 第十四章 一场虚惊 还是山中。 片场周围没有厕所，杨峥只能走得远远的，随便找块地方解决了。 在小溪里把手洗洗，他点燃一根软红塔，抽了几口，发了会儿呆，这才转身溜达回去。 最近两周以来，时间似乎特别的漫长。 整天摔摔打打的，杨峥流过血，受过伤，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 和高导演团队接触之后，他才算了解了武行的艰辛。光看贼吃肉，没看贼挨打，银幕上那些动作明星表面拉风，其实背后不知道糟了多少罪。 杨峥珍惜在剧组的日子。 作为一个小小的龙套演员，这种跟组的机会并不多。 他把自己当成了一块海绵，贪婪地学习着各种技巧，吸收着各种养分。 知识，是笔无形的财富，早晚都能用得上。 “吴宇轩！你休息好了吧？赶紧起来化妆！快！别让大家等你一个人！” “哥，您能让我再歇会儿吗？我……我身上挺酸的，没有力气！” “都多久了？磨蹭什么！不行！” “……” 走到门口的时候，杨峥忽然听到几句叫嚷，非常不的耐烦。 怎么回事？ 听声音，像是高大路正在训斥吴宇轩！ 这种情形并不多见啊？ 杨峥匆忙扔掉烟头，用脚板踩灭，接着往二楼走去。 果然！ 高大路导演叉着腰，面色黑得可怕，而吴宇轩坐在地下的垫子上，表情写满了抵抗和委屈，就是赖着不动弹。 这些天的戏份密度高、强度大，小吴同学被折腾得够呛，连体重都瘦了好几斤，明显憔悴了。 “起来啊？！” “我想再休息休息！” “你！” 吴宇轩犯了牛脾气，怎么也不肯配合。 他其实只是个幼稚的小男孩而已，本质是好的，也特别懂礼貌，只不过最近压力太大，有点儿顶不住了。 “高……高老师，轩轩刚才摔得太重，要不，您让他再缓缓？” 说话的是吴宇轩的新助理，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 高大路双眼喷火，怒不可遏。 他慢慢回头，森然道：“你谁呀？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嗯？” 女助理小脸煞白，吓得闭嘴闪到一边去了。 ——在任何片场，导演都是最大的，导演的权威绝不容置疑！这个女助理没有眼力劲，帮了倒忙。 高大路用余光看见杨峥上楼，眼神一暖。 “杨峥你过来！” “噢。” “把外套脱了，还有里面那件衬衫！” “啊？脱衣服？” “让你脱就脱……” “是。” 杨峥迅速脱掉上衣，光着膀子，露出了满身伤痕，触目惊心。 高大路厉声道：“吴宇轩，你仔细看看！看清楚了！杨峥脖子那里，是被玻璃划破的！胳膊上的肿块，是被棍棒打的！肋部的淤紫，是被踢出来的！另外，他还摔伤过右腿，撞到过后脑，左眼睛到现在为止，还是充血的！” 吴宇轩盯住杨峥的每一处伤口，目光复杂。 “杨峥只是个替身而已，他能替掉你全部的戏份吗？侧面该怎么拍？正脸的部分该怎么办？瞧瞧人家，再瞧瞧你自己！知道这么多人停在这儿，每一分钟要花多少钱吗？” 虽然彼此差着“身份”，但杨峥把小吴是当作弟弟看待的。 他冲着吴宇轩笑笑，鼓励道：“你可以的！加油啊，挺一挺就好了！” 吴宇轩没说话。 他咬着嘴唇，红着眼圈儿，终于艰难地爬起身子。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高大路面无表情，但声音明显低沉许多。“准备开拍！” …… 老高没说错：替身不能替掉你所有的戏份，特别是露脸的。 所以，某一些镜头，吴宇轩还得亲自上阵。 “嘿！哈！嘿！” 工作台附近，两个人正在交手。 也许是吴宇轩太累，精神有点恍惚，结果一个顶膝没躲开，被撞中了腹部！ “砰！” “哦……” 吴宇轩脸色一苦，捂着肚子蹲下了。 搭档的演员是专业的，力道并不太重，可他还是无法承受，岔气了。 大家见状都马上凑过去，想要安慰安慰他。吴宇轩摆摆手，什么话也没说，更没有像平常一样叫苦，只是歇歇就继续投入工作。 呦呵，小伙子可以呀？！ 高大路倍感欣慰，冲着他赞许地点点头。 晚上有大夜戏，要拍得很晚，所以杨峥就见缝插针的眯了一会。 他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喊道：“吴宇轩呢？！吴宇轩……吴宇轩……” 声音越来越大，喊的人越来越多！ “糟糕！吴宇轩不见啦！这荒山野岭的！” “他能上哪儿去？” “抓紧找！快快快……” 什么？吴宇轩不见了？ 靠！ 杨峥一个激灵跳起来，往人多的地方冲去询问情况。 ——拍场戏如果再把偶像歌手拍丢了，这事故就大了！ 高大路叫道：“大家千万别慌，别慌，都帮着找找……车里有没有？哎？吴宇轩那个助理呢？” “导演！”女孩带着哭腔道，“我也不知道呀，轩轩说要上厕所，我没跟着！” 高大路道：“嗯，别傻愣着，去帮忙找啊！” “噢……” 夜色深沉，吴宇轩已经失踪一个多钟头了。 杨峥感觉不妙。 这哥们儿胆子很小的，又怕黑，他绝不敢长时间呆在外面。方便一下能要多久？就算是拉肚子，那也早该回来啦？ 他拿着手电筒，一边呼唤，一边搜寻。 杨峥心思缜密，脑袋快速运转，猜测着种种可能。 ——山里没听说有什么猛兽，因为天气转凉，现在野外连蛇虫都不活跃了。排除动物因素，吴宇轩消失的最大可能性，要么就是摔伤了，没法走路，要么就是跌到什么坑里，爬出不来！ 呃…… 不对，不对！ 他一个怂货，上厕所怎么敢跑远？肯定要捡附近熟悉的地方来啊！ 杨峥停住脚步，转向小溪边走去。 那里，他们俩常去转悠。记得吴宇轩还说过，他要为小溪取个好听的名字，写一首歌…… “哗啦啦……” 流水声渐渐清晰，借助天上的月光，杨峥看见有个影子靠坐在大树下，一动也不动！从轮廓方面来判断，像是小吴同学！ “喂！宇轩！躲这干嘛呢你？大家找你都快找疯了！” 杨峥欢喜得很，大步流星蹿地到影子身边，手电筒往脸上那么一指，嘿，果然没猜错！ 就是他！ 灯光一照，却照到了两行眼泪。 ——吴宇轩正在无声地抽泣呢！ 那泪水流量惊人，就像眼前的小溪…… 他看着挺委屈，挺可怜。抽抽搭搭的！ “哼！找我干嘛？我不要回去，不要再拍打戏了！我决定，以后只拍青春偶像剧！” 杨峥：“……” 第十五章 我的心在等待 宗祠之战拍了整整二十五天。 这二十五天，是煎熬的二十五天，奋斗的二十五天，也是获取的二十五天。 虽然过程非常疲累，但杨峥却没有怨言，反而觉得自己赚翻了。 多好的“培训班”啊！ 经过这样的磨砺，未来还有什么苦吃不了，什么戏搞不定？ 哪怕是再来一次，他也照样心甘情愿。 随着时光飞快地向前推进，秋意越发深沉了。 某个周末，一场可怕的暴风雨不期而至，将整个剧组都“淹”在度假村里，外界的情况也同样夸张。受到积水的困扰，伙伴们哪儿都不能去，干脆集体睡觉！ “呼哈呼哈，呼……” 大家实在太累了，上上下下一片鼾声。 早晨八点钟左右，杨峥打着伞，蹚着没过脚踝的雨水，往农贸市场走去。 他的体质远超常人，恢复得快，醒了就不想再睡了。 之所以去向菜场，杨峥是想买一样食材回来，自己做，好安抚一下饥渴的肠胃。这段日子过得辛苦，肚子里很缺油水，他嘴巴馋了。 农贸市场就在度假村附近，规模不大。 积水没有并影响摊贩们出工，他们多是本地的农户，以贩菜为生，偷懒可是件奢侈的事情。 杨峥直奔肉摊儿，眼睛里闪着精光。 “大爷您好，这个生猪头多少钱一斤啊？” “六块五，小伙子，早晨刚杀的猪，很新鲜哦！” “您给我称称，我要了。” “好嘞……” 生猪头比排骨或者里脊什么的都要便宜，价格在五到八块之间，当然了，因为地域原因，也不排除有更贵的。 十四斤猪头九十一，去掉一块钱的零碎，杨峥拢共付了九十元。 提着猪头肉，他又买些必备的香料，最后兴冲冲地赶回度假村。 杨峥跟师傅借了厨房，马上卷起袖子开搞。 ——从前毕竟干过餐饮嘛，做做菜难不住他的。 收拾生鲜猪头，第一步必须要褪去毛发。也就是脱毛。假如你吃肉吃得正过瘾呢，忽然被硬邦邦的猪毛扎了嘴，那该多倒胃口。 针对这个环节，厨师们往往喜欢用喷枪吹烤，效果来得比较干脆。 而杨峥采取的法子更偏向于传统。 先拿开水在猪头上浇烫，再趁热动手，用刀片一点一点的刮掉。 这个小工具是可以自制的，将剃须刀片一分为二，掰开，绑在筷子上就行了，特别的好用。 “嗤嗤嗤……” 杨峥眼神专注，动作轻柔，看上去就像是在“绣花”。 古人用“庖丁解牛”来形容刀工技艺的高超，杨峥剁猪头同样手法漂亮。 把猪头脸部冲下，摆好，耳朵向前，拿起剔骨尖刀顺着口条（舌头）的两侧插入，推拉切割，分离掉组织的粘连处，然后掀起根部，将整根口条割断取出。 接下来，换成大号的斩骨刀沿着中线劈砍，底部“哐哐”几刀，调转过来“哐哐”几刀，难以收拾的猪头便被他轻松地分成两半。 挖猪脑，剔骨头，去除淋巴、舌膜等多余的废物组织，将净肉切成小方块…… 杨峥继续着分解功夫，整套过程行云流水，令人叹为观止。 以流水冲洗肉块半个小时，去掉血污，把肉块下进高腰大锅，注水稍稍没过。姜切片，葱打节，先放入花雕酒、老冰糖、红曲粉、绵白糖、酱油和咸盐，再投入包括丁香、桂皮、白芷、茴香、甘草、陈皮……等十几味香料和中草药做的料包，一起共同炖煮……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来处理了。 猪头肉是种常见食材，几乎全国流行，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独特的制作方法。 身为一名“前”厨师，杨峥的做法更偏向他们鸿泰当地。菜肴属咸鲜口味，成品色泽红亮，酥烂细嫩，受到淮扬风味的影响极大。 这道菜杨峥“演绎”过无数次，自然驾轻就熟。 …… 最先发现杨峥不在房间的，是男三号张元启。 张元启老师年纪大点儿，觉少，起得也挺早。剧组生活虽说非常忙碌，可偶尔也有清闲的时候，一旦闲下来了，他总喜欢找人摆摆象棋。 某天，张老师无意中和杨峥切磋过一盘，从此之后，他就“盯”上了这个小青年，没事总爱拉着他玩儿。 为什么呢？ 张老师的水平很一般，而杨峥的棋艺却更臭，仅限于知道规则的那种。 想想看，欺负渣渣多痛快呀，又过瘾，又不费脑子……我先让你一匹马，再让你车马炮，哈哈哈，爽…… 今天拍不了戏，张老师拎着装备去敲门，结果杨峥不在，很失望，马上便掏出手机询问。 “喂，小杨，你搁哪儿呢？什么？厨房？好！千万别跑啊……我就到！” “跑？我跑啥？” “你难道不怕我？” “呃……” 几分钟之后，一老一小开始坐着下棋，身边还看着那锅肉。 “真香啊！什么时候才能好？” 张老师连连抽动鼻子，精神不太集中。 “三个小时大火，两个小时微火，咱们要想吃上，起码也得等到下午两点。” 张老师失望透顶，叹气道：“那成，我忍一忍。中午就不跟他们一块吃大锅饭了，好菜不怕晚。” 杨峥道：“别，您还是来点儿东西垫垫，防止伤到肠胃。肉我给您留着，晚上也可以吃的。” 张老师大摇其头，“晚上？我怕到那个时候连渣都不剩……” 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厨房里出现了一幕奇景！ 文戏导演“弥勒佛”马胜利！ 武戏导演高大路！ 双料影帝“冰山”苏铁！ 这三位重量级人物，连同着张元启老师四个，竟然把厨房包围了！所有敢露面的其他演员一律给轰走！ “呼哧呼哧……” “香！” “哎呀呀！” “这味儿香得浓郁，也香得纯粹，有点像我们小时候做的猪肉，一家人吃饭，满村都能闻到……” 马导演咽了口唾沫，抓耳挠腮的：“杨峥，还没好吗？还没好吗？” 杨峥莞尔道：“您再等等，早得很呢。” 马导演搓搓胖手，重重叹气，来回地绕着圈子。 更搞笑的事情发生了！ 一直喜怒不形于色，永远冷冰冰的苏铁影帝，居然眼巴巴地蹲在锅台边，开始张嘴唱歌了！ “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 第十六章 愉悦味蕾，温暖身心 等待是漫长的。越等越长。 这期间，不停有好奇的人过来张望，厨房都快要变成戏台子了。 “哎？” 张元启似乎想到某件事情，所以问道，“小杨，我记得吴宇轩和你处得挺好，你们哥俩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怎么老半天了，他就没出现呢？” 杨峥瞄向高大路，欲言又止。 高导演适时搭腔，说话淡淡的：“张老师，您知道宗祠那场武戏才刚拍完吧？” 张元启道：“知道啊。” 高大路道：“可能是怪我过于严厉了，导致这小子怵得慌。现在只要有我露面的地方，只要不开机器，他就躲得远远的，能躲多远躲多远。” 张元启：“嗨……” 杨峥尽量憋住笑意，却拦不住嘴角上扬。 ——吴同学闹情绪的那个夜晚，高导演雷霆震怒，后边骂得小伙狗血淋头，还差点挥拳揍了他，你说他害怕不害怕？ 身体疲惫可以理解，心情烦躁也很正常，但吴宇轩当时把几十号兄弟扔那儿玩失踪，的确不够理性。 两点钟左右，杨峥看了看手表，接着往锅边走去。 哎呦？ 终于要好啦？ 突突突突，四位老师闪电般一齐围拢过来，眼神都直勾勾的。 杨峥随手揭开了锅盖。 成团的蒸汽瞬间扑出，向四周飘散着，随着“封印”的开启，香味因子大量涌现，加倍释放！ “咕咕咕……” 汤水之中，肉块微微翻滚。 那汤汁是浓郁的，肉块是鲜艳的，两者红得可爱，红得深邃，红得相得益彰。 根本不用下嘴，弹、糯、嫩、软，眼睛完全看得见。 太撩人了！ 肉类的美好丰腴，不外如是。 “咚！” 马导演喉咙发痒，又吞了一大口口水。 他发誓，这辈子从未对猪头肉如此地垂涎过！仅凭视觉的第一感官，就不枉他中午只垫了个包子，煎熬到现在。 杨峥环顾一圈，说道：“那什么，张老师年龄最长，就请您先品尝吧！” “好好好！哈哈！” “呃……” “嘿……” “哼……” 一人狂喜，三人失落。剩下几位大佬使劲儿用埋怨的目光挖着讨厌鬼杨峥。 “要吃肉，肥中瘦。” 杨峥抄起钢勺，拿着个小瓷碗，盛入了一片猪脸肉。 那块肉约摸四厘米见方，裹着细细的油花，颤巍巍，热腾腾，肥瘦相间。 小心地吹了吹，张元启将肉块整个放进嘴里，闭上眼睛慢慢体会。 嗯！ 就像吃了个果冻，完全不必咀嚼，只消轻轻一抿，肉块便四分五裂，充盈了全部口腔！ 咸鲜，微甜。 精肉烂嫩，肥肉酥化。 一团温热的香气经过喉头和食管，最后进入到胃中，自此之后，你被挥之不去的幸福感包裹，连呼吸都是种芬芳而立体的享受。 绝妙！ 语言已经变得苍白了。见多识广的张老师呆住啦！ “怎么样？怎么样？”高大路着急地问道。 “好吃吗？”马导演加重语气。 “啊？” 最后一个惜字如金的，是影帝苏铁。 张元启压根儿不理他们，冲着杨峥举起瓷碗道：“小杨，再来一块儿……嘿嘿，刚才我吃的太快了，好像没找着合适的词汇来点评……” 杨峥向来尊老爱幼，所以说道：“好啊！” “凭什么？！” “起开！” 另外三位急了，直接把杨峥挤到一边，自己下手哄抢！有的用木筷夹，有的用勺子捞，最狠的苏铁竟然拿自己的碗去汤里舀…… “呃！” 没有素质！ 杨峥特别欣慰食客们的造型，仿佛回到了当初做厨师那会儿的光景：“这道炖猪头肉，脱胎于著名的淮扬传统佳肴，盐商大菜，‘扒烧整猪脸’。‘扒烧整猪脸’历史悠久，最早的记载可以追溯到宋代，大名鼎鼎的苏东坡，他在《仇池笔记》里就曾经记载过。不过，我把整个猪脸化整为零，剁开了，这样缩短了烹制时长，更便于成熟入味……” 杨峥自顾自说着，可哪有人理他？ “稀里哗啦！” “吧唧吧唧！” “原来，刚出锅的猪头肉味道更足哇，过瘾过瘾。那薄薄的猪耳朵在嘴里化掉，‘咕嗤咕嗤’，你使劲儿嚼着剩下的软骨，越嚼就越香。美哉！”弥勒佛老马陶醉道。 “不会吃！我还是觉得口条最棒，筋道，软糯，有咬头。”高大路反驳道。 “同意！”张元启点头道。 “切，您几位认识有限。”苏铁正捧着肉汤拌米饭，不住拿调羹往嘴里“呼噜呼噜”扒拉。“吃过肉汤拌饭没？啊？只要尝了第一口，就根本停不下来，什么猪油拌饭啦，石锅拌饭啦，统统得闪一边儿去！” “是吗？我也赶紧尝尝……”老马和老高他们争先恐后，抢着去盛饭。 “哎哎，您别挤我！” “不挤就没了……” 杨峥站在旁边，额头的青筋连续抽搐。原来，缺油水的不止是自己！ 一阵疯狂之后，四位老师安逸了。 有的在打嗝，有的在剔牙，还有的在满足滴傻乐。 食物之美，愉悦味蕾，温暖身心。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肠胃需求，和精神享受，没人可以抗拒的！ “小杨手艺不错！” “嗯！” “不错不错！” 马导演问道，“我挺好奇的，这么好的条件，你怎么就半道当了群演呢？” 杨峥回忆道：“啊，应该是三年前，那次我给剧组送盒饭，一个副导演看见我的胸肌很大，就让我粘上假胡须，临时扮演个屠夫。结果，才几分钟而已，我就赚到了五十块！当时我想，嘿呦，这个来钱真容易，就回去辞了工作……” 叹了口气，杨峥垮脸道，“后来我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又不好意思找老板反悔。” “哈哈哈！” 咧嘴大笑的是苏铁，“小兄弟，你太天真啦，跑龙套的累不死你，挣钱还贼少！” 杨峥刹那间懵掉！ 天呐！ 灵异事件！ 苏铁他对我笑了！苏铁他对我笑了！冷冰冰的冰山同志竟然对我笑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 拉近跟一个人的关系，就是如此容易。 这顿肉可谓意义重大！ 杨峥现在当然不知道，未来他将要腾飞的契机，便在这里埋下了种子…… 第十七章 伏击 （求推荐票） 清晨。 河滨公园。 十二月初，温度变得很低了，风刮在脸上冷飕飕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好好！这场雾来得真漂亮，咱们抓紧时间拍啊！吴宇轩，杨峥，你们哥俩跑一跑，跳一跳，把自己都活动开了！还有李行，你也别偷懒……” 高大路导演带着b组架设机器，说话声透着亢奋。 今天的戏份，是“伏击”。 大反派黎钧（苏铁饰）工厂被抄，蛰伏了一段时间。作为一个穷凶极恶的坏蛋，他哪能咽下这口气啊，所以就要杀回来报复仇家，干掉沈家奇（吴宇轩饰）。 通过一段时间的跟踪和观察，黎钧把下手的地方，最终确定在河滨公园。 小卧底恢复了警察身份，心情开朗许多，每天晨跑已经养成习惯。 跑步的时候，人们情绪放松，戒心一般来说都不会太高。而且，河滨公园西侧有段林荫路，位置比较偏僻，非常适合下手。 这场戏很重要，但影帝苏铁却没来。 为什么呢？ 因为人家有个替身，靠替身就能搞定一切了。 在故事中，为了掩人耳目，突袭时黎钧戴着风帽、墨镜和口罩，只露个鼻子出来。整成这副模样，天上又下着雾气，谁能认出本尊还是替身呢？ 更何况，苏铁的替身和他容貌接近，五官惊人的类似。 “啪啪啪……” 杨峥原地做着高抬腿，把视线投向了那个男演员。 替身姓李，名字叫做李行，哪儿的人杨峥不知道，不过听说他是个专业的武行兄弟，从前拿过套路冠军，精通拳术，基本功相当的扎实。 李行比苏铁矮了一丢丢，年龄也稍微小一些。但这些完全没有影响，只要化妆师技术到位，他可替的戏份就远不止危险镜头了。 冯京马凉难分辨，假作真时假亦真。苏铁能够找到像李行这样的替身，是一种莫大的惊喜。 杨峥收起目光，开始专心地热身备战。 在他来回溜达的时候，无疑中撞见李行躲在一边，对着手机偷偷说话。 杨峥只听见了一句。 李行小声说道：“导演，您看那个角色，能不能让我试试……” 呃！ 杨峥脑筋转得快，瞬间就猜到了他的行为！ ——李行在“私下”接戏呢！ 李行长得酷似苏铁，彼此合作多年，早被打上了“御用替身”的标签。作为一名演员来说，这既是他的幸运，又是他的悲哀。 没有人愿意永远活在另外一个人的影子里，哪怕他贵为双料影帝。 我凭什么就得当背景？！ 凭什么就不能露正脸？！ 所以，李行悄悄接戏，正是为了要摆脱困扰，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 这种事情并不可笑。 杨峥能够理解李行，也很同情。 就拿他自己来说吧，杨峥挺喜欢吴宇轩的，内心里真把他当做小兄弟。可是，他绝不会再第二次减掉五公斤，给人家干替身的。 宁愿继续当个特约，也不愿意。 …… “三、二、一！” “走！” 开拍了！ 薄雾笼罩大地。 近处的树干，脚下的小径，以及远方的河面，都像是裹着一层棉花糖，周遭寂寂无声。 “哼嘶，哼嘶……” 吴宇轩一身运动装备，以特有的呼吸方式奔跑着，由远处快速靠近。 越来越近。 明亮的眼睛充满活力，脸上笑意松弛。 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一次普普通通的运动，他怎么都想象不到，死神已经露出了獠牙！ 秋季之后，木叶开始凋零，但有一种植物，却仍然枝繁叶茂，保持着常绿的状态。 这种颇为耐寒的植物，叫做冬青。 在我们国内，冬青树的种类繁多，是公园里最常见的绿植之一，丝毫不会有什么扎眼的地方。 吴宇轩前面三四米处，就生着两棵圆滚滚、胖乎乎的大冬青。 冬青树没有引起他的任何迟疑，吴宇轩跑步跑到此处，开始改跑为走，调整呼吸。 ——这是他每天固定的规律。 猝然之间！ “哗啦！” 一个黑影从冬青树里蹿了出来，扬起手中的铁锤，冲着他的脑门便狠狠砸下！ “呼！” 这是蓄谋已久的一击！ 这是致命的恶毒一击！ ——为什么“黎钧”要选择用锤子呢？很简单，天冷了，大家穿的衣服都比较厚，如果换成匕首的话，未必能一刀致死。锤子就不一样了，即使一下搞不定你，也能把你给揍懵。 突然遇袭，吴宇轩脸上显出了怎样的惊骇！ 幸亏，本能挽救了他！ 他的眼睛剧烈放大，及时地将脑袋偏开了！ 李行打得狠，吴宇轩躲得险。 两个人配合默契。 “停！很好，小吴该化妆啦！” “是……” 这里停顿之后，化妆师得给他补个“血脸”。吴宇轩侥幸避开了铁锤，但额头处还是被重重的擦了一下。再度开拍的时候，他就要踉踉跄跄的，被罪犯黎钧一顿暴打，差点丧命于此。 “小吴化妆，杨峥上！” “来了！” 挨揍专业户杨峥立即顶了上来，搭档着李行往下表演。 故事里，中间还有个拼命争夺锤子、锤子失手、两个人在地下混战的过程，这儿都略过了。杨峥主要负责的画面，是遭到各种重击的反应，包括吊威亚。 李行这哥们儿非常专业，说话声音低沉有力。 “我会有左右勾拳的动作，打击你的双侧脸颊，你曲着手臂拦截下来。因为受到了锤击，所以你精神恍惚，没有太多反抗的能力，只能被动防御……接下来，我会用胳膊箍住你的脖子，连续发动顶膝击打，连打三次，你弯着腰，用双掌格挡，趁机推开了我，我就势一个转身后蹬，将你重重踹飞……明白啦？” “明白！” “好，咱们俩试试！” “嗯……” 杨峥努力模仿着脚底发软的样子，一边后退，一边防守，连眼神都是迷糊的！ 瞧见他的样子，李行一呆。 不是每个武行，都能有这样的觉悟，和这样的表演的。 “镜头里没有脸，你费那劲儿干啥？能多给钱吗？神经病！”曾几何时，李行也被同行们嘲笑过。嘲笑他的无用功，嘲笑他是脱裤子放屁。 现在，看着杨峥，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多么熟悉呀！ 李行的眼底一暖。 “我来喽杨老弟！” “好！” 两个人以慢动作套招，逐渐加深印象，熟悉了攻防。 正式拍的时候，李行如同换了个人似的，速度与力量成倍升级，杀气腾腾！ 虽然隔着副墨镜，能见度并不高，但杨峥明显可以感知，在那道镜片的后面，藏着一双暴戾的眸子！ 那正是罪犯的眼睛！ 那正是“代入”的演绎！ 没说的，李行和他完全是一路人，值得敬佩…… “啪啪啪！” 拳拳带风，凌厉凶悍！ 杨峥被李行打得节节败退，全无还手之力，李行接着一个转身，漂亮的后蹬腿就踹中了他的胸口！ “砰！” 树丛后面，剧组隐藏着的汉子们集体拉拽钢丝，一股大力袭来，杨峥随即向后面腾空飞起，重重摔落，完成了一次标准的“抽贯”表演。 “好的！过了！” 下面，还有中腿的反应，中拳的反应，以及两个重摔的反应。 等到杨峥把替身的危险镜头全部完成，露脸的地方，就要交还给吴宇轩同学了。 这是他的最后一场打斗！ 至此，在《致命追击》这部戏里，杨峥的使命已接近尾声…… 第十八章 一个承诺 十二月中旬，电影仍在拍摄着，财务忽然叫杨峥过去。 杨峥知道，他的替身生涯结束了。 财务大姐往他的卡里打了三万八千块钱。是全款，无任何抽成！ 七十六天，三万八千块rmb，在短期之内，杨峥从来都没赚过这么多钱。如果算上训练时的补助，拢共就是四万六千块。 对他而言，这是一笔丰厚的收入。 很令人愉悦。 不过，和钞票相比，他更看重向张元启等几位老师学习的机会。只可惜，现在他必须要离开了。剧组从不养闲人，他没有任何留下来的理由。 生活就是这样。 一部电影的拍摄周期，少则个把两个月，多则长达半年以上。 随时有人来。 随时有人走。 作为一个跑龙套的，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日子。 杨峥收拾完行李，接着去农贸市场买些东西，再次到厨房里叮叮当当。 这回，不是炖猪头肉。 白云市的气候不比他们鸿泰老家，又冷又非常干燥，还多风。张元启老师已经咳嗽很久了，却一直不见好，连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杨峥希望自己在临别的时候，能为他做些事情。 他打心眼里尊重张老师。 这位父辈的长者性格宽厚，忠于艺术，而且满身傲骨，正是令他钦佩不已的标杆人物，未来奋斗的方向。 杨峥把手洗干净，开工。 拿出五六个雪梨（二斤左右），同样洗净，首先去掉皮和核。 加红枣、生姜、川贝母（大约十克），共同放入搅拌器打成浆状。 把混合梨浆下进砂锅。 大火烧开，小火炖煮半个钟头。 捞去漂浮的各种渣滓，加入一百五十克冰糖再熬半个钟头，直至浓稠。 放凉，加一百克蜂蜜拌匀。 最后将之盛出，储存在干净的玻璃瓶里。 这样，一瓶润肺又止咳的“川贝雪梨膏”，就大功告成了！ 成品看上去半透明，呈微微的褐色，味道十分清甜，比什么乱七八糟的饮料和糖浆都要健康。 服用的时候，取一勺用热水化开就成。 既方便，又有效。 杨峥打听到c组片场的所在，叫了辆出租车，直奔某个医院而去。 今天拍摄的，是张元启探望吴宇轩的戏份。 ——卧底受伤住院，他这个副局长当然要表示慰问，关心一下。 等到一组镜头拍完了，张元启抽空吃药，杨峥赶紧走过去说话。 “张老师，这个是我亲手做的，送给您。” “什么好东西啊小杨？” “川贝雪梨膏，止咳润肺的。我听见您最近咳嗽得挺厉害，吃药也不见效，就给你做了一点试试。甭管能不能好吧，反正喝了没坏处……我的戏份已经拍完，马上就要回家了。今儿过来找您，也顺道辞个别，希望咱们以后有缘再见吧。” “呦……” 张元启看着杨峥，怔住了，眼底闪过久违的感动。 多好的小伙啊！ 自己下棋时经常欺负他，还总耍赖…… 做演员这种行当，张元启曾经遇到过无数人，也送别过无数人。但在小年轻里头，像杨峥这样的已经不多了。 他懂礼，踏实，身上带着一种罕见的淳朴气息。 很珍贵。 也很讨人喜欢。 如今，他就要离开了，不知道为啥，张元启心里莫名的发酸。 “谢谢你小杨，谢谢啊，你是个好孩子。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可也不大，相信咱们总会再见的。最近一段日子以来，咱爷俩处得不赖……咳，咳咳，还真有点舍不得……” 有张老师这句话，值了！ 杨峥道：“我也舍不得您呐，您老的演技和棋艺，都是我学习的榜样。” 张元启使劲儿摆手：“嗨，演戏么还将就，棋艺……就算了吧。” 杨峥哈哈大笑。 “峥哥，那什么玩意？” 吴宇轩也刚休息，他猴急地蹿了过来，指着玻璃瓶子问道。 “雪梨膏，我做给张老师治咳嗽的。” 吴宇轩不明白情况，特别的生气，当下怒道：“雪梨膏？肯定是甜口的吧？我也喜欢吃！您既然费功夫做了，为啥不一视同仁多做点儿呢？我也有润肺消燥的需求啊！真过分！” 张元启道：“小吴别闹，杨峥的戏份拍完了，要走……” “啊？” 吴宇轩彻底呆住，就像被雷劈到一样。 不知道有多少个日子，包括当他怀疑自己，想要放弃的时候，都是杨峥安慰他，给他信心，鼓励他继续拍摄的。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非常深厚了。 总体来说，吴宇轩还是个二不拉叽的小孩子。 兄长般的杨峥要“抛弃他”，自个溜掉，巨大的伤感和失落瞬间涌上心头。 他很难过。 “哥，您能不能再待几天？咱们等最后杀青一块儿走？” 张元启道：“小吴说什么胡话呢？嘿……” 杨峥拍拍他的胳膊，“恐怕不行，剧组有剧组的规矩。我估计，你剩下的戏份也不多了，要努力啊，千万别惹导演生气。” 吴宇轩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噢，知道啦。您稍微等等我。” “怎么？” 吴宇轩快速跑回病房，抱着把吉他又跑了回来。 杨峥愕然道：“这是？” 吴宇轩道：“您还记得吗，咱俩在山里拍戏，那边有一条很漂亮很漂亮的溪流。我曾经说过，要给小溪取一个名字，写一首歌？” “……” 好吧，文艺小青年都有这毛病。 杨峥反应半天才道：“嗯！” 吴宇轩左右一瞄，随便坐在病房口的塑料椅上，抱好吉他说道，“曲已经谱得了，请您听听看！” “好啊。” ——虽然不怎么合时宜，透着满满的无厘头味道，但杨峥却没有打断他。 吴宇轩拨动琴弦，开始歌唱。 “我想给小溪取一个名字 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愿它保留最美的一片叶子 纪录下我此刻的心事 挑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捎去给远方的那一道影子 记忆里她喜欢触摸雨丝 总爱穿一件百褶裙子……” 杨峥身上没啥音乐细菌，可也觉得小吴声情并茂，唱的蛮好。 “怎么只有半首？” 吴宇轩咳嗽两声，尴尬地说道：“我忽然想起来，这首歌是……情歌，写男人暗恋女人的，下面撕心裂肺，不适合拿来当送别……” 杨峥满头冒黑线。 哎？ 等一等！暗恋？写的莫非是他的经纪人姐姐？ 小伙子感情挺丰富啊！ 哈哈…… 这天，吴宇轩一直把杨峥送下楼去，送得很远很远，路上都没怎么开口，只耷拉个脸…… 杨峥心里暖暖的。 都说娱乐圈冰冷残酷，严重缺乏人情味。 可他在张元启老师和小吴这里，却感受到了真挚的情谊…… …… 影帝苏铁，“弥勒佛”马胜利，这二位大咖的层次太高，也太忙，杨峥并不打算去单独辞行。但动作导演高大路那儿，他是肯定得招呼一声的。 杨峥又拦了辆出租车，开往b组的驻扎地。 只可惜，等他赶到的时候，老高刚好外出开会，人没在。 无奈之下，杨峥只好拨通了高大路的电话。 “小杨？你要回鸿泰啊？” “是的大路哥。” “当初无意中发现你，我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赌一把的，结果你让我相当惊喜，辛苦啦！” “不辛苦。感谢您给我这么个机会，能跟您几位老师一块学习，我赚大了。” “好好。路上注意安全，咱们有空喝酒……” 就在杨峥准备挂断的当口，高大路突然又说了一段话！ 这段话一字千钧。 也一字千金。 “小杨，回去之后保持手机畅通，跟着我干吧……你的体格异于常人，有多种可塑性，单纯跑龙套太可惜了，完全可以胜任一些说词儿的小角色。咱俩也不用签什么协议，我有合适的戏需要你，你就过来帮忙，如果没戏拍，你就自己找门路，自己照顾自己……” 什么？ 杨峥的心脏怦怦乱跳，连呼吸都为之停顿了！ ——高大路身为动作导演，权利巨大，想安排个人进什么剧组简直小菜一碟。 有了他的承诺，杨峥将得到更多资源，获得更多的演出机会。 要知道，当背景墙和有台词可说，这完全是质的飞跃！ “谢谢！谢谢大路哥……” 第十九章 回家 “咯吱，咯吱……” 北风呼啸。 杨峥踩着积雪回家，手里还提溜个纸箱子。 他的家住在城郊，是一栋很老很老的安置小区，陈旧得厉害。这儿距离影视城实在太远，跑戏不方便，所以他才会在那边租房住。 杨峥和偶尔路过的邻居打着招呼，转弯来到自家楼下。 巧得很，他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母亲王桂兰。 王桂兰今年五十二岁，在附近的小超市工作，当理货员，性格非常的直爽。此时她挽着菜篮子，正要上楼梯开门呢。 “妈！” “呦，小峥回来啦？你怎么瘦成这样？啊？瞧瞧，又黑又瘦的！” 天底下的母亲可能全是一个模样，只要孩子不在身边，保证一准会嫌瘦。 “妈，您什么眼神儿，剧组伙食挺好的，我连肚子都吃大了。” 王桂兰摇头道：“脸小了肚子还能大？净瞎说！” “嘿嘿。”杨峥接着打岔道，“您看看，我给您买的什么？” “什么？” “您颈椎有问题，按摩的，睡觉之前啦，看电视啦，按一按肯定舒服。哦，我还给爸买了个喝水的保温杯。” “花那些钱干啥。” “也没多少钱……” 母子二人边走边说，王桂兰拿钥匙把门打开。 杨峥他们家住在一楼，两室一厅，有八十多个平米。简简单单的大白墙，普普通通的木家具，却透着一股亲切的温馨感。 格外舒服。 “小峥你歇着吧，我给你做饭。今天有萝卜烧肉，还有虎皮青椒，汤就喝紫菜蛋花的。”王桂兰急匆匆地往厨房走，打篮子里往外拾掇东西。 “不，我来帮忙，这样爸也能早些吃到。外面风大，挺冷的。”杨峥说。 “噢，那好，你把萝卜洗洗切开，切成块儿。” “好嘞……” ——老杨同志看着个书报亭，卖卖香烟和杂志什么的，白天基本不回家，吃饭全要靠媳妇送。做这行看似风不打头雨不打脸，其实挺熬人的，还得交不少租金。 杨峥娴熟地忙活着，嘴里也没耽误聊天。 “妈，我给您卡上转了两万块钱。” “多少？！” “两万整。我去白云拍的戏，山区，组里给五百块一天呢。” “怪不得瘦成这样……” 可怜天下父母心！ 王桂兰又是欢喜又是心疼，心疼远远大过于欢喜。她的眼圈儿微微泛红，还转过脸去，故意不让儿子看见。 “我给你存着，留以后结婚用。今年你都二十五岁了，过完年二十六，也该找个对象了。” “不急不急。我现在生活没有规律，找对象是害人家。” “那什么时候能规律？” “再等等。” “哼，再等等，再等等，这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要么，咱还回去干厨师好不好？酒楼里女孩子多，谈恋爱容易些……” 杨峥知道母亲恐怕又要念“循环咒”，所以赶紧闭上嘴，装聋作哑。 不一会儿，饭菜都得了。 世界上最质朴，又最好的味道，一定是家常的，属于母亲创造的。 虎皮青椒，辣椒皮皱皱的，焦焦的，炒得恰到好处。 萝卜烧肉，萝卜鲜，猪肉香，萝卜全数吸收了浓郁的汤汁，比肉好吃多了。 更妙的是，他们家里还有一坛陈年老糖蒜！那糖蒜色泽发黑，卖相挺一般，但嚼起来却嘎嘣脆，酸甜适口，回味无穷，是下饭的绝佳神器。 王桂兰有个固执的“小毛病”。 儿子可以帮忙洗洗涮涮，但只要她在家，炒菜就不准杨峥插手。 这是因为，当年杨峥学厨遭了许多罪，十分辛苦。她不想让儿子在外面炒了一整天菜，回家还接着炒……时间一长，她便养成了习惯。 “叮叮当当……” 从《致命追击》剧组出来，杨峥不用再刻意节食，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他一口气连续干掉三大碗米饭，仍然意犹未尽。 看见儿子吃得香，王桂兰笑得欣慰。 知道杨峥是个无底洞，刚才她还特意煎了五个鸡蛋…… “终于饱了！” 杨峥摸着肚皮，很幸福。 “我给你爸装饭去，你歇歇就赶紧往那送。” “知道了。” 杨峥思索片刻，又说道，“妈，您看我现在的收入情况也还不错，每个月最少也有五、六千块。不如咱们让爸退掉书报亭，回家享福吧？” 王桂兰白了他一眼：“想都别想，你爸绝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 王桂兰道：“你爸说，得好好赚钱，将来要在市区给你付个首付，买新房。” “咱家房子挺好的，干嘛非得买新房？” “现在有几个姑娘愿意跟公婆一块儿住的？你们小的，跟我们老的，生活观念不一样，生活习惯也不一样，住到一起容易闹矛盾。” “有道理。爸搁家里喜欢抽烟，您又特别唠叨，确实不怎么好处。” “说什么呢你？啊？！谁不好处？” “嘿嘿，您别操心了，就算要买房子，那也是得我自个儿奋斗，自个儿买……” …… 外面又飘起了雪花。 杨峥戴好手套，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去给父亲送饭。 目的地在小区北门。得穿过马路，走到马路另一侧，那儿有个公交站台，看见站台了，也就看见了他们家的书报亭。 杨峥走得快，不多时就到了。 “爸，您吃饭。” “噢……” 老杨意外看见儿子，饱经风霜的脸上升起笑容，“小峥多会儿回家的？” “刚刚。您趁热吃，吃完赶紧回去休息，今天由我给您守着。” 老杨乐了：“开玩笑，你知道价钱吗？咱们这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 “哈哈哈。” 杨峥也笑了。 书报亭里堆满各种货物，又得开着电暖器取暖，根本容不下两个人进。 ——爷俩可都是正经的大块头啊！ 老杨坐在里面吃饭。 杨峥蹲在外头抽烟。 还没有说上几句话，两个人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父亲与儿子，相顾无言，这应该是大部分家庭的常态。 儿子已经长成。 父亲依旧深沉。 两个强硬的男人，各自挺直腰杆面对生活，都羞于对彼此坦露心扉。 爱，是说不出口的。 风越来越大。 杨峥无意中发现，父亲额角的皱纹，貌似又深了…… 他怔了一怔，眼睛忽然有些发热。 第二十章 马超VS许褚 作为一名龙套演员，有人带和没人带那绝对不一样。 杨峥回来的时候，已经和群头张为民打过招呼了。老张办事贼靠谱，直接给他这个小兄弟又揽了趟短活儿，第二天就开工。 “你演个偏将军，带重甲，每天还给三百块，干完结算。” “噢，什么戏？” 天刚蒙蒙亮，旷野里冷得要命。哥俩一面啃着包子一面说话，被风吹得直跺脚。 “马超知道吗？” “太知道了！《三国》著名人物嘛，把曹操杀得屁滚尿流的那个帅哥。” “对啦，今儿这戏叫做《马超传奇》。讲述的片段，是马超跟曹阿瞒手下的大将，一个叫做许褚的单挑。两人先打，打完了再双方军队混战。” “我跟哪边？” “老曹背后的将领。混战之中，马超拿着枪把你给戳死了！瞬间ko！” “哈哈！” 杨峥噗嗤一声笑道：“这回我死得挺值啊，好赖人家名气大，是真有两把刷子！” 老张也乐道：“嘿，抓紧吃吧，吃完了去领装备……” 马超vs许褚的故事，发生在《三国》第五十九回。 许褚是谁呢？ 武卫将军，曹操的贴身护卫官，可以理解成“保镖队队长”，书里说他“单手能把牛给拖走”，是个不折不扣的超级猛男。 好事者把三国里的名将做了个排行榜，很有意思。 第一种说法：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七许八黄九姜维。 第二种说法：一吕二马三典韦，四关五赵六张飞，黄许孙太两夏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和喜欢的武将。 甭管到底马超是应该排在第二名，盖过赵云，还是赵子龙的杀伤力更胜马超一筹，理应获得亚军的位置，这些其实并不太重要。 小说而已，那么较真干啥？ 总之，他们都能打，都牛逼就对了，谁比谁更强是一笔糊涂账。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两个排行榜里头，许褚的大名均赫然在列！ 所以，许褚的武力绝对不容置疑！ 马超vs许褚，是三国里浓墨重彩的一笔，武将对决的巅峰之作！据原著交代，二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足足打了两百三十多个回合，杀得天昏地暗…… 杨峥很喜欢这场戏。 吃完早点，他就兴冲冲地去领道具了。 铠甲是常见的“铁铠”，重约二十来斤，没什么可说的，以他的体格完全受得住。不过今天的武器换成了长矛，倒是值得一提。 矛，冷兵器的一种，造型类似于枪。 它的尺寸大致是两米多到七米之间，顶部可以刺杀，矛头两边开了刃，也可以用于砍劈。 杨峥拿到手里的道具，长短约有两米六左右，矛身是用木头做的，握感舒适，具备着较好的韧性和硬度。为了防止误伤群众，那矛头是用塑胶造的，几乎能够以假乱真。 从精良的装备来判断，《马超传奇》应该属于大制作，投钱绝对少不了。 …… 在开阔地带，两股大军默默地对峙着，彼此充满了警惕。 公元211年冬月，即汉献帝建安十六年，曹操与马超在关中渭河附近挑起战火，双方你来我往，互有胜败，但都没有伤及主力部队。 不久之前，曹操被马超杀得非常狼狈，逃跑时吓得扔掉了衣服，割去了胡子，书称“割须弃袍”，差点就丢了性命。 这场厮杀将决定关中地区宝贵的所属权，无论是奸雄曹操，或者是西凉悍将马超，他俩谁也输不起。唯有拼死血战！ 杨峥没猜错。 现场黑压压的，果然是大场面！ 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参演的群众可能有上千个！一千人往上，不到两千，气势还是挺唬人的。 “各部门准备！” “开拍！” 随着一声大喇叭响起，摄制工作宣告启动！ 嗯，透过前边几个后脑勺，包括boss曹丞相的，杨峥挺直腰杆，看到了对面的男主角马超！ 马超视千军如同无物，手提长枪，独自行出阵营。 原著里对他的描写，是：少年时，“面如冠玉，眼若流星”，成熟后，“面如敷粉，唇若抹朱”。另外这位好汉还喜欢穿银甲，着白袍，要造型有造型，要颜值有颜值，妥妥的美男子一个。 扮演马超的演员，叫做程淼。 程淼今年三十岁出头，是现下最当红的男明星之一。因为他生着英俊的脸蛋，和一双会放电的眼睛，迷死了很多小姑娘，所以被网友们封为“古装男神”。 在杨峥看来，程淼确实模样挺帅，但如果拿他跟马超相比，身上还缺了点儿东西。 缺什么？ 英气！杀气！傲气！和怒气！ 人家马超这辈子，可不是光靠脸吃饭的。程淼饰演马超，肢体方面稍嫌文弱了。 …… “曹丞相，我听说你军中有虎侯许褚，他在吗？” 程淼骑着马越走越近，开始讲台词。 “呔，我就是许褚！” 曹操身边，有个雄壮的大汉挥着钢刀回答道，声音如同炸雷！ 马超见敌人威风凛凛、眼神凶狠，身材像铁塔一般可怕，所以没敢撒野。他放弃了突袭曹操的念头，迅速撤退。 这就是第一幕戏：两军阵前，许褚威慑马超。 第一幕戏拍得十分顺畅，轻轻松松的就过关了。 接下来，镜头开始描述“第二天”，继续拍摄重头戏，马超单挑许褚！ “准备！” “走！” “驾！” “许褚滚出来！” “马超受死！” 两名大将一个抡刀，一个舞枪，咬着牙拍马向对方冲去！ 在原著里，双方的彼此交错，被称为一个回合，哥俩反反复复的，总共打了有两百多个回合，那真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持久战。 “突突突突！” 铁蹄扬起尘烟！ 火星撞向地球！ 许褚冲到马超身边，抢先发难，举刀便劈向对手的脑袋！ ——这里有一点必须要提提！在三国时代，武将们的装备是没有长柄大刀的。据史料记载，当时的标准装备，是戟类和矛类，“戟最盛，矛次之”。 同理，也就是说，许褚不可能有大刀用，关羽也绝对没有“青龙偃月刀”！！！ 就算后期有了青龙偃月刀，那也是礼器，或者表演器材。 马超将枪杆横着，往天上一架！ “当！” “哎呀……” 也许是许褚哥们儿力气太大，也许是演员程淼太缺乏锻炼，他居然面色惨白，一声尖叫，把手里的长枪直接给扔了！ 卧槽！ 全场安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这特么……讲好的大战两百回合呢？ 马超竟然被许褚秒了！ 更搞笑的在下边！扮演许褚的演员很冤枉，他委屈地叫道：“程，程老师，我刚才没使劲儿啊！我只用了一点点的力而已！” 程淼怒吼道：“胡扯！还没使劲儿？我手都麻啦……真讨厌！” 许褚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一定注意！” 看到如此滑稽的景象，杨峥忍俊不禁。 照这样拍下去，三百块的劳务费，他还能再多拿几天…… ps：感谢本周皮筋和赵老幺、什麽都不想说、大侠也要跪、杀枪、静沐晚歌、兮岳和平皇帝万岁几位老兄弟的打赏。感谢每一位给胡油投票的书友们。感谢支持！ 第二十一章 眼底的炽热 “哈秋！” 在休息的空当里，杨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呃…… 他满头黑线。 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自从瘦下这五公斤体重，杨峥不光觉得肢体虚弱，貌似竟然连抵抗力都变差了！要知道，从前他可没感觉冬天冷啊！ 杨峥决定，近期要将食谱和就餐的次数改一改，改成少食多餐。多摄取一些脂肪和碳水，争取早日把身体恢复正常。 每天运动量那么大，他完全不用考虑超重的问题，肥胖是没可能的。 “喂，演员们注意！各就各位，马上开拍！马上准备开拍啦！” 执行导演拿着扩音器喊道，催促大家列队。 ——近两千人的现场，耽误每一分钟，烧掉的钱都是笔天文数字，谁都耗不起。因为拍戏把家当拍没了的，把公司拍破产了的，早有诸多惨痛先例。 杨峥抓起长矛，带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神情一秒钟变幻，恢复成戒备姿态。 “《马超传奇》第x场，第x幕，走！” “啪！” 一声打板响起，拍摄继续。 “许褚，滚出来！” “马超受死！” 古装男神程淼哥们儿，又和许褚接着打斗。 杨峥定睛观看了一会，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从身手方面判断，程淼应该进行过拍摄前的适应训练，但是，他的身体缺乏柔韧性，显得过于僵硬，完全演绎不了悍将马超的娴熟与狠辣。 “程淼应该要用替身。”他猜测。 还没打几个回合呢，程淼跑回阵营，翻身而下，果真换了个装束一模一样的男演员上来。 远远的，那兄弟的五官长得跟他非常类似，体型也比较接近。 你还别说，换上的替身演员厉害多了。人家的枪法和马术都无懈可击，举手间透出强大的专业功底。拍摄拍到这儿，节奏变得格外的顺畅。 “男神”程淼在场边裹着军大衣，冻得瑟瑟发抖。几个助理小姑娘忙前忙后的，给他端茶倒水，往腿上贴暖宝片。 就像伺候皇帝似的。 嘿！ 这哥们儿感情比我还虚呀！ 杨峥有点鄙视…… 一会儿替身上，一会儿程淼上，他们哥俩互相配合，共同推动着剧情往下发展。 这场《马超传奇》，杨峥拍了整整七天。 “杀！” 最后一刻，程淼大发神威，势不可挡，在乱军中追击曹操，如入无人之境，一枪就“撂”倒了碍事儿的杨峥。 “啊！” “咣当！” 登时，杨峥从马背上掉了下来，眼皮子一翻。 ok，搞定…… 七天时间，每天三百，三七两千一，去掉群头张为民的抽成，他最后拿到手里的是一千八百五。总体来说，拍摄过程倒不怎么累，关键就是冷，熬人。 下戏的傍晚，杨峥正在交道具呢，张为民走了过来。 “兄弟，你还住在那个破地方？” 交完铁甲，杨峥大口喝着热水，然后拧紧了保温杯，说道：“嗯。对啊。” 张为民道：“赶紧搬出来吧。我住的是小两室，位置离得也不远。最近合租的伙计要结婚，才刚刚搬走，咱哥俩正好可以搭个伴儿。” “哎呦！好事啊！在哪里？月租分担多少？” “富康花园，每人每月七百五十块。” ——在影视城附近，租金一般都挺贵，但也不乏便宜的房子，甚至是廉价的高低床铺位。价格越便宜，条件就越差。反之，条件越好的，价钱当然就稍高一些。 每个月七百五十块，正好在他能接受的范围。 赚钱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获得更好的生活质量吗？ 简单一个打顿，杨峥干脆地说道：“成。谢谢您想着兄弟，我搬！” 张为民摸摸口袋，掏出烟盒发了根儿给他，笑道：“对喽，你已经当上特约了，又不愁没戏拍，何必委屈自己呢……” …… 杨峥办事从来不喜欢拖拉，说搬就搬！ 但是，毕竟老楼房那边毕竟还有熟人，于情于理，走了他得通知大家，一块儿聚聚吃顿饭。 第二天晚上八点来钟，杨峥叫上三五个处得好的男群演，包括隔壁的女孩赵敏，地址就定在楼下的小饭店。 暖啤根本不要，白酒很应景，选了——今世缘。 另外，还有卤鹅肉冷盘、盐水虾冷盘、凉拌海蜇、凉拌皮蛋、青菜烧豆腐、杂炒什锦菜、炸春卷、蒸蛋饺、清炖狮子头、大盆红烧土公鸡…… “哎呦，真丰盛！” “谢谢杨哥！” “真不好意思，其实应该由我们请的。” “对呀！” “哪儿的话，哥几个随便吃啊……” 赵敏今晚扎了个马尾辫，非常娴静。她默默地盯住杨峥，眼睛雪亮，亮得仿佛有团火光在持续跳动。 很隐蔽。 也很炽热。 那并不是什么压抑的感情，而是难以言表的，对于“成功”的渴求和欲望！ 他们住的老楼房里，山南海北的，起码有十几个群众演员。好几年过去了，能从群众演员变成特约演员的，却只有杨峥一个人。 看似一步之遥，实则远隔天堑！ 二十二岁的年纪，两年龙套生涯，毅然辞去了西装店收银员的工作，同时还拒绝了父母安排的条件不错的相亲对象，赵敏远比看上去要固执。 鸿泰梦，仍未醒。随着时间推移，这个欲望反而更加急迫，更加壮大！ 如今“成功者”杨峥就要离开了，她的心里尤其难受。 “来！” 赵敏破天荒地倒上一杯白酒，高高举起，展颜灿烂地笑着，“杨峥哥，您平常没少照顾我，这杯酒我必须敬您。祝您以后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说得真好。” “棒！” “小敏可以啊……”其他人跟着起哄。 杨峥赶紧道：“别，赵敏你不能喝白的就别喝，来果汁吧。” 赵敏固执地说道：“我一定要敬您！” “好好。” 杨峥拗不过她，只得陪着喝了。 “楼上那个讨厌的光头还在对吧？往后如果他再敢闹腾，你尽管打电话给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嗯……” 赵敏眉头紧蹙，强忍下胃里的不适。 良久，她又认真地问道：“杨峥哥，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杨峥浑没在意：“嗨，影视城能有多大呀，想见咱们随时能见。” 从这句话开始，赵敏似乎就陷入到某种奇异的情绪中，没怎么开口。 不过，只要杨峥把目光投向她，她就笑得同样嫣然。 仿佛往日一般。 …… 新房子空间很大，足足六十多个平米。 水、电、气、网，样样不缺，有空调，有客厅，更有个小厨房！ 从老楼那儿搬过来，等于搬到了“天堂。” 最重要的是，杨峥是和自己信得过的人，“臭味相投”的兄弟一起住的。 他对环境相当满意。 对生活也充满了感激。 在这所崭新的房子里，杨峥开始了新的奋斗…… 第二十二章 神刀门 杨峥万万也没有想到，好运气居然会来得那么快。 阳历年前后，回家才两个多星期，高大路导演就给他发了条短信！原文是这样讲的：小杨，速去工作室找田彬报到，准备进组拍戏。 什么？ 进组？拍戏？ 这么……草率吗？！ 杨峥震惊于高导演的办事效率，脑袋有些懵圈。 高大路是个言出必行的汉子。 上次通完电话之后，他料到人家“或许”会关照自己的，却没承想关照得这么迅速，简直措手不及！ 要进哪个剧组？ 拍摄什么类型？ 都不重要！ 杨峥充分信任高导演，立刻喜滋滋地换了身衣服，往鼎力那儿赶去。 ——田彬是谁？ 他特训时的老师，动作指导，绰号“旋风腿”的黑脸哥们儿。两个月的相处，他跟田彬早已经熟悉了，关系就像自家人一样。 新房子地势方便，赶路没耗什么工夫。 “噔噔噔。” 上到鼎力三楼，杨峥一瞧，田彬正带着个眼镜男“视察”武行们练功呢。 从侧面看，眼镜男约有四十岁左右，手里拿着叠资料似的东西，还指指点点的。 “田哥！” “呦，杨峥啊，过来过来……” 田彬拉住他，给介绍道，“认识一下，这位是老曹，选角副导演。” 通常在剧组里头，负责初步筛选人物，或者拍板一般小角色的，都由选角导演说了算。毋庸置疑，他的权利非常大，属于妥妥的重量级。 “曹副导您好！” “好好。” 曹副导推了推眼镜，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杨峥，连看几眼之后，面皮子一松。 “就是他替的吴歌星？嘿，高老师亲自举荐的人才，保准错不了！这位小兄弟够精神，有那么点儿器宇轩昂的意思。” “怎么样？适合剧里的‘三师兄’吗？” “挺适合，就这么地。” 田彬嬉笑着说道：“杨峥，你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谢谢人家？” “哦，谢谢，谢谢您曹副导！” 杨峥如梦初醒，急忙开口。 “甭客气……” 在演艺界混是要讲关系的，有关系，你就有饭吃。当然了，小到校园，大到社会，搁哪儿道理都一样。 哈哈！ 这个角色来得太容易了，相当不真实！ 等曹副导去找别的武行聊天时，杨峥把田彬拽到一边，询问情况。 “田哥，咱们要拍什么类型啊？” “武侠连续剧。二十集，名字叫作《神刀门》，由我担任动作指导。剧情大概是这样的……” ——明熹宗天启年间，宦官当道，其中以“九千岁”魏忠贤居首。 魏忠贤手段残酷，疯狂地铲除异己。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百官无不畏之如蛇蝎。 吏部尚书沈丰，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被满门抄斩。他全家只剩一位“沈公子”侥幸逃过劫难，流落在民间。 魏忠贤誓要斩草除根，就下达了“决杀令”，命令锦衣卫大肆追捕。 江湖门派“神刀门”与尚书有旧，拼死护卫沈公子。 激战之下，老门主不幸身亡，壮烈赴义。门主的千金“顾晚晴”巾帼不让须眉，她遵从父辈的遗志，继续率领师兄弟们保护沈公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大明的地界上，躲到哪里都是危险的。 所以，顾晚晴就一路带领着沈公子前往边境，想要送他乘船入海，远离大明的疆域！ 锦衣卫哪里肯让，紧追不舍！ 一方死追！ 一方奔逃！ 于是乎，不光是神刀门，江湖上无数的英雄好汉纷纷现身，用生命去阻挡锦衣卫的铁蹄！ 一路鲜血！ 一路悲歌！ 壮士们慷慨就义，没有任何人选择退缩。 最后，在大海边，神刀一脉被锦衣卫包围住，全部力战而死，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包括顾晚晴！此时，她已经和沈公子产生了感情。 沈公子不忍独活。 那么多生命都因他而亡，他实在没有勇气乘船离开，再苟且下去。 沈公子满目血泪。 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决绝地捡起刀来，自杀了…… …… 很明显，这是个悲剧。 悲剧总有一种打动灵魂的力量，冲击心魄，令人深思。 杨峥长长地吐了口气，又问道：“田哥，我演谁？” 田彬道：“你扮演顾晚晴的三师兄，名字叫廖远。” 最近三年以来，杨峥跑龙套已经跑成习惯。他要么当哑巴，被人家秒杀，要么不露脸，被镜头忽略。所以，还以为这次是一样的呢。 “谢谢大路哥，也谢谢您。我估计能活几天啊？” “嗯？” 田彬瞪眼道，“活几天？二十集连续剧，你起码能活五、六集！兄弟，这回你是个要说词儿的小角色，不是什么龙套！” 啥？ 角色演员！！ 杨峥突地身子一震，然后心花怒放！ 太意外啦！ 太幸福啦！ 人生第一次啊！ 每一位混群众的伙计，他所奋斗的目标，都是为了当个角色演员。哪怕角色再小，也甘之若饴。 从路人甲，再到如今，这是杨峥职业生涯的里程碑！重大转折点！ “知道高导演为什么推荐你吗？” “不知道！” “首先第一条，你的外形和人物非常的匹配，魁梧阳刚，像个爷们儿。在剧中，甚至你的兵器都比别人来的重。第二条，故事里有大量的骑马戏份，你擅长马战，这方面经验丰富，自然是无须多说的了。第三条，如果我没记错，你从前是个厨师对吧？” “嗯！” “生活戏三师兄是要偶尔做饭滴，专业正对口！” “哈哈哈……照您这么说，连我都觉得自己合适……” 杨峥越听越亢奋，忽然想起某件事情，脸色一正。 “田哥，在马上打我还能将就。如果要是在地下，单纯比拼兵器的话，那我恐怕就费劲儿了。” 田彬大咧咧道：“你以为那些主演都比你厉害？” “呃……” 田彬道：“小角色而已，戏份没你想象的多。再说啦，不会的可以学，可以练嘛！” 杨峥又展颜道：“对对对。” “这次拍摄任务，劳务费能给三万，选址就在咱们鸿泰本地……导演是……” 杨峥聚精会神地听着，频频点头。 ps：对不住大家，今天老胡加班，更新晚了！请兄弟们见谅。 第二十三章 梅小朵 （求推荐票） 筹备一部影视作品，当然需要时间。 听田彬说，主创人员都是提确定好的，剧组开始筛选小配角，说明《神刀门》的立项已经有段日子，上马在即了。 杨峥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 这里得提一点：鸿泰影视城几乎“全年无休”，最多大年初一才放假一天。虽然春节将近，可对拍戏却没什么影响。 简单了解完部分情况，杨峥就下楼去了。 心情略激动。 他得好好消化消化。 下楼梯，出门，杨峥迎头碰上了一道身影。 是个小姑娘。 手里还拿着根棒棒糖。 这姑娘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脸蛋儿白生生的，嘴唇红嘟嘟的，脑袋上扎着“哪吒头”，特别的俊俏。 什么叫哪吒头呢？ 把头发梳起来，左边留一个小揪揪，右边留一个小揪揪，左右两边对称。 不夸张的讲，哪吒头应该是最调皮的发型了，尤其能衬托女孩们的乖巧和伶俐。 惊鸿一瞥间，杨峥还发现一件事情。 ——这位姑娘的五官，竟然透着种天然的古典味道。看起来真叫赏心悦目。 两人擦肩走过。 杨峥笑了。 仿佛阳光照耀到身上，一刹那，他的心情美上加美…… 刚间隔两天时间，杨峥就接到了进组通知！ 有些意外，不是他所想象的直接开工，而是短期集训。 嘿！ 又见集训！ ——许多拍摄的内容，会涉及到关于打斗、绘画、枪械、舞蹈，甚至是手工。因此，把小伙伴们召集起来，共同学习某些“技术”，这个事儿在行内比较常见。 作为一名职业演员，无论演什么，你起码得做到形似，才能打动观众嘛。 随遇而安吧，反正人家剧组说了算。 从崭新的衣柜里翻出休闲羊毛衫，穿上轻薄的短款大衣，杨峥对着镜子把胡须剃干净，戴好手表，这才推开房门外出。 最近一段吃得好，他的体重有所增加，貌似感觉也能扛冻了，哈哈。由此可见，狗熊冬眠之前要添些肥膘，是件多么“科学”的事情。 集训地在一个不大的民宿客栈，叫做“青年居”，位置远离影视城中心范围，比较偏僻。 十五分钟之后，杨峥赶到了目的地。 付过账，他从三轮儿上下来，意外看见路口停着辆房车。 那车相当的豪华，是辆大奔，体型堪称巨无霸！ 在鸿泰这边拍戏，什么人享受什么待遇。从档次方面判断，那里的主儿绝对非同小可。 哎？ 车门突然打开了，下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哪吒！ 不过，今天小哪吒把发型改了，换成了高高的马尾辫。她一手提着“羊驼造型”的针织包，一手攥着小瓶酸牛奶，也往青年居走去。 嘶…… 杨峥极其聪明，马上便猜到了某种可能性。 ——十七八岁，恰好出现在集训客栈，又曾经到过鼎力特技公司，莫非，她就是《神刀门》的女一号？ 年纪能对上哦！ 前两天听田彬讲，说女主角名叫“梅小朵”，是个新人演员。现在估计的话，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新人上戏，直接就当女一？ 再打那辆房车来推算，他估摸着，这姑娘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杨峥稍一愣神，也跟在后头往客栈走去。 “先生，请您出示剧组的邀约短信，谢谢合作！”客栈的服务员居然堵着他，不让进。 得，搞得还挺麻烦，看来或许是“封闭式”培训了。 杨峥将手机亮出来比划比划，服务员拿起资料，谨慎地辨别完他的容貌，然后才笑笑放行。 和钥匙一起，他还领到一个圆形的胸牌！ 真搞笑！ 上面写着“三师兄，杨峥”的字样…… 杨峥忍俊不禁，对这场集训提起了兴趣。 进门往里走，一拐弯，有个宽敞的大厅。窗口、沙发、包括上楼的台阶位置，都有挂着各式各样胸牌的演员待着，什么“二师兄，xxx”，“八师兄xxx”，武侠味儿相当浓郁。 一、二、三、四…… 杨峥数了数，加上他自己，总共是十三人。男的十二个，而女孩只有唯一的一个！ 那小姑娘的牌子上，写着“小师妹，梅小朵”！ 果然是她。 梅小朵？挺风趣的名字。 目前还没有正式画脸，换服装，所以，杨峥怎么都想象不到：这位稚气未脱的女孩子，究竟是怎样接过父辈的衣钵，统领神刀门的？！ 她似乎也太小了…… …… “喂！大家都过来一下！” 选角副导演老曹忽然出现，拍拍手掌，对着演员们喊道。 “刷刷刷。” 十三个小伙伴聚拢到一起，自动排成一排。 老曹环视两眼，很满意。 “那什么，闲言少叙，我就直奔主题啦！你们十三个人，未来将要在《神刀门》里，扮演亲如一家的师兄妹。按照咱们汪导的意思，搞的这个集训呢，主要有两点目的。” “第一点，动作训练。神刀毕竟是部武侠剧，少不了打斗的，肢体方面当然得加强加强。” “第二点，亲情训练……” 啥？ 亲情训练？ 新鲜啊！ 乍一下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大家都满脸懵圈，摸不清头脑。 “你们是师兄妹，感情深厚。导演要求你们必须尽快的熟悉彼此，当眼神交汇的时候，应该有东西流露出来。” “报告！”梅小朵举手。 她的声音脆脆的，甜甜的，就像夏日里的冰糕，入耳非常舒适，沁人心脾。 曹副导笑得极其宽容，宽容中带着宠溺。 “呦，朵朵想说什么呀？” 梅小朵道：“曹老师，我猜导演的意思，是让我们培养感情，做到言谈举止真的像一家人。这样拍戏的话，才能互相之间产生默契，从而让观众们切实相信。对不对？” “聪明！哈哈！” 曹导演道，“把你们十三个人单独关在一起，同吃同住，同甘共苦，就是为了消除彼此间的陌生感。如果大家看到对方都表情生硬，根本不像熟悉的样子，那得多失败啊！” ——杨峥深以为然。 生人与生人交流一个样。 熟人交流又是另一个样。 微表情是欺骗不了镜头的。 记得从报纸上看过：一名演员要扮演警卫，他居然寸步不离地跟着对方的演员，端茶倒水，令行禁止，把自己完全代入了！ 不疯魔，不成活。 不用心，同样不成活。 杨峥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汪导演”，莫名有了点儿好奇心。 …… “好啦，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从大师兄开始。”曹副导又说道。 “哎！” 有个英俊的男演员上前一步，转脸，点头致意。“你们好，我的名字叫做黄凯，今年三十二岁，来自于京都电影学院！” “嘶……黄凯老师啊……他演过很多戏的。”附近有人窃窃私语。 大师兄的眼角飞过得意，然后退到行列里，换成第二个。 第二个人却不是二师兄！他学着刚才前辈的流程，依样画葫芦，抢着说道：“我是老七，xxx，来自xx艺术学院！” 下面是争先恐后的第三个。 不甘寂寞的第四个。 手舞足蹈的第五个…… 顺序彻底乱套了。 他们说话的方向，似乎全是朝着梅小朵的，都死命地表现自己。 小师妹到底啥人嘛？ 真奇怪！ 杨峥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这学院，那艺校，好家伙，一水儿的科班出身啊！看来，只有自己是个野路子，业余选手…… “嗯哼。” 等乌鸦都叫完了，梅小朵清清嗓子，不慌不忙道，“师兄们好。我是你们的小师妹，梅小朵，今年十七岁，还在上高中。” “好！”“好哎！”“小朵最棒！” “呱唧呱唧……” 大家热烈鼓掌，高声叫好，差点把手指头都给拍掉了！ 什么毛病？ 就一小姑娘而已，虽然长得挺好看，但也不用这么浮夸吧？ 尾声阶段，杨峥平静地介绍自己：“杨峥，新年二十六，是一名群众演员。从前干过厨师。” 嗯？ 群众演员？莫非还有厨校的文凭？ 哈哈哈！ 咋回事儿？ 羊圈里跑出个小毛驴，他是个异类呀！ 空气变得静悄悄的，大伙表情古怪，个别人的面部造型上，明显写着“轻蔑”两个字。 “呀？厨师？” 梅小朵眨巴眨巴眼睛，转脸看向杨峥。 “三师兄，您学的是什么菜系？” “淮扬菜。” “噢！” 梅小朵舔了一下嘴唇，开始报菜名。“盐水鹅、狮子头、水晶肴肉、大煮干丝、八宝葫芦鸭、拆烩鲢鱼头……” 呃！ 杨峥呆住，小哪吒是个资深吃货啊。 “这些菜您都会做吗？” 杨峥收拾情绪，接着谦虚地回答道：“马马虎虎，应该能将就。” “太好啦！改天一定请您露一手。” “没问题……” 粗略地交流完毕，大家解散开来，准备去各自认领房间。 梅小朵貌似想起了什么，又急促地叫道：“各位师兄，请等一等，咱们十三个人组成天团，是不是得取一个响亮的名号啊？” “你说吧！”“听你的！”“甭管你取什么都可以！”“小朵最聪明！”“小朵最优秀！” 溜须拍马的声音不绝于耳。 梅小朵喜滋滋地一挥拳头：“哎？就叫‘冷血十三煞’好不好？” “咣当！” 地下摔倒了一片…… 杨峥叹气道：“我说，小师妹，您这名号听着都犯法……” 第二十四章 小馋猫 大家对小师妹的态度，令杨峥非常疑惑。 太古怪了！她到底什么来头？ 求人不如求己。 寻到剧组订好的三号房间，简单参观一下，杨峥就掏出手机，搜索她的名字。 “呼啦啦……” 很快，屏幕上蹦出了许多内容。 梅小朵，十七岁，新锐女演员。 身高：一米六八 体重：四十九千克 出生地：京城 代表作：青春片《回眸》 荣誉：亚洲偶像盛典最佳新人奖 爱好一：美食。曾获得京城某高中“校园杯”烘焙大赛亚军。快吃热狗大赛女子组冠军。 二：针织爱好者，手工达人，对创造各种动物图案情有独钟。 三：圣诞老人钥匙扣收藏家，收藏颇丰…… 嘿！ 到底没长大，喜欢的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 杨峥把屏幕继续往下滑动，眼睛一亮，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梅小朵有个巨牛逼的老爹，名叫梅君山，梅君山开了家巨牛逼的娱乐集团公司，名叫华岳娱乐！包括当红歌星吴宇轩，他就是签在人家旗下的！ 杨峥对星二代几乎没什么了解，只喜欢研究“老演员”，不熟悉梅小朵特别的正常。 明白啦！ 原来是大佬家的千金啊！怪不得那些哥们儿都厚颜无耻，谄媚得过分呢…… “哐哐哐！” 外面忽地有人敲门。 “谁呀？” “老三，我老七啊，抓紧出来，领兵器喽！” “道具组动作还挺快。我就来，谢谢……” 杨峥脱掉外套，把身上碍事的钢镚什么的都丢下，走出了房门。 客栈大厅处，武术指导田彬也在。 只见十几个师兄弟乱糟糟的，扎堆儿扒拉东西。没有找着的心急如焚，嘴里念念有词。已经得手的将武器抽出来反复端详，亢奋得不行。 杨峥往那些东西随便一扫，乐了！ 真能胡闹。 横刀！苗刀！戚家刀！牛尾刀！雁翎刀！环首刀…… 杨峥在“古装界”混迹许久，熟知各种冷兵器。 穿越加乱炖啊这是？ 隔着上千年时光，请问，在同一个时空，唐代横刀怎么碰见的清代牛尾刀？ 电视剧名叫《神刀门》，也许是为了突出“神刀”二字的霸气，道具组纯属瞎搞。看展示的效果，那些兵器的制作还算精良，但年代完全弄混了。不讲究啊！ “杨峥，接刀！” “哦……” 哥俩到底关系不一样，田彬提前就帮杨峥拿好装备了。 “啪！” 杨峥轻舒猿臂，准确地抓住木柄，将飞来的大刀收于掌中。 嗯，这把道具短柄、长刃、宽度超过七厘米，可以双手持握，制式应该是仿照“朴刀”的，不过将柄的部分故意缩短了。 在《水浒》里，朴刀属于好汉们的标配，几乎人手一把。 ——豹子头林冲vs青面兽杨志，天伤星武松血溅鸳鸯楼，赤发鬼刘唐带刀上路，天王晁盖智取生辰纲，大家用的全部是朴刀！ 有一点值得注意，朴刀可以拆分为两截：即刀身一部分，棒杆一部分。 《水浒》就曾清晰地描写过，“玉麒麟”卢俊义，是怎样把刀身和木柄组装起来，接成长刀的。 杨峥手中的大刀则无须改装。 它长约一百五十公分左右，刀身特意做了加厚处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花纹繁复，锋刃森冷，完美地契合了他雄壮的体型！ 好马配好鞍，好刀配猛男！ 到底是每天都在战场上“厮杀”的人，杨峥一刀在手，气势非同凡响！ 田彬惊喜地打量着他，夸赞道：“绝了！在这么多的师兄弟里边，只有你拿刀才像样，别人就跟过家家似的！来，我先教你几招！” 杨峥道：“好啊。” 鉴于他的戏份并不多，田彬展示的只是冰山一角。 两人到外面找了块空地，开始授课。 第一招：搠。 搠，有戳、刺、插的意思。 以刀尖对准目标，或平着，或立着刀身，向前方冲刺。脚到，人到，动作要连贯。 其实，所有的技击手段，无论是空手或者携带兵刃，道理基本都是相通的。必须要摒弃那些中看不中吃的花架子，做到快、简、准。如此，才能伤人，以及自保。 第二招：剁。 以刀身的前小半截，自上挑起，再向下砍击。这一招上下皆可伤人，小巧轻盈，可以连贯运用。 第三招：斩。 以锋刃全力向下砍劈，迅猛、冷脆、锐不可当！这也是所有刀法的基础招式…… 杨峥跟着田彬学习，态度特别严谨。 连续剧《神刀门》，是杨峥第一部能在演职表里留下名字的作品，意义重大。他把每一个动作都反复模拟，反复演练，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的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 从鼎力过来的武行们，采取一对一的办法，教授着这些年轻演员。 大家有样学样，目不转睛，全在用心地跟着比划，包括年龄最小的梅姑娘。 氛围很好啊！ 职业的人，就要干职业的事儿！ 杨峥擦擦汗，对未来的摄制充满期待。 …… 十二个师兄里，唯独杨峥引起了梅小朵的注意。 为什么呢？ 因为……吃。 中午，杨峥消失了一次。下午，在他们训练的时候，杨峥只要一休息，就会吃东西！ “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有时是天然干果，有时是能量饼干（健身能量棒），还有一种小小的蛋类，他一口一个，不知道什么品种。 ——梅小朵敢打赌，客栈里绝没有这些玩意。 凭啥？ 凭啥每个人都尽量饿着，尽量保持身材，他却可以大吃大喝？嗯？ 这不公平！ 很快，杨峥便发现，自己的面前蹲着个小姑娘，眼巴巴的。 “哎，三师兄，那是什么蛋啊？” “鸽子蛋。卵磷脂比鸡蛋含量更高，铁啦，钙啦，也一样，营养丰富。” “好吃吗？” “呃……” “我平常不吃奇怪的东西，吃蛋只吃鸡蛋的。” “给你一个尝尝好不好？” “好！！” “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梅小朵同学拥有一条“高分辨率”的舌头。她发现，鸽子蛋味道平平无奇，所以，又瞄准了杨峥的能量饼干。 “三师兄，我只听说过能量饼干，但从来没试过。因为……我平常不吃奇怪的东西！” 又来了！ “给你个苹果味儿的好不好？” “好！！！”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梅小朵的眼睛越来越大，亮晶晶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啊？居然还有芒果味儿的？好奇怪的东西呀！好奇怪！” 杨峥：“……” 第二十五章 增进感情有妙招 练功很耗时间，不知不觉天色就黑了。 晚上六点来钟，新鲜出炉的“十三傻”组合凑到一块儿吃饭，大家吹牛打屁，欢声笑语，气氛格外的活跃。毕竟全是年青人嘛，相处起来没什么难的。 吃完饭之后，工作人员给他们下发了剧本。 剧本是十六开，印刷体，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味。 杨峥如获至宝。 虽说已经拍过“上百部”戏，可他接触剧本的机会却基本为零，偶尔说句台词都是剧务给口述的，比如什么“末将遵命”，“微臣遵旨”，要么就是“死”的时候发出惨叫，“啊”、“哦”、“呃”…… 带着振奋回到屋里，杨峥换上拖鞋，洗了洗手，然后坐到灯下，珍而重之地研读起来。 电视剧和电影，两者的区别很大。 故事开篇、事件萌发、事件发展、发展到高潮、最后收尾。我们所说的正常影片，一般短的九十分钟左右，长的可能两三个小时，总体篇幅还是“较小”的。 而电视剧就不一样了。 电视剧动辄二十集、六十集，甚至有上百集的。 主要人物之间的关系、中后期关系的变化与冲突、明暗情节的安排与推进……等等等等。如果拿文章来作比较的话，电影是短篇故事，电视剧则是长篇连载。 受限于时间问题，电影紧张，跳跃大，节奏快。 电视剧松弛些，起伏小，节奏略慢。 两者的剧本同样如此。 篇幅决定了难度。越长的越难写，越长的也越琐碎。 抛开技术层面不讲，一言概之，电影是靠“画面”来推动故事的。 而电视剧，主要靠的是人物的“对话”。 杨峥找了一支红颜色的彩笔，将属于自己的台词全部划下来，一个字一个字，逐字逐句的阅读，理解着人物的性格。 很遗憾。 在《神刀门》里，他只是个小配角，词儿并不多，场景也少，武戏远远大过于文戏。 杨峥又另外拿来一支圆珠笔，和一个笔记本，笨拙地创建着“阅读分析”。 首先，他写了两个大字：故事。 《神刀门》究竟是个什么故事呢？ 逃亡下的悲剧。 他们以一派之力，对抗势力庞大的锦衣卫，无异于以卵击石，结局其实早已注定。 杨峥总结道：为侠义奋不顾身，可敬！ ——作为一名野路子演员，他的水平十分有限，全靠自己瞎琢磨，所以也整不出什么太高明的感悟。 第二条分析要点：场景。 杨峥参与的场景，主要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在神刀门门内，一部分在“路上”，也就是各种战场。 在神刀门门内：兄弟感情和睦，日子过得比较温馨。 嗯？ 他随手划上了巨大的问号！ 这儿杨峥写道：生活过于美好，感觉有点儿假，不接地气。 括弧，如果注重细节又显得太琐碎了，不像“真正的侠客”。侠客们一般都是富裕的，没人出去打工，金银财宝多得花不完，银票说掏就掏…… 在神刀门之外共有三场战役：丛林之战、荒山之战、水潭之战，是他个人参与的主要战斗。 杨峥写道：残酷，勇猛。 然后他自恋地总结道：啊！我真是条可歌可泣的汉子，纯爷们儿…… 第三条分析重点：性格。 杨峥在剧中饰演三师兄，名字叫做“廖远”。 廖远的来历，故事中并没有交代，毕竟他只是个小配角。 廖远对待长辈非常孝敬，疼爱小师妹，尊重师兄弟，偶尔会下厨做做饭。 阻击锦衣卫，他没含糊！ 死亡来临时，他没犹豫！ 杨峥最后定论道：廖远是个忠厚的人，但脸谱化很严重，性格单一…… 什么角色享受什么待遇。因为杨峥不是主演，受限于短小的篇幅，编剧没办法将他塑造得更立体，更有血有肉。 这个三师兄，可发挥的空间极小。 ——小就小吧，毕竟咱是第一次上角色嘛，杨峥心里挺知足的。 他书写完毕之后，回味了一番，又接着继续研读。 …… “当当当。” 房门今天第二次被人敲响。 杨峥很愕然，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九点三十五分。 “谁呀？” “又是我，老七啊！三哥你睡没？” “还没。” “没睡就出来玩会儿呗，去大师兄房间集合！导演不是要求我们多多交流，增进感情嘛，大师兄说啦，他想到一个好办法……” 杨峥在影视城跑活，习惯早睡早起，平常十点钟左右就会上床。 他本来准备拒绝的，听见“导演要求”、“增进感情”之类的字眼，便改了主意。 “知道啦，我就去。” “ok，快点啊……” 穿上鞋，披着外套，杨峥顺手关闭台灯。 青年居客栈并不大，上下只有两层，而大师兄的房间在楼梯口附近，走几步就到。 “咚咚咚。” “请进……” 杨峥拧开把手进去，发现屋子里嘻嘻哈哈的，居然挤满了人。看样子，十三傻组合应该全到齐了。 “先坐茶几那儿吧，老三！” 大师兄站起身子，拿出主人翁的劲头，一边微笑着一边招呼。 因为他们之间还不够熟悉，目前都以“编号”相称的。 “噢。” 杨峥随口答应，接着就往客厅中间走。梅小朵忽然挥了挥手，冲着他喊道，“喂，三师兄，您来我这儿，坐我旁边吧！” 此话一出，杨峥的脸色瞬间僵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不去！” 梅小朵：“？？？” 杨峥道：“我身上没带零食！” 梅小朵：“……” 等到杨峥安顿好了，大师兄用浑厚的播音腔说道：“啊，兄弟们，茫茫人海，每一次相聚都是一种缘分……” 七师弟垮脸道：“大哥，天儿也不早啦，您能简短点吗？” 梅小朵附和道：“就是就是。” “好吧！” 大师兄一阵咳嗽，又道，“为了响应导演的号召，尽快让大家熟悉起来，我绞尽脑汁，经过深思熟虑，终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它对增进我们的友谊，锻炼我们的手指，甚至是开发我们的智商，都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呦吼，朋友们，准备欢呼吧！” “什么主意？” 听起来还怪玄乎。伙计们被他吊起了胃口，急忙问道。 大师兄从口袋里摸出几副扑克，声音铿锵有力：“斗、地、主！” 呃…… 神经病！幼稚鬼！ 杨峥满以为会嘘声四起，可下面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了他的预料。 “耶！嘻嘻！有创意，果真是好法子！” 也许身处的世界不大一样，梅小朵飞起开心的笑容，乐不可支，竟然带头鼓掌了！ 她这一鼓掌不要紧，兄弟们立刻纷纷响应，高声喝彩道，“我同意！”“哈哈！”“绝对的好主意”！ 杨峥：…… 少数服从多数，说斗就斗。 “对子！” “要不起！” “炸弹……” 客厅里一时大呼小叫，乌烟瘴气…… 十二人分成三组打扑克，师兄负责端茶倒水。经过他的巧妙安排，大家任何一个人都没闲着。更离谱的是，没过多久，客栈的服务员居然开始敲门，往屋里送起夜宵来！ 吃和玩儿，永远是拉近关系的有效手段。 师兄看似胡闹，其实却摸透了大家的心理，效果立竿见影…… ps：今天陪宝宝过生日，只此一更。兄弟们莫怪啊！ 第二十六章 开机大吉 腊月二十三，晴。 一缕阳光从窗口投进来，落在杨峥的肩膀上，暖洋洋的，身边有个大姐正为他粘着假胡须。 终于等到这天了！ 今天过小年，也是剧组开机的吉日。 杨峥打早晨五点起床，一直折腾到将近七点，整套装扮才处理完毕。 “好啦，沙师弟，照镜子瞅瞅，还满意不？”梳化组的大姐开玩笑道。 “沙……沙师弟？” “对呀，你不是老三么？” “……” 杨峥扭了扭酸疼的肩膀，走到镜子前打量自己。 几乎任何一个古代王朝，都有它们独特的风俗文化，和衣着风格。士、农、工、商，皇帝，贵族，每个人都有对应的一套装扮，形制绝对不能乱来。 杨峥穿的，是件蓝色的“右衽”长袍。 大襟、宽袖、下长过膝。 属于民间便服。 什么叫“右衽”呢？ “衽”，衣襟。简单点儿说，就是衣服的前襟从左侧向右边交叠。右衽，是中原地区汉民族最重要的象征符号，被历朝历代沿袭下来，只有少数民族才会采用“左衽”装扮。 嗯，头上罩着明代经典的网巾，（网巾据传由时尚达人朱元璋同志免费代言，以至全国流行），嘴唇上的胡须秀气中透出沉稳，长袍配大刀，威武又风骚…… 杨峥对自己的造型特别满意！ 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 最近他把体重吃回来了，面庞看上去饱满许多，眼神雪亮雪亮的。高大的身躯被剪裁合适的衣衫包裹着，越发衬托得他雄壮伟岸，相貌堂堂！ “谢谢您大姐，您受累，我觉得挺好的。” 梳化大姐笑道：“你满意就行。得，那我先走啦沙师弟，我得到隔壁看看二师兄。” “您慢走……” 杨峥把腰带什么的又整理了一下，兴冲冲的往前厅赶。那儿是约好的集合地，化完妆都要过去，大家准备一块儿乘车。 “哟！老三呐！” “七师弟！” “瞧瞧，您今儿真帅！” “你也不差，哈哈……” 师兄弟们个个打扮得花团锦簇，你夸我，我捧你，好听的话根本不要钱，气氛异常的热烈。 “哎，咱们的小师妹呢？” “女孩子嘛，化妆总是慢一些的。” “听说她四点钟就起床了，真可怜呐！” “靠！还好我不是女的。” “你要是女的，得丑成什么样啊？” “滚……”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在训练之余，大家没事儿就斗地主、搓麻将、ktv、吃火锅，十三傻在大师兄的英明领导之下，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感情那是刚刚滴。 “快看，小师妹！” 突地有人尖叫起来，兄弟们赶紧扭头，齐刷刷的往右边看去。 杨峥也顺着转过视线，然后，嘴里“呦”了一声。 一道颀长的影子出现在走廊内。 就像是画里的风景。 风景里的……佳公子。 只见梅小朵女扮男装，身穿红底绣花的长袍，头顶梳着发髻，一截脖颈白得如玉似雪。 她化了淡妆，嘴唇是俏皮的粉色，润润的，剑眉也修饰得深了一些，“上挑”了一些，精致而又自然。 小朵姑娘的五官本来就偏向古典，这下子更不得了。 她的稚嫩被消弭于无形，变得成熟起来，柔美中还裹着无敌的英气！ 顾盼之间，一双眸子灿若星辰，神采飞扬。 “哗！” “小师妹好好看！” “呱唧呱唧……” 大家热烈的拍手，热烈的给予各种夸赞，那叫一个争先恐后。 “你们都是发自肺腑的么？” “当然！”“必须的！” 梅小朵走进人堆里，挑起眉毛道：“说说，我哪儿好看啦？” “哪儿哪儿都好看！” “咯咯咯。” 梅小朵得意洋洋的，美得不行。她把目光落在杨峥身上，登时板脸道：“哎，三师兄，你怎么不夸我？” 杨峥：“……” 岂有此理，还有要掌声的？ 大家又笑闹一阵，曹副导来了，他在门口伸伸脑袋，大声喊道：“人齐了没有？抓紧上车！九点零九分准点儿举办开机仪式，别耽误功夫啊！” “早齐啦！” “走！” 师兄弟们喜不自胜，一窝蜂地往往外面冲去。 …… 在鸿泰的大明宫建筑群里，隐藏着一座仿古“毓秀苑”。毓秀苑内部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风景十分的雅致。大家从车上下来，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神刀》剧组真阔气，竟然把“总舵”安在这儿！ 乖乖龙滴咚，每天得花多少租金啊？ 杨峥进过无数片场，他一眼就知道是碰见“肥羊”了，人家不差钱儿。 鹅卵石的小路，人工开的湖泊，层出不穷的假山、鱼池、轩阁，经过九曲十八弯之后，大家说说笑笑的，总算到达了目的地。 目的地，是他们“自己”的练功场所——小花园。 早晨八点半左右，小花园里张灯结彩。一面“热烈祝贺《神刀门》剧组开机大吉”的横幅已经挂了起来，许多工人忙忙碌碌的，各司其职。 场地最显眼的位置，搁着一张长条案，上边依次摆放有各种水果，烧猪，和一尊铜香炉。 ——举办开机仪式，敬香、祈福，这种流程现在比较常见，目的无非是求平安，图个吉利而已。 杨峥他们刚到不久，一拨接一拨的演职人员也陆续杀来，穿得花花绿绿的。 有：“木匠皇帝”明熹宗。 大太监“九千岁”魏忠贤。 各种“绣春刀”锦衣卫。 各种忠臣、奸臣、小宦官。 “神刀门”老门主夫妇…… 剧组开机之后，是要分成a、b、c三个拍摄小队的，前面几集宫廷戏份，跟杨峥没有一毛钱关系。他可以直接略过。 咦？ 在乌泱泱的人群中间，杨峥发现了一个穿白袍的“小帅哥”。 小帅哥不但模样长得标致，而且位置还很靠前。 剧组里向来最讲究“身份”，位置什么的绝对不会站错，这种现象只能说明，他的地位非常重要。 “瞧瞧嘿！” “怎么？” 杨峥被老七用肘子抵了一下，转头问道。 老七羡慕地说道：“看见没有？当红偶像安若桐啊！咱们的‘沈公子’到了！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二十一岁，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捏？” “噢，沈公子？小师妹拼死护送的那个？” “嗯！” “什么来头？” “我靠！” 老七白了杨峥一眼，“三师兄，您不是打外星来的吧？！安若桐，最近刚火的美籍华裔歌手，某选秀平台男子赛冠军！小姑娘们喜欢他都快要疯了！安若桐现在跟吴宇轩半斤八两，人称‘北宇轩，南若桐’！” 杨峥：“呃……” 北宇轩，南若桐？ 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搞笑，还南慕容，北乔峰呢…… 九点零九分，吉时已到，“渔夫帽”汪拙导演上台致辞！ ——开机仪式很低调，邀请的记者并不多。 在训练期的时候，杨峥对本剧的“老大”汪导演有过一定了解。 汪拙，四十七岁，湘省人，平常总爱带着顶渔夫帽，两只眼睛近视严重。 汪导演的名字虽然里有个“拙”字，人却一点儿也不笨，相反还极其的聪明。导演系出身，博士文凭，曾经拿过“国际电视节最佳导演”称号，这样的人物，何等了得！ 他如果要说笨，那别的同行只好去排队跳楼。 “嗯哼。” 汪拙导演清清沙哑的嗓子，不紧不慢道，“这部《神刀门》，我参与编剧了，反反复复讨论了几个月，我相信，它是一个值得期待的好故事，一部值得期待的良心剧。武侠片的意义，不在武，而在于侠义二字。往小了说，它是惩恶扬善，伸张正义，往大了说，它可以上升到民族与民族，国家和国家的高度，是一种我们国人特有的中式精神，和社会责任感……我们的使命，就是把武侠的梦境变为现实，将善恶美丑展示给大家……” “稀里哗啦！” 汪拙导演意外的健谈，某些观点听得大家云里雾里的，但掌声照样热烈！ 开机仪式最后，是“全家福”照相。 杨峥等十二名兄弟，在汪拙导演的指挥下，昂首挺胸站到第一排，人人拔出拉风的武器，将小师妹护卫在中心！ 这里，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在剧中，偶像歌星安若桐和梅小朵是“一对”，他也想凑过来，拉着小师妹拍照，结果，老七晃晃雪亮的大刀，一屁股把他给挤开了！ 呃！ 安若桐眨巴眨巴眼睛，再瞅瞅他强壮的胳膊，愤然决定……不跟粗人计较…… 第二十七章 鱼生（求推荐票） 这是一间厨房，古色古香。 有砧板，有菜刀，有锅灶，各种香料和调味料被放在精致的瓷碗或者瓦罐里，甚至还可以看见诸如番茄、辣椒、地瓜、萝卜、玉米、大蒜、黄豆油之类的“道具”。 没错，这就是真实的大明！ 大明一朝外来的食材空前丰富，包括震惊了人们味蕾的销魂神器——辣椒。 辣椒碰上豆油，可以创造出怎样的奇迹？ 川、湘菜系兴盛于清，但根子，应该在明。 另外，在烹饪技法上，烧、蒸、煮、煎、烤、炸、卤、爆、炒……等等等等，明代也比前朝有了长足的进步，堪称百花齐放。 明朝某本经典的白话小说里，列举了280多种主食和菜肴，光是常见的鸡蛋做法就有摊蛋、煨蛋、糟蛋、蒸蛋、和煮蛋等等许多种，至今还经久不衰。 由此可见，古人的智慧与创造力，未必就弱于现代。 中午十二点左右，汪拙导演走了进来，背后跟着个助手模样的瘦子。 “啪！” 汪拙点燃一支芙蓉王，把眼睛往灶台上一扫，“那个谁……做菜的三师兄叫什么来着？就是老高给咱介绍的演员？” 助手道：“哦，演员叫杨峥。小伙正在外边候着呢。” “让他进来。” “是。” 助手答应完之后，又扯着嗓门叫喊，“杨峥，杨峥！” “来了！” 杨峥以极快的步子闪现，嘴里向二位打招呼道，“导演您好，老师您好。” 汪导说道：“嗯。今天是神刀门门主顾大侠的寿辰。你们做弟子的，有的要外出照顾门里的产业，有的要帮着训练普通弟子，平常很少能聚到一起……大家其乐融融的，你特别开心，所以就亲自下厨了。待会儿我们得拍一些做菜的画面，要简单的，你可以切个什么东西吗？” 杨峥迅速转脸观察食材，回答道：“汪导，我学过厨师，您看切萝卜片儿成吗？” 汪导道：“成。既然学过就应该问题不大，你先熟悉熟悉工具，别回头再手忙脚乱的。” “是，导演。” 杨峥应下便走开了，没有多做停留。 “饭店给咱们烧的道具菜什么时候到？”汪导和助手继续交谈。 “那边说了，十五分钟之内。” “好。我要求在正式开拍的时候，热菜一定得冒着热气儿，懂不懂？细节决定成败，这一点不能有任何的纰漏！” “明白导演。厨房里现成的大蒸屉，有好几层呢，到了咱们就给蒸上，保证不耽误事儿！” “好好……” 他们俩正聊着，外边的工作人员抬着几个保温箱，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汪导，东西放哪里？” “灶台上。” 助手等他们放置妥当，上前掀开盖子，一边往外拿菜，一边介绍道：“您看，糟鹅掌、蒸羊肉、炒大虾、蒸香菇、油煎鸡、荷包饭、杏仁豆腐……全是正经的复原做法，五星级酒店出品！另外，他们还按照我的意思，把器皿都换成了讲究的仿古瓷，开机直接就能用，不用倒盘子了……” “做得好！” 汪导对助手满意至极，用力地拍拍他的肩膀，赞许道。 什么？ 五星级出品？复原菜？！ 作为一名前厨师，杨峥听得心痒难搔，但却辛苦地控制住脚丫子，一动也没敢动。 ——还是那句话，导演身边闲人退避，人家该得多忙啊，你少过去触霉头。 “真香呀！什么好东西？” 嘿，哪里有吃的，梅小朵姑娘保准必到！只见她抽动着鼻子，脚步特别特别的急促，就差没用扑的了。 汪导演第一次笑了。 “朵朵，过完年你就十八岁啦，咱们能不能矜持点儿，改改贪嘴的毛病？” 杨峥听完也忍俊不禁。 ——梅女侠拿过“热狗大赛速吃”冠军，这样的奇葩，你让她怎么改？ 果然，梅小朵摇头道，“汪导，我跟别的女孩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先天条件好，吃不胖的！既然有这种优势，干嘛要浪费呢？” 汪导演：“呃……” 梅小朵的老爹是华岳大佬梅君山，在娱乐圈举足轻重。汪导演看样子跟他们家关系匪浅，竟然说了句让杨峥倍感震惊的话！ “来吧丫头，让你吃个虾。哎，旁的可千万别动啊！动了回头没法拍戏了！” “谢谢汪导！” 梅小朵是真不客气。她兴高采烈的，洗完手找了双筷子，对准大虾就夹过去。 “滋滋……哟，这虾好甜哎……” 吸那么响干嘛！ 杨峥很无语，都不知道该说啥好。 梅小朵意犹未尽，但是却自觉地放下了筷子。 她的眼睛在那些菜品上来回的扫描，忽然往前一指：“生鱼片？导演，明朝也有生鱼片？！道具老师难道搞错啦？” “明朝为什么不能有生鱼片？” 汪导演道：“生鱼片又叫鱼生，史书称‘脍’，rb人吃生鱼片，还是咱们传过去的呢。早在先秦时期，就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孟子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看咱们吃鱼的历史有多久吧！自打咱们开始吃鱼，应该就有生鱼片存在了。《礼记》说，‘脍，春用葱，秋用芥’，意思是生鱼片要加东西来调味，调了味才会更好吃。发展到大唐阶段，生鱼片几乎全国流行，像李白啦、白居易啦、王维啦，他们都写过诗赞美生鱼片呢！” “原来如此。” 梅小朵问道，“那这盘用的是什么鱼呢？” 汪导演啊了一声：“都切成这副模样了，你可真会难为我！” 梅小朵一拍手，笑道：“三师兄，您过来瞅瞅……咱们有现成的厨师在啊，我真笨！” 好么，这时候杨峥才敢走过去端详。 嗯。 那是一个巨大的长条形青花瓷盘，鱼头和鱼尾遥遥相望，中间被一片片半透明的鱼生占据了。 观之，红肌白理，薄如蝉翼，吹气可起！ 由此可见，操刀的厨师手艺绝佳，那鱼片的厚度不过一两毫米，如果拿来放在报纸上，指定可以看见背面的字体。 艺术品般的摆盘！ 视觉的高级享受！ 花儿一般美不胜收！ 绝妙！ 杨峥看过之后，肯定地说道：“这是鲤鱼。” 汪导演顿时恍然：“对！在古代，中原地区想吃海鱼恐怕不容易，早期确实应该以淡水鱼为主。王维曾在《洛阳女儿行》里写道，‘侍女金盘脍鲤鱼’……” 助手加上一句：“应该是的。今天我定的是仿古菜，所以酒店他们才没用海鱼的。” 梅小朵咽了口口水：“好想吃！” 杨峥道：“不能吃，待会儿开拍的时候，记住了，你让大家也都别吃。” 梅小朵瞪眼道：“为什么？” 杨峥道：“吃淡水鱼生要抢时间的，放长了会滋生细菌啊，这东西本来就容易携带寄生虫，不如深海鱼干净。” 梅小朵脸色一变：“好吧……真可惜……” “小杨，交给你了，该热的都放蒸屉里，咱们马上就拍！” “好的汪导！” 第二十八章 寿宴 （上） 杨峥到没人的地方抽了根烟，然后连续做了三次深呼吸，这才重新走回厨房。 回来的时候，神色一片平静。 这些年来，他久经历练，也久经磨难，如今总算迎来了一线转机，他绝不允许自己掉链子！ “演员就位！” “准备！” “三、二、一！” “开拍！” 灶台附近。 锅里煮着一整根长长的寿面，雾气升腾。锅台边，摆有一只“福禄寿”的瓷碗，看着非常富贵。神刀门一脉属于名门大派，生活质量是不差的。 镜头从锅边转向杨峥。 杨峥状态从容，脸上泛着淡淡的欣喜。今天师父顾大侠做寿，为了聊表心意，他要亲自给寿星奉上一碗长寿面，体现弟子的恭敬。 杨峥确实当过厨子，也确实给父母做过饭，他的一举一动，显得自然而流畅。 把冬萝卜洗干净，去掉头尾，从中间一分为二，左手按定其中半片，右手拿起厨刀向下切割。 处理不同质地的食材，有各种各样的刀法。 萝卜水分充足，是脆性的，所以下刀一不用推，二不用拉，直接垂直操作就可以了。这种处理萝卜、青笋、土豆、黄瓜、鲜藕或者白菜的办法，叫做“直切”。 “噔噔噔……” 在悦耳的砧板撞击声中，汪拙导演松了口气。 节奏感足以说明一切！ 论刀工，这个小伙是专业的，神态也保持得不错。 手腕上下律动，刀锋起起落落，白净的萝卜片儿一片接一片成型，厚度均为三毫米，没有任何误差！先切片，再改成丝，杨峥行云流水成所有动作，接着抓了把细丝扔到锅里。 锅里不光只是面条，还有鸡蛋呢。 拍武侠片，用萝卜丝加鸡蛋下面条，看似做法很现代，给人的感觉非常荒谬。其实，早在明朝的时候，番茄鸡蛋汤就已经流行了，更何况萝卜鸡蛋？ 杨峥小心地用筷子在锅中推了推，又稍等片刻，这才把面条盛入碗里。——“一根面”可万万不能搞断啊，搞断了不吉利的。 至此，一幕镜头结束。 “ok！可以啦！” 汪导演叫声停，大家开始转移阵地，准备拍摄寿宴现场。 “小杨切的不错啊！” “谢谢导演。” 杨峥嘴角上扬，获得了极大的信心。 混了这好几年，第一次镜头里只有他自己。那种幸福的体验感既美妙又不真实，相当令人陶醉。只可惜，时间还是太短。 …… 寿宴的所在，摆在苑里的“听风阁”，空间宽敞明亮。 场地可以分为左右两个部分。 首先说左边。 拍摄的主题是寿宴，大家最后总少不了要吃饭的。 这一镜要出现的人物实在太多，平常我们所见的圆形餐桌，可以坐九到十二个人不等，后勤直接从酒店拆来一张十六台的大桌，把喜庆的红绸布一蒙，这才算满足了剧情需求。 桌面上，瓜果、点心、香茗一应俱全，部分菜肴还带着热气儿。 再说说右边。 右边的“下首”，是喜笑颜开的十三傻兄弟，其中以吃货小师妹领头。 上首处的背景墙，悬着大幅的“南极仙翁”画像（寿星图），两侧的对联写道：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横批“椿萱并茂”。 椿，多年生乔木。萱，忘忧的萱草。椿萱则指父母，即父母都建在的意思，属于吉祥话。如果父亲或者母亲有一位不在了，这个横批就不能使用。 墙下摆有寿桃，燃着一对“寿烛”。 左右气派的太师椅上，神刀门门主顾大侠夫妇泰然端坐，表情慈祥。 他们是一对老演员，经验丰富，对付这等场面简直是小菜一碟。 “各部门准备！” “啪！” 拍摄开始！ 一瞬间，所有人闪电般入戏，各站其位，各做表情。 “嘻嘻！” 梅小朵调皮地笑道，“爹爹，今天是您的寿辰，大喜的日子，女儿给您磕头啦！”说着就干脆利落地跪下磕了个头。 “哎！” 顾大侠捋捋飘逸的长胡子，佯怒道，“胡闹！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有大师兄在，哪儿轮得到你先来？再说了，你三师兄还在厨房忙着呢！” 梅小朵噘嘴道：“不嘛不嘛，我就要先磕！就要！” ——这个阶段，灾祸并没有殃及到神刀门，神刀门上下一片和睦，都过着平静的日子。“顾晚晴”此时无忧无虑的，又有爹娘宠着，她还只是个幼稚的小丫头。 关于撒娇和耍赖方面，梅小朵演得挺好的，惟妙惟肖。 “哈哈哈……” 看见小师妹放赖，师兄们都宠溺的笑了。 大师兄说词儿道：“好，好，小师妹先磕就先磕，只要你高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哼！” 梅小朵得意地冲着老爹使劲儿眨眼，扮了个鬼脸。 呃…… 顾大侠威风凛凛，武功盖世，却拿她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 夫人一向最疼女儿，她赶忙托托手掌，说道：“乖乖，起来吧，当心地上凉！” “谢谢娘！” 梅小朵和“母亲”眼神交汇，一幅还是娘最疼我的模样，然后应声站起来。 这个时候，轮到杨峥上场了！ ——面条如果长时间放置，会变吸水膨胀，变坨的，所以他又换了一碗面。 杨峥端着面条，没有看向任何人，只低头关注着手里的汤汤水水，和脚下的路。就像我们在家里一样，行为恰如其分。 “寿面来啦！” “三师兄辛苦！” “快快，就差你一个了，过来给师父磕头吧！” “噢……” 许多人表现面条烫手，会拿嘴巴吹吹，要么就摸摸自己的耳朵帮助“降温”。杨峥可是个地道的汉子，一男的摸耳朵多那啥啊？！ 他只皱皱眉毛，然后把左手不着痕迹地甩了甩。 嗯，这种演绎简单，干脆，谁都知道那是烫的，轻轻松松就表现了动作要传达的信息。 杨峥赶到师兄弟之间，列好队，按照长幼的顺序，开始一个接一个叩头。 “祝师父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 “南山献颂，日月长明！” “好！” 大师兄和二师兄依次磕头，说吉利话，说完了大家就喝一声采。 轮到杨峥了。 他恭恭敬敬地跪下，先仰视顾门主，然后深深叩头道：“愿您老人家海屋添筹，松鹤长春！” “好……” “老三起来吧！” “谢师父！” ——松树长寿，仙鹤不老，意思很容易理解，那“海屋添筹”是什么意思呢？ 杨峥还专门上网查过。 这句话出自于苏轼的《东坡林志》，寓意美好，特别的吉祥！ 传说，蓬莱仙岛上有三位仙人闲来无事，互相“攀比”谁过得更长寿。其中一位仙人说，我看到一次人间的沧海变成桑田，就会放一根计数的筹码，如今筹码都放满十间屋子了！谁敢跟我pk？！ 瞧瞧，仙人吹起牛来比普通人厉害多了…… 可杨峥是粗粗查的。 他不知道的是，故事里的第三个仙人更牛逼！ 那个仙人说：你这算啥？我吃一回蟠桃宴，就会扔一个桃核，现在桃核堆得就和昆仑山一样高啦！ ko！ 发个单章 刚刚接到电话，姑父因病去世了。现在老胡正往乡下赶。 未来的几天之内，更新可能不会规律。 请兄弟们海涵。 抱歉啊。 第二十九章 寿宴 （下） 拍摄转下一幕，“开宴”。 顾大侠夫妇地位尊崇，当然要坐上首，其余十三位兄弟按照年龄各找位置，一一列席。 “松柏长青，添福添寿啊！” 大家鼓起掌来，共同邀请寿星老吃寿面。 过生日要吃面条，这个事儿人们都知道，但为什么非得吃面条呢？ 有一个说法是，面条的形状“长，瘦”，和“长寿”谐音。后来，人们就普遍认为吃面能长寿，进而流传下来。另外还有关于唐明皇的，或者关于汉武帝的种种“起源”传说，五花八门，版本繁多，切实的缘由已经不可考证，总之吉祥如意就对了。 十三位兄弟中间，人们一致推举由大师兄作代表，给门主奉上寿面。 “好！好！” 顾大侠乐呵呵的，随手接过瓷碗开吃。 这个时候，却发生了一件意外！ 寿面只有一根整的，讲究不能吃断。所以，顾大侠只好拿筷子夹住一头，往嘴里吸食。 “滋溜，滋滋……噗……呃咳咳咳……” 面条带着汤水，顾大侠不小心被吸入的汤水呛到气管，脸咳得通红。 “哟，老师，您没事吧？” “没事儿吧？” “唔……” 顾大侠摆摆手，示意自己很ok，但嘴里仍然咳嗽着。 摄制意外中断，想马上重拍是不可能的。汪导演就说道：“大家都休息几分钟吧！快，后勤呢？趁功夫，后勤给重新下一碗面来！对啦，天气太冷，那些饭菜已经不热乎了，赶紧拿去再蒸一蒸！” 老大发话让休息，演员们便立刻解散，该抽烟的抽烟，该喝水的喝水。 说到喝水问题，《神刀门》剧组的豪华配置，真让杨峥目瞪口呆。 这个团队是设立有茶水组的，茶水车就停在外面不远处。那辆车的车尾挂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醒目地写着：今日供应红茶、咖啡、生姜茶！ 茶水工全天提供热饮，只要你开机拍戏，人家就一直搁那供着，“无限续杯”…… 瞧瞧，阔气呀！牛逼剧组的牛逼待遇！ “哥，您喝什么？” “红茶吧，能预防感冒。” “好嘞！您等会儿。” “谢谢……” 杨峥跟茶水小弟提完要求，小兄弟转脸就打开硕大的保温桶，给他来了一杯。嚯，热水接到手里烫得掌心发暖，真舒服！ 入口鲜爽，汤色红亮。 “滋溜……呦，味道不错，谢谢啊！” “您甭客气！” 茶水小弟最多才十七八岁，两只大眼睛透着灵动，模样非常的讨人喜欢。从年纪看，他估计应该是个学徒工，属于新手上路。在剧组里做茶水这一行，劳务费应该有两千五到六千块每个月，收入是很好的。 杨峥就着车边喝了几口水，两个人开始随意聊天。 小兄弟道：“哥，刚才你们给顾大侠拜寿的戏份，我在旁边看了。我读书少，什么都不懂，有个疑问想跟您唠唠，您听了别笑话我！” “保证不笑话，我其实也没看过几本书。” “那成。我瞧顾大侠的样子，最多才五十多岁吧？五十多岁算高寿吗？你们又是福如东海，又是寿比南山的，是不是有点太夸张啦？” 杨峥得意地咧嘴道：“嘿，这个问题你还真问着了。我刚好上网查过……顾大侠今年五十九岁，要按照我们现代的标准，那年龄确实不算大。可是，他扮演的毕竟是个古代人，古人生活条件差，平均年龄少得可怜。就拿明朝的十六个皇帝来说吧，扯平了不过四十岁左右。太平皇帝才四十来岁，那底层的老百姓能活多久呢？万一碰上战乱，恐怕情况会更糟！所以，五十九岁绝对算‘年长’，很值得庆祝了。” “噢！原来如此，我懂啦！佩服佩服！” 小兄弟茅塞顿开，恍然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 杨峥回到片场，发现伙计们三个一群，两个一对，都在愉快地交流着。只有梅小朵孤零零地坐在餐桌旁，俩眼死死盯住食物，搁那发呆。 “肚子饿啦？” “嗯！” “再等会儿啊，等拍完了咱们吃好吃的道具，鹅掌啊，羊肉啊什么的……我知道你肯定馋坏了。” “嗯嗯嗯！” 杨峥看着她小鸡啄米的样子，怎么都憋不住笑。 “哎？” 梅小朵忽然拉住杨峥，把他带到条案旁，然后用手指“duang，duang，duang”戳了戳寿桃。“三师兄，这个东西多好看呀，按照道理来讲，它应该能吃吧？” 杨峥道：“面做的，能吃。” “那我从底下揪一点尝尝，外面看不出来的！您给我掩护掩护！” “……” 杨峥被她打败了，无语望天。 整组人马稍事休息，等过了一阵儿之后，听从汪导的指挥继续拍摄。 “请师父吃面！” “松柏长青，添福添寿！” “好好！” 顾大侠手捧瓷碗，开始第二次吃寿面。这一回，他总结了教训，吸食的动作比较谨慎，再加上面条的温度刚合适，就顺利地完成了表演。 “好！” 徒儿们争相鼓掌。 用完寿面，宴席正式开始，由最小的十二弟和小师妹起身，从上首给大家依次倒酒。大家一边听从师父的训诫，一边吃喝闲话着。 请注意：开席的时候，尽管已经很饿了，但每个人都控制着自己，吃得特别文明。一些“全乎”的整菜绝对没人乱动！ ——原因很简单，这是为了防止出现失误，好方便重新拍摄。万一你把整鸡、整鸭什么的全拆开干下肚子，回头怎么拼上啊？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你们要看轻名利，静心学习，这样于武学一道才能精进！我们修的是武，又何尝不是心志呢？” “是！” “谨遵师父教诲。” “晚晴，尤其是你！” “爹，我怎么啦？” “女孩子家毛毛躁躁的，功课学得怎样？刀法有无进展？哼，前几天听说你还上树掏了鸟窝，成何体统？！” “那个窝好大的，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鸟蛋而已！” “寒冬腊月，哪来的鸟蛋？笨死你了！” “万一有呢？” “哈哈哈……” 汪拙导演盯着监视器，眼底渐渐发光。 真好。真好。 进组前想办法让他们集训，互相熟悉彼此，这步棋看来是走对了。 群戏往往最难拍摄，人越多越容易暴露问题。可是，他们师兄弟看上去真如一家所出，彼此的语气、动作、细微表情，包括最重要的眼神交流，都是那么的亲切，天然，毫无造作！ 效果棒极了。 “好！” “这条过啦……” 汪导刚说过关，所有的演员们便立马换脸，那筷子下得跟雨点似的，你争我夺，大呼小叫，活脱脱就像一群饿死鬼投胎。 杨峥拣了两道所谓的仿古菜一尝，略嫌失望。 也许是因为被反复加热过吧，菜品的口感打了很大的折扣。蒸羊肉，那羊肉显得略涩，透着股莫名的中药味儿。油煎鸡，应该是先拿香料腌制，再用热油给浇熟的，皮子的酥脆感荡然无存，肉质也欠缺应有的湿润。 当然了，如果光就调味方面来讲，味道嘛还可以。 “哎？生鱼片看着不错呀，当真不能吃啦？”老七比比筷子，眼神里闪动着期待。 “呵呵，时间隔得太长了，你最好控制一下情绪。想想陈登的下场吧！”大师兄挖苦道。 “陈登是谁？” “奥斯卡影帝！” “？？？” 汪导洗完手也来参加饭局，闻言笑道：“陈登啊，东汉末年著名的天才，能文能武，智力丝毫不输给郭嘉和孔明的。” “为什么说他是影帝呢？” “徐州知道不？在三国正式形成鼎立之前，徐州换过多次主人。陈登先跟州牧陶谦混，等陶谦去世之后，他又拥戴刘备、归顺吕布、暗通曹操……陈登数易其主，却毫发无伤，后来还间接整死了吕布！你说这人的演技厉不厉害？” “厉害！” “只可惜，陈登英年早逝，才三十多岁就没了。据传闻讲，死因或许是吃到不干净的生鱼片，得了寄生虫。” “呃……” 瞬间，老七面如土色，像烫到一样把手缩了回来。 杨峥在旁边听着故事，对汪导的学问非常佩服。 拍完这场寿宴，杨峥的文戏就变得更少了。下面等待他的，将是各种残酷的血战…… 第三十章 断魂一刀 拂晓时分。 飞雪簌簌。 密林里静得可怕。 除了风声之外，只有寒鸦偶尔从树梢掠过，留下“啊……啊”的回响，听起来格外瘆人。 杨峥靠着大树闭目养神，半晌一动也没动。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几乎在一夜之间，灾难就降临了！ 师父顾大侠力抗锦衣卫，壮烈身亡，临终时把代表掌门信物的翠玉指环，传给了自己的女儿“顾晚晴”。 现实是严峻的。没有任何时间伤心，小师妹不畏强权，毅然决定护卫“沈公子”，要将他带往沿海地区，逃离大明。 而今天，她们就要从杨峥身边的这条小路上经过。 惹了锦衣卫，意味着什么？ 恐怖！ 战栗！ 断绝生机！ 洪武十三年，朱元璋借锦衣卫之手，除去宰相胡惟庸，诛杀三万余人！ 洪武二十六年，锦衣卫举报大将蓝玉谋反，被杀者一万五千余人！ 永乐大帝初间，朱棣启用锦衣卫铲除建文帝旧臣，前后诛杀者数万人！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胆大包天，竟然将大学士解缙灌醉，拖到雪地里活活冻死！ 一件件血案，一道道冤魂！ 在锦衣卫这种级别的力量面前，小小的神刀门，又将如何抵挡？如何自保？ 黑暗与肃杀，正在一步接一步逼近！ 可怕的阴云，正在逐渐笼罩大地…… “三师兄，掌门师姐当真会从咱们这儿走？” 一个圆脸汉子匍匐而行，爬到杨峥脚下。在他们附近的山野之中，还隐藏着数十道精悍的身影，人人目光灼灼，手持强弩！ ——神刀门是分为内门和外门的。顾大侠所收的内门亲传弟子，连女儿才只有十三个。但遍布天下的外门弟子，数量要达到几百人。 “我接了飞鸽传书在此拦截，断然不会错的！” “嗯。” “继续埋伏吧！” “是，三师兄……” 杨峥和外门师弟说话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没有任何表情。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包括师妹的结局。兄弟们的结局。以及所有一切弟子们的结局。 今天不死。 明天死。 虽知必死无疑，他却稳如泰山！ 如果你心中有值得守护的东西，纵然鲜血流尽，又何惧哉？ “笃笃，笃笃……” 杨峥的耳朵突然一动。他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那是密集的马蹄声。 “来了！三师兄！” 刚才的师弟低声喝道，嗓音干涩而紧绷。 杨峥张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狰狞的杀机铺天盖地！ “先让掌门一行过去，再放弩射杀锦衣卫！” “是！！！” “笃笃，笃笃，轰轰轰轰……” 马蹄声越来越近，震破了天地间的宁静，一声声敲打在他们的心坎上。无数人随之心跳加快，呼吸沉重！ 杨峥刹那间伏下身子，握紧刀柄，将眼睛锁定了小路的尽头。 最先飞奔过来的，大约有二十余匹骏马，在前边领头的，正是一身白衣的沈公子，和他疼爱至极的小师妹——新任掌门顾晚晴。 灾难令人成熟，压力造就坚韧。 老掌门壮烈就义，千斤重担都压到了她的肩膀上。蓦然经历这种残酷的打击，小师妹长大了！ 她的眸子里，永远失去了稚嫩，只有冷冽和决绝！ 杨峥看到小师妹，眼神短暂地一暖。 待到他们从身边快速掠过，杨峥的脸上又飞起彻骨的寒冷。 “准备……” “轰轰轰……” 后面，紧追不舍的大批马队出现在视线当中，风驰电掣，凶神恶煞！ 飞鱼服！绣春刀！ 马匹矫健如龙！ 跟来的，竟然足有五六十个锦衣卫！ ——他们身上穿的不是黑色，而是红色的飞鱼纹紧身赐服。那种红，红得极其鲜艳，在漫天的白雪中分外夺目。就像刚刚流出的鲜血。 距离约三十步开外，杨峥舌绽春雷，大喝道：“放！！！” “嗖嗖嗖嗖……” 一干外门弟子端起强弩，瞄准敌人射击！箭雨起，箭雨落，如同飞蝗腾空，遮天蔽日！ “嗯哼哼！” “咴儿咴儿！” “啊……” “轰咚……” 锦衣卫前边有七八匹马应声而倒，还有五六个人身上中箭，以各种姿势摔下！雪地上，瞬息之间就多了一簇簇殷红的血花！ “敌袭！”“快！”“下马！”“戒备！” 锦衣卫的校尉们训练有素，他们急忙猫着腰翻身下马，借助坐骑来掩护自己。 第一波箭雨之后，还有第二波！ “嗖嗖嗖嗖……” 随着第二波箭矢发射完毕，杨峥长身而立，又喝了一声：“杀！！！” “杀呀！” 四五十名黑衣弟子齐齐亮相，在他的带领下直奔锦衣卫冲去，悍然无惧，一往无前！ 残酷的搏命之战就此拉开序幕！ 杨峥是第一个扑到的，所以他第一个被照料了。 “嘿！” 有个校尉踏雪飞蹿，抡刀斜斜地从右上方劈来，砍向他的脖颈！杨峥双目圆睁，大刀从下往上撩了出去，以硬碰硬，强行截击！ “咣！” “嗖……” 庞大的躯体，赋予了杨峥何等强悍的力量！两刀猛烈相撞，校尉的虎口登时开裂，绣春刀脱手飞走，惊得那人一声尖呼！ 杨峥将刀拉了回来，对准敌人就是一个平斩！ “嗤！” 刀锋掠过校尉的咽喉，他张开嘴巴，捂住自己的脖子，跪下，跪倒在雪地里，五指间鲜血奔流！ 杨峥没有任何怜悯，直接将他一脚踢翻，继续冲锋！ “砰！” 第二位对手刚扬起绣春刀，杨峥便陀螺般旋转起来，一个转身摆腿轰在了他的面颊上！ “啊！” 对手吐血扑翻，远远跌开，两腿抽搐，眼见是不行了。 然后，是第三个！ 第四个！ 第五个！ 杨峥提刀杀入锦衣卫核心，刀挥出，必有血溅出，恰似虎欺羊群，如入无人之境！ “来、者、何、人？” 背后突然响起了一把冰冷的嗓音，非常邪恶，就像毒蛇的威胁。 杨峥立定，转身。 他看见了一个身着绿袍的汉子。 这人个头不矮，唇上留有细长的胡须，眼睛雪亮，手里的刀更亮！ 四目相视，时间似乎静止了。 旁边的各种拼杀和惨叫之声，似乎跟他们全然无关。 “神刀门三弟子，廖远！” “锦衣卫百户，高寒生！哼，你可知道，你们神刀门一派，已经闯下了滔天大祸？” “那又如何？” “在未来的日子里，你的父母、妻儿、远亲、近友，包括街坊和牲畜，都要将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可怕的代价！” 杨峥慢慢戒备，双脚开立，右手抓紧刀柄的上端，左手把住刀柄的尾部，两只手将长长的刀身竖直，慢慢举起。 他的脸上古井无波。 眼底，却有火焰熊熊跳动。 “未来的事情留给未来再说，你能想到此刻会发生什么吗？” “什么？” “你死，我活！！” 话刚落音，杨峥直扑高寒生。 “啊……” 高寒生一声虎吼，双手握刀，向前摆出了刺击的架势，拔脚对冲！ “啪啪啪！” 脚步声纷乱急促，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飞快缩短！越缩越短！ 杨峥刀锋未动！ 高寒生同样刀锋保持不动！ 看样子，就像杨峥要送过去给他戳死一样！ “啪啪啪……” 电光石火里，当两个人即将撞到一起，变无可变时，杨峥动了！ 刀锋扬起，斩落！ 看似同归于尽，其实他早就蓄谋已久，属后发而先至！ 这是搏命的一刀！ 这是胆色豪壮的一刀！ “嗖！” 高寒生瞳孔紧缩，脸色变得煞白煞白！此时此刻，他既逃不开，也躲不掉，只好横起刀锋挡在自己的脑袋上，试图拦截这雷霆一击！ “叮！” 杨峥依旧照头砍下，不遗余力！ 刀斩刀！ 刀断！ 刀斩人！ 人亡！ 杨峥竟然一刀将高寒生砍为两片，分左右倒下！！！ 血溅了他满脸…… “啊！” “百户殁了！百户殁了！此人不可力敌，咱们快走！” 一声呼喝过后，剩下的锦衣卫们丢下无数具尸体，抱头鼠窜，潮水般撤离了…… 杨峥收刀，立在凛凛的风雪中。 胸口起伏着。 “退！” 第三十一章 瞧瞧你俩的眼睛 几乎所有的视觉效果，都可以通过“技术”来完成。 演员们受伤吐血，那血浆是用糖浆和色素做的。 断手断脚，砍的是模型。 腾空翻飞，身上吊有钢丝。 脖子被划开看似惊悚，说穿了其实很简单。先在演员的脖子上做一层假皮肤，皮肤下边藏着血袋，用刀这么一划，血液喷溅…… 化妆、道具、特效，另外再加上拍摄技巧，没什么搞不定的。 影视艺术无非也就是剪辑的艺术。 丛林之战并不长，前后只有区区几分钟，但整组人马却连续拍摄了好些天，精神都要熬得崩溃了。这个过程困难重重，另外还有多名演员在打斗中负伤。 包括杨峥他自己，奔跑时也摔伤了小腿。 黄昏前后，某棵大树下面，汪导演跟田彬凑一块儿观看回放，脸上洋溢着愉悦。 “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嗯！” “从表现来看，杨峥这小伙确实没学过表演。他有些发自于本能的身体反应，很让人惊喜。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不空洞，里头有我刚好需要的东西。比如刚强，比如视死如归。” “没错，打得也够硬气。完全是超水平发挥。” “听说他也没专业的学过武术？” “学没学过并不要紧，主要看态度。现在的年轻演员，哪还有多少正经的武行啊？拍戏不都得靠替身么？杨峥是我带出来的，当大家休息的时候，他却一个人躲到僻静的地方练习，碰到不好掌握的动作，他甚至可以重复上百次，非要拿下来不可！” “哎呦，真难得……” 另一边，某个土坡附近。 杨峥把香烟点着，含在嘴里，然后拉起裤管，小心地端详着。 他的右腿目前已经消肿，胫骨上方结了块疤，等日后要是痊愈了，估计得留下一处小小的凹陷。拍摄打斗戏份嘛，磕磕碰碰在所难免。 天气寒冷也有妙处，至少不会感染的。 杨峥整理好裤子，神色轻松下来。抽完烟，他又掏出个握力器，“嘎吱嘎吱”地锻炼着。 “三哥！” “小朵啊，过来歇会儿……” 在摸爬滚打里，杨峥与梅小朵的关系又近了一层，彼此变得更加熟悉，连称呼都换了。 坦白说，杨峥是个谨慎的人。 因为“身份问题”，他对明星大腕什么的都会敬而远之，刻意保持距离。 但梅小朵不一样。 梅小朵虽然有个拉风的老爹，但从不拿自己当“特殊阶层”。 她单纯善良，脾气温和，在伶俐中还透着点莫名的娇憨，就像邻居家的傻丫头。 这样的女孩儿，你很难不喜欢她。 梅小朵蹲到杨峥身边，随手抓了把积雪，两只手倒来倒去的包着团子，还叹了口气。 “哟，你怎么了？” 吃货竟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真让杨峥稀奇。 梅小朵抬头看看他，说道：“三哥，我，我有点儿难受。” “哪里不舒服？是感冒了吗？” “不。” 梅小朵道：“你在这边拍戏的时候，我已经到别处经历过六师兄的‘死了’。六师兄‘死后’，还会有你，和九师兄……” 杨峥没反应过来：“按照剧情的发展，是这样。” 梅小朵眼神黯然：“我知道拍戏都是假的，可咱们毕竟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你们一个接一个的‘惨死’在我面前，而我却无能为力，心里……挺难受的。” 嗯？ 杨峥明白了。 梅小朵这是用功太深，入戏了。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每当你更换一个角色，就要体验另外一种人生，走近另外一个灵魂。如果心态不够强大，对角色投入过多，你可能就会“走不出来”的。 听说，有人甚至把自己拍出了抑郁症！ 心理问题可大大小，主要靠调节。 梅小朵毕竟是年岁太轻了。 “哈哈，我当什么呢。” 杨峥故意用轻松的话宽慰她，“既然知道那全是假的，干嘛还自寻烦恼？就跟上下班一样，你得把自己跟角色之间择清楚，该上班上班，该下班下班。平常多听听音乐，多看看喜欢的小说，不行咱们再吃点儿好吃的，有啥解决不了的？” 说完，杨峥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块能量饼干。 “给，蔓越莓味儿的，吃吧吃吧！” 梅小朵扔下雪团，一把争抢过去，脸上的阴霾以光速消失掉，笑得眉眼舒展。 “咔嚓咔嚓……谢谢啊！” 看她的造型，杨峥也乐了。 什么心理有问题？分明就是来骗我的饼干…… “朵朵！朵朵！你在这里哦，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北宇轩，南若桐。 本剧最重要的男演员之一，“白衣公子”安若桐到了。 作为从美国回来的偶像歌手，安若桐生得唇红齿白，清秀俊朗，模样怎一个帅字了得。另外，可能是怪生长环境不一样，他似乎过于活泼了，有时候会让气氛突然尴尬。 “找我干什么？” 梅小朵很快晴转多云，嘴角无奈地抽动一下。 安若桐也不管杨峥在不在，自顾自兴奋地说道：“朵朵，你考虑好没有？做我的女朋友吧？我要把你写在歌词里，唱给你听！” 呃…… 现在年青人求爱，都这么直接的吗？！ 杨峥觉得自己已经被社会淘汰，跟不上形势了…… 梅小朵捂住脑壳，重重叹气。 “安同学，我早就说过，咱俩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我可以改喔！” “别，您还是保持着本色，千万别伤害自个儿……咱们的审美和文化，隔着一座太平洋呢！” “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总得让我知道差距吧？” 无奈之下，梅小朵把白生生的手指指向了杨峥。 呃！ 安若桐看看杨峥的胸肌，又看看自己，接着弱弱地说道：“其实，最近我也有在加强运动……” 梅小朵摇头道：“你错了，我说的根本不是体型。” “那是什么？” “气质！” “气……什么叫气质？” “好吧，瞧瞧你俩的眼睛！如果我被他注视着，我会觉得非常安全，非常踏实。如果换成了你，不知道为啥，我特想特想保护你……” 第三十二章 泪水无声 （求推荐票） 剧组腊月二十三才开的机，转眼就过年了。 国人一向最讲究亲情，因为要早些赶回去和家人团圆，每逢这段日子，鸿泰影视城总会迎来一拨杀青热潮。杀青的剧组浩浩荡荡，留下来的也同样不在少数。 晚上七点钟左右，《神刀门》全体演职人员欢聚一堂，在预定的酒店里吃年夜饭。 “轰轰！” “啪啪啪……” 杨峥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楼的拐角处，从这儿望向外头，恰好能看见阵阵烟花升上夜空。 “嘿，太特么尴尬了！” “安若桐也真搞笑，你给小师妹送一车烟花管什么用啊？人家不要，自己还得含着泪放完！看看他吓得那个样子！怂透了！” “要我说，应该拉一车好吃的来，水果呀蛋糕呀啥的，或许能起到效果。” “哈哈，对对对！” “屁！小师妹如果瞅你不顺眼，送满汉全席都白搭……” 杨峥一边听着兄弟们扯淡，一边收回目光，也笑得肚子抽筋。 追求爱情是每个人的权利，这本身并没有错，甚至很值得鼓励。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强扭的瓜不甜，安若桐明显搞错了对象。 今天晚上，安同学无意中瞧见梅小朵拿着烟花——几块钱一包的那种小棒棒，捏在手里会“噼里啪啦”炸的，他就投其所好，买了整整一车高档货过来！ 最后的结果是，梅小朵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撤退了，留下安同学一个人独自在冷风里“处置”烟花，炸得他花容失色，嗷嗷叫…… “三师兄，您经常在外面过年吗？”老七端起酒杯，向着杨峥比划道。 “不，我家住得近，从来没有过，这是第一次。”杨峥一饮而尽，随手亮出了干净的杯底。 “给爸妈打电话没？” “打过了。明天初一不是放假吗，到时候我再回去好好陪他们。” “嗯！” “哎哎，我说，都别聊了，喝酒！”大师兄半路插话，打断了哥俩的交谈， “好啊，我敬您四杯酒，四四如意！”老七道。 “四杯怎么够？有能耐整八个！” “八个就八个，八方来财嘛……” 明天没有拍摄任务，偶尔的放松放松情绪，问题倒是不大。兄弟们年龄接近，又恰好碰上最重要的传统佳节，就稍微多喝了一点儿。 酒酣耳热之际，后边忽然发生了一阵骚动！ “梅先生您好！” “梅先生好……” 杨峥转脸看去，外面似乎进来了什么大人物，瞧见那人，沿路的同行们纷纷起立，抢着向他问好。 那是个身穿风衣的中年老帅哥，笑容和蔼，发型梳得一丝不乱，周围还跟着几名保镖模样的汉子。老帅哥一路行走一路点头，很有些大佬的架势。 “小师妹她爹到了！”老七低声说。 “梅君山啊，华岳娱乐的总瓢把子，巨牛逼！”大师兄加了一句，口气中不乏羡慕。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要是小师妹，还出来拍什么戏呀？！” “你想干啥？” “理想说白了不就是钱么？！直接躺家里数钞票好啦！” “哈哈哈，滚你的蛋……” 梅君山往楼梯方向走去，坐在楼上的小朵姑娘赶紧跑下来迎接。她亲热地挽着父亲的胳膊，笑颜如花，显然是高兴坏了。 杨峥扫过那人的背影，神色平淡如常。 人家的爹，跟咱有啥关系？ 咱该吃吃，该喝喝，往后的日子还得靠自己奋斗…… 隔了大概半个小时，因为一件事情的发生，导致全场轰动了！ ——梅君山以他闺女梅小朵，即剧组女一号的名义，向全体演职人员派放新春红包！几个保镖拿着袋子左右穿行，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欢呼！ “耶！” “谢谢小朵！谢谢梅先生！” “谢谢啊！” 红包的颜色确实挺喜庆，上面还烫着个硕大的“福”字。 梅老板办事儿当然不能厚此薄彼了，杨峥这桌也都领到了红包。 老七迅速拆开清点，咂着嘴巴叫道：“哎呦卧槽！588！我发发，大手笔啊！咱们组今儿来的，应该有四百多号人吧？四百乘以588，那还不得两万多块呀？！” “噗！” 大师兄一口气没憋住，差点笑疯了：“老七，你这数学是在动物园跟大猩猩学的吧？什么两万块，应该是二十多万！” 老七眼睛发直，傻傻的，说不出任何话来。 “的确很阔气！” 杨峥随手把红包放在一边，“来来来，咱们继续喝……” …… 将近九点的时候，杨峥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低头一看，发现是母亲王桂兰的号码。 杨峥急忙起身，走到僻静的地方接听。 “妈？” “儿子啊，你们组聚餐的地方，是不是在国际饭店？” “对啊！” “赶紧出来，我和你爸过来看你了！” “什……什么？” 杨峥把手机揣进兜里，直接拔脚飞奔，一路跑了出去。 外面很冷。 今年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雪。 风嗖嗖，雪簌簌，温度低得让人耳朵疼。 距离酒店门廊很远很远的位置，停着辆电动三轮车。父亲和母亲都包得严严实实的，两个人互相依靠，背对着漫天风雪。 “爸！妈！天气这么冷，您俩出来干嘛？！”杨峥跑到他们身边，气喘吁吁的。 老杨笑道：“啊，我不让来，你妈非得要来……” 王桂兰瞅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儿子从小就爱吃我包的饺子，猪肉大葱馅儿的。今年组里聚餐没办法回家，他不就吃不着了吗？” 媳妇一开口，老杨便闭上了嘴巴。 杨峥道：“您……难道是，来给我送饺子的？” “对呀！” 王桂兰转身到车厢中扒拉着什么，左三层又三层，最后掏出了一个小布包，递到杨峥手里。 “嘻，保温盒不错，还是热乎的呢！回去麻利儿吃！儿子，我们走啦，回家看春晚喽！” “……” 杨峥手指发颤，瞬间哽住了咽喉。 他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强行微笑着。 “谢谢妈。爸，您回去慢点儿，等我发了劳务费，就给您买辆车吧？贵的有难度，咱就先买辆面包。这样，您外出起码不挨冻……” 老杨抬腿跨上坐垫，满不在乎地说道：“嗨，我一个看报亭的，要汽车干嘛使？摆那儿纯属浪费！桂兰呐，走啦走啦！” 王桂兰坐进车厢里，一只手揽着老杨的腰，用另外一只手对着杨峥摆摆。 “快回去吧儿子，当心身体！” “您俩慢些……” 电动车缓缓启动，逐渐在飞雪之中远去了。 小小的饭盒，却重逾千斤！ 杨峥长时间地眺望着他们，一动不动，眼泪无声滑落…… 第三十三章 寒梅傲雪 初一刚过，就要接着拍戏了。 杨峥的春节跟大家没什么不同。 看看电视，玩玩扑克，吃点儿好吃的，给各种亲戚朋友打电话拜年。 问候往往都是相互的。同时，他也接到了许多反馈回来的短信和语音，其中还包括“二货”吴宇轩的。 如果要搁在从前，杨峥恐怕连做梦都不敢想象，自己的电话本里，竟然多出了一位当红巨星！ 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啊。 《致命追击》杀青了，也就年前的事儿。 据小吴同学说，电影已经进入后期制作中。因为春节档时间太紧，赶不上，所以要等到五一期间才能和观众们见面。 吴宇轩絮絮叨叨，居然跟杨峥聊了很久。聊谱曲，聊时尚，聊他漂亮的女经纪人。 嘿，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杨峥：“……” 正月初二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车队就组团往山区进发了。 鸿泰这儿比不了白云，山区多是“景区”，并没有什么吓人的险峰。像对付高原反应的一些蓝养片，包括氧气袋都不用准备。 片场在一块山腰的开阔地，稍微带着点儿坡度，静谧，冷清，积雪尚未消融。 大家忙着布置设备，汪导演把杨峥叫到了身边。 “小杨啊，今天要和师妹拍对手戏，你紧张吗？” “不紧张。” 杨峥的心理素质绝非普通人可比，甭管演的好坏吧，他确实不怵镜头。 “好，那我考考你。” 汪导掏出烟盒，发了根儿芙蓉王给他。 “当三师兄面对‘顾晚晴’，应该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心理吗？” “还包括形体。” 杨峥思索一番，说道：“按照我个人的理解，应该是——克制。在从前的生活中，三师兄疼爱小师妹，一直拿她当孩子看待。可小师妹接管神刀门，突然变成了他的‘领导’，两个人的身份就产生了巨大的颠覆。礼法摆在面前，三师兄必须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对门主保持尊敬和距离，言谈举止不能再那么随便。” “尊敬和距离？嗯，说得一针见血。看来你没少下功夫琢磨本子。” 杨峥道：“您见笑了。我的水平很有限，也是瞎琢磨的。” “不怕瞎琢磨，就怕不琢磨，用心总比糊弄强。你就按照自己的理解来表演，继续努力吧！” “好嘞，汪导……” 机器什么的架设完毕，忙到九点钟左右，摄制正式启动。 “各部门准备！” “演员就位！” “走！” 镜头推进。 只见山腰边，皑皑白雪中，盛放着一树腊梅花。 小师妹身穿长袍，独自立在树下。 她的衣裳，是那么单薄。 她的肩膀，是那么瘦弱。 可是，她却尽量让自己站得笔直，白皙的脸上一片安宁。 小师妹伸出柔荑，将一支梅花带到鼻端，仰起脸，轻轻地嗅了一下。然后低声念道：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与桃李混芳尘。” ——梅花生长在有冰有雪的树林中，从不和桃花李花混在一起，沦落在世俗的尘埃中。 梅花者，与兰、竹、菊列为“四君子”，与松、竹并称为“岁寒三友”。它饱经沧桑，不惧严寒，具有高洁和坚韧的珍贵品格。千百年以来，它一直是人们隐喻自己，表达志向的最佳“道具”。 “咯吱，咯吱……” 杨峥踩着积雪慢慢走来，一点点靠近小师妹。 走路有很大的讲究，如果技巧到位，它可以正确的表达感触，“诉说”角色的心情。 在这段表演中，杨峥一改战斗里昂首挺胸的姿态，把脑袋故意垂低一些，步子也放轻了，似乎是怕惊扰到小师妹。 他保持着距离，三步之外就停住了脚步。 ——这是“下位者”的尊重和谨慎，绝不能轻易逾越。 小师妹转脸。 “三师兄你辛苦啦。” “不辛苦。幸不辱命。” “方才一战，咱们伤亡如何？” “禀门主，外门弟子……殁九人，伤七人……” 小师妹的眼里第一次闪过犹豫和痛楚，“那么多无辜的兄弟命丧黄泉，师兄，你说爹和我是不是……都错了？” 杨峥垂手而立，停顿几秒钟：“义之所向，何惧粉身碎骨？如果我们置之不理，任由锦衣卫肆虐的话，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好！有师兄这句话，小妹安心多了。” 小师妹隐去短暂的软弱，脸色变得刚强而孤傲。 就像那片冰雪，那一树寒梅。 “这断后的任务，还得着落在师兄身上。” 断后意味着什么？ 凶多吉少！ 九死一生！ 锦衣卫虽然被短暂击退，可如果他们纠集精锐，卷土重来的话，形势必将会更加险恶！ 杨峥没有任何表情，握刀的左手却收紧了，紧得发白。 “是！掌门先行一步，剩下的事情都交给廖远处理。请务必保护好沈公子，保护好……自己。” 小师妹走向杨峥，握住了他的手。 杨峥慢慢抬头。。 “师兄……你保重……” 当他们四目相视的一瞬间，杨峥胸口一突，头皮发麻！ 是的，他被梅小朵给震了！ 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从前的时候，杨峥很少有机会正儿八经的拍对手戏。如今，两个人近在咫尺，呼吸相闻，他从梅小朵的眼神里，读到了不忍、哀伤、怜悯、矛盾和果决！ 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 复杂到可以直击你的灵魂，阻碍你的呼吸！ 杨峥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原来，这才叫演技！ 真正好的演技，是饱含深情的，发自肺腑的，能够让对手忘记自己，进入同一种节奏。 梅小朵拉住杨峥的手腕，就像传了一道电流过来。 这个玄妙的时刻，他终生难忘。 ——梅小朵曾经拿过“最佳新人奖”，绝不是倚靠父辈的关系，而是靠自己挣来的！ 小丫头好厉害！ 杨峥的嘴唇颤了一下，低头，避开她的眼睛：“嗯。” “我们，还会再见吗？” 杨峥后退两步，梅小朵因此就脱开了五指，手掌无力地悬在空气中。 杨峥转身，咬牙，腮上的肌肉为之鼓动。 “或许吧……” 低头、后退、转身、咬牙、说词，大步离去。杨峥受了梅小朵的感染，表演变得如有神助，顺畅地把这一幕画上句号。 “非常好！” 汪导演叫停拍摄，笑得很开心…… 第三十四章 怎么都这毛病 杨峥留下来负责断后，小师妹毅然踏上征程，双方再未相见，这辈子就此“永别”了。 不过，故事里的分开与现实无关。 他们两组片场其实离得很近，连吃饭都得凑一块儿解决。 荒郊野岭的，也没处订餐去，剧组便采用最原始的老办法，自己带着厨师和“粮草”啥的，随便找块地方安营扎寨，做起了大锅饭。 空闲的时候，杨峥总爱往“炊事班”跑。 ——这儿有他熟悉的味道，亲切啊。 做饭的厨师是一对夫妻档，本地人，都老实巴交的，手艺也相当的不错。他们一个负责切墩儿、一个负责炒菜，另外再找个帮闲洗洗涮涮，三个人就能伺候“整支小部队”，战斗力非常强大。 几天后的傍晚，天色刚擦黑，因为都有夜戏要拍，大家就坐在炉火旁吃饭，休息。 看见梅小朵端着餐盘，向自己凑过来，杨峥连忙把香烟给掐了。 “嗨，想抽就抽呗，这儿空间那么老大，不碍事儿的。” “我差不多了，回头再熏着你。二手烟对身体有危害啊。” “真讲究。” “你岁数小嘛。” “哎？把话说清楚喽，谁小？！过完年之后，我已经十八周岁啦，是个大人了！” “好好好……” 不在“儿童”面前抽烟，这是杨峥的底线。 梅小朵猫咪似的挨着他，一边吃饭，一边往他的脸上扫描，最后竟“嗤嗤”的笑出声音。 “三哥，你从来没谈过女朋友，对吧？” “胡说八道！” 杨峥的脑袋上挂下三条黑线，又宽又粗。“你这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我身体倍儿棒，智力也正常，凭啥就没谈过对象？” “哈哈！” 梅小朵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把盘子扔了。 “咋还急眼了捏？你听我说啊，几天前咱们拍‘话别’的那场戏，当时我拉着你的手，意外发现你的眼神好像有点古怪，闪闪缩缩的……” 杨峥怒道：“真以为我没见过女的？剧情需要懂不懂？！下属哪能直勾勾的看着领导呢？” “咯咯咯咯……” 梅小朵道，“解释就是掩饰，要不然你把恋爱的经过讲给我听听，证明一下？” 杨峥没好气道：“我的恋爱经历太丰富了，你准备听哪一段儿？” “当然是初恋啦！” 杨峥瞄过梅小朵狡黠的面容，瞬间醒悟。 “呵呵……” 他跷起二郎腿，气定神闲的，“激将法？差点上了你这个小丫头的当。初恋是我个人的隐私，凭什么非得讲给你听？心痒痒就自己谈去，反正年龄也够了。” “别！” 梅小朵伸手摇着他的胳膊，耍赖道，“说嘛说嘛，你看大师兄、七师兄、十二师兄他们都跟我说啦！你不说，我就一直缠着你！” “这么八卦？嘿！” 杨峥好笑道：“反正也没啥见不得人的，我就讲给你听听。” 梅小朵赶紧点头：“嗯嗯嗯……” ——每个人的青春时代，必定会有自己心仪的对象。 那年杨峥十七岁，才上高二，某次班级里调换座位，老师把一个姓陆的女孩儿安排在了他的前面。 女孩儿非常娴静，满头长发又黑又亮，真的就像丝缎一样。 下边的情节“很老套”。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两个人变得熟悉了。他们经常传着小纸条，互相争夺对方的零食，玩着、笑着、闹着，也就恋爱了。 青苹果的滋味，是如此奇妙。 有人心心相印，默默陪伴的日子，是如此美好…… 杨峥本来只是一个傻小子，从此以后就长大啦。他深深地体会了等待有多么煎熬，隐瞒有多么压抑，思念有多么铭心刻骨…… 在那些日子里，杨峥最喜欢过周末。 他总爱约女孩儿出来，拉住她的小手，漫无目的的在各种地方闲逛。逛公园，逛书摊，偶尔买只冰棍儿两个人分着吃，都能乐出鼻涕泡来…… “哇呜！” 梅小朵的眼睛亮晶晶的，“好甜好甜呐！三哥，那后来呢？” 后来？ 杨峥的脸上飞过惆怅：“她是个好学生，而我的功课很一般。我俩偷偷的谈了两年，后来她要去外地上大学，而我要留下来学厨师，就被迫……分开了……” “啊？” 梅小朵道：“你没去找她？” “去过几次。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彼此变得陌生，不再有共同语言了，感情也就无疾而终了。” “真遗憾！是怪距离太远吗？” “或许吧，也可能是因为……眼界的问题，又或者是因为所谓的‘层次’问题。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我一个厨师，她一个‘天之骄子’，大家不在同一个世界，纵然产生了交集，最后也不会圆满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梅小朵仔细咀嚼这八个字，若有所思。 杨峥沉默几秒，接着道：“话又说回来了，以我现在的眼光看来，什么身份差别，什么世俗观念，只要两个人足够相爱，有足够的勇气，那任何力量也阻止不了在一起！讲到底，怪我和那个女孩儿，爱得还不够深刻，没有到奋不顾身的程度。” 梅小朵笑了，振奋精神道：“是哦，对对对……爱情面前人人平等……” 拍摄任务继续着，杨峥天天乒乒乓乓的，打得晕头转向。 如此又过几天，另外一组的老七忽然蹿过来，跟杨峥说了一件特大新闻。 “老三，哈哈哈哈，安若桐他特么跑啦！” “什么？！跑……跑了？”杨峥张口结舌，被雷得不轻。 ——在《神刀门》的后半程里，安若桐饰演的“沈公子”几乎要串起整个戏份，他的角色最是要紧，怎么会莫名其妙出了洋相？ “究竟咋回事儿？” “啊，安若桐毕竟是个偶像歌手，迟迟入不了戏，汪导演对他的表现大为光火，就骂了他几句……结果，嘿嘿，小同学脾气挺倔，一拍屁股就玩失踪了！” 靠！ 怎么跟吴宇轩似的，都一个毛病？ 北宇轩，南若桐，果然名不虚传…… “汪导难道就置之不理吗？还是要准备换人？” “换人哪有那么容易，双方都签约了，必须要履行完合同的。据‘探子’来报，安若躲在鸿泰呢，人家猫着打死也不露头，田彬哥已经带队去‘抓捕’他啦！” 杨峥：“……” 第三十五章 烤红薯 （求推荐票） “准备！走！” 听到田彬的指令，杨峥不假思索就从梯子上跳了下去。 梯子下面，是一部袖珍蹦床，前头还摆着一层缓冲垫。杨峥落到蹦床上之后，立马被弹性带到空中。他顺势来了个漂亮的前空翻，接着像钉子一样稳稳落地，脚下纹丝不动。 “帅气！这次感觉比上次还要好，应该没问题了，咱们正式拍吧！” “噢！” “三、二、一！走！” “刷……” 经过反复摸索，杨峥终于掌握了使用蹦床的技巧。这回他跳得十分成功，高度和飘逸感全都有了，搞定！另外，在杨峥腾空而起的时候，一个锦衣卫瞅准空子，用力甩动手腕，两把飞刀就“嗖嗖”的从他脚底擦过，配合得精彩绝伦。 等到镜头结束之后，杨峥对准那锦衣卫竖起大拇指，转脸拿起杯子喝水。 “峥，简单休息一会儿，咱们再拍个一打三。” “好的田哥。” 杨峥喝了口热水，又说道，“田哥，出去才半天时间，您这抓捕行动真是神速。” 田彬冷笑道：“咋的？你还以为安若桐有什么战斗力啊？那小子刚看见我就特么怂了，浑身直哆嗦，连屁都没放一个！” 杨峥道：“他到底躲哪儿了？” “ktv，在那唱歌呢！” “唱歌？” “嗯，一边唱，一边哭，稀里哗啦的。” “噗，哈哈哈……” 戏份拍到小师妹走后，杨峥奉命留下来阻击锦衣卫。 ——如果一个人明知必死，打算跟敌人拼命了，那么他就会变成恐怖的野兽！ 杨峥现在就是野兽。 心如铁石。 残酷凶狠！ 他率领着剩下的外门弟子埋竹签、挖陷阱、抛洒铁蒺藜，甚至继强弩这等违禁品之后，还搞来了几杆可怕的杀人神器——鸟铳！ 反正都要死，能把你们拖住多久，咱就拖多久！！ “杀！！！” 杨峥抢先蹿入锦衣卫中间，神威凛凛！ 第一个汉子挥刀劈向他的脑门，杨峥连看也不看，一刀就扎了过去！ “噗！” 绣春刀停在他的头皮上，一粒殷红的血珠随之渗了出来，顺着他的眉心往下蜿蜒，慢慢蜿蜒，触目心惊！而那名锦衣卫，却被他戳了个透心凉，当即气绝身亡。 “嘿！” 杨峥猛然拔刀，带出一蓬血花，接着顺势扫向第二名对手，直接将他腰斩断开！ “啊……” 可怖的惨叫声钻入耳朵，令人毛骨悚然！ “嗖！” 第三名锦衣卫好容易钻到空子，一刀就砍在了他的脊背上！ 砍中！ 血溅！ 杨峥的身躯剧烈一颤，他拧转刀柄，疾速向侧后方旋转，挥刀出击，闪电般还以颜色！ “刷！” “呃！” 一颗大好头颅，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眼神，冲天高高飞走！ 杀！杀！杀！ 一对三，瞬间秒杀…… 至此，拍摄进入尾声。 最后一个画面，是杨峥眼部的特写。 蓦然看见他的眼神，田彬寒毛直竖，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哎呦！” ——如果眼神可以置人于死地，那么正是此刻杨峥的样子！ 惊魂夺魄！ 凌厉若电！ 凶、凶、凶、凶、凶…… “靠！哥们儿，你比锦衣卫还狠！” …… 下戏后。 临时炊事班附近。 “小杨啊，红薯焖好啦，得有一个多小时了。” “谢谢您！” 剧组掌勺的师傅接过杨峥发的香烟，夹到耳朵上，“那边有通火用的铁钩子，你自己扒拉。” “噢！” ——做大锅饭要支土灶，用的燃料是碎煤块和木头。杨峥看见灶膛里那些灰烬，忽然想起小时候常吃的烤红薯，就特意买了一些，随手扔进去。 如果在自己家收拾红薯，你可能还得包上锡纸，用烤箱调好精确的温度，准确的时间。而土法焖烤就无须麻烦了，怎么粗犷就怎么整。 有意思的地方在于：看似粗法炮制的红薯，却远比现代化烤箱烤出来的好吃。 杨峥一手提个篮子，另一手拿着铁钩在灶灰里挑挑拣拣，把红薯都划了进去。 嗯！ 很香哎！ 透过红薯特有的甜蜜气息，你会不自觉地流下口水，想象到它沙软、甘糯的味道…… 粘牙糖、桔瓣糖、麦芽糖、口哨糖、西瓜糖、酸梅干、唐僧肉、酒心巧克力、老式爆米花、老式梅花糕、老式山楂片……等等等等，许多幸福是与零食挂钩的，只可惜，它们大多都已经消失在岁月中了，灶烤红薯也不例外，那是杨峥这类“土孩子”最美好的童年记忆。 灰烬里的红薯卖相并不好看。 黑黑的，黄黄的，带着层焦焦的硬壳。可如果你掰开一尝，保证会被惊艳到。 一、二、三、四、五，大大小小收获了共计有五个红薯。 “江师傅，给您尝一个？”杨峥说道。 做饭的老江笑得相当诡异，呲着牙：“不啦，小伙子咂，你刚送进来的时候，那红薯是六个！” 杨峥：“……” 我说怎么感觉不大对呢！利息都被人家收过了…… 天色尚早，小师妹他们还没有过来汇合，而红薯凉了就不好吃了，杨峥决定自己送去。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好东西要学会分享。 他以一个红薯的代价，将田彬的越野车收为己用，迅速赶到另一片场。 只见松林中，梅小朵正和安若桐拍对手戏呢。 杨峥不敢过去惊扰，就提着篮子站在一旁，悄悄围观。 “呼哧呼哧！” 梅小朵不动声色地抽抽鼻子，继续说台词。 “……我等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把你送出海外，远离大明！” “哎！” 安若桐叹气道：“晚晴姑娘，最近我只要合上眼睛，梦里全是血淋淋的面庞！沈某如何能心安离去，苟活于世？” 梅小朵淡淡一笑，温和地宽慰道：“沈公子莫要心忧……” 什么叫做全方位碾压？ 什么叫做高手虐菜鸟？ 杨峥只瞄了一会儿，便没有兴趣看了。 在梅姑娘面前，安若桐只是一个“会摆造型”的小学生，完全跟不上人家的节奏。他眼神呆、身子僵，连手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以天赋而论，他还不如吴宇轩聪明呢！ 说句难听的，层次差着十万八千里！ ——《神刀门》找来安帅哥，就如同《致命追击》选择吴宇轩，片方只是需要他们的“脸蛋儿”，需要他们吸引关注度，仅此而已。 演技什么的……嘿…… “弥勒佛”马导厉害不？“渔夫帽”汪导又水平如何？ 统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容易听到汪导喊停，梅小朵就立马炸锅了！ 她火烧屁股似的狂奔而来，一边呼喊，一边张牙舞爪。 “哗！烤红薯！” 杨峥慌忙护住篮子道：“哎？还有老七他们呢，你别抢！” “我不管！给我一个最大的……” “别耍赖啊！” “就耍赖！” 梅小朵飞扑到杨峥身上，猴子般挂着，活脱脱就像个女土匪…… 最后的结果是，几名兄弟坐在一起，被甜香和温暖包围着，再也不觉得冷风扎人了。 “好好吃！” “啧啧！” “好甜哎！” “幸福哇……” 吃黑了手指，吃黑了嘴，吃出了几条小花猫…… ps：感谢！感谢最近打赏和投票的每一位新老兄弟，名字就不一一提及了。谢谢你们！胡油是个恋旧的人，老朋友胡油永远记得，新朋友咱们慢慢熟悉，直到变成老朋友。 第三十六章 一曲悲歌 黄昏，悬崖边。 在某块巨石之上，立着两道身影。 第一个人站在背后，身穿红色的飞鱼服，把头颅垂得很低，表情恭敬。 第二个汉子站位靠前，他裹着纯黑色的锦袍，体型硕大无朋，腰上还别着一对短兵器。 是两把弯刀。 雪亮、狭窄、形制妖邪。 “千户大人，快看！” “嗯？” “神刀门廖远！”锦衣校尉往下面指了指。 “他就是杀死百户高寒生，数次阻挠咱们追击的人？”黑袍千户随即投去目光，说话慢条斯理的，声音中隐含着森冷。 “是。” “果然极其雄壮……” 下面，悬崖前的开阔地。 “呼呼……” 杨峥披头散发，喘着粗气，身上多了十几道伤口。 此刻护卫在他身边的，只剩下六位外门弟子，环顾四周，则是大片大片的锦衣卫！他们已经被包围住，陷入了必死的绝境！ “出来的时候，我记得咱们有四十五个……你们可曾后悔？”杨峥低声问道。 “虽死，不悔！”有个声音斩钉截铁。 “三师兄，我们绝不后悔！虽死，无悔！”大家一齐呼喊着，声音震动了山谷，轰隆隆直奔天际盘旋。 “好！好汉子！” 杨峥略微一点头，分开诸位同伴，吃力的站到最前面。 他横起长刀。 那刀身全是血污，而且布满豁口。 杨峥的脸上飞过蔑视，然后，对着一干锦衣卫大步冲去！ “咱们……来世再做兄弟……” “杀！！！” 七个人，七把刀，在杨峥的带领之下，他们竟然主动出击，杀向密密麻麻的敌人！ “叮叮当当！” “嘿！” “啊……” 惨烈的一战，就此奏响悲歌。 杨峥挥刀，再挥刀，冲锋，再冲锋！ 他浑身浴血。决然无惧。 他不知道究竟中了多少次劈砍，也不知道自己砍翻了多少敌人。他只是向前，向前，努力向前…… 身边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倒下。 邪恶的风暴中，唯剩一道孤零零的身影。 “噗！” 重重一刀斩在腰上，杨峥躲闪不及，随之跪下了！ 他咧开嘴巴，艰难地呼吸着，牙龈一片血红。 杨峥以刀拄地，挣扎着慢慢起身。 他可以死，却不能跪。 可以死！但坚决不能跪！ 这是男人的气节！ 这是勇士的尊严！ 他必须要强迫自己站起来，继续厮杀。 “刷刷刷刷……” 无数把绣春刀，带着万千畅快，从各种方向劈砍杨峥！ 这一波袭击，他根本无处可躲。 死亡，究竟是什么滋味？ 杨峥目眦欲裂，只有恨，没有惧！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在远处的巨石上，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是那名黑袍千户。 顿时，所有的锦衣卫齐齐停手，收住了刀锋。 “退！” 锦衣卫无人胆敢质疑。 他们令行禁止，迅速收刀退后，一口气退出很远很远。 “大人，凶犯眼见就要伏诛，你这是何意？”背后的校尉百思不得其解，询问道。 黑袍千户咧嘴而笑。 “桀桀桀桀……这个人满手血腥，造孽太甚！我要亲自下去，一刀一刀活剐了他！” …… “嗖！” 黑袍千户轻功高超。他从天上飘然而至，准确地落在杨峥面前。 杨峥斜眼看着他，双腿颤抖。 ——颤抖绝对跟畏惧无关。由于失血过多，他的身体已经难以负荷了。现在支撑他保持站立的，只是一股倔强。 黑袍降落之后，缓缓地拔出兵器。 双刀交叉，锋刃如霜！ “兀那汉子，好教你得知，今日杀死你的人，是锦衣卫千户——夏侯长青！” “我管你叫什么。”杨峥不屑一顾。 “嘿嘿，但愿你待会儿还能这么嘴硬！” “请，请请请。” 杨峥从嘴里连续吐出四个字，一个字比一个字轻。当说到第四个“请”字的时候，他鼓足仅剩的体力，悍然抡刀突刺过去。 一寸长，一寸强。 杨峥的刀法大开大合，刀刀搏命！ 一寸短，一寸险。 夏侯长青那么魁梧的体格，走的竟然是灵巧的路子，阴狠而又恶毒。 面对杨峥的扑击，夏侯长青且战且走，并不急于正面对攻，似乎是在故意消耗他的能量。 夏侯长青鬼魅一般在刀影里穿梭，身法如电。 杨峥逐渐慢了下来。 他知道，今天恐怕是无法手刃敌人了。 一股悲凉浮上眼睛，但立刻被坚决所掩盖。 “斩！” 杨峥全力劈出几刀，却只划破了夏侯长青的前衣襟。他累得气喘吁吁，身上颤抖得更厉害。 “桀桀桀……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该轮到我啦！” “刷……” 夏侯长青开始主动出击！ 他挥舞着双刀，绕着杨峥左右疾走。 “嗤嗤嗤……” 一刀刀挥击，一道道溅血。 夏侯长青是在折磨杨峥！他带着残酷的笑容，享受着变态的畅快，一次又一次的切割对手！ 他本可以瞬间将杨峥杀死，却没有那么做。 杨峥一退再退，脚下踉踉跄跄，已经变成个血人了…… “嘿！” 在一次身位的交错里，夏侯故技重施，又挥刀挑向杨峥的胸膛！ ——是挑，而不是捅。 猫捉耗子的游戏非常过瘾，他还想着“给人家放血”呢！ 就在这个时候，大变猝然发生！ 夏侯长青错得很离谱。 他低估了勇士的意志，和杀敌的决心！ 杨峥扔掉自己的长刀，直接抱向对手。 “呃？！！！” 怎么回事儿？自寻死路？他要干什么！他究竟要、干、什、么！ 夏侯长青想不明白，瞳孔疾速放大。 “噗！” 刀尖从杨峥的背后稍稍透出，刺穿了他的身体！但杨峥根本不在乎！他连人带刀一把抱紧对手，脚底一勾，将夏侯放倒在地，接着玩命儿向悬崖边翻滚。 这是一个早有预谋的计划！ 在战斗中，杨峥有意往崖边移动，就是要和敌人同归于尽！ “不……” 夏侯长青惊恐万状，张口发出了惨叫声！ “啊！” “快！” “快救千户！” 锦衣卫们疯子般冲过来施救，却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掉了下去。 “呼……” “噗嗵！” 高高的悬崖下面，竟是深不见底的潭水。 哈哈！ 我没死？ 哈哈哈哈！ 我居然没死！ 夏侯长青心花怒放，脸上一阵狂喜！ 在深水之中，他剧烈地挣扎着，抬起手掌便击打杨峥的背部！ “砰！砰！砰！” “唔……” 杨峥难以承受，已经油尽灯枯，濒临死亡了。 可是忽然之间，他却笑了。 笑得无比灿烂！ 也无比狰狞！ 杨峥再次搂紧夏侯长青，死死的搂住，张开嘴，对准他的咽喉就咬了过去！ “咕，咕咕！” 随后，巨大的血泡一连串升上来，染红了潭水…… 第三十七章 钥匙扣 二月下旬，历尽千辛万苦，杨峥的戏份终于杀青了。 从寒冬拍到初春，总耗时长达三十余天。 杨峥就一个小角色而已，本来是耗不了这么久的，只不过武打场面过于琐碎，又困难重重，难免会拖延些日子。 很多时候，我们看起来简单的东西，比如说“水潭之战”吧，区区数十秒的水底戏份，可要把它完美的展现出来，剧组却花费了整整两周！ 光线、动作、表情。 等机器、等天气、等调度。 要下潜、要憋气、要配合…… 寒冬腊月的，钻进冰水里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能让你冷得怀疑人生！ 好在杨峥身体强壮，泡泡“冰浴”倒也没啥。而那位黑袍哥们儿呢，一下水就惨叫起来，拍到后期连片场都不敢去了…… 辛苦归辛苦，但杨峥却满怀欣喜。 因为他结下了友谊。 真正的友谊，是一种财富，更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老三，都完事儿啦？也跟导演他们打过招呼了？” “嗯。”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今天晚上吧。” “能不能多待一天？” 在“十三傻”组合里边，大师兄第一个知道情况，就过来拉着杨峥说话。 “为什么要多待一天？” “老九的戏份明天正巧杀青，也要离组。趁这个机会，咱们兄弟好好聚一聚……十几个人，全是干演员的，下一次等大家凑齐了，得猴年马月啊？” “成。”杨峥答应道。 ——大师兄说得没错。演员们确实身不由己，一旦脱离原剧组，这辈子集体重聚的机会基本为零。等等就等等吧。 …… 傍晚。 剧组酒店。 “叮咚叮咚……” “来了！” 杨峥丢下正在书写的工作笔记，起身去开门，发现外面的人是梅小朵。 “干嘛不早些告诉我？” 姑娘板着个脸，看样子相当生气，又生气又委屈，貌似还有点要哭的架势。 “告诉什么？” “你要离组的事情啊！” “嗨，你不是在别处拍戏嘛，我本来打算晚上说的，反正晚上大家得一块吃饭。” “哼！” 梅小朵气呼呼的，她走进客厅，往沙发里一坐，使劲儿拿眼睛瞪着杨峥。 ——瞧见她生气的样子，杨峥莫名的想笑。 可能怪人家年纪小，又长得又太可爱吧，她的“死亡射线”丝毫没有杀伤力，反而感觉挺萌的。 “那什么，饼干你要不要？” “不要。” “那牛奶呢？” “不喝。” “你至于吗？我就晚说了一点点而已！” “至于！你应该第一时间，第一个告诉我的！” “……” 奇怪，这是哪门子邪火？ 从开始培训到戏份完结，杨峥跟梅姑娘相处了两个多月，彼此十分熟悉。今天她的状态莫名其妙的，大概是因为自己要走吧。 记得上次老六离开，她就有些情绪低落，说什么“十三傻阵容不完整啦，特想哭”…… 重情重义嘛，好孩子。 语气啥的杨峥没跟姑娘计较。随手拿了一包干果仁儿，递到她的面前。 “喏！” 梅小朵犹豫片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终于接了过去。同时，她的眼神也随之变得黯然。 “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我难受。” “咱们当演员的，剧组难免会今天有人来，明天有人走，不都是这样么？别难受啦，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谁也不能永远陪着谁。” 听完杨峥的话，梅小朵更加沮丧。她用力捏着包装袋，稀里哗啦的。 在这段最寒冷的日子里，如同冰雪融化，嫩草发芽，梅小朵对杨峥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情。 至于是不是爱情，她目前并不能确定。 她还需要时间来仔细品读，仔细回味。 或许，那只是一种青春的悸动。 又或许，那只是对兄长的依恋之情。 她必须得搞明白。 非得搞明白不可！ ——当我们年少的时候，总有一些异性会占据我们的脑海，莫名的让我们心跳加快。可当你经过一段日子之后，再回首，你就会发现，那仅仅只属于“冲动”。 而真正的爱情，是刻骨铭心的。 你一辈子都无法遗忘。 直到躯体毁灭、灵魂消散，永远都无法忘却。 半晌。 梅小朵仰起脸蛋儿，直视杨峥的眼睛。 她表情严肃。 语气认真。 “未来的某天，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对么？” “当然了！” 杨峥是个敏锐的人。但此刻，他把梅小朵当成妹妹来看待，所以就没有读懂她的眼神。 “我有件重要的东西，非常非常重要，送给你，留作纪念吧。” “既然很重要，那我就不能收。” “不收不行！” 梅小朵啪啪啪跑了出去，可能是回自己房间了，没过多久，又啪啪啪跑了回来。 她摊开白生生的手掌。 “当当当当，你看看！” 杨峥瞅了一眼，头上开始往下挂黑线…… “你知道哒，我最喜欢收集圣诞老人钥匙扣啦，这个钥匙扣好难淘的！圣诞老人他白胡子，红帽子，脚底踩着雪橇，多可爱啊！那雪橇还是镶钻的呢！” 镶钻？ 镶的是水钻吗？ 杨峥对女孩子的物品没啥了解。但钥匙扣这种玩意……应该不会超过三块钱吧？或许，能值个五块？ 将花花绿绿的玩意儿看得特别重，只能说明她年龄还小，行为幼稚。 但是，爱好是无价的。 有人喜欢收藏旧书，有人喜欢收藏烟标，还有人喜欢空酒瓶子呢！你认为毫无价值的东西，在别人那里就是心肝宝贝啊！ 所以，本着对“藏品”和感情的尊重，杨峥心头一热。 “小朵，这个确实确实……太珍贵了！” “嗯！” 梅小朵郑重地点点头，把那钥匙扣交到杨峥手里。 “好好对它哦！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希望它还在，还能好好的！” “保证会！” 杨峥仔细端详片刻，接着找来了背包，小心翼翼的，把它扣在了自己的钥匙串上。 ——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贴身携带小女孩儿的玩意的。 但杨峥完全不在乎。 因为，感情更是无价的！！ “哎？” 梅小朵特高兴，精神也亢奋起来了。“咱们定个关于重逢的口号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无论什么地点，无论什么时间，只要我大声念出上句，你就得说出下一句！” 杨峥道：“好哇，你定！” 梅小朵想了想，突然用力拍手道：“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杨峥：“……” 第二天晚上，十三个兄弟在他们初次相见的地方——青年居客栈，吃了一次“团圆”饭。 重回故地，他们有说不完的暖心话，喝不完的杯中酒。 等到曲终人散之后，大家挥手再见，从此各奔前程…… 第三十八章 新的机会（求推荐票） 光阴似箭，天气越来越暖和了。 离开《神刀门》之后，杨峥继续着龙套生涯，整天忙忙碌碌的。 看似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他的生活却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首先说地位。 几个月以来，杨峥已经从“小特约”，混成了“大特约”，拍戏必有台词，再也不用当背景墙了！ 从前，他主要都扮演一些边缘人物，比如偏将、土匪、或者侍卫啥的，几乎露脸就“死”。 而如今呢？ 战神白起！小霸王孙策！铁血神枪杨再兴！全是有头有脸的角色！ 另外再说说收入情况。 大特约属于什么档次？ 那是龙套里的战斗机，群演中的vip啊！ 作为“食物链顶端的男人”，杨峥现在每个月一万五打底，“上不封顶”，生活算彻底奔了小康。 ——这一切的一切，必须得归功于高大路导演。 在演艺圈混，有人赏识你，愿意带你，比什么都重要。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杨峥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他将感激深深地藏在心里，以刻苦和敬业来回报高导演，指哪打哪，坚决不给大哥丢脸…… …… 初夏。 雨后的某天。 “老板您好，做碗牛杂面，要大碗的。另外再搁里边加两个鸡腿儿，五个卤蛋，十块钱牛杂！” 杨峥下午休息，就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一口。 “噗！” 面馆老板本来正在喝茶，听完直接喷了。 他瞪眼道：“兄弟，我那碗分量可实在，加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饭量大嘛，能吃完，如果不够的话再要。” “呃……” 这样的无底洞，倒是真不多见。 面馆老板瞄了瞄他的体型，闭上嘴巴，转身就往操作间走去。 杨峥自己动手，从箱子里拿了瓶啤酒，直接用筷子给挑开，对着嘴巴“吨吨吨吨”干掉大半瓶，然后舒服地叹了口气。 运动量大，消耗就大。但凡身体强壮的人，必定都有一副好肠胃。 “观众朋友们，下面请吴宇轩给咱们说说感想吧……欢迎……” 谁？吴宇轩？！ 杨峥偏过脑袋，把目光投向墙角的电视。 屏幕上貌似是一档访谈节目，嘉宾赫然还有“弥勒佛”马导演、双料影帝苏铁、金牌配角张元启老师，以及“二货”小吴同学。 一水儿的熟人啊！ 意外看见那些亲切的面孔，杨峥倍感温暖，接着心里恍然大悟！ 老天，自己拍戏都拍糊涂了，这是五一档到了，《致命追击》该公映啦。 他提起啤酒瓶，马上转移到电视机下边。 只见吴宇轩包着块风骚的花头巾，满身小零碎儿，脖子上还挂着十几条大金链子。 说唱风？炫富哥？ 移动小卖部？ 杨峥理解不了这种审美，撇了撇嘴巴。 “嗯，”吴宇轩道，“剧组生活其实很有趣，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枯燥。我天天跟着几位前辈老师，学到了丰富的专业知识，也结交了一些好朋友。比如说，有个姓杨的……幕后，咳咳，他非常敬业，而且做得一手好菜。” 呦呵，这儿讲到我啦！ 杨峥笑了。 为什么不直接挑明他的身份，反而要说成幕后呢？ 原因很简单。 吴宇轩一向自诩是“运动健将”，如果承认自己使用替身，那该多么丢脸啊！ 当然了，许多明星也都这么干：替身？请不要侮辱一个优秀的职业演员！我是全程真打！真打哦！从来没用过替身的！ 结果，他们转脸就跟替身拥抱在一起：兄弟呀，咱们下次继续合作…… 听到“做菜”的字眼，几名大佬立刻来了精神。 马导演首先咽下口水，表情相当的怀念：“对对对，那个姓杨的小伙子确实手艺不错。” 张元启接着坐直身体，一拍大腿道：“嗬，尤其是炖烧猪头肉，又香又烂，又酥又嫩，简直回味无穷，绝了！” 苏铁频频点头：“嗯嗯嗯！” 聊着聊着，访谈节目忽然变成了美食节目。 主持人张口结舌，差点把话筒给干碎了，神色就像便秘一样。 原来大家还都记得我！ 杨峥十分感动。 他对着电视机举起啤酒，笑道：“你们好，祝电影大卖……” …… 一直等到十几天后，杨峥才抽出时间上街，去欣赏自己“参演”的片子。 第一次“搞电影”嘛，必须要讲仪式感。 为此，杨峥专门剪了头发，还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非常奇怪。 《致命追击》的口碑挺好的，而票房却疲软无力，令人着实捏了把冷汗。 ——都已经半个月了，据说才仅有两千多万。 影帝、老戏骨、当红偶像，另外再加上一个著名导演，这种堪称完美的组合，怎么就卖不出完美的成绩呢？ 或许，是影片的“视角”问题吧。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坏蛋屡屡逃脱，正义难以伸张，最后还要靠老天来收拾残局。 宿命的“恶人视角”，过于阴冷的剧情，难免不符合当下“大团圆”的价值观。 所以，《致命追击》败了！ 可换个角度说，这是一种很好的尝试，本质上的意义还算积极。 在稀稀拉拉的影院里，杨峥不时听到观众们的惊呼。 “啊！”“哦！”“好可怕……”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杨峥充耳不闻，进入了类似于“痴迷”的状态，一边回忆着，一边发着呆。 噢，这里当时是这样布置的。 那里，那个后脑勺是他自己…… 干净利落的剪辑，冰冷莫测的光线，动作场景凌厉而舒展，紧张的音乐配合着老练的镜头语言，将冲突渲染到了极致。 “砰！” 尤其最后一撞，虽说有借鉴之嫌，但那种猝然和余味，仍旧堪称是整部电影的点睛之笔。 好的演员，未必能拍出好的电影。 同理，好的电影，也未必就能够卖出好的“价钱”。 以杨峥的眼光看来，即便《致命追击》遇上了寒流，但它还是一个好故事，属中上之作。 后期又过了一段时间，总票房被统计出来。 拢共五千多万。 这个数字与投资基本持平，甚至略有不足。结果当然非常的直白，亏本了…… …… 票房么，说实话跟杨峥没啥关系。 走出影院，他只感觉意犹未尽。 ——看看人家苏铁老师，再瞧瞧人家张元启老师，未来的日子，大银幕才是他奋斗的方向啊！ 在杨峥走出影院的一刹那，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电话上的名字，是高大路。 高大路导演平常基本不打电话，可如果打了，就肯定“有戏”。 杨峥倍感振奋！ 一个新的机会，正在向他招手…… ps：今天是端午佳节，胡油祝所有新老兄弟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感谢每一位给本书投票的好朋友，感谢每一份默默的陪伴。谢谢大家。 第三十九章 未知角色（求推荐票） 像高大路这样的级别，自然非常繁忙。 杨峥找到他的时候，老高正在《隋唐传》片场，劈头盖脸骂着一个小兄弟。 “让你慢一点慢一点，怎么就记不住呢？瞧你把李元霸给揍的，脸都特么青了！” 什么？ 揍了李元霸？！ 杨峥忍俊不禁，两个肩膀剧烈抖动。 李元霸是谁？ ——传说中李世民的弟弟，冷兵器时代最凶狠的超级猛男！他绰号“永动机”，手拿一对八百斤的大铁锤，骑着匹“超音速”的宝马，半天时间就砸翻了上百万叛军！ 一个人横扫上百万军队啊！ 有蛋疼的网友计算过，李元霸平均每一秒大概可以干死五十五个人！ 也就是说，他的杀伤力相当于“加农炮”，出招自带冲击波…… 能将“地球无敌”李元霸打伤，这哥们儿什么来头？ 哈哈，难道是修仙的？ 很可能！ 那位小兄弟挨了训，相当的委屈：“大路哥，我已经放慢动作啦，可主演他……” 高大路截断道：“他反应迟钝，跟不上节奏对不对？我来问你，现在有几个演员练过武的？你得温柔一点儿，包容他，体谅他，不要那么粗暴。” “噢……” “赶紧滚蛋，回去再跟人家套套路子，把动作练熟。” “嗯嗯。” 瞅着他的背影，高大路两手叉腰，叹息道：“这个不省心的小子！” 其实，究竟该责怪谁呢？ 老高心知肚明。 轻微的擦伤，化妆师可以帮你掩盖，但如果真把主演给打坏了，戏该怎么往下拍啊？稍稍骂几句，让兄弟受些委屈，这都没什么，高大路必须让他知道配合的重要性。 ——只有配合好主角，他们武行才能有饭吃。 “大路哥。” 杨峥靠近了打声招呼。 “峥子啊，走，咱们去车上说话。” “哎。” 老高的座驾就停在旁边，是剧组配发的保姆车，空间很宽敞，里头还装着车载冰箱。五月份了，天气开始变得炎热，拍戏时能有这么个地方休息，当真是舒服。 他拿了瓶饮料递给杨峥，自己也喝了几口。 “知道我为啥找你不？” “您一向都照顾小弟，应该有新戏介绍吧。” “没错。” “那新戏是什么类型？” “不知道。” “我要演哪种角色？” “也不知道。” “呃……” 这个不了解，那个也不清楚，你莫非是在逗我？ 看见小兄弟垮脸的模样，高大路笑了。他跷起二郎腿，一句话就令杨峥心脏狂跳！ “听说过导演袁野吗？” “……” ——袁野，四十五岁左右，冀省人，跟影帝苏铁是老乡，现实题材优秀导演，在国内具有极高的知名度。 袁导那可是娱乐圈的异类啊！ 传闻，他只拍自己喜欢的故事，感兴趣的故事，本子如果不好，你给多少钱都不管用！ 有才华的人就这么任性。 为了等一个演员调出档期，或者等一场自然降落的初雪，据说他可以付出一切耐心，永无休止，对艺术的严苛追求，已经达到了变态的程度！ 电影协会年度导演。 亚太电影大奖最佳编剧。 开罗电影节杰出成就奖…… 各种沉甸甸的奖项，无声地诉说着袁导的才华。 总而言之，他是个“讲究”的艺术家，身上有股子我行我素的劲头，从不妥协于商业或者体制。 有人曾经感叹了：作为一名职业演员，如果你没跟袁野合作过，那简直终生遗憾。 杨峥必须知道袁导啊！ 听高大路的话音，莫非自己有机会参演他的片子？！ 杨峥觉得嗓子发干，连呼吸好像也不太通畅了。 “大概在两个月之前吧，我去京城参加活动，正巧碰上袁野，就和几个朋友一块喝了顿酒。据老袁说，他亲手写了个本子，最近可能准备要上马。但是关于题材什么的，却没有任何透露。” 高大路继续讲道：“前段日子，老袁特意打来电话，让我帮着他踅摸一个配角，而且还讲了几个条件。” “噢？啥条件？” 杨峥振作精神，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第一条，得有动作功底。” ——这个是当然嘛。袁导肯定是有特别的需求，否则也不会找高大路帮忙。 “第二条，身体强壮，眼神最好能凶一点儿。” 哥们儿都可以啊，感觉越说越像了！ 杨峥暗自欢喜！ “第三条，科班出身的全部免谈。同时，演员还得具备一定的专业素养，有过拍摄经验。” 嗯？ 真奇怪，袁导到底想干什么？ 挑选角色，排除了专业娴熟的学院派，反而却要找“业余选手”，他追求的是野路子身上的那股“生”劲儿吧？ 讲功力，科班生自然技高一筹。但野路子也有自己的优点：比如说质朴，诚恳，真实。 由此可以推算，影片应该还是袁导擅长的现实类题材。 杨峥脑袋转得飞快，搁那胡乱猜测着。 “大路哥，这三条我都合适。” 高大路道：“哈哈，我也觉得挺合适，所以就把你的资料发了过去。恭喜啊，老袁看完觉得还行，说第一印象还不错，答应给你个机会再面试一下。” “呦……谢谢，谢谢您帮衬兄弟！” 杨峥格外感动。 这儿就体现出关系的重要了！如果换成旁人，你一辈子也别想有这种机会。 “那个，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人家的原则性是很强的，如果到时候你不能让老袁满意，那他绝不会碍于我的面子把你留下。” 杨峥道：“我明白。一切得看导演的意思，咱不强求。” “对喽，心态千万要摆正。这回不行下回行，反正总能碰到适合你的角色。” 杨峥摩拳擦掌道：“大路哥，您看我多会儿过去？” “后天！” 杨峥又问：“地址就在咱们鸿泰吗？” 高大路笑道：“切，我说峥子，你把袁野袁大导演看成什么人了？他会因为一个配角专门过来吗？抓紧定张机票，自个飞到冀省去！” 竟然要坐飞机过去？真奢侈。 钱倒是小事儿，关键面试的内容一无所知，根本没办法准备啊！ 杨峥性格痛快，不喜欢在某件事情上过多纠结。 管他呢，听天由命吧…… 第四十章 面试（求推荐票） 两天后。 杨峥乘坐飞机，顺利的抵达了目的地——冀省hd市。 “光明路，金泉宾馆，三楼三零二房间。” 从兜里掏出电话，再次确认好地址，杨峥拦了辆出租车，一路疾驰而去。 这儿可是古老的千年名城，英雄辈出的所在啊！ 秦始皇、赵武灵王、赵奢、赵胜、乐毅、廉颇、李牧、魏征、蔺相如…… 数不尽的风流人物，道不尽的金戈铁马！ 古老的燕赵文化，造就了hd举世闻名的侠义之风，追思先人，心潮澎湃。能够踏足这样的一片土地，杨峥当然十分激动。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肯定要好好走一走，看一看。 不过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办。 “吱！” 车停了。 杨峥付完钞票下来，抬起头，打量着环境。 普普通通的宾馆，普普通通的外观，楼层不多，装修风格也非常简约。袁导演把面试地点安排在这里，可以说就像他的性格一样，很低调。 上到三楼，前厅有工作人员“设卡拦截”，给他发了个号牌。 是九号。 咦？ 为什么才这么点儿人？ 是袁导的门槛比较高，还是今天就面试他们几个？杨峥百思不得其解。 杨峥有一条好处：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钻牛角尖了，既来之，则安之嘛。 他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贴上号码牌，接着抬脚往右走，进入了东首的走廊里。那儿，被安放了一些塑料凳子，几名男女正默默地等候着。 这些演员相当安静，年纪看来都不大，脸上全写着拘谨和忐忑。 是的，袁导是业内顶尖的人物，传奇一样的存在，见他谁能不紧张啊？ 杨峥在边缘处坐好，打开背包。 背包里有简单的换洗衣服，另外还有些能量饼干…… ——随身携带小零食，当然不是因为嘴馋，而是出于营养的需要。 前头大概排着四五个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杨峥就稍微的走远些，随手撕开包装袋，“咕嗤咕嗤”消灭饼干。 呃…… 完事儿一转头，杨峥忽然发现，有个女孩震惊地站在他身边，把眼睛瞪得老大。 好像是在说，靠！哪来的奇葩？ 袁导演面试啊，你特么还有心情吃东西！ 杨峥干笑着，随便找个借口说道：“咳咳，早晨没吃饭，饿了。” 女孩只点点头，没有搭茬。 她打开自己的手袋，竟然从里边掏出个烟盒，旁若无人地抽出一支，叼在嘴巴上。 ——杨峥的脚边，正好有垃圾桶，女孩是过来抽烟的。 呃！ 这回轮到杨峥吃了一惊。 女孩子抽烟他也看过，可像男人一样不拘小节，把香烟含得那么粗犷的，他还是头一次遇见！ 说好的优雅呢？ 这位是个妥妥的汉子啊！纯爷们儿。 女孩子贴着八号号牌，正巧排在杨峥前头。 她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身高一米七零左右，留着清爽的短头发，衣着朴素，脸上没有化妆。 嗯，长得不漂亮，但也绝对不丑，气质方面稍嫌“冷硬”了。 “您好，您有打火机吗？” 杨峥回过神来，忙道：“哦，有，有。” ——坐飞机不让带，他上车前刚买了一个。 女孩接过打火机，把香烟点燃，就那么洒脱地抽了起来，一口接着一口。 “……” 简直惨不忍睹！ 谁见过从鼻子里喷烟的女孩子？！ 她的动作完全是男性化的，烟雾吹得又远又直，烟灰弹得潇洒不羁，最后把烟头碾死的动作极其粗暴，让杨峥浑身冒汗…… 一个吃饱了，一个过瘾了，俩人又回去坐好，继续等待。 “五号请进！” “下一位！” “六号准备啦……” 三零二房间出出进进的，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着。 杨峥冷眼观察，发现了两个细节。 第一点，进去面试的演员平均耗时二十分钟。 第二点，完事儿的人全部垂头丧气，没有一个是开心的，挂着笑容的…… 淘汰率高达百分之百！ 看来，袁导的标准极度严苛啊！ 知道自己可能也希望不大，杨峥反而轻松了。还是那句话，有机会上咱就上，不能上那就拉倒。他摸出手机，调成静音状态，平静地玩起了《植物大战僵尸》。 “七号请进……” 在七号面试的空子里，那个女孩居然又去抽了支烟，浑身都是味道！ “谢谢啊。” 女孩道声谢，将打火机还给杨峥。 “你等一下。” 杨峥收好打火机，赶紧又递过去一样东西。 “什么？” “口香糖……我查过资料，听说袁导从来不抽烟，你……咳咳，别再熏着人家。” 女孩怔了怔，第一次仔细打量杨峥。 ——汉子果然是汉子，她的眼神直勾勾的，没有任何女性的扭捏。 “呦！心还挺细！谢谢啦！” 杨峥满头黑雾。 大姐，是你的线条太粗好不好！ “吱呀。” 七号出来了。 他哭丧着脸，走路拖着脚丫，那模样就像霜打的茄子。不用问，又“挂”了一个。 “八号！八号！” 八号女孩拍拍手，还闻了闻袖子上的味道，这才淡定的往里面走去。 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 咦？ 杨峥感觉有些诧异，怎么她会那么久？ 莫非？ 四十分钟之后，八号女汉子终于拉门出来，只见她眉飞色舞，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我过啦！你也加油哦！” 女孩冲杨峥一比拳头，然后乐呵呵地离开了。 她…… 稀罕啊，竟然给过了？ 杨峥没空去琢磨人家的事，随手关掉手机，起身准备入场。 “九号请进！” …… 房间里光线明亮，办公桌前只坐着一个人。 那是个斯文的中年男人。 白衬衫，瘦长脸，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饰品。手表、戒指、包括项链一概没有。 清清爽爽。 干干净净。 袁野袁大导演。 “袁导您好……” 走到近前，杨峥落落大方地打了声招呼。 在这个时候，杨峥还注意到，袁野的手边放着一杯白开水。 做导演的都很辛苦，开工需要经常熬夜，为了方便提神，浓茶和咖啡往往是他们的标配，只喝白水的倒真不多见。 “哦，杨峥啊！” “是。” 袁导翻开手里的资料，刚翻几下便又合上了。 他抬起头，十指交叉，用温和的目光审视着杨峥，嘴角似笑非笑。 “我和高大路导演认识许多年，一向敬佩他的为人，也相信他的眼力。不过，我有自己的选角标准，不会被任何力量左右，希望你能明白。” 杨峥什么话都没讲，只点了点脑袋。 ——袁导的意思是，我的地盘我做主，你合适就留下来，不合适就赶紧滚蛋，人情票屁用没有。 “好了，聊正事儿，下面咱们说戏。” 袁导道：“角色的具体细节，目前我不方便透露。但是，从形体方面对比，你还是蛮符合的……这样吧，我先给你出个题目，再看一看。” “您请。” 袁导说得很快，明显早已经构思过了。 “你现在是个混混，胆子很大，脾气暴躁的那种。你在街上走着，忽然听到背后好像有动静，然后就猛的一转头，给了我一个凶狠的眼神，越凶越好！” 杨峥迅速消化着，默不作声。 袁导喝了口水：“慢慢来，别着急啊，我给你五分钟准备。” 导演绝不会无故出这种题的。 身体壮、胆子大、脾气臭，另外还懂得拳脚，这个混混，难道就是角色的“真相”？ 很可能！ 春节期间，杨峥一直扮演“三师兄”，平常又是“军人”专业户，目光凌厉是没问题的。但在混混的眼睛里，必然还会有其它东西。 他来回的踱着步子，仔细揣摩了三分钟左右。 “导演，我好了！” “哦？” 袁导坐直身子，“那咱们就来吧。” 他倒数道：“三、二、一！” “啪！” 拍了一下手掌。 杨峥迅速进入状态，开始向前走动。 前边导演说了，要演的混混脾气暴躁，像这样的人，走路一定不会畏畏缩缩的。 杨峥挺起胸膛，甩着膀子，故意将走路的步幅放大。 袁导摇摇头，叫停道：“状态是对的，但却有些夸张，你得稍微收着点儿。” 杨峥停顿下来，间隔了几秒，又再次尝试。 心理素质决定领悟能力。 这一回，他不慌不忙的，将手臂的摆动、步履的尺度、包括下巴抬起的角度都作了弱化，整个人变得松弛许多，不再那么端着，视觉效果随之上了一个台阶。 “好，转头！” 杨峥当即停步，扭转脖子，把视线狠狠地“扎”向袁导。 一瞬间！ 袁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粗野、警惕，以及准备发作的暴戾！ 有层次递进，更有情绪起伏，堪称凶神恶煞！ 好狠！ 当然了，这是混混的眼神，而不是“三师兄”的。 三师兄的要更加深邃，更加森冷。 死士与混混，不可同日而语。 另外，袁导还注意到：在杨峥转头的同时，他还蹙着眉毛，将拳头紧紧握住！ 这是真要动手啊！ 演的不错！ “好好好。” 袁导演连说三个好，然后若有所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杨峥垂手而立，准备接受“宣判”。 “咱们这么办，小杨，你先待定……” 啊？ 什么？ 待定？！ 还有如此离奇的操作？ 别人要么过，要么留，哥们儿竟然碰上了第三种选项！ 杨峥眨巴眨巴眼睛，觉得匪夷所思。 “真正的混混，身上是带着‘痞气’的，而你恰巧欠缺了这部分特质。嗯，我再多给你半个月时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学习也好，模仿也罢，你必须变得痞一点，楞一点，咱们半个月之后见面再看看！好吧？” 杨峥：“……” 名不虚传啊！大佬果然很坑。 他给出足够的时间，等着演员进步，却不告诉正确的办法，硬让演员自己摸索。 逼迫你去创作，逼迫你去思考。 这，就是典型的袁氏风格。 不过人家眼睛很毒，点评得一针见血。杨峥的表演确实少了些流气和鲁莽，范儿显得太“正”。 待定说明什么？ 至少说明没被淘汰，还有机会转正嘛！ 杨峥本来是有些挫败感的，换位思考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学个小混混，能比登天还难吗？ “导演，我回去一定会好好琢磨的！” 袁导最后笑道：“加油吧……其实你已经很像了，但是还可以更像……” ps：明天周一，恳请兄弟们帮忙投投推荐票，感谢大家！拜托了！ 第四十一章 融入另一种生活 杨峥回家了。 坐一趟飞机才几百块钱，如果留在这里吃喝拉撒外加住宿，那开销可就大了，根本划不来。 杨峥回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剪头发。 “哥，您想怎么整？”理发的小伙子问。 “全给我推干净了，只留三毫米！”杨峥不假思索地回答。 小伙子摸摸鼻梁，陪笑道：“哥，三毫米是不是太短啦？您这毛寸挺好的。” 发型，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气质，比衣着来得要更加直接。 贴着头皮推成三毫米，确实相当清爽，但假如你身板强壮，眼神又过于冷淡，看上去就会感觉有点儿凶巴巴的。 “按我说的剪吧。” “那成。” 顾客的需求永远是第一位的，小伙子闭上嘴巴，拿着家伙开始动手。 “吱吱吱……” 杨峥想要干什么？ 很简单，他要用最笨的办法，去尽量贴近混混的生活。 诠释一个角色最好的方式，就是“变成”那个人！ 在表演艺术中，有所谓的“方法派”，“表现派”，和“体验派”，杨峥统统不懂。他从没学过高深的理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偏向哪一派，但心里却有个固执的标准。 ——他只追求“真实感”。 什么理论，什么派别，天花乱坠都特么扯淡，演什么你得像什么！ 杨峥崇拜的对象，是“千面配角”张元启老师。 张元启的表演贴近生活，浑然天成，带着一种让你愿意去相信的朴素感。 这才是杨峥奋斗的方向。 其实，各种表演流派应该属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依存的关系。因为人们演绎角色，表现的部分全都发自于“心理”，而心理这玩意没办法真正的掰扯清楚。你是哪一派的，我又是哪一派的，究竟怎么区别？怎么划分？ 如果要说杨峥究竟像谁，那目前勉强“算体验派”的吧。 “好了哥！” “哦，谢谢啊……” 杨峥起身去照镜子。 发型短得不能再短，依稀可以看见头皮。 粗犷，生冷，彪悍。 瞧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杨峥闪电般切换了几种表情：或满不在乎，或懒散随意，或睥睨骄傲，气质竟得到了极大的改变！嘿嘿，真棒！他非常满意！ 回到家里，杨峥找出件陈旧的厨师服换上。 那件厨师服是夏季款，短袖，当年好像才花了十几块钱，上面还带着些洗不干净的油渍。 杨峥变回小厨师，开始启动体验计划，在各种环境里游走。 哪儿鱼龙混杂，更容易出现“不良青年”呢？ 他专门往一些破破烂烂的老街晃荡。 黑网吧。 溜冰场（旱冰）。 廉价的培训技校。 只可惜，随着电子行业的普及和发展，人们在手机上就能收看电影，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从前那些生意火爆的录像厅已经都不存在了。 记得年少的时候，各种录像厅乌烟瘴气，脏话满天飞，里头最不缺小混子…… 杨峥推掉所有演出，骑着辆电动自行车，一个地方接一个地方寻摸着，就像个无所事事的待业青年。 终于！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三天下午，在郊区的某条背街上，杨峥总算找到了合适的目标！ 那是一座台球城，名叫“大世界”。 很破。 很脏。 很烂。 台球运动听起来十分高雅，可你必须得区分场合。在某些乡村街道，或者学校边缘，它只是小伙子们打发时间的无聊游戏。 “大世界”共有两层，空间还算宽敞，内部既能打斯诺克，也能玩小九球。 杨峥进去走了两圈，如获至宝。 哈哈，这里就是哥们儿追求的“天堂”啊！ 大世界为一切闲散人员敞开怀抱，有十几岁的烂学生，有二十几岁的小青年，更有年纪还要大一点儿的无业游民。 油腻腻的杆子，被香烟烫坏的桌布，肮脏至极的垃圾桶。 各色人等鱼龙混杂，粗野不堪，有光膀子的，纹身的，抽烟的，动不动张口骂娘的…… 杨峥穿着最便宜的厨师服进去，毫无违和感。 他喝一块五的纯净水，抽七块钱的软红塔，活脱脱就像饭店里的学徒工。 杨峥坐在角落里，默默观察。 一个个鲜活的个体，一个个平凡的故事。 谁和谁赌钱啦，谁和谁吵架啦，谁和谁放肆狂笑啦…… 这种感觉非常“清晰”，也非常真实。 那些闲散人员当中，有一个绰号“大眼强”的引起了杨峥的注意！ 大眼强，强哥，身高约一米八零左右，身板还算结实。嗯，绰号应该是句戏言，因为——他的眼睛实在太小了，小得就剩下两道缝隙。 强哥看上去二十郎当岁，身份未知，职业也未知，有大把空闲，好赌。 这个赌，当然是靠台球充当道具的。 强哥永远留着油腻的长头发，身穿一件两根筋背心儿。 输球了，就“靠！干！呸！”，大骂三字经。 赢钱了，就“美！爽！哈哈哈！”，乐得猖狂之极。 在和别人接触的时候，强哥的表情很有意思。 他的嘴巴微微张着，上嘴唇和下嘴唇非得“错开来”，显得特别蛮横。另外，他总喜欢着斜眼睛跟人家说话，好像啥也不在乎，脑袋还常常神经质似的胡乱晃悠…… 又粗鲁，又欠揍。 抢小孩儿香烟，蹭朋友饮料，动不动就拍桌子，发脾气时连陌生的女人都照骂不误。强哥身上的那种肆无忌惮，正是杨峥所需要的。 艺术来源于生活，影视行业尤其如此，那么好的模仿对象就摆在眼前，可不能辜负了！ 为了接近强哥，进一步“研究”他的言、行、举、止，杨峥也开始下场打球。 他故意往强哥身边凑，故意输钱，终于和人家变成了“好朋友”。 “我说兄弟，你这厨师怎么不去上班呢？！” 某个周末，他们照样你来我往的较量着，强哥忽然问道。 ——杨峥今天并没有穿厨师服。 他挥动杆子，“啪”的一声随手击球，根本不去看对方，淡淡地说道：“我是干大排档的，白天休息，夜里才开工。” “真能扯！” 强哥斜眼道，“我在的时候你基本都在，晚上你也没少来啊！” 杨峥道：“好吧，我把老板给揍了，现在特么是无业游民，你满意了？” “卧槽！兄弟你牛逼！为啥要揍他？” “因为他欠揍。人长得丑，嘴巴也臭，还经常使地沟油……” “哈哈哈哈……” 强哥前俯后合，笑得眼泪直流。 对付个二愣子而已，杨峥手拿把掐，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几场球一打，两顿酒一喝，他把人家偷鸡摸狗的破事都搞得清清楚楚。 原来，大眼强就住在附近不远，老爹开着麻将馆，老娘售卖凉皮米线，家里另外还有几间空房子出租，经济条件算是很不错的。 父母的溺爱最容易毁掉孩子。 大眼强从小自由惯了，谁也管不着，他念书只念到高二就辍学散混，打架、酗酒、赌斯诺克…… 没钱回家拿，有事儿父母扛。长此以往，大眼强越混越离谱，脾气暴烈，好吃懒做，犯起神经来还揍过对象呢！ 瞧吧，妥妥的一个小混子。 强哥哪里知道杨峥是故意的，是在“切片”研究自己？ 有酒一起喝，有球一起打，这哥们儿多对胃口啊！真是难得的好朋友！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哥俩处着处着，杨峥就彻底融入了另外一种生活，也变成了一个“渣渣”…… 半个月之后，杨峥给袁导拨通电话。 “小杨，你明天过来面试吗？” “不，袁导，我最近正在体验生活，已经渐入佳境了！您看能不能再给我宽限几天？” “哦？你是怎么体验的？” 杨峥就把情况仔细汇报了一遍。 袁导演那也不是个“正常人”，骨骼清奇。 他非常高兴，大笑道：“好好，继续努力吧，咱们十天后再约！” 第四十二章 吃火锅 （求推荐票） 十天后。杨峥向强哥辞行。 “什么？你要走？” 强哥把眼珠子瞪得老大，神色震惊，震惊里带着深深的不舍。 多好的小伙伴呀，球技烂，人又傻，还经常请酒喝…… “你准备去哪里？” 杨峥叹了口气，说道：“整天玩儿也不是办法，我总得养活自己啊。经一个朋友介绍，我打算去剧组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当个龙套演员。” “跑龙套好辛苦的！扮尸体，演鬼子，风吹日晒的，哪有咱大世界待着舒坦？” “我已经决定了。” “真决定了？” “嗯！” 人都是感情动物，强哥自然也不能免俗。 他眼神绝望，哭丧着脸道：“我妈开着凉皮店，认识一些搞餐饮的。你学过厨师对吧？要么我让她问问朋友，给你找个饭店干？” “算了，干厨师……来钱太慢。” 虽说杨峥接近强哥并没有恶意，但总归是一种欺骗。 临别的时候，他心里过意不去，又请人家喝了顿酒，还故意输了两场球。 “强子，你也找份工作吧？咱们都有手有脚的，男子汉得自食其力。” “找工作？哈哈，开什么国际玩笑？” 强哥道，“工作是绝不可能工作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咱俩情况不一样，我家里有爹娘照顾！” 呃！ 还想着啃老呐？ 瞧那副沾沾自喜的嘴脸，这小子没救了。 杨峥最后留下一句话，很意味深长：“哥们儿，爹娘早晚会老的……” …… 告别了强哥，杨峥再次把头发推掉，接着才轻装上路。 从家乡飞冀省快得很，只需要九十分钟左右。 赶路的时候，他又抽空买了个打火机。 ——没办法，抽烟的人如果少了这玩意，那么保证会浑身不舒坦。 可能袁导有强迫症吧，他安排面试的地方，居然还在同一个宾馆，同一个房间！但这回却不用叫号了，走廊也没人排队。 里边究竟什么情况？ 自己的期盼，究竟能否顺利实现？ 杨峥站在外头，努力的做着深呼吸，一连做了三次。 伸手去按门铃。 “叮咚！” “请进……” ——把杨峥打死一顿，他都不敢想象，房间里竟然是个胡吃海塞的场面！拢共四个人，有男有女，正围着桌子涮火锅呢。 看见杨峥进来，四个人里三个为之一呆！ “嗯？” “咦？” “哎呦，小杨？！” 杨峥：“……” 他需要时间缓冲缓冲。 在座的第一个无须多说，当然是此间的主人。 袁导演衬衫雪白，五官柔和，永远带着知识分子的斯文范儿。 杨峥把头发推掉了，气质产生了极大的变化，扑面而来的冲击感令袁导倍感错愕。先错愕，后惊喜，脸上随即被笑容占据。 第二个人很陌生，杨峥压根不认识。 他不是明星。 更不是知名演员。 这位兄弟三十岁左右，瘦瘦的，皮肤有点儿黑，长相普普通通，毫无特色可言。 他是见到杨峥之后，唯一没有情绪变化的人。 第三位…… 短头发，素着脸，眼神直白而冷淡。 赫然是上回过关的女孩儿，那个老烟枪！ 八号“女汉子”相当奇葩，手边的骨头、虾壳什么的，比谁都富裕，堆成了一座小山峰。 嘿，真不客气，她到底吃了多少哇？ 或许没想到还能再次碰面，八号往杨峥的脑袋上不住扫描，表情有点讶异。 第四位，第四位大出预料——竟是张元启老师！ “哈哈哈！” 他起身走了过来，一把拉住杨峥的手，咧着嘴高声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小伙儿！” “张老师您好，很久没见了。” 意外瞧见自己的偶像，杨峥也格外激动。 袁导奇怪道：“怎么着？你们二位认识？” 张元启笑道：“认识，去年拍《致命追击》，小杨正巧在剧组当替身，我们爷俩儿处得不错。他可是个好孩子，当时知道我喉咙疼，还给我做过川贝雪梨膏。” “真巧了，这证明你俩有缘分。” “谁说不是呢？” …… 袁导对着杨峥道：“小杨，我明确告诉你，他们三位，就是影片的主要演员。大家究竟能不能吃到一块儿，就看你的表现了。” 噢？ 杨峥心思敏锐，瞬间联想到许多东西。 一个陌生的黑瘦男子。 一个毫无名气的女孩。 外加一个金牌“老绿叶”。 这说明什么？ 三位主演里，最出名的要数张元启老师。但张元启一直以配角形象著称，既不是当红巨星，也不是人气偶像，本身并不具备吸引票房的能力。 没有明星你怎么玩转大银幕？ 怎么卖票？ 袁导演如此安排，基本已经跟“商业”无缘了。 好任性啊！他果然只拍自己愿意的东西，反正到时候能赚钱就赚钱，不能赚拉倒。他只为故事而服务，压根不考虑别的。 所以，这部影片很可能还是现实题材，成本估计也不会太高。 “袁导，请您出题吧！”杨峥道。 ——看情况，如果今天面试失败，那别说吃火锅了，他连认识别人都没有资格。从进门到现在，袁导还没给互相介绍呢。 “小杨加油！好好的！”张元启到底是老熟人，张口给他打气道。 杨峥点点头。 袁导天马行空，哪里会按套路出牌？ 他皱起眉毛，然后习惯性的交叉手指：“嗯，这次我让你自由发挥。你先设定一个情景，自己确立情绪，什么词儿都不必说，要单独完成表演……” 顿了顿，袁导又微笑道：“小杨，我对你的体验很感兴趣，现在可以展示展示啦。” 独角戏？ 自由表演？ ——通过肢体来表现情绪，还得在角色里，一个人的戏份其实最难操作。 “袁导，我可以借助道具么？” “道具？哦，可以的，只要是这个房间里的，随便你用。” “好……” “开始吧！” 大家安静下来，四道目光一起扫了过去！ 有期待。有好奇。更有审视。 在开始表演前，杨峥把大家都给赶走，空出一桌子酒水和涮菜。 他坐在凳子上，歪着头，盯住火锅汤底。 发呆。 发呆。 片刻之后，杨峥咽下口水，嘴巴动了两下。 一动，他的整个人就活过来了！ 杨峥的眼睛里掠过几分怒气，几分焦躁。他蹙着眉头，从兜里掏出香烟，“啪嗒”一声点燃，随手将打火机扔在桌上。 是扔，不是摆。 ——这无疑是个略嫌粗鲁的举止。 香烟被咬在嘴唇中央，口舌并用，杨峥把它从中间倒腾到左边嘴角，斜斜的叼着，鼻孔直喷烟雾。 痞气油然而生。 很欠揍！ 此时此刻，如果强哥在的话，保证会大跌眼镜，连呼“卧槽”！ 杨峥强哥附体了！ 从神态到细微动作，无一不惟妙惟肖…… 他又盯住火锅。 发呆。 发呆。 这一回，发呆的时间持续更短。 杨峥低下脑袋，往手表看了一眼，抓抓头皮，不耐烦地站起身子。 他走到窗边，叉着腰，张望，晃了两下腿，然后嘴里无声的嘀咕着什么，似乎是咒骂，最后快速地往餐桌走回来。 杨峥重重地坐下，把香烟架在酒瓶盖上。 他眼底的焦躁蓦然加剧，升腾，变成了腻烦！ 停顿两秒，杨峥抄起筷子开吃！ “稀里哗啦。” 他吃得很猛，也很快。 他大口喝酒，使劲儿在锅里扒拉着，偶尔吃到花椒之类的，就“噗”的一下随便吐出去，根本不考虑公共素质。 突然间，杨峥整个人顿住，耳朵动了动，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他猛地一转头，往四位“嘉宾”那儿瞪了一眼。 憎恨、暴躁、厌恶！ 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似乎看见的不是想见的人，杨峥接着神情变缓，又回过头去，继续吃喝。 “稀里哗啦”…… “好，好，停！”袁导演叫道。 杨峥一秒钟切换回自己，满面带笑站了起来。 黑瘦男人还算平静，八号的女汉子则双眸闪动，隐隐透着佩服。 “哈哈！” 袁导演笑得极之开心：“果然没让我失望！这回你比上次更加放松，生活气息浓了，表演痕迹也淡了不少！转脸那一瞪尤其出彩，可圈可点！” 张元启问道：“小杨演的是约人吃饭，结果没等着吧？” 杨峥道：“嗯。” 张元启不动声色地夸奖道：“这个角色脾气暴躁，线条很粗啊……” 跟上回一样，杨峥把视线投向导演，第二次等待“宣判”。 袁导看看张元启。 张元启看看袁导。 “您觉得怎么样？” “嘿，我哪敢说什么，您有自个儿的评判标准。” 袁导呼了口气，郑重道：“小杨坐下吧，咱们一块吃饭，顺便聊聊本子。” 耶！ 搞定啦！ 角色到手！ 杨峥咧嘴笑道：“谢谢！” 第四十三章 黑桃K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转移阵地，坐进舒服的沙发听导演说戏。 “差点儿忘记了，小杨来得晚，我给你介绍介绍吧？” “哎。好的。” 袁导把手掌打开，掌心向上，往那个黑瘦的男子一比划：“梁骏，二十九岁，我本省的小老乡，目前是一名特约演员。你们俩的年龄悬殊不大，肯定有共同语言。” “梁哥好！” “杨峥兄弟好。” 两人随即握了握手。 这位梁骏自打杨峥一进来，就几乎没什么表情，此时他展颜一笑，倒显得非常拘谨。 懂了！ ——人家不是“高冷”，只是性格腼腆而已。 特约碰上特约，哥俩身份相当，所以，杨峥对梁骏具有天然的好感。 混龙套演员这个圈子，形象往往十分的重要。可梁骏的长相、气质、包括海拔都毫不扎眼，他凭啥能够突破选拔，被袁导演看中呢？ 人家身上指定有特别的地方。 袁导演接着介绍八号女汉子：“陈思雨，二十四岁，申城戏剧学院毕业，是个很有潜力的新秀演员，爆发力强，台词也不错。” 呃…… 杨峥好悬没笑出声来。 思雨，多么柔弱，多么好听的名字啊！往奇葩身上一放，全毁了！ 杨峥和梁骏都属于“业余选手”，陈思雨虽说出身科班，比他俩“层次高点儿”，但年龄偏小，也算初出茅庐的范畴。 毕竟男女有别，万一人家不习惯握手，那多尴尬呀？ 杨峥就冲她点了点头。 “你好，上回面试咱们见过。” “嗯！对的。” 哪料陈思雨竟然接着说道：“杨哥，打火机能借我用用吗？我想出去抽根烟。” 往事重现了！ 她又没带打火机？ 杨峥：“……” 袁导笑道：“在屋里抽吧，不碍事的，我从前也抽过几年，后来戒了。” 陈思雨眼睛一亮：“真的可以？” 袁导示意她随便。 结果，三十秒后，她那彪悍的架势让几个男人都目瞪口呆，除了已经见识过的杨峥。 袁导的表情最为怪异，嘴角一直抽搐，似乎是有点后悔…… “张元启老师就不用介绍了！” “哈哈，那当然。” 袁导坐直身子，加重语气道：“现实里咱们无须多说，但戏里张老师的身份，我必须跟你们讲一讲。他是本片的核心人物，一号男主角！你们所有的戏份，都要围绕着他展开。” 什么？ 男一号？！ 杨峥惊讶地往老张看过去。 张元启宠辱不惊，一派高人风范。 ——张老师的业务平常以电视剧为多，什么家长里短，都市生活之类的，他能够领衔大银幕的机会特别少见，尤其还是袁导的片子。 绿叶翻身啦，恭喜恭喜啊！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但愿张老师能够借此东风，再好好的火上一把…… 情况简单介绍完毕，袁导开始给大家“讲故事”。 这部影片的名字，叫做《黑桃k》。 …… 老方（张元启扮演）是一位普通的教师，在一所普通的学校任职，教语文。 他性格懦弱，蔫不出溜的，经常会被捣蛋的学生捉弄，还会被个别尖酸的女同事欺负。 碰到这些事情，老方往往只有一种解决办法——逃避。 老方许多年前就离婚了，目前跟十六岁的儿子一起生活。 儿子是他三十几岁才生的，老方非常疼爱。他平常有什么东西都紧着儿子来，既舍不得吃，又舍不得穿。 好在儿子品学兼优，从未让他操过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虽然条件比较清苦，但老方也能将就着对付下去。 普通人而已，还能怎么办呢？ 苦中作乐呗。 某个周末的黄昏，老方从超市买完菜回家，准备做晚饭。袋子里还有几瓶黄橙橙的橘子罐头，那是儿子最爱吃的。 不料，祸事突然降临了！ 老方发现楼道口那儿，围着一群邻居，乱糟糟的。可能是父子连心吧，老方感觉不妙，他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分开人群。 “啪啦！” 罐头扔地下了。 ——儿子被人打得鼻口蹿血，已经昏迷。是邻居们帮忙给抬出来的。 老方一时魂飞魄散，最后跟着急救车去了医院。 原来，儿子坐公交回家，路上发现有扒手偷窃钱包，就好心的提醒了受害者。结果，他被坏人一路尾随，在楼道里受到了报复。 儿子被打后，右眼的视力严重下降。再也无法挽回！ 他瞎了一只眼睛！ 接着，儿子的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自闭，自卑，不愿出门见人，连橘子罐头都不爱吃了。 好好的儿子就这样被毁掉，老方心如刀绞。 他一次又一次去派出所询问，结果都没有音讯。 因为扒手流动性很大，小区的监控又不清晰，想要抓住凶手十分困难。 儿子痛苦。 老方更痛苦。 从那天开始，天空永远的失去了蔚蓝。 某一日，老方听邻居阿婆说，当天她好像看见过跟着儿子的坏蛋！ 那人身材不高，但眼睛很凶，很壮，当时还把衬衫卷着，左手的手腕内侧露出了一个纹身图案。 黑桃k！ 黑桃k！ 茫茫人海，老方去哪里找这个黑桃k？！ 老方找过警察，也找过本市的各种纹身店，却一无所获。 闲暇的时候，只要有空他就会上街转悠，去扫描别人的手腕，几乎都变得有些魔怔了。 无意中，老方在街头碰到了一个人，从此改变了他的生活。 原来，世界上竟然有“民间反扒”这种组*织！！！ 参与民间反扒的，大多是自己被偷过，或者亲戚朋友被偷过，损失惨重的人。当然了，也有凭借一腔热血做好事的。 老方他们城市的反扒队伍，叫做“捕蛇者联盟”。 从此以后，老方就跟着各式各样的新朋友去抓小偷，找黑桃k，其间经历过各式各样的危险，以及各式各样的悲欢离合。 有人退出了。 有人受伤了。 有人暴力殴打扒手，被判刑了…… 可悲的是，因为反扒队伍来自于民间，没有官方牌照，他们做的好事都是非法的！！！ 某个夏日的晚上，老方落了单。 他心情不好，喝酒了，而且没带手机。 就在这个时候，老方在广场看别人跳舞，意外发现身边有一个小年轻路过。小青年的眼神贼兮兮的，很凶，左手的手腕处，赫然纹着毁掉儿子、毁掉了他生活希望的——黑桃k！ 黑桃k！！！ 老方来不及多想，立刻就跟了上去！ 老方心跳如鼓，跌跌撞撞。 他只有一个念头：追上那家伙，查明他的居住点，然后报警！！！ 只可惜，老方喝了酒，身体有些不受控制。 在追踪到某栋居民楼的时候，老方被扒手发现了！ 一个懦弱的教师，一个失败的男人，却是一位勇敢的父亲！ 老方誓死和扒手搏斗。 惊心动魄。 伤痕累累。 最后，他抱着扒手的腰，拼命推搡，一齐从楼上坠了下去！ “砰！” 死亡临近。 但，老方笑了…… 第四十四章 三段人生（上） 一位怯懦的父亲，平常被欺负了都不敢吱声。 可这样的“窝囊汉”，却加入反扒队伍，做着与性格天差地别的事情，甚至还不惜勇斗歹徒，跟坏人同归于尽。 老方“追凶”的执拗，引出的其实是父爱——深沉的父爱。 非常令人动容。 听导演讲完主线，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眼里都发散着光芒。 袁氏出手，必属精品，当真名不虚传啊，碰上好故事了！ 在铜臭当道的今天，影视行业的风向“一切往钱看”，人心浮躁，功利至上，好的故事已经可遇不可求了，弥足珍贵。 杨峥很为张元启高兴。 张老师最擅长演绎小人物，角色简直就像量身定制的！ 以后等电影公映了，票房能卖多少不好说，能不能获得更高的荣誉，这个也不好说，但《黑桃k》必将会成为他的代表作之一！ 还没来得及消化内容，袁导又开始继续讲述。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张元启加入“捕蛇者”主动反扒，是为了追踪凶手，当然需要有人组团，来给他帮忙。 梁骏、陈思雨、杨峥，他们几位配角存在的意义，就体现在这儿了。 …… 首先说梁骏。 阿勇（梁骏饰演）是个大龄男青年，农村出身，家境贫寒，模样长得也不帅。 他一直在城里做零工，饥一顿，饱一顿的，收入较少。 搁阿勇老家，像他这样的情况很难找到老婆。 转眼都快三十了，阿勇有些自暴自弃，已经做好当“光棍儿”的准备。 某天，他对面的出租房住进来一个打工妹。打工妹白白净净的，性格活泼，又很懂礼貌。 阿勇动心了，开始小心翼翼的接近人家。 时间一久，两个人就发展成恋爱关系。 打工妹并不嫌弃阿勇，也愿意跟着他。但是却说道，如果结婚的话，阿勇得准备一部分彩礼。 ——都是农村孩子，假如男方连彩礼都不准备，你让女孩儿怎么做人？让亲戚、朋友、邻居们怎么看？ 这要求合情合理，阿勇没办法拒绝。 无奈之下，他回家找到父亲和叔叔，砸锅卖铁凑了四万块现金。 阿勇异常振奋，迅速拿包背着钱，急不可耐地踏上长途汽车，赶往女孩的老家。 路上阿勇太累，睡着了。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往手里一摸，晴天霹雳！ ——他的包包上，赫然被刀片划了个口子，四万块钱全没了！ 全没了！ 全没啦！ 那可是他所有的希望！他的幸福啊！ 一个三十岁的老爷们儿，立马崩溃瘫倒，呼天抢地。 阿勇赶去派出所报警。可破案毕竟需要时间，短期内要想把钱追回来难度巨大。 结果可想而知！ 女孩儿还在老家苦苦的等着他呢，而且，屋子里挤满了贺喜的人群！ 阿勇没有勇气过去，只能给女孩打电话，说明情况。 女孩泪流满面。哭了。 阿勇也哭了。 钱没了，还怎么结婚呐？ 一个在这头哭，一个在那头哭。两个人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最后，他们俩无奈分手…… 从此阿勇恨绝了小偷，在机缘巧合下加入“捕蛇者”，开始了业余的反扒生涯。 后期随着老方逝去，伙伴们又遭遇各种打击，阿勇心灰意冷，就永远地离开了联盟，再也没有“出街”抓过一个扒手。 这，便是梁骏的角色。 听完“阿勇”的情况，再看看梁骏的模样，杨峥忽然佩服起导演来。 ——梁骏长得没有特色，反而就是最大的特色。 为什么这样说呢？ 他够平凡。 够普通。 恰恰如同我们身边的人。 不过杨峥仍然确信自己的观点：梁骏一定有啥非凡之处！一定有！ 毕竟，袁导的口味那么刁钻…… …… 第二个角色，陈思雨。 薇薇（陈思雨饰演）是一名流动的水果商贩，文化水平很低，整天起早贪黑，忙忙碌碌的，十九岁就生了个女儿。 薇薇相当命苦。 丈夫从来不管家里的事情，爱赌博，游手好闲，还经常玩失踪。 虽然她伤透了心，但考虑到“家庭的完整性”，薇薇并没有选择离婚，就那么一天天的干耗着。 为了照顾年幼的女儿，薇薇必须要坚强起来，独自面对生活的压力。 日子长了，她就养成泼辣的个性，大口吃饭，大声骂人，比爷们儿还爷们儿。 经过多年的奋斗，背着不靠谱的丈夫，薇薇偷偷攒了一笔钱。 这笔钱不大。 只有几万块。 在条件优越的家庭里，几万块钱也许算不了什么，可到了薇薇手里，那就是她的命根子。 她的心血。 薇薇憧憬着，能够选一套小点儿的门面房，给租下来，她再也不用骑着电动三轮出去贩卖水果，挨风吹，受日晒了。 她要当个快乐的老板娘…… 经过一段时间的寻摸，薇薇终于选到了合适的门面。 她兴奋极了。 薇薇到银行排队，取完钱，准备跟房东签合同。 命运，却没有眷顾这个可怜的女人！ 薇薇被扒手盯上了。 在僻静的地方，两个扒手改偷为抢，凶残地将薇薇打倒！ 薇薇破口大骂，誓死捍卫自己的血汗钱，跟两个男人搏斗起来！她又踢又咬，激烈地反抗着，结果被打断了一条腿。 看着扒手离去的背影，薇薇第一次泪水横流…… 薇薇哭了。 她痛哭失声，无助地在地上爬行，爬到巷口呼救！ 在等待的时间里，泪水被风吹干了。 她的眼里只剩仇恨！ 令人心悸的仇恨…… 把伤养好之后，薇薇和阿勇一样，对扒手深恶痛绝。 她从网上知道本地有反扒队的存在，就申请加群，通过简单的一些了解，再经过同伴们的一些测试，也顺利进入了“捕蛇者联盟”。 ——女人毕竟跟男人不一样。 动手向来是男人的事情，有很大的风险。结成小团队之后，薇薇主要负责跟踪和后勤，并不参与直接抓贼。 但是，薇薇巾帼不让须眉，斗争的意志极其坚定！ 后期就算阿勇离开，老方去世，伙伴们各奔东西，她还照样倔强地守在联盟里…… 直到联盟烟消云散。 再听完“薇薇”这个故事，杨峥拍案叫绝！ 袁导神了！ 嘿！ 简直太像了，陈思雨扮演薇薇根本不用化妆，她完全就是角色本人…… 下面，终于轮到杨峥。 “知道为什么要求你得有打斗功底吗？”袁导问。 “大概猜到一点儿。” “哦？说说看？” “我应该是抓贼小分队里，负责战斗的那一个！” “聪明……” 第四十五章 三段人生（下） 最早听完老张的故事，杨峥还以为要演黑桃k呢，但仔细一回想，就知道猜错了。 袁导前面说过，黑桃k“海拔不高”，如此一来，那绝对不是他自己。 以他的身板，如果发生冲突的话，张元启会被瞬间打翻，对方根本没有能力持续搏斗，甚至弄到同归于尽。毕竟体格悬殊太大嘛，得符合逻辑。 现在问题来了！ 既然他们仨要组团帮助老张抓贼，从而完成心愿，陈思雨和梁骏在情理之中，逻辑也没问题，可自己似乎应该是个“混混”啊！一个混子是怎样进入反扒组织的？ 因为什么矛盾？ 出于什么契机？ 或许，这就是故事的精妙所在。 杨峥调整一下坐姿，盯住袁导的方向，也点燃一支香烟，洗耳恭听。 “你饰演的角色，名字叫做‘小刀’……” 嘿，瞧瞧！ ——老方、阿勇、薇薇、小刀，各种人物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导演办事儿的确任性！ …… 八月十三，中秋节前两天。 小刀忽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父亲声音沙哑，情绪好像非常低落：“儿子，回来看看吧，你妈妈……她病了……” 小刀正在跟几个狐朋狗友吃饭，不耐烦地嚷道：“生病？好好的怎么会生病？我最近忙得很，没空！” “啪！” 说完便直接甩掉手机，继续喝酒。 电话一次又一次响起。瞧见屏幕上父亲的号码，小刀置若罔闻，当做没看见。 小刀今年二十来岁，是个混混。 母亲给人家当保姆，做饭，带孩子。 父亲老实巴交的，在酒厂上班，平常不怎么爱说话。 另外，小刀还有个亲弟弟，叫做亮亮。 小刀极度憎恨自己的弟弟！ 极度厌恶！ 从幼年开始，小刀就不爱学习，成绩一塌糊涂。 可弟弟却恰恰相反，特别的聪明。 弟弟一直都是父母眼中的好儿子，老师嘴里的好学生，邻居们争相夸赞的对象，前两年，他竟然还考上了名牌大学，你说气人不气人？ 小刀觉得，父母偏心眼！ 他们明显更喜欢亮亮，却不喜欢自己，弟弟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所以，小刀只要看到亮亮就倍感窝火，总爱生闷气。 嫉妒是一种可怕的力量，会逐渐扭曲人的灵魂。 常此以往，导致他养成了偏执的性格，而且十分暴躁。 小刀很早就在外面混日子，泡吧，酗酒，赌博，整天跟着一群无赖瞎转悠。为了方便打架，能够“征服”别人，他荒唐到甚至专门学过拳脚…… 父亲打电话这天，小刀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回家了。 晚间，本应该在外地上学的弟弟突然现身，出现在小刀常去的ktv里。他情绪激动，挥起手臂，一拳就重重的砸到小刀脸上！ “砰！” “呃……” 小刀被揍得眼冒金星，继而怒火冲天！ 反了！ 反了反了！ 犯什么神经病？那个小子竟敢打我？！真是岂有此理！ 小刀露出狞笑，大步就想扑过去教训弟弟！ 哪料弟弟指着他的鼻子，泪水滚滚而下，咆哮道：“魂淡！不接电话？咱妈都已经瘫痪了，你还在这花天酒地的！你的良心呢？被狗吃啦？” 什么？ 小刀虽说不靠谱，但并没有坏到泯灭良知的地步。 他失声道：“瘫痪？妈怎么会瘫痪？” “还不是因为你！” “放屁！我都几个月没回家了，你赖我？” “那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怎么知道？” “八月十三，你的生日！！！” “……” 原来，母亲思念儿子，想着趁生日的机会，准备让小刀回来吃饭。 母亲记得，儿子最爱吃老家附近售卖的坛子鸡，就专门乘坐公交车，一口气坐了四十多分钟，才赶到目的地。 ——如果要不是因为生日，她绝对不会回去的，毕竟老家已经拆了。而且，母亲还晕车晕得厉害，连宽敞的公交都受不了…… 母亲买菜的时候，遇上了扒手！ 扒手想偷母亲的钱包，被发现，结果恼羞成怒！ 扒手一把打掉了那份坛子鸡，然后用污言秽语咒骂母亲，最后逃之夭夭！ 可怜的母亲，她何曾受过这等侮辱？ 母亲又气又怒又憋屈，结果一头栽倒，突发脑溢血，半身瘫痪了…… “啊？” 震惊、狂怒、懊恼、痛惜、无措！ 小刀就像被雷劈到一样，浑身颤抖，眼神痴呆！ 母亲是因为我才瘫的！ 因为我！ 因为我！ 因为我啊…… 随后，小刀拔腿狂奔，往医院跑去！ 母亲躺在病床上，嘴歪了，眼睛也斜了，右半边身子毫无知觉，只有左手能动。 “刀儿，可，可惜那份……坛子鸡啦！”母亲含糊地说道。 此时此地！ 万千悲苦！ 纵使小刀铁石心肠，不禁也为之潸然泪下！ 谁说母亲偏心，只爱弟弟，不爱我？原来，我只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 小刀坍塌了，跪在地下放声痛哭！ 从此之后，小刀大彻大悟，再也没有和从前的朋友鬼混过。 他洗心革面，尽全力照顾母亲，试图弥补自己的悔恨。 在医院闲得没事，小刀就上网搜索扒手这类的新闻，最终与“捕蛇者”结缘，也加入了反扒组*织。 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至此，老方、阿勇、薇薇、小刀，四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走到一起，并肩战斗！ 因为学过拳脚，小刀成为了主攻手，在抓贼的时候总是奋不顾身，冲在最前面。 或许太想给母亲报仇，小刀出手很重，经常把小偷打伤。 他被拘过两次，赔了上万块钱，但依然没有放弃。 他的脾气又臭又硬。 撞上南墙也绝不回头。 某一天，在某次抓捕行动中，同组的女孩被扒手重重推倒，摔了满脸鲜血！ 见此惨状，小刀怒火万丈！ 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第一次全力出击！ 小刀疯了！ 疯了！ 母亲的厄运，伙伴们的苦难，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砰砰啪啪！” 带着五湖四海也洗刷不掉的仇恨，小刀挥动铁拳，把扒手揍得满地翻滚，大声惨叫…… 脾脏破裂！ 耳朵穿孔！ 全身多处骨折！ ——小刀被判了七年，故意伤害罪。 那个时候，老方还在，还没有去世。 老方、阿勇、薇薇，一起去探望小刀，三个人眼圈通红，默默无语。 小刀笑了！ “可能我是个傻子吧？我一点儿都不后悔……” 第四十六章 梁骏（求推荐票） 袁导终于讲完了。 大家都陷入莫名的情绪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胸口发堵，很难受。 越想越难受。 在感慨之余，杨峥忽然对生活充满了感激。他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银幕初演，就能碰上这么好的角色。 比起陈思雨的“薇薇”，梁骏的“阿勇”，他的人物要更加出彩。 薇薇和阿勇从头到尾都是一条直线，小商贩，打工者，即使他们加入反扒队伍了，性格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起伏。小商贩还是那么倔强，打工者还是那么平凡，连结局都跟本人的标签一模一样。 而小刀呢？ 偏执的哥哥。 叛逆的儿子。 痞气的混混。 暴力的反扒队员。 悲凉的罪犯。 小刀的个人经历非常复杂，前后的性格也有极大的颠覆，特别是在母亲出事之前、和出事之后，医院之内、和医院之外。 在医院里，刺头变得温柔了，混混变成孝子了，他这种秉性的转换是自然的，给人的感觉并不突兀。 参加反扒后，孝子因为仇恨变回偏执狂，喜好暴力，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老路上，但仍然合情合理，让你挑不出毛病。 起始，推翻，反转，再回到起点，进入结局。 小刀的历程有血有肉，可信度很高。 可信，这是最重要的。 ——现实题材嘛，你必须得接地气，必须得真实。如果一个角色连你自己都无法相信，那就甭想通过演绎而去打动别人了。创作是源于生活的，“真情实感”胜过一切。 另外还有一点令杨峥惊喜不已！ 看剧本的架构，自己似乎要单独形成一个片段！ 薇薇、阿勇、小刀，由三个独立的小故事，共同融入老方追凶的主线之内。 也就是说，杨峥这次不是什么打酱油的死龙套，而是个戏份充足的“大配角”！ 啧啧！ 如此珍贵的机会，简直无法想象！ 入行第四个年头，杨峥才算真正地走上了演绎之路…… …… “你们肯定有许多话要问吧？现在就可以问了。”袁导说。 陈思雨性子急，首先开口道：“导演，世界上真有民间反扒这种队伍？” “呵呵，那是当然。” 袁导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梁骏，“这一点，小梁可以作证。” 随后，举座皆惊！ 只见梁骏咬着嘴唇，涩声道：“我，就是来自反扒联盟的……” 啊？ 什么？！ 听完他的话，张元启老师、陈思雨，包括杨峥都呆住了。 杨峥心思转换，接着恍然大悟——哥们儿猜得没错，梁骏果然有特别的地方！演一个普通人物而已，那么多形象接近的，袁导凭什么非得找他？ ——梁骏是事件的亲历者，这才是真相！ 陈思雨有些结巴：“梁哥，咳咳，您，真的……” 梁骏道：“如假包换！过去我的联盟叫做‘龙之刃’，我曾经抓过三年小偷！一些相熟的队伍还有很多了，比如‘都市猎人’，‘龙组传说’，‘利剑营’……” 龙之刃？ 都市猎人？ 龙组传说？ 这些名字画风搞笑，但传进耳朵里，杨峥却根本笑不出来！ 因为在那其中，必然满目血泪。 “你们龙之刃……参加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张元启插话道。 “噢，司机、售货员、家庭妇女、上班族、武术爱好者、退役运动员、包括身价千万的公司大老板，各式各样的人全有，鼎盛阶段达到了两百多号。” “哎呦，真了不得。” “袁导演说得没错，我们对扒手深恶痛绝，大部分都是真正受过侵害的，有的还特别特别惨！记得我的一个朋友，他的父亲就因为医药费被偷，从楼上跳了下去！” 呃？ 大家齐齐变色。 其实，真正血淋淋的现实，远比故事要可怕！ “您这个本子，一定借鉴过小梁的经历吧？” 张元启转脸看向袁导演。 袁野点头：“嗯，比如‘薇薇’拼死护着房租钱，被打断了一条腿。这个是真人真事儿。” 张元启：“……” 老张随即闭紧嘴巴，默然无声。 几万块钱对于富豪们来说，或许只是一顿娱乐的消费。可对一些贫苦家庭而言，那就是生命！就是全部的希望！值得用一切捍卫…… “您拢共抓过多少扒手呀？”陈思雨又道。 梁骏想了想：“记不清楚了，几十个人应该有。” “您能给我们讲讲细节吗？越细越好！” “当然可以了。” ——陈思雨看似线条很粗，其实却极其聪慧。 大家打算扮演反扒者，就一定得了解行动流程。如果没有这方面的基础，那表演就是不成立的，因为你不能通过想象来塑造生活。 梁骏喝了口水，开始慢慢讲述。 抓捕要避免单独行动，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梁骏他们“出街干活”，身边通常都有四到六个伙伴。 有的负责指挥，有的负责稳住失主，有的负责跟踪，动手，有的负责后勤，联络。 至于抓贼的装备么，更是五花八门。 假发、墨镜、口罩、耳塞、手机、报纸、杂志、微型拍摄记录仪…… 所谓捉奸捉双，抓贼拿赃。在做好个人伪装的情况下，你还要有证据，得形成“一条龙”证据链。否则的话，你将坏蛋扭送派出所，而手里却没有东西证实，那就傻眼了！ 另外，一些用以防护或者自卫的工具，更是重中之重。 捆绑带：按倒小偷之后，绑手用。 **棍、**水，自卫用…… “嘶！” 卧槽！！！ 听到这里，杨峥倒抽一口冷气。 ——这就是民间团体拿不到牌照的原因！ 排除被坏人报复、不能被群众理解、包括抓捕风险太大，以及其它的一些因素，最终反扒队几乎在社会上绝迹，根源就在这里。 因为你不合规矩，违法了！ 一些违禁的东西，岂能乱用啊！ 扒手不劳而获，对老百姓危害极大，人人都非常痛恨。你抓他们本来是好事儿，可万一发生什么冲突，形成了伤害，那会把自己也断送的…… 梁骏通常在车站、地铁、商场，或者医院等人流量大的地方行动。 每隔一周左右，才会“出街”一次。 每抓一次就会更换一个地方。 ——因为他们要避免被扒手认出来，变成“熟面孔”，从而导致报复。 “梁哥，干了三年反扒，您一定受过伤吧？” 杨峥忍不住问道。 坏蛋们无法无天，哪能少得了凶恶之辈？假如遭遇抓捕，他们绝不会老实跟你走的！ 梁骏把短袖往上掀起来，接着又把领口拽开，展示给大家看了看。 “这里，是刀片划的，这里，是匕首拉的……” 几个人相顾骇然！ 呃！ 触目惊心啊！ 锋锐留下的伤痕，有的长，有的短，丑陋且可怕，就像某种恶心的虫子！ 更恐怖的是：它会跟着你一辈子，永远也无法消除…… 杨峥肃然起敬！ 别看梁骏貌不惊人的，倒真是条汉子！ “小梁，哪一次抓捕最令你印象深刻？”张元启接着话茬，赶紧转移话题。 “有一回，我跟着队长‘大李’出去干活。那天天气挺好，行动前大家乐呵呵的，还开着玩笑呢！可最后，他却倒在了我的身边。” “怎么？” “动手时，大李胸口中刀了，死不瞑目！他……就躺在我的脚下……恐怕这一辈子，我都忘不了他的眼神！大李盯着我，直勾勾的，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不过，终究没能说出来……” 梁骏握紧拳头，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五官扭曲，呼吸急促，面上全被化不开的痛苦所占据。 几个人一片惨然，再次长时间沉默。 良久。 良久。 陈思雨低声问：“后期是因为队伍解散，您才退出的吗？” “嗯。” 梁骏眼神复杂。 内里，有讥屑、也有怀念、更有不甘！ “代价实在太大了！我们‘龙之刃’三年进去六个人，各种赔偿金超过五十万……心寒了……” 第四十七章 反扒大队长 通过面试，应该就可以入组了吧？ 理论上似乎没错。 但接下来的遭遇，却让杨峥始料未及…… 商务车载着几位主要演员，先把大家拉到客运站，又立即换乘高铁，最终开往一座陌生的城市。 他们的目的地，叫做“镜水”。 镜水同在冀省境内，东北方向，常住人口接近三百六十万，以剪纸和木雕技艺驰名于国内。另外，据说这边的旅游行业也相当兴旺，曾经被评为“特色休闲城市”之一。 几线城市是用什么标准来评判的？ 杨峥有点迷糊。 他故意查了查手机，百度说镜水属于“四线”，经济发展程度“较为普通”。 傍晚时刻，几位演员跟着袁导，走进了一家“朋来酒店”。 酒店坐落在新区中心，交通方便，周围却并不嘈杂，很有些闹中取静的味道。 咦？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第一感觉就是：懵！ 满脸懵。 怎么回事儿？这边“无声无息”的，完全没有剧组存在的迹象啊！要知道，一个电影组少则一两百，多则上千号人，哪里会如此安静？ 张元启年龄最长，他主动发问道：“那什么，袁导，我们不跟大部队一块儿住吗？” “大部队？哦，您讲的是剧组吧？目前咱们的团队正在筹备当中，还需要时间完善。哈哈。” 呃…… 开啥国际玩笑！ ——把演员提前诓过来，却连个剧组都没建设好，这拍的究竟是哪门子电影？ 张元启瞬间垮脸，很无语。“您的葫芦里……咳咳……” 杨峥对袁导的风格已经习惯了，脑筋一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导演，在拍摄之前，咱们难道还要做个体验？” 袁导笑道：“对了，小杨真聪明！我打算先让大家‘拜师学艺’，去好好研究一下反扒队员的日常生活，时间么，应该持续两到三周。这样，最终呈现的效果才能真实，客观。” 体验生活？ 听到以上字眼，就属梁骏最激动了。那是他毕生的心结，永远都化不开的。 “袁导，镜水当地也有反扒联盟？！目前依然存在吗？” 袁导点点头，语气肯定：“嗯。” “他们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这个问题，杨峥也非常疑惑。 ——中午听梁骏聊了半天。因为不能被律法所支持，付出的代价又极其高昂，民间队伍承受不住打击，基本上都已经烟消云散了。而镜水这里，咋就出现了例外？ 袁导道：“镜水市的反扒联盟，叫做‘正义使者’，成立于2002年，目前已有十一个年头。由于他们创建的比较早，在民间又口碑卓著，所以，正义使者就通过了民政局的审核，拿到了许可牌照！” 有牌照，意味着什么？！ 它合法！ “……” 梁骏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苦涩难言。 人比人气死人！ 假如当初他们“龙之刃”也能拿下牌照，又何至于弄到如此的地步，搞得七零八落？ “现在，正义使者把关系‘挂’在市反扒大队，一不领装备，二没有薪水，费用全是自理的。不过，他们交接扒手倒是方便多了，至少不用担心惹麻烦。” 不领装备、没有薪水、费用自理？！ 那么，风险和代价也自理喽？ 做点好事可真难…… 听完袁导的话，杨峥莫名心酸。 梁骏也跟着表情转冷。冷、冷、冷、冷！良久，他淡然道：“呵呵，这些兄弟都挺傻的……” …… 安顿之后。 大家去餐厅吃晚饭，在上首的位置，还特意留了一副碗筷。 据袁导说，那是专门儿给“正义使者”大队长吴迪准备的。吴迪答应，可以领着演员们深入生活，但却提出了一个严正的要求。 ——行动的时候，只能看，绝不能插手！ 袁导自然满口答应。 咱们毕竟是来拍戏的，咋能真玩儿命？如果真的把谁给弄伤了，要怎么向人家家里交代啊！ 九点钟左右，吴迪大队长才姗姗来迟。 看见“他”的面容，所有演员顿时吃了一惊！ 原来，大队长竟然是个女人，巾帼英雄！ 吴迪约摸有三十二三岁，身材瘦高，扎着利索的马尾辫，一对不大的眼睛格外犀利，似乎能看到你的心里去。 “对不住啊袁导，我来晚了！”吴迪嗓音沙哑，神色显出几分歉意。 “没事儿，您赶紧入座，先垫补两口！” 听听，袁野比人家起码要年长十岁，而且是那么知名的大导演，他依然满嘴敬语。 “我还真饿得难受，就不客气啦……刚才在中山路‘干活’，遇到一个巨能跑的主儿，可把我累坏了！” “噢，您快请！” 大家慌忙谦让，纷纷往她手边递吃的。 吴迪道了声谢，“稀里哗啦”开动起来，狼吞虎咽。 一个女人如此粗鲁，吃相可谓难看，而演员们却毫不嫌弃，有的只是深深的敬佩。 等到吴迪进食的速度逐渐放慢，袁导才继续跟她说话。 “噢，没问题！” 吴迪道：“从明早起，我把大家都给打散了，分别放进几个小队里，先跟着看……安全方面请尽管放心，只要大家配合我们，一不要随便喧哗，二不要擅自行动，那么保证没有任何风险……” “谢谢！” 袁导央求道：“吴队长，安全的确是第一位的。您外出的时候，能不能只带演员们观察，免去动手的环节？” ——导演的措施不无道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经过思考之后，他决定放弃参与直接抓捕。 “只认贼，不下手？” “对！” 吴迪想了想，说道：“可以的，这样更好。反正小偷永远抓不完……我们也轻松……” 听到这里，杨峥未免有些遗憾。 体魄强，胆气就壮！ 他原本还想拉近距离，见识见识那些惊险的场面呢！ 下边，袁导开始给吴迪介绍“队员”。 当介绍到杨峥时，她明显停顿了一会儿，眉头紧皱。 “您有多高？” “噢，吴姐，我身高一米八四。” 吴迪摇头道：“说句实话，杨峥的体型太扎眼了，其实并不适合参与反扒工作。干咱们这行的，外表越普通越好。” 袁导一拍大腿，咂嘴道：“哎呦，怪我考虑的欠妥当！” 什么？ 真吓人！ 杨峥心里发毛，苦着脸道：“导演，您不会想把我换掉吧？” 袁导道：“嗨，你挺好的，我可没那意思！” 呼…… 一颗大石头终于落地，杨峥这才放心。 当得知梁骏曾经也做过反扒，吴迪立刻对他另眼相看，语气特别的亲热。 “吴姐，您虽然拿到牌照了，可既无保障，又无收入，风险还是那么大，心里能平衡么？” 吴迪笑了。 笑容潇洒而坚定。 “民间反扒容易造成伤害，队员们的素质又良莠不齐，有的还走歪了，官方不提倡是对的。世界上那么多扒手，警察才有几个？抓得过来吗？我们尽自己的能力做些好事，只求心安……别的，就算了吧……” 第四十八章 火眼金睛 清晨七点。 因为杨峥是主攻手，任务比较重，所以就被安排跟着吴迪大队长，由“老专家”亲自带领。 两人约好在粥铺见面，一起吃早餐。 每个地方都有独特的食物，而镜水的豆腐脑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在杨峥老家，喝碗豆腐脑顶多来点儿香油、紫菜、虾米、或者陈醋什么的作为调剂。可这边就不一样了，除去各种作料之外，还可以加入面筋片、韭菜叶、鸡丝、猪油和特制的卤汁儿，咸鲜适口，别有一番风味。 咬着鸡蛋灌饼，杨峥与吴迪轻声攀谈。 “吴姐，您定的时间还真早，看来扒手都不爱睡懒觉啊！” 吴迪笑道：“这个嘛要看具体情况，某一类‘公交族’就特别勤快。他们喜欢赶在出行的高峰期，跟着‘肥羊’们一块儿上班。” “往人群里使劲乱挤，好趁乱下手？” “对的。如果你发现有人在车门附近推推搡搡，却又不上去，接着突然转个弯下来的，那八成就已经得逞了。车里有车里的偷法，车外有车外的套路。” “他们的作案工具，通常都是什么？” 吴迪喝了口豆腐脑，细细讲解。 第一类：徒手。 用“二指禅”，或者三根手指捏取猎物。 徒手类大多是单人行动，活动范围较广，不定点，不定期作案。 第二类：镊子。 用镊子夹取财物，工具的长度约为二十厘米左右。 这种扒手速度快，力量柔和，往你兜里夹个手机或者钱包什么的，一般都很难察觉。 “镊子党”以两到三人居多，几乎在任何地方出没。 （直镊子以外，还有另一种弯镊子，前端带勾，体型小巧，夹住东西不容易脱落。） 第三类：剪刀。 用医用剪刀从后面下手，专剪衣服。 这拨人只在公交车上“干活儿”，技术细腻，通常是三到五个人开工。 第四类：刀片。 自制刀片，划衣服、划口袋、划包包…… 这类的扒手有两人组、三人组、或者五人组。假如碰上功夫厉害的，你就算穿着一条裤子，他们照样可以将裤子划开，却不伤及你的皮肤！ 刀片族尤其喜欢赶早晚高峰期，在公交车上组团行窃。 第五类：钉子。 这一种是冷门兵器！ 用钉子先挑开你的拉链，再下手。衣服拉链、手包拉链、背包拉链什么的都可以搞定…… 扒手行窃，还有些特定的“行话”。 皮子：钱包。 皮子肥不肥：钱多不多。 闪：逃跑。 剁一个：得手一次。 玩砸了：失手。 找光阴：掏包。 骑马：专拣骑车的动手。 风不正：人多偷不成。 羊儿：目标。 上衣兜：天窗。 裤子两侧：东西厢房。 裤子后兜：老屁…… “知道他们互相怎么称呼吗？”吴迪问。 “啊？” “钳工！” 杨峥听完哈哈一笑，太形象了！这帮人真特么有才！ 姐俩正聊着呢，小分队又过来了三位新伙伴。 经吴迪介绍，他们的绰号分别叫做大牛、柱子、和三毛。反扒队员平常通过qq联系，基本都不用真名的，有的甚至许多年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哎？ 等一等！ 老方、阿勇、薇薇、小刀？ 忽然想到电影里的几个角色，杨峥对袁野佩服得五体投地！瞧瞧，全是模糊的代号啊！看来，导演是做过功课的，而且用功很深…… 这些兄弟相貌普通，身高大多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八之间，果真没有一个外表扎眼的。 吴迪以“小刀”的名字称呼杨峥，大家听完都微微一笑，心照不宣。 吃完早饭，杨峥抢着付了账，对接下来的活动充满期待…… …… 八时许。 几个人自行分散，离得不远也不近，由吴迪带着杨峥“出街”溜达。 他们选择的地方，是镜水最繁华的商业街区，路上行人如织，一大清早就已经非常热闹了。 只见吴迪神态放松，走路很慢，似乎没什么特异之处。 杨峥学着人家的模样，左看看，右看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在找些什么，完全摸不到头绪。 “吴姐，扒手究竟怎么辨别，您给我指点指点！” 吴迪边走边道：“噢，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你只要善于观察，时间长了就一目了然……” 她讲了三条内容。 第一条：神态诡异。 扒手的眼睛与正常人区别很大，无论在什么状态下，他们总喜欢关注别人的衣兜或者包包，视线比较飘忽。做坏事嘛，毕竟神态紧张，脸色有时候也阵红阵白的； 第二条：举止反常。 扒手的表现是有规律可循的，比如说，尾随、试探、紧贴、窜动、转悠等等。要么挡住你的视线，要么故意撞你一下，还有的通过互相配合转移你的注意力，如吵架、争执、扔东西、甚至斗殴等等，无所不用其极。 第三条：特定衣着。 不好好穿衣服，要么就披着，要么就搁在臂弯里，手中老喜欢拿着雨伞、杂志、报纸什么的…… 嘿！ 学问很深呐！ 杨峥听得津津有味，对身旁的“弱女子”更加佩服。 可扫兴的情况来了，抓贼恐怕是要靠运气的，大家闲逛一个上午，居然没有任何收获！不过，从另外一个方面讲，这倒是件好事儿。 吴迪开玩笑道：“瞧瞧吧峥子，你这一现身，扒手都变成缩头乌龟了！” 杨峥道：“巧合而已，我可没那么大的杀伤力……” 就在他们准备休息的时候，吴迪却突然站住，表情戏谑！ “怎么啦吴姐？” “你往前看！右手边！” 步行街高楼林立，楼层与楼层之间难免会产生一些或宽或窄的小巷子。大约在十余米开外，有个身穿牛仔短裤的男人，正低头往巷子里面钻。 他步履匆匆，手中还提着个长方形的包装袋。 “发现什么了？” “呃！” 杨峥皱眉道：“啥也没发现。” 吴迪道：“那个人的袋子绷得紧紧的，一直纹丝不动，里头好像装着什么重物，特别沉！另外，他走路虽然很快，脑袋却连续的左右转动，似乎……是在观察环境。” “啊？扒手？” 吴迪道：“不一定，咱们靠近点儿。” 通过微型对讲机，吴迪把剩下的几个小伙伴都叫了过来，大家迅速守在巷口，神情戒备。 “记住，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千万别动！” “……” 杨峥张开嘴巴，莫名的兴奋起来。 看情况，这是要抓捕啊！ ——昨天晚上，吴迪答应过袁导不出手的。可一旦面对奸邪之徒，你让她那么正义感爆棚的人，岂能袖手旁观？ 更何况，“短裤男”只有一个，他们以五对一，优势是压倒性的。 “吴姐，那家伙不会从别处溜掉吗？” 吴迪盯住巷口，语气很笃定：“不会的，地形我比你熟，死胡同一个……” 才过去五分钟左右，“短裤男”就出来了！ 他原本只拎着个袋子进去，出来时，却骑着辆崭新的电瓶车！ “上！” 一刹那，迅雷不及掩耳！ “嗖嗖嗖！” “咣当……” 吴迪拉着杨峥站在原地，另外几个伙伴闪电般飞扑过去，将“短裤男”连人带车一块按倒！ “干什么你们？啊？” 短裤男先是满脸懵逼，接着剧烈挣扎。 “老实点！你自己特么刚才干啥了？有数没有？”大家扑倒、擒拿、锁胳膊、上捆绑带，一气呵成地将他顺利制服。 “……” 短裤男闭紧嘴巴，不吱气了。 “三毛，把袋子递过来。” “知道啦，姐！” 从小兄弟手里，吴迪接过那个长长的包装袋，往地下一倒。 “稀里哗啦！” 卧槽…… 杨峥两眼发直。 扳手、改锥、绳索，居然还有一把牛逼的钢丝剪！ “果真没猜错，这家伙是个盗窃犯，不在咱们的服务范围内……嘻嘻，今天赶巧碰上了，就顺道为民除害吧！” 吴迪非常平静，淡淡地说道。 杨峥心悦诚服，冲着她挑起大拇指：“厉害！” 第四十九章 一只拳头越放越大 傍晚收工后，大家回到酒店，向导演汇报各自的情况。 “咕咚咕咚。” 女汉子陈思雨一口气喝掉半瓶纯净水，面带失望：“别提了。我跟着小分队在商贸城出任务，连腿都跑细了，竟然没看见一个扒手。” “很正常嘛，你故意去找他们，反而不容易碰上……小梁那边呢？”袁导笑眯眯的询问。 “哦，我今天挤公交，倒是撞见个玩儿镊子的。这家伙手艺相当高明，他一直忍到汽车靠站，才趁乱夹了个钱包。” “你们组没动手吧？” 梁骏黯然叹气：“按照您的吩咐，只看不抓，我把他放走了。” 作为一名曾经的反扒工作者，眼睁睁地瞧着小偷溜之大吉，心情可想而知。 “嗯！” 袁导赞许道：“不出手完全正确。咱们演员毕竟是过来体验生活的，专业的事情，就应该留给专业的人做。万一你们受到了伤害，那该怎么办？扒手穷凶极恶，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得为大家的安全负责任。” “可我这心里……” 袁导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梁啊，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一时半会扒手也抓不完，对不对？假如你能找到过去的状态，帮助我拍好电影，届时，片子会向观众们传递反扒知识的，你将来可以起到的作用，远比今天出手要重要得多！” ——抓一个人，和警示一群人，哪一种更有分量？ 结果不言而喻。 “我明白！”梁骏立刻振作精神，点头道，“放心吧袁导，我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地的。” “很好。” 袁导接着看向张元启：“张老师，您呢？” 张元启在花鸟市场转悠，跟陈思雨一样，同样也没有收获。 不过，他忙里偷闲，手上却多了串菩提子。 “列位瞧瞧嘿，精品小凤眼！漂亮吧？这玩意可不好淘，哈哈哈！” 呃…… 您老究竟去干嘛了？真逛街？ 大家满头黑线。 “手串多少钱？”陈思雨好奇地问道，“十块能买着吗？” 张元启气得满脸通红，“什么十块钱？三千五！” ——凤眼菩提子，手串里最名贵的种类之一，原产地在尼泊尔，尺寸越小就越值钱。其中真正品相好的，传说可以卖到十万以上。 “三千五？日元？”杨峥听完了非常震撼，插嘴道。 有钱人呐！ 破木头疙瘩竟然敢卖上千块，他根本无法想象。（其实是植物的果核。） “就是，长得跟黄豆似的！张老师，您被人家骗了吧？”陈思雨也瞪圆了眼睛，吃惊地附和道。 日元？黄豆？！ 张元启：“……” 一连串重击落到身上，某位文玩爱好者差点口吐鲜血，背过气去。 “好啦好啦！”袁导打岔道：“小杨你今天体验得怎么样？” “我们小队搂草打兔子，倒是抓了个人！” “哦？” “真的？” “赶快说说什么情况？” 看着大家着急又羡慕的神情，杨峥就把情况叙述一遍。 “嗨，原来是个盗窃的。” “没劲！” 袁导充分考虑到演员的安全问题，眉头随之皱了起来。 “这可不成，多危险啊？” 他马上跟吴迪队长电话联络，一再请求对方规避风险，要杜绝抓捕行动…… …… 杨峥身上有一股狠劲儿。 既然是体验生活，你就得真心的沉下去，踏踏实实的。 从前吴队长说杨峥“个头太高，扎眼”，走路时，他便故意低下脑袋，佝偻着身子，尽量让自己显得矮一些。 他换上最朴素的衣服，天天去人多的地方晃荡，一边晃荡，一边观察。 看眼神、看步态、看举止。 什么人什么打扮。 什么人怎么说话。 什么人可能是小偷…… 另外，杨峥还专门买了台手提电脑。 每当天黑之后，回到酒店里，他就上网搜索，认真的研究各种反扒视频，做笔记，写感悟，反复琢磨扒手们的作案方法和外貌特征。 为了更好的掩护自己，与环境互相融合，杨峥开始跟着队员们学习换装。 有时候，他衣冠楚楚，衬衫，西裤，公文包。 有时候，他满身休闲，t恤，墨镜，牛仔裤。 更离谱的时候，他还会故意打扮成农民工，满身泥点子，脏兮兮的蹲在路边啃馒头。 三天、五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 杨峥渐入佳境！ 瞬间认出扒手，需要深厚的功力，杨峥目前还达不到那种水平。但是，如果身边有疑似的目标出现，他已经能够看出几分端倪了。 扒手毕竟与正常人“气质相悖”。 这个气质，就体现在不老实。 到了后期阶段，杨峥专攻出行高峰，把一切时间都扑在公交线上，专门寻找不老实的对象。 比如说： 喜欢左顾右盼的。 喜欢挤来挤去的。 手里拿着东西的。 碰见座位不坐的。 杨峥习惯眯着眼睛装睡，然后偷偷的盯死这些家伙，果真就有了收获。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人使出二指禅绝技，夹钱包，捏手机！有人伸出或长或短的镊子，神不知鬼不觉，探口袋，探包包！ 呼吸之间，妙手空空，财物就华丽的转移了。 他娘滴，这些扒手比变魔术的还厉害，简直是无本万利啊。 更搞笑的是，某一回，一个扒手以为他睡着了，把镊子瞄向了杨峥的手机！杨峥该得多坏啊，他那露出一截的诱饵上，其实套着个手机壳，壳子底部，还拴着条弹簧绳！ “duang！” 手机夹出来了，藏在裤兜里的弹簧绳却越拉越长，越拉越长！ 扒手：“……” …… 杨峥的经历，并不总以喜剧收场。 几周后，反扒体验全部结束。 杨峥有说有笑的，陪着吴迪从车上下来，打算请她喝顿告别酒。这个时候，外边的站台处却发生了恶劣的事件！ 三个贼眉鼠眼的汉子，正围住一个小青年疯狂痛殴！ “啊……救命啊……光天化日的，还有没有天理……偷我钱包……” 小青年躺在地下挣扎着，他一边格挡一边哀嚎，声音极度悲愤！ “嘿嘿！” 为首的大块头面目狰狞，拳脚雨点般倾斜而下：“靠，明明你特么才是小偷，居然敢倒打一耙？说，今天到底害了多少人？” “我害你祖宗！” “还敢骂人？xxx，给我使劲儿打！” “噼里啪啦！” “啊……” 小青年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声音很快就弱了下去，鼻血不断涌出，把脸蛋儿都染花了…… 看到如此凶残的一幕，路边的行人惊恐万状，都躲得远远的。 很明显！ 这是由侵财不成，转的恶意伤害！ 任第二回再怎么答应过袁导，吴迪也无法忍受啊。 今天跟着杨峥的，只有她一个人，但吴迪并不打算坐视不理。 “峥子你别动！” 吴迪百忙中转头叮嘱一句。 “嗖……” 吴队长正要冲上去搏斗，却惊愕地发现，杨峥化作一道旋风，竟然抢在她前头直扑歹徒！ 悍勇无匹！ 就如炮弹一般狂野！ 哪能让女流直面危险呢？ 更何况—— 杨峥主动出手，却毫无心理负担！ 为什么呢？ 因为他这属于见义勇为！只要不把那些魂淡k成重伤，就啥事儿也没有！！！ “呃？”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每一位目击者都大开眼界！ 杨峥火速杀到核心地带，一脚正蹬踹腹，直接将最凶的那个汉子踹飞！ “砰！” “咣当……” 搞定匪首，接着，他左右迅猛挥拳！ “砰！”“砰！” 简简单单的两记摆拳，瞄准下巴飞去，没有任何花哨，却快得要命！ 另外两个帮凶就像被闷雷劈中，当即左右瘫倒，眼神呆滞…… ko！ ——杨峥跟“旋风腿”田彬学习过搏击，而且，这四年来，他每天不是在在马上战斗，就是在马下战斗，出其不意对付几个小毛贼，简直是高射炮打蚊子！ 正蹬并不算重击，很难起到秒杀的作用。 大块头晕头转向，挣扎着爬了起来，还没搞清楚什么事儿呢，杨峥就又到了！ “嗖！” 一只拳头在眼前越放越大！ “砰……” 第五十章 居然还有个女朋友（求推荐票） 不光四肢发达，而且还头脑缜密！ 杨峥猝然出手，看得清，打得巧，每一个动作都经过了准确的计算，效果非常到位！ ——其实他是收着劲儿的，否则的话，很可能会酿成“惨案”。 杨峥绝不轻易打架。 他清楚自己的体格，更加知道自己的力量！ 田彬从前和杨峥一起训练，见识过对方的蛮劲，就戏称他是“人形推土机”…… “啪啪啪！” “噗嗵！” 看见坏蛋在五秒钟之内接连躺下，吴迪瞪大了眼睛。 “……” 原来，他们反扒队员苦心护着的小兄弟，根本不需要别人保护！ 稍微回了回神，吴迪迅速做了几件事情。 第一件：捆绑。 好容易才将扒手撂倒，可不能让他们跑了啊！ 吴迪随身带着捆绑绳，在杨峥的帮助下，她一个接一个将毛贼翻转过来，反剪胳膊绑住，绑得死死的。 第二件：查看伤员。 被施暴的小青年满脸血污，貌似伤得很重，可吴迪询问几句之后，却发现人家并无大碍。小青年手脚什么的都可以活动，就是精神有点儿恍惚。 毕竟受了惊吓嘛，这个很正常。 第三件：打电话。 吴迪分别给袁导、120和派出所通报了情况，请求双方赶紧来人。 搞定了基本事项，吴迪开始在扒手身上搜索着。 嚯！ 匕首、镊子、伸缩甩棍、两条金项链、五六个手机、七八张真假身份证、以及数千元现金…… 人赃并获，证据确凿！ 没啥可说的，妥妥的扒窃组合啊。 “叫你丫再偷，魂淡！” “噼里啪啦！” “啊！” “呃！” “救命……” 警报解除了，围观的老百姓们义愤填膺，都纷纷冲过来用脚丫子问候毛贼，踹得他们嗷嗷鬼叫。有个漂亮的小女孩更狠，直接瞄准了往裤裆狠踢。 “打死你！人渣！” “砰！” “嗷……嗷呜……” 吴迪生怕大家把扒手给揍坏了，慌忙起身制止。 “喂！别打啦，坏人应该交给法律制裁！你们如果打伤人，会惹上麻烦的……” 杨峥看到几个小贼“生龙活虎”的，也就放下心来。 他动手时挺有分寸，并未造成什么重大伤害，充其量只是皮肉受苦罢了。 ——见义勇为这种事情，你必须得掌握尺度，不能将自己折进去！ 杨峥掏出最爱的软红塔香烟，蹲在路边抽着，心里美滋滋的，挺有成就感。 瞧瞧！ 哥们儿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搞定了三个…… “嘿！”趴在地下的贼老大转过脸庞，恶狠狠地盯住杨峥：“你有种把我放开，咱们俩一对一重新单挑！偷袭的不算英雄好汉！” 看着他那副鼻血长流的造型，杨峥嗤嗤发笑。 这家伙的智商很贫瘠呀！ 放开单挑，你特么到底怎么想的？你跑了我咋办？！ 杨峥咧开嘴巴，说道：“哥们儿，您还是老老实实趴着吧，地上比较安全！” “我不服！” “不服就忍着！” “呃……” …… 袁导以最快的速度杀到，亲自赶赴派出所，将杨峥接了回来。 毕竟发生冲突了，某些流程还需要走完。 不过，最终的基调毋庸置疑：杨峥是见义勇为的好青年嘛，证据非常充分，事实非常清楚。只可惜，没有奖金拿。 派出所那边一见袁大导演，就特别的热情，人人都笑得跟花儿一样。 所长同志也很快现身，他拉住袁导的胳膊使劲摇晃，非说什么要联系电视台，打算给杨峥搞个媒体见面会，宣传一下他敢于跟犯罪分子作斗争的“英勇事迹”。 嗯？ 这怎么可以？ 袁导直冒冷汗，赶紧张口谢绝。 电影是低调进行中的，内容和取景地完全保密，你一旦公之于众的话，那不就穿帮了吗？ “小杨，你觉得失望么？”汽车在路上飞驰着，袁导忽然问道。 “失望什么？”杨峥很奇怪。 “我没答应让警方宣传啊，如果运作合适的话，这次你应该可以火一把！” 杨峥微微一笑。 “导演，其实我做的事情，和吴队长他们根本没法比，反扒组才是真正的英雄，最该获得荣誉的人。” “你不后悔？” “嗯。我是一名普通的小演员，就算想火，也得靠角色来说话！” “好！” 袁导用力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高大路眼光很毒哇，他没有看错你！当然了，我也没有看错……” 回到酒店之后，几位演员把杨峥团团围住，热烈欢迎！ 杨峥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小杨真棒！真给咱们演员长志气！哈哈哈！”张元启老师满脸红光，颇以自己是杨峥的旧识为荣。 “杨哥，您受伤没？”粗线条的陈思雨难得关心一把。 “没有。” “万幸没受伤……一个打三个多危险呐，您是个有福气的人！” “谢谢。” 梁骏神情激动，特意过来和杨峥紧紧拥抱。 “好汉子！好兄弟！” 只有他明白杨峥冒的风险究竟有多大。扒手们外出干活，身上总会带着些凶器的…… 袁导站在旁边看着，笑容奇异。 某件事情杨峥还不知道呢！ ——袁导特意请派出所帮忙，将打斗的视频给拷了回来。 那是属于杨峥的荣光，也是整部影片的荣光，袁导当然不会任其湮灭了！他要在最合适的时间，挑选最合适的机会，让视频发挥重大作用！ …… 六月二十八号上午，在镜水本地，剧组办了个简单的开机仪式。 好事多磨啊，终于要开拍啦！ 杨峥被财务制片叫过去，签了份合同。他粗略一瞧，发现组里给自己的劳务费是十五万rmb！ 对于一名新人来说，价钱无疑很丰厚。 能上袁导的戏，而且这么有意义，就算一毛不给也要干！杨峥根本没犹豫，刷刷签字。 当天晚间，大家照例吃了顿开机宴。 杨峥第一次挨着主创席就餐，感觉非常的良好。要知道，他平常只能坐在犄角旮旯里，想看看主演都得站起来伸长脖子…… “哟，这就是‘我儿子’小刀吧？小伙子挺精神！” 有位面容和蔼的女演员打趣道。 女演员姓金，名叫金海英，今年不到五十岁，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演员，搁电视剧里时不时的总能见到。 杨峥赶紧起身敬酒，笑道：“金老师您好，我叫杨峥，以后还要跟您好好学习呢。” 金海英道：“杨峥……哪个峥？” 杨峥道：“左边一个山，右边一个争，山争的峥。” 金海英眨着眼睛思索道：“噢，这应该是形容山势突出的，有‘不寻常’的意思。” 什么？！ 杨峥：“……” 他活了二十多岁，一直以为自个儿的“峥”就是“高山”呢，没想到还有别的喻意！ 汗颜啊…… 接下来，杨峥又认识了剧中的“父亲”、“弟弟”，以及另外几个“狐朋狗友”。 他们桌上，还有个女孩比较陌生。 女孩儿二十岁左右，烫着惨不忍睹的爆炸头，涂着花花绿绿的手指甲，吊带衫，红嘴唇，看上去活脱脱就像个小太妹！ 这样的“活宝贝”，究竟跟谁有关系呢？ 大跌眼镜的事情来了！ 女孩也端起酒杯，冲着杨峥一比划：“帅哥，我是你的‘女朋友’，名叫夏青，先干为敬喽！” “滋啦。” 女孩酒到杯干，十分豪爽。 杨峥：“……” 靠！ 自己竟然有个“极品”女朋友？ 袁导咋没提前透露呢？ 俗话说“王八看绿豆，臭鱼找烂虾”，小刀这个倒霉混混，审美能力真是一言难尽…… 第五十一章 清纯妹与鸡毛掸 杨峥自认为很了解“小刀”，可突然冒出来的女朋友，却杀得他措手不及！ 小刀和那个“爆炸头”，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他们俩的相处模式，究竟又是什么样的？ 呃！ 头疼…… 杨峥夹着剧本，走回自己的房间。 可能是因为有大量的都市戏份吧，目前他还住在朋来酒店，并没有更换地方。 不过随着剧组入住，这里，包括附近的酒店都已经人满为患。 关上门，冲把澡，杨峥准备了香烟和茶水，走到电脑桌旁坐好，随手按下了笔记本的开机键。 在开始研读剧本之前，他有必要弄清“爆炸头”的身份。 叫夏青对么？ 等电脑运行正常，杨峥啪啪输入她的名字，确定搜索。 哎呦，同名同姓的人还真多，有男有女的，身份也是五花八门。 杨峥往下扒拉着，一直扒到第二页，却没有任何收获。他回想着“爆炸头”的长相，忽然又倒了回去。 ——有个新人与目标依稀类似，可风格却差得太远了！一个是清纯妹，一个是“女混子”，他根本不敢往上联想，只好拉回来再确认确认。 夏青，新锐女演员，二十一岁。 身高：一米六六 体重：四十八公斤 出生地：陕省 代表作：《邻家女孩》 毕业院校：陕省某市某会计专科…… 什么情况？ 竟然是个学会计的？！ 杨峥以为自己搞错了，但通过反复对比，又似乎觉得很像，他只好给袁导发了条讯息。 袁导回得极快：没错。小夏学的就是会计，非科班出身…… 呆呆地盯住屏幕上的照片，杨峥瞎了！ 这个姑娘多文静啊！ 弯弯的眉毛。 弯弯的眼睛。 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和眉毛一样宽，又甜美，又可爱，简直就像小猫咪似的！ 而刚才那个女混子呢？ 恶俗的打扮。 糟糕的衣品。 你看见她的时候，就会想到“鸡毛掸子”，花里胡哨…… 是夏青的审美水平突然崩塌了，还是袁导的特殊要求？ 呃，但愿是第二种…… ——反正“爆炸头”的戏份应该也不多，就随她去吧，爱咋咋地！ 杨峥喝了口水，开始研读剧本。 在这之前，他提前针对“小刀”的性格做了个细致的角色分析，估计等研究完“爆炸头”，还得另外再加上一些内容或者感想。 本片中，夏青的人物叫做“小花”。 真服了袁导的取名功力！小花配小刀，听起来就像同一类生物……她果然很“花”…… 杨峥自顾自笑了一声，接着沉入剧情。 原来，“小花”是个发廊小妹，与“小刀”属“同居关系”。 至于她的确切身世，或者是他们之间的相恋过程，剧本中并没有提及。 ——这就对了嘛！ 一部电影才多长啊？限于篇幅问题，不可能强调过多的细枝末节。 刚开始，小花迷恋小刀“能打”，有本事，经常给她零花钱。 两个不靠谱的孩子整天瞎混，胡闹，凑活着过日子。 到了剧情中期，小刀的母亲瘫痪了，小刀洗心革面，决定重新做人。小花接受不了他的改变，两人吵架分手，又回到发廊继续上班…… 分手后，小花戏份杀青，从此就再未出现过。 小花的身上，有一种“随波逐流”的特质。 颓废而任性。 虚荣又懒惰。 她只管当下，只管享受，从来不去考虑未来的事情，过一天算一天。 这种“迷茫”的女孩，生活中并不鲜见。 那么，小花在剧中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很简单，她是一道“分水岭”。 小刀与小花分手后，就开始孝敬母亲，跟过去一刀两断了。和女朋友的分别，意味着小刀获得了“重生”，从此步入崭新的天地。 嗯！ 既然小花同学只是个打酱油的，哥们儿没必要浪费精力，再补充“角色分析”了。 杨峥把“爆炸头”从脑袋里排空，拿起笔来标记剧本。 先用红笔，划下所有属于小刀的台词。 然后换成圆珠笔，注释一些表演的细节。 这儿，说小刀“语气轻蔑”，自己在演绎的时候，应该歪着脖子，另外加上鄙视的眼神。 那里，说小刀因为愤怒，而“呼吸急促”，可以增加一部分咬紧牙关，或者胸膛起伏的动作…… 杨峥是个野路子选手嘛，水平毕竟有限。 他所有的演绎方式，包括个人感悟，几乎完全出自于身体本能。 这种本能的东西不过分强调技术，也是目前最适合他的发展套路。 …… 盛夏时节，经过白天的萎靡，人们总会在夜晚变得精神抖擞，从而不想睡觉。 杨峥读完剧本，决定出去走走，换换脑子。 才九点来钟，他并没有什么困意。 换上宽松的大裤衩，套上舒服的旧t恤，杨峥拉开了房门。 “哎呦喂，小夏的手艺真不赖，啧啧！又省了十块钱！” “谢您夸奖。” “小夏姑娘，该轮到我了吧？” “您再稍微等一等……” 门厅里刮着过堂风，非常凉快，乱糟糟的笑闹声让杨峥颇为好奇。他不由得加快步伐，伸了伸脖子。 呃！ 只见夏青手拿小电推，正在给剧组的同仁们剪头发呢！大家排着老长的队伍，有说有笑的！ 她一个学会计的，竟然真的会理发？ 不可思议！ 眼下接受服务的嘉宾，是张元启老师。 张老师眯起眼睛问道：“小夏姑娘，你学了多久哇？” 夏青一边忙活一边回答：“啊，自从接到袁导的电话后，我就去理发厅潜伏了两个来月，天天跟着师傅学习技术。后来，我还特意在家门口摆个小摊儿，免费给叔叔伯伯们剪头发。剪着剪着，连附近小区的老大爷都过来排队了，像赶集一样……” “哈哈哈！” 张元启爆笑道：“先不说你这种敬业的精神了，免费给老人理发，那是多大的好事儿啊！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哈哈！” 另外还有个大叔插话道：“小夏，你把自己折腾得跟‘蘑菇云’似的，也是为了体验生活？” 夏青道：“对呀！我们那个‘新人类’理发厅，一水儿的爆炸头，巨时髦……” ——听到此处，杨峥倍感震动！ 在影片中，夏青的戏份少得可怜，而她付出的努力和心思，却不比任何人少，真了不起！ “小杨也来啦？” 张元启看见杨峥往这溜达，开口喊道。 “张老师您好！各位老师好！” 杨峥向大家打着招呼，频频微笑。 “哎，你如果也想剪，那可得排队啊！公共秩序最重要了！” “你们来，我头发还不长。” 夏青往杨峥的脑袋上瞄了瞄，说道：“张老师，杨峥哥和你们不一样，他得把头发留着。因为在开拍的时候，我俩有专门的理发戏份。” “嘿，感情小杨还是个vip，享受贵宾服务！” “哈哈哈……” 杨峥很快融入环境，发烟，闲谈，大家的笑声一阵接着一阵，最后把袁导都给惊动了。 凉风习习。 繁星闪烁。 在这个异乡的夜晚，他跟夏青有过不少交流，迅速拉近了距离。 第五十二章 蜻蜓点水（求推荐票） 入组后，杨峥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场戏份。 剧情是一些生活片段，关于小刀和小花的，接着他就要离开暂住地，外出“工作”。 这几幕场景的意义，在于点明角色的身份和现状。 小刀究竟靠什么养家糊口呢？ 猫有猫道，鼠有鼠路，他的路子是“看场”。 在许多偏僻的郊区，往往会存在一些灰色活动，比如说——赌博。众所周知，赌博当然是违法的，为了不被警察抓住，就需要有人专门“把风”，充当守卫。 一个小混混而已，干这种活很符合他的“设定”。 拍摄地选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两室一厅，里里外外都乱糟糟的，茶几上还堆着几包方便面。 “你们俩已经熟悉了吧？” “嗯！” 杨峥回答着袁导的问话，满头黑线。 袁大导演不愧是个变态，对细节的渴求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他认为杨峥和夏青没有默契，不像一对真的情侣，然后就让他俩一起吃饭，一起逛街，还一起在出租屋住了两天！ 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呵呵，这两天的难堪，真是无法形容…… 幸亏二人都比较敬业，总算硬着头皮给对付了过去。 “记住，随意一点，轻松一点，怎么舒服就怎么来。我只给一个大体的框架，不会把你们限制死，必要的时候，你们甚至可以更改一部分台词！” 夏青眉开眼笑，喜道：“明白啦导演！” 代入式体验，放养式拍摄，碰上这样的神人，哪个演员能不倍感振奋啊？ 要知道，即兴发挥如果操作得当，最能够给表演增光添彩了。 “好！各部门准备！” “准备！” “道具就位啦！” “灯光也ok！” “走！” 场记一声打板儿，拍摄正式启动！ 黄昏。 夕阳西沉。 窗户是开着的，墙壁被余晖镀上了一层金边，客厅一角，电风扇“嗡嗡”转动。 “吱……吱……” 夏青在给杨峥剪头发。 她的居家打扮非常清凉，也非常的短小，脚底踩着人字拖，嘴里还嚼着块儿口香糖。 杨峥身披旧围布，坐在凳子上等候。 “这玩意忒热。” 他眉头一蹙，将围布扯下来扔到旁边。随即，露出了健壮的上身，肌肉鼓鼓的，显得异常彪悍。 “你神经，碎头发不扎人啊？” 夏青用手肘推了推杨峥，如同真正的小情侣一样自然。 “就那么剪吧，反正待会儿我要冲凉……” 接下来，是双方短暂的沉默。 两位演员自如地融入到角色中，完全无视镜头，各人忙活各人的。 “吱……吱……” 碎头发接连落向肩膀。 杨峥没有反应。 他的左手里，捏着个剧本中并不存在的握力器，右手忽然往后探去，摸向夏青光滑的小腿。 夏青怕痒，“咯咯”直笑，还跺了跺脚。 杨峥也咧开嘴巴，笑得坏坏的。 他这一笑，莫名的痞气便从脸上瞬间消失。 ——小刀是个混混不假，但混混也是正常人，正常人必须要有正常的感情生活。小刀如果任何时候都板着脸，凶巴巴的，那就塑造失败了。 无论演什么，最忌脸谱化。 袁导坐在监视器旁边观察，目前还算满意。 两个年轻人不错啊！ 袁导对戏份好坏与否的评判，一向没那么多复杂的弯弯绕，他只追求“舒服”！视觉要舒服，感觉更要舒服！起码这二位的互动是活泼的，亲昵的，很“真实”。 “吱……吱……” 夏青又剪了一会儿，说道：“好啦！” 杨峥站起身子，任由她拿着毛巾帮自己掸头发。 夏青从后面掸到前面，仰脸撒娇：“小刀儿，我看上了个新手机，苹果的……” 杨峥满不在乎地回应：“什么苹果橘子的，喜欢就买呗！你等今晚我拿钱回来！” “耶！” 夏青跳到他的身上，胳膊环住脖颈，用两条大长腿盘住他的腰肢，脑袋一晃一晃的，兴高采烈。 “咱们刀儿最大方啦，谢谢！” “那是……” 杨峥托着她的屁股，用力捏了一把。 夏青娇嗔一声，直接贴住他的脸蛋，咬向耳垂。 “哎！你属狗的啊？” “汪汪，咯咯咯……” 瞧到这里，袁导眼睛发亮，绽出了十分惊喜的笑容！ 信马由缰式的任凭演员发挥，效果出来了！ ——一个捏屁股，一个咬耳垂，一个“惨叫”，一个回应，全都是他们临场创作的！包括后面的台词！ 加戏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嫌弱，简直妙不可言！ “我要去洗澡了，你下不下来？” “我不下！” “那好，咱们俩一块儿洗……” 杨峥抱紧八爪鱼似的夏青，脑袋顶着脑袋，鼻子碰着鼻子，一头钻进浴室里。 至此，这段戏也就告一段落了。 “停！”袁导发话道。 两位演员立即切换回正常模式，忐忑地走到他的身边，等候点评。 袁导摸摸胡茬，似乎若有所思。 杨峥与夏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担忧。 袁导在思索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没人敢打断他！《黑桃k》的本子是袁导亲自写的，两千五百万预算也是他亲自拉来的，整个队伍更是他一手组建的，他的权威可想而知！ “老刘过来一下！” “噢！” 第一副导演老刘赶紧凑近他身边，点点头问道：“怎么？” “你有没有觉得，好像差了点儿东西？” “呃……差了什么？”老刘很疑惑。 袁导起身走动，来回的转悠，转悠一阵儿，突然拍手大笑。 “他们刚才演得挺好，但感情还不够浓烈！” 刘老师是袁导的老部下，脑筋转得极快：“您难道是说……他们俩应该亲个嘴儿？” “哈哈！对了！” 袁导转脸面对演员，兴奋地说道：“对了！你俩在走进浴室的时候，确实应该亲个嘴儿！” 呃…… 杨峥看看夏青，夏青看看杨峥，表情都相当古怪。 吻戏？ 杨峥演了四年战争片，今天已经屡屡突破尺度了，袁导居然还要给他加担子！ “我没问题！”夏青首先爽快地说道。 瞧瞧袁导期盼的眼神，杨峥也只得同意道：“好吧，我，我也没问题。” “嘿嘿嘿！” 刘副导演诡异地呲牙问道：“导演，加个吻戏的确可以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您看他俩是‘蜻蜓点水’呢，还是‘深入交流’呢？” 袁导道：“啊，简单亲一下就成。” “得嘞！各部门准备再来一条……” 杨峥贴近夏青，尴尬地小声说：“咳咳，我抽烟嘴里难闻，你那口香糖还有吗？给我一块。” 夏青大咧咧的：“嗨，都‘蜻蜓点水’了，您还怕什么？直接来呗！” 杨峥：“……” 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呢？ 真是…… 接下去，杨峥又重新捏屁股，顶脑袋，外加“蜻蜓点水”，可算吃了不少福利…… 第五十三章 好一个小商贩 拍完起腻的情节，两个人的关系居然又近了一层，说话也不拘束了。 演员嘛，你就得学会适应环境。 “小刀哥，咱俩去陈姐那边转转呗？” “陈思雨那儿？” “嗯，我挺喜欢她的，想学习学习。” “行。” 这天他俩没有通告，就清闲下来了。 袁导是著名的“慢动作之王”，拖拖拉拉，磨磨蹭蹭，还经常有诡异的惊人之举。你上他的片子，一定要学会忍耐和等待。 杨峥往走廊前头放了把躺椅，一面乘凉，一面用电子书打发时间。 而夏青呢，“mia，mia，mia”吃着冰激凌，将肩膀斜靠在墙壁上。 “可能是错觉吧，最近我忽然发现，你好像特别嫌弃我。” “不是错觉，是事实。” “啊？！岂有此理，你凭什么欺负人？” “就凭你头上的蘑菇云。” “……” 他们在剧中饰演一对情侣，只要有杨峥出现的地方，往往便少不了夏青的身影。因为小姑娘的打扮实在糟糕，走到哪儿都会招来注目礼，导致连杨峥都被大家嘲笑了。 咱可是有羞耻心的人！ 身边总带着个“鸡毛掸子”，谁能扛得住？ 哎……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杨峥还发现了夏青的性格特征：她貌似——有点“二”。 夏青不像陈思雨。 女汉子陈思雨外表冷硬，看似线条粗犷，其实却内藏锦绣，非常的聪明。 夏青则是大大咧咧的，虽然脑袋也不笨，但骨子里那种乐天派的傻劲儿根本掩饰不了，很像女版的吴宇轩同学。 “造型是剧情需要啊！谁愿意把自己搞得这么雷人？相信你也看过我的照片了，其实在生活中，我很美，很甜，很可爱，不知道多讨人喜欢！” 小姑娘气鼓鼓的。 杨峥翻着电子书，头也没抬，从嘴里蹦出两个字：“好吧。” 好吧？！ 这是个什么态度？ 夏青继续生气中。 不过，手里的冰激凌还没吃完呢！她吃着吃着，就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哎，咱俩啥时候走？” “午饭之后。” “打车钱谁付？” “猜丁壳决定吧。” “喂喂，小刀哥，让女生来付账？你是不是个男人，有没有绅士风度？” “本来我确实是个男人来着，可一旦提到花钱，我的性别就模糊了！” “呃……” 看见夏青那张抽搐的小脸蛋，杨峥乐了。 不知道为什么，没事儿逗逗她还挺好玩的。 …… 在《黑桃k》的拍摄前期，几位演员要各自完成戏份，距离“组团”的日子尚且有一段距离。所以，大家都是分开干活的。 杨峥陪着夏青姑娘，一起来到了郊区的某个院落。 这儿，就是另一个小组的片场了。 陈思雨扮演水果商贩，经济条件很差，当然不可能有太好的居住环境。 进入铁门，映入眼帘的院子空旷而破败，最东首有个小花园，里头种着些辣椒和黄瓜。继续往北走，低矮的主屋是老式平房，地面没有瓷砖，只打着粗糙的水泥。 杨峥站在屋檐下默默发呆，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 记得许多年以前，那时候他还小，自己全家人就住在这种类似的平房里。 怀念、酸楚、温暖，种种感觉袭上心头，五味杂陈…… 有个成语叫“家徒四壁”，透过窗户往里边一瞧，你才会明白词汇所蕴含的意义。 除了一台“嘎吱”作响的吊扇，一部尺寸不大的电视机，和一个电饭煲之外，堂屋几乎没有别的电器了。冰箱和空调啥的一概皆无，连桌椅板凳都掉漆的掉漆，残破的残破。 这里的贫困一目了然。 电视柜下边，倒是摆着几筐桃子、香蕉之类的水果，那应该是将要售卖的货物。 对真正的穷人来说，吃水果恐怕稍嫌奢侈了。 “好惨呐！”夏青凑到杨峥身边，小声嘀咕着。 杨峥道：“嗯。” “现在条件好了，还有这么困难的家庭？” “真有。你比如说啊，像孤寡老人呐，身体患病的啦，又或者文化水平低的，家里没有壮劳力的……” “噢。” 他们俩正聊着，冷不丁听见袁导喊道：“喂，你俩干啥呢？真会选地方捣乱！赶紧上一边儿去！” 杨峥与夏青对视一眼，立马心虚地闪开，夏姑娘还吐了吐舌头。 接着，两个人躲在不碍事儿的地方，准备观摩陈思雨表演。 袁导曾经夸奖陈思雨“爆发力强，潜能巨大”，杨峥是带着好奇心来的。 各部门一通折腾，戏份开拍了。 “三、二、一！” “走！” 镜头里，只见陈思雨头发很乱，身上穿着皱巴巴的白衬衫，脚底蹬着最廉价的塑料拖鞋，水红色的那种。 看样子，应该也是生活片段。 陈思雨从院落走向中间堂屋。 她在门口顿了顿，弯腰卷起裤腿，把拖鞋甩掉，然后顺理成章的赤着脚丫，进入屋内。 “陈姐没有空调，打赤脚比较凉快吧？”夏青细声细气地说道。 “对。”杨峥点头。 陈思雨径直走向木制的菜柜，拿出一副碗筷，去电饭煲里盛饭。 可以看得出来，米饭是剩的。 “呼哧呼哧……” 陈思雨低头闻闻，确认米饭不曾变质，脸上的表情为之一松。她把米饭盛得高高的，还仔细地在锅里刮来刮去，末了还啃了啃勺子。 ——啃掉米粒儿，只一个小小的动作，淳朴的形象跃然而出。 陈思雨回到八仙桌边坐好，拆了袋榨菜丝，随意洒了些到碗里，也没有别的菜，就那么快速的伴着白饭吃起来。 她估计是饿了，狼吞虎咽的，还将自己的右脚踩在板凳上。 又粗鲁，又随意。 厉害！ 细节见功夫啊！ 杨峥不由对陈思雨另眼相看！ 她所有的动作，都格外符合角色的身份，带着有质朴的“生活化”味道，把小商贩的节俭与不拘小节，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个时候，另外一位男演员上场了。 男演员顶着俩黑眼圈，像是熬夜过度的样子，一进门便直接奔向墙边，去扒拉陈思雨的小布包。 “喂！你个没良心的，回家就翻钱包！” 陈思雨“咣当”扔下碗筷，扑上去使劲撕打，抢夺，拼命要护住自己的血汗钱。 “薇薇，我再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捞回本儿呢！”男演员一边低头闪避，一边乱翻。 “你捞个屁！干脆输死算了，还回家干什么？啊？魂淡，从来不管我和孩子……” “啪啪啪！” “哎呦，别打我……” 嗯，这位肯定是她的赌鬼丈夫。 陈思雨泼妇般上蹿下跳，又抓又挠，终于惹恼了丈夫！ 男演员回身，一把推倒陈思雨，恶狠狠地变脸道：“你特么再敢动我一下试试？嗯？” 陈思雨不敢纠缠，只得在地下胡乱蹬腿，骂道：“这日子可怎么过哟？你个王八蛋，该千刀的，明天咱俩就离婚……” 男人冷哼一声，根本不理她，拿了钱便扬长而去。 “魂淡！” 陈思雨随手摸个桃子，准备扔向丈夫，却突然顿住！ 她的脸上，掠过了明显的不舍之色，混合着淡淡的哀伤，最后把桃子轻轻的放回筐里。 ——桃子一旦扔出去，摔坏了，就不能再卖钱了。 “哎呦喂，演得真棒！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夏青感慨着。 杨峥也附和道：“嗯，陈思雨是天生的好演员，确实太好了……” 厚颜请天假 对不住各位兄弟，今晚本书要断更了。 胡油是一名普通工人，搞维修的，平常码字的时间少得可怜，而且还要频繁下乡去帮忙检修，这个老书友们都知道。 因临时被公司调走支援，晚上没办法更新了。 给大家道个歉！ 今年夏季的任务颇为繁重，似乎与新书有所冲突，实在是很苦恼。不过既然开了作品，胡油就一定会坚持完本的。 对不住。 业余写手，还请兄弟们担待些。 第五十四章 背影 杨峥的混混生涯还在继续着，拍摄过程十分缓慢。 琐碎得吓人。 也细致得吓人。 不过，袁氏影片素以“神剪”著称，将来能留下多少可用的镜头，那要看造化了。江湖上有个传闻，说一位配角被袁导招来参与制作，忙前忙后折腾了二十几天，结果等到新片上映时，他连自己的后脑勺都没看见，全被一刀切了！ 导演的原话是：“我感觉不对，所以……” 甭管结局如何吧，碰上《黑桃k》剧组，反正杨峥感觉就像中了彩票一样。 如此严苛而又拖沓的团队，恰恰最适合新人成长，学习氛围绝对是梦寐以求的，他非常珍惜。 夜晚。 某家休闲ktv。 “小杨，啤酒能喝多少？” “能一直喝。” “嘿，真的假的？别吹牛啊！那待会正式开拍，你就尽量大口点儿，一定得喝出豪放不羁的效果来。” “明白导演！” 今晚的戏份，要进一步突出小刀性格的粗楞。关于这点，没有比喝酒打架更合适的了。混混嘛，闲下来不干架还能干啥？ 片场布置完毕，拍摄也就开始了。 “蹦擦擦，蹦擦擦……” 包厢里乌烟瘴气，伴随着轻快的音乐，杨峥正在跟朋友聚会。 什么朋友？ 当然是些歪瓜裂枣，臭味相投的小流氓了。 这些人的面相与普通老百姓区别很大，凶恶、邪痞、油滑，有的是光头，有的是白毛，身上或多或少都纹着可怕的刺青，皮皮虾、米老鼠啥的…… 杨峥身穿弹力背心，手上戴着块明晃晃的金表，整个躯干差不多全是瘫在沙发里的，显得特别欠抽。 “吨吨吨吨。” 他在喝酒的时候，仰起脑袋，酒瓶底儿直竖竖的往天上指去，只几口就把东西干完了，喉咙似乎都不带吞咽的。 ——这哪儿是喝酒啊？分明是往下水道里灌嘛！ 袁导边看边呲牙，不禁莞尔一笑。 平常的杨峥很注意自身修养，坐得端正，说话温和，对待大家也极尽客气，可以说是彬彬有礼了。天知道他在体验生活的那个阶段，究竟遭遇了什么奇葩？ “刀儿。” “嗯？” “这趟跟乡下分了多少钱？”头顶白毛的兄弟问道。 “不多，两万块。”杨峥说话淡淡的，眉角的得意却抑制不住。 “哎呦，那今晚你请！” “小意思……” 杨峥点了根中华，把视线投向了前面的夏青。 ——她还真豁得出去！ 屏幕前，彩灯之下，只见小姑娘拿起崭新的苹果自拍几张，比着调皮的剪刀手，然后将两条胳膊举高，满脸陶醉地跳起舞来。 扭转、摇摆、律动…… 今晚她一身露脐装打扮，碎花裙子短得不能再短，白生生的大腿很扎眼，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成熟有成熟的曼妙，年轻有年轻的张扬，这场舞蹈无疑是好看的。 也许是从陈思雨那儿得到的灵感，夏青光着脚丫，完全沉浸在音乐的节奏里。她旁若无人，跳出了一种“恣肆”的味道。 杨峥盯住她挺翘的屁股，目光欣赏加邪异，喉结大大地蠕动一下。 “小刀，你唱首歌吧？”夏青忽然停下动作，转头说道。 “我不唱。” “来嘛来嘛！” 夏青连跑带跳的扑进怀中，贴身跪在腿上，箍住他的脖子使劲儿摇晃着。 呃…… 四目对视间。 那明亮的眸子投射过来，带着一种销魂的炽热，似乎可以从你的眼里蔓延进去，一路融化到内心最深处，可谓勾魂夺魄。 小姑娘很有妖精的潜质啊！ 杨峥差点被夏青带歪了，他赶紧收敛心神，拍拍人家的腰肢说道：“行行行，那我就唱一首。” “快唱！” “耶！” “啪啪啪……” 狐朋狗友们拍手的拍手，吹口哨的吹口哨，都跟着瞎闹腾。 杨峥歪着脖子，脑袋不正经地左右摇晃，举起话筒，油滑地唱了起来。 “苦涩的沙 吹痛脸庞的感觉 像父亲的责骂 母亲的哭泣 永远难忘记……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 至少我们还有梦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问 为什么……” ——无法无天的小混混，竟然唱着经典的励志歌曲《水手》！在这种情景之下，而且还是这种歌词，讽刺意味令人绝倒。 袁导演真神了！ 接下去，一个人的独唱变成了流氓大合唱，画面简直不堪入目…… 杨峥他们继续胡闹，夏青抽空出去上卫生间。 过了片刻，等她回来的时候，脸色却十分难看，气鼓鼓的。 “怎么啦？” “刀儿，外面刚才有人对着我吹口哨。” “嗯？” 杨峥的表情瞬间冰冷，变得冰冷而凶戾，如同一头将要暴起的饿狼！ “嘿哟，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哈哈！” “走！” “去干丫的！” 混混们正闲得蛋疼，听完这话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个个龇牙咧嘴，摩拳擦掌。 “人在哪里？” “隔壁211包间。” “哼，我去看看……” 杨峥制止了想要帮忙的伙计，独自拉着夏青出去辨认目标。 “好，过啦！” 袁导一声叫停，似乎对结果还算满意。 大家惴惴不安的，往他的脸上仔细扫描着，没发现有什么异样，然后都松了口气。 袁导把杨峥喊到身边，轻声交代几句。 “下一场是打戏，这个你最拿手，我没什么可指导的。咱们休息一下就拍，注意安全！” “哎！” …… 房门处。 嘈杂的音乐声往外边飘着，211包间也是群魔乱舞。 杨峥透过玻璃观察，神情阴森。 “哪个王八蛋干的？” 夏青小手一指，“噢，穿花衬衫的那个家伙，讨厌死了！” “嗯，你先躲远一点……” 杨峥径直推门，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 包间里拢共有四个青年，三男一女，女的打扮妖艳，几个男的年纪也都不大，最多才二十出头的样子，看上去流里流气。 烂学生？ 小混子？ 甭管他们的来路吧，在刀哥面前，这些人显然属于“后辈”，档次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别唱了！跟杀猪似的，知不知道害臊？” “哎？丫特么谁呀，就乱闯？”花衬衫停下话筒，直眉楞眼地问道。 “刚才是你对着我女朋友吹口哨的？” 花衬衫瞅瞅外边的夏青，又瞅瞅杨峥，抬起下巴抵赖道：“什么跟什么？靠！都不知道你在说啥，赶紧滚出去！否则我不客气了！” “快滚！” 剩下的几个小年轻纷纷起立，摆出人多欺负人少的架势，没有半分惧怕。 “我滚你大爷！” 杨峥一言不合就动手开练，右脚直奔花衬衫的肚子上踹去。 进步、侧身、提膝、弹击。 ——这是散打里的标志性动作，中路侧踹！ “咚！” “噢……” 瞬间，花衬衫就起飞了！ 他闷哼着，摆脱了地心引力，向后面飞出，摔倒，砸在沙发里，脸色变得比白纸还惨。 “卧槽！” 第二个小伙直奔杨峥扑去，起腿凶狠地蹬向对手的小腹，准备来个一报还一报。 谁承想，杨峥不躲不闪，居然强行再进半步，硬生生地吃下了他的打击！ “砰！” “哎呦！” 挨揍的啥事没有，揍人的反而被弹了出去，四仰八叉地一跤栽倒！可能是摔倒之后，头部撞上了什么东西吧，那小子捂住脑袋，满地的打滚，嗷嗷鬼叫。 杨峥连续撂翻二人，这才刚转过脸来，便看见一只拳头快速打近，砸向他的左眼眶！ 第三个小青年到了！ 弧线大摆拳！ “嗖！” 打架是需要技术的，只可惜今晚他们不太走运，碰上了混混中的pk专家，小刀哥！ 杨峥飞起左肘，“啪”的一声，准确地将拳头拦截下来。 接着，他就势抓住对方的手腕，斜上步，伸右手，用右手去擒拿敌人的大臂，一转身，一贴靠，腰跨猛然发力！ 漂亮的过肩摔！ “啊……” 在女孩的尖叫声中，杨峥竟然从背后把敌人给抡了出去，重重地砸在茶几上。 “轰！” 啤酒、饮料、香烟、瓜子，外带水果拼盘，登时随着他的降落向四面炸开，漫天飚飞！ 来得快倒得更快！ 小伙也被秒杀了…… 过了片刻，四个男女都蹲在地下，苦着脸，抱着脑袋。 夏青笑嘻嘻的，用巴掌挨个呼向他们的脑袋，骂道：“吹呀？让你再吹！吹……” 杨峥冷眼旁观，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打完了人要干啥？ 跑路呗！ 这段戏的最后一幕，是在空旷的大街上。 杨峥拽着夏青，一面奔跑，一面欢笑，月光将他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咯咯咯，跑不动啦！” “那我背你！” 杨峥把夏青轻巧地弄到背上，故意绕着8字型飞奔。 “驾，驾，哈哈……” 袁导远远地盯住他们，嘴里嘀咕道：“这个设计，我喜欢……” </br> </br> 第五十五章 这姑娘谁呀 天气越来越热。 张元启关节有毛病，耐不住空调吹，他在酒店转悠了好长时间，无意中发现车库很凉快，就经常拉着杨峥过去下棋。 酒店被剧组整个包了，并没有外来车辆，搁里头待着是非常安全的。所以，张老师这么一宣传，车库便成了演员们纳凉的好去处。 ——至于从前的门厅位置，已经抵挡不了热浪，被大家抛弃了。 “嗬，我感觉起码要比外边低十度左右，凉飕飕的，真舒坦！” “是啊……” 以杨峥的垃圾水平，当然搞不过张老师。 他坐在马扎上，苦苦地盯住盘面，半晌也没有挪动棋子。 “甭着急，好好考虑！哈哈哈，我的大车如入无人之境，下边只要占住宫心，再运卒连进两步，就会形成绝杀了！” 张元启摇动蒲扇，表情巨潇洒。 夏青凑过来伸伸脑袋，鄙视道：“张老师，您总欺负菜鸟有意思吗？而且还可着同一个人欺负？” “嗨，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我说得难道不对？咱们组会下棋的多了去了，像化妆的赵老师，收音的王老师……” “停停停，打住！” 张元启没好气道：“我就爱和杨峥下，管得着嘛？” 夏青撇嘴道：“他走马连哪儿别腿都弄不清楚，您也真好意思……” 张元启扬起蒲扇，作势要打，吓得小姑娘拔腿就跑。 “世界终于清静了！”张元启得意洋洋的，转过脸道，“我说小杨，你倒是走哇？” 杨峥眼看无法化解败势，只好祭出保命绝招——送子给对方吃。 先送马，再送炮，反正有什么送什么，能拖多久是多久。 “哈哈哈！” 老张同志最爱的环节到了！如果换上别人，恐怕早就投降了，也只有“宁死不屈”的杨峥才能给他带来这种快感。 “我认输。” 等到实在送无可送的时候，杨峥只好缴枪。 张老师连忙摆手道：“别慌！你还有个象可以飞呢！等我把剩下的三个小卒都拱过河去，你再认输好不好？” 杨峥：“……” 连认输都不行？这老头也忒过分了！ 刚下完一盘，他们俩又继续摆棋，嘴里还聊着天。 “小夏的戏份少，应该快杀青了吧？” “嗯。” “那孩子挺好的。前几天我起来猛了，头晕，人姑娘一直扶着我走路，吓得跟什么似的。” “您啥意思？” “到时候咱们小范围的聚聚餐，欢送一下。” “成。” …… 阴雨天。 医院。 夏青的最后一场戏份。 剧情拍到小刀的母亲瘫痪了，他要洗心革面照顾母亲，两个人就发生争吵，从而导致分手。 走廊外，杨峥看着夏青，脸上写满疲惫。 这是“小刀”性格的转折点，演绎方式当然要有所变化。 杨峥把角色的痞气消除了，眼神变得正经而黯淡。他胡子拉碴的，脊背稍稍驼着，似乎是承受不住生活的重压。 从前的那个小混混，至此一去不返。 “你就打算这么待着啦？” 夏青攥紧拳头，迎上他的目光，眸子里有绝望、憋屈、愤恨，甚至是化不开的迷茫。 ——小刀选择和过去诀别，她的饭碗就丢了，再也没人可以依赖，心情可想而知。 “嗯，我要……照顾我妈……” “那我呢？” 夏青的情绪瞬间爆发，质问道：“我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杨峥避开她的眼睛，嗫嚅着嘴唇。 这段情绪的处理，应该是收敛的，无力的。因为照顾一个病人是长期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办法解决，所以只能逃避。 杨峥仿佛被抽去了精气神，陷入沉默。 夏青上前两步，伸手摇着他的胳膊，放轻声音道：“刀儿，阿姨瘫痪了，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我同样也不好受啊！你可以请个护工的，让护工照顾阿姨，咱们还照样回出租屋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你如果哪天想她了，我就陪着你过来看看，好吗？” “不。” “……” 杨峥低下头，嗓音沙哑。 “小花，护工是代替不了儿子的。昨晚我没有睡觉，想了整整一夜。其实，父母的关爱一直都在，只是我嫉妒弟弟，被愤恨蒙蔽了……我现在后悔得要命，心就像刀绞一样，所以……” 夏青希冀的视线陡然模糊，慢慢涌出泪水。 那层泪水就像雾气，越来越厚，越来越浓，直至急剧滑落。 “所以呢？所以你就要放弃一切，跟所有人划清界限？包括我？啊？” 感情再度爆发，歇斯底里！ 虽说也是个野路子，但夏青这段的表演感情饱满，自带着一种原始的张力，气息有轻重，节奏有变化，可谓超水平发挥了。 “花儿……” 杨峥继续保持着坚决与克制，强行挤出一丝微笑。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我们还可以走下去的，你先找份工作，等我……” “找工作？呵呵，你特么放屁！回不去了，都已经回不去了！” 夏青几近癫狂，一边后退一边嘶吼，最终转身狂奔，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杨峥伸出手来，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音节。 纠结、苦涩、痛惜。 他的胳膊颓然垂落，灰败的面容被镜头定格。 “好！这条过啦……” 至此，“小花”姑娘便完成了使命。 她的结局已经提前拍摄过——在某间不起眼的发廊里，给别人剪头发。 那个瞬间，她失去了全部神采，五官麻木。 或许，这就是生活。 岁月终将变迁，人们终将成长。以各种或悲或喜的方式。 …… 将近三周时间，足够让大家接受一个陌生人的。 张元启提议要给小夏送行，杨峥当然没意见。他主动出钱跑腿，还邀请了陈思雨、梁骏，以及剧中扮演他母亲的金海英老师。 大家很给面子，一招呼全都来了。 天气热嘛，吃龙虾正是时候，饭店的名字非常应景，就叫做“龙虾小馆”。 凉粉、皮蛋、水煮花生、秘制凤爪、干烧鱼、炒豆角、脆皮茄子、砂锅猪杂、生溜肉片、火爆腰花、麻辣小龙虾一件、蒜蓉小龙虾一件…… 陈思雨盯住那盘皮蛋，眼神直勾勾的。 “夏青怎么还不来啊？磨磨蹭蹭的，又没几步路！” 金海英老师笑道：“别着急呀，女孩子出门总要收拾收拾的。” 陈思雨道：“我也是女孩子，为什么动作比她快？” 金海英抿抿嘴唇，说话意味深长：“你……可能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张元启、梁骏、包括杨峥，三个人都“嗤嗤”怪笑。 陈思雨挠了挠自己的下巴，撇嘴道：“确实，连我亲妈都说我投错了胎，像个假小子。我从小就不爱打扮，讨厌过家家，也讨厌跳皮筋儿，反倒喜欢什么摔宝、抽陀螺、玩火柴枪……三年级的时候，有个男生欺负人，结果我连踢带打，硬是把他给揍哭了！” “噗！” “哈哈哈！” 几位演员哄堂大笑，肚皮直抽抽。 “吱呀……” 这时，房门忽然打开，走进来一个漂亮的直发姑娘。 “对不起大家，我去弄头发了！真不好意思！” 姑娘身穿印花连衣裙，模样特别秀丽。 她弯弯的眉毛，弯弯的眼睛，笑起来就像是猫咪晒太阳，萌萌的，甜甜的，能一直甜到你的心里。 “孩子，你谁呀？”张元启很纳闷。 杨峥冷不丁一呆，接着脱口而出道：“夏青？” “是我小刀哥！” “什么？！！” 在座的全部张大嘴巴，都傻了！ 鸡毛掸变成小清新啦？一朵蘑菇云的消失，竟然换来了一个甜美少女，啧啧，好神奇！ 糟糕发型的破坏力，由此可见一斑…… 大家震惊着、迷糊着、赞叹着，开始重新认识夏青。 “小夏，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呀？”张元启问道。 “张老师，我打算去趟京城，那边有个剧组正在选角，我想试一试。” “什么戏？” “噢，清宫剧，叫作《梦魂牵》。” “不要怕，试试就试试，你指定可以的！” “谢谢……” 发型换了，连带着性格好像也腼腆了，夏青给人的感觉相当怪异。 杨峥坐在身旁，心情难以形容。 现实版的“丑小鸭变成白天鹅”，冲击力稍微大了点儿…… “小刀哥！” “嗯？” “咱俩的qq、微信、包括电话号码都有吧？” “嗯。” 夏青冲着他甜甜一笑，笑得没了眼睛，极尽俏皮。 “我有一种预感，在未来的某天，咱们俩还会见面的，你信不信？” 杨峥：“……” 这句话，怎么就那么耳熟呢？ 大家抓紧看过来 ！ 很无语，本书的五十四章《背影》，被屏蔽了。 说是低俗，需要整改。 胡油自认为还算干净，从没写过乱七八糟的玩意，但现实就是这么…… 笔下的另一本《综合格斗之王》，被禁数万字，说涉嫌暴力。 《重生之拳台杀手》也有类似章节。 职业拳手打拳赛，怎样才算不暴力？！！！ 打拳难道可以不流血？！ 不受伤？！ 我：…… 《硬汉崛起》有敏感的反扒情节，也有部分打斗，怎能不让人胆战心惊啊？ 所以，恳请兄弟们谨慎评论，莫要涉及法律、暴力、政治等等等等…… 也莫要随便开车。 拜托了！ 拜托了兄弟们！ 本书目前还非常幼小，但愿它不会夭折在半道上。 如果整个反扒内容需要整改，或者删除，胡油恐怕就没有继续下去的信心了。 《黑桃k》是本书最重要的情节之一，承上启下，绝对无法抹除。 好了，我这就去修改五十四章。 谢谢兄弟们的配合。 请理解！ 第五十六章 入戏 （求推荐票） 杨峥擦干眼泪，蹲到墙角平复心情。 剧中他有一幕爆发式的哭戏——整个人跪在地下，全面崩溃的那种。 他哀痛至极，悔恨交加，已经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表演了。等到袁导喊声“过了”之后，他连精神都好像有些恍惚。 杨峥拍过马战、步战、水战，各种各样的战斗，各种各样的热血，就是没拍过哭戏。 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儿，要迫使自己流下眼泪，而且还得那么的撕心裂肺，这十分困难。 幸好他做到了。 通常在影视剧中，演员们都怎么“哭”呢？ 基本上可以归纳为三种方法。 第一种：道具辅助。 如果你实在缺乏天赋，哭不出来，那就得依靠道具帮忙了，比如说点点眼药水之类的。 第二种：转移法。 回忆或想象令自己伤心的往事，然后调动泪腺。 第三种：真正代入人物。 走进角色的内心，以角色的视角去感悟，去共鸣，积聚情绪，最后再“水到渠成”。 这一点无疑是最难的。 针对“小刀哥”的人生历程，杨峥可谓煞费苦心。他手写了近万字的性格分析，将角色的行为举止，思考方式，乃至于包括心路变化，都深深地植入自己的脑海里。 人，是一种感情动物。 只要他还没有泯灭良知，就一定会“动情”。 母亲去给心爱的儿子买吃的，结果意外导致瘫痪，碰上这种人间惨剧，即便他的心肠是铁石做的，那也得寸寸断裂…… 正式开拍前，杨峥拿起手稿反复默读，先酝酿几分钟，接着很快就入戏了。 他跪在病床边，用力的抓住床单，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嘴里自然地发出压抑至极的呜咽声，又羞愧，又痛苦，又自责。 “呜呜……嗬……呃……”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黯然！ 没有比一个汉子的痛哭更让人触动的了！ 杨峥的哭泣是发自肺腑的，这一点，现场的同仁们非常清楚。 目睹着杨峥崩溃坍塌，甚至有人都别过了脑袋，不忍再看下去…… “哎呦！” 金海英老师从病床上起身，盘腿坐着，她往杨峥的方向瞅了瞅，很心疼：“没想到，确确实实没想到！这孩子太好了，哭得连我都难受。” 杨峥蹲靠在墙角抽烟，静静的，默默的，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瞧不着。 “他那么大的块头，感情倒是细腻，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旁边的第一副导演老刘插话道，“哭戏其实是情绪的宣泄，好坏一耳朵就听出来了。有人是干嚎、有人是假哭，而杨峥这个没话说，朴实真挚，能钻进你的心里……” 袁导演闪烁着欣赏的目光：“嗯，让他先缓缓吧，这才叫入戏呢。” 顿了顿，他又问道：“金老师，你们‘娘俩’现在处得怎么样？” 金海英指指柜子上的半拉西瓜：“没得说……您瞧见没？小杨给我买的水果！戏里边儿孝顺，戏外知道疼人，我都想收他当干儿子了。” 袁导演笑道：“哈哈，很好！” 如果大家都能像这样投入，那还犯愁拍不出好电影？ …… 等到杨峥“清醒”的时候，发现周围变得安静了。病房里只剩下金海英一个人，手拿一把小钢勺，正在舀着西瓜吃。 “小杨，你缓过来啦？” “金老师……” 杨峥有些不好意思，赧然道：“我这，让您见笑了，咳咳。” 他起身靠近金海英，坐到陪护用的板凳上，搓搓手。 上一次杨峥嚎啕大哭，貌似应该在小学四年级。被人家看见自己哭成傻瓜的样子，真是难为情。 “有什么可见笑的？演员‘忠于’职业，‘忠于’角色，尽全力抒发感情，哪里好笑了？” 金海英放下西瓜，眼睛往两边找寻着。 杨峥赶紧从她的胳膊右侧摸到面纸，抽出一张递过去。 ——这就是“母子”二人培养的默契了，杨峥对老前辈尤其礼貌，毕恭毕敬的。 金老师接过来擦擦嘴巴，点头说道：“记得以前有一次，我演一个家庭妇女。这个妇女辛辛苦苦的操持家业，任劳任怨的照顾老人，可是，她的丈夫居然在外面鬼混，找了个小姑娘！那一场戏，我和‘丈夫’大吵一架，又憋屈又生气！结果等下戏之后，我因为心率问题住了两天院。” 杨峥非常吃惊：“……” 很明显，她太过于投注能量，代入得太深，已经和角色产生混淆。 “刚才你哭完，有没有觉着脑袋空白，四肢无力，还特别特别疲累？” “嗯！” 从前，杨峥可以轻易的跟角色剥离开，但今天却困难得多。或许，是因为他的演技有所进步，又或许，是那些角色都不够有层次。 “这就证明你真的入戏了！” 金老师接着道：“别人咱不清楚，就拿我自己做例子吧。我认为，好的技术应该可以粗略地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模仿阶段。蹒跚学步，摸着石头过河，这是每一位演员都必须经历的过程；第二个，熟悉阶段。在这个时期，你可以驾轻就熟地转化成人物视角，体会他的酸、甜、苦、辣，喜悦，幸福，做到各方面都得心应手。当然了，偶尔也会情绪失控的现象；第三个，熟练阶段。最后一个阶段，你异常冷静，自己就是角色，角色就是自己，忘我忘他，无我无他……” 杨峥集中精神仔细聆听、消化，眼睛逐渐发亮。 有名师指点，这是难能可贵的绝好机会。 “你能够入戏，代表着技术已经指向成熟，或者说，正在贴近成熟……如果哪一天，你可以瞬间入戏，再瞬间出戏，完完全全的控制住自己，那就算登堂入室了。” 杨峥疑惑地问道：“有一些老师被称为‘戏疯子’，他们演戏成痴，甚至会演出抑郁症，导致精神分裂，也是由于技术没到家吗？” 金老师歪头想了想，慎重措辞道：“不能这么讲。追求极致，而又达到极致的演员是很稀少的。我个人认为，他们的问题不在于技术，而在于心理。心理过分敏感，脆弱，不善于自我调节，也不愿意敞开心扉，所以最后才走不出来的。” 杨峥闭上嘴巴，若有所思。 金老师最后说道：“那些人必定是少数，咱们就别胡乱分析啦。你现在要脚踏实地，一天一天的学习，再一步一步的成长。多琢磨，少入魔……” 多琢磨，少入魔？ 杨峥微笑道：“我记住了！谢谢您！” ps：新的一周，厚着脸求求推荐票。另外，被屏蔽的五十四章已经修改过了，说是还需要审核…… 第五十七章 集体行动 八月底。 处暑以后，四位主要演员终于碰头，组成了“抓贼小分队”。 这也就意味着，《黑桃k》开始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 参加集体行动，杨峥的人物处理又有不同。 小刀从混混变成床前孝子，再从孝子变为反扒队员，他经过了痞愣，消沉，再到戾气重新勃发的过程，整个人就像沉默的炸药包，随时都会被点燃。 杨峥将面部“冻结”，删除掉多余的表情，眼睛带着化不开的仇恨，顾盼间，如刀锋般锐利！ 最近一段日子，他的台词极少，出镜大多数都是动作戏。 进入熟悉的领域，杨峥就更加轻松了，不但拍摄经常一条过，还有额外的超水平发挥。 为了让四位演员彼此习惯，培养行动时的默契，袁导带着他们拍了大量的“出街”戏份，更换各式各样的场景，处理各式各样的抓捕，力求让演员形成本能习惯。 ——把业余的尽量逼成专业的，这就是导演的套路。 某日，人民医院。 熙熙攘攘的收费大厅。 数十位群众演员严阵以待，在第一副导老刘的指挥下练习走位。现场虽然人多，但却并不杂乱，这充分显示了他的调度能力。 北侧的休息处，袁野正在给“小分队”说戏。 大家一面啃着早点一面倾听，都目不斜视。 “没有比偷医药费更可恨的！” 梁骏冷哼道：“是啊。咱们老百姓生病，本来就很惨了，而扒手根本不管你是感冒，拉肚子，还是化疗，做手术，只要有机可乘，他们就一定会动手的。” 张元启喝了口袋装豆浆，也讥讽道：“嘿嘿，这才叫‘死别人，活自己’呢。为了弄到钱，小偷已经跟禽兽无异了。” “嗯！” 袁导附和一声，接着说话：“医院是扒窃案的高发地，人多眼杂。你们在表演的时候，要收敛情绪，尽量突出一个‘隐’字，做到融入环境，而不露声色。” “明白。” “知道啦导演……” 陈思雨偶然发现杨峥光领了早点，却放在身边，没有动一下，不禁非常奇怪。 “杨哥，您今儿胃口不好？” “啊，不是的。” 杨峥摇头道：“待会有场擒拿戏，我想……培养一种饥饿感。你看过《动物世界》吧？只有饿着肚子，野狼才会最凶狠。” 杨峥又加了句：“人一旦吃饱喝足了，肢体容易变得懈怠，从而丧失本能的警惕性。” 呃！ 什么？！ 陈思雨眨巴眨巴眼睛，深感诧异。 这位搭档从来没学过表演，身上却有一股特殊的聪明劲儿。他能从吃饭联想到肢体和情绪的变化，真是够可以的！所谓三人行必有吾师，古人诚不我欺…… “各部门注意！” “准备！” “走！” 扩音器一声发令，拍摄开始。 二楼围栏处。 陈思雨靠在一棵茂盛的绿植旁边，居高临下，警惕的扫描着。 到这种地方干活儿，首先你得拓展自己的视野。 她占据的位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都看得清清楚楚。 “薇薇”自从加入反扒组织后，限于身体原因，并不直接参与抓捕。她今天的职责是主导瞭望，帮着大家“掌眼”。 另外几个演员挑选的站位，也同样暗藏玄机！ 首先说梁骏。 他相貌普通，几乎没有辨识度。像这样的人，最不容易引起扒手的警惕了，很适合潜伏在人群里。 梁骏右手拿着本假病例，左手拎着个包装袋，包装袋上面还露出一截ct胶片，随便你怎么看，他都像个病患家属。 收费大厅呈长条状，有唯一的一个进口，出口通向儿童输液室。而梁骏把守的位置，正是出口方向的最前端，属咽喉要道。 这也就意味着，扒手要想从此处逃离，铁定得经过他的身边！ 其次再说张元启。 收费处开放了三个窗口，队伍都排得很长。 张元启手里拿着块帕子——这是老辈人的标配，擦擦汗，擤个鼻涕什么的，胳膊下边还夹着个旧皮包。他在队伍后面来回的转悠，似乎想挑个人少的排。 看似是纠结，其实却是观察。 偷偷的观察。 身穿洗得发白的短袖衫，脚底蹬着灰扑扑的老布鞋，这位“金牌配角”土气十足，你都没有兴趣再瞧他第二眼。 更让人叫绝的，是张老师的“不经意”。 他在用帕子擦汗时，目光从手底下忽然溜了出去，迅速、机敏、隐蔽。那种隐蔽既不让人察觉，又恰巧可以让摄影机捕捉到。 厉害啊！ 一个眼神尽显功力，这就是袁导非要找他的原因！ 最后要说的人，是杨峥。 杨峥坐在入口的长凳上看杂志，出溜着身子，微微低着头。 如此一来，他的体型就变了，视觉一显小，块头就变得不那么扎眼了。 小分队总共有四位成员，出口、入口、中间、上方，海陆空都已经全被他们占领了，大厅里如果有扒手活动，那必将会被很快“掐死”！ 袁导在更高的地方监控着演员们，脸上的笑意只能用“极度满意”来形容。 张元启的擦汗、杨峥的出溜、梁骏的淡定、陈思雨的冷眼旁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他们每一个人都隐藏得蛮好，很符合自身的设定。 四位演员的总片酬还不到两百万，效果却是非常超值的。 片刻之后，大厅里发生了一场小范围的骚动。 ——去医院检查过身体的朋友们应该知道，每逢固定的时间，像某些血液检查的详单，会由机器统一给出，大家只需要过去打印就成。 人民医院的这部机器，就设在大厅的西北角。 “呼啦啦……” 一些等待着的病患纷纷向那边聚集，争先恐后，并没有形成有序的队伍，乱糟糟的。 “咦？” 陈思雨伸长脖子，盯住了人堆。 ——每逢混乱的时候，就是扒手们最容易出手的时候。 她果然看见了非同寻常的异动！ “喂！喂！大家请注意，‘钳工’上班啦！一个是戴鸭舌帽的，一个是穿黄t恤的，他们俩年龄都不大，一个掩护，一个下手……噢，已经完事儿了！鸭舌帽从前面妇女的包里，用镊子摘了个钱夹……”陈思雨冲着微型对讲机说道。 杨峥摸摸耳朵，立即往那边瞧去！ 同一时刻，张元启和梁骏也有同样的动作。 反扒队员辨认小偷，就像银行大姐辨认假钞，几乎是一逮一个准，绝对不会搞错的。 陈思雨继续指挥道：“收费处人多，不好动手，咱们等‘钳工’出去了再说！老方、阿勇，你俩对付黄t恤，鸭舌帽壮一点，交给小刀处理……看位置，他们应该会从出口离开……” 收到信号，大家各司其职，马上便有所行动！ 陈思雨疾步下楼。 张元启跟梁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赶紧往出口移动。 杨峥距离玻璃门最近，他合上杂志，抢先离开大厅去外面埋伏。 几路人马渐渐向一处靠拢，越来越近！ 两个小毛贼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嘴边挂着窃笑，一前一后从人堆里挤出来，顺势溜向大门。 外面还是医院的范围，左侧有个小花园，右边画着临时车位。 杨峥把杂志垫在屁股上，提前坐在小花园旁边，低头鼓捣手机。他扼住了毛贼的必经之路，整个人特别自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另一边，张元启与梁骏已经赶到，逐渐缩短了与扒手的距离！十五米、十米、八米…… 陈思雨改走为跑，向出口狂奔！ 五米、四米、三米…… 陈思雨突然大叫一声：“二舅！！！” ——这是他们早已订好的行动暗号。 电光石火间，抓捕展开了！ 鸭舌帽在前，黄t恤在后，听到“二舅”的呼唤，两个人都顿了一顿，急忙转头查看！ 没办法，做贼心虚啊！ 毫无任何征兆，张元启和梁骏一起扑去，一个扯胳膊，一个绊腿，干脆利落地就将黄t恤放倒了！ “噗嗵！” “哎呦……” 鸭舌帽正要从杨峥身旁经过，他反应很快，这边眼里才闪过惊恐，那边就要拔腿逃窜！ 只可惜，有人比他更快！ 杨峥的法子简单粗暴。 他猎豹般跳了起来，一个右勾拳瞄准小腹，狠狠痛击！ “砰！” 鸭舌帽直接撞在枪口上，先是浑身一震，接着捂住肚子，跪了！ 强大的力量打入躯体，瞬间就摧毁了他！ 鸭舌帽脸色惨白，五官变形！ “呃……啊……” 看着瘫在地上嚎叫的扒手，杨峥的眼里掠过了畅快的喜悦！当然了，还有可怕的狰狞！ 他像对付小鸡似的，将扒手面孔朝下按着，粗暴地掰起胳膊，使劲儿反剪！结果，弄得对方连续发出惨呼！ “啊……啊……啊……” 杨峥冷然一哼，一手固定两手，然后掏出捆绑带扎紧。 “喂，你们是什么人？” 黄t恤不像鸭舌帽，他遭受的待遇要温柔得多，目前还能说出话来。 “老实点儿！反扒大队的！” “呃……” ——反扒大队，何其“模糊”的词汇！可黄t恤听到耳朵里，却误认为是“官方”的人。他表情灰败，只能闭上眼陷入沉默。 随后，陈思雨百忙中做了几件事情。 第一件：安抚“受惊”的群众，让大家帮着报警。 第二件：赶回去寻找失主，好做个证明。 第三件，跟杨峥喊话！ “喂！小刀，你能不能轻一点儿？啊？这么搞迟早会出事儿的！” 杨峥讥屑道：“放心，我根本没用力。” 说完，他又朝扒手的脑袋上给了一巴掌…… “靠！” 紧随着，张元启也颤声喊道：“刀儿，你那边是吗？黑桃k？” 他抬起头，眼神泛着极度的期许！ 又渴望，又害怕。 还有无可名状的紧张！ 杨峥掰胳膊的时候已经查看过了，所以摇摇头说道：“没有纹身呐，老方！” 张元启呆住！ 沮丧。 苦涩。 神伤。 他咽了口口水，失魂落魄。 “又不是……黑桃k，你究竟在哪里？” 大家都不错！老戏骨的表演尤其精彩，堪称定海神针！ “啪啪啪！” 袁导演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带头给他们鼓掌…… </br> </br> 第五十八章 分别 （求推荐票） 杨峥的戏份是第一个结束的。 这天，他身陷囹圄，戴着手铐，接受伙伴们的探视。 铁栅栏之外，张元启、陈思雨和梁骏相顾惨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按照法律规定，犯罪分子在服刑期间，只有亲属及其监护人才能有权看望，而且看望的人数一般不允许超过三位。 普通朋友想要过来探监，是比较困难的。 幸好，鉴于“小刀伤害案”的特殊性，包括在社会上引起的争议，狱方经过慎重考虑，就破例给他们开放了绿灯。 为了这次相见，大家已经等待了数十天。 杨峥面容平静，笑得很灿烂。 为什么是笑？而不是悲伤恼怒，或者愤恨？ 按照袁导的设定，杨峥确实应该用一种压抑的愤懑来诠释离别的，最好淡淡的，冷冷的。可杨峥却有不同意见，他认为，反其道而行之，或许效果会更好。 袁导换了方法一试，发现这样果真冲击力最大，就欣然的采用了。 有个词汇，叫做“强颜欢笑”。 少数情况下，人们在流泪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喜极而泣，心里并不难过。同理，在欢笑的时候，可能也只是勉为其难，未必就代表真的高兴。 杨峥的笑容，是一种掩饰类的情绪。 用于掩饰角色的倔强和执拗。 ——扒手偷东西，属于盗窃，你把人打进医院，属于故意伤害。从法律的角度来看，严重伤害远比普通的盗窃要性质恶劣。 所以，他才会被判了七年！ 眼下母亲还在医院躺着。 自己却因为义愤而遭受刑法。 何其不公？ 何其憋闷？！ 境遇如此悲惨，“小刀哥”能想得明白吗？他头脑简单，又不懂得法律，当然想不明白了！ 面对昔日的伙伴，杨峥生怕大家难受，所以只能面带欢颜。 他此刻的笑容，其实比任何表演都要更让人触动。 陈思雨捏着衣角。 梁骏低着脑袋。 张元启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大家别因为我出事了，就放弃啊！千万不能放弃反扒！你们一定要坚持下去，帮着老方抓到黑桃k！” 杨峥最后笑道：“可能我是个傻子吧，揍了那个魂淡，我一点儿都不后悔……哈哈哈……” 张元启眼圈泛红，咬紧牙关。 梁骏频繁地眨巴眼睛，捏紧拳头。 而陈思雨则脊背颤抖，哭了…… “好！过啦！小刀戏份杀青！” 听到一声“杀青”，杨峥怅然若失，又是放松又是不舍，心里空落落的。 这段日子他获益良多，永远都无法忘怀。 生平第一次，杨峥能够得到这样的重视。他有什么想法，就可以向大家提出来，也可以跟导演说，而大家和导演都非常宽容，甚至会放任让他去摸索、尝试，实现创作。 如果要换成旁的剧组，呵呵，你恐怕连想都别想。 “小杨不错！” “峥子可以的！” “啪啪啪……” 演员们过来和杨峥拥抱，握手，互相拍打着肩膀。 袁导亲自捧着一束鲜花走近，开口笑道：“小杨，感谢你为剧组所做的努力，辛苦辛苦！” “哎呦，您……” 杨峥的心理特别温暖，他赶快接过来，激动地说道：“袁导，真正要感谢的人是我才对。感谢您，感谢所有老师！谢谢！《黑桃k》剧组就跟家里似的，我都舍不得走了！” 袁导道：“多大点事儿，舍不得走就别走，你想待着就待着吧，咱们等最后再一块儿聚聚。” 杨峥吃惊道：“啊？这……这样也可以？！” 按照惯例，戏份杀青就必须离开的，剧组可不养闲人。 袁导一挥大手，满不在乎道：“我说可以就可以，食宿全免。” 杨峥咧开嘴，乐道：“谢谢导演！” …… 如此这般，杨峥就在剧组接着晃荡。 老方跟黑桃k同归于尽。 阿勇黯然退出反扒联盟。 薇薇苦苦坚守下去，直到队伍解散。 一切的一切，一番番苦辣，杨峥都亲身经历了。 九月下旬，历经三个多月的努力，剧组终于顺利杀青，完成了所有的摄制任务。算算模仿混混的日子，以及体验反扒的过程，时间已过去了一百三十多天。 面对袁导的“磨蹭神功”，大家却只有幸福，没有怨言。 这样的领头羊，你一辈子可能都不会遇上第二次…… 杀青宴当晚，酒席散去之后，五个人相聚畅谈。 张元启欲言又止，张了好几次嘴。 袁导十分敏锐，问道：“张老师，您想说什么就说吧，这儿都是自己人，不碍的。” “嗯！” 张元启点头道：“说实话，我心里有些担忧。” “噢？” “咱们这部电影是‘业余’的反扒题材，而且内容涉及到伤害罪，结局又惨，似乎显得过于敏感了。虽然出发点是正面的，可我总担心到时候……咳咳，会影响审核……” 杨峥、梁骏、跟陈思雨他们三个，都把视线投向袁导。 类似的想法，大家当然也有。 ——辛辛苦苦创造的东西，万一被“毙掉”，不能和观众见面，那该多丧气啊！ “不要紧！” 袁导笃定的说道：“你们别担心，在剧本创作的阶段，我就和有关方面反复商谈过，《黑桃k》铁定可以按时公映。” 一言既出，大家马上就平复了心情。 “那感情好！” 张元启也松了口气。 袁导脸色洒脱：“即便有什么意外，我也会走其它渠道的。国内不行，海外总可以了吧？谁还没被禁过几部片子？嘿。” 所谓的“jinpian”，不一定全是坏的。 ——可能它只是直指丑恶，内容比较残酷，让人们一时无法接受罢了。 但听到这两个字，几位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古怪。 毕竟环境不同啊…… 陈思雨把话题叉开了：“袁导，按照制作周期估算，咱们应该能赶上元旦吧？” 袁导敲着手指头，皱眉道：“元旦么，时间可能太紧，我的计划是咬死春节档，上大年初一！” 春节档是各路好汉扎堆的时候，或许还会有进口的猛片闯进来凑热闹，分一杯羹。选择这个时候公映，风险和机遇是并存的。 要么你就攻城拔寨，票房爆红，要么你就折戟沉沙，被撕得片甲不留，倒在冰冷的沙滩上。 陈思雨两眼乱转，“噢”了一声。 其实，大家的命运和影片是息息相关的。 电影如果惨败，他们将继续沉默下去。 反之，如果电影获得了成功，大家就会迎来崭新的演绎生涯，拥有更多的资源。 杨峥倒是没想那么远。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他现在的生活，已经比底层的龙套好得太多。 “春节前，希望你们能给我留出十五天档期，这个很重要。”袁导又加重语气说道。 “嗯？” “您准备？” 袁导的眼睛里闪动着光芒：“啊，我打算搞个巡回路演，推广咱们的电影，预计要走一走二十到三十个城市。” “耶！” “好哎！” “保证随叫随到！” 几位演员心花怒放，连一向淡定的梁骏也没忍住欢笑。 要知道，袁导通常是绝少搞宣传的，以人家的名气和秉性，办事儿基本上都属于“爱咋咋地”的风格，这回他破天荒的决定“庸俗一把”，究竟是怎么了？ 袁导幽默地加了句：“总得给投资人涨点信心不是？毕竟我的电影老赔钱。一回赔，两回赔，赔多了以后谁还敢找我？” “哈哈哈……” “各位，咱们春节见！” “再见导演……” …… 次日。 等分手的时候，杨峥与大家依依惜别，真的非常不舍。 “下一步，您有什么计划？” 站在路口，杨峥询问梁骏道。 他们哥俩年纪相仿，脾气也合得来，自然感情要稍厚一些。 梁骏道：“噢，我打算向夏青学习，也去京城闯荡闯荡。” “京城有啥好的？”杨峥很难理解。 “首都嘛，或许机会能多一点儿。” “那么多京漂呢，有几个能冒出来的？您可要慎重考虑，留在家乡当特约其实也不错。” 杨峥没好意思往深了讲。 在这个浮躁的年代，特别是看脸的演艺圈，相貌普通，又身材瘦弱，你该得多么难混啊！瞅瞅各大影视城，俊男靓女海了去了，随便你挑，随便你选，拍天戏给个五十、八十的就干了。 以他的条件，恐怕…… “嘿，特约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梁骏道：“新年我就三十岁了。兄弟，俗话说三十而立，可我呢？要什么没什么，好的时候每天挣个一两百，两三百，如果没戏拍，一口气能特么闲上半个来月，这日子该怎么过？靠！不甘心呐！真不甘心！” 他越说越激动，脸庞通红，竟然爆了粗口。 呃！ 杨峥第一次看见梁骏这个样子，挺吃惊。 “所以，趁着身上还有点拼劲儿，我非得出去闯一闯不可，哪怕最后弄得头破血流！” “……” 杨峥不知道该如何接茬，只好保持缄默。 ——底层演员大多都是靠梦想支撑的。要么醒的早，要么醒的晚，要么不愿醒。 既然选择了梦想，你就得付出莫测的代价。 片刻后，梁骏调整心情，浮起了笑容。 他拍拍杨峥的肩膀，说道：“真羡慕你呀，有一副好身板……加油吧兄弟，咱们等春节再碰面！” 说完，梁骏便大步离去。 </br> </br> 第五十九章 爆笑直播 杨峥回鸿泰了。 在熟悉的出租屋里，他和群头张为民喝酒聊天，一边还看着电视。 “折腾多长时间啦？” “呃，前后四个来月。” “日子过得可真够快的。” “谁说不是……” 他们俩坐在茶几旁边，身前摆着一碟猪耳朵、一盘拍黄瓜、一包花生米、和一只盐水鸭。酒是张为民爱喝的二锅头，香烟各人抽各人的。 “我说峥子，将来如果电影大卖的话，你这‘特约’会再上一个台阶，变成‘角色’演员的。到了那个时候，找你的剧组都得排队。”张为民把手上的花生搓掉皮，放进嘴里嚼着。 “嘿，我可不敢想。” “怎么不敢想？袁导是什么人物？退一万步讲，就算票房失败了，口碑也绝对差不了！只要口碑好，你照样能闯出来！” “喝酒，喝酒。看缘分吧。”杨峥端起杯子冲他比划道。 跑了四年群众，杨峥对现实已经有了深刻的认知。演员若要混出名堂，那得碰着多大的机缘啊，幸运儿恐怕比熊猫都稀少。 “滋溜……哈……” 张为民干掉二锅头，舒服地叹了口气，然后转头瞧向电视屏幕。 电视里放的，是神刀门》。 这部剧其实早在八月中旬就播完了，某省影视频道购买的独播权。 拍摄新片期间，杨峥整天忙得要死，压根没有精力去关注别的，现在哥俩点的是数字回放。 嗯，说句马后炮的话，当初杨峥对收视率并不看好。 为什么？ 目前主流的一些剧种非常明显：要么宫廷斗争，要么偶像爱情，要么就医疗情感，当然了，家庭伦理也是重要的收视热点。 而神刀门》呢，题材不够讨喜，与现下火热的氛围相去甚远，很难获得人们的青睐。 结果被杨峥猜中了！ 神刀》播出之后，各方面反应平平。 该剧不但口碑分化严重，就连数据也惨得很，从来没有进入过收视排行榜。 师父、师娘、大师兄、梅小朵、老七、老九…… 瞧见这一张张亲切的面庞，杨峥心里热乎乎的，倍感怀念。 不过，再回头审视自己的演技，他觉着还是生硬了些，仍有进步空间。 “离组之后，你们还联系吗？” “一开始很热闹，后来就越来越少了，只偶尔发条问候短信。” “难免的，大家都忙，哪有时间闲磕牙？” “是啊……” 两人又聊了一阵儿。 张为民作势要给杨峥斟酒：“这趟才刚回来，你不打算休息两天？” 杨峥接过瓶子，主动给老张倒上，笑道：“休息？咱没那个福份。您知道我的情况，兄弟得攒钱买房子，买完房还要对付月供呢。” 张为民点头道：“那成。打明早起，我给你找些零活先干着……碰上合适的剧组，你再去投个资料。” 杨峥道：“哎！” 在古装的这个圈子里，杨峥素来口碑极好，占尽了天时地利，自然不愁没戏拍。 …… 从次日开始，杨峥又回到金戈铁马的老路上。 唐王宫、秦王殿、水浒城，偌大的鸿泰基地，哪能缺得了“战士”啊？ 作为一名“很有关系”的老龙套，他根本闲不住。 值得注意的是，自打神刀门》之后，杨峥的日薪从三百到五百，变成了八百到一千，虽然身价看涨，戏份却反而越接越多。 这天中午，下了戏，杨峥坐在椅子上喝水。 忽然间，电话震动起来。 屏幕上的名字令他相当惊喜，是吴宇轩小同学。 哟！ 久违了！ “哈哈，宇轩你好。” “峥哥！” 接通电话，吴宇轩很着急，嚷嚷着要他赶紧开视频。 杨峥依言操作。 透过摄像头一看，他发现背景是个紧凑的厨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配置非常讲究。 再瞧瞧小吴同学，嘿，身上系围裙，手里拿菜刀，活脱脱一副厨师打扮。 杨峥纳闷道：“你这干嘛呢？” 吴宇轩语速飞快：“哥，有个事儿请您帮忙，十万火急，我就长话短说了！” “你说。” 吴宇轩道：“我正在湘省参加一档真人秀，名字叫做美食店对店》。节目组把艺人分成两支队伍，互相开店pk，每周计算营业额……” 杨峥插话道：“谁赚的钱多谁赢？” “对！” 吴宇轩苦脸道：“很不幸，第一周我们红队输了，得接受惩罚。您知道的，我对厨艺懂的不多，另外几个伙伴又全是女孩子，所以，这个惩罚就落在我身上啦。” 杨峥以为他要询问技术，登时便露出微笑。 “碰到什么难题了？我教你！” “好，我带您去看看……” 吴宇轩把手机交给旁人拿着，自己麻利的走出操作间，来到饭馆门外。 杨峥跟随着镜头观察，发现外面是条宽敞的街道，道路两边绿树成荫，阳光灿烂。在冲门的一棵松树底下，拴着一只眼神警觉的大公鸡。 “哥，您能教教我怎么杀鸡吗？” 杨峥：“……” 卧槽！ 节目组口味真重！ 让明星现场杀鸡，血赤糊拉的，播放时要特么打马赛克吧？！ 神经病！ “你开啥玩笑？” 吴宇轩长长地叹口气：“我没开玩笑，这就是恶毒的惩罚项目了！蓝队……太坏啦！” “确定要杀？” “嗯呐！” “好，你按我说的做！” “谢谢您……” “你先准备一个瓷碗儿，盛鸡血用，另外再拿一个大盆来，往里面倒满热水。” 吴宇轩疑惑道：“要水干嘛使？” 杨峥有些怀疑对方的智商：“不拿热水烫烫鸡毛，你打算生拔是吧？” “噢，对对对！还得拔毛！”小同学恍然大悟。 接着，他跑来跑去的忙活，按照杨峥的指点准备工具。 “嘿嘿！”“哈哈哈……” 路人、伙伴、摄像师、包括吴宇轩的竞争对手，大家都围了过来，龇牙咧嘴的看热闹。 “好啦峥哥！下一步干什么？” “你把鸡抓住再说！” 吴宇轩咽了口口水，一边嘀咕着，一边慢慢靠近公鸡：“喂，你听话啊，千万别啄我！我是歌手圈第一猛男，身高一米八七，体重八十五公斤，可凶可凶的！” 杨峥满头黑线…… 好一个二货，跟它沟通有用吗？ 大公鸡格外警惕，它使出凌波微步，左右闪避，还突然跳起来狂扇翅膀！ 小样，兔子急了都咬人，你特么想抓我？滚蛋！ “啊！！！” 吴宇轩被吓得不轻，嘴里一声嚎叫，抱头就颠儿。 “挖哈哈哈……” 围观的群众全笑惨了，一个个乐得前仰后合。有个没牙的孩子最开心，把棒棒糖都扔了！ 杨峥喃喃低语道：“怂！” 吴宇轩的脸庞红得要命，他鼓足勇气，恶向胆边生，冲回来便跟公鸡展开搏斗。 敌退我进。 我进敌退。 辗转腾挪。 “扑扑扑！” “啊呦啊呦……” 终于，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大公鸡终于被小吴擒获了！一旦落在手里，那只鸡叫得比他刚才更惨，听起来很有些瘆人。 吴宇轩喘着粗气道：“搞定！哼！治不了你了还？” 他趾高气昂的往四周炫耀一番，又转头问道：“哥，怎么杀？” “你先用左手拿住鸡的两个翅膀，固定好，接着把尖嘴反方向扳过来，塞在食指和拇指中间，捏紧！下一步，将你要下刀的部位拔掉一些细毛，露出鸡脖子，最后用力推拉刀口……” “ok！” 吴宇轩按照流程操作，手指头抖得厉害。 “走你！” “呃……” 吴宇轩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一见血，他的脑袋就懵了。 脑袋一懵，手里一松！ 那只公鸡剧烈挣扎，竟然扑棱着翅膀挣脱了！吓得没头没脑的夺命狂奔！ 旋转，跳跃，它瞪着眼。 也许是割的浅了，人家的精神挺充足！ 公鸡蹿到哪儿，哪儿就到处滴血！好端端的一条街道，顷刻间秒变凶案现场…… “哈哈哈哈哈……” 电话那头，杨峥捂着肚子，差点把鼻涕泡喷出来。 “喂，大家看什么笑话，赶快帮帮忙啊！”吴宇轩手拿菜刀追着鸡屁股撵，气急败坏地喊道。 “噢！” 为了安全起见，几个工作人员只得跑去帮忙。 好容易才脱离虎口，那只“伤兵”哪肯随便就范？ 它继续折腾，惨叫着左冲右突！ 大家忽而在东，忽而在西，来回的疲于奔命。 看着街道上渐渐满目疮痍，杨峥咂嘴：“可怜呐，我看回头连杀都不用杀，这鸡马上就要被吓死了……” “砰！” 最后，公鸡慌不择路，撞在了一家砂锅居的玻璃上。 “啊！！！” 冷不丁的，瞧见那血往下流淌着，砂锅居里也是一阵鸡飞狗跳，吓哭了两个小姑娘…… 第六十章 这不科学 当天晚上，吴宇轩又给杨峥打来电话。 他苦恼道：“哥，您得想办法救救我！咱们红队不能再输了，这回惩罚杀小鸡，下回还不定让干什么呢！多恐怖哇！” “噗……” 杨峥笑了。 “我又不能飞过去作弊，怎么救你？” 吴宇轩道：“您可以帮忙出个主意，看看怎么提高营业额，让咱们扳回一局啊！” “蓝队实力很强？” “嗯，很厉害。特别是她们的队长方欣悦，我……我弄不过她……” “叫什么？” “方欣悦！欣然的欣，喜悦的悦。” 杨峥想了想，貌似没啥印象：“好吧，你先给我说说《美食店对店》的游戏规则。” 吴宇轩道：“哎……” 咱们国内的一些综艺节目，总逃不脱“借鉴”的嫌疑，要么就照搬，要么就模仿，实在乏善可陈。 《美店》是这样玩滴。 节目组邀请八位明星过来，分成两个团队。 一支红队，一支蓝队。 把他们拉到同一条街上开店，店面的场地和设备都大同小异，位置离得也不远。 每支队伍各有两万块启动资金。食材的购买、菜单的设定、包括菜品的最终定价、餐后的洗洗涮涮，全由明星们自行解决。 每周周末要进行一次营业额评比，失败方接受惩罚。 饭馆每天只提供晚上一餐，内部有五套桌椅，最大客容量二十个人。 不准作弊，不准自掏腰包…… “你们都做了些什么菜啊？”杨峥问。 “湘省嘛，多爱吃辣的。方欣悦首先确定了红烧肉、炒香干、剁椒鱼头、麻婆豆腐、辣椒炒肉、干锅花菜、香辣昂刺鱼之类的单子，油色浓，口味重。我仔细揣摩一番，觉得很符合当地的口味，就原样照搬了。” 呃…… 杨峥翻翻白眼。 抄袭别人的创意，你真好意思！ “定价呢？” “差不多！” “红队的上座率怎么样？” 吴宇轩嘻嘻一笑，臭屁道：“哥，咱们是提前打电话预定的。以我的魅力，还会缺少小姑娘捧场吗？生意几乎是天天爆满，根本忙不过来。” 杨峥皱眉道：“奇怪！菜品跟定价都类似，生意也半斤八两，凭什么人家就赚得多？” ——这里可以排除掉口味的原因了，粉丝们吃的是“追星”，并不在乎味道好赖。 吴宇轩情绪转低：“咳咳……” 不知道？ 杨峥道：“行了行了，你那么糊涂，估计是搞不明白的。我自己看看第一集去，咱俩回头再联系。” 吴宇轩急道：“哥，您快点儿哈，今晚我等着您！” 杨峥道：“成。” …… 杨峥和小吴关系很好，不愿意再看他“出丑”了。 昨天的“杀鸡行动”还没播呢，广大的网友们哪里会放过小吴啊，届时铁定要狠狠的嘲笑一波。 杨峥甚至连新闻标题都能猜中几个。 例如： 《大公鸡，你让怂货无处遁形》！ 《神鸡逃亡记》！ 《一场公鸡引发的血案》！ 《歌手圈第一猛男完败家禽界第一倔强》…… 等等等等。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杨峥必须得拯救小吴同学！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杨峥首先研究的不是节目，而是蓝队的队长……方欣悦。 他照例打开笔记本，上网搜索。 下面蹦出来的资料，让杨峥目瞪口呆！ 方欣悦，二十四岁。 甘省人。 有洁癖。 身高一米七三，体重五十四公斤。 演员、歌手、作家、主持人，多栖明星。 某某年高考状元，作文满分，另外还精通三国语言…… 卧槽！ 这这这……这是个超级学霸呀！不但聪明，而且多才多艺！以小吴同学的脑袋，碰上如此恐怖的对手，当然得甘拜下风了！ 网友们点评道：“方方”是个典型的天才女子，性格高冷，常常有各种金句爆出，令人绝倒！ 例如： “除了优点，我没什么可显摆的。” “您的智商大概和室温差不多。” “男人总喜欢遥远的女人，但，不包括老婆出差！” 啧啧！ 好一个天才，又酷，又傲，还毒舌。 方欣悦最令大家津津乐道的，是某一次乘坐地铁，遇见了不文明的外国婆娘。 说英语，婆娘装死。 说法语，婆娘当耳旁风。 最后，方欣悦硬是用熟练的西班牙语，把那个洋妞给“喷”跑了，骂得人家腮帮子乱抽，退避三舍…… 好厉害！ 杨峥惊叹一番，接着打开了《美食店对店》，准备办正事儿。 高高的马尾辫。 倔强的嘴唇。 新月般冷淡的眼睛。 生活中，方欣悦比图片更漂亮哦！她自带着一种笃定的气质，说话干脆利落，几乎没有什么废话。 杨峥点燃了一支香烟，细细地扫描内容。 先看一遍。 再快进看一遍。 然后又慢慢回看一遍！ 蓝队获胜的秘密，究竟在哪里呢？ 看完她们的片段，杨峥再去研究吴宇轩的部分，马上便弄懂了原因！ 第一条：蓝队不随便吃零食。 ——你从顾客身上好容易才赚了钱，立马就干进肚子里，不考虑老本儿么？要知道，那两万块启动资金可是死的，花一分就少一分。 蓝队管住了嘴巴，而吴宇轩呢？ 他可倒好，领着几个小姑娘一会儿买糖，一会儿买蛋糕，自己开饭店营业，竟然还特么订外卖吃！ 奇葩呀！ 第二条：蓝队不乱送赠品。 为了讨好女粉丝，吴宇轩淘来许多乱七八糟的小纪念品，你吃饭，我送礼，你走了，我亏损…… 人家方欣悦怎么做的？ 那边最多合个影，啥玩意也没有！ 第三条：蓝队懂得节约和统筹。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方欣悦带着自己的团队，购买食材知道货比三家，也知道按量砍价，而且用多少买多少，杜绝了糟蹋和浪费的现象。 瞧瞧她亲自做的账本，漂亮至极！本钱、利润、余额、支出、收入、精确到了分毫，连杨峥这个曾经的厨师都赞叹不已。 吴宇轩呢？ 脑袋一热，看什么好买什么，愣往冰箱使劲儿的塞。等到东西不新鲜了，就只好扔掉。某些用不上的瓶瓶罐罐，又得搁那闲置着。 总之，他的队伍缺乏计划性跟条理性，全是一帮糊涂蛋！ 第四条：蓝队态度端正。 虽说大家都比较业余，但方欣悦把饭馆当成了自己家，经营用心，下了很大的功夫。 而吴宇轩态度儿戏，纯粹是过家家…… 有此四条，他怎能不败啊？ …… 找到了缘由，杨峥立刻跟吴宇轩视频通话。 小吴面红耳赤的，有些羞愧。 “原来我们那么差劲儿！怪不得抄袭同样的菜品、同样的价格，居然还会输呢！” “嘿，你们几个太有钱了，从来没单独过过日子，又缺个明白人带，败给蓝队是正常的。” “照您这么看，方欣悦把什么都做到了极致，那我就死定啦？” “不一定！” “噢？您赶紧说说！” 吴宇轩来了精神，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杨峥道：“钱可以不乱花，毛病也可以慢慢改正嘛。你得从真正的核心——菜品方面入手，进一步压缩成本，这样才有机会战胜方欣悦。” “怎么压缩？” “大家的生意是一样的，每天晚上都爆满吧？” “嗯！” “无论做什么粉丝全捧场吧？” “太捧场了，连难吃的都吃得干干净净！” “那成！” 杨峥笑道：“咱们得充分利用游戏规则，讨个巧。方欣悦做的是鱼、肉、干锅之类的中式菜品，烟熏火燎的，又费功夫又费料。你就改做蔬菜沙拉瘦身餐，凉拌、蒸煮、香煎，跟肯德基似的，搞成各种套餐！这样的话，第一省事儿，第二省本儿，第三更省时……反正你的女粉丝人多势众……” “哈哈！哥，您是个天才呀！我咋没想到呢？简直绝了！” 吴宇轩咧开嘴巴。 杨峥道：“还有最最重要的一条好处！套餐嘛，都吃得快，你晚上可以多叫一些预约的客户过来，等方欣悦五桌还没弄利索，你至少能搞定七、八桌！卖的越多，赚得也就越多！” 嘶…… 吴宇轩竖起大拇指，心悦诚服道：“牛逼！” 杨峥给小吴出完主意，转身就去睡觉了。 在此后的日子里，他该吃吃，该喝喝，完全忘了这回事儿。 等到七天之后，吴宇轩翻身农奴把歌唱，果然旗开得胜！ 他特意给杨峥发来了“惩罚”小视频！ 画面上，只见方欣悦空手拎着一副油腻腻、白花花的猪大肠，一边清洗，一边流泪！ 据资料介绍，人姑娘可是有洁癖的啊！ 小吴真狠！ “以他的智商，呜呜，这不科学……” 第六十一章 放我出去 世界上什么东西最恐怖？ 对于方欣悦来说，应该是——猪大肠！ 一想起那种黏黏滑滑的触感，她就直犯恶心，恨不得把手指头全给剁了。 吴宇轩这个魂淡！ 卑鄙，无耻，不要脸！ 呕…… 昨天晚上，方姑娘没怎么睡好。 她做了个噩梦。 梦里边，吴宇轩呲着牙怪笑，竟然用猪大肠做成了套索，一边飞舞，一边跟在身后追杀她。嘴里还喊道：“喂！小方方，别跑哇，我要把你抓回去试菜！凉拌脆肠、爆炒肥肠、尖椒大肠、豆腐炖肠、大肠包小肠……从此以后，你就是个臭臭的女人啦！哇哈哈哈！” 呕…… 清晨，方欣悦顶着黑眼圈起床，把闹钟按掉，决定出门跑一会儿。 做做运动，说不定可以缓解郁闷呢！ 她随手推开窗户，顿时就迎来了满屋阳光，和一阵月季花的香味。 好舒服！ “呼哧呼哧。” 她使劲儿嗅了几口，笑了！ 这里是湘省的某个小县城，《美食店对店》的拍摄地，名字叫做“云溪”。此地树多，花儿也多，空气又新鲜，很适合居住。 方欣悦不像一般女人那么麻烦。只几分钟功夫，她就洗漱完毕，走出了客栈。 “嗨！方方姐，真巧！咱俩一起跑吧？” 吴宇轩是故意的。 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专门等在楼下溜达着，打算看笑话。 在全国观众面前弄哭了“天才小方方”，真爽…… 方欣悦的心情立马变得极坏。 “滚！” “嘿嘿！别这样，失败乃成功之母，这回输了，您下回再赢嘛！虽说……可能性很小……” 方欣悦不想理他，拔脚就跑。 吴宇轩赶紧追上来，贱兮兮的，跟在身边继续聒噪。 “您昨晚洗了几遍手？嗯，可得好好洗洗！那条大肠是我亲自选的，还冒着热气儿呢！” 吴同学号称歌手圈第一猛男，最擅长跑步。 方欣悦咬牙狂奔，试图甩掉讨厌鬼，却怎么也无法得逞。 “天才姐姐，被鄙视的家伙打脸，心里有啥感想不？” “切！脑仁跟蚕豆似的，又小又干，能想出什么好主意？你肯定跟谁支招了！” “……” 吴宇轩抵赖道：“支招？以我的聪明劲儿，还用得着搬救兵？” 方欣悦冷眼瞧瞧他的表情，撇嘴道：“果然如此。说吧，这人我熟吗？圈儿里的还是圈儿外的？要么，他真是个厨子？” 刹那间，吴宇轩直冒冷汗。 “莫名其妙的，都不知道你在说啥！” 小吴同学毕竟做贼心虚，马上就加快速度，主动溜掉了。 看着他的背影，方欣悦也随后停下脚步。 “哎……” 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天才姑娘有点郁闷。 输给二货吴宇轩，而且还摸了恶心的猪大肠，这个绝对不能忍！ 必须要赢回来！ 必须要狠狠的收拾他！ 但是，得怎么想办法呢？吴宇轩的套路简洁明快，效率又高，根本无懈可击啊！ 方欣悦转身往回走，走着走着，脸色逐渐变得晴朗了。 学霸大多数都性格坚韧，没那么容易被击垮的。 阳光正好。 温度也宜人。 方欣悦沿着条林荫路行走，脑筋快速运转，想了无数种可能性。 ——以煎、炒、烹、炸pk吴宇轩的健身餐，速度很吃亏，速度一慢下来，你卖得当然就少了。所以，这个思路是需要改进的。 把炒菜停掉，做几种臊子，专攻各种米粉或者面条？ 可以考虑，但似乎利润太薄了。 要么效仿吴宇轩，也搞成一模一样的？ 不行，做人得有底线，抄袭可耻啊！！！ 要么，把营业形式改成自助餐，按照人头来算钱？ 看似挺有操作性，但…… 方欣悦粉丝众多，打电话叫人光顾是没问题的。关键是店里拢共才五张桌子，等坐满了之后呢？你总不能让大家都站着吃吧？ 就在她苦苦思索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几句对话。 那是路过的一对母子俩。 穿着开裆裤的男孩央求道：“妈，我要吃汉堡包！” 母亲道：“成，小馋猫，咱们回头就买！” 男孩儿十分高兴，一蹦一跳道：“噢，吃汉堡包喽，真棒……” 等等！ 汉堡包？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方欣悦茅塞顿开，脸颊上浮上了狡黠的笑容！ …… 回到客栈里，她立刻把队员们叫到一块儿开会。 “什么？中餐不做了，改卖汉堡、薯条和炸鸡？！”一个女孩瞪大眼睛，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没错！” 方欣悦靠着沙发，解释道：“我们和红队pk，说白了就是比效率，拼成本！吴宇轩可以做西式健身餐，我们为什么不能‘以夷制夷’？” 另外一个高大的小青年说道：“方方姐，这些垃圾食品做起来确实挺快，应该能跟上红队的速度，但利润方面呢？” 方欣悦打开手机划拉着，自信满满：“拿鸡肉汉堡做例子吧。鸡肉饼的成本大约是一块二到一块五，面包皮六毛，汉堡酱和生菜两毛，油两毛，电费两毛，汉堡盒子两毛……这样加起来，成本最多才三块钱一个！卖八块就赚五块，卖十块就赚七块！” 女孩眼角抽搐，气恼道：“啊？竟然那么便宜？我吃了多少黑心的洋快餐呀！” 男青年喜道：“哈哈，吃汉堡必须配可乐！咱们拣大瓶的买，再往杯子里多放冰块儿，一瓶起码能变六到八杯！大杯卖十块，中杯卖八块，小杯卖五块，第二杯半价……” 方欣悦笑了：“无论每杯多少钱，九成应该全是利润。” 女孩抢着道：“对对，还有薯条呢！土豆买来也很便宜……” 吴宇轩做的是什么？ 鳕鱼、鸡胸、或者烤牛排套餐。 构成部分为一杯果汁、一份蔬菜沙拉、一份煎蛋、一份肉食。 方欣悦呢？ 蓝队以汉堡、可乐、加薯条跟他较量，利润绝对只高不低，而且成品会更快！ ——当然了，双方毕竟是在拍节目。水、电、房租、人工费都算得“比较模糊”，真正开店的话，成本一定会大幅提升的。 游戏归游戏，生活归生活，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哎？” 女孩说出了一个担忧：“咱们这么搞，导演会同意吗？” 方欣悦道：“会的！吴宇轩改换套路，导演也没说什么呀。” “突然不做中餐，总觉得档次下滑了！” 方欣悦呵呵笑道：“你以为咱们这是美食节目？” “不然呢？” “其实是斗智类销售节目！” “……” 方欣悦雷厉风行，说干就干！ 她迅速带领大家购买原料，接着赶回来做实验。 汉堡究竟要如何操作？ 很简单。 酱汁、芝士、汉堡皮、面包糠、包括各种蔬菜，超市里都是现成的，几乎不用怎么处理。把肉类或整块、或打成肉饼，炸好了往里边一夹就ok了，过程非常容易。 说句实在话，这个难度远逊于做中餐，而且越熟练你就做得越快。 另外，天才小方方还祭出了一个决定性的大杀器！ 她为什么能赢吴宇轩？ 因为汉堡套餐可以打包带走啊！自己吃完了，你可以重新带一份给朋友、给孩子，给任何人！而小吴同学的健身餐，只能在店里解决…… 所以，在粉丝们的助攻下，吴宇轩又特么悲剧了！ 一周后，红队评比失败！ 吴同学被关进一间密封的玻璃房，捆着胳膊，等待着未知的惩罚。 方欣悦站在外面，满脸畅快：“嘻嘻，好好享受哦！” “喂！” 吴宇轩恐惧道：“姐啊，我错啦！我真的错啦！求您放过我！我不该嘲笑您的！我我我，我其实胆子很小的，而且怕疼……” 方欣悦诡异地笑道：“早干嘛去了？我的惩罚一点都不疼，你只要忍五分钟就行！” “真的？” “嗯！” 既然不疼，那还有啥可怕的？ 吴宇轩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戴着防毒面具走进来，手里捧着个铁盒子。 卧槽！ 貌似很恐怖哇！ 吴宇轩瞬间两腿直哆嗦，结结巴巴地问道：“老师，那是什么鬼东西？” “啊，鲱鱼罐头，也就比臭豆腐难闻几十倍而已！” “……” 两分钟之后，吴宇轩闭气失败，吐了！ “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呕……方欣悦，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呕……” 第六十二章 杨峥VS小方方 （上） 又是个清晨。 方欣悦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叫唤。 “姐，您给我开开门！” “来了……” 喊她的是同组的女孩小李——讽刺“洋快餐黑心”的那个。 方欣悦下床，揉着眼睛走去开门，问道：“怎么啦？” 小李晃晃手上的电话，汇报道：“姐，您不是要我盯紧红队么？天才刚亮没多久，吴宇轩就火烧屁股似的往机场赶，我让助理悄悄跟着，拍了好些照片。” 方欣悦正准备洗脸，闻言“噗嗤”一笑。 “啊？二货跑路了？！” “昨天吃了大亏，吴宇轩还惦记报仇呢，怎么可能会跑。助理跟我说，他去机场接了个朋友。” “什么朋友？” “不认识，是个男的，面孔很陌生。不过吴宇轩好像非常亲热，连声的把人家叫哥。” “拍着正脸没？” “有的，您瞅瞅。” 方欣悦接过手机一瞧，眉毛皱了起来。 画面上的男子身穿白衬衫，个头和吴宇轩半斤八两，但体型却明显强壮许多。他挂着淡定的笑容，表情自信，看上去果真挺面生。 “奇怪，我没见过圈儿里有这么个人。” “我也没见过。” “莫非是二货搞健身的朋友？” “从体型判断，很可能……” 方欣悦把手机还给小李，忽然想到某件事情：“你记得吗？第一期二货杀鸡的时候，好像就对着电话喊哥，问来问去的！” “嗯，对对对。” 方欣悦冷然一笑：“哼，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以吴宇轩的智商，再配上几个糊涂蛋，怎么能想到更换套餐呢？这人八成就是红方的‘外援’了！” 小李畏缩道：“如果您真猜对了，那他好聪明的。我们只怕，咳咳……” “别担心！他厉害，姐也不笨。” “要么我去找导演告状？揭发吴宇轩？” 方欣悦撇嘴道：“揭发？假如二货一口咬定那人是他的新助理，又或者是哥们儿过来‘探班’的，你能怎么着？” “呃……” 小李卡壳了。 “下一步，咱们到底咋整啊？” “你让助手继续盯死他俩，有什么动静随时通气。” 方欣悦斗志燃烧，握住小拳头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家见招拆招吧！拼iq，我还没怕过谁！” …… 汽车里。 杨峥看着身边的吴宇轩，满脸同情。 第一次被公鸡羞辱，第二次被“臭蛋”熏吐，这位小兄弟崩溃了。 他眼泪汪汪的，哭着打了十几个电话，说什么“没脸活下去啦，很想死”，强烈要求杨峥过来陪他。杨峥耐不住心软，只好推掉些小戏份，勉强答应。 一个大男人哭成那个怂样子，多可怜呐！ 鉴于《美食店对店》已经脱离了做菜的范畴，变成了“斗智”节目，帮助红队抗衡方欣悦，杨峥并不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女流，相反的，他还特别忌惮！ “学霸妹”究竟有多么聪明，根本无需赘言。 但是，杨峥是有底线的。 ——他要求吴宇轩，哪怕后期红队赢了，也不能过分折腾方欣悦！ 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别因为一档游戏类节目，再真的惹出什么事儿来，伤了同行之间的和气。 吴同学满口答应。 只要能逃避惩罚，他啥啥都答应。 “本来健身餐完全可以抗衡，并不怕汉堡加炸鸡，谁承想方欣悦竟然搞了个打包活动，一下子把我给整懵了！” “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么？” 吴同学想想道：“她的效率比我高，而且量大，一旦数量占优的话，赚钱当然就容易。” 杨峥道：“没错。” 吴宇轩急切地问道：“您想到法子没有？千万可得救救小弟！第三回如果还输，我恐怕……” “怎么？” 吴宇轩十分丧气：“我恐怕会尿裤子！” 杨峥：“……” 怂点没事儿，呕吐也没事儿，若要是在直播的时候那啥……咳咳…… 杨峥道：“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已经有办法了，获胜的机会应该很大。” “真的？哈哈哈。” 小吴同学立即两眼发亮，精神抖擞。 “什么办法，您快说说！” 杨峥卖个关子，神秘地呲牙道：“别急，咱们先吃饭。” …… 拍摄一般是从下午四点开始的，会持续到晚上十点左右，其余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所以，吴宇轩就把杨峥带回了客栈。 红队的三位小姑娘出来见面，脸上都写满好奇。 怪了！ 这人谁呀？ 吴宇轩昨晚还“半死不活”，就像身体被掏空似的，怎么一见到这个人之后，他就缓过来了？ “嗯哼，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的好朋友名叫杨峥，是一位很有才华的青年演员。目前，他才刚刚结束和袁野导演的合作。” 呦！ 袁大导演？影视圈的金字招牌啊！能够参演袁导的片子，无形中就是一种实力，令人羡慕。 “您好！” “杨老师好！” 女孩们绽放笑容，赶紧打招呼。 杨峥连忙摆手道：“别，别，我只演了个小角色而已，纯属侥幸，当不得老师的称呼。” 吴宇轩大咧咧的：“叫老师的确显得生分，大家就叫杨哥吧！” “哎！” “好哒！” “杨哥……” “大家好！幸会幸会！” 杨峥冲着几名女孩点点头，笑得不卑不亢，而且镇定得一如平常。 吴宇轩又小声说道：“你们没觉得面熟吗？第一期我电话求助的人就是杨峥哥！他曾经专业做过厨师……” 一个圆脸的女孩倍感惊喜，插嘴道：“噢！咱们改变方案也是杨哥的主意？” “错不了！” “当然啦！轩轩哪有那么厉害？” “呃……” 吴宇轩干笑道：“我承认不如我哥，所以才会请他过来偷偷的帮助咱们！要保密哦！” “耶！” 红队士气大振，全部用亮晶晶的眸子盯住杨峥，准备聆听专家的高见。 杨峥却说道：“备战的事情待会儿再讨论。肚子饿了，不如咱们先做午饭吧？” “咣当！” 大家顿时栽倒了一地…… 客栈里也有个厨房。 杨峥把他们带过去，亲自动手演示。 牛油、菜籽油、朝天椒、豆瓣酱、花椒、冰糖、生姜、大葱、八角、甘草、山奈、桂皮、香叶、紫草、丁香、草果、豆豉、胡椒…… 该炒的炒，该熬的熬，该绞碎的绞碎。 他手脚麻利的操作着，做的是“红汤”火锅底料。 等各种东西下锅熬制后，又拿过肉片、毛肚、香肠、豆腐、海带、土豆、香菇等等食材，一样样改刀，切成长条状。 “注意了，大家一定要尽量细致，保证一口吃掉最好！” 圆脸女孩疑惑道：“您这是？” 杨峥道：“啊，做串串香！” ——串串香，火锅的另外一种形式，最受嗜辣者欢迎了。 他们知道，杨峥肯定别有深意！ 不过，以串串香对抗汉堡组合，似乎很难取胜啊？ 一大锅汤底，熬好了分成小锅，确实能够同时满足五桌顾客的需求，切菜什么的也不麻烦，可利润呢？才卖区区几毛钱一串儿，能挣多少钱？ 更致命的是：串串香没办法打包带走，跟健身餐有啥区别？ 碰上蓝队，不还是个“死”吗？！ 吴宇轩对杨峥充满信心，当下道：“我去拿些竹签来，咱们一块帮着穿！” “好的！” 虽说非常怀疑，大家仍就照着做了…… 另一边。 探子秘密偷听，把消息传到了方欣悦的耳朵里。 “什么？穿串儿？” 方欣悦开动脑筋，却百思不得其解！ ——串串香当然是在店里边涮边吃的，如果没办法解决打包问题，用它来pk汉堡那纯属搞笑！ 总共才五张桌子，你总不能摆在地下吧？ 红队放弃治疗了？ 奇怪啊！ 奇怪！ “难道我猜错了，根本没有所谓的‘外援’？他就是个普通朋友，过来聚餐的？！” 第六十三章 杨峥VS小方方（中） “咕嘟咕嘟……” 一口小火锅在眼前沸腾着，红油翻滚，香气袭人。 “呼哧呼哧！” 大家抽动鼻子，全部凑了过去，舔嘴唇的舔嘴唇，下食材的下食材，面孔上都洋溢着不尽的欢喜。 ——很可怜，自从要节约成本之后，他们好久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 “真棒！” “杨哥好手艺！” “香死啦……” 杨峥微微一笑，接着准备蘸料。 吃火锅之类的涮煮食品，蘸料绝对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必不可少。 杨峥简单做了两种。 第一种：干碟。 花椒面、辣椒面、芝麻粒儿、花生碎、咸盐等。 第二种：油碟。 大蒜、葱花、香菜、芝麻油、盐、味精，等等。 一种口味较重，适合吃辣的人，另一种滋味丰富，适合不那么能吃辣的。 当然了，如果要真的花些心思，这个蘸料可以化身为十几、几十种：什么蒜泥生抽的，沙茶酱白糖的、芝麻酱腐乳的、牛肉酱香醋的、小米椒姜末的……爱怎么调就怎么调。 “这锅汤无敌啦！” “麻、辣、鲜、香，蘸块木头都好吃！吼吼！” “嗯嗯！” 在狼吞虎咽的“吧唧”声中，杨峥开口了。 “大家认为串串香可以战胜汉堡组合吗？” “呃！” 吴宇轩造得满嘴冒油，表情却极其为难：“哥，从味道来说，串串香确实要完胜汉堡，但似乎……” 圆脸女孩附和着：“是呀！好难的！” 杨峥笃定道：“那我就给你们讲一讲，怎样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大家振作精神，洗耳恭听。 “第一条，制作。等真正打算熬汤了，咱们就稍微简化些，尽量把配料精简一部分。到时候，我会把程序和配方都写下来，精确到每一个步骤、每一段时长，大家按照流程操作就行了，难度并不大。” 圆脸女孩举手道：“这个让我来！” 吴宇轩同意：“嗯，咱们晶晶是厨房主力军，没问题的！” 杨峥道：“第二条，效率！方欣悦为什么能赢？因为她快啊！按照游戏规则，拍摄任务下午才开始，我们可以利用上午的时间熬汤、切菜、穿串儿。” 吴宇轩茅塞顿开，抢着道：“哈哈哈，先把食材都准备好，放冰箱里冷藏。下午只要加热汤底就能端上桌了，真是非常方便！” “对哎！” “导演又没说上午不准动手！”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杨峥，忽然觉得自己膨胀了。 杨峥道：“第三条，利润！” ——串串香挣不挣钱？必须挣！ 素的一串卖五毛，荤的按照材质卖一到两块，利润最少也得有三成！他们毕竟是在拍节目，免掉一些水电人工的开支，一块钱起码能赚百分之五十。 吴宇轩猛的想到某件事情，惊呼道：“对对！咱们都知道，汉堡吃一个就饱了，可串串香呢？碰上个能吃的，或者吃得高兴了，每个人搞个几十串儿都没问题。” 圆脸女孩道：“嗯，一份普通的汉堡套餐，包含汉堡、炸鸡、可乐、和薯条，最多才五六十块钱！吃一顿涮锅子，那没有两三百根本下不来的。” 另一个长着老虎牙的女演员鼓掌道：“一份锅底至少能卖三十块吧？红油的稍微贵点儿，清汤的用大骨头和香菇随便煮一煮，成本恐怕……” 杨峥点头道：“很低！” 如此一来，串串香的确金光闪闪，足够跟汉堡抗衡！ 大家都眉花眼笑，像吃了颗强力定心丸。 吴宇轩压下狂喜的心情，问道：“哥，最重要的一条您还没说呢！咱们该怎么对付蓝方的打包优势？要知道，串串香可不好带走哇！” 杨峥低声道：“如此如此……” “靠！” “啊？” “什么？！！！” 听完他的话，几个偶像明星全部傻掉！ 吴同学结巴道：“这……这也行？” 杨峥反问道：“怎么不行？我算是看出来了，除了不允许拿现成的东西卖，你们导演制定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只要能把东西给整出去，卖得又多又快，他管你用什么办法！” 圆脸女孩从震惊中清醒，深深呼吸道：“杨哥说的对。咱们回想一下，不做中餐做快餐，导演他有没有干预我们？” “没有！” “而且，他竟然答应让轩轩杀小鸡，让方欣悦去空手洗大肠，哼哼……” “毫无底线！毫无人性！” “既然是这样的话，咱们还有啥不能干的？” “对！” 吴宇轩下定决心，最后又问了一句：“峥哥，我们今天就开工吗？” 杨峥盘算道：“今天恐怕来不及了，需要购买的东西挺多的，大家明早再行动。” “耶！” “加油加油加油！” “红队必胜！” 成员们把手掌都叠在一块儿，信心百倍，高声的为自己鼓劲。 …… 下午，杨峥以“私人教练”的身份，混进了《美店》摄制组。 总导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吴宇轩热爱运动，带着个健身私教那很正常。只要你不出现在镜头里，老老实实的，他才不爱管闲事呢！ 蓝队饭店中。 “当当当……” 方欣悦扎起麻花辫，手底正切着东西。 她的背影很令人惊艳，腰肢细，大腿长，轮廓优雅极了，散发着一种青春的曼妙。 小方方无疑是冷傲的。 青春加冷傲，赋予了她独特的气质。 又矛盾，又调和。可远观，却不可靠近。 用句最俗的话来形容：这是朵带刺的玫瑰花…… “姐。” 小李姑娘走到身边，咬着耳朵道：“据‘探子’汇报说，红队一切如常，今天还在折腾瘦身餐！哈哈，他们估计是破罐子破摔，打算自暴自弃了！” 方欣悦停下动作：“那个人呢？” “啊，很老实。他要么就远远的看着，要么就自己做做运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止。” “做运动？难道我过于敏感了，他真的是个健身教练？” 小李道：“大概……可能吧。” 方欣悦眨巴眨巴眼睛，表情有些疑惑，然后摇摇脑袋。 “再探！盯死他！” “嗯！” 这个拍摄日，红队和蓝队都过得忙忙碌碌。但凭借着打包的优势，方欣悦他们明显胜过对方一筹，取得了局部胜利。 第二天早上 吴宇轩团队直奔农贸批发市场，手拿杨峥拟的清单，开始疯狂大采购。 菜籽油、辣椒、竹签儿、各类香料、调味品、锅具，另外还有几种水果粉。什么草莓味儿的，橙子味儿的，芒果味儿的…… 买果粉干嘛使？ 很简单，用它来对付可口可乐！ 汉堡必然要搭配可乐一起销售，蓝队把杯子里掺上冰块卖，利润十分惊人。经过考虑，杨峥就想到了拿水果粉调制饮料跟他们pk！ 吃串串香，同样有解腻的需求。 你一瓶可乐最多才两点五升，而水果粉呢？一包可以冲一大铁桶！ 哈哈，冰块是少不了的，再往里边放几片真的水果，调点儿蜂蜜，哪个档次更高？哪个能卖得更贵？ 没说的，自制饮料完胜！ 红队在转悠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样神器！ ——现成的火锅底料包，品种丰富，价格还便宜！ 吴宇轩蹲在地下，两眼发直。 圆脸女孩催促道：“走啦走啦。何止是底料包，杨哥说了，包括穿好的串儿都有人配送！不允许拿来主义，这是我们双方商量好的，你就别想着作弊了！” “可惜可惜。” 吴宇轩咂嘴道：“如果能搞回去直接加热，那该多省事儿啊！” 圆脸女孩讽刺道：“你要真敢买，方方姐就敢直接去肯德基批发汉堡卖，看谁比谁狠！” 呃！ 我靠！ 吴宇轩头上直冒冷汗，赶紧起身撤退。 …… “啊？” 方欣悦吃惊道：“红队真的准备做串串？” 小李道：“是的，他们一大清早就出去采购啦，这会儿正在店里配料呢，看架势是要熬汤底。” 方欣悦冰雪聪明。 她来回的走动几圈，忽然道：“不好！” “怎么？”小李急忙问道。 方欣悦冷笑道：“红队上午开工，下午只要把汤热热就能卖了，速度比咱们现做汉堡更快！” 小李怒道：“岂有此理，我去告诉导演！没正式开拍，他们凭啥搞小动作？” “那么多人跟着呢，你以为导演会不知情？” “您是说，节目组默认了？” “嗯！” 小李面容惊慌：“姐，我们怎么办？” 方欣悦道：“眼下的情况很被动，咱们也只好提前过去做准备，把该洗的洗了，该切的切了，下午直接炸肉饼拼装汉堡！” 顿了顿，她又警惕地问道：“红队还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应该没……噢！采购完了之后，吴宇轩还抽空去家具市场转了一圈！” 什么？家具市场？！ 好端端的，他去那里干嘛？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吴宇轩的行径相当可疑！ 不过，任凭方欣悦想破了脑袋，都没办法和做菜联系到一块儿。 难道他……真是闲的？ 第六十四章 杨峥VS小方方（下） 两支队伍突然改成上午开工，改写了《美店》的格局。 节目组来个不闻不问，立马启动了实时拍摄！ 好吧，队员们任性，导演更任性…… 杨峥躲得远远的，通过手机监控着吴宇轩他们熬制汤底。 好在那个圆脸姑娘真会做菜，手脚利索得很，倒是不用怎么操心。 杨峥松了口气，走到松树底下抽烟。 不经意间，他发现有个小子正鬼鬼祟祟的盯住自己，居然还装作路过的样子，满脸无辜！ 嘿嘿！ 安插哨兵？ 方欣悦真有一套哇！ 杨峥咧开嘴巴，往那个哥们儿摆摆手，“嗨，你好啊！” 卧槽！ 小伙子脸色发白，转身就跑…… 杨峥哈哈大笑，接着坐下休息，继续把烟抽完。 五分钟之后，意外发生了！ 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向他走来，手里还端着杯咖啡！ 方欣悦！ 天才小方方！ 不得不承认，这位姑娘长很好看。走路好看，五官好看，哪儿哪儿都好看。 好看的脸上，却带着嘲弄的微笑。 方欣悦径直靠近杨峥，越走越近，到身边三步左右才停下。 呃…… 杨峥局促不安，神色极其尴尬，都不知道该说啥。 她仰起小脸，细细的打量着对方。 很大胆！ 很鄙视！ 她出人意料的行径，绝非寻常女子可比。 “哼，果然被我猜中了。吴宇轩确实是有外援的，不然以他那贫瘠的想象力，又怎么会侥幸的赢我一局？作为一个大男人，你可真好意思！” 杨峥呼吸两口，迅速镇定下来。 他直视她的眼睛：“方小姐，你也不是一般的女人啊！先是强迫吴宇轩杀鸡，然后再用奇臭无比的鲱鱼罐头报复，把他给熏吐了，你不觉得自己过分吗？” 他又道：“哦，还安排了探子监视红队，区区一个游戏而已，你的胜负心实在太重了！” 杨峥盯着方欣悦。 方欣悦盯着杨峥。 “您怎么称呼？” 小方方避而不应，换上了敬语。 杨峥道：“鄙姓杨，杨峥，木易杨，峥嵘的峥。是一名普通的群众演员。” 方欣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 她万万没想到，吴宇轩的朋友居然是个跑龙套的！就身份来说，他们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 “看气质，您这位群演可不普通呀。” 杨峥淡淡一笑。 方欣悦抬起手里的咖啡道：“喏，给您的。” 杨峥意外道：“呃……” 给哥们儿送喝的？她究竟几个意思？ 方欣悦表情讥屑，嘲讽道：“太阳那么大，您在外头指挥红队做菜，一定说得口干舌燥了，我请您喝杯冰咖啡，润润嗓子……等您提提神，然后再接再厉啊！” 嘿！ 好个毒舌女，损人都不带脏字的！ 杨峥没有反驳，顺手接过来道：“谢谢，我正好渴了。” 说完，他便一口气干掉。 “咕咕……” 冰咖啡香、滑、甜、浓，而且凉爽无比，味道实在不错。 居然没有发作？ 方欣悦“一拳打空”，觉得很难受。 “您以为有自己帮忙作弊，就可以赢我么？” 杨峥道：“或许吧。” 方欣悦道：“做串串香，无论从速度或者是利润来看，的确可以媲美汉堡套餐。但是，假如抗衡不了我们的打包优势，红队将会继续一败涂地！” 杨峥道：“有可能。” 呃…… 什么臭家伙，好欠揍哇！ 方欣悦生气了！ 她转身离开：“随便你用什么花招，咱们晚上见真章！哼！” 杨峥满不在乎道：“再见！” …… 晚间七点，双方店铺同时爆满！ 方欣悦很不放心。 她在忙碌的空闲里，总是会拿起一副望远镜，偷偷的观察敌人。 第一回，没古怪。 第二回，没异常。 不过，赶来吃串串香的粉丝们，脸上都笑盈盈的，貌似特别的满足。 方欣悦咽了口口水。 这该死的风……好香啊…… 第三次，大概也就是七点半左右，红队的大招终于亮相了！ 瞬间！ “啪嗒！” 方欣悦呆若木鸡，望远镜重重的掉落在地上。 ——有辆小卡车从旁边开过来，停到吴宇轩门口，开始往下卸东西！ 那是一张张方形的折叠桌！ 看数量，起码有十张！ 串串香不能打包又如何？搁外边多加几张桌子不就得啦！！！桌子越多，吃的人就越多，吃的人越多，赚钱就越多！ 以二货的号召力，他怎么会缺小姑娘捧场？ 天呐！ 我竟然没想到这一招！ 没想到啊！ 没想到！ 抗衡打包的办法，竟然如此简单！怪不得吴宇轩要去家具市场呢！ 方欣悦失态了！ 她神情挫败，主动跑去质问导演。 导演笑眯眯的：“啊，饭店里是有五套桌椅，可我又没说过不能增加呀！你明天也可以买的！哈哈！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小吴这下子打破了常规思维，真让人刮目相看！” 方欣悦：“……” 另一边。 吴宇轩走到僻静处，和杨峥击掌庆祝。 “哥！我们赢啦！” 杨峥道：“先别高兴得太早了。如果等明天，蓝队也学习我们的方法，你就可以把营业时间从晚上十点延迟到十二点以后，做成夜市大排档……熬夜吃串串香的肯定有，但熬夜吃汉堡的，恐怕就不多见了！” “不用那么麻烦！” “噢？” 吴宇轩笑道：“哥，我承认您比我聪明，但是，您不够了解方欣悦。作为一个心高气傲的女人，她绝不会抄袭我们的法子的！宁愿死，也不会！” 杨峥眨眨眼：“是吗？” 吴宇轩道：“嗯……” 任凭方欣悦想尽办法，几天之后，她还是输掉了！ 输了，就得接受惩罚！ 两支队伍走到一起碰头，准备开启观众们最爱的“整人”环节。 方欣悦木木的。 她说不出话来，面如死灰。 想想自己确实做得过分了，杀小鸡，闻“臭蛋”，甚至把吴宇轩的呕吐当成笑料…… 今天，他会怎么折磨我呢？ 不知道。 也不敢想。 方欣悦非常非常后悔。 莫名其妙的，她的脑海里掠过了杨峥的面颊。 哎…… 听天由命吧！人总得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 “好了！” 导演拿着大喇叭说道：“吴宇轩，你可以行使惩罚权了！现在，请大声说出你的决定！” “是！” 吴宇轩迈步走向方欣悦，带着奇异的笑容。 此时此刻，所有的围观者，所有的摄像师，都把视角投了过去，汇聚到他的身上。 “方方姐。” “嗯……” 方欣悦努力保持镇定，但颤抖的嗓音却出卖了她。 她不敢看向吴宇轩的眼睛，捏着衣角。 “姐，就罚您唱首歌呗，《我有一头小毛驴》会唱吧？” 什么？！ 唱儿歌！ 一刹那，不知道多少人跌碎了眼镜！ 靠！ ——说好的互相伤害呢？ 方欣悦猛然抬头，结巴道：“唱歌？” 吴宇轩道：“对呀，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您难道没听过？” 方欣悦被自己鄙视的二货教育了！ 难堪、羞愧、后悔。 她艰难地说道：“宇轩，我那么对你，你还……” 吴宇轩笑道：“姐，有个朋友跟我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觉得很有道理。咱们的节目应该是正面的，积极的，从前的不愉快就让它都过去吧！” “啪啪啪……” 这是最好的结局！ 热烈的掌声即刻爆发，两拨明星遥望欢笑。 当然了，所有的同仁们之间，只有总导演嘴角抽搐，好像挺难过！ 你俩和好了，收视率怎么办？ “谢谢你宇轩！”方欣悦语气真挚，眼睛里浮上一层薄雾。 “您甭客气，哈哈！” 吴宇轩拗过脑袋，在人群里搜索杨峥的影子。 杨峥冲着他竖起大拇指！ ——解决完这件事情，哥们儿得赶回去赚钱呐！呼，终于结束了！ 看见杨峥夸奖自己，吴宇轩笑得更加开心。 方欣悦顺着他的视线，也找到了杨峥。 她点点头，嘴里无声说道：“谢谢！” 真正促成和解的人，方欣悦比谁都清楚。吴宇轩或许秉性纯良，但要说聪明劲儿嘛…… ps：周一了，求求明早的推荐票。感谢所有的兄弟们。 今晚无更，请假 磬 缱 衣 · uu 第六十六章 一枚金戒指 这是一所廉价宾馆。 房间逼仄，光线也不好，里外都透着莫名的压抑。 林飞羽盯住电脑屏幕，正在客厅办公。 桌子上堆满了简历，两只眼睛熬得通红，手边的包子也早已经冷透。虽然身体疲累，可他的情绪却异常亢奋。 ——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自己热爱的事业，又何尝不是种幸福？ 林飞羽被幸福包围着，同时也在透支着生命。 饮食不规律，烟抽得太凶，还严重缺乏睡眠…… 良久。 良久。 林飞羽揉揉眼睛，拿起钢笔来，亲自为《绝望》创作一首插曲。 电影中的音乐，如配乐或插曲等等，用简单的话说，无非有那么几类作用。 第一：心理功能。 铺设氛围，表达人物情绪，等等。 第二：物理功能。 引起时间或空间的联想。 第三类：结构功能。 贯穿主题，组接场景，等等。 林飞羽负责写词的部分，有专业的朋友帮忙制作，并运用在片子里。这么样一来，不仅只是单纯为了省钱，还可以表达自己的思想，明确电影的意义。 嗯，《绝望》是他“亲生”的“孩子”，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林飞羽抿抿嘴唇，写道—— 我在旷野里独自流浪 没有阳光，辨不清方向 就像飞鸟折断了翅膀 听说希望盛开在远方 孤高动人，蜜一样甜香 但愿它可以经受风霜 依旧是梦境中的模样 不曾凋落，吐露着芬芳…… 流浪、方向、翅膀、希望、但愿、梦境、凋落。 怎一个“哀”字了得？ 诗句往往都是心灵的直接体现。 从措辞来看，包括影片的名字《绝望》，都透着浓浓的颓废和悲凉味道。或许，这就是林飞羽对自身境况的写照。 “导演！” 外面有个清脆的女声喊道，“九点啦，咱们准备开始面试吧？” “噢，可以了！” 林飞羽如梦初醒。他赶紧把没吃完的早点收起来，打开窗户通风，接着又去洗手间冲了把脸。 《绝望》的剧情相对简单，人物寥寥无几。除了让熟悉的朋友担任角色之外，剩下的演员他都要一个一个的亲自筛选。 九点半左右，宾馆热闹多了，走廊里排着队伍，不时有嘈杂的说话声音。 林飞羽当然不止求助了老张一个群头，任务量还是蛮重的。 熙熙攘攘。 来来去去。 从上午看到中午，又从中午忙到下午。 林飞羽越选越难受，情绪大受挫伤！ 说句丧气的话——在龙套演员中寻觅角色，基本相当于“矮子里面拔将军”，能有几个真正高明的？！ 如果自己资金充裕，又哪会这么寒碜？ “下一个，杨峥！” “噢？” 林飞羽瞬间振作精神！ 杨峥是张为民强烈推荐的，他早已研究过资料，并确定他为男主角的候选者之一。 因为第一眼，杨峥给人的印象便非常突出。 他有双明亮的眸子，专注，而且平静，气质在沉稳之中还裹着几分冷淡。 似乎是不太容易接近。 这类演员形象阳刚，天生就适合扮演各种男子汉。正面的也好，反面的也罢，只要技术没什么大问题，可塑性应该是很强的。 他的视频资料被剪辑过，内容短小精干。 杨峥首先自我介绍了年龄、身高、体重、从业时间等等情况，特长是骑马、游泳、以及枪术，有过多次拍摄武戏的经历。 ——通过录制小片，演员们可以清楚的展示形体和声音，从而让导演大致了解自己。 这一点十分重要。 结尾部分，是林飞羽最期待的环节。 杨峥把参与过的作品拣重点说了几个，《神刀门》当然是必不可少的。因为眼下《黑桃k》尚未公映，他就没有主动提及。 林飞羽特意搜索了《刀》剧的片段，审视过。 在血战锦衣卫的时候，特别是水潭那一段儿，杨峥眼里的决绝与暴戾，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哟！ 不错嘛。 杨峥身上的确没有专业院校的影子，技术也稍嫌生涩。但是，他的生涩却是真挚的，天然去雕饰的，别有一种新鲜的味道。 很令人期待。 “哒哒哒！”敲门声响起。 “请进！” “林导好。” “杨峥你好，请坐。” “谢谢……” 杨峥显得落落大方，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 ——杨峥现在只是一名特约演员，没有成名成家，也没有挑选剧组的资格。 只要能赚到钱，他什么活都愿意接！ 烂剧，神剧，雷人剧，根本无所谓。 金牌配角张元启曾经说过：艺术，是你在吃饱肚子之后才考虑的事情…… 所以，明知道林飞羽籍籍无名，杨峥还是照样来了。 出演男一号啊！这个机会可谓不容错过！ 二人彼此对视，互相端详着。 杨峥如同视频里一样，自信从容，举止坦荡，又让林导倾心了几分。 而林导呢？ 眼神智慧，闪动着不易察觉的机敏，绝非普通人物可比。 哥俩还都算满意。 杨峥本以为林飞羽会像其他导演那样，要出个啥题目现场考考他，可结果呢？却大跌眼镜！ “你的技术我已经有所了解了，咱们不妨随便聊聊吧？” 嘶…… 莫非是要剖析什么角色，探讨探讨专业深度，好来个“管中窥豹”，从侧面考校自己？ 一定没错了。 杨峥干脆地应声道：“哎。” “我有个疑惑想要问问你！”林飞羽似笑非笑的。 “您请！” “电影是什么？” 听完林飞羽的话，杨峥表情一呆。 我靠！ 时间是什么？ 生命是什么？ 世界又是什么？ 这特么哪里是技术问题，分明是哲学问题嘛！ 他嘴角抽搐，搜肠刮肚的，仔细想了十几秒钟。最后，只能用笨拙的答案回复导演。 “电影……应该是一道菜……” 啥？ 林飞羽也呆住了，他纳闷地重复道：“电影居然是一道菜？！” 杨峥道：“啊，差不多。做饭按照地域可分为八大菜系，有无数种演绎风格。电影按照题材来区别，也有各种各样的表现手法。您看呐，厨师要把食材预先处理了，再加热，调配好味道，最后呈现给顾客品尝。而导演要统筹各个部门，将故事完整的呈现出来，借助作品向观众们表达自己的思想、或者感悟。这个过程，同样也像是在‘烹饪’菜品一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 林飞羽竟无言以对。 看来，这个特约相当内秀，肚子里是真有东西呀！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草莽”之中，未必就没有隐藏着的“遗珠”。 啧啧！ 林飞羽对杨峥愈加满意。 哥俩又继续闲聊一段儿，杨峥的稳健气度，又给自己添了不少分数。 林飞羽心中已有计较，就开口结束面试。 “你保持电话畅通，回去等信儿吧？” “好的！” 杨峥习以为常——男一号又不是打酱油的，导演哪能当时便拍板呢？ 咱能上就上，不能上拉倒。 杨峥起身向林导告辞，哪料到，这时却发生了一件意外！ …… 门口处，忽然传来了刺耳的争吵声。 “姐，林导正忙着呢，您不能进去……” “别拦我，我偏要进！” “轰隆！” 一位女子强行撞门，闯了进来，身后跟着慌张的工作人员。 “林飞羽！你说说，我阿眉哪点对不起你？！” 她个子高高的，年纪大约有二十四五岁，杏眼圆睁，脸上的悲愤无可形容。 一刹那！ 杨峥在林飞羽的眼睛里，看到了慌乱、羞愧、和闪缩。 很明显，他们两人关系不一般！ 林导手足无措，苍白着面孔站起来：“阿眉，你……你别胡闹。” “哈，咱俩到底是谁在胡闹？嗯？” “我……” 女子哭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 林飞羽欲言又止，嘴唇无力的一开一合。 太尴尬了！ 杨峥本能的想要避让出去，可那个女子正堵着门，根本走不了啊！他只好躲到窗口那儿，背过身子，假装自己是隐形的。 除此之外，他还能咋办呢？ “林飞羽，请你告诉我，咱俩准备结婚的房子，怎么就变成了别人的？” “我要拍电影，钱不够，所以……给卖了……” 什么？！ 听到这里，杨峥脊背一颤。 ——卖房子倾家荡产拍电影，他从前倒也耳闻过，这回终于见到“活人”了！此种行为究竟是好是坏，是疯是傻？他除了震撼之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评价。 “果然……呜……林飞羽，电影！电影！！电影！！！你有没有考虑过我？考虑过我们的将来？当一个副导演，给别的剧组工作，一年至少也可以收入十几万吧？安生日子不过，非得瞎折腾！上次的事情，你就没有吸取一点教训？” 林飞羽涩声道：“阿眉，你，你冷静些，我总要再搏一搏的……因为那是我的梦想。” “你可以试，但拜托别拿咱俩的幸福去赌！你知道吗，我爸现在正催着定日子结婚呢！房子没了，你让我怎么跟家里交代？” “……” 甭管如何辩解都是苍白的。 林飞羽无地自容，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倔强。 “我再问你一句，能不能把房子拿回来？能不能不拍你那个什么破电影？” 林飞羽咬牙道：“阿眉，木已成舟了，恐怕很难……” “呜呜呜！” 女子的抽泣一声比一声低沉，泪水滂沱。 她伤心至极，哀求道：“飞羽，跟我回去吧！一个人体现自己的价值，不一定非要成功啊。” 林飞羽沉默。 决绝的闭口沉默。 “好！” 女子慢慢地抬起胳膊，用右手托住左手，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黄金婚戒。 那枚戒指细细的，很好看。 她无限珍惜。 眼泪大颗掉落。 “说话呀？飞羽，你还有机会的！不然，你就要失去我了……” 林飞羽就像迎面被砍了一刀，五官扭曲！ “别！” “跟我走吗？” “阿眉，你别逼我……这部电影，是我全部的希望，我不能放弃它！” “那好！” 哀莫大于心死。 女子摘下婚戒，猛然向远处用力抛掷！ 一道金色的微光，从窗口飞了出去！ 杨峥眼睁睁地看着它划过，眼睁睁地看着它飞远，湮灭，消失…… 在这个瞬间，两颗心同时破碎了！ 接下来，是女子奔跑的声音，越跑越远，越跑越远。 很久。 很久。 杨峥缓缓转身，低着头，不忍去看导演的表情。 “咚！” 林飞羽就像被抽去血肉，跪下了。 他捂住面颊，失声痛哭…… 第六十七章 在路上 杨峥是在三天后接到通知的。 他被导演选中了！ 说句大实话，他的心情很矛盾，甚至一度有拒绝的念头。 身在底层好些年，杨峥早已见识过各种心酸场面，可林飞羽那种崩溃的样子，仍然给他带去了不小的冲击。 记得那一天，两个人分别的时候，林飞羽还蹲在路边寻找戒指。 他神情挫败，失魂落魄…… 作为一名职业演员，杨峥需要拍戏来养家糊口。而且，担纲男主角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他根本没办法抵挡。 中午下了工，杨峥飞快赶去和导演碰头。 还是同样的宾馆。 还是同样的房间。 林飞羽嘴唇干裂，脸色又憔悴了几分。他的眼神闪闪缩缩的，似乎不敢与杨峥对视。 因为，这个人目睹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啊…… “杨峥兄弟，不瞒你说，我们剧组经费紧张，整个的摄制预算还不到两百万rmb，所以，我能给你的劳务费只有八万块。”林飞羽的表情透出几分窘迫。 “八万够多了，我答应您！”杨峥痛快道。 小成本电影意味着什么？ 投入小，代表着拍摄周期会相对较短，可能有个三到五周就全部搞定了。按照他现在的收入计算，八万块的确不少。 林飞羽抬头看了杨峥一下，如释重负。 “好的，谢谢！欢迎你的加盟！” “林导，咱们的这部《绝望》，在元月上旬应该可以杀青吧？” “怎么？你有其他安排？” “嗯。元月份我要跟同行碰头，一起参加推广活动，希望到时候不会造成冲突。” “推广？最近你还参与了什么片子？” “啊，袁野老师的，我很幸运，演了一个小配角。” 袁野？ 人的名，树的影！ 作为现实题材的代表人物，袁导的影响力无须多言。巧得很，林飞羽恰恰是以他作为榜样，才坚持奋斗的。 林飞羽怔住，脸上随后泛起了崇敬：“袁导？资料里怎么没见你说？” 杨峥摇头道：“电影还没上映呢，不合规矩。” ——拿一部未公开的影片来充实简历，难免会有“借光”之嫌。而且，杨峥也确实应该闭紧嘴巴，为内容保守秘密。 林飞羽格外惊喜。 嘿呦！ 众所周知，袁导挑人出了名的严苛，既然连他都能够选中杨峥，这充分证明自己眼光独到。 没来由的，林飞羽对前途又添了几分信心。 “《绝望》其实是以女一号作为核心来推动剧情的。其他演员，包括你这个男主角，都不会有对等的戏份……我估计最多四周时间，影片就可以完事儿了！绝对不耽误你的行程。” “噢。那正好两全其美。” 杨峥点点脑袋，然后再细细品林导的话音。 ——核心人物是女主角？ 如此说来，自己的镜头只是相对多些？ 因为目前还没有正式入组，也没有拿到剧本，杨峥并不知道他和女一号的真正关系，当下就胡乱猜测起来。 情侣？夫妻？仇敌？警匪？ 以女性演员担纲大梁，行业内当然存在这类的影片，但却明显不属于主流。 “林导，能方便问一下，咱们的取景地在哪儿吗？” “甘省。” 好么，至少隔着两千来公里！ “什么时候动身？” “顶多七天之内。咱们剧组一水儿的年轻人，而且数量不多，说走就能走了！你先把手头的事情忙一忙，随时准备开拔！” “好的林导。” …… 经费紧张怎么办？处处省钱那就对啦。 从鸿泰去甘省，假如乘坐飞机的话，只需要五个多小时，又快又方便。可机票的价格实在让剧组无法承受，大家便选择火车出行。 “哐当哐当……” 几天后，杨峥把屁股搁在了硬座上。 杨峥从来都不是个矫情的人，也很能吃苦，但一想到居然得生扛十九个小时，心里就难免打怵。毕竟他没有这方面的经历，怕腰疼受不了。 麦田、山川、河流、丛林、旷野，窗口的景致连续变幻，寂寥且漫长，将大家带往遥远的他乡。 座位果然很硬，是三加二的形式。 杨峥和林导，以及另外一个录音师并排就坐，对面挨着两个女孩。 短发的那个姓李，负责给全组化妆，窗边的姑娘叫做刘明珠，是本剧的女一号。 听林导介绍，这位刘明珠二十四岁，来自于浙省某座古镇，以前一直从事舞蹈专业，后来才入行转的演员。他们二位很早就认识了，姑娘还客串过林导的首部影片。 启用老熟人，无非是了解对方的水平，知根知底，第二点片酬也能节省些…… 杨峥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女主角”。 嗯，她虽然坐着，但明显比身边的化妆高出半个脑袋，一米七零总是有的。 干干净净的面颊。 干干净净的双眸。 一件简单的针织毛衣，舒适而又娴静。 如果把女人比作饮料的话，她应该是一杯清茶。 淡雅、安宁、温和。 刘明珠非常耐看，而且越看越好看。 很多时候，她只做个静静的聆听者，随便大家说什么，基本都不随便插话。偶尔附和一句，也只是零星几个字就完事儿了，语言特别简洁。 杨峥对姑娘印象极好。他喜欢话少的人，如同自己一样。 据林导说，大家此行的目的地，在甘省西北的一处偏远山村，名叫“来凤坡”。那里落后而且贫瘠，是剧中另一位主要男演员的故乡。 此外，剧组全部的工作人员，包括演员和幕后，总计还不到六十位！ 这个电影组，应该是杨峥经历过成员最少的之一了。 旅途刚开始，他们有说有笑的，打打牌、吃吃零食，也算兴高采烈。可随着天色慢慢变暗，夜幕降临，大家的声音越来越小，就逐渐一一进入了梦乡。 由于腰疼，杨峥怎么都睡不着，实在愁得慌。 无独有偶，借助微弱的照明灯，他发现刘明珠也貌似坐得挺难受，不时总会轻微地活动两下。 某个不经意的时刻，两人的目光相遇了。 刘明珠浅浅一笑，没有说话，杨峥礼貌回应，点了点脑袋，然后两人各自分开视线。 这一夜对杨峥而言，简直就像上刑…… 次日十点钟左右，大家摆脱了火车，改乘越野继续赶路。 ——前来迎接的男演员名叫张弛，本地人，也就是那位“东道主”。张弛不仅在本片中担任主要角色，而且还负责车辆和后勤。 甘省，简称“甘”，或“陇”，四周为群山环抱，既有平川之辽阔，又有沙漠之荒凉，是三大高原的交汇所在，地貌最为复杂多变。 也许是错觉吧，杨峥总感觉这儿的气温要比他们老家低一些。 汽车一路飞驰，总也没个尽头。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到了中午左右，眼前的景致猝然变化，驶入了广袤的戈壁地带。 “噢！快瞧瞧哇！” 没见过的伙伴们惊呼出声，连带着杨峥都倍感震撼。 天呐！ 这是一片由砂砾构建的无人区！ 公路似乎可以通往未知的世界，完全没有尽头。那天空蓝得刺目，一尘不染，白云离得很近，仿佛触手可及，这儿的苍茫和宁静，空旷和磅礴，简直让人感动！ “嗯！” 林导咂咂嘴说道：“光线很好啊！” 那位张弛加了句：“如果借助自然光的话，拍摄应该能省不少钱……” 靠！ 这两人真是大煞风景。 杨峥使劲儿往他俩瞪眼，忽然看见刘明珠被风吹动了发梢，满脸甜笑。 姑娘又在窗口附近就坐。此时，阳光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圈，蓝天之下，她的侧颜如此恬静，别有一种脱俗的美好…… 第六十八章 穷剧组 来凤坡隐在大山深处，就像被世界遗忘了。 这个小山村只有数十户人家，房屋普遍低矮，很少可以看到两层以上的建筑，放眼望去，一切几乎全是灰蒙蒙的。 车辆沿着条黄土路开进村子，扬起尘烟阵阵，颠得人直想反胃。 许多受不了的同伴干脆提前下来，靠步行走动。 “咳咳咳……” 林飞羽导演眯起眼睛，赶紧扇了扇灰尘。在他的背后，“接待员”张弛、化妆师小李、女一号刘明珠，包括连杨峥也没有幸免于难，大家集体“咳咳咳”。 “真呛人！” “呸！呸！” “都往旁边走走，快点儿，注意脚下啊！” 好容易等到烟雾散尽，他们几个又忙着在身上拍拍打打，非常的狼狈。 “嗯，环境确实挺艰苦，但恰好符合我的预期。”林飞羽一边环顾左右，一边满意地说道。 张弛道：“有没有倒退二十年的感觉？” “有！” 张弛叹气道：“要不是陪着您拍电影，我才懒得回来受罪呢。现在条件好了，乡亲们都有新房子住，村儿里就剩下一些固执的老人了。” “故土难离嘛。驰子，咱们往你家走吧？” “得嘞……” 干枯的水井、荒废的猪圈、破败的房屋、倒塌的自建小学…… 触目所及，一片萧瑟。 从前因为拍戏，杨峥倒也去过几个偏远的山村，但这里的贫困和闭塞绝对首屈一指。土路坑坑洼洼很不好走，他生怕女孩们意外摔跤，就故意跟在身后默默的守护着。 张家的房子位于村落中段，三间瓦房，两间偏屋，外带一个空荡荡的破院子，除了“凄凉”之外，你几乎找不到其他的感触。 呃！ 走进去之后，只见一道“祝贺《绝望》剧组开机大吉”的横幅被挂在葡萄架上，随着冷风呼呼乱抖，看上去实在让人心酸。 杨峥经历过许多开机现场，这个……简直惨不忍睹。 剧组是真穷啊！ 林飞羽就带着一个执行导演，一个副导演，其他的诸如什么外联和生活之类的各种制片，能省的就省，能兼职的就兼职。 一个财务、一个录音、一个剪辑、一个服装、一个场记，三个剧务，摄影两个，摄助一个，美术两个，道具两个，化妆小李有一个实习生，一个灯光领着俩助理…… 不算演员的话，全组的“幕后”拢共才三十多号人。 这是个什么概念？ 好一点的广告团队，恐怕都得有八到二十个成员！两相一比较，寒酸到了极点。 顺便再说说吃住情况。 杨峥特意去询问了张弛。张弛的计划是把伙计们分散开来，居住在村民闲置的房子里——反正空房子多了去了，爱怎么住怎么住。 至于吃饭问题，张同志“全家总动员”，居然让爹妈一块上阵当厨师…… 瞧瞧吧，演员、外联、司机、采购，这哥们身兼数职，把什么活儿都干了！人才啊！ “林导呢？” “在这。” “吉时快到了，您别乱跑哇！” “噢，我去拿鞭炮……” 有个剧务提醒完林飞羽，自己就去偏房搬了张桌子出来。接着，他抖开两块儿红布，一块铺在桌子上，一块蒙在镜头上，最后又端出了水果和香炉。 开机仪式大多在上午举行，当然下午也有，具体情况具体对待。 杨峥站在一旁看着，嘴角莫名抽搐。 好么。人家开机用的是条案，高端大气有格调，而他们呢？拿吃饭用的餐桌就给代替了，其中的一条腿儿还晃晃悠悠的！再瞅瞅那两盘苹果啊，六个苹果大的大小的小，完全都不对称。 “啪啪啪啪……” 两点二十八分，一串鞭炮声震动了来凤坡。 “林导，说两句吧！” “对。” “说两句！” 整院儿的演职人员热烈鼓掌，纷纷开口叫道。 林飞羽立在葡萄架下，喉头有些发堵。 望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庞，一双双期待的眼睛，他悲喜交集。 是的，房子没了，女朋友走了，金戒指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现在只有这部电影了！ 林飞羽咬紧牙关，强行挤出笑容：“呃，我也不知道该说啥。那什么，大家就认认真真的拍戏吧，感谢兄弟们，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这一天，忘记你们每一个人的！谢谢！” 说完，林飞羽深深鞠躬。 “好！” 掌声如同雷鸣，越发响亮。 …… 开机宴做的是“简化版”盆菜。 香菇、腐竹、萝卜、白菜、鱿鱼、大虾、卤蛋、鸡腿、鸭肉、猪花肉，总共有十种食材，意寓着十全十美，上下和睦。 这种杂烩的方式既方便又美味，手法非常考究，远没有想象的容易。 张弛的父母团团乱转，忙得是满头汗水，杨峥不忍心长辈们那么劳碌，当下就卷起袖子，主动过去帮忙。他毕竟专业干过烹饪，切、炸、汆、卤，样样精通，极大的缓解了厨房压力。 “哎？” 林飞羽无意当中瞧见了，很吃惊。他伸长脖子道：“你居然还会烧菜？” 杨峥转脸看看他，笑道：“噢，林导来啦？老本行而已，我在饭馆儿干过好几年呢，后来才跑的龙套。” “……” 某位导演满头黑线。 怪不得说“电影就像一道菜”呢，原来他真是个厨子！ 卧槽！ 当初那么富有哲理的回答，莫非是随口扯淡？大跌眼镜啊…… 随着时间推移，夜晚来临了。 院子里拉起电灯，摆着七八张圆桌，数十名兄弟凑在一起喝酒谈笑，其乐融融。 盆菜这种吃法看似粗糙，其实却因为各种食材的互相融合，释放出复杂的香味因子，越炖就越香，别有一番滋味。 杨峥随手夹了块萝卜，放进嘴里品尝。 嗯，萝卜本是平淡无奇的，并没有什么味道，可它现在竟变得口感丰腴，鲜浓可人，平添了几分精彩。 “来来来，碰一个！” 张弛举起酒杯说道：“今天开机，大家就敞开了吃顿好的……以后再要这么整，甭说林导会心疼，连我自己都舍不得。” “哈哈！” “干！” “干杯！” 林飞羽笑道：“又当接待又当采买，驰子劳苦功高，回头我得好好敬你四个。” 张弛道：“别介林导，明儿咱们还要拍戏呢，沾沾嘴唇就得了。” 林飞羽坚持道：“不碍事，这酒我必须喝！” “真要喝？” “当然了！” “那行，您敢换成大杯么？” “啊？” “嘿嘿，开个玩意而已，瞅把您吓的……” 饭桌上氛围很好。 虽说条件苦了点儿，但杨峥已经开始喜欢上这里了。《绝望》剧组以年青人居多，都比较稚嫩，彼此的“等级”没有那么强烈，相处还是蛮舒服的。 张弛这名演员热情，爽朗，很快就把大家的情绪调动起来，消除了陌生感。 可能是因为性格问题吧，女一号刘明珠和他形成鲜明对比，几乎就没怎么说话。 当然了，杨峥也差不多…… 九点钟左右，聚餐结束。 林飞羽把几位主演单独叫到偏房，开始下发剧本！ 《绝望》终于要揭开神秘的面纱了！ 张弛有些忍受不住，抢先问道：“林导，这究竟是个怎样的故事？” 林飞羽沉默几秒，表情慢慢严肃。 “女大学生被拐之后的……悲剧……” 第六十九章 没有一个好人 杨峥夹着本子，回到了“临时宿舍”。 他被安排在张家隔壁的一处老房子里，跟几个剧务同住。 山村的夜晚非常寂静，偶尔能听到零星的犬吠声。洗把脸，披上件厚外套，杨峥照例准备了香烟，茶水，和笔记本，借着四十瓦的灯泡开始研读。 在此之前，他曾经看过林飞羽的《夕阳》。粗粝的镜头，残酷的情节，林飞羽直指丑恶与阴暗，血淋淋地揭露了社会的真实性。 虽说电影的票房失败了，而且还会让人产生压抑感，但它仍旧表达了正确的是非观，不失为一部批判类的现实主义佳作。 有思想，去媚俗。像林飞羽这样的操刀者，当然很值得期待。 拿起一支香烟在鼻端轻嗅，杨峥翻开了剧本。 《绝望》，原名《144号公路》，年代，模糊…… 丁灵是一名女大学生。 很讽刺，因为好心帮助一个老婆婆，她被卖到了闭塞的大山里。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终日以泪洗面。 丁灵的光棍“丈夫”人称马老三，性格执拗，而且极其粗暴。他花光全部的积蓄——五万块，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媳妇儿。 马老三把丁灵关在堂屋里，动辄打骂，以各种手段折磨这个苦命的女人。 大山与世隔绝，连信号都没有，想报警是不可能的。 丁灵也尝试着跑过。 村外的144号公路绵延数百公里，人迹罕至，属于茫茫的戈壁荒野，她根本无路可逃。 马老三养了一条大狼狗，靠着狗鼻子帮忙，他轻松地就抓回了媳妇。 抓回之后，丁灵严重受虐，左手尺骨骨折…… 更可怕的是，山里的村民们同样愚昧！他们自觉地帮着马老三监视丁灵，只要丁灵有所异动，他们便立刻告知马老三，等待着丁灵的自然又是一顿毒打。 丁灵极度悲苦。 在绝望之中，她度过了暗无天日的三年！ 三年后，马老三逐渐放松警惕，丁灵也可以在村里偶尔走动。 农闲的时候，丁灵总喜欢独自发呆，拿着自己的银项链怀念母亲，怀念过去的好日子。 ——那是一条鸡心项链，里头有一张她跟母亲的小小合照。 银制品价格便宜，所以马老三才放过了。 丁灵皮肤白净，气质不同于山里人，因此被村长的儿子盯上。村长儿子暗示丁灵，只要她答应跟自己“好”，就会帮助她回家！ 为了宝贵的自由，为了能再见到母亲，经过反复的煎熬和思想冲突，丁灵含泪答应！ 村长儿子得到了丁灵，心满意足。 但是，这个混蛋只是玩玩而已，得手后便外出务工，从此再也没有音讯…… 丁灵备受打击。 屈辱、崩溃、灰败。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活得都像一具行尸走肉。 又过了一年。 不晓得是马老三有问题，还是因为什么，她幸运的没有怀过孕。 这天，村落中竟然来了外人！ 电信局的接线员小赵，到山里查看环境，要为村民们架设电话。一段时间之后，小赵再次回来，带着些同事开始干活。 久违的希望熊熊燃烧！ 瞅个机会，丁灵找到小赵，给他跪下，一边哭诉自己的遭遇，一边请求小赵帮忙。 小赵十分害怕，纠结半晌也没开口。 丁灵苦苦哀求，甚至给他磕了几个响头，磕得前额都流出了鲜血。 小赵总算勉强答应。 丁灵喜极而泣，在忐忑中压抑地期待着。 深夜，马老三喝醉了，在床上呼呼大睡。趁着这个功夫，丁灵到处翻找，翻到了自己久违的身份证件，还拿了马老三一些现金。 小赵把皮卡车停在山外，约定好跟丁灵见面，打算带她逃离。 丁灵悄悄溜出家门，一路无声欢笑，一路拔脚狂奔。 迷迷糊糊的，马老三被柴房里大狗的吠叫声惊醒！他到处找不到媳妇，也来不及放狗，咬牙切齿，立刻便向村口追去！ 马老三抓丁灵抓出经验了。 ——因为，那儿是唯一的出路。 仅仅一步之遥，丁灵的梦想又一次破灭！ 马老三追到丁灵，当着小赵的面施暴，狠狠地痛打丁灵！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小赵手足无措，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就那么傻站着发呆。 马老三继续折磨丁灵，还抽空咒骂小赵，扬言要告到他领导那里去，污蔑他勾人老婆，要公司将小赵开除！小赵愤怒了，这才冲上去和马老三搏斗！ 马老三毕竟还没有醒酒。 纠缠之下，小赵失手将对方打翻，“咚”的一声，马老三的脑袋撞到石块儿，倒在血泊中。 小赵吓傻了！ 他紧紧地抱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经过痛苦的考虑，丁灵决定为小赵顶罪！小赵毕竟是因为搭救自己，才闯下大祸的，她不能装作无动于衷。 丁灵请求小赵，在她自首之前，希望小赵可以将她带出144号公路，和母亲见上最后一面。 小赵害怕坐牢，就点头答应了！ ——他觉得，丁灵确实有义务帮助自己！让别人坐牢，总比自己坐牢好。 于是乎，两人驾着皮卡车，驶入了广阔的戈壁滩…… …… 车轮滚滚向前。 黑夜无穷无尽。 途中，小赵和丁灵各自想着心事，都没有睡意。 丁灵取下脖颈上的项链，再一次凝望母亲的照片，默默流泪。 清晨时分，他们遇上了邪门的事情！ 前面的公路中央，居然躺着个人。那是个男的，一动也不动，好像是已经死了。 小赵想要从旁边避让开，可丁灵却坚持下去看看。因为还得指着人家顶罪呢，小赵拗不过她，也不敢忤逆，只好一块儿下车查看。 猝然间，可怕的意外就此发生！ 那个男的跳了起来，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男子的身材极其雄壮，眼神比刀锋更冷。 小赵眼尖，他发现男子的左手手腕处，竟然悬着一副带血的手铐！ 男子并没有受伤的痕迹，哪来的血迹？ 细思极恐！ 这家伙莫非是个逃犯？ 男子一言不发，扑过来就凶残地打倒丁灵，接着挥动匕首追击小赵，似乎要杀人灭口！ 生死关头，小赵把女人丢下，弃车逃跑了！ 男子回头看看丁灵，再看看皮卡车，最终停下脚步，去控制丁灵。 在逃命的过程中，小赵摔断了右腿！ 茫茫戈壁。 荒无人烟。 小赵的哀嚎声随风飘散。 他手脚并用，向公路爬行。最终死于烈日和缺水之下…… 小赵的最后一眼，模模糊糊地看见，远处似乎横着辆警车，车门是开着的，门边还孤零零地悬着一条手臂！ 果真没猜错……那个人…… 另一边。 不知道因为什么，野兽般的男子并没有立刻杀死丁灵。他再次打翻丁灵，根本不把她当人看。男子抢去了丁灵身上的包包，又要来拽她的项链。 丁灵浑身战栗！ 虽然恐惧，但她仍旧拼死护着项链，并张口哀求对方。 听到项链只是银的，而且是母亲的照片，男子稍微一怔，然后便放开了丁灵。 “你会开车吗？” “从前会……” 男子胁迫丁灵跟他上车，自己坐副驾驶。 丁灵成了男子的司机。笨手笨脚地开着皮卡。 途中，男子翻看包包，念出她身份证上的信息，答应开出戈壁就放了丁灵，否则就要按照地址上门，杀掉她的母亲！ 丁灵害怕至极，只好乖乖合作。 ——男子名叫孙昊，是一名穷凶极恶的逃犯。他的真实计划是等车辆行驶到公路尽头，便杀死丁灵，继续逃亡！ 丁灵找回了当年的感觉，越开越熟练。 戈壁的天气非常多变，一股风暴遮天蔽日，迫使他们停下休息。 丁灵注意到男子的恐怖眼神，就把自己的悲惨遭遇诉说一遍，哀求孙昊不要伤害她。 孙昊随口答应，但语气比较敷衍。 风暴过去之后，两人接着驾车向前，开往都市。 意外的，从后视镜里，孙昊发现有一辆大货车正在远远地靠近他们。 逃亡，是需要钞票的。 孙昊又拿母亲威胁丁灵，让她欺骗货车司机停下，好方便抢钱，还保证绝不伤及对方的生命。 想想无辜的母亲，丁灵艰难地答应了。 丁灵把车停下，挥动着衣服，以车辆损坏作借口，在路边拦截大货。 大货司机看见就一个女流，便停车走了下来。 ——孙昊躲在皮卡的死角里，没被大货司机发现。 丁灵与司机交流着，背对着孙昊使劲儿眨眼睛！ 这是示警！ 猥琐的司机竟然以为丁灵想勾搭自己，马上就说些污言秽语，甚至还动手动脚的！ 世界怎会如此残酷？ 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好人？ 丁灵又气又急，慌忙挣扎！ 孙昊趁大货司机不备，从后边一刀将他杀死！ 鲜活的生命，就此逝去…… 亲眼目睹整个过程，丁灵吐了！ 言而无信啊！ 说好的不伤人呢？ 孙昊将司机的钱财搜刮干净，还扔了他的手机——那手机依然没有任何信号。 等她痛哭之后，两个人再次上路。 丁灵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开车很久很久，丁灵憋不住，要下去方便，孙昊爽快的同意了。四周全是砂砾地带，反正你想跑也跑不掉。 走了好一会，丁灵这才蹲身方便。 意外的，她发现有一只受伤的老鹰在远处拍打翅膀，扑腾着。 环境如此恶劣，那只鹰肯定必死无疑！ 鹰将必死，而自己呢？ 想到过去凄惨的种种，她悲从中来，瘫到了地下。 忽然！ 丁灵看见脚边有一样东西，灰突突的！ 那个东西是不规则的长方形，头部尖锐，约有十几厘米。丁灵原以为是什么动物的骨骼，结果用手一扒拉，竟是一块废铁片！ ——可以自卫的废铁片，就像匕首。 也许，它是什么人随意丢弃的垃圾，来自车辆，或者来自什么途径…… 丁灵悄悄将铁片拣起来，藏在腰后。 这个东西，给予了她莫大的希望！！！ 丁灵装作顺从的样子，避开孙昊的眼睛，上车赶路。 晴空、白云、风沙，风沙、白云、晴空，144号公路无边无际，似乎永远也开不到终点。 太阳最烈的时候，孙昊突然让丁灵和她互换位置，教自己学驾驶！ 丁灵明白了。 为什么当初孙昊没有杀她？因为这人——不会开车！ 前面就一条大直路，毫无障碍，学车应该是很快的。 而一旦对方学会驾驶，那自己就没用了！ 丁灵额头冒汗，一边教他，一边飞快地想着主意，奈何却无计可施。丁灵还要去见母亲，还要给小赵顶罪，目前绝不能死！可孙昊太强壮了，如果拼命的话，万一拼不过该怎么办？ 车辆起初歪歪扭扭的，随着时间推移，孙昊逐渐找到了感觉，越开越顺溜。 孙昊终于决定动手！ 就在他放慢速度的空隙里，“嗤”的一声，轮胎被扎破了，皮卡差点就失去控制。 两个人惊魂不已。 孙昊好容易将皮卡刹住，下车查看。 车胎上，扎了个奇形怪状的钉子，非常锋利！ 他怔住几秒钟，慢慢转头——前方右侧，海市蜃楼般盖着几间破旧的铁皮厂房，墙边用硕大的黑色自喷漆，喷出了“补胎”的字样。 孙昊足够聪明。 如此诡异的巧合，至少说明两件事情。 第一条：前方的店铺绝对有古怪，钉子很可能是他们撒的！ 第二条：既然出现了人迹，那么这儿距离城市应该就没多远了！ 也就是说，144号公路快走完了…… 车胎当然要补。 否则怎么出去？ 孙昊故技重施，还拿母亲威胁丁灵，让她老实一点，不要随便乱说话。 丁灵压住狂喜的心情，赶紧答应。 铁皮铺子里，有两个脏兮兮的男人，是父子俩。这两人的目光透着股邪恶，绝非善类！ “补胎多少钱？”孙昊问。 ——他把手铐往袖子里塞塞，从表面看不出任何异样。 “五百！先付账！”年纪大的老头儿说道。 “好！我补！” 孙昊的眼神更冷，如狼似虎。 他还抽空询问，这儿距离城市到底有多少路程？ “没多远。”老头含糊道。 孙昊不再言语。专心地盯着他修车。 在修车的过程中，父子俩抽空短暂交谈，声音低沉。 小青年舔舔嘴唇说道：“爸，咱们的地下室，已经很久没有女人了……这个模样很好看，不如您让我……” “你呀！”老头瞅他一眼，点头默许。 丁灵以为自己等到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装出不经意的样子，跟着小青年走入屋里。 孙昊视若无睹。 摸出根香烟抽起来。 ——等皮卡修好之后，反正他们都得死！无论男女！！ 嗯，这个铺子应该有许多现金…… 车胎终于恢复如初。 “谢谢啊！” 孙昊笑着，刀光一闪，一刀扎进老头的胸膛。 “你……” 老头死不瞑目。 孙昊往屋里冲去，想要斩草除根，哪料抬眼便瞧见了五官扭曲的小青年！这个恶魔刚把丁灵推进地下室，用铁链绑好，出门时目睹了父亲的惨状，瞬间疯了！ “呼！” 小青年抡起铁棍，迎面便砸，孙昊大吃一惊，把脑袋一偏，肩膀被打得剧痛难当！ 两头野兽就在这个无人监管的地方，凶残地搏杀起来！ 这一天一夜，对于丁灵而言，仿佛噩梦般恐怖！ ——方才，她急急地向小青年求助，讲述着自己的悲惨遭遇。小青年非常同情，说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让她躲一躲，结果才到地下室，小青年便露出了狞笑！ 地下室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她还看见了半截断裂的女人指甲…… 刚脱虎口，又进魔窟！ 这是个可怕的黑店啊！！！ 咒骂声、打斗声、嘶吼声，不绝于耳。 丁灵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因为她居然还听见了狗叫声！ 马老三家的大狼狗！ 终于，上边安静了，有个脚步声正渐渐的接近地下室！ 丁灵颤抖如筛糠！ 因为无论是谁，她都恐怕难逃一劫…… “吱呀！” 门开了！ 进来的竟然是她山里的“丈夫”马老三！ 天呐！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这比什么都让她恐惧，丁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口便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跟我回去，跟我回去……” 马老三满身血迹，嘴里连续重复着，靠近丁灵，为她解开铁链…… 原来，昨晚小赵推倒马老三，他只是被撞晕了，并没有死！ 马老三借了邻居的面包车，疯狂地追赶而来，一直追到修车铺子，看到了熟悉的电信皮卡！ 孙昊将小青年杀死，自己身受重伤。 他刚要挣扎着展开搜索，打算解决丁灵，转脸就碰上了进屋寻妻的马老三！ 孙昊已经杀红眼睛，管你是什么人？他直接拔刀，又要想把对方灭口！马老三是带着大狗的，大狗忠心护主，扑过去撕咬孙昊！ 一人一狗在地上来回翻滚，翻来覆去，最后狗被捅死，孙昊伤势发作，也绷不住了，奄奄一息…… 马老三被吓得不轻！ 差点就尿了！ 他找到地下室，哆嗦着解开铁链，只想带走丁灵回去过日子！ 马老三万万没想到，丁灵从腰后摸出了那块捡来的铁片，刺进了他的心脏！ “噢！” 马老三同样死不瞑目。 丁灵跑出这个人间地狱，架着皮卡开上144号公路，准备回家去见母亲！ 在她的背后，孙昊像小赵一样慢慢爬行，爬出店铺，爬向公路，最终也死在烈日和缺水之下…… 四年了！ 四年了！ 历经千辛万苦，丁灵总算回到了城市！ 只有母亲才能抚慰她的创伤！ 她激动不已。 泪流满面！ 可是，记忆中的住宅区竟然变成了一片瓦砾！ 丁灵急忙找人询问，这才知道，自家拆迁了，而母亲因为当年女儿被拐，伤心过度，生了一场大病，最近才刚刚撒手人寰…… “轰！！！” 丁灵应声瘫倒，陷入无边的绝望里！ 绝望…… 绝……望…… 故事最后，丁灵跪在墓碑下，眼神呆滞，面色如同死灰。 她疯了…… 抱歉，今晚无更 u c 第七十章 刘明珠 合上剧本，杨峥长长地呼了口气。 掌心一片冷汗。 这是部让人深感愤懑，又极度“致郁”的影片。 马老三、全体村民、村长儿子、小赵、孙昊、大货司机、包括修车父子，没有一个好东西。人性的卑劣程度，被林飞羽放大到了极致。 公路情节可能稍嫌夸张，有刻意的成分，但女主角丁灵在深山里的遭遇，绝对是真实的。 而且，现实只会比故事更可怕！ 最近几十年来，各种拐骗的新闻难道还少吗？ 没老婆的，买老婆。 没后代的，买儿女。 一些团伙丧尽天良，甚至把骗来的孩子打成残废，迫使他们乞讨，好赚钱供自己挥霍！ 遭到践踏和暴力的可怜人，他们的心情，恐怕不是单单“绝望”两个字就能够形容的。 影片确切的类别，应该算剧情片加公路片的“变异体”。后期的黑色与犯罪，野蛮与血腥，颇带着几分美式西部片的味道。 林飞羽故意把罪恶放大，其目的是什么？ ——用冰冷刺激麻木，用负能量激发思考，从而引起观众们对这一群体的同情和关注。 杨峥很为他担心。 按照眼下的情况判断，《绝望》指定过不了审。假如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通过走海外渠道，来实现自己的抱负。 至于扮演“孙昊”…… 这个家伙灭绝人性，既狡诈又凶残。 在故事当中，孙昊的过去是“空白”的，没有过去，就意味着角色缺少血肉，层次感稍差。 总言之，他的性格相对“简单”，诠释起来难度并不高。 晚上临睡前，杨峥照例把人物分析写完，再三揣摩，才关灯休息。 …… “咯咯咯……” 天亮了。 叫醒杨峥的不是闹钟，而是公鸡打鸣。 伙伴们都还没起，杨峥蹑手蹑脚地下床，蹑手蹑脚地收拾完个人卫生，接着走出小院，想到隔壁看看有什么好帮忙的。 剧组里几十口子要吃饭，张家的两位老人一定累得够呛。 “坐！坐！坐呀你！” 门外边，草垛旁，杨峥看见了搞笑的一幕。刘明珠不知道从哪儿弄来条大狼狗，正在训话呢。 她把胳膊伸直，竖起手掌，学着交警指挥的模样，命令狼狗坐下。 可能怪手势有误，也可能那条狗就没受过专业训练，它满头雾水地盯住刘明珠，只会使劲儿摇尾巴，根本无动于衷。 “拜托，东西你也吃啦，能不能稍微配合一下？”姑娘叹口气道。 “噗……” 杨峥没忍住，乐了。 许多人都爱跟宠物说话，问题是它们真的能听懂么？ 刘明珠转脸瞧见杨峥，有些不好意思：“杨哥您好！” “你好。这狗哪来的？” “张弛跟朋友借来拍戏的，名字叫做‘灰灰’。听张弛说，小灰灰十分通人性，在家里还会帮着叼拖鞋呢！不过据我观察，它好像又懒又馋，是个糊涂蛋。” 杨峥笑道：“你俩没混熟，等混熟了或许它就聪明了。” 刘明珠点动脑袋：“嗯……杨哥，您今儿起得够早的。” “我想问问张叔那有什么活，打算搭把手。” 嘿呦？ 刘明珠飞快地在杨峥脸上瞄了瞄，眼神奇异。 这个高大的男子不爱说话，乍一看好像很难接触，其实却是个热心肠。不提火车上的稳重与谦虚，开机宴的时候，杨峥主动帮忙做饭，又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您恐怕是英雄没有用武之地了，张叔已经都做完啦，菜肉馅儿的包子，还有小米稀饭呢。我住在西屋，天没亮就听到厨房稀里哗啦的。” “啊？” 杨峥挠挠头：“已经完事儿了？看来明天我起得再早些，定个闹钟啥的。” “杨哥，您赶紧去吃吧，趁热乎。” “不用等大家一起吗？” “不用。林导说了，今天拍晚点儿不要紧，可以让大家多睡一会，先到的先吃。” “好的……” 他们俩闲话的功夫，那条小灰灰竟然坐下了，歪着脑袋左看看，又看看，还打了个呵欠，好像挺无聊。 “哎？” 刘明珠瞪眼道：“你是怎么坐的？快起来，再给我重复一遍！” 得，交警又要上岗指挥了。 可怜的狗子啊！ 杨峥与姑娘告声别，转脸往院中走去。 “呼哧呼哧。” 风吹过，他抽动鼻子，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 林飞羽手里捏着块萝卜干，坐在八仙桌旁就着稀饭，表情非常满足。 杨峥拿好食物，凑到他的身边。 “这儿环境差了点，昨晚睡得还行吗？” “没问题，林导。” 杨峥说道：“从前我跟着剧组拍戏，在户外的雪地里都待过，老乡这儿风不打头雨不打脸的，挺好。” “噢！” 林飞羽简单寒暄几句，开始转换话题。 “看完剧本，你有什么感想？” 杨峥张张嘴巴，欲言又止。 林飞羽笑道：“嘿，咱们哥俩就别拘束了，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吧，照实说。” “《绝望》比《夕阳》更加残酷。涉及到拐骗一类的故事，虽说反映的是社会的丑恶现象，但因为情节过分压抑，票房恐怕不会乐观的。” “没错。” 杨峥咳嗽道：“而且送审的时候，难免要遇上麻烦，有关单位一定会让您修改的，还得是大修！” “修改？哼。” 林飞羽嚼着包子，半晌才开口。 “我的目标，在柏林！” “柏林国际电影节？” “对。” 杨峥不再说话，专心吃饭。 …… 影片采取的是“单线叙事法”，主要拍摄地只有两个：一个是山村，一个是公路。由于资金匮乏，剧组做不到齐头并进，开机后自然要先主攻村里的片段。 “那个穿开裆裤的小朋友，走远些啊，待会儿叔叔给你买糖吃！” “大爷，请您绷住了，千万别笑场！” “注意啦！都把手机打成静音！” “各部门准备！” “《绝望》第一场，第一幕，走！” “啪！” 场记一声打板儿。 今天的情节，讲的是女主角丁灵（刘明珠饰）跑出家门，才跑没多远，就被被马老三（张弛饰）给抓住了。接着，马老三当着村民们的面，狠狠地教训买来的“媳妇”。 “还跑！打死你！” “噼里啪啦！” “唔……” 刘明珠躺在脏兮兮的土地上乱滚，双手抱着脑袋，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两位非科班出身的演员，都是好样的！ 张弛面露狰狞，劈头盖脸地“殴打”老婆，哪儿疼就往哪儿招呼，下的全是狠手！他那种可怕的模样，看上去让人又憋屈又窝火，义愤填膺。 这里，要重点说说刘明珠姑娘。 才被拐到小山村，她眼神中的倔强与抗争并没有立刻消失，表现得十分明显。 按照常规分析，许多妇女因为承受暴虐的时间太长，又或者因为有了坏蛋的孩子，才会逐渐产生“麻木”以及“认命”的现象。作为一个刚入火坑的苦难者，她对心理的把控是比较准确的。 黄土地、施暴者、冷漠的村民、无助的女大学生…… 好一出人间惨剧！ 杨峥站在旁边观摩表演，啧啧称奇！ ——刘明珠的技术绝对可以和“女汉子”陈思雨相媲美。她的每一次颤抖，每一次闷哼，甚至是某些无意识的小动作，都透着股质朴的味道，毫无斧凿痕迹。 了不起啊！ 更让杨峥叫绝的，是林飞羽赋予群演们的台词！ 大家瞧着“马老三”收拾“丁灵”，非但没有帮忙拉开，反而全都视若无睹，就像看猴戏似的！ 一个汉子满脸讥笑：“嘿嘿，媳妇儿不听话，揍几回就好了！” 一个老头含着烟袋锅，附和着：“对！” 另外一个老太太摇头道：“嗨，跑啥呀？你能跑哪儿去？女人就得学会认命！” 听听！ 揍几回、跑啥、认命！ 这其中所蕴藏的愚昧跟冷漠，简直是不寒而栗…… “好的，过啦！” 林飞羽从取景器里审视画面，对他俩相当满意。 刘明珠擦掉嘴角的血浆，却走近来说道：“导演，咱们待会儿能再来一遍吗？” “怎么？你觉着哪儿不对？”林飞羽神色诧异。 刘明珠皱着眉毛：“嗯，我感觉张弛打得还不够凶狠，不够突出马老三的恶毒。这样，您可以在我的腰后面加个垫子，让他再踢两脚，哪怕稍微使点儿劲！” “……” 听到姑娘的话，别提林飞羽了，连杨峥都张大嘴巴，呆住了！ 没说的，这是一位天生的好演员…… 第七十一章 戈壁石 影片里有大量的公路戏份。 远山、荒漠、枯树，星夜、黎明、烈日，广阔的天空、灰黄的砂砾、令人战栗的死寂。在林飞羽的镜头之下，因环境而发酵的人物关系，充斥着莫名的窒息感。 皮卡车里。 刘明珠手扶方向盘，迅速且畏惧地瞥了杨峥一眼。 “我保证听话，求你……” 杨峥把玩着她的身份证，淡淡道：“我这个人记性很好。无论什么东西，只要看过一次，就永远不会忘记，特别是手机号码和家庭住址。在我的面前，千万别耍什么花样！” “我记住了。” “专心开你的车，等到咱们走出公路，我一定遵守诺言，放你回家的。” “嗯……” 两人陷入沉默。 车轮滚滚向前。 ——坦白说，杨峥并不喜欢“孙昊”这个角色。 他愿意支持林飞羽的梦想，也对心怀斗志的人们充满敬意。但是，或许是因为挫折导致了他的压抑，在林飞羽的构思中，《绝望》的黑色与扭曲，颇让人精神沉重，透不过起来。 身为一个小特约，杨峥并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他得提高生存质量，也要攒钱把房子买了，以便减轻父母的压力。 生活就是这样。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谁愿意老演一些土匪、恶霸、或者鬼子呢？阳光和灰暗是并存的，杨峥肯定希望能够远离肮脏，去贴近光明。 “坏蛋”总得有人“当”。 既然已经签了合同，杨峥就要努力的完成工作，对得起职业操守。 诠释一个角色，你首先必须走入他的内心。 限于电影的篇幅问题，林飞羽并没有交代孙昊的来历。从前，孙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有过什么样的境遇？犯罪的过程又是什么样的？最后又是如何逃脱的？ 全部未知。 杨峥代入不了孙昊，只好使出了必杀技！ ——他把孙昊当成“鬼子”来演！ 反正两者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冷血无情，泯灭了良知…… 合作刚开始的时候，刘明珠有过一段别扭的迷茫期。 跟“马老三”搭戏，和“孙昊”的感觉天差地别！ 马老三是愚昧，粗野。 孙昊则是深入骨髓的冷漠与阴狠。 忽然更换搭档，刘明珠有些措手不及，她追不上杨峥的节奏，更找不准自己的方向。 针对人物的性格刻画，杨峥特意做了些别出心裁的小处理。 首先说面部细节。 杨峥故意减少眨眼的次数，让眸子直勾勾的，看得人总会心里发毛。这个也是技术的一种了，他并没有强化角色凶戾的一面，也没有把情绪使劲儿往外放。一定上程度的收敛，反而越发让角色显得恐怖。 其次，是习惯动作。 杨峥总喜欢去触摸自己的手铐。 看起来好像有强迫症。 手铐，是罪犯显著的标志，也是他逃不掉的枷锁。杨峥时常会去检查另外垂着的半截，捏得它“咔咔”作响，神情若有所思。 静静的，冷冷的。 似怀念，又似愤恨，还带着难言的讥讽。 这个细节在静谧的车厢里，格外瘆人…… 杨峥太好了！ 好得完全出乎预料！ 林飞羽所想要的东西，杨峥都能给他，而且还附带了巨大的惊喜！ 以前，林飞羽专业学过摄影。 影像和构图，美学与渲染，这是他的绝对领域。如今，岗位的替换，让林飞羽又懂得了怎样表达思想，以及如何引导演员们的创造性，修正他们的方向错误。 通过审视画面，他读懂了刘明珠的“迷茫”。 林导一针见血。 他认为，光害怕是不对的，刘明珠应该带着些“希望”来演，还不到真正“绝望”的时候。 摆脱逃犯，回归家园，这是主角“丁灵”在路途之中最大的渴求。只要她活着，就应该残存着一丝期望，哪怕是自欺欺人…… 刘明珠非常聪明。 经过适时的调整，她的眼里除了惊恐之外，又添加了若有若无的希冀，力量恰到好处。 如此一来，“丁灵”的命运就更加令人同情了。 这是趟越走越暗的死亡之旅，结果早已经注定。 …… “修车厂搭好没？” 拍摄的间隙里，林飞羽正在询问一个杂工。 “好啦导演！” “照片呢？” “哦，给您看看。” 杂工把手机递给林飞羽，他划拉着屏幕，皱眉道：“还不够旧，没有那种风沙侵蚀的沧桑感。这样，等过了中午，你们几个再去改造改造。” “好的林导！” 小成本电影很难尽善尽美，林飞羽时常觉得无力，也操碎了心。 “导演，休息一会儿啊！” “来了……” 林飞羽爬进皮卡的“斗子”里，背靠着驾驶室，把两条酸麻的大腿伸展开，跟张弛、刘明珠他们一块儿坐着晒太阳。 斗子里暖暖的，十分舒坦。 “咦？” 林飞羽点燃一支香烟，才抽完两口，忽然问道：“杨峥哪儿去了？” “喏！”张弛努嘴道，“前面自个溜达着呢！” 林飞羽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几天他好像不大对劲儿？” 刘明珠噗嗤笑道：“导演，您也太后知后觉了点，杨哥已经不对劲儿好久啦！” “怎么回事？” “他说，自己要为角色培养一种‘孤独感’，所以就故意离我们远些，连话都变少了。” 嘿！ 林飞羽转脸搜索杨峥的影子，满脸惊愕。 “这位兄弟有戏疯子的潜质！” 张弛附和一句道：“可不嘛，真开眼了……我从前听过一个故事，说，有个著名演员为了追求所谓的‘疲惫感’，拍戏时，居然连着熬了三个大夜没睡觉！杨峥的情况倒是跟他很类似。” 刘明珠问道：“那演员谁呀？” 张弛道：“我的偶像，双料影帝苏铁老师！” 刘明珠咂嘴道：“怪不得……” 大家以“冰山”苏铁作为标杆，正变着法子夸杨峥呢，他却在远处破功了！ 只见杨峥一边挥手一边大喊道：“喂，都下来拣石头哇！这儿有块石头长得像臭豆腐干，还有一块长得像卤鸡蛋呢！哈哈哈！” 呃…… 大家满头黑线。 刘明珠奇道：“石头像鸡蛋？莫非杨哥出现幻觉了？” 张弛作为地头蛇，主动讲解道：“不是的。那是咱们戈壁地带特有的玩意，泛称为‘戈壁石’。戈壁玉石品种很多的，像什么玛瑙啦、碧玉啦、千层石啦、木化石啦，红的、白的、绿的，颜色各种各样……如果材质够好，还具有极高的经济价值。” “是嘛？咱们也去拣拣看！哪怕当个纪念品！” “好……” 他们这些小青年普遍在二十四五岁，连超过三十的都非常稀罕，并不缺乏“童趣”和玩性。 于是乎，大家一个个的撅着屁股，使劲往地下瞅着。 最先收获的是刘明珠姑娘。 她找到一块小小的玛瑙，半透明，有磨砂的质感，整体像糖果般莹润可爱。 “好漂亮！” “羡慕啊！” “比杨哥刚才的那块‘臭豆腐’强多了！” “哈哈哈……” 刘明珠美滋滋的，继续寻找着。 林飞羽忙活老半天，本来正准备放弃的，突然扒拉到一块很像心形的普通砂石。 哎？！ 这个简直绝啦，女朋友阿眉一定会喜欢的。 他如获至宝的蹲下身子，珍视地捡了起来，还放在手心里搓了搓灰尘。 刹那间！ 林飞羽的笑容却冻结了！ 僵硬。 心碎。 悲苦。 阿眉……阿眉…… 他捂住左胸口，泪水决堤般夺眶而出…… 第七十二章 杀青 数周后，《绝望》进入收尾阶段。 这部影片的剧情相对简单，投入又不多，拍摄进度还是很快的。 在杀青前夕，杨峥接到了袁野亲自打来的电话。 袁导要求他务必在元月八号抵达京城，跟张元启等人碰头，从而展开二十个城市的推广活动，为期预计在十五天左右。 耶！终于要来了！ 杨峥特别振奋。 袁氏“战舰”名动江湖，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趟远征很可能就是他职业生涯的转折点！说什么立马成名、红遍全国也许夸张了，等片子公映之后，拿到一些新资源倒是问题不大。 资源等于机会，机会等于钞票啊！ 袁导办事儿那叫一个阔气。他承诺，届时非但包吃包住，还将额外支付两万块的车马费，给杨峥当做劳务报酬。 “导演，您看我要不要买套西服穿？”某位特约心花怒放，忽然询问道。 “推广又不是去走红毯，搞这么隆重干嘛？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袁野笑了。 “那正好，专卖店的西服都死贵死贵的，坑人呐。” “……” 袁野深感无语。 ——还以为他挺上心呢，原来竟是怕花钱！ “小杨，咱们推广的时候，可能要参加一些娱乐节目。你除了做饭之外，还有什么才艺吗？” “才艺？” “不包括专业技能啊，什么骑马、射箭、拳脚功夫啥的都不算。” 杨峥歪头想了想，干脆地回答：“那就没了！” 袁导叹气道：“得，你权当我啥也没说。” …… 杨峥挂掉手机，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继续投入拍摄。 《绝望》最让他头疼的部分，不是跟别的演员搭配，而是和那条狼狗的终极“大战”！小灰灰哪怕再聪明，也只不过是头畜生而已，畜生怎么会乖乖听你的？ “上啊！小灰灰！去咬他的胳膊！”林飞羽命令道。 “汪汪！” 狼狗与杨峥已经混熟了，它跑到身边一屁股坐好，接着伸出舌头“哈哈”喘气儿，用期盼的目光盯住对方。 “你先拍戏，拍完才有东西吃呢，懂不？”杨峥无奈地说道。 “汪汪！” 小灰灰相当执着，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林导和张弛他们都束手无策，只好贡献了狗粮出来，当做“片酬”奉上。 “咔嚓咔嚓！” 小灰灰把牛肉味的狗粮吃完，舔舔嘴巴，很满意。然后，它转身就走，根本不想干活！ “呃……” 大家集体僵住，傻眼了！ 卧槽！ 林飞羽的面庞比锅底更黑：“好吃懒做不敬业！这什么破狗？当初就应该找条警犬的！你说说，它浪费了咱们多少时间？” 张弛为难道：“林导，申请警犬挺麻烦的，假如操作不当的话，兴许还会给杨哥造成误伤。” “那该怎么办？” “咳咳，咱们再想想法子……” 幸亏电影是由一个个镜头组成的，可以通过技术“拼接”，来达成导演所要的效果。 拍追逐，就让演员在前头带着它奔跑。 拍撕咬，可以用模型的假胳膊代替。 至于人和狗在地上“搏斗”，张弛绞尽脑汁，想了两个办法：第一个，让杨峥抱着狗翻滚，在玩耍里剪切需要的画面。第二个，请道具师半买半做，弄了条仿真狗出来，拍摄痛扁并且“杀死”它的戏份。 看似很简单的东西，却足足折腾了五天！ 好容易听到一声“过啦”，杨峥甩着手腕，直翻白眼。 ——狗子虽然是冒牌货，但投入的情绪可全是真的啊，如假包换！ “导演，您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 “呼……我算明白了，当年武松打虎一定也是这么拍的。” “哈哈哈！” 随着杨峥艰难地爬出店铺，爬到公路的边缘，他满眼不甘，颤抖着，喘息着，最后垂下了带血的手指，他的戏份终于全部结束。 …… 杀青宴在老张家“隆重”举办，非常的热闹。 可能是林飞羽故意安排的吧，临别时大家居然又吃了顿盆菜。 ——以同样的方式展开，又以同样的方式收尾，这个很有一种圆满的味道。 “杨哥，我觉得咱们兄弟挺对胃口，今儿必须得喝够量，喝趴下为止！”张弛豪气大发，主动邀战。 杨峥痛快道：“来呀！” 张弛又拿出自己的经典台词：“敢不敢换成大杯？” 杨峥：“……” 其余的兄弟纷纷起哄道：“杨哥，别认怂，跟他干！大不了睡上一觉！” 杨峥道：“我不是害怕，而是担心驰子受到打击。” 张弛气得连鼻子都歪了，嚷道：“哎？竟敢小瞧我？告诉你，从高中开始，拼酒哥们就没输过！” “试试看！” “试试就试试！” “叮！” 于是乎，小杯换成了小碗儿，哥俩拿出梁山好汉的架势，酒到杯干，面不改色心不跳。 靠！ 好吓人！ 林飞羽生怕殃及池鱼，拿起筷子就溜掉了，只剩下身边的刘明珠笑眯眯地瞧着他俩。 一连搞定四碗，张弛眼睛发直。 “杨哥，你可以投降的，我保证不笑话你！” 杨峥道：“再来。” 又喝两碗之后，张弛摆手道：“等一等，我得出去给对象打个电话，回来咱们再继续战斗！是男人的，记住千万别跑！” “噢，你先去。” 张弛起身走路，忽然脚底一个趔趄，“那啥，谁来扶我一把？这儿怎么会晃悠呢？” “哈哈哈……” 大家都笑喷了，各种嘲弄声此起彼伏。 刘明珠关切地说道：“杨哥，您还好吧？” 杨峥展颜道：“没事儿的，我平常很少大量饮酒，但体质还算不错，一般的场合都能对付过去。” 刘明珠见他眼神依旧清澈，就放心了。 “既然如此，我也敬您两小杯！” “成！” 等大家熟悉了之后，刘姑娘褪去拘谨，倒是不像从前那么寡言了。 “这段日子，跟着您一块拍戏很开心……如果有缘分的话，期待我们下一次还能合作。” “一定会的。” “干杯！” “干杯！” 杨峥原本想说些什么，到底却没有开口。 ——他发现，刘明珠似乎一直藏着什么心事，也许是事业的，也许是感情的，虽说掩饰得极好，但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大家毕竟才相处二十多天，询问或劝解的话，会显得唐突。 当然了，有些东西只能靠自己消化，你说了也没用。 嗯，这姑娘脾气挺好的，就祝她一切顺利吧…… 杀青宴喝到最后，伙伴们互相串着桌子，有说有笑的，醉倒了一大片。 林飞羽回来了。 他静静地盯住杨峥，诚恳地说道：“谢谢你！” “谢我干啥？” 林飞羽道：“阿眉离开的那天，你帮我找戒指了，对不对？” 杨峥承认。“可惜没找到。” 林飞羽卸下所有面具，换上敬语说道：“不管有没有找到，杨哥，您的这份情义，我一辈子都会记得！记在心里！” 杨峥笑了：“如果可能的话，你再努力努力……” 林飞羽摇头道：“我清楚阿眉的为人，绝无可能！” “……” 杨峥不知道应该说啥，只好闭口沉默。 林飞羽陪着他喝酒吃菜，一直到月亮高挂，夜色深沉。 “下次如果我还有戏拍，您会来吗？” 杨峥实话实说道：“不一定，得看情况……” 第七十三章 预告片 新年元旦，杨峥已满二十七岁。 在一个明媚的午后，他飞抵京城，来到了预定的万豪连锁酒店。 乘电梯直奔十六楼，过了片刻，久违的伙伴们惊喜重逢。 “哈哈哈，张老师！” “哎呦喂，小杨！” “您最近身体挺好的？” “挺好！” 张元启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小伙砸，你都不知道，自从咱们爷俩分别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痛快的下过象棋了。” 杨峥道：“主要是因为旁人水平太差，跟不上您的节奏。” 张元启连连点头：“嗯，对对对，那些家伙全是臭棋篓子……” 听到他俩的交谈，陈思雨和梁骏对视一眼，都撇了撇嘴。 陈思雨嘀咕道：“也不知道到底谁臭？” 梁骏道：“嘘！就让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吧，自欺欺人也是种幸福。” 陈思雨回味一番，嬉笑道：“有道理……” “梁哥您好！” “兄弟！” 杨峥和梁骏紧紧拥抱，互相“捶背”打招呼，接着又跟陈思雨蜻蜓点水地抱了一下。 “嗬！” 杨峥皱眉道：“思雨，你这香烟可得少抽点儿，伤身体的，我一个男的闻着都脑仁疼。” 陈思雨满不在乎道：“是吗？我已经减量啦。” 杨峥丢下一个“信你才怪”的眼神，随大家坐到沙发上，等候袁导现身。 他挨着梁骏，抽空小声问道：“梁哥，在京城跑戏这一段，您过得还顺利吗？” 梁骏知道杨峥问的是什么，表情透出几分迟疑：“啊，凑合。” 得！ 没说的，指定非常艰辛！ 还是那句老话，作为一名跑龙套的小演员，假如你没有出色的外部条件，比如身高过人，或者五官标致啥的，一般都极难混出头绪。 《黑桃k》不光寄托了梁骏的梦想，同时也是陈思雨和杨峥的期望。能不能将事业提升一个档次，就看这十五天了！ “袁导！” “袁老师好！” “呵呵，大家都坐，甭起来啦！” 袁野从外边进来，冲他们压压手，笑容可掬。 “长话短说啊，路演是相当辛苦的，今天咱们先好好休息，等明儿再开始努力奋斗。喏，我手里有份计划书，大家拿过去看看……” 袁导永远都斯斯文文，干干净净的，总能给人一种莫名的踏实感。 在伙伴们中间，就属张元启名声最响。可老张的名头也只限于比杨峥他们几个大，虽然脸熟，但本身并不够红火。所以，这次的推广之旅，重点其实还要仰仗袁导。 杨峥接过计划书，开始细细阅读。 路演究竟是什么？ ——说白了很简单，广告呗！相当于小商贩的“叫卖声”。 “西瓜又甜又脆，大沙瓤儿！” “酥皮儿的，铁蚕豆啦……” 诸如此类。 有句话叫做“酒香也怕巷子深”，你不“吼一嗓子”，谁知道东西卖的是什么，到底好不好？ 一系列成功的推广活动，可以跟观众们零距离接触，聆听他们的意见和建议，在某些程度上甚至更可以增加院线的排片，扩散电影的口碑。 现在的智能手机已经烂大街了，早晨你才打个喷嚏，吃顿饭的功夫全世界都知道了！各种资讯的传播速度，简直比闪电还快。 如果影片制作精良，那么通过媒体的炒作，以及粉丝们的口口相传，这将会对未来的“销售”起到决定性作用。 再看看大家的行程啊！ 有时一天一飞，有时一天两飞！ 北、上、广、深、重、武、成、杭……全是经济繁荣的宣传重镇！ 除了导演和杨峥他们之外，参与活动的还有制片部门、宣传部门、发行部门、造型团队、助理团队……人员众多，声势极其浩大！ 另外，其它的一些渠道也同时开启了！ 常规渠道推广：包括各种数十家娱乐网站。 新闻资讯推广：地铁电视、电梯电视、公交电视等。 权威电影网：豆瓣网、时光网等。 户外广告：电子屏幕、街边钢架喷绘等。 视频网站…… 直播网站…… 等等等等。 杨峥倒抽一口冷气！ 好厉害的推广力度！这得花多少钱呐？！ ——影片的总投资大约在两千五百万左右，按照常规情况来计算，票房起码也要达到三倍才能回本吧？ 也就是说，《黑桃k》若想盈利，至少得卖到七千五百万以上…… “大家觉得如何？”袁导问。 张元启的脸上浮现畏惧之色：“行程密密麻麻的，看着就累，我这把老骨头肯定吃不消。” 袁导道：“啊，等到了中间的时候，张老师可以适当休息一到两站。” 老张松口气道：“那还凑合。” 陈思雨环顾左右，开玩笑道：“我们年青人身体好，为了电影，再累也没关系！” “没关系！哈哈！” 杨峥跟梁骏异口同声。 张元启冷哼一声，冲他们翻了个白眼。 袁导拍拍手道：“嗯，下午可以自由活动，晚上吃完饭，大家就早些睡觉吧，咱们明天再集合！” “好的！” …… 次日十点。 在一处繁华地段的影院里，几位演员悉数登台！ 现场名叫“红厅”，总体呈阶梯状，观众们由娱记和大学生构成，共计一百八十位，充当司仪的是京城卫视著名的主持人李亮。 “袁导来啦！欢呼声在哪里？” “啊……啊……” 主持人卖力地呐喊着：“大年初一，要不要支持袁导？” “要！” “要不要支持《黑桃k》？” “要！” “稀里哗啦……” 气氛极度热烈！掌声极度响亮！ 恢弘的银幕之下，演员们站得整整齐齐，共同迎接潮水般的闪光灯！ 杨峥身穿一件雪白的新衬衫，外面罩着深蓝色的轻薄风衣，身姿挺拔，相貌堂堂，海拔几乎比所有人都高了一截！ 只可惜，今天的主角不是他，而是袁野导演。 在观众们里头，竟然有好多女孩拿着灯牌、海报和照片什么的，专门过来追捧他！ 这个确实挺罕见！ 相比其他的中年导演，袁大叔“卖相”优雅，从无任何丑闻，而且还满身的文艺细菌，获得女粉丝的喜爱也就不足为奇了。 “谢谢。” 袁导演上前半步，微笑道：“天儿挺冷的，感谢你们能来参加活动，我谨代表剧组的全体演职人员，给大家鞠躬了！” 说完，他便深深行礼。 下面自然又是一阵掌声。 主持人故意问道：“袁导，咱们的这部《黑桃k》，究竟是个怎样的故事呢？” 袁野卖个关子：“噢，正巧我准备了预告片，大家不妨先睹为快！” 主持人道：“好的，欢迎啊……” 演员们随后向一旁退开，将银幕完整地还给观众。 简单点儿说，预告片就是电影上映前的精彩“片花”，也是一种营销手段。小片会刻意的渲染场景，使大家产生强烈的好奇心，从而达到吸引眼球的目的。 ——你感兴趣了，自然就会走进影院里，花钱买票。 “当当当当当……” 银幕被点亮了，观众们纷纷翘首以盼。 画面十分的清晰。 片名：《黑桃k》。 上映时间：大年初一。 袁野导演作品。 刚开始，色调是冷清的，背景音乐若有若无。 人潮如织，镜头缓缓地推过站台、医院、商场、街头、和公交车内。 接下去，是一道道晃动的身影，他们有男有女，有的年老，有的年青。 各种眼部的特写纷至沓来。 阴冷。 游移。 飘忽。 他们盯住各种包包、口袋、与手机，往前挤压、贴靠、推搡…… 镜头一转！ 张元启老师出现在画面里，慢慢走路。 前边有栋陈旧的楼房，许多邻居正围观着什么。 同一时刻，银幕上也打出了他的名字——“张元启”。通过文字来介绍演员，非常便捷，这是预告片常用的技术手段。 张元启分开人群。 “啪嗒！” 他提着的桔子罐头应声跌落，摔得粉碎。 张元启惊恐地抱住流血的儿子，双手不停颤抖，整个人都被吓懵了。 桔瓣的“黄”，血液的“红”，在冷清色调的反衬下，显得无比鲜艳，也无比悲凉！ 镜头再转！再转！再转！ “呜……” 梁骏瘫倒在地，哭着给女朋友打电话。 “呃呃！” 陈思雨嘴唇开合，泪水横流，从小巷里向外艰难爬行。 “啊……” 杨峥跪在母亲的病床前，伸手抓紧床单，崩溃地纵声嚎叫！ 画面切换的时候，他们的名字也一个接一个的弹跳着。 “咚咚咚咚咚……” 铜管、弦乐、电声，背景音乐最后被急促的鼓点声统一，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下边，是各种各样的追逐场景！ “啪啪啪！” 脚步杂乱，镜头晃得很厉害。 张元启在街头追逐！杨峥在医院追逐！陈思雨在车站追逐！大家一起在各种地方追逐！ 眼部的特写再一次呈现。 愤怒！ 仇视！ 畅快！ 陈思雨拉扯着一个妇女！ 梁骏扑倒了一个男人！ 杨峥挥拳，打翻了一个汉子！ 最后。 张元启在楼道里跟一个矮壮的青年互相搏斗！ “咚！” 一声巨响，画面全部黑掉了。 几秒钟以后，又再次点亮。 银幕上出现一只扭曲的左手，手腕内侧，纹着一枚“黑桃k”的刺青…… 第七十四章 秘密武器 预告片只有短短的两分钟左右，却引人入胜，悬念迭起。 啧啧！ 这是杨峥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出现在大银幕上。通过镜头的“讲述”，他发现自己竟然那么强悍，那么阳刚，特别是痛扁扒手的时候，简直荷尔蒙炸裂。 帅呆了！ 他的心脏怦怦乱跳，鸡皮疙瘩随之起满全身。 杨峥有一种预感，这部视角新颖的《黑桃k》，必将成为他的职业代表作…… 片花放完了，下面开始进入互动环节。 袁导带着大家回到“舞台”中央，发现观众们拼命举手，脸上都挂着急不可耐的表情！哈哈，没说的，目的达到了，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啊？没啦？！” “太短了！” “就是就是！” “我还没过瘾呢！” 观众席里仿佛开了锅一样，抱怨和议论声不绝于耳，闹哄哄的。 ——相比较完整版的电影，预告片就像超市搞活动发的“试吃品”，哪能真让你填饱肚子？你一下子爽完了，到时候谁还花钱买票？ “嗯……” 袁导环视左右，对人们的反应非常满意。 漂亮！ 开了个好头哇。 他伸手点向人群中：“那位穿红衣服的，黄瓜娱乐网的朋友，请你先发问吧。” 前排应声站起一个小伙子，他急忙道：“袁导，咱们的这部《黑桃k》，是不是关于反扒的？” 卧槽！ 竟然猜对了？片花并没有露馅儿啊？ 杨峥深感佩服。 职业娱记经常出入各种推广活动，像什么首映礼啦，发布会啦，个个都猴精猴精的。你只要胆敢给出开头，他们就敢猜中结局，嗅觉特别的敏锐。 袁导走南闯北数十年，什么人没见过，哪里会轻易就范？ 他好像没听懂，故意道：“是的，它……确实是现实题材！” “哈哈哈……” 好厉害！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太极加耳背”大法？ 观众们乐不可支，爆发出一片哄笑声。 那个小伙子满头黑线。 “导演，题材方面应该很清楚了。您好赖给咱们透露点儿别的啊？” “你想听什么？” “核心故事，或者说，您想传递的思想！” “呃……” 记者们好心过来帮忙宣传，你如果一直耍太极，推三阻四的，总没句实话，那也不大合适。 袁导思索几秒，回答道：“《黑桃k》所要表达的，应该是一种信念。或者说，是一种执着的坚持精神。执着可以来自于怒，也可以来自于恨，但我更倾向于讲述‘爱’。透过表象看本质，所有的矛盾与冲突，最后都要体现在这个字上面。” ——袁野的话没毛病。 杨峥、梁骏和陈思雨他们的戏份，都是为张元启追凶的“主线”服务的。而张元启参与反扒，目的肯定是因为心疼儿子，想要抓住凶手。 为孩子可以付出生命，父爱何等深沉呐？ 当然了，《黑桃k》也没那么浅显。 ——透过故事去反应社会现实，从而引起精神上的思考和共鸣，这才是袁导真正的核心意图。 “袁导……” “袁导……” 记者们争相发言，袁导一一应付。 杨峥等演员属于新面孔，在圈子里毫无名气，大家基本上全是冲着袁导，或者张老师提问的，三位配角因此就受到了冷落。 袁导很够意思，特意把话题转到他们身上，让每一个人都有发言机会。 轮到杨峥的时候，杨峥举起了话筒。 他落落大方的，倒也不怎么紧张。 “能够参演袁导的片子，非常荣幸。《黑桃k》剧组上下和睦，专业素质过硬，你会爱上那种创作氛围，也会被袁导的个人魅力所征服。回到当初，我甚至希望过影片永远都不要杀青，只可惜……” 和杨峥类似，陈思雨回答问题时口齿清晰，有条有理的，也没有怯场。 大概是因为性格问题吧，梁骏就显得拘谨多了，说话不光简短，而且还磕磕绊绊的。 首度推广持续了约摸九十分钟，总体反响良好。 就在散场之前，不走寻常路的袁野大导演，却抛出了又一枚重磅炸弹，瞬间震惊四座！ ——那同样是一段儿短片。 画面粗粝。 没有任何声音。 看样子很像监控视角。 某座公交站台的旁边，躺着一个小青年，另外还有三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正围着他疯狂施暴！ 拳打、脚踢、呼巴掌。 小青年满脸悲愤，嘴角很快就流出了鲜血…… 靠！ 靠！靠！靠！ 杨峥的眸子越瞪越大，越瞪越大！ ——这不就是自己收拾扒手的那段视频吗？！袁导竟然从派出所弄回来了！ 嗯？ 什么情况？ 现场的观众们相顾失色，继而呆若木鸡！ 太真实！太恐怖了！ 拍摄毫无技巧可言。 冰冷，残酷，揪心！ 只要视力正常，任何人都会对短片的内容深信不疑。 几个魂淡当街暴打弱者，气焰嚣张，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观众们为之义愤填膺！ 就在这个时候，“超人”出现了！ 杨峥忽然杀入画面里，迅速冲到他们身边，先起脚，踹飞其中一名男子，接着挥动砂煲大的拳头，左右开弓，砸向另外两个帮凶！ 拳飞出！ 人倒下！ 干脆利落！ 瞅瞅他们呆滞的表情吧！杨峥的拳头仿佛自带“十万伏特”效果，杀伤力无比震撼！大家十分怀疑，那俩哥们儿可能已经死了…… “哎？” 有个记者眼尖，他往台上瞅瞅，跳起来大叫道：“救人的莫不是杨峥？我瞧挺像啊？” 袁导慢条斯理道：“没错。这是一段真实的影像……在《黑桃k》的拍摄过程中，我们的演员杨峥不顾危险，勇斗歹徒，最后把他们全部送进了派出所……” “轰！！！” 《黑桃k》真牛逼。 比起这段视频，别人家的宣传卖点都特么弱爆了。 “杨峥……能给我们讲讲过程吗？” “杨峥……你当时害怕不？” “杨峥……” “噼里啪啦！” 层出不穷的闪光灯，层出不穷的各种提问，全都冲着他去了！ 杨峥张口结舌，望了望袁导。 袁导微微一笑，神色透着狡黠与智慧。 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 这件法宝既能成全杨峥，又能成全电影，简直是一石二鸟！美滋滋！ 从此刻起，某位特约的命运开始天翻地覆…… 第七十五章 戏未播，人先火 ！ 从影院出来，大家立刻赶赴机场，准备飞往下一座城市。 商务车内，几名演员表情各异。 陈思雨是羡慕。 梁骏稍显落寞。 张元启则带着欣慰的笑容，很开心。 毫无疑问，他是真的喜欢杨峥这个后生。 张老师今年已有五十多岁，早就将名利什么的看淡了。如果杨峥能够异军突起，借着路演的东风火上一把，那就再妙不过了。至于另外两位年轻人，看到小伙伴备受袁导器重，而且得到了“露脸”的大好机会，心情当然是复杂的。 杨峥面容古怪，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却闭紧了嘴巴。 “嗯？” 袁野笑道：“小杨想说什么？” “导演，那段监控您还保存下来了？一桩小事而已，实在没必要……咳咳。” 杨峥有着淳朴的本性。 在他看来，摆平几个小毛贼压根微不足道。 ——纵观全国上下，哪块土地上没有热血的男子汉呢？看见伤者要救助，碰到恶行要制止，老太太过马路顺手都能扶一把，这多么正常啊？ “没必要曝光吗？我觉得恰恰相反！” 袁野交叉手指，习惯地敲击着。“在咱们的圈子里，引发热议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噢，女演员拍戏不惧严寒，小鲜肉敬业熟记台词……呵呵，真可笑，敬业不是应该的吗？比起那些鸡零狗碎，见义勇为才是难得的正能量，最应该大力宣传。” “对对对，让记者们写一写怎么了？做好事就得受到褒奖，你小子纠结个啥嘛？”张老师插嘴道。 杨峥消化不了刚才“遭遇围攻”的冲击，只顾着发懵。 袁野瞪起眼睛，佯怒道：“哎？小杨，你莫非觉得我是在利用你炒作电影，有些太功利了？” 杨峥慌忙道：“没有！哪能呢？” 袁野忽然又笑了，他得意洋洋道：“老实说，我还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杨峥：“……” 袁野道：“其实，打监控到手的那天起，推广方案就已经确定了。炒作合情、合理、合法，既两全其美，又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呢？我就是要把你给树立起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火了，电影才会更火！” 呃！ 某特约无言以对。 几个月之前便开始筹备，这盘棋很大呀！ 杨峥不得不佩服袁野的手段，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坦荡。 ——大家和《黑桃k》都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能被导演“利用”，绝对是一种福分。 杨峥虽说有些错愕，最后却也只好听从安排。 他的脑袋可不傻！ 反正哥们儿确实救了人，也确实做了好事，如假包换！ 你们爱炒就炒呗！ 使劲儿炒！ 往死里炒！ 嘿嘿，谁还怕出名咋的啊？ …… 有袁大导演充当推手，再加上记者们鼎力宣传，资讯的传播可谓铺天盖地。 杨峥火了！ 火了！ ——仅仅两天时间，他救人的小视频便已扩散到各种网站，各种杂志、报纸、论坛、手机浏览器…… 《该出手时就出手》！ 《社会需要正能量》！ 《硬汉的拳头》！ 《以一敌三，榜样的力量》！ 《青年演员杨峥勇斗歹徒》！ 另外，袁野还破天荒的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盛赞杨峥，贴出他的视频，不吝溢美之词。 一石激起千层浪！ 演艺界是个什么地方？你好我也好，花花轿子众人抬嘛，袁导的面子大家当然要给。于是乎，许多业内的同行与前辈，纷纷帮忙转发。 在参与推广的日子里，作为一名还没有代表作的新人演员，杨峥火得措手不及…… 有意思的是，某些明星并不是完全冲着袁导去的。 比如说吴宇轩。 小吴同学目前正当红，“围脖”粉丝竟然达到了五千万以上！在年轻一辈的偶像里，他的名气无人能敌，连安若桐过来都得甘拜下风。 吴宇轩平常不想照顾杨峥吗？ 必须想！ 《美食店对店》爆笑杀鸡，还数次用计挫败了“天才”小方方，收视率的狂飙，一举将他推向了事业的最高峰！这暗地里，都是谁的功劳？ 杨峥的！ 吴宇轩很愿意还情，但根本还不了。 因为两个人的身份和地位差得实在太远！ ——曾经，吴宇轩强烈央求要带杨峥上某档节目，却被导演拒绝了。“杨峥是谁？什么？跑龙套的？开玩笑！他没有这个资格……” 接连碰过几次壁，小吴虽然心有不甘，可又能怎么办呢？ 现在情况不同啦！ 哥们儿看来要起飞呀！ 袁导演力捧杨峥，在圈子里闹得轰轰烈烈，这正好给了他随大流的机会。 能帮小伙伴美言几句，那也是极好的！ 吴宇轩打开软件，上传了一张杨峥的侧面照。 他配文道：峥哥，一位肌肉和我半斤八两的优秀男演员，心态非常强大，灵魂非常有趣！哥，您在收拾坏蛋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我呢？ 无独有偶！ 第二个露脸支持杨峥的超级巨星，竟然是影帝苏铁！ 苏铁这个人酷得要命，他一向我行我素惯了，社交工具大多都处在停更状态。 无意当中，他在电视上看到了杨峥见义勇为的短片。 苏铁十分恋旧，而且记性绝佳。 诶？ 这不是《致命追击》里小吴的替身嘛？ 杨峥打翻了歹徒，并没有让苏铁感到讶异。真正触动他的，是记忆中的一个雨天…… 厨房里。 “弥勒佛”马导、高大路导演、张元启老师，连带着自己总共四个人，一边闲聊，一边等待着杨峥烧菜。 很温暖。 很松弛。 也很舒服。 那一锅猪头肉鲜、香、酥、烂，熨帖身心，至今仍然令他念念不忘！ “小老弟，咱们俩挺有缘分……” 苏铁嘀咕着，随后罕见地上网发文了！ 第一条嘲弄吴宇轩：打坏蛋带你干嘛？当累赘吗？ 第二条极力称赞杨峥“勇斗歹徒，是条汉子”，并写道：这位兄弟不光性格稳健，而且还具备着高超的烹饪技巧，做菜很好吃…… 先有吴宇轩！ 后有“冰山”苏铁！ 卧槽！ 见鬼了！ 小吴同学还说得过去，而苏铁重新登陆社交平台，简直就像木乃伊复活！ 他们两个出乎预料的行为，让网友们倍感惊愕！ 毕竟有数千万粉丝打底，随之而来的，是杨峥的视频再一次疯狂发酵，火遍了全国…… 第七十六章 天王盖地虎 鲁省，琴岛。 转眼间，推广进入了最后一站。 这段奔波的日子马不停蹄，密度相当高。大家上过电视，走过校园，但去的更多的还是各种影厅，可把他们累得够呛。 两周之内，杨峥完成了一场蜕变。 从默默无闻到名声鹊起，他是路演的最大赢家！ ——生活就是这样，有平淡，有苦痛，偶尔也会突然给你来个惊喜。 难以置信啊！ 跟做梦一样。 因为性格比较沉稳，杨峥很快便接受了现实，并没有骄傲自满，“翘尾巴”。 他的心里充满感激，反而变得更谦虚。 …… 早晨七点左右，杨峥、梁骏和陈思雨共同乘车，来到了郊区的“辉煌”影视园，准备参加一档综艺节目，名叫《三天三夜》。 这节目据说是省台斥巨资打造的，要在黄金时段播出，目前才刚录制第一期。 《三天三夜》究竟属于什么类型，什么内容？ 制作方严格保密，他们并不知道。 有一点情况必须提提：推广活动其实已经顺利结束，袁导跟张老师昨晚就随着大部队返程了。这次的真人秀录制，应该算导演送给他们的临别“礼物”。 没说的，老袁有情有义啊！ 上综艺最能提高演员的名气了…… 录制现场设在一处剧院中，神神秘秘的，接待将他们领到休息间，开始给大家收拾起来。 换衣服。 装配麦克风。 化妆。 胸口还贴了块小名牌！ 陈思雨背靠转椅，自嘲道：“嘿，长这么大，我是第一次录制综艺节目，莫名的居然有点儿紧张。” 梁骏很重视袁导给予的福利。 他眼底发光，压抑着兴奋说话了：“你紧张？根本看不出来，刚才还吃了两笼汤包呢！” “嘻嘻！胃口与心情无关！” 陈思雨瞅瞅一旁淡定的杨峥，询问道：“杨哥，您猜《三天三夜》是什么类型啊？” “我哪知道？” “莫非要把咱们扔到荒岛上，来个自生自灭？” 杨峥关掉手里的《植物大战僵尸》，口气笃定：“应该不会。现在的平均气温有零下四度，很冷的，如果真玩儿荒野求生，咱们恐怕连一天都撑不下去。” 陈思雨道：“有道理，求生可是个技术活。” 他们正聊着呢，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注意啦，请大家上场！” “好的！” 几个人抖擞精神，站起来依次向外走去…… 出休息间，进入通道。 剧院有个小舞台，那儿鲜花簇簇，灯火通明。在背景墙上，贴着一幅巨型的艺术海报，什么某某手机冠名播出，某某啤酒特别赞助，《三天三夜》的主体字样金灿灿的，特别喜庆。 再往下面看，数十部机器严阵以待，场面大到令人咋舌。 栏目组的总导演只有二十四岁，名叫王蒙，是个“聪明绝顶”的“地中海”小伙儿。 王蒙刚从国外取完经。 他踌躇满志，一心想要超越《美食店对店》，证明自己的才华和价值。 “观众朋友们，周末愉快！这里是鲁省卫视，大型体验类真人秀，《三天三夜》的直播现场！本节目构思精巧，笑料多多，一定会给您带去全新的视觉享受……” 直播？后期还没做呢，当然不可能了！ 可录节目就得这么讲。 总导演举起话筒道：“好啦。现在走过来的嘉宾，有新锐演员梁骏、陈思雨，和我们以一敌三，勇斗歹徒的好青年——杨峥！嗯，杨峥是带着宣传任务的，希望大家能在大年初一走进影院，支持《黑桃k》！支持杨峥啊！” “啪啪啪……” 工作人员一片掌声。 “谢谢！谢谢！” 三位演员连连摆手，脸上挂满笑容。 从导演的态度不难发现，杨峥可比梁骏他们俩重要多了！ 现实就是如此，谁的名头大谁就更吃香…… 接下来，另外三位嘉宾一一亮相。 首先第一个。 杨峥竟然认识！ 这位哥们儿长着英俊的小脸，漂亮的眼睛仿佛会放电——“古装男神”程淼！ 程淼是谁？ 当年的那个“西凉帅马超”哇，杨峥还在他的剧组跑过龙套呢！ 记得程老师大战“许褚”的时候，被人家震掉了武器，他吓得脸蛋儿煞白，就把搭戏的演员给骂了一顿：“真讨厌！我的手都麻啦……” 杨峥憋住笑，跟程淼打招呼。 “程老师您好。” “呦，杨峥你好！” 程淼是一线明星，地位比杨峥高出许多，年龄也要大上几岁。这个人在圈子里素以“难伺候”著称，鉴于杨峥最近闹得挺红火，似乎很有“背景”，他就高看了对方一眼，态度还算和蔼。 程淼和杨峥亲切握手，握得相当用力。 至于陈思雨他们，人家只简单走过去碰碰手指头，态度极其敷衍…… 第二位嘉宾名叫陆伟涛，喜剧演员。 陆伟涛，鲁省本地人，二十六岁，是一名小品演员，有专业从事话剧的经历。 这兄弟身高一米七八左右，小小的眼睛，圆圆的胖脸，模样特别接地气！ 陆伟涛还有个绰号，叫做“大饼”。 大饼的来源，当然因为他的肥胖了。 和“男神”程淼截然相反，陆伟涛看上去可就舒服多啦，很讨人喜欢。 “哎呦，哇塞！哈哈哈！” 陆伟涛有点自来熟，他冲过来一把抱住杨峥，亲热地说道：“哥啊，见面不如闻名，闻名不如见面！您这条汉子可歌可泣，兄弟终于见到活的了。” 杨峥也笑道：“伟涛你好。” 陆伟涛大咧咧道：“别那么生分，叫涛子或者大饼都行！” “涛子！” “哎……” 陆伟涛抱完杨峥，又礼貌地去和梁骏、陈思雨握手，笑得十分灿烂。 ——虽说仍然是区别对待，可他明显要比程淼会做人…… 最后一位嘉宾出场了！ 杨峥瞬间呆住！ 亮晶晶的双眸，红嘟嘟的嘴唇，招牌式的丸子头。 小师妹啊！ 久违的小师妹。 梅小朵绝对是杨峥最喜欢的女孩子，没有之一。 她刚刚露脸，便惊喜地张开嘴巴，欢叫道：“三哥？” “小朵！” “天王盖地虎！” 呃！约定暗号来了？ 当初的一句戏言而已，这丫头记得还真瓷实！ 杨峥知道自己如果配合的话，样子一定会很“二”，但他根本不在乎。当下清清嗓子，用浑厚的播音强朗诵道：“宝塔镇河妖！” “咣当！” 周围栽倒了许多人…… 梅姑娘非常满意！ 她乳燕投林般扎进杨峥怀里，就像头小猪仔似的乱拱，完全不在乎镜头。 “哥，那个圣诞老人的钥匙扣还在不？” 杨峥大大方方拍了拍她的肩膀：“必须在，簇新簇新的！” “嗯！”梅姑娘甜滋滋的，松了口气。 杨峥道：“哎？你好像胖了点儿啊？” 梅姑娘惊慌道：“哪有？！我明明没胖！” 杨峥一本正经地吓唬她：“瞧瞧你的脸吧，都圆了……” 梅姑娘跺脚，恼道：“讨厌！” 呃…… 所有人瞠目结舌！ 先是吴宇轩，后是苏铁，今天又是梅小朵，杨峥好像谁都认识似的，他的路子挺野啊！ 导演解释道：“噢，杨峥在《神刀门》里扮演过小朵的师兄，很熟悉……”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对他俩的亲热也就见怪不怪了。 梅小朵新年刚满十九虚岁，已经考上了京都电影学院，现在念一年级。 少女的心中，默默藏着一个巨大的疑惑！ 这十几个月来，她强迫自己远离杨峥，不打电话，不发信息，试图证明一件事情，也似乎已经证明了。可今天两人的见面，那砰砰乱跳的心脏，却让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 “好啦！” 导演说道：“嘉宾们都齐了，下面我来讲讲游戏规则……” 第七十七章 五块钱能干啥 大家安静下来，把视线齐刷刷的投向王导演。 “咱们的节目叫做《三天三夜》，规则并不复杂，就是要你们找份儿工作，用自己的双手获得报酬，从而度过这三天三夜……” 王导笑容邪恶：“怎么样，简单吧？” 嗯？ 杨峥皱起了眉毛。 这个游戏真的简单吗？ 乍一听平淡无奇，其实却困难重重！ 首先，琴岛对于他们来讲，完全是座陌生的城市。在陌生的城市里，你缺乏人际关系，另外还不了解地形，想顺利的找到活干谈何容易？ 二一个：真人秀的卖点是什么？ 看明星们受罪啊！ 明星越倒霉，观众就越高兴！ 所以，在游戏当中，节目组一定会设置障碍的，绝不可能让你过得舒服…… “导演！” 程淼问道：“这边是影视基地啊，咱们去跑跑龙套，做回老本行可以么？” 王导道：“呵呵，当然不行啦！平常做演员，上节目还做演员，那节目的意义何在？” 程淼苦着脸：“……” 什么破玩意？ 开玩笑，他除了拍戏之外，貌似就没有别的生存技能了…… 梅姑娘丝毫不为自己担心，“pia，pia”鼓掌道：“耶！我们杨峥哥从前当过厨师，无论大家怎么着，反正他有一技之长，不会饿肚子的！” 闻听此言，有些小伙伴好生羡慕。 “大饼”陆伟涛惊奇道：“呀嗬，杨哥还有这手艺？” 杨峥点头道：“早些年确实做过一段儿。” 陆伟涛咂了几下嘴巴，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肚腩：“十年前，我倒是学过霹雳舞，人送外号‘街头小霸王’，‘中国好膝盖’……” 中国好膝盖？ 梅小朵乐不可支，咯咯笑道：“大饼哥，您莫非想摆个地摊去卖艺？” 陆伟涛道：“小朵真聪明。哥正有此意……咳咳，不过我现在的肢体比僵尸还硬，估计要改成机械舞了。” “哈哈哈！” 大家都哄笑起来。 大饼这哥们儿挺逗的，是个开心果。 杨峥脑袋聪明，并没有盲目乐观。 ——即便自己会做菜，别人难道就非得用你？凭什么？你得去一家家的寻找饭店，找到合适的，还得把能耐操作给老板看呢！老板同意了，你才有留下来的资格。 “王导，您再给我们说说细则吧。” “好的。” 王导道：“第一条，不准接受亲戚、助理、朋友、观众，包括粉丝们的资助，任何形式都不可以！而且，禁止偷偷带钱！” “噢，就完全靠自己呗？” “对的！第二条，打工的报酬要合理，禁止凭借身份获得与付出不对等的收入，否则将视为无效……” 程淼插嘴道：“第二条啥意思？” 王导道：“比如说，你随便扫扫地，别人就给了两百块钱，这个合理吗？” 程淼道：“合理呀！才两百而已！” 王导眼角抽搐：“……” 卧槽！ 这家伙难道是个白痴？ 陆伟涛叹了口气，道：“淼哥，如果不看在公众人物的面子上，您就算扫一天大街，恐怕都赚不了六七十块钱！” 梅小朵附和道：“没错，单纯打短工的话，人力是非常廉价的。当然啦，有技术的另当别论。” 程淼闭上嘴巴，满肚子牢骚。 技术？ 我的技术被特么封印了！ 不准求助，不准“刷脸”，节目组还禁止拍戏，哥们儿上哪赚钱去？！ 靠！ 王导演把杨峥、梁骏、和陈思雨分为一拨，取名“黑桃战队”。 把程淼、陆伟涛、与梅小朵分为一组，取名“星辉战队”。 等会儿拍外景，导演要随机将大家“空投”出去，投放在任何地点都有可能。他们得设法找到分散的队员，然后，一起携手共渡难关。 比赛采取pk制度，三天三夜里，两支团队谁的生活质量高，谁就获胜。 最后，节目组将以获胜者的名义，向贫困山区捐助物资。 ——所谓的生活质量，要看他们找工作的速度，收入多寡，以及饮食情况等等因素。 杨峥总算弄明白了！ 什么体验类游戏？分明就是“糊口”生存嘛！ 不过最后的捐助倒挺有意义。 “哎？” 看见梅小朵忽然举起手来，王导问道：“小朵想说什么？” “导演，我可以换个队伍，去杨峥那一组吗？” 陆伟涛急忙道：“干啥呀小朵？哥是本地人，天时地利人和，咱们的赢面很大的！” “本地的怎么了？您算算自己有多少年没回了？您熟悉路吗？知道家乡的变化吗？再说啦，规则不允许接受亲朋好友帮忙，您还有什么优势？” 陆伟涛目瞪口呆，卡壳了：“呃……” 王导笑道：“小朵跟师兄关系好，所以才要求换队？” 梅姑娘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嗯！熟人嘛！” “恐怕不行。他们仨是个整体，身上带着宣传任务，不好分开的。” “……” 梅小朵闻言有些郁闷，垂头丧气。 杨峥安慰道：“小朵，没关系。咱们虽然不在同一支队伍，可在同一个城市啊，说见面就能见面了，方便得很。我答应你，等空闲的时候，一定过去看你。” “嗯！” 有了杨峥的承诺，梅姑娘振作精神，马上又高兴起来。 师兄说得对！ 市区才多大呀，开车应该挺快的。 她用好看的眸子扫过程淼和陆伟涛，神色透着嫌弃。这俩哥们儿情绪糟糕，似乎毫无斗志，“古装男神”程老师一脸茫然，“大饼哥”摸着肥肥的肚子，也笑不出来了！ “完喽，这次输定了……” …… 火烧、肉包、摊煎饼，小面、糁汤、羊肉汤。 出发前，王导居然还给大家准备了几样特色早餐。 陈思雨连忙道：“谢谢导演，我们三个吃过啦。” 陆伟涛加了一句：“我也吃过了，饱饱的。” 王导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吗？没吃的人抓紧啊！嘿嘿，最好多吃一点……” 哎？ 他那古怪的表情，引起了杨峥的警惕！ 什么叫“最好多吃一点？”难道回头没得吃了？ 杨峥迅速靠近餐桌，拿起东西就往嘴里使劲儿塞！ 陈思雨震惊道：“杨哥，才半个小时而已，您……又饿了？” 杨峥含含糊糊的：“别问！吃吧，能吃多少吃多少！” 陈思雨和梁骏对视一秒钟，“吧唧吧唧”，立刻也强迫自己往肚子里塞食物，吞咽时连眉毛都扭曲了。 “啊？我……” 梅小朵无限信任三师兄。 她咬咬牙，端起一碗小面就“稀里哗啦”模仿起来，撑得腮帮子鼓鼓的，直翻白眼。 陆伟涛失笑道：“你们这是？莫名其妙！” 杨峥他们哪有空说话，继续猛造。 程淼摸摸鼻子，眼神诧异：“呃……暴饮暴食容易伤胃的，我来个大肉包就得。” 程老师早晨没吃饭，也无法理解那几个小伙伴为啥犯神经。他自己优雅地用着早点，姿态非常非常斯文，美美的。 “ok！” 等杨峥他们放弃进食，实在塞不下去了，王导便拿出几个信封，宣布道：“请六位队员过来，依次领取生活费。” 陆伟涛首先冲向导演，随手抢了个信封。 “您给我们多少钱？” “自己看！” 陆伟涛道：“按照最低生活标准，怎么也得有个两三百吧？” 王导：“呵呵……” 陆伟涛晃晃信封，居然听见了“叮当”的撞击声。 他变色道：“钢镚？！老天！！！” 陆伟涛火速将手里的玩意拆开，往下倾倒。 “哗哗哗！” 没错！硬币！ 总共只有五枚硬币！只有可怜的五块钱！ 大家集体呆若木鸡，全部傻眼了…… 王导戏谑地笑道：“是的，在找到工作之前，你们每个人就只有五块钱生活费，都省着花啊！哈哈，对了，咱们拍节目是不跟车的，出行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陆伟涛满脸荒谬，高声叫道：“没有配车？万一待会儿您把我‘空投’到深山老林里，我怎么出来？” 梅小朵握紧小拳头：“嗯！” 王导慢条斯理的：“走出来。” 陆伟涛：“……” 梅小朵：“……” ——五块钱连打个的都够呛，大家原本以为找到队友应该很容易，这下子才知道厉害！因为你就算弄明白了对方在哪儿，也不好碰面的！ 没车又没钱，根本寸步难行！ 杨峥颠着钢镚，呼吸间就变得镇定如初了。 节目组为什么不给一张五块的纸币，反而全给硬币？ 说明——可以坐公交车！ 但是，肚子问题要怎么解决？五块钱确实也忒少了！ 噢，感情刚才的早点是“最后的晚餐”，导演可真够坏的…… “我抗议！” 程淼忍无可忍：“王导，恐怕还没找到工作，我们就饿死了！三天时间呐，五块钱能吃啥？” 王导好整以暇道：“不至于，五块钱可以买很多东西的。” “哼，您举个例子？” “比如说，可以买五个馒头，或者一包挂面，或者二斤大米！只要省着点儿吃，我敢保证你饿不死！” 程淼：“……” 大家：“……” 陆伟涛最后气道：“咱们这档《三天三夜》，是乞讨节目吧？” 第七十八章 凭什么 节目组雷厉风行，生活费这边刚领完，空投环节就开始了。 所谓的“空投”，并不是指真的搭乘飞机，而是用汽车将艺人们拉走，带到未知的地点随意丢下，上车前还要蒙上眼罩。 “啊！” 眼前一片漆黑，陆伟涛突然怂了。他惨叫道：“导演，您不会把我给卖到国外吧？外国佬看不懂小品的，到时候英雄无用武之地，我会死得很惨的！” 王导呲牙道：“放心，节目组经费紧张，加不起那个油……” 杨峥也被蒙上。 工作人员动作“粗暴”，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面拖。 “no！” “妈呀！” “轻点儿！” 程淼也好不到哪去，他跟陆伟涛两个大呼小叫的，嗓门都喊变了。而剩下的几位演员呢？大家非常淡定，完全没有异样，小师妹居然还银铃似的笑出声来。 “咯咯咯，有趣，有趣……” 走到剧场外头，杨峥按照指示，摸索着坐进汽车里。“砰”的一下，车门隔绝掉大部分杂音，耳畔瞬间安静了。 从此刻起，录制才算进入正轨。 人在视力受阻的情况下，其它的感官会变得格外敏锐。 杨峥抽动鼻子，闻到了皮革味儿、煎饼味儿，香烟味儿，还听到了几把不同频率的呼吸声。 车里有好多人！ 这一定是辆大型商务，至少也得七座往上。 杨峥往口袋摸了摸。 ——除去那五枚钢镚之外，出发前，节目组又给他塞了部新手机，xx冠名商给的，听说号码只存了导演和几个小伙伴的。 嗯，屏幕挺大，回头查资料应该很方便。 杨峥坐着无聊，就张口问道：“摄像老师，咱们往哪儿走？现在还在市区么？” “对不起！” 一个男中音冷冷道：“无可奉告，你权当我们都是哑巴，不能吱声的那种！” 杨峥：“……” 怕泄露空投的秘密？得，不说就不说呗。 杨峥挺识趣，立刻开启“互哑”模式。 为了预防某人再出什么幺蛾子，司机师傅故意把声音按大，轰隆隆的放起歌来：“我的滑板鞋，时尚最时尚，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似魔鬼的步伐，似魔鬼的步伐……” 呃！ 杨峥的嘴角莫名抽搐。 车辆继续向前开动，驶往未知的地点。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偶尔“噗嗵”过个减速带。 因为眼睛看不到，连带着时间好像也变慢了。很久很久之后，路况变得颠簸起来，又走了一段儿，没有任何征兆的，车子突然停住。 “下去吧！” “噢，咱们到了？” “对！先别拽眼罩啊！” “为什么？” “还得走两步……” 开门，下地，站稳。 外面似乎比启程的时候要更冷一些，那风吹到脸上冰冰的，扎得慌，不过空气倒是新鲜多了。 杨峥被人拉着往前走，觉得脚感有些怪异。 嘶…… 好像是条乡间土路啊？又窄，又小，凹凸不平的。 “行了！” 十分钟之后，庐山真面目终于揭晓。 摘下眼罩，杨峥往前边一看，不由得怔住。 稀稀拉拉的枯树，冷冷清清的旷野，脚底下，种着大片冬麦苗，而他此刻，正站在田边的沟渠上。 果然是乡村啊！ 卧槽！ 他们到底把我扔哪儿啦！！！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会回答任何问题，也不会给予任何帮助，杨峥，你就自己保重吧！嘿嘿！”一个胸口挂着“跟拍导演”名牌的哥们儿说道。 “……” 杨峥满头蘑菇云。 他瞪圆眼睛，使劲儿往这些坏蛋打量。 两个摄像，一个录音，一个跟拍导演。再往附近瞧瞧，一辆奔驰商务停得远远的，旁边还站着三名穿着保安服的男子。 ——送他过来的座驾，已经变成了紧急备用车。 这，就是录制真人秀的标准配置。 镜头对准了自己，坏蛋们全都满脸戏谑。 “哼！” 杨峥别过脑袋，迅速掏出手机。 谢天谢地，还好手机是有信号的。他进入界面，准备下载一些必要的软件，比如说微信呐，某某地图之类的，打算靠科技的力量辅助脱困。 见鬼！ 大概要怪位置偏僻吧，3g网络居然纯属摆设，干打雷不下雨，就是上不了。 杨峥试了两次，只好放弃了。 负面情绪只会增加脱困的难度。 越是遭遇窘境，你越是要心平气和。 杨峥一连做了几次深呼吸，开动脑筋思索对策。 脚下种着冬小麦，说明什么？道理特别简单：说明这附近必然有人耕种，而且还不会离得太远。 他手搭凉棚，向远处极力瞭望，果真发现在视线的尽头，隐约能瞧看见几间瓦房。哈，没有手机无所谓，找到人问问就行啦！ 杨峥一边迈开步子，一边给其他队员拨电话。 虽说3g网络不能用，但2g通讯挺正常。 “嘟嘟……” 梁骏方面无人回应，陈思雨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杨哥？您也完事儿了？” “我刚下车，你在哪里？” “市区这，哦，百丽购物中心……我正到处转悠呢，想看看有什么工作能做的……” 漂亮！ 陈思雨抽了个上上签啊，至少人家还知道自己的位置，不用稀里糊涂的。 杨峥道：“现在才九点多钟，时间很宽裕。这样吧，你先尽量找着，顺利的话，咱们就约好晚上在百丽见面。” “怎么，您遇到麻烦啦？” “我被扔到乡下了，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假如返程的车票太贵的话，我可能真得走回去！” “呃……祝您好运！” 杨峥惦记小师妹，结束通话后也给拨打过去。 “喂，三哥？” “小朵，你被投哪儿去了？” “市郊区梦幻游乐场！这儿可漂亮可漂亮了，有各种好玩的项目，还有过山车呢！可惜我没钱！” 杨峥直接无语！ 凭什么！ 女孩儿都那么幸福，节目组凭什么就欺负我一个？！ 第七十九章 什么才叫技术 把手机揣进口袋，杨峥冲着那几间瓦房走了过去。 因为不知道城市离得还有多远，他就尽量控制速度，走得不紧不慢的，用这种方法来节省体力。 下沟渠，穿田埂。 步行了大约三十分钟左右，杨峥总算到了。 从西往东数第一所房子，拉着高高的院墙，墙上喷着“养猪种树铺马路，发财致富靠百度”的宣传标语，有个白胡子老头正在外面扫地。 一股酸臭味钻进鼻梁，杨峥忍不住微笑起来。 瞧瞧，标语还真应景，这户人家果然是养了猪的。 “大爷，您好！” 老头停下动作，用稀奇的目光扫描着杨峥，又往他身后的摄像团队看了一眼：“啥事儿呀小伙子？” 杨峥凑过去，满脸带笑：“大爷，我跟您老人家打听打听，咱们这是什么地方，想去城里应该怎么走？” “电视台的？迷路了？” “咳咳，算是吧……我们的确在拍节目……” “噢！” 老大爷心地善良，很快就把情况跟杨峥说了，说得挺细致。 原来，这地方是个小村落，名叫“白马村”，村西边有条土路通往镇上，在镇上乘坐218路长途公交，便可以抵达市区了。 居然如此简单？ 杨峥的脸色非常惊喜，但老大爷随后却给他泼了盆冷水。 土路距离乡镇那边儿，还隔着二十多里地呢！ 二十多里路也就是十几公里，脚下的路况很差，如果单纯依靠步行，至少也要花费两个半小时左右，甚至会更久！ 这得消耗多少能量啊？ 幸亏杨峥机灵，早晨故意吃得饱饱的，否则肯定难以支撑。 ——他有些明白节目组的套路了！先穷死你，再累死你，把你搞得饥寒交迫，还得去拼命的找活干！哼，心眼儿坏透了…… 杨峥再三感谢，辞别老人开始赶路。 毕竟跑过几年龙套，他的身体素质很强悍，绝不会轻易掉链子的。 迎着冷风，扬着灰尘，杨峥在前面一马当先，背影雄壮而沉默。 想看哥们儿叫苦？ 做梦！ 五分钟，二十分钟，一个钟头…… 呼吸加快。 身上见汗。 杨峥保持着特定的节奏，在行进中，他仍然没有放慢脚步，更没有发出半句牢骚。 “当啷当啷……” 手机响了。 杨峥掏出来一瞅，发现是梁骏。 “梁哥？” “哼，终于有信号了！节目组够狠，他们居然把我扔在一处废弃的防空洞里，里头又黑又冷，跟迷宫似的，害得我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梁骏说道。 这创意真特么牛逼！ 杨峥吃惊道：“您没受伤吧？” “没。” “那就好。” “下一步，我准备去附近的义乌商贸城碰碰运气。” “您有什么目标？” “嗯，我从前曾经干过装卸，如果能够找到搬运家具之类的工作，每天赚个一两百，咱们黑桃队就不愁吃喝了！” “搬运工？不行！不行！重体力活儿太辛苦，您还是重新想办法……” 梁骏是个倔强的人，无论杨峥怎么劝说，他都要坚持自己的意见。 杨峥拗不过他，只得点头答应。 哥俩约定好晚上在百丽购物碰头，就结束了通话。 一种紧迫感油然而生。 按照眼前的形势，即便大家中午能凑合着扛过去，晚上那一顿可不能再挨饿了！ 必须要赚钱！ 必须要吃东西！ 杨峥加快步调，把行军的速度蓦然提升，改成慢跑前进…… 另一边。 饱受压力“折磨”的，远远不止他们两个。 陆伟涛欲哭无泪，浑身都湿透了。 他被节目组投放到市区东部的某座山峰上，海拔将近一千米！ 要和小伙伴们碰头，你得下山呐！ 这座山峰拐弯抹角的，路程还挺崎岖，让一个缺乏锻炼的胖子往下爬，难度不是普通的高。 陆伟涛好容易抓住个导游，大喜。 他急忙问道：“哥，咱们还有别的途径离开吗？” “有！坐缆车！” “多少钱？” “一趟五十块！” “……” 陆伟涛想到自己的财产总额，好悬没哭出来。 再说说“古装男神”程淼老师。 当程淼摘下眼罩的一刹那，他比陆伟涛更恐惧，差点儿就尿了！ 自己的面前，竟是茫茫大海！ 节目组给他发了一支浆，一条小船，和一件救生衣，让他划到五公里之外的小渔村，从那儿靠岸离开！ 程淼两条腿直打哆嗦，死活都不愿动弹。 “水里有鲨鱼噢！”跟拍导演吓唬道。 “啊？鲨鱼？” 程淼抓起船桨，立刻拼命的划水！ 嗯，他确实没有这项技能，折腾了半天还在原地转悠。 五分钟，十分钟…… 跟拍导演看不下去了，提醒道：“程老师，您可以上网搜一搜，学学怎么划船！” 程淼咬牙道：“现在我只想搜一搜，怎么揍人！” 跟拍导演：“呃……” …… 步行三个小时候，加上在路口等待的功夫，足足折腾到将近下午一点钟，杨峥才坐上了218路公交车。 218专线跑城镇两地，行程很长。 为此，他花掉了两块钱！ 宝贵的两块钱！ “叮当！叮当！” 投币的声音很让人心疼。 可怜呐，在最困难的时候，杨峥都没有这么窘迫过。 四十分钟后，他到站了。 从车上下来，杨峥便赶紧尝试着连接3g网络。这次总算没让他失望，手机的速度虽说慢了点，但页面终究是可以打开的！ 下软件，启动搜索。 杨峥目前的位置，在城边的粮油批发市场。 一个人要想填饱肚子，重操旧业当然是明智之选。 距离他最近的小吃一条街，在“八方”路上，名叫“望海美食城”。 按照“同城网”的提示，八方路上有好些家饭店急招厨师、杂工、和服务员…… 说干就干！ 先坐106路公交车，再转305路，“叮当！”“叮当！” 等杨峥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他的身上仅仅只剩下一个钢镚儿了！ 嚯！ 真热闹！ 美食城确实是座城。 这里云集了数百家餐厅小吃，有川菜、有鲁菜、有西餐、更有著名的海鲜烧烤。下午三点左右，饭口已经过了，可身边仍然车水马龙，满是南来北往的饕餮客。 “八方路八十八号，顺心海鲜馆……” 杨峥拿着手机，按地址边走边找，准备上门应聘。 在寒冷的冬季，比如说年前年后吧，由于温度原因，这期间的海产品肉质紧实，脂肪含量也低，反而特别适合做菜。 海鲜要吃食材的本味儿，不宜过度烹饪。 杨峥虽然学的主要是淮扬菜系，但老家本身就靠海，普通的蒸、煮、炒、蒜蓉、白灼、炭烤等等技法，倒也难不住他。 “哟，到了！” 杨峥在一处拐弯口瞧见“顺心海鲜”的招牌，当下兴冲冲的便往里走去。 《三天三夜》可是省台的节目！ 有省台帮忙免费宣传，相信任何一家饭店都不会拒绝他的。这就叫利用资源，嘿嘿！ “哗啦啦。” 刚迈进去，门口一个小姑娘弯着腰，正在收拾桌子，杨峥就堆满笑容，冲人家说道：“您好啊，请问老板在吗？” “嗯？” 小姑娘突然瞧见他背后的摄像机，大惊失色。 她撒腿就往后厨跑，高声叫道：“二舅，不好了，不好了！电视台的又来了！” 一个中年汉子很快现身，皱眉直嚷嚷：“刚检查过怎么还来？我的店消防没问题，卫生也没问题！” 靠！ 这特么忒巧了吧？ 杨峥巨尴尬：“老板，我是过来应聘厨师的，这些全是我朋友，他们只想顺便拍个节目。” “拍什么节目？少骗人！我不招厨师，你们赶紧走！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杨峥：“……” 还能怎么办？ 杨峥第一次的应聘，以失败告终。 他找个僻静地方，要求节目组先不要跟着，等自己跟饭店接触完了，然后再进行拍摄。 跟拍导演同意。 杨峥又开始划拉手机，寻找下一个目标。在偶尔经过一家“周记私房菜”的时候，门边贴着的招聘启事引起了他的兴趣！ 招聘水台杂工一名，包食宿，月薪两千五至五千元。 什么叫“水台”呢？ 这是烹饪界的行话，意思是负责宰杀和清洗的工种，比如鱼类、海鲜、或者家禽等等。 包食宿？ 妙极了！ 杨峥想好措辞，抬脚便往里面走。 ——毕竟才只干三天，假如老板看中自己之后，他当然要跟人家说明情况。刚才的遭遇只是个意外，靠着省台的面子，成功的把握应该很大。 菜馆里很安静。 许多私房馆都需要预定的，并不接待散客，吃完了也就下班了。 前台处，有个圆脸的胖子正在清点钞票，“滴滴滴”按着计算器。 “您好，请问老板在不在？”杨峥客客气气的。 “我就是！” “噢，老板，您家招聘水台工对吗？” “对……” 圆脸哥往他的脸上打量着，忽地一呆，“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杨峥没接茬，笑道：“是吗？也许是巧合。” 圆脸哥表情古怪，狐疑地摇摇头：“你以前有这方面的经验？” “嗯，我上过技校，也专门跟过师父，对水台工作比较熟悉。” “那感情好，咱们去厨房转转吧？你也露一手……只要我看没问题，你随时可以上班！” “是，老板。” 圆脸哥前边带路，杨峥跟着往后面走。 这家周记私房菜馆相当干净，从种种细节判断，厨师长一定是个讲究的人。走过冷菜间，热炒区，最后的水台操作间开着后门，并没有什么异味。 “好了，你随便杀条鱼看看！” “行！” 水池边，一应工具样样不缺。 杨峥卷起袖子，先把手洗洗，从临时盛放水产品的玻璃缸里，捞出了一条大约两斤多的鲤鱼。 把鱼放到砧板上，按住，“砰砰”两刀敲晕。 ——敲晕了，鱼也就老实了。 杨峥放下菜刀，拿起专用的刮子逆向操作，开始处理鱼鳞。 “嗤嗤嗤……” 眨眼间，鱼鳞雪片般纷纷迸飞！ 何等惊人的速度啊！ 他的手法娴熟到极点，把刮子几乎都使成“电动”的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圆脸哥笑了，他非常满意，厨师的专业技能根本骗不了人。 头尾打刀，拍击，把腥筋先给抽掉，下面是开膛，挖掉内脏，将腮片去净。接着，一边冲洗一边用菜刀第二次刮掉细碎的鳞片。 斩掉头尾，将鱼体一剖为二，刮掉黑衣，再清洗。 最后是去骨，切片。 “刷刷刷……” 采用蝴蝶刀法切割。 每一片的厚度都大小均匀，全部为零点五毫米！ 可以看得出来，杨峥是水煮鱼的处理方法，他不但杀了鱼，而且还把砧板师傅的工作都干完了！ 什么叫技艺超群？ 什么叫美的享受？ 短短数十秒之间，杨峥用闪电般凶残的宰杀功夫，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好！” 圆脸哥笑道：“你被录取了！每个月五千块！” 杨峥也笑道：“谢谢老板。”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杨峥！” “谁？杨……杨峥？” 圆脸哥瞪住他，两只眼睛越来越大，差点就要飞出去了。 “卧槽！勇斗歹徒的那个杨峥？” “嗯。” 杨峥已经不是从前的杨峥了！ 一个小时后，私房菜馆被人们堵得水泄不通…… 第八十章 一份海鲜炒饭 天黑了。 北风嗖嗖的，天上飘着零星雪花。 在一家糕点铺子外面，两道身影正瑟瑟发抖。 “哈切！哈切！” 陆伟涛一连打了两个喷嚏，鼻子有点发堵：“淼哥，您的钱是怎么花完的？” 程淼抱着膀子往他的身边靠了靠：“划船太累啦！中午我没顶住，就买了一桶方便面，另外又加了根儿火腿肠，刚好五块钱。” 听完他的话，陆伟涛的肚子立刻发出轰鸣声，愁眉苦脸的。 “你呢？你什么情况？” “哥们儿从山上爬下来，老费劲了，当时饿得心里发慌，所以买了套煎饼果子吃，现在身上还剩下五毛。” “呃……” 兄弟俩对视一眼，相顾惨然。 好惨呐！ 好惨！ 这二位都是当红的艺人，身价千万，平常想吃啥就吃啥，想喝啥就喝啥，哪里挨过饿？饥寒交加也就不说了，他们从投放地来到市区碰头，由于没钱坐车，只好采取步行的方式艰难跋涉。最后，一个走路累哭了，一个脚底起了水泡，眼圈也红了。 肚子是空的，腿脚是疼的，天气还那么糟糕，两兄弟真是倒霉透顶！ 程淼感慨道：“我回头想想，现在才明白杨峥有多聪明。” “是啊，他猜到节目组居心叵测，所以才会拼命吃东西……因为那是最后的晚餐，吃完上顿就没下顿了！跟咱俩一比，他们当然更耐饿。” “第一天都这么难熬，明天呢？后天呢？” “哎……” 程淼瞅瞅陆伟涛。 陆伟涛瞅瞅程淼。 忽然，他们俩异口同声地说道：“幸亏咱们还有小朵！” 两个人一齐转身，透过玻璃，把视线瞄向了面前的糕点铺子。 这是一家西式糕饼屋，名叫“甜丝丝”。 灯光温暖之极。 货架上，各种各样的糕点琳琅满目，令人垂涎。 梅小朵穿着条粉粉的围裙，正在里头忙碌着。她把一个手提袋交给一位中年妇女，嫣然笑道：“阿姨，东西您拿好。外面下雪了，请您走路注意安全。” “嗬！啧啧！” 中年妇女夸奖道：“这姑娘服务周到，长得还那么漂亮！哎？我说，你有对象吗？” 梅小朵飞红了脸蛋儿：“没，没呢。” 中年妇女喜道：“正好！我儿子今年大学刚毕业，身高一米八零，模样一表人才，不抽烟，不喝酒，你要不要加个微信啊？” 梅小朵：“呃……” 好容易把阿姨给对付走，梅小朵松了口气，又里里外外的忙活起来。 ——小朵也是个机灵姑娘。 她的套路跟杨峥颇有几分类似。 从游乐场离开之后，梅小朵就从网上搜寻信息，往市区赶，最后成功地找到了工作。 “甜丝丝”糕饼屋缺个销售，每天能给八十块钱呢！ 通过详细交谈，老板娘知道了她的身份，乐得是心花怒放，当下对拍摄活动热烈欢迎，自己还特意换了身好看衣服…… “哗啦！” 六点钟左右，糕饼屋锁门下班。 梅小朵出来了。 看见她的手里提着个袋子，程淼跟陆伟涛眼睛发绿，急忙兴冲冲地扑蹿过去。 ——今天这二位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根本没心思找工作，早就饿得不行了。 “小朵，有什么吃的？”程淼舔着嘴唇问道。 “是法式手撕面包和几个蛋挞。” “耶！不用饿肚子喽！啊呜啊呜……” 程淼一把抢过去，抓起个蛋挞就往嘴里塞。“好吃！好吃！” 陆伟涛也不比他慢，一边猛吞一边欢叫道：“小朵，你开工资了？” 梅小朵道：“嗯，我只上了半天班，老板娘给发了四十块钱。有些点心第二天是不能卖的，包括还有些快要过期的，老板娘人好，就都送给咱们啦。” 程淼笑道：“感谢苍天，过期食品万岁！哈哈！” 陆伟涛噎得直咳嗽：“万岁！万岁！你怎么不多拿一点儿？” 梅小朵：“……” 看着这俩猪队友狼狈的模样，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没来由的还非常鄙夷！ 同样是男人，差距咋就那么大捏？ ——刚才，她抽空在屋里跟杨峥通视频。杨峥找工作时，受到了附近店主们热烈的追捧，握手的、拥抱的、合照的，身边乌泱泱的围着一大帮人！那个圆脸的周老板当即表示，不用杨峥杀鱼了，要求他直接上灶炒菜，更把工资涨到两百块钱一天！ 瞧瞧杨峥，再瞧瞧这俩…… 一言难尽啊！ “怎么办？怎么办？”梅小朵颓然地嘀咕着。 ——节目组根本没有安排住宿的意思，现在，三个人身上拢共才有四十块零五毛，住店那是甭想了，难道今晚得露宿街头吗？ 梅小朵在寒风中缩缩脖子，眼神很无奈。 “稀里哗啦！” 身边的哥俩继续猛吃，狼吞虎咽的，完全体会不了她此刻的心情。 …… “对不起周老板，我顶多只能在您这干满三天，就得走了。”杨峥的眼里带着歉意。 “没关系，真人秀嘛，真人秀是副业，最后你总要回家拍戏的。”周老板的面庞红光闪闪，“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你能找到兄弟这儿，那是天大的缘分！” 杨峥又为难道：“有句话实在难以启齿……” 周老板道：“客气啥？你直接说！只要兄弟能帮上忙的，保证义不容辞！” 鲁省是什么地方？ 好汉辈出之所！ 受儒家思想的熏陶，鲁省男人嫉恶如仇，粗犷豪爽，他们如果要真的喜欢你，“为朋友两肋插刀”可不是光嘴上说说就算了的。 杨峥因见义勇为而一朝闻名，很有“爷们儿”的气质，这一点颇合老周胃口！刚才他被大家热情围观，正是人们出于对侠义之风的推崇。 “我怕队友身上缺钱，所以想请您……把工资按天结算。” 周老板乐了：“嘿哟，多大点事儿。我也没打算三天后结。两百够不够用？不够的话每天两千也行！” 杨峥连忙道：“别，周老板，按劳取酬，两百块钱足够了，谢谢您。” “甭客气，回头你给我多签几个名字啊！” “签几本都行……” 简单谈了些注意事项，杨峥立马就上岗了！ 他从下午五点钟开始干活，一直忙到将近九点才收工。 这个也算半天班，周老板说话算数，给他发了一百元现金。 在杨峥应聘和工作的时间里，两位同伴也没闲着。 中午，陈思雨在百丽购物给别人发传单，每小时十五块，赚了六十块！ 梁骏更能吃苦！ 他去商贸城帮人家搬运物品，汗流浃背的，拿到一百二十块钱！ 两两对比，黑桃队完胜！ 因为不想给杨峥造成什么麻烦，也知道杨峥干活是包食宿的，他们俩随便买个盒饭吃，吃完了就找家便宜的小旅馆休息去了。 ——住旅馆，两间房总计花费一百元，每人折合五十元。 嗯。日子过得很紧，大家明早还得接着奋斗…… 陈思雨他们不用杨峥操心，陆伟涛跟程淼是两个大男人，生存方面应该也没问题吧？ 杨峥惦记小师妹，打电话说要过去看她。 梅小朵非常雀跃，立刻发了个位置。 厨房里还有些剩下的米饭没用，杨峥经周老板同意，就动手做起夜宵来！ 一点贻贝，一点虾仁儿，一点鱿鱼，一点鸡肉，一点猪肉。 先将食材汆水备用。 倒油，把锅烧热，爆香葱姜蒜，下入黄瓜片炒制。 等黄瓜七成熟左右，加入海鲜等食材继续翻炒，用胡椒和咸盐调味。 最后倒入白米饭，炒拌均匀。 如此，一锅香喷喷，热腾腾，既好看又好吃的海鲜炒饭就大功告成了！ ——节目组强调过，禁止接受粉丝或者观众们的帮助。可是，帮助杨峥的是“老板”啊，跟拍导演完全无话可说，全程沉默。 杨峥将炒饭打包，又跟周老板借来他的座驾汉兰达，迅速上车发动。 嘿嘿！ 早晨兜里只剩下一个钢镚，几乎是山穷水尽，可转眼的功夫，乾坤就倒转了！ 生活的不确定性，真让人感慨啊！ …… 半个小时以后，大家见面了，他们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杨峥是无比震惊。 梅小朵是无比欢喜。 陆伟涛和程淼则是无地自容。 为什么呢？ 因为没钱住店，他们三个可怜兮兮的，正躲在某个车站里头，靠着长椅，打算就这么对付一宿…… 好惨呐！ 杨峥根本不敢想象，陆伟涛跟程淼竟然身无分文，没有赚到一毛钱。 哼！ 小朵都比他俩强！ 看到杨峥过来给师妹送饭，陆伟涛他们就算脸皮再厚，也不敢要求什么，只得灰溜溜地躲开了，脸上都臊得要命。 “吃吧小朵，趁热。” 灯光映照中，杨峥的身躯是那么高大，眼神是那么温暖！ 一种熟悉的安全感涌上心头。 梅小朵睫毛颤抖，咬了咬嘴唇，心脏跳得有些杂乱。 杨峥皱眉道：“怎么？不合胃口？” 梅小朵欲言又止：“他们……嗯哼……” 杨峥忽然间恍然大悟：“他们俩还饿着呢？” “嗯！晚上我只带了点儿面包，肯定不够吃。大概是要面子吧，后来我把今天的工资拿出来，让陆伟涛去买东西，他俩非说自己不饿，怎么都不动弹。” 多丢人呐，那能要吗？ 杨峥道：“放心，你吃你的，回头我给他俩买夜宵，男人之间比较好说话。” “嗯！” 梅小朵轻松多了，重新绽放笑容。 杨峥帮她打开饭盒，递上筷子。 “颜色真好看，真香！” “吃吧。” 人在饥饿的时候，本来就吃什么都香，更别说杨峥的手艺非同一般。 “呱唧呱唧……虾子好甜哎！呱唧呱唧……呦，米饭比虾更好吃，就一个字，鲜！呱唧呱唧……” 杨峥微笑着注视她。 美食总能给别人带去幸福，相应的，也能给自己带来精神上的愉悦。 好久没见，小师妹似乎长开了些。 她的皮肤更白皙。 面部更丰盈。 眉宇间的稚气也淡化不少。 小师妹本来就具备着罕见的古典美，这下子更漂亮了！ 由于身边有摄像跟拍，梅小朵控制呼吸，将情绪隐藏起来，外表看上去毫无异常。 去年，在寒冷的时节里，梅小朵遇见了杨峥。 他淡定。 从容。 温和。 他陪自己聊天，给自己好吃的，没少照顾自己。 那一个烤红薯的滋味，软糯且香甜，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杨峥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因为自己的父亲是娱乐圈的“大佬”，人们靠近自己，或多或少总会带着些目的，眼神要么嫉妒，要么讨好，要么难以捉摸。 杨峥却截然相反。 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只是单纯的，纯洁的喜欢自己，没有任何杂质。 杨峥身上带着一种特别的安全感，总能令人感觉松弛。 淡淡的。 轻轻的。 很舒服。 这是爱情吗？ 爱情的浓烈呢？炙热呢？刻骨铭心呢？ 梅小朵并没有正经的谈过恋爱，她以为自己只是迷恋上了兄长给予的温暖。 离开剧组后，她尝试着要把这种温暖，与想象中的爱情区别开，也一度似乎成功过。可当再次见面的那个瞬间，心动是骗不了人的！ 是的！ 是的！ 爱情未必一定非得像烈酒，也可以是杯清茶的。 梅小朵确定，她爱上了身边的男子！ 她吃着东西。 他注视着她。 多么甜蜜，多么幸福啊…… 这一晚，梅小朵没有丢下程淼哥俩。她拒绝了杨峥给自己找间旅馆的提议，非要和伙伴们同甘共苦，陪着大家。 杨峥的眼中闪过赞许，同意了。 杨峥也留下来，在车站陪伴梅小朵，睡长椅。 次日清早，梅小朵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靠在杨峥的肩膀上，居然还披着他的外衣。 嗯。 淡淡的烟味儿，男子的气息。 很好闻…… 第八十一章 爱你在心口难开 上班之前，杨峥又请大家吃了顿早点。 都是同行嘛，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挨饿的滋味可不好受。 “光吃馄饨太寡淡了，这儿有卤蛋、豆干、鸡腿，还有大肉呢，你们要加什么？”杨峥站在柜台边点餐，转脸问道。 “哥，我要一个鸡蛋，两片豆干。”梅姑娘举起小手，眼睛亮闪闪的。 “够吗？” “那就再来片大肉，要肥点儿哒！” “好的！” 杨峥又笑着道：“程老师你们呢？” 程淼看了陆伟涛一下，清清嗓子：“我们什么都不加，有碗馄饨就可以了。” “嗯！”陆伟涛连忙点头。 杨峥估计他俩是不好意思，所以说道：“那怎么行？我随便叫吧，都等着啊。” “谢谢。” 程淼非常感激，脸上随着又闪过了几分羞愧。 真丢人！ 吃完了小朵开始吃杨峥，昨晚的夜宵，今天的早餐……哎…… 这次应邀拍摄《三天三夜》，应该是他生命中最为窘迫的一段经历。挨饿，受冻，身体还格外疲惫，程淼从来没有如此的狼狈过。 老句话叫“患难识人心”，杨峥自己并不“富裕”，可他居然慷慨解囊，很热心地帮助竞争对手，这是何等的胸襟啊？ 程淼被杨峥感动了！ 从此之后，杨峥就成了他为数不多的朋友，足以另眼相看的那种。当然了，陆伟涛也有类似的情节，而且感情比程淼来的还要深厚。 “我决定求助一些老街坊，让大家帮忙给出出主意，今天必须得找到工作，无论再脏再累都可以！”陆伟涛表情坚定，“我是个男人，不能再依靠小朵啦。” 梅小朵道：“大饼哥加油，你行的！” “嗯！”陆伟涛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程淼跟着转动眼睛，思索道：“回头我也得问问粉丝们，人多力量大，总会想到个好主意的……有难度的咱干不了，端盘子总成吧？” “啪啪啪！” 看见事情往好的方面发展，梅小朵开心多了，拼命鼓掌。 ——比赛不管谁输谁赢，其实都无所谓。在困境中能够勇于面对，保持积极的态度，这才是爷们应该具备的品格。 过了一会儿，早点一样一样的摆满桌子，大家愉快地吃了起来。 程淼哥俩嘴上说“不要”，可身体却十分诚实。他们逮住鸡腿什么的就不撒口，“稀里哗啦”的，那副搞笑的造型活像饿死鬼投胎。 梅小朵放下手机，装作随意的样子：“刚才，我看到一条新闻，说两个人‘姐弟’恋，年龄差着有**岁呢，虽然困难重重，最后还是幸福的走到一起了。” “这叫什么困难？” 程淼道：“我认为，只要他们有真感情，甭说**岁，差着十几二十岁的都没问题。” 陆伟涛加了一句：“对的！如果两个人是出于爱情而在一起，那就没必要考虑别人的眼光了，生活是自己的，与外人何干？” 梅小朵道：“咦？大饼哥……您这句话真让我刮目相看。” 陆伟涛咧开嘴巴，臭屁道：“嘿嘿，咱有的是优点，朵儿啊，你慢慢发掘吧！” 梅小朵转头瞧向杨峥，意味深长道：“三哥，您怎么说？” 杨峥正在专心地对付着馄饨汤：“涛子的见解我完全同意。” 梅小朵终于抛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神色很期待：“那如果换成‘兄妹’恋呢？” “兄妹恋？男的大，女的小？”程淼插嘴道。 “对。” 他爆笑道：“哈哈哈，朵儿，哪个男人不爱小姑娘？下到十八的，上到八十的，我敢保证，大家一定都喜欢年轻的！” 陆伟涛嘴脸猥琐：“淼哥这是真理呀！听说您的女朋友也……” “嗯哼！嗯哼！” 程淼赶快制止，一声声的剧烈咳嗽。 梅小朵懒得搭茬，只把眸子盯住身边人，紧紧的。 杨峥放下汤勺，拿起面纸擦了擦手：“嗨，什么姐弟，兄妹，都一样……” 梅小朵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心里甜甜的。 “我也觉着都一样。” ——**岁，这个正是她和杨峥的年龄差！ …… 杨峥回去上班了。 从监控曝光的那天起，他的人生就注定要天翻地覆，被幸运女神垂青！ 节目还没出播呢，他居然又火了一把。 《杨峥在琴岛》！ 《神奇的刀工》！ 《颠勺哥一展绝技》！ 《十二秒钟演绎火爆腰花，绝了》！ 咱们的华夏大地，永远都不缺少吃货。 杨峥在美食城打工的消息不胫而走，客人们知道后，纷纷杀往私房菜馆，把他做菜的视频拍下来，争先发到网上。 网络这玩意虽然看不见，也摸不着，却改变了我们的生活，致使全民娱乐！ 选秀、舞蹈、吃播、直播、游戏、综艺……成名的方式千奇百怪，造就了一个又一个合理或者不合理的明星，而杨峥作为“正能量”的代表，恰恰赶上了最好的时候！ 在未来的日子里，杨峥被各种美食节目疯狂邀约，集暖男与硬汉于一体，名声大震…… 经过粉丝支招，程淼最后当上了外卖小哥。 而陆伟涛自告奋勇，去超市应聘，成为了一名辛勤的理货员。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奋斗，总是比不了陈思雨和梁骏的。因为这二人本来就出身于底层，什么样苦头都已尝尽。程、陆哥俩充其量是在玩游戏，而陈、梁二人那才叫搏生存。 两天后，没有任何意外，黑桃队取得完胜！ 节目录制到这里，也就宣告杀青了…… 大家业务繁多，不可能永远耗在一起，分手当然是在所难免的。 汽车旁。 话别时。 “哥，以后你来京城工作好吗？”梅小朵仰起脸庞，眼巴巴的，眸子中闪动着难言的心酸。 是的！ 她非常难过，就快要控制不住情绪了！ 杨峥把自己当成妹妹看，表白似乎还没到时候。 相伴的喜悦，在离别时突然变成了伤感和自怜，压抑至极！失落至极！痛苦至极！这种“爱你在心口难开”的感觉，真是令人锥心刻骨，黯然**。 “嗯？” 杨峥道：“我为什么要去京城？” “那样咱俩离得近，想见面就能见面啦！” “真傻。” 杨峥揉了揉她脑袋上的小丸子：“干咱们这行的，怎么会老实待在同一个地方？再说了，鸿泰才是我的家啊。” 梅小朵泫然欲泣：“可是，可是……” ——我舍不得你。她终究没说出口。 她怕现在说了，会永远的失去杨峥！ 强扭的瓜不甜。 爱情的生发，要么就一见钟情，要么就日久生情。想让对方从喜欢自己，到爱上自己，或许还需要一段长久的过程。 杨峥道：“嗨，现在的科技那么发达，你要是想我了，或者想起咱们十三傻兄弟了，随时随地，打个电话不就完了嘛？” 梅小朵强行咬住牙关，点点头。 “那么我就走了？我得赶飞机。” 梅小朵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笑中含泪：“哥，我可以抱抱你吗？” “当然可以！” 杨峥展开双臂，大方的将她抱住。 梅小朵用力地往他怀里钻，用力地嗅着他的味道，久久不愿松手…… “哥，这个你拿去，在路上吃。” 最后，梅小朵递过去一个小盒子，非常精致，上面还有些卡通图案。 “什么？” “我亲手做的蛋糕。” “噢，谢谢……” 车轮滚滚向前，杨峥已看不到某双泪眼。 他打开了盒子。 那块蛋糕，是一朵小小的梅花…… 第八十二章 你得找个经纪人了 大年初一，晴。 今天，是《黑桃k》公映的日子。杨峥莫名紧张，总有一种参加高考的忐忑感。 在“行动”之前，他特意洗了把热水澡。 洗澡不单可以清洁卫生，还能起到安神的作用。 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杨峥拦车出门，前往鸿泰最大的工人电影院。 票价三十五块。 位置比较靠后。 杨峥喜欢待在后面，喜欢这种由距离创造的空间差。他扭了扭脖子，发现周围的观众以年青人居多，而且座无虚席。 嗯！ 开了个好头啊。 袁导的号召力还是蛮大的。 欣赏一部佳片，你只有去影院现场感受，才能体会到那种独特的魅力。 音响效果、画面冲击，以及难以形容的氛围。 大银幕所带来的震撼，绝非小荧屏可比。 “当当当当当……” 电影开始了。 张元启扮演一名中年教书匠，普普通通的那种。他先被学生们戏耍，接着又被泼妇般的女同事欺负，因为胆子小，他唯唯诺诺的，丝毫没有反抗的意识，一直缩着脖颈苦苦忍耐。 前头的画面，突出了浓烈的生活气息，贫寒，市井，冷清。父子俩之间的互动很感人。 某天傍晚，张元启买菜回家，手里还提着几瓶桔子罐头。 那罐头的颜色黄橙橙的，鲜艳之极…… 杨峥是电影的亲历者，熟知各种情节。相比较故事的发展走向，他更加留心拍摄手法，以及导演别具匠心的细节处理，尤其在意观众们的反应！ 快乐了，大家会浮现笑容。 难过了，大家会流露哀伤。 一起期待，一起揪心，一起共鸣。 因为身旁全是陌生人，陌生人所给予你的反馈，保证是直接的，真实的，远胜过一些所谓的“影评家”在那瞎扯淡。 梁骏被偷了彩礼钱，当他瘫倒在地，痛苦的和女朋友分手时，观众席里一片惨然，窃窃私语； 当杨峥跪在病床前，为母亲的遭遇崩溃嚎哭时，个别女孩甚至被他深深打动，也掉下了眼泪； 当张元启与歹徒搏斗，一起坠楼时，全场惊呼。 “啊！” 惊呼之后，则是死一般的寂静…… “很好的故事，发人深省。” “嗯嗯！” “袁导的水平没得说，看得我心里憋屈，还特么酸酸的！哎……” “杨峥可是咱们鸿泰人哦！真为他骄傲！” “对对对！” “他把小刀哥演活了，从混混到孝子，又从孝子变成反扒队员，身份的转换一点儿都不生硬！” “没错，杨峥确实演得挺有层次。” “不但节奏稳，而且眼神里全是戏！他给咱们带来了惊喜呀，小刀哥，牛！” “好好看，只可惜题材有点沉重……” 在拥挤的人群中，杨峥听见了这样的评价。 他长长长长地松口气。 笑了。 过去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口碑是显而易见的…… 据统计，《黑桃k》的首日票房，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两千七百多万！ 作为一部低成本电影，这个记录难能可贵。 袁导应该会笑出声来，按照目前的态势，影片绝无赔钱的可能性！ 唯一的悬念，就是他到底能赚多少了。 虽说比不上那些变态的进口大片，也比不上阵容豪华的国产佳作，但《黑桃k》凭借着独特的视角，和精彩的演绎，仍然取得了口碑和票房的双胜利！ 影片最后的数字，定格为三亿一千六百余万…… 2014年的票房纪录，有**亿的，十几亿的，将近二十亿的，就成绩而言，《黑桃k》连前十名都没杀进去，可是，它却成全了杨峥。 由于袁导的力捧，一开始，人们是因为勇斗歹徒才知道杨峥的，等影片公映完毕，情况便立刻大为改观！ 各种媒介、粉丝、影评家，都不吝溢美之词，盛赞杨峥入木三分，完美地诠释了小刀哥！ “这个配角很扎眼！” “人物虽小，但演技爆棚！” “浑身都散发着光芒！” “收放自如，他硬的不止只是拳头……” 杨峥终于有了自己的代表作！ 也有了前程似锦的明天！ 打影院离开之后，从此他的手机响个不停。 吴宇轩发来“贺电”！ 影帝苏铁发来信息！ 动作导演高大路、新锐导演林飞羽、古装男神程淼、“大饼”陆伟涛、老兄弟田彬，另外包括张弛、刘明珠、大师兄、七师弟、梅小朵纷纷致电祝贺。 杨峥红了！ 过了很久以后，仍然有观众会叫他“小刀哥”…… …… 正月的某天，杨峥特意去“鼎力”寻找高大路，希望他能帮着自己指点迷津。 为什么呢？ ——幸运女神开始不讲理了！ 《三天三夜》刚刚首播，收视率竟然冲出重围，达到了同类型全国第一！毫无疑问，杨峥才是这档节目最耀眼的明星。 他体力强悍，又乐于助人，不仅脾气好，而且还会做菜！ 在“窝囊废”程淼和陆伟涛的衬托下，杨峥显得无比的硬朗、机智、友善…… 影片加综艺，知名度骤然大热！ 杨峥很有些措手不及。 他接到了一条广告意向，三档真人秀邀约，另外还有各种剧组发来的七、八个电子剧本！ 其中最厉害的，竟然给他开出了一百六十万片酬！ 一百六十万啊！ 要知道，当初拍摄《黑桃k》的时候，杨峥才只有区区十五万的劳务费！ 杨峥懵了！ 傻了！ 他蹲在地下抽烟，久久都不能平静…… 哥们儿是真红了啊！ 龙套跑到第五个年头，自己终于一飞冲天，扬眉吐气啦！ 片酬过百万，这也就意味着，杨峥从此将告别“群演”生涯，再也不用去当背景墙了！ 其实，他得到的并不多。 ——凭借同样的热度，杨峥假如要是个小帅哥，身价甚至会涨到三至五百万！！！ 在娱乐圈混，脸蛋最关键…… 高大路瞧见杨峥，笑容立刻挂满了面庞。 他欣慰道：“峥子，知道鸿泰有多少个群众演员吗？成千上万！十年了，你是唯一混出来的！恭喜你小兄弟，你是个‘角儿’了！” 杨峥非常感激：“高大哥，小弟今天能有这一切，离不开您的支持和帮助，我也不怎么会说话，都记在心里了。” “哎？这叫什么话？” 高大路道：“我就帮忙牵个线而已，你的前途那是自己挣来的。” 杨峥使劲儿摇头：“吃水不忘挖井人。如果没有您的提携，小弟恐怕还在跑龙套，吃完了上顿愁下顿……做人得讲良心啊！” 高大路看着杨峥，眼神逐渐变暖。 他忽然说道：“峥子，今时不同往日，你该找个经纪人了……” 胃痉挛发作，请假。 吊水中…… 最近工作强度大，饮食不够规律，导致老胡的胃病又犯了。 这个滋味非常痛苦，疼得死去活来。 告知兄弟们一声。 抱歉。 第八十三章 三种选择 高大路导演果然是老江湖。 杨峥道：“还真让您给说着了，我就是为这个来的！从前吧，我干一天群演就领一天薪水，每天赚个三百五百的，什么都不用考虑，可如今……” 高大路拿起烟盒，冲着他比划道：“如今收入大幅度提升，选择性又多，有的要筛选，有的要谈判，觉得自己搞不定了？” “嗯。”杨峥顺手接过一支，“啪嗒”点着。 “很正常。群演是群演，角色是角色嘛，两者的悬殊天差地别。你现在得往规范化走，要把业务交出去，交给明白人处理。” “干脆您签我得了，我就愿意跟着您！” 高大路掸掸烟灰，白了他一眼：“开什么玩笑？这个根本没可能。” 杨峥叹气道：“是啊……” ——术业有专攻，高导演的“鼎力”特技，主要做的是武行幕后，比如说替身，飞车，吊威亚，打斗设计之类的，并不是专业的经纪公司。 如果能够签下杨峥，那他早就签了。 纵观整个圈子，明星们为啥都得找个公司，要与经纪人合作呢？ 原因很简单。 文艺工作者说白了就是一种“商品”，经纪人可以为你打开“销路”，制定良好的发展规划，免除你的后顾之忧。 杨峥以前跟着群头张为民混饭吃，道理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他现在火了，张为民已经没有能力再帮助他了。 经纪人的作用当然远不止这些。 他们还可以安排出行，洽谈合同，辅助挑选场合或者剧本，过滤掉一些有损形象的活动，更可以关照你，保护你，在出现负面新闻的时候打点关系，与媒体展开周旋…… 总而言之，杨峥要想接着火下去，找个“经销商”十分必要。 “你现在大致有三种方向，就看自己怎么选了。”高大路思索道。 杨峥赶紧挺起腰杆，喝口茶水道：“您快说说！” “第一种，瞄准著名的大公司，例如吴宇轩的‘华岳’，程淼的‘时代’，安若桐的‘飞鹏’，等等等等。尤其是华岳娱乐，云集了十几位超级明星，堪称是咱们圈子的半壁江山。顶尖公司旗下的经纪人，一般都有着非凡的关系和手腕，能力完全不需要操心。” 华岳娱乐？小师妹家的？ 那个单位可真叫牛逼呀！ 杨峥眨眨眼睛道：“您继续。” “他们的资源肯定没问题，不过竞争极度激烈，规矩也多。因为前期要投入巨大的力量来打造艺人，回报周期较长，所以，他们的合同年限也相应拉长了，签约动不动就八年起，八年，十年，甚至还有十五年的！” 靠！ 杨峥：“……” 这也忒夸张啦！他很难接受。 杨峥的心理预期是：只签个三年五年的，顶多五年，过度一下，然后便落得个自由之身。可八年？十年？十年后自己都特么三十七八岁了，万一中间再出点意外，被雪藏，被冷落了，他上哪儿哭去？！ 而且，公司狼多肉少，最好的东西，绝对先紧着最当红的明星。他一个非主流“钢铁”男演员，又不是啥“花样小帅哥”，拿什么跟人家pk？ 说到底，如今的时代还得要看脸，硬汉不如鲜肉，才华不如颜值…… 高大路又道：“第二种，签约明星工作室！” ——近几年来，一些大腕儿纷纷开创个人工作室，自己当老板，自己培养新人，找到了另外一条发展的路子。更妙的是，工作室不仅能够将他们的利润最大化，还可以少缴税呢。 “给别的明星打工？” “对！这个应该算娱乐公司的袖珍版，竞争压力小一点，服务感受好一点。不过，签约时长大同小异，收入的比例也不会很高。” 杨峥又摇了摇头。 合同周期长，分成比例少，这两点暂且不提，寄人篱下还有个讨厌的麻烦事儿！ 比方说吧，假如杨峥和苏铁工作室签约了，无论他走到哪里，大家就会乱嚷嚷：瞧啊，跟屁虫来喽，影帝苏铁是杨峥的老板！ 大家同属演员身份，无形之中，杨峥便矮了一截…… “怎么？都不满意？”高大路察言观色的问道。 杨峥咂咂嘴，为难道：“是啊。” “那只有最后一种了！” “噢？” 高大路道：“跟资历较浅的新派经纪人合作，以自己为中心，掌握话语权！” 杨峥豁然开朗。 “一些著名的‘老辈儿’经纪人，他们负责商务和宣传，甚至操心明星们的感情生活，简直就像‘家长’一样，这种模式早已经过时了。而现在的新派经纪人，更注重打造明星的个人品牌，懂时尚，点子多，把明星的感受当做第一位，很像贴心的‘秘书’……时代在飞速发展，我认为总有一天，秘书型必然要淘汰家长型……” 有句话叫做：宁为鸡首，不做凤尾。 与其进大公司，处处受限，还不如找个好说话的，舒服点儿的小环境，让自己更痛快呢。 杨峥道：“我喜欢这个！” 高大路似乎早就猜到了，笑着说：“现在是什么情况？名气为王啊！你仔细回想一下，是不是火了之后，根本不用吆喝，就有大量的资源往你砸过去啦？” 没错！三档真人秀，八个剧本，仿佛雪片似的！ “对！” ——有名气，有资源，经纪人无论能力如何，作用都被淡化了。 “如今，老一辈儿掌握的话语权越来越少，艺人们占据主导的形势越来越明显，你尽可以试试签约有潜力的新公司，把握更多主动性！这么样一来，你既能赚到更多的份额，又能得到更多的自由……” 自由？ 自由！！！ 杨峥跑了五年龙套，早就艰苦惯了。 现在他已经成名了，温饱无虞，对生活充满感激。 他非常知足，根本不想使劲儿往上爬，也不想当什么一哥，买什么私人飞机。 ——如果无法真正的支配自己，那么钞票还有啥用呢？！ 杨峥决定了！ 他要把经纪人当成“谈判员”来用，只接自己喜欢的活动，宁可少赚钱，也不要家长式的管理…… “您有合适的介绍吗？” 高大路道：“还真有！嘿嘿！” 他慢条斯理的又点了一支香烟，深吸一口，“这个姑娘是津门人，名叫徐璐璐，和你同岁，是‘弥勒佛’老马的徒弟，从前一直做电影的宣传工作。璐璐最近才刚开了一家传媒公司，公司规模很小，叫做‘星辰’文化……” 杨峥的眼睛大放光明！ 马导徒弟？知根知底最妙了！ “公司在哪儿？” “京城！” “呃……” 若要论明星大腕儿、经纪公司和娱乐集团最为密集的地方，在国内，京城绝对首屈一指。 这里毕竟是首都，经济与文化的核心地带！ 不提那一连串著名的艺术院校了，光是用于拍摄的各种影视基地，大大小小的，知名不知名的，京城附近恐怕就有几十甚至上百个，连数都数不过来。 “京城，京城……” 杨峥喃喃自语。 嘿，真搞笑！ 前段日子才跟梅小朵说过，“我为什么要去京城？”，眼下看来，恐怕是非去不可了…… 第八十四章 进京 出租屋内。 看着杨峥在那收拾东西，准备要离开，张为民一个粗线条的大老爷们儿，硬是眼角发热，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老兄弟苦尽甘来，这套小小的公寓容不下他啦！ 对于男人而言，世界上有许多种情感弥足珍贵，友情当然是最重要的之一了。如果你确实处过好朋友，也确实与对方交过心，就一定能够体会分别的酸楚。 张为民很为杨峥高兴。 但，更多的却是难受！ ——大家未来要想再见面，不知道得等猴年马月？ “你和星辰文化那个……徐……徐……” “徐璐璐总经理。” “噢，和徐总谈得挺好的？” 杨峥把一件毛衣塞进行李箱，脸上洋溢着喜色：“我们俩视频聊了两个多小时，徐总对我非常满意，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她能不高兴吗？以你现在的名气，人人都抢着要，想签哪家公司不行？星辰文化，嘿，行里有谁听说过？你找她就像天上掉馅饼，人家指定是乐疯了！” 张为民撇嘴道，“明天多会儿走？” “早晨八点。” “忙完了没？完事儿过来喝酒。” “好！” 熟悉的客厅，熟悉的玻璃茶几。 冷菜、小炒、炖牛肉，杨峥的红塔山必不可少，张为民的二锅头也依然固执。 “啊……” 老张将一杯白酒倒进喉咙，满足地呼气道：“等签完约之后，除了日常拍戏，你可能还需要在京城常住，长辈们什么意见？” 杨峥伸出筷子，夹起个花生米：“没啥意见，反正他俩总也见不着我。咱们这行比较特殊，平常一走就是几个月，家里已经习惯了。我爸倒是撂了一句，孩子大了，由他去……” “孩子大了，由他去？” 张为民咂摸半天，说道，“得，为这句话干杯！” “干！” “跟做梦似的，我都不敢想象，自己居然带出个明星来！” “我也不敢想。” 张为民道：“知道吗？自打咱鸿泰建成了，你是第一个走红的本地演员，那些跑戏的小青年特别振奋，都把你当成偶像看。” “嗨，纯属运气而已。”杨峥谦虚道。 “几万个群演呢，为什么旁人没碰上这份好运气？” “……” “偶然中透着必然，说明你还是天赋异禀，与众不同的……” 一杯接一杯，哥俩边吃边聊，夜色越来越深了。 “峥子。” “嗯？” 张为民醉眼朦胧：“峥子，留在鸿泰无所谓，可如果去了京城，活在千万双眼睛里，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媒体放大。到时候，稍有懈怠，一个闪失就万劫不复了！名声是艺人立脚的基石，它可以成全你，更可以把你瞬间毁灭……平常千万记得要谨言，慎行！” ——这些话全是肺腑之言，只有老朋友才会如此坦诚，而且毫无顾忌。 杨峥心头发热，慎重的点点脑袋：“明白，我保证注意，不会给咱们鸿泰丢人的。” “好，那哥们儿祝你一路顺风，前程锦绣！” “谢谢！” “偶尔回家的时候，要来找我喝酒啊！” “哎，一定会的！” 张为民醉倒了。 睡着前，他的嘴里含糊道：“兄弟，以后你都不用跑龙套啦，哥再也帮不上忙了……” 杨峥呆住！ 很长很长时间。 第二天晚上，收工后，张为民被敲门声惊动，赶紧出来查看情况。 附近便利店的老板，竟然给他送来了十箱白酒，二十条香烟，全是他最喜欢的牌子！ “什么情况？”瞅瞅对方，张为民瞠目结舌。 “啊，小杨委托我办的！像他这样重情重义的汉子，真是不多见了！”老板砸着嘴说道。 “……” 张为民闻言呆住！ 也呆了很长很长时间。 …… 从鸿泰飞往京城，只需要一个来钟头。 其实，在电话沟通的时候，杨峥和徐璐璐已经确立了签约意向，就差办手续了。 杨峥对高大路无限信任，没啥可纠结的。 更意外的是，“弥勒佛”马导抽空居然也打来电话，对自己的前徒弟不吝褒奖，说什么小徐“干脆果决，才思敏锐”，十分看好他俩的合作。 瞧瞧吧！ 杨峥又吃了颗定心丸。 老马同志看似温和，骨子里其实是很骄傲的，他绝不会随便那么用力的去夸赞一个人……而且，通过对话时的观察，徐璐璐也确实给杨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目的地，在首都东北部，名唤“南怀区”。（虚构） 这儿是京郊位置，与冀省接壤，地理位置应该算六环开外了。 说起南怀区，演员们恐怕没有不知道的。 两千零五年左右，与地区同名的“南怀影视城”正式完工。该城集拍摄、制作、娱乐、观光于一体，占地约十五万平方米，累积投资六十亿左右，在业内可谓大名鼎鼎。 ——更重要的是，这里还多次举办过京都国际电影节！ 以跑戏为生的一类“京漂”，尤其钟爱南怀，并视其为“圆梦圣地”。 刚下飞机，杨峥便受到了星辰文化的热情接待！ 有个司机专门过来等候，座驾的档次是辆奔驰商务，嘎嘎新，纯黑色，这也是明星们首选的保姆车之一，乘坐感受相当不错。 小伙子约摸二十三四岁，皮肤较黑，面相憨厚，上来就给杨峥送上一束鲜花。 “小刀哥，您好！” 杨峥：“呃……” 男人给男人献花，感觉好奇怪啊！另外，这声“小刀哥”算哪门子称呼？ 杨峥颇有些凌乱。 更离奇的是，这小伙看他的眼神，居然还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哥，我的名字叫做高飞，高山的高，飞翔的飞。” “你好你好。” “您第一次来南怀吗？” “对。” “南怀其实就是个小县城，人口不多，物价比起市区来也要便宜。” “哦……” 汽车平稳行驶，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杨峥透过玻璃向外面扫描，发现和高飞说的简直如出一辙：南怀区绿化良好，路边的建筑相对松散，少有那种夸张的摩天大厦。 貌似跟自己的老家很像啊？ 第一感觉还行。杨峥本质上并不喜欢都市的喧嚣，郊外反而更适合他…… 行车良久，目的地到了！ 区东“乘风路”二号大街，新世界写字楼，十六层。 杨峥在外边打量半天，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这栋写字楼拔地而起，那叫一个气派，就算星辰文化是租下来的，经济实力恐怕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司机高飞借故离开，让杨峥一个人上楼。 “叮！” 从宽敞的电梯出来，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道自动玻璃门，前台处，“星辰文化”四个大金字熠熠生辉，视觉的冲击感很强！ 整个外部空间现代、时尚、静谧，一丝灰尘不染。 可能怪老板是个女的吧，设计风格似乎过于婉约了。 杨峥挠挠鼻子，往玻璃门走去。 这天的气温在零下五度左右，杨峥脚蹬休闲皮鞋，黑色的呢子大衣里面仅仅穿着一件衬衫，身体挺拔至极，根本不把寒冷当回事儿。 进门的一刹那，杨峥和一个男人擦肩而过！ 这位有一米七七或七八的样子，年龄约四十岁左右，方脸，浓眉，眼神透着沧桑，鬓角也斑白了。 他的手里拿着份东西，有点儿像档案袋！ 嗯，从步幅判断，对方的心情貌似非常愉快。 两个人彼此交错，互相点了点头。 杨峥从他的面容上，读到了中年男性特有的稳健与自信。 这就是啥“大叔范儿”吧？听说最近比较流行，还挺吃香的。 继续走向前台，杨峥对着那儿的马尾辫姑娘说道：“你好，我……” 姑娘抬起脑袋，张口便发出惊喜的尖叫！ “啊……兄弟姐妹们都注意啦！小刀哥来喽！重复，小刀哥来喽！” 杨峥被她吓得不轻，满头蘑菇云。 “突突突！” 十几秒钟之后，一帮小年轻包围住杨峥，人人眼睛发亮，连呼小刀哥！ “呃……” 这些未来的伙伴的确很热情，就是太闹腾了…… 第八十五章 优厚的待遇 “小刀哥，我是前台的佳彤！请多关照啊！” “我是策划部的田燕！哎？哥，您的二头肌好硬哦！” “我是推广部的琪琪……是吗？我也来摸一把！” “演艺部的小廖！” “经纪部的小涛！” “工程部的小林……” 杨峥仿佛掉进了动物园，耳朵里充斥着各种高分贝的噪音，差点儿没疯掉。另外，胳膊上到处游走的各种捏捏，抓抓，简直令人崩溃。 那么多生面孔，完全记不住哇！ 他只好露出礼貌的笑容，胡乱地向大家点头致意。 “徐总已经等待好久了，哥，我们带您过去！” “好的，谢谢……” 小年轻们簇拥着杨峥，一窝蜂的越过前台，走向后面的办公区域，把他架向经理室。 十六层的面积挺大，光线通透，内部与门脸如出一辙，同样的爽快活泼，干干净净。杨峥脚不沾地的“飘向”楼层最东首，路上看见了八九个部门的铭牌。 虽说是新鲜出炉，但公司的核心架构还是严谨的，该有的基本上全有。 “期待您的加盟！” “嗯嗯！” “加油哇！” 大家把杨峥放在经理室外，压低声音给他鼓劲儿，然后都怂怂的离开了，变得蹑手蹑脚的。 “谢谢！” 杨峥呼了口气，“当当”敲门。 “请进……” 经理室温暖如春。 香喷喷的。 这儿走的是简洁风，铺天盖地的米白色系，放眼望去，只有一座大书架，一部办公桌，以及另外两组真皮沙发。窗边的袖珍盆栽绿意盎然，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童趣和品味。 “峥哥您好，旅途劳顿，辛苦了！” “徐总好。坐飞机时间很短的，一点儿都不辛苦。” “噢，是吗？您快请坐吧，咱们喝红茶好不好？” “好！” 徐璐璐笑着过来和杨峥握手。 通过电话了解，杨峥刚巧比人家大一个月，就荣幸的变成“兄长”了。 徐璐璐的身高约有一米六五左右，烫着蓬松的长卷发，身穿小西服职业套装，气质干练，飒爽中又不失女性的妩媚。 杨峥早就发现了，这位总经理的眼神十分可亲，偶尔还会闪过精明的光芒。 ——能搞电影宣传的，哪里会有笨蛋呐？ 两人分宾主在沙发落座。 “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我应该强调规章制度的，外面那些个员工……哼，实在太失礼啦！”徐璐璐把调皮的头发掠到耳后，面色赧然。 杨峥笑道：“哈哈，没事，感觉挺好的。” “回头我挨个扣薪水，看他们还敢不敢胡闹！” “千万别，徐总……” 友好的寒暄半天，又品了点红茶，双方这才开始进入主题。 …… 甲方：星辰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乙方：杨峥先生。 星辰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和杨峥先生，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有关法律法规，本着平等互利的精神，通过友好协商，特此签订本合同。 立约人：甲方。 法人代表：徐璐璐。 一：在有效合约期内，甲方为乙方唯一的经纪人，独家负责与演绎事业有关的服务。 二：在有效合约期内，乙方承诺并保证，不直接或间接参与第三方公司的、有抵触或者损害甲方利益的任何活动，以及签订任何文件。 二：演绎业务的内容包括，电影、电视、综艺、录像、广告、舞台、演唱…… 合同非常厚，足有上百页之多！ 这就是行业内最典型的“全约”合同了。 ——所谓的“全约”，即，把自己所有的业务全权交给公司处理。一些明星牌子较大，只会分出一部分业务给公司，那种的叫做“部分约”。 杨峥才刚刚起步，目前还没资格签署“部分约”。 “峥哥，以您现在的影响力，不愁没有业务，只要一签约，咱们甲方就可以获取佣金了。这样一来，我们略过了前期的培训和投入环节，签约年限因此可以适当调整。”徐璐璐的语气格外诚恳。 “您认为多长时间恰当呢？” 杨峥的意向是五年，最多也就只签五年，什么八年、十年的一概免谈。 徐璐璐小心道：“三年嘛确实太短了，周期短首先不利于您的发展，其次也不利于咱们甲方运作，我觉着吧，五年还算合适！” 杨峥笑道：“行。” 徐璐璐暗暗松了口气。 新公司若要想打开局面，有明星加入特别重要。杨峥就相当于最好的“宣传单”，她们星辰文化志在必得，在谈判尺度的掌握上，甚至不惜吃点儿亏…… 洽谈继续进行。 所谓的合同，目的无外乎是明确双方的义务和酬劳分配，万变不离其宗。 有些专业的名词，或者专业的要点，杨峥当然没办法吃透。 徐璐璐为了让他放心，本着公开，透明的原则，干脆视频连线第三方的律师事务所，来个视频解答会议，现场帮助杨峥品读合约。 嗯！ 这个主意很好！ 杨峥对星辰的态度相当满意。 不知不觉的，谈判一直持续到深夜。 其间，徐璐璐殷情招待，提供了高规格的就餐和休息环境，让杨峥倍感心暖。 磋商过程也是个互相观察的过程。 徐璐璐发现：杨峥虽然不太懂得法律知识，可他咨询律师的问题，却总能一下子切进要害，直指问题的核心，还可以做到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事实证明，四肢发达未必就头脑简单。 神了！ 难以置信啊！ 他真的只有高中学历？ 杨峥的平和与冷静，以及言辞间流露出的机敏，都令徐璐璐大为震动。 这个人绝非池中之物！ 徐璐璐非常庆幸，自己确确实实中了大奖…… “峥哥，您看看咱们的分配比例吧？” “好的。” 杨峥依言翻动合约。 ——前三年，七比三，杨峥占七成，公司占三成！后两年，杨峥占八成，公司占两成…… 老天！ 这是根本没办法拒绝的条款！ 在演绎圈里，大牌明星除外，一般的新人签约公司，基本上全属于“不平等条约”。他们大多都被“吸血鬼”无情盘剥，落到手里的往往只有可怜的三成、两成，最极端的，竟然只能到拿百分之十！ 收入百分之十，你再交完税，还能剩下多少？ 杨峥甚至听说过，某个迅速蹿红的男歌手，他其实并没少赚钱，可就是因为合同问题，无法翻身，悲惨到连房租都得靠父母接济…… 星辰文化开出的条件，足以证明甲方的诚意，而且诚意满满。 嗯，够痛快！ 杨峥面露微笑。 徐璐璐瞧见他的神色，知道事情差不多能成了！ 她主动将合同翻到最后一页。 “您再看这里。” “？” 杨峥转移目光，紧接着胸口一阵狂跳。 “怦怦怦！” 如果不是定力超群，他差点就失态了。 五年内，乙方如有违规的解约行为，赔偿金为rmb三千万元整。 下面，重点来了！ ——另：甲方将按照赔偿金额的百分之十五计算，即rmb四百五十万元整，支付给乙方杨峥先生，充当签约费用！！！ 怕你不听话，甲方开出巨额的违约金，这个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杨峥竟然可以享受大腕儿们的福利，竟然有签约费可拿！待遇简直太好了！ 四百五十万啊！ 白给你四百五十万！ 作为一个跑龙套的底层演员，杨峥最多才一次性拿过十五万片酬，这四百五十万rmb，几乎是他梦寐中的天文数字，根本不可想象。 四百五十万可以干啥？ 把税收往多了算，扣除百分之四十吧，即便去掉了一百八十万，剩下的二百七十万，在鸿泰买两套三居室外加精装修，都完全够用了！ 啧啧！ 幸福来得太猛烈啦！ 徐璐璐故意盯住杨峥，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些什么。 只可惜，杨峥淡定如初，没有任何表情。 “合作愉快。我签了……” 第八十六章 私人小班底 签完合同，下面当然得找个地方落脚，住宾馆可不是长久之计。 次日。 上午刚九点左右，徐总便打来电话，说已经把房子租好了，他现在就可以过去参观。 呦？这么快？ 杨峥连忙道谢。 “峥哥，还记得昨天接您的那个小高吗？” 杨峥的眼前迅速闪过一道身影：体格敦实，皮肤黑黑的，看上去特别憨厚。 “记得，名字叫做高飞。” 徐璐璐道：“嗯，他是我们新聘的司机，以后就负责给您开车了，保证随叫随到，指哪打哪！哦，对了，高飞还有另外的一个身份，他是高大路导演的本家，得喊叔叔呢！高导演说，小高嘴巴紧，人又老实，与其一直在京城开出租，倒不如跟着您干……” 明白了！ 原来是早有安排。 怨不得昨天他怪怪的，眼神那么热情。 ——由于司机师傅长时间陪着明星，难免会接触到各种隐私，担任这种角色的，关系当然越近越好。 高导演有心了！ 细节说明一切，人家是真的爱护自己。 挂上电话，杨峥赶紧又给老高拨过去，再三感谢。 简单收拾收拾，他喝口热水，接着便走下宾馆。 命运这东西可真够奇妙的，一夜之间就天翻地覆，改写了生活。从此以后，杨峥不仅有了一位二十四小时待命的专职司机，还多了一辆舒适的奔驰保姆车…… 高飞早已经在外面候着，怕他起得晚，所以没敢打扰。 “刀哥，行李交给我吧！” “谢谢。” 别看小伙喊老高叔叔，算是个晚辈，其实年龄和杨峥相差无几，哥俩干脆各叫各的，以兄弟相称。 “哥，我这人嘴笨，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请您尽管批评。” “别，说批评真严重了，咱们两个以后就互相担待，和平共处吧。” “哈哈！” 放好行李，高飞一边开车一边咧嘴：“我早就看出来啦，您秉性宽厚，是个好说话的人，不同于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 杨峥也笑了。 “咱们去的地儿得有二十多里，名叫‘衡秀小镇’，独栋精装修，四室两厅三卫，拢共三百三十五个平米，还带着小花园呢！” 什么？ 三百三十五平？！ 杨峥对自己的待遇已经麻木。 ——徐总说过，让他尽管放心住，公司将负责搞定账单，包括日用品的采买！ “租金一定很贵吧？” “这边地处京郊，位置算是‘偏僻’了些，但若要租下来的话，每个月怎么也得一万往上。” “……” 月租一万多，整年十几二十万？ 卧槽！ 大城市果然寸土寸金，真厉害…… 完成签约之后，杨峥并不需要天天打卡。 南怀区下辖有十二个乡镇，徐总挑房子就给挑了最近的一个，恰好避开了喧闹，碰上事儿又能及时赶回公司，可谓两全其美。 小别墅背靠着水库，私密性极高，属于全封闭式管理。 与接待方通完气，再跟敬业的保安兄弟打个招呼，电动栅栏“吱吱”放行。随后，高飞驾着大奔径直杀向最后一排，使劲儿往东走，停在倒数第二栋建筑面前。 嚯！ 一股浓浓的“洋范儿”映入眼底。 灰瓦、白墙、装饰用的烟囱、几何状切割的屋顶，仔细品味，别墅挺有童话般的梦幻赶脚。 里面更无须多说，家具都是现成的，拎包即住，装潢极尽考究。 杨峥从来没住过如此高档的房子。 太大了！ 这边非常空旷，也非常寂静。 到处冷冰冰的。 每栋别墅之间，恐怕隔着得有几十米远！ 不知道为什么，杨峥找不到任何快感，甚至莫名的怀念鸿泰的小两居。 钱可以有，越多越好，那么大的宅子就算了吧…… 杨峥自嘲地摇摇脑袋。 “东西您拿好！” “嗯，谢谢，再见喽。” “祝您入住愉快。” “拜拜……” 一个姑娘把合同似的玩意收下来，对着另外一个工装妹子挥了挥手，接着从小花园转出去，走进屋，恰巧跟杨峥撞上了。 “呦！” 姑娘面露喜色，脆生生地说道：“小刀哥，咱们终于见面啦，租赁手续我已经办完了！” 杨峥有些迟疑：“你……” 高飞快步靠近他俩，笑道：“哥，这位苗亚楠姑娘，是徐总特意给您安排的工作助理，她跟了徐总两年多，本事大得很呢。” “您好小刀哥，我来自川省，今年二十二岁，您可以叫我苗苗！” “呃，你好苗苗……” 明星们身边跟着的助理，最常见的无非有两种。 第一种负责端茶倒水，买饭跑腿的，叫做生活型助理，就跟保姆似的。 第二种具备处理业务能力的，叫做工作型助理，也就是标准意义上的普通助理。 普通助理需要做哪些事情？ 例如：负责明星们行程的安排与制定。 根据不同条款收费，委托，或者支付。 管理明星们的商业和金融事务，陪同营销与广告活动，等等等等…… 助理？ 从前杨峥哪敢想象啊？ 只有牛逼人物才标配助理呢！ 不过，按照眼下的状况，这个姑娘正是他急需的，而且还十分迫切。 趁着握手的功夫，杨峥快速地打量了对方一眼。 苗亚楠身材纤细，留着利索的长碎发，鼻子小巧，嘴唇粉嫩，脸上还有一对深深的酒窝。人们都说川妹子性格火辣，果然没错！ 这姑娘模样讨喜，却大大咧咧的，眉目间竟然透出几分罕见的豪气。 “哇喔！瞧瞧咱俩的身高差，我一米六二，才到哪儿啊？小刀哥，您应该不止一米八四吧？”苗亚楠仰起脸蛋儿说道。 “净高一八四，穿鞋大概有一米八六或者八七。” “啧啧，怪不得跟吴宇轩旗鼓相当呢……哼，百度的身高还能信吗？” 高飞插嘴道：“老实人应该可以！” 杨峥闭口不言，可眼角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一个小高，一个苗苗，至此，杨峥就有了自己的小团队。至于生活助理么，他并没有配备的打算，因为过惯了自己动手的日子，他根本不需要别人伺候。 记得从前在某个片场，杨峥见过一位巨星带着十个助理的！ 没错，整整十个助理！ 活脱脱就像一支军队啊！ 她们有的拿衣服，有的提包包，有的管手机，有的管水杯，有的负责打伞，有的负责按摩，有的剪指甲，有的换鞋……那场面真是…… 明星们花自己的钱，爱请多少助理就请多少助理，当然与别人无关。 不过，助理多了有时候就容易出岔子，扰乱剧组的秩序，从而导致拍摄节奏下降。 杨峥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片场导演的鄙视眼神…… “小刀哥，咱们先把行李归置完，我再给您讲讲公司最近的一些安排吧？” “好的！” 第八十七章 你的经纪人挺好看啊 杨峥的行李很简单，没什么好收拾的。 出门在外，他的打包原则是尽量简单，不要带那么多累赘。如果真有需要的话，可以让家里帮忙寄来，或者干脆买一部分。 搞定入住环节，挨着落地窗坐下，小团队的首次会议也就正式展开了。 苗亚楠启动笔记本电脑，又从包里摸出眼镜戴上。 在戴完眼镜的一瞬间，她的气质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变得严肃而精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这让杨峥暗暗称奇。 好么，苗姑娘挺有当演员的潜质…… 或许是觉得不宜旁听，高飞便识趣地主动避开，走去厨房里烧水。 “小刀哥，知道您给外界留下了什么印象吗？” “什么？” “通过推广活动与《三天三夜》，高大，硬朗，从容，这是媒体朋友最常提起的词汇。您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魅力，阳刚味儿十足。” “嘿，不敢当，感觉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苗亚楠笑道：“明星们能让大家记住自己的特质，可以说非常重要。我和徐总、包括策划部的同行，都一致认为，要将您往‘硬汉’方面包装，并且要长期的，坚定的维护这个‘品牌’。” 杨峥没有意见。 说句实话，他不是个天生丽质的小鲜肉，没办法靠脸吃饭。 既然当不成偶像，那就当个汉子，往真正的演员发展。 “您觉得合适么？” “合适！” “好的。徐总已经开始着手联系，为您争取新的资源了。下面我们来谈谈，您个人接到的一些旧的邀约和活动意向，商讨一下可行性。” “噢，谢谢苗苗。” “您别客气。” 苗亚楠划拉着电脑，打开自己亲手做的表格。在每一项已知的业务后面，她都标注了许多文字，显然是用功颇深。 “首先说代言，噗……商家也忒逗了，钢锅？咯咯咯……” 杨峥把眼睛挪开，表情特别的尴尬。 ——也许是因为厂方看见了综艺节目，他人生中接到的第一条商业广告，竟然是某个牌子的精品炒锅！咳咳，费用还给得不少呢。 听听他们的广告词啊：xx锅，不锈（朽）的神话！ 苗亚楠努力控制情绪，笑道：“这个档次确实太low，会拉低您的身份。就算是要代言厨房用品，咱们也得挑高端一点儿的，比如说抽油烟机，或者燃气热水器。最理想的目标，莫过于衬衫、西服、手机、墨镜、汽车、甚至运动饮料，等等等等。先慢慢来吧，得看好、看准了，不能给钱就上。” 杨峥深以为然。 他脑补了一下自己推销锅具，用播音腔念词儿的画面，呃…… “下边再说说剧本，作为一名演员，拍戏是您的立足之本，更需要慎重对待。” “是的。” 杨峥已经过了“混温饱”的阶段，当然要往精品化发展，挑选适当的角色来演绎。 “选戏有两个起码的标准。大导演的片子，哪怕给钱少或者是当配角，一定得努力争取。如果项目比较普通，哪怕位置再高，戏份再多，咱们也得充分考虑人物的质量，以及故事的合理性。坚决不能碰烂剧、神剧、荒唐剧。” 姑娘的话讲到了杨峥的心里。 他是把张元启当做奋斗目标的，如今结束了龙套生涯，条件也允许了，“精益求精”必然将形成日后的行为准则。 苗亚楠道：“您接的八个电子剧本，质量良莠不齐，我认为其中只有一个可以洽谈。” “噢？” “那就是，由青年导演王智执导的影片，《善意的谎言》！” ——王智，二十九岁，浙省人，新近崛起的“天才型”导演，又一个能编能导的多面手。去年十月底，他刚刚拿到了中美国际电影节的最佳新人导演奖。 《善意的谎言》构思精巧，故事温暖，对演员具备着极高的吸引力，可谓不容错过！ 杨峥点点头：“我也认真的筛选过，这个的确是唯一能够打动人的，情感很真挚。” “耶，英雄所见略同。” 苗亚楠挥动着小拳头：“王导正在拉队伍组团，貌似挺着急，下一步咱们就准备跟进喽？您对片酬方面还有什么要求？” “王导报价一百六十万，我已经很满意了。” “小刀哥，您别太老实啦。报价归报价，如果再深入谈谈，仍然有涨幅空间的。” “……” 劳务费还能商量？！ 看来，杨峥得尽快接受身份的转变，他再也不是过去的那个小龙套了！ 好电影可遇而不可求，但剧组的筹备肯定需要时间，最快也得一个多月。 经过共同商讨之后，苗亚楠又给杨峥定下了两档综艺节目。 在正式进组前，拍一拍轻松愉快的真人秀，既露了脸，还鼓了腰包，这个何乐而不为呢？ 没说的！ 一四年初始，杨峥的开局非常漂亮！ …… 当天傍晚，徐总对外召开记者会，高调宣布了“小刀哥”的加盟。 哎？ 这个星辰文化名不见经传，到底什么来头？ 杨峥是最近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名气和话题性都不错，能够将他顺利拿下，说明星辰公司实力非凡，指定有过人之处。 徐总的目的达到了！ 她成功地引发热议，赚了好大一拨眼球…… 杨峥签约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位在京的熟人纷纷表示祝贺。 大师兄黄凯：兄弟，你还是来首都啦！咱们哥俩抽空聚聚！ 吴宇轩：哈哈哈，峥哥，赶快把地址发给我，吃饭喝酒一样都不能少！ 而梅小朵姑娘的画风就比较清奇了。 她没有表示狂喜，反而却说道：你的经纪人，挺好看啊…… 呃！ 莫名其妙！ 杨峥搞不懂小师妹究竟是啥意思，还搞不懂另外一件事情。 ——自打上次分别后，小师妹突然一反常态，早晚准时问好，定期汇报行踪，而且总喜欢发各种各样的自拍照给他，嘟嘴唇，剪刀手，捂脸笑…… 杨峥当然很聪明，但心思没往“歪处”想，所以才会满头雾水。 他哪里知道：小师妹是在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潜移默化的，让他习惯自己的存在…… 第八十八章 要尽快胖起来 演绎事业才是杨峥的追求。 既然决定了参与王导的新片——《善意的谎言》，他们就很有必要过去一趟，洽谈部分事宜。至于那些综艺节目，杨峥并不看重。 第二天上午，简单吃过些早点，大家便出发了。 他们的计划是这个样子的：先飞辽省滨城，与王智导演见面，然后再转飞冀省，前往省城卫视，参与一档真人秀的录制。 “叮咚咚！” 刚出门不久，苗亚楠手机响了。她划开屏幕，接听道：“喂，徐总……什么？顺便带个人一块去机场？周老师？嗯，好的好的，拜拜……” “怎么了？”杨峥问道。 “有位新签的演员要飞外省，人在公司呢，徐总让咱们顺路捎他一段。” “噢，举手之劳而已。”杨峥没当回事儿，继续看向外面的风景。 苗亚楠道：“小刀哥，说起这男位演员，倒是很有几分传奇色彩。他早在十多年前就入行了，演过话剧，拍过电影，后来下海做生意赚了上千万！再后来，由于投资失败，居然又给赔光了！所以，最近才重操旧业。咱们徐总认为他仍有潜力可挖，就把他签了下来。” 杨峥非常吃惊。 “阅历是真丰富，也是真坎坷……十多年前入的行，他现在起码得有四十岁吧？” “四十二了。” “这位前辈叫什么名字？” “周向东。” 杨峥在脑海里筛了一遍，挺陌生的，毫无任何耳闻。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重头再来。这句话说着容易，做起来就太难了。在本该“大局已定”的年纪再次奋斗，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汽车开到公司楼下，一道“面熟”的身影招手上车了。 呦！ 四方脸，粗眉毛，眼神沧桑，赫然是杨峥刚报到的时候，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个“大叔”。 “您好周老师！” “你好杨峥，幸会！” 周向东坐了下来，跟杨峥握了握手。 这位大叔早已品尝过生活的酸、甜、苦、辣，表情十分平和，并没有因为身份的“悬殊”而拘泥不安。更让人称奇的是，他的眼睛别有一种穿透力，似乎能直接看到你的心里去。 杨峥对前辈足够尊重，报以谦逊的微笑。 “周老师，您往哪儿飞？” “噢，西北地区。有部名叫《金色盾牌》的电视剧，让我过去试镜。” “听起来像是公安题材？” “没错，刑侦类的，如果能一切顺利，我会在其中演个反派。”周向东自嘲道，“四十多岁的人了，选择面其实挺窄的，演反派要么是黑涩会老大，要么就是贪官污吏。十六、七年前，人们总嫌我太‘奶油’，不怎么好接戏，如今流行奶油了，我又成了块儿风干‘老腊肉’，总也生不逢时……” 还挺幽默？ 杨峥道：“哈哈，以您这么内敛的气质，即便演了反派，那也绝对是误入歧途的，保准会让观众们深感同情。” “嘿，你真会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杨峥似乎和周向东特别投缘，两个人越聊越热络，一转眼便到了机场。 拢共只有几十公里路，车子也开不了太长时间。 “杨峥，等回来咱们再坐坐啊？” “好的周老师。” “听说你很会烧菜，到时候可得露一手！” “没问题……” 在分别之际，他们仿佛认识了许多年，彼此都熟得不行。 人跟人相处是要看缘分的，究竟对不对胃口，只消见上一次，你自己就能清晰的感知到。 …… 辽省，滨城。 大约九十分钟左右，飞机安然降落。 高飞直接把车开去冀省了，并没有跟着来，他们约好了要等录节目再汇合，所以陪着杨峥的只有苗亚楠一人。 在郊区的某座酒店里，选角活动正在进行中。 “徐总和王智导演提前通过电话了。听徐总说，王导是个直脾气，非常非常的有个性。” “我喜欢直脾气的。”杨峥一面爬着楼梯，一面与苗亚楠聊着。 “如果演员犯了错误，这种导演骂人也挺厉害吧？” “呃，有的的确厉害……” 上到二楼，熟悉的一幕出现在杨峥面前：只见走廊挤满了等待试镜的男男女女，就跟菜市场似的，人人手里都拿着份资料。 忽然间，杨峥莫名的感慨起来。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到处跑宾馆、投简历的！跑戏跑戏，你不跑就没戏呀！ 杨峥呆了几秒，然后往前面走去。 “嗯？” “哎呦我去！” “小刀哥？” “朋友们，真的是小刀哥！” “妈呀，哈哈哈，我老崇拜你了！” 演员们亢奋不已，接着呼啦啦的冲向杨峥，使劲儿的将他围住，要签名，要合照，要拥抱……比天王巨星还吃香呢。 敢问，杨峥为啥这么受欢迎？ 很简单。 排队的演员大多都来自底层，基本上全是“背景墙”，他们十万人里头，未必能红得了一个。而杨峥出身草莽，正是“龙套界”最好的代言人！他所创造的奇迹，已经成了大家津津乐道的梦幻神话，也成了一种鼓舞自我的精神力量。 好容易才摆脱拦截，可把杨峥累得够呛。 太疯狂啦！ 刚才有个圆脸的小姑娘，居然挂在他身上，就是不肯下来…… 剧组的工作人员赶紧帮着维持秩序，连推加拽的，总算将杨峥扒拉开，带到“二号”面试间。 在宽敞的会客厅中，杨峥看见了王导。 王导正忙着跟演员交谈呢，他就闭紧嘴巴，默默地待在旁边等候着。 板寸头，瘦长脸。 气质略微带着些忧郁。 王智今年才二十九岁，或许是经过太多风霜，又熬过太多大夜，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成得多，更像三十九…… “啊，咱们下次再合作吧，你没过！”王智坐在办公桌旁，将资料推向了对面的女孩。 女孩表情一呆，不甘心地皱眉道：“王导，请您仔细看看我的毕业院校和从业经验，我应该很有竞争力呀？” “呵呵，经验没问题，别的方面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 “你整过容！我不喜欢整容的演员！” “可……” 女孩张开嘴巴，似乎还想分辨几句，而王智的时间特别宝贵，他哪来的闲工夫跟你扯淡？ “好了，面试结束，再见！” “……” 五秒钟后，那个女孩悻悻地走了。 “哼，整得跟僵尸似的，笑起来简直就像恐怖片……下一位！”王智叫道。 工作人员忙道：“王导，杨峥哥已经来啦！” 王智偏头瞅了瞅，杨峥对着他笑道：“您好导演。” “噢，把事情先交给副导演吧，咱们去里屋单独谈。”王导也笑了。 “哎！” …… 两个人坐进小沙发，身边摆着几包香烟，玻璃杯化开了茶叶，热气升腾。 “剧本看完了？” “已经仔细阅读过十遍往上，我做了笔记，也写了体会。” “很好！” 王智跷起二郎腿，欣赏地看着杨峥：“你现在的体重大概有多少？” “九十公斤左右。” “如果给你四十五天，能胖得起来吗？” 杨峥咧嘴道：“嗨，想胖还不容易？多吃点儿高油、高糖、高热，应该没问题的……不过，我的骨架子比较粗大，增重三十斤未必会很明显。” “你先试一试，看看效果，后期咱们可以再继续增的。” “嗯。” 王智点燃香烟，吸食两口，忽然道：“增肥……不会影响你拍综艺吧？” 杨峥道：“没关系，接的本来就不多。再者说了，签约时我会和节目组提前通气儿的，您尽管放心。” “那就好。” 俩大男人聊了半天，彼此的生涩感渐渐消除。 “知道我为什么非得找你吗？” 杨峥摇头。 王智道：“体型当然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你没学过表演！也‘不懂’表演！” 杨峥：“……” 靠！ 哥们儿现在应该哭呢？还是应该笑？ “没学过表演，就不在‘死的’框子里。比如说吧，我想要一种紧张感，你会怎么演？” 杨峥想想说道：“深呼吸，然后把什么东西给碰倒……” 听完他的话，王智哈哈大笑！ “对！一般的院校庸俗演员，他们会程式化的来回走路，眼神飘忽，或者抓捏衣角，而你却不一样！当时我看完《黑桃k》，第一反应就是要找到你！我就是想要一个纯天然的演员！” 原来是这样啊？杨峥松了口气。 “尽快胖起来吧，我全指着你啦！” “好的导演……” s：亲爱的兄弟们，老胡接到上架通知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在明晚十一点左右上传章节。 给大家鞠个躬，也道个歉。 因为身体的原因，老胡不可能写得太多，目前胃病闹得挺厉害，最近或许还要入院调理几天。 打赏、月票什么的请都给别的作者吧。 如果兄弟们能够支持正版阅读，帮忙首订一下，老胡就挺知足的了！ 感谢陪伴。 谢谢。 目前的收藏是一万左右，希望明晚能有五百个兄弟支持老胡…… 第八十九章 雷神之锤 （求首订） 几个小时后，杨峥又在冀省出现了。 明星们的生活就是这样忙碌。 省台。 综合频道三号厅。 这是一间明亮的休息室，大约二十个平方左右，有沙发，有壁挂电视，沙发前的茶几上，还摆放着某品牌的高端矿泉水。 鉴于其他友台纷纷推出了自己的真人秀节目，例如湘省的《美食店对店》，鲁省的《三天三夜》等等，收视率一派红火，口碑也在持续发酵中，冀省决心要赶上这拨热潮，同样不甘落后，一档崭新的综艺节目——《青春星挑战》便应运而生。 《青挑》虽然引进了“外面”的套路，但放到国内还是新鲜的。 杨峥混了个上上签，成为了第一季的固定男嘉宾。 灰色运动外套、专业紧身衣、雪白的跑鞋。 他往自己身上瞅了瞅，莫名兴的奋起来：嘿，到底是个竞技类的游戏节目啊，看今天的架势，估计要费点儿力气了…… “哥，您喝水吧？”苗亚楠说道。 “谢谢！” 杨峥从她手里接过赞助商的饮用水，觉得瓶子挺精致，就随意问道：“这水多少钱一瓶？” “十五块！” “……” 某位刚刚才“富裕”的明星眼角抽搐。 卧槽！ 十五块钱？卖得比牛奶都贵！ 杨峥拧开盖子，细致地品了一口，觉着舌尖甜丝丝的，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好吧，他完全感受不到有什么特殊的。 十五块钱呐，普通人谁会喝这个？ “哥，开始啦！”苗亚楠提醒道。 杨峥放下瓶子，把视线投向电视屏幕。 三号大厅灯光绚烂，总体呈椭圆状。省台的美女主持人举起话筒，对着摄像机嫣然一笑，开始说词儿。 “观众朋友们，这里是冀省卫视综合频道，大家下午好！今天，第一季、第一期的《青春星挑战》就要和大家见面了！请控制情绪哦，我来给大家介绍嘉宾……” ——毕竟只是前期录制，下边除了摄像师之外，根本没有别人。 “当当当当！” 欢快的音乐声响起，首先从通道现身的，是一对小女孩。 这俩姑娘最多才二十岁左右，都扎着麻花辫，模样乖巧可爱，相似度很高。 主持人在外面介绍，苗亚楠在身旁补充。 “像不像？” “嗯！” “当红歌手组合‘甜心少女’，左边的叫田田，性格外向，耳朵上有耳钉。右边的叫做欣欣，腼腆，还怕疼，所以没打耳眼。” 田田，欣欣？ 不是双胞胎的“双胞胎”？ 确实太像了，杨峥瞪大了眼珠子，完全无法区分开。 第二位（组）嘉宾，可谓如雷贯耳！ ——这位男子是《青挑》年纪最大的“定海神针”，名叫郑志远，今年三十九岁。 在演艺界，目前有四位大叔并驾齐驱，红透了半边天。 一个是“硬”大叔。 一个是“萌”大叔。 一个是“忧郁”大叔。 一个是“坏”大叔。 郑志远就是其中的那个“坏”的。他留着秀气的胡须，模样帅帅的，痞痞的，上可征服中年妇女，下可迷倒懵懂小妹，火得一塌糊涂。 而第三个固定嘉宾，却是个老熟人！ 北宇轩，南若桐！ 著名的美籍歌手南若桐到了。 这小伙儿唇红齿白的，如同过去一样，还是那么的阳光，俊俏，柔弱…… 下面轮到杨峥上场。 有工作人员敲门喊道：“快！杨哥，准备啦！” “加油哦！” “嗯！” 杨峥起身，和苗亚楠互相击掌，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下一位朋友，就是我们的‘硬汉’男演员，小刀哥杨峥！大家欢迎！”主持人扬声喊道。 “啪啪啪！”底边摄制队伍纷纷鼓掌。 杨峥面带笑容，迈着大步走向舞台。 ——硬汉男演员，这是星辰文化和节目组协商后的结果，介绍词简单干脆，扼要地点明了他的特质。已经无需说什么了，背后有团队运作，效果绝对不一样。 “哈哈，三师兄，咱们又见面喽！” 安若桐抢先跟杨峥打招呼，笑得挺开心。 “是啊！” ——当初有缘在一起拍摄《神刀门》，他们哥俩当然认识，安同学还曾经追求过梅小朵呢！可能是性格比较开朗吧，安若桐被拒绝之后一切如常，很快又闹出了几段绯闻…… “峥哥好！” “哦，田田，欣欣，你们好！” “幸会啊杨峥！” “郑老师好……” 杨峥与大家一一握手寒暄，态度礼貌而镇定。 值得注意的是，这位“坏”大叔郑志远眼神欣赏，似乎很喜欢他。 ——杨峥当然不知道：郑志远是苏铁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纯属爱屋及乌…… 紧接着第四位随后亮相。 明亮的眼睛，冷峻且不失洒脱的容貌，国内著名青年演员——吴巍！ 吴巍今年二十八岁，是新一代“沪系”俊杰中的标杆人物，去年刚拿了东京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称号。 人和人不能比啊！ 仅仅才相差一岁，杨峥还在奋斗着呢，吴巍便已将影帝收入囊中了！ 终于，最后一位“重量级”的嘉宾登台。 “当当当，嘟嘟嘟！” 音乐声突然变得动感十足。 一道高大的身影跑了出来，跑到灯光最耀眼的中央地带，一边欢笑，一边热情起舞！ 滑步、抖膝、手部环绕！ 瞬间静止！强力爆发！ 这个小青年的“震感舞”那叫一个厉害，在进行表演的时候，你会怀疑他是机器人附体了！ “噢……” “吼吼！” “好酷啊！” 主持人欢叫道：“身高一米八五，体重八十六公斤，欢迎我们的第六位（组）嘉宾，韩国流行男歌手，著名的影视演员，《时代周刊》全球最具影响力100位亚洲艺人之一的，‘亚洲舞王’都振赫！” “耶……” 台上与台下欢呼一片，掌声极度热烈！ ——2014年左右，“韩流”仍然在国内广泛“肆虐”着，不知道让多少小姑娘神魂颠倒。 这位都振赫才二十五岁，就登上了人生巅峰。 据说，他赚钱得按照分钟来计算，坐飞机比上厕所都勤…… “你们好，大家好！” 都振赫操着古怪的中文腔调，与明星们挨个握手，身后还跟着一位同声翻译。 呦呵！ 哥们儿长得挺帅啊，就是眼睛小了点。 在握手握到杨峥的时候，都振赫明显一怔！ 身高“一米八五”，体重八十六公斤，艺人里这种“配置”并不太多见，可杨峥的体型居然比他大了一圈儿，非但高度略胜一筹，就连宽度也是稳占上风的。 “这个人好壮……” 都振赫默默嘀咕着。 至此，“甜心少女”田田、欣欣、“坏大叔”郑志远、“优质偶像”安若桐、“新晋影帝”吴巍，“亚洲舞王”都振赫、“小刀哥”杨峥，共计七位嘉宾列队完毕，游戏可以开始了！ …… 大家自动排排站好，听主持人说话。 “各位嘉宾，开春的第一期节目，咱们属于个人战，主题是‘运动’。今天最后获胜的那个人，将得到一枚珍贵的‘运动之星’勋章。” “珍贵？有多贵？” 郑志远笑道：“如果是金的，你先拿来让我咬一口，尝尝！” ——身为中年帅哥的代表性人物，老郑的眼神杀伤力十足，普通姑娘压根受不了，连主持人瞧见了都有些害羞。 “郑老师，勋章最大的作用，是可以在下期节目中给胜利方一个优势，而不在于材质。” “噢，明白了……” 听完介绍，“亚洲舞王”都振赫露出笑容，接着“叽里咕噜”的讲了一串鸟语。 那名女翻译骄傲地解释道：“我们振赫说，要对不住各位伙伴了！他常年坚持锻炼身体，又精通击剑、力量举、和跆拳道，实力是非常强悍的。他在国内跟朋友‘撕名牌’，几乎就没输过！” “好厉害。”安若桐咂嘴道。 影帝吴巍斜着眼睛，似笑非笑的：“那得比比才知道了，我们也不弱。” 郑志远加了句：“对，谁还没请过几个私人教练呐？多说无用，待会儿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都振赫道：“哥哥，等游戏结束之后，我会隆重的请您吃顿烤肉的！” “干嘛请我？” “因为伤害而道歉啊！” “呃……” 郑志远哈哈一笑，“行，我来买单。还不定谁伤害谁呢！” 从头到尾，杨峥只是安静地当个旁观者，并没有开口说话。 ——以他的秉性，主动搞气氛是绝不可能的。 “好啦！请工作人员上道具！咱们的第一项游戏，就在室内进行了！”主持人道。 “道具？” 随即，大家都把脖子伸得老长，向远处看去…… “吱吱吱！” 工人们推着辆小车过来，接着往下卸东西。那玩意儿需要好几个人抬，约一米八高，怀抱粗细，整体还蒙着纸板，瞧不出庐山真面目。 “难道是电冰箱？”前后转悠了两圈，郑志远猜测。 主持人莞尔：“郑老师真有想象力……请师傅们帮忙拆了看看吧？第一项游戏，叫做‘雷神之锤’！” “噗……” 哪儿跟哪儿啊都？ 听见这个名字，嘉宾们忍俊不禁，全乐了。 “我来！” 郑志远倒是个急性子，上去就一顿胡乱的“嘁哩喀喳”，哈士奇都没有他凶残。 “噢……” 法宝终于现形了！ ——那东西由两部分构成，底座是正方形的，上面有个圆形的“打击靶”，后面是高高的跑马灯灯组，顶上还有块led数字显示屏。 “甜心少女”里的田田尖叫一声，喜道：“我在商场玩过哎，这个叫做‘大锤先生’游戏机，测试力量的！你用锤子砸一下，它就会显示相应的分数了！我记得最低是十分，满分是五百分！” “哈哈哈……” 郑志远从地上提起一个哈密瓜大小的塑胶皮锤，狂笑不止！“果然是雷神之锤，好大，好粗呀！哈哈！” “这儿还有一个更厉害的！” 吴巍拿到手里掂了掂，忽然变色道：“郑老师，您那把多重？” 郑志远往锤身上扫描几眼：“二点五kg，哦，五斤呢！” “我这把十斤！看来，咱们得量力而行啊……”吴巍道。 主持人讲解道：“游戏机是节目组特制的，包括那把十斤重的锤子。你们每个人只有三次机会，k下来谁的分数高，最后就算谁赢！哦，对了，这台机器的最大数值不是500分，而是999分……” “谁先来？” “女士优先吧！” “可以！” 经过大家一致同意，让“甜心少女”里的小妹妹欣欣先来。 欣欣红着脸蛋儿，选了五斤重的锤子，她用两只手端起锤柄，就像打地鼠似的轻轻“拍”了一下。 ——跑马灯纹丝不动，屏幕上跳出个最低分：10分。 田田捂着脑袋，叹气道：“我说欣欣同学，您是中午没吃饭吗？要使劲儿啊！使劲儿！” 欣欣很无辜：“可我已经很使劲儿啦。” “呃……” 郑老师眼见此情此景，热心地过来支招道：“欣欣呐，你应该稍微把两条腿站得开一点儿，手要尽量往后面拿，抓紧锤柄的末端位置，这样才好发力。” “好的！谢谢您！”欣欣依言照做。 “砰！砰！” 110分，180分，欣欣姑娘当真是弱得可以，最终成绩也就定格为180分。 “起开，让我来！” 田田急不可耐地抢过大锤，杏眼圆睁，冲上去就砸，“砰！”310分，493分，512分。 高下立判！ 瞧瞧吧，这就是女汉子的区别了…… 录制现场很快被连续的噪音占据，“哐哐哐，砰砰砰”，闹的不亦乐乎。 郑志远换上十斤锤，得分828分！ 新晋影帝吴巍，870分！ 他们的法子略有区别，一个是双腿开立的，一个是弓箭步，发力的路线都还比较科学，最后得到的数字也非常不错。 “亚洲舞王”都振赫把外套脱掉，随手丢给花痴的女翻译。 “哥哥们，展示力量的时候到啦！请老天保佑……我要开动喽！” ——漂亮的弓箭步，漂亮的摆臂动作，甩甩漂亮的头发。 “砰！” 一道弧线过后，数值出来了，居然高达900分！ 看见都振赫的分数，郑志远和吴巍一齐怔住，好吧，他们俩都输了…… 都振赫摇摇头，似乎很不满意：“才这么点儿？我应该能拿满分的！再试试看！” “嘿！”“嘿！” 905分！920分！ “耶！赢啦！哥哥最棒！”女翻译握紧小拳头，乱蹦乱跳的为他庆祝。 都振赫呼了口气，露出开心的笑容：“不行了……可是，我仍然是最强能力者，综艺界亚洲第一！哈哈！郑哥哥，吴哥哥，今晚一块儿烤肉哦！” 老郑与吴巍：“……” “麻烦请让一让。”杨峥忽然开口道：“我还没打呢！” “噢！” 都振赫赶紧把锤子交给他：“对了，如果哥哥也输了，就一起参加宵夜吧？” 杨峥特别干脆：“行。” 他走了过去，随随便便的握住锤柄，然后闷哼一声，出手便砸。 “轰！！！” 跑马灯光彩大作，一路“duang，duang，duang”疯狂的冲向顶部，数值最终显示为999分！ 999！ 满分！ 打爆了！ “哇塞，您好棒哦……”机器里有个电子版的童声叫道。 ——当年杨峥和吴宇轩跟着田彬学习拳脚，田彬震惊于杨峥蛮牛般的力量，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做“人形推土机”！ 名字或许会叫错，但绰号绝对不会。 “呃！” “什么？变态呀！” “……” 大家的眼球碎了一地！ 怎么可能捏！ 杨峥竟然“通关”啦？而且貌似很轻松！ 都振赫嘴角抽搐，身体僵硬，半天也没说一句话…… s：今晚就四千五百字了。感谢每一位还在支持老胡的好兄弟！ 第九十章 谁与“峥”锋 “今天是什么日子？”都振赫问道。 “二月九号啊，哥哥。”女翻译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舞王同学就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低下头，面如死灰。 “在各种游戏里，我已经连续输给杨峥三次了！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耻辱日！啊……妈妈！” 女翻译：“……” 都振赫平常酷爱撸铁，拥有八块腹肌。凭借着非凡的身体条件，过去他一直处在食物链顶端，只要有他参与的竞技类节目，基本上都挡者披靡，所以被媒体称作“破坏之王”，“最强能力者”。时间久了，连他自己也觉得“宇宙无敌”了。 可今天，杨峥却用一大桶冰水把他浇得爽歪歪，透心凉！ 原来，自己并不是“霸王龙”，只是个“小鸡崽”而已…… 第一天的录制格外紧张，晚上九点钟左右，明星们迎来了最后一项游戏。 节目组把他们带到了某家室内运动馆。 在场地中心，居然矗立着一座拳击擂台！ ——拳台有许多种规格，项目不同，大小也不同，更有业余的和专业的之分。现场的这个是六米一乘六米一的，面积足够宽敞，从天空还向下悬着个带线的话筒。 什么情况？ 大家一边靠近，一边观察着。 郑志远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嚣张起来：“要比拳击吗？哈哈，我以前可专门练过啊！终于能一展雄风了！” 吴巍心思细腻，摇头道：“郑老师，恐怕没那么简单的。您能解释一下，中间那话筒算怎么回事儿吗？” 呃，的确很难解释啊！ 郑志远脑洞大开：“或许，话筒不是话筒，而是个新型的照明灯呢？” 卧槽！ 哥们儿你牛逼！ 吴巍好像被雷劈了，用白眼狠狠瞅他。 女主持人适时出现，笑容可掬的，给明星们答疑解惑。 “最后一项游戏，叫做‘混战卡拉ok’，是个经典的猜歌游戏……” 杨峥暗自撇了撇嘴。 ——这种套路毫不新鲜，应该也是从国外“搬”来的。 女主持人满脸坏笑，说道：“擂台有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大家可以自行选择站位。等到音乐响起的时候，你们得在二十米外做十个标准的俯卧撑，做完了就可以陆续的冲向擂台抢答！对了，抢答者必须先触碰到话筒，然后报出答案才算。另外，规则允许采用冲撞、推搡、拉扯、或者摔跤等手段阻挠对方，谁先得满三分，谁就胜出……记住喽，千万别欺负女孩子……” 啥？ 冲撞、推搡、拉扯、摔跤？ 明白了，这特么是个“格斗”节目！ 大部分小伙伴都瑟瑟发抖，而都振赫听完随身翻译，却露出了扬眉吐气的笑容！ 规则与撕名牌很像啊？自己经验丰富，雪耻的机会到啦！ 那个谁，你给我等着……哼哼…… 杨峥走了过去，选择东面的位置随便站好。 ——由于今天他展示了强大的杀伤力，明星们唯恐避之不及，纷纷选择躲到了别处。只有都振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主动站到西面，与杨峥遥遥相望。 很明显，这招就叫针尖对麦芒！ 杨峥淡然一笑，直接把他当成空气，完全不在乎。 “各就各位！准备，播放第一首歌曲！”随着主持人一声令下，音乐响了起来。 间隔两秒钟左右。 只听一把粗豪的嗓子唱道：“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顶我想唱歌，歌声飘给我妹妹听啊，听到了歌声她笑呵呵……” 几个年轻的嘉宾一脸懵逼，郑志远却抚掌大笑道：“哈哈哈，这是我们那个时代的歌曲，九几年很红的，叫做《大花轿》。兄弟们，你们……” 郑老师光顾着嘚瑟，却发现大家都在疯狂做俯卧撑，就剩下自己傻乎乎的，搁那杵着。 “嘿？！岂有此理！” 他赶紧也撅着屁股趴下，抓紧努力。 毕竟是语言不通嘛，女翻译就向都振赫叫道：“哥哥，是《大花轿》哦！” “大蛙叫？鸡倒了！”（大花轿？知道了！）舞王同学回应道。 “七、八、九、十……” 杨峥平常做惯了俯卧撑，这个简直太容易了。他的爆发力非常惊人，以每秒钟两个的速度第一个完成，第一个冲了出去。 擂台越来越近，杨峥发现左边居然也有人飞快靠近，势头很凶猛！ ——新晋影帝，吴巍。 大家应该都知道，擂台的各种方向全部围着边绳，你要想顺利进入，那必须得经过这道障碍。杨峥块头大，当下就弯弯腰肢，从第二根绳索下面钻了过去。而吴巍体格轻盈，竟然借着冲锋的惯性跳跃上台，把手这么一搭，从边绳顶部漂亮的飞身而入，稳稳落地。 “啪！” 活像个体操运动员！造型帅呆了！ 如此一来，吴巍后发先至，反而比杨峥快了半秒钟。 但是，他并没有时间去抢夺话筒，因为对方与自己相当的接近，必须要趁敌人立足未稳，先把他给解决掉。否则的话，一旦展开搏斗，杨峥保准会把自己撕成碎片的。 通过白天的几项互动，他明白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位哥们儿是变态中的变态，游戏破坏者！ 吴巍怒目圆睁，发狠道：“呔，看我不撞翻你！啊呀呀呀……” “啪啪啪！” 吴影帝一马当先，快步杀向对手。 他将自个的身体当做炮弹，径直瞄准杨峥撞了过去！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既然规则允许冲撞，那咱就干呗。 杨峥无惧挑战，迎着对方便拔脚对冲！ “咚！！！” 一声闷响。 火星碰地球！ 仿佛是撞上了一台高速行驶的大卡车，杨峥仅仅倒退两小步，吴巍却眼冒金星，竟然被一下子干翻，直接飞了出去，摔得四仰八叉。 “噢……” “啊！” 拳台内外，摄像，统筹，制片，副导演，无数人发出了尖叫声。 大家鲜活地见识了一个词汇：以卵击石。 可怜的吴巍啊！ 他痛苦地躺着，神色迷糊，脸上的血色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是谁？我在哪里？ 呃…… 这么弱？ 杨峥有些后悔，百忙中歉意地撂下一句：“骚瑞啊！” 看见如此凶残的一幕，正在接近的明星们心惊胆战，要么放慢脚步，要么原地立定，都怂了！ 郑志远老师的后背已经湿透。他喃喃自语道：“靠，幸亏不是我……” 放倒了竞争对手，杨峥轻松地摘下话筒，往嘴边这么一拽，报出正确答案。 “《大花轿》！” “没错，第一首歌曲确实是《大花轿》，恭喜杨峥获胜！”主持人宣布道。 杨峥赶快走向旁边，亲手把吴巍给扶起来，关切地询问道：“吴哥，您没事儿吧？刚才兄弟对不住了。” 吴巍甩甩脑袋，心里莫名感动。 ——刚才明明是自己先下手的，杨峥这个人可真厚道！ “啊，我挺好的，你别担心……” “真没事儿？” “嗯！” …… 接下来，是第二首歌曲。 “-reber-all--lfe，ranng-don-as-old-as-e，shados-of-an……” （忆起往昔，大雨不停落下，冰冷如霜，一个男人的背影……） 为了照顾都振赫“歪果仁”的身份，节目组特意选了一首动情的欧美经典。舞王毕竟是客人嘛，如果什么都听不懂的话，那也忒小气了。 “我知道！我知道！是西城男孩翻唱的《and》啊！著名的冠军歌曲！”欣欣拍手道。 这姑娘力气小，胆子更小，有那么多如狼似虎的嘉宾在，她基本上算放弃竞争了。 “曼蒂？没错！” 杨峥喜上眉梢。 作为一名好歹混过高中的龙套演员，像什么西城啦、后街啦、男孩地带啦，他当然听过一点儿。那些熟悉的旋律，应该算是他的青春记忆了。 因为要分心辨别旋律，这回杨峥并不算快，呼啦啦的，总计有四个人一起冲上了拳台。 郑志远、都振赫、安若桐，和他自己。 “啊！” 安若桐距离杨峥最近。知道获胜的机会十分渺茫，他干脆就扑了过去，展开胳膊将杨峥抱住，抱得死死的，活像个八爪鱼。 我不赢，你也甭想赢！ 而另一边，郑老师跟都振赫干柴对烈火，却凶狠地撕扯起来！ 小样，锁得还挺结实。 杨峥陷入麻烦中，一时无法摆脱对方的“缠绕”。 眼下抢时间才是正经！ 看见郑志远抵挡不住都振赫的猛攻，节节败退，而影帝吴巍也蹿进了边绳，想要趁火打劫，杨峥便急中生智，伸手去挠安若桐的肋部。 “咯吱咯吱！” “哎呦！哈哈哈哈！” 安同学怕痒，不知不觉胳膊就松了。接着，一股可怕的力量瞬间推来，推到腰腹之间，他腾云驾雾地飞了出去，“咣当”摔个屁股墩儿…… 没什么好说的，另外那哥俩还撕着呢！杨峥坐收渔翁之利，闪电般抢先吴巍一步，扯下了话筒。 他又赢啦！ 呃…… 辛苦了老半天，没想到却纯属无用功。 都振赫看看郑志远，郑志远看看都振赫，哥俩腮帮子乱抽。 吴巍也深感挫败，眼神很无力。 ——他的行动已经足够利索了，奈何对方太过强悍，而且还聪明过人！ 肌肉加智商，这种组合根本无解啊。 最后一首歌曲！ “我们曾在田野里歌唱，在冬季盼望，却没能等到阳光下，秋天的景象……” 14年前后，《风吹麦浪》可谓脍炙人口。 “啪啪啪！” 这一回，都振赫憋着满腔怒火，首先大踏步杀到拳台上，杨峥紧紧追随，只比他慢了半拍。 是时候雪耻了！ “来吧，哥哥，让我们像男人一样战斗！” 杨峥虽说听不懂他的鸟语，但估计应该是叫板之类的，当下也没有废话，迎过去欣然应战。 狭路相逢勇者胜。 由此，亚洲舞王vs小刀哥震撼上映！ 都振赫打起精神，首先分开两条大腿，压低重心，然后用胳膊去推搡杨峥，杨峥哪里会怕他，照样子像推土机一样强力推顶，跟他斗在一起角力。 你来我往！ 龙腾虎跃！ 杨峥大战都振赫，却给别的嘉宾造成了机会。 郑志远、吴巍、安若桐、甜心少女姐妹，他们做完俯卧撑，一个接一个的都蹿上拳台了！ 你推我！ 我顶你！ 竞技类真人秀并不完全是假的，为了战队的荣誉，或者为了个人的尊严，某些对抗其实打得足够拼命，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搞笑。 “嘿……啊……” “哎呦！” 七位嘉宾彼此混战，乱成了一锅粥。 主持人带着拍摄团队袖手旁观，瞅得津津有味。等节目播出之后，相信观众们指定也会非常爱看的！使劲儿斗吧，越激烈越好…… 另一边。 杨峥和舞王刺刀见红，动作逐渐变大！ “嗤啦”一声，都振赫撕开了杨峥的紧身衣，致使他强健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引起几声尖叫。 杨峥不慌不忙，瞅准机会便低下头去，一把抱住他的腰肢，然后居然将敌人给扛了起来，扛在肩膀上，往旁边随手一扔。 “噗嗵！” 都振赫悲剧了。 他从对方的肩上飞出，跌倒，摔得神情呆滞，耳朵里就像被塞了个马蜂窝，嗡嗡嗡。 搞定！ 这一次，亚洲舞王发挥得不赖，好歹撑过了二十秒…… 杨峥拍拍手，拔脚便冲向话筒。 “啊！”田田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让到一边。 “哎呦！”郑志远比她好不到哪去，两腿发软，迅速退避三舍。 “no！”安若桐魂飞魄散，跟着转身就跑，只恨爹娘少给两条腿。 杨峥就像个病毒似的，人见人怕，道路自动变得畅通无阻。 “歌曲的名字叫做《风吹麦浪》！” 于是乎，杨峥摘得话筒，第三次顺利“卫冕”，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没办法啊，没办法。” 看着他在拳台上接受访问，吴巍十分萧瑟。“这哥们儿简直变态，实力悬殊太大啦！” 身为难兄难弟，郑志远老师跟着苦笑道：“孔夫子搬家——净是书（输），你说，节目组到底让咱们干嘛来了？” “挨虐呗！” 都振赫冷不丁插了一句嘴，让翻译说道。 吴、郑二人同时转头，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失去光彩，满满的生无可恋…… 第九十一章 回眸 菠萝包、黑啤酒、彩虹蛋糕，另外再加五个煎鸡蛋。 杨峥甩开腮帮子，在房间里据案大嚼。 “吧唧吧唧……咕嘟咕嘟……” 这是一份恐怖的早餐！ 为了迅速增加体重，杨峥把不该吃的全吃了，不该喝的也全喝了，仅仅才几天之内，他的皮带便偏离了正确航线。 一个人究竟肥胖与否，要看骨架和体脂含量。 同样是九十公斤，有的人跟“皮球”一样，连走路都费劲，而有的人却仍然匀称，瞧不出任何累赘。道理就在这儿了。 杨峥属于后者。 由于先天骨骼粗壮，肌肉又厚，他要想明显的胖起来，还得继续努力……王智导演计划先让他增肥三十斤，按照目前的状况推断，这个数字恐怕还远远不够。 “咚咚咚！” “谁呀？” “我，郑志远！” “来了……” 杨峥连忙起身去开门。 今天是二月十四号，小青年们的“传统佳节”——情人节。 节目组很够意思，给大家放了一天假。 郑志远早已经结婚了，杨峥又是条“单身狗”，现在酒店里就剩下他们哥俩，其余的明星打扮得花枝招展，都出去嗨皮了。 “嘿呦！” 郑志远看见桌子上的食物，瞬间瞪大眼睛：“我说峥子，这样可不行啊，快速增肥，再快速减肥，你会把身体搞垮的。” “没关系远哥，我年轻，还受得住。”杨峥笑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他们渐渐熟悉了，讲话也就随意起来。 郑志远坐进沙发里，皱紧眉头道：“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憋得实在难受。” “噢？” “王智导演为啥不采取措施，先从你瘦的状态倒着拍呢？” 杨峥也回到座位上，捏起块蛋糕塞进嘴里：“王导强调了，他追求的是循序渐进，要从胖到瘦，一步一步纪录我减肥的过程。” 郑志远咕哝道：“什么？真够离谱的，王导未免太刻板了些。” 杨峥道：“王导如果不‘刻板’，恐怕也达不到如今的高度。换个角度说，身为一名职业演员，能碰上自己喜欢的角色，那也是件幸福的事儿，兄弟心甘情愿。” 郑志远咂摸半晌，点头道：“嗯，有道理，在某些时候，追求艺术确实需要执拗精神……” 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着一根儿，他突然笑了。 “峥子还没女朋友吧？” “没呢。” 郑志远接着道：“没有也挺好的，忒麻烦！女人都喜欢讲究仪式感，什么结婚周年，生日，七夕，相识纪念日，特别是这个情人节，你都得一样一样的记着，买礼物，陪笑脸，烛光晚餐……但凡有一样敢马虎的，她就跟你闹！” 杨峥迟迟疑疑的：“不至于吧？您说的女人应该是少数。” 郑志远嗤笑道：“切！天下乌鸦一般黑！” 正说着话呢，他的手机“叮咚”响了。 郑志远低头划拉屏幕，叹口气，然后发起语言来：“老婆，刚才不是给过你520吗？怎么又要1314？总共就那么点儿零花钱，下个月还让不让我活了？” 杨峥：“……” 增肥要避免一个劲儿的“死吃”，还得适度运动，他们哥俩休息过后，就相约出去跑跑步。 中午的时候，杨峥意外接到了梅小朵的电话。 梅姑娘说，她“正好”有活动路过省城，想跟他吃顿饭，聚一聚。 ——首都和冀省非常靠近，明星们又得天南地北的跑着，这个很正常，杨峥便没往心里去，同意了。 郑志远挺郁闷：“啥？竟然把我抛弃了？真是的，晚上撸串儿你请！” “小意思！”杨峥笑道，“远哥，那我走喽？” 郑志远道：“哼……” …… 汽车平稳行进。 司机从后视镜看看梅小朵，表情透着古怪。 “咱们今天大老远的过来，真的有业务要谈？貌似没听公司说啊？” 梅小朵眼神狡猾，笑嘻嘻的：“当然有，一会儿就有了！” “……” 司机师傅满肚子狐疑，却识趣地闭上嘴。 杨峥知道小师妹可以吃辣，便约在川菜馆见面。 下车时，梅小朵摸出个礼物盒，她纠结地想了想，又将那个东西给放了回去。 ——二月十四去见异性朋友，本来就“不大对头”，很有刻意的成分，如果你再送上礼物，难保人家会胡思乱想。 梅小朵照照镜子，确定仪容没有问题，这才下车走进饭店。 “哥！” “朵儿！” 包间里温暖如春，火锅汤底“嘟嘟”作响，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杨峥站起身来，笑脸相迎。 “外面零下两度，你一定很冷吧？” “坐着车呢，还好……” 素雅的呢子大衣，高高的马尾辫，宜喜宜嗔的小脸蛋儿，姑娘似乎完全长开了，隐隐有种楚楚动人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杨峥短暂地呆了一下。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梅小朵强行压抑自己的情绪，端详着对方，“噗嗤”一笑。 “为了拍戏，你这牺牲可真够大的！” 杨峥随手摸摸脸：“怎么？我胖得挺难看？” “不难看，就是稍微圆了那么一丢丢，肉乎乎的！咯咯，好想捏一把！” “呃……” 杨峥道：“坐吧。” 他俩已经非常熟悉了，就像一家人似的边吃边聊，没有任何拘束。 “今天过来谈什么？” 梅小朵不是个爱撒谎的姑娘，但出于“制造巧合”的目的，她也只得勉为其难了。 “一个代言，目前还在接洽当中，成不成的嘛，还要看运气。” “噢。” 杨峥用公筷给她捞了些嫩牛肉，小心的放进碟子里，又问道：“最近有拍戏计划吗？” “有啊，公司给接了部古装片，《笑傲江湖》，我演小师妹岳灵珊。” 杨峥哈哈大笑：“岳灵珊？你都快变成师妹专业户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论形象还真合适。” 梅小朵意味深长道：“可惜男一号挺讨厌的，如果要是换成你就好啦……” ——在《笑傲江湖》的前期，小师妹喜欢过大师兄令狐冲，她能这么讲，已经把心意隐晦地表明了！ 某块“榆木疙瘩”没能察觉。 “令狐冲潇洒不羁，模样又特别英俊，我演不来的。” “谁说的？我觉得你比那些所谓的小鲜肉帅多了。” 杨峥开心道：“承蒙夸奖……再吃点儿蔬菜吧？均衡均衡营养。” “嗯。” “最近天气冷，一定要注意啊，千万别感冒了！” “噢。” “凉的东西少碰，当心再把肚子吃坏啦！” “知道……” 二人谈谈说说，时间过得很快。 梅小朵知道自己不能多待，否则容易引起杨峥的怀疑，毕竟她是过来“谈事儿”的。 纵然万分难舍，也只有起身道别了。 这相处的一个多小时里，梅姑娘极尽幸福，同时更极尽酸楚，心情很难形容。 “朵儿，路上注意安全，回去记得给我打电话！” “你也保重啊，哥！” “再见！” “拜拜！” 杨峥把她送到汽车边，挥挥手。 梅小朵转身，回眸，深深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似乎要将那道高大的影子印在心田，直到永远…… …… 下午，杨峥回到住处，接着就去找郑志远唠嗑。 “哎？” 郑志远忽然露出八卦的笑容，一拍大腿道：“瞧我这脑子……嘿嘿，老实交代，你到底去见谁了？是不是女孩子？” “对啊，一个小妹妹而已，从前我们在一块拍过戏的，您别瞎想。” 郑志远嗤之以鼻，撇嘴道：“靠！还撒谎，我就那么好骗？小妹妹？兄弟啊，今儿可是情人节！情人节你懂吗？什么样的小妹妹会随便找你吃饭？！嗯？” 话不说不明，灯不挑不亮！ 轰隆！ 杨峥的脑袋里雷声大作！ 情人节？情人节！我……怎么就没想到…… 我真傻！ 梅小朵上车前的眼神，是那么幽怨，那么深情，那么欲语还休！ 杨峥愣住了。 良久，良久…… 第九十二章 《善意的谎言》 时光荏苒，日子过得很快。 四月上旬的某天，杨峥自拍了一张照片发送出去，结果引得王导直竖大拇指。 “非常完美！你来吧，咱们这就开工！” 其实，杨峥已经闲了一段了。 ——因为他把自己吃得圆圆滚滚，体重将近两百三十斤，再也玩不动综艺节目了。 短期内身上多出五十斤肥肉，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容易心慌，嗜睡，连走路都犯懒…… 好在杨峥个子大，倒也并不如何臃肿，当然丑是丑了点。 二月下旬的时候，有件事情必须要提提：林飞羽导演携《绝望》登陆柏林电影节，拿到了最佳艺术贡献奖，随后几天，电影在德国公映，票房总收入折合rmb约一千七百五十万元。 按照国际水平讲，这个数据马马虎虎，恐怕只能算“惨淡”。可在林导那儿，它却是巨大的成功，重新树立了他的自信心。 “兄弟，我成功啦！” 从柏林回来后，林飞羽专门找杨峥喝酒，醉得一塌糊涂。 分别时，他泪眼滂沱，又嚎啕大哭。“兄弟，阿眉走了……她走了……我再也找不回她……请你告诉我，我特么究竟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嗯？” 杨峥不知道如何开口。 唯有沉默以对…… 在飞机上，杨峥打开了已经滚瓜烂熟的剧本，又一次研读起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抠剧本是个良好的习惯，当你真的沉下去的时候，每一次阅读，必然会有全新的理解。 《善意的谎言》。 编剧：王智。 …… 赵亮是个八岁的小男孩，乳名亮亮。 他十分聪明，又懂礼貌，画画的水平也不错，曾经还在区里面得过奖。 赵亮有一位贤惠的母亲，和一位宽厚的父亲，一家人的生活温馨而愉快。 跟其他男孩儿类似，赵亮从小就崇拜“英雄”，不过他的“英雄”不是动画片里的，而是自己的亲舅舅。 舅舅是一位搏击运动员，叫做王明涛。（杨峥饰） 王明涛很少过来看他，偶尔过来的时候，总喜欢把他扔得高高的，然后再接住，逗得他哈哈大笑。 印象中，舅舅的身材无比魁梧，力量是那样强悍…… 亮亮哪里知道，他拉风的舅舅在比赛中被人家揍得落花流水，接着对比赛充满恐惧，就退出了搏击行业，还把自己吃成了大胖子！ 王明涛退出行业后，自暴自弃，整天油嘴滑舌地打着零工，女朋友也跑了。 他意志消沉，继续在外边混日子。 为了不打破儿子的幻想，母亲始终瞒着亮亮，没敢告诉他真相。 王明涛保持默契，也一直哄骗亮亮，说自己“很忙”，平时要训练，要打比赛，抽不出时间来看他。 亮亮虽然有些失落，但仍然崇拜舅舅，并在小朋友面前反复提起。 某一天，亮亮喊着腿疼，都疼得哭了。 母亲以为小孩子是长身体，没有怎么在意。 又过了一段时间，亮亮还嚷着腿疼，并且出现了流鼻血的症状。 母亲非常害怕，就带他去医院检查身体。 结果等拿到报告单之后，晴天霹雳！母亲瘫在墙角，哭得撕心裂肺。 ——亮亮得病了，急性白血病。 医生说，可能是因为新家的甲醛超标，从而引起的。 这种病也是幼儿最常见、也是最恐怖的杀手之一，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会致命！ 不过，现代的医学已经进步了，白血病的治愈率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赵家开始砸锅卖铁给亮亮治病，只可惜，高昂的医药费让他们束手无策，只能过一天算一天。赵家人从此失去欢笑，变得愁云惨淡。 ——他们家的新房在偏僻的郊区，很难卖，就算卖了也凑不齐费用。 唯一的好消息是，父亲的骨髓和亮亮匹配，只要凑够了钱，就可以动手术了。 小小年纪，亮亮便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时不时的要做化疗，头发渐渐掉光。 舅舅王明涛成了亮亮的精神支柱。 想着舅舅每天辛苦训练，还要面对各种强敌的挑战，他就充满了力量。 王明涛何尝不想回去看望外甥？ 他心如刀绞，没脸回。 他现在是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别说打拳了，连走路都费劲儿。 姐姐和姐夫也不敢让他回家，生怕打破亮亮的希望和坚持。 面对亮亮的电话，王明涛只好欺骗亮亮，说自己要挑战全国搏击冠军，得努力“闭关”训练！ 亮亮异常振奋，总喜欢跟医生、护士，甚至是病友们讲述舅舅的故事。 他还把舅舅画成图画，展示给大家看。 化疗初步见到效果了，亮亮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 王明涛回想自己的过去，十分羞愧，所以决定要减去肥肉，重新站到外甥面前！ 于是乎，他找到从前的教练，刻苦训练，整日流血流汗。 他一天一天的瘦了，外貌的变化翻天覆地。 以王明涛菜鸟的身份，当然没资格挑战全国冠军。 王明涛去到京城，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现任冠军“拳王”陈胜。他把自己外甥的情况讲给陈胜听，恳求对方帮助自己。 陈胜是个热心肠，便同意了。 在一个夏季的夜晚，亮亮被邀请去京城参加舅舅的“冠军挑战赛”！ 亮亮激动不已，在擂台边给舅舅加油鼓劲。 裁判员、主持人、拳王陈胜，包括现场的三千多名观众，大家一个个的全部化身“奥斯卡影帝”，统统帮着两位拳手“瞒骗”亮亮，构建着他的英雄梦。 这一出善意的谎言，何其温暖？ 拳台上，王明涛和陈胜展开了“惨烈”的搏杀！ 龙腾虎跃！ 拳来脚往！ 舅舅占优势了，亮亮会大呼小叫的使劲儿拍手。 舅舅被击倒了，亮亮难过得咬紧嘴唇，眼圈含着泪花。 最后，王明涛抓住机会，以ko的方式战胜拳王，拿到了宝贵的、象征着至高荣誉的金腰带！ 舅舅果然是个英雄，“奋斗多年”，他终于成功啦！ “耶！” 亮亮欢呼雀跃，被抱上拳台和舅舅照相，并亲手触摸了金腰带。 他很开心，笑得格外灿烂。 王明涛转身偷看拳王陈胜，感激的点点头，而陈胜也咧开嘴巴，冲着他挤了挤眼睛…… 陈胜与王明涛的事迹被媒体报道，引起一片赞誉。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乏美好！ 更不缺乏明媚的阳光！ 全国各地的人们感动之极，纷纷慷慨解囊，踊跃地给亮亮捐款。 医药费很快凑齐，亮亮可以手术了！ 故事写到这里，就正式进入尾声。 术后，亮亮情况良好，又可以跟小朋友们追逐笑闹，奔跑跳跃。 王明涛虽然没有继续从事职业搏击，但却有了份正式工作，也重新找到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 某日，亮亮给他寄来一张图画。 王明涛打开查看，笑了。 画面上，是他与拳王陈胜，两个人正在互相挤着眼睛…… 第九十三章 聪明外甥 辽省，滨城。 四月九号上午，九点零九分，随着一阵鞭炮的轰鸣，善意的谎言剧组宣告开机。 开机仪式一般都会挑个吉时，有“求顺利”的意思，这个基本已经形成惯例。 王智导演携制片组、导演组、摄影组、美工组、录音组等等各大组别，共计二十余个部门，接近三百名演职人员参加仪式，并发表了讲话。 看见杨峥现在的样子，大家都吃了一惊，继而深感佩服。 增肥五十斤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制片人极力夸赞，打算让杨峥上台说两句，被他微笑着推掉了。 分内的事情而已，有啥好说的？ 善谎的投入仅为两千万左右，是典型的小成本影片。 王导一向主张“把钞票花在制作上”，并不喜欢用昂贵的明星，如果要论起劳务费来，杨峥应该就是剧组最大的腕儿了。 经过团队的努力协商，他的片酬最终被确立为两百万！ 成名之后，自然身价倍增。过去的那些苦日子，终于一去不返了。 这也是杨峥首次出演男主角。 从黑桃的配角，再到新片的男一，他爬升的速度令人吃惊，比坐火箭还要麻利。 参加完仪式，大家凑在宾馆里开会，讨论着分组事项。 经常混剧组的哥们儿，很少有不抽烟的，好几十杆老烟枪搁那吞云吐雾，导致空气质量迅速恶化，简直就像烧锅炉似的。 “咳咳咳真要命” 杨峥被熏得睁不开眼睛，赶紧躲出去避难。竟然能让一个吸烟者望风而逃，他们的杀伤力可想而知。 外边的空气相当清新，总算是解脱了。 大厅中，许多演员或坐，或站，或三五成群，彼此兴奋地交流着，脸上挂满期待的欢笑。 “杨峥！” “噢，萍姐您好。” 杨峥首先碰见了影片里自己的“姐姐”，孙淑萍。 这位演员科班出身，今年三十岁左右。她属于那种亲和力极强的女性，没有化妆，衣着方面简单朴素，很容易让你产生好感。 不得不佩服王导眼光毒辣。 无论是外形，或者是气质，孙淑萍都比较适合扮演一位母亲。 她怜惜地看着杨峥，就像看着自家的同胞小弟。 “瞧瞧，你增肥这么多，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苦没吃，反而甜得要命。天天蛋糕，奶茶，巧克力，还挺幸福的。”杨峥口吻幽默。 孙淑萍越听越不忍，皱着眉毛道：“等往下减的时候，你会很遭罪的哎，家里现在知道情况吗？” “什么情况？变成个大胖子？” “嗯！” “瞒着呢，我哪敢让他们知道？” “说得也是” 算算日子，杨峥已经很久没回去了，因为怕爹娘难受，有空都不敢回。 儿子红红火火的，在事业上取得了成功，这当然值得高兴。但是，如果可能要以付出健康的代价，来换取工作，天底下只怕没有哪个父母会开心的。 其实杨峥自己也明白，又怎能瞒得住？前段日子经常上电视，体型的变化很容易发现。 父亲老杨曾说过一句话：雏鹰如果长大了，就该让他放手去飞。 演员毕竟算特殊行业，聚短离长属于常态。 刻意保持空间，不过分干扰，这也是杨峥和家人共有的默契 姐弟两个又闲聊几句，孙淑萍往前边一指：“去看看你的外甥吧，那孩子挺逗的，是个小大人儿。以后还要搭活呢，你俩得交流交流感情。” “好的萍姐，我就去。”杨峥点点头，对着她笑了笑，然后便走开了。 附近的塑料排凳上，坐着个小男孩儿。 这孩子最多才七、八岁，模样可爱之极，喜庆的锅盖头，红扑扑的脸蛋儿，看上去非常机灵。 此刻他捧着台手机，正在聚精会神的盯着呢。 听王导介绍，男孩儿名叫钱进，是剧组从数千人里面挑选出来的，小家伙真会画画，而且还有丰富的拍摄经验。 杨峥走过去，蹲下，脸上堆满温和的笑容。 “小朋友，你好，巧克力吃吗？”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块德芙。 因为要保持肥胖，杨峥的身上最不缺零食了。 钱进点击屏幕，把手机暂停，接着抬头看向对方。 “我认识你，谢谢舅舅。” “啊？你怎么知道的？”杨峥十分惊讶。 “我读过剧本啊，再说了，导演也讲过。” 真稀奇！ 这个小小伙儿倒是不认生。可话又说回来了，认生他也拍不了电影。 杨峥把德芙塞到他的手里，左右张望道：“妈妈呢，怎么没陪着你？” 钱进叹口气，向人多的地方瞄了瞄某道背影，神色镇定：“放心吧，舅，我从来都不用陪的，倒是怕她把自己给弄丢了。” “” 杨峥顺着目光一瞧，只见那儿有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正和别人聊天呢，笑得前仰后合的。 逗死了！感情妈妈是糊涂蛋啊？哈哈哈。 “手机放的什么？动画片儿？” 钱进人小鬼大，口气完全像个成年人：“哦，青春星挑战第二期。动画片太幼稚，已经不适合我啦！” “” 杨峥忍不住问道：“你能看得懂综艺？” 钱进无奈地翻着白眼。 “那舅舅考考你，第二期玩儿的是啥？” “好吧。第二期的主题是侦破，节目组把你们几个叔叔阿姨扔在城堡里，让大家寻找线索，七个人里有一个是凶手，如果你们不能抓住他，就会被一个一个的连续杀死。” 小朋友神色轻蔑：“这种套路叫做孤岛模式，名侦探柯南里早就放过，设定也太了，明显是抄袭的！” 杨峥忽然来了兴趣，咧嘴发笑。 “那你能猜到真正的凶手吗？” 钱进道：“我还没瞧完呢，不过从迹象看，节目组的安排应该很好推断。” “噢？” “你和吴巍叔叔比较聪明，理论上嫌疑最大，但节目组应该没那么肤浅，所以，你们俩被我首先排除了。安若桐叔叔和欣欣阿姨什么都不懂，智商挺够呛，一般人的逻辑是，越不可能的越可疑，既然大家能够想到，节目组一定也会尽量避开的，所以，他们两个同样被我pss了。” “” 杨峥呆住！ 钱进继续分析：“排除了四个人，那剩下的还有三个。郑志远叔叔太嘚瑟，心里藏不住事儿，亚洲舞王都叔叔外强中干，又是条糊涂虫他们也不对。” 小朋友顿了顿，接着说道，“最后一个田田阿姨。田阿姨大大咧咧的，看上去有些粗线条，其实却粗中有细，眼神儿很灵活如果没出意外的话，节目组应该会安排她充当凶手！” 哇塞！ 不得了，好厉害的小孩纸！ 杨峥瞪大眼睛：“” 钱进瞅瞅对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满脸萧瑟道：“现在的人呐，普遍都缺乏创造性，思想太过守旧！无论是节目，或者是小说，你们只要给个开头，我就能算到结局，真没意思！” 某位舅舅：“” 杨峥还想着跟福尔摩斯小钱钱再聊几句，这时打旁边走过来一个杂工。 “刀哥，您被分到组啦，回头吃完中午饭，咱们就往宁泰区开拔，明天早上正式拍摄！”杂工道。 “好的，谢谢。” “噢，导演让我喊您呢，说是有事儿商量。” “知道了，就去” 杨峥站起身子，冲着钱进一摆手：“小朋友，我们改天再聊啊。平常少玩儿手机，另外还要照顾好你的妈妈，千万别让她走丢了。” “！” 看着杨峥走开，钱进忽然想到了某个问题，又张口喊道：“舅舅，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凶手的？” 杨峥顿住，转脸，微笑。 “节目录制一分钟左右！” “啊？！” “田田刚拿到任务卡，就偷偷的看了我一眼。” 钱进：“” 第九十四章 空荡的房间，空荡的心 “咔嚓……咔嚓……” 在正式开拍前，大家都分到了包子、鸡蛋之类的早点。只有杨峥画风清奇，他提着一袋豆沙馅的麻团，两口一个，两口一个，塞得不亦乐乎。 “小刀哥加油！” “好，好汉子！” 伙伴们十分服气，报以热烈的喝彩声。 眼下增肥有多么痛快，未来减重就有多么痛苦，他这样豁得出去，实在是令人动容。 王智导演亲自从后勤的手里接过一杯咖啡牛奶，递了过去。 “峥子，多吃点儿啊，短时间内你可不能瘦。” “明白，谢谢您。” 杨峥照单全收，喝起饮料来如同长鲸吸水，就像没长喉咙似的。 王导看着对方，眼睛中充满欢喜。 限于成本和名气因素，你很难找到比杨峥更理想的演员。而且，他还是一位纯天然的野生派，有着顶呱呱的敬业精神。 “以前失过恋吧？”王导忽地问道。 “……” 弄啥嘞？没头没脑的！ 杨峥表情奇怪，迟疑了几秒钟，回答道：“当然。” 一见钟情后白头偕老，这种情况必定是少数，大部分的小青年恐怕都有两次、或者两次以上的恋爱经历，分手什么的很常见，也并不丢人。 “当时痛苦吗？” “嗯。” “你仔细回想回想，找找那个时候的感觉。” “……” 杨峥闻言皱紧眉头，若有所思。 “作为一名职业拳手，被击倒可谓是最重大的挫折。男主角‘王明涛’经历过事业上的打击，女朋友紧接着也跑了，他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失败后的分手，一加一远远大于二，痛苦感无疑会变得更深刻。注意了，你得让我们看出难过来，又不能太‘戏剧化’，得演的不着痕迹，举重若轻。” 王导强调道：“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了吧？” 卧槽！ 这个难度好大。 演绎痛苦感，“收着”肯定比“外放”更富于张力，也更加高级。 杨峥道：“成，那我尽量试试看。” 王导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灯光组检查完毕！” “收音无干扰！” “摄制组ok！” “美工一切正常！” “好！” “《善意的谎言》第一幕，第一场，开拍！” “啪！” 随着场记一声打板，剧组生活就此驶入了轨道。 …… 上午。 阳光微弱。 这是一条狭窄的小巷，脏兮兮的地面散落着零星垃圾，污水沟慢慢流淌。 杨峥从巷口走入。 因为身体肥胖，他的步态发生了明显变化，变得沉重而且笨拙。 “哗哗哗……” 小巷中段，有个大妈正坐在门口洗衣服。 手边放着半拉透明皂，洗澡盆里卡着块搓衣板，大妈投洗的动作非常娴熟，一看就是做惯家务活儿的。 那个澡盆褪色了，还被塑料胶条修补过。 景，物，人，所有因素产生综合，贫苦的气息扑面而来。 杨峥提着几袋康师傅，跟大妈打声招呼，然后一路走到巷尾的出租屋前，掏出钥匙，开门。 “哗啦！” “砰。” 门关上了。 房间相当逼仄，只有一室，一厅，一个卫生间，家具少得可怜，能看到里屋的被子撇得乱七八糟，桌子上摆着几个吃剩的餐盒。 ——男主角已经跌到谷底，怎样表现颓废与痛苦，这就是面临杨峥的课题。 眼神没有焦距，他空洞地扫视了一圈儿。 “呼……” 嘘口气，杨峥的脊梁随之塌陷几分，开始用蹭脚的办法脱鞋。 因为胖子不便弯腰，这种处理是恰如其分的。 露出来的袜子上有个破洞，无声地诉说着他的窘境。 杨峥把运动鞋和拖鞋懒散地踢成一堆，就那么“光着脚”踱向餐桌，先拿出一包方便面，放进碗里，撒好几种料包，又去旁边的架子上拿水瓶。 “呜！” 杨峥刚拔下瓶塞，手机发出了短促的震动声。 似乎是条信息。 他从裤兜里掏出来查看，联系人显示为“丽丽”，短信的内容是：分手了，就不要再找我！ 一瞬间，杨峥僵住。 状态的“僵硬”难以拿捏，可他却完成得十分微妙，既让你能看懂，又不过分做作。 杨峥立刻拨通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对不起，您……” 如何表演失落？ 下一秒，杨峥抛开剧本，将瓶塞又给按了回去！他一连按了三次，第一次砸到瓶口，第二次偏得更多，第三次才刚好塞进原位！ 杨峥“脱谱”了。 王智导演并没有叫停，反而满脸惊喜。 科班演员绝对不会这么干的，或者说，很难有同样的巧合。借助表情与眼神，人们当然也可以诠释情绪，但这种细节动作似乎要更加微妙。 杨峥回到餐桌附近，放下电话。 痴呆一阵儿，直接拿起个大碗扣在方便面上。 ——是的，他故意忘记了注水。 这是刚刚折腾瓶塞的伏笔，聪明，含蓄，属于灵光乍现！ 一位野路子演员，用“野生”的办法处理独角戏，给了导演莫大的新鲜感。 杨峥拉出个板凳，坐好，开始等待面条泡发。 ——在此处，后期会插上部分片段：女朋友一样一样收拾自己的东西，房间里一点一点变得空荡，随着一声摔门的巨响，屋子似乎变大了…… 等待。 等待。 杨峥往电话看看，那部电话安静如初，屏幕始终是黑屏状态。 他的眼神恢复焦距，显出几分黯然。 黯然中，还裹着难以形容的自怜。 接下去，杨峥又低头看看手指。由于刚才挤了调料，手指上就残留了一些。 杨峥起身，走向卫生间。 “哗哗哗……” 洗手池上，贴着一面镜子，杨峥并没有刻意的去照，镜头却将他的动作纪录下来。 低头，洗手，嘴边长满胡茬。 流水声漫长，急促，盖住了一切，寂寞的味道油然而生。 独角戏是最难把握的，杨峥却精准地切分了每一秒，合理的运用了每一秒，让人完全不舍得转开眼睛。 甩了甩，杨峥凑着毛巾把手指擦干。 无意之中，他把视线投向了窗台位置。 那儿，孤零零地摆着个漱口杯，旁边还留着一圈淡淡的印记，似乎从前应该是一对。 杨峥四处搜寻，蹲下，在垃圾桶里扒拉。 “窸窸窣窣。” 他从垃圾桶里，找出了一个玻璃杯。 玻璃杯造型漂亮，中间印着卡通图案，只可惜口沿处已被摔坏，残缺了一角。 ——那正是女朋友离去时跌落的，然后就随手丢弃了。 杨峥小心地将玻璃杯洗净，小心地摆放窗台上，与过去岁月留下的印记重叠。 他反复旋转杯子，调整角度。 眼神从欣喜，转化为失落，又转化为深深的绝望。 绝望…… 无论怎么调整，破碎的就是破碎的，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如同他们逝去的感情。 杨峥长久地凝视着漱口杯。 无声。 无语。 痴呆。 最后，他忽然又蹲下了。 人一旦蹲下，因为视线的偏差，恰巧遮住了那个缺口！ 杯子似乎完整了。 仿佛从来就没有磕碰过一样！仿佛它一直就在那里，成双成对…… “嘿！” 杨峥抬头看着窗台，脸上升起满意的笑容…… 第一幕戏至此，其实已经宣告完结。 王智导演陷了进去，回忆起创作的点点滴滴，竟然忘了喊停。 老大没有叫停，表演当然还得继续。 对于两百多斤的胖子来讲，蹲着肯定不好喘气，杨峥干脆便坐下了，坐在地上。 “啪嗒！” 他摸出根儿香烟点燃，吸食。 他一边吸烟，一边微笑。最后，眼角有一粒眼泪慢慢凝结，慢慢地滑下了面庞…… 第九十五章 你被提名了！ “啥？电影节开幕式？” 杨峥拿着手机，表情就像看到树上挂着个ufo。 拍摄没几天，袁野导演亲自给他打来了电话。 据袁导说，四月十八号到二十五号期间，第四届京都国际电影节要在南怀影视城举办，而袁导踌躇满志，已经携《黑桃k》报名参赛了！ 京都电影节定位高端，面向世界，是国内最负盛名的几大电影主题活动之一。 什么叫“面向世界”？ 袁导透露，此次活动将有五十九个国家和地区，超过六百部影片参与角逐！ 这个数字非常惊人。 目前，亚洲范围内仅有冬京、印度、和申城三个国际a类电影节，而京都电影节的展出交易额突破一百七十亿元，全面超越如上三家，成为了亚洲最大的电影交易市场，额度直追欧洲“领头羊”——戛纳电影节。 以专业造口碑，以开放赢未来。 京都电影节的价值不言而喻，分量是沉甸甸的。 届时，组委会将要评选出最佳影片奖、最佳导演奖、最佳男主角奖、最佳女主角奖、最佳男配角奖、最佳女主角奖、最佳编剧奖、最佳摄影奖、最佳音乐奖、以及最佳视觉效果奖，共计十个重磅奖项。 假如《黑桃k》能够突围，那对小伙伴们来说，无疑是莫大的鼓舞和荣耀！ 想法其实挺美，可难度嘛…… 传闻最终可以入选“主竞赛单元”的，只有区区十五部电影，在六百多部影片筛选出十五部，这个几率该得多么渺茫？ 接到通知后，杨峥兴奋半天，又纠结半天。 他回答道：“袁导，十八号我走不开呀，恐怕没法去京城了。” “怎么？时间方面有冲突？” “嗯，最近接了部新戏，才刚刚进组……” ——男一号刚进组，请假啥的肯定难以启齿，人家毕竟要赶活儿。 “明白了。”袁导咂嘴道。 “不好意思导演，抱歉啊。” “嗨，说什么呢？你办正事儿要紧……” 挂掉电话，杨峥难免有些遗憾。 电影节开幕那天，会举办盛大的庆祝活动，保守点说，至少也能吸引上千家中外媒体！对于一名新人而言，这是个“蹭热度”的绝好机会。 不过，令杨峥遗憾的不是露脸与否，而是错过了和老友们的相聚。 袁导，张元启，陈思雨，梁骏…… 哎！ 一张张笑脸在眼前闪过，那么亲切，又那么遥远。下一次把大家凑齐了，得等到猴年马月？ …… 《善谎》团队被分为a、b两个拍摄小组。 影片的大部分情节，杨峥和“外甥”都是分开的，所以他仍然还要孤军奋战。 至于某些互动的戏码，得减肥之后再补上。 “准备好了没？” “开拍！” 机器推动，杨峥走进了一家服装店。 四月份，天气渐渐转暖，日常的温度持续在十五度左右。胖子们脂肪厚，是耐不了热的，“王明涛”准备给自己添件单衣。 “吱呀……” 玻璃门在背后关闭。 这家铺子面积很小，呈长条状，大概有三十个平米左右。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休闲夹克、运动衫、和牛仔裤，跟杂货店一样。 以男主角目前的经济实力，也只能逛逛批发市场了。 “咔哒，咔哒。” 卖货的是个漂亮女孩，手指头染得五颜六色，嘴里不停的嗑着瓜子。 看见杨峥进来，她的眼睛突地一亮，然后闪电般变成了嫌弃——说嫌弃可能还有点儿轻了，那明明就是厌恶加鄙夷。 女孩待在柜台里没动，继续嗑瓜子。 “咔哒，咔哒，噗！” 杨峥抬起脑袋，微微张开嘴巴，一件一件地打量着那些衣服，寻找自己喜欢的款式。 忽然间，他把目光停在一件超薄的灰色夹克上。 “老板，请你……” 杨峥转过头去，笑着冲女孩说话，谁承想，人家却生硬地打断了他。 “看夹克是吧？”女孩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冷冰冰道：“我们店没有你穿的号……不好意思啊，你再到附近转转……噗……” 杨峥呆住！ 一阵热血涌上面颊，他满脸通红！ 欢喜、错愕、羞愤，两句对白之间，他的情绪清清楚楚，表达得非常有层次。 “噢。” 杨峥低下头，应了一句，然后就像鸵鸟般向外边逃去。 “这么胖上哪买合适的？哼！”女孩轻轻嘀咕，讽刺声恰巧可以钻进耳朵。 懦弱在眼底一闪而过，杨峥咬紧牙关，加速推门离开…… “好！ok！” “哈哈哈！” 听到王导的招呼，杨峥立马恢复了自信与从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大笑着走回来。 “小刀哥，您渴不？先喝口水。” “谢谢。” 杨峥打助理苗亚楠的手上接过杯子，去监视器那儿找导演说话。 “哥，刚才的戏份是不是稍微夸张了？”苗亚楠皱着眉毛，边走边追问。 “哪里？‘王明涛’被店家歧视吗？” “嗯！” “一点儿也不夸张。”杨峥拧下杯盖，润了润喉咙：“在影片开拍前，导演特意做了调查，听说，许多肥胖者都有过类似的遭遇。” “啊？他们凭什么欺负胖子？” “呵呵，因为瘦是这个时代的审美标准。一些人自以为优越，总会把好吃、懒惰跟胖子划上等号，觉得他们很丑。” “真的哦？我反而挺喜欢胖子的。比如说您吧，肉乎乎的，多喜庆呀！” 杨峥咧嘴道：“承蒙夸奖……” 王导在监视器里查看回放，相当的满意。 他往后靠了靠，让坐姿更舒服些：“峥，你刚才演的不错，细节方面把握得很到位。正常人如果碰到了歧视现象，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而男一号恰巧处在低谷期，既懦弱，又自卑，他的‘逃避’合情合理，真实感很强。” 杨峥微微一笑，也凑上去一块研究。 两个人反复讨论，谈及光线、布景、台词、机位、眼神、微表情。 杨峥跟好几位导演合作过，不同于袁野的“磨”，林飞羽的“犟”，王智的风格比较“直”。他总爱爽快地指向核心点，非常清楚自己要什么，他要的，你就必须给表现出来。 杨峥喜欢直肠子。 无论是被表扬，还是被批评，他都坦然接受，并谦虚如故。 要知道，能和导演零距离的探讨技术，这在从前根本不可想象…… ……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忙碌而且充实。 杨峥本以为京都电影节和自己没啥关系，可事实证明，他错得很离谱！ 二十三号晚间，电话声猝然响起。 是袁野。 他划开屏幕，立刻放到耳朵上接听。 “小杨，告诉你两个好消息。第一个，咱们的片子通过二评，最终入围主竞赛单元啦。” “什么？哈哈哈，太棒了，恭喜导演，贺喜导演！” 杨峥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振奋得两眼冒金光，连呼牛逼。 ——前头毕竟有那么多猛片在，各路好汉捉对厮杀，战况何等惨烈？而《黑桃k》的出线就像开了挂似的，简直难以想象。 “第二个呢？” 袁导的声音极度爽朗：“这回你必须跟剧组请个假，过来参加闭幕式了。” “为啥？” “嘿，小伙子，你被提名了，最佳男配奖！” “……” 最佳男配？！！ 一瞬间，杨峥的脑袋晕晕乎乎的，有种窒息的赶脚…… 久违了，了兄弟们 因病远离数日，甚是挂念。 托兄弟们的福，我刚办完出院手续，准备回家了。 嗯，明晚将恢复更新。 不过，鉴于身体方面的原因，还请兄弟们容我慢慢来。 感谢每一位。 感谢dorunrun、皮筋和赵老幺、什麽都不想说、holobug、静沐晚歌、戒五狂徒、老鸡玩水、紫炎天骄、锐耳、风情万种臭豆腐、大气老饕、飞舞的小泥鳅、杀枪、水是一种态度、同心明、弓长禾乃111、乜风云、唐风宋仪、朕骑肾准备起飞、王小尤的另一半、宝逸、yy杨先森、风雨林心、方舟一号、一拳打十个、蓝冰奇、金布拉德雷、铅笔无墨、猪猪123456、瓦日尼格、龙云在天、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小镇书鬼、平皇帝万岁、大侠也要跪、傻呆呆囧猫猫、常年书痴、情沛i、天长地久不足睡、慕柳风、兮岳、我是隔壁老王、弓长张当兵的兵、老子至今单身、胖人先胖脸、没想到吧我又崩了、俺莫得感情、斩！、秋香不知道、读书看兴趣、嘿哈呀v、上树看书、王威武、刺花联盟、东林1小纯、鬼畜牛、就叫我小贱贱吧、蓝色假日、等等等等…… 上述有许多好兄弟支持了老胡三本、甚至四本作品，实在不胜感激！ 因为笔力和身体的关系，或许有很多人都已经离开了，但就冲着剩下的兄弟们，本书仍将继续前行。 给大家鞠个躬。 纵使往日未尝见，此情永记在心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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