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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砌花光锦绣明》


第一章 寂寞烟花

灯火辉煌,举国同庆。

上元佳节,又值帝妃生辰之际,皇城陷于一片灯同花的海洋之中,繁盛得不似人间。

传闻皇帝最爱此妃,人虽并非花容月貌之姿,然而心思缜密,甚至精通法术,在多年前的宫廷内乱之时,辅佐皇帝从不起眼的皇子坐到今天的宝座之上。

然而人骨子里都是喜新厌旧的,就算是把她当成活菩萨供起来,但是感恩与感情岂可相提并论?外界道,皇帝只是忌惮帝妃的法术,并非一心非她不可。

不论真相究竟如何,这总归是宫廷里的事,和外界的小老百姓又有什么所谓呢?太平盛世,自是自在逍遥,努力生活,享受当下。至于法术的事,到底是大家编的故事,打发饭后闲余的。

“你说这娘娘真的会法术,可以扭转乾坤?”

“废话,你是呆子吗?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哦,你还不允许皇帝陛下和娘娘是真心相爱的?”

明月听到身后人的聊天,不禁低声笑了出来。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皇城帝都,真是看花了眼。正赶上过节,热闹得不成样子。这让她这个在新世纪活了二十多年的人都不禁沉迷,这就是所谓的古代盛世了吧。

明月心里想着有趣的事,突然听到前方兴高采烈的声音,“快点,快点呀,要开始了!”

“请问一下,什么要开始了啊?”明月拦住一位年轻姑娘。

“那边,护城河那边一会儿会放烟花的,要赶紧去,如果可以赶上第一发烟花,整一年都会好运不断的。”姑娘激动地说,语调也快,好似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明月跟着人群走去,脚下生风。

然后她终于弄清楚了。原来今天是皇上宠妃的生日,每年她的生日都会放烟花,如果能够在现场看到第一束烟花的绽放,来年一定会走好运。

大家都把帝妃当成国家繁盛的象征,只要她好了,仿佛国家就会更好,连年丰收,不被战乱侵扰。

明月来到远一些的地方坐下来。前方已经黑压压地都是人了,她靠在一棵小树下面,欣赏着人间百态。

作为一个脑洞比较大的美少女,明月也曾经幻想过如果自己有朝一日穿越了,那会怎么样呢?

进宫做娘娘,成为皇帝的宠妃,走上人生巅峰这种路线应该是每个精致女孩都不会遗漏的情节了吧。可偏偏她倒好,睁开眼看到的却是破碎的山村,以及一个朴素到不行,老实到不行的小哥。

小哥说她是被自己从山下救回来的,在昏迷前,自己曾说过“我家在帝都,送我回家,我爹一定会感激你的”这样的话。然而小哥也不想,她醒来之后竟然忘记了这一切,甚至根本变了一个人。

听到帝都二字,明月觉得似乎她的穿越生活有了些指望,说不准自己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呢。再看看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些首饰,好像还挺值钱的。于是她换了银子,发誓千辛万苦也要来帝都“寻亲”。

走了小半天就到了。

原来这小村庄也不过就在城郊。

正想着,不觉眼前夜空突然亮了起来,她抬头看去,也不禁喊出声来,“哇!好漂亮啊!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烟花,一簇簇,那么大,那么亮,把黑夜变成了白天,整个天空都成了烟花的世界。”

她听着周围人的欢呼。

突然,欢呼声好像变了味道,大家大喊着四处躲闪。原本天空中美丽的烟火碎末竟然如同一支支小剑,从空中飞速落下,四散开来,打到人的身上,这人便被燃烧了起来。

这种场面可不是一般人经历过的,大家都慌了神,然而护城河虽长,烟火并不能够全部落到河中。城门边上,四下空旷,几乎是无处躲藏。越来越多的人被烟火伤到,好好的一场烟花许愿变成了人群中的灾难。

好在附近有河流,虽然伤了不少人,但是大家性命总算是没有危险。人们兴冲冲而来,却带着一身悲伤和疼痛离开。

第二日,城中便有传闻说,上元节的烟花是不详的征兆,今年必定会有大事发生。又有人传言,其实宫中帝妃是妖孽幻化,就是要来霍乱国家的。

他们口中帝妃的那些“丰功伟绩”仿佛一下子都消失了,就因为这场烟火事故,帝妃便从菩萨变成了妖孽。

明月收拾行李,准备继续打探自己的身世。

昨晚好在自己够机灵。她想想都有些后怕。既然说看到首发烟花会走运,那她看了不该看的,这可如何是好。她一直觉得能有机会闯荡江湖,一定是特别刺激的事。这还没出皇城呢,就给她刺激死了。

帝王恩宠,明月当然听过不少。听着那种家国背景下渲染地云里雾里的爱情,自己也仿佛感同身受,羡慕这女人,能够拥有一个君王,甚至一个国家。

然而愚昧就是愚昧,你们怎么能把事故完全归结到一个女人身上呢?难道不应该责问烟花制作或者监管的失职?这样一来,她又十分同情那个宫里的女人了。

深宫。

昨夜烟花现场突发事故,朝廷已经派人力物力安抚了受伤的百姓,可是这不详的代价,却要帝妃一个人承担。

“娘娘,您不觉得委屈吗?”看着侧身躺在暖阁的帝妃,服侍丫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的困惑。那烟花的制作每年都被严格监督安排,怎么可能会有纰漏?若不是陛下暗允,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这可不是好好的,委屈什么。”帝妃并无太多悲伤的表情。

“娘娘,自从陛下登基,这几年来,娘娘您其实并没有一天真正开心过,为何陛下对您始终是,始终是”不冷不淡,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也不忍心说。

天下都道皇帝陛下深爱帝妃,然而虽然后宫并无其他嫔妃,可是宫里的人知道,陛下对娘娘并不好,陛下执政也好几年了,却并没有册封皇后,唯一呆在他身边的娘娘也只是个妃子。大家心里都明白,陛下和娘娘的事是个禁忌,说不得。那一年一度的烟火和繁华究竟是陛下做给谁看的。

“清风,你又在为我打抱不平啦?”帝妃无奈地看看身边这个丫头。

夜风吹来,带着凉意。初春,这乍暖还寒时候,也还需在暖阁呆上一阵子的。

帝妃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将手臂轻轻托在头下。她身上散发着慵懒气息,虽然发丝微微凌乱,却不影响主人的从容。

这几年来,从未离开深宫后院,帝妃的天地仿佛只剩下这么一点。虽说宫殿巍峨,可是和外面的世界相比,也确实太小了点,憋得让人喘不过气,然而她却还是得给自己找些乐子的。

她把玩手中的发簪,眼睛亮亮的。

“清风斗胆,陛下他为何对娘娘这般不冷不淡?”清风实在忍不了了,怎么到头来好像是自己在干着急,娘娘这样子可以一点不像个受了委屈不受宠的人。

“他对我很好啊。”帝妃轻描淡写,仿佛说的是其他人的故事。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睡吧。”

“娘娘。”清风还想说什么,却没有来得及问出来。

前院侍从的声音穿过晚风传了进来。

“陛下来了?”清风突然有点慌张,陛下从来都没有在夜晚来过他们锦绣宫呢。

“娘娘,这”清风慌张是怕,万一陛下也是因为烟花来的,是问罪的,那可怎么办?

“你先下去吧。”帝妃并没有因为来人而改变自己的姿态,依然侧躺着,手撑在头下。长发已经散了下来,几缕发丝被窗口的风吹动。

应该是他命令锦绣宫的内侍都离开了,诺大的暖阁此时显得有些凄清。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昨日的事”来人刚开口,却被打断。

“昨日的事你不必多言,我无所谓。”

“锦绣,近来江湖又起纷争,武林怕是有变,而朝廷也不断有人陷入其中,那烟花只是作为警醒,不能给作乱之人警告,也算是让百姓留个神,多加警惕。”

“我当然懂,你做事向来都会有缘由的,不用和我解释。”帝妃边说边躺了下去。

“夜深了,你快回去吧。”

“锦绣,你放心,就算烟花失事,孤也定会护你周全。”一身黑衣的帝王沉稳端庄,在昏暗的烛火下面,模模糊糊的,好像很遥远,看不清楚他的脸,也看不清楚他的心。

“你保护别人的方式真的很独特呢。”锦绣翻身,不再看他。

宫殿一片寂静,能听得到窗外的风声。她听到那人又说了一句“天还凉,多穿一点”然后逐渐消失了声音。

那日的烟花到底是放给谁看的,她心里清楚得很,只是她没想到,经过了这几年,这位帝王心里的结反而越种越深了。

一夜寂静,锦绣睡得安稳。她其实并非外界传言那般,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更是一个待人热情的人,然而她只是不愿意再热情,几年前那场乱事,让她没办法再次热情起来。

窗外的花骨朵偷偷探出了脑袋,小心翼翼地,仿佛害怕被人发现,想要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等待过一阵子的绽放。

第二章 帝都寻亲

几日下来,自己的钱也快花得差不多了,明月觉得这样找下去一点儿都不行。

这几日她住在客栈,只好向周围人打听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人家丢了女儿的,好让她去碰碰运气。然而别人都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她,哪会有人打听这种怪问题。

明月心想,那小哥说自己昏迷前答应给他报酬的,所以她的爹应该不算是什么穷人吧。帝都的人家丢了女儿,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该不会她不是什么正经小姐吧?还是什么私生子,亦或是跟情人私奔被图财害命的可怜人?

她真是没办法了,这里不像现代社会,还有个手机和网络,想要获取信息,真的着实不容易。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明月百无聊赖地掰着指头数日子,算算看来到这里已经多久了,她该不会是穿越者中最倒霉的一个人了吧。

“真倒霉,家也回不去。”明月暗自嘀咕。

“哎呦!”她感觉脑袋好痛,一抬头,一棵大树直挺挺站在自己面前。

“真可恶,连树都欺负我是吗?”明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却发现自己散着步竟然来到了城郊。

“哈哈哈,真是有趣。”一阵笑声传了过来。

“谁啊?看别人被撞很开心?”听到这笑声,明月有些来气,转身却并没看到有什么人。

“有意思吗?只敢在背后看人笑话,有本事你出来呀。”明月忿忿,这也太欺负人了,本来她就觉得自己已经快走到绝路了,明天在哪里还不知道,现在却要被人笑。

“姑娘,怎么这么大火气呀。”说话间,一个白色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

来人斜着脑袋看她。

“你是什么人呀,怎么,有轻功很了不起是吗?”明月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呀,和你一样喽。”白衣青年笑嘻嘻地。

“听说姑娘在调查哪家丢了大姑娘?”

“你!”正要骂他说话不客气,可明月突然意识到,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找人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

“都说了和你一样喽。”白衣看着明月那张询问的脸,就是觉得特别有趣。

他见过很多人,很多女人,然而这位姑娘却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似的,真实得很。既没有大家闺秀的温婉,也不见小家女子的胆怯,却自有一种率真可爱。

“白衣小哥哥,你一直说和我一样,难道你也是来寻亲的?”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交谈了,有个人可以说说话,明月烦躁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叫白衣?”

“什么,你叫白衣?”明月不顾形象地笑了出来。

“不会吧,穿个白衣服就叫白衣了?可真会取名字。”

“喂,你说什么呢?”白衣不开心了。

不过想他花白衣混迹江湖也有些时日了,从来都不会主动报这个名出来的,今天竟然被一个姑娘给叫了出来。

“在下花白衣,那敢问姑娘大名呢?”

“我?这个”明月还真不知道自己原来姓甚名谁呢,如果说自己叫明月,那可怎么“寻亲”呢?

“我不告诉你,你猜呗。”明月嘿嘿一笑。

“小气,名字都不说。”花白衣也不计较,继续道:“看你这鲁莽惹人笑的样子,我就叫你小野猫好了。”然后他果然成功看到了明月气冲冲的脸。

行了,这小仇总算是报了,心里舒坦。

“随你便好了。”明月无奈。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的?”明月问。

“莫非你真的和沈府的命案有关?”花白衣道。

“什么?什么命案?”明月的好奇心已起,接着说:“我和你说实话,我是被城外小村的人救回来的,他们说我家应该在帝都的,但是我醒来以后就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这么说来”花白衣倚在树下,沉思了起来。

几日前,帝都沈府确实是出事了。然而这消息封得特别紧,知道的或许只剩下沈府的人。据说那晚有贼闯进沈府行窃,这原本沈府是守备森严,可奈何来人并不是吃素的,武功高强。但最终好像并没有拿走沈府什么东西,只是劫走了沈府的大小姐沈清茶。据说,沈小姐已经丧命他手了。

“什么?”沈府的小姐,不会是我?明月脑中思绪翻飞。

“你和他们家什么关系?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怎么可能和沈相爷家有什么关系?”花白衣道。

“倒是你,莫不是和沈府有什么关系?”

明月也不藏着掖着了,好不容易遇到个可能和自己有关的人,这一路走来,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人,可以说,这个白衣青年是第一个让她感觉到自己是真真实实来到这里的人。

他说话没那么刻板,也不会文邹邹的,如果放在现代,就像一个活泼的大学生的样子。

嗯,阳光,可爱,生得也确实蛮好看的,然而怎么看都比自己要小。

“在探讨这个问题之前,我可不可以先问个事儿。”明月道。

“你问呀。”

于是明月很厚脸皮地去问一个古代青年他多大岁数了。然后,得到的答案让她羞愧不已。十八?十八岁?这一来,没遇见个可以和她你侬我侬的大帅哥,反而遇见个可以做她弟弟的小帅哥,真新鲜。

“小白,说实话,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你说的沈府丢了大小姐,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和人家有没有关系。”

明月有些懊恼道:“身上唯一可以证明身份的几个发簪被我换了银子,所以我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的。”

“你是真傻?”花白衣笑了出来。

“为什么要拿东西证明你自己?如果你是沈府小姐,你会担心你家人认不出你的模样?”

“啊?”这一点到确实让明月忽略掉了,可是她现在还是自己以前的样子,难道那小姐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她当然没有和花白衣说自己穿越的事,现在也有些害怕,如果样子不一样呢?

“我那晚追踪那盗贼到了城郊,他就在这里带着小姐消失不见了。只是当时天黑得很,我没有看清楚沈小姐的样子。”

说着说着,也不觉得,天又渐渐黑了下来。明月心里实在着急,自己在现代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没人疼没人爱,来到这还是一样。

“你怎么啦?”花白衣似乎看出她的心事,便说:“你别太难过了。忘掉以前的事确实很伤心,但是你今天不是碰到小哥我了吗?就算你不是沈家丢的小姐,我也一定帮你。”

“真的吗?”明月没想到,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竟然愿意帮助自己。

“小白,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这样吧,今晚我们偷偷潜入沈府打探一下。”花白衣想了想,觉得如果贸然前去“认亲”,她是沈清茶还好,要是不是,他两可不得被沈府杀了灭口?

相爷之女失踪可不是什么小事。

于是,夜黑风高之时。

“喂,你行不行啊,万一我们被抓住可怎么办?”明月看着一身白衣的花白衣。

“夜闯别人家宅,你还穿白衣服,不怕被人家逮个正着?”

“呦,你可别小看了我。”花白衣瞟了她一眼道:“倒是你,不如梳洗打扮一下呗?万一你真是个千金大小姐,这样子回家总不好吧。”

“我怎么样了?”明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是村里姐姐给她的,确实有些寒酸,但是也很干净整洁的啊。再说,他们已经到了沈府附近了,这个时候梳洗个鬼?

“好好好,今晚就让你见识一下小爷的本事。”花白衣也不再多言,说了句“抓好”,便把明月扛了起来。

明月都来不及惊呼,一个翻身,就被花白衣带着翻进了沈府的高墙。以至于落地了,她还是呆呆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跟紧我。”花白衣小声对她说。

他们家丢了小姐,外面风声虽紧,家里总不会不说这事吧,花白衣是想偷听一下,看看这府里的人都在说些什么。

然而说来也怪,好像沈府安静得很,没有任何线索可言。

“哎呀!”他正专心想着,突然听见一声尖叫,一把拉住差点摔进湖里的明月,便听见府内守卫的声音,“什么人!”

“你干什么啊?”花白衣很无奈。

“这下好了,被人发现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踩空了。”明月也吓了一跳,抬头看见一队守卫已经围了过来。

领头的那人大声喝道,“什么人夜闯沈府?”

他两还没回答,领头守卫身后一人突然开口:“大,大小姐!”

守卫这才看清楚,原来眼前的人竟然是自家小姐。

“大小姐?怎么是您?”

这下换明月呆掉了,这么说,她真的是大小姐?

“小白,小白?”明月想拉身边的人,她慌了,可是转头却看不到花白衣的身影。刚才还在,怎么突然不见了?

“小姐,您是怎么回来的?快去报告相爷。”首领守卫显然特别吃惊,但是还不忘记恭恭敬敬地问。看着小姐这一身粗衣,显然受了不少辛苦。

第三章 被逼服毒

守卫没有觉得明月哪里不对,得到自己老爷的允许之后,就将小姐带入老爷的书房。然而他分明没有在老爷脸上看到任何开心的表情。自己的女儿被劫持了,生死未卜,现在突然回来了,难道不开心?相爷就是相爷啊,和一般人还真是不一样。

明月紧张地站在沈相爷家的书房中,不知道一会儿到底该怎么做。

“明月,你是怎么回来的?”

身后传来一道中年男声,不去看人,明月也觉得是很不好惹的角色。

明月?怎么他竟然知道自己叫明月?

明月本就不安定的心这下子更是提了起来。

“我从山上摔了下去,撞坏了脑袋,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明月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人这才走了进来,不露声色打量她。

正是花白衣口中位高权重的右相沈应霖。

“什么都不记得了?”沈应霖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疑惑,只是淡淡地对旁边的丫鬟说道:“带小姐回房休息吧。”然后又看了她一眼,“不早了,有什么明天再说,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

明月直觉这个人一定有问题。他似乎将自己的一切情绪和表情都隐藏得太好,外人看来,就仿佛这个人是没有感情的存在。

明月直觉这人是个危险的人物。或者,根本就是有什么阴谋。

事实证明,明月的想法是对的。

她才刚走进房间,就发现门被锁上了。明月急得去敲门,却没有人给她回应。

这可真是入了虎穴。

明月仔细想着刚才的情形。

那个守卫称自己是大小姐。

沈老爷知道她叫明月,也就是说,她其实并不是沈清茶。

沈老爷让她呆在沈小姐的房间里休息,然而却锁上了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要是早知道这里的人都是心机深重,明月断然不敢草率夜闯沈府的。都怪那个花白衣。

花白衣?明月突然想起了什么。这家伙故意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故意从口中透露出沈府的消息,还那么殷勤地带她到沈府查探,最后却凭空消失了。

不会花白衣和这个沈府是一伙的吧。明月根本没办法想清楚这里面的缘由。她现在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沈老爷明知道她不是自己女儿,却要把她留下来?

她和沈小姐应该有什么牵连吧。

“明月,明月。”窗外的声音虽然小,明月还是注意到了。

她悄悄走到窗下询问,“是谁?”

外面的人便继续说话,“是我啊,花白衣。”

“花白衣?又是你,你刚才哪去了?这下我陷入困境了,你又出来干什么?”明月敢怒却不敢大声说话。

“你就是沈府派来骗我的吧!你这小子!”

“你先别急。”花白衣缓缓道:“我刚才趁他们注意力都在你身上,去了其他地方打探。你猜我知道了什么?”

“什么?”

“这相府果真有蹊跷。”花白衣道。

内院一片安静,并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被贼人抓走了大小姐,这也只隔了几日,却不见有一个人提起这事。

好在,没有不透风的墙。是人就都是要说话的。

他听到沈夫人对身边服侍丫头说的话,说要抓紧做什么香囊的,要送去给小姐。然后这丫头一出门就自言自语,虽说是小声嘟囔,花白衣却听到了。

造的什么孽,自己的女儿见不到,又把明月搭进去,可怜的明月。

“你是说她女儿不是我,但是我是安排假扮她女儿的?”明月也不傻,她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一层。

“说的不错。沈府虽然有几个公子,但是小姐却只有一个,传闻沈老爷宠爱十分,养在深闺不出半步,可这夫人却说要去送东西给小姐,这不是奇怪了吗?”

花白衣道:“这沈府一定是想用一个假女儿来代替他们真女儿。”

“啊?可是为什么。”明月震惊了,怎么这一出门就走背运。

“该不会真是因为我那天看到了那不吉利的烟花搞得鬼吧。”

“帝妃的生辰烟火?”

“是啊,那天都靠我机灵,否则可能也受伤了呢。”

“有人来了,你等着,我会想办法救你的。”花白衣听见了不远处的声响,放下一句话便不见了声音。

“喂!怎么总这样!”明月从地上坐起来。有了花白衣那些话,她没那么紧张了,就在屋子里环顾了一圈。

大户人家!果然大户人家!

是夜,皇宫。

锦绣明显觉得今天的清风和往常不太一样。

“清风,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锦绣直言。

“娘娘,清风哪里来的心事呢,要说有,不也是希望您和陛下能够和好如初吗。”清风动作顿了一下,随后从容说道。

“你就别和我藏着了。”锦绣笑笑。

“是不是想家了,好像也快到你的生辰了。”锦绣记得清风只不过比自己小十几日。

“劳烦娘娘还记得清风的生辰。每年生辰都没办法和爹娘一起过,清风可能是真的想他们了。”清风说着,突然红了眼眶。

“傻瓜,想他们就回去看看啊。”锦绣只顾着安慰,却忘记了清风是宫中女官,怎么能随意回家。

“哎呀你看我都忘了。清风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呆在宫里的日子比我都要就久,等到了年龄,我一定把你送出宫,好不好。”

“娘娘您宅心仁厚,清风先谢过娘娘了。”清风恭敬地回了礼,然后道:“娘娘,清风确实有事相求。”

“你说,无妨。”

“虽说清风爹娘远在帝都之外,但是清风的姑姑姑父却是在帝都的,清风想,可不可以在生辰的时候见一见姑父。”

锦绣笑了,她怎么会把这一茬给忘了。这清风身份可不一般,姑父便是当朝右相沈应霖。

“那有何难。”锦绣道。

“你过几日去跟着皇上伺候,一定可以见到的。”

“可是”清风犹豫,她凭什么可以去跟着陛下呢。

“既然你都开口了,我自然会帮你。”锦绣并没有太多回答。

“难道你觉得我这个娘娘什么都做不了是吗?”

“清风不敢。”清风惶恐地跪了下去,只是心里确实疑惑。

清风离开之后,锦绣把玩手中的琉璃簪。

床幔已经放了下来,锦绣熄灭了仅有的烛火,轻轻推开一扇门。

谁都不想,一个娘娘的床上竟然会有这样一扇门。

“你出来吧。”锦绣道。

“把这个交给你主子。”

“是。”黑暗中看不清楚与锦绣对话之人的声影,只是听到了毕恭毕敬的一个“是”字。

每一件事,一件自认为的大事,都是需要酝酿的。

夜晚便给了这些人和事足够的酝酿机会。

而沈应霖原本打算除掉碍事的明月,却在夜晚突然改变了心意。

多年前,他为了得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勾结当时的魔教凌云峰,里应外合,除掉了太多碍事的人。然而代价之一,却是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凌云峰的少主。

他很清楚凌云峰是什么地方,也不糊涂凌云峰教主的老奸巨猾,怎肯真的把女儿嫁过去。但是就算找个丫头代嫁,如果真的让她上了凌云峰,后面的事情又是沈应霖自己也无法掌控的。

于是便有了这一出戏。

他假借盗贼之名,抓走代嫁丫头明月,然后悄无声息杀掉这个替死鬼,也让凌云峰真的以为自己的女儿已经丧命。

可偏偏这个明月死而复生。

倒不如将计就计,还是把她送去凌云峰。因为现下,他手中又有了筹码。想到此处,沈应霖不禁上扬了唇角。

第二日,明月得到的消息便是,自己若想活命,就必须代沈小姐出嫁,然而以防自己背叛沈府,必须服下毒药。

要让她去魔教做卧底?顺便还要控制魔教少主?这是天方夜谭吗?

可是要吃毒药啊,这可怎么办。

明月如今仿佛没有第二条路可选。想暂时活下来,就必须“以身试毒”。

想必这老狐狸的毒药不会那么好解,明月当下死的心都有了。

她突然想到,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人,那么这毒药到底对她有没有作用?如果这里的毒药对她没用呢?

哈哈,怎么可能?明月啊明月,想你英明一世,今日却要丧命于此。这个以前的明月也是惨,自己做了这么多年替身,最终落得身死他乡。

“大人,药已经备好了。”来人的声音打断了明月的思绪。

“大小姐,请您服药。”一个年轻侍从面无表情道。

却在明月抬眼看他的一瞬间,对她眨了眨眼。

这是什么?明月脑袋飞速旋转,当下决定接下那药,吃了进去。

沈应霖说了句还算识趣,便离开了沈小姐的闺阁。

既然按照他们的计划做了,明月房间的守卫都撤掉了,而且门也不再上锁。她试着要一些东西,下人对她几乎是百分百顺从。

走了这么多天,她在客栈住的时候,也未尝好好泡过澡。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好累。

她全身放松躺在澡盆里享受这只有大小姐才能体会到的花瓣浴。

“我说你还真是轻松呢,刚吃了毒药也不怕了?”花白衣笑嘻嘻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第四章 大好姻缘

“不是你要我吃的吗?再说了,那种时候,我有别的选择吗?”明月身子都泡在水里,只露出了脑袋。当时她确实认出了这个眼神是花白衣,就打了这个赌,她拼自己不会被毒死。

“明月你可真聪明,不辜负我想尽办法混进沈府救你。”花白衣很赞赏明月的行为,有的时候做事情还必须敢下一些赌注进去。否则,你可能连输的机会都没有。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在这里。”明月瞅了她一眼,懒得管他,闭上眼睛继续享受自己的花瓣浴。

“大家闺秀的生活是真好啊,这也太享受了。”明月整个人懒洋洋地。

“我发觉你是真的和其他姑娘不一样啊。”花白衣玩味一笑,接着道:“要是我进了别的姑娘房间,恐怕早就要被叫色狼了吧。”

“我又没露点,我都没急,你急什么。”

“露点?哈哈,有趣。”花白衣觉得这一行最大的收获不是沈府,倒是眼前这个奇特的明月了。

“不过我还真的要佩服你,竟然连沈府的药都能掉包。那你说我接下来怎么办,看这样子,逃是不可能的,真的要嫁去那什么魔教吗?”

“怎么,给你一段大好姻缘还不愿意了?”花白衣道。

“什么大好姻缘?”明月兴致来了。

“是不是那什么魔教少主是个大帅哥啊?还是,有什么好玩的事呀?”

“你说凌云峰的现任教主?”花白衣一脸想听故事就要对我好的样子。

“好嘛,你要是知道就给我说说呗。”明月笑嘻嘻地看着他。

“好啊。”花白衣道。

“等一下,你先转过去。”明月显然对魔教的兴趣特别大,激动地就要出来。

“我要起来穿衣服了,你转过去。”

“你不是不怕被人看吗?”花白衣虽然嘴上说着,身体还是老实地转了过去。

其实凌云峰也没什么不好。

大家都说凌云峰是魔教,可能是因为他们和其他门派不同吧,格格不入就会被当做异类。至于那什么杀人如麻,如果是别人编的呢?

对于凌云峰而言,所谓的武林正派还是魔教呢。你说是不是?

“人呢?”花白衣自顾自说着,却不见明月回应。

“想不到你的思想还挺独特啊,真是难得。”明月换好了衣服,随意挽起头发走了出来。

自从来到这里,她就没有舒舒服服泡过这样一个澡了。这下子觉得身心舒畅,也轻松了不少。

“你?”花白衣抬头盯着明月。

“怎么了,你继续说啊?”明月以为自己哪里不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这衣服是我叫人新买的。”

“我是说你的头发。”花白衣一直盯着明月的头发看,然后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连头发都不会梳吗?”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摘下了明月头上的发簪。

“我帮你吧。”

明月突然呆了,这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别人帮她梳头。从小就是孤儿的她缺少了太多的关爱,就算长大成人,经历了懵懂的恋爱,也从没有人替她梳过头发。

一下、两下、三下,花白衣的动作不慢,但是力道却十分轻柔,几下便将明月的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他再次插上了那只小簪,道:“这样好多了。”

然后自顾自继续说起来。

“其实凌云峰在我看来,未尝不可以去。”

“说来说去,那少主到底你见过没,怎么样啊?”明月问。

“那自然是英俊不凡,武功高强,杀人不眨眼的咯。怎么样,喜不喜欢?”

“喂,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杀人不眨眼的帅哥?还是算了吧,她目前唯一愿望就是能活着了。

“人家是魔教教主哎,我这种小人物怎么见得到。但其实很多人不知道,目前凌云峰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了,外人叫他少主,是因为他是前任教主之子。”

“算了,要是能有机会跑,我一定不会和那什么凌云峰扯上关系。我现在啊,只想平平凡凡活着。”明月坐了下来。

“但是我比较奇怪的是,这右相可谓是位高权重之人,他要和魔教联姻,难道就没人管吗?”

“像他那种老奸巨猾深藏不露的人,肯定是想好了法子去蒙骗朝廷的。”花白衣道。

二月初的好天气,晴空万里。

退朝后,沈应霖被皇帝留了下来。

“沈爱卿,今日孤留你下来是因为一个人。”说话间,从大厅后方便走出一个女子。那女子蛾眉轻扫,长发及腰,淡淡的绿衣文静又不古板。

“姑父大人!”女子显然看到来人便激动起来。

“清风。”沈应霖也仿佛没想到会是清风似的,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清风入宫几年,一直都跟在帝妃身边伺候,虽说一年也能见到几次,但是对于亲人来说总归是太少了。

“陛下,这”沈应霖眼中是少有的感激之色。

“亲人相见,你便带清风走走吧。”皇帝说罢,就独留他们二人在此处闲聊。

“多谢陛下。”沈应霖和清风谢过恩,就在隔壁的小厅坐了下来。

“清风,这些年真是辛苦你。”沈应霖的话还没说完,清风就觉得自己眼眶红了。好久都没听到他的声音。

“清风,别哭别哭,这不是见到了吗。”沈应霖拍拍清风的肩头。

“这个是你姑妈带给你的香囊,是从家乡托人送来,她亲手做的,你放在身边,也做个念想吧。姑父也没想到今天会见到你,没给你带什么生辰礼物。”

“能见到您,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清风接过香囊,小心翼翼放了起来。

沈应霖当然不敢让人知道他和魔教有勾结。女儿被劫走的那日,正是帝妃生辰的前一天。他和众大臣跪在皇帝的宫门口请求,请求在烟花上动手脚。

而他的理由就是,自己并没有招惹江湖中人,却被他们劫走了女儿。

那日,沈应霖在宫殿外可谓是泪流满面,他一方面想以此摆脱和魔教的纠葛,另一方面也想看清楚皇帝对帝妃的真实态度。

结果似乎如他所愿,为了大局,皇帝还是下令在烟花上动了手脚,于是那日出了事故,这不详的名头都落到了帝妃身上。

他交代了清风一些言语,便离开了。

清风攥紧了手中的香囊,一步一步回到了锦绣宫。

直到到了自己房间,她才敢打开那香囊包。

里面有两样东西,一个确实是自己从小就很喜欢的香囊,正散发着让自己安心的味道。而另个小袋子虽然小,还是让她不容忽视。里面放了一个字条,读完依然令她震惊不已。

风儿更胜。

虽然吹过来还不温和,却也带来了春天的气息。

锦绣宫外的花草已经开始复苏,前几日还是花骨朵的小家伙似乎长得特别快,有几枝已经开了花儿。

经过了寒冬,万物复苏,在这样的日子里,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们喜欢骑上快马去郊游或者来一场春猎,而江湖中则人情味更浓一些。

酒馆的客人多了起来,一切仿佛更加活跃了。

“魔教圣坛地处云颠之上,白云缭绕,山峰耸立,易守难攻,得天独厚。是修炼的宝地,也是众武林门派妄图争夺之所在。”

“魔教之人修行不同于中原武林,他们不完全依靠自身内功心法以及外在招数,每一个人都拥有自己的一件法宝,这法宝大多是采日月精华而成的灵物,有助修为,但大多数是要嗜血的,嗜血就意味着杀人,靠夺取他人性命来提升功力,正因如此,他们成了正派口中的邪。”

“靠杀人来修炼,的确为人所不齿,消灭魔教义不容辞。”

说书人讲到此处,不禁亢奋起来,那感觉就好似自己的亲人就是被害于魔教一般。

在这中原之地,正邪不两立,他自然敢如此直接简单。

“义不容辞!”底下有人也被这话激了起来。

“宝物?杀人嗜血?”有没有这么邪乎的啊,这说书的可真敢讲。花白衣无奈地摇摇头。如果魔教的人真如你们所说,那你们现在估计连命都没了。

“真有这么精彩?”他旁边的“小哥”倒是听得蛮开心的。

“这只是胡编乱造的故事罢了,你还真信。”花白衣道。

“就那没根没据的事,也就是骗你这种傻子的。”

“小白!你说谁是傻子?”明月不高兴了。

“要不是看在你里应外合,让我在置办嫁衣的空档跑了出来,你才早就命都没了。”

“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哼,懒得和你计较。”明月现在底气硬了,距离她逃跑已有两日,然而却没有人追上来,可能沈府放弃她这个已经吃了毒药的破棋子了吧。

而她的好处却是从沈府带走了好多大小姐的首饰。

“你还是谨慎些吧,说不准附近就有要捉你回去的人。”花白衣道。

“吃好了没,吃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无趣,好了好了。但是小白,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吗?哪里才是头啊?早知如此,其实相府的条件,我还是可以再住一阵子的。”

“明月,你!”

“我开玩笑,开玩笑的嘛。”明月当然知道为了救她,小白是真心帮了忙的,若不是小白,她或许在吃了毒药那一刻起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第五章 高手过招

“今日便是你的尽头。”

才刚走出酒馆,明月和花白衣面前出现一人。

这人高高瘦瘦,若不是他的声浑厚有力,谁都会觉得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书生罢了。

“沈小姐,您玩够了吧,请速随我回府。”那男子道。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谁是沈小姐?”明月道。

她还故意穿了男装,居然被这人逮个正着。看样子是已经跟了他们多时了。

“沈小姐,别逼我和你动手。”男子道。

“好大的口气!”一旁的花白衣听不下去了。

“既然你有本事在沈府带她走,最好也有本事过得了我这关。”男子不怒自威,手中执一把长剑,剑穗亦随着主人而摆动。

花白衣是不认识这人的,但是这把剑他却认识。

飞霞剑。

“楚钰?”

花白衣没想到来人竟然是落霞峰的大弟子楚钰。倒不是没想到会碰上这么个人,而是没想到,堂堂落霞峰楚钰,武林中声望颇高的名门之后,怎么会和沈府扯上关系。

“既知我身份,最好别逼我与你动手。”楚钰虽说声音严厉,却能看得出这人确实是君子行径,并无猖狂之感。

然而这话却刺激到了花白衣。

就算是落霞峰那又如何?未曾交手,他还真是有点想要讨教一下这个所谓名门正派公子的本事。

“这姑娘我保护定了。”

只一句话。

一触即发。

“小白,小心!”那剑如同飞也似的横冲花白衣而来,一旁的明月震惊着尖叫。

然而花白衣也并非普通的人,习武之人如果连这一招都接不住,他也太自惭形秽了。

“有趣。”花白衣道。

“看来是我低估了你。”楚钰道。

他的剑一出手,从来没有白刃而归过,这人看起来年纪轻轻,却能轻松躲过他的飞霞剑。

飞霞剑是楚钰的随身佩剑,是一个武林大侠的得力武器。

而花白衣呢。

仿佛这些日子并未见过他有什么样的武器。剑?刀?亦或是什么,什么都没有。

明月想着,只见飞霞剑被一只翠绿色的短笛挡了下来。

说这是笛子,他确实也太短了些,就好像是一只笛子形状的小棍。

这小棍却强有力,在飞霞剑的面前,竟然毫不逊色。

二十几招下来,竟是打得个平手。

“看来落霞峰不过如此。”花白衣的嘴角微微上扬。

就在此时,一道寒光自他身后掠过,他没有回头的机会,便倒了下去。

明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人是沈府的侍卫首领。

“你们竟然背后偷袭,这就是所谓名门正派的作风?”明月死死盯着楚钰。

“你怎么会来?”楚钰对来人的出现显然也没有料到,他的话语中也有不满的意味。

“沈大人莫非认为楚某没能耐对付得了这二人。”

“楚公子误会了,大人吩咐了,这人来历不明,不容小觑。”

侍卫首领恭敬地回答了楚钰的不满,然后转而看向明月,道:“小姐,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这几天相爷很担心你呢。”

担心我?

明月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她的身份难道不是代嫁丫头吗,怎么还管她叫小姐。

“担心我?我看是想喂我吃毒药,叫我嫁去魔教。”明月道。

“我就不明白了,我一个弱女子,为什么就觉得我可以帮得到你们呢?”

她想也知道,问有什么用。兜兜转转几日,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沈府。这次还连累小白一起被抓了回去。

明月心里担心小白,却又没办法打听到小白的情况。这次回来,沈府的看管更加严格起来,她几乎无任何自由可言。

她唯一知道的消息是,四月初八,她要被送去魔教,嫁给魔教的少主。

第六章 此情可待

天气更加好了。

风开始暖和起来了。

皇宫虽说不自由,却也有外面看不到的好景色。

锦绣在园子里闲逛,看着一束束春花争鲜斗艳,心绪飘飞。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阿征的时候,就是开着大片大片桃花的季节。

她记得自己嫁给阿征的时候,也是开着大片大片桃花的季节。

“如果可以回到当初,我一定要好好享受这美好季节。”

“锦绣。”

锦绣转身,看见一幅恍如隔世的画面。那一秒,她以为自己的阿征又回来了。

“阿征。”

“锦绣,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这里。”

来人只身一人,穿着一袭浅色衣衫,长发随意挽起,风采翩翩。

“这园里的花,不过几年光景,竟然出落得这么好了,和当年落霞峰下的相比仿佛更胜。”锦绣道。

说话间她假装不经意地提起了那个曾经的地方。

“绣绣,你又在想家了是不是?”男子的眼中有看不清的情愫。他不能纵横四海,带她看尽人世美景,可是如今天下有哪里不是他的,那个拼尽全力将山河倾覆的他难道就比不上曾经的一段记忆,一个人。

锦绣知道这人又乱想了。

当年的事情虽然过去已久,却仍然历历在目。

在一个同样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本是落霞峰弟子的她认识了如今的天子,然后就卷入了他的夺嫡之战。

她再无法脱身,甚至丢掉了自己青梅竹马的师兄的性命。

那个时候的阿征,心狠起来一点都不像平日的他。冷酷、无情、让她看不清。

其实他后来确实承认了,师兄的死,他的嫉妒占据了太重要的原因。也因为此,她实在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实。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以心相交的人竟然是这样的狠。弑父杀兄、铲除异己,这些明明都是他自己做的,他却能堂而皇之编一个幌子,推到她的身上。

所以她选择不再接受他。

冷漠、无视、不关心他的任何事。

“我来这见你,并不是和你说这些的。”锦绣收敛情绪,冷冷道。

来人一震,随后缓缓开口:“你给孤传的信孤已收到。关于右相这个人,孤早已有所觉察,锦绣你费心了。”

“看来真如我所料。”锦绣道。

“你当年杀掉所有辅佐你上位之人,却任用其他皇兄的亲信和前朝重臣,在外人面前,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们和你耍心思,怕是太嫩了些。”

“锦绣,孤……”他就知道自己怎么可能瞒得过她,那字条本就是为了试探而来。

“你这么处心积虑,放长线钓大鱼,为的究竟还是落霞峰。”锦绣话音有些悲凉。

“我师兄已经死了,你还不要落霞峰好过,是不是?”

“锦绣!”慕容远行喝住了她,他不想再听到从锦绣口中说到那个人。

没错,他的确算不上君子,但他着实是个人人爱戴的明君,作为帝王,他足够资格,但作为人,他确实很残忍。

“我只想让你知道,落霞峰你不可以动,如果落霞峰出了事,我不放过你。”锦绣叹了口气。

“你就不能让我过几天消停的日子是不是?如果你再利用自己权位胡作非为,我便毁约于你,永世再不相见。”

前一阵子,她发觉沈应霖把目标投到了自己的女儿清风身上,就知道,接下来肯定会有一场不简单的仗要打。这战火不仅在宫里,还要蔓延到武林之中。

朝中重臣勾结魔教,图谋不轨,苦心积虑安排女儿在自己身边,这一切,她只是想告诉慕容远行,可她却忘了,最大的王者一直都是慕容远行,他就喜欢看别人尔虞我诈,坐收渔翁之利。

“不要胡闹。”慕容远行道。

“你这话的意思就是非要做了?你试试看,懒不拦得住我。”锦绣抛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

第七章 结伴逃亡

且不管他江湖风雨,说为自己过,就为自己过。

锦绣的秘道可以联络到慕容远行的暗卫,同时也出得了皇宫。

这一点,怕是连暗卫都从来没想到过。

当时慕容远行耗时几个月打通了自己的宫殿与锦绣宫的路。却不想,虽说他最后杀掉了所有的工人,锦绣还是留了一手。她秘密安排工人为自己开了另一条通往外界的路,还救了不少工人性命。

锦绣不知道慕容远行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当初他装疯卖傻陪伴在自己身边,竟然用单纯打动到她落霞峰第一美人锦绣嫁与他,却又能够在婚后不久摇身一变,成了慕容家最小的皇子。

他可怕就在于,那种深情和残忍竟然能够同时拥有。

慕容远行是一个城府颇深的人。

这当然有赖于他自小生存的环境。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可他一个最不受重视的小皇子竟然能够装疯卖傻在没有娘亲陪伴,没有人过多疼爱的情况下存活下来。

他最擅长的就是装可怜。

最后致人于死地,不留丝毫余地。

或许这个世上,唯有锦绣是他的一枚心结。

他可能自认亏欠锦绣太多,不舍得动她,但是对于锦绣从小长大的落霞峰,却也不肯放过。

落霞峰本就为武林大派,况且还是与朝廷关系最为紧密的门派。为替先皇铲除逆子慕容远行,落霞峰从此与慕容远行结下了梁子。

锦绣以为,他已经稳坐皇位,本不必理会,却不想,这么多年来,他的仇恨从来未曾放下。

慕容远行,根本就不是她那个单纯善良的夫君,而是一个混蛋。她宁愿相信,自己的阿征早就已经死了。

即将走出秘道的那一刻,她深深望了一眼慕容远行的方向,那个自己曾经以为的深爱之人之所在。

如今,她必须离开这里。

不想再见到这个人,同时也想知道,他慕容远行到底有没有心。

本来还想要等着看沈清风有什么动作,这次见面,却让锦绣下定决心离开这里,不再参与任何事。

慕容远行,他又何须自己来保护?他并不是阿征,永远不会是。

当初他即位,一切都暴露了,便和锦绣达成协议,只要锦绣留下,他就不会胡作非为,会做一个好皇帝。

他果然不可信。

宫外。

春意更浓。

锦绣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用过轻功了。

她不着急走,那些追她的人一来不敢明目张胆,二来慕容远行定会以为她要回落霞峰。

所以,他们方向就错了。

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沈府侧门。

锦绣抬头,这座宅子一看就大得很,沈应霖那个老狐狸,说他为官清廉,谁信?

锦绣却一点也不担心慕容远行的处境。沈应霖遇上他,怕是要死得很惨。

你自是做了一代明君,却永远做不了一个好夫君。

正要离开,锦绣却听到侧门旁有动静。

接着,守门之人便被打晕在地。

“小白,你好了没,快点!”

明月刚一抬头,竟然看到了一张美人脸。她一时竟是呆住了。

“来了来了。”花白衣答应着,也看到了锦绣。

“你们?”锦绣道。

“姑娘,别别,我们是好人,是被这沈府抓来的。”明月怕她不信,急着解释。

“沈应霖胆子不小啊,明目张胆抓人了。”锦绣一点也不奇怪。

“姑娘,你?”明月直觉,这又是个厉害的角色。

“我?”

“我也是刚逃出来的。”锦绣笑笑。

明月和花白衣面面相觑,这美人也是从天而降?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小心为妙。

“姑娘,事出紧急,后会有期。”明月拉起花白衣就是跑,深怕刚出来就被抓了回去。

锦绣心道,这外面的世界,还是一样精彩啊。她深吸一口气,也离开了此处。

第二日的朝堂上,所有人都感觉到今日的陛下特别不对,但是究竟哪里不对,又不好说。

第八章 侠义心肠

老狐狸的世界,到底谁是王者呢?

沈应霖本意是告诉慕容远行,她自己的女儿被拐一事确实是自己有心所为,然而他还是希望能够让明月嫁去魔教,然后在举行婚礼的时候,趁机深入魔教。

他以为自己的这个计划相当的完美,或许慕容远行还会赞赏一番。

可他不知道,慕容远行,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年轻帝王早就看穿了他的心迹。

慕容远行将计就计。

沈应霖想借助落霞峰和朝廷的力量,剿灭魔教这块心腹大患,然后自己谋朝篡位。

而至于他自己的女儿,那个在宫里假扮成清风的沈清茶,他只希她能够取代锦绣的地位,在皇宫里与他里应外合。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锦绣竟然失踪了。

那次在烟花上动手脚,可以看得出慕容远行对于锦绣并没有特别的重视,但他也一直想不清楚这些烟花的绽放,究竟是慕容远行演给谁看的?

而慕容远行的心思却是希望沈应霖和落霞峰、魔教最好斗得几败俱伤。要对付沈应霖这个老家伙,他并不想游戏一开始就揭穿她,他希望以他作为一颗棋子,能够将武林第一大派落霞峰击垮。

偏偏在这个时候,明月竟然也逃跑了。

那花白衣果然不是常人。

虽然沈应霖并没有查出他究竟是何身份,然而他竟然能够从沈府的大狱里逃脱,带着明月再次溜走。

“陛下,明月那个丫头逃走了。”沈应霖道。

“随便再找一个丫头去补上不就可以了吗?你们的关键是要趁着去送亲,大举攻上凌云峰顶,究竟这轿子里坐的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是,陛下。”沈应霖小心翼翼地回复。

他也知道,慕容远行现在的心态不稳定,和锦绣失踪有很大的关系,然而他不清楚为什么慕容远行却不去派人追查锦绣。

“陛下,娘娘她”他还没有开口便被慕容远行拦了下来。

慕容远行已经铁定了心要对付落霞峰,他知道,就算是之前那样艰苦的事情,就算是有再多的人反对,他也还是能够做得到,所以这次也是一样。

他深深看了一眼沈应霖,道:“时候不早了,沈爱卿就此退下吧。”

都说魔教嗜血杀人,犯下滔天罪过,但是朝廷竟然联合武林正派以这样的手段,试图剿灭魔教,这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魔教本来就不是正派,所以并不需要用君子之道去对待他们。

日子总是一天一天的过,并不会因为谁的消失不见,而停止它的进程。

四月初八这日子,也在转眼间就到了。

经过了这些天的奔波,明月和花白衣离开了皇城,也来到了凌云峰山脚下的一座小镇。

而锦绣,仿佛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们俩都会疑惑,那天相府门口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为什么来到凌云峰山脚下?”明月不清楚花白衣究竟是何作想。

“你难道不想看看这精彩的一幕吗?”花白衣道。

“朝廷大臣嫁女儿,要嫁去魔教,这事情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他和皇帝一起设的一个局。我想凌云峰势必会陷入血雨腥风之中,这嫁人只是一个幌子,关键肯定是要去剿灭魔教了。”

“这么说你是带我来看好戏的。”明月道。

“是啊,这种场面我们平常人怎么可能经常见得到。”花白衣道。

明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不是前一阵子还听你说,魔教并非人们口中所言吗?你竟然看着人家被别人围剿,还在这边乐滋滋地当作喜事来看。”

“那我能怎么办?我去给魔教通风报信吗?我有这个本事上得了凌云峰吗?”

明月抬头,看着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么高,是人都上不去的,凌云峰是如何能够将魔教建于山顶之上的。

“据说他们手下的人都轻功了得,三下两下就可以直接到达山顶。”花白衣道。

“那地势自是很不错了,易守难攻。你说他们想要对付魔教,真的对付得了吗?我看悬,他们只是借嫁人上山顶,然后才有机会进得了凌云峰。”明月道。

“可那凌云峰教主是傻的啊?这么轻易相信,不会验货吗?”

“喂,不许你这么说他,他可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花白衣道。

“哦,原来魔教教主是你偶像啊,那你还不去通风报信。”

“我都说了,我怎么上得了这么高的山。”

“也对哦,像我们这种寻常人,不对,像我这种寻常人是上不去,但是你不是也有功夫的吗?难道你就没有什么办法?或者是凌云峰的人,他们难道不需要下山?”

“明月,我发觉你好像特别有侠义心肠啊。你不觉得别人都在说痛恨魔教,想要剿灭它们,杀之后快吗?你为什么还会为他们着想。”花白衣道。

“因为我知道沈应霖是个大坏蛋。说不定朝廷那帮人也一样。凌云峰究竟犯了什么事我真不知道,然而就那些说书人所言,我觉得确实是,确实夸大其词了。”

“明月,真不亏,我没有看错人,不亏我花了这么多心思救你出来。”花白衣微微一笑。

夜已深,明月已经进入了梦乡。

这边城小镇里,客栈格外的安静,她好像睡得特别的舒服,听不到外面隔壁屋传来的任何动静。

花白衣离开了客栈,然后在月色下,见到了一个人。

第九章 魔教娶亲

凌云峰右护法,魔教第一杀手应落歌。

应落歌担心的并不是落霞峰抑或是朝廷的人,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教主不见了。

凌云峰现任教主,他竟然在当下这个节骨眼儿不见了。

且不说人家此行到底是不是圈套,这教主都不在,叫凌云峰的人该如何是好。

花白衣并没有一点吃惊,以他对那个人的了解,这简直一点都不奇怪。

“落歌,可是眼下明明是一个陷阱,我们难道真的要让他们的人上凌云峰吗?”

“你以为上得了凌云峰就一定能威胁到凌云峰?那你也太小看自己人了。”应落歌道。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凌云峰百年来并未曾有过外人进入,真不知道老教主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和那沈应霖合计这样的事情呢?”花白衣道。

“是啊,要给少主娶亲,凌云峰上的美人可以说是要多少有多少,为什么非要他中原之地的女子呢?”应落歌道,转而看向花白衣。

“花小白,这一行,你去沈府打探可有何收获?”

“收获不收获的,我看现下也不需要我再多言了吧。既然你们已经识破这是一个圈套,那轿子中的人自然不会是沈家千金。这沈应霖老奸巨猾,我竟然也着了他的道,可是差点都出不来了呢。”花白衣忿忿而言。

“从来就数你机灵,怎么也有这个时候呢?”应落歌道。

“千算万算算不到,他们那群人竟然会搞偷袭。”

“道貌岸然。”

“说的没错。”

“不过这次我倒是认识了一个特别奇怪的姑娘。”

“姑娘?你什么时候对姑娘感兴趣了?”

他们三个人,一个少主,一个小白,从来都不对异姓有什么特殊感情,每每总显得他应落歌倒是个好色之徒。

“在沈府的路上遇到的。是那个之前沈府打算让她嫁过来的姑娘。可她自己呢,却又不愿意,而且好像摔下山的时候失忆了。是一个特别好玩的人。”花白衣道。

“看你那开心的样子。我可提醒你,在帝都认识的姑娘,你最好多一个心眼,要说他是沈应霖安排在你身边卧底的,我也不会诧异。”应落歌道。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么去想别人呢,难道天底下的人竟然都是坏人了吗?”

“总之你多个心眼吧,我可不希望看你年纪轻轻就客死异乡。”

“应落歌!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在凌云峰的地盘上,谁敢动我?”

“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可是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教主不知道究竟去了哪里,这眼下四大长老都急着商量该如何应对这次的事,到底我们是不愿意在凌云峰上大开杀戒的。”

“那就以盘查为名,在山脚下进行核对,然后识破他们,做个了断。我还不希望看到我的房间附近有死人呢。既然人家已经欺负到家门口了,还有什么颜面可言,这次也要让他们看看,我凌云峰不是好欺负的。”花白衣道。

夜色渐浓。

花白衣一抬头,一轮上弦月映入眼帘。

他突然想起小的时候,少主特别喜欢看月亮,他对这个东西仿佛特别有研究似的。

“落歌!”花白衣想到什么。

“‘上弦月脸朝西’。你记不记得啊?”

“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少主曾经说过的。”花白衣急切道。

“哎,你这么一说!”应落歌经他这一提醒确实想起了。那么,应凌云多半应该是在那个地方。

“可那是教中禁地,我们没人进得去啊。我们该如何让他知道现在情势紧急,如果没他这个教主出现的话,这事情到底该如何解决呢?是他娶亲,他真的是从来都不让人省心的。”应落歌无奈。

谁能想到,作为魔教第一杀手的应落歌竟然也会有这般时刻。

四月初八,凌云峰迎亲的队伍已经在山脚下候着。

而落霞峰和沈府的送亲队伍也即将抵达山脚下。

一支迎亲一支送亲,看起来仿佛再平淡不过的人马,却又特殊得很。

试问有谁见过,迎亲之人武功高强暗藏杀机。

经由凌云峰四大长老和第一杀手连夜商讨,大家一致决定:千万不能让外人上得了凌云峰顶,他们都是爱家到极致的人,洁癖到了极致,甚至不希望看到有外人的血洒在凌云峰上。

送亲的人当然不是沈应霖,然而却是楚钰。

“这不是落霞峰的楚少侠吗?怎么,什么时候开始做送亲这行了,是钱不够用吗?”应落歌道。

楚钰并没有搭理他。

“不过楚少侠,我凌云峰的新娘子可尊贵着呢,要是弄差了怎么得了?得让我们看一下信物吧。”应落歌道。

“什么信物?”楚钰问。

“这就要问新娘子了,她爹是不是给了她什么信物啊?当年我们老教主和沈大人结下姻亲的时候,老教主可是送了珍贵的定亲信物给沈小姐的。怎么这次嫁来凌云峰,没有带吗?”

楚钰皱了皱眉,他确实没有听沈应霖提起过这件事。

“你的东家竟然忘了跟你说吗?看来他也并不是这么信任你啊。”

“轿子是直接从沈府抬出来的,难道还会有假?”楚钰道。

“那就请新娘自己出来,她总不会不知道吧。”

别人不知道,楚钰可知道,这个新娘本就是沈家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丫鬟,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事?

应落歌神情依旧淡然,然而却不动声色催动内力,将轿中人抓了出来。

那女子没站稳脚跟,晃动几下,摔倒在地。

“这就是你们凌云峰的待客之道,怎么说你面前的也是沈家千金,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合适呢,应护法?”楚钰怒言。

“就算要查,也应该是由你们教主应凌云亲自来看,否则难以服众。沈小姐也不是让你们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碰得了的。”

“别心急嘛,我只是想问问小姐信物的事儿。”

然而就在此时,那沈小姐竟突然掀起自己的喜帕,直言:“我根本就不是沈小姐,我是被他们逼来的,之前他们还逼明月嫁人,说不定明月现在已经被他们杀掉了,然后又轮到了我。”

楚钰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敢如此口出狂言?他更没想到,应落歌方才抓人出来的时候,竟然能解得了她被封的穴道。难道是刚才那一摔?

“你听到了。”应落歌道。

“这就怪不得我们了,是你们先不地道。”

楚钰也急了,他试图抢回应落歌手中的女子。

“楚公子,你不会是心急到想杀人灭口吧。”

一阵声音传来,虽四下无人,但是声色浑厚清晰。可见,来者并非等闲之辈。

“阁下是哪位?不妨出来现身!”楚钰道。

“你在我家门前,竟然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来人道。

“应凌云。”楚钰道。

然而,这一次,他的声音并非温文儒雅,可以感受得到甚至有压抑的愤怒。

“难为你还记得我。”应凌云道。

说话间,便御轻功而来。竟是脚不沾尘。

第十章 魔教教主

应凌云是个男人。

一个英俊的男人。

且不说女人,作为凌云峰的少主,他自幼就是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成长的。

他看惯了各种眼神。

他了解各种眼神。

所以当下,楚钰的眼神他自然明白。

落霞峰掌门、楚钰的父亲便是死于他手。

原因很简单,甚至根本不需要原因。

杀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应凌云问自己。

得到的答案是不。

楚钰是一个高傲的人。

他与应凌云不同。

他并非活在一个是非不分、将人命视如草芥的魔教之中。

当然,这全是他自己理解的。

他有自己的自尊与骄傲。

然而如果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死于他人之手,却无法杀之而后快时,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也会不甘、扭曲。

他自是不屑与朝廷之人往来的。为的只是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到这凌云峰,然后看着自己的仇敌是如何被围攻、如何恐惧而死。

但是他错了。

他们一行,既有朝中高手,又不乏武林其他几大门派的精英,却无法全身而退,更别说想要手刃仇人。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圈套谁人识不破。他只是想要一个机会,逼应凌云相见。

几年来,他当然想要报仇,然而应凌云此人来去无影,竟是如何都寻他不到。唯有听此下策,引人出来。

既然已经被识破,那只好奋力一搏。

应落歌将身旁女子推往身后,交于手下之人。

在这凌云峰山脚之下,一场血战即将而来。

本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却忽地暗了下来,头顶的云朵又大又厚,黑压压地,闷得人透不过气,却又不是会落雨的季节。

还没等楚钰开口,身后便有人出声:“应凌云,你这魔头,杀人如麻,今天我们便要为死掉的兄弟们报仇。”

这声音此起彼伏,大家仗着同行之人好歹都是武林之中数得上名号的人,所以并非多么畏惧眼前。

“既然这帽子已经给我戴了,我看不做些什么,还对不起我这第一大魔头的称号了。”应凌云道。

“魔头休要猖狂!”

众人声讨。

“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们以为凭着你们这些人,就能对凌云峰有什么威胁吗?”

众人只想着魔教与自己有血海深仇,然而却没有人真正敢去与应凌云交手。

虽说几年前各大门派的掌门之死让武林之人震惊,众人都欲杀应凌云这个大魔头而后快,却从没有什么人真正见过应凌云的招式。

“今日,我便要为父报仇。”楚钰道。

他的剑比他的声音更快一步。

那飞霞剑一出鞘,泛着亮光,在这阴霾的天空下,竟然觉得会有光。

果真是难得的好剑。

剑已向着应凌云而来。

应凌云移动身形,轻易躲过了那一剑。

接着,楚钰身后之人蜂拥而上。

他们想的是应凌云如何能死,根本没有想过单打独斗。

一旁的应落歌突然笑了,对着身后的迎亲队伍道:“今天教主亲自收拾这帮乌合之众,咱们也就不用费功夫了。”

这队伍自然是凌云峰上的弟子。他们之中甚至有许多是没有见过教主的。

微光便是这其中之一。

他总是听左护法花白衣讲教主的事,然而教主的真人,确实没见过。

应落歌仿佛一点也不担心陷于众人之中的他的教主。

只见应凌云身子左侧,躲过了楚钰那致命的一剑,之后便一个转身,手臂一挥,退散了身后几个人的进攻。

他以指代剑,这剑气不逊于闻名武林的飞霞剑。

被冲倒在地的一个男子似乎不相信这一切,盯着自己手中已是残破的刀。这要不是自己挡了这一下,可不是得当场毙命。

他转头看向自己身旁,另一人胸口有一道不短的血痕,人似乎已经不会再醒过来。

应凌云并非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他也没想过要留人性命。

他抬起头道:“沈应霖怕是没想对我凌云峰不利,只是为了挑起你中原武林与我教的纷争。你们这帮人,都被他给骗了。”

来时兴誓旦旦,说要同仇敌忾对付魔教,可人家只出了一招,就变成这样的局面。

沈应霖派来的人当真并非他口中的那般实力。

“楚少侠,这……”其中一人声色有些不稳,他求助般看向楚钰。他还从未见过这种阵势,一招置人于死地。

楚钰心里清楚得很,这一次他并没有为他人做过多考虑,一心只希望应凌云可以现身。

“与这魔头,有何废话可言。”楚钰道。

说话间,又一次发起攻势。

旁人当然不愿意也不敢再次靠近,自己的刀还没碰到应凌云,就已经没了命。

飞霞剑法。

一共九式,并非招招致命,反而只有最后一招,势不可挡。

楚钰不是一个以杀人为乐趣的人。

他往常只需要制服别人,或者比试个高低。

所以那日在那间不大不小的酒铺之外,花白衣也还未见识过飞霞剑法的最后一招。

楚钰在来前是做好了准备的,他托付了自己的弟弟,安排好了许多事。

他并不怕死,为了报仇而死,他觉得并不丢人。

然而应凌云却很不理解这种做法。

同时他又有些嫉妒这种做法。

亲人,当然谁都有。可是他呢,却没有过这种愿意为了谁而不要性命的感受。

亲人?他到底有没有呢。

当那一剑横空而来,楚钰身后亲信之人便从后方袭来。

眼下好像应凌云陷于危难之中了。

应落歌,他的好兄弟,他当然看见了,却并没有上前帮忙。

“楚公子,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应凌云道,在他徒手接住了飞霞剑那一刻。

他的腰向后弯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一只手接住了剑刃,而另一边,打翻了身后之人。

“应凌云,你是魔鬼。”楚钰道。他看得见应凌云的指尖在流血,伤口不浅,然而这人却仿佛没事人一般,还带着淡淡笑意。

这笑意,他熟悉极了。他父亲死之前,应凌云也是这样的表情。

没错,魔鬼是不分年龄大小的。

他应凌云并非老魔头,一个未到三十之人,准确地说,再过半年才满三十岁的人,却有着与自身不符的能耐。

“这句话你倒是说对了。”应凌云道。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杀掉你爹?”

“我爹为人和善,并不曾与你有仇。”楚钰道。

他以为应凌云要说出什么理由。

然而那人却说:“根本就没有理由。”

“你!”楚钰心中怒火与不甘要将他烧着,然而手中的剑也无法再向前一步。

最终他还是活下来了。应凌云并没有杀楚钰,他与剩下的人一起离开了凌云峰下。

“我们的计划是一个不留。你这一回来,竟然放他们走。尤其是那个楚钰?”应落歌道。

“我乐意。”应凌云道。

第十一章 结伴饮酒

上弦月当空。

它不似圆月那般迷人美丽,却自有其独特之处。

月亮的形态有很多种,每天都不一样,如果你愿意仔细观察,就必定会发现它每日的不同。

人虽然也有很多面,然而人一旦选择伪装亦或是不让你去仔细观察,想要窥见一个人每天的不同之处,却是一件极其难做的事。

每个人,每个同样的人和不同的人,有的时候甚至是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的。

月下独酌。

这本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你并不能说他是因为内心落寞。

内心平静而独自饮酒的人并非没有。

非但有,而且现在就有一个。

应凌云坐于庭中,他的面前有一壶酒。

这是什么酒呢?

那自然应是好酒。

他堂堂凌云峰教主,怎么会喝平凡的酒。

所以这酒一定是有故事的酒。

已是三更时分,虽说上弦月的亮度不及明月,好在人间自是人才辈出。一盏烛火,足以慰藉黑暗之中的人心。

四月初八的夜晚。

白天的事情对于楚钰那一行人来说,一定难以平复,甚至又造成几个家庭无法挽回的伤痛。

然而对于应凌云,不过是杀了几个人罢了。

他在月下独酌,虽不是因为落寞,也必定有他的原因。

这原因他定不想说,否则他的两个好兄弟又怎会完全不知。

倒也并非完全不知。

每年的这段时间,应凌云总会去那个地方。位于这凌云峰的深处,只有教主才得以知晓的魔教禁地。

凌云峰说是一座巍峨的高峰,这只是因为峰顶建有魔教圣坛。放眼望去,整座山大得很,又神秘得很。

他们只知道应凌云的心情若是能有半分涟漪,那必然是每年的这几天了。

“少主?大哥?”花白衣轻手轻脚走上前,道:“我回来看到镇子上开了一间新的客栈,那里的酒当真美味呢,我们一起去喝?”

“你不看他这样子,怎么会和我们去喝酒?”应落歌道。

“不管怎么着,人都是要喝酒吃饭的呀。”花白衣道。

“好啊,既然你说好,那肯定不会太差。”应凌云道。

“我们是有一段日子没见了。”应凌云起身,放下自己手中的杯子。

庭院中烛火正燃烧,晚风吹过,就算是有灯罩,烛火也还是会受到影响,摇曳着,忽明忽暗。

“那客栈当真还在营业?你别忽悠我们。再说了,客栈里的酒,真会如此特别?”应落歌道。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花白衣道。

最好的酒并不一定是个人就可以酿造的。

所以再好的酒楼都未必有最好的酒。

反而一间普通不过的客栈,却藏着让人惊叹的杰作。

已是深夜,小店却依然有明亮的烛火。

虽说明亮,却无嘈杂之声。

这只是为了应凌云这样有故事的人安排的。

有故事的人是为了来喝酒的,而非享乐。

三人在窗边的一个位子上坐了下来。

“离家这么远,最近总算又让我尝到了家乡的味道。”花白衣道。

“家乡的花生米?”应落歌笑他。

桌上除了酒,并未有什么家乡菜,只有一碟花生米,一碟精致的点心。而此时,花白衣正捏着花生米往自己嘴里送。

“你怎么还是这么毒舌,我感慨一下怎么了?”花白衣不满意了。

他对面的应凌云却只顾自己满上了酒杯,独自饮了起来。

“当真好酒。”应凌云道。

“这酒是什么来头?”

“能让你觉得不错,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应落歌道。

“公子过奖了。这酒名叫于归。”闻声而来的是一个女人。

这女人的眼睛很特别,里面有让人看不清的光芒。一旦一个女人的眼睛里不再只是单纯清亮的色彩,那她也必然是个有故事的人。

“你?!”花白衣大惊。

这不是他和明月在沈府门口见到的那个“从天而降”吗。

明月?他这才想起来,一整日自己都在凌云峰,并未关照过明月。这么晚了,想来她应该是睡下了吧。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女人身后探出个脑袋,正是明月。

“这姐姐与我们是真有缘分呢。”明月道。

不过她这么一看,却见到花白衣身旁的两个人。

“小白,你最好解释一下吧。你这个天涯独行客怎么会有朋友?一天到晚不见你,说好的带我去看好戏呢?”明月道。

“花小白,你艳福不浅啊,没看出来,你小子这一行竟然认识了两位姑娘。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应落歌道。

他是一个很懂女人的人,却也看不懂那女子的眼睛。反而她身旁的那个,却是真实得很。

应凌云本还在饮酒,这时也跟着抬起了头。

他抬头,看见的并不是锦绣,而是明月。

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她眼角含笑,盯着花白衣。

这女孩子虽然没有锦绣那样迷人的眼睛,却着实很可爱。

一般男人都很喜欢探寻自己看不懂的女人,看不懂的眼睛,然而应凌云却更喜欢真实的人。喜欢便是喜欢,不会故意隐藏伪装。

就好似月亮,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虽然每日都有不同,却愿意让人看得清。

“明月,你怎么和她在一起?这么晚了,照你的性格,不是早就应该倒头大睡了。”花白衣道。

明月神秘兮兮地走下楼来。“你就知道我爱睡觉?人家遇见个好姐姐,还不许说几句贴心话了?”

“喂,她到底是什么人?”花白衣问。

“花小白,你不介绍一下吗?”应落歌无奈,这可是头一回,花白衣竟然无视他两次。

“哦,对对,我给你两介绍一下。”花白衣道。

第十二章 初见佳人

“我是明月,这位美女是锦绣。”明月抢先一步。

“他们两是我的好兄弟,小北、阿……阿落。他们啊,都是有钱有闲的公子哥。”花白衣边说边指向自己旁边那两位。

明月嘻嘻一笑,看向应落歌。

应落歌也点头示意。

“阿落就阿落,你怎么结巴了?不过你们都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吗?”怎么小白的朋友个个都这么俊俏的,明月想。

“可爱?多?”花白衣不明所以,他转而道:“她就是这样的,你们无需理会,总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看起来你和这位明月姑娘很熟的样子啊。”应落歌道。

“不过这位姑娘呢?”他的目光看向了锦绣。

“我只是与明月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罢了。”锦绣道。

一来一回,便熟络了起来。

本来明月就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子,而花白衣和应落歌也仿佛很善言谈。

就是应落歌身旁的应凌云,仿佛都没看他说过什么话。

好像很不好惹的样子。明月心想。

这世上本就有各种各样不同的人,聊得来就是缘分,聊不来也不需要强求什么,明月便是个很懂得满足的人。

锦绣心里却明白得很。

这哪里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公子哥,分明就是凌云峰的人。阿落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哪里听过的样子。

她突然想起了几年前自己还在落霞峰的时候,那个师兄师姐口中的魔教第一杀手应落歌。

可是另外两个,她确实不得而知了。

当下也算是老板娘有客人,自然添上了佳酿。

月下独酌自有一番风味,但与朋友相约,聊天、畅饮,也是酣畅淋漓的。

对,酣畅淋漓。

于归是锦绣的佳酿。就连慕容远行都只在他们成亲之时饮过几杯。

于归是酒。

酒。

美酒。

烈酒。

入口甘醇,然而却醉人于无形。

就好像一位美人站在你面前,难免不会对她动心。但是你一旦动心了,她可能会在不经意间要了你的命。

若说生活中最不能缺少的是什么,大概许多人都不会想到酒。或许应该是真情?或许是金钱?反正放在头一位的,当然不会是酒。

除非这人是个酒鬼。嗜酒如命,爱酒如命。

锦绣并不是这样的人。

她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或许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女人,但是她却有一双能够做得出于归这样的酒的手。

这可能是上天对她的恩赐也说不定。

桌子上坐的人,应该没有一个是酒鬼。

应凌云是个从来不会醉的人,但他也不是一个酒鬼。

用花白衣的话来说“少主只是对酒有独特的感情罢了。少主爱酒,落歌爱女人,只有我花白衣,最爱探寻真相。”

这话说来,既然应凌云爱酒,他应该对于归甚至锦绣感兴趣的。可是事实上,他的目光依然放在那个鹅黄色衣衫的女孩子身上了。

这个女孩子好像很爱笑,又好像很会满足自己,她纯净如水的眼中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东西。

“锦绣姑娘,不对,该叫老板娘啦。”临走,花白衣不忘念叨。

“以后啊,我一定是这里的常客,老板娘可要多关照呀。”

念叨着念叨着,仿佛他已经醉了。

可是他醉了,却又不忘一把拉过明月。

“她到底什么来路?”花白衣问。

看来他并没有醉。

“锦绣说她是抛弃丈夫,出来讨生活的。”明月道。

“啊?”花白衣满脸惊讶。

“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不像你,最好和她保持距离。那什么,你今晚留在这里,我明天来接你。”

“接我?去哪里?”明月问。

“你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客栈吧。”花白衣道。

“我去安排地方给你。”

“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

“那是,这里可是我的地盘。”话一出口,花白衣就觉得自己露馅了。

“我早就看你不对劲。什么来看热闹?你还要骗我?”明月不满。

“我,我不是故意。”花白衣小声嘀咕。

四月的风很温和,柔柔的。明月的话也并非很严厉。她知道要不是小白,自己也许早就陷于危难之中了。

这随云镇地处边境,人口稀少,现在他们两站在客栈门口几十步之外。除了打更的人,什么人都没有。

应凌云和应落歌早就离开了。

“我是凌云峰的人。”花白衣干脆告诉了她。

“你是凌云峰干什么的?”明月问。

“你早知道我是凌云峰的人?”花白衣对于明月平静的语气有些震惊。不过他早该想到的,明月这么聪明,什么能瞒得过她呢。

“我想,你不会是护法吧?我看长老不太像,教主,你肯定不会是的。”明月道。

“你!”怎么又被她说中。还记得第一次在帝都城郊,就被她猜中了自己的名字。

花白衣不回答,算是默认了明月的猜测。他接着又问:“你当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对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明月道。

“今天那个被他们顶替沈小姐的姑娘还在凌云峰呢,她口里还说着明月,好像是认识你的。”花白衣道。

“啊?”明月当然不知道以前的明月会认识谁,但是她确实很想见一见这个人。这应该是除了沈应霖之外,第二个知道“她”过去的人了。

“我可以见见她吗?”她问。

“明日我回复你,今天也不早了,你快回去睡吧。”花白衣道。

说完,便追着应凌云他们的方向离去。

这一次,沈应霖的计划也并不算落空。虽然人没上去凌云峰,但是凌云峰同落霞峰、甚至其他几个武林门派的仇越来越深了。

四月的帝都。

皇宫。

锦绣走之前来过的园子里,仍然还是姹紫嫣红。然而却少了很多生机。

此时此刻的慕容远行也在月下独酌。

然而他在想什么,一样不得而知。

第十三章 皇宫纳妃

次日早朝,沈应霖再次提起了一个皇帝一直都不通过的事。

纳妃。

可能在皇宫里,最让人想不通的就是这件事了。

既然皇帝和帝妃并不那么亲近,为何皇帝却久久不纳妃。

这诺大的皇宫中,竟是连一位妃子都没有。

一般来说,前朝的妃子,位高权重者是不需要殉葬的,总会有些这样的人。

然而慕容远行却容不得前朝的任何女人出现在他的皇宫里。

那么那些人哪里去了?

杀了。

慕容远行也非一个心慈手软之人。然而他却没有被人唾骂,不会像魔教那样,被人说成是杀人嗜血的大魔头。

江湖渺渺,王权最大,人们自然忌惮,况且慕容远行虽然做过不少不公道的事,但是他却能把这些事和自己推得干干净净的,表面上来看,竟是一个温文和蔼的年轻君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众人。

这些人心里怎么想,他岂会不知。

眼下锦绣已经不在,仿佛他再拒绝这提议,倒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为什么他会觉得这关乎人情。

他娶一个女人进宫,其实是在代表自己对某个臣子的重视,而非自己对这个女人的重视。

慕容远行一直都把自己当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他心里爱的人只有自己,他要的是更大的天下,这便是他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他要的是臣服,是至高无上。

然而锦绣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像他这种疯狂的人,能够让锦绣在自己的天地随性而为,应该已经算是最大的爱了吧。

他可能真的不懂什么是感情。

就好似应凌云那一瞬间对于楚钰的嫉妒。

嫉妒他有愿意为之去死的亲情。

在某种程度上,这两个人,一南一北,竟有些相似。

相似地让人心疼。

恨他吗?

怨他吗?

可他从未得到过,又为何去让他学会珍惜什么。

纳妃。

好。

他点头之后,下方的人竟然有些恍惚。自己准备的长篇大论用不上了?

就这样同意了?

慕容远行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些什么,他较什么劲。锦绣这会子又开起了那酒楼,他有什么好烦躁的。

这是慕容远行即位以来第一次选妃。

还记得锦绣生辰的时候,那晚锦绣宫的晚风,带着阵阵凉意,逼得他走不进她的心里。

现下,正是和煦的微风,甚至世间万物已经做好了迎接炎热的准备。

一夜好眠,明月倒是觉得身心舒畅,她并没有要为之牵挂的人。

起床收拾梳妆,她才想起来今天小白是要来答复她的。究竟能不能见到那个姑娘,她内心还是忐忑的,如果被发现自己是冒牌的明月,那她又该如何解释。

来到这里已经三个多月了,她慢慢适应了这里的一切。再不会梳一个让花白衣哈哈大笑的丸子头了,也会把自己整理得看起来更得体一些了。

“明月,走。”

刚收拾好走下楼来,便听见小白的声音。

“去哪里?去见那个姑娘吗?”明月问。

花白衣抬头,看到对面的锦绣。

她正坐在大厅的一张桌子旁,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账本。

“什么?带你去玩啊,不是答应你了。”花白衣道,顺便给明月使了个眼色。

离开客栈,明月便问:“锦绣有什么问题吗?你为什么要避着她。”

“她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花白衣道。

“哦。”明月应了一声。

“那我们去看看那个姑娘吧。”

“你不好奇锦绣的事?”花白衣有些奇怪了,那会儿讲到凌云峰,明月的兴致可是很大呢。

“有什么好好奇的。”她说。

“原来你只是对我们少主感兴趣。我当你和我一样,对什么都感兴趣呢。”花白衣道。

“那时候是觉得他挺有意思的,可是现在不这么觉得了。”明月道。

“为什么?”花白衣问。

“昨晚不是见过了吗,你们少主可能是有什么心事吧,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花白衣闭嘴了,他惊讶于明月的感受。“心疼”,想必天下这么大,也只有明月会对魔教教主有这种看法。

但是他又忍不住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要是再不说,我真的要怀疑你是派来打入我方内部的了。”

“就凭我多年看剧经验。”

“啊?你又在胡说八道了。”花白衣无奈。

正要往凌云峰安排沈府丫头的地方去,还没进门,花白衣便看见应落歌在不远处。

“阿落,阿落!”明月招手。

“明月姑娘啊。”应落歌听见了声音,便走了过来。

花白衣无奈道:“你看,我说了吧,她自来熟。”

第十四章 险丢性命

原本应落歌就是要来拦下这二人的,眼下明月先打招呼,倒是省了自己不少事。

“我正要去找你呢,明月姑娘。”应落歌道。

“找我?做什么啊?”明月看着应落歌。

也许昨晚的烛光不够亮,现下的应落歌要更俊朗几分。

他和楚钰是很不同的。

楚钰看上去温文儒雅,而应落歌却不一样。虽说他是魔教杀手,但是他和小白好像跟那些坏人根本沾不上边。

坏人到底应该长成什么样子呢?

人就是很喜欢先入为主,一个长得好看的美女很容易吸引别人的好感,放松别人的警惕,但同样,一个好看的男人也会有这样的效果。

至少对明月来说一定是这样。

这几个月来,她虽然越来越习惯这里的生活,但是往往会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仿佛一觉醒来这一切就都不见了。

所以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甚至于保持一种看故事的心态。

这里的人,小白、锦绣、应落歌,甚至于那个会让她有种不一样感觉的应凌云,每一个人,都是一个谜一样的故事。

对于小白,她自然不能当成故事,他们经历的事情历历在目。

夜闯沈府、掉包毒药、一起被抓、一起逃跑,这一切,她不能当做没发生过。

但是眼下,她却有一种很不好的直觉。

这种直觉可以算是自己身为女人的天性,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本来对这里来说就是一个不一样的存在,甚至是一个不应该的存在。

明月直觉准吗?

或许不太准吧。

但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的应落歌是一个不能接近的人。

她不想要接近,甚至有种莫名其妙的害怕。

所以就在应落歌要开口那一刻,明月道:“小白说要带我来见故人,就是有什么事呀,你也要等一等。”

她仿佛生怕应落歌会说出什么事。

而应落歌也仿佛偏偏就是不要她去见那沈府的小丫鬟似的,他似笑非笑盯着明月道:“明月姑娘,想必你早已知晓我们的身份,我也就直说了。昨夜我们教主回到凌云峰之后,与我提起姑娘,说他被姑娘所吸引,想请姑娘上凌云峰做客。”

他好像就是有信心,如果他提起应凌云,明月的心里一定会有涟漪。

他果然对了。

明月自然不会想到他要说这个人,这个自己作为看故事的人唯一想要例外的人,唯一想要去了解的人。

昨晚,她的目光基本没有离开过小白,但是在她从锦绣身后看到应凌云那第一眼,就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究竟是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她也知道,那道目光整晚都好像盯着自己。

而自己则只好假装不在意。

“你们教主请我?”明月显示出了震惊。

“小白不是说,除非你们凌云峰的人,是不允许外人上凌云峰的吗?”

“教主心上人算是外人吗?”应落歌道。

一旁的花白衣也听得一头雾水,他不由和应落歌使了使眼色,避开明月,道:“落歌,你在搞什么鬼?少主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他与明月素未谋面,就昨天那一下子,怎么就心上人了?”

花白衣自然是不相信的。

何况,少主他是了解的,他怎么可能轻易喜欢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要邀请她上凌云峰。

但是下一秒,他却又不得不信。

应落歌手里的东西让他不得不信。

那是凌云峰教主的令牌,可以在凌云峰随意行走,见之如见教主亲令。

“他说叫你留下来去询问那丫头关于沈府的事,我带明月姑娘去趟凌云峰。”应落歌道。

“那个丫头就是个普通丫头,能知道些什么?”花白衣道。

“这我又能如何,但是令牌也发了,我只好依令行事。”

花白衣被这令牌给拦下了,拦下他的还有自己对于应落歌的信任。

而明月却被“应凌云”几个字冲昏了头脑,她实在很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有什么奇怪,自己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是什么。

于是,她便跟着应落歌去往凌云峰,完全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人一旦被某件事或者一个观念左右,想法就会片面很多,甚至忽略自己眼前的各种风险。

明月只顾急着向前跟紧应落歌,却未曾发现,一项爱说话的应落歌竟是一路沉默。

“我们就这么走上去?”明月抬头看着自己眼前巍峨的山峰。

“怎么可能呢?”应落歌道。

“这多麻烦,自然是不会让姑娘爬上去的。”

“那要怎么办呢?我又没有轻功。”明月道。

“对了,你可以带我上去吗?小白就曾经带我翻过沈府的院子。”

她说着转过头,却发现距离自己身子不远处,一只短匕首正直直向自己冲过来,完全没有让自己反应的时间。

一时明月竟是脑袋空白,呆呆站着,甚至不会动了。

那刀马上就要刺入她的心口。

就在这关键之时,一把翠绿色的短笛横空而出,挡下了那只短匕首,然后与之纠缠,双双落了下去。

短笛自带一股强劲的力道,竟是推得明月往后倒去。

而一个早已吓傻了的人,一个早已吓傻了的年轻女孩子,怎么可能反应得过来。

她直直向后倒去,在跌倒在地的那一瞬,又被稳稳接了下来。

身后是一个坚实的怀抱,散发着淡淡冷香的怀抱。

“追!”怀抱明月之人只一个单字,翠绿色短笛的主人便飞也似的追了上去,朝着刚才扔短匕首出来的那人。

那人,应落歌。

准确的说,是一个与应落歌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喘息过后,明月的大脑才回到自己身上。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眩晕得很,竟然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想要站起身来,却没有办法。

若不是身后的力量,或许她只能一屁股倒在地上了。

“谢谢。”明月的声音依然不稳定。

那人并没有答复她,而是将本来扶在她肩膀的手下移,另一只手臂一用力,便把明月整个人横抱了起来。

“啊!”明月惊呼一声,抬起头来。

原来扶着自己的人便是传说中的魔教教主应凌云。

“教…应…”明月脑袋一团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称呼眼前之人,她想起昨晚花白衣介绍他时用的称谓,便道了一声“小北”。

应凌云似乎对这个称谓没什么兴致,开口道:“姑娘是因为他说你是我的心上人才上当的?”

这?明月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是这样,看来这个人也并非多么神秘,无聊,简直无聊。

然而这句话又不得不让她羞得无地自容,直想找个洞钻进去,可这钻来钻去,却是在人家怀里钻。

第十五章 暗种情根

“我只是好奇嘛,你放我下来吧。”明月小声嘀咕,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眼神来回飘忽,就是不敢看应凌云。

她用力挣了一下,反而觉得那人的怀抱却更紧了些。

“不是对凌云峰感兴趣吗?放下来还怎么带你上去?”应凌云笑着说。

“既然来了,何不上去一看。”

好奇归好奇,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

“喂,快放开我。”明月让刚才那一出吓怕了,不禁心神不安,身子也跟着乱扭动。

“昨晚我见过应凌云,他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且,而且,总不会像你这样无聊。”

“你对他的印象似乎很不错?”应凌云道。

“人都有不愉快的时候,你难道不准别人开心吗?非要看我每天‘心事重重’?”

“这……”明月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是却也停不下乱动的身子。

她脑袋晃动,发髻上面的一只长簪看着就要戳到应凌云脸上。

应凌云抱着人的双手却没有松开。

明月不经意地一瞥。

她看见从自己膝盖弯绕上来的手,应凌云的手。

那只手修长好看,然而食指与中指上面却有两道不浅的疤痕,那疤痕看样子是刚刚结痂不久,却因为自己的乱动而撕裂开来,眼下正有鲜血流出。

“你的手,你快把我放下来啊。”明月心急了,再怎么说,人家的手是因为自己胡闹而流血的,她只是尴尬却未曾怀疑过来人的身份。

刚才若不是小白和应凌云及时出现,她这小命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你的手在流血!”

“不碍事。”应凌云道。

“你乖乖抱紧我,别乱动,就算帮我最大的忙了,好不好?”

“我”就算明月再大大咧咧自来熟,也挨不住这种话的威力。

“可是,可是你的手。”

“说了不碍事。”

“少主!”

说话间,花白衣已经赶回来。

“那人轻功不输你我,而且对我们凌云峰似乎熟悉得很,竟是跟丢了。”花白衣语气中充满怒意。

“他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鬼,扮落歌也太像了吧。还有你那令牌怎么回事?被偷了?”

“那令牌我很久都不曾留意,是我的疏忽。”应凌云道。

“沈府的丫头怎么样了。”应凌云又问。

“死了。”

“死了?”

“对,被毒死的,和她一样的毒。”花白衣说着看向了应凌云怀中的明月。

“哎,你看我干嘛?什么一样的毒?”明月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抓了抓应凌云的手臂道:“你快放我下来啊,你这人,抱人上瘾啊?”

“你以为他愿意抱你?”花白衣无奈。

“你啊,刚才也中了那人的招,这毒虽说毒性不小,但是只要中毒之人不走动,一时半会是不会发作的,放轻松。”

“你说什么?”明月心里道苦,自己前一阵子刚刚避过了沈府的毒药,怎么这一个不小心,竟然又中了毒。

“这毒无色无味,但若中毒之人一旦走动或是运功,就能催动毒性,瞬间毙命。”应凌云道。

“所以只好委屈姑娘了。”

“可是落歌呢?他哪里去了?”花白衣道。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他人却不见了?

“先回圣坛再议。这姑娘的毒也要马上去解毒才好。”应凌云道。

“对对,你的手又受伤了?”花白衣说着,也注意到应凌云的手,那里正在流血。

“没事,我们快些上山吧。”应凌云说着便催动轻功,虽说怀中还有一人,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

凌云峰。

传说中的魔教圣坛。

一花一木,仿佛都是不一样的。

可是究竟哪里不一样呢,明月说不上来。但总归这里的人都被盖上了魔教的印子。这里的人即便还是普通人,却也觉得似乎不一样,连带这里的一花一木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月光透过窗子撒了进来。

更亮了。

也不过几日就要满月,明月看着窗外的月光,思绪万千。

都说离家在外的人,看到这一轮明月都会想念家乡,然而明月虽说取名明月,可一旦遇到团圆的日子,她却不会想家,不会觉得温暖,甚至都有些寂寞。

自小孤单惯了,上了大学之后,她便能够独自照顾自己的生活,打工,读书,也就不再住在福利院了。

可是人总说习惯了,习惯了就好了。习惯是可以养成的,但是渴望温暖和呵护的心怎么可能消失。

明月望着窗外的月亮发起了呆。

解药已经吃了下去,花白衣再三吩咐她,今晚不能下床。

为了自己的小命,明月可是听话得很。

但好像凌云峰上确实出了不小的事,不然花白衣不可能一整天不见人影。

究竟怎么了,为什么麻烦总是接连不断的,帝都是,凌云峰也是。

第十六章 桃林美景

明月突然想起了正月十五帝都那场烟花。

虽说那烟花是慕容远行和沈应霖他们的杰作,但是却一语成谶。

都说宫里的娘娘是这个国家的守护神,明月觉得这种话夸张是夸张了点,可是怎么发生了烟花那么大的事,却没听过这个娘娘的任何事。

也真是奇怪了。

第二日清早。

一向起床并不会很积极的明月竟然早早就走出了房间。

也不怪她,昨日那虚惊两场可让她的小心脏受了不少惊吓。

凌云峰的别院。

这里距离凌云峰圣坛不近,但是却是个世外桃源。

这里的一花一木对于明月来说都是新鲜的。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这是明月第一次亲身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

她面前,桃花开得正盛,若非亲眼所见,她还真的不相信,在这高山之上,会有如此雅致的所在。

这一点也不稀奇。有人在的地方,自然会有景致。何况是凌云峰的人。

眼下明月对于凌云峰的认识虽然仅仅局限在了花白衣和应凌云身上,但是她自顾自地却把这里认为是朋友的家,而并非什么魔教。

看来哪里的人都一样,凌云峰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惹得其他门派这般愤怒。

然而她不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对待花白衣,她是万万不能把他和魔教联系在一起的,可是她也未曾想过,花白衣究竟是如何对待其他人的。

山下已是阵阵暖风的时节,而这山顶之上,却还是丝丝凉意。鹅黄色的衣衫略显单薄,明月不禁紧了紧自己的外衫。但是她实在是不愿意离开这片桃花林。

一朵一朵的小花仿佛格外鲜艳,在这别具一格的生长环境下,感觉要比外面的桃枝更加美丽且坚韧。

明月把自己凑到一束花枝上面,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嗅到的是一股淡淡的味道。

桃花的香气虽说并不是很明显,但是一定是有的。那种自植物内身散发出的淡淡味道,加上冷风的吹拂,竟然会觉得格外好闻。这味道无法形容是什么,但是一定是有的。

要问来到这里的明月如今最大的收获是什么,那她一定会说是自己的状态变了。

她不会像以往的自己那样急躁了。

在这个步伐很慢的时代,每一种感官都被放大,可以让她静静地享受其中。

自帝都到随云镇,往日不过半日光景的距离,她和花白衣却要走很多天才能到。那沿途的风景,是以往的自己无论如何没办法体会到的。

明月轻轻闭着眼睛,她的手中轻轻捧着一枝桃枝。

墨色的头发上方绾了一个精致独特的发髻。两屡调皮的长发被巧妙地从发髻之中穿过,垂了下去。风过,吹起那两屡长发,十分生动。和肩下大片的墨色相比,一动一静,十分得体。

发髻被一只长簪固定。

古银色的簪子,花纹古朴,只一只簪子,再无其他配饰,却恰到好处。

她的耳朵生来小而薄,却又如同她的人一般,并不循规蹈矩。薄薄的耳垂之上,一对白璧的坠子,长长的流苏。

花丛之中的女子显然成了桃花林中的焦点,比花更有看头。

这画面这么美,如果没人欣赏,那岂非浪费。

好在非但有人欣赏,还不止一人。

远处的应凌云听到桃林这边的声音,循声看来,便看到这幅画。

锦绣很美,那是自然,落霞峰第一美人并非浪得虚名。

然而明月自有明月的独特,这独特亦与众不同,清亮而迷人。

应凌云对明月的第二个印象便是,这女孩子很会打扮自己。

“那边是什么人?快些离开。”另一个方向,一个声音传来。

果真,这另一个欣赏之人并非多么高的境界。

虽说对待一个好看的女孩子是不能粗鲁的,可是本就粗鲁的人,怎管得了这个?

那人走了过来,对明月道:“这里是我家小姐的桃林,你是什么人,竟敢闯入,速速离开,否则对你不客气。”

“小姐?这里不是凌云峰的地盘吗?”明月问。她的朋友花白衣可是护法大人,这凌云峰的几枝桃花算得了什么。

“我说你这姑娘是哪里来的,怎么什么都不懂。”那人正要开口,可是他一抬眼,却看见明月身后的人,连忙跪了下去。

明月觉得奇怪,转头一看,却是应凌云。

怪不得这家伙这样反应,怎么样,你们领导来了吧。

“教主大人,怎么是你呀?”明月笑嘻嘻地问。她的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应凌云对她的第三个印象便是,这个女孩子很会笑。

真实、雅致、会笑,这仿佛是应凌云第一次这样不经意却又认真地看一个女人。显然他对明月的印象也是不错的。

“还没多谢你昨天的救命之恩呢,昨天我那样胡闹,真是不好意思啊。”

明月看到他,就想起昨天自己在人家怀里乱动,还错怪别人,还把人家手的伤口蹭裂了。

“对了,你的手怎么样了?”明月道。

“无妨。”应凌云道。

“这里不比下面,你才刚刚解毒,还是回去休息吧,着凉了不好。”

“教主大人这么会关心人呀,可比花白衣强多了。”明月道。

说着便跟在应凌云身后离去。

跪在那里的花农还哪里敢说话,这姑娘非但敢在教主面前这样说话,好像还和护法大人关系很好的样子?怎么敢惹到她啊。

“你先休息一会,白衣会来送你下山。”应凌云留在这句话就要走,却被明月拦住了。

“你不是说让我参观凌云峰的吗?”

“明月姑娘,本教最近事务繁多,你留在这里不安全。”应凌云道。

“究竟出了什么事?”

“内忧外患。”

“小白?”回答他的是花白衣而并非应凌云。

第十七章 瑶池仙境

晨光灿烂,穿透这间屋子那大大的门窗,已经被明月打开的大大的门窗。

晨光进来了。

晨光洒在花白衣的身子上,他的嘴角含笑,一如既往,然而说的话却并非那么轻松。

凌云峰自应凌云接管以来,似乎几年来都未曾有过什么事。

此次和沈府闹翻,又与落霞峰和几大门派结下了梁子,新仇加旧怨,想来再隔几日,这消息便会传得天下皆知。

还没等这消息传得天下皆知,凌云峰却又出了岔子。

右护法失踪了。

凌云峰右护法、江湖人称魔教第一杀手的应落歌不见了。

昨日那冒充应落歌之人已经逃去,但他应该是知晓内情的。他知道应落歌不见了,所以才敢去“信心十足”地冒充他,甚至下手杀掉沈府的代嫁丫头和明月。

可是他又为何要杀掉沈府的人?

究竟那丫头又知道些什么事呢,而明月又有什么关键,非得他亲自骗来?

花白衣有过不同的设想。

但是他发觉不管怎么想,都会将矛头指向落霞峰和沈应霖。

他自诩有一颗聪慧的脑袋,直觉告诉他,并非这么简单。

虽说落霞峰和沈应霖都有足够的理由杀人,似乎在逻辑上面足够通顺,可是总觉得哪里是不对的。

“这次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花白衣道。

“你们以前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别人抓着你们凌云峰不放。”明月道,她的眼睛里写满了疑问,也没有想过自己这个问题是否有不妥。

“不说远的,你先问他。”花白衣笑道,眼睛时不时去偷偷看一旁的应凌云。

“你问他,他为什么杀掉人家落霞峰掌门,为什么杀掉人家残剑阁阁主,为什么要杀死掉人家锦绣山庄庄主,为什么……”

“什么?”明月几乎要惊呆了。

她知道外界传言并不可能丝毫没有依据,却不想凌云峰的教主干过这多“好事”。

“人家呀,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他活吃了。”花白衣又道,“这几年来的风平浪静不过是韬光养晦罢了,既然当下朝廷有意对付凌云峰,那还不是群起而攻之?前几日的事算是起了个头罢了。”

“教主大人,你为什么专挑掌门庄主的杀?”明月问。

这可能便是她的特别之处。

或许一个普通的人,准确来说,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旦听到这种事,看着自己眼前站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大魔头,不惊声尖叫也该退得远远的,可她却不一样。

应凌云并未给她答复,转而对花白衣道:“你送她下山。”

“教主大人,教主大人!小北!”明月再抬头,看见的只是他远去的背影。

“你别乱叫了,行不行啊。”花白衣无奈地看着她,“那天是临时应急,我怎么会知道你还没睡,会撞上我们。小北是我胡编乱造的,只有阿落是真的。”

“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并不是不讲道理,而且我之前对他不礼貌,他都没怪我,一点架子都没有。”明月道。

“说来也怪,他好像确实对你很宽容。”花白衣想了想,或许应凌云还从没见过敢在他面前这么大胆的女人吧。

“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他这人,有什么心思也不会明说,表情不写在脸上,你最好小心一点。那些被他杀掉的人,都是没什么理由的。”

“你少吓唬我,我是你们的朋友,不是吗?”

“你!哈哈……”花白衣被她逗乐了,败了败了。

“我送你下山,你住在凌云峰的别院。”花白衣道。

“我回随云小筑不行吗?”明月道,“锦绣说愿意把我留下来呢。”

“留下来做什么,酿酒?”

“我就是觉得和她挺投缘的。”

“她,她其实……”花白衣说到嘴边的话又停住了。

昨晚和应凌云说起锦绣,说好不透露的,他这张嘴呀,好似管不住自己。

“你说什么?”明月问。

“没什么,我们先下山。哎呀你就别留恋了,以后等事情过了,我带你来逛个够好不好。”看她那依依不舍的眼神,花白衣无奈地说。

随云镇地处边境,人口稀少,却自有其独特之处。

其一,坐落于随云镇深处的凌云峰,乃魔教圣坛之所在,武林众人觊觎,敢怒不敢言。

其二,位于边境之地的瑶池仙林,一座名副其实的销金窟。美酒、美人,声色犬马,酒池肉林,只要有钱,这里一应俱全。

凌云峰、瑶池和中原之地向来不合,自成一派,而地理位置的优越又叫朝廷也无法对这片有太多的管辖,再加上瑶池每年那无法估量的赋税收入,朝廷自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里一直都是慕容远行的心腹之患。

瑶池虽说距离凌云峰不远,但一向互不相干。

眼下正是一天的开始。

一般来说,夜晚才是这里真正活跃的时候。

放纵、享乐,摘下脸上的面具,做一些疯狂的事,这些虽说在瑶池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但是人往往喜欢掩耳盗铃,不会在大白天做什么,可能他们觉得,黑夜会蒙蔽所有人的眼睛,自己做什么都不会被偷窥。

等到太阳再次升起,一切丑恶就会自觉烟消云散,不留痕迹。

而此时,正是瑶池休息的时候。

一间上等客房内正发出着让人听了脸颊发红的声音。

一阵风过,吹动了屋内的纱帐。

从远处看去,朦胧迷离,如梦似幻。

然而哪来的风?

自然不会是普通的风。

风吹帘动的同时,一个身影鬼魅般地出现在房内。

纱帐后的卧榻上,甜美的喘息尚在。

来人似乎并未察觉自己竟已被发现。

他在内心默默道:“应落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手中一枚暗色的毒针已经发了出去。

他正打算上前欣赏自己的成果,却不料,纱帐之后走出一人。

一个男子。

那男子神色慵懒,一屡长发自额前垂下,正在系着自己的里衣。

男子道:“坏我好事,你打算怎么赔?”

第十八章 玄心透骨

“你!”

没想到男子竟然已经发现了自己。

来人道:“不愧是魔教第一杀手,我还真不可小看了你。”

应落歌道:“千辛万苦‘请’我到这里来,怎么就派了你这么个家伙。”

他语气淡然,全然不是紧张的状态,未着外衫,里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

他神色淡然,眉眼深邃,若不是眼中杀气已现,谁都不会把这样一个瑶池熟客当做是杀人不见血的杀手。

“你未免太自信了。”一个声音自纱帐内传来。

彼时纱帐内的娇喘之声变得凌厉,一个美艳的女子自内走了出来。

她的上身披着一件薄纱,曼妙多姿的身躯隐约可见。

虽说晨光熹微,屋内却并无阳光照射。

在摇曳着忽明忽暗又即将燃尽的烛火映射下,无法不吸引人眼球。

“娘子有何指教?”应落歌转眼看向女子。

那女子一怔,道:“休要胡言乱语!”但面上却已不能再保持着冷厉的神态,一抹不易察觉的红霞飞到了脸颊两侧,使得本就美艳的女子更添了一份娇羞。

一个刚刚与你缠绵过的男人,更何况是应落歌这样的男人,此时的一句“娘子”,就算是深仇大恨,也难免不起波澜。

世上的女人有很多种,女人的美又有千百种。或开朗清亮若明月,或迷人冷艳似锦绣,然而最直观吸引男人的,莫过于曼妙的身姿。

视觉动物最易享受感官刺激,面对如此动人的身躯,柳下惠是很难做的。

这样的美人在怀,千金一夜都好似是在亵渎美人。

应落歌自然不会拒绝美人的邀请。

春宵一夜值千金,何况是两夜。

不问缘由,无法拒绝。

“应落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对面的男子十分不满自己被这般无视,想来自己也并非什么无名鼠辈,怎么好让魔教之人如此轻视。

“自我行走江湖,就不断有人说这句话与我听。”应落歌淡淡道,“你知道这些人现在都在何处吗?”

男子冷哼一声,“这自然要问你。”

他的眼中已不见震惊或是愤慨,转而却由于这冷哼变得阴冷起来。

“久闻魔教应落歌沉迷女色,来者不拒,你若知道你有一天会因此而死,是否要后悔自己当初的好色?”

“美人在怀,吾死亦何惧?”应落歌道,仍不忘盯着身旁的女子。

那女子已是无法恶言相对,虽说这人是人神共愤武林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但是他毕竟还是应落歌。

“你!”男子气得牙痒痒,不由恶言相对:“我的玄针都是淬了毒的,就算你躲得过一发,也无法躲得过第二发。何况她的体内亦藏了毒,若不能提前服下解药,恐怕你不久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娘子,没想到你不仅服侍人的功夫好,这锦城出云阁的用毒之术竟然也使得如此好?”

应落歌并未回应男子半句,反而还是说与那妩媚的女人听。

“你!”

应落歌的话刺伤了男子,他不愿再多言。

说话间便听见细微的声响自这昏暗的屋子另一侧发出。

那是出云阁的利器玄心透骨针,而这玄心针使得最好的,当然并非是眼前这男子。

玄心透骨针可谓不可多得的暗器,一共只有五发,却招招致命,直指要害。

男子已发出一枚玄心针,但却并未打到应落歌。那是由于魔头狡猾,躲过了一劫。

这次正面相对,加之被应落歌口中狂言所伤,男子竟是一次性发出了四枚玄心针。

在这昏暗的瑶池上等房内,烛火即将燃尽,火光因为房内的气流而忽明忽暗,时而剧烈燃烧,好似在绽放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时而昏暗无几,又仿佛马上就会熄灭,让人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应落歌的眼睛一向很敏锐。

他很懂看女人,他同样很懂看毒针。

屋内毕竟空间有限,然而应落歌却能随意移动身形,只见他身子如燕般轻盈,竟是躲过了出云阁首屈一指的暗器玄心透骨针。

“这不可能!”男子大呼。

“完璧归赵!”应落歌不给来人反应的时间,便将毒针尽数返回。

男子急着躲闪,一枚,两枚,三枚,他的额头有汗珠落下,他的眼睛甚至不敢眨一下。

第四枚!终于结束了。

他正要喘息,忽然觉得自己的左肩一痛,如同针扎。

本就是针扎。

一枚玄心透骨针赫然出现在自己左肩。

怎么会!

“你怎么连自己一共发了几枚都不记得呢?”应落歌笑道,他的神色依旧淡然,竟是早已接下了男子进屋时的第一枚针。

“你若杀死他,便无人给你解药,你要知道,要知道,你自己已经中了我的毒,自身难保!”

一旁的女子扶住身形不稳的同伴,急切道。

“好令人伤心!明明昨日做夫妻的是你我二人,你怎的不顾念夫君是否尚好,却去管别人的闲事。”

“应落歌,我们死不足惜,但是能够拖你下水,也算是大功一件。”男子虚弱道,在此刻,他已经没有时间为自己解毒。

“你可要明白,是你死,不是你们。”应落歌道。

“我生平最不愿意看人因中毒而痛苦死去,我行行好,送你一程。”

第十九章 如何如意

说罢,应落歌手臂一挥,掌风狠厉,熄灭了仅剩的烛火,也熄灭了男子的心火。

“应落歌,你不得好死!”

一旁的女子看着同伴在自己怀中离去,虽说未受玄心透骨针的痛苦,却失去了最最宝贵的生命。

“娘子你又何必动怒,我并不爱杀女人,更何况是你这样的美人。”

应落歌说话间转身走向窗口,拉开了屋内的帘幕。

一切明朗了起来。

刚才还仿佛深夜,昏暗、冷酷,此刻却是阳光直射,明媚、温暖。

然而却无法温暖眼前女子的心。

“应落歌,既然已经落在你的手里,我并不打算活着。”

女子的心跳得很快,“虽说我并非出云阁的入室弟子,只不过是出云阁一个小小的舞姬,然而我这样一个并无半分功力的普通女子,也是懂得恩仇分明的。”

“出云阁就为了给我下套,竟然派你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应落歌当然知道眼前的人并非习武之人,更谈不上什么高手,然而他又对出云阁的做法心生嫌恶。

说什么名门正派,为了杀人竟然要一个女人来替他们出头吗?

“你杀害武林正派之人,我今日并非被任何人所迫,只是要为我的师兄们报仇。”女子道。

“你先起来,地上凉。”

应落歌看着眼前女子,那张小巧的脸上出现晶莹的泪珠。她的手仍然死死抓着怀中死去的男子。

那手纤小细长,指尖染红,仿佛开出一朵朵小花。

应落歌上前一小步,女子便退后一些。她没什么本事对付应落歌这样的人,当前的局面,对于一个这样的女子来说,实在是应该感到害怕的。

这不怪她。

她小小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手中仍然不愿意放开那已经死去的人。仿佛他还能够保护得到自己,仿佛手中之人便是自己最后的一丝依靠。

应落歌想说一句“别怕”,可是他发现,自己这句话不可能有丝毫力度。

他还是又上前一步。

屋子本就不大,女子退到了墙根,身旁便是昨日纠缠于上的卧榻,她呆呆看了一眼,心跳得更快。

应落歌拉起了地上的女子,伸手抱住了她,轻轻放在床榻之上。

女子的脚上并未穿鞋,手心触碰,一片冰凉,好似一块洁白的玉石。

他从未看不起这样的女人。

他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女人,就算身份再高贵又如何,内心的坚韧和勇气才是最使人看重的。

他将女子的脚握在手心,温暖穿透掌心到达了女子的身体。

触感本就是最直接也最容易打动人的。

女子竟有些恍惚而没有挣开。她想起前两夜,这个与自己欢好的男人。若是除去魔教之名,这样的人或许天下没有一个女人能够不喜欢他,可是女子知道,他并非良人。

“你……你身上确实中了毒,若是没有解药,一定会毒发而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是在关心我?”应落歌道。

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并没有中那什么出云阁的媚影之毒,就算欢爱之时难免全身放松警惕,他这凌云峰的右护法也并不是白当的。

“我……”

“你若是就这么回去了,会不会有麻烦?若是不杀死我,他们又怎么能相信你?”应落歌道。

“不,不会的,师姐说过,只要我认真做事,努力了就可以回去,回去还会收我做弟子。”女子道,声色有些激动,她似乎在反驳应落歌,甚至要把一双脚抽出他的手心。

应落歌抓住了她的脚,道:“不会有事就好,我并不想你有事。走之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你会放我走?”女子问,但不知为何,总感觉问得有些落寞之感。

“我说过不会杀你的。”应落歌道。

“那我可以走了吗?”女子又问。

虽说目睹了应落歌杀人,但他却并没有任何武器,死去的人甚至看不出伤口和痛苦,没有血腥。加上应落歌轻柔的对话,她真希望眼前这个人并非什么恶人。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随意。”应落歌放开了自己的手。

“如意,我的名字是如意。”女子走之前,轻轻道。

如意如意,天下之事若都能如意,那该多好!

正午已过,应落歌才回到凌云峰。

想来也知道自己离开两日,一定又有什么事发生。

明月已经被送到了凌云峰山下的别院,花白衣刚一回来,便看见应落歌。

“应落歌,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昨天那假的应落歌把沈府的丫头都杀了,还差点杀掉咱们少主的心上人。”花白衣道。

“对了,你真的假的?”他装模作样地去扯应落歌的头发。

“心上人?他哪来的心上人?”应落歌道。

“喂,我说半天你就听到这一句?”花白衣不满。

“你还是自己去和他交代吧。这可算你的失职。怎么没叫那美女把你给杀了?”

“你又知道是美女了?”应落歌无奈。

“不然呢?若是个男人,什么套你会愿意上?”花白衣道。

“是我疏忽了那沈府的丫头,不过此行也不亏。”应落歌道。

是不亏,最起码他们知道,昨日之事却非沈应霖或是落霞峰所为,而是出云阁。

“我们凌云峰什么时候和出云阁也结下梁子了?”花白衣无奈。

此话一出,三人一度陷入沉默。

是夜,明月当空,即将满月。

月光越来越亮,月下的三人却各有所思。

“你们可知为何武林之人要纠缠凌云峰?”应凌云的话打破了沉默。

“自然和我没什么关系了,那都是你们两位大哥的杰作。”花白衣道。

“你们叱咤江湖之时,我还是个孩子呢。”他低头把玩自己手中翠绿色的短笛,一副“与我无关”的姿态。

“落歌,你又是否知道?”应凌云又问。

“除了深仇大恨,还能有什么原因吗?”应落歌道。

“武林之人若要寻仇,这无可厚非,然而朝廷之人呢?”应凌云道。

“我们与中原朝廷一度互不相干,这武林之事他们何时非要趟这趟浑水?”

这么一想还真是。

一直以来凌云峰就被武林孤立,再加上这些新仇旧怨,要复仇的人多了去,可是朝廷却从未插手其中。就算当朝的慕容远行觊觎随云镇这块黄金宝地,但也不需要这么仓促而为。

“沈应霖是否有其他原因?”花白衣问。

第二十章 佳人饮酒

“你不是去帝都打探过了吗?沈应霖此人为官如何?”应凌云道。

“不如何,野心可见。”花白衣道。“叫我看来,就算这右相之位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或许并不愿意止于此步。”

“他还想谋朝篡位不成?”应落歌道。

“我和明月夜探沈府那次,就听到她们家丫鬟说夫人要给小姐送什么东西去宫里。”花白衣道。

他略微思考,又说:“还有明月,那沈府的守卫竟然看着她就喊大小姐,沈应霖根本知道她不是大小姐,可是守卫怎么会不知?这里面的蹊跷多了。”

“送去宫里?他不会是把自己女儿安排到皇宫做内应了吧?”

“还真说不定。”

“可那谋朝篡位和我们凌云峰什么关系?”花白衣道。

“他或许已经笃定,消灭凌云峰就等于他的大事一定能成?”应落歌道。

“因为凌云峰有他要的东西。”应凌云道。

“你是说教中禁地?”花白衣被点醒。

应凌云没有回复,却是默认了。

可那对于外人而言的传闻,他沈应霖又是如何得知?

五月,夏天的季节。

在还没有彻底走向炎热的日子里,一切都是让人舒服的状态。

草长莺飞,微风轻拂,人的心情也不不由自主跟着变好。

出云阁的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一切都好像又平静了下来。

帝都那边有消息道,慕容远行新纳妃,入宫的女子都与朝中位高权重者脱不开关系。

而最受新宠的娘娘则是沈应霖的侄女,原本的宫中女官沈清风。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说,沈应霖真的把他那卧底‘侄女’送给皇上了?”

明月听着花白衣的话,惊讶地问。

“我好歹还会时不时去随云小筑坐坐,可却没听过这消息。”

“随云小筑本就是一家新开的客栈,又不是来往随云镇的达官显贵下榻之处。要想知道这些,那可不得去瑶池那边?”花白衣道。

“你去过瑶池啊。”明月好奇心甚,转了转眼珠子,笑嘻嘻地道:“可不可以带我见识一下。”

“那种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去做什么?”

“怎么,那里没有女人,都是男人?”明月揶揄,这些天她对随云镇也算有不小的了解。都说那瑶池仙林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销金窟,她真的很想见识见识。

“不是,我是说那里不适合你这种正经人家的姑娘,那不过是花天酒地的地方。”花白衣道。

“那你又去那里做什么?”明月的眼睛微微眯起。

“你想多了。”花白衣看得出她那小心思,只好道:“瑶池来者不拒,鱼龙混杂,很多消息便出自那里。我自然是要替本教搜寻信息了。”

“哟,原来你还懂得做正事呢?”明月道。

“可我就是想去,你说可怎么办,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再说了,我还打算要去闯荡江湖的,一个瑶池都不去,以后我怎么出去混?”

“闯荡江湖?你还是省省吧。你一出这凌云峰,说不准就要被沈府的人给抓起来杀掉。”花白衣道。

“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放过我?”明月气愤,“我一个小小的角色,怎么劳烦他们这些大人物这么惦记着。”

“你可不是什么小人物。”花白衣悠悠道。

“能够被杀手丢下山崖却死而复生,能够从沈府那深墙大院之中逃了又逃,还能够成为我们少主的心上人,你说说看,你是什么普通的小人物?”

“喂,你别乱说,什么心上人,别拿我打趣了行不行。”

明月无奈,虽说她起初觉得应凌云有什么不同,还觉得他盯着自己看了一晚上,可现在冷静想想,或许只不过是自己犯了花痴,胡思乱想。人家堂堂凌云峰教主,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你还别说,他真的蛮关心你的,还问过你解毒之后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啊?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我怎么不知道。”明月急切道。

“哈哈哈,看来啊,是某些人的春心泛滥了。”花白衣笑道。

被朋友这样玩弄,明月面子上也下不去,气得就要打人。

“小白,你给我站住!别欺负我没轻功!”明月边追边喊。

不想却迎面撞到了刚进别院的人。

“哎呦,这里的树会动了?”明月揉了揉脑袋,抬头一看。

“应落歌!”

明月看清楚来人的脸,又突然紧张起来。

“你,你哪位?”

“应落歌啊,你不都叫出来了。”应落歌看着眼前略显莽撞的明月,却并没觉得她莽撞,反而十分可爱。

“小白,小白,你跑哪里了?”说着,明月转身就往回跑。

“她这是怎么了?”应落歌看到远处的花白衣,便问。

“还不是怪你,那假的应落歌把她吓惨了。”花白衣道。

看着应落歌一脸的迷茫,花白衣突然大声笑了出来。

“想不到我们貌似潘安,人见人爱的应大护法竟然也有被女人躲的一天。”

既然有消息,那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随云小筑自然是会得知朝中之事的。

二楼的偏厅中,锦绣手中是账本,而心思却不在上面。

慕容远行纳妃了。

但这本就是她先毁约于他,又有什么好抱怨。

出宫早已有些时日,虽说她在这偏远的随云镇,但是慕容远行要想真的知道,又岂会不知。

锦绣不明白,他是因为自己又开客栈了而生气,还是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过自己。

前一阵子落霞峰的人出现在随云镇,但是铩羽而归,她看在眼里,但落霞峰只是来解决私人恩怨,慕容远行还并没有对落霞峰下手。

可是他现在纳妃,又是何意,就为了对付一个沈应霖?

慕容远行,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你真的没有感情吗?

锦绣并非难过他对自己的不闻不问,而是心疼他,做什么事都不会真正为自己考虑。

他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却也还是让她心疼。

锦绣拿起手边的酒杯。

淡淡的香味袭来,那是于归的味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于归于归,求不得。

第二一章 探秘仙林

人有情,酒亦有情。

人若有深情,她的酒才会有深情。

锦绣实在是一个难得的酿酒高手。

这世间,尝过于归之人并不多,屈指可数。

然而若非有情人来饮于归酒,是无法品出其独到之处的。

酿酒是一门技术,喝酒亦是一门技术。

于归是烈酒,但味道却非浓烈,甚至是清雅迷人的。

世人喝酒的姿态各不相同。

如果说月下独酌别有风味,举杯畅饮酣畅淋漓,那么此时此刻的锦绣则可算作是借酒寄相思。

“这大白天的,怎么一个人喝起酒来了?”

明月上了楼便看见这幅场景。

美人坐于桌前,神色慵懒,那双朦胧的眼睛好似琉璃,流光溢彩,却让人捉摸不透。

她的手中是一只精巧的酒杯。

琥珀色的酒杯中盛的便是于归。

于归的淡香飘散在空气中,似有如无。

明月想起来时花白衣对她的忠告。

锦绣来头确实不小。自己前几日还在想那烟花和宫中的娘娘,眼下,这本该远在天边的人却坐在自己面前。

“那她定是与慕容远行闹了矛盾,可是这里怎么说也是你们凌云峰的地方,她怎么敢来这里,就不怕被你们发现?还是说她料定慕容远行的人不敢追来这里?”

“这不,我们早就发现了。可她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那是为什么?她才是那真正的大人物啊。”

“这事说来话长了。不过听少主说,是他当年欠了锦绣一个情,所以只要她人在凌云峰,就没人敢动她。你若有兴趣,就去问我们少主?”

“不过你最好和她保持距离,她毕竟是朝廷的人。”

一想到花白衣那副戏弄她的嘴脸,明月就来气。不过原来随云小筑是凌云峰首肯的地方,怪不得不见有什么人敢来惹麻烦。

“明月?”正自思考,锦绣便叫住了她。

“你是不是有心事?”明月道。

“你之前说自己是和丈夫闹翻了跑出来的,可是闹翻了总要有和好的时候吧?”

“我们早已回不去。”锦绣的眼中已现忧伤,她转而道:“既然你来了,不如陪我喝几杯?”

大白天喝酒,明月确实不是很习惯,不过就当是陪一个失恋的女孩子了。

虽说花白衣再三叮嘱,和锦绣保持距离,但是一旦喝下了酒,明月却只把锦绣当做是一个需要朋友关心的普通女子罢了。

锦绣身边实在没什么可以交心之人,而她也乐意和明月聊聊,虽说她也知道,明月和凌云峰关系不浅。

有的时候,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感情是很简单的。尤其是两个年轻的女人,她们总能找得到一些共同的东西。

一来一去,明月和锦绣就真的熟了起来。

若不是花白衣拦着,明月就要搬到随云小筑去。

夜晚的风很清爽,明月在别院里来回晃。

花白衣偶尔都会来看看她,应落歌若是有事,也会在别院出现,反而那位教主大人,就好像是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明月摘下园中的小花把玩,一片一片扯着花瓣。

她想了很多事,从帝都“寻亲”、结识小白,到初入凌云峰、结识锦绣,一直以来,她都希望自己只是一个看故事的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自己只见过两三面的人,那个想要了解得更多一点的人却好似有种魔力,拉着她想要她也变成故事中的人。

明月并非什么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好歹她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这来个穿越,竟然连自己本来十分坚韧的定力都给丢了,不经意就想起了那个人来。

“明月呀明月,你当真是犯了花痴。”

明月暗自念叨,她对那人没有半分了解,知道的也只是他往日那些“丰功伟绩”。

夜深似水,这样舒服的微风吹拂,却无法让明月提起想要去睡觉的念头。

前几日说到瑶池,小白那个家伙一脸“绝对不可以去”的样子让明月确实打消了大部分念头。

可如今夜深似水,思绪混乱,她真的又好想去什么地方走走才好。

“你若不带我去,我自己去还不行吗?”明月心道,也并没什么可怕的,那种地方不过是收钱消费,她出来沈府可是带足了成本的。

说走就走。

对于一个正经人家姑娘来说,这种风花雪月的地方自然是不应该去的。

然而明月骨子里却非一个保守之人,向往自由的心驱使着她向那个神秘的地方走去。

随云镇说来并不算太大,由于凌云峰和瑶池仙林的存在,这镇子充满着神秘感。

一条不深的清溪穿过镇子边缘。

在月光的照射下,水面上竟然有种波光粼粼的感觉,这让明月想起了“镜花水月”这个词。

镜中花,水中月,本都是虚无缥缈的,就好像她自己,偶尔总会怀疑自己经历的这一切是否全是梦一场。

远处明月当空,月光洒满大地。

总说月光不似阳光,被月光照射下来的景象往往带着些荒凉之感,但是又如何解释这波光粼粼的清溪?

自是如同深夜之中的宝物,更显珍贵。

所以往往景物都是随着心情在变,并非有什么悲喜之别。

明月克制自己的思绪,不去乱想一些有的没的。她一向奉行过好当下的每一天,这才是最实际的。

真实也好,虚幻也罢,只要用心经历了,那就不亏。

穿过清溪,远处便是瑶池。

就算在这夜晚,也可以看到前方的灯火辉煌。

清溪不远处有一方巨石矗立在一旁。上面大大的四个字“瑶池仙林”。

也不知道这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洋洋洒洒苍劲有力的大字,却是用剑刻上去的。

功力可见一斑,书法可见一斑。

明月不禁惊叹,山外青山楼外楼。

这座传说中的销金窟内,又该有多少故事正在上演。

第二二章 好奇惹祸

明月走进瑶池仙林。

本该休息的时间,这里却繁华异常。

人来人往,脂粉香气、酒的香气,铺天盖地。这里作为瑶池前厅,接待的多是一些散客。

虽说瑶池内可谓应有尽有,主要的收益自然还是来源于两份古老的行当。

赌博。

女人。

赌博的魅力就在于未知和冒险,得不到的拼劲全部身家也想要,得到的却又想要更多更多。这里每晚都会产生许多一夜暴富之人,同样会产生许多因为赌博而散尽家产之人。

而女人,说这是生意,实在是有些亵渎女人。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得到金钱后最原始的欲望便是此。

所以女人在瑶池是更高级的玩法。

这里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房,一个晚上的价钱就相当于外面普通老百姓几个月的收入,但是仍然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穷苦之人太多,能够挥洒销金之人也并不少。

明月看着这大厅就开始发起呆了。

抬头是高高的房梁,足有三层普通的屋子那么大。

雕梁画栋,栩栩如生。

每一桌赌台,都是精致的木质桌椅,上好的黄花梨,文静、柔和、雅致。

这样的陈设太过于典雅高贵,一时间,明月竟不知该如何形容,怎么也不能把这样的地方和酒池肉林联系在一起。

正当她惊叹于眼前,一位打扮得体的女子便走了过来询问道:“这位姑娘是一个人来?是来玩乐的还是来找人的?”

就算是再昂贵的场所,待客之道必不可少。

女子毕恭毕敬,但是看明月的样子,一个普通的姑娘,又怎么会独自一人来这里。

就算是明月生活的年代,一个女孩子半夜来到这种场所也是十分危险的,更别说是当下。

要做些什么呢?本来只打算来参观一下,可是既然进来了,不做些什么会被赶出去的吧。

明月转头扫视了大厅一眼,要她来这个是万万来不了的,还不得输到把自己都卖给人家。

明月想了想道:“这里有客房吗,我想要来一间客房。”

女子并没有质疑明月的选择,因为明月并没有少付钱。

带领明月来到客房之后,女子便关上了门。

这里每日接待各种各样的客人,明月当然不算有什么奇特。不过这里鱼龙混杂,一个独身女子来,总归要替她捏把汗。

若是遇见坏人可怎么办。

明月倒不会想这么多。她知道自己怂,不敢去赌,但是她更不需要美女作陪。只要能够进得来,住一住这瑶池的房间,日后谈起来,也算是给自己长脸。

不愧是销金窟!

这是明月环视整个房间之后的感触。

“奢华”也不过如此了吧,比起这里,沈府的闺房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上等客房有钱便能住,能住应落歌那样的杀手,也能住明月这样的普通人,自然能住各种不同的宾客。

明月刚准备享受一下这上等客房的卧榻,就听见隔壁传来声音。

照理说这里的房子不应该隔音有问题,但分明她听到了隔壁房内的惨叫声。

好奇心驱使,明月悄悄跑去听墙角。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一点也不错。

虽然眼下玩乐之人都在享受自己的生命,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但是她还是被房内的人给发现了。

屋内一股强劲的内力将门撞开,明月就直直栽了进去,差点站不稳。

她抬头,看见一个不着上衫的男人,一怔,连忙低下头去。

这男人也正在盯着她看,他的心情显然不是特别好。

“你是什么人,躲在爷的门外鬼鬼祟祟干什么?”男人道。

明月反应很快,是自己做错了。

这显然是人家在办正事,实在是太尴尬了。

“对不起,对不起。”明月弱弱地说。

但是她瞥见屋内纱帐后面的卧榻上,一个年轻女子惊恐的眼神。显然被欺负得狠了。

就算是花了钱的,就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吗?

明月突然觉得自己很生气,她好像忘了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有什么本事为别人出头,又好像忘了,这里的人都是不能乱惹的。

她义愤填膺地看着那男人道:“你有没有人性,欺负个小姑娘。”

那人显然没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娇小的女子敢这样对他说话。他盯着明月的眼睛里多了一份玩味。

“你若是可怜她,你替她?”

“你说什么?”明月恨不得给那人几拳。

事实上,她真的这么做了。

她的拳头朝着男人就打了出去。

那男人接住了她的拳头。

明月不甘心,另一手继续去打。

眼下可好,两只手都被接住,被人桎梏在掌心,无法挣脱。

那男子的眼中已经不见怒意,反而有些好笑地看着比自己小了一个头的娇小女子。

“你倒是胆子大得很,不知道爷是什么人吗?”

“你也是胆子大得很,不知道本姑娘是什么人吗?”明月不甘示弱。

“哦?那你是什么人。”男子问。

“你放开我!”明月挣了挣,却无法挣脱男人的手。

“你又是什么人?”

“爷乃是凌云峰应凌云。”男子道。

什么?欺负她没见过应凌云?这什么年头,还有冒名顶替魔教教主的?

“你还要不要脸了?我看你也好好一个人,怎么,冒充别人很有意思?”明月一生气,一脚踩到了男人脚上。

“叫你仗着人家的名声在外面胡作非为!应凌云再差也比你好太多了!”

这下男人倒是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冒充的?”

“看你就是个新手,第一次冒充?我才说一句你就自己露馅了?”明月道。

男人再一次审视眼前这个女子。

应凌云是魔教教主,江湖上很少有人真正见过,这女子竟然不假思索就说自己是冒充的?

倒不是他第一次冒充应凌云,但是敢如此直接质疑的,她还是头一个。

在中原之地,他仗着应凌云之名确实得了不少好处,可这瑶池毕竟是随云镇,距离凌云峰不远,他心里开始忐忑起来。

但是回过头来一想,这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也就嘴巴厉害些,现在被困他手,他又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休要胡言,我凌云峰岂容你一个小丫头乱说?”男子道。

“休要胡言,我凌云峰岂容你一个无名鼠辈乱说。”

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第二三章 教主救人

“谁!”男子道。

“应凌云。”

那声音自窗外传来,一个翻身便进了屋子。

明月一看,竟真是应凌云。

“教主大人!”明月惊呼。

这下男人慌了神,但是他并不完全相信。

既然他能冒充,其他人又为何不能。

男人一只手紧紧握着明月两只手腕,明月吃痛道:“你快放手!真人都来了,你有意思吗?”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爷我……”男子抓着明月的手腕,本以为有筹码在手,不需要担忧。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剑气划过,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明月看着倒下去的男人,吸了口气。

“这可能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吧。”明月的声音细小得可怜。而床上的女子早就吓坏了,急急忙忙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可是,他应该罪不至死吧。”明月小心翼翼地说。

“江湖之中这样的人多了,你以为我真的有闲工夫一个个去管?”应凌云道。

“那为什么你……”明月小声嘀咕。

其实说不怕是假的。

刚才一个活生生的男人,竟然一转眼就被杀了,当着自己的面,这画面还实在是很震撼。明月感觉自己的腿好像有点软,毕竟那人刚才还抓着自己的手。

“没吓到你吧。”应凌云道,眼睛却一直盯着明月的手腕。

她的手腕细嫩,因为被那人用力抓着,现在两道红痕有些明显。

“啊?”明月不想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该不会是因为我才出现的吧?明月心里的小兔子又活了起来,撞来撞去。

“没吓到就走吧。”应凌云接着说。

他不见明月反应,索性把她抱了起来,走去隔壁房间。

“你怎么知道我的房间是这里?”明月问。

“自然是因为你运气好。”

第二次被应凌云抱在怀里,不像上次那样的窘迫。

明月能嗅到他身上若隐若现淡淡的冷香。

“你还是很喜欢抱人?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明月不好意思道,她的眼睛不敢盯着应凌云了,不知道看哪里合适。

“你不腿软了?”应凌云的语气里似乎听得出一丝笑意。

“我并非喜欢抱人。”他接着道。

凌云峰一别,他自己也不知为何,思绪却会时而因为这个桃花林中灵动的女孩子而飘忽不定。

隔壁客房并不远,应凌云抱着明月,用脚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将明月放在卧榻之上,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明月竟然有些贪恋他的怀抱。

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

“以后我尽量不在你面前杀人。”应凌云以为她还没缓过神来。

“啊?”明月的脑袋好像不会转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会在你面前杀人?

“教主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明月道。

她的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头却没有抬起来去看人。

“路过。”应凌云道。

“路过?”明月心道,莫不是来这里花天酒地的?

“您事务繁忙,也会亲自下山来这里呀。”

“此来是为了会一位朋友。”应凌云道。

“你又是来做什么的?白衣不是知会过你不要到这里来的吗?”

“这……”明月自知理亏。刚才若不是应凌云,她还被那麻烦纠缠着呢。

“我只是想来见见世面。”明月道。

她只顾低着头,两只手怎么摆放都不对,揪着自己的裙摆不撒手。

鹅黄色的裙摆略显活泼,灵巧的手腕动来动去。

应凌云看到了那两道还没有消散的红痕。

“现在见到了?”

“我不是故意惹祸的。”

“这里不适合你一个女孩子来。”

“教主大人……”

明月抬起头看他,委屈巴巴。

“这房子我已经付过钱了,走了多可惜,我保证明天一早就回去,好不好,你别赶我走。”

明月看不出应凌云的表情,只好继续道:“我保证不会再惹麻烦。”

应凌云被她的表情逗笑了,道:“手还疼吗?”

“啊?”

“不,不疼。”

“好好休息,明天随我一起回去。”应凌云道。

窗外月色撩人。

明月的心砰砰跳。

这种心动的感觉,她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想要被他宠着爱着,能够被他宠着爱着,那该有多幸福呀。

明月被她的小心思冲昏了头脑,一时竟然红了脸。

她真的很希望,自己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

“少主!”

门外的声音打断了明月的思绪。

声音的主人直接冲进屋来。

“少主!隔壁那人……”说话间,来人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转而道:“明月,你怎么在这里?你们在干嘛?”

“小白?!”

明月看到来人是花白衣,便更加心虚起来。前脚答应地好好的,不会来瑶池,后脚就在这里碰到了。她抓住一旁应凌云的胳膊,整个人躲到了魔教教主的身后。

“教主大人说了,我可以明天再走。”

“明月你可以啊,真的把人追到手了?”花白衣道,“既然你在这里,那我全明白了。我说怎么的他会在这里出手杀人。”

“你说什么呢。”明月气急,脸都红了。

“你也别逗她了,那家伙仗着凌云峰为非作歹不是一天两天,死就死了。”应凌云道。

“他死是没什么所谓,但是你这突然失踪,让我在那边陪着人家,很尴尬好吗?”花白衣瘪瘪嘴。“我还真没想到,你是为了明月。”

“走吧,把人家一个人留着更不好。”应凌云道。

“你们有事要做?”明月小心翼翼地问。

“你在这里休息,我明早来接你。不许再出去。”应凌云道。

“哦。”明月也不敢多问,毕竟因为她,竟然丢了一条性命。

她乖乖躺下,抓起身旁的被子就往身上盖,“去吧去吧,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我睡了。”

花白衣看着明月,无语地笑笑:“真有你的。”忽而就想逗逗她,于是道:“少主是佳人有约,你就一点不担心?你不会吃醋吗?”

“什么?你们要去干嘛?”明月哗的一下从被子里坐起来。

一旁的应凌云站起身来,扶着明月的肩膀让她躺下,“乖,快休息吧。”

明月一脸懵,呆呆地躺了下去,任由应凌云给她盖上被子。

门关上了,她才回过神来。

应凌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他可以那么狠厉,又能够这么温柔呢?

第二四章 神秘医女

夜已深。

但如果明月能够乖乖一觉到天亮,那她就不是明月了。

瑶池大厅接待的是各种各样的散客。

然而二楼往上,一间一间的包房,是专门接待贵客所用。

很多生意和买卖,隐秘的勾当都需要一个合适的场所。

这里便是最合适的场所,也是最昂贵的场所。

转角一间包房内,一个女子正自独坐。

一袭蓝色的衣裙与这夜色相得益彰。

女子的脸上挂着一层面纱,只有一双灵动的眼睛显露在外。

有经验的人却能从这双眼睛就看得出好坏。

这并非一个寻常女子。

事实的确如此。

这位看似年轻的姑娘却是凌云峰的贵客。

是凌云峰教主应凌云和左护法花白衣一起来接待的贵客。

“陆姑娘,不好意思,刚才有些急事,让你久等了。”

推开门进来,花白衣便不好意思起来。

“凌云峰最近的事确实不少。又是朝中重臣,又是江湖中人。”女子道,“我看你们前阵子得罪了沈府还有各大门派,怕是有的要忙了。”

“近来虽说表面风平浪静,可实际确是暗流涌动。中原武林各派有意举行武林大会,推举盟主,共商剿灭你们凌云峰。”

“那沈府那边呢?不会没有动静了吧,明的来说,他们送来的新娘子可是死在凌云峰了。”花白衣道。

“沈府我可不知道,你当我是万事通啊,不过若是沈府本意真的是玲珑图册,那也不好说。你不是好多管闲事,怎么最近呆在随云镇不出去了?”女子道。

“还不是内忧外患啊,凌云峰上面事情也不少。”花白衣道。

“造孽,怪只怪当年的梁子就结得太深了,如今玲珑图册的消息被听了去,只怕麻烦会越来越多。”女子道。

她转而看向应凌云,“应大哥,你前一阵子叫我查的东西有着落了,这次来,我就是专门来和你们说这事。”

女子正要拿东西出来,却突然停了下来,她低声道:“外面有人。”

“你说你的,无妨。敢偷听我们的天下怕是只有一个人。”花白衣道。

“谁啊?”女子问。

“你大哥的女人。”花白衣道。

“啊?”女子明显惊讶十分。

“啊什么,起初我不信,应落歌也不信,可能连他自己也不信,他竟然有朝一日会对人家姑娘一见钟情?诶,或许两见钟情?三见钟情?”花白衣道。

“你胡说些什么。”应凌云道。

“我胡说什么,刚才为了她,你把陆姑娘都抛在这里了。”

“真有这事?”女子眼中全是惊讶,还带着一些惊喜,“应大哥有心上人啦。”

“是吧是吧,这可还要多亏了我,不然他也没办法认识明月。”一谈起这事,花白衣显然放松了不少。

“那姑娘肯定是风华绝代吧,能把堂堂凌云峰教主迷倒?”女子道。

“那倒不是,我看着就蛮普通啊,谁让人家心意相通,看对了眼。”花白衣道。

“花白衣!”

门外的明月实在听不下去了,推门而入。

“你就是明月姑娘吧,我是陆婉婉。”屋内女子笑嘻嘻地朝她招手。

“陆姑娘呀,我是明月。”明月不好意思道,“你别听小白瞎说。”

陆婉婉上下打量明月,“明月确实不错,我满意得很,比起凌云峰上那个,好太多了。”

“什么凌云峰上那个?”明月道。

“婉婉,你的正事呢?”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这时应凌云的一句话,才把陆婉婉拉回来。

“对对,先说正事。我这出趟门,正事不办,回去要让师父给骂死了。”

“你们看,这便是之前毒死沈府丫头的毒药。”陆婉婉从衣袋中拿出一个小包。“的确是出云阁的手笔。”

“这么说来,那日冒充落歌的人还有暗杀落歌的确实都是出云阁咯?”花白衣道。

“可能是的,出云阁向来以制毒和暗器闻名天下,他们的毒更是不会轻易为外人所用。”陆婉婉道。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杀明月呢?费尽心思冒充落歌就为了骗明月?”花白衣道。这件事情是他们一直搞不清楚的。

出云阁为了个人恩怨也罢,为了凌云峰的玲珑图册也罢,都有理由,但是究竟为何要专门杀明月?

“我只是个小小的丫鬟而已,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明月心道,她本不是这里的人,难不成什么特别之处被人发现了不是?

她越想越害怕,自己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哪里需要人家故意来杀。

夜已将尽。

瑶池外的清溪水波平静。

远处的凌云峰高耸入云。

送走了陆婉婉和明月,应凌云便接到凌云峰来报,在山下抓住了一行来历不明的人,那头领说必须要见教主。

凌云峰高大而神秘,并非明月眼中那么片面。

明月曾上过凌云峰,她曾在凌云峰休息过一个晚上。

她看见的是绝美的桃花林和那个对她关怀的应凌云。

然而她却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凌云峰。

黑暗、潮湿、暗无天日、泥泞满地。

这里是凌云峰的禁地之一。

应凌云走进来,便看见一个被铁链束缚着的青年。

“教主,这便是那行人中的头领。”

“有问到什么吗?”应凌云道。

“这还用问,定是楚钰带来的那些人。当时就有一部分并未离开,留在随云镇打算伺机而动。”花白衣道。

“既然问不出什么,留着有何用?其他人呢?”

“教主,其他人……”

“都杀了吧。”还没等弟子说完,应凌云便道。

“你这魔头,不得好死!”

被铁链束缚着的青年突然开口,他内心愤怒,眼神狠厉,因为脱不了身,手臂挣扎着,铁链晃动,发楚沉重的声响。

然而这声响,却并非一个寻常之人可以做得到。

应凌云皱了皱眉,对手下弟子道:“你们都退下吧。”

“少主?……”花白衣似乎还想要问什么,但是顿了顿,却还是离开了。

地牢陷入一片死寂。

“你是何人?”应凌云盯着那青年,一字一顿道。

“对你这魔头来说,什么人重要吗?”男子虽处于绝对的劣势,却丝毫没有恐惧之意。

“以你的功力,不至于抵不过凌云峰山下巡视的弟子。”应凌云的语气肯定。

“哈哈,看来你还有些判断力。”男子大笑,“我的确是故意被抓,然而却也早已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你要见我做什么?”应凌云问。

“玲珑随心诀你一定并不陌生。”青年道。

第二五章 再上凌云

“眼下玲珑随心诀的消息不胫而走,武林各派、朝廷中人都欲夺得魔教这一内功至上法宝,你们想必压力不小吧。”青年盯着应凌云,眼中却无恐惧之意。

“这随心诀怕是你自己也未必练得成。”

“你还知道些什么?”应凌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的确,虽说玲珑图册是凌云峰的圣物,只有历代教主可以修炼,然而并非人人可以参透练成。

“你们魔教这些所谓的双修勾当,需要男女合练,却并非每一个普通女人都可以承受得住。而如今,我却知道这随心诀的绝佳练器在哪里。”青年道。

“在哪里?”应凌云问。

“你若舍得把随心决给我一看,我便告诉你。”

“看来你赌定我不会杀了你?”

“我想教主你不会不想练成这绝世神功,天下尽在掌握吧?”

“你对自己的想法倒是很自信。”

青年千算万算算不到,应凌云对此似乎并不感兴趣,一个习武之人,又是魔教教主,竟然在这种诱惑面前还能保持镇定。

“我若不想知道呢?”

这地牢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杀人利器。

应凌云手起刀落,一把玄铁刀便将那人的胸口刺穿。

“你!我若死,你永远不会找得到!”青年奋力吐出几句话,便没了生气。

隔壁,青年的同行之人抖若筛糠,这一切来得太快,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也有已经绝望等死之人,甚至昏死过去的。

应凌云并未听到青年说出答案,也未答应那人的请求,反而一刀把人捅了,这事怎么也说不过去。

他怎么总是不按套路出牌?魔教不愧是魔教,几个正派小弟子怎么会见过这种场面。

凌云峰的地牢里不需要优雅,应凌云也不需要有所顾忌,那沾着鲜血的刀尖也并不锋利。

但是,却杀得了人。

青年的身体还有温度,温热的血还在从胸口流出,场面太刺激,直激得隔壁一人大喊:“教主大人,我知道,我知道,我说了您是不是可以放过我!”

口中的大魔头变成了教主大人,但是他一点也不亏,若能换一条命,真的一点不亏。

然而还没等那人继续开口,应凌云手中的刀便先一步。

这一次并非胸口,而是脑袋。

一刀下去,脑袋直接离开了身子,在潮湿阴暗的地牢中转了几个圈,落到了那群人脚下,眼睛还是睁着的。

下一瞬间,那人的血溅了他们一身。

“再有胡言乱语者,格杀勿论。”应凌云道。

这下他们算是明白了,应凌云似乎根本就不想提起那玲珑图册。

前面一个没被吓晕还能反应的小哥急忙跪了下去,“教主大人,他们道听途说,毁坏凌云峰声誉,死不足惜。”

应凌云看向那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孺子可教。”

说罢,便离开了地牢。

“究竟玲珑图册的消息是怎么泄露的,若说沈应霖最早得知,他也一定不会傻到告诉其他人啊。”花白衣无解。

“白衣,你去趟中原。”应凌云道。

“给我看好了落霞峰的一举一动。现在矛盾已起,沈府和朝廷自然不会再参与其中,他们只待日后坐收渔翁之利,但落霞峰此次失利,定会再有作为。”

“落歌,你跑一趟出云阁。”

“是,少主。”

教主之令,自然不得不为,但是花白衣还有一份担忧,他想了想,道:“少主,我和落歌此去,教中只剩下四大长老坐镇,你还是要多加留意些,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没错,那几个老家伙虽说忠于老教主,可是他们心里想什么,却不好说。”应落歌道。他自然知道教主为何派他去出云阁,他已经和出云阁的人交过了手,去是最合适不过,但是他同样担忧凌云峰。

“放心。你们且各自照应。”应凌云道。

“还有,明月,还希望教主多加照顾。那随云小筑的锦绣似乎和明月走得挺近,但是锦绣毕竟是慕容远行的女人,又和落霞峰有关系,我怕明月会有危险。”花白衣道。

“小白,你还在关心人家明月?”应落歌拍了拍花白衣的肩膀,无奈道:“怎么你倒是糊涂起来了。”

“对哦,你看我这脑子。”花白衣笑了笑,“少主,明月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翌日,花白衣二人刚走,明月便在别院门口看到了应凌云。

她并非什么扭扭捏捏的性子,既然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也不愿意多想应凌云是什么身份,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为何要被框起来,自然该是随意去追求。

明月眼神清澈,从不会有什么心事放在心底。

“教主大人,你怎么来了?”明月道。

“小白走的时候和我说,你会关照我的。”

她笑意盈盈,眼睛如同一弯新月,甜美可爱。

“近来事务繁忙,我不能离开太久,你随我上凌云峰可好?”应凌云道。

“真的吗?”明月眼睛一亮。

“太好啦,现在的天呀,真是太热啦,你们山上一定凉快许多。”

地势高的一大好处便是,冬凉夏亦凉。

明月心中欢喜,因为要上凌云峰,她必然又可以享受得到魔教教主的专属拥抱。

这次来,心情要好太多。

上一次那中毒的经历她根本不想再提,跟在教主身后的明月,眼里心里只有前面那个英俊的教主了。

“诶,这好像不是上次的路?”明月追上应凌云的脚步问。

“你倒是记得明白。这次你同我一起住,怎么样?”应凌云有意逗她。

“真的吗?你可不能反悔!”

“哈哈哈。”应凌云本想看她听了这种话后如何娇羞,却没想到她的回答竟是这样。

“好啊。”

这个女孩子,为什么总是能让他烦躁的心平静甚至开朗起来。

快意阁。

凌云峰教主的住所。

位于凌云峰圣坛中轴线。

子午向的居所,双星坐向,分毫不差。

修炼功法的绝佳之处。

然而要想镇得住这里,非普通人可以。

凌云峰的教主,自然并非常人。

这快意阁是应凌云的居所,诺大的院落,却无一人把守,里面整洁素雅。

“你若来这里住,我叫些下人来照顾你。”应凌云道。

“不用不用,我习惯自己来。”明月道。

看着眼前恍如仙居的快意阁,明月心里满满的激动。

这里不是沈府,不是瑶池,却是其中最好的地方。这样一个地方,这样一个魔教教主。

第二六章 琳琅美酒

“原来你说的一起住是在一个院子里住呀。”明月道。

“不然你想要怎么样?”应凌云问。

“我当然是想,想……”明月脸一红,也不太好意思开口了。

“想和我一个屋?这是正经女孩子说的话吗?”

“所以我不是没说出口嘛。”

明月倒是反应快,她一把抓住应凌云的胳膊,“教主大人,凌云峰这么大,我人生地不熟,当然要和你在一起了。”

她眨了眨眼睛,头一歪,靠到了应凌云胳膊上。

“你想如何便如何。”应凌云无奈地笑笑。

正午过后,天气开始阴沉下来。

夏季的雨都来得很快,不一阵子,便淅淅沥沥起来。

山上的温度确实舒服很多,明月在快意阁内呼吸着山中久违的新鲜空气。

顿时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实在有些太健康。

雨滴落在快意阁中的一草一木上面,清新迷人,好似一位干净少年的味道。

干净少年却不是应凌云的味道。

非但不是,差的还很多。

应凌云身上总是有一种若有如无淡淡的冷香。

这或许就是教主的味道?那种带着些禁欲和血腥的气息。

明月乐得去想,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或许每个人都有与之相匹配的人,温润如玉是好,但是魔教教主虽然心狠手辣,却对自己更好。

千金难买我愿意,千金难买我喜欢。

明月自在清闲,不禁觉得自己的运气确实是太好了些。

或许她前二十几年吃的苦就是为了如今的这场如花似梦。

教主住所,没有教主旨意,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这可方便了明月。

“琳琅?”

明月绕过正厅,穿梭于快意阁。

之所以名阁,自是亭台楼阁平地而起。

快意阁古朴中带着巍峨,抬眼看去,实乃“檐牙高啄,勾心斗角”。

登楼而上,明月被“琳琅”二字所吸引。

推门而入,满屋飘香。

什么香?

酒香。

“哇!”明月不禁惊呼。

这里想必是应凌云的藏酒之处。

琳琅虽位于楼阁之上,然而里面却是鬼斧神工。

一进屋,扑面而来的是酒香,周身感受到的则是阵阵冷气。

怎么能把类似冰窖藏酒之处建造于楼上而非地窖之中呢。

明月觉得自己的见识实在是有些短浅了,殊不知这只是冰山一角,所藏也不过是应凌云平日所饮。

偌大的凌云峰,好的地方、不好的地方、雅致的地方、可怖的地方,还有太多太多。

明月也算得上是个有情怀的女孩子。虽然她并不喜欢舞文弄墨,但是对于酒,倒是有些研究。

于归那样的烈酒,就算是白天,她也敢同锦绣少饮一些而不醉。

不过明月喜爱的是红酒,对于白酒,她知之甚少。

红酒之中有名波特者,算是个中度数较高的,明月特别钟意。

偶尔她也会在睡前喝一些红酒,疏肝理气,养颜润肤。

第一次见琳琅这样的陈列,她可谓大开眼界。

原来在这个世界里,好东西居然这么多。

她不懂白酒。

自然不知道轻重。

只闻到香味扑鼻,便上前寻了一瓶最好看的来。

通身晶莹的翠玉小瓶,精致十分。

明月自言自语:“就是你了,让我试试看,他究竟有些什么好东西。”

窗外,雨淅淅沥沥。

这样的季节,山上常有对流雨,不过一阵子就会停。

今天的雨却不知为何,格外漫长,虽说不大,却一直不愿停下来。

本就是阴天,天黑得更早了些。

应凌云回到快意阁,四处不见明月。

他的身上带着潮湿的气息,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

正自思索去哪里找人,就听到楼上的琳琅居似乎有什么动静。

“明月?”应凌云自然知道一定是明月,其他人是万万不敢到这里来的。

“明月?”

楼上并没有人回应。

应凌云无奈,只得来到琳琅居。

门虚掩着,里面的桌子旁边,倒着一个人。

不是明月还能有谁?

“明月……”

“啊?你回来了。”

人一看就是喝多了,应凌云看着她手边的翠玉小瓶。

“还真是会挑,一挑就是最厉害的这种。”

这琼浆下肚,能有意识已经很不错了。

应凌云一把抱起不清醒的明月离开了酒窖。

第二七章 雨夜缠绵

凌云峰的月亮好像永远都比下面的更大更亮。

就是雨夜,模糊之中也若隐若现。

雨声琳琳。

卧榻之上,佳人酣睡。

应凌云第一次这样安静细心地照料一个女人。

他从来不缺女人,然而除了练功之需、生理之需,还从没照料过别人。

修行功法他在行,杀人也绝不在话下,照顾一个心上人,却有点不知所措。

“明月,时候不早了。”

说完这句话,连自己也不禁笑自己,这酒醉之人,怎么能听得进去。

“啊?你叫我干嘛?”床上的人居然回应了。

“看来你酒量还真不小,竟然还能醒过来。”应凌云道。

“那能不能起来呢,收拾一下再睡,着凉了不好。”

“我在哪里啊?”明月问,虽说睡了几个时辰了,她的脑袋还是不太清楚。

“不是要来我屋里吗?”应凌云道。

“对啊,我说要和你一起睡。”明月敲了敲脑袋,“这一天,都怪你那酒,我哪里也没去。”

“别说傻话,起来喝点粥再睡吧。你若喜欢我这里,我去隔壁,让给你。”应凌云道。

“谁要你让给我!”明月道,她缓缓坐起来,看着桌旁的应凌云。

“教主大人,你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明月眼里满是诚意,她就是喜欢他,想要他在。

殊不知这里毕竟是古代,她这种话怎么也不是个正经姑娘该说的。

“你和我一起,不怕别人说闲话?”应凌云无奈地看着她。

“谁敢说我的闲话,哼,我就是喜欢你,不可以吗?”

或许是酒精的助力,明月的胆子更大了。

她晃晃悠悠下了卧榻,还没等应凌云上前接住她,就先他一步撞进人怀里。

“明月你喝多了。”

佳人在怀,应凌云要说自己不动心那是假的。

屋内烛火摇曳,朦胧迷离。

“教主大人,你好帅啊,嘻嘻。”明月抬头看她,嘴里的话有一句没一句,应凌云甚至不能完全明白。

她的手环着应凌云,上下乱动。

夜雨微凉,佳人在怀。

“你怎么这么调皮啊?”

应凌云抓住那双乱动的手,手指轻点她的鼻尖,不禁动情,“月夜饮酒,雨夜谈情,你说可好?”

“甚好甚好。”明月嘻嘻地笑。

“前世今生,我都独自一人走过,这样的日子,不想再过了。”这句话出口,娇俏的脸又多加了一份忧伤。

“好。”应凌云并未多言,一个“好”字却铿锵有力。

情根早已埋下,如今美酒作伴,夏雨附和,一切都恰到好处。

明月从来不会吝啬自己对于喜爱之人的热情,借着酒劲,柔软的唇就印上了魔教教主的脸颊,在他的脸上蹭来蹭去。

“只是这样?”应凌云调笑道。

他把明月抱起,放下了纱帐。

下一刻,力道强劲的吻便袭来。

糟糕了?明月突然清醒了过来。她想起来,这里这个明月的身体虽说和她一模一样,然而却是未经人事。

“完蛋完蛋。”她推开应凌云,默默念叨起来。

自带冷香的英俊教主已经就在眼前,这时候会不会太晚了些。

“啊……怎么办。”明月小声嘀咕。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分神?”应凌云倒不急,就和她打趣。

“什么完蛋了?”

“教主大人,你让我来行不行?”明月问得小心。

她希望自己有主动权,不至于让自己被伤到,弄痛了。

应凌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明月大脑飞速旋转,酒醒了十之八九。她是垂涎教主,可也不至于这么快吧,喝酒误事啊,悔不该当初。

可是真的让她来,她又没那么厚的脸皮。

快意阁的卧榻宽大,明月上前抱住了他的教主。

她把头伏在应凌云的胸前磨蹭,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你来吗?害羞了?”

“我……”

“抓好了。”应凌云无意听她的“理由”,一个翻身将明月和自己的位置颠倒。

“果真想好了吗?”应凌云的声音低沉。

“你不喜欢我吗?”明月道。

“喜欢,很喜欢。”

“喜欢的人就该在一起。”

明月的话总能让应凌云心情大好,他笑意更浓。

“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爽快似我,娇俏如你。”

和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些,晚风吹进来,很凉爽。

夏日里,这样的日子很难得。

气息自督脉流至任脉,自任脉转回督脉,穿行于二人之间。

虽说今夜只谈风月,应凌云却觉得自己周身舒畅,从未和任何人如此契合。

“教主大人……”明月额间已见香汗。

“哪里不舒服吗?”应凌云替明月擦了擦额头,柔声道。

明月软呼呼地爬起来,一口咬住应凌云的耳朵,“你这个坏家伙,我看你熟练得很?”

耳边的气息也是软乎乎,很撩人。

窗外雨潺潺,快意阁内春色满园。

明月听着雨声入眠,睡得安稳。

应凌云环着明月,看着枕边人的睡脸,突然想起地牢中那青年的话。

绝佳的练器。

这是第一个被他搂在怀里,宠着惯着的女孩子,也是第一个如此契合自己的女人。

她的出现还有太多解释不清,但是自己的心却总是被她吸引。

应凌云想起以前那人说的话,“冥冥之中,万事自有定数。”

然而对于玲珑图册,他万万不愿意身边人参与其中。

雨声渐弱,天渐渐亮了。

第二八章 出云阁主

雨过大地,一片清新的气息。

虽说出云阁位于锦城,但是距离随云镇并不算远。

气候相差无几,反而因为锦城的特殊地形,雨水更多。

这边繁盛,不似随云镇的安逸静谧,风波暗涌。

街道繁华宽大,比起中原城镇,无不及。

雨过江心亭,在江面上留下朵朵涟漪。

这江心亭是出云阁之地。

烟雨朦胧,雨意绵绵,放眼望去,江面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雨滴似断线的珠帘,连绵不绝。

意象实在有些太美,美得不真实。

凌云峰上,快意阁内春意动人;

出云阁旁,江心亭上意境悠远。

大凡美景都讲究动静,有动有静,亦动亦静。

亭内有一人。

雨动,风动,亭内之人则双手抚琴。

琴声悠悠。

曲是望江亭。

人是出云阁阁主唐飞霜。

这时,江边一人腾空而起,脚尖轻点水面,几步一点,溅得水花飘散,只是一转眼,人便到了江心亭。

“阁主,收到密报,魔教第一杀手应落歌已现身锦城。”

来人的声音打断了唐飞霜的琴声,唐飞霜手指轻拂琴弦,站起身来。

“如我所料。”

他人风姿绰约,闲适之姿颇有魏晋风范。墨黑的长发随着细雨微风飘动,显得潇洒十分。

“既然贵客来临,自然要好好款待一番。”

“是。”

雨过,天气逐渐放晴。

夏日的阳光开始耀眼起来。

应落歌坐于一家小店的二楼靠窗处,桌上是一叠太白酥,一盏清茶。

他一向沉得住气,他知道,有些人定会沉不住气。

果然,一盏清茶还未饮尽,便有人自动送上门。

十来个出云阁弟子走上楼来。

看情况不对,店里客人大多早已落荒而逃。

为首之人来势汹汹道:“魔教妖人,竟敢在我锦城撒野!”

“你们是何人?”应落歌的手中还有半块太白酥,他懒得起身,反而又饮了一口茶。

“这锦城的糕点还真是合我心意。”

“你!魔头休要猖狂!”

“说来说去,总是这几句话?我来拜访出云阁阁主,你们若是挡了我的道,不怕你家主子怪怨。”应落歌继续品他的糕点,并不理会来人。

眼下,他已被十几个人团团围住。然而这些人光是开口说了几句,却没人敢上前来。

他们都听过魔教的嚣张,断然不想轻易送了小命。

“应兄,报歉得很,手下人不懂规矩。”

一个声音自楼下传来。

那人几步上了楼,挥手散退应落歌身旁的人,“实在不好意,我先前只是说应护法在此处,并没有要他们这般相待。”

“你们几个也真是的,搞不清楚状况,这是阁主的贵客,有你们这样对待客人的?”

说罢便一脸笑意地双手抱拳,“是我管教不周。”

“也不怪你,我这名声是不太好。”应落歌调侃道。

“哪里的话。既然应兄已到,还请移步江心亭,我们阁主恭候多时了。”

“好。”应落歌这才站起身来。

出云阁明面来和凌云峰并无矛盾,反倒是出云阁一向自成一派,以暗器和制毒闻名江湖,说来也并非什么名门大派。

既然没有挑明的隔阂,自然面子上要做足了。

应落歌被请至江心亭,见到了唐飞霜。

唐飞霜只道:“应护法此来有何指教?”

“唐阁主,应落歌来只是有件事想不明白,还要劳烦阁主赐教。”

“有什么事难得到应护法?”

“几日前,有两名自称是出云阁的弟子来到随云镇,使得便是玄心透骨针。”

“应护法怀疑这二人是我出云阁派出的?”

“唐阁主有何高见?”应落歌语气平淡。

“玄心透骨针确是我派嫡传暗器,然而这人也却非我的旨意。”

“阁主之意,这人与你出云阁并无关系?”

“既是玄心透骨针,我出云阁自然不会推卸责任,应护法已找到这里,我定查个水落石出,给凌云峰一个交代。”

“既然如此,还要有劳唐阁主。”

应落歌索性留下来,等一个结果。

前几日的暗杀对他虽未造成大的影响,然而沈府丫头却因此被杀,明月也险些遇害,个中缘由,值得深究,这也正是应凌云叫他来出云阁的目的。

锦城的夜晚不同于随云镇。

应落歌生性不羁,不愿留在出云阁。

他的夜晚,更加适合于烟花柳巷之地。

灯火霓虹,纸醉金迷。

凌云峰虽说是正派眼中的魔教,然而双修之法也是凌云峰的禁术,只得教主才可修炼双修内功玲珑图册。所以对于应凌云来说,与女子结合是为了练功,而对应落歌来说,完全是为了享受生活。

一场旖旎过后,应落歌独自坐于锦城怡情楼之上。

夏日的夜晚有些凉爽,吹得他身心舒畅。

“应落歌,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在这里。”

听到声音,应落歌往下一看,竟是那陪伴自己两日的如意。

如意站在街角处,却一眼就看见了上方的应落歌。

“你怎么会在这里?”应落歌眼中一闪而过惊喜,顿了顿便回过神来。

这里本就是出云阁之地,如意在此处一点也不奇怪。

“你又怎知我在这里?”应落歌又问。

“你魔教第一杀手的名号可不小。”如意道。

“上面风景更好,可要上来?”应落歌道。

“我是想上去,但是我却没有那个能耐。”如意道。

“有我在,你只说要或是不要。”

应落歌未等如意回应,一个飞身便落到了如意面前,潇洒飘逸。

他的眼中是柔情,一双桃花眼盯着哪个女孩子,哪个女孩子就要沉沦。

他的手穿过如意的细腰,脚尖用力,便又轻易回到了怡情楼之上。

“我就知道,一定会再见你。”应落歌道。

“找我何事?”说话间,他的手轻轻抚上如意的脸颊,“不过几日时光,你好像是瘦了。”

“我只是听说你来了,来看看你不成吗?”如意道。

“当然可以。”

这日再见如意,她一袭红衣,轻纱飞舞,身姿曼妙。眼中不再有那日的紧张和惊恐,反而看得出一分开心。

“那日离开,你真的没有被为难?”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我看你骗人的时候,心态是很好。”

“你说什么呀?”

“怡情院的头牌如意,又为何要冒充出云阁的舞姬呢?”

“不愧是应落歌,被你发现了。”

如意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被揭穿,眼中也并无任何害怕之意。

“那日楚楚可怜的样子还真招人疼。”应落歌道,“却不想,是你装的。”

第二九章 落歌谈情

“所以你不想问我些什么吗?”如意道。

“你若愿意说,自然会说,你若不愿意说,我又何必要问。”应落歌道。

“可我倒是很想问问你。”如意道。

“问我什么?”

“你是如何躲得过我的媚影之毒的。”

“你似乎对自己的用毒很有把握?”

“那是自然。”

“或许你还没遇到过我这样的客人。”

“客人?是仇人吧。”

“你真是来寻仇的?”应落歌好笑地看着如意,“寻仇之人的气息我最熟悉,你并没有。”

“那你当我是来找你谈天的了?”如意也笑了。

“锦城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应落歌站了起来。

“你记不记得上次见面我说过的话?”

“哪一句?”

“美人在怀,吾死亦何惧?”

夜晚的风吹动红色的轻纱,映衬得如意更加动人。她听惯了各种甜言蜜语,却唯独这人的话会让人心动。

“你好像很会讨女人欢心?”

“你错了,并不是什么样的女人我都愿意去讨她欢心。”

“那我还要感激你咯。”

“不敢,怡情院的如意姑娘,在下何德何能受姑娘垂青?”

“我确实不是出云阁的人。”如意道。“唐飞霜答应替你调查上次的玄心针?”

“既然是玄心针,自然和出云阁脱不了关系。”应落歌道。

“是没错,但是我与那日的男子并非出云阁之人。”

“你这话倒是在打出云阁的脸,玄心透骨针可是出云阁密不外传之物。”应落歌道。

“准确的说,我们是被逐出师门的。”如意接着说。

“你想听故事吗?”

“你愿意说,我自然愿意听。”

月夜很美,锦城昨夜连下了一整晚的雨,今夜便显得更清新,更美。

怡情院内,应落歌随手拨动纱帐上面垂落的流苏。

“我不喜欢男人在我的房间内还不认真。”如意一脚踢进应落歌怀中,如白玉似的小脚带着微凉。

“怎么还这么冷?”应落歌抓住那只脚,“上次是因为在地上呆久了,这次又是何故?”

“这次因为你不专心。”如意娇嗔一笑,“你可知这媚影之毒是谁教我的?”

“难不成是唐阁主?”

如意并未回答,她的神色暗了暗,“这世上,只有唐飞霜和你躲得过我的媚影之毒。”

“莫非你还给别人下过这种毒?”

“那也要看其他人是否有这个本事。”

“这是我今晚第二次荣幸,荣幸能够成为有这个本事的人。”

“我本该叫他一声师父的。”

“那你和那日那位又是为何被逐出师门的?”应落歌问。

“因为我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因为这不该知道的事,你们二人就非得离开出云阁。”

“没错。因为这不该知道的事,我们还宁愿冒险去凌云峰。”

“这事与那沈府的女子有何关系,你们又为何要杀人?”

“与那女子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关系。”如意缓缓道,“我们本意并不是她,其实也不是你。”

“原来如此。”应落歌也不等如意再说下去,抓着她脚的手松开了,他直起身来,气息打在如意身上。

“你不听了?”如意问。

“接下来的事,你还愿意再说?”应落歌道。

如意眨了眨眼,把头偏向一侧,“你果真聪明,有些事我并不能说。”

“你来找我,和我说这些,不过是为了我不去为难唐飞霜去找人。”

“唐飞霜心里肯定知道,除了我们,怎么可能有其他人使得出出云阁的玄心针。”

“你心里一直记挂着你师父。”

“那又如何?”如意嘴上倔强,但是却不敢去看应落歌。

“我也不喜欢在我面前的女人还在想着其他男人。”应落歌的手指捏起如意的下巴,迫使她转头看着自己,他的指尖轻点如意的唇瓣。

“既然你知道了,也请你不要为难出云阁,这事情的确与他无关。”如意道。

“既然你都开口了,我又为何要拒绝。”应落歌痴迷般附上了如意,他眼神温柔看着如意,“楚楚可怜惹人爱,痴心一片更惹人爱。”

“若是能有个女人愿意痴心于我,可谓不白活一场。”

“你会缺这种人?”如意看着自己上方的人,这个魔教之人,曾让自己的心随之而动,不经意的几句话就会让自己一个红尘中人脸颊发烫。

他不像唐飞霜,出尘绝绝,高傲自负。

他是有温度的。

杀手如何,魔教又如何,人就是人,人都是有温度的。或许,他这种轻易能够掌控别人生命之人更容易体会那细微的一丝一毫的机会。

“依你看呢。”应落歌道。

“你应大护法自然不缺红颜知己,不过我想,大多女人是不知你真实身份的吧。”

“如意晶莹通透,看得清楚。”落歌道。“大好时光,何不花在美好的事上呢。”

“你说的对。”如意微笑,双手环上了人。

“其实与你在一起缠绵的确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半晌,如意平稳了喘息。

“那唐飞霜呢?”应落歌知道,这是如意的心事,还是偏偏要听,这一点也不像他。

“他不似你温柔。”如意也不计较,直言道。

“原来如意喜欢温柔。”应落歌侧卧于如意的床上,撑着头看她。“女人本来就该被温柔相待,我应落歌最怕女人难过。遇见应落歌,你可要庆幸了。”

“庆幸什么?”如意问。

“庆幸你找的是我。若是应凌云,你先不说能不能有命活着,他那人是万万不懂温柔二字的。”

“凌云峰教主?可人家的闺房之事,你又怎么会知道的?”如意直起身子,眼神狡黠,“你们凌云峰的人当真是真性情。”

“你不也一样?”应落歌笑笑。

“的确,出云阁,怡情院,这些地方也并非什么名门正派。我们又有何不同?”如意话锋一转,“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怎么,我才来就赶我走?”应落歌道。“我答应了不找唐飞霜的麻烦,就不会再去找。”

“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意道。

“那是什么意思呢?还请如意姑娘明示。”

“你若要走,可否替我沐浴之后再走?”

“沐浴?”应落歌愣了愣,还从没人和他提出这种要求。

“好啊,为美人效劳,舍我其谁。”

第三十章 隔空令响

水滑,肤更滑。

凝脂玉露,蔷薇含春。

水汽氤氲,眼前的景象逐渐朦胧起来。

“蔷薇花瓣?”

应落歌拈起一片水盆之中飘散的蔷薇,仔细端详道:“这个季节,何来蔷薇?”

“这蔷薇花本是在花季采摘,经过风干之后保留下来的。我自小喜爱蔷薇,用的是蔷薇花露,沐浴更是少不得蔷薇花。”

如意如玉的皮肤上面偶尔沾惹了一两片花瓣。

一片淡粉色的蔷薇花瓣调皮地落到娇媚的胸口处,直惹得人移不开眼。

“留得住蔷薇花香,留得住青春年华。”应落歌转而笑道:“你们女人啊,可真是有一套。”

“青春和美貌自然是人之本性追求,这又有什么不对吗?”如意眼波流转道:“传闻你们凌云峰的至圣心法,若能修炼成功,便可永生不灭,可有此事?”

“你竟然还相信这个。”应凌云调笑道,“这传闻当真有趣得很,有趣到我在山上活了快三十年都未听过。”

“应护法,若是真有这样的好事,你是否愿意。”如意道。

“人生在世几十年,最终都将归于尘土。就算有再多快乐或是苦痛,人的自由就在于可以选择生死。若是真的长生不灭,岂非失去自由?”

“可惜人人不若应护法这般想。”如意叹了口气。

应落歌的确算是站在顶端的人,他杀人无数,能够掌控他人生死,居然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应护法,如意虽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女子,但是应护法在江湖之中的名号还是听说过的。那日在瑶池,你能够轻易躲开五枚玄心针,能够一挥袖了结一个人的性命,而且并未出几分力。”

如意伸手抓住了应落歌的手臂,“你这双手,如今近在咫尺,甚至愿意为小女子沐浴,却又能够使得出令人胆战心寒的落花九天。”

“花满枝头花飘香,

香味散尽自凋零,

花木有情人有意,

落花时节再相逢。

落花九天,落歌无情。

这段听来,诗意纷纷,却不想,竟是一招制敌的狠厉功法,魔教第一杀手的独门秘技。”

“你对我还真是了解。”应落歌浅笑,却觉得头有些不清醒。

这落花九天,他使过的次数,一个指头数得上来。

“若我不了解你,又怎么能让你陷入我的十丈软红。”如意笑道。

水汽氤氲,朦胧得不真实。

蔷薇花是药引,水雾让人放松戒备,水汽之中的花香自带毒素,已然侵入应落歌的身体。

“应护法,这次是你失策了。”如意话音妩媚,起身看着倒在一旁的男人,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夜已尽,梦未歇。

江心亭的琴声依旧在,随着江水飘向远方,飘向一座巍峨的高山。

凌云峰,快意阁。

庭院之中,湖面平静,偶然会有水底游动的小鱼,惊起小小的水波。

明月坐在窗前,望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阵忽远忽近清脆的铃声响起。

快意阁本就位于山中深处,距离圣坛和凌云峰其他各坛不近。几日来,明月基本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响,这来历不明的铃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教主大人,教主大人……”她正想去寻应凌云问个清楚,却看见他的教主大人正从对面走来。

“教主大人,刚才那是什么声音?”明月问。

“我要往圣坛去一趟,你等我回来。”应凌云的神色中是少见的凝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明月还从没见过他这样严肃。

“是圣坛的隔空令,教中出事了。”应凌云道。

这隔空令平日是万万会不响的,要催动隔空令,教主、左右护法、四大长老,必须要过半数。

眼下他不在圣坛,应落歌和花白衣也不在,竟然发出隔空令,说明四大长老都已聚集圣坛。

应凌云继任教主以来,教中也还从未发过隔空令。

“很严重的事?”明月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先去一趟,你乖乖在快意阁待着,不许出去。这里有凌云峰教主结界,旁人进不来。”眼下紧急关头,应凌云还不忘交代明月,也好让自己心中无忧。

“好,我等你,不论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回来。”

“傻瓜,我怎么会不回来。”应凌云揉了揉明月的头顶便转身离开。

云巅之上,白云缭绕,山峰耸立,易守难攻。

此处是凌云峰圣坛,也是整座山脉的中心位置。

铁无意,林无心,孙无言,白无情,凌云峰四大长老,分管着凌云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分坛,既是长老,亦是各坛坛主。在这凌云峰上,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见教主已到,原本气氛严肃的圣坛更显紧张。

“教主,中原武林有意联合共同对付凌云峰,凌云峰百年以来还从未有如此危急时刻。又有下方弟子来报,应护法在锦城失去了联系,下落不明。”青龙坛主铁无意道。

这中原之事,应凌云心中早有准备,然而应落歌怎么会失去联络,这是他未料到的。

“应护法武功高强,向来独来独往,从未有过任何差错,这次只怕,只怕是凶多吉少。”白虎坛主林无心说得着急。

“是啊,教主,眼下凌云峰危在旦夕,您可要做主啊。”几个长老,一众教中之人,竟都你一言我一句起来。

“砰”!只听桌面一声巨响,应凌云一掌打了下去。

“各位催动隔空令,为的就是这些?”

应凌云话音一出,众人都静了下来。

教主脸色不佳,但是却并未慌神。这种被天下之人围攻的感觉,他们确实没有教主有经验。

“应护法许是中了他人算计,但是以应护法的能耐,本教对他从未担心过。再说中原武林,凌云峰虽从未遇过这样的局面,但是我教自然会同仇敌忾,难道几个长老,你们连这样的信心都没有吗?”

“这……”众人面面相觑。

铁无意心里暗道不妙,说实话,他们并不敢和应凌云直接叫板。这次的隔空令虽说是他们计划已久之事,为的就是趁左右护法不在的时候,故意为难应凌云。

应凌云虽为教主,但是几个长老心里并非完全信服,加上这凌云峰之所以会有危机,本就是由于他应凌云几年前那场震惊武林的屠杀。

你杀人,叫整个凌云峰陷于危难,这事确实有够让人不服气。

“教主,应对中原武林的联合,我们自然会严阵以待,但是教主您过往结下的那些梁子……”铁无意放大了胆子道。教中众人都在,他应凌云总不至于翻脸杀人吧。

“铁长老是在怪怨本教?”应凌云语气中看不出悲喜。

第三一章 魔教内乱

“属下不敢。”铁无意把头低了下去,但心里却是不服气。

“教主您自然是不需要担忧,但是凌云峰毕竟是大家的家,凌云峰的安定关乎众多教众。以凌云峰之力去应对中原武林的进攻,怕是会带来伤亡。”

“是啊教主,以个人恩怨让凌云峰陷于危难,是否有些……”白无情也犹豫着开口。

这些话之意,应凌云岂会不懂。他早知这几位长老对自己心有不满,而当年义父将凌云峰重担托付于他手,却又设了这四分坛坛主,本也是要制衡自己。

“教主,您虽武功盖世,但既然老教主交代我们四人与教主共同治理凌云峰,我们理应为凌云峰着想。”孙无言道。

“以四大长老之意,我自己结的恩怨不能连累了凌云峰?那既然如此,当年为了提升修为,各位不惜以人命做代价,四处扩散,致使凌云峰成了世人眼中的魔教,这又该怎么算?”

应凌云语气还算平和,他看着圣坛之中的各位教中主事,说出的话却是冰冷无情。

“本教执掌圣教以来,多次禁止凌云峰之人以嗜血之法修炼,你们之中究竟是谁欺上瞒下,为了自己的利益屡屡违反教规,难道本教不知吗?”

他这话是说,凌云峰这魔教之名,早已存在,并非一个应凌云造成,你们人人有份。

四大长老不说话了。

白无情心里默默念叨,你身为教主,自然可以修炼上乘的玲珑随心诀,你只管用女人就行,我们哪里有这种好机会。

铁无意则内心纠结,本以为应凌云的左右护法都不在,正好趁机对付他,可没想到,一向不苟言笑不善言辞的应凌云竟然这么伶牙俐齿。

这个应凌云,在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觉得是个难对付之人。他能继任教主之位,靠的并不是他身为教主义子的身份,而是他那一身毁天灭地的本事。

当初凌云峰的老教主带回来两个义子,一个是应凌云,一个是应落歌。应落歌为人热情,深得长老喜爱,而应凌云却向来不爱与人交往。

一般不爱说话的人,是很难去了解他的内心。并不是说应落歌很好了解,只是应凌云相对来说,更困难,好似什么事在他眼前都是云淡风轻,却又似乎尽在掌控。

四大长老虽说是在应凌云执掌凌云峰之时才同时担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坛坛主的,但是一直以来都是教中有资历的长辈。就算是老教主在世,对他们也很客气,可是应凌云为人我行我素,专断独行,长老们敢怒不敢言。

见几个长老闭嘴了,应凌云又道:“本教近日已派左护法去了中原落霞峰,究竟中原武林能否一致对付凌云峰,还是未知数,你们又何须担忧。右护法之事,本教自有打算,你等若再轻易催动隔空令,休怪本教以教规处置。”

“应教主,这隔空令既是已经催动,想必你也知道,我们几人也并非是教主几句话就能打发走的。既然教主您和左右护法足以执掌凌云峰,留我这坛主有何用?我铁无意当下便辞去坛主一职,只待更有能力之人来。”

铁无意再三纠结,却不想错过当下时机,若是四坛都离开凌云峰各立门户,看他应凌云要如何?

本来铁无意还是倾向于应凌云的。自己的女儿铁如纯,凌云峰的第一美人,早就倾心于教主,他这个做父亲的,虽说对应凌云有偏见,也不好不疼爱女儿。

再加上自己确实也觊觎那玲珑随心诀。若是女儿可以嫁与应凌云,说不定还能得到玲珑图册之中的内功心法,岂不是妙哉。

可不想,前两日手下人却回报,应凌云带了一个陌生女人回了快意阁,这教主居所,教中圣地,应凌云竟然让一个女人进去了?

这深深打击了铁无意,如果嫁女儿的计划落空,那他对应凌云仅有的希望也就土崩瓦解,还谈什么执掌圣教。

“青龙坛主既然主动退位,本教又岂有不准之理?”应凌云的神色并无波澜。他亦知道,今日之事,并非几句话可以了结。

积怨已深,内忧外患,内患不除,只怕日后危机更甚。

“应凌云你!”铁无意气急。

“既然教主不再需要铁长老,想必我们几个老头子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吧。”不爱言语的林无心亦站了起来。

“各位若都想另谋他处,凌云自当不会阻碍。在各位都知晓凌云峰危急之时,能够做得出这样的决定,凌云自是可以理解。”

不挽留,不惊慌,应凌云一贯的作风,彻底惹怒了四大长老。

“我看眼下该离开的是否应是你应凌云!”

也不知是谁说了这句话,圣坛中开始乱了起来。

四大长老本意是应凌云能够妥协,压一压他的气焰。若是此时凌云峰内部分崩离析,对谁都不好,可不想这人竟然这般,这般的猖狂!

“你以为以你一己之力,杀的了几大掌门,同样有能耐杀得了我们几个?”铁无意眼神狠厉,似乎想把这些年来的怒意都发泄出来。

“铁长老,若你等不是觊觎圣教内功心法,不是不服我应凌云,又怎么会催动隔空令?”应凌云的眼睛盯着铁无意,仿佛有一阵冷风,刺进了铁无意身体。“我看激怒你的不是中原武林,不是右护法的安危,反倒是我。”

“应凌云,你未免太过猖狂!”

“我杀如麻不假,你们各位呢?又有谁是清白的,谁的双手不是沾满鲜血?我应凌云再不堪,也不会去屠杀普通人,你们各位呢?”

应凌云的话不假,而眼下各位长老杀意已起更不假。

此时不除去应凌云又待何时?

等着他的两大护法回来,胜算就小太多了。

“应凌云,既然话已至此,我们也不藏着掖着了,今日,我凌云峰四大长老就要为圣教铲除你这祸害,还凌云峰一个清静。”

铁无意本就是站在最前面的,为了自己女儿的一片深情错付,他也恨不得给上应凌云几刀。

圣坛笼罩在一片杀气之中。

应凌云行事狠厉,凌云峰之人都忌惮他的功力,此时四大长老在前,手下之人竟都将矛头对向了他。

有些人甚至觉得,铲除了应凌云,凌云峰就不会再有麻烦。

魔教之人,虽说是魔教,却也是希望自家之人平安的。

这种被万人视若眼中钉的滋味,谁都不想承受。

“应凌云,受死吧!”

话音未落,各方便冲应凌云而来。

第三二章 整治魔教

应凌云不再多言,掌中锋利的剑气已聚。

他擅用剑,但他的剑不似飞霞剑那般实在、炫目。

手中未着剑,心中自有剑。

向来武林之中有名有号者都有着一套克敌制胜的绝招功法。

落霞峰的飞霞九式意气风发,出剑之人正气凛然,可谓是不可多得的好剑法。

而凌云峰之人,亦各有其制敌之招。

青龙坛主铁无意擅长掌法,招式毒辣。他坐镇凌云峰几十年,靠着凌云峰借物修行的功法,功力深厚,深得一众弟子的拥戴。

他眸中清明,掌下生风,一记硬实的碎心掌已向着应凌云的方向发出,层层内力直惊得周围弟子四下退散。

眼看掌风袭来,应凌云一个翻身躲了过去,身后的墙上便留下一道深深的掌痕。掌痕力道之大,可见铁无意内心并非自己所讲。

不是为了凌云峰,而是一心想要杀死眼前这个人。

“碎心掌!”

大家都看得出,铁无意这次足足用了有十成力道,就好似教主与他有血海深仇一般。

铁无意身后的青龙坛主教弟子都得益于坛主的教诲,然而这个应教主,他为人冷淡,甚至不经常出现在圣坛,他们对于应凌云,根本没什么感情而言,也就不明白应凌云的能耐究竟是否如传说所言。

这一掌下去,虽说应凌云躲开了,但是他又如何抵挡接下来四大长老的进攻。

说话间,铁无意的第二掌已自手中发出,内力更胜一筹,带着怒意,直逼应凌云。

碎心掌的威力自然不在话下,应凌云的轻功也并非常人能及。当第二记碎心掌再次空发之后,铁无意怒喊:“应凌云,你躲来躲去是什么意思?”

“铁长老,我敬你是凌云峰前辈,前三招我让你。”应凌云道。

“你!”

一个“让”字,再次激怒了铁无意,“你既知我是前辈,无礼的事情做的还算少吗?我铁无意混迹江湖几十年,不曾需要你一个小辈相让!”

说着,第三掌便已在酝酿之中。

这一次,铁无意有心与应凌云过招,身随掌动,朝着应凌云而来。

应凌云一手抓住那只掌风毒辣的手掌,头微微一侧,内力之气自他的左肩上方划过。

铁无意的另一只手心之中亦聚满怒意。

他催动内功,左掌一伸,逃出了应凌云的桎梏。

“能接我三掌,的确不愧是应凌云!”铁无意盛气自在,分寸之间,杀气毕现。

“铁长老,若是这三掌能使你消气,凌云愿意就此打住,今日之事,只当没发生过。”应凌云看着眼前之人。

虽铁无意威风阵阵,但毕竟年龄长自己二十有几,他并不愿意与凌云峰之人动手。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然而铁无意执意为之。

应凌云的眼神暗了一暗,便道:“既然触犯教规,本教今日便以教规处罚。忤逆教主者,杀无赦!”

一字一顿,冰冷没有温度。

旁人眼中只见应凌云周身似有冰冷的气息散发,自带一阵淡淡的若有如无的冷香。

“随心诀?!”白虎坛主林无心一怔。

“这怎么可能?”他仿佛自言自语般呢喃。随心诀虽是各代教主才可修炼的内功心法,但是要修炼得当,不仅需要自身雄厚内力的支撑,还需要绝佳的练器。

而这至上心法玲珑随心诀的练器不是别的,正是女子。可以与教主双修的女子。

天下练器千千万,凌云峰之人甚至为了修炼功法去嗜血杀人,然而双修之法的练器却是活生生的女子,既要与教主情意相合,真情实意,又要有极其优越的身体条件去承受双修。历届教主,能够修得随心诀的人不多,有真情之人少,绝佳的练器更是绝无仅有般珍贵。

修炼随心诀,真可谓是要天时地利人和。

可这周身的冷气以及冷香,又分明是随心诀。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林无心的言语点醒了其他二位坛主。

应凌云眼下所使却是随心诀的功法。他本已有毁天灭地的能力,能够将武林掀起血雨腥风,现下神功加身,还有谁能奈何!

铁无意的眼中出现恐惧的神色,他从未料到,应凌云会有这般能力,不声不响,竟然解开了玲珑图册。

“大家一起上!”铁无意勉强镇定。随心诀的威力几位长老根本没有领教过,只是传闻修炼随心诀之人,气息之中自带玲珑冷香。

但是这人绝对不可能在他们不知晓的情况之下这么快练成。

几大长老此时虽然内心嘀咕,但是忤逆教主确实已经犯下,方才三掌之后,铁无意并未妥协,眼下再求饶,似乎面子上下不去。

既然如此,不能坐以待毙,管他如何,一起上!

主意打定,青龙坛主为首,白虎、朱雀、玄武三大坛主蜂拥而上。

这种场面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圣坛之中的主教弟子都屏住了呼吸。

应凌云的剑气早已聚集,此时他的手臂一挥,剑气便打向了铁无意。铁无意急着躲闪开来,身后的白无情便紧接而上,锋利的刀尖对上了应凌云的剑气,拿刀之人竟然有些逐渐吃不消。

这剑气凌厉,迅猛如狂风,一把锻造精良重达十斤左右的利刃竟然不堪力道,被冲出了一个弧度。

白无情接下这招,无处躲闪,内力已然冲破刀刃,冲向自己的胸口。

刹那间,刀已断,白无情的胸口承受了冷剑戾气,一口鲜血自口中喷薄而出。

这一剑已知深浅,一侧的林无心连忙扶住脸色泛白的白无情。

而此刻,孙无言和躲过剑气的铁无意再次攻了上来。

这一剑当然不可能打倒凌云峰四大长老,但是应凌云一向喜欢速战速决。他的尊重和敬畏已然用完,眼下收拾教中叛徒,他不会手下留情。

应凌云的冷香更甚,几近浓郁,气息飘散在圣坛之上,让人冷意泛起。

心随剑动,手中的剑气凝聚,这看不见的长剑如同鬼魅一般,变幻莫测,直指四大长老而来。

浓郁的冷香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四人竟然一瞬间僵硬了身子,内功尽数无法施展。

只见剑气如四道紫色飞鸿,在空中划出了好看的弧度,然后下一秒,穿透了圣坛之中的四大长老。

青龙坛主、白虎坛主、朱雀坛主、玄武坛主,就这样在震惊之中倒了下去。

第三三章 动情动心

凌云峰四大长老尽数折于教主之手!

眼下四坛主教和主教弟子跪了一地,无人敢言。

“从今日起,凌云峰再无长老。四坛坛主由主教接任,若是再有人意图谋反,今日之事便是下场。”应凌云周身冷气依旧在,迫得众人不敢抬头。

“我等愿为教主肝脑涂地!”圣坛中的弟子齐声高呼。

四位主教升任坛主,各自内心又不知是何感触。

凌云峰深处,教中禁地快意阁一片宁静。

似乎之前的凶险万分和这里没有半点关系。

明月还是担忧的。

自她认识应凌云以来,还从未见过他那般凝重的神色。她不敢轻易走出快意阁,若是真有什么严重的事,自己是万万不能给他添乱的。

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

明月在教主的卧房内走来走去,走累了便迷茫地趴到床上,心烦意乱地翻身躲进被子里。

枕头和被子上面还留着应凌云身上的冷香气息。

明月自顾自念叨,回来一定好好问问他,这香味究竟是怎么回事,总不至于是自己暗恋别人,然后脑内臆想出来的。

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手中还攥着应凌云一件白色的内衫。

等应凌云安排完圣坛之事回来的时候,日已西斜。

他看到的便是已经睡着的明月,手中紧紧抓着自己的里衣。衣服的一角还挂在她的鼻尖处,一副只有嗅着主人的味道才能安稳的样子。

平日里,明月对于应凌云来说,娇俏宛如一只精灵,她纯真可爱,总能让自己的心情跟着舒畅。

而此时此刻,明月手中攥着自己的里衣,这样子却让应凌云身体和心上都有种莫名的冲动。

纯真的脸,做着撩人的事。

就如那晚雨夜,她的手在自己身上乱抓,自己便随之动情动心。

“没吃东西就睡了?”应凌云轻轻推了推明月的胳膊。

“教主大人,你回来啦。”明月轻哼了两声,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之后就开心起来。

“你终于回来啦,我好担心你!”

“怎么抱着我的衣服就睡着了?”应凌云好笑地看着明月。

“啊,我不是,我……”明月瞬间脸红,竟然抱着人家的衣服睡了。看着应凌云靠近的脸,明月上前抱住了他的脖子,“还不是因为担心你,你快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已经解决了,别担心。”应凌云云淡风轻,把明月从自己身上拉下来,指尖碰了碰明月的脸颊。

“教主大人,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宠我。”明月话音软绵绵的。

“对了,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身上总是那么好闻?”明月道。

“好闻?”

“是啊,被子和枕头上都是你的味道,那种淡淡的香味。”

“你感觉得到我身上的气息?”虽说应凌云修炼随心诀,身上会带有玲珑香气,但是平日里他本不会运功,旁人是无法感知的。

“是啊,你每次接近我,我都会感觉到。”明月坐在层叠的被子当中,拉着应凌云的手,闻来闻去。

“很好闻呀,而且会让人很安心。”明月笑道,“教主大人自带异香?”

应凌云的头抵着明月的肩膀。

常人嗅到之后内功无法施展的玲珑异香竟然会被她觉得好闻。

“那气息是修炼凌云峰内功而来的。”应凌云道,“你觉得喜欢便好。”简单一句带过,很多事情,他不希望眼前的人也陷入其中。

“我总觉得你有很多事瞒着我?”明月抬起头看着应凌云。

“教主大人,有的时候我真的好心疼你,不要那么辛苦好不好,你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啊,我替你分担。”

“好。”应凌云道。

“你什么事都会答应我?”明月笑道。

“好。”应凌云道。

“喂,你今天只会说‘好’了?”

“我说过你想如何便如何。不过今日竟然能够乖乖呆在快意阁,还真出乎意料。”应凌云也笑了。

“我担心你嘛。”

“现在我回来了,不用再抱着衣服了?”

“讨厌!”明月上前咬住了应凌云的耳朵。

应凌云彻底被她逗笑了,他抓住明月的手,道:“不记得上次的教训了是吗,还敢再咬夫君的耳朵。”

“喂,别以为你是应凌云我就怕你了!”明月虽说双手被困在应凌云手中,嘴上却还是不依不饶。

应凌云抓着明月的手绕到头顶,整个人便覆了上去。

“我知道,你的耳朵很怕痒。”明月嘻嘻地笑着。

“我也知道你哪里怕痒。”应凌云道。

“说说看?”明月不甘示弱。

下一秒,应凌云的另一只手掌便在她的侧腰捏了一把。

明月嘤咛出声,手臂挣扎不开,便只能扭动身子试图躲开那只手。

“你欺负我……”冷香的味道若有若无,明月觉得全身发软。她边笑边扭动,实在没办法躲开。

应凌云也不逗她了,一双眼睛对上了明月。

“你胆子真大。”应凌云说着也吻上了明月的耳朵。

她的耳朵小而薄,眼下并未带耳坠,着实可爱。

明月经不起这样的撩动,脸颊微红,全身软软的。

应凌云享受着她难得的安静,那只手已经自腰侧缓缓上移。

指尖轻轻摩挲着明月细长的脖颈,然后逐渐收紧了力度。

耳边的唇也印上了明月的薄唇。

长驱直入。

手上的力道不浅,明月呼吸渐重,只能靠着对方的呼吸生存。

应凌云放开了她的手臂。

明月并未去抓那只扼着自己脖颈的手,反而双手环上自己上方的人。

放任自己随着他的呼吸生存。

“不害怕吗?”放开明月的唇,应凌云给她喘息。

明月稳了稳自己的呼吸,依然环着应凌云,“你既是我夫君,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她眼神清澈,说出的话却让应凌云一怔。

从未有人在他的手中还能镇定自若,甚至愿意相信他。

“再说了……”明月附到应凌云耳边,“我一向不喜欢温柔。”

雨夜的缱绻,虽说柔情似水,但是明月感受得到,应凌云拿捏着自己的力道,深怕伤了她。

“宝,这可是你招惹我。”应凌云说着便再次欺上身来。

天下万物,都有相互匹配,或许眼前的人便是那个自己苦苦追寻的,只要你在,我愿意护你一世。

玲珑冷香飘散在屋内,明月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渴望一个人。

“你肯定是骗我了,这味道哪里是什么内功散发,分明是,分明是让人意乱情迷的坏东西!”夜深了,明月躲在应凌云怀中娇嗔道。

“还有,你答应了陪我逛凌云峰的,什么时候我可以去啊。”

“明日。”应凌云道,“我们要去见一见婉婉。”

第三四章 家法处置

“陆婉婉姑娘?难道又有什么解不了的毒吗?”明月问。

“落歌在锦城遇到了麻烦,还得婉婉去一趟把他带回来。”应凌云道。

“落歌中毒了?”明月满心疑惑,“可那个陆婉婉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厉害?”

“他是药王谷神医陆九渊的徒弟,药王谷一向和凌云峰往来密切。”应凌云道。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落歌是中毒了?”明月道。

“身手不凡的凌云峰右护法又怎么可能伤于他人之手,定是他那好色心甚,中了旁人圈套。”应凌云道。

“你对落歌还真是了解。那小白呢,他有没有什么消息?”说起这两个人,明月自然是与花白衣更亲近一些。

“凌云峰的线报没有白衣的消息,他自是安全的。”应凌云道。

“凌云峰还真是不简单啊。想当初我还担心凌云峰被沈应霖那一票人给围攻了,结果不但没成,反倒损伤惨重。现在两大护法在外,竟然还有很多你们的线报?”明月在应凌云怀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眼珠子转来转去。

“你又知道是很多了?”应凌云笑道。

“我猜肯定是遍布全国吧。”明月抬头对上应凌云的眼睛,“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小白都是佩服的,我总是猜得对。不过教主大人,我真是佩服你。”

“对了,说起陆姑娘,那天在瑶池,她说比起凌云峰上那个,我要好太多,凌云峰上哪个?”明月问。

“铁如纯。”应凌云道。

提起铁如纯,今日圣坛四大长老皆因忤逆教主身亡,他竟是忘记了她。

“她是谁啊,你的女人?”明月枕着应凌云手臂的脑袋动了动。

“凌云峰第一美人。”应凌云道。

“第一?美人?”明月蹭的一下坐了起来,“你竟然有个第一美人没有告诉我!”

“她是前青龙坛主铁无意的女儿。”应凌云把明月按回自己怀中,手掌抚摸着她墨黑的头发,“她不是我的。我并不喜欢抱人,也不会轻易给人承诺。”

不喜欢抱人,不喜欢承诺?明月心中突然流过一阵暖流。

他不喜欢抱人,不爱给承诺,却对自己抱了又抱,说了一次又一次的“好”。

“好啦,我知道你对我好。”明月甜甜地说。

“但是你刚才说前坛主什么的,她爹已经去世了吗?”

“铁长老联合四大长老意图谋反,已经按教规处决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四大长老,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今日。”

“”

“所以今天那隔空令就是长老叛变了?那他们都被你杀了?”明月震惊了。

没想到啊,他今天出去是处理凌云峰这么大的事,还杀了四个长老,怎么能这么淡定呢。

“触犯教规,扰乱人心,就算身居高位,也须秉公处理。”应凌云道。

“教,教主大人,倘若有一天我做错了事,你也会杀了我吗?”明月紧张兮兮。

虽说她喜欢死他了,可他这么一个厉害的人,若是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那岂不是死的很惨。

“你想做什么啊?”应凌云低头看着她,故作神秘,“这可说不准。”

“啊?应凌云,我可不是凌云峰的人,不归你管的。”明月嘟囔着,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你既然是我的人,那自然就是凌云峰的人。”应凌云道。

“什么你的人,你都没有娶我,最多只不过,只不过是男女朋友。”明月道。

“男女朋友?”应凌云显然一脸疑问。

“哎呀,就是说,我们只是关系亲近。”明月道。

“这么说,我要早点选个日子娶你过门了。”应凌云道。

“谁说我一定要答应你?”明月虽说嘴上不饶人,心里却甜甜的。

“好好好,都依你,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什么时候愿意嫁了,夫君都不会嫌弃你。”

“你还是不是应凌云啊,怎么这么肉麻?说真的,若是哪一天,我做了错事,你会怎么样?”明月还是想问。

“为夫自当家法处置。”

“什么家法?”

应凌云盯着明月胸前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若有所思。

“喂,你这个大色鬼,你还说人家落歌,我看分明你也是。”明月觉察到他的目光,不禁娇嗔。

“只要你愿意,做什么都无所谓。”应凌云道。

转而又问,“痛不痛?”

他向来手上力道不小,虽说不是没有分寸,但是眼前是自己的心上人,怎么也不愿意她被自己伤到。

“痛啊,你看看,都是你干的好事。”明月抬一只胳膊,凑到应凌云面前。

她分明看到了教主眼中疼惜的神色。明月暗道,自己也不知是撞了什么好运,应凌云怎么会这么疼她。

其实连应凌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明月,他好似变了个人。

“宝,我给你揉揉。”应凌云拉过明月细长的胳膊,却又被明月挣开。

“我喜欢你在我身上留下印记,我喜欢你炽热如火的感情。”明月道。

“好。”应凌云抱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明月越是这样,他却越开始担忧,担忧玲珑随心诀中那所谓的练器。

其实要说别人告诉他练器在哪里,是根本不需要的,也不可能的。随心诀的练器需要和教主情意相合,这也正是那日在地牢之中,他不需听那青年谎言的原因。

应凌云修炼随心诀十几年,虽说没到双修的地步,但是他的练器,他自己是知道的。

明月。

从未有人如此契合自己,信任自己。但是他却不希望明月和任何玲珑随心诀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虽说双修双方共同得益,但是随心诀对修炼者要求极高,是他不愿意明月去承受的。

他可以护着她不受伤害,便是最好。

夜阑干,明月在应凌云怀中沉沉睡去。

而这样的夜晚,睡不下去的人并不少。

凌云峰第一美人铁如纯便是其中之一。

凌云峰青龙坛虽说已有新任坛主,但是旧人已去,又岂能不让人伤感。

铁如纯独自坐于卧房之内。

镜中人一袭及腰长发,如墨般顺滑,头上是精心做的发髻,一根银色的簪子斜插入发,流苏极长,一晃一晃,惹人怜爱。

如果说随云小筑的老板娘锦绣如桃花般娇艳醉人,那么这凌云峰第一美人铁如纯则是一只清新的白色山茶,一尘不染。桃花是让人不忍移开双目的倾城色,山茶是让人不敢亵渎的秀丽颜。

美人脸上却并无笑意。

非但没有,眼角那晶莹的闪烁不是泪珠又是什么?

第三五章 桃子成熟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或许有些言过其实。但铁如纯与应凌云、应落歌他们确实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虽说比他们小了不少,但铁如纯的心里却很难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当做兄长来看。

少女情怀总是诗,自打十几岁起,铁如纯的眼里心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心心念念的只有她的凌哥哥。

作为凌云峰第一美人,青龙坛主铁无意的女儿,她自然有资格去期待教主,然而这十几年来,应凌云从少主变成了教主,他们的关系似乎不深反而更浅了。

铁无意触犯教规被处死,凌云峰连折了四位长老,这样的事虽说自家爹爹有错,但是她又该如何去面对她的凌哥哥。

铁无意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自己以后又该如何立于凌云峰。

青龙坛的地位与其他三坛若说有区别,那区别便是这位凌云峰第一美人铁如纯了。

一直以来,教中之人都将铁如纯看作是教主的女人,身份上难免要高贵许多,大家虽说都心动于铁如纯的姿色,但是敬重之意分毫不少。

凌云峰北苑外有一大片桃花林。这个时节虽说已经没有了鲜艳的桃花朵朵,却结出了一颗颗饱满的果实。

这原本是少年时代她和凌哥哥还有小白一起种下的。

如今桃树已不知结了多少果实,然而她的感情却不能早日开花结果。

烛火即将燃尽,天际开始泛白,然而铁如纯却是一夜未眠。

翌日,快意阁之中一抹鹅黄色的轻快身影一闪而过。

昨日和应凌云说好,先要陪他去一趟青龙坛,然后就下山找陆婉婉。

明月起了个大早,还仔细梳洗打扮了一番。

“教主大人,教主大人?应凌云!”明月朝着应凌云练功的方向大喊了几声,示意自己可以出发了。

凌云峰有凌云峰的好处。

最起码眼下这种盛夏时节,凌云峰上的温度却舒服得刚刚好。

尤其此时还是清早,明月觉得浑身清爽。

天空一片晴明,两人自快意阁前往青龙坛。

北苑是青龙坛的必经之路,还未靠近,一股桃子的香气便飘散出来。

“这就是我上次见你的地方吧。”明月指着那边桃林道,“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啦,桃子都熟啦。”她兴冲冲地冲进那片桃林。

“这可是纯天然的桃子呀。”看着树上饱满的桃子,明月眼睛都亮了。

“应凌云,我可以摘这里的桃子吗?”明月开心地停不下来,说个不停。她也顾不上等应凌云回答,便伸手摘了一只粉色的桃子。

“怎么这么调皮。”应凌云笑着道。

明月手中拿着纯天然的桃子,仔仔细细地看着,似乎想看看这桃子与她以往吃过的究竟有何不同。

“哎呀,好痒。”光顾着端详桃子了,明月忘记自己手中的小家伙可是长着毛的。

她嗖的一下把手中的桃子塞进应凌云手中,然后急着在裙摆上擦了擦手。

“快走吧。”应凌云一手拿着桃子,另一手握住明月的手心。

青龙坛已在眼前。

教主亲自来分坛,青龙坛主慕峰早已迎在了门口。

“恭迎教主!”

青龙坛的人跪了一地。

这场面明月还是第一次见。

原来做教主大人这么威风的啊。

众人自然都看到了教主身旁的女孩子。

娇俏可爱的脸庞,俏皮的发髻,一身鹅黄色的薄衫,微笑起来眼睛如同一弯新月。

这就是传说中住在快意阁几日的那个姑娘,这就是教主宠着爱着的那个姑娘。

青龙坛的小弟子内心道:“我家小姐貌若天仙,教主竟然还会喜欢上别的女人。”

跪在后面的铁如纯自然也看到了。

应凌云一手牵着一个姑娘,一手拿着一颗桃子。

这颗桃子,这是北苑桃林的。

铁如纯的眼睛蒙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如纯。”应凌云上前扶起那个略显单薄的女子。

女子一身白衣,脸上不施粉黛,看起来没有往日那么精神。

“凌哥哥。”铁如纯的眼睛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一如往日般风姿绰约,高高在上,如今再看,却只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曾几何时,凌哥哥也曾陪她一起种下北苑的片片桃林,一起看着桃花朵朵。

如今,不过几年光景,他做了这凌云峰的主人,却再也回不去当年。

如今,不过几月光景,他的身边却出现一个娇俏的姑娘,这人不是自己。

应凌云并未说太多安慰的话,铁无意的事似乎是他与如纯都不愿挑明的,却也成了他们之间一道过不去的坎。

“今年桃林的桃子已经成熟,有时间就去逛逛吧。”应凌云把手中的桃子放到如纯手里。

铁如纯只应了一句。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早已无语凝噎。

年少那个一心爱着应凌云的铁如纯啊,你该醒醒了。

应凌云此来扶起铁如纯,言下之意慕峰心里清楚得很。

虽说铁无意已死,但是铁如纯依旧还是青龙坛的大小姐,这地位不会有分毫动摇。

教主此行不言说,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即使教主不来,他又如何敢去亵渎如纯小姐呢。

她这般伤心,不止因为爹爹不在了,还因为心上人的离去。慕峰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

人人都道凌云峰教主冰冷无情,竟然忍心不怜惜如纯小姐这般的人。

“应凌云,铁姑娘看起来很难过。”离开青龙坛之后,明月也有些担忧。

虽说自己没有亲人疼爱,但是至亲离开的痛苦,想必是最最难受的。

虽说昨夜她还在因为这个第一美人乱吃飞醋,可眼下却又觉得应凌云太过冷淡。

那女子的眼中朦胧忧伤,同样身为女人的她又怎会看不清楚。

明月开始心疼起这个凌云峰上的姑娘了。

久居凌云峰,这样一位一心只念着一个男人的姑娘,她的日子又是多么寂寥。

明月忽然希望,自己可以更加了解铁如纯。

“如纯心地善良,待人和善,我不适合她。”不适合,便不要给希望,希望越多,失望越大,伤害越深。

应凌云向来看得通透。

说他无情,他却又不无情。

第三六章 锦城救人

“那我们现在下山吗?”知道这其中有太多是她无法一下子去消化的,明月转而道。

“哎呀。桃子给铁姑娘了,怎么办,我再去摘一个?”想起手中的桃子没了,明月眼里竟然有些失落。

这倒不是因为应凌云把桃子给了铁如纯,而是自己真的很想尝一尝那颗粉粉的又大又饱满的桃子。

“行了,回来再吃好不好啊,婉婉还在别院等着我们。”应凌云道,“那些桃子又不会飞走。”

“好吧好吧,先陪你办正事。”明月微微一笑。

凌云峰山脚下不远处便是别院。

明月之前也是在此处待过一阵子的。

前几个月的事情当然还是历历在目。

自四月初八前夕来到随云镇,她在这里的经历便越来越有趣起来。

想到此处,明月不禁感叹。

随应凌云走进别院,便看到了坐在树下的陆婉婉。

夏日的阳光很耀眼,陆婉婉选了一处阴凉之地,在树下的石桌旁走着神。

“婉婉。”看到陆婉婉,明月便叫了一声。

“明月。”陆婉婉看着眼前的女子便道,“听说你住进了快意阁?”

听她这样讲,明月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婉婉,落歌的事情你查得如何?”应凌云道。

“落歌确实在锦城,不过不在出云阁,而在怡情院。”陆婉婉道,“收到你的传书,我便在锦城暗查,终于找到了落歌,眼下他在怡情院一位叫如意的姑娘手里。”

“如意?”

“这如意本是怡情院的花魁,样子妩媚,擅长魅惑人心,我想落歌定是中了她的圈套。”陆婉婉道。

“能迷惑得了应落歌,想必也非寻常舞姬。”应凌云道。

“没错,我们的人发现如意与出云阁有暗中往来。如意扣留落歌却并没有对他下毒手,我想她定是希望落歌无法及时返回凌云峰。”陆婉婉转而道,“但这是为什么呢,难不成凌云峰上会出什么事?”

陆婉婉看着眼前这两个凌云峰之上的人,左看右看也不像是出事的样子。

“婉婉你可真聪明!”明月突然道,“你大哥把凌云峰四大长老都给杀了。”明月说着还不忘记在自己脖子上比划比划。

“应大哥?”陆婉婉显然惊讶十分。“这么说,出云阁难不成和凌云峰长老有勾结,为的就是分散你们三个,然后对你下手?早就看他们有问题,还真被我们给猜中了。”

“不过我真要感慨一下,你的功力一定更精进了。”陆婉婉一脸羡慕。“但是眼下凌云峰大换水,你应教主仍在位,落歌岂不是有危险?他们若是恼羞成怒杀了落歌可怎么办!”

“查到落歌中了什么毒吗?”应凌云问。

“虽说知道他被困怡情院,可是怡情院虽为烟花柳巷之地,却实在找不出落歌被藏在哪里。”

“婉婉,你对锦城很熟悉?”明月问。他们的对话她有些插不上嘴,但是她也知道,落歌,凌云峰的右护法,他可万万不能死在出云阁。

就算自己和落歌并无过多情分,可人家毕竟是自家教主的左膀右臂啊。

“药王谷就位于锦城附近,我自然很熟悉。”陆婉婉道。

“那你可否带我去一趟锦城。”明月道,“我也想出一份力,毕竟落歌也曾关照过我。”

“啊?”陆婉婉并不敢马上答应,反而抬头,询问般地看向应凌云。

“喂,你看他干嘛,看我呀。是我去又不是他去。”明月道。

“她既然想去,我怎么可能拦着?”应凌云无奈地笑了笑,“锦城那边可有得力之人?”

“有。”教主言下之意是,明月要去,你们便须保护好她。

“明月,你怎么做到的?”陆婉婉小小声伏在明月耳畔道。

“什么啊?”明月问。

“他什么都依着你?”陆婉婉偷偷瞄了一眼应凌云,“这也太奇怪了。”

“你说他啊。”明月笑嘻嘻地道,“他对我确实很好,他人真的好温柔。”

“你竟然说他温柔?”陆婉婉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眼睛睁得圆圆的。

果真啊,只能感叹一句,爱情让人盲目?

龙配龙,凤配凤?

既然担心落歌的安危,陆婉婉自然决定马上出发回锦城。

锦城距离随云镇并不算远。

陆婉婉便带着明月上路了。

这下可好,以后一定多了很多机会去看他们两个谈情说爱。

走之前,明月上前一把抱住应凌云,亲了一口他的脸颊便道:“凌云峰现在并不安稳,你作为教主不好出门,这次就让我去试试看,帮你把落歌带回来。”说罢,又在应凌云另一侧脸颊亲了一口,“夫君等我回来。”

想到这画面,陆婉婉依旧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在明月懂得骑马,两个姑娘便相伴奔锦城而去。

虽说看似有说有笑,两人都知事态严峻,速度并不慢。

本来两个年轻姑娘骑马而行,不安全的因素还是蛮多的。

然而这一路下来,明月却又不得不夸赞一番,这里治安真是好。

“婉婉啊,你们这里民风淳朴,一路而来,竟然也没机会看到什么山贼啊,采花大盗啊。”明月打趣道。

“哪里来的那么多歹人,再说了,有凌云峰暗卫保护,谁敢劫你的道,那还不得被教主砍个稀巴烂。”陆婉婉道。

这两个姑娘,都是自来熟的性子,你一言我一句,着实有趣。

“前面便是锦城了。”陆婉婉指着前方道,“明月,我们这次暗访怡情院,为的是救落歌,你必须紧紧跟着我,若是连你也出了闪失,我无法向他交代的。”

“你放心,我只给你出出主意。”明月道。

她只知道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是个心肠好的姑娘,却还不知,药王谷的陆婉婉还是江湖上颇为有名的妙手医女。

医女身性良善,自然是治病救人,然而陆婉婉又是个喜欢在外面闯荡,不安分于药王谷的姑娘,所以几年来,她名声早已在外。

明月亦是聪明人,也不乏胆量。最初在沈府被迫服毒,她看到花白衣的眼神之后,眼都没眨就敢把毒药往嘴里送。

锦城表面云淡风轻,街道宽阔,人来人往。

然而两个姑娘却知道,这里实在是暗潮云涌。

虽说凌云峰长老的事封锁得很好,外界还不知晓。

但是既然出云阁敢扣了落歌,一定是有充分准备的。

进城之后,二人便结伴而行。

陆婉婉拉紧了明月的手。

第三七章 客栈谈心

“婉婉,我们这么明目张胆地走进来,不会太引人注目了吗?”明月拉着陆婉婉的手,走在锦城的街道上,却觉得仿佛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似的。

“要的就是引人注目。我猜出云阁一定知道,凌云峰的人已经到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有什么动作。”陆婉婉说话底气十足,一点都不像害怕的样子。

“婉婉,看你的样子倒是胸有成竹,但是若真的遇上出云阁的人,我们两个抵得住吗?”明月不禁有些担忧。

来之前就知道此行并不是游山玩水的,任务在身,这锦城风景再美,可是看在明月眼里就好像都变了味道。

“明月莫怕,我陆婉婉一定保护得了你。”陆婉婉道,“我自然不比应大哥他们,但是也是独自行走江湖之人。”

她此言之意,自己对自己的能耐还是很有自信的。

“啊,婉婉你莫非是功力高强的侠女。”明月这才转过来。

既然应凌云放心自己跟着婉婉,婉婉势必有其过人之处。

“嘿嘿,高强不敢说,但是也算是自小练功的。”陆婉婉不好意思道。

“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你一样,走到哪里都是理直气壮的。”明月虽说聪明伶俐,可是她的本事在这个世界并没什么大的用途。她空有侠肝义胆,可是面对当下这个高手如林的世界,却毫无用武之地。

还记得瑶池那晚,若不是应凌云及时赶到,她恐怕就要为自己乱说话负很大的责任了。

“你也想要修炼功法?”陆婉婉问。

“那当然了,看你们都这么威风。”明月道。

“其实有的时候,做个温柔的姑娘更好,不用打打杀杀却自然会有人保护你。”陆婉婉道。

“可是我并不希望任何人保护我啊,我也希望我可以去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明月道。

“哇,明月果然不同。”陆婉婉眼中露出的是赞叹的神色,“应大哥可真是有福气,不过你若想学,凌云峰的条件那么好,你完全可以要你的夫君大人教你啊。”

陆婉婉用胳膊轻轻撞一下明月,“快意阁可是世间不可多得的修炼圣地,你又有那么好的师父,我保证,不出几年,你便能学有所成。”

“你讨厌死了。”明月揶揄道,“可我不知道他是否愿意教我。”

“明月开口,他能不愿意吗。”陆婉婉嘻嘻地笑着。

不知不觉间,明月原本的紧张早已烟消云散。

心情放松下来,她便感到自己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了。

“婉婉啊,我们要不先去吃一顿,然后计划一下?”明月道。

“正有此意。”陆婉婉的眼睛早就瞟向了远处一间看起来很不错的客栈。

进门,上楼,找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来。

“婉婉,你故意要出云阁知道我们来锦城找人,不会泄露凌云峰的事吗,我们走之前还说,若是出云阁猜到凌云峰长老已经败了,落歌岂不是有危险。”明月不安道。

“他们自是有可能恼羞成怒杀了落歌,但是若这样做,和凌云峰的梁子可就结大了,有教主在,一个小小的出云阁想必再也不会有好果子吃。”陆婉婉嘴里吃着一块太白酥,转而道:“明月你尝尝,这里的糕点果真很好吃呢。”

“既知凌云峰之事,或许他们不仅不敢害落歌,还会放了他?”明月道,“但是我们快马加鞭赶过来,就是怕他们也不按常理出牌。”她并没有去吃那太白酥,反而忧心忡忡。

“我和应凌云说想来锦城,一来也是想来帮你点忙,看看能不能做些什么的,但没想到你都计划好了的。”明月瘪瘪嘴。

“二来想和我打听应大哥的事?”陆婉婉道。

“你真是个鬼灵精。”明月笑道。“以前我可能不信,但是现在我对你们的实力简直太有把握了,其实哪里需要我这个小小的弱女子帮什么忙嘛。”

“明月,你不要多想,既然来了锦城,我就带你见见世面,一路有你陪伴,我真的觉得轻松很多。”陆婉婉甜甜地笑着,“快吃呀,不要着急。”

她顿了顿又说:“应大哥从来都对女人不感兴趣的,为了修为和内功,他会去接触女人,但是向来心狠无情,就连和他一起长大的铁如纯都无法走进他心里的。你呀,绝对是唯一的一个。”

“应大哥以前的事情确实很复杂,我也是在他来到凌云峰那时才认识他的,那个时候他受伤很重,几乎就要撑不下去,在药王谷之中,我师父用尽全力才把他救了过来。”

“啊,这样啊。”虽说陆婉婉只是简单言语,明月却听得出话中的艰辛。

那样一个人,要经受多少风雨,才能成就如今这个表面云淡风轻的魔教教主。

他会杀人,他心狠无情,可是他又会对自己笑,会答应自己任何无理由的要求。

“婉婉,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明月没有继续要问,她心里清楚,外人眼中的魔教并非代表凌云峰所有的人都是嗜血残忍之人,并不是他们每一个都应该是武林公敌。

至少她所接触的,花白衣、应落歌、陆婉婉、应凌云,他们一定不是的。

他们一定是有原因的。

至于原因为何,作为朋友,交心为主,若能信任,又为何要谈原因。

明月想及此处,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哇,真的很好吃啊。”

“那是当然,我还骗你不成。”陆婉婉依旧笑嘻嘻地。

两人闲聊许久,便开始规划起来。

就算出云阁真的已经知道她们的动静,也还是按原来的计划来。

等黄昏一过,便混进怡情院。

她们赌定应落歌一定还在怡情院内,而不是出云阁。

如果让凌云峰的人发现应落歌是被出云阁扣下的,再想狡辩就难了。

所以这怡情院是最好的借口。

天完全黑了,花街上一片灯火辉煌。

怡情院是锦城最有名的一间,如意的名声更是惹得每日都有大批客人不惜重金,只求目睹佳人舞姿。

陆婉婉和明月打扮成两个俏丽的小公子,便进了怡情院。

这种地方,只要有钱在手,还怕进不来?

第三八章 迷雾重重

“虽说不及瑶池,但这怡情院也算是个中翘楚了。”陆婉婉道,“听闻这里的如意姑娘舞姿风华绝代,引得达官显贵各路人马都想要日日沉醉在她的石榴裙下。”

“所以中了她的圈套,应落歌当真是一点也不丢人。”明月道。

两人正思考着找几个姑娘作陪,趁机混进后院,便听到怡情院大厅中间开始发出各种惊呼声。

“如意,如意!”大家疯狂地围到那舞池周围。

原来她们赶得正巧,今晚舞台之上的人确实是如意。

“这个如意姑娘架子大得很,她要不要跳舞,向来全看自己的心情。”陆婉婉道。

“我倒想看看这个如意究竟有多美。”明月道。

怡情院的大厅宽敞,正中央的舞池金碧辉煌,抬头看去,顶上面缠绕着的都是轻纱绸布做成的蔷薇花。朵朵鲜艳逼真,好似真的有花香袭来。

舞台下方,此时已经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上方二楼的隔间内亦是座无虚置。

方才也不知是谁喊的两声“如意”将众人都聚集了过来。

眼下大家似乎都在秉着呼吸,等待着这传说之中的绝色舞姬。

舞池上方,七八个姑娘正在翩翩起舞,仔细看来,个个娇艳似花,然而下方宾客的眼睛和心早已不在此。

“如意!”又有人高呼起来。

明月和陆婉婉随着人们的方向看去,一个如仙女一般的人自空中落下,脚尖轻轻碰触地面,落到了舞池中央。

那女子以轻纱遮面,一袭红色的舞衣,如同一朵开得正盛的蔷薇。

她的脚上并未穿鞋,一双玲珑似白玉的小脚灵动可爱,惹得人移不开眼。

然而面对如意这样的可人,或许大家都恨不得多长几双眼才好。

红色的舞衣娇媚热情,女子的眼睛妩媚迷人,虽然遮着一层薄纱,这种朦胧的感觉映衬之下,这女子仿若仙子。

一双眼睛如今成了焦点,那眼睛里面的光芒朦胧迷离。

明月看过最迷人的眼睛,锦绣的眼睛。

可是如意这双眼睛,当中又增加了几分勾人的魅惑。若说锦绣美,可是她让人不太敢去接近,若说如意美,她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勾得人无法不去靠近,就算是被她的花刺扎得遍体鳞伤,只要能够触及到那花蕊,此生无憾。

这轻纱单薄,姣好的身体若影若现。

作为一个善舞的女子,纤细的腰肢亦不可少。她的腰间系着一串精致的环佩,随着主人身体的晃动而发出清脆的声响。

“确实很美。”明月道。

“美的还在后面。”陆婉婉道。

只见如意伏在舞台的身躯缓缓舒展,头微微上扬,画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起舞弄清影。

舞衣的水袖很长,如意却能够掌控得当,这水袖在她的手中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柔自刚。

每一个节奏都是刚柔并济,转身之间,她魅惑的眼波流转,台下的宾客便醉了。

更有甚者,竟然向舞池伸手,试图抓住那双娇嫩的小脚。

“怎么样。”陆婉婉道。

“我是个男人我也受不了啊。”明月赞叹。这一次是真的赞叹。灵动的如意魅力值直线上升,她都怕自己也被勾了去。

明月自问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舞跳得这么好,既优美又勾人的。再加上这轻纱缠绕,简直不能再美。

果真是大开眼界!

“对了,光顾着看如意,我们还得去办正事呢。”明月转而道,“若是你之前来查不到落歌在哪里,我想这里定是有什么密室暗格之类的地方。”

“我也想过,可是这里房间这么多,守备并不松懈,到底往哪里找啊。”陆婉婉道。

“如意的房间你有去过吗?”明月问。

“如意?你说或许就是在如意那里。”陆婉婉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是吗?”

“是啊,正好现在如意还在台上,我们趁机去看看。”明月道。

“也好。”陆婉婉道。

好在怡情院客人太多,也并没有什么人发觉她们两个的不对。

然而怡情院的普通客人虽说是没有发现,可是这里并非只有普通客人。

烟花柳巷之地向来都是鱼龙混杂,你不敢保证这里哪一个人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陆婉婉和明月刚出了大厅向后面走,一道黑影便一闪而过。

“你有没有感觉到背后一阵凉风?”明月道。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看着她们。

“没有啊。”陆婉婉转身看了看身后,什么人都没有。“若是有人在我身后,我应该听得到,除非是个绝顶高手。”

明月狐疑地看了看远处一片不浅的草丛,一颗高大的树。

怡情院房间一共二十七间,如意作为最受欢迎的头牌,屋子势必要更好些,更靠里些。花了几个小钱和丫鬟一打听,便知是哪间。那姑娘自当又是什么痴情公子哥,并未多想。

二人索性一下子走到了那间屋子门口,悄悄推开房门钻了进去。

屋内没有人,一只红烛正自燃烧,光线若明若暗。

陆婉婉悄悄走到床边,打算查看一番,明月却被桌上的酒吸引了。

这酒的味道特别,带着浓郁的香气,她几乎可以马上确定这是于归。

锦绣的于归,随云小筑的于归。

这酒怎么会出现在锦城怡情院如意的房中呢?

于归是锦绣的珍惜之物,并非人人都可以尝得到。

锦绣,锦绣,明月大呼,“婉婉,糟了!”

陆婉婉被她吓了一跳,紧忙走过来询问。

“怎么了明月。”

“这是于归酒,这是锦绣的于归酒,她早说天下除了她和她已经死去的师兄,再没人做得出。怎么会在这里?”明月忧心忡忡,“莫非这里的局并非是是出云阁单独所为?”

“锦绣,你是说慕容远行的锦绣?”陆婉婉一怔。

“这还真是糟了。若是有落霞峰或是朝廷之人参与,情况就太复杂了。”陆婉婉转念一想,“那你说落歌呢,他在哪里?我们之前的一切思绪都被这酒给打断了。这酒会不会是故意诱导我们的?哎呀,你说他好好一个人,干嘛总是相信女人……”

“你听,好像有什么声音!”明月打住陆婉婉,让她安静下来。

这屋子里没有其它声响,此时安静下来,就发觉床下似乎有撞击声。

“从床底下发出来的。”陆婉婉也听清楚了。

两人一步一步,胆战心惊地走向床边。

第三九章 地下秘阁

“似乎是打斗声。”陆婉婉将明月护在身后,仔细听着。

“这床下好像另有玄机。”明月说着便要上前一探究竟。

“明月,小心点。”陆婉婉急着拉住明月的手,她走向窗口,催动内功发出信号。

不过几秒,便有二人自窗口而入。

是凌云峰的暗卫。

暗卫上前,几下掀开了那床,一个入口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原来这里果真有秘密?”明月惊奇道,“里面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是什么人在里面打斗。”

“你们下去一看。”陆婉婉吩咐手边的暗卫。

“是。”暗卫得了命令,便双双自入口而入,马上消失在了明月的眼前。

“喂,喂,这么下去不会很危险吗?”明月看着黑漆漆的入口。

“凌云峰的暗卫都是经过层层训练的精卫,做这样的事只是他们的本分而已。”陆婉婉道。

那下边黑漆漆一片,究竟不知如何,明月心下一片忧虑。

她自然知道,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身存法则,自己不能以以往的观念来看。然而动不动就是杀戮,弱肉强食,这样的世界虽说有太多自己没见过的惊喜,又有很多令人胆战心惊的惊吓。

陆婉婉拉着明月,依然把她护在身后。

她们距离入口不远处,听着里面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是刀剑碰撞的声响,每一下都让人心头一颤,冰冷的声音昭示着下方之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内心。

究竟是什么人在下面呢?

明月紧张着,眼睛也不敢乱眨,呼吸也不敢大力。

忽的,一股强劲的力道自入口处冲出。

一道温热的鲜血撒了下来,撒在了怡情院头牌的房间内。

粉色的锦被上面染上了点点血腥,如同开出朵朵红梅。

陆婉婉说一句“小心”,便抓着明月退到一边。

紧接着,那入口处便冲出来两人。

是方才的凌云峰暗卫。

“回陆姑娘,下方确有二人正在打斗,眼下已经被属下制住,只待姑娘审问。应护法并不在里面。”

“我们下去看看?”明月问。这古代的密室她还从未见过。

“这……”暗卫询问地看向陆婉婉,他知道陆婉婉身边这女子并非寻常,是凌云峰下了一级保护令之人,自然不敢轻视,可是下方场面,对于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子来说,是否有些不妥。

“明月。”陆婉婉道,“既然暗卫先行,下方必定凶险万分,你真的想看?”

“不是已经制服了吗?”明月道,“莫非下面很吓人?”

“下方是一件密室,准确来说,是一间地牢。”暗卫道。

“有你们在,我怕什么啊,让我去看看好不好,我们还要去看看有没有落歌留下的蛛丝马迹呢。”明月止不住好奇。

“好,你跟在我后面。”陆婉婉知道自己拦不住她,只好应下。

下方果然别有洞天。

下了这密道,前面便是一座不小的秘阁,看样子竟是经过精心布置的。然而这精致的秘阁之内,却无美景。

方才的打斗下,地面鲜血淋漓,地上二人已经是遍体鳞伤,嘴里还在说着不清不楚的话。

鲜血淋漓是不假,但是地面的痕迹分明不是这一次打斗便能造成的。

这秘阁之内,之前定发生过更加凶险之事。

秘阁左侧有一小门,里面正中心一张大床吸人眼球。

这床比起上面如意那张要更华丽得多,看起来柔软舒适,却又说不出的诡异。

在这阴暗的地下秘阁之内,这华丽之物显得格格不入。

“这……”明月绕着床榻端详,这华丽的大床四周竟然是几根足有自己手腕那么粗的铁链。

眼下这粗壮的铁链竟然直直断掉。

“这就是你说的地牢?”明月满脸震惊。外面的血迹和那二人的模样确实很骇人,但是这床如此舒服,除了铁链,根本没办法和地牢联系在一起。“落歌之前是否被困于此?”

看着眼前的铁链,明月心里担忧。这种场面叫她想到的并不是什么可怖的地牢,反而像是哪个变态幽禁美人的地方。

“去问问那二人。”陆婉婉道。

脚下的二人满脸血迹,一看就是苦斗多时,倒像是凌云峰暗卫捡了便宜似的,渔翁得利。

“你们是何人?”陆婉婉问。既然二人打得不可开交,想必不是同一伙人。“外面桌上的酒是怎么回事?”

“我可是好人呐。”其中一人突然开口。“若不是我为落爷抵挡住这个歹人,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可惜你们凌云峰竟是不分好坏,还把我与这家伙一起拿下。”

“那里面被困之人果真是落歌?看来我们来迟一步。”陆婉婉道。

“外面那酒是……”那人刚要继续说下去,只见秘阁之外飞进两枚银针,不等众人反应,地上的两人便双双毙命,那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小心!”明月急着上前,可是根本就没看到任何人影。

两个暗卫早已追了出去。

“好狠的暗器。”陆婉婉上前端详二人的伤口,那根细长的银针自额间穿过,眼下二人的整张脸都开始泛黑。

“淬了毒的暗器?这不会是出云阁的吧。”陆婉婉道。

“我想他们不至于这么糊涂吧,既然人人都知道出云阁以暗器闻名,那这样做不就是故意露出破绽。”明月道。

“不过眼下落歌跑了,都是他惹的祸,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要是让我逮到他,定饶不了他!”陆婉婉狠狠道。

“出云阁的麻烦也当真不小,现在真是一团糟啊。”明月无奈。“那两个人估计一个是出云阁的,另一个就不得而知了。他竟然说自己是好人,那酒又与他有联系,只可惜啊,他却死了。”

明月和陆婉婉都兀自沉思,忽略了周遭的情况。

这秘阁毕竟不比外面。

两个暗卫已经追了出去,眼下只剩下陆婉婉和明月,陆婉婉顾着去查看那毒针的来头,却不想身后那个黑影再一次一闪而过。

明月来不及惊呼,那黑影伸手扣住了她的脖子,一股奇怪的香气吸入,她便没了知觉。

“明月,这确实不是出云阁的毒针。”陆婉婉说着转头,却不见了明月。

“明月!”她急着惊呼。

可是这个秘阁之中,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陆婉婉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快步离开秘阁,翻身而上。

如意的房间内,依旧空无一人。

窗子仍旧开着,夜风吹了进来,不带凉意,却让人闷得难受。

怎么办,明月不见了。

陆婉婉的心跳得很快。

第四十章 制毒高手

怡情院依旧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陆婉婉的思绪混乱,这几件事连在一起,竟然让人理不清半点头绪。

“谁!”她突然听到身旁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过来。”那边人向她回应。

陆婉婉急忙走了过去。

并不是因为她太听话,而是这声音实在太熟悉。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婉婉低声问。

“此处耳目众多,换个地方。”那声音亦是低沉。

于是二人不约而同,催动轻功,翻墙离开了怡情院。

“你怎么出来的,你知不知道,为了你,为了你……”陆婉婉急得说不清楚话,但是终于看到一个让她踏实的人,心里好歹有了些许安慰。

“让你担心了。”应落歌的神色之中尽是疲惫,唯独那双桃花眼中的温柔依旧在。

“谁要担心你,你这该死的家伙。”陆婉婉也不知是否真的在生气,她柔软的拳头打到了应落歌胸口。

“婉婉,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应落歌被困几日,但他知道,既然那人无意杀他,定是为了拖住他。

外面一定出事了。

“你没中了出云阁的毒?”陆婉婉问。

“也算不上是中毒。”应落歌道。

“哎呀,既然你没事就先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明月不见了。我们得赶快把人给找回来。”提起明月,陆婉婉的眼中尽是担忧。

“明月?她怎么在这里。”应落歌虽然发问,却并未等陆婉婉答复。

他继续道,“看样子,真的发生了不少事。她是如何不见的?”

“就是那间秘阁。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抓到的两个人被莫名其妙的毒针刺杀,然后我一个不注意,明月就不见了。”陆婉婉尽量让自己安静下来,去回想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凌云峰在怡情院附近的暗卫追了出去,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回应,只怕凶多吉少。但是我们究竟连对方是什么人都无法弄清楚。”

“莫非是他?可是他抓明月做什么?”应落歌像是自言自语。

“谁?”陆婉婉问。

“若真是他,这个明月的身份还真不能小看了。”应落歌道,“在那间秘阁,我曾与他交过手,出云阁第一高手唐无尘。”

“你是说那个神出鬼没的制毒高手唐无尘?”陆婉婉一怔。

唐无尘身性喜制毒,但是为人又古怪阴险,他的毒都需引子,而引子便是符合毒药的妙龄少女。他轻功极高,要说当今能及得上他之人,定不出三个。

“出云阁有意阻拦我,唐无尘便是其中最大的一个阻碍。”应落歌道,“我知道他一定还在附近,可不想却突然消失了。”

“所以你觉得他发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陆婉婉道。

“那明月会不会有危险啊?”那个唐无尘可是会用少女做药引子制毒的人。

“暂时应该不会。”应落歌道,“我们要赶紧把他找出来。”

“我通知锦城的暗卫,合力去找唐无尘。”陆婉婉道,“明月可是教主下了一级保护令的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和我也得完。”

“这么严重?没想到他对明月这么上心。”应落歌想起之前如意的话,他们不图沈府的丫头,也不图他应落歌,莫非真的都是冲明月而来。

“可不是。”陆婉婉边说边打算行动。

夏夜的锦城笼罩在一层密布的乌云之中。

本就是夜晚,但是今夜却格外黑。

天空黑漆漆一片,月亮早已被片片乌云遮挡得密不透风。

早些时候,陆婉婉就觉得这天闷得人喘不过气,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夏季的雨来得很快,一道闪电自空中划过,随着惊雷阵阵,雨便淅淅沥沥起来。

这势头,只增不减,想必今晚又当是一个不眠之夜。

不管明月为何而来,总归都是应落歌起的头,此时应落歌只知道,必须把这个女人找回来,就算不为了教主,不为了自己,也要查清楚明月究竟有何奇特。

锦城的江心亭自来都是出云阁的地盘。

江心亭下的江水名曰清江。

这清江之水贯穿锦城,自西南方而下,直通随云镇。

随云镇亦有一条不深的清溪,横穿小镇,对面便是如同世外桃源的瑶池仙林。

这两处水流一深一浅,却能够汇流,最终灌入大海,实乃大自然的杰作。

水流尚能汇合,一心奔向大海,人却不能。

人心复杂多变,有时候甚至此刻的自己都无法去理解以往或是今后的自己。

在这风云莫测的时代,成王封疆、独霸武林、神功加身似乎都是人心所向,为了自身那遥不可及的梦,不惜伤人杀人。

在所不惜。

唐飞霜的琴声依旧在,顺着江流而下,飘散远方。

墨黑的长发随意挽起,一袭青衫,这人看来一点也不似出云阁主,倒像是个世外之人。

他身旁站着一人,那人似乎在汇报着什么。

琴声停了下来,曲子还未尽,却停了下来。

“唐无尘未免太急了些。”唐飞霜道。

“他抓的那人不过是凌云峰一个普通的丫头罢了,让应落歌落跑是他的不对,但也不至于太严重吧。”

“什么普通人,那丫头就是我们要找的。”

“阁主,你是说她是玲珑随心诀的练器?!”

“赶紧去知会唐无尘,叫他放人,他若是把这绝无仅有的练器拿去制毒就迟了。”唐飞霜吩咐道,“虽说练器我们必须拿到手,可是眼下她并没有修炼随心诀,应凌云也不一定知道这个秘密,还需伺机而动,先把人放回凌云峰去。”

“是。”手下知道事态严重,虽说心中疑惑重重,还是急忙去寻唐无尘。

他离开江心亭,疾步前往出云楼。

这里是出云阁的重地。

此时此刻,夜已深,雨渐大,来人却不止唐飞霜的亲信一人。

陆婉婉和应落歌已在附近埋伏,伺机而动。

而出云楼内,一片寂静。

这地方建得奢华,可是却不及快意阁。

因为这里毕竟不是家。

这是明月醒来之后的第一感受。

“这是什么地方?”明月揉了揉有些疼的脑袋,便从座椅上面站了起来。

“姑娘,你醒了。”一个好听的男声传来。

明月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便见到了传说中的制毒高手唐无尘。

第四一章 绝世练器

“你是谁?抓我来这里做什么?”明月看着唐无尘,那双眼睛她记得很清楚,就是他,那个在秘阁之中对她动手的人。

“姑娘莫慌,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唐无尘道。“想必姑娘并非常人,能够让凌云峰出动大批暗卫相护,一定不简单。”

“你认识我?”明月倒是糊涂了,她反而笑着道:“那你说说我是谁。”

“沈应霖府上的小丫头明月。”唐无尘边说边靠近明月。

明月本能地往后退,这个人竟然会让她觉得害怕,就算是在应凌云面前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唐无尘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轻飘飘的声音如同鬼魅般传到明月的耳中,“但是我知道,你并不是之前那个明月。”

他一如所料地看到了明月眼中的震惊。

“你究竟是什么人?”明月勉强保持自己的镇定。

“瞧把你吓的,我又不会吃了你。”唐无尘悠悠地说,“你可让我好找。”

“‘妒春风’这个名字你觉得如何?”唐无尘似乎在自说自话,“这是我研究多年的一味药,为寻这药引,我可是煞费苦心。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几个月前,让我找到了这味药引。”

他抬头看着明月,一步步继续靠近,明月已是无处后退,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忘记了说话。

“谁知如今她却变了味道。”唐无尘靠近明月身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里是贪婪的神色。

明月一时间不知道这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从他的只言片语来看,以前那个明月是他要找的人,然而现在却变成了自己。

自己眼下莫非得给这个疯子做药引子?

“住手!”一阵急促的声音打断了明月的思绪,门已被推开。

“你来做什么?”唐无尘看着眼前的人,唐飞霜的贴身护卫飞影。

“阁主叫你放了这姑娘。”飞影道。

“放了?什么时候唐飞霜开始管起我的私事来了。”唐无尘满脸不屑,“莫非他也看中了我这百年难遇的药引子?”他说话间还不忘去瞧了几眼明月。

“阁主之令你也要违抗吗?”飞影厉声道。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操心,我今天非要拿这丫头来炼药,你能奈我何?”唐无尘道。

“无尘!”飞影无奈,知道这人根本不吃这一套,只得放缓了声调,“这姑娘是凌云峰应凌云的人,你惹怒那应凌云,恐怕要麻烦上身的。”

“应凌云又如何,我唐无尘还未曾怕过谁。”唐无尘不屑道。

“你怎么还不懂,是凌云峰教主啊。”

“你是说这丫头是那随心诀的练器?”唐无尘这才反应过来,也是一怔。

“可是他的练器你们怎么知道的。”

“这……”飞影看向明月。

两人正自言语,只见窗外一道身影闪过,应落歌便出现在出云楼之中。

“应落歌?还没被追够,敢闯我出云楼!”唐无尘道。

“你们胆子不小,既知是我凌云峰教主所保,还不放人?”应落歌厉声道。方才在窗外,二人的对话已被他听到,此时不论前方如何,他必须把明月带走。

“这得天独厚的练器,你家教主可否借我们出云阁用用,日后定当奉还。”唐无尘轻蔑一笑。

“找死!”应落歌怒意可见,杀气凌厉。

“应护法好身手,想是前几日如意照顾不周,竟然还有力气逃跑,还有力气打打杀杀。”唐无尘道。

“放肆!”飞影急忙拦下唐无尘,“应护法,人我们本就要放的,无尘出言鲁莽,还请你不要见怪。”

“鲁莽?”应落歌道,“这几日你们出云阁做了些什么,想必不用我一件一件说了吧,如意若可和你们脱得开关系,唐无尘总不至于也被逐出师门,岂是‘鲁莽’二字便可平息!”

飞影看着形势不对,想必下面凌云峰的人也不少,既然事情已经败露,只好硬着头皮对付应落歌。

“应护法此来若是要带走凌云峰的姑娘,我自是不会阻拦,但若要寻出云阁的麻烦,出云阁亦不是叫外人随便欺负的。”飞影道。

“你休要和他言说,这练器我要,应落歌的命我也要!”唐无尘道。

明月早就在一旁呆了,根本无法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口中的“练器”难道说的是自己吗?她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好似成了物品一般,还什么用完了还回去。

明月肚子里满是不满和疑惑,却又不敢吱声。她愤愤地想,若是能够回去,一定要学一身好本领,若是应凌云不教她,那就绝交!

应凌云!想到此,明月又觉得满肚子委屈。

她的教主大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这里陷入了困境。

“应落歌,实话告诉你,出云阁趟你们魔教这浑水,为的就是随心诀的练器,唐飞霜他胆小如鼠,到手的练器偏偏要我还回去,我唐无尘不放人!”说话间,唐无尘便向应落歌袭来。

他轻功无双,又尽得出云阁真传,手中的玄心透骨针比起瑶池那晚的,杀伤力要高得多。

“口出狂言!”应落歌手中内力已聚。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惊雷阵阵,叫人好不心惊。

“应落歌小心!”远处的明月眼见那在黑暗中依然发着幽暗光泽的毒针,心里惊慌,竟是喊了出口。

这是她第二次亲眼看到这种的场面。

上一次还是在帝都外不远处的酒肆旁,花白衣和楚钰交手,这一次却是在锦城出云阁。

然而眼下却比当日要凶险万分。

应落歌身形轻快,躲过了凶险的玄心透骨针。他一心要带走明月,也不恋战,眼下毕竟身在出云阁,未免节外生枝,还不等唐无尘和飞影反应,应落歌手中剑气狠厉,直指唐无尘而出,出招便是凶狠的落花九天。

屋内空间毕竟有限,这剑气力道强劲,冲得众人步子都有些站不稳。

唐无尘与飞影急忙闪躲应落歌,竟还是被掌风击中,双双倒在了地上。

应落歌上前抱起明月,一个飞身便从窗口落了下去。

“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怪功法?”唐无尘胸口疼痛难忍。

“是落花九天!”飞影亦不好受,勉强撑起身子,“若不是他手下留情,只怕你我二人早就丧命于此了。”

第四二章 再见凌云

眼看着应落歌带人跑了,唐无尘和飞影却无力再追。

飞影前去扶起一旁的唐无尘,“你真是糊涂。即便那姑娘真的是随心诀的练器,可她现在并没有丝毫功力,就算我们打算抢人,也得等她练过随心诀啊。”

“就不可夺了凌云峰的随心诀来自己练?”唐无尘道。

“夺随心诀又谈何容易呢。”飞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凌云峰四大长老刚折了,况且是否真如传言所说我们还不知道。”

“你们究竟如何得知人家凌云峰的机密?”唐无尘道,“我不过外出几月去找药引,却没想到找来找去竟然找到了凌云峰的练器身上。恐怕那姑娘不止是练器这么简单。”

“先前你追这明月追去凌云峰了?”飞影道。

“你怎么知道?”唐无尘并没有否认,那日在凌云峰的假应落歌确实是自己。可他万万没想到,当时跟踪明月,只以为是这个小姑娘一心心系应凌云,却不知,她还真是那人的心上人。

“有趣,真是有趣。”唐无尘的目光狡黠,似乎根本不在意今日被应落歌抢了药引。

虽说论武功,他赶不上应落歌,但是他两轻功却不相上下,只要能想出合适的办法,对付应落歌绝对有机会。

唐无尘如是想。

“无尘,你制毒也罢,找你的药引子也罢,阁主都从未过问,但这次明月的事,千万不可莽撞。”飞影正色道,“不久前,自中原武林传来一个有关魔教的秘密,说那玲珑随心诀之内的功法不仅威力强大,更是能够让修炼之人永生不灭。饶是说那是魔教的东西,可那些中原正派武林之人,谁不是个个思想着拿到这秘籍。在永生不灭面前,正邪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是传闻罢了。”唐无尘道。

“可你也不是见到了吗,以你对药引子的熟悉程度,明月想必不是一般姑娘吧。”飞影道,“这传闻直指那明月,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传出来的,但是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谁又能不动心。”

“但可惜如果得不到随心诀,这随心诀的练器只有和魔教教主双修,才能发挥自身实力,现在就算人得到了,也无任何用途,是吗?”唐无尘问。

“没错。”飞影道。

“你和阁主为了这事还真是苦心积虑啊。”唐无尘道,“可惜啊,眼下应凌云还好好当着魔教教主,反而那四个长老送了命,原本的计划泡汤咯。”

“随心诀夺不到,那女子就只是个普通人罢了。”飞影道。

“各方势力都觊觎那随心诀,不惜拉帮结派想着对付凌云峰,那结果呢,谁来享受这练器。”唐无尘道,“你们这群人可真龌龊,我好歹用人来制毒,你们脑子里却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下贱想法。”

然而就算龌龊又如何呢,在“永生不灭”四个字面前,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明月的身份已被证实,以后的日子,注定不再安稳。

应落歌带着明月先行,陆婉婉与暗卫在后方接应,明月总算脱离了出云阁那些人。然而暗夜之中,又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随心诀的练器。

快马加鞭连夜赶路,不惜冒雨前行,应落歌脚下不敢有丝毫松懈,如今他所保护的已经不再是教主的女人,而是整个凌云峰。

必须快些让应凌云知道这件事。

明月亦知事态严重,虽然她有太多的疑问憋在肚子里,可是时机紧要,身后不止出云阁,说不定很多来路不明的人都在盯着她们。

她乖乖躲在应落歌的身前,与他同骑一匹快马,往凌云峰赶。

大大的斗篷披在身上,明月的身子依然潮湿。

雨太大了。

等他们到达凌云峰的时候,天已亮。

然而由于这连绵的大雨,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一片,没有丝毫转晴的迹象。

“落歌,要不是你,我就惨了。”终于得以喘口气,明月第一句话便是这个。的确,本来还想帮着陆婉婉找落歌的,结果反倒要他来救自己。“对了,婉婉呢,她怎么样。”

“婉婉还在后面,应该快到了。没想到你竟然和明月一起去锦城找我,我还要多谢你呢。”应落歌语气也轻松下来,但是满脸疲惫尽显。

“落歌,这几日想必你也不好过,快些去休息吧。”明月自己浑身潮湿,看着比自己更狼狈的应落歌,心里不是滋味。

“还需先与少主汇报。”应落歌道。“正好我把你送回快意阁。”

明月也不好推辞,他们有他们的原则,只好跟着应落歌往快意阁走。

在终于见到应凌云的那一刻,她的心里五味陈杂。

不过离开几日光景,内心的波动却始终没能停下,现在终于再一次回到快意阁。

“你先不用管我,落歌,落歌在外面等你,你赶紧去看看。”明月走进快意阁,看到应凌云便急着说。

虽说她有太多话要和应凌云讲,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早些时候就有凌云峰的弟子回报应护法已经朝着凌云峰赶来,应凌云已知事态严重,严重到须他半夜快马加鞭而回。

眼下看着明月一身潮湿,他轻轻拍了拍明月的肩膀,给她安稳,便走了出去。

待应凌云再次回来,明月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正趴在床上等着他。

若是以往,这丫头一定早就睡着了,可是如今虽说一夜未眠,明月却觉得自己清醒得很,她有很多话要与应凌云说,这事情一分一秒都等不得。

“宝。”应凌云走进来,便唤了她一声。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女孩子,应凌云的心里也是波澜起伏。

前些日子他就早已知道,明月就是他的练器。

自己会被明月吸引,总是挂念明月,又能与明月完美契合,那个外人看来不苟言笑,不与人亲近的魔教教主到了明月这里,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可是应凌云知道,他要保护他的明月,他从来没想过要去提起随心诀的事。

方才去见应落歌,他才知道,他们凌云峰的秘密却不知何时被外人听了去,甚至那人竟然知道明月的身份。

眼下凌云峰与武林各派隔阂已深,再加上这随心诀的传闻,恐怕再无安宁之日。

“宝,让你受苦了。”应凌云走到明月身边,明月便起身抱住了他。

“应凌云,你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不对,你告诉我。”明月心里慌得厉害。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应凌云道,“若是早些知道锦城风险指向的是你,我万万不会放你去。”

“应凌云,究竟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好不好。”明月道。

第四三章 玲珑图册

“这事要从玲珑图册说起了。”应凌云道。

玲珑图册本是凌云峰的秘传内功,只有历任教主才得以修炼。

说起内功,这本是各门各派都有的,不管是被公认的武林正派亦或是魔教,都各有其制敌修身之法。

然而往往越是遥远,越是不清楚,就会越神秘。

中原武林之中,落霞峰也好,残剑阁亦或是锦绣山庄也罢,不论各门各派,其内功或是招式都有自身鲜明之处,出招一看,便知师从何门何派。

外人若是想要学习,只得拜师学艺,还要自身有资质,能够得到门派之人的首肯。

但是众人眼中的魔教凌云峰却不同。凌云峰的内功玲珑随心诀几乎无人见过,就连凌云峰历任教主,能够真正习得随心诀之人亦是少之又少。

虽说魔教众人功法凌厉,有像铁无意那样威力强大的碎心掌,更有花白衣那不输飞霞剑的翠笛,亦或是招招凶险的落花九天。

然而应凌云作为凌云峰教主,他虽来无影去无踪,犯下武林之中的惊天大案,却并没有人真正见识过他那致命的随心诀。

一方面,有可能见过随心诀的那些掌门早就惨死于应凌云之手;另一方面,应对普通人,就算是楚钰那样的武林青年才俊,应凌云根本不需要使出随心诀。

这众人都不曾见过的随心诀被传得越来越离谱。

能够延年益寿就不用说了,现在竟然能够永生不灭。

其实玲珑图册分为上下两卷,随心诀只是其中之一,这事亦是凌云峰秘事,除了历任教主,就连凌云峰四大长老都不清楚。

那日整治四大长老叛乱,应凌云使出的便是随心诀内功的上卷。

图册的下卷则是那传闻之中需要双修,能够使修行之人永生不灭的内功心法。

修炼随心诀下卷,须精通上卷内功的教主与其心爱之人双修,而这心爱之人的身体还必须受得住随心诀强劲的气息冲击,不至于命丧于其中。

要寻得这样条件的人,可谓难上加难。

据说凌云峰第三任教主应昊天曾习得完整的随心诀,而那竟是因为他的恋人不是女子,却是当时江湖之中颇有威名的一位少侠。

“我……”明月听得云里雾里,凭着自己脑海里仅存的一些只言片语的信息,她拼凑出了一个让自己震惊的信息。

她,明月,就是应凌云修炼随心诀的那另一半。

“我之所以不说,就是因为随心诀气劲强盛,稍不留意便会走火入魔,我怕一旦这消息传开,就是你不想接触随心诀,都不得不去接触。”应凌云叹了口气,“不想这本是凌云峰的秘事,却被外人听了去,可他们不知,就算真的得到练器,也未必就能永生不灭。”

“为了这半真半假的东西,就不惜付出代价,甚至不惜正邪联手对付凌云峰,这未免太疯狂了。”明月道,“我看那出云阁对此消息有研究得很,若是让他们得了上卷,习得心法,不就可以抓我回去了吗?”说到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算得不到,只要你我合练随心诀,你的练器之体一旦打开,便同样使人有机会去修习随心诀的功法。”应凌云担忧道。

“我?这么说,若是我练了,我不就成了活的秘籍吗,从我这里学,还真想得出来。”明月愤愤而言,不过谈起双修,明月的脸不禁微红。

这武林之人,都懂得修习功法,双修对于武林之人而言,不就是普通人说的做//爱吗。她若被抓住,那可了得。

“可我怎么会就是这练器的,还有,究竟是什么人能知道这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还故意放消息出来?”明月觉得自己真是欲哭无泪。

“我自己并不想做练器啊。”明月忽的抬头望着应凌云,语气落寞下来,“喂,我现在算明白了,你说的喜欢我,对我好,是不是全是因为我是练器,对你才有那种吸引的,你原本是根本不喜欢我的。”

“你又知道了?”应凌云无奈道,“我若因为练器,早就拉你去练那随心诀了,还管你好不好受,受不受得了。”

“或许真是因为随心决,冥冥之中让我们相遇,然而我会多看你,会喜欢你,却并非因为随心诀。”应凌云起身道,“等我一下。”

“你干什么去?”明月没叫住应凌云,正在想这人搞什么鬼,却看见他又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样让她眼睛一亮,突然忘记烦恼的好东西。

“桃子!”明月的眼睛亮亮的。

“不是说回来要这个的吗?”应凌云把洗好的桃子放到明月手中,看着她开心的样子,自己心里也平复不少。

“其实那日在北苑桃林看你,虽说桃之夭夭,我却只被眼前女子吸引,惟愿之子于归。”应凌云缓缓而言。

这温润如同细雨的话入了明月的耳,虽然口中桃汁甜美,明月的心里却不止甜了几十倍几百倍。

“你这么好的人,竟然会对我动心。”明月呆在应凌云怀里,此刻温存,她的鼻子突然酸酸的。

“应凌云,其实我……”明月顿了顿,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说了又能不能让眼前的人明白。

但是这段感情虽说缓缓而来,第一次见面之时,她还在想这人真不好相处,聊得来是缘分,聊不来也不需要强求,可如今,应凌云,凌云峰的主人,却对她这么好,宠爱到自己羡慕自己。

所以明月不希望自己对他有任何隐瞒。

“我并不是明月,我其实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知道这难以置信,但是我之前二十几年确实生活在距离现在几百年之后的世界。”明月说着便去看应凌云,却意外地发现那人眼中竟然没有波澜。

“不管你来自哪里,你始终都是我的明月。”应凌云将身边的人紧紧环住,“谢谢你对我的坦诚。”

“没想到你接受度这么高。”应凌云没惊讶,反倒是明月惊讶起来。

“不过我在这里似乎什么都做不了,我不像你们一样有武功,能够保护别人,我甚至不能像那如意姑娘一样,翩翩起舞,我的所有在这里真的一点用都没有。”明月说着说着便又低落下来,“应凌云,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傻瓜,你可以什么都不会。”应凌云嘴角微微扬起。

第四四章 谈情说爱

“可是那我要是想学呢,你会不会教我?你那么厉害,教我一点点,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明月委屈道。

虽说她知道应凌云宠她,但是她本不是愿意事事都被人护在身后之人。

以往的日子,不管什么事,都是她自己做,就算身后没有依靠,明月还是坚强地做着很多养尊处优的姑娘们根本不会去做的事。

她虽说外表乐观开朗,却有着一颗坚韧的心,就算是未毕业正式工作之前,也一直兼顾着学业和工作,事事要强。

这一下子叫她完全躲在应凌云的庇护之下,甚至要陆婉婉和应落歌护她,凌云峰的众人都护她,教主还下了什么一级保护令,做这种太过娇柔的女孩子,她还是不太习惯的。

“你不要我学随心诀,我绝对不会去看一眼,什么永生不灭的,就算不是传说,我也不稀罕。只要你教我一些本领来防身,一旦我不在你身边,也不会叫你太过担忧。”明月小心翼翼看着应凌云。

锦城那个夜晚她还愤愤地盘算,若是应凌云不教她,就和他绝交,可是现在让她绝交,只怕她才舍不得。

“好好好,我们慢慢来。”应凌云笑意更加明显,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情简直在跟着明月一直打转。

“难得夫人还有这份心,竟是怕哪一日连累我担忧。既然如此,为夫又怎么好找理由拒绝。”

“应凌云,你真好。”明月抱着他,蹭到人脸上亲了一口。

明月也未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和应凌云不再生疏,反而越来越近,不仅是身体,更是心。

从一声声的“教主大人”到现在的“应凌云”,她的眼里,眼前的人就算有再多不是,就算在外人口中多么可怕,也是她最亲最近的人。

“直呼夫君名讳,明月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应凌云道。

“诶,你不也直呼我的名字了。”明月才不会让自己嘴上吃了亏。说着她便又去咬应凌云的耳朵。

应凌云早知道她会来这出,一侧身就躲了过去。

一来二去,不觉已是过了不短光景。

然而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就算是一辈子,两辈子,三生三世,都不会觉得太久。

“是不是夜路淋雨着了凉?”应凌云触碰到明月的额头,便问。

“才没那么娇贵呢,我好着呢。”明月躺在卧榻之上,调整到一个舒服的角度,看着自己眼前的应凌云道,“我会不会耽误你太久时间,你若是有事要忙,就只管去。”

“困了?”

“不困,你本来就很忙,还要照顾我。落歌也才回来,还有婉婉,估计快到了吧,就算你今日没什么事,也要去看看他们的。”明月道。

“怎么突然这么懂事。”应凌云道,“方才都安顿好了,现在的时间都是你的。”

他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明月的鼻尖,长长的头发自肩侧垂散下来,落在明月的脖子处,痒痒的。

“你真好看。”明月仔仔细细看着应凌云的脸,“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那你可愿看个够?”应凌云调笑道。

“你全都是我的,哪里都是。”明月笑嘻嘻地说着,手就不规矩起来,开始在应凌云身上乱抓。

“不害臊。”应凌云笑着看她。就算再风险,他也一定会给他的人一个温暖的港湾。

“我的人,我自己保得住。”应凌云想起方才应落歌的担忧。

“我才不要害臊。我走的这几天,你有没有那个什么。”明月眼神狡黠,“有没有背着我花天酒地。”

她当然知道,应凌云忙都忙不过来,还什么花天酒地,但是想起这人以前那些事,就算是为了练功,她都不禁嘟起了小嘴。

“我碰别人你会不开心啊。”应凌云道。

“你不会真有吧?我要检查。”明月道。

“检查什么?”应凌云不明所以。

“我要检查看看,我的东西究竟有没有被别人动过。”明月的手在应凌云的身上不断往下滑。

“既然是你的东西,那自然往后只对你有反应。”应凌云道。

“你更加不害臊。”明月娇羞道。

雨过,凌云峰上的气息清新怡人。

四大长老的事之后,凌云峰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坛新坛主也已顺利上手。这四人本就是四坛主教,接手起来顺畅,又都是年轻气盛之人,凌云峰四坛看来更显活力。

应落歌经过两日调理,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作为凌云峰右护法,他自然需要接手处理新坛主的事务。

眼下凌云峰的事务逐渐清明,而随心诀的事又成了重中之重。应落歌吩咐自己的得力助手青龙坛主前去通知远在中原落霞峰的左护法花白衣。

外界对付凌云峰自是迟早的问题,作为教中主心骨的左护法却还远在外。

而此时的花白衣又在经历着些什么事呢?

凌云峰巍峨高耸,白云缭绕,快意阁檐牙高啄,勾心斗角。

清溪之水清可见底,月光之下宛若晶莹的宝石,日光之下波光粼粼,耀人眼球。

随云镇这处看似偏僻,地处边境,却实在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随云镇安宁平静,镇子由一条清溪隔开。远处是夜夜笙歌的瑶池,近处是人丁不多的小镇。

在这小镇之中,几个月来,客人却明显多了起来。很多人并非是瑶池之客,却也一看就知身价不菲。

这些人往来随云镇,为的不是镇子深处的凌云峰,不是那座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却是一家客栈。

随云小筑。

要说一家小店想打响名号,那非得是有些什么值得人流连忘返的好东西。

这随云小筑看似古朴,客房只有一十八间,天字号、地字号、人字号各六间,可是接待的客人却要从夏末直直预约到了寒冬。

随云小筑有两件宝贝。

其一,不过几个月来就名声远扬的佳酿于归。这酒名字诗意,虽说是烈酒,却味道甘醇诱人,若非好酒量,只怕是喝不过三杯。

其二,美艳动人的老板娘锦绣。锦绣人如其名,如花团锦绣,琉璃似的眼睛,樱桃色的薄唇,五官精致得恰到好处,增一分太多,减一分则太少。若是能见得一面锦绣,更有幸者能与之饮一杯于归,那简直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说来也怪,这随云小筑也不知有什么背景,一个年轻女子掌柜,生意兴隆,却没有任何人敢来寻麻烦。

夜幕降临,随云小筑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第四五章 随云小筑

“既然这两个月随云小筑的于归已经盛名在外,那么那日锦城怡情院之中的于归酒便不一定与锦绣亦或是慕容远行有关系了。”陆婉婉道,“随云小筑的锦绣从未离开随云镇一步,或许那日的酒又像是以往出云阁那次暗袭,只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

“这些人实在太狡猾了。”明月道,“没想到你们这里的人套路这么深。”

“不过我与锦绣虽说并未深交,但是关系倒还不错的,不如我去随云小筑看看锦绣,顺便打探一下?”要说随云小筑,自从明月住到了凌云峰快意阁,又去了一趟锦城,还真没再去过。就算作为朋友,也该去看看锦绣。

“我们只是猜测,若是锦绣真的知道你的身份,那岂不是要对你不利?”陆婉婉道,“花白衣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一道去吧。”

“没事的,再说了,我也有些想念随云小筑的美酒呢。”明月道。

“你有凌云峰那位,还会怕没有好酒喝?”陆婉婉笑道。

“对哦,他的快意阁内有一个特别精致的酒窖,里面都是好酒。”明月悄悄对陆婉婉道,“我前些时候还出丑了,喝得人事不省。”

“教主他对酒那是真有研究,若是有一日寻不到他,必然就是两个地方,不是去喝酒就是去了凌云峰后山的禁地。”陆婉婉道,“这些我还是知道的。”

“话说凌云峰这么大,后面我还从来没去过呢,你去过吗婉婉?”明月好奇心盛,既然这凌云峰已经算自己在这里的家了,那了解一下总是可以的。

“你要去只管去求你的教主大人,后面可是教中禁地,除非是教主,其他人都不能轻易往进走也走不进去。”陆婉婉道。

“这样啊。”明月眼珠子转着,转而道,“那也不急,我还是先去一趟随云小筑好了,究竟看看锦绣到底知不知道锦城的于归是怎么回事。”

说着明月就要起身。

陆婉婉急忙拉住明月,“这里是凌云峰,你自然可以随意走动,但是眼下随心诀的事被外人听了去,你可就不安全了,怎么还敢随便乱跑。”

“也只是出云阁那几个人知道明月是我,虽说外面的人知道随心诀的练器叫明月,可是见过我的人总不会太多吧。”明月道。

“你说的倒对,那你怎么下山去,走下去?不要去和教主说一下嘛。”陆婉婉道。

“当然要去和他说一下啦。你放心好了,随云小筑现在生意正火,就算锦绣有什么问题,她也不会明目张胆做什么的。”明月道。

“明月你福大命大。”陆婉婉道,“师父叫我回药王谷,我得先离开一阵子了,若是有什么事,你也可以直接传信给我。”

“我知道啦,婉婉,你是我来到这里第一个真正的好姐妹。”明月道。

“好啦,有时间我就回来凌云峰看你。”陆婉婉笑着道,“那我等你去与教主说,带你一起下山。”

黄昏时分,随云小筑灯火辉煌,在随云镇之中,格外显眼。

锦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若有所思。

来随云镇的时日已经不短了,自打知道慕容远行纳妃之事,那日她喝多了酒,从此便克制自己对于帝都的思念。

很久很久以前,在她和师兄一起酿造于归的时候,她将于归看作是自己的珍惜之物,后来师兄去世,她对于归的感情更加不一样。

就连慕容远行也只饮过一次于归。

她私心将于归作为自己对师兄的怀念留了下来。对于那个人,自己内心除了愧疚便是愧疚。

然而眼下,她却选择在随云镇重新开这间随云小筑,更是把师兄的于归发扬光大,或许让更多人得以品味于归,让于归结识更多有缘人,才是真正思念故人的方式。

离开皇宫之后,她的心态转变太多,虽然还是放不下慕容远行,但是对于慕容远行的情却被夹杂在他们之间的这个纷繁的尘世所隔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随云小筑的生意越做越好,锦绣名声远扬,终归是会传入慕容远行的耳边。

而慕容远行,就仿佛从此消声匿迹般,再也未曾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分明是有办法来与她相见的,但是他却没有。

难道帝王之家终归都是没有感情的吗?

比起我,你还是更加重视你自己,锦绣在你心里的位置,究竟还是朦胧如一场梦吗。

锦绣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光,天边的天边,你又在思念着谁?

“锦绣?”明月轻轻敲响了锦绣的房门。

毕竟是锦绣首肯的人,明月自然可以轻易见到锦绣。

她推开房门,便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锦绣。

“锦绣,你又在想什么呢,怎么我每次来,你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明月道。

“明月。”锦绣抬头,眼中似乎有惊喜,“好久都没见到你了,我以为你再不会出现了。”

“前些时候出了一趟门,这不,才刚回来就来看你了。”明月打量着眼前的佳人,“是不是想家了,还是在想你的丈夫?”

对于感情的事,女人和女人之间可以说的话太多了。

接触锦绣以来,明月从未将锦绣当做是那个远在天边的帝妃,她不过是一个需要朋友的人,并且大不了自己多少。

生活在这样的年代,优秀如锦绣,都要承受更多。

“故人已去,良人不在,确实有够忧伤的。”锦绣道,“明月,我好羡慕你,时时都开心乐观,似乎没有任何忧愁,又似乎任何忧愁都没办法侵扰你。”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最重要的便是要珍惜当下,活在当下,总是活在回忆里,若是回忆之中的人知道你这样痛苦,想必会很心疼。”明月道。

“你说的对。”锦绣笑了,“谢谢你来看我。”

“谢什么呀,没想到我只离开一阵子,你这随云小筑就已经风生水起了。”明月注视着锦绣,想把这个人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明月直觉,锦绣并不是那种阴险之人,就算她身份特殊,她也不是那种希望挑起祸端的人。

她不是这样的。

一个无情甚至狠心的人是万万做不出于归这样有情的酒。

就因为她身份特殊,大家都防着她,可是明月却觉得自己真的很想真正去了解这个姑娘。

也许,她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第四六章 陌生来客

明月是得到应凌云的允许才下山的,让她意外的是,陆婉婉和花白衣似乎都很防备锦绣,而应凌云却并没有过分担忧,他甚至同意明月在随云小筑住一晚。

就明月的话而言,这是“闺蜜闲聊”。

应凌云只道“早去早回”,便放了明月下山。

明月知道的是自己的男朋友对她关怀备至,不知道的却是应凌云早在她身后安排了暗卫护着她。

天已经完全黑了。

两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锦绣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安顿好明月,锦绣下楼打烊。

这一阵子,她总是试图把自己变得忙碌起来,忙碌到忘记慕容远行,试图把他从脑海里清除出去。

“姑娘,叫我阿征就可以,如果你不介意,叫声阿征哥哥更好咯。”

“我一个天涯浪荡客,得你兄妹收留,真是前世积德。”

“锦绣,这样更好看呢。”

可是再怎么想要忘记,那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微笑,更是挥之不去。锦绣多希望,阿征,你只是我的阿征,阿征你不是慕容远行。

离开的日子不短了,锦绣脑海中那些关于慕容远行的不好竟然都不再明显,留下的全是当年他们在一起美好的时光。

然而美好的东西比起怨恨更让人难以割舍。

“老板娘,你在想阿征哥吗?”小武看锦绣收拾账本都能呆住,推了推她的胳膊,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

这随云小筑的店小二虽说年龄不大,却是机灵得很。

早在十年前,锦绣与师兄在落霞峰下开那间客栈的时候,小武便已经是小小跑堂。如今她重开随云小筑,故人听闻,便有不少投奔锦绣而来。

他们都佩服于锦绣师兄妹的酿酒,也对当年客栈的事耿耿于怀,然而他们只道这阿征是姑娘所爱,却不知他竟是当朝帝君。

“干活去!”另一个伙计训斥一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板娘别跟他计较。”说话人声音憨厚可靠,是老实的酿酒人。

“没什么没什么的。”锦绣回头笑笑,“这几天辛苦大家了,等冬天过了,我们大家埋下新的于归,就好好休息一阵。”

“好嘞!”听到老板娘这样讲,大家更加干劲十足。

然而接待完最后一个客人,小武正准备关门,却被门口的景象给吓到了。

他大叫出声。

“怎么了,小武?”锦绣道。

“老板娘,你看!”小武颤颤巍巍指着门外。

随着他的方向看,那里躺着一个人,说仔细一点,是一个晕倒在地的人。

锦绣看到这情景,自然也急了,这边是随云小筑后门,几乎没什么客人出入,眼下这人却不知是何故至此。

“还不快把人扶到屋里!”

“啊?屋里?老板娘他要是坏人可怎么办?”小武担心道。

“先扶进去再说。”有人晕倒在自家店外,怎么说也不好不管不问。

“好。”小武回应,小心地去扶那人。

“先等他醒来再问,你也忙了一天了,收拾好就回去休息吧。”锦绣本就心地善良,并未考虑眼前这人是好是坏。

“不得不说,这人好俊俏呀。”小武安顿好人,又用热水帮他擦拭了脸上尘土,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我见过的人,除了阿征哥,这个算是神仙般的人物了呢,而且看着比阿征哥还温和呢。阿征哥要是不说话,我觉得还是蛮凶的。”这小武,一连说了几个阿征哥,锦绣倒也不恼,反而被他逗笑了。

“好了好了,这边有我,你去休息吧。”锦绣道。

小武离开之后,锦绣温和的神色一变,对着床上昏倒的人便道,“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自知瞒不过眼前的女子,睁开眼睛坐起来,“在下凌云峰应落歌。”声音是温和的语调,人是温和的长相,完全不可能把他和那个嗜血杀手联系在一起。

“魔教应落歌?”锦绣淡淡道,“可为什么一点都不像呢?”锦绣本就见过应落歌,当下只觉得眼前这人有些好笑。

“不像?那姑娘认为魔教的人该是什么样子?”男子温和一笑,“难道说姑娘曾经接触过魔教中人?”

说着抬起头来,烛火下,他看到了一个女子,比花娇艳,真是动人得不加收敛,可是又不是矫揉造作,每个神情每个举动又那么自然。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可以说是倾城的美,不禁好奇,这样一个人儿,在这偏僻之地,若是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只怕麻烦不会少吧。

“这位公子别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锦绣虽然在皇宫里呆久了,并未接触过多的人,但是这人一身上下,哪里是个练武之人的样子,分明是被娇纵惯了的真公子哥。

“姑娘好厉害,我确实不是什么大魔头,不过是说给别人听,吓唬吓唬人罢了。”被揭穿却并没觉得怎么样,男子大方道。

“我重新说,我叫楚钧,能遇到姑娘真是缘分呀。我不怕你笑,因为行囊被偷,实在又累又饿才晕倒在这里的。”楚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是不太符合他温和的长相,显得有些稚气。

“你是从家跑出来的?”锦绣问。

“哇,神了,你怎么知道?你,你……对了,还没问,姑娘你叫什么?刚才听人叫你老板娘。”楚钧道。

“叫我锦绣就可以了,这间客栈是我的,既然知道你的处境,那今晚你就先留在这里,不过明天就回家去吧。”

“啊?既是缘分,姑娘可不可以留我多呆几天呀,我什么都会做的,不会白吃白住。”楚钧说的有些没底气,这样子确实是为难人家,可是自己万万不能回家。

“好啦,你先好好休息,明天的事明天再说。”锦绣并未给他回复便离开了。

这个楚钧,从样子来看,她是不熟悉,可是楚钧两个字她还是记得的,楚钰的弟弟便是这个名字,再仔细一想,似乎确实和楚钰有几分相似。

楚钰的弟弟,他究竟为何会来随云镇,锦绣边想边回到了自己房间。

“锦绣,刚才出什么事了吗?”明月也听到了刚才的响动,便道。

“不过是一个客人晕倒了,现在已经没事了。”锦绣道,“明月,你刚才说要和我一起睡?”

“哎呀,我开玩笑的,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就去隔壁了。”明月不好意思道。

以前上学的时候,她也会和好朋友睡一张床,一起躲在被子里谈天说地,但是这里毕竟不是家乡,锦绣还是个身份尊贵的娘娘。

“你喜欢当然好啊。”锦绣意外地很开心,“好久都没有这样一个可以谈天的朋友了。”她们可以不在乎彼此的身份地位,只是单纯当做朋友谈天,这种感觉让她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好啊。”明月也笑了。

第四七章 情如姐妹

“锦绣,你人真好。”明月笑着说。来到这里,虽说经历过凶险万分的沈府,经历过假应落歌的暗杀,经历过锦城出云阁的步步惊心,然而她并非一无所获。

花白衣、陆婉婉、应落歌,还有她的应凌云,还有锦绣,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说过多少个“你人真好”了。

“明月,我才要谢谢你,这么久以来都未曾有人真正把我当朋友。”锦绣缓缓而言,“其实很多事情我都只能和自己说,现在有了你,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锦绣拉着明月的手坐了下来。

眼前这个女孩子,眼神清澈透明,干净明亮,似乎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真实得很,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锦绣并非完全是个无江湖阅历的深闺女子。在嫁给慕容远行之前的日子里,她早就已经是落霞峰的第一美人,出落得娇美动人。

早在那日第一次见到与明月交好的花白衣以及那名叫“阿落”和“小北”的两个人,她就认得出应落歌,也猜得出他们几个并非寻常人。

明月的身份自是不同。

然而她却一直都认为,明月与自己是有缘分的,她们本不该被这些身份所限。

看着眼前对自己敞开心扉的女孩子,明月也好希望她们只是寻常人家的普通女子。

而明月更是早就放松了警惕,她似乎也已忘记了自己是来调查于归的。

“锦绣,你比我大三岁,以后我就当你是我的姐姐好不好?”明月道,“我自小就无父无母,真的好希望有一个你这样的好姐姐。”

“好。”锦绣笑着说,“我们就做一对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锦绣的房内向来冷寂,陪伴她的除了对故人的思念,对夫君的纠结,就只剩下天上的一轮明月。

如今明月的出现,点燃了锦绣的心,不过几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好像一个已经认识好久好久的朋友。

如同前世今生。

虽说夜已深,但是今晚的夜似乎更有人情味。

窗外的夜空也一片清明,一轮明月挂在星河灿烂之中,点点星光闪烁,美得不像话。

“锦绣,你还是我来这里之后第二个和我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人呢。”明月躺在床上,却兴奋地不想闭上眼睛。

锦绣窗边的纱帐并未拉上,整个星空仿佛全都涌进了这间屋子。

“第二个?那第一个是谁呀?”这些日子来,锦绣也从未像今夜这般开心。

“第一个是应凌云,第二个是锦绣。”明月坦言。

她并不是傻到去暴露自己的身份,反而更希望以心相交,也顺便来看锦绣对凌云峰的反应。

“所以那天晚上那个很喜欢于归的人就是凌云峰的教主咯?”锦绣并未惊讶,反而如同猜中了小姐妹的心事般笑了起来。

“呀,你怎么知道是那一个的?”明月惊奇道,“锦绣莫非是哪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只要一猜便知道,他那晚可是一直盯着你。”锦绣道,转而调笑着说,“这么看来,你们进展还真快啊,都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了。”

“哎呀,你笑我。”明月笑着推了推锦绣。

随云小筑外的凌云峰暗卫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们是应凌云派来誓死保护明月的人,起先还不知道这姑娘究竟有什么特别,能够让教主这样对待。

却不想,竟然是教主的心上人。

“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当真是这世间最幸运幸福的事了,明月,好好珍惜。”锦绣道。

她并没有因为那人是应凌云而对明月有什么偏见。虽说应凌云是传说中的魔教教主,杀人如麻,心狠手辣,但是自己又有什么不同呢?那慕容远行虽贵为一国之君,做的事情却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此处,锦绣不禁叹了口气。

“怎么了?”明月察觉到锦绣的变化,“是不是惹你想起伤心事了?”

“锦绣,你和你的夫君究竟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的呢。万水千山,你一个人来到这随云镇,他真的就此不管了吗?”明月道。

“明月。”锦绣顿了顿,直起身子坐了起来,“你既是凌云峰的人,那定会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也不需瞒你。”

“恩。”明月认认真真应了一声,她知道,锦绣是想对她说些什么了。

“明月,十年之前的你在什么地方呢,又经历着些什么事呢?”锦绣道。

“十年之前?”明月陷入沉思。

十年之前,自己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个坚强乐观,愿意为自己的未来去奋斗的小姑娘。

想到此处,明月的眼神忽的暗了暗。

她也并非是一个向来就如此热情潇洒的人。其实活泼开朗,与人为善,虽说看似让人很容易亲近,可是做起来却着实不容易。

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当然可以做到纯粹地去爱每一个人,纯粹地去爱这个世界上的花花草草,简单而快乐。

然而明月却并非一个单纯快乐的小女孩。无父无母,自小就生长在福利院的她自然也经历过太多太多对自己的否定,看着别的孩子纯真的笑脸,她羡慕过,也嫉妒过。

时间是一剂良药,太多的经历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回忆。

虽说自己的童年也曾曲折,但是身边有爱的人仍然占大多数。明月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世的不同而变得消沉,她经历过孤独无助,经历过一段一段的黑暗,但是最终却站了起来,变成一个向阳而生的女孩子。

独立且坚强。

看明月兀自沉思,锦绣轻轻道,“谁都有过去,明月,你能这样坦率大度,经历的必定也不少。”

“十年之前,在落霞峰下,我有一间不输随云小筑的酒肆,不是客栈,而是酒肆。”

明月静静倚在锦绣身旁,听着眼前美丽的女子薄唇轻启,诉说着仿若前世的事,心如止水,似乎那只是别人的故事,亦或是一场梦。

窗外星光闪烁,一轮明月如同一盏灯,虽说月光熹微,但它却又是多少人心灵的慰藉呢。

月色朦胧,月色清亮,月圆月缺,不论何种姿态,它都静静出现在天边,陪伴每一个夜晚的灵魂。

明月千里寄相思,又何止千里。

思绪飘飞,飞回了十年前的落霞峰。

那中原武林排行第一的门派。

春光明媚,草长莺飞,落霞峰下的桃花开得正盛。

第四八章 往事难忘

锦绣喜爱桃花,她喜爱桃花不若明月。

明月也曾在凌云峰北苑的桃林之中沉醉,然而她醉心的是山顶桃花独特的气息以及初来此地内心的悸动。

锦绣却是不同的。

她喜爱桃花,她更喜欢将桃花入酒。

作为落霞峰掌门楚天青座下的小弟子,锦绣向来受人欢喜。并不是因为她学艺精湛,却是因为她那张让人移不开眼的美丽脸庞和那双仿佛能够酿得出世间最美佳酿的手。

锦绣与师兄顾亭深得师父喜爱,哄得师父开心,准他们在山脚之下开酒肆酿酒。

落霞峰的第一美人在中原之地早已声名远扬,那时来落霞峰求亲说媒之人简直多到赶都赶不走。

落霞峰在中原武林不仅地位不俗,还是与朝廷关系最紧密的门派,不仅武林之中有名望的青年才俊,就连世家大族之中也不乏倾心锦绣之人。

那年,阳春三月,乍暖还寒,桃花开得正盛。

锦绣在酒肆门前的桃林之中穿梭,宛若一只精灵。

清晨的阳光洒落下来。锦绣并未绾发,一头长发随着灵动的身影飘飞,穿梭在桃花林之中,打落片片花瓣。

那日,一个不似凡尘中人的女子就这样撞进了慕容远行的心里。

“姑娘,请问这里是落霞峰吗?”慕容远行上前询问,语气轻柔,似乎害怕惊扰了这般灵动的人。

“那便是我与他第一次相见。”锦绣说到此处,戛然而止。

后来呢,后来便彼此相纠缠,离得开却断不掉。

“锦绣。”明月抓住锦绣的手,心里也不知说什么才好。那慕容远行究竟是什么人她并不清楚,但是皇帝宠爱新妃的消息她却是知道的。

那姑娘还是沈应霖家的小姐,甚至之前跟在锦绣身边做女官多时。就算自己不是锦绣,想想都觉得不好过。

“如今他与我已是越走越远了。”锦绣道。

若不是当初一个承诺,她留在宫里几年,或许他们早就已经各自天涯。

不过是晚了那么几年,终归是要来的。

锦绣并没有言说当年种种风险,慕容远行是如何从一个落魄的阿征翻天覆地登上权力最高峰,落霞峰山下又是经历了何种变故,师兄的离去,师父的离去,甚至包括应凌云,她什么都没说,或许是不愿提起。

那些撕心裂肺的痛,提起就如同揭开伤口。

“帝王有帝王的不容易,或许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你。”明月道。

锦绣转而给了明月一个淡淡的笑容,“能与你说一些陈年旧事,我心里已经没那么不舒服了。”

“锦绣,你才是厉害呢,十年前的我……”明月想到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天天努力学习读书的中学生,就觉得人与人的差别简直不是一般大。

“我只不过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

夜已栏杆,远处的星星快要躲起来了,明月逐渐闭起了眼睛。锦绣感受着身旁人平稳的呼吸,心里平静不少,明月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让人的心跟着平静下来。

她想起之前在锦绣宫的日子。

虽说和慕容远行不言不语,但是他仍然会偶尔出现在锦绣宫的夜里,避开宫里的人来人往,静静看着锦绣的睡颜,为她盖好身上的被子。

那个时候,虽说心里也有苦,锦绣却夜夜睡得安稳。

在他沾满鲜血的手心里,依旧会握着一只娇艳的桃花,会轻轻插到锦绣的长发之中,为她本就倾城的脸增添一抹鲜艳的灵动。

“锦绣,希望你不要怪我,只要是你要的,我就算倾尽天下也会拿来给你。”

“锦绣,现在呢,我比起他,还有哪里不足?”

锦绣真的分不清楚,那人对她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或许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从小就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在夹缝之中生存的他,是否该对他更加宽容。

这段日子,往事总是不断在锦绣面前浮现,虽说慕容远行做了太多太多残忍的事,就算他现在仍然野心勃勃,可是,可是……

但是再想到他竟然对自己的出走不闻不问,锦绣又低落起来。

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你什么时候才愿意真正放过你自己。

夜色笼罩下来,天地万物没有任何差别,不过是这浩瀚天地之间的小小尘埃。皇宫也好,落霞峰或是凌云峰也罢,大家争来争去,努力为着自己所想而活,究竟是对是错。

但是若少了争斗,又该做些什么才好。

锦绣想着想着,也闭起了眼睛。

窗外一片寂静,远处的清溪之水缓缓而流,在寂静无人的夜里,似乎听得到缓缓的水流之声。

随云镇位置偏远,身后又是巍峨的凌云峰,夜里,偶尔能听得见几声不明的动物啼叫声,伴随着水流流向远方。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向前走着,盛夏最难捱的时光已经走到了尾声。这个夏日,明月虽说没有冷气和冰西瓜,却有凌云峰快意阁清爽的空气,有应凌云在雨夜的关怀。

夏日慢慢走到了尽头,再往前看,便进入了真正的下半年。

当清晨的阳光穿透随云小筑老板娘的房子照射进来的时候,明月揉了揉眼睛,缓缓坐了起来。

身边的锦绣早就不在了。

明月一想,这里可不是快意阁,由着她睡懒觉。

客栈可是要开门迎客的。

明月让自己清醒过来,便起身活动起来。

想必这个时候,锦绣已经开始忙碌了吧。

明月从楼上走了下来。

大厅之中并无过多的客人,一个身影格外明显地出现在明月面前。

那是一个大约同花白衣大小的青年,看起来温文尔雅,并没有小白身上那种侠气,却气质不凡,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的食客。

“小哥,那是谁?”明月悄悄来到小武身边问道。

“那个人?”小武顺着明月看去,那楚钧正在不紧不慢地喝着一碗清粥。

“昨晚晕倒在后门的人就是他,看样子不过是饿晕的吧。”小武摇了摇头,“也亏是老板娘心地好,还收留他。”

“小武,你可别小看那个人,那一看就不像是个穷人啊。”明月凭借自己的经验道。

“可他钱袋空空,倒像是个骗吃骗喝的。”小武道。

“不信我们打赌。”明月心道,这小武一个做跑堂的,怎么还不会看人呢。

第四九章 于归秘事

“明月,你跟他闹什么呢。”锦绣自后院走出来,便看见这两个人。

“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吗,我可不是来白吃白喝的。”明月对锦绣说着,眼神却不忘瞥几眼小武。

“你呀。”锦绣笑了笑,“没有什么太忙的,你若是无聊,我带你去酒窖转转可好?”

“藏于归的酒窖吗?”明月眼睛亮了。

“老板娘,这!”小武急着说,“那可是我们随云小筑的酒窖,你怎么能让她进去看。”

“怎么,你还怕我偷了你们老板娘的秘方啊?”明月眯着眼睛,似乎若有所想,“我可本没有这个意思的,既然你提醒了我,那我可要好好思考一下了。”

“你就别逗他了。”锦绣无奈道,“你们两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明月见过最好的酒窖是快意阁之中的琳琅,架空于阁楼之上,却能够拥有足够的温度存酒,简直鬼斧神工。

而随云小筑的酒窖则正常得多。

下了地窖,寒意便自周身袭来。

锦绣走在明月的前面,明月跟着锦绣,看着这略显简朴的地窖。

锦绣打开了地窖大门,点起了烛火,前方被照亮。

出现在明月眼前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满满一屋子的酒坛,香气萦绕,是于归独特的味道。

她突然又想起那日在锦城怡情院内的味道。

虽说凌云峰的事不可全与锦绣言说,但是明月还是道:“锦绣,你这于归最近卖得好,一定有不少客人买了于归带回家藏起来慢慢品尝吧。”

“带回家?”锦绣道,“于归是得了不少人的喜爱,但是于归窖藏本就不多,定是要来随云小筑的客人才可以品尝,一客一壶酒,出了随云小筑,是不可带走于归的。”

“啊?”明月突然一怔。这就奇怪了,既然锦绣都说不会有人带出去,那在锦城的于归究竟从何而来。

“怎么了明月?”锦绣看得出,明月明显楞了一下。

“锦绣,前几日我在锦城怡情院见过于归。我是喝过你的于归的,而且它的味道实在是很独特,我绝对不会认错了。”明月道。

“锦城怡情院?”锦绣问,“那是什么地方。”

“你没有去过锦城是吗?”明月道,“说来话长,但是在那锦城的怡情院之内,我确实见到了于归,这事情和凌云峰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我才问你。”

“锦城我确实没有去过,但是锦城的出云阁是听过的。那出云阁是以制毒和暗器闻名江湖。”锦绣道。

“没错没错,就是出云阁。”明月道,“你说于归不可能被带出随云小筑,那么那日的酒就不知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锦绣知道,若是有人故意用她的酒去引人注意,那必定是想将她或是慕容远行和落霞峰牵扯进去。既然于归能够出现在锦城,这事情她定是不可不管不问。

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得到于归,随云小筑的于归都是锦绣亲自把控的,多了少了她一清二楚,莫非是慕容远行?

锦绣不想再想下去,为什么什么事情到头来都要想到他的身上。

“锦绣,锦绣!”明月推了推锦绣,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我只是好奇问你,你别介意,我本就知道,一定不可能是你的,一定是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故意为之。”明月担忧道,“其实凌云峰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若这酒的来历你也不清楚,你还需好好保护好自己,免得有什么心生歹意的人伺机陷害。”

“恩。”锦绣回应明月,心里却不可能放下这件事。

出了酒窖,明月正安慰着锦绣,却看见小武早就等在了一旁。

“明月姑娘,外面有人找你。”小武道。

“谁啊?”明月说着便向外走。

大厅之内,眼下除了那年轻小哥,又出现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她再熟悉不过了。

应凌云。

虽说凌云峰就位于随云镇的深处,但是见过应凌云、认识应凌云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那少年自是关注自己手中的清粥,而应凌云则坐在一旁等待着什么人的样子。

“你怎么来啦?”明月看到来人便跑了过去。

“来接你回家。”应凌云道。

一旁的小武听着两人明显亲密的话语,便道:“原来明月姑娘竟是早就有了好郎君呀。”

“怎么着,本姑娘还没人疼爱了不成?”明月道。

“行了。”应凌云笑着道,“怎么还跟人家店小二斗起嘴了。”

锦绣虽然听过应凌云的事,甚至他还与当年落霞峰的事情脱不开干系,但其实她并没有真的见过应凌云。

那晚来随云小筑饮酒,是锦绣第一次见到他。

昨夜经过明月的确定,锦绣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便是那中原武林人人声讨的魔教教主应凌云。

大厅内虽说人并不多,但是锦绣只小声与应凌云道,“这位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明月看了看应凌云,又看了看锦绣。

不明所以。

二人不过离开大厅一阵子,应凌云便又走了出来。

他向来不动声色,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涟漪。他上前拉了明月的手,点头与锦绣致意,便带人离开了随云小筑。

人才刚走,那大厅之内的楚钧便走上前来,“锦绣姐姐,刚才那人是谁啊,看起来好凶啊。”

锦绣已知那是楚钰的弟弟,便柔声道,“不是与你说过了,今日便赶紧回家去,省得家里人为你担心。”

“哎呀,锦绣姐姐,你就留我在这里几日好不好啊,我真的万万不能回家的。”楚钧委屈巴巴地说。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们老板娘人好也不是这样叫你占便宜的。”小武生气了,真是什么人都敢来这里凑热闹。

这要是在落霞峰,看谁还敢来找老板娘的麻烦。

他这样想着,却不想锦绣却说,“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竟是家都不想回了?你在外面还敢自称是应落歌,若是叫那凌云峰上的人逮了去,可有你好受的。”

“我哥哥他,他好不讲道理。”楚钧的话音里尽是委屈,那与楚钰几分相似的脸上表情倒是丰富得很。

也不知楚钰究竟怎么了这位娇贵的公子哥,锦绣无奈。

楚钰本是她的同门师弟,但是虽说他是掌门的大公子,却并不师从楚天青,所以在落霞峰上,锦绣与楚钰也只不过是几面之缘。

锦绣知道落霞峰对凌云峰的怨恨结得深,那次上凌云峰却铩羽而归,楚钰的心情一定不好,定会再找机会对付凌云峰。

她不知道现下这楚钧来此究竟是何意,也不好轻易答应他什么。

第五十章 暗自结盟

“锦绣姐姐。”楚钧带些撒娇道,“我只呆在这里三日,三日之后就回家去,好不好。”他似是料定锦绣会答应一般。

“你来随云镇做什么啊?”锦绣问。

“不过是和哥哥闹了矛盾,想走的越远越好,也没想过到哪里的。”楚钧道。

“你去跟着小武看看,有什么是你可以帮得上忙的。”锦绣无奈道。

得了应允,楚钧心里开心得很。

他马上跑去小武那里,而小武内心只好无限感慨。

随云镇距离中原路途遥遥,千里之距,也不知楚钧是如何走来的。

凌云峰同落霞峰隔着遥遥千里,却又同处一片天地之间。

此时的落霞峰会客厅内,楚钰与一人对面而坐。

“大师兄,大师兄,找到三少爷的下落了。”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说话人远远地跑过来,此时呼吸还没有均匀。

“钧儿跑到哪里了?”楚钰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来人便道。

“说是在边地一个小镇附近,叫什么随什么的一家客栈,哎呦你看我这脑子,随什么来着?”

“随云小筑。”会客厅内那一人回应。

“对对对,是随云小筑!”

听到这几个字,楚钰分明愣了一愣。

还没反应太多,会客厅那人继续开口,“楚钰,你这弟弟可真不省心,计划里可是没有他的,若是到时候出了什么乱子,我不会负责。”

“我自会处理。”楚钰冷静道。

厅内那人一袭白衣,长发披散下来,随意用一根发带绾着,掩藏了几分冷厉,倒是有些名门子弟的神韵。

然而这本就是名门子弟。

此人便是残剑阁弟子江剑生。

残剑阁以剑器闻名,虽名曰“残剑”,却制得出栩栩如生的好剑。

残剑阁与落霞峰素来交好,楚钰手中的飞霞剑便是当日残剑阁主送与落霞峰的贺礼。

飞霞剑自是名震江湖,就算认不得楚钰的人,也必定听说过这飞霞剑。

见剑如见人。

当年血案,不仅落霞峰掌门楚天青死于应凌云之手,残剑阁阁主也毙命于那众人眼中的大魔头。

残剑阁与凌云峰的仇恨,自是不比落霞峰浅。

眼下各方势力都针对于凌云峰,残剑阁又素来与落霞峰交好,这便派了江剑声前来与楚钰合计。

中原武林各大门派有意召开武林大会,共同推举一位德才兼备的武林盟主,成立武林盟,一举歼灭凌云峰的黑暗势力。

而谁又能胜任这武林盟主呢?

又是众说纷纭。

虽说落霞峰是当之无愧的大派,但是慕容远行即位以来,落霞峰便失去了与朝廷之间的联系,失去了支持。

为了替先皇铲除逆子慕容远行,落霞峰当年就站错了队,不仅失去了慕容远行一朝的支持,甚至还面临着被慕容远行报复的风险。

各大门派并不同意以落霞峰为首。

武林之人自有武林之人的办法。

协商不来,只得来一场武林大会,以武力较量,胜者自然能够成为让人心服口服的带头人。

人往往都是这样。就算与魔教再怎么水火不容,然而却还是不忘要一争高下,谁都不愿意屈服于谁。

江剑声此来便是要联合落霞峰,想办法也一定要将盟主之位收归他们两派。

“希望你处理得好。随云镇可是凌云峰的地盘,若是三公子在那边遭遇不测,被魔教之人挟持,你落霞峰还有什么资格带领天下群雄去声讨魔教。”江剑声冷冷道。

他并不是个热情之人,也不需要忌惮楚钰,便是有话说话。

“江师兄放心,就算是钧儿惹祸,楚钰也自当已大局为重。”楚钰道,“武林大会召开在即,地点就定在落霞峰之下,这消息想必定会传到魔教那边。若是武林大会得以顺利进行,我等自是要将盟主之位争来,而若是魔教之人趁机作乱,我落霞峰也早已设好了重重机关,只待妖人自投罗网。”

“好。”江剑声道,“一旦群起而攻之,魔教必定逃不出此劫。江湖之事,自然还是要江湖之人来做。你先前联合朝廷之人,还不是叫人家欺骗。”

“江师兄说的是。”楚钰面上应着江剑声,心里却实在担忧自己那小弟。

楚钧年龄尚小,虽说与花白衣一般,但是花白衣毕竟是凌云峰长大的,功力不可小觑。

而楚钧虽生在落霞峰,却是在师兄师姐的关照之下长大,自己又对武学不上心,本领没学到多少,光长着一颗机灵的脑袋。

不过前一阵子,楚钰同二弟楚珏商讨凌云峰之事,被楚钧听了去,楚钰说了几句,楚钧便道哥哥们欺负他,永远把他当小孩子看。

竟是一个人赌气离家出走。

可谁都不想,追来追去,楚钧竟然偏偏要往那最不该去的地方去。

“钧儿呀,你真是叫哥哥不省心。”送走了江剑声,楚钰无奈道。

眼下只希望他能安安分分呆在随云小筑,不要招惹是非才好。

随云小筑的锦绣毕竟是自家师姐,虽说她早就与落霞峰再无关系,但是若是知道楚钧是他的弟弟,应该不会不管不问。

中原不比随云镇或是锦城,夏天已经走到了尽头,而落霞峰这边已经开始有了阵阵凉意。

虽说不冷,却带着秋天的气息,已经不再是让人喊热的时节了。

自打四月自随云镇回到落霞峰,楚钰的心里自然不好受。

他不知道应凌云为什么会留下他的性命,但是也想不到,这魔教教主,竟然能够以一只手掌对付他的飞霞剑。

若想报仇,自己定是机会渺茫,只待结合武林中人。

杀父之仇,他不敢忘,万万不能忘。

楚钰紧了紧手中的飞霞剑,放眼落霞峰,这中原武林第一大派,定不能毁在他的手上。

既然有残剑阁的支持,武林盟主之位他势在必得。

日已西斜,楚钰交代手下之人盯着楚钧,不可随意与凌云峰起冲突。

落霞峰距离帝都不出半日行程,年初的烟花落霞峰自然看得清楚。那烟花出事,虽说落霞峰众人并不知缘故,但是楚钰心里还是明白一些的。

当年慕容远行还不是天子的时候,便同自家爹爹下了重聘,要娶那锦绣师姐过门。

当时大家并不知晓这人身份,不过他竟是许得出要为锦绣绽放盛世烟花的诺言。

那时候他专心跟着师父学艺,并未涉及太多世事,以至于之后落霞峰是如何与朝中皇子闹翻,这些他并不清楚。

众人都道帝妃许是妖孽化身,今年必定是非不断,然而这已经过了半年多,也还未有什么惊天之事。

想着那日的烟花灿烂,楚钰总觉得,接下来这个半年,大家未必会很好过。

第五一章 教主师父

就算是围剿魔教,也必定要经历太多的杀戮。

楚钰本非喜爱打打杀杀之人,就算是飞霞剑法,也不是要来取人性命的。

然而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未来落霞峰的掌门继承者,却依然是放不开“仇恨”二字的。

眼看着父亲死在应凌云手中,这叫他如何放得下手。

近日不断有传闻直指凌云峰,江湖之中盛传凌云峰的随心诀内功暗藏永生不灭之法,大家虽说觊觎此物,却又忌惮魔教势力,竟然把矛头对准了随心诀的练器。

一个叫明月的姑娘。

且不说真实与否,这样的行径,是否对不起自己身为正派武林的身份。

那明月,楚钰倒是见过一面。

在帝都城郊的一间小酒肆之外,楚钰曾经还帮助沈应霖抓明月回去。

当时他还当真以为这姑娘是为了逃婚而跑出来的沈府千金,却不想,沈应霖的心思那么深,却是用别人代替自己女儿。

究竟这凌云峰的传闻出自哪里,大家都不清楚,只知道现在众人得不到随心诀,得不到那姑娘,只好合起伙来对付凌云峰。

虽然这样的态势对自己报仇大有好处,但是楚钰依然觉得不堪,甚至连自己,他都要鄙视。

“爹爹,孩儿不孝,打不过那应凌云,如今却只能走此下策了。”楚钰眼中忧伤一闪而过。

他对于楚天青的记忆是最深刻的,那个时候是他陪在父亲身边,而二弟和三弟虽说一样恨死了凌云峰,却不会有他这样的切身感受。

看着亲人在自己身边倒下,就算时隔多年,他依然会不时被噩梦所扰。

晚风吹过落霞峰的角落,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这影子如同鬼魅一般,就像一阵清风飘过,让人来不及看清楚。

这是凌云峰的轻功。

在落霞峰上,竟然会出现凌云峰的轻功。

花白衣心下了然,已经收到了凌云峰的线报,他也做好了回去的准备。

各大门派联手召开武林大会,竟然还设下了陷阱,只待凌云峰自投罗网。虽说他想要探听清楚这陷阱如何,然而凌云峰的事态严峻,不仅四大长老出了事,就连随心诀也出了问题,他必须马上回去。

出来之前,他还担心过明月的安危,却不想,那丫头不仅得了教主的喜爱,竟然还成了关乎随心诀的重要人物。

也不知这消息是否可靠,花白衣定了定神,便离开了落霞峰。

上次自帝都前往随云镇,他与明月走了很久,那本是由于明月并不懂轻功,又仿佛对沿途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此次花白衣独自一人,自然潇洒,来不及欣赏落霞峰和沿途美景,花白衣下山便直奔凌云峰而去。

凌云峰不仅是他的家,也同样是他的一切。

远在千里之外的凌云峰依然巍峨高耸。

快意阁内,明月缠着应凌云要问白天里锦绣究竟与他说了些什么。

应凌云环着明月坐在快意阁的庭院之中,享受着夜晚的安宁。

“你只要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你便好。”应凌云道。

“应凌云,其实现在局势已经开始紧张了是吧。”明月轻轻道,“你就让我也有能力出份力吧,行不行啊。”

“好,那我们就从今晚开始。”应凌云知道明月说的是什么,便道。

“你答应开始教我学功夫啦。”明月兴奋道。

“应允你的事,我怎么会出尔反尔。”应凌云笑了,“不过要学那些东西,表面的招式自然是不管什么用,关键还是内功,你是要吃些苦头的,你可受得住?”

“那是自然,我能有你这样好的师父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要是自己连苦功都不舍得下,那还说什么啊。”明月道。

“不过我以前在小说里看的,内功可是很难练的,需要几十年来熬,你叫我怎么学嘛。”

“刚说了肯下苦功,这会就嫌弃时间久了?”应凌云笑她。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不是着急嘛。就没有那种上手很快,又有些威力的?”明月道。

“既然说我是好师父,就相信我。”应凌云环着明月的手轻轻抚摸明月的头发。

也只有明月敢这样,若是旁人,怎可能得了应凌云亲自传授,还挑来挑去。

简直就像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是是,我错了,师父。”明月甜甜地一声“师父”戳到了应凌云的心里,叫他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既然都认师父了,本教教规也是需与师父磕头行礼的。”应凌云道。

“啊?我跪你?”明月虽知道与师父行礼确实是应该的,但是毕竟她并非这个时代长大,还从未跪过任何人,况且应凌云与自己的关系又是,叫她给自己男朋友磕头吗?

看着明月那变来变去的小脸,应凌云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了,你很开心的样子。”明月揶揄。

“为师自然开心,收了你这样一个鬼灵精的徒儿。”

“应凌云!”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应凌云道,“走吧,我们回房间休息。”

说着便将怀中的明月打横抱起,就要往阁楼走。

“喂,喂,刚才说好教我的,怎么就要回去睡觉了?天还早着呢。”明月挣扎着就要从他怀里跑出来。

“怎么每次抱你,都这么不乖。有叫师父‘喂’的吗?没大没小。”应凌云也不恼,似乎在这个丫头面前,什么火都不可能发,不管她做什么。

他手上力道不浅,抱着明月的手竟是空出一只,在她的腰下方柔软上拍了两巴掌。

“啊。”明月惊呼一声。不觉红了脸,把脸埋在了应凌云怀中。

自小也没有父母陪伴,或许其他孩子都尝试过被父母打几巴掌,她却从来没有过,当下只觉得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挠得自己的心都痒痒的。

他并不是自己的家长,而是自己的爱人。

明月的手抓着应凌云的衣服,任由他将自己抱回房间。

“害羞了?”应凌云也抱紧了明月,嘴角的笑意更浓。

回到那间自己熟悉的房间,明月被放了下来。

“所以,要等明天开始吗,师父。”明月小声问。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回房吗?”应凌云道。

“你困了?还是你想对我做什么了?”明月道,“你怎么总是欲求不满。”她说着又偷偷伸手抓了抓应凌云的耳朵。

“嘻嘻。”如同小孩子得逞一般,明月笑着。

内容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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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我都称锦绣作绣绣,直到最近发现不对劲,我的一个朋友也叫绣绣,于是我们锦绣的小名便更改为小锦。

男女主要开始双修了,也就步入了开车正轨,喜欢开车的亲亲们可以准备上车嗨皮了。

作者明日返家,最近都在外面旅行,回来以后还希望我的卿卿们继续支持哦。

第五二章 双修缠绵

“嘻嘻。”应凌云学着她的样子,手一伸,把明月抓进了自己怀里。

“若是你的夫君什么时候对你都没了兴趣,那你是不是得反省一下看看了。”应凌云道。

“你是说你自己吗?”明月眨了眨眼,“你要是对我不感兴趣了,我或许应该换一个夫君看看。”

“看来为夫是时候振夫纲了。”应凌云道,“夫人可别对自己的魅力失去信心。”

“哼,你占我便宜。”明月说话说不过应凌云,只好嘟起了小嘴。

“傻瓜,我带你回来就是要传内功给你。”应凌云道,“你知不知道,凌云峰教主的内功是怎么练的。”

他口中的气流洒在明月耳畔,明月缩着脖子,继续嘻嘻笑着。

“你不会是要和我双修?”明月突然如想起什么似的,“你不是不要我动你那随心诀吗?”

“随心诀气息强劲,我不想你接触,但我也有私心,夫人若想找最快的法子,那就只有我传功与你。”应凌云道。

“但是传内功不是要损耗修为吗,你都给了我,你自己怎么办。”明月的脑洞实在很大,此时她脑海里都是那些内功深厚的老人传功之后气尽而绝身亡的模样。

“没想到你懂得还真不少。”应凌云抱着人坐到床边,“修炼凌云峰的双修内功,气息能够于两人之间游走而不断,你若与我融合,就能将我的内功收归己用,而我却也不会损耗修为。”

“噫……怪不得人家说凌云峰是魔教。”明月揶揄道。“所以你其实也是活的练器?”

“我与你不同。凌云峰双修内功有很多,并不是只有随心诀,随心诀是教中圣物,其他内功自是可以修炼的。”

“这么说,我比你高级?”明月孩子气地道。

“是是是,你比我高级。”应凌云无奈道。明月如今还没有真正弄明白随心诀的事,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有多少人在觊觎着她这绝佳的练器之体。

“那这样做与我们平日那个有什么不一样?”毕竟是两个人之间最羞人的事,明月也不好意思起来。

“你可能要受些苦。”应凌云道。

“受什么苦?”明月问。

“以往助我练功的人或许都需要休息几个月才能恢复。”应凌云道。

“你,你,你!”明月气得抓他,“所以你不能温柔一点吗。”

“乖徒儿,是练功,不是要你享受。”应凌云道。

对待明月,他自然舍不得,但是若要习得内功心法,这双修是必须的。

“内功打好了,你便能够习得你所谓的那些有威力的东西了。”

“那,那怎么开始?”明月对这双修一窍不通,也从未有什么书记载过,不禁感叹,凌云峰这禁术当真保存得密不透风。

“你小心一点,我可不想休息几个月。”

应凌云环着明月的手松开,“别紧张,你只当还是平常。”

看着明月担惊害怕的表情,应凌云便不忍心欺负她,“你与他们自然不一样的,我随心诀的练器怎么可能承受不住普通的双修呢?”

他平日并非温柔之人,对待明月,那日雨夜的第一次,他力道轻柔,生怕弄痛了她,或是让她从此留下什么不开心的阴影。

然而明月的一句“我一向不喜欢温柔”却点燃了他,也是那一次,他真正知道明月是可以受得住他的人。

他安慰着明月,带着玲珑冷香的唇吻上了明月。

这味道如同毒药一般让人无法自拔。

也不知是应凌云吻得太好,还是冷香自带令人松弛的气息,明月觉得自己全身都软了下来。

对应凌云与生俱来的信任让她放任自己在那人怀中沉沦。

衣衫散落,一件白色的里衣却还松松垮垮的搭在明月的手臂上。

她想环上应凌云的双手受里衣所限制,更是无法主动,只待应凌云步步向前,将自己圈在只有他的世界里。

快意阁的床宽大又舒适,明月如同置身一堆软绵绵的棉花之中,整个人又软又轻飘飘的。

如果她的脑袋还能思考,恐怕就想写一篇文来赞叹她的教主男朋友了。

名字就是“论有一个十分会接吻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感受”。

就当明月还在棉花之中徜徉,忽的便被一阵疼痛贯穿。

“啊!”她本该惊呼出声,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只是“呜呜”的声音。

嘴巴被应凌云的唇堵着,下方也彼此纠缠。

明月想要开口出声,想要喊疼,却没办法告诉应凌云。

她的手抓着应凌云的胳膊,想要说与他听。

却不想,应凌云转而将她的两只手臂抓起,绕到头顶,用明月挂在手臂上的里衣将手臂缠绕。

她从来没试过被这么强硬地对待。

身上的人还在一下一下地动着。

渐渐地,疼痛的感觉不在。

应凌云明显感觉到明月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她不再挣扎乱动,变得柔情似水。

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打开了。

应凌云放开明月的唇。

明月刚想要平稳呼吸,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强劲的力道所控,应凌云竟是将她整个人都翻了一个圈。

体内的东西还在,这刺激来得太猛,明月惊呼出声。

“别叫。”应凌云道。

害怕明月受不住,应凌云拾起身旁掉落的衣衫,只一用力,便撕了一条布条出来。

还不等明月再开口,应凌云便将那布条塞进了明月嘴里。

“呜呜。”明月发声又变成了这样,她心里苦楚,若不是还记得是要修炼内功,她真想给应凌云几拳。

应凌云说了一句“夫人挺住”,新的一轮攻势便向明月袭来。

此时她背对着应凌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感受着一波一波强劲的进攻,跟着他不断律动。

应凌云伸手催动内力,手法快准狠,打开了明月背上几处大穴,掌心自明月身上游走。

一股温热的气息传进了明月体内,由于她的嘴巴被堵了起来,眼下体内气流交汇。

明月只觉得自己的体内似乎不断有气流在转动。

第五三章 心心相惜

“专心运气。”应凌云说着,身体又撞向明月。

明月很想问,她究竟该如何专心。

她根本不懂怎么样去运功,眼下体内的气流四散扩开,只觉得浑身的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热,急于找一个宣泄的口子。

明月口不能言,本能地加长了呼吸,深深吸进一口气,再长长呼出,努力把自己的气息理顺,却不想,这说来简单的事,很多人在这种时候是做不来的。

身下的感受太明显,就算是平日里和应凌云恩爱,那种无法忽略的感受也要她醉生梦死,如今还要顺带调整不顺的四处扩散的气息,只觉得吃力急了。

她的心跳得很快,各种感觉缠绕周身,只得一下一下地呼吸着。

慢慢地,明月感觉到自己似乎能够更好地驾驭体内的气流,让他们随着自己的呼吸调整。

好像轻松一些了。

明月回头想去看身后的人。

应凌云似乎早就明白明月的意图,埋在她体内的火热被抽了出来。

应凌云一把抱住明月,将她整个人再一次翻了过来。

“宝,好样的。”应凌云的语气惊喜。

接受他几十年的内功气息,虽说不可以一蹴而就,但是就算是有内功底子的女子,也难免会被那强劲的气息所伤。

然而明月却能让呼吸逐渐跟随自己的气息运作,收归己用。

果真是天生难得的练器。

明月一脸迷茫地看着应凌云。

应凌云将她嘴里的布条拿出来,替人擦了擦眉间和额头的汗水。

“这就是在传功给我?可是我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虽说方才确实太刺激了,但是明月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并没觉得有什么神奇的事情发生。

“只是要你适应我的内功气息,怎么可能一次便成了。”应凌云无奈地笑笑,“若要完全接受,最起码需要一个月,等你的内功融会贯通,我再教你如何去用。”

“一个月?”明月大惊失色,“这么说,你岂不是一个月都要对我……这双修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你可还要学?”应凌云问。

“学,当然是要学。”明月的声音越来越小,虽说是她自己要求快速学有所成,可是这双修却是两个人最私密的事,怎么都会不好意思的。

“夫人可是在害羞?”应凌云笑了。

“你讨厌!”明月挣开被里衣所困的双手,一翻身躲进被子里。

突然又好似想起什么,嗖的一下坐了起来,脸颊微红,“我还没洗澡,我要去洗澡再睡。”

“这就困了吗?”应凌云道。

“那不然呢,你也说了,总要好好融会贯通你的东西。”明月并未发觉应凌云话中含义。

“夫人练功的任务是完成了,然而服侍夫君的任务是否忘记了?”应凌云挑眉看着她。

“你!”明月似娇羞似愤怒,不想理会应凌云,可是眼神却又有意无意瞟到了一个让人害羞的地方。

不愧是魔教教主。

明月咽了咽口水。

怎么说刚才他都应该花费了很大的精力,替自己打通经脉,传输内功,现在居然还要继续做?

“看来教主大人如今对我还是很有兴趣嘛?”明月道。

“那是自然。为夫怎么可能嫌弃夫人。”应凌云道。

比起和明月玩那师父徒儿的游戏,应凌云还是更喜欢唤一声“夫人”。

明月并非扭扭捏捏的人,她对自己心爱之人虽说有娇羞,却又不会躲闪。

明月扑进了应凌云怀中。

“刚才为什么不要我说话?”明月道。

“气息若是自你口中外泄,那不是白费了功夫。”应凌云道。

“原来如此啊。”明月似懂非懂,也不愿意深究。

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不过能得到魔教教主的表扬,明月心里又开心得很。

或许自己当真是个成为高手的材料。

“在想什么?”看着明月若有所思,应凌云双手环着她道。

“我以为你故意不要我说话呗,不想听见我喊疼?”明月道。

“为夫怎么可能不愿意听你的声音呢?”

“你,你这人真是一点不懂‘害羞’两个字怎么写。”

“我是不懂。”

说话间,应凌云再次欺上身来,带着明月倒在了快意阁柔软的大床之上。

“小家伙,方才我那般粗鲁待你,你的反应却好像特别受用,看来我平日对你温柔,你心里却是不满于我的。”应凌云看着下方的佳人,语气温柔,嘴里说出的话却又一点不像个教主。

“我总以为你是迁就我,怕我心疼,看来是我多虑了。”

“喂,你说什么呢?”明月的话音也软软的。

刚才虽说是传功,但是两个人确实是紧紧相连的,明月从未被那样粗鲁对待过,但是内心那种异样的感觉却如同一种毒素,种到自己心里。

莫非她天生有受//虐/倾向?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到此处,再看眼前的应凌云,明月的面子再也耐不住,脸红发烫,竟然觉得比运功时更热了。

“宝?”应凌云的话把明月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开玩笑的,知道你面子薄。”应凌云抱着下方的人,心里却从未如此甜蜜。

仿佛是命中所定,你注定是要来到我的身边的。

为我填补心里那一块空白。

“不许笑我。”明月像是下定了主意,虽说只是四个字,但是话里意思却明显。

应凌云没有回应,他想看明月接下来要如何。

“应凌云,我就喜欢被你粗鲁对待,我就喜欢你打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

“傻瓜。”应凌云道,“不过是你我夫妻之间的事,哪有那么严重。”

“应凌云,被你宠爱真好。”明月笑了。

她主动环上应凌云,在他的脸上亲来亲去。

“你就只会亲我的脸是吗?”应凌云好笑地看她。

雨夜那次,明月也一样,傻傻地亲着自己的脸。

“谁说的,我还会亲其它的地方。”明月道。

“那为夫就只享受夫人的服侍了。”应凌云转身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应凌云。”明月叫了一声。

应凌云没有反应。

“夫君大人。”明月又叫了一声。

若说有什么是能叫应凌云睁开眼睛的,那一定是明月甜甜的一声“夫君”了。

看身边的佳人没有动作,应凌云心里却早被挠得痒痒的。

不由分说,再次覆上了明月。

第五四章 霸道教主

窗外月色朦胧,天上的明月自是不可拥有,而身边的明月却如同一份上天的恩赐,降落人间,为应凌云带来久违的欢喜。

“叫夫君做什么?”应凌云温和道,“你呀,就是这张小嘴厉害得很。”

“应凌云,我觉得你要是到了我的家乡,肯定会混得特别好。”不知为什么,明月总感觉应凌云与这里的人都不一样。

许是她过分关注应凌云,他的一举一动都好似和这世界不相吻合,竟然会觉得他与自己更相似。

明月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是吗,那什么时候带我去明月的家乡?”应凌云亲昵地触摸着明月的脖颈。

“哎呀,不是和你说了,我又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怎么回去吗?”明月道,“我倒是想回去,可现在是有家归不得。”

“这里便是你的家。”应凌云道。“你从来都是有家的,宝。”

“嗯。”明月微微应了一句,心里一片甜蜜。

就当做自己远嫁他乡了,入乡随俗,何况有这样一个好夫君在身边呢。

“若是随心诀的事情可以解决,凌云峰再不受外人侵扰的时候,我便嫁给你,你说好不好。”明月道。

“好。”应凌云坚定道。

明月的话虽美好,但是真正平静的那一天又是着实不容易的。

身处风云际会的时代,想要一份平静是何等困难。

应凌云并不是一个会轻易许诺别人的人,但是既然他愿意说了这个“好”。

那么,不论往后如何,他定会给明月一份平静和安稳。

人人都道,再强大的人,若应凌云这般,一旦有了心里的软肋,就失去了保护自己的能力。

应凌云,这一轮明月是你毕生所求,但这样甜蜜的担子,你是否当真能够负担起来。

为了一个承诺,不惜任何代价吗。

就像那一场盛世烟花。

都说爱情会让人变成傻子。他应凌云还从未像如今这样,如同一个少年一般,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交给身边这个人。

“其实在外人看来,你早就是凌云峰教主的女人了。”应凌云又加了一句。

“什么女人,是教主夫人。”明月道。

“对,是教主夫人。只不过夫人不嫁给我,却非要让我占尽了便宜。”应凌云笑道。

“哇,这么说来是这个道理。”明月推了推应凌云,翻身和他隔开一段距离,把自己完全裹进了被子里。

“以后你都不许再碰我了,成亲之前都不可以。”明月道。

“也不学武功了?”

“不,不学了。”明月揶揄道。

听不见应凌云的动作,明月又耐不住性子,把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正被一旁的应凌云抓了个满怀。

“宝贝,我一定要你风风光光嫁给我。”应凌云道。

在明月面前,他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杀人如麻、冷若冰霜的魔教教主,只是一个普通人。

宝贝、宝宝,一个个肉麻的词不断从魔教教主嘴里吐出。

伴随着他霸道不容置疑的动作。

方才害怕明月挣扎乱动导致气息紊乱,走火入魔,却又要他发现,明月似乎对于霸道的气息格外钟爱。

这或许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她随心诀练器之体的原因,但是明月那偶尔娇羞的状态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把人从被子中拉了出来,明月便将双手环上了应凌云的脖子。

“怎么总是会害羞,明明已经做了很多次了。”应凌云调笑道。

经过前一阵子的运功,明月的身子依旧柔软。

下方温润细腻,触感诱人。

应凌云翻身将明月抱到自己上方,抓着她的细腰,对准那处柔软,手上一卸力,便将人放了下去,将她贯穿。

“啊……”一开始就这么刺激,明月惊呼着想要爬起来,来回晃动着就要离开。

然而此时应凌云脸上的温情不再,他冷声道:“我之前怎么教你的?”

明月被他的话吓到,小心翼翼又伏回了应凌云胸前。

她努力适应体内的存在,同时用薄薄的唇瓣蹭着身下人的胸膛。

应凌云这才满意,发了力气一下一下挺进更深的地方。

“应凌云,慢,慢一点……”明月的惊呼已经变成了细碎的只言片语。

“叫我什么?”应凌云显然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教主,教主大人,夫君大人……”明月嘴里无意识地念着,眼角都被撞出了生理泪水。

“乖,夫君疼你。”应凌云说着便加快了速度。

若是能一直在一起,做一对令自己羡慕的眷侣,那该有多好。

远处的山峰一片静谧,夜晚,许多事情都在酝酿之中。

翌日,明月睡醒出门,便从侍女处听到了花白衣回来的消息。

虽说快意阁是禁地,但快意阁之外,服侍教主之人又岂会少。

已经有好久没见过小白了,自从小白离开凌云峰,这边也出了不少事。

那是她来此处第一个认识的人,第一个帮助她的人。

明月急着便要去寻花白衣。

凌云峰虽大,但是并不是没办法认路的,日子久了,明月对凌云峰也算是熟悉很多。

她一路往圣坛走,想着醒来不见应凌云,他定也是去见小白了。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中原是否有什么事发生,那关于她和随心诀的传闻又到底是出自哪里。

圣坛之外有凌云峰的弟子把守。

他们一看是教主身边那明月姑娘,不敢有丝毫不敬。

自从那日四大长老被处死,圣坛这边的守卫也换了一批。

那守卫恭敬上前道:“明月姑娘,教主与左右护法正在商讨大事,还请您稍等片刻。”

这圣坛之地,若是没有教主的许可,一般人是不能进入的。

“好,我在这里等,左护法回来了是吧。”明月并不去为难守卫,便道。

“是,左护法今早才上的山。”守卫道。

“你叫什么名字呀?”明月又问。

“啊?”这少年似乎没想到,她居然会问这种问题,想了想才说,“属下是左护法座下弟子微光。”

“左护法的弟子?花白衣是你的师父?”明月惊奇,花白衣自己还不过是个孩子,能比这少年大多少。

“是。”微光恭敬道。

“你师父徒弟很多吗?那教主又有几个徒弟?”明月忍不住又问。

“师父他……”微光的话还没开始,便见一人自圣坛走出。

那不是花白衣还能是谁?

“你这话是不是问我会比较好?”花白衣闻声而来,对明月微微示意。

“一阵子不见你,越发玉树临风啦。”明月也开心起来。

“真不知道你们凌云峰的人是吃什么长大的,美男子还真是多。”

“你在说谁?难不成我徒儿的美色你也不放过?”

花白衣语气轻松,一旁的微光听来却不由神色尴尬,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你去忙你的。”花白衣对微光道。

“是,师父。”微光行了礼,便退回了圣坛。

第五五章 护身银铃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徒弟。”明月道。

“怎么,我堂堂凌云峰左护法,还不能有徒弟吗?”花白衣道。

“能啊,你厉害。”明月撇撇嘴。“你们大家都好厉害。”

“教主不是已经开始传你内功了吗,还怕赶不上我?”花白衣笑着道。

“赶上你?他有那么厉害吗?再说了,就算他厉害,我也很弱的。”明月道。

突然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明月红着脸问:“他告诉你的?传内功这种事也告诉你?应凌云还真是不害臊。”

“你现在可是凌云峰的重点保护对象,明月你还真是不简单。”花白衣道,“说说吧,你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

“我要是知道怎么冒出来的,我就不会出现你面前了。”明月无奈道,“不过若不是因为回不去,若不是认识你,还真没有了这之后的事。”

当时花白衣的一句玩笑话,“一段大好姻缘”,如今竟然被他说中了。

“你现在还想着怎么走吗?”花白衣问。

看教主那样子,定是对她放不下心了,若是哪一日明月有个三长两短,那教主岂不是又要来一次血洗武林。

他想都不敢想。

“这里就是我的家啊,你要我去哪里。”明月自问,若是以前告诉她可以回去原来的世界,她一定想都不会想,马上离开这地方。

可如今不一样了,加上应凌云一字一顿的承诺,就算给她机会回去,她都未必愿意离开凌云峰半步。

听着她的话,花白衣笑了,像是开心像是释怀。他的手搭在明月肩膀轻轻拍了拍,“好好待他。”

“我一定会。”明月认真道。

虽说关于应凌云的过去,还有太多是她不曾知道的,但是她要的就是这个人,不论过去未来多么艰难,她也不会轻易放开。

“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你放心,外面的人无论如何都休想动凌云峰一草一木。”花白衣也坚定道。

说话间,他从身上拿出一物。

在阳光之下闪闪发亮,引人注意。

那是一串精致的银铃。

但是说是银铃,样子像,却不发出声响。

明月盯着那银铃看。

对面的花白衣伸手将银铃放到明月手心,“这一路上,我都在想,要送些什么给你,想来想去,这个东西最合适不过,我竟是把它给忘了。”

“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啊?”明月端详着银铃道。

“哎呀,怎么说你以后都是我大哥的人了,我祝贺你不行嘛。”花白衣笑着道,“我祝贺你,明月姑娘,顺利拿下教主的心。”

说着他又神秘兮兮地附在明月耳边,“他的心还从未装得进去其他人呢,里面只有你一个,你一定守住了。”

明月看得出,应凌云在花白衣心中的分量。

银铃自她手中垂落,仿若珍宝。

“这银铃是我做的,一共有三对。想不到如今最早有主人的,竟然是教主和你这对。你可别小看了它,若是一旦遇到危险,你便运内功于它,它的另一半会受到感应而发出声响的,不会要你一个人独自陷入危难。”花白衣道。

“这么神奇?”明月惊奇,心里又觉得暖暖的,“你们都把我当做自己人?”

“其实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的,就算你与凌云峰并无关系。”

“我知道。”明月感动,转而又道,“那其他铃铛呢?”

“哎。”花白衣叹了口气,“教主如今有了你,你们自然是一对,然而我和落歌的那一半铃铛还不知在何处呢。”

“惨啊。”花白衣道。

“你还年轻着呢,还怕没有心上人?”明月笑着道。

“花小白,惨的是你自己,我可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惨。”

“落歌,你拆我台!”看着自圣坛走出的应落歌,花白衣忿忿道,“是没错,你应大护法红颜知己遍布天下,哪是一个小小的花白衣能比得起的。”

“你呀。”应落歌无奈地摇摇头,转而对明月道:“既然已经开始修习功法,可一定要坚持。我还记得在锦城回来的路上,你对我说定要学好功夫,再不受人欺负的。”

“嗯,谢谢你,落歌。”明月应道。

看明月那明显不怎么放松的语气,应落歌道:“你不会是还对我有芥蒂吧。”

真是冤枉,那唐无尘假扮应落歌的阴影,一时间竟是难以让明月释怀了。

“啊,不不,我知道是你,你是真的。”明月不好意思道。

站在一旁的花白衣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应护法今年许是命犯桃花,总有女人跟你过不去。还有那如意,想来便是一朵催命桃花。”

“说到如意,似乎那日在锦城舞池见过之后,就再没出现,是有点古怪啊。”明月道。

“我看那如意分明就是故意留了空隙给你们,说不定她早就被落歌勾了魂去。”花白衣眼神狡黠,盯着应落歌。

“我倒是差点没被她勾了魂。”明月道,“那姑娘真厉害。看来美貌真是一种厉害的武器。”

明月若有所思,“落歌,那怡情院下方的秘阁之内,我和婉婉看到好大一张床,还有比胳膊还粗些的铁链,那里,你……”

明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

“对了,还有两个被暗器毒杀的人,其中一个说救了你。”

“这事确实蹊跷。”应落歌道,“那秘阁是如意的地方,但是不想却在那晚闯进来了其他人,他们好似是要找什么东西,我看不能再置之不理,就只好奋力闯了出去。”

应落歌说的轻松,却不谈当日秘阁下方血迹斑斑,是经历了怎样的曲折。

“这么说,你当时能跑而不跑?你在等什么,等人家陆婉婉找到你救你吗?”花白衣道。

“落歌,你的意思是本来你打算看看如意设局引我们去究竟要如何,但是却没想到被两个陌生人闯进来,将出云阁的计划给搞乱了。”明月道。

“没错,我看那两个人分明是来搅混水的。”应落歌道。

“什么人啊,真讨厌。”明月气愤道,“要不是他们,你就还在那秘阁,我或许也不会见到那个可怕的疯子。”

“哎,一团糟,一团糟,迷雾重重啊。”花白衣无奈道。

一杯于归,两个不知所以的人,神秘的如意,让人心生寒意的唐无尘。

这锦城果然是是非之地。

出云阁和如意觊觎随心诀可以理解,唐无尘这个药痴都可以理解,可是那于归和两个不明身份的人,又究竟从何而来,他们与凌云峰有什么联系吗?

那人口中叫着“落爷”,还说婉婉冤枉他,却又不是锦绣的人。

“哎呀,活在这里真累。”明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第五六章 互诉衷肠

“累了就不要去想。”

“应凌云?”

明月抬头,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应凌云。

在凌云峰之上,能够同时看到教主和左右护法的机会并不会很多。

一旁的微光和守卫弟子都呆呆看着这边几个人。

“应凌云?”花白衣转身看着应凌云道:“我还以为我们明月会多腻歪,没想到竟然是直呼其名。”

“你懂什么,‘应凌云’三个字不知道有多好。”明月边说边跑到了应凌云身边。

“噫……”花白衣故意装模作样,“是我的错,要来看你们郎情妾意。”

“小白,你找打。”明月娇嗔道。

“明月自从跟了教主,真是越来越娇俏了。这果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待呀。”花白衣笑着说,“对了,那银铃的另一半在少主那里,你可要好好修习功法,争取早日能够催动银铃。”

“既然这铃铛是你做的,那它有没有什么名字呀?”明月道。

“相见欢。”说话的是应凌云。“你确实不可小看了白衣这份礼,这相见欢是凌云峰借物修行功法所制,本身便是一件珍贵的防身之物,再加上两只银铃之间可以通过内功互通,是不可多得的法宝。”

“原来凌云峰的传说并不都是假的,果真有法宝的存在。”明月手中抓着相见欢,心里若有所思。

来到凌云峰之后,所闻所见不断更新着她的认知,有太多自己以前根本没办法想象的事。

那么,或许武林之中传闻的随心诀也确有此事?

“喂,明月?”花白衣的手在明月面前晃来晃去。

“怎么了,傻掉啦?”

“哪有,只是再次佩服你啊,没想到小白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哈哈,你倒是变得谦虚了不少。”

“对了大哥,我回去还有些事要处理,那我们晚上见咯。”花白衣道,同时不忘瞥一眼一旁的应落歌。

应落歌心领神会,便道:“少主,我也先行一步。”

这小两口恩爱正浓,他们只待办完正事就赶紧走,谁也不想留在此处碍眼。

“走的还真快!晚上做什么?”明月抓着应凌云的胳膊道。

“北苑一聚。自上次白衣离开,凌云峰亦出了不少事。”应凌云道。

“要他认识一下新的坛主们,接手凌云峰的事吗?”明月道。

“嗯,同时也要正式把你介绍给凌云峰众人。”

“我?”

“虽说你我有约在先,但就算不娶你过门,也应在凌云峰给你一个名份。”应凌云坚定道。

他时时为自己着想,害怕自己不方便,还专门介绍自己给凌云峰的众人。

他怎么这么好。

明月心里暖暖的。

“应凌云,你这么宠我,我以后会不适应的。”明月躲进应凌云怀里,“这里的一切,都好像一场美梦,若是梦醒了,你不见了,那我该怎么活。”

不知不觉间,明月再也离不开这里了。

本想着置身事外,本想着做一个看故事的人。

而此时此刻,她已然成了整个故事的中心人物。

“瞎说什么傻话。”应凌云一把将明月打横抱起,边走边道,“我永远都在,只要你记得。”

“应凌云!你干什么!”没想到堂堂凌云峰教主竟然在圣坛之外,当着众多弟子的面就开始抱起人来。

明月脸一红,又挣扎了起来。

“次次在我怀里闹,不安分,究竟该如何治你。”应凌云笑了,抱着明月往快意阁而去。

身后,微光和师兄弟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叱咤风云的教主大人,被塞了一嘴狗粮。

这姑娘好幸福啊。

他们自是不知道明月与凌云峰甚至随心诀的关系,只道这个活泼娇俏的姑娘不知修了什么福分,能够让凌云峰的主人如此上心。

是夜。

凌云峰北苑灯火通明。

教主宴请左右护法和四坛坛主。

凌云峰主教和主教弟子也都聚集此处。

青龙坛主慕峰、白虎坛主暗夜、朱雀坛主百里、玄武坛主陌离均已就位。

青龙坛大小姐铁如纯也在。

她坐于慕峰身侧。

距离四大长老的事已有时日,铁如纯的状态也恢复不少。本就美丽的脸庞上只是略施粉黛,便无法掩盖其光华。

“凌云,我有点紧张。”跟在应凌云身后往北苑走的明月小声道。

她知道前方那北苑大厅之内,应是已经坐满了人。

虽说是凌云峰的场子,但是还要介绍她给众人,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心里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她对应凌云情深,却也知道,凌云峰教主也并非常人,她一个小小的平凡女子,究竟能否服众。

应凌云放慢脚步,握起明月的手,笑着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明月竟然还会怕见人?那可要叫我小看你了。”

“可是……”明月犹豫道,她有些担忧,凌云峰第一美人都无法得到的教主,眼下竟然要和自己在一起。

他要给自己一个名份,应该开心还来不及,可是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心里不安,这凌云峰教主夫人的名号一旦落实,是否代表要负担起更多。

负担?明月,你莫非是个只顾贪图美色而不愿意承担的人!

想及此处,明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过分。

他以真心待你,你却畏首畏尾。

“明月若是希望成婚之后再说,我便就此打住,不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应凌云似看出她的心思。

“凌云。”明月回握应凌云的双手,打定主意,坚定地,一字一顿道:“以往总是你给我承诺,我其实并不在乎什么风光大嫁,只要能与你相守,那就足够了。我不该紧张,不该犹豫,不该不自信。我,也要给你承诺。”

“给我承诺?”应凌云好奇道。

“是。你听好了,我愿意一生跟随你,真心待你,与你一起分担苦痛,共享欢乐,我不会永远做一个躲在你身后的女人,凌云峰也是我的家,我会与你,还有小白、落歌他们一起,守护凌云峰。”

说罢,明月眼神坚定,凑上前去,在应凌云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我爱你,夫君。”

应凌云眼中惊喜可见,他紧紧握着身边人的手,听着她那沉甸甸带着感情的一言一语,仿佛害怕遗漏了哪一句。

“宝,谢谢你。”应凌云将人揽入怀中。

他对自己道,这个女子,他一定会一生珍惜,护她爱她。

他没想到,明月竟然会如此看重自己将她介绍给弟子,足见她是个重情义守承诺的人。

“你若答应,只一句话,应凌云便当娶你过门。”

“你急什么,说好了等一切平静之后才嫁给你呢,我现在还要好好考察你,你若对我不好,我便不嫁了。”明月笑嘻嘻道。

“好,听你的。”应凌云道,“不论何时,你都是我此生唯一的妻。”

第五七章 北苑家宴

天边星空已现,闪闪星光,似乎一颗颗宝石,又似乎凌云峰上两人之间闪烁的光芒。

那是充满爱意的光芒。

明月坚定了自己的心,只要有爱在,那么前方如何,她都不是孤身而行。

看着眼前的北苑,方才的紧张不再,眼下的明月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凌云,我跟你走。”明月道。

一直都在关注着明月的表情,明月的承诺,此刻应凌云才发现,明月的口中,一声声温和的“凌云”,竟然是比那“夫君”更动人的称谓。

他从未像今日这般,觉得“凌云”二字如此好听。

他也从未如今日这般,真心喜爱自己“应凌云”这个名字。

北苑众人都已齐聚。

教主一到,便是满室迎接之声。

“恭迎教主。”

众人恭敬又虔诚,连带着站在教主身后的明月都被震慑到。

应凌云握着明月的手,走进大厅,落了座。

他的动作再明显不过,身边这人显然是凌云峰地位不凡的女子。

“今日只当作是家宴,无需拘谨。”应凌云说罢,便示意众人落座。

“身边这位女子是本教爱妻。”

刚坐稳了,就听到应凌云继续道。

花白衣差点闪了腰。

怎么这就爱妻了?不是还没成亲?

他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句,少主还真是深情。

爱妻不就是教主夫人吗?

下方弟子皆恭敬道:“拜见教主夫人。”

明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但是她想,自己定不能给应凌云丢脸,便道:“教主已说今日只当是家宴,大家无需多礼,随意便好。”

她缓缓而言,说罢又转头示意应凌云。

而应凌云则回以一个柔情似水的眼神。

教主和夫人好恩爱啊。

原本就有很多弟子并不是特别熟悉教主,就算身为主教弟子,他们也只是与坛主或是两大护法亲近些。对于应凌云,或许只是传闻之中的模样。

如今这么近地感受凌云峰教主,弟子们只觉得,他似乎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反而充满人情味。

青龙坛主慕峰坐于左侧坐席,看着教主这边,脸上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峰身侧席位上的铁如纯,眼波之中似有闪烁。

来之前,便给自己做足了准备,就算看到凌哥哥的心爱之人也不能难过,不能不开心。

既然是他喜欢的,就应该祝福,不是吗?

可是她呢,这么多年深情相付,却没有任何结果。

苦守凌云峰,换来的却是孤身一人,形单影只。

铁如纯兀自思忖,并未发现一旁慕峰的眼光。

那带着疼惜的温柔。

应凌云交代花白衣和应落歌扶植提点四坛坛主,慕峰本就是应落歌心腹,百里和陌离则是花白衣手下弟子,大家都是凌云峰的后起之秀,勤于修为,给凌云峰带来了新的生机。

这几位坛主虽说与教主并没有太熟悉,但是能得教主亲自提拔,之后又得教主和左右护法提点,心里是要比那四大长老更敬重凌云峰之事。

而白虎坛暗夜却并未师从何人。

往日应凌云忙于修行,坐下无弟子,虽说他来去无踪,以往又不常出现在圣坛,但是对于凌云峰的事,他这个主人又怎会不知。

这暗夜为人孤傲,凭借一己之力,能够在短短几年之内升为主教弟子,应凌云竟是一早就注意到了。

“此次还有一事,便是白虎坛暗夜。”离席之前,应凌云最后宣布的一件事,却是一件至关重要之事。

他应凌云要收暗夜做徒弟。

教主亲自收徒,这事自古有之,但是应凌云的徒弟,暗夜还是第一个。

暗夜也从未想过,教主竟然会提拔自己做坛主,竟然还会收徒。

当下便跪了下去,对着应凌云磕了三个头,慎重道:“谢师父厚爱。”

北苑宴客,虽名为家宴,但是教主于此却做了不少重要之事。

坛主,明月,暗夜。

他不声不响,于适当轻松的环境之中便将事物安排。

暗夜?怎么会是他?

教主离开之后,凌云峰的人便更加放松起来,毕竟都是自家兄弟。大家趁着这样一个时间,举杯交谈。

凌云峰虽说是外人眼里的魔教,但是凌云峰的人也是人,也有悲欢离合,也要开心也要烦忧。

慕峰心里不明白,教主为何会收暗夜为徒。

他虽是应落歌的得力助手,但却并非应落歌座下弟子,大家心中自然都希望能得教主亲传,可没曾想到,这教主大弟子竟然会是暗夜。

因为自家大小姐的事,慕峰对应凌云虽说敬重,但是却也不满于他对如纯的态度,眼下一心为教中事务操劳的他竟然比不过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暗夜。

他突然觉得自己气不打一处来。

抓起面前的酒杯,慕峰一饮而尽。

却好似如何都不能尽兴,竟是一杯接一杯。

酒入愁肠,愁更愁。

但若是酒入妒肠呢?

北苑到快意阁,距离不算很近,左右护法留在北苑,而应凌云却已离开。

明月跟在应凌云身后,看着眼前巍峨的凌云峰,看着眼前衣袂飘飘不似凡人的应凌云。

一袭绛蓝色的衣衫,庄重不似平日,长发半束,薄纱似的发冠,飘逸的青丝,完全不像是个坏人,倒像是心怀天下的名门长老。

他的衣衫,纹饰独特,如同一朵朵祥云,发冠精巧,上面镶嵌之物却一看就不俗。

这是凌云峰教主的装束。

庄重又不失俊逸。

每每明月总爱说教主好看,与他在快意阁之内浓情蜜意,只当这人是自己心爱之人。

如今再看,却发现,应凌云,他不仅是她的应凌云,还是整个凌云峰的主人。

这个人,他担当得起。

“怎么了?”应凌云回头问。

“啊?没什么呀,跟着你回家嘛。”明月被他这一问,愣了愣,便道。

“怎么一路上都一声不吭的。”应凌云道。

“谁规定走路就必须要说话了?”明月笑着道。

“是没有人规定,可是你若是能一路都不说话,倒是奇怪了。”应凌云停下脚步。

明月上前拉住了他。

“凌云,我突然很想知道,年轻时的你是什么模样。”

是呀,你若是小白那般年龄,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所经历的都是凌云峰教主的样子,若是没了这些责任,你是不是也会像小白一般,纯真快乐地活着。

应凌云年长花白衣十岁有余,早就过了少年郎的模样,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完全是一个身居高位者。

虽说凌云峰不为武林正派,但能与中原武林相匹敌,甚至朝廷都对其有所忌惮,凌云峰教主当真不容易。

“年少的我?”应凌云倒是被她问住了,不由伸手,触摸到自己额头左侧一道并不明显的疤痕。

第五八章 醉入纯园

若不去仔细看,是看不出教主左侧眉毛之上,竟然有一条大概拇指盖长度的疤痕。

那痕迹其实并不浅,只是经历了世事浮沉,早已经被掩藏其中。

“怎么弄伤的,谁居然能伤得了你。”

明月看到了那痕迹,便道。

能伤得了应凌云的人大概很少吧。

这岁月掩藏之下的伤痕,又收了多少故事于其中呢?

应凌云笑了笑道:“谁说我不能开心快乐,我像白衣那么大的时候,也开心快乐过。”

他的微笑中包含了太多看不清楚的情愫。

若说一个女人有故事,她的眼睛中便会多了朦胧迷离之感。若说一个男人有故事,他云淡风轻的笑容之下却又藏着多少辛酸。

“我知道你一定经历了很多事,吃了很多苦。”

明月看着应凌云的微笑,这个微笑不像平日宠溺,反而让她觉得心疼。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凌云峰山脚下见到应凌云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便道:“人都有不愉快的时候,你难道不准别人开心?非要看我每天心事重重?”

想必他有再多不好,都只会自己一个人消化。

明月上前抱住了应凌云。

“婉婉曾与我说,她最初见你的时候,你受伤很重。”明月的眼神说着说着便暗了下来。

“何必为我的往事不开心呢?”应凌云反而要去哄她。

“好了好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与你,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你在我身边。”

“凌云,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明月道。

“我知道。”应凌云拍了拍明月的肩膀。

其实明月又何曾错过了应凌云的年少。

眼前之人对她就好似才懂得爱的少年,想把什么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应凌云拉着明月的手,走在凌云峰幽静的山路之上。

“今天好像看见铁姑娘了。”明月道,“也不知道她恢复得怎么样了。”

“看起来你倒是对她很关心。”

“还不是因为你,你伤害了人家少女的心。”明月心里暗道,若是她自己喜欢一个人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回来了,却发现人家身边跟着一个其他女人,那不得伤心死。

所以莫名其妙就会有愧疚。

“你呀。”应凌云宠溺地摸了摸明月的头,“如纯自会有真正爱她珍惜她的人。”

“那是自然,人家可是凌云峰第一美人,恐怕也就你这个教主对她不感兴趣了。”

夜晚的风很凉爽。

虽说凌云峰的夏天比山下好过,凉爽十分。然而它的秋天也要来得更早一些。

“凌云,你冷不冷?”明月问完了这句话,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他一个有内功有修为的人,怎么会怕冷。

不由紧了紧自己的衣服,闭上了嘴。

“我看是你冷吧。”应凌云无奈道,“我们快些回去?”

“怎么快些?”明月不明所以。

“抓好我,运功带你回去。”应凌云道。

“不要不要,还想和你多走一会儿呢。”明月拒绝。心里忿忿,有朝一日,她也要练得到这好轻功。

“好了,也该回去练功了,抓好。”应凌云说着便御轻功带走了明月。

“啊?当真每天练功吗?”明月心里纠结,内功还没正式开始练,她早就被应凌云占尽了便宜。

月色清亮。

北苑酒过几巡,大家也都各自离开,回到各坛。

暗夜由于身份的变化,受到了各坛弟子的敬酒,大家都急于和这教主之徒搞好关系。

远处的慕峰冷眼旁观,最终亦离开了北苑。

铁如纯早在教主离开之后便回了青龙坛。

虽说教主宴请,她不得不去,但是要她远远看着自己心上人却实在是一件痛苦之事。

夜晚的青龙坛一片寂静。

铁如纯独自坐于房中,收拾妥当,摘下了头上的发簪。

如墨的长发泻了下来。

自今日见过应凌云和明月,她便告诉自己,自己心里那场旷日已久的感情应该完全结束了。

听到应凌云口中的“爱妻”两个字时,铁如纯无法不承认,自己当真很羡慕那叫明月的姑娘。

希望你可以珍惜他。

如纯心中默默道。

正打算起身休息,铁如纯似听到院落之外有声响。

虽说她并非懂得功法之人,但是这声音的确有些太大。

“是谁在外面?”铁如纯开口道。

然而本应该有侍女回应,眼下却空无一人。

铁如纯心里疑惑,便走出房门,朝着自己那精致的院落走去。

还未到门口,只听见一阵声响,门已经被冲开。

那掌风不弱,惊到了一旁的铁如纯。

这本是青龙坛大小姐的住所,不会有任何人敢随便闯入的,铁如纯心里突然紧张起来,再去看那来人。

“慕坛主?”

待看清楚门口那人,她缓了一口气,却发现慕峰满身酒气,似乎已经喝醉了。

“慕坛主,你怎么了?”铁如纯道。

深夜闯入大小姐院落,这本不会是慕峰所为。

“小姐,小姐!”此时服侍铁如纯的丫头才急着跑过来。

看到是慕峰,丫头也缓了一口气。

“慕坛主怎么在此处?”小丫头对铁如纯道,“似乎是喝多了。”

“先把人扶进屋里。”看着慕峰并未言语,想来是不太清醒了,铁如纯便道。

“小姐,这……深更半夜,将慕坛主请进小姐的房中,是否会有不妥?”丫头道。

“怎么说他都是青龙坛新任坛主,总不好叫他这个样子回去吧。”铁如纯道。

她的院落名曰纯园,距离青龙坛主住所还有一段距离,况且并不算顺路,也不知这慕坛主究竟为何会来到此处。

铁如纯并未多想,只当这人喝醉了酒,便同丫头一起,将人扶了进去。

“去煮些醒酒茶来。”铁如纯吩咐道。

待丫头离开之后,她便替慕峰擦了擦脸。

这慕峰一向是跟在应落歌身边的,若不是教主重任坛主,她甚至不可能与慕峰有任何交集。

“慕坛主,慕坛主?”铁如纯轻轻推了推已经昏睡的人。也不知方才他究竟是如何走到这里的。

“如纯小姐?!”慕峰勉强睁开了眼睛。在看清楚面前的人之后,急着站了起来。

由于酒劲尚在,他晕晕沉沉,没有站稳。

一旁的铁如纯急忙扶着人坐下。

“慕坛主,你喝多了。”铁如纯道。

“如纯小姐,慕峰失礼了。”慕峰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发现,自己竟会不知不觉走到纯园来。

眼下心中的如纯就在身旁,让他有一种如梦如幻之感。

第五九章 慕峰之情

“我……对不起,如纯小姐,我马上走。”慕峰急着道。

这佳人岂是自己可以随便亵渎的。

“先喝一杯醒酒茶吧。”铁如纯温和道。

她知道这人对她敬重,就算是自己爹爹已经不在了,但是在这青龙坛之中,没有一个人看轻她,不仅是由于凌哥哥,也由于青龙坛主慕峰。

慕峰与铁如纯的交流少得可怜,基本没说过几句完整的话,第一次正式交谈,却是由于自己喝多了酒,心里一时尴尬十分。

“多谢小姐,都怪慕峰鲁莽,惊扰了小姐。”

想他慕峰能够成为青龙坛主,定是有其不凡之处。在凌云峰上,作为右护法的得力助手,慕峰在江湖上的名头并不小。

花白衣的身份掩藏得好,不被江湖中人熟悉,而应落歌和慕峰却是江湖之中人人得知的魔教高手。

慕峰修为不浅,功法同样凌厉,却也会有柔情的时候。

面对凌云峰第一美人,他的心不由跟着柔软。

“别再小姐小姐叫我了。”铁如纯道,“你如今已是青龙坛主,并不是教中弟子,叫我如纯好了。”

“这……”铁如纯一直都是慕峰渴望不可及的人,在得知自己被分到青龙坛之时,他并没有因为离开应落歌而担忧,反而内心被喜悦填满。

来到青龙坛,就能离那个天边之人更近一些了。

就算不能说话,看上一眼便已满足。

慕峰还记得几年前,有一次铁如纯和教主护法们一同闲谈,刚好他有事告知应落歌,便见上了这凌云峰上的第一美人。

从此,铁如纯便印在了他心上。

“如纯。”慕峰小心翼翼地,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铁如纯淡淡地笑了。

她接过丫头手中的醒酒茶递给慕峰,“如今天气转凉,慕坛主也要多注意身体,酒这种东西,喝多了毕竟不好。”

“是。”慕峰接过那杯茶。

清香飘散,像极了铁如纯温和的感觉。

饮过了醒酒茶,慕峰便告辞离开了纯园。

他走在回去的路上,心中却久久难以平复。

虽说被那暗夜占了上风,获得教主垂青,但是今夜竟然能够得见如纯,他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

看着如纯温和美丽的脸,他却又想起了教主,以及那被称作教主爱妻的明月。

这样的佳人,你怎么能忍心叫她难过。

若是我,若是我,定不会要她受到半分伤害。

想及此处,慕峰突然愣住了。

从何时起,他竟然也会有这种想法,那本是远在天边,被自己看作仙子的人,自己竟然会有了非分之想。

果然,人都是这样。

想要的永远只会更多,得以相见,聊以慰籍相思,便又开始渴望能够真正站在她的身边。

夜风带着凉意,飘过凌云峰的角落,慕峰思绪飘飞,心里那杯热茶如同深夜之中的一盏灯,将他整个人点亮。

铁如纯已经睡了下来,今夜本以为自己还要因为凌哥哥的事情而止不住胡思乱想的她却因为慕峰的出现,乱了思绪。

现下心里浮现的竟然不是应凌云,而是方才慕峰那张略显拘谨深怕亵渎自己的脸。

铁如纯从小就生活在凌云峰,见过的人并不算多,而自从应凌云出现在年幼的自己面前那一刻,心里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她虽知道众人眼中,自己贵为青龙坛大小姐,又是凌云峰第一美人,但是对于其他人对她的感情,她从来没有注意到。

多年来,一心一意都只有应凌云一个人。

如今再看那慕峰,却仿佛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那个小心翼翼生怕心上人会对自己不满意的样子。

不知为何,铁如纯觉得心里暖暖的。

“酒这种东西,喝多了毕竟不好。”

这话她也曾对应凌云说过。

但那人生性好酒,甚至要她觉得他这一世就要与酒为伴,他自然不会听自己的劝,而慕峰不同。

他的眼中尽是珍惜。

凌哥哥,我是不是也可以睁开眼睛看一看其他人。

铁如纯默默想。

见过了应凌云对明月的深情款款,她才知道,原来凌哥哥对自己的感情之中当真是没有那种情愫在里面的。

凌哥哥,如纯希望你可以幸福,但是如纯也好希望,自己可以得到幸福。

秋夜毕竟不同夏夜,凉爽十分,带着淡淡的青草气息,让人觉得清新十分。

凌云峰的一草一木都逐渐进入了梦乡。

快意阁内,应凌云看着明月安稳的睡脸,心中平静,只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久一些,再久一些。

烛火已经熄灭,屋内仅有的明亮来自于幽幽的月光。

应凌云揽过明月,将人抱在怀中,正要闭上眼睛,却被一道微弱的光芒吸引。

明月的手臂之上,挂着花白衣送给她的相见欢。

此时此刻,那银铃竟然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相见欢是认主人的,花白衣将一对相见欢赠与他们,这银铃眼下只跟着明月小半日,却已经和明月相融合。

能够以身体的气息将凌云峰的法宝点亮,这说明明月体内的气息已经在运转,内功初现。

应凌云惊喜,不过几日,双修已见成效。

但他又忍不住担忧。

应凌云在明月额间印下一个吻。

明月,教你功法,也不知我做的到底对不对。

当年义父的话在他耳边回响,“一旦决定启用凌云峰双修功法,便再无回头路,你可想好了?”

“凌云想好了。”那时的应凌云心性坚定,一心要修得凌云峰至上心法,他不在乎自己是否可以有回头路。

但是如今,到了明月不得不修习的时候,他却并不坚定。

若不是明月身份特殊,他万万不会同意教她凌云峰的功法。不给她传授内功,以后明月根本没办法应对那太多的危险,但是一旦双修,就算不是随心诀,也需承担那万分之一的风险。

眼下只希望,明月能够学有所成,在万不得已之时,保护她自己不受伤害。

究竟义父所说的事还未在他身上发生,所以他愿意赌一把,他一定可以护得身边之人周全。

正如明月所说,应凌云实在有太多的秘密,太多的无可奈何,却只埋在自己心中,自己消化。

他表面云淡风轻,对明月有求必应,却又替她承担着千万风险。

“凌云……”明月似在睡梦之中呢喃。

“怎么了,宝?”应凌云应道。

“凌云,一起睡。”明月模模糊糊道,她似乎感觉到身边人还未休息。

“好。”应凌云心下甜蜜,他将所有的事都放在一边,只为陪着自己怀中的明月。

第六十章 勤于修炼

月华似水,一夜好眠。

秋风逐渐凉了起来,清晨站在凌云峰这样的高处,都要想着多添衣服了。

凌云峰山脚下的随云镇安逸静谧,清溪绕着小镇缓缓流动。

这里地处西南,就算是最寒冷的冬日,也要好过中原之地。

水流不会结冰,草木不会枯萎。

那也见不到冬日的雪花飘飘了吗?

随云镇自是无法见到落雪,然而凌云峰却不同。

凌云峰山势险峻,地势的缘由,温度要少了好几度,除了夏日清凉,冬日里还可以看得见片片雪花。

“哇,凌云峰真好。”明月开心道。

站在清晨的凌云峰之上,她还是第一次与应凌云一起,俯身看着凌云峰下方美景。

快意阁身后,地势高峻之处,名曰望月亭。

此处是凌云峰上极佳的观赏圣地,下方便是整个随云镇,上方便是离天边最近的地方。

“你常常来看月亮啊。”明月道。

没想到应凌云还这么有雅致,竟然专门盖了一处地方用来看月亮。

“可不全是为了看月亮,站在凌云峰的至高点,你会看得更远,心境开阔,才有利于更好地将自身功法融会贯通。”

“啊?所以说了半天,你不是带我来观赏的,还是带我来练功的呀,练功真的好累。”明月道。

应凌云无奈地笑了笑,“现在知道累了?严师出高徒,可别叫为师罚你。”

“我多乖呀,怎么可能。”明月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等过一阵子我可不可以下山玩,回来好久了,都没机会出去走走。”

“凌云峰不够大吗,总想着跑出去。”应凌云道。

“大是大,可是凌云峰后山不是不能进去嘛,这样一来,我可以去的地方又不多,除了快意阁,其他四坛和圣坛我也不好去呀。”明月委委屈屈。

“原来你的心思在后山。”应凌云似明白了什么,“也是婉婉告诉你的?”

“是啊是啊,她说后山只有教主可以进得去,要我求你,说不定可以去看看。你说那后山究竟有什么宝贝?”明月上前环住了应凌云的脖子,狡黠道。

“你呀,怎么总是这么好奇。既好奇又调皮,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应凌云宠溺道。

“哪里,我可是凌云峰教主夫人。”明月笑嘻嘻道。

“是是是,夫人。”应凌云说着将环在他身上的明月拉下来,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等你学有所成,我便带你进去如何?”

“现在不可以吗?”明月道。

“婉婉有没有告诉你,后山机关重重,你现在这样进去是会受伤的,需等你内功更好些。”应凌云道。

“师父,快教我快教我。”听到这话,明月突然又兴奋起来。原来真不是普通人可以进去的呀。

“师父。”另一个声音自一旁传来。

明月正自纳闷,怎么还会有人喊师父。

转身看去,原来是昨日那白虎坛主暗夜。

这可是人家应凌云货真价实的徒弟。

不知道暗夜来这里有什么事,明月只呆在一旁静静坐在了望月亭中。

“起身吧。”应凌云走了过去。

“今后你便在望月亭修习功法。”应凌云道。

“多谢师父。”暗夜眼中惊喜,受宠若惊,明月却不明所以。

不就是到这里练功吗,练功,她还在快意阁练呢,有什么好开心的。

她却不知,在凌云峰之上,除了教主的快意阁得天独厚,这望月亭便是最好的修炼圣地。

往日这地方亦是只有教主可来,如今应凌云刚收了徒,便要暗夜来此处修炼,暗夜自然要受宠若惊。

明月走了过去,想看清楚这凌云峰的大徒弟。

昨夜在北苑,她毕竟没有清楚的知道暗夜究竟什么样。

“夫人。”暗夜恭敬道。

“夫人?”明月一时竟反应不过来了。

“你还是叫我明月好了,不然叫我师姐?其实他做我师父很久了。”明月指着应凌云。

“明月,莫要胡闹。”应凌云厉声道。

“我……”明月乖乖闭上了嘴。

虽说她只是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亲切,可好像确实有点过了。这里毕竟不是她的时代,尊卑贵贱分明。

师父便是师父,是徒弟眼里心中至高无上的存在。

应凌云宠她,但是确实也不可乱了凌云峰的规矩。

明月退到应凌云身后,仔细打量起暗夜来。

他们两个又在说什么话,明月一点都没听进去,只知道,她再一次印证了自己的说法。

凌云峰上的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专门盛产美男子!

暗夜虽说年纪轻轻,但是面容已是棱角分明,眉眼之间还有一股隐隐的霸气。

在应凌云面前,他自是恭敬顺从,可是明月却觉得,再过几年,这暗夜定是凌云峰中又一号出名人物。

应凌云自今日起便开始指点明月如何调理内息,教她一些简单的招式。他强调每日都要有所长进,每日必须过关才能回快意阁。

如此,白日练功,夜里双修,明月的生活充实了不少,几日下来,人也精神了不少。

不得不承认,应凌云对她算不上公私分明,还是会包容她让着她。但是他作为一个师父,一名尊者,心也太狠了,下手太黑了。

对比那可怜的暗夜,明月便也不敢抱怨自己多么辛苦多么累了。

“凌云,轻功看着潇洒飘逸,学起来真的好不轻松。”

吃过晚饭,明月享受着一天之内最轻松的时光,坐在快意阁的院落之中,躺在应凌云怀里休息。

“凌云,怎么觉得现在你比我更着急呢。想当初是我求你教我,现在你却要求这么严格。”

“既然要学,那就学好。”应凌云回应道。

“不,你肯定还有其他原因。”明月在应凌云怀中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干脆整个人靠了上去。

“中原武林大会时日已近,不过多时,你的麻烦便会寻来。”应凌云道。

“这么说,他们马上要来找凌云峰的麻烦,来抢我这个活的练器?”明月道。

这些人,好好生活有什么不好,非要考虑这些有的没的,非要平白无故冒着送命的风险争来争去。

“诶?要是我在这两个月间学好了功夫,我能不能去参加武林大会?”明月转而道。

“你想什么呢,护你还来不及,还要给人家送上门去?”应凌云无奈道。

“怎么,我对你有信心嘛,反正认识我的人很少,我才不怕。”明月调皮道。

第六一章 身世之谜

其实她也只是一句玩笑话,并非当真。

明月心里清楚,应凌云在意她,怕她受到伤害,所以才会传授她常人根本无法接触的凌云峰心法。

她下定了决心,就算嘴上喊累,也一定要有所成就,不仅为了保护自己,更为了应凌云和凌云峰。

“凌云,若是你们有什么计划,一定要叫我知道,因为这事情本就与我有很大的关系,我真的不希望你们为了我奔波,我却在这里独享清福。”明月道。

“知道你有良心。”应凌云道,“虽说我对你严厉了些,但是练功与其他不同,分毫不能有所差池,你又是靠着内功来支撑,若是一旦不慎,走火入魔,那就不值得了。”

“我知道啦,师父。”明月甜甜道。

她向来聪明,很多事情能够心领神会,但是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自然不敢有丝毫松懈。

“有时候我总觉得,你不仅是我的夫君。”明月道。

“不还是师父吗?”应凌云道。

“师父。”明月若有所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原来明月当真对我这么敬重。”应凌云笑了,“我并不需要你同别人一样敬我怕我,亦或是恨我,你始终都还是我最疼惜的人。”

“你的情话水平真是高。”明月也笑了,“再过几个月你就要三十岁了,没想到三十岁的天蝎还真专情呢。”

“你在说我老?”虽说对于明月时而的“胡言乱语”,应凌云并不能完全明白,但这句“三十岁”他听得明白。

“小家伙,又在找打。”应凌云作势要将明月的身子翻过来。

“啊,不是啊,我还没说完,有但是的。”明月急忙道,“我想表达的是缘分真奇妙,你怎么回事。”

“回房练功。”应凌云说罢,一把抱起明月就向屋内走去。

“凌云,凌云……”明月挣扎无望,只好抓紧应凌云。

怎么回事嘛,都不要她开个玩笑。

“是不是只有你能开我玩笑,我就不能。”明月不满地嘟着小嘴。

近来她已经能够较好地适应双修,不过休息一阵子,便又折腾起来。

“凌云,还有你头上这个疤痕,可以给我讲讲嘛。”

一旁的应凌云并未答复,反而抓起明月的胳膊,对明月道:“你试试看,能不能催动相见欢让我知道?”

“什么?”明月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串银铃。

自从花白衣送她银铃,她都一直将其戴在手上,还从未真正运用过这凌云峰的法宝。

“怎么催动?”明月道。

“集中精神运气,将自身气息凝于相见欢。”应凌云道。

明月试着按照应凌云的话来做,她缓缓闭上眼睛。

虽说并不能如同多年修行者一般,随意使用自身内息,但是她分明发现银铃似有微弱的光芒散发。

紧接着,那串从来未曾发出声响的银铃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哇,它响了。”明月惊喜道。

“不对,怎么好像有两道不同的声音?”明月侧耳倾听,分明除了她的银铃,还有其它的声响。

她找来找去,找到了应凌云一旁外衣上挂着的相见欢。

这银铃本是一对,一方催动,另一方便能有所感应。

原来真的这么神奇!

明月激动道:“好厉害!”

“这么多天还是有所收获的,最起码你能够传信给我了。”应凌云道。

“我都能够催动相见欢了,你怎么还这么严肃,不夸奖我嘛?”明月不满道。

“我的夫人自然很厉害,能够融会贯通夫君的内功,这可是旁人几年都未必达得到的。”应凌云道。

看着明月那得意的笑脸,他便忍不住要去宠溺。

“是我厉害还是我的练器之体厉害?”明月道。

“原来你还不算太笨。”应凌云笑了。

“哦,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夸我。”明月躺下身子,把头转到了另一侧。

“宝。”应凌云唤了一声。

明月并未理会。

“宝贝。”应凌云无奈,“宝贝冰雪聪明,才能这么快有所领悟,若是换了我,也未必可以的。”

“这还差不多。”明月这才满意,心满意足钻进了应凌云怀中。

“还想听故事吗?”应凌云道。

“很想听,关于你的一切都想知道。”明月道。

应凌云抱紧了怀中人,替她拉好身上的锦被。

“那日你问,若是我像白衣那样的年龄,会是什么样子。”应凌云开口道,“其实当年我也与他一般。”

一般的纯真洒脱,热情待人。

跟随应凌云,明月回到了那个他的世界。

十几年前,江湖之中曾经发生过一场惊天血案,与应凌云有莫大的关系。

外人只道,莫不是魔教教主又杀了什么人,然而他们却不知,应凌云之所以成为今日的魔教教主,与那事脱不开关系。

十六七岁,不论是姑娘还是少年,那都是如花一般的时节。

应凌云的十七岁,与常人并无不同,反而可能会来得更加幸福。

因为他本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江南书香世家,江湖之中的名门望族。

府宅古朴雅致,看得出主人的不俗。

他生为家中独子,在家人的宠爱之下成长,受过最好的教育,宠他的父亲也早已为他订好了一门婚事。

一切都美好似梦。

然而半部玲珑图册却将应凌云的一切美好全部打得粉碎,一丝一毫不给他留下。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家竟然会与传说之中的魔教秘籍扯上联系,甚至为了夺得这秘籍,中原武林几大门派竟然同时出手。

陈府,那陪伴他十几年的地方,就这样一夜之间消失在熊熊大火之中。

要说他没有恨,这血海深仇又算什么。

就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应北漠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中。

那人怜惜地看着一脸灰烬的应凌云,心中悲痛,“孩子,是我对不起你。接到义弟的传信,我便马不停蹄赶来,却不想,那几大门派掌门竟然会提前动手。”

在这之前,应凌云并未真正见过应北漠,他只知道父亲有一个结义大哥,就应北漠的话来说,自己只在应凌云满月之时见过他。

而应凌云知道这个名字,却是在父亲被杀害的前一天夜里。

父亲交代给他一本珍贵的书册,再三叮嘱他一定要躲在密室之中不要出来,这本书,万万不能落在外面那些人手中,去找凌云峰应北漠。

所以在应北漠发现这间密室,找到应凌云的时候,应凌云如同看见一根救命稻草,倒在了父亲义兄的怀中。

“应伯伯,我爹娘都已经……”那话应凌云实在无法说出口,“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应凌云的脸上被眼泪和灰烬覆盖。

第六二章 巍峨凌云

“孩子,你受苦了。”应北漠轻轻拍着应凌云的背,好让他平静下来。

失去生死之交的痛苦,应北漠并不比应凌云好过许多。

这义弟留下的唯一血脉,他绝不可以不管不问。

“凡儿,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应北漠知道,这里现在并不安全,随时可能会有心怀不轨之人出现,他便御轻功带走了应凌云。

应凌云不知道接下来的几日自己是如何度过的。

直到回了凌云峰。

应北漠带他来到了快意阁。

这本是凌云峰教主禁地。

“凡儿,义弟之死和我实在脱不开关系。”应北漠悲痛道,“若不是为了那玲珑图册,他与弟妹怎么会遭此毒手。他也太傻了,交给他们不就行了,为何要拼死相护,都怪我来迟了一步。”

“是我对不起你们!”

一旁的应凌云扶起应北漠,“应伯伯,凡儿知道,这不是应伯伯的错,错的是那些心中贪婪的人。”应凌云眼中的哀痛不知何时竟是添加了一丝狠厉。

“应伯伯,玲珑图册究竟是何物?”应凌云怎么可能忘记父亲的交代,他自身上拿出那半部玲珑图册,放到了应北漠手中。

“这!”看着那玲珑图册,应北漠眼中的悲哀更甚。

“应伯伯,早些年父亲就曾与我说起,说我们陈府其实并非寻常人家,我想,这次那一行人来势汹汹,不可能只有武林中人,诺大的陈府出了这种事,朝廷怎么可能不管不问。”

应凌云虽深得父母宠爱,却也不是不学无术之人。

父亲除了未传授武艺给他,他的文采就算是拿去应试,也绝对不在话下。

他头脑聪明,竟是想到了那一面。

“没错。”应北漠道,“陈府本是前朝皇室,也正因这一层关系,才有了这玲珑图册的下卷,而玲珑图册之内所藏的至圣心法,相传有起死回生,长生不灭的能量。”

“这玲珑图册本有两卷,上卷现在凌云峰,须得修炼通透上卷,才可以进入下卷。这些人,枉称名门正派,却因为无法得到凌云峰的图册,就转而去陈府找下卷。”谈到中原武林,应北漠心中是恨意,也有不屑。

“慕容家虽说坐拥江山已有数十年,但是仍然不忘前朝之事,若不是朝中有人暗允,这些人也的确不敢如此明目张胆杀人。”

“应伯伯,就因为玲珑图册的谣传,就要伤人杀人,可我们陈府并未得罪他们任何一人啊。”年少的应凌云从未想到,世上人心,竟然会如此残忍。

朝廷寻仇,他倒是可以理解,但是这些武林中人呢,一个个外表慈眉善目,说什么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背地里却干着这种勾当。

“应伯伯,凡儿恳求应伯伯传授功法,凡儿定要向那些阴险小人寻仇!”应凌云跪地道。

一路下来,应凌云眼见应北漠飘逸的身姿,不凡的功法,但他并未希望应伯伯为他寻仇。

这血海家仇,他定要自己一笔一笔报。

父亲为人和善,一向喜爱琴棋诗画,与母亲是一对神仙眷侣。

他们从不去参与什么江湖纷争,朝廷内乱,这样的人,还是不能被容得下吗?

应凌云铮铮男儿,收起了眼泪,把苦痛流回自己心里,誓要讨回一个公道。

他曾偶然听闻边境有个凌云峰,那是魔教歹人聚集之处。

而此时再看应北漠,却只觉得这人并非他们口中的歹人。

他真正理解,什么是道貌岸然。

什么是正。

什么是邪。

这些原本似乎清晰的东西,如今变得越来越模糊。

“凡儿快起来。”应北漠急着去扶应凌云,心中叹息,“想当初,你还未出生,你爹便与我说,希望他的儿子将来能够免于祸端,安稳一生,可如今……”

“如今不得已,非如此不可!”应凌云知道应北漠的心思,但是他的内心依旧坚定。

“你若学了凌云峰至上内功,便再无回头路,你可想清楚了。”应北漠道。

这些话虽说被放在应凌云心中多年,可是如今却仍然历历在目。

只是他不愿提起罢了。

之后呢,之后这个少年便认应北漠做义父,取名“应凌云”。

一年多的时间,应凌云也不知花费了多少个白昼与黑夜,不仅变成了如今的魔教教主,更是拥有了毁天灭地的能力。

他手刃仇人,心狠手黑,不皱眉头。

他不言不语,他人说我是魔教,那便随他们去,我自有我信的道。

“应凌云,义父希望你如同这巍峨的凌云峰,屹立于天地之间。”

“凌云”二字。

不仅包含着应北漠的希望,还包含着整个凌云峰的重担。

眼下又快到了中秋月圆之夜,月亮每天都会变得更大更亮,明月本应该欣喜地抱着应凌云看月亮。

而此时的她却早已泪流满面。

她早就猜得到,应凌云坚强的外表之下,一定经历了太多无法想象的事。

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在听到爱人的一言一语之后,那些悲伤足以叫她再一次痛彻心扉。

她的凌云,一个有血有肉的凌云。

虽说早已经适应了身为凌云峰教主的他,但是如今,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变得更加丰满,他的一切行动都有了缘由。

他不再是令人生畏的嗜血魔头,他是一个有温度的人。

一个真性情的人。

“凌云。”明月抱紧了应凌云,声音哽咽。

“都过去了,不是与你说,不要为了我的过去而不开心吗。”应凌云安抚道,“我一点都不抱怨我的过去,若是没有那些过去,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应凌云。”

若是没有今日,我又岂会遇见你。

我说与你听,并不是要你难过的。

只是想要给你一个完整的我。

“凌云,你的名字真好听。”明月终于理解了这两字中的种种深意。

“陈凡。这个名字也很好听。”明月心道,这名字不仅是父母所取,还是应凌云遥远记忆深处的东西,不仅包含苦痛,还有那十几年的幸福。

“所以之前‘小北’二字并非小白胡扯,只是因为应伯伯名字之中有个‘北’字。”明月道。

“嗯。”应凌云未否认,其实一个‘北’字,不仅是应北漠对于中原故土的思念,还有他对于江南的思念。

站在凌云峰远眺,那家乡的方向。

北。

明月看着身边人,月色之下,他的脸依旧清晰,因为那早已经印在了自己心中。

应凌云,他不仅是凌云峰的主人,若非前一代的纠葛,或许他便是这天下的主人。

明月不敢相信,这样的他,竟然会真实地活在自己身边。

第六三章 贵客临门

“所以你额头的这道伤痕也是那个时候弄的吗。”明月道。

“第一次进后山,不小心擦到了。”应凌云道。

擦到?那伤痕虽短,但是分明不浅,他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松。

这也要明月更清楚了一件事。

后山禁地果真是有法阵的,要想进去,并非教主同意便可,还需自身有那个能力。

连应凌云都曾受过伤,明月仔细想了想,自己还是先练好了功夫再说。

“陈府出事的时候,刚好也是四月月初,是你我相遇的时候。”应凌云道。

“怪不得那些天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明月这才明白,最初在随云小筑见到应凌云那时,他为何并不开心。

就算是于归那样的好酒,也只能叫他称赞一句。

并无它言。

“你这些往事,落歌和小白知道吗?”那日他们三人一同前往随云小筑,或许落歌和小白便是为了带他散心。

“他们只知道我在思念故人,具体缘由并不知晓。”应凌云道。

所以你就当真我行我素,就算自己最好的朋友也不说吗。

就让别人认为你是个没有缘由就会随便杀人的魔头。

明月心里心疼,但是想到落歌和小白的真心相待,却又放心了。

既然是朋友,那又何必在意那么多,真心相待,何必去管外人眼里的他究竟是何人。

“凌云峰的确算不得名门正派,在我接管之前,凌云峰上的弟子,就连长老们都依靠借物修行提升功法。”应凌云缓缓道,“这本并无什么不妥,凌云峰自有其他门派无法及得上的修炼法门。但是他们不惜借他人性命,采血,修炼,长此以往,这魔教之名便再不可能抹去。”

应凌云继任凌云峰以来,严厉禁止教中弟子借人命提升修为,虽说教规严格,但是以往种下的祸根又岂会平息。

再加上他与中原武林各派结下的仇恨,若不是凌云峰人功法高深,招式狠厉,的确难以自保。

“要辛苦你了。”应凌云抱着明月道,“若是今后走出去,你也要被人家叫魔教妖女,受得了吗?”

“我知道你们不是坏人,又何须管外人如何看待。妖女就妖女,刚好和教主你凑一对。”明月云淡风轻道。

她才不会在乎什么,这世道本就如此的。

众矢之的就算有再多的好,也会变成大家口中的不是。

那又有何妨。

“凌云,你没想过陈府的事吗?”明月突然想到,武林中人的仇应凌云已经报了,但是朝廷的呢,他应凌云当真愿意心服吗。

“如今慕容家执掌天下已久,况且那慕容远行竟是替我杀掉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人虽算不上坦荡,但确实是一位好皇帝。”应凌云道,他言语之中似乎对慕容远行不无了解。

“朝代更迭,这种事情本就是再正常不过,陈家没落,朝中奸臣当道,被取代是迟早,这早已不再单纯关乎仇恨。”

应凌云看得通透,又能够为天下着想,想必他杀掉的那些掌门着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月暗自赞叹,身边之人的格局之大,心系苍生。

“夫君。”

“嗯?”

“就是因为锦绣姐姐是慕容远行的人,所以你便保她?”就算是慕容远行的人,可是互不相干,也不至于相护,况且眼下朝中之人似乎也对凌云峰虎视眈眈。

“锦绣于我另有一份恩情。”应凌云道。

“那是什么?”明月惊奇。

“那还要说到落霞峰了。”应凌云道,“有机会再说与你听,你若是再不闭上眼睛休息,不如继续练功?”

“啊?不要,我困了。”一听到又要练功,明月马上闭上了眼睛,靠在应凌云怀中试图睡过去。

“睡吧。”应凌云柔声道,嘴角的笑意明显。

翌日,明月睁开眼睛,却发现应凌云已经不在了。

昨夜说了太久的话,今日她果然困到起不来。

想来应凌云已经去望月亭指点暗夜了,他并未叫醒自己,还是心疼自己的。

明月甜甜地想。

快意阁内并无其他人,明月穿好了衣服便到院中舒展身体。

虽说放了一天假,但是她还是将应凌云传授的功法招式又练习了一遍。

有应凌云深厚的内功底子支撑,明月只需熟练如何运用,便能大有长进。

想来修习功法,武艺高超之人都是自小练功,她却借用了应凌云十几年的功力,简直叫旁人羡慕。

要懂得自保,明月还是最喜爱潇洒的轻功。

只见她催动内息,脚尖用力,便轻松自快意阁内一跃而出。

还当真有种仙子降临的感觉。

凌云峰的武功本就潇洒飘逸,然而招式优美却杀气毕现,是上乘功法,明月有幸受到应凌云指点,加上自己绝佳练器之体,融会贯通得极好。

她满心欢喜,沉醉于此,竟是才注意到快意阁外站着一行人。

看装束,应该都是凌云峰的侍女,她们每人手中都拿着托盘,上面也不知放了些什么。

明月好奇,转身回到快意阁,身形轻快,如同一只脱兔。

侍女们见到明月走来,便整齐跪了下去。

“夫人,教主命我们来为夫人梳洗更衣。”领头的侍女道。

梳洗更衣?

自从来到快意阁,她向来自己梳妆,这可是第一次。

应凌云这是什么情况。

明月还不习惯被人跪来跪去,便上前扶起那侍女。

“向来我自己的事都是自己打点,这些教主是知道的,今日他为何派你们前来?”明月问。

“回夫人,教主交代,贵客远来,须得夫人一同会见。”那侍女道。

“教主的快意阁不是不要外人进入吗?”明月疑惑。

“夫人休息,我等自然不敢侵扰,然而快意阁的事务,还是需下人打点的。”侍女道。

“你们随我来吧。”

明月心中道,原来她不在的时候都有人打扫收拾,怪不得这么干净。但是什么人要来,他竟然要她打扮自己?想必昨天他就知道,却不告诉她。

看着身后一群侍女,明月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不由感叹,凌云峰果真实力雄厚。

明月虽说聪明伶俐,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毕竟并非生长于此。

现在她能够梳一些简单的发髻,样子俏皮可爱,但却随意得很。

侍女解下明月的长发,重新绾髻。

看着镜中复杂却意外好看的发髻,垂落的流苏,明月道:“你们的手都这么灵巧吗,果真要比我自己好很多。”

身后的长发披散,上面一层却被巧妙地编在一起。

虽说只是简单的一枚流苏发簪,却衬得人灵动十分。

那流苏晶莹剔透,并非金银,而是串串琉璃。

光彩照人。

“谢夫人赞赏。”侍女恭敬道。

第六四章 会见长辈

“夫人请更衣。”梳好了发髻,侍女便道。

明月转身看向了侍女们手中拿着的衣服。

粉嫩的颜色,纹饰细腻,栩栩如生,一针一线都显示着精致。

她还从未穿过这么美丽的衣服,不由心动。

平日的外衫大多都是轻便灵巧的装束,明月多选鹅黄色,如今这如桃花一般的颜色上身,显得整个人更娇艳,如同盛放的花朵。

自来到这里,她便见到过各种各样的女子。

倾国倾城的锦绣,清纯温婉的铁如纯,可爱大方的陆婉婉,妩媚动人的如意……

如今她觉得,自己似乎也真正融入了这里。

“夫人真好看。”一旁一个小侍女不由脱口。

那领头的侍女一眼瞥过去,吓得她赶忙把头低了下去。

胡乱评判夫人,这便是不敬。

然而明月并不懂这些,她笑着道:“有什么直说无妨,在我这里不需太过拘谨。”

侍女们便都跪了下去,“谢谢夫人。”

明月也懒得与她们纠这个理,毕竟她们都是向来如此。

她欣赏着镜中的自己。

“教主。”还是侍女们的声音提醒明月,应凌云竟然回来了。

“你们都退下吧。”应凌云吩咐道。

一行侍女离开之后,他便走上前来,自身后抱住了明月。

“这样看来,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应凌云!你不会说好听的吗?”明月推开应凌云。

“我的明月最好看。”应凌云宠溺道,“若是喜欢这些,就留下她们每日服侍你。”

“才不要。”明月道,“我们江湖中人,来去自由,才受不了要天天被人伺候。”

“不过究竟是有什么人来,你居然要我这么庄重去见。”明月好奇道。

“陆婉婉的师父,药王谷的陆九渊。”应凌云道。

“婉婉的师父?你之前就说药王谷和凌云峰交好,那他们来凌云峰是有什么事吗。”明月道。

“自然与你这随心诀的练器大有关系。”应凌云道,“近几个月来,出云阁不断制造是非,就是为了夺得随心诀,但事有蹊跷,还有不知名的人参与其中,陆伯伯来便是商讨此事的。”

“你是说那莫名其妙出现的于归,还有不明所以的毒针?”明月想起了她与婉婉在锦城经历的种种。忽而又道,“你叫他陆伯伯,他与你很亲近吗?”

记得婉婉曾说过,应凌云当日身受重伤,是陆九渊救过来的。

“陆伯伯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父亲的结义兄弟。”应凌云道。

“所以陆伯伯也是义父和爹爹的兄弟呀。”原来陈家不止一个结义大哥。

“嗯。”应凌云听着明月口中的“义父”与“爹爹”,心中温暖,“陆伯伯是我的长辈,你作为我的妻子,第一次见面,自然要庄重些,不可失了礼数。”

“我懂得。”明月坚定道,“我知道你不仅是凌云峰教主,身世还尊贵,哪一重身份都不简单,我会认真听你的话。”

“这支琉璃簪是义父给我的,要我将来送给你,喜欢吗?”应凌云道。

“很喜欢,这东西一看就很名贵,这么精致漂亮,比我值钱多了。”明月笑着道。

“傻瓜。”应凌云也笑了。

明月心中清楚,自那日她接下了应凌云教主夫人的担子,今后不论何时,都要与他并肩同行,只要自己有能力,绝对不会叫应凌云为难,他爱她护她,她也定要对得起这份沉甸甸的宠爱。

凌云峰山下的别院,明月再熟悉不过。

凌云峰山上的别院,明月也并不陌生。

之前不慎中了唐无尘的毒,那晚解毒之后,明月便住在凌云峰山上的别院之中。

那个距离北苑桃林很近的地方。

虽说凌云峰一向不准外人进入,但是药王谷的人却是例外。

此时会见药王谷陆九渊,应凌云便选在了别院。

明月虽说曾在此留宿,但是当日又是中毒,又是好奇,并未对此处别院有太多的关注。

眼下再看,竟是不输那桃林幽静雅致。

此时已是秋日,微凉的清风吹动别院外的草木枝桠,很是轻快。

“清风居。”明月这才注意到别院名称,不由感慨,这里每一处院落竟然都会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如同宫殿一般。

她跟在应凌云身后,再一次走进这清风居。

思绪飘飞,时如逝水。

几个月前,她也是如此,跟着应凌云的脚步走进清风居,那时的她还在为自己鲁莽弄伤他的手而担忧。

而如今,自己却已经是他的身边人。

能够站在应凌云这样的人身边,明月心中波澜起伏。

从来都未曾想过,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天。

“陆伯伯。”走进清风居主厅,应凌云便道。

“凡儿。”厅内一人开口,转而又看向应凌云身后的明月,“这便是你说起过的女子吧,快坐。”

应凌云回应过,便带着明月在一旁落了坐。

虽说他已是凌云峰之主,但是在陆九渊面前,也还是个小辈。

“陆伯伯好,我是明月。”明月温和道。

她悄悄打量陆九渊。

约莫已近五十,却仍然风姿飒爽,眼神清明,丝毫没有垂老之感,反倒觉得一身仙风道骨。

这便是传说之中神医的模样。

陆九渊身后站着一个女子,这姑娘看样子要比陆婉婉稍小一些,气质独特,眼神桀骜,不似陆婉婉那般平易近人,倒是更有冰冷医女的感觉。

“真真,一同坐吧。”应凌云道。

那女子听了应凌云之言,便也坐了下来。

明月分明感觉到,她看应凌云之时,有不一样的光彩,那双桀骜的眼睛似乎柔和了不少。

那女孩子也喜欢应凌云?

这便是明月的第一反应。

“明月。”陆九渊若有所思,“没想到竟然真的会叫凌云碰到你,果真是天意。”

虽说他改了称呼,但进门时的一声“凡儿”,也要明月知道,陆九渊与应凌云和凌云峰的关系究竟有多深。

“怎么不见婉婉呢?”之前明月以为是陆九渊带着婉婉前来,可如今却不见陆婉婉。

“师姐于药王谷还有事,便是我随师父一同前来。”那名叫真真的女子道。

“原来陆伯伯有两个徒儿。”明月道。

第一次见应凌云的长辈,明月着实希望能够给陆九渊留下一个好印象。

“陆真真,婉婉的师妹,亦是陆伯伯的义女。”应凌云对明月道。

明月点头示意。

看着她略显紧张的模样,应凌云不由握起了明月的手,放在自己掌心。

“不要担心,陆伯伯为人和善,来商讨随心诀的事,也是为了凌云峰,为了你。”应凌云温和道。

一旁的陆九渊眼看应凌云安抚着明月,不禁笑了,“还从未见过凌云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过,果然是天生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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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章 制香世家

“陆伯伯见笑了。”明月不好意思地要将手抽回来,却不料应凌云反而抓得更紧。

坐在一侧的陆真真眼见这二人之间的情意,这才相信师姐所言。

应凌云当真寻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这个人不是那凌云峰的第一美人铁如纯,而是一个来到此处不多时的女子。

这个女子并非普通人。

来之前师父就道,明月是应凌云的命定之人,天生能够助他修炼。

虽说陆真真,甚至是陆婉婉,也并不完全知晓玲珑图册和明月的关系利害,但今日一见,应凌云果真是对她情意十足。

陆真真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失落。

没错,她是仰慕应凌云,应凌云生性坚韧,俊逸非凡,但就算怀了少女的心思,她也从未曾敢显露丝毫。

如同当日的铁如纯,陆真真心中也羡慕起眼前的明月。

“真真,去我住处将带来的东西拿过来。”陆九渊对陆真真吩咐道。

陆真真回过神来,便急忙去取师父要的东西。

此时大厅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陆九渊道:“身怀练器之体,并不好过,凌云,往后定要保护好明月。今日见你们情意绵绵,我甚感欣慰,这随心诀练器本就难寻,还需得两人情意相合,真是不简单。”

陆九渊叹了口气,“当年北漠便与你差了几分,始终无法得练随心诀。你爹、义父与我,我虽为老大,却只能眼看他们一个个从我身边离去。”

听这话,陆九渊似乎是希望应凌云修炼随心诀的。

明月心道,可是应凌云一直以来都很避讳随心诀,从来不要她接近,还说风险巨大。

“陆伯伯,我与明月并不会去修炼随心诀。”应凌云坚定道。

“什么?”陆九渊眼中有震惊,但随即便了然。

“也对,随心诀气息强劲,常人难以适应,稍有不慎便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你若不习得随心诀,陈府的重担又该如何。”

“爹临终前交代凌云,切莫再想复国事,往事随流水,只需珍惜眼前人。”应凌云道。

“你爹他实在是……哎,也罢。”陆九渊又叹息一声,“你也当知道,世事如此,并非你想脱身就能脱身。”

“凌云明白。”应凌云道,“陆伯伯此来为了商讨出云阁之事,路途遥遥,劳您辛苦为凌云峰着想。”他不经意转移话题,避开了随心诀。

“无妨。我年事已高,也只希望你们可以安稳不受侵害,其他事,过去就叫他过去吧。”陆九渊道。

曾几何时,他的心思却并非如此,两个义弟都已离开人世,他那三弟还是叫中原武林之人杀掉的,陆九渊心中的仇恨和复国之心一直存在。

就连今日,他还是不忘应凌云修炼随心诀之事。

然而岁月消磨了太多的戾气,他早就不是那个任性而为的陆九渊,已年过半百,对于心性,或多或少都有所转变。

“你与明月何时大婚。”陆九渊转而问,“陆伯伯自当备上厚礼。”

“陆伯伯,明月她希望等凌云峰之事平息之后再谈婚姻大事,所以眼下便将此事搁置下来了。”应凌云道。

“心爱之人难觅,你们一定要相互珍惜。”陆九渊道。

“师父。”说话间,陆真真已经返回大厅,她的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瓶。

“这便是当日在怡情院桌上的于归美酒。”陆九渊接过那小瓶,便道。

明月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将那于归拿来的,但是此事毕竟蹊跷,也叫她搞不清楚,她便认真盯着陆九渊手中之物。

“我来到随云镇并未马上上山,而是在随云小筑停留了一日。”陆九渊道。

“所以您喝过了那于归?”应凌云道,“与这一瓶可有不同?”

“果真一模一样。”陆九渊道。

“我就说是于归,那日闻到这味道,就觉得一定是于归。”明月道。

“且慢。”陆九渊严肃道,“一模一样,然而并非出自随云小筑。”

“什么?”明月惊讶道。

“这一瓶,味道与于归酒无丝毫差别,然而并非于归。”陆九渊将那小瓶之中的液体倒了一些在杯中。

杯中的液体晶莹剔透,如同清水一般透明。

明月心惊,那于归她是喝过的,也见过不少,分明是独特的琥珀色液体。

虽说随云小筑的酒杯皆是琥珀色的琉璃杯,名贵十分,但若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于归的色泽同样呈现琥珀色。

“是什么人,竟然能将于归仿造得如此逼真。”明月暗叹,确实以假乱真,一般人根本不会在意到酒的颜色上,而一般的酒,也不过就是如清水一般,除了散发的香味。

“查其根源,确实并非出云阁所为。出云阁虽说以制毒闻名,但这瓶内所盛,并非毒液,只是有气味的水,为的便是吸引注意,把祸端转移到落霞峰或是朝廷之上。”

陆九渊说话间也显示出了自己的不解,“然而虽说为了转移注意,可却又因此救了应落歌,这倒反而像是在帮助凌云峰,也不知是巧合与否,还是另有深意。”

“若是帮助凌云峰,那又会是什么人呢,费此心机却不要我们知道,反而还使暗器杀掉了那两个被抓获的人。”明月不解,这事迷雾重重,似乎牵扯其中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确实蹊跷。”陆九渊若有所思,“我已查验过瓶中液体,其实并非药物,乃是香料。”

“以香料调制出与于归完全相同的气味,又能清澈如水,想必此人不仅熟悉于归酒,又是个制香高手。”应凌云道。

“我听过制毒高手,这并不罕见,但这制香高手却实在奇怪。”明月好奇道。

“这有何奇特。制毒虽说叫人心生寒意,然而制香世家的名声却不比制毒弱,反而因为香乃是每家每户必要之物,要比制毒更坦荡。”应凌云道。

“制香?”明月还是头一次听说。

她对香料的了解仅仅存在于书中,却从未亲身接触。在她的时代,只要用香水便可,况且那些名贵的香水反倒是个个产自国外,距离自己遥远。

古代的香料本就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既有制毒闻名的出云阁,也有制香世家锦绣山庄。

“所以这香料的源头莫非是那锦绣山庄?”应凌云道。

“不无可能。”陆九渊道,“然而这样一来,越来越多的门派参与其中,锦绣山庄与你亦结了仇怨,又怎么可能帮助凌云峰,所以此事已是更加复杂。”

“所以他们不一定是要帮助凌云峰,只是想去打探玲珑图册,碰巧的?”明月心中不解,但是想到玲珑图册那被吹嘘的云里雾里的神奇之处,便又不奇怪了。

第六六章 人间有爱

“眼下中原武林蠢蠢欲动,急欲推选一位德高望重的武林盟主主持公道,共同商讨对付凌云峰之法。”陆九渊道。

“退一万步,就算他们真的成功了,那结果呢。”明月道,“寻仇倒是可以理解,可那些借寻仇之事却觊觎玲珑图册之人呢,我就不信,最终他们能够争得出谁对谁错。”

到时候若是大仇已报,玲珑图册又该归谁所有。

“之所以成立武林盟,便是为了玲珑图册。”应凌云道,“如今玲珑图册的消息在中原不胫而走,各路人马个个欲夺之,几大门派为此便商议,剿灭凌云峰之后,将玲珑图册存于武林盟,以免除这武林秘籍带来的种种祸端。”

“武林盟有这能耐?怕是他们自己想要吧。再说了,为争夺玲珑图册,各门各派不惜伤人杀人,就算中原武林盟能够管得了中原,那其余呢,若是叫别的魔教夺了去,他们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明月无奈,这种东西留在世上,或许本就是祸害。

秘籍谁都想要,但是在争夺秘籍之路上,不知道要经历多少血腥和残忍。

人性为之泯灭,天下为之动荡。

“既要结盟,想必他们实力不会太弱。”陆九渊道,“明月说的不无道理,这玲珑图册本就是祸害之物。”

“那我们何不能先毁了这物,也好叫外面那群人死了念头。”明月大胆道。

“你以为凌云峰说毁了便是毁了,他们会相信吗?”应凌云道,“况且一旦真有那一天,凌云峰寡不敌众,这玲珑图册便是凌云峰众人的希望,没了这些信念,你叫凌云峰弟子如何自处呢?”

“确实如此。”明月道,“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凌云峰也有凌云峰必须保护的子民,他们信仰玲珑图册,相信教主会给他们带来活下去的希望。”

“烫手的山芋在凌云峰,练器又是我,命运还真是眷顾我们呢。”明月无奈地笑笑。

“不过既然有了锦绣山庄这条线,那我们还需继续追究下去,若是能够一一击破,也好过被团团包围。”应凌云道。

“陆伯伯,这锦绣山庄实在是要比出云阁更加难对付,若是不慎中招,只怕凶险万分。”

“我向来对解毒情有独钟,但是对于香料的反应也略有研究。”陆九渊说着便拿出另一只小瓶,“这瓶中盛的是化香散,可使人在一个时辰之内免受香气所扰。”

陆九渊继续道:“虽说香味不同毒气,不会致人死伤,但是却能够迷人心智,需小心行事。此次亲自前来,不仅为了见见你和明月,还要知会你小心香气。”

“凌云明白。”应凌云恭敬道,“陆伯伯,锦绣山庄我会派人前去打探,定会小心行事,不论究竟何种原因,都不会叫中原武林得逞。”

慕容远行即位已久,天下太平,百姓安乐,许是好日子过久了,大家的心思早已经不在如何生存上面,温饱之后问题就出来了。

又是想要争个谁高谁低,又是想要长生不老,各种欲望层出不穷。

人这种生物,是不可能永久安稳平静地活下去的。

太平盛世虽说不少,但是永久的太平是不可能存在的。

人本就是群居生物,有群居就要有竞争,相安无事迟早会被竞争打破,最终只得轮回辗转,更迭向前。

虽说人间自是人才辈出,不断向前,渴了有水井,饿了种粮食,冷了盖房屋,热了有冰窖,生物本能已经逐渐不再清晰,但是两大本能却始终未变。

其一,虽说生病了有大夫,不用再听天由命,但是伤口总会愈合,就算不去关照它,时间久了,再深的伤口也会愈合。

其二,竞争不灭。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停止争夺,就算物欲得以满足,但是心欲如同天坑,永远不会填满。

虽说人又有懂得学习,拥有道德相互制约,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无法完全战胜那强劲的生物本能。

是否觉得太过悲观了。

然而也并不需感到绝望,因为还有一样东西。

那便是爱。

明月来此多时,收获了太多的爱。朋友之间的关爱,恋人之间的宠爱,对待万物的怜爱,虽说眼前似乎迷雾重重,每个人都必须想尽办法保护自己身边之人,但是她却相信,不管前方如何,她有这些沉甸甸的爱,就算面临深渊,也不会绝望。

大家都在奋力保护凌云峰,明月又岂会置身事外。

“陆伯伯,多日不见,落歌和白衣也很挂念您,马上就是团圆之夜了,不如今晚一聚如何。”虽说问题缠身,可他们也毕竟还有感情需要关照。

“也好。”陆九渊道。

这三个孩子,就好像当年他与自己的两个义弟,感情深厚,同仇敌忾。

陆九渊一生被国仇家恨所侵扰,也确实不忍叫应凌云他们也受这样的苦难。

一生坎坷,却又能够习得一流医术,在这诺大的天地之间,谁人不知药王谷陆九渊。

秋越来越深,尤其到了夜里,再也不是温暖的日子。

秋雨淅淅沥沥,却又不同夏雨。

每次落雨之后,天气就会更加凉上一份。

秋天的随云镇虽说不需经历草木枯黄,但是凌云峰地势高峻之处,却已有片片黄叶。

自古秋季的色彩就不甚明快,人好悲秋,万物也都收起了夏日松散的姿态,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寒冷。

明月的双修并未停歇,应凌云虽说严厉,却对内功研究深入,定是叫她学有所成却又不至于节奏太急而发生丝毫差错。

严师在上,明月的长进越来越大。

内功护身,银铃在手,又最专注轻功修为,明月逐渐也感觉得到自己越来越有底气,不再需要他人时刻护着自己。

月圆之夜,应凌云带着明月在望月亭小坐。

一轮满月当空,明亮十分。

这是凌云峰距离天边最近的地方。

“凌云,那锦绣山庄究竟是什么地方呢,为什么刚好和锦绣同样的名字。”明月道,“制香真的那么厉害吗?”

“你呀,还是这般心性,总有问题。”应凌云宠溺道,“待稍后家宴过了,我再与你说,或许一会见了白衣他们,你就会都知道了。”

“对啊,花白衣那家伙可是嘴里藏不住事的。但是毕竟中秋家宴,也不好让一个锦绣山庄乱了气氛。”明月道,“我还是不问了,等你和我说。”

第六七章 中秋之夜

小坐之后,应凌云便带着明月前往北苑。

那里向来都是宴客之地。

凌云峰的大宴已过,眼下相聚,只有他们几个人。

其实这还是明月第一次加入他们三个的小聚之中。

“我在这里是不是太碍眼了。”明月总感觉自己像是个局外人,虽说与他们二人并非陌生,但是兄弟相聚,总感觉多了一个她变得怪怪的。

“哪有啊,你尽管吃好喝好。”花白衣笑着道,“你以为我们愿意年年三个人?其实去年此时,我还在想,究竟我们之中谁会是第一个能够寻得伴侣的人。”

“一直觉得不可能是少主,就算是我都不可能是他,结果呀,还真是他。”花白衣叹了口气,“想我花白衣也算是年少多金,才华横溢,怎么落了单呢。”

“不是还有我吗,落单的可不止你一个。”应落歌道。

“我能跟你比吗,你那是万花丛中过,我却真是片叶不沾身。”花白衣朝着应落歌撇了撇嘴,“你不是觉得自己不惨吗?”

“我是没觉得自己惨,可我不也一样是孤家寡人。”

“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明月道,“你们都很好,等凌云峰的事摆平了,我替你们物色物色,怎么样呀。”

说着还不忘朝应凌云挤眉弄眼,“两个兄弟的婚事,你这做大哥的,是不是得关照一下。”

应凌云无奈地摇了摇头,自斟自酌,“美酒在前,却总想些有的没的。”

“你是不用担心了,你有明月嘛。”花白衣揶揄。

“明月!”正说着,北苑外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明月听这声音熟悉得很。

这么晚能够来到北苑,还是女子,会是谁?

“婉婉!”

明月心道,一定是婉婉。

她急忙走出去,便看见那一袭水蓝色衣裙的陆婉婉。

此时陆婉婉站在北苑月光之下,衣裙上的金丝绣出朵朵花纹,忽明忽暗,手中还握着一柄长剑。

月色下,陆婉婉身姿优美,灵动十分。

“你怎么来了?怎么前几日不与你师父一同来,反倒今日来了。”明月上前便拉住了陆婉婉的手。

“中秋月圆,来看看你呀。”陆婉婉笑着道,“多日不见,明月你的身手真的大不一样了。”

“不过走几步路,你就看得出?”明月柔和道,“快进来吧,你的手好凉,也不说白天来。”

陆婉婉跟着明月走进北苑侧厅。

“哇,陆姑娘,这下好了,果真形单影只的只有我一个。”眼见陆婉婉进门,花白衣竟是再叹一口气。

“花小白,你搞什么鬼。”应落歌无奈道。

“怎么,我说陆姑娘来了,你便着急了?”花白衣道。

“小白,你在说什么啊?”明月倒是被他弄糊涂了。

她安排婉婉在自己身旁坐下,便道:“你看你喜欢吃什么,随便吃些,要知道你来,我一定亲自做好吃的给你。”

“应大哥,阿落,小白。”陆婉婉依次打过招呼,眼光却在落歌处停留得更长了些。

明月这才发现,原来陆婉婉竟然心系落歌。

“原来我才知道,你大半夜前来,并不是专门看我的。”明月小声对陆婉婉道,女孩子的心思她何尝不懂,这声音只有她二人听得见。

“哎呀,你说什么呀。”陆婉婉脸色一红,“师父派我追踪一个锦绣山庄的弟子,没想到竟是追去了瑶池,那人想来不是什么正经人,我便乘着天黑,来凌云峰看看。”

“锦绣山庄的人?没想到陆伯伯竟是早已开始注意他们了。”应凌云道。

“为的便是更了解,才好有所行动。那人似乎并非锦绣山庄的普通弟子,追着他走不被发现,倒是需要费些心思。”陆婉婉道。

“真是辛苦婉婉了,既然今晚是团圆夜,那我们就暂且不谈这事,专心吃个团圆饭好不好。”明月笑着道。

“当然好呀,量他锦绣山庄也翻不出天来。”花白衣推了推应落歌的胳膊道,“陆姑娘一路辛苦,又赶着天黑上山,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小白,你瞎说什么。”应落歌无奈道,“你听不到人家是来看明月的。”

他语气柔和,又抬头看向了对面的陆婉婉。

那日锦城一别,他们一前一后回到凌云峰,却并未再见。

“婉婉,近来可好。”应落歌道。

陆婉婉亦是柔和回应,“都好。”

今日月圆夜,大家的心思似乎都更加柔软,虽说凌云峰的事不可放松,但越是危难,感情便显得越珍贵。

应落歌这样的杀手,不像应凌云,要肩负的担子那么重,可是行走江湖,戾气加身,武功盖世,却并世人眼中的君子。

他不过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魔教杀手。

甚至,他声名在外,嗜好美色,来者不拒。

锦城那晚,陆婉婉见到了应落歌,心里的紧张便放下了大半,这是叫她能够信任安心的人。

虽说外出行医,替凌云峰办事,但锦城风险重重,她愿意以身犯险,却还是因为,那深陷困境的人是应落歌。

北苑内,几人说笑饮酒,不觉时候已经不早了。

明月随应凌云离开时,便嘱咐陆婉婉明日一定要来快意阁前小坐。

花白衣实在觉得北苑很不适合自己,也离开了。

眼下只剩下陆婉婉与应落歌。

北苑清风居向来是待客别院,陆婉婉自然要留在这里。

然而应落歌却也还未离开。

“婉婉,那日一别,不觉已过匆匆光景。”应落歌道。

他自然关心眼前这人,但是他并不希望婉婉跟着他,他这种人,很多时候都不应该拥有真情。

“落歌,多日未见,你可还好,也对,你这个坏家伙,怎么可能不好,就算是不好,那也应该是别人。”陆婉婉揶揄道,“怎么你一见我就这么严肃,我看在那怡情院,你可是自在风流得很。”

“你别再取笑我了。”应落歌道,“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一路辛苦,一定很累了。”

“应落歌你!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了吗?我累了?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累了?”陆婉婉忿忿,上前一把抓住应落歌的手臂。

这个家伙怎么就是不能多看她一眼呢。

“你知不知道,中秋月圆,人家都在家里团聚,我却独身在外,我只是想你了。”陆婉婉说着说着语气便暗淡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我就是钟情于你,你怎么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呢。

“婉婉,别胡闹了。”应落歌想要拉下陆婉婉的手,却发现她抓得紧,竟是不愿意撒手。

“为什么你有那么多红颜知己,却偏偏不要我。”陆婉婉语气忧伤,手中紧紧抓着应落歌的衣衫,仿佛这一撒手,他就会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团圆之夜,伤心不吉利,快去休息吧。”应落歌的语气也不由柔和下来。

第六八章 情毒蚀骨

夜凉如水,明月千里。

陆婉婉最终还是撒了手,眼神黯淡,“你看我伤心的次数还不够多吗。”

陆婉婉本就不适合忧伤,她生性开朗乐观,美丽善良,又以救死扶伤为己任。

她师承陆九渊,医术高明,却又没有那些孤傲医者的奇怪脾性。

见不得别人受伤,见不得别人落泪。

可是医者救人,给他人带来生的希望,却无法医治自己的心。

“婉婉,对不起。”应落歌道。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你知道我想听什么。”陆婉婉忧伤道。

你哪怕说一句喜欢我,我便会开心很久很久。

我从来都不奢望你只属于我,只要你能够回应我。

看着月色之下,逐渐消失在视野内的应落歌,陆婉婉眼角那滴清泪终于落了下来。

应落歌本不希望看她不开心,看她流泪,那会叫自己的心跟着疼,可是他不可以那样做,不可以去害婉婉。

若是承诺做不到,便不会轻易下承诺。

这一点,他倒是像极了应凌云。

他自嘲地笑了笑,为自己这个想法。

应凌云,他一心等待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就算有再多艰险,都愿意扛在身上。

可他应落歌呢,他真的可以给婉婉幸福吗。

“落歌,落歌!”正自思绪,身后传来了陆婉婉的声音。

在这深夜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应落歌。”陆婉婉大声道,“不论如何,我一定会要你爱上我的。”

那声音一如陆婉婉平日,直爽活泼。

不过一瞬,她又放下心底的忧伤,重燃微笑。

“婉婉……”在这样的日子里听着陆婉婉的深情,应落歌感觉自己的心如同被一把利剑穿透。

疼痛自四肢百骸传来。

他甚至觉得有些站不稳。

远处的陆婉婉看着应落歌的方向。

这一次,听到她的话,应落歌并没有继续走,反而停下了脚步。

可是怎么感觉他的身影在飘忽。

应落歌的背影有些倾斜。

陆婉婉心惊,他怎么了。

她急着跑了过来。

夜色之下,应落歌的脸色不太好,竟然有些泛白。

“落歌,你这是怎么了?”陆婉婉觉得情况不妙,就要伸手去把脉。

应落歌却挣开了她的手。

“你快走,回去休息,我没事……”他话音透露着些许勉强,显然正在忍受痛苦。

“我怎么可能走,你这个样子,像是中了什么毒。”陆婉婉看着应落歌额间的汗珠,心里着急,虽说没有替他把脉,但她也知道,这定不是普通问题。

“你若回去好好休息,我便能好。”应落歌道。

“我?”我离开你,你就好了?

你是有多么讨厌我说的话呢?

陆婉婉的神色又黯淡了。

然而医女的敏锐毕竟还在,就算她对应落歌有情。

她转念一想,突然大惊失色,“落歌,你不可以动真情,是不是?”

陆婉婉心里当即被一团乱麻纠缠。

他是因为自己说了那些话,是因为自己在满月之夜哭了,所以才疼痛难忍的吗?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叫你中了这种绝情之毒?”陆婉婉说着说着,不由又潮湿了眼睛。

她根本看不出来应落歌身体有任何问题,更不知道他何时竟然身中奇毒。

“我扶你回去休息。”陆婉婉道。

这里距离应落歌住所并不算太近,但是北苑毕竟只是别院,什么东西也没有。

“我自己来就好。”应落歌道。

“你都这样了,你还要赶我走。”陆婉婉气得大叫,她扶起应落歌,便朝着碧落阁走去。

凌云峰中轴线上,快意阁拔地而起,连接云端。

快意阁一左一右,距离并不近,却平行而立的,便是左右护法之处,一曰繁花阁一曰碧落阁。

应落歌住所便是碧落阁。

左右护法住所并无结界,陆婉婉扶着应落歌回到屋内。

终于躺了下来。

应落歌的笑意带着疲惫,他闭上了眼睛,“真是不好意思,要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疼痛已经稍微减弱,但是却耗费了他太多精力。

“你别说话,快睡吧。”陆婉婉心疼道。

她替应落歌脱下了脚上长靴,又盖上了被子。

打来一盆清水,便沾湿手帕帮应落歌擦拭额间汗水。

许是太累了,只是一个来回,应落歌便已经睡了过去。

既然疼痛加身,他又怎么能够这么快睡着呢。

想着想着,陆婉婉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一向都是个不爱哭的人,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伤痛,她能够坚强地替自己的病人诊治,给他们希望和安抚,如同一朵灿烂的向日葵,向阳而生。

可是只有面对应落歌,她的心情却不由自主要受到影响。

以前的一次次,都是因为应落歌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心,都是因为应落歌那些稀奇古怪拒绝她的言语。

而这一次,她的眼泪却带着心疼。

疼痛难忍。

这种绝情断爱的毒药,甚至要比直接夺人性命的剧毒更加残忍。

人本就是有情的生物,如果没有了爱,他的悲伤,他的怜悯,他的温情,他的一切都失去了最坚强的支撑。

是什么人狠心这样害他。

应落歌面对蚀心之痛,竟然能够缓缓睡去,可见他经受这样的痛苦已经很久很久。

久到能够适应疼痛的折磨和摧残。

师父曾经说过,世间有一种毒无药可解,那便是斩情丝。

狠手斩断三千情丝,自此红尘俗世,与我何干?

这名字听来仿佛是要救人走出情怨的苦痛,可却是及其不人道的毒药。

只要中毒者心动情动,便会疼痛难忍。

若想要比翼双飞,郎情妾意,更是万万不可能。

这种毒药怨恨十足,只有毒,没有解。

陆婉婉的手轻轻搭上了应落歌的脉搏,指尖颤抖,她又仔细检查了应落歌的状态。

她确定,应落歌便是中了这种毒。

所以就算他有再多的红颜知己,就算他会对他人温情怜惜,那都并非真爱。

他是不能真正动情的。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逼迫于他。

“落歌,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陆婉婉擦不干自己的眼泪,便轻轻靠在了应落歌床前,抓着他的手。

但凡是毒,就一定有解。

虽说斩情丝无解,但是师父却也曾教过,万事万物没有绝对,一定能找出办法。

一定可以的。

陆婉婉想着想着,便也沉沉睡去。

这一路她确实累了,如今能够握着应落歌的手。

就算风尘仆仆,却意外的安心。

落歌,我一定会救你。

第六九章 落花九天

应落歌醒过来的时候,便看见陆婉婉竟在床边睡着了。

想来她是在这里待了一夜。

应落歌的眉头皱了皱。

身上的感觉已经淡去,可如今,这中毒之事已是瞒不住婉婉了,今后又该如何面对她。

应落歌正打算将陆婉婉抱到床上休息,可是虽然他动作轻,却还是叫陆婉婉睁开了眼睛。

“落歌。”陆婉婉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在看清楚面前之人时完全清醒了过来。

“落歌,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陆婉婉急着道。

“没有不舒服,你快上来休息一会,一晚上待在这里,很辛苦吧。”应落歌眼神温和。

他长了一双桃花眼,若是生做女子,那定当是顾盼风流,勾魂摄魄。

然而就算是生为男人,这样的桃花眼也叫人禁不住就要沉沦。

陆婉婉每每回忆第一次相遇的场景,同样不禁一次次深陷应落歌的桃花之中。

还记得几年前,药王谷来了一行求医之人,然而那人虽说命在旦夕,却是不折不扣的罪有因得。

他本是锦城数一数二的商人,家财万贯,但却心性残暴,欺压百姓,奸诈狡猾,无恶不作。

师父授意不可救,药王谷便避而不接。

岂料这人虽已病入膏肓,却不忘心狠手辣,竟是派了手下所养的江湖高手前来药王谷。

师父与她姐妹二人毕竟寡不敌众,面对数十个高手,眼看就要守不住。

那时凌云峰老教主还在,便派了应落歌前来支援。

那个冬天寒冷异常,夜里的雪花大片大片落地。

地上白茫茫一片,走起路来都要深一脚浅一脚。

药王谷内高手林立。

应落歌一袭玄衣,手中空空,无刀无剑,却逼得一群高手无生还之处。

雪地被鲜艳的血色侵染,如同开出朵朵红梅。

应落歌身形轻盈,招式优美,落花九天下,惊起层层落雪。

黑衣,白雪,红梅,宛若一幅动人的画卷。

高手们一个个丧命于此,药王谷自此再不受外界侵扰。

应落歌魔教第一杀手之名由此而来。

他所到之处,绝不会有一人生还。

那个落雪的夜晚,陆婉婉跑了过来,闯入了应落歌的杀人现场。

满地疮痍,可是他却如同神祗。

他的眼睛并无戾气,温和迷人,勾魂摄魄。

勾了她的魂,摄了她的魄……

“究竟是谁这般害你!”陆婉婉急着道,她不觉得自己累,反而叫应落歌那平静的话语给弄急了。

“是我自愿的。”知道瞒不了她,应落歌便道。

他一向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会轻易动心动情。

就算多年来流连花丛之中,就算面对怡情院如意那样的美人,他也能够镇定自若。

有怜惜,有感触,却无深情。

不知为何,昨夜婉婉一个“爱”字,硬是把他的抵抗力摧毁殆尽。

眼下只怕她也清楚了,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

“自愿的?这怎么可能。”陆婉婉怎么会相信,应落歌会这样对待自己,“你有那么多红颜,怎么可能叫自己不动心。”

“在练落花九天之前,这毒就已经深入骨髓。”应落歌道。

落花九天出招凶狠,无人能敌,就算是应凌云,若没有随心诀,也不敢保证敌得过这狠厉的招式。

“花满枝头花飘香,香味散尽自凋零,花木有情人有意,落花时节再相逢。”这本优美的句子,现在看来,不仅凶狠,更加让人心疼,甚至痛恨。

落花九天虽说是应落歌的独门招式,可却并非凌云峰上的功法。天地之间,如今竟是无人能破,更无人可学。

“你这落花九天究竟是谁教的,并不是应教主,对吗?”陆婉婉道。

“在义父带我回来之前。”应落歌的眼中忧伤可见。

显然那并非他愿意提及的过往。

“你莫要与旁人说。”应落歌语气黯淡,“这不关乎其他任何人,只是我自己的选择。”

“为了绝世武功,你当真要放弃自己?”陆婉婉心痛道,“我不相信这斩情丝无药可解,我一定要救你。”

“婉婉,别这样。”应落歌心疼道,“你当我是你的兄长,我自会照顾你,别再执着了。”

“应落歌!”陆婉婉伤心难忍,转而悲戚道:“既然你在外面风流潇洒,你就把我当做那样的人对待,我不要与你兄妹相称,哪怕只是一朝一夕,只要你能同等待我,我便心满意足。”

“婉婉,你和别人不一样。”应落歌道,“我绝对不可能当你是其他人那样。”

陆婉婉亦是冰雪聪明,既然他能够为了自己毒发,显然并非不在意自己的,她不敢接着问下去,她害怕应落歌又要经受痛楚。

“落歌,若有一日,你的毒可解,我一定会叫你接受我。”陆婉婉暗自决定,一定会找到这毒的解决之法。

窗外,天已大亮,虽说得知这样的事,心里无法平静,但是好在知道其实应落歌对自己并非无情,能够触发斩情丝之毒,想必不是假意。

陆婉婉便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答应了明月去看她,我要先走一步,你定要好好休息,小心身体。”陆婉婉道,“这斩情丝虽说不会影响其他,但毕竟是毒,你要处处小心。”

“嗯。”应落歌应道。

如此,这落花九天便似乎成了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

应落歌虽说并未提及当年种种,但是陆婉婉又怎会不知是何等艰难的抉择。

中秋月圆,凌云峰众人放开了心下烦忧,开怀畅饮。

凌云峰下,随云小筑依旧热闹非凡。

佳节之际,于归大热,锦绣同小武等人要比往日更忙。

楚钧早就说好三日之后便离开,然而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竟是叫随云小筑的人都对他欢喜,留到了现在。

经过一段时日,楚钧对随云小筑已经越来越了解,平日帮着小武做一些杂事,有时还会帮锦绣照顾于归。

他虽生于中原落霞峰,是掌门最小的儿子,从小养尊处优,却一点少爷架子都没有。

从未体验过这种生活的楚钧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充满新鲜。

八月十五之后,天气便开始越来越凉了。

等到了冬日,就要开始酿造新的于归。

随云镇地处西南,远离中原,温度要高不少,就连隔壁的锦城都会偶尔落雪,但是随云镇的雪基本是下不来的。

于归需要合适的温度,为了适应随云镇,锦绣亦是做了调整。

这几日来,由于只有楚钧一个人是不需有什么固定的活儿要做的,他便成了锦绣的“实验”对象。

新的于归味道如何,口感如何,都需要楚钧这第一个“客人”来品,也好给锦绣提出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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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帝都暗探

日子一天一天过,中原之人也有倾慕随云小筑者。

这里人潮流动,消息越来越流通。

然而慕容远行的消息却好像自此消失,再也没有出现在锦绣生命中。

偶然夜里孤寂,锦绣依然会想起当年往事。

难道他们的缘分真的就此终止吗。

虽说朝廷消息不见,但是落霞峰倒是成了如今频率更高的存在。

总会有人说起中原落霞峰,说起武林大会。

眼下武林大会在即,矛头直指凌云峰,甚至明月。

虽说他们口中明月乃是魔教妖女,又是凌云峰内功练器,但是锦绣却无法不担忧。

明月那样一个纯真大方的女孩子,又愿与她以心相交,就算她真的是魔教之人,又怎么忍心看她受到伤害。

凌云峰与锦绣并无大的冲突,反倒为了对付落霞峰,慕容远行放任落霞峰联合众人围攻凌云峰,希望他们斗个两败俱伤。

仇恨的事自然无法叫他们外人插手,可是一想起明月似乎要落入为难,锦绣的心就跟着不安。

她不希望看到那样一个好的女孩子有任何不好。

若是能够把她救出来,那就好了。

可是她岂会愿意?

自己心爱之人便是凌云峰教主,就算换做锦绣自己,也不可能不管不顾自己所爱。

由于落霞峰之事,锦绣心里纠结,思前想后,决定冒险去一趟落霞峰。

究竟看看这帮中原正派的武林大会,所谓何事。

他们是真心以天下为己任,亦或是不过贪婪于凌云峰内功。

“楚钧,三日之后,你随我去一趟落霞峰。”锦绣道。

“什么?落霞峰?”楚钧震惊,又装作漠不关心道,“那落霞峰与我们何干?”

锦绣懒得理会他那小心思,便道:“你当真认为我不知道你是楚钰的弟弟?胡闹也要有限度,这里毕竟是凌云峰所在,和落霞峰立场不同,一旦出了事,保你都来不及。”

“锦绣姐姐,锦绣姐姐,我不想回家。”楚钧委屈道。

“你在这里时日不短了,莫要让你哥哥担心。”锦绣道,“赶紧收拾收拾,准备跟我走。”

楚钧以为锦绣是专门要送他回家的,便更加害怕,心里担忧,又不想见到哥哥,落霞峰管教森严,乏味得很,倒不如这里,轻松自在。

他心思单纯,并未多想那门派之争,便是趁着夜色浓郁,偷偷跑出了随云小筑。

“这个小子,真是叫人不省心,难怪楚钰会责罚他。”第二日清早,便再不见楚钧的影子,锦绣无奈之余,又担忧十分。

若是叫凌云峰发现楚钧,那可如何是好。

锦绣急忙写信传往落霞峰。

虽说那里早已与自己无关,然而楚钧却是无辜的。

她不希望楚钧被卷入上一代的仇恨以及众人的欲望之中。

说好了三日后出发,眼下楚钧不见了,锦绣不知该走不该走。

虽说与明月熟悉,她却无法联系凌云峰,只能等明月出现。

明月已经很久都没有下山了。

锦绣只好暂缓行程。

那信件锦绣交代了楚钰安排在随云小筑附近的人,她自然认得出那是落霞峰之人。

三少爷又不见了,这事当然着急,那两名落霞峰暗探急忙拿了锦绣的信便往中原赶。

出了随云镇,直直向落霞峰前进。

他们隐藏得好,并未有人发觉,然而万万没想到,快马加鞭,几日行程,眼看帝都在望,却中了埋伏。

竟是连话都来不及完整说出口,便毙命于他人之手。

那人身后还跟随一人,上前自暗探衣内寻得信件,打开一看,心下了然。

“这的确是主子的笔迹。”男子道。

“你确定?”

“秋天,你什么意思?我自己的主子,我有认错的吗?”说话之人一脸不满,“我可是自陛下夺嫡之时,就跟着主子的。”

“你不要命了,这话叫陛下听见,有你好果子吃。”秋天无奈,这人哪有一点皇宫暗卫的样子,口无遮拦,粗枝大叶。

“你说的对。”夏天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可他生性好言语,又忍不住道:“你说主子究竟怎么想的,她的心好狠啊,离开这么久,也不说给宫里传个信,反而这第一封来自随云镇的书信竟是要给那落霞峰的。主子当年和陛下不是与那落霞峰闹翻了吗?”

“回宫复命,就你话多。”秋天懒得搭理他,由着他自说自话,便向前走了去。

“喂,等我,等我!”夏天急忙赶上去,心里道苦。

这秋天,仗着自己在陛下身边伺候,都不知道想牛成什么样了。

中原帝都的八月下半旬,天气转凉,秋风萧瑟。

片片叶子大多快要染成黄色,随着秋风自树枝飘散而下,打着转,似乎在犹豫着,纠结着,久久不愿意落地。

秋天和夏天在入夜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慕容远行寝殿。

慕容远行之处一向不准外人进入。

就算他有宠妃,不仅锦绣,如今的沈妃都一样,还未曾踏入过慕容远行此处宫殿。

在这般深夜,又是皇宫重地,自然不会有太多人注意此处。

秋天复命道:“陛下,等待多日,终于得见娘娘消息,但是……”

“但是娘娘这封信件竟然是要传去给落霞峰的。”夏天道。

“落霞峰?”慕容远行接过秋天手中的信函,眼见锦绣清晰的字迹。

信中交代楚钰一定要慎重寻找楚钧,以免横生祸端,而后却又询问了关于凌云峰的事。

“小锦为何会对凌云峰感兴趣?”慕容远行不明所以。

她知道锦绣放不下落霞峰,就算人早已经被师父逐出师门,但是心里却还是记挂那边的。

可是凌云峰怎么也会牵扯到锦绣呢?

慕容远行并不知晓锦绣同明月的联系,虽说他大权在握,就算是远在随云镇,也一样能够将锦绣保护在他的范围内。

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放任锦绣离开,给了锦绣足够的空间,只是叫最接近锦绣的秋天和夏天在帝都之外守着。

遥遥千里,慕容远行思念虽在,却并不希望自己对锦绣造成制约或是影响。

“定是娘娘在那凌云峰之下经历了什么人或事。”夏天若有所思,“哎呀,若是娘娘喜欢上别人,那可怎么办?”

当初放任锦绣离宫,其实早在慕容远行计划之内。

然而他本以为锦绣会回到落霞峰,却没想竟是去了凌云峰。

似乎发生了很多自己无法预料的事。

第七一章 帝王情思

虽说慕容远行也是习惯了心狠手辣的人,但秋天与夏天本是他的心腹,自小就跟随慕容远行,关系是主仆却如兄弟。

就算是在他面前放纵些,慕容远行自然不会介意。

他叹了口气,道:“孤希望锦绣远离祸端,可是她偏偏就是要往那祸端中央走。”

“陛下。”秋天心有不忍,“为何您不愿把真相说与娘娘呢,就这样叫娘娘误会您,忍受相思之苦,真的值得吗?”

慕容远行沉默了。

他与锦绣之间并不仅仅是误会,还有太多的隔阂。

在他选择以普通人的身份接近锦绣之时,在他选择争权夺势之时,一切就已经造成。

小锦,若是再选择一次,我依然不能放弃这个国家,可是对于你的事,我宁愿不去接近你,只远远看一眼便已足够。

将你牵扯其中,要你为我承受苦痛和谴责,我慕容远行欠你的太多了。

“若是小锦可以过得开心,便随她去,但若是把她卷入江湖纷争,孤定不会坐视不管。”

“陛下,您当真认为娘娘离开您就会过得开心?”夏天纠结道,“每次在秘道之中见娘娘,她都交代我必须要如何去细心照顾陛下,关怀之心足见不浅,她虽尽力叫自己开心,可是夏天看得出来,没有陛下,娘娘不会开心。”

“况且您现在纳了新妃,还那么一群,又专宠那沈家小姐,这事叫娘娘得知还不是故意叫她心痛吗。”

“夏天,你的话也太多了。”秋天在一旁拉住了夏天,“陛下自有陛下要考虑的,你以为陛下同你一样,只顾着自己的感情就行吗?”

“我重视感情怎么了,难道暗卫就不能有感情?这事连陛下都未曾禁止,就只有你这种木头,看不清楚。”夏天反驳道。

“行了。”慕容远行道。

听得出他的话里尽是无奈,夏天急忙闭上了嘴。

“陛下,是夏天不懂事,您有什么吩咐的,我这就去办。”秋天道。

“若是小锦当真要去落霞峰,你们便在暗中相护,别让她发觉。这封信……”慕容远行沉默许久,还是又将信件装了回去,递给秋天。

“依旧派人送去落霞峰吧。”

“是。”秋天道。

“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明明互相在意的两个人。”出了宫殿,夏天那张嘴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帝王自有帝王的无奈。”秋天道,“你以后莫要这般鲁莽了,惹得陛下伤心难过。”

“我只是着急嘛。”夏天自知自己多嘴,并未反驳。

“你说咱们陛下对那些新妃是真的吗?隔几天就会传妃子侍寝,还格外钟情那个沈妃,这事传得外面人竟皆知,若是真的,我们娘娘真的好委屈。”

“哪一朝帝君还没有后宫呢,这有何稀奇。”秋天虽说嘴上无所谓,心里却觉得,陛下此举并非真情实意。

陛下向来心思缜密,统揽大局,如今又交代暗中行事,要将沈应霖一伙人全部整治殆尽。

这渔网已经下水,但还需等些时候才能收。

若是告诉夏天这个家伙,指不定说漏了嘴。

“我还真是不相信,愿意为娘娘绽放盛世烟花的陛下会变心。”夏天配撇了撇嘴,“若有一日,我能遇见自己珍惜的女子,定会一心一意待她,死都不会分开的。”

“原来你竟然还是个痴情种子。”秋天笑着道。

“反正比你强,你这个呆木头。”夏天揶揄。

两个暗卫离开之后,慕容远行独自坐于殿内,心思不明。

烛火正旺,他想起了锦绣还在的日子。

每每思念,他便避开众人,前往锦绣宫看她。

为她盖好身上的被子,看着她安静美丽的睡脸。

“陛下,时候到了,沈妃娘娘早已恭候陛下多时。”门外的内侍恭敬道。

慕容远行听闻声音,便起身走了出去。

推开寝宫大门,透着凉意的秋风吹了进来。

“走吧。”慕容远行道。

如今他确实宠幸沈妃,这似乎是宫内之人都看在眼里的事。

然而真相究竟如何,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

距离锦绣宫相反方向的翠竹宫便是新封沈妃住处。

不同于锦绣宫的幽静雅致,这里虽名为翠竹宫,但是却繁华似锦。

毕竟沈妃之父是当朝右相,女儿如今承蒙圣宠,自然要高贵许多。

然而就算是沈清茶,也只有一个沈妃头衔,虽然已经贵为皇妃,却无法同之前的锦绣那般,独占后宫,以帝妃的身份同帝君平起平坐。

沈清茶被封妃之后,慢慢地开始羡慕起锦绣。

当初被爹爹安排在宫中伺候帝妃,还不得与家人相认,委屈的她却受到了锦绣的温和相待,她对于锦绣是感激的,也常常因为锦绣不被重视而为她打抱不平。

而如今再看,陛下对她何曾没有情分。

她位置高高在上,她处事泰然自若,她似乎完全不在意陛下宠爱。

最重要的是,真正接近慕容远行,才发现,他对锦绣用情之深。

竟是会在睡梦之中,将自己换作锦绣。

沈清茶虽说心有不甘,但毕竟锦绣是慕容远行发妻,她一个后来者,想要拥有那样的地位,还需要太多努力。

心中谨纪爹爹交代的事,不能与慕容远行动情。

在沈清茶眼里,这看不穿的帝王是爹爹口中滥杀无辜手染鲜血的坏人。

不动情,不动情,可是像慕容远行这样的帝王,又有谁能抵得住他的深情。

“沈妃娘娘,陛下朝这边来了。”侍女轻声道。

娘娘似乎在想什么心事,但她却也不敢不通传。

“知道了。”说话间,沈清茶便站起身来,自翠竹宫外走去。

“夜里凉,娘娘添一件衣裳吧。”侍女关切道。

“不用了。”沈清茶道。

慕容远行到达翠竹宫之外的时候,沈清茶早已经候在一旁。

她上前行了一个万福礼。

夜风吹着沈清茶的发丝,带着凉意。

慕容远行上前扶起佳人,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到沈清茶肩上。

“天气转凉,爱妃需多注意身体才是。”慕容远行道。

沈清茶甜甜地应着,便随慕容远行回了屋子。

一旁的内侍和侍女眼见二人甜蜜,便撤了下去,只留下沈清茶陪在慕容远行左右。

“陛下,您只关心臣妾,却也莫要忘了自身。”沈清茶道。

“爱妃有心了。”慕容远行说着便坐了下去。

转而又道:“若无外人在,不是叫你换个称呼的吗,陛下二字太过冰冷,孤不喜欢。”

“是,陛……阿征。”沈清茶柔和道。可是不知为何,叫他的名字总是会觉得脸红心跳。

慕容远行本名慕容征,即位之后才将一个“征”字一分为二,改作“远行”。

第七二章 美人落泪

一声“阿征”,听来亲切,比起那冷冰冰的“陛下”二字,更能拉近人与人的距离。

眼下,或许眼前的人并非一朝帝君,而只不过是自己的夫君。

相处多日,沈清茶并未亲眼见过别人口中那个暴君,杀人无数,手染鲜血。

反而听到耳朵里的都是慕容远行如何温和大度,为人和善,给百姓造福。

若非爹爹再三交代这人是何等不堪,她或许早在多日前便已经沉沦。

如今虽心中惦记着爹爹交代的事情,沈清茶却迟迟未动手,并未将之前沈应霖交与她的香囊再次打开。

“阿征,时候不早了,清茶服侍你休息吧。”沈清茶温柔道。

早在慕容远行来之前,她就早已沐浴更衣,期待着他的出现。

虽说不能爱上他,但是若能沉醉在他身下,亦觉得此生无憾。

想到那令人脸红心跳的事,一抹红霞爬上了沈清茶的脸。

慕容远行几乎隔几日就会来她的翠竹宫,虽说并非日日恩宠,她也知道,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一行进宫的女子还有很多,她们个个都是朝中大臣之女,又有很多与爹爹交好,若是当真独宠她一人,那似乎倒有些麻烦了。

“好。”慕容远行眼神温和。

在这翠竹宫的烛火下,他人温文儒雅,透着温柔的神采,仿佛那些残暴之事是如何都不会与他扯上关系的。

沈清茶常常觉得是自己花了眼,竟然会在慕容远行的眼神之中看到怜爱。

她自然不了解这个人全部的过去,只知道,她自己多么希望眼前的慕容远行是个好人,并非他们口中那般。

“清茶在想什么呢?”

沈清茶稍一走神,便听见身旁慕容远行的声音。

他的声音丝丝入耳,带着撩人的热气,在自己的脖颈边飘散,让她忍不住想要酥软,倒在他怀中。

“阿征,我很想你。”沈清茶道。

“不过两三日未见,就这么想我吗?”慕容远行笑了。

“那是自然,即便是日日相见,依旧想你,一分一秒都在想你。”沈清茶口中是甜蜜的话语,这一字一句都是专门说与爱人所言。

虽说她必须得到慕容远行的宠爱和信任,不得已而为之。

然而如今这些话说起来,却越来越顺口,竟是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

“阿征,清茶自然不敢奢望日日见你,但是只要你还能惦记着清茶,便已经十分满足,阿征……”沈清茶余下的话并未言尽,都已消声于慕容远行的亲吻之中了。

那人的动作轻柔,却又不容反抗,每每欢爱,都叫沈清茶无从应对,只好跟着他的节奏前进。

“阿征,我……啊……”当沈清茶的话变成了细碎的言语,无法拼凑完整,她伸手环上了慕容远行的身子。

“你要说什么与我?”慕容远行并未停下动作。

“我,我,我好爱你,阿征。”沈清茶说完了这句,竟是连自己都被震惊了。

这是她说的?

她并未发觉慕容远行嘴角那一抹若有如无的笑意。

那人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夜已深,宫外服侍的侍女们个个都红了脸。

翠竹宫的正对面,远远望去,方向相反之处,亦有灯火闪耀。

那里是锦绣宫。

虽说锦绣已经不再,可是锦绣宫仍然有人打点,并未荒凉。

慕容远行披上了衣服,准备离开。

他向来没有在妃嫔处留宿的习惯。

“阿征,今晚可不可以不要走?”沈清茶道。

她身子酸软,显得娇弱可亲。

慕容远行系衣带的手停了停,便笑了。

沈妃自然知晓他的习惯,今日却是第一次开口要求他留下来。

“好。”慕容远行停下了手中动作。

沈清茶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这无声无息的深宫之处,此时此刻,似乎有什么东西自沈清茶的心中破土而出。

距离帝都不足一日行程处,夜里的落霞峰依旧气势恢宏。

一直以来,这里都是中原武林第一大派。

然而当下武林之中人心不安,时局动荡,这第一大派的称号是否能够保得住,竟然全要看此次武林大会武林盟主究竟花落谁家。

今夜对于楚钰来说,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收到陌生人来信,他打开一看,竟然是那锦绣师姐。

锦绣说楚钧离开了随云小筑,不见了,这对于楚钰来说,确实是一件麻烦事。

楚钰心里担忧小弟,却也不清楚锦绣究竟何意。

她询问自己凌云峰的事,还表示将会来武林大会。

现在的锦绣早已不再是落霞峰弟子,当年之事虽说楚钰并未过多参与,但是他知道,是爹将锦绣逐出了师门。

他要锦绣在落霞峰他这个师父与慕容远行之间选一个。

锦绣选择了慕容远行。

如今锦绣虽不在皇宫,但她毕竟是慕容远行的人,若是能够争取到锦绣对落霞峰的支持,确实对他们落霞峰大有好处。

楚钰不禁陷入沉思。

他本不是一个好斗之人,但是却被上一代的仇恨与落霞峰的重任压得喘不过气来。

为了保住落霞峰第一大派之名,这个本性善良的青年,又是否会永葆一颗善良之心呢。

这想必太难下定论。

就算是楚钰自己,也不能知道,今后的事会向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而此时的锦绣,亦是一个不眠人。

不知道自己的书信是否传到了落霞峰,也无法联系到唯一熟悉的明月,叫明月关照一下楚钧。

她心急如焚,却没办法解决任何一件事。

若是阿征在,那该有多好啊。

不知不觉间,她又想起了那个自己藏在心底的人。

不管任何事,阿征总有解决的方法,就算这方法不正派,但是他总能够把所有问题一一化解。

阿征,你若在,那该有多好。

几月光景,对于慕容远行的记恨早就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思念和幽怨。

锦绣心里着急,竟是湿润了眼睛。

她不希望楚钧这个无辜善良的孩子出事,也不希望明月这个纯真大方的姑娘出事,更不希望落霞峰会出事。

第七三章 满腹心酸

“锦绣,锦绣。”

清晨,明月推开门的时候,锦绣已经沉沉睡去。

许是昨夜太过伤心,无心睡眠,此时锦绣闭着双眼,竟是没有发觉明月的出现。

“怎么了啊,究竟是谁惹得锦绣这样难过。”

不忍心叫醒锦绣,只希望她能够多休息一阵子,明月便轻轻关上了房门,询问起身边的小武来。

“老板娘好像特别关心那个楚钧。前日楚钧留下一封信就离开了,老板娘就变成这样了。”小武也不明所以,不过是一个相识不久的少年,为何竟叫锦绣伤心难过。

“对了,她还念叨着你,说是找不到明月姑娘,没想到你竟是来了。”小武心里惊奇,难道这姐妹俩居然心心相通。

明月心里疑惑,这楚钧既然是偶然来到随云小筑的,按道理锦绣不会这么关注才对,不过是离开了嘛,除非楚钧与锦绣大有关系。

明月突然想起一个人。

手握飞霞剑的武林才俊楚钰。

楚钰,楚钧,这似乎不无联系。

想到此处,她觉得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那楚钧或许真是落霞峰的人,锦绣担心,一定是因为她不希望楚钧在凌云峰出事吧。

“你究竟如何知道老板娘在等你?”小武还是满脸疑惑地追问。

“哎呀,我们心有灵犀嘛。”明月懒得解释。

事实自然是因为凌云峰在随云小筑附近的暗卫。

那两名暗卫在那晚就听到了锦绣和明月的对话,虽说无意偷听,却也知道,这锦绣是明月的朋友,而明月又是教主的夫人。

这关乎教主夫人的事,又岂能不报。

而明月也在得知锦绣有异的那时,就急忙下了山。

如今她不再需要别人带她下山,轻功灵动的她,举手投足,越来越像一个行走江湖的女子。

“明月!”说话间,锦绣的房间开了门。

锦绣急忙走了出来。

看到来人真是明月,她心里不知何种滋味。

“你别动,快回去躺着。”明月也急忙走上前去,一把拉住锦绣的手,把人扶回了房间。

“快坐下。”明月道,“许是你昨夜着了凉,中了风寒,怎么身子这么热。”

明月感觉到锦绣手心热度,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果真是发烧了啊。

“你快躺着,有什么慢慢说。”明月柔声道。

“就因为担心楚钧出事,你就这样着急吗?既然我知道了,我定会保他在凌云峰的安危,你放心好了。”

“明月,谢谢你,这么懂我。”锦绣道。

她的头好疼,这些年来,在慕容远行的皇宫之中,被照顾得仔细,竟是忘记了头痛发热是什么滋味。

“要不要给你找大夫啊。”明月担忧道。

她自己身强体壮,可是锦绣毕竟是生在古代的女子,身子自然弱些。

“不用。”锦绣笑着道,“虽然我担忧楚钧,但是我亦担忧你。我听说中原武林合谋围剿凌云峰,更是将矛头指向了一个叫明月的姑娘。”

明月突然觉得自己鼻子一酸,“你做什么这样傻,我这不是好好的,他们才没有那个能耐伤得了我。”

“多日不见,你似乎确有太大的长进。”锦绣道。

锦绣本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得出明月的变化。

明月身上的变化之大,叫她惊讶。

这定是经过那凌云峰教主精心调//教的。

“锦绣,如今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我本就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又何况是我所在意的人呢。”明月道,“中原武林大会究竟是什么阵仗,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呢,你要是去,带上我怎么样。”

“你!”锦绣一着急,又不由坐起了身子。

“你这‘众矢之的’,怎么还敢去那种地方,那不是去送命吗?”锦绣当然不知道,明月这丫头心里究竟在盘算些什么东西。

“我虽然就是他们要找的明月,可是见过我的人少得可怜,除了你们几个亲近之人外,那就是锦城出云阁的人了。”明月顿了顿,“出云阁可不是什么武林正派,据说那武林大会机关重重,守备森严,设好了套要捉拿魔教中人,他们肯定不会去淌浑水的。”

这样一来,我去又有何不可呢?

说不定还可以打入敌人内部,多做些了解。

究竟看一看这武林大会有何威风之处。

“楚钰没见过你?”锦绣无奈道。

“楚钰?”明月表情一变,怎么竟是把他给忘记了。

“我倒是当真把他给忘记了。”明月道,“那逃走的楚钧便是楚钰的兄弟,对不对?”

“嗯,楚钰的三弟。”锦绣道,“我怎么觉得你倒是和楚钧有几分相似,一样的不知天高地厚。”

明月嘻嘻一笑,“你这就说错了,我可不像他。他不愿意修习功法防身,可我却有一个武艺高强的师父呢。”

“那你师父也对你出门很放心?”锦绣问。

“这个嘛,他自然和你一样,不要我出门的,可是锦绣……”明月说着说着眼神也暗了下来。

“我并不希望被众人护在身后呀。凌云峰虽大,可就因为我而招致祸端,我怎么忍心他们跟着我受牵连。就算本来凌云峰就与他们结仇结怨,可如今不止仇家,各大门派,各路人马都觊觎着凌云峰。”

“明月。”锦绣心里一酸,她何尝不明白这种感受。

这种不希望自己所爱受牵连受痛苦的心,她早就已经忍受过了。

“当年在落霞峰,师父得知慕容远行真实身份之后,便要求我杀死他,说他是乱臣贼子,并非良人。”

那年的鲜血染红了帝都,可是锦绣仍然死死相信慕容远行,他对自己的爱不是假的。

为了这个乱臣贼子,她被逐出师门,跟随慕容远行卷入朝堂之争。

可是就算夫君与落霞峰结怨,她却并不希望看到哪一方受到伤害。

这种苦痛,若是非要选择一个人来承受,那么就选择她吧。

慕容远行最终还是胜了落霞峰。

锦绣入宫不久,便与慕容远行协议,自己留在宫内陪他一世,不论他的是非过错。

条件便是不可为难落霞峰。

这种心痛,这种不得已,锦绣比谁都清楚。

她与慕容远行隔阂已深,爱却更深。

“锦绣。”明月心疼地看着锦绣,替她盖好身上的被子。

“别再说了,都过去了。我相信,他一定是真的很爱你的,他有他的考虑,你不要多想,以后定有再聚之日。”

明月握紧了锦绣的手。

第七四章 许你自由

她本不希望别人为她烦忧,但若是这么做更添加了别人的烦忧,她万万不会去选择。

“锦绣,应凌云督促我练功,每日都需过关才能吃东西休息,我今天起了个大早来看你,眼下还得快些回去,不然他一生气,我今天可要饿肚子了。”明月委委屈屈,“你放心,那楚钧我刚好见过的,只要他出现在凌云峰,我定会保他周全。还有啊,你也不必为我太过担心了。”

“明月,他对你的苦心可见,我真替你开心,能够遇到这样的人。”锦绣笑了。

“不论如何,不要放开爱人的手,与他共进退。”

“我会的。”明月坚定道,“你若是要找我,以后便可以到凌云峰山脚下,去与那里的守卫说,我已经知会过了,他们不敢不通传。”

“嗯。”锦绣应着,“明月,你虽然看似爽朗大度,却又心思细腻,能够认识你,真是锦绣的福气。”

“哎呀,何必说这些呢,我们是姐妹嘛。”明月不好意思道。

说罢便离开了随云小筑,往凌云峰的方向走。

清晨已过,当明月赶到望月亭的时候,暗夜已经不在了,只留应凌云独自坐于亭中。

带着寒意的风吹动片片落叶,这样一幅画竟是叫明月看呆了。

“还不过来?”应凌云的的声音穿过秋风传到了明月耳边。

“啊?过来过来。”明月回过神来,便急忙走进那望月亭。

昨夜就听到暗卫与她汇报锦绣的情况,明月心里担忧,却又不好深更半夜出门,只等一早起身,悄悄溜了出来。

她走的时候应凌云还没醒,明月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迈出了快意阁。

“你愣在那里做什么。”应凌云道。

明月站在应凌云面前,在没他应允之下,不敢坐下去。

毕竟自己没有请假就跑了,应凌云若是责罚,她真是无话可说。

时间久了,她早已经适应了应凌云为人。

平日里怎么宠着惯着都行,但若与练功扯上关系,他便是她的严师,就算明月多依赖,也不敢在师父头上动土。

“师父,明月错了。”明月小心翼翼道。

“错哪里了?”应凌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然而明月自以为自己不对,并未发觉应凌云根本没有怪她的意思。

“不该不与师父汇报,就擅自下山,还不来练功。”明月小声道。

“还有呢?”

“还有?”明月满脸疑惑,她就是去看锦绣了呀,难不成还犯了什么错。

“好了,不逗你。”应凌云笑着道,“过来我这里。”

明月偷偷抬头看了看应凌云,发觉他似乎真的没有生气,便走到应凌云身旁。

应凌云一把环住明月,把她放到自己腿上。

“虽说今日练功迟了,但是知道你是有事要忙,为师不与你计较。”

“你怎么知道?”明月好奇。

“一大早就鬼鬼祟祟跑了,你当我是聋子还是瞎子?”

“啊?原来你知道啊。”

突然觉得不对,明月又道:“应凌云,你既然知道,还难为我鬼鬼祟祟,你真好意思。”

“若我醒着,你便不会运功离开了。”应凌云的指尖碰了碰明月的鼻子,“没想到教了这么久,你学的最好的竟是轻功。”

“你是说我的轻功过关了吗?”明月惊喜。

若是得到应凌云的肯定,想必自己还是没有很差的。

“是。”应凌云笑着道,“别人若想追你,需花些功夫了。”

“真的吗?”明月开心十分,“多谢师父教导,还有师父的内功。若非你的道行,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进展。”

“所以今日不罚你。”应凌云道,“你若有任何事,只需去办,我并不要你事事知会我,你有自己的自由。但若是你以后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把自己给弄伤了,小心我把你关起来,永远不放你出去。”

“你好狠的心呐。”明月轻轻推了推抱着他的应凌云,心里却不无甜蜜。

都说古代的丈夫便是妻子的天,做任何事都需得到应允,不可忤逆,又不可随意抛头露面。

然而应凌云却给她自由,叫她随意交友却不过问。

他相信她自己有自己的判断,不会让自己受伤。

应凌云,你究竟是哪里来的,怎么会这么“通情达理”?

就算在家乡遇到你,我也不会有丝毫疑惑。

“好了,回去吧。”应凌云道,“天气越来越凉了,山上风大,该多加衣服了,傻瓜。”

“人家哪里有衣服嘛?”明月揶揄,“我的衣服都是这样啊,我又没有在这里过过冬,没有厚衣服呀。”

“是这样吗?”应凌云牵着明月的手向快意阁走。

如今,不需他刻意放慢脚步,明月也能跟得上了。

“你打开柜子一看。”回到暖阁,应凌云便吩咐明月。

“该不会有什么惊喜吧。”明月笑嘻嘻道。

“自己看。时候差不多了,我要去圣坛,你在家消遣便好。”应凌云送回了明月,便转身要走。

“好,你赶紧去忙。若是叫别人知道你应凌云因为我而耽误了工作,那我可担当不起。”明月道。

“又说什么傻话。”应凌云无奈地笑了。

“啊……”

还没走出快意阁大门,应凌云便听到明月自阁楼上传来的尖叫。

她的反应未免太大了吧。

而此时屋内的明月,正开心地看着满满两个柜子的衣服。

都整整齐齐挂在柜子里,各式各样,眼花缭乱。

他竟是早就为她做好了衣服。

“我一定是找了一个霸道总裁吧!”明月开心地拨动着一件件衣服。

知道她的喜好,知道她的身材尺寸,知道她喜欢小惊喜,应凌云便早就准备了这些。

“不是说小惊喜吗?这算很小吗?”明月开心之余,不禁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凌云峰怎么会如此财大气粗?

难道每个门派都这么有钱吗?

这不可能。

究竟应凌云是因为祖上基业,还是另有他法?

不行,一定要好好问清楚。

还没正式做人家夫人,明月竟是开始担心起应凌云的经济情况来。

第七五章 家大业大

“哎呀,怎么把楚钧的事给忘了。”明月醉心于应凌云准备的惊喜之中,方才又担心害怕被责罚,竟是忘记了和应凌云提起楚钧的事。

锦绣因为担忧都生病了,自己回来却把她这事给忘记了。

明月无奈地敲了敲脑袋。

今日醒得太早了,肯定是因为没睡醒才会这样。

明月一头栽倒在快意阁柔软的大床之中。

应凌云,应凌云,他去圣坛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明月百无聊赖,看遍了那些衣服,又觉得自己没事可做了。

大家都有事情要忙。

凌云峰有凌云峰的事,婉婉有婉婉的事,锦绣更忙,还开着一间随云小筑,这么看来,似乎只有明月自己什么都不做。

除了每日跟着应凌云和暗夜练功,她好像一直都在享受着应凌云给她的一切。

若是生命中没有应凌云呢,那她如今又在做什么?

想到此处,明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很没用了。

虽说学了凌云峰的武功,但是还没有真正派上用场,如今对于自己长进的欣喜一过,她又开始担忧自己能做些什么了。

靠应凌云养活自己,真的很好吗。

明月或许什么都不能算是最好的,但是倒床就睡倒是她的一门本事。

想着想着便是眼睛一闭,慢慢平稳了呼吸。

这些天来,基本没有认真休息过,应凌云对她要求严格不松懈,自己也要强,如今大白天里躺了下去,竟然一觉睡到了日已西斜。

明月睡到了自然醒,心情舒畅,苦闷烦恼消散,伸展了懒腰,缓缓坐了起来。

她转头看向窗外,天竟然有些黑了。

虽说如今天黑得更早了,但是这一觉也睡得太沉了。

“你好像一只猪啊。”明月自嘲地笑了。

“你还当真是一只小懒猪。”应凌云也笑了。

“凌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明月只顾着自己,还没发现应凌云竟然已经回来了。

快意阁的暖阁很大,一张宽大的床位于中央,明月只顾朝窗子的方向看,再一回头,才看到应凌云在另一边的卧榻之上,手中还拿着一本书。

“你睡得那么香,自然不想吵醒你。”应凌云道。

“你在干什么?喝茶看书?”发觉他手中的书,明月惊奇道,“你一个习武之人,竟然会对这些感兴趣?”

话刚出口,她突然想到,应凌云小时候的事。

他又怎么会是单纯一介武夫。

那可是前朝皇子啊。

“不可以吗?”应凌云道。

“可以可以。”明月走下床,坐到了应凌云身边。

她将头靠在身边人的胳膊上,小声道:“夫君,你这么厉害,什么都好,我可怎么办才好,我似乎什么事情都帮不到你。”

“你只管做你的小懒猪就好。”应凌云将人揽进怀中,语气温和。

“我才不要,我真的很想自己有点用。”明月嘟囔道。

“你怎么时不时就要来闹一闹。”应凌云无奈地笑了笑,“先前说自己没用,非要学内功,现在又想学什么?”

“哎呀,你别这么宠我啦,你这样子就好像不是我的夫君,而是我的长辈。”

“傻瓜,说说看,又有什么事让你烦心了。”应凌云道。

“在这里我好像真的很没用,你做了那么多好看的衣服,什么都给我最好的,可是我却没任何能力,甚至连如何赚钱都不会。”明月郁闷道。

“赚钱?”应凌云神色好奇,“你的小脑袋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怕我养不起你啊。”

“不是啦,只是什么都靠你,我怎么才能独立。”明月道。

“想凭自己的能力生活,确实叫我刮目相看,但是你要清楚,凌云峰的教主夫人身份特殊,你并不能像普通人那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应凌云道,“麻烦随时都可能上身,可不要好心做坏事,牵连无辜。”

“啊?”明月的确没有想这么多,不过如今看来,这凌云峰的夫人做起来真的很难。

“后悔了吗?”应凌云道。

“我不可以后悔吗?又没有真的嫁给你。”明月撇了撇嘴。

“如今就是你不认,天下也无人不知你是凌云峰教主夫人。是否觉得太辛苦了,当日给你身份,只是为了你方便,我也并没想这么多,是我疏忽了。”应凌云语气中竟然带着些自责。

“你干什么啊,我没有怪你,我只是觉得自己没有价值,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明月不好意思道。

“你哪里没有价值了,就凭你是练器这一点,便是无价之宝。”

“你又开我玩笑。”明月双手抓着应凌云的身子,“你说若有一日,我走出凌云峰,会不会没办法生存下去。”

“一定不会。”应凌云道,“明月聪明伶俐,怎么可能活不下去。叫我说,就算是你一个人,也一定有办法让自己过得很好。”

“你真的这么认为啊?”明月开心道。

“是。”应凌云道。

“哎呀对了,我差点又忘记。”明月直起了身子,“你记不记得之前去随云小筑看我,那里坐着的一个青年。”

“嗯?”

“他是楚钰的弟弟楚钧。他之前一直在随云小筑跟着锦绣,但是前两天跑了,锦绣担心他出事。”

“害怕凌云峰的人对他不利?”

“是啊是啊。”明月担忧道,“那楚钧也确实没做什么得罪凌云峰的事,况且我很担心锦绣,若是凌云峰的人遇到楚钧,可不可以放他走。”

“好。”应凌云应道。明月心思善良,哪里会懂得各门各派之间的纷扰。

若是凌云峰的普通弟子落入中原武林之手,他们有岂会轻易放过。

应凌云本不愿明月纯粹的心被污染,便只是应了下来,再无多言。

“凌云,我想知道,各大门派都像凌云峰一样吗,一样财大气粗,想要什么有什么?”得到应凌云应允,明月心情放松了不少。

应凌云无奈道:“凌云峰产业是不少,除了随云镇,已经遍布中原之地,只是外人并不完全知晓。那本有一大部分是父亲当年所管,后来交于我接手。之前陈府被洗劫,各大门派都欲并吞前朝产业,可惜他们狼子野心,有命想,没命花。”

果真如此。明月暗道,前朝虽然已经覆灭,但确实还是有自身实力在的。

第七六章 不脱衣服做,弄脏了怎么办

“怪不得他们忌惮凌云峰,朝廷也忌惮凌云峰。就算你当真不存那种心思,也太容易叫人心生妒忌了。”明月担忧道,“若是他们得知你就是那陈家之子,岂不是更糟糕了。”

“莫要担忧,你做好自己的事便好,其它的交给我。”应凌云道,“你不愿意叫我养你,难道我要等你来养我吗?”

“那怎么可能,我要是有那种本事,岂不是要飞到天上去了。”明月笑着道,“我做好你的教主夫人,不再乱想好不好。”

“当然好。”

“锦绣说她要去落霞峰看武林大会,其实我也很想去看。”明月嘟囔着。

“才要夸你,这下又有新花样了。”应凌云放下手中的事,把明月抱回床上,“你若真想见识那种场面,可要过得了我这关。”

“什么关?”明月的手环着应凌云的脖子,抬头看着上方人的眼睛,眼神纯粹。

“你的内功若是达到要求,我便放你去。”应凌云道。

“真的?”明月眼睛发亮,“那我可要赶紧传信给锦绣,叫她等我。”

“你对自己的内功这么有信心?”应凌云道。

“那可不,也不看看师父是谁。”明月说着挺起身子,在应凌云脸上亲了亲。

“你若要考核我,也需先过了我这关。”

“美人关?”应凌云回应明月的吻,把她整个人放了下去。

“没错。”明月翻身将应凌云推倒,整个人跨坐在他的身上。

“你这又是干什么?”应凌云道。

“你只管享受好了,今天让我来好不好。”明月笑嘻嘻地,“你别再小看我了。”

应凌云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眼前的佳人,便道:“随你开心。那如何才算过得了你这美人关?”

“你要能守得住就算。”明月言语隐晦。

“守得住什么?”应凌云不明所以。

“喂,你干嘛非要我说什么都那么直白啊。”明月揶揄道,“人家会害羞的。”

“我只当你也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应凌云笑了。

“怎么样,你敢不敢?”明月眼神狡黠。

“这有什么不敢。”应凌云道。

“不许用内功?”

“好,不用。”

“真的不用?不可以耍无赖。”

“好。”

应凌云觉得自己真的败给她了,便躺在床上不再动作,只待看看明月究竟想怎么样。

明月得到了应允,开心道:“今晚你就是我的了。”

虽说应凌云平日严肃,但还是十分娇纵明月,由着明月乱七八糟地叫。

明月眼看应凌云不动作,不放心,又解下了应凌云身上腰带,将他的两只手束在一起,绕过头顶,绑到了床边。

“你说了不运功。”明月再次确认。

“不运功。”

“嘻嘻。”明月笑着便去解应凌云身上的衣服。

“天还没怎么冷,你怎么穿这么多。”

应凌云的衣衫虽非正式的教主装束,但就算是日常所穿,亦是繁杂,除去外衫,里面竟然有三层。

“让我来。”应凌云忍不了明月这无章法又粗鲁的动作,便道。

“说好了你不能动。”明月道。

“好好好,我不动。”说着说着应凌云便笑了,“你若不会,便不用脱了。”

“谁说我不会的?若不解开,一会儿弄脏了怎么办。”明月反驳。

“是什么东西会把我的衣服脏掉?”应凌云道。

“还不是……”解着衣服的明月突然愣住了。

“应凌云!你脸皮究竟多厚?”

胳膊卡到了衣服,明月没办法,只好先解开缠在应凌云手腕上的腰带。

应凌云得空坐起了身子。

“行了,我认输,我怎么可能过得了你的美人关。”

“你还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明月嘟着嘴,不满道,“难不成不运功,你就不行了?”

明月故意惹他,本也因为自己近来能够越发好的控制体内功法,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然而应凌云并未接她的话,反而又躺了下去,一副任君采拮的样子。

明月心里纳闷,自己说他不行都惹不到他,但看着眼前威风凌厉的魔教教主躺在自己身下的温顺姿态,她并未多想,便又开始动作起来。

一件件解开自己的衣裙,她故意放慢手中的动作。

然而毕竟是第一次在应凌云面前这么主动,明月的脸颊还是红了起来。

虽说与他早就不分你我,可是这样主动的举动又叫人觉得格外难为情。

看着面前佳人微红的面颊,在烛火映衬下,格外动人,应凌云心里暗道,这个小家伙也不知道哪学来这些东西。

他不由伸手触碰明月。

“说了你不动的。”明月声音温柔,眼神娇媚,抓过自己一旁的裙带,重新将应凌云手腕绑在了一起。

衣衫尽散,明月的长发披落下来,她实在无法承受应凌云炽热的目光,便又用手边的丝带将他的眼睛也蒙了起来。

因为看不到,其它的感官便被放大。

明月的手触碰之处,应凌云感觉自己心里痒痒的。

她故意到处撩拨,激发应凌云内心的渴望。时刻记得这并非是在一意服侍夫君,而是要与他比个输赢,究竟看看像他这样的身居高位一身修为的人是否在欢爱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男人。

明月好奇心盛,以前自己独自居住,更是看过不少叫人脸红心跳的深夜少女漫画。就算并未实践过,脑子里的花样还当真不少。

应凌云的呼吸渐重。

但是人却依旧不与明月言语。

只是静静等待身上这可人儿的动作。

他身材健硕,明月如今不用再避开他的目光,便是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那处如今已经发生的反应。

明月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应凌云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

心中也经不住刺激,不仅由于这太过诱人的画面,还由于她一个普通女孩子竟然能够将魔教教主这样对待。

这绝对要比与普通男子在一起更叫人心生刺激。

明月亲吻应凌云寸寸肌肤,却又毫无规律可循。

她这无章可循却又蜻蜓点水般的小啄更是能够激起身下那人的心火。

眼看那处越发饱满。

明月咽了咽口水,直起了身子。

她整个人附在应凌云身上,看准了位置,便坐了下去。

“痛!”

才刚感受到快意的应凌云却听到明月的惊呼。

她又翻身离开了应凌云的身体。

没有应凌云的进攻,明月自己不舒服了自然就想停下来。

可是转念一想,这样一来,不就成自己输了?

明月心有不甘,为何人家可以妩媚主动,她就不相信自己不行。

有了!

第七七章 夫君,我在取悦你

虽说这里也有滋润的药膏,可是那样做太丢自己面子了,等会应凌云一定会嘲笑自己,于是明月便大胆下了决定。

但是毕竟只是存在于脑海之内的事,真正要拿出来做,明月又觉得有些难为情了。

她抬眼看了看被困的应凌云,那人似乎并未有什么异常。

若要叫他这种练功时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女人的人动情失控,恐怕自己确实要大胆些才好。

明月似乎下定了决心。

她将身子放低,脑袋移动到了应凌云旁边。

温热的气息划过,应凌云觉得自己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她不会想要……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事虽说并非未曾经历,可是面对明月,他向来疼惜,就算力道重了些,下手狠了些,也舍不得明月做这种事。

他心里正乱着,突然感觉身体一热,被包裹在一片温润之中。

他不由吸了口气。

这小家伙竟然真的做了。

应凌云心中感触,自己最在意的人做着这样的事,身体的刺激来得格外明显,若非久经人事,或许他便要栽在明月手中了。

明月并无任何技巧可言,然而一心为了取悦应凌云,那小心翼翼怕弄痛他的动作却撩人更甚。

她嘴唇本就小而薄,无法容得下应凌云,只好轻柔对待,伸着小舌来回动。

她发觉应凌云似乎更大了,反应也明显了许多。

明月心中欢喜,这种事第一次做,但是对方是自己的爱人,竟然没有觉得丝毫反感。

有了湿润的帮助,明月心里一横,反正痛也只是片刻,便继续了之前的动作。

她动作缓慢,当终于完全坐了下去的时候,自己与应凌云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身体被他充满,动作却是自己支配,明月心中异样的感觉升腾,竟然软了身子。

也不知应凌云这次为何这么听话,但是他一声也不吭,明月心里有些虚,自己前后动了几下,便觉得好累。

方才的兴誓旦旦已经烟消云散。

酸软无力,却又实在渴望着应凌云,明月直起身子又试着动了起来,爽快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她无法控制下去。

“凌云,我,我好累哦。”明月娇嗔道,“你来吧,这种事情我真的做不来。”

“凌云……”明月细声叫着,可是下方的人却还是不开口。

“你生气了吗。”明月无奈道,“我是不行,别说要你考核内功,就连这种事情都做不来。”她不禁开始自暴自弃起来。

正抱怨自己,明月只一眨眼没注意,应凌云便已经挣开了她的裙带,翻身欺上前来。

“啊!你做什么!”

下方依旧连接,如今被撞得更深了。

明月无法克制,不由惊呼出声。

“怎么,这就不要我过美人关了?”应凌云冰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凌云,你刚才怎么不跟我说话。”明月慢慢适应着应凌云,便道。

“不是你叫我听你的?”应凌云道,“怎么还没开始,你便先认输了。”

“夫君,我认输了,我认输了。”明月小声道,“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等以后学好了本领再来好了。”

“你要去哪里学本领?嗯?”应凌云说着解下了自己眼睛上的丝带,一双有神的眼睛直直盯着明月。

“我错了,我错了。”明月被他看地心虚,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应凌云身上的玲珑冷香,这气息虽说好闻,却压制得让人无法喘息。

明月早已适应了应凌云的气息,可是今晚这冷香似乎更甚,香气浓郁,叫她失去了一切反抗的能力。

“方才给你机会,你不要,如今便由不得你胡闹了。”应凌云道。

“你……你又拿那随心诀欺负我,这岂是君子所为?”明月身子酥软,虽说她本意忿忿而言,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细碎柔弱的声音,如同撒娇。

应凌云心火正旺,却又无法避开她如水的眼睛。

看一眼便会叫他心疼,忍不住地温和。

“我何时说过我是君子?”应凌云说着便将明月那长长的丝带缠上了她的眼睛。

“你知不知道,方才你这丝带透光,我把你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什,什么?”明月更是碍不住面子了,刚才自己做的那些都让他看见了。

“可是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呢?”明月眼睛缠着丝带,双手在空中乱抓,“我眼前一片漆黑,一点光亮也没有。”

应凌云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方才他自然也什么都没看见,但是这样一来,却能叫明月内心的感觉更强烈。

“你在搞什么鬼,要做便做嘛。”明月依旧提不起力气。

“凌云,凌云。”等不到回应,又没办法看到对方,明月不由地扭动身体。

浓郁的冷香环绕,就算应凌云不动作,明月也没有丝毫力气直起身子来,全身酥软,任人摆布。

应凌云没有熄灭房内的烛火,香与色当前,他亦是不愿放弃这美景。

明月对他而言,娇俏可人,如今这娇俏之中又多了几分魅惑,想到初见之时那清纯爽直的佳人,应凌云心中感触。

“宝,运功。”应凌云说罢,便不再给明月喘息的机会。

快意的感觉伴随应凌云的冷香一起侵袭明月的身体,她几乎就要喘不过气。

正在此时,应凌云低头吻上了她的薄唇,唇舌纠缠,不分不舍。

“呜呜……”明月没办法呼吸,又不能推开身上人,承受他四面八方的攻势,只得深深吸进一口气,按着应凌云传授之法催动内息。

自体内传出的气流与应凌云的气息交汇,一如眼前二人,彼此相纠缠,难分难舍。

待气息逐渐平稳,明月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够支配自己的身体,不再受到冷香干扰。

仿佛又恢复了自由之身。

她的双手攀上应凌云的脸庞,轻轻推开他的唇瓣。

应凌云道:“能够与玲珑冷香融合,不再受其所困,这便是最后一步了。明月,你过关了。”

如今你行走江湖,就算偶遇高手,也不能伤你几分,加上凌云峰的独门轻功,我便当真放下心了。

后面这几句应凌云并未说出口。只不过一句“过关了”,便叫明月心里开心。

“真的吗?原来你这个时候都不忘考察我。”说着说着,明月似乎又不开心了。

“原来我努力取悦你,竟然对你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怎么会?”

应凌云再次欺上身来,“若不是我方才看不见你的样子,早已溃不成军。”

“什么,你看不见,好啊,你故意叫我难堪,应凌云……”

“你说自己夫君不行,你觉得我是否会生气呢?”

“啊?不是吧,我是为了气你,不会这么记仇吧。”明月胆战心惊,他毕竟是个古代人,这样说好像会很麻烦。

感觉应凌云又大了一圈,她却又无处可逃。

招惹了应凌云,今天似乎会很惨。

第七八章 着迷于你的身体

明月解下缠在自己眼睛上的丝带,小心翼翼靠了过去。

“夫君,欢爱之事,你还要介意那么多嘛,明月只是与你开玩笑的。”

见他并未生气,明月才放下心来。

“你也别开心得太早,虽说你过关了,但是若要去中原,必须同白衣一道去。”应凌云道。

“小白?为什么啊,可是小白与我在一起不太方便啊,锦绣怎么办。”明月担忧道。

“你有了那锦绣,倒是把白衣都给放下了?”应凌云道,“白衣的身份在中原并未有人知晓,凌云峰此次虽说不参与那中原之事,但也需派人前去打探虚实。”

“原来小白其实就是凌云峰暗卫的头子吗?”明月想到这里,突然笑了,“他可是左护法啊。”

“白衣年轻气盛,又爱到处游玩探听,若要他一直留在山上,反而是不可能。”应凌云道,“你们去落霞峰定要经过帝都,在帝都汇合便可,如今我也不需为你过分担忧,若遇紧要关头,一定要用相见欢告知夫君,知道吗?”

“知道了,凌云。”明月道,“你都替我打算好了,那你呢,你这教主竟是从来都不出门吗?”

“我在凌云峰等你。”应凌云道。

“你若常年不离开凌云峰,只怕变成老妖怪了。”明月揶揄着,却在发觉应凌云的眼神之后悄悄低下了头。

“夫君,叫明月服侍你休息,好不好?”

“夫君,你又不说话了?”

“你要如何服侍?”

“你想明月如何便如何。”明月许是因为要出门太兴奋,竟然一点睡意也没有。

但是要离开凌云峰到那么远的地方,这就要与应凌云分开不短的时候了,想她自从陪伴应凌云以来,还从未离开他身边太久。

“夫君,我不在凌云峰,若是想你了可怎么办。”明月躺下身子,把头靠在应凌云腿上。

“不是有相见欢吗,你若想我了,也可以叫我知道的。”应凌云摸着明月的头发,眼神宠溺。

“那我危险了也用,想你了也用,你要怎么区分呀?”明月疑惑道。

“我自然能够知道。”应凌云一脸神秘,“那相见欢有何奇妙,若你真的远在落霞峰,想念我时,便会知晓了。”

“凌云峰这些法宝还真是鬼斧神工呀,小白能够做得出相见欢,当真厉害。”明月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银铃,心里感叹。

她在应凌云腿上来回蹭着自己的脑袋,突然觉得不对劲,赶忙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真的蹭到应凌云那物了。

明月脸上一片红潮,看着那饱满之物,心里不由还是有些害怕的。

应凌云自小就修习凌云峰内功,他身体好得很,若是之前运过功,那边不得到纾解,便会一直保持骇人的样子。

她向来不敢直勾勾地去看,也不敢想象自己是如何容得下他的。

今晚第一次那么接近,此刻想起来,脸越发烧了起来。

“你好大。”明月心中所想,竟然不知道自己将这话都说了出来。 “你又在乱想什么呢?”应凌云无奈地笑了笑,“不是要服侍夫君的吗。”

耳边是应凌云的声音,明月脑子里一片混乱,想到要与应凌云分开一阵子,心里舍不得,鬼使神差地她又将自己的头靠近应凌云。

虽说对她来讲,实在吃不下,但是却格外着迷应凌云,也不知是自己天生如此还是只对他如此,也不知生在这个时代的应凌云究竟能否接受呢。

“啊!”明月发觉自己的动作,吓得坐起身来。

“夫君,你是不是不喜欢明月这样啊,方才实在是,实在是……”明月心里纠结,不知如何开口,便吱吱唔唔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那个,就是很着迷,你说我是不是生性放浪的人啊……”

应凌云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明月。

“你本就是我的练器,自然会对我着迷,况且寻常夫妻之间,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应凌云抱起明月道,“但平日里我怎么舍得你做这种事。”

“是这样吗。”明月半信半疑,转而又道,“你说不舍得我,可是有其他人为你做过了?”

“以后你都是我的了,不许其他人碰,她们可以做的,我也可以。”

说着明月便用自己的薄唇覆上那物,略显笨拙地舔着。

“宝贝,不用这么辛苦。”应凌云道。

“可是我很喜欢。”明月嘟囔着。

应凌云嘴角的笑意浮现,“既然如此,为夫来教你。”

说着便缓缓动了起来。

他伸手将明月的长发绾起,逐渐加快了速度。

“慢,慢一点……”明月无暇顾及,话说不出来,却自嘴角流出道道银丝。

画面诱人,应凌云只觉得心火更甚,抽出身体,把明月转了个圈,让她跪趴在床边,便再次深入。

他力道大,若非明月练器之体,怕是要吃不消。

明月被撞得狠了,眼泪又抑制不住,不断有快意之感涌上来,她完全招架不住,便在应凌云的动作之中达到了顶点。

还未平复,身后的动作却非但不慢反快,明月双手抓住了床柱,止不住喘息。

如此一来,她便是真的困了,瘫倒在应凌云怀中,沉沉睡去。

应凌云照顾明月收拾干净,将人放进舒适的锦被之中。

月夜之下,他急传花白衣与暗夜,吩咐二人按计划行事,潜入中原武林大会。

几个月来,在应凌云教导之下,不仅明月大有长进,暗夜功力亦是大有进展,加上望月亭修炼宝地的功劳,如今的暗夜只怕要跻身魔教前几的位置了。

虽然一直在说武林大会如何如何,但是凌云峰又岂会无所作为,由着他们任性商议,共同对付。

花白衣与暗夜皆是年轻有为,身份隐藏得好,不为外人知晓,以他们的身份现身武林大会,便是要搅乱那中原武林的计划,甚至致使武林盟分崩离析的。

人心难聚,易分离。如今各门各派就各怀心机,或许不需如何花心思,内部也难以调和。

这些人中虽说不乏真正的有识之士,心怀大局之人,但若是只要戴上正派的帽子,那就是对的,也未免太过草率。

夜已深,明月睡得安稳,却不知,应凌云早就为她打点好了一切。

他交代花白衣与暗夜夜奔落霞峰的同时,又吩咐应落歌亦按照计划行事,坐镇凌云峰。

第七九章 文人墨客风华绝代

陆婉婉追踪锦绣山庄的人许久,那锦绣山庄的一条线索还需继续跟下去。

如今的应凌云有了明月,心里多了挂念,便下决心查清楚,究竟明月的身份是被何人传出,他又为何会知道这些。

说到明月的安危,他并不担心中原那些人,反而这明明只有自己才会认定的练器却是如何叫外人知晓的。

这件事一直留在应凌云心中,也一直不可能被他放下。

翌日清早,明月便派人下山传信锦绣,商讨一起去中原的事,虽说对于再次出门心里新鲜,但是要离开应凌云许久,还是叫她忍不住不舍。

这里不像家乡,不可能有什么及时通传的方式,最快最快不过是相见欢的感应了吧。

可是见不到,摸不着,这又着实叫明月着急。

人还没离开呢,就开始想着如何思念了,看来自己再也不可能离开应凌云了。

“凌云。”明月吩咐了手下传信后,便回到快意阁之中。

她悄悄走到应凌云身后,一把抱住了那人。

“凌云,若是你可以与我一起走那该多好。”明月道,“一起看遍千山万水,做一对神仙眷侣。”

“我知你爱自由自在的生活,跟着我在凌云峰实在苦闷,若是有一天凌云峰的事都交代清楚了,我便带你离开,如你所说,作一对神眷侣。”

应凌云温和的语气击中了明月的心。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知道拒绝我呢?我说什么你都要去做吗?你要知道,我最重要的就是你了,有你的地方,就算是艰险万分,那也是明月的归宿,若是没有你,一切都失去了颜色。你如同天下的霸主,只有高处才真正适合你,我早就说过愿意追随你的。”

“宝。”应凌云转身看向明月,眼神温柔,“其实我又何尝不喜欢那种闲云野鹤的生活。父亲和母亲便是如此,不问世事,琴瑟和鸣,不知多快活,但那种日子或许是应凌云需要付出天大的代价才可能触及的。”

“父亲母亲自是叫人羡慕,但是你我亦叫我羡慕。”明月甜甜道,“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得到你这样好的夫君。真希望这次事件平息,我回来凌云峰的时候,你便能娶我过门。”

说着说着,明月又忍不住红了脸。

“原来宝贝是想嫁人了啊。”应凌云笑了,语气坚定道,“回山之日,便是明月出嫁之时。”

“应凌云早有誓言,此生此世,来生来世,你都是我唯一的妻。”

“凌云,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凌云!”明月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道,“再过两个月,便是你的生辰呀。”

“那明月到时候可一定莫要贪玩不回家,独留夫君孤苦。”

“怎么会,一定飞奔回来。”明月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再说了,我怎么可能走那么久,就算路途遥遥,如今我可以用轻功了嘛,我那么想你,又离不开你太久。”

说着又紧紧钻进应凌云怀中。

“好了好了,不过出去长长见识。”应凌云安慰道,“快去快回便好。”

“嗯。”明月声音柔软,“那这两日可不可以日日欢好?”

她身为双修练器,身体复原快,夜里欢好,却能马上调整过来,难免放肆些。

“小家伙,是我喂不饱你吗?”

“是我想把接下来的份额提前支配嘛。”

应凌云说话间不无甜蜜,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明月环着应凌云,心里默默期待着往后。

而此時此刻的随云小筑,锦绣心里百感交集。

那应凌云竟然会答应明月去中原,但是再想想看,定是已经安排妥当了。

锦绣本不愿看见各方势力争斗得你死我活,但是很多事情又不是她能够解决的。

如今去落霞峰的路上加上了明月,也不知前方究竟是福是祸。

但是她知道,自己对明月是坚定的,若是明月跟在她身边,自己也定会保护明月。

锦绣安排了随云小筑的事宜,便收拾好行李,打算隔日一早与明月汇合出发。

花白衣和暗夜亦早一步赶往中原。

在这随云镇通往中原之路上,又多了几个情义深重之人。

草木枯黄是专属于秋的色彩。

在随云镇之内自然是无法体验,一出随云镇,直奔落霞峰,便见越发枯黄的景象。

花白衣御马前行,对一旁的暗夜道:“暗夜呀,你看这沿途光景,果真尽显伤感,不怪乎那些文人雅客都要伤叹了。”

他自是把暗夜当做自家人,如今暗夜又拜入应凌云门下,这层关系也便更紧了。

按理说,花白衣作为凌云峰左护法,又是教主的兄弟,应是暗夜的长辈,然而二人不过相仿的年龄,花白衣本就不像应凌云那般重视礼数,便希望能与暗夜以友相处。

暗夜知他心思,又早与花白衣约定,出了凌云峰,他们便以友相待,便道:“花兄说的是,自古逢秋悲寂寥啊。”

“不全如此吧,我看你想的倒是下一句。”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哈哈哈,花兄知我。”暗夜笑了。

他为人爽直,自带一身侠义之气,虽说出身平凡,却能在几年之内深得人心,这与其待人之道不无关系。

暗夜本就玲珑剔透,虽说文武具佳,却愿意留在凌云峰,便是一早就看穿那所谓的正与邪。

他向来欣羡师父三人的情谊,如今能得师父提拔,与他们几人结交,自是舒畅。

又何必悲秋呢。

“若你我并非江湖客,搞不好倒是能去做个文人墨客了。”花白衣也笑了,“向来都是我一人独来独往,如今有暗夜作陪,别有一番滋味。”

“不如你我就做一回文人墨客。”暗夜道,“师父虽传授我功法,但是真正接触师父,才发觉,师父之才,天下罕有,果真风华绝代。”

“那倒是真的。少主可算是我们几个当中最有诗情画意的了,喜欢看星星看月亮,不是练功就是饮酒对月,甚至做几句诗,写几篇字。”说着花白衣却又话锋一转,“那些东西都是自小熏染传习,比不了啊,比不了。”

“花兄和师父自小一起长大,难道不得熏染吗?”暗夜笑道。

“我什么时候与他一起长大了,你看看我才多大岁数。”花白衣揶揄,“他在外面杀人扬名之时,我不过还是一介顽童。”

他们虽知晓应凌云才华,但只道是老教主教导有方,却不知真正缘由。

凌云峰经营前朝产业,也只当是老教主与那陈府的关系,却不知,离他们最近的应凌云便是那前朝皇子。

第八十章 官道客栈危机四伏

“哎呀,人比人气死人啦,暗夜。”花白衣忿忿道,“这文人墨客我是做不来的,你想做你自己去好了。”

说罢便拉紧缰绳,往远处奔去。

“花兄,花兄!”暗夜无奈地摇了摇头,便追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朝着中原方向前进。

良驹宝马,不过一日光景,便已行得千里。

黄昏时分,花白衣与暗夜留宿官道外一处驿站。

这地方虽说简陋,只接待路来路过之人,但是却也干净。

不过几碟小菜,一壶美酒,在这四下荒芜之处,却能够慰藉人心。

“老伯,此处只有您一人吗,照顾得过来吗?”花白衣看忙里忙外都只有一年迈老伯,便不由多问了一句。

那老伯笑着道:“还有儿子和闺女呢,我一个老头子,不管用啦,只能打点打点,若是叫我一个人照管,客官你还真是高看我了。”

“原来如此啊。”花白衣道,“您的酒当真不错,若是我那位好酒的朋友有机会喝一杯,也定会称赞。”

“这本是自家所酿,能得客官赞赏,实在是荣幸。”

“您只管去忙,不需招呼我们二人了。”花白衣说罢,便转而对暗夜道,“少主爱酒,这世间美酒虽好,却抵不过凌云峰快意阁窖藏。”

“快意阁的酒?”暗夜道,“是听过快意阁内别有洞天,但是那也只是听说罢了。”

“他确实窖藏不少好酒,并专设琳琅阁,就在那快意阁之内。”花白衣道,“可惜如今估计都便宜明月那丫头了,只有她能待在那里。”

“夫人?”暗夜道,“夫人为人直爽,可你也不好这般称呼她吧。”

“你这一点倒是和你师父一模一样。”花白衣笑了。

“怪不得他那么喜欢你,若我是他的徒弟,不是我气死了他,就是被他打死了我。我猜着,明月定因为这和我一样的性子没少受他责罚。”

“师父是当真的情真意切,每日望月亭练功,我看得出他对夫人情深。”暗夜道。

“情深不假。总之他在你心里自然是高高在上完美无缺,我早知道了。”花白衣撇了撇嘴,“你们这个那个都说他好,怎么不见你说说我的好?”

“客官潇洒俊逸,一看便是青年才俊。”说话的不是暗夜,却听得出那人口中掩不住笑意。

花白衣转头看去,只见隔间之后走出一个女子,那女子笑意盈盈。

“姑娘想必是老伯之女吧。”花白衣道。

“小女方盈。”女子微微行礼。

在这荒郊野岭,这间简陋的驿站之内,竟然会有方盈这样的姑娘。

这姑娘虽说生于并不富裕的家庭,却又举止大方得体,一派端庄之态。

衣衫素雅又难掩其光华。

这光华或许并非所有人都看得见,最起码一旁的暗夜没看见。

然而看在花白衣眼里,便成了晶莹闪烁的神采。

“方姑娘方才是在说我吗?”花白衣竟然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正是。”方盈开口道,“您二位一看便知不凡,又平易近人,对待家父客气有加,当然值得称赞。”

“那就多谢姑娘啦。”花白衣的语气不由温和了许多。

夜里天凉,又因这客栈本就小,花白衣与暗夜住于一间卧房内。

自那方盈开口,似乎花白衣就不太一样了。

暗夜无奈道:“花兄,那姑娘称赞你几句,就这般开心了?你可知,此地荒芜,这一家老小如何安稳度日,一旦遇到心怀不轨之人,这方姑娘又生得俊俏,如何自处?”

“你这么一说也是。”花白衣道,“仔细想来,以前来回中原和凌云峰,我也常常经过此地,但却并非得见此间驿站。”

“莫非事有蹊跷?”暗夜警觉道。

“若这几人并非寻常店家,他们在此处又是要图些什么呢?”花白衣思索着,不由惊道:“糟了,不会是哪个门派设在这里截凌云峰的吧。”

这样想来,那姑娘的确不像是普通农夫之女,虽衣着朴实,却难掩风华。

花白衣与暗夜提起了心,悄悄握紧了手中武器。

“足下既然已经起疑,何必再装下去呢。”窗外一阵声音传来。

正是那上菜的老伯。

“暗夜,他不是说自己有儿子和女儿吗,或许这里有三人,还有一人是我们没见过的。那老伯声音浑厚,与方才完全不同,我们竟是没有察觉。”

说话间,二人便破门而出。

月色之下,一位青年与一位女子。

女子是方盈,而那位青年却未见过。

“好啊,你竟是自己装成老伯掩人耳目。”花白衣道,“自己做自己的爹,这倒是新鲜的很。”

“花白衣!”那男子怒道,“我等在此处等待数月,为的就是能够亲手对付你们这魔教狂徒。”

“自不量力!”花白衣手中翠笛在握,眼神冷厉。

“是吗?”男子不惊不动,反而看好戏似的看着他与暗夜。

意料之内,二人均倒了下去。

“哈哈哈哈,魔教妖人,不过如此。”男子大笑道,“众人皆不知你是凌云峰左护法,可我方卓却知,你二人饮的酒便是锦绣山庄香料所制,如今只要运功,便会全身无力,无法提气。”

“锦绣山庄?”暗夜惊道,如今他确无法运功,突然想起师父口中所说的制香世家。

没想到他们竟在此处设防。

“没想到堂堂锦绣山庄竟然暗中伤人。”花白衣怒道。

“花少侠,实在对不住。”方卓身后的方盈轻柔道:“我着实仰慕花少侠这般英才,可是你们皆为青年才俊,又为何要为那大魔头效力呢。”

“方姑娘,你既是锦绣山庄之人,又何须多言。”花白衣道,“原来我大哥所言不虚,越是好听的话,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害人。”

“花少侠,锦绣山庄与应凌云大仇已深,如今天下群雄共商大计,围剿凌云峰,你们若能尽早抽身凌云峰,锦绣山庄便不与为难。”方盈道。

“哈哈哈,看来方姑娘还真是单纯得可爱。”花白衣道,“你可知中原武林要的并非应凌云而是凌云峰的心法随心诀。”

“随心诀?”方盈不明所以。

“小妹,莫须听他们胡言!”方卓道。

第八一章 所谓名门正派

“花少侠,随心诀是何物?”方盈道。

花白衣并未答复,反而抬头看向一旁的方卓。

原来这方盈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何而来,心中满腔热血,只以为是在为武林除害,为锦绣山庄报仇,却不知,真正的原因究竟是随心诀而非什么武林道义。

花白衣方心中所动,方姑娘笑意盈盈纯粹大方,可这样的人却要被牵扯进武林纷争之中。

“小妹,魔教妖人妖言惑众,何须与他多言!你可知,老庄主便是被凌云峰所害,他对我们兄妹恩意深厚,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方卓满脸正气。

“报仇?”花白衣冷声道,“若要报仇,尽管动手便好,将我二人困于此地,我料你定不会杀我们,反而是想以此做要挟吧。”

“花白衣!你信不信我现在便杀了你!”方卓怒道。

“有种你便杀了我!”花白衣一字一顿道,“无耻小人,休想亵渎凌云峰。”

“大哥,眼下他二人皆已饮过我调制的酒水,无法运功,既然魔教无一好人,你便杀了这二人!”方盈说话间已不见柔情,语气冰冷。

没想到变得还真快!

花白衣心中闪过一丝伤感,这方姑娘说到底还是锦绣山庄的人。

“休想激我!”方卓突然笑了,“你以为这般言语就能叫我杀了你?”

“大哥,仇敌当前,为何不动手!”方盈道。

“小妹,这二人皆是庄主点名要留的人,他们都是魔教数一数二的高手,不可乱了庄主计划。”方卓低声道,“你将二人暂且押于屋内,我去通知锦绣山庄的人前来。”

说罢,拍了拍方盈的肩膀,便转身离开。

看着方卓远去的背影,方盈心中波动。

原来他们当真不是寻仇,而是另有所图。那随心诀究竟是何物,方盈不知道,但是离开山庄前,她就曾不经意听见过庄主与大哥交谈的只言片语。

他们要借报仇之名夺那魔教教主的女人,说是什么不可多得的练器。

这话真切,若非她亲耳所听,万万不能相信,自己的庄主与兄长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方盈自幼饱读诗书,典雅大方,精通制香之道,然而武功并非她所常,她不喜打打杀杀,虽说有仇必报,但是恩义分明,若他们果真另有图谋,那与那魔教之人又有何分别。

方盈转身看向花白衣与暗夜。

她用香精准无痕,混于酒水之内,使得这魔教两大高手被困于此,不费一兵一卒。

“花少侠。”方盈走到花白衣身边,蹲下了身子。

“方姑娘有何指教。”花白衣冷冷道,“如今花某已落入你锦绣山庄之手,方姑娘也无需再巧言令色。”

“花少侠且慢!”方盈道,“我有一事问你,你可能回答我。”

“你问。”

“锦绣山庄是否并非一意寻仇,是否图谋凌云峰教主的女人,那随心诀究竟又是何物。”

“你!”花白衣惊道,“你既然知道这事,又何须装傻。”

“原来当真如此。”方盈的神色黯淡下去。

她自衣袋内拿出一包香粉,“花少侠,你二人虽说是魔教中人,但是杀害庄主的是应凌云,并非你们,为武林除害是理所当然,可是方盈心中疑惑,既然名为正派,竟会借此事图谋他人,方盈不才,不愿参与。”

说着,她将那香粉放自花白衣口鼻之间。

香气飘散,花白衣缓过神来,自己已经能够顺畅运气。

“此物可解香气,你们快走。只当我从来没见过你。”

“方姑娘,你这是!”花白衣震惊道,“原来是我错怪了姑娘。”

这个姑娘实在是叫他震撼,一眼惊艳,二眼误解,这第三眼,却沉沦。

沉沦于她的恩怨分明,沉沦于她的一言一语。

“花少侠,我说的话并非故意巧言令色。花少侠年轻有为,确实对那驿站‘老夫’关怀倍加,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可是我们走了,你定会受为难。”花白衣道。

“花兄。”一旁的暗夜亦恢复功力,便道:“难为方姑娘一片心意,我们还是快走吧,若是锦绣山庄与各大门派联手而来,难免一场血战。送方姑娘一个面子,此次便不与他们计较。”

暗夜语气坚定,未见来人,却似乎料定任何人而来,皆是送死。

“你们快走吧!”方盈道,“今日我放你们,只因你我并无恩怨,但你本是魔教中人,若是再见,若是你残害正派中人,下一次,你我也只好兵戎相见。”

“花兄,走!”暗夜拉起花白衣。

“魔教妖人,哪里跑!”

说话间,从远处赶来一群人。

为首之人是那方卓,身后还有数十名提刀拿剑之人。

“方盈!”方卓大喊,“你这个死丫头,竟然放魔教妖人走,你还有没有把你哥哥和锦绣山庄放在眼里!”

“大哥,你为何不杀此二人!是否因为你与庄主合谋贪图那随心诀!”

“你!”

“你们后退!若是再往前一步,我便杀了她。”暗夜见状一把抓过方盈,利剑抵在了方盈纤细的脖子上。

前一刻,他已经答应方盈,不论如何,这次定不会杀人,眼下对方绝不可能轻易罢手,只好出此下策。

花白衣心领神会,便道:“方卓,要你妹子的话,便就此罢手。”

“哈哈哈哈,魔教高手不过如此,拿一个女人当挡箭牌,不敢真刀真枪的干,算什么高手!”方卓狂妄道:“她不过是锦绣山庄一个小小奴仆,并非我亲妹子,你若要,便拿去好了。”

说罢,脸色一变,指着方盈道:“你这贱婢,我辛苦培养你,要的就是你放走魔教中人,霍乱庄主计划吗?的确,随心诀是魔教至上心法,得知便可永生不灭,随心诀与应凌云的女人若能一起得手,我们便可永享生命。可那又如何,他们本就是魔教,人人得而诛之!”

“大哥,你!”方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向来方卓对她还算照顾有加,虽说自己只不过小小婢女,却被他选中,修习制香之术。

没想到,表面上仁义满天下之人,竟然也会被欲望支配,变得丑陋不堪。

“今天不需你们动手,就凭她放走魔教妖人这一点,便是罪无可赦。”

说着,方卓的手中闪现一枚暗箭,直冲方盈而来。

暗夜一个转身,带着方盈避了过去。

“方盈,这就是名门正派!”暗夜怒道。

第八二章 我只是桃花运差

花白衣在一旁道:“你快带方盈走,这里我来处理。”

暗夜自知情况危急,但是信得过花白衣的能力,便运轻功带走了方盈。

这样的女子,让她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是万万不该的。

对面之人欲追,却被花白衣挡了下来。

“狂妄小人,今日便是你等死期!”

说着,花白衣手中翠笛自衣袖之内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

这翠笛是花白衣利器,凝聚其功力于内。

如今他心中愤怒,短笛之气愈加强劲,朝着方卓等人直线飞来。

花白衣飞身上前,一把抓起短笛,直指方卓。

一旁之人虽说亦是锦绣山庄培养的高手,然而这短笛气息强劲,逼得他们根本无法接近花白衣与方卓。

花白衣本不爱打打杀杀,可如今,这方卓竟然出言侮辱方盈,就算并非亲兄妹,这等翻脸不认人之事,也足以彻底激怒花白衣。

一切来得太快,方卓不曾想过,自己几句话竟是激怒了花白衣,他急忙躲闪开来,身后树枝不堪力道,折了下去。

“花白衣!没想到你还挺怜香惜玉啊,这丫头不过是我们锦绣山庄一个小小婢女,难不成,你们魔教中人都喜欢玩人家下人吗?”方卓出言不逊。

他身为锦绣山庄庄主心腹,自然不会太弱。

说话间,手中寒光毕现,一枚暗箭再次出手。

方才若非暗夜挟持,方盈在一旁未必躲得过这支暗箭,如今说不定已是生死不明。

眼看这暗箭,花白衣怒火更旺。

“找死!”短笛在花白衣手中转动,挡下了暗箭,暗箭落于地面,深入一旁的草丛之中。

左手短笛在握,右手却不无准备,内息运转掌中,花白衣右掌一出,迅雷不及,击中了方卓左肩。

刹那间,便有鲜血自衣料渗出。

“你们是死人吗?还不给我上!”

受到攻击,方卓用手护着左肩,口中大喊。

一旁的锦绣山庄之人早就看傻了。

他们从未见过魔教之人的功法,如今眼见一只翠笛在花白衣手中运行自如,不由惊呆了。

原来传闻不全虚无,这魔教之人真能够借物修行。

十几个高手这才反应过来,将花白衣团团围住,手中刀剑闪着寒光。

天光泛白,夜已将尽。

手中剑不敌掌风冷厉,不敌翠笛强劲,十几人竟是纷纷倒了下去。

“方卓!回去告诉你们庄主,有本事凌云峰来战,大丈夫光明正大,何必暗地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可有失你锦绣山庄的声望!”

花白衣并未结果他们性命,转身而去,留下一地伤残。

方卓心有不甘,却无力追赶。

花白衣飞身上马,朝着暗夜的方向赶了上去。

远处树林之中,是暗夜留下的标记。

花白衣定了定神,便走了进去。

那方姑娘方才大受中伤,想必现在不会太好。

他心里担忧,又悔恨自己对她的冒失。

“花兄。”暗夜见花白衣走来,便道。

“方盈呢?”花白衣道。

“那边。”

“方姑娘,你还好吧。”花白衣走过一棵大树,对着坐在一片片枯叶之中的方盈柔声道。

“你莫要叫我方姑娘了。”方盈语气低沉,泪痕明显,“我本叫阿盈,是因为哥哥收我做义妹,才有了姓,如今,如今……”

“人心不古,你眼中所见未必为真,世道如此,莫须伤心。”花白衣安慰道。

然而他如何不知,这方盈就算是作为锦绣山庄的一颗棋子,被如此对待,心中有岂会轻易平复。

“方……阿盈,好歹兄妹一场,他无情,你却当真并非无义之人。”花白衣顿了顿道:“那方卓我并未杀死,放他走了。”

方盈这才抬起头来,惊讶道:“放他走了?”

虽说她的眼泪之中有难过,有失望,有痛苦,但是魔教杀手出招,方卓定是已经命丧九泉。

可是眼前之人却对她说,放了。

方卓那般相待,魔教中人竟然会放他一条生路。

方盈心中思绪万分。

这些年来,一直被灌输在她心里的东西似乎已经破碎不堪了。

本就欣赏花白衣身上的潇洒之风,如今再看,这人才更像是“名门正派”。

“他毕竟对你也算有栽培之恩。”花白衣道。

“可是若你放过他,不是等于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了吗。”方盈道,“锦绣山庄花费大量精力才查探到凌云峰左护法的消息,如今你的身份不保,往后行事只怕会难上加难。”

“不碍事的。”花白衣的语气温和了下来,“难为阿盈为我考虑。”

方盈脸上泪痕犹在,但见花白衣温和的眼神,又不禁增加了几分羞涩。

“如今你亦是无法再回去,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花白衣问。

“天下之大,总归会有容得下方盈之处吧。”方盈一声叹息。

这大地苍茫,江湖渺渺,容得下那些阴险狡诈之人,难不成却容不下她一个小小的女子。

“你且先于此处休息调整,待天大亮,再作打算。”花白衣道。

他留下空间给方盈休整,便走开了。

那一边,暗夜正自独坐。

“我以为花兄怜香惜玉,会把这姑娘带在身边呢。”暗夜笑道。

“暗夜你说笑了。”花白衣无奈道,“我确实对这个姑娘有好感,但也不至于第一次见面就带人家走吧。”

花白衣心里知道,这次他与暗夜任务在身,带个姑娘的确不便,若是这本就是那姑娘的苦肉计,是锦绣山庄故意为之,那岂不是要危及到凌云峰的计划。

虽说年轻气盛,又是第一次被一个姑娘吸引,但是自小在凌云峰长大,人心如何,他心中自有定论。

这个方盈,虽说一个小小婢女,却生得美丽动人,他还真不相信那方卓舍得就这么给杀了。

除非他锦绣山庄没人了,会用一个粗莽匹夫。

“花兄果真年轻有为,怪不得师父放心你一个人独来独往。”暗夜道,“说句题外话,师父当真说过,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害人这种话?”

“啊?”花白衣一愣,随即乐了。

“你傻啊,你师父什么女人没见过,你可曾见过他上了谁的当。”

暗夜无奈地摇了摇头,“师父风华绝代,自然不缺女人,可我并不曾见你接触什么女人,竟然也能说得出这种话。”

“这话是应落歌说的。”花白衣瞥了暗夜一眼,一脸嫌弃,“你干嘛扯上我,你还不是和我一样,孤家寡人一个。”

“或许过不了多久,你便得佳人相伴了。”暗夜说话间眼神瞟了一眼大树之后。

“是福是祸还不知呢。”花白衣无奈道。

第八三章 明月千里寄相思

“不过我们之中,虽说应落歌女人缘最好,可是到头来他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哈哈。”花白衣想起了应落歌,又笑了出声。

“应护法还当真厉害,应付得了那种局面。”暗夜道。

虽说与花白衣以友相交,但是应落歌毕竟是长辈,他并不敢不敬。

“你就别恭维他了。谁知道他这人怎么想的。”

花白衣一把揽过暗夜的肩膀,“许是凌云峰的运气都叫他们二人给占了。”

“不过既然教主收你入门,他会不会传你双修之法,到时候你便也能够交那桃花运了。”

“双修?”暗夜从未想过这事,突然惊觉这双修是历任教主才能修习的,便道:“花兄这话可不能乱说,双修岂是普通弟子可以觊觎。”

“随便一说嘛,真是的,你真的很像教主,在这些事上面古板得很。”花白衣揶揄道。

说话间,天已经大亮了。

花白衣正打算去叫方盈,本以为她应该会小憩一会儿,却不想,那树之后竟是空无一人。

“已经走了?”暗夜道。

“应该是。”花白衣道,“竟然不会要求跟着我们,或许这姑娘当真并非锦绣山庄的计谋,只是个纯粹的人。”

花白衣心中所动。

若是如此,今后还有机会见到这阿盈,自己也定会放下心防。

阳光洒落,树林之内阴影斑驳,枯叶金黄。

这是秋季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

花白衣与暗夜继续御马前行。

距离帝都越来越近了,距离落霞峰也就越来越近了。

如今那方卓若是泄露他二人身份,也不知武林大会该如何参与。

距离帝都越近,有些思念便越加清晰。

锦绣与明月虽说迟两三日出发,但毕竟同样朝着帝都的方向前行。

上一次出门还是与陆婉婉去锦城,此次前往落霞峰,身边的人竟然是锦绣。

之前那个自己在传闻之中听到的宫中帝妃。

那晚在帝都看烟花,还是明月才来此处之时。

如今一眨眼,已经过了大半年,竟然能够与锦绣成为姐妹,当真要感叹一句,人生难料。

“锦绣,去落霞峰途径帝都,如今我们也是越来越近了,若是经过帝都,你要不要去,要不要……”明月想问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又怕锦绣不开心。

“我若去见,又以什么身份呢?”锦绣无奈道,“想必帝君纳新妃那时,朝中便已经昭告天下,锦绣已经不在了吧。”

想到那遥远的皇宫,遥远的慕容远行,锦绣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直接往落霞峰去便好。”锦绣道。

“锦绣。”明月忧心,“你们二人也算是生死之情,那么深厚的情谊怎么可能说断就断了呢。”

“或许如你所说,他也有他的不得已吧。”锦绣宽心道,“不开心的事便不要想了。”

她与慕容远行之间,虽说有深情,却又隔着太多的阻碍。

若是此次落霞峰武林大会出了什么闪失,也不知慕容远行是否要趁机对落霞峰不利。

“好。”明月道,“说说你我二人吧,不开心的事就不想了。”

明月晃动手腕上的银铃,“前方便是另一座城池,我们在那里休息一晚,吃点好吃的,你说好不好?”

“好啊。”锦绣笑着道,“其实我与你一样,并没有真正到过各地游玩,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我们一起去寻。”

“嗯。”明月应着。

对于其他人来说,此去落霞峰或许凶险万分,但是这两个姑娘却无法避免都有些少女心思,反而轻松不少。

帝都之外几百里处。

一座中原大城。

洛城。

城内繁华加倍,锦城与随云镇自是不敌。

此处繁盛,人口稠密,各大商会,各门各派都于此处有分舵,甚至还有中原武林之中声望不小的残剑阁。

残剑阁重地便在洛城。

锦绣与明月一行小心谨慎,不张扬,又鲜少有人见过明月或是锦绣,所以她二人行动起来反而会方便不少。

“来一座城池,首先要做的是什么呢?自然是吃饱肚子啦。”明月笑嘻嘻道,“前几日奔波,终于进城啦,可得好好休息一下。”

锦绣看着明月开心的样子,自己心里也放松不少。

“那锦城的点心当真美味,也不知这洛城又有什么好吃的值得一吃。”明月道,“我们找一间一看就高级的酒楼,进去就对了。”

“好。”锦绣笑道,“你家夫君是带了多少银两给你呢,什么都要最好的。”

“他都替我打点好了,我倒是乐得自在。”明月说起应凌云,眼中亦是充满甜蜜。

此次出门,明月一改往日的装束,穿着得体,不再随性。

那都是应凌云亲手挑选的衣裙。

爱人送的衣服穿在身上,就如同他陪在自己身边。

明月笑着道:“锦绣,若是有一日,天下得以太平,再不会有什么争夺勾心,若是有一日,你我都能够与良人相伴,那个时候,我们一定要相聚一起,共享开心。”

“一定。”锦绣拿起手中酒杯,与明月碰杯。

洛城最繁华的酒楼迎客楼之内,两个女子欢笑畅饮。

她二人皆饮得了酒,看起来更有风味。

一桌佳肴个个精致,都是此处的招牌菜品,明月与锦绣美酒配佳肴,不亦乐乎。

是夜,相邻的两间上房之内,两个女子各有所思。

明月离开凌云峰已有几日了,虽说美景佳肴作陪,还有锦绣在身边,但是思念之情却是一日胜过一日。

自从跟随应凌云身边,她还从来没有离开他这么久,这么远。

夜晚风凉,思念更甚。

明月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相见欢,陷入沉思。

应凌云说这相见欢不仅能够通传危机,还能传达相思之意,也不知道是否是故意逗她的。

明月着实想念,想念那人的一言一语,想念他的怀抱。

没有了应凌云怀抱的夜晚,显得有些孤寂。

不知锦绣又是如何度过这一个个孤独的夜晚。

明月突然心疼起锦绣来。

“凌云,相比锦绣,我实在是幸运。”

“凌云,我真的好想好想你,你知道吗。”明月手中抓紧了相见欢,闭上眼睛,试着运气,与那银铃交汇。

黑暗之中,银铃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它有反应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应凌云那边的相见欢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这样一来,明月突然觉得她与应凌云的距离无形之中被缩短不少,好像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原来应凌云所说的稍解相思之苦是这个意思。

第八四章 后山禁地

明月出门已经几日了,如今快意阁内又只剩下应凌云一个人。

烛火摇曳,应凌云坐于案下,手中抓着一串银铃。

相见欢本是凌云峰法器,虽说并非利器,但却能够互通心意。

应凌云看着散发微弱光芒的相见欢,脑海里浮现的是明月那张娇俏的脸。

多年来,他都独自一人走过,那些苦痛和记忆深处的美好似乎早就已是恍如隔世。

陈府的一草一木,父母的温柔呵护,幽静雅致的府宅,这些东西如今距离应凌云太远太远,无法触及。

中原武林大会虽说危机重重,他却愿意放明月前去,他不屑于那帮名门正派的联合,反倒担忧着明月身份是如何被知晓这事。

他心中有感,既然知道明月身份的与众不同,此人必定不凡。

故意放出这等消息霍乱武林,致使凌云峰成为众矢之的,此人必定来者不善。

应凌云思来想去,除了陆婉婉追寻的锦绣山庄,如今若说与此事有丝毫联系的,或许只剩下凌云峰地牢之中那几个青年。

早些时候,凌云峰守卫抓获一行在山下徘徊之人,那为首的青年便曾与他谈到随心诀练器的事。

当时他不愿这消息传出,又持怀疑态度,便杀掉了那人。

然而其余几人,却还一直被关在凌云峰地牢。

应凌云想及此处,深夜前往地牢。

地牢潮湿昏暗,不是明月眼中那巍峨雄壮的样子。

此地隐秘,就算明月也未曾来过。

应凌云挥退地牢守卫,便走进那间关着几个青年的牢室。

这几个青年被关此处已数月有余,虽说当日未被诛杀,但是亲眼所见首领和兄弟遭应凌云斩杀,心中惊恐仍在。

如今再见那魔头,几个人以为是自己末日已到,本来已经绝望的心情泛出涟漪,动荡不安。

虽说身处魔教地牢,暗无天日,生死未知,但是就算处境再艰难,人却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活着的。

又有谁愿意一心求死呢。

活着就算是绝望,也好过被人斩杀。

几个青年虽说未被枷锁所困,但却脚如灌铅,一步也动不了。

应凌云环顾几人,冷声道:“随心诀练器之事,你们还有谁知晓。”

几个青年互相观望,不知这魔头来意为何。

那日两人之死便是因为他们知道随心诀之事,如今应凌云此来,究竟又是何意。

一个胆子稍大的青年道:“教主大人,我等不知凌云峰秘事。”

应凌云嘴角泛起笑意,“本教来便是要听实话,你等若知情不报,之前那二人便是下场。”

这?几个青年不明所以,他们摸不清应凌云心思,但是又不希望死于此地,便有一人支支吾吾道:“据说随心诀是魔教……不,不,是凌云峰至上心法,若能修炼,则可以永生不灭。但随心诀需要练器,若非凌云峰教主,只有得到练过随心诀的练器,才能获得那至上内功。”

那青年缓缓道:“那练器便是沈应霖府上的一个丫头,叫明月。”

他自然不知道如今明月已是凌云峰教主夫人,只得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此话据谁所说?”应凌云道。

“这……”那青年略微停顿,继续道:“我家庄主。”

他们已被困多日,早就不敢再说假话。

当日锦绣山庄庄主吩咐的一字一句,青年据实所说。

又是锦绣山庄?

应凌云心道,那锦绣山庄庄主曲长平并非什么贤明之辈,锦绣山庄制香为业,一向不会过多参与江湖中事,如今竟是最早觊觎随心诀之人。

这事恐怕是得高人指点。

十几年前陈府祸事,参与之人,如今只剩他一个,各大门派虽说寻仇,但都在明面上,况且不曾会有人得知他凌云峰机密。

把消息说与锦绣山庄,又故意弄得人竟皆知,此人究竟是谁,恐怕只好去问那曲长平了。

应凌云打定了主意,便离开地牢。

“教主,教主!”身后青年大喊道:“你不杀我等,又把我等关于这地牢之中多日,究竟何意?”

应凌云缓了缓脚步,继而继续离去。

待凌云峰教主离开,几人竟是被蒙上了眼睛带了出去。

大家心中愤懑,看来死期已至。

却不想,押解之人并未了结他们性命,,反而送到了凌云峰山脚下,放了。

清晨的凌云峰望月亭,带着阵阵凉意,屹立于山巅之上。

应凌云独自立于望月亭之中,遥看远处大好河山。

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来自陌生远方的威胁。

从未有人能够使他应凌云觉得受到威胁。

然而此次之事,似乎早就超出预料,不是为了寻仇那又是为什么。

故意放出消息叫众人争夺随心诀,他的目的究竟为何?

他与明月又有什么联系。

应凌云等待陆婉婉回信的同时,不禁陷入沉思。

几个月来,有明月的陪伴,虽说他并未修炼玲珑图册下卷功法,却还是能够感受得到,明月对他的修为的确大有帮助。

应凌云心里担忧,最近一阵子,义父的话不断在自己耳边回响。

那本就是虚无缥缈,存在于传说之中的魔教秘籍,一旦修炼,便绝无回头之路。

这回头之路并非自己可选,而是被天下人所迫。

不得不练。

之前他一直认为,只要不教明月随心诀之法,那外人就算得到随心诀,也绝对无法参透其中,修行绝不可能。

可如今,矛头直指明月,众人都针对凌云峰,或许那幕后之人为的并非修炼随心诀,并非得以长生,只是单单希望明月和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为的就是毁灭,而非得到。

就是这种猜测,叫应凌云心中担忧不止。

究竟是何人,得知他凌云峰机密之事,却又非要逼得他走上绝路,去修炼那随心诀。

应凌云思前想后,决定回一趟后山。

凌云峰快意阁之后,一片密林做入口,那里便是教中禁地后山。

之前明月就新奇此处,但应凌云却从未应允过何时带她来。

后山机关重重,不仅防止外人进入,就算是教主,也须得次次通过那变幻莫测的机关才能够进入。

若非凌云峰主人,不得进入。

若凌云峰主人不具备能力,更是不得进入。

应凌云凝神静气,站于密林入口处。

他催动手中之力,将一旁两棵看似普通的大树移动方向,眼前便出现了一道通路。

这密林的宫位是经过精心规划的,一旦一步错,便身陷险境,无法脱身。

应凌云移动脚步,身形轻快,穿梭于密林之中。

每向前一步,身后树木移动,后路不再。

第八五章 神秘瑶池之主

在这深山之中,独自前行,就算身为男子,不被这阵法所困,也要被眼前奇特的古树,从未见过的藤蔓吓破了胆。

此处阴森,如同地狱之门。

每每到了陈府出事前后,应凌云都习惯独自进入后山。

教主闭关修行,怀念故人。

但对于应凌云而言,或许只是想寻找一个空间叫自己休整。

推开层层密林之中的石门,里面别有洞天。

一门之隔,两处天地。

可见凌云峰深山禁地之中,禁忌之处不会太少。

应凌云有段日子未曾来过,此处荒芜,本就只属于他,如今显得落寞十分。

他此来一心为了那下卷的玲珑图册,便直接走进石室深处。

石室宽大,宛若迷宫,里面是历代教主安身之处。

机关重重,在那最深处,便存放两卷玲珑图册。

这些年来,应凌云早已熟练掌握玲珑图册内功心法,玲珑冷香加身,外人难以接近。

但是那下卷的双修心法,他终归未曾看一眼。

就算是遇见明月之前,他也不希望自己去修炼那随心诀,可如今不得已,他必须做另一手准备。

拜祭过各位教主和义父之后,应凌云取下那卷玲珑图册。

此处机关他都知晓,便轻易将那天下人都觊觎的至上心法拿于手中。

应凌云并未打开一看,反而带了图册离开。

未停留片刻。

若是有朝一日,这玲珑图册非要开启,那他也一定要誓死保护明月。

应凌云脚步坚定。

自从与明月在一起的那个雨夜,他就一直希望明月与这图册可以保持距离,个中风险他最清楚,这物看似是人人欲望所在,却又会叫修炼之人万劫不复,就算得练随心诀,成就霸业,可是结果却要付出天大的代价。

应凌云想过报仇,也报了仇。

为了报仇,他不惜以身犯险,修炼那上卷的随心诀,然而若要叫明月陷入困境,甚至去经受那图册内的风险,他一万个不愿意。

其实凌云峰的人,就连小白、落歌,甚至陆九渊,都曾劝他修炼随心诀,可是真正知道随心诀秘密的,只有历代凌云峰教主。

那结果是他不可以接受的。

应凌云内心纠结,实在不希望事情非要走到那一步。

若是能够找出幕后那人,他定会不计代价。

为什么不可以修炼随心诀,为什么明明宝物在身却让自己受折磨,想必修炼的代价太大,大到应凌云这样的人,都无法去承受。

应凌云回身看了一眼石室,郑重叩了三个头,心里道,愿各位前辈相护,凌云定同凌云峰共生死,但求保明月不受伤害。

帝位孤寂,独倚高楼,天涯肠断,佳人不再。

这十六字,字字如同千斤重,种在应凌云内心深处。

这是义父所言,他应凌云一生,若是一旦选择随心诀,便摆脱不了这十六字。

应凌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若是当初不开启上卷,他那些仇恨要如何放下。

当初的不顾一切已成事实,如今,一直放在心里的,便是不要再接近随心诀,不要叫自己最重要的女人离开自己。

他虽说向来不信天,只信自己,但是凌云峰所见,叫他不得已,敬畏,身份,这些东西,清晰不可回避。

应凌云,你是否太贪心了,大仇得报,佳人在怀,却又希望永享幸福。

可是你为什么不能贪心一次,上天对你不公,你却为何不能为自己争一次公道。

天光昏暗,秋雨倾盆。

应凌云手握玲珑图册,一步一步回到快意阁之内。

“教主,陆姑娘在北苑静候多时了。”

看到教主归来,微光松了口气。

得知教主进入后山,本以为他要闭关,可那边陆婉婉似乎有要紧事,竟是找去了圣坛。

微光但见陆婉婉着急的神色,只好来快意阁外看看。

“知道了,告诉婉婉莫要心急,本教马上前去。”应凌云道。

安置好那卷玲珑图册,应凌云便急忙前往北苑。

婉婉定是得到了锦绣山庄线索,不然不会如此心急。

此时,陆婉婉正立于清风居院前。

面前秋雨不小,淅淅沥沥,落在清风居外有些泛黄的草木之上,凄清孤寂。

“应大哥,应大哥。”

看见远处应凌云的身影,陆婉婉便是又急了起来。

待那人靠近,陆婉婉便道:“应大哥快进屋,不好了,不好了。”

应凌云收起纸伞,走进清风居。

一身雨气,一身寒气。

“查到什么了,婉婉,别急。”应凌云安慰道。

“应大哥,我之前追踪的那锦绣山庄之人,在到达瑶池之后,似乎就一直没有动静,中秋过后,我便继续伺机而动。可是没想到,那人似是知道被跟踪了,竟是用计甩掉了我。”

“一路尾随他至瑶池,他本是心思粗大之人,为何突然警觉,我想那瑶池之内定有接应之人。或许锦绣山庄与瑶池之内暗通,才得以知晓那么多凌云峰的事。”

“瑶池?”应凌云不禁沉思。

那瑶池位于随云镇清溪彼岸,向来与凌云峰无瓜葛,互不往来,相安无事。

作为天下最大的销金窟,虽然位于随云镇这样的小镇,偏安一隅,但是却能够吸引各方人士前往。

每年大量的赋税使得朝廷亦不敢轻举妄动。

瑶池仙林自是一片神秘之地,虽说鱼龙混杂,可是其真正的主人却从未露面。

能够掌控如此大的场子,使得瑶池不受各方侵扰,想必这瑶池之主定是不简单。

这事人尽皆知,然而究竟瑶池归属于谁,却无人知晓。

只知道那幕后老板姓陈。

这是外界仅有的消息,而应凌云也只知道那瑶池之主竟是与自己祖上一样,姓陈。

但不知此人究竟何许人也。

若是锦绣山庄暗通之处确为瑶池,或许这便要与凌云峰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虽说陈姓不少,但是这样想来,应凌云却觉得似乎这近在咫尺的瑶池一直都在暗中窥视着凌云峰的一举一动。

“瑶池一向与我们互不相干,我们也不好去惹那瑶池,若是一场误会,岂不是不值?”陆婉婉担忧道,“但若是真与瑶池有关,那凌云峰危机啊。中原武林虎视眈眈,要是瑶池再与凌云峰为敌,前后夹击,该如何自处?”

北苑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

第八六章 情毒难斩情丝

“瑶池之事叫我前去一探可否?”

北苑门外,应落歌撑伞而立。

晌午刚过,但是天空却一片漆黑,仿佛即将进入无尽黑暗之中。

这样的雨天并不常见。

应落歌眼神清明,长发高高挽起,不似平。

少了几分风流之感,多了一些成熟稳重的气息。

近来坐镇凌云峰,右护法竟是少见的庄重。

向来只见过应凌云这般沉稳的教主装束,第一次见到应落歌如此,陆婉婉的心突然悸动。

“落歌。”陆婉婉道。

应落歌眼神温和示意,缓步走向清风居。

长发成髻,一只古银色的长簪插入发冠之中。

玄衣纹饰精美,金丝线的祥云花纹,玉带飘飘。

黑色长靴,却纤尘不染,脚尖点地,虽说片片污泥,却无法沾染这高高在上之人。

手中撑起一把伞,但雨势不弱,肩头仍旧挂上了水珠。

陆婉婉未曾见过这般的应落歌。

“落歌,你有何意。”应凌云道。

“那瑶池应数我最熟悉,只不过瑶池一向与凌云峰互不相干。我若去有意查探,定会有所收获。”应落歌道。

“没想到竟是查到了瑶池。”应凌云道,“本意该由我亲自去查,你近来子不适,在凌云峰调息坐镇便好。”

“我哪有那么柔弱。”应落歌笑了,“你这红尘之外的人如何去同那些红颜周旋呢,再说了,若是明月回来知道你又去瑶池那地,还不得和你闹腾。”

应落歌顿了顿,“而我就不一样了,无牵无挂,最合适不过。”

“落歌你!”听到那“无牵无挂”几字,陆婉婉一急,便道:“你应护法是本事,讨好美人我们谁能敌得过呢。”

那碧落阁一别,她时刻将斩丝的事放在心上,虽说眼下凌云峰事务繁多,可她从未忘记应落歌。

然而此时应落歌竟然如此,陆婉婉心中烦恼,又不好发作。

应落歌,若非你中毒,你这般不通义,我陆婉婉定不放过你。

应凌云心知婉婉意,又实在不太习惯瑶池那种地方,便道:“好。早去早回,切勿当面发生冲突。”

“是,教主。”

应落歌回应罢,便打算离开。

一旁的陆婉婉急得抓了一把伞,便跟了上去。

应凌云无奈地摇了摇头。

世间之事,最为难。

但一想到那瑶池陈姓之人,他又不得不警惕。

“落歌,应落歌!”陆婉婉的子被雨水打湿,好不容易追上了应落歌。

“你干嘛对我不理不睬。”

“应落歌!”

见那人仍不言语,陆婉婉心中不平,自己处处想着他,就算没有男女之,怎么如今竟是理都不愿意理了。

她一把丢掉手中纸伞,也不追了,呆呆站在秋雨之中。

前方的应落歌脚步缓了下来。

他转走到陆婉婉边,将自己手中纸伞放到她的手心。

纸伞不大,他的大半个影落在了雨中。

“你这是打算永远不与我说话了?”陆婉婉道。

“凌云峰危机重重,辛苦你处处奔波,既然查到了瑶池,那便由我去,这几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应落歌开口道。

“应落歌,我知道你不能动,但我一定会想办法,一定会要你好起来的,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要不理我,好不好。”陆婉婉忧伤道:“如今知道你的事,你便愈发躲着我,若不是今应大哥在,你便不会见我。我只要,你像从前一样对我就好。”

那样,就算叫陆婉婉上天入地,也一定会找到救你的方法。

“婉婉。”

雨水顺着应落歌的肩头继续流了下来,应落歌神色温和淡然。

“若专心修炼,便要绝断。我说过,这毒无解,我也不想解,你不要再为我浪费精力了。”

“应落歌,我不管,我要你,我只要你啊。”

“乖,快回北苑吧,把伞撑好,天凉,莫要受了风寒。”应落歌笑着道:“你一个医女,若是自己都生病了,那岂不是叫人笑话。”

见陆婉婉不说话,应落歌无奈地笑了笑,他伸手将陆婉婉沾染雨水的发丝拢了拢。

“你究竟看上我哪里了?”

“我不想回去,你就让我多看你一会好不好。”陆婉婉的声音细微,带着些颤抖。

她衣衫不算厚,在这样的雨天里,难免发冷。

应落歌心中牵挂,就算自己如何狠心,也无法狠心到惹得陆婉婉次次流泪,他拿过放在陆婉婉手心的伞,将她圈进了怀里。

“走吧。”应落歌道。

既然无法两全,那若非要痛苦,便叫他多承受一些。

“去哪里?”陆婉婉道。

“你若要看我,回碧落阁看好不好啊,一直站在雨里做什么。”

雨势不减,应落歌担心陆婉婉受凉,便加快了脚步。

“快去换衣服,小心着凉。”回到碧落阁,应落歌便吩咐侍女带走了陆婉婉。

无法说服陆婉婉的执拗,如今她更是得知自己中毒之事,便更加不会轻易放弃了。

应落歌看得出,陆婉婉虽说依然担心他挂念他,却也懂得克制自己的感了,怕是害怕他会毒发。

“落歌。”收拾妥当的陆婉婉来到应落歌旁。

上是碧落阁侍女的衣服,头发散了下来,用一根丝带系上,温婉十分。

“你做我的侍女倒是不错。”应落歌调笑道。

“那我就留下来伺候你可好?”陆婉婉伸手环上了应落歌。

应落歌缓缓拉下了陆婉婉的手臂放在自己手心,郑重道:“婉婉,有些话我必须说。”

陆婉婉看得出他的认真,加上今得见应落歌如此沉稳的模样,便静了下来,安静等应落歌开口。

“应落歌一生漂泊,无牵无挂,斩丝虽狠厉,却从未真正影响过我。那月圆之夜,是我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次。”

“落歌……”陆婉婉想说些什么,却被应落歌拦了下来。

“婉婉,应落歌边美女如云,红颜遍地,然而你却是不一样的存在,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既然我没有能力给你幸福,便不能将你拉进深渊,你若陷进去,往后痛苦多于欢乐,那是我不愿意你承受的,懂吗?”

应落歌之意,陆婉婉叫他动痛苦,他何尝对她无,只是万不得已。

与其以后痛苦,不如尽早抽。

“落歌。”陆婉婉道,“惹你毒发,或许只是因为你急担忧我,你亲口说出对我有,我已经很满足了。”

第八七章 噬骨穿心又如何

“在我心里,若得一朝一夕与你在一起,胜过他人一生一世。”

只要能够在一起一日,往后再艰难,我也会心怀幸福地去面对。

我不怕痛苦,就怕你不要我。

“婉婉……”

“再说了,我已经陷进来了,出不去了。”

“婉婉……”应落歌情动,不觉那剧烈的疼痛之感又爬了出来。

此月已是第二次。

“落歌,落歌!对不起,对不起!”陆婉婉一看便急了,对于斩情丝,她虽为医女,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扶你去休息。”

“哈哈哈哈。”然而应落歌却笑了,放声大笑。

“痛得好!痛快!我此生还未曾如此痛快过!”

“一朝一夕却胜过一生一世,我应落歌竟然没有一个女人有担当。”

“落歌,你在说什么啊。”陆婉婉拉住应落歌,将人按到了床上。

“不要说话,凝神静气。”

“我在说我喜欢你。”应落歌道。

这一次,再没有什么能与不能,虽说身体疼痛难忍,但是他却从未有过如此畅快之时。

陆婉婉的双手僵在了空中。

“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

“你听不到吗。”应落歌放大了声音道:“我喜欢你,陆婉婉。”

“落歌……”

陆婉婉眼睛不由蒙上了水汽,这么多年来自己的感情终于得到了回应。

眼前便是自己朝思暮想之人,陆婉婉恍如梦中。

梦中的应落歌一如当日药王谷之内的样子,潇洒俊逸,高高在上。

“不,落歌!”

陆婉婉突然回过神来,才发现,眼下的应落歌并不能说多俊朗。

他的额间尽是汗珠,甚至于鼻翼两侧、嘴唇上方,都被汗水打湿。

斩情丝本就是对付内功深厚之人的,若是寻常人,最多痛苦难忍,无法动情。可要是如应落歌这样的人,身子不适自然会凝神理气,然而一旦催动内功,疼痛便会加倍。

“都是我逼你的。”陆婉婉心痛道,“如今知你心意,陆婉婉此生无憾。”

看着心爱之人忍受痛苦,陆婉婉却无法分担丝毫,饶是经过历练的医女,也难免慌了阵脚。

“落歌,莫要多想,你且休息调息,我定会找到救你的办法。”

应落歌拉住陆婉婉的手,示意她坐下来。

“婉婉,你看我这个样子,如何给你幸福?一直以来,我都克制自己的情绪,当真无心无情,是你叫我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心痛难忍。就算往日毒发,却从未有过这般感受。”

他的话句句带着深情,抓着陆婉婉的手也越来越紧。

陆婉婉吃痛,但一想到他承受的痛苦,眼泪便不可抑止。

“婉婉,你说的对。能与所爱相守,一朝一夕足已。”应落歌凝视陆婉婉,手上一个用力,便将她拉到自己怀中。

“噬骨穿心又如何。”应落歌说着,便直起了身子,吻上了陆婉婉。

他这才明白,就算他死了,只要陆婉婉知道他是欢喜她的,便会怀着爱继续走下去。

陆婉婉虽娇俏爽直,却又是如此有担当之人。

为了这样一个女子,疼痛算得了什么,生死又算得了什么。

应落歌的吻霸道,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陆婉婉嘴唇一痛,吃力地挣开应落歌,才发现自己竟是被他咬破了皮。

他动作不容置疑,仿佛深陷痛苦的完全不是他。

传闻应落歌好女色,沉迷花丛之间,红颜遍天下。

都说若能深陷应落歌的十丈软红,此生无憾。

可如今,这强烈的气息却逼得人紧,完全不似那个他人口中对女人万分柔情的人。

原来,在面对自己最紧张的人之时,应落歌亦会心急,亦会情动,不再温柔,无法控制。

“落歌,你要做什么!”陆婉婉惊呼,她并非害怕应落歌对她如何,而是这斩情丝之毒已深,若是做动情事,内功将大受损伤。

“我说一朝一夕与你,并非叫你真的马上去死。”陆婉婉受宠若惊,又气他不在乎自己身体,“你给我躺好了,我去煮些汤给你喝。”

应落歌虽疼痛难忍,却心情舒畅。

这一日,他是一个有心有情的人了。

此生无憾。

他看着陆婉婉有些慌乱离开的身影,不禁扬起了嘴角。

紧接着,一口鲜血自嘴角溢了出来

以内功抵挡斩情丝是万万不可能,如今气息紊乱,血气上涌,抑制不住。

应落歌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的时候,已到夜晚。

窗外的雨还未停歇,陆婉婉还在身旁。

“你醒啦。”陆婉婉柔声道,“你若平日正常行事,应不会催发斩情丝毒性的,你就把我当做妹妹来看,莫要轻易动情。”

“妹妹?”应落歌笑道:“当初叫你做我妹妹,你却不愿意,如今却愿意了?”

“哎呀。”陆婉婉不好意思道,“如今知你心意,自然愿意了。”

“那你见过哥哥这样待妹妹的吗?”说着,应落歌直起身子,两下将床边的陆婉婉拉入了床榻。

“落歌!”陆婉婉惊呼。

“你放心,这么多年了,控制感情,我还做的来。”应落歌道,“时候不早了,你要在我身旁坐一夜?”

“落歌,谢谢你。”陆婉婉躺在应落歌身边,心跳飞快。

“这么多年来,对付斩情丝之毒,外人根本看不出丝毫痕迹,然而却因为我,两次叫你情动。”

“是我该谢谢你,一语点醒梦中人。”应落歌温和道。

他伸手揽过陆婉婉,“好好睡一觉吧,明日我还要去瑶池。”

“我也要和你一起去。”陆婉婉道。

“和我一起?”应落歌笑道:“我要去查那锦绣山庄,你去做什么呢。”

“查锦绣山庄一直都是我的事,怎么,怕我看见你那红颜知己?”陆婉婉揶揄。

“婉婉这些年来怕是把我的事查了个遍。”应落歌道,“你既知道只有你能触发斩情丝,那还需担忧些什么?”

“我才不担忧你那些女人,我要是吃错,早就把自己给酸死了。”陆婉婉说着便将身子转向里面,背对着应落歌。

“婉婉。”

“婉妹。”

“婉儿?”

应落歌连叫三声,陆婉婉终于回过头来。

“你叫什么啊,小心毒发生亡。”

“那你岂不是又要形单影只?”

“应落歌!”

陆婉婉坐了起来,忿忿道:“你不要再逗我开心了,你给了我答复我已经很开心了。若有一日,你的毒可解,到那个时候,我再和你好好算账。”

“婉婉。”应落歌将人拉了下来。

“这毒无解,你就不要费心了。若我情动于你,就算疼痛也值得了。”

“你管不着这个。”陆婉婉道。

知道她性子倔,应落歌便不再多言,“睡吧,明日一起去,好了吧。”

第八八章 一朝一夕一生一世

“婉妹,辛苦你了。”应落歌柔声道。

“知道我辛苦,就好好保重自己。”陆婉婉缓缓回应。

一天劳累,她也快撑不住,如今在应落歌怀里安稳,不一阵子便沉沉睡去。

应落歌抚摸怀中人的长发,心下波动。

那疼痛的感觉仿佛又要爬出来。

应落歌苦笑,这个丫头还真是他的冤家。

怎么这毒好似偏偏对她反应特别大似的。

多年行走江湖,应落歌早就适应了无心无情,然而他对美人却懂得怜香惜玉,就算那出云阁如意下毒困他,他都未曾计较。

他欣赏有情有义的女人,为爱不顾一切的女人,或许便是因为他自己从未如此过吧。

陆婉婉在他身后一追就是将近十年,他从无情到有情,再到深情,这一步步下来,就算是斩情丝也没能将“情”字斩断。

时至今日,他才真正明白,所谓的至死不渝是何物。

婉婉,你的一朝一夕我给你,希望你也莫要辜负我,若我哪一日不在了,往后的每一步,一定要幸福坚定地走下去。

若中斩情丝还非要强行与心爱之人相守,那结局只有一个。

心神不宁,内功尽失,魂断斩情。

世人包括陆九渊和陆婉婉,都道斩情丝叫人痛苦不堪,却不知,他最终并非拉人断情,而是拉人断命。

若不能得解,岂非不动情便可?

普通人或许尚可,然而高手如应落歌,却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应落歌从未提起此事。

若无解,倒真是应了陆婉婉那句,一朝一夕之好。

翌日,天气初霁。

凌云峰上凉风阵阵。

应落歌与陆婉婉下山往瑶池走去。

随云镇相比高大的凌云峰,温度要高一些。

陆婉婉边走便道:“我听说最近瑶池来了一位叫蝴蝶的姑娘,可是受欢迎的很。据说她可要比那怡情院的如意好上千倍。”

陆婉婉边说边瞥应落歌。

应落歌无奈地笑了笑。

下山之后,他便又是往日装束,飘逸的长发,潇洒十分。

“你为何不绾发了?”

“怎么,你喜欢那样?”

“那样看起来更像个好人。”陆婉婉笑道,“以后我来给你梳头,好不好?”

“你做侍女上瘾啊?”应落歌突然想逗逗她,便道:“婉婉,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谁?”陆婉婉问。

“不知道是哪个脸皮厚的姑娘,只要我去那烟花柳巷之地,便躲在我的墙角偷听偷看。”

陆婉婉突然红了脸,吱吱唔唔道:“竟然会有这种人。”

自从心系应落歌,只要自己闲来无事,便会去爬他的墙角,陆婉婉本以为应落歌正在忙“正事”,不会注意到她。

“今日去瑶池,这位姑娘终于可以光明正大随我进去了。”应落歌笑着道。

“你这个坏家伙!”陆婉婉娇羞气急,跺了跺脚,“光明正大!是谁脸皮比较厚?”

“我叫我的侍女贴身服侍,这有什么不对吗?”

“你!”陆婉婉顿了顿,转而突然笑了,“这可是你说的,我贴身服侍,你可莫要说话不算数。”

“好。那我们就去会一会那蝴蝶姑娘。”应落歌道。

金碧辉煌,雕梁画栋。

不论外界如何,这瑶池始终都是一副人间天堂的样子。

陆婉婉并不能算是瑶池的陌生人,她与凌云峰接头,常常就会选在瑶池,而应落歌更算得上是熟客。

然而二人的确未曾一起出现在瑶池之地。

正门入内便是大厅,接待的都是往来的散客,赌桌遍地,却又显得一点都不杂乱。

少了这种场所该有的嘈杂之感,多了几分雅致之意。

这自然是因为,有钱来此处的人往往并非市井之徒。

这帮人的身份不同,却又不可轻视,或许与你同台玩乐之人,身份竟是想不到的尊贵。

好在瑶池从不看地位身价,只看手中的钱。

陆婉婉在应落歌一旁道:“要不要试一试?”

她眼神狡黠,似乎自己有着必胜的信心。

“没想到你竟然玩这个?”应落歌惊讶,这表面文静的陆婉婉虽说调皮,但却不想竟是个中高手。

“怎么,不可以吗?”陆婉婉揶揄,“某人只顾风流快活,我当然也要找些事情消遣啦。”

“叫你师父知道了定要责罚你。”应落歌无奈道。

“谁会告诉我师父?你吗?”陆婉婉眯着眼睛,忽而又眨了眨,那双大眼睛闪着光芒,“若是我师父骂我,完蛋的人是你。你若不说,就没人知道。”

“这又成我的不是了?你跟踪我,因为我学会玩这个,还要怪我?”

“当然是你的不是。怎么样,要不要我露一手?”

“好啊。”应落歌从未在这大厅处停留过,如今陆婉婉明显一副要显摆的样子,就陪她玩玩儿也好。

“拿赌注来。”陆婉婉道。

“赌注?”应落歌不明所以,他看了一下自己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当做赌注的东西。

陆婉婉调侃道:“哎呀,我怎么给忘了,你应落歌怎么会有赌注,瑶池美人虽多,然而只怕是美人们都想争你这个美人。”

说着,她自应落歌头上摘下了他的长簪。

古银色的长簪,分量不轻,簪身如同一条银色的小蛇,曲折缠绕,花纹独特。

“就借你这簪子一用。”陆婉婉道。

“我这簪子可值不了几个钱,莫要叫别人笑话你。”应落歌道。

“乱说!这可是应落歌头上的簪子,又是我陆婉婉主子的簪子,价值连城。”陆婉婉笑道。

“你倒是真把自己当侍女了。”应落歌坐于一旁,看着陆婉婉走入其中一桌赌台。

那一边,荷官正在示意众人下注,并非吆喝,却是温文有礼。

这倒是罕见。

“买定离手!”

最后一声令下,陆婉婉将她手中的长簪放到了下注之处。

“这可当真新鲜,姑娘,你这簪子也能下注?”旁边一男子眼看陆婉婉放下了这只长簪,心中觉得好笑。

这东西似乎并无什么不同之处,何以值得了瑶池下注的最低限。

“是啊是啊。”一旁又有人起哄。

“你就说能不能吧?”陆婉婉并未理会身旁人之言,反而抬头看向那荷官。

荷官点头默许。

陆婉婉一笑。

“这是何意?”一旁的人不服气道:“小哥,这簪子是什么宝贝,竟然值五十两?”

瑶池赌台,赌注最低便是五十两纹银。

是一笔大数目,非常人可挥洒。

第八九章 云纹灵蛇簪

“哦?有何稀奇?”

这话吸引了大家的关注,竟是放下了对于赌注结果的好奇,将目光投向了桌上那只古银色的长簪。

“云纹灵蛇簪。”荷官道。

“什么?”

这话一出口,一方赌桌旁的人皆是一惊。

这些人之中不乏有见识之人,便有人道:“云纹灵蛇簪乃是上古之物,相传佩戴此簪者乃是上古山神。”

簪身拥有灵性,然而若无法驾驭此物,却会给自身带来祸端。

只是未免此物降灾,早已经被长埋地下了,这姑娘又怎么会得此。

“定是长得像罢了。此簪虽稀世之物,却不可能再出现于世上。”

然而瑶池仙林的荷官亦并非俗人,他一眼所定的皆是宝物。

当下赌桌旁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那只长簪,心下疑惑。

“此物价值万金,姑娘已买定,还请各位莫要争执。”荷官向陆婉婉略微颔首,便道:“开。”

众人的眼光这才又集中到筛盅之上。

“小!”

但见筛盅之内一共三颗筛子,每一颗都是一点。

“哇,赢啦。”陆婉婉开心地拿回那只长簪,带着自己所获,向应落歌招手。

“你运气是很好。”应落歌笑着道。

“这回该说你运气好了,若非你运气好,你这簪子可要叫我输掉了。”陆婉婉将那长簪插回到应落歌头上。

“云纹灵蛇簪,想不到我只是一试,这瑶池就连荷官都如此有见识,真是不好对付得很。”

“你又是如何得知这簪子来历的?”应落歌道。

“我……”陆婉婉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大厅上方有声音传来。

声色妖娆媚人,竟是一位美人。

美人自楼上缓缓而下,走入大厅。

“姑娘,可否与我赌一把?”那美人所到之处,厅内之人无不屏气凝神,迫人的美艳隔空而来,逼得人移不开双眼。

“想必你便是那蝴蝶姑娘了。”陆婉婉道。

“蝴蝶?”众人一听,更是目不转睛看着。

近来瑶池新出了一位绝色美人,风情万种,顾盼风流,勾魂摄魄,十几日来,便是一越成为这瑶池之地最受欢迎的美人。

往往大厅只设赌台,客人也不可能见到瑶池内厅美人,更不要说这头牌了。

蝴蝶亲自来大厅,究竟为何?

“奴家正是蝴蝶。”说话间蝴蝶已走下楼梯,来到正中央那一方赌台。

“姑娘,奴家久闻云纹灵蛇簪的神奇之处,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不知可否以此再为注,与我赌一把呢,姑娘可有胆量?”蝴蝶语气柔和,然而话音之中却似乎不容置疑般。

“蝴蝶姑娘莫非是想夺人所爱?”陆婉婉道,“这长簪是我家主人之物,我不过为了哄他开心罢了,姑娘若欢喜,但问我主人是否愿意割爱便好。”

应落歌无奈,心道婉婉竟是推了个一干二净,蝴蝶话中带着激将,却没能将陆婉婉激起来再赌一把。

“公子意下如何?”蝴蝶转而看向了陆婉婉身旁的应落歌。

“美人所爱,然我拱手相赠,倒是显得唐突。”应落歌道:“婉婉,你便与蝴蝶姑娘比一场,若她赢了,这簪子便归她所有。”

“好。”陆婉婉不恼反笑,这簪子确为宝贝,是应落歌自小就带在身边之物,虽说自己不曾知晓它来源,但应落歌愿意把这簪子的去留交到她手上。

陆婉婉心下坚定,此局只赢不输。

眼看美人对决,这场面并不多见,其他赌台旁的客人纷纷围了上来。

陆婉婉走近那赌桌,便道:“你说吧,怎么玩。”

“姑娘好口气。”蝴蝶道,“那便做最简单的,比大小可好?”

“好,简单明白,一局定胜负。”陆婉婉直言。

“姑娘好爽快。”蝴蝶亦是欣赏爽快之人,便道:“请。”

陆婉婉将筛盅拿于手中,蝴蝶亦拿起了面前筛盅。

蝴蝶手法娴熟,隔空旋转筛盅而不落,手腕有力,叫人看得眼花缭乱,几番旋转,最后将其平稳落于桌面。

陆婉婉见状,微微一笑,手中筛盅未离开桌面,只轻轻摇晃数下,便停了下来。

荷官上前。

揭开蝴蝶的筛盅,最大的点,每一颗都是最大的点。

周围的人一阵惊呼,看来这蝴蝶美人要赢了。

然而陆婉婉却并未担忧,那荷官来到她的筛盅面前,揭开一看。

“一样!”

竟然一样,这两个姑娘,看着温婉,却不想手法娴熟,竟然打出了最大点。

“平局,那么,那簪子当还是我主人的。”陆婉婉微笑道:“蝴蝶姑娘,不好意思啦。”

说着她便要离开。

“姑娘稍等。”身后的蝴蝶开口。

“还有何事?”陆婉婉问。

“你主仆二人来此处,并非为了大厅。”蝴蝶道。

“蝴蝶姑娘好心思,我主人此来其实就是为了一见你这瑶池的新美人儿。”陆婉婉道。

“既然如此,可否请公子到内室一聚。”说着蝴蝶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应落歌。

那人身形俊逸,不似寻常客,头上的云纹灵蛇簪衬得整个人更加神秘,看似不好接近,可是一双桃花眼又着实温和得很。

蝴蝶心中微动。

一旁的客人皆看向了应落歌,心道这位公子竟然有本事叫蝴蝶姑娘亲自来请。

瑶池不讲身份地位,认识应落歌的人寥寥无几,大家只当是哪一家的公子哥,搜得那稀世珍宝,引得美人爱好。

应落歌点头示意,蝴蝶还礼相迎。

陆婉婉见状,便回到应落歌身边。

低声道:“这蝴蝶竟然不请自来,是不是有什么圈套啊。”

应落歌道:“你陆婉婉还害怕什么圈套,走吧。”

应落歌本不知如何安顿陆婉婉与他接应,这丫头句句“我家主人”,便索性把陆婉婉紧紧带在身边,叫她过足了当丫鬟的瘾。

其实她的小心思,应落歌又岂会不知。

“这位姑娘,我家小姐请公子进去,请姑娘在外稍待。”到了蝴蝶的院落,便有丫头拦在门口,拦住了陆婉婉。

“她是我贴身丫头,没有她伺候,我不习惯。”应落歌道。

“既然如此,公子请。”那丫头似乎早就料到应落歌会这样说。

陆婉婉心里嘀咕,我站在这里等,那家伙进去套到了美人,没一两个时辰出不来,叫我等着,你也真好意思。

“没想到公子如此照顾自家侍女。”

第九十章 应落歌的夫人

应落歌道:“得美人相邀,在下甚感荣幸。”

“公子客气了,公子俊逸非凡,又持有这上古神物云纹灵蛇簪,当真不俗,是蝴蝶有幸得见公子。”蝴蝶言语温和,说话间顾盼生辉。

“蝴蝶姑娘不仅人长得美,就连那手上功夫也着实了得呢。”一旁的陆婉婉道。

“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姑娘当真不在蝴蝶之下。”蝴蝶道。

“侍女婉儿。”应落歌道。

“但见公子待婉儿姑娘不薄,竟然拿了那稀世珍宝给一个侍女玩乐,如今这么大度的主子还当真不多。”蝴蝶笑着道,眼光瞥了一眼陆婉婉。

方才那一把,虽说二人打了个平手,但是蝴蝶纵横风月场多年,遇到的对手却不多。

这陆婉婉定非什么普通侍女。

陆婉婉听她话中带刺,温和的言语却暗指她与应落歌不简单的关系,心里恼火,便道:“侍女是有很多种,我便是主人最贴身的那种侍女,时时刻刻跟着。”

她故意强调“最贴身”与“时时刻刻”。

蝴蝶眼光一顿,转而笑道:“原来如此。”

说着,她一转方才的温雅矜持,几步间勾上了应落歌的脖子,整个人撞进了他怀中。

“那若是我找公子欢爱,婉儿姑娘不会还要贴身服侍了吧?”

应落歌美人在怀,似乎料到蝴蝶会来这招,平静道:“蝴蝶姑娘,我的侍女自当贴身服侍,不论我在何地。”

“这?”蝴蝶一愣,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见,看来眼前此人不好对付。

陆婉婉在一旁忍着笑意,心道这蝴蝶就算道行再深,也定然深不过应落歌。

“蝴蝶姑娘,你若想讨好我家主人,叫他把头上发簪乖乖送你,只怕不好拒绝吧。”陆婉婉道。

蝴蝶笑意更浓,虽说就算风尘女子,也有女子的颜面,但她仿佛根本不在意一般,柔软的唇瓣印上了应落歌的唇。

看来这云纹灵蛇簪当真独特,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在看到应落歌长簪那一刻,陆婉婉便决定以它为赌注,吸引这瑶池之中的有心人出来,没想到,竟然会是花魁蝴蝶。

应落歌,你本不会天天把这簪子戴在头上,为何今日偏偏用它。

陆婉婉转了转眼珠子,对着小桌旁边正在亲热的两个人偷偷笑了出声。

蝴蝶柔若无骨的手臂环着应落歌,吻得难分难舍。

但见应落歌一副享受美人的姿态,神态放松,没有丝毫不适。

就算蝴蝶又如何,他只会对我动情。

陆婉婉眼看心上人与他人亲热,却开心的不得了。

那边,应落歌反客为主,直起身子抱住了蝴蝶,将她整个人带到了床榻之上。

这世间美景千千万万,然而更有美人赏心悦目,若得与美人月下缠绵,当真胜过万千美景。

如果换了其他人,眼前温香软玉在怀,果真要感叹人生值得。

然而,如今这人是应落歌。

天下红颜,若能得见应落歌那双桃花眼,便都要沉醉。

蝴蝶未饮酒,却觉得自己仿佛醉了。

眼前的男子吻得深情,眉眼深情,风情万种,叫人忍不住沉醉。

“公子,公子。”蝴蝶深情道。

一个吻变这样了?

这就是瑶池最艳丽的美人?

陆婉婉站在一旁,心里嘀咕。

往日她也偷偷看过应落歌和别人亲热,可那都是远远地偷看,如今站在他面前,倒是少了些刺激。

这蝴蝶难道真的不认识应落歌吗?

陆婉婉起先以为她那口口声声的“公子”只是随意一叫,却不想,蝴蝶竟然当真以为她眼前这个魔教高手是个普通公子哥了。

陆婉婉在一旁伺机而动。

将头转向了窗外。

应落歌如何与美人欢爱,她可看腻了。

然而只是一转眼的功夫,陆婉婉突然听到那纱帐内似乎有异常的声响。

她一转头,只见蝴蝶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婉儿姑娘,你们家主人可当真是人间极品,这云纹灵蛇簪也当真不俗。”

蝴蝶手中拿着应落歌头上那只长簪,眼神妩媚,看着陆婉婉。

陆婉婉直觉往纱帐内看,应落歌似乎已经昏了过去。

“你对我家主人做了什么?”陆婉婉道。

“我当你是什么厉害的角色,竟然近在咫尺都保护不了你家主人,还谈什么贴身侍女?”蝴蝶调笑道,“看来你也不过只是个受宠幸的小丫鬟罢了。”

“你这女人,得不到灵蛇簪,便想了法子来抢?这里可是瑶池,若要外人得知你偷取客人财物,那该如何?”陆婉婉厉声道。

“公子与我一夜缠绵,公子赠我定情信物,何来偷啊?”蝴蝶笑道。

“哪里来的妖妇!”陆婉婉气急,想那应落歌一落到女人手中便总是中招,心中愤懑,便将火气全部撒在了蝴蝶身上。

随身佩剑早就出了剑鞘,陆婉婉长剑一挥,直往蝴蝶方向而去。

“你这个丫头,谁给你的胆子在我这里胡闹!”蝴蝶也变了神色,一个转身,躲过陆婉婉长剑,将那只灵蛇簪插到了自己头上。

“这么好的男人,真是便宜了你这小丫头!等我收拾了你,再专心享受。”

“原来你迷晕他,还是害怕我看了你们的好事?”陆婉婉突然被她气笑了。

“蝴蝶姑娘身染风尘,还害怕这个不成。”陆婉婉一挑眉,“他与何人做过何事,我都一清二楚。”

“你!”蝴蝶恼怒,伸手就向陆婉婉抓来。

“哎呀,只一个打盹,你们怎么打起来了?”一旁的应落歌突然坐了起来。

蝴蝶一惊,“你为何会醒过来?”

应落歌走下来,伸手揽过蝴蝶,道:“我怎么忍心美人为我动怒?你若是喜欢那长簪,拿去便是,用不着这般。”

“你们究竟是何人!”蝴蝶表面被应落歌圈在怀中,实则根本无法动弹。

她不想自己才来到这瑶池不久,竟然会遇到如此难应付之人。

“凌云峰应落歌。”应落歌平静道。

“凌云峰?”蝴蝶一怔,“那么这姑娘也并非你的侍女。”

“谁要做他的侍女,我是他夫人。”陆婉婉道。

“应落歌的夫人?”蝴蝶满脸质疑,“都说魔教应落歌爱美色,混迹花丛,却又独善其身,我怎么不知道他会有位夫人?”

“怎么,不可以吗。”陆婉婉道,“本姑娘乐意。”

“你看他和别的女人情意绵绵,难道不吃醋?”蝴蝶心道,就算是自己,若能得到眼前这样的人,也定然会舍不得与他人分享。

“他那是假情假意与你。”陆婉婉道。

第九一章 护簪灵女

“你不会看上他了吧。”陆婉婉笑道,“你要他还是要这簪子?”

“我……”

“好了,你莫要取笑人家。”应落歌无奈道,“婉婉,这姑娘并非我们所找之人,看起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她只是知道你这云纹灵蛇簪罢了。”陆婉婉道。

“敢问这簪子是从何而来?”蝴蝶道。

“一问换一问,如何?”陆婉婉道,“我告诉你这簪子来历,你告诉我你们瑶池幕后之人是谁。”

“你!瑶池之大,我一个小小的女子怎么可能知道。”

“那就别怪我无情。”陆婉婉将被封了穴道的蝴蝶拉到床上,取下她头上的灵蛇簪,“这是我家主人家传之物,怎么能给你。”

“你说什么?”蝴蝶震惊道。

“我说这是我家主人家传之物。”

“公子请留步。”蝴蝶无法移动身子,语气却着急。

陆婉婉不明所以,将目光看向应落歌。

应落歌神色一顿,“你究竟是何人?”

“小女一家世代守护灵蛇簪,不想传到我这里,却与主人断了音信,我此来瑶池便是希望打探灵蛇簪的消息,找回主人。”

“你是灵女?”应落歌道。

“正是。”蝴蝶急着道。

说罢,应落歌上前解开了蝴蝶被困的穴道。

一旁的陆婉婉一脸疑惑。

“这位当真是夫人?”蝴蝶语气恭敬,却又心怀疑问。

“嗯。”应落歌默许。

“落歌,这蝴蝶姑娘是?”陆婉婉听不明白,但怎么仿佛这姑娘才是应落歌真正的侍女。

“日后再与你细说,如今我们还有事要办。”应落歌道,“既是灵女,那你如何来了这瑶池,又是否知道这瑶池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主人,你久居凌云峰,与那凌云峰感情深厚,但是此番凌云峰已经是大难临头,瑶池之主……”蝴蝶亦是急于说与应落歌听,却不想,话未说明,身后竟然有一支暗色的毒针飞过,直直刺入一头墨发之中。

蝴蝶随即倒了下去。

“啊!”陆婉婉惊呼,“又是这淬毒的暗器!”

早在那日的锦城,她与明月就见识过这暗器,当着她们和两个暗卫的面,把怡情院秘阁之内的人毒杀。

今日竟然会出现在瑶池?

“落歌莫追。”陆婉婉道,“此事不简单。”

她低头看向蝴蝶身后,发丝之内,一只毒针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究竟是什么人。”陆婉婉心下担忧。

毕竟那人在暗,又有着迅猛如风的轻功,来无影去无踪。

“可怜这蝴蝶姑娘。”陆婉婉将人放回床上,转而看向应落歌,“落歌,你的灵蛇簪究竟是何来历?”

应落歌道:“方才你不是说了,我的家传之物。”

“真的假的?我随口乱说的。”陆婉婉虽知道应落歌这长簪跟他多年,但究竟是什么来历,她的确不知。

“我祖上确实世代守护这支长簪,而蝴蝶便是守簪灵女。”应落歌道,“我本以为他们早就亡命,如今看来,定是还有当日之人存活。”

“那好歹她与你有关,怎么她死了,却不见你担忧。”

“她只是别人的棋子罢了,并非真的灵女。”应落歌道,“如今蝴蝶已死,瑶池幕后之人却还未露面,我想,要把他揪出来,只怕要再想办法。”

“这些事情非查到不可吗?”陆婉婉担忧道:“应大哥担心明月不假,但是就非要查出个所以然吗,万一有人故意拉我们陷入险境,那该如何是好。”

“此事非同小可,牵扯之人太多,还需再与凌云合议。”应落歌道:“我们先回凌云峰。”

“好。”陆婉婉心里不安,抓紧了应落歌的手。

“这个怎么办?”她将那只长簪拿到应落歌面前。

“就送给你了,看你倒是挺喜欢的。”应落歌笑了,“为了这发簪,竟然又是赌博又是打架的。”

“给我了?”陆婉婉端详那灵蛇簪,道:“这我可不稀罕,不过是你的一支发簪罢了,若它果真如传闻那般,害人夺命,那我岂不是倒了大霉。”

“哈哈哈,你倒是机灵。”应落歌拿过陆婉婉手中的长簪,上前将它插在了她的头上。

“这果真是我家传之物,要送给未来夫人的。”应落歌道。

“夫人?”陆婉婉这才反应过来。

“走吧,夫人。”应落歌拉起了陆婉婉的手。

帘幕之后,一双眼睛盯着陆婉婉头上的灵蛇簪,寒光毕现。

回到凌云峰之后,二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融化了,虽说应落歌待人本就大方温和,但也不至于将自己那珍贵的灵蛇簪送人吧。

“原来陆姑娘早就与应护法互生情愫了。”凌云峰几个小弟子捂着嘴笑。

“应大哥,那瑶池果然与我们脱不开关系,而且此番前去,事情越发复杂,竟然牵扯出了落歌家的什么灵女出来。”陆婉婉一脸无奈,“我们当真非要弄清楚吗。”

“若不逼那人现身,只怕会有越来越多的麻烦。眼下明月他们都已去了中原,凌云峰不可空虚。”应凌云转而道:“落歌,你且仍在凌云峰坐镇,教中之事,你要比我这个教主还清楚,此番我亲自下山前去拜会这瑶池之主。”

“教主,我想那人既然三番五次都不愿露面,还需再想些法子。”应落歌道,“既然瑶池牵扯当年旧事,而你我对当年往事并不清楚,是否应该去药王谷问问陆伯伯呢。”

“当年的人事,如今知晓之人,确实只剩下陆伯伯。落歌,你与我想到了一起,我便是要先去药王谷一趟。”应凌云道。

“嗯。”应落歌道:“凌云峰之事有我,不论如何,你放心前去。”

“药王谷?你要去找我师父?”陆婉婉从他们二人口中听到了自己家,便道:“应大哥,你若去药王谷,我陪你一道前去吧,反正我也多日都未曾回去,有些想念师父和师妹。”

“如今凌云峰四坛坛主只剩二人留在山上,慕峰和暗夜亦在外,你与落歌一同留在圣坛,况且多日奔波,辛苦你了。”应凌云虽说语气温和,却又不容置疑。

“好,那你可要小心啊。”陆婉婉道,“如今外面已是危机重重,就算去锦城,也需当心。”

第九二章 前往药王谷

“他是教主啊。”陆婉婉无奈道:“我又不是担心他会敌不过别人,只是,他似乎很久都没有离开过凌云峰随云镇了吧。”

“他在外面闯荡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应落歌调笑道,“我们教主大人虽说几年未出山,但他仍然还是应凌云。”

“应落歌,我只是关心一下嘛,你干嘛针对我。”陆婉婉一脸不满。

看他二人终于不再有隔阂,应凌云便放下心来,“婉婉的心意我收下了。婉婉,你虽并非凌云峰弟子,但若在凌云峰,便当一切听从右护法。”

“应大哥,你!”陆婉婉叹了一口气,勉强道:“我知道,你放心吧。”

应凌云这才转身离开圣坛。

如今将陆婉婉托付给应落歌,明月又不在身边,他也才能真正放心地离开凌云峰,去处理那多年前的旧事。

身后的凌云峰依旧巍峨高耸,脚下的清溪之水缓缓流动,应凌云坚定了主意,直奔药王谷。

就算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此去危机重重,但若能保得凌云峰和明月,一切便是值得的。

如今那玲珑图册已经被他带离后山,而瑶池既然有应落歌族人,那究竟是谁,他心里已经有底。多年来共同守护凌云峰,应落歌他还是信得过的。

他年长应落歌几岁,当年的事情却要比应落歌清楚得多。

本以为过去已被尘封,却不想,这一件件事,偏偏是要将他拉回去,也罢,是非都将有个了断,也只有如此,他们才能够获得真正的太平吧。

往日外人对凌云峰有太多的揣测和传闻,然而只有应凌云,这凌云峰的教主知道,这些所言非虚,字字真实,而随心诀也的确能够叫人长生。

若非那物,便没有今日的应凌云。

时隔多年,应凌云终于再一次踏出了随云镇。

他庄重繁杂的服饰尽去,此时一袭水蓝色的衣裳,潇洒风流,宛若一个刚入世的侠客。

虽说已是而立之年,却似乎真的看不出,他的脸上有任何岁月的痕迹。

腰间的相见欢环佩相撞,却不发出声响。

遥遥千里之外,那另一只相见欢的主人如今又在做些什么。

他的明月,清澈干净,来自那后山深处遥远的地方。

应凌云想到自己的明月,不禁柔和起来。

这世间最上乘的轻功便是凌云峰的轻功,除了那出云阁高手唐无尘,能与应凌云一较高下的,只怕无一人。

应凌云身形俊逸,脚下生风,山路崎岖,却自是如履平地。

不过两日,便到了药王谷。

锦城虽说紧邻随云镇,而药王谷却位于锦城深山之中。

若非江湖中人,普通人家根本寻不到那传闻之中的神医陆九渊究竟身处何处。

药王谷外部周山环绕,与世隔绝,当真是疗养胜地。

应凌云自多年前身受重伤来到药王谷一次,此次前来,当真是第二次。

“应教主!”应凌云站在药王谷入口处,还未进入,便见陆真真走了过来。

“没想到师父竟是料事如神。”陆真真看见应凌云,便加快了脚步,几步上前,“师父说近两日会有贵客上门,叫我在门口候着,没想到竟是您。”

“陆伯伯可好?”应凌云道。

“师父一切都好,您快随我进去吧。”陆真真道。

“好。”

说罢,应凌云抬步走进了药王谷。

“你说应大哥到没到药王谷呀。”此时的凌云峰上,陆婉婉正坐在碧落阁内。

她手上拿着应落歌那只灵蛇簪把玩,“为什么你们都说要去找我师父,究竟他又知道些什么呢。”

“陆婉婉,我发现你的问题还真多。”应落歌无奈,处理完圣坛之事,回来便要被陆婉婉拉着问东问西。

应落歌人往卧榻上一倒,便道:“过来,给我捏捏肩。”

“你把我当侍女使唤惯了吧,应落歌,我可是你应允的夫人。”陆婉婉揶揄,“你不能动情又不是不能动手。”

“你这倒是提醒我了。”应落歌神色一转,“婉婉,过来。”

“干什么?”陆婉婉坐在一边懒得动。

应落歌几步走过来,一把拉过陆婉婉,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啊,你干什么?”陆婉婉惊呼。

“我不能动情,但能动手。这话可是你说的。”应落歌温柔的眼睛盯着陆婉婉。

陆婉婉突然红了脸。

“应落歌,你,你不是说不能把我和其他人一样对待吗。”陆婉婉小声道:“这么久了,也不见你要碰我,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碰你?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期待。”应落歌语气温和,听到陆婉婉耳中,却觉得十分诱人。

“你……”陆婉婉红着脸躲进应落歌怀中。

这还是头一次被他这样抱着,陆婉婉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应落歌与别人欢爱缠绵的画面。

她偷偷跟着应落歌多次,眼见那些美人如何沉沦于应落歌,想到此处,便觉得脸红心跳。

“你记不记得那日蝴蝶怎么说?”应落歌道。

“怎么说?”陆婉婉轻声问。

“她说我是人间极品,不可以便宜了你这个小丫头。”应落歌说话间,抱紧了怀中人,“可我偏偏就想便宜了你,你要还是不要?”

“应落歌,你中毒了啊,若是如此,也不怕,也不怕毒发生亡。”陆婉婉虽真心担忧着应落歌,然而他口中的话实在叫她不好开口。

“难为婉婉这个时候还在关心我。”应落歌道,“虽说我不能与你心心相惜,但是就算身中斩情丝,这种事还是做得来的,你做我应落歌夫人,总不能名不副实吧。”

“应落歌,你这个坏家伙。”陆婉婉娇羞道,“你那样待我,只怕我受不住。”

“受不住什么?”

“我又并非什么绝色什么头牌,怎么可能应付得了你。”陆婉婉揶揄。

“这么说,你是怕了?不要做这夫人了?”应落歌调笑道。

“谁说的!”陆婉婉忿忿,“等你这毒解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就来吧,婉妹。”应落歌吻上了陆婉婉,抱着她走向床榻。

“落歌。”恍惚间,自己已被放到了床榻之上,陆婉婉的身子突然软了下来。

第九三章 永生之谜

一夜缠绵,陆婉婉躲在应落歌怀里睡得安稳。

此时还未亮,凌云峰的万物都笼罩在朦胧的夜色之中。

陆婉婉在应落歌怀里转了个方向,进入睡梦之中。

梦里不知今夕何夕,她竟是回到了药王谷。

潺潺流水,茅屋草庐,虽说药王谷占地大,然而大门之内,却如同高人隐居之所,并非富丽堂皇。

师父医术精湛,药王谷内遍地都是稀奇珍贵的各种草药。

自小陆婉婉与陆真真一同长大,便是与这些草药为伴。

有些极美,甚至会开出好看的花朵。

这两个姐妹,皆是陆九渊收养而来,在这如同世外桃林的药王谷之内,自小便研习医术。

梦里师父威严却又慈爱的面容尚在,对陆婉婉关爱有加。

还记得自己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开始独自闯荡江湖,行医治病,救死扶伤,一颗善良的心叫陆婉婉看不惯那些受伤痛折磨的人,总是尽全力给他人带来希望。

到后来因为师父的关系,结识凌云峰三人,心系应落歌,这一切,虽说时长,在梦中也只不过是一个恍惚。

她突然又看见了陆真真,那个小自己几岁的师妹。

虽说陆婉婉向来关爱师妹,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照顾,然而陆真真为人冰冷,似乎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又不愿意与师姐分享。

陆真真一袭浅色的衣裙,脚步翩跹,缓缓向她走来,然而她脸上的笑容,竟然是那么遥远陌生,仿佛与自己隔了千山万水。

她的笑容如同一把带毒的刀子,激得陆婉婉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本来安稳祥和的药王谷,怎么突然会变出师妹冰冷诡异的微笑。

陆婉婉大大睁着双眼,呼吸急促。

“婉婉,怎么了。”应落歌发觉怀中人的不对,急忙关切道。

“我……我梦见真真了。”陆婉婉的声线不稳。

“一个梦而已,别怕。”应落歌揽着陆婉婉,用手缓缓抚着她的背,叫她平静下来。

“师妹怎么了,竟是把你吓成这样。”应落歌抱着陆婉婉,安抚着。

那陆真真虽说亦是陆九渊的养女和爱徒,然而向来不出药王谷,与他们无过多的交往,应落歌印象中,陆真真一直都是个小女孩。

“落歌,真真为什么那样看着我,就好像有天大的怨恨。”陆婉婉道。

“你一向疼爱师妹,她怎么可能恨你呢,只是梦罢了。”应落歌抱紧了陆婉婉,“一定是多日未见,思念师妹了吧。”

“真真她向来不爱言语,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她的心思虽说我知道一些,也不过只是猜的,有的时候,我真的搞不懂,真真究竟在想些什么。”陆婉婉担忧道。

“她自小便长在药王谷,几乎从未离开,也只有师父叫她陪伴出谷,才会出来,对于外面的事,真真为何就一点都没有兴趣呢。”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爱玩。”应落歌笑道,“好了,缓一缓,时候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嗯。”陆婉婉任由应落歌抱着自己,眼前的人不是师父,不是师妹,却是她最最重要的应落歌,想及此处,陆婉婉又闭上了眼睛。

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待陆婉婉呼吸渐稳,应落歌环着她的手却越发紧了些。

药王谷,陆九渊,陆真真。

这些人不断浮现在应落歌脑中。

也不知此时应凌云谈得如何了。

药王谷内亦是一片寂静。

天未亮,应凌云独卧于药王谷别院之中,今日再见陆九渊,谈及锦绣山庄与瑶池之事,陆九渊只道,这事在他派陆婉婉去追查那锦绣山庄弟子之时,便已经心生怀疑。

瑶池多年来屹立于随云镇,繁华不改,却又神秘莫测。

由于他并不与凌云峰有冲突,一向互不相干。

可不想,如今就在这距离凌云峰最近的地方,却有人正心怀不轨。

然而应凌云询问陆九渊是否是当年之人,陆九渊却沉默了。

显然陆九渊不愿意提起。

“不论那人是谁,竟然得知凌云峰秘事,若你与明月再不去修炼随心诀,想必祸端会越来越多。”

陆九渊的话一直回荡在应凌云心中。

就算他再三相问,陆九渊都表示,当年之事已经记不清楚,若解此难,还需要随心诀。

为何他们人人都要逼我去练那随心诀。

不管是正是邪,难道只有那本随心诀才能够真正解决这一切?

应凌云心中波动,虽说陆九渊不愿意相告,但是就他对陆九渊的了解,那瑶池幕后之人势必与他和应落歌关系巨大。

翌日,药王谷。

一大片的草药田之中,陆九渊正独立其中,小心翼翼关注着自己培养下的每一株药草。

虽说他已年过半百,但仍然痴迷于这些生机勃勃的生物。

应凌云缓步走进那片药田。

陆九渊感觉得到来人,却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活儿。

“陆伯伯。”应凌云轻声道。

“凌云啊,路途辛苦,怎么也不多睡一会。”陆九渊道。

“陆伯伯,昨夜我想了很久,可是那随心诀,我真的万万不能练,还求陆伯伯指点瑶池之事,以解凌云峰之难。”

“不能练,这是为何啊?”陆九渊并未回头,他细心看着手中草药的叶子,仿佛探讨的不过是寻常之事。

“陆伯伯,事到如今,凌云也不好瞒你。早在义父生前,就曾郑重警告过我,若要修炼随心诀,必须做好舍弃一切的准备。当年陈家血案,我年幼冲动,定是要不顾一切去学那厉害的内功心法以报仇雪恨。”

应凌云眼中神色黯淡,缓缓道:“可如今,若要练那下卷,就需要把明月牵扯其中。虽说一旦天下得知凌云峰教主大功已成,便不会有人敢妄动,但这随心诀修炼的代价却不是永生,而是一命换一命。”

“什么?你说一命换一命?”陆九渊神色震惊,这才站起身来。

“没错。虽然你们与凌云峰关系密切,但这随心诀毕竟是教中秘事,只有历代教主才真正知晓。”

第九四章 药王谷少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陆九渊震惊道,“这下我才算是完全明白了。”

陆九渊拉住应凌云的手,悲痛心伤,“怪不得当年你爹和你义父不愿意修炼此物,还将它藏于后山禁地,但这天下人都当随心诀有永生之效,已经是深信不疑。”

“陆伯伯,若得练就随心诀,确实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放弃个人恩怨,才能真正换来太平。但是如今,那慕容远行虽说残暴,可好歹治国有方,又何须这随心诀呢。凌云峰世代保管随心诀,其初衷也不过是在乱世救黎民于水火,而并非在盛世祸害天下。”

“难为你想得通透,陆伯伯自愧不如。”陆九渊道,“可是凌云啊,你与落歌虽说都是好孩子,但是有人并不如此,她执念已深,非要逼得凌云峰与天下为敌,非要逼得你练那随心诀。她一心希望光复陈家祖业。”

“您说的是瑶池之主?”应凌云道,“他究竟是谁?”

“哎。其实陆伯伯也有私心,看着你爹他们死去,着实希望你们可有一番作为,可不料,这随心诀竟会有此等局限,这也就都清楚了。”

“陆伯伯,事到如今,您就告诉我吧。”

“那瑶池之主便是陈姝,按理说应是你的姑姑。”

“姑姑?这么说,是前朝公主?”应凌云震惊道,“若是我的姑姑,我前去相劝,是否可行?”

“怕只怕她不会听你的。陈姝不仅是你姑姑,她此生所托之人,便是你义父应北漠。”

陆九渊道:“这下我总算明白,陈姝的执念为何如此。我也曾与她提起,你父亲与你并无心争夺天下,可是陈姝她不仅心系复国,更是为此,与北漠合练随心诀,最后北漠离去,我这行医一世之人,竟是找不到真正的原因,原来是因为那随心诀。”

“这么说,陈姝姑姑心里的恨,不仅是陈家之事,还有义父之死。那义父既知随心诀可助她,既知二人必有一人舍命,便是遂了她的心,他希望以死来平复姑姑的怨恨,却不想,他走后,姑姑的心越发难耐,悔恨,又无法自我了结,独留于世孤苦无依。”

“没错。”陆九渊道,“如今,也只好你亲自前去,见一见陈姝了。”

“嗯。”应凌云应道,“既知此事,那凌云便有了去的理由,希望可以叫她回心转意。”

“这着实不易,她苦心积虑,从未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是为了不被你影响,逼你把这天下夺回来。”陆九渊无奈道。

“陆伯伯,姑姑既是心中有爱之人,我相信,她并非无情。”应凌云眼神坚定,为了所爱付出一切的心他懂。

“好。我一生孤寂,的确不懂你们这些情情爱爱,若你真能劝得动她,这倒也是天意。”陆九渊道,“孩子,辛苦你了。”

应凌云的心酸他何尝不懂,如今一看,更是万般难做。

“陆伯伯,只要有爱,凌云不觉得辛苦。”应凌云道,“那我即刻前往瑶池,寻那陈姝姑姑。”

他片刻不停,便又奔赴瑶池。

虽说将实话说与陆九渊,然而当日义父给他那十六字,他却只字未提。

或许义父料定自己就算练得成随心诀也无法扭转乾坤,这担子只有他来扛。

“师父,师父。”

片刻之后,陆真真跑来这药田之中。

“师父,应教主呢,我是来请师父您二人前去用早饭的。”陆真真恭敬道。

“他已经走了。”陆九渊道。

“走了?这么快?”陆真真看着那边的方向,眼神暗了下来。

“傻丫头,怎么,还是放不下吗?”陆九渊看着陆真真那失落的样子,不由敲了敲她的额头。

“师父,您说什么啊?”陆真真羞涩道。

她为人一向高傲,就算在师父面前,也从不见她撒娇讨喜,反倒是只有提起应凌云,才会露出那般小女孩的样子。

陆九渊看在眼里,又心疼自己的小徒儿,然而应凌云对陆真真来说,实在并非良缘。

“真儿,你与婉儿都当真倔强得很啊。”陆九渊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陆真真失神地望着应凌云离开的方向,心中虽有失落,却又无能为力。

那人对她而言,更是远在天边的存在,就算说一句话,都是遥不可及。

师姐告诉她不要执念不可能的人,可是师姐自己呢,还不是整天跟在那应落歌身后,她陆婉婉可以执着,我陆真真就不行吗。

陆真真心有不甘,但每每想到那日在凌云峰北苑见到应凌云与明月浓情蜜意的样子,便又觉得,自己的单相思或许真当深埋在心里一辈子。

她突然很羡慕陆婉婉。

虽说陆婉婉是她的师姐,可是却长相甜美,性格又好,师父疼爱有加,又常常行走在外,她坚忍不拔,为了追求一个男人,竟然愿意跟在人家身后去看他与别人亲亲我我。

这些事,陆真真自问,的确做不到,但是应凌云若能如那应落歌一般,哪怕是有一丝回应,她也心甘情愿做他身边人,哪怕并非正妻。

“吃饭啦。”陆九渊回头看陆真真还呆呆站着,便不由出声。

陆真真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放下那些虚无缥缈的执着吧,陆真真。

深秋时节,一个独自穿梭在药田的少女,虽说并未经历过得失,她心里的思绪却仿佛早已经将那感情的甜蜜苦涩体验了一次又一次。

这一切,那凌云峰的教主却都一无所知。

似乎很久都没见师姐回来过了,也不知道师姐的坚持是否能够换来应落歌呢?

陆真真着实有些想念师姐了。

她做为师父最小的徒弟,还从未独自出门,药王谷虽位于锦城深山之中,然而那繁华的锦城她却也从未去过呢。

吃过早饭,陆真真想了想,便对陆九渊道:“师父,天气转凉,我想去锦城买些东西,行吗?”

“你要自己去?”陆九渊问。

“我还从未自己出去过,也想去看一看,那师姐口中的繁华究竟如何。”陆真真道。

“出去走走也好,你呀,年纪轻轻,却总是不愿走动。”陆九渊并不担忧陆真真,他的弟子,他还是有把握的。

第九五章 酒不自醉人尽风流

“哈哈,这里当真比那凌云峰和锦城好了不知道多少。看来我呀,还是喜欢大城市。”

此时此刻,在洛城小住的明月心情却好得很,她还全然不知,应凌云正在为她挡下多少危机。

“我们再此已有几日,是时候上路了。”锦绣道。

“是啊,距离那落霞峰的武林大会当真是越来越近了。”明月看了看周围,道:“帝都是南面来落霞峰的必经之路,最近几日,我总觉得这酒楼当中有许多一看就身手不凡的人,定是要去参加那武林大会的。”

“你倒是仔细。”锦绣道:“说到落霞峰,若是我们早来一阵子,便能赶上那红叶纷飞的时候。”

“红叶?落霞峰种了枫叶吗?”明月眼前一亮,“早就听你讲过那落霞峰的桃林,竟然还会有满山红叶吗?”

“落霞峰的枫叶林每到深秋,便会红得漫山遍野。”锦绣说话中无不包含着自己的怀念。

“哇,当真是叫人感动。”明月道:“以往我只以为那些文人墨客都是胡乱言语,没想到真正得见这各方美景,我才心有所动,竟是觉得自己都能做出几篇诗来。”

明月心中惊喜,这天地之间的美景,果然是这个时代要更好些。往日她潇洒江湖,那只能是在网游世界里幻想一番,如今真正站在这片大地上,赏凌云峰桃林,落霞峰红叶,心中实在开心。

还记得和应凌云约定冬日一起到凌云峰后山赏雪,明月觉得,此番天地,真的是叫她萌发出想要活个几百年上千年的心来。

人生有限,如何才能赏得够?

“你向来聪明机灵,作诗对你来说应当不算什么吧。”锦绣调笑道。

“那是当然喽。”明月嘻嘻一笑,“本姑娘可是文武双全。”

“路漫漫,心飘飘,酒不自醉,人尽风流。”

还没待明月念出几句诗来,便听见自己坐席后方隔间传来阵阵声音。

这迎客楼本为洛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包间非但价值不菲,亦是需要预定才可得。

说简单点,口袋里没有银子,万万不可能坐在此处。

明月几日来品尝美味,却还从未见到洛城的风流人物,这二楼的隔间虽说价高,来的却是些凡夫俗子,不过是些有钱的凡夫俗子。

隔壁那声音缓缓而来,声线优美,语气之中又尽是潇洒之意,这不由吸引了明月的注意。

“敢问那边何人。”明月大声道。

不一会儿,身后隔间之人便走了过来,他抬眼看到了明月与锦绣,以及那一桌子精致佳肴,笑道:“在下曲长风,无意打扰二位姑娘。”

那人儒雅温和,面色和善,长发飘逸,倒是有些文人墨客的影子。

明月便道:“曲公子,方才听公子言语潇洒风流,小女子便不由被吸引。”

说着,她指了指一旁的锦绣道:“这是家姐锦如梅,我则是她小妹应如月。”

锦绣在一旁暗道,这丫头撒起谎来真是舌头都不打弯的。

曲长风但见二位如花似玉的姑娘,言语不由更显温柔。

明月笑意盈盈的新月眼睛印在他的眼中,胜过自己看过的无数幅画卷。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清丽娇俏的佳人。

曲长风不由感慨。

“二位姑娘可是来洛城游玩的?”曲长风道。

“我们不过是听闻那落霞峰要开武林大会,就想去凑凑热闹的。”明月笑着道,“看公子的样子,莫非也是要去那落霞峰的?”

“姑娘好眼力,在下正是要前去落霞峰的。”曲长风道。

这一路行来,曲长风难得能够在洛城休整两天,却没想到竟然会有佳人主动出声问询。

“曲公子一看就是武林才俊,这还需要什么眼力呀。怎么样,洛城可好?”明月笑道。

“洛城不愧是中原大城,当真繁盛。”

“公子打算何日上路呢?”

“明日起身,差不多再隔三五日,便能到落霞峰了。”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同行可好,路上也有个照应。”

“既是如此,再好不过。”曲长风笑道。

是夜,锦绣推开了明月的房门。

“为什么要与那人一道同行,你可要知道,你身份特殊。”锦绣无奈道。

“哎呀,我就知道你会来说我。可那曲长风并非什么无名小辈,有他在,说不定去落霞峰要更加顺畅些才对。”明月道,“你虽不混江湖,但是也算是开着随云小筑的,难道没听过曲长风这个人吗?”

“曲长风?锦绣思索道:“莫非是锦绣山庄的人?你若说并非无名小辈,那如今只有锦绣山庄了?”

“你说的没错,就是锦绣山庄。”明月道:“我在凌云峰就听他们说起过,那锦绣山庄庄主有个弟弟,便是曲长风,看今日那人的样子,气派非凡,又是前往落霞峰,定是那锦绣山庄的人了。”

“可这曲长风虽说是锦绣山庄庄主的弟弟,但却从未在江湖之中露面,如今又为何要独自去落霞峰?”锦绣道。

“或许人家便是替哥哥出面的呀。”明月眼珠子转了转,“我看呀,这锦绣山庄定有什么猫腻,那庄主连这样的场面都不出现,却只是派了自己的弟弟前来。”

“既然如此,你却还要与他同行。”

“能够说得出那样的话,想来他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虽说锦绣山庄我不清楚,但是这人一看就不是坏人。”

“你呀,若是叫应凌云知道你在外面如此胡闹,定要收拾你。”

“怎么会,我家夫君待我好得很。”

“再好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娇妻和其他男子走得太近。”锦绣揶揄,“你若是独身在外还好,如今既然有了心上人,还是要检点些的。”

“哎呀,这个我没多想。”明月只顾着打探锦绣山庄,却忘记了自己身在他乡,这里可不是那么放得开的地方。

“不过凌云知道,我不会做对不住他的事。”明月笑着道,“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我要与他一同前行,一来是有个照应,二来,那锦绣山庄与凌云峰确实有些麻烦,我也希望就此多了解一些。”

想到凌云峰众人都在心忧的事,明月不愿意置身事外。

第九六章 夜半相见欢

“我知道啦,不是还有你在呢。”明月安慰道:“你我二人联手,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如今你可是我的好姐姐呀,锦如梅。”

“哈哈,你倒是当真机灵得很。”锦绣不与她计较那名字的事,反而被她逗乐了。

晚风越发寒冷,送走了锦绣,明月便起关上了窗子。

虽说她十分喜这里的夜空,看繁星点点,看月圆月缺,然而这里不比凌云峰,寒意上来,叫她觉得只想马上钻进被子里。

此地距离凌云峰遥遥千里,虽说有更多新鲜玩意儿,却没有那个疼自己的人。

明月收拾妥当,躺了下来。

她拿起手中的银铃把玩。

一直以来,都是她运内功催动这银铃,传于应凌云。

而她还从未见过自己的银铃何时亮起来过。

这应凌云,难道就不会主动思念她嘛。

想到此处,明月心中不快,抱怨应凌云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思,就连相思都不愿意叫她知道。

难不成他真的一点都不思念自己吗?

应凌云纵横江湖多年,而自己却也只跟了他半年左右,有太多的事是她不知道的,虽说他对自己着实宠,可是那人毕竟是凌云峰教主,要思考的事应该太多太多了。

这种儿女长,根本不应该是他所想吧。

明月转了个,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银铃。

相见欢,见到你,我便真心欢喜。

不论你是不是想念我,我都好想你啊。

明月并未运功于相见欢,只是死死盯着这凌云峰的宝物,思念远方的人。

不知道应凌云如今在做些什么。

长夜漫漫,明月却无心睡眠。

“繁星皓月秋风,易相思。无奈遥遥千里,难相见。

明月心,凌云叹,相留醉。只愿山高水远,长在。”

明月思念应凌云,又赌气不愿意用那相见欢,嘴里哼出的竟是相见欢的调子。

“好词!”窗外传来一阵男声,在这寂静的秋夜之中格外明显。

“谁!”明月警觉。

自己不过自言自语,胡乱吟唱,怎的竟然会叫人听了去。

“是长风。”外面的声音回应道。

“月姑娘为何深夜不睡,没想到竟是在相思。”

“曲长风?”明月几步走下卧榻,推开窗,往下看却不见人。

再抬起头,却发现,那曲长风竟是坐在屋檐之上。

“大半夜的,曲公子为何躲在我的屋檐偷听?”明月裹紧上的衣服,语气不佳。

“实在是无意偷听。”曲长风一个回自屋檐袭来,轻功潇洒,落在明月客房内。

“曲公子,你未免太无礼了吧,不仅偷听,这深更半夜,竟然来我一个姑娘的房间。”明月冷冷道,“没想到你表面儒雅,却也是这等放浪之人,是我看走了眼。”

“月姑娘莫怪。”曲长风不恼反笑,“在下的确孤枕难眠,不过对月空叹,却不想听到姑娘吟唱,实在是惊叹。”

“有那么好吗,不过是胡乱编造的。”明月无奈,那是相见欢,自己有感而发,便随意做了一首,她自己什么水平自己还是知道的,用得着这样吗。

“没想到像月姑娘这样的美人,还有人叫姑娘为之相思,那人真是羡煞旁人了。”

“曲长风,不要以为我说与你同行,便当真把你当朋友了,我思念谁,与你无关。”

“月姑娘教训的是,是在下鲁莽。”

窗外正是皓月星空秋风,曲长风端详着眼前的佳人,失了神。

一弯新月一般的眼睛,就算不笑,也叫人觉得亲近,若是再笑上一笑,那便宛若一朵绽放的芍药,当真让人移不开眼。

这姑娘的眼神清澈似水,没有复杂的愫,开心便是开心,恼怒便是恼怒,不会遮遮掩掩。

但是虽说清纯可人,可是曲长风看得出,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并非生来所有,定是有什么人在她的后花费了大把的功夫,将这样一朵本就出尘的芍药变得更加光彩照人。

她如今的每一个动作,都包含着那人的影子。

能够收服这样一个独立纯粹的姑娘,想必那人定是不凡,也定是下了狠手。

“你看什么看,还没看够?”明月紧了紧自己的衣衫,不满道,“若再不出去,可别bi)我与你动手。”

她根本没想到,这世间,虽说美人无数,有锦绣,有婉婉,有如意,甚至更多她不曾得见的美人,然而如今的她自己亦成为了此间美人,看在外人眼中,光彩夺目。

“我这就走。”曲长风感叹一声,便道:“明早出发,路途不短,姑娘还需尽早休息才是。”

“知道了。”明月淡淡道。

其实若非她来自遥远的千年之外,一个并非多么熟悉的男子这样深夜闯入,她早就动手了。

这样只是简单的冰冷语气,听到曲长风耳中,却又变成了不俗的女子。

泰然,冷静,美好。

晚风吹动明月长长的发丝,明月再次关上了那窗。

“月姑娘,被你思念之人定当同样思念你。”临出门,曲长风又道,“但是这样好的姑娘,竟然已经是心有所属。”

能够叫这样一位纯粹的姑娘变得如此人,清纯之中不失风韵,她背后那人也定是她得紧。

“不过若哪一姑娘落了单,不妨考虑考虑我啊。”

“你!”

明月气愤,却发现那人早就溜走了。

“轻功倒是不错。”明月忿忿地想,说什么凌云峰的轻功天下一流,可是她确实已经见过很多人的轻功很好了。

经过曲长风这一闹,明月心态已变,收起了自己的相见欢,拉上被子躺了进去。

夜色之中,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手腕上的银铃散出微微光亮。

千里之外,应凌云前往瑶池的脚步一刻都未停歇。

翌,明月起了个自以为是的大清早,收拾妥当便缓缓走出房间,本想去隔壁叫锦绣,可却发现屋里并没有人。

明月疑惑地走下楼来,一眼便看见昨那曲长风正和锦绣说着些什么,言谈甚欢的样子。

这个家伙,原来竟是个花花肠子,明月一脸鄙视。

“你们竟然早已起,那我们可以出发啦。”明月道。

“我特意点了粥给你,吃点东西再走不迟。”曲长风道。

第九七章 开心地思念

即将入冬了。

是难得的晴朗天气,就算寒意袭人,但是阳光总归还是温暖的。

向着天边高挂的太阳抬起了头,缓缓闭上眼睛,明月深吸一口气,好舒服。

此地向前,便是帝都。距离自己刚来这里已经将近一年,如今再次回到帝都,明月的心里波澜起伏。

好在那沈府的人早就没了音信,不再抓她了,不知道自己跌落山崖下方那个小村庄怎么样了,里面那个好心的小哥又怎么样了呢。

明月顾及锦绣的感受,虽说这帝都自己只呆过不长的一段时间,但也有这么多经历,但锦绣不同,这帝都皇宫毕竟是她之前的家。

明月小心翼翼看着锦绣,又看了看一旁一同骑马的曲长风,便对曲长风道:“马上就是帝都了吧,我们去吃顿好的再一鼓作气赶路,怎么样?”

“月姑娘是在跟我说话吗?”曲长风道。

“不是你还是谁啊?”明月无奈道。

“在下受宠若惊呀。”曲长风笑道。

这一路上明月都未曾与他说过一句话,曲长风只当是她还在怪怨昨晚之事,也不好当着人家姐姐的面开口。

“帝都的酒楼我可熟悉着呢,这就带二位姑娘前去那闻名的花间醉。”

“花间醉?”明月疑惑,“这名字好生奇特。”

“花间醉可是帝都数一数二的酒楼,尤其是其间闻名的美酒花间醉,更是叫人流连忘返。”

“哦,是酒呀。每每听人说闻名遐迩,你可知这天下美酒,最富盛名的是哪家?”明月眼神狡黠,定是要探一探曲长风的见识。

“帝都的花间醉,锦城的太白楼,随云镇的随云小筑。”曲长风缓缓道:“你这可难不倒我,我呀,此生有三好,这其中之一便是酒。”

“呵,又一个爱酒的人,我身边还真是高手如云呢。”明月笑嘻嘻道:“那你可都曾去过?”

“说实话,帝都和锦城美酒虽好,但是我都已经饮过无数次了,但是那随云镇当真是没去过。随云小筑的于归虽说问世不久,但却后发制人,能够做出甘醇好饮的烈酒,叫人在不经意间醉倒,当真是世间一奇。”

“那你还说自己爱酒?爱酒之人不是应当尝遍世间美酒吗?”明月揶揄。

“那随云镇毕竟偏远,确实未曾去过。”曲长风话中不无遗憾,“不过若有机会,月姑娘是否愿意陪我一道去那随云小筑看看呢?”

“你想得美,我又不是酒鬼。”明月不动声色避开了这个话题,“你说的,带我们去吃好的,可不许耍赖。”

“那是自然。”曲长风挥了挥衣袖,潇洒自如。

一旁的锦绣却依旧默不出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提起帝都的花间醉,她自然是知道的,她也曾饮过花间醉,只是如今回到这重重记忆包裹的地方,锦绣难免心中感触。

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思绪,微笑回应明月。

“家姐,我昨夜不过是睡得迟了些,今早才会起晚了,你就不要再生我气啦,我以后一定早起早睡。”明月撒娇似地看着锦绣,以独特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心意。

“你啊,总是不省心。”锦绣笑了,“如今又要曲公子带你喝酒,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看将来谁还敢把你娶回去。”

锦绣一方面回应明月的关心,另一方面也着实是在提醒她,要与那曲长风保持距离。

“锦姑娘,你这妹子着实讨人喜欢,若是未寻得人家,你看看我怎么样?”曲长风亦笑嘻嘻道。

许是受到明月的影响,他的心情好了不少,这一路走来,有两个美人作伴,好不自在。

“曲公子说笑了,小妹调皮得很。”锦绣道。

“曲长风!”明月忿忿,这人明明昨夜还看到她在思念情郎,还说这种话,不由瞪了他一眼,道:“曲公子莫不是看上我了?”

“月姑娘风采照人,我相信是个男人都会心动吧。”曲长风笑道。

“好不正经!”明月怒道。

“莫忘我昨日之言呀,月姑娘。”曲长风看她生气的样子,反倒更是开心起来。

不管这女子究竟从何而来,又心系何人,自己还是会为之心动。

明月索性不再理会曲长风,自顾自追赶锦绣的马。

日近黄昏,一日走下来,三人终于到达了帝都。

洛城虽为中原第一大城,但毕竟帝都乃是天子脚下,自然会更显气派。

明月几人安顿了住所,便决定往那花间醉一趟。

“你真的不去吗?”明月再一次询问锦绣。

来到客栈收拾妥当,锦绣便说自己打算休息了,那酒就不去喝了。

“嗯,你们早去早回,明日还要赶路。”锦绣淡淡道。

知道锦绣心情不佳,明月也不好再问,便关上了锦绣的房门。

她本就是想多了解曲长风此人,甚至是锦绣山庄的事,便依旧随曲长风前往那帝都闻名的花间醉。

“你姐姐心情不好啊。”曲长风道,“我不过一个相识两日的人,她竟然放心你随我走。”

“怎么,你以为你能对我不利?”明月不屑。

“不敢不敢,月姑娘,一句玩笑话罢了。”曲长风转而道:“说正经的,若是只有你我二人,我倒是更欢心呢,能与月姑娘这样的美人共饮。”

“好了好了,不要再姑娘长姑娘短了,听得我头疼。”明月无奈。

“好啊,那我唤你月儿可好?”曲长风道。

月儿?明月一阵膈应,这也太亲密了吧。

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异性朋友如小白那样,都没有叫过她月儿,应凌云似乎也没有叫过。

可是叫明月不好,明月便道:“叫小月好了。”

“也好,小月。”曲长风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帝都的花间醉位于繁华的西市,就算已经入夜了,还是灯火辉煌。

明月之前从未好好逛过这帝都,更别提这种挥金如土之地了,如今前来,想不到竟然是跟随一个半道上结识的人,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

明月此番前来,不仅为了接近这锦绣山庄之人,还是由于心里郁闷,应凌云竟然不会主动传信给她。

夜色美景当前,虽说表面开心,但是心中之事却无法排遣。

“怎么了,看你心里有事啊,不妨说出来?”选定了位子,好酒已经上桌,曲长风便温和道。

明月并未忽略曲长风的大手笔,在这种豪华酒楼,都能够寻得到最佳的位子,但是美酒当前,突然又落寞起来了。

第九八章 略显尴尬

“开心地思念?”明月被这话一惊,抬头看着对面的曲长风。

这人此话倒是奇特。

“你干嘛这么关心我?正如你所说,你与我只不过相识两日?”明月道。

“因为曲长风对姑娘一见倾心。”曲长风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深情。

“你既知我有思念之人,为何还要如此说?”

“只要小月尚未婚配,不对,就算小月已经嫁人,只要小月肯,曲长风便愿等待。”

“你这人……”明月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虽说曲长风本人一表人才,又伶牙俐齿,要说讨厌,她也并不讨厌,但是自己心有所属,再听到这种深情的言语,一时没了主意。

“小月毋须因此困扰,我也只是聊表心意,虽说倾慕小月,但是依旧希望你能开心,若是你们郎情妾意,我自是不会插足。”

明月笑了笑,拿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此刻,这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若说是在自己家乡,这样的话还说得过去,可是这毕竟古代,一个男子这样与一个已经有心上人的姑娘求爱,这人恐怕确实没那么简单。

“曲长风呀,那说说你吧,你是从何而来的呢。”明月转而道。

“我自南边的锦绣山庄而来。”曲长风直言。

“锦绣山庄?这么说,你竟是与那锦绣山庄有关系了?”明月缓缓道:“我听说锦绣山庄的庄主便姓曲,那么你……”

“庄主曲长平是我兄长。”曲长风道:“此时前往落霞峰,便是依兄长之命,前来参加武林大会。”

“你倒是坦荡,竟然愿意都说给我。”明月笑道。

“这有何不可与你说,锦绣山庄又不是什么禁地。不过江湖之中确实没人知道我曲长风的名字,我一向是不参与那些江湖之事的。”曲长风道。

“那此番为何要来呢,庄主呢?”明月问。

“兄长另有要事,只好叫我前来,实在无奈。”曲长风道。

“有什么事呀?”

“这……其实我也不知。”

“哎呀好啦,我问问嘛,你又未必非要说。”明月再次拿起桌上酒杯,“来呀,喝一杯,谢谢你直言相告。”

“这有什么呢。”曲长风举起酒杯,亦笑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哪里人。”明月道。

“若你愿意告诉我,那自然会说吧。”曲长风道。

花间醉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曲长风与明月坐于高楼处,俯瞰外面的繁华。

远处,是护城河,护城河边有一座小亭。

明月放眼看去,突然想起当日在那边看帝妃烟花时的场景。

“你知不知道帝都的传闻?”明月道。

“什么传闻?”曲长风问。

“今年年初的烟花,大家都说今年必定会有祸事发生。”明月说得神秘兮兮。

“不知。”曲长风无奈道,“这种事你居然也信?”

“我总觉得,这落霞峰的武林大会之上定要出什么事。”明月道。

“江湖之事我不清楚,你若要问我制香,那我倒是熟悉得很。”曲长风道。

“对哦,你可是锦绣山庄的人。”明月这才想起来,应凌云和陆九渊口中的制香世家锦绣山庄。

二人说起了其他话题,逐渐有了笑语。

远处,花间醉的另一个角落,坐着两个熟人。

花白衣与暗夜。

花白衣一脸无奈道:“我就知道她是个自来熟,和谁都能聊得起来啊。”

“夫人为何要与那锦绣山庄的人走在一起?”暗夜亦为她捏一把汗,若是叫师父知道她与那曲长风一同喝酒,还言谈甚欢,那岂不是又要被责罚。

“她许是想要打探锦绣山庄的消息吧,可是她却不知道,那曲长风真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人,什么庄主有事不来,这种场面,谁相信曲长平会不来,指不定在哪里躲着呢,就等到时候露面。”花白衣道。

“锦绣山庄的人又为何要遮遮掩掩。”暗夜不明所以。

“前一阵子你不也看见了,他锦绣山庄又能坦荡到哪里去,定是害怕半路被其他门派所害,无法参与那武林大会,所以便叫他弟弟掩人耳目。”

“可是就算去了落霞峰,那武林盟主之位,落霞峰不是早就势在必得了?”暗夜道,“莫非锦绣山庄会出其不意?”

“我看呐,那武林盟主花落谁家倒确实不好说了。既然锦绣山庄的人能寻到凌云峰的秘事,那他们定然暗地里做足了准备,这谁高谁低,比武论输赢之事,自是拭目以待咯。”

“花兄,那我们怎么和夫人汇合呀,她似乎早就忘记了到帝都与我们碰面这事了。”暗夜再看一眼远处的明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对那武林大会并无兴趣,他们越是乱,对凌云峰反而越有利。

反倒是这夫人,竟是孩子气得很。

“你说若是夫人犯了错,师父会怎么办。”暗夜虽知道应凌云宠爱明月,可是应凌云一向赏罚分明,自己眼见明月修炼不专心时,被他罚跪。

“你放心好了,只要明月不出什么事就好。”花白衣缓缓道:“你师父对她好着呢,虽说他一向何人犯错都必罚,但那可是他娇妻呀,罚什么我就不好说了。”

“罚什么?”暗夜不明所以。

“哎呀,我说你怎么……”花白衣一脸无奈,“这夫妻之间,男女之间,你说罚什么。”

“这……”暗夜这才领会,他这人,虽说什么都好,可是感情这一块还真是不开窍。

“这不怪你,等你什么时候娶得娇妻,自然就全明白了。”花白衣笑道。

“可是你怎么知道?”暗夜揶揄。

“应落歌也知道啊,他们两个向来不忌讳,这下你知道我有多惨了吧。”花白衣道,“你是他徒儿,他自然不会与你说那些。”

“花兄,师父他……”暗夜一脸不信,但是转而想想,师父自然是有师父的朋友,并非日日严肃。

“哈哈,我可要给教主道个歉了,教坏了他的徒弟。”

“那我们如今怎么办,就看夫人去落霞峰,我们也去是吗?”暗夜无奈。

“还能怎么办,见机行事吧。明月的功夫可是教主亲身传授,不会有问题的。”花白衣道:“怎么说,我与她也曾在帝都患难与共,她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教主叫他与我接应?”

“哼,她这女人,就算教主不知道她在外面和别人相聊甚欢,我也要参她一本。”

第九九章 瑶池深处

“阿嚏!”

“怎么啦,是不是来的路上着了凉?”

但见明月两声喷嚏,曲长风不由关切。

“什么人在说我?”明月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早些回去,明日还需赶路,你身子若是不适,还要好好休息才好。”曲长风道。

“也好,反正吃得差不多了,酒也喝过了。”明月道。

离开花间醉,二人便一道回了客栈。

明月见锦绣房间灯已熄灭,便轻手轻脚回到了自己那边。

今日花间醉,她分明感觉到自己背后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

明月一想,除了花白衣还有谁。

但是眼下又有锦绣又有曲长风,她实在不好与花白衣会面,只好继续往落霞峰走。

花小白那么机灵,他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月收拾妥当,打算泡个澡再睡觉,便叫了店里侍从打来水。

这一日行程,天气不暖,她觉得自己的确有些累了,泡个热水澡兴许会好很多。

应凌云,应凌云,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全身轻松躺进澡盆,明月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相见欢,眼神闪烁。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沦陷于一个男人,何时何地都想着他,渴望他。

以往不相信相思的她,如今也只好嘲笑自己。

“看起来你还记得我们呐。”窗外一道声音传来。

明月听得出,那是花白衣的声音。

“小白?”明月说话间,花白衣已自窗口进来,身手迅速,几下便又关好了窗子。

知道她在洗澡,花白衣亦担心她受凉。

“你竟然跟踪我回来。”明月道。

“不然呢,想要找到你还真是难。”花白衣道:“我与暗夜早几日到达帝都,本是要等你来,可不想呀,你这个大小姐,竟是找好了同伴,早就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

“嘿嘿,哪有呀,我知道你肯定懂我的意思的。”明月笑嘻嘻道。

“怎么,在想教主啊?”花白衣看见她那相见欢,便道。

“想有什么用,远在天边。”明月道:“你可不许笑话我。”

“我哪里是要笑话你,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明月如今越来越像个女人了。”花白衣笑道。

“你说什么!”明月忿忿,然而自己还泡在澡盆里,又不好出来。

“我不逗你了,明日我与暗夜也前往落霞峰,我们会在暗中照顾你,小心行事。还有,那个曲长风虽说是锦绣山庄的人,但是他的确是置身事外,毕竟锦绣山庄欲对凌云峰不利,你小心为妙。”花白衣道。

“我知道了。”明月道:“你与暗夜也要小心。”

“嗯。”花白衣应着,“天凉了,注意身体,你若是有一丝一毫不好,我可怎么和他交代啊。”

“他……”

“你放心好了。”

“我好想好想他啊。”说着说着,明月又低落起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花白衣急着道:“你别难过啊,他看到你这个样子该心疼了,不是你自己要出来见世面的吗。”

“小白,我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了。”

“你虽说是他所爱,但毕竟是他天生的练器,自然会依附他,放宽心,不就是几个月嘛,以后日子还长。”

“我真不想你看见我这个样子。”明月低头看着自己澡盆中的花瓣,情绪低落。

“你跟我还说这些干嘛,我又不是那曲长风。”花白衣安慰道,“有什么情绪是不能的呢,教主若是知道你这般思念,一定非常开心,又非常心疼的,说不准啊,会来找你。”

“找我?”明月无奈道:“他不出凌云峰,怎么找我,走之前我有问过他,他说在凌云峰等我回去呢。”

“他这个人呀,就是不爱出门,况且他又是那武林大会要对付的头号人物,自然不能同你我一样啦,你就放轻松些,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加快回去。”

“小白,若有一日,你有了心上人,会不会和我一样。”

“我?”花白衣被这么一问,竟是想起了锦绣山庄的方盈来。

那姑娘的笑意盈盈仍然清晰可见。

见他突然一愣,明月噗的一下笑了,“不会你已经有心上人了吧?小白呀,我还真看不出来。”

“我还早得很呢。”花白衣讪讪道:“只怕是我有心别人也无意啊。不过说句实话,若是分隔两地,定会思念吧。”

“可是那应凌云却从不思念我。”明月无奈道:“你的相见欢能传递相思之情,可向来是我运内功催动,从不见它何时主动亮起来过。”

“教主定是有要事在身,他那么疼你,离开这么多日,怎么可能不想念?”花白衣道,“其实他这个人看着冷冰冰的,还是很会心疼你的。”

“谢谢你,小白。我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真的好幸福。”明月道:“对了,为何你如今都以教主称呼他,之前我总听你说少主?”

“如今他有了娇妻嘛。”花白衣笑道,“这多亏了你。”

“哎呀,你真是……”明月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还有你,快些起来吧,一直泡着做什么。”花白衣无奈道,“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嗯。你放心。”明月道。

夜色已浓,花白衣离开后,明月便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远处的天空笼罩在层层夜色之中,如同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梦。

夜色之下,那远在天边的瑶池仙林如今正是灯火通明时。

不论外界如何,这里依旧如同人间天堂。

应凌云缓步走进瑶池。

“公子有何需要吗?”瑶池侍女眼见一位气度不凡的客人走来,便急忙上前询问。

“请通传你家主人,凌云峰应凌云求见。”应凌云道。

那侍女听得应凌云的名字,竟然没有丝毫慌张,明显一副知道他会来的样子,恭敬道:“贵客这边请。”

应凌云跟随侍女的指引,走过瑶池重重亭台楼阁,来到深处。

此处寂静,仿佛外面那个纸醉金迷的瑶池与这里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公子请在此稍待,我家主人马上就到。”侍女说罢,便行礼离开了。

应凌云在这厅内坐了下来。

此间虽属瑶池之地,瑶池亦处随云镇低洼之处,然而这厅拔地而起,地势高峻,外面看不出来,这里面竟是别有洞天。

宽大的厅堂内燃的是不知名的香料,叫人觉得舒适十分。

远处窗外,夜风吹动厅内帘幕,摇影斑驳,如同婀娜的舞女。

第一百章 无声无息的花

这一切太过平静,没有丝毫波动,就仿佛外面的纷扰与此毫不相干。

然而越是平静无波澜,恐怕越是深沉。

如同深水,不似小溪流那般流动,但却在寂静之下暗藏广阔天地。

“你来了。”

寂静之中,一道女声自隔间传来。

说话间,那女子便移动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

脚下无声,脚步灵动,一看便知深藏不露。

应凌云抬头,但见一位如花般的女子。

这女子,就算是称之为少女也不为过。

皮肤细腻,发色黑亮,脖颈优美。

就算再怎么保养好,脖颈都是最容易出卖年龄的地方,然而这女子分明是年轻如花并非保养。

“姝姑姑。”应凌云没有丝毫犹豫,起身行礼。

“坐。”陈姝缓缓道,“应凌云果然有见识。”

一般人见到这娇美的少女,又怎么可能把她与一个已过中年的瑶池之主联系起来呢。

然而应凌云深知,陈姝与义父合练随心诀,如今青春常驻,就算年过半百,还是一副豆蔻年华的姿态。

不得不说,随心诀当真是天下至宝,又当真是毒药。

为了青春年华,天下之人不惜性命,争来夺去,一片盛世也要被搅出混乱来。

“姝姑姑,陈凡此来是有事请教。”应凌云道。

他用“陈凡”二字取代“应凌云”,声音中不无恭敬。

“陈凡。”陈姝似是思考般,缓缓坐于应凌云对面,小啄一口桌上美酒,样子雍容,和她清纯的外表极为不匹配。

“来饮一杯,夜来天凉,想必你也累了。”

“是。”应凌云拿起桌上精致的银制酒杯,一饮而尽。

于归?

虽说只一杯,但这个味道的确是那于归酒。

应凌云是饮过于归的,加上他对于美酒的敏感,几乎可以判断,这酒便是于归的味道。

再看那杯中液体,清澈如水。

“此酒如何?”陈姝道。

“的确好酒。姝姑姑此酒何来?”应凌云不动声色道。

“久闻应凌云爱酒,怎么连这随云镇的佳酿于归都不知呢?”陈姝语气中似有调笑之意。

“姝姑姑是想考考陈凡吗?”应凌云于那桌上酒壶之中又倒了一杯酒,拿于手中,“姑姑这酒清澈如水,味道几乎与那于归一模一样,然而却并非于归。”

“哦?何以见得?”陈姝道,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于归酒呈现独特的琥珀色,然而此杯虽味道极似,却清澈似水,想必是用心调制出于归的味道。”

“那你说说看,这是谁调制的?”陈姝道。

“恐怕是那锦绣山庄之人。”应凌云道。

“你倒是通透。”陈姝神色之中似有赞赏之意,“早就听北漠提起过,他这个义子,自小便心思缜密,是个好苗子。”

她神色一转,若有所思,“你今年可有三十岁?”

“刚好三十。”

“时间过得可真快,物是人非,当真物是人非。”陈姝感叹一声,“曾经沧海已成水。”

“姑姑又何须感伤,时如逝水,一去不回,最重要的便是珍惜眼前,不是吗?”

“劝君惜取眼前时?”陈姝笑道,“时如逝水不假,但你是否听过,四季轮回,循环往复?”

“轮回往复不假,但万事万物都是向前的,就算往复也终归回不到过去,姑姑又为何不能释怀?”

应凌云顿了顿,缓缓道:“虽说义父生前并未告知陈凡,与他合练随心诀之人竟是姝姑姑,但是他亦常常提起姑姑。”

“姑姑玲珑剔透,为人和善,又何必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这般情境并非义父初心,也定是他不愿看到的。”

应凌云没有再说下去,他想说,应北漠是希望用自己的死来换取陈姝的青春年华,更是要她有足够的时间放下心中的仇恨。

“陈家的仇,你这嫡子不得不报!”提起应北漠,陈姝不再温和,一掌拍到了桌上。

“若非家仇未报,我又为何会与应北漠结合,可不想他竟是半道折了性命。你身为陈家男儿,如今又是凌云峰教主,又为何非要我一个女人相逼?”

“姝姑姑,还请您不要动怒。”应凌云神色依旧,他往陈姝面前的酒杯内斟满了酒。

此来,早就料到陈姝不可能轻易被说动,应凌云没有丝毫急噪。

“您说为了报仇才委身下嫁义父,此言差矣。”应凌云嘴角的笑意绽开,神色温和,“姝姑姑面若桃花,神似少女,可是为何却要如同少女一般,言不由衷呢。”

“你这是何意?”陈姝不悦道。

“陈凡既是凌云峰教主,那自然得知随心诀之事,若非真心相爱,就算想要练就随心诀,也不可能。姑姑本是柔情似水之人,是义父最珍惜的爱妻,又岂会是为利益而结合?”

“姑姑,陈凡知道,您报国仇家恨,并非全是为了自己。当年慕容家兵临城下,那是陈凡未曾亲眼见过的,却是姑姑亲身经历过的。做过了亡国之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隐姓埋名,一辈子栖身于这偏远小镇。”

“你既知我心,又为何前来?”陈姝道。

“当年义父都没办法做到的事,陈凡何德何能做得到?”

“北漠未修炼到最后,却一命呜呼,他是为了复仇而死,可如今,你早已是武功盖世,又得到练器,为何不能练成那随心诀?”

“姑姑,你可曾知道,义父为何而死?”应凌云叹息一声。

“这原因连陆九渊也不清楚,当是走火入魔,心神不宁所致。”提起当年之事,陈姝不无难过,然而岁月也教会她,沉着。

“事到如今,陈凡不想瞒您,义父苦心,并非希望您被仇恨所累,更是为了保全您。”

“何意?”陈姝的心突然提了起来,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应北漠离去得太过蹊跷,然而实在查不出原因,只能当作是那随心诀修炼到最后一层,难度加大,无法驾驭,可这件事,的确始终是她心头的一块痛。

“义父是牺牲自己保全您啊。”应凌云一字一顿道。

第一零一章 偶感风寒

“义父定是没有告诉您,若想真正练就随心诀,最终练器并将死去,如果没有练器的牺牲,主人是不可能练成的。”

应凌云眼中亦是悲伤,“那随心诀虽说不容易练就,但是凌云峰历任掌门那么多,为何偏偏只有一二人得练,就是因它不仅要爱得深,还需要心狠,愿意舍弃。”

所以,当日应北漠练到最后关头,心甘情愿自己经脉阻滞而亡,却不愿看到陈姝离开,就算大仇得报,他最爱的人已经看不到了,那又有什么用。

应北漠虽说时刻记着自己兄长的仇恨,但是兄长心怀宽大,竟是愿意偏安一隅,反倒他们这些人,一个个想着报仇。

“北漠……”陈姝口中呢喃,一行清泪自她的眼角滑落,那种心中的悸动再次涌了上来。

她是被北漠深深爱着的,她这么多年来都在辜负他的爱,都在折磨自己,甚至折磨着应凌云。

如今她全明白了,若要练就,非要以自己心爱之人的死来换取,北漠到了那最后一层,却心甘情愿放弃随心诀,保全他的练器,他的爱人。

叫应凌云去决定,恐怕他也会如此。

“凡儿,我明白了。”陈姝缓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应凌云,第一次亲切地叫着他的名字。

在他眼中,应凌云不过也是一个孩子,虽说他早已执掌凌云峰,纵横天下,可自己这个他唯一的亲人不但没有一丝一毫关心,却反而将他逼进那深渊。

“姝姑姑。”

“如今为了逼你现身,锦绣山庄伺机而动,而那灵蛇旧部也蠢蠢欲动,我只想着,若你能练就,那一切自是可以解决,可如今如此,又该如何是好?”

陈姝心中担忧,虽然多年来她一直心系复仇,可是毕竟自打应北漠死后她便不再与外界接触,对于那些人的狼子野心,陈姝竟是没了主意。

“姑姑既然相信陈凡,便告知陈凡,那锦城之事与锦绣山庄之事究竟与您有没有关系,还有那得知明月身份又在外散布谣言的,究竟又是何人?”

“没错,锦城的事是我,瑶池与锦绣山庄有约,逼应凌云出手,争夺那随心诀,但是散布你练器谣言的却并非是我,究竟何人,我至今也很纳闷,他是如何得知凌云峰之事。”

“如今江湖之中,各大门派,正邪不论,都在觊觎凌云峰,若无随心诀,这事便果真难办。”应凌云道,“我看眼下是否只好去落霞峰一趟了。”

“你是说现身落霞峰,当众说清楚随心诀之事?”陈姝惊道,“可是若你出面,势必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叫慕容远行知道你的身份,那该如何是好?再说,还有那不知何人散布你练器之事。”

“天下人都觊觎那得以永生的随心诀,若我这个教主再不出面,不仅凌云峰,恐怕会祸及更多无辜之人。”

“陈凡,是姑姑不好,被仇恨蒙蔽,是姑姑对不起你义父。”陈姝叹息一声。

“您是义父此生挚爱,我相信他定会开心,若能真正看到姑姑释怀。”应凌云安慰道。

“好,你若去,我定护你周全。”陈姝坚定道,这些事,有一大半是起于她,如今终于得知北漠死因,她竟是释然了,轻松了。

“应凌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但是陈凡是我的亲人,我不会不管不顾。”

陈姝语气不容置疑,应凌云不好再劝,便道:“我先行前往,姑姑可见机行事,万万保全自己,为了义父也一定要保全自己。”

“好。”陈姝道:“锦绣山庄以为我也是图谋随心诀之人,并未见过我真实面目,你还需小心。还有,那应落歌的旧部如今亦是蠢蠢欲动,不可不防。”

“姑姑,落歌是我至交,我相信他会解决的。”应凌云道。

“总归小心为妙,我想,既查不出缘由,是否与他那边有关,守护灵蛇簪的灵女现身瑶池,我已派人盯紧了。”

“请您放心。”应凌云起身行礼。

落霞峰远在千里之外,而应凌云多年甚至未曾离开随云镇,如今却又必须离开。

他腰间佩玉旁边,是那串相见欢。

思及远在帝都的明月,应凌云深深看了一眼银铃,决定只身前往中原武林第一大派,落霞峰。

不管前方有何艰险,也要解决这早已深埋祸根之事,为了明月,为了凌云峰,更为了无数无辜的人。

应凌云快马加鞭,星夜直奔帝都而去。

翌日,当明月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眼皮好似千斤重,一点力气也没有。

头痛难忍,浑身酸软。

她支撑着想要起身,却发现,一旁的锦绣正紧张地看着自己。

“你醒啦。”锦绣连忙扶住明月,“许是昨晚受寒了,你现在正在发烧。”

“我病了?”明月声线不稳,却不得不惊讶,这几个月来,自己还从未生过病,如今远在凌云峰之外,竟然受了风寒,发起了烧。

定是昨晚的缘故,见小白之前,她还喝过不少酒,这一吹冷风,果然身体受不住。

“我们要去落霞峰的。”明月担忧道。

如今自己这个样子,还怎么走呢。

“怎么还想着走呢,等你好了再走不迟。”锦绣担忧道,“快躺下吧,曲公子已经为你找过大夫了,吃些药,等烧退了我们再说。”

“可是,你们……”

可是你们两个,不论谁都是心急着想往落霞峰去的。

“武林大会还有十几日,帝都距离落霞峰不过一两日行程,你且好好休整,我们不急。”锦绣说罢,看向门口的曲长风,“曲公子,你若是有急事,就不要等我们了,我陪她就好。”

“我又有什么急事呢?小月这样子,和我脱不了关系。”曲长风一脸抱歉,“若非昨夜我带她喝酒,也不会着凉,一切都等她好起来再说。”

明月直起身子,看了看远处的曲长风,并未言说,身子不适,只得再躺了下去。

“姐姐,都是我的错,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害你们担心了。”明月道。

第一零二章 想你在身边

明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向来她身子强健,不会轻易生病,如今怎么还没有真正进入寒冬,倒是先病了起来。

只好多耽误几日。

锦绣和曲长风离开之后,明月转了个身子,整个人裹在一团被子之中,心里一片混乱。

自己突然病了,头痛难忍,浑身无力,说好今日出发,又要耽搁了。没办法叫小白和暗夜知道,竟是又耽误了事。

明月抬起自己的胳膊,手腕上的银铃依旧在。

凌云,明月又调皮了,还让自己生病了,凌云,如果你在就好了,如果你在,那该有多好。

可是她分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本就是自己执意出来,如今如此,只能怪自己不小心。

她突然特别怀念见到应凌云的那个夏天,跟在他的身后,第一次来到快意阁,那个雨夜的缠绵,他的一举一动。

这些事如今回忆,仿佛已经隔了无数时光,遥远得无法触摸。

应凌云一直就在身边,她每天都在体会着他新鲜的爱,从来都不需要去怀念过往。

如今远隔千里,又生了病,思念更甚。

第一日,明月高烧不减,疼痛难忍,还需锦绣扶着喝药。

夜晚的风寒冷,窗子紧闭,看不到满天星辰。

第二日,高烧渐退,然而身子还是酸软不适,明月喝完了药,便躺了下来。

夜晚的风寒冷,窗子紧闭,看不到满天星辰。

第三日,明月可以感觉到,自己已经基本好了,但是锦绣交代,必须再等两天才能出门,以防再犯。

夜晚的风寒冷,窗子紧闭,看不到满天星辰。

“满天星辰都是你,可是我现在什么也看不到。”

明月窝在床上,百无聊赖,长发散了下来,她抱着自己,蜷成一个小小的身影。

门吱的一声响了,有人走了进来。

“姐姐?”明月没有抬头,只顾把玩自己手中的银铃,“已经喝过药了,你不用担心,快去睡吧,我也就要睡啦。”

然而那人并未说话,似乎关上了门。

“姐姐,怎么啦?”明月这才抬起头。

“你……”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眼前的人不是锦绣,不是曲长风,亦不是任何人,而是应凌云,她的应凌云。

应凌云一袭暗色锦袍,风姿绰约,自夜里走来,身上却不带寒意。

“你是该睡了,夜色已深,为何不睡。”应凌云一步步走近明月身边,神色温和,看不出任何波澜。

“凌云?”明月痴痴地开口,似乎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思念的人竟然出现在了身边。

“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你忘记答应过我什么了?”应凌云道。

“夫君。”明月觉得自己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她上前一把抱住了床边的应凌云。

“我这不是就在。”应凌云感受到明月紧紧的拥抱,又好笑又心疼。

他拉开明月环着自己的手,解下外衣,坐了下来。

“已经受寒了,还要再来一次?”应凌云将明月整个人裹进了锦被,叫她枕在自己腿上。

“小家伙,这么想我啊。”

“夫君……”

再一次感受到应凌云真实的体温,明月突然湿了眼眶。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犯了相思。”明月哑着嗓子道。

“傻瓜,你要知道,不论你去哪里,离开我多久,我都一定会等着你,你难道没听过,‘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应凌云语气温和,手心触及明月的脸颊,轻柔如同抚摸一件珍宝。

“以后不论你走到哪里,都不许再这样,心里有我,我便在你身边。”

“你说什么啊?怎么我觉得有点怕怕的。”明月被他逗笑了,“你若是随时随地都能出现在我身边,那不成了鬼魂了?”

“瞎想什么呢。”应凌云无奈地敲了敲明月的额头,转而道:“你身子一向不错,怎么会突然着了凉?”

“那天夜里。因为想你嘛,就去喝酒了,可能喝多了,吹了风就着凉了。”明月小声嘟囔,把想念作为自己的挡箭牌,生怕应凌云知道她与那曲长风一道去了花间醉。

“大半夜一个人喝酒?”

“我,我去了花间醉。”

“一个人去了花间醉?”

“嗯……”明月不敢明说,可是转而一想,若是小白已经说了,那她欺骗应凌云岂不是要被当众揭穿。

于是“大义凛然”道:“与锦绣山庄曲长风一起去的,我想看看他们锦绣山庄究竟在图谋些什么,所以故意接近他,还邀他一同前往落霞峰。我知道我不应该背着你和别人走太近,但是,但是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应凌云见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由笑了。

“你不生气吗?”见他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明月也不禁惊奇。

他毕竟是个古代人,他的妻子与别人把酒言欢,难道还能这么想得开。

“我应该生气吗?”应凌云道。

“你夫人不守妇道,给你丢人了,你会怎么办?”明月道。

“我夫人哪里不守妇道了?”

“你……”明月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由湿了眼眶。

“凌云,你对我太好了,这么信任我。”

“怎么又哭了?离开凌云峰,你倒是多愁善感起来了。”应凌云将明月拥在怀中,“我自然信任你,不是早就说过,你要做什么不需要都与我说,你自己又不是没有判断。”

“那你,那你真的不担心我移情别恋吗?”

“你若移情别恋,那自然是因为我不够好,与你何干呢?”

“凌云,你最好了,没有人比你好。”明月感动道,“没想到你不仅深情,还痴情。”

“既然如此,以后不要因为我难过了,好吗?见不到你开心的样子,我会心疼的。”应凌云拥紧了明月,“思念可以,但是你并非我的附庸,你也有自己的人生。”

“嗯……”明月应道,“师父,你胸怀宽大,明月真的佩服你了。”

“对了,你怎么来这里了,不是说要在凌云峰的吗?外面天冷,你怎么深夜来此?”

“担心我的夫人思念成疾,药石无医啊。”应凌云笑道。

“讨厌,和你说正经的呢。”明月揶揄。

第一零三章 深夜客栈

“落霞峰?什么,你要去那武林大会?”明月惊呼。

“那可是专门设好了要引凌云峰的人陷入险境,你怎么好去?”

“你觉得我去不得?”

“万万去不得呀,只怕你去了就是有去无回!”

“那你呢,你为何要去?”

“我是去看热闹呀,又没人认识我,可你不一样啊,自从那楚钰回到落霞峰,便差人画了你的画像,如今只怕中原武林之人都认得你这张脸。”明月担忧道。

“我的脸还不需藏着掖着,你放心,若我不去,永无宁日。”

“凌云……”明月知道自己怎么可能劝得动他。其实应凌云身手如何,她并不是全然不知,教授她功法,自己如今能够行走自如,便知他道行很深。

但是除了很早之前在瑶池见过他杀人,明月从未见过他与任何人动手,那落霞峰毕竟布好了天罗地网,又有各大门派的首脑在,凌云一个人,若遇险境,又该如何是好。

“还有白衣,暗夜,还有你,不需担心。”应凌云语气温和却又不容置疑。

“我相信你,但是千万小心,知道吗。”明月道。

“知道了,小傻瓜。”应凌云道,“还不快睡,养好了身子与那锦绣二人一同去落霞峰。”

“那你呢。”

“我自行前往。”

“那你今夜,现在就要走了吗?”明月不舍道。

“不是已经见过我了,怎么还舍不得呢,回去之后日日在一起,只怕你又要嫌烦。”应凌云笑道。

“你陪我多待一会,好不好啊,一会儿再走。”明月语气轻柔。

“你乖乖睡觉,我便陪在你身边。”

“好。”

说着明月嗖的一下钻进了被子,闭上了眼睛。

“我若是睡着了,你再走。”

“睡吧。”应凌云坐在明月身旁,看着她缓缓闭上眼睛,水嫩的脸颊依旧带着些红晕。

怎么总是这么害羞。

应凌云宠溺地笑了。

“宝,安心睡吧。”他在明月额前印了一个吻,便静静看着她入睡。

“凌云……”应凌云才说完这话,明月又缓缓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应凌云柔声问。

“想你抱我。”明月低声道,“我知道,你确实有要紧事,而且不好在这里留太晚,可是我真的很想你。”

“哎。”应凌云叹息一声,“往里一些。”

“嗯?”明月不明所以。

“你身子往里些,不然我怎么抱你?”应凌云失笑。

“夫君。”明月开心地往里蹭了蹭,给应凌云留下空间,“被子都给你暖好啦。”

下一秒,应凌云揽过明月,将两个人拉进锦被中。

“夫君,你对我真好。”明月笑嘻嘻地将自己的手伸进应凌云的衣衫之中。

层层衣衫之下,应凌云的体温叫她熟悉且心安。

应凌云一把抓住了明月温暖的手心。

“这么调皮,好好睡觉。”

“夫君抱我。”明月撒娇道。

“好,抱你。”应凌云抱紧了明月。

“夫君抱我。”

“乖,抱着呢。”

“夫君抱我嘛。”

“抱着呢。”应凌云失笑,这才明白,明月这是在求欢,并非真的要他抱。

“你还病着,好好睡觉,不许胡闹了。”应凌云柔声道。

“我好了,有你在,就算病了也立马就好了。”明月抓紧应凌云的衣衫,“莫不是夫君对我失去兴趣了。”

“那你说说看,离开的这段时间,你怎么解决,想要我抱你了该怎么办?”应凌云调笑道。

“你说什么啊。”明月被他羞红了脸,小声嘀咕,“我又不是要红杏出墙的那种人。”

“可有自己碰过自己?”

“应凌云,你脸皮越来越厚了。”明月娇嗔。

“看来是自己碰过了,那既然如此,还要我做什么。”

“我哪有,我哪有,我是想要你,可是我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的。”

“好啦,我逗你呢。”应凌云笑意更浓,“做练器辛苦你了。”

“你说什么呀?”

“我说夫君来喂饱你。”

初冬的夜晚,在帝都的客栈之内,明月终于再次见到了应凌云。

“应凌云,若我哪一日,当真红杏出墙,你会怎么办?”缠绵过后,明月突然玩心大起。

“那你就出墙好啦。”应凌云淡淡道。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明月反问。

“我*的人,怎么可能对别人动情。”应凌云说得云淡风轻,“你只管去试试看,不过眼下必须睡觉了,若是再不听话,我可要罚你。”

“你老是用你那教主的威严吓唬我。”明月不满道,“在凌云峰我听你的,可是现在远在帝都,你还是像个教主。”

“我哪里吓唬过你呢,难道在你眼里,我是教主而不是你的夫君?夫君处罚不听话的夫人,合情合理。”

“你讨厌。”明月揶揄,“夫君真是大过天啊,可怜我只能受压迫。”

“若你犯了错,我也要罚你,你许还是不许?”明月道。

“许。”应凌云认真道,“明月想如何便如何。”

“好,我要你完完整整的从落霞峰回来,若你有任何闪失,我便罚你。”

“罚我什么?”

“罚你失去完整的我。”明月的手抚摸应凌云俊逸的脸颊,“你若哪里受了伤害,我便会叫自己哪里受伤,你若有不测,我便不会独活。”

“傻瓜。”应凌云抱紧明月,“睡吧,你累了。”

“嗯。”明月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她亦是真的累了。

不过一阵,明月呼吸渐稳。

应凌云小心翼翼地起身,在夜色中离开。

远处,暗夜早已经等在了一旁。

“师父,这客栈附近暗藏危机,您身手不凡,自然是避过了那些人,但是方才我前去查看,发现这外面不仅有锦绣山庄的人,还有另外的人。”

“另外的人?”

锦绣山庄派来保护他们二公子,这理所当然,可那其它的人呢,并非凌云峰暗卫,又会是谁。

“与夫人同行的还有那随云小筑的锦绣,会不会是锦绣身边带了人?”暗夜道。

“锦绣身边哪来的武艺高强之人,多半是慕容远行的侍卫,在随云小筑亦有慕容远行派来的人,这或许是锦绣也未曾知道的。”

“那夫人那边……”暗夜担忧,毕竟身边高手环绕,一旦有不测,明月首当其冲。

第一零四章 齐聚落霞峰

“师父,您的衣服……”暗夜听罢吩咐,却还是欲言又止。

“他的衣服怎么了?”一旁黑暗之中,花白衣发了声,缓解了暗夜的尴尬。

“师父的中衣……”

“哈哈,去见了一趟明月,回来衣服便少了一件?”花白衣笑道,“教主,你这可是给明月送礼去了?”

“左护法……”暗夜无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应凌云定是将自己的中衣留给了明月,或许是叫明月稍解相思之苦。

“教主,您究竟为何会前来?”调笑归调笑,花白衣还是郑重问道。

应凌云这一出现,着实叫他与暗夜震惊。

堂堂凌云峰教主居然说他要去赴那中原落霞峰的武林大会。

且不说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那落霞峰亦是早就布下了重重机关,就等着凌云峰的人往里面跳,这事可是他花白衣从前在落霞峰上面亲耳听到的。

“随心诀的事该有个了结了,与其另寻时机,不如就趁着落霞峰武林大会,便将这一切说个明白。”应凌云说罢,便转身而去。

“随心诀?”花白衣一脸疑惑,“教主,教主!”

他与暗夜急忙跟上应凌云的脚步,回到三人下榻的客栈。

此处距离明月和锦绣不近,并非那华丽知名的客栈。

毕竟此行,凌云峰不好太过于彰显。

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花白衣与暗夜不明所以地坐在桌边,也不好什么都不问,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应凌云解下自己的外衣,正打算休息,转身见二人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你们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休息。”

“教主,您方才说随心诀,是什么意思?”花白衣道。

“他们不是商量着如何围剿凌云峰,如何得到随心诀吗,我便给他们。”应凌云道。

“这……”

“这随心诀本就是不祥之物,丢了反倒轻松。”

“可是师父,若无随心诀,我们凌云峰该如何应对那一众中原武林之人?”暗夜忧心忡忡,不过几日,师父便改变心意,竟是独自前来。

“教主又为何突然改变原先计划?”花白衣道。

“我自瑶池而来,那幕后之人不是别人,而是前朝公主,她逼得凌云峰修炼随心诀,便是为了复国。”

“啊?前朝公主?”花白衣惊讶道,“可是前朝公主又为何笃定凌云峰有这般能耐,又为何非要逼你为她复仇。”

“因为我本名陈凡。”应凌云冷静道。

“陈……”花白衣一怔,“你是那江南陈府之后?”

一旁的暗夜亦是震惊。

原来自己的师父不仅是凌云峰之主,更是身份不凡。

“这下我算是全明白了,原来这一切,竟是那公主逼你复仇?”花白衣道,“可是如今闹得人竟皆知,还如何停得下来?”

“你也建议我去练随心诀?”应凌云道。

“可如今局势已经无法控制,只好如此呀,若教主不练随心诀,还想把这至上心法交出去,那您的安危,凌云峰的安危,又该如何?”

“我意已决,不会去修炼下卷玲珑图册。”应凌云道。

“师父,您三思啊。”暗夜急道,“不仅如今局势无法回转,若他们知道您是前朝旧人,那又该如何是好,就算我们不愿相争,那慕容家又岂会放着这样大的凌云峰不管。”

“你二人依旧前往落霞峰,按计划行事,其它的无需担忧。”应凌云冷静道,“难道教主之令也要违抗吗?”

“属下不敢。”花白衣恭敬道,“想来教主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我等照办便是。”

“去休息吧。”应凌云坐了下去,“时候不早了,明日一早便启程。”他怎么会不知花白衣与暗夜的担忧,但是这随心诀毕竟是教中秘事,他无法告知二人,只愿拼死一搏,给凌云峰带来安稳。

然而无数的凌云峰弟子,甚至暗夜,花白衣,应落歌,这些人就都要因为他不愿修炼随心诀而经受风险吗。

为了保明月,将他们一众陷入险境,应凌云心里纠结,不是滋味。

如果二者不可兼得,又该如何是好。

这事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方才明月那番话,叫他不安。

“你若哪里受了伤害,我便会叫自己哪里受伤,你若有不测,我便不会独活。”

明月,凌云峰,从未有如此难以抉择之事。

夜色中,应凌云独坐于卧榻之上,摇曳的烛火下,他的身影孤寂,犹如独倚高楼的帝王。

翌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北地不同于随云镇,天气干燥,阳光充足。

明月醒来后,便知道,应凌云应是早就离开了。

她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的锦被之上,是应凌云的衣裳,暗紫色的中衣,纹理精细,攥在手中分量不小,明月的心里暖暖的,同时又不好意思起来。

记得当时在快意阁内等待应凌云回来,她便会抱着应凌云的衣裳打瞌睡,他的衣衫,他的味道,都叫明月安心。

如今定是应凌云故意放了一件衣裳给她。

明月小心收起来,装进了自己的行囊之中。

如此,就算应凌云不在身边,也可以睡得安稳。

她收拾妥当,便带好了自己的东西离开房间。前几天就与锦绣商量好,今日便出发去落霞峰,如今她的病症已经完全好了,身子轻松,再加上昨夜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心情更是好。

“姐姐,长风,早呀。”明月下了楼,便与锦绣二人打招呼。

“看起来你是完全好了。”曲长风道,“那我们就出发吧。”

“好呀,就去看看那传说中的武林第一大门派究竟如何气势恢宏。”明月边说便走近锦绣,将手臂搭在锦绣肩膀上,“姐姐,不许你再心情不好,说好了出来玩的嘛。”

“好啦,我知道了,你还是好好照顾好自己吧。”锦绣看着明月开心的样子,以为她只是病好了,心情好,却不知昨晚之事。

“落霞峰距此不过一日光景,我们快马加鞭,等到日落之时,便能到落霞峰境内。”曲长风道。

远处,是帝都北城关。

出了城,便离那落霞峰越来越近了。

第一零五章 生命中的劫数

“真的嘛?”明月心道,她本以为自己这个冬天都会呆在凌云峰了,却不想竟然还可能有机会看到北国落雪,这当真叫人惊喜。

“自然是真的。”曲长风笑道:“我发现你这病了一场,心情也好了不少啊。”

“那是自然,肯定是我的身体前一阵子就已经不舒服了,所以心情才会不好。”明月揶揄,她自然不会告诉曲长风,那是因为那凌云峰的教主。

一日匆匆而过,几人也算是有说有笑,不觉长路漫漫,便已经到了落霞峰境内。

“今日留宿一晚,明天便要上山了。”曲长风道。

“上山?你是正大光明去的,落霞峰自然会招待你,可我们又没有帖子,怎么去嘛,你真是说的好听。”明月无奈道。

“我们呀,还是就在山下住着,不是还有两日,等到了时候,再与众人一道上去。”

“若是你愿意,你便可以随我上去。”曲长风一脸神秘。

“怎么上去?”明月问。

“你若是扮作*,那不就成了。”曲长风笑了。

“你说什么!曲长风,好不要脸。”明月忿忿道:“真是无时无刻想着占我便宜。”

“小月,你既未嫁人,为何不可?”曲长风道。

“你既知我有心上人,还要这样说?”

“哎呀,我开个玩笑嘛。”曲长风见明月生气,只好笑脸相陪,“小月,不要生气啊,我瞎说的,你和你姐姐若要上山,只管跟我走就好了,锦绣山庄的二公子去落霞峰,难不成还只能只身前往?”

“哼。”明月把头一转,不再理会。

一旁的锦绣忍不住笑了出来。

“曲公子,我这妹子就是这样,你还是不要见怪,还要多谢你带我们前来呢。”

“锦姑娘不需客气,相逢便是有缘。”曲长风道。

“奇怪,我姐姐比我好千倍万倍,你怎么总是追着我走。”见他对锦绣一脸正经,明月便不由发问。

“你们两自然是不可多得的佳人,我能有幸相伴一路,便是不知多大的福气,但是毕竟各有所爱嘛,我总不至于见一个美人就爱一个吧。”曲长风道,“锦姑娘端庄大方,不容亵渎。”

“哦,姐姐不容亵渎,我就可以随便耍着玩?”

“小月,你误会了。”曲长风无奈。你竟是只能看到姐姐的美,却不自知,你并不输她,反而浑然天成,娇媚都散发自骨髓,不做作,不扭捏,当真是人间极品。

他竟然有些羡慕那个明月心中的人,也有些佩服那人。

“好啦好啦,吃饭吃饭。”明月也不过与他开玩笑斗嘴,并没计较,便专心盯起了桌上佳肴。

不要说应凌云已经来了,就是他远在凌云峰,也不好与曲长风开那种玩笑,曲长风自然不知道她的夫君是应凌云,若是知道,或许便再也不敢与她多说一句了。

想到这里,明月一个人兀自乐了起来。

落霞峰山脚下,毕竟是锦绣曾生活过的地方,如今重回旧地,也不知她是否百般忧思。

明月心想,今夜还是去陪陪锦绣,好久都没有同锦绣好好聊天了。

晚饭过后,明月便悄悄来到了锦绣的房间。

如同她所想,锦绣正独自坐在桌前,用手托着下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锦绣。”明月轻轻道。

“明月?”锦绣抬头,看见的便是明月温和的脸。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休息,你身体才刚好,还要多注意些。”

“锦绣,我是想来陪陪你的。”明月道,“你嘴里都是担心我的话,可是我早就全好了,反倒是你,来到落霞峰之后,我便能看得出你,你心事重重,又想起以前那些事了,是吗?”

“是啊,人的思绪有的时候的确是不受控制的。”锦绣叹了口气,“但是即便回忆又能如何,终究是回不到过去的。”

“锦绣,就算再来一次,你还是会选择慕容远行的。”明月在锦绣身旁坐了下来,眼神坚定。

“嗯。”锦绣道。

“那不就得了?”明月安慰道,“既然知道,就算再来一次,自己的决定还是如此,那又何必纠结于那些之前的事呢,纠结再多,你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是啊,纠结在多,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锦绣无奈道,“慕容远行是我生命中的劫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脱的。”

“哎呀,你说什么呀。”明月拉起锦绣的手,“什么叫生命中的劫数,他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才对,把自己心上人看做劫数,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明月又何尝不知道,很多时候,纷繁复杂的感情的确如同生命中的劫数,叫人无法脱身,然而真正脱身,又好似希望再次纠缠其中。

但若这是自己选的,那甘之如饴便好,纠结也当作享受便好。

就算他已经放弃你了,可是你何须放弃自己的爱呢。

“最重要的人?”锦绣幽幽道,“很多年以前,我曾今以为我最重要的人是师兄,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可不想,竟然会有一天,有一个叫慕容远行的男人闯进我的生命,占据了曾经那个最最重要的位置。”

“这就是竹马不如天降咯。”明月道。

“什么?”锦绣自然不会懂明月在说些什么。

“哎呀,我是说,感情这种事,都是命中注定的。”明月笑嘻嘻道,“你就别难过啦,如果你心里还有他,就相信他吧。”

“哎。”锦绣一声叹息,“我曾经是想相信他,可是他却一次次的欺骗我。”

“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明月道,“虽然外界很多人都说慕容远行为人残暴,但是他对你还是不一样的。”

“这个姑娘谁呀,说的话真中听。”初冬的夜色之中,两抹暗色的身影隐匿在客栈旁。

“听声音都知道。”另一抹声影不屑道。

“秋天,你什么态度!”

“我说你有没有一点脑子。”秋天一脸无奈,“能与主子走得这么近,那自然是那凌云峰的姑娘了。”

“凌云峰?”夏天一脸震惊,“你是说凌云峰教主夫人?”

第一零六章 落霞峰上

“喂,你干嘛打我。”夏天忿忿道,“就你聪明机灵,行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那随云镇虽说一直是陛下的心腹之患,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叫我们去调查那凌云峰的事,凌云峰教主夫人与主子走得这么近,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陛下啊。”

“你忘了,陛下早就交代过,不与凌云峰起冲突吗,既然那姑娘不会对主子不利,便不予计较,若不是她,主子可能会更苦闷。”秋天道。

“是啊,向来都没有一个能与主子交心的人,她真的是很寂寞了。”说起锦绣,夏天逐渐低落下来,“主子人那么好,可是如今只能远远地听听她的声音,再也见不到了。”

“你瞎说什么?主子心里放不下陛下,迟早还是会回来的。”秋天道。

“可是陛下那边……”夏天无奈,那皇宫中如今再也不是从前的样子了,上次纳妃,扩充后宫之后,如今的皇宫充斥着脂粉味,还有那得宠的沈妃,就算主子她肯回来,还叫她怎么呆嘛。

“人家一个姑娘都知道,陛下有苦衷,你就不能。”

“秋天,我只是觉得主子好心酸啊,为什么她要受这么多苦。”夏天远远看着锦绣房间微弱的烛火,心里难受,一头栽到了秋天身上。

那房间内,声音逐渐消失,许是两个人已经休息了。

“锦绣,我去把灯灭了再睡。”明月安慰着锦绣躺了下去,便将那仅剩的烛火熄灭。

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你呀,总是叫我好好休息,可是你又何尝好好休息过?今天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若不睡,我便不睡。”明月略带撒娇道。

“好好好,睡觉。”锦绣笑了。

一路上,对她来说,最大的安慰便是明月了。

可能真的有缘分一说,她与明月如同一对天生的姐妹一般,没有丝毫生疏。

想起从前跟在她身边的沈清风,锦绣这才发觉,真正的朋友究竟该是什么样子。

“明月,前几天你心情也一直不太好,怎么突然就好了起来。”锦绣悄悄道,“是不是因为犯了相思病,所以才会生病的?”

“哎呀,你取笑我。”明月笑嘻嘻道,“哪有呀,可能身体不舒服,才会导致心情不好吧,我这不是已经没事了。”

“锦绣,虽说我和你有说不完的话,但是今晚我就是来监督你睡觉的,有什么咱们明天都可以说,你现在必须好好休息。”

“听你的,睡觉好了吧。”锦绣闭起了眼睛,整个人窝进了锦被之中。

“这还差不多。”明月这才满意,自己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但是她却并没有入睡,反而等锦绣呼吸平稳之后,才渐渐睡去。

又是一天,不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些什么。

如今凌云就在自己不远处,就算不能见到,心里也踏实了不少,明月不一阵子便甜甜地进入了睡梦。

远处的夏天和秋天奉命一路暗中保护锦绣,就算灯已熄灭,却依然守候在附近。

翌日,天气依旧晴朗,明月与锦绣跟着曲长风往落霞峰上山走。

若不是遇上这曲长风,倒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上落霞峰呢。他可并非一点用都没有。明月心中暗道。

“在下锦绣山庄曲长风。”来到落霞峰正门口,曲长风掏出帖子。

门口的守卫一看是锦绣山庄的人,恭恭敬敬地请曲长风一行人进去。

曲长风回头对明月笑了笑。

他今日的装束也格外正式,衬得人潇洒之中不乏儒雅之气。

进门之后,便有落霞峰管事之人上前拜会,“曲公子,有失远迎啊,我家公子近来事多,招待不周,还望公子见谅。”

“无妨,落霞峰大事在即嘛。”曲长风优雅道。

“请公子客房休息。”管事之人微笑着带路。

明月跟在曲长风身后,环顾落霞峰四周,确实端*肃,一派正气。

山门前,石刻的牌匾上大大的四个字,落霞长天。

走进来,这一路上,偶尔能看到几个装束统一的落霞峰弟子,不仅有男的,还有女的。

个个英姿飒爽,气派不凡。

可见这中原武林第一大派的名声,是有道理的。

想到锦绣从小就生长在这样的地方,明月突然觉得好神奇。

冬季的落霞峰气温要更低些,寒冷的气息弥漫,叫明月不禁拉紧了自己身上的外衣。

照这种情况来看,还真有可能赶上落雪。明月小心翼翼地跟在曲长风身后,心中却思绪万千。

身旁的锦绣也一直默默不语,似乎同样在想着些什么,又好像是害怕自己多言会被认出来似的。

其实如今的落霞峰,认识锦绣的人少之又少,除了楚钰他们,新弟子是并未见过锦绣的。

“哇,落霞峰果真好气派。”回到客房,明月终于能够开口,便不由赞叹。

“那是,落霞峰可是中原武林第一大派,不仅气势恢宏,更是人杰地灵。”曲长风道。

“可不是嘛,方才一路过来,便见到这落霞峰中的弟子,个个都是英姿飒爽,好威风啊。”明月心道,果然一方水土一方人,一代掌门一代弟子。

凌云峰虽说就不同于中原落霞峰这般气势恢宏,然而却是另一番风景。鬼斧神工的凌云峰上滋养的并非一脸正气的武林英才,却个个都是修炼功法的洒脱快意之人。

这么一比,山的气质不同,人的气质就更加不同。

不能说哪边更好些,但是也不好说他落霞峰就是天生的名门正派,而凌云峰就必须因为不同于众的修炼法门而被说成是魔教。

“小月,我想你若是也做一个门派弟子,定是风华不输他们的。”曲长风笑嘻嘻道。

“算你有眼光。”明月揶揄,“不过我才受不了管束,还是自由自在轻松。”

要说做门派弟子,这天下不管正派邪派,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她的师父了。

应凌云虽说并非正派人士,然而他那一身风姿,着实比得过天下万般英才。

不论见过多少人,他还是最出众的那一个。

想到此,明月不禁笑了出来。

“距离武林大会还有几日呀?”明月问。

“三日。”曲长风道:“这几天呀,你好好休息,等身子好了,才有精神去看那武林大会呀,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第一零七章 偷会情郎

夜晚的落霞峰温度更低,寒意更浓。

明月在落霞峰别院外晃来晃去,感受着北国的初冬。

虽说还是初冬,但是山上想必早就不能再算作是初冬了。草木枯槁,唯独剩下苍劲的松柏,傲然挺拔,也不知是这落霞峰的树木太过巍峨,还是落霞峰气势恢宏,交相映衬之下,只觉得此处的确回荡着一种浩然之气。

不得不说,这中原武林第一大派的确不同凡响。

明月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飞霞剑楚钰。

第一次见楚钰,她对他的印象并不算太好。因为那个时候,楚钰堂堂一个落霞峰大弟子,竟然会帮着沈府那帮人来抓她。

后来知道楚钰跟着沈府送亲的人去了凌云峰山下,还险些丧命于应凌云之手,但这些明月并未亲眼见过。

楚钰那人,长得温文儒雅,一点也不像个混江湖的人,倒是像个饱读诗书的文人,这么一想,好像那曲长风也如此。

原来就算是武功出类拔萃,想要真正叫人信服,做那所谓的侠之大者,也还是需要内外兼修的,单单一个鲁莽的武夫确实无法号令群雄。

这叫明月想起了许多。

王者号令群雄,而群雄即便威武霸气、武功盖世,却又会心甘情愿效力于他的王者。

有些人天生适合傲视天下,有些人则天生适合开疆辟土。

楚钰虽说的确算得上豪杰,但总感觉在他的身上少了些什么,或许那便是王者之气吧。

眼下虽说他只是落霞峰大弟子,然而掌门楚天青死已死,其师父楚天明接任掌门之后,他便当之无愧成了下任掌门的不二人选。

可是明月想来,依旧觉得他缺少了一些东西。

这气势宏伟的落霞峰上,又会有多少故事正在上演,这温文儒雅的楚钰又是否能够成功当上武林盟主,号令群雄呢。

明月兀自思忖,不觉夜已深。

“小月,这山上的风可不比下面,你身子才刚好,再着凉了那可不值得,这大半夜的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呢。”

曲长风自明月身后走来,边说边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然后披在了明月肩头。

明月回头,便见曲长风明亮的眼睛。

“你呢,怎么也不睡?”

“睡不着,就想着起来走走,可不想却看见了你。”曲长风缓缓道,“冬天不比夏天,冬夜不比夏夜,你再喜欢夜晚,也要记得多加衣服。”

“谢谢你呀,曲长风。”不论如何,人家毕竟是在关心自己,明月心里一暖,言语便不由柔和起来。

“你与我还客气些什么呢?”曲长风笑道。

“不仅谢谢你的关心,还要多谢你,要不是你,我与姐姐未必现在就上得来落霞峰呢。”明月也笑了。

“曲长风,其实你人挺好的。”

“哈哈,是嘛。”曲长风调笑道,“小月又未尝见过我待别人如何,怎么知道,是否由于是你,我才会对你这般?”

“你……”明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人说话还真有一套,若自己最初遇见的不是应凌云而是曲长风,或许也难以抵挡他吧。

明月突然脸红了起来,又娇羞,又气愤自己竟然会想到这些。

看着眼前佳人微微泛红的脸颊,曲长风不由心情更好,但毕竟夜晚风大,他还是建议道:“有什么回去再说可好,你一直站在外面,可别真的再受凉了。”

“嗯。”明月应了下来,转身往别院走。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了落霞峰别院外。

“花兄,你看这……”一旁夜色之中的暗夜一脸尴尬。

“这……哎呀,你管他呢,我们还有正事要办,走吧。”花白衣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说这人竟然敢公然调戏他们教主夫人吗。

本来打算从别院出发去打探一番落霞峰的机关,不想却又看见了明月,还有曲长风。

“还好方才我没有急着出去见她,不然刚好叫那曲长风看个正着。”花白衣忿忿道,“等这事完了,再和那锦绣山庄算账。”

告别了曲长风,明月便回到了房间。

落霞峰客房布置精细,一点都不觉得寒冷,然而明月却依旧自行囊中拿出了应凌云的那件衣衫。

“凌云,你现在在哪里呢。”明月自言自语般呢喃,抱着那衣衫躺了下去。

屋内仅剩一盏微弱的烛火,根本看不清楚,却朦胧迷离,意境十足。

明月缓缓闭上眼睛,却感觉到那烛火似是被风吹动,摇曳起来。

这屋子门窗都关了起来,何来风。

明月突然警觉起来。

“谁?”她开口,语气不佳。

“我。”竟然真的有声音回应她。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明月几乎要从锦被之中跳起来,却又听见那边的声音响起,“好好躺着。”

那人缓步走了过来,走到了明月身边。

“你!”明月满脸惊喜,“是不是只要我说想你,你就会出现。”

“那你试一试好了。”应凌云笑着道。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你又是如何上得了落霞峰的?”明月道。

“怎么总是那么多问题。”应凌云坐了下来。

明月急忙腾出一块地方示意他过来。

“凌云,我怎么有种我们在偷情的感觉呢?”明月故意放低了声音,笑嘻嘻道,“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爱上了一个杀手,那杀手便在每每夜深人静之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姐的闺房内,与她缠绵恩爱。”

“那后来呢。”应凌云揽着明月,静静听着。

“后来呀,这个小姐发现她有了身孕,就求杀手带她走,可是杀手舍不得小姐跟着自己四处漂泊。那小姐却说,没有他,她不愿意独活。再后来,小姐被杀手带走了,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明月说着说着便越来越起劲,“凌云,你说奇怪不奇怪,本来两个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的人,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识,并相守一生。”

“你呀,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应凌云笑道,“我来看自家夫人,倒是被你说成了偷情?”

“哎呀,是情//趣嘛,你懂不懂啊。”明月揶揄。

第一零八章 秋水湾深处

“你懂?”

“我懂,夫人是否也想要个孩子了?”应凌云笑着说,“可是如今为夫还不能满足夫人的心愿,等回凌云峰办了婚事,再满足夫人,可好啊?”

“你!”明月羞道,“怎么我这故事到了你那里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夫人不想与为夫有个孩子吗。”应凌云缓缓而言,温的气息洒在明月的脸上,痒痒的。

“孩子。”说实话,明月的确从未想过这些,这些事对她来说还仿佛太过遥远。然而看着眼前的应凌云,明月却又坚定地知道,如果是和他,如果是为了他,那么自己一定是愿意的,幸福地愿意着。

“只要是你,给你生多少个孩子我都乐意。”明月说着环上应凌云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亲亲吻了吻。

“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明月笑嘻嘻地说。

“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应凌云道。

“没想到,堂堂凌云峰教主,竟然还会想这些问题。”明月道,“夫君,你还真是叫我惊喜。”

“傻瓜,该睡觉了。”应凌云宠溺道。

“嗯。”明月环着应凌云,心中甜蜜,轻轻闭上了眼睛,然后在应凌云耳边道:“夫君打算这样睡嘛。”

应凌云并未言语,抱着明月,一个翻将明月置于他的上方。

明月的头枕在应凌云结实的膛上,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渐渐舒缓了心,沉沉睡去。

应凌云轻轻抚摸明月的长发,拉紧了两个人上的锦被。

他给够带给明月安稳,其实明月又何尝不一样,让他心中平静且幸福。

夜色之中的花白衣与暗夜一前一后自落霞峰地内穿过。

两人刚才还在想那曲长风和明月的事,却不知,他们的教主却一早就在明月的房间了,早知如此,又何须为了他们那些事担忧呢。

花白衣凝神静气,眼神示意暗夜,一步一步靠近那召开武林大会的地方,落霞峰的地秋水湾。

秋水湾地形复杂,且向来是落霞峰练功地,教中弟子亦不可随意走动,将此处选作武林大会之所在,为的便是方便控制,更好地布置机关,一旦有乱,没有落霞峰人的指引,甚至无人能够轻易离开此地。

“看来落霞峰不仅是要对付我们,还想将那武林各派都掌控其中,这次的武林大会真是不简单。”花白衣道。

“是啊,一旦事态有变,落霞峰是否是要用强的。”暗夜道,“这武林第一大派当真不是光明磊落。”

“那楚钰虽为当家大弟子,可他修为一般,若不是落霞峰百年来的声誉,就凭他,这武林第一大派究竟是哪一家,可真是不好说。”花白衣不屑道,“楚钰的飞霞剑倒的确是件宝物,可他本人,竟然连正大光明复仇的本事都没有,还要沦落到与那沈应霖联手。”

“的确可惜可叹呀。”暗夜道。

“对了暗夜,这秋水湾的地形复杂,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其中,你还需跟紧我。”花白衣形谨慎,上一次受命前来落霞峰,他就已经一个人前来打探过了。

秋水湾果然名不虚传。十一个弯道如同天然的迷宫,看似近在咫尺的地方,普通人却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

夜色之中,两道鬼魅似的影出现在秋水湾。

虽说各家功法不同,但是凌云峰的轻功实在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叫人望尘莫及。加上暗夜与花白衣都为凌云峰武功上乘之人,走在这秋水湾之中,竟然如入无人之地。

他们此来为的便是要控制秋水湾机关所在,好在武林大会的关键时刻保护应凌云和凌云峰,甚至搅乱这对凌云峰不利的武林大会。

二人穿着落霞峰弟子的服饰,再加上花白衣之前来落霞峰对于秋水湾的研究,不过多时,便来到了秋水湾深处的山洞之中。

放倒了看守机关的弟子,取而代之。

幽暗的山洞之中,一切尽在掌控,而落霞峰外,却依旧没有丝毫波澜。

花白衣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他低声道:“暗夜呀,如果这一次能够成功帮你师父摆平随心诀的事,那可是大功一件呀,说不准你师父一高兴,你可就是前途无量了。”

“替凌云峰办事,暗夜万死不辞,并没有想过要师父奖赏的,再说了,你这前途无量也未免太过夸张了。”暗夜无奈道。

“你来凌云峰时间真的不短了吧,怎么会不知道教主收徒的重要?”花白衣道。

“重要?”暗夜疑惑道。他只知道,自己足够幸运,竟然会被应凌云选中,但却不知,除了能够从师父那边获得更好的指导,还有些什么。

“哎呀,你还真是淡薄呢,怪不得他这么喜欢你。”花白衣笑道,“你不知道历届教主都是前任教主的徒弟吗,他是有意栽培你。”

“啊?”暗夜一惊,“花兄,你和应护法都在,教中那么多有能力的主教,为何师父会选我?”

“暗夜为人真诚,又勤于修炼,在凌云峰之中的威望可不小呢。”花白衣道,“你呀,若非和你深交,我才不敢相信,你人竟然这么纯粹。”

“你就别取笑我了。”暗夜不好意思道。

如今他们两个混进了秋水湾深处,等武林大会开始,可就要紧张起来了。

远处的落霞峰依旧被黑夜所覆盖,落霞峰的大弟子楚钰也已经回房,然而他心中担忧楚钧,又实在放不下心来。

派出去的人没了音信,对于楚钧的消息一筹莫展。

而此时此刻,各路人马亦陆续汇集落霞峰,各怀心思。

楚钰何尝不知道,但是为了落霞峰,为了报仇,他不得不铤而走险。必须拿下武林盟主的位子,借助各方势力,摧毁凌云峰,为他的父亲和被应凌云杀害的各位掌门报仇雪恨。

仇恨已经蒙蔽了楚钰的眼睛,叫他太过片面,甚至于疏忽了边的重重危机。

虽说这些子来,落霞峰加紧了防卫,还从残剑阁调来了高手守护落霞峰,可是重重机关之下,早就有人深入落霞峰内部,凌云峰的实力实在是楚钰想象不到的。

山水相隔的另一头,不知道楚钧是否还在随云镇,又是否已经陷入困境。

第一零九章 出云阁旧事

他突然想起了锦绣的那封信。

那锦绣师姐如今又在何处呢?

几来事务繁多,楚钰并不知道锦绣其实已经上山。

而不止锦绣,就连凌云峰的人都在落霞峰。

早就放出了消息,为了对付凌云峰,他们布置了重重机关,可不想,却被花白衣都听了去。

眼下不止是楚钧,就连落霞峰也陷入了危险之中。

而千里之外,随云镇旁的锦城依旧繁盛如初。

似乎中原之事丝毫没有影响到锦城。

自从那出云楼的事之后,出云阁似乎也销声匿迹了一般,不再有动作。

唐飞霜派了飞影前去出云楼,虽说拦下了唐无尘,却与那应落歌结下了梁子,为此,他一改往对唐无尘的放纵,将他关在了出云楼。

足反省,不许参与外界之事。

时隔数月,唐无尘就算再耐得住子,也无法耐得住寂寞。

“阁主,阁主……”飞影急匆匆赶来的时候,唐飞霜正在房内沐浴。

“飞影,怎么越发没规矩了,什么事这么急?”唐飞霜无奈道,但他心里清楚,定是唐无尘又出了什么乱子。

自从将唐无尘足,这飞影便是接二连三来报,出云阁上上下下都不敢拿唐无尘怎么办,谁叫他是自己的弟弟。

“阁主,无尘,无尘他……”一向镇定的飞影神色匆匆,急着道:“无尘他跑了。”

“跑了?”唐飞霜一怔,“出云楼守备森严,怎么会叫他跑了?”

“阁主,昨夜无尘用毒迷晕了出云楼内所有的人,也不知怎么弄到了钥匙,就跳窗而逃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根本不知他去向。”

“唐无尘!”唐飞霜心中气愤又无可奈何,其实将他足,是怕他按耐不住要去找凌云峰的麻烦。

他一向自恃清高,从不曾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就算那被应落歌的落花九天所伤,可唐飞霜知道,他万万等不到那中原之人去对付凌云峰,一定会自行前往。

“我就知道他不可能安分地待着。”

“阁主,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把无尘抓回来?”飞影道。

“抓?你们抓得住他?”

“那……”飞影没了主意。

唐无尘的轻功十分出众,恐怕是没几个人能及得上他,抓他怎么可能,除非,除非是,飞影犹豫道:“属下们的确抓不到无尘,若要截住他,只能请阁主出手。”

唐飞霜思索片刻,便道:“唐无尘,总是给我惹麻烦。”

看来他是打算去追唐无尘了,飞影听了这话,这才放心下来。

若是叫唐无尘先去惹那凌云峰,不说随心诀得不到,还会耽误阁主的大事。

说罢,唐飞霜自水池中一跃而起,眨眼间便将一旁的衣衫披上,动作行云流水,又潇洒十分。

“以无尘的格,一出出云楼,他势必不会立马前去凌云峰,定是躲在锦城哪个角落,你派些人先去查看,远远盯着他。”

“是。”飞影边回应边替唐飞霜将衣衫层层穿好。他本就是唐飞霜的贴侍从,除了应付出云阁之事,唐飞霜的私事也是飞影的职责。

也因为如此,他很清楚唐飞霜和弟弟唐无尘之间的种种不合。

“阁主在吗?”

这时,门外有人询问守卫,那声音一听便知是谁。

飞影眼神示意唐飞霜后,便叫那人进来。

“既然如意来了,那飞影先退下了。”飞影恭敬道。

“嗯。”

“阁主,您还是老习惯,喜欢睡醒了就沐浴。”如意温和地走近唐飞霜,继续着飞影没有做完的事,将唐飞霜的衣衫打点地更加整齐。

眼前的男子风姿绰约,依旧如同画中仙,如意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唐飞霜的手,仿若触电一般,急忙收了回去。

就算自己在怡院待了再久,应付过再多的人,可是唐飞霜在她心中依旧是特殊的存在,不仅是她的师父,还是她第一个男人。

感觉到如意的不自在,唐飞霜道:“今来此是否是怡院出了什么事?”

“阁主,怡院并无大事。”如意说得吞吞吐吐。

“那是为何?”唐飞霜语气冰冷,看不出绪。

“阁主,如意照您的吩咐,都在怡院中修习功法,可是,如意已经,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阁主了。”

如意之意,她实在是想念唐飞霜,就算是因为无事前来被责罚,也还是想要见一见。

唐飞霜的神色顿了顿,依旧淡淡道:“怡院是出云阁在外的重地,我把怡院交给你,的确辛苦你了。”

“如意不苦。”如意急忙道。

怡院名声在外,是锦城出名的烟花柳巷之地,然而却鲜少有人知道,怡院的管事实则是如意这个头牌,而如意则是出云阁主唐飞霜的徒。

“前一阵子,叫那应落歌给跑了,是如意办事不周。”想到之前发生在怡院秘阁的事,如意说话中带着犹豫的语调。

虽说应落歌跑了,但是阁主至今都未曾召她来询问,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如意并不知道唐飞霜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对于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她实在是有太多的看不清。

他是自己的师父,是自己夜放在心上的人,可是究竟自己为何会不可救药地上这个人,她自己一点都不清楚。

唐飞霜为人冰冷,高傲,永远都难以接近,这个世上,似乎除了他的弟弟唐无尘能够叫他的绪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之外,外界任何事都仿佛离他很远很远。

这一次出云阁卷入了凌云峰秘籍之事,如意虽知道是唐飞霜的意思,但是她不能相信,唐飞霜会是那种贪图至上武功秘籍,贪图生死之人。

如意思绪纷飞,一时之间脑袋乱成了一团。

“应落歌的事不能全怪你。”

就在此时,唐飞霜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来了,替我梳头吧。”

“是,阁主。”如意分明感觉到自己的话音里有一丝丝颤抖,是紧张,是惊喜。

往都是飞影在伺候唐飞霜起居,就算她曾跟随唐飞霜学习暗器与制毒,但却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唐飞霜。

第一一零章 如意情思

力道轻柔温和,不仅是动作,还有心。

能够跟在这样一个男人身边,替他绾发,或许以后便再也适应不了其他人。

如意接触过凌云峰的第一杀手应落歌,传说之中风情万种,俊逸非凡的应落歌,可就算是那样耀眼的人,也依旧无法取代唐飞霜在她心里的地位。

“媚影练得如何了?”唐飞霜道。

“阁主……”如意握着发梳的手顿了顿,“如意不才,无法精进。”

这话不假,媚影本是出云阁禁术,在欢爱之中伤人于无形,然而她却依旧无法叫应落歌中毒。

最重要的是,修炼媚影需要与人交合,如今除了应落歌,她却再未接近过任何人。

传闻怡情院的如意舞艺非凡,然而却是卖艺不卖身的。

“当年你是如何与我保证的。”唐飞霜严厉道。

“阁主,如意辜负了阁主教导。”如意急忙跪了下去。

“几年来为何全无长进,一个应落歌都没办法拿下吗?”

“阁主,我……”如意心中惶恐,内心纠结犹豫着,自己根本就没有再去修习那媚影之法,制毒倒是精进了不少,可是叫她用其他人来助自己修炼媚影,她实在不愿。

当年唐飞霜传授她禁术媚影,可她却爱上了自己的师父,犯了修习媚影最大的禁忌。

“行了,起来吧。”唐飞霜道:“回怡情院好好呆着,若是发现唐无尘,想办法将他制住。”

“阁主。”如意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

“阁主,如意不愿意再用那媚影之术了,如意会勤于研习制毒,一样可以替出云阁效力,那应落歌上次便是中了如意的十丈软红。”如意犹豫片刻,索性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阁主,如意知道,当年是如意求阁主教授媚影之术,但是,但是自从接触阁主之后,如意心里再也放不下任何人,没办法去用那禁术。”如意边说边又跪了下去。

她不知道唐飞霜会如何对她,但是叫她不断经受折磨,这比杀掉她更痛苦。

“放肆!”果然,唐飞霜一掌拍在了桌上,语气严肃。

“阁主,如意破坏门规,心甘情愿受罚。”如意道。

“受罚?你还记得要受何种惩罚?”唐飞霜冷冷道。

“触犯禁术禁忌,死罪。”如意道。

来之前,她并未想过事情会如此,可如今已经如此,说出来自己所想,反倒觉得轻松多了。

“如今唐无尘在外,你先回怡情院候着,解决了唐无尘的事,再与你好好算。”唐飞霜一字一顿道。

“阁主,您……”如意没想到,唐飞霜竟然会这样安排,不仅没有责罚,甚至还叫她回怡情院。

“你还有何事?”

“如意遵命。”如意不好再说些什么,便小心翼翼地打算起身离开。

“过来。”唐飞霜道。

如意不明所以,缓缓走近唐飞霜,以为他还有什么吩咐。

不想唐飞霜竟说:“梳头梳了一半,你的确越发不像样子了。”

“啊。”如意惊呼,原来唐飞霜还要她继续整理他的头发。

心中惊喜交加,如意便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唐飞霜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可是如意分明感觉到,他与往日的不同,是否自己说的那些话对他造成了触动。

如意不敢多想,能够多接触他一秒,那便已经叫自己欣喜。

待整理完,如意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坐在桌旁的唐飞霜却叹了一口气。

如意是他安排在烟花柳巷之地的一颗棋子,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

她的心思他又岂会不知。

当初传授如意媚影之术时,便担忧她是否能够控制自己的感情,若非如意苦苦请求以及自身出类拔萃,唐飞霜定是不会教授她那种禁术,那种用来魅惑别人以控制对方的禁术。

出云阁说到底和凌云峰一样,是武林之中那些正派人士眼中的邪教,虽说出云阁不似凌云峰那般,明目张胆地树敌于天下,但其修炼的制毒之法却并非正道,为武林中人所不齿。

出云阁的秘术媚影若能得练,不论那人是谁,只要他陷入这媚影之中,便当万劫不复,身重奇毒。

然而对于修习者本人而言,若要叫他人中毒,自身便是早已深陷毒中,须得勤加修炼才可保自身安全。

如意心中放不下唐飞霜,几年来除了唐飞霜,只在与应落歌接触之时使过媚影,她竟是不惜自己的身体也不愿随意用这媚影。

唐飞霜知道,应落歌是出云阁必须对付的人,所以如意不得不去做,眼下如意那些话更叫他知道,如意竟然从未修习媚影。

一个深爱他的女人,竟然愿意为了他,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不愿沾惹更多的人,或许是为了保有一颗对自己纯粹的心吧。

唐飞霜思罢,起身离开了江心亭,他一向居住的地方。

出云楼距此不近,但是作为出云阁阁主,唐飞霜却偏爱这江中阁楼。

江心亭不小,自江面而起,可谓鬼斧神工,四周江水环绕,无任何桥梁通道。

若非擅轻功者,很难自江边来到这江心亭。

如今世上,只怕除了他唐飞霜与应凌云,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及得上弟弟唐无尘的轻功。

唐飞霜身形灵动,几步自江心亭飞身而出,离开了江面,消失在渺渺江水旁。

即便是入了冬,这清江亦不会结冻,江水缓缓而流,放眼望去,天地之间连成一线。

已经派了手下之人前去寻找唐无尘,而唐飞霜心里知道,唐无尘最可能去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入夜,锦城的街道依旧灯火通明,此处繁盛不下帝都,却又别具风味。

这条街上,怡情院的牌子显赫耀眼,占地不小,叫往来各地的人们纷纷驻足。

他们全都被一位叫做如意的女子所吸引。

怡情院每日来看如意的人太多,生意红火得很。

即便如意不会夜夜起舞,大家也都生怕错过了她的每一次露面。

唐飞霜吩咐要多加留意唐无尘,本来今日如意并不打算跳舞,却又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那专属于如意的蔷薇花舞台又出现了生机。

第一一一章 又见玄心针

呼喊声更甚,大家齐齐聚到了舞台下方。

唐飞霜知道,是如意出来了。

他于远处的坐席边坐了下来,仿佛这个嘈杂间夹杂着兴奋的场合与他完全是两个天地。

漫天的薔薇花瓣洒了下来,如意便在一片花海之中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唐飞霜看向了那边舞台,层层人群包围,他看不到如意的表,只知道,她的确成为了叫成千上万人都为之着迷的女人。

他想起了曾经还在出云阁,跟在自己边的如意。

他亦想起了唐无尘口中的如意。

“你不喜欢她又何必去招惹她。”

那是唐无尘撕心裂肺的声音。

无尘,如意之于我,果真只是一颗棋子吗,事到如今,竟是连我自己都看不清楚了。

唐飞霜轻叹一口气,转向怡院深处走去。

眼下众人都醉心于如意的舞姿,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除了一人。

唐无尘。

唐飞霜依旧缓步前行,他知道,他后有人跟着自己,他也知道,那是唐无尘。

推开如意的房门,唐飞霜走了进去,后之人亦跟了上去。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此。”唐飞霜道。

“真是难为阁主您了,竟然会对我了如指掌。”唐无尘语气不屑。

“既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为何还要跟上来?”唐飞霜淡淡道,“以你的功力,可并非我的对手。”

“呵,唐阁主口气不小。几年前我并非你的对手,可如今时已久,谁高谁低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的吧。”唐无尘的语气亦是冰冷。

“无尘,我们非要如此吗?”唐飞霜无奈道,“我知道你心里对我不满,但是眼下是出云阁的关键时刻,我们难道就不能冰释前嫌吗?”

“关键时刻?”唐无尘轻笑,“你的关键时刻就是那凌云峰上的武功秘籍?是怕我挡了你的道,早一步得了那随心诀吧,你又能安什么好心?”

“无尘,那随心诀我非得到不可。”

“你会用吗,想要得到随心诀的力量,你需要那练器一心一意对你,这事本就是不可能。”唐无尘道,“不过也罢,你唐飞霜何时又能听得了别人劝说,自是我行我素不在乎他人想法。”

“无尘,你知道,我并非贪图那随心诀。”

“我知道?不,我不知道,我从来都不曾了解你。”唐无尘的眼中流露出一闪而过的悲伤,“自从你的如心死后,你便再无心无,若非随心诀的秘密外漏,你恐怕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吧,你是要用那随心诀去换回如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早已经死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不,只要有随心诀,如心就能活过来。”唐飞霜的话音里是少有的悲伤。

“唐飞霜,你才是病入膏肓了,你为了那完全不可能的事,要搭上如意,还要搭上整个出云阁。”唐无尘冷冷道,“我就是要挡你的路,那又如何?”

“无尘!”唐飞霜无奈道,“如意的事是我考虑不周,但你若是执意阻拦,便是bi)我与你动手。”

“你对我动的手还算少吗?”

唐无尘心里不快,手中怒气不可遏止,唐飞霜虽是他的哥哥,又是出云阁阁主,可是却又深陷执念,还抢走了自己最心的女人。

人人都说唐阁主云淡风轻,孤高清冷,仿佛世外之人,只有唐无尘知道,他的执念已深,根不灭。

“你只要如心,不顾他人死活,便去陪你的如心好了,何必留在世上!”唐无尘怒道。

说话间,手中已发出五枚玄心透骨针。

玄心针带着寒冷的锋芒,力道十足,直指唐飞霜,自己的亲哥哥。

“唐飞霜,有种你就别躲,我就当是帮你,叫你去与自己的心上人团聚。”

唐飞霜眼中悲伤与冰冷一闪而过,在那毒针距离自己还有不到两掌的位置时,手中催动内息,子却并未闪躲。

不必闪躲,他便有抵挡玄心针的能力。

几年来,他的修为更高。

“无尘,不!”

然而如意却不知道,唐飞霜有这样的能耐。

她只知道,就算是出云阁的人,中了玄心透骨针,再无及时医治,只能痛苦死去。

她以为无尘下了狠心,以为唐飞霜走了神,竟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出现在了唐飞霜前,挡下了五枚玄心透骨针。

唐飞霜在后,根本无法再运内功。

而眼前的唐无尘则眼见如意中自己所发的毒针,暗色的血自嘴角流出。

“如意!”唐飞霜接住了倒下去的如意,而一旁的唐无尘更是慌了神。

他万万没有想到,如意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她不该在舞池中央吗。

“如意!”唐无尘急忙上前,看着唐飞霜怀中因中毒而痛苦的如意,一时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唐无尘几乎疯狂的怒喊,“为什么要替他挡下这毒针,他根本有能力躲得开的。”

“无尘,无尘。”如意忍受着疼痛,缓缓开口,“无尘,这一切不能全怪阁主,不能全怪阁主。我早就知道,阁主对姐姐深,是我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是我的错,竟然上阁主。”

“如意,你为什么这么傻。”唐无尘喃喃着,亲口听到如意说自己的人是唐飞霜,他依旧无法承受。

“你走开!”唐无尘朝唐飞霜怒吼,“我的玄心针我自己有解,你给我出去!”

“无尘……”唐飞霜也想不到,事居然会如此。

他还是离开了此处,不论如何,如意都是唐无尘心上的一块柔软,若是如意出了事,他根本不知道,唐无尘会如何,或许会比他自己更甚。

他们两个虽说太不相同,可是对待感又一样的专注,只是可惜了如意,若是如意一心恋着的是无尘,那该有多好。

“如意,你忍着些。”唐无尘将如意抱起放到卧榻之上,催动自功力,bi)出她中的五枚毒针,动作行云流水。

他知道,这玄心透骨针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耽搁,多浪费一刻,毒液便会更深入体内一分。

唐无尘的额头渗出汗珠,而如意亦忍受着更大的痛苦。

“无尘,你不是真的要杀他,这就好了,这就好了。”等唐无尘将如意安顿好,如意脸色泛白,却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第一一二章 释然于此

“如意,你一心对他,可是他的心里始终都没有你,即便如此,还是心甘情愿吗?”

唐无尘此话似是在问如意,但更多的又像是在问自己。

即便如意一心爱的是哥哥,可自己还是要执着于此。

只是因为哥哥不喜欢如意,便将自己的感情强加在如意身上,去嫉妒,去怨恨吗。

唐飞霜与如意的姐姐如心感情深厚,多年来,就算伊人已逝,他却一直将如心完整地保存在清江之下,期待有一天能够找出办法,救活自己的心上人。

他虽说执念已深,对别人无情,可是却又实在并非绝情之人。

那媚影之术是如意要求的,历来阁主都有权传授弟子,并非非要将感情捆绑其上。

唐飞霜对如意,只有师徒之情。

或许的确如此,错的是自己。

如意这突然一出现,竟是叫唐无尘想清楚了许多事情。

自己是否只是多年来的执念罢了,说别人自私,自己又是否一样如此呢。

“如意,你放心,我再不会与他有冲突,也再不会参与出云阁的任何事。”唐无尘一阵无言之后,平静道。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样一天,心平气和地面对如意喜欢唐飞霜这件事,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些话。

这次逃离出云楼,本来的确是想来看一看如意之后,便动身前往凌云峰的,可是经过方才的对峙,他的心意已变。

变得不只是决定,更是多年来放在心上的担子。

他好像突然间就释然了。

如意喜欢谁,为了谁,是她自己的决定,而唐飞霜喜欢谁,为了谁,也是他自己的决定。

他们每个人都能够为了自己心中所想去努力。

唐无尘,你也应该真正为了自己而活了。

这几年来,他一直游走在各地,专心于制毒,却没能放下的事,没想到竟然会在怡情院的这个晚上,彻底放下。

唐无尘将如意的被子拉紧,最后又深深望了一眼,这个女人,自己曾经的执念。

就此别过。

后会无期吧。

“你好好休息,往后可千万别再做傻事了。”唐无尘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如意的房间。

如意虽说身子虚弱,直觉却不减,以她多年来对于感情和男人的经验,她感觉得到,唐无尘变了。

如意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目送唐无尘离开,似乎在送一个再也不会见到的朋友一般,心中有不舍,有波动。

“你去照顾她吧,毒已经解了。”

唐无尘对唐飞霜如是说。

“对了,你放心,出云阁的事,我再不会参与,我自逍遥快活,缺了那一味药引又算什么呢,天地之间,比那凌云峰好的有太多太多了。”

说罢,不再回头,不再留恋。

唐飞霜也感受到了唐无尘的不同,不过一瞬,他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

唐飞霜知道,唐无尘一旦如此,便定不会再去凌云峰惹麻烦。

“万事小心,不要忘记,出云阁永远都是你的家。”

看着唐无尘远去的背影,唐飞霜一字一顿道。

本来说想在怡情院来截住唐无尘的,可没想到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他,唐无尘,如意,他们三个人,这并非名副其实的感情纠缠,却叫各自都心生苦闷烦恼。

无尘,希望有一天你能够真正释怀。

这话,唐飞霜不仅是说给唐无尘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轻轻推开如意的房门,走了进去。

这还是自如意来到怡情院之后,他第一次亲自前来怡情院,然而本意却也并非是来看望如意,只是为了唐无尘。

即便如此,卧榻之上的如意还是紧张地想要坐起身来,但是碍于自己才刚刚解毒,拔出了五枚玄心针,身子实在是直不起来。

她虚弱却又恭敬道:“阁主,不论如何,无尘不会再去阻碍您的计划,您可以放心了。”

唐飞霜走上前去,扶如意躺了下去,“你好好休息便好,以后关于随心诀和凌云峰的事,不仅无尘不会参与,你也再不需参与。”

“阁主,如意做错了什么吗?”如意惊恐着又想爬起来。

“躺下。”唐飞霜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命令的口吻,“不是你做得不好,如今你身中无尘的毒,还需仔细调理。”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些年来,你为出云阁付出的已经太多了。”

历代阁主都会亲自传授自己信任的一名弟子以媚影之术,叫她作为出云阁的暗探,藏身于市井之中,在不知不觉之中取敌人性命于股掌之间。

然而这媚影之术本就是禁术,又并非什么君子之道,作为棋子的出云阁弟子其实都是一心一意将心献给了阁主的人,若非对阁主感情深厚,谁又会心甘情愿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去效力。

如意虽说只是历代弟子中的一个,可是不同的却是,如意的姐姐如心是唐飞霜的恋人,而如意从小眼见姐姐同阁主之间的浓情蜜意,这份感情来得更加急切,带着些许禁忌的味道。

如意并不像其他弟子一般,衷心于教主,而是深深恋着这个人,这个曾经是自己姐夫的人。

姐姐如心当年身患重病,并未等到与唐飞霜大婚便香消玉损,为此,唐飞霜费尽心力保存如心尸身,等待着有朝一日得到法子,救回自己的心上人。

这一切只因为,当时的大夫神医陆九渊说过,只要寻到至上心法,便能够起死回生。

几年来,唐飞霜四处打探,终于得知凌云峰的随心诀便是如此。

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他一改往日云淡风轻的做派,图谋许久,便是要与那成千上万人去争夺玲珑图册。

然而如意明明知道他心里放不下姐姐,甚至姐姐可能被唐飞霜救活,但是却还是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习得媚影之术,却不愿意以他人性命去换取自身修为,甚至不惜自己的身体,只为了换取当日唐飞霜能够传授于她,那便足够了。

“阁主,所有的事都是如意心甘情愿的。”如意声音虚弱,眼神却格外坚定。

就算得不到回应的爱,也愿意一如既往去付出。

“如意,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傻。”唐飞霜还是心疼了,其实他又怎么会不心疼。

他拿出手帕,亲自将如意额间的汗珠擦拭干净,缓慢轻柔。

“阁主……”如意呆呆地看着唐飞霜的动作。

就算不是专程来看她的,但这毕竟也是唐飞霜第一次走进她的房间啊。

“如意,媚影一旦开始修习,便会不断反噬你的身体,你若不加作为,迟早会伤及自身,无法回头的。”

“如意早已明白。”

如意身子虚弱,实在无法支撑,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世间,接触过了唐飞霜之后,她便再也无法对其他人产生那样深厚的情愫。

当初接触应落歌,虽说叫她心动,却也依旧无法取代唐飞霜在她心里的位置。

第一一三章 神医爱徒陆真真

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唐飞霜已经离开了。

整个屋子再次剩下她一个人,寂寞,清冷,唯有点点星光作伴。

天还未亮,深夜之中,一切都安静得很,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唐无尘的毒针与毒药虽说威力不小,但是他解毒之法也不弱,休息过后,如意感觉自己已经好了很多。

她回忆起当初应落歌说过的话,痴心一片更招人疼。

一行清泪无声无息地落到自己的枕头上,氤氲出斑驳的痕迹。

她知道,自己或许这一生都不可能得到唐飞霜的了。

她不又缓缓闭上了双眼,不想再想,不愿再想。

深夜之中,风吹动片片枝桠,划破了本该宁静的夜空。

锦城城郊,清江之水贯穿而过,这边清净,不似城里的闹非凡。

夜深人静的小村庄,本该是休息的时候,可是今晚却似乎格外嘈杂,风中夹杂着哭泣的声音,阵阵传来,若非胆子大,恐怕都要害怕了。

究竟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还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离开怡院之后,唐无尘感觉得到,跟在他后的出云阁之人都不见了。

唐飞霜的办事效率还真是高,定是他下令,不需再跟着自己了。

唐无尘轻笑,顺着风中的声音走进城郊一片村落。

他并不害怕什么装神弄鬼之事,只是出于好奇。

“老伯,出什么事了吗,为何你们半夜不睡觉却在屋外坐着?”

唐无尘看到一形羸弱的老伯独自坐于自家门外,便上前询问。

“年轻人啊,你快走吧,我们村里最近染上了一种怪病,死了很多人,这里不干净,还是快些离开得好。”那老伯声音憔悴落寞。

“怪病?”唐无尘惊讶道,“这里距离锦城不远,为何生病了不进城看呢?”

“看过了,可是不见好,大家又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实在是没有钱再去找大夫了。”

“那你为何深夜坐于屋外呢?”唐无尘不解。

“不瞒你说,前一来了一位年轻的姑娘,她说自己是药王谷的,可以治得好这怪病,虽然她年轻得很,但是如今也只好一试了,若是全村都被感染,只怕这个村子就完了。”老伯悲伤道,“不过那姑娘的手法古怪,她在每家每户房内都撒了药粉,还交代两不能进屋。”

唐无尘放眼望去,整个村落其实并不大,剩余的人也不过几十,坐于门外的大概有二三十人,哭喊声大多传自屋内那些患病挣扎的人口中。

锦城一向治理得好,可如今为何会出现这种事,难道官府都不管吗。

唐无尘心里愤懑,又着实好奇老伯口中来自药王谷的姑娘,便决定留下来一看。

他精于制毒,对于医治病患自然亦是颇有心得,虽说悬壶济世与他唐无尘根本是不沾边的事,别说救人,为了药引,害过的人倒也不少。

如今完全出于好奇,唐无尘竟是向这些普通的农户伸出了援手。

“那姑娘怎么说?”唐无尘道。

“她并未说病因如何,只是告诉我们,想要治好,就听她的,保证不出十天便能够痊愈。”

“痊愈?口气还真是不小。”唐无尘笑道,“我倒是对这个姑娘越来越有兴趣了。”

他站起来,环顾四周,便朝着村子深处走去。

天光初现,晨曦的第一缕光穿透树林之中的层层叶子透了下来。

唐无尘伸了个懒腰,缓缓坐了起来。

被关在出云楼时不短,他竟是险些忘记自己睡在树干之上,差点从上面摔下来。

深深吸一口清爽的气息,唐无尘内心舒畅,仿佛曾经那些烦恼真的烟消云散了,而眼下这种任意逍遥,走哪里算哪里的子才真正是属于他的。

他定了定神,打算从树干上下来,回那村庄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要医治这怪病。

唐无尘轻功了得,一个翻,人已经稳稳落到了地面。

“喂,你让开!”一个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唐无尘抬头,便看见一个女子正在朝着他大喊。

“你在说我吗?”唐无尘道。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女子语气不善,“你往旁边走,哪里不好走,偏偏落到这边。”

“这里有什么不对吗?”唐无尘一脸疑惑。

“你踩到我的药啦。”女子边说边走了过来。

唐无尘这才离开他所站的地方,定睛一看,原来自己踩到了几株看似平凡的草。

同样精通医理,他几乎马上就反应过来女子口中之意。

这草看似平凡,但是却鲜少见于此地,与远处其他的野草相比,便见其不同。

“靡菽?”唐无尘道。

“不错嘛,竟然认得这草。”女子淡淡道,“还不让开。”

“这草名叫靡菽,可解百毒,你难道便是要医治前方村庄怪病的那个姑娘?”

“你又是谁?”

见她并未否认,唐无尘不打量起了眼前这个女子。

不苟言笑,语调冰冷,自带一种叫人不敢轻易接近的孤傲,既是药王谷的人,想必便是那陆九渊的徒儿吧。

“在下不过是途经此地的路人,姑娘定是神医陆九渊的徒吧,可是陆真真?”

“你如何知道我是陆真真,而不是陆婉婉?”陆真真道,“世人都知道我师父有两个徒弟,可是一向行走江湖的都是陆婉婉,你为何便说我是陆真真?”

“陆婉婉医女早已名声在外,相传她为人和善,格开朗,而姑娘你嘛……”唐无尘笑道,“姑娘你却不苟言笑。”

“我与你一个陌生人有何可谈笑的。”陆真真冷冷道,“原来不过是一个浪子,你且让开,我还有要事。”

“姑娘,既然你能够治得了那村庄怪病,定是知道原因为何了?”唐无尘并未计较陆真真语气如何,其实他本也是格怪异之人,如今便是对这个看似古怪的女子产生了太多的好奇。

她毕竟是药王谷之人,本领应当不在话下。

“我为何要说与你?你若不信,就留下来看着,看我是否治得好。”陆真真说罢,便不再理会唐无尘,低头将方才那一片稀有的靡菽草小心摘下,放入自己手中的布袋之内。

唐无尘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他对这个姑娘的兴趣更大了。

第一一四章 简单的快乐

天已经快完全亮了。

山间清新的气息回荡在每个人心头。

锦城地形原因,城郊之外湿气有些浓厚,白云和山峰在远处环绕,仙雾缭绕,有种似真似幻的错觉。

唐无尘看着自己前方兀自采摘草药的陆真真,感觉自己似乎依旧没有清醒,还活在梦中。

梦中,仙雾缭绕,一个出尘脱俗仿若自白云间走出来的女子,手中提着小巧的药篓,专注又认真。

他也跟着安静了下来,不再开口说话,不想打扰了这安静的画面。

陆真真冰清玉洁,冷若谪仙,还真如同一位自天而来的仙子。

阳光穿透树林照了下来,打在了陆真真的发丝之上。

她乌黑的长发泛起了光彩,一闪一闪,耀眼得很。

唐无尘仔细端详着陆真真的身影,跟在其身后,似乎很想知道,她究竟要如何救治那一村患病的老少。

许是采摘妥当,陆真真自不远处直起了身子,竟然回头望了望唐无尘,道:“若想知道,便随我来。”

淡紫色的衣裙映衬之下,陆真真清冷的脸更显得高贵。

唐无尘便跟了上去。

似乎鬼使神差一般,由不得自己做主。莫说她是要去治病的,就是她要顺着这条路走到天边,上天或是入地,唐无尘都觉得自己会不受控制般就这样跟着她走了。

就算是如意,还从未给过他这样的感受。

很久以前在出云阁,他与如意一同长大,在那个还不懂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的年龄,他便适应了如意在自己身边的存在,也自然忽视了自己身边的其他风景。

虽说在外游历多年,一心制毒,心里却始终放不下如意最初那一抹倩影。

他就好似凌云峰上的第一美人铁如纯,第一眼便将心放在了那个人身上,自此之后,由着自己沉沦,却从未仔细思考过,那个人之于自己,究竟是何样的存在。

究竟是否是情是否是爱。

抑或只不过是内心深处的一丝牵挂,儿时留在心中的记忆罢了。

很多人都会执着于自己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或是一种心爱的事物,一个醉心的地方,甚至一个心上的人。

时光流逝,他们永远记忆着自己当初那份喜欢,然而其实记着的,念着的,早已经不是那个实在的物或是人,不过是自己当初的一份心情。

唐无尘对如意,铁如纯对应凌云,这样的情愫竟然会如此相似。

而一旦那一天,这种执念被打破,他便又能重新活过来了。

重新看到自己身边更好的风景,那些只属于自己的风景。

走在唐无尘前方的陆真真似乎也是如此,执着应凌云。

被放在心上的那些人自然是有万般好,可是自己的执着确实为了自己,而非为了那个人。

“陆姑娘,你叫那些村民与患病者隔离开来,不让他们回房间休息,那么是否那传染病是通过呼吸就能扩散的,这也太可怕了。”唐无尘调笑道。

“你这个人还真是有学问,空气,你怎么不说我看你一眼,你就要被感染。”陆真真话音中竟然带了笑意。

她心思晶莹剔透,既然唐无尘知晓那普通人并不知道的靡菽草,那他必定懂得些医术,这种话说出来,只是为了缓解一路无言的尴尬。

陆真真自打有记忆起,便一直住在与世隔绝的药王谷,见过的人有限,交往的不过是师父与师姐。

而二人早已习惯了陆真真为人少言寡语的性子。

陌生如唐无尘,一刻两刻不说话还好,一直不说话,便会觉得是否是自己得罪了陆真真。

“莫不是空气会扩散,那为何如此呢?”唐无尘问道。

“你想必知我心意,又何须故意这样问,我天生话少,不需太过介意。”陆真真道。

“是我唐突了。”唐无尘缓缓道,“姑娘果真冰雪聪明,不愧是神医之徒,看来那些人当真有救了。”

唐无尘虽说并未出手救治,好奇着这个姑娘究竟会如何做,但他的确不傻,医术可谓精妙,自然看的出该如何做,才好根治祸害。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这些心思竟然都被这陆真真一眼看破,就因为自己说了靡菽的学名?

唐无尘还是第一次遇上如此聪慧的姑娘,他一向不屑于高看任何人,可如今竟然会佩服起这个小姑娘来。

她一看就要小自己不少,却能有如此见识。

唐无尘更加赞赏。

忙碌了一整天下来,陆真真煎好了药,并将自己采摘的靡菽混到村民的饭菜之中,未感染者吃饭,患病者服药,加上屋子撒了药粉,一切都安排妥当。

她交代大家三日内都要按着他的法子,该吃药吃药,该好好吃饭的就好好吃饭。

未花一分钱,只是辛苦去采摘的草药,便足够。

这对于贫苦的老百姓来说,实在是天大的恩惠。

更好的是,经过一日的治疗,第二日午后,患病者中有些本来身体底子不错的人已经感觉好了不少。

有好转,好转甚快,这叫村子里的人看到了希望。

原本哀声连连,几乎支离破碎的地方,又重新有了生机。

而陆真真并未放下就走,她还答应大家,等十日之后再离开,陪着他们度过最难挨的日子。

她说十日,唐无尘竟然也跟着待了十日,自己这几日帮着陆真真忙活,心情平复了不少。

到了第八九日,这村庄完全复苏了起来,人们又能够干活了,一切回归了正轨。

虽说有不少人离去,但毕竟得到了救助,大家感恩万分,一个个都将陆真真看得如同活菩萨。

“陆姑娘虽说不爱言语,可是人的心是真的好啊。”

最初那个夜晚,唐无尘打听消息的那老伯也如同新生一般,脸上难掩笑意,“还有你,年轻人,你们都是路过此地,竟然愿意伸出援手,反倒此地的官府,竟是不闻不问,任由我们自生自灭。这人啊,真是不一样的。”

“老伯,您严重了。”唐无尘心里也畅快得很。

他第一次知道,帮助别人是一样多么快乐的事,就算不求回报,只要看到他们真心的笑,那便觉得当真是舒服。

他作为江湖上有名的用毒高手,一向心狠手辣,没想到竟然会有一天,会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施加援手。

人生的事,的确是有谁能够看得清了。

第一一五章 无忧

“陆姑娘的确是菩萨心肠,只可惜却实在不太好亲近。”想到陆真真,唐无尘又不由叹了口气。

“看得出来,你对陆姑娘很上心。”老伯笑道,“陆姑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只要你能够用心对待,她一定感受得到。”

“我呀,四处漂泊,四海为家,又怎么好去想这些呢。”唐无尘笑了笑,“或许孤身一人最适合不过了,情最伤人,我还不想被再伤一次。”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争也争不来的,一切说到底,还是要看清楚自己的心。”老人手中端着半碗带有药汁的粥,缓缓地说着再平凡不过的话。

这话便是普通人聊以慰籍,激励自己前进的东西。

最朴实,却又最具道理。

唐无尘道:“老伯,您看得明白,我若是能够早些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那就不需要周折这么多年,闹得谁都不愉快了。”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然而这锦城村庄地处山区,寒风被抵挡了不少,即便是冬日,也并不是寒冷难耐。

唐无尘给他们面前的火堆添上了几把新柴,静静地与老伯坐在夜色之下。

清晨山间那仙雾缭绕,如今是看不见了,有的却是人间烟火。

烟火烧得旺盛,火星偶尔会发出霹雳霹雳的声响,带给人的是真实的生活,叫你感觉,自己是真真正正活着的。

今夜的唐无尘,真正将自己的脚踏在这片坚实的土地之上,心里没有怨恨和执着,撇开什么武功修行,做一回真实活着的普通人。

从未有人如同这老伯一般,与他这样朴实无华地交谈,虽为长者,却好似一个朋友。

他仿佛一眼就看得穿自己心里的苦闷,说的话又是那样的简单易懂。

自己就算自负饱读诗书,精于研习,也不免感慨,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每一个不同的人都当真有属于自己的价值。

就算渺小如这个村庄,也同样有天地之间的一方立足之地。

心思放好了,便有更大的空间等着自己。

唐无尘从未如此轻松惬意过。

“老伯,一直都来不及问,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呢?”

“无忧村。”

“无忧?真是好名字,好地方。”唐无尘不禁赞叹,就算遇到如此灾祸,可是上天却并未放弃他们。

后山便是能解百毒的靡菽,又派了陆真真来到这里。

“老伯,我若能得真正无忧,好希望就此就一直生活在这里,那该有多好。”唐无尘笑道。

“哈哈,你若愿意来,大家自然欢迎,但是你还年轻,等真正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到那个时候不迟,是不是?”老伯也笑了。

“对对,您说的对。”唐无尘笑意更浓。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老伯放下手中的碗,提醒唐无尘。

“好,老伯您也快回去吧,明天见。”

不知不觉间,唐无尘已经被侵染,语气不由温和了许多。

他抬头看着天上点点星光,走入了那间几日来暂时居住的空房。

翌日,晴空万里,是锦城难得的好天气。

陆真真已经离开药王谷数日,怕师父担忧,只好再三推辞无忧村村民的好意,收拾自己的行李打算返程回药王谷。

此次是她第一次独身一人出门,锦城虽说的确如同师姐所说的繁盛,但对于陆真真而言,自己仿佛不适合这样的热闹,还是清心寡欲更适合她。

她无奈地自嘲,像她这样大的姑娘,哪一个不是生机勃勃期待着未来的美好,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的,除了研习医药,对其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离开药王谷,说是出来见世面的,却碰上了无忧村的事,她虽冰冷,却本性善良,如今独自医治病患,更是叫她坚定了自己的方向走下去。

“陆姑娘,你这就要回药王谷了吗?”唐无尘告别了村中人之后,赶了上来。

“离家多日,恐怕师父要担心了。”陆真真紧了紧自己的行囊,里面有带给师父和师姐的礼物。

“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姑娘了。”唐无尘自是没有任何理由挽留陆真真,这几日相处,甚至连做她的朋友都还谈不上,两个人说的的话加起来不过二十句。

“你这人倒是有趣,你我非亲非故,有什么可留恋的呢,不过是萍水相逢,偶然一场。”陆真真淡淡道,“看你也是懂医术之人,日后行善救人,若是有缘,或许哪一天还是会再见到的。”

她虽说不太会安慰人,但也知道,这人并非坏人,几日来在自己身边忙来忙去,帮着照应,便想了几句话,也算是给这场偶遇一个交代。

“对姑娘来说,是偶然一场,可是对我来说,却当真意义非凡。”唐无尘此刻已是无牵无挂,就连当时朝思暮想得到的那药引明月也被自己彻底放下了,眼下他跟着陆真真的步子,边走边道。

“哦?我对你有何意义,你甚至都未告诉我,你姓甚名谁。”

“哎呀,差点忘了。”唐无尘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那日第一次见陆真真,自己的确只是以一个过路人自居,并未告知陆真真自己究竟叫什么。

可是这陆真真也竟是从来都没有再问过。

“陆姑娘,在下唐无尘。”唐无尘恭敬道。

在这个看似年龄不大的少女面前,唐无尘却显得格外庄重,似乎害怕亵渎了这从白云深处走出来的人儿。

“唐无尘?”陆真真在听到名字的那一刻愣了一愣。

“你是出云阁的唐无尘?”她再一次确认道。

“在下的确来自出云阁。”唐无尘并未想过隐瞒,但是叫他惊讶的却是,陆真真居然知道他的大名,她一心医药,竟然也会知道“唐无尘”三个字吗。

“那出云阁有名的制毒高手就是你?”陆真真说着,这才认真打量起了眼前这个人。

这一次,格外认真仔细地看,从头到脚,甚至叫唐无尘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什么制毒高手,在你面前,我怎么还敢以高手自居。”唐无尘笑着道。

“没想到竟然是你。”陆真真道,“你既是唐无尘,怎么还需在我身边帮忙,想必你的能耐比我强得多。”

“治病救人,药王谷向来天下一流,我不过是对各类毒物有些研究,又怎么能与你这样的医女相比。”唐无尘第一次如此夸赞一个女子,并且出于真心。

第一一六章 落雪

一颗纯粹又善良的内心,一片坚实的土地,实实在在脚踏实地,这叫唐无尘从未有过的安心。

“原来唐无尘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心狠手辣。”陆真真居然笑了。

这是她与唐无尘接触的这几日,第一次笑。

笑容荡漾在她一张清冷的脸上,别有风味,衬得整个人更加灵动起来。

“这样才对嘛,你可要多笑笑。”唐无尘被这笑容感染,温暖击中了他的心。

他见过很多笑容,但是陆真真的笑却是最好看的,如同几十年才能开一次花的种子,一旦开出花朵,便是世间最耀眼的存在。

“你真的是唐无尘?”陆真真道。

“我看天底下倒是还没有人敢假冒唐无尘的。”唐无尘道。

“你若是唐无尘,怎会不知道药王谷与凌云峰的关系。”陆真真依旧淡淡地说着,仿佛说的不是他们的事,而只是别人的故事。

“我之前是与凌云峰有些过节,但是往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再不会纠结于那些江湖之事。”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若要你性命,是不是给凌云峰除了一大祸患。”

“看样子,姑娘对凌云峰的确衷心得很。”

唐无尘觉得眼前的陆真真越来越对他的胃口了。

心平气和地说出这样的话,不紧张不害怕,又似乎有着必胜的把握。

他不知道陆真真究竟有无能耐,但是却赞赏她的处事。

这倒是有点像他。

“好了,我可懒得管这些事,时候不早了,你我就此别过。”陆真真转而道。

“陆姑娘,你说的,有缘再见。”唐无尘知道,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若是果真有缘,该来的总会来,他想起了无忧村老伯对他说的话。

“好。”

唐无尘停下了脚步,看着未停脚步的陆真真一步步远去,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远处的山重峦叠嶂,走在山间小路之中,人更是转几道弯便再也望不见了。

陆真真就这样消失在了前方的云雾缭绕之中,一如那日初见,她自云中而来。

脚不沾惹尘埃,人已飘然离去。

像极了天上的仙人。

有缘再见,唐无尘对自己道。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下来该去哪里呢,好像自己还真的没有打算过。

听说随云镇的美酒于归不错,还有一座名叫瑶池的销金窟,这些地方唐无尘都未曾去过,不如趁着时光大好,到处享受一番可好。

心中无事,便觉得一身轻松,唐无尘走起来觉得惬意十分,甚至越来越喜欢一步步走出来的路,而非使用轻功。

人总是会变的。

几日行程,看过了沿途的冬日景象,唐无尘便终于到达了随云镇。

此处是凌云峰的地界,唐无尘的确从未来过。

之前虽说决定前来凌云峰,但是眼下来随云镇,不过是为了玩乐一番,并无任何目的可言。

随云镇不同于锦城繁盛。

人口不多,却别具一番风味。

冬日的锦城和随云镇紧邻,各自偏安一隅,鲜少落雪。

可是一路走来,他分明感受到了气温的不同寻常,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

午后,天气便开始越来越阴沉,唐无尘有感,前方大概不会是雨将至了,这个温度,落雪刚刚好。

他一袭白色的衣衫,在这阴沉的冬日之中,显得格外耀眼。

衣衫之外,一件厚重的斗篷,雍容华贵,气质不俗。

远远的看过来,只当是一位身价不凡的贵客。

即便如此,路来路过的人却并未特别关注。

随云镇向来来的人太多,各路人马,多么奢华的阵势都见过了,人们也就不再稀奇。

随云小筑和瑶池引得各方人纷纷前来,在随云小筑饮一杯于归,获得三分醉意,便前往那清溪对岸的瑶池寻欢。

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过惬意。

唐无尘一步步走在随云镇的街道上,抛开一切烦扰,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宁静的午后。

天越发阴沉了。

阵阵冷风吹过,竟然真的带来了片片飘雪。

这才只是入冬没过多久的随云镇啊。今年的雪来得格外早了些。

当雪花真正洒落下来,唐无尘听到路上有人窃窃私语,说着些什么。

“这世道看似平和,却又暗藏危机,竟连这天都不一样了,真是怪事年年有,随云镇何时初冬就能下起雪来了。”

“是啊,还是早些回家去,暖炉也该用起来了。”

唐无尘抬头看着天空飘洒下来的雪花,有越下越大的阵势。

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上,落在斗篷上,白色的落雪与斗篷上面白色的毛融为一体,显得有些不太真实。

他加快了脚步。

再往前走,是随云镇的大道。

“随云小筑。”他放眼望去,雪花纷飞之中,随云小筑大大的牌匾赫然出现。

想来这随云小筑在随云镇可算是数一数二的地方了。

唐无尘继续朝着那处走去。

“客官,快请进。”远远就看到了来人,小武急忙将他往里让,等到唐无尘进来,又赶紧将门关了上去。

“这天怎么就突然下起雪来了,北地还未曾落雪,我们随云镇今年却是怪了。”小武边说边搓着手招呼唐无尘坐下,“客官请坐,要吃些什么。”

唐无尘坐在了靠窗的位子,虽说今日寒冷阴沉,此刻又开始飘起了雪,但是随云小筑还是有几位客人在把酒谈笑。

唐无尘想了想便道:“自然是来尝你们家的于归的,顺便再做几道小菜。”

“好嘞。”小武应承着,就朝里面走去。

窗外雪越下越大,不过一阵子的时候,便白了满地。

对于长久生长在这边境之地的人来说,倒是新鲜得很,尤其是小孩子。

街上已经听得到小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这来得早又格外大的雪,小孩子最是欣喜不过的。

唐无尘听着随云小筑之内客人们的谈笑声,窗外小孩童们的嬉戏打闹声,越来越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一个沾惹人间烟火的俗人了,再也不是那出云阁之中意气风发的二公子了。

第一一七章 你们越来越像了

窗外的雪花继续飘散着,风吹过,打着旋儿,在空中飞舞,一如这苍茫天地之间的精灵。

远处的凌云峰被一片雪白所覆盖。

片片雪花已经将大地整个覆盖了起来,山路更加难行,如此,凌云峰便更像是与世隔绝起来一般。

然而午后那阴沉的天却显得明亮了许多。

这并不是因为放晴了,而是那白雪包裹之下,整个世界都仿佛变成了白色,因为这大片大片的雪白,一切都似乎更加明亮起来。

“几年来都不见随云镇落雪了,凌云峰虽说冬日也会飘洒雪花,可是往年我并不会在这种时候上山呢。”

碧落阁外,陆婉婉眼中闪烁着神采,兴奋地看着凌云峰山上的白雪。

雪还在继续下着,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也不知道药王谷是否也在落雪呢。”陆婉婉向空中伸出手,看着飘飞的雪花落在自己手心,瞬间化成一滴水珠。

“今年这雪下得有些奇怪。”陆婉婉身后的应落歌道。

“奇怪?”陆婉婉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确实下得太早了些,这随云镇距离中原城镇可远得很呢,怎么才入冬不久就下了起了雪呢。”

应落歌上前将一件外衣披在陆婉婉身上,“看一会儿便回去吧,着了凉就不好了。”

“我哪里有那么娇贵。”陆婉婉笑着道,“你对付斩情丝的能耐可是越来越高了,似乎多日未见你毒发。”

陆婉婉话里虽说轻快,但心中却依旧担心着斩情丝的解药,即便应落歌能够与自己体内的斩情丝抗衡,可是终归没办法像一个正常人一般去认真爱一个人。

应落歌伸手弹了弹陆婉婉小巧的额头,调笑道:“你倒是总不能满意,以前是谁说的,在一起一朝一夕就感恩戴德的?”

“阿落,你!”陆婉婉又气又羞,拳头打在了应落歌肩上。

“这雪不停反而越来越大了,不过这倒也好,若是能下个一整夜,明日起来便能好好玩一玩。”陆婉婉笑嘻嘻地,摆弄着自己的小表情。

“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我看着有些怕得慌。”应落歌知道,她一定是又有什么鬼心思了。

“你堂堂凌云峰右护法,还会害怕我一个小女子不成?”陆婉婉笑意更浓。

她抬头望着自己身边的应落歌。

这段日子来,他们几乎朝夕相处,她也学会了如何克制自己的情愫,以免惹得应落歌毒发,两个人越来越默契。

教主和明月他们已经外出多日了,而凌云峰上虽说右护法坐镇,略显冷清,这却丝毫不影响陆婉婉的心情。

因为自己爱的人就在身边,这便叫她觉得,不论外界如何,都很心安。

“行了,回屋吧。”应落歌揽过陆婉婉,将她带进了房里。

外面,雪花纷飞,屋内,炉火正旺。

陆婉婉的心情也变得格外好。

这种冬日里两个人坐在一起,喝一杯热茶,看一会儿书的感觉实在是叫她觉得,若是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应落歌在一旁看着陆婉婉开心的样子,心里温暖,不觉体内异样的感觉又上升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按耐住自己一丝一毫的情绪。

“阿落,不知道应大哥和明月他们在外面如何了,是否能够顺利解决凌云峰那些事。”陆婉婉喝着热茶道。

“你应大哥自然能够摆平那些事。”应落歌似乎永远都不担心应凌云似的,仿佛那别人看来万分风险的事,到了他这里,就如同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瑶池的暗卫大多已经离开随云镇了,想必教主亦是去了中原。”

“啊?应大哥也去了落霞峰?”陆婉婉心惊,“那落霞峰正在商讨如何对付他呢,他倒好,自己送上门去了。”

“教主自有打算吧,他做的决定,还从来没有谁能拦得住。”

“所以你就心安地不去管他的安排,只单单守在凌云峰?”

“凌云峰是他们的家,他们在外,若是凌云峰有不测,那才是最大的祸患,我的职责当真不小。”应落歌直言,“如今镇守凌云峰并非你眼中这么简单,一旦外面有变,凌云峰势必也会掀起内乱。”

“嗯,所以呀,你这个右护法操的心才是最大的不是?”陆婉婉自另一个杯中倒入了煮好的热茶,端在手中,走到应落歌身旁。

“就是不知道那落霞峰是否也落雪了呢,凌云峰这雪怕是会积得不浅了,明月一直说想看雪,却不想,她离开了,反倒是下了一场大雪。”

“你倒是想得多。”应落歌接过那杯热茶,微笑地看着陆婉婉。

“婉婉,叫你陪我留在山上,可苦闷吗?”

“哪里苦闷了,不是还有你吗?”陆婉婉笑道,“有你这个大活人在,我又有什么可苦可闷的呢?”

她在应落歌身边坐了下来,“说实话,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像应大哥了,一点都不像你。”

陆婉婉上下端详着应落歌。

一身庄重的衣衫,那是凌云峰位高权重者的装束。

发髻整洁,他的长发被完全束了起来,一如那日在雨中见到他时的样子。

多年来,陆婉婉心中,应落歌一直都是风流潇洒的样子,长发在风中飞舞,在雪地中灵动十分。

落花九天之下,让人望之却步。

如今这样端庄,甚至觉得他连性子都好似变了几分,仿佛应凌云一般沉稳不苟言笑。

“凌云峰也有凌云峰的规矩,我往常那个随意的姿态,又怎么好去各分坛巡视,叫主教们看了,岂不笑话。”应落歌道,“这些东西虽说我与小白向来是不在意的,但是教主却十分看中。”

“其实虽说与应大哥也常有交往,但是我真的很不懂他。”说起应凌云,陆婉婉似乎也变得稳重了许多。

“那老教主我没有见过几面,可是听大家说,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怎么应大哥却那么不苟言笑,总是一副特别冰冷,又特别有规矩的样子。”

陆婉婉顿了顿,接着道:“她和你们两个真的一点都不像。就好像来凌云峰前,竟是一个大家公子哥。一举一动都是尊贵十足,叫人不敢接近。”

第一一八章 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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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都是你一直在说,我听着就好。”应落歌笑道。

“我问你呢,你了解应大哥,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如今与应落歌更加亲密,有些疑惑她也自然想从应落歌这里得到答案。

“自从这次上了山,你可当真是天天把为什么挂在了嘴上。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对教主这么感兴趣了?”应落歌身子一斜,整个人躺在了卧榻之上。

“你就说说嘛。”陆婉婉摇了摇他的身子。

“其实,你眼光不错。”应落歌开口,却是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啊?”陆婉婉一脸莫名其妙,随即又释然道:“那是啊,我陆婉婉自然眼光不错。”

“你应大哥本来的确该是个大家公子,更准确地说,该是名门公子。”应落歌缓缓道,“只可惜,当年家道中落,被仇家所害,竟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什么,他果真是位贵公子?”陆婉婉震惊道,“看起来你们几个的身世还真的都是迷啊。你说名门,那他究竟是哪家名门?”

“这事就连小白他们都还不知道呢,你当真要听?”应落歌看着陆婉婉那一脸好奇,知道自己这话也是白问,便道:“你若问你师父,不知道他是否会说与你听。”

“师父?我师父也知道这些吗?”

“那是自然,凌云是他义弟的儿子,他又岂会不知。我只是不知道,我这样告诉你,你师父会不会怪我。”

应落歌之意,他并不担心应凌云是否会介意,反而担心那神医陆九渊是否会介意。

“这倒是奇怪了,师父的确从未提起过应大哥的事,我只是知道,他待应大哥很好,当年他用尽心力救回应大哥,我就知道,师父与你们凌云峰的关系肯定很不简单。”陆婉婉缓缓而言,“后来慢慢才得知,师父与老教主是结义兄弟,似乎还有应大哥的爹,也是师父的兄弟。”

“是啊,他们三人,的确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应落歌道,“凌云家惨遭灭门,是义父将他从那废墟之中带了回来,收他做了义子,还传授他玲珑图册上卷的功法,将整个凌云峰托付给他。”

“那应大哥他们家究竟是?”应落歌这些话非但没有叫陆婉婉弄清楚,反倒把她所有的兴趣都吸引了起来。

“江南陈家。”应落歌道。

“陈?”陆婉婉不明所以,虽说她也独身闯荡江湖许久,但是对于那些旧事,她接触的实在是太少了。

“你知不知道,在慕容家执掌天下大权之前,这天下是谁家的。”应落歌道。

“前朝的,陈,陈……”陆婉婉突然停了下来,细细一想,一脸震惊地看着应落歌。

“我……”她竟有些语无伦次了。

原本她便是聪明伶俐之人,一点就通,如今应落歌这一提醒,似乎之前很多疑惑瞬间明朗了。

“应大哥原来并不叫凌云啊。”半饷,她单单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怎么,你吓傻了?”应落歌好笑地看着她。

“我只是根本想不到,原来凌云峰竟然和前朝牵扯在一起。”陆婉婉似乎突然释然了,“这也就不奇怪了,怪不得朝廷的人也妄图对凌云峰不利。”

“朝廷之人应该并不知晓凌云的身份,他们只是觊觎那玲珑图册,得之可永生,这种话不仅对于江湖中人是天大的诱惑,对于庙堂之中的人,又何尝不是呢?”

“那当初沈府要送女儿过来,也是为了玲珑图册?”

“他们的确把凌云峰甚至随云镇视为眼中钉,但整个随云镇虽说偏安一隅,却又实在重要得很,一个凌云峰,一个瑶池,要想妄动,倒还没有这个实力,总不至于动用兵力来此。”

“若是他们一旦得知凌云峰牵扯前朝旧事,那可就不一样了,就算你们并没什么想法,也能以什么造反的名义派兵。”陆婉婉担忧道。

“的确如此,不过还有瑶池,瑶池与凌云峰向来互不干涉,若瑶池与凌云峰联手,那势力便是朝廷也忌惮得很,哪里敢轻易举动?”应落歌道。

“这么说来,这瑶池还是不知不觉中保护着凌云峰呢。”

“你这么说,的确不为过。万事万物,相互制衡,若非有这些制衡,那天下便少了这么多年的安稳。”应落歌缓缓道,“其实慕容远行虽为人不怎么样,但是做皇帝,倒是个不错的皇帝。”

“所以,你们确实没有任何‘别的想法’?”陆婉婉道,“哎,这些事实在是离我太远了,从来都不曾想过,没想到就在我身边的你们,竟然会是这样特殊的身份,怪不得应大哥的样子一看就觉得不一样。”

“你们?”应落歌笑道,“你可别把我也牵扯进去,我又不是前朝皇子。”

“你不是皇子,但是你这云纹灵蛇簪怎么说?”提起应落歌,陆婉婉将她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

嘴上说着不稀罕应落歌这东西,可实际上陆婉婉却天天带在身边,将它真的看作是应落歌送给自己的定情之物。

她可一点不害怕那些有的没的唬人的诅咒。

陆婉婉的长发无任何装饰,完全由这一支云纹灵蛇簪缠绕,如今她一把抽下发簪,长黑的头发都散了下来。

“说话归说话,这大白天的,披头散发像什么样子?”应落歌笑了。

“诶,你不是吧,怎么真的越来越像应大哥了?”陆婉婉揶揄,“我在自己家里还不能随意些了?”

“你倒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你说什么?谁是外人?”听到这话,陆婉婉不满道。

“生气啦?”应落歌笑道,“不过与你开玩笑的,这碧落阁便是你的家。”

说着,将一旁的陆婉婉揽进怀里。

“哼,这还差不多。”陆婉婉这才满意,便道,“这灵蛇簪,还有你之前说的灵女,又是怎么回事。”

“上次在瑶池,你不应该都知道了,还问我什么?”

“所以,其实你在来凌云峰之前,是灵蛇岛的人,既然你是那灵女的主人,所以……”陆婉婉一字一顿道,“传说中灵蛇岛的主人是你。”

“那灵蛇岛远在外海,你怎么会到此处。”

“陈年往事,不提也罢。”应落歌亦缓缓而言。

第一一九章 生命流逝

“我不问了,我不问了”陆婉婉急忙打住,又往应落歌怀中蹭了蹭,“你现在这样就很好,过去的都过去了。”

她在心里暗暗决定,就算再难,也要把落歌的毒治好。

可是,了解斩情丝的人实在太少,就算是师父陆九渊,也还没有法子。

她更不知道,斩情丝对于应落歌这样修为高深之人来说,比常人的风险大了百倍,他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流逝。

可是他,却是坚定了那一朝一夕一生一世的诺言,只字片语都不愿意说与她。

“婉婉,明日早起,我陪你到碧落阁后山看雪如何?”片刻沉默后,应落歌又道。

“好啊,碧落阁之后虽说不是禁地,但去的人一定不多,若是这雪能够下个一整晚,明日一定特别好玩。”陆婉婉回应道。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黄昏之后。

由于落雪的缘故,天色本就不明朗,在屋内待了一个下午,竟然不知道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

叫人想要抓住,却无从下手,只能顺其流逝,尽力做更多让自己,让自己关心的人更开心的事吧。

“一会就要吃饭了,让侍女们看到你这个样子,羞不羞。”应落歌坐起身来,将陆婉婉的发丝在手心中拢起。

右手旋转手中的灵蛇簪,将陆婉婉的头发全部缠绕其上。

墨黑浓密的头发被整齐束起,单单用手绾发,发髻更显灵动不呆板,竟是比用发梳仔细梳理出来的更符合陆婉婉开朗的性子。

衬得整个人更娇俏。

“阿落,你还真是厉害呢。”陆婉婉赞许道。

窗外的雪果真没有减弱的趋势,寒夜将至。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一场大雪,是随云镇几年难遇的大雪。

凌云峰地处高处,愈加寒冷,陆婉婉早早就躲进了棉被之中,紧紧裹着自己。

大雪纷飞的夜晚,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到屋内煮茶的声音以及炉火的声音,这种不会给人带来任何干扰的声响反倒让无聊的夜晚更加温馨起来。

陆婉婉并没有想过,这场提早而来的大雪究竟有何好与不好。

山下许多人却都在议论,往年或许连雪都不会下的随云镇为何会下起大雪,是否真的如同年初的传言,今年会有祸事发生。

那年初帝都的烟花失事,大家便提心吊胆过,然而已经入冬,本以为能够安稳度过这一年了,可不想却又下了这样的大雪。

大家都信奉上天,总认为随云镇这不合时宜的雪是在预示着些什么。

再晚一些,应落歌终于回到了碧落阁。

晚饭后,便有人来报,青龙坛纯园那边出了事,如纯小姐病了。

毕竟是自小看着如纯长大的,她爹已经不在了,眼下应凌云也不在山上,应落歌自然要去照看铁如纯。

“回来啦。”陆婉婉听到应落歌的脚步声,便道,“那铁小姐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去看看。”

她本就是医女,还自信不比凌云峰上的医师差。

“没什么大碍,就是天冷着了凉。”应落歌在桌旁坐了下来,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手心,“如纯往日一门心思都在教主身上,如今病了,却并未见她提起教主,倒是怪了。”

“提他做什么,人家教主已经有娇妻了,如纯怕是早就不再执着了。”陆婉婉道。

“是这样吗,毕竟看她自小便芳心暗许,怎么会放下的。”应落歌不解。

“你们男人哪里懂得女孩子的心思,更何况是你应落歌,就更不会懂了。”陆婉婉无奈道,“一心执着固然深情,但也要懂得适时放弃,放弃那些并不适合自己,并不会在意自己的人。你天生受人喜爱,自然没有感受过那种单相思的苦痛,也就体会不到什么是爱到了尽头。”

“她现在只希望自己爱的他能够得到幸福,却一定不会再以自己的感情来给他带来困扰。”陆婉婉道,“我往日与那铁小姐并无过多接触,只见过几次,她温柔娴静,不像明月,一下子就能熟络起来。”

“如纯心思单纯,希望她能够早日找到自己的那个人。”应落歌道。

“人各有命,她是好姑娘,一定会有人真心疼她,再说了,人家可是凌云峰第一美人,何愁没人关爱。”陆婉婉揶揄,“你呀,关心完这个关心那个,怎么不好好关心一下自己,天寒地冻,早点休息吧。”

“嗯。”应落歌喝着自己杯中的热茶,心里却并不宁静。

这场雪,他或许知道缘由。

翌日,陆婉婉自暖和的棉被之中睁开眼,却发现应落歌早就已经不在了。

想是又去忙了,这凌云峰的事,说来她不懂,但是凌云峰也算是家大业大,要去管理,当真不易。

陆婉婉慢慢坐起身来,心里却有了一个鬼点子。

收拾好自己,她便来到了碧落阁的庭院之中。

果然如她所想,庭院覆盖着一层不浅的积雪。眼下雪已经停了,实在是再好不过。

陆婉婉对着自己的手心哈了一口气,搓了搓双手,便整个人走进了雪地之中。

脚下是咯吱咯吱的声响,舒服极了。

“姑娘,姑娘!”一旁碧落阁的侍女看见陆婉婉站在雪地当中,急切道:“姑娘快回来,雪地里冷,小心着凉。”

这陆姑娘可是他们护法大人宠着的人,千万要小心伺候着。

陆婉婉倒不急答话,自顾自将雪团成一个小球。

“右护法。”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陆婉婉知道,是应落歌回来了。

这才急忙站起身来,一溜烟跑到了屋内藏了起来。

雪地不好走,她却走得很急。

等到应落歌一进门,陆婉婉便自门后突然跳了出来,手里拿着一颗小雪球,嘻嘻地笑着,便将它扔到了应落歌身上。

“淘气鬼。”应落歌笑着道。

“怎么样?”陆婉婉朝着他眨眼睛。

“你自己试试看喽。”应落歌不知从哪里竟然变出两颗小雪球,趁着陆婉婉正开心,作势要丢陆婉婉。

第一二零章 你是神仙吧

应落歌彻底被逗笑了。

“怎么,只许你丢我,我就不能了吗?”

“冷,好冷。”陆婉婉边往他怀里躲边笑着道。

应落歌将那两颗小雪球丢到了门外,把陆婉婉从自己怀里拉了出来。

“好啦,不逗你。”他说着将自己身上厚厚的斗篷解了下来,裹在陆婉婉身上,“你还知道冷啊,也不多穿一些,小心着凉。”

“我哪有那么娇弱。”陆婉婉笑着道:“你可别这样对我,等你把我宠坏了,以后你若不在,我该怎么办呢。”

这话不过是一句玩笑,陆婉婉并未当真,却叫应落歌一怔。

以后你若是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应落歌顿了顿,缓缓道:“婉婉,不管我在哪里,都希望你开心。”

“我知道啦。”陆婉婉没有发觉应落歌有什么异常,依旧开心于这雪天。

“对了,你说好与我去后山看雪的。”

“嗯,咱们这就去。”应落歌道。

这天地间的美景太多,只希望能够尽我所能,满足你的心愿。

这一阵子,由于落霞峰的事,他和婉婉都不能离开凌云峰,虽说陆婉婉一直都将斩情丝的事放在心上,无奈只好等应凌云他们回来再议。

关心应落歌的人不少,可是除了她,却无其他人知道应落歌中毒的事。

他本就是最贪恋红尘的那一个,又有谁会将斩情丝与他扯在一起呢。

应落歌看着面前陆婉婉轻快的身影,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却又在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头,隐忍下心口的疼痛与悸动。

自从与陆婉婉在一起,情愫一天浓于一天,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情况并不好了。

碧落阁后,大片的雪白,是未经人沾惹过的。

陆婉婉开心地在雪地里转着圈,享受着似乎只属于她的雪地。

放眼望去,凌云峰整个变成了白色的世界,巍峨的山峰也因为这白色的点缀,变得更加温柔起来。

远处的圣坛依旧神秘*,快意阁与繁花阁似乎都在沉睡,只有这碧落阁一处,透露着生机。

任何原因,即便是斩情丝,也难以影响应落歌当下的好心情。

疼痛才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真正活着的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

凌云,或许你都不知道,我竟然会知晓你的身世,抱歉了兄弟,将这些告诉婉婉,只希望往后一旦有变,婉婉能够代替我,守护凌云峰,守护我们共同的家。

应落歌目视远方,在远处的远处,不知道落霞峰上面,此时又在发生些什么。

随云镇下了一场好大好大的雪,而落霞峰毕竟位于北地,寒冷更甚。

的确如此。

此时此刻的落霞峰也下起了雪。

本来应该召开的武林大会被迫延后数日,只因为这场不愿停下来的雪。

或许老天不想看到下方人为了一本玲珑图册而争斗得你死我活吧。

可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人本就是如此,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场雪而断了念头。

落霞峰众人商讨,只要雪停,武林大会便照常进行。

这几日各路人马都在落霞峰安顿,由于雪天路滑,下山不便,竟是仿佛大家都被困于落霞峰一般。

落霞峰毕竟是武林第一大派,说话有其威信,又不乏物资款待来客,在这大战前夕,大家一团和气,不像是前来争夺武林盟主的,倒像是来参加宴席的。

入夜,明月早早地便回到了屋子,将门关得死死的,躲在锦被之中,缩成了一团。

冷,的确好冷。

原来冬天会这么冷。

离开家乡,在这只能以炉火取暖的时代,明月当真不太好适应。

虽说应凌云前几日来看过她,但是这几天下来,她却再未见过,也不知这人究竟是什么神人,竟然能够上得来落霞峰还不被发觉。

这是她经历的第一个寒冬,雪是看上了,可是代价却是穿得再厚,还是冷得要命。

她虽有应凌云传授的内功在身,但毕竟道行不深,没办法叫自己运功便能暖和起来。

冷起来,就算是想快点睡着,都很难。

不知道你是否有这样的经历。

浑身寒冷,就算裹着厚厚的被子,全身却不能马上暖起来,闭上眼睛希望自己快点睡着,这样就不知道冷了。

可是不但入睡不快,就算勉强进入了梦乡,寒意袭来,有可能分分钟将你唤醒。

寒冷的确是利器。

或许只有经历一整个晚上,到了醒来时,才能感觉得到那种温暖。

这里毕竟只是落霞峰的别院会馆,招待外客所用,就算一应俱全,这炉火暖不暖,也不好再叫人家帮忙照看。

明月心里念叨着武林大会,念叨着应凌云,迟迟无法入睡。

“凌云,你真的能够在我想你的时候就出现吗。”明月开玩笑似的自言自语,便抱紧了应凌云的衣服,闭上了眼睛。

窗外,整个落霞峰又陷入了寒夜之中。

飘雪的寒夜。

落霞峰此处要比随云镇冷更多,不仅会落雪,温度一旦下来了,夜里便会结冰。

走在这样的夜路上,势必要打起满分的小心谨慎,一不小心,就可能摔倒在雪地里。

这雪地之下,看不见的地方,很可能就是结冻的冰渣。

可就是这样的寒夜,就算山路难行,还是依旧有人深夜上山,甚至能够做到避开落霞峰的守卫。

“宝。”

当应凌云的声音出现在明月的屋内时,明月几乎要相信,他不是凡人,是神。

“你,这怎么可能!”明月惊喜道,“夜路难行,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应凌云也不计较她疯疯癫癫的言语,边说边走到明月身边。

“这几日我并不在落霞峰,你当我真的愿意待在这里?”

“所以,你是从下面上来的?”明月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几日都见不到应凌云,原来他本就不在落霞峰。

“是啊,下了整天的雪,若是此时不来,只怕就真的要耽搁几日了。”应凌云道。

“路那么滑,你怎么上来的?”明月裹着被子,好奇地问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道:“这么冷,你快上来暖暖吧。”

说着便将手伸向了应凌云的手。

待她抓到应凌云温热的手掌时,突然就愣住了。

第一二一章 不痛才怪

<>“你怎么这么暖和?”

你怎么这么暖和,甚至比我这个钻在被子里的人还暖和。org雅文吧

“你忘了,我自小便在凌云峰了,山间下雪又怎么可能困得住我。”应凌云笑道。

“你又有内功护身,又能走雪路,你还有什么不行?”明月感慨,转而有道:“可是,可是我好冷啊,这被子这么厚,这炉火正燃烧着,我还是好冷。”

她委屈的样子,就好像全天下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经受着冬夜的寒冷。

“乖,这不是来看你了。”应凌云将明月揽进怀中。

“你真的要比这被子都暖和。”应凌云怀中温暖又叫人踏实,明月贪婪地吸了口只属于应凌云的味道。

“我要抱着你才能睡。”明月撒娇道。

“你知不知道,凌云峰也下雪了。”应凌云环着明月躺了下去,“你一直说想看雪,如今看到了落霞峰的雪,却不巧,错过了凌云峰的雪。”

“什么,凌云峰的雪?”明月不敢置信,“凌云峰怎么会也下雪了呢,你不是告诉我,凌云峰下雪不会太早的吗。”

明月一脸失落,“这次竟然错过了自己家的雪,跑到人家别人家来看雪,还真是有趣,本来想着你生辰的时候回去,那个时候差不多到了凌云峰快下雪的日子,如今可好……”

“也不一定只下这一次啊。”应凌云笑道。

“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我们就马上回家。”明月道。

虽然知道落霞峰上的事实在太棘手,但是却对应凌云又格外有信心,明月的语气也不由更加坚定起来。雅文言情org

她笃定她们一定可以平安回到凌云峰。

“好。”应凌云心中一暖,“我一定带你回家。”

“哎呀,这么看来,婉婉和落歌留在凌云峰,倒是正好看上了落雪,可当真是惬意,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婉婉一心痴迷落歌,可是落歌却……”想到远在凌云峰的陆婉婉,明月又担忧起来。

“你操的心还真多。”应凌云道,“婉婉与你一样,机灵得很。”

“你是说,婉婉已经追到落歌了?”明月欣喜,她出来之后的确有很多事是她不知道的。

“真希望现在就在家里,能够暖暖地吃着东西,和婉婉聊聊。”

明月说着将整个人紧紧贴进应凌云怀中。

“什么时候我可以像你一样,内功深厚,冬天都不怕冷。”

“真想内功深厚啊。”应凌云笑道,“有我陪着你还不够?”

“够了够了。”明月笑嘻嘻道,“有夫君大人在身边,什么都不奢望了。”

“乖乖睡吧,这下不冷了吧。”

“不冷了,有你在真好。”明月语气甜甜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啊。”

“什么事?”应凌云道。

“那个相见欢是不是真的能叫你感应到我,真有那么神吗,怎么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对于相见欢,她实在是有太多好奇,若不是这物,应凌云怎么能总是这么及时出现在她身边呢。

“你有没有想过,根本不是因为相见欢,而是因为我。”应凌云缓缓道。

“因为你?”明月不明所以。

“我之所以知道你在何处,在想些什么,是因为你是我的练器,况且你已经与我双修。”应凌云道。

“你的练器做什么你都知道?说实话,我真的很不理解凌云峰上的东西,那里的确很神秘,神秘得叫我不敢相信。”明月缓缓而言,来到此处,本以为就是一场意外的穿越,却不想,在他身边的人,尤其是凌云峰上的人,还有那武林中人人争夺的随心诀,是这样神秘古怪。

若非她也是凌云峰的人,她还真的要“心甘情愿”地称凌云峰做魔教了。

“难道你就不神秘了吗?”应凌云笑道。

“我?我又有何神秘,我不过是一个普通到不行的人。”明月揶揄。

但是却又突然想起,自己同小白说普通之时,小白说的话。

“能够被杀手丢下山崖却死而复生,能够从沈府那深墙大院之中逃了又逃,还能成为我们少主的心上人,你说说看,你是什么普通的小人物?”

要说起她的身世,好像确实有太多说不通,她既然能够离奇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诶?不过应凌云又是怎么知道她神秘的,在他眼中,她难道不应该只是一个简单的明月吗,最多就是因为她是练器?

“凌云,你真的相信我说的话吗,我曾经告诉你,我不是这里的人。”明月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应凌云神秘道,“你现在还没有什么是能瞒得过我的。”

“你怎么可能知道?”明月大惊,“莫非,你也不属于这里?”

她突然震惊于自己这个想法。

“你想什么呢。”应凌云敲了敲她的脑袋,“你的脑袋里稀奇古怪的想法太多,但我的的确确就是应凌云,并非其他任何人。你若想知道这些,等回去之后,你的修为再好一些,我便带你去后山,或许你就全明白了。”

“后山?后山真的有很多秘密吗。”

“那是自然,凌云峰之所以被称为魔教,就是因为后山,那里有凌云峰信奉的神,若没有信奉的东西,又怎么能称为‘教’呢?”

“神,是什么?你越说越离奇了。”明月竟然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吓唬你了,等以后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应凌云安慰道。

“我必须要去?”明月小心翼翼地问。

“放心,有我在。”应凌云道。

“嗯。”明月喃喃道,“怪我,不该问你这些,倒是自己被吓到了,你可要多陪我一会儿才好。”

“好。”应凌云笑了,“怎么你也有胆小的时候。”

“那怪只怪你们这里太诡异。有的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还活着?”明月道。

“小傻瓜。”

“你!”明月的忧思被应凌云的玩笑打断,她忿忿地抬起头,对着应凌云的耳朵咬了下去。

这一次应凌云并没有躲开。

反倒是明月咬到了应凌云的耳朵后,又放开了。

“痛不痛啊?”明月笑嘻嘻道。

第一二二章 宝宝不想等

“我给你吹吹。”明月笑嘻嘻地朝着他的耳朵哈气。

柔软的气息打在应凌云脸庞,散进了耳朵里,叫他生出酥酥麻麻的感觉来。

“别闹了。”他笑着将明月推开,拉进怀中。

“怎么这回你倒是不躲了?”明月好奇道。

往日她便总是执着于应凌云的耳朵,可是却未尝得逞过,今日一时心起,竟是叫她咬到了。

“你既然这么想咬我一口,那便咬吧。”应凌云笑道:“怎么样,很好吃?”

“教主大人的耳朵自然好吃得很,关键是心里面满足。”明月嘻嘻地笑着,“谁都不会知道,任何人都不能近身的应凌云竟然被我抓住了。”

听到她如同一个得到糖果般的小孩子一样,应凌云的笑容更带宠溺。

“你怎么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呢。”

“我这不是好好的,若非认识你,我可不会对别人如此,这都要怪你。”明月娇嗔道。

“怎么又怪我?”应凌云不解。

“是你娇纵惯了,所以变成这样,但我又不会对着其他人耍脾气。”

“是是是,这倒真是怪我了。”应凌云语气轻快,“只要我在一天,你便就做我的小孩子。”

“谁要做你的小孩子?”明月揶揄,“前几日还在和我说,想要个孩子,如今你却把我当成你的孩子了,那你是要我这个小孩子,还是要我这小孩子生的小孩子?”

明月几乎要将这话给说成绕口令了。

因为信任他,爱他,只要他在身边,便可以最真实最轻松的姿态应对,不需要考虑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该做的。

她每每思及此,都觉得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运气。

若是伤感些的时候,又常会担忧,这样大的幸福是否会持续下去,未知的前方会是怎么样的。

别说在那遥远的过去,她没办法知晓自己未来的命运,在这里,就更是如此。

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未知,又神秘。

她紧紧抱住了身边的人,似乎在开心之中又夹杂上了几分担忧,担忧这人是否会突然就不见了,担忧自己的这一切,若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回归正轨。

那么,她该如何去接受这一切。

她有些不太敢想了。

“在想什么呢?”觉察到明月突然安静了,应凌云便开口问。

“在想是否能与你一生一世。”明月缓缓而言,却又极为认真。

她从不相信那些太过美好的誓言,可是当如今,自己却能将从前那些“甜言蜜语”真真实实地说出口,带着万分虔诚。

“我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只要你记得我,不论何时,我都会在你身边。”

应凌云亦万分认真道。

他这话却说得有些虚无缥缈,就好似是那多情男人安抚诱惑自己的女人一般,“不论何时”,这话说得简单,做起来却又实在太难。

但是他是应凌云,他并不是其他人,其他普通人。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又带着叫人沉沦的神秘气息。

听到明月耳中,明月便又安了心。

“凌云,往日我都不相信羁绊,因为我总是独自一人,如今有了你,才有了这么多快乐,这么多羁绊,你就是我的神。”

她在应凌云怀中安静地躺着,周身温暖,不知是应凌云内功的原因,还是这似火一般浓郁的热情。

“乖,睡吧,过两日雪一停,等一切忙完,我们就能回去了。”应凌云道。

“你答应过我,回去之后要娶我的。”明月笑道。

“是,我答应过你。”应凌云温柔道,“你记不记得自己以前说过什么,怎么如今却是比我这个男人都心急,一刻都等不了了吗?”

“应凌云,你讨厌。”明月娇羞道,“那是,那是因为我确实等不了了,哎呀,反正就是等不了,不能等了。”

“不能等,这是为何?”应凌云不解。

在明月的世界里,她早已将应凌云当做自己的夫君,“夫君”二字都不知叫了多少回了,怎么如今却又急着想要成亲。

正名这种事,似乎并非她所在乎的。

喜欢的人就应该在一起,这不才是他的明月吗。

应凌云觉得,明月的情愫更甚,这些日子来,好像的确更加细腻了,会相思,会担忧,会开心,虽说以往也会,如今却好像她的每一份情绪都又增添了一倍。

是她长大了吗?

应凌云对自己笑了笑。

“不能等就是不能等,怎么,如今我想嫁给你,你倒反而要考虑了?”明月话中含了一份酸味,“是不是与我在一起久了,已经不再有新鲜了,是不是觉得,我这练器还不能做你的正妻。”

她这话自是言不由衷,却又是故意想要气气应凌云。

想嫁给他还不对了吗,非要一问再问。

“明月。”应凌云平静道,“在外面呆久了,胆子越发大了是吗?”

“你说什么?”

“当真是我太宠你了,还真是肆无忌惮,什么话也敢说了。”

“啊?我……”明月被他这一说,突然没了声音。

“你,你又要拿师父那一套来管我,你可别忘了,这里不是凌云峰,我只是你的小娇妻。”感觉到应凌云危险的气息,明月小声道,“不过是和你开玩笑,你还是老样子,只许自己开玩笑,不许我开玩笑。”

“你也别忘了,我是你夫君,已经在凌云峰正名的夫君,不论你是否嫁与我,天下人看来,你都早已是我应凌云的人了。”应凌云道,“夫人不听话,夫君自然有权收拾她。”

说着,便用了一分力,将明月自怀中转了个圈,背对着自己。

“你要干什么,你不能打我。”明月惊呼。

她尝过应凌云的巴掌,并不轻松。

“应凌云!”

“应凌云!”

两巴掌落到了她腰下方的柔软,明月不由叫出了声。

“你混蛋!我这么急着和你提嫁人的事,不是因为我不想等,不是气你,那是因为宝宝不想等。”

“宝宝?那不还是你?”应凌云竟是无奈地笑了。

“你这凌云峰教主竟然也有如此糊涂的时候。”明月急了,果然很多时候,就算应凌云再了解她,可他毕竟是个男人。

“我是说我肚子里的宝宝。”

此话一出,这才叫应凌云停下了动作。

“明月?”应凌云似是不敢相信地反问。

第一二三章 信任 信心

“你还真是厉害,上次就提了一下孩子的事,没想到竟有了。”

“明月,你说真的?”应凌云环着明月转了个圈,将明月整个人圈在自己下方。

“不然你给我把个脉?”明月笑道,却见应凌云并未怎么开心,“你不高兴吗?”

“我们有孩子了,我自然欢喜得很。”应凌云紧紧将明月抱在怀中。

可是这孩子为何要这个时候来呢。

他的确希望自己和明月能够有结晶,可如今局势不稳,若他自己出了事,明月一个人该怎么办。

“你这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明月这回真的有些脾气了。

“宝贝,我只是在担心。如今我们还在落霞峰,就算一切都结束了,还要回凌云峰,路途遥遥。”应凌云道。

“你当我怀孕了就连路都走不了了?”明月揶揄,“我没有那么娇贵,不是还有你陪着我?”

“我一定陪你回去。”应凌云坚定道,但是他心中的担忧却更甚。

“宝贝,你记得我曾跟你说过,凌云峰的随心诀别说外人,就连凌云峰历任教主,练就的都少得可怜。”应凌云道。

“你是说过,怎么突然提起随心诀了?你不是一向不许我提那东西?”明月疑惑道。

“合练随心诀之人,大多未练就,我有记忆以来,只知道第三任教主应昊天练得到,但是他的爱人并非女子,所以……”应凌云担忧道,“其实我们并不知道,随心诀的练器竟然能够孕育新的生命。”

应凌云说着将手搭上了明月的手腕。

脉搏的变动叫他不得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然而对于新生命的喜悦却又被他的忧虑所覆盖,“所以,我不知道,是否能够保护得了这孩子。”

“你在害怕吗?”明月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应凌云的表情,突然被他的忧伤感染。

应凌云在她心里,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她几乎快要相信,他根本就并非凡人。

只要她要的,他便能够拿来给她。

她从未见过应凌云也会有害怕的一刻,而这一刻,如今正在她的眼前上演。

明月早就成了最接近应凌云的人,亲密的程度也早就不同于应落歌和小白,她看得懂应凌云的每一个表情,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而应凌云也一样。

什么样的情绪都愿意在明月面前不加掩饰地表露。

不用担心是否符合身份,因为明月本就是属于他的一部分。

“凌云。”明月缓缓道,“其实自打你来到落霞峰,自打你告诉我你要独自前往那武林大会,我就知道,前方的风险不是我能够想到的,一定是随心诀的事,你来,不仅为了凌云峰,随心诀,更是为了保护我。”

她将自己整个圈进了应凌云怀中,“你的担忧,你的心事,却为何永远不愿意告诉我,为何总要把我护在身后。你可知道,我有能力保护自己,更希望能够与你并肩。”

我虽渺小如斯,平凡不过,但是这样的我却已经站到了你身边,站到了凌云峰教主的身边,所以即便再渺小,都愿意为你出我的那一分力。

你若总是护着我,你若将所有的不好自己承受,你不是爱我,而是叫我更加心忧。

“凌云,既然宝宝选择这个时候来,我不害怕,我一定能够护得好他。就算连你也没有练器怀孕的经验,那又如何,或许我便是这其中最特别的一个,况且如今我们并未修炼那随心诀,就算真的练了,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怕。因为你说过,你会一直在我身边。”

“宝。”应凌云将她紧紧环着,话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你害怕我不能有这个孩子?还是说义父曾与你说过什么?既然没有先例,我相信,只要我们愿意,一定会有奇迹的。”明月感受得到他的不安,似乎模糊地明白了练器之体本是不可能怀孕的。

若非如此,又为何这练器如此难寻。

“宝,你的确是特别的。”应凌云被明月的话安抚下来,“夫君怎么会不开心,怎么会呢。”

“凌云……”明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悲伤涌了上来。

“怎么了?”应凌云急切道。

“你知道我可能不能有孩子,之前还和我说那些话,你知道我可能只是个练功的练器,却不要我去助你练功,还把我护得这么好。”

“傻瓜。”应凌云笑了,“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小心肚子里的宝宝笑话你。”

“他才不会笑我,倒是你,他若知道自己的爹不开心他的出现,一定生你的气。”

“我哪里不开心了,他若知道,爹这么疼爱娘,才会羡慕好吗。”

“我又说不过你。”明月无奈道,“反正我已经经历过各种各样离奇之事了,我才不怕,我们宝宝肯定能平安与你我见面的。”

“凌云,我困了。”说着说着,明月突然没了精神,缓缓闭上了眼睛。

应凌云紧紧盯着自己怀中人,却很难安稳。

修炼随心诀不仅会天人永隔,若是一旦练器孕育了新的生命,那这个生命也必定会成为随心诀的养分,又怎么可能出生呢。

只是,只是他确实不知道,若他不去练,那明月和孩子是否能平安。

窗外夜色笼罩,看不出天气的阴沉,但是越飘越大的雪花却提醒着人们,寒夜依旧在。

萧瑟的冷风伴随着雪花,一起在空中荡漾回旋,雪大,风更大。

问应凌云,他会后悔吗,当初为何要与明月在一起,只要他们不在一起,那就不会有人逼他去连随心诀了吧。

不对,还有一个人。

究竟是谁知晓明月的身份,究竟那个人是谁,他一直都不清楚。

黑夜掩盖了太多东西,目光所及,看不到,听不到。

应凌云低头看着明月平静的睡脸,她放松地将自己整个人圈在他怀中。

只有在信任的人怀中,才能如此安稳吧,不必害怕周围是否会有危机。

“宝宝,你不知道,其实爹有多么希望能够见到你。”他将手附在了明月的小腹,温热的气息穿透明月的衣衫,包围着她。

他将自己的心也慢慢静下来,这才真正感受到那种新生命到来时的感觉。

很奇妙的感觉。

安顿好明月,应凌云便消失在了落霞峰的夜色之中。

走在了前往秋水湾的路上。

第一二四章 迷路的你

翌日,明月睁眼便见自己锦被之上的,应凌云厚重的衣衫。

在它的包裹之下,自己浑身没有一丝凉意,暖到了心里。

可是他怎么又把自己的外衣留下了呢。

上次是为要贴身之物陪伴自己,这一次应该完全是害怕自己夜里凉吧。

毕竟落霞峰的夜晚,并非太暖和。

那他呢?

飘着雪的夜晚,他就不会冷吗。

还是说,他那内功早已登峰造极了。

明月想到了在雪地之中对决的绝世高手,她不知道,他们究竟是真的不冷,还是忘记了冷,但是她知道,应凌云周身都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他从来都不需要自己担心,却又从来都把自己照顾到最好。

宝宝,暖和不,你爹很疼我们呢。

明月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自打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后,她也一直被一种奇妙的感觉所包围着。

似乎自己在这里真正扎了根。

以前即便有应凌云在,即便离不开了,但如今这种家的感觉却从未如此强烈。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将这里当做家,当做家乡了,若要离开,恐怕那才是背井离乡,与心爱之人分割吧。

离开?

怎么会?

明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想,自己恐怕这一生都不会再离开凌云峰了,这牵绊如今已经深入骨髓,难舍难分。

宝宝来的时间并不长,若是生在平常人家,她定是被夫君宠着,被家人惯着的,可她的夫家并非平常人家,而是凌云峰。

就算应凌云也希望陪伴明月左右,可眼下却有更棘手的事在前方等着他。

明月未觉得失落,只是他的一件衣衫,便能叫她生出万分欢喜。

落霞峰的另一头,那曲折的秋水湾深处,此时却有了几日来都未有的生机。

无法想象,花白衣和暗夜如何布置周密,竟是完全掌控了秋水湾山洞中的机关地带,甚至叫落霞峰几天内都未发觉丝毫异常。

可是他们的确这样做到了。

或许落霞峰眼中,这次的危机都是外人的,可他们却不知,危机如今已经直指自身。

自后半夜应凌云出现,花白衣便一直开心得停不下。

应凌云交代他明月的事,这叫他得知,明月居然有了孩子。

明月,你可真行。

花白衣想起最初遇见明月的那个时候,那个灵动的少女。

如今竟然有种自己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感觉。

“你这是干什么。”暗夜无奈道。

“替明月开心啊,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们凌云峰终于要有鲜活的小生命啦。”花白衣一脸笑意。

虽说落霞峰危机,但是这么多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轻松。

“师父既然与你我交代,定是要我们护夫人周全,可如今我们在此处,如何保护得了夫人。”

“暗夜,我们来分一分,你要留在这里,还是出去保护明月?”

“你是说,只留一个人在这里吗?”暗夜担忧道,“可是这里毕竟是落霞峰的禁地,若是一旦有变,一个人如何应付得了?”

“那你出去,去保护明月,我留下来。”花白衣道,“我当然知道一个人危险,但是若到了关键时候,没有这里的接应,该如何躲避落霞峰设下的陷阱。”

“这……”暗夜为难道,“可是你一个人……”

“你别磨叽了,你师父的能耐未必是他们对付得了的,去保护好明月。这是我给你的命令。”花白衣正色道,“你不要忘了,我是左护法。”

“是,属下遵命。”暗夜恭敬道。

他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

于是便收拾准备,等到夜幕降临,出发前往明月所在。

黄昏过后,大雪已经完全停了下来,暗夜一身落霞峰弟子的装束,悄无声息地走在秋水湾之外的小道上。

这里地形复杂,稍有不慎便会落入陷阱。

他虽已将地形摸透,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一心应对秋水湾的地形,他便不得分心去想其他事。

然而这本不该有任何外人出现的秋水湾却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当她出现在暗夜面前时,暗夜不由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这里会有人闯进来,还并非落霞峰之人。

况且这个人他认识。

方盈。

而方盈此刻却并非之前那样端庄温柔,她眼神狡黠,似乎就在等着他出现一样。

“方姑娘为何至此?”暗夜话音冷淡,但并未出手,他看得出,方盈来者不善。

“只为了再送你这凌云峰高手一件礼物。”方盈笑道。

说话间,她手中挥出一阵淡淡的粉末。

就算暗夜身手再快,却不及这香粉的速度,他的手未碰到方盈,人便瞬间倒了下去。

方盈又笑了,这笑容带着冰冷。

她缓步走入秋水湾,似乎要比这里的主人还要熟悉此处。

秋水湾深处,花白衣听到了动静,只当是暗夜又有什么要交代,便道:“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何又回来了?”

“花少侠。”

回答他的不是暗夜,却是方盈。

花白衣不敢置信道:“方盈,怎么会是你?”

他的话音明显温和了不少,但心里却十分谨慎。

暗夜怎么可能叫她一个人走进来,她又是怎么走进来的,花白衣思绪混乱,面对方盈又显得温和放松。

“那日一别,没想到再见竟然是在落霞峰。”方盈温和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走进来的?”

方盈缓缓道:“本来收庄主指示,是要捉了你们凌云峰的人,带来武林大会的,可不想半道上出了那样的事,我现在已经离开锦绣山庄了,此来只是为了来看那武林大会的,可是不想落霞峰太大,我只不过是出来走一走,天黑路远,竟然迷了路。”

“这秋水湾可是落霞峰禁地,迷路,怎么会迷路至此?”花白衣道。

“原来花少侠竟然知道此处是落霞峰禁地,那你又为何会在此?”方盈笑道。

看这方盈再无往日的亲和之感,花白衣只觉得如今她的笑都带着寒意,“暗夜呢,你没看到他吗?”

“我来这里,路上连半个人都没看到。”方盈转而道,“没想到你我这样有缘,居然能在这种地方遇见。”

“方姑娘,当日那果真是你们做的一出戏,是吗?有话说话,我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花白衣冷冷道。

第一二五章 呆子不惧美色

“为何花少侠对我竟是如此警惕,你怎会不知,我早已芳心暗许,又如何会害你?”方盈笑道。

这方盈他是接触过的,本人温柔端庄,万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花白衣心下一惊,表面缓和下来,心里却更加警觉。

凌云峰上带来的化香散只能保护自己一个时辰之内不受锦绣山庄香气侵扰,若是与方盈一直纠缠下去,只怕就不好说了。

锦绣山庄的人竟然能够寻到此处,显然他们对落霞峰已经相当熟悉,不输给凌云峰。

她也是来控制秋水湾的机关重地的吗?

花白衣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他微笑道:“那日将姑娘救出,你就曾与我表明心意,我又怎么可能会忘得这么快?只是此处禁地,我难免要警惕一些。”

“应该的,但是你应该相信我,我是不会害你的。”方盈声音柔软,缓步走近花白衣。

这人果然有问题!

花白衣已经确认无疑。

那日在树林之中,方盈沉浸在被欺骗被抛弃的痛苦之中,又怎么可能会与他表明什么心意。

他虽对这个姑娘很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很喜欢,可是又怎么好第一次见面就那样唐突。

眼前此人,似乎根本就不清楚那日在树林之中所发生的事,她一定不是方盈。

扮成方盈的样子来迷惑自己,她又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时辰,只有一个时辰。

花白衣默默对自己道。

待方盈走到自己身边,花白衣让了让,叫她坐下。

秋水湾深处的山洞之内,是无数间石室,而他们所在,正是其中最关键的一间。

石室之内,灯光昏暗,墙壁冰冷坚硬,就连坐着的石凳,远处的石床,都泛着冰冷的气息,叫人寒意上升。

方盈在花白衣身边坐了下来。

“白衣,多日未见,我还真以为你将我给忘了。我千辛万苦来此,本就是来寻你的。”

昏暗的烛火显得方盈的一张脸如同透明颜色,一点都不真实。

这张脸没有任何温度,只有那眼神和嘴角的笑意,显示着这是一个别具风韵的女人。

这当然不是方盈,而是锦绣山庄的杀手。

锦绣山庄既然有本事培养一个制香高手方盈,那同样有本事培养十个,百个方盈。

不知道她身上究竟有多少带着迷惑人心气息的香料,花白衣只想着,叫她放松警惕,然后制住她。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他知道自己此时动手,这人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他却用着自己仅有的时间与之周旋。

因为他心底那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明显。

从未有过的明显。

他开始担心真正的方盈,那个自己心里常常会出现的人。

他甚至担心着暗夜,以及凌云峰其他的人。

“盈盈,是我错怪你了,我自然知道你的能耐,定能到此的。”花白衣将身边人揽入怀中。

“可不是嘛,人家这么辛苦找你,知道你在此处守着,就是要来陪你的,你却不信我。”方盈娇媚道。

这神情与那大家闺秀一般的方盈十分不匹配。

“好啦,你不是来了吗,只可惜这里什么都没有,你陪我会很辛苦。”花白衣道。

“只要有你在,就不苦。”方盈道。

花白衣克制着自己将她当做方盈的冲动,告诉自己,这不是她。

“你在此处是为了武林大会关键时刻救凌云峰的人吗,还是什么呢?可是我并未见过你们凌云峰有其他人来。”方盈温婉地问着。

她心里的确不清楚,除了暗夜和花白衣,似乎没有凌云峰的人在此处了,莫非他们那教主夫人是要参加武林大会吗。

可是并未听二公子说过。

“盈盈,既然你已经不是锦绣山庄的人了,怎么还会对这些感兴趣?”花白衣笑道。

“我只是好奇嘛,怎么,你连这些都不愿意告诉我,还说什么海誓山盟。”方盈道。

“这是凌云峰的机密之事,自然不能与凌云峰之外的人言说。”花白衣微笑着安慰,“我不是不信任你,毕竟是教中之事。”

“那我若是跟了你,算不算得上是你们凌云峰的人了呢?”方盈道。

“跟我?”花白衣不明所以。

“你还真是个呆子。”方盈调笑道,“我以身相许,愿意一辈子跟着你。”

说着,她竟然推开花白衣的怀抱,将自己暗红色的衣衫褪了下去。

“方……盈盈,你做什么?”花白衣大惊。

为了对付他,锦绣山庄的牺牲还真是不小啊,他故作紧张,抓住了方盈的裙摆。

“你别,别这样,外面才下过雪,天冷着呢。”

“说你是呆子,你还真是呆子吗。”方盈娇嗔,心里却暗道无奈。

没想到传说中魔教排行前三的左护法花白衣竟然是个如此年轻的小子,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呆,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美色当前,居然还会说这种话。

也不知道方盈那女人怎么会对他动心。

这趟差事还果真是个苦差事啊。

她推开花白衣抓着她裙摆的手,将那人的手放进自己手心,温热的气息包裹着花白衣。

“你看,我一点都不冷,若是有你温暖我,我便更暖了。”方盈笑道。

“我该如何温暖你?”花白衣道。

“你!”方盈似是生气了,她忿忿而言:“花白衣,枉你还是凌云峰顶级高手,竟然连女人都没碰过吗?”

“盈盈,你原来是想要……”花白衣故意道,“原来这么冷的天,你找到我,只是为了这个?”

“我若委身于你,你是不是就可以完全信任我了呢。”方盈道,“我知道,我曾经是锦绣山庄的人,还曾经对你们不利,可是现在我已经一心于你,不再与那锦绣山庄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佳人相邀,我花白衣就算是再呆,也不能拒绝咯。”花白衣笑道,“只是这种事我的确没有经验,不如你来教教我?”

“你讨厌。”方盈眼神娇媚,未停下自己手中的动作。

厚重的外衣褪下,便又急着去解自己的衣带。

这么急,难不成她的身上会有什么问题?

花白衣提高警觉,观察着方盈的一举一动。

第一二六章 假面

“好了好了。”花白衣上前打住方盈的手,将那外衣重新披回到她身上。

“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信你就是。”

“既然信我,你却不愿意要我吗?”

能够叫花白衣说出信她这样的话,就算不知真假,方盈也本该高兴才对。

然而眼下她的脸却僵硬了,甚至好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方才她已经褪去了自己身上的衣物,完美的身体全部展现在花白衣面前,可是美色当前,花白衣竟然给他披回了衣服。

他并非凌云峰的其他人,他不是那重色的应落歌,他只是一个在感情方面甚至一片空白的青年。

可是即便如此,竟然能够抵得住这样的诱惑。

方盈觉得,这是对她魅力极大的侮辱。

不,不对。

方盈。

眼前的方盈那张僵硬的脸又慢慢缓和了下来,微笑着盯着花白衣。

其实她的确并非方盈,如今只是用了方盈这张脸,那么,没有魅力的人是方盈而不是她。

“难得你如此君子。”方盈道。

“你我就算的确心心相惜,可是却只见过一次,眼下第二次见面,总不好这样吧。”花白衣道,“你是怕我不信你,我现在信你,还是不要如此了。”

“嗯。”方盈温柔点头,“外面的雪已经停了,落霞峰的弟子正在连夜清理道路,明日那筹谋已久围剿凌云峰的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

“这我知道。”花白衣道。

“你这样有信心,就是因为你已经完全摸清了秋水湾的机关,是吗?就算外面陷入险境,最终控制局势的,早已经不再是落霞峰,而是你们凌云峰。”方盈虽为反问,但是语气坚定,仿佛她说的便是事实。

“的确如此。”花白衣道。

“那我陪你一起呆在这里,可好?”方盈笑道。

“你若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答应。”花白衣道。

“什么问题?”方盈道。

“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我想听实话。”花白衣一字字道。

“看来你还是不信我。”方盈眼中竟然涌出一滴泪珠。

而此时此刻,花白衣已经完全摸清楚了她。

她并非方盈。

她在方才的周旋中,早已使了不同的香粉对付自己。

她想以身体来控制自己。

若自己如今一招未中,这个方盈恐怕只剩下继续周旋同撒娇的份了。

花白衣如今已经打定了主意,这并非方盈,他也用不着手下留情。

方盈还沉浸在自己不被花白衣信任的伤感之中。

而一旁的花白衣却瞬间移动身子,绕到了方盈身后,两指紧紧扣住了她的脖子,力道不弱。

“你,你做什么?”方盈道。

她声音柔弱,但是眼神却全无畏惧,她的手没有去拉花白衣锁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却缓缓伸到了自己头顶的发髻上面。

然而这一切并未逃过花白衣的眼睛。

花白衣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方盈动作的手臂。

“盈盈,你是想要杀我啊?”花白衣笑道。

“你!”方盈自诩功夫不弱,又有锦绣山庄的香粉护身,然而眼前的人是凌云峰顶尖的高手,在他面前,她一旦被识破,便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

“既然你都已经识破了,就不用再陪我演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方盈冷冷道。

“说,你是谁?”花白衣道。

“我是方盈,锦绣山庄的方盈。”方盈道。

“那日你早已背叛锦绣山庄,又险些被方卓所杀,怎么可能还是锦绣山庄的人?”花白衣手中的力道更重,“看样子,你并不怕死,只可惜,到死都是借着方盈的名义,你自己究竟是谁,却再无人知晓。”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告诉你?”方盈呼吸不畅,说话已是断断续续,却突然觉得还有最后一丝把握,“我无所谓,但是你永远都无法再见到你的方盈。”

“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我谈条件?既然你不怕死,我也不需从你这里打探方盈如何,你害暗夜在先,又想来欺瞒我,还奢望以方盈来威胁我?”

方盈已无路可退,但是她的另一只手仍然自由。

花白衣一手抓着她的手臂,一手扼着她的脖子,她的意识已经快不清楚,却仍旧将另一只手全力推到了花白衣身上。

那手心中蓄满了力道。

花白衣眼疾手快,躲开了方盈这一掌,又一手点住了她的三处穴道。

他并非什么傻小子,行走江湖几年,一个杀手该有的警觉,他全都有。

功力对比太明显,方盈实在占不到一点便宜。

如今她除了能够开口说话,全身都动弹不得。

“我向来不忍杀女人,除非她惹怒了我。”花白衣边说边走到方盈面前。

“你的易容之术的确使得很不错。”

他走上前,将方盈脸上的一层假面缓缓撕了下去。

“这么漂亮的姑娘,为何要扮作别人呢?你若以真实面目而来,我或许并不会将你怎么样,反而佩服你的勇气。”花白衣笑道,“锦绣山庄行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能够在江湖上有显赫的地位,还真是不容易。”

“对待什么样的人,便用什么样的法子,对付你们魔教妖人,岂需君子?”女子冷冷道。

“又是一个与方盈一样,被曲长平骗惨了的姑娘啊。”花白衣感慨道。

“你说什么!”女子怒道,“你少拿我和那个女人比,她不过是个叛徒。”

“你最好放尊重些。”花白衣转而又道,“这件事我倒是要多谢你。我不否认,的确对方盈颇有好感,但我们还没有互许心意,你如此一来,倒是叫我知道,她对我的心思。”

“我不知道你如何蛊惑了方盈,但是这对我没用,你杀了我吧。”女子道。

“对你没用?你认为我会对你感兴趣吗?”花白衣冷冷道,“我还并不喜欢出言不逊的姑娘。你们以为凌云峰的人只有我和暗夜吗?”

“你说什么?”女子惊道,“莫非还有其他人?”

“我只是告诉你,凌云峰不是你们想侵犯就有这个本事的。”

第一二七章 计划

“因为他对付凌云峰并非为了什么所谓的正邪之分,也不是单纯觊觎那武林盟主的位子,只不过是想得到凌云峰的武功秘籍。”

“你说什么?”女子道,“少在这里蛊惑我,凌云峰那随心诀虽然的确是庄主交代的事,但为的是得到之后将这祸害人间的邪教功法销毁,还武林一个安稳。”

“这样啊。”花白衣摸了摸鼻子,笑着道:“曲长平还真是有本事,不过你的脑子确实不如方盈好用。”

“花白衣,你要杀就杀,别以为说这些话就能叫我像那方盈一样,背叛锦绣山庄!”

“我既然方才并未杀你,只是将你制住,便并非要马上杀了你。”花白衣道,“你们锦绣山庄总是在背后玩阴的,这回我就叫你们尝尝,被背后捅刀子是什么滋味!”

“你要做什么!”女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本就知道,自己此来只可能有一丝侥幸的机会,万万对付不了这魔教高手的,可是却不想,调查中最单纯好下手的花白衣却如此不好对付。

他那伪装单纯的样子还真是叫她觉得胆战心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花白衣道。

“什么意思?”女子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浓重。

“你装作方盈的样子来骗我,我装作你的样子去骗曲长风,你说好不好?”花白衣端详着女子的脸庞,似乎真的在琢磨着易容的法子。

“你别自以为是了,就算你们魔教不好对付,你就当我们锦绣山庄是那么容易被欺瞒的吗?更何况,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从何而来,又如何扮作我的样子回去复命。”

“哦?那我就等着看好了。”花白衣说着将女子的衣服一件件自身上解了下来,边道:“你看,我这不是会脱衣服的吗,这种事都要看我是否乐意,我眼下才算是真的乐意为你脱衣服。”

他温和中甚至带着几分活泼的味道,如此一个少年,玩心并未退却,眼中女子的身体无法吸引他的兴趣,倒是这衣服叫他好奇了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叫你在这大冷天里冻死的。”

花白衣自她的衣袋内发现了香粉的解药,一拍脑门,突然道:“糟了,你是冻不死了,暗夜那家伙可别真的冻死在外面。”

他急忙走出秋水湾山洞,想来暗夜应该还在附近。

果真,他在秋水湾回旋的小路上看到了昏倒在地的暗夜。

“还好那女人没在你身上扎上几刀,若非你我知道秋水湾的秘密,估计就悬了。”

他将解药放到暗夜的鼻子下方,味道随着空气飘入暗夜口鼻,稍缓,暗夜便睁开了眼睛。

“这解药还真管用啊,和她们的毒粉一样管用。”花白衣道,“怎么样,没有冻死吧。”

“小白。”暗夜坐起身来,突然一惊,“方盈,方盈!”

“哎,你别急,已经被我制住了。”花白衣安慰道。

“那方姑娘怎么会变了个样子?”暗夜道。

“你也觉得不对是吧。那根本就不是方盈,是易容成方盈模样的锦绣山庄之人,若非她自己话中露出破绽,我想就连我也未必躲得过她。”

花白衣将暗夜扶起,“回石洞再休整吧,我们慢慢说。”

“那夫人那边可怎么办?”暗夜担忧道。

“你就先管着你自己吧。”花白衣无奈道,“明月身手不错,况且他们都不敢轻易伤她,她可是练器,若真的要去,那就换我去。”

“你有什么主意?”暗夜道。

“她骗我,我也骗他。”花白衣神秘道,“本少侠亲自出马,扮演一个人。”

“你,你真的要…?”扮作女人吗?

这事要是叫暗夜去做,他恐怕绝对绝对不会去做,叫他直接去杀人好过叫他男扮女装。

“喂,你那恶心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花白衣道,“就叫你好好看看,什么才是易容术。对了,还有你。”

花白衣走近方才的石室,对着那女子笑道,“这些天我走了你可要乖一点,他不像我,若是叫他不高兴了,那你就真的活不了了。”

“你们!魔教妖孽,没有一个好东西!”女子忿忿道。

“你真的要把她留在这里?”暗夜无奈道。

“这女人和方盈关系不浅,我还得留着她,好把我的盈盈给换回来。”花白衣道。

“你不要妄想了,庄主不会饶恕方盈的。”女子怒道。

“只要我还活着,他肯定会利用方盈来引我上钩,你猜我说的对不对?”花白衣笑道,“盈盈虽说与我只有一面之缘,却会骗你们说我们已经互生情意,若非如此,曲长平定不会派你前来套话,叫我抓了把柄,盈盈当真聪明。”

“方盈!”女子咬牙切齿道,“为何你处处胜过我,就算你背叛了锦绣山庄,却又有这些人想着你,还要去救你。”

“你是方盈的师姐吧。”花白衣道。

“谁是她师姐,她不过是被方卓捡回来的女婢,有何资格做我白凤的师妹。”

“白凤。”花白衣淡淡道,“可是你的名字我也从未听说过,你还不是与她一样,只不过是那锦绣山庄的一颗棋子。”

“花白衣,你若还是个人,就痛快了结了我,别再羞辱我了。”白凤内心无法平静,眼中愤怒与忧伤可见。

也是个可怜人呐。

一旁的暗夜默默看着白凤,如今她披着花白衣的衣衫,与她实在是显得格格不入。

“你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算了。”暗夜道,“你去办,这里一切有我,既知锦绣山庄行迹,我定不会再疏忽大意,叫他们有机可趁。”

秋水湾的山洞石室,终年都无法见光,不论白天或是黑夜,在这里都没有任何区别,尤其是待久了,时间的概念也会渐渐变得模糊。

落霞峰那群人究竟是干什么的,怎么会放任秋水湾失去控制。

白凤不清楚花白衣与暗夜究竟做了什么,能叫这里看着如此平静,甚至躲过落霞峰之人的监管,不知不觉中,掌控了秋水湾的重重机关。

做得如此干净,这又怎么可能呢?

除非。

除非。

白凤心惊,因为她终于想通了。

暗夜将她放到了隔壁的石室之后,便解开了她的穴道,她虽能动,却再无任何威胁,甚至无法逃离这里。

第一二八章 大战在即

若非凌云峰与落霞峰内部有勾结,怎么会如此,如此顺畅。

白凤仔细想了想落霞峰中能有这种能耐的每一个人。

掌门万万不可能。

那就是几个实力较大的弟子。

楚钰,他的爹死于应凌云之手,而楚天青又是前任掌门,怎么说也不可能是他自己勾结凌云峰。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

据说三公子楚钧不在落霞峰,甚至失去了联络,是否与那三公子有关呢。

楚钧。

白凤努力回想一丝一毫关于楚钧的信息。

楚钧作为楚天青最小的儿子,在当年落霞峰有变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对于父亲的仇恨定是不如大哥楚钰和二哥楚珏的。

他为人散漫,不喜习武,整日里游手好闲。

这便是锦绣山庄对于楚钧的所有了解了。

楚钧从不出面落霞峰的事,被哥哥们保护得很好,可是竟然会在武林大会前夕离开落霞峰,这的确是一件不小的事。

究竟楚钧会与凌云峰有什么联系吗。

再者,楚钰的二弟楚珏为人更为神秘,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信息,他在背后参与落霞峰的大事,却从不愿露面。

看来这落霞峰内部实在不是那么简单。

只有楚钰是在表面上的,眼下楚钰与江剑声共同操办武林大会,接待来落霞峰的各路人马,可是几天下来,却未曾见过楚珏。

白凤想来想去,脑袋里一团糟。

当前她自己被困在秋水湾的石室之中,无法脱身。

这里的石室有无数间,就算给她出去找,也未必找得到出路。

可是即便如此,她心里却还惦记着什么武林大会的事。

她自嘲地笑了笑。

外面,又到夜幕降临,落霞峰的雪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几乎看不出前几日居然是下过大雪的样子。

楚钰通知来此的各大门派,这武林盟之事就定于明日。

一想到明日估计有几场硬战要打,大家纷纷都提早熄了灯。

别院之外,一片寂静。

然而如此重大的事情当前,即便一些有能力的人睡得安稳,其实更多的该是无法早早入睡的人。

明月并非参加武林大会的人,但是她却也未入睡。

她又并非紧张到睡不着,她信任应凌云。

或许只是因为不愿睡,不困。

其实那日与应凌云谈到自己怀孕的事,都是自己瞎猜的,是她的直觉。并未有人给她证实。在这落霞峰上,她也不好叫大夫,毕竟自己的身份一旦泄露,对凌云峰是太大的威胁。

然而应凌云的把脉真正确定了这事。

直到此刻,她的心里还是有种奇特的感觉。

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多了一份可以期待的惊喜,这种感觉很美好,让她觉得很温暖,但同时却又有些担忧。

担忧的不是自己若有危险怎么办,而是自己若有闪失,留下应凌云一个人,那该怎么办。

她不想离开应凌云,也不想看他一个人独留在世上。

“明月!”

黑暗之中,熟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小白?”

她太熟悉小白的声音了,但是她突然又道:“你怎么进来的,进一个姑娘的房间都不用敲门吗,你们怎么都这样,我的门可是上了锁的。”

“特殊时刻特殊对待喽,怎么,你以前可是从来都不计较这种事的。”花白衣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直到他靠近明月的卧榻,明月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

“啊!你这是干什么。”明月一惊,眼前的声音虽说是花白衣没错,可是为何却是一个姑娘。

若非他提前出声,她怕是要被他这一下吓得不浅了。

“这是……易容?”明月问。

“不错,你果真有见识。”花白衣笑道,“不过怪我鲁莽了,应该先和你说再走过来的。”

“怎么,你哪次不都是这样。”明月揶揄,“你吓我吓得还少吗?”

“如今不一样了,你肚子里有了宝宝了,我吓坏了你可万万不行。”花白衣笑道。

“这事你怎么知道?”明月疑惑道。

“自然是教主吩咐的,叫我来跟着你,照顾你。”花白衣说着就在明月身旁坐了下来,拦住了她要起来的身子。

“你躺着别动,把你累坏了,着凉了,我可担当不起。”

“哪有那么严重。”明月无奈道,“我的孩子定会和我一样顽强,你可吓不倒他。”

“也不知道是男是女。”花白衣语气轻快,明显地开心。

“若是男孩,我们几个肯定个个都把最好的功夫传给他。若是女孩呢……”

“若是女孩怎么样呢?”明月道。

“若是女孩,不仅要教她最上乘的功夫防身,还要给她寻一门最最好的亲事。”花白衣笑道。

“这孩子还没出生呢,你想的也太远了吧。”明月也笑了。

“不远不远,这一眨眼不就大了。”花白衣笑嘻嘻地看着明月。

他的眼睛一闪一闪,在昏暗的烛火之下,犹如闪烁的明星。

他是真的为自己开心,也期待着这个宝宝呢。

明月心里温暖,道:“你这么开心呀,不过要是凌云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他似乎忧心忡忡,并没有很开心呢。”

“哪里的话,他最近要处理的事太多,那随心诀的问题一日不解决,他便不可能真正放心,若他不关心,怎么会叫我来保护你。”

花白衣又道:“再说了,他那么疼你,怎么可能不开心,你不许乱想,只要你好好的,他没有后顾之忧,一切就没问题的。”

“我知道啦,我只是希望他什么时候也能和你一样,单纯快乐。”明月笑道。

“你是说我傻啊?”花白衣无奈道,“他是教主,自然比我担子重,再说他身份本就特别,即便再早几年,可能也不会和我一样傻。”

“我哪有说你傻,哈哈。对了,你怎么这个打扮,你不说话我还真以为屋里进了个陌生人。”

“这人是锦绣山庄的人,我和暗夜差点中了她的招,好在她自己露出马脚,我就将计就计,扮作她的样子,去找那曲长平。”

花白衣顿了顿道:“曲长风呢,他不是和你走得很近,这几天他有什么情况吗?”

“曲长风?”明月想了想,便道:“这几日我几乎都没有出门,外面在下雪,冷得很,就没见过他。”

“那家伙不是对你殷勤得很吗,怎么会不来找你?”花白衣道,“说不准是与曲长平联络去了。”

“啊?”明月惊道,“你说他真的是装的吗,他自己说不会参与江湖之事的。”

“这你倒是信?”花白衣瞥了她一眼。

第一二九章 冷与柔和

“没想到你竟然还会易容,真是厉害。”明月笑道,“为什么非要这样去找曲长风呢,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是啊,花白衣还从没有怕过谁,即便是不易容,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去,也未必有人能够拦得住他。

“我自然不是怕那锦绣山庄,只是,只是……”说着说着,花白衣竟然低下了头。

这很不对劲。

明月直觉,他定是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小白,我们似乎好久都没在一起聊天儿啦,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了?”

“我哪有啊。”花白衣吱吱唔唔道,“只是我若操之过急,叫锦绣山庄知道他们计划失败,他们或许就要想出别的法子来,或许方盈就真的要有不测了。”

“方盈?”明月一脸八卦,“是不是你喜欢上人家姑娘了?”

“我是喜欢,可是我们只见过一次,那姑娘却受我牵连不小,实在叫我太过意不去。”花白衣不好意思道,“这事说来话长了。”

“既然是你看中的姑娘,那一定要把她救回来,我支持你。”明月道,“没想到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啊。”

“可不是嘛。”花白衣叹息道:“还记得当初和你在帝都的时候,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

那个立在树下的娇俏少女,如今变得越发沉稳,举手投足之间都更加优雅,不再只是个疯丫头了。

而他自己,也从对任何事都好奇着想去探究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个,心里装了一个人的人。

想到方盈,心中不乏温暖,只希望能够再见到她,见到她还好好的。

“是啊,我们每个人都走了一段不短的路,这一路上,能够有你,真的很开心。”明月道,“等这边的事忙完了,我们就回凌云峰,再也不出来了,过那神仙般的日子。”

“哈哈,那感情好,希望所有的事都能在明日有个了结。”花白衣道。

“其实你不用来陪我的,我自己照顾得了自己。”明月道。

“我实在想不通,既然你知道落霞峰的目的,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呢,我们来是为了搞乱他们的计划,你怎么就非要凑这种热闹?”花白衣一直费解,为什么明月想来,应凌云就放她来了。

“因为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种场面了啊。”明月道,“我一直期待能够见到这种江湖人士齐聚的场面,虽说对自己有信心,但是的确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成了你们的累赘。若不是这宝宝,你们也不必为我担心。就算我再不行,逃跑的能耐还是可以的。”

“你可真行。”花白衣无奈道,“我这个样子和你在一起实在有点别扭,我就远远跟着你好了,若是找到锦绣山庄的人,就说得到消息,你就是明月,我正盯着呢。”

“好啊,这样既能叫你不辱教主交代的使命,还能趁机博取他们的信任。”明月笑道,“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这算什么呢。其实好多事我也蒙在鼓里的,究竟教主明日要做些什么,我还真不知道。”花白衣话中略显担忧,“很早以前,他一人独闯江湖,几日之内将各大掌门杀了个遍,那个时候,虽说他身上戾气特别重,但是我却直觉,他做的并不是完全错的。”

即便不知道他是在报仇,不知道那些人其实都是罪无可赦,我都相信他,他并非无情之人。

事到如今,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却对以前那些事还是了解得太少,如果落歌在,那就好了。

至少可以帮帮他。

雪停了,夜晚依旧寒冷。

不知道明日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的落霞峰本就棱角分明,不似随云镇的山峰那般柔和,在这寒冬之中,显得格外不近人情,冰凉,没有温度。

他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下方的人们,无声无息地观赏着这场十年不遇的武林之会。

已经过了太久太久了,大家各自为政,互不干涉,正邪分明。

似乎从未有人提起合并武林盟的事。

而如今,竟然因为凌云峰的秘籍,将各路各怀心思的人马聚集到了落霞峰。

说是剿灭魔教,将那祸害人间的心法存于之后的武林盟,但是又有谁会真的相信呢?

一旦自己成了盟主,那岂不是更加便利于玲珑图册了。

不仅可以看,甚至可以去练。

人们明面上恨凌云峰,各大门派都与其有不共戴天之仇,杀父之仇,可是对于这心法,似乎却并非恨,反而嫉妒,嫉妒那群魔教之人竟然会有得练,而他们自诩正派,却没有这种机会。

他们嫉妒得发疯了,早就忘了,自己的亲人便是死于此物。

大雪初霁,天空放晴。

落霞峰秋水湾的水流在雪过之后,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渣。

在阳光的反射下,晶莹剔透,又很脆弱。

冰冷的落霞峰叫人感觉窒息般的紧,而此处的秋水湾却又显得格格不入,那样柔和。

大家都知道,秋水湾是落霞峰禁地,此次落霞峰将武林大会选在秋水湾,说是叫大家共赏秋水湾的美景,可是人人都知道,秋水湾地形复杂,稍有不慎触碰到落霞峰的机关,便会陷入陷阱。

但这本来就是勇敢者的游戏,若对自己的身手没有些把握的人,也万万不敢来此。

正午过后,秋水湾的客人便已经到齐,楚钰独立于秋水湾的高台之上,一袭墨色的衣衫将他往日的儒雅之气掩盖了不少,多了一份肃杀之意。

他一字字道:“诸位前辈远来落霞峰,共同商讨剿灭魔教,楚钰在此深表感激,家师身体不适,如今落霞峰的事便全全交给在下处理,今日秋水湾外布下了层层陷阱,各位尽管比武争高下,一决武林盟主席位,无需担心那魔教妖人前来作乱。”

“楚少侠,近日总有传言,早就有魔教之人混进了落霞峰,这事你可知道?”下方也不知是什么人,说出这样一句话。

第一三零章 静观其变

楚钰顿了顿,严肃道:“落霞峰的机关严密,想必各位有所耳闻,就算是本门弟子,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即便那魔教之人敢来,我们也定能叫他有来无回!”

“好!”

“好!”

下方有人在赞叹,却也同样有人担忧,他们都敬重落霞峰,却也不可能因为一两句话便真正放心。凌云峰的人神出鬼没,传闻又讲得越来越离奇,那些没有真正见过凌云峰的人难免心里没底。

而一些江湖小辈却都奉楚钰为他们前进的目标,仿佛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理。

他们甚至跃跃欲试,想要挑战那所谓的魔教中人,以此来为自己博一个前程。

这武林大会是早先就商定好的,按照门派来比试,最终的胜者成为武林盟盟主,统领中原武林各派,一起剿灭那边境的凌云峰。

除了大派落霞峰、残剑阁、锦绣山庄,参与在内的还有中原其他五大帮派,来此观战之人甚多。

明月同锦绣站在远一些的地方,她并没有来回张望,反而十分安分地跟在锦绣身边。

一旁的锦绣则一言不发,脸色并不太好。

最初要来落霞峰观战的初衷就是害怕她那慕容远行会趁着这种机会对落霞峰不利。

因为她知道,即便落霞峰有重重机关,难得住别人,却难不住慕容远行。

当年落霞峰遭逢劫难,慕容远行便使了手段得到了落霞峰的机密,不仅秋水湾的每一条机关要道,就连落霞峰内的一切,恐怕他早就尽在掌握。

而此时,锦绣分明觉察到了自己不远处的目光。

这些日子来,她感觉到了有人一直在跟着她,是夏天和秋天。

夏天与锦绣的感情不浅,自从锦绣跟了慕容远行,便被派来照顾她,可是这里与帝都即使再近,没有慕容远行的旨意,夏天万万不能来的。

她开始刻意关注自己周围,她知道,或许那个人会来的。

帝都未见,没想到却要在落霞峰见到他了吗。

这里之于帝都,留给他们的回忆并不算太过美好。除了最初桃林相识相知,往后的一切都被慕容远行篡位谋反覆盖上了一层浓厚的忧伤。

锦绣一点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再见到慕容远行。

你若真的还有一分一毫在意我,便不要来,好不好。

锦绣在心里默默祈祷。

可是就在前一刻,她却发现了人群当中的慕容远行。

即使隔了太多人,他在自己眼里还是最清晰的那一个。

人群中的慕容远行与其他武林中人没有一点差别,甚至可以说,普通得很。

他永远都是如此,善于伪装自己,不会叫自己与周围的人有一丝不同。

锦绣的手握成了拳,紧紧地攥着自己,恨不得将自己的手指压碎,以此来抑制心中的波动。

看来今日注定不会太普通。

“锦绣,锦绣你怎么了?”一旁的明月开口询问。

锦绣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对。

“锦绣,我和你说话呢,你是不是不舒服?”明月看锦绣脸色不太好,担忧道,“如果不舒服,我扶你回去休息吧,这些打打杀杀,不看也罢。”

“没事,我没事。”锦绣拍了拍放在自己肩头的明月的手,淡淡道:“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来看,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却愿意回去呢。”

“你真的没事?你的脸色可不太好。我嘛,这些日子也玩儿够了,对这些倒是没了兴趣。”明月笑着道。

自从知道自己有了宝宝,她的情绪反而好了不少。说来也怪,宝宝竟然叫她不再胡思乱想,安稳了许多。

而自己仿佛真的长大了一般,倒是不太想宝宝还未出生就看到这些打打杀杀的事。

“没事的。”锦绣安慰道,“只是我觉得,今天一定会出事,我心里的感觉实在不太好。”

“锦绣,你毕竟曾与落霞峰有关系,这确实是落霞峰一件大事,如果楚钰得不到武林盟,落霞峰就再也担不起这第一大派的称号了吧。”明月道,“但是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静观其变。”

“明月,你不担心吗?”锦绣转而道,“我是说,成立武林盟,为的就是对你们凌云峰不利,你却还在这里安慰我。”

“我不是说了吗,担心也没有什么用,该如何便如何,何况我相信他,会给我一个完整的家。”明月道。

“嗯。”锦绣紧张的感觉稍微放松了一些,自己担忧落霞峰,而对比自己,明月的危机理应更大,她却能如此从容。

“怎么不见曲长风呢?”锦绣问。

“曲长风?是有两天没见了,自从下雪,就没见过他了。”明月道。

“那曲长风看似随和,可实则心里想的是什么,你还是不要与他走得太近。”锦绣道,“据说锦绣山庄此次也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来的,即便楚钰同残剑阁联手,可锦绣山庄的实力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明着只是名声在外的制香世家,对于其武学路数,知道的人却不多。”

“是啊,我看那锦绣山庄也不是什么善者。不过怎么刚好与你都是锦绣呢?之前我还好奇过。”明月笑着道。

“许是我这名字太过普通了吧。”锦绣道,“锦绣山庄虽生意做得大,消息灵通,但他们自己的消息却又封锁得很紧。”

“诶,开始了那边。”

说话间,明月一抬头,便看见那边擂台之上,已经站上了一个人。

一个少年。

看起来不过花白衣那样大小,意气风发,寒冷的冬日也无法遮挡他那股朝气。

这就是名门正派中的弟子吗,自小就被选拔,接受严格的教育和训练,心中更是坚信,能够以自己手中的剑去保护那些弱者。

这样的年纪,本该还是做着自己的梦,如今却走上了武林大会的擂台。

这里虽说点到为止,可是刀剑无眼,若是伤着碰着,那该多叫人心疼。

“这是谁?怎么还是个小孩?他也能有资格比试吗?”

那少年站上擂台,下方便有不少人议论。

“晚辈飞羽山庄上官羽。”少年自报家门,这才叫人们熄了声。

“竟然是飞羽山庄的人?”

第一三一章 惊变

玉砌花光锦绣明古代篇第一三一章惊变飞羽山庄是江湖之中一处神秘所在。

不像落霞峰那样出名,也不像凌云峰那样出名,甚至不为外人道。

但是,却也是各方势力都不敢去招惹的。

“一向那飞羽山庄都是独来独往的,怎么此次竟然会派人来落霞峰?”

“不也是为了那武林盟的位子嘛,说到底,那飞羽山庄就是再清高不问世事,不也还是希望能够号令群雄吗。”

“也是,这次不仅几大派都到了,就连锦绣山庄和飞羽山庄都派了人来,可见武林盟的位子和玲珑图册的确是有够叫人垂涎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要是有这个能耐,又有谁不想要呢?若能同时得到这两样,这天下便尽在手,即便并非位居九五,又有什么区别呢?”

台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话声不小不大,但对于敏锐感极强的高手而言,却又能听得一字不差。

“诶,你小声点,这话可不能乱说。”说话人被旁边的人一把拦住,可是那话音却又早已传了出去。

传到了慕容远行的耳朵里。

他虽不能算是顶尖的高手,但是却也不弱。

慕容远行仍旧不动声色。

任由落霞峰和残剑阁举办这样的武林盟会,朝廷却又置之不理,这似乎并非慕容远行一贯的作风。

远处的擂台之上,不断有不同门派的弟子上前挑战那第一位少年。

一炷香的时间转眼而过,叫人惊奇的是,那少年竟然依旧立在擂台之上,依旧意气风发,好似方才并未经历任何打斗。

“飞羽山庄果真不凡。”

下方不乏感叹之声。

“是啊,真没想到,他们一个从未参与武林纷争的门派竟然会在此出现,如今看来,到不知究竟哪家技高一筹了。”

“那自然是落霞峰了,落霞峰人才辈出,又是百年大派,一向受人敬重,如今又与残剑阁结盟,势力可不容小觑。”

“但那凌云峰是什么路数,我们还鲜少有人见识过,现在又出来个飞羽山庄。难呐,难。”

“在下飞羽山庄上官羽,还有哪位愿来一试?”

上官飞羽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平稳无波澜,似乎胸有成竹。

“没想到飞羽山庄的剑术竟然如此曼妙,在下愿一试。”

随着说话声,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到了一人身边。

“曲二公子!”有人立马认出了那人,便是曲长风。

“那家伙怎么会在那里?”远处的明月看了,突然忿忿道:“来就来嘛,还怕谁知道他是来争武林盟主的,躲的可真够远。”

“曲长风可是说过自己是他哥哥派来参加武林大会的。”锦绣道,“不过,他身边那个姑娘,怎么从未见过。”

“哟,你说他身边那个美女吗。还真是风姿绰约呢。”明月不禁笑了。

“你怎么这种表情?”锦绣抬眼看着明月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疑惑道。

“你等着瞧咯,肯定会有好戏看。”明月神秘兮兮道,“这个美女昨夜可是被我瞧见了。”

“锦绣山庄曲长风。”曲长风道。

“飞羽山庄久闻锦绣山庄之名,不过不想今日曲二公子竟然亲身上台,真是给足了在下面子。”上官羽话音中不知为何却带上了笑意。

接着,他便用仅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对话曲长风,“你这曲家二公子可知道曲长平如今在何处吗。”

曲长风一惊,大哥的确在前日失去了踪影,若非这等大事,他也不会出现于此了。

外人看来,锦绣山庄只有二公子曲长风来落霞峰参与武林大会,可是他怎会不知,曲长平早已到此,这等时刻,他又怎可能不露面。

可是他却失踪了。

“怎么,连你都不知道吗?”上官羽轻笑道,“我可是听说,曲长平与应凌云都被我家主人请去喝茶了。”

“你说什么?”曲长风惊道:“应凌云,他竟然当真敢来此地?”

“看来你不知道的也太多了些。一个视你为宝的曲长平,一个视夫人为宝的应凌云,如今却只能眼见他们最珍贵的东西毁于此处了。”

说罢,上官羽向后发力,与曲长风隔开了距离。

“曲二公子,久闻锦绣山庄仁义,我今日便让你三招如何?”

上官羽方才的温和姿态竟然一瞬间变了个样,话语不乏挑衅之意。

曲长风转头看向台下远处,明月正在锦绣身边说笑。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内一阵眩晕,看来,大家都中计了,千算万算,都未曾想过,远离中原之地的飞羽山庄竟然会出现于此。

大哥和应凌云如今即便再有能耐,就算保得住自身,也无法来秋水湾了。

曲长风心里慌张,他早就知道明月和锦绣并非什么普通姐妹,可他存有私心,却不希望明月有一丝不好。

上官羽胸有成竹,怕是早已在秋水湾布下了重重机关,要将众人一网打尽,若真的来不及,那在场的人便真成了他们这些大魔头的陪葬。

“好,既然如此,且待我出招。”曲长风平静道。

忽而,他转身大喊:“下方之人快跑,我们中了飞羽山庄毒计了。”

说话间,上官羽眼露凶光,剑疾如风,刺向了曲长风。

在大家不明所以之际,秋水湾后山山石滚落,万箭齐发,覆盖着厚重落雪的山体,如同雪崩,直向中心而来。

速度极快,根本不及闪躲。

锦绣紧紧拉起明月的手,可她却无处可逃。

一切来得太快,明月甚至来不及回过神来,漫天的雪白临空而来,所到之地,雪花与血花飞溅。

相见欢在她的手腕处散发出微弱的光。

而上官羽,亦被掩埋于此。

但是即便如此凶险,几乎无人生还,却还是有一个人并未完全倒下。

“暗夜呢,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花白衣伤势并不轻,但好在他那时正在擂台下方,挡住了一半力道。

他缓缓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毫无生机的秋水湾,所有的人都被深埋地下了。

“明月,少主。”想到明月,花白衣突然急了起来,可是如今哪里还找得到人。

他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冷静下来。

先找到少主。

花白衣撑起自己受伤的身体,如今他能够想到的唯一安全之地,便是秋水湾深处的机关中心。

少主,怎么办,该怎么办。

事情来得太快,根本没有时间去试图挽救,那么多条人命,要是知道明月不在了,少主他又该怎么办。

花白衣无助地想,缓了口气,朝秋水湾深处走去。

方才动静巨大,想必那里应该也知道出事了。

第一三二章 交锋

玉砌花光锦绣明古代篇第一三二章交锋“想必如今外面已经完全落在飞羽山庄手上了,二位当真不急?”

女子神色淡然,貌似一切尽在掌握。她的面前,应凌云与曲长平却更加淡然,仿佛从未有什么事发生。

“若非各大门派都急于争出个输赢,若非凌云峰挡住了众人的眼光,也不会有今天。这么说来,还当真要好好感谢你呢,应教主。”

“一直以来,散播玲珑图册和凌云峰机密之人是你,这倒还真是叫我意外。我本以为,是曲庄主。”

应凌云说话间,将眼神看向一旁的曲长平。

曲长平无奈地摇了摇头:“到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在开我的玩笑,我倒是没想到,凌云峰应教主竟是个有趣之人,陈姝她一点都不了解你。”

“曲庄主说笑了。”应凌云拿起手中酒杯,与曲长平手中杯子轻轻碰了碰,仰头一饮而尽。

“你们!”

飞羽山庄的女子怒极反笑,“江湖传闻,应教主视妻如命,曲庄主视其弟曲长风如命,没想到如今心上之人已死,你二人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怎么,你这是在主动求死呢?”

应凌云身形轻快,几步间转到了女子身后,制住了她。

他的表情并无波澜,也无杀意,语气却冰冷没有温度。

“为了套你们飞羽山庄,我可是牺牲不少,若我爱妻有一分一毫的损伤,我叫你飞羽山庄跟着陪葬。”

“呵,这才是应教主该说的话。”女子眼中也无惧色,似乎早就知道会如此,缓缓道:“你以为外面还是你们的?如今,几大门派尽数被飞羽山庄拿下,这天下早已不是凌云峰的,也不是什么锦绣山庄,落霞峰的了。我死,能够叫你们那么多人陪葬,实在是太值了。”

“应教主,我替她求个情吧,不妨叫她死个明白。”

一旁的曲长风眼里竟是笑意。

一切都太过诡异,不正常。

女子突然意识过来不对。

“你们,你们早就知道这是一个局?可是,你们怎么忍心看着外面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你说过,他是大魔头嘛,方才你可是连我这老实人也一起骂了。”曲长平道。

“你什么意思?”女子惊恐。

“意思还不明显吗,若我们不知秋水湾机关,如何能够这么快赶到此处,又如何愿意以那么多人的性命做赌注?”

曲长平淡淡道:“外面那些人,都在机关发射的瞬间,落入了秋水湾的地下暗格内,那些人之中不乏我们安排的人,他们倒真的是以死来换取你们中计。”

“这不可能!”

女子怒喊。

“少主,少主!”

正在此时,花白衣赶了过来,慌乱无措的他看到的却是这样的景象。

“小白,难为你了。”应凌云道:“伤得可严重?”

“少主,这?”

“小兄弟,你放心吧,飞羽山庄已经完了。”曲长平急着安慰。

花白衣不明所以,却在看到从远处走来的暗夜之后,突然清醒了一般。

“这么说,明月她们没事。”花白衣惊喜道。

“夫人好着呢,我方才亲自将夫人送到房内休息了。”暗夜这话既是向花白衣报平安,又是说给他师父应凌云听的。

“她没被吓着吧。”花白衣担心道。

“夫人,夫人很兴奋,说她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刺激的事。”暗夜有些无奈道。

“啊,哈哈哈。”花白衣突然笑了出声,方才的一场惊心动魄,虽说自己在擂台之下,并未落入暗夜打开的机关之内,虽说自己受伤不轻,可是他却觉得太值了。

“好啊,我这事,都算到飞羽山庄身上。”花白衣忿忿道。

“你,你们!”飞羽山庄的女子怒道。

“上官姑娘,如今这邪教之名,怕是变成你们飞羽山庄的了吧。趁武林大会,妄图铲除各大门派,说,究竟你与何人暗通!”曲长风的手掌狠狠扼着女子的下巴,丝毫不留情面。

这女子虽是飞羽山庄的重要人物,却也当真知道她们输了,一败涂地。

千算万算都没想到,锦绣山庄居然能够同应凌云联手。

“是,是楚珏。”

“楚家二公子?他究竟想干什么?”花白衣怒道,“那楚钰确实还算君子,可他那个弟弟怎么竟是这样的人。”

“楚珏当日救下了一个姑娘,从,从那个姑娘身上找到了一份东西。”女子交代道。

“那姑娘跌落山崖,却意外地毫发无损,她的身上带着凌云峰的法器。”

“你说的是明月?”花白衣道:“可是护花铃?”

花白衣擅长研究制作法器,当年他得意之物护花铃,能护人周全,却神秘失踪,杳无音信。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怎么能说得通。

明月身上为什么会有他的东西。

“没错,楚珏认得出,那是凌云峰才能有的东西,便推断出那姑娘的身份。”

“原来如此,楚珏还果真是心机不浅,难为他一直藏着掖着,竟然连他的哥哥楚钰都不知道他做的什么勾当。”

“不过你们可别高兴得太早,我们庄主并未远来落霞峰,此次派出来的也并非飞羽山庄精锐。”女子道。

“你是想说,我们各大门派联手都干不过你飞羽山庄?”花白衣气得咬牙。

“哼。”女子倒是也不怕,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那你们又是怎么回事?”花白衣这才抬头,探究地看着应凌云与曲长平。

“我卖陈姝个人情,激他宝贝侄子,没想到兜兜转转调查凌云峰,却发现,真正阴险狡诈的却并非凌云峰。如今真相大白,也该还你们一个公道了。”

曲长平接着道:“当年陈家的事,要是真的拿到台面上来说,是我们做得不地道,我无话可说。”

“没想到,锦绣山庄庄主当真大度量。”花白衣赞许道,“那我可不可以也请您成全一件事?”

“何事?”

“方盈姑娘,您能把她送给我吗?”花白衣笑嘻嘻道,完全无视一旁飞羽山庄的女子。“以前想必也是错信了别人,您呀,一看就不是什么恶人,没想到我们凌云峰遭人诬陷,你们锦绣山庄贵为名门,却同样会有不实之传闻。”

“小兄弟说的是,哪里都有心怀叵测之人。”曲长平转而道:“不过方盈那丫头,性子刚毅,我说送你,她若心有不甘,那我也没办法。”

“不会不会。”花白衣笑了。

“白护法,你怎么这么肯定?”一旁不言不语的暗夜幽幽道。

第一三三章 是福是祸

玉砌花光锦绣明古代篇第一三三章是福是祸“暗夜,你小子!”

“师父,秋水湾已完全在掌控之中。”暗夜不理会一旁炸毛的花白衣,恭敬道。

花白衣这才觉得,自己好像亏得厉害了,若是当时叫暗夜这家伙在外,而他留在秋水湾,那该有多快活。

虽说眼下许多事已经水落石出,但仍然还有一部分迷雾重重。

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花白衣缓了口气道:“少主,你去看看明月吧,这里有我们。”

秋水湾深处如同巨大的迷宫,若心里没数,是怎么也绕不出来的。

明月乖乖在暗室之中躺着,也不乱跑了。

方才那一出,说不害怕是假的,她已经能够明明白白感受到那种死亡将至的恐惧。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她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没有做,太多太多的话没来得及说,怎么能就此打住呢,若是就此打住了,怕是死都不会瞑目了。

她兀自胡思乱想着,料定应凌云该不会太快出现的。却没想到,下一秒,抬眼看到了他。

“凌云!”明月激动起来,翻身下床就冲到那人身边,一个用力,跳到了应凌云怀里。

应凌云的双臂稳稳接住了怀中人,还没开口,明月便先他一步。

“担心死我了,还好你没事,你们都没事。”说着,便紧紧揽着应凌云的脖子不放手。

应凌云抱着明月走进暗室,坐了下来。

“你还真是活力旺盛,方才经历那一番,吓着了吗?”

“怎么会,只是心跳加快,血压上升罢了。”明月笑笑。

“又在说胡话了,果真如此吗?”应凌云挑眉问:“当真不怕,为什么?”

“因为我信你呀,你说过会带我回家的。”明月靠在心上人的怀中,一脸幸福。

“宝,对不起,没有事先和你说。”

“我知道的,你不说也是怕我担心不是。哎呀,怎么搞得,又没有人怪你。”明月抬头望着应凌云的眼睛,笑意盈盈道:“你呀,就只管把你该做的做好,然后接我回家,我如今也算是经历过血雨腥风的人了。”

“你不再好奇了?不要随我一起吗?”明月这样的反应倒是叫应凌云纳闷了。一向喜欢热闹的她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乖得有些过分。

“我就不去了,再说了,在你们这里,不是不太喜欢女人抛头露面嘛,我呀,就躲在你身后就好啦,等你回来。”

“宝?”应凌云摸了摸明月地额头,眼神疑惑。

“哎呀,你干什么,我没发烧。我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为了宝宝好好长大,不再胡闹罢了。”

应凌云一怔,随即缓缓道:“没想到你还能有安分的一天。”

说话间,他的手更紧了紧怀中人。

不过几日未见,明月的变化实在叫他忧心,可是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如今只要她愿意被自己保护在怀中,便是再多艰难,也不会叫她涉险。

“好啦,我会乖的,你有什么要忙的事就去忙好了。”明月眼神温和,头靠在应凌云胸口处,听着他的心跳声。

凌云,若是我真的离开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很难过,你会怎么样呢。

她又想起了方才坠落之中,那一双有力的臂膀,以及她亲口答应的承诺。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的穿越吗,明月第一次对这个问题有了疑惑。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记忆在慢慢浮现,可是她想要看清楚,却又看不清楚。

她只知道,一定要珍惜眼下和应凌云在一起的日子,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

“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吗?”应凌云眼神关切,抓过明月的胳膊,小心把脉。

一切正常。

方才那一场惊变,虽说他们有很大的把握保全所有要保全的人,但是风险自然不可避免。他当真是那种敢用明月的风险做赌注的人吗?

他自然不是。

如今明月一切安稳,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无事,他却不知道究竟是该庆幸还是。

他的手抚摸明月的小腹,暗道一句,这孩子的命还真大。

“宝,你好好休息,若有事就唤我,等处理好了这些琐事,夫君带你回凌云峰。”他语气温和,亲亲吻了吻明月的发顶。

“嗯,知道啦,我会一切小心的,虽然我不能陪你去处理过去的那些事,但是你的现在永远都有我。”明月呢喃着,“我好像有点困了,好想睡觉。”

“好,你睡了我再走。”

“好。”明月靠在应凌云怀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很爱你,凌云,不要离开。”

应凌云也分不清楚,这话是明月无意识的念叨,还是清晰的担忧,但是他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厉害。

还记得当初在瑶池看到明月的身影,他便鬼使神差般地跑去“英雄救美”,从那时候他就知道,若是他要了明月,就要承担往后种种,那是对凌云峰教主的历练,又是他与自己的练器不得不经历的艰险。

一直以来,他都妄图保护好她,将她护在身后,可是事情却不断推动着他们,一步一步,去经历那些无法避免的事。

明月,若是为了这个孩子,要放弃你的生命,我宁愿这个狠心的人是我,我可以不要孩子,却不能不要你。

应凌云抱起明月,将人轻轻放回床上,他心里有太多的不能说,可是眼下他却不知,明月的心里也同样有了那些不能说,不可说。

很多时候,似乎不管如何躲闪,最终都必须要按着原来命运安排好的轨迹上路,即便如他,也同样没办法逆天改命。

应凌云为他的明月盖好了被子便轻轻离开了。

而他身后,明月睁开了眼睛,明亮水灵的眼睛中却蓄满了泪水。

只要应凌云一出现在她身边,她就没办法想象,自己哪一天必须要离开他。

那样的事情,形同夺走她的生命。

“你若非要留下这个孩子,便要拿你自己的命来换,你可想好了?”

这声音又一次出现在她脑海中,叫她心忧。

凌云,快点带我回家吧。

第一三四章 心事

玉砌花光锦绣明古代篇第一三四章心事“帝都那边的人情况怎么样?”应凌云询问。

“回师父,已经送他们离去了。”暗夜站在一旁回应。

“帝都什么人,帝都还有什么门派不成?”花白衣处理好自己的伤,收拾妥当,便加入二人的对话之中。

“你怎么还站着,过来坐吧。”他见暗夜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便忍不住道:“这次你的功劳最大,要换做是我,早就邀功了。”

看暗夜没有动静,他便继续开口:“怎么,你师父不许?你又做错什么了?”

“这…”暗夜略显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此时应凌云终于出声,“好了,那件事没办成不能全怪你,坐吧。”

暗夜这才上前,在花白衣身侧坐了下来。

“少主,你也是,对自己徒弟就不能好点儿?”花白衣一脸无奈,“我的徒弟要有暗夜这本事,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你也别贫了。”应凌云叹了口气,“他自然什么都好,若不能通过这几年的历练和考察,我也不会收了这徒弟。既然你想与那锦绣山庄攀关系,那边的事就交给你去办,落霞峰这里,想必不用过多解释了,如今飞羽山庄才是他们的新目标,而玲珑图册也成了飞羽山庄捏造的传言,凌云峰眼下倒是能松一口气。”

“那你呢?”花白衣问。

“去趟帝都。”应凌云答。

“去帝都做什么?难不成你俩说的帝都之人是慕容远行?”花白衣头脑一向灵活,这样想来,帝都来的人怕是只有慕容家的人了。

“那可是慕容家的人,你就这么给放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花白衣激动道。

“如今我只想早日回凌云峰,陪陪明月。”应凌云道。

“你还真是大度,一个比一个大度。”花白衣喃喃道,“这事我是不懂,也无权干涉你的事,爱怎么着就怎么,只要他们不再觊觎凌云峰。”

“对了。明月还好吧。”

“你若有空,便多去陪她聊聊吧。”应凌云又叹了一口气,便起身离开。

暗夜随着应凌云走了,独留下花白衣一个人坐在原地,一脸不明。

说起明月,为何他那个态度,难不成他们两闹矛盾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那两个人怎么可能有什么矛盾。

花白衣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明明是凌云峰占了上风,一切尽在掌握,可是少主却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件事没办成,他究竟是要暗夜去做了什么事……

翌日,花白衣来到明月处。

“明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明月已经被送回了住处,花白衣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手中把玩着那只相见欢。

“小白。”明月看到来人,笑了起来。“你没事吧,听说你受伤了。”

“没事没事,我皮厚着呢。倒是你,他叫我多来陪陪你,你们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花白衣缓缓道。

“你说凌云啊,哪有什么矛盾,我们好好的。”明月似乎不想谈起凌云,话锋一转,“诶,你说看上那个叫方盈的姑娘了,现在怎么样,见着了没?”

“曲庄主答应把她给我了,过一阵子就能见到她。”说起方盈,花白衣竟然不好意思起来。

“这么说你就要心想事成了?”明月调笑。

“什么啊,都不知道人家对我有没有那个意思。”花白衣说着说着,又返回到明月这边。“你可别想撇开话题,和我说说呗,你们之间究竟怎么了,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

“小白。”明月缓了缓又道:“我和他是不是真的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若我嫁给别人,那就不是他的练器了,对吗?”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花白衣一脸疑惑。

“我就是问问,你好歹可是凌云峰的护法,知道的事应该不会太少吧。”

“自然不可能嫁给别人了,凌云峰的练器即便不跟教主,那也不可能嫁给其他人的。”

“为什么?”

“练器之体特殊,外界都传言凌云峰的练器是修炼功法不可多得的宝贝,可是他们却不知,若是自身条件无法驾驭练器,只有断送性命的份,一般人又有谁能配得上凌云峰的练器。”

“所以你最初就知道,我们会走到一起?”

“那倒不是,是因为教主待你不同,后来我才明白的。”

“那练器之体是不能孕育生命吗,不能有孩子?”

“这我可不知道。”花白衣转念一想,“你不是有身孕了吗,你还问我,前几日那出,你的宝宝可是安安稳稳的,一点儿没事。”

宝宝?说话间花白衣突然一怔,少主既然知道明月有宝宝,为什么放任她去秋水湾,即便她没事,宝宝出了事可怎么办,他可不相信,少主就没能力把明月带走,任由她经历那样的事。

“我总觉得,凌云不喜欢这个孩子,或者是,他不想要这个孩子。”明月道。

“啊?这怎么可能?若是如此,你可以直接问他啊。”花白衣道。

“我问了,他不说。”明月无奈,若非她以自己作交换,或许现在这孩子早就不在了。

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里一团糟。

“我想他不会这样对你的,一定不会,是不是练器之体不能有宝宝,是不是你会有什么危险,这些事只有教主知道,我们是没有资格的,我去给你问清楚。”花白衣激动道。

转念一想,他犹豫了,他看着明月,突然收起了那些玩世不恭的态度,十分严肃地说:“明月,我问你,你必须好好回答。”

“若是他只能在孩子和你之间选择一个,他选择了你,放弃了孩子,你会怎么办。”

“我……”

花白衣这话问到了她最不愿提起的地方,应凌云一定不会放弃她,可是她不想放弃她的宝宝。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你别急,等我们回到凌云峰再好好商讨。”

“小白,是不是我拥有的太多了,所以如今上天要收走我的幸福了。”明月有些低落,“即便孩子不能留,他也要问问我的意见啊,你说那天的事,他是不是故意的。”

“这事还不一定是教主做的,毕竟眼下事多,或许他只是一时疏忽呢,你别急,我会帮你的,即便违反教规,忤逆教主,我也不会放任不管,若真的是他故意做的,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小白,他为什么不先问问我,甚至不想想办法,就要去害死自己的孩子。”

说着说着,明月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第一三五章 冲突

玉砌花光锦绣明古代篇第一三五章冲突“别哭别哭。”花白衣也急了,急忙安抚着,“你还是我认识的明月吗,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明月?这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你现在可要好好养着才对,怎么能哭呢。”

“是啊,怎么能哭呢,我向来不爱哭的。”明月失落道。

“这只是你我的猜想,今晚我就在这里,你叫他来,我们讨个说法。”花白衣替明月拭去眼泪,语气轻柔。

他早就把明月当成知己似的朋友了,怎么忍心见她如此,更何况,明月在他眼里,从来都是个奇女子,如今这似乎还是第一次,他觉得,她也只是个小姑娘罢了,是需要疼爱着的。

即便大雪已停,毕竟是寒冬时节,明月情绪不佳,早早就蜷起身子躲进了锦被。

一旁的花白衣也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话题来逗她,只等着应凌云来了,好当面问清楚,为什么会叫明月变成这幅样子。

夜里的落霞峰安静极了,明月房内的烛火忽地被一阵风吹动,来回摇曳。

是他来了。

明月心里清楚,可却并未像往日那般起来迎他,依旧躲在床榻之中,紧紧蜷缩着自己的身体。

“白衣,这么晚了,怎么还在此坐着。”应凌云进门便见花白衣,倒是愣住了。

“明月唤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也不等花白衣答复,径直走向明月身边。这几日事多繁杂,这还是几天来明月第一次用相见欢传信给他。

“哪里不舒服?”应凌云在明月身边坐下,拉开被子来看明月的脸。

“白衣,怎么回事。”

见明月不答话,应凌云又看向那边的花白衣。

“少主,我在此处等你,是想问你,那日秋水湾的事,你是故意放明月在那险境之中的,对不对?”花白衣的神色少有的认真。

“你分明知道,她有身孕在身,即便她不会有事,那肚子里的孩子可说不好。”他干脆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平日里,凌云峰上,他们之中数他最小,应凌云和应落歌都把他当兄弟看,说话自然没什么遮拦,可是他知道应凌云是什么人,有些话也不会随口就来。

这次,看着明月的眼泪,他却着实大着胆子问了。

“放肆!”应凌云眼神一冷,站起身,厉声道。

“我现在不是你的属下,我只是明月的朋友,你不理会她受委屈流眼泪,我可看不下去!”花白衣喝道。他本以为应凌云好歹会解释什么,可不想,他却来了这样一句。

“小白,小白,你干什么。”明月吓了一跳,急忙坐起身来,问一问他,居然是这样一个问法,小白的脾气也太急了。

“你别怕,他是教主又怎么了,他难道不是你的夫君,不应该保护你吗?”花白衣越说越来气。

“给本教滚出去!”应凌云并未解释,只一句话,却叫花白衣一怔。

“好啊,你给我摆教主的架子,枉我安慰她,不一定是你,不一定是你,这样看来,的的确确是你,你恼羞成怒了?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即便有难处,难道就不能商量着来吗,还是在你眼里,我们这些人本就不配与你商量。”

花白衣越说越离谱,他分明知道应凌云不是这样的人,却忍不住激他。

不知道为什么,谈到明月的事,自己竟然会这样。

而一旁的应凌云此时却只冷冷地看着他,缓了口气,道:“趁我没发怒,赶紧走,等回了凌云峰,自己去领罚。”

“我不走,我就想知道为什么!”

“小白。”明月看当下气氛实在不对,急忙跑了过来,抓住花白衣的手臂,轻轻道:“你怎么突然急了,还是你安慰我慢慢来,快走吧,再不走,吃苦头的是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惹急了他,会有什么好处。”

“可他!”

“别这样了,你为了我和自己的兄长闹翻了,这算什么呢,你明天再来好不好,快回去吧。”明月也急了,“你再不走,我要生气了。”

“好好好,我走,我走。”花白衣无奈,转身离开了这里。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明月这才舒了口气,一转身,却见应凌云一张冷峻的脸。

在没有月亮的晚上,屋内的光线太暗,他的脸本就不是温和的样子,如今只觉得更加让人胆寒。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凌云,对不起,我不是…”

她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觉一阵眩晕,应凌云打横抱起了她。

明月小心翼翼道:“那个,刚才的事,是我不好,是我胡思乱想,叫小白担心了,他不是故意顶撞你的。”

应凌云没有回应,转身将她放回到床上,便往门口走。

明月急了,又跑了下来。

他什么都不想说,就打算走是吗。

除了第一次在随云小筑见他,一副难以接近的样子,以后他对她一向温柔,这是明月第一次见应凌云如此,冷漠。

“凌云!”明月在他身后,一脸忧伤,“即便是你做的,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原因呢,你忘了,我早就说过,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说出来,我会和你一起承担,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这样,我会好过是吗!”

看应凌云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明月的眼泪突然就夺眶而出,她跌坐在地,如今只怕是凉到了心里,哪里还在乎身体。

应凌云的背影僵住了,他最终还是转身回来,关上了门。

他伏低身子想要抱起明月,却被明月躲开了。

“既然你不在意我的感受如何,又何必管我。”

明月倔强,使着之前他教的招数,几次都不要应凌云抱她起来。

应凌云再次伸手,点在了明月一旁的穴道之上,明月一下子软了下来。

“你!”她只觉得浑身酸麻,无法发力,只得看着自己被抱起来放回到床上。

本想气气应凌云,可她刚要开口,却觉得自己的小腹一阵剧烈的疼痛。

不由加重了呼吸。

“怎么了?”应凌云觉察到明月的异常。

“肚子,肚子好痛!”明月手上没了力气,一个劲去抓应凌云。

“别怕,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应凌云握住明月的手,看着她一脸惊恐,心不由软了下来。

“凌云,会不会是宝宝出事了,你快帮帮我,我害怕。”明月语气急切,带着担忧,忽而又道:“你不喜欢他没关系,但是你别害他了,好不好,你救救我。”

“别怕,你只是一时气急,动了胎气。”应凌云把过脉后,安慰道。

明月试着深呼吸几次,等情绪平稳,缓缓道:“你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凌云,为什么……”

“夫人,你不是才说过,你会相信我。”

第一三六章 解释

玉砌花光锦绣明古代篇第一三六章解释“相信你,我是相信你对我的好,可是你对我好,为什么不能什么事都和我说呢。”

“我没有不喜欢他,他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那你怎么还能害他呢?”提起这事,明月就难过。

“你和白衣的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应凌云的手握住了明月的手:“我叫暗夜办的事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有什么本事能够在不伤你的同时又害死孩子呢,即使我真的不喜欢他,也不会伤到你的。”

应凌云顿了顿,接着道:“不过这孩子命还真大,那样的惊吓都扛得住,我倒是对他刮目相待了。”

“那怎么感觉你最近都怪怪的,而且从来都不关心一下我们的宝宝,一般的父亲,若是经历了那天那样的事,应该会很急孩子的安危吧,你倒好了,一个字都没提,肯定有问题。”明月嘟了嘟嘴,转而又道:“刚才小白不是故意顶你的,你别放在心上,别怪他,他是态度不好,可那不是因为担心我吗?”

“谁都担心你,就我不担心是吧?”应凌云无奈地看着明月,“楚珏的事落霞峰正在处理,如今飞羽山庄的人已经被各大门派解决掉了,这次若是没有凌云峰,他们早已死无葬身之地,所以眼下凌云峰的事算是暂时平息了,”

“还有你那个好姐妹锦绣,她跟着慕容远行走了,她叫我转告你,一定会来看你。”

“你怎么说的这么简单,那些事情听得我头疼,就这么结了?”

“这次除了姑姑,锦绣山庄也出力不小。”应凌云说得云淡风轻,但那些过程如何艰险,他却只字未提。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还有,你别想跳过去,宝宝的事,你究竟瞒着我什么,说吧。”

“你听好了,若你安全无恙,怎么都好,若非要做取舍,我不介意做个狠心的父亲。”

这话,他说得字字有力,字字清晰,听得明月心里一阵震颤。

“你!你之前说练器是不可能孕育生命的,可是如今我却并无什么不妥,或许因为我本就不属于这里呢,你怎么不想想例外情况,我和宝宝如今都很好,你就别再动那些心思了,好不好?若以后真的有什么事,再作打算?”

明月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说得过他的,只好退一步,她却也只字不提自己那日与那神秘人的约定。

“好好好,我到现在为止,可什么都没做,是你们非要安个罪名在我头上。”应凌云终于笑了。

“那你不解释,你要好好说话,也不会叫小白顶撞你,也就不会叫我动了胎气。”明月揶揄。

“你别以为有了身孕我就不敢动你。”

应凌云一个翻身压在了明月身上。

“喂,你干什么,不要!”明月急着推搡,这孩子可是自己用命和吵架换来的,任何危险都不行。

“你胆子不小,喂是在叫谁?”应凌云语气不善,手指揉捏着明月的下巴。

“凌云,夫君,痛,痛。”明月吓到赶紧服软。

“你不是不怕痛的吗?”应凌云调笑道。

“我现在怕,我怕。”

“傻瓜,不会有事的,我虽不是什么神医,救你还不成问题。”

“你在说什么?”明月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便在惊呼之中,整个人都被翻了过去。

“喂,你小心你的崽。”

“再不管教,就要无法无天了,是吗?”

说话间,应凌云略带温度的手掌附上明月身后的柔软之处,明月嘤咛一声,便瘫倒下去。

这身体早就适应了他,怎么可能反抗地过去,只要轻轻碰几下,便忍不住沉沦。

“你这个小骚包,怎么如此不经搞。”

“你说什么…”

这话入了明月的耳朵,虽说有些羞人,却真是“雪上加霜”,叫她欲罢不能。

应凌云虽是个动作粗鲁不懂温柔的人,可是他高贵优雅,从来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你受什么刺激了应凌云?”明月忍不住问。

应凌云也不理她,兀自发力,直接上正题。

完全交融的一瞬间,两个人都不由舒了一口气。

“宝儿,三日后回家,赶在你夫君生辰回去,怎么样?”

“好啊,不过你往后要节制一些,否则等你的孩子出生,我会全都告诉他,他爹当初如何不喜欢他。”明月此时沉浸在欢爱之中,说出的话断断续续,却仍然不忘记顶撞他。

“你同孩子说什么,脸皮还挺厚啊。”

“应凌云!应,啊,慢慢,慢一点…”

“惩罚你不专心。”

“你越来越讨厌了,是你娇纵我,我才敢这样,到头来你不乐意了,又欺负我……”

“夫君,你当真要罚小白。”一场激烈过后,明月靠在应凌云怀中,软绵绵地问。

“夫君,你别和他计较了,好不好。好歹小白也是做了师父的人,你要罚他什么,你叫他的面子往哪里放啊?”

“你怎么又不理我?”

“看你还能说些什么。”应凌云道:“你们两倒是一条心,学会一起对付我了?”

“哪有啊。教主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明月笑嘻嘻地,揽着应凌云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回家,也好,也该回后山看看了。

应凌云抚摸着明月的脸颊,看着她沉沉睡去,而他的心里,却仍然无法真正安宁。

能永远把你圈在怀里吗,小家伙。

“明月,明月醒醒。”

等明月再次醒来,眼前的人是花白衣。

应凌云估计又去处理凌云峰那些事了,而花白衣却留下来陪着自己。

“你没事了吧。”明月关切道:“他昨天态度不好,难为你了。”

“早没事啦,我跟他置什么气啊,我早清楚他的为人,只是看不得你难过,一时着急了。他没怪你吧。”

“他敢怪我?好啦,我问过了,他答应不会动宝宝的。”

“那就好,若有事你就告诉我,我虽说打不过他,但也能气气他,叫他知道。”

“你不怕受罚?”

“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没被他罚过。想当初练功的时候,隔三差五的,我早就习惯了。”花白衣一脸无所谓。

“这么可怕吗?”

“说实话,少主还的确是个狠心的人。”

第一三七章 锦绣宫

玉砌花光锦绣明古代篇第一三七章锦绣宫“以往你们都说他狠心冷血,可后来我知道,那些事并非是他故意为之,他这个人其实还是很温和的。”明月忍不住辩解一句。

自己见过的应凌云好像并非所有人口中那个样子,虽说他高高在上,有威严在身,但却从未和自己有什么隔阂,平易近人,体贴有度,即便像昨晚,他定是心里不舒服,却还关心着自己。

“温和?”花白衣像听了什么可笑的事那般,几乎要笑出声来。

“也就你觉得他温和,他那些温柔,怕是只会用在你身上了。我昨晚还真是多此一举,你说我脑袋犯糊涂吧,也不至于去怀疑他会伤害你。”

“我也奇怪呢,你怎么会那么激动呢。”明月看着花白衣,似乎想看出些什么所以然出来。

“这我怎么知道。”花白衣暗道,还不是因为看你哭了,还从没见过你哭,这心一下子就疼。

昨晚他忿忿离去,走在回去的路上,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倒不是担心应凌云责罚他,而是惊心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那种谁要欺负了明月,就要与他拼命的架势。

他喜欢方盈,很喜欢,第一次见的时候就为那个姑娘而心动,然而方盈带给他的感觉却始终不同于明月。

一直以来,他都把明月看作是知己,可是那一刻他才清晰地发现,仿佛自己内心深处,并未如此单纯。

虽说明月早已是教主夫人,可是花白衣却仍不由地想要去关心,难道以应凌云的能力还保护不好她吗?

自己究竟在操些什么闲心。

他不禁后怕了,若自己心里当真一直都有明月,待她如此不同,这还了得。

这些话他自己不敢同明月说,只得讪讪一笑,“冲动了嘛,能有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他不应该瞒着你。”

“小白,凌云昨晚说,我们过两天就能离开落霞峰了,你和暗夜也一起是吧。”明月看他呆滞的样子,便忙着移开话题。

“哦,少主吩咐过了,他会亲自带你走的,我和暗夜还有些事没办完,随后回去。”

“还有事啊,真是麻烦,若是我们能够不问世事,那该多好啊。”明月无奈道。

“不问世事,你说得轻巧,你跟着少主,怎么可能不问世事。”花白衣叹了口气,“他啊,其实也是很苦的,身不由己,除了凌云峰的担子要抗,即便他想不问世事,也由不得他,那慕容远行处处提防着,若他不留着实力防身,只怕没有安稳日子过。”

“凌云总是那样,有什么事都不愿意说出来。”这样一想,明月又心疼起应凌云来。

这里是个架空的时代,她不能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朝代更迭她也懂得,再怎么说,应凌云如今势力实在不弱,始终都是慕容远行这个当政者必须防着的。

她也兀自叹息一声,既然决定跟随他,便是再多艰险,也不能退缩。他已经尽力不叫自己卷入纷争,给自己一个安稳的怀抱,自己却总是不知满足。

“说到慕容远行,你知道锦绣如今怎么样了吗,自从那日秋水湾,我就再没见过她了。”明月道。

“那锦绣姑娘确实被慕容远行带走了,可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花白衣道。

“是啊,依锦绣的性子,不应该这么轻易就回去的,之前经过帝都,她连想都没想过要去见慕容远行的。”

“感情这种事,我们谁都不好说,或许慕容远行有能耐,给哄好了。”

“他们之间的隔阂可不止感情问题而已。”明月想起之前锦绣与自己说的那些话,那些落霞峰与慕容远行的事,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锦绣会愿意回宫。

再过一个月,就是年底,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久。当初第一次听到锦绣的消息,是在帝都,大家都在看帝妃的生辰烟花,如今再看,锦绣又回到皇宫,一来一去,就仿佛这中间,她们两的那些缘分都是梦一场。

“好啦,你也别操心了,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这样等日子更久些,你肚子里的宝宝大了,那少主是一定不敢叫你有丝毫闪失的。”

“小白,你对他可真好,等出生了,我叫他认你做干爹。”明月笑着道。

“什么干爹,这不是乱辈分了,我明明是叔叔。”花白衣被逗乐了。“你怎么这么傻,都是要做人家娘的人了。”

“对对,你可是亲叔叔,做什么干爹,哈哈。”

经过前两日的煎熬,明月渐渐恢复,也逐渐让自己不再惦记着曾于落霞峰秋水湾做过的承诺,开开心心过好当下,等着自己与应凌云的孩子平安出生。

落霞峰位于北地,与凌云峰相距甚远,来的时候一路游山玩水,回的时候又因为自己有了宝宝,不敢胡作非为,明月安安分分坐在了马车之中,随着应凌云往凌云峰赶去。

再见了,落霞峰,似乎没有什么放不下的,除了锦绣。

远处的帝都,随着马车的前行,离明月越来越远……

而锦绣宫在锦绣回来之后,终于有了生机。

锦绣房内的暗格被发现之后,就叫慕容远行给堵上了,如今她被禁足在锦绣宫,虽说回宫了,却对外面的事一点也不清楚。

不是说慕容远行现在盛宠沈清风吗,她有意询问侍女,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能把这份气记在慕容远行头上。

锦绣心里难受,躺在卧榻上又没办法入睡,那日她叫应凌云传话给明月,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帮自己,应凌云那人不好接近,即便自己曾于他有恩,也实在不好叫人家帮自己逃脱慕容远行。

说来说去,都是慕容远行的错,他都有了新欢,为什么还是不放过自己。

“你们都退下吧。”

外面传来了慕容远行的声音,锦绣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几日来,他被夏天和秋天“送”回宫,慕容远行可是从未出现过,她有太多话要问。

“小锦。”慕容远行熟悉的声音传来。

锦绣一气之下站了起来,语气不善:“你还真沉得住气,这么几天,为何困我在此。”

“这里是你的家,如何是困?”

“别说你不知道,若非你的指令,他们敢拦我一步?”锦绣指着外面那一群暗卫,气愤道。

第一三八章 谈心

玉砌花光锦绣明古代篇第一三八章谈心“小锦,别再和我置气了,好吗?”慕容远行的语气依旧温和。

“别以为我不知道落霞峰的事,这次虽说出了意外,但不信你事先不知道,你会让自己涉险?还是,根本这里面就有你一手。”锦绣被关了几天,没什么好态度,也不在乎慕容远行的面子。

“小锦,你有不满,冲我来可以。”慕容远行依旧安慰着。

“那天你见应凌云,你们说了什么。”锦绣问。

“我们有什么好说的。”慕容远行淡淡道。

“你不想说我也没辙,不过即便你强行把我抓回宫,也别想我会给你好脸色,以往我还替你的面子着想,如今你后宫佳丽成群,还有我什么事。”锦绣忿忿道。

“沈妃的事你听说了?”

“你敢做还怕被人知道不成?”

“我敢做,自然不怕被你知道。”

“你!你既然美人在怀,为什么不能放我走!”锦绣被他这话一激,怒意之中带上了伤感。

“我做自有我的道理。”慕容远行平静道,“小锦,你既然放不下我,又何必难为自己离开。”

“谁放不下你,慕容远行,你还跟从前一样,无耻自私。”

“许久不见,你倒是变了不少。”慕容远行也不恼,上前揽了锦绣入怀。

“你放开我!”锦绣挣扎乱动,却抵不过慕容远行的力气。

慕容远行的手扼住锦绣的脸颊,强迫她看着自己,“随云小筑的老板娘,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倾国倾城。”

说着,他眸色渐深,霸道强硬地吻落在锦绣的薄唇之上。

任由锦绣如何推打,都无法逃脱他的禁锢。

慕容远行的气息落在锦绣身上,撩拨着她的神经,锦绣微微颤抖,突然想到了什么,发了狠,咬破了慕容远行的嘴唇。

“滚开,脏!”锦绣怒道:“你那吻过别人的嘴最好离我远远的,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说什么?”

这话挑起了慕容远行久未发作的怒意和占有欲,这个女人,贵为他的帝妃,却在随云镇开酒肆卖酒,愿意取悦别人,却总对他不理不睬。

“我说我嫌你脏。”

锦绣说完便有些后悔了,这其实并非她本意,很早以前她就已经知道沈应霖的心思了,慕容远行执意纳妃,定是有他的计谋,可是她又忍不住,被关了几天,即便是她这样的性子,也不由发火。

“孤的爱妃,胆子不小。”慕容远行的声音变得冰冷。

“既然如此,那便一起脏,如何?”

说罢,他一把抱起锦绣,大力将她摔到了卧榻之上。

“慕容远行,你放开我!”锦绣大声叫喊,却无济于事。

以往慕容远行疼惜她,从未如此对待过她,如今这种场面,是锦绣没有经历过的,她没想到,慕容远行的力气这么大,分明是内功深厚之人才会有的能耐,她的反抗在他那里,简直不值一提。

锦绣突然害怕地大喊:“来人,快来人!”

一旁侍候的侍女急忙赶了进来,见到这景象,吓得双腿发软,跪了下去。

“谁叫你们进来的,给孤滚出去!”慕容远行怒道。

两个侍女立刻连滚带爬离开了这里。

锦绣从未见过这样的慕容远行,自己的怒气早就被吓没了,颤颤巍巍道:“你怎么会有这么深厚的内力,你别碰我,别碰我。”

“我不碰你,那你想叫谁碰?”慕容远行压制着锦绣,将她的两只手臂紧紧绑在了床柱上。

“你真叫我心寒,这么多年来,你从未关心过我,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功力如何,你以为我还是在落霞峰那时候的慕容远行吗?”慕容远行的话里也带着伤感,但手上的动作粗鲁,没有丝毫怜惜。

他继续道:“担心你有危险,专程派了暗卫日夜保护,我何曾想过要抓你回来?你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安危,我在乎,我就是贱的慌,行了吧。”

“慕容远行,你说什么,你别这样,弄疼我了。”锦绣心里一转,意识到那日慕容远行定是看到自己了。

当时秋水湾四周万箭齐发,危在旦夕,她的确不计代价地护着身边的明月,生怕她有闪失,却没想过,若是自己出了事,也会有人心疼。

“你放开我行不行,我们好好谈谈吧。”锦绣试着让自己安静下来。

几年来,他们之间隔阂太多,两个人虽心里都有着对方,却有太多心结没办法解开,如今却是在这种场合,一向稳重善于藏匿自己感情的慕容远行竟然变了个人似的,说出了这些话。

这话叫锦绣内心怔动,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放开你再看着你出去糟践自己性命是吗?”慕容远行不理会锦绣,心里怒火同*快把他烧着了,他撕扯着锦绣的衣服,压制着锦绣不停乱动的双腿,狠狠道:“你再动,我便废了你的功力。”

锦绣一怔,随即又忍不住生气,“好啊,你废了我,反正我每每用功,都得想起我那被你害死的师父和师兄,你废了我好啊,我就去陪他们。”

“闭嘴!”慕容远行怒意正旺,锦绣全身上下的衣裙已经面目全非,“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怕,既然死都不怕,那要不要我叫他们来好好欣赏一下帝妃眼下的样子。”

“你!”锦绣怒目圆睁,索性闭上了嘴,一声不响。

慕容远行的手抚摸着锦绣的脸颊,带着*的眼睛直直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看穿,锦绣被看得心如乱麻,却在下一秒,闷哼一声。

慕容远行直接贯穿了她的身体,未经任何爱抚的身子干涩难当,这一下子有种撕裂的感觉。

“爱妃,看来你对孤还算忠贞。”紧致如同处子的身子叫慕容远行阴郁的脸色缓和不少,但同样也叫他跟着吃痛。

不再给锦绣适应的时间,慕容远行便越来越快地动了起来。

“啊,痛,痛,阿征。”锦绣的头脑一片空白,无意识地呢喃着。

这声阿征却叫慕容远行的心不由软了下来。

“小锦,为何不能不再为难自己,你跟我好好过,就这么难吗?”慕容远行叹息道。

第一三九章 坦白

玉砌花光锦绣明古代篇第一三九章坦白“你有什么资格好好过日子,还是说你会舍得放下自己的一切跟我走?”锦绣薄唇微启,说的话却是他们之间一直不愿提起的阻碍。

“没话说了?”锦绣料到这事是慕容远行解决不掉的,也不恼了,趁着慕容远行失神,一个用力挣脱了自己手上的束缚。

慕容远行无论如何也还是心疼着锦绣的,怎么会忍心她受伤。

“小锦。”慕容远行内心波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戛然而止。

“我们这么久不见,我看你倒是并不怎么想我啊。”锦绣翻身伏在了慕容远行身上,“算了,久别重逢,我不想你,可是却想你的身体,做完该做的再谈可好?”

锦绣主动将自己推到慕容远行嘴边,彼此纠缠。

“我发现我根本不了解你。”开口的是慕容远行。

“怎么说?”锦绣无奈道,“每次再怎么闹,赢的人都是你,而妥协的人始终是我,就算你再不快,你还是能让我妥协,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最初见你,说一见倾心不为过,其实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温柔冷静,冰清玉洁的女人,我当年想过,若是以后我的事被你知道了,你会怎么想,我也怕过。”慕容远行揽着锦绣,一字字道,“可是后来我发现,你并非表面那样。”

“那是哪样?”锦绣突然笑了起来,“你是说我不够温柔体贴,反而总是叫你无可奈何?你想得美,什么好事都叫你占了。”

锦绣听他难得和自己坦诚相告,便道:“我知道我叫你跟我走是为难你,你做的那些事虽说残忍又无耻,可这帝王的的确确被你做得很好,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在跟你赌什么气。一直以来,我以为我的底线是落霞峰,你却偏偏和我作对,所以我不想理你,可这段时间下来,我虽说担心落霞峰,却也发现,自己想的最多的是你。”

“仔细想想,你我在一起已经好多年了,可是你却从不与我交心,我气你当年瞒着我,恨你迁怒师父和师兄,但是最可恶的就是你什么都不愿与我说,鬼鬼祟祟,你说你不了解我,是我不了解你才对,你忘了当年是谁在我面前假扮穷小子,一声声师姐叫着?”

“那时候我可感动了,有这样一个人不惜一切,非要和我在一起,非要求师父把我嫁给他,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个家伙变了一个人,当他穿着锦衣,以皇子的身份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完了,我们都上了你的当。”

“我隐瞒身份与功力,投身落霞峰,为的就是击垮与我做对的落霞峰,不过没想到的是,竟然会遇见你,若不是你,我是不会在那里停那么久的。”

“小锦,是你让我重新看到了活着的希望。”

“自你从阿征变回慕容远行,我就再没见过以前那个你,我以为你以前的都是装的,如今才是真的你,但其实,两个都是真的,对吗?”锦绣道:“这段日子,我从来都想不起你那些不好,都是你对我的好,所以你往日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

慕容远行道:“我对你是真的,不管其他事如何,对你都不曾一分虚情假意。”

“你既然这么爱我,那放我回随云镇吧,好不好。”锦绣话锋一转,“我的随云小筑还等着我回去,而这宫里,以前曾经是我的家,可如今变成了皇帝的后宫,我不想在这里。”

“你和我说这些话,为的就是这句?”慕容远行也笑了,“你若是能好好照顾自己不涉险境,倒是可以考虑。”

“当真?”锦绣的眼睛亮了起来,“你刚才还说不让我走。”

“你乖一点,不要惹祸,就可以走。”慕容远行本意就是不找她回来的,眼下帝都之中风波诡谲,沈应霖的事还在计划之中,他本就不希望再惹得锦绣烦恼。

“那好,明儿我就走。”锦绣开心道,“别说我不关心你之类的,我相信这里的事你能解决的,如今只有你害人,还没有人害得了你。”

“你倒是放心。”慕容远行道:“走可以,但是要把夏天和秋天带在身边。”

“不用,你都已经在随云小筑旁安排了那么多人,还用得着吗?”

“有他们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

“你这边也是要用人的时候,沈应霖和他那女儿你可得多当心呢。”

“你这是关心我呢?”

“谁关心你,你用得着我关心吗?”锦绣揶揄,“对了,你不能告诉我,我去随云镇你为什么不担心,你和应凌云究竟有什么秘密吗?”

“之所以是秘密,又怎么能说,他不说,我更不会说。”

“这事可太有猫腻了啊。”锦绣顿了顿,“不过既然你为难,那就算了,我回去做我的老板娘就好,省得留在这里烦心。”

“你既然不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强留也没用,但你最好多注意自己的安危,再让我抓住一次,这辈子都别想我放你出去。”

“好好好,陛下,小的不敢了。”

多日来的纠结烦闷,如今想来都不知是为了什么,早知如此,不如从前就天天跟他吵架,反倒是舒坦了。

锦绣想着想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都说爱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所有好与不好,那么慕容远行这样的人都能够给她自己想要的自由,自己是不是也该对他再宽容一点。

夜将尽,黎明的曙光如期而来,满载着新的希望。

“阿征,虽然你堵了我千辛万苦挖的地道,不过还算你有良心,希望下次再见,你我能够活得更轻松愉快一些。”

锦绣话别送她离去的慕容远行,便御马南去。

身后,夏天和秋天在一旁感慨万分,看来之前那些,还真是他们想太多了,陛下和娘娘的感情果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让人搞不明白。

慕容远行看着锦绣远去的身影,一抹淡淡的笑意溢了出来,小锦,你放心,只要是你要的,不论花多久,总有一日,我会送给你。

第一四零章 祸从天降

落霞峰与随云镇,一南一北,相距甚远,但是此次回凌云峰,大家却都是归心似箭,一刻也不愿耽搁。

明月靠在马车内小憩,应凌云则在马车之后,骑着快马。

为了陪明月一起前行,他已将身后之事托付于暗夜和花白衣。

冬日正午,太阳高挂,却并不十分和煦,寒意阵阵。

应凌云翻身下马,令随行之人休整片刻,人不累,马儿也要休整了。他几步来到马车之前,轻轻唤了一声,“宝儿,下来走走,舒展一下。”

“凌云,到哪儿了?”车内的明月挣开闭着的眼睛,将手搭在应凌云掌中,慢慢走了出来。

“洛城之外。”应凌云道。

“这么快,不过两日行程。”明月笑着道:“来的时候和锦绣还在洛城大吃大喝了呢,比起帝都,洛城没有那么严肃,反而更像是繁华都市。”

“玩儿开心了吧。”看着身边娇媚的明月,应凌云的眼神不由地温柔起来。

“是很开心,可是你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想你。日想夜想,尤其是夜里,没有你在身边,当真叫我孤寂。”想起那些离开应凌云的日子,明月不由皱了皱眉,“我可怎么办,离开一阵子就受不了,若是以后你不在我身边,那还怎么活呢。”

“傻瓜,那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好了,再也不要离开了。”应凌云应着她。

“可我若是再想出去玩儿呢?我总不能和你一样,万年都不离开凌云峰吧,想想那样还真是有点受不了。”明月揶揄着,朝着应凌云挤眉弄眼。

“你还想去哪里啊。”应凌云笑着问。

“天下这么大,我哪里都想去。”

“既然你想去,那不论去哪里,我都陪你去,怎么样。”

“凌云,今天你怎么格外开心的样子啊,你这教主竟然随随便便答应陪我走,不管凌云峰啦?”

“你想什么呢。”应凌云敲了敲她的额头,“出去游玩,又不是不回去了。”

“也是,哪里都不如自己家里好,我们家的床还是最舒服的呢。那我们说好了,等宝宝出世之后,你便要陪我去我所有想去的地方走一遍。”

“好。”

应凌云拉着明月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手心,生怕冻着。

“冷不冷?”

“凌云,我不冷,我们休息一下就继续走吧,我想家了,我想快点回去,我也想见婉婉了。还有,婉婉和落歌两个人不知道相处地如何了,那天……”

明月兀自说着,抬头却突然发现应凌云一脸警觉。

“怎,怎么了?”发觉他神态有变,明月急忙问。

“快回车上去。”应凌云语气严肃,不容置疑。

明月没有多问,便小心地走回方才的马车之中。

难道出什么事了?即便她有应凌云这样的师父,可却从未有任何机会叫她去应敌,更不要说能够敏锐地觉察出周围的状况了。

但是应凌云的神态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有危险。

“应教主,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

应教主?

这声音一听便知来者不善,明月悄悄掀起马车一侧的帘子,往上看去,发现好大一行人,正立于山顶之上。

为首的那一个竟然是,明月心惊,内心涌出万种不好的想法。

“我早该料到了。”应凌云冷冷道,“相信你落霞峰,还真是一件不明智的事。”

“为了请君入瓮,落霞峰可是费尽了心思。”楚钰依旧是温润的声音,然而话音之中的怒气却在不断外溢。

“这么看来,秋水湾那事,根本就是落霞峰首肯的,你竟为了一己之利,拿那么多人的性命作陪。”

“想不到你堂堂应教主,竟然还真会在意那些无关之人的死活,我真是小看了你,若非飞羽山庄这计谋,我们或许还真是拿您没辙呢。”

“楚钰,你的仇怨我从未逃避过,你若要寻仇,尽管冲我来。”

这些人隐藏此地多时,的确费尽心力,没想到他将自己最宝贵的爱妻置于险境,救下来的那些人,竟然依旧想着所谓的正邪不两立,应凌云心中不是滋味。

然而即便此处地处洛城之外,他们又因地形之便,占据上风,应凌云却不该怕的,因为他是应凌云。

可眼下,他的心却莫名紧张起来,这样的环境,该如何保全明月,山上都是各大派的精锐弟子,以他一人之力,如何能够保全明月。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在敌人面前有了软肋。

“杀父之仇自是不共戴天,可我今日而来,更是为了武林正道,铲除你这魔教第一大魔头。”楚钰正义凌然,身后残剑阁等一众弟子相继附和道,“剿灭魔教,杀了应凌云!”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那曲长风不在此处,如今只有你独身一人,准备好受死吧!”

“武林正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正道!我凌云峰救人于水火,而你为了引我入瓮,却置人命于不顾,究竟谁是正?”应凌云冷笑道,“如果尔等只是为了凌云峰的至上心法,那大可来抢来夺,我还看得起你,以如此荒谬的噱头前来,恐怕叫人耻笑!”

“魔头休要猖狂!魔教之人,还用得着与你讲什么道义!”

“对,灭了应凌云,将他的练器夺来给大伙儿也尝尝。”

仗着人多势众,不断有人出言不逊。

明月坐在马车之内,心提了起来,她担忧应凌云的安危,担忧得要死了,就算他再如何厉害,可是寡不敌众,人家站在山顶,我们站在山下,再怎么,都仿佛是死路一条。

她的手心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安慰着自己,“宝宝,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就算死路一条,也要陪着你爹爹一起。”

“出言不逊!”

方才的话侮辱的是明月,应凌云本来想着如何应对的心瞬间被激怒,一记凌厉的剑气直指那说话之人而去,躲闪不及。

再看,那人已被劈成了两半。

“凌云!”明月惊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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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 抉择

“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嚣张!”楚钰也被方才那一幕惊到,如此凌厉的剑气,只怕是他们这些人合起来对付他一个,也未必分得出高下。

好在应凌云并不熟悉洛城的地形,如今他身处之地易攻难守,而自己则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就算他插翅也难飞了。

曾纠结于如此行径并非君子之道的楚钰,毕竟也只是一个凡人,能够率领武林众人杀了应凌云,不论方式如何,都足以叫落霞峰在这动荡的局势之中站稳脚跟,武林盟之位也非他落霞峰不可。

想到此处,楚钰的眼中散发出危险的锋芒,“大家休要听这魔头狂言,魔教就是魔教,凌云峰多年来为了自身修行,杀人无数,做尽了丧心病狂之事,若是只为了秋水湾那场假仁假义,便放这魔头离开,天理难容。”

“没错!”

“楚少侠说得对!”

大家纷纷随声附和,但因为刚才那一幕,也都有所收敛,这应凌云果然厉害,要是真刀真枪对着干,光是想想,就叫人心惊胆寒。

“今日之事,有何恩怨,一并来报,究竟看尔等是否有这个本事!”应凌云语气冰冷没有温度,虽说眼下处于弱势,可是却觉比楚钰更要威严几分。

“给我拿下!”

楚钰一声令下,只见山顶之上乱石滚落,朝着应凌云的方向,乱石之中,夹杂着的是各大门派的精锐弟子,各各报着必死之心,冲降而下。

一旁的明月眼见这般可怕的场景再次上演,可是如今再没有任何帮手,小白和暗夜都不在,地底之下,也再不会有暗道逃生,她的心瞬间紧张,疼痛,几乎想也没想,就要冲到应凌云身边。

到了这个时候,还顾什么死活,那是她最心爱的人啊,怎么能够眼看着他就这样葬身,即便自己根本没有万分之一的把握可以帮到他,明月还是冲了过去。

“停手!”

上方的楚钰看到了那一抹鹅黄色的身影,飞奔而去,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急命旁边之人停止滚落乱石。

这姑娘便是传说之中魔教的练器,可她究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楚钰,你干什么!”身旁的江剑生喝道:“你莫不是又动了恻隐之心?这女人可是魔教妖女,若留她,即便应凌云死了,也还是会有祸端,觊觎随心诀的人太多了,我们不能冒这风险,既然她自寻死路,便由她去。”

“师兄,她不过一个文弱女子,为何非得死?”

“你真糊涂啊,还是你也想要这应凌云的练器?”江剑声语气不善,“你别忘了自己答应过什么,没有残剑阁和飞羽山庄,落霞峰如何能号令群雄。”

“我知道。”楚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下去。

那边,从天而降的弟子们根本无法近得了应凌云的身,他的四周玲珑冷香环绕,剑气如同道道飞鸿,打在谁的身上,谁便立即丧命。

“你瞧瞧,光靠我们这些人,何以杀得了那大魔头!”江剑声看那边不利,急忙再次下令,这一次,乱石与乱箭齐飞。

“凌云,你小心!”

明月眼看就要不顾死活地冲了进去,当下应凌云身边不断有四面八方冲过来的各大门派弟子,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顾及明月。

“不知死活。”这时,明月耳边传来一阵厉声,人便被抓了起来,几步一跃,被送上了山顶之上。

“楚钰,你做什么!”

楚钰最终还是无法直视她白白前去送死。

“姑娘,此事与你无关,何苦去自寻死路?”

“寻死?可笑,有谁愿意寻死的,若不是你们相逼,谁愿意做那种傻子,何况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宝宝,说着说着,她的泪珠不由洒落出来。”一缕青丝随风吹到了脸颊之上,凄楚十分。“可那是我的夫君啊,那是我孩子的父亲,你若处于我的境地,又该如何!”

“这……”楚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即便是魔教之人,也有他们在意的人,也有家庭,也会痛,也会死。

可既然大家都有最在意的东西,为何不能好好相处。一直以来,自己处于落霞峰实权之位,身不由己之感便将他紧紧包裹,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明月,窒息的感觉如此清晰,可是他无能为力,他要怎么做,又能怎么做。

“楚钰,你要造反吗?”江剑声几步前来,看着眼前的明月,一把抓起她的手臂呵斥楚钰:“收起你那谦谦君子的模样,你看清楚,这是魔教妖女,不是普通女子!”

江剑声一袭白衣,长发亦在风中飞舞,优雅十分,却又残忍十分。

“你放手!”明月厉声道:“我看,该被称为魔教的是你们!”她一个转身,另一只手掌袭击江剑声左胸之下,迫使他放开了自己的手臂。

“想不到,一个练器竟然还有如此身手。”江剑声冷笑道:“那便更不能留你。”

他转身对下方的应凌云大喊:“应教主,你的妻儿都在我手里,最好束手就擒,否则,我不介意叫她死在你前面。”

应凌云的目光在接触到明月的瞬间,突然失了神,一支长箭自左肩狠狠穿过。

虽然身边已不再有人敢来送死,乱箭却永无止境。

江剑声的嘴角再次扬起一抹冷笑。

他是要拿自己来扰乱应凌云,明月的心跟着那支箭飞到了应凌云身上,第一次见他受伤,心里不是滋味。

她马上清醒了过来,不可以这样,或许凌云是有能耐对付这些人的,他可是应凌云啊,不能因为自己,叫他送命于此。

那些人来势汹汹,如果还要顾及她,可能只有一个结果了。

明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暗暗下了决定,在江剑声和楚钰分神之时,纵身一跃。

前一阵子她还在因为孩子的事和应凌云闹,如今生死关头,她却没有一分一毫的犹豫,若没了他,还有什么家可言,只要他在,只要他在。

明月远远望了一眼应凌云,心中悲伤,如果今日注定无法逃脱,那我也要让你活着,在这个世界里,我本就是个多余的人,我走了,应该不会掀起风波,可是你不一样,这里是你的世界,是你的天下。

应凌云,能够与你相爱一场,死而无憾。

可是宝宝,辛苦你了,要你陪娘一起去救爹爹。

她的身躯在不断下沉,楚钰想伸手,却抓了个空。

“明月!”

应凌云惊呼,再不顾躲闪利箭,冲这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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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章 回到现实

明月再次清醒的时候,头痛得厉害,身体仿佛被掏空一般乏力。

她环顾四周,这里不是洛城,没有应凌云,也没有其他任何人。

黑暗之中,空调发动机的声响十分清晰,等她的意识完全回到脑内之后,震惊的发现,这不就是她的家里吗。

卧室床头摆放着自己心爱的兔子玩偶,一旁的靠椅上面,还有自己睡前未翻完的一本小说。

不对,那不是一本小说,准确的说,是一本已经做足了功课的剧本。

她终于想了起来,在自己回到古代的那个晚上,本来是在给那剧本划重点来着,剧本好厚,要准确地把男一号的台词全部划下来,用一个晚上的时间,着实叫她吃力。

好不容易弄完了,她便急急忙忙躺下睡觉,明天要一早赶去上班,第一天工作,迟到了可不好。

眼下她看了看放在一旁的闹钟,时间是夜里两点,也就是说,自己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这里的一切她都回忆起来了,可是方才她明明还在洛城之外的山上呢,她的应凌云还处于险境之中,那里的每一件事,她也都不曾忘记一分一毫,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可是现实叫她混乱了,难不成,那个世界的一切,都只是自己这不到两个小时之内的一场梦吗。

揪心的感觉依然在,她清晰地记得,方才的危急时分,她纵身跳了下去,如果她不在了,那应凌云会怎么样,他能逃得出去吗,即便是梦,也要给她一个结局吧。

凌云,你和我的种种,怎么会只是一场梦。

明月的眼角湿润了,一时之间,这样真实的记忆叫她内心波动不宁。

“不对,不对。”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翻身下床,来到自己书桌旁边,翻开了那厚厚的剧本。

三个清晰的大字立即飞入她的眼帘,“应凌云”。

“应凌云,魔教教主,杀人如麻,武林中人都欲除之而后快。”

她急促地一页一页地翻下去,这剧本竟然与自己之前在凌云峰经历之事多有重合,奇怪的是,并没有一个叫“明月”的女主角,而整篇的最后,也刚刚截止到了洛城之战,应凌云只身被围。

这应该只是剧本的第一部分,明月猜测着。

是自己看剧本看多了,所以夜有所梦,梦中做了一次女主角吗,如果是这样,那梦也太清晰了。

她还无法接受,应凌云,花白衣,锦绣,陆婉婉,这些人竟然只是自己杜撰出来的。

可是眼前的的确确是自己的房间,明天还要去剧组上班,明月心中百感交集。

她不由地伸手抚摸自己的肚子,没有任何感觉,一片平坦,所以她根本就不曾怀孕。

孩子的事算是如今她唯一能够用来验证的了,既然没有,那么之前经历的那些,就完完全全是假的了吗。

距离早上六点还有好几个小时,可是明月却全无睡意。

她又翻开了那本剧本,仔仔细细看了个清楚。

剧本之内的应凌云的确是这部剧的男一号,一个身世离奇,武艺高强的魔教教主,但是,他并非冷血残忍,一切都有背后的不为人知,他心爱的女子是……

诶?怎么全剧都没有他真正爱上哪个人,倒是有不少女生喜欢他,也就是说,这第一本剧本之中,他还并没有配对。

怪不得自己能把自己套进去做梦,原来这么完美的男人竟然是没有配对的。

看完了情节,明月姑且将那些自己的经历当做是对剧本的熟悉,可那样真实的感触,依旧叫她心惊。

“即便没有我,好想知道,他这次是不是能够大难不死。”

既然已经要开始拍了,那第二本剧本也一定完成了,明天可要好好去问问看,究竟之后的情节是什么。

明月环顾自己房间,理智叫她清醒,这里并不是那个世界,只有她自己,没有其他人,她的新工作便是跟随一个古装剧剧组做助理,而这次,她照顾是全剧的男一号。

话说这部剧的投资方背景实力雄厚,但是却都启用新人,明月这种整日沉迷于自我世界的人自然是一个都没见过。

她并非这个行当的经验人士,不过是想换个环境换个心情,辞掉了以前那份日复一日的工作,来到剧组,没想到第一次看剧本,竟然就入戏了。

或许真是因为多年单身的缘故?

明月虽兀自胡思乱想,可是不知为何,一想起那冗长的梦境,以及最后应凌云口中撕心裂肺的“明月”,心就痛得不行。

究竟是梦一场,还是真实的存在,自己并没有怀孕,手里也没有相见欢,什么也没有,无法证明。

翌日,天气格外好,春日里,阳光明媚。

明月拖着自己的行李赶往新的剧组。

果真是发梦了,梦里可还是寒冬,怎么明明已经春天了呢。

她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入戏太深。

春日里,万物复苏,草木都发了嫩芽儿,坐在大巴车上的明月心情也在慢慢变好。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明月接了起来。

那边是好听的女声,“请问是明月吗,我是负责来接你的小锦,等你到了,你看到穿粉色长裙,编发的那个就是我了。你呢,你穿什么样的衣服呢,我好认你。”

明月面试工作是在市区,自己也是第一次前往影区的剧组,没想到那边竟然这么重视她一个小小的助理,倒是有点惊讶。

电话那头的小锦和自己一样,也是助理,是男二号的助理,她又这么热情待人,明月想想接下来几个月的工作,不禁开始有了盼头。

都说做剧组的助理很辛苦,明月却觉得,这个小锦便是一个好兆头,而她的男一号也一定不会是那种难伺候的人。

跟组的生活就要开始了,明月在心里暗暗道,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如果看到了第二本剧本,就当一切都有了一个了结吧。

车辆平稳迅速地行驶着,等到了目的地,明月果真看见了那个声音的主人,小锦。

“锦绣?”她一时间惊呆了,这不就是锦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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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初见男主

“你是锦绣?”明月惊喜道。

“是我,明月你好。”锦绣开心地握上了明月的手。“你和我想像中的一样可爱。”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明月端详着锦绣,不敢相信,竟然会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和她的好姐妹锦绣一模一样,甚至于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哈哈,自然是,怎么,觉得我很有缘分是吗?”锦绣微笑着,“我也觉得你特别有缘,今天之后,在工作上我们可要互帮互助啦。”

“小锦,真要多谢你来接我去剧组,以后工作上的事我还要多向你请教呢,我是第一次做这份工作。”

虽说是第一次与锦绣见面,但由于之前种种,明月不自觉地想与眼前的锦绣亲近。

“没问题,你第一次上任就能被分去男一号那边,可见你的工作能力是得到公司认可的。”锦绣帮明月拿了一部分行李,二人便一道打车往剧组去。

“这边条件不怎么样,不能和城里比,不过住的地方倒是很不错,我先带你去安顿,接着去报道。”

“好,谢谢你,小锦。”这份工作可并非明月的第一份工作,以往她从未和哪个同事如此一见如故过,或许自己做的那场梦,是一场转运的梦呢。

她看着锦绣,并未将自己离奇的梦境说与她听,却在心里决定,要将眼前这个热情开朗的姑娘当做朋友。

“为了方便你照顾到男一号,你的房间就在他一旁,有什么事情好照应,我的呢在那边,沾了男主们的光,我们两的条件真的不差呢。”

锦绣指着明月房间对面那间:“虽说两大男主角都不是大腕儿,但我很看好他们两,电影学院刚毕业,阳光朝气,人长得帅,又认真,可比有些大腕儿上进得多,这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说不定我们这部戏一播,他们也就火了呢。”

“你很了解男主们吗?”明月一脸尴尬,“那个,我平时不太关注这些,前几日搬家事儿忙,只划好了剧本,还来不及去查一查,我那boss究竟长什么样。”

“哎呀。”锦绣一脸可惜的样子,不过转而又说:“不过这样也好,见了面再相处嘛,省得你会提前花痴。”

“啊?这么帅的吗?”

“网剧这几年真是层出不穷,好看的新人可从来不缺,但是这位,不管是哪方面,那都优秀极了,在学校的时候就是校草呢。”

“对了,他没有念电影学院的,是一所综合大学表演系毕业的,刚毕业两年,没有签任何公司,却组建了个人工作室,接的剧虽说不是大火的,可是演技绝对得到认可,收获了百万粉丝的爱。”

锦绣顿了顿,继续着,“自己开工作室,接剧本又是按合自己心意的来,想必家境也是十分了得的,这可不就是翩翩贵公子吗。”

“哈哈,你这么一说,我可越来越好奇了,他叫什么名字啊。”

“陈凡。”

陈凡?明月再次呆住了。

“怎么啦明月,你听过他吗,不然我给你百度一下?”锦绣看她一脸惊呆,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啊,不用了,你说的嘛,见了面再惊喜不迟。”

明月心里却着实再一次乱了,如果说遇见锦绣是偶然,那么她这个老板叫陈凡又是什么。

“不是剧里男一号原来就叫陈凡吗?”明月犹豫着开口。

“你读得还真仔细呢,据说陈凡也是因为看中这剧本的情节,加上这个名字又和他一样,才接下了这剧的男一号,他呀,什么都不缺,对于大红大紫竟然没欲望,全凭自己喜欢。”

明月开始紧张了,紧张这个陈凡究竟是何许人,紧张如果她再次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该怎么办。

锦绣好歹是姐妹,可是陈凡不就是应凌云在未入凌云峰前的名字吗,若是这人也同自己梦中长得一样,即便那真的是一场梦,她还能分得清楚吗。

下午五点,陈凡就会进组,她有些害怕与他的第一次会面了。

希望不会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吧,希望如此,明月心里默默念叨着,同时越发觉得自己那场梦实在是太蹊跷了。

难道真是因为要工作了,冥冥之中叫她提前熟悉一下同事吗,毕竟梦里她和应凌云的一切都太清晰了,就好像所有的事都是亲身经历的,若是看到现实中这样的长相,他又要扮演剧里的应凌云,那还了得。

“小锦,那你的boss呢,男二号又是何许人。”明月问。

“哦,男二号何远也是一大帅哥,是电影学院毕业的,也是新人,看着是挺高冷的,至于相处呢,据说人还挺不错的。”

这样啊,何远,这名字好,不是她知道的,或许陈凡也只是名字一样罢了。明月听到男二号的名字,竟然松了一口气。

“我们两能不能调一下呀,你来照顾陈凡怎么样?”明月笑嘻嘻地说。

“怎么啦,你喜欢这位?不过工作是已经安排好的,我想和你调也不行呀,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就和我说,我帮你,男一号人挺不错的,之前我见过他。”

“你是不是紧张呀,时间久了就好啦,虽说要照顾大帅哥,不过帅哥也是人呐。”锦绣安慰着,“好啦,收拾好了我带你去报道吧,等下午主角们要来了,还有些事要做呢。”

“嗯,小锦,你人真好。”明月跟着锦绣的脚步,出了房间,“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大,我可要多跟着你走。”

“哈哈,好啊。”锦绣也笑了。

旁晚十分,进组的演员们开完了会,明月便在一旁看到了陈凡。

春天的旁晚,风的温度刚刚好,带着微凉的气息打在明月的脸颊,那人就这样一步步向她走来。

“明月是吧,很高兴认识你,合作愉快。”陈凡向她伸出手,笑容阳光,果真是帅气十分。

“凌云…”

明月控制了好久,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内心,这个带着想念的称呼破口而出。

“傻瓜,你怎么比我都要入戏深呢,叫我小凡就行。”陈凡被她叫得愣了愣,随即敲了敲明月的脑袋,把她自回忆拉了出来。

“小凡?”

对,是小凡,他虽和凌云真的一模一样,可是他年龄与自己相仿,笑容阳光惹人,也只是长相一样而已。

明月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啊,第一次见面,你长得真好看,我第一次见明星,有点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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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章 他的装扮

跟组助理不是演员御用,可能只有短短几个月的相处,但要照料到演员在剧组的繁杂事务,着实需要相处融洽,若处理不好这种关系,耽误工作进程就不好了。

明月跟在陈凡的一旁往回走,正打算给他讲自己已经把剧本划重点的事,却不料陈凡先开口了,“明月,这部戏我很看重,所以剧本这方面的事都由我来做,况且本来就是我的职责,你不需要花费精力帮我的忙,平日里若有什么我需要你的,再叫你就行。”

明月暗暗感叹,他还的确像小锦说的那样,努力认真,想必根本就不用担心背台词的事,剧本在他进组之前,就早已印在他的脑子里了。

“没有啦,帮助你演好戏,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嘛,有你这么认真的boss,我怎么敢懈怠呢,剧本是你的事,但是所有的剧情我也都做好了功课,你若有问题,随时叫我,我可能不会很专业,或许可以给你提供不一样的思路呢。”

“你还是我遇见的第一个这么认真的助理呢。”陈凡笑了,那足以倾倒万千少女的招牌笑容看在明月眼中,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应凌云有真正纯粹开心地笑过吗,至少她所认识的应凌云,身不由己,不可能如此纯粹。

好在陈凡确实是个很好相处的大男孩儿,他的一切与应凌云完全不同,只要认真工作,不要再去乱想自己那些奇怪的梦,明月为自己打气。

“小凡,有个事我想问你。”明月犹豫着开口。

“什么事,你说。”

“这部戏的后续有没有出来呀,你有没有拿到剧本。”

“后续?”陈凡想了想,眼神一亮,“你是说你也在等洛城之战的结果对吗?我也是,可是这部戏的第一季就到此为止了,想要继续下去,要看这一季的播出效果,如果效果不太理想,或许就没有后续了。”

“那作者呢,你应该有接触过作者吧。”

“哎。”陈凡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这剧本其实是一个大的投资商发起拍摄的,为了纪念他祖母写的故事,而这故事本来就在洛城之战戛然而止,那位老人家如今已经不在了,即便写下去,也会再请另外的人续写。”

“这样啊。”明月对这位老人家当真是好奇万分,然而也只好跟着感叹一句。

“凌云他若不是为了救我,就不会中箭,是明月让他分心了,只希望用明月的离去可以换来他的安然无恙。”明月心里所想,却不自觉说了出来。

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只有她和陈凡两个人,陈凡自然听见了。

他本就被这剧的情节所吸引,加上男主角年少时的名字与他竟是一样,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吸引力牵引着他,叫他不断走进这个人物的内心深处,甚至真正变成他。

戏里应凌云内心的孤寂,伤痛,坚强,每到了家中出事那个时候,就会对月饮酒,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凌云峰后山,这些事陈凡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心也会跟着痛出来。

前几个月,他用心体味着应凌云带给他的种种感觉,即便剧本是死的,剧本里的他如今并为爱上任何人,可是陈凡却总觉得,他的心里一定是放着重要之人的。

情节没有交代,但是他就是有种感觉,许多事情,若非是要考虑些什么,以应凌云的性格,前期和后期的处理方式不会那样不同。

后来的应凌云,多了人情味,多了牵绊的感觉,洛城之战,即便以一敌百,以他的实力,又怎么可能被困。

想到此,刚才明月那句话便如同一当光线,照到了他心里,似乎有些什么不明白都瞬间想通了。

是这个理,为了守护心爱的人,他才会一再改变自己,他的随心诀练到那个地步,也说不通全是靠一己之力,那传说之中的练器呢。

他不禁抬头看着身旁的明月,这一瞬间,在这个姑娘脸上,他看到的是对自己心爱之人无尽的担忧。

心里的一根弦砰的一声。

断了。

他并未回应明月的话,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或许这个小助理和他一样,只是对故事太痴迷了,入戏太深。

“明月,若是有剧情新的进展,我一定提前告诉你,今天就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便要起床做装造,开机仪式,事情不少呢。”

“对对,你也才到,可要好好休息一晚呢,以后这几个月,可要辛苦了,我就在对面,我的号码你也有,有什么事随时叫我。”明月站起来,道了句晚安,便回到了对面自己的房间。

“嗯,放心吧。”陈凡回应道。

第二日,六点的闹钟一响,明月便迅速坐了起来,收拾妥当,就要来敲门叫陈凡。

她的手还没伸出来,却看见陈凡自一旁过来了。

他好似换了个人一般,墨黑的长发,飘逸的白衣,整个人由于造型的搭配,变得不一样了。

“你,你已经做好了?哎呀,怎么办,我还想着叫你起床,昨晚你不是说六点嘛,怎么你们这么早呀。”

“我去化妆也用不到你的,接下来跟着我走就好啦。”陈凡眼角带着笑意,“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应凌云啊?”明月问。

“不然呢。”陈凡好奇,“不合适吗。”

“应凌云喜欢穿黑色的衣服,他做教主的时候,衣服也很仙的,不过是深蓝色的,平日里会将头发绾起来,在凌云峰的时候才是你现在这样子的。”

“不过他不怎么穿白衣的,这身装扮,倒很像应落歌的风格。你要说白色的衣服,或许是他的内衣?”说到这里,明月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陈凡一脸神秘,也笑着说:“明月,我怎么觉得我捡到宝了,你说,你是什么人派来打入我方内部的,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他作势要去挠明月的痒痒。

“你干嘛,哈哈,我感觉呀,既然你我都是读过剧本的人,那你觉得他会喜欢这样穿衣服吗?”明月笑着躲避陈凡的手,一边说到。

“何远说开机的时候他想扮酷来着,我的衣服比较像,就和我换着穿,再说了,也是给观众留点悬念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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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五章 演戏

“走吧,去现场。”陈凡边说边打量着明月,她的脑袋里装的东西可不止那简简单单的剧本而已。

“陈先生,这部剧是武侠风吗,您的装扮好飘逸呀。”

“陈先生陈先生,您选择接拍这部网剧,是看好它的剧本吗?”

“粉丝一直都很期待你的古装戏呢,这次想必又要吸粉无数了吧。”

……

明月在一旁,看着陈凡认真回应开机仪式之后媒体的访问,不由佩服起来,他们这工作还真是不轻松,看似演演戏就能收获追捧,可却不知背后用了多少功,言语间稍有不慎都可能被有心人用来炒作一番,星途之路当真不好走。

陈凡身边有自己工作室的助理帮着,明月不过是剧组助理,乐得自在,只是跟在陈凡身边,随时看他有什么要安排的。

她手中拿着陈凡的外套,手机和剧本,安安分分等着她的boss大人。

对于她这种第一次从事助理职业的人来说,陈凡算是最好的选择了,既不是大腕儿,性格又好,看来自己还真是转了运,未来几个月的时间,应该会很融洽吧。

几天下来,她只有在想到洛城和应凌云的时候才会心疼得厉害,平日里安排着工作,也没有心思再想自己那些奇怪的梦境,究竟是真是假。

即便想去探究,可是她无门无路,又能如何,带着对应凌云的担忧,明月唯一能做的,便是助陈凡把工作做好,期待这部戏播出之后反响不错,那么,或许她还有机会看到洛城之战在这里究竟是何结局。

明月想着想着,把目光转向了陈凡一旁的何远身上。

何远是扮演应落歌的人,而何远一旁的年轻男生,就是花白衣了。

扮演终究是扮演吧,他们三个人的故事,也不知道如今该如何演绎。

明日就是正式拍摄了,第一场戏是应凌云与两个兄弟在随云小筑喝酒的事,这也是明月第一次见到应凌云的那次,明月仔细把剧本又读了一次,再次确认,这剧里并没有她这样的一个人,锦绣是有的,她还调侃小锦的名字也合了剧本呢。

随云小筑立于随云镇繁华之处,建筑风格古朴独特,剧组搭的景很合适,走进来的时候,明月竟然觉得似乎又回到了那些在随云小筑的日子。

而凌云峰的景则不可能完全呈现,那座巍峨的凌云峰太大,如今只建了快意阁旁的一处。

“第一场第一次,倒计时准备。”

“少主?大哥?”花白衣轻手轻脚走上前,道:“我回来看到镇子上开了一间新的客栈,那里的酒当真美味呢,我们一起去喝?”

“你看他这样子,怎么会和我们去喝酒?”应落歌道。

“不管怎么着,人都是要喝酒吃饭的呀。”花白衣道。

“卡。”

镜头停了下来,再开始的时候,已经打在了陈凡这边。

他墨黑的衣衫在月下飘动,几乎完全隐藏于夜色之中了,旁边一盏烛火,摇曳多姿。

他额角垂落一缕长发,给整个人添上了几分孤寂。

手掌上面缠着一圈布条,有暗红色微微溢了出来。

而手中,则握着一只酒杯,杯中酒盛满了故事。

明月几乎要跟着陈凡入戏了,何况他本就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他的每一个神色,都不再是陈凡,不再是那个阳光的大男孩,而是应凌云,思念亲人,内心波动,独自饮酒的那个教主。

镜头是要分开拍摄的,他的镜头内,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既然你说好,那肯定不会太差,我们是有一段日子没见了。”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一旁的烛火依旧摇曳着,忽明忽暗。

“卡!”

那边导演喊了停。

这不过是第一场戏的第一个场景,周围的人却都好似被带入了陈凡营造的感觉中。

一场结束之后,导演便欣赏地看着陈凡,同旁边的明月说:“好好照顾着,如今这么认真的小青年可真是难得。”

这场戏虽说台词无难度,但是氛围的营造却很不容易,简简单单几分钟的镜头,要呈现的却是应凌云的内心,毕竟一上手就拍内心戏,前后没有铺垫,陈凡的表现一看便是私底下做足了功课的。

他第一场的一次成功,给了导演和大家一个好的兆头,大家的动力不由更足了。

“小凡,你好棒哦。”跟着陈凡换场景的明月也不由赞叹,“演员就是演员,演得出不同的角色。”

她已经慢慢接受了陈凡和梦中之人的区别,不会再因为相似而恍惚,甚至能在对比中,给予陈凡一些自己的看法。

“一会儿拍随云小筑,别看教主大人话不多,怕是这两场戏中最难把握的角色了吧,要不要再看看本子。”

“傻瓜。”陈凡转头看了她一眼,“剧本在我心里,不用看。”

“您是真的厉害厉害。”明月竖起了大拇指。

“第二场第一次,准备了。”

到了到了,明月悄悄退到一旁,关注着他们几个的一举一动。

好歹这一段她很熟悉,便不由又对比起来。

深夜的随云小筑,虽明亮,却无嘈杂之声。

三人在窗边的一个位子上坐了下来。

“离家这么远最近总算又让我尝到了家乡的味道。”花白衣道。

“家乡的花生米?”应落歌笑他。

“你怎么还是这么毒舌,我感慨一下怎么了?”花白衣一脸不满。

他对面的应凌云却只顾自己满上了酒杯,独自饮了起来。

“当真好酒。”应凌云道:“这酒什么来头?”

“能让你觉得不错,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啊。”应落歌道。

“公子过奖了,这酒名叫于归。”这声音是锦绣的。

“卡!”

镜头再次停了下来。

可能我真的是做梦经历的吧,怎么会有如此一样的情节?

我也太会yy了吧,硬生生把自己遍了进去。

明月在一旁揉了揉揉脑袋,看了如此眼熟的场景,她不得不再次否认,哪有什么真的,就是做梦了,就是做梦了。

以至于接下来三人与锦绣的对话,她都没专心去看。

“明月,傻瓜?怎么啦,累啦?”

直到这里的戏结束,明月才在陈凡的声音中回过神来。

哪有这样的助理,本应该她去接应陈凡,却反过来要陈凡叫她。

陈凡在她一旁坐了下来,“接下来没有我,我休息一下。”

第一四六章 非凡娱乐

“你演得真好,我看明日之星就是你啦。”明月夸赞着陈凡,眼睛盯着他的眼睛。

在这双眼睛里,似乎不仅有她的男一号,还有另外一个人,而明月看着盛装的陈凡,也会不由地将他往那个梦中人身上带,这样一来,心里眼里的情愫就不一样了。

“明月,你跟别人好不一样。”陈凡道。

“啊?哪里不一样。”明月以为他看出了什么,急忙移开了视线。

“你喜不喜欢演戏,我觉得你若来做这一行,说不准比我更在行。”陈凡颇为认真地说:“你来我的工作室呗,跟我混怎么样,我带你演戏玩儿。”

“你说啥?我演戏?”明月被逗乐了,“可从来没人和我说过,我有那种天赋。”

“怎么,你不信我的眼光?我是怕等以后你这块璞玉被别人发现了,那我可就没机会啦。”陈凡说着,忽然觉得不妥,又急忙改了口,“我是说,我们公司可要抓住你这个人才。”

他的心跳加速了,竟然会不自觉在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女孩子面前说这样的话。

从小到大,都是被别人喜欢,而陈凡自己心动,倒不是没有,可是进入演艺圈之后,虽说他不是那种需要如何拼搏努力往上爬的人,可是心酸苦楚也只有自己知道,面对各式各样的女人,粉丝,他几乎没了心动的感觉,更多的被工作和圈子的法则所取代。

眼前的明月,笑意盈盈,一双新月般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你真看得起我。”明月只当他随口一说。

旁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她陪陈凡回去休息之后,才回到了自己房间。

这几个月的天气格外好,不冷不热,大家也都希望可以加快进度,不拖在大热天里去拍戏。

累是一定的,自己在旁边跟一天都觉得累,更何况陈凡那样的主角。

接下来几日,她查看剧本,都有陈凡的武打戏,那是更加耗费体力的工作,明月不禁为他捏把汗。

收拾完毕,洗了个澡,定好了闹钟,明月这才舒舒服服躺到了床上。

在组里工作也不需要见什么外人,她日日素面朝天,倒是乐得自在。

“叮。”手机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是陈凡发来的一条微信。

对话框上面写着陈boss几个字,她打开一看,一行字映入眼帘。

“明月,我跟公司说过了,过几日会有人来接你去考核评估,等这部戏结了,你就跳到我的公司工作吧,我不用你做助理,我捧你做女一号,不过也看你开心。”

明月一时惊呆了,她不过以为陈凡说的是几句玩笑话,却没想到竟然真的帮她联络公司,还这么快就答复,可见心里的认真程度。

即使觉得两人有缘分,也用不着如此吧。

明月不好意思地回复:“boss啊,真的太谢谢你这样器重我,可是这种事本就很难,我怎么可能通过得了你们的影视公司呢,而且你自己的不是工作室吗,你叫我去的是哪家公司。”

“非凡娱乐。”对方发来了四个大字。

非凡娱乐?饶是明月再不了解,也知道那可是娱乐界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别说她一个新人,就算是许多大明星都不一定能签得上。

那家公司的艺人可都是国内当红影星。

“你,你不是叫我跟着你的吗,怎么要去那里,别开玩笑啦,赶紧休息吧。”明月紧张地回应过去。

她虽如此说,可她看陈凡并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他开朗热情,但做事很有分寸。

“我才卸了妆,还要温习明天的本子,这会儿还早呢,再过两小时吧。”陈凡回应,却没提非凡娱乐的事。

“还早?已经很晚了好嘛,你这样说,我觉得我这会儿就要睡觉,实在是太罪恶了。”明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晚上十点。

“我去找你吧,陪你看看剧本,男二号今夜有戏在拍,也不能和你对台词,我去给你看着。”明月回应到,“总不能拿着薪水却不办事吧,我这样,你是不是都可以举报我了,哈哈。”

“boss?”

“小凡?”

明月连发了几条信息,但是那边没了回应,她想陈凡会不会是故意不回复,想叫她好好休息的。

这样的上司上哪里去找呢,你对我这么好,我总得做到自己该做的才好吧。

内心不安的明月忙着穿起衣服,来到隔壁。

隔壁的房间密码她知道,为的是如果有急事要照应。

她便没多想就开了门,走了进去。

“boss?小凡?你在忙吗?我进来啦,你别不好意思使唤我啊,我是你的助理,哪有你这种艺人呢,不用助理反倒处处帮着助理。”

房间里的灯都开着,可是几个房间都没看到陈凡的影子。

明月正打算拿起手机打一通电话看看,突然听到自己斜对面开门的声音。

那个方向是…浴室!

陈凡就这样走了出来,只裹了浴巾在下半身,胸膛上面的水珠还没有完全落完。

没想到他看起来高挑削瘦,身材竟然这么棒,这身体与应凌云的相差无几。

明月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来陪你看剧本的,看你没回应就直接过来了。”明月急忙转过身,用手挡着自己的眼睛。

陈凡将一旁的睡衣披上了身,边道:“我又没给你看光了,你紧张什么。刚才在洗澡,就没听见你的信息。”

说着说着,他的眼神一变,“看我光着膀子这么害羞?过几日还有光膀子的戏呢,我的小助理。”

“干嘛戏弄我啊,那不一样,那是拍戏,眼下只有你我二人。”明月又气又羞,头低低地杵在那里。

“好啦,不开你玩笑,既然你过来了,那就陪我对对台词?”陈凡说着坐了下来,拿出了自己的剧本。

“哇,你好认真啊。”

看着他已经翻旧了的剧本,以及台词上面各种勾划,旁边的批注,明月不由再次感叹。

“你倒是蛮会拍马屁的。”陈凡笑出了声。

自从那天心里的弦断了,他看明月,怎么看怎么顺眼。

此时的陈凡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竟然有些恍惚。

“那我们开始吧,明天一场是圣坛之内的打戏,一场是和铁如纯的感情戏,陪我看看后面这场。”

“如纯小姐?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你说说你,这么好的姑娘,凌云峰第一大美人,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人家?”明月好奇十分,这话她似乎也曾问过应凌云。

“喜欢这种事啊,复杂得很。”陈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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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 表白

说罢,又很有深意地看着明月,“明月,你有没有男朋友啊,或者喜欢的人?”

“我?”明月尴尬地笑笑,“我自毕业就再没走过桃花运了,孤家寡人一个。”

“那我怎么总觉得你心里是有什么人的,是你喜欢的人?”陈凡直视明月的眼睛,叫明月无法回避。

“我…”明月想了想,和应凌云那段刻骨铭心可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梦罢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没有什么喜欢的人,但我这个人很会做梦的,或许能爱上自己梦里的那个人。”

“梦?”陈凡一脸好奇,“可以和我说说吗?”

“喂,你还要不要对台词啊。”明月无奈,“你一个大明星,怎么也会这么八卦呀。”

“还不是因为喜欢你。”陈凡嘟囔着。

“你说什么?”明月并没有听清楚。

“我说我哪里是什么大明星,不过是喜欢演戏玩儿,何况我也不可能成为什么大明星的。”

“为什么不可能,你这么认真努力,我看呀,这部剧一播,你就马上火了。”明月还以为陈凡也在感叹演艺圈的不容易,便安慰着,“真的,你演的和真人一模一样,导演都和我夸过好几次了。”

“你是在安慰我吗?”陈凡笑了,“傻瓜,我不可能大红大紫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你以为是我不行?那是因为我自己不乐意,演戏的确只是我自己的爱好,这本剧本之后,我都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演戏呢。”

“啊?没想到啊,原来你竟是这样想的,你好自恋哦,怪不得人家都说帅哥是自恋的。”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明月放松下来的同时又不由好奇起来,“不会再接戏了吗?那你要干什么?”

“我能做的可多了,你想知道?”陈凡侧身躺在沙发上,一只手臂撑着自己的脑袋,饶有兴趣地问着,眼睛里似乎有星星在闪烁,一闪一闪,叫人移不开眼。

好看的男生明月并不是没见过,而陈凡这样的,作为艺人又能如此没有架子地和自己聊天,却实在是不多见,他就像一个与自己相识已久的朋友。

可爱如此的应凌云,倒真是明月从未见过的。

但她却没想过,陈凡这样对她,却不会这样对别人。

“管你呢。”明月揶揄。

和陈凡相处,她会不自觉地感到轻松自在。

“对了,我可不可以也八卦一下下。”明月内心那种小女生的好奇飘了起来,眼前这人怎么说都是微博粉丝三百多万的男明星呢。

“你想知道什么?”陈凡斜着脑袋问。

“那你有没有女朋友啊,或者喜欢的人,还有还有,你刚才说的非凡娱乐是怎么回事,你很有后台吗,想往非凡娱乐送人都行,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所以你平时都不看娱乐八卦的对吗。”陈凡倒是被她问乐了。

“你有很多八卦吗?”明月眯起了眼睛,“桃色绯闻?锦绣之前还在和我说,你多么多么好,无各种恶习呢。”

“我自然是多么多么好。我是说,娱乐八卦其实对我的评价就是如此呀,没有各种绯闻黑历史,专注演戏的大好青年一枚。”

“那这么说,这些娱乐新闻倒是很靠谱喽?”

“你觉得呢。”陈凡翻身躺了下去,懒洋洋地开口,“我给他们的都是我想给他们看到的,并非真的我,我们这个圈子,很多东西不能说是假象,却也不是真相。”

他顿了顿,开玩笑的语气,“不过我当真是没有恋情的单身狗,你想不想和我凑合凑合。”

“你可别撩我,你这种帅哥,我怕我把持不住。”说着,明月便大笑起来。

“那非凡娱乐呢,你刚才也是跟我开玩笑呢吧。”

“嗯…你要跟我走,我就告诉你。”陈凡一脸神秘。

“你说嘛,我这人嘴很紧,也没什么朋友,绝对保密。”

“那不行,如果你同意以后跟着我才行,你想做明星还是做我的助理,随你挑。”

“你真这么喜欢我?”明月好奇道:“我们不过认识几天,况且我还是一个小小的助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说了啊,感情这种事,复杂得很呐。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你。”

“你别开玩笑了。”明月突然有些慌了,因为她又在陈凡的脸上,看到了应凌云的影子。

她的想法,她的身体,早就习惯了应凌云的一切,若是陈凡一直以应凌云的感觉与她相处,叫她分得清楚实在是太难了。

“我没开玩笑。”陈凡坐起身来,“我这个人做事很果断,我看准了就会去做,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不过你也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继续说着,“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是应凌云的什么人,只是因为看了剧本入戏太深了吗?”

他说出这样的话,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果然,一旁的明月一怔,“你都知道?”

她理解错了陈凡的意思,她以为陈凡知道了她和应凌云的一切,完全忘记了陈凡再如何优秀,都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能够知道她的梦境。

“你说什么?”陈凡却被她这句话激起了更多地好奇和不解。

他不动声色,故意想要套出明月的话,“我是知道了,从我见你第一面,你对着我叫应凌云的时候就知道了。”

“可是你并不是他,对吗?”明月恍惚着,她知道,陈凡和应凌云虽然有着太多巧合,但始终不会是同一个人。

“我为何不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应凌云。”

陈凡一步步靠近明月,温热的气流打在明月脸颊,叫她意乱情迷。

他身上不知道是香水的味道,还是沐浴露的味道,亦或是他自己的味道,像极了玲珑冷香。

明月最终还是抑制不住,哭了出来,“我好想你。”

她撞进了陈凡怀中,紧紧环上了他的后腰。

陈凡搂紧了她,可是心却仿佛被明月这一撞,撞开了一个口子。

他不认为明月这种异常的举动是发了什么疯,反而有种和心爱之人终于再次相会的感受。

无法描述,不敢相信。

第一四八章 吃醋

他安抚般地抚摸着明月的长发,“已经没事了,乖,我不是就在这儿嘛。”

明月的各种情绪都能够被玲珑冷香所安抚,方才她还清清楚楚地知道,陈凡不可能是他,可是现在,她已经快分不清楚了。

即便分不清楚又如何,虽说那梦境距现在不过几天,可是她着实挂记着,想念着应凌云,哪怕就是一分钟,一秒钟,就把眼前这人当做是他。

“那天,我从洛城之外的山上跳了下去,我承认我没多想,就想让你活着,可是这一跳,为何不让我一了百了,为何会叫我一个人回来,再没有了你,这种痛苦你可知道?”

明月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哭腔,这几日来,她忙着赶来影城工作,忙着进入状态,心里一直抑制着自己的情愫,一直告诉自己,那只是梦。

可难道不是吗?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在我身上非要发生这种事?”

这话也不知是她在问陈凡,还是在问应凌云。

“傻瓜,别哭了,我好好的活着呢,你忘记了我和你说过什么了?”陈凡温和的语气像极了应凌云对她的柔情。

“你说什么啊?”明月趴在陈凡的怀里不撒手,她怕一放开,就再也不会有一个地方,可以叫她宣泄。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你,你说什么?”明月瞬间愣住了,这话的的确确是应凌云和她说的,在自己离开凌云峰去落霞峰的那段日子里,日思夜想的应凌云于深夜出现,他就是这样告诉自己,不论在哪里,一定会等着她,陪着她。

“先不哭了,好不好。”陈凡哄着怀里的人,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珠。

“小凡,你是小凡,还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明月直起身子,不敢置信又急切地推搡着陈凡。

“那天你说要不是为了救明月,应凌云不会受伤。你的这句话突然点醒了我,虽说剧本中并没有真正叫应凌云上心的人,只道那些女子,并非与他契合,又不是玲珑随心诀的练器,注定没办法走进他的心,可我却一直觉得,他的一些举动,缺乏了依据,以他的性格,不会那样。”

陈凡认真道:“我想,他定是有自己最在意的人,而那个人就是你。我不知道写这故事的人为何会将应凌云如此重要的心爱之人隐去,虽说如今故事依旧精彩,我却总觉得,本不该如此。”

“小凡,你相信梦境吗,或者穿越时空?”明月缓缓开口,她确定,身边这个人,并不会完全不理解她。“这些事,我和应凌云的每一件事,都是我梦境之中的,可是明明历历在目,刻骨铭心,我真的没办法相信都是假的,你知道吗?”

“明月,那如果从今往后,那个世界,你再也回不去了呢?”陈凡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那么,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在这个世界里,我便是你的应凌云。”

“小凡?”

“我与他也算缘分不浅,如果真的有他的存在,如果他在另一个世界中活着,那么我愿意代替他守护你,爱你疼你。当然,并不是为了他,在知道这一切之前,我已经喜欢上了你。”陈凡深情地说着自己从未想过的这些话。

“可是,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助理而已。”

“你哪里普通,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陈凡这样的人都能被你迷倒。”

“你是哪样的人?”

“我啊。”陈凡将明月重新搂回怀中,“其实很多报道都在扒我的背景,大家都说我家境怎么怎么好,背景怎么深,刚毕业就开了工作室,都不去签约公司。”

“你难道不是?”明月的情绪慢慢被安抚了下来,认真听着陈凡的诉说。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那个背景也被隐藏地很好,我是非凡娱乐的大少爷。”

“啊?”明月确实被吓到了,她几乎想跳起来,又被陈凡按了回去。

“家里杜撰说我在国外呢,况且非凡娱乐的能耐也不算小,即便调查,也绝不会调查得到我头上。我呀,就乐得自在,过得开心,也算是拍戏积攒些经验吧。你以为,真能有人身处娱乐圈,却完全对于名望无动于衷吗?”

“能耐不算小,你也太谦虚了吧,那可是非凡娱乐啊,别说进去做明星,就是做个小小的普通职员都难如登天。”明月感叹,“原来你真是深藏不露,有家业要继承,怪不得能这样云淡风轻。”

“有那么厉害嘛。”陈凡无奈地笑了,“非凡的大少爷可不好当。”

“那是自然了,我是不是该改口了,该叫你一声陈公子?陈少?”

“改口啊,那你不如直接叫我一声夫君听听?”陈凡故意逗她。

“你!你这人脸皮还真厚。”明月突然脸红。

“说实话,我还真希望应凌云活着,若仅仅是你的一场梦,那可是亏得慌。”陈凡笑着说。

“你什么意思?”明月不解。

“我是说,你这个小家伙这么可爱,若是能得到你,他还真是幸运。对了,明日那场,四大长老死了以后,应凌云急忙赶回快意阁了,为什么,为了回去见你?”

“是啊,他对我太好了,可是现在,我根本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知道他死不了,可是他活得不好,更叫我揪心。小凡…”明月转而看向陈凡,“你知道嘛,我一直都觉得不可思议,小小的一个我,怎么会叫他喜欢,而如今,怎么又能叫你对我这么好?可是我不能骗你,即便我和他都是假的,我的心里还是有他,我现在还不能,还不能…”

“不能接受我,对吗?”陈凡索性替她说出了那句话。

“你不需要担忧,我才刚和你表明心意,你就接受我,那也太便宜我了吧,你也要给我时间好好追你啊。再说了,我又不会吃他的醋,哪有自己跟自己吃醋的。”

“或许你的上一世就是他,你与他一模一样,不仅是脸,还有身体也…”

明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马上闭上了嘴。

“身体怎么了?”陈凡却抓着这话不放了。

“你又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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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微博互动

“神经病。”明月又气又笑,“都一个样,表面还挺正经,其实心里老不正经了。”

“太xx逗了你。”陈凡被她这一说,笑到不能自已,甚至还飙出一句被和谐的话。

“你干啥?注意素质啊,你可是素质偶像,你这样可要掉粉了啊。”明月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告诫,“虽说我只是剧组助理,提醒艺人作风也是分内之事,若你在剧组被人拍到这样的料,我的工资也要跟着遭殃。”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陈凡直起身子,假模假样地长长吸了口气,“那我们开始对台词吧,现在开始,你就是铁小姐了。”

“快点儿开始吧。”明月催促,“也不知道是谁要浪费时间的。”

一来一回,气氛又回到了轻松惬意的时刻,而且也叫明月更加了解了自己眼前这个小偶像。

“对了,你等下。”陈凡道。

“又怎么了?大哥,我们今天还睡不睡啊,你明天还早起呢。”明月无奈。

陈凡自卧室拿来了自己的手机,对着自己和剧本就是一顿咔嚓。

“氛围很不错,发个微博先。今天白天我助理就发信息催我了,说我不打理微博,流量跟不上了。”

他边发信息,边对明月继续道:“我那些小宝贝儿们要是看了我大半夜发照片,准能开心了吧,总是抱怨我不更新,可是我也忙呐。”

“你这工作还真是不容易。”明月感叹。

“对了明月,你微博号码是什么,我要@你。”

“@我?算了算了吧。”

“这是工作,认真点。”这个时候,陈凡又拿出了boss的架子了。

“哎,不就是个微博吗,随你。”明月说着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喏,我懒得互动,你自己上我微博看呗。”

“行。”

“所以剧本什么时候看?”

这微博发了大概都有二十分钟了,明月实在忍不住了,又一次发出了灵魂拷问,“大哥,你看看几点了?”

“……”

第二日,明月一早便跟着陈凡到了片场。

第一场拍的便是这部戏第一个武打场景,应凌云一人单挑四大长老。

明月之前也知道,武打动作都带着危险性,更别说他们这剧本来就是武侠剧,一些高难度的动作更是不必多说,但她却未曾见过自家男一号有替身演员。

饶是男二男三,她都见过几次。

“小凡,你的武术替身呢,我怎么没见?”明月拉住正走过来,化好了妆的陈凡问。

“可能不在这附近?这场戏不算太难,我不会用到替身的。”

“你自己上?这很危险的。”

“放心好了,这些我还应付得来,你就在一旁看着有什么事做,别跟我进去了,里面挺热的。”陈凡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便直直走进了搭的影棚。

明月仔细一想,自己好像还真没看过这出,那天凌云回来就跟没发生任何事一样,谁能想到他竟是杀掉了凌云峰四大长老呢。

她并未正经见过应凌云的杀人现场,只有最初那次在瑶池,应凌云当着她的面杀掉了轻薄她又假扮自己的那个男人。

应该要去看看吧,虽然拍戏的动作都是拼接起来的。

想到此,她便又跟了进去。

当日在瑶池,应凌云曾说过,以后尽量不在她面前杀人,所以往后的日子里,应凌云的很多事她都不曾知道,更没有参与。

不过即便关于他的传闻有夸大,他独自一人杀了四大长老,以这种本事来看,那洛城一劫,他应该是过得去的。

想着想着,那边已经一切就绪,各方准备,倒计时。

镜头开启的那一霎那,那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便又一次变成了剧中人,叫人魂牵梦萦的教主大人。

“本教执掌凌云峰以来,多次禁止凌云峰人以嗜血之法修炼,你们之中究竟是谁欺上瞒下,为了自己的利益屡屡违反教规,难道本教不知吗?”

“应教主,这隔空令既然已经催动,想必你也知道,我们几个人并非是教主几句话就能打发走的。既然教主和左右护法足以执掌凌云峰,留我这坛主有何用?我铁无意当下便辞去教主一职,只待更有能力之人来。”

“青龙坛主既然主动退位,本教又岂有不准之理?”

“应凌云!”

“我看该走的是你!”

“你以为以你一己之力,杀得了几大掌门,就同样有能耐杀得了我们几个?”

眼下圣坛之中,杀意四起,四大长老和应凌云对峙不下,身后的一众弟子个个捏把汗,一句话都不敢说。

“应凌云,既然话已至此,我们也不藏着掖着了,今日,我凌云峰四大长老就要为圣教铲除你这祸害,还凌云峰一个清净。”

“应凌云,受死吧!”

话音未落,各方都冲应凌云而来。

眼看铁无意掌风袭来,应凌云一个翻身躲了过去,身后的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掌痕。

“卡!”

导演那边叫了停,但若是可以不停,他都不愿打扰这样的场景。

陈凡身手敏捷,虽说威亚在身,但能够以双脚借助墙面发力,那个翻身动作做简直做得行云流水,帅气十分。

“这小伙子可以!”导演又跟一旁的副导,工作人员夸上了。

自入戏以来,应凌云的场景几乎都是场场控制在三次内通过,这叫导演的创作之魂几乎爆棚。

好的表演,不仅需要演员的投入,导演的投入,各方的努力都是缺一不可的,呈现出来的效果若是不尽人意,不能单单指责到某一方头上。

导演见过各色各样的演员,但能够与他配合度如此之高的,陈凡当算其中之一了。

剧情走得顺畅,演员又肯用功,导演的好心情一天到晚都溢在脸上。

“老张啊,这几天又要辛苦你了,这戏打戏太多,剪辑可不容易啊。”导演对一旁观看的剪辑师傅道。

“你也知道我不容易?我可是站着在剪,坐着在剪,梦里都还在剪片子。”老张话虽抱怨,但工作起来却是一丝不苟,干劲十足。

“凌云,你过来一下。”

这场演完罢,导演叫来了陈凡,与他细细沟通了接下来的几场,还不忘继续夸,“就凭你这认真劲儿,绝对没问题!”

陈凡笑了笑,“您的功劳更大,还有在场的各位,若非你们,我又怎么能演得出?”

“boss,来来,喝口水,导演,您也歇一会儿,马上要进下一场了。”明月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递了一杯水给陈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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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章 特殊关照

“傻瓜。”陈凡一乐,转而又对导演说,“这个小助理还挺不错的,谢谢你们的安排。”

明月在一旁突然尴尬,陈凡最近总是动不动就在别人面前夸她,她向来都喜欢把自己藏起来的个性,还真有点转换不过来。

导演转头看了看明月,顿了顿,欲言又止,“小凡啊,和下属融洽是好事,但你也要注意些,你毕竟是艺人,若是惹出闲话,就不好了。”

明月这助理毕竟是他们公司的,如果和陈凡闹出些绯闻,叫他如何与陈凡工作室交代呢。

“导演,我明白,谢谢您的提醒。”陈凡想了想,定是自己那条微博的原因。

果然,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陈凡回到自己房间,刚打开手机,就看见自己的微博算是爆炸了。

自己虽说也有不少粉丝,但毕竟不是大腕儿明星,也只拍过两部戏,还从未出现过评论私信列表爆炸的情况。

他点开大概浏览了一遍。

“这么晚了还在看剧本,真的好认真哦。”

“又帅了又帅了,这是刚洗完澡呀,我的鼻血!”

“我们凡凡这次肯定能更火。”

“凡凡好努力,好认真,以你为榜样。”

在这些普通留言中,他却又看到了往常不会出现的一类。

“这么晚了,是谁在和哥哥对台词啊?”

“不会是他的那个小助理吧,她是谁?”

“即便是剧组助理,也不能这么晚在他房里吧。”

“这个女的是谁,求扒。”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有问题!”

那些赞美和鼓励之余,的确出现了不少关于他这个助理的评论和私信。

有人问他这是谁的,也有直接恶言相向的。

因为明月并非他工作室的人,总归有身份之别。

陈凡无奈地揉了揉脑袋,又点开了明月的微博。

只见明月的微博由于他的影响,关注度马上提高了一个等级,而在她的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微博之下,竟出现了上百条留言。

内容大抵好坏参半,甚至更糟糕。

这个小家伙可从来没亲身体验过这种事,不会影响到她吧。

想着想着,陈凡觉得,他很有必要去看看明月如何。他早就忘记了,这也是明月的工作,是她的分内之事。

“明月,睡了吗?”陈凡敲响了明月的房门。

“你怎么来我这里啦。”明月闻声开门,便见陈凡站在自己门口,正好奇地往里面看。

“想看看你啊。”

“你忘了今天导演提醒你什么,你我要注意距离,不然对你影响不好。”明月无奈道:“实在是你身份不同,我看以后我们还是片场见比较好。”

“什么片场见?助理不就得私下里也照顾我的吗,怎么,你想被扣工资啊。”陈凡边说边要往里走,“不让我进去吗?”

“喂,你干嘛,有话在这里说不就好啦。”明月反应竟然异常强烈,抵着门缝,不叫陈凡入内。

想她本不是这样的性子,陈凡便道:“你怎么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难不成你在房里藏了什么。”

“哎呀,哪有,时候不早了,你回去睡嘛,我们明天见。”明月作势要关上房门,可自己力气怎敌得过陈凡,陈凡一用力,便闪了进来。

“你干嘛呀。”

明月被他这一用力,差点站不稳,小腹的疼痛更加明显,不由皱了皱眉。

“你怎么了?”

看出她的异样,陈凡上前扶稳了她,这才发现,明月的身子有点虚。

“傻瓜,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明月得到陈凡的在意和关心,突然觉得鼻子一酸,“肚子疼,来例假了。”

“这样啊。”

陈凡一把抱起明月,将她人稳稳放到了床上,又轻轻盖好被子。

“怪不得你这么温柔,我还以为你受了什么刺激?”陈凡笑了笑,“你等着,我去给你煮点热水,暖一暖可能会好些。”

“什么刺激?”明月不明所以。

“我那条微博好像给你造成困扰了。”陈凡不好意思道,“可喜欢一个人是瞒不住的,即便是公众人物又如何,若真的喜欢一个人,就是不知不觉要露出来的。”

“我理解,我才不可能因为那些事受影响呢。”明月笑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过来看我的?”

“我担心你心情不好。”

“你放心,我还没那么娇弱,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还管得住人家的嘴不成?”

明月整个人躺下来,虽说身体不适,但是心里却是暖的。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在这个特殊时期,被人陪着,被人关心着。

“不过,你开热水是要给我喝?喝热水吗?”

明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出来,“人家都说,叫女孩子喝热水的是渣男,哈哈。”

“傻瓜。”陈凡不理会他,兀自在厨房开起了热水。

“你干嘛总叫我傻瓜,不傻都被你叫傻了。”过了一会儿,见那边没有声音,明月又问。

“那你要我叫你什么?”陈凡边说,边带着一壶刚烧开的热水走了过来,另一只手确实拿着一只杯子。

他接了一杯烧开的热水,递到明月手心,“来,宝贝儿,先拿着它暖暖。”

他说这样肉麻的话,本以为明月会笑他,却不想,杯子递到明月手中,他却发现,明月红了脸。

“害羞了?不会吧。”

陈凡摸了摸明月的脑袋,“你身子不舒服,反而变得乖巧了好多。”他将明月身后的靠枕立起来,扶她靠了上去。

“他总喜欢这样叫我。”明月道。

他?

“你说凌云吗?”陈凡道:“那你可要多和我说说,他还做什么了,我以后就知道怎么哄你了。”

“我以前有这样一段感情,你还要和我在一起吗?”明月好奇地问。

“我说过,会替他在这个时空里好好照顾你,好啦,不要乱想。”

陈凡说罢,又自浴室拿来一只盆子。

将盆里混了温水和刚才的热水,便对明月道:“来,把脚给我。”

“什么?你要给我泡脚?”明月震惊了,原来他开水并不是完全用来喝的。

“浴室不是有热水吗,再说,这个我自己会来,你不用,不用这样。”

“开的水更暖和。”陈凡戏谑道:“快伸出来吧,不然我可亲自去抓了。”

第一五一章 神秘友人

“你一个大少爷,干嘛要这么委屈自己伺候我啊?”明月心里温暖。

“来吧,凌云可没有给你洗过脚吧,这回我总算赢了一次。”陈凡笑嘻嘻地说。

“是没洗过脚,我们那边不是条件不好吗。”明月眼神一转,“但是他给我洗过澡。”

“我真的要怀疑,你是不是当真穿越了?”陈凡认真道:“这也太细节了吧,一个梦,有必要记得这么清楚?”

“所以你其实一直不信,只当是我做梦了?你在陪着我玩呢?”

“难不成真能穿越到书里去?”

“你!原来你这样想的,真是浪费我感情和你讲。”明月气愤道。

“呀,你着什么急吗?我还没说完呢,傻瓜。”陈凡把明月的脚放进水里,“不过后来我越来越糊涂了,你这样子可不像是做梦了的,我真的要相信了,我真的要相信他是存在的。”

“可是我很痛苦啊,为什么叫我在那么关键的时刻回来呢,如果我这些记忆是真的,那凌云现在肯定不好过吧,每次这样一想,我的头都好痛。”

“你怎么回来的,我们想想看,会不会有什么办法再回去?”陈凡顿了顿,“对了,不想还真忘了,我有个好朋友就很喜欢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离奇事儿,要不我带你去见见他?”

“研究?”明月一脸疑惑。

“他可是个奇葩,还喜欢自己做一些小玩意儿,也很相信你说的这些事。不过找他还真不太容易呢,这家伙总喜欢到处飘。”

“你还有这种朋友?那可真要给我引荐引荐了,我遇到的离奇事可不止这些,我还,我还…”明月说着说着,停住了嘴里的话,“我说你可别不高兴啊。”

“你还怎么了?”陈凡笑了,“你尽管说就是了。”

“我记得离开凌云的时候,我怀了他的孩子…可是现在,我确实没有。所以这个事,我自己也真的不敢说他是不是真的。”

“凌云老兄还真是厉害啊。”陈凡捏着明月一双脚的手不由紧了紧,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哎呀,痛。”明月叫了出来,“我说了不好说,你自己非要听嘛。”

“捏疼了?没事吧,我的错。”陈凡用自己那双盛满星辰的眼睛看着明月,“我不吃醋,我不吃醋,我才不吃自己的醋。”

“小凡,你讨厌啊。”明月被他逗笑了,反而觉得自己的肚子也没那么疼了。

“那就这样,这周我们剧组不是要休假吗,我带你找他去。”陈凡道,“如果他真能把你送回去,那我也去,我也想看看那里究竟什么样。”

“你干嘛啊,你才是傻子吧。”

在剧组的时光,因为有小凡在身边,明月不觉得日子多苦,相反,自己那些不能与别人倾诉的,都可以和他说。

周五转眼而到,陈凡收工之后便带着明月出发了。

“我们去哪里找他啊?”

“跟我走不就行了,我还会卖了你啊。”陈凡朝明月眨了眨眼,“今天真漂亮。”

“要出去见人,总要收拾一下吧,我总不能还是剧组里那副样子,太失礼了。”

“我的小傻瓜还是个大美人呢,我还真是赚到了。”陈凡笑嘻嘻地。

“你专心开你的车吧。”明月无奈道:“你说你也不知道低调点,即便你是大少爷,也要注意啊,你当下可是艺人,万一叫别人看到了,那可怎么是好?”

“既然我是大少爷,那就没人敢看我,再说了,我带女朋友出来玩儿,有什么好看的。”

“你!”明月忿忿道:“好在你穿了现在的衣服,你若穿着教主的衣服,这样说话,我跟你没完。”

“教主就很正经吗,那是你没看到罢了,他的头疼事确实是多,若叫我去处理那些,可能也要变得沉默寡言了。”

车子行驶在高速之上,他们要回到隔壁城,明月转头看着窗外风景,此时的太阳还没完全落山,想到自己第一天坐车来剧组的心情,仿佛一切都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小凡,凌云峰的落日超级美,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看得到。”

“你放心,你若想要,我一定帮你想办法。”陈凡安慰道。

在他的内心之中,却有一丝不安,他总觉得,明月不属于这里,或许她脑海里那个世界才是真正属于她的。

但若是如此,自己呢?那里有应凌云,而自己却始终不是那个与明月有着无数回忆的人。

如果他们真的见到了,明月又怎么会为了自己放弃那个最爱的人。

陈凡克制自己的思绪,加速前行。

大都市的夜里,永远不会像凌云峰那么宁静,宁静到只听得见潺潺流水。灯红酒绿,车水马龙,这是明月的家乡,可如今却再无惊喜,反倒只想回到快意阁,好好地睡上几天,不问世事。

等醒来的时候,她会看到应凌云关心的样子,温柔的眼神。

“走吧,下车。”

陈凡将车子停稳在车库,便道。

“这是哪里?”这里虽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都市,却并非明月住的城市。

“你不认识吧,那可要跟紧我,若是弄丢了,可找不回去喽。”陈凡牵起明月的手。

明月心里一热,想要挣脱,却被牢牢抓紧在手心。

陈凡并未说话,只是抓紧了明月,带着她离开这里。

“你说的是这里?到这里找人?”

当明月看到眼前大大的豪华的建筑之后,心里一急,开口便道,“陈凡,你带我来这里?不说别的,你一个阳光偶像来这里合适吗?这里可是酒吧。”

“他在里面呢,不来这里也找不到他,他这个人个性得很,只能由着他来。”陈凡安慰道,“你放心,有我在呢,没人会欺负你。”

“还有,我的小助理,你别再担心我工作了,非凡娱乐的能力你都信不过?”

这下明月算真的明白了,什么阳光帅气,单纯无恶习,还真是陈凡自己塑造出来的,若是他的小粉丝知道他也往夜店跑,会不会幻灭。

这间算是这里最好的一家店,倒不是说陈凡的朋友就喜欢贵的东西,据陈凡而言,是因为这家有一种酒,是他朋友的心头好,离了它不行。

“你说,我为什么总是和酒缠在一起?”明月费解,“千万别告诉我,那酒是于归。”

“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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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 我的祖宗

“这位是?”

听到于归二字,那被称作陈凡朋友的男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带着好奇和惊喜的目光打量陈凡身后的明月。

“这是我家小助理,我带她来找你帮忙的。”陈凡的手臂揽过明月,指尖在她的发丝上摩挲着。

这举动不言语,便叫那朋友看出了他隐藏心中的喜爱和占有欲。

“只是助理?”朋友微眯双眼,“为了一个助理,专程请我到这儿,陈少还真是破费了。”

“破费?”难道请他来是陈凡花的钱?

明月看着自己本以为会鱼龙混杂的地方,如今空旷无一人,除了包厢内坐着的这位神秘朋友,诺大的豪华酒吧,竟然连一个服务生都看不见。

“这个地儿我还没见他空过几回呢,你家陈公子为我一句想清静,就包下来了。”朋友说话间,眼睛却还一直留在明月身上。

“坐呀,姑娘。”朋友打着招呼,“你刚才说的于归是什么意思?”

“于归?”明月不过随口一说,因为好酒,她也只知道锦绣的于归。

“是啊,这名字你怎么知道的?”那人一脸好奇。

“喂,你注意点儿,吓着我助理了。”陈凡自二人中间坐了下来,不满的拉开了明月与朋友的距离。

“呦,没想到你还会吃醋?”

“无邪,她当真有事情问你呢。”陈凡无奈道,“等说完了再谈其他,行不?”

“我说的就是重点。”朋友笑了,“忘了自我介绍,花无邪。”

花无邪伸出了手,十分绅士。

“明月。”明月正要回握那只手,却被陈凡打掉了。

“明月?好名字,和我一样。那么明月,在你问我之前,可否告诉我,于归二字,你如何知晓?”花无邪白了一眼陈凡,不计较他那小孩子般的举动。

“是一种美酒的名字。方才小凡带我来酒吧,我只是无意之中提起的。”明月的神态突然正经起来,这人的名字奇怪,语言奇怪,不似陈凡这般时尚帅气,却仿佛来自那个另外的世界。

他是知道于归吗?他若知道于归,那会不会真的能够帮到自己?

想到这里,明月便无任何隐瞒,“于归是我的好姐妹酿的酒,她开了一间酒肆,这酒人见人夸,在我家乡那边名气很大。”

“随云小筑?”花无邪直入主题。

“你!你!”明月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被他这一句随云小筑震惊到说不出话。

“你竟然知道那里?这么说,我所经历的一切,不仅仅是梦,的的确确是真的?”明月激动道。

“傻瓜,坐下慢慢说,你急什么呢?”一旁的陈凡安抚地将明月拉了回来。

“无邪,你这次可要认真一点,不许开玩笑,明月的事,你若知道多少,一定告诉我们。”

陈凡不傻,相反还聪明十分,见此,他便清楚了,以往朋友几个说花无邪不靠谱,可如今一看,他与明月似乎当真都并非痴人说梦。

“那的确不是梦。”花无邪道:“你曾在随云镇,是吗?你又是何人呢,能与那随云小筑的锦绣做姐妹,想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吧。”

“我是凌云峰的人。”明月直言相告,“既然你知道那边的事,自然知道凌云峰,我的夫君便是凌云峰的教主应凌云。”

“应凌云…”花无邪呢喃着。

“所以,那剧本的故事不仅仅是故事?”陈凡即便之前听过明月的这些话,但是确实不能说全信,如今再进来一个花无邪,这叫他更加匪夷所思。

“怎么,你的新剧演的是凌云峰?是谁写了这样的剧本。”花无邪好奇。

“那作者已经不在世了。”陈凡遗憾道。

“你知道他,对不对,你知道锦绣,怎么会没听说过应凌云?”明月激动地看着花无邪。

“应教主的女人?应教主怎么会有女人的,他不是,不是要修炼随心诀的吗?”花无邪突然一惊,“你莫非是随心诀选中的人?”

花无邪跳过陈凡,将明月拉了起来。

他仔细端详明月的脸颊,“奇怪了。”

“哪里奇怪?”陈凡也紧张起来。

“你信我们说的了?”花无邪揶揄,“以往不都把我当神经病吗。”

“哎呀,我信信信,你快说呀。”谈到明月的事,这叫他如何不着急。

“你还能记得之前发生的事?”花无邪问。

“能,历历在目。”明月道。

“不应该呀,你的身体明显是被封印过的,怎么记忆却依旧在?”花无邪不解。

“封印?你在说什么呀?”明月也被弄糊涂了。

“这事急不得,你们随我回家一趟吧。”花无邪转而与陈凡道:“去开车,到我家。”

“你家?你不是从来都不愿意与我们提起你家吗?”

“你不想帮你的宝贝助理啦?啰嗦什么。”花无邪无奈道,“走吧。”

“哦,好。”陈凡应着,便拉起明月一起离开了这里。

路上,花无邪这才和明月交代了自己的身份。

他不仅知道凌云峰,更是与凌云峰脱不开关系的人,他与花白衣一脉相承,并得到前辈先人所传,专门研究一些有灵力的物件,也就是当年花白衣所喜爱的法器。

“小白是你什么人?”明月激动道。

“是我祖宗。”花无邪说得直白,“你既然回到过去,还有那样一段往事,我与你朋友相称,怎么有点亵渎祖宗的意思?”

“啊呀,不会不会。”明月急忙道,“你可千万别这样想。”

“不过你既然是应教主的人,又很想再回去,那他呢?”

花无邪看得出来,陈凡的表情不是假的,他对这个女孩的关心是花无邪从来没见过的。

若是陈凡真的爱上了这姑娘,她走了,陈凡岂不是会很难过。

“小凡…”看着前面开车的小凡,明月突然迷茫了。

如果陈凡和应凌云果真是两个人,那他们会不会也像花白衣和花无邪这样的关系呢?

小凡喜欢她,喜欢的是自己长辈的女人,这种设定还真是难以让人接受。

“别为我担心,我说过,你要的,我就一定会帮你。”陈凡安慰道。

即便明月不懂,花无邪却知道,一向乐观开朗无烦忧的陈大少爷这次似乎栽了进去。

该怎么办?

第一五三章 银铃

“你家…”明月简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花无邪的房子特别大,但是屋内几乎没有任何陈设,简单到极致。

唯一吸引人注意的便是一片橱窗,里面的物件个个精致绝美。

“这些是你做的法器?管不管用啊?”明月好奇道。

一旁的陈凡更是早已哑口无言,原来这家伙每天都在和这些东西生活,怪不得从不提起自己的家里。

“你们随意,我去找找看,似乎是有什么可以解除封印之物的。”花无邪有点尴尬。说随意,可他这诺大的房子,好像除了自己的床,没有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是要坐在地上吗?

“我只知道相见欢,那是小白送给我们的礼物,可是回来之后就不见它的踪影了。”明月自顾自念叨。

“相见欢?对啊,就是相见欢。”花无邪却被提醒了,“我要找的就是它,这相见欢可是宝物。”

“那你说的封印是什么?”明月问道。

“你的身上被施了封印,应该是要保护你不受伤害的,但是你能够记得以前的事,这倒是怪了,但凡被封印的人,是不可能还记得那些事的,究竟是为什么。”

花无邪边倒腾自己的那些宝贝,边说着。

“诶,找到啦。”他自众多摆放整齐的盒子之中,拿出了一只精致的小盒子,摆在明月和陈凡面前。

“这对相见欢是祖宗留给我的,也是唯一留下来的一对,其它的两对应该是已经送给你们的。”

“这一对是小白留下的,他并没有送给自己的心上人,而是留了下来?”明月突然疑惑了,小白不是已经找到自己喜欢的姑娘了吗,那姑娘叫方盈,她可还记得呢。

“是啊,或许他一生并未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吧。”花无邪为之感叹,但转而又道:“其实那些事离我太远了,究竟如何我是不清楚的,你也别问我了,当时的事情,你比我了解的多多了。”

“不过这对相见欢毕竟和送给你们的那对是来自同样的物材和祖宗的心血,相互感应,或许能够为你解开一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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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思绪

“还好你醒了。”陈凡激动道,“看来这相见欢也不能叫你回去,或许要想别的办法了。不过你身上的封印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有人为了保护你的宝宝而设的?”

“宝宝?”明月被这一问,突然又想起了自己之前经历的一件怪事。

当日秋水弯出事之后,在黑暗之中,曾经有个神秘人与她做过一场交易,而她愿意无论如何都保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无论如何?

“天呐,不会是要我用命去换我的孩子留下来吧?难不成宝宝还在那边?这怎么可能呢?”明月一脸惊恐。

“你在说什么啊?是凌云为了保护孩子设的法,对吗?”陈凡问。

“不是。”明月尽量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些事情完整说出来。

眼前能够有希望帮到她的,只剩下花无邪和陈凡了,她必须尽可能将自己的事完全告诉他们,好分析什么线索出来。

“当时是在落霞峰有了这个孩子,但是应凌云他好像不喜欢,甚至还设法相害,不过这事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因为他并不承认,还差点跟我和小白闹翻。”

“后来落霞峰武林大会出了事,秋水湾陷入险境,我想若是以我自己的力量,或许的确不能护得了孩子,但是那时我遇见了一个神秘的声音问我,要我做选择,选择是不是要留下宝宝。”

明月继续回忆,“那当然了,我很珍惜他,况且我一向都只是一个人生活,那宝宝叫我有了新的希望。”

“所以你就说了,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孩子,不管什么条件?”花无邪道。

“是。”明月的眼神黯淡下来,“我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以我的性命换孩子的性命,可万万想不到,竟然把我直接拉回了这里,活着痛苦,甚至更痛苦。”

“明月,别难过,我们肯定会想到办法送你回去的。”陈凡安慰道,“再说了,刚才你晕过去的时候,花无邪说,这封印将孩子保护在内,所以大家看不到他,可是孩子毕竟还没出生,怎么可能离开母体,他应该还在你的肚子里,你可不能因为自己的伤心伤着他呀。”

“真的吗?”明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但是回去这件事,想必已经相当难办,为了保住他,竟然必须和应凌云生生分离。”

“重新回去的方法有很多,只是多半都非人力可为,是需要等待时机的,既然你是陈凡的心上人,又与我的祖宗有这么深厚的联系,我一定不会放弃,不过这也需要时间,你要先把自己照顾好,好吗?”花无邪也安慰道。

“嗯,我会的。”明月打起精神,“既然孩子还在,凌云又不可能死去,我一定会努力,等着有一天回到他们身边。”

窗外已是天明,经过一夜的折腾,虽说不能马上想出办法,好在有了希望。

有希望便足以支撑明月去追寻,而非强硬地将自己的过往当做一场梦,挤出自己的生活。

“在想什么呢?一夜都没好好休息,闭上眼睛躺一会儿吧。”

回去的路上,明月看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风景发着呆。

“小凡,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我说过会帮你的。”

“若不是你,我连这一点点的希望都会失去,而如今,我知道我所经历的都是真的,或许宝宝还在,一切都让我重新鼓起勇气面对。”

“可是你…”

明月不知如何开口,陈凡曾经与她表明心意,照顾关心,甚至还给她泡脚,这些情,又该怎么办呢。

为何总是要陷入选择和两难。

“明月,不许有负担,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说实话,我自然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可是我不能为了自己留下你,想去哪里,那都是你的选择。”

陈凡朝她微笑,“既然我说出口,带你找花无邪帮忙,那我自然是想到了后果的。”

“真的,真的很谢谢你……”

明月说着说着,困意上来了,撑不住眼睛,终于闭了起来。

“傻瓜。”

陈凡不禁温柔起来,将车子停靠在路边。

一会儿就要上公路回去,而清晨毕竟不暖和。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睡着的明月身上,又替她拢了拢耳边的长发。

他从未见过,若是生在古代,明月会是什么样子,有多好看,有多迷人,又有多优秀。

他只知道,眼前的明月,有多好看,有多迷人。

若是没有经历过这些事,若是他们的相遇并非因为一部剧本,那么明月又会不会也喜欢上自己。

而如今,明月对自己的依赖,根本不全是因为陈凡,而是因为应凌云的这张脸。

他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从小到大,走哪里都是目光焦点的他,却从未注意过自己这张脸有什么不同,只是那一次次的表白,喜欢,赞美却从未间断。

他自拍戏以来,便收获了不少粉丝,虽说并不算大火的明星,可仔细想想,自己前面只拍过两部戏。私下里,不接触除了剧本之外的其他娱乐行业,能如此,便已经很是不错。

若是一旦遇上一部热火的剧,想不耀眼也难。

他没有因为他的脸而庆幸过,放弃过努力,可眼下,这或许是唯一能够连接他与明月关系之处了。不知是福是祸,是好还是不好。

如果他与应凌云长得不像呢,她还会依赖自己吗。

想着想着,陈凡将手掌轻轻抚上了明月的脸颊。

既然那封印并不是应凌云设下的,那又是谁呢?究竟该如何帮助明月弄清楚真相,而自己,难道真的和无邪一样,是应凌云的后人?

陈凡揉了揉脑袋,重新发动了车。

而明月或许真的困了,睡梦中,她曾经与花白衣的一段对话若隐若现。

“你现在还想着怎么走吗?”

“这里就是我的家啊,你要我去哪里。”

“好好待他。”

“我一定会。”

“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你放心,外面的人无论如何都休想动凌云峰的一草一木。”

说话间,花白衣从身上拿出一物。

在阳光之下闪闪发亮,引人注意。

那是一串精致的银铃。

“这一路上我都在想,要送些什么给你,想来想去,这个东西最适合不过,我竟是把它给忘了。”

“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

“哎呀,怎么说你以后都是我大哥的人了,我祝贺你不行嘛。我祝贺你,明月姑娘,顺利拿下教主的心。他的心还从未装得进去其他人呢,里面只有你一个,你一定守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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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剧首播

回到剧组之后,陈凡非但没有因为相见欢的事而有所芥蒂,即使知道应凌云确有其人,自己并非明月所爱,却依旧十分照顾明月,甚至更加照顾明月。

或许他想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看看她,陪陪她,若有一日,明月当真回到那个属于应凌云的时代,那便再也见不到,想不到了。

他的心里无法抑制喜欢一个人的那种情愫,不论他与应凌云究竟有何关系,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了。

明月本来有些尴尬于二人的关系,她总会想,若是陈凡当真是应凌云的后人,那她与陈凡要是发生点什么,好像实在是太无理了,用花无邪的话来说,就是太亵渎祖宗了。

可陈凡就是有这样的能耐,他的微笑和阳光足以叫明月缓和下来,慢慢地,他们的关系变得不再生疏,如同多年的朋友,但也不会再越雷池半步。

明月知道,陈凡心里有她,可是她无法给陈凡任何承诺,既然如此,安心等待时机回去,或许对陈凡的伤害更小。

剧组的工作进入高强度阶段后的每一天,演员累,助理自然也不轻松,陈凡尽力照顾着明月的身体,别人不知道,可她却知道,她的肚子里,或许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宝宝。

“明月,走吧。”结束拍摄之后,陈凡向一旁等待的明月招招手。

“累了吧,又是一整天。”明月把自己晾好的水递到陈凡手中,“喝点水再走,最近一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我这助理,倒是半点没忙没帮到。”

“傻瓜,哪里的话?你只要在一旁看着,等着,我就会很开心了。”陈凡摸了摸明月的头发笑道。

“饿了吧,我们回去,我做了好吃的给你。”明月也笑了。

“真的啊,那可要快点儿走。”陈凡一脸开心,“对了,下周这剧就杀青了,我这男主角可是最后杀青的,那几个哥们儿早就回家浪了,真叫人气愤。”

“没想到啊,你这种工作认真一丝不苟的人竟然也会羡慕别人放假。我还以为,你扎在工作堆里才最高兴呢。”

“瞧你说的,有谁会不喜欢放假呢。不过下周戏杀青了也就得闲了,咱再去一趟花无邪那里吧,他昨晚和我说,可能有新的进展了。”

“啊,小凡,那个…”听到花无邪那边的动向,明月并未激动,反而犹豫了。

“怎么了,能送你回家,你还不开心?”陈凡不明所以。

“不是,我听说这部戏的投资方背景特殊,据说杀青后期之后马上就会安排播出的,所以我想看看播出的效果,还有啊,你究竟能不能因此而大红大紫。”

其实明月心里是放不下陈凡的,每一次去花无邪那里,陈凡都像是做足了准备,准备好这次明月就会离开一般,可他表面从不低落,这叫明月十分心疼。

明月如今好希望看到这部与她自己也缘分特殊,又将陈凡带到她生命中的戏播出,也好想知道,即便她走了,陈凡也会成为万人瞩目的大明星,受人拥戴,不会孤单。

“傻瓜,你在担心我?”陈凡那双闪烁着星星光芒的眼睛亮亮的,盛满了开心。

因为他知道明月话里的意思。

“谁担心你了。”明月反驳,转而想了想,又道:“是,我是担心你,我可是你的前辈,担心一下后辈的情况,这无可厚非吧。”

“你!”陈凡无奈地笑了,“好啊,你现在越来越会戏弄人了。”

“那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你处久了,自然习得你陈大少爷的真传啊。”明月哈哈大笑。

“好啊,你最好别改,等你回到古代,凌云看到这样的你,你看他会不会这么好心和你开玩笑。”陈凡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我开玩笑?”明月问,“难不成你真的入戏太深,出不来了?”

“他那人是有些太过严肃了。”陈凡道,“演他的时候,我必须朝着和自己完全相反的方向去做。”

“他身世悲惨,那些快乐和开心早就被夺走了。”讲到这里,明月也有些难受,“之前他和我说自己小时候的事,你不知道,听得我直掉眼泪,可他倒好,还在安慰我,这叫我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不过那都过去了,他有了你,一定能好起来的。”陈凡也安慰道。

“那倒是,我是谁啊,他那么正经一个人,后来不也变得爱开玩笑了,甚至隐隐约约有点你的风范。”

“有那么夸张?”陈凡一脸不信。

“好啦,回家吃饭啦。”明月道,“等看到剧播完我再走,我下定决心了,不接受反驳。”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陈凡笑了,心里暖暖的。

这剧本的作者是个谜,投资方是个谜,但是实力却当真不是假的,不过是一部启用新人的玄幻武侠风网剧,竟然有能力在各大平台一并首播。

“真厉害啊。”明月坐在自己家中,看着那些视频平台上面最大的广告页,真是闪瞎了她的眼睛。

“今晚直播前两集,小傻瓜记得看剧哦。”陈凡的信息发了过来。

明月不禁扬起了笑意。

“好啦,我的大明星。你最近赶了好几个首映场子,多休息啊。”

“我才不累呢,不过就快告一段落了,下周起我也要休假,我去找你看剧。”

还没等明月回复,陈凡的信息又来了。

“乖乖等我,带好吃的给你,不接受反驳。”

“知道啦。”明月回应。

还真是幼稚,怕自己不让他来似的。

一周?

第一季的《随心诀》总共只有二十四集,一周之后不就过半了吗。

难为陈凡一个男主角,竟然还赶不上收看自己演的剧的首播。

明月看了看一旁的时钟,点开了才刷新的页面。

虽然她不是演员,但是这可是她参与的第一部影视作品,和以往看任何电视剧都不同,明月心情激动地点开了按键。

引入眼帘的,便是巍峨高大的凌云峰。

画质一流啊,她心里不禁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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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六章 昏迷

不过几日的时间,《随心诀》的点击和评论竟然掀起了一股风潮。

各种夸赞的、审视的、喜爱的目光齐齐指向了这部剧,更指向了男一号陈凡。

近年来网剧火热程度不低于上星剧,但往往大家看一个热闹也就过去了,并没有什么真正经典的剧目出现。

尤其是武侠风格,似乎大家都在追寻曾经那种真情实意的侠骨柔情,可是市面上的此类剧目,不仅数量不够,质量也叫人唏嘘。

声称大场景大制作的各种武侠剧都被披上了玄幻的外衣,注重场景以及技术上的投入,却忽略了很多细微之处的真情实感。

其实华丽并非高人一等,恰恰是朴素真实,反而能够将人带入那样的一个氛围之中。

明月看着各类关于他们这部剧的新闻,以及种种关于陈凡的采访报道,心里的激动还是抑制不住。

果真如他们所料,大家几个月来的辛苦并未白费,这剧的确闯出了一片天地,甚至于带动了一股武侠风的盛行,而陈凡的人气和影响力也得到了众多观众,业内人士的认可和喜爱。

他那三百多万粉丝的微博数字,在播出的一周之内,直线上升,成功跻身了拥有千万粉丝的艺人行列。

明月心中喜悦,不仅作为陈凡的朋友,更是因为看到这样的结果,若是她离开这里,回到应凌云身边,她也能更多地放心陈凡。

“你现在可真的成为大明星了,我的boss。”明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陈凡本来是无拘无束的性子,做了大明星她是为他开心,但是相应的束缚也更多了。若是更多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那是否他那非凡娱乐少东家的身份会瞒不住呢。

想到此处,明月又发送了一条信息。

“最近可正在‘风口浪尖上’,你的行为要谨慎些,不要在首播期间被人拍到些什么,尤其是你那身份。还有啊,你说要来陪我,我看你还是别来了,万一被看到了,可就说不清楚了,毕竟那么多小粉丝正痴迷于你。”

此时正是深夜,明月收拾妥当,便打算睡下来休息,陈凡的工作结束了,她也能跟着休个假,若不是她极力拒绝陈凡带她去非凡娱乐,或许还得不到这样空闲的时刻。

她心满意足地躺着。

自从得知自己肚子里的宝宝可能还在,明月的一举一动便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知道了,小傻瓜,好好睡觉吧,明早给你个惊喜。”

手机提示音响起,明月收到了来自陈凡的信息。

惊喜?会是什么呢?

明月带着期待缓缓进入了睡梦之中。

其实已经很多日没有再梦见过应凌云了,若非花无邪证实自己的经历并非一场梦,连明月自己都快要适应了这样的日子。

可是现在她明明知道,应凌云的一切都是真的,却为何再也梦不见他,就仿佛他们之间的联络一下子断掉了。

“明月,宝儿…”

或许是入睡前的想念,明月竟然又一次听到了应凌云的呼喊,可这声音除了浓浓的思念,似乎还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即便是只有几声呼唤,也叫明月突然惊坐起来。

她的额头竟然出现了汗珠。

应凌云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心跳突然加快的明月想起了洛城那日,自己最后望了一眼应凌云。

你不会有事的,你肯定能够为自己找到生路,不是吗?

她像是在安抚着自己般,试图将自己一颗悬着的心安放妥当。

看来还是要赶快找到回去的办法才是。

明月的心刚刚落了下来,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究竟会是谁?

她看着陌生的号码,不由疑惑,却还是接了起来。

“明月,是明月对吧,我是花无邪。”

那边的人声线不稳,急切十分。

明月还从未见过花无邪着急的样子,便急着回应,“是我,怎么了无邪,出什么事了吗?”

“明月,小凡出事了,他现在正在被抢救,昏迷之前还一直念叨着你呢,你赶紧收拾一下,我去接你看他。”花无邪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对不起,对不起这么晚还要打扰你,可是你真的对他很重要,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若是…”

“无邪,我等你,你路上注意安全,先不要急。”明月尽量叫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安抚完花无邪,她自己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刚才不还好好的,深更半夜,陈凡他究竟要做什么,怎么会出事。

明月忍痛穿好了衣服,等着花无邪。

一分一秒,都如同一种折磨,一种煎熬。

小凡,你千万不能出事,你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你那么好,还有更多美好的未来等着你,你怎么可以出事。

本来一个应凌云就叫明月肝肠寸断,他生死不明,不知人在何处。现在又被告知小凡处于生死关头,明月莫名觉得,自己可以依靠的人都在离开自己。

这种感觉叫她在深夜之中,身子不由颤抖。

已经快入夏的天气,夜晚也不算寒冷,明月却觉得自己手脚冰凉。

“明月,上车。”

浑浑噩噩之间,花无邪已经将车停在了她面前。

明月急忙坐了进去。

“怎么不在家里等,外面多冷啊,你身子哪里受得住?”花无邪关切道。

“无邪,他究竟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明月哪里还顾得上自己。

“他是要来看你的路上出的事,车子发生了故障,直接从桥上栽下去了。”花无邪道,“刚才经过抢救,暂时没了生命危险,但是人却一直昏迷不醒。”

“他,他怎么非要大半夜赶回来?”明月的眼泪又一次止不住,她话里抱怨陈凡不小心,可她怎会不知,要不是为了早点见到她,他也不会这么急。

“都是我的错。”明月心里不是滋味。

“别这样明月,他一定不希望你不开心的,好在刚才我接到电话,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我们去看看他,只要没有危险,他总会醒过来的。”

“无邪,多谢你。”

“哪里,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何必谢我呢。”花无邪也刚从紧张中回过神来,他小心翼翼又不乏速度,带着明月前往医院。

“有点远,因为非凡娱乐和小凡的身份,这事还没有外人知道。”花无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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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合二为一

明月见到陈凡的那一刻,他安静地躺着,双眼紧闭,那一对扑闪扑闪的眼睛不再对着她闪烁光彩。

她未曾见过这么安静的陈凡。

“医生怎么说?”明月将声音放低,询问花无邪。

“命是保住了,理应醒过来的,可是他现在依旧昏迷,医生们也搞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无邪道。

“小凡,你可千万要醒过来啊。”明月上前将陈凡的一只手握在手心。

即使悬着的一颗心落下来一半,可是小凡若不醒,她便依旧焦急。

都是为了我,你怎么会这么傻呢?明月想着想着,泪珠抑制不住,滚落在了陈凡的手臂之上。

“我的小傻瓜,你在哪里啊?”

此时的陈凡脑海里只有一个人,一件事。

似乎感觉到了明月的难过,陈凡努力将自己的眼睛睁开。

眼前一片漆黑,唯有高处一个小小的口子,有暗淡的月光照射下来。

不对啊,这是什么对方?

难道是自己在做梦?

陈凡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乱,记忆中,他的车在途中出了事故,可怎么会突然来到这样一个地方。

这里潮湿阴暗,倒像是他戏中见过的,凌云峰的地牢。

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定是做梦了。

陈凡恍惚着,想要看清楚当下的情形。

这里实在是太暗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眼睛适应这里漆黑的环境。

就在此时,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是你。”那人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不乏威严。

“啊?”这声音实在吓到了陈凡,他颤巍巍道:“怎么还有人呢,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在做梦呢,对不对?”

他一连发问,不知所云。

但毕竟陈凡并非胆怯之人,虽说慌张于如此陌生的环境,但他依旧小心翼翼地慢慢转过身,试图看清楚自己身后究竟是谁。

暗淡的光线之下,那人的脸逐渐真实起来。

越真实,越叫陈凡心惊。

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颊。

他几乎想都没想,破口而出,“你莫非是应凌云!”

那边的应凌云这才开口,“我是应凌云。”

陈凡的大脑飞速旋转,他说自己是应凌云,这么说,他见到了真正的应凌云?那他这究竟是做梦了,还是和明月的经历一样,穿越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把自己变成这样?”

陈凡边想边看着应凌云。

他的样子不太好。

一点也不好。

在这地牢之中,应凌云的四肢都被铁链束缚着,他的左右肩头,被两根不细的铁钉穿过,那样子,只是看一眼,便叫人心惊。

这该有多疼?

若他是应凌云,他怎么会如此。在自己心里,应凌云一直都是个强者,是谁有能力如此对他。

陈凡的心跟着疼起来,这叫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当下还处在陌生又可怕的地方。

“洛城之外,明月失踪以后,你便被困于此了?”陈凡问。

听到明月,应凌云的神色一怔,随即黯淡下来:“你都记起来了?”

“什么记起来了?”陈凡被问得不明所以。

“修炼随心诀之人,会丢失自己的一丝魂魄,以魂魄做交易,只有找到匹配自己的练器,才能弥补,但若想真正功成,练器必须以死为代价,换取这人重新完整。而你,便是我丢失的那一丝魂魄。”

“所以,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陈凡震惊不已。

“我本不会去练那下卷,明月是我心尖上的人,我怎么会舍得她去死,可如今,她为了保全我,竟是落得坠崖而死,她就那样消失在我怀里。”应凌云的声音带着叫人绝望的气息。

“你最终还是因为明月而分心,被武林盟的人抓住了。这两枚凶狠的铁钉,是要封住你的功力,是吗?”陈凡心疼道。

“事到如今,我必须找你回来,完整的应凌云才能练成随心诀,为爱妻报仇,重整江湖。”应凌云一字一顿道。

“我只是魂魄?”陈凡伸出自己的手,在细微的光线下,他发现,自己的掌心竟然被光线穿透。

“可是那我呢?我还有家,还有好多要做的事。”

“放心,你的身体安好,你这一丝魂魄,本来就不属于那具身体。”

“所以我真的就是你,是应凌云,并非你的后人?”陈凡颤抖着开口,“世间万物,当真是神奇,无法解释的事实在太多了。”

其实若非他知道了明月和花无邪的事,这种情况叫他接受,那非得花大功夫才行。

明月?

他突然想起来了,“凌云,明月还活着,她还好好地活着,她只是回到那个世界了,而我们也正在用尽全力想办法送她回来。”

“你说什么?”应凌云急切道,“她人安好?”

“是,是,你别再难过了,她好好的,总会回来的,如今不好的是你自己。可你既然找得回我,怎么会找不到她呢?”

“自从明月出现在我身边,我就一直想尽办法找寻自己失落的那一丝魂魄,终于前一阵子有所收获,可是明月不同,我又如何可以找得到她。”

应凌云顿了顿,转而又道:“你过来,将这两枚封魂钉拔出来,待我恢复功力,先杀出去再说。”

“拔钉子?我怎么做得了这种事,这也太血腥了吧。”此时的陈凡还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从未见过这样惊心动魄的事。

“如今只有你能做了,这地牢处于洛城深处,根本无人进得来,你若不想死在这里,就赶紧动手。”

“死?”

“我来看看啊。”陈凡上前看了看应凌云肩上的位置。

血迹斑斑,衣衫早已被染红,而更要命的是,还会不断有新的血流出,可见应凌云定是想过不少办法。

“疼也是我,一个大男人,你怕什么!”

见陈凡不动作,应凌云便不由严肃起来。

“你凶我干嘛?何苦自己为难自己?我拔下来就是了。”陈凡的性子和应凌云两个完全相反,为了给应凌云分分心,叫他不会那么疼,他又道:“等你出来了,这具身体可也是我的,我关心我自己不行啊,这么大的伤口,得好到什么时候?”

说话间,陈凡心一横,抓住那只铁钉,用力一带。

只见鲜血撒了一地,着实在应凌云身上留下了一个大窟窿。

“你的血一直流,你受得住吗?”陈凡担忧道。

“别废话,赶紧把那一只也拔下来。你用的时间越少,我损耗便越少。”应凌云道。

“这么说,你若是恢复了功力,可以自己医治?”

陈凡边说,边走向另外一边的封魂钉。

在他用尽全力的那一瞬,巨大的无法忍受的疼痛自四肢百骸袭来。

“你骗我,你的疼我也感受到了。”

这是陈凡最后作为独立的魂魄对应凌云说的话。

接着,他整个人便被吸入应凌云的身体之中。

合二为一。

应凌云,你再不是残缺之人了,如今,你有了完整的魂魄,不仅只有责任和重担,也有了开心快乐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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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恩仇了断

“什么声音?”

看管洛城地牢的两名残剑阁弟子闻声而来,只见应凌云双腿盘膝而坐,正在运功。

运功?

他们不敢置信,随后反应了过来,他身上的封魂钉呢?

二人如同见鬼般,吓破了胆,头也不回奔了出去。

不过一阵功夫,几大门派的长老和管事们便赶了过来。

这里同陈凡他们那边的时钟轨迹不同,其实距离明月坠崖不过十天左右,各大门派主事都还在洛城残剑阁商讨武林盟以及如何处置应凌云的事。

所以眼下,楚钰,江剑生,以及曲长平都在此处。

“他究竟是如何拔掉那两枚封魂钉的?这怎么可能?”楚钰震惊道。

“那又如何,以他当前的状况,万万不可能逃出这洛城地牢。就算封魂钉不在了,你以为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功力吗?”江剑生道。

“应教主,我等方才还在商讨,要如何处置您这魔教教主,竟是不忍心杀害,想着折掉您的功力,便就此打住。”曲长平话锋一转,冰冷地声音继续响起,“可没想到您如今这是在逼我们做决定啊。既然封魂钉以破,今日便是你自寻死路,由不得我们无情!”

他的话音没有一丝情分,冰冷无情。

原来当日锦绣山庄明着与凌云峰联手对付飞羽山庄,实则也是这阴谋之中的一大参与者。

如今落霞峰成功号令各大门派,成了武林盟主,却不知其中做了何等交易才叫这曲长风答应。

一边的应凌云不出一言,依旧凝神静气,似乎眼前并无一人。

“不好!魔教的功法向来诡异,虽说他被封魂钉所困十日有余,但如果真能马上恢复,那便危险了。”一旁的残剑阁长老急切道。

“师兄说的不错,应凌云并非普通人,既然如此,为免除后患,还是杀了吧。”江剑生的声音一样残忍。

作为名门残剑阁的大弟子,他的野心与凶狠却从未掩藏过。

“只要应凌云一死,那魔教余孽便更好对付,随心诀迟早会被武林盟缴获。来人,给我上!”

江剑生话音已落,身后的弟子们却无人行动。

“没听见我的话!你们怕什么,他眼下不过是个无法施展功力的寻常人,何况他重伤在身,一个将死之人,有何可怕!”

身后的弟子们这才鼓起勇气。

江剑生的长剑砍断了牢门铁索,残剑阁六七个弟子便冲了进去,却又在接近应凌云的地方停下来。

他们面面相觑,见识过洛城那场惨烈,人人都对应凌云忌惮不已,即便如今他铁链加身。

“一群没用的东西,上!杀了他!为武林除了一大害,你们便是功臣!”

身后的江剑生带有诱惑的言语响起。

几个人大喊一声,便围上了应凌云。

但几乎只是一个瞬间,那几名残剑阁弟子却全都倒了下去。

长老们一怔,随即便见应凌云站起身来。

几个弟子竟然碰都没碰到,就死了?

这究竟是何功夫?

他们未曾见过应凌云玲珑冷香的威力,那曾经瞬间折掉凌云峰四大长老的随心诀内功。

“应凌云!你休要猖狂!”

一旁的曲长平维持着自己长者的形象。

“曲庄主,凌云还真是佩服你,这一出戏唱的,竟是比落霞峰还要精彩。”

应凌云声线平稳,丝毫都没有内功受阻或是功力不足的迹象。

即便他的身上血迹斑斑,样子带着狼狈,却俨然威仪不减。

他的眼神不在温和,杀气毕露。

“你等对付我应凌云,我自无话可说,可我是否说过,冲我一人来!如今我的妻子因你们这群人而死,这笔账,用你们所有人的命都还不清!”

他如今虽知明月并未死去,但那一跳叫他们时空分隔,忍受生离之苦,即便是一丝一毫的损伤,他都定要这群人命偿,无任何余地。

“应凌云,诛杀魔教,不共戴天,怪只怪你们作恶太多!”

江剑生抑制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给众人搜寻着可用的理由,“你可别高兴得太早,这些锁链重达上百斤,即便你功力再深厚,又如何逃得出这洛城地牢?”

“对,没错。”曲长平接着道:“你别以为,几大门派这十几年来都在吃干饭,你应凌云有能耐,我等也不差你!”

“应凌云,明月姑娘的事,我实在抱歉得很,可是当时情急,我想拉住她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楚钰开口,带着真实的歉疚。

他当然知道,道歉有什么用,道歉能有什么用。若是换做自己,应凌云的一句道歉就能让自己平息那杀父之仇吗。

前一阵子,应凌云与曲长平曾经谈起过当年过往,他们几大门派的确有错在先,若非觊觎陈家产业以及那本玲珑图册,又怎么会落得个个身死应凌云之手。

“楚钰,我当你是真君子,你若还要寻仇,我便让你三招,但三招过后,一切恩怨,便到了该了结的时候。”

当日在圣坛,应凌云曾让过铁无意三招,那是他最大的尊敬,如今这样说与楚钰,也足见他看得起这落霞峰的大弟子。

“应凌云你!”楚钰还想说的话被扼在了喉中,眼前生死关头,的确还有何话可说。

“楚钰,少跟他废话!我们几个一起上,量他只有死路一条!”江剑生一把拉过楚钰,“生死关头,你若再摆出你那怜悯的姿态,便是自寻死路!”

曲长风接着道:“大家一起上,杀了应凌云!”

他人毕竟老辣,此时多耽搁一分一秒,他们的胜算便少了一分,必须速战速决,解决这个祸害。

说话间,几大长老亦是蜂拥而来。

杀气逼人。

“武林正派,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你们这样的人,不配!”

应凌云话中怒气十足,他的手臂用力一甩,那粗长的铁链竟然自墙壁之上脱离,生生将地牢厚重的墙壁拽出了巨大的裂痕。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讲什么正与邪,你们若说我是邪,那我便当真做一回魔教教主!

第一五九章 飞霞剑法

这地牢本就是潮湿阴冷之地,应凌云冷厉的声音和举动直接吓坏了江剑生身后的一群残剑阁弟子,他们个个软了腿,不再敢靠近半步。

然而首当其冲的几大门派掌权者却是无路可退,他们没有路退,也不能退。

汗珠自曲长平的额间滴落,他万万没想到,应凌云竟然真如传说中那般,这种骇人的能力根本就是凡人不可能拥有的,就算再去练个几十年,又怎能如他这般凶悍。

曲长平竟是一时失了神。

“应凌云,杀师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无论如何,我残剑阁都不会放你这魔头离开,哪怕同归于尽,也叫你不得好死!”

江剑生的声音震醒了曲长平,曲长平冷静下来,在混乱之中,鬼鬼祟祟地从自己袖口之内掏出了一只小瓶。

别忘了,锦绣山庄是以香料为生,料他应凌云即便再能耐,也不能再运功之际防得住他锦绣山庄的香料,软筋酥骨。

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趁着江剑生和残剑阁高手在前,偷偷退后两步,躲在了几个高手后面。

等他们两败俱伤,或是应凌云替他除掉了这群残剑阁和落霞峰的碍事之人,他便可以以香料之力控制应凌云,为武林除害,那这武林盟主的位子,自然就是他锦绣山庄的了。

想到此处,曲长平的心竟然不再慌张。

“残剑阁的弟子给我听着,为师父报仇,死不足惜!”江剑生号令一出,一众残剑阁高手便冲应凌云而来。

他们并非残剑阁的普通弟子,生死自是不在话下。

江剑生手中一柄泛着寒光的剑也已出鞘。

完全不输于飞霞剑的利剑,冰冷锋利。

这是师父生前的配剑。

江剑生早就想以此剑了结应凌云,做梦都想。

此时,楚钰的飞霞剑也已出鞘。

他虽说为人温和儒雅,并非狠心之人,但眼下万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并不可能手下留情。

一时间,这间阴冷的地牢之中,各路武林高手将矛头齐指应凌云。

而应凌云却此毫不为所动。

“说好三招,我应凌云决不食言。”

“楚钰,上!刺死他!”江剑生没想到,这个时候,应凌云竟然还会让这三招给楚钰。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能在他致命之处刺下一剑,那待动起手来,他的实力定会削弱。

刺死他?楚钰心里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如何能够占了应凌云的上风。

早先为了报仇,他曾随朝中丞相的嫁女队伍在凌云峰山下与应凌云过过招,那次便已知深浅如何。

楚钰轻笑,“应凌云,你当真不还手?”

“绝不还手。”

楚钰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飞霞剑在自己掌中摩挲着。

他的眼神暗了下来,收起了所有混乱的思绪,眼下,站在你面前的人,无论他是谁,那都是你的杀父仇人!

楚钰心下一狠,眼中杀气已现。

出招狠厉。

飞霞剑在自己手中如同道道带着刺的箭,飞向应凌云身上。

他的飞霞剑法一共只有九式,招招致命。

只是往日行走江湖,楚钰从未曾想过要夺人性命,在分寸上控制得当。

而如今,他不再控制,恨不得使出十二分的功力。

带着落霞峰内功的招数向应凌云袭来。

应凌云并未出手反击,而是闻声躲闪。

地牢之中昏暗无比,只有一束暗淡的月光自上方的小口照进来。

那光束勉强让人看得清楚对方有人,可又如何能够帮助应凌云看得清楚楚钰的剑气。

即便如此,三招下来,楚钰却的的确确没有伤到应凌云分毫。

但应凌云的左右肩头毕竟经历过了封魂钉的控制,伤口本就未曾愈合,将铁链扯断,又躲闪飞霞剑法,如今,他的伤势不轻。

左右肩头之处是习武之人气息回转和发力的关键地方,一旦被伤,手上的功力势必要下降,就算是应凌云的随心诀再厉害,也确实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恢复到十成。

他眼下的功力,最多只有三成。

应凌云脚步踉跄了一下。

而这一幕,却被楚钰看在眼中。

他毕竟离得最近,又最是警惕着应凌云的反应。

楚钰当即心下一横。

什么正人君子,什么名门正派,都是假的,或许只有以功力凌驾于众人之上,成为王者,才真的算是正人君子。

自己对他讲信义,随后他又会对自己手下留情吗?

三招之后,一切情形都会变。

楚钰手中握紧了飞霞剑,又一招已经蓄势待发。

身后的江剑生一看,心里暗自兴奋,“楚钰,你当真还是果断了一次,对,就是现在,不要和他讲道理,刺上去!快出招啊!”

江剑生正自思量,也握紧自己的剑,希望在楚钰出招后一起动手。

楚钰的剑已经再次飞了出去。

这次并非剑气,那飞霞剑完全脱离了楚钰的手心,直冲应凌云而去。

剑不离手,这是大多用剑者都信奉的。

然而飞霞剑法的最后一式,便偏偏是反其道而行,剑离主人之手,以双倍的尽头冲敌人而去。

飞霞剑下,不会再给对方任何生机。

这一剑戾气十足,却又是应凌云万万没想到的。

他一向听闻楚钰为人,就曾经与他交手,从不曾想过,这样一个谦谦君子竟然也会这样做。

应凌云的心头一时被失落和杀意占满。

他失落,天下除了自己身边之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将自己当人看,即便是君子楚钰,都不会与他将信义。

他杀意四起,这帮武林正派百年千年来互不干涉,各自为政,自诩名门,自诩正道,却也有没落的这一日。

既然如此,便都下地狱吧。

只一瞬间,应凌云周身散发出了泛着紫色气息的玲珑冷香,不再是对付开始那群小弟子的戾气,而是真正的随心诀心法。

飞霞剑在就要接近应凌云的瞬间,竟然被紫气所挡,受到强劲的气息阻隔,直接原路返回,刺向了楚钰。

楚钰怎么都想不到,躲闪不及,便被自己的剑刺伤了手臂。

那伤口不浅,血当即涌了出来。

“这,这是随心诀!”身后有人大叫。

“应凌云竟然早已经练成了随心诀,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大家失神之际,江剑生却并未松懈,一剑再次刺向了应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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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零章 释怀于心

他不是不紧张,不是不害怕,而是不能退缩。

当他使出十足的内力,剑锋直指应凌云时,突然觉察到一股霸道的气息。

这气息叫人忍不住要酥软,全身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即便是那只拿剑的手,都险些将手中之剑丢了出去。

怎么回事,这浓烈的气息来自何方?

江剑生对身后的曲长平大喊:“曲庄主,你这是为何?”

曲长平不明所以,“江少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全天下,只有你锦绣山庄的香料能够叫习武之人使不出内力,我问你,为何在此刻动用香料!”江剑生直截了当。

“我没有啊。”曲长平一时也被吓得不浅,不是自己骗人,而是当真他还并未使用自己手中那个小瓶。

“没有?”

江剑生狐疑着看向那边的应凌云。

“莫非这是随心诀的功法?”曲长平大惊,“我本打算,若你们不敌应凌云,便用锦绣山庄的软筋香对付他,可是这还没到时候呢。”

曲长平深知,若是随心诀的威力,那他此刻动用内功,便也是死路一条。可当下应凌云也知道了他手中有香料,该是已经设防了,如今似乎,无路可走。

“楚钰,算我看错你!这天下,本就无君子可言。”应凌云无视身边的众人,依然只与楚钰言说。

“应凌云,我耍阴招的确是我的错,我不该!”楚钰紧紧抓着自己那只受伤的手臂,疼痛叫他的话音都带上了颤抖。

“我知道眼下已是无法回头,只希望,你看在外面那群弟子们都是无辜的份上,饶过他们,凌云峰与各大门派的事,就算在我们几个身上。”

“你们几个?你们配吗?”应凌云冷笑,他的样子也并不端庄,勉强维持着自己的身体不倒下。

动用玲珑冷香克制这些人的功力,他几乎已是耗尽了精力。

但若非楚钰那一招,应凌云或许也没有能耐以如今的状况,真正催动随心诀。几轮下来的话,武林盟的人胜算还能多了一分。

楚钰不知道,他的报仇之心,他纠结已久最终下定决心不做君子,他的一切舍弃,却彻底激起了应凌云的杀心。

“我杀了你们几大门派的管事,等几年之后,再让后人来寻仇?”应凌云眼神狠厉,内心却悲痛。

“我当初为报父母之仇,与你们诸位结下了这深仇大恨,如今你们为报仇,又再次与我结怨,冤冤相报何时了?”他话锋一转,“干脆就来个灭门如何,一个不留,免得日后多事!”

一旁的江剑生,残剑阁之人,包括曲长平,如今已经完全不再是他的对手,他们或惊恐,或愤恨地看着应凌云。

死的绝望和恐惧将残剑阁在洛城的地牢包围起来,水泄不通,让人窒息。

“应凌云,楚钰对不住你那三招相让,那是他的事,与我们何干?”曲长平冷冷道。

“曲庄主可真是会开脱!”江剑生虽使不上力气,却也不忘狠狠瞪着曲长平。

“应凌云,当日若非楚钰,你那妻子定会与你一般,遭受乱箭之伤,痛苦而死,如今她虽身亡,却也免受伤痛之苦,坠崖而下一了百了,是楚钰一把将她拉到山顶的。”江剑生道。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些,当日他还在大声斥责楚钰的做法,试图以明月控制应凌云。这些话对应凌云又能有何用,他们不放过应凌云,应凌云又会放过他们吗?

“江少侠说得好,若非你逼迫她,她怎么会想到去死!”然而应凌云眼中的怒气不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臂挥动,最终出手,带走了下方之人的最后生机。

几大门派的长老再一次死在他的手下,被玲珑随心诀夺去了性命。

眼看自己左右的人都死在应凌云手下,楚钰呆住了,脑袋一片空白,又突然一怔,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应凌云,你留我下来是要做什么!”楚钰道。

“楚钰,你不守承诺,也因为你的不守承诺,叫这群人死得更快,但那是他们应得的。即便未曾与凌云峰结怨,这些人也当真配不上做武林的掌门人,这样的心地,这样的胸襟,我应凌云都不屑与他们交手。”

“我留下你,并非可怜你,而是知道,只有你当得起这武林盟的担子。如今几大门派的掌门大弟子都死了,既然各大门派已经合为武林盟,还希望你能够重整中原武林。”

应凌云言罢,便打算转身离开。

“应凌云!”楚钰方才也用过内功,如今因为冷香,身体已经软了下去,无法站起身,他开口:“等等,等一等!”

他急切地看着应凌云的背影,那背影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应凌云转身,眼神在询问,“还有何事?”

“应兄,对不起!”楚钰恳切地,一字一顿道。

这句之后,他没有再去解释任何事,然而这句话,却叫应凌云为之一怔。

方才那种心底里的失望,叫他想马上让这些人死,可楚钰的这句话却又叫他平息不少。

“天下的确没有真正的君子,人怎么可能会只有一面?”应凌云沉默一阵道。并未直面回应楚钰的道歉,可是应凌云此话,亦叫楚钰怔动。

这话之意,他不仅是为了中原武林后继有人才留下自己,而是,方才的事,应凌云选择原谅自己。

从来都没有人与自己说这样的话,师兄不会说,那死去的父亲不会说。

在大家眼里,楚钰一直都被寄予无限的希望,他是所有人眼中最富盛名的江湖少侠,是落霞峰的实权掌握者,他的飞霞剑潇洒不凡,几乎成了君子剑。

大批的江湖后辈奉楚钰为榜样。

似乎他的心里,有的只能是大局,是那所谓的正,而他自己所有的私心,都被扼杀,不能做,也不敢做。

应凌云身为凌云峰教主,他们眼中的魔教之人,却能够理性冷静地对他,原谅他的一己之私。

楚钰心中一热,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子想通了。

一直以来,那些困住自己的东西,那些所谓的仇恨,似乎都明了了起来。

这场中原武林与凌云峰之战,在秋水湾没有真正爆发,在洛城城郊也并不算真正交锋,而是在此刻,终于,一切得以了结。

此时此刻,他甚至开始理解应凌云,他的内心,根本就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后会有期,应凌云。”楚钰暗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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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章 兄弟相见

离开残剑阁,夜色之中,应凌云遥看满天星辰。

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明月究竟在哪里,究竟怎么才能再见到她。

他的体力早已透支,如今一旦放松下来,身上伤口的疼痛就愈加清晰起来。

应凌云不由皱了皱眉。

“师父,师父!”

远处传来暗夜的声音,那声音由开始的不确定,慢慢变得坚定不移。

如今依旧是洛城城郊,两旁地势凶险,暗夜施展轻功,自山顶而来,急切地来到应凌云身边。

“师父,真的是您!”他激动着,甚至于马上发了信号弹给洛城另外一个出口的花白衣。

他这才认真看清楚应凌云。

他的师父,他心中高高在上的人。

而如今,他的状况很糟糕。

左右肩头的血未干涸,衣衫已经被血色浸染。

“师父,是暗夜没用,中了落霞峰奸计,叫师父独自一人应付各大门派的围攻。”暗夜说着说着,觉得自己的眼睛酸涩难忍,想要落泪。

几日来,他与花白衣奋力突出重围,追赶至洛城,却听闻师父被武林盟所获,生死不明。

洛城最近严守,他们甚至还没想到更好地法子一探虚实。

他不敢问,夫人呢,夫人是不是还好。

前些天打听来的消息是,应凌云的夫人坠崖而亡。

“教主,教主!”

此时,花白衣也已经赶了过来。

他与暗夜分守洛城左右两边,伺机而动。

不是不能硬闯,而是担心应凌云会因此更陷入险境。

花白衣本来开朗的神色早已被掩藏,他看着满身是伤的应凌云,声音狠厉又心疼不已,“那是封魂钉,他们对你用了封魂钉!这群该死的伪君子,我定要灭了整个武林盟!”

说话间,就仿佛他要立马冲进城去,大打一场。

“不必了,回凌云峰。”应凌云道。

花白衣见他的身影踉跄,立马上前扶住,“大哥,你忍一忍,先处理一下你的伤再走不迟。”

“我还好。”应凌云的声音逐渐虚弱,终于看到自己信任的人,可以松口气了。

“千算万算算不到,这群人自诩名门正派,竟然做得出这种事!以无数无辜之人的性命来引我们进去!”花白衣愤怒道。

“好在飞羽山庄被我们了结了,算是他们的报应。”暗夜接着道。

他看向在卧榻之上调息的应凌云,“师父,您走后,那留在落霞峰的飞羽山庄势力便现了原形,我们本不愿杀害无辜之人,可是他们阻拦我二人追赶师父,便只好下手。”

“没有几大门派的庇护,飞羽山庄自是翻不出天来。不过话说回来,中原武林这次让我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就这么算了?回凌云峰?”花白衣询问。

“有楚钰在,相信那飞羽山庄他自会处理妥当。”应凌云开口。

“楚钰?你还相信那厮?”花白衣没好气。

“我已将武林盟的烂摊子留给楚钰了,得叫他忙上好几年,算是惩罚。各大门派的事,你们也不必再怒,他们已经死在随心诀下。”

客栈之内,应凌云的气息渐稳。

伤口都被暗夜用心上了药,虽说脸色并不算太好,可是比起他们初见时,已经好了太多。

然而花白衣与暗夜却紧张起来。

光顾着和应凌云抱怨,二人一时竟是忘了一件事。

“师父你!”

“大哥你说什么!”

听到应凌云口中的随心诀,他们几乎同时惊叹出口。

花白衣原来并不敢问应凌云是如何自那森严的地牢之中逃出来的,他本以为,能够只身逃出来,已经是天大的能耐,却不想,听应凌云话的意思,并非逃走,而是血洗了武林盟!

暗夜则忧心于他师父口中的随心诀。这随心诀虽说厉害,可是师父被困封魂钉,怎么可能使得出?

“如今武林盟的事算是真正告一段落,楚钰这人,还是值得托付的,大家都有无可奈何的缘由,但如今,我信他是真的懂了。我们也该快马加鞭回凌云峰,想办法把明月找回来。”

“明月,明月不是已经……”花白衣和暗夜避而不谈,就是怕触及教主的伤心事。

虽说明月也是花白衣心中无法磨灭的伤痛,可他丝毫不敢在应凌云面前表露,他知道,应凌云一定更痛。

“凌云峰左护法,还有我应凌云的大弟子。”应凌云见状,顿了顿,道:“明月没事。但你们二人,看在你们忠心不二的份上,本教不与你们计较落霞峰的事,可如今这血洗武林盟的责任都落在本教一人身上,你们竟是未出一份力,该当何罪。”

“师父,暗夜来迟,还请师父责罚!”暗夜慌忙跪了下去。

而一旁的花白衣却满脸狡黠,“你起来,暗夜,你没看到你师父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呢,他并没有怪你。”

“师父?”暗夜悄悄抬头看了看应凌云,见他确实并未生气,反而还道:“暗夜,还不起来?”

“今日我自调息便好,随心诀的内功心法,千万人觊觎已久,也实在不是假的,我的身体不必担心,明日一早,便随我回凌云峰。后山的事,还需你同我一起去处理。”

后山?凌云峰后山吗?暗夜一怔,随即恭敬道:“是,师父。”

“白衣,师父他……”

离开应凌云的房间,暗夜急忙求救花白衣,“他一向严肃,怎么会和我们开起玩笑了?还真叫我适应不了。”

“你不觉得,教主对你我变得随和了?他身居教主之位,自然必须威严,但是如果能够偶尔随和,其实更好。”花白衣笑了,“或许他在洛城地牢武功修为更加精进了吧,他连明月都能救回来,当真是太厉害了。”

“随心诀果真是神奇。”暗夜不禁感叹。

“怎么看你一脸着迷的样子,那东西,叫我碰我都不会愿意,不过你就不一样了,如今你不想碰都不成了。”花白衣道。

“什么意思?”暗夜疑惑。

“你傻啊,他都说带你进后山了,后山什么地方,那是只有教主才能去的,看来你师父还真打算以后叫你做教主的。”花白衣调笑道:“等以后你做了教主,可不能亏待我。”

“白衣,这话怎么能乱说呢。”暗夜突然紧张了起来。

“我并非乱说,你呀,还是真是个走运的家伙。”花白衣笑着回了房,留下暗夜一个人呆站在原地。

第一六二章 转折

睡前,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花白衣不忘,派了凌云峰暗卫,深夜送信回去。

那边,想必应落歌和陆婉婉的局势也不算太好。

得知教主遇险,凌云峰上的情况不知如何了。

花白衣心道,希望落歌挺得住,一定要等到信送回去啊。

深夜,一切都被黑暗笼罩。

细微的月光无法照亮的,有很多很多地方,也有很多人的心。

曲长风自深夜之中游走。

当日秋水湾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凌云峰的人,没有见过明月了。

前几日,凌云峰教主被围困的事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他的心情实在不算好。

虽然自己从未参与武林之事,但这场浩劫却叫他真正明白,有太多的事是他无法掌控的。

从来都没有想过,疼爱自己的哥哥竟然会有那样阴暗的心思,会为了一部武功秘籍而不惜舍弃众多人的性命。

这种行径,与魔教之人有何区别。

曲长风心中难过,想不通,便任由自己逃离那地,走走停停。

最近几日,明月如花的笑靥总是在他的脑中闪过。

那样的姑娘,怎么可能单纯是个恶人?

他不知道,如今武林中人,他们的评判标准究竟是什么。

“二公子,二公子!”

曲长风听到有人在追赶他。

定是哥哥派来叫自己回去的。

曲长风心中不愿,竟是加快了脚步。

这深更半夜的,他们也不嫌累得慌,如此荒郊野岭,都能找得到他。

“二公子,稍待!庄主出事了!”那人气喘吁吁地追着曲长风,奈何曲长风轻功不弱,竟是越追越远。

无奈,只好大声呼喊。

曲长风的脚步停了下来。

“方卓,怎么是你?他能出什么事,什么人能够让他出事?”曲长风惊讶于为何会是大哥的心腹方卓前来,但依旧冷冷开口。

“庄主连同几大门派的人,正在残剑阁商讨武林盟的事,可那本该在地牢之内的应凌云竟是逃了出来,将几个掌门长老都,都杀了,庄主他也,他也……”

方卓一时说不出口,头低低的,“如今锦绣山庄还望二公子主持大局,定要为庄主报仇啊!”

“你说什么!”曲长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哥被应凌云杀了?几大门派的掌门都被应凌云杀了?

应凌云究竟有何能耐,竟然能够三番两次血洗中原武林!

“具体怎么回事,你慢慢说与我听!”曲长风道。

“听残剑阁的弟子说,他们将应凌云关在了洛城地牢,甚至用两枚封魂钉遏制住了他的功力,可是不知为何,那应凌云竟能够逃脱控制,以随心诀内功,将长老们都给杀了,竟是无力反击。”

“只有盟主楚钰还在,听说现在武林盟一片混乱,人心惶惶。”

“应凌云!”

曲长风的怒意和悲伤将他瞬间烧着了,应凌云,你这种人,敢与天下人结怨,就不该将明月拉入其中,你无力保护她周全,如今又将我唯一的亲人杀害,你可当真是魔鬼。

“先随我回锦绣山庄,这仇自然要报,不过眼下,重要的是锦绣山庄,等安排妥当,便去那武林盟找楚钰。”

“是。”方卓道,“二公子,如今锦绣山庄的担子落到了你的肩上,可千万别辜负了庄主。”

他是曲长平的心腹之人,未见主人最后一面,一切却已经翻天覆地,如今,只有叫曲家这唯一剩下的二公子来主持公道,跟那凌云峰势不两立。

“锦绣山庄的事我自然要管,但如今既然我已是庄主,你是否会一心一意对我,如同对我大哥?”曲长风审视着方卓。

这人他虽无深交,却知他是一个心思缜密,甚至于老谋深算的人。

“如今您便是锦绣山庄唯一的主人,属下自当尽心尽力!”方卓闻言,恭敬地向曲长风道。

“好!既然如此,我大哥之前做的那些事,你便一并说与我听,我若不知,如何去给他报仇。”曲长风又道。

“这……”方卓面露难色,他不知道,自己说出那些事,这个一向远离江湖纷争的公子哥是不是能够接受。

“怎么,我还是不够资格使唤你?”曲长风声音冰冷。

“不不,属下不敢。”方卓犹豫着,最终还是开口了。

“庄主当日收到过来自瑶池的一封密信,信中谈到凌云峰的至上心法随心诀……”

“照此说来,我看你们是罪有应得!”曲长风越听越恼怒,虽然面上并未发作,也不由责难几句。

而方卓却只能把他所有的怒意都承受下来,他虽野心不小,但毕竟是按照曲长平的命令行事罢了。

“先回锦绣山庄!”曲长风丢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

方卓只好跟了上去。

而此时远处的凌云峰,也的确不算安宁。

几日来,教中亦是人心不安,大家都暗自议论纷纷。

应落歌身为右护法,要操心的,要办的,实在太多了。

他记得自己当初答应应凌云的话,你去解决外面的事,凌云峰就放心好了,我定会守住凌云峰,等你回来。

毕竟应落歌在凌云峰的威信甚高,甚至于一众弟子都更亲近应落歌而非应凌云,虽说大家心中担忧害怕,却也还是照着应落歌所言,等待消息,而非妄自行动。

“你们若相信教主,相信我,就安分做事,十日内,我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应落歌送走了一批批前来碧落阁的主教和弟子们,终于缓了口气。

他刚想问婉婉哪去了,一起身,一口鲜血自嘴角溢出,竟是觉得头晕目眩。

好在当下屋内无人,应落歌稳住了身体,将嘴角的血迹擦干。

这段时间,婉婉一直在自己身边,他对她的感情也越来越清晰,但每多一分深情,那斩情丝的毒就更深一分。

应落歌自嘲地笑了笑,这笑里是苦涩,是无奈,是不舍。

即便神医和陆婉婉,都不会知道,斩情丝是落花九天的相克之物,若是别人,不动情或许还有得救,若是应落歌,那便是死路一条。

婉婉,凌云峰,这里还有太多的事叫他忧心,而他不能这么快倒下。

应落歌振作了精神,眼神坚定。

“落歌,处理好了?”

陆婉婉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去看如纯了,她的状态不太好。”陆婉婉道。

“担心教主吗?”应落歌问。

“是啊,如纯听说应大哥出事了,生死未卜,简直要急疯了。我只能安慰她,应大哥那样的能耐,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会回来的。”陆婉婉道,“可是这话,其实连我自己都安慰不了。落歌,我们真的不要去接应他们吗?就守着凌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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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三章 来信

“若他们真的身陷险境,凌云峰便成了最紧要之地,如果丢了凌云峰,我该如何向教主交代,又该如何向历任老教主交代?”

应落歌道:“我并非不担心他们,可是越是混乱危机,越不能因乱失了方寸。如今只是传言教主被擒,并未曾有消息称教主已经遇害,只要没有这个消息,那便是最好的消息,只要凌云他有一口气,我就相信他不会让那群人肆意妄为。”

“落歌,你好像比我想象中的更加了解应大哥。”陆婉婉听闻应落歌的话,不安稳的内心竟然平静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几句话竟然能够叫人相信,应凌云当真不会有事,凌云峰当真不会有事。

即便应凌云也不过是一介凡人。

陆婉婉暂定了停下了自己心头的思绪,转而温和道:“今日你应该很累了吧,早点休息好不好。”

她走到应落歌身后,双手按上了他的太阳穴,轻柔地按压着,缓解着应落歌的疲惫。

“右护法,右护法,左护法传信来了!”

“右护法!”

就在这时,应落歌得力助手慕峰急切的声音传来。

“刚刚收到的,右护法您看!”慕峰的声音激动又紧张。

这是自从听闻教主有难之后,他们收到的第一份准确的信息。

应落歌也连忙接过那信件,拆开来看。

“怎么样,信上说什么了?”一旁的陆婉婉也一脸着急。

“我就知道,我们的教主不会那么轻易倒下。”应落歌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他对慕峰吩咐:“快去通传各坛的人,准备迎接教主回来。”

“教主,教主要回来了?”慕峰也几乎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近日来的人心不安,终于要结束了。

“属下这就去办!”

“太好了,应大哥他们果真能够脱离险境。”陆婉婉亦开心不已。

“婉婉……”慕峰离开之后,应落歌犹豫道,“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但是你不要太担心,如今情况如何,还不得而知。”

“怎么,什么事?”陆婉婉被他的语气吓到,“是他们受伤了是吗?受伤很严重?只要能回来,就有得救!”

“不,是明月。”应落歌艰难地开口,“我们收到的信息只是教主被擒,可我们却不知,明月为了救教主,自山崖之上跳了下去。”

“明月,怎么会……”陆婉婉瞬间紧张了起来,她一直都没操心过明月,她以为明月能够照顾得好自己,以为以明月现在的轻功修为,不会有差错的。

可是她却忘了,若是应凌云有难,明月又怎么可能会躲在他身后。

“你先别急,教主的意思,明月没有死,只是找不到了……”应落歌在看到花白衣的一封长信时,心也跟着咯噔一下,即便自己与明月不算太亲近,却依然觉得心被揪了起来。

“明月是个勇敢的姑娘。当时她怀有身孕,竟是为了教主不因她分心,便心甘情愿舍命。”应落歌不禁赞叹,又心疼十分。

“信中只说教主要回凌云峰才能想办法找明月。”

“明月,明月,你一定也会安然无恙的。”陆婉婉想着想着,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应落歌的怀中哭了出来。

她与明月情如姐妹,明月甚至比自己的师妹真真更懂自己的心意。

当时应凌云的消息传来,她便觉得揪心地难过,紧张,担忧,如今明月失踪的消息传来,她的坚强瞬间被打破。

“婉婉,究竟情况如何,我们还不清楚,相信过几日他们便能赶回来,那个时候,只要是我们能做的,一定用尽全力,好不好。”应落歌安慰着陆婉婉。

“落歌,你说,明月会不会有事,你说应大哥没事,他的好消息马上就传来了,我信你。”陆婉婉呢喃着。

“没事,明月一定会没事的。”应落歌保证着。“不是说累了吗,去休息吧。你也需要养足了精神,等他们回来,或许还有更多事等着我们呢。”

“嗯。”陆婉婉的安全感被打破,她抱着应落歌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应落歌语气轻柔:“好好好,我陪你就是了。”

这是应落歌早已习惯了的小伎俩。每当陆婉婉想要与他撒娇,她不会开口,而会选择紧紧抱着自己,像是撕都撕不下来的样子。

“嗯。”陆婉婉应着,“他们在外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是啊,我们有谁能够料到呢。”应落歌自言自语,“你不是曾经说过,珍惜当下的每一天吗,如今我日日都在奉行,你却是给忘了。”

“是,我是给忘了,珍惜当下没错,可是一旦拥有了,便不再想要失去,会情不自禁担忧未来,担忧自己的这份幸福究竟能够持续多久。”陆婉婉抬头看向应落歌,“落歌,最近这段日子,你忙于教中事务,而我虽每日都在研究那斩情丝,却丝毫没有任何进展。”

“叫你费心了,其实你不需要那样做,我中毒多年,只要懂得控制,疼算什么呢。”应落歌道:“你呀,会不会后悔,喜欢我这样的人?若你喜欢别人,怎么会需要去研究那毒药?”

“你说什么!”陆婉婉似是怒了,“你知道我的心意,又何必用这些话来气我。”

“我的错,我的错。”应落歌安慰地抚摸着陆婉婉的背,安抚她不要激动,继而又道:“婉婉,我会把自己能给你的都给你,希望你跟我在一起能感到幸福,过去的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也因为这封信?”陆婉婉有些诧异,落歌一向不爱说这些,今日竟是和她道了两次歉。

“是啊,难得感慨。”应落歌道,“好了,快去收拾睡觉,说不准他们快的话,几日便能回来了。”

“好,你说了陪我一起。”陆婉婉笑了。

“是,陪你一起。”应落歌回应道。

如今,能够多陪你一日,便是我最大的奢望了。

应落歌的笑意之中有陆婉婉并未看到的那些不舍和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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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章 归来

几日后,凌云峰上下都在迎接教主应凌云的归来。

此时依旧是寒冬时节,凌云峰今冬又下了几场罕见的大雪,如此一来,道路更加难行。

但这又如何能够难得了自小就生长于此地的应凌云、花白衣和暗夜。

天还未大亮,寒意逼人,越往高处走便越冷。

凌云峰的众弟子却一个个精神饱满,他们从未如此激动地期待着教主归来。

“落歌,应大哥一向喜欢安静,大张旗鼓地迎他回来,真的好吗?”陆婉婉悄悄问。

“这样一来,不仅能够叫所有的弟子们都见到教主的的确确平安归来,也能将这消息散播出去,叫外面那群有心之人不再敢轻举妄动。”

应落歌缓缓开口,他一袭玄衣,在残雪未消的高处站立,气度不凡。

他曾浪荡人间,无拘无束,更没有真正体会过教主之位的种种艰辛,而此时,他的心里有了情,有了义,叫旁人看来,杀伐之气越来越少,多的是沉稳端庄。

“也对,应大哥可要快点回来,快点回来,真是急死了。”

天渐渐亮了起来。

冬日初升的太阳不炽烈,却也足以照亮凌云峰的每一个角落。

难得一个大晴天。

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凌云峰众人急切盼望的人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没有想象中的狼狈或是负伤,教主,左护法,以及大弟子,三人竟像是打了一场打胜仗般,说风姿绰约也不为过。

“恭迎教主!”

“恭迎教主!”

“恭迎教主!”

“恭迎教主!”

四大圣坛的坛主和一众弟子,又激动又敬畏,跪了一地。

暗夜和花白衣不禁震撼。

这种场面似乎只有当初应凌云继任教主之位时才看到过。这么多年来,虽说教主威严,但往往不会召集所有的弟子前来。

一些小的弟子们,甚至并未见过应凌云。

而这次,外面那场风波叫他们所有人都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作为教主的应凌云。

他足以守护得了凌云峰。

自四大长老死后,弟子们对应凌云的信服便越来越深,此时看着丝毫未损伤的教主,他们无一不激动。

“太好了,太好了,教主果真没事。”

“是啊,听说都是中原那帮人找茬,教主去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却还险些中了他们的毒计。”

“是啊,还说什么名门望族,我呸!”

应凌云离开之后,聚在凌云峰要道的弟子们便分散回到了各坛,大家的心都踏实下来,教主和左右护法都回来了,无论如何,凌云峰不会再陷入危难。

“等等,我怎么总觉得少些什么?”一个青龙坛的小弟子一脸疑惑。

“是夫人,夫人呢,为什么不见她?”另一个弟子回应道。

“对对,是夫人,唯独不见她,她总是与教主形影相伴的,难不成,真的如传言所说?”

“什么,什么传言?”

“我听闻夫人从山上摔了下去,生死未卜。”那人小声说道。

“啊?不会是真的吧。”小弟子们议论纷纷。

明月虽说还并未正式过门,可他们不是没见过教主是如何待她的,如今的确不见明月,着实叫人疑惑担忧。

“这话啊,可千万别声张,我看教主若是真的钟情夫人,一定会提的。”

“对对对,千万不可乱说,免得惹祸。”

几个小弟子交谈之后,加快了脚步,往青龙坛走。

而这边,交代了四坛坛主之后,应凌云等人便在清风居停了下来。

“应大哥,你们几个有没有受伤,我来看看好吗?”大家在清风居落座,陆婉婉便急切道。

“我与暗夜是没事,但是教主他……”花白衣的话中带着自责,“我们中了落霞峰奸计,让教主与明月独自陷入险境,教主曾被他们用了封魂钉。”说起这话,花白衣依旧觉得自己怒意难平,恨不得那群人死上一万次。

“什么,封魂钉!那群自诩正派的人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封魂钉对于习武之人的伤害可是致命的,应大哥,听说你是独自突围,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陆婉婉一急,话已经控制不住,她急忙走近应凌云,打算给他看看伤口。

“让我帮你看看,好不好?”陆婉婉毕竟是神医爱徒,有这样一位神医在,正常人自然不会拒绝。

然而应凌云却道:“我无碍,几日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陆婉婉心头震惊,她与应凌云也算是自小相识,自然亲近许多,便道:“应大哥,是因为随心诀吗?可是但凡内功,遇到封魂钉的克制,不都会阻滞不前吗,你怎么做到的?”

她这一问,问出了花白衣和暗夜都好奇却又不敢问的事。

见应凌云没有开口,花白衣道:“那晚我们都在洛城之外,是暗夜先看到教主的,至于那日地牢之中究竟是何情形,或许只有教主自己知道了吧。”

他的言外之意,应凌云不能透露随心诀的事,“不过你们也别太难过,他这不是好好的,而且不仅脱离了封魂钉的控制,甚至将那一群名门长老杀了个尽。”

“如今武林盟只剩下楚钰在收拾烂摊子了。”暗夜道。

“啊?”

虽说花白衣和暗夜已经把他们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可是这不但没有削减陆婉婉的好奇,反而叫她更加不解。

她本就是医女,自然对封魂钉了解不少,这种逆天而行的事,究竟应凌云是如何做到的,难道真是因为随心诀?

陆婉婉第一次,真正好奇起了那本至上心法,也单纯只是好奇。

“落歌,教中一切安好?”应凌云未回应几人的好奇,反而看向一旁端坐的应落歌。

“教主放心,一切都好,你回来就好。”应落歌回应罢,转而又对陆婉婉道:“婉婉,你安静一点,教主应该有更要紧的事要说,这些等慢慢再谈。”

他的话虽温和,却不容置疑。

陆婉婉退了回来,在应落歌身边坐下。

婉婉,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花白衣看着二人之间已然升温的默契,心里暗暗称赞陆婉婉,也替应落歌开心。那个最无定性的应落歌终于有了感情。

哎,可是自己呢?想到这里,花白衣又皱了皱眉,那曲长平一脸正经,居然是暗藏不轨之心,骗得他们好苦。

他不知道方盈究竟有没有喜欢过自己,但自己那段不算太久的好感和喜欢,算是最终破灭了。

明月啊,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如今只剩下我是孤家寡人了。

“大家一路疲倦,就先各自回去休整,明日快意阁前,有要紧事和你们商量。”应凌云继续开口:“暗夜,你先回快意阁等我,落歌你留意下。”

“是。”暗听命,最先离开。

陆婉婉走得最迟,但她知道,这是教主之令,她看了看应落歌,便也先行一步。

此时只剩下应落歌和应凌云。

“怎么了?”应落歌方才就见应凌云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他知道,应凌云定是有话要说。

“你的状况不太好。”应凌云直截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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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 兄长

“近日事多,的确有些疲乏,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也要松口气,休息一阵就好了。”应落歌道。

“你与我还要瞒到几时?”应凌云的话音也带着乏累,毕竟他几日前用尽了自己的功力。

这句话并非教主的语气,而只是作为应落歌的兄长,满带疼惜的关怀。

“你知道什么了吗?”应落歌不由问。

自己的身子难道真的已经有明显异样了吗,可是既然连婉婉都看不出来,应凌云又如何得知。

“落歌,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应凌云转而问。

“记得。那日是你与义父在清溪尽头将我救回,给了我一个家,我怎么可能忘记。”谈到当年,落歌的眼神还是黯淡了下来。

一直以来,他都避而不谈自己的过往,亦是希望那些过往能够当真成为过往云烟。

自从应北漠给他取名应落歌之后,每一天,他都当做这是自己生命中的第一天,同时也是最后一天。

“清溪只不过是一条不算弱的支流,汇通锦城的清江,以及数十条大大小小的河流,但是你可知,它最终要流向哪里吗?”应凌云似乎并未想要跳过应落歌这一段不愿意提起的过往。

“知道。不论大小江河,自然要汇聚大海。”应落歌道。

“那大海的另一边便是灵蛇岛,你来的地方。”

“没错。”

“你一向不爱提起自己的事,但是多多少少却还是告诉义父与我。”应凌云顿了顿,又道:“你可知道,当日救你回来,师父便已经知道,你的命是保住了,可你身上却早已被下了毒,而那毒无解。”

应凌云此话叫应落歌暗淡的神色突然紧张起来。

“其实一早他就知道,你中了斩情丝。”应凌云继续道:“在他打算最终以自己性命去救姝姑姑之前,他将凌云峰的事交代给我,并将这一件也交代给我。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

应落歌震惊不已,他本以为那斩情丝之毒如不毒发,是不会有人看得出来,即便神医又如何,可他却忘了一件事。

当时自己昏迷数日,是义父和凌云的悉心照料才让他重新活了过来。

“原来这些事你们都知道。”应落歌道。

“如今只有我知道。”应凌云道:“婉婉对你用情很深,对于这段情,的确很难处理妥当,但你也不能以消耗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去换一份短暂的爱。这些日子以来,我最担心的,不是凌云峰会如何,而是你究竟如何了。”

“凌云,我不能,我不能再去辜负婉婉。”应落歌语气低沉,“是她让我知道,爱一个人究竟是何滋味,我希望把自己的所有都给她,让她快乐。其实你若真的了解斩情丝,你便知道,我的期限,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我堂堂男儿,怎么会连疼痛都怕,都退缩呢。”

“落歌,这毒若找不到解法,你当真放得下婉婉?”

“那又能如何呢,世间难得两全法。”应落歌叹息道:“没想到放荡不羁的应落歌也会有为情所困,要为情而死的这一天。”

他无奈地笑了。

“这几日连夜奔波,你当比我更辛苦,还是早点休整一下吧,明日还有更多事等着你。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关心我,有你这些关心,已经足够了。”应落歌转而看向应凌云,“你的情况也不好,何况明月还……”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我何时叫你费过心,你要真和我比惨,那或许我们说个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少时那些破事。”应凌云非但没有忧伤,反而被应落歌的话逗笑了。

“你?我看你倒是一点不担心?”虽说他们是多年的好兄弟,但应凌云会是说这种话的人吗?

“担心,可是担心也要想办法,不是吗?若是担心难过管用,那我不怕你笑话,直接和你喝一场,醉解千愁不是更好?”

说罢,应凌云又严肃起来:“落歌,我今日与你说这些,不只是为了关心,这斩情丝之毒或许有解。”

“有解?你这话是何意?”应落歌不明白,连神医陆九渊都无法攻破的斩情丝怎么会有解。

“解铃还需系铃人,灵蛇岛便是答案。”应凌云道:“几年来,每每想起斩情丝,我都想不通一件事,那就是为何灵蛇岛最高的惩罚不是杀人性命,而是斩情丝,这你知道吗?”

应凌云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应落歌一定能明白。

“你提那里做什么。”提起灵蛇岛,应落歌有些躲闪。

“我听说最近几月,在瑶池附近出现了灵蛇岛的人,他们可是来寻你的?你就不想回去一探究竟?”应凌云看了看应落歌的头发,整齐干练的发髻,凌云峰右护法的威严毕露,却唯独不见了他从不离身的那只云纹灵蛇簪。

“那簪子呢?”应凌云这才一怔,“你一向不离身的,莫非你当真放下了自己心里的一切?”

“我自己的状况自己知道,如果回去那里会有得救,我倒宁愿少活几十年,不离开凌云峰。那只簪子,早已经送给婉婉了。”应落歌道。

“落歌,很多心结最终还是要解开的,你若留着心结死去,自己当真会如意?”应凌云拍了拍应落歌的肩膀:“不为了你自己,也要想一想婉婉,你忍心她终于收获的幸福马上又成一场空吗?”

“既然你心里有了牵挂,是不是也要为了牵挂去付出什么,改变什么,你以为她要的是你这条命吗?我知道你会担心,甚至会害怕,我又何尝不是,可是若命该如此,终究还是要有个了结的。”

“希望你可以想一想,但若你一直想不通,我不介意用凌云峰教主的身份帮你想。”应凌云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而应落歌一直不愿去触碰,不愿去提起的那座灵蛇岛,又重新出现在了自己脑海中。

“为了婉婉,真的可以吗?”应落歌按住了自己疼痛的胸口,在陷入沉思前,他依旧好奇着应凌云身上的转变。

这个兄长,一向不会主动表达些什么,即便知道他心里有,但这样的对话却还是第一次,他的关心那么明显,叫应落歌心生暖意。

他第一次知道,明白一个人心里有你,与那人愿意去做关心你的事,一个被动一个主动,是完全不同的。

那么为了婉婉,他自己或许真的应该为这条命,去搏一次。

应落歌几个月来的难题,似乎得到了解释。他与应凌云的命运出奇相似,或许因为这样,应凌云的每一句话才真正能够戳进他心里。

黄昏过后,应凌云终于回到了快意阁。

迎接他的是早已等在一旁的暗夜。

没了明月的快意阁冷清得很,也不知道自己以前的几十年究竟是怎么过的,他无奈地笑了笑,心里却在为那个远在千年之外的人鼓气。

我的小家伙,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开开心心等我接你回来。

“师父,您有什么吩咐?”暗夜恭敬的话里依然带着紧张。

这里是快意阁,只有教主能来的地方,师父却叫他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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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琳琅

“有没有在快意阁中走一走?”应凌云道。

暗夜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紧张回应:“暗夜不敢。”

应凌云笑了,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唯一的徒儿,他沉思一刻,开口:“快意阁比你想象中的如何?”

“比暗夜想象中的更大,但却又十分不同。”暗夜跟在应凌云身后道:“大家都以为快意阁乃是凌云峰最上乘的修炼之地,又是教主寝殿所在,应该,应该更加……”

“应该更加恢宏,威严?”应凌云走在快意阁当中,放慢脚步,仔细端详着自己身边景色。

“可你眼前看到的,却是闲适和悠然,对吗?”应凌云似是在自言自语:“说实话,其实之前的很多年,我也未曾真正关注过快意阁内的一草一木,似乎大家都忽略了,并非只有修为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一味追求修为境界而不再去关注生活中的细节,那便成了练武的机器,并非有血有肉之人。”

应凌云继续道:“做凌云峰的教主,身上的担子实在是重了些,虽说凌云峰偏安一隅,可外界对我们的虎视眈眈,却是从未放松过一刻。凌云峰有我们的弟子,亲人,是我们的家,即便有再多压力,也不能忘记关注生活,过好自己的每一天,因为,教主也是凡人,需要有感情。”

凌云峰是不会需要一个杀伐之心太重,冰冷无情的教主的。应凌云自问,从前的自己或许太过不近人情,好在,如今为时未晚。

“进来吧。”应凌云走进阁楼之中的一道门。

跟在身后的暗夜抬头看到两个风骨十足的字,“琳琅”。

这里是师父窖藏美酒的琳琅阁?

暗夜不过也是个青年罢了,青年有的好奇他也会有。

本以为琳琅阁该是在地下,或者什么温度合宜之处,却没想到,竟然会建在这高高的楼阁之中。

暗夜走了进去,一阵凉意及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

这里鬼斧神工,也不知是如何得建这空中酒阁。

放眼望去,琳琅美酒陈列,精美绝伦。

“师父,师父如何可以将这酒窖建在半空之中?”暗夜好奇之中不乏惊叹。

“琳琅不过是为师平日小憩之处,为师如此爱酒之人,怎么会只有这些?大片的窖藏自然不可能在这楼阁之上。”应凌云说着,示意暗夜在自己身边坐下。

“今日就当与你闲聊,不用太过拘谨。”

“是,师父。”

暗夜坐了下来,但看得出,他的紧张和拘束一点都没少。

应凌云无奈地笑了。

想必是自己平日对他太过严苛,加上收暗夜入门之后,还真没有什么闲暇时间,好好与自己的爱徒谈谈心。

“习武之事与凌云峰之事,为师要求自是严谨,但若是平日相处,你大可不必太紧张。”

“弟子记下了。”暗夜试着让自己放松下来。

他的确从未与应凌云这样亲近过,况且应凌云并非其他任何普通的师父,他是凌云峰的教主,是能够以一人之力掀动整个武林之人,在暗夜眼里,如同神祗一般的存在,又怎么敢去亵渎。

“去选个自己喜欢的。”应凌云示意暗夜去拿一瓶佳酿。

暗夜起身看向自己身后,那琳琅满目,个个都一看就精贵十分的瓶子。

是瓶子,而不是酒坛子,这么小的瓶子喝酒,师父如何尽兴呢。

记得曾经花白衣和他打趣,师父嗜酒,也不知道他在他们看不到的时候是如何喝酒的,是不是也会大口大口地灌下去。

可是暗夜却不知,这里的酒浓香而烈,常人或许几口便能不省人事。

思索间,暗夜将一只晶莹的翠玉小瓶拿了过来。

果然是自己选的徒弟,应凌云心道,竟是与当日明月挑选了一样的。

暗夜将二人眼前的酒杯倒满,应凌云嗅着琼浆的芬芳,想起当日雨夜,在快意阁内,酒后的明月第一次同自己撒娇。

“师父。”

见应凌云不说话,暗夜便叫了一声。

“夜儿,你可知你选的是这琳琅之中最烈的酒,亦是夫人当日最钟意的。”应凌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喝酒并不算是个好习惯,至少在外人看来。”

他转而又道:“但对你来说,这些是必不可少的。酒能让人沉醉,却也能叫你更清醒,更理智。往后遇上难事,它便是你的一大帮手。”

“师父,徒儿记下了。”暗夜紧张的心慢慢放松下来,或许只是因为应凌云的一声“夜儿”。

好似真如花白衣所言,师父自那洛城出来,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不是变得不像了,而是变得更丰满了。

“我带你来这里,并非只是有事交代,更希望从回到凌云峰的今日起,你能够逐渐承担起一个凌云峰教主应当有的职责和担当。”

“师父,您说什么!”暗夜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虽说他酒量实在不算好,但不过一杯,怎么会醉了呢。

“师父在说,今后的凌云峰要由你来接手。”应凌云平静道。

他的温和虽然多了,但是作为教主的威仪分毫不减。

“弟子何德何能,师父收弟子进门不过半年的时间,对弟子的考量还都不够。”暗夜颤颤巍巍,跪在一侧。

“我的考量你又怎么会知道?”应凌云话意深远,暗夜却不明所以。

应凌云想到当日他第一次注意到暗夜的时候。

那个倔强有担当的孩子像极了自己,但却又好过自己千万倍,他没有国仇家恨要报,没有过去的种种折磨,清清白白在凌云峰长大,自食其力,出类拔萃。

“好了,起来吧。”应凌云身手拉起暗夜,“别怪师父太过严厉,希望你能够早日成长起来。师父当年接手凌云峰,也不过只比你如今大几岁,这几年还有我在,不用担心。”

“师父您要去哪里?”听他这话的意思,像是要离开凌云峰,暗夜不由紧张起来。

“在洛城地牢之中,为师想通了不少事。”应凌云道:“夜儿,明日你随我往后山一趟,还有很多事是你要知道的。”

“那夫人呢?”师父并未交代一句。

“去了后山,你便明白了。”应凌云道。

暗夜看着应凌云的侧脸,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更重了些,如今他不再单纯是教主的大徒弟,还成了凌云峰将来的教主了。

“师父如此看重夜儿,夜儿不会让您失望的。”暗夜认真恭敬。

“我知道你不会。”应凌云道。

第一六七章 忘记

“谢师父信任。”暗夜感动。

毕竟是冬日,桌上的琼浆被放在一个小小的熏炉之上,温热的气息伴随着酒香飘散。

应凌云饮尽一杯酒,叹道:“此生奈何,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这话里,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多年来,他都将自己的私事放在身后,心中除了当年为父母报仇雪恨,便只剩下了凌云峰,即便之后有了明月,他更多所想,都是如何能够叫自己心爱之人免受那随心诀之苦。

很久很久,他都没有为自己活过了。

暗夜被他这一叹息怔动,原来师父想要的生活一直都并非如此。

闲云野鹤,酾酒临江,或许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不知该如何安抚师父,只知道,若是师父想要的,那他一定用尽全力去做。

“师父,夜儿一定会用尽一生之力守护凌云峰,希望终有一日,能叫师父的担子小一些。”

暗夜第一次被应凌云关切,第一次与应凌云谈心,这似乎也是生来第一次有人以长辈的身份关心他,竟是也要忘记了时间。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暗,在快意阁内,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太过惬意。

“师父,时候不早了,夜儿还是先行告退,您也该早些休息。”

他抬头,看向应凌云。

应凌云回过神来,道:“白虎坛的事也该回去照应了,过些时日,你可以自行选择一位值得信任的弟子,提升做坛主,往后时日,你便来快意阁居住,用心修为。”

“师父,夜儿的确有一位合适的人选,但不知,师父是否满意?”暗夜思考后询问。

“你自己做主便好,往后与坛主相处,那便是你的事,当选择让你满意的。”

“夜儿明白。”

暗夜说罢,缓缓退出了琳琅,临走还不忘多说一句,“师父,您毕竟有伤在身,还需早些休息。”

暗夜离开之后,应凌云亦缓缓起身。

是要好好休整一下了,还需要留足了精神,去办明月的事。

应凌云摸了摸自己的左肩,那个位置,曾在洛城之下被一只带毒的利剑所伤,之后又被封魂钉所伤,伤口虽说已经在愈合,可是那伤太深太重,终将留下不小的疤痕。

儿时曾经历过自家被灭门之苦,但他的父亲将他藏得太好,以至于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被应北漠带回凌云峰之后,他勤于修炼,功力精进,自此更是没有任何人伤得了他。

还当真是头一次如此狼狈。

应凌云无奈地笑了笑,吩咐快意阁之内的侍女备水沐浴。

千里之外,武林盟的楚钰也正在用尽自己的精力重新整顿各派,协助各派新掌门继任,而曲长风,已经走在前往武林盟的路上。

千年之外,明月和花无邪则避开陈凡,在花家商讨着关于陈凡的事。

此时,这里的时钟已经悄无声息又走过了将近一个月。

陈凡在前一阵子终于醒了过来,当他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有些疲惫却满脸惊喜的明月。

可明月发现,自他再次睁开双眼,那眼睛里的星光依旧闪烁,却不见了对自己的那一份深情。

“小凡如今只记得你做过他的助理,忘记了所有关于你们的事,甚至忘记了曾经因你而来过我家。”花无邪重复着明月的话,心里疑惑,“可是这没有道理啊,检查结果称他的脑袋没有任何问题,怎么还能选择性失忆呢,他人呢?”

“他已经在逐渐恢复工作了,如今即便是因病休假一月有余,可是他的热度却丝毫不减,当真成了最受瞩目的明星。”

明月继续道:“这件事实在是难以解释,就好似,那一块他与应凌云重合的地方被完全抹去,抽离出他的身体。”

“很难过吧。”花无邪道,“即便你知道小凡可能并非你的应凌云,但他同样用真心保护你,帮助你,可如今,这一丝慰藉都没有了。”

他朋友不多,除了陈凡还算能够入得了他的眼睛,剩下的人脉,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他不懂得如何安慰人,不像自己的祖宗花白衣那样,开朗又健谈。

只能安慰道:“其实这样也好,我知道你放不下小凡,即便想要回到那里,可是小凡却成了你意料之外的牵挂。如今他若当真忘记了和你的这段缘分,你便也能安心离开了。”

“可他依然是小凡啊,那个朝昔相处几个月,带给我快乐的小凡。若没有他,或许我的生活会更糟糕,我根本没办法认识你,更别提回去的希望了。”明月虽抑制自己的悲伤,却依旧低沉。

“其实他能忘记我,对他的确是好事,是我太贪心了,是我舍不得他忘记我吧。”明月叹息道。

“人都是有感情的,无缘由地抽离自己的感情,怎么可能一下子放得下呢。但是话说回来,明月,如今小凡忘记了这里的事,那你回去的办法或许还要重新考虑了。”花无邪道,“他一旦对你没有特殊的情愫,即便你拉他过来,他也不会再催动得了相见欢。”

“那,那该怎么办。都是因为我,丢了小凡,也回不去了。”明月难过道。

“就算思念情郎,也要照顾好自己,开心地思念。”

“傻瓜,你要知道,不论你去哪里,离开我多久,我都一定会等着你,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心里有我,我便在你的身边。”

不知为何,明月虽焦急,心里却浮现出了当时曲长风和应凌云曾经说过的话。

开心地去思念,又岂在朝朝暮暮。

凌云,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有事,如果你真的没出事,你也一定会找我的,你那么疼我,不舍得我难过,不是吗。

慢慢地,明月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放心,我们总能再想到办法。”花无邪安慰着明月,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激动道:“对了,你听说了吗,《随心诀》大火,各大投资商都急着想要争下第二季的项目,想必过不了多久,小凡又要去工作了。”

“是啊。”明月回应。但是听说又有什么用,小凡忘记了自己,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与他合作过的普通工作人员而已。

“你不想知道,第二季的剧本内容,不想知道究竟要拍,这剧本来自何方?”花无邪道。

“剧本?剧本!”明月这才反应过来。

第一六八章 揭开迷雾(一)

翌日清晨,天光初现,暗夜便已随应凌云来到了后山。

入口之处是两颗看似普通的粗壮古树。

应凌云以内功之力将那古树的方向转动,前方便出现一条路。

雾气弥漫,暗夜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究竟是何处。

这两颗古树一看便知年代已远,但却能够在被作为后山机关的情况下,仍然生机勃勃,这叫暗夜不禁感慨,凌云峰的一草一木,果真灵性十分。

师父交代,要跟紧他,这里地形复杂,机关重重,但是他只会带着自己走一次,以后的每一次,便都要自己来闯。

暗夜将所有的心思都集中于此,紧紧跟上应凌云的脚步。

他的内功底子不弱,几年前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但穿梭在后山险峻之地,仍觉得吃力。看着前方应凌云轻盈的身形,暗夜第一次觉得,以前师父叫自己苦练功法,尤其是轻功,那是多么重要。

“嗖!”一只带着寒光的毒针自暗夜南面袭来,暗夜闪身躲了过去,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前方的师父,北面又出现了一道寒光。

浓雾越来越弥漫,暗夜闻声运功,却终于因为出手不够快,被一只毒针刺到,那毒针自他的手臂一侧划过,留下了一道痕迹。

而此时,他根本顾不上在去追赶应凌云的脚步,只有凝神静气,去对付自己眼前被触碰的机关。

等再次回过头来,前方师父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浓雾之中。

暗夜深深吸了口气,鼓足精神,向前方而去。

如此,便更要万分小心。

当他终于到达后山石室的入口之处,这才舒了口气。

认真观察起眼前的景象。

大片古树参天而起,藤蔓缠绕,虽说外面处于冬日,这里却仿佛恒温,树木浓绿,不见一丝枯槁。

但是暗夜却仍觉得有些寒意。

这寒意并非天气所致,而是此处特殊的景致所致。

层层藤蔓之下,石室之门仿若地狱之门,叫人不寒而栗。

师父说过,到了这石门,直接进来。

暗夜提起勇气,终于推动了那扇门。

一门之隔,两处天地。

石门之内别有洞天,竟是要比当日在落霞峰秋水湾见过的更加宏伟。

暗夜惊叹不已。

“夜儿。”

一旁应凌云的声音传了过来,暗夜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毕竟第一次来后山,若没有师父在,即便他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凌云峰坛主,也会紧张无措。

“师父。”暗夜朝应凌云的方向走去。

应凌云所在,正是这石室最紧要的一间。

“上方所藏的,便是玲珑图册。”应凌云道。

“师父?”暗夜一脸疑惑,他看到了上方一只透明的盒子,可是里面却空无一物。

“在前往落霞峰之前,为师将玲珑图册带走了。”应凌云道:“本打算若情况紧急,便将这玲珑图册公之于众,可没想到,它还没派上用场。”

应凌云话中竟然有一丝苦涩的味道。

暗夜心惊,师父原本竟然打算将这玲珑图册交与武林盟,为的便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既然他们害怕这东西,那由武林盟保管也并非不可。

师父报着这样的心思前往落霞峰,可那群自诩名门的人却从未想过要与凌云峰和解,反倒使了连环计,以无辜之人的性命,诱他们上钩。

“师父,这玲珑图册当真有传闻当中那么骇人吗?”暗夜问。

只见应凌云自袖中拿出两本册子,示意暗夜接过,暗夜瞬间紧张了起来。

这便是那传闻之中的至上心法,他们凌云峰几百年来守护之物。

暗夜双手接过应凌云手中之物,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不过两本看似普通的书册,当真能够叫天下之人都不惜生死来夺?

暗夜觉得自己掌中之物竟然有些发烫,险些拿不稳。

“这只不过是随心诀的内功心法,无需紧张。”应凌云道:“作为凌云峰的教主,有资格练这册中内功,但你必须知道,若太过深入,便无法回头。”

应凌云顿了顿,又道:“师父平日教你,并非随心诀的功法,但却足以你掌握凌云峰。相信这次中原武林浩劫之后,也不会再有人恣意觊觎随心诀,你完全不需要去碰这随心诀。但你要知道,作为教主,守护至上心法不被有心人所获,守护玲珑图册的秘密,是你的职责。”

“师父,夜儿明白。”暗夜慎重回应。

“随心诀的内功虽说强劲,却需要用你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去换。不接触双修的情况下,你需要以自己的一丝魂魄做交换,虽能功力长进,却也叫你丢失了属于自己的快乐。若是要真正双修,那最终的结果并非得以永生,而是要以你最心爱之人的性命作交换,保全自己得练,却也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师父,这……”暗夜这才真正明白,之前师父做的那一切究竟为何。

原来这随心诀并非常人所想,不过双修就能换得神功与永生,你需付出的,甚至是要比永生二字更可怕的东西。

“师父,我们本就是凡人,怎么能没有了快乐,本就有情,又怎么忍心自己心爱之人成为随心诀的牺牲品。”暗夜突然有些低落,原来师父并非无情,只是受随心诀所害,师父当年经历的那些,一定很痛苦。

“夜儿,为师会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你,也会将随心诀的要诀教给你,这是教规,我不能为了保护你而不说与你,但是若到了那一天,当真需要你去练,一定要想清楚,其实并非功力可以解决一切。你刚才说的没错,人是有情的,一个有情的人绝对不会只靠着功力存活于世,那样的永生比死一万次更折磨人。”

“师父,夜儿明白。”

“夜儿,你并未经历过感情,唯独这一块,师父会担心。”他这个徒儿,哪里都好,就是仿佛在这方面,不开窍,也没有什么机会。

“师父……”暗夜的确不知道,也不敢保证,以后若是他有了心爱之人,那会怎么样。

“玲珑图册是凌云峰教主世代守护之物,但凌云峰得以繁衍生息,却并非靠玲珑图册,保护玲珑图册,这只是历任教主们为保佑凌云峰生生不息,所付出的代价。”

第一六九章 揭开迷雾(二)

应凌云说话间,带着暗夜来到石室深处的一扇门。

推开那扇门,有清新的风吹了进来。

里面盛满了清水的池子中央,一块巨大的石头悬浮于此。

勉强称之为石头。

这超乎正常人想象的场景叫暗夜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石头是,难道就是凌云峰传闻之中借物修行的源头吗。

自小就生长在凌云峰的暗夜自然听过太多关于这座巍峨凌云的神秘之事,但是也只是传说。

即便如他,也不敢相信,弟子们传说之中的事竟然会真的存在。

那么外界盛传凌云峰的功法都是靠嗜血杀人,夺人性命来提升修为,这不仅仅是肆意妄想?

暗夜震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如你所想,这便是凌云峰能够屹立于此的根本。若这块灵石无法正常运转,凌云峰便将坍塌。”

“这石头与凌云峰的命脉息息相关,我们也从中获取养分。”

应凌云顿了顿,又道:“你可知道花白衣便是醉心于凌云峰法器之人?他最得意的法器名曰相见欢,就是这巨大灵石的碎片所作,与灵石心心相惜,能够互传信息。”

“这里,才是你要真正守护的地方。以自己的功力守护灵石运转自如,守护凌云峰的一草一木。”

原来这里是整座山的龙脉所在,精华所在。

怪不得石室之外的气候会如此不同,原来本就是藏风聚气之处。

暗夜有些明白了,但又有更多不明白。

“师父,您说的徒儿全记下了,徒儿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不明白。”暗夜道。

“明月?”应凌云反问。

“是。”暗夜回应,“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夜儿所想,但夜儿眼下还是担心夫人,不知师父为何……”

为何却比我们所有人都镇定,甚至看不出担忧。

即便师父是教主,可他对夫人的感情是暗夜看在眼里的。

“明月应该就是受到灵石的影响,才会来到我身边,也是因为灵石,才会消失在洛城之下。”应凌云冷静分析。

如今他已经知道明月安全,那么剩下的,便是想办法找她回来。

“可大家说夫人是坠崖的,夫人的情况,真的很好吗?”暗夜并不能完全理解应凌云话里的意思,来与消失究竟是在说什么,他不知道,他的心思依然放在了明月会不会出事上面。

身份有别,暗夜并没有与明月走得很近,但他看得出,明月是个率性直接纯粹的人,她还曾经关心过自己。

“夫人如今远在千年之外,为师也不知该如何才能找到她。”应凌云叹息道,“我又怎么会不担忧呢。”

为了了结武林盟的事,他将能够陪在明月身边的最后一丝希望都带了回来。

“师父是说,这灵石可以要人穿越千年。”暗夜震惊之余,不由思索,他看着水池中央,散发着紫色光芒的灵石道:“若是如此,夫人能够来去,是否是因为触发了什么机关之类。”

“可这灵石有灵气成结界,如何能够接近。”暗夜似是自言自语,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急切道:“师父方才说左护法的法器是由灵石碎片而成,那是否可以当成触发灵石的机关之物。”

“相见欢?”应凌云说话间,将自己腰间环佩一旁的相见欢取下。

自从他以为明月已经不在了,这相见欢还真没有再亮起来过。看着这物,应凌云眼中的疼惜与思念愈加明显。

“如今白衣的三对相见欢,连他自己都还无法催动,又怎么可能参透。”应凌云虽说知道相见欢怎么用,却也没办法清楚它是否真的能够作为机关存在。

“左护法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吗,那姑娘是否可以帮助他研究相见欢。凌云峰除了左护法,或许再没有更合适的人去研究法器了。”暗夜道。

“心上人?”应凌云疑惑,自己的确好久都没有关心过花白衣了。

“师父,夫人不仅是您心爱之人,更关乎凌云峰,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但若是真的要牵扯左护法,那后山这些事,怕是保不住了。”

“为了救明月而破坏教规,这为师早已料到了。”应凌云道。

“师父,师父您……”暗夜一怔,突然明白了,应凌云为何这么早就开始培养自己。

他本来就想好了要违反教规,为了救回夫人,只能违反教规,而之后,便以教规处罚自己,辞去教主之位。

“师父,事有特例,您其实不必……”

“教规便是教规,教主亦不能法外开恩,这也是你必须知道的,最紧要的事。”应凌云严肃道。

如此,暗夜便全懂了。

凌云峰教主位高权重,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修炼随心诀,但师父最终哪一样都不要了,为了自己心爱之人,他可以放下这一切。

他对应凌云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刻,真实。

师父逆天而行,找回自己的魂魄,又要违反教规,只为了救回夫人,怪不得他不希望自己碰随心诀,不希望自己也受这样的苦。

暗夜心中五味杂陈,应凌云在后山的每一句话都狠狠钉在了他心里。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师父没有权利去阻碍你的决定,但你要知道,师父不希望你像我一样,你没有仇恨,不必要去动随心诀,不去动,便不会有以后的事。”

以至于,他走出后山之后,心中还久久不能平复。

若有一日,自己也有了心爱之人,自己又会怎么做呢。

“暗夜,暗夜老弟。”他回到快意阁,便见花白衣远远地走了过来。

“教主叫我们午饭之后来快意阁,我是不是来早了?”花白衣笑道。

“你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见暗夜冷淡着一张脸,花白衣不由问。

“方才同师父去后山。”暗夜道。

“你受伤了?”花白衣看到暗夜手背上面的血痕,关切道:“后山的机关的确不容易吧,真是难为你了,教主也是,他不过年长我们些,也不至于这么早就要把凌云峰托付给你啊。”

“怎么样,痛不痛?”花白衣一直说个不停。

“没事的。对了,我倒是还有事要问你。”暗夜道:“你的那个方盈姑娘究竟如何了?”

“啊?你怎么有心思问起这种事?”

第一七零章的希望

“夫人能不能找得回来,或许与你的相见欢大有关系。”暗夜道:“若是你能够找出它与灵石的机关所在,就当真帮了师父大忙。”

“相见欢,灵石?等等,我怎么听着这么糊涂。”花白衣挠了挠脑袋,突然一拍脑门儿,“喂,你不会是在和我说凌云峰那些禁忌吧。”

“你知不知道这话不能乱说,我并非教主。”花白衣放低声音,左右观望,没见着应凌云,也没有任何人,心里松了口气。

“这是师父应允的,应允你们帮他找出相见欢的秘密。”暗夜道。

“你说教主同意的?可他这样,不就是违反教规了吗。”花白衣惊讶道。

“他这么早便要将凌云峰托付给我,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会触犯教规,可是师父决定的事,我们谁都没办法改变。”暗夜叹了口气。

“他……”花白衣仔细想了想,应凌云一向重规矩,叫他违反教规,还真的只能是因为明月的事了。

他不禁感慨:“教主的确用情很深,想那时候,我和明月还曾经冤枉过他。可是啊,这相见欢我如今却无法催动,因为那方盈与我,早已不可能。”

当初一见倾心,不是假话,但后来的种种,包括同锦绣山庄无法了结的恩怨,早已经将两人之间的情分斩断。

如今剩下的,只怕只是一种感觉,少了真实,何谈感情呢。

花白衣也曾想过,究竟方盈在他心中是什么样的存在。

直到那日为了明月和宝宝的事,他竟然敢直接忤逆应凌云,他才发现,其实对于方盈所有的好感,或许只是因为她在某些方面有些像明月罢了。

保护明月,已经成了花白衣一种类似本能的反应,他将自己那一份感情深藏于心底,不愿再拿出来。

“花兄,提起你的伤心事了。”暗夜见他神色显得落寞,不由安慰道:“不过没关系,还有右护法和陆姑娘,我们总会想到办法的。”

“你我也算是患难与共过两次的人,你怎么还在叫我花兄?这一点,你可千万别像了教主,亲近些才有人情味嘛。”花白衣揶揄。

“你以后也像他们一样,叫我小白。”

两人说着说着,见应落歌与陆婉婉自一旁走来。

“你们来啦,怎么这么晚。”花白衣道:“今日教主可有要紧事要说,我先卖个关子,你们两可要挺住啊。”

“什么,什么事?”陆婉婉不明所以,“现在最紧要的不是明月吗。”

“是明月,婉婉,你可要沾了阿落的光,要知道凌云峰的秘密了。”花白衣道。

正午刚过,在冬日,这算是最暖和的时候了。

快意阁外的小亭之内,他们几个终于了解了关于应凌云,关于明月的那些故事,以及守护凌云峰的灵石。

一直以来,应凌云都不算爱沟通,他习惯于独来独往,甚至于应落歌和花白衣都不能完全了解他,他们也是第一次确认,应凌云是如此信任他们。

“凌云,你真的变了。往日即便再难,你都是自己一个人抗,从不肯叫我们与你分担。”应落歌不禁感叹,“当真将自己那一缕魂魄找回来了?如今你可真的算得上完美了。”

“你就不用取笑我了,这相见欢,还得你和婉婉多花些功夫。”应凌云笑道。

“是啊是啊,你们都能用,就我倒霉,还是打光棍。”花白衣一脸无奈,“可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们一样,拥有爱情?”

“小白,你确实得抓紧了,那个什么,要不要我给你物色物色?”陆婉婉在一旁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看你和明月一样坏,就知道拿我打趣。”花白衣瞥了陆婉婉一眼,“我还是早些回去,省的看你们一个个在我面前恩爱。”

“小白,这相见欢我们不懂的,还得要你啊。”应落歌道。

“是是是,教主和右护法都下令了,我哪里敢推脱出去。”花白衣说罢,便御轻功离开。

繁花阁在冬日的凌云峰中,精致独特。

此处花草繁多,即便冬日,也有盛放的朵朵红梅,在残雪的呼应之下,如同娇俏的少女。

花白衣推门而入。

繁花阁虽好,却有些荒凉了。

这种感觉他之前还从未有过,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兄弟两个都有了自己的心爱之人,唯独他还独身一人,花白衣心里竟然有些失落。

一向乐观开朗,爱玩,爱稀奇古怪,怎么也会有思春的时候呢?

他自嘲般摇了摇头,打算回自己的暗阁,研究剩下的那一对相见欢。

旁晚已过,花白衣依旧醉心于自己的小玩意儿。

直到侍女来通传,说白虎坛坛主来了。

暗夜?他来做什么。

花白衣以为那人是来与自己说什么正事,便停下手中的活儿,走了出来。

“小白。”暗夜道:“第一次来你这里,没想到繁花阁还当真是别有雅致。”

“那又如何,你快意阁都见过了,还稀罕我这里?”花白衣调笑道:“教主有什么事吗,怎么你亲自来了?”

你可是还从未来过我这里呢。

“怎么,除了师父有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暗夜说着,将自己手中之物晃了晃。

是酒。

“看你心情不算好,便来陪你,不欢迎吗?”

“你还真是开窍了?”花白衣笑道:“凌云峰未来的准教主,你来我这里,当真是叫蓬荜生辉。”

“你又胡说些什么。”暗夜习惯了花白衣为人,也早已适应了身份上的转变,如今将花白衣当做朋友,自然更加亲近。

“记得我们一起出发落霞峰,看秋高气爽,还曾对诗来着?”酒过几巡,花白衣回忆起当日,依旧历历在目。

“不过一晃眼,竟然觉得物是人非,如今的局势,变了太多太多。”花白衣道:“以前凌云峰虽说是众人眼中的魔教,但我却乐得自在,总爱到处跑,反而如今,突然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不像从前那般轻松。”

“是啊,若要你做一个心系天下的长老,还当真有难度。”暗夜笑道:“谁叫你天生爱玩乐?不过我可和你说清楚,这左护法之职,你赖不掉的。”

“哈,还没当教主呢,就管起我来了?”花白衣也笑了。

第一七一章 情种发芽

二人不过相仿的年纪,一旦酒过,放开了,便轻松很多。

“没想到你还挺能喝的。”花白衣酒量平平,已经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晕晕乎乎了,“别告诉我,教主选徒弟,可还要看这个?”

“醉了?”暗夜笑着,又为自己斟下一杯酒。

他想了想,这酒只是寻常之物,若换了快意阁之内那些,花白衣或许早就不省人事了。

“谁说我醉了?夸你还不对吗?”花白衣声音中带着酒气,执拗般地抢过暗夜手中的酒壶,也倒了一杯给自己。

“这漫漫长夜,还要多谢暗夜老弟来陪我,就让我也试一试,醉一场究竟是什么滋味吧。”他仰头喝下了杯中酒,愈加觉得自己的头重了起来。

就好似,就好似往日偶感风寒,头晕不清的感觉。

这便是醉了吗?

他托着自己的脸颊,侧着脑袋看暗夜。

“记得我七八岁的时候,特别喜欢玩闹,常常会和凌云峰的小弟子们聚在一起,整天整天都在桃林那边。对了,那个时候那里还不是桃林,不过是一座别院。”

花白衣自顾自继续说着:“那个时候好像是铁如纯说想看桃花,便求他爹爹将那算是荒废的别苑重新修整。后来老教主应允了,还叫教主和落歌一起种桃树呢。”

“哈哈,你不知道,那可是唯一一次,见到教主也会像一个普通人一般笑呢。我知道,他心里不快乐,但是我太小了,根本没办法与他们真正交心,一直以来,都被当做弟弟疼爱,那些凌云峰的担子,我从未真正去负担。”

说着说着,花白衣的神色暗了下去。或许因为酒的缘故,他竟是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

“暗夜,你说我是不是最没有用的那一个,没有什么事能够帮得上大家。”

他在说相见欢吗?暗夜安静地听着花白衣的诉说,心疼起来。

“你如何说自己没用呢?方才不过是开玩笑的,这些年来,凌云峰在外的情报信息,不都是你左护法的事,也还不是你最开始将夫人带回来的。”

暗夜坐在木桌的另一侧,温和地安抚着。

他没醉过,也不知道,醉了酒的人究竟能不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有人喜欢,我却没有。”好不容易不说话的花白衣突然又冒出这样一句话。

暗夜忍不住笑了,还真是自己想多了,他早就已经醉了,又怎么能顾得上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也似自言自语道:“小白,你知不知道,儿时的你聪明可爱,深受老教主喜爱,而我,却只能躲在凌云峰的角落里讨生活。其实很小的时候,我就见到过你,但只能远远一看,心中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暗夜叹了口气,并非感叹儿时艰辛,只是觉得,人与人的差距是那么大,可是命运却又能将完全不同的人聚在一起。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不如意的地方,花白衣不例外,即便是师父,他也不例外。

暗夜又自顾自斟酒,一饮而尽。

“暗夜,暗夜,我自己做的东西,可是却没办法驾驭,好难过啊,好难过。”一旁的花白衣又开口了。

“什么东西?”暗夜轻轻问。

只见花白衣摸索着自己的衣衫,掏出了一对相见欢。

这应该就是他自己留下的那一对了,想要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暗夜记得花白衣曾说过,若是能够催动相见欢,那便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

“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暗夜看着花白衣有些泛红的脸,放下自己手中酒杯,走了过去。

他将花白衣手中的银铃拿出来,以防损伤这圣物。

眼下,花白衣已经完全闭起了眼睛,他恍惚间,却将自己的相见欢紧紧抓在手中。暗夜一拿,拿下了一只,另一只则紧握在花白衣自己手里。

这还是暗夜第一次仔细端详这银铃。

做工精美,那一块小小的灵石被镶嵌在金银交错之中,旁边有一串用碎玉编成的链子,而上下又有精细的结和穗,精巧十分。

这都是花白衣亲手所作。

又可以戴在手腕之上,又可以系在腰带之间。

他怎么会觉得自己没用呢,真是傻瓜。

暗夜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嘴角扬起了不经意的弧度。

自从与花白衣真正相识,他的生活变得越来越轻松,回想往日那些独自一人的日子,暗夜也常常庆幸,师父将他选中,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他正打算扶起花白衣回房休息,忽而,一道微弱的亮光自掌中散发。

暗夜发现自己手中的相见欢竟是亮了起来。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脑内炸裂了。

而同时,花白衣手中那一只相见欢也同样亮了起来。

暗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眼看见花白衣依旧紧紧闭着双眼,缓了口气,将他整个人扶了起来,肩膀搭上了自己。

“坛主,这……”

他径直往花白衣的卧房而去,花白衣的贴身侍女一见,大吃一惊。

自家护法可从来不会喝成这个样子。

“让奴婢来吧。”她想要去接过靠在暗夜身上的人。

暗夜却道:“我来。”

说罢,将花白衣整个人抱了起来。

侍女赶忙前去引路,心中波动起伏。

安顿好了花白衣,暗夜看着自己手中的相见欢,沉默片刻,将它放到了花白衣枕边,便打算转身离开。

“这就要走?你不打算解释一下?”花白衣在关键时刻竟是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盯着暗夜微怔的身影。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清醒过来吗?”花白衣依旧躺着,看着自己手中银铃。

“我吵到你了。”暗夜转身,却不敢再看花白衣的眼睛。

“我是被它叫醒的。”花白衣指着相见欢道。

“为何你能够催动我的这对相见欢?”花白衣问。

他盯着暗夜,不想放过暗夜一丝细微的表情。

“我,我不知道。”暗夜的话不算是说谎,他自己的确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催动了法器,也的确不敢往深处想。

“这相见欢要想被催动,须得心中有对方,你心里有我,你很喜欢我?”花白衣却说得直白,不给暗夜一丝退路。

“我……”

暗夜突然沉默了。

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都与花白衣一道办事,可是他实在没有想过那方面,别说师父交代的事多,即便没有事要办,他也知道,花白衣心喜的是那方姑娘。

怎么会如此。

因为花白衣说了,他与方盈已经结束了吗?

第一七二章 归途(一)

“对不起。”暗夜憋了半天,说出这样一句话。

一旁的花白衣直起身子看向他,半饷,反而被逗笑了。

“什么对不起,这就是你的解释?”花白衣揉了揉依然带着晕眩的脑袋,准备坐起身来。

“哎呦,酒喝多了还真是上头,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做的,竟然都能够千杯不醉。”

“小心点。”看他摇摇晃晃就要下来,暗夜急忙上前扶了一把。

花白衣作势将自己的手臂从暗夜手中抽离。

“你干嘛,真的喜欢上我了?”花白衣揶揄。

他一向是爱玩爱闹的性子,竟是叫暗夜搞不明白,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

“小白,这件事,其实我……”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那相见欢不是要以真情和相思催动吗,可是方才自己好像什么都还没做,就是看了看,它就亮了起来。

花白衣倒也不急,慢慢站起身来,审视般看着暗夜,自上而下。

“我发现你不仅性子像教主,就连长相都有几分相似。”花白衣看着暗夜俊逸的脸庞,隐藏霸气的眉宇,以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不由感叹。

“你,你说什么?”暗夜紧张道。

“既然你能催动我的相见欢,那就要麻烦你了。”花白衣笑道:“暗夜老弟,这东西我最了解,我想阿落和婉婉未必能够找出其中玄机,那么就由你来和我一起找,如何?”

“我们,我们一起找?我,我对你的法器当真是一窍不通。”暗夜结巴道。

“你怎么突然结巴了?我还从未见过夜坛主这般表情呢?”花白衣似是吃定了暗夜的性子。

“若有帮得到的,我自然在所不辞,可是这相见欢,方才究竟为何会亮。”

“那自然是因为你心里有我。”花白衣语气温和,脚步却不太稳,靠到了暗夜身上。

这对剩下来的相见欢,他打算以之为自己找到真爱之人,便做了改动,只要双方有情,不需内功就可以催动。

眼下,花白衣因为酒的缘故,脑袋并不算特别清楚,却觉得自己突然开心起来。

原来一直以来,可以和他相伴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眼前这家伙。

他们都对情感一窍不通,对女子尚且如此,更别说男人了。

“小白。”暗夜嗅到他身上散发的酒气,心里生出异样的情愫。

他说的是真的吗?

暗夜低头看了看花白衣,那人像是真的睡着了。

几日后,应落歌和陆婉婉果真前来寻花白衣。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催动相见欢自是不在话下,可是除了可以叫一对银铃互相感应,实在是没有其他发现。

陆婉婉脚步匆匆,走在应落歌前面,她心里自然是急的,急着想把明月找回来。

几天来没有任何进展,此刻只想赶紧见到花白衣,问个清楚。

她来不及抬头,一脚便要跨进繁花阁。

不想迎面撞到了花白衣身上,两个人皆是一痛。

“婉婉,怎么是你?”花白衣道:“你这么急着来繁花阁做什么?”

他向后看了一眼,看见应落歌也正朝着这里走来。

“你们是为了这个?”花白衣将自己手中的银铃在陆婉婉面前晃了晃。

“是啊是啊,这几日的功夫,竟是没有任何眉目,当然要来请教你了,凌云峰的法器一向是你最清楚的。”陆婉婉道。

“怎么,你们一对情侣竟然还要请教我?”花白衣故意逗她。

“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呢。”陆婉婉急道:“我想明月,我想明月,或许比教主都还要着急。”

“好好好,你先别急,别急。”花白衣安抚下陆婉婉,对一旁的应落歌道:“她这么火急火燎,你都受得了?”

“小白,你!”陆婉婉被他一气,倒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好啦,不与你们开玩笑了。我这不是正要去和你们商议吗。”花白衣神神秘秘道:“就知道你们几个都是靠不上的,这种事呀,还是得我来。”

“怎么说,你这话的意思,你已经破解了这灵石的机关?”陆婉婉道。

“哼,那是自然。我花白衣是何许人。”花白衣一脸得意。

“真的?你可别逗我。”陆婉婉道。

“这种事,我怎么敢拿来逗你。走吧,我们一道去见教主。我早些时候就派人去请教主到北苑了。看来去叫你们两的人估计是没赶上,你们已经来了。”

“小白,你不是说相见欢只有以真情才能催动?”应落歌眼里满是询问,你花小白什么状况,我可是一清二楚,怎么可能几日来就找到了什么真爱。

“难不成只许你们有感情,就不许我有?”花白衣哼哼一句,“还走不走,一会儿见了不就知道了。”

而此时的北苑,暗夜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手中的银铃,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灵石散发着淡紫色的光芒,如同那日在后山,那块巨大的石头。

他细细思量着花白衣这几日说的话,觉得自己手中拿着的,竟是比玲珑图册那种东西更骇人之物。

往后的日子,自己便要承担起以功力守护后山灵石的责任,想到此,暗夜心中依旧波动。

原来师父的快意阁外有结界,外人不得擅入,也是因为灵石的缘由。

快意阁?

若是以后住进了快意阁,会有人像夫人陪着师父一般,陪着自己吗。

暗夜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花白衣的样子,他心中一怔,不自觉地,那银铃又泛起了亮光。

小白他果真聪明,竟然能够找得出灵石的机密所在。暗夜不禁笑了。

凌云峰的众人都在努力找到找寻明月的办法,而千年之外,明月也并没有停下自己追寻的脚步。

不知为何,这几日她总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了里面,夜里多梦,又总是梦到往日在凌云峰的事。

她有种感觉,或许下一刻她就要离开这里了。放下手中的手机,关掉关于陈凡的报道,她拨通了花无邪的号码。

花无邪曾说自己的身体被封印了,究竟是什么力量,能够将她整个人保护起来,甚至把肚子里的宝宝封印起来,每每一想到这里,她都觉得有些担忧。

“明月。”拨通电话后,明月还没开口,那边就说话了。

“怎么这么巧,我刚好要找你呢。”花无邪笑了。

第一七三章 归途(二)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不约而同。

随后都被自己逗笑了。

“明月,不开玩笑,我正打算去接你到我家,那相见欢的秘密,我似乎知道了。”花无邪直接说。

“什么,你弄清楚了?”明月紧张又惊喜:“我还正打算要和你再好好回忆一下,究竟有什么细节可以参考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前几日我去找了第二季的原稿作者,是那位已经去世的第一季作者的女儿。”花无邪道。

“啊,你怎么不叫我一起去呢?”

“路途遥远,你又怀着身孕,我怎么能让你跟着我一路颠簸呢。”花无邪道。

“你等着,我去接你,还有,你可要好好准备一下,一会儿就能回去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明月听到这话,自然是心情紧张激动,可她突然又想到了陈凡。

“我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自信的。”花无邪的声音轻快。

“可是小凡怎么办,我可以去看看小凡再走吗?”

突然间就要面临离开的问题,明月放不下的依然是陈凡。

即便如今的陈凡似乎已经将之前二人的相处全都忘记了,可是她明月并没有忘记啊。

“其实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花无邪安慰道。

最好的结果,的确是如此,小凡放下了自己,不用再为自己担忧,他现在发展地又很好,那么多人喜欢他,自己也可以安心回到凌云峰。

明月沉默一瞬。

“这样吧,我们先去看看小凡,然后就走,好不好?”花无邪知道明月心中所想,便道:“但是说好了,远远看一看,万一不小心触发了什么,他要是想起来,可就不好了。”

作为陈凡的好兄弟,花无邪自然不会希望看到陈凡再如前些日子那样,会因为明月的离开而难过。

“谢谢你,无邪。”明月感激道。

“我回家之后,一定会和花白衣好好夸一夸你。”

花无邪一到,明月便忍不住继续赞叹。

“不过奇怪的就是,你和他长得一点儿都不像,除了你们都那么聪明。”明月好奇道:“但是陈凡竟然能和凌云长得一模一样。”

“喂,或许陈凡只是巧合呢,时隔千年,你还真的以为,大家的子子孙孙都会和祖宗长得一样?”花无邪无奈地笑了。

随即继续说:“我知道小凡今天在哪里,我带你去看看。我们一向不会讨论什么工作话题,今天可真是为你例外了。”

说罢,转动方向盘,向着陈凡的工作场所而去。

“说真的,无邪,你想不想去凌云峰看看。既然你找到了相见欢的秘密,不如和我一起走?”明月道。

“我才不要呢,我在这里过得好好的,再说了,那一只相见欢是你的,只能带你回去,我要怎么回去?”

“你就不好奇?”

“那有什么好好奇的,你毕竟嫁到了凌云峰,可我呢,我回去变成什么身份呢,你呀,就安安心心回去,才能叫我放心。小凡如今不记得了,可之前他可是把你托付给我的,一定要毫发无损帮你回家。”花无邪语气认真。

“真的很谢谢你,若是没有你和小凡,我或许再也不会奢望回到凌云峰了。”明月心里一热,感动不己。

“好了,到啦。”

花无邪的车停在了一处场馆之外。

今日,里面的人正是陈凡。

“小凡说今天是《随心诀》第二季的开机仪式,因为粉丝和关注太多了,他们便选在此处而非影区,也好方便观众们的参与。”

“一个开机而已,竟然搞得这么大。”明月不禁赞叹这剧太火,想起当日第一季的开机,她自己还参与其中,他们不过是在郊外的影区,与组里不算太多的人一起罢了。

花无邪不知从哪里来的两张票,带明月进入了场馆后排。

看着台上被聚光灯包围的陈凡,明月心中满载祝福。

小凡,希望你能够越来越好,做自己喜欢的事,然后,遇见自己喜欢的人。

谢谢你,小凡,是你给了我新的希望,叫我能有重新回去的可能。

陈凡的笑容依旧迷人,可不知为何,自他苏醒,不过短短时间,明月却觉得,他的笑意更加魅力,但却不像之前对自己的那般,热烈纯粹。

“我们走吧。”明月的声音低低的,看到小凡,不自觉回想起两人相处的日子,好在如今小凡不记得她了,不然可能会更离不开吧。

“走。”花无邪转头看着明月:“你忘了,要开开心心回家,这里一切有我,我一定会帮你看好小凡,再说了,他可是陈家大少爷,再不济,以后都是可以去继承家业的,你就别担心他啦。”

花无邪当然知道明月在舍不得什么,可是也只好以此来安慰。他望了一眼陈凡的方向,小凡,你放心,我会安全送她走。

二人最终离开了场馆。

可是明月不知的是,台上的陈凡有一刻,也将目光放到了他们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

珍重,明月。

他对自己说。

即便没有了那一缕爱她的魂魄,可有些东西,来过了,印记便留了下来,或许并没有完全被抹去。

车子行驶在去往花无邪家的方向,明月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象,想起曾同小凡说的一言一语。

“凌云峰的日落美得很,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看到呢?”

小凡,照顾好自己。

她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将这边的一切都埋藏心底,安心回家。

“明月,若是这次不成功,那怎么办?”就在此时,花无邪幽幽来了一句。

“啊?什么?”明月愣住了。

自从花无邪告诉她找到办法了,她一直都坚信这次就要回去了。

“哈哈,逗你的,放松些。”花无邪乐了。

“无邪,什么时候了,开这种玩笑!”明月揶揄。

“你还是跟我说说吧,究竟相见欢有何奇特。”

“我们之前试过我家里那一对,那是我祖宗留下来的,但其实,你要想回去,用的并非那一对,而是你自己的。”花无邪道。

“我自己的?我的相见欢?”明月失落道:“无邪,你不知道吗,我自己的相见欢在我醒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我找不到它。”

若是有相见欢,她又何至于将自己的经历当做一场梦呢。

“在,它一直都在保护你。”花无邪道:“你的那只相见欢便是将你身体封印起来的原因,若不是它,可能当日即便你能活下来,你的宝宝也……”

“你是说在我体内?”明月震惊。

第一七四章 归途(三)

“嗯。”花无邪确认道:“我们要把它拿出来,拿出来你就能回去了。”

“拿?怎么拿?”不会是要挨一刀?明月突然惊恐起来。

花无邪看着她有些扭曲的表情,哈哈大笑:“是用灵石将它吸出来,你想什么呢。”

“哦,哦。什么灵石?”明月缓了缓,又问。

“凌云峰后山不是有一块大灵石吗,你没见过?”花无邪道。

“后山?”明月无奈:“我都还没去过后山呢。不是说机关重重,之前应凌云不让我去,说等我功力再好一些,可还是没等到。”

“没关系,我找得到就行,我这里可没有什么机关。”花无邪一脸神秘。

“怎么,难不成你把灵石弄回你自己家了?那,那不是教主才能用的吗,我真的好想知道,为什么这些凌云峰教主的东西,会在你这里,花白衣做教主了?”明月越想越好奇。

“你就别好奇了,你问我有什么用,我能把你送走已经是庆幸,回去问吧。”

“你就当真什么也不好奇?”看花无邪一脸平静,似乎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明月就越奇怪。

“傻姑娘。”花无邪笑了。

到了目的地,花无邪指着自家一块看似十分平凡的地板道:“秘密就在下面了。我之前也从不知道,我自己家下面竟然是凌云峰的灵石,若非那高人指点,想必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也不会碰吧。”

“走吧,我们去看看怎么做。”明月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思想准备。

当她随花无邪走入地下暗阁,不禁被眼前景象震惊了。

巨大的散发紫色气息的灵石被放在盛满了水的池子中央,这景象,就算在凌云峰,她也没见过啊。

“原来后山有这东西,怪不得闲人免进,又机关重重。这是凌云峰的命脉吧。”明月问。

“你还真不错,这都知道。”花无邪赞赏。

“我很早以前曾经见过应凌云身上的紫色气息,和这个很像。啊,那你说,他是不是成精了?”明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凌云峰的教主世代守护灵石,自身肯定会有不同于常人之处,如今这灵石的秘密估计早就被尘封了,也就不再需要守护。”花无邪道。

“无邪,怎么才能把我的封印解开。”

“那人与我说,就是今日午夜,灵石会运转,你只要在这里,就能被带回去。”说起写第二季剧本的神秘人,花无邪只是轻描淡写。

而此时的明月,一门心思都在灵石和回家上面,也没有精力去问,竟是把这重要之人给抛在脑后。

“午夜。”明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现在是晚上九点。

还有几个小时,还有几个小时她就真的可以回去了吗?

她既紧张又兴奋。

而此时,凌云峰的众人也都听闻了花白衣对于相见欢的描述。

必须进后山,以随心诀催动灵石运转,才能打开这相见欢。

“师父,真的不要我随你去?”在应凌云下定决心,自己一人去后山之后,暗夜又一次问。

他知道师父的决定一向不会变,可是催动灵石这事,怕是从无先例,若有什么不妥,暗夜不敢想。

“你在后山之外,若我三日未回,便进来。”应凌云终于还是交代了一句,也叫暗夜稍微能够安心一些。

三天的时间,一旦等不到师父,他就一定要进去。

寒夜之中的凌云峰,巍峨神秘。

夜风吹过望月亭,打在两人身上。

他们没有人知道,催动灵石究竟会带来什么,花白衣也一再告诫,这只是打开相见欢机关之法,但是风险未知。

可那是明月,只要有一丝希望,应凌云就不会放弃。

“夜儿,你记住为师曾与你说的每一句话,若是……”应凌云的话还未出口,暗夜突然打断。

“没有,不会,以师父之力,一定可以把夫人找回来。”

这是他第一次敢打断师父的话。

应凌云反而笑了。

“夜儿当真长大了。”他随意一瞥,看到了暗夜腰间那一只相见欢,笑道:“没想到兜兜转转,竟是白衣。”

“啊?”暗夜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顿,便局促起来。

“若是他,我也能够放心,只是……”应凌云又想到了应落歌,也不知道前几天自己对他说的话管不管用,要回蛇岛,必须他自己想通才好。

“师父,凌云峰的事夜儿不会让你失望的,但是师父您也一定能够平安回来,夜儿等着在后山门口接您和夫人。”暗夜坚定道。

才刚参详出相见欢的秘密,花白衣便说按照天象,最近一段日子只有今日最合适,竟是没有一点时间的缓和。

暗夜控制自己不乱想,坚定保证。

他抬眼看着天上的月亮。

正值十五前夕,月亮已经变得很大很亮,照在凌云峰上,朦朦胧胧,十分好看。

希望这大大的月亮能够把师父和夫人好好地带回来,月圆,人团圆。

他回忆起曾经在望月亭练功的日子,回忆起当日师父和明月之间的恩爱,深深望了望那月亮,在应凌云离开之后,过了好久,都没有离开。

“我陪你一起等吧。”身后传来花白衣的声音。

暗夜回头,便见那人手中抱着一个大包,向自己走来。

望月亭之后,距离后山就不远了,但望月亭往日并不许他人随意走动,如今,花白衣竟是来到了这里。

“你怎么来这里了?”

“怎么,我为什么不能来,我还没来过呢。”花白衣笑着道:“你可别说教规那回事,此刻的我就如同之前的明月,你看着办吧。”

“我都什么还没说呢,你就自己急了。”暗夜紧绷的心情在见到花白衣那一刻,放松了不少。

“那你是要说什么?”花白衣边说边走了过来:“放轻松点,我相信教主他肯定没问题的。”

“我是说,夜晚风凉,你在你的繁花阁呆着不好吗,要来这里。”暗夜盯着他那一大包,又问:“这是什么?”

“以我的推论,其实若能催动机关,这事只怕一下就成了,可教主说三天,若是他当真三天不出来,你不是要饿死了。”花白衣翻了翻自己那一大包吃的,“给你,让你吃的。”

“哎呀,说了你别急,教主不会有事的。”花白衣伸手拉了拉暗夜的衣襟,叫他坐在望月亭的石凳之上。

第一七五章 我喜欢你

暗夜望了一眼后山的方向,师父的身影早就消失在夜里了,他坐下来,定了心思,拿起花白衣手中的薄饼吃起来。

“暗夜老弟,一会儿去哪里?”花白衣看此处望月亭,附近并无任何遮风避雨之处,周围空旷,本就是为了练功而建。

暗夜回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好像在说,走哪里去。

“喂,你不会就傻傻坐在这望月亭等吧,教主说让你三日等消息,并不是叫你死守在此处啊。”还真是个呆子,花白衣无奈道。

“一会儿你便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在,况且我也不困。”暗夜道。

“我知道你担心你师父,算了,我就舍命陪君子,陪你三日如何?”花白衣深深望进暗夜眼里去,似乎很想知道他听到这话之后有什么反应。

观察暗夜细微的表情动作成了花白衣觉得最有趣的事。

果然,他在暗夜眼中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紧张。

随即,那人却说:“舍命,你陪我在此处能少块肉吗。”

“是是是,我可没你抗冻,你有教主传授的内功护体,我又比不上。”花白衣揶揄,顿了顿,又道:“我们就去后山附近找一个山洞怎么样,既能等他,又可以避寒。”

“走啦。”说着,他便站起来,拉起暗夜的手,往后山的方向拽。

“哎,小白,你慢点。”暗夜没有否决花白衣的建议,却笑他这般火急火燎。

明明他要比自己还大上一岁,怎么却如同个孩子。

手心传来花白衣温热的温度,暗夜心里一暖,“你还记得在落霞峰的事吗。”

“哪件?”花白衣问。

“落霞峰下雪之后,我们两想去和夫人碰面,但是却看见夫人和曲长风交谈甚欢。”

“然后我们两苦哈哈地躲在一旁的草丛里,抱怨明月?哈哈哈。”想到这里,花白衣不禁大笑出声。

“你说的没错,我倒是给忘记了,等明月回来了,我就把这事告诉教主,气气她。”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暗夜无奈,怎么话到了花白衣嘴里就变了味道。

自己本来还想营造的氛围一下全没了。

“那你说啥意思?”花白衣径直往山里走,并没有回头。

而暗夜则仍由他拉着走,自顾自道:“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算了。”

“你看你看,那边不错。”花白衣指着前方不远处一个拐角,是一个不大的山洞,“我就知道这后山地形复杂,定会有不少洞穴,这下可好,就在这里等教主。”

他一手拿着自己的干粮一手拉着暗夜就往那个方向走。

今夜虽寒冷,却是月朗星稀,硕大的月亮照得后山之上,神秘不已,这样的景象,是在落霞峰那种中原之地无法见到的。

当日在秋水湾呆过的二人都觉得,还是凌云峰更好,毕竟二人生长于此地。

将一束火把点燃,花白衣在洞口坐了下来,这才安稳了。

“你方才说了什么?”花白衣问暗夜。

“没什么,说与你听啊,只能把话变了意思。”暗夜揶揄。

“你什么意思?”花白衣忿忿道:“不就是想起当日在落霞峰了吗,同样的我们,不一样的地方,心思就是不同了,在凌云峰你还指望我要那么警惕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暗夜说话的功夫自是没他厉害,叫他叽叽喳喳一顿,倒是有点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解气似的拉过一旁的花白衣,将他带进自己怀中。

花白衣只觉得身子一轻,竟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刚才玩闹的心思突然停滞了。

没想到啊,这个呆子竟然还有这种情调。

可他堂堂凌云峰左护法,怎么会因此而心跳加速呢。

他推了推暗夜的胳膊,暗夜并没有放开他,反而将人抱紧了些。

“我是说,我们曾经也是这样,在夜色之中行走,但我还从没想过,今日的你我,竟会生出情意。”暗夜缓缓道。

“你别臭美了,我对你,我对你可没有。”花白衣道:“你忘了,我那相见欢是改进过的,你能催动只说明你喜欢我,我可还没回应什么,当日早就喝多了。”

“好,是我喜欢。”暗夜未否认,反而道:“还要多谢你的相见欢,若非如此,我根本不知道,或许是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

“小白,我们也算同生死共患难过,真希望往后也可以如师父他们那般。”暗夜道。

“没想到啊,你我都未尝情感,你却像是无师自通,你师父连这个都教你了?”花白衣笑了。

“所以我说,就不能和你说什么好听的,什么话到了你这里都会变味。”暗夜的幻想瞬间被花白衣的笑声打破。

“暗夜,夜坛主,我错了还不行嘛,看在我大老远赶来陪你的份上,就不要生气了。”花白衣从暗夜怀中直起了身子。

他将头抬起,看着天上的圆月,不说话,心里却开心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小白,你真的认为这一次,会顺利吗。”暗夜道。

“我从有记忆起,还没见过有什么事是能让应大哥倒下的。”花白衣安慰道:“既然他们的缘分那么深,应大哥又是守护灵石的教主,一定没问题的。”

“我都陪你等了,你还是心中不安吗?”

“我很担心师父,同时又怕他一旦回来,就会辞去教主之职。”

“他既然决定把凌云峰托付给你,那往后的日子,你总会有无法依赖他的那一天,你这么厉害,怎么还会离不开师父呢。”花白衣知道暗夜心中所想,不仅担心应凌云的安危,还担心往后的日子。

他自己是有徒儿的人,自己徒儿的依赖他明白,也不再开玩笑了,只是单纯想要安慰到暗夜。

“真的,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如今除了应凌云和应落歌,或许就要算暗夜,他又得应凌云亲传,是前途无量的凌云峰新教主。

“左护法莫拿我取笑了。”暗夜也笑了。

“我以后就是你的左护法了,开不开心?”花白衣继续道:“就像保护教主一般,保护你,保护凌云峰。”

“其实我是骗你的,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暗夜看着自己身旁的人,心中温暖。

“喂,我在表白呢,你就这样回应?”花白衣不满道。

“那要如何?要我亲你抱你?”

“你!暗夜,你怎么……”

没等花白衣说完,暗夜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打在花边衣脸上。

第一七六章 失而复得

这一回,月儿没有娇羞地躲起来,而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下方山洞之中的二人。

后山禁地内,应凌云握着手中的银铃,定下心来。

这银铃并不需要随心诀就可以催动,灵石也并非只能靠随心诀来守护,如今要把它和灵石相连,居然要用随心诀。

一直以来,他都将这玲珑图册当做一个禁忌,或许对于很多人而言,百害而无一益的禁忌,竟然会有一天,他还要再次借它之力。

应凌云深吸一口气后,催动随心诀心法,他周身的冷香之气将银铃整个包围,那银铃中央的一小块灵石碎块竟然在他的气息之下旋转起来,不似往日那般发出光亮,而是绕着金银交错的外圈旋转,变成了一件当真可以运作的法器。

它不断被身边那巨大的灵石吸引,一步步向着大灵石靠近着。

而大灵石下方的水池之内,一向平静的水流涌动起来。

应凌云持续以自己内息灌注于银铃。

他的随心诀修炼不算浅,但是这样耗费功力和修为,还是第一次。

有汗珠自额间落下。

他的手心也被渗出的汗水浸湿,来自自己体内的气息一并被那银铃所吸。

“亮了,亮了!”

那边,一直在盯着灵石的明月和花无邪看到灵石慢慢有了光亮,不是它周身原有的紫色气息,而是如同相见欢被催动之后,那种微亮的光芒。

“无邪,什么时候了?”明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灵石。

“还有五分钟就是午夜。”花无邪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明月,你感觉如何?”

“感觉?”明月不明所以。

“马上就要到了,怎么你的封印还是不见动静。”花无邪转头看着明月。

突然间,他看见明月身上也带上了灵石的气息,他的话音才刚落,明月的身前好像被灯照到一般,透明起来。

一只相见欢逐渐出现在眼前。

“它出来了!”花无邪道。

“明月?明月,你听得到吗?”再看明月,却觉得她仿佛马上要消失一般,越来越透明。

“无邪,谢谢你,珍重。”

花无邪听见明月最后的话,之后,明月便像是凭空消失般,自他眼前不见了。

若非他们知道灵石和相见欢,看到这种景象,只怕是要吓死。

“珍重。”花无邪道。

如今,他知道自己家下方便是凌云峰的灵石所在,竟是感觉自己的责任更重了,守护灵石不是教主的事吗?

那他又算是什么。

花无邪在一旁休息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边,应凌云持续运功,并未停歇,他神色专注,似乎不得到一个结果就不会罢休。

那灵石明显已经受到了影响,等一等,再等一等。

他想着明月,让自己坚持下去。

突然,应凌云强劲的气息竟是被凭空打断,他来不及再发力,一口鲜血便涌出嘴角,如同内息紊乱一般的疼痛。

不,不能停下来。

他急切地想要稳定自己的内息,再次运功,却见眼前多了一只相见欢。

那分明是与自己一对的那一只。

下一秒,明月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成了?

应凌云不敢置信地,轻轻身手,又很害怕,最终碰到了明月身上。

“宝儿。”终于见到明月,他的心里被各种思绪填满。

“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明月听见应凌云的声音,努力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凌云,真的是你!”她激动地上前抱住了应凌云。

“回来就好。”应凌云的声音中有欣喜,也有疲乏,方才他的功力被生生截断,如今未得调息,若非明月的出现,怕是会撑不住。

“你怎么了?”明月都来不及好好看看眼前,就感觉到应凌云的不对。

她抬起头,看见应凌云额间的汗珠,嘴角的血迹,手握上了他的手心,一片汗湿。

是他将那灵石运转,才能叫自己回来,明月的鼻子一酸,突然落下泪来。

“凌云,叫你为我担心了,我扶你。”

“我没事。”应凌云被明月扶起身子,竟是扯出一抹笑意,他看着明月,那笑里多了许多明月没见过的东西。

竟然让她恍惚到觉得是陈凡在笑。

好在随心诀能够助人调息,如今看见明月,应凌云已经能够静下心来,他闭上了眼睛,重新运气。

一旁的明月不敢打扰,安静地看着应凌云。

这张叫她日思夜想的脸。

她转身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这个地方是她从没见过的。

那块和花无邪家一模一样的灵石又在这里出现,所以这里就是凌云峰的后山禁地,明月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相见欢?我的?”她将脚边的两只相见欢都捡起来,这才想到最后花无邪说的话。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在离开应凌云之前,这里已经有些不同了,可回到那边,却又平坦了下来。

这怕是除了应凌云,她最最担心的事了。

“宝宝!”若非应凌云在一旁运功,她就要大喊出口,似乎宝宝又回来了。

难道那边要比这里的时间过得快一倍吗?

宝宝并无太大的不同,可是她感觉得到。

明月欣喜地看向应凌云,只见他的四周散发着紫色的气息和自己熟悉的冷香。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叫他分心,便悄悄地绕到他的身后坐了下来。

失而复得,久别重逢,本应该是喜极而泣,相拥互诉衷肠,然而因为随心诀的缘故,他们却都十分安静。

紧张兴奋的感觉慢慢淡了下去,明月便开始安静等着应凌云恢复。

“凌云,经历这般曲折,往后我再也不敢胡闹了,会好好待在你身边的。”明月小声地念叨着,把玩手中的相见欢,“小白可真是厉害,若非这宝物,或许我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以为应凌云是听不见的,没想到,过了许久,应凌云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第一句便是:“不算你胡闹,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的话音轻快不沉重,可是明月却觉得心疼起来。

“你胡说什么,哪里有没保护好我。”她想起他们在洛城之下被围困,“后来你是怎么回来的?有没有受伤,肯定是受伤了,我走之前就看见了。”

明月急了起来,身手就去拉扯应凌云的衣衫,“叫我看看,好的怎么样了?”

“怎么一见面就要扯夫君的衣服?”应凌云一把抓住明月的手,又不由笑了起来。

“我觉得你很不对劲,你究竟是我的凌云吗?”

“不仅是你的凌云,也是你的小凡。”应凌云道。

“你,你说什么!”

第一七七章 诉请

他虽然也叫陈凡,可是这样的称呼是自己从来没叫过的,明月心惊不已。

“小凡?你不是再也不用那个名字了吗,怎么突然这样说?”她试探性地发问,没有直接把在现代的小凡给讲出来。

“离开我的日子,不是有陈凡在陪你吗,只不过如今,他就是我。”应凌云道。

“他就是你?”明月自然不清楚应凌云丢失的魂魄这一说,反而想起当日小凡还在吃应凌云的醋。

“你离开之后,的确发生了不少事。”应凌云在明月身旁坐定,眼下他的功力才恢复不久,要带明月离开后山这机关重重之处,怕是还需要些时间,便将之前那一件件都说与明月。

看她一脸想知道的样子,而自己却因为陈凡而知道她的那些事,不由温柔起来。

从看着明月自怀中消失的绝望放弃,洛城地牢找回自己的一丝魂魄,到大家商量找出相见欢的机关,以及,自己会为了她,辞掉教主一职。

“太好了凌云,你可以成功摆脱随心诀的魔咒,这一缕魂魄竟是叫你找到了。”唯有这一件事值得明月开心,原来那个喜欢自己的小凡,如今就是应凌云,也不知道应凌云的记忆深处,会不会有一丝一毫关于现代小凡的记忆。

“对不起。”可是明月想着想着,又难过起来。

她听着那些惊心动魄的,她没有经历过的事,心中酸涩,比起应凌云,自己的日子显得好过太多了,虽然思念他,但是却有小凡一直陪着自己,还有花无邪在用心帮自己回来。

那些艰难的日子,为什么偏偏叫她离开应凌云。

“这事都怪我,当日我害怕拖累你,便没有多想,从上山跳了下去,可不想,这一跳不是死别,却是生离。”

“你不说我倒是给忘了。”应凌云的神色严肃起来:“以后你若敢再不珍惜自己,即便是为了我,我都会狠狠惩罚你,不管上天入地,我一样会把你抓回来。”

“你以为那样做是为了我,可你不知道,若你活着,我才有生路,若你死,才是真的要了我的命。”应凌云将身边的人紧紧揽进怀里,似乎想要把她碾碎一般用力。

“疼,疼。”明月听得心惊胆战,心里却又十分温暖,这的确是她的凌云。

“不对啊,你不是恢复完整了吗,怎么还这么粗鲁?小凡可是一个特别温柔如水的人,从来都不会像你这样用力。”

“你说什么?”应凌云挑眉看着她。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明月低下了头,不敢看应凌云。

他毕竟不是小凡,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人,这样开玩笑,自己怕是在找打。

“我没说什么,我错了夫君。”明月小声嘀咕。

“算了,我又怎么会吃他的错。”他和自己本就没什么分别。

“是啊,夫君,你最好了。”明月松了口气,心里对比一下,才发现,应凌云和小凡当真还是像的,只是环境不同,经历不同。

如今她不需再为小凡担心了,因为那个担心她的小凡竟是回到了应凌云的身体。

“对了,你真的必须辞掉教主之职吗,你这样为了我,我以后可怎么还。”

“就拿自己的一生一世,永生永世来还吧。”应凌云云淡风轻的话叫明月不禁沉沦。

“回家的感觉真好。”她抱紧了应凌云。

在感受到应凌云放松下来之后,一只手臂悄悄往上移动,一用力,将应凌云完好的衣衫拽下了一节,他的肩膀瞬间露了出来。

她始终没忘记要看看应凌云究竟受伤如何,他一个堪称战神的人,却为了自己而受伤。

然而明月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坚强,那肩头的伤口虽说已经愈合,却留下了不小的疤痕,伤口是从肩膀直接穿过去的,别说是毒箭,就是用一根针将人给刺穿了,也非常人能忍受的。

她的眼泪吧嗒吧嗒滴了下来,打湿了应凌云的肩头。

怎么两边都有,看向另一边肩膀,她突然发现,在他的两边肩头,竟然都有类似的伤痕。

应凌云也不动,就安静地坐着,看着明月伸手抚摸自己的伤痕。

“早就没事了,你怎么又因为我之前的事而难过呢,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他伸手轻抚明月的背,安慰着。

他不去提自己的肩头曾被封魂钉所控制,几日几夜,那伤口因为扯动而无法愈合,甚至最后是由陈凡硬生生拔出来的。

这些,他不愿意明月知道,永远成了自己的秘密。

“如今武林门派之事已经平息,你好好做你的教主夫人就行了。”

他似是想起什么,又道:“这我倒是说错了,以后啊,就不是教主夫人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

“怎么,怎么会。”本来还在流泪的明月被他逗得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慢慢平稳了呼吸。

“我是那样势利的人吗,你就算不是教主,就算是最平凡普通的人,我都喜欢你,爱你,跟着你。”

“这么好啊。”应凌云温柔地安抚着明月的心情,“可是我却舍不得自己的夫人陪我受苦,怎么办呢。”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不做教主夫人,那宝儿你想做什么,我都满足你。”

“我才不要,我只要做你的夫人。”明月笑了。

“好好好,听你的。”若真能就此平凡过活,那倒是真的万幸。

说罢,他温柔地看着明月的眼眸,“夫人怎么一回来就操心其他,离开多日,有没有想夫君,既然你这么主动脱我衣服,是不是要做些什么才好?”

他并未等明月回应,也不打算等她回应,便霸道地吻上了明月。

明月早就适应了应凌云的一举一动,根本无力反抗,又加上深深思念着眼前的人,便温顺起来。

“小心宝宝。”她柔柔地说。

“儿子可没那么脆弱。”应凌云幽幽道。

“儿子?这么说你接受他啦,那太好了。”见他第一次这么亲密地称呼,明月不由开心。

“是你自己非要多想,他是我的孩子,如果可以,我怎么会不要他。”应凌云无奈道。

“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第一七八章 贪欢

回到应凌云身边的第一个夜晚,明月在他怀中睡得安稳。

这也是几个月来第一次没有夜梦,安稳的睡眠。

后山石室之中毕竟不同于外面,对于时间的概念有些不清晰,明月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恍惚觉得还是刚刚见到应凌云的时候。

“我睡了很久吗?”她开口问环着自己的人。

“不久,你若是还累,就再睡一觉,我在这里呢。”应凌云轻声回应。

“不睡了,我想回家。”明月从怀中缓缓爬起来,揉了揉眼睛,“之前那句想回家,喊了那么久都没回去,我现在真的很想很想家。”

“这里不就是吗?”应凌云笑了。

“可是我不想在这块石头下面,还睡在地上,若是它再出什么事,又把我给弄走了,那可怎么办。”明月小声道。

“想回快意阁了?你不一直都趴在我身上,还是很冷吗?”应凌云摸了摸明月的手心,看来她对这灵石还是忌惮的。

“哎呀,我醒了我们就走嘛,怎么感觉你很想在这里。”明月环顾四周,这里虽说安静,但是总叫她觉得有些害怕,毕竟是凌云峰的禁地,不知道哪个石室之中,还有前几任教主的灵位,想一想,就叫她胆寒。

“真的睡醒了?不困了?”应凌云问。

“不困了,想必是睡很久了。”明月跨坐在应凌云腿上,看着自己下方还躺在地上的应凌云道:“我们回家,好不好啊。”

“既然你这么想回去,那走吧。本来还打算等夫人醒来就继续方才没做完的事呢。”应凌云道。

没做完的?

明月一想睡前她们做了什么,突然害羞起来。

“你,你居然想的是这个,怪不得不要我走。”

“离开我才多久,又开始爱害羞了?”应凌云一把将坐直了身子的明月拉回自己胸口,紧紧搂着,“你都已经是要做娘的人了,还是这么害羞。”

“人家是女孩子嘛。”

“早就不是女孩子了。”

“你!”他坏心的提醒叫明月忿忿,不由用力直起身子,看着应凌云的眼睛,然后飞速地朝着他的耳朵咬了下去。

“咬你这个大坏蛋,让你欺负我。”明月嘴里是他的耳朵,还依然坚持口齿不清地嘀咕。

“宝贝,下来。”应凌云道。

“不,不要。”明月依旧不松口,将自己的气息喷洒在应凌云耳边。

她自然舍不得大力咬下去,不轻不重的力道对于应凌云来说,如同挠痒,撩拨着他的心。

“本来打算带你出去的,这下你就先别想了。”应凌云说罢,一个翻身将明月抱进怀中,“一口一个大坏蛋,叫得很开心?”

“是呀是呀。”明月笑着道:“还是你这大坏蛋的耳朵最好吃。”

“小傻瓜,玩笑开过头了,可要承担责任。”应凌云也将自己的嘴唇靠近明月小巧的耳朵,“同时尝试过两个不同的应凌云,是不是很刺激,不过你可别忘记,如今在你身边的,依旧是你的师父,你的夫君,允你开玩笑,可我却没说过不会罚。”

说罢,他的手掌撩起了明月身上披着的,自己的外衣。

外衣之下,明月来时的衣物一件件被应凌云扔到一旁,他似乎很不喜欢明月身上穿着那在他眼中怪异的衣服。

“不伦不类。”

“喂,你这个老古板,你……”明月本来还想说几句,可是敌不过应凌云的力道,那些衣服都离她而去,如今身上竟是除了应凌云的外衫,别无他物。

在这样一个带着禁忌的地方被如此对待,明月露在外面的身子感觉到一丝丝颤抖。

“今天就由着你说,你还有什么对我的不满,都说说看?”

“我可以说,但是你未必不会罚?”明月幽怨地看着应凌云,由于这羞人的样子,她不由往他身上贴。

“算你聪明。”应凌云却伸手将她往上扶起,仿佛就是要看着明月美好的身体,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以及娇羞的神色。

“没想到,找回小凡的你,变是变了些,却变得更不害臊,我曾经那个正经的教主大人,明月好想你啊。”

“那只能委屈夫人,如今你再也没有逃走的机会了。”应凌云笑着算计:“又是大坏蛋,又是老古板,还咬了耳朵,月亮,你还真爱玩儿。”

“凌云,什么月亮,啊!”明月的话没问完,就再也没心思去想其他事。

应凌云的一只大手将她圈得紧紧的,另一只竟自宽大的衣衫之内深入到了她的身下。

两根手指,指节分明,一瞬间挤了进去。

昨夜的痕迹还未消散,自然叫他更容易地打开明月。

“坏蛋,你干什么,好痛。”明月适应着他的入侵,最终还是倒在了他身上。

这种游戏他还从没和明月做过,想起在落霞峰那一次他对自己的称呼,明月突然觉得,往后的日子或许更“有趣”了。

“这就好痛?连我都可以接受,这算什么?”应凌云说着动了起来,指尖灵活地撩动着明月的每一根神经。

“夫君,夫君。”明月惊呼。

“叫夫君做什么?”应凌云道。

“你还是对我粗鲁一点吧,若是这样算你的温柔,我宁愿你回到从前那样,这也太……”太羞人了。

“对不住夫人,回不去了。”应凌云的眉眼更显狡黠。

这才是个开始。

石室之内看不出白天黑夜,明月心里叹了口气,但却又享受着他带来了一切。

“回到快意阁之后再好好疼你。”这是明月睡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

等她再次醒来,察觉依然在应凌云怀中,但却不在那有灵石的石室之内。

“这是哪里?”明月问。

“不是想家了吗?”应凌云道:“前天夜里为了催动灵石,我的功力耗损不少,不好带着你穿过后山的重重机关,万一你再有闪失……”

应凌云没有说下去,他看了看明月,又道:“乖,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就到家了。”

重重机关,之前明月听应凌云说起过后山禁地的机关,所以现在她就要见识了吗。

她心里开始紧张,不由闭上了眼睛,把自己的安危交给了应凌云。

此时的后山外,暗夜等在一旁,他恨不得马上见到师父。

说三天,还果然是三天,这已经是第三日,暗夜焦急地往里望,再过一个时辰看不见师父,他就要进去。

“再等等,再等等,我觉得他就快出来了。”花白衣安慰道。

第一七九章 两个夫君

说罢,便听见前面密林之中似有声响。

“教主!”花白衣眼尖,开口就叫。

只见应凌云怀中抱着明月,出现在他们眼前。

“师父!”暗夜也激动起来。

“你看吧,我说他会回来的。”花白衣激动又开心,将目光看向应凌云怀中的人:“她怎么样,是受伤了还是病了吗?”

见明月沉睡着,不像自己想象中的模样,花白衣又不由担心起来。

“只是睡着了。”应凌云道。

“睡了?”花白衣的表情夸张,“这后山禁地机关重重,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她竟然睡得着?我真是,不得不佩服,还是她厉害。”

此时已是天光初现,明月被应凌云裹在自己的外衣里,因为信任,竟是睡了过去。

这个时候,她被花白衣的说话声吵醒,缓缓睁开了眼。

“吵死了,谁啊?”明月幽怨道:“我都累了三天了,还不让人休息。”

她许是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便自顾自说起来。

花白衣在一旁突然哈哈大笑:“明月,这么说三天前你就已经回来了?你们两躲在禁地三天,都做了什么?”

“小白?”明月清醒了一下,这才发现,和自己说话的人是小白。

她自应凌云怀中抬起头,“小白,终于又看见你了,呜呜。”

“小白,别胡闹,还是赶紧让师父回去休息才好。”暗夜听着花白衣问明月的话,一脸尴尬。

他把花白衣拉到一旁,道:“恭喜师父,但师父耗损修为,还是早些回快意阁吧,这里的事有夜儿在。”

应凌云点了点头,便带着明月离开了这里。

“你看看吧,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厉害,还真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害得我们夜坛主足足担心了三日,可他们倒好,在里面恩爱了三日。”花白衣揶揄。

“可不是,师父在禁地三日,可你不也随着我在那山洞待了三日?是我不够卖力,所以还会羡慕师父?”暗夜幽幽道。

“你也是个不害臊的,还有什么脸说我。”花白衣说着竟是不好意思起来,想到前两日二人的亲密接触,他倒是享受得很。

“所以你还是会羡慕吗?”暗夜不愿意绕过这话。

“只是调侃明月的话,我们两一向如此,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花白衣心里一暖,缓缓道:“有你在,再也不会羡慕别人了。”

快意阁距此不近,怕明月受凉,应凌云便御轻功而回。

等明月的身子终于沾到了快意阁舒适的睡榻之后,她的心终于落了地。

“是你不讲道理,把我的衣服都给扔了,怎么又怕我着凉了?”明月知道应凌云担心他,却又忍不住要逗他。

之前和陈凡相处惯了,习惯了对着这张脸开玩笑,再加上应凌云和陈凡合而为一,明月竟是没办法再分得清楚。

“不怕。”应凌云淡淡道。

“你说什么?”明月没理解。

“我说不怕你着凉。”

“哼,没安好心,还口是心非。”明月小声嘀咕,心里却温暖。

“我何时口是心非过?”应凌云本在桌旁坐着,说着便走到明月身边。

“你想干什么?”见他眼眸一暗,明月吓得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裹紧。

“让你着凉试试看。”说罢,应凌云手一用力,将明月身上的外衣抽离。

睡榻上面没有放锦被,明月又被暴露在了他眼前。

如此没了任何遮挡,明月瞬间红了脸。往日他们欢爱,虽说应凌云直截了当,但从未叫她这样羞涩过,他动作粗鲁,但是却很君子。

“我,我错了,你把衣服给我吧,我冷。”

“就这样就认输了?”应凌云将床榻上的锦被抱来,盖在明月身上,笑道:“牙尖嘴利的小家伙。”

“你真的和往日不同了。”明月紧张道:“以前怎么不见你喜欢这样的?”

“我只是发现,这样的你更合我心意。”应凌云的声音轻飘飘地吹进明月心里。

“还要睡吗?”应凌云转而道。

“不了,你看我都快成猪了。”明月抱着被子坐起身来,蹭了蹭应凌云,蹭进了他怀里。

“这果真是真的,不是我在发梦。以后我再也不要离开你。”说罢,将自己的手臂轻轻环上了应凌云。

“凌云,其实我并没有,没有和小凡做过什么。”她断断续续开口:“我当初还以为,他只是你的后人,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关系,我又不知道随心诀还有这种事,怎么敢和他……”

“你说我试过两个不同的应凌云,我只是和他相处过,并没有其他什么。”明月越说越小声,而应凌云却笑了。

“所以他是在骗我?”应凌云想起那晚在洛城见到的陈凡。

的确是比自己年轻,单纯,性子更像是小白而非自己。

“什么,你可以和小凡说话?”明月不敢置信。

“你更喜欢他?”应凌云问。

“哎呀,什么你和他,不就是你吗。”明月笑嘻嘻道。

“若是不必担心你和我在一起,最终会被随心诀所害,他便可以脱离我而生,可如今,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以顺利出来,只有将这魂魄收回来。”合而为一,是为了能够在洛城脱离险境,而小凡心甘情愿回到应凌云的身体,则是为了明月这个宝宝能顺利平安。

“他有了自己的经历和人生,非要说和我一样,那也不可能,他亦是当真心疼你,你就好好照顾自己,把这孩子生出来,或许还有机会再见到他,想要出来,只有小凡愿意,我并不能。”应凌云道。

“你们怎么对我这么好,我何德何能。”小凡不过是知道她有宝宝了,就愿意这样牺牲自己,明月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等你安全了,你叫他出来。因为他的缘故,我自己确实变了不少,但是原本以为,有了完整的魂魄,便是一个完整的人了,可其实只是我想多了,原本自己并不缺什么。”

“凌云,你能这样说,我真的好开心,以前的你真的什么都不缺。”

这是应凌云极少的几次与她谈心,明月知道了在他的坚强之下,那些脆弱和温和,更加醉心于眼前的人。

“对了宝儿,我一早就答应过,回到凌云峰就娶你的,如今趁着孩子还没大,要赶紧办,过一阵子处理完教中事,你便跟着为夫下山。”

“你说什么!”

第一八零章 疑惑

几日后,明月再次神清气爽地走出快意阁,开心地看着路旁的残雪,终于回到这日思夜想的地方,整个人都变了个样。

她任由自己在门前转着圈,几米长的裙摆翩翩起舞,宛若冬日里的一只蝶。

应凌云为她添置的新衣件件都太符合她,绛蓝色的衣衫不同于往日明月喜爱的鹅黄,却能将娇俏连同稳重一同表达,这是他喜欢的样子,也是明月如今的样子。

“哎呦,小祖宗,快停下!”

明月正沉浸在难道的好天气里,忘乎所以,花白衣的声音突然自不远处飘了过来,她站稳脚步,停了下来。

“远远就看见你在这里晃,你一个有孩子的人,能不能小心一点,我可心疼我这小宝贝呢。”

“怎么成你的小宝贝了?”明月调笑道:“应凌云都不担心,你倒好,天天盯着我。”

“呀,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只是想看到小孩子嘛。”毕竟花白衣曾对明月有不同的情愫,他似是害怕被戳穿,低声道:“暗夜与我都不可能有小宝宝,如今你的小宝宝可是更加珍贵了。”

“我还真没想到啊,你们两竟然能走到一起。”提起暗夜,明月突然色眯眯道:“暗夜那张脸还真是叫人难以忽视,若没有应凌云,我都要心动了,这大帅哥竟然归你了。”

“你!”花白衣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忿忿道:“哼,他是下任教主又如何,长得好又如何,还不是我的。”

“对对对,你的。”明月哈哈笑了起来,“如今是你最厉害,也得到了教主的心。”

“你就别拿我开心了,我好心来看你。”花白衣无奈道:“教主大婚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呆着。”

“那你叫我去哪里,那些我也不懂,有他在就好了,他说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明月倒是乐得自在。

“你就一点都不紧张?虽说你们两早已不分彼此,可这毕竟是婚姻大事。”

“小白,哎。”明月这才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因为紧张,所以才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嘛,如今他还是教主,还非要这个时候办,真的有点高调啊。”

“他想给你最好的,这谁不知道。”花白衣揶揄:“不过你若真的紧张,不如我们去看看婉婉,放松一下?总比你这到处乱跑乱跳强。”

“好啊,那日婉婉来看我之后,还真的没有功夫去见她呢。”提起婉婉,明月又道:“她与落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有没有感觉,婉婉的心思好像不在身上。”

“什么意思?”花白衣不明所以:“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可是当真恩爱得很。”

“可我总觉得,婉婉和落歌都好像是有什么心事。”以明月对婉婉的了解,她肯定是有什么事放心里了,可是自己也不好问。

“去看看她不就知道了,那碧落阁也不算远。”花白衣道。

“好。”明月将自己上下整理了一圈,便道:“走吧,我都还没有去过碧落阁。”

冬日的凌云峰本该一样萧瑟,但是前几日教主便命人开始整理,为了大婚做准备。

眼下虽说枝桠枯槁,上面却缠绕着逼真的小花朵,惟妙惟肖,仿若置身春暖花开的时节。

“婉婉,婉婉。”

花白衣和明月径直走了进去,没想到碧落阁虽大,却并无接待的婢女。

“婉婉,你在吗?”明月放大了声音,不一会儿,便见陆婉婉自正厅走了出来。

“是你们呀,怎么想到来这里啦。”陆婉婉微笑着:“我还以为你这个新娘子最近会很忙呢。”

“婉婉,自我回来,我们都还没有好好坐在一起说说话呢。”明月拉起陆婉婉的手,发现陆婉婉眼角竟是有些湿润。

“落歌呢。”明月小心翼翼问。

“他该是去应大哥那里了吧。”陆婉婉道。

“这样啊。”明月朝一旁的花白衣使了个眼色,“我想和婉婉说些体己话,既然落歌不在这里,你一个男的,还是先去随便逛逛吧。”

花白衣听到这话,本会和明月斗起嘴来,但是他看到明月的眼神,便幽幽道:“哦,你们好姐妹的事我还不想知道呢。”

“婉婉,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进屋坐下,明月这才开口询问。

“没,没什么啊,我这不是好好的。”陆婉婉道。

“你这几个月都在凌云峰,你师父那边也没有需要你去做的吗?在凌云峰不闷嘛。”明月关切道。

“前些日子,你们都在落霞峰,那边局势紧张,我又怎么能离开凌云峰呢,再说,我的确是想多陪陪他。”陆婉婉道。

“你别瞒着我,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们婉婉可不是爱哭的姑娘。”明月见她不准备说,就直接道。

“真的没什么,我最近在研究一种解药,但是一直没有眉目,所以就着急了,气自己学艺不精。”陆婉婉慢慢说着,抬起手将自己眼角的泪痕擦干,“让你发现了,真的好难为情。”

“你在研究解药?”明月好奇道:“我知道你是神医的高徒,不过还真没见你摆弄那些药物的样子呢,是什么毒,对你来说都这么难。”

“是一种连师父都没办法解的毒,你知道的,我总是喜欢挑战嘛。”陆婉婉笑了,“你就别担心我了,我近来的确在忙这些东西,没有好好去陪陪你。”

说罢,陆婉婉指着自己床边小桌上的瓶瓶罐罐给明月看。

明月虽不再问下去,可是她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婉婉一定遇上了麻烦,还是不能说的麻烦。

这事怕是落歌也不会知道,若他知道,婉婉又怎么会独自一人躲起来哭呢。

她不说,明月没办法马上去思考,便将话题转移,笑着对婉婉道:“再过十几日,我便要出嫁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陪在我身边最近的地方呀,你不知道我有多紧张。”

“应大哥那么疼你,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你别忘了,如今你不只是自己,还有个小宝宝在肚子里呢。”陆婉婉说罢,伸手抚摸明月的小腹。

“婉婉,好希望能够快些看到,你与落歌的这一天。”

回到快意阁,明月的心思便开始多了起来,她都来不及紧张自己的大婚,却担心着婉婉。

等应凌云一进门,她便急忙抱了上去。

“怎么了。”应凌云抱紧明月,笑着问。

“凌云,我有事想问你。”明月语气认真。

第一八一章 汤羹

“今天我去见婉婉,她不太好。”明月直接道。

“哪里不好?”应凌云安抚地问着,料想明月是看出了婉婉想要解斩情丝之毒的苦衷。

“她说自己在研究什么毒的解药,可就算再难,也不至于哭了,她那么着急那解药,莫非是谁中毒了?难道是落歌嘛?”明月将自己回来之后想到的这些疑问都说了出来。

“你呀,这小脑袋怎么这么会想象。”应凌云并无紧张,反而将明月抱起,放到了一旁的榻子上。

“那是落歌的秘密,但你就不必跟着担心了,我已经同落歌商量过,他坚持等我们的婚事办了再回蛇岛解毒。”应凌云继续道:“此刻你是不是又有很多事要问?”

“你怎么知道?”明月刚想要发问,便被这句话挡了回来。

“你不信任何人,也不会不信我吧,放心,他会没事的,但是关于他自己的事,若他不想说,我便不能说。”应凌云道。

“好,我不问,但他肯定不知道婉婉一个人的时候会偷偷抹眼泪,既然你们都已经有主意了,怎么也要告诉婉婉知道吧。”明月不满道。

“落歌会有分寸的,他又怎么舍得婉婉跟着难过?”应凌云无奈道:“许是婉婉担心他受苦痛,心疼哭的,也是个惹人疼的傻孩子。”

“是啊,婉婉可是痴情得很呢。”明月一脸赞同,“不过若是换做我,中毒的人是你,我可能还不如她呢。”

“傻瓜,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勇敢。”应凌云笑了。

“你怎么也开始叫我傻瓜了?”明月忿忿地抬头,“你知道吗,小凡天天叫我傻瓜,都快让他叫傻了。”

“是吗?难道你不傻?”应凌云笑着反问。

“哼,这话一点也没错,你们两不管是谁,都是一样的,外表本分,内心却住着一个小恶魔。”明月转了个身躺着,不去理会应凌云。

“我看以后他来了,这日子又要更有趣了。”应凌云自顾自说道。

明月虽不想理他,可这话却勾起了她的好奇,心里恨着应凌云总能挑起她的兴趣,不由又缓缓转过脸来,“凌云,你之前就说,若是我叫他,他便能出来,这难道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你当真希望小凡来吗,你不介意他对我的感情?”

明月虽知小凡本就是应凌云的一部分,可是就如应凌云所言,他们如今有了不同的经历和人生,和两个不同的人实在没什么分别,若是小凡来了,那她岂不是有两个不同的男人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敢碰我的女人,这天下怕是还没有这种人,但若是他,我不介意多一个爱你的人。”

“啊,凌云,我没想到啊,你这么开放。”明月心里窃喜着教主大人对她的爱,同时又好奇又激动,恨不得这孩子早日出生,好让她看看小凡。

“你呀,就别再多想了,过几日还有要忙的呢,你这肚子虽没完全大起来,可要劳碌大婚的事,需好好养足了精神。”

“我知道了,有你在嘛。”明月嘻嘻一笑,“夫君,你那天说我们结婚后要带我下山的,为什么呀,就算不做教主了,你也是老教主呀,怎么不能留在凌云峰呢。”

“怪不得小凡叫你傻瓜,真不知道你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是怎么来的。”应凌云笑道:“我带你下山,就是想去陪你生孩子的。”

“可是家里不好吗,为什么要下山。”

“这个就先不说与你,以后你便知道了。”应凌云神秘道。

“这么神秘啊。”明月乐得他会为自己考虑,也再不会担心应凌云伤害宝宝,信任道:“那就交给夫君安排啦,我这几个月可要好好享受啦。”

她安心躺在应凌云腿上,蹭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又想到他说的小凡回来,心里不由激动,若是他们都陪在自己身边,那她和应凌云欢爱,又和小凡吗,想到这里,不禁红了脸。

“又在想什么?”应凌云冰凉的手指碰了碰明月的脸颊,“怎么这么热,生病了?”

他的声音并非担忧,反倒是像调侃。

明月突然清醒过来,再怎么说,即便他们不再练随心诀了,可她还是应凌云的练器,自己的心思似乎总是能被他看穿。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真讨厌。”明月红着脸揶揄。

“好了好了,不逗你。”

冬日的天短,应凌云的生辰与他们大婚的日子是同一天,这日子越近,天越短,不知不觉,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

明月在快意阁的暖阁之内,惬意舒适,翻看应凌云放在一旁的书解闷。

而此时的繁花阁与碧落阁又不知是什么样的故事在上演。

陆婉婉早在应落歌回来之前,将自己那些瓶瓶罐罐收了起来,也早就调整了情绪。

应落歌一回来,便见陆婉婉笑意盈盈,替他梳洗,然后陪他吃饭。

“落歌,是去商量教主大婚的事吗?”陆婉婉道。

“嗯,大哥的重要日子,我自然要上心。”应落歌喝着碗里香甜的汤,问:“今日的汤羹是谁做的,很特别。”

“很好喝是吗?”陆婉婉也盛了一碗。

“感觉这汤汁中似乎有股药香,你放了什么?”应落歌道。

“无聊,这么快就被你猜到是我做的。”陆婉婉无奈地放下手中的小碗,看着应落歌。

“我这里,除了你还有谁会想到把药放到汤里煮呢?”应落歌说着话,喝着汤,心里暖暖的。

“为什么放药,是不是想着会对我的毒有好处?”

“我满口答应你一定会找到斩情丝的解法,可是这么久了,竟是没有一丝头绪,所以想着是不是可以先缓解看看。”

“婉婉,我这不是好好的,又没有马上就要死了,别着急。”

“不着急?怎么可能,你知不知道,那天我看到你嘴角的血迹,你竟然背着我毒发,可我却不知。”陆婉婉突然忧伤了起来。

应落歌一怔,随即又道:“不想还是被你看到了。”他放下手中的汤羹,认真起来。

“婉婉,这几日和大哥商量,等他和明月的事结束,我便回灵蛇岛去找寻解毒之法。有件事我确实瞒着你,这斩情丝对付一般人,的确足够慢性折磨,可对于我来说,却是致命的,因为它就是专克落花九天的。”

“啊?”陆婉婉惊讶道:“对于斩情丝,我们的了解太少了,怎么会,它不是并非致命毒药吗?那你岂不是,岂不是……”岂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不知受了多少痛苦。

“落歌,对不起,是我害了你。”陆婉婉的眼泪已经止不住。

“婉婉,你听我说完啊,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应落歌也急了,将一边的婉婉拉过来,替她擦眼泪。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八二章 成亲(一)

应落歌继续道:“如果回到灵蛇岛,或许还有得救。”

“那里,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陆婉婉隐隐约约知道,应落歌的身世同那灵蛇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之前那只云纹灵蛇簪和灵女便是证实,但应落歌始终不愿意多提关于自己的曾经。

“你是这簪子的主人,难道这簪子的主人真的是灵蛇岛的人吗?”陆婉婉将自己发间的灵蛇簪取下,放在手心。

这物在传闻之中,是能够给人带来厄运的不祥之物,但却是应落歌送给她的定情物。

“当年的事我都快记不清了,若不是为了活下去,怎么可能再重新回去。”应落歌叹息道:“可是啊,大哥说得对,我若就这么死了,你该怎么办呢。我不怕死,也曾经以为,你离了我,一样会好好活下去,可是后来我却发现,却发现不仅是你不能,即便是我,我舍不得你难过,舍不得离开你。”

“落歌……”陆婉婉的眼中早已经噙满泪水,听着他的表白,一边感动他对自己的这份深情,一边又心疼他。

魔教应落歌的身份一直是个谜,这个谜也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

他们并非真的关心应落歌来自何处,而是关心他手中的落花九天,这或许不输随心诀的功法究竟来自何处,而应落歌又究竟师承何人。

可是一直以来,这始终还是个秘密。

直到今日,陆婉婉才确定,应落歌的确是来自那边海的尽头,那个大家都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地方。

灵蛇岛。

单凭这只厚重的发簪,陆婉婉也想得到,若是灵蛇岛,那必定也是灵蛇岛举足轻重之人。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陆婉婉小心翼翼地问。

“不如等我们去的路上,我再说与你听,如何?”应落歌笑了笑,转而道:“放轻松些,婉婉。你既然已经是这灵蛇簪的主人,那便有资格同我一行前往,或许,以你的聪明才智,还真能够pojie那斩情丝,往后便是当之无愧的神医。”

“你,你要带我去?”陆婉婉惊讶道。

她本以为,这种事应落歌绝对会一个人去的,不想他竟然说会带上自己。

她心里自然是开心的。

只是应落歌这么几句话,给了她新的力量,也叫她对应落歌的毒有了新的希望。

即便回到蛇岛,也是或许有救,但这或许,却能让人生出无限希望。

“你知道怎么回去吗?”陆婉婉问。

“我小的时候可是听说,那里遍地都是金银珠宝,很多人都想寻到这座小岛,可是却都在海面上迷失了方向,根本找不到,后来便有人说,这灵蛇岛仅仅是个传说,不是真的。”

“那里毕竟是生我之地,又怎么会不记得。”应落歌笑了笑,眼里却含着一丝忧伤。

他又怎么可能忘记,自己当日是如何被逼落入海中,飘到了对岸。

“那这段日子呢,你还要忍受苦痛,一想到这些,我就恨不得可以代替你疼。”陆婉婉又道。

“你呀。”应落歌不再多话,将手中的汤羹又盛了一碗,放进陆婉婉手里,“若是心里有愧,不如和我一起喝?”

这个晚上,得知应落歌最终的决定,陆婉婉总算能够放下一半的心,在这凌云峰之上,虽说有大家在,但若是没有了应落歌,她真的无法想象,自己究竟该怎么继续走下去……

几日后,凌云峰筹备已久的教主大婚终于到了。

这是应凌云的生辰,也是他人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

快意阁是教中禁地,因为有灵石结界,一直以来除了教主同夫人外,外人不得入内,为了给明月一个完整的大婚,应凌云便将他们的婚礼以及洞房安排在了北苑清风居。

这里虽是凌云峰的客房所在,但却一点都不简陋,比起快意阁的巍峨,这里倒像是一处世外清净之地。

清风居是明月常常会来的,与他们几个相聚,家宴。甚至于,自己第一次上凌云峰,也是在北苑这片住了一个晚上。

清早起床,她看见的是大片的桃林。

再次来到这里,心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明月不由想到,若是没有再度回去的那一段,她与应凌云当真是顺风顺水,恩爱无间,但却少了那些生离死别带来的刻骨铭心,如今这样,自己虽说也经历了无数个无法安睡的夜晚,却觉得有种苦尽甘来,终于拥有幸福的感动。

站在北苑后院之内,明月望着那一片桃林。

虽说此时枝桠枯槁,但她仿佛能够穿透这层层枝桠,直直看到春日里,看到那个还未经世事,嗅着桃花香气的自己。

以及那个一袭玄衣,朝着自己走来的教主大人。

若不是教主和小白,她或许早就被那个假冒应落歌的唐无痕给抓去做了药引吧。

而年初的烟花,或许也是应了这一年中原武林的巨变,成立武林盟,而各门各派又都重新换血。

明月想到这里,深感自己这一年来经历之事,怕是要比曾经所有的事情都还要多。

“小姐,时候不早了,该梳洗打扮了。”这时,身后有侍女提醒。

明月这才自回忆之中走出来,今日是他们的婚礼,她起了个大早,还真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这是回到凌云峰之后,第一次独自一人过夜,为了符合凌云峰的礼制,她只好先离开应凌云一日。

而侍女的称呼也从曾经的夫人变成了小姐,倒是讲究得很,明月笑了笑便道:“好,这就回去。”

“小姐当心,奴婢扶您。”侍女上前便要去扶明月的手臂。

明月却道:“我自己走,自己走,哪里需要你扶呢。”

一定是花白衣吩咐的,她有孕,不能磕着绊着,可是他怎么不看看,自己的肚子并没有大得那么明显,若是外人看来,还是娇俏少女的模样。

这个时候,她当真暗自谢了应凌云考虑周到,在自己的肚子还不明显的时候,就把这事给办了。

坐在镜子前,明月将自己内心的紧张和担忧完全压了下去,那人是应凌云,又不是什么没见过的陌生人,自己本就不该担心。

她自我安慰着。

“新娘子,起了吗?”

这时,陆婉婉的轻快的声音飘了进来。8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八三章 成亲(二)

她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裙子,长长的头发后面还绑了一根红色的飘带,手中则拿着一件精致的东西。

那是明月的喜帕。

“呀,没想到你起得还挺早。”陆婉婉看着明月精神的样子揶揄,“往日你向来不爱早起,足见你对应大哥的重视。”

“我是紧张啊,婉婉。”明月撇了撇嘴。

“不紧张不紧张,来吧,我们一起帮你梳头。”陆婉婉放下手中的喜帕,和侍女摆弄起明月的头发来。

“新娘子这样可以吗?”明月看着镜中自己被梳好的头发,虽说娇艳可人,却依旧如同一个灵动的少女,她问:“都要嫁人了,这样会不会不稳重?”

“怎么会,凌云峰不同于中原的习俗,嫁了人,也没那么多规矩的,况且凌云峰的人多修行,容颜不会老去太快,即便是为人妇,也依旧如同少女般娇艳。”陆婉婉解释道。

“这样啊。”明月拨弄几下那灵动的发髻,以及垂落下来的一缕缕长发,看着发髻一旁被侍女插上的宝石红色珠钗,总觉得美是很美,却缺了什么。

“对了,你帮我去把放在枕头旁边的那支簪子拿过来。”她对侍女道。

“簪子,你还带了簪子过来?这些都是为了大婚精挑细选的,不好看吗?”陆婉婉好奇道。

“当然好看,可是我还要再插一支。”

“小姐,是这个吗?”侍女双手将明月的琉璃簪拿了过来。

“对。”明月接过来,拿在手中摩梭,又对陆婉婉道:“这是应凌云给我的,是义父的东西,说要送给他心爱的人。”

“原来是这样啊。”陆婉婉拿过那发簪。

琉璃虽说不算是璀璨夺目的光彩,却一看就是不俗之物,陆婉婉笑着道:“来,我给你戴好了。”

她将琉璃簪斜插入明月发中。

随后,侍女们便动手打扮起明月的脸颊来。

陆婉婉坐在一旁,看着这屋里充满喜气的布置,与自己往日所见的凌云峰清风居完全不同,心里悸动,应大哥和明月终于找到了她们的幸福。

“陆姑娘,外面有弟子找您。”侧门进来一侍女,小声对陆婉婉道。

“找我,好,我去看看。”陆婉婉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自己,便走了出去。

“你,你是随云小筑的老板娘。”看着弟子带来的人,陆婉婉上下打量,欣喜道。

“是。”锦绣也笑了,“姑娘你并未见过我,竟是认得出。”

“明月总说随云小筑的的老板娘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况且这个时候来的,定是朋友。”陆婉婉道:“她前几日还说起你,但是碍于自己不方便下山,也不知你竟是回来了。”

“得知凌云峰教主大婚,我自然得来看看她。”锦绣扬了扬手中的一块牌子,“还好明月想得周到,曾经担忧我联系不到她,便给了我这块凌云峰的令牌,这才好上来的。”

“快请进吧,锦绣姐姐,明月正在里面梳妆呢,她若看见你,肯定很开心。”陆婉婉安顿了锦绣身后跟着的那个,抱着两坛酒的小武,便带着锦绣到了后院。

她们不过在外面寒暄一阵子,明月那边倒已经打扮好了。

“呀,好漂亮好妩媚啊。”陆婉婉一进门,正对上明月抬起了头。

“我从来没有上过这么重的妆。”明月看着镜中那仿佛变了个人的自己,尤其是一张薄唇,被染上了鲜红的颜色,娇艳欲滴。

“是啊,明月,你好美,新郎可真有福气。”一旁的锦绣也笑着说。

“姐姐,是你!”明月光顾着看自己,这才发现,站在陆婉婉一旁的,竟然是锦绣。

自从秋水湾之后,她再也没见过锦绣。

“应凌云和我说,你被慕容远行带走了,我以为此刻的你还在那帝都呢。”明月激动道:“那日秋水湾出事,你将我护在身下,我都来不及看看你的情况怎么样。”

“我没事,傻姑娘。”锦绣坐在明月身边的小凳上,“倒是你,听说你吃了不少苦,如今能够如此,真是苦尽甘来,我为你开心,祝我们的明月婚后恩恩爱爱,百年好合。”

“锦绣,见到你真好。你就在这里住几日可好,等今天过了,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明月拉起锦绣的手。

“好,这次来就是专程来看你的,我还带了两坛于归给你,一会儿便叫人放去洞房,算是我给你们的贺礼。”锦绣道:“这凌云峰可不小啊,一会儿婚礼开始,你可能会辛苦些,现在就好好养足了精神,等明日我们再说。”

“嗯。”明月的心因为锦绣的到来而安稳了不少,若不是锦绣早已出嫁,她都好想让锦绣也同婉婉一般,一会儿陪在自己身边。

“陆姑娘,吉时快到了,那边的人说教主他们就要来了。”

“这么快呀。”陆婉婉站起来,和锦绣一起将明月全身又打点了一遍后,把那块精致的喜帕盖上了明月的头顶。

“为什么不能直接在这里拜堂成亲就好了,非要去外面兜一个圈子。”明月道。

“你不知道啊,这是……”陆婉婉还未说完,明月便抢先一步。

“知道了,是凌云峰的礼制。”她前些日子根本就没有好好把这些东西听进去,如今只好按着她们说的,她们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你呀,心可真大,什么都不知道吗?难为前几日教你的侍女了。”陆婉婉无奈道。

“谁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算什么呢,我知道怎么洞房不就好了。”明月开起了玩笑。

“你!不害臊。”陆婉婉拉下了喜帕,将娇艳妩媚的明月挡了起来,懒得和她多话。

“锦绣姐姐,待会儿这轿子会绕着凌云峰各坛走一遍,各坛弟子都会给教主送上祝福,有点久,你要在这里休息,还是一起去呀。”陆婉婉对锦绣道。

“你问她什么,自然必须跟我走。”明月霸道地说。

“是是是,今日你最大,我自然要跟你走。”锦绣忍不住笑了。

也只有她,敢这样对待当今的帝妃娘娘了。

陆婉婉在一旁看着锦绣有些宠溺的脸,自是无话可说。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八四章 成亲(三)

明月坐在马车之中,头上还盖着一块喜帕,听着外面弟子们的声声祝福,回忆起她同应凌云的过往种种,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凌云峰众弟子迎接应凌云的时候。

那时她还是躲在教主身后的黄衣女子,如今,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教主夫人了。

她还真是想象不到,若应凌云带她离开凌云峰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

往日她定不会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将凌云峰绕上一次,后来学了轻功,行事更加方便,这一整天下来,即使是坐在马车之内的自己都觉得快坐不住了,也不知道外面的婉婉,锦绣,还有其他人究竟累不累。

可能因为是喜事,大家的心态就会不一样吧。

明月倒是有了一些闲工夫胡思乱想。

等到最后回到了北苑门前,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她心里又一次紧张激动起来,到了,到了。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有人将手伸向他,一把将她接了下来。

那只手是自己熟悉的温度,是应凌云的手。

明月被拉在手心,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走进清风居。

身边依旧不乏欢笑声,道贺声,明月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心思,将所有精神集中在了此刻。

她的视线被遮挡,往下看,只能看见自己的脚尖,以及身边人的礼服衣摆。

不知道今日的应凌云是何等风姿,自己被她们精心打扮,都仿若变了一个人,而他本就风华无双……

天作合,

地成美,

两相守,

天长地久。

明月在这绝美的贺词和众人的见证之下,终于收获了属于自己的家。

原来在一起和被众人见证祝福,还是不同的两回事。

她一向以为,相爱便在一起,却不知,被祝福的相爱原来这样让人沉醉。

这是最后一项拜堂礼,明月终于能够喘一口气,礼成了。

她在锦绣和婉婉的陪伴之下,回到了被布置好的洞房。

“累了吧,你有孕在身,还坚持了一整日,好好歇歇,待会儿新郎官来了,可就有的忙了。”锦绣笑着道。

“这可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好好享受哦,我们就不打扰了。”陆婉婉亦掩不住笑意。

“好啦,两位好姐妹,今天辛苦你们了,等过了今晚,我便去慰劳你们二位。”明月说着,便想把自己头上的喜帕给掀开。

却被眼疾手快的陆婉婉一把拦住,“你做什么,这喜帕是自己掀的吗?”

“好好好,我不动,我不动,快回去休息吧。”明月听话地放下了手。

“我们去喝你一杯喜酒再走,若有事,记得叫人哦。”

说罢,陆婉婉吩咐了房内的侍女们照顾好明月,便与锦绣一同离开了这里。

明月坐在榻上,低头环顾四周,这睡榻不如快意阁那般宽大,但是却也容得下他们了,好似之前出门住客栈,或是在落霞峰的客房,都是这样的。

原来只有快意阁是那样,是方便教主双修用的?

想到此,她不自觉有点脸红。

这里的确与传说之中的洞房一模一样,喜气,温馨,柔软的锦被叫人心安,枕边还放了一对可爱的小老虎。

这个小玩意儿也是讨吉利的嘛,明月拿在手心,觉得实在可爱。

外面,天早已黑了下来,她被送入洞房之后,外面的大家都在把酒言欢,为他们的大喜之日庆贺。

陆婉婉和锦绣坐在一只桌旁,相视一笑。

远一些,便见应落歌和花白衣似乎是在聊着什么事,不一阵,便会开怀大笑。

“应教主呢?他不敬酒吗?”锦绣左右不见应凌云,便问。

“听落歌说,山下有好些贺礼到,应大哥许是去处理了吧。”陆婉婉笑嘻嘻地说:“锦绣姐姐,不如你我来喝一杯,怎么样?”

她对锦绣还是敬重的,即便不说锦绣身份高贵,就光看着锦绣动人的脸,陆婉婉都怕自己亵渎了人家。

“好啊,婉婉。”然而锦绣却丝毫没有架子,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姐妹朋友。

寒冬的深夜,非但没有将这群人赶回屋里,反倒叫他们的兴致更佳。

似乎寒夜也有人情味,今日实在不觉得冷。

天上的月儿不够大,不够亮,微弱的光芒下,大家的快意不乏,酒过几巡,即便有些醉意,却依旧不忘开怀。

这是凌云峰浩劫之后第一个值得庆祝的大日子,大家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宣泄着心中的喜悦,以及苦尽甘来。

那边,屋里的红烛燃烧得越来越旺,明月终于坐不住了,便对侍女道:“教主什么时候来,你去给我问问?”

“夫人,外面的酒宴还没结束呢,不过也就快了。”她身旁的女孩子向外望了望,回过头来轻快又带着敬意地问:“夫人是不是肚子饿了?”

“你怎么知道?”明月好奇起来。自己的确不是担忧应凌云何时来,而是,的确饿了。

你们可好,在外面大吃大喝,我却只能坐在这里等。

“教主吩咐过,若是夫人饿了,便准备这个给夫人。”侍女示意另外的一个侍女去将东西拿了过来,端到明月面前。

“这是教主给夫人准备的长寿面。”

若非那喜帕遮挡,明月怕是马上端起来就要吃两口。

眼下,也因为今日是他们大婚,行事稳重了不少。

侍女将小碗和筷子放进她的手心,她嗅了嗅那汤的味道,这才开始吃了起来。

一碗清汤面,不大不小的碗,刚刚好叫她撑不了,也不会再饿了。

“这是什么,长寿面?为什么结婚要吃长寿面?”明月好奇着凌云峰竟然会有这样的习俗。

“是长寿面。”侍女应道。

“还有没有呀,我干脆吃饱些。”明月又问。

“夫人,教主吩咐,只能一碗,您不饿了就好,待会儿还有其他要吃的东西呢。”

“好,那便如此吧。”明月吃罢,又被侍女们重新打点了妆容和薄唇,这才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

刚坐了一小会儿,便听见外面的人在给应凌云行礼。

“夫人,教主来了。”身旁的姑娘也提醒了她。

明月坐直了身子,安静起来。她知道,他掀了喜帕,才能说话。

应凌云自门口走进来,身着一袭红色的礼服,手中拿着两封信件和一个盒子。

他将手中之物放到了一旁,便自明月而来。7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八五章 连心面

侍女将“称心如意”呈给应凌云,应凌云这才道:“夫人久等了。”

说罢,缓缓将那喜帕掀了起来。

明月娇俏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

“凌云,你终于…”话还未说出口,应凌云便伸手阻止了她。

明月心里一转,又甜甜地开口:“夫君,你来啦。”

“那长寿面好不好吃?”应凌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便问。

“好吃,若不是你提前备了给我,怕是我现在真要坚持不住了。”明月见他的目光一直都在自己身上,眼下身旁都是侍女们,还是害羞了起来。

“可是,为什么要吃长寿面呀。”明月问。

“那夫人觉得该吃什么才好。”应凌云笑着问。

“不是连心面吗,我们一起吃的那种?”明月似乎是听之前教她的人说起过,但一定不会是长寿面。

“连心面是要吃,可是有个小坏蛋竟然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应凌云话中似有小小的抱怨,眼神却依旧如水细润。

“是我们大婚的日子,还是,还是!”明月这才想了起来,“是你的生辰!”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凌云,原来你给我吃的,是你生辰的长寿面。”明月在心里骂自己,竟然一紧张一忙碌就把这事给忘了。

“是夫君,今夜就只叫夫君。”应凌云上前将明月揽在臂弯之中,“看在夫人今日这么美的份上,为夫不与你计较。”

“呀,夫君,虽说我的确是给忙忘了,但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往后万万不会忘,我们的大婚纪念日便是你的生辰。”

明月笑意盈盈,将手伸向自己身后,抓住了一个小玩意儿,“喏,这个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她将方才看到的那一对小老虎之中的一只放进应凌云手心。

“你看,可不可爱,这一只给你,这一只给我。”

应凌云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明明是他准备的吉祥物,现在倒是被明月用来送给了自己。

他笑着道:“好好好,夫人这礼物甚得我心。”

接着,两人来到桌旁坐了下来,明月口中惦记的连心面,以及一壶酒已经被打点妥当。

“我不想她们看我吃,我想和你吃。”明月悄悄伏在应凌云耳旁道。

“怎么,你害羞了?吃完了她们便会走。”应凌云安慰般捏了捏明月的手心,“再吃一些,待会儿好睡,你若饿着,我可要心疼了。”

说罢,他拿起筷子,将那连心面的一头放进明月口中,又将另一头放进自己嘴里。

整碗面只有这一根,劲道有力,明月脸红着,看着自己与应凌云的脸越来越近,嚼着他们的连心面。

“好羞人。”当最终他们的脸碰到一起,明月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秀什么恩爱,便将脸别了过去。

而后便是交杯酒。

酒是于归,香气扑鼻,甘醇清甜,一杯下肚,已勾起了明月对于于归所有的回忆。

她离开了应凌云的手臂,又自顾自倒了一杯,正要喝,却被拦了下来。

“你忘记自己肚子里的小宝宝了?这酒给你喝一杯,那都是因为大婚礼数,还想再喝?”应凌云拿过明月手中的杯子,交给侍女。

又吩咐道:“收拾妥当,你们便退下吧。”

明月呆呆地被他拉着,这才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桌子一旁一直放着一个大盒子,上面还有两封信的样子,明月本以为又会是凌云峰什么习俗,便没问。

可没想到,应凌云已经叫那些服侍的人离开了。

“过来,我告诉你。”应凌云拿起那盒子,拉着明月回到了睡榻边。

“你知不知道,这两封信来自何处?”应凌云问。

“自然不知,和大婚有关吗?”明月问。

“这是从山下送来的贺礼。一封来自武林盟,一封来自锦绣山庄。”应凌云看着明月眼中放大的好奇和不解,继续道:“一封是给我的,而一份,是给你的。”

“你猜猜看?”

“给我?什么人会给我写信?”武林盟不是只剩下那个楚钰是她知道的了,可是他们能有什么交情可言。

而锦绣山庄呢,锦绣山庄,曲长风!

“是曲长风?!”明月开口;“若说交情,我实在与这两处没什么深交,除了曲长风与我同行过几日吧。”

“没错,就是曲长风。”应凌云将那信递给明月,道:“打开看看,他说了什么?”

“你没看过吗?”明月问:“这不是你收回来的?”

“是我收回来的,可这封是寄与你的,又不是给我看的。”应凌云将明月抱起,放到了睡榻上,“你拆开看看,他都说了什么?那份礼物可着实不轻,没想到这锦绣山庄的二公子倒是不同于老谋深算的曲长平。”

“那盒子是他的贺礼?”明月不急着看信,竟是一把拿过那只盒子,打开来看。

是一只血红色的镯子。

说它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有些夸张,可明月分明看得出,这镯子价值连城。

“他,他,他为什么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

“我看呀,人家是爱慕你。”应凌云在一旁幽幽道:“这红镯名叫寄相思,可是送给心上人的。”

“……”

明月一听,心里无奈,又见应凌云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便道:“这人怎么总爱这样啊,我一个怀孕的孕妇,有什么好叫他喜欢的。”

“你都不知道,当日在客栈,我思念你,便以相见欢为题,胡乱吟唱一支小曲,正好被他给听见了。”

“你竟然还会唱小曲儿了,我怎么不知道?”应凌云好奇道:“为夫就在你眼前,唱一个给我听听。”

“夫君,你不生气?人家竟然送了这种东西给我。”明月以为应凌云多少会再问曲长风的事,没想到整句话下来,他关心居然是自己唱歌的事。

“你唱个小曲儿,我就不生气。”应凌云笑了。

“什么小曲,不过是我自己乱编的,瞎哼哼。”明月不好意思起来。

“那说与我听,你编了什么?”应凌云也坐了下来,“曲长风送贺礼来,是因为与你有情谊,但在凌云峰大喜之日,送上这贵重之物,可见他已有和解之意。我知道,楚钰一定能够将这些事处理得来的。”8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八六章 礼成

“对啊,之前那曲长平可是与凌云峰有过节的。”明月突然想起她离开之后的事。

落霞峰上,曲长平表面仁义,背地里却勾结几大门派对付凌云峰。

说到这里,她脑海里又出了另一个人。

“你那姝姑姑呢?”

“你呀,如今好好养着身子,说了不要你理会这些事,反而又是关心起来了。”应凌云无奈地笑了笑,道:“姝姑姑也是被曲长平给骗了,他利用姑姑想要报仇的心,骗得随心诀的秘密,两处做好人,实则却是心机最重。”

“那她回瑶池了?怎么,你的大婚之日都不见她来,你们不是应该相认了吗?”明月又问。

“姝姑姑的确送了一份贺礼来,但是她本人却不能来,在外人看来,她与我并无关系,而瑶池和凌云峰只不过是互不相干之处。”

“这样啊,我倒是好想见见她,据说她仍如少女一般美丽。”陈姝虽然并未练就随心诀,却也得到了青春这样的东西,这代价太大,可明月却实在好奇是否真能容颜不老。

“你呀,还是老样子,什么都好奇。”应凌云『摸』了『摸』明月长长的头发,抬眼看到了她发髻一边,一只闪烁的琉璃簪。

簪头是一颗大的琉璃,而流苏亦是碎的琉璃,一串晃来晃去,耀眼又可爱。

应凌云将明月的发饰一件件取了下来,墨黑的长发立即倾泻而下。

“你这是干嘛?”明月也『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没想到你离开快意阁的时候,竟然把这只簪子也带来了。”他的语气温柔,知道明月心里惦记着这东西的深意,不由动作也温柔了起来。

“为夫帮你梳头,不好吗?”应凌云笑了。

“那我也帮你梳头,好不好?”明月直起身子,拿过应凌云手中的发梳,也学着他的样子,解下了他头上的发冠。

“这可是夫人第一次帮我梳头。”

“是吗,嘻嘻。”明月笑着道:“教主大人都有专门的侍女,怎么会用得到我这笨手笨脚的人呢?”

“傻瓜,你一点都不笨,机灵着呢。”应凌云一把拉过明月的手,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累了吧,我们早些休息,这一整日,辛苦你了。”

他将明月放在柔软的床榻之上,替她褪下礼服,又将那一对老虎放进了她手中。

“你看,今日清风居的屋子可好?我本不愿意你住这里的,但后来又想,快意阁对你而言太熟悉了,一点都不像是新娘子第一次进洞房,这里反倒是能叫你觉得新鲜些。”

“你想的真周到。”

应凌云将屋里的烛火熄灭,剩下了一只红烛,微弱的光芒之下,他在明月身边躺了下来。

他抱着明月,知道她困意上来了,轻声道:“在我怀里好好睡一觉,等休息好了,我们就回快意阁。”

“你忘了,我还有话和你说呢。”明月的语气娇羞,“我虽没有夫君才华横溢,但是那曲的确是说给你听的。”

她将薄唇靠近应凌云的耳朵,一字一字道:“繁星皓月秋风,易相思。无奈遥遥千里,难相见。明月心,凌云叹,相留醉。只愿山高水远,情长在。”

说罢,明月不禁情动,绕在自己手腕上的相见欢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她将手臂圈上了应凌云的脖子,深情道:“夫君,今日以后,我们一定要永远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你就是要走,也逃不掉了。”应凌云感动不已,转身轻吻了明月的脸颊,“这灵石早就把你和凌云峰连在了一起,而如今,除了我,还有凡。”

“凡,是啊,我好想看看凡。”凡虽与应凌云不同,却为自己付出了太多太多。

“若想他,就养好身子,把这宝宝生下来。”

“我一定会的。”

“睡吧,宝儿,你累了。”

“可今晚是洞房花烛夜,我们,我们就睡了……”明月虽是困了,但却不敢忘记,今日毕竟不同。

“你有孕在身,不像从前那般,可以任着『性』子胡闹了,再说,我们的洞房花烛,你的第一次,不是那个下雨的夜晚吗?”

“你,你说什么呢……”明月被他这话说得又害羞起来,但却又大着胆子,翻身直起了身子,“我不管,在我的家乡,婚礼的夜晚也有规矩。”

说罢,吻上了应凌云,又故意撩拨着他。

红烛摇曳,缠绵不已。

翌日,明月果真起不来了,两日的劳累已经叫她懒得再动一下,赖在清风居的榻上,一动不动。

“懒猪,该起床了。”陆婉婉本以为这个时候,她早就该起来准备回快意阁了,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的场面。

“你都说我是猪了,就让我再睡会儿啊。”明月嘟囔着。

“我有事和你说。”陆婉婉道。

“你说啊。”明月依旧睁不开眼。

“我要离开一阵子了。”

“哦,回『药』王谷吗?”

“不是,是陪落歌去灵蛇岛找解『药』。”

“这样啊,早去早回。”

“明月!我说我要……”

“等等,你要和落歌去灵蛇岛?”明月立刻清醒过来,坐了起来。

“嗯,他现在不太好,若再不找法子,只怕,只怕……”陆婉婉没说下去,不过她的神『色』不再像那日明月看到的那般,暗藏忧伤,反倒是充满希望。

明月想,定是落歌给了她新的希望。

应凌云交代,他们的事若是他们不说,便不要问,明月便道:“婉婉,既然凌云也曾说起过这事,他会叫落歌一个人回去,肯定是有把握的,你们一路心,我等着你们早日回来呢。”

“嗯,我一定会带着他,毫发无损地回来。”陆婉婉握起明月的手,“才不过几日时光,又要分开了。”

“婉婉。”明月上前抱住了陆婉婉,心里自是不舍,“我也一定会念着你们的,等你回来,还要看着这宝宝出生呢。”

“希望是我为你接生就好啦。”陆婉婉笑了,将手伸向明月的肚子,对着里面道:“宝宝,你要好好长大呀。”

“婉婉,他一定会没事的,你们也会有宝宝,很多很多宝宝。”

“你傻啊,你当我和你一样,是猪?”

“你!哼,我不跟你计较,咱就走着瞧,看往后谁才是猪。”明月笑嘻嘻地说着。

第一八七章 青龙坛

又过了十几日,陆婉婉与应落歌告别了应凌云,踏上另一段不知前方如何的旅程。

而应落歌则效法应凌云,竟是更早些,辞去了右护法之职。

“你们大家都要辞职,把凌云峰完全交给后辈了?”明月刚得知,应凌云自婚后,在逐渐将有关教主的事交代给自己的徒儿暗夜,便又听闻了应落歌的消息。

“辞职?这倒是新鲜的说法。我们都有负重托,为了接你回来,我触犯了教规,而落歌却担忧自己不知何日才能归来。”

应凌云顿了顿,道:“在我们几个执掌凌云峰之后,凌云峰一直都是众人眼中的魔教,先是碍于四大长老,后又因玲珑图册与中原武林争锋相对……”

“凌云,守护随心诀本就是历代教主要做的事,泄『露』消息不怪你,再说了,凌云峰这魔教之名,虽说与你当年的血案不无关系,但更是由于四大长老疏于管教,任由弟子们采血修行,若非你整理门户,凌云峰如今的修行之法,怕是依然摆脱不了魔教二字。”

“暗夜与花白衣足以担当,这凌云峰,也该换换血了。”应凌云笑了笑,拉着明月回到快意阁屋内,“你就别『操』心了,冬日将尽,等过了年,我便带你下山。”

“真的要离开凌云峰吗?可我好舍不得我们的家。”明月环顾快意阁四周,这里的一切,都饱含着她无数的回忆和幸福。

“就算你不做教主了,不住快意阁了,可凌云峰这么大,非得带我下山生子吗?”明月继续道。

“就当是完成你之前的心愿,等宝宝出生了,我们四处游玩儿,陪你看看外面的世界。”应凌云话锋一转:“你这么在意快意阁,倒是不在意我这个活生生的夫君啦。”

“哪有呀,你说得对,我是舍不得快意阁,但是有夫君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往日自己的家乡再好,可是没有了你在,我都觉得一分一秒都不想要待下去。”明月想起离开应凌云的那段日子,真正叫她分得清楚,哪里才是家。

“年后,夜儿会住进快意阁,到时候你可乖一点,不许再逗他,我这个徒儿脸皮薄得很。”应凌云道。

“你的爱徒的确样样都好,我只恨自己先遇见的是你。”明月揶揄。

“你说什么?”应凌云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随便说说的嘛。”明月还是怂了,现在她仗着自己怀了宝宝,应凌云不会随便动她,越发娇纵起来。

但毕竟他的威严还在,一个眼神,明月就乖乖闭上了嘴,讨好地蹭蹭应凌云:“夫君,我累了,你抱我去休息好不好。”

“真拿你没办法。”应凌云一脸笑意,抱起了明月。

远处的凌云峰青龙坛内,此时坛主慕峰正在接待着教主的大徒弟暗夜,再准确一些,是未来的新任教主。

当初应凌云收暗夜的时候,慕峰的确嫉妒过,但好歹自己同暗夜一样,都是一坛之主,可如今,这差别竟是越来越大了。

慕峰一直都跟在应落歌身边,他能够被应凌云看中,提升做了青龙坛主,可见他并非浅薄之人。

是人就会有喜怒,会有嫉妒,能够在这嫉妒之下,发奋向上,这才是应凌云看中他的原因。

这段日子来,凌云峰的大事不断,慕峰的青龙坛却一直都是最治理有方,井井有条的一处,为凌云峰出力太多。

暗夜坐在青龙坛宴客厅内,受着众弟子的敬意,突然觉得,慕峰此人虽与自己有太多不同,却着实一位好助手。

前些日子,师父便授意,他的白虎坛新坛主,甚至于应护法走后选择新护法的事都由着他自己来考量。

而他最终还是将目光放在了应落歌推荐的慕峰身上。

几日的观察,加上慕峰多年来的作为,这足以叫他放下心来。

暗夜举起手中酒杯,道:“慕坛主无需多礼,我们如今并无高低之别,不过是来闲话家常,却不想竟是叫来了众弟子。”

“夜坛主何须客气呢,大家有谁不知,教主早就授意你夜坛主成为下任教主,如今也正在一件件与你交接。”

慕峰将酒杯对着暗夜的方向举了举,道:“恭喜夜坛主。”

他的确不知,教主为何会这么快辞去职务,更不知,自己一直效力的应落歌竟是突然离开了,他不懂随心诀的事,也不知那斩情丝之毒,只有感慨着,凌云峰不过一年的时间,竟是快要物是人非。

教主消息称,他与武林盟之战,损耗修为,需闭关调养,但右护法呢,好端端的,是因为要美人不要江山了?

正自思索,对面的暗夜又道:“慕峰贤弟,其实我此来,是有要事交代与你。”

暗夜正了神『色』,道:“右护法离开时曾力荐你,而师父与我都知青龙坛慕峰年少有为,为人稳重,待我继任教主之位,可否请你助我,做这右护法?”

听到这话,慕峰一怔,随即郑重道:“右护法?教主与夜坛主竟会如此信任慕峰。”

“当日教主处置了四大长老之后,立即调任我们几个做了坛主,你以为他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教主看人,向来准得很,他知道,你才华不输我。”暗夜道。

暗夜心里又怎会不知道,当日师父偏偏收了自己,这事叫很多人都心中不平过。

“夜坛主!”慕峰不知道,暗夜此来竟是为此,他心里一热,一字一字道:“您不弃我无能,我定守护您左右!”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教主非但没有看不见自己的努力,反而如此看重,往日竟是由于嫉妒,将他对自己的提拔全全忽略。

暗夜笑了,站起身来走向慕峰,“慕峰贤弟,往后的凌云峰,还需我们一同守护,不分你我,就像师父他们一样,做那不离不弃的兄弟可好?”

“夜坛主。”慕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里的豪情壮志被激发,即便不这样待他,他也一样会效忠凌云峰,何况,大家如此厚待。

“等过了年关,师父下山之后,我们便要真正扛起责任了。”暗夜道。

“慕峰定不负重托!”慕峰坚定道。

“好了,跟我就别再拘束了,好吗?”暗夜拍了拍慕峰的肩膀,转而又道:“对了,夫人叫我来问问你,大姐如何,她一直都惦记着,只是碍于师父,也不好过来看。”

“如纯?”慕峰见他提起夫人,便道:“说实话,当日我还替如纯打抱不平,若不是夫人,她或许就是教主夫人了,可后来听说夫人做的一件件事,真心感叹,不愧是女中豪杰,配得上教主的女人。”

“再说,若不是夫人,我与如纯也不可能有……”他顿了顿,又道:“总之,青龙坛上下都效忠于教主,对夫人也绝无二心,她若想看如纯,我怕如纯开心都来不及。”

第一八八章 雪中眷侣

年关已至,明月心心念念的大雪终于又飘洒下来了,一觉醒来,快意阁之外,一片朦胧,如梦似幻。

本来打算去一趟青龙坛看铁如纯的,现在可好,估计走路都难了。

“凌云,好不容易能去看如纯了,这下可好,再过一阵子,我的肚子大起来,就越发不方便了。”明月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心里开心又纠结。

“你这才几个月,要真正大起来,还得两个多月,想做什么就去做。”

“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我啊,你就不怕我磕着碰着?”明月不满道。

“怎么会呢,你和儿子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有什么可担心的,往日我还担心你毕竟是练器之体,可不想,恰恰因为如此,这孩子对你来说,反倒是更好养了些。”应凌云笑着道。

“就算真的没事,担心的话你都不说吗,小白婉婉他们都好担心我,又是只有你,只有你放心得很。”明月缓缓爬起身来,懒得去看应凌云。

“生气了?是不是孕妇都特别容易生气,怎么你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大了。”应凌云笑着走过来,碰了碰明月的额头。

“干什么,是生气了,不是发烧了。”明月打掉他的那只手,没好气道。

她不过是想得一些关切宠爱的话,可是他怎么就不懂呢?

“你说,你现在不是还有小凡吗,怎么女孩子的心思,还是一点都不懂呢?”明月说着,又一下子栽倒回被窝之中,眼睛一闭,将身子转了过去。

“真生气了?”

应凌云近些日子倒是适应了明月的娇嗔可爱,也不与她计较,转而道:“不是最想等凌云峰的雪吗,我陪你去后山玩儿,去不去?”

明月一听,心动了,却碍于自己还在生着气,并未理会他。

“怕了你了。”应凌云将明月抱起来,耐着性子道:“我怎么会不关心你,你夜夜睡着之后,我都会把脉查看你的状况,若是真有一点不好,怎么会放任你胡闹?”

“每晚都为我把脉?那你,你怎么不在我醒着的时候看,做好事不留名?”明月听到这话,方才的小脾气已经完全没了,这才看着应凌云问。

“你这个坏女孩,也只有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最乖,最安分。”应凌云笑了。

“我哪里不乖了,人家还不是仗着你宠爱才敢如此的。”明月伸直手臂,缓缓舒展了腰肢,自应凌云怀里出来。

“我看,你是仗着宝宝和小凡吧。”应凌云又凑近明月,以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这些日子,我只会娇纵你,都给你攒着,等日后再拿出来和你算账,到时候可别怪夫君心狠。”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严厉的味道,柔软暧昧地说着这样的话,反倒叫明月的心突然一紧。

“我这可是,可是给你生孩子,你不能与我记仇。”明月结结巴巴地说着,可是她怎么会不知道,往日应凌云一贯的作风。

若是宝宝出生了,小凡又离开了,他一旦变成从前的模样,那就太糟糕了。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应凌云的气息飘散在明月耳畔。

“想你啊,想你罚我打我……”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她又急忙改口:“不是不是,是怕你罚我打我……”

“傻瓜,还早着,这些不急。”应凌云似是在安慰她,却又叫她再次心惊,其实被他粗鲁对待,甚至是责罚,反倒叫明月又怕又有些,喜爱。

“你这坏蛋,走开啦,我要起床。”明月拉回自己的思绪,又大声道。

“那我要去看雪,我还要去青龙坛,你送我去。”

“都依你,快起吧。”

窗外的雪依旧下个不停,不大也不小,外面已经完全变白了。明月拉着应凌云的手出了快意阁,兴奋地如同孩子。

“愿望一件件都实现了,太好了。”说着,她伸出手心,接了几片自天上飘落下来的雪花。

雪花的样子美极了,还来不及数一数,它有几瓣,便都融化在了手心。

“去哪里?哪里比较美,这你应该比我懂吧。”明月激动道。

“望月亭如何?”应凌云边说,边将明月身上的斗篷系紧了些。

他的发丝上面,落下了几片雪花,许是头发丝上没有温度,那雪花并未消融,反倒停在了上面。

“你看,你头发上面落了雪。”明月又伸手去碰应凌云发丝上的那几片雪白,边回应:“好,就去望月亭,好久都没去过了。那里是至高点,能看到漫山雪白,还能看到山下呢。”

说罢,她又拉起身边人,一步一步踩在雪地之中,往望月亭走去。

脚下的雪花还未被踩平整,一脚上去,便是咯吱咯吱的声响。

“你怎么这么高兴,又不是没见过雪。”应凌云被她的情绪感染,心情也十分轻快。

“我是见过雪,可没见过这么美的雪啊,这是我心心念念了几个月的雪,凌云峰的雪。”明月边说边往前走,因为手心还被应凌云紧紧拉着,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可能会一个不小心栽倒在雪地之中。

“你还记不记得,在这里,你教我练功,还给我讲凌云峰的故事。”明月这话并不是问他,倒像是问自己,提醒自己这一路下来,经历了多少值得回忆之事。

“我记得有一次,得到锦绣的消息,我大清早就偷偷溜下山去了,回来怕你责罚,就不敢走到你身边,就站在望月亭外。”

她继续道:“那时候我可没想到你是在逗我玩儿呢,你这严师可从来没在练功上叫我有什么好果子吃,我心里担心,却又看见你独自坐在望月亭内,带着寒意的风吹动片片落叶,就像是一个画中仙,我都看呆了。”

“那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来凌云峰,在桃林的时候,我一直都在一旁看着你,看着这个傻姑娘嗅着桃枝,自娱自乐,自己开心。”应凌云也开口了。

“哈,我知道啊。你忘了,你还对我说,虽然桃之夭夭,你却被眼前的女子吸引,惟愿之子于归。”

明月笑了,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这么久。

“如今还会对我心动吗?”应凌云道。

“少得意了。”明月揶揄一句,看着应凌云在亭中坐下,又转身走到了他身侧。“你要听实话吗?如今更可怕,从前我只是对你很心动,真正了解你之后,你只看我一眼,我的心都会酥酥麻麻的。”

说罢,明月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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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九章 了却心愿

“宝儿,冷不冷啊。”应凌云把说个不停的明月拉进自己怀里坐下,四目相对,他的眼睛直直看进明月的眼底,语气温柔:“那这样看你呢?”

他宽厚的手臂将明月的身子稳稳拖住,明月全身的重量都在手臂之上,几乎是凌空叫人抱在臂弯之中,都未碰到他的腿。

“嘻嘻。”明月不由笑出了声。

“这样可不行,你越是温柔,就叫我觉得,眼前的人不是应凌云而是小凡。”

“怎么,我往日就那么不随和吗?”应凌云反问。

“对别人是不够随和,对我还是很好很好的,什么都宠着我,只是你的神色很少有现在这么柔和。”

明月直接表达自己的心思:“但是说起来,你惯我,宠我,可其实那个掌控大局的人一直都是你,你就算是宠爱,都带着些霸道,这或许是你生来骨血之中就带有的,再加上多年来练功杀人,你的手上可并不温和。”

“你这是转着弯说我是个大魔头喽?”应凌云笑着看她。

“你听不出来,我是夸你呢,你身份高贵,即便心甘情愿随我退隐,可有些东西那都是天生的,是怎么也不会磨灭掉的。”

你与小凡,若是单看脸,的确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可是如今,我分明分得出,哪一个是谁了。

“宝儿,看来你离开的那段日子,收获不小。”

“我一直都是这么聪明的,我那些事你不是大概都知道嘛,你若要问,就问小凡。”

“好啦,你放我下来吧。”明月的身子悬空着,总觉得不安稳,便催促道。

“师父,师……”

暗夜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师父抱着夫人,在逗夫人开心呢,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话了。

“暗夜,你怎么来了?”

明月转头,看见暗夜站在那里。

“是我叫他来,陪你去青龙坛的。”应凌云道。

“你不送我去?”明月问。

“乖,我还有些事要去办。”应凌云将明月放下来,抱了抱。

“好吧,那我走了。”明月一向都没有干扰应凌云办事的习惯,知道他近来要处理交代的事太多,便乖乖跟着暗夜离开了。

落了雪的凌云峰依旧一片纯白。

天空中还不时飘洒着几片雪花,但已经不算大了。

出了望月亭,外面早就被弟子们扫出了一条行走的路,明月小心翼翼走在上面。

“夫人,小心路滑。”暗夜在一旁提醒道。

“嗯,我没事。”明月将自己紧紧裹在斗篷之下,一步一步地走。

“谢谢你,暗夜,一直都陪在凌云身边,如今他走了,你还要小小年纪便扛起凌云峰。”明月对暗夜始终都不算太亲近,或许因为他是应凌云的徒弟,他本人又不善言辞。

“夫人,这都是暗夜分内之事,若没有师父的提拔和疼爱,暗夜也不会有今日。”暗夜笑了笑,恭敬道。

明月看着身旁的暗夜,想到他不过同花白衣一样,似乎还要再小上一岁,却如此沉稳,可靠。

他这个年纪,若在这里,差不多是可以做应凌云的儿子了,应凌云看着这么一个优秀的徒儿,又怎么会不疼爱呢。

“凌云与我说起你,每每都用夜儿两个字,确实疼爱,哈哈。”明月笑着道:“但是你呀,实在值得别人对你这样好。”

明月自顾自说着:“小白可真是好眼光,怎么会和你走到一起了,他爱玩,爱笑,希望有他陪着你,你也可以天天开心。”

“夫人,我一定会照顾好他。”提起花白衣,暗夜也会温柔,就像应凌云对明月,无论如何,都与对其他人不同,明月看得出。

她笑道:“我自然知道你会照顾好他,我还要多与他说说,可要好好照顾好你呢,一直以来,他与我都如好友一般,在心里,我更是当他是我的亲人,他什么样我知道,我倒是怕你吃亏。”

说着说着,青龙坛已近在眼前。

明月早就告诉暗夜,不要提前说,她就是想来看看如纯,可不想惊动其他人。

如此,当他们走进青龙坛正门之时,除了守卫的弟子,只看见了慕峰一人。

“他非要来看夫人,我拦都拦不住。”暗夜无奈道。

那日说了明月要来,慕峰便一直追问暗夜究竟是什么时候,非得再见上一面。

“夫人,夜坛主,快里面请。”慕峰见二人走来,急忙上前。“雪下得不小,夫人竟然还会来,我可要替如纯好好谢谢您了。”

慕峰善于辞令,不像暗夜那般,倒是叫明月没有丝毫紧张,毕竟来青龙坛看看这个凌云峰第一美人,这一直是她的心愿,却一直都不敢来。

“我才要谢谢你,青龙坛主不仅要管事,还要照顾如纯。”明月道。

“夫人,这边请,我带您去纯园。”慕峰笑着道。

青龙坛是明月来过的,跟着应凌云曾经来过一次,但是纯园她却从未来过,这条路也不曾走过。

想来凌云峰这么大,即使她去过的地方不算少,也还是有好多遮着面纱的地方,这样才有神秘感嘛,她对自己说。

纯园距离青龙坛的正门不近,地处幽静,的确像是大家闺秀的院子,明月觉得,这纯园不比帝都那丞相家的小姐住所差一点儿。

过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了想见的人。

当明月看见铁如纯自屋内走出来,温和地给她行礼,她急忙将人扶了起来,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这姑娘曾经一定因为自己的出现伤心不已吧。

明月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铁如纯却道:“明月姐姐快进屋呀。”

她这称呼亲切又不尴尬,叫明月心里一暖……

是夜,当她回到快意阁之后,还感叹不已,人家那才是真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比起铁如纯精致的生活,她实在有些粗糙了。

“你说的还真没错,她会遇到真正对她好的人,而且她已经遇到了。他们可都是凌云峰的未来呀,我怎么觉得我自己都老了。”

“傻瓜。”应凌云在一旁道:“别胡思乱想了,这下子还有什么想办的?若没有,年后就等着跟夫君下山吧。”

“是没什么了,不过我说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如纯,好歹她喜欢了你那么多年。”

“过来,吃东西了。”应凌云没理他,自顾自道:“凉了就不好了。”

“我问你呢,你没听到吗?”明月话里都是好奇。

“我不是与你说过了,不合适就不要给希望,再说,我哪里不关心了,把慕峰调去青龙坛还不够么。”应凌云无奈道。

第一九零章 一封情书

“原来你把他调去青龙坛是为这个?”明月突然间好像懂了,神秘兮兮地看着应凌云,“你心思可真深啊。”说着,她绕到应凌云身后环住他的肩膀,带着撒娇的语气揶揄:“夫君,我怎么这么爱你呀。”

“过来吃东西。”应凌云再次提醒道:“还没玩儿够?都要凉了,再淘气对你不客气了。”

“哎呀,不过是一碗粥嘛,再说了,你为何天天要我喝这个?你……”明月走过来在应凌云身边坐下,要说的话全被他严厉的眼神挡了回去。

应凌云拿起勺子喂她,她就乖乖张开嘴巴,一口一口地将他手中的一小碗粥都喝了下去。

“你刚才又想说什么?”喝完了,应凌云才问。

“不敢说,不说了。”明月撇撇嘴,再说下去,怕他真的要生气了。

“这会儿让你说,你倒是又不说了,成心和我作对呢?”应凌云眼角带着笑意,想着许是自己刚才吓到她了。

“我是说,我平日里这个时候都不会再吃东西了,又不是饿了,为什么你每天都要我喝一碗粥。”明月还是问了。

“为了你肚子里的宝宝可以健康地长大。”应凌云将明月放在自己怀中宠着,“这是我亲手做的,你都嫌弃呢?”他没说这是自己亲自配的药膳,为保胎儿,又能叫明月的身体感受更好。

“啊?原来是这样啊,你都不告诉我。”明月转头看着桌上被自己喝掉粥剩下的那个小碗,心中一热,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你怎么会这么好啊……”说着,她将头埋在应凌云怀中,眼角有些湿润。

“怎么了这是。”应凌云安抚着她,知道她近来情绪和心思更加细腻了,便更是宠着护着。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明月也逐渐在他怀里睡着了。

大婚之后,她觉得,日子过得一天快过一天,转眼间,就是年初一,是崭新的一年了。

往年的一切是非都画上了句点,而新的一年,即将以更加惊喜,精彩,惊心动魄的方式呈现。

吃过早饭,好多小弟子们便都拿到了应凌云发的红包,他是凌云峰的长辈,这压岁钱的事,自然是人人有份。

明月在一旁看着那些凌云峰上开心单纯的脸庞,想着多年前那些魔教之事与现在的他们已无任何瓜葛,便觉得,之前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四坛坛主和主教也都是凌云峰的新鲜血液,自然也一样会给教主叩头,领一份红包,如今他们真正信任信服,忠于教主,即便在外面都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也还是个得到红包会开心的少年呀。

应凌云抬头看着身边的暗夜和花白衣,将那一份红包放进他的手中,又放进他的手中。

花白衣开心道:“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我最高兴的了。”

他身侧的慕峰笑道:“那是,教主出手阔绰,这红包怕是全天下最大的了。”

是新的一年了。

凌云峰上也一派崭新的气象,大家都穿着新衣,笑容洋溢在脸上。

回到快意阁后,明月笑嘻嘻地问:“大家都有得领,怎么不给我?”

她也穿上了崭新的衣裙,弯弯的笑眼一闪一闪,仿佛眼睛是月,眼底又尽是星辰。

应凌云想了想,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份红包,放进明月手中。

“知道你会羡慕,这个给你,希望我的小月亮永远都这么开心,永远做我的小孩子。”

“才没羡慕呢。”明月开心地收下那红包,转而也自身后变出了一个“红包”,道:“我是没什么钱发红包,再说你是长辈,也不能给你发,这个送给你,是新年礼物。”

应凌云看着那手中用红纸包好的东西,笑道:“原来你还有礼物,是什么?”

“我何时少了你的礼物?结婚那天,不是还送了小老虎给你?”明月笑意盈盈,盯着应凌云手中的“红包”:“你打开来看看呀。”

应凌云动手拆开了那张红纸,里面是一封信。

一张一样鲜红的纸张上,整整齐齐写上了一篇字,字迹工整,即便少了一些风骨,还是看得出,写信之人的用心。

那是一封由明月写的信。

明月双手交叉放在身后,盯着应凌云看,似乎不想放过他一个细微的表情。

在她的视角之下,是应凌云的侧脸脸颊,他的眉眼,他的鼻子,他的嘴唇,已经被明月赞美过,抚摸过千千万万次,如今再看,却看到他看信的时候,眼睛也会扑闪扑闪,纤长又浓密的睫毛如同一只扑闪着薄薄翅膀的蝴蝶,一只特别的蝴蝶。

这个人是她的了,想到这里,她就不禁笑出了声。

“怎么,怎么想着写这些东西?”

信不长,只一页纸,应凌云却看得很慢很慢,甚至于从不知道紧张结巴是什么的他,语气也带上了停顿。

明月反倒像是不知羞涩二字怎么写的人,站在一旁道:“为了纪念你我美好的回忆呀,以文字写出来,更深刻更煽情,对不对?”

她自顾自道:“我猜一定是对的,看你的反应就知道了。”

应凌云定下心神,这才又开口:“没想到你居然在这一方面有天分。”

“那是自然。”明月一脸得意。

“看你那信,我便猜到,或许你在效法那日给你送信表深情的曲长风,没想到,你的确比他厉害。”

“他的那封信太过浅薄,再说了,他得知你我结婚,早就说了放下我了,祝福你我,又怎么比得过我对你的一片深情呢?”

“是深情。”应凌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栽在一封信上。

他将那信放到了快意阁宽大睡榻之上,并没有收起来的打算,反倒用枕头压住了纸的一角。

“你这是做什么?”明月不明所以。

“既然这些被你写得那么好,那我可要更加努力了。”应凌云道。

明月走过,抬眼便看见自己写得那些东西,突然红了脸。

“晚上在北苑有家宴,教主和夫人可不能迟到。”明月道。

“那是自然,家宴回来之后,为夫再好好研究研究你的礼物。”

“你!你是要这样摆在这里放一整天?”明月被他羞红了脸,本来还想借机逗逗应凌云,不想最后吃亏的又是自己。

“你自己写的时候怎么不会害羞呢?竟然将房事细节写得这么仔细,我的夫人。”他故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那这礼物,你喜不喜欢?”明月娇羞着问。

“这是我收过最特别的礼物,喜欢,自然喜欢,不然怎么会把它摆到那里去?”他指着枕头边的信道。

“应凌云!”

第一九一章 宫变(一)

新年伊始,不只是凌云峰,自望月亭看下去,山下的每一处,天下的每一处,都是崭新的气象。

随云小筑终于可以消闲一阵子了,锦绣作为随云小筑的老板娘,自然也是发红包的那个人,送走了最后一个赖在她身边不舍得走的小武之后,她便关上大门,上了楼。

脚步轻快,面带笑意。

节日的氛围对她的影响虽大,但又如何抵得上心结解开了,心情舒畅了,这样的影响。

不过也因为过年的缘故,没有了往来各方的客人在随云小筑驻足,她们的信息便越来越少了。那本就相隔甚远的帝都,千里之外,也不知道如今的局势究竟如何。

大家在庆祝新年,几乎所有的人都真正松了一口气,他们将那场帝都的烟花视为不详,而所有的不详,总算随着旧年的离去,新年的到来而结束。

中原武林几乎等于重整河山,好在牺牲虽不少,却还没有将这祸端引到普通人身上。

只是大部分人都不知,还有一件紧要的大事,那便是帝都皇宫之内,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的沈应霖。

没有了流通的消息,锦绣也没办法得知那边究竟如何,关于慕容远行和沈应霖的心思,她哪一个都是猜不到的,只想着,怎么说今天才初一,应该不至于此。

然而她又怎么能够理解,那些视权位如命的人们,早就将这些“俗事”放到了身后。

初一的夜晚,锦绣一个人自房内坐下,点上了一盏新的灯。

刚坐下,她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又站了起来,打开了窗。

夜色之下,外面一片漆黑,锦绣开口道:“都进来。”

说罢,不过一瞬,便有两个衣着颜色如同深夜的人自窗口而入,恭敬地向锦绣行礼。

这是慕容远行一直安排在锦绣身边的暗卫,皇宫暗卫。

她坚持拒绝叫夏天和秋天跟自己来,却也无法阻挡慕容远行还是会派了人来。

“我这边不会有事,年初一,你们也该好好休息一下。”锦绣语气温和道。

这两个人一直都在暗处护着她,虽说她实在没遇到过什么危险,可这暗卫也着实辛苦。

“帝妃,保护您是我们的职责,万万不敢离开。”一名暗卫认真道。

锦绣心里佩服慕容远行,他就是有能耐,能够有无数如同眼前暗卫一般的人,对他忠心不二。但她又心疼着眼前的两个人,他们不过是两个年岁不大的青年,却无法在团圆的日子享受哪怕一分温暖。

锦绣记得慕容远行的侍卫和暗卫们大多都是独身一人,无牵无挂,便道:“我理解,既是不能休息,那喝碗酒,吃点东西总行吧。”

锦绣说着打开房门,又走了出去。

她身后的二人对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帝妃,这……”

“本来就做得多,这些都是新的,并不是剩饭,你们坐呀。”锦绣见二人站在随云小筑大厅的饭桌旁,手足无措。

他们都是经过训练的暗卫,杀伐果断,却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坐吧,这里不是皇宫,不需计较。”锦绣道。

二人这才坐了下来,战战兢兢。

“这段日子都是你们在这里?”锦绣问。

“会有前来调换的暗卫,只是这几日,刚好是我们。”说话的暗卫额前有一缕长长的发丝垂落下来,将眼睛都遮住了一半,他的样子再普通不过,普通得就好似小武那样的青年,扎进人堆里找不出来。

然而你若愿意去看,去欣赏,又会发现,他有他的好。

“帝妃,谢谢您。”

随云小筑里,当下虽然只有他们三人,可是两个暗卫都觉得,这种温暖的感觉太过真实。

往日在宫里,过年的时候也还是会和兄弟们坐在一起,说笑几句,看着天上的月亮,思念着那遥远又或是从未见过的家。

而如今,却能够与帝妃坐在一起。

帝妃这个称呼是慕容远行赐予锦绣的,过往不曾有先例。虽不是皇后的头衔,却要比贵妃来得更加高贵,独一无二。

很多人都不理解,传闻之中慕容远行那么爱帝妃,会年年为她庆生,却为何不肯叫她做皇后,但是时间久了,帝妃这个称呼,随着那些或真实或离奇的传闻,渐渐深入人心。

直到大概一年前,宫里纳新妃,这称呼才渐渐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若我在这里你们不自在,我便回房去了,你们随意。”锦绣看着他们二人依旧紧张的神态,将自己身上剩下来的两个红包放到他们手上,就离开了。

二人手中拿着那份礼物,眼角不禁有些湿润。

午夜,即便是初一的午夜,也一样寂静无声,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梦乡。

而此刻,那远在天边的皇宫内,却还有人无法入睡,根本就不可能入睡。

翠竹宫内,沈清茶在自己的寝宫中踱来踱去,心绪不安。

她派去请陛下的人还没有回来,这叫她等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这么多日子过下来,就算沈应霖一再告诫她,慕容远行心狠手辣,不会是良人,可她却依旧爱上了那人,爱上了,付出了,就没有退路了。

她没办法去害他,没办法将爹爹每每送到她手中的毒药撒到慕容远行的杯中。

而此刻,分明知道了明晚爹爹就要动手的她,实在是无法安然入睡。

只盼阿征不要挡下去传话的宫女,不要不见她。

这是初一的午夜,她深夜叫人去请陛下来,怎么说,机会都太小了。

沈清茶继续在寝宫里踱来踱去。

翠竹宫因为她这位得宠的妃子,愈加华丽,可华丽的宫殿在夜里,也与普通的房子没有任何区别,被黑暗笼罩。

天边微弱的月光打下来,照不亮的地方太多了。

慕容远行身边的侍从与宫女都被下令退下了,他独自一人站在翠竹宫的寝宫外,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才推门,走了进去。

“阿征,你来了。”沈清茶看见来人,脚步仓促,向他走来。

“爱妃,深夜唤我,究竟出了何事?”慕容远行镇定道。

“阿征,阿征,你快逃吧,我爹他要zaofan了!”沈清茶急着将这句最紧要的话说出口。7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九二章 宫变(二)

慕容远行看着紧张的沈清茶,突然笑了,道:“宰相?你如何得知?”

他的口气好似在听一个与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一般,将沈清茶紧张的情绪顿时打断。

沈清茶一直都看不懂这个人,她恍惚中也许是知道,他对一切早就了然于心,可是又在恍惚中被他温柔如水的言语欺骗着。

骗子和骗子,是敌是友,究竟是什么,这很难分得清楚。

今夜是爹爹交代最后一次下药给慕容远行的日子。

那是来自锦绣山庄的香料所制,并非什么剧烈毒药,必须经历足足四十九日的不断服用,才能最终夺人性命。

“这,这便是证据。”沈清茶将那包裹毒药的纸包拿到慕容远行面前。

“不过是一张纸罢了,这能证明什么?”慕容远行依旧平静,他甚至在安抚沈清茶,拉着她在一旁坐了下来,抚摸着她的背。

可是他却未曾打断或是终止她的话,就看着她说下去,看她还要说些什么。

“这里面本来是他拿给我的毒药,一直以来,我都是我爹的一枚棋子,安插在你的身边,伺机对你下手。”沈清茶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了,她继续道:“不过连我爹都没想到,我竟然能离你更近,娘娘离开之后,我竟然做了你的沈妃。”

“所以,你一直都在给我下毒,而我命不久矣?”慕容远行盯着那张包毒药的纸,想起今晚家宴,沈清茶递给自己的一杯酒。

“不,不是的,我,我一直都没有这样对你,我没有……”沈清茶似乎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又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

“阿征,我,我……”沈清茶想说些什么,又停了下来。

我爱你,我不想害你,这样的话,她能说吗,说了,他会信她吗。

她自小就被当做爹爹的棋子养大,甚至一直都不是以宰相千金的身份活着,她有另外一个名字,沈清风。

她爱她的爹娘,但是比起与慕容远行相处的这些时日,她竟然愿意为了慕容远行,放弃她的爹娘,一旦爹爹失败了,牵连的便是她的全家。

沈清茶想着想着,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爱妃。”慕容远行将人抱在怀中,却道:“那宰相何时会起兵,你可知道?”

“今夜宴席,爹爹偷偷见了我,得知我已经将那些毒药按数用尽,他很高兴,但又告诉我,他明夜就会动手,希望我到时候躲起来,不要露面。”沈清茶缓缓将这些都说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慕容远行的怀抱总是能叫她放松。

“那你选择告诉我,是想要我今夜离开?你对宰相的实力就这么有把握?”慕容远行的口气依旧看不出紧张。

他发现,沈清茶实在不适合做一个有心机的人,实在是太过单纯,或许一些关爱,便能够叫她为之去生去死,而他也知道,如今他自己,要比她那个宰相爹爹更值得她信任和依附。

“阿征,外面的事我的确不懂,我知道你是个好皇帝,可是我爹他图谋多年……”

沈清茶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急着道:“时候不早了,我们逃走吧,逃得远远的,再也不必理会这些,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去哪里我都愿意。”

“爱妃,你都说我是个好皇帝了,我又怎么可能放下自己的皇宫,子民和天下,就这样离开?”慕容远行问:“若是你爹来了,他与我你必须选一个,你会站在哪一边,换句话说,他与我必须死一个,你会叫谁去死?”

“死?”沈清茶听到了这个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提起的字,颤抖着道:“阿征,叫你放弃皇位,我知道这不可能,可是也可以先离开这里,暂避锋芒,然后再筹谋,不论是你和爹,我都不愿意看到你们会因此必须得死。”

“傻姑娘,你心里的世界太过简单了。”

沈清茶的这些话太过稚嫩,她还完全不懂得真正的权利是什么东西。

在做了沈妃之后,慕容远行便开始独宠她,她根本不需要用任何手段去争宠,去处心积虑地靠近,以至于,爹爹教给她的所有,她都用不到,也渐渐被慕容远行的深情塑造成一个心里只有他的女人。

他想起了当年在落霞峰的时候,面对类似的抉择,锦绣含泪选择了跟随他,又无能为力地看着师父和师兄因为自己的陷害致死。

他苦笑着,自己的确是个混蛋,折磨着所有爱自己的人。甚至于在前一刻还怀疑着沈清茶的真心。

而这皇位的确就如鸩酒毒药,会迷惑人心,叫人失去理智。

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这样的痛苦还要叫沈清茶来承受一次。

他看着怀中人的脸,在微弱的月光及烛火之下,竟然趋于透明。

他承认,自己也在利用沈清茶,故意让她爱上自己,沉沦在幻想之中,忘记了身份。

他以为自己还如同往日一般,心狠手辣,可看着如今为他做到这个地步的沈清茶,却心痛不已。

“今夜便是那毒药毒发之日,他为何不选择今夜,不是来得更快?”他的话音竟然带上了湿润。

因为他是慕容远行,论心思和谋略,怕是没人能敌得过他,他突然察觉,这个傻姑娘会如何处理那些毒药,这些根本没被暗卫看出任何痕迹,只能是她自己吃了。

“啊,我爹他连我都骗!”沈清茶被他的话提醒,心中一惊,然后想到的便是,他爹也许早知道自己背叛,故意说迟了一日,好叫慕容远行没有防备。

说罢,她急着想起身,却不料,头一晕,又瘫倒在了慕容远行怀中。

她觉得自己的心痛得厉害,简直无法忍受的痛,这疼痛叫她失去理智,狠狠抓着慕容远行的手臂。

是蚀心散的毒发了?

慕容远行一怔,随即将另一只手点上了沈清茶一侧的关键穴道。

暂缓一时。

“阿征,我好痛。”

沈清茶声音已经弱到快要听不清,慕容远行将人抱紧,心也跟着痛:“傻瓜,你以为你救得了谁呢?为什么这样对自己。”

看着沈清茶为他中毒,为他丢了命,再狠心的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你,你快走,若他,若他今夜前来,万万来不及了,来不及……”事到如今,这个可怜的姑娘竟然还在一心想着他。

慕容远行心痛道:“你乖乖听一次话好不好,不要再担心我,也不要再担心宰相。”13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九三章 宫变(三)

“阿征,我想要你知道,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沈清茶知道自己才是那个命不久矣的人,心里有些话,她觉得不说,便永远没有机会再说了。

她又缓缓开口“很早以前,我还会因为帝妃的一丝忧郁神情而去责怪你,责怪你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爹口中那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顾一切的坏人,可是,可是直到真正接触到你,我才知道,即使你是真的如此,即使你真的不在意,也会叫我心甘情愿地去为你付出。”

沈清茶的话音断断续续,但却依旧坚持说着,她伸出自己的手臂贴上了慕容远行的脸颊“我可以理解帝妃的每一个表情了,她是爱你的,深爱你,我不敢与她作比较,但是我,我的确也深爱你。是你给了我一个幻想,一个美梦,即便在深宫之中,都叫我感觉到自由、快乐、无拘无束,就算你对我的好,真的只是利用,那我也很开心,很开心我有这样的价值……”

说罢,她的手臂再无力支撑,缓缓垂落下来。

慕容远行看着她的气息减弱,不由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他知道,此时不让她说,甚至比直接杀了她还要难过,便也不再阻拦,看着眼前佳人每一个细微的神态。

痛苦着,却又想要把最好的一面留给自己的沈清茶。

慕容远行是个手掌沾满鲜血的人,他不同于应凌云,很多时候,他不需要自己动手杀人,而他杀的人也绝非是什么绝世高手。

他们有的根本没有任何功力可以反抗他的杀戮,只是因为不小心变成了他路上的一块石头,就要万劫不复。

他从未认真看过一个将死之人的样子,从未认真关怀过一个将死之人。

尤其是因自己而死的人。

如今,沈清茶作为自己的枕边人,为了她自己那单纯的爱,不惜如此相待,慕容远行的心因为这一份感动而怔动。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也会痛了,不再是个无情冷情之人。

“茶茶,你乖乖闭上眼睛,你已经很累了,我会陪着你,在我这里,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宠妃,我的妻子。”慕容远行语气认真,他想给清茶一个美丽的答案,叫她能够安心离开的答案。

“真的,真的吗?”沈清茶听到他的话,眼角看得到喜悦。“可是,我爹,我爹他……”

“你希望我怎么办。”慕容远行柔声问。

“不要死,你们都不要死,好不好。”

“好。”

“谢谢,谢谢阿征……”沈清茶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朦胧『迷』离的笑意,然后,渐渐闭上了眼睛。

中毒已深,无『药』可解,明知是毒『药』,却要一次次吃下去,慕容远行从没想过,她会这样做,他恨自己太过怀疑,没有提早调查清茶手中的『药』粉去处,若是再关心她一些,那一定会避免如今这局面。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不敢置信的湿润的触感。

他苦笑两声,将清茶抱了回去,转身关上了寝宫的门。

月光黯淡,这样一个初一,实在是太过特别了。

而他知道,按照他的料想,此刻,沈应霖应该已经顺利到达翠竹宫外。

果然,翠竹宫内一片寂静,他走出宫门,便见到了当朝右相,沈应霖。

“陛下好自在啊,臣以为,你会随着清茶一同离开呢,清茶呢?”沈应霖的语气早就不再是平日里的恭敬,话音里的贪婪和欲望无处藏身,显『露』无疑。

“孤没想到,你还会关心清茶?这倒真是出乎意料,怎么不叫清风了,不是姑父吗?”慕容远行语气平静,就如同他们二人往日一贯的对话风格。

“陛下没觉得出乎意料的是眼下吗?”沈应霖指着身后大片的士卒,“如今这后宫已经被包围,陛下难道不好奇原因吗?”

“孤就知道,你关心清茶是假,关心孤倒是真。”慕容远行的口气也变了,不再温润如玉,这样的话音出口,叫沈应霖突然一怔。

沈应霖并非习武之人,但是他知道,慕容远行是,而且功力不低。

“陛下,你久居深宫,藏得真够深的。”

“爱卿与孤,彼此彼此。”

二人相视,竟是笑了。

“这么多年,难为宰相大人,暗中筹谋,私下勾结朝中重臣,又妄图拉拢凌云峰,真是辛苦。”慕容远行幽幽道。

昏暗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叫沈应霖原本准备妥当的心突然『乱』了。

勾结重臣被他知道了,这是他意料之内,但是拉拢凌云峰的事,怎么会叫他得知。

大家都知道,他的女儿在嫁去魔教的路上已经死了,成为了他想要深入魔教,剿灭魔教的一颗棋子。

当日慕容远行还曾安慰过他,怎么一件“忠心之事”竟会让他看出是“拉拢”,就因为识破了清风是清茶?

要那明月小丫头嫁去魔教,一则是勾结,二则是玲珑图册,玲珑图册?

沈应霖突然心惊。

“怎么,你真当孤是自小长在深宫之中的人,宰相是不是忘了,孤来自哪里?”慕容远行自顾自道“若论江湖事,你一个朝中之人,就算是再勾结拉拢,也不比孤,我本就江湖中人。”

“慕容远行!”沈应霖被这话激怒,心中的愤怒倾泻而出“你一个弑君篡位之人,不配拥有这江山,你为人狠辣,不配做皇帝,我等此来,便是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不忠不孝之人,还天下一个公道。”

他低估了慕容远行,竟是把自己给激怒了,但是也算是刻意回避掉江湖那条线,他有点不敢想象,他们筹谋已久,本以为慕容远行和江湖事无关,却不想,他知道凌云峰,若他知道玲珑图册,那该怎么办。

“沈大人,我是不忠不孝之人,那敢问你呢?杀了我,这皇帝谁来做,不会是你吧。”慕容远行轻笑道“没修炼成魔教至上心法,就敢来我的皇宫作『乱』,你还果真是叫我出乎意料。”

“你别得意得太早,清茶早就在你的食物之内下了毒,就让我们看看,我们的陛下还有多久可以撑?”沈应霖想着,即便清茶后来背叛了自己,那之前那么长的日子,这毒总算还是会起作用的。

可他想不到,沈清茶从未下过一次毒。

“沈大人还不知道吧,你的女儿才是中毒的那一个,方才已经香消玉殒了。”慕容远行的话音冰冷,没有温度,“你怕是还不知道,拉拢凌云峰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第一九四章 宫变(四)

“你!你说什么!”沈应霖不敢置信地看着慕容远行,从他冰冷的目光之中,他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谋朝篡位杀人无数的慕容征。

“你竟然害死了我的女儿?”沈应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随即悲伤变为数倍的愤恨。

他眼底深处的那抹伤痛被慕容远行看穿,慕容远行冷笑道:“你会心疼她?一直以来你有考虑过她一分一毫吗?你有考虑过,若你一旦成功上位,清茶该如何自处?”

“至少我现在不需要再考虑了,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沈应霖语气更加冰冷无情。

“这样啊,沈爱卿,那孤倒是很想看一看,你究竟会如何取我性命。”慕容远行站在翠竹宫外,夜色之中,他看着眼前的人,放眼望去,前方已经被沈应霖的人包围,黑压压一片,像是隐藏在深夜之中的野兽。

“江湖中人不是有句话,得玲珑图册者得天下,这你可知?你都没得到那宝贝,就敢来夺我的天下?”慕容远行没有丝毫的紧张,反倒是一件件提醒着沈应霖,告诉他,他究竟是在和什么人作对。

“怪只怪你的对手太过强大。”慕容远行的嘴角溢出一抹残忍的笑。

“玲珑图册?”沈应霖身后的众人,包括那些背叛慕容远行的朝中大臣、士卒们,甚至一些江湖高手,在听到这话之后,突然躁动了起来。

前一阵子几大门派便是因为玲珑图册起了纷争,酿成了多少惨剧,如今提到这物,再也没人敢去觊觎,只有恐惧。

“慌什么,慕容远行最拿手的就是蛊惑人心,他骗你们都信?眼下皇宫重兵都已尽数是我们的人,又有你们这些高手在,你们还怕他不成?再说,就算玲珑图册我没有,那魔教教主可有,难不成叫他篡位?”沈应霖呵斥道。

“还是你够镇定,不错。”慕容远行盯着沈应霖看,随后又道:“当日落霞峰浩劫,孤曾在场,早已见过了应凌云,孤的帝妃还是他救回来的,你就不想知道,我们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

“你!”沈应霖没防备,慕容远行怎么可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跑出宫外,落霞峰?那个时候,他可是天天在宫里见着慕容远行的。

他突然觉得脑袋一阵眩晕,筹谋多年,怎么他竟然连慕容远行这个人都还没有琢磨透。

“你不应该在宫里吗?若你不在,宫里那个人又是谁!”沈应霖的惊慌已经显露。

“自然是我的心腹之人。你有,我又为何不能有?”慕容远行笑道。

“这不可能,这么多年来,你身边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宫里有什么人,我怎么会不知道!”沈应霖不愿意相信,他转而又对自己身后的人开口:“大家不要被慕容远行骗了,现在他被围困,他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他遏制自己的慌张,下令:“上,给我杀了慕容远行,替天行道!”

后方早已经部署好的人马瞬间整装待发,箭在弦上。直指慕容远行,几个被沈应霖收买的江湖之人也都将自己的尖峰指向了当朝的帝王。

“春夏秋冬,在场之人,格杀勿论!”慕容远行亦下了令。

沈应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四道快如疾风的黑影鬼魅般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挡在了慕容远行身前。

这四人,身形类似,高低类似,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叫人不敢靠近。

“皇宫内院,怎么会有这种人!”沈应霖多年来对慕容远行的皇宫了如指掌,什么人来了,什么人离开了,他都一清二楚,可是却从不知道,会有这样四个人。

他只看一眼,便知这是什么人,是暗卫,怕是难以对付。

然而此时,慕容远行却不愿再与他废话,他只道:“暗卫如同我的影子,你又怎么会怀疑我的影子与我?”

说罢,他的手轻轻一挥,被称作“春夏秋冬”的狠厉杀手便游走在沈应霖身后的大片人马之中。

士卒们万箭齐发,在这深夜之中,如此黯淡,想要成功躲避开每一支利箭,这简直难如登天。

然而总有些人,有些事,是会超出大家的认知。

后宫,翠竹宫,被围得水泄不通,沈应霖等人要的不仅是逼宫,更是要慕容远行死,他们的部署可想而知。

然而仅仅四人,就叫眼前这一片人马陷入慌乱之中。

“就算我死,你也别想独活,宫外也早已都是我的人!”叫沈应霖出乎意料的事实在太多,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多少筹码可以与慕容远行抗衡。

“是吗?那你觉得,我若会养暗卫,是不是只会养四个?”慕容远行依旧高高在上,看着眼前越演越烈的杀戮。

沈应霖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了下去。

他依旧无法置信,十几年的筹划,竟然会这样一败涂地。

天知道,在他得知清茶将所有的毒药都用尽之时,他有多么激动,本以为这个新年,会是完全不同的新年,却不想,成了他的尽头。

“陛下,陛下饶命!我等都是受右相蛊惑!”

沈应霖身旁那些朝臣们个个吓破了胆,这样的场面又岂是他们这些为官之人会见到的。

“你们!”

沈应霖看着眼下,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自己便从王到寇,眼神凶狠:“慕容远行,你这样蛇蝎心肠的人,会遭报应!”

“那我可要好好等着这报应。宰相大人不会觉得,你若上位,完全是为了天下吧,你的野心呢,怎么如今倒是把自己扮成个大善人了?”

慕容远行看着瘫倒在地的沈应霖道:“孤管辖的天下,你们难道没有看见吗?是哪里不如人意?你们看不顺眼的不过是孤这个人,又为何要拿天下做幌子?如今百姓安居,吃得饱穿得暖,你认为他们有多少人愿意改朝换代!”

“孤残忍,狠毒,可有何事亏待过孤的子民!”

他的话一字一顿,传进这些人耳里心里,叫他们为之怔动。

“是右相蛊惑,这一切都是他的野心所为!”身边有人紧张道。

“他野心,那你们呢?此刻,还要替天行道吗?”

“陛下,陛下赎罪,陛下饶命啊!”不同的声音在慕容远行耳边响起,同样的是话音之中的恐惧和不安。

“陛下,叛军已被控制,春夏秋冬复命。”那几个如风的暗卫又齐刷刷回到了慕容远行身边。

秋天请示道:“这些人,陛下要如何处置?”

眼下就只剩下这些朝中大臣了。

第一九五章 伤逝

眼下,跪了一地的大臣们个个抖如筛糠,他们都是朝中文臣,并非武将,况且即便是没有亲身经历过慕容远行的政变,也都听闻过,这人如何狠厉的作风,命,一定是保不住了。

然而,慕容远行却冷眼看着自己脚下这群平日里对自己毕恭毕敬的臣子,顿了顿,道:“张大人?李大人?周大人?还有你们……”

他笑了笑,语气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右相还真是会挑人,这些都是孤平日里器重赏识的臣子,没想到啊,竟然全是一群看不顺眼孤的人。”

“陛下,陛下治国有方,用人用材,是臣罪该万死!”尚书大人悲愤万分,他好像是真的明白了,就在一瞬间,听到了慕容远行说的那些话,他明白了。

什么才是一个好的统治者?

若想知道这答案,问的不应该是他身边人,看的也不能完全是他的为人,若问,当去放眼天下,问问外面的黎民百姓,他们究竟是何想法?

慕容远行说的没错,他从未亏待过自己的子民,从未昏庸废政,反倒是他们,打着名为道德的旗号,在逼宫。

逼宫,甚至要杀了他,这罪名,怕是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尚书的女儿如今还在慕容远行的后宫之内,他又想起了自己可爱的女儿,自己温柔的妻子,突然醒悟,是自己大错特错了。

一直以来,一个右相的蛊惑,加上他们的不甘心和野心,以及那盲目追奉贤君的心思,竟是走到了今日这一步。

“陛下,臣已无言面对陛下,唯有已死谢罪!”说罢,他便以头撞向了坚硬冰冷的地面。

额头之上顿时溢出了一抹血色,只不过在这朦胧的午夜之中,看不清楚。

慕容远行看向了身旁的秋天,秋天立刻会意。

几步便到了尚书身边,将人扶起。

“尚书,孤知道,你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若此刻孤说,既往不咎,爱卿是否愿意,继续为孤,为天下,出一份力?”慕容远行的语气威严,但却意外地不再冰冷。

“陛下?”尚书不敢置信地看着慕容远行,他的每一个字他都明白,可是连起来的话却叫他不敢明白,不敢相信。

这是要放了他?

既往不咎?

慕容远行怎么会这样做。

他惶恐地跪倒在地,恭敬又颤抖地道:“臣定当,万死不辞!”

“还有你们,今日可被吓着了?”说罢,慕容远行又看向其他人,“若愿意追随右相,便留下,若还愿意各回其位,孤一概,既往不咎,但你们须知,你们所做的每一件事,孤都看在眼里。”

他这些话,震撼了身下一群年轻有为心怀壮志的人,又感动到一群老臣老泪涕零。

“这,这,怎么会如此!”

沈应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自己十几年的心血,不过几句话,便被摧毁殆尽。

当翠竹宫外,只剩下他与慕容远行二人之时,一切还恍然若梦。

“沈大人,我想,你是否要见一见清茶?”慕容远行遣散了一干人等,又派了春夏秋冬亲自去处理叛军和剩余之事,眼下,他要做的,还有这件更重要的事。

沈应霖。

他答应过清茶,不会杀了他,不会杀了他,又该怎么做呢?

慕容远行看着瘫倒在一旁的沈应霖。

“清茶,清茶?”沈应霖本以为他将被慕容远行以最狠毒的方式杀死,却没想,他竟然提起了清茶。

“进来。”慕容远行发话了,随即转身又走回了翠竹宫。

沈应霖努力站起了身子,随着他走进了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这里,他从未来过。

这里,曾经住着自己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儿。

没有了野心和欲望,或者说,当自己一败涂地之后,他才真正开始重视起自己的感情来。

这些年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呢。

为了更接近慕容远行,为了有得力之人在他身边掩藏,他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进皇宫,改了姓名。

“你要看看她吗。”慕容远行的手抚摸着沈清茶冰凉的脸颊,自顾自道:“她总是这么乖巧,乖巧地让人心疼,她从来都没有下毒给我,而是将那些本该给我的药全都自己吃了下去。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吗?”

慕容远行看着沈应霖震惊悲伤的神情,继续道:“因为她怕我为难,怕我发现,又为难了你。她这个傻瓜,还以自己能救得了我们两个。”

“清茶,我可怜的孩子……”沈应霖在一边看着慕容远行怀中的人,一个一向高高在上的宰相,如今也不过是丢了女儿的可怜人。

“她对我说,是我给了她一直都希望得到的关爱,她愿意为了这份爱,去做任何事,哪怕我是骗她的。”慕容远行的眼角也有些濡湿,他知道,自己的确骗了清茶,一直都在骗她,直到她死的时候,才明白,这个傻瓜,他本该认真了解,认真呵护。

不过他又不后悔骗了她,其实骗或者不骗,有谁能分得清,他在关切清茶,宠爱她的时候,也真正开心快乐过。

“是我对不起我的女儿。”沈应霖已经没有了戾气,眼下的他,无助,悲痛。

“她死前曾希望我可以不杀你。右相,你犯下滔天大罪,可是她却不希望你死,她是爱你的,可你呢?”

“清茶……”沈应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悔恨又有什么用。

慕容远行将沈清茶抱到了他身边,如同转交一件珍贵无比的宝贝,将她放到了自己爹爹手中。

“女儿……”而沈应霖也如同接取一件珍宝,将她抱在怀中。“我已经有多少年,没好好抱抱自己的女儿了,甚至都不让她叫我一声爹。”

“宰相,让清茶做了我们之间的牺牲品,是我没有好好保护她,她是我的妻子,我会将她安葬在皇陵,宰相就再看看她吧。”慕容远行此刻也不再像是一位帝王,而只是一个普通人,仿佛眼前的沈应霖并非是政敌,也只是一位普通的父亲。

沈应霖的眼泪止不住,他人到中年,眼泪早就不再旺盛,却也无法抑制住此刻的悔恨。

“宰相,孤会放你告老还乡,并非没有任何惩罚。这惩罚想必你如今已经亲身感受到了,那便是,永远都无法再见到清茶,带着对她的愧疚和悔恨,终老一生。”慕容远行依旧温和地说出这句话。

而沈应霖则终于恭敬地谢恩:“老臣谢陛下。”

第一九六章生

他知道,其实不杀他,这样的惩罚比要他死更痛苦,看着自己的失败,看着因为自己而死去的女儿,等待大限将至的那一天。

离开翠竹宫后,沈应霖一步一步,离开皇宫,也永远离开这个自己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地方。

“夏天,快,十日之内,送她去药王谷!”沈应霖走后,慕容远行却下了这样的命令,奇怪的命令。

“沈妃娘娘已经,已经,陛下怎么还要带她去药王谷,这神医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救得活已经死去的……”

“孤方才喂她吃了安魂丹,若及时送去,或许还来得及。”慕容远行认真道。

“是!”毕竟是救人之事,见陛下这么认真,夏天不再敢有一丝耽搁,抱起沈清茶一跃而走。

慕容远行缓缓叹了口气。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凭借应凌云的关系,再加上夏天的轻功,药王谷应该足以救活茶茶吧。

慕容远行关上了寝宫的门,独自坐在翠竹宫之中,静静闭上了眼睛。

远处,夜还长,一切都好似没发生过一般,被掩埋在了黑暗之中,而翌日一早,又都将以崭新的面貌呈现出来。

果真是新的一年了。

或许对于慕容远行而言,这个初一的夜晚,才是他的新年伊始,比大家晚了足足一天,酝酿了更多时候的新年伊始。

即便这是最为私密的皇家宫变,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相信这消息不日便会随着人,随着风,飘散而去。

小锦,今日的你又过得如何呢……

寒冬将尽,万物逐渐复苏,皇宫内外,江湖武林,似乎都有了新的生机和活力,一切阴霾烟消云散,人们都在尽情享受着属于自己生命的每一天。

清溪也焕发了往日的生机,围绕着凌云峰与瑶池,缓缓而下。

“暗夜一定会时刻关注灵石,不会叫任何人觊觎凌云峰一分一毫。”

“只希望,真能如她所愿,再不被任何事所扰。”应凌云饮尽最后一杯酒,又道:“守护好凌云峰。”

“弟子,属下,定不负重托!”暗夜,慕峰,花白衣,几个人皆坚定无疑。

七个月后。

正值一年之中最热的时节,即便是身处深山之中,也还是一样叫人闷热难忍。

再加上明月才刚刚产子不久,身体正在恢复,不好出去走动,便愈加觉得难耐。

她躺在屋内,几乎就要哭了出来。

应凌云走进来,看见的便是这样的情形。

“乖,再忍几日,等你完全复原了,夫君就带你去个快活的地方。”应凌云无奈地笑笑,拿起手中的折扇,帮明月扇了起来。

“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已经完全好了。”明月许是被燥热的天气所扰,脾气也大了起来,看着应凌云闲适的样子便道:“你怎么会忘记,我可是你随心诀的练器,不说这已经过了五日了,一两日我便能恢复的,我看就是你故意难为我,叫我在这里受苦。”

“我怎么舍得为难你,乖啦,我答应你,十日一到,我们就走。”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骗我。”明月终于得到了准确的答复,这才安静下来。

这屋子是她的产房,自从待产以来,就被应凌云送到这里,她好怀念几个月前他们的家。

叫她想不到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这凌云峰下方,竟然会有这样的好地方,贯通凌云峰,又能不被外界所扰,还当真是待产修养的绝妙之处。

整个山林深处,只有她和应凌云两个人,宛若天堂。

不过,除了这屋子。

“说真的,你果真只是练功之人,不是修仙之人,怎么冬天不冷夏天不热的,这究竟是什么体质?”看着眼前人不论何时都是端庄的姿态,明月揶揄道。

“傻瓜。”应凌云继续扇动手里的折扇,由着她任性。

“宝儿,真恢复了?生孩子毕竟是件大事,不比我们平时恩爱的时候。”应凌云自然知道她是练器,身子本就不同常人,但究竟这么快就恢复如初了,还是叫人惊讶不已。

“你……哎呀,那个时候是很难过,可是宝宝出生之后,只过了一个晚上,我便已经觉得好多了,宝宝虽然耗费了我所有的力气,可是你却不知道,平日里与你温存,不也是耗尽了我的力气。”

明月一想到这孩子竟然是应凌云接生的,就羞涩得不行,怪不得他敢独自带她走,原来连这种事,他都做得来。

明月环顾自己所处的这间小屋,完全由竹子搭建的小屋,地面,床,都是竹子所制,在炎炎夏日,清凉不少。

慢慢地,她也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凌云,宝宝才陪了我们几日,真的要送他上凌云峰去嘛,我还很想他呢。”

“带着这么小的儿子,要怎么陪你去你想去的那些地方呢?”应凌云笑着道:“又贪玩,又想儿子,那你自己选一个,是回凌云峰还是跟我走?”

“跟你走!”明月没有丝毫犹豫,转而又看向自己一边睡在小床上的孩子,摸了摸他娇嫩的小脸:“乖儿子,上山去找你的叔叔们玩儿,娘一定早早回来陪你。”

“骗小孩子可不好。”应凌云在一旁忍不住发笑。

“我哪有。”明月白了他一眼。

“时候不早了,抱你去沐浴。”应凌云想着水已经晾得差不多了,便上前抱起明月。

“啊?我可以洗澡啦!太好啦!”听到沐浴二字,明月恢复了神采,这几日不能见水,应凌云替她擦拭解热,可又怎么比得过舒舒服服泡个澡呢。

“等等,你给我洗?我自己,我自己可以的。”明月反应过来应凌云要做什么,又害羞起来。

“夫君乐意为之,你就乖乖享受好了。”应凌云自顾自把明月放进了浴桶。

“好舒服啊。”温度刚刚好,明月舒服地吐了口气。

“夫人果真是绝世练器,这孩子才出生,你的身材便恢复得这么好,竟是越发撩人了。”应凌云轻轻擦拭着明月的身子,还不忘记夸几句。

“凌云,你以后还会对我这样好吗。”明月习惯了应凌云每日的温柔相待,但又总觉得,这样一点都不像他。

“对自己的夫人好,不是理所应当?”应凌云道。

“不是,我是说,你什么都顺着我,嗯……”明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就是感觉他果真变了个人。

然而应凌云却意会了她的意思。

“你是不是忘了,在凌云峰的时候,我曾说过,这些日子的娇纵,往后会拿来和你算笔账的。”他的气息打在明月身上,叫明月一颤。

“什么时候?”明月颤颤巍巍问。

“五日之后。”

“怎,怎么算账?”

“你放心好了,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时间,慢慢来。”应凌云擦拭她身体的手探到了身下,只是轻微的逗弄,就叫她浑身绵软。

“你好久都没疼爱过我了,我愿意被你罚,你知不知道,我故意顶撞你,就是要你狠狠对我,师父。”明月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或许真的是许久没有碰过应凌云了。

说完这话,她不无意外地看见了应凌云幽暗的眼神。

“啊,刚才说话的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明月恨自己怎么能把心里话给说出来,却见应凌云又在一旁,笑着看她。

这是在邀请他对自己玩儿狠的啊。

第一九八章 双倍甜宠(终)

“……”

“明月,你的思维一直都很独特哦。”陈凡笑着道:“哥,你这段时间怕是不太好过吧。”

他认真打量起了眼前的明月,虽说她身子初愈,但一看就被养得特别好,水润的小脸,小巧的薄唇,纤细的身姿,加上生育的原因,身材竟是更好。

长长的头发被应凌云绾了起来,一只琉璃簪插在上面,一晃一晃,曼妙多姿。

果真,她天生适合在这里生活,真是要比以前见她的样子不知道要迷人多少倍。

而明月却因为那部戏,见惯了陈凡在剧中的样子,如今看起来,一点都不觉得陌生。

“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明月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脸颊染上了红晕。

“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害羞?”陈凡坏心地捏了捏她的脸,调笑道。

“还不是,还不是因为我夫君在那里。”明月小声嘀咕,叫他当着应凌云的面接受小凡的爱意,这简直要羞死她。

这种带着禁忌味道的感觉让明月心底升腾起了异样的酥麻。

“夫君,哪个夫君?你可别忘了,我也是你的夫君。”陈凡将明月的手拉进自己怀里,诱惑着她:“来,叫一声夫君听听。”

“凡儿,别逗她了。”应凌云终于发话,把明月从紧张之中解救了出来,他眼神微暗,盯着明月娇羞的神态,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小凡他与你我一样,是注定会在一起。”夜里,应凌云对怀里的明月道:“开启了灵石,救回了肚子里的宝宝,却也把他永远留在了这里。”

“你,干嘛和我说这些?”

“你心疼他付出了太多,不应该只守着你,对不对?”应凌云又道。

明月叹了口气,怪他为什么总能看清自己的心思。“是啊,小凡即便来了这里,他也有自己的人生,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将两个这么好的你们都贪心地留在身边呢?”

“傻瓜,你倒是忘了,他就是我,他若对你变了,那便代表,我也一样,不再爱你。”应凌云笑了。

“啊?怎么可以这样!”明月突然激动起来:“分明是两个人,我要和两个人在一起,但你又说是一个人,我好乱好乱。”

“那你究竟喜不喜欢小凡,你若真的不喜欢,我会告诉他。”应凌云提醒道。

“我,我……”明月认真想着她与陈凡两个的相处。

初见之时的惊讶,相处之时的温馨,那个永远爱与她打打闹闹的小凡。

如果除去这所有的事情,她对小凡,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好啊,明月你这个坏家伙,别想把我一把推开,你若真的这么做了,那我便一辈子都呆在哥哥体内,只做一缕魂魄,这样可好?”

见明月犹豫着,陈凡再也忍不住,自门外闯了进来。

“你,你怎么能进来?”明月吓了一跳,急忙将自己裹进应凌云的被子之中。

“你哪里是我没见过的,前一阵子早就看光了,还藏什么。”陈凡语气不佳,话音之中有些酸味。

明月突然想起他这一缕魂魄与应凌云合而为一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小凡,对不起,对不起,我想过了,那晚在酒店,你身上的气息叫我着迷,若不是记得凌云在,我早就沉沦了,我喜欢,喜欢你。”

既然一切都是已经注定的,那她欣然接受,不再犹豫,反而是好。

看明月终于放下心来,陈凡这才满意,他抬头看着应凌云,似是在询问,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便自那锦被之中一把抓起了明月。

“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们两哪里都是一样的?”

说罢,便吻上了明月的薄唇,自己日思夜想的薄唇。

随后,他的手掌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明月无力挣脱,就算之前他与应凌云的事小凡都知道,可眼下毕竟是第一次,在他们两个人面前如此,她慌张地躲着陈凡,别过头去,求救似的看着应凌云。

“夫君,夫君,你说了五日之后,救我,救我!”她的话未说完,便被陈凡拉了回去,霸道地圈在怀里。

“问你小凡夫君好了,看来有人是要替我好好管教管教你了。”应凌云在一旁幽幽道。

“宝贝儿,你还是乖乖享受得好。”陈凡的笑意之中是危险的气息。

明月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虽温柔温润,可是在这方面却与应凌云如出一辙,竟然感觉还要更胜。

他本就是生活在千年之后,新鲜有趣的玩意儿见多了,也并非他自己的报道中写的那样,清纯美少年。

明月想起之前他花钱包下了那家颇具名气的酒吧,突然觉得,小凡一定更加恶劣。

“原来那些,那些都是因为你,凌云往日正经得很,我说他怎么突然变得不正经了,我还想着有了你,他会更温柔,没想到啊!”明月忿忿而言,觉得自己不该说身子已经复原这件事的。

“那些,你说哪些?”陈凡笑着问。

“大明星,你要注意你的形象!”明月紧张道。

“大明星?我此刻可并非什么大明星,不过是还未闯荡江湖的风流少侠罢了。”

“你!”

明月知道,这些都是应凌云应允的,她已是求救无望。她只好可怜兮兮地对陈凡撒娇:“小凡,你一向对我都特别温柔,还给我泡脚,你说我是最特别的,是你要珍惜的,你忘了吗?”

“这个时候你想起来了?刚才不还想着赶我走吗?”陈凡盯着她,看她还能说出些什么。

“你不会真的要强上吧!”明月见他语气不变,颤颤巍巍地不再敢动作,只道:“我说的‘那些’,你万万不可以的,你别忘了,我才刚生了孩子。”

“宝儿究竟在说哪些啊?”一旁的应凌云实在忍不住笑意,上前探到了明月锦被之中的身子上。

“是说这些?”他的手轻轻撩拨着明月的神经,时轻时重,害得她突然溢出一丝轻叹。

陈凡突然一把拉起了明月,叫她整个人站起身来,站在了竹制的床榻中央。

“真好看。”他忍不住赞叹,说着也伸手在她身上动了起来。

有一阵子没被应凌云碰过的身子,怎么经得起两个人不同节奏的抚摸,明月觉得自己全身酥麻,若非她身上的两道力量,都快站不稳了。

“别,别,我要站不住了……”她开口求饶道。

“站不住了?那跪着吧。”陈凡抬手将她整个人又重新放回到睡榻上,以跪趴的姿势。

“小凡,你真是个恶魔。”明月失去了掌控力,只能说几句话解气。

夜还长,这秘境之中只有他们三人,而往后的日子更长,明月逐渐沉溺在这双倍的快乐之中,再也爬不起来。

头顶上方是云雾缠绕的凌云峰,而她身处之地,更像是云端天际,带着痛苦的快乐,无止境的幸福,正在一波一波来袭。

明月当空,记载着一段因一本武林秘籍而造就的故事,当这故事翻篇了,又会有其它的故事接踵而来,连绵不休。

只不过,主角换了,万象更新吧。

往后的日子,是快意江湖,还是经历另一场血雨腥风,这些对明月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所爱在身边。

经历千年,她终于寻得的,那一份双倍的宠爱。

眼前的景象时而真实,时而模糊,她看着应凌云在对她笑,看着小凡抱着被他们吵醒的小宝宝,心满意足闭上了眼睛。

醒来之后,只会更幸福。

第一九九番章 江湖不远(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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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接到了一封来自明月的书信,报平安的书信,没想到她的孩子已经出生了,是个可爱的小男孩。

“锦绣姐姐,你说谁,明月?就是那个曾经在这里出现过的姑娘?”一旁的楚钧一脸好奇。

锦绣抬眼看他:“你的记性倒是好。”

“那个姑娘很特别啊,虽然只见过一面,可我还是记得。”

锦绣心道,你是该记得,若非明月知会了凌云峰不与你这落霞峰的三少爷麻烦,你能活到今天还真是不可能的事。

这话锦绣未说,只幽幽道:“这次你若是再敢跑,从今往后,永远都别想再离开落霞峰半步。”

她交代自己身边的两个青年暗卫,盯紧了楚钧,并决定动身去一趟落霞峰,把这玩疯了的傻小子送回去。

毕竟是自己师父的骨肉,锦绣还是心疼的。

“锦绣姐姐,哪里劳烦您亲自送我回去呢,我自己有脚,找得到回家的路。”

“你自己?只怕是会反着家的方向走吧。”锦绣笑出了声。

再去一趟落霞峰,自然是想将楚钧安全送到,也算是还落霞峰一些当年的情,不过她欠落霞峰的,实在是还不清了。

但更加重要的是,她要去见慕容远行,她的慕容运行。

八个月的时间,足以平复太多事,自从听闻年初那场宫变,她的心终于落下了,她就知道,慕容远行不需要她担心,但是想念他,想见到他,这又是自己无法控制的。

这次是慕容远行亲自送她离开的,并非偷偷逃走,反而叫她慢慢想同了许多事。

随云小筑是自己同师兄的心血所在,但是慕容远行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他为了要自己自由,已经放她离开了宫殿,而自己如今,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做什么呢。

那便是回到他身边,重新来过。

随云小筑的一切事宜她都安排妥当,只待带上暗卫和楚钧出发。

两个青年暗卫听到帝妃要回宫,都是开心不已,这消息也早就传到了慕容远行的身边。

翌日,楚钧收拾好了行李,等着锦绣出发。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次出来,的确见了太多太多自己从未见过的人,从未见过的事,即便没什么武功,也算是闯荡了江湖一番,也该收收心了。

哥哥应该很着急他吧,听说二哥和什么飞羽山庄勾结,二哥那人一向不爱说话,但是爱他是真的,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大哥竟然坐上了武林盟主的位子,他一看就是个天生的掌门料子,这一来,应该有更多的事要兼顾了吧。

他自己呢,也该长大了,不能再给他们添乱了。

听说凌云峰的新教主不过比他大两岁,护法们也都是青年才俊,这人与人的距离,也实在是太大了些。

楚钧摇了摇头,竟是下定了决心,回家之后便要勤学苦练,争取不给落霞峰,不给哥哥丢脸。

夏还未尽,天气依旧炎热。

锦绣将于归的秘方传授给了店里信得过的伙计,再三叮嘱,要把随云小筑发扬光大。

“老板娘放心,我保证,不出十年,全国各地都会有我们随云小筑的分号。”小武自信满满。

锦绣笑着赞扬:“不论如何,能有信心是好事。”

身后的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小武忿忿:“你们等着看好了,哼!”

马车终于上了路。

刚刚行出随云镇,身边的青年暗卫竟然停了下来。

他停下来,因为看见了前方向他们而来的人。

那人同为暗卫,却比他们更要位高权重。

“夏天大人,您怎么来了。”青年有些惊喜,又恭敬道。

“夏天?”马车之中的锦绣听到这个名字,不敢置信地从车窗望了出去。

的确是夏天,那个曾经一直保护自己的夏天。

“娘娘!”夏天见到锦绣,急着驱马而来。

他终于可以再一次正大光明地喊一声帝妃娘娘了。

“你怎么来这里了?我们又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不是传信回宫了吗?”锦绣道。

“娘娘,还好没有和你们错开。”夏天开心道:“我是奉陛下之命,来接娘娘去一个地方的,还有。”他看向了同锦绣坐在马车之中的楚钧:“护送楚公子的事,就由秋天亲自去,您总信得过秋天吧,再说了,已经同落霞峰知会过了,您别担心。”

“陛下?他人在哪里?”锦绣疑惑道。

“陛下自然在宫里呢,只是他想要娘娘去见一个人。”

“即然如此,你?”锦绣转头看向楚钧。

楚钧立刻意会:“姐姐放心吧,我会安安分分回家的,我已经长大了,不会再给大家找麻烦了,这些哥哥人都很好,不用为我担心。”

“那好吧,回家了叫你哥哥给帝都来封信。”锦绣叮嘱道。

“知道啦,姐姐去吧。”楚钧知道这姐姐虽与自己不算深交,却是真心对自己好的。

“走吧,我们掉头。”夏天吩咐青年,又转而对锦绣道:“娘娘骑马走,怎么样?”

他跟在锦绣身边多年了,又加上本就性子开朗,与锦绣说话,不会太拘束。

锦绣倒是笑了:“骑马,我可好久没骑马了。”

说罢,她飞身上了夏天准备的骏马。

“走!”锦绣就要驱马前行。

“诶?娘娘,娘娘!您怎么知道走那边?”夏天惊讶道。

“不就是去锦城吗,我怎么会不知道?”

她自然听说了沈清茶的事,知道她此刻还在锦城疗养,而且,特别想要见自己。

或许慕容远行是想随了沈清茶的心愿。

这个姑娘虽被安排在自己身边很久,却没有伤害自己一分,又为了慕容远行做到那种地步,锦绣的确刮目相待。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回帝都,慕容远行便安排来锦城了?

锦绣快马加鞭,倒是身后的夏天等人还得追赶她的脚步。

“夏天,你常常出门,怎么还不如我!”锦绣笑了。

“娘娘,您慢点儿,到了锦城叫陛下看见,又该说我的不是了。”夏天委委屈屈。

“夏天,你的嘴还是老样子,守不住事,你不说他在宫里呢,怎么又到锦城了?”

“啊!”夏天一惊,闭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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