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娇 - xp1024.com
《玉容娇》


第一章 月夜

十五的夜,如脂玉凝成的琥珀般的圆月,升至中天,在夜空高高的悬挂,遍地清澈如水的月华。

娇柔月色如轻纱般温柔地包裹着一辆马车,在秦国都城外疾驰。

“皇妹,你坐稳了,我要让马跑的更快些,前边就是秦都城了,附近常有贼人出没,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赶车的男子声音低沉,一袭青衣,身材修长,眉若刀削,鼻梁英挺,薄唇紧抿,眉头微蹙,一双朗目扫视着四周,身上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

“哥哥,你尽量快吧,我没事!哥哥叫我涵儿就好,若叫皇妹,定会暴露身份的。父皇说我们的身份万万暴露不得。”女子的声音飘渺、柔美,却透露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坚韧与笃定。赶车的男子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即改了过来。

“涵儿,你再坚持一下,进了秦都城,我们就安全了。秦赵两国是友邦,若是有事,秦国皇帝定会保你周全。”说话间,如风猛地挥动马鞭,棕红色的马车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般向秦都城奔腾而去。

赵皇宫寝殿内,六尺宽的檀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账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

纱帐内,一中年妇人轻声抽泣:“陛下,就这么把涵儿送走了,我这心里慌慌的,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儿。听人说边境乱得很,常有匪盗出没,我真怕……”

“华儿,你就放心吧。风儿和他手下的吴家兄弟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保护涵儿,绝对不成问题。不出一日,齐国的军队就要打过来了,高将军和徐将军正在回城支援的路上。这一仗,谁输谁赢,尚无定论。只有把涵儿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才能放下心来。只是华儿,你为何这般执拗,怎么就不和风儿、涵儿一起走呢!”

赵国皇帝扶辰身着墨黑金龙褂罩,内搭米色长袍,腰间束着汉白玉四块瓦明黄马尾丝带。花白的胡子梳理的一丝不乱,浓眉下一双瞳仁炯炯有神,黑的深不见底。虽年逾不惑,仍精力旺盛。他和月华王后成亲数年,相敬如宾,恩爱有加,育有皇子如风和公主玉涵。

皇子如风正值弱冠之年,英姿勃发,器宇不凡,自8岁起便开始习武,已替父征战沙场,尤擅长啸虎拳,人称啸虎皇子。公主玉涵正值及笄之年,冰肌玉骨、国色天姿,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尤擅长玉笛,人称涵美人。

这次齐国大军犯境,赵帝不敢留妻儿在身边,一心想着把他们送到秦国,才好安心迎战。无奈皇后月华就是不走,要与他共生死。

见母后不走,两个孩儿也不肯离开。情急之下,皇后动情痛哭,以死相逼。如风毕竟年长几岁,知晓父皇母后心思,强行把妹妹玉涵拉上车,一路策马奔驰,离开了赵国都城。

“陛下,这会儿风儿和涵儿该到秦国了吧?”担心一双儿女的安危险,月华皇后声音颤抖着问道。

“按时间和路程推算,快到了。我们的孩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安然无恙的!”看着东南方,扶辰若有所思地说道。

秦都城外,稻香村,一辆棕红色檀木雕花马车停在了一家村舍旁。

如风轻轻一跃,便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涵儿,马上到秦都了,咱们安全了,下来休息一会儿吧。”说罢,如风掀开了门帘,一只柔若无骨、纤细白嫩的手搭在他宽而阔的大手上,随即一白衣女子从车内走了出来。

借助如风的力量,玉涵轻轻一跃,她如瀑的长发随风飘扬而起,淡紫色的发带舞动于青丝之间。于她落地的那一瞬,又复垂于腰际,如翼的白色衣袂亦停止翻飞。

她灵巧地下了马车,气息稳而不乱。眼瞳中带着淡淡的忧伤,漆黑的眸子如一泓溪水般清澈,目光温婉柔和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纯,笑容犹如世间昙花,释放着幽静音律。容貌绝美,倾入人心。圣洁如仙子,让人不忍亵渎。

待玉涵站定,如风对手下吩咐道:“吴强,你到附近看看,看有没有客栈,咱们休息一下。天一亮,城门开了,咱们再进城。”吴家四兄弟是如风的心腹,把事情交给他们,如风很放心。

吴强答应了一声,领命而去,其他几人下了马,都围绕着他兄妹二人周围,形成了一堵人墙。

“哥哥,我很担心父皇和母后,真不想离开他们。不知这会儿怎么样了?”玉涵秀眉紧蹙,忧心忡忡地说。

“涵儿,你就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两位将军就会赶到,一定能为父皇解围的。你不在,父皇无后顾之忧,才能安心迎战,我相信,天佑赵国,一定没事的。”

如风一向疼爱妹妹,不忍如涵担心,劝慰道。

两人说话间,只听一阵马蹄声哒哒而来,二人回头一看,正是吴强。

“殿下,前方不远处有家客栈。我去打探了,店里人不多,只有几个人投宿。”吴强嗖地从马上下来,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向如风禀报。

“好,我们就去那里。涵儿,快上车,事不宜迟,我们越快越好!”扶着玉涵上了车,如风仍坐在之前赶车的位置。吴强等人都上了马。

一行人等沿着小路,没过一会儿就到了一家客栈。

许是听到马蹄声,如风刚下车,就见一个身着棕色粗布长衫中年男子从店里走了出来。

“几位客官,可是来住店的?”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如风一番,面露喜色。如风猜想,像他这样的小店,估计好久没见过这么多客人了。

“正是!请先生准备几间上好的房间,我们稍事休息,天亮便离开。”如风客气地说道,。

“好,几位客官里面请,我即刻就安排,包你满意。”

如风回身,刚想扶玉涵下马车,却不想玉涵自己掀开了门帘,从车上跳了下来。身轻如燕,轻巧灵动,宛若飞舞的仙子一般,与之前的恬静、淑女的形象大相径庭,

待玉涵落地,如风悬着的心才放下。

“我的好妹妹,怎么又自己下车,这么高的车,万一摔到,我怎么和父……亲交待。”情急之下,如风险些说漏了嘴。

“哥哥不用担心,这么点高度算什么,对涵儿来说,如履平地。”玉涵整理好裙裾,笑着对如风说,调皮的样子着实可爱。

听到玉涵的清脆甜美的声音,中年男子心有所动,借着手里摇曳的烛光和室外皎洁的月光看去,一身白衣的玉涵衣着如雪,发黑如墨,长身玉立,流畅而华美,如同嫦娥下凡。他不禁看直了眼,待他兄妹二人走进,才回过神来。

“客官请随小的过来,一起到楼上的雅间看看可好?”

如风应了一声,只顾和玉涵说话,并未在意中年男子的异样。他带着玉涵,随中年男子进了客栈。吴强等人栓好了马也跟着走了进去。

第二章 美人劫

客栈的布置极为简单,不见半点奢华,与皇宫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一看客官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住这小店,肯定不习惯吧?”中年男子边走边问,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掌柜的客气了,我们只是过路而已,房间干净、整齐就好,没什么住不惯的。”

中年男子走在最前边,如风跟随其后,吴家四兄弟殿后,玉涵走在中间。有哥哥在身边,她很踏实,完全没有离宫在外的恐惧感。

到了客栈二层,中年男子在走廊尽头的客房门口停下,推开了门。

“这间和旁边的两间是小的这里最好的客房,供小姐和诸位公子休息,再合适不过了。”中年男子满脸堆笑,殷勤地说道。

“好,就要这几间吧。吴强,把银子给掌柜的。”如风吩咐吴强道。

吴强应声从包裹里掏出了二十两纹银,递给了中年男子,他谦卑地接过银两,用手掂了掂,道:“小姐和诸位公子好生休息,小的告退了。”

如风颔首道:“掌柜的费心了。”

见中年男子走出去,如风轻挥衣袖,示意吴强等人退下,带玉涵进了里间。

“涵儿,时间不早了,你安心睡一觉,哥哥就在外间,不会离开。出发前,我会叫你。”

玉涵点了点头,随即坐在了寝塌上。

“哥哥,这里虽然不及宫里,却还是很舒适的,涵儿好困,先睡了,哥哥也去睡吧。”玉涵忽闪着灵秀的俊眼,打量着这个她从未来过的地方。

自降生起,玉涵没离开过都城半步,对于都城外的世界,她既好奇,又陌生。眼前这个小客栈,就已经让她目不暇接了。躺在寝塌上,看着青色的幔帐,让她徒生清冷之感,与寝宫里的粉红色幔帐相比,这颜色太过素雅了。

也许是太累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玉涵便睡着了。见她安睡,如风拉下了幔帐,轻轻走出内间,躺在外间的塌上。

身为兄长,他肩负着照顾妹妹的责任。临行前,父皇和母后的叮嘱犹在耳边,他的精神紧绷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面朝门的方向,如风侧卧在榻上,合着眼,不敢睡去,聆听着周围哪怕很微小的声音。他不时起身,在屋子里走上几圈,强迫自己不因过分劳顿而睡去。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一阵凉意袭来,如风不由得裹紧衣衫。

正当他要回到榻上时,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如风立即回身,准备出去探个究竟,却不想突然传来一阵奇特的香气。他还未来得及遮掩口鼻,便觉头晕目眩,一个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朦胧中,只见一个身材壮硕高大的蒙面男子推门进来,走进内室,之后抱着玉涵走出来。

如风欲起身阻止,却没有一点力气,他的第一感觉是遭人算计了,可来不及多想,旋即晕了过去……

这迷香由西域特产的曼陀罗花晒干后研成粉末而成,药力极大。迷香经点燃后,被人吸入体内,仅十几秒就能使人失去知觉,陷入昏睡状态,直到三、五个时辰后,才能苏醒。

客栈门口,男子摘下了面巾,把已经迷晕的玉涵抱上马车。随后坐到如风之前坐的位置上,扬起马鞭,策马而去。

天已破晓,东方露出鱼肚白,一抹淡淡的月影,仿佛美人的娥眉一般,点缀于天际。

秦国都城内,宰相府,勤劳的仆人已开始打扫院落,不时轻声交谈着。

“砰砰砰”几声急促的叩门声打破了院里的宁静。

“院外是何人?”看门的仆人连忙询问道。

“是我,高闯!”门外传来低沉的男子声音。

仆人闻声拉开门栓,打开门,见到男子,便恭敬地俯身行礼。

男子身形魁梧,浓密的胡须几乎遮瞒了整个脸颊,一脸肃杀之气,让人胆寒。他怀里抱着一个正在昏睡的美人,玉面粉唇,娇喘微微,神色安然。他一边走一边低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

“公子,您回来了!老爷夫人还没起,您要不要用早膳,小的这就叫人准备。”见到男子走过来,正在打扫院落的仆人忙问道。

“不用了,等老爷夫人起来,叫我用膳即可!”说罢,他看也不看那仆人一眼,沿着叠石嶙峋的回廊,走进了一个院落。

院内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木中。

正堂匾额上“醉梦居”三个字风流俊逸,十分显眼。

男子未入正殿,而是一路走到偏殿的小院落,进了内室。

“小翠,小翠!”男子高声喊叫着。

一个身穿绿色襦裙的丫鬟模样的女孩儿,迈着细碎的脚步应声而至。

“小翠在!公子有何吩咐?”

“看到我怀里这姑娘没?她现在睡着,不过马上就要醒了。我把她抱进我的卧房,你找几个人看好她,绝不允许她踏出卧房半步。否则……你知道后果的!”男子厉声说道,嘴角上翘,表情怪异而狰狞。

小翠身体一僵,面色生寒,但旋即镇定下来,几个月之内,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命令了。

高闯是秦国宰相高肇的独子。高肇曾随先皇南征北战,辅佐先皇打下大秦江山,连当今皇上都要敬他三分。他为人耿直,刚正不阿,深得秦国百姓喜爱。早年和夫人徐氏育有三女,三个女儿都已嫁为人妇,徐氏四十五岁时,才喜得一子。

高肇和夫人为此子取名为高闯,寓意小儿长大后能志向高远,闯出一片天地。高肇老来得子,对小儿十分宠爱。高闯虽练就一身武功,却风流成性,平日里寻花问柳,阅女无数,在都城里臭名昭著。到了弱冠之年,本该娶妻,却没有一户人家敢把女儿嫁给他。

在秦国境内,高闯广设眼线,为他网罗美女,供自己享用。玉涵入住的客栈的掌柜,便是他的眼线之一。

看到玉涵的第一眼,掌柜心中暗喜。他料想把这个绝色美人献给高闯,定会得到高闯的嘉奖。

如风等人入住后,他便修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带给高闯。高闯见到信中的描述,色心大起,决定亲自到客栈领人。待掌柜的用迷香迷倒了如风等人后,他便潜入客栈,带走了玉涵。

第三章 英雄悔

对于高闯的所作所为,高肇略有耳闻,只不过,政务繁忙,他很少有时间过问家里的事儿,高夫人疼爱儿子,最多只是劝说而已,久而久之,高闯更是有恃无恐。

不过,猎艳许久,高闯还是第一次遇到玉涵这般美貌的女子,在客栈里,抱起昏睡的玉涵,他的心都化了。她圣洁如雪莲,高闯竟无邪念,甚至萌生了想保护她的欲望。

把玉涵送到卧房,高闯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有公务在身,就算再浑,他也不敢拖延。秦国皇帝派他带一万精锐到秦、赵边境驻守,一旦发现异样,便出兵救援赵国。秦、赵两国乃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秦帝不敢掉以轻心。

秦国都城外客栈内,如风刚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眼前一片凌乱,略微怔了一下,才想起几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事儿。他想起身,身体却虚弱至极,勉强挣扎着站起来,一个站不稳,险些摔倒。

走进内室,深棕色的木质地板上,两行泥脚印清晰可见。如风猜测,外面一定是下了雨,来人的鞋子上沾满了泥浆,不然,这脚印不会清晰如此。

他心头一亮,俯下身来,仔细地观察着脚印的形状,长短,估算着来人的鞋长和鞋的款式。他发现鞋印极宽、极长,竟比自己的脚还略长几寸。按此推断,来人的身量也很可能高于正常人。

正在思度间,外室的门突然响起来,如风越过脚印,警惕地躲到帐后。

“殿下。”吴强在门外悄声道。

听是他们,如风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一个脚踏飞云跃到了门口。

“吴强,你们几人可曾看到涵儿?”未等站定,如风就急切地问。

“公主怎么了?几个时辰前,我们闻到一股特别的香气,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走进门,吴强面露担忧之色,忙询问道。

“我也是如此,眼看着涵儿被人抱走,只觉得身子软软的,无力阻止……”如风懊悔至极。

“什么?公主被人抱走!都怪我,太大意了!殿下莫急,我们兄弟四人,一定尽快将公主毫发无损地带回来!”吴强剑眉紧蹙,对如风保证道,其他三人也随声附和。

“我们必须马上找到昨天送我们上楼的中年男子,如果他在,我们也好打探线索。如果他不在,就说明涵儿被掠走与他有关,我们找到他,就能知道涵儿的下落了。”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如风尚能保持清醒的头脑,着实让吴家兄弟佩服。跟随在如风后面,几人一起到了楼下。

找遍了客房,偌大的客栈里除了他们几个,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着几件衣服和看上去并不值钱的物什,很明显,这些人走得很匆忙,才使得客栈里一片狼藉。

“殿下,看样子,公主的失踪一定和店里的掌柜有关。不然,他们何以匆匆离开。”

“正是,所以我们必须马上找到这中年男人!吴强,找找有没有纸笔,我要把那男子的相貌画出来,我们分头去找。”如风心急如焚,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唯恐妹妹落在坏人手中,遭受什么不测。

“殿下,这里有!”吴家老三拿着纸和笔墨过来,递给如风。

如风寥寥几笔,便使得男子的相貌跃然纸上,仿佛能从画中走出来一般。连画了两张,如风叹了口气,放下笔墨。

“吴强,吴威和我一起去秦国都城打探,吴毅、吴虎去边境打探!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涵儿!”

如风吩咐道,表面上胸有成足,内心却无比煎熬。

妹妹玉涵乃中原第一美人,虽然有些武功,但毕竟是女子,也只能抵挡一阵,被歹人掳走,定是凶多吉少。

接到指令的那三个兄弟应了一声,便向马厩的方向跑去。

“殿下,不好,咱们骑的马还在,可马车不见了,一定是贼人带着公主,乘马车跑了。”

“好,乘马车跑好!这样我们的目标就大了,沿着马车的印记,我们也许能找到他们跑走的方向。”

顾不得许多,几人沿着马车的方向,一路追随。这一带格外僻静,方圆几里都鲜有人影。夜里的一场雨,让道路格外泥泞,马蹄的印记也格外清晰。几人沿着印记,找到秦都城门前,便再无了踪迹。

如风心中安慰,至少,他可以断定,贼人进了城。他们寻找的范围缩小了许多。

“吴强,你速速回去,向玉林关的林将军说明情况,让他派人支援。我们在城里打探,一日后,在此处会合。”

如风暗下决心,如今情况紧急,万不得已,他会亲自求见秦国皇上,请求他帮忙寻找妹妹。在他心里,妹妹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吴强答应着,火速骑马离开了。留下如风和吴家三个兄弟进了城。

如风庆幸,贴身还有些盘缠,否则真不知道怎么继续找妹妹。也许,没等找到玉涵就自身难保了。

“那边有家酒馆,我们进去吃点东西,和店家打听下这城里的情况,也好有个头绪。不然,真不知从何找起。”看着偌大的秦国都城,如风满心忧虑。对他们来说,这是太过陌生的地方,在这样一座城,找一个人,似乎比登天还难。

相府内宅高闯卧房内。玉涵美眸微睁,审视着眼前的一切,直觉得头晕晕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映入她眼帘的是水蓝色的幔帐。头顶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划出优美的弧度。

她动了动,发现身下的卧榻比客栈的更为松软舒适,繁复华美的蜀锦刺绣棉被盖在身上,和躺在自己寝殿的感觉并无二致。

房间里不时飘来一阵檀香,幽静美好。透过雕工精致的窗向外望去,是一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碧色荷藕,粉色水莲。不时有侍女走过,脚步极轻,谈话声也极轻。

这是哪里?竟是这般奢华,丝毫不比皇宫逊色。玉涵暗自思忖,却理不出头绪。

“我这是怎么了,头好痛……哥哥……”玉涵用双臂撑着身体,勉强坐起来,口中叫着哥哥,却无人应答。

“姑娘,你醒了?”玉涵话音刚落,侍女小翠应声走进来。

玉涵诧异地看着她,半响说不出话来。

“月娥,娟儿,姑娘醒了,快伺候姑娘洗脸!”眼看着身穿绿色襦裙的女子这般说话,玉涵更是茫然。

“这里……是什么地方?”看着渐渐走近的小翠,玉涵低声问道。

第四章 面无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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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稍稍沉吟片刻,笑着答道:“禀姑娘,这里是宰相府邸,奴婢是府里的丫鬟,你叫我小翠就好。”

“宰相府小翠?”回味这两个陌生的名字,玉涵哑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在客栈呀怎么突然到了什么宰相府?

看出玉涵脸上的异样,小翠从小婢女手中接过水盆,毕恭毕敬端到玉涵跟前。

“姑娘,你先洗个脸,容小翠慢慢告诉你是怎么回事。”眼前的面容,太过精致、完美,小翠从未见过玉涵这般眉目清秀,明艳动人的女子,一时间乱了心智。

不等玉涵上前洗脸,她一个拿不稳,把水盆掉在地上,水花四溅。玉涵躲闪不及,膝下的白裙沾染了水渍。

身边的两个小丫鬟没见过这阵势,都吓得跪在地上,小翠也忙低头赔罪。

“姑娘,你稍事休息,小翠去找件裙子给你换上。”

“不碍事的,不用换。”玉涵不想在陌生人前宽衣解带,委婉拒绝道。

心想着高闯的霸道,小翠哪敢怠慢,自己跪在地上,吩咐身边的小丫鬟出去。没过多久,便拿了一套淡紫色蜀锦衣裙过来。

“姑娘,让我伺候你梳洗更衣吧。月娥已让小厨房备下饭菜,等姑娘梳洗妥当,就可以用膳了。”小翠毕恭毕敬地侍立在玉涵身旁。两个小丫鬟放下床边的纱帘,只留下玉涵和小翠在里面。

玉涵本想拒绝,但她根本不清楚眼前的情形,仿佛置身于云里雾里,任凭眼前的丫鬟帮她换上了衣裙,重新梳了发髻。

“小翠,把我的黑色铠甲拿过来,我马上要出发!”刚收拾妥当,便听到帐外传来男子的声音。

玉涵心下紧张,却不得不故作镇定。她记得哥哥说过,越是害怕,就越要表现出淡定的样子,这样才能麻痹对方,也给自己思考的空间。

眼前的这些人,不知是敌是友,玉涵不敢掉以轻心。

男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透过纱帘,玉涵看到两个小丫鬟纷纷和男子请安,小翠也忙拉开纱帘走了出去。

玉涵壮着胆子,越过掀开的纱帘向外望去,只见一身材高大强壮的男子快步走进来。

玉涵只看到他的身体轮廓,便垂下眉眼,不敢再多看。高闯却趁机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

玉涵身着一袭淡紫色常服,没有过多的装饰。如云的秀发垂到腰间,娇嫩的樱唇微微上翘。皮肤吹弹可破、晶莹白皙,鼻子完美精致,小巧可人。

论相貌,她已是绝色,更吸引人的是她周身散发的灵秀之气。仿佛不小心坠落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清丽脱俗、仪态万方。

相对于之前的白色衣裙,这身打扮越发显得她气质温婉,高贵端庄。

高闯毕竟见过世面,他虽然不能断定,却料想玉涵定非寻常人家小姐。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怔了半刻,并没像往日见到美人儿那般立即扑上去,而是坐在了卧房一侧的软榻上。

眼前的情形让玉涵不明所以,理不清头绪,她暗自揣度,想先问明白自己为何被带到宰相府,再做打算。

见高闯还盯着她看,玉涵索性走上前去,道:“这位公子,小女子有一事不明,不知公子能否告知?”

“哦?但说无妨!”高闯回答得很爽快。

“小女子听这位叫小翠的姑娘说,这里是宰相府。敢问,我为何会在这里?除了我,还有人和我一起来吗?”玉涵还抱有一丝幻想,想着也许是哥哥带她来这里避难,所以特别问到有没有人一起来。

“哈哈哈,小姑娘,你很有胆量嘛!我带这么多姑娘回家,你是第一个敢和我说话的。不错!不错!一看就非等闲之辈。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问你个问题。”高闯顿了顿,盯着玉涵,戏谑地问道。

“什么?”玉涵不经意地脱口而出。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不是官宦家的小姐,就是商贾贵胄之女。

高闯自认为眼光不差,却不知他眼前的仙子一样的姑娘,乃是赵国国君的掌上明珠,素有中原第一美女之称的玉涵公主。

玉涵不敢暴露身份,但料想若谎称自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他一定不会相信。思忖片刻,她笑着答道:“公子果然好眼力,不瞒公子,家父经营珠宝生意。小女子和家兄到秦国拜访友人,却不想到了公子这里。”

玉涵每说一句话,都会仔细措辞,生怕一个不小心,有什么纰漏,让对方识破。

“额,怪不得,看你就是见过世面的人。”许是被玉涵淡定、高雅的气场所折服,这淫棍竟未急着上前。

“小女子已经回答了公子的问题,还请公子回答小女子的问题。”玉涵含笑说道。

“哈哈哈……你真想知道?”高闯大笑起来,眉眼间流露出一丝狂野、放荡。

玉涵虽是女儿身,但从小和哥哥一起长大,权当男儿教养,熟知兵法,对诸子百家学说更是信口拈来,察言观色她还是懂得的。未及高闯回答,从他的神色中已略知一二。

她料定,自己多半是被他掳来的,不然为何不见哥哥出现。想到这儿,她坚定了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沉着应对,不能让这男人占了便宜。

而且,就算这男人对她无理,她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总能抵挡一阵子的。

“我当然想知道,公子但说无妨!”玉涵抬起头,目光笃定。

从她的神色中,高闯看不出一丝恐慌和畏惧。他不禁暗自感叹,这个姑娘不简单!

“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你是被我抢来的。至于我抢你做什么,以你的聪明,你应该能猜到吧?”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高闯不再掩饰,男人本性尽显。一双眼睛不安分地上下打量玉涵,就像猛兽见到猎物一般,一步一步逼近玉涵……

(好紧张,好紧张,面对高闯,玉涵能脱险吗?下一章见分晓哦。o(n_n)o哈哈~)

第五章 吃货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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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涵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随即站定。

“小女子很佩服公子的胆魄,竟然敢抢我!”玉涵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一张俏颜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若是换做之前被抢来的姑娘,听他这么说早就吓傻了,而眼前的这位,不仅神色淡定,还敢这么说他,高闯不由得停下脚步,玩味地看着玉涵,徐徐说道:

“哦?你说我有胆魄?我倒想知道,我怎么有胆魄了抢你有什么可怕的?”

“呵呵……”玉涵轻笑一声,边踱步边思考,坐在与高闯对面的座椅上,看似随意地问道:“敢问公子,你是怎么掳走我的?”

“这很简单,我用西域上等的迷香迷倒了你和跟随你的那几个人,把你从客栈带了出来。”高闯轻松答道。

“额,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几人没跟来。不过,我料想,以他们的本事,等他们醒过来,不出几个时辰,就会找到这里。”玉涵的语气极为严肃,说的好像真的一般。而实际上,她心里一点谱都没有,她根本不知道哥哥几时能找到她。

“哈哈哈,姑娘,你太天真了吧!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一般人随随便便能进来的吗?这里是宰相府,当今皇上想来都要事先知会一声,又岂是你身边那几个人能进来的?”高闯所言不虚,以高肇在朝堂中的地位和名望,就连秦国皇上都要敬他三分。

高闯以为会把玉涵吓到,却不想,她只是淡淡一笑。

“公子,我想不是我天真,是你太轻视我的随从了。我身边那几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专门负责保护我。遥想十岁那年,我父亲与人结了仇,我被仇家掳走,我的随从在百米之外射中了贼人的额头,而我却毫发无伤。公子,不是小女子说大话,凡是想伤害我的人,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这一精彩的故事是玉涵临时编出来的,无非就是想震慑高闯,让他有所忌惮。可她不知,这高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哪里在乎她说的话。不过,玉涵的淡定和从容倒是让他心生敬佩。

“既然这样,我倒想试试,我是怎么死的。小翠,你们几个退下,本爷要干正事儿了。”高闯解开腰间的束带,示意几个丫鬟离开。

小翠暗自为玉涵捏了把汗,她可不想让这么漂亮的姑娘被高闯糟蹋,突然灵机一动。

“公子,您不是急着出门吗,小翠把铠甲给您准备好了。”她刻意把“铠甲”两个字咬的很重,因为他知道高闯虽然混蛋,但对于朝廷的事儿还是很尽心的,不会因为男女之事有所怠慢。

“额,我险些忘了,亏得你提醒,皇上要我速速出发呢。小美人儿,今天我先饶了你,七日之后,待我凯旋归来,你就是我的人了。哈哈哈……”

高闯走向前,贴近玉涵的脸,他鼻孔里呼出的野蛮气息让玉涵窒息。好在他没有进一步行动,邪笑了一声,便从小翠手中接过铠甲,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眼看着他走远了,玉涵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垮下来,整个人摊倒在座椅上。

“姑娘,你没事吧?”小翠走过来关切地问。

玉涵感激地笑了笑:“我没事,多谢你相救!”

“姑娘,你放心,我家公子这几日出门,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这几日你是安全的。”不知怎的,小翠格外喜欢玉涵。也许被她的美丽、勇敢打动了吧。

玉涵强作笑颜,对她点了点头,心里却没主意,不知如何才好。

“姑娘,我去传膳,你先吃点东西。其他的事儿,用完膳再说。”

“其他的事儿?”玉涵料定小翠话中有话。她能感觉得到,这个小丫头很有正义感。也许,她就是她的希望。

想到这儿,玉涵打起精神,总要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做其他的事儿。

高府的膳食十分丰盛、可口。栗子糕、莲子膳粥、三鲜瑶柱、宫保兔肉都是她平日里喜欢的吃食。

要知道,这顶着中原第一美女光环的大美人儿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若不是平日里常和哥哥一起习武,恐怕无法这般窈窕多姿。

小翠不禁暗自佩服,遭遇这么大的劫难,这姑娘竟然吃得下,而且吃得如此香甜,让她们都不禁流口水。

“小翠、月娥,你们也过来吃吧,我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两块栗子糕下肚,玉涵抬头看到了一脸馋相的月娥。

“姑娘,你自己吃吧,我们下人是不能上桌吃饭的,这是府里的规矩。”月娥受宠若惊,连忙推辞。

“不能上桌?那就站着吃吧。”说罢,玉涵拿起几块芙蓉糕,不由分说地塞到小翠和月娥手中,“咱们一起吃才热闹,不然我自己吃有什么趣儿。”

小翠和月娥是高府的家生丫鬟,即便她们的父母也没受过此等待遇。一时间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由得给玉涵跪下了。

“多谢姑娘赏赐!多谢姑娘赏赐!”

玉涵忙起身将她二人扶起:“这算什么赏赐呀,在宫……家我也是这样的。我可受不得自己坐着吃,你们站着看。”玉涵险些说漏了嘴,幸好及时改过来。

“姑娘姓宫?”小翠好奇地问道。

“额,姓……宫。”玉涵坐回檀木座椅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她们怎么说吧,只要不暴露她的真实身份就行,姓什么并不要紧。

“宫姑娘真是个好人,小翠一定好好服侍您。”听小翠这么说,旁边的月娥也随声附和道。

“你们赶快吃吧,再不吃,这糕凉了就不好吃了。”玉涵看着小翠、月娥,不由得想到宫里服侍她的那几个小丫鬟。几日不见,不知她们多想她呢!

玉涵虽是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为人谦和、善良,对下人极好。赵国皇宫上下,没有一个下人不喜欢她。

用她的贴身侍卫小德子的话来说,就是为玉涵公主死,他也心甘情愿。

第六章 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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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都城酒馆内,如风和吴家兄弟一边吃饭一边打量过往的行人。如风猜想,那大于常人的巨型脚,就是个突破口。可城里这么多人,要想找到那双大脚的主人谈何容易。

“枣泥糕、雨后春笋、绣球全鱼、炸春卷,菜齐了,客官慢用!”店小二风风火火地走来,把菜摆放到桌上。

“小二留步,和你打听个事儿。”如风叫住店小二。

“客官请说,小的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小二做了多年的店小二,嘴头利落得很。

“小二,我想问问你,这城内可有脚出奇大的人,比常人要大很多,而且还是做官的?”

“客官,你可是问着了!这城里的人都知道,当朝宰相高肇的公子高闯,生的又高又壮,还有一双异于常人的大脚,高大脚说的就是他了。”小二边说边用手比划着,说的绘声绘色。

脚大,还是宰相之子。那么,穿着官靴的脚印就很可能是他的。虽然不敢断定掳走玉涵的就是这个叫高闯的人,但有了线索,就有了希望。

“小二,你可知宰相府在何处?”如风接着问道。

“要找这相府容易的很,除了皇宫,就是它最大了,城西的一处大宅子就是高宰相府了。”

“知道了,多谢小二。”如风像吴家兄弟使了个眼色,吴虎会意,从包里拿出了一块碎银子递给店小二。

“小哥,这是我们公子的一点心意。”

店小二没想到只是说几句话就能得到奖赏,连声道谢收下了。

“咱们快吃,吃完了立即到宰相府去,我要会会这个高闯!”夹起一块枣泥糕,如风大口吃起来。

几个人担心玉涵的安危,随便吃了几口,便出发了。马儿跑的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相府大门口。

这丞相府占了足足几条街,相府大门却十分低调,朱红刷漆的柱子,黑底金字的匾额,但“宰相府”三个字却彰显了主人的身份与地位,让人望而生畏。

“殿下,你先等一下,我去叩门。”随着笃笃的敲门声,门口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门外何人?”

“我们家公子是从赵国来的,是你家公子的朋友,今日到都城,特地来拜访高公子。”

“我家公子不在,公子请回吧。”门内的声音很不客气,透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敢问你家公子几时回来,我家公子有急事见他。”

“这个我们不知道,还是请回吧!”说完,便听到一阵脚步声渐行将远。

“公子,高公子不在,我们该怎么办?”吴威忧心忡忡地问。

“这样不是办法,我与高闯仅有一面之缘,本无交情。如此贸然相见,他就算是在,也未必肯见我。看来,我们还是要想办法打探一下。”看了一眼相府的院墙,如风有了主意。

“走,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再做打算。”吴家三兄弟会意,跟着如风,一起离开了相府。

宰相府内宅。

许是迷药的作用,玉涵仍觉得头晕晕的,用过了早膳,便躺在软榻上,一边休息,一边设想怎么逃出去。

小翠和月娥等人都站在门外的环廊上,表面上是伺候她,实际上是奉命看着她。况且,她们身边还有几个穿着软甲的守卫,要想从这里逃出去,无疑是件难事。

若是换做别人,早就准备放弃逃跑的念头了,可玉涵的性格最像母亲月华皇后,外表柔弱,内心却是坚不可摧。再加上她会些拳脚功夫,动动脑筋,要想出去也不是没可能。

可她并不想莽撞行事,到时候不仅出不去,还打草惊蛇,让守卫加强防备。她的小脑袋瓜高速运转着,准备制定一个万全之策。

当务之急,她要想办法知道宰相府的布局,不然就算侥幸从这院子逃出去,恐怕也跑不出这府邸。

可怎么才能知道相府的布局呢?

“月娥,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小厨房看看,让小厨房给宫姑娘准备燕窝粥。她身子太弱了,该好好补补,万一有个闪失,咱们可都担待不起。”听到门外小翠的声音,玉涵狡黠地笑了笑,有了主意。

听小翠越走越远,玉涵走到门口轻声叫道:“月娥,你过来一下。”

“奴婢在,姑娘有何吩咐?”月娥很乖巧,应声走到门口。

“月娥,你进来,陪我聊聊,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太闷了。”玉涵的声音楚楚可怜的,月娥本就喜欢她,听她说想聊天,自然欢喜,蹦跶哒地推门进来。

“月娥,咱们这院子为何这么冷清,不见有人过来?”玉涵递了只桃子给月娥,笑盈盈地问道。

月娥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正是嘴馋的年纪,见玉涵给她桃子,便乐颠颠地接了,边吃边答道:“姑娘有所不知,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嫁人了,只有公子尚未婚配。老爷、夫人都很宠他,很少管他的事儿,也很少到这院子来。”小丫头一副得意的神情,看得玉涵暗自发笑。

“额,原来如此!那……相府的院子一定很大吧?”玉涵慢慢把话题引向她想知道的事情上。

“当然啦,我们这宅子可大了,若是慢慢走,要走上一个时辰才能到头呢!”由于兴奋,月娥的脸涨得红红的,越发显得圆润,可爱。

“哦?这么大的宅子!那你们出门岂不是很不方便?”玉涵故作关心状,接着问道。

“哈哈……这个姑娘就不知道了吧,我们下人出门是不走正门的。我们平时出门都从走廊尽头的偏门出去,只要出示腰牌就好,方便得很!”月娥就像个活地图,短短数语,就让玉涵知道了逃跑的方向。

“这就好,还还为你们担心呢,怕宅子太大,你们不便,看来是我多虑了。”

玉涵莞尔一笑,杏眼微眯,格外动人,月娥不禁看呆了。

“姑娘,你长得可真好看,怪不得我们少爷喜欢。”

第七章 美人心计

“你们公子似乎很喜欢美貌的女子?会经常带女子回家吧?”见月娥身量尚小,言语间颇显稚气,玉涵试探着问道。

“姑娘怎知道?实不相瞒,姑娘不是公子带回来的第一个女子,不过,却是最漂亮的女子,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看的人呢!”月娥盯着玉涵的脸,说的很认真,看得出,她语出真心。

玉涵愣了半响,抿嘴笑问道:“月娥真觉得我好看?”

听她这么问,月娥唯恐被她怀疑,狠力地点了点头:“嗯,好看,真好看!”

“那……你喜欢我吗?”玉涵继续追问。

“喜欢,非常喜欢!你就像是天上的仙女儿似的,穿什么都好看!”月娥孩子气十足,毫不掩饰对玉涵的喜爱之情。

“既然这样,月娥可愿意为我做点事?”玉涵唯恐失去这宝贵的机会,便直奔主题。

“我当然愿意,姑娘说便是!”月娥答应的很爽快。

玉涵后退一步,又坐回软榻上,手扶着额头,略显哀怨地说道:“月娥,我这两日有些头痛,这里有些银两,想劳烦你帮我抓些药回来……”

“哦?姑娘身子不舒服,怎么不早说?我去告诉小翠姐姐,她会帮你找郎中的……”

“月娥,我的身子我清楚,若按我的药房吃上两日便好,不必兴师动众找郎中。如你所说,你家公子不是偷偷带我回来的吗?若是让人知道了,岂不……”未等月娥说完,玉涵便打断了她。

“也好,老爷若是知道公子又带人回来,一定会责罚他。公子被责罚,脾气就会不好,我和小翠姐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说这话时,月娥脸上显出恐惧之色。玉涵猜想,这小丫头多半是吃过苦头,不然不会这般模样。

“这么说,月娥是答应帮我抓药了?”玉涵不敢操之过急,试探着问道。

月娥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那好,月娥,你那纸笔来,我把方子写给你,你按照方子上写的抓药回来,我自会服下。”

月娥很快拿来纸笔。玉涵在上边写下“草乌两克,川乌两克,醉仙桃花两克,闹羊花两克,葛藤花五克”便递给了月娥。

“姑娘,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我只认识这个‘两’字。”

月娥自小在高府长大,且是个女娃,根本没读过书,能认识这个“两”字,已经是奇迹了。

哈哈……她不认识字最好,不然无意说出去,岂不坏事?

玉涵窃喜,微笑着说道:“月娥,你把这个药方交给店家,他自会认得的。这些银子足够用了,剩下的你买点胭脂水粉自己用,算是我给你的赏赐。”

小丫头听说有赏,心中自然欢喜,接过药方和银子,乐颠颠地跑了出去。

玉涵自小便聪慧过人,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无不精通。尤爱看一些古怪的书籍,且过目不忘。这迷香的制法,便被她记在了心里。

拿到药后,玉涵便让月娥帮她研成粉,在阳光下晾晒。翠儿和守卫只当她是治病,并未放在心上。而且,就算他们留意,也不知道玉涵做的是迷香。

玉涵只等时机成熟,把这药粉置于香炉之中,将丫鬟和守卫迷晕,趁机逃出去。她把月娥买来的葛花放在贴身的锦袋里,到时候会含在口中,避免被晕倒。

一切准备妥当,玉涵便开始设想,怎么把丫鬟守卫吸引过来……

秦国都城西南,悦来客栈。

如风和吴家兄弟围坐在烛火旁,商议如何进高府,打探玉涵的下落。

“殿下,要我说,我们不用和他们客气,索性冲进去一探究竟。若是公主真在高府,再晚了,可就危险了!”吴虎快人快语,虽然说话欠考虑,但是说的不无道理。

“不可,高府不同寻常地方,必定防范森严,我们若要硬闯,一定行不通。而且,若真是高府的人带走了涵儿,我们冒然前去,他们一定不会承认。到时候不仅救不出玉涵,还会打草惊蛇。”如风缓缓起身,一边说一边思索。

“殿下所言极是,我们不能因为急着救公主就乱了阵脚,我们听殿下的,殿下一定能想出办法!”

吴威的话,鼓舞了如风。想他堂堂赵国皇子,从来没怕过什么,就是上战场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都不会蹙一下眉头。

可这一次,他真的怕了。玉涵是他唯一的妹妹,是他最在意的人!他早就拿定注意,就算拼了命,也要救回妹妹。若是妹妹出了事,他便以死谢罪。

“当务之急,我们要想办法进高府,或者从高府下人口中打探,也许能有所收获。只要确定涵儿在高府就好办了,不然不明虚实就向高府要人,定会适得其反。”身为赵国皇子,如风即便心急如焚,也不得不考虑周全。他们的目标可是秦国的宰相府,大意不得。

“殿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高府门口守着,有人出来,我们上去便问,你看如何?”

“吴虎的话虽粗,却也不失为办法。不过,我们不能明着上前问。看看我们还有多少银两,明早一并带着,我自有用处。”

如风一时间有了主意,只等第二天天一亮,便动身去高府。

如风了解妹妹玉涵,料想以她的聪慧和身手,一、两天内倒不会出什么事儿。不过夜长梦多,再怎样,她孤身一人、势单力薄,总是让他不放心。

这一夜,如风睡不着,靠着床榻躺了一夜,眼看着天有亮色,便起身叫上吴家兄弟,一起出了门。

如风一夜未合眼,玉涵却踏实地睡了一夜。高闯不在,她断定自己暂时没有危险,便打算养精蓄锐,找机会利用迷药逃出去。

在高府的这几日,玉涵待照顾她的下人们极好。不仅是小翠、月娥,门口看着她的那些侍卫们也都喜欢她,渐渐地,对她的看护松懈了许多。

这么一个如花似玉,我见犹怜,时而温柔似水,时而呆萌可爱的美人儿,谁会不喜欢呢?

玉涵察觉到,时机成熟了,她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第八章 无肉不欢

宰相府外,如风带着吴家兄弟藏在树林里,随时留意相府门口的动静。

“殿下,都这会儿了,怎么还没人出来?”守了快一个时辰,吴毅有些沉不住气。

“再等等,总会有人出来的。”如风恐吴虎冲动坏事,低声安抚道。

又过了半响,相府大门被打开,一架四人抬的枣红色官轿从门口出来。不用猜如风也知道,这轿子里坐的,必定是秦国宰相高肇。

这高肇倒是勤快,这一早就出门了,这高家的下人怎么这么懒,到现在也不出来一个!

看着远去的官轿,思忖片刻,如风轻叹了一声。他真是急糊涂了,下人都是走偏门的,他怎能在正门等。

“吴威,你带着吴虎去东侧的偏门守着。如有下人出来,悄悄跟上去,给些银两,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我和吴毅在这里守着。我与那高闯有过一面之缘,他若是经过此地,我定能认得出。”

听了如风的吩咐,吴威应了一声,便带着弟弟向东侧门的方向走去。如风和吴毅然继续在原地守着,却再没见人进出。

不到一个时辰,吴威赶了回来。

“殿下,有消息了!”他有些气喘,语调中透露着兴奋。

“快说呀,急死人了!”吴毅改不了急性子。

“我们打听到了,前日清晨,这高闯确实带了一个姑娘回来。下人说,只见他抱着一个姑娘,但看不清姑娘的容貌。不过,这高闯现不在府内,刚把姑娘送到后院,就被秦国皇帝派来的人叫走了。”

“如此说来,按着时间推算,这姑娘就是玉涵了。好在高闯不在,玉涵现在并无危险。”如风舒展开眉头,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听那下人说,高闯三日后便回来。若真是公主,我们一定要在三日内把公主救出来,否则……”吴威不敢再想下去,和千千万万的赵国臣民一样,玉涵公主就是他们神圣的女神,不容任何人亵渎。

“吴虎,你去打探一下,看这相府在哪家店采买食材。我们扮成伙计,拿着食材混进府。”

“好,我这就去打探!”吴虎一直相信如风,知道他一定能想办法救出玉涵。

商议妥当,他们便开始分头准备。吴虎去打探,吴威和吴毅跟着如风去买衣服和食材。四人约定,在相府附近的酒馆会合。

相府后院高闯房内,玉涵刚刚梳洗完毕,换了件淡蓝色蜀绣长裙,裙裾上缀着点点红梅。仅用一条白色织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插了一只梅花翡翠簪做点缀,虽然简洁,却清新优雅。

小翠和月娥将红豆膳粥、如意卷还有几个清淡小菜摆放到桌上,侍立在左右,伺候玉涵吃饭。

玉涵坐到檀木方桌边,面露不悦之色。这两个小丫头不知其中缘故,还以为玉涵身体不舒服,忙上前询问。她们哪里知道,这个号称中原第一美人的娇贵公主可是无肉不欢,这一桌素食,她怎么吃得下!

按照相府的饮食习惯,早膳多以清淡为主,各式粥、点心是必备的,只有中午、晚上,饮食才会丰盛。

玉涵已经开始想家了,不仅想她的父皇、母后,也想宫里的御厨做的金钱鱼肚、雪月羊肉、荷包蟹肉……

“姑娘,小翠准备的早膳可合你的胃口?”小翠这个小丫头机灵的很,看出玉涵脸色的变化,试探着问道。

玉涵一双明眸目光呆滞,正想得出神,哪里注意到小翠的问话。

“姑娘,姑娘……”小翠又叫了两声,玉涵才醒过身来,不解地看着小翠,眼神懵懂可爱。

“姑娘,小翠姐姐是问你,早膳可合你的胃口……”月娥毕竟年纪小,行事不够稳重,见玉涵愣住了,不由得发笑。

“额,这粥很好喝,我……很喜欢……”玉涵勉强把红豆粥咽了下去,挤出一丝笑容。没办法,对这种素食,她一向提不起兴趣,即便是喝粥,也要配桃仁鸡丁、三鲜鸭舌这些小菜,才能吃得下。

就算再不喜欢,这毕竟是相府,不是赵国皇宫,她也只能将就着吃了。

用过早膳,小翠告退去前院办事,只剩下月娥一人,侍立在侧。

五彩陶瓷熏香炉里,燃放着上好的香料,嗅在鼻中,只觉熨帖。玉涵的心情也为之感染,变得格外平静。

玉涵斜倚在软枕之上,微闭着眼,看似昏昏欲睡,头脑却清醒得很。她在想,怎么把门外的侍卫吸引过来,再用锦袋里的迷香换下这熏香,迷倒这几人,沿着小路逃出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以她对香的了解,这香炉里燃的是南郡的贡品千步香,此香薰肌则香,薰人肌骨后,不生百病,是香料中的极品。

玉涵沉思片刻,计上心来。

“月娥……你这香炉里用的是什么香料?”玉涵撑起身子,声音微弱,故作不适状。

“回姑娘,这香炉里是南郡的贡品千步香,是皇上赐给老爷的,公子要了一些过来……”月娥面带骄傲地答道。

“这便是了,怪不得我不舒服。月娥,劳烦你找个郎中过来帮我开些药,我素来闻不了这名贵香料,怕是又要气喘了……”说罢,玉涵便装作呼吸不畅的样子。

月娥哪见过这阵势,不由得乱了方寸,答应着推门跑了出去。

偌大的卧房里,只剩下玉涵一人。

眼看月娥跑远,玉涵不及穿鞋,便走下卧榻,掀开香炉,拿出香片,把准备好的迷香倒了进去,又把葛藤花含在口中。过了一会儿,觉得这屋子里的香味够浓,才大叫:“救命呀,快来人呀,救命呀……”

玉涵的叫喊声无比娇柔,又透露着凄厉与绝望,门外的侍卫们听见,都不约而同地向内室跑来。

他们都知道玉涵的重要性,不敢有半点闪失。

若是玉涵有半点闪失,高闯恐怕得要了他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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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金蝉脱壳

侍卫们不知,他们这一进来,就落入了玉涵的设计之中。

“姑娘,怎么了?”还未及多说话,进来的侍卫陆续都倒下了,就如同前几日,如风被迷晕一样。

天哪!原来这么容易就能把这么强壮的侍卫迷倒。看来,这迷香还真是好用。

玉涵窃喜,却不敢多做停留。再晚些,月娥回来,她就走不成了。

她从一个侍卫身上取下腰牌,沿着月娥说的环廊一路向前走。

宰相府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团锦簇、玲珑剔透。虽不及皇宫奢华,却也独具韵味。可是玉涵急着出去,根本无暇欣赏风景,直到远远看到挂着朱红金漆匾额的东偏门,才止住脚步。

玉涵早想好说辞,深吸了一口气,向门口走去。

“你是哪一房的,有门牌吗?”守门的侍卫还算客气。

“我是夫人房里的,夫人让我去城南绣庄取最新的花样给她看,要赶做新衣裳。”玉涵拿出腰牌递给侍卫,神色淡定,说的有模有样。

宰相府一向严进宽出,听她这么说,几个侍卫并未怀疑,便开门放行了。

出了宰相府,走出一段距离,玉涵回头看了看,见无人跟出来,悬着的心才放下。

相府正门对面的树林里,如风和吴家兄弟已准备妥当,只等混进去,打探玉涵的所在。

“殿下,等会儿进去,若是公主在相府,我们兄弟就把人抢出来,你在门口接应就好。”见如风也要换衣服,吴威忙说道。

吴家兄弟自小就跟在如风身边,和他名为主仆,实为兄弟。他们知道这次进相府有危险,便不想如风以身犯险。

“哪那么多废话!让我在门口等着,还不急死我!”如风怕管不住他兄弟几人,不得不拿出主子的风范来。

在吴家兄弟的反驳声中,几个人一起到了相府的西偏门。

被看门的侍卫搜过身,如风几人便推着装满新鲜果蔬的推车走了进去。

相府的庭院比如风想象的还要大,穿过一片两侧是竹林的小路,又过了一处花园,才到后院。

吴虎边走边打量四周,低声对如风道:“殿下,听收了我银两的仆人说,高闯的房间就在后院。”

如风点了点头,抬头望去,不禁忧心忡忡,这么多间房,从何找起呢?

不管那么多了,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玉涵!如风坚定了信念,看着不远处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有了主意。

他撇下吴虎,走上前去,躬身道:“这位姑娘,我是你家公子的朋友,这次来都城办事,特来拜访你家公子,不知高公子的房间在哪里?”

如风身着白色锦缎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姿态闲雅,眸瞳灵动。特别是一对儿桃花眼,让人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这小丫头正值妙龄,还没见过如此潇洒俊逸的男子,不由得低下了头,羞红了脸,轻声说道:“公子请随我来,我带你去便是。只是不知我家公子在不在,恐公子白跑了一趟。”

这小丫头不是高闯房里的,只负责灶房里的事儿,自然不知道高闯是否回来。不过,她可以在这里后院里随意出入,乐得带着俊俏公子去见高闯。

如风答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吴家兄弟,向他们使了个眼色,道:“你们几个在这里等着,我去去便回。”

吴威等人会意,只等着如风知道高闯的住处,回来再做打算。

如风素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边走一边记,把去高闯住处的路线摸了个一清二楚。

“公子,你看前边那片海棠树旁的院子,就是我家公子的住处了。我不是他院里的人,不便前去,只能送公子到这里了。”小丫鬟壮起胆子,看了如风一眼,又羞赧地低下了头。

如风感叹,看来高颜值美男还真是好办事,若是换做别人,恐怕没这么容易找到高闯的住处。

如风答应了一声,躬身向这丫鬟道了谢,便向院子的方向走去。还未到门口,但见一个身着绿色衣裙,头梳双丫髻的女子跑了出来。

她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神色慌张,七魂仿佛少了三分。这女子便是高闯房里的丫鬟月娥。

月娥奉玉涵之命去请郎中,却不想带着郎中刚进门,就看到这凌乱不堪的一幕: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酣睡,玉涵已不见踪影。

好在屋子里的迷香已燃得差不多,她和郎中才得以脱身。

她自然猜不到这一切是玉涵做的,只是找不到玉涵,心下着急。

她虽然年小不懂事,却知道弄丢玉涵的后果。

若是找不到高闯带回的人,等他回来了,就算不死也得掉层皮。搞不好他兽性大发,糟蹋了她也不一定。

月娥越想越怕,却不敢张扬。毕竟,高闯带人回来这事儿,不能让院子外的人知道。她眼巴巴地站在门口,只等着小翠回来拿主意。

这丫鬟为何如此惊慌,莫不是和玉涵有关?

如风心下生疑,唯恐惊到她,悄声踱步走了过去。

“敢问这位姑娘,为何如此慌张,在下能帮得上忙吗?”

月娥没料到有人过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公子,你快帮我看看,这几个侍卫大哥到底怎么了,怎么睡着不起来了?”

“哦?有这等事儿,快带我去看看!”如风佯作关心,语气也格外温和。

他跟在月娥身后,进了内室。迷香虽然散去,却也留下少许气味,只是不至于把人迷晕。

“姑娘,这屋子里有迷香。”

“迷香?那是何物?”月娥不解。

“迷香是一种药物,放到香炉里点燃,周围的人闻到后即刻便被迷晕,人事不知,就像睡着了一般。”如风耐心解释。他怎么也猜不到,他的宝贝妹妹会用迷香。

“不瞒公子,这房里本有位长得极为标志的姑娘。一个时辰前,姑娘说身上难受,让我去请郎中,我回来之后就这样了,姑娘也不见踪影了。”月娥心里急得不行,顾不得许多,一股脑儿地把来龙去脉说给如风听。

“你说这姑娘极为标致?标致到什么程度?她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如风急于证实月娥口中说的姑娘的身份,急切地问道。

第十章 喜忧参半

“公子,我看你不是这府里的,是外边来的吧?”月娥看了看四周,眯起眼睛,谨慎地问道。

如风点了点头,道:“我是你们二公子的朋友,今日特来拜访。”

月娥松了一口气,叹道:“还好,你不是府里的人。不过,恳请公子一定不要把今天的事儿告诉我家公子。“

月娥用祈求的眼神看向如风,一脸无助与恐慌。

如风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

月娥感激地向如风一拜,方才说道:”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这姑娘的名字。只觉得她长得极美,好像神仙似的……”

话没说完,月娥蹙了蹙眉头,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这姑娘是我家公子从外边带回来的,让我们看着。”

“哦?是这样。依我看,这姑娘怕是跑了。你可以告诉我这姑娘长得什么样,或者你画幅画,我帮你把她找回来。”如风假装关切。月娥哪里知道,他另有目。

“公子,我哪里会画画呀。不过我记得那姑娘的样子,她皮肤白白的,眼睛像水杏似的。刚来的时候,穿了一身纯白色的纱衣,只不过有些脏了。你看,这个锦袋和银子,就是她送给我的。她还让我买了一些药材,不过我不认识字,不知买的是什么。”

月娥把翠绿锦缎绣牡丹花的荷包捧到如风面前,如风定睛一看,这荷包正是妹妹随身带的东西。

如风又喜又惊,喜的是,妹妹找到了,而且安全脱逃了。惊的是,妹妹不知去了哪里,他又要到处寻找了。

这个妹妹,给他太多意想不到。看来她的聪慧和保护自己的能力,已经超出他的想象。

“这样吧,姑娘,我正要出府,我可以帮你找找这位姑娘,你看如何?”如风了解了情况,急着去找玉涵,不想多做停留。

月娥只当遇到了热心人,一千一万个愿意,头点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她把如风送到了门口,目送着他离开。

出了高闯的院子,如风即刻找到了吴家兄弟。见他一脸喜色,吴家兄弟还以为找到了玉涵,忙围过来。

“殿下,可是见到了公主?”吴强压低声音,兴奋地问。

如风笑着摇了摇头,让吴家兄弟一头雾水。他使了个眼色,轻声道:“出去再说。”

吴家兄弟会意,几个人心情愉悦地出了府。找了出僻静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殿下,你快说吧,都急死我们了!”吴家兄弟个个都是急脾气,用急切的目光看着如风。

“说了你们也许都不相信,你们的公主竟然会调配迷香,用那迷香熏倒了侍卫,自己逃走了!我们来晚了,不然,也许能遇见玉涵!”说这句话的时候,如风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虽然玉涵成功脱离了魔窟,可这无疑加大了寻找她的难度。这么大个秦都城,他不知从何找起。

“殿下,依我看,公主逃出去是好事。我们不妨把公主的画像贴满全城,设个重金悬赏,总会有人知道公主的行踪的!”吴威自恃主意不错,忙向如风提议道。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我担心这样做影响太大,引起官府的注意,暴露了我们的身份。”

正值赵国和齐国交战,如风不敢大意。他唯恐玉涵落入敌国手中,成为齐国要挟父皇的把柄。

“不如这样,我画几张玉涵的画像,我们几个挨街挨巷打听。傍晚时分,到城门前的客栈会合。”思忖片刻,如风蹙了蹙眉头,说出了这个主意。

“殿下所言极是,还是这个办法妥当。事不宜迟,殿下,你快画吧,我们即刻去找!”

“好!”如风答应着,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经过此次迷香事件,如风对妹妹反而放心了。看来,她不仅有倾城的美貌和才华,还有超凡的智慧和胆量。小小女子,身陷险境,竟能在短短几日之内脱身。就是他这个身经百战的男人,也要自叹弗如!

他三人拿着画好的画像,一路打听,寻找玉涵的下落……

且说玉涵逃出相府后,一刻也没停留。她沿着与偏门相反的方向,一路小跑,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了一处客栈门口。她贴身的荷包里有些银两,在客栈吃住几天不成问题。

她想先在客栈里落脚,再仔细想想接下来该去哪里。都城是呆不下去了,过几天高闯回来,也许会全城搜索。以他的势力,想要找到她很容易。

若是出城,她又恐遇到贼人。这兵荒马乱的,她虽有些功夫,但毕竟是女儿身,终究不是大男人的对手,总要有个万全之计才好。

刚一进客栈,玉涵便后悔,她走的匆忙,竟没在高闯房内寻一件男装换上。客栈大堂内,站着几个男人,见她进来,都看直了眼,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让她恶心。

玉涵秉绝色容颜,又穿着水蓝色长裙,越发衬得她唇红齿白,清丽动人。任是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心动,更何况是这群草莽之人。

玉涵从小便听人说,她的容貌绝非一般人能及。父皇和母后把她留在宫中,不让她随便出宫,便是这个原因。

萨满法师的预言已传遍中原各国:“得此女者得天下。”她本不信这个,但这次齐、赵两国的争端就是因她而起。

齐国太子一心想娶她做太子妃,求亲不成,才发兵抢夺。

且别说皇上扶辰视她为掌上明珠,就是赵国臣民也视她为珍宝,哪里肯给。

更何况,这关乎赵国的国威与尊严,就是战场上的将士也无怨无悔。捍卫赵国,保护玉涵公主,是他们神圣的使命。

“掌柜的,我要一间客房!”不顾那些人明晃晃的目光,玉涵调高了声音说道。那气势,不像是一国公主,倒像是个女土匪。

“好咧,姑娘,请随我来!”难得见到如此美貌的姑娘,客栈掌柜的亲自带玉涵去客房。

客栈大堂里的男人们眼看着玉涵和掌柜的离开,目光里满是不舍。

第十一章 只身投宿

这掌柜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见多了天南海北的行人,练就了一双慧眼,只见玉涵的第一眼,便觉她不是一般人。

玉涵跟在掌柜的身后,上了二楼。房间很干净、雅致,梨花木的床、翠绿色的幔帐。

掌柜的走后,玉涵关上门,扑倒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之上。这几天在相府,她就算睡着了,也不踏实,能好好睡上一觉,已是奢求。

玉涵盖上被,合上眼,准备休息一会儿再想接下来怎么办。她常听哥哥说,养精蓄锐,方可再战。在相府,如在战场无异,甚至更为紧张,刺激。

她一个女子,初次离开皇宫,便遇到如此险恶的情势。若是换做别人,早就吓得路都不会走了。可是她,一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女子,竟然毫发无损地从相府出来。若不是亲身经历,恐怕没人相信。

虽是休息,玉涵却不敢完全放松。吸取上次被高闯迷晕带走的教训,她含了一块葛花在口中,平卧在塌上,以便两只耳朵都听清门外的声音。

“分开这两天,哥哥一定很着急。可是哥哥在哪儿呢?怎样才能找到哥哥呢?”玉涵闭眼盘算着。

她料想,走出这秦国都城不是难事儿。难的是,该如何找到哥哥,和他会合。若不然,就一路走回赵国去。总不能留在这地方,处处是危险,说不上几时就被高闯抓回去。

“叩叩叩……”

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不过,声音很平缓,玉涵坐起来,整理好微微紧张的心绪,问道:“门外何人?”

“姑娘,店里有上好的小菜。如果需要,我可以给你送过来。”玉涵听得出,是刚才和她说话的店掌柜的声音。

“不用了,我不饿,晚一点再吃。”玉涵很警惕,屋子里就她一个人,她可不想随便让人进来。

门外的人答应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玉涵舒了一口气,看来,她有些草木皆兵了。

哪里有那么可怕,以她的身手,应付两、三个人不成问题,何必这么紧张。

合上眼,玉涵安心睡下。待醒来时,已是傍晚。虽然在相府吃的饱,可毕竟过了大半天,她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她整理好衣服,准备下楼吃点东西。

客栈大厅里格外热闹,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香和烧鸭的味道。

在相府虽然饭食不缺,但略显清淡。几天不吃肉,玉涵还真馋了。

“掌柜的,你店里可有什么好吃的,给我上几样。”玉涵用手擦了一下椅子,确定没有灰尘,才坐下来。

“好咧!姑娘稍等,我这就给你准备!”店老板笑着应道。

玉涵的出现,又一次吸引男人们的目光。有绝世美人在旁,他们无心品酒吃菜。

对他们的打量,玉涵并不介意。不过,谁要是敢冒犯她,她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姑娘,如果不介意,可否让在下陪你喝一杯?”

玉涵循声望去,只见一年轻男子站在她对面。他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腰系玉带,手拿象牙扇,目光清朗、剑眉斜飞,身材倾长,唇角噬笑。既飘逸出尘,又透着一丝卓尔不群的英气。当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玉涵自小和哥哥习武,见过不少俊朗的男子,不过,眼前这位,无论相貌和气质,都是一等一的极品。玉涵只顾欣赏,不禁有片刻的失神。

男子似乎看出她的异样,迎向她的目光,用探寻的眼神看着她。那双墨眸深邃、清澈,流露出温暖的光芒,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

玉涵脸颊微微一红,强迫自己缓过神来。

她虽然很少和宫外的人接触,但常听父皇训诫,“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眼前这男子看上去不像是坏人,可谁也不会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玉涵不敢大意,只顾低头,不去理会他。

没想到,那男子却坐下来,身体微微前倾,悄声对玉涵道:“姑娘,你一个人出门在外要格外小心。过了酉时,把房门锁好就别再出门了。我就在你对面的房间,若是有什么事儿,你学一声布谷鸟叫,我会立即出现……”

男子的声音不大,但咬字很重,玉涵听得一清二楚。看来,这男子早就注意她了,不然不会知道她的房间在哪里。听他说的话,似乎是好意,可玉涵不敢轻信,犹豫片刻,说道:“多谢公子提醒,但我与公子素不相识,公子为何如此关心我?”

“姑娘多虑了,在下并无它意,只因姑娘过于美貌,太过惹人注目。你刚来客栈,我就听到一些人的议论,对姑娘多有不敬。我怕你有事,特来提醒。就算姑娘不相信在下,我也会随时留意姑娘,保姑娘周全。”

听了他这番话,玉涵将信将疑。信与不信,一念而已。她淡淡一笑,算是对他有了回应。

待饭菜上来后,玉涵大吃了一顿后才心满意足地下桌。

男子没再多话,走回自己的位子,不时瞟向玉涵,一副关切的样子。

玉涵礼貌地对那男子微微一笑,便径自上楼,任凭大厅里那些人贪婪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

玉涵的淡定和从容,着实让白衣男子钦佩。看来,他小看了她。娇柔纯美的容貌,纤弱无骨的身材,只是一种表象。她身体里蕴藏的力量,也许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临睡前,玉涵搬了一张椅子倚在门口,又在椅子上放了一只茶碗,才和衣躺下。

这一夜,她注定睡不踏实。刚刚说话的白衣男子不知是敌是友,大厅里的男子个个面露觊觎之色,她不得不防。

“砰砰砰砰砰……”

刚过亥时,玉涵还没睡熟,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小娘子,快点出来,陪大爷喝一杯,大爷重重赏你……”门外的声音含糊不清。

玉涵披上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偷偷从门缝一看,是个身材强壮的中年男子,看样子不过四十岁上下。

她断然不会给他开门,可他若是硬闯,这门根本拦不住。

玉涵暗自揣度,若这男子孤身一人,且不会功夫,她根本不必在意。若这男子是个高手,她恐怕就难以抵挡了。

正当她彷徨无措之时,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十二章 乔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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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老哥,要喝酒是吗,小弟可以陪你,何必找一个姑娘家呢!”玉涵听着声音很耳熟,待她沿着缝隙一看,才知道是几个时辰前和她说话的男子。那男子说过,要护她周全,由此看来,倒是所言不虚。

“你是哪家的黄毛小儿,毛还没长全呢吧,就要和老子喝酒。我偏要和这小娘子喝,你能把我怎么样!”这男人明显喝多了,口齿不清,身体左右摇摆,开始撒泼。

“哦?你真想知道我能把你怎么样?”年轻男子面无惧色,将雪白长袍掀起,做好了和这酒鬼一绝高低的准备。

玉涵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看他斯斯文文的样子,不像是个会打架的,她刚想推门出去帮忙,却不想门外已打起来。没一会儿,中年男子便连连求饶。看来,是她多虑了,人不可貌相,这年轻男子还真有两下子。

“还不快滚,别扰了姑娘的好梦!”年轻男子厉声呵斥,那老男人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模样狼狈至极。玉涵听到对面的门“吱”的声关上了,之后就再没声音。

玉涵心头微微一动,这男子当真是侠义心肠,不仅为她解围,还不求她感谢,竟然回房去了。

“哎,只好明日再说了,总要当面致谢的。”玉涵打了个哈欠,边揉眼边自言自语进了卧房,不管这年轻男子是敌是友,有他护着,她倒是踏实了不少。

翌日清晨,玉涵早早梳洗妥当,到了楼下,悄悄把店小二叫到了一旁。

“小二,我这有点碎银子,烦请你帮我跑个腿,到外面给我买一套男子穿的衣服,无需太华贵,寻常人家公子穿的就好。”听了玉涵的要求,店小二的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当伙计这么久,还没帮哪个女客官办过这事儿呢!

见小二面露难色,玉涵轻声说道“小二,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跑腿的,等你回来,我必有酬谢。”

这小二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听说有银子赚,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忙得接过银子,点头走了出去。

玉涵轻嘘了一口气,转身上楼回了房。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小二便在门口敲门。

玉涵开门一看,他果真拿了一套月牙白色的男装回来。玉涵欣喜,这小二倒是称她的心意,她最爱白色了,这月牙白,更是可爱。

玉涵又给了他一块碎银子,小二拿着银子,一步一谢地走了出去。

玉涵关好门,迅速脱下身上的女装,换上这身男装。

她本就肌肤胜雪,月牙色的衣服,越发称得她唇红齿白,如梦似幻。

她又将头发梳成发髻,配上湖蓝色的网巾,活脱脱一个潇洒俊逸,风流倜傥的官家公子。

“公子,你生的这般俊俏,看的小女子我好心慌!”玉涵对着铜镜,华丽丽地转了一圈,不忘夸夸镜中的自己。

打扮成男子模样,她就可以安心地在这秦国都城里行走,就算高闯看到她,恐怕一时也认不出来,也免得那些男人色眯眯的看着她,让她心里作呕。

玉涵弃了那女装,随意丢在床上。她准备离开客栈,出了城门,一路向北,走回赵国去。不然,留在这里,她找不到如风,如风也找不到她。

在出发之前,她打算见那年轻男子一面,感谢他替她解围。

玉涵轻轻叩响了对面的雕花木门,又是“吱”的一声,年轻男子推门而出,见到她,他先是一愣,随后便笑了。

“姑娘这身打扮,我险些认不出,不过,这样很好,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总是不方便。”

玉涵点了点头,道:“今日特来向公子道谢,感谢公子昨晚替我解围!他日若有机会,必定登门道谢!”

“姑娘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是……你我有缘在此相见,还不知姑娘姓名,不知可否告知?”

男子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想知道她的名字而已。可贵为赵国公主,中原第一美人儿,“玉涵”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又怎能说出真名。想了想,玉涵道:“小女子姓赵,名依玉,公子叫我玉儿就好。”

“赵—依玉,好名字。在下秦昊轩,能认识姑娘,实属在下的荣幸!”

“秦公子,能认识你也是我的荣幸!”玉涵礼貌地还礼。不过,她不能在这里多做停留了。

“公子,我要赶路了,咱们后会有期!”

“姑娘要走?”昊轩面露失望之色,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接着问道:“姑娘要去哪儿?”

“回赵国,我是赵国人。”想到昊轩救了她,玉涵不想隐瞒,如实道。

“玉儿姑娘,想当今,中原一带群雄四起,各国时有战争,秦国都城是通往魏、赵、齐三国的咽喉要地,过往的人可谓鱼龙混杂。偷盗、抢劫、杀人之事时有发生,玉儿姑娘在这都城内行走,万万要谨慎小心。昊轩祝一路平安,顺利回到赵国。”

昊轩不放心玉涵,若不是有事要办,真想送她回赵国。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是和玉涵萍水相逢,就对她心生怜惜,想照顾她,保护她。

“多谢公子,玉儿一定小心!玉儿告辞了,再会!”

“玉儿姑娘,再会!”昊轩回礼,目送玉涵下了楼。

玉涵在客栈买了点带在路上吃的东西,便结了账,一路打听着,向城门的方向走去。

换上这男装后,玉涵顿觉舒服多了。那些男人们就算再好色,也不会盯着一个同类看。倒是姑娘们,不时抛几个媚眼,让玉涵哭笑不得。

若不是急着出城,她倒想逗逗这些姑娘们,说不上多有趣呢!

“你看那小郎君,好俊俏呀!”

“是呀,我还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小郎君呢!”

……

玉涵所到之处,此种议论声不绝于耳。

看来,即便做男人,她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幸运的是,她住的客店离城门并不远,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城门口。

玉涵回头望了一眼这都城,便随着人流出了城门。她不知道,有个人,一直看着她,也跟着她一起出了城……

第十三章 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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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秦国都城,便是一片竹林小路,微风拂过,竹叶瑟瑟做响,像是在演奏乐曲。

玉涵脚步轻快地走着,她听哥哥说,这一带有许多酒馆,她准备找一家酒馆吃点东西,再继续赶路。一大早从都城出来,身上只带了一点吃的,肚子早咕咕作响,向她抗议了。

走过竹林,玉涵看到不远处有袅袅炊烟升起,心下暗喜,看来,她的肚子有救了,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她只恨身上银两不够多,不然买匹马来骑,一路驰骋,那才爽快呢!

好不容易到了酒馆门口,不等店小二招呼,她便像男人一样,潇洒地抖了抖月白色长袍,坐在了长椅上。

“小二,给我来半斤上好的牛肉,半壶烧酒,一碟小菜。速速上来,我要赶路!”玉涵刻意哑着嗓子说话,神情豪放不羁,倒真有几分男人的样子。

店小二忙答应着,告诉厨房准备。玉涵四处打量着,确定没什么异常,才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水,悠闲地喝着。

秦国都城内,如风和吴家兄弟逐街逐巷寻找,挨个酒馆、客栈打听,走了差不多半个都城。到了玉涵住过的客栈,拿出画像给店小二一看,他当即认出了玉涵。

如风大喜,却不想小二接下来的话让他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

“这姑娘在店里住过一晚,不过,今天一早,她就结账离开了。”

“那敢问小哥,你有没有看到她往哪个方向走?她是我家小妹,我急着找她。”如风抱着一丝希望,恳切地问。

“她往哪个方向走我倒是没注意,不过,她临走前,让我帮她买了一套衣服,是男装,她换上男装后才离开的。”

“换了男装!这个小丫头,警惕性倒是挺高的!”如风在心中默念,不由得笑了。

“什么颜色的男装?”吴威追问。

“月牙白色的,那姑娘穿上,就像……额……就像个俊俏的公子哥,格外出众!”回想着玉涵的样子,店小二由衷赞叹。

“多谢小二哥了,你告诉我的信息很重要!”

和店小二道过谢,如风一刻也没停留,即刻离开客栈。

依他的判断,玉涵很可能离开秦国都城回赵国,不然,她不可能在临近城门的客栈投宿。

如风四人沿着城门的方向一路寻找,都不见玉涵下落,只好赶到城门口。

自那日和吴强分开后,几人约定在城门口会合,吴威来过一次,并没见到吴强。如风料想,定是赵国那边情势紧张,不便带援军过来。可是吴强怎么也不回来呢?

不容细想,如风马上吩咐道:“吴虎,你在城门附近守着,若是遇见玉涵,就带着她往赵国的方向走,和我们会和。我和吴威、吴毅出城,顺着酒馆、客栈的方向找,也许能遇见玉涵。

吴虎得了令,留在城门口,如风带着吴威、吴毅策马而去

都城外小酒馆内,玉涵吃了半盘牛肉和一些小菜,喝了一杯烧酒,让店小二把剩下牛肉的装好,带在了身上,继续赶路。已近中午,日头渐渐毒起来,玉涵被晒的头晕,便避开大路,在小树林边上走。

蓦然间,她眼前窜过一只小白兔,没等她醒过神,便跑进了树林里。玉涵最爱小白兔,在宫里就养了一只,她欣喜地跟着小白兔跑,想要把她捉住,带回宫去。

怎奈小白兔跑的极快,即便她有些功夫,也还是没追上,直到了树林深处,不见了踪迹。

“这个坏东西,还真是狡猾,竟然跑掉了!”玉涵感叹,无奈地笑了笑,只好放弃捉小兔子,继续赶路。

待她抬头一看,不禁慌了。她已经进了树林,向四周望去,竟无法辨别方向。她找不到进来的路,也不知道那一边是赵国的方向。

“哎,我怎么这么混,竟然为了一只小兔子,耽误了正事儿!”玉涵在心里骂自己、打自己、责备自己,可这根本于事无补,她还是找不到路,辨不出方向。

只好撞运气了,随便找个方向走,然后就听天由命啦!

玉涵整理好衣服,提起精神,按照她觉得对的方向走。好在树林里清凉舒适,倒是让她有了些许安慰。

话说,昊轩虽然有要事在身,但实在不放心玉涵。

自玉涵出了客栈,他便一直在她身后悄悄跟着。玉涵在酒馆吃饭时,他也躲在角落里看着。到了树林边,他不过解了个手,再一抬头,就看不到玉涵了。

他连忙跑上前,沿着树林边走了一段路,仍不见玉涵的身影,便料定她进了树林,随后跟了进去。

可玉涵追着小兔子跑,跑的极快,昊轩根本没跟上,走着走着,自己也迷了路。

以他多年习武的经验,他猜想玉涵也是练过武的,至少,轻功还不错。不然,何以行走无声,让他无法辨别她的方向。

懊恼之下,昊轩只得继续向前走,期待能找到玉涵。

昊轩在走,玉涵也在走。如风带着吴家兄弟,疾驰到酒馆门口,下了马。

“店家,向你打听个人,你可曾见过一个身穿白衣,长相俊秀的公子在此经过?”如风眼里闪烁着希望,礼貌地问道。

“哦,我倒是见过这么一位公子,穿着月白色长袍,长得极为俊俏,皮肤白得像雪似的,若不是穿着男装,我还当他是个姑娘呢!”

听了店小二的描述,如风可以确定,他说的就是玉涵。这丫头,这个时候还不忘了她最爱的颜色月白色,就算是穿男装也是如此。

他刚想说什么,就听店小二继续说道:“半个时辰前,他就走了,好像往赵国的方向走了。”

听店小二说出方向,如风甚是欢喜。他想,玉涵刚走半个时辰,走不了多远,他们骑着马,没一会儿就能赶上她。

“多谢店家!”如风道了声谢,便飞地上马。

眼看着就要找到朝思暮想的妹妹,他一刻都不想耽搁!

见到妹妹,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她道歉,求她原谅他身为哥哥的失职,让她受了这么多苦。

第十四章 陷阱

树林深处,清幽而静谧。玉涵刚刚还走的好好的,一瞬间,不知触碰了什么,双脚被捆起,头朝下,眼前的一切都倒了过来。

“老大,老大,抓住了,终于有上套的啦!”

“咦,怎么是个人!老大,上套的是个人!”

玉涵刚被吊起来,身体还在左右摇摆,猛地看到一个男子肥胖的脑袋,着实吓得不轻。

“嚷嚷什么呀,不就是套到人了吗,也不是第一次了。老规矩,男的卖到大户人家当杂役,女的卖到妓院去,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玉涵面前又出现了一个黑瘦脑袋,这两人是一胖一瘦,一白一黑,看着吊在树上的玉涵,发出一阵奸笑。

“老大,咱们真是好运气,虽然没逮到野兽,但看这小公子细皮嫩肉的,若是送到吕将军府当男宠,定能卖个好价钱。吕将军最爱这一口儿,咱们可是要大赚一笔了!”

什么?要把他卖给男人当男宠,这男人是什么嗜好,难不成有断袖之癖!不要,一定不要!

玉涵在心里抗争,可纵使她想逃脱,无奈两只脚都被捆着,根本动弹不得。

“好了好了,先别想得美,把他弄下来,扛回去再说!”黑瘦男人发话了,白胖男人答应了一声,一个弹跳,切断了绳子,玉涵顺势落在他肩膀上,被他稳稳抗住。

看不出,这男子虽胖,动作却如此灵巧。

玉涵本想动力,可想到双脚被捆,这时候出手恐怕打不过这二人。所以她索性不动,不说话,安安稳稳地任这男人扛着。

“这小公子倒是老实,不动也不闹,不像上一个,又喊又叫,没的让人烦心!”白胖男子边走边对身后的黑瘦男子说。

他哪里知道,玉涵不动,是为了积蓄体力,玉涵不说话,是怕人听出她是个姑娘家,她可不想被这些臭男人占了便宜,或是卖到烟花之地。这时候,做个男子总比做姑娘强。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在一座院落门口,白胖男子停下脚步,对着门内大喊:“兄弟们快出来,看我们带什么回来了!”

话音刚落,大门开了,几个男子应声出来,都凑过来,上下打量玉涵。

“什么呀,不就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吗?又不是姑娘!我们几个可不是吕将军,会对男人感兴趣!”几个男子不坏好意地奸笑,对玉涵指指点点。

“这小公子又不是送给你们的!我想好了,派人速速和吕府的管家联络,说我们手中有个极品,要送给吕将军,说是送,实则卖。你们别忘了,上次送到吕府那个男宠,吕将军可是赏了我们一千两银子。这个比那个还好,吕将军一高兴,赏我们两千两都有可能!”黑瘦男子说的眉飞色舞,口水四溅。

“还是大哥想的周到,我这就去找吕府管家,两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呀!”周围的男子都附和着,恨不得把他们这位英明神武的老大捧上天。

“哎,先不急,老六,你先把他带进去,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可不想把他饿瘦了,就卖不了好价钱了!”黑瘦男子对白胖男子吩咐道。

这个被唤作老六的白胖男子听话地答应了一声,带着玉涵进了内室。

被白胖男子放到黄梨木座椅上,玉涵深呼了一口气。虽然不知如何脱身,至少她的世界正常了,不再是倒着的。被人倒着扛了这一会儿,她头晕眼花,险些把之前吃的牛肉都吐出来。

“你好生呆着,用不了多久,就有好去处了!”那白胖男子笑嘻嘻地对玉涵说,听得玉涵越发恶心。

她不知他们口中的吕将军是谁,不过想到堂堂男子,竟会喜欢什么男宠,她就十分不屑。

白胖男子走后,玉涵便解开捆在脚上的绳子。绳子倒是好解,不过她料想,这屋子的门一定是锁着的。而且,就算她走出这屋子,也未必能逃出这院子,就算她逃出这院子,也未必能走出树林。

正在玉涵愁眉不展之际,门被打开了,白胖男子端着一盘菜和两个馒头走进来。

“小公子,这是我们老大赏你的,这一日三餐你都要吃饱,不然,饿得又黄又瘦,可就没那么好命了。”

把吃食放在玉涵旁边的木桌上,白胖男子转身便要走。玉涵判断,他最多不过十五、六岁,和她年纪相仿。从他的眼神中,玉涵看不出恶意,却不知,这么年少的男子,怎么会当土匪。

“小哥,请留步!”扮作男子容易,发出男子的声音却不易。玉涵来不及考虑,压低了声音,粗着嗓子唤了一声。

“哦?你叫我?”白胖男子转身看向玉涵。

玉涵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小哥,我想知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我送走,献给吕将军?”

玉涵这么问,无非是想知道,她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想办法逃脱。

“咦,你这小公子真奇怪,就这么急着出去当男宠?不要急,最快也要四五天的时间呢!”白胖男子取笑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

玉涵假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目送他走出屋子。

她能清晰听到他锁门的声音,这就印证了她之前的想法,她即便没有束缚,也是逃不出去的。

玉涵暗喜,只要不是即刻把她送出去,她就有希望。她只后悔没留些迷香在身上,不然可以想办法把这些人迷倒,再逃出去。

从酒馆出来后,如风和吴家兄弟马不停蹄地沿着通往赵国的路找人,可跑出几公里,仍不见玉涵的影子。如风眉头紧蹙,急得下了马。

“玉涵没骑马,一定没我们速度快,可我们都走这么远了,怎么不见人呢?”

“公子,我记得有一条小路也能到赵国,公主会不会走小路回去了?”

“不可能!那小路常有匪盗出没,一般人都不会走。玉涵不会冒险走小路的,再说,她也找不到小路。可是……我们怎么能找不到她呢?”

前一会儿还满怀希望,这一会儿,如风只剩下失望了。

不过,他还没绝望,只要妹妹还活着,就一定能找到她。

第十五章 识破女儿身

“殿下,不然我去玉林关找守兵支援,分头找,总能快些。”吴威心急如焚,向如风提议道。

他的话又一次提醒了如风,吴强离开几天了,仍没有消息,难道是……

他不敢想,父皇母后和妹妹,无一不让他忧心忡忡。

“殿下,你看那是谁!”

随着吴虎的呼声,如风抬头一看,只见吴强带着一众人马,匆匆而来,马蹄所到之处,掀起一阵劲风。

“殿下,吴强来迟了,请殿下治罪!”吴强从马上一跃而下,跪在地上请罪。

如风示意吴威将他扶起。看他身后的兵士,不过二十余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吴强,你为何只这带这二十几人过来,你没和林将军说,我们要找玉涵?”

“殿下,实不相瞒,我这次去玉林关,根本没见到林将军。听他府里的人说,林将军亲自带兵驻守在都城外,以保陛下和全城百姓的安全,这二十余兵士都是他府里的侍卫。”

听吴强这么说,如风更知国内形势的紧急,不禁暗自捏了一把汗。

“吴家兄弟听令!我们以三日为限,三日内,在城外搜查,务必找到玉涵,若是找不到,吴强带领吴家兄弟继续找,我回都城保护父皇、母后,誓与都城共存亡!”

如风剑眉紧蹙,翘首望着赵国的方向。

那里有他的父皇,母后,有他的亲人,有他的子民,他恨不得即刻回去守护他们。可如今,玉涵音信全无,他怎能安心回去?

吴家兄弟得了令,吴强、吴虎带着几个兵士,向赵国的方向寻找玉涵。如风则带领其他人,向反方向寻找,可两队人马沿着大路跑了几个来回,都不见玉涵的踪影。

高大的白杨树、柳树、榆树和松树交错生长,遮天盖日般抖着叶子,点点绿光闪耀,惹得如风下意识地眯起眼。看着这浓密的树林,他的心蓦地一颤。

妹妹玉涵只比他们早离开酒馆半个时辰,如果不出意外,他们骑马完全能追得上。可来回找了几次,都不见她,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又一次遇到了危险,而且,很可能在这树林中。

如风三人和吴强、吴虎会合,决定改变方向,深入树林中寻找。可偌大片树林,他们根本辨不清方向,更不知从何找起。走了许久,似乎一直在原地打转转。

“涵儿,涵儿——”

如风的声音响彻树林,他希望能传到玉涵耳中,听到她来自远处的甜美的回应。

可是,除了他自己的回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涵儿,你到底在哪里呀?

林中宅院里,玉涵刚吃了两块点心,斜靠在座椅上,盘算着怎么逃出去。

“大哥,咱们还等什么呀,没人去将军府找刘管家,我去找!这么好的货色,你还打算养着呀?”

“是呀,大哥,咱们赶紧把他送走吧,他要是个姑娘,多留几天还成。可他就算再俊俏也是和咱们一样带把儿的爷们,有什么好留的!”

……

院里一片喧闹,玉涵趴在窗口,听这群土匪说话,不禁笑出声来。看来,她女扮男装还不错,竟然没被他们识破。

可是,该怎么逃出去呢,外边围着那么多人,想大模大样的走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

玉涵忽闪着大眼睛,环视这间屋子,门只有一扇,窗只有一个,想要走后门显然是不可能的。

“砰——”未及玉涵再想,门被推开,被众土匪唤作老大的黑瘦男人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众喽罗。

“不错,是上等货……”男人上下打量了玉涵一番,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由衷赞叹道。

他的目光虽不猥琐,但极其凶恶,看得玉涵很不舒服。

下意识地,她向后退了一步,一不小心碰到身后的花梨木桌子,装点心的盘子瞬间跌落,摔成两半。

“啊——”玉涵本就忐忑,突然间听到这响声,不由得叫出声来。

这声音婉转、娇嗔,出自本能。

任是傻子都听得出,发出这声音的,必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绝不可能是男子。

玉涵一时疏忽,才有如此失误,若不然,她扮作男子的声音,还是蛮像的。

“老大,我没听错吧?一个大男人怎么胆子这么小,还发出这种声音?”

“是呀,老大,太奇怪了,莫非这人是……”

匪首虽是粗人,却也不笨,他向前踱了几步,逼近玉涵。

玉涵避之不及,只得任他打量。这一次,他看出了破绽,玉涵换男装时,虽然摘下了耳环,可耳洞还在……

“奶奶的,幸好没给郭将军送去,她竟然不是男的,是个女的!”

“女的?”众喽罗一阵惊呼。

玉涵恨透了自己,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十遍。她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让人识破了呢!

她心里清楚,土匪们不会送她去什么将军府了,而是要送她去那种肮脏不堪的地方了。说不定,还会被他们糟蹋够了再送走!

转瞬间,这匪首和喽啰们都变了模样,男人的本性尽显,目光淫邪,恨不得把玉涵剥光了享用。

“老大……既然是个女的,就……让弟兄们乐呵乐呵,多少日子没见荤腥了,都憋死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土匪看着玉涵,一脸淫笑,口水几乎要流出来。

“怪不得生的这般俊俏招人爱,原来是个姑娘,老大,是她主动送上门的,我们不要白不要。”

得知玉涵是个姑娘,这一众土匪炸开了锅,其兴奋程度绝不亚于熬了多年的秀才中了状元。

倒是这匪首冷静的很,他大手一挥,高声道:“乐呵什么乐呵,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都给我闭嘴!”

老大说话毕竟是有力度的,土匪们顿时没了声音。

玉涵深呼了一口气,向后退了几步,和那匪首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

“你们这群家伙,就知道乐呵,乐呵能当饭吃吗?你们怎么不想想,这么个大美人儿若是卖到飘香院去,能卖多大价钱!够你们乐呵一辈子了!”

“大哥,这个我们都知道,可是……兄弟们乐呵完了再卖不也一样吗?卖到那地方,不也是陪男人乐呵吗?”

“放屁!开了包的和没开包的价格能一样吗?更何况是这么个绝色!”

听这些人争执,玉涵忍不住冷笑,老大就是老大,果然与小喽啰不一样。

至少,她一时半刻不用为自己的清白担忧了。不然,这么几个大男人,她还真打不过。

第十六章 卖了她

“大哥说的对,我们有了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是呀,做了这单生意,咱们说不定就不用再做了,咱兄弟几个,天天吃吃喝喝就好。”

“飘香院掌柜的很舍得花银子,飘香院的头牌雪脂姑娘,就是她花大价钱买的。我看这姑娘可比雪脂值钱,就是十个雪脂也比不上她俊俏。”

……

土匪们议论纷纷,听得玉涵头晕脑胀,她能得出的结论就是,这群土匪打算把她卖了,卖到一个叫飘香院的地方。

玉涵料想,指望这群财迷心窍的土匪们改变主意是不可能了,想逃出去也是难上加难。没办法,她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想到这儿,她故作天真地问道:“你们……说的飘香院是什么地方?是……酒馆吗?”

听玉涵这么问,刚才还聊得热火朝天的土匪们先是一愣,接着笑翻了天。

“哈哈哈!你们听到没?飘香院是酒馆,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没错,飘香院是酒馆,我们要把你送到酒馆去。”黑瘦的匪首回头看向众土匪,笑得极为猖獗,身上为数不多的肉都随之颤抖。

“大哥,看这姑娘长得蛮有灵气,没想到,竟是个呆子,竟然不知道飘香院是什么地方!”

“哈哈哈哈哈……”

众土匪狂笑不止。他们哪里知道,玉涵是想扮傻扮呆麻痹他们,让他们放松警惕。这个小姑娘聪明着呢!

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心怀恶意的陌生男子,而且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换做别人,早就吓傻了,而她却清醒的很,随时准备逃出去。

无论是留在土匪窝,还是被卖到飘香院,都是清白难保。想她堂堂赵国公主,若是被人践踏了,她宁愿自刎,也不再活着。不,她绝不允许那些人碰她,就是拼了命也不许,大不了同归于尽!

土匪笑了一阵,也就各自散去了,留下玉涵一人,对着仅有些碎银两的荷包发呆。

玉涵所在的宅院隐藏得极好,它建在树林深处,周围都是枝叶茂盛的百年老榕树。若不是对这片树林极为熟悉,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

昊轩在树林里找不到玉涵,又急于回秦都城办事,只得匆匆离开。好在他进来的时候做了记号,不然多半会辨不清来时的方向。他猜想,玉涵也许知道回赵国的小路,所以才这么快就不见了。

如风等人在树林里兜了几圈都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直到天色渐黑,竟在树林里迷了路。

“殿下,我怎么感觉咱们在原地打转呢?你看,就是这棵树,我在树枝上拴了块布,这会儿,咱们又走回来了!”吴强叹了口气,悄然说道。

“是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总在原地,不仅找不到玉涵,还可能被困在这里。不如这样,从现在开始,我们一直走,不转弯,每走过一处,就在附近的树上做记号。若是碰到这林子里的人,就给他些银两,让他为我们带路,你们看,如何?”

如风心里急到不行,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毕竟,这二十几个人要靠他指挥。他若乱了阵脚,众人岂不都乱了。

“殿下,听你的,只要能找到公主,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众人齐声应道。

如风欣慰地点了点头,又重新上路。

抓走玉涵的土匪在这一带颇为有名。为首的土匪叫赵刚,人称刚爷,来无影去无踪,带着几十个手下,烧杀抢掠、打家劫舍,迫害妇女,贩卖人口,可谓无恶不作。更可怕的是,没人知道他们的落脚处,凡是知道的都有去无回,就是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待如风等人找到当地村民,打听情况后,便猜到玉涵很可能被这伙土匪抓走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快消失不见。

如风万分自责,他奉父皇、母后之命照顾妹妹,却一再让妹妹陷入危险。

上一次,玉涵能从相府逃脱,除了她足够聪明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高闯不在府上,几个丫鬟侍卫总是好骗的。

可这一次,玉涵若真是被土匪抓走,她要面对的是一群蛮横剽悍、杀人不眨眼的男人,这让她如何是好?

如风越想越急,恨不能即刻冲到妹妹身边,替她受苦,替他挡住一切危险!

“涵儿,你到底在哪儿呀?你这不是要了哥哥的命吗?”

树林深处,传出如风的吼声,在空中久久回荡……

土匪宅院内,刚爷亲自到飘香院接掌柜的香露姑娘过来看“货”,香露刚进院,便掀起一片喧哗声。

香露着深蓝色织锦长裙,手拿鸳鸯戏水团扇,身材微丰,面如满月,星眸皓齿,双瞳剪水迎人滟,风流万种谈笑间。虽年过四十,却颇有几分姿色,看的这些血气方刚的土匪们不由动了心思。

“刚爷,我可是来看货的,看你这些手下,怎么好像要吃了我似的!”

“哈哈,香露姑娘说笑了!谁不知你是秦国都城有名的美人儿!我这些手下在林子里待久了,早就不吃荤腥了,突然见到你这么标致的姑娘,多看几眼,也是可以理解的。”

刚爷油滑得很,三言两语便说的香露心花怒放。若不是刚爷说到她的名字,她都忘了自己叫香露了。遥想十几年前,她也是这飘香院的头牌,这几年有了些年纪,才渐渐被人遗忘。

“刚爷最会说笑了,我喜欢!不过,我更想看看你给我的货!”香露在匪首的肩膀上轻摸了一下,抛了个媚眼,便说到了正题。

“就在里间,你随我进去便是。”赵刚笑道。

“姿色如何?”香露挑了挑眉,颇具深意的问道。

“姿色非同寻常!我敢用项上人头作保,这姑娘绝对是世间极品。不是我说大话,她是我见过的最标致的姑娘,比你们那个雪脂姑娘还漂亮。不,应该说雪脂姑娘根本没法和她比!”

说到玉涵,赵刚一脸兴奋,若不是为了大笔的银子,他真想留下玉涵做他的压寨夫人。可和女色比起来,他更看中钱财。

白花花的银子,才是他的最爱。

“哦?那我可要看看,这姑娘到底有多美。若不似你所说的那样美,我可要你的项上人头了!”香露戳了一下刚爷的头,娇嗔地打趣道。

“放心放心,我绝无虚言!”两人说笑着,推开门,走进了内间。

第十七章 风韵犹存

玉涵早就听到门外的说话声,知道飘香院的人已到。她理了理衣服,挺直了身体,拿起一块点心,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她自幼时起,便有个习惯,只要是吃东西就会忘了所有的烦恼,也包括忘记紧张。

玉涵,你要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和这些人斗!

她表面上装傻,心里可从没认输过,皇兄皇姐都怕父皇,只有她,敢在父皇面前大声说笑。

一国之君她尚且不怕,又岂会在乎几个土匪和一个飘香院的老bao?

可是,虽然不怕,她却想不出办法脱身。她总不能说,我就是赵国的玉涵公主吧。她知道,在这种情况,若是暴露的身份,也许情况会更糟。所以,她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装傻充愣。

“刚爷,你说的姑娘在哪儿?该不会是位公子吧?我们飘香楼可不要男子!不过,这么俊俏的小公子,送给我,我倒是求之不得!”香露站在门口,未及走近,看到身穿月白色长袍的玉涵,还当是个男子。

“香露姑娘,你先别急!你仔细看看,她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刚爷并不急,一字一句地对香露说道。

听他这么说,香露便走近了,盯着玉涵的脸看,又将她拉起,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不由得眉头舒展,面露喜色。

“这么标致的人儿,我今儿倒是见到了。刚爷果真好眼力,这可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呀!都听人说,赵国的玉涵公主乃中原第一美人。要我看,就是把那玉涵公主给我,我也不要,我只要这个!”

她这一番话,说的玉涵哭笑不得。她寻思着,如果这女人知道她就是玉涵公主,不知作何感想?

香露看她,她也盯着香露看,一脸呆萌,无半点惧色。生生把这老bao看傻了。

“刚爷,你找的这位姑娘可真是与众不同。换做别的姑娘,知道自己要被卖到我们那种地方,都不知道寻死上吊多少次了。她怎么还盯着我看呀?你看她的嘴角上,还有点心渣滓呢!”说完,香露便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香露,你有所不知,这姑娘长得倒是没的说,但是……我估计她这里有些问题。我和兄弟们说要把她卖到飘香院,她竟然问我飘香院是什么地方?你说她是不是……”刚爷指着脑袋说道,他完全被玉涵制造的假象蒙骗了,还真当她是个傻姑娘。

“傻?傻好!到我们那种地方,太聪明了反而不好。不怕傻,就怕不够俊俏,只要足够俊俏,能给我赚白花花的银子,是呆是傻都没关系!”香露的手在玉涵的脸上轻轻滑过,一脸享受的表情。

“好,香露果然爽快!既然看上这姑娘了,我们是不是该……”

“你先说个价吧,我听听,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生意了,你开口便是。”香露自然知道他想谈价钱了,不慌不忙地说道。

“好!我就喜欢香露的爽快!你既然让我说,我就说了,要说这姑娘,可比雪脂俊俏多了吧?我听说,你当初买雪脂,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就凭这姑娘的相貌,能抵得上十个雪脂了吧?至少要给我一万两银子吧?”

听了匪首的话,玉涵心里恨得直痒痒。他把她掳来,还如此厚颜的给她作价,此等耻辱,她怎能忍受!

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父兄的保护,她只能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又怎能反抗?就算是反抗,也不是时候。

她倒是觉得,和这女人进了飘香院,也许有机会逃脱。最多她面对的就是几个看守,也不可能是几十个土匪。

“哈哈哈……刚爷,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呀!我刚夸了这姑娘几句,你就出了一万两的价,未免太能抬价了吧!”香露也不是省油的灯,那里肯轻易答应,踱了几步,走到刚爷跟前,微微笑道。

“香露,可是你让我开的价。我说了价,你怎么又反悔了呢?莫非是,对这姑娘不中意?”刚爷明白她的心思,便拿话来堵她的嘴。

“刚爷,你……还是那么狡猾,我可说不过你。这样吧,你让一步,五千两银子,怎么样?”

“五千两?你们看看,这一下子把一万两给我压到了五千两,有这么论价的吗?一万两银子,一两都不能少!”匪首知道香露看上了玉涵,确定她一定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货,便一点也不肯松口。

香露看看他,看看周围的土匪,自知不能来硬的。不然惹怒了这帮人,可没有好果子吃,想了想,她改变了策略。

想她们那种地方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撒娇献媚了,更何况她不还算人老珠黄,颇有些姿色。

“哎呦,刚爷,你小点声!你这么说话,都把我吓到了!谁不知你刚爷眼光好,找的都是一等一的货,可这一万两也太多了点。不然这样,你让一让,改天我让雪脂好好陪陪你,这人我要了还不行吗?”香露摇摆着腰肢,走到匪首身前,轻抚着他的胸口,那眼神、那语气,要多媚有多媚。

“雪脂?那黄毛丫头,我可不稀罕!要说你好好陪我倒是可以考虑。这样吧,今晚你陪我,我可以让价到八千两。怎么样,你香露的价码是两千两一晚,可不比雪脂差呀!”刚爷一把揽过香露的腰,眼里已燃满欲火。

“哎呀,刚爷,我都这把年纪了,怎么陪你呀,我看你是拿我取笑吧?”香露不敢相信自己的魅力,一脸疑惑。

“我赵刚说到做到,是不是拿你取笑,你马上便知!弟兄们,看好这小丫头,大哥我去办正事儿了!”

说罢,不等香露反应过来,刚爷便拦腰抱起她,在众土匪的大笑声中潇洒转身而去。

没过多久,不远处的卧房内传出香露娇嗔又不失享受的惊叫声……

众土匪听得心痒痒,眼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却碰也不碰不得,都唉声叹气地走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第十八章 飘香院

香露怎么也没想到,她这徐娘半老的身子,竟也值两千两。一阵欢愉过后,刚爷就改了价,只要八千两白银。

香露深知这是他的底线,唯恐再压价他改了主意,只得答应了,说好回去准备银子,明日便来接玉涵。

“大哥,这香露姑娘怎么样,是不是很……”

“大哥,什么时候也让我们兄弟快活快活……”

……

“哈哈,香露姑娘好得很,没想到都四十岁的女人了,皮肤还如此滑嫩……”

看刚爷从卧房里走出来,土匪们都凑上前去,所问之话不堪入耳。听得玉涵一阵恶心,险些把之前吃的点心吐出来。

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她亲耳听到香露说明日便带银子来接她,反而不那么紧张了。这一日,她只想吃饱喝饱,攒足了力气,再做打算。

如风一众人在村民的引领下,又找了大半天,还是毫无收获。

“这位小哥,我给你五十两银子,你带我们到土匪的落脚处,可好?”如风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村民身上,便试探着问道。

“公子,实不相瞒,别说你给我五十两银子,就是你给我一百两,我也做不到呀!我们只知道这林子里有土匪,却不知土匪的落脚处。那些见过土匪窝的人,都被土匪杀了灭口了。没人知道土匪在哪儿,也没人敢知道土匪在哪儿!”说这些话的时候,村民一脸惧色,如风不想再难为他。

“公子,别听他说那么多废话,我就不信,刀架在脖子上,他还不给咱们带路!”看吴强要拔刀,如风忙拦住他。

“吴强,不要为难他,拿些银两给他,让他走吧,我们自己找便是!”

“公子——”吴家兄弟都知如风宅心仁厚,也不好对那村民动粗,却不想村民接着说道:“公子,我看的出,你是个好人。我虽不知土匪窝的所在,但我听说,最近这段时间,匪首常常带五个拜把子兄弟到都城里喝酒,你们不妨守在城门口,或许能遇到他们。那匪首身量很高,且又黑又瘦,约莫四十多岁,左侧额头上还有一道刀疤,极易辨认。”

村民见如风不伤他,还给他银两,于心不忍,便和他说了这些。

“也好,天黑了,我们先回城里稍作休整,明日继续来找,若还是找不到,后日便在城门口守着。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涵儿!若真是土匪抓了涵儿,我定扫平土匪窝!”众人应了一声,便跟在如风身后,按着村民的指引,出了树林。

这一夜,对如风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他一闭上眼,想到的就是玉涵被土匪捆绑起来,甚至被凌辱的情形。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妹妹不会有事,以玉涵的身手,以一敌五不成问题,可是……

“咚——咚!咚!咚!”不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四更天了,如风只盼着天亮,继续去林中找玉涵。

第二日,香露准备好银票,带了几个护院就上路了。到了土匪宅院,正值晌午。

玉涵刚用过午膳,便听到香露尖锐的叫喊声:“刚爷,银子备好了,我来领人了!”

刚爷正想去睡觉,听说银子到了,顿时来了精神。笑着迎了上去。

“香露姑娘真是雷厉风行呀,这么快就把银子送来了。”

香露抿嘴一笑,从袖子里掏出银票,递了过去。

“好,好!老二,快把那小姑娘带出来,让香露姑娘领走!”

前日把玉涵扛进来的土匪答应着,一路小跑进了玉涵所在房间。

“小美人儿,走吧,有好去处了!到了那里,你可就是吃香的、喝辣的了,比我们这儿可强多了!”

玉涵不说话,只是傻笑。要装傻就装到底,她明知自己即将去的是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却乐颠颠地跟在土匪身后,就好像她早就盼着去飘香院一样。

“哈哈,刚爷,这姑娘还真是个傻姑娘,你瞧把她乐得!这哪里像是去窑子,倒像是要上花轿似的!”香露嬉笑着,土匪们也跟着起哄。

玉涵表面上傻笑,内心却烦躁得很,这群人中败类,坏事做尽。她暗自发誓,只要有机会逃出去,回到皇宫,就让父皇派兵把他们剿灭,免得他们再祸害百姓。

可是,此时此刻的她,纵使有以一敌五的本事,却打不过这几十号人。忍气吞声、装傻充愣,是她唯一能做的,也是自保的最好方式。

“刚爷,我带这姑娘回去了,再有好货,可别忘了我呀!”留下这么一句话,不等匪首回答,香露就把玉涵推上了马车。

向车外望去,眼看那群人离自己越来越远,玉涵不知是何滋味?前途未卜,飘香院、土匪窝,都是充满凶险的所在,她能顺利逃脱,回到赵国吗,她不敢想。

就在香露带着玉涵,离开匪窝的时候,如风又带着众人,继续寻找。香露有土匪带路,沿着一条隐秘的小路,不到两个时辰便走出了树林,上了大道,直奔秦国都城而去。

又两个时辰,马车在一处雕梁画栋、青砖红瓦、披红挂彩的阁楼门口停下,楣上一匾额,上书三个鎏金大字“飘香院”。

楼内莺歌燕语、推杯换盏、香烟缭绕,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香露带着玉涵刚一到门口,便有一群衣着艳丽的女人围过来。其中一女子黛眉轻扫,红唇轻启,眼波流转,红色的纱裙包裹着洁白细腻的肌肤。她每走一步,都露出细白水嫩的小腿,脚上的银铃也随着步伐发出零零碎碎的声音。

“这小公子生的好俊俏,怎么从没见过?”红裙女子先问道。

“公子,你是第一次来吧,我陪你呀,一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这些女人都当玉涵是来逛飘香院的男人,见到玉涵,都像见到银子一样,不知廉耻地拉扯她。

玉涵哪里见过这阵势,想到这些女人都是风骚至极的烟花女子,便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只听说过这种女人,还没亲眼见过,更别说这么近距离接触了!就是偷着出宫闲逛的时候,也离这种地方远远的。却不想这日要走进这里。她不禁感叹,真是造化弄人呀!

第十九章 装傻

“你们凑什么热闹,快去招呼客人!晚点都到花厅去,我有事儿说。”香露刚得了佳人,心情大好,连说话的语调都比平日里柔和了许多。

玉涵跟在香露身后,边走边打量四周,她要记下她走过的路,熟悉这里的一切,免得逃走时四处乱撞,乱了阵脚。

在一间门楣上嵌着红玛瑙牡丹的房间门口,香露停了下来。

“小姑娘,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过,从今天起,你就叫牡丹了。这间房是你的,你进去换身衣服,过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饭。卯时三刻,我叫人带你去花厅。”

香露说话还算和气,玉涵故作懵懂地答应着,笑嘻嘻进了门。

“这丫头,生的这般俊俏,竟是个傻子!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我调理了。”她和护院议论着,一起下了楼。

房间很大,装饰也极为考究,穿过紫檀木雕花屏风,来到内室,最醒目的便是一张雕工精致的大床。床柱上布满图案,待玉涵定睛一看,不禁羞红了脸,上面尽是赤身露体的男女,行那云雨之事。

玉涵忙得躲开,不再看,如此低俗龌龊之场景,实在污了她的眼。

临床的梳妆台上,放着梳子、香粉等女子梳洗打扮用的东西,散发出一种艳俗刺鼻的气味。

正当她满心厌恶之际,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精巧的食盒,见到玉涵,便客客气气地说道:“牡丹姑娘,这是妈妈亲自让厨房准备的饭菜,你先用些。过一会儿我过来,为你梳妆打扮。”

什么?牡丹姑娘!那女人取的名字,这么快就被叫上了!

取什么名字不好,非叫什么牡丹,怎么不叫什么芍药月季百合香草呀!算了,随她去吧,牡丹就牡丹吧!

玉涵不想因为名字的事儿和人起争执,更何况,她绝对不会留在这里,逃走是早晚的事儿。

香露准备的食物还算丰盛,荷花酥、如意卷、芙蓉大虾、生烤狍肉。两样点心,两样小菜,做的颇为精细。

小丫鬟走后,玉涵用头上的银钗一一试过菜,确定没问题才动筷。吃饱了,她便靠在软榻上打了个盹儿。

虽是打盹儿,她却睡不踏实。在这种地方,到处都是来买笑的男人,她可不想一个不小心,被人占了便宜去。

及至卯时,送饭的丫鬟又敲门进来,手上捧着两套艳丽非常的衣裙,身后还跟着一个更小的丫鬟,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紫檀木雕花首饰盒。

“牡丹姑娘,妈妈让我来给你换衣裳,然后带你去花厅见各位姐姐们。姑娘,你真是好命,刚一来,妈妈就这么器重你。这可是最上等的织锦料子做的衣裳,雪脂姑娘才得了一件。你一来,就得了两件。”

什么?我好命?这小丫鬟真会说笑!

我好命还会被人掳走?我好命还会被卖到这里?

什么织锦料子的衣裳,我才不稀罕呢!宫里主衣局做的衣裳,不知要比这个金贵多少!

玉涵嘟着嘴,不情愿地脱下身上的男装,换上丫鬟带来的衣裙。这小丫鬟虽然年纪小,手却是极为灵巧,没费多少功夫,就为玉涵梳好了头发,插上了发簪,涂了胭脂水粉。待玉涵起身,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竟不认识了。

只见她身着蓝色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肩披淡蓝色翠水薄烟纱。头上的桃心髻斜插着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既娇俏又妩媚。

真真是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牡丹姑娘,怪不得妈妈喜欢你,你这一打扮,更觉端庄艳丽,怕是这全中原的姑娘都不及你美!”小丫鬟直直地盯着玉涵,不由得看出了神。

这身装扮虽美,也够华丽,但玉涵却不喜欢。淡雅、恬静的风格才是她平日所喜。她的衣裙也多是月白、葱绿、鹅黄、藕荷、水粉这些浅淡的颜色。这么招摇、娇艳的衣裙,玉涵从未穿过。

“牡丹姑娘,你戴上这个,请随我来!”

丫鬟递给玉涵一条面纱,她先是一怔,随后便明白了丫鬟的用意。以她的容貌,若是这样出去,一定会被那些男人们围住,不知几时能走到花厅。

飘香院表面上是烟花之地,却不同于一般的烟花之地。这里的女子分两种,一种是专供都城里的达官显贵,文人雅客们享用的官女子。她们长相出众,文采不凡,琴棋书画无一不晓,一般人即使一掷千金,也是见不到的;另一种则是待价而沽的私ji,根据相貌、身材、品格分为几等,不同的等级有不同的价格。

不过,就是最低等级的女子,价格也高的吓人。所以,飘香院不是普通人能来的。能来飘香院玩乐的男子,要么是有名望、有地位的,要么是有家产、有银子的。

从卧房到花厅的路上,玉涵边走边细心观察,把路过的每一间房,每一条小径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熟悉这里的环境。

还未到花厅,远远地就听到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声。不时有几声尖锐的调笑,搅得玉涵烦躁不安。待走到近处,更觉声音聒噪刺耳,玉涵不由得抬起手,堵住了耳朵。

“哎呦,妈妈,你看这是谁呀?怎么这副打扮,还戴着面纱,是羞于见人吗?”

“是呀,怎么还捂着耳朵?”

“这衣服的料子真不错,还是上等的织锦料子呢!雪脂,我记得你有一条这样的裙子吧!怎么不见你穿?”

……

玉涵还没站稳,女人们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直到香露咳嗽了一声,才渐渐静下来。

“姑娘们,都先别说了,听妈妈说话!”玉涵身边的小丫鬟早已走到香露跟前,端了一杯茶,递到她手上。

“牡丹,你过来,坐到我身边来!”香露把茶碗放在旁边的檀木方桌上,向玉涵挥手。那笑容,颇为慈爱。

“啊——”女人们一阵惊呼。

要知道,香露所坐的软榻,是她的专属,至今无人敢坐。

几年前,一个新来的姑娘不知规矩坐了上去,差点被打断腿。这会儿,她竟叫一个不明来历的姑娘坐到软榻上,而且还是坐在她身边,简直不可思议!

第二十章 莫名宠爱

在众人或羡慕、或嫉妒、或猜忌的目光中,玉涵缓步走向香露,挨着她,坐了下来。

“今儿把你们叫到花厅来,是有件事情要说。你们都看到了,院子里新来了位姑娘。想必,你们都好奇,这姑娘为什么戴着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这正是我要说的。从即日起,牡丹姑娘就是我们飘香院的头牌,但是她不会见任何客人。我会安排教习先生,教她院子的规矩、礼仪。牡丹姑娘的脸上的面纱不会取下,你们不可暗自窥探她的容貌。如有违令者,我会她尝尝虎皮鞭的味道!”

香露说话时,众女子都毕恭毕敬地站着,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玉涵一边听,一边不经意地瞟着四周,只见每个角落都站着一个身材剽悍强壮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目光冷漠、神色黯淡。莫非,这些都是飘香院的护院?

玉涵在心里暗自叫苦,看这护院的身材、体格,绝非一般人能打得过。看来,想要硬闯出去是不可能了,若想逃出去,只能想一个绝佳的办法了。

“牡丹,这些天你安心学习就好,我会安排丫鬟专门负责你的饮食起居。有什么需要,吩咐丫鬟就好。”香露对那些女人们凶巴巴的,对玉涵却异常和蔼,别人不晓得,玉涵却清楚的很,香露花了大价钱把她买回来,还指望着她做摇钱树呢,自然会对她格外照顾。就如同农户养猪,会精心喂食,把猪养大养肥了再杀了卖肉一个道理。香露的投入,是为了得到更多、更好的回报。

“是,牡丹定会尽心尽力,学好规矩、礼仪,不辜负您的期望!”

玉涵生就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说起这种话来,就算是虚情假意,听上去也是情真意切的。

香露满意地点了点,已经开始想象一箱箱银子甚至是黄金入库的场景了。

她哪里知道,她身边的小丫头最不安分。别说在这儿,就是在宫里也没学过什么规矩、礼仪呀!

她只看到她温婉娴静的容貌、婀娜动人的身姿,却看不到她聪慧、机敏又不屈的内心。堂堂赵国公主,怎会肆意被人驱使!

“好了,你们都散了吧。我也乏了。”

玉涵欲起身,却被香露一把拽住:“牡丹,你留下,和我出去一下,我有话说。”

女人们看到香露和玉涵亲昵的样子,都妒火中烧。她们当中最年长的,在飘香院呆十几年了,也没见过香露对哪个姑娘这般好。

玉涵跟在香露身后,穿过女人们火辣辣的目光,来到后院。

她没想到,这后院竟别有洞天。与飘香楼的华丽、俗艳不同,这里竟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美感。

青石小路铺到院子的尽头,路两旁种植着各色花草,被修剪地整齐、干净,足见主人的悉心照料。

“你喜欢这里?”看出玉涵眼里的惊喜,香露眯着眼问道。

“嗯,这里很清新,没有那么浓的脂粉气,让人很舒服。”

“呵呵,牡丹,你知道我为什么肯花八千两银子买你回来吗?要知道,这可是个天价。”香露摘下一朵花,放到鼻间轻嗅着,看似很随意的样子。

“因为……我的容貌?”玉涵呆萌地笑道,却知道这不是答案,她觉得香露不会提如此简单的问题。

“不全是,你的容貌固然不可挑剔,但不是最要紧的。我说了,你也许不信……”香露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喜欢你!”她随手把花簪在玉涵的发髻上,眼神里露出别样的温柔。

“喜欢我?”

“对,喜欢你!老实说,我没想让你见客人。而且,就算是见客人,我也只让你卖艺,不卖身。不过,你不用谢我,我是有私心的……”香露话说到一半,看四周无人,才接着说道:“你对我有大用处,我会把你献给一个人。事成之后,我会得到更多……”

在香露面前,玉涵只想装傻,她不想知道香露说的这个人是谁。

“好了,就和你说这么多吧,说多了你也不懂。回去吧,我也累了,该歇了。”

为了早点接玉涵回来,香露天没亮就开始梳洗准备,又赶了几个时辰的路,耗费了不少精力。

望着香露离去的身影,玉涵不禁心生感慨。

她看上去粗枝大叶、不拘小节,心思却这般细腻。她口中所说的这个人会是谁呢?是朝廷官员、秦国皇子,亦或是……

玉涵不敢想下去,她打算在院子里转一转,看有没有方便逃出去出口。

如风带着一众人又在树林里寻了一天,终究没找到玉涵,也没遇见土匪。眼看着天色渐黑,他们只得回到城内,找了间客栈住下,期待第二天能在城门口能逮住匪首。

这日傍晚,高闯完成任务提前返回秦国,进宫拜见皇上向其复命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相府,未及向父亲、母亲请安,直接回到醉梦居。

“月娥,快让人煮碗银耳莲子羹,给我醒醒神。”高闯人未进门,那高亢的声音便传到月娥耳中。

“小翠姐,公子回来了,咱们可怎么办呀?他要是知道那姑娘走了,非打死我们不可!”月娥吓得心惊胆战,拿着帕子的嫩白小手不由自主地抖个不停。

“你还好意思说?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咱们能怎么办?只能实话实说,听天由命了!真希望出去的人能找到那姑娘,不然……”

还未等二人说完体己话,高闯已小跑进来。

“我那小美人儿呢?怎么不来迎接我?”

高闯掀开纱帘向卧房里看,却不见玉涵,忙问道。

“小翠和月娥向公子请罪!”小翠拉住月娥衣袖,让她和她一起跪下。

“请罪?请什么罪?”高闯一心想见玉涵,懒得和她们多说话。

“公子,实不相瞒,那姑娘跑了。不过,这几天奴婢们一直在找。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找到了……”

“什么?跑了?你们几个是猪吗?这么多人连一个姑娘都看不住!”

第二十一章 发威

高闯怒不可遏,猛地抬起脚,踢在小翠身上,小翠只是个弱女子,那受得了这个,瞬时倒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血渍。

“小翠姐姐!”月娥吓坏了,忙蹭过去看她,也挨了高闯一脚。

“你们快给我说,她是什么时候跑的,怎么跑的?”高闯蹲下,拽着月娥的衣服,大声吼道。

“公子,这怪不得小翠姐姐,要怪只能怪月娥。那姑娘说身上难受,让我去找郎中,等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侍卫们都倒在地上,那姑娘却不见了。后来听一位公子说,侍卫们是被迷香迷晕了,才会失去意识,让那姑娘跑了……”

“什么?迷香?一位公子?哪儿来的迷香,哪儿来的公子?一个姑娘家怎会有迷香?你们两个若是敢撒谎,看我不扒光你们的衣服丢到小厮的房里去!”

“公子,奴婢们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骗您。公子若不信,可以问问门外的侍卫大哥,便知月娥所言不虚。至于那位公子,他说他是你的朋友,这次来秦国,特意来拜访。”小翠如实说道,而后勉强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好!希望你们没骗我!来人哪!”高闯叫来了门外的守卫。

“你们都给我去找人,三人之内,务必把那姑娘找来!不然,你们提头来见!”

“公子,小的们已经找了几天了,只是……没有那姑娘的画像,难找呀!”侍卫们一脸无奈,向高闯诉苦。

“找她还用画像吗?只要说她是中原最漂亮的姑娘就好了。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最脱俗、最特别的姑娘,她是独一无二的……”高闯回想着玉涵的样子,下意识舔了舔自己厚厚的嘴唇,眼神涣散而迷离。

他已沉浸在幻想之中,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儿,晚上他就可以尽情地享用美人儿了。

“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找呀!”高闯随手拿起梨花木方桌上的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的碎片飞到一个侍卫的手背上,划出一条血痕。侍卫蹙了蹙眉,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众侍卫应声退了出去,按高闯的命令寻找玉涵。

高闯压抑了几天,本以为回来便可泻火,却不想出了这档子事儿。

想他已过弱冠之年,却因恶名在外,连房媳妇儿都没有,想要解决那点需求,就只能逛飘香院了。

他脱下身上的铠甲,换了件常服,随手拿了些银子,便上马直奔飘香院而去。

说起高闯的名号,飘香院的姑娘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生性风流、放狂放不羁,差不多每次去飘香院,都会找不同的姑娘,极少专宠一人。唯有雪脂姑娘,被他召唤过两次。

高闯从小习武,身体极为壮硕,凡是被她玩弄过的女子,常常要休息一、两天才能下chuang。人人都知他最擅男女之事,且花样颇多,不折腾三、四个时辰,是不会放过陪他的姑娘的。

所以,每当他进飘香院,姑娘们都会别一把汗,生怕被挑中的是自己,遭受她一夜的折磨。高闯的银子,她们宁愿不赚。

“哎呦,高爷,您怎么这么有空,到我们飘香院来啦!”姑娘们不喜欢她,香露可爱他爱的不得了,高闯爱折腾是出了名的,出手阔绰也是出了名的。香露爱财如命,怎会和银子过不去。

“妈妈,数日不见,你可是越来越丰润了,要不,今晚你来陪我?”高闯一脸色相,一只手不老实地在香露的脸上掐了一把。

“高爷越来越会说笑了,我这一把年纪了,没的让高爷恶心。院里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姑娘,高爷随便挑便是。”

“牌子拿来,那么多人,我还真记不住!”高闯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又随手抓了一粒葡萄,扔入口中。

香露给了丫鬟一个眼神,示意她把牌子拿过来,丫鬟会意,忙转身离开。没过一会儿,便端着一个盛满名牌的花梨木托盘过来,放在方桌上,任高闯挑选。

“就她吧!让她洗干净了,在房里等我!”高闯随意拿了个名牌,上面赫然写着“雪脂”两个字。

“哎呀,高爷真会选,又选院子里的头牌!”一个姑娘打趣道,他暗自庆幸,高闯选的不是她。

“妈妈,你忘了吗,从今日起,雪脂可不是头牌,头牌不是……”香露身旁一个姑娘提醒道。

“你这小蹄子是闲的发慌了吧!快去招呼客人,小心老娘撕了你的嘴!”听她要提到玉涵的名字,香露忙打断她,转而对高闯陪笑道:“高爷稍等,我这就告诉雪脂姑娘,让她好好梳洗打扮,等着伺候高爷!”

“等一下!”香露说完便走,却不想高闯叫住了她。

“高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妈妈,我刚听那姑娘说,雪脂不是院子里的头牌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这院子里有更好的姑娘了?”

高闯色心泛滥,急切地追问。

“高爷,那小蹄子的话你也信,她不过是嫉妒雪脂姑娘才那么说的。雪脂还是我们院子里的头牌,可没有比雪脂更好的姑娘了!”

高闯的问话,着实把香露吓得手心发汗。可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应付他这样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额,那就好,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不然,若是让我知道你藏着更好的不献给本大爷,我一定拆了你这飘香院!”

高闯的狠辣,香露是清楚的。她知道,他绝不是吓吓她那么简单。他若知道牡丹的存在,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想了想,她赔笑道:“高爷,你说哪儿去了,我要有好姑娘,一定先送给高爷,哪有放着银子不赚的道理。!”

“嗯,量你也不敢!去吧,给我上几道上好的小菜,一瓶十八里红,吃饱了我再去见雪脂。”

香露见他不再怀疑,暗自松了口气。她吩咐身边的丫鬟去传菜,一路小跑上了楼,进了雪脂的房间。

以雪脂的性子,知道高闯又点了她的牌子,定会哭着闹着不肯答应。唯有她去安抚几句,才能免生事端。

第二十二章 戒备心

香露推门进去,雪脂正一脸愁容地斜靠在软榻上。

“雪脂,那高爷都点了你的牌子,你怎么还不去沐浴更衣那霸王若是发起火来,咱们可都没好果子吃!”香露边念叨,边坐到她身边。

“妈妈,你就说我身子不适,帮我推了吧。陪他一晚,不死也得脱层皮。”

“你说的,妈妈何尝不知。可是这位爷,咱们可吃罪不起,你就应了吧。妈妈来是想嘱咐你几句,可千万别把牡丹的事儿说漏了,牡丹不能见客人……”

“妈妈,我可听说,你花了大把银子才买下牡丹,怎的不让她接客?”听香露这么说,雪脂不由心生疑问,压低声音问道。

“这个……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牡丹我要留着,有大用处。有了她,也许你们以后都不用看高爷的脸色了。”

雪脂十三岁便被带到飘香院,香露在她身上下了不少功夫。虽不是十分聪慧,却也不傻,听了香露的话,也猜到几分,便没再多问。

“好孩子,听话,忍一忍一晚上就过去了。妈妈让人给你炖你最爱吃的银丝燕窝粥,等那高爷走了,就给你送来。”香露素来喜爱雪脂,见她不情愿,心里也有几分不忍,只得软语安抚。

雪脂只好识趣地点了点头,任丫鬟弄好了水,放好花瓣,到木桶里沐浴。

这边雪脂还在沐浴,高闯一壶酒下肚就等不及了,不顾丫鬟的阻拦,冲了进去,吓得雪脂一阵尖叫。

她的叫声让高闯兴致大增,心情大好,一把推开上前阻拦他的丫鬟,除去了身上的衣物,挤进木桶。

木盆虽能容下两人,怎奈他身体壮硕异常,再加上雪脂不断挣扎,一时间水花四溅,浸湿了地上的毯子。

“怎么,还不出去?想看老子给你表演活色生香的chun宫图?”高闯邪肆一笑,高声道。

他早已按耐不住,把惊慌失措,香汗淋漓的雪脂搂在怀里,只觉得这丫鬟碍眼。

飘香院的丫鬟都是些身子干净的小丫头,哪见过这个,忙吓得跑了出去。

在她身后,先是一阵“噗通”声,随后便是女人被堵住嘴时发出的闷哼声,到最后,就变成跌宕起伏又轻柔妩媚的口申吟声……

高闯从未想过在水中行男欢女爱之事是如此美好。浸泡在水中的美人儿,皮肤更加嫩白柔滑,且微微泛红,极为动人心魄。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心满意足地把气若柔丝的美人儿从木桶里抱出来,丢在塌上,又掀起织锦被盖在她身上。

软香在侧,高闯无尽享受,倒头便睡。

雪脂心里委屈,却也乏得很,也在高闯雷鸣般的鼾声中睡着了。

高闯虽好玩乐,却有早起习武的习惯。翌日清晨,未等雪脂醒来,他便穿好衣裳,从袖袋里随便捡了张银票放在雪脂身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此时的飘香院安静的很,各个房间都是房门紧闭,不时听到男人熟睡时发出的鼾声。

玉涵踏踏实实地睡了一晚,丫鬟还没来就换好衣裙,戴上面纱,准备到院子里转转,顺便打探一下这个时候有多少护院。

她听哥哥说过,每日的清晨,都是人的防范意识最松懈的时候,她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溜出去。

玉涵的房间在飘香院的东侧,要想下楼,必须经过一条环廊,而楼梯只有一处,是一楼通往二楼的必经之地。

玉涵刚走到楼梯处,便遇见急着下楼的高闯。

她心下一惊,还以为高闯找到这里来了,不由得做好出手的准备,却不想那高闯根本无暇理会他,只顾下楼。

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玉涵悬着的心才放下。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来……哎,管他呢,没被他发现就好!”玉涵在心里嘀咕着,确定他走远,才缓步下楼。刚走到门口,就被两个护院拦住了。

“姑娘,没有妈妈的吩咐,你是不能出门的。”

“额,两位大哥误会了,我不是要出门,我是在屋子里呆闷了,在门口透透气。”

“哦?透气?姑娘若想透气,可以到后院,有花有草,比这儿好多了!”

玉涵尴尬地笑了笑,退了回去。看来,这里的护院还真尽责,一脸严肃,丝毫不近人情。

玉涵懒洋洋地踱着步子,料想这香露表面上对她客气,暗地里一定加强了防范。

香露能打理这么大一个飘香院,管着几十个姑娘,决计不是容易对付的。她表面上的顺从也许并没打消她的戒备心。

看来,和香露斗,还要费些脑子。

“姑娘,可找到你了,你怎么出来了呢?”玉涵刚要上楼梯,便见到之前伺候她的丫鬟急匆匆的跑下来。

“额,我出来透透气。怎么了,这么急着找我?”玉涵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

“不是我找姑娘,是妈妈让我一定照顾好姑娘,看你不见了,我还以为……”

“以为我跑了?”玉涵打断她的话,接着说道。

那小丫鬟年龄尚幼,只知道按照香露的要求办事,险些说漏了嘴,听玉涵这么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放心吧,我不会跑的。跑出飘香院,我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又怎会跑呢?”

和小丫鬟说话的时候,玉涵用余光看到香露从后院走过来,便故意说得很大声,不是说给小丫鬟听的,是刻意说给香露听的。

“姑娘能这样想最好了。姑娘上楼吧,让小桃伺候你梳洗。”

“哦?你叫小桃?名字不错!”

“嗯,名字是妈妈给我取的,我也很喜欢!”

“小桃,你不伺候姑娘,在这里干什么呢?”

玉涵看到,这小丫鬟听到香露的声音后,身子明显抖了一下。可见,平日里香露对她很严厉,不然,她不会如此惧怕她。

小桃怕香露,她可不怕。装乖扮傻地和她周旋一下,倒是很有意思。

“不怪小桃,是我想出来走走透透气,屋子里有些闷热。”玉涵的声音甜如浸蜜,沁人心扉。香露倍感舒适,便没再责备小桃。

小桃感激地看了玉涵一眼,对她多了几分喜欢。

第二十三章 不容小觑

“牡丹,你若是想透气,你可以去后院。每到清晨,那些花花草草经风一吹,香气袭人,最好闻了。”香露说的眉飞色,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好,那我以后闷了就去后院逛。我先回去梳洗了,告辞!”玉涵向香露微微点了点头,旋即向楼上走去,小桃跟在她身后,一并上了楼。

过了辰时,飘香院渐渐喧闹起来。这个时候,来逛的都是雅客,无非是找姑娘说说话、弹弹琴、唱唱曲儿,再吟诵两首诗而已。真正找乐子的,天黑了才会来。

玉涵梳洗妥当,随口吃了几块点心,在房间里呆着,总觉得闷闷的。

若是在皇宫,这个时候她不是和哥哥习武,就是和姐姐逛御花园,或是在母后的宫里撒娇卖萌。而现在,她只能被困在这破院子里,闻这刺鼻的熏香味儿。

皇宫里的熏香,是宫女们采集桃花、杏花、牡丹等各色花瓣,洗干净后置于涂满动物油脂或蔬菜油的木板上,放于太阳下,让阳光的热力融化花朵并释出精油制成。

这样制出的熏香,放到铸铜鎏金錾刻的香炉里,点燃之后,既淡雅又清香,不仅让人心情舒畅,还有舒缓疲劳、改善睡眠之功效。

而这里的熏香,明显有一股麝香味儿。玉涵最不喜这味道,趁小丫鬟不在,掀开香炉,将那香灭了。

回到府里,高闯又差人找了一天,仍不见玉涵踪迹。不由得怒气大发,当着小翠的面儿破了月娥的身子,又把她丢进了柴房。到了傍晚时分,大摇大摆地进了飘香院。

雪脂正在和几个姑娘说笑,远远看到他进门,吓得跑上了楼。她宁可不赚银子,让香露骂,也不想再伺候这主儿。前一晚被他折腾的难受,她还心有余悸。

“高爷,你这两天好兴致,又来找我们姑娘了?敢问高爷,今日想翻谁的牌子呀?”

“雪脂吧!昨晚被她伺候得甚是舒服,让她速速脱下衣裙,到木盆中等我便好!”高闯放荡惯了,说话也是口无遮拦,引来众人一阵嬉笑。

“高爷,你几时改了心性,专宠一位姑娘了?”香露心疼雪脂,想提醒他换个人。

“你这老太婆真啰嗦,我说雪脂就是雪脂,别人白给我都不要!怎么,你还想拦我不成?”高闯心气儿不顺,听香露这么说,顿时不耐烦了。

玉涵见院子里热闹,戴上面纱,走到廊前,偷偷地向下看。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吓得她目瞪口呆。

他怎么又来啦!难道他是这飘香院的常客!真是冤家路窄,阴魂不散!

“高爷,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呀?我老婆子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拦你高爷呀!高爷你顺顺气,我这就去找雪脂姑娘,让她好生准备着,好好伺候高爷!”

这香露深谙处世之道,圆滑的很,哪里会为了一个姑娘得罪客人。见高闯态度有所缓和,才赔着笑上了楼。

雪脂听说高闯又点了他的名字,求死的心都有了。她身子本就弱,经过昨晚几个时辰的折腾还没恢复过来,这会儿任是香露怎么商量,也不打算接客了。

她是飘香院的头牌,又是香露心尖儿上的人,香露不好强求。她长叹了一口气,下了楼。

“怎么,我可以上去了吧?”高闯刚喝了一壶烧酒,身上带着酒气,愣冲冲就往楼上走。

“高爷,请留步!不知高爷可否给老婆子个面子,改日再找雪脂姑娘,这院子里姑娘这么多,高爷随便挑!”香露知道高闯的性子,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

“什么?让我换人?老太婆,我没听错吧?我连续两日找她,是抬举她了!别给脸不要脸,和大爷装什么贞洁烈妇!当了婊子,还立什么牌坊!”

高闯说话声音本就大,发起怒来,便像一只咆哮的老虎,吓得周围的女人们大气都不敢喘,只有这香露,还面不改色地站在他面前。

“高爷,你先别生气,请随我过来,咱们借一步说话。”

高闯本不想理会她,甚至想动手打她。可想到一个大男人动手打女人,传出去不好听。只得强压住火,跟她走到一边。

玉涵担心香露的安危,视线一直追随着他们。只见香露伏在高闯身边说了几句话,他竟转怒为喜了。

“好!好!我换个姑娘,改日再来找雪脂!哈哈哈哈……”

玉涵纳闷,这香露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让这个霸王改了主意,还这么高兴。

当然,雪脂得救了,有人就要遭殃了。高闯随手抓了两个姑娘,便扛着她们上了楼。

那两个姑娘一路尖叫,直到进了屋,关上门,便是一阵衣物被撕裂的声音。再后来,就是高闯得意的笑声和若有似无的说话声。

玉涵何等聪明,这会儿,她差不多猜到香露说了什么才化解了危机。无论怎样,这个女人都不容小觑。临危不断、从容淡定,着实不好对付。

如风等人在城内城外找了两日,没有一点线索。回到都城,又在城门口守了一日,也未见刀疤脸的匪首。

如风心急如焚,却没有半点办法。他既担心妹妹的安危,又想回赵国都城保护父皇、母后。可是,他自知势单力薄,这个时候回去,只能被敌军捉住,甚至成为要挟父皇的工具。

望着远处的高耸巍峨的秦国皇宫,如风燃起了希望。他决定只身前往皇宫,向秦国皇上求助。一则求他出兵援助赵国,二则求他派人寻找玉涵。秦、赵两国本是友邦,唇亡齿寒,如今大敌当前,赵国公主失踪,他相信秦国皇帝一定会施以援手。

“吴强,你带着众人守在城门口。若是看到那匪首,务必将他活捉。我要去拜见秦王,这个时候,也只有他能助我们解围了。”如风吩咐完便欲策马离开,吴强忙上前拦住他。

“殿下,让我陪你去吧,也好有个照应。”吴强不放心如风一个行动,面露忧虑之色。

“秦国皇宫不比别处,人多了反而不好,你们在此处守着,我一定速去速回!”

第二十四章 神秘来人

秦皇宫位于都城正中央,戒备极为森严,如风刚策马到宫门下,就被几队守卫拦住。如风将装有父皇亲笔信的锦袋交给侍卫,让其呈给秦国皇上擎宇,才得以进入宫中。

得知如风来意,擎宇即刻召集大臣,商议出兵支援事宜,如风被安排在偏殿,等候最终的决定。

一个时辰过去了,也没消息传来。如风坐立难安,无心品茶,走出偏殿,漫步到殿旁的御花园。

花园里,古柏参天,枝叶繁茂。各式各样的怪石异花点缀在园内。静听流泉拨清韵、古槐弄清风。如风焦躁的心得到了些许慰藉。

“公主,你快下来吧,若是摔下来,奴婢们又要挨板子了!”一阵凌乱的恳求声从不远处传来。

循着声音的来源,如风踱步到一棵杏树下。几名侍女正跪在地上,仰视着树上的人,战战兢兢、近乎哀求。

一个身穿杏黄色刺绣长裙的女子,正踩在树枝上,若无旁人地采摘成熟的杏子,摘一颗,便仍在地上,清秀俊俏的脸上,满是笑意。看样子,她乐此不彼。

这名被唤作公主的女子神韵、风度与玉涵颇为相似,而且,玉涵也和她一样活泼、调皮。

刹那间,如风有些失神。几日没有妹妹的消息,他早就想她了。

“你们不用担心,我几时摔下来过?真是杞人忧天!”说话间,她已转身,向下一跃,轻盈地落在地上。

几个侍女惊魂未定,见公主平安无事,才松了一口气。

如风不禁惊叹,她不禁神韵、风度和玉涵相像,就连举止、行为都和玉涵如出一辙。

“你是谁?站在那里做什么?”

抬眸间,看到不远处正出神看着她的如风,静岚公主警惕地问道。

如风的思绪被拉回,微微一顿,拱手道:“我是赵国大皇子如风,在此等候贵国皇上召见。”

如风的声音似流水击石,清朗悠扬。又似清泉入口,沁人心脾。静岚公主被打动,不由得向前几步,想看清眼前这个赵国皇子。

四目相视,静岚公主对如风有种异常的感觉。想她自小在宫中长大,见过不少身份尊贵的公子哥儿,其中不乏仪表堂堂、玉树临风之人,却没有一个人如此特别。他和那些公子哥儿不同,全然没有让人讨厌的萎靡之气。

如风眉宇间的凌然之气,让她动容。

静岚公主淡然收回目光,低头问道:“敢问大皇子为何到秦国来?”

如风不想提玉涵失踪的事儿,想了想,道:“如风受父皇之托,特来拜见贵国皇上,有要事相商。”

静岚公主虽有些孩子气,但料想如风口中的要事定是军国大事,便没再追问。

如风急着见秦国皇上,和静岚公主告辞后,便直奔偏殿,等候他召唤。

凝着如风离开的身影,静岚公主失神片刻才缓过神来,令侍女去收拾地上散落的杏子。酸酸甜甜的杏子可是她的最爱,拿起一个放入口中,静岚公主顿觉惬意,全然忘了方才和如风的邂逅。

高闯接连几日到飘香院,不由得乏了。这日闲暇无趣,便在家里摆弄鸟,顺便等消息。

他派出去几伙人,找了几天都没有一点关于玉涵的线索,不免心里烦躁。

要知道,以他的身份、地位,要想在秦国都城内找人并非难事,从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挫败。

高闯越想越生气,无处泻火,只得拿丫鬟撒气。他叫侍卫把月娥带到卧房,连掐带打,又玩弄了一番。

月娥不堪羞辱和折磨,几次想自杀,都被小翠拦下来。在相府,特别是在这“醉梦居”,有几个丫鬟没被高闯染指过?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只不过,高闯正在气头上,下手未免重了些。月娥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私处更是红肿一片。

小翠心疼她,忍不住落下泪来。心里不觉对玉涵也有了些许恨意。她想,若不是她用计逃走,月娥也不会落此下场。

高闯出现在飘香院,让玉涵很不安。她虽戴着面纱,且被香露保护起来,却不敢掉以轻心。

以高闯的行事作风,若是知道她在飘香院,任是谁也拦不住。

为免夜长梦多,经过两天的实地勘察,玉涵开始策划她的逃脱计划。

她发现,每日丑时,是护院们最困乏、懈怠的时候,而且每天这个时候,护院只有平时的一半。也许,以她的能力,可以趁这个时候逃走。

当然,如果和护院起正面冲突,她多半会吃亏。不仅逃脱不了,还会被抓回去关起来,以后再想出去就难了。

思来想去,她准备以后院花园的角门为突破口。当务之急,就是得到角门的钥匙。可是,角门的钥匙在谁手里呢?

玉涵走到窗前,透过缝隙向外望去,花园里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每天这个时候,都是香露最高兴的时候,三三两两的男子揽着姑娘在花园里或唱曲儿、或调情。在香露眼里,锦衣玉带的翩翩公子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香露养了玉涵这些日子,捧着她、宠着她,不让她接客,可不是发什么善心。

她在等一个人,一个让她后半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的人,玉涵就是她的筹码。

她相信以玉涵的绝色姿容,定能得到这位金主的欢心,为她赢得想要的一切。

她心里的这位金主虽然地位显赫、出手阔绰,却不常来逛。细细算来,他上次来飘香院已是数月前。香露心下着急,恨不得尽快把玉涵这块宝贝献给他。

这日午时,香露和几个姑娘用过午膳,坐在中厅的座椅上吃蜜饯。一道竹青色的身影飘然而至,惹得香露顿时怔住了,过了片刻才毕恭毕敬地躬身向前。

“不知殿下驾临,未曾远迎,还请殿下赎罪!”

被香露称作殿下的男子身着竹青色长袍,领口袖口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被束起,戴着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温润,衬得他的头发黑亮顺滑,如同绸缎。修长的身体挺拔笔直,飘逸俊朗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一看就非寻常人。

男子微微一笑,并不搭话。他示意身后的侍卫退后,随意地坐在香露对面的围椅上,神色威严,一字一顿地问道:“院里可来了新的姑娘,这些货色我真是看腻了。”

男子边说边不经意地撇向身旁的几个姑娘,面露鄙夷之色。

第二十五章 献宝

男子的问话正中香露的心思,她眸光微闪,面带喜色,凑近些才低声答道:“就算殿下不问,我也正想向殿下献宝呢!实不相瞒,前几日院里真来了位姑娘。那姿容、那身段堪称极品,想来那中原第一美人玉涵公主也不过如此。”

香露极尽褒扬之能事,卖力地向男子推介玉涵。可她话音未落,男子就不屑地笑道:“我说你这老女人是不是想银子想疯了,竟然敢拿赵国的玉涵公主和一个烟花女子比!你就不怕万一这姑娘入不了我的眼,我会治你的罪?

“殿下,您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在您面前夸海口呀!您若不信,不妨随我移步到楼上,一看便知。”香露颇有深意地看向玉涵房间的方向,对男子谄媚笑道。

听她这么一说,男子顿时有了兴致,原本平静的脸上掀起一丝不易觉察的波澜。

香露会意,一脸笑容地为男子引路,直到走到楼上最里间,玉涵的房门口。

玉涵早就察觉来人的脚步声与往日不同,既铿锵有力、又沉稳矫健。她可以确定,来人定是名男子。

直到听见门外香露和男子的说话声,玉涵验证了自己的判断。只是,事出突然,她不免有些紧张。

“香露带了男人来?难道她想让我接客?可是,她明明说过我不会让我接客呀?还是,她一直期待的那个人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我倒要看看,这香露到底要干什么!”

各种想法在她头脑中一闪而过,当叩门声想起的刹那,她已横下心,准备迎战。

玉涵为二人打开门,旋即退到一边。待男子看到站在眼前的玉涵,不由得微微眯起眼。

玉涵虽戴着面纱,但透过淡粉色的薄纱,娇俏的容颜依稀可见,平添了几分朦胧之美。更有一双美目清澈似水,顾盼之际,流露出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

看出男子的异样,香露心中暗喜,凑上前说道:“殿下,这就是我要献给您的宝贝。”

“摘下面纱,让我看得真切些。”男子并不理会香露,径自走向玉涵,低头说道,语气里透着不容人拒绝的威仪。

玉涵听香露称男子为“殿下”,心下大惊。难怪自这男子进门,她就觉得他异于常人,难道他是身份尊贵的皇子?而且,这是在秦国境内,他极有可能是秦国的皇子。

秦国和赵国是友邦,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请这位秦国皇子救她出去?

想到这儿,玉涵心底燃起一线希望。不由得听话地摘掉脸上的面纱,嘴角噬笑,抬头迎向男子的目光。

于她,这笑容不过是欣喜之情的自然流露,在这男子看来,却别有一番韵味。

“殿下,看来我们牡丹姑娘很喜欢殿下。自她来飘香院,我还没见她笑过呢!可见殿下的风采非一般人能及!”香露在一旁讨好道。

她没想到,她花大价钱买来的冷若冰霜一般的姑娘面对秦国皇子竟然会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在此之前,她还以为她会坏了她的好事呢!

“殿下,这位就是我们飘香院的头牌牡丹姑娘,前几天刚来,还没见过客呢!您是第一个!牡丹,还不见过大皇子殿下。“香露眼里是讨好似的谄媚的笑意。

“牡丹见过大皇子。”玉涵躬身,向昊雄行了个礼。

见玉涵如此乖巧懂事,香露越发高兴,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她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她识趣地离开,合上门,房里只剩下玉涵和昊雄两人。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待昊雄在围椅上坐定,便开始上下打量玉涵。一双凤眼渐渐染上情欲的味道。

玉涵一身白色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翡翠织锦腰带系上,精致的灵蛇髻仅用一支碧玉梅花簪点缀,几缕青丝淘气地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莹白。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

昊雄心下感叹,这香露当真所言不虚。想那中原第一美人玉涵公主也不过如此吧。

“敢问牡丹姑娘是哪里人,生的这般清丽俊秀?我见过许多女子,却没有人能与牡丹姑娘媲美。”

听昊雄说话客气,玉涵紧绷的情绪微微放松。她虽然寄希望于他,期待他能带她逃脱,但在未了解他的人品之前,不敢轻易说出自己的身份。

“小女子是赵国人。”

玉涵的声音温婉柔和,似涓涓细流般浸润人心,惹得昊雄神思飘忽。若不是顾及身份,他真想把玉涵揽入怀中温存一番。

“赵国人?赵国果真出美人。想那中原第一美人玉涵公主就是赵国人,你又是赵国人。”言语间,昊雄难掩对中原第一美人的仰慕之情,只是苦于不能相见。

昊雄虽钟爱美女,但并不滥情。他每隔几个月会来飘香院逛逛,但无非就是喝喝酒、听听曲儿,很少过夜。唯一的一次,是在雪脂房里留宿了一夜。

他真正想要的是一个身子清白干净的绝色美人。一旦得到了,便带回府中,不再来这飘香院。

香露深知昊雄心思,所以一直在物色绝色美人,以待有朝一日献给这位地位显赫的大皇子,得到丰厚的赏赐。

“大皇子见过玉涵公主?”玉涵明知昊雄没见过她,假意问道。

“没见过,但是很想见。不过,今日见到牡丹姑娘,觉得没必要见她了。”昊雄惯会和女子说甜言蜜语,但此时所言,却是发自肺腑。

眼前被唤作“牡丹”的姑娘的确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没有之一。

昊雄的赞美过于直白,惹得玉涵羞赧地低下头。在昊雄看来,便是风情无限。

低头间,玉涵竭力盘算,心想着怎样利用这大皇子逃离飘香院,又不会被他占便宜。

玉涵在和昊雄说话时,有意无意地观察他的神色、举止,料想他虽风流但不会下流。至少,他不会像高闯那样,见到女人就扑上去。

昊雄越看玉涵越喜欢,又坐了一会儿,微微向前欠身,用极为温柔的目光看向玉涵,柔声道:“不知牡丹姑娘可愿追随我?若愿意,我即刻为你赎身。”

赎身!他这么快就提出为她赎身!

玉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第二十六章 美人天下

片刻兴奋之后,玉涵忽地冷静下来。

不容忽视的是,他为她赎身是有条件的。绝非行侠仗义救她与水火,而是觊觎她的美色,让她委身于他。

他虽然身份显赫,器宇不凡,但她对他并无感情,又怎能做他的人?可是,若是不答应他,逃离这飘香院谈何容易?

事到如今,玉涵已完全清楚香露厚待她的原因。香露定是早就想着把她献给秦国大皇子。如若她不答应,她定不会放过她。说不定一气之下把让她接客,任人侮辱蹂躏。

经过一番思量,玉涵微微躬身,莞尔道:“一切凭大皇子做主。”

玉涵从未如此恭顺,如今为了逃出这魔窟也顾不得许多了。

昊雄虽待人严苛,但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是极好的。以玉涵现在的身份,即便进府也做不了王妃,最多做个侧妃,甚至是侍妾。

可即便这样,他也要光明正大地把她带回府,给她个名分,再行男女欢爱之事。

为了尽快抱得美人归,昊雄立即派人回府,到管事那里取了一千两黄金,算是定金,送到香露手中。

香露从没见过这么多金灿灿的元宝,顿时喜笑颜开,和院里的姑娘们簇拥着昊雄、玉涵离开了飘香院。

玉涵一直戴着面纱,直到上了早已恭候在门口的马车,才摘下面纱。

除了香露,她不想让院子里的其他人看到她的容貌。这个让她深恶痛绝的地方,终于在“嘚嘚”的马蹄声中离她越来越远。

玉涵微微松了口气,却不敢掉以轻心。她即将面对的是秦国大皇子昊雄,还有一个未知的地方。

等待她的是万里晴空还是狂风肆虐尚不知晓,她无法真正安心。

仅仅是短暂的接触,她还不了解这位大皇子。就算他现在以礼相待,又怎能保证她拒绝他之后不恼羞成怒?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而且,她身上并没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他能相信她吗?

马车缓缓行进,半个时辰后,在一处有着正红朱漆大门的府邸前停下。

玉涵掀开卷帘,不及丫鬟搀扶就下了车。只见那金丝楠木匾额上赫然刻着三个大字“誉王府”。

原来,他就是誉王,当今秦国皇上最钟爱的皇子。

见玉涵若有所思地仰望匾额,昊雄含笑上前,道:“牡丹姑娘,请随我从侧门入府。”

玉涵轻轻应了一声,不觉好笑。

原来,就算她秉绝色姿容,也是见不得人的。即便她没接过客,身子清白,毕竟是从飘香院出来的,誉王不好堂而皇之地带她入府。

一路上,玉涵无心欣赏雕梁画栋、飞阁流丹的景致,倒是把从侧门到她所居住的院落的路记下了。

她心想着,若是他日誉王想强占她,她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只有记住路,才不至于在这迷宫一样的王府里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过目不忘的本事不是一般人都有的,誉王当然不知道,他刚带回的姑娘,根本没打算久留。

若是换做别的姑娘,能进入王府,陪伴在誉王身侧,即便只做个侍妾都甘之如饴。可玉涵不是一般的姑娘,又岂会在意这个?

昊雄似有急事,把玉涵安置妥当后就匆匆离开了。直到傍晚时分,才捧着一个朱漆描金的妆匣过来。神色疲惫却难掩喜色。

“牡丹姑娘,我让人置办了一些首饰,太过匆忙,难免粗鄙。改日一定给你更好的。”

说话间,昊雄掀开妆匣,里面是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一只金镶玉嵌红玛瑙手镯,一对绿松石嵌金耳坠。

玉涵向来不喜这种俗艳饰物,只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但想到昊雄精心置办,便躬身道了谢。

昊雄把妆匣递给玉涵,随即坐在身侧的紫檀围椅上,理了理衣袖,问道:“牡丹姑娘,不知你的闺名是什么?离了飘香院,不能再叫你牡丹了。”

“小女子名寒玉,殿下唤我玉儿就好。”玉涵还不想暴露身份,便把名字倒过来告诉昊雄。

“寒玉本无心,奈何总深情。这名字不错,既雅致,又和姑娘的容貌气韵相得益彰。以后我就叫你玉儿吧。”

面对玉涵这样的绝色美人,昊雄不吝赞美之词。

玉涵淡然一笑,并未回应。她不想和昊雄聊得太热络,让他误以为她是因为愿意追随他才离开飘香院。

她只不过想借他之力逃离那个风尘之地。誉王府总比飘香院安全得多,他堂堂誉王,就算顾及名声也不能逼她就范吧。

“玉儿,这几天我奉命在都城内搜寻赵国的玉涵公主,不能来看你,你有什么需要和丫鬟说就好,她自会找管事的,不敢怠慢。”

昊雄不经意的一句话惹得玉涵差点将手中的妆匣掉在地上。

看出她的异样,昊雄不禁起身上前,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玉儿?舍不得我离开?”

他说的直白露骨,玉涵一时语塞,怔了片刻才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惊讶玉涵公主为何来秦国。”

“听赵国的如风皇子说,玉涵公主是被贼人掳走,而后从贼人那里逃脱,现在似乎被林子里的土匪掳走了,其中经过很复杂。不过,若是找到玉涵公主,我定不会让她回赵国的。想那玉涵公主乃中原第一美人,我有她做王妃,你做侧妃,岂不是一桩美事儿!有你二人相伴,就算把这万里河山给我,我也不要!”

昊雄言语时并不见轻浮之色,眉宇间尽显陶醉之情。

都说秦国大皇子是个多情种子,如今看来,果真没错。

激动之下,玉涵本想告诉昊雄她就是玉涵公主,让他带她去见如风。可听他这么一说,便不敢说出实情。

无论是玉涵还是寒玉,眼前这位誉王殿下都想要。而且,以他的受宠程度,秦国皇上会毫不犹豫地应允。

到时候,秦国皇上若派使臣去赵国求亲,她父皇恐怕不得不答应。她才不要和誉王这种风流多情的男人在一起呢!她的男人,必须钟情于她一人!而且是死忠!

玉涵心里着急,却佯装淡定道:“殿下,我听说赵国的玉涵公主天姿国色、娇艳无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晓,深得各国皇子喜欢。这次齐国攻打赵国,就是为了得到玉涵公主。”

“什么?齐国攻打赵国是为了玉涵公主?我只知齐国攻打赵国,却不知其中缘由。齐国的皇帝老儿是活够了吧!我速速启禀父皇,求他发兵支援赵国!”

第二十七章 爱江山更爱美人

昊雄爱美人儿远远胜过爱江山,若是他有兵权,恐怕会亲自带兵打到齐国去。中原第一美人只能是他的女人,谁也别想染指!

见昊雄态度坚决,玉涵心头一喜。看来,想要秦国助赵国击退齐国,可以从昊雄这里入手。

也许,他一句话可以换来千军万马。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膝下一软,跪在地上。

玉涵秀眉微蹙,在她精致的脸颊上划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平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风韵。

昊雄那受得了这个,忙上前扶她,心疼地问道:“玉儿,为何要跪我?”

玉涵并不起身,低头道:“殿下,赵国乃玉儿之母国,玉儿的父母兄弟均在赵国。如今赵国有难,玉儿焉能开心?请殿下助赵国击退齐国,还赵国百姓安居乐业。”

昊雄本就想支援赵国,听玉涵如此说更坚定了之前的想法。

他想着,如果能助赵国击退齐国,不仅能得赵国公主的欢心,还能让寒玉姑娘心存感激,岂不是一举两得!

“玉儿,你放心吧,我这就进宫见父皇,求他出兵援赵。”

伴随昊雄铿锵有力的许诺,玉涵露出难得一见的笑颜。

她一双美眸似明珠生辉,美玉荧光。眉宇间更有女子鲜有的灵气,为她超尘脱俗的气质平添了几分钩心摄魄的韵味。当真是倾国倾城,不可逼视。

不知是秦国皇上权衡利弊,本就有出兵援赵的打算,还是如风的求援和昊雄的觐见起了作用。几日后,秦国十万军队集结于赵国都城下,和赵军一起击退了齐军。赵国又恢复了昔日的宁静与祥和。

昊雄一回府,就兴冲冲地想把这一消息告诉玉涵。

见玉涵不在缀玉轩,便四处寻她,直到走近后花园的竹楼,才止住脚步。

竹楼两侧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

玉涵身着藕色纱衣,面朝花树,身形修长,墨黑色的长发用一根翡翠簪轻轻挽住。

她身后似有烟霞笼罩,空灵清逸。在她容光的映射下,满园的奇花异草也黯然失色。

沉醉于眼前的如画美景,昊雄默默欣赏许久才踱步到玉涵跟前。

玉涵不知昊雄过来,听到脚步声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玉儿!”昊雄轻唤一声,语调里是绵绵的柔情。

玉涵应声转身,脸颊旁的两缕青丝随风轻舞拂面,极具妩媚风情。

昊雄暗自赞叹,清丽脱俗和妩媚多姿竟能浑然天成地集于她一身,让他既心生向往,又不忍亵渎。

“玉儿拜见殿下!”见是昊雄,玉涵忙躬身施礼。

“玉儿,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昊雄没急着说,想卖个关子。

玉涵何等聪明,早料到秦国助赵国击退了齐国。不过,她想昊雄一定想亲口告诉他,便没抢先说,而是用探究的目光看向他,问道:“什么好消息?”

昊雄比玉涵更兴奋,听她一问,便忍不住道:“前方传来消息,秦赵联合,齐军已退。我秦国大军不日即可班师回朝。”

玉涵知道,以秦军的实力,只要肯出兵援助,就一定能击败齐国。所以,昊雄带来的消息在她预料之中。

一时间,她的喜悦里掺杂了一丝不可名状的复杂情绪,或者说是隐隐的担忧。

秦赵两国一直是友邦便好,可听闻秦帝有统一诸国之心,有朝一日秦赵两国开战,以秦军的实力,赵军未必有胜算。

见玉涵目光凝滞,昊雄不知其中缘故,笑着打趣道:“玉儿,你莫不是高兴过头了,变成傻丫头了吧?”

玉涵闻声回过神来,仰首看向昊雄,淡淡一笑,道:“玉儿替赵国百姓拜谢誉王!谢誉王仗义出兵,救百姓于水火。”

她一双明眸湛湛有神,一对梨涡微微荡漾,惹得昊雄神思飘忽,如临幻境。他忙上前扶起玉涵,眉眼间是浓浓的爱慕之情。

和玉涵相处这几天,昊雄深感她的与众不同。

她千娇百媚、秀美绝伦,却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眉宇间有一股女子鲜有的英气,行为举止甚是自然、洒脱。

而且,他无意中看到玉涵的指肚和手掌竟有几处薄茧,若不是习武之人,一个女子怎会生出这样的茧子?

连日来,昊雄一直忙于寻找赵国公主,很少与玉涵聊天。想到对她的身世一无所知,不禁想问问她。

“玉儿,听你说父母兄弟都在赵国,为何进了飘香院?这其中有什么缘故吗?”昊雄唯恐触及她的伤心处,语气颇为小心。

“我是被土匪掳走,卖给香露姑娘的。据说她花了八千两银子才买下我。看来我很值钱。”

言语间,昊雄并未从她的脸上看到想象中的忧伤,反而捕捉到一丝捉狭的笑。

“哈哈,是很值钱。不过,花多少金银买你都是值得的,你是世间罕有的珍宝。”昊雄由衷地说道。

“我哪有那么好!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是个大麻烦,一个很大的麻烦。”玉涵越发调皮,已不似刚进府时那般端庄、娴静。

“麻烦?怎么麻烦?愿闻其详!”昊雄好奇心倍增,凝着玉涵的眼睛,示意她说下去。

“我爱吃、爱玩,不会烧饭,不会女红……”

“但你会武功,对吧?”未等玉涵说完,昊雄打断道。

“你……怎么知道?”玉涵不解,凤眸潋滟、眼波流转,看向昊雄。

昊雄不答,目光却飘向玉涵的手。

玉涵抬手一看便明白了。原来,他看似粗心,却心思缜密,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我只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不足挂齿!”玉涵不想让他知道太多,微微谦虚了一下。

要知道,以她的身手,同时打倒四、五个男子不成问题,不过,对手不能是高手。

“哈哈,你若喜欢习武,不妨拜我为师,如何?”昊雄玩笑道。”

“一点小事,我哪敢劳烦殿下。再说,在这府里也不适合习武。”

玉涵早已拜有赵国第一剑客之称的段志超为师,又怎会另拜他人,做背弃师傅之事?

无论昊雄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她都必须拒绝。

“也是,誉王府的侧妃在府里练剑,恐惹人非议。”昊雄自顾自地说道,全然没注意玉涵脸色的变化。

别说她是赵国公主,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断然不会做誉王的侧妃。

“殿下,我不想做你的侧妃!”玉涵回绝的痛快。

“不做侧妃,难道你想做我的王妃?”昊雄追问。

第二十八章 果真很像

“玉儿,我虽然喜欢你,但你做不了王妃。按照秦国律例,只有公主或肱骨之臣家的女儿才可做王妃。以你的身份,恐怕只能做侧妃。”

两人说话间,誉王府管事张照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幅卷轴。

昊雄转身,看到他手里的卷轴,眼里闪过一抹莹光。

“殿下,这是赵国玉涵公主的画像,陛下派人送来,以便殿下找人。”

昊雄灿然一笑,接过画像,捧在手上,如获至宝。

玉涵心惊,昊雄若是看到画像,岂不是会认出她就是玉涵公主!

仅仅一瞬间,玉涵就拿定主意,若是昊雄认出她,她就死不承认。

她相信,在誉王府做寒玉姑娘总比做玉涵公主安全。

若是身份暴露,以昊雄对中原第一美人的倾慕,一定不会放她走。而且,誉王府上下会对她格外关注,她想逃出去就更难了。

“哈哈,美!真是美!当真是中原第一美人!”

昊雄不绝于耳的赞美声把玉涵从沉思中唤醒。

她窃喜,难道这画像不像她,昊雄没认出来?

哈哈,若是这样就太好了!

“我怎么觉得玉涵公主看着这么眼熟,好像见过似的。”昊雄仔细打量着画像,对张照道。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照看了一眼昊雄身后的玉涵,谄媚道:“老奴眼拙,不敢造次,殿下不妨回身一看。”

经张照提醒,昊雄顿有所悟,蓦地转身,目光紧紧索绕在玉涵脸上。

“像!真像!玉儿,你和这玉涵公主简直宛若一人!”

“我像玉涵公主?”玉涵故作不可思议状,拿过昊雄手中的画轴细细端详。

“嗯,我们还真挺像!不过玉涵公主身份尊贵,玉儿可不敢说和公主像!这要是传出去,玉儿怕是性命不保吧?”玉涵杏眼微眯,花容失色的样子颇为动人。

见心爱的姑娘如此忐忑不安,昊雄无心顾及画上美人和眼前的美人是否相像,柔声安抚道:“玉儿,放心吧,我绝不会向人提及你和玉涵公主相像。不过,你们真是太像了!”

昊雄炙热的目光掠过玉涵的峨眉、杏眼、琼鼻,落在她丰润的朱唇上,流连不肯离去。

感受到越发暧昧的气氛,玉涵轻抚了下头,假装站不稳,道:“殿下,玉儿有些头晕,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不等昊雄应允,便匆匆向缀玉轩的方向走去。

昊雄邪魅一笑,并不与她计较,转而低声对张照说:“去飘香院,问问香露买牡丹姑娘的经过,然后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是,殿下!”张照会意,躬身行礼后便离开了。

“玉涵、寒玉。你们到底是不是一人?”轻抚玉涵画像的脸颊,昊雄低吟。

赵国皇宫庆安殿。赵国皇帝扶辰独坐殿内,柳公公忐忑侍立在侧。

晦暗的光线中,他俊朗的脸上笼着浓浓的阴郁。

虽然都城之围已解,但想到小女儿玉涵公主不知身在何处,他不由得心烦气躁。

想女儿玉涵虽自幼习武,且聪慧过人,但毕竟势单力薄,若遇到歹人,难免不吃亏。扶辰越想越担心,随手抄起御案上的奏折,甩到地上。

“柳公公,宣大皇子来见朕!”扶辰喝令道。

见皇上盛怒,柳公公不敢怠慢,忙离开大殿去宣如风。

不到半个时辰,如风便赶到庆安殿。

扶辰怒气虽消,但脸色依旧不好。

未及如风请安,扶辰便道:“风儿,我要你带兵剿匪,并安排得力的人到秦国继续寻找涵儿的下落。七日之内,若找不到涵儿,你就别来见我了!”

如风明白父皇的心情,他又何尝不着急而且他觉得妹妹被掳,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就算受到父皇的严惩,他也绝无怨言。

如果他最心爱的妹妹遭遇不测,他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如期把涵儿找回来!七日内如果没有涵儿的消息,不用父皇惩罚,儿臣自会以死谢罪!”

如风目光如炬,心如磐石。感受到他的决心,扶辰欣慰了许多。

“去吧!七日后,即便带不回涵儿,也要带着关于涵儿的消息来见我!”

扶辰微微松了口气,示意如风退下,旋即闭目靠在龙椅上。

都城之围已解,再没有什么比玉涵的安危更让他心焦。

缀玉轩内,玉涵摆弄着一枚梅子蜜饯发呆。离开皇宫这么久,她早就思念父皇和母后了。若是这个时候在皇宫,她正和母后做蜜饯呢。母后亲手做的蜜饯格外香甜,比膳房做的不知好吃多少。

可是,她要怎样才能离开誉王府呢?就算离开誉王府,她能成功出城回到赵国吗?

思忖间,门外传来丫鬟雪儿的声音:“姑娘,殿下让奴婢给姑娘送衣服和首饰。”

前几日刚送过衣服和首饰,怎么今日又送?

带着疑虑,玉涵推开门。

紫檀木的捧盘上,是一件淡粉色织锦长裙,袖口上绣着朵朵牡丹,用银线勾勒出几片祥云。无论花色还是样式,都很合玉涵的心意。

衣服旁边是一个鎏金嵌红宝石首饰盒,玉涵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白玉兰翡翠簪子。

她不禁哑然一笑,看来,昊雄已经知晓她的喜好,不再送那种俗气的饰物了。

“雪儿,殿下前几日已送过东西,为何今日又送?”玉涵随意将翡翠簪插在头上,问道。

“听殿下说,三日后的中秋,他邀请二皇子、三皇子来誉王府赏月,请姑娘也参加。这衣服、首饰都是为赏月预备的。殿下说姑娘喜欢淡雅、素净的颜色,这衣服你一定喜欢。”

雪儿将昊雄所嘱一字不落地说给玉涵。身为昊雄的侍俾,雪儿深知主子心思,一丝一毫都不敢怠慢。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玉涵无心赏月,即便赏月,她也只想和亲人在一起。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玉涵设想了几种计划,都觉得不稳妥,不由得心烦气躁。不过,想到三日后的中秋宴,她心下一亮,似乎看到了机会。

每年中秋,赵国皇宫上上下下都很忙碌,她猜想誉王府也会如此。

欢庆的气氛中,王府的侍卫也许会有所懈怠,她便可以趁此机会逃出去。

第二十九章 又见昊轩

中秋夜,秦国都城明月高悬,处处张挂彩灯,火树银花。街市上人山人海,分外热闹。

誉王府后花园,几张摆放着精致吃食的方桌错落在院中,几个小丫鬟端着酒壶侍立在侧。

三皇子昊祺拿着一只琉璃杯把玩着,爱不释手。

“大哥,听说你这誉王府多奇珍异宝,趁着这中秋佳节,给我们兄弟见识见识可好?”

“我哪有什么奇珍异宝!不过,非要说有,我还真有一个。”昊雄目光飘忽不定,但颇为得意,一脸笑容耐人寻味。

“哦?既然有珍宝,就给我和二哥看看,别那么小气嘛!”

昊祺虽未及弱冠之年,行事却极为洒脱。身穿一件雪白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显得颇为轻盈。

昊雄颇为宠爱这个富贵闲人一般的弟弟,对他的要求是有求必应。见他一脸渴求,便没再卖关子。对身边的小丫鬟吩咐道:“去缀玉轩,把我的珍宝带来!”

丫鬟明白他的意思,应了一声,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便回来。

在她身前,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

她衣衫飘动,步履轻盈,肌肤胜雪、面若芙蓉,一头墨发用玉兰翡翠簪轻挽了个凌云髻。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在后花园各种奇花异草的掩映下,宛若仙子般轻灵秀气、仙气逼人。

玉涵的出现,让沉醉于美酒美食的两位皇子都不由放下手中的酒杯,神思飘忽地打量眼前的美人。

昊雄看向两位皇弟,脸上又多了几分得意,含笑问道:“二弟、三弟,我这个珍宝怎么样?”

昊祺尚未缓过神来,听昊雄问,只是幽幽地说道:“大哥的珍宝真乃人间极品!不,是孤品!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昊轩起身上前,似有所想,并未搭话。

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近,一直低头的玉涵不禁缓缓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男子。

他穿着一身靛蓝色的长袍,腰间束着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只是寻常打扮,却已器宇轩昂,贵气逼人。

目光交汇间,两人均有所感,不约而同地轻声惊呼:“怎么是你?”

“你……不是客栈的姑娘吗?”昊轩刻意压低声音。

再次见到心里惦念的姑娘,一向沉稳持重的二皇子昊轩已无力淡定。

自那日和玉涵分开,昊轩一直记挂她,却没想到在此时此地再次相见,不禁又惊又喜。

“你是昊轩公子?”有恩人在,玉涵的戒备心少了许多。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昊雄纳闷,即便是收到衣服、首饰,玉儿也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喜悦,为何见到昊轩如此高兴?

“二哥,你和这位姑娘认识?”

未及昊雄询问,昊祺已三步并作两步到玉涵和昊轩面前,一脸狐疑。

“算是有一面之缘吧。”说话间,昊轩的目光仍舍不得离开玉涵。

“二哥,你别卖关子嘛!你倒是说说,是怎么样的一面之缘?”昊祺只顾追问昊轩,却没注意他身后的昊雄脸色已变。

“二弟、三弟,你们若是再围着我的玉儿看,玉儿恐怕要吓坏了。”

眼看气氛越来越微妙,昊雄已耐不住性子,快步走到玉涵身边宣告所有权。“我的玉儿”四个字咬的格外重。

“你的玉儿?大哥,你说这姑娘是你的……”

“玉儿是我带回来的,过几日我便带她去见父皇、母后,让她做我的侧妃。”昊雄回答昊祺的问话,目光却瞟向昊轩。

“大哥,这姑娘你从哪儿带回来的?太美了!就连父皇最宠爱的李贵妃也不及她一毫。”昊祺眼里闪着光,尽显艳羡之情。

“哈哈,这可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是个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就可以了。我倒是想问问二弟,你在哪儿见过玉儿?”昊雄话锋一转,语气里暗藏着一丝凌厉。

不用问,从他三人的谈话中,玉涵已知道当日救他的恩人并非寻常人,而是大秦的宣王,号称秦国第一美男的二皇子昊轩。

一时间,玉涵豁然开朗。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这宣王定与誉王不同。他当日能仗义相助,今日也能帮她离开誉王府,回到赵国。

只是有众人在,她不好私下与他说话。她准备找一个恰当时机向他求助。

“那日在客栈,一歹人对我有不轨之心,多亏二皇子替我解围。”见昊雄脸色不好,恐昊轩难堪,玉涵替他答道。

“哦,原来如此!多谢二哥救了我的玉儿,不然今日就没有如此美人相伴了!”

昊轩明白,昊雄表面上向他道谢,心里早就打翻了醋坛子。一口一个我的玉儿,不正是向他示威呢吗?

可看玉涵的神情,似乎不喜欢他这种称呼,也似乎不想做他的侧妃。

昊轩暗想,莫不是大哥风流成性,又从外面抢了姑娘回来。

“大哥、二哥,玉儿姑娘,快落座吧!这良辰美景、美食美酒,万万不可辜负!”

为了化解眼前这几近凝滞的气氛,昊祺笑着上前说道。

每次两位兄长斗嘴,都是他从中斡旋。他做惯了和事老,这次也不例外。

“是呀,快落座吧!”

昊雄会意,也不想再追究,坐在中间的方桌旁,示意玉涵坐在她旁边。

昊轩走回自己的桌旁,高举酒杯,唇边噬笑,道:“来,大哥,三弟,这杯酒我敬你们!愿我们兄弟三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盈盈月光下,他乌黑的头发被束起,紫晶冠的白玉晶莹润泽,衬得他面如冠玉,清华无双。

玉涵心下感叹,这秦国第一美男的名号果真名至实归。与他相比,就连他哥哥如风都要逊色几分。

想到哥哥如风,望着天空上的一轮明月,玉涵越发思念父皇、母后,思念远在赵国的亲人……

第三十章 传话

从誉王府出来,回想玉涵看他的眼神,昊轩总觉得哪里不对。他越来越怀疑玉涵不是心甘情愿和昊雄回誉王府,更不想做他的侧妃。

知道昊轩和玉涵认识,昊雄便对昊轩有戒备,直到中秋宴结束,昊轩也未能单独和玉涵说句话。

回宣王府的路途经紫云阁,看到那熠熠生辉的匾额,昊轩眸光一亮,有了主意。

“肖飞,你到紫云阁,置办几件像样的珠钗首饰拿来给我。”昊轩对贴身侍卫吩咐道。

“是,殿下!”肖飞应声下马,直奔紫云阁而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便捧着一个梨花木雕花妆匣出来,双手俸给昊轩:“请殿下过目,殿下若不满意属下再去置办!”

“不用看了,东西不重要,我自有用处!”昊轩唇角微挑,胸有成竹地说道。

肖飞识趣地收起首饰盒,主仆俩继续前行。

缀玉轩紧邻誉王府后花园,环境清幽,一出门,满园的景致尽入眼底。可玉涵急着离开誉王府,根本无心欣赏美景。

昊雄似乎对她不放心,只要她一踏出缀玉轩,丫鬟雪儿就会跟着她,美其名曰“奉殿下之命侍奉玉儿姑娘”。

玉涵虽然几乎不让她在屋里伺候,但也不得不考虑怎么甩掉这个麻烦的小尾巴。她摆弄着手里的碧玉簪子,一筹莫展。

“玉儿姑娘,宣王府肖飞求见。姑娘是否要见他?”门外传来雪儿的声音。

玉涵正在沉思,但“宣王府”三个字让她为之一振。

“宣王府?莫不是他派来的人?”

回想在后花园再次见到昊轩那一幕,玉涵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是她在秦国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兴奋中,玉涵随手把碧玉扇甩在案几上,说道:“宣他进来!”

雪儿应声离开,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带肖飞到门口。

“姑娘,肖飞带到!”

雪儿话音未落,玉涵已推门而出。

肖飞只看玉涵一眼,便不敢再直视她。

即便是寻常打扮,她依然光彩照人。那种凌然于众人之上的超凡脱俗的气质不是一般女子能拥有的。

跟在昊轩身边,肖飞也见过些世面,他觉得眼前的玉儿姑娘绝非寻常人家的女子。

“玉儿姑娘,这几件首饰是宣王殿下让我送给姑娘的,算是给姑娘的贺礼。”肖飞捧着妆匣,毕恭毕敬地俸给玉涵。

“什么贺礼?”玉涵不解,问道。

“宣王殿下说姑娘不日将做誉王的侧妃……”

“什么誉王的侧妃?那是誉王说的,不是我说的!”未及肖飞说完,玉涵便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着愠怒。

肖飞并不介意,接着说道:“玉儿姑娘,宣王殿下叮嘱属下,让玉儿姑娘务必收下贺礼,这贺礼可是殿下精心准备的。”

言语间,肖飞神色飘忽不定,目光却颇有深意地看向手中的妆匣。

玉涵微微一笑,会意地接过妆匣,道:“贺礼我收下了,代我谢过宣王殿下。”

丫鬟雪儿侍立在旁,对这一送一接并未生疑。

身为昊雄的弟弟,为未来的皇嫂送贺礼,于情于理都不为过。

送走肖飞,玉涵回到卧房,打开妆匣。一支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跃然于眼前,虽奢华却不陷于流俗。

玉涵拿在手中,十分喜欢。只是,她翻遍妆匣,也没看到任何带有字迹的东西。

难道是她多想了,昊轩并未借此传话。

待玉涵细想,不觉笑了。昊轩并非愚笨之人,若是想借此传话,定不会把字条放在明显的地方,万一被人看去,岂不落人口舌。

玉涵将簪子和步摇拿到一边,掀开铺在妆匣底部的锦缎,才发现一个写满字的白色布条。蝇头小楷,刚劲有力:“今日戌时,我设法进府,后花园树林边一聚。”落款如玉涵所料,是昊轩的名字。

不过短短十余字,却让玉涵顷刻间心情大好。看来,她没看错人,她和昊轩确有心有灵犀的默契。

用过晚膳,玉涵以身子乏累为由,假意要休息。确定丫鬟雪儿离开后,她才悄悄潜入后花园。

淡淡月光下,昊轩身着青衫,长身玉立。听到脚步声,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清澈而温柔,亦如在客栈初见时一样。

“玉儿姑娘,借一步说话。”昊轩拂袖,示意玉涵和他一起步入树林中。

玉涵微微一笑,跟在他身后。走了数十步,昊轩才停下来。

昊轩警惕地向他们来的方向看了看,确定没人跟来,才低声问道:“玉儿姑娘,恕我直言,那日在客栈见到姑娘,便觉姑娘非同寻常,绝非攀龙附凤之人,怎会随我大哥进府?”

听他问的直接,玉涵也不想绕弯子,想了想,坦白道:“宣王殿下说的没错,我不想进誉王府,是誉王在飘香院看中了我,从香露姑娘手里把我赎出来的。”

“飘香院?姑娘怎会是飘香院的人?”

昊轩虽未进过飘香院,却听人说过,飘香院乃秦国最大的消遣之地,王公大臣、商贾贵胄都是飘香院的常客。

“说起来一言难尽。那日我从客栈出来,本想回赵国,却因贪恋一只小白兔,在林子里中了土匪的陷阱,被他们掳走,卖到了飘香院。香露虽然狠辣,待我倒是极好,想来,她是有意把我献给誉王。”

“玉儿姑娘,你可……受过什么伤害?”昊轩一时着急,有些语塞。

玉涵明白他的意思,脸颊一红,低头答道:“没有,玉儿尚是清白之身。”

听她如此说,昊轩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重重吁了口气。

“宣王殿下,玉儿有一事相求,恳请殿下一定要答应。”

玉涵说的虽是请求的话,语气却格外坚定,不容昊轩拒绝。

昊轩会意,低眸看向玉涵,用更为坚定的语气道:“姑娘放心,三日之内,我一定设法救你出去,将你送回赵国。”

“玉儿在此谢过殿下,他日回国,必有重谢!”玉涵躬身一拜,感动之情溢于言表。

“玉儿姑娘,小王不需要你谢,只望你能安康喜乐!”

玉涵动情地仰起头,与昊轩四目相对。只见他眸光流转、脉脉含情。

玉涵纵使不解男女之事,却也看得出,他喜欢她,和父皇、皇兄对她的喜欢不同。

那眼神,她只在父皇看母后的时候见过。莫非,他……

玉涵不敢多想,当务之急,逃离誉王府才是她要做的。

第三十一章 救美

玉涵羞赧地避开昊轩的目光,悄声道:“时间不早了,玉儿先回去了,我在缀玉轩等殿下来救我。”

“玉儿姑娘放心,小王定言出必行!”

在秦国皇上的几个皇子中,二皇子昊轩以忠孝仁义闻名,玉涵早有耳闻。对他的许诺,玉涵并不怀疑。

然而,誉王府戒备森严,昊轩想进来容易,若是想带她出去,恐怕困难重重。更何况她名义上是他的皇嫂,昊雄要是知道是昊轩带她出去的,一定会迁怒于昊轩,让他兄弟二人心生嫌隙。

玉涵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他兄弟二人的感情,思忖片刻,道:“宣王殿下,玉儿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姑娘但说无妨!”昊轩笑道。

“殿下可以请誉王殿下去府上小聚,并要他带上我……”

未等玉涵说完,昊轩已领会她的意思,眸光闪亮,兴奋地说道:“玉儿姑娘的聪慧让小王佩服!多谢姑娘提点!”

借着月光,昊轩再次打量玉涵,不由得对她的喜欢又多了几分。

他早就觉得玉涵非寻常人,这次见面,细细观察玉涵的言行、举止,更印证了他的判断。

玉涵想,在赴宴的时候逃走一定比在誉王府容易。她是宣王府的客人,若是中途编个理由离开,没人会阻拦。誉王只会觉得她借机逃走,未必会怀疑宣王。

二人又商量了逃走的细节,昊轩便匆匆离开了。

送走昊轩,还没到缀玉轩,玉涵便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身形修长,挺拔俊逸,分明是昊雄无疑。

她心下一惊,心想,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

玉涵一边走向缀玉轩,一边思考应对之策。

未及她走近,昊雄听到她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便转身迎过来。

“玉儿,听雪儿说你身体乏累,我不放心便过来看看。你怎么出去了?”昊雄一脸担忧,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我原本要睡的,不过觉得屋子里闷闷的,便去后花园透透气。这会儿好多了。”

“这样呀,你……没事就好。”

昊雄风流倜傥、阅女无数,早就练就了一张哄女人欢心的巧嘴。偏偏见了玉涵,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知道,他这个情种恐怕要沦陷了。这个小女人太有魅力,让他深深为之着迷。

“殿下,我要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想这月高风黑,她和昊雄孤男寡女,而且昊雄还倾慕于她。玉涵恐生变化,未等昊雄再说什么,就下了逐客令。

“好吧,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昊雄不舍地看了玉涵一眼,才讪讪地离开。

对玉涵,他不敢造次。他要她爱上他,心甘情愿地做他的侧妃。而且是最受宠的侧妃。

一轮圆月悬挂于夜空,一片淡淡的灰云,缓缓飘过,遮住了月光。誉王府仿佛笼着一抹轻烟,如梦似幻。

思念像蚂蚁噬心般侵蚀着玉涵,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离开誉王府、离开秦国,回到父皇、母后身边……

一日后,誉王接到宣王的邀请,到宣王府赴宴。他们兄弟二人时常互相宴请,昊雄并未生疑。玉涵作为她未来的侧妃,自然被他带在身边。

玉涵打扮得极为素雅,只穿了一件月白色锦衣,外罩浅紫色敞口纱衣,一头乌发仅用碧玉簪挽了个灵蛇髻。还藏了一块薄纱于衣袖中,以便离开宣王府后以此纱遮面。

对玉涵的装扮,昊雄十分满意。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玉涵若是盛装出现在昊轩面前,他反而不开心了。

宴席设在宣王府东北角的醒心苑,是昊轩闲暇时读书的地方。这里环境清幽,宁静怡人,苑内的一片竹林是昊轩的最爱。

以往宴请,昊轩多把宴席设在后花园,这次破例设在醒心苑,让昊雄和昊祺颇感意外。只有昊轩心里清楚,那片竹林,是玉涵离席后最好的掩护。

八仙桌上,莲子糕、姜汁鱼片、五香酱鸭、琵琶大虾……都是玉涵喜欢的吃食。玉涵乐得吃饱了再出去,不然这一路颠簸,她还真受不了。

恋恋不舍地吃完一块鱼片,玉涵低声对昊雄说想去竹林逛逛,昊雄吩咐丫鬟雪儿跟着她,自己依旧和昊轩喝酒。

玉涵料到雪儿会跟着她,早就做好打算。

走到竹林深处,玉涵以口渴为由让雪儿回去取酒,自己在原地等候,雪儿自然乖乖回去。

方才在席间,昊轩的心腹丫鬟借奉菜的机会,偷偷把一张精致的路线图塞到玉涵手中,玉涵按路线图的指示,一路跑到东脚门。

果不其然,肖飞等在那里,为她开了门。护送她到了宣王府不远处的客栈,才告辞离开。肖飞告诉她,半个时辰后,会有人送她离开秦国。

到了客房,玉涵看到卧榻上放着一身玄色的男子袍服和束带。她会意一笑,昊轩果然心思缜密,这身衣服最能掩藏她的光彩了。

玉涵料想,雪儿找不到她一定会向昊雄禀告,宣王府这会儿恐怕已经乱作一团了。

“二弟,快派人给我找玉儿!你这王府这么大,她不会是迷路了吧”

昊雄没想过玉涵会逃走。在此之前,玉涵虽然对他淡淡的,但从没表现出任何不满。而且,做誉王的侧妃是全秦国的闺秀们梦寐以求的,他不信玉涵不感兴趣。

“放心,大哥,我一定帮你找到玉儿姑娘!”

昊轩肃然应道,随即带肖飞和几个侍卫离开了。

他一脸紧张的表情,和昊雄无异。

“大哥,我也去找!”昊祺放下手里的酒杯,带着贴身护卫向竹林方向奔去。

一时间,他们兄弟三人纷纷带着护卫去找人,宣王府上下热闹非凡。

昊雄和昊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王府内,没人想过玉涵已离开王府。

昊轩趁混乱之际,派人去客栈带走玉涵,护送她离开秦国都城,快马加鞭赶往赵国。

在昊轩心腹侍卫的保护下,玉涵不辞辛苦,日夜兼程,三日后,便到了赵国边境的玉林关。

守将林诚见是玉涵公主,兴奋异常,亲自出城门迎接。

第三十二章 归心似箭

虽然没有玉涵的消息,但如风一直抱有希望。他想,也许玉涵能自己回到赵国。他叮嘱过林诚,让他随时关注玉林关城下的情况,一旦见到公主,即刻派人到宫中传信。

把玉涵迎入关内的同时,林诚已派心腹之人去都城了。

林诚夫人安排人伺候玉涵沐浴更衣,随后送了几样精致的膳食到她房内。荷叶膳粥、清蒸时鲜、藕片双笋丝、三丝瓜卷,虽然清淡,但不失美味。

林诚夫人听人说过,这玉涵公主虽淡雅清丽、仙气逼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吃货。每日的膳食若是没有肉,便无法下咽。可想到她几日没好好吃东西,若是吃了油腻的食物反而不好,所以才吩咐厨房做了几样味道鲜美却清淡的食物。

玉涵明白她的用心,加之饥饿难耐,即便没有肉,吃的也格外香甜。

用过膳,又休息了半日,玉涵无心停留,准备连夜回都城,与父皇母后相见。

林诚知道玉涵归心似箭,虽然担心,但并未劝阻。他指派次子林锐带领二百精锐,护送玉涵去都城。

夜色抹去最后一缕残阳,在天空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林城立于城墙上,目送玉涵一行人离开。玄色长袍随风摆动,发出令人焦躁的响声,亦如他此时的心情。

临近都城一带,匪盗猖獗,他不能不忧心。

翌日傍晚,传信的人日夜兼程赶到皇宫。得知玉涵已回赵国的消息,扶辰大喜,命御前侍卫头领段志超带领一百御林军出城迎接。

段志超乃赵国重臣段重之孙。段重乃赵国三朝老臣,就连当今的皇上扶辰都要敬他几分。

谈笑间,段重曾提过,待公主及笄之年,想代长孙段志超向皇上求亲,迎娶玉涵公主。

扶辰当时虽未应允,却记在心上。这次,他令段志超迎接玉涵正有撮合他二人之意。

段志超虽年少,心思却极为灵巧细致,他明白皇上的用心,自然不敢怠慢。亲自挑选一百精锐,即刻出城,沿着都城通往玉林关的必经之路,急速行进。

玉涵身体乏累,且郊外风寒,从玉林关回都城的路上,她并未骑马,而是坐在林诚为她安排的马车里,前后左右皆有精兵护卫。

车马一路前行,甚为顺畅。行至距离都城一百公里树林前,突然放缓速度。玉涵纳闷,掀开帘子,询问马车旁的林锐。

“公主,前边的树林是匪盗盛行之地。我们稍作整顿后,会加快行进速度,可能会有些颠簸,请公主坐稳了。”林锐躬身答道。

“好,我自会坐稳,不必挂心!”

玉涵放下帘子,又坐回马车中。

她虽未亲历打斗的场面,但对此并无畏惧。甚至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期待。她心想,若是真遇到匪盗也不错,正好练练拳脚。

经历这次分别,她再也不想和父皇母后分开。齐国若再来犯,她必定亲上战场杀敌,绝不离开赵国半步。

她已过及笄之年,不想再做父皇母后羽翼下的娇弱公主。她虽然无法和哥哥如风相比,但箭法剑术都不差,缺少的是战场上的历练。

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再次前行。玉涵能感觉到,行进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她周围的脚步声也更密了。可见,林锐安排了更多人来保护她。

渐渐地,空气越发清新怡人,沁人心脾。玉涵料想,他们已经进入树林了。

越往树林深处,越觉得静谧。除了马车的咯吱声,行进的脚步声,仿佛这世界都安静了。

玉涵有种预感,静,未必是好事。也许,有人在暗处觊觎他们。

果然,周遭突然出现的凌厉的叫喊声印证了她的想法。

“马车中坐的什么人,出来给大爷看看!”

玉涵听人说过,这一带的匪盗除了杀人越货,最敢兴趣的就是抢掠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

匪首的压寨夫人都是都城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出于对匪盗的恐惧,那些大户人家都不敢声张,更不敢去救人。

男人的嗓音浑厚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玉涵猜想,他并不知道谁坐在车里,也许是想试试运气,看这马车中是否是个女子。

刹那间,她心头燃起一股凌然之气。她想借此机会,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匪盗一点教训,别以为女人家都是好惹的!

可是,她根本没机会出手。转瞬间,马车外的打斗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很快就没了动静。

林诚这二百精锐不是吃素的,前来挑事儿的土匪很快被打散了。林锐急于赶路,对逃跑的土匪,并未追缴。

一行人继续前行,经过刚刚这番打斗,林悦松了口气,也放松了警惕。玉涵越发困顿,歪在躺枕上,准备睡一会儿。

清风朗月,伴随着马蹄声,竟成了催眠的乐曲,引得她好梦连连……

“啊——”

“保护马车!”

被喧闹声吵醒,玉涵以为还在梦中。

待她清醒过来,掀开门帘一看,不由得大惊。不知什么时候又来了一群黑衣人。身手矫捷,训练有素,目标明确,个个奔她的马车而来。

林锐一直带人护在马车周围,层层人墙把马车包裹得密不透风。可是,黑衣人越来越多,如黑云压城般势不可挡。

所幸他们只顾向马车靠拢,却看不到露出一张俏脸的她。玉涵不由心生一计,她把车里的玄色窄袖蟒袍套在身上,趁人不备,在侍卫的掩护下溜下马车,混入路旁的树林中。

看来,随身带男装是有好处的,这会儿便派上用场。

玉涵隐于林中,沿着小路一路向前跑。没跑多久,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好奇中,她透过树林,借着月光,看到穿着宫里御林军衣服的一众人马。

玉涵大喜,莫不是父皇派人来接她了。她走到树林边,又仔细审视一番,确定是御林军无异,才脱下玄色蟒袍,显出女装。

玉涵常随哥哥去教场,御林军的兵士几乎都见过她。更何况她秉角色之姿容,格外引人注目。

很快,策马行进的御林军中有人发现了她。

“公主!是公主!”

第三十三章 有心撮合

随着一个士兵下马跪拜在玉涵跟前,其他人都随他过来。

士兵们带着喜悦与振奋的欢呼声传到御林军首领段志超耳中,顿觉无比动听。

真的是玉涵吗?他朝思暮想的玉涵公主就在眼前?

段志超迅速调转马头,待他看到那抹清丽、窈窕的身影时,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从马背上飞落,奔到玉涵身边。

“属下参见公主!”说话间,段志超已躬身行礼。

他和玉涵虽然熟识,但是在人前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超哥哥!”

玉涵待段志超如同兄长,与亲人阔别许久,突然见到如亲人一般的人,自然觉得格外亲切。不由得上前扶起段志超,扑到他怀中。

看到这一幕,御林军的士兵都低下头,不敢再看二人。段志超受宠若惊般轻揽玉涵。

对玉涵来说,这不过是与亲人久别重逢后的正常反应。在段志超看来,这一抱却颇具深意。

他那颗萌动的心砰砰乱跳,幸福感溢满全身。不过,他还有理智。

“公主,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没人护送你吗?”见玉涵孤身一人,并未有人跟着,段志超疑惑地问道。

“林锐一路护送到我那边的树林,突然来了一伙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把我们围住。我趁人不备,从马车上偷偷溜出来。沿着树林里的小路一直向前走,就看到了你们。”

跑了这许久,玉涵小脸红扑扑的,格外讨喜、可爱。

听说林锐被围,段志超即刻派人去支援,随后带着其他人护送玉涵回都城。

皇上和皇后已在正阳殿等候,他不敢再停留片刻。

这一路,顺畅无阻。待他们回到都城的时候,天际已露出鱼肚白。

正阳殿彻夜秉烛,皇上和皇后一夜未眠。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妹妹,如风既兴奋,又愧疚。身为兄长,他没能照顾好妹妹,反而是她自己回到赵国。这其中艰险,他不敢想象。

从琼华门下马后,玉涵一路奔跑,直奔扶辰和月华所在正阳殿。急于见到朝思暮想的亲人,这一路宛若踏遍千山万水般漫长。

不过短短三十几日,她的经历却足够惊险、刺激,甚至有几分传奇色彩。

从客栈被掳、树林遭劫,到被卖进飘香院、带进誉王府……一幕幕,一日日,不堪回首。

也许,是因为她足够聪慧,也许是因为她运气足够好。然而,这都不重要了,要紧的是她历尽万险,终于回来了!

这个她曾经千方百计想离开的、被她看成囚笼般的皇宫,如今看来,却是如此有魅力,如此迷人!

这里住着她的亲人,爱她的人、敬她的人、怕她的人。这里没人舍得伤害她,更没人敢伤害她。

因为她是帝王的女儿,是万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女。

正阳殿内,连尚未熄灭的烛火都雀跃地跳动着。

远远看到殿门前那一抹抹熟悉又亲切的身影,玉涵双眼渐渐迷离。

“父皇、母后、哥哥,我回来啦!”清澈的声音响彻皇宫。宛转悠扬,撩人心炫。

扶辰阴郁的脸颊终于染上一抹亮色。纵有万里江山,终抵不过女儿这一声深情的呼唤……

玉涵伏在月华皇后腿上,向父皇、母后和兄长诉说连日来的种种经历。经她口中听来,竟不觉得惊险,反而有几分趣味。

如风知道,妹妹是不想让他太过自责。一个女子,几次涉险,又岂会像她说的那般轻巧。

说话间,他们同时留意到一个人,就是秦国二皇子昊轩。说到昊轩,玉涵眼中有一种别样的神采,那是女子独有的妩媚与娇羞。

“父皇,我听人说这秦国二皇子虽不是最得宠的皇子,却是最得人心的皇子。他为人谦和、张弛有度,深得秦国朝中大臣的喜欢。虽说秦国有立嫡立长的传统,但秦国皇帝英明,也不免会听取大臣的意见,立二皇子为太子。”

如风颇具深意地看向扶辰,缓缓将世人对昊轩的评价道来。

扶辰淡淡一笑,却没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玉涵已过及笄之年,可以婚配了,可他怎舍得把掌上明珠嫁到秦国。在他看来,眼前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御林军首领段志超乃权臣之后,器宇轩昂、潇洒俊逸,是个文武全才。最难得的是他从小混迹宫中,和玉涵交情甚好,且对朝廷赤胆忠心。日后若是将宝贝女儿指婚给他,一定是段金玉良缘。

想到这儿,他问玉涵道:“涵儿,超儿送你回来,怎么不和你一起过来见朕?”

“超哥哥说不想打扰咱们家人团聚,把我送到琼华门,看着我进宫就离开了。”玉涵如实答道。

“这孩子,我都没把他当外人,他倒把自己当外人了。”提到乘龙快婿的人选,扶辰语气中多了几分愉悦。

月华皇后明白他的心思,微微思忖片刻,说道:“陛下,涵儿回来了,不如我们择日在朝华殿设宴庆祝,邀请超儿过来,你看如何?”

玉涵待段志超如同兄长,根本不做他想,所以并未把父皇母后的话放在心上,权当是一次宴会。如风却听出弦外之音。看来,他们有意制造机会,撮合涵儿和段志超。

如风和段志超从小一起习武、练剑,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如果让段志超做他宝贝妹妹的驸马,他并不反对。可是,他能感觉到,玉涵对段志超并无男女之情,只有兄妹之谊。

若是父皇、母后极力促成这段婚事,以妹妹的性子,多半会坚决反对,搞不好还会大闹一场。距离上次离宫出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这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想到玉涵一路奔波,扶辰和女儿聊了一会儿,便差宫人送她回寝宫休息。玉涵踏实地睡了一觉,直到午膳时间才起身。

昊雄找遍整个宣王府,又派人在城内寻找,终究没发现玉涵的踪迹。

他没想过玉涵会逃,因为玉涵从未流露出想要离开他的意思。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玉涵逃了,毫不留恋地逃了。

可是,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逃呢?

他是秦国的大皇子,是未来皇位的继承人,身份尊贵煊赫,别说她是珠宝商人的女儿,就算她是赵国的玉涵公主,他也有资格拥有她。

第三十四章 小伎俩

纵使她有倾国倾城的姿色,还能要什么?一个女人想要的,他都能给她!

昊雄越想越不对劲儿,越想越恼火,对身边的管家张照道:“派人去宣王府请宣王过来,就说我有事和他商量。”

张照答应着离开了。昊雄倚靠在软榻上,细细回想玉涵进王府后的种种行为,渐渐有了端倪。

也许,这小丫头只想借助他逃离飘香院,对她并无感情。不然,她为何从未向他示好。即便他说要娶她做侧妃,她也未见欢喜。

如果是这样,他岂不是被一个小丫头利用了?不仅人财两空,还惹人笑柄。

他要纳侧妃的事儿早就传开了,只是还没向皇上皇后禀报。如今玉涵下落不明,都城里这些世家子弟不知怎么笑话他呢!

堂堂秦国大皇子阅女无数,竟然连个从飘香院买来的姑娘都看不住。不用人说他,他自己都抬不起头来。

昊雄随手抓起一个茶杯掷在地上,看着零落的陶瓷碎片,烦躁的心情得到些许缓解。

这个小丫头,千万别让他找到她,否则一定让她好看!

他若是知道谁助她逃走的,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他们两个,必须一起受罚。

得知昊雄唤自己去誉王府,昊轩心下了然,已想好说辞。

无论昊雄怎么怀疑,他都不会承认是他帮玉涵逃走的,更不会告诉他玉涵的去处。宣王府上下他已安排好,没有人敢泄露半个字。

昊轩与昊雄虽非一母所生,但一向和睦。为了一个素味平生的女子欺骗兄长,昊轩心存愧疚。可想到哥哥生性风流,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昊轩便有了英雄救美的成就感。

而且,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很有魅力。仅在客栈有过一面之缘,他就对她念念不忘。

当然,这固然和她的美貌有关,但更重要的是,她的气质很特别,俊美的眉眼透着女子少有的英气。即便面对危险也淡定、从容,这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

当昊轩赶到誉王府的时候,昊雄已喝下大半壶酒,躺在软榻上,意识有些不清醒。

“皇兄!”昊轩轻唤。

“昊轩,你告诉我,是不是你看上了玉儿,把她藏起来了?不然玉儿为什么会逃走?”

混沌中,昊雄说出心中怀疑。

“皇兄,你真是这般想我吗?你我兄弟一场,我会抢皇兄喜欢的女人吗?”不得已,昊轩只得如此说。

他不想欺骗昊雄,可若是不这样,就会让他钟情的女子遭受劫难,这是他决计不能容忍的。

“可是……她为何要逃走?还是在你的宣王府逃走的?你的侍卫不会阻拦吗?”昊雄索性问个明白。

“我问过侍卫了,玉儿姑娘说身体不舒服,先回府休息。侍卫不敢阻拦。”

“她要是这么说,你的侍卫倒是没有阻拦的理由。罢了,我也不想追究了。我只想找到她,就是翻遍整个秦国,我也要找到她!”昊雄半信半疑。

他难得动心一次,对方却不领情,这让他十分懊恼。

“这几日我一直派人四处打探,也许很快就有消息了。”昊轩不想给他半点提示,不然昊雄一定能想到玉涵的去处。

玉涵是赵国人,不在秦国,多半就是回赵国了。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多谢皇弟了。”

昊雄没有证据,他不能认定就是昊轩放走了玉涵。

况且他们兄弟情深,他不想为一个女子和弟弟撕破脸。

扶昊雄在寝殿的床上躺下,昊轩便离开了誉王府。

按照时间推算,他料定玉涵已经到达赵国都城。送玉涵的人回来说,她一进玉林关就有一位将军亲自开门迎接。

昊轩料想,玉涵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加之她的容貌和赵国玉涵公主的画像极为相似,他几乎可以断定,玉儿就是玉涵。

如果玉儿就是玉涵公主,一切就好解释了。她的气质与胆识,完全衬得上这个身份。只是他不明白,堂堂一国公主,赵国皇上心尖儿上的人,怎么进了飘香院,还被昊雄买走了。

这个谜底,恐怕日后再次见到玉涵才能解开。

回宫的日子,玉涵过得悠闲自在。经历这一劫,扶辰不再阻止她习武,反而督促段志超多教教她,让她勤加练习。

“父皇,能不能给涵儿换个师傅呀,超哥哥最多比涵儿强一点点,他会的,涵儿都学的差不多了。”

玉涵虽不解男女之事,但从如风口中,或多或少知道了父皇的用意,便想避开段志超。为此,她不得不贬低段志超。

要知道,段志超这个御林军首领可不是白给的。他和如风都是赵国一等一的高手,他若是自封第二,除了如风,没人敢自封第一。

扶辰清楚女儿的小伎俩,不由得被她逗笑了,放下手中的奏折,道:“听涵儿这么说,我得考虑换个御林军首领了。段志超这么差,怎么保护你父皇和母后?怎么保护这皇宫呀?”

“不要换,不要换!父皇,我只是随便说说,他没那么差……”

玉涵话音未落,便自觉中计了。转而走到扶辰身边,扯着他的衣袖道:“父皇最坏了,父皇就是不想给涵儿换师傅!”

“哈哈,我的涵儿不傻呀,这都听出来了!怎么样?要不要换师傅了?”看女儿一脸懊恼的可爱样子,扶辰越发觉得好笑,批阅奏折的疲惫感也少了许多。

玉涵无奈地摇了摇头,以她这点小聪明还真不是父皇的对手。

她讪讪地从正阳殿出来,正好遇见前来找她的段志超。

见她一脸失望的表情,段志超上前笑道:“怎么了,谁惹我们玉涵公主不开心了?”

“还能有谁,我父皇呗!”玉涵不看他,自顾向前走。

“怎么,是不是你又求陛下什么事儿,陛下没答应?”玉涵的那点小心思,段志超清楚,只不过不想识破罢了。

“没什么啦,父皇狡猾得很,他不想答应的事儿总有办法推脱。”玉涵的语气里透着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

段志超走在她身后,怜爱地打量着她,倾慕之情溢于言表。

第三十五章 搅局

玉涵只是寻常打扮,半盘半披的流淑髻正中插着金蝶珠花簪,堆集的云鬓左侧一只精致小巧的银凤,凤嘴衔着两串珠链。另一边则是一支玲珑翡翠金步摇,耳上的双珠明月铛发出柔和绚丽的光辉,嫩粉色锦缎襦裙上绣着几朵芙蓉花,极为清新、雅致。

阵阵清风袭来,裙裾飞扬、暗香浮动,衬得眼前的佳人含羞带俏,分外楚楚动人。

段志超一时情动,正想上前揽住玉涵,向她倾诉所思所想,却不想如风从不远处走来。他只得暂时敛起这心思,待他日在做打算。

“志超,涵儿,我帮你找了个练武的好去处,要不要一起去?”

如风身着一袭白色窄袖骑装,只用镂空雕花金冠束发,瞧着比平日多了几分英挺和洒脱,端的是意气风发、俊朗逼人。

见他这身打扮,段志超料想,他多半是来搅局的,不想他单独和玉涵在一起。

皇上只让他陪玉涵练武,可没说让如风也来!

如风说的好去处并不神秘,就在玉涵寝宫旁的凤鸣轩,是他们三人小时候一起玩耍的地方。

凤鸣轩和别处不同,宛如这富丽堂皇的皇宫中的世外桃源,玉涵最爱那里的幽静、雅致。

院内西侧有一片竹林,郁郁葱葱、层层叠叠,别有一番风韵。临近竹林的凉亭上爬满了花藤,稠密的绿叶衬着紫红色的花朵,既娇嫩、又艳丽,远远望去,好像一匹美丽的锦缎。

在这样一个地方练剑,无疑是种享受。

“哥哥,还是你懂我,就知道我喜欢这里!”

玉涵回寝宫换了一身骑装,一头乌发仅用锦缎束起,柔美中透着英气,活脱脱一个俊俏的公子哥儿。

段志超不禁看呆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那方面的取向,扮作男子的玉涵同样令他着迷。

“涵儿,我若是个女子,定会迷上你,非你不嫁!”

感觉到气氛有些暧昧,如风笑着打趣道。

“哈哈,刚才对着镜子,我已经迷上我自己了!”玉涵爽朗一笑,风度气韵都与男子无异。

玉涵从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扭捏做作,听哥哥夸赞,她不自谦,反而自夸了一番。

段志超最喜欢她的性子,真实、坦诚又不失可爱。

“涵儿,以后你出宫不如就这样打扮,免得让那些登徒子觊觎。”

段志超记得上次陪玉涵出宫,路上遇到几个好色的世家子弟,企图调戏玉涵。虽然让他三拳两脚打得鼻青脸肿、落荒而逃,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玉涵扮成男子,会省去不少麻烦。

“好呀,这是个不错的建议。过几天,我就扮成这样出宫。”

段志超的话甚合玉涵的心意。

“出宫?你刚回来没几天,怎么又要出宫?有什么事哥哥帮你办,你就不用出去了。”

玉涵在秦国的经历让如风心有余悸,他不想妹妹再离开皇宫半步。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试试我的魅力,看看有没有哪家小姐看上我,要我去做乘龙快婿。”玉涵狡黠一笑,脸上的表情极为调皮、可爱。

如风被她逗得哭笑不得,追着她在凤鸣轩里跑,非要教训她不可,段志超想拦也拦不住。

嬉闹间,玉涵被地上的藤条绊倒,待身体落在地上,竟不觉得疼。

她低头一看,是段志超甘当肉垫护住了她。

他二人虽然从小一起长大,有过身体上的碰触,却从不似眼前这般亲密。

他们紧紧相拥,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与段志超对视的刹那,玉涵登时羞红了脸,与刚才洒脱爽朗的样子判若两人。

如风怔了一会儿,才上前扶起玉涵。

段志超沉醉在玉涵的馨香中,躺在地上不愿意起来。

“超哥哥,你……一定很疼吧?”玉涵既羞赧,又歉疚。以为段志超不起来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虽然她不重,但生生砸在他身上,滋味恐怕不好受吧。

“我哪儿都不疼。你放心吧,涵儿。”听玉涵询问,他才坐起来,把手伸向如风,示意他拉一把。

如风笑着拽起他,对玉涵道:“涵儿,你超哥哥皮糙肉厚,不会疼的。倒是你,沾染了这臭男人的味道,该回去沐浴更衣!”

听如风这么说,玉涵越发难为情,别过头不再看他。

“我……有点饿了,回去吃几块点心再来。”

身为赵国最美的吃货公主,这个理由听起来还算合理。

玉涵走了,只剩下如风和段志超二人。

如风知道他的心思,却从未听他亲口说过,想了想,问道:“超兄,你……喜欢我妹妹?”

“啊?额,喜……欢。”如风问得直接,段志超没有准备,有些口吃。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涵儿说?”如风追问。

“我不知道怎么和涵儿说。我总觉得涵儿似乎只把我当哥哥。”

段志超平日里风趣幽默,口齿伶俐,面对玉涵就变成笨嘴拙腮了。当真是撩的都不够喜欢,喜欢的都小心翼翼。

他对玉涵,是真心喜欢。不,比喜欢更深一层,是爱。

“看来你小子不傻呀,这都看出来了。我也觉得涵儿只把你当哥哥。”

如风的话如一泼冷水,泼得段志超顿时没了精神。

“没事,她现在把你当哥哥,没准儿以后有变化呢。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得知父皇的心意后,如风仔细想过,与其让妹妹远嫁,不如嫁给段志超。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段志超的人品十分了解。

他为人耿直、善良、讲义气,若是娶了玉涵,定会百般呵护,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只是,他更尊重妹妹的想法,如果玉涵不接受段志超,他绝不强求。

不过,他们从未聊过这个话题,玉涵对段志超有没有男女之情尚无定论,他倒是乐得帮着好兄弟争取一下。

段志超对着如风躬身一拜:“多谢未来舅爷提点,妹夫自当尽心尽力!争取早日娶得美人归!”

“哈哈哈,段志超,你若真成了我妹夫,看我怎么收拾你!”

谈笑间,如风看到玉涵手里拿着一盘点心走过来。

第三十六章 宫外遇险

如风怕玉涵难为情,止住话题,没再说下去。

三人吃过点心,又说笑了一会儿,便开始练剑。

为了鼓励女儿早日练成剑法,多些防身的本领,扶辰特将赵国十大名剑之一的凤舞剑赐给玉涵。

凤舞剑剑身由玄铁铸成,剑柄上是汉白玉雕刻的舞动的凤凰,既有威严之气,又不失柔美。既是件利器,又是件精致的宝物。

玉涵感动于父皇的良苦用心,练剑时十分用心、卖力,箭法、骑术也都有所长进。段志超说,用不了多少时日,玉涵上战场杀敌都不成问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玉涵暗下决心,若是他日有敌来犯,她定请缨上战场。

赵国的江山,不是谁想觊觎就觊觎的。所谓的预言她也不在乎,没人能得到她,除非她心甘情愿。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段志超对玉涵的感情与日俱增,玉涵的绝色姿容,过人的智慧、灵巧活泼的性格、胸怀天下的气度都深深打动了他。

他觉得萨满法师的预言是对的,得玉涵者得天下!

自玉涵走后,昊雄调动他布设在全秦国的眼线,打探玉涵的行踪,都一无所获。他由此得出一个结论——玉涵已经离开了秦国。那么,她最可能去的就是她的母国赵国。

为了找到玉涵,昊雄不惜启动手下最隐秘的组织——新月门。这是一支由他亲自组织的秘密机构,连当今秦国皇上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新月门的人都是昊雄从各地网罗来的绝顶高手,无论武功还是智慧都高于常人。他们身穿玄色衣衫,被昊雄安排在一个隐秘的地点集中训练,没人见过他们,除了昊雄,他们也没见过任何人。

这次被派到赵国的有二十几个人,领头的是名剑术高手,剑法狠绝毒辣,杀人于一瞬。昊雄派他们去赵国一方面是寻找玉涵,另一方面,也想借此机会打探关于赵国的消息。

身为嫡长子,他的目标可不仅仅是秦国皇位那么简单。在他看来,秦国作为赵国的友邦只是暂时的,有朝一日,他定会扫平各国,做这天下唯一的王者。

当然,他的想法都被表面的风流放荡所掩盖,没人知道他的野心。

玉涵在宫里数日,不是吃饭睡觉读书就是习武练剑,甚觉乏味。这日,趁如风不在,她玩心大起,央求段志超带她出宫逛逛。

段志超心属于她,不忍扫她的兴,只得答应了。

玉涵换了身男装,段志超给她找了块御林军的腰牌,便带着她出宫了。

“超哥哥,你说咱们去哪儿玩呢,去城北的集市好不好?那里有家铺子里卖的栗子糕格外好吃,比宫里御厨做的更有味道。”

只一句话,就暴露了她吃货的本性,段志超不好取笑她,只能在心里暗笑。

“好,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高兴就好!”

与哥哥如风相比,段志超更纵容她,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从不说“不”字。和他在一起,玉涵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说不上有多放松,多惬意。

她感激地对他笑了笑,道:“超哥哥,你待涵儿真好!”

段志超本就怀着别样的心思,听玉涵夸他,心里美滋滋的。想了想,鼓足勇气道:“涵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我只想对你好!”

他虽然没直接说“涵儿,我喜欢你。”但话中的意思太明了不过,玉涵何等聪明,岂会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她从没想过男女之事,对段志超更无男女之情。

若说曾有过一次微妙的感觉,就是在誉王府,再次见到昊轩的时候。

可是她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不是喜欢。

玉涵不想让段志超误会,便假装没听懂他的话,嬉笑道:“我知道,超哥哥和我哥哥一样,都是涵儿的好哥哥。”

看玉涵一脸呆萌的表情,段志超实在没勇气说下去,只得作罢。

爱在心头口难开的滋味有多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玉涵只想闲逛,并未骑马。两人到城北集市时,已临近午时。玉涵肚子饿了,看到常去的那家酒馆便进去了。

“小二,给我来一壶好酒,一只八宝鸭、一盘荷包蟹肉、一盘豆沙凉糕!”

一进门,玉涵就粗着嗓子扮作男声对店小二喊道。

店小二答应着,引他们到靠门的位置坐下。

“涵儿,你来过这里?”段志超惊异于她对菜品的熟悉,追问道。

“当然,上次偷偷溜出宫,我就在这里吃的饭。我要的都是这里的招牌菜,绝对美味!”玉涵看了看四周,悄声对段志超说。

说话间,门外又进来几个人,都是一身玄色骑装,腰间配着剑。

玉涵不经意地抬头,恰巧与其中一人目光对视,他眼里的肃杀之气让玉涵一惊,忙低下头。

“客官,这边请!”店小二恭敬地让那几人坐下,才端来一壶酒,放在玉涵的桌子上。

待饭菜上齐,玉涵和段志超吃饱了,便给了银子,起身要离开。

谁知他们刚一动身,身穿玄色骑装的那伙人也随之动身。

走到酒馆外,玉涵便发现他们一直跟在她和段志超,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超哥哥,咱们是不是遇到麻烦了?”玉涵佯装镇静,低声问段志超。

段志超早留意到异常,怕玉涵紧张才没说什么,这会儿听玉涵问,便安抚道:“涵儿,有我在,没事的。等会儿若是发生什么事儿,你就向皇宫的方向跑,千万别管我。”

“超哥哥,我既是你妹妹,又是你徒弟,哪有留下你,自己逃的道理?听我的,我数到三,咱们就开始跑,若是他们追,就说明他们的目标是咱们,若是不追,就是咱们多想了。”

“好,就这么办吧。不过涵儿,相信超哥哥,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有事!”段志超攥紧手中的剑,随时准备出手。以他的身手,除非对方都是高手,否则三五个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嗯,我信你!”玉涵看了段志超一眼,信心满满。

待她数到三,两人一起向前跑,那几个人果然也跟着跑,而且越跑越快,眼看着就要追上他们。

“超哥哥,你说他们为什么追咱们呀,咱们刚出宫,根本不认识这几个人呀!”玉涵边跑边问。

“涵儿,别想这些,别回头,往皇宫的方向跑!”段志超能感觉到玉涵的速度越来越慢,不由得放慢脚步,在玉涵身后保护她。

随着宝剑出鞘声,那几个玄衣已飞身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用剑指向他们。

第三十七章 高手对决

玉涵刚想拔剑,就被段志超按住手。以玉涵那点本事,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敢问各位兄弟,我们素昧平生,为何一见面就刀剑相向?”段志超不想随便出手,总要问明白了,才好安心迎战。

“别废话,把你身边的姑娘留下,我们放你走!”为首的玄衣男子干脆利落地答道。

“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身边的人是我弟弟,怎会是姑娘?”段志超不信对方能认出玉涵是女子,狡辩道。

“哈哈,你弟弟?天大的笑话!你弟弟有戴耳环的嗜好吗?除非是个不男不女的货色!”玄衣男子冷笑了两声,眼里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凌厉之气。

玉涵暗惊,这男人观察的真够仔细,连她一时的疏忽都发现了。没错,她早起着急出宫,虽然换上男装,却忘了把耳环摘下来。

可是,她是男子还是女子,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大哥,别和他们废话,你看这画像,她确是主子要找的人无疑!”其中一个玄衣人手拿一幅卷轴,又仔细看了玉涵一眼,笃定地说。

玉涵猜到,他手里拿的定是她的画像。可是,这些人怎么有她的画像,他们口中的主子是谁?

眼看他们步步逼近,玉涵无暇思考。虽然不知道他们什么目的,但可以确定,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就算打不过,她也绝不束手就擒。不顾段志超的阻拦,玉涵的凤舞剑已出鞘。

既然是名剑,总要用血来祭的。

段志超自知拦不住她,便由她去了。因为他料到对方口中的主子要的是一个毫发无损的美人,这群人绝不敢动她一丝一毫。

果然如他所料,玄衣人只对他下死手,对玉涵的进攻只防御,不反抗。一番打斗下来,倒是让玉涵占了不少便宜。

可是,就算段志超身手再了得,毕竟寡不敌众。而且,这些玄衣人个个都是高手。

眼看他受了伤,玉涵心急如焚把凤舞剑架在自己勃颈上,大声喝道:“住手!再打我就死给你们看!”

玉涵也看出这些玄衣人不敢伤她,情急之下,便想出这种招数。

段志超明白她的用意,不由得感叹她的机敏与聪慧。只是,他不想这小丫头为了救她,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可他体力已不支,手臂和肩膀上的伤口疼的厉害。若是再打下去,很可能死在这些人的剑下,到时候玉涵还是要被他们带走。

眼看玄衣人不再上前,他也收回剑,挡在玉涵身前。

玉涵轻轻推开他,对为首的玄衣人道:“诸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只想带走我,交给你们的主子吧?”

“没错,所以还请姑娘不要为难我们,乖乖和我们走,免得你身边的人受苦。”

面对玉涵的疑问,为首的玄衣人不予置否,回答的甚是痛快。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是……秦国人吧?”通过一番交流,玉涵已听出对方的秦地口音。

“姑娘说的没错,我们是秦国人。”玄衣人并不否认。

印证了自己的判断,玉涵已想到他们口中说的“主子”是谁。只是她没想到,他能派人到赵国来寻她,还是以这种方式。

玉涵收起凤舞剑,踱步到为首的玄衣人身边,目光凌厉逼人,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位大哥,回去告诉你主子。他既然能拿画像来寻我,怕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那么,他若是想见我,请他亲自来,别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伤了我的人,我就是死也不会和你们走!”

说话间,玉涵瞟向段志超,神色里透着一丝不忍。

她虽然对段志超无男女之情,却有兄妹之谊,她决计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昊雄妄为秦国皇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抢人,简直比强盗还不如。

听了玉涵的话,玄衣人一时间哑然,昊雄只吩咐他们把玉涵毫发无损地带回去,可没告诉他们用什么方式。难道,他们错了?不该动手?

可若是不动手,玉涵能心甘情愿地和他们回誉王府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她若是想回去,前些日子就不会逃走了。

“哈哈,姑娘,我们的主子是不会亲自来找你的。既然早晚都要和我走,还不如少些挣扎。让你身边这位少吃点苦头。”玄衣人头领挥手,示意手下带玉涵走。

“慢着!让他们离我远点,我不想沾染他们身上的浊气!”玉涵向后退几步,避开试图上前的玄衣人。

头领笑了笑,并未强求。

段志超怎会眼看玉涵被带走,他忍痛拔剑上前,几乎是同时,玄衣人头领的玄铁剑迎风挥出,一道乌黑的寒光直取段志超咽喉。剑还未到,森寒的剑气已咄咄逼人!

段志超脚步一溜,后退了七尺,背脊已贴上身后的树干。玄衣人头领的玄铁剑已随之变招,笔直刺出。

段志超退无可退,身子忽然沿着树干滑了上去。

玄衣人头领长啸一声,冲天飞起,玄铁剑化做一道飞虹,人与剑合二为一。逼人的剑气,摧得枝头的树叶飘飘落下。

这景象凄绝!亦艳绝!

段志超双臂一振,已掠过剑气飞虹,随树叶飘落。

玄衣人头领凌空倒翻,一剑长虹突然化做无数光影,向段志超当头洒下来。

这一剑之威,已足以震散人的魂魄!

段志超周围三丈之内,却已在剑气笼罩之下,无论向任何方向闪避都似已闪避不开。

“超哥哥!”玉涵欲上前救段志超,却被身边的玄衣人牢牢钳制住,又急又气,却无能为力。

段志超料定逃不过这一劫,却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不知从哪里来的飞刀,不偏不倚迎上剑锋,刹那间,玄铁剑飞落于地。

段志超趁机当头一击,玄衣人头领没有防备,被他打出几丈远。

玉涵原本胆战心惊,以为段志超性命不保,却不料情形来了个大逆转,段志超安然无恙,玄衣人头领却被伤的不轻。她循着飞刀来的方向望去,不由得又惊又喜。

第三十八章 公主殿下

昊轩身着一件素锦长袍,白衣黑发、衣裾飘飘,净白的肌肤上似有光泽隐隐流动,如墨的眼眸闪着摄人心魄的精光。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神韵超群,高贵清华,不怒而威。

在他身后,是十几个白衣剑客。个个气势逼人,似有万夫不挡之势。

“二……”玉涵话未脱口,便见昊轩向他摇了摇头。

玉涵生生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也许,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吧。

眼前的种种不堪,因昊轩的到来,发生了逆转。

相对于玄衣人,白衣剑客显然更胜一筹,很快,玄衣人落荒而逃,她和段志超得救了。

看着身上多处剑伤的段志超,玉涵既心痛又着急。

是她央求段志超带她出宫的,若是这样回去,她倒没什么,大不了被父皇责备,关几天禁闭。

段志超可就惨了,恐怕要挨几十板子,保不准还会被革去御林军首领的职务。

想到这儿,她请昊轩屏退身边的人,略显难为情地说道:“多谢二皇子,又一次救了玉儿。情况紧急,玉儿还有一事相求,请二皇子务必答应!”

昊轩本想和她说说话,见她神情严肃、紧张,便正色道:“玉儿姑娘不必客气,但说无妨!”

玉涵看向段志超,面带担忧之色道:“玉儿想请二皇子带我哥哥去医馆,他身上有伤,必须马上看郎中。我恐怕不便……”

“玉儿放心,我身上有最好的金创药,保证你哥哥没事。”说话间,昊轩从身上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瓶,唤来肖飞,把白玉瓶递给他,又悄声叮嘱了几句。

肖飞会意,着人带段志超离开,去上药疗伤。

段志超不知昊轩身份,不敢让玉涵独自留下,见她点头,才放心地和昊轩的手下离开。

“谢谢你,二皇子。”玉涵感激地看向昊轩。除了“谢谢”她不知该说什么。这些日子,昊轩屡次帮她,这份情谊,她不知如何回报。

“不用和我客气,我既然帮你逃回赵国,就会帮人帮到底。我知道我大哥不死心,一定会派人找你,就让人跟着他派来的人,一直跟到这里。据我所知,我大哥派来的人一直在宫门口守着,只待你出来。我猜他们担心被宫门口的守卫发现,所以跟到这里才动手。”

玉涵本想问昊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听他这么一解释,就全明了了。

原来,他一直在关心她。哪怕他远在秦国,哪怕想要带走她的人是他哥哥。

“二皇子,这么说,你知道我是谁了?对不起,我不该向你隐瞒身份。”玉涵低头,欲言又止。

对昊轩,玉涵深感愧疚。他如此待她,她不该欺瞒他。只是在那种情景下,她实在身不由己。

“不怪你,是我太笨了,我早该想到你是谁的。自从看到玉涵公主的画像时,我就该想到。我还以为天下有和玉涵公主一样貌美绝伦的女子,却不想玉儿就是玉涵公主。昊轩能有幸结识公主,救公主于水火,实乃昊轩的荣幸!”

昊轩是秦国的二皇子,刚过弱冠之年,和哥哥昊雄一样,在此之前,从未来过赵国,更没参加过赵国国君组织的宴会,自然没见过玉涵公主。他只听父皇和母后说过,他们亲眼见到的玉涵公主娇艳无双,灵气逼人,堪称中原第一美人。

言语间,昊轩颇为客气,惹得玉涵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未等玉涵搭话,昊轩向玉涵躬身一拜,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道:“那我是不是该改口,叫公主殿下了?”

“那……我就该叫二皇子殿下了。”玉涵莞尔一笑,也学昊轩的样子躬身一拜。

抬首间,玉涵和昊轩目光交汇,不由得都笑出声来。

“公主,你叫我昊轩吧,我可不喜欢听你叫我二皇子,怪生分的。”昊轩快人快语,道出心中所想。

“好,我就叫你昊轩。你叫我涵儿吧,父皇母后还有皇兄皇姐都这么叫我。”

潜意识里,玉涵已把昊轩看成很亲近的人。若不然,“涵儿”可不是谁都能叫的。

“好,就这么决定了。涵儿!”

彼此改了称呼,两人都觉得更亲近了。

玉涵和昊轩边走边聊,不觉间已走到宫门前。

“涵儿,你回去吧,我还要启程回秦国,晚点我会派人送你哥哥回来。咱们后会有期!”

从昊轩的神情中,玉涵似乎看到留恋和不舍。她又何尝不是?

对昊轩的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过。

“后会有期!一路保重!昊轩。”

目送昊轩离开,玉涵才转身进宫。

这个男人,几次救她,这份情谊,她定会铭记于心。

玉涵的寝殿在皇宫东侧,与皇上扶辰所在的正阳殿遥遥相望。

殿内以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床榻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只觉温润,如步步生玉莲一般。

玉涵是皇上扶辰和皇后月华的掌上明珠,心尖儿上的人,说她的寝殿是皇宫最奢华的也不为过。

回到寝殿,正值晚膳时间。照例是六个精致的小菜,都是玉涵喜欢的。蟹黄鲜菇、火腿上汤、杏仁豆腐、清蒸海鲜、素笋尖、银针炒翅。

可玉涵却没胃口,段志超还没回来,就算昊轩保证他的伤没事,她也不得不担心。而且,段志超是为了保护她受的伤,她不仅担心,还有深深的愧疚。

“超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呀!只要你没事,涵儿保证再也不随便出宫了。”呆呆地喝了一口汤,玉涵在心中默念。

一个时辰后,段志超身边的亲信来传话,说他已回到府邸,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伤口未愈合,怕人看出异样,向皇上告了七天假。

得到这一消息,玉涵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第三十九章 动心

昊轩和侍卫们在城北找了家客栈落脚,准备第二天启程回秦国。

是夜,他躺在塌上,辗转难眠。

玉涵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不时在他头脑中闪现,搅得他心神不宁。

这个中原第一美人完全超乎他的想象。她的容貌已是绝色,没想到智慧和胆识同样过人。听玉涵讲她在秦国的种种经历,他都为她捏把汗,而她却能轻描淡写,娓娓道来。

在客栈和誉王府,是他救的她。在飘香院、在宰相府,都是她在自救。

在飘香院,她假意示好,博得香露的喜欢,最终借助昊雄之力脱离那肮脏之地。在宰相府,她与丫鬟侍卫相交甚笃,让他们消除戒心,最终靠自己配制的迷香逃离高闯金屋藏娇之地。

她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想常人之不敢想,步步为营,精心谋略,在他的协助下回到赵国,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然而,美貌成就了她,也成为她的负累。

昊轩听闻此次赵国和齐国的争端就是因玉涵而起。

萨满法师的预言“得此女者得天下”几乎诸国皆知。

他不在意预言,他在意的是玉涵。今生今世,若能得到玉涵,即便给他万里江山也不换。

夜深了,昊轩睡不着,索性披上衣服起身。

透过客栈的窗子,他眺望不远处雕梁画栋、壮丽巍峨的皇宫,眼底溢出一丝柔情。

认识玉涵之前,那里对他来说不过是座宫殿。而如今,那是他心爱的人生活的地方,是他向往的地方。

他甚至想,回秦国后就和父皇说,向赵国求亲。只是,他还不确定玉涵的心思,她到底喜不喜欢他呢?

见昊轩房间的烛火还亮着,肖飞有些担心,在门口问道:

“殿下,你还没睡吗?”

“我没睡,你进来吧。”

听昊轩让他进去,肖飞有些意外。这么晚了,莫非主子有什么心事。

肖飞推开门,看到的是昊轩高挺的背影和飘逸的墨发。

“殿下,你……”

“肖飞,你觉得玉涵公主会喜欢我吗?”没等肖飞话落,昊轩略显急切的声音传来。

趁昊轩未转身,肖飞窃笑。看来主子是动心了,不然他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呢!

“依属下看,玉涵公主一定喜欢殿下。”肖飞颇为肯定地说。

“哦?为何?”昊轩被他的话吸引,已然转身。

“殿下,你乃秦国二皇子,身份显赫,才貌俱佳,而且还救过她两次。除非这玉涵公主是木头,否则一定会动心。”

“肖飞,你好大胆!竟敢这样说公主!”

昊轩一心护着心上人,不许任何人对她有一丝不敬。

肖飞急于为昊轩解疑,一时口不择言,拿木头和玉涵相提并论。

他自知说错话,忙跪在地上,自责道:“殿下赎罪,属下甘愿受罚!”

“罢了罢了,罚什么罚,下不为例就是了。”昊轩摆摆手,并未怪罪肖飞。

肖飞谢过后起身,侍立在昊轩身边,不敢再说话。

昊轩倚靠在软榻上,似有所思,半响才让肖飞离开。

他已改变计划,明日他会继续留在赵国,过几日再回秦国。

翌日,扶辰在荣华殿设宴,宴请段重和段志超。玉涵趁宫人布菜的时候,悄声询问段志超的伤势,被皇后月华看在眼里,还以为她和段志超耳语,不由得会心一笑。

“陛下,你看涵儿和超儿。”

扶辰顺着月华皇后的视线望去,恰巧看到玉涵对段志超笑。

这不过是玉涵知道段志超伤口好转后兴奋的笑,在扶辰看来却别具意味。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下诏赐婚了。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荣华殿内,一幅君臣和谐,其乐融融的景象。

扶辰饮了几杯酒,不胜酒力,已回寝宫休息。临走前叮嘱段重和段志超一定要尽欢才离去。

确定段志超并无大碍让玉涵心情大好,多喝了两杯。芸豆卷、荷叶包、罗汉大虾都甚合她的胃口,也多吃了几个。直到段重和段志超准备离席,她才放下手中的银筷,将其二人送至殿外。

一回到荣华殿,就见月华皇后招手唤她过去。

“母后!”玉涵娇滴滴叫了一声,快步走到月华皇后身边。

殿内只剩下她和母后、兄长三人,玉涵十分放松。

“涵儿,母后见你超儿聊得开心,甚是好奇,你们都聊些什么,能告诉母后吗?”她们母女俩向来无话不谈,月华皇后屏退身边的侍女,笑着问道。

“额,没什么,我们就是随便聊聊。”玉涵目光飘忽不定,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她不能告诉母后实情,那样只会徒增她的担忧。

玉涵的遮遮掩掩,被月华皇后理解成小女儿家的难为情。她没再追问,但由此断定玉涵和段志超已有私情。

誉王府缀玉轩内,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连屋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

陈设之物都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卧榻上是锦被绣衾,嫩粉色幔帐的帘钩上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昊雄坐在梳妆台前,轻抚玉涵用过的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睹物思人,他在等她回来。

新月门的探子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相信他们不会让他失望。

“殿下,有来自赵国的飞鸽传书。”门外传来昊雄的心腹楚泽的声音。

激动之下,昊雄猛地起身,推开房门

楚泽将字条递给昊雄,昊雄用颤抖的手打开一看,脸色大变。

“这群废物!我养他们就是让他们吃饭睡觉的吗?”

楚泽知道不妙,不由得替主子担心,试探着问道:“殿下,他们……失手了?”

昊雄的一张俊颜因盛怒而变得扭曲,他把字条撕个粉碎,厉声对楚泽道:“速速安排下去,我马上动身去赵国!”

第四十章 千里寻佳人

昊雄话音一落,楚泽的第一感觉就是主子疯了。为了一个女子,跋山涉水去赵国真的值得吗?

他了解昊雄的脾气,他认定的事儿任是谁也劝不了。而且他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劝他不是找死就是找打。

想到这儿,他连忙应道:“是,殿下,属下这就去准备!”

两个时辰后,昊雄骑着快马,带了几十个最得力的侍卫出城,一路向赵国的方向狂奔。

他不仅要带回玉涵,还要知道那个突然冒出来救走玉涵的人是谁?

他秦国大皇子想得到的人和东西,谁也别想和他争!争的结果就是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天快亮的时候,昊轩才睡下,醒来时已近晌午。

他之所以暂时不回秦国,是因为他了解昊雄的性子,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都会想办法得到。

如果他知道那些玄衣人失手了,一定会亲自来找人。

他猜想,昊雄多半会守在皇宫的各个出口,守株待兔,待玉涵出宫,再想办法抓她。

他只希望玉涵有所防备,不再出宫。

可是,这个活泼贪玩的小公主,能心甘情愿在宫里呆着吗?

寝殿内,玉涵刚梳洗妥当,准备去正阳殿请安,然后再回来用早膳。可没等出门,就听到殿外侍女的声音:“奴婢参见皇后,皇后万福金安!”

“什么?母后这么一大早就来了!”

玉涵忙让贴身侍女瑞儿整理好衣裙,去殿外迎接母后。

玉涵平日里不喜奢华,皆是素衣淡容。这日她身着淡粉色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束缚,发间仅斜插了一支七宝珊瑚簪,却依旧艳若桃李、百媚千娇。看上去既温婉可人、又乖巧可爱。

用如风的话说,他妹妹的外表与性格极为不符。明明是个古怪精灵的调皮丫头,看上去却像个温柔娴静的窈窕淑女。

不知那些争着抢着要玉涵做王妃的皇子们,若是知道她的性子,会不会改变主意。

待玉涵迎月华皇后进殿,侍女们已将早膳摆好。

绣球干贝、炒珍珠鸡、蟹肉双笋丝、川汁鸭掌、翠玉豆糕、蜜饯四品、一品官燕、薏仁米粥……

看着这一桌色泽诱人的膳食,月华皇后不禁笑道:“看来我的涵儿还是和儿时一样,就喜欢吃这些油腻腻的东西。”

玉涵知道她素来喜欢清淡,便吩咐身旁的侍女去准备几个清淡的小菜。

月华皇后不忍看女儿饿着,便让她先吃。玉涵也不和母后客气,随手拿起一个鸭掌吃起来。

“母后,你怎么一早就到涵儿这儿来?”

“涵儿,听风儿说,你前几日出宫了?”月华皇后从不和女儿绕弯子,直奔主题。

玉涵暗想,她从没和哥哥说过,哥哥怎么知道她出宫了。不过微微思忖便知,他们每日都一起练武,她和段志超同时消失一日,如风一定猜到他们出宫了。

她不想隐瞒母后,便略显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涵儿,母后知道你在宫里呆久了会觉得闷,想出去走走。可是你是赵国的公主,是我和你父皇唯一的女儿,齐国、魏国的太子都想要你做太子妃。你只有在宫里才是最安全的,母后不想你有任何闪失,懂吗?”月华皇后眼里含着泪,一脸担忧之色。

她最了解玉涵的性子,若是严厉责备,反而适得其反,倒是这种声情并茂的软语劝说最有效。

果不其然,见母后难过,玉涵心头一涩,也差点流下泪来。

“母后,你放心吧,涵儿再不随便出宫了,就安心在宫里读书练武。再过几天就是百花节了,我听哥哥说,碧蓉姐姐要回来了,我可以找她说话。”

月华皇后点了点头,寻思了一会儿,说道:“涵儿,你碧蓉姐姐倒是极好的,母后不反对你和她多来往,但是一定要注意分寸,免得琴贵妃闲话。”

“嗯,放心吧,母后,她不敢说我什么。不过,她要是敢对你不利,涵儿定不会放过她!就算她是碧蓉姐姐的母妃,我也不放过她!”

玉涵知道琴贵妃惯会拈酸吃醋,挑拨是非,所以早就对她有所防备。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母后,哪怕是背地里嚼舌根都不行。

“好,有我的涵儿在,母后什么都不怕。”

女儿的一席话,让月华皇后大为欣慰。她曾一度担心女儿性子不够柔软,恐她惹出什么乱子。如今看来,倒是这样好,至少她不用担心她受人欺负。

母女俩说话间,侍女已将几个清淡的小菜端上来。玉涵亲自盛了一晚荷叶膳粥放到母后跟前。

用过早膳,月华皇后又坐了一会儿便回寝宫了。

回想母后说的话,玉涵下定决心再不偷溜出宫。可是,她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下这样的决心了。

百花节是赵国一年一次的盛大节日。每年这一天清晨,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忙着蒸百花糕、摆果酒。敬过百花仙子之后,就把自家养的花摆在大门前扎花台,搭花山,立花牌坊,供人观赏。百姓们成群结对逛花街、赏花景,品尝各种小吃。

这天的赵国都城街头,热闹非凡,竹笙幽幽扬扬,花香满街芬芳。未出阁的姑娘和未娶妻的男子都会身着盛装,约上自己最好的朋友去赶花潮。姑娘如果看中哪一个男子,就会悄悄地塞给他一个自己绣的花荷包。男子如果钟情哪一位姑娘,就会选一朵芳香美丽的鲜花插在姑娘头上。

百花节这日,宫中会举行盛大的百花宴会,曼莎珠华、蕙兰、金合欢、碧台莲、宝珠茉莉……各种奇花争奇斗艳。差不多每年百花节,玉涵都会央求哥哥如风、姐姐碧蓉陪她出去。

平日里,扶辰是决计不让玉涵出宫的,只有这日,会默许她出去。但会安排几十个暗卫保护她,只是玉涵不知道罢了。

赶了几日路,昊雄终于踏着夜色进了赵国都城。这是他第一次来赵国,也是最急切的一次。

他没把握能见到玉涵,却不想放弃。

他料想玉涵会有所防备,不会轻易出宫,而且就算出宫也会加派护卫。不过,想到三日后是赵国一年一度的百花节,赵国最盛大的节日,他不禁燃起了希望。

第四十一章 秘密筹划

这么一个爱热闹、鬼精灵的小丫头,怎么会心甘情愿在宫里呆着呢?

昊雄找了间客栈落脚后,便和属下筹划,百花节这天在皇宫的各个出口死看死守,随时恭候玉涵公主出宫。

与秦国建筑的磅礴大气相比,赵国的建筑偏于精致婉约。昊轩闲来无事,和肖飞在街道上闲逛,走到一处竹楼前,不由得被它吸引,驻足欣赏。

竹楼很清雅,门口的篱笆上挂满丝瓜和豆荚。绿油油的叶子淋浴在温煦的阳光下,给人一种幽美、恬静的感觉。

“肖飞,在咱们秦国,恐怕见不到这样的院子吧?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昊轩细细品味,对肖飞感叹道。

“殿下,你要不要进去看看?”看着昊轩陶醉的表情,肖飞问道。

“不用了,咱们又不认识院子的主人,不好随便打扰。”

说罢,昊轩转身准备离开。

他二人刚走出几步,便见不远处走来一女子。

待她走近,昊轩才看清她的容貌。她身着淡雅青衣,柳眉莹目,肌肤如玉。虽略显憔悴,却难掩丽质天成。可是,周身却散发着一股清冷的气质,宛若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知怎的,昊轩见到她就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待他细想,便找到了答案。这女子虽不及玉涵貌美,但神韵却颇为相似。

女子见他二人在门口驻足,只施了一礼便推开篱笆走进竹楼,清丽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殿下,属下看这女子似与玉涵公主有几分相似。”

肖飞的话验证了昊轩的想法。看来,不是他一个人这么觉得。

“好了,我们走吧,去皇宫附近看看,也许我那皇兄已经开始行动了!”

昊轩料定,昊雄一定会来都城。因为他也知道三日后是赵国的百花节,这一天玉涵很可能出宫。

他能想到的事儿,昊雄多半也会想到。

他这个皇兄,向来喜欢装傻充愣,若论聪慧、城府,不见得比他差。

若不然,他的父皇,堂堂秦国国君也不会独宠他一个皇子。而且,还很可能立他为太子。

当然,他是不屑于和他争太子之位的。如果有人为这大秦江山费心劳力,他宁可做个富贵闲人,纵情于山水间。前提是,有他心爱的佳人相伴。

“殿下,这件事还是属下去安排吧,你不易露面。若是大皇子知道是你救了玉涵公主,恐怕……”

昊轩一心想保护玉涵,无心顾及许多,这会儿听肖飞这么说,想了想,道:“那好吧,一定要在各个宫门口都安插咱们的眼线,若是看到可疑的人速速来报。另外,派人到城里的客栈打探下,也许能找到我皇兄的落脚处。”

“是,殿下,属下保证万无一失!”

肖飞自小便跟在昊轩身边,对昊轩的行事风格最清楚。他虽然以温润儒雅、淡泊名利闻名,却也果敢坚毅,办事从不拖泥带水。他若是想保护玉涵,定会用尽办法,哪怕是狠辣的、最决绝的,也会护玉涵周全。

对肖飞,昊轩向来是放心的。听他这么说,他倒乐得悠闲自在,在这赵国都城游玩几日也不错。

待肖飞离开,昊轩便到前几日遇到玉涵的集市闲逛。

赵国的集市虽不及秦国的繁华,却别有一番趣味。人来人往中,不仅有高悬幌子招揽顾客的店铺,还有手提肩挑的小贩。酒馆、客栈、绣庄、当铺……应有尽有,甚至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烟花女子在路边招揽客人。

昊轩不禁笑了,这小丫头可真够野的,这种地方也敢来。还扮作男子模样,不怕被烟花之地的姑娘当做恩客拉进去。

走了一段路,还不到晌午昊轩便觉得饿了,他随便找了个酒馆,点了几个小菜,边吃边喝。

酒未喝到一半,便见一个骑装打扮的男子进来,一手持玄铁剑,另一只手则提着一个食盒。威风凛凛,气势逼人。

待男子回身,昊轩无意中看到他腰上的配饰,不禁淡然一笑。那配饰他再熟悉不过,是誉王府侍卫特有的虎纹配饰。

呵呵,果然不出所料,他们来了。

凡是佩戴虎纹配饰的都是昊雄的贴身侍卫,而且,他们必须时刻守护在昊雄身边。他们现身赵国都城,说明昊雄也来了。

得到这个答案,并未让昊轩惊讶,只不过印证了他的判断。

男子并未在酒馆用膳,而是叫了些吃食,放在随身带的朱漆描金食盒里。

看来,昊雄不想出门,特意安排这个侍卫来买吃的。

就在刚刚,他听邻桌的食客说,这家酒馆是赵国都城有名的酒馆。各国人来赵国,必到这里品尝祖传的八宝香鸭。昊雄也是慕名而来,并不为奇。

看来他运气不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这酒馆,遇到昊雄的人,真是得来不费功夫!

看来,不需要肖飞四处打探了。

昊轩一口饮尽杯中酒,放了十两银子在桌上,便匆匆离开了。

他料定,跟着那侍卫必定能找到昊雄的落脚处。这样,一旦他们有什么动静,他就能及时掌握了。

客栈大厅里,昊雄拿着一壶酒,自斟自饮。两个侍卫站在一旁,威风凛凛,让人望而生畏。

客栈已被他包下,除了他和贴身侍卫,根本没有其他人。就连掌柜的和店小二都被赶走了。

派出去打探的侍卫还没回来,他心里烦躁,只得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直到客栈门口出现一抹黑色的身影,他紧绷的脸颊才舒展开。

“禀殿下,属下打探明白了。百花节这天,民间会自发组织一次百花集会,就在城北的琼林苑,到时候年轻男女都会聚集于此。听人说,他们曾经在集会上见过一位极为貌美的姑娘,她似乎只来游玩,不和任何人搭话。我把玉涵公主的画像拿给他们看,他们说见到的就是画中人。”黑衣侍卫一进门就向昊雄禀报道。

“额,这么说,玉涵公主会去参加百花节集会了,而且还是女装打扮。不错,这样就好找了。吩咐下去,百花节当日,若是在宫门外见不到玉涵公主,就改道去琼林苑!”

“是,属下这就去办!”黑衣侍卫恭顺地答应着离开了。

第四十二章 娇艳无双

侍卫带来的消息让昊雄振奋,他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眼里闪着光亮,一贯冷峻的脸上竟浮现一抹笑意。

看来,他可以好好放松一下,只等百花节这天把玉涵带回来。

“殿下,你要的八宝香鸭买到了。”

昊雄正得意时,又一侍卫进来,手上提着朱漆描金食盒。

“放在桌上吧,再把酒壶装满。”昊雄心情大好,说话的语气也略显温和,唬的侍卫一时怔住了。

“还愣着干嘛,快去装酒呀!”

这一声,昊雄恢复了正常的语气,侍卫缓过神来,忙端着空酒壶下去了。

昊雄身旁的侍卫为他掀开食盒,把一盘油亮亮、还冒着热气的八宝香鸭放在桌上。昊雄食欲大开,拿起一只鸭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昊轩躲在门外,恐被昊雄发现,不敢太靠近。昊雄和侍卫的对话他听不清楚,但“琼林苑”三个字倒是听到了。

“难道,他们要去琼林苑?是因为涵儿也要去琼林苑吗?”昊轩暗自思量。

知道昊雄的落脚处,还打探到这么重要的线索,昊轩不敢久留,抬头看了一眼客栈的匾额,便匆匆离去。

天空一碧如洗,灿烂的阳光从密密的松针缝隙间射下来,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把飘荡着轻纱般薄雾的林荫照得通亮。

华丽的楼阁被瑶光池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琼玉殿里,粉色的纱幔掩映着玉涵娇艳如花的脸颊,她刚刚午睡醒来,杏眼微醺、秀发凌乱。

玉涵的贴身侍女瑞儿端来浸泡着玫瑰花的温水,跪在床前。

伺候玉涵洗过脸,看着坐在铜镜前灿如春华,姣如秋月的美人儿,瑞儿由衷赞叹道:“都说公主是中原第一美人,在瑞儿看来,说公主是中原和西域、吐蕃第一美人也不为过。瑞儿真是好命,能伺候公主,日日与公主相见。想那些思慕公主的皇子,想见公主一面都不能呢!”

“你这小丫头,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事儿,这么讨好我?”玉涵瞥了瑞儿一眼,调笑道。

“公主,瑞儿乖的很,怎会做错事儿,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小丫头颇为认真地为自己辩解道。

玉涵不想再逗她,便没再说话。

瑞儿手很巧,没过一会儿就为玉涵梳好了飞仙髻。

玉涵随手拿了个翡翠兰花簪子在鬓间比了比,满意地笑道:“就戴这个,我看着极好。”

“公主,你平日戴的首饰都太素净了。快到百花节了,你还是戴些艳丽的首饰吧。而且,今日碧蓉公主回宫,皇上在荣华宫设宴,你该好好打扮才是呀!”瑞儿笑着提议道。

玉涵本想反驳,但想着瑞儿也是为她好,想了想道:“今日任你打扮吧,你让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你让我戴什么就戴什么,可好?”

“嗯,瑞儿一定把公主打扮得娇艳无双,仪态万方!”

得到玉涵的应允,小丫头兴奋极了,她挑选了与玉涵往日装扮风格迥然不同的金累丝嵌宝牡丹鬓钗、金累丝嵌红玛瑙步摇,白玉雕绞丝纹手镯、鎏金点翠花篮耳坠,又拿出新做的白玉兰撒花纱衣,缕金牡丹百褶裙服侍玉涵穿好。

待玉涵回到铜镜前,往镜子里一看,简直不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

“就不该听你这小丫头的!我还是不喜欢这衣裳和首饰,看上去都不像我了!”玉涵嘟哝着嘴,向瑞儿抱怨道。

“公主,相信瑞儿一次,今天的宴会,你一定是最最耀眼的一个!”瑞儿依旧坚持,自信满满地说。

瑞儿最了解自己的主子,知道她虽然活泼、机灵,但素来不喜欢在这上面出风头。可这日的宴会是为了欢迎碧蓉公主回宫,碧蓉公主的生母琴贵妃必然参加。若是主子打扮得过于素净,恐怕又被她抓住把柄,夹枪带棒地奚落一番。

玉涵明白她的良苦用心,虽然嘴上不满,但没要求换下衣服,随手拿起一块如意卷,边吃边往殿门口走。

“公主,今日与往日不同,拿上这个吧!”

瑞儿将早就准备好的蜀绣凤穿牡丹团扇递给玉涵,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你这小丫头!真真让人烦!好,本公主今天再听你一次!”

玉涵咽下最后一口如意卷,接过她递来的团扇。

这种东西她素来不喜欢,拿在手里也觉得碍事。可是谁让真正的淑女,她的碧蓉姐姐回来了呢?为了避免她在她耳边絮叨,她总要装几天的。

主仆二人出了琼玉殿,沿着汉白玉小路向前走,不多时便到了沁心湖边。早有宫人和侍卫恭候在那里,扶玉涵上船。

碧蓉公主住的碧霞殿与琴贵妃住的彩容殿相邻,但和琼林殿相距较远,需坐船半个时辰,再步行半个时辰方能到达。

小船沿着狭长的河道缓缓前行。迎春花临水而栽,袅娜地垂下细长的花枝,鹅黄色的花瓣腼腆地开满枝条,随着微风拂过水面,宛如少女揽镜自照,欲语还羞。

明媚的阳光透过盛开的紫薇树,洒下碎金般的亲吻,斑驳的树影荡漾在河面上。一缕淡淡的轻风吹起娇艳的紫薇花,飘飞,旋转、漫天飞舞,最后依依不舍地飘向远方。

若有似无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引人遐思。婉转清亮的鸟鸣声掩在影影绰绰的树丛花间,剔透欢快。船艄上,宫人轻摇船橹,吱吱呀呀,与鸟啼声相映成趣。

想到马上能见到碧蓉姐姐,又一路欣赏美景,玉涵心情分外愉悦。

碧蓉公主虽为琴贵妃所生,但和她母妃琴贵妃截然不同。她不仅容貌秀美,性子也温柔随和,对玉涵百般呵护,从不因玉涵的倾世容貌抢了她的风头而心生妒忌。

由于和碧蓉感情要好,即便琴贵妃时而出言刁难,玉涵也不放在心上。琴贵妃倒是借着女儿的光,少了不少麻烦。

若是换做别人,敢欺负她,对她不敬,玉涵早十倍百倍地还回去了。不过,她还是有底线的,琴贵妃若是敢对她母后不利,她就不顾及碧蓉的情面了。

下了船,已有宫人备好轿撵迎接玉涵。看天色还早,玉涵便屏退宫人,只带着瑞儿步行去碧蓉的寝殿。

玉涵一路步履轻盈,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碧霞殿。碧蓉知道妹妹要来,早已在宫外等候。

第四十三章 姐妹情深

碧蓉公主身穿粉红色绣花罗衫、珍珠白湖绉裙。白嫩如玉的脸蛋上,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如同刚开放的琼花,白中透红。

眼看朝夕思念的姐姐迎面走来,玉涵顾不得苦苦维系了半个时辰的淑女形象,蹦蹦跳跳地跑向碧蓉,又在众人的瞠目中上前抱住她。

碧蓉身子弱,差点被调皮又热情的妹妹扑倒。

她勉强站稳,忍不住低声嗔怪道:“过了这么些日子,我当涵儿变成大姑娘了呢,没想到还是个小孩子。”

“好姐姐,涵儿在你面前永远是小孩子!”玉涵在碧蓉的身上蹭来蹭去,娇嗔可爱的模样让碧蓉不忍再说她什么。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在人前端庄娴静的第一美人是个调皮、又有点孩子气的小姑娘呢!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玉涵挽着碧蓉的胳膊,进了碧霞殿。

殿内的摆设、装饰极为素净,和碧蓉的性子相得益彰。

碧蓉比玉涵年长两岁,少言寡语,性情温顺,又笃信佛教。每年夏秋季节,都会到城北的竹楼清修一段时日,吃斋念佛,不理俗世。虽然已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但尚未有男子入她的眼。

扶辰对如风等皇子极为严厉,对玉涵、碧蓉两位公主倒极为放纵,她们想做什么都由着她们,从不强求。

“姐姐,在竹楼的这些日子,你可曾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儿?”

玉涵想,竹楼虽是清修之地,但毕竟在宫外,一定比宫里有趣,便笑嘻嘻地问道。

“傻丫头,姐姐在竹楼很少出门,而且都有侍卫暗中保护,怎会遇到有趣的事儿?不过有一日,有位公子在竹楼外向里望,没过一会儿就走了。”

平日里,竹楼前无人经过,陌生男子的突然出现,让碧蓉印象深刻。

“哦?有位公子出现。姐姐,那公子长得如何?是不是慕名去寻姐姐的?”

玉涵充分发挥想象力,愣是把一次偶遇,想象成浪漫的爱情。

“我只看他一眼,没留意他长得如何。倒是你这小丫头,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碧蓉无奈地笑道,随手拿起一块莲蓉桂花糕堵住妹妹的嘴。

要想让这小丫头不说话,美食诱惑永远是最好的办法。

“姐姐,这糕真好吃,比我宫里的好吃,等会儿我要带回去几块慢慢吃。”

“好,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这是我前几日在竹楼做的,想着回来带给你吃。料想你这小馋猫定是馋我做的东西了。”

碧蓉怜爱地在玉涵因为兴奋微微泛红的脸蛋上掐了一下,说不出的喜欢。

姐妹俩吃了东西,又闲聊一阵子。想着还要去荣华殿赴宴,便一起去彩容殿邀琴贵妃同去。

碧蓉出宫的日子,玉涵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对琴贵妃多有照应。琴贵妃心里多少有些感激,见到玉涵格外亲热。

登舟时,只见清流一带,势如游龙。两边石栏上,皆是水晶琉璃各色风灯,点的如银花雪浪。诸灯上下争辉,真是琉璃世界,珠宝乾坤。船上亦是各种精致的盆景宫灯,珠帘绣幕,桂楫兰桡,自不必说。

待三人下船到荣华殿时,天色更暗。殿中香烟缭绕,华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气象,富贵风流。

殿内,扶辰和月华皇后尚未到。如风和段志超正在一处闲聊。

段志超伤势几近痊愈,精神恢复如初。见到琴贵妃和碧蓉公主便上前行礼。

琴贵妃素来喜欢段志超,有心要他做碧蓉的驸马。无奈段志超只属意于玉涵,对碧蓉并无男女之情。

越过众人,段志超的目光飘向玉涵。这日的玉涵打扮于往日不同,既高贵端庄,又艳丽非常。一对柳眉似画非画,一双美目流盼生光。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华丽的金钗点缀于乌发间,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听话的珠子垂下来,更添了一份亦真亦幻的美。

如风也看出妹妹的变化,不由得上前道:“涵儿,你今日莫不是变了性子?这种衣裙和首饰,向来是你嗤之以鼻的呀!”

宫里的人都知道,玉涵公主向来喜欢简洁、素雅,除了极为盛大的场面,否则很少做华丽打扮。

玉涵斜睨了瑞儿一眼,道:“还不是瑞儿这丫头非让我打扮成这样,若不是急着看姐姐,我才不依她呢!”

“瑞儿眼光不错。涵儿这样也好看。”段志超由衷称赞道。

段志超的话听在如风、碧蓉耳中都不以为意,只有琴贵妃心里不舒服。

朝廷重臣段重的长孙段志超喜欢玉涵,皇上也有意给他二人赐婚,这些琴贵妃都知道。她就是想不通,她的女儿碧蓉虽不及玉涵聪慧,倒也是国色天香,容貌过人,怎么凡事都要落在玉涵后面呢!

“皇上、皇后驾到!”殿外传来柳公公刺耳、尖利的声音。

殿内众人皆应声跪拜在地,直到扶辰和月华皇后落座才起身,依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扶辰身着九龙袍,头戴紫金冠,目若寒星,眸色深邃。举手投足尽显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

由于是家宴,他比平日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亲切,唇角泛着淡淡的笑意。可即便是这样,也让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在这殿内,除了玉涵,恐怕没人敢像寻常百姓家女儿那样和他说话。也正是这样,扶辰才格外疼爱她,小女儿带给他的是宫里少有的真诚与纯粹,弥足珍贵。

每个人的案几上是宫人根据各位主子的喜好摆放的膳食。

皇上最疼爱玉涵公主是众所周知的,加之玉涵从不掩饰自己的吃货本色。所以,与以往一样,玉涵案几上的菜式更为丰富。珍珠雪耳、万年长青、凤戏牡丹、荷塘莲香、一品官燕奶油菠萝冻花篮白菜……都是精致小巧的美食。

扶辰略感风寒,不便饮酒,亦不喜歌舞。众人会意,都只顾吃自己面前的膳食,偶有相互敬酒的,皆以目示意,并不大声喧哗。

“陛下,蓉儿亲手做了莲蓉桂花糕,特带来给陛下品尝。”琴贵妃娇柔婉转的声音打破了荣华殿的静谧气氛。

第四十四章 舞剑

说话间,琴贵妃身边的侍女燕儿已把檀木雕花描金食盒打开,将一碟精致的点心放在扶辰的几案上。

对母妃的举动,碧蓉十分惊讶。她让丫鬟送了一碟点心到彩容殿给母妃,却没想到她没吃,而是带到荣华殿献给了父皇。

还没等碧蓉缓过神来,扶辰已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原本微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含笑道:“蓉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精进了。这莲蓉桂花糕比上次做的好吃。”

听皇上夸赞,碧蓉就算处于懵懂中,也不得不答话。

她起身离席,福了一福,道:“父皇如果喜欢,蓉儿就常做给父皇吃。”

“好,蓉儿真是孝顺。柳公公,把前日岭南织布局进贡的蜀锦赐给碧蓉公主十匹。要挑些素净的颜色,碧蓉公主不喜欢艳丽的。”

柳公公应了一声,便速速着人去办。

扶辰对碧蓉不仅大为称赞,还给了赏赐,让琴贵妃分外兴奋,她的苦心没有白费。若不是她精心盘算,碧蓉是不会把亲手做的点心在这种场合献给皇上的,最多就是着丫鬟送到正阳殿而已。

玉涵虽然不知情,但以她对碧蓉姐姐的了解,觉得她不会做这种当众讨好父皇是事儿,便猜到是琴贵妃所为。

她不喜欢琴贵妃勾心斗角、工于心计的性子,可看到父皇当众称赞姐姐,还是替她高兴的,便懒得理会琴贵妃。

皇上的赏赐让碧蓉很不自在,她不喜欢母妃这样刻意讨好皇上。

碧蓉谢过恩,回到座位上。见玉涵正看向她,不免有些尴尬。

感觉气氛僵住,玉涵从盘中夹起一块奶油菠萝冻,着瑞儿送给碧蓉吃。碧蓉笑着夹起一块菠萝冻,还没等放入口中,便听皇上道:“涵儿,父皇听说你独创了一套剑舞,甚是好看,今日给父皇展示下如何?”

“啊!”听皇上让她当众表演。玉涵没有准备,不仅叫出声来。

段志超忙起身解围:“陛下,公主这些日子十分用心练剑,剑法已大有长进,只是公主这身装扮,恐怕不适合舞剑。”

玉涵感激地看向段志超,也起身附和道:“是呀,父皇,涵儿这身衣服没办法舞剑呀!”

“这个没事,朕给你半个时辰,回琼玉殿换衣服。”

玉涵自知逃不过,只得硬着头皮应了。

纵使她的剑术不错,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儿表演。有那功夫,多吃几块点心是正经。

月华皇后本想劝皇上,见他兴致正浓,也不好泼冷水,只得眼看玉涵带着瑞儿离开了。

不出半个时辰,玉涵便迈着轻盈的步子回来。依旧是她最爱的月白色纱裙,袖口上绣着淡粉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随着她轻轻地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伴随着幽幽的琴声,玉涵月白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轻盈,她从宫人手中抽出剑鞘里的凤舞剑,手腕轻轻旋转。凤舞剑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闪,与那抹窈窕不失力量的身影相融合。

青色的剑光在空中画成一弧,玉涵的腰肢顺着剑光倒去,又在将要着地的那一刻扯出锦带,勾上房梁,轻轻一跃,绕着大殿如仙子般环绕在青色的剑光周围。

她月白色的裙裾如蝶翼般舞动,一圈又一圈,缥缈灵动,亦真亦幻。

下一瞬,玉涵瞅准宫人手中的剑鞘,扯下锦带,作飞仙状,猛地把手中的凤舞剑甩出,不偏不斜,正中剑鞘。

许是力度过大,玉涵髻上的白玉凤簪悄然飞离,未及着地,便被跃身而起的段志超接在手中。

他与玉涵月白色的身影一同落下,将那凤簪插在她发间。

惊异于玉涵精湛的剑术、唯美的舞姿和段志超默契的配合,扶辰不禁起身喝彩:“好!好!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说的就是我的涵儿!朕今日算是开眼了,还从没见过这么完美的剑舞。力道与柔美并存,着实让人惊艳!还有超儿,你的轻功也越来越有长进了!”

“多谢父皇称赞!”

“多谢皇上称赞!”

玉涵和段志超几乎一起说道,越发显得心有灵犀。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绝对是珠联璧合、郎情妾意的一对妙人。

激动之至,扶辰恨不得把所有的溢美之词都用在女儿身上。赏赐自然是不能少的,只是比给碧蓉的更贵重,更丰厚。

碧蓉只顾为妹妹高兴,倒不介意她和玉涵的赏赐不同。琴贵妃却十分不悦,她精心设计的父慈女孝的绝好场景,竟然被玉涵给破坏了。

在众人的不绝于耳的称赞声中,扶辰转头看了月华皇后一眼,眼角带着耐人寻味的意味。别人不知,月华皇后却了解其中的深意。

观察碧蓉的神态,扶辰猜到送点心的是琴贵妃,而不是碧蓉。他素来讨厌这种工于心计的行径,才故意让玉涵表演舞剑,目的是狠狠打琴贵妃的脸,给她个教训。

他早听如风说过,玉涵在剑术方面极具天赋,特别是将剑术和舞蹈相结合,自创了剑舞,独具一格,非一般人能及。

玉涵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毕竟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示,不免有点紧张。好在如风等人一直用眼神鼓励她,才让她有胆量当众一舞。

拜谢过父皇,玉涵回到座位上,猛喝了几口荔枝酒。对她来说,舞剑虽不难,却是极耗费体力的事儿。

宴席过半,见皇上心情大好,玉涵不禁想到两日后的百花节。她想若是趁这个时候求皇上让她出宫参加民间的百花集会,说不定皇上能答应。这样一来,她就不用冒险出宫了,还能得到侍卫的保护。

恐失去这宝贵的机会,不及多想,玉涵移步到殿中央,俯身道:“父皇,涵儿有一事相求,不知父皇能否应允?”

玉涵刚喝了点酒,白皙的脸上微微染了一丝红晕,再加上声音清脆悦耳,宛若莺啼,越发显得娇嗔可爱,玲珑剔透。

扶辰想都没想,便答道:“涵儿说吧,无论什么,父皇都答应。”

第四十五章 赏花

玉涵没想到他答的这么痛快,便顺势说道:“父皇,涵儿听说民间的百花集会格外有趣,涵儿想请父皇答应涵儿出宫参加后日的百花集会。”

玉涵一语落地,扶辰方觉后悔。可是君无戏言,他刚刚说无论玉涵说什么他都答应,这会儿便不能反悔。想了想,才艰难答道:“好,既然涵儿想去就去吧,不过百花集会结束后,必须立即回宫。”

“多谢父皇!”玉涵内心雀跃,却不得不端庄地行了个礼。

“涵儿别急着谢朕,朕还没说完呢!段志超听令!”

说话间,扶辰敛回笑容,目光凌厉地看向段志超。

“臣在!”段志超应声道。

“朕命你带五十暗卫保护公主,若是公主有闪失,你提头来见!”扶辰声如洪钟,极具威严。

“是,臣誓死保护公主!”

这一句誓死保护公主,在其他臣子,不过是慑于皇上的威严和作为臣子的使命,在段志超,却是真心诚意的许诺。

就如同那次集市遇险一样,他宁愿死,也不会让人伤玉涵一丝一毫。

看到段志超坚定的神情,扶辰欣慰地露出笑容。待目光转向碧蓉,他又说道:“蓉儿,你若是想去,可以陪涵儿去,你姐妹俩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扶辰不得不承认,他是有私心的。他虽然喜欢碧蓉乖巧随和的性子,但着实讨厌她的母亲,不由得对她的喜欢少了几分。

他让碧蓉陪玉涵去,无非是想多个人照顾玉涵。而且他知道,玉涵和碧蓉感情要好,若是让碧蓉一起去,玉涵一定开心。

果不其然,未等碧蓉应声,玉涵已笑颜如花了。

能陪妹妹一同出宫,碧蓉自然乐意,欣然领了旨。

琴贵妃心里郁闷,却不敢发作。她最看不惯皇上宠爱玉涵的样子,仿若他眼前只有玉涵一个宝贝女儿,再无他人。

她的醋意和恨意,一点点发酵,滋生出可怕的火焰……

清晨的阳光丝丝缕缕、如细雨般滴落在金碧辉煌,如梦似幻的宫殿上,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清新气味。

玉涵早早醒来,推窗向外望去,见一片碧空如洗,不由得心情愉悦。百花节,难得如此艳阳天!

听玉涵起床,瑞儿和几个小丫鬟忙过来伺候梳洗,更衣。

一阵忙碌后,玉涵打扮妥当,出现在一直在殿外等候的段志超面前。

她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裾如月华般倾泻于地三尺有余,显得步态越发雍容、柔美。

她颈前静静躺着一只汉白玉如意吊坠,乌黑的秀发用翡翠簪挽成精致的柳叶簪,仅用一朵盛开的玉兰点缀。既清丽淡雅,又新颖别致。美的不食人间烟火,宛如仙子坠凡尘。

相对于前日的娇艳逼人,段志超更喜欢这日的玉涵。清新又不失甜美的打扮,更能衬托她的丽质天成,花容月貌。

“超哥哥,你找我有事?”

百花集会申时才开始,没想到段志超这么早来找她,玉涵面带疑惑地问道。

沉浸于玉涵的美,段志超还没缓过神来,听她问话,微微顿了一下才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想邀你……去御花园赏花。今天是百花节,御花园里添置了许多花,还有你最喜欢的玉兰花。”

“好呀,我用过早膳和你一道去。超哥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

说话间,玉涵灵动而浓密的睫毛随着眼波的流转而忽闪着,宛如蝶翼,既调皮,又可爱。

段志超刚用过早膳,可他不想错过和玉涵相处的机会,便应道:“好呀,我早上急着出来,还真饿了。”

跟着玉涵进了琼玉殿,看到八仙桌上摆放的精美吃食,段志超大开眼界。这号称中原第一美人的公主,当真是个热衷于美食的吃货。仅仅是早膳就如此丰盛,午膳就更不用说了。

如意卷、金糕卷、四喜饺、莲花卷……仅点心就有六种。更别说翡翠玉扇、金钱鱼肚、荷包蟹肉这些珍馐美味了。

“超哥哥,你喜欢吃什么就随意吃。”玉涵煞有介事地谦让了一句,便自顾自地吃起来。

看她吃的香甜,段志超也有了胃口,吃了几块点心,又吃了些菜才放下筷子。毕竟在府里吃过了,他并不饿。

“涵儿,你宫里的早膳太好吃了,我一进门就闻到香味儿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出是如风来了,玉涵放下手里的如意卷,笑着迎上前,道:“哥哥,你怎么也这么早就来了?”

如风是琼玉殿的常客,见他来玉涵并不奇怪,只是他很少这么一大早就过来。

如风来,段志超固然高兴,可一想到他和玉涵独处的时光又被打断了,不由得哀怨地看向如风。

如风深知其意,趁玉涵不注意,对他狡黠一笑。惹得段志超又急又气,却不好当着玉涵的面儿发作。

用过早膳,三人一起到御花园赏花。

宫里的人都知道皇上最宠爱玉涵公主,又知道她素来最爱兰花,所以一进御花园,便可看到一簇簇兰花,虽不娇艳,却雅致素净。清风徐来,淡雅的香味让人陶醉。

御花园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木嵌汉白玉雕花大插屏。转过插屏,是宽敞的三间厅,皆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挂着鹦鹉、画眉等鸟雀。

“涵儿,我托人从西域买了一只上好的金丝雀,改日带进宫送你赏玩可好?”

见玉涵逗弄雀儿玩,段志超忽然想到家里那只金丝雀,料想玉涵一定喜欢。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玩吧。这鸟儿在御花园里还好,若是在我的琼玉店就太聒噪了。把我惹急了,说不定把它吃了。”

听妹妹又说到吃,如风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涵儿,无论说到什么,你都能想到吃,哥哥算是服了,佩服之至!”

玉涵听出如风在取笑他,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道:“我若是不好好吃东西,怎么有力气和我取笑我的哥哥斗嘴!”

见这兄妹俩说的热闹,段志超也搭话道:“涵儿,鹌鹑、鸽子的味道是极好的,金丝雀恐怕不能吃。你还是放过它吧。”

“好呀,超哥哥!你竟然和我哥哥一起取笑本公主!看我不告诉段大人,让他好好教训你!”

第四十六章 出宫

玉涵一向敬重段重,段重也十分喜爱玉涵。若不是碍于君臣之别,他一定像疼爱自己的孙女儿一样疼爱玉涵。

所以玉涵想到段重为她撑腰并不为奇。

三人一路嬉笑,赏花观景,不觉已到晌午。

玉涵坏笑着看向段志超和如风,提议道:“两位哥哥,不然我们叫上碧蓉姐姐,现在就出去吧。好久没吃翠锦楼的吊炉烤鸭了,我早就想去吃了。”

如风和段志超互看了一眼,差点笑出声。

没错,这小丫头又一次提到了吃。

如风不想驳她的兴致,笑道:“既然涵儿这么想去,我们就陪你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哥哥说便是。”玉涵答应得很爽快。

“条件就是——”

如风刻意拉长声,惹得玉涵一阵着急。

“哥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条件很简单,就是你必须换上男装,才可以去。”

翠锦楼是都城最大的酒馆,在中原一带颇为有名。许多人慕名而来,就为了吃上一口这里的名菜吊炉烤鸭。

据说这烤鸭做法独特,但从不外传。从中间刨开的鸭腹中填充了蟹肉、狍肉、笋干等上好食材。经吊炉烤制后,鸭皮酥脆,鸭肉绵软,还浸入了其他食材的香气。哪怕只吃一口,都会回味无穷。只是没人知道,这食材中放了什么作料,才做出如此与众不同的绝佳味道。

“为何要换男装?”玉涵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打扮妥当,才懒得换男装呢,不情愿地反问。

“为什么要换?难道你不记得咱们上次一起出去的盛况了吗?翠锦楼本就门庭若市,你一出现更热闹了。要不是有暗卫保护,咱们根本出不了翠锦楼的门!”

玉涵一向不喜高调,可她那国色天姿的容貌根本不允许她低调,只要她一出现,就会是人群中的焦点。

能去翠锦楼吃饭的非富即贵,见了玉涵这么美的姑娘,自然不肯错过。曾有一位秦国商人,一掷千金,只为让玉涵和他同桌吃饭。

回想在翠锦楼的种种经历,玉涵明白了哥哥的用意。可她真懒得回寝殿去换衣服,而且晚上的百花集会她是一定要穿女装的。

想了想,她有了主意。

“哥哥,不然我戴上面纱吧,这样就没人能看到我的容貌了,还省去换衣服的麻烦。”

“也好,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听玉涵说的有理,如风没反对。

三人去碧霞殿找碧蓉,玉涵顺便在她那里找了块薄纱,遮住她足以让天下男人神魂颠倒的容颜。

在都城这几日,昊轩已完全掌握昊雄等人的动向。知道他们在皇宫的四个宫门和即将举办百花节集会的琼林苑都安排了人手,只等玉涵出现。

昊轩清楚,昊雄从王府出来时带的人虽然不多,但这几日陆续又来了一些人,而且都是高手。如果玉涵像上次那样出宫,一定会落入他精心编制的大网。除非玉涵有人保护,而且足以和昊雄手下的人抗衡。

百花节前一晚,昊轩几乎一夜没睡,和肖飞商量对策。毕竟,他只带了几个人出来,若是和昊雄的人动手,未必有胜算。而且,为免兄弟关系受影响,他不便亲自出面。

当然,若是万不得已,为了玉涵,他不得不现身。

她只期待玉涵不出宫,或者有高手保护她。

虽然皇上钦点段志超陪玉涵出宫,还有暗卫保护,可如风还是不放心。

上次玉涵遇险,虽然他没在场,但想想就后怕。这段日子,妹妹遭遇太多危险,他不敢大意。

为保万无一失,如风决定和段志超一起保护玉涵、碧蓉。当然,他话一出口,段志超顿觉泄气。

来了一个碧蓉也就罢了,如风还跟着,他和玉涵当真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不过,他还是明事理的,如风的良苦用心他自然清楚。

为了玉涵的安全,让他忍受什么都是值得的。

准备妥当,玉涵和碧蓉同骑一马,如风和段志超各骑一马,带着十几名侍卫从宁安门出发。

在此之前,已有几十名暗卫先于他们出发,分别被安插在玉涵等人即将去的翠锦楼,琼林苑。

誉王府的几个黑衣侍卫隐藏在暗处,城门一开,他们便警觉地向城门口望去。很快把目光锁定在中间的一匹白马上,马背上是玉涵和碧蓉,被如风等人团团围住,看似很难接近。

他们刚刚走远,几名侍卫便匆匆离开,把玉涵出宫的消息禀告昊雄。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玉涵公主?”为避免有所差池,昊雄再次问道。

“属下可以确定,出宫的人里有玉涵公主。她穿着月白色的衣裙,和画上并无二致!”一名侍卫肯定地说。

“好!这会儿时间还早,百花集会还没开始。按照你们所说的方向,他们应该是去翠锦楼了。叫上所有人,咱们先去翠锦楼!”

在赵国都城的这几天,昊雄看似悠闲,却一点没没闲着。酒馆、集市,他差不多逛了遍。听翠锦楼的掌柜的描述,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个容貌堪称绝色的姑娘来用膳。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潇洒俊逸的公子和几名侍卫模样的人。

掌柜的猜测,这姑娘绝非常人,即便不是宫里的人,也是商贾贵胄家的小姐。

他拿出玉涵的画像给掌柜的看,掌柜的确定看到的姑娘就是画里人。

昊雄把玉涵常去的地方摸了个一清二楚,又从誉王府秘密调遣了数十名侍卫,甚至冒险召唤了新月门的人。足够的人手,加上精心的筹划,让他信心倍增。他已成竹在握,确定能找到玉涵,并把她带回秦国去。

过了晌午,街巷上越来越热闹,不时有身着盛装的男男女女走过。为赵国都城平添了一抹亮色。

翠锦楼依旧是门庭若市,一座难求。如风未免生事,特意往店小二手里塞了十两银子,才得了靠门的位置。

玉涵照例点了翠锦楼的特色吊炉烤鸭,碧蓉点了清淡的瓜丁嫩笋,如风和段志超随便点了两个小菜。酒馆里客人多,上菜极慢,过了快一个时辰,他们点的几个菜才上全。

玉涵吃的香甜,如风和段志超却不敢懈怠。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四周的食客。

玉涵本戴着面纱,因为要吃东西,不得不摘下来。有好事者看到她,不由得议论纷纷。

“涵儿,咱们快些吃,吃完了赶紧走!”

眼看着众人的目光又聚焦在他们这一桌,如风有些不安。

第四十七章 蒙面男子

玉涵只顾吃,并不不以为意。她心想着,有两位哥哥和几十个暗卫保护,任是谁也不敢打她的主意吧。

远远的,透过翠锦楼敞开的大门,昊雄看到多日不见的朝思暮想的人,一时心急,险些忘了之前的计划,想冲上前去。幸亏侍卫及时拦住了他。

“掌柜的,不好了,后厨起火了!”

玉涵刚吃了一个鸭腿,就听店小二慌张地跑出来。

“什么?起火了?那还不去救火!”掌柜的无暇顾及酒馆里的客人,匆匆向后院跑去。

酒馆里的客人听说起火了,都一起涌向门口,不由得乱做一团。

一直跟在如风四人身边的侍卫将他四人团团围住,唯恐伤了自己的主子。

待如风和段志超起身,欲带着玉涵和碧蓉离开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出现十几个黑衣人,直奔他们而来。

“保护涵儿和碧蓉!”

如风一声疾呼,隐藏在酒楼里的暗卫应声而起,和黑衣人打斗起来。

不过,暗卫虽然武功高强,但黑衣人似乎更胜一筹。眼看着黑衣人步步逼近,如风和段志超紧紧护住玉涵。

暗卫一个个倒下,黑衣人从四处涌来,越来越多,如黑云压城般,将他们四人和几个仅剩的侍卫团团围住。

从黑衣人的装扮和身手,段志超看得出,他们和前些日子要带走玉涵的是同一伙人。

也就是说,他们的主子贼心未死,又来了。而且对他们四人的行动了如指掌,早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请君入瓮。

段志超能看出这些,玉涵自然也看出来了。她料到昊雄不会死心,却没想到他没隔多久又派人来了。她有种预感,昊雄也在都城,也许很快就会露面。

段志超和如风纵然身手了得,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突出重围。一则敌众我寡,对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二则他们还要保护玉涵、碧蓉,带她们毫发无损地离开这里,难免施展不开拳脚。

此时的玉涵,下意识地护着姐姐碧蓉,她早已有了主意,打算试探一下对方,如果确认这些黑衣人是昊雄的人,她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玉涵娇柔又不失凌厉的喊声,“嗖”的一声,凤舞剑出鞘,剑锋只指其中一人黑衣人。

那黑衣人带着面纱,玉涵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觉到他似有一丝惊愕。也许,他之前只当玉涵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却没想到她也会舞刀弄剑。

黑衣人下意识地躲闪开,却没有还击。待玉涵继续用剑刺向他,他依旧是防御,却不动手。

经过这一番试探,玉涵可以确定,这伙黑衣人和之前的黑衣人的目标一样,除了她,再无别人。

如果她乖乖束手就擒,他们也许不会伤害她周围的人一丝一毫。想到这儿,玉涵收回剑,大喝一声:“都住手!让你们的主子来见我!”

这一声,虽不十分高亢,却极为笃定有力。不仅是黑衣人,如风等人也都愣住了。

难道,玉涵也猜到了?段志超转身看向玉涵,从她的眼神中,他知道了答案。

没错,这个鬼灵精怪的小丫头也猜到了。秦国大皇子昊雄又来了!

“公主若是和我们走,主子自会见你!”一个黑衣人答道。

“你们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在我赵国撒野,当真不怕我父皇知道,把你们五马分尸吗?”玉涵自知难逃,气势上却不肯认输。而且,她想拖延时间,也许会有人来救援也不一定。

“公主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身边的皇子和公主。但是,我们有命在身,公主必须和我们走,若是公主执意不肯,我们只好得罪了!”

“公主跟不跟你们走,你们说了不算,要问我手上的剑同意不同意!”

黑衣人话音刚落,酒馆门口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宛若天籁。

玉涵听这声音很熟悉,只一瞬便想到一个人。但男子脸上戴着黑色面罩,她看不到他的容貌,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

待男子走近,玉涵能看到他的眉眼和穿着,他袍服雪白、一尘不染。一双墨眸如寒星、如秋水,时而脉脉含情,时而杀气逼人。

是他,没错,就是他!难道他那日没走,一直留在赵国?她猜想这人是昊轩!

蒙面男子身后,跟着另一个蒙面男子和十几个白衣高手。个个手执玄铁剑,杀气凛凛。

黑衣人仗着人多身手好,根本没把他们瞧在眼里,却不想,一番打斗后,黑衣人已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全然没有方才的气势。

眼看着黑衣人一一从地上爬起离开,蒙面男子并未理会。他知道,他大哥昊雄正在客栈里等这些人把玉涵带过去呢。

如果回去的只是他们,没有玉涵,这些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黑衣人悉数离开后,蒙面男子神色淡然地摘下脸上的面罩,走向他们四人,柔声对玉涵道:“涵儿,你没事吧?”

是他,真的是他!看到昊轩俊朗又亲切的容颜,玉涵心中欢喜。

他这一声“涵儿”着实让如风和段志超都吃了一惊。

他几时和玉涵如此熟识,竟可以唤她为“涵儿”。要知道,这可是和玉涵亲近的人才有的特权。难不成,他们的关系……

“我没事,昊轩。谢谢你又救了我。”

玉涵的回答更让他二人吃惊。

他是秦国的二皇子,身份尊贵,竟然不顾安危两次从黑衣人手中救下玉涵。他对玉涵的心思,恐怕不难揣测吧。

不过,细细想来,也不为奇。凡是见过玉涵的,又有谁能抵抗她周身散发的魅力呢!

且别说她国色天姿,清丽脱俗的容貌,就是聪慧过人的头脑,活泼娇嗔的性格都让人不得不喜欢。

昊轩从如风和段志超身边走过,只点了一笑,便直接走向玉涵。

他的出现,让玉涵心里踏实了许多,刚才的紧张和焦虑,顷刻全无。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必须马上离开!”昊轩护住玉涵,对段志超和如风道。

“没错,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不然这样,我们带涵儿回宫吧,只有这样才最安全。”看了一眼玉涵,如风提议道。

他知道妹妹一心想着百花节集会,但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不然昊雄若是集结了更多人手卷土重来就麻烦了。

对如风的提议,昊轩和段志超都表示赞同,玉涵虽有些不情愿,但想到昊轩和哥哥们都是为她好,便没反对。

一行人上马,向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第四十八章 都是容貌惹的祸

一众黑衣人回到客栈,受到昊雄狂风骤雨般的叱责。

他原以为他的计划万无一失,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连他精心训练的新月门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听了黑衣人的描述,昊雄加深了对昊轩的怀疑,只是不能完全确定。上次新月门的人在集市失手,向他描述过救走玉涵的人的样子,那时候他就怀疑是昊轩。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二弟也有一些死忠的侍卫,功夫了得,且与他们的主子一样,都常穿白色的袍服。

昊雄虽和昊轩偶有争执,但都是些小事,无伤感情,可这次,若真是昊轩救走玉涵,他们的兄弟情谊恐怕要到头了。

在昊轩和白衣侍卫的护送下,玉涵等人到了宁安门。

虽然没能去百花节集会,还险些被人带走,但能再次见到昊轩,玉涵心情还是不错的。她在想,要不要带昊轩去宫里见父皇。

见妹妹一脸纠结,如风把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涵儿,你是不是想带昊轩进宫?”

玉涵感动于他的心有灵犀,笑着点了点头。

“涵儿,这恐怕不行。一则,他身份特殊,是秦国的皇子,按照惯例,除非父皇邀请,否则不能进宫。二则,他进宫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他皇兄很容易猜到救你的人是他。他们兄弟恐怕……”

如风的话如醍醐灌顶,玉涵一心想着昊轩,竟没想到其中利害。

玉涵一旦做出决定,便干脆利落。她转身走向昊轩,拱手道:“二皇子几次相救,涵儿不胜感激。他日若有涵儿能帮得上忙的事儿,一定鼎力相助,绝不推辞。”

想到昊轩乃秦国二皇子,定不缺金银珠宝这类俗物,她不知怎么感谢他,便只能如此了。

听着玉涵仗义的话,再看她男子气的举止,昊轩不禁笑了。

“涵儿,不是说好了,你叫我昊轩,不叫二皇子吗?而且你不用谢我。你好不容易逃出誉王府,回到赵国,我总不能眼看着你被我大哥带回去吧。”

在玉涵面前,昊轩颇为坦荡,毫无隐瞒。这就印证了玉涵的判断,那些黑衣人是昊雄派来的。

“昊轩,你皇兄若是知道是你救了我,会对你怎样?”

事到如今,玉涵担心他们兄弟因她而嫌隙,甚至是反目。

“不会的,他不会知道是我救了你。”昊轩颇为肯定地说。

“他怎会不知道?那些黑衣人见过你呀!”玉涵一脸担忧。

“放心吧,涵儿,那些人不认识我。而且,他们不是誉王府的人,没有机会再见到我。”

昊轩如实答道。但他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

新月门是昊雄暗自经营的势力,除了他没人知道。他不能让人知道昊雄的秘密,哪怕是玉涵。

听出昊轩似乎刻意回避什么,玉涵没再追问。

既然他说没事,就相信他吧。

目送昊轩带着白衣侍卫离开,玉涵等人才回到皇宫。

刚刚经历的那一幕,惊险又意外。她只是想吃个烤鸭,就遇到这么大的麻烦。

看来,萨满法师的预言没错,过了及笄之年,她的麻烦事儿越来越多。

先是齐国太子到赵国提亲,她父皇没答应,惹来了都城之围。后来是秦国宰相的大公子,用卑劣的手段把她掳到宰相府,害的她和哥哥分开。再后来就是誉王昊雄,一路追她到赵国,非要带她走。

她心里清楚,他们迷恋的无非是她倾国倾城的容貌,若她只是个姿色寻常的女子,他们又岂会这样?

她讨厌男人们打量她的目光,贪婪而锋利,似乎能撕破她身上的衣裙,把她彻彻底底看透。

她不知,秉这绝色姿容,是对还是错,是福还是祸?

“涵儿,让蓉儿陪着你,好好睡一觉吧。”

看妹妹面露倦容,如风关切地说道。

“好,我睡一会儿。你和超哥哥也回去休息吧。”玉涵纵使内心坚强,也经不起几次三番地惊吓。

她知道昊雄不会伤她,但她担心昊雄派来的人伤到她在意的人,她的哥哥、姐姐,她的超哥哥。她更担心昊轩因为救她,伤了和昊雄的兄弟感情。

和碧蓉一起躺在卧榻上,她轻闭双眼,却无法入睡。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在头脑中挥之不去。

他和她,自从在客栈相遇,就结下了说不清的缘分。在客栈、在誉王府、在集市、在翠锦楼,或是无意邂逅,或是有意为之。他如同神邸般保护她,助她化险为夷。

他甚至和她喜欢同样的颜色,月白色,象征着纯净和圣洁的颜色。

他的一次次出现,将她原本单纯的生活打乱了。她不再只想着烤鸭烧鹅,时常会想起他。

玉涵悄悄睁开眼,斜睨碧蓉,发现她也没睡,睁着眼睛,似乎在想什么。

她笑着转过身,轻拍她一下,惊得碧蓉身体一颤。

“姐姐,你怎么了?”看出她的异样,玉涵好奇地问。

“涵儿,我好像见过秦国二皇子。”碧蓉声音很低,似在喃喃自语。

“姐姐见过昊轩?在哪里?”碧蓉的话让玉涵颇为吃惊,不过姐姐向来不与她玩笑,她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应该是竹楼吧,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有位公子向竹楼里张望。我正要进门,恰巧看到他,算是有一面之缘吧。”碧蓉回忆道。

“哦,这么说,那公子就是昊轩?”玉涵追问。

碧蓉微笑着点了点头。

根据姐姐说的,玉涵按日子推断,昊轩在集市上救下她之后,就一直在都城,并未离开。

难道,他早就知道昊雄会来,一直在守护她?

玉涵醉了,这份情谊,不仅仅让她感动。

客栈内,昊雄怒气难消。他失去了绝佳的机会,再想找到玉涵,就难上加难了。

两次出宫遇险,玉涵就算再贪玩,恐怕也不会轻易出宫了。就算再出宫,一定会严加防范,新月门的人很难得手。

昊雄越想越懊恼,他无法用这种方式找回玉涵,只能回秦国再做打算。或者,他可以和父皇说到赵国提亲,正大光明地把玉涵娶回誉王府。

第四十九章 商议

想到这儿,他豁然开朗,吩咐身边的楚泽道:“告诉新月门的人,即刻回秦国,不得再出现在赵国。”

“是,殿下。”楚泽应声离开。

昊雄对自己很有信心,他相信以父皇对他的荣宠,一定会答应他的请求,向赵国皇上提亲。而且,玉涵的真实身份他已知晓,只要她嫁给他,就可以做他的王妃。也许,以后还是太子妃,甚至是皇后。

哈哈,玉涵,这么大的诱惑,我就不信你不答应!

昊雄越想越得意,幻想着玉涵身穿大红衣裙,头戴凤冠霞帔,翩翩向他走来……

对昊雄的行径,玉涵和如风都很愤怒,却不能告诉扶辰。

秦、赵两国是友邦,若是将秦国大皇子昊雄试图掳走玉涵的事儿告诉他们的父皇,后果将无法想象。

以扶辰对玉涵的宠爱,若是知道昊雄对女儿做的种种,定会向秦国皇上兴师问罪,必会影响两国的盟友关系。

齐、魏两国都对赵国虎视眈眈,赵国不能失去秦国这个盟友。而且,若不是秦国及时出兵援助,不会这么快击退齐军。

权衡再三,玉涵和如风达成一致,不把这件事告诉父皇。只是,玉涵短时间内不会再出宫。

寒露时节,天气渐凉。御花园里落英缤纷,枫叶似火。

玉涵闷在宫里数日,甚觉乏味,一颗想出宫的心又开始萌动。这一次,面对她的撒娇扮乖,段志超和如风都没心软。她只能乖乖在宫里呆着,无聊的时候就到碧蓉宫里逛逛,说些闲话。

这日,玉涵刚从琼玉殿出来,想去给母后请安,就看到如风风尘仆仆地跑过来,似有要紧的事儿。

“涵儿,快随我进去,哥哥有话说!”不容玉涵搭话,如风就拉着她往琼玉殿里走。

一进殿门,如风就屏退侍女,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

“哥哥,怎么了?这么着急?”被如风的情绪感染,玉涵有点紧张。

她有种预感,如风要说的话和她有关,而且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儿。

“涵儿,秦国皇上向父皇提亲了。”如风气喘着说道。

“为谁提亲?是昊轩吗?”玉涵反问。

虽然已有预感,但带着一丝侥幸,她希望秦国皇上为二皇子昊轩提亲。

如风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是昊轩,就一定是昊雄了。玉涵并不吃惊,昊雄觊觎她许久,提亲是早晚的事儿。

只是,她虽然早已料到,却不知如何应对。

秦国和齐国不同,秦国和赵国向来和睦,两国的皇子和公主联姻看似再合适不过。若是秦国皇上提出联姻,她父皇恐怕没有拒绝的理由,除非她已有婚约。

可是,她是中原各国关注的焦点,都知道玉涵公主待字闺中,尚无婚约。所以,秦国的提亲,扶辰不能不应。

“涵儿,你虽然没说过,但哥哥能猜到你的心思。可是,昊雄是嫡长子,是秦国皇上擎宇最宠爱的皇子。就算昊轩想迎娶你,擎宇也不会答应。”

见妹妹一脸愁容,如风心下不忍,却想不出办法。除非,他们的父皇拒绝秦国的提亲。可是,由此造成的后果无法估量。

“哥哥,我是不会嫁给他的。”玉涵态度坚决。

“涵儿,不妨这样,我去和父皇商量,让他别急着答复。容我几天时间,也许能有应对之策。”

如风虽然这么说,却毫无底气。不过,能拖延几天算几天吧,到时候形势有变也不一定。

玉涵无奈地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宣王府风雅堂,昊轩坐在梨花木太师椅上,拿着一本名人法帖翻看,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

擎宇已向扶辰提亲,不过不是为他,是为他皇兄昊雄。

他知道,以父皇对昊雄的宠爱,别说是赵国公主玉涵,就是他想要天上的星星,也会摘下来给他。

那日,他刚向擎宇开口,说打算娶正妃,就被他打断了。他的理由听上去再合理不过。

“轩儿呀,你大哥尚未娶正妃,你先娶恐怕不合适吧?”

他没再说下去,他已料到,无论什么,他都争不过大哥。谁让他是嫡长子,是父皇最宠爱的黛柔皇后的儿子呢!

他什么都可以让着大哥,唯独这件事不能。

且别说他喜欢玉涵,就算他不喜欢也不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么聪慧可爱,玉洁冰清的姑娘落入他大哥之手。

也许刚开始他会沉迷于她的姿色,爱她,宠她,可是时间久了,他难免不喜新厌旧,又喜欢别的姑娘。

而他给予玉涵的是最专一、最执着的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始终如一,不离不弃。

昊轩心中愤懑,随手抓起紫檀木架上一个官窑茶碗,狠狠掷于地上。

随着茶碗的碎裂声,守护在门外的肖飞推门而入:“怎么了?殿下!”

见昊轩一脸怒色,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肖飞,去林府把郎中令林枫请来,我有事和他商议。”

林枫是昊轩最得力的幕僚。肖飞知道,主子一定遇到了难事儿,否则不会轻易请林枫进府。昊轩为了避嫌,不惹擎宇怀疑,很少与朝中官员联络。

肖飞不敢怠慢,亲自备好马车,去林府请林枫。

林枫为人清高孤傲,一尘不染,是出了名的铁面郎中令,却与昊轩很合得来,私交甚笃。两人虽不常聚,却惺惺相惜,心意相通。

得知昊轩找他,林枫料想必有要紧的事儿,不及换衣服,穿着常服就上了肖飞的马车。

昊轩已命人备好酒菜,见林枫进门,便让他一同坐下,两人边喝边聊。

“殿下,今日叫林枫来,不知何事?”见昊轩欲言又止的样子,林枫索性主动问道。

“不瞒先生说,小王有件很为难的事儿,想请先生拿个主意。”昊轩一向礼贤下士,虽与林枫熟络,对他也格外敬重。

“殿下直说无妨,林枫定鼎力相助!”林枫爽快说道。

林枫目光坚定,昊轩似受到鼓舞,没再犹豫,直奔主题道:“先生,我想迎娶玉涵公主,不知先生可有办法?”

“殿下说的可是皇上刚刚向赵国提亲,要为大皇子迎娶的玉涵公主?”林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向昊轩确定道。

第五十章 精心谋划

“没错,就是她。”昊轩饮下一杯酒,毫不迟疑地说。

“殿下,这不是不可能,不过很难办。”

对昊轩,林枫十分了解,他一向沉稳持重,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想法。这一次,他能如此直白地说出想迎娶玉涵公主,一定是动了真情。

他想帮他,却没有十足的把握。更何况,他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实力雄厚的大皇子,还有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擎宇。

见林枫面露难色,昊轩起身,拱手向他一拜,道:“先生,拜托了!”

林枫哪里受得了这个,忙上前扶起昊轩,道:“殿下,容臣想想。定为殿下想个万全之策!”

“多谢先生!”昊轩感激地说道。

昊轩料想,以玉涵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嫁给昊雄的。可一边是秦、赵的盟友关系,一边是女儿的幸福,赵国皇上一定会十分为难。

而他,虽然喜欢玉涵,且决计不会让玉涵嫁给昊雄,却不得不顾及他和昊雄的兄弟情谊,同样十分为难。

眼前的局势,无论是赵国皇上,还是他,都很难改变。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

林枫拿着酒杯,在书房里踱来踱去,不时抿一口酒。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便对昊轩笑道:“殿下,臣虽然没想到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却有个权宜之计。既不会让赵国皇上为难,也不会伤了你们兄弟感情。”

“哦?先生请说,愿闻其详!”昊轩紧锁的眉头展开,快步走到林枫身边。

林枫在昊轩手上写了几个字,又附耳和昊轩说了几句,二人会心一笑,心下了然。

送走林枫,昊轩换了身衣服,进宫去见他的母妃凌瑶贵妃。

论容貌,凌瑶贵妃是秦国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她脸似桃花放蕊,身如弱柳迎风,眉似春山带雨,眼如秋水含情。虽然出身低微,在宫中并无根基,但相貌人品皆出类拔萃,深得擎宇宠爱。

可在秦国皇宫,只有皇帝的宠爱是不够的,还必须有一个可以仰仗的靠山。凌瑶贵妃没有父母兄弟,孤身一人在宫中。而代柔皇后的兄长高肇,是当朝宰相,是擎宇最信任和依仗的老臣。所以,就算他心里最喜欢的是凌瑶贵妃,却不得不更宠爱代柔皇后和嫡长子昊雄。

虽然如此,但昊轩深知,母妃的话在他父皇那里还是很有分量的。所以,他的计划离不开母妃的协助。

多日不见儿子,凌瑶贵妃格外高兴,特意吩咐小厨房准备昊轩素日喜欢的吃食。

她和昊轩一样,一贯喜欢素雅的装扮,这日她身穿淡白色宫装,墨玉般的青丝只是绾了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即便这样,也是贵气逼人,优雅华贵,万种风情尽显。

“轩儿,今日怎么想着来看母妃了?还以为你把母妃给忘了呢!”

见到儿子,凌瑶贵妃佯装生气道。

“母妃,儿臣就算忘了自己是谁,也不能忘了母妃呀!只是近日公务繁忙,少来宫里,母妃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怪罪轩儿才好!”

在人前,昊轩是端正持重,潇洒俊逸的二皇子,在母亲凌瑶贵妃这里,却像个长不大的孩童,撒娇扮乖是他最擅长的。他知道,就算母亲真生他的气,这一招儿也足以让她消气。

“你这孩子,就知道哄我开心。说吧,今日找母妃什么事儿?”见昊轩若有心事,凌瑶贵妃不想儿子憋闷着难受,便直奔主题。

“嘻嘻,还是母妃了解我。”昊轩不想卖关子,听母亲问,便如实说道:“母妃,孩儿想请您在父皇面前说句话。”

“哦?什么话?你怎么不亲自和你父皇说?”凌瑶皇后不解道。

“母妃,这其中缘由,孩儿现在还不方便说,日后自会告诉你。孩儿只想请您在父皇面前关心一下皇兄的婚事。”

眸光流转间,昊轩眼里带着一丝狡黠。

对擎宇为昊雄向赵国提亲的事儿,凌瑶贵妃已有耳闻。她早听闻赵国的玉涵公主天资聪慧,美貌过人,也曾想过,让她做儿子的王妃,只是未等她和擎宇说,就被昊雄抢了先。

听昊轩说到这儿,她已猜到几分。不由得笑着问道:“难道……轩儿也喜欢这玉涵公主?”

昊轩不想隐瞒母亲,索性略显羞赧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母妃一定帮你。只是,不知道你想让母妃说什么?”

凌瑶贵妃虽出身民间,但儿时也读过书,再加上入宫多年,也有些见识,她料想昊轩一定有他的计划,不然不会让她相助。

“母妃,你只需问父皇,是否让人看过皇兄和玉涵公主的生辰八字。父皇最信这个,如果你这么说,他一定着人验看,到时候儿臣就可以……”

昊轩话说了一半,凌瑶贵妃已明白他的用意。

她欣慰一笑,原来她的儿子颇具心计,不似外人看到的那般温和敦厚。

在这宫闱之中,最珍贵的是温和敦厚,最怕的也是温和敦厚,在这之前,她还担心儿子太过淳朴、老诚会受人欺负,现在看来,她可以放心了。

凌瑶贵妃侍奉擎宇多年,对他喜欢什么,忌讳什么都心知肚明。正如昊轩所说,擎宇一向笃信《易经》,对八卦占卜深信不疑。

按照惯例,每隔三年扩充一次后宫,被擎宇选中的女子,除了貌美聪慧,还必须与他八字相合。不然就算他再喜欢,也会拒之千里。

说话间,宫人已备好酒菜,花菇鸭掌、金丝酥雀、枣泥糕……还有一坛西域葡萄酒,母子二人边吃边聊,周密的计划已然成形。

如同昊轩所说,他们母女二人在宫中无人倚靠,彼此就是最好的倚靠。君王的宠爱飘忽不定,唯有自己强大,才能长久在这宫中立足。

陪母妃吃过饭,昊轩不敢多停留。他不想让父皇看到他这个时候出现在丽德殿,以免他心生怀疑。

琼玉殿后花园,玉涵独坐亭内,身着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宫装,头上斜簪着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她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丝丝音律浮动,宛如天籁。过了许久,她结束曲子的弹奏,缓缓站起。一阵凉风吹过,裙裾飘起,衣衫稍显单薄,也浸着淡淡的忧伤。

第五十一章 为了玉涵

自那日知道秦国前来提亲的消息,玉涵就一筹莫展。这一次,她真的没有办法。就算她再调皮,再贪玩,也不得不以大局为重。秦国不同齐国,如果拒绝秦国皇子的提亲,就形同于断了两国的友好关系。

“公主,起风了,还是回去吧,免得着凉。”瑞儿心疼主子,柔声上前道。

“瑞儿,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瑞儿知道她心烦,便乖巧地退到一边。

天气乍凉,玉涵不觉寒意,倒喜欢这凉风,将她混沌的头脑吹得格外清醒。

她必须想个两全的法子,既不破坏秦、赵两国的关系,还拒绝了这婚事。

“涵儿,你怎么在这儿呀,哥哥找了你好久!”如风似有急事,风尘仆仆而来。

“怎么了,哥哥?”玉涵忙迎上前。

如风向四周看了一下,确定无人,才低声说道:“涵儿,哥哥昨晚一夜没睡,想出个主意,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试试。”

“有主意就好,哥哥快说!”

这个时候,恐怕只有“主意”两个字最能让玉涵振奋了。

如风似有所顾虑,微微思忖片刻,才缓缓说道:“也许,我们可以向二皇子求助。”

“二皇子?你是说向昊轩求助?可是……他能怎么办呢?那是他哥哥。若是他阻止婚事,他们的兄弟情谊岂不没了?”

玉涵先想到昊轩的难处,而且,就算昊轩出面,他也未必有办法。

想到这儿,玉急的涵脸颊泛红。

看她的神色,如风验证了之前的判断,玉涵对昊轩的感情绝非一般。

“涵儿,哥哥只想问你,你喜欢二皇子吗?”如风不想绕弯子,直白问道。

“哥哥,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感激他救过我几次,并无他想。”玉涵一向和哥哥坦诚相待,这一次,却有点言不由衷。

对昊轩,她是喜欢的,只是她还不确定,这种喜欢是不是男女之情。

“涵儿,哥哥能看出昊轩很喜欢你,若是你也喜欢他,哥哥就替你们牵线,让昊轩也向父皇求亲,这样就算你嫁到秦国,也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哥哥就放心了。”

为了妹妹,如风已顾不了许多,什么皇子的风度、威仪全被他抛在脑后。

“哥哥,这样断然不可。且不说他和昊雄的兄弟情谊,就是他父皇这一关,他都过不了。听闻秦国皇上一向宠爱昊雄多于昊轩,若是他兄弟二人都想娶我为妃,秦国皇上一定会把我许给昊雄,而不是昊轩。”

玉涵说的如风也清楚,但是他实在没有办法,不得不试一试。

“涵儿,这也许不是万全之策,却是唯一可以试试的办法。你好好想想,哥哥有事,先走了。”

不及玉涵答话,如风已转身离开,看得出,他似乎很着急。

望着如风离去的身影,玉涵百感交集。无论昊雄还是昊轩都是秦国的皇子,难道,她没有选择的权利,一定要远嫁秦国吗?

此时此刻,她觉得她对昊轩的感情还没深到想嫁给他的程度。她舍不得父皇、母后、哥哥、姐姐,也舍不得曾被她看做囚笼的皇宫……

誉王府缀玉轩,昊雄凝视着挂在墙上的卷轴,目光久久不舍离开。

自玉涵离开,他用尽各种方法找她,甚至不惜动用手下最隐秘的组织新月门,仍旧没把她带回来。迫不得已,他才求助于他的父皇。他相信,只要他父皇向赵国提亲,赵国皇上不能、也不敢不答应这门亲事。

他向来醉心于美色,不十分热衷于权力,现在看来,唯有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拥有想要的一切,也包括美色。

相对于他的皇弟们,他更有希望拥有这权力。他是代柔皇后的儿子,是嫡长子。他的舅舅高肇是德高望重的朝廷重臣,他的表哥高闯手握兵权。最重要的是他有皇上的宠爱,太子之位触手可得。

“楚泽,赵国那边有消息了吗?”急于迎娶玉涵,昊雄不免有些焦躁。

“殿下,陛下派出的使臣还没回来,可能要再等等。”楚泽小心翼翼答道。

“什么?这么大的好事儿,那赵国皇帝还要考虑不成?”昊雄猛地起身,目光凛凛,看得楚泽胆战心惊。

“殿下,想那赵国皇帝不会不识趣的。玉涵公主若是嫁给殿下,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在中原,不知道有多少公主、小姐想嫁给殿下而不得呢!”

楚泽跟随昊雄多年,深知他的脾气,这个时候说些违心夸赞的话总是没错的。若不然,他说出真心话恐怕项上人头难保。

“哈哈哈!你这小子,越来越会哄我开心了!我喜欢!”

楚泽的话让昊雄心情大好,他扯下随身佩戴的一块流云百福玉佩扔给楚泽,笑道:“爷赏你的!去告诉张照,让他着人打造些新巧的首饰,拿来给我过目。”

楚泽欣然接过玉佩,谢过昊雄后,答应着离开了。

他暗自揣度,这一次,莫不是主子动了真感情,竟然连首饰都要亲自验看。看来,这中原第一美人还真是有魅力。

勤政殿内,扶辰手拿奏折,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秦国皇上突然派使臣来提亲,让他毫无准备。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让女儿远嫁他国。段志超一直是他最理想的驸马人选。

事到如今,他进退两难。秦国虽是友邦,且富庶繁华,国力强盛,但对昊雄的才貌人品,他并不了解。他不忍把女儿交付给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哪怕这个人秦国皇子。

“陛下,大皇子在殿外求见!”

柳公公的声音把扶辰从思虑中拉出,他微微一怔,方才说道:“宣他进来!”

柳公公应了一声,没过一会儿便带如风进殿。

如风行过礼后,仰首看向扶辰,不由得一阵心疼。

几日不见,他的父皇仿佛憔悴了许多,刚毅俊朗的脸上倦容尽显,昔日里凌厉霸气的神采也减了几分。

他料想,父皇一定和他一样,也不想妹妹远嫁秦国。不然为何如此模样?

得到这个答案,如风多了几分胜算。他相信,为了玉涵,父皇会接受他的建议、支持他的想法。那么,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发去秦国了。

“风儿,你来找朕,是为了涵儿吧?”未等如风说话,扶辰浑厚威严的声音已响起。

第五十二章 奔赴秦国

“父皇,恕儿臣直言,您也不想涵儿嫁到秦国吧?”事态紧急,如风不想绕弯子。

“都说得玉涵者得天下。齐国、魏国都来提过亲,朕都拒绝了,唯独秦国的提亲,朕不得不答应。可是你该知道,朕不想让涵儿远嫁,把她留在身边朕才放心。”

面对儿子,扶辰卸下往日的威仪,单纯得只是个父亲。

“父皇,风儿倒有个主意,也许能阻止涵儿嫁给大皇子,但是可能还得嫁到秦国去。”如风仰头看向扶辰,低声说道。

“哦?为何不嫁给大皇子,还要嫁到秦国?朕不明白。”

激动之下,扶辰从龙椅上起身,走到如风跟前。

“父皇有所不知,秦国大皇子昊雄生性风流,人品堪忧。二皇子昊轩却温和敦厚,是个谦谦君子。涵儿两次出宫遇险,都是他出手相救,而且儿臣看得出,他喜欢涵儿,涵儿似乎也喜欢他。”

玉涵之前出宫遇到玄衣人的事儿,扶辰并不知情,这会儿听如风说玉涵出宫遇险,不由得仔细盘问。如风不想再隐瞒,便把事情的经过细细告诉给父皇。

扶辰先是震惊,而后大怒。

“风儿,朕让你照顾涵儿,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吗?纵容她私自出宫也就罢了,遇到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来告诉朕?难道要朕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秦国大皇子掳走?”

扶辰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声音如同沉雷滚动,眼里是无法遏制的怒火。

他气如风对他的隐瞒,更气昊雄在他赵国的土地上撒野!谁敢招惹他的涵儿,谁就得付出代价!

之前他还在犹豫,这会儿已拿定主意。哪怕失去秦国这个盟友,担上背信弃义的罪名,他也绝不把女儿送进火炕。

“父皇,儿臣知错。儿臣之前不敢告诉父皇,一是怕父皇担忧,二是怕影响秦、赵两国的关系。为了弥补过错,儿臣请命去秦国,也许二皇子会有办法。”

如风已跪在地上,额角微微渗着汗。

“去吧,也只能如此了。如若二皇子没有办法,朕只能拒绝秦国的提亲了。”

连日来的忧虑,加上刚刚的盛怒,扶辰身心俱疲,已无力再和如风计较。

如风起身,扶他到龙椅上坐下。

“风儿,务必速去速回,切记不要让人知道你去秦国的目的。”缓了一口气,扶辰叮嘱道。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带好消息回来。还请父皇爱惜身体,莫要忧心。”

于如风来说,眼前的男人,既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又是爱女心切的慈父。他敬重他,更心疼他,只想为他分忧,护他周全,保他一生康乐。

“去吧。”扶辰合眼倚靠在龙椅上,挥手示意如风离开。

如风拜别扶辰,带了几十个护卫,出了都城,直奔玉林关。

夜色渐浓,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倾泻在荷塘里。一阵风吹过,水面起了波澜,水中的月亮成了破碎的玉片。

玉涵声音轻柔似暗香浮动,掠过水面,打破了原有的宁静:“姐姐,我想去秦国。”

“怎么突然想去秦国?去见二皇子吗?”碧蓉反问道。

玉涵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他也许有办法让他父皇改变主意。我不想嫁到秦国。”

“如果是嫁给昊轩呢?也不想吗?”碧蓉颇为严肃的问道,眼里并无捉狭的意味。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些。我只是不想嫁到秦国。”玉涵不假思索地答道。

晚风轻拂,玉涵如云的秀发微微飞舞,细细的柳眉,似三月的春水,浓黑深邃的眼眸,宛如浩淼的星空,鲜红的小口,唇如绛点。

她洁白如玉的脸颊上,两行泪珠缓缓滴落,娥眉微蹙间,似有无限的惆然。曼妙的身材宛如含怨的洛神,犹胜仙子几分。

“涵儿,别多想了。哥哥已经去秦国找二皇子了,我们要相信他。”碧蓉轻揽玉涵的肩膀,想给她安慰。

她又何尝希望妹妹嫁到秦国,更何况对方是风流成性,为所欲为的大皇子昊雄。

她已在佛前许愿,如果佛祖能保佑妹妹不嫁到秦国,她愿意日日上香还愿。

玉涵转头看向碧蓉,她眼里的宠溺与担忧让她动容。

有疼爱她的父皇母后、哥哥姐姐,她何等幸运!她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玉涵公主,又岂会在乎秦国的提亲?

秦皇宫宣德殿内,擎宇批阅了一晚上奏折,深感疲倦,问身边侍立的周公公道:“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经二更天了。”周公公躬身道。

“这么晚了!朕也乏了,回宫吧!”擎宇起身,忽地想到几日没见凌瑶贵妃,便改口道:“去丽德殿吧。”

周公公答应着,扶擎宇上了停在殿门口的轿撵。

凌瑶贵妃不知擎宇会来,早已就寝。突然听到外边宫人跪拜皇上的声音,忙让侍女为她梳洗打扮。

无奈时间仓促,她来不及盛装接驾,打扮得极为简单、素雅。

待擎宇进殿,看到屈膝跪拜的凌瑶贵妃,不由得心花怒放,批阅奏折的疲惫一扫而光。

见惯了后宫的花枝招展,繁复奢华,凌瑶贵妃宛如一股清流,侵入他的心底。

一袭月白色的衣裙紧紧包裹着她曼妙美好的身材。丰满的酥胸时起时伏,露出的玉颈仿若象牙般纯净无暇。摇曳的烛光中,凌瑶贵妃气质高贵,宛如神女般不容亵渎。

“爱妃,你今晚真美!”擎宇上前扶起她,一双墨眸渐渐染上了情欲的味道。

他宠爱凌瑶贵妃多年,几日不见,竟有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陛下,让臣妾侍奉您休息吧。”凌瑶贵妃娇嫩的玉手轻搭在擎宇肩上,敛眉一笑,尽显娇柔妩媚。

擎宇不及宽衣,便打横抱起她,向轻纱环绕的巨型床榻走去。

这一夜,万般旖旎,千种风情……

翌日清晨,凌瑶贵妃枕着擎宇的手臂醒来,仰头看向他,脸颊不禁泛起淡淡的红晕,就如同前一晚欢爱时一般。

“陛下,该上朝了。”尽管只是轻柔的叫声,却让擎宇瞬间清醒。他睁开双眼,迎上凌瑶贵妃脉脉含情的目光。

第五十三章 转机

“好,朕这就起来。”刚刚醒来,擎宇嗓音低沉而嘶哑,平添了让人心跳加速的诱惑力。

擎宇抬头看了看窗外射进的阳光,知道时间不早了,便放开凌瑶贵妃。

如不是急着上朝,他真想和她再温存一番。

见他二人起身,侍女们皆过来伺候。

“陛下,臣妾听说誉王要迎娶赵国的玉涵公主,不知日子可定了?”

凌瑶贵妃一边帮擎宇整理龙袍,一边看似无意地问道。

“朕派出去的使臣还没回来,要等赵国那边答复了,才能定日子。”

说话间,擎宇的大手在凌瑶贵妃微露的香肩上滑过,一脸享受。

凌瑶贵妃知道,这个时候是他最放松,戒备心最低的时候,无论说什么,他都能听进去。

想了想,她又问道:“陛下,您一定请人看了誉王和赵国公主的生辰八字了吧,一定特别合适吧?”

听了凌瑶贵妃的话,擎宇微微一怔,旋即若有所思道:“昊雄过来求我为他向赵国公主提亲,我就答应了。一时着急,竟忘了看生辰八字。昊雄的婚事关系到秦国的国运,万万大意不得。”

说罢,擎宇不及和凌瑶贵妃道别便匆匆离开了。他必须知道玉涵的生辰八字,连同昊雄的生辰八字一起拿给云鹤大师验看。

“臣妾恭送皇上!”

望着擎宇离开的背影,凌瑶贵妃淡淡一笑,儿子交代给他的事儿她已经轻松完成了。剩下的,就看儿子的本事了。

一日后,扶辰正在永寿殿和月华皇后闲话,柳公公来传话,说秦国使臣奉秦国皇上之命,索要玉涵公主的生辰八字。

扶辰先是一愣,随后想到擎宇一向笃信《易经》,定是想看看昊轩和玉涵的八字是否相合。

想到这儿,扶辰不由得心下一喜。以他对擎宇的了解,就算他相信萨满法师的预言“得玉涵者得天下,但若是玉涵和昊轩八字相克,会对昊雄不利,他定不会允许这桩婚事。

只是他不明白,擎宇为什么在提亲之后才想起验看生辰八字。

“着人写下公主的生辰八字,送给秦国使臣。”扶辰吩咐柳公公道,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

月华皇后不明所以,待柳公公走后,方才问道:“看陛下如此高兴,是有转机了吗?”

扶辰微微颔首,道:“华儿,朕可以确定,如果涵儿和秦国大皇子的八字相克,擎宇一定会召回使臣,不再向朕提亲。”

“有这等好事?”听闻女儿可能不用嫁到秦国去,月华皇后欣喜万分。

“朕怎么早没想到这个,只可惜风儿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若不然可以……”

扶辰想到秦国有名的相士云鹤大师,不由得叹了口气。

“陛下是说可以找云鹤大师?”月华皇后已想到他未说完的后半句是什么。

“来不及了。涵儿的生辰八字传回去,擎宇恐怕会即刻宣云鹤大师进宫……”

“陛下,可以飞鸽传书告诉风儿,让他去找云鹤大师。”由于过于着急,月华皇后已顾不得眼前的人是一国之君,打断了扶辰的话。

扶辰理解她的心情,并不介意,微微顿了一下说道:“华儿,按时间推算,风儿这会儿还没到秦国。而且,就算他到了秦国,也不一定先于擎宇找到云鹤大师。听说这云鹤大师孤傲清高,行踪不定,很难接近。”

“陛下,那我们的涵儿岂不是……”扶辰的话浇灭了月华皇后刚刚燃起的希望,她一时心急,几近哽咽。

“华儿,先别急,随朕一起等等,也许会有转机。”

扶辰温柔地看向月华皇后,恬淡的语气给了她些许安慰。

是夜,玉涵的生辰八字传到秦国皇宫,周公公拿着叠的整整齐齐的字条呈给擎宇。

擎宇看了一眼字条,问道:“找到云鹤大师了吗?”

“回陛下,云鹤大师正在云游,听看门的童子说,他两日后回来。”周公公毕恭毕敬地答道。

“好,两日后宣云鹤大师进宫见朕!摆架去丽德殿!”

擎宇收起字条,从龙椅上起身。

前日被凌瑶贵妃侍奉得极为舒服,他乐得再去好好享受一番。

周公公会意,笑着跟在擎宇身后,一起走出宣德殿。

秦国都城东一座宅院内,昊轩手执白玉杯,与一鹤发童颜的男子畅饮。

男子躬身向昊轩一拜,道:“殿下放心,殿下所托之事,老朽一定办到!”

昊轩淡然一笑,回礼道:“小王先谢过大师,他日再另行酬谢!”

“殿下这么说,老朽怕是无立足之地了。当日若不是殿下在那蛮荒之地救了老朽,还帮老朽建了长青苑,老朽恐怕不是饿死就是冻死了。殿下大恩大德,今日终有机会回报,老朽就是即刻死了,也值得了。”

男子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动情,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向昊轩表明心意。

“当日之事,大师不必挂怀,你我二人来日方长。只是我皇兄和玉涵公主八字相克倒罢了,若是他二人八字相合,大师谎称二人相克,会不会被我父皇识破?”昊轩面带忧色问道。

“殿下放心,老朽已想好说辞。无论誉王和玉涵公主的八字是相合还是相克,老朽都有办法。”男子狡黠一笑,眸光里是满满的自信。

“哈哈哈,有大师这句话小王就放心了。小王敬你一杯,愿大师此次入宫旗开得胜!”得到男子肯定的回答,昊轩仿佛吃了颗定心丸,笑声也变得分外爽朗、轻松。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涂抹在天际。

如风带着几十个护卫,踏着夜色到了秦国都城外的村落。

方圆几里的村子,只有一家客栈门前亮着灯。

“殿下,要不要去那里住一晚,明日城门开了再进城?”如风的贴身侍卫夏杰问道。

“不去了,天快凉了。咱们就去城门口守着,城门一开就进去。”

已过三更天,如风急于去宣王府见昊轩,不想耽误哪怕一点时间。

“殿下,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不然您去客栈里休息一下吧。”夏杰担心如风身体吃不消,试探着劝道。

第五十四章 喜讯

如风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道:“走吧,见过宣王后,我自会休息。”

夏杰知道再劝也无法令如风改变主意,便没再多话。

众侍卫跟着如风到了城下,已近五更天。

待城门一开,如风便带着一众人马分批进城。他把侍卫安置在城北的客栈,只带着夏杰一人去宣王府。

昊轩刚用过早膳,听肖飞来报说如风求见,不由得微微一怔。随之细想,便觉得在情理之中。

他料定玉涵一定不想嫁给昊雄,而赵国皇上就算不想把女儿嫁到秦国,也不得不顾及两国的关系,左右为难。身为兄长,如风最疼爱妹妹,一定会想办法阻止这桩婚事。所以,他权衡利弊,最可能向他求助。

昊轩理了理衣衫,对肖飞道:“随我请如风皇子进府。”

想到即将见到心爱的人的哥哥,昊轩竟有点紧张。

肖飞从未见过昊轩如此,忍住笑跟在他身后,一起去府门口迎接如风。

昊轩只是家常打扮,一件月白镶金边袍子,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英挺俊朗中不失文雅之气。

未料到昊轩亲自出府迎接,如风既意外,又感动,一时竟失语。

不分昼夜奔波了这几日,他虽面容憔悴,却依旧精神矍铄。见到昊轩,他心里压着的石头终于落下。

“大皇子,有什么话,咱们进府再说。”见如风没缓过神来,昊轩低声说道。

四目相对,两人默契一笑。彼此心中所想,似已明了。

昊轩虽用过早膳,但想到如风急着赶路,一定又饥又渴,便令下人备了酒菜,请如风上座,两人边吃边聊。

“大皇子此次来找我,可是为了涵儿?”昊轩理解如风的心情,便没说客套话,直奔正题。

听他这么说,如风也没客气,道:“二皇子说的没错,我此次来正是为了涵儿。想必二皇子已知道你父皇派使臣到赵国提亲的事儿。实不相瞒,涵儿不想到秦国,更不想嫁给你皇兄。若是想嫁,她就不会从誉王府逃走了。”

“既然大皇子如此坦诚,我也不妨说句实话,就算涵儿想嫁给我皇兄,我也不答应。这桩婚事,我是一定要阻止的。”听如风说出玉涵的心思,昊轩便把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

“既然如此就太好了!只是不知,二皇子可有办法,既不伤你兄弟二人的和气,又能阻止涵儿嫁到秦国?”

知道昊轩的态度,如风既兴奋,又为他担忧。

“大皇子放心,我已有万全之策,只需再等两日,两日之后,自见分晓。我保证父皇会撤回使臣,不再向赵国提亲。”

昊轩举起酒杯,看向如风,目光里是毋庸置疑的自信。

如风会意,也将酒杯斟满酒,笑道:“我替涵儿谢过二皇子!”

“大皇子不必谢我,我也有我的私心。涵儿是你妹妹,也是我……”

虽然有些动情,昊轩终究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再说下去。但他的心意,如风已知晓。

不过,既然昊轩不想说明,他也不想挑明。两人依旧是默契一笑,一同饮下杯中酒。

从宣王府出来,昊轩回到客栈,立即写好字条,让肖飞飞鸽传书回赵国。

他想知道两日之后会发生什么,不急着回赵国。

翌日,柳公公急匆匆地拿着字条呈给扶辰,扶辰打开一看,只有短短几个字:“两日之后,必有喜讯。”

如风虽未说明情况,但扶辰相信,儿子一定是见到昊轩,并求得他相助,不然不会如此肯定。

扶辰剑眉舒展,脸上阴霾尽扫,难得温和地对柳公公说:“朕要去永寿宫,给皇后一个惊喜。”

侍奉扶辰许久,柳公公很少见他这样,料定必有大喜事,才让一贯威仪的皇上高兴得像个孩子。

“是,陛下!老奴这就让御膳房做几个皇后爱吃的点心,送到永寿宫去。”

柳公公知道扶辰最宠爱月华皇后,所以对皇后的喜好格外上心。

不到一个时辰,如意卷,荷叶糕等几样精致的点心便摆在了永寿宫的方桌上。

扶辰已将如风传来的消息告诉月华皇后,月华皇后不知玉涵前些日子出宫的种种经历,不由得问道:“陛下,臣妾不明白,这秦国二皇子为什么愿意帮忙呢?难道他不怕因此得罪他的父皇和皇兄?”

扶辰神秘笑道:“华儿,这其中原因你恐怕猜不到吧?”

见他想卖关子,月华皇后没急着追问,故意拿起一块荷叶糕放入口中,想听他细细道来。

扶辰来了兴致,便将那日如风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给月华皇后。

“陛下的意思是,秦国二皇子也喜欢涵儿?”

想到秦国两位皇子都喜欢玉涵,月华皇后不知是忧是喜。

“听风儿的意思,二皇子应该喜欢涵儿,不然不能几次救涵儿。”

话已至此,扶辰又把玉涵在宫外两次遇险的事儿说给月华皇后听。虽然事情过去许久,月华皇后仍心有余悸。

“陛下,看来这二皇子很不错,涵儿若能嫁给他,臣妾倒是放心。”

“华儿,涵儿是你和朕唯一的女儿,朕不想把涵儿嫁到秦国,更不会为了赵国牺牲涵儿的幸福。眼前的段志超就是最好的人选,他能舍命救涵儿,足见他可以托付。”扶辰语重心长地说,眼底尽显慈爱。

月华皇后点头道:“臣妾全凭陛下做主。”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二人说话间,殿门口传来侍女们带着喜悦的声音。

月华皇后正靠在扶辰肩膀上,听女儿来了,忙正襟坐好。

扶辰宠溺道:“是涵儿,来的正是时候。”

待玉涵进殿,看到父皇和母后都在,也顾不得礼仪,像个小猫儿似得跑过去,依偎在他二人身边。

“父皇,涵儿几日没见到你,好想你呀!”

扶辰最受不住女儿撒娇,听到玉涵娇嗔可爱的声音,不由得心都化了,温和地问道:“涵儿,父皇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要不要听?”

第五十五章 吴美人

“什么好消息?是不是涵儿不用嫁到秦国了?”

对玉涵来说,这便是最大的好消息。

扶辰本想逗逗女儿,但见她一脸急切,便将如风飞鸽传书的字条拿给她看。

玉涵虽然不知道昊轩会做什么,但字条上的“两日之后,必有喜讯”足以让她振奋,她相信昊轩定有办法救她。

秋风萧瑟,大殿里已有些许寒意。但玉涵的心是暖的,因为有关爱她的父皇,母后和兄长,因为有昊轩。

两日后,秦皇宫宣德殿。擎宇端坐在龙椅上,俯瞰御前跪拜的青衣男子,目光里是帝王惯有的威仪。

“云鹤大师,朕此番宣你进宫,是想让你看看两个人的生辰八字是否相合,是否适合婚配。还望云鹤大师如实相告,不要有所隐瞒,否则,朕一定拆了你的长青苑。”

“陛下放心,老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鹤大师身穿青色织锦长袍,腰间系着墨色卷云纹玉带,一头花白色头发用靛蓝色锦带束起。虽已到知天命之年,却目光如炬,姿态闲雅,当真是仙风道骨,气宇非凡。

面对秦国的国君,高高在上的擎宇,云鹤没有一丝畏惧。自八年前妻儿在西域被害,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若不是为报答昊轩的恩情,他早就归隐山林,远离这尘嚣。

“好,朕姑且信你!周公公,把誉王和玉涵公主的生辰八字给大师看看。”

随着擎宇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个梨花木嵌汉白玉宝盒被送到他手中。

云鹤打开一看,里面是有一块鹅黄色锦缎,上面写着两个人的生辰八字。

他盯着锦缎看了一会儿,旋即在大殿里缓缓踱步,全神贯注,似有所思。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站定,面露不安之色。

擎宇早已等不及,忙问道:“云鹤大师,可有什么不妥?”

听擎宇问,云鹤忽地跪在地上,一脸惶恐道:“陛下,老朽不知该不该说。”

“快说!无论说什么,朕都赦你无罪!”

擎宇一心想让昊雄迎娶玉涵,看云鹤如此,不免心里紧张。

云鹤假意不敢抬头,依旧跪在地上,道:“老朽不敢欺瞒陛下,虽有萨满法师的预言‘得玉涵者得天下’,但誉王殿下与玉涵公主八字相克,若与之婚配,恐对誉王殿下不利,甚至……”

“甚至什么?快说!”擎宇已急不可待。

“甚至……有损性命。”说后四个字的时候,云鹤似十分忐忑,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擎宇等云鹤大师云游归来,没想到等到的是这个结果。

他一直笃信萨满法师的预言“得玉涵者得天下”。他派使臣到赵国提亲,一方面是为了给昊雄纳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预言。

他虽然从未向人提及,但早有称霸中原的想法。区区秦国的国君,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野心了。

可是,称霸中原重要,儿子的安危更重要。若是联姻会危及到儿子,他只能暂且放弃这个打算。

擎宇失望地坐回龙椅上,对周公公吩咐道:“带云鹤大师下去吧,赏银千两。”

云鹤叩谢了擎宇,之后便随周公公离开了。

周公公回来后,见擎宇还呆坐在龙椅上,怕他心里不痛快憋出病来,便上前道:“陛下,让老奴陪你到御花园散散心吧。陛下的身体要紧,其他的事儿可以从长计议。”

擎宇虽然心中烦闷,但不是固执之人。想了想,他起身向殿门口走去,周公公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出了宣德殿。

仲秋时节,御花园里丛桂怒放,陈香扑鼻,沁人心脾。擎宇走过环廊,不觉到了褚秀殿。殿外有竹林环绕,看上去格外清幽,别致。

想了想,他问周公公道:“这殿里住的可是吴美人?”

周公公笑道:“陛下记性真好,这里住的正是新入宫的吴美人。”

回想起那晚的欢愉,擎宇一扫方才的阴郁,突然有了兴致,直奔褚秀殿而去。

周公公心中大喜,皇上心情好了,他也不必谨小慎微了。

擎宇走到殿门口,刚有宫人欲上前叩拜,他便止住他们。他要偷偷进殿,给殿内的美人一个惊喜。

果然,擎宇的突然出现,让吴美人颇感意外。

周公公识趣地屏退宫人,只留擎宇和吴美人二人在殿内。

殿门紧闭,擎宇已收拾好心情,甚至被吴美人的战战兢兢逗乐了。

眼前的女子身着月白色衣裙,腰间只系一根粉色锦带,越发显得纤纤细腰,不盈一握。由于害羞,她眉目低垂,卷翘的睫毛宛如蝶翼般抖动,头发只是简单挽起,斜插着一根汉白玉簪子,别有一番味道。

擎宇记得,这簪子是他赏给她的。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轻抚她头上的簪子,伏在她耳边轻声道:“美人,这簪子可喜欢?”

吴美人已欢喜得不行,却做出羞涩的表情,微微仰头,飞快地看了擎宇一眼,细声说道:“喜欢,陛下送的臣妾都喜欢。”

擎宇喉结微动,将手从吴美人的腰间一路向上扶去,以手作梳。只见那一头柔亮的乌发顺着指尖滑下,端的是美到极致。擎宇忍不住凑近闻了闻,吴美人只是小心地缩在他怀里,任由他动作。

“你这个诱人的小妖精,真让朕欲罢不能!”说罢,擎宇打横抱起吴美人向床榻走去。

吴美人预料不及,娇呼一声,长长的发丝随着走动摩挲着擎宇的手臂。擎宇的心仿佛被这万千青丝缠住,彻底沦陷了。

“啊,簪子!”吴美人本想欲迎还拒,故作娇羞一番,却不想她头上唯一的饰物、皇上御赐的汉白玉簪子滑落在地上。随着清脆的一声响,已然断成两截。

擎宇头也不回地应道:“别管它,回头朕再赏你更好的!”

虽是白天,擎宇已急不可待。这个时候,恐怕只有美人在怀,才能缓解他烦闷的心情。

及至塌上,擎宇将吴美人轻轻放下,她佯装害羞闭上眼睛,等着擎宇来临幸。却不想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都到床上了,竟然没再行动。

吴美人忍不住睁开眼,偷看擎宇。

作为久经温柔乡的老手,擎宇这点忍耐力还是有的。眼看着身旁的小美人,却不想主动出击。

入宫前,吴美人就被人调教过,知道皇上是想让她伺候呢,便伸出纤纤玉手,轻搭在擎宇勃颈上,身体也向前贴近。杏眼微醺,发丝凌乱,梨涡含情,要多妖娆就有多妖娆。

面对美人的盛情,擎宇随心而动地低下头。一只手轻轻抽开她腰间的细带,外衫自然滑落,只剩下单薄的亵衣紧贴在她玲珑有致的身子上。

擎宇像是拆礼物一般,一层层将她剥开,直到她如雪的肌肤上仅罩着一个鸳鸯戏水的大红肚兜。肚兜的系带早已在刚才的亲近中散开,随着吴美人的呼吸一点点下滑……

第五十六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听到擎宇的气息越来越粗重,吴美人用妩媚似水的声音低喃道:“皇上,臣妾好想你。”

这一声轻吟彻底将擎宇点燃,他一把将她的肚兜扯掉……

淡粉色的锦缎幔帐中,热情似火。

周公公躬身侍候在殿外,听到殿内传出女子的娇吟声和男子的低吼声,不由得喜笑颜开。

只要皇上高兴,也不枉他特意引他到这褚秀殿来。看来,吴美人还真有魅力,能让皇上一见就动情。

眼看着两个时辰过去,周公公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按理说,他是该去提醒一二的,万一皇上伤了身子,他们这些伺候的人都逃不掉。可是,他隔着门都能感受到殿内的气氛,若是前去打断,皇上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正当周公公在殿外纠结的时候,幔帐内擎宇长舒了口气,搂着吴美人躺在玉枕上。

此时两人浑身都已湿哒哒的,脂粉味与汗味儿交织,无限旖旎。

吴美人窝在擎宇肩膀上,满脸温柔与娇羞,一双美眸染着化不开柔情,粉嫩的樱唇微微翘起,当真是欲语还休。

自入秋以来,擎宇还未在此事上如此激动,今日这一场,可谓是情之所至,水乳交融,难得痛快。他宣泄完了,心情也好了许多,便搂着吴美人调笑道:“美人可满意朕?”

吴美人羞涩一笑,轻锤了擎宇一下,用低得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陛下,臣妾已经不行了。”

听到这话,擎宇不禁爽朗大笑。惹得殿外的周公公吓了一跳。

看来,这吴美人当真手段非凡,只是……

周公公不敢再想下去,对着殿内说道:“圣上,已经午时三刻了,该用午膳了!”

缱绻的情话被这煞风景的声音打断,擎宇的脸刷的黑下来。这个狗东西,真是没脸,竟然在这个时候提醒他用膳!

“滚!”

周公公刚壮着胆子进殿,就被幔帐内的一声怒吼吓得跪在地上。他知道皇上正在兴头上,可是他身为总管太监,必须以皇上的龙体为第一位。眼看着皇上大白天的在褚秀殿呆了两个时辰,他不能装作不知道呀!

若是有言官谏言说皇上白日宣yin,他也脱不了干系呀!

周公公没办法,只得跪在地上,等候主子发落。

幔帐内,吴美人艰难地撑着身子坐起来,找不到衣衫,只能用被子遮住身体。她看向账外,柔声对擎宇说:“陛下该用膳了,若是因为臣妾伤了龙体,臣妾只能以死谢罪了。”

说完,不顾擎宇的反应,便起身准备服侍他更衣。

在吴美人的软语温存下,擎宇已冷静下来。他虽然喜欢吴美人,但毕竟不是贪恋女色的昏君,孰轻孰重还是知道的。

周公公提醒的没错,若是一味沉醉温柔乡,让那些言官抓住把柄,他耳边又要聒噪了。

想到这儿,他便起身,任吴美人为他穿好衣衫,走下圆形床榻。

“走吧,回宫用膳!”

他看也不看周公公一眼,径自向殿门口走去。

透过幔帐的缝隙,看着擎宇离开的背影,吴美人唇角轻挑,得意地笑了。

周公公果然懂皇上,他最失落的时候,也是感情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这个时候趁虚而入再合适不过了。

她料定,经此一番,擎宇已离不开她。他们的计划刚刚开始,却依稀看到胜利的曙光……

清心殿内,擎宇食欲大好,连吃了两块桂花糕。他刚被吴美人滋润得心花怒放,已将之前不快的抛到脑后。此时的誉王府却乱做一团。

“什么?云鹤那老儿说我和玉涵公主八字不合?”得到消息的昊雄怒不可遏。

“没错,柳公公派来的小公公就是这么说的。”楚泽小心翼翼地答道。

昊雄随手抄起一个檀木花架,扔出几丈远,砰的一声巨响,惊得楚泽不敢抬头。

“吩咐下去,我要这云鹤老儿的狗头!”昊雄目露凶光,杀气凌凌地喝道。

“殿下,若是在这个时候杀了云鹤,恐生事端,殿下难脱干系呀!”楚泽知道昊雄在气头上,也不得不冒险劝谏。

昊雄虽然气急了,却没完全丧失理智。一阵发泄后,他渐渐平静下来。

“楚泽,去给我查查,看这段时间有谁和云鹤接触过。”

虽说擎宇热衷五行八卦,且十分信任云鹤大师,但昊雄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怎么就这么巧,他和玉涵八字相克。

“是,殿下。属下这就去查。”楚泽会意,答应着退下了。

昊雄虽然失去了迎娶玉涵的机会,却没灰心。他父皇信这个,他可不信。什么八字相克,只要是他喜欢的,就是最合适的,他就要想方设法得到。

“父皇,儿臣不急着娶玉涵,只要这江山是儿臣的,儿臣想娶谁就娶谁。你就等着瞧吧!”

昊雄紧握拳头在心中默念,指甲几乎将掌心抠破。

想父皇虽然宠爱他,却至今没立太子。看来,他该采取行动,让他这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父皇早日立太子了。而且,太子之位只能是他的,绝不能是别人的!

两日后,擎宇派到赵国的使臣被召回秦国,秦赵联姻就此作罢。

扶辰虽然松了口气,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他令段志超加强宫中防卫,特别在琼林殿周围加派了二百御林军。

他想,昊雄既然能在宫外想尽办法抓玉涵,情急之下就有可能潜入皇宫动手。在玉涵的安危面前,他不敢掉以轻心。

他有种预感,昊雄不会断了娶玉涵的念头,甚至会采取过激的手段。他绝不会把玉涵嫁给一个行事狠绝毒辣的人。

想到这儿,扶辰有了主意,也许早点给玉涵定亲,会断了他的念头……

入秋以来,难得的一个艳阳天,阳光晴好,赵国都城一如往日的平静、详和。

身为都城最好的酒馆,翠锦楼依旧宾客满座酒肉飘香。有三五才俊在此把酒畅欢,吟诗作赋,让食客引颈观望钦慕赞赏。

魏国三皇子弘文独坐桌旁,桌上是几个精致的小菜。十几个侍卫围绕在他周围,外人不得靠近。

三年后,再次来到赵国,和当初身为质子时的感觉截然不同。

没有谨小慎微和战战兢兢,有的只是对心里那个人的思念。若是没有那个人,他恐怕无法熬过那两年远离家国亲人的艰难岁月。

如今,他就在这皇宫脚下,却迟迟不敢靠近。三年了,她还记得他吗?

第五十七章 英雄揍美

酒足饭饱后,弘文在侍卫的簇拥下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他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一处高坡之上,俯瞰这个让他又恨又爱,魂牵梦绕的地方。

远远的居高临下看去,古老的赵国都城宛如亘古洪荒遗留下来的一处神砥,黛丽山下八水环绕,虎据龙盘气象磅礴。宽逾百米的朱雀大道横贯其中,车马如龙人潮如蚁,皇城禁宫坐北朝南巍峨恢弘。

整座都城宛如一幅清雅瑰丽的巨幅泼墨山水画卷,却又透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张扬霸气,君临天下睥睨四海!

弘文悠然叹了口气,心中暗道:“终于来到这里,终于又能见到你!”

两日后,扶辰将在宫里宴请秦、魏两国皇子。秦、赵两国是友邦,魏国则形同秦国的附属国。当初赵国强大时,魏帝还被迫派三皇子弘文来赵国做质子。鉴于三国特殊的关系,三国的皇上会轮流设宴款待成年皇子,以示和睦、友好。

弘文虽是皇子,但她的母亲出身卑微,生下弘文后才被封为婕妤,在宫里颇受排挤。为了避开两位皇兄,弘文才提前来赵国。

次日清晨,弘文乘马车到皇宫朱雀门,凭借魏帝的文书进宫。他没有闲暇欣赏这座美丽宏伟的宫殿,和许多入宫上朝的大臣一样,一路乘着马车到了下马桥。

过了下马桥往前就是赵国的政治权力中枢、皇上临朝与百官面圣的庆元殿。从这里开始只能步行,佩剑的臣子必须卸剑,否则就是闯宫之罪。

如风正在下马桥恭候弘文,见他的马车到了,忙上前迎接。

三年不见,他二人都长高了,成熟了,仔细定睛一看,才认出彼此。

一阵寒暄后,如风带弘文避道绕过庆元殿往东而行,穿过东内苑来到碧荷池。

这里是宫中一处胜景,水榭楼台名草花卉一应不缺,时常有刚下朝的大臣在此休憇赏景,扶辰有时也在这里泛龙舟宴请群臣。

如风把弘文带到这里,便叮嘱道:“三皇子只管在这一带游玩便是。我父皇正在勤政殿议事,一个时辰后召见三皇子。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大皇子请便!”弘文拱手拜别如风,目送他离开。

如风走了,弘文便开始他漫无目标的“游玩”。

碧荷池很大,林荫小道和亭榭楼台数不胜数。

弘文径直向碧荷池中心的雾月亭走去。那里有一片用太湖石雕彻而成的荷花、荷叶和莲蓬,鬼斧神工,匠心独特。这些雕刻品连成一条浮在水面的甬道,直通建在湖心的雾月亭,最大的石荷叶能容纳三个成年人在上面躺卧。

碧荷池四周一片宁静,弘文的思绪随清风飘远,仿佛回到当年初见玉涵的旧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欢笑声。弘文转头,看到一群侍女围着一匹高头大马,马背上是一名黄衣女子。他只看出她窈窕的身形,却看不清她的容貌。

“你们快闪开!别伤到你们!本公主的骑术精湛得很,用不着你护着!”马背上的女子摆手娇声斥道,“这般慢吞吞的蹓跶像个老太婆似的,哪里还有出游踏青的快意!”

“公主殿下,此马性烈非比寻常,还是小心为上!”侍女们不肯让开,苦心相劝。

“再不让开,罚你们一个月的月银!”马上的女子高声一斥,侍女们顿时噤若寒蝉的惊慌退让。

马背上的女子心愿得逞,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甩起缰绳喝了一声“驾”,那匹神峻雄奇的高头大马便狂奔起来,速度极快。

侍女们紧张地跟在马后面跑,边跑边说:“公主,你慢一些!”

女子显然没料到这马速度如此之快,吓得惊叫了一声,紧张地勒紧缰绳,伏在马背上。

“太快了!”弘文也不由得惊叹道。

黑马像一道闪电般疾驰,很快跑到石甬道附近。

正在这时,池塘里的一只呆头鹅突然从水面上蹿起,来了个漂亮的空中鱼跃后又扑通一声落下,离那黑马恰是不远。

疾驰的黑马似是受到惊吓,一声长嘶后掉转马头就朝雾月亭冲来。它的突然转向吓得女子大叫,身子已然歪向一边,险些从马背上掉下来。

后面追赶的侍女们惊慌得乱做一团,弘文也是心头一紧,这石甬道上崎岖不平没有围栏极易落水,那马真是疯了!

黑马显然有些怕水,上了石甬道便放慢速度,但又转不过身来,只能左踩右踏一顿乱跳。

女子几次都要掉下马来。

“来人!救公主,救公主!”侍女们都吓坏了,有两人还大哭起来。

黑马脚力重,那块石荷叶眼看要被踏碎。形势危急,弘文顾不得许多,猛冲上前,一个箭步高高跃起,凌空抱着女子向一边飞落,扑通一声掉进池塘中。

几乎是在同时,黑马惨叫一声也轰然落水——石荷叶完全塌陷!

已经被吓懵了的女子猛呛了几口水进去,然后闭着眼睛一阵乱摸乱抓。

弘文知道,落水之人力气奇大,若是被她抓住就再也动弹不得只能一起淹死。情急之下,他一掌将她拍晕,然后倒拖着她游向池塘边。

岸上的侍女们已吓得六神无主,附近的御林军已赶来。弘文游到河岸,侍女们和兵士们七手八脚的将他们拉上去。

众人一看公主晕倒,顿时慌作一团,有人大声哭泣有人高喊“快请御医”。

弘文大喝一声“别吵,闪开!”

这一记雷霆大喝,当场镇住所有人。

推开众人,弘文蹲到女子身边准备对她进行溺水急救。看到女子那张娇俏的脸,他猛然一下怔住了!

女子竟然是玉涵公主,他三年来一直想见的人!

昏迷中的玉涵虽然有些狼狈且小脸儿发白,但玲珑精致的五官堪称绝色,美到令人窒息。

除了这身衣裳和头上的首饰发型不对,从五官到身材,包括白晰粉嫩的肌肤,都和他记忆中的公主妹妹颇为相似。

零碎的片断飞速在弘文脑海里闪现,他表情骤变,心中如波涛翻涌,再也无法平静!

“你想干什么?”

第五十八章 皇上的软肋

看到弘文脸上的异样,御林军唯恐他伤到玉涵,冲上前来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开。

宫人已准备好轿撵,将玉涵抬到轿撵上,匆匆而去。

弘文被兵士死死拖拽住无法动弹,胸膛剧烈的起伏。他心里有数,玉涵无半点生命危险,就算不叫御医也会很快醒来。

“刚刚哪位是玉涵公主?”

三年过去了,玉涵已过及笄之年,不仅身量更高,容貌也更为明艳动人。弘文不敢确定他救起的人就是玉涵公主,不由得问道。

“你还是不要多问了。方才发生的事情,你不可泄露半句出去。”一个兵士打量了他几眼,叮嘱道。

“知道了。”弘文应了一声。

“看在你救了公主的份上,我们不为难你。”另一个兵士说道,“但是,你暂时不能离开。万一上头追问,你须得答话,先跟我们走吧!”

弘文抹了一把脸上残留的水渍,点了点头。思绪却还留在刚才那一瞬间,脑海里不停闪现玉涵三年前和现在的模样。

弘文被带到离此不远的凌波殿,宫人将他安置在一间上房内。

看弘文的衣着打扮,宫人猜到他身份不俗,倒是以礼相待。取了干净的衣服让他换上,还生火帮他驱除落水后的寒气。之后便没人理他了。

弘文呆坐在房间里,手里拿着玉涵当年送给他的陶娃娃,脑海里却像天人交战一样不断闪现玉涵的模样,蛰伏已久的心,越发悸动。

在赵国做质子的那段日子,是他人生的最大污点。回到魏国后,他没少遭白眼,早已麻木不堪。唯有关于玉涵点点滴滴,能够触动他的心弦。

他曾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玉涵,却没想到再次见面,是这种情形。

凌波殿旁的瑶光殿内,玉涵已换上干爽的衣物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凤纹锦被,脸色却依旧苍白,且昏迷未醒。

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御医正坐在她的榻边隔绢诊脉,良久之后,总算是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

房内跪着十几个的侍女太监,全都战战兢兢一动也不敢动。老御医扫了他们一眼,心头暗暗一揪:今日之事,不知有多少人要挨板子了!

少顷,殿门被推开,扶辰走进来。

他脸上没有表情,却不怒而威,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凝滞,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跪在地上的侍女太监们开始瑟瑟发抖,老御医慌忙迎上前跪伏于地,“微臣叩见皇上!”

扶辰宛如天神降临般立于殿中,扫了一眼脚下跪伏的那几个人,左手袍袖临空一挥,身后马上跑来一群御林军,将那几个侍女太监拖了出去。

没有人敢哀号或是求饶。他们跟随公主多时,早就了解眼前这位皇上的作风——不求饶,大不了受点皮肉之苦,鬼哭狼号地大叫求饶,反而生不如死!

玉涵公主是他心尖儿上的人,是他最大软肋。宫人犯了任何错,他都可以从宽处理。唯有事关玉涵安危的事儿,他绝不轻饶。

房间里顿时清净了,只剩下扶辰、躺在塌上的玉涵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御医。

扶辰一言不发的走到玉涵的榻边坐下,握住她的手,问道:“如何?”

老御医如同听到来自地狱的催命魔咒,浑身都筛了一下糠,慌忙错动膝盖转过身来,依旧跪伏于地回禀道:“回皇上的话,公主殿下并无大碍!”

老御医话音落地,扶辰一直紧绷的脸才稍有缓和。

“详情。”依旧只有两个字。

“公主落水之后幸得有人及时将她救起,虽是呛了几口水,却也不伤元气。只是秋水幽寒,公主殿下稍稍受了一些寒气。微臣已用针石为公主祛除寒气,并配了药。公主只需服下一剂,便可恢复,绝无半点异样。”老御医额角的冷汗叭嗒嗒的流,不敢说错一个字。

“那她为何依旧昏迷不醒?”

“回皇上的话,该是救助公主之人将她打昏了才会昏迷不醒,但只是暂时的。”

“嗯?”一个重重的鼻音。

“皇上息怒!”

老御医慌忙以额贴地,急切地说道:“凡溺水之人必惊慌失措,而且力大无穷,施救之人若不将其打晕,恐一同坠入水底,双双溺亡!想必正是出于这一层缘由,公主殿下才被打昏。”

片刻的沉默之后,扶辰的声音略微柔和了一些,“平身。”

“谢陛下!”老御医千恩万谢、如释重负地爬起来。虽然膝盖疼痛无比,却只能垂手而立,不敢妄动半分,眼睛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儿。

此时,玉涵仍然昏迷不醒。扶辰轻拍她的脸蛋,柔声唤道:“涵儿,涵儿?”

此刻,扶辰不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只是个慈父,在呼唤自己的女儿,连眼神都是温柔的。

拍了几下,玉涵竟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父皇,突然一撇嘴就大哭起来:“父皇,父皇!”

“乖,我儿乖!没事了,没事了!”扶辰心疼的伸开双臂去抱她。

玉涵一边大哭一边要起身撞进父亲的怀里,却疼得“哎哟”一声又瘫了下去。

“父皇,疼!”她捂着脖颈后那一块儿,俊俏的脸蛋都扭曲了,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扶辰连忙弯下身来轻揉她的脖颈,柔声道:“不疼、不疼,父皇帮你揉揉就不疼了!”

“父皇,我想起来了,呜呜呜!”玉涵伸出双臂紧紧抱着扶辰的脖子,哭得伤心无比,“有人打我!有人打过我了!”

“没人打你。”扶辰拍着她的脊背轻声劝慰,“普天之下,谁敢欺负我的涵儿?”

“有,就是有!涵儿分明记得有一个人凶巴巴的冲过来,将涵儿一把拽到水里。然后就在涵儿脖子上狠狠打了一下!涵儿就昏天黑地什么也不知道了。疼,好疼!父皇,你的宝贝女儿就要变成歪脖子公主啦!”玉涵边哭边说。

“父皇,你要替涵儿做主,把这个人抓起来,狠狠治他的罪!”

玉涵昏迷前的映象都是关于弘文的,她清楚地记得他拉她入水,还把她打晕,气得粉拳紧握,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

第五十九章 公主的恶作剧

扶辰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宠溺道:“治他的罪?涵儿,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呀!”

这时,正在凌波殿烤火的弘文冷不防打了个大喷嚏。被碧荷池里的水一浸,他有些着凉。看来,他这身体还不够强壮,不然不至于受不了这点小风寒。

次日,弘文一个人在凌波殿,除了小太监给他送了两餐饭,仍旧没人理会他,仿佛整个皇宫都将他遗忘了。

弘文在心里苦笑,想不到他和玉涵以这种方式再见面。他虽然救了她,也打了她,玉涵多半正恨他恨得牙痒痒呢!

当天午后,玉涵由瑶光殿回到寝宫琼玉殿。她一路哼哼唧唧的硬挺四肢着歪着脖子,活像一个被伤到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在好几个侍女的搀扶下才一步步挪上卧榻躺下。

月华皇后在一旁看着,似笑非笑。

“哎哟,歪脖子公主好可怜啊!”玉涵夸张地扭着脖子,可怜兮兮的哼道。

“母后,打晕我的人在哪儿?我也要将她打晕,不然还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呢!若不然,让父皇把他关起来,打他几十板子!”

月华皇后轻拂衣袖,将闲杂人等清出寝宫,坐到玉涵身边来柔声道:“此人动手打你是为有罪,但他救你于溺水,是为有功。论其罪,也情有可原,又岂能惩治他?若是传出去,天下人都要说你父皇母后不明事理,赏罚不明。如此,怎能号令天下?”

“母后就知道说大道理……”

玉涵哭丧着脸,一字一颤地撒娇道:“反正我不会放过他!我是一定要报仇!”

月华皇后会心一笑,道:“那好吧,待你痊愈之后,自己去找他报仇。但有个前提,不可乱了纲常礼法,更不可行为失矩伤人性命。”

“母后,这可是你说的?”玉涵一下弹坐起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月华皇后泯然一笑。看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又与她长得颇为相似的宝贝女儿,她仿佛看到自己当年刚入宫时的青涩模样。

那时的她还只是个才人,整日独守寒宫,与无边的寂寞和后宫里的冷枪暗箭为伍。

月华皇后没搭话,起身朝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自语:“十六七岁,花儿一样的年龄,当如牡丹一般怒放。”

玉涵看着月华皇后离开的背景,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忽闪着,心里疑惑:“母后今日这是怎么了?”

时至傍晚,弘文已被软禁一天一夜,仍没个说法,既不放人也不治罪。

弘文倒是不慌,因为他知道,赵国皇上若是铁了心收拾谁,别说他这个不得宠的魏国皇子,就是魏国皇上也不会放过。他只是在心里琢磨,要怎么面对玉涵。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千里迢迢来到赵国,和玉涵公主相见,叙叙旧日情谊,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公主喜欢他也不一定。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和玉涵竟以一种俗套的方式见面——英雄救美!

重点是英雄还揍了美人!

弘文可以设想玉涵的思维逻辑,以她的“公主式三观”来看,所有人对她好、对她千依百顺、顶礼膜拜、包括为她去死,都是天经地义的。但若有人敢于违逆她、惹她生气,那就是千错万错了。如果还动手打她,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该千刀万剐!

所以,他救了公主是有功之人本该受赏,却被软禁在此“面壁思过”。足以见得有人恨透了他。

而这个恨他的人,绝不可能是教化百姓的赵国皇上,他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授人以柄。那么,就只能是一个调皮任性的小姑娘了。

总之,弘文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玉涵肯定不会“放过”他。

晚饭时,来送饭的换成了一个肥胖的年轻小太监。弘文看到他眼神闪烁,便料定来者不善!

“三皇子请用。”放下饭菜,胖太监没急着走,还在一旁看着。

莫非要毒死我?

弘文心里有了这样的念头,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至于。赵国就算比魏国强大,也不至于明目张胆地毒死魏国皇子。于是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炖羊肚放入口中。

羊肉就一个滋味—咸,而且绝非一般的咸,简直就像嚼盐一样!

弘文正打算吐掉,只听胖太监不慌不忙地说道:“三皇子莫要失礼,这可是我们主子给三皇子的赏赐。”

不用说,弘文也明白小太监口中的“主子”是谁。看来,其他菜肴、酒水都不用尝了,肯定都是恶作剧。

于是,弘文硬生生把羊肉吞了下去,说了声“我饱了。”

“主子再三叮嘱,让奴才看着三皇子将这一份饭菜吃完,若不然她心里不舒服。主子说了,要不是她身体不适,一定亲自送饭,感谢三皇子的救命之恩。”胖太监含笑说道。

弘文觉得胖太监的笑很瘆人,让他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小丫头,当真和小时候一样顽皮。不,是更顽皮!

弘文二话不说,大口开吃。以往在军中历练的时候,老鼠獐螂也得生吞,这算什么?

唯一让他难受的是,茶壶里装的不是茶,而是酸到让人流泪的老醋。

风卷残云一般,弘文吃完了。胖太监目瞪口呆半晌没回过神来。

待胖太监走后,弘文用手指抠嗓子,把刚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然后找了一些淡水漱口洗胃。

他心里清楚,玉涵公主摆明了要整他。

不过他不在乎,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出格的手段?尽管一起使出来吧!

琼玉殿里,玉涵和她身边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他居然吃完了?”玉涵的嘴张成圆弧状,半响没合拢。

“回公主殿下的话,他非但吃完了,还吃的很享受。”胖太监答道。

“此人是个妖物吗?那么难吃的东西竟然吃得下!”

激动之下,玉涵不小心扭到脖子,突然一阵疼,“哎呀!疼!”

“速叫御医!”瑞儿慌忙对小太监叫道。

“不用了!”

玉涵挥手阻止,又气呼呼地说道:“本宫不明白,父皇和母后为何要护着这个可恶的男子,到现在都不惩治他。你们查出他的底细了吗?”

第六十章 比试

左右连忙答话,将弘文的身份底细大致与玉涵说了一遍。

“难怪父皇母后不惩治他,原来他是魏国三皇子……”玉涵恍然道,“他在宫里做质子的时候,常来琼玉殿找我,但常常被拦在殿外,父皇不让我和他多接触。”

小太监连忙答道:“回公主殿下,听说这三皇子在魏国很不得宠,这次参加宴会是一个人带着几个侍卫来的。魏国大皇子和二皇子晚些时候才到。”

“管他得不得宠呢。”玉涵嘀咕了一声,摸了摸生疼的脖子,“不行,不解恨!本公主一定要打歪他的脖子!你们快出主意!”

一群太监侍女们琢磨了一阵,有个貌似机灵的小太监出了个主意,让弘文去参加“角抵”。

角抵即摔跤,它和马球、拔河、争渡一样,都是赵国喜闻乐见的体育活动。

玉涵顿眉飞色舞,“好,你们赶紧去找几个厉害的人,打歪他的脖子!本宫要亲临观赏!”

“公主殿下,奴才亲眼见过他,不过是一副养尊处优的文弱之相,定然手无缚鸡之力。”送饭的胖太监谄媚道,“奴才甚至觉得,都不必去角抵队找人,只须叫个身强体壮的太监出手,就能手到擒来打歪他的脖子。”

“甚好!朱大力,就你上吧!切记你的‘大力’之名是本宫取的,别给本宫丢脸!胜了有赏,输了罚一个月的月银!”

玉涵拍着手,笑嘻嘻地对胖太监说道。

被唤作朱大力的胖太监跪在地上,忐忑地应了。

次日,弘文被带到揽月轩。

揽月轩是赵国皇室娱乐的地方,每隔一段时间会有马球比赛、拔河、角抵之类的大型竞技活动。

弘文孤零零地站在角抵场上,场边摆了一圈喝彩助威的战鼓,四周列队站着手执刀剑的侍卫。

“拜象驯犀角抵豪,星丸霜剑花出高。六宫争况乘舆望,珠翠三千拥褚袍。”角抵,是赵国最受欢迎的“百戏”之一,通常是一群坦露上身的男子在台上表演,台下擂鼓助威。

当弘文被告之要去参加角抵时,不禁无奈地笑了。

若让他战场杀敌一招制胜没问题,摔跤表演真不是他的强项。

没过多久,一行人簇拥着玉涵的銮驾姗姗来迟。如风和段志超也被玉涵叫来看表演。

因为隔得远,弘文看不清玉涵的表情。只见一名太监执旗走到台上,对弘文道:“请三皇子表演角抵。”

“我不会角抵。”弘文如实说道。

“倒也简单。”

那太监拿旗一指台子四周,缓缓说道:“三皇子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办法留在台上。若被打下台,便是输了。”

“知道了。”弘文淡淡答道。

他原本不想随便在人面前展露身手,但是被逼到这份儿上,实在是没有办法,但求自保、点到即止吧!

太监扬了一下旗子,另一边走上来的是给弘文送饭的胖太监朱大力。他体形足有弘文的两个大,一路走来身上的肥肉像波浪似得汹涌起伏。

两人面对面站定后,就有人上台将他二人的上衣脱下。弘文的瘦削和朱大力的肥硕对比鲜明,惹得台下一阵嘘声。

玉涵忍不住笑道:“这三皇子这么瘦,只有朱大力的一半儿,若是被朱大力推倒,恐怕会被压扁吧。嘻嘻,赶紧开始吧!”

一想到弘文被朱大力打倒在地的惨样,玉涵就觉得痛快。

“奴婢朱大力奉公主之命与三皇子角抵,得罪了!”朱大力倒是懂得礼数。

弘文冷笑,不屑道:“还朱大力,我看你叫朱大胖还差不多。”

朱大力心里有气,但不敢发作,毕竟对方是魏国的皇子,而他只是个奴才。

旗子一划,比赛开始。

朱大力挥舞双臂,抖得一身的肥肉像上下颤动,嘴里还“吼吼”的怪叫向弘文示威。

弘文只是站定,不急不慌地看着他,心里觉得好笑。这个卵蛋都没有的太监,吓唬谁呢?

“哟嗬——”伴随着一声怪腔的尖叫,朱大力一下跳到弘文面前,弯下腰身,左手扣住他的肩右手拧住他的腰,想给他来个侧身抱摔。

岂料,弘文非但没还手,连躲闪都没有,像根铁枪一样定定的站着,任凭他如何用力,就是纹丝不动。

弘文无奈,没想过有一天要跟太监打架!

虽然他无法与绝顶高手相提并论,但要对付一个痴肥的死太监,还是绰绰有余的。

“呃?”朱大力迷茫了,他仰头看了看比他瘦了一半的弘文,不时转着眼珠子。

弘文一把拎住他的耳朵将他扯起来,像旋陀螺一样抡了个圈。朱大力发出杀猪一般的尖叫,摇摇晃晃打了个转,好一阵天昏地暗眼冒金星。

围观的侍卫们发出一阵哄笑。

玉涵惊讶得瞪圆眼睛,“三皇子好大的力气!”

朱大力疼得发抖,但想到玉涵说输了就要罚一个月月银,只能豁出去了。

他凄厉地号叫了一声,像一头刚被剁了尾巴的肥猪,视死如归地向弘文冲撞过去!

弘文仍是淡定无比地站在原地没动,等他冲到近前猛地转身躲闪,脚尖对着他的足弓轻巧一勾,朱大力一个趔趄直接冲到台下,脸先着地,撞出一个“大”字土坑。

“哈哈哈!”满场哄堂大笑,鼓声大作,掌旗太监上台将旗子一划,高声道:“三皇子胜!”

玉涵大笑了一阵,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板起脸道:“朱大力不是说他手无缚鸡之力吗?”

她身边的瑞儿忿然道:“公主,怕是朱大力那个惯会溜须拍马的胖子连鸡都不如,只是一条吃泥巴的蚯蚓!”

“丢人现眼,气煞本宫了!”玉涵气乎乎地下令道:“这一轮比试不算!再比一轮!就比蹴鞠!”

玉涵依然嘴硬心软,没罚朱大力的月银。

弘文笑而不语,心里道:“百戏竟逐十八般武艺,随便奉陪!”

以往,除了角抵这种激烈的竞技活动弘文从不参与,其他与吃喝玩乐有关的东西,弘文无一不出类拔萃。

弘文半点也不担心比试什么宫廷蹴鞠。

很快,玉涵等人带着弘文来到蹴鞠场。

第六十一章 小刁蛮

赵国的蹴鞠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带有竞争意味的“度球”,就是在场中竖起两根高高的竹竿,从较远的地方将球踢入算得分。两方竞争,谁进的球多谁就赢。度球比赛需要把球踢得很高。

另一种玩法叫“白打”,多是宫里的女眷们玩的,说穿了就是花式踮球,看谁踢得好看。

“把三皇子带上来,本宫要好好瞧瞧他!”玉涵气鼓鼓的说道,“另外要和他说清楚,他要是输了就打歪他的脖子!本宫向来明人不做暗事,哼!”

小太监答应着,把弘文带到玉涵面前。

再一次看到她,弘文的目光就像粘在她脸上,还下意识的轻唤了一声:“涵儿……”

“大胆!”玉涵身边的小太监厉喝了一声。

玉涵被弘文火辣辣的眼神盯到满脸通红,听到小太监的声音居然没回过神来。

于弘文来说,玉涵是他那段艰难岁月里的一抹光亮,她的关心让他久久难忘。

于玉涵来说,弘文不过曾经的魏国质子,她曾帮助过几次的人,并未放在心上。

四目相对,弘文的眼睛湿润了,三年前那张稚嫩的脸和眼前这张娇俏的脸终于重合。

侍女们从看清弘文的第一眼起,就个个眼睛发亮脸蛋儿通红,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眼前这个人仿佛是在向她们诠释,男人也可以长得祸国殃民!

弘文身如玉树、剑眉英挺、目若朗星,生的风流韵致,颇具魅力。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滞了。

方才被弘文打败,出了丑的朱大力狠狠说道:“公主,此人好生无礼,这是在公然犯上!”

玉涵这才回过神来,忿忿地瞪了朱大力一眼,“你这蚯蚓一般的废物,闭嘴收声!”

弘文收敛起目光拱手道:“冒犯了,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侍女们几乎同时吁了一口气,气氛诡异又尴尬。

众太监以为玉涵要以故意冒犯为由给弘文降罪,没想到她出奇的“大度”,好像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玉涵强做镇定,义正辞严道:“你听着,现在比试蹴鞠,定要分个输赢!你若输了,便打歪你脖子!”

“好。那倘若是我侥幸胜了这一局呢?”弘文心里觉得好笑却不得不忍着,“

“这个嘛……本宫还没想好!”玉涵被弘文盯着看,有点不自在,眼神飘忽,脸颊微微泛红。

“公主,若是弘文侥幸胜了这一局,不妨给殿下身旁这位朱大力改个名字如何?我以为朱大力这名字不太适合他,朱大胖倒是不错!”

“朱大胖?哈哈,这个名字倒也称他,否则岂不辜负了这身肥肉?”玉涵心里想,却没说出口。

她的目光飘向胖太监,不以为然地小手儿一挥,道:“就依你!赶紧开始吧!”

站于弘文身后的朱大力肥脸直抽筋,可恨,公主殿下赐我的大名你居然要改!

弘文上了球场。玉涵派出宫里的“蹴鞠高手”和他比试,一个太监和他比“度球”,另一个侍女和他比“白打”。

和弘文比起来,那个号称高手的太监,简直是业余得不能再业余了,几脚球下来弘文直接完胜。

玉涵更加气恼,把希望完全寄托在“白打”这个比赛项目上。

白打的花式踮球法,女子玩得比较多,也比较擅长。玉涵本人就深迷于此。

可玉涵等人都没有想到,弘文向来喜动不喜静,对这些娱乐项目无一不精通。当他踮起球的时候,所有围观之人都眼花缭乱、大开眼界,喝彩声大肆响起。

“不许吵!”玉涵气呼呼的喝道,可没过一会儿,喝彩声再次响起,而且更加响亮。

“好精彩!”玉涵也忍不住叫出声来。

一群侍女太监惊诧地看了她一眼,慌忙转过头去。

“咳!朱大力,从今天起,你就叫朱大胖了!”玉涵囫囵过去,红透了脸,感觉很没面子。

踢完球的弘文,拱手站到玉涵面前。

“不算,再比!”玉涵不服气,“投壶!比投壶!”

相对于角抵与蹴鞠,投壶比较文雅。就是拿一个长颈瓮摆在方桌或地面上,隔一段距离向里投箭,谁投进的多谁就获胜。

玉涵不知道,在魏国宫廷里,弘文是有名的投壶高手。他练过飞刀,十米开外一刀刺喉不在话下,这区区的投壶对他来说非常简单。

“这次本公主亲自跟你比!你若输了,狠狠打歪你脖子!”玉涵忿忿地说。

话音落地,她感觉不够给力,还加上一句狠话,“你若能赢,本宫在荣华殿宴请你!”

听了玉涵的许诺,如风和段志超相视一笑。看来,这个小丫头三句话不离吃,就连对三皇子的奖励都和吃相关。

弘文心想,这回还出筹码了。宴请?我喜欢!管你是不是信口开河,赢了再说。

比试的结果毫无悬念,弘文胜。

“不算!今日本宫身体不适!”刚比完玉涵又耍赖,“本宫要和你对弈!”

三盘下来,玉涵侥幸赢了一盘,实际上还是弘文怕小公主的面子上不好看,有意让她。

“……”

下完棋,玉涵已无语凝噎,直咬嘴唇,一狠心说道:“比、比生孩子!这下你终归是要输了!”

比生孩子?

如风和段志超忍不住哈哈大笑,太监和侍女们差点憋笑憋出内伤。

弘文笑而不语,心想,就算你是女人最多一年生一个,运气好能生个双生子。我可是播种机,给我一群女人,我就能创造一个民族!

“你笑得好讨厌!不玩了,摆驾回宫!”玉涵扭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瞪弘文,“你等着,本公主明日再行和你比,定要胜了你!”

“恭送公主殿下回宫!”弘文在后面长声的道。

“气死本宫了!”玉涵坐上轿撵,仍难消怒气。

“公主殿下喜怒!”瑞儿和众侍女太监都跪倒在地。

如风笑了笑,上前提醒道:“涵儿,干嘛不和他比长笛和舞剑,这才是你最擅长的。”

“我没想到他样样都行,不然就比这两样了。”玉涵无奈地答道。

“好了,涵儿,别再计较了。这三皇子虽然打晕你,害你脖子痛,但毕竟是为了救你,你就放过他吧。”

如风最了解妹妹,虽然她有时有点刁蛮任性,但心地善良,无非就是想解解气。就算弘文输了,她也不会打歪他脖子。

“好啦、好啦!回宫!”玉涵拂了一下衣袖,貌似十分生气,脸上却泛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悄声自语道:“这样倒挺好玩儿!”

第六十二章 美人翘首

弘文被几名御林军带回凌波殿。一番折腾下来,已是黄昏。

用过晚膳,他站在窗前欣赏皇宫璀璨瑰丽的夜景,思绪飘回三年前,他刚来赵国皇宫的那一刻……

随着秦、魏国皇子陆续到达,皇宫里日渐热闹。

虽然中原各国国君有宴请皇子的习惯,但扶辰选择在这个时候设宴,是别有用意的。

别人且不说,就说昊雄几次三番冒犯玉涵,扶辰就咽不下这口气。

鉴于秦赵两国是友邦,他不好明目张胆地对昊雄做什么,但为了给女儿出口气,他已有打算。

凡是参加各国国君宴会的,都是成年皇子。两年前扶辰举办宴会的时候,昊雄和昊轩都未到弱冠之年,这是他们第一次踏入赵国皇宫,第一次参加宴会。

凌波殿内,秦国、魏国的成年皇子悉数到达。齐国已同赵国彻底决裂,所以齐国皇子并未在受邀之列。

身为东道主,如风不时行走其间,和各位皇子寒暄几句。

“如风皇子,敢问今日的宴会玉涵公主是否参加?”魏国二皇子弘武拱手问道。

如风微微一笑,用客气却带着一丝疏离的语气答道:“皇妹能否参加宴会,全凭她心情,如风不敢揣测。”

短短一句话,让原本面带喜色的弘武瞬间变得失落。他不远千里来赵国,可不是为了什么宴会,只想借机见玉涵一面,一睹其芳容。

他早听大哥弘庆说玉涵公主天资聪颖,美貌无双,不愧为中原第一美人,还从未见过。今日若是见不到玉涵,恐怕要扫兴而归了。

想到弘文虽然打晕了玉涵,但也救了她。扶辰不想让人说他是个只会纵容女儿,赏罚不分的君王。宴会前,他在勤政殿单独宣召了弘文。

“三皇子,请随我来。”

勤政殿外,两旁御林军整齐而立。柳公公在前引路,弘文忍不住屏气凝神,谨慎忐忑。所谓龙威煌煌,皇宫的每一个细节都能体现。

御书房内,扶辰凭案而坐,正在批阅奏折。他眉头微蹙,龙颜带霜,显然心情不太好。

“启奏陛下,魏国三皇子到了。”柳公公轻声说道。

扶辰没理会,依旧看手里的奏折,柳公公不敢再奏,小心翼翼站到一旁。

过了良久,他看完手中的折子才悠然问道,“何事?”

“魏国三皇子到了。”

扶辰仿佛才想起这回事,道:“叫他进来。”

弘文走进御书房,目不斜视站立于御案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弘文参见陛下。”

扶辰居高临下地看了弘文一眼,一双朗目不怒而威。

弘文在赵国做质子时,扶辰只召见过他几次,之后就没见过。这日相见,扶辰忍不住仔细打量他一番。

三年后,他已褪去稚气,一张俊脸如刀刻般硬朗、凌厉,目光如炬,身材瘦削却刚劲有力,宛若黑暗中的鹰,冷傲孤高中带着一丝不羁。

扶辰心中暗忖,这魏国三皇子竟如此与众不同。既有武将之勇,又不失文雅之气。

扶辰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不露声色的略微点了一下头。

弘文不卑不亢地立于殿下,却将扶辰稍闪即逝的微小表情看在眼里。

没错,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三皇子,你前日在碧荷池救了玉涵,理当赏赐。你自行说,想要什么赏赐?”扶辰的声音平静而威严,仿佛不带一丝感情。

弘文明白,身为执掌权柄、日理万机的一国之君,要封赏一个有功之人未必亲自过问。

眼下这个问题,无疑是想考考他。也许,别有用意。

“回陛下,宴会结束后,弘文想多留在宫里一天。”弘文的回答相当简洁,不加任何思索。

扶辰不由得眉梢略微一扬。

“多留一天?做什么?”他不解地问。

按照以往的规矩,宴会过后各国皇子不得在宫中停留。这弘文竟然想多留一天,扶辰自然不知道他的用意。

“不瞒陛下,弘文想要一天的时间,陪伴在玉涵公主身旁,像宫人般侍奉她。”

弘文话音一落,扶辰更加吃惊。他虽然在魏国不得宠,但毕竟是个皇子,怎能像宫人一样侍奉别国公主呢?这根本不合礼法。而且男女有别,他怎能让一个男子侍奉自己的女儿?

不及多想,扶辰就厉声拒绝了。

弘文不想失去这难得的机会,接着说道:“陛下莫要误会,弘文想侍奉公主绝无他想,只是为了报恩。”

听到这儿,扶辰越发不解,看向弘文,想听他说下去。

弘文微微顿了一下,似有无尽感触,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

“陛下,五年前初来赵国时,弘文年纪尚小,常常思念家乡,夜不能寐,是玉涵公主不时送来吃食,才让弘文度过了那段难捱的时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弘文不知如何报答公主,惟愿能侍奉在公主身旁,以谢当日之恩。”

说完这些话,弘文躬身等待扶辰的答复。他了解扶辰,玉涵是他的软肋,他这样夸赞玉涵,他一定很高兴,说不定能答应他的请求。

过了半响,扶辰似有所思道:“朕既然说要赏赐你,就不能食言。这样吧,朕去问问玉涵,若是她同意,朕便允许你陪她一日。不过不用做宫人,你只需陪她练剑就可以了。”

扶辰虽然没答应,但态度已有所转变。弘文暗喜,他的计划已成功了一半。

扶辰又随意和弘文说了几句话,就令柳公公带他离开了。

回到凌波殿,弘文换上一身月白绸缎衣袍。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眉长入鬓,唇薄鼻正,散发着一股阳刚之气。

他听说玉涵最喜欢月白色,这身打扮正是投其所好。

碧空如洗,倒映在池水中的荣华殿碧绿而明净,泛着耀眼的光芒。

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玉涵带着瑞儿,隐匿在荣华殿旁的亭子里,远远望着殿门口。

这日晨起,她刻意让瑞儿为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本就丽质天成,在华服美饰的点缀下越发娇艳动人。脸似桃花放蕊,身如弱柳迎风,眉似春山带雨,眼如秋水含情,眉蹙目转,满园生辉。

此刻的她粉面含羞,忸怩不安,似乎在等什么人……

10月31日《玉容娇》上架

涵涵的新书《玉容娇》自9月6日发书,到现在一个月有余,感谢大家一直陪伴!鞠躬感谢!

10月31日,也就是明天,《玉容娇》就要上架了。不耽误大家太多时间,涵涵只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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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涵涵,经过三年多的磨砺,《玉容娇》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晚了,要睡了。期待更多的读者和我一起走进波谲云诡、群雄逐鹿的中原大地。爱情与权谋,争夺与较量,皆因美人而起……

得玉涵者,得天下!

哈哈哈……

如涵

2017年10月30日晚

第六十三章 皇子聚首

“公主若是不想参加宴会,就不去了吧。陛下不是说了,公主可以自己决定吗?”瑞儿明知玉涵的心思,故意逗她。

“哼,为什么不去本宫若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当本宫好欺负的呢!”瑞儿不知玉涵口中的他是谁,一脸诧异。

她只知道宴会上有秦国的二皇子,难道还有其他人引起公主殿下的注意吗?

玉涵想向昊雄报仇不假,但决定参加宴会,更多是因为昊轩。得知昊轩进宫的那一刻,她就下意识想打扮自己。

他来了!

一抹月白色的身影让玉涵眼前一亮。

见他带着肖飞向荣华殿走去,玉涵恨不得即刻飞到他跟前。不过碍于瑞儿在身边,她不得不矜持点。

“瑞儿,去荣华殿。”玉涵爽快道。

从望月亭到荣华殿一路风景不错,她乐得边走边欣赏。

瑞儿跟在她身后,主仆俩优哉游哉地向前走。

玉涵表面上冷静,心里已汹涌澎湃。许久没见昊轩,她既想他,又有点忐忑。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

美轮美奂的荣华殿内,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

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烛火摇曳,映衬着抚琴的美人们的脸庞,明艳、清雅、妍丽、柳弱、丰腴、娉婷……满目芬芳。

扶辰坐于殿上,俯看殿下诸位皇子,脸上现出少有的温和。魏国三位皇子不是第一次来赵国,他都见过。唯有昊雄和昊轩,对他来说是陌生面孔。

身为一国之君,扶辰阅人无数,最擅识人。虽不知哪个是昊雄,哪个是昊轩,但细看两人的神韵、仪态,他已猜到八九分。

目光掠过身穿月白色锦袍、剑眉凤目、儒雅俊逸的皇子,扶辰便料定是昊轩。

他的眼眸如同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恬淡柔和,仿佛与世无争,可以包容一切。

月华皇后循着扶辰的看的方向望去,心想这位皇子多半就二皇子昊轩了。

果然,待众人坐定,扶辰说了几句客套话后,秦国两位皇子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只见黑袍皇子先躬身道:“秦国大皇子昊雄携皇弟昊轩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说罢,昊雄看向侍立在几案旁的楚泽,楚泽会意,将手中锦盒的递给柳公公,柳公公验看后呈到扶辰面前。

扶辰低头一看,锦盒里是用赤玉雕刻而成的牡丹花。雕工精致,栩栩如生。

未及扶辰说话,又听昊雄说道:“陛下,这是秦国匠人用我父皇亲自挑选的赤玉,耗时七七四十九天雕刻而成的赤玉牡丹,送给贵国玉涵公主,还请陛下代为转交。”

以往宴请各国皇子,常有人送玉涵礼物,都不及昊雄的礼物贵重。赤玉本就是稀有之物,更何况是这么大一块赤玉,还经能工巧匠雕刻成型。

扶辰本想借此机会给昊雄警示,让他别再打玉涵的主意,却不想他先发制人,送出这份大礼。

昊雄特意说明是他父皇挑选的,扶辰若是不收,就等于驳了秦国皇上的面子,若是收下,便不好再为难昊雄。

“誉王殿下,这礼物太贵重了,玉涵承受不起!”

正当扶辰左右为难、暗自思忖之时,玉涵带着瑞儿从殿外进来。

她柔美婉转又不失坚定的声音吸引了诸位皇子的目光。昊雄和昊轩几乎同时看向她。

只见她长发挽起梳成流云髻,斜簪一朵海棠珠花,垂下长长的紫玉璎珞至肩膀。额际坠着一弯玉月,耳挂碧玉坠。身着一袭月白色凤舞九天朝服,腰束九孔玲珑玉带,玉带两侧是细细的珍珠流苏。两臂挽着云青欲雨带,与长长裙摆拖延于身后,于富贵华丽中平添了一份飘逸!

她脸上洋溢着淡淡笑,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俊俏的容颜如同刚开放的琼花,白里透红,墨黑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美眸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

玉涵本就国色天姿,仪态万方,经过这番精心的打扮更加高贵典雅,光彩照人。

眼看一直找寻的美人儿就在眼前,昊雄几乎不能自持。若不是在赵国皇宫,他一定上前拉住玉涵,让她随他回秦国。

他从未如此想念一个人。他意识到自己彻底沦陷了,有了喜欢的人,就有了软肋。

他曾设想过,再次见到玉涵一定好好教训她一顿,然后剥掉她的衣服,狠狠蹂躏。

可当她这样出现,他的心都化了,又怎舍得伤她?

昊雄痴迷的目光被一旁的昊轩看得清清楚楚。他从未见他用这样的眼神看一个女子,不禁暗想:“难道是我错了,他是真的喜欢玉涵,不只想玩玩?”

在众人的注视与赞美声中,玉涵缓步走到大殿中央,目不斜视,只在经过昊轩身旁时,对他嫣然一笑。

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无声胜有声。

这一瞬被昊雄捕捉在眼里,不由得握紧拳头,又急又气。

这个一向不与他争抢的皇弟,竟然和他抢女人了!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给他任何东西,唯独江山和美人不可以。秦国的万里江山是他的,这仙姿玉色的美人也是他的!

昊雄思忖间,玉涵已走到扶辰身边,细看锦盒里的赤玉牡丹,不由得冷笑道:“看来誉王殿下对牡丹情有独钟,这赤玉牡丹真是精致,让殿下费心了。只是玉涵素来喜欢兰花,不爱牡丹,殿下还是收回去吧。”

玉涵的话不带半点温度,细听来甚至有几许不屑的味道,揶揄得昊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身为秦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誉王,昊雄从未被人当众拒绝过。这让他情何以堪?

昊轩不禁为玉涵担忧,这小丫头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她冰雪聪明,完全可以把拒绝的话说的很委婉,却偏偏说的这么直白。

他几乎可以断定,她是故意的,她就想让昊雄难堪。

昊轩又看似无意地把目光飘向扶辰,更印证了他的判断。玉涵当众拒绝昊雄的礼物,扶辰不仅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脸上还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

他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父女二人不谋而合,都想借此机会整整昊雄。

既然如此,他就不便参与了。[本章结束]

第六十四章 为他而舞

想昊雄暗地里做了那么多坏事,赵国皇上没兴师问罪已经足够照顾两国的关系了。所以,无论扶辰和玉涵怎么对待昊雄,他都不会干预,他就装傻充愣当个旁观者。

沉默片刻,昊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道:“玉涵公主,依昊雄看,牡丹的雍容华贵、国色天姿更适合公主,玉兰未免太小家子气,难登大雅之堂。”

“誉王说的没错,牡丹雍容华贵,国色天姿,但玉涵更爱玉兰的清新淡雅、冰清玉洁。玉涵有个习惯,就是从不珍惜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若是将牡丹送给玉涵,岂不辜负了这么一块上好的赤玉?所以还请誉王收回礼物。”说话间,玉涵已合上锦盒,递给楚泽。

楚泽不知该不该接过来,看向昊雄,等他示意。

“既然如此,昊雄就将礼物收回了。他日再令匠人用上好的白玉雕刻一朵玉兰花送给公主。”

昊雄气得牙痒痒,却不得不佯装大度。他是秦国大皇子,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小女子一般见识吧?

“秦国果真富庶,我魏国却没有这么雄厚的财力送公主如此贵重的礼物,誉王殿下让弘庆长见识了!”

一男子略带挑衅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众人循声望去,起身说话的是魏国太子弘庆。

昊轩和昊雄弱冠之年后第一次来赵国参加宴会,从未见过这男子,但听他自称是弘庆,便知来者不善。

他们听闻魏国皇上也派人到赵国求亲,但被扶辰当即回绝了。

这魏国太子能厚着脸皮再来赵国,恐怕也是贼心不死,为玉涵而来吧。

魏国太子的出现,让昊雄和昊轩又团结起来,兄弟齐心抵御外敌才是关键。

昊雄最讨厌人用这样的语调和他说话,毫不示弱地反击道:“这赤玉牡丹是昊雄对玉涵公主的一点心意,未动用国库一分一毫,与秦国富庶有何关系?”

弘庆本想奚落昊雄一番,却被他这样怼回去,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却一时想不出用什么样的话回他。

“素问誉王风流俊逸,最擅长在女子身上下功夫。既然誉王想送玉涵公主礼物,为何不事先了解公主的喜好?看来,誉王对公主未必是真心。”

起身帮弘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魏国三皇子,前日救了玉涵的弘文。

弘庆孤高自傲,仗着自己是太子没少刁难这个弟弟,没想到他会帮他,不由得有些感动。

玉涵虽然不喜欢弘文,但见他也把矛头指向昊雄,倒没那么烦他了。

弘庆哪里知道,弘文这样做根本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玉涵。自玉涵步入荣华殿,他就看出她对昊雄充满敌意,确切地说是仇视。

他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谁敢惹他喜欢的人不高兴,他就不让他好过。性情中人都是如此。

一时间,荣华殿内的气氛有些微妙,宛若没有硝烟的战场。在这里战斗的,都是身披铠甲的勇士。

前来赴宴的五位皇子,有三位已经剑拔弩张了。

看魏国两兄弟联手和自己唇枪舌战,昊雄反倒觉得格外有趣。他踱步到弘文跟前,不屑地笑道:“我虽然不了解公主的喜好,但却知道什么最适合公主。公主天姿国色,雍容端庄,也只有牡丹最称她。而且,就算公主不喜欢我的礼物,也总比有些人两手空空而来要好得多吧。”

“陛下有令,请诸位皇子落座,共品珍馐美味!”眼看着场面越来越混乱,扶辰不得不出面。

逞一时口舌之快对昊雄来说无关痛痒,要想让他难堪,他自有办法。

听扶辰发话,昊雄三人不好再理论,都回到各自的案几旁坐下,玉涵亦落座。她的位置在月华皇后旁边,与昊轩仅隔如风一人。碧蓉因不喜热闹,并未参加宴会。

扶辰举杯和诸皇子共饮一杯后,便以不胜酒力为由,让他们随意饮酒,不必敬他。

如风也同几位皇子喝了一杯,便和邻座的昊轩边喝边聊。

其他人都以为他们投缘,不以为意,只有昊雄有意无意地听他二人的谈话。

他早就怀疑两次救玉涵的人是昊轩,见如风和昊轩相谈甚欢,宛若故人,便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玉涵本不喜欢这样的宴会,她讨厌聚集在她身上或觊觎或贪婪或艳羡的目光。可昊轩的到来让她心情大好,几杯酒下肚,更觉兴奋,忍不住起身道:“父皇,涵儿想献舞一支,欢迎远道而来的诸位皇子。”

虽然玉涵说献舞给诸位皇子,但如风知道,她这支舞只为昊轩而跳。

“好,那就请涵儿为我们舞一曲吧。”

如风理解玉涵的心情,却不得不担忧。她这一舞,恐怕又让昊雄欲罢不能了吧。

待瑞儿为她摘去多余的饰物,玉涵便走到大殿中央,向扶辰和月华皇后躬身一福,翩然起舞。

她舞姿曼妙,曲臂回旋,衣摆随风荡起,脚尖轻轻点地。声声悠然,时而急促,时而舒缓。她的舞姿带着一种禅意的美,那种美像是青竹,像是春雨,有净化人心的力量。

玉涵的身躯看似柔若无骨,实则凌厉有力。有女人的轻柔妩媚,亦有男人的洒脱风度。旋转、跳跃、飞扬、落下,风华潋滟,飞舞张扬到极致。

如风不是第一次看玉涵跳舞,可她这日的舞步与平日里的不同,似乎更精进,而且饱含感情。

难道是因为昊轩在,她才跳得更好?

她用她的俊眉、妙目、葱指、纤腰,用她细碎的舞步、繁响的踢踏声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竟舞出诗句里青年男女的绵绵情意,离合悲欢。

只须她俏目一回眸,那鲜花便绽放万紫千红。只须她丹唇稍开启,那黄莺便婉转珠玉佳音。只须她蛮腰轻摇曳,那翠柳便飘拂春风几度。

伴着她的动人舞姿,昊轩的歌声亦起,宫人会意停止奏乐。大殿里只有昊轩的歌声和玉涵的舞步声。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玉涵越舞越快,眼前仿佛刮起一阵微小的旋风。

突然间她脚下一滑步,手随之起,肩为之动,腰肢一拧,身若柔柳随风,于手臂抬过头顶之时,拔去发簪,一头墨发披散而下……[本章结束]

第六十五章 珠联璧合

一时间满座皆惊,几乎所有人都紧盯着大殿中央的身影。

玉涵白皙的皮肤如同鸡蛋膜一样吹弹可破,又长又密的睫毛宛如蝶翼般舞动。黑玉般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暖意,如樱花般怒放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温柔如流水,美的让人惊心。

几位皇子心神恍惚间,仿佛看到月中的嫦娥,花中的女神……

玉涵和昊轩皆穿月白色衣衫,一个秉闭月羞花之容貌,天资聪慧,风华绝代;一个有运筹帷幄之气度,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扶辰听闻秦国二皇子俊朗无双,能文能武,弹得一手好琴,更是以乐曲冠绝天下,他曾吟唱过一支名为百鸟朝阳的曲子,引来无数飞鸟在上空盘旋。他今日见到昊轩,方知传闻不及昊轩的一丝一毫。

扶辰看着一唱一舞的两人,与月华皇后相视一笑,彼此心意已了然。

玉涵和昊轩的琴瑟和弦让弘文艳羡,却不嫉妒。他虽擅长蹴鞠、角抵这类娱乐活动,对诗词曲赋却不精通。能远远看着玉涵,他已经很满足。

昊雄面上带笑,心里却妒火翻滚,天昏地暗了。这一刻,他完全确定之前救玉涵的就是昊轩。若不然,两人不会如此和谐,仿若恋人一般。

如风暗自捏了一把汗,为了昊轩,玉涵在几位皇子面前跳舞,还跳得这么楚楚动人,连头发都散下来,这不是招贼惦记吗?

一曲舞毕,玉涵向殿上和几位皇子的方向福了一福。而后看向昊轩,羞赧一笑,没说一句话,却仿佛道尽千言万语。

瑞儿上前为玉涵梳理好头发,依旧是之前的流云髻。

“涵儿的舞好,二皇子的曲更好!都有赏!”扶辰一边夸赞一边看向柳公公,柳公公会意,示意小太监把事先准备好的供赏赐的东西拿上来。

很快,两个小太监分别走到玉涵和昊轩身边,躬身举起摆放着赏赐品的托盘,供二人选择。

托盘里是供赏玩或佩戴的图案各异的各类玉器。昊轩不及多看,便相中一个雕刻着兰花的剑饰,待他拿起剑饰,看向玉涵,不由得笑了。他们竟如此默契,玉涵手里拿着的是一支翡翠兰花簪子,和他选中的剑饰,无论图案和材质都十分相似。

见他二人选好了,小太监便离开了。

扶辰在宴会上赏赐的东西都不贵重,却十分新巧、别致。玉涵拿着翡翠簪子把玩着,眼中尽显欢喜。

待玉涵和昊轩谢过恩,回到各自的位子上,又听柳公公说道:“请各位皇子移步到偏殿,陛下安排了竞技活动,请各位皇子相互切磋、比试,得胜者陛下有重赏。”

听柳公公如是说,昊轩料想宴会的重头戏来了。如果他猜的没错,赵国皇上一定选择他大哥最不擅长的吟诗和射箭作为比赛项目,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

荣华殿的偏殿和正殿截然不同。正殿是扶辰举办宴会的地方,雕梁画栋,极尽奢华,偏殿则剔透玲珑,清幽雅致。

殿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花团锦簇,剔透玲珑。殿内四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板,或“流云百蝠”,或“岁寒三友”,或山水人物,或翎毛花卉,或集锦,或博古,或万福万寿各种花样,皆是名手雕镂,五彩销金嵌宝的。

一槅一槅,或有贮书处,或有设鼎处,或安置笔砚处,或供花设瓶,安放盆景处。其槅各式各样,或天圆地方,或葵花蕉叶,或连环半璧。且满墙满壁,皆是依照古董玩器的形状抠成的槽子。诸如琴、剑、悬瓶、桌屏之类,虽悬于壁,却都与壁相平。

偏殿的风格很合昊轩的喜好,他每走到一处,便在心里暗自称赞一番。

扶辰和月华皇后依旧坐在殿内的龙椅上,面前只放一长条几案,摆放着几盘精巧的点心。

诸位皇子每人一案,案上摆有笔、墨、砚台和一块白色绢布。

玉涵并未与诸皇子一起,而是俯身站在扶辰身边,扶辰正低声和她说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只见柳公公带人搬来一盆玉兰花,放在偏殿中央的几案上,玉涵亦起身,走到玉兰花旁。

“诸位皇子,玉涵遵父皇之命,担任此次比赛的考官。请诸位皇子以玉兰为题,赋诗一首,以半个时辰为限。超时完成者,直接出局。在时限内完成者,由我和大学士共同选出最优者。诸位皇子若是没什么问题,比赛就正式开始了。”

玉涵的声音既悠扬婉转,又掷地有声,一脸严肃,看上去颇为端庄,与往日调皮、机灵的样子判若两人。

昊轩暗叹,看来这小丫头做起正事儿来还挺像样儿的!可不是平日里那个贪玩的小吃货了。

“公主,我有问题!”

玉涵正要开始计时,昊雄突然起身说道。

“誉王殿下请说!”玉涵恨透了昊雄,在众人面前却不得不装作尊重他的样子。虽然这让她很不自在。

“公主,我觉得半个时辰太短了,总要一个时辰才好!”

昊雄对剑术、蹴鞠之类的颇为精通,却向来不喜欢诗词曲赋。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倒是能做那么一首半首的,但半个时辰对他来说太短了。

他不求取胜,但总不能直接出局吧?

“誉王殿下,玉涵计算过,以半个时辰为限赋诗一首并不难。”玉涵心中暗喜,她和父皇预想的情况出现了,昊雄果然提出异议。

玉涵话音一落,自魏国皇子那边传来一阵嘘声。昊雄自觉脸上无光,却不好发作,只能硬着头皮赋诗。

“誉王殿下还有问题?”玉涵觉得之前说的不够,又补充了一句,为的是让昊雄更难堪。

迎向玉涵的目光,昊雄捕捉到转瞬即逝的捉狭的味道。他猜到,这个小丫头是故意让他出丑。

他几次三番派人抓她,这小丫头记仇了。也许这只是个小小的惩戒,接下来还要面对什么,他还不知道呢!

半个时辰过去,昊雄想到头痛也没做完一首诗,毫无意外地出局了。昊轩仅用一炷香的功夫便赋诗一首,如风和魏国三位皇子也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

玉涵和大学士拿过昊轩几人的诗作一看,孰优孰劣显而易见。[本章结束]

第六十六章 花前月下

昊轩的《玉兰赋》笔底生花,文采艳绝,毫无异议地成为第一局比赛的获胜者,得到了扶辰的赏赐——玉涵亲手画的玉兰图。

君子爱花,总爱花中之花。玉兰花就是首选。它不妖娆却艳丽,勾人心魄,叫人奋进。它高贵却不张扬,饱满的花瓣极富个性。或白色,或红色,或黄色,都一样厚重。

玉兰花的外形很像莲花,盛开时,花瓣向四方伸展,清香阵阵,沁人心脾。清风拂过,它迎风摇曳,神采奕奕,宛若天仙,极为惹人喜欢。

昊轩本就喜爱玉兰,加之这幅《玉兰图》为玉涵亲笔所画,且栩栩如生,堪称极品,他更觉珍贵。

从柳公公手中接过卷轴,昊轩小心翼翼地递给肖飞,千叮万嘱让他收好。

眼看着昊轩和玉涵相处默契,相谈甚欢,昊雄既嫉妒又着急。到这个时候,他完全明白了,比赛项目是扶辰设置的,扶辰处处针对他,明摆着要替玉涵出气。既然这样,接下来的比赛恐怕就是射箭了。

他只恨当初不好好读书,不好好练习射箭,否则就不会有今日之辱了。

“请诸位皇子移步到殿外的校场,下一个比赛项目是射箭。”

玉涵的声音再度响起,印证了他的猜测。昊雄彻底无语。

“扶辰老儿,算你恨!不就是让本王难堪吗?本王就如你所愿!不过玉涵逃不过我的手心,早晚是我的!”

怒火在昊雄心中翻滚,却不能爆发,他发誓他日一定加倍奉还。有朝一日,他占领赵国,扶辰俯首称臣,玉涵自然就是他的了。

射箭比赛依旧是昊轩获胜,如风次之,昊雄排在最后。

昊轩又得到扶辰的赏赐—玉涵亲手酿制的桂花酒一瓶。

欣喜之下,扶辰从龙椅上起身,亲自把桂花酒递给昊轩,对他的赞许之情溢于言表。

昊轩再一次获胜,玉涵也十分高兴。与昊轩对视的一瞬,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远远看着她二人,如风已看出端倪,郎有情,妾有意,他料想昊轩和玉涵彼此喜欢,只是没表露而已。

淡淡一笑,他嘴角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心想妹妹若是能嫁给昊轩,也是段不错的姻缘。

见昊轩手里拿着他心爱的人亲手做的东西,昊雄气得牙齿咯咯作响,他甚至怀疑扶辰宴请诸位皇子的目的。每件赏赐之物都与玉涵相关,这赵国皇上莫不是要为女儿选婿吧?

这一轮比赛结束后,已近酉时,天色渐暗。

众人皆回到荣华殿正殿,欣赏即将开始的歌舞表演。一路上,玉涵、如风和昊轩三人并肩而行,魏国三个皇子窃窃私语,只有昊雄一个独行,形单影只。

玉涵一直忙着主持比赛,又累又饿,坐到几案旁,不由得心情大好。

蟹肉海棠果、红烧羊腿、乌龙肘子……各样吃食都是她喜欢的。吃了点东西,又喝了一杯自酿的桂花酒,玉涵顿觉舒畅。只是大殿里的歌舞太热闹,让她觉得很聒噪。

玉涵转过头和如风说想出去走走,无意中发现昊轩的几案旁已无人。她只怪自己吃的太投入,没留意昊轩离席。

她擦了擦沾了油渍的嘴唇,又让瑞儿伺候她漱口,便悄悄溜到殿门口,准备出去散散心、消消食。

仲秋的凉风虽带着几许寒意,却格外清爽。

回望灯火通明、歌舞升平的大殿,越发显得殿外清幽,宁静。

玉涵不想被人打扰,只带瑞儿一人出来。瑞儿手执一柄小宫灯,在旁为她引路。

赵国皇宫不仅宽阔,还非常华丽,可谓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宫殿的四角高高翘起,优美得像四只展翅欲飞的燕子。

在檀木宫灯的映照下,玉涵如雪的肌肤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整个人看上去既温柔又娴静,与她活泼灵动的性子极不相符。

玉涵和瑞儿踏着鹅卵石小路往后花园走,路两侧皆是玉兰花,雪白得好似晨雪铺就。夜风拂过,烛火忽明忽暗。仿佛整个皇宫坐落于花海之上

偶有侍女提着半人高的灯笼踩着兰花瓣匆匆而过,被不知是月色还是烛火的光亮扯出长长的影子,似真亦幻。

荣华殿里太过喧哗,玉涵不想和昊雄还有魏国那几位皇子寒暄,早想出来静静。

后花园一座静室内,灯火透明,正中摆着一张桐木瑶琴,上座是一张兽腿几。

一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几前,他袍服雪白,一尘不染,显出诗意的光泽。

这身影她再熟悉不过,不是昊轩又是谁?她只当昊轩随便走走,没想到他先她一步到了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及多想,玉涵脱口问道。

昊轩先有几分惊异,见是玉涵,眼底渐渐染上笑意,道:“我只想出来散散心,不知不觉到了后花园,发现了这个清静的地方。”

他示意她坐在身边,轻笑道:“与你弹琴可好?”

玉涵猛点头。银的月,寂寥的夜,雪白的玉兰,微微摇曳的烛火,这个氛围实在是太适合弹琴了。

他摘掉布帛,抱琴席地而座,低头可见月白的衣袍同地上的花瓣融为一体。

袅袅琴音响起,已沉的月色似乎浮上来,探出天际云头,将一片白光洒在他身上。

他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他没有笑,但他清澈的眼睛却含情带笑。

玉涵捂着心口,突觉自己被“电”到了,心跳得几乎蹦出来,口干舌燥,甚至呼吸困难。此情此景似乎很熟悉,令她萌动的内心愈发波涛汹涌。

她忍不住渐渐靠近他,与他并肩而坐。

她到底是怎么了?一见到美男便这么沉不住气吗?像个花痴一样!

昊轩漆黑的发丝拂过她脸颊,仿佛有一棵小树从她心底长起来,开出闪闪发光的花。他二人亲近的身影投向素色的帷幔,随着摇曳的烛光交织在一起。

她喜欢听他弹出的调子,喜欢看他弹琴的样子,更喜欢他的人……那种风雅从容的姿态,旁人如何效仿也效仿不来。

她的心是颤的,手是颤的,这种颤一直持续许久,持续到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直到一个高亢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这么晚了,你们在做什么?”

那明显是一男子的声音,听上去很熟悉,像是压抑着极大的怒气。[本章结束]

第六十七章 美人酒局

玉涵和昊轩一起循声望去,昊雄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眼里冒出的火似乎能焚烧一切。

昊轩起身,未等玉涵说话抢先道:“大哥,我正在为玉涵公主弹琴。”

昊轩不卑不亢,语气里却带着恭敬。

“哦?月下弹琴,皇弟真是好兴致!”

嫉恨,像怪兽一样吞噬了昊雄的心,让他无法平静。他一向称昊轩为“二弟”,一声“皇弟”听上去颇为清冷,不似先前那般亲近。

他先于昊轩认识玉涵,怎么让他抢了先机?

他纵横情场多年,惯会观察,他二人之间的暧昧情愫根本瞒不过他。昊轩为玉涵弹琴是假,向她传情是真。

纵使夜色渐浓,透过满室的烛光,他也能看到玉涵脸颊的红晕。那是少女特有的、和心爱男子在一起才会有的娇羞。

“大哥,我出来走走,正好遇到玉涵公主。”昊轩如实道。

“呵呵,真巧,真是不期而遇呀!”昊雄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揶揄。

“誉王殿下不也遇到我们了吗?真巧!”玉涵顺着昊雄的话说道,噎得昊雄半响说不出话来。

昊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双眸清冷,放出点点寒光。他一直关注玉涵,自玉涵离席便借故出来,在后面远远跟着,直到这后花园。

昊轩最清楚昊雄的所作所为,但他毕竟是他的哥哥,至少在表面上两人一向和睦。就算他喜欢玉涵,也不能为了她当面忤逆自己的哥哥。

一时间,昊雄和玉涵僵持不下,昊轩左右为难。

正当昊轩不知该怎么办时,不远处,一队手执大红宫灯的宫人匆匆过来,为首的宫人躬身道:“陛下担心两位皇子和公主感染风寒,让奴婢们请两位皇子和公主回荣华殿。”

昊轩暗自叹了口气,心想这群人来的正是时候,不然他就难办了。

他哪里知道,扶辰看似没留意,但他三人先后离席,他都看在眼里。他担心昊雄会对玉涵不利,便吩咐如风安排人跟着玉涵和他身后的昊雄。这一队宫人后,还有几名侍卫,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好,本宫这就回去。”玉涵懒得继续和昊雄斗嘴,听说父皇来找她,便带着瑞儿离开了。

昊轩和昊雄两兄弟跟着她,一起回到荣华殿。

昊雄在宴会上颜面尽失,心中已萌生仇恨的种子,只待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翌日清晨,诸位皇子用过早膳后都陆续启程,弘文本想多留一日,无奈玉涵不答应,只得作罢。

一路上,昊雄一脸阴郁,很少和昊轩说话。昊轩只当他在宴会上受了刺激,并不介意。

这日,昊雄在誉王府宴请世家子弟,照例邀请昊轩参加,但没邀请昊祺。

身为皇上最宠爱的皇子,昊雄既关心政事,也纵情享乐。冬来梅前吹笛,雪水烹茶;秋来放鹰逐犬,纵马围猎;夏至泛舟湖上,观美人歌舞;春日蹴鞠走马,赏花宴客。当真是风流快活,好不肆意。

世家子弟在宴会时玩的游戏都是他创作的,他还钟情于美食,除了侍卫,家里养的厨子也很多。

宴会设在府内的绮春阁,昊轩捡了个边角的位置,这地方视线极好,阁内景象一览无余,却不显眼,乃是观景看人,偷懒耍滑的不二之选。

每每参加这样的宴会,昊轩都只是逢场作戏。若不是碍于昊雄的情面,他是不愿意与这群纨绔子弟打交道的。

绮春阁正中是以云石砌成的高台,三个身着彩衣的女子俏生生立在台上,左侧女子正揽着古琴垂首弹唱。四围两丈远的地方摆满几案,落座皆是男子,一个个锦衣宽袍、满身贵气。在他们身侧各跪着一个妙龄少女,不时被他们揽过去一阵卖力狼啃。

昊轩暗自感慨,若是在战场杀敌他们也能如此卖力,秦国就所向披靡了。

正瞧着,忽见昊雄携一红衣女子走来。女子娇柔美艳,倚在他怀中频频献媚,看模样似是风尘女子。

昊雄虽不及昊轩俊美,却也是身材凛凛,相貌堂堂。且惯会哄姑娘开心,在都城,想嫁到誉王府的世家小姐大有人在。

待昊雄落座,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楚泽便唤来一群女奴。数十名女子,皆穿着单薄衣衫跪在地上,每人手中捧一截劈开的竹片,数十竹片连接在一起,宛如一条长龙。

昊轩听说过,这是昊雄发明的“美人酒局”。

在酒局上侍奉的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奴,一女奴在龙头倒酒,酒顺着竹片流下,流到龙尾的位置。宾客若饮,可取竹筒盛之,据说沾上竹香的酒味道更醇香,而且这样既可以畅饮美酒,还能欣赏美人的春光。若是按捺不住想动动手,也有现成的肉体可摸。

昊轩思忖间,只见一世家子弟猥亵地在一个美貌女奴的胸上摸了一把,然后狠狠一捏,女奴忍不住痛,微微一颤,手上的竹片歪斜,整座长龙瞬间倒塌,酒水洒落一地。

酒宴被毁,昊雄大怒,正要严惩女奴,那世家子弟却起身道:“殿下,这么漂亮的姑娘若是挨鞭子太可惜了。不如把她赏给我,殿下看不到她就不生气了。”

昊雄会意笑道:“好,张兄若是喜欢,就赏给你!”随后便是二人一阵放荡不羁的笑。

昊轩猜到,女奴被那世家子弟带走,定是做他的玩乐工具。若是运气好,还能做个侍妾。若是运气不好,就只能……

美人酒局后,随着楚泽清脆的拍掌声,高台上一群艳丽的女子举起细长的袖子翩然起舞,都是细腰长裙,斜裙绕襟,腰系宽带,尾部垂下,左右手上各托着一只小巧的绿色酒杯,很是轻盈优美。

另有十几个美人跪坐在地上,都穿着轻薄的衣衫,luo露着手臂的高耸随着动作微微颤动,很是惹人。

在她们面前摆着不同种类的酒,有人走过去,她们便对客人嫣然一笑,随后手脚麻利地用新鲜的荷叶折成酒杯,与跳舞的女子手中所托的酒杯一般无二。

她们叠得极为精巧,小小的荷花酒盏颇具情调,喝着杯中酒,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荷叶香,是一种奇妙的享受。

一时间世家子弟纷纷围到美人前,等着品尝这独特的荷香美酒。

昊轩不想凑热闹,独自品着几案上的桂花酒,也别具味道。几杯酒下肚,昊轩微微有些醉意,恍惚间,只见一女子向她走来。

她手里拿着荷叶杯,青丝披落,仅用一条粉色缎带轻挽,衣衫单薄,仅以月白色轻纱蔽体。修长的玉腿若隐若现,粉嫩的脸蛋儿娇媚嫣红,眼波流转,夺魂摄魄。[本章结束]

第六十八章 坐怀不乱

昊轩自知酒力一般,但两三杯根本不成问题。此刻他却头晕得厉害,眼看着女子越走越近,在他眼前化成无数幻影。

“宣王殿下,让奴婢陪你喝一杯吧。”说话间,女子已走到昊轩跟前,丰润的身体紧紧依偎着他。

昊轩遇到过女子主动投怀送抱,却不像这次这般猛烈、露骨。他想推开她,却没有力气。他的身体已不听使唤,意识也越来越涣散。

难道是……

自从进了誉王府,他只喝过三杯桂花酒,莫不是这酒有问题?

“肖飞……”残存的一点意识让昊轩下意识地呼唤肖飞的名字,可肖飞正在府外候着,根本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

以往昊轩来誉王府参加宴会,即便有女子爱慕他,都不敢靠近。因为昊雄说他二弟只来喝酒,绝不近女色。

今日这女子竟敢明目张胆地勾引他,昊轩猜测多半是昊雄授意。

他先在他的酒里动手脚,又让这女子过来,明摆着要给他下套。

可是,就算知道这是昊雄的圈套又能怎样?肖飞不在,他浑身瘫软无力,只能任人摆布。

女子离她越来越近,用那团柔软蹭着他的胸膛,极尽魅惑之能事。

昊雄看似无意地瞥向昊轩这边,又看了楚泽一眼,楚泽会意,带着两个侍卫走向昊轩……

夜色深沉,丝丝凉风透过窗纱袭来。

昊轩费力地睁开眼,头又昏又涨,十分难受。待微微清醒一点,他便认出这里不是他的卧房。

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儿,他渐渐缓过神来。

身穿纱衣的女子,誉王府的侍卫……他昏迷前接触的人一一在眼前闪现。

“不行,我必须马上了离开这里。”昊轩越来越确定被昊雄算计了,奋力撑着身子想起来。

待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身子,顿时惊愕不已。他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被除去,只剩下贴身的亵衣。

更可怕的是,他又闻到那股刺鼻的香味儿,和纱衣女子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很快,他找到香味儿的来源,在他身侧躺着一个仅以薄纱遮体的女子,身材丰润、肌肤胜雪。摇曳的烛光中,她精致的脸蛋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看上去更为娇艳、妩媚,极具风情。不是那女子又是谁?

联想到在赵国参加宴会时发生的事儿,再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女子,昊轩差不多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的皇兄,他一直敬重的大哥妒火中烧,开始向他宣战了。

他几次三番救走玉涵,坏了他的好事,又在宴会上出尽风头,让他难堪。以他争强好胜的个性,岂能不恨他?

更何况他那么想得到玉涵,而他,就是他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若是这样,他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他就像没看到那女子一样,起身穿好衣袍,推门准备离开。

如他所料,这个时候,这女子醒了。正透过点点烛光,故作羞赧地看向她。

既然这样,他就看看昊雄为他安排了什么好戏。

“宣王殿下,你这就要走吗?不要奴婢了吗?”

昊轩身后传来女子娇滴滴又带着一丝委屈的声音。

哈哈,莫不是想赖上我?我人事不省,能对你做什么?

昊轩边想边在心里暗笑,只差没笑出声来。

“要你?我为何要你?”昊轩已然转身,嘴角噬着一丝捉狭的笑。

“宣王殿下要了奴婢的身子,奴婢是殿下的人了,自然要跟着殿下。”女子已起身,披在身上的薄纱随着她的动作飘落在塌上,露出两团雪白的丰盈。

昊轩虽未见过女子的身体,但对眼前的女子毫无兴趣,甚至有点作呕。

他绝不会在yu念的驱使下和一个风尘女子做男欢女爱之事。

昊轩的目光只在女子身上停留片刻便收回,随即笑道:“哈哈哈,这是本王听过的最有趣的笑话!你倒是王人事不省,怎么要了你的身子?”

女子的话和昊轩想到的说辞所差无几,无非是说他酒后失德占有了她,想借此赖上他。

“殿下,奴婢毕竟是个女子,你让奴婢怎么说出口?”说话间,纱衣女子美眸低垂,杏眼含羞,煞是娇羞可人。

若是换做别人,早被她迷晕了,可她面对的是昊轩,一个眼里容不得半点污浊的人。对这种下三滥的伎俩,他早就识破了。

他知道,这女子不过是颗被人操控的棋子,在她身后,是他大哥、誉王府的主人昊雄。

想都此处,他顿时心生寒意,怒气倒是少了许多。

过了半响,他踱步到纱衣女子跟前,伸手抬起她的下颌,用凌厉的目光逼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听好了,下面的话本王只说一次。告诉你主子,念在本王和他十几年的兄弟情谊,今日的事儿本王权当没发生过,既往不咎。若是他再用这种阴损的方式算计本王,本王可就不客气了!”

说罢,昊轩撇下一脸惊异的女子,径自推门走了出去。

在门外,他看到了一直守在门口的楚泽。

“宣王殿下,殿下让小的来看看你酒醒了没有?”楚泽恭敬地上前问道。

“哦?大哥如此关心本王,真让本王感动。本王没事了,这就回府了,让肖飞赶紧过来,和本王一同回府!”昊轩看也不看楚泽,冷声吩咐道。

楚泽本来守在门外,伺机煽风点火,却没想到昊轩如此淡定,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想到昊雄的叮嘱,楚泽不死心地问道:“殿下,誉王殿下吩咐了,若是殿下喜欢莺歌姑娘,可以把她带回府,誉王殿下不会阻拦的。”

“哦?大哥如此大方,这么漂亮的姑娘舍得给我?哈哈,可惜本王无力消受,还是留给他吧!哈哈哈……”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昊轩大步向前走,全然不顾丧气透顶的楚泽。

看来他主子精心设计的美人计毫无效果,昊轩当真是柳下惠坐怀不乱。

眼看昊轩越走越远,楚泽却无能为力。

昊轩是誉王府的常客,府里的侍卫多数都认识他,他一路畅通无阻,走到王府门口,见到失踪了几个时辰的肖飞。

见昊轩过来,肖飞三步并做两步的迎上前,急切地问道:“殿下,你没事吧?”

昊轩点了点头,神秘一笑,轻声道:“本王没事,不过估计有人会有事。”[本章结束]

第六十九章 享用

肖飞会意,跟在昊轩身后,两人一起出了誉王府。

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行过一段距离,昊轩隔着窗帘将方才的经历说给肖飞听。

“殿下,誉王是不是知道在赵国救玉涵公主的人是你?不然你们兄弟一向和睦,他为什么这样做?”肖飞一脸担忧。

“也许是吧,他一定是嫉恨我,借机给我点颜色看看。我醒来之后他一直没露面,只让楚泽守在门口,恐怕暂时不想面对我吧。”

对昊雄的行事作风,昊轩十分了解。他安排一个美人色诱他,无非就是想让他落入温柔陷阱,把美人带回宣王府。然后他会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玉涵,让玉涵对他失望。

昊雄知道,像玉涵那样的金枝玉叶一定喜欢温文尔雅、用情专一的谦谦君子,而不是他这样风流倜傥、侍妾成群的情场浪子。

他虽然放荡,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可这并不能阻挡他喜欢玉涵,无论是左拥右抱,还是温香满怀,都是逢场作戏,他想要的王府女主人必定是玉涵这样倾国倾城、冰清玉洁的绝代佳人。

“无论如何,殿下还是小心为上,若是以后再来誉王府,属下一定寸步不离。”

以往昊轩进誉王府,肖飞都在府外等候,这次赴宴也一样。经历了这次,他再不敢让昊轩一个人进誉王府。

他有种预感,这次的事儿仅仅是个开始,昊雄一旦将昊轩视为情敌,就一定会不顾兄弟情谊,千方百计算计他,直到把玉涵娶进府。

他已经做好保护主子的准备,万死不辞。

“我想大哥应该不会做的太过分。我们只要避其锋芒,见招拆招就好了,不会有事的。”昊轩虽然心存戒备,但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昊雄会顾念兄弟情分。

不过,若是有朝一日彻底撕破了脸,昊雄对他下狠手,他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他要守护的不是自己,而是远在赵国的心上人,被他亲昵地唤作“涵儿”的玉涵公主。

誉王府后花园,昊轩和世家子弟们意犹未尽,正在欣赏府里的舞姬精心设计的“朦胧舞”。

十几个侍女用一条粉色纱帐把美人圈起来,里面摆着两排红色蜡烛,身材窈窕的美人在纱帐中翩翩起舞,跳到后来衣衫半解,露出雪白的身体。透过朦胧的纱帐,看得昊雄和世家子弟们血气暴涨,大喷鼻血。

一曲舞毕,纱帐里的七位美人走出来,排成一列,站在昊雄和世家子弟面前,供他们挑选,单独献舞一支。

昊雄一向最性急,对面前的黑美人挥了挥手。

那美人踏着舞步旋转着移到中央,用略微粗哑的声音说道:“小女丽莎,为誉王殿下和诸位公子献上肚皮舞。”

她原本戴着面纱,此刻面纱除去,显出一张丰润不失性感的脸。眼梢微挑,皮肤微黑,一头乌发略带卷曲,散发着浓郁的异域风情。

眼波流转间,她似乎对每个人都抛了个媚眼,然后忽的双手一甩,身上那件宽大的裙袍被撕开,露出婴儿般娇嫩的肌肤。

她上身穿着垂满流苏的红色纱衣,胸口开得极低,且露着肚脐。下身是一条斜开的纱裙,匀称有力的长腿时隐时现。艳丽、独特的打扮让在场的男人们耳目一新,震撼无比。

“总算脱掉了,真舒服啊!我们那里从不穿这么多衣服。”丽莎甜美地笑着,在手腕和脚腕上戴了响镯。

彼时,两名鼓手打出节奏分明的鼓声,丽莎跳起她早已轻车熟路的肚皮舞。

她虽然微微有些丰润,但身段不失凹凸有致,动作也十分灵活。只见她腰肢扭动,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随之颤抖,男人们的心也跟着她一起颤抖。

丰满的胸、匀称的腿、柔软的腰肢……晃得人眼花眼晕,很想跟着她一起抖动起来。

丽莎跳的舞是专门献给伟大的生殖和美丽女神的,是为了体现女子的富足、丰润和雍容华贵之美。可在这些放荡的公子哥儿们眼里,只是活色生香的艳舞。

一个世家公子哥儿抹了抹鼻子,只觉湿乎乎的,也分不清是鼻涕还是鼻血。他连声大赞道:“殿下,这姑娘很够劲儿,不如送给我吧。”

“好呀,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了。”昊雄点点头,曲终之后当真把丽莎推了过去。

丽莎噘着嘴似乎很不情愿,却不得不到那公子哥儿身旁伺候。她本是外族进贡的贡品,伺候谁都没太大区别。

她的身体早已不属于自己,不过是这些人模狗样的王公贵族们宣泄的对象罢了。

她的灵魂已被带走,剩下的只是一具供男人们肆意玩弄的躯壳。

正当这群男人玩的尽兴的时候,楚泽急匆匆走过来,伏在昊雄身边低声道:“殿下,他走了。”

“莺歌呢?跟他走了吗?”昊雄追问。

楚泽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小子也太有定力了吧?这么美的姑娘都不要!本王亲自训练的姑娘,自己还没碰过呢,送给他竟然不要!”昊雄又急又气又吃惊。

按照他的逻辑,没有哪个男人能经得起美人的诱惑,更何况是赤果果躺在身边的尤物。

“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楚泽怕昊雄不高兴,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办?他不要本王要!本王要去莺歌那里,这里就交给你了!”

酒过三巡,昊雄已有醉意,看着眼前一个个娇艳妖娆的女子,不禁有了兴致。

莺歌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为了送给昊轩,至今还是完璧。既然昊轩不识趣,他就准备享用了。

那是一具极美的身体,很纤细,有着不盈一握的细腰,单薄小巧的肩膀和白皙的长腿。可能是被心中的一团火烧灼过,她的皮肤泛着一丝绯红,如同在牛奶中混进了一滴胭脂,有着令人惊艳的美丽和极致诱惑。

昊雄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莺歌以轻纱裹身,半倚在塌上。一双匀称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荧荧烛光在她如雪的肌肤上投下一抹抹暗影,如梦似幻,让他心荡神驰。

他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美人,莺歌也看到了他。他急切地走到塌前,莺歌随之起身,于轻纱滑落的一瞬,把昊雄的头抱在一双腿也盘在他身上……[本章结束]

第七十章 小女儿心思

昊雄虽然没算计成昊轩,但和莺歌快活了大半夜,心里的不快少了许多。

看来,他亲手调教的姑娘真不错,要怪就怪昊轩那个木头疙瘩不解风情,对这么个尤物都不动心。

夜里,淅沥沥的秋雨落下来。轻扬的雨水洒落在琼玉殿的琉璃瓦上,如宫廷音乐般婉转清柔。

可这在玉涵听来,却是要多烦人就有多烦人。

“可恨,又下雨了!”玉涵看着窗外,恨得牙痒痒,“本宫苦练书法和琴艺、饱受煎熬,腰酸脖子疼手都要破皮了,好不容易才让母后准许我出去踏青游玩。在这节骨眼上竟下雨了,真是太扫兴了!”

瑞儿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低声道:“公主,奴婢听闻碧荷池在下雨的时候,景色也颇为美丽。”

“你懂什么,若是下雨连马都骑不了!”玉涵撇了撇嘴儿怏怏的说道。

瑞儿壮着胆子劝道:“公主,上次骑马若不是魏国三皇子救你,后果不堪设想,公主以后还是别骑马了。”

瑞儿话说一半,玉涵粉嫩的小嘴就噘起来。她白了瑞儿一眼,气呼呼地说道:“你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又说那个人。要不是他,本宫的脖子能到现在还疼吗?”

“公主,奴婢说句公道话,三皇子可不是有心伤你,而且奴婢看得出,他看你的时候眼睛闪着光,似乎很喜欢你。”

瑞儿一向心细,在宴会上,她偷偷观察几位皇子,只觉得昊轩和弘文看上去比较顺眼。其他的皇子似乎都只是觊觎玉涵的姿色。

“你这丫头越说越离谱了!真是不知羞!本宫和三皇子只在三年前见过几次,怎么就喜欢我了?”玉涵在瑞儿微胖的脸蛋上拧了一下,嫩滑的触感让她很舒服。

瑞儿咧着嘴,不服气地反驳道:“公主,三皇子那时候是质子,在宫里最不受人待见,奴婢记得你看他可怜,给他送过吃的,还送了一个陶娃娃,说不定他一直念着你的好呢!人在困境中若是有人关心,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吧。”

瑞儿一直侍奉玉涵,而且比她年长两岁,过去的事儿记得十分清楚。

若不是她提醒,玉涵倒忘了这回事儿。她帮助弘文并非刻意为之,并未放在心上。

“罢了,不提这个了。你还是替本宫想想,明天该怎么办?”眼看着雨一直下,没有停的意思,玉涵更加着急。

“公主不妨设想一下,如果你和秦国二皇子高坐在楼台之上,煮一壶清茶,弹一曲琵琶,欣赏一番雨景,或于绵绵细雨中泛舟池上,亲手钓两尾鲈鱼做鱼鲙,沾以芥酱享用,想来也是颇有一番雅意情趣!”

“你这丫头,学会打趣本宫了是吧?要不要我让朱大胖撕烂你的嘴?二皇子早就回秦国了,本宫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听她提到昊轩,玉涵脸上泛起一片红霞。

“公主,奴婢想的是以后的日子,若是公主和二皇子成亲了,不就能……”见玉涵脸红,瑞儿越说越有兴致,连语调都是雀跃的。

“朱大胖,快替我撕烂她的嘴!”见遏制不住瑞儿,玉涵假装对着殿门口喊道。

未等朱大胖听到,瑞儿便赔笑求饶:“好公主,奴婢不说了还不行吗?别让那胖子进来了,看着碍眼。”

“哈哈,你说的也是,要不是他,本宫也不会那么丢人。随便到角抵队找个人,都比他强十倍百倍,也许能把弘文踢到台下呢!”回想那日在角抵场上丢人的一幕,玉涵心有不甘,心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好好教训弘文一顿。

见玉涵态度缓和,瑞儿试探着说道:“公主,奴婢再斗胆说一句,以奴婢看,公主和和二皇子真的很般配,如天作地设的一般。若是公主能和二皇子在一起,奴婢就是即刻死了,也是笑着死的。”平静下来,瑞儿忍不住说出心中所想。

瑞儿话音未落,玉涵娇俏的脸蛋瞬间变得绯红。她就算再洒脱,再活泼,面对男女情爱之事,也难掩小女儿之态。

为了避免这丫头继续说下去,玉涵刻意转移话题:“咦,你这痴憨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泛舟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无论明日是否下雨,本宫都要去碧荷池游玩!”

瑞儿不好让玉涵太难为情,识趣地点头道:“公主,要不要叫大皇子一起去?”

再次去碧荷池,瑞儿心有余悸,为了保证玉涵的安全,瑞儿才如此提议。

玉涵嫣然一笑,云袖一挥道:“不必了!哥哥最近公务繁忙,就不打扰他了,让人去找段志超便可!”

“是!”瑞儿乖巧地答道。

主仆俩又闲聊了一会儿,瑞儿就服侍玉涵睡下了。

这一晚,玉涵做了个梦,梦见和昊轩泛舟湖上,如神仙眷侣般惬意……

次日清晨,雨水稍停,段志超在校场上练弩。本就重达二十多斤的铁弩下面,挂了两块厚实的土砖,他端着弩一动不动的瞄准,全身绷紧如弓弦,额头上渗着汗珠,身上也快要湿透了。

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练习。一来可以煅练毅力和体力,二来有利于身体的肌肉尽快形成适应性记忆。这些都是射击的基本功。

不远处,一个身材肥胖的小公公向他走来,段志超定睛一看,是玉涵身边刚刚改名为朱大胖的朱大力,便把弩放在一边。

见到段志超,朱大力行礼道:“段大人,奴才奉玉涵公主之命请段大人到碧荷池与公主一起泛舟。”

“哦?泛舟?”看了看天色,段志超不免有些惊讶。按照玉涵的习惯,这种天气很少出门,今日怎么这么有兴致,还要去泛舟。

段志超不好多问,答道:“公公回去告诉公主,我马上就去。”

朱大胖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琼玉殿内,玉涵慵懒地泡在飘满花瓣的水池里,氤氲的热汽与荡漾的水波之中,完美的沟壑若隐若现,羊脂般粉嫩的肌肤在泛着动人的光泽,诱惑而迷离。

玉涵时而泼弄温水玩着花瓣,仿佛若有所思。

瑞儿身披水蓝色薄纱内衫,跪在池边为她浇水擦拭。

“公主,奴婢已经让朱大胖去校场找段大人了,让他到碧荷池等你。”

殿内格外安静,瑞儿的声音显得空灵而缥缈。[本章结束]

第七十一章 嫉妒

“本宫乏了,这会儿不想去了。”

湿冷的雨天,在池水里泡着格外舒服,玉涵渐渐有些睡意。

“若不然着人告诉段大人,让他不用去了?”瑞儿轻声问道。

“不用了,本宫晚点去,让他等会儿吧。”说话间,玉涵已合上眼,不再理会瑞儿。

恍惚中,玉涵似睡了一会儿,醒来时瑞儿仍半跪在她身旁,见她缓缓睁开眼,才凑上前道:“公主已经睡了快半个时辰了,要不要去碧荷池找段大人?”

经玉涵提醒,玉涵才想起约了段志超去泛舟。

她猛然清醒,从水池里起身。

那一头锦缎般的黑色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颊边和裸背上,像一条条杂乱缭绕的黑色水藻,透着致命的魅惑。

瑞儿连忙拿过纱衣,为她遮住玲珑有致的身体。

“公主,真不知道有多少男子羡慕瑞儿。”待玉涵走出水池,瑞儿忍不住感叹道。

“哦?羡慕你什么?”玉涵反问道。

“羡慕瑞儿能伺候公主沐浴呀!”

侍奉玉涵久了,瑞儿也变得调皮了。

“你这丫头,本宫真该好好教训教训你!这样不害臊的话竟然能说得出口!”玉涵羞极了,不顾衣衫不整,把瑞儿推在地上扭打起来。

她当然不会下重手,可她毕竟练过武,瑞儿痛得连声求饶她才停手。

瑞儿不敢再逗她,乖巧地伺候她更衣。

一番梳妆打扮后,玉涵上了恭候在殿门口的轿撵。若不是天气不好,脖子还有点不舒服,她很少坐轿撵,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她一点都不喜欢。

及至碧荷池,玉涵不由得想到前几日的惊险场面。也许是她错怪弘文了,若不是他及时相救,她从马上跌下来后果不堪设想。恐怕就不是脖子痛这么简单了。

“涵儿!”

段志超的声音将玉涵从那段思绪中拉出来。

她从轿撵上下来,向从不远处跑来的段志超挥了挥手。

几日不见玉涵,段志超心中想念,跑到玉涵身边时,已微微有些气喘。

玉涵身着淡雅青衣,身姿修长而柔韧,淡扫娥眉,双眸似水,顾盼流转间,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段志超看得出神,过了片刻方才问道:“涵儿,我记得你雨天很少出来,今天怎么想着来泛舟?”

玉涵咕哝着嘴,委屈地说道:“若不是母后把我关在知语轩,我早就出来了。”

“哦?这么说,皇后又让你练琴了?”玉涵脸上的表情惹得段志超只想笑,却不得不忍住。

“岂止是练琴?还要练习写字?我宁可去校场和你练射箭也不想练这个,太无趣了。”

玉涵天资聪慧,这些根本难不倒她,可她一贯喜动不喜静,让她闷在宫里简直就是折磨她。

段志超含笑看着她,一脸宠溺。

说话间,宫人已划船过来,段志超扶玉涵上了船。瑞儿和几个侍卫也跟着上了船。

时值深秋,枯黄的落叶轻悠悠地飘落在水面上,像无数只小船顺着风慢慢荡走,平添了几分趣味。

瑞儿将泡好的龙井呈到二人面前,玉涵和段志超各拿了一杯,一边品茶一边赏景,倒也十分惬意。

船行至彩容殿附近,天色越来越暗,忽降一阵急雨,而且越下越大。

宫人将船停在岸边,几个侍卫一路撑着伞,护送玉涵和段志超到彩容殿门口。

见到玉涵和段志超,侍女们纷纷施礼,琴贵妃和碧蓉公主正在殿内闲话,闻声走到殿外。

“涵儿,超哥!”碧蓉惊讶道。

虽然有伞保护,但雨下的又急又大,玉涵和段志超的衣衫都淋湿了,头发也沾了雨水,看上去有点狼狈。

他二人向琴贵妃施了礼,才和碧蓉说话。

“姐姐,帮我和超哥哥找身衣服换上吧,湿乎乎的好难受。”不顾琴贵妃上下打量的目光,玉涵蹭到碧蓉身边,娇嗔地央求道。

“好,我这就让人找衣服,你们快进来烤烤火吧,免得着凉。”

碧蓉将二人引到殿内火盆旁,命侍女给他们取衣服。

看到段志超和玉涵同时出现,还是这般模样,琴贵妃一脸不快。想了想,她走到玉涵跟前,假意关心道:“涵儿,你怎么和段大人在一起,还把衣服都淋湿了?”

“我们本来在碧荷池上泛舟,结果突然下雨了,还越来越大,就只能上岸了。”玉涵半蹲在火盆旁,边答话边搓手。

“什么,你们一起泛舟?就你们两个人吗?”琴贵妃惊讶地反问,明艳的红唇都变了形状。

“除了我们,还有瑞儿和几个侍卫。”玉涵如实答道。

听玉涵这么说,琴贵妃夸张的神色才有所缓和。

想他二人一个少年英雄,一个娇艳无双,又正值情窦初开的年华,若是单独相处,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

琴贵妃想想都害怕,她可不想把这么好的女婿人选拱手让给别人。虽然皇上有意把玉涵嫁给段志超,但只要生米没做成熟饭,她的碧蓉就有机会。

没过一会儿,侍女拿了一男一女两套衣服过来,玉涵和段志超分别到里间换了衣服。

待他二人出来,八仙桌上已摆了几盘点心,都是玉涵素日爱吃的,如意卷、桂花糕、玫瑰酥,梅花香饼。

玉涵也不洗手,拿起一块玫瑰酥就放入口中,边吃边赞叹:“姐姐做的点心就是好吃,比那些宫人做的还好吃。”

“你这小馋猫,手脏兮兮的,怎么就开吃了?”碧蓉从侍女手中拿过浸湿的手帕,亲自为玉涵擦手。

玉涵笑嘻嘻的看着碧蓉,嘴里依旧嚼个不停。

琴贵妃难得见到段志超,略带谄媚地让他在八仙桌旁坐下,又把点心推到他面前,让他一一品尝。

段志超素来不爱吃甜食,只吃了块桂花糕便再没胃口。可耐不住琴贵妃一再劝,只得又吃了一块梅花香饼。

琴贵妃看玉涵的眼神带着一丝妒意,看段志超时却十分慈爱,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正是如此。虽然段志超不是她女婿,但琴贵妃已经开始憧憬段志超围绕在她膝前尽孝的情景了。

在她看来,阻碍段志超成为她女婿的最大的障碍不是皇上,而是玉涵,只要玉涵不嫁给段志超,她的女儿碧蓉就有希望。

凝视着吃成花猫脸的玉涵,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头脑中涌现。想看的书找不到?打开”将书名发给我吧!

第七十二章 得宠

虽然赵国皇宫没那么多规矩,但身为御林军首领,在皇贵妃的宫里待太久未免不太好。

眼看雨停了,天色放晴,段志超和玉涵便告辞离开了。临走前,琴贵妃特意带了些点心给段志超。玉涵也不客气,让瑞儿捡了一盘梅花香饼,放在食盒里带走了。

段志超不知琴贵妃心思,对她的热情格外抵触。玉涵虽不敢确定,但也猜到了八九分。

以琴贵妃争强好胜的性子,玉涵料想她多半是看上段志超了,想让他做碧蓉姐姐的驸马。

不过,她不会把这个想法告诉段志超。若是段志超知道了,对碧蓉的态度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自然,免不了他和碧蓉都会难堪。

段志超把玉涵送回琼玉殿,便回校场继续练习。他和如风约定,三日后在校场比射箭,得胜者可以要求对方为自己做一件事。

自那日在吴美人那里得了甜头,擎宇接连几晚都留宿褚秀殿。这日批阅完奏折,他依旧乘轿撵到褚秀殿。他远远看到伊人身着罗裙,手提明灯等候在门口,只一瞬,心好像被戳到,变得格外柔软。

待他从轿撵上下来,不及吴美人盈盈一拜,便握住她的手,怜惜地说道:“爱妃何必守在门口,屋里候着就是了。”

“没事,臣妾只想早点看到皇上。”说话间吴美人脸就红了,头也低了下去。

擎宇邪魅一笑,只觉心中无比畅快,搂着吴美人进入殿内。

此时此刻,擎宇的意图已经很明显,可为了表示他不是个贪恋美色的皇上,笑着问道:“爱妃今天都做了什么?”

“臣妾没做什么,就是泡了个花瓣澡,梳洗了一番。”吴美人坦白得可爱。

前一刻擎宇还轻抚吴美人耳畔的碧玉簪,后一刻就把他打横抱起来,一边走向卧榻,一边朗声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不浪费时间了!”

月光如水照玉床,口似樱桃散芬芳。心神要当难自持,血脉喷张爱意长。

小小的褚秀殿,一时间春意无边。

彼时了事,两人身上都汗啧啧的,吴美人像扭糖一样往擎宇身上凑,眼睛像蒙了一层水似的看向他。

擎宇将她拉入怀中,在她背上轻拍了几下。两人听着彼此的心跳声,陷入沉寂。

吴美人怕擎宇无趣,绞尽脑汁地想话题,一时到没留意他在做什么。

擎宇看着怀里的女人,她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几缕头发湿湿地贴在脸上。虽然出了汗却无汗味儿,反而通体散发着淡淡的果香,与其他妃子身上令人不适的脂粉味儿大为不同。对她又多了几分喜欢。

最难得是她的眼神极为清澈、干净,似没有任何目的,单纯到只想做她的女人。

“爱妃……”

“陛下……”

几乎是同时,吴美人与擎宇对视一笑,又含羞地别开脸。擎宇伸手将她扭过的头转过来,柔声问道:“爱妃有何话说?”

吴美人好不容易想到个话题,一打岔又忘了,闻言只得随便说一个:“陛下今晚还回去吗?”

说完她就知道越界了,皇上的去留岂是她一个妃子能左右的?

她像小兔子一样缩进擎宇怀里,似闭着眼睛等待他发落。睫毛如蝶翼般忽闪,十分可爱。

擎宇最喜欢她单纯无邪的样子,点了点她粉嫩的小鼻子,宠溺道:“既然爱妃如此热情,那朕就留宿吧。”

吴美人缓缓睁开眼,未语先笑。擎宇接着说道:“不过,朕可不想汗啧啧地就寝,爱妃伺候朕洗漱吧。”

吴美人没想到,一向持重霸气的大秦皇上在床笫间竟如此热情似火。看来,那人对皇上很了解。

门外守着的周公公和丫鬟冬儿听着殿内的动静,一会儿澎湃热烈,一会儿喃喃轻语,不约而同地眼观鼻鼻观心,岿然不动。

吴美人虽然侍奉过擎宇几次,但毕竟都是在账内、卧榻之上,再放荡也不会觉得很羞涩。可这会儿大殿内灯火通明,擎宇只披了件外衫,要多辣眼睛就有多辣眼睛。

她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眼看着擎宇跨入浴桶,她才挪过去拿起胰子。

“爱妃,快来呀!”擎宇靠在浴桶边上,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微微过了一会儿,擎宇才感觉到一只柔嫩的小手碰触到他的背,拿着胰子蹭来蹭去。似挠痒痒一般,惹得他心又痒痒了。

“陛下,后边擦好了,前边……你要不要自己……”吴美人不好意思擦前边。

不等她说完,擎宇就从浴桶里起身,抓住她还没来得及缩回的手,说道:“还是爱妃给朕擦吧。”

吴美人上一刻还在愣怔中,下一刻就被擎宇拖入浴桶,激起一大汪水。狭窄的浴桶中,二人亲密地贴在一起。吴美人身上仅有的薄纱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极为诱人。

擎宇的喉结忍不住动了动,强抑冲动,用极为魅惑的声音道:“继续擦呀,爱妃!”

吴美人嘟了嘟嘴,羞赧地拿起胰子,灼热的呼吸喷在擎宇身上,紧张到不能自由呼吸,也不敢呼吸。

冬儿本以为主子们很快就出来,已捧着脸盆、擦脸巾等候主子们唤她进去。却不想里面传来有节奏的水声,伴随细细碎碎的低吼声和轻吟声。

冬儿红着脸一笑,识趣地走开了。

秋日的夜晚,漫长而缠绵……

吴美人得宠,后宫皆知。却没有人知道她的底细,只知她是在选秀时进宫的,一进宫便被安置在褚秀殿,被皇上临幸过一次后封为美人。

吴美人的美与年轻时的凌瑶贵妃颇为神似。有种珍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的自然美态,仿若初萌芽的莲花般清雅灵动,脱俗中隐含媚态横生。

宫里的老人儿都知道,当年凌瑶贵妃入宫时,便深得擎宇宠爱,若不是代柔皇后有个德高望重的兄长,皇上未必会封她为后。

如此看来,吴美人的得宠似在预料之中。

“香桃,皇上多久没来南熏殿了?”代柔皇后刚睡过午觉,半倚在软榻上,看似随意地问道。

“回皇后,皇上应该有十几日没来了。”代柔皇后的贴身侍女香桃忐忑答道。

她隐隐感觉到主子要发怒了,自她侍奉代柔皇后之日起,还没见皇上这么久没来呢。想看的书找不到?打开”将书名发给我吧!

第七十三章 生疑

代柔皇后虽然没发火,但脸上一显出一丝愠色。她随手拿起一只梅子放入口中,接着问道:“这段日子,皇上都去哪儿呀?”

对于吴美人的得宠,她并非没有耳闻,只不过想得到证实罢了。

见代柔皇后神色有变,香桃心里紧张,带着颤音道:“回皇后,奴婢听说,皇上常留宿褚秀殿吴美人那里。”

“呵呵呵,这个女人还真是狐媚,才入宫多久呀,就把皇上迷得夜夜宠幸。”代柔皇后虽在笑,眼底却满含凶光。

这个女人已对她造成威胁,她不得不防。

皇上的宠爱已被凌瑶贵妃分走了一部分,不能再与人分享。

“香桃,哀家要去褚秀殿。”代柔皇后的长指甲几乎抠进手心里,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娘娘。”香桃答应着离开,去安排轿撵。

及至代柔皇后到褚秀殿,吴美人正在塌上休息。前一晚她和擎宇几乎一夜没睡,这会儿身子很乏累。

代柔皇后的突然出现,让她着实吃了一惊。

这位后宫之主行事一贯霸道、泼辣,她早有耳闻。代柔皇后越走越近,她隐隐感到一股杀气。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看向眉目低垂的吴美人,代柔皇后假意含笑道。

吴美人闻声缓缓抬头,眸如空灵,唇若樱瓣,纯稚无邪。

于她抬头的一瞬,代柔皇后心头一颤,对一旁的香桃道:“香桃,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像一个人?我一时想不起来,只觉得眼熟。”

香桃曾无意中遇见到御花园赏花的吴美人,当时就觉得她和凌瑶贵妃很像,这会儿听主子问,不知该不该回答。

宫里人都知道,代柔皇后和凌瑶贵妃面和心不合,除了皇上,没人敢在她们面前提对方。

一时间,香桃左右为难。

似是看出她脸上的异样,代柔皇后轻笑道:“不用说了,哀家看出来了。”

抬眸的一瞬,吴美人与代柔皇后目光交汇,她虽脸上带笑,却笑得极为诡异,让人心生寒意。

“你何时进的宫呀?怎么不到南熏殿给哀家请安呀?”代柔皇后摆弄着指甲,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责备。

吴美人毕竟受过训练,倒没被代柔皇后唬道。她微微平复了紧张的情绪,谦卑笑道:“回皇后娘娘,臣妾出身卑微,没见过世面,恐扰了皇后,让皇后厌烦,所以不敢去请安。”

“哈哈哈,好一个出身卑微!你若出身卑微,怎会来宫里侍奉皇上?吴美人,都说你来历不明,身世神秘,哀家倒想知道你来自何处?家里都有什么人?”代柔皇后走近吴美人,用凌厉的目光逼视着她,仿佛要把她身上的肉割下一块来。

吴美人不敢怠慢,便把进宫前准备好的说辞一一说给代柔皇后听。

看她神色淡然,代柔皇后猜测她没说谎,但总有一种感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简单。她和凌瑶贵妃如此相似绝不是巧合,也许有人暗中安排了这一切。

“皇上驾到!”未及她多想,殿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擎宇这个时候就来褚秀殿找吴美人,让代柔皇后始料不及。

他一贯专心于国事,白日里很少到后宫,这才刚过晌午,就来褚秀殿寻欢了?

收敛起脸上的厉色,代柔皇后瞬间变得温柔。在擎宇面前,她必须做个娇滴滴的女子。

走进内殿,看到代柔皇后和吴美人在一起,擎宇着实吃了一惊,讶异道:“皇后怎么在这里?”

代柔皇后福了一福,道:“回陛下,臣妾想着吴妹妹侍奉陛下辛苦,特意过来看看。”

代柔皇后言语间尽显温柔,与刚才正颜厉色的样子判若两人。吴美人暗自感叹,这皇后还真是善变,之前恨不得用目光杀死她,这会儿却好似很关心她。

“皇后想的真周到,有你这样的皇后掌管后宫,朕可以高枕无忧了。”擎宇轻揽代柔皇后的背,和他一起坐在软榻上。

吴美人很不自在,却不得不赔笑站在一旁。

三人看似融洽地闲聊了一会儿,代柔皇后便说要南熏殿,临走前特意告诉擎宇,说她准备了新酿制的桂花酒,请他晚上过去用膳。

擎宇不好在吴美人面前驳皇后的面子,只得答应了。

吴美人猜想,擎宇这一过去,晚上恐怕不会回来了。

果不其然,擎宇当晚留宿在南熏殿。几日后,吴美人也尝到了独守空房的滋味。

玉涵在宫里闷了多日,甚是无趣。及至都城下了第一场雪,她和瑞儿在殿外玩了一阵子雪,压抑的心情才得到缓解。

被白雪妆点的皇宫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如琉璃世界般晶莹剔透。穿着月白色织锦羽缎斗篷的玉涵与雪景融为一体,明眸皓齿,玉洁冰清,宛若天人。

在外边时间久了,玉涵渐渐感觉到寒意,她紧了紧斗篷准备回去。

刚走出几步,就看到碧蓉殿里的侍女春儿匆匆过来,面上带着喜色。

“玉涵公主,我家主子今日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公主爱吃的菜,让奴婢请公主到彩容殿一聚。”春儿福了一福,含笑说道。

“去彩容殿,不是碧霞殿吗?”彩容殿是琴贵妃的住所,玉涵怕春儿说错了,特意确认道。

“没错,公主,就是彩容殿。琴贵妃也和两位公主一起用膳。”春儿笃定地说。

听说琴贵妃会一起用膳,玉涵原本雀跃的心情瞬间低落,可身为资深吃货,碧蓉做的美食极具诱惑力。她想了想,便欢快地答应了。

玉涵带着瑞儿一进彩容殿,便问道阵阵香气。玫瑰酥、七巧点心、花开富贵翡翠芹香虾饺皇、招积鲍鱼盏、水晶冬瓜饺……八仙桌上摆放的都是玉涵素日里爱吃的。

玉涵向四周看了一眼,却不见琴贵妃和碧蓉。她又冷又饿,忍不住夹了一个水晶冬瓜饺放入口中,边吃边等。

过了快一炷香的功夫,才听殿外传来侍女们的问安声。玉涵以为琴贵妃和碧蓉回来了,忙放下银筷却迎接,却不想只琴贵妃一人回来,不见碧蓉。

玉涵向琴贵妃躬身一福,请了安。待她抬眼看向琴贵妃,才发现她的异样。

琴贵妃面带潮红,一脸愠色,似是刚刚生过气。而且,她左脸颊似有一道淡淡的划痕。

玉涵暗自生疑,这琴贵妃莫不是……想看的书找不到?打开”将书名发给我吧!

第七十四章 重担

玉涵不敢也不想乱想,问琴贵妃道:“贵妃娘娘,姐姐邀我来你宫里用膳,怎么不见姐姐?”

琴贵妃瞥了玉涵一眼,勉强挤出一丝笑,道:“蓉儿马上就过来,这会儿在宫里梳洗呢!”

玉涵越发奇怪了,这一桌美食都做好了,碧蓉姐姐怎么才去梳洗?

似是看出玉涵的疑虑,琴贵妃接着说道:“蓉儿刚从小厨房出来,特意回去换衣服,怕身上的味道让你不舒服。”

听琴贵妃这样说,玉涵才吁了口气。她听闻琴贵妃对碧蓉一贯严厉,还以为她母女二人起了冲突。

过了会儿,碧蓉回来,依旧是十分素雅的打扮。只挽了寻常的灵蛇髻,斜插了一支镂空飞凤金步摇。

与琴贵妃一样,她的脸色也不太好。一张俏脸似带着泪痕,看上去楚楚可怜。

“姐姐!”玉涵起身迎向碧蓉,凝着她细看,已猜到八九分。

“涵儿,姐姐做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你多吃点。”看向玉涵的一瞬,碧蓉的目光变得格外温柔。

待三人坐下,玉涵觉得很不自在,琴贵妃和碧蓉只顾吃饭,并无交流,全无往日的亲昵。

即便和碧蓉关系再好,她也不好当面询问,只得和她们一样低头吃东西。好在碧蓉做的吃食很合她的胃口,玉涵越吃越开心,不由得想活跃一下气氛。

“姐姐,听哥哥说,过几日北狄国的王子要进宫拜见父皇。听说北狄人个个身体强壮,褐发碧眼,皮肤雪白,和咱们长的很不一样。”

“额,是吧。”碧蓉依旧情绪低落,出神地看着前方,碗里的七巧点心只吃了半块。

玉涵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继续吃饭,吃完饭便告辞离开,碧蓉也不留,送她和瑞儿到殿外。

这母女俩的异常表现让玉涵困惑了一路,回到琼玉殿,见如风在门口,似乎等候多时。

“涵儿,你怎么才回来,都要急死我了!”

如风一向稳重,玉涵从未见他如此慌乱,不由得心下一惊,问道:“怎么了,哥哥,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我也不知道什么事儿,碧蓉派了个小丫鬟到我殿里送信儿,说让我在琼玉殿等你,若是一个时辰后你不回来,就让我去彩容殿接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你又喝多了酒?”

如风上前打量着玉涵,并未发现喝酒的迹象。

“你确定去找你的小丫鬟是姐姐殿里的?”玉涵问道。

“没错,就是碧蓉殿里的冬儿,我见过几次。”

回想琴贵妃和碧蓉脸上的异样,再想想如风的话,玉涵似乎猜到了什么,她只希望自己想多了,琴贵妃不敢也不会害她。毕竟她是碧蓉的母亲,堂堂的贵妃娘娘。

“涵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在彩容殿发生了什么?”

见玉涵一脸呆滞,似有所思,如风关切地问。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困了,该午睡了。”

一切都只是猜测,玉涵不想把心中所想告诉如风。

若那女人只是琴贵妃,她便无所顾忌。可她不仅是琴贵妃,还是最疼爱她的姐姐的母亲。她狠不下心。

听玉涵这样说,如风才松了口气。思忖片刻道:“涵儿,听哥哥的,少去彩容殿。”

兄妹二人对视的一瞬,彼此想法已了然,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怀疑琴贵妃。

秦皇宫勤政殿,昊轩和昊雄被擎宇宣进宫,说是有要事相商,同时被宣进宫的还有宰相高肇。

自那日昊轩离开誉王府,他兄弟二人还没见过面,这日在殿上相见,二人都有点不自在。

“高大人,你可知父皇找我们来有何事?”

在勤政殿等了快半个时辰,擎宇还没露面,昊雄有点沉不住气。

“前两日,青州府上折子说青州闹饥荒,数万百姓食不果腹,恳请朝廷拨粮赈灾。陛下找二位殿下,恐怕是为了赈灾之事。”高肇恭敬地说道。

“赈灾是部的事儿,父皇怎么想到找我们?”昊雄不解地问。

高肇瞟了昊轩一眼,压低声音道:“据臣所知,陛下想借机机会考验二位殿下。”

听高肇说到“考验”两字,昊雄心头一亮。他猜想,这也许和太子之位的归属有关。

他的几位近臣多次在朝堂上提到立储之事,都被擎宇以各种理由驳回了。这次突然要考验他们,莫不是动了心思?

只是他是皇后的儿子,是嫡长子,怎么也轮不到昊轩,怎么把他也纳入考验之列呢?

昊轩本不想听他二人的谈话,但勤政殿十分安静,昊雄和高肇说的话或多或少传入他耳中。

在认识玉涵之前,昊轩虽在朝堂上几个亲信,还培植了白衣剑客这一隐秘组织,但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凌瑶贵妃。

他虽贵为皇子,但在这风云诡谲的秦国皇宫,没有自己的势力,就像枝叶未丰的小树苗,注定无法抵御强风暴雨的袭击。

认识玉涵之后,昊轩的想法渐渐变了。若是他大哥昊雄做了太子,日后继承皇位,一定会想尽办法把玉涵弄进宫。若是赵国皇上不答应,以他大哥爱江山更爱美人的性子,完全可能出兵攻打赵国。

为了玉涵,也为了秦、赵两国的长久和睦,他绝不能让他大哥坐上太子之位。

昊轩思忖间,擎宇已走进勤政殿,坐在龙椅上。

他三人忙躬身行礼,擎宇长袖一挥,开门见山道:“朕召见高大人和二位皇儿,是为了青州闹饥荒之事。想必三位都知道了,青州水患冲毁了不少庄稼,以致青州粮食收成锐减,几万百姓无米下锅。朕打算派你兄弟二人去青州赈灾,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高大人。”

昊雄悄悄看了高肇一眼,暗自感叹他揣度圣意的本事。

“是,儿臣一定尽心尽力。”昊轩和昊雄异口同声道。

“朕给你们三十日,昊雄负责开仓放粮,昊轩负责安置流民。希望你二人亲临前线坐镇指挥,绝对不能出现百姓易子而食、人吃人的现象。否则,朕唯你二人是问。”擎宇目光如炬,声音笃定。

昊雄不以为然,昊轩则倒吸了口冷气。他虽没赈过灾,但对赈灾流程并不陌生。只要层层落实、催办,开仓放粮并不难。可流民不在青州一处,遍布周边州、县,且常有流民暴动、闹事,很难妥善安置。

他父皇把安置流民的重担交给他,不知是何用意?想看的书找不到?打开”将书名发给我吧!

第七十五章 秘密会面

‘’轩儿,关于赈灾,你可有什么良策,说出来听听。”

见昊轩若有所思的样子,擎宇正色问道。

昊轩淡淡一笑,旋即道:“父皇,儿臣以为要赈灾,不外乎几条必行之策:一是对灾民进行登记。此后就按名册进行救济,确保父皇的恩泽惠及到每个灾民。二是富户参与赈灾。让青州的富户无偿赈济灾民,或是把库存的粮食低价卖给灾民,对参与赈灾的富户,父皇可以给予荫庇子女的奖励。三是开设粥厂。让青州衙门设立煮粥的场所,施粥救济灾民。”

听到这里,擎宇脸上不由露出宽慰的神情。他看得没错,他这个儿子果真有安邦治国之才,只不过一向低调,不轻易显露。

见昊雄露出一丝嫉恨的神色,昊轩微微一笑,看来他这些话没白说,他皇兄显然被刺激到了。

“四是减免赋税。减免青州三年的赋税,让灾民真切体会到父皇的恩德。这样做,旨不在减税,而在平息民怨。”

擎宇越听越高兴,高肇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待昊轩说完,擎宇猛地一拍巴掌,道:“好!真是太好了!”而后转头看向昊雄,问道:“雄儿,对轩儿说的赈灾之策,你可有什么看法?”

昊雄表面上平静,内心却是暗潮涌动,他不得不承认,昊轩说的极有道理,他实在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他看了昊轩一眼,脸上堆笑道:“父皇,儿臣以为皇弟的赈灾之策甚为妥当,可以执行。”

“好,既然这样,你们兄弟二人就不必各司其职了。就由轩儿做赈灾总指挥使,青州各县衙门都归轩儿调度。雄儿,你就做个副指挥使,辅佐你弟弟吧。你兄弟二人明日启程前往青州,刻不容缓。”擎宇连日为灾情忧心,脸上尽显疲惫之色,已无心再说话。

昊轩和昊雄会意,便答应着告退了。

对擎宇的安排,高肇颇为不解。他原本以为擎宇想借此机会让昊雄立功,名正言顺地封为太子,却不想他把总指挥使的位子给了昊轩,让昊雄辅佐他。这是不是意味着皇上有心立昊轩为太子。

高肇不敢问,只能暗自揣度擎宇的心思。昊轩二人走后,他宽慰了擎宇几句,也躬身告退了。

回到誉王府,昊雄气呼呼的,一身怒气无法宣泄。

楚泽忐忑道:“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楚泽,你一趟高府,就说本王今晚要去用膳。今晚只你一人跟着本王,本王穿便衣去。”

昊雄虽未说明,楚泽也猜到有大事发生。他不敢耽搁,匆忙出府,直奔宰相府。

是夜,昊雄身穿玄色衣袍,仅带楚泽一人悄悄从侧门进了高府。

为了避嫌,昊雄很少去高府,若不是遇到大事,他和自己的亲娘舅高肇只在朝堂上相见。

去高府用膳不过是个托词,昊雄根本没心思吃东西,一进府便径自来到高肇的书房。

高肇早已在书房等候,舅甥二人闲话了两句,便说到正题。

“舅舅,我觉得父皇今日的安排似乎别有用意。你说他是不是想立昊轩为太子?”没有外人在场,昊雄不想绕弯子,直接说出心中疑虑。

“圣心难测,我也摸不清皇上的用意。但他让昊轩做赈灾总指挥使,对咱们来说,未必是坏事。”高肇看向昊雄,颇具深意地笑了笑。

“舅舅的意思是说,若是昊轩把赈灾的事儿搞砸了,咱们就……”昊雄诡异一笑,心中已有了主意。

“哈哈,雄儿果真聪慧。你只管放心去青州赈灾,都城这边舅舅会帮你照应。记得一定要带上新月门的人,不过他们只能暗中跟着,不可露面。”

高肇一心想让自己的亲外甥坐上太子之位,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是,舅舅。上次在赵国都城,昊轩和十几个新月门的人照过面。为防万一,这次让张晓和他手下的二十几个人跟着我,他们从没露过面,即便昊轩见到了,也不会识破。”

“如此甚好。”高肇欣慰地点了点头。

“舅舅,许久不见表哥,他近来可好?”想到高闯,昊雄关切问道。

“哎,自从皇上派他驻守赢州,他便没回来过。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到处沾花惹草。”高肇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他知道昊雄和高闯一样,也时常迷恋女色,便没多说。不过好在二人只是迷恋,并未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也并未因此耽误军国大事。

“表哥年纪大了,也该娶亲了。”听舅舅说到“沾花惹草”,昊雄有些难为情,忙转移了话题。

“你这表哥奇怪的很,只知道往醉梦居带姑娘,却从不提娶亲的事儿。不过最近他似乎看中了一个姑娘,满城找也没找到那姑娘,为此还责罚了府上的几个丫鬟。一个叫月娥的丫鬟已经投井自尽了。”

高肇和昊雄关系亲密,向来无话不谈。闲话间,便把烦心事儿说给外甥听。

“哦?既然表哥如此钟情这姑娘,我为他找来便是。”

能被风流成性的表哥钟情,昊雄料想这姑娘绝非寻常人,一时起兴,笑着说道。

“他的事儿我懒得管,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去了。只是这次他似乎很认真,找了这姑娘几个月。我问了他屋里的丫鬟小翠,才知道那姑娘是他从城外的客栈掳来的,容貌堪称绝色。”高肇苦笑不得地说。

“等我从青州回来,让表哥给我一张那姑娘的画像,我让我的人帮忙找,没有找不到的。哈哈,也许用不了多久,舅舅就有儿媳妇了。”

昊雄和高闯虽不常联络,但彼此脾气秉性颇为相像,这个忙他乐得帮。

高肇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舅甥俩又聊了些赈灾的细节,昊雄便告辞离开了。时间紧迫,他还要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召见新月门右使张晓。

都城郊外一座废弃的草房内,一玄衣男子戴着面罩,倚门而立。

他手上拿着玄铁剑,剑柄上有一个兽纹图腾,是新月门中层以上指挥者才有的标志。

这是他第一次奉命来见昊雄,在此之前,他只知道新月门,并不知道新月门听命的主子是谁。

当他得知自己效力的主子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誉王,一种荣誉感油然而生,随之而来的,还有隐隐的不安。想看的书找不到?打开”将书名发给我吧!

第七十六章 赈灾

昊雄和张晓的会面简短而高效。不到半个时辰,昊雄便离开草房,赶回誉王府。

这个夜晚,于他们兄弟二人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鉴于到誉王府赴宴时昊雄设下的圈套,青州之行他不敢掉以轻心。随他去青州的,不仅有肖飞及府上的精锐侍卫,还有隐匿在侍卫中的白衣剑客。

翌日清晨,昊轩兄弟二人一同出发向青州行进,一路快马加鞭,三日后便到了青州府衙。

青州不愧为秦国古都,宫殿十分高大巍峨,巨石垒城的城墙高达四丈。城墙与山脉相连,占据地利优势,可谓易守难攻。

昊轩、昊雄一行上百人,刚一进城就受到热烈的欢迎,说万人空巷一点不为过。

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簇拥着马队,在道两旁不停地挥手、欢呼。两位皇子的到来,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人群里还挤着不少世家子弟,都是为了一睹皇子的风采。

这日的昊轩穿着一件蓝色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披着一件白色大麾,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夹杂着雪花迎风飞舞。乌黑的头发被束起,戴着嵌玉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显得他乌发顺滑、如同绸缎。他面带微笑与街上的百姓招手示意,他眼波飘向哪一方,哪个方向就会爆出热烈的欢呼声。

昊轩秦国第一美男的名号已传遍市井坊间,听闻二皇子要来赈灾,那些芳心萌动的富家小姐也都过来围观。

相对于昊轩的受欢迎,昊雄如同被忽视的空气,心里对昊轩的妒意又多了几分。

在百姓的夹道簇拥下,一行人到了青州府衙,青州府尹徐坤早在门口迎接。

徐坤已备好的膳食,准备在中厅款待两位皇子。昊轩一心想着赈灾的事儿,一下马便召集青州府大小官员在前厅议事。昊雄早饿得头晕眼花,怎奈他只是副指挥使,只能听昊轩的安排。

及至诸事安排妥当,昊轩二人才和徐坤一起到中厅用膳。

早在来青州之前,朝廷就向青州拨放了两万袋粮食。昊轩已计划好,当日就在府衙门口开设粥厂,向灾民施粥。同时登记灾民的姓名,将粮食按灾民数量分成小袋,两日后陆续发放给灾民。各县的赈灾也效仿青州府衙,同步开展。

昊轩一直在都城,从未有机会为百姓做点事。这次赈灾让他隐忍许久的热情得到了释放。

在昊轩的监督下,帐篷和煮粥的锅很快搭设妥当。没过多久,府衙门口就粥香四溢,前来领粥的百姓宛如长龙般蜿蜒。

昊轩和昊雄站在一旁,亲自验看施粥现场。

“大哥,你看那几个人,肤色红润,体态丰润,似乎不是灾民。”

看着不远处几个手拿大碗的人,昊轩对昊雄说道。

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昊雄也看出异样。

“没错,他们的确不像灾民。这么多人来领粥,难免有浑水摸鱼之人。你等着,我来看看谁敢冒充灾民!”

不等昊轩答话,昊雄便从地上抓起一把落叶,向一口正煮着粥的大锅走去。

昊轩还没反应过来,他已把手中的树叶扔进锅。

一时间,周围一片哗然。

“誉王殿下,你这是……”一旁的徐坤不敢说什么,用讶异的目光看向昊雄。

只见他拿起一只碗,从锅里舀了一碗粥,对徐坤道:“本王想看看,谁是浑水摸鱼来这里占便宜的!”

说罢,他走回昊轩身边,依旧看着领粥的队伍。

百姓知道往粥里扔树叶的是大皇子,都不敢言语,默默领了粥,到一边吃起来。只有那几个人退出队伍,悄悄溜走了。

昊雄的办法虽然有效,却苦了真正的灾民。好在树叶飘在上面,捡出来就可以安心喝粥了。

昊雄又看了一会儿便借故回去休息了,昊轩一直到施粥结束才离开。

夜里,仰望着天上的一轮满月,昊轩的思绪飘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赵国,数日不见,他越来越想念那个古怪精灵的小丫头……

“公主,明日欢迎北狄王子的宴会你还是参加吧,碧蓉公主也去,你们正好作伴。”瑞儿半跪在玉涵身边,一边给她揉腿,一边劝道。

“什么?这么无聊的宴会碧蓉姐姐也去?”玉涵将未绣完的荷包放到一旁,惊讶道。

“听春儿说,碧蓉公主本不想去,是琴贵妃非让她去。”瑞儿如实答道。

“呵呵,这就不奇怪了。琴贵妃那么爱出风头,说不上又替碧蓉姐姐谋划什么呢!可怜的碧蓉姐姐。”玉涵叹息了一声,拿起荷包继续绣。

“公主,许久没见你绣荷包,这个荷包是送给谁的?不会是送给段大人的吧?”瑞儿明知不是送给段志超的,故意打趣道。

“你这丫头,不好好给我揉腿,八卦什么!”玉涵白了她一眼,脸上现出一丝红晕。

她不知何时能再见昊轩,只想绣个荷包,他日见面了再送给他。

“公主,不如让大皇子带你去秦国吧。”知道主子的心思,瑞儿调皮笑道。

“父皇都不让我出宫,我怎么去秦国?”玉涵不假思索地答道,说完便觉中计,接着说道:“再说,我干嘛去秦国?有什么好玩的!”

“公主,你就承认吧,你心里有秦国二皇子。奴婢可是看在眼里。”瑞儿看着玉涵,十分确定地说。

“你这丫头,非要我打你才肯住嘴吗?”说罢,玉涵已挥起拳头。

瑞儿尝过这粉拳的苦头,忙迭声求饶。玉涵懒得理她,继续绣荷包上的玉兰花。

玉涵虽然活泼爱动,但做绣活儿的时候就会安静下来。神情专注、气质娴静,宛若淑女。

“公主,明天的宴会你要不要去,若是去,奴婢这就去准备衣裙、钗环。”见玉涵平静下来,瑞儿试探着问道。

“去吧,去陪陪碧蓉姐姐,不然她会很无趣。”玉涵无奈道。

瑞儿应了一声,语气里透着欢快。她一向喜欢热闹,尤爱宴会上的歌舞。她听说北狄人最擅舞蹈,北狄王子带了十几个美貌女子一同进宫,到时候会在宴会上献舞。

瑞儿离开了一会儿,旋即拿着一套衣裙呈到玉涵跟前,玉涵随意看了一眼,便道:“就穿这个吧。”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宴会上没有昊轩,她无心打扮。

青州府衙内,昊轩刚躺下,忽听院内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他披上衣服推门一看,不远处火光一片,正是粮仓所在的方向。想看的书找不到?打开”将书名发给我吧!

第七十七章 相见恨晚

“粮仓走水啦!”一时间,叫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望着越来越高的火苗,昊轩心生疑窦。他觉得粮仓在赈灾的关键时刻起火绝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他隐隐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殿下,你怎么了?”见昊轩神思恍惚,肖飞关切地问道。

昊轩缓过神来,对肖飞道:“我没事。你找两个伶俐的侍卫过去看看,然后把看到的说给我听。”

“是,属下这就去办。”肖飞答应着离开。几个侍卫警惕地看向四周,紧紧护住昊轩。

不到半个时辰,粮仓的火被扑灭。肖飞派过去的两个侍卫匆匆返回。

昊轩轻吁了口气,他担心的事儿并没发生。他还以为纵火之人不是为了烧粮仓,而是为了趁乱偷袭他。

“回殿下,属下仔细查看了,粮仓不具备起火的条件,极有可能是人为纵火。”见到昊轩,侍卫回禀道。

侍卫的话印证了昊轩的判断。既然纵火的人不是为了偷袭他,目的又是什么呢?

难道是为了烧毁粮仓,让他无法给百姓施粥、发放粮食?

那他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昊轩一时找不到答案。

夜色渐浓,昊轩渐生困意,回房休息了。肖飞和几个侍卫轮流守在门口,不敢有片刻松懈。

第二天,昊轩一大早便召集昊雄和徐坤到前厅会合,商量当日的赈灾事宜。

“徐大人,昨日粮仓走水,烧毁了不少粮食吧?”昊轩面带忧色问道。

“回殿下,昨日粮仓虽走水,但发现和抢救及时,仅烧毁了少量粮食,绝大多数都完好。”徐坤恭恭敬敬地答道。

“哦?这么说不会影响接下来的施粥和发放粮食了?”昊轩继续询问道。

“回殿下,影响不会很大。而且青州各富户捐赠的粮食将陆续运达,足以弥补这部分损失。施粥和发放粮食可以照常进行。”徐坤肯定地说。

听了徐坤的话,昊轩更加困惑。既然粮仓走水并未产生严重影响,那纵火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昊轩仍然想不出答案,却断定此事一定不简单。

赵国皇宫荣华殿,扶辰和月华皇后端坐在殿中央的龙椅上,宴请远道而来的北狄王子穆千夜。

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十几个北狄女子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飞落,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那些女子宛若绽放的花蕾,向四周散开。

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片刻后,箫声骤然转急,少女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身体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

十几个北狄女子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蓝色绸带轻扬而出,殿内仿佛泛起蓝色波涛。少女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一曲舞毕,白衣少女在赞美声中走到大殿中央,跪拜于地,柔声道:“北狄公主穆夕月见过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听少女自称是北狄公主,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只知道北狄王子进宫,却不知道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公主,而且还这般貌美。

如风看了一眼北狄公主,又看向玉涵,悄声对碧蓉道:“这北狄公主虽然漂亮,但和涵儿比,还逊色了几分。”

碧蓉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不知北狄公主献舞,扶辰没有准备,匆匆安排柳公公取来一对白玉嵌宝石手镯送给穆夕月作为赏赐。

穆夕月谢恩后又说道:“陛下,听闻陛下的爱女玉涵公主乃中原第一美人,夕月今日来到赵国,不知可否一见。”

玉涵刚把一颗葡萄放入口中,听穆夕月说想见她,忙咽下葡萄,等待扶辰的回答。

“涵儿,你过来。”看向玉涵的方向,扶辰慈爱笑道。

玉涵闻言起身。这日的她打扮十分素雅,衣衫飘动,体态轻盈,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彩照人。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

待玉涵走到殿中央,第一次见到玉涵的北狄王子穆千夜不由得看呆了。他只当自己的妹妹穆夕月是天下第一美人,没想到赵国公主果真名不虚传,比她妹妹更胜一筹。

穆夕月一向高傲,却也不得不惊叹于玉涵的丽质天成、国色天香。

玉涵和穆夕月一起到几案前坐下,谈笑间发现她二人喜好十分相似,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都爱舞刀弄剑胜过舞文弄墨。一时间,二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宴会结束后,穆千夜被安排在凌波殿住,穆夕月则跟着玉涵到了琼玉殿。两人共卧一塌,格外亲密。

“玉涵,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玉涵眯着眼,忽听穆夕月问道。

“你哥哥很好呀,性格温和,人也很风趣。”玉涵不经意地答道。

“那你想不想嫁到北狄?”穆夕月振奋地坐起来,接着问道。

“嫁到北狄?我没想过!”玉涵如实道。

她早听说北狄民风开放,却没想到这北狄公主问的如此直白。

“我哥哥很喜欢你。看到你他的眸子都是亮的,就如同我看到大皇子一样。”

穆夕月越说越兴奋,从她的脸上,玉涵看不到一丝羞赧。

从她的话中玉涵得到两个讯息,一是穆千夜喜欢她,二是穆夕月喜欢如风。

她顿时醉了。这兄妹俩是怎么了?难道要把他们兄妹二人抢到北狄去吗?

这容貌给她招惹了太多麻烦,她可不想再来个北狄王子。

想了想,玉涵说道:“夕月,我虽然觉得你哥哥不错,但我对他不了解,所以不可能嫁到北狄去。至于我哥哥嘛,你可以去问他,我不好代他说话。”

“好,我明日就去问大皇子,若是他答应,我就留在赵国不走了。”

北狄公主的坦率彻底征服了玉涵。看来,他哥哥要有麻烦了。若是他喜欢穆夕月便好,若是不喜欢,恐怕很难拒绝她。

玉涵倦意渐浓,在穆夕月略显聒噪的声音中睡着了。

青州府衙,昊轩独立月下,难以入眠。他在想要不要写份奏折,把粮仓走水的事儿禀告父皇。

第七十八章 暗战

很快,一直困扰昊轩的问题有了答案。朝中有人弹劾昊轩,说青州府衙粮仓失火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皇上撤掉他赈灾总指挥使的职务。

原来,纵火烧粮仓是为了换掉他这个赈灾总指挥使。那么,背地里操纵的人已然明了。

他只怪自己慢了一步,让对方抢占了先机。

三日后,朝中传来消息,擎宇以疏于管制为由罚了昊轩三个月的饷银,并未撤去他的职务。

这让昊雄大为失望。盛怒之下,他责罚了纵火的两个侍卫。若不是那把火放的不够大,未造成严重损失,赈灾总指挥使就是他的了。

被责罚的两个侍卫刚走,楚泽就进来禀报,说昊轩约他到中厅喝酒。

昊轩在这个时候找他,让昊雄顿生戒备。

他换了件衣服,带着楚泽和两个侍卫直奔中厅而去。

中厅的八仙桌上摆着几碟菜,一壶酒。见昊雄到了,昊轩忙含笑起身迎接。

待二人坐定,昊轩先说道:“大哥,今日请你过来,是想一起庆祝一下。青州各县已传来捷报,粮食已逐步发到灾民手中,流离在外的灾民也得到妥善安置。并且至今未发生暴乱。”

“哦?真是太好了!青州赈灾能达到这样的效果,皇弟功不可没呀!”昊雄假意称赞道。他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已暗潮涌动,恨不得把一桌酒菜掀翻在地。

临行前,高肇说都城那边由他全权安排,却不想是这样的结果。

若是在昊轩的指挥下,青州的灾情得到控制,那么之前的“疏于管制”之罪根本不算什么。功大于过,昊轩还是会得到父皇的赏赐,在朝中的威望还是会提升。

“大哥,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若没有你从中相助,怎会进行的这么顺利?”昊轩恭敬地说道。

昊雄心里有鬼,这话在他听来,似带了一丝讽刺意味。

兄弟俩心照不宣地喝了几杯酒,昊雄便借故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昊轩心生感慨。从曾经的和睦融洽到如今的暗地较量,他和昊雄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穆千夜兄妹在宫里的几天,一直由玉涵陪着,或切磋剑术,或泛舟湖上,关系愈发亲密。如风和碧蓉偶尔也会同他三人一起用膳。穆夕月对如风的爱意有增无减,每每见到他都像扭糖似的黏上去。

相对于穆夕月,穆千夜倒是很淡定,总是默默照顾玉涵,从未让她难堪过。

这日,玉涵一时兴起,带穆千夜兄妹进了她的私人茶室。

一进门,兄妹二人就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没有人会想到,这么活泼爱动的公主居然会专门准备一间格调高雅的房间来饮茶。

黄铜色蔑席铺就的地面,锦织方格的坐榻,颇具匠心的茶几,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品位。

正中一面墙上挂着一个人形大小的“茶”字,除此之外再无饰物。

将两位贵客请到茶室里坐下来,玉涵便去更衣。

穆千夜在房内四下观瞻了一阵后,啧啧道:“想不到玉涵公主不仅容貌过人,还是个婉约精致、颇具内涵之人。”

“不然你以为呢?”穆夕月微笑。

“哦,我早该想到了。”穆千夜呵呵的干笑,“能配得上中原第一美人的称号,定有不凡之处!”

“哈哈,哥哥,你是不是更喜欢她了。”穆夕月忽闪着大眼睛,狡黠笑道。

穆千夜微微点了点头,似有所思。

稍后玉涵来了。她换下刚刚习武时穿的劲装,穿上了月白色与粉红色交织的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用银丝滚边,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玉兰花,煞是好看。

这一身素净的打扮,给玉涵平添了几分柔美与妩媚,又透着干练与洒脱,整个人的气质显得颇为优雅。

她面带微笑的走到茶几边来,湿巾清手,然后徐缓从容地展开茶具。

女性的柔美从她的一言一行与一颦一笑中自然流露,让人有一种很放松、很舒适、很恬静也很安心的感觉。置身于玉涵身边,有种如沐春风般的轻松与惬意。

茶室简约古朴、格调清新,又有佳人相伴,穆千夜很是悠闲、放松,同时也对玉涵多了一些新的认识。

看着穆千夜如痴如醉的样子,穆夕月笑了笑,脱口而赞道:“玉涵,你简直太完美了,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玉涵顿时笑了,道:“我可不是什么都会。我虽然爱吃美食,却不会做美食,这方面还是我姐姐擅长。”

“哈哈,没错,我们都爱吃,但什么美食都不会做。”

玉涵嫣然一笑,茶具已然一一摆开,居然二十四种之多。风炉、茶釜、纸囊、木碾、茶碗等等,无一不精致。

“真没想到,公主对饮茶居然如此讲究!”穆千夜细细打量着茶具,忍不住赞道,“这是桃木裹银的竹筴,一尺长,上品!”

“此茶碾是用橘木为之,内径三寸八分,恰到好处!”

玉涵微笑道:“原来你也深黯茶道。”

穆夕月笑道:“我哥哥是三教九流无所不知,他懂得的多着呢!”

“咳,二位取笑了。”穆千夜干笑了两声,一眼瞟到了那几个茶碗,当下惊叹道:“此碗如玉似冰,必然产自越州瓷窑。洪瓷茶黑、寿瓷茶黄、邢瓷茶红,唯有用越瓷碗盛茶,茶水方是青色。唯有青色益于茶味。玉涵公主,高手啊!”

“千夜王子才是真正的行家,一眼即可认出这是越瓷来!玉涵失敬了。”玉涵也有些吃惊。

“不敢、不敢!”穆千夜拱手道。脸颊隐隐显出一丝红晕。

被心上人夸赞,他真有点难为情。

玉涵从火盆中夹起无烟的火炭,升起古鼎型的紫铜小风炉,架上铁铸的十字交床,再于交床上架放三足壶,倒入清泉。同时取出茶饼,用绢布包裹起来,放在炭火火焰五寸之上细细蒸烤。待烤至茶叶舒卷、半熟,又放入茶碾中慢慢碾碎。

蒸、捣、拍、焙,穿、封、煮、饮,数道工序一样一样做下来,已过了半个时辰,没点耐心还真喝不了茶。

“此茶名为碧润明月,产于颍州。不知二位可否喜欢?”玉涵一边制茶,一边道。

穆千夜和穆夕月自然回答“喜欢”。

有绝色美人煮茶,已超越了“茶水”本身的意义。

第七十九章 见招拆招

穆千夜兄妹在都城逗留了几日才启程回北狄。临行前,扶辰依旧在荣华殿设宴款待。玉涵和如风送他兄妹二人到琼华门。

穆千夜摘下腰间佩戴的玉佩,满眼含笑地递到玉涵面前:“玉涵,这是我父王送我的玉佩,我一直佩戴从未离身。今日送给你,见玉如见面,希望它替我陪着你。”

“你父王送你的东西,我不能要。”玉涵拒不接受穆千夜手中的玉佩。

“玉涵,你就收下吧,这是我哥哥的心意。你若是不收,我估计他会难受好久。”穆夕月拉着玉涵的胳膊,用央求的语气说道。说完还看了如风一眼,似寻求他的帮助。

和穆夕月相处几日,对她活泼爽朗的性子,如风十分喜欢。虽谈不上男女之情,但对她的感情已不同常人。

如风会意上前道:“涵儿,收下吧。若是以后有求于千夜王子,这玉佩也是个信物呀。”

如风说的是玩笑话,穆千夜却当真了,他正色道:“没错,玉涵,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拿玉佩来找我,我定万死不辞!”

“好啦,我收下还不行吗?别死呀活的,多不吉利。”玉涵从穆千夜手中接过玉佩,这三个人一起围攻她,她还真受不了。

她随意看了一眼,只见玉佩花纹精致,成色上好,堪称极品。

玉涵并未准备礼物给他,只让瑞儿带了两大食盒点心,供他们在路上吃。

见玉涵收下玉佩,穆千夜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恋恋不舍地看了玉涵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马。穆夕月则趁如风不备,上前抱了他一下,才跳上马车。

兄妹俩带着对玉涵兄妹的眷恋,离开了皇宫。

眼看着他们的马队越走越远,玉涵和如风才回宫。

秦国宰相府,高肇独坐书房内,面带愁容。

他的亲信轮番弹劾昊轩,只让擎宇治了个“疏于管制”的小罪。昊轩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青州赈灾颇为顺利。若照此下去,昊轩必因此立功,以势不可挡之势超越昊雄在朝堂上的地位。

他必须想个法子,让青州出篓子,让昊轩无法向擎宇交代。

他思忖间,府上管家朱能敲门进来。

“什么事?”高肇不耐烦道。

“大人,公子回来啦!已经到了府门口,说换完衣服就过来。”朱能的语调里透着兴奋。

“好!他回来的正是时候!”听说儿子回来了,高肇大喜。他接下来的计划正需要高闯配合。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高闯出现在书房。见到儿子,高肇脸上愁云尽散,目光也变得柔和。

父子俩闲话了几句,便直奔正题。

“闯儿,你表弟正在青州赈灾,做赈灾副指挥使……”

“什么?表弟做副指挥使?那谁是指挥使?”高肇没说完,高闯便打断他的话,吃惊问道。

“宣王。”高肇轻声道。

“这小子竟然做总指挥使?皇上是怎么想的!”高闯不满道。

高肇忙喝住他,让他放低声音。

高闯会意,靠近父亲。高肇伏在儿子耳边,把他的计划说给他听。高闯点头,唇角显出一抹狡黠的笑。

三日后,昊轩正在中厅用膳,肖飞匆忙跑进来:“殿下,不好了,吴县暴动了!”

昊轩惊得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道:“暴动?到底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殿下,吴县的富户聚集在县衙前,说府衙的粮仓着火了,官府怕粮食不够发就让他们捐粮,替官府背锅。他们觉得不公平,让官府给个说法。”肖飞气喘吁吁道。

“呵呵,觉得不公平?觉得不公平当时可以不捐粮,干嘛这会儿来闹。”昊轩坐回檀木椅上,冷笑道。

套路,一切都是套路。这个背后操纵者又起幺蛾子了。

既来之,则安之。这点小伎俩他真不在乎。

他挥手示意肖飞过来,低声对他吩咐道:“去和我大哥说,让他去吴县平息暴动,若是成功平乱,我会为他向父皇请功。”

“殿下,让属下去传令,会不会太……”肖飞迟疑道。

“不碍事。大哥既然这么喜欢总指挥使的位子,我就让他体会一下被总指挥使命令的感觉。”昊轩淡淡一笑,笃定地说。

从昊轩的眼神中,肖飞读懂了他的用意,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收到昊轩的命令,昊雄气得火冒三丈。

他这个弟弟越来越放肆了。竟然仗着自己是总指挥使就来命令他,而且传令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卫。

肖飞传达完昊轩的指令,刚出门就听到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肖飞淡然一笑,头也不回地回中厅赴命。

对昊轩的安排,昊雄虽不乐意,却不好不遵从。毕竟在青州昊轩是他的上级,下级不服从上级的命令,便是忤逆之罪,按照秦国律法是要坐牢的。

冷静下来,他写了一张字条交给楚泽,让他飞鸽传书给舅舅高肇。

吴县之行不可避免,不过他必须想好对策才出发。如果他没猜错,这暴乱就是他舅舅高肇谋划煽动的。

秦国皇宫,正阳殿、荣华殿被装点一新。半月后是擎宇的寿辰,礼部已着手准备。每年擎宇寿辰,朝中大小官员、后宫诸妃、皇子公主都会精心准备礼物,力求在寿宴上博得擎宇的欢心。

想到昊轩还在青州,凌瑶贵妃不禁有些担忧。

若是昊轩赈灾立功,那么这份功勋便是最好的寿礼,可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皇上恐怕过不好这个寿辰了。

她在宫中没有靠山,遇到烦心事儿也只能暗自着急。

“冬青,把我刚做的蜜汁浸藕给皇上送过去,皇上最爱吃这个。”凌瑶贵妃倚靠在塌上,轻揉有些疼痛的头,对贴身侍女说道。

这个时候,她只能靠自己了。没有靠山,皇上的宠爱就是她最好的筹码。

冬青明白她的用意,乐滋滋地应了一声便告退了。

自从有了吴美人,擎宇很少到丽德殿,这会儿刚批阅完奏折,吃了一块凌瑶贵妃亲手做的蜜汁浸藕,心情大好。睹物思人,他想到了凌瑶贵妃,他放下手中的奏折,命柳公公准备轿撵,移驾丽德殿。

伴随着殿外宫人请安的声音,凌瑶贵妃迎来了她相见的人。

多日不见擎宇,凌瑶贵妃特意打扮了一番。虽已近不惑之年,仍肌肤胜雪,娇媚无比。

第八十章 父爱深沉

“爱妃,你做的蜜汁浸藕太好吃了,朕没吃够,还要过来讨些!”擎宇进来还没站定,便笑着对凌瑶贵妃说。

“陛下若是喜欢,臣妾日日做给你,就怕陛下不肯来臣妾的丽德殿。”凌瑶贵妃福了一福,调笑道。

“爱妃这是怪朕了吗?朕怎么闻到酸滋滋的味道。”在凌瑶贵妃面前,擎宇向来放松,也能开几句玩笑。

“臣妾不敢。”凌瑶贵妃扶擎宇在塌上坐下,柔声道。

擎宇上下打量了凌瑶贵妃一番,宠溺道:“多日不见,爱妃更美了。”

凌瑶贵妃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涩笑道:“陛下惯会取笑臣妾,臣妾都老了,怎会更美?”

擎宇把凌瑶贵妃揽在怀里,接着说道:“在朕心里,爱妃永远不老。对了,宫里有个人和你刚进宫时很像,不是长的像,是神韵像,和你一样纯净可爱。”

“哦?竟然有人像臣妾?这人是谁呀?”凌瑶贵妃听人说过吴美人,未等擎宇回答,已猜到了几分。她只想在擎宇口中得到证实而已。

“这人是褚秀殿的吴美人。改日你可以去见见她,或许你们会很投缘。”擎宇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擎宇有很多女人,却不了解女人。对凌瑶贵妃来说,吴美人是抢走她男人的女人,就算她再贤良淑德,再高风亮节,也不会和情敌投缘。

凌瑶贵妃想了想,无奈笑道:“好,改日臣妾去褚秀殿看看吴美人。”

和擎宇温存了一会儿,凌瑶贵妃便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引向昊轩。得知吴县发生暴乱,她的心猛地一翻,瞬间跌倒谷底。

“陛下,轩儿从未遇到这样的事儿,会不会有危险呀?”

凌瑶贵妃深知后宫不得干政,便不提政事,只关心儿子的安危。

她眼里含泪的样子触动了擎宇心底的柔软,柔声安慰道:“爱妃放心,轩儿不会有事的。若是朕猜的没错,不出三日,暴乱就会平息。”

“嗯,臣妾信陛下。臣妾相信陛下不会不管咱们的轩儿。”说话间,凌瑶贵妃眼里的泪已溢出,梨花带雨,杏眼微垂,楚楚可怜的样子着实让擎宇心疼。

“爱妃,话已至此,朕不妨告诉你,此次派轩儿去青州赈灾,是想历练历练他。轩儿性情敦厚,聪慧过人,可担重任,只是缺少些历练。朕已派人暗中保护他,一旦有危险,会有人拿着朕的尚方宝剑救他。尚方宝剑所到之处,如同朕亲临,没人敢动轩儿一丝一毫。”轻抚凌瑶贵妃柔滑的黑发,擎宇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还将机密之事也告诉给她。

“陛下……”感动于擎宇的坦诚和深沉的父爱,凌瑶贵妃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没错,纵使有再多女人,他也是她的男人,她深爱了二十年的君王。

擎宇的一番话,让凌瑶贵妃彻底放心了,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眸底含笑,越发明艳动人。

轻嗅她发间的香气,擎宇情动,猛地把起她,走向内室。虽相伴二十年,他们热情不减,大有小别胜新婚之感。

吴美人一直在殿门口等候,直至柳公公过来传话,才知道擎宇去丽德殿了。她没想到,一个入宫二十年的老女人竟能和她争宠。她粉拳紧握,修长的指甲嵌入掌心,差点抠出血来……

如擎宇所料,吴县暴乱不到三日便平息了。

那日,昊雄一到吴县县衙便看到一张似曾见过的面孔。未及细想,他便认出那人是高闯的亲信,吴县首富张钧。

只一刻,他便验证了之前的判断,暴乱是他舅舅高肇谋划的。只是他没想到,他表哥高闯也参与了。

既然如此,暴乱很快便可平息。只要他平息了暴乱,就算立了大功,就没昊轩什么事儿了。

昊雄能想到的,昊轩也都猜到了。只不过他不想揭露他。

他乐得把功劳分给他,他走的越高,来日跌得就越疼。

待灾情完全得到控制,他兄弟二人凯旋而归,已是五日之后。

擎宇寿辰将至,皇宫里张灯结彩,分外热闹。

昊轩、昊雄带回来的喜讯让擎宇更加高兴,连呼“这是最好的寿礼。”

作为友邦,扶辰派如风带着贺礼去秦国给擎宇祝寿。玉涵一心相见昊轩,便央求父皇让她和哥哥一起去。

擎宇本不想答应,但想到昊轩那日在宴会上的表现便应允了。

除了段重之孙段志超,秦国二皇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更何况他看得出,玉涵似乎很喜欢昊轩。

若是女儿能嫁得如意郎君,他可以放下自己的不舍。

玉涵坐在马车里,如风、段志超和十几个侍卫护在周围,一行几百人经由玉门关,走走歇歇,还有两日的路程便可到秦国边境。

早在玉涵和如风启程前,擎宇就收到赵国大皇子和公主来秦国给他祝寿的消息。按日程推算,他料想他们已快到秦国边境。

得知玉涵快到了,昊轩已按捺不住,而且他早听说边境不太平,便主动请缨带兵迎接玉涵和如风,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擎宇连声称赞他想的周到,笑着答应了。而且他知道,在秦国边境没人敢动宣王。宣王府的侍卫个个身手不凡,以一敌十,都不是吃素的。

如风一行人刚经过一座县城行至郊外,便遭遇了一场大雨。

玉涵在马车里也能感到丝丝凉气,如风、段志超和随行的几百个侍卫都淋了雨,更是冻得瑟瑟发抖。如风不得已,让队伍在一座破庙前停下,到里面避避雨。

雨渐渐停了,可即便生了火也抵抗不住身上的寒意,玉涵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如风摸了摸玉涵的额头,惊呼道:“涵儿,你发烧了!”

发烧了?玉涵茫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滚烫滚烫的。

原来全身皮肉酸痛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啊。

听如风说玉涵发烧了,段志超和几个亲信侍卫都围了过来。

火光映照下,玉涵峨嵋轻锁,双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怎么看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侍卫见玉涵这样,心里都有些酸涩。他们将自己的披风脱下,在玉涵的身侧拉起一道帷帐。

玉涵感激地看向他们,心里暖融融的。所谓铁汉柔情正是如此吧。

第八十一章 公主力爆棚

第6章06其乐融融

大美人都病成那样了,还在门口忍着吹风,没有蛮横的要求躲避进来,这叫大家怎么都觉得平日里在京城听闻的关于卫箬衣的那些传闻不符。

要知道平日里京城所传的卫箬衣那是飞扬跋扈,不讲道理到了极致的。现在看来,完全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萧瑾也觉得有点奇怪,若是在以前,她哪里会有那么老实,肯这样委屈了自己。

他本以为卫箬衣是用的哀兵之计,不过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个念头,依照他对这位娇贵的大小姐的了解,卫箬衣性子就是那种直来直去,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她就是被人宠坏了的丫头。

她是真的醒悟,不再纠缠自己了?

所以宁可自己吹风到生病,也不肯挪进来靠近自己?

想到之前她气鼓鼓的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之前的迷恋不过是她少不经事时候的心血来潮,萧瑾的心底就是微微的一滞,看来这次她是真的都了教训了。

也好,没了这大小姐的整日痴缠,他的耳根也会清静许多。

萧瑾忽略了心头淡淡涌起的一分不适,“让她们挪进来吧。”萧瑾说道,随后他就斜靠在了墙壁上,闭上眼睛假寐。

马上就有锦衣卫起身过去,想要帮着卫箬衣她们挪进来,还有人去将他们身侧的一个角落清理干净。

卫箬衣得了萧瑾那边传来的信,稍稍的撇了一下嘴,她也是有傲气和脾气的好不好?

那个黑心鬼不是很嫌弃她的吗?靠近一下都觉得自己会脏了他的衣服,现在又来假好心什么!

她瞥了一眼萧瑾,见他靠墙闭眼休息,完全就是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得意什么啊?你待见本姑娘,本姑娘还不想待见你呢。

不就是长得妖孽了点吗?本姑娘不会回家自己照镜子吗?要知道现在的卫箬衣也是肤白,人美,大长腿!

“不用了。”卫箬衣淡然的拒绝了那些锦衣卫的好意,重重的瞪了靠在墙角假寐的萧瑾一眼。

珍爱生命,远离萧瑾!

众多锦衣卫有点失望,见卫箬衣是下定决心不肯过来,他们也都纷纷的想办法,他们将自己的披风脱下,在卫箬衣的身侧拉起了一道帷帐来用以挡风。

看着这些年轻的小伙子对自己这么好,卫箬衣即便是被萧瑾气的够呛也心底暖融融的。

她招呼着绿蕊和绿萼拿出从破败的马车里拯救出来的食物,招呼大家坐下一起使用。

锦衣卫规矩严苛,出行在外,都是用的干粮清水,而卫箬衣素来奢侈,吃穿用度皆是上乘,就算是出行也不会亏待了自己。

这么多鲜美的食物一摆大家顿时开心的不得了。

渐渐的原本围拢在萧瑾附近的人纷纷围去了卫箬衣的身边,为了感念卫箬衣的招待,还有人冒雨出去在山林之中挖了两个野姜回来,让绿萼和绿蕊煮了水给卫箬衣服下,借以驱寒。

大家和乐融融,说说笑笑的,这寂静悠长的雨夜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熬了,倒是真的将一边假寐的萧瑾给晒着了。

萧瑾稍稍的睁眼,只看了一眼,便再度阖上眼睛。

长夜漫漫,吃喝完毕,说笑也够了,逐渐的大家都进入了梦乡之中。

第八十二章 男为悦己者容

“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箭矢声落,段志超走到她的身侧,对依然抱头缩在地上的玉涵说道,“涵儿,土匪们都已经伏诛了。没事了。”

这回儿,侍卫们已经在打扫战场了。

“啊!”有人去检查那土匪首领的尸首,惊呼了一声,“他脚趾骨断了,肋骨也断了两根。谁打的?”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纷纷拿眼睛看玉涵。一个侍卫低声道:“刚才好像是玉涵公主揍了那贼人一顿。”

“看我干嘛?”玉涵一瞪眼,“我就一弱女子!”

哼,她才不会当众承认她比汉子还有力气呢,这貌似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吧。

她已经够出名的了,不需要在人家的茶余饭后再加上这一条。

她本就发烧,经过这番折腾好像更难受了。

侍卫已在庙里燃起的一个小篝火,正往里添柴。玉涵挪到墙角背风的地方,但是郊外秋夜雨寒,这破庙又是连个门板都没有的地方,四处窜风,即便是生了火也不见得有多暖。

“涵儿,再坚持一会儿,等天亮了咱们就启程去城里,住进客栈就暖和了。”如风关切地看着蜷缩在软垫里的妹妹,心头酸涩。

为什么他总是照顾不好妹妹,让她屡次涉险呢?

篝火被风吹的有些飘摇,明暗不定。

玉涵娇艳的容颜已失去原本的光泽,双眸紧闭,被雨水打湿的乱发贴在她腮边,显得十分的落魄、狼狈。

她的脸颊因为发热带着一种不正常的红,原本粉嫩的唇却呈现出灰白色。平添了几分病态美。

如风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目光暗沉,“吴毅。”他沉声呵斥道,浑然不觉自己的声音里夹杂了焦灼之意。

“在。”吴毅马上小跑着从外面进来。

“去把郭全叫来,本王听说他懂些医术。”如风厉声说道。

“是。”

玉涵再度醒来已经是翌日午时。高烧虽然退了,但是人还是有点发虚。

“这是哪里?”玉涵睁开眼睛,看到守在自己身侧的如风,舔了一下发干的唇,虚弱的问道。

如风惊喜的看着玉涵,“涵儿,你终于醒来。这里是临水镇的客栈。你昏迷了好久,真是吓死哥哥了。”

玉涵一怔,缓过神来,才想起前一晚发生的事儿。

她稍稍动了一下,只觉得浑身酸痛,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子软弱无力。

如风赶紧扶着玉涵坐起来,拿软枕垫在她后腰处。

玉涵醒了,他和段志超终于可以放心了。

“涵儿,哥哥已经命人熬粥了,一会儿就送来。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喝水吗?”如风问道。

“来点水吧。”玉涵点头道。

发烧烧得她喉咙就像冒烟了一样,现在烧退了,喉咙也是十分的难受。

“嗯。”如风马上转身,冲泡了一杯蜂蜜水过来。

“涵儿,咱们的东西都丢在破庙了,这杯子是难看了点,你先凑合用着吧。”如风将粗瓷杯子递给玉涵。

玉涵不在乎这个,喝了一口,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能让赵国大皇子侍奉床前,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居然是蜂蜜水?”玉涵笑道,“不是咱们的东西都被扔在山上了吗?”

“这蜂蜜是段志超出去买的。”如风如实道。

整个客栈的都被他们包下来。附近的百姓不敢靠近,十分清静。

段志超在一边的院子里坐着。

他已经换下之前的湿衣服,换上一席月白色长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干爽利落劲儿。午日的阳光映为他镀上一层金色,颇有几分阡陌如玉,公子无双的风韵。

“大人,郭全求见。”站在门口的侍卫过来抱拳行礼道。

“让他进来吧。”段志超面前摆着一个棋盘,正在和自己下棋。

郭全被人带进来,屈膝行了一礼:“见过大人。”

“玉涵公主的身体怎么样,需要怎么调理?”段志超抬眼,缓声问道。

“回大人的话,公主身体已无大碍,属下已为公主熬了姜水,喝上一大碗就好了。”

郭全有点紧张,段志超怎么看怎么都冷冷的。

段志超换上白子的手在空中稍稍停滞了片刻,微微挑眉,随后手缓缓落下,将那枚被夹在指间的白子落在了该落的地方。

“好,这两天就由你为公主调理身体。若是有什么差池,提头来见我。”

“属下遵命!”郭全一愣,忐忑应道。

段志超虽然为人正直,赏罚分明,但对下属一贯严肃,御林军的侍卫们对他既敬又怕。

待玉涵的身体恢复,如风一行人重新启程。眼看就到秦国都城,如风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

玉涵掀起车帘,遥望远处的城墙,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涌上心头。

数月前种种传奇般的经历在眼前闪现,这座城让她既恨又爱。而今,她来这里不是为了给秦国皇上祝寿,而是为了见一个人,一个她朝思暮想的人。

“肖飞,你看本王穿这身衣服怎样?”宣王府,昊轩正一件件试衣服,肖飞站在一旁做他的参谋。

“殿下,属下还是觉得你穿月白色的衣服好看。而且玉涵公主也喜欢月白色。”肖飞直白道。

“对呀,你这话正提醒了我,涵儿最喜欢月白色,我干嘛穿玄色衣服!”说罢,昊轩也不用丫鬟伺候,扯下身上的衣袍,随手扔在一边。

很快,昊轩便换好了。这是一身月白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系着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显得他气质高贵,英气逼人。

肖飞点头称赞道:“殿下,你这身装扮太完美了,玉涵公主看了一定喜欢!”

肖飞句句不离玉涵,昊轩却不生气,反而十分高兴。

没错,他就是打扮给玉涵看的。所谓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也是如此。

收拾妥当,昊轩便带着肖飞和几个贴身侍卫入宫。宫里的内线传来消息,玉涵公主和如风皇子已经进城,不出一个时辰便可进宫。

他喜欢玉涵,无需掩饰。而且他要告诉他父皇和母妃,他要娶玉涵为王妃,让她做宣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若说之前他还顾及昊雄的感受,现在则完全不在乎了。对这个背地里算计他的大哥,他已经彻底心凉了。

仅存的一点兄弟情谊渐渐耗尽,他们兄弟二人早晚反目。为了保护玉涵,他只能做身披铠甲的勇士。

第八十三章 这个公主不好惹

朱红的宫墙,巍峨的大殿,长长的宫道,一道又一道的殿门……

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大殿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香车宝马缓缓而至,风吹轻纱,拂动人心。幸好轩辕凤有先见之明,事先让啊白去准备辆车,总觉得自今天的事后,府里的人看她们的目光比之前更加怪异。

果然,她们出门时就看到轩辕浩然他们留下的冷漠的背影,以为这样她就会生气还是怎么的,呵呵……心里觉得好笑,他们又不是她的谁,干嘛要生气。

就不知啊白能不能找来车,心里刚这么想着,抬头就看到啊白居然找来了这么豪华拉风的马车,她怎么不知啊白这么能耐了,就是不知是打劫来的还是抢来的。

“幼稚!”君若云不屑道,举到嘴边的手还没来得急吹响,街道的对面就有一辆豪华马车轱辘辘行来。定眸细瞧,那不是光头大白吗。

马车行驶到皇宫的二道拱门前,那里已停下好多马车,长长的走廊上,众人交头接耳、相互攀谈。在她们的宝马香车到来时,众人停下交谈。将目光望了过去,想要目睹一番马车内,都说宝马香车配佳人,就是不知是哪家哪位风华绝代的俏佳人了。

远远便见一只嫩白如玉的大手,从马车中探出,手指根根修长而分明,肌肤更是细腻的好似粉雕玉琢,隐约一层浮光掠过。

众人的眼睛一亮,长廊中有几名家族子弟早已按捺不住驻足转身来观望。

一袭暗红衣袍显露一脚,夕阳的余辉洒在上面,隐约可见其上彼岸花开,朵朵曼珠沙华争奇斗艳,似乎能闻到花香。

再回过神来,一高大英挺的男子站立一旁,俊美绝伦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俊美异常。看向车内时就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一众男子“切”了声,暗骂“人妖”,一个大男人也坐这么娘炮的车,真丢男人的脸。

女子个个脸红娇羞,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咬着手帕很是纠结,若是自己家人在就好了,帮她们问问是哪家公子,有几个大胆的女子想上前攀谈,这时车厢的另一边下来一个桃红色衣裙的美艳女子。

同时这边也有人下来了,一个红衣妖娆的女子手里还牵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众女傻住了,原来那么帅的男人有了家室。

再看向暗红衣袍的男子时,只见他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显得分外妖娆。尤其是看到面前的红衣女子时,唇边却漾起了另人目眩的笑容,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其中。

只是偶尔看向别人时,那对本是充满了多情的桃花眼却如寒冬腊月的冰霜让人不寒而栗。

而一众女子本就对红衣女子很是嫉妒,又见风采都被她吸了过去,暗暗扯着帕子低骂一句“狐狸精!”

第八十四章 皇上有约

“高大人,本公主在数月前曾被高公子请到府上。不!应该说是掳到府上。看在秦、赵两国是友邦的份儿上,本公主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本公主奉劝高大人,好好管管令公子。若是再对本公主不敬,本公主可就没这么大度了。”

玉涵一口一个高大人,看似敬重,却句句带刺儿,噎得高肇说不出话来。他缓了一会儿才恭敬道:“公主放心,我定严加管教。我保证他绝不敢再对公主不敬。”

话已至此,玉涵不想再看到这父子二人,便让他们离开了。

高肇和高闯走后,昊轩和昊雄皆上前询问。玉涵便把高闯借迷香之力把她掳到高府的事儿详细说给他们听。

昊轩和昊雄皆大怒。在人前,昊雄顾及到高闯是他表哥,并未多说什么,但心里已想好,明日定到高府兴师问罪。

昊雄先回誉王府,昊轩把玉涵和如风送到他们住的地方才告辞离开。

“涵儿,你真打算这么放过高闯?”

若不是高闯先掳走玉涵,玉涵就不会几次涉险。他们兄妹也不会分开近一个月之久,他想想都后怕。所以玉涵说不和高闯计较,他第一个不赞同。

如风一贯冷静、理智,可只要和玉涵相关,他就不冷静、不理智了。

“我也不想放过他,可是能怎么办呢?他是高肇的儿子,就连秦国皇上都敬高肇三分。”玉涵无奈地叹气道。

她虽然行事果决,爱憎分明,但面对秦国的重臣,却没有办法。

“这笔账哥哥记下了,他日有机会一定让他好看。我就不信了,高肇护得了他一时,能护得了一世吗?”如风义愤填膺,俊朗的脸都有点扭曲。

“嗯,哥哥说的没错,只要他还在这世上,我们总有机会!”

兄妹俩相视一笑,达成了共识。

如风和玉涵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寝殿里只剩下玉涵,还有几个侍奉她的小丫鬟。

小丫鬟们知道眼前的天仙一样的人儿是赵国的玉涵公主,既欢喜又忐忑。

早听说玉涵公主是中原第一美人,今日一见,她们可算开眼界了。宫里的娘娘、小主那么多,竟没有一个及玉涵貌美。

几个小丫鬟看直了眼,直到玉涵唤她们才缓过神来。

“你们几个,明日陪我在这宫里逛逛可好?”玉涵一边打量着寝殿,一边说道。

“是,公主。”几个小丫鬟异口同声道。

玉涵满意地点点头,便躺在卧榻上。

见玉涵有睡意,小丫鬟们忙伺候她洗漱、更衣。

翌日,是个晴空万里的艳阳天。玉涵用过早膳便走出寝殿,在门口意外看到昊轩。

“你……怎么这么早就进宫了?”玉涵喜不自禁。

“你第一次进宫,我陪你逛逛。”昊轩知道玉涵爱玩,便料到她想在宫里逛逛,一起来来便进宫了,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

“还有吃的吗?我吃点东西就陪你。”昊轩笑着问道。

“当然有,我刚吃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块点心。”在昊轩面前,玉涵从不掩饰她的吃货本色。

待昊轩吃完东西,便带着玉涵在宫里闲逛。

“涵儿,那边是玉莲殿,皇宫里最漂亮的地方,若是在夏日,玉莲殿的楼阁被玉清池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清爽而怡人。只可惜现在是秋日,看不到那样的美景。”指着不远处的宫殿,昊轩惋惜地说道。

“没关系,待到夏日,我再过来。”玉涵不经意地说道。

“哦?一言为定!我等你!”昊轩只当这是一次约会,很是兴奋。

两人时而谈笑风生,时而驻足停留,不觉已到午时。

“宣王殿下,玉涵公主,可找到你们了!”

玉涵和昊轩应声望去,只见柳公公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过来。

“找我们何事?”昊轩问道。

“皇上有旨,请玉涵公主到风雅轩用膳。”柳公公含笑答道。

“好,我们这就去。”昊轩看向玉涵,示意她跟着他。

“殿下……皇上只请玉涵公主,没说请殿下。”柳公公有些为难地说道。

“哦?只请我?也没请我哥哥吗?”玉涵追问。

柳公公没说话,点了点头。

“这就奇怪了,皇上为何只请我,不请我哥哥呢?难道他知道我爱吃美食,特意邀请我一起吃?”玉涵仰头看着昊轩,天真地问道。

昊轩尴尬地笑了笑。以他对父皇的了解,他绝无此意。

他父皇虽然英明睿智,但有一点和他大哥一样,都喜爱美色,后宫佳丽众多。他不敢想,难道父皇也看上了玉涵的绝色姿容?

毕竟玉涵容貌出众,再加上萨满法师的预言,他父皇难免不动心。

在此之前,他父皇本想让玉涵嫁给他大哥昊雄,怎奈玉涵和昊雄八字相克,他有所顾忌,便忍痛作罢。而今见到玉涵,也许就想到了自己。

昊轩越想越觉得可怕,便冒然道:“柳公公,你先回去吧,本王陪玉涵公主去风雅轩。”

听他这么说,柳公公不好拒绝,先行离开了。

如风问过小丫鬟,知道玉涵和昊轩一起出去,不忍打扰他们,便一直在寝殿呆着。可直到晌午也没见玉涵回来,不禁有些着急。

他赶到玉涵寝殿门口,正想找小丫鬟询问情况,便看到昊轩匆匆过来。

昊轩眉头微蹙,似有心事。

“昊轩,涵儿呢?”如风和昊轩越来越熟识,且相交甚好,早已改了称呼。不再唤他为宣王或是二皇子。

只见昊轩回来,却不见妹妹,如风甚是着急。

“我刚送涵儿去风雅轩,父皇在那儿宴请涵儿。”昊轩没看如风,一脸无奈。

如风诧异,这皇上到底怎么想的,单独宴请赵国公主,把赵国皇子晾在一边。

正当二人困惑之时,肖飞慌忙而来,见如风在,欲言又止。昊轩会意和他走到一边,问道:“什么事?”

“殿下,长青苑的童子来报,说陛下明日召云鹤大师入宫,有要事相问。”肖飞压低声音道。

昊轩知道,他父皇从不轻易召见云鹤,除非想让他占卜,或是验看生辰八字。由此看来,他莫不是真对玉涵动了心思?

昊轩忽觉轰的一下,满脑浆糊。他这个父皇真是精力旺盛,有那么多妃子还打玉涵的主意。

他必须想个法子,让他断了这心思。微微思忖片刻,他突然想到一个人,就是和他一样喜欢玉涵的大哥,昊雄。

第八十五章 无所畏惧

以他大哥张狂的性子,若是知道他们的父皇打玉涵的主意,他会怎么样?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突然觉得这种想法有点龌蹉。利用他大哥对玉涵的感情去阻止他父皇,怎么都不像君子所为。

可换个角度想,又不算是利用。他们兄弟二人终于可以抱成一团,为同一目标而努力了。

当然,他的这些想法不能告诉如风。

昊轩叮嘱了肖飞几句,便让他离开了。昊轩转身看向如风,道:“如风,涵儿那么可爱,我想父皇可能是喜欢涵儿,想和她说说话。放心吧,没事。”

如风将信将疑,听昊轩这么说便没再多问。只要玉涵从风雅轩出来,擎宇的用意便明了了。

风雅轩距离玉涵的寝殿很近,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

在这样一个地方,玉涵本该很惬意才对,可因为擎宇在她身边,玉涵很不自在。

偌大一个风雅轩,除了柳公公,只有她二人。

擎宇之心,昭然若揭。

不过,玉涵是不怕他的,别说她身手不一般,就算是个弱女子也不怕。他堂堂秦国皇上,总不敢对她这个赵国公主怎么样吧?总要顾及帝王的威仪吧?

“早闻玉涵公主是中原第一美人,昨日一见,朕算是开眼了。”擎宇踱步到玉涵跟前,笑着说道。

他已脱下龙袍换上黄色锦袍,下颌方正,目光清朗,剑眉斜飞,看上去十分俊朗。

玉涵不理会他的话,躬身福了一福,好不怯懦地迎向他的目光,问道:“听柳公公说,陛下叫玉涵来风雅轩用膳,是吧?”

擎宇微微一怔,而后点了点头,看向柳公公。

柳公公会意,道:“请陛下与玉涵公主到正殿用膳。”

玉涵跟着擎宇到正殿,只见八仙桌上摆着各色吃食,菜式丰富,色泽诱人。待他二人坐定,玉涵故作惊异地问道:“陛下,这么一桌美食,只有你我二人吃吗?”

擎宇瞟了柳公公一眼,点头道:“没错,只有你我二人”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里掺杂了一丝暧昧的味道,惹得玉涵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玉涵心想,这秦国皇上还真是不可思议,连他儿子喜欢的女人都不放过。

从擎宇看的她眼神中,玉涵已明白他的心思,可她偏偏要装傻。

未等擎宇动筷,她便抓起一只鸡腿,狠狠咬了一口。待咽下口中的肉才说道:“既然陛下只找我一个人用膳,我定不辜负陛下的美意,一定好好吃一顿。逛了一上午还真是饿了。”

玉涵特意把“逛了一上午”这几个字咬的很重。

“哦?玉涵公主在宫里逛过了?朕还想着,等会儿吃过饭陪你在宫里逛逛呢。”擎宇有点失落。

“不用了,陛下。你日理万机,就不用陪我了。宣王殿下陪我去了很多地方,我也走累了,不想再走了。”玉涵听似为擎宇着想,实则向他传递一个讯息,就是她和昊轩十分要好。

“宣王一早就进宫了?”擎宇诧异道。在此之前,他只知道昊雄喜欢玉涵,却不想昊轩也喜欢玉涵。若不是喜欢,他何必一大早进宫陪她?

玉涵用力点了点头,正色道:“宣王殿下没用早膳就过来了,在我那里吃了点东西。,我们就一起出去了。”

玉涵说“我们”两个字时,显得格外亲密,娇俏的脸蛋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擎宇何等聪明,已听出玉涵的言外之意。

看来,这中原第一美人不仅漂亮,还很聪慧,她在用他的儿子向他施压,让他知难而退。

可他是谁?是秦国的皇帝,是意图称霸中原的王!又岂会在乎这一点点阻力。

他想要的必须得到,哪怕是和儿子争,哪怕有悖伦常。

玉涵只顾吃,完全不在乎坐在他对面的是秦国的皇上。对她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擎宇倒是很喜欢。

过了一会儿,玉涵吃饱了,便起身向擎宇行礼道:“陛下,玉涵吃饱了,可否告退?”

擎宇只当玉涵公主脾气,并不介意,倒是柳公公,颇具深意地看了玉涵一眼。玉涵白了他一眼,并不理会。

“朕也吃饱了,咱们一起出去吧,朕送你回寝殿。”浑厚的声音传来,玉涵欲哭无泪。

她本想甩开擎宇,却不想他还有这招儿。

不过,她料想昊轩一定不放心她,这会儿多半在寝殿等着她呢,不由得笑了。

让他们父子二人碰面也好,她可以趁此机会表现出对昊轩的亲昵,让这个年龄和他父亲差不多的秦国皇上死心。

如玉涵所料,回到寝殿,昊轩和如风都在。看得出,他们脸色很不好。

擎宇的出现,似在他二人意料之中,昊轩和如风都不觉惊奇,行了礼便退到一旁。

“昊轩,可不可以带我出宫逛逛?上次来都城只顾着逃了,根本无心欣赏风景。”当着擎宇的面儿,玉涵故意叫昊轩的名字,而不是宣王殿下。

昊轩先是一愣,旋即明白她的意思,笑盈盈道:“好,晚点一定带你出去,都城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估计一天都逛不完。”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得如风在心里暗笑,却把擎宇气得不轻。

这两人在他面前眉来眼去,似是演给他看。可见,他们早已熟识,而且关系不一般。

生气归生气,但听到玉涵说“只顾着逃了”,擎宇不禁关切地问道:“玉涵公主,你说上次来都城只顾着逃了,为什么要逃?是谁要抓你吗?”

听擎宇问,玉涵顿时有了精神,她得意地看向如风,意思是说:“哥,我说不用急吧,这会儿就有机会报仇了。”

如风邪魅一笑,心下了然。

“陛下真的想知道?”玉涵故意不急着说,吊足擎宇的胃口。

“当然,快说!”擎宇笃定道。

“陛下,玉涵接下来所说的话,可能会涉及贵国的一位臣子,不知陛下是否介意?”玉涵抓住擎宇的心里,故意卖关子。

“不管涉及到谁,快快说给朕听。”擎宇已亟不可待。

玉涵估计到火候了,便用颇为平淡的语调,将之前在秦国的经历一一道来。

“什么?高闯竟然敢掳走你!真是不想活了!”擎宇怒不可遏。

第八十六章 复仇

“陛下,高闯虽将我掳走,但并未伤害我。他毕竟是高宰相之子,还请陛下不要追究。”

玉涵假惺惺地替高闯说情,听得昊轩和如风都觉得好笑,却不得不板着脸。

昊轩知道他父皇的性子,不劝还好,越劝越生气。也许他本来不想惩罚高闯,听玉涵一劝,反而必须惩罚他了。

擎宇在殿里踱了几步,厉声道:“不行,高闯身为宰相之子,能干出这样儿的事儿,朕不能轻饶。高肇疏于管教,也该受罚。柳公公,去宰相府传旨。高闯掳走玉涵公主,险酿大错,杖刑五十,罚饷一年。高肇教子无方,罚饷一年,以儆效尤。”

柳公公应了一身,便匆匆退下了。

擎宇对高肇父子的惩罚并不重,即便这样,玉涵也很满足。在此之前,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报当日之仇。

她虽然和高肇说不计较,但皇上问她为什么要逃,她总不能欺瞒不说吧。

哈哈哈,想想就痛快!

她可不是什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她只是个小女子。

对高肇父子,她没必要说话算数。

目送着柳公公离开,如风心里也很畅快。

看玉涵和昊轩亲昵的样子,擎宇自觉无趣,闲话了几句就回勤政殿了。

昊轩正要带玉涵和如风出宫,在路上遇见了一身劲装打扮的静岚公主。

“玉涵公主,我正要去找你呢!”未及和如风、昊轩打招呼,静岚公主便雀跃上前,拉住了玉涵的手。

“静岚公主找我何事?”玉涵握住她的手,笑着问道。

两人虽刚刚相识,但脾气秉性相似,格外投缘。再加上爱屋及乌,因为有共同喜欢的人,两人的关系也不同旁人。

昊轩惊讶地看向妹妹和玉涵,不由得好奇,这两人不过在宴会上见过一面,怎么像相识多年的熟人一般?

待着疑问,他煞有兴致地继续听两个小丫头说什么。

听玉涵问,静岚接着说道:“我想带你在宫里逛逛,或者出宫走走。总在殿里待着多难受?”

如风暗笑,别说性格,就连说话的语气,静岚公主和玉涵都有几分相像。看来,他妹妹可是遇到知音了。

“我们三人正要出宫,不如一起去吧。”未等昊轩和如风搭话,玉涵就主动邀请静岚公主和他们一起出去。

静岚公主求之不得,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昊轩带着肖飞和几个侍卫,和玉涵三人一起出了东华门。

宰相府,高肇和高闯接到柳公公传来的旨意,不由得暗暗叫苦。

前一日玉涵还说既往不咎,这会儿就借皇上之力来报仇了。看来,他们真不该轻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高肇虽心疼儿子,却不敢也不想向皇上求情。谁让他有眼不识人,把一国公主掳到府上呢!打板子、罚饷银算是轻的了。若不然,赵国皇上和擎宇一说,为了两国的和睦,擎宇把他这宰相府掀了都不一定。

挨了五十板子,高闯“哼哼呀呀”地被抬回醉梦居。小翠忙上前伺候,却被高闯大声呵斥:“你这个小表子,连个人都看不住,若不是你们放走了她,我今天能挨打吗?”

小翠听不懂他的话,一头雾水。

她不明白,那姑娘都逃走几个月了,高闯挨打怎会和她有关?

“公子,小翠这就去叫郎中。”小翠唯恐那句话得罪了他,不敢搭话,转身便要出去。

“我不要叫郎中,你给我上药便可。只是点皮肉伤,干嘛叫那老头!”高闯厉声道,语气强硬。

小翠虽然早被高闯收了房,但让她在他屁股上上药,还是有点难为情。

她褪下高闯的裤子,血糊糊的一片让她作呕,险些吐出来。

事实上,她恨不得高闯受罚,可她也知道,高闯若是心情不好,遭殃的就是她。

月娥受不了投井了,若不是想到乡下的父母,她也早就不想活了。醉梦居是高闯醉生梦死的地方,却是她们这些小丫鬟痛不欲生的地方。

在都城的日子,高闯闲了就去飘香院,若是不想出门,就随便抓个有姿色的小丫鬟,变着法儿折腾,稍有不从,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种非人的日子,她真是受够了!可她没办法,她必须活着,只能忍气吞声,惟命是从。

床榻间,高闯的各种玩法她都一一迎合。长久下来,高闯对她倒有几分温情,也很少打骂她。

高闯不在乎这点皮肉伤,但一想到玉涵,他就狠的牙痒痒。这小丫头凭一己之力逃出高府,这次来到秦国便向他父亲告状,还向皇上参了他一本。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玉涵,有朝一日你再落到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高闯双手握拳,狠狠捶在塌上,一腔愤懑无法宣泄。

“你出去吧,我需要安静。”不知过了多久,高闯似有所思,渐渐平静下来。他见小翠一直跪着,便说道。

小翠答应着起身,双腿不听使唤,差点摔倒。昊雄突然心生怜悯,又说道:“你回房吧,随便找个人伺候我,今日不用再来了。”

小翠心下微微一动,忙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昊轩还未及到宰相府兴师问罪,便得到高闯挨板子、被罚饷银的消息。

他虽然很少去相府,但想到表哥挨打了,不得不去看看。否则,恐怕遭人背后议论。

一踏进醉梦居,他便感受到压抑的气氛。昊雄被打,下人们都不敢出声,免得惹他不开心。

见昊雄进来,高闯挣扎着要起身。昊雄连忙道:“表哥勿动,小心伤口疼。”

说话间,他已走到塌前,低头看着高闯。

高闯余气难消,一见到表弟,忍不住抱怨道:“我算是服了这赵国公主了,昨日说的好好的既往不咎,今日便向皇上告状。我掳走她没错,但我掳走她的时候不知道她是赵国公主呀!若是知道,就算借我个胆子,我也不……”

“表哥,要我说,你该打!”未等高闯说完,昊雄便插话道。高闯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我该打?昊轩,你别是来看热闹了吧?”高闯又急又气,已顾不得语气。

“表哥,你先别急,你细想想,你掳走的可是赵国公主,我父皇对你的惩罚算是轻的了。这五十板子打下去,不仅让玉涵公主或多或少解了气,还保全了我父皇的颜面,而你,只不过受了点皮外伤。你看……”

第八十七章 助攻

昊雄的话,高闯似懂非懂,但他知道昊雄不会害他。

“你的意思是皇上对我稍加惩戒,是为了给玉涵公主一个交代?”

昊雄欣然一笑,道:“表哥,你终于想明白了。”

高闯有点尴尬,和表弟比,他脑子明显不够灵光。

见表哥趴在塌上一副惨兮兮的样子,昊雄兴师问罪的想法全无。换个思路,若不是高闯掳走玉涵,玉涵从相府逃出落入土匪之手,后又被卖到飘香院,他就不会那么早认识玉涵。如此想来,他还要感谢高闯呢!

想到玉涵还在宫里,昊雄便没多停留,叮嘱了高闯几句便告辞了。

及至赶到宫里,才知道玉涵和昊轩、如风出去了,不由得一阵懊恼。

他细细询问伺候玉涵的小丫鬟,才知道玉涵刚出宫没多久,之前和擎宇在风雅轩一起用午膳。

“我父皇只叫了玉涵玉涵公主,还是如风皇子也一同去的?”听小丫鬟提到他父皇和玉涵一同用膳的事儿,昊雄急切问道。

“回殿下,陛下只叫了玉涵公主一人。”小丫鬟低头答道。

“什么?你确定没有别人?”昊雄不敢相信。

“奴婢确定,还是陛下送玉涵公主回来的。”小丫鬟不敢隐瞒,如实道。

“一起用膳,还亲自送回来!我父皇这是要干什么!”昊雄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一边想一边走出玉涵的寝殿。

太复杂了!眼前的形势乱的离谱!

昊雄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真怕他这个风流倜傥的父皇也喜欢玉涵。

然而,种种迹象表明,他父皇对这个小丫头很上心。他还没听说过他父皇单独宴请过谁呢?即便是对他德高望重的舅舅也没有。

玉涵是独一无二的一个。

若是他父皇喜欢玉涵,他还真没想好该怎么办。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就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玉涵嫁给别人,哪怕是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父皇。

昊轩、静岚兄妹陪着玉涵、如风在集市上闲逛,身后跟着几个持剑侍卫。

一路上,玉涵和静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昊轩和如风只有听的份儿,几乎没有插嘴的机会。昊轩本想找个机会和玉涵单独相处,却不想又多了静岚这个累赘,心里塞塞的,却只能忍着。

秦国的集市比赵国的集市更大、更繁华,看到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玉涵便拿在手里把玩,常常是未等她说什么,昊轩就掏出银子买下了。

玉涵虽和昊轩熟识,但也不好花他的银子,之后便只是随便看看,不再表现出对任何东西的好恶。

“哥哥,你真是重色轻妹,你什么时候对我这样就好了。”静岚并非拈酸吃醋,而是想做哥哥的助攻,助他早日抱得美人归。

她猜想,哥哥虽然喜欢玉涵,但恐怕还没向玉涵表白。要想捅破这层窗户纸,总要有人帮忙才行。

“静岚,你说什么呢……”有昊轩在,玉涵小女儿情态尽显。静岚话音未落,她的脸就泛红了。

“哈哈,玉涵,在你没进宫之前我就知道你了,不过不是因为你是中原第一美人,而是哥哥常和我提起你。说你不仅容貌出众,还聪慧过人。说你之前在秦国的经历堪称传奇。对了,他还说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静岚的一番话,将昊轩的心思暴露无遗。话已至此,昊轩已不想阻止妹妹,她想说就让她说个够吧。

玉涵一向洒脱爽朗,这会儿却忸怩起来。见妹妹羞得说不出话,如风搭话道:“我记得涵儿也说过,和昊轩在一起很开心。是吧,涵儿?”

静岚和如风你一句我一句的,配合得十分默契,只是苦了玉涵。从小到大,她还没这么难为情过呢!

“不和你们说了,前边有个酒馆,我饿了,去吃饭了!”玉涵撇下如风三人,只顾往前走。

昊轩怕她一个人有危险,连忙跟上去,如风、静岚和几个侍卫也一起走向酒馆。

待她四人吃过饭,回到皇宫时天色渐暗。昊轩和静岚把玉涵送回寝殿,便去丽德殿见凌瑶贵妃。

见一双儿女过来,凌瑶贵妃格外兴奋,让小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母子三人边吃边聊。说话间,昊轩有意提到他父皇单独宴请玉涵的事儿,想听听母妃的看法。

“母妃,二哥,父皇不会是喜欢玉涵公主吧?”静岚一向快人快语,未等凌瑶贵妃说话,她便讶异道。

“岚儿,休得乱说!”凌瑶贵妃忙阻止女儿说下去。

静岚自知说错了话,忙低头吃东西,不再搭话。

“轩儿,以母妃看,无论你父皇对玉涵公主的态度如何,我们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即便你父皇喜欢玉涵公主,也要顾忌自己一国之君的身份,绝不会轻易表露。我们若是沉不住气上前问他,这层纸就捅破了。到时候你父皇恐怕就……”

凌瑶贵妃点到为止,没继续说下去。不过她的意思昊轩已清楚。

好在玉涵马上要动身回赵国,他父皇想要再见玉涵就不容易了。

离开皇宫,昊轩带着肖飞和侍卫直奔城东的宅院。云鹤已在那里等他。

在进宫之前,云鹤必须想好说辞,和上次一样,他必须为昊轩留住玉涵,绝不能让她嫁给别人。

宅子里的光线很暗,但昊轩能感觉到云鹤的为难。

“殿下,这次不能用和上次同样的说辞。”他直言道。

“是呀,上次你说玉涵和我大哥八字相克,这次若是说玉涵和我父皇也八字相克,难免我父皇不生疑。”昊轩面带愁容,还没想到妥帖的办法。

“殿下莫急,既然同样的说辞会让陛下生疑,,老朽换个说法便是。”云鹤劝慰道。

他起身踱步到窗前,见如水的夜色透过窗纱倾泻进来,清幽而静谧。他原本焦急的心渐渐平复。

二人都不说话,屋子里静得似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云鹤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一个他自认为绝佳的说辞已然想好。

他眸光闪亮,自信满满地走到昊轩身前,恭敬地俯身道:“殿下,明日老朽进宫,陛下若是让老朽看他和玉涵公主的生辰八字,老朽就这样说……”

云鹤一贯谨慎,未免隔墙有耳,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听着他的话,昊轩眸光闪亮,心里豁然开朗,心底的阴郁一扫而光。

第八十八章 迎刃而解

翌日,擎宇如期宣云鹤进宫,如云鹤所料,擎宇果真让他看他和玉涵的生辰八字是否相合,并命令云鹤不得将他二人的谈话内容告诉第三人。云鹤早有准备,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说的天花乱坠,使得擎宇不得不信。

云鹤走后,擎宇又是一阵失落。如云鹤所说,玉涵命数中有一劫,唯有在桃李年华嫁人才可破此劫。玉涵如此十六岁有余,要想娶她,还得再等三年。

云鹤大师是秦国有名的道士、相士。他善风鉴,累验不爽。即凭风声风向,可断吉凶。又精通面相、六壬及五行等。并写有《相书》,流传于中原各国。为此擎宇对其深信不疑。

云鹤从不骗人,他只说了两次假话,都是说给擎宇听,也都是为了他的恩人昊轩。

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昊轩有信心三年之内定迎娶玉涵,绝不给他父皇机会。

昊雄还未及行动,玉涵和如风就准备出宫了,他们会和在客栈等候的段志超及众侍卫会合,一同回赵国。昊轩一早便进宫,带着十几个侍卫,护送玉涵和如风去客栈。

在东华门,他们遇见了弘文。弘文依旧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样子,只带了几个随身侍卫。想起那日瑞儿说的话,玉涵越发觉得当初错怪了弘文。按理说,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该感谢他。

想到这儿,玉涵特意上前,漫不经心地看了弘文一眼,道:“那天谢谢你救了我,以后有机会一定感谢你。”

玉涵语速很快,弘文能感觉到她的愧疚。毕竟,这之前她一直当他是仇人,还找了朱大胖那个不长脸的小太监和他比试角抵。

“玉涵公主不必谢我,我说过,你的恩情我理应报答,救你是应该的。”

弘文以前说的话玉涵都没放在心上,这会儿听他这么说,便觉得瑞儿说的没错。三年前,他在赵国做质子时,她看他可怜,只是偶尔给他送些吃食,却被他记在心上。看来,这个魏国三皇子倒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玉涵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弘文急着回魏国,玉涵等人还要去客栈,一众人出了东华门就分开了。

段志超和众侍卫住的客栈,正是玉涵和昊轩第一次见面的客栈。再次到这个地方,昊轩和玉涵心有感触,看向彼此,目光交汇间尽显万般柔情。

如风在一旁,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昊轩将玉涵等人送到城门口,临行前如风突然想起之前在郊外的遭遇,便把他们在路上遇到土匪的事儿说给昊轩听。

“什么?这伙土匪知道你们的身份,还知道你们快到秦国了,某不是幕后有人指使?”根据如风说的,昊轩猜测道。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当时情况危急,来不及多想就把那伙土匪歼灭了,没留下一个活口。”说到这儿,昊轩有些懊恼。

“这件事交给我吧,我想这幕后主使者多半在秦国。”昊轩颇为肯定地说道。

“我看未必,也许在……”身为赵国的大皇子,如风不好当着秦国皇子的面儿说出接下来的话,话说一半便止住了。但是昊轩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是呀,无论是如风,还是玉涵都是赵国万众瞩目的焦点,如风还有可能是未来皇位的继承者。他虽是赵国的大皇子,但赵国的皇子却不止他一个。某些心怀不轨之人想趁机下手也不一定。

当然,昊轩只在心里想,却没说出来。他料想以如风的聪慧,恐怕早想到这一点了。

“如风,涵儿,一路保重!”昊轩拱手对如风和玉涵道。

纵有千万般不舍,他也不能阻止玉涵回赵国。城门口,玉涵和昊轩依依惜别。

“你们几个,暗中保护玉涵公主,不看到她进玉门关不许回来!”见玉涵等人走出一段距离,昊轩对身边的侍卫说道。

这几个侍卫都是他亲自训练的高手,而且其中一个叫张青的侍卫有项特别的技能,就是“逃”。若是实在打不过对手,他能在第一时间逃走,脚力了得,任是谁都追不上。

昊轩想着,若是遇到危险,张青扛着玉涵逃也不错。当然,这是最不济的办法。

几个侍卫应了一声,便骑着马,悄悄跟在玉涵等人后面。

不远处,昊雄和楚泽一直隐匿在暗处看着他们。

“殿下,这宣王殿下对玉涵公主还真是上心,竟然派自己的侍卫保护她。”楚泽感慨道。

“你这奴才是不是活够了?滚一边去!”昊雄瞪了楚泽一眼,心中愤懑。

他不服气,凭什么他先认识的玉涵,却被昊轩抢占了先机。看样子,玉涵和他已经情意绵绵了。

“殿下,你别气呀。依属下看,不如殿下也派人保护玉涵公主。他日玉涵公主若是知道殿下对她这么好,说不定会心动呢!”楚泽谄媚笑道。

“我说你是不是傻?他都派人保护玉涵了,我还凑什么热闹?玉涵若是知道了,只会领他的情,也不会领我的情。”昊雄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楚泽识趣地跟在他身后,没再言语。

马队离开秦国都城,渐行渐远。玉涵沉浸在和昊轩分开的痛苦里,差点落下泪来。

这一别,又不知何时能再见。

如风明白玉涵的心思,跳下马上了马车,他手里拿着两个小玩意,是在秦国集市上偷偷买的。本想回赵国后给玉涵一个惊喜,这会儿看她难受,就忍不住拿了出来。

“涵儿,你看这是什么?”

如风手里是一对泥娃娃,虽然材料不怎么样,但是做工精致,娃娃的脸栩栩如生。

玉涵拿过来细看,便觉这对泥娃娃看着眼熟。男娃娃和昊轩颇为相似,女娃娃倒像是她。

“哥哥,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我怎么不知道?”虽然见不到昊轩,但看到和昊轩相像的泥娃娃,玉涵难掩喜悦。

“你怎么会知道我什么时候买的?我出去买泥娃娃的时候,你正啃着鸡腿不肯放手呢。”

听如风这么说玉涵才想起来,他们吃饭的酒馆门口就有个捏泥人的。如风定是让人按照她和昊轩的模样捏的。怪不得他非要坐在门口的位置,原来是让人看清楚他们的脸!

这个哥哥,总是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第八十九章 大胆的想法

夜幕初临,华灯初上。随-梦-lā

昊雄坐在飘香院二楼雅间,有意无意地向楼下看,对身旁站着的楚泽道:“这夺魁大赛有点意思。”

“殿下,买个花魁就更有意思了。”楚泽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昊雄哼了一声,不置一词。楚泽自知说错了话,忙低着头退到一边。

想当初昊雄花高价买下花名为牡丹的玉涵,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是昊雄无法向人倾诉的心病。

飘香院雅间的设计很别致,窗户开到落地,并没有窗纱,只有五色缤纷的珠帘。

几乎和二楼平齐的高台上走来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张开猩红的嘴唇笑道:“今晚,牡丹仙子将为各位献舞一曲。”

“什么?又叫牡丹!”昊雄真是醉了。

除了牡丹,香露就不会取别的名字了吗?

那女人下台后,便有一位穿着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的年轻女子抱着琵琶上来了。容貌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漂亮精致。女子抱着琵琶弹起小曲,一开口便是吴侬软语,别有一番风味。

“牡丹仙子就个模样”楚泽有些失望。

“噗——”昊雄喷出一口茶水,恨铁不成刚地道:“这只是开胃小菜罢了,一点常识没有。牡丹仙子当然要作为压轴出场了。”

这边语毕,下面的琵琶也终了。鼓掌之后,便有人纷纷出价了:“五十两”、“八十两”、“一百两”。

台上的琵琶女子低垂着脸,肩膀有些瑟瑟发抖,楚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昊雄问道:“为何叹气。”

“殿下,香露只会宠爱能给她赚大把银子的姑娘,这姑娘恐怕……”

“五百两!”两人说话间,又有人出了高价。

台下紫衣女子蓦然抬头望向那男子,一双含泪的眸子说不上是感谢还是惊吓。

昊雄无暇理会这些,只等着最后出场的牡丹仙子。他倒要看看,这牡丹仙子什么样儿?有没有资格被称为仙子。

而后又出现了几个瞧着还算顺眼的姑娘,昊雄都等得有些百无聊赖了,这位牡丹仙子才米分墨登场。

这牡丹仙子跟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只在白色长裙外罩了一层薄纱,显得欲拒还迎。唯一特别的是这位牡丹仙子没有束发,面上带着一个嘲讽的面具。

随着古怪的音乐响起,女子伸展曼妙的手臂,踩着音乐跳起舞来。随后从高台左右两侧各涌现出一群女子,一群女子身穿白衣,长袖五彩斑斓宛若蝶翼,另一群女子身穿红衣,犹如花苞绽放,白衣女子与红衣女子交错,就像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而后高台上走来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在花间与戴着面具的白衣女子相遇。

书生为女子揭开面具,果然是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两人一见钟情。

台上不似以往的歌舞表演,反而像戏曲一般,在场的人都沉浸在故事中。

女子和书生成亲,在一个小村子里过着平淡的生活。他为她描眉,她为他研磨,举案齐眉,如胶似漆。可是好景不长,女子被人村人诬陷为妖怪,将她绑在火架台之上。书生却懦弱地不敢上前保护自己的妻子,最后村人点燃了火焰。

台下众人看得心惊,甚至有人想上台解救那个无依无靠的女子,下一秒,那女子已重新戴上面具,挣脱桎梏,化为蝴蝶翩然而飞。

悲情的乐曲停止,女子淡漠的声音飘出:“世间盼有人免我苦,免我忧,免我无枝可依。可我知,世间为情皆是饮鸠止渴而已,不得信。”

“这个牡丹仙子还真有点意思。”昊雄看向站在台中央,赤脚而立的婷婷女子道。

楚泽还未来得及答话,场下便有人出价:“一千两。”

“谁叫的一千两,这不是恶心我们牡丹仙子吗本大爷出三千两。”一个身材臃肿的青衣男子道。

“五千两!”

“一万两!”

“五千两!”昊雄开口道。

台下一片嗮笑,有人叉腰对着昊雄道:“这位公子模样不错,脑袋却不灵光,人家早已喊了一万两,你这不是笑话吗”

昊雄看也不看那人,无谓道:“黄金。”

五千两黄金,称为天价也不为过。台下顿时鸦雀无声,可是对面的雅间传来一个男音道:“一万两黄金。”

昊雄不发一言,探出身去,想看看对面的雅间是谁,那边却传来一句:“承让了。”

“谁说我要让给你了”昊雄嗤笑道。

昊雄打定主意,正准备再开口的时候,台下的牡丹仙子说道:“香露妈妈曾经说过,我可以自己选择跟谁走,不知可否算数”

“这……”香露一脸为难。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得答应“是”,牡丹仙子嫣然一笑,道:“那我谁也不选。”

台下一片哗然,有人骂起来,似是为昊雄和出价高的男子抱不平。污言秽语一句比一句难听。

又一个有意思的姑娘!昊雄暗自感叹。若是这牡丹仙子选了他们其中一位,反而没趣了。谁也不选,足见其与众不同。

“别吵了,既然牡丹仙子不愿意,本公子也不强求。不过,说好的五千两黄金会如数赏给姑娘。”

牡丹仙子抬眸向昊雄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哎呦,公子好气度呀。”香露拍手笑道。

按照昊雄的意思,在人前她只能称他为“公子”,不得暴露他的真实身份。

众人都已散去,只剩下昊轩和楚泽在雅间听曲作乐,抚琴的是新晋的牡丹仙子——婉秋。

曲毕,昊雄带着楚泽径自离开,甚至都没看婉秋一眼。

“殿下,你就这么走了?”楚泽不解,这不像他主子一贯的行事作风呀!

“不走还能干什么?”昊轩假装不懂他的意思。

楚泽被他怼回去,一时语塞,脸上也讪讪的。

“哈哈,你这奴才真没脑子。这一次,我不想要她的人,我要的是她的心。”昊雄不屑笑道。

楚泽听得似懂非懂,云里雾里,却不好再细问。

从看到牡丹仙子婉秋的那一刻,昊雄就觉得她和玉涵颇为神似。仅一瞬,一个大胆而刺激的想法在他头脑中闪现。

若是好好利用这个女人,也许她可以助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明日给香露送五千两黄金,我要为婉秋赎身。”昊雄抛下这句话便上马,剩下楚泽怔怔的在原地发呆。

第九十章 战事

玉涵一行人回到赵国时,正值天降瑞雪。飘舞的雪花似柳絮、似玉龙、似鸟羽,洋洋洒洒,袅袅婷婷。

玉涵素来爱雪,刚进琼华门就从马车上跳下来,欢快地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看她活泼调皮的样子,如风和段志超都在一旁笑。

离开这许久,玉涵早就想念父皇和母后,流连片刻,她便和如风直奔正阳殿。这个时候,正是他们的父皇和母后一起用膳的时间。

到正阳殿门口,玉涵示意太监和侍女不要说话,她想给父皇和母后一个惊喜。

玉涵刚一进去,就闻道一阵香气,惹得她加快了脚步。如风跟在她身后,又被她嘴馋的样子逗乐了。

“父皇、母后,你们背着涵儿吃什么好东西呢?”

玉涵宛转悠扬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扶辰和月华皇后抬头,见是他们日夜惦念的宝贝女儿,不由得同时起身。

“你这丫头,回来了怎么不遣人告诉一声,母后好让御膳房给你准备些你爱吃的东西。”月华皇后怜爱地说。

“母后,涵儿想给你和父皇一个惊喜嘛!再说,你们爱吃的我就爱吃,不用特意准备。”说完,她随手拿起一个金丝卷放入口中,一边吃一边憨笑。

“慢点吃,别噎着。”扶辰笑道。

他话音一落,身旁的侍女忙把一碗鸽子汤递到玉涵面前。玉涵拿起碗,边吃边喝。

如风见过父皇和母后,也坐在玉涵身边一起吃饭。

扶辰和月华皇后并非不爱儿子,只不过有玉涵在,他们眼里就只有小女儿了。

一家人围坐在八仙桌旁,玉涵不时给扶辰和月华皇后讲在秦国的趣事,惹得他二人笑得合不拢嘴。她唯独没敢说擎宇宴请她的事儿,她怕父皇和母后忧心。毕竟她桃花太旺了,自己都心烦。

玉涵虽看到父皇笑,但总觉得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忧郁,不由得问道:“父皇,涵儿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扶辰感动于女儿的细心,却不能把真相告诉她。

前日,边关传来消息,齐国大军再次来犯,徐将军正率军抵抗。经过这段时间的厉兵秣马,齐军似越来越有战斗力,徐将军已请求支援,郭将军带领的援军已在路上。

“没什么,涵儿,你父皇就是太想你了。”月华皇后掩饰道。

玉涵聪慧过人,自然不相信母后的解释,可见父皇和母后都不说,也不好强求。

吃完饭,走出正阳殿,玉涵才对如风道:“哥哥,我觉得父皇和母后骗我们,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见玉涵一脸笃定,如风也说出自己的想法:“没错,我也觉得父皇和母后神色不对,似乎在隐瞒什么。要想知道也不难,明日上朝就知道了。”

“哥哥回来就告诉我,好不好?”玉涵央求道。

如风淡淡一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和如风分开后,玉涵回宫换了衣服,又带着瑞儿和朱大胖去碧霞殿看望了碧蓉。

对琴贵妃,玉涵已有防备,所以特意带了朱大胖。这个胖太监虽无法和弘文相比,但在众太监中却是身手最好的。

从碧霞殿出来,玉涵看到琴贵妃站在彩容殿门口,有意无意地向她这边张望,似乎想和她制造一次邂逅。

彩容殿是坐船回琼玉殿的必经之路,玉涵想躲也躲不开,只得硬着头皮向前走。她只希望这女人即刻回去,免得和她假惺惺地打招呼。

果然,琴贵妃没有回去的意思,直到玉涵走近彩容殿,她笑呵呵地走上前。

玉涵虽然讨厌她,可她毕竟是长辈,待她走近,玉涵躬身行了礼方才说道:“贵妃娘娘好雅兴,出来赏雪吗?”

“哪有!我听丫鬟说玉涵公主回来了,又知道你到蓉儿宫里,特意出来看看。”琴贵妃皮笑肉不笑道。

“涵儿多谢贵妃娘娘挂念!娘娘消息真灵通,涵儿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到哪儿了,贵妃娘娘都一清二楚吧?”玉涵假意笑道,语气里带着几许揶揄。

琴贵妃似心里有鬼,表情极不自然。玉涵懒得理会,微微躬身行了礼便告辞离开了。

上了船,瑞儿悄声对玉涵道:“公主,前几日奴婢找碧霞殿的春儿玩,听春儿无意中提起,前几日碧蓉公主和琴贵妃吵得很凶。她听不清她们说什么,只听到一句……”

“什么?”玉涵追问。

瑞儿向四周看了看,确定除了朱大胖再无别人才接着道:“碧蓉公主说,无论如何也不许伤害我妹妹!”

瑞儿的话更印证了玉涵之前的猜测。一时间,她有点恍惚。若是以后有确凿的证据说明琴贵妃做过对她不利的事儿,她该怎么办?该不该顾及碧蓉姐姐,对她手下留情呢?

“公主,你怎么了?”看玉涵脸上有异样,瑞儿关切地问。

“哦,没什么,咱们先不回去,去我哥哥那儿。”

玉涵想和如风商议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她甚至怀疑他们在秦国郊外遇险也与琴贵妃有关。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除了碧蓉的那句话,没有任何依据。

下了船,玉涵带着瑞儿和朱大胖直奔交泰殿。到殿门口,守门的小太监笑道:“玉涵公主,真是巧了,段大人也刚来。”

段志超也来了!段志超和如风虽然亲如兄弟,但很少过来。

带着疑问,玉涵悄悄走进去,调皮地想偷听他们说什么。

“如风,我觉得秦国郊外那伙儿土匪绝对不简单,我只恨当时一时冲动,没留下个活口。”玉涵先听到段志超的声音。

看来,他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她来找哥哥,也想说这事儿。

“没错,那伙儿人是有预谋的,他们的目标是不像是我,倒像是涵儿。”回想那晚土匪首领说的话,如风说道。

“哥哥说的没错,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我!”

听到玉涵的声音,段志超和如风一惊。这小丫头怎么突然进来了?

如风一想便知,他这妹妹定是又调皮了,不让门口的侍女太监说话,自己偷偷溜进来。

随着玉涵的出现,段志超凌厉的目光瞬间变得格外温和。

“哥哥,超哥,涵儿来也正想和你们说这事儿。”见八仙桌上有点心,玉涵随手拿起一块。

瑞儿和朱大胖把玉涵送到,便识趣地退下,偌大的殿里,只剩下玉涵三人。

第九十一章 野心

“涵儿,你怎么想起说这个?”如风先问道。

听哥哥问,玉涵便把瑞儿说的话和她的猜测告诉给如风。

“涵儿,我不懂,琴贵妃应该没理由害你呀?”段志超不知道琴贵妃的想法,不解地问道。

顾及到碧蓉,玉涵不能把真相告诉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如风解围道:“你不知道,我父皇宠爱涵儿比碧蓉多,琴贵妃一直很嫉妒,明里暗里没少算计涵儿。她也许是想为碧蓉争宠吧。”

“嗯,这么说,她倒是有理由害涵儿。幸亏碧蓉和她母亲不一样,不然……”段志超叹了口气,略显无奈。

按理说,他是御林军首领,不好议论宫闱之事。虽然他做什么都是为了玉涵。

“哥哥,我没想好该怎么办。”玉涵一脸纠结。

如风理解她的难处,安慰道:“涵儿,虽然我们都怀疑琴贵妃,但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要想查清楚还需要些时日。若真是琴贵妃所为,我们再作打算也不迟。”

“无论是谁,只要肯收手,我可以网开一面,若是变本加厉,我绝不轻饶。”想到那晚惊险的一幕,玉涵厉色道。

如风和段志超都喜欢玉涵的脾气,爱憎分明,杀伐决断,绝不拖泥带水、婆婆妈妈。

三人围坐在一起商量对策。毕竟那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要想钓出这条大鱼,还需费些心思。

这边幕后黑手还没浮出水面,边关又传来消息,齐军兵临平阳关,郭将军的援军还没到,徐将军快坚持不住了。

从如风口中听到这一消息,玉涵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去平阳关,哪怕只做一名普通的兵士,也要把齐军赶回去。

这几年,齐军不时来犯,不仅让赵军大伤元气,边关的百姓也不胜其扰。每每想到这些,玉涵都恨不得把齐国的皇帝老儿凌迟千百遍。

“哥,我想请命去平阳关!”玉涵高声道,目光里是让人难以回绝的坚定。

“涵儿,平阳关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父皇都未让我去,又怎会让你去?”如风如实道。

如风的话玉涵自然明白,可她就是想上战场。她可不愿做生活在温室里的娇弱公主,只想到边关杀敌,为父皇排忧解难,保边关百姓安全。

“哥哥,若是父皇让你去平阳关,你一定带我去,好吗?”玉涵不想放弃哪怕一点希望,用恳求的语气对如风说。

“涵儿,别闹,你一个姑娘家,上什么战场,保家卫国是男人该做的事儿!”如风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见他态度坚决,玉涵没再说什么,但她已下定决心,只要有机会,一定上前线杀敌。

因为边关的战事,扶辰心情低沉,宫里也比以往沉闷了许多。

由于郭将军的支援,赵、齐两军旗鼓相当,僵持不下,边关虽无危机,但连日的消耗让将士们疲惫不堪。为了尽快扭转战局,如风主动请缨带兵去边关,以早日击退齐军。

扶辰本不想让儿子去,可想到他若能在此次战事中立功,他日立太子时便多了一个筹码,便欣然应允了。

得知哥哥要去边关,玉涵内心那股热情被点燃,不及多想便去勤政殿求父皇,让她和如风一起去。

“涵儿,带兵打仗是男人的事儿,你一个姑娘家好好在宫里呆着就行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不是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能招架得住的!你尽快断了这念头,父皇是绝对不会让你去的!”扶辰坚决反对,丝毫不留余地。

“父皇,想到齐国三番两次挑起战事,害的边关将士百姓受苦,涵儿就恨不得亲手杀了离墨那老儿!”盛怒下,玉涵直呼齐国皇上的名字,毫不客气。

“父皇理解你的心情,父皇又何尝不想?可是你去对边关战事毫无帮助,你哥哥还得耗费精力照顾你。你平安在宫里,你哥哥才能安心打仗。你懂吗?”对小女儿,扶辰从不忍责备,更何况她一心为百姓。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胸怀气魄,着实不易。

听了父皇的话,玉涵觉得很有道理,便没再说什么。但她心底的念头并没断,她需要的只是个恰当的时机。

一日后,如风率领军队自琼华门出发。玉涵站在宫墙上,凭栏而望。身穿铠甲、骑着黑色战马的如风威风凛凛,气宇轩昂。如风转身看向玉涵所在的方向,宫墙上那抹月白色的身影甚是醒目,他即便看不清也能猜到是妹妹。

玉涵向队伍挥了挥手,在心中默念:“哥哥,诸位将士,涵儿期盼你们奋勇杀敌,凯旋而归!”

赵、齐两国开战的消息早就传到秦国。擎宇正在宣德殿和几位大臣商议要不要出兵支援。

“陛下,臣听闻赵、齐两国僵持不下,赵国皇上已派大皇子如风前去边关。不如看战况如何再做打算。”听擎宇询问,高肇说出自己的看法。

“陛下,臣赞同高大人的看法。”兵部尚书周延附和道。

“你们呢?也赞同高大人的看法吗?”见其他几人不说话,擎宇厉色道。

其他几个大臣都受过高肇的提携之恩,自然没人反对。听他们意见如此一致,擎宇怒意渐生,看向高肇的目光也带着些许犀利。

“高肇,这朝堂难道是你的天下吗?”擎宇在心中质问。

思忖片刻,他又说道:“依朕看,无论战况如何,朕都不会派兵支援。”

话音一落,众臣哗然。

秦、赵两国是友邦,早就签下协议,一方如遇敌国入侵,另一方便派兵支援。如今擎宇说这话,难道是想毁了这协议?

不过细细想来,经过连年的休养生息、整顿军队,秦国兵力大增,堪称中原第一强国。这个时候擎宇有其他想法并不奇怪。

众臣料想,他们的皇上恐怕想做中原唯一的霸主。那么,秦、赵的友好关系早晚都会结束。

“臣唯陛下的命令是从!”高肇老奸巨猾,不想忤逆擎宇,又率先说道。

擎宇微微点了点头。朝堂上,他虽然倚仗高肇为他效力,却最讨厌拉帮结党的行径。他虽然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开始算计怎么让高肇的党羽分崩瓦解了。

若高肇说什么,他的党羽就跟着说什么,他这个皇帝岂不形同虚设?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的皇权。

第九十二章 追踪

宣王府书房内,昊轩心神不宁,踱来踱去走了几圈。

“肖飞,去通知剑客盟的人,明日随我去赵国。”昊轩猛然站定,吩咐肖飞道。

“殿下,属下听说此次齐军并未发动大量兵力,赵、齐两国旗鼓相当,而且赵国大皇子素有带兵布阵之才,只要他到了,击退齐军应该不是难事。殿下不必为此忧心。”肖飞怕昊轩太冲动,忙劝解道。

“你不懂,我担心的不是赵国,而是……”昊轩剑眉微蹙,难掩忧色。

“殿下担心玉涵公主?玉涵公主在赵国都城,只要齐军未攻到都城,公主应该没事吧?”肖飞不解。

“我说你不懂你还真就不懂。以涵儿的性子,你觉得她会坐视不管吗?上次齐国一路攻到赵国都城,就已经和赵国结下了梁子,涵儿一定铭记在心。这次齐国又挑事儿,这丫头不气坏了才怪呢!”昊轩一股脑儿地将心里的担忧说出来,轻松了不少。

“殿下的意思是担心玉涵公主也去边关?”这会儿肖飞终于想明白了。

“你这猪脑子,终于开窍了!”昊轩揶揄道。

“殿下,你去是想拦住玉涵公主,还是助她一臂之力?”

肖飞的问话正中昊轩心思,可他还没想好。他不知道若是那小丫头向他撒娇,他能不能招架得住。

昊轩不想和肖飞多说,便催促他尽快去通知剑客盟的人。

这段时间,昊轩一直暗自扩充力量,剑客盟的剑客已由最初的十二个,变为如今的三十个。而且个个是高手,且忠诚于他。

既然决定去赵国,他就必须带上最让他放心的人。

翌日,昊轩如期启程去赵国,肖飞和二十个剑客盟的人贴身跟随,昊轩一行人策马狂奔,直到傍晚才在一家客栈住下。

夜幕降临,秦国都城似笼罩了一层薄纱,朦胧而神秘。

宰相府密室内,高肇和昊雄相对而坐,一边喝酒一边说话。从舅舅口中,昊雄知道了父皇的想法。让他惊奇的是他父皇竟然也想做中原唯一的霸主,他父子二人的想法如出一辙。

“舅舅,依你看,我父皇是不是想借此机会和赵国决裂?”昊雄轻抿了一口酒,询问道。

这虽然是他想看到的,但他一日不是太子,就一日不能安心。唯有成为未来的帝王,才有可能称霸中原,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高肇虽一心想让昊雄做秦国的太子,但对他意图称霸中原的想法却不赞同。秦国虽然足够强盛,但若想称霸中原,要面对的是赵、魏、齐三国。这三国若是联合,秦国未必能攻克。所以必须从长计议,想办法一一击破,或是让这三国互相消耗,秦国坐收渔翁之利。

“舅舅?”见高肇似有所思,并未答话,昊雄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他。

“哦,陛下心思难测,但从表面看,应该是这个意思。”高肇恍惚道。

昊雄看向高肇,用低沉又意味深长的声音说道:“舅舅可想过,我若助父皇实现他这一宏图壮志,父皇会怎样?”

“雄儿,这话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呀!”高肇并非打击外甥,而是明白其中利害。

“舅舅不必想太多,只说是否愿意帮我就可以了。”昊雄并未因高肇的话而受挫,反而眸里闪着亮光,斗志满满。

话已至此,高肇不想再阻挠。他心里清楚,皇上的想法绝非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既然皇上想做霸主,他就和昊雄一起助他做霸主。他日功成,还愁这太子之位不是昊雄的吗?

想到这儿,高肇笃定地点了点头,跪地道:“老臣愿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舅舅,这里又没有外人,干嘛自称老臣,还行此大礼。你可是我亲舅舅!”昊雄忙上前扶起他。

昊雄见他一脸正色,便知他动了真心,不禁十分感动。在这朝堂上,对他最忠心,最一心为他着想的,恐怕只有他舅舅了。

舅甥俩又谋划了许久,方才离开密室。昊雄依旧从角门低调离开,不着痕迹。

在宰相府,除了高肇,没有人知道昊雄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在此之前,他们联系并不频繁,可自从昊雄有了当太子的想法,情况就大不同了。

回到誉王府,楚泽早在角门恭候,神色急切。

“怎么了?看你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昊雄见他脸色不对,忙问道。

“回殿下,有人来报,说宣王殿下今日一早就出府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楚泽见四周无人,低声道。

“哦?我二弟又有动作了?”昊雄狞笑道。

作为他登上太子之位和迎娶玉涵公主的最大的绊脚石,昊轩的一举一动他都必须关注。

“目前还不知道去哪儿了,那人说晚点来报。”楚泽答道。

昊雄点了点头,摘下头上的纱罩递给楚泽,向书房的方向走去。楚泽连忙跟过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待昊雄在椅子上坐好,楚泽凑上前说道:“殿下,属下去飘香院把婉秋姑娘赎出来了,已安置在府里,殿下可要去看看?”

“婉秋?哪个婉秋?”昊雄一时想不起来。

“就是飘香院的花魁牡丹仙子。”楚泽料想他没记住那姑娘的名字,含笑提醒道。

“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就让她先在府里住着吧,找个丫鬟伺候她,改天我再去看她。”昊雄随意说道。楚泽看得出,他并没把婉秋姑娘放在心上。

难道他主子改了心性,不热衷于女色了?

楚泽答应着退到一边,昊雄似有所思,主仆二人都不说话,书房里十分安静。直到门口传来一阵叩门声,打破了维持许久的静谧。

“谁?”楚泽高声问道。

“是我,有消息禀告殿下。”门外是一男子的声音,沙哑中透着质感。

楚泽听出来人是谁,为他打开门。

男子向昊雄行了礼,便把昊轩的行踪告诉给他。

自昊轩一行人出府,这男子便一直跟着,他们出了城门男子又跟了数里,直到确定他们是往赵国的方向去,男子才返回。

“他这个时候去赵国干什么呢?难道去见玉涵公主?”待男子离开,昊雄自语道。

昊雄虽然一时想不到昊轩此次去赵国的目的,但是料想必然和玉涵有关。

“殿下,要不要属下继续打探?”楚泽忙问道。

第九十三章 假象

“先不用了,暂且由他去吧。让他先高兴几天,玉涵早晚是我的。”昊雄信心十足地说道。

昊雄的反应让楚泽颇感意外,若是换做以前,猜到昊轩要和玉涵见面,昊雄不气坏了才怪,这会儿竟如此淡定。

“对了,再去准备点零陵香,明日会有人来取。”昊雄猛然想起这件事,忙吩咐楚泽道。

主子这日的行为做法着实让楚泽奇怪。以往准备零陵香,都是给府里的侍妾,因为昊雄还未娶正妃,不想让这些女人有孕。这会儿他说有人来取,那么这零陵香到底是给谁的呢?

昊雄不说,楚泽也不敢问,带着疑惑应了一声。

自玉涵走后,擎宇到褚秀殿的次数比以往少了许多,但吴美人依旧受宠,擎宇除了去她那里,就是偶尔去凌瑶贵妃那里,很少去其他妃子处。

这日,擎宇刚和吴美人欢愉一番,便听到殿外传来周公公的声音:“陛下,高大人求见陛下。”

“朕要休息了,让他明日来见吧。”擎宇刚消耗了体力,懒得动。听周公公说高肇求见,有点不耐烦。

“陛下,高大人说事关赵、齐两国战事,特来向陛下禀告。”周公公刚收了高肇的银子,不遗余力地为他说话。

听到“赵、齐两国”,擎宇顿时清醒,倦意全无,连忙起身,吴美人一边伺候他穿衣,一边恋恋不舍道:“陛下,臣妾等你回来一起睡。”

“不用了,爱妃先睡,朕不回来了,改日再来看你!”擎宇看了吴美人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高肇早已在勤政殿恭候擎宇,见他来了,忙躬身施礼。

擎宇坐到龙椅上,意识虽清醒,却难掩倦容。他知道高肇一向持重,若不是大事,绝不会夜里进宫扰他。

“陛下,老臣本不该夜里进宫,但事关赵、齐两国战事,若不向陛下禀告,老臣寝食难安。”高肇一脸正色道。

“高大人但说无妨。”擎宇示意高肇说下去。

高肇得到旨意,便壮着胆子说道:“陛下,臣听人说宣王殿下出府了,而且已离开都城几日了。”

“哈哈,高大人,你夜里进宫就是为了和朕说这个?宣王时常出城,这并不奇怪。”擎宇不以为意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愠怒。

“陛下,宣王殿下出城并不奇怪,可是有人看到殿下往赵国的方向去了。殿下这个时候去赵国,恐怕……”高肇没再说下去,但他的意思擎宇已明了。

是呀,赵、齐两国开战,身为秦国二皇子的昊轩这个时候去赵国恐怕不太合适。

“宣王去赵国了?难道是去见玉涵公主了?”这是擎宇头脑中涌现的第一个念头。除此之外,他想不道其他理由。

“朕知道了。宣王在这个时候去赵国虽然不太合适,但朕以为不会对战局造成影响。”擎宇故作镇静道,潜意识里他想袒护这个儿子。

“陛下,宣王殿下去赵国也许没有任何目的,可是在外人看来却别具意义,会被居心叵测的人看做是秦国参与赵、齐之战的讯号。毕竟,宣王殿下身份特殊,这个时候又值两国交战。”高肇不急不躁,徐徐道来。

擎宇当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他何尝不这样想,可是他心里清楚,昊轩此次去赵国,多半是为了见玉涵。玉涵来参加寿宴时,他就看出二人关系非同寻常。

“你先退下吧,让朕想想该怎么办。”

见擎宇面露厌倦之色,高肇识趣地退下了。

高肇走后,擎宇让周公公叫来一个人……

琼玉殿内,玉涵被严加看管几天,心情格外憋闷。扶辰担心她偷偷溜出宫去找如风,早在殿外加派了侍卫,她的一举一动都随时有人向扶辰报告。

“瑞儿,朱大胖,你们快替本公主想想,怎么才能离开这琼玉殿。”玉涵懊恼至极,只能向这两人求助。

“公主,你还是安心待在宫里吧,段大人不是说战局已扭转,也许大皇子很快就回来了。”瑞儿柔声劝慰道。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父皇干嘛不信任我,我说过不出宫就一定不会出宫。再说怎么去边关我都不知道,就算出宫也没用呀!”玉涵嘟哝着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玉涵正郁闷,殿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公主,段大人求见!”

听说段志超来了,玉涵顿时振奋,她料想段志超一定为她带来了关于边关战事的最新消息。

“让他进来!”

玉涵话音一落,段志超便从殿外兴冲冲地走进来。面带喜色,步履生风。

“涵儿,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段志超很少这么不淡定,玉涵忙迎上前,仰头问道:“是不是我哥哥击退齐军了?”

“没错,如风胜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这么快就让齐军溃不成军,等他回来我得好好问问他。”说到兄弟的赫赫战功,段志超一脸得意。

这一日,玉涵沉浸在如风得胜的喜悦中,早忘了被禁足的不快。

“什么?齐国已经退兵了?”

宣德殿内,擎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看来,以赵国的实力不可能这么快击退齐军。上次齐军一直攻到赵国都城,还是他出兵解的围。

“据说赵国大皇子熟读兵法,最擅奇正之术,是难得的行军布阵之才。但赵国皇上护子心切,极少让他上战场,这次能派他去边关,恐怕是下了很大决心。”说到如风,兵部尚书周延不吝溢美之词。

“齐军退了也好。也许现在还不是和赵国决裂的好时机,看看再说吧。”擎宇无奈地叹了口气,从龙椅上起身,离开了宣德殿。

看来,坐观赵、齐两国混战,坐收渔翁之利还不是时候。

边关,紫苏城县衙内,如风身着一袭红袖锦袍,随意地倚靠在太师椅上,一头如墨黑发垂在肩头,遮住他俊美的凤眸。他斜看着香炉上空袅袅升起的薄烟,神情淡然,若有所思。他身后是一扇画屏,青山黛色,远远看去,竟是说不出的魅惑和吸引。

他不过用了点小计策,齐军就退兵了,在外人看来很值得庆祝,他却有种隐隐的不安。

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也许齐军是将计就计,还会卷土重来。所以,他隐匿在紫苏城内,对外宣称一日后便班师回朝,制造一个他即将离开的假象。

第九十四章 劫财还是劫色

如风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已通过飞鸽传书到都城,皇宫上下欢呼雀跃,就连玉涵的禁足都被取消了。

扶辰和月华皇后翘首以盼,只待儿子凯旋而归。

昊轩还未到玉门关,便得到赵军得胜的消息,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他担心的事儿不会发生了。

“殿下,既然玉涵公主不会去边关了,我们还要不要去赵国?”肖飞在一旁问道。

“去看看吧,见到她我才能完全放心。”在肖飞面前,昊轩不想掩饰自己的感情。自从认识玉涵,他才知道什么叫魂牵梦绕、朝思暮想、望眼欲穿。

皎洁的月光下,昊轩周身笼罩着一层幽幽的光泽。飞扬的眉,坚挺的鼻,如同神造般丝丝入扣。即便如此,他的俊美中却不带一丝阴柔,一双幽深黑沉的眼眸里沾染着令人不敢亲近的淡漠与疏离。

肖飞应了一声,伴在昊轩身侧,继续策马向前。

一连几日,昊轩一行人日夜赶路,很少休息。赵国得胜的消息让他放松了许多。见不远处有亮灯的客栈,昊轩带着肖飞等人直奔客栈而去。

让昊轩意外的是,客栈的掌柜是个女子,只见她肌肤白皙如雪,柔顺的青丝用一根金钗随意挽起,媚眼勾魂,笑容妖娆,动作火辣,不像是客栈掌柜的,倒像是花街柳巷之人。

昊轩的出现,让她如获至宝,恨不得黏在他身上。见她试图靠近昊轩,肖飞忙挡在昊轩身前,道:“掌柜的,给我们几间上好的客房,我们赶路累了,必须马上休息!”

肖飞目光凌厉,唬得女子退后了几步,讪讪道:“客官请随我上楼,楼上的客房客官可以随意挑选。”

肖飞暗笑,他主子的这张俊脸还真是讨人喜欢,就连客栈掌柜的都动了歪心思。看来,他得替玉涵公主看好主子了。

昊轩和肖飞一间房,昊轩住里间,肖飞在外间的软榻上躺着不敢睡。他总觉得这间客栈与别处不同,透着些许异样。别说掌柜的像飘香院的姑娘,就连客栈的布置都风尘气十足。

他记得昊轩说过,玉涵就是在客栈被人用熏香迷倒后,被高闯掳到宰相府的。他不敢大意,唯恐客栈掌柜的也用这伎俩。

想到这儿,他又叫来两个白衣剑客,和他一起在外间保护昊轩,其他人仍在其他客房,不过只是休息,都不敢入睡。

夜已深,客栈里静得只能听到他们几人的呼吸声和昊轩轻微的鼾声。

连日的奔波让肖飞和两个白衣剑客都渐生困意,肖飞合眼倚靠在塌上,刚有些意识恍惚,便听到楼梯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他猛地起身,飞步到门前,两个白衣剑客几乎同时护在他左右两侧。

透过门缝,肖飞看到客栈掌柜的步履轻盈地向他这边走来。她身后跟着身穿蓝色纱衣的女子,身姿婀娜、柳眉秀眸,颇有几分姿色。

这深更半夜的,她们上来做什么?见掌柜的手中似拿着什么东西,肖飞屏住呼吸,不错眼珠地看着她。

黑暗中,昊轩披着外衫,斜倚在床榻之上,单手拄着头,另一只手握着剑,慵懒而俊逸。他唇角轻挑,似笑非笑,悄无声息地聆听细微的声音。

看来,他预想的事情要发生了。

“滋”的一声打火匣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这掌柜的用的还是江湖上惯用的伎俩,毫无新意。

肖飞和两个白衣剑客已感受到熏香的气息,他们忙掩住口鼻,去内间保护昊轩,只见窗户敞开着,塌上已空无一人。

肖飞刚想跳下去找昊轩,便听到门外女子的尖叫声,凄厉而尖锐。

三人推门一看,掌柜的身后有一个高大健壮的白色身影,在暗夜的映衬下,甚是瘆人。

肖飞会意一笑,怪不得掌柜的吓成这样,就是他看了都觉得可怕。

“掌柜的,若是用着熏香迷倒我们这些人,你是想劫财还是劫色呢?”昊轩的声音平静而和缓,竟听不出一丝愤怒的意味。

可肖飞最了解他,他越是这样,越是说明他生气了。看来,这掌柜的要倒霉了,昊轩绝不会因为她是个女子就放过她。

“公子误会了,我可没用什么熏香,连熏香是什么我都不知道。夜深了,天气凉,我只想给公子加床被子。”掌柜的虽然被吓到了,但很快就恢复平静,谎言说的都像真的似的。

“哈哈,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儿?你手上的是什么?”肖飞上前几步,从她手中夺过未燃尽的熏香。恨不得一掌劈晕她。

掌柜的被抓了个现形,无言以对,沮丧地低下了头。

肖飞摸黑将烛灯点燃,拖着掌柜的和她旁边的蓝衣女子进了客房。昊轩坐在软榻上,不屑地俯视着半跪在地上的两个女子,厉声道:“说吧,你们的主子是谁?”

听似随意的问话着实让两个女子吃了一惊,说话都带着颤音:“公子,我们哪有什么主子。只不过见公子生的俊俏,就……”

“哈哈,你的意思是你想劫色?”昊轩的口气略显轻挑。表情也带着几分戏谑。

“哈哈哈”听主子这么说,肖飞和白衣剑客已都笑起来。惹得那女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肖飞,把她们拖下去,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问出他们的主子是谁。”随着昊轩的命令声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戛然而止。

昊轩庆幸,对方竟派了这么个愚笨的手下,让他这么容易识破她的小伎俩。

肖飞应声抓起两个女子,他一贯不近女色,更何况是这样的女子,所以动作粗鲁,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公子,你真的是冤枉我们了,我们真的没有什么主子!”那女子也不求饶,只是坚持之前的说法。

“有没有主子,很快就知道了。”昊轩看也不看她,只顾摆弄桌上的茶碗。

青釉瓷的茶碗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釉色古雅、沉稳,釉面均匀、滋润,釉质坚致、细腻。一看就是官窑所制。

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客栈,竟能用上等的官窑茶具款待客人,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不用这女子说,昊轩已猜到**分。

待那两个女子被肖飞带走,昊轩又回到内间。他真是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第九十五章 将计就计

翌日,昊轩一大早便起来,肖飞已在外间候着,眉头微蹙,面带倦容。

“殿下,属下审了一晚,她一直坚持之前的说法,没说主子是谁。”肖飞泄气地说道。

“既然不说就让她吃点苦头,我就不信撬不开她的嘴。不过,咱们不能留在客栈了,必须马上出发。”休息了一晚,昊轩不想耽搁,只想早点见到玉涵。

肖飞应了一声,转身去其他客房通知白衣剑客。

昊轩出了客栈,看到客栈掌柜的和蓝衣女子都被长绳捆绑住双手,绳子的另一端拴在马鞍上,便猜到肖飞怎么惩治她们。

原来,这男人比他想象的更冷酷淡漠。让两个女子被马牵着跑,即便不死,也会被拖得很难看吧。

不过这不失为一个办法,也许他很快就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

那掌柜的显然被吓傻了,昊轩看她,她也不求饶,目光呆滞,眼神空洞。

昊轩淡淡一笑,上了马。众人也都跟着上了马。

起初马队行进缓慢,那女子二人都不觉得怎样,出了小路上了大路,昊轩的马猛然加速,马队也随之加速。她们被缚住双手无法掌握平衡,根本跑不快,加上马越跑越快,她们很快就体力不支,被拽到在地。

那女子二人一直忍着,直到被拖行数百米后,所经之处血迹斑斑,才发出求饶的呼救。

“公子饶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那女子疼得浑身打颤,声音却十分尖利。

昊轩闻声勒住缰绳,黑色骏马停了下来。肖飞等人也都相继在原地停下,随着昊轩一起下了马。

昊轩是出了名的儒雅贤王,可就眼下的情势来看,他若再心慈手软,恐怕命不久矣。所以,当看到两个浑身血迹斑斑的女子时,昊轩并未动恻隐之心,而是径自走到她二人跟前,略带笑意地俯视着她们,道:“怎么?这么快就想通了?看来马比人厉害,我属下问了你一晚上都没有答案,我的马只跑了数百米就有答案了。”

“哈哈哈”伴随着女子的抽泣声,又是一阵笑声。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肖飞的声音阴冷而低沉,让人胆寒。

“前几日,有个人来找我们姐妹俩,说几日后若是有二十几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来投宿,就用熏香迷倒他们,若是成功了,就把笼子里的白鸽放出去。他先给了我们一百两黄金,说事成之后还有五百两。那人说,若是我们敢把这事儿说出去,就要了我们的命!”客栈掌柜的战战兢兢地说道,不时瞥向昊轩,看他的反应。

“那人长得什么样?鸽子在哪里?”肖飞追问道。

“那人蒙着脸,我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只记得他穿着一身玄色衣衫,手里拿着一把剑。鸽子还在柴房里,我根本没动。”听肖飞问,掌柜的忙答道。

“玄色衣衫,手里拿着剑。剑上可有什么图案吗?”昊轩急于证实自己的猜测。

“这个……我没留意,只记得那剑很特别,看上去应该很重。”掌柜的边回想边说道。

“殿下,你是怀疑……”肖飞在昊轩身侧悄声问道。

昊轩看向他,点了点头,肖飞未说出的话他很清楚。他们主仆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如这女子所说,鸽子在客栈的柴房里,他在想,要不要回客栈放走鸽子,引玄衣男子过来。

可是,如果那玄衣男子是新月门的人,一定不会供出幕后的主使。而且他不敢确定会有多少人来,他们二十几个人是不是他们的对手。

思忖间,昊轩的眉头越皱越紧。看出他的异样,肖飞上前道:“殿下是不是在想要不要回客栈?”

昊轩原本有点烦躁,听他这么一说反而笑了。看来,他这个贴身侍卫还真是和他有默契,两人又想到一起了。

他看向二十个白衣剑客,低声道:“我倒是想回去。只要回去把鸽子放走,就能诱出幕后主谋。可是,我不知道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是呀,我们只有二十几个人,若是对方人多,且身手好,我们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殿下,不如这样,属下带几个人回去,放走白鸽,然后隐匿在暗处,看来人是谁。殿下觉得如何?”肖飞提议道。

“也好,无论能不能等到玄衣人,今晚我们在三十里外的君来客栈会合,明早一同启程。切记,只得在暗处观察,不得与其交手,以免打草惊蛇。”肖飞的话甚合昊轩的心思,便欣然应允了。

拿定主意,肖飞带着几个白衣剑客和那两个女子沿原路回客栈,昊轩和其他人上了马,向赵国的方向策马而去。

君来客栈是距离玉门关最近的客栈,过了关口就是赵国了,昊轩打算在那里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入关。他一心想着玉涵,是谁想害他已经不重要了。

玉涵一直兴冲冲等着如风回来,远方的战场对她来说既新鲜又神秘,她好想如风讲给她听。可段志超悄悄带来的消息让她燃起的热情瞬间被浇灭了。

“什么?哥哥暂时不能回来?为什么?”玉涵粉嫩的小嘴几乎张成了圆形。在她看来,既然胜利了就该凯旋而归呀,干嘛要在边关逗留?

“具体为什么如风没说,也不便说。我猜他担心齐军有诈,所以假意班师回朝,实际上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如风飞鸽传书来的字条只有简单的几个字,这些都是段志超自己揣测的。

“超哥的意思是说,我哥哥担心齐军假意退兵,卷土重来?”玉涵瞬间领会段志超的意思,一双美眸闪着亮光。

“没错,我猜你哥就是这个意思。”段志超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暗自钦佩玉涵。这小丫头的聪慧和领悟力非常人能及,若是上战场不见得比他们这些男人差。只是赵国向来没有女人上战场的先例,皇上不会破例,更舍不得把他的宝贝女儿置于危险中。

“超哥,你说我哥会不会有危险?”这个时候,玉涵最担心哥哥的安危。

“放心吧,你哥心里有数。而且我相信一旦齐军再来犯,你哥一定会给他们致命一击。”段志超轻怕玉涵肩头,劝慰道。

论身手,段志超和如风不相上下,但论行军布阵,段志超自叹弗如,他相信如风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第九十六章 出奇制胜

紫苏城,如风独立城墙上,眺望齐国的方向。寒风瑟瑟,带来阵阵寒意。

吴威不知何时过来,把手里的褐色大氅为他披上,轻声道:“殿下,起风了,小心着凉。”

“什么时辰了?”如风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快到午时了。”吴威应声道。

“都安排好了?”如风裹紧大氅,正色道。

“一切都安排妥当,请殿下放心。”

吴威办事一向稳妥,听他这么说如风自然放心。只是尘埃未定,他不敢掉以轻心。

近两日,吴家四兄弟已按照如风的吩咐,在紫苏城内作了安徘。命令士兵全部埋伏起来,不让敌人看见一兵—卒。令店铺照常开门,百姓往来如常,不准露一丝慌乱之色。紫苏城城门大开,放下吊桥,摆出完全不设防的样子。

“殿下,探子来报,在城外三十里处发现齐军。”两人说话间,吴强来报。

“哈哈,如我所料,果真又来了。”如风冷笑,齐军来的很是时候,他这两日的精心布置没有白费。

肖飞和白衣剑客回到客栈放走白鸽后,一直隐匿在客栈后的松树林里,死守了几个时辰,方看到一对玄衣人出现,他们个个蒙着面,手上拿着玄铁剑。由于距离太远,肖飞看不到他们剑上的标志,但初步可以判断对方是昊雄手下新月门的人。

据客栈掌柜的交代,她和玄衣人约定,一旦得手她便放出信鸽,然后离开,一日后方可回来。玄衣人会把剩下的黄金放在客栈的地窖里。所以见掌柜的不在,他们似乎很放心,一队玄衣人相继进了客栈。

没过一会儿,从他们来的方向,又出现一队玄衣人,肖飞粗略一数,大约有二十几个人。他们没进客栈,只在客栈外候着。

很快,之前进客栈的一队玄衣人相继跑出来,为首的似乎是他们的头领。见他出来,候在外面的玄衣人都围了过去。

“完了,咱们上当了,客栈里根本没有人!”玄衣人头领顿觉不妙,惊呼道。

“头儿,他们一定往赵国的方向去了,咱们要不要追过去?”一个玄衣人问道。

“不追了。那娘们儿一定是没得手,让他们识破了。这信鸽多半是他们放的,咱们追过去只会暴露自己。”玄衣人头领叹气道。看来,娘们儿办事儿还是不牢靠。

“头儿,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没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玄衣人有点着急。

“先回去吧,在他们回秦国的路上再做打算。”

玄衣人头领并未泄气。肖飞暗笑,他们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呀!

待玄衣人走后,肖飞才和白衣剑客从树林里出来。客栈掌柜和蓝衣女子受了伤几乎站不稳,白衣剑客把她二人拖回客栈才和肖飞一起上马离开。

他几人赶到君来客栈时,天色已暗,昊轩和白衣剑客正在客房里等着他们。

“怎么样?他们来了吗?”肖飞一进门,昊轩便急切问道。

“殿下,属下虽看的不真切,但他们手里拿的是玄铁剑,应该是新月门的人。”肖飞忙上前答道。

“能看到剑上的图腾吗?”昊轩接着问道。

“属下在客栈外的树林里,离得太远了,看不清剑上有没有图腾。若是靠的太近,恐被他们发现。他们有三十几个人,我们不敢轻易出手。”肖飞如实道。

“哦,也是。罢了,管他是谁的人呢,回来再说吧。”离赵国都城越来越近,昊轩已无心顾及许多。

“殿下,属下听领头的人说,会在咱们回秦国的路上再做手脚。”肖飞把听到的这一重要信息告诉昊轩。

“哦?真是胆子不小!等见过涵儿,我就有心情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了,也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昊轩不屑道。

现在的他不想应战、无心恋战,无非是为了玉涵。等见到玉涵,确定她无恙,他便不会如此忍气吞声了。

“是,属下唯殿下是从!”肖飞和白衣剑客齐声说道,声如洪钟,极富气势。

是夜,齐军先锋到达紫苏城下。领头的副将见城门大开,一片祥和的景象,顿时起了怀疑。心想“莫非城中有埋伏,诱我军中计?”

副将不敢妄动,待将军程杨赶到城下,也觉得奇怪。他率众将到城外高地眺望,见城中确实空虚,但又隐隐约约看到赵国的旋旗甲士。程杨认为其中有诈,不可贸然进攻,先进城探听虚实,于是按兵不动。

这时,如风让人放出消息,说赵国大皇子尚未回都城,大军驻扎在十里之外。赵国皇上再次派兵到边关,秦国的援军也在路上。

程杨闻报,知道秦、赵两国联合,齐军定不能胜。和众将商议后,觉得还是赶快撤退为妙。

他害怕撤退时赵**队会出城追击,于是下令全军连夜撤走,人衔枚,马裹蹄,不出一点声响。所有营寨都不拆走,旌旗照旧飘扬。

第二天清晨,如风登城一望,说道:“齐军已经撤走。”

吴强等人见敌营旌旗招展,不敢相信已经撤军。如风笑道:“如果营中有人,怎会有那么多飞鸟上下盘旋?他想用空城计麻痹我们,其实他们已经连夜撤走了。”

“殿下果然高明!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把齐军吓跑了。”吴威由衷赞叹道。

“哈哈,是时候回都城了!父皇和母后恐怕已经等急了!”如风大笑一声,心情大好。

此时的城墙下,士兵和紫苏城的百姓蜂拥而至,仰望着如同神邸一般的如风,敬仰之情溢于言表。

如风静静地立在风中,向人群挥了挥手,脸上溢着淡淡的笑。风扬起他如丝缎般丰厚光泽的长发,拂过他比雪更晶莹清透的俊美面容,划过他比天空更深邃悠远的双眸,美轮美奂,仙姿秀逸。

经此一役,如风在士兵们和百姓们心中的地位已非常人能及。临行前,紫苏城百姓自发出城相送,直到如风和他的军队消失在视线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生在边关,他们饱受战乱之苦,从没想过这个刚过弱冠之年的皇子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让齐军落荒而逃。因为如风,他们看到了希望。

琼玉殿内灯火通明,玉涵心里有事儿,根本无法入睡。据段志超推测,赵、齐两军孰胜孰负,今晚便有定局。

第九十七章 舞倾君心

翌日,天刚亮就飘起了雪。昊轩急着赶路,在客栈吃过早饭便出发了。一行人皆身穿白衣,与天色融为一体。

“殿下,再过几天就到赵国都城了,咱们到了都城是进宫见玉涵公主,还是约公主出来?”肖飞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便问道。

“想办法让涵儿出来吧,这个时候进宫恐怕不太好。我们可以找段志超,他也许能帮忙。”身为秦国的皇子,昊轩不能不注意影响。他知道如风不在宫里,段志超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人。

赶了一天的路,昊轩等人终于到了玉门关。过了这道门就是赵国了,昊轩仿佛看到玉涵正在不远处向她微笑。他不顾连日奔波的辛劳,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加快速度向前方奔去。

这个夜晚,曼音内灯火辉煌,格外热闹。

擎宇刚选的美人进宫了,按照惯例,都要在曼音展示各自的才艺。

歌舞升平,新入宫的美人一个个妆容精致,带着妩媚的笑意,连乐曲都丝丝撩拨人心,让人如醉如痴。

“晚宴正式开始,请各位美人展示才艺。以后还要为皇室开枝散叶,给陛下多添皇子公主。”主持晚宴的代柔皇后正色道。

身为皇后,她最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一个个新人娇艳欲滴,宛若刚绽放的牡丹花般光彩夺目。她不想把自己心爱的男人与人分享,却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他爱的男人是秦国的皇上,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她注定要做个贤良淑德、宽容大度、为皇家繁衍子嗣着想的皇后,一个表面风光、内心凄凉的女人。

“是,敬遵皇后之命。”所有的美人都齐声答道。

“那便由婉美人开始怎么样”皇后娘娘偏头询问道。

“是,婉秋这就下去准备。”新晋美人婉秋起身,朝代柔皇后福了福。

只有代柔皇后知道,婉秋是昊雄的人。

“臣妾已经吩咐冬青去将焦尾琴取来,陛下稍作等候便是。”代柔皇后柔声道。

“嗯,皇后有心了。”擎宇赞道。

可是婉秋脸上却现出为难之色,代柔皇后见了问道:“怎么了,哀家听说你最擅长古琴,多少人称之为天音梵乐,那乐曲可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呢!”

婉秋轻咬嘴唇,有些迟疑地道:“臣妾前几日为了给皇上缝制龙袍,手指磨出了水泡……若是勉强弹奏只怕污了皇上的耳朵”

“还真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擎宇点头肯定道。

“真是可惜呢,臣妾好久没听人弹琴了。”皇后脸上带着些许惋惜。

“婉秋的琴技不过是雕虫小技,不值得一提。”婉秋一脸自谦。

“那么,不知道婉美人原先准备的是什么呢”擎宇问道。

“回皇上的话,婉秋准备的是舞蹈。”婉秋平静回道。

“哦是什么舞呢”擎宇追问。

“回皇上的话,是飞月舞。”婉秋眼中似乎闪动着特别的光彩。

“是飞月舞啊!想当初秦国第一舞姬凭借此舞倾天下,朕那时还是个少年,如今那般美丽的故人已逝去,婉美人是想重现当日的美景?”擎宇开口道,言语中带着对那些青葱岁月的怀念。

“婉秋实在是惶恐,怕是及不上第一舞姬三分”婉秋说着,却将眼光飘移到昊雄的方向去,可昊雄只顾酌酒自饮。

“那便下去准备罢,朕很是期许呢。”擎宇朝婉秋摆摆手,婉秋领命退下。

“那便由瑞美人开始吧。”代柔皇后恩许他人先行进行才艺展示。

一轮又一轮的歌舞弹奏,个个才艺非凡,惹得擎宇十分开心,终于婉秋准备好了,大家都屏息以待,对飞月舞十分期待。

婉秋另辟蹊径,在荷花池中央的饲鱼台搭建好舞台,深入浅出地构建了三层,周围摆满蜡烛,形状似莲座。

伊人身着七重彩衣,手带金钏臂,头上并无多余装饰,只是以一根红丝绸系住了瀑布般的黑发。

婉秋莲步轻移地提着裙摆上了最高的那一层舞台,脚尖轻点,纤腰细拧,白藕似的手臂高高举过头顶,做成花瓣的形状。

随着荡人心魄的琴声轻扬而起,无数的萤火虫翩然降临,好似伴舞,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彩衣飘逸,若仙若灵,美得像月下精灵般。

她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长袖合拢握起,褪去了第一重红色彩衣,继而似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

她手中的月白长袖如妙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此时忽然响起了叮咛乐声琴声作伴。

婉秋望去,正是昊雄用酒杯和碗摆成一列,用筷子敲出叮咛乐调。她不由得低眉一笑。

乐声骤然转急,婉秋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连接着退下了橙、黄、绿、青、蓝这几种颜色的彩衣。

乐声忽转悲叹,如泣如诉,婉秋也随之匍地而静。片刻之后,婉秋折腰而起,舞动长袖,而后台上又走上了四名美人,玉手挥舞,五条月白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白色波涛。她旋转入中心,纤足轻点,衣决飘飘,退下最后一层紫衣,最终立于中央宛若凌波仙子。

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好!”擎宇带头鼓掌道。

“飞月舞果然名不虚传,哀家都移不开眼睛了呢。”代柔皇后湿润了眼眶,

婉秋逐渐褪下身上的七重彩衣,只剩下最后一层月白舞衫,宛如在人世间历经荣华富贵,最后只剩下当初的模样。

夜风袭来,本就轻薄的月白舞衫更加飘逸轻灵,紧紧贴在婉秋身上,红色丝绸也随着她的发丝飘舞。

婉秋微微平息呼吸后,带着动人的微笑朝台上福了一福,沉稳地回答道:“皇上谬赞了……”

“真是一舞倾天下呢,今日的彩头,朕觉着非婉美人不可。”擎宇开口道。

“是啊,婉美人的舞姿简直无法形容,太美了。”代柔皇后也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皇上、皇后过奖了。”婉秋虽然嘴上说过奖,心里却十分得意。

她正准备从舞台下来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滑,几个跄踉眼看着就要落进荷花池,这时一个黑影闪过,脚尖轻点,径直跃到饲鱼台环抱住佳人,转身一跃上了月台。

第九十八章 悄然出手

“那便由璟王的新妇开始怎么样”皇后娘娘偏头询问道。

“是,墨染这就下去准备。”姑苏墨染站起身来,朝太皇太后福了福。

“臣妾已经吩咐梧桐去将焦尾琴取来了,老祖宗稍作等候便是。”皇后娘娘十分地善解人意。

“嗯,皇后有心了。”太皇太后赞道。

可是姑苏墨染脸上却出现了难为之色,太后娘娘见了,问道:“怎么了,月丫头,在京时你最擅长的就是古琴呢,多少人称之为天音梵乐,那乐曲可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呢。”

姑苏墨染轻咬嘴唇,有些迟疑地道:“前些日子为了给夫君纳鞋底,手指磨满了水泡若是勉强弹奏只怕污了老祖宗的耳朵”

“还真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就算月丫头随意弹奏也比大部分人弹得好听”太皇太后点点头肯定道。

“真是可惜呢,臣妾已经近三年没有听过那般如天籁的琴音了。”皇后脸上带着些许惋惜。

“墨染的琴技比起郭大家不过是雕虫小技,不值得一提。”姑苏墨染一脸自谦。

“那么,不知道月丫头原先准备的是什么呢”太后慈爱地笑笑道。

“回太后的话,墨染准备的是舞蹈。”姑苏墨染平静回道。

“哦是什么舞呢”太后问道。

“回太后的话,是白纻舞。”姑苏墨染眼中似乎闪动着特别的光彩。

“是白纻舞啊,传闻宁安公主凭借此舞倾天下,而如今那般美丽的故人已经逝去,她怀中婴孩却是要继承母志,重现当年的光景了啊”太皇太后开口道,言语中带着对那些青葱岁月十分怀念。

“墨染实在是惶恐,怕是及不上娘亲的三分”姑苏墨染说着,却将眼光飘移到沧璟那里去,可是沧璟只顾酌酒自饮。

“那便下去准备罢,哀家很是期许呢。”太皇太后朝姑苏墨染摆摆手,姑苏墨染领命退下。

“那便由老四家的开始吧。”太后也恩许了他人先行进行才艺展示。

一轮又一轮的歌舞弹奏,个个才艺非凡,惹得太皇太后十分开心,终于姑苏墨染准备好了,大家都屏息以待,对白纻舞十分期待。

姑苏墨染另辟蹊径,在荷花池中央的饲鱼台搭建好了舞台,深入浅出地构建了三层,周围摆满了蜡烛,形状似莲座。

伊人身着七重彩衣,手带金钏臂,头上并无多余装饰,只是以一根红丝绸系住了瀑布般的黑发,姑苏墨染莲步轻移地提着裙摆上了最高的那一层舞台,脚尖轻点,纤腰细拧,白藕似的手臂高高举过头顶,做成花瓣的形状。

随着荡人心魄的琴声轻扬而起,无数的萤火虫翩然降临,好似伴舞,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彩衣飘逸,若仙若灵,美得像月下精灵般,她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长袖合拢握起,褪去了第一重红色彩衣,继而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手中的月白长袖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此时忽然响起了叮咛乐声琴声作伴,姑苏墨染望去,正是沧璟在用酒杯和碗摆成一列,用筷子敲出叮咛乐调。她不由得低眉一笑。

乐声骤然转急,姑苏墨染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连接着退下了橙、黄、绿、青、蓝这几种颜色的彩衣。

乐声忽转悲叹,如泣如诉,姑苏墨染也随之匍地而静。片刻之后,姑苏墨染折腰而起,舞动长袖,而后台上又走上了四名美人,玉手挥舞,五条月白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白色波涛,她旋转入中心,纤足轻点,衣决飘飘,退下最后一层紫衣,最终立于中央宛若凌波仙子。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乐声忽转悲叹,如泣如诉,姑苏墨染也随之匍地而静。片刻之后,姑苏墨染折腰而起,舞动长袖,而后台上又走上了四名美人,玉手挥舞,五条月白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白色波涛,她旋转入中心,纤足轻点,衣决飘飘,退下最后一层紫衣,最终立于中央宛若凌波仙子。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好!”沧衡带头鼓掌道。

“白纻舞果然名不虚传,哀家都移不开眼睛了呢”太皇太后湿润了眼眶,在那舞中随着姑苏墨染逐渐褪下身上的七重彩衣,只剩下最后一层月白舞衫的时候,仿佛就如人世间历经多少荣华富贵最后也只剩下如初的模样而已。

夜风袭来,本就轻薄的月白舞衫此刻更是飘逸轻灵,紧紧贴在身上,红色丝绸也随着发丝飘舞,姑苏墨染微微平息了自己的呼吸之后,带着动人的微笑朝台上福了一福,沉稳地回答道:“老祖宗谬赞了”

“真是一舞倾天下呢,今日的彩头,臣妾觉着非璟王妃不可了。”皇后开口道。

“是啊,姑苏老王爷有女如此,膝下有福。”皇帝沧衡也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呵呵,皇上过奖了。”姑苏仇虽脸上说着过奖,却是十分得意。

姑苏墨染正准备从舞台下来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滑,几个跄踉眼看着就要落进荷花池,这时一个黑影闪过众人面前,脚尖轻点,径直跃到了饲鱼台环抱住佳人,转身一跃上了月台。

姑苏墨染看着沧璟的轮廓,安心地往他怀里靠了靠,呼吸着他的气息。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沧璟轻轻地将姑苏墨染放下,关怀着道:“也不小心些。”

“因为你在啊,所以我将自己完全交付于你。”姑苏墨染默默在心里道,她明媚一笑,羞红着脸将环顾在沧璟脖子上的手放下来,轻声道:“墨染知道了”

“真是一对璧人呢,令人艳羡呀”大家称赞道。

明月当照,洛宓累得连腰都伸不直了,用手稍微轻轻地捶捶,柳眉早就皱成一堆了,谢灵运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不,将自己身后的木桶踢翻了。

“嘭——”

“哎这木桶何时摆在我的身后了”谢灵运一脸无辜。

“无碍,灵运兄歇歇吧。”洛宓扶着柱子缓缓坐下。

谢灵运点点头,也没有再推脱,在洛宓的身旁坐下,洛宓将刚才柳吟音留下的那瓶酒递了过去,道:“喝些润润喉咙吧。”

“宓兄,万万不可,我一沾酒便醉”谢灵运忙摆手道。

洛宓点点头,仰头喝下一口,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正是面无表情的花云峥。洛宓没有搭理他,倒是谢灵运显得挺高兴的,招呼道:“云峥兄想必还是心感不安,也来帮助宓兄了吧”

第九十九章 称兄道弟

擎峰脸色煞白,这次捡回一条命,但削去爵位、镇守皇陵和之前锦衣玉食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不过事到如今他只得叩头谢恩,临走前怨毒地看了许左一眼,要不是这人设局,他断不会落到削爵收封的地步。

“谢陛下。”萧然伏身跪拜,眼里闪过不甘。可是有谁会理会一个势单力薄的他国质子更何况他的身份不能暴露。

此事的处理虽说是雷声大,雨点小,可是明面上还过得去。就算南楚国的皇帝在这里,也只得忍气吞声。擎峰说得没错,秦国不把南楚放在眼里。

“陛下圣裁。”许左及时站出来拍马屁。

“哼,你们倒是会为人处世,把难题全推到朕这里来。”擎宇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

“陛下宅心仁厚,定不会与我们计较。”许左微微躬身奉承道。

“好了,都退下吧。朕需要静一静。”擎宇有些无力道。

待众人走后,擎宇用手支头,忽然问道:“周公公,朕是不是罚得太轻了”

“呵呵,诸位大臣刚刚夸陛下圣裁呢。不过就算陛下有心偏颇,南楚又能如何”周公公重新沏了一杯茶递上去。

“南楚自然有怒不敢言。不过朕有种感觉,这件事绝非表面那么简单,似有人在背后操纵。不然,朕那三弟怎么会看上南楚质子?”擎宇接过茶道。

“陛下多虑了。那南楚质子容貌出众,确有几分阴柔之美。”周公公回道,顿了一顿又道:“陛下切莫担心。”

“许左倒是个人精,前后才几日光景就将整个皇室推到风口浪尖上。种种心机,朕不得不防啊。”

“许大人再精明,哪里逃得过陛下的慧眼”周公公捂嘴轻笑道。

“你这老东西,惯会奉承朕!”擎宇被周公公逗乐了,白了他一眼道。

这么一通折腾,天已大亮。

誉王府内,昊雄晨起练箭,三王爷擎峰被削爵收封的消息已传到他耳中,让他心情大好。

“殿下,宣王现在在赵国,若是回来了,会不会为三王爷翻盘?”楚泽在一旁提醒道。

“哈哈,翻盘?恐怕没那么容易吧。且不说父皇已当众削去三叔的爵位,已成定局,就是他什么时候从赵国回来,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

说话间,昊雄“嗖”地射出一箭,正中靶心。

那日在赵国的耻辱他还记得,自回来后,他日日早起练箭,箭法越发凌厉。

“殿下,新月门的人说会在宣王回来的路上设障……”

“哈哈,你去问问他们,这是他们第几次失手了?我们有几十上百人,而昊轩只带了二十几个人,竟然让他们跑了?”说到新月门,昊雄难掩愤怒。他精心策划的事儿又被他们搞砸了。

“殿下息怒。”楚泽不敢多说话,只得劝慰道。

“罢了,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你去告诉他们,按我说的做,一点都不能马虎。”昊雄挥手让楚泽走近,伏在他耳边叮嘱了一番。

这日傍晚,昊轩一行人到了赵国都城。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铺洒在红砖绿瓦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赵国都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赶了一天的路,昊轩又累又饿,他带着众人走进路旁的一家酒肆,喝了几壶寡淡的酒,吃了几盘赵国人久吃不厌的酱牛肉,默然跪在胡凳上,聆听那些酒客们带着市井味道的调笑声,眼望着敞开的大门外那些悠闲而来又悠闲而去的行人。

昊轩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少了几分迫切想见到玉涵的急切。

“殿下,咱们今晚去找段大人,还是明天?”肖飞怕昊轩着急,放下筷子问道。

“明日一早再去吧,这个时候恐怕不合适。”

昊轩一心为玉涵着想,考虑得很周全。若是让人知道赵国公主晚上与人私会,恐怕有损她名节。

吃完饭,走出酒肆,昊轩特意找了家毗邻皇宫的客栈。离玉涵近一点,他心里也踏实一点。

第二天一早,昊轩便和肖飞到了段府。得知昊轩来赵国,段志超先是一愣,随即便猜到几分。

昊轩虽是他的情敌,但也是秦国的二皇子,段志超不敢怠慢,换了身衣服便亲自出府迎接。

两人寒暄了几句,昊轩直奔正题。

“想必段大人猜到了,我此次来赵国是为了见玉涵公主。听闻如风皇子不在宫里,只得请段大人帮忙。”

“二皇子不必客气。只是段某不懂,二皇子为何不直接进宫面圣,这样自然见到玉涵公主了。”段志超带着疑问道。

“段大人,现在这个时候,昊轩身为秦国的二皇子恐怕不适合在赵国出现。”昊轩不想隐瞒自己的想法,半遮半掩道。

微微思忖片刻,段志超似想明白其中缘故,正色道:“二皇子的意思是,让我带玉涵公主出宫?”

“正是!”昊轩重重点了点头。

“二皇子有所不知,自皇上得知公主在宫外遇险后,便再不允许公主出宫了。段某恐怕有心无力,要让你失望了。”段志超无奈道。

“段大人,昊轩不远千里来赵国,就是为了见玉涵一面,还请段大人无论如何都要帮这个忙。”

昊轩一脸诚恳,言辞恳切,惹得段志超有点心软。他真有点瞧不起自己,竟然会对情敌心软,还想帮他的忙。

避开昊轩热烈的目光,段志超低声道:“好吧,我试试看。”

“那就先谢过段大人了!”昊轩躬身抱拳道。

想到对方毕竟是秦国的皇子,段志超忙回礼道:“二皇子,你还是叫我段志超吧。你一口一个段大人,我听着实在是……”

“好,那我就叫你志超吧,你也不必叫我二皇子,叫我昊轩就好。我听涵儿说你和如风是好兄弟,那么也就是我的好兄弟。”昊轩并非想套近乎,只是有感而发,实话实说。

昊轩哪里知道,他越这样段志超越不舒服。他可不想和情敌称兄道弟。

“二皇子……不……昊轩,你先回去等我消息,无论能否带玉涵出来,我都会去找你。”就算有千百个不愿意,段志超也不得不如是说道。

“好,我就在悦来客栈,段兄到那里找我便好!”昊轩兴奋道,潜意识里,他觉得段志超不会让他失望。

第一百章 宫外相见

玉涵已得到如风飞鸽传书来的消息,两日后便可到都城。

得知哥哥即将凯旋而归,玉涵的胃口都好了许多。

身着一袭紫色流仙裙的她,朱唇皓齿,荣光焕发,仅仅是淡淡的妆容,却显的她更加眉清目秀,卓尔不凡,出尘脱俗,宛如一朵不可亵玩的白莲。

“公主,段大人来了。”瑞儿从殿外进来,向玉涵禀报。

“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难道又有哥哥的消息了?”玉涵起身向殿门口迎去。

说话间段志超已匆匆进来,面带纠结之色,玉涵看得出,他似乎想说什么,又觉得难说出口。玉涵首先想到的是如风,不由得心下一惊,慌忙问道:“出什么事儿了,超哥?”

“没……什么。”段志超想看玉涵,又不由自主地收回目光,惹得玉涵更加着急。

“段大人,你这样吞吞吐吐的,会急坏公主的。”瑞儿看不过去,在一旁抱怨道。

“哎,那我就说吧!秦国二皇子来找你了,让我带你出去!”憋在肚子里的话说出口,段志超顿觉轻松。

“什么,二皇子来了?”瑞儿不能自已地张大了嘴,惊呼道。

在她看来,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秦国二皇子竟然不远千里地来赵国和公主约会!

玉涵和瑞儿一样惊讶,微微怔了一下,才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他就在离皇宫很近的悦来客栈。”段志超不情愿地答道。

他越来越佩服自己,竟然帮情敌传消息,他还真是大度!

“瑞儿,把我的披风拿来!”无法掩饰对昊轩的思念,玉涵急切地想出宫。

“涵儿,你真的想出去见他?”虽然料到玉涵会如此反应,段志超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超哥哥,老办法,还是你带我出去。”不容段志超质疑,玉涵盯着他说到。语气笃定,微微带着一丝央求的味道。

“涵儿,皇上说过不让你出宫,我若是带你出宫,皇上……”段志超欲言又止。

“没事,父皇若是知道了,有我担着呢!”玉涵一副侠气凛然的样子。

段志超终究拗不过她,只得用老办法带她出了宫。

悦来客栈,昊轩心里忐忑,坐立不安,早已乱了方寸,他真怕玉涵出不来,那么他不远千里来赵国就毫无意义了。

“殿下,属下从没见你这样,就是皇上宣你进宫面圣你都没这样过。”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肖飞故意打趣道。

“见我父皇算什么!他又不能吃了我!”昊轩反驳道。

“是哦,皇上不能吃了你,难道玉涵公主能吃了你?是哦,玉涵公主把殿下的心给吃了。”肖飞仍不罢休,脸上的神色十分调皮。

“涵儿吃没吃我的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个月的俸禄马上就没了!”昊轩瞥了肖飞一眼,不带好气儿地说道。

肖飞被他唬得吐了吐舌头,没敢再说话。他还得攒银子娶媳妇呢,可不敢得罪主子。

昊轩心头烦躁,索性打开窗向外眺望。段志超若是能带玉涵出宫,按时间推算,这会儿快到了。

“殿下,你看,那好像是段大人,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肖飞的语调里透着兴奋。

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昊轩的确看到了段志超,在他身侧的马背上,坐着一个身量较小、穿着侍卫装的人。那人以薄纱遮面,昊轩看不清她的容貌,可从身形看,应该是玉涵。

带着喜悦和期许,昊轩推开房门,急匆匆地下了楼。待他走到楼下,段志超等人已相继下马。

“超兄,事情办得怎样?”昊轩和段志超说话,却有意无意把目光扫向面戴薄纱的人。

“昊轩,我……”段志超目光闪烁,似有话难说出口,下意识地看身侧戴着面纱的玉涵。

玉涵本想和段志超一起骗昊轩,说她没出宫,却不想段志超一撒谎就结巴的老毛病还没改。

眼看着他装不下去,玉涵叹了口气,摘下脸上的面纱,笑道:“超哥哥,你当真不会骗人。”

“涵儿,真的是你!”当玉涵那娇艳明媚的俏脸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昊轩顾不得肖飞和段志超在跟前,奔过去抱住了玉涵。就好像见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越抱越紧,羞得玉涵满脸通红。

“昊轩,你放开我啦,他们都看着呢!”玉涵扭动着身体想挣脱,却发现自己那点力气就如同蚍蜉撼大树,毫无效果。

“他们喜欢看就让他们看,我就想抱你。涵儿,我好想你,终于又见到你了。”昊轩的声音低沉而缠绵,传到玉涵耳中便是世间最美的情话。

她又何尝不想他?不过她毕竟是女儿家,就算再活泼调皮也不敢随便说这样的话。

“殿下,不然我们回客房吧。”眼看着围观的人多起来,肖飞走到昊轩身侧轻声提醒道。

渐渐平静下来,昊轩才意识到这是在客栈门口,来来往往都是行人。

玉涵穿着男装,于不知情的人看,还以为两个男人有断袖之癖。肖飞和侍卫赶走围观的人,昊轩揽着玉涵走进了客栈。

看着他二人亲昵相依的背影,段志超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这做的是什么事儿呀,带着自己心爱的人来见情敌,还要看着他们当众秀恩爱。

进了里间的客房,昊轩关上了门。未及玉涵反应过来,他又一次把她拥入怀中。

在此之前,玉涵从未想过昊轩对她的感情如此强烈。他的怀抱很温暖、也很强壮,仿佛有种力量想把她吸进去,与他融为一体。

“昊轩,你怎么来赵国了,就是为了见我吗?”伏在他怀中,玉涵柔声问道。

“是为了来见你,但不单单为了来见你。我刚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如风得胜的消息,我来是怕你和如风一起去边关。”轻抚玉涵散落的发丝,昊轩如实答道。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边关?”玉涵讶异道。

他怎么知道她想去边关,难道他是她肚子的小虫子吗?

“哈哈,我猜的。你想呀,对方可是齐国,以我的玉涵公主爱憎分明的性子,能不想着报仇吗?所以我猜你一定想和如风去边关杀敌。”昊轩半调侃半严肃地说道。

“没错,你猜对了。我的确想和哥哥一起去,但是被父皇阻止了。父皇就是信不过我,要是我去,没准儿哥哥早得胜而归了!”

第一零一章 皇后的心思

“怎么,如风还没回来吗?”昊轩不解地问道。

“嘻嘻,我哥哥很聪明,没急着回来。”玉涵笑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昊轩听,昊轩不得不钦佩如风的思虑周全,才华和谋略都非常人能及。

玉涵和昊轩有说不完的话题,在客栈里呆了快两个时辰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是段志超偷偷带她出来的,她不能不为他考虑。

回到琼玉殿,瑞儿显然等急了,一见到玉涵,便急切说道:“公主,皇后娘娘刚刚来过。”

“什么,母后来了?她有没有问我去哪儿了?”玉涵忙问道。

“当然问了,皇后娘娘就是来找你的,说是大皇子要回来了,皇上准备在荣华殿设宴庆祝,让公主表演剑舞。皇后娘娘怕公主没有准备,特意来告诉公主。”瑞儿一口气说道。

“完了完了,母后没见到我,恐怕又该怀疑我偷偷出宫了。”低头看着身上的侍卫服,玉涵有些慌乱过。

瑞儿会意,忙去给她找衣服,可未及主仆二人准备好,月华皇后再次出现。

“果真让我猜着了,涵儿,为何又偷偷出宫?段志超,你就这么纵容她吗?”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愠怒。

“母后,是我非要出宫的,怪不得超哥哥!”玉涵反应极快,首先想到保护段志超。

“说说吧,你出宫干嘛去了?”月华皇后似没听到她的答话,自顾自地问道。

事已至此,玉涵不想隐瞒,便把昊轩来赵国的事儿告诉给母亲。

听说玉涵出宫是为了见昊轩,月华皇后反而不生气了。自上次宴会上一见,昊轩过人的才华,儒雅的谈吐、温润的性格深深打动了她。她想,若是女儿能和昊轩在一起,倒是桩不错的姻缘。

玉涵不知道母亲的想法,不过见她态度有所缓和,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涵儿,明日你再出宫一次,让二皇子来宫里住吧。他不远千里来赵国,总不能亏待了他。”月华皇后不及多思考,便对玉涵说道。

“母后,她恐怕不会来宫里住。”说完,玉涵便把昊轩的顾虑说给母后听。月华皇后觉得有理,便没再强求,只是告诉玉涵,只要昊轩愿意随时可以进宫。

翌日,如风即将凯旋而归的消息传遍皇宫上下。扶辰心情大好,不仅决定在荣华殿宴请群臣,还准备在皇家禁苑组织围猎。成年皇子、公主和宫里的大臣都可以参加。

得到这一消息,玉涵第一时间想到了昊轩。得到母亲的默许,她又和段志超一起出宫,把这一消息告诉给昊轩,并央求她和他一起参加围猎。

玉涵满怀期待的看着昊轩,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陪她去狩猎。

昊轩微微一笑,道:“涵儿,若要狩猎须得准备充分。皇宫后方的皇家禁苑与瑰丽山相连,方圆广袤丛林茂密,其中或许就有虎豹豺狼这等猛兽。你若是想去狩猎,须得多带侍卫,并事先将猎物圈围、阻止猛兽入侵。这大小的事情若是没有三五日时间,是无法准备妥当的。”

“你竟了解得如此清楚?”玉涵略微有点惊讶,“我虽然从未去过禁苑狩猎,但时常听到父皇和哥哥议及此事。听来,倒和你说的差不多。”

“傻丫头,我早就参加过狩猎,当然知道了。倒是你,务必考虑周全,还有,你若是真想去禁苑狩猎,必须征得你父皇和母后的同意。”昊轩说道,“若无你父皇之命恩准铠甲侍卫保护你,我纵然是有心相陪也是万万不敢造次的。”

第一零二章 秘制兵器

“此事好办,我去求得父皇同意便是!昊轩,你可不许改主意,一定要陪我哦!”玉涵兴趣渐浓,心思早就飞到狩猎场去了。

“放心吧,涵儿,对你我言出必行。”昊轩拱手微笑道。

玉涵不由得心花怒放,伸出小手和昊轩击掌,信誓旦旦道:“如此,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昊轩又正色道。

“母后说,让你去宫里住。”玉涵用期许的目光看着昊轩,想得到他肯定的回答。

昊轩想到玉涵会这样说,已有所准备。而且他已经想好了,既然如风即将得胜归来,他这个秦国二皇子来道贺也不错。

想到这儿,他爽快地答道:“好,既然皇后不嫌弃,我就随你进宫。”

玉涵心中欢喜,碍于段志超和肖飞在,她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待昊轩换了件衣服,他们就一起出发了。按惯例,昊轩只随身带着肖飞,白衣剑客留在客栈。

回宫后,玉涵带昊轩见了月华皇后,闲话了一会儿,便拉着他去校场看拔河比赛。扶辰正在勤政殿和诸大臣议事,晚些时候才能召见昊轩。

玉涵和昊轩坐在几案旁,一边聊天一边吃点心,时间过得很快。直到扶辰让柳公公来找昊轩去正阳殿,玉涵才意识到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校场上的拔河正进行得热火朝天,可是玉涵全然无心欣赏,一双眼睛就盯着昊轩离去的方向,视线越过了热闹的校场,眼睛就像是粘在昊轩的后背上,一直目送他。

“公主,二皇子已然走远了。”瑞儿小声道。

“本宫看到了,要你来说吗?”玉涵也不怕在自己的心腹面前难为情,心情美丽的嫣然一笑,“你说为何本宫一见到昊轩,心情就会变得特别好呢?这是何故?”

“大抵是因为,二皇子长得特别好看。”瑞儿笑嘻嘻地答道。

“是吗?”玉涵连眨了几下眼睛,一双略带稚气的漂亮大眼睛灵气逼人,“那他见了本宫,是不是心情也很好?”

玉涵刚到情窦初开的年龄,除了自己的父皇和皇兄,还没对哪个男人这么用心。

“奴婢分明看到,二皇子离开的时候面带笑容步履轻盈,想来是心情颇佳。”瑞儿拐着弯的拍起马屁,这话可比直接称赞“公主殿下貌若天仙”管用多了。

玉涵果然喜笑颜开,“赏!”

……

从正阳殿出来,昊轩出了宫,骑上马直接去城东的集市,他当然不是去花街柳巷寻欢买醉,而是去了马肆。

赵国尚武,民间不禁兵器,也准许养马,二者经常在同一处贩卖。

想到过几日就要去打猎,昊轩想着总要置一身合适的行头。他手中的剑固然得心应手,但总不能狩猎用吧。

马肆占了集市很大一块地方,有很多卖马的商户,远远就能闻到浓厚的马粪和草料气味。

昊轩逛了一圈,还看到了传说中的来自于西域的汗血宝马。不过他没有买,在赵国他算是客人,他可不想骑这样一匹马惹人注目。昊轩精挑细选,最终选中了一匹突厥三花马。既不十分高调,也衬得上他秦国二皇子的身份。最主要的是,这马非常适合狩猎用。

昊轩牵着这匹价值二百两银子的突厥三花马招摇过市,已经算是够“拉风”的了。毕竟马匹是军用物资,赵国虽然准许民间养马,但昊轩所骑的这种突厥良马更多的是出现在军队里。

逛了一圈马肆下来,昊轩进了一家武器铺。刀剑弓匕,各类兵器全都有。

武器铺的店主人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穿着一身青色锦袍。他看到昊轩就觉他气质不俗,绝非寻常人,便亲自迎上来拱手道:“贵客盈门,小店有失远迎。”

“店家客气了。”昊轩回礼道。

“不知道公子想要怎样的兵器?”店主人取下一把琉璃装饰的佩剑递过来,说道:“这是敝店的镇店之宝,公子且看如何?”

昊轩接过来看了一眼,漂亮倒是漂亮,多半是书生仕子拿来做装饰用的。天下佩剑的书生没有八成也有一半,朝臣大员和达官显贵也个个佩剑,这是一种风尚。

“不堪用。”昊轩将剑还回给店主人。

“再看此刀。”店主人将一把刀鞘装点着金饰的横刀递上来。

昊轩看了一眼,觉得很漂亮也挺实用。但是他已经有好几把横刀了,都不比这个差。

“我不缺此物。”昊轩又将横刀还给店主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我要定制这三种独门兵刃。”

店主人拿起图纸看了一眼,不由得拧眉,“小的像是飞刀,大的形状甚是怪异,有点像楼兰弯刀,但又不全像。这另一样……却是从未见过!”

昊轩心想,这是我自己设计的,你怎会见过?

“飞刀要十套,其他各两枚。务必要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工艺。你开价吧,要多少钱?”昊轩道。

“公子几时用?”店主人知道是来大生意了,激动又小心的问道。

“明日,最迟后日。”昊轩答道。

“那不可能!”店主人连忙摇头,“最少三天!东西虽然小,但因为是新样式现定做的物件,须得反复回炉、打磨。小店至前朝就一直在都城做生意,历三世不倒,靠的是信誉。若不能让公子满意,便是砸了小店的招牌!”

“那就三天。”昊轩又拿出一张图纸来给他,“另外,我还要定制一把这样的兵器。”

“弩?”店主人看了图纸,当场脸色一变,“公子莫要说笑,小店做的是正经生意!”

赵国虽然不禁兵器,但也只限“刀剑弓匕短矛”,诸如弩、甲这样的“重兵器”,却是严格管制的。

单兵用的弩相对于弓更容易射得准,要把弓练得出众需要耗费很多精力。弩却不用,就是个良家妇人也能用弩射杀强壮的男人。因此,弩是禁用兵器,只有军队专用。

赵国律法明文规定,每私藏一张弩,流放一年到两年。

昊轩也不跟他废话,拿出一块金饼直接放到他柜台上的铜称上,提起来一称,刚好三十两。

“这是定金。”昊轩笑道,“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块。如若满意,另有打赏!”

大手笔!

店主人的眼睛岂止是发亮,简直都瞪圆了。

第一零三章 善心公子

一块金饼子就值数千钱,更别说两块了,盘下这个店都绰绰有余。

有钱能使鬼推磨。拿起那块金饼子,店主人狠咽唾沫,小声道:“公子切莫泄露出去才好,不然小店着实担待不起!”

“后天这个时候,我亲自来取货!”昊轩说罢就扬长而去。

店主人连忙朝houmén走,对伙计道:“你看好店门,有人问就说我出门了。这位豪客的兵器丝毫马虎不得,需得我亲自监工!”

出了uqi铺子,昊轩觉得肚子有点饿。见旁边不远处有一个茶馆,昊轩过去拴好马要了一盘馒头、一盘酱牛肉外加一碗老汤。他不求口味,但求填饱肚子。

昊轩虽贵为皇子,但对衣着饮食并不苛求。奢靡的生活他过得惯,偶尔的粗茶淡饭他也能将就。但是店主人和旁边的食客看到这样一位衣着光鲜、牵着上好三花马的贵公子跑到小茶馆来吃饭,着实有些吃惊,不时有人斜眼看他。

昊轩淡然处之,心想谁规定骑马穿锦衣的公子哥儿就必须到豪华酒肆用餐?

片刻后,茶馆外走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补丁摞补丁的青色长衫。长衫直接搭到她脚背上,显然是经大人的衣物改过来的,并不合身,套她瘦弱的身上显得飘飘荡荡的。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色焦黄,嘴唇干裂,一双大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怀里抱着一个老旧斑驳的琵琶,瑟瑟发抖的走到茶馆中间。

“各位叔叔阿伯,婶婶大姐。小女子不是乞丐,只是来都城寻亲却未找到亲人,花光了盘缠无法返乡。”

小姑娘的胆子很小,拨动琵琶弦的手瑟瑟发抖,她似鼓足了勇气,接着说道:“小女子身无所长,只会弹得一手琵琶。今日就在宝地献丑了,只求好心人能赏个馒头吃!”

茶馆里并不大,来这里吃饭的要么是马肆里的商人脚夫,要么是路过的普通人家。什么地方都有富人和穷人,赵国都城也不例外。他们大抵是见多了这样街头卖艺的乞丐,都见怪不怪懒得搭理,店主人也不驱赶。

小姑娘紧张兮兮的拨动琴弦弹奏起来,弹得并不十分动听,曲调晦涩而零乱,显然她不是太熟练。

昊轩吃完第三个馒头,小姑娘刚好弹完一曲。众食客直接把她当作空气一般无视了。

“各位好心的叔叔阿伯、婶婶大姐,求求你们赏口吃的吧!”小姑娘细心细气地哀求。

店主人上前说道:“小店本小利微,养不起每日来行乞的人。你还是到别处试试吧,莫要吵到我的客人。”

小姑娘一下跪倒在地,泪水涟涟的哭诉起来:“好心人,求求你们发一发善心,赏我两个馒头吧,我娘就快要饿死了!”

“快走吧,快走吧!”店主人轻拍小姑娘的后背,好像狠不下心来轰她走。

小姑娘抱住店主人的大腿,“主人家你行行好吧,我以后每天来给你洗碗扫地擦桌子行吗?求求你打赏两个馒头,我娘真的快饿死了!”

昊轩敲了一下桌子,“小姑娘,你过来。”

小姑娘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膝盖擦地爬到昊轩跟前,使劲儿地给昊轩磕头,“求求你了,赏我两个馒头吧!”

额头撞得砰砰作响。

“起来。”昊轩连忙将她扶住,抹了抹她额头上的砖灰,好在没有受伤。他对店主人道:“主人家,包二十个馒头、五斤酱牛肉给这位小姑娘,一并算到我的帐上。”

“哎,好嘞!”店主人马上应了诺,欢天喜地地将吃的包好递到小姑娘跟前,“还不快谢过这位公子大善人!”

小姑娘感激涕零地伏在地上又要磕头,“多谢神仙哥哥!多谢神仙哥哥!”

“神仙哥哥?”昊轩将她的额头托住,不禁笑了,“这是哪里的俚语称呼?”

“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哥哥就像是画上的神仙一样,长得好看又大慈大悲!”小女孩儿眨着一双乌黑灵动的大眼睛,“给神仙哥哥磕头!”

“好了,快起来。”昊轩笑呵呵地将她扶起,细细打量了一番。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的,若是生在大户人家,好吃好喝的供着,将来不失为一个美人。

“神仙哥哥,你真是个好人!”小姑娘眼泪汪汪的看着昊轩,鞠躬行大礼,“好人有好报,以后我和我娘每日都为神仙哥哥祈福!”

小姑娘淳朴、乖巧,昊轩心头升起一股怜悯与疼爱之情。他拿起钱袋倒出几块银子,放到小姑娘身前的桌子上,“拿着当盘缠,和你娘一起回乡去吧!”

小姑娘只见过铜钱,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既吃惊又紧张。

“我不是小乞丐,我、我不要钱,我只要吃的回去给我娘吃!”她双手抱着琵琶和馒头、酱牛肉,连连摇头。

旁边的食客们低声的赞叹,惊异地看着昊轩纷纷议道:“真是个好心的公子啊!如今像他这般的贵公子可是不多了!”

“这小姑娘还真不是乞丐,乖巧孝顺,怪可怜的!”

“拿上,快走吧!”昊轩将钱塞到她的小手儿上,“不是说你娘已经很饿了吗?别再耽搁了。”

“傻孩子,你今天遇到活菩萨了,赶紧收下这些银子,带你娘一起回乡去吧!”店主人笑眯眯的帮劝。

小姑娘当场泪如决堤,扑通又跪下来,“给神仙哥哥磕头!”

小姑娘千恩万谢地走了。食客们啧啧称赞,昊轩一笑置之。他喝完一碗热乎乎的酱骨老汤,便结了帐骑马走人。

出了马肆离开集市,昊轩骑上马正准备加速,远远看到四个青壮男子鬼鬼祟祟地小跑前行,一边跑一边交头结耳。

昊轩早就练就了识人辨人的本事,“危机意识”远比一般人强百倍,他扫一眼便猜到,这四个青壮男子多半是去做坏事。

昊轩急着回宫,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他马上发现四个男子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瘦小的小姑娘仓皇逃跑,一路掉下两个馒头,怀里抱着一个琵琶。

昊轩不由得眉头一沉,这四个壮汉在追那个弹琵琶的小姑娘?!

可怜的小姑娘哪跑得过四个青壮男子,三两步就被追上了。

“钱!拿来!”其中一个壮汉沉声怒吼并动手去抢。

第一零四章 绝不手软

小姑娘千恩万谢的走了。【无弹窗】食客们啧啧称赞,薛绍一笑置之。喝完了一碗热乎乎的羊骨老汤,薛绍结了帐骑马走人。

出了马肆离开西市转道延康坊,薛绍骑着马正准备加速,远远看到四个青壮男子鬼鬼祟祟的小跑前行,一边交头结耳。

在特战行业混了那么多年,薛绍的“危机意识”远比一般人强了百倍,扫一眼便可知道,这四个青壮男子没打算去干好事。

原本薛绍并不想多管闲事,但他马上发现四个男子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瘦小的小姑娘在仓皇的逃跑,一路掉下了两个馒头,怀里抱着一个琵琶。

薛绍不由得眉宇一沉,这四个壮汉在追那个弹琵琶的小姑娘?!

可怜那小姑娘哪里跑得过四个青壮的男子,三两步就被追上了。

“钱!拿来!!”其中一个壮汉沉声怒吼并动手去抢。

小姑娘吓得呜呜直哭,“别抢、别抢,这是我娘要吃的馒头!”

哭求无用,四个大汉不由分说的瓣开小姑娘的手将钱抢了个干净,琵琶掉到了地上,馒头也滚落了一地。

小姑娘无助的哭泣,爬到地上去捡馒头。

“兄弟们,这小丫头虽然瘦小但生得眉清目秀的,应该尚未破瓜啊!”其中一个男子嘿嘿一笑,众人会意,像拎一只小鸡一样倒拖着小姑娘,往里坊间的胡同旮旯阴暗角落而去。

薛绍策马跑过来跟着拐进了那个小旮旯,沉喝一声:“住手!”

四个壮汉被吓了一弹齐齐扭头一看,见到一个锦衣贵公子骑着高头大马。

看那身板体型定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四个壮汉顿时放下了心来,各自吁了一口气。

小姑娘当场大哭起来,“神仙哥哥,他们糟蹋了馒头,我娘要被饿死了!”

薛绍不由得心中略微一疼,眼看着就要被这四个畜生凌辱了,却还惦记着馒头!

“兄弟们,肥羊撞刀口了!”当中一个络腮胡子的壮汉盯着薛绍和他的马匹,眼冒精光,“这可是上好的突厥三花马,牵到马肆去至少能卖五十贯!”

络腮胡子显然是他们的首领,这话一说出来,其他三人一并扔了小姑娘,腰间一摸手上都拽起了斧头刀子,前后左右的将薛绍包围了起来,“下马,饶你不死!”

“马给你们,放过这个小姑娘。”薛绍不急不忙的下了马,小姑娘急忙跑到薛绍身边藏着,浑身发抖。

看到薛绍这么识相,四个男子更加有恃无恐。

薛绍对小姑娘道:“你快走吧!”

“神仙哥哥,我怕……他们是坏人,他们要拿斧子伤你!”小姑娘怯怯的小声道。

“不怕。他们不会伤我的。”薛绍拍了拍她的肩膀,对那四人道,“你们无非是求财。我说话算数,马给你们,卖了钱去平康坊任凭挥霍,那里多的是风情万种的女人等着伺候你们。你们就不要再为难这个小姑娘了。”

“好!看你如此上道,我们放这小娘们走!”络腮胡子沉吼一声,“还不滚!”

小姑娘吓得浑身直筛糠。

薛绍连劝带推,“快走、快走!千万不要回头!”

小姑娘犹豫又惊怕的跑出了弄堂小旮旯,捡起之前掉落的琵琶,又捡了几个沾了泥土水浆的馒头,回头担心又害怕的看着薛绍,泪雨婆娑可怜巴巴的撇着小嘴儿。

“再不走,我可生气了!”薛绍大喝了一声。

小姑娘这才心惊胆战的急忙奔去。

“好了,小娘们儿已经滚了。”络腮胡子扬着一把自行打造的尺许长刀指着薛绍的鼻尖,“把你身上的钱货通通交出来!”

“我需要考虑一下。”薛绍云淡风清的应了一句,环顾一眼,地处僻静四下无人。

小姑娘渐渐跑远。

很好,这样就不会吓到她了!

“少废话!我等兄弟身上背负着十几条人命,不愁多你一条!”络腮胡子沉声厉喝,一扬刀,其他三人就准备上前。

薛绍猛然双眼一眯,眼中精光绽闪!

瞬间,四个男人同时感觉到周身一寒,空气都似乎变得压抑与阴沉了几分。

薛绍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惊人的煞气,只有杀过人、舔过血、死人堆里打过滚的人,身上才会有那种恐怖气息,让眼前这四个横行市井的流氓打从心眼里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彻骨恐惧!

“我考虑清楚了。”薛绍的声音平静而冷酷,仿佛不带一丝感情,“你们几个,还是死了的好。”

“混帐!”四个流氓惊吼。

话音未落,薛绍出手了。

擒贼擒王,首先其冲的是那个拿刀指着薛绍的络腮胡子。手起掌落,络腮胡子根本反应不过来被薛绍切中手腕,咔嚓一声脆响手腕骨碎刀子脱手。

薛绍一把接住刀子,快如闪电的反手对着络腮胡子因惊诧而张大的嘴里,猛然一戳!

直入没柄,从脑后穿出!

电光火石,前后一秒钟,络腮胡子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轰然倒塌在地。

“啊!!”剩下的三个流氓惊呼一声,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刀斧并起朝薛绍砍来。

薛绍反身一个鞭腿,后发而先至的踢中了一个流氓的脖颈,咔嚓嚓的碎响如同折断了干蔗一般,那个流氓猛然栽倒在地一头撞上了青石地板,头胪破裂脑浆迸出!

同样,不到一秒钟。

剩下的两人当场傻了眼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只在本能的驱使下挥动刀斧来砍薛绍。

薛绍一闪身躲过一斧,错身的一瞬间左肘肘尖对着那人的太阳穴一个怒冲撞击,那人闷哼一声躺地就开始猛烈抽搐。几乎是在出肘的同一瞬间,薛绍右手化掌切中了最后一人的喉尖,他当场倒地与先前那人脸对着脸的躺在了一起。

很快,这二人一同狂翻白眼嘴里喷起了白沫,如同遭受了高压电击一样在猛烈的抽搐,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多年的军旅与佣兵生涯让薛绍养成了一个习惯,一但出手,就绝对不让敌人还有机会爬起来对着他的后背开枪。

重重喘了一口粗气,薛绍有点气血翻涌的感觉手也在轻微的发抖。纵然是心境不会因为这种层度的格斗和杀戮而发生太多变化,但这副身体显然还需要时间来适应。

站在四具尸体的中间,看着它们慢慢归于宁静,“血狼”再一次嗅到鲜血的味道,感受到敌人生命的剥离,心中泛起那股熟悉而残酷的杀戮快意。

他微微眯着眼睛,舌头在牙唇之间滑动了一圈,如同扑食得手了的饿狼在舔舐带血的獠牙,啐了一口吐在了络腮胡子的脸上。

那张脸因为极度的惊恐而表情扭曲眼睛瞪得很巨大,嘴里插着一个刀柄,刀身切碎了他的牙床碎落几颗牙齿,落在的鲜血汩汩的嘴里。

这样的人渣,死了也应该被唾弃。

呼吸渐渐平稳,表情渐渐沉寂,薛绍眯起的眼睛渐渐恢复正常,脸上泛起了诡异而冷厉的微笑。

像一个艺术家欣赏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一样,他睛静静的扫视了四具尸体一眼,骑上马整了整衣冠,从容缓步的走出了胡同旮旯。

“身手,真的是弱了不少。”

沿着小姑娘留下的脚印,薛绍找到了一座桥边,听到桥下传出嘤嘤的哭声。

“娘,你醒醒啊!醒来吃馒头了!”

“娘,你快醒一醒,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薛绍下了马,从河岸边跳进桥下的桥洞。看到小姑娘正趴在一个衣衫破蔽的妇人身上号淘大哭。桥洞里铺着一丛乱草与破衣败絮,有几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缺碗烂盆,除此之外,只剩一个破旧的琵琶。

薛绍蹲到小姑娘身边,看了一眼那个妇人,面色黑灰眼眶深陷,嘴唇紧闭瘦得皮包骨头。薛绍探了一下她的脖颈,体温略存,但是已经没了脉膊。

“你娘已经去了。”

“我不要!……娘啊,不要丢下我!!”小姑娘摇着她娘的尸体放声的哭号,手忙脚乱的撕去了弄脏的馒头皮儿,扯了一块带馅的馒头,用力要掰开那妇人的嘴,要往她嘴里塞。

“娘,你吃馒头,吃馒头!”

“吃饱了,我们好回家”

“……呜呜,娘!!”

薛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你家住何方,还有什么亲人?”

“我家在岳州,我就只有我娘这一个亲人了,呜呜!”

岳州,如今的岳阳洞庭湖一带。

这对孤儿寡母,还从那么远的地方来的。薛绍轻叹了一声,静静的站在一旁不说话。小姑娘扑在妇人的身体上,哭了个天昏地暗,几乎晕厥。

薛绍待她发泄得差不多了,依旧蹲下来柔声道:“跟我走吧,以后就留在我的府里生活。”

小姑娘惊讶的看向薛绍,怯怯的道:“那我娘呢?”

“亡人为大,入土为安。我会叫人来收殓她,备上棺裹好生安葬。”

“给神仙哥哥磕头!”小姑娘又大哭起来,膝盖在地上一挫一拧,转身就给薛绍拼命的磕头,砰砰作响。

“好了,不必如此。”薛绍道,“正好我府里有个丫环孤身一人,你去和她做个伴也好。”

“给神仙哥哥磕头!”小女孩儿仿佛别的话都不会说了,呜呜的哭泣磕头。

“好了别磕了,额头都要流血了。”薛绍一把按住她,摇头笑了一笑,“你在此守着你娘的尸身稍等片刻,我去叫人来帮忙,安顿棺裹盛殓你的母亲。”

“……给神仙哥哥磕头!”

薛绍骑马重返西市跑到虞红叶的邸店,刚好她在这里。将事情一交待,虞红叶二话不说亲自带着六七个身强体壮的伙计,推了车儿来到桥边,另有两人分头去买来了棺材。

人多力量大,妇人的尸身很快就被盛殓了起来,拖到了青龙坊的一户道观里操办丧事。

大唐崇道,李家尊奉老子为先祖。人死了能到道观里操办一场丧事,在外人看来那死去的流浪妇人真是积了福祉了。

至于那四个伏诛之人,想必也是在官府的辑捕名册之内,就让官府慢慢去料理好了,薛绍根本没怎么放在心上。

丧事安排妥当之时,天色已然渐黑。虞红叶一直车前马后尽心尽力的帮忙操持,这时也有些累了,坐在了灵堂外的屋檐坐廊上揉了揉腿。

“辛苦你了,虞姑娘。”薛绍走过来,微笑道,“今天真是多亏有你伸出援手,你真是能干又善良。”

“别夸我。商人唯利是图,我也是为了赚些辛苦钱。”虞红叶嫣然一笑道,“想不到,堂堂的蓝田公子还这般的悲天悯人侠骨心肠,倒让红叶开了一回眼界。”

“换句话说,你以前一直觉得我是个十足的恶棍?”

“红叶不敢!”

薛绍笑了起来,“我敢断言,但凡那人嘴里说‘不敢’的时候,心里其实就是在那样想。”

虞红叶抿然而笑,话锋一转,“你真打算将那小姑娘收进府里?”

“嗯,让她给月奴做个伴挡。”

“据我所知,蓝田公子府里一向是美女如云风月无边,奈何如今只剩了一个月奴?”虞红叶问道。

薛绍呵呵的一笑,诡密的扬了一下眉梢,“我说实话,你敢听吗?”

“有何不敢?”虞红叶挺好奇。

薛绍神秘的笑道:“原因就是,我好像和你有了一个共同的爱好。”

虞红叶更加好奇,“什么爱好?”

“男人。英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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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 凤求凰

“我家在吴州,我就只有我娘这一个亲人了,呜呜!”

想到这对孤儿寡母是从那么远的地方来的,昊轩轻叹了一声,静静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小姑娘扑在妇人身体上,哭了个天昏地暗,几乎晕厥。

昊轩待她发泄得差不多了,依旧蹲下来柔声道:“听哥哥的话,守着你娘,哥哥去找郎中,很快就回来,保证你娘没事。”

小姑娘惊讶地看向昊轩,怯怯道:“真的吗?我娘真的会没事?”

“嗯。”昊轩点了点头,他这样说是为了安慰小姑娘,心中却没太大把握,不过他想试一试。

“给神仙哥哥磕头!”小姑娘又大哭起来,膝盖在地上一挫一拧,转身就给昊轩拼命地磕头,砰砰作响。

“好了,不能再耽搁了,哥哥得马上走!”昊轩道。

“给神仙哥哥磕头!”小女孩儿仿佛别的话都不会说了,呜呜的哭泣磕头。

“好了别磕了,额头都要流血了。”昊轩一把按住她,摇头笑了笑,“你在此守着你娘,千万别离开原地。”

“给神仙哥哥磕头!”

昊轩骑马重返集市,到医馆找到郎中,和他说明情况便拉着他上马。待赶到小姑娘处,那妇人幸好还有一丝气息。

郎中为那妇人诊脉,拿出随身带的药丸喂她服下。

“公子,这妇人是饿晕了,再加上感染了风寒,所以身体格外虚弱。咋一看好像是不行了,但略微调整几日便可恢复。”

听郎中如是说,昊轩悬着的心才放下。

他给郎中些银两,让他租了辆马车,把妇人和小姑娘安置在客栈,直到妇人身体恢复。

小姑娘依旧是千恩万谢,昊轩给他留了些银两,便匆匆离开了。

天色已渐黑,他必须马上回宫了。

至于那四个伏诛之人,想必是在官府的缉捕名册之内,就让官府慢慢料理好了,昊轩根本没放在心上。

踏着最后一抹残阳,昊轩从琼华门进了宫。

“殿下,你怎么才回来呀,玉涵公主正找你呢!”肖飞早在宫门口守着,见昊轩回来,忙迎上前。

“涵儿怎么这么急着找我?”想到玉涵,昊轩眸光里似有点点水晶,闪着晶莹的光。

“公主就是怕你饿了,让你去琼玉殿用晚膳。”肖飞如实道。

“哈哈,这个小吃货!你先去告诉公主,我换件衣服就去。这一身味道,可别熏到公主。”

在马肆里逛了许久,又打了一架,昊轩身上马粪味儿和血腥味混合,很呛人。

肖飞本想问昊轩去干什么了,但怕玉涵公主着急,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琼玉殿的八仙桌上摆满了美食,松鼠鳜鱼、白切鸡、碧螺虾仁、枣泥拉糕……色香味俱全,都是玉涵让小厨房精心准备的菜式。

为了和昊轩用晚膳,玉涵刻意打扮了一番,如黑绸般秀丽的长发只用几根米黄发带缠住,整张脸未施粉黛,有种“珍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的自然美态,仿若初萌芽的莲花般清雅。清灵脱俗中隐含媚态横生,柔风若骨处又见刚绝清冷,抬首回眸时尽显妩媚灵动。

“公主,好像是二皇子来了!”听见门口有动静,瑞儿兴奋道。

玉涵闻声起身,正好和刚进门的肖飞目光交汇。她下意识看向肖飞身后,见没有昊轩的身影,不免有些失落。

看出她的异样,肖飞笑道:“公主,殿下怕公主着急,让属下先来禀报。他刚从宫外回来,换件衣服就来。”

随着肖飞话音落地,玉涵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肖飞退到一边,和玉涵一起等昊轩。

待昊轩风尘仆仆赶来时,玉涵已望眼欲穿了。

“公主,你和二皇子真是越来越般配了。”瑞儿口无遮拦,一看到昊轩,便笑着说道。

肖飞看看昊轩、又看看玉涵,流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附和着赞叹道:“果真是越来越般配了。”

昊轩和玉涵素来喜爱清浅颜色。玉涵在月白色襦衣下系了条淡紫色石榴裙,昊轩恰巧换了同色系的长袍,绣了莲云万福的图案,两人的衣着看上去颇为相似。

玉涵被他二人说得红了脸,羞涩地看向昊轩,说不出话来。

昊轩却若无其事地笑了,“你们两个怎么像串通好了似的,一唱一和的,倒有点夫唱妇随的意思。”

这一次,轮到肖飞和瑞儿难为情了。瑞儿囧的只说出“二皇子,你可真……”几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殿下,我们只是实话实说。”肖飞也涨红了脸辩解道。

“哈哈,让你们说,现世报了吧!”见昊轩为她报了仇,玉涵狠狠白了瑞儿一眼,完全忘了之前的羞涩,笑得极为爽朗。

嬉笑中,主仆四人吃过饭,肖飞和瑞儿退下,琼玉殿里只有玉涵和昊轩二人。

“昊轩,为我弹一曲吧。”看向不远处的凤栾古琴,玉涵幽幽说道。想起上次月下听琴的情形,玉涵满怀期待地问道。

“好。来一曲凤求凰吧。”昊轩点头应允,径自踱步到古琴旁坐下。

曲起,没有凤栾古琴七根素弦摄人心魄的诡异力量,却恬淡明净、温和旷达,翩然有清刚之气。似沾染了陈年美酒馥郁古雅的香气。

琴声清越如鸾凤和鸣,又似寒泉迸珠,听来娴静温柔,声声关情,宛若人间仙韶,一洗纤尘。

天色更暗了,墙那边的朱砂梅不知何时齐拥繁枝,一枝两枝地从墙角探出头来,寒香幽幽,清妍可爱。

玉涵的面庞莹洁如玉,在静夜的月光中漾起浅淡的笑。

明月君心两相似,一枝素影待人来。

一曲《凤求凰》奏完,屋里久久沉寂,只有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月洞窗外,梅花愈寒愈香,连窗纱都挡不住暗香浮动,在余香袅袅里丝丝萦绕。

玉涵眼角有一丝泪痕,却是喜极而泣。她能感觉到,昊轩将浓浓的感情倾注于琴声中,向她诉说衷肠。

昊轩静静坐于她身畔,琴案上放着鸾凤古琴。他的黑眸深而幽亮。映着对面烛光下泛着红润的美丽容颜。

仿若不曾看到她眼角的泪痕,他抬手,不经意从她脸庞拂过,轻笑道:“涵儿,再过三十年,当我们儿孙满堂,还能静静在一处弹琴说笑,想想都是件快活的事儿。”

第一零六章 只想要你

玉涵别过脸,愠怒道:“谁和你子孙满堂,不知羞!”

昊轩轻笑:“我是秦国的二皇子,涵儿是赵国的公主,我们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怎么就不知羞了”

玉涵不想这男子相熟后竟愈发调皮,起身便要离去。

这时,昊轩又道:“见到你我就放心了,过两日我就回去了。”

玉涵刚刚站起,闻言不由得坐下侧眸看向他:“这么急着走吗?”

“怎么,舍不得我?舍不得我就嫁到秦国去,我们就能朝夕相见了。”昊轩不肯放过玉涵,接着调笑道。

“我才不嫁!回你的秦国去吧!”玉涵庆幸,幸亏屋内烛火暗淡,不然这羞红的脸真没法儿见人了。

昊轩不忍再逗她,眉眼微敛,似有些忧虑,低声道:“涵儿,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你。齐国屡次来犯,我担心你一时性急和如风一起上战场。答应我,无论怎样,好好在这宫中,别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好吗?”

玉涵心口一闷,扬手一击琴案,道:“昊轩,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吗?若是真上了战场,那些齐人都会死在我的剑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我是赵国的公主。我赵国的河山绝不允许齐人再践踏!”

玉涵眸光闪动,吐字很急,嗓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恼恨,甚至是隐隐的恐惧。

昊轩原本想劝她,却不想她反应这等激烈,又是诧异,又是震动,忙微笑道:“涵儿,我相信你可以,但是答应我,为了我也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中,好吗?若是非要上战场,让我替你去。”

凝视着眼前焦灼不安的女子,昊轩的眉眼不由温软,再不肯掩饰自己的满心温柔。

感受到她的真诚和担忧,玉涵顿了顿,忽莞尔一笑,“放心吧,为了你,我一定小心。”

昊轩看着她,沉静的黑眸越发柔和。

“涵儿,我们出去走走吧,看看梅花。”想到来时看到的梅花,昊轩提议道。

玉涵点了点头,随他一起出了殿门。

黑峻峻的夜里,勉强能看得出依约的树影,哪里看得清什么梅花?

那幽幽暗香倒是越冷越浓,卷在寒恻恻的空气里被吸入鼻息中,连五脏都随之清冽芬芳起来。

玉涵无语,笑道:“我们或许是去赏梅香?”

昊轩饶有兴致,负手道:“走,咱们过去瞧瞧,瞧瞧这暗夜里的梅花,是不是格外有味道。”

玉涵抬眼瞧着满天星斗,懒懒道:“若是踏雪寻梅,或者月下观梅,或许还有几分意趣,这乌漆漆的夜,咱们……”

话未了,已有一件斗篷披在肩上。

昊轩轻笑道:“走吧,就当陪我吧。纵然还能待几日,我终究也是要走的。”

玉涵心底突然陷下去一块,侧头瞧向身边的男子。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轮廓硬朗英挺,气质温润美好,着实让人喜欢。

她的眼圈有些红,却轻轻一笑,说道:“好,瞧瞧去。”

这是她平生最爱的男子,她不忍让他失望。

夜很黑,昊轩提着盏小小的八角菱纱宫灯照着眼前的路。周围一片静寂,听得到风过树梢细细的声响,以及落叶在地上轻轻翻滚的声音。白天还算苍翠明丽的园子,如今只看得出树木粗粗描绘的暗影,重重如山峦起伏。

鼻间传来寒香阵阵时,有一声两声低吟顺风飘来。

两人都是一怔。

昊轩反应极快,连忙熄灭了灯笼,轻轻置于路边,拉着玉涵蹑手蹑脚奔过去。

临近溪边的坡地上,有一株老梅,枝干苍古虬曲,却正花枝乱颤,簌然飘着花雨。

瑞儿娇小的身躯被肖飞有力的臂膀压在梅树上,发髻已散乱地歪到一边,兀自踮着脚尖紧紧回拥肖飞。在气喘咻咻间嘤咛出声,却是不胜娇羞欢喜。

有梅瓣飘到她面庞,肖飞便衔起那花,贴到她唇边,娴熟地与她摩挲着,吃吃地低笑。

瑞儿欲拒还迎,由着他摆弄,小猫儿似的往他脖颈处躲藏。

玉涵匆忙撤身而退,一气之下走开很远,才对不疾不徐紧随她身后的昊轩抱怨道:“这两人才认识多久就这样,越发不像话了。瑞儿才多大?”

昊轩含笑,“看着小,其实可以说亲事了。肖飞一直跟着我,都是知根知底的,若他们彼此有情,倒也是天配良缘。”

昊轩携过玉涵的手,沿着小溪往前走,慢悠悠道:“且走走,总不能惊散鸳鸯吧。”

“有什么好走的?黑漆漆的,又冷。”玉涵道。

她虽然这样说,脚下却已随着昊轩慢慢向前行去。

因听她说冷,昊轩张臂将她揽了揽。几乎半拥于自己怀间。玉涵高挑窈窕,但昊轩更高,且肩膀宽阔,胸怀温暖,竟将寒意挡去大半。

玉涵走了一段,不觉仰起脸,看了昊轩一眼。

见她抬头,他一笑,忽低头,飞快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玉涵蓦地脸上一热,假意怒道:“昊轩,你干嘛!”

她拭着被昊轩亲过的肌肤,急急要挣脱开时,昊轩却将她扣得紧紧的,不容她离去,口中却温柔说道:“好了好了,我不气你了,我是舍不得你,涵儿。”

他的声音格外轻软,软得不像出自这么个冷峻傲岸的男儿之口。可他偏偏这样柔情万分地诉说他的情意,浑然不顾玉涵可能出现的强烈反应。

也许天真的很冷,也许在这样的黑夜里走着实在太孤寂,她没有甩开他,也没说什么。

玉涵眼底一阵阵发热,好一会儿才道:“昊轩,我知道你是真心。”

只因真心,他才肯放下自尊。也只因真心,他才能不远千里来赵国,只为看她好不好。

“涵儿,我知道,诸国皇子都想娶你为妃,说什么得玉涵者得天下。我不信这个,我不想要什么天下,我只想要你。”昊轩眼底蕴着浅浅的笑,清朗若松月流辉。

听昊轩说完,玉涵盯着这个忽然间口齿伶俐的男子,竟有些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昊轩,你到底知羞不知羞?”

“我不知羞,我只想要你!”昊轩果然不在乎身为秦国皇子的尊严,很快加上一句:“我担心这次回去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你,所以我一定要说明白。”

他说的够直接,所以,他紧接着做了更直接的事儿。

第一零七章 姐妹花

他伸臂揽过她,低头将她亲住。

玉涵周身一颤,忙去推搡他,昊轩双臂如钢铁般紧紧束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涵儿!”

他黑眸幽深,微哑的嗓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是与他的儒雅气质截然不同的热忱。

“我喜欢你,涵儿!”

他认真地说,温热的唇衔了衔她的唇瓣,再度与他贴上。

玉涵凝视着眼前极近的面庞,瞬间失去了挣扎的力道。

她仰起头,默默迎合他。

这小小的回应,已经足够!

昊轩微微一震,便松开束缚她的手,捧住她的脖颈,深深追逐她清丽的气息。玉涵柔软的手臂环过他的腰,感受着他给的愉悦。她合着眼,睫毛低垂,如被雾气沾湿的蝶翼,不经意间便有水珠无声沁出。

昊轩轻柔地拭去那水珠,在她眼上轻啄,道:“涵儿,嫁我可好?”

“给我一点时间。”

对男女之事,玉涵虽非蒙昧无知,但也似解非解,昊轩突然这样问,她还不能给他答案。

“好,我等你!以后的路还很长,我希望我们能在一起。”昊轩深深注目于她,低笑道。

她凝视着他,许久,许久,忽的抱住他的脖颈,在他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兵法有云以退为进,她看出他的伎俩,却依然落入其中。

他说“以后的路还很长”,她没法不震动。

昊轩吃痛,却笑道:“轻点儿!若是咬青了夏日里还能说被蚊虫叮咬了,冬日里可怎么说?肖飞岂不笑掉大牙!”

“肖飞笑不笑掉大牙我不管。你若是想娶我,以后便不能再想别人,只准娶我一个!”

这回轮到昊轩屏住呼吸,这不像情话的情话,也只有玉涵公主能说得出。

“好,我只要玉涵一人。”昊轩应了一身,紧紧将玉涵拥入怀中。

这晚,昊轩很晚才回寝殿……

早在三日前,扶辰就派出大批皇宫禁军圈围猎场。三天时间之内,他们要把尽可能多的猎物赶进猎场里,还要防范猛兽的入侵。

御林军是扶辰亲自组建的一支军队,有左右两卫,编制共计六千人马,专职守卫皇城禁宫。它独立于其他军队之外,每一个成员无不是精挑细挑的精锐中的精锐,高薪俸养且只招收士族子弟,很少有平民。

御林军的主要任务是守卫禁宫,偶尔也奉皇命出征,是皇帝的嫡系心腹部队。当然,陪皇室狩猎也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昊轩,我今天想和你比试一下!”尚未正式出发,玉涵的调皮劲儿就来了,“你我各领一支人马,各用不同的箭矢标记,看谁打的猎物多!”

“哈哈,我乐意奉陪!”昊轩笑呵呵道,“不知今日涵儿准备了什么样的彩头?”

“让我想想,我还没想好!”玉涵若有所思道。

“把薛飞叫来!”玉涵对左右道。

少顷过后,一骑在玉涵和昊轩跟前停下,马上跳下来一身着金甲红袍的青年将军,抱拳一拜:“微臣薛飞参见公主殿下!”

昊轩打量这薛飞一眼,只见他年龄大约二十上下,体魄雄健,不胖不瘦,隐隐有一股雄浑阳刚之气。可以想像他那一身漂亮的铠甲下面,该是一身结实又强壮的腱子肉。

薛飞往那儿一站,就如同一柄精心打造的战枪稳稳地插在地上,颇有几分英武霸气。

“薛飞,本宫命你带八名军士,与二皇子组成一队,与本宫的人马比试射猎!如若胜了,你与二皇子各得好马一匹;如若输了,各罚白水三杯!”

好马一匹?昊轩顿时心花怒放。都知道赵国的御马苑有纯种的汗血宝马,他可是慕名许久了。

“微臣遵命!”薛飞大声应诺,转身走到昊轩面前抱拳一拜,“见过二皇子!”

昊轩笑着回礼,“将军不必客气,待会儿还要仰仗将军呢!”

薛飞最懂得礼法森严,施礼之时一直看着昊轩的脚下,一脸正色道:“在下不敢。”

昊轩转头对玉涵道:“公主殿下,你的人马呢?”

玉涵嘴角一翘,傲娇地拍了拍手,道:“慕青、慕雪何在?”

她话音刚落,一对儿身着白色胡服、头戴青色方巾的宫女双双落马拜倒在玉涵跟前:“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众人都以为产生了幻觉,这两个宫女像是镜子里映出来的。不仅长相、身高和打扮一样,就连动作和说话的语速声调都完全一样!

“双生子?”昊轩也觉得有趣。两个宫女体态婀娜、妩媚娇艳,像是两朵并蒂的莲花。

“昊轩,这是父皇前几日赏我的一对姐妹花,我刚给她们取了名字,姐姐叫慕青、妹妹叫慕雪。你能分辨出她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吗?”

昊轩微微一笑,“这有何难!”

“吹牛!”玉涵将手对着姐妹俩一指,“你若能分辨得出,我有奖励!你若错了,罚你白水三杯!”

“好。”昊轩笑道,“涵儿,我只需问上一个问题,就能分辨出她们谁长谁幼。”

“你问便是。”玉涵甚是好奇,说道,“但她们肯定不会回答。”

“那是自然。”昊轩下马走到两名宫女面前。

出于一贯的敏感,昊轩早就从慕青、慕雪身上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煞气!

毫无疑问,她们的身手绝对不弱,很有可能曾经杀人见血,杀的还不少。她们绝对不是一般的宫女,而是扶辰派给玉涵的贴身侍卫。

昊轩绕着她们姐妹二人前后转了一圈,然后缓缓止住了脚步。

姐妹俩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连眼神都是空洞的,就如同昊轩是空气。

显然,训练有素。

昊轩指着左边那个道:“你是姐姐,对吗?”

慕青、慕雪仍旧没有表情,宛如两尊冰雕美人。但不代表,她们没有露出“微表情。”

昊轩呵呵一笑,转身走到玉涵面前拱手一拜,“涵儿,我知道她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了。”

“快说!”玉涵好奇道,“你若猜错了,我可要罚你饮上三大觥!”

昊轩仍是笑,“涵儿,我身边这个是妹妹慕雪!”

“哦?”玉涵有点愕然,她也不知道他猜的对也不对,只得命令道:“慕雪,你且上前一步来!”

被昊轩指认过的那个宫女上前一步,“是,殿下。”

果然猜对了。

四周发出一片不小的惊嘘声,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这应该是蒙混的吧?!

“涵儿,看来我的运气还算不错!”昊轩狡黠笑道。

第一零八章 猎场

“你笑得好坏!”玉涵有点儿不服气,眸光一转,道:“来人,将本宫的琼香蜜露取来,给二皇子满上!”

昊轩调笑道:“涵儿,你的奖励这是这个?”

玉涵点了点头,调皮道:“没错,就是这个。这可是我亲手做的,父皇都没喝过。”

听玉涵这么说,昊轩倒觉得很满足,他连喝了三杯琼香蜜露才放下杯子。这蜜露是玉涵精心调制而成,香而不稠甜而不腻,温和芳醇沁入心脾,甚是解渴。

“绝好滋味,涵儿好手艺!”昊轩赞道。

“那是自然!”玉涵一点也不谦虚。

昊轩抹了抹嘴回到马上,笑道:“涵儿,你让这群姑娘和我们一群男人比射猎,莫非是要逼着我们以男欺女?”

“嘿嘿,你若是能胜了,再说这话不迟!”玉涵胸有成竹地笑起来,“不必多说了,赶紧出发吧!我都等不急了!”

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除了事先圈围猎场的数百名御林军,玉涵的车驾前后各有一队铁甲护卫。居中伺候的是玉涵宫里的宦官朱大胖。

慕青、慕雪骑着马在玉涵左右紧密跟随。至始至终,昊轩没听她们多说一句话,有一个多余的表情或动作。姐妹俩眸子里的神采都是一模一样的,清冷而淡漠,只是偶尔显出一抹机敏又冷冽的光芒。

皇宫之内,一向卧虎藏龙。

昊轩断定这对姐妹花身手绝对不俗,能够入得了扶辰的法眼、被指派给玉涵做贴身侍卫,岂能是等闲之辈?

一众人马进入猎场之中,早有一处简易行辕搭建在此。玉涵走进行辕坐在伞盖之下,狩猎正式开始。

皇室狩猎有着严格的章法与套路。根据猎物的不同围猎的章法会有所区别,有虎围、狼围、野猎围、黄羊围、狐狸围、野兔围、野鸡围等等。不同猎物的围法各不相同,参与围猎的人的分工也各不相同,有合围、放围、轰围、整围、推围、紧围等等。

不过,玉涵狩猎向来只图好玩,没有特别讲究,因此采取了三段长围的紧围之法。在一片并不十分宽广的区域内,圈起许多小型野兽,还特意放一批豢养的猎物进去,让两方人马比试。

“昊轩,你过来一下!”玉涵唤道。

昊轩下马走过去,玉涵笑嘻嘻地说道:“我今天是第一次出来狩猎,临行之前向父皇讨教过,父皇说狩猎开始时要比试双方的骑射能力。这样吧,你叫几个擅长骑射的人出来,我们先比一轮—射野兔!”

昊轩好奇问道:“如何比?”

“你看!”玉涵向前一指,那里已有两个御林军士兵提着两个大笼子等候。

玉涵说道:“少时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将笼子里的十一只野兔放出来。我们两队各派人入场比试,哪队射的野兔多哪队就获胜。”

昊轩应了一声,薛飞已挑好八个人整装待命。

昊轩淡然的一笑,“请薛将军发号施令,点选两人出列比试。”

薛飞随手在身后的八人中点了一点,“你、你,出列,准备骑射!”

“是!”两名金甲红袍的骑兵骑马出列。

皇家御林军的装备自然是顶尖一流的,就连身上披的战袍大氅,也是上好的锦缎面料。

伞盖下的玉涵扬了扬手,她身边的号令官敲响大鼓,示意射猎开始。

前方的御林军拉开笼子放出野兔,它们似乎感觉到危险来临,四下逃窜,乱作一团、

“出击!”薛飞沉声一喝,布列于前方的两骑闪电般猛然启动,向前飞奔而去。

对于骑兵而言,最精湛的战斗技巧莫过于骑射。

骑射最考验骑兵的技巧,要想在狂奔起伏的马背上坐稳已经不容易,双手开弓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御林军里的骑兵是千里挑一的精锐力量。

正所谓“动若脱兔”兔子满地乱跑起来真心不好逮。

两名御林军骑兵飞奔而去,玉涵那一方却未有动静。二人一同开弓,但都落了空,他们也不气馁,勒马调整方位再次搭弓上箭射了出去,射中了一只兔子。周围开始有人叫好。

薛飞面沉如水,表情淡漠,就像眼前的事情与他无关。昊轩站在他身边,斜瞟了他一眼,轻笑道:“将军以为他们射的如何?”

“尚可。”薛飞淡淡回答,模棱两可。

“如若薛将军亲自上场,会怎样?”昊轩故意问道。

薛飞的嘴角微微上扬,转头深看了昊轩一眼,又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谁都能看得出来,薛飞很傲慢。

昊轩不以为意的呵呵笑了一声,心想“但凡有本事的人,都有几分傲气。”

薛飞仍是平静的看着前方。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公主的人出发了!”

众人一齐朝猎场看去。

一骑雪白,白衣白马、白金雕鞍、虎纹角弓,如一道白光飞掣而出。

仅一骑?

御林军可是派出了两骑!

慕青在策马疾驰中手起弓落,“刷刷刷”连发三箭,三声弦响箭啸之音,接连射中了三只兔子!

“哗——”满场惊叹!

昊轩深吸了一口凉气,厉害!比之前的御林军骑兵厉害多了!

不等众人惊叹声落定,慕青胯下的战马突然立起,长嘶一声,凌空一个勒马回踏,前蹄落地之时猛然踏地,如弹簧般再次飞掣而出,人马浑然一体,配合得天衣无缝。

慕青的骑术,堪称霸道。

“刷刷刷”,慕青还是三箭连出,三兔受毙。

六箭射出,六兔在手!满场欢声雷动,鼓点不绝。

玉涵兴奋不已地拍手大叫,“慕青真是太厉害了!快快回来,本宫重重有赏!”

昊轩眉头微沉,慕青果然身怀绝技!赵国尚武果然名不虚传,就连宫中的女流之辈都这么厉害!

满场或惊叹或叫好,唯有薛飞仍是之前那副淡定到死的表情,好像完全见怪不怪。

“将军以为,慕青的箭术如何?”昊轩故意问道。

薛飞的嘴角略微向上轻轻一扬,不轻不重的吐出几个字,“止于嬉戏。”

言下之意,慕青的箭术也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昊轩道:“将军为何不露一手?”

薛飞目视前方,双眼一眯,道:“在下武艺得自家传,非是用在这等地方!”

言外之意,他的武艺是用来阵前杀敌,不是用来射猎表演、取悦于人的!

昊轩连笑了几声,他倒很喜欢薛飞的性情,傲气凌云、桀骜不驯。

第一零九章 同乘一驹

薛飞看到昊轩如此发笑,恭敬问道:“二皇子为何发笑?”

昊轩正欲回答,朱大胖过来拖长嗓音道:“二皇子,公主殿下有请!”

“来了。”昊轩笑着看了薛飞一眼,信步向玉涵的方向走去。

玉涵小胜一局心情颇佳,看昊轩过来更是美滋滋的。

“涵儿。”昊轩走到玉涵跟前。

“昊轩,你输了哦!”玉涵满面春风道:“如何,可曾心服口服?”

“服!”昊轩微笑道,“慕青的箭术出类拔萃,我输得心服口服!我喝!”

“又要喝?”玉涵连眨了几下眼,忙说道:“不行!我带来的琼香蜜露会被你喝光的,到时我口渴了喝什么?”

昊轩暗笑,这小丫头真是挺孩子气。

“好吧!”昊轩忍笑说道,“那公主殿下,是想让我喝酒了?”

“酒……也不行!”玉涵一手托腮,表情甚是玩味,大有胜券在握、扬眉吐气的成就感,“那就让你先欠着,我想到怎么罚你再说!”

“可以。”昊轩很期待,不知这小丫头有什么鬼点子。

“好啦,本宫拔得头筹!”玉涵兴致昂扬的将手儿一挥,颇有挥云袖而惊天下的风韵,继而高声道,“接下来,逐猎!”

说罢,玉涵从座椅上走下来,兴致勃勃地要去骑马。

逐猎,就是两方人马各自组队,冲进山林里追捕猎物。需要彼此配合先把猎物惊出树林,然后堵死出路竟相射杀。

“殿下,不可!”慕青一同上前抱拳一拜,挡住玉涵的去路。

“为何不可?”玉涵不满道。

“陛下早有吩咐,公主殿下不可亲自骑马参与逐猎!”慕青说道,“若有差池,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好烦人!”玉涵怏怏的撇了撇嘴,“本宫好不容易出来打一次猎,难不成让本宫坐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玩?”

慕青、慕雪齐声道:“皇上有令,奴婢不敢违抗!”

“岂有些理,尔等惧怕父皇,就不怕本宫吗?”玉涵愠怒。

“奴婢职责所在,公主殿下请恕罪!”慕青拜倒下来。

玉涵已将目光落在昊轩身上,嘻嘻一笑,“如此也罢,本宫不为难你们!父皇不让本宫亲自骑马,本宫就搭乘他人的马!”

“……”慕青愕然无语,难不成还和公主争辩一番?

玉涵见慕青没敢反驳顿时喜上眉梢,葱葱玉指对着昊轩一指,“本宫就与二皇子同乘一驹!”

“殿下,不可!”慕青、慕雪一起叫道。

“有何不可?!”玉涵灵动的美眸俏生生一瞪,“尔等三番五次阻拦本宫,是想讨罚吗?”

“奴婢不敢!”慕青姐妹连忙低下头。

“嘻嘻!”玉涵心思得逞,笑着说道:“昊轩,我与你同乘一驹,前去逐猎!慕青,命你二人左右护卫!”

“是……”慕青只得应诺。

昊轩笑了一笑,抱拳道:“公主殿下,昊轩遵命!”

“那你还不牵马过来!”玉涵兴致勃勃,心花怒放!

昊轩把自己的三花马牵过来,把弩箱从马鞍上解下放到一边。

看这情况,今天是没什么机会用上这把弩了。二人同乘一驹,与其说是射猎,倒不如说是陪玉涵出游踏青、谈情说爱来得准确。

“涵儿,上马吧。”昊轩牵着马说道。

“好。”玉涵兴高彩烈地走到马旁边,仰头一看,“这马如此高大……朱大胖!”

“小人在!”朱大胖连忙跑过来,四肢着地跪在马鞍旁边。

好机智!

昊轩看到这个大胖子就笑起来,“大胖,最近胃口好吗?睡得可香?”

朱大胖趴在地上嘿嘿的笑,“托二皇子鸿福,一切都好!你看小人又长肉了!”

“别吵,跪稳了!”玉涵低喝一声,一脚踩在朱大胖的背上,一手抓着马鞍,另一只手果断伸向昊轩,“昊轩,快扶我一下!”

昊轩伸手握住她的纤纤素手,微笑道:“公主殿下,请。”

被昊轩握住手,玉涵的指尖仿佛有一股暖流传来,一直传到心里。她不由得芳心一乱,脸上发红,身子也不动了。

朱大胖在下面咬着牙,肥硕的大屁股一阵抖,“公、公主殿下,可曾上马了?”

“闭嘴!”玉涵总算找到一个可下之阶,借着这一骂化解了尴尬,足下一发力就踩上去,一脚踏进马镫另一脚准备翻身跨上马鞍。或许是因为有点紧张魂不守舍,玉涵脚下略微一滑脱离马镫,上马的动作有所迟滞,眼看有摔下来的风险。

昊轩眼疾手快,另一只手使了个“托搭天王”的手法,对着玉涵稳稳一托,然后平稳的往上一送,玉涵就如同飘絮一般落在马背上。

“呀!”

玉涵被人在屁股上摸了一把,下意识的发出惊叫,脸上已然红作一片。

“大胆!”

慕青、慕雪同时拔剑出鞘,两把剑尖同时指到昊轩的咽喉。

昊轩摊开双手,冷静而淡漠的看着她们。

玉涵本有些羞恼,但一见慕青拔剑出鞘、剑尖都指向昊轩的脖子了,顿时又慌又急,“大胆慕青,竟敢放肆!还不快将兵器收起来!”

“奴婢奉皇上懿旨,严惩一切敢于冒犯殿下之人!如有冒失之处,还请公主殿下恕罪!”慕青缓慢收剑回鞘,抱拳道。

她的双眼仍警惕十足地盯着昊轩,如同两把冰刃扎在他的身上。

既然搬出父皇,玉涵也不好去责怪慕青,小声说道:“昊轩,你不要生气哦!她们也是奉了父皇的命令保护我。”

听这语气,仿佛是在赔礼。

“无妨。”昊轩淡然一笑踏镫翻身上马,双手朝前握住缰绳,很自然的将玉涵整个人抱在怀里。

玉涵顿时浑身躁热紧绷缩成一团,“不、不行,这样不行!你且下去,我坐在你的身后!”

“也好。”

昊轩便下了马,玉涵小心翼翼往后挪了几寸,昊轩再一次翻身上马,颇为轻盈灵巧。

“好利落!”玉涵惊讶道。

慕青姐妹同时双眼一亮,好身手!

“涵儿,抱住我的腰,小心不要摔下去。”昊轩拉着缰绳说道。

“呃……”玉涵张开双臂,有点犹豫。不是吧,让我主动抱你?

“你、你挡着我,我什么也看不见了!算了,还是你在后面,我在前面吧!”玉涵讪讪道,她觉得自己仿佛有那么一点麻烦和无理取闹。

第一一零章 虚惊一场

两人只好又换了位置。◢随◢梦◢小◢lā玉涵双手紧紧抓着马鞍的鞍环,大气儿也不敢喘。感觉周身都落在温暖与强壮的怀抱中,芳心如鹿一阵乱撞。

昊轩在她耳边道:“涵儿,可以出发了吗?”

“嗯嗯……出发!”玉涵紧张兮兮,发出的声音都有点颤。

御林军两队人马,一队着红衣,一队着白衣,呈羽翼状奔跑开来,昊轩和玉涵落在后面。

慕青姐妹双双上马,一左一右紧紧相随。

马刚跑起来,玉涵就浑身绷紧。她的双脚没有马镫可踩,多少有点害怕。马一颠簸,昊轩只能用双臂和身体将她抱紧,以免她摔下去。

玉涵已完全落在昊轩怀里。从后面看去,都看不到她的身影。

玉涵几时和男人如此亲密过?鼻息间尽是男人的阳刚之气。

感觉到昊轩强健的双臂和结实的胸膛,玉涵脑海里一片空白,像是麻木了一样任由他骑着马,将她带进树林中。

玉涵得慕青姐妹近身保护,身前身后还有三四十名御林军侍卫从旁护卫。

红白两队人马在树林里穿行,不时发出叫喊声彼此响应配合。树从里的獐鹿、野鸡、野兔受了惊吓四下乱蹿,有不少被箭矢射中成了猎物。

“公主殿下,请在此观战便好,不可再进入。”慕青、慕雪拦住昊轩的马,抱拳道:“飞矢无眼,恐公主为其所伤!”

“好啦,本宫知道了!”玉涵红着脸蛋儿悻悻道,“本宫在此地观战便是!”

慕青姐妹同时眨了眨眼,心想那你为何还不下马?

玉涵像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虽然有点紧张、尴尬但仍十分固执的窝在昊轩怀里,心思早就没在射猎上了。起初她绷着身子不敢轻易挪动,渐渐的有些乏累,便小心翼翼地挪了挪。

昊轩在她耳边小声道:“涵儿,我们下马吧。”

“不要。”玉涵声如蚊蚋地说了一声,脸一下就红到脖子根儿。

“好。”昊轩忍笑应了一声,双臂稍稍发力,将玉涵抱得更紧了。

玉涵身体轻微一颤,稍稍一缩似要躲避,却又忍不住往昊轩怀里靠了靠。见昊轩未有退避,她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抹迷醉的微笑。

树林里的战况,可谓激烈。

红白两队,红方的薛飞和昊轩没投入战斗,白队这边少了慕青、慕雪两个主力,八对八恰好平分秋色。御林军是军人,天性好斗,都拿出了看家本事。

一时间,树林里箭矢齐飞,野兽纷纷倒地受毙。

“嗖——”

冷不防有一枚流矢,朝玉涵射来。

昊轩眼疾手快猛然抬手一接,箭矢赫然在手,离玉涵的脸不到二十公分距离!

“啊!”玉涵惊叫一声。慕青顿时吓得面无血色、一片惨白,慌忙跪倒在地,“奴婢该死!”

昊轩也是暗吁了一口气,好险!

若不是他应激快速反应,加上这一枚流矢的速度不是太快,说不定会伤到玉涵!

玉涵正陶醉在昊轩的怀抱中,冷不防被这飞箭一吓,差点忘了喘气,憋着小脸儿通红,身体轻微抽搐。

“涵儿勿惊,没事了。”昊轩小声道,“飞矢无眼,我们还是退出树林为妙。”

离此不远的薛飞显然也发现异样,任他稳如泰山此时也无法再淡定,他惶恐地快步上前单膝一跪,“微臣护驾不力,罪该万死!”

公主如果出了事,慕青当然是非死不可,薛飞也是罪在不赦!

“何、何人敢对本宫放箭!”玉涵喘了口粗气儿回过神来,“来人!将那放箭之人速速捉来!”

此言一出,薛飞和慕青姐妹脸色大变,脖间都流出冷汗。公主要追究放箭之人,他们这些随行护驾之人,岂有不究罪责之理?

“涵儿息怒。”昊轩在玉涵耳边轻声道。

“都有人要弑杀我了,要我如何息怒?”玉涵显然被吓坏,再无往日温柔,恨恨道,“把那枚箭交予本宫,本宫倒想看看,何人如此大胆!”

双方射猎比试,箭矢都做了标注。红白两方的箭不仅刷不同颜色的漆,上面还刻有姓名,以便分拨猎物与例行封赏。

昊轩手上稍一用力,箭头折断,他将剩下的一枚没有箭头也没标刻姓名的残箭递给玉涵。

“你……”玉涵拿到残箭,惊恼地回过头来,瞪着昊轩。

昊轩微微一笑,“涵儿,难得今日如此开怀,莫要动了血光,坏了兴致。”

两人的脸,相隔近在咫尺。昊轩说话的时候,玉涵几乎能感觉到他唇鼻间气流。

昊轩的声音柔软而温和,像是有魔力一般,将玉涵心中的惊惶与忿愤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暖昧情愫在她情窦初开的心湖中荡漾,泛起层层涟漪。

玉涵的表情一时凝滞了,茫然地看着昊轩。

马前跪着薛飞与慕青、慕雪三人,他们可不敢仰头看玉涵已然发怒的凤颜,所以都很困惑,怎么突然一下没声了?

昊轩与玉涵四目相对,眼神越来越柔和,隐隐流露出缠绵悱恻的丝丝温情。

鬼使神差般,昊轩微微向前倾身,在玉涵粉嫩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玉涵一个激灵,芳心大乱,慌忙扭过头去。

深呼吸!粗重的深呼吸!

昊轩一下回过神来,他一时冲动,一不留神,居然在众人面前吻了他们的公主。幸好他们都低着头,没人看见。

“涵儿莫怪!”昊轩在玉涵耳边小声的道。

他口中轻轻吐气,玉涵耳根一阵发痒,竟似痒到心里去,身体一阵颤栗。

“回……行辕!”玉涵心头慌乱,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按撩心神发出指令。

“涵儿,薛飞和慕青姐妹还跪在马前呢!”昊轩小声提醒了一句,又道,“不如就赦免他们吧,他们必然感念公主之恩德,誓死报效!否则,今后还有谁敢陪你出来射猎?反正我肯定不敢了!”

“罢了!恕尔等无罪!都起来吧!”玉涵显然是被昊轩说动,长吁了一口气高声说道。

虽是努力装作淡定与威严,她心中仍是忐忑慌乱,怎么也掩饰不了言语间的恍惚、悸动。

昊轩暗叹,幸好我这倾情一吻,你们全都免于责罚了!

行,只要能救人,牺牲点色相值了!

昊轩调转马头往行辕而去,对玉涵道:“涵儿,你真是心地善良,胸襟宽广,令人仰慕敬佩。”

第一一一章 永远记得你

“好啦,你休要油嘴滑舌!”玉涵被昊轩说的心里美滋滋的,紧张又纷乱的心情的总算有所缓解。

“谢公主殿下不杀之恩!”薛飞与慕青姐妹一同站起来,脖颈后都冷汗淋漓。寒风一过,他们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方才昊轩与玉涵在马背上暖昧,他们三人却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如果玉涵当真发怒,他们三人包括树林中射猎的人,都可能受到惩罚。

玉涵虽一向待人和善,但毕竟是公主,而且那一箭险些伤到她,她要惩罚他们也是应该的。

伴君如伴虎,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时间,薛飞与慕青姐妹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三人不由自主地看向昊轩,心中滋味甚是复杂。

他们想不到堂堂秦国二皇子会为他们向公主求情。

“涵儿,我们这就回行辕了。”昊轩若无其事地淡然一笑,掉转马头朝树林外奔去。

玉涵一言不发,小脑袋却飞快地盘算。

他方才亲了她,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儿。他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的!好可恶!

“昊轩,你好大胆!”玉涵突然说道。

“怎么了?”昊轩正骑着马,迷茫、无辜道。

昊轩没被吓着,可把慕青姐妹吓到了,差点魂不附体。难道公主改主意了?

“你……你居然还敢装作不知!”玉涵很恼火,手肘儿往后朝昊轩顶过来。

“哎呀!”昊轩惨叫一声,勒住缰绳让马停下来,随即捂住肚子。

“怎么啦?”玉涵叫得更大声,“我、我伤着你了?”

“御医!”

“快宣御医”

……

在皇宫里效力了二十几年的老御医赵诚,提着他的红木小药箱,出现在玉涵和昊轩面前。他医术高明,为人忠厚,深得扶辰信赖。这次狩猎扶辰特意指派她跟着玉涵,以备不时之需。却不料,他竟给昊轩瞧伤了。

玉涵亲自在一旁监督,惹得他有点紧张。

“赵御医,二皇子伤势如何?”赵诚刚刚把完脉,玉涵就急切问道。

“无甚大碍。”赵诚不敢当面欺瞒公主,也不能点破真相,于是道,“二皇子只是受了些许皮肉伤,待老臣用独门密制的伤药给他揉上一揉,便可无恙!”

“如此甚好……”玉涵如释负地长吁了一口气,看着昊轩,表情古怪地笑了笑,“昊轩,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哼!”昊轩冷哼一声,转过脸去。

行辕帐蓬里只有他三人,昊轩这一冷哼,差点没把赵诚吓到。恐怕也只有二皇子敢和公主殿下耍性子吧。

谁料到玉涵就像个邻家小媳妇一样,偏就吃了这一招,自责又带一丝焦急地挪到昊轩面前,自知理亏地笑道:“昊轩,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嘛!”

“野蛮、暴力!”昊轩再度冷哼一声,又转过脸去。

赵诚一个趔趄差点翻到在地,这、这二皇子胆子太大了。

“嘿嘿,我刚才是稍微野蛮了点,稍微暴力了点,我给你赔不是,行吗?”玉涵转了半圈又挪到昊轩面前,讪讪笑道,“你可是大男人,岂能跟我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

“那便……原谅你罢了?”昊轩假装鄙夷。

“原谅,原谅!赶紧原谅我!”玉涵调皮扮鬼脸道。

“严肃一点!”昊轩把脸一板,“不许嬉皮笑脸!”

赵诚直抹冷汗,老朽还是赶紧退下吧!

于是他放下药瓶,灰溜溜退到帐篷外面。

慕青、慕雪急于进帐篷,赵诚连忙将她二人拦住,道:“想死的话,你们就进去!”

慕青姐妹惶然一怔,两双脚生生定在地上。

“嘿嘿,昊轩,你不会一直记着这事儿吧?”

“那是自然。此恨绵绵无绝期,我怕是永远都记着这事儿,记着你了。”昊轩仿佛真的很生气,板着脸说道。

玉涵骤然一记深呼吸,小脸蛋儿刷的一下红了,“你说真的?你会永远……记着我?”

看到玉涵这副紧张、羞涩、忐忑不安又满怀期待的神情,昊轩不由得在心里发笑,这小丫头真不禁逗!

“我随便说说而已。”昊轩漫不经心道。

“什么?!”玉涵顿时惊愕、失望,恼羞成怒,“昊轩,你好可恨!”

“涵儿,我做错了什么?”昊轩看向玉涵,“难道你真巴望着我对你恨之入骨?”

“你……”玉涵瞬间气结,好讨厌的男人,竟这般狡猾。

“你之前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那我是怎么说的?”昊轩天真地眨着眼睛,就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说,你永远都记得我!”玉涵咬着唇,气愤地斜睨着昊轩。

“哦。”昊轩嘴角一挑,露出鲜有的憨笑,“呵呵!”

“好可恶,你居然傻笑!”玉涵很恼火,“难道我说错了吗?”

“没有啊!”昊轩很淡定。

“那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玉涵是铁了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咳!”昊轩干咳了一声,表情略显严肃,“公主殿下,你要……矜持!”

矜持?难道我很丢脸吗?

玉涵不敢直视昊轩,也许她急于听他的海誓山盟,太过心急了吧。

昊轩走到玉涵身边,略微拱手道:“涵儿,你想听实话还是谎话?”

“我都想听!你先说谎话!”玉涵愤然道。

果然女人都爱听谎话!

昊轩不由得笑了,“谎话就是,无论涵儿对我怎样,我都不会介意,更不会生气。”

“真的吗?”玉涵的脸色就像六月天一样,说变就变,马上喜笑颜开、眉飞色舞。

“哈哈,傻涵儿!我说的可是谎话!你却问我‘真的吗’?你让我如何是好?”薛绍哭笑不得,这小丫头往日的聪明伶俐都哪去了?

“这个……哎呀,我怎么晕了!”和昊轩在一起时,玉涵总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

昊轩哈哈笑起来。

玉涵羞恼不已,“你笑得好讨厌!”

“哈哈哈!”昊轩笑得更厉害了。

“你、你再笑……”玉涵急了,“我就哭给你看!”

昊轩马上把脸一板,“好,我不笑了。”

玉涵愕然,呆萌地连眨了几下眼睛,“你脸色怎么变得这么快,说不笑就不笑了。如何忍得住?”

“因为我不是笑话你,而是觉得你太可爱了。”昊轩不想掩饰自己的感情,如实道。

“你好坏!”这坦诚露骨的告白,让玉涵羞红了脸,方才的气势全无,就像个温顺的小娘子。

第一一二章 笼络人心

玉涵的心,突然毫无征兆地急速跳动。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怪手,触动她心中的某根心弦。

两根心弦,产生了共鸣。

片刻后,昊轩对着玉涵道:“涵儿,我该回帐篷了。”

他的话中多了一个字,“该”。

玉涵恍惚地点了点头。孤男寡女长时间共处一室,若在宫里倒无妨,可这里是野外行辕,帐篷外面有上百军士和宦官,他们该有所避讳。

“你回去吧,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就和朱大胖说。”玉涵叮嘱了几句,便送昊轩出帐了。

见昊轩出来,慕青、慕雪姐妹同时上前对昊轩抱拳一拜。在她们一向清冷淡漠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直挚的感激之情。

昊轩微笑点头算是回了礼,信步离开了。

姐妹俩不约而同地看向昊轩的背影,沉默片刻,又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一同走进帐篷。

薛飞已命人扎下行军帐篷,给昊轩的三花马也喂了草料。

一切准备妥当,薛飞在帐篷前等候昊轩。

“薛飞多谢二皇子在公主面前求情。”薛飞施了一礼,正色道。

昊轩微笑着回礼,道:“举手之劳,将军不必介怀。而且就算我不求请,公主也不会惩罚你们,她只是一时吓到了,有点紧张而已。”

薛飞眉宇微沉地看向昊轩,道:“公子能否将那枚折断的箭头送给在下?”

“可以。”昊轩淡然一笑,拿出那枚刷着朱漆的箭头递给他,“不知将军,有何用处?”

“大丈夫行于世,恩怨分明。”薛飞将那枚箭头握在掌心,突然单膝一拜,抱拳道:“二皇子的恩德薛飞铭记于心,他日必当报答!”

男儿膝下有黄金,薛飞这一跪一拜,称得上慷慨凛然。

“将军不必如此,请起。”昊轩上前扶起他,“我说过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薛飞起身,微拧眉,凝视着昊轩,恳切道:“二皇子,薛飞欠你偌大一份人情。二皇子若要索还,随时恭候。薛飞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滴水之恩理当涌泉相报,一饭之恩甘为结草衔环,这就是薛飞这一类人心中的“义”。

“将军的好意,我领下了。”昊轩道,“现在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报恩。”

“二皇子请讲!”薛飞的声音铿锵有力。

昊轩微笑道:“过两日我就要回秦国了。还望将军为我保护好公主,绝不能让她涉险,将军能否答应?”

“啊?”薛飞愕然,“二皇子,薛飞身为御林军的一员,有保护公主的职责,这本是分内之事,不算报恩。”

昊轩凝眉道:“将军,这个我自然知道。我希望你以性命守护公主,昊轩感激之至!”

薛飞眸光似火,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二皇子放心!在下一定做到!”

“好!”昊轩点头微笑。玉涵身边有几个誓死守护她的人,他才能放心。

“二皇子早歇,薛飞告辞!”薛飞拜别而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昊轩心生感慨。虽说刀剑无眼,但他万万没想到会发生“公主遇袭”这样的事儿。这件事其实可大可小,如果扩散开去,会牵扯很多人。

他知道玉涵生性善良,待下人颇为宽容、随和。但她险些被飞箭伤到,一时冲动惩罚几个下人也情有可原。

他替薛飞等人求情,不是他于心不忍,而是想借此替玉涵笼络人心。在这宫中,他需要像段志超那样舍命保护玉涵的人,越多越好。

薛飞带了一队人马,到公主行辕附近戒严戍卫。看着玉涵瑰丽的行辕,薛飞浓眉深缩,暗忖道:“二皇子的意思,是想让我做公主的亲信吗?”薛飞百思不得其解。

贵为秦国二皇子,昊轩主动向他抛出橄榄枝,薛飞没理由拒绝。那是一般人盼都盼不来的提携助力,可薛飞心里偏就扎着一根刺。

这根刺,就是行辕之中,那个集天下娇宠于一身的玉涵公主。

借裙带关系上位,在许多标榜清傲的贵族和儒生们看来,当为不耻。薛飞年纪轻轻傲气凌云,有一腔武者的慷慨热血,更是看轻此等行径!

诚然昊轩给薛飞的印象不错,初一见面就施予恩惠,胸襟器量也颇让人折服。但这不代表,薛飞一下就能拔出心中的那一枚刺。

“如何是好?”薛飞苦恼的拍了拍额头,“罢了!不多想了!公主值得我舍命守护!做公主的亲信未尝不可?”

夜幕降临,营地里升起一片篝火烤制猎物,这是狩猎的既定程序之一。按照惯例,一天的围猎结束后,就该论功行赏、把酒言欢了。

不过白天发生了“公主遇袭”的严重事件,整个营地上空都笼罩着一层阴云。

玉涵一直在帐篷里不出来,领头的薛飞和慕青姐妹也不发号施令,众军士自然不敢私自设宴。

本该充满欢乐气息的狩猎营地里一片清冷。

昊轩安之若素地坐在自己的帐篷里,随意吃了一些军士送来的饭菜,秉烛读书。

夜色渐深,昊轩正准备脱衣睡觉,帐外传来一女声:“二皇子,公主殿下有请!”

“来了。”昊轩不由得笑了笑,大半夜的,这小丫头想干嘛?

来请昊轩的是慕雪。一眼之间,昊轩无法分辨她是姐姐还是妹妹,只是感觉她投过来的眼神有些异样。

“姑娘为何如此看我?”不确定对方的名字,昊轩索性称她为“姑娘”。

慕雪也不在意,抱拳低眉颌首道:“慕雪拜谢二皇子,多谢二皇子为我等求情!”

“哦,原来你是妹妹。”昊轩恍然一笑,“举手之劳,不必挂齿。走吧!”

“二皇子请!”慕雪在前引路,将昊轩带到一摊篝火旁。

玉涵正拿着一个木叉子烤野兔,已经烤得焦黑,白皙的脸上也沾上了黑灰,模样甚是滑稽。

“昊轩,你来了!”玉涵心情不错,笑嘻嘻的举起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我烤了兔子,请你吃!”

“呃……公主殿下确定,这是只兔子?”昊轩苦笑,这分明就是一块木炭!

“嘿嘿,是烤得难看了一点,不过这可是人家的一片心意!”玉涵有点难为情地笑道,“你快接着!”

“好吧!”昊轩接过来,眉头紧蹙,一脸纠结,“涵儿,你确定这能吃吗?”

“你怎能这样!”玉涵忿忿的嘟起嘴,“人家可是烤了一个时辰!”

第一一三章 烤野味

“还是我给你烤一只兔子吃吧!”昊轩笑呵呵说道。◢随◢梦◢小◢lā

那这个怎么办?”玉涵指着那一团焦炭,不舍地说道,“我真的烤了一个时辰!”

贵为一国之公主,花一个时辰给别人烤只兔子,倒也难得。昊轩宠溺一笑,撕开表面一层焦黑的东西,扯下一小块兔肉扔进嘴里嚼了嚼。

这……已经不是难吃就能形容了。

“味道还不错。”昊轩笑呵呵的道,“但是我刚吃饱,就放过这只烤兔吧!”

“好呀!”玉涵总算开怀,明丽的笑颜让眼前的篝火都黯然失色,还露出两个醉人的小酒窝儿。

昊轩一时有点恍惚,她笑的这个样子,尤其是那两个小酒窝,当真是甜美无双。

“你……你为何这样看着我?”玉涵被昊轩盯得心如撞鹿,脸上映着火光,越发显得红艳艳的。

“涵儿,你真的好美好美。”昊轩微笑道。

“……”

玉涵愕然怔了一怔,顿时有手足无措之感。她偏过头去眼神慌乱四下环顾,拿起一根烤肉的木叉,“你说的,给我烤兔子吃!”

“好。”昊轩暗笑,玉涵害羞,倒也别有一番生趣。

“不许笑!”

“为何?”

“你笑得好坏!”

昊轩拿起串好的野兔,席地坐在宫女们铺好的软榻上,开始在篝火上烤。他虽然没上过战场,但自小在军中磨炼,野外生存根本难不倒他,烤肉这门手艺,不说独步江湖至少也是轻车熟路了。

只可惜没有秦国的一种调味品,少了许多风味。

玉涵也取了一块软榻挨着昊轩坐下,灵动的眼眸里映着篝火的火苗,熠熠生辉。

对于从小在宫里长大的玉涵来说,瑰丽磅礴的皇宫就像是一个精致的鸟笼,她这个公主再美丽再尊贵,也只是一只被关在囚笼里的金丝雀,难得飞出鸟笼来到这一片自由沃野中。

围着篝火头顶星月,看着身边的男子为自己烤兔子。这对寻常女子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儿,对玉涵来说,却是一种奢侈。更为难得的是一种心灵的释放。

皇宫之内禁令森严、规矩林立,就算玉涵是扶辰和月华皇后的掌上明珠,也要受许多束缚。

站在什么样的高度就会看到什么样的风景,同时也就意味着无法享受行走在平地的轻松与惬意。

“昊轩,你烤兔子的手艺倒是十分娴熟。”玉涵盯着那只渐渐流油的野兔,禁不住咂了咂嘴,“你以往经常出行射猎吗?”

“偶尔。”昊轩微笑道。

“你……经常和女子一起,出游踏青,远行射猎吗?”玉涵又问,这一次她转过脸,认真地盯着昊轩。

昊轩依旧平静如水,淡淡微笑,“偶尔。”

玉涵似乎有点忿忿,“我就知道你身边定然有许多女子围绕!”

这就吃醋了?

昊轩不由得眉头一挑,转头迎向玉涵那一对闪亮的眸子,“涵儿从何得知?”

“我猜的!”玉涵两眼放空地盯着篝火,双手抱住膝盖,好似很气恼。

昊轩忍住想大笑的冲动,转动着烤兔的木叉,说道:“我的身边,从未有过女子,你是第一个。而且以后不会再有了。”

“为何?”玉涵似懂非懂。

“因为有你足够。”昊轩抬眸,目光直视一脸羞赧与惊喜的玉涵。

“……”玉涵一时失语。这动人的告白已让她方寸大乱,又被他这样盯着看,她甚至想逃走躲进帐篷里。

“你小心一些,莫要烤糊了!”

昊轩笑了两声,翻转过木叉,又说道:“涵儿,我可是第一次给给人烤野兔,你有口福了。”

“我也是第一次给人烤野兔,你也有口福了。”玉涵不服气道。

天知道她烤的兔子有多难吃!

昊轩不想说破,勉为其难道:“嗯,能吃到中原第一美人亲手烤的兔子,夫复何求!”

昊轩这露骨的恭维话让玉涵的脸更红了。篝火前,有片刻的宁静。

“吃吧,涵儿。”昊轩将烤好的兔子递到玉涵的面前。兔肉泛着油光,香气四溢。

身为公主,什么山珍海味她都吃过,唯独在野外烤制的兔子,她还是生平头一遭吃到。

“哇,好烫!”玉涵伸出小手儿摸了一下,马上缩了回去。

“我来。”昊轩撕下一小块肉递到玉涵面前。

“你不烫吗?”玉涵有点心疼昊轩。

“我皮粗肉糙,不怕烫。”昊轩笑道,“快吃吧!”

“公主不可!”慕青、慕雪双双从旁闪过来,“先让奴婢来试!”

“你们退下!”玉涵没好气的喝斥了一声,一拂袖就将慕青姐妹撵到一边。

昊轩笑了笑,将兔肉扔进自己的嘴里。

慕青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却抱拳对昊轩拜了一拜。

“涵儿别怪她们,她们也是职责所在。”昊轩另撕了一块递给玉涵,“无毒,吃吧!”

玉涵伸手想接,又缩了回去,“我……怕烫!”

“来,张嘴。”昊轩将兔肉吹了吹,拿到她唇边。

他要喂她?玉涵想想就觉羞涩。

“不吃是吧?那我就不客气了!”昊轩假意要将兔肉往自己嘴里塞。

玉涵急了,连忙双手抱住昊轩的手腕,“吃,我吃!”她就像鱼儿咬食一样,对着昊轩手上那块兔肉咬去。一口吞没,她已将昊轩的手指含在嘴里。

要不要这么热情?昊轩不禁滑动了一下喉节,玉涵的小嘴儿和小舌头倒是灵活。

“好吃,我还要!”玉涵仿佛尝到甜头,神彩飞扬。

好吧。昊轩脸上的笑容有点难堪,喂她没问题,问题是她能不舔他的手指吗?

这样舔来舔去,很容易舔出问题的!

慕青、慕雪姐妹像两尊门神一样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然后自觉转过身去。近旁的宦官也都识趣地转过身或者仰头,像满怀诗情画意的文人墨客一样,去仰望赵国的璀璨星空。

玉涵挨着昊轩坐在篝火边,一口接一口地吃着昊轩递过来的烤野兔,渐渐的将身子靠在昊轩身上,小脑袋也靠在他肩膀上。

星月当空,夜风习习。玉涵的心情就像这团篝火一样尽情地跳跃、飞舞。

“昊轩,以后你会经常这样陪我吗?”玉涵的声音当得起“柔软”二字。

“涵儿要是想,我就常来赵国。”昊轩将吃了一半的兔子放回火上加热。

“我不要听你这样的回答。”玉涵悄悄抬起小手儿,轻轻拉住昊轩的衣袖。

“那我该如何回答?”昊轩不解道。

第一一四章 宫廷美食

“你不是说过,想让我……”想到昊轩之前说过的让她嫁到秦国的话,玉涵掩面说道,以掩饰脸上泛起的片片红霞。

“我说过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昊轩一脸懵懂,假意问道。

“你……”玉涵知道他故意逗她,想说的话哽在喉中说不出来,小脸儿憋得通红。

“好了,涵儿。我知道了,只要你愿意,以后我们日日在一起。”昊轩爱怜地揽过气鼓鼓的小丫头,一脸宠溺,“还吃兔肉吗?”

“吃!我还要吃一大块!”玉涵抱着昊轩的手臂,撒娇似的摇晃。

昊轩低头看着她,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什么时候,她这样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

玉涵连忙松开手,左顾右盼眼神闪烁,“我怕烫,你……喂我。”

“好。”昊轩的声音轻柔地能把这暗夜都融化。

……

次日清晨,昊轩走出帐篷。薛飞已带人集结完毕,只等玉涵下令再作行动。

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围猎是否要继续是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但是上头没下令,薛飞就不能不做准备。

“二皇子早。”见到昊轩,薛飞上前抱拳道。

“将军早。”昊轩看了士兵们一眼,赞叹道,“军威甚壮。”

“多谢二皇子夸赞!”薛飞性子冷,即便见到扶辰,也是一脸严肃。这会儿他脸上竟现出一丝笑意,实属难得。

玉涵前日在篝火边玩到很晚,日上三竿仍未起来,没人敢扰公主的清梦,昊轩也不忍叫醒她。

昊轩闲来无事,便邀薛飞和几个御林军士兵一起在行辕外比试射箭。

昊轩的箭术自然不必说。不过,他自行打造的铁弩更惹人注目,让薛飞等人好生赞叹了一番。

薛飞清晰记得昊轩在马上一下抓住飞来的流矢,那样的身手,绝非等闲!他当时颇有惊艳之感,但公主遇险事大,所以他一时没多想。

快到晌午,玉涵才睡饱醒来,她慵懒的翻了个身,第一句话就是,“二皇子呢?”

“殿下,二皇子正在校场上和薛将军等人练习箭术。”榻前伺候的慕青答话道。

“大早上的练什么箭呀,快叫他和本宫共进早膳!”玉涵打了个哈欠道。

慕青小心道:“殿下,此时已是晌午,该用午膳了。”

“啊?”玉涵吃了一惊,双手捂脸,“坏了、坏了,母后只许本宫游玩两日,本宫却睡了半天!快,快与本宫更衣!”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有昊轩在,玉涵花了很长时间梳妆打扮。

玉涵内穿淡紫色委地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皆绣着雅致的玉兰花,肩上披着月白色披风,领口处用雪白的兔毛点缀,煞是好看。皓腕上戴着一对白玉手镯,抬手间玉镯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平添了几分灵动与俏皮。

她丝绸般的秀发随意飘散在腰间,精致的流云髻上点缀着两枝金钗,斜插着一枝蝶恋花步摇。美眸灵动,樱唇莹润,宛若误入凡尘的仙子,让人见之炫目,为之倾心。

玉涵看着镜中的自己,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自在。她很少如此盛装打扮,更何况这帐篷外有许多御林军将士。

“慕青,本宫这样出去合适吗?”

“再合适不过。”慕青姐妹异口同声地答道。

慕青姐妹不像玉涵身边那些小公公、小丫鬟,最不擅阿谀奉诚。正因如此,玉涵听她们说合适便放心了,信心十足地走出帐篷。

玉涵一出现,帐篷外的宫人们都忍不住惊叹了一声,瞪大眼睛看着玉涵。

“大胆,你们为何如此看本宫?”玉涵更不自在了。

“公主恕罪!”两名侍婢笑道,“实在是因为公主殿下太漂亮美艳。奴婢一介女流见了,也不免动心!”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朱大胖等一群宦官也跟着附合。

“真的吗?”玉涵脸上一红,心情甚是美丽,不由得想道:若是昊轩见到我这样会如何?

“去把二皇子请来!”慕青知道玉涵的心意,轻声对身旁的朱大胖说道。朱大胖会意一笑,匆忙离开了。

片刻后,昊轩从不远处走来,看到玉涵这番扮相,不由得眼前一亮。

当真是贵气逼人,仪态万方,美艳不可方物!

“涵儿,你可醒了,我还以为你得睡到月上柳梢头呢!”昊轩上前打趣道,目光无意间掠过她脖颈处的一片莹白,甚是喜欢。

感受到他目光里的温度,玉涵低着头,下意识拉了拉领口,想遮住暴露在外的肌肤。

昊轩忍着笑,脸上的表情甚是滑稽。

“不许笑!”

“是。”昊轩应声道,但还是笑了出来。

“你好讨厌!”玉涵越发羞赧,“慕青,与本宫更衣!”

“涵儿,还是别更衣了。”昊轩微笑道,“你这样打扮,甚是好看。”

“哦,是吗……”玉涵假装漫不经心念叨着,却是一阵心花怒放,再不提更衣的事儿。

玉涵嘟了嘟嘴,声音也带了几分撒娇的问道,“本宫饿了,你来陪我共进午膳!”

“遵命。”昊轩目光煜煜,“涵儿真是体恤我,正好我也饿了。”

“是吗?”玉涵与昊轩对视一眼道,“朱大胖,将膳食搬到本宫帐蓬里!”

待坐到八仙桌前,昊轩不禁惊异万分。身为秦国皇子,他自然什么珍馐美味都吃过。不过他没想到,玉涵到野外狩猎,膳食也会如此讲究。

一共十六道菜,至少有一半昊轩叫不出名字。玉涵便让朱大胖一一介绍给他:

光明虾炙,虾仁摆成了灯笼图案,用炙热的阳光烤制,然后沾醋食用。

红罗丁,用奶油与血块制成的冷盘。

肉酥,由鸡肉、鹿肉剁成碎粒后拌上米糁制成。

浑羊设,这道菜最不简单,先将鹅洗净、开膛,用五味调和好的肉、糯米饭放入鹅腹腔。然后宰羊,剥皮,去内脏,再将鹅装入羊腹中,上火烤制,熟后取鹅食用。

……

主食除了蛋黄酥、如意卷,还有颇为费工夫的西施舌。制作工序极为复杂,先用糯米粉制成水磨粉,然后包入枣泥、核桃肉、桂花、青梅等十几种果料拌成的馅心,放在舌形模具中压制成型,汤煮或油煎均可。这种点心颜色如皓月,香甜爽口。

赵国的宫廷美食技艺堪称一绝。这十六道菜,只是玉涵日常生活中的寻常一餐。

“昊轩,这些菜你喜欢吗?”玉涵笑吟吟道,十分好客,“如若不喜,我再叫御厨去做你喜欢的!”

第一一五章 汗血宝马

“菜已经够多了,根本吃不完。”昊轩苦笑,赵国的菜肴偏向肉食与油腻,难道赵国人都“以胖为美”?

“涵儿,你应该吃一点素食。”昊轩道。

“为何?”玉涵撇了撇嘴,“我很少吃素!”

昊轩忍俊不禁,“这是为了涵儿的健康和容颜。多吃水果与蔬菜,涵儿会更加健康、美丽。吃太多油腻的肉食,容易长成一个大胖子,也容易生病。”

“胖一点,岂非更美?”玉涵笑嘻嘻道。

昊轩摇了摇头,“适当丰满,还算可以。太过痴肥,可就不讨喜了。涵儿如今的样子,恰到好处。切莫因为贪嘴偏食,而误了这仙女般的婀娜身姿。”

仙女?在他眼里她是仙女!

玉涵心头一喜,笑容浮现在脸上,玉手一挥道:“朱大胖,叫御厨添两个素菜!叮嘱御厨,即日起本宫用膳一律不可少了素食。再多备些新鲜的水果,本宫随时要用!”

真是个小吃货!昊轩暗笑不已。

“是,殿下!”朱大胖应道,心里却大为不解。以往扶辰和月华皇后多次劝玉涵多吃素食,奈何玉涵从来不听,一向偏食、挑食。谁料昊轩三言两语,玉涵便鬼使神差般采纳了他的建议。

看来,这个秦国二皇子非同寻常,竟能让他们的调皮公主乖乖听话。

玉涵的所谓“围猎”,成了彻头彻尾的挂羊头卖狗肉。除了第一天刚来的时候表示了一下,后来再没拿过箭。更多的时候,玉涵是穿着一身华丽袭人的衣裙,和昊轩踏青游玩。

昊轩偶尔技痒,就用铁弩射几只鸟雀獐兔。玉涵贪玩,也用弩射了几次却一无所获,为此一直耿耿于怀。

过了两日,扶辰许给玉涵的两天围猎时间已到。玉涵天不怕地不怕,唯独不忍违逆父皇的意思。

在御林军收拾营地、打点行装时,玉涵央求昊轩骑马带她到四周逛逛。

昊轩看得出,玉涵有些闷闷不乐。

“涵儿,怎么了?”昊轩关切问道。

“昊轩,我不想回宫……”玉涵轻轻拽着马鬃,轻咬樱唇道,“回到宫里,好生无趣。没人陪我打猎,没人陪我骑马。而且,你就要走了,我舍不得你走。”

昊轩笑了笑,安慰道:“涵儿,来日方长,我说过的,我们以后要日日在一起。”

“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现在回宫,就是不想和你分开……”玉涵的声音很小,但刚好能让昊轩听到。

昊轩不由得笑了,神秘兮兮地在她耳边道:“涵儿,不如我们快马加鞭逃离这里,我带你远走天涯?”

玉涵的眼睛徒然一亮,扬起小粉拳,兴奋喊道:“那还不快跑!”

昊轩不禁愕然,他忘了这小丫头一向胆大,不能这样逗她,不然她当真了!

“涵儿,我说说而已,你可别当真啊!”昊轩解释道。

“不许笑!”玉涵愤然,用力扯了一下马鬃。

三花马猛然仰起脖子打了个响鼻,玉涵吓了一跳,“这马好讨厌!”

“涵儿就别怪它了,好歹它也驮着咱们玩了两天。”昊轩替自己的马抱不平。

“就是讨厌。”玉涵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顺眼,碎碎念道,“你看它,个头矮,毛色差,筋骨不壮,眼睛不亮,还剪了个难看的三花!我最讨厌三花了!”

赵国以剪马鬃做装饰为时尚,剪成三瓣的就叫三花马。

昊轩哈哈笑道:“涵儿,若是这马能听懂人话,一定难受死了。被你骑了两天,你竟然嫌弃它!”

玉涵被他逗乐了,轻抚马头道:“下马,不骑了!让它也歇歇吧!”

昊轩闻言纵身下马,敞开怀抱接住从马背上跳下来的玉涵。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玉涵似乎习惯和昊轩亲密接触,不那么容易脸红了。

“慕青、慕雪,你们速去挑选两匹上好的马来,把二皇子这匹大笨马换了!”玉涵刻意把“大笨马”三个字咬的很重。

“涵儿,何必为一头牲畜动怒呢?”昊轩知道她并非真的生这匹马的气,而是想到他要离开心里不痛快。

“我没动怒,就是高兴不起来!”玉涵俊美紧蹙,闷闷不乐。

昊轩灿然一笑,“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真的?”玉涵喜出望外。

“涵儿,我回去就和父皇说,迎娶你做宣王妃。”昊轩的目光从她氤氲了红晕的娇美面庞上扫过,声音低沉而轻柔。

眼前的女子清美出尘,柳眉秀目,冰肌玉骨,让他怦然心动。

“不可,我还没想好呢!”玉涵仰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说的是拒绝的话,却眸光闪亮,眼含笑意。

未等昊轩在说什么,慕青、慕雪各牵了一匹马过来,一样的毛色通红,周身如同有一层火焰笼罩。个头比昊轩的三花马高了一截,骨架奇大,头却是又尖又小。脖子修长,毛皮发亮,马眼如宝石般湛亮。

难能可贵的是,这两匹马的身上还都有几块类似虎斑的花纹。这可是纯种野生马的标志。

“二皇子,这是两匹西域进贡的纯种汗血宝马。”慕青姐妹抱拳道。

昊轩不由得睁大眼睛,上品纯种?汗血宝马?问题是有钱都买不到!

“昊轩,它们归你了!”玉涵随意摆了摆手,“这两匹马换你那匹大笨马,怎么样?”

昊轩愕然,“涵儿,一匹够了。”

“两匹都给你,以后你就骑着这高头大马来赵国找我!”

高头大马?

昊轩不知如何说明,这可是纯种的、上品的、有价无市的汗血宝马好不好!

昊轩牵了其中的一匹,说道:“涵儿,我不贪心,真的一匹足矣!”

“都说了让你牵走两匹,干嘛一再推脱?”玉涵不再理他,向前方的马车走去。

昊轩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丫头还是小孩子脾气。

他牵着两匹汗血宝马,走在玉涵坐的马车一侧,一行人马向

皇宫而去。

行进途中,玉涵不时隔着车窗和昊轩说话。

“涵儿,我把其中一匹汗血宝马送给薛飞怎样?”昊轩突然问道。

“为什么?”玉涵有些不快地皱了皱眉头,“我特意送给你,你为何要转赠他人?”

昊轩微微一笑,小声道:“涵儿,我现在不便说出原因,但我自有用意,他日你自然知道。”

“借口!”

玉涵盯他半响,方道:“我知道你是何用意。反正这两匹马都送你了,你如何处置是你的事儿。”

第一一六章 收揽人心

“多谢涵儿!”昊轩眉眼一舒,笑着拜谢玉涵。他心里清楚,玉涵很聪明,她早就看出他有意结交薛飞这个面冷心热的家伙。

昊轩将薛飞叫到一旁,指着一匹汗血宝马道:“薛将军,这是公主赐与你的。”

薛飞自然是识货的,他只看那马一眼便怔住了。他虽然胸怀傲气视金钱如粪土,但是宝马对他来说却是意义非凡的无上至宝,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因为他是赵国的将军,上了场战,战马或许就意味着生命。

将士三宝“兵马甲”,兵器和铠甲或许还好办,但一匹成色上好的战马对将士们来说可遇而不可求。尤其是这种纯种上品的汗血宝马,更是有价无市。

“这……马太珍贵了,薛飞无功不受禄!再者说,公主遇险是在下护驾不力!公主不罚已是天恩浩荡又岂能再受赏赐?不可!万万不可!”薛飞很是惶恐,不仅因为受之有愧,而是这样的宝马,就算是当朝三品大将军也未必骑得上。

昊轩笑了一笑,“收下吧!”

“这……在下着实不敢收!”薛飞急得只喘粗气。这样的赏赐着实让他心动,可他如何接受得起,又如何偿还得了?

“宝马赠英雄。你是上阵杀敌的将士,配得上这样的好马。”昊轩微笑道,“让纨绔子弟拿去骑着玩,才真是暴殄天物。至于前日之事……公主殿下从来不是器量狭窄之人,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公主如此厚意,你岂能一再推脱?”

“那……在下就愧受了!”薛飞犹犹豫豫接过马缰,突然郑重一拜,“请二皇子代薛飞谢过公主殿下!薛飞这条命从此就是公主的了,薛飞誓死守护公主!”

这一拜,倒有点像异姓兄弟结拜。

昊轩笑着颔首,无论怎样,他的目的达到了。他需要的,不是奉命保护玉涵的将士,而是舍命捍卫玉涵的心腹。

琼华门到了。玉涵叫停车驾,迟迟不肯进宫。

昊轩策马跑到车辇附近。汗血宝马就是与众不同,跑起来如同一阵清风,平稳而迅捷,又宛如一团跳动的烈火,极是引人注目。

“昊轩,我要回宫了……”玉涵的失落全然写在脸上,怏怏不乐地小声道,“你今天就出发吗?”

“嗯,我这就去客栈和他们会合,即刻出发回秦国。还请涵儿代我向皇上皇后告辞。”确定玉涵无事,又和他游玩两天,昊轩很满足。他不敢再耽搁,必须马上回秦国。

“一路平安!”玉涵只看了昊轩一眼,便转过头去,卷上车帘。

她不敢停留,她怕再多留一刻,就不忍和他分开。

在一群御林军和宦官宫女的簇拥之下,玉涵的车辇浩浩荡荡开进皇宫。

昊轩骑着一身火炭似的汗血宝马,立在琼华门前目送玉涵车驾进宫,高大的城门缓缓合上。

隆隆声中,震落一地依恋与不舍。

昊轩仰头望着高大的城门、巍峨的城墙和城楼之上飘扬的旗帜,微皱眉头,深叹了一口气。

这皇宫,巍峨磅礴。这城门,坚不可摧。将他和玉涵隔开,宛若在两个世界。

一路策马而行,昊轩到了客栈门口,肖飞和白衣剑客已恭候多时。

“殿下何处寻得这样一匹神骏良驹?”肖飞上前,一边上下打量着汗血宝马一边念叨,“耳如撇竹麟腹虎胸,擎目如鹰龙头高举,臀负虎纹腹生逆毛,前看如鸡鸣,后看如蹲虎,立如雄狮,辟兵万里。殿下,这是一匹千里马啊!”

“你这半吊子,倒也识货。”昊轩笑道,“它可是纯种汗血宝马!”

“殿下,世间当真有如此宝马?”肖飞貌似有点不相信,凑近了一些在汗潺潺的马脖子上伸手一摸,抬手一看,汗液还真是黄褐色,隐约泛红!

“当真是……有价无市的汗血宝马!”肖飞直吸凉气,“殿下从哪里得来?”

“涵儿送我的。”昊轩笑道。

“公主的嫁妆果然非同寻常,属下算是开了眼了!”肖飞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汗血宝马。昊轩知他也是爱马之人,心想若不是为了收揽人心,他定把另一匹马送给肖飞。

昊轩眉眼间蕴着淡淡的笑,肖飞的话虽然略显傻气,但却合他的心意。若是这宝马真是玉涵的嫁妆,他就可以择日娶她回秦国,朝夕相处,不再分开。

闲话片刻,昊轩便带着肖飞及白衣剑客出城。按时间推算,他们天黑之前可以赶到都城外的赵庄,在那儿留宿一晚,天亮后继续赶路。为了躲避随时可能出现的袭击,他们不能再走来时的路了。

这日,昊雄晌午过后便回到王府,楚泽甚感惊讶,命人为他准备了糕点茶水。

昊雄也不吃糕点,只令人换了杯温茶,一饮而尽,便坐在廊下专心致志地擦拭佩剑。

他的剑虽非古剑,亦是当世名剑,剑身柔软如带,乍看清泓似泉,细观幽若深渊,挥舞时又似银龙自深渊惊起飞空,与传说中的古剑龙潭颇为相似,故也取名龙潭。

楚泽盯着昊雄专注试剑的动作,似猜到什么。

待昊雄擦拭完毕,对着阳光细看剑锋,楚泽方问:“都城之内,有劳烦殿下亲自动手的人?”

同是习武之人,同样历经血战,他太明白试剑的含义。

“有!”昊雄随手扬剑,当空斩过,灵蛇般摆动的剑锋立即闪现出如水般的光泽,不仅耀人眼目,更令人心悸。

“殿下,据属下推算,二皇子该回秦国了。属下已让新月门在沿途布下埋伏,只要目标出现便动手。”楚泽向前凑近了几步,低声说道。

“沿途?你不会觉得他会傻到按原路回秦国吧?”昊雄猛然把剑置于楚泽脖颈处,一脸肃杀之气。

楚泽自然知道他不会伤他,但仍然有点紧张,他强压住随时可能崩开的神经,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殿下,属下在小路也安排了新月门的人。而且属下知道,他们若是走小路,就必须经过一条冰河,属下已……”

“好!很好!”未及楚泽说完,昊雄已明白他的意思,大笑着收回剑。宝剑入鞘,发出悦耳的响声,楚泽的心绪也随之平复。

昊轩的视线下意识地扫向门口,又让楚泽走近了几步,俯身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

他的又一计划,已悄然开始……

第一一七章 逆转

彼时,昊轩等人已在客栈落脚。

沉浸在和玉涵分离的感伤中,空荡荡的客房让昊轩徒增萧瑟之感。

他负手而立,兀自望向窗外,神色缥缈。月白的衣袍上似乎还留存着玉涵的味道,一股淡淡的清香,亦如她的人,美的雅致,美的不俗。

他一路骑马狂奔,这气息为何还如此浓郁?

昊轩低头,下意识把手伸进怀里,竟摸出一个绣着玉兰花的香囊,做工虽不十分精致,玉兰花却极富神韵,宛若正在盛开一般。

他恍然想起,玉涵曾被她揽在怀里,完全有机会把这小东西塞到他衣服里。

在他眼里,她亲手缝制的香囊甚至比汗血宝马还要珍贵。他轻轻摩挲着,又放到鼻间嗅了嗅。没错,就是他最爱的玉兰花香。

“禀殿下,属下已四处查看,这客栈没问题,殿下可以安心过夜。”肖飞带着白衣剑客在客栈内外仔细检查过,确定没问题便回来赴命。

昊轩收起香囊,转过身来,满意点头,“好,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明日卯时一刻准时出发。”

肖飞应了一声便退下了。客房里仍旧昊轩一人。

他看过赵国的地图,依稀记得在通往秦国的小路上有一条小河,那是琉璃河的支流,这个时节应该结冰了。

那里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也是最容易动手脚的地方。

既然昊雄不肯罢手,那么冰河就是最好的校场。若是他失败了,葬身河底,冻成一尊冰人,任是谁也找不到。

昊轩有种预感,新月门的人一定会出手,而且会下狠手。

墨黑色的夜渐渐褪去,东方露出一抹淡淡的光亮。

昊轩等人用过早膳便上了马。冷风习习,即便穿着月白缎面风毛斗篷,昊轩仍感到丝丝寒意入骨。距离冰河越近,这寒意越明显。

昊轩勒住缰绳,随着汗血宝马一声嘶叫,前方已是白茫茫一片。

“殿下,怎的不走了?”肖飞亦停下,问道。

“肖飞,你有没有觉得,这冰河有些奇怪。”说罢,昊轩纵身下马,肖飞和白衣剑客也随之下马。

昊轩径自走到河岸边,俯耳贴在地上,片刻后起身,嘴角噬着一丝不屑的笑,“冰面裂了,看来咱们得走大路了。”

“殿下,你的意思是……”

未及肖飞说完,一团团黑影猝然而至,目标直指昊轩。

说时迟,那时快,肖飞和白衣剑客皆护在昊轩周围,雪白的剑光与幽暗的刀影交错,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昊轩尚未出手便感觉到这伙黑衣人与以往遇到的皆不同,不仅身手不凡,而且招招狠绝,不留余地。他可以断定,他们是来索命的。既然如此,只得以命相搏!

“殿下,快上马,快走!”肖飞和白衣剑客铸成的屏障让黑衣人无法靠近昊轩,昊轩若是在这个时候上马,定能逃脱。

可是,他绝不会弃他们于不顾。肖飞和白衣剑客的身手虽然和一众黑衣人不相上下,但是黑衣人胜在人多。如此下去,他们定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昊轩飞身上马,却未离开,而是拿起他在赵国打造的弩,猿臂伸屈,三箭齐发,直逼黑衣人而去。

昊轩箭无虚发,黑衣人只顾厮杀,未有防备,刹那间,三人同时中箭。

混乱中,昊轩于马背上起身,纵身一跃,挺剑刺出,身形一晃,闪到为首的黑衣人身后,左肘反撞,噗的一声,正中他后心。昊轩双手轻挥,已将他手中玄铁刀夺下,黑衣人首领顿时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右足一点,跃回马上。这几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众黑衣人要上前阻截,哪里还来得及?

“二皇子好身手!”

昊轩刚于马背上坐稳,忽听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他回首一看,竟是薛飞!

在他身后,是黑压压的一众御林军。

“薛将军,你怎么来了?”昊轩又惊又喜。

薛飞淡然一笑,抬手一挥,御林军弓上弦,刀出鞘,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薛飞这才说道:“公主不放心二皇子,让我等追上二皇子,护送二皇子回秦国。”

“可是,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走小路?”昊轩讶异道。

“公主说二皇子一定会走小路。”薛飞如实道。

说到玉涵,薛飞的冷峻的眸光显出一抹亮色,语调里也带着一丝得意。看得出,他很钦佩玉涵。

原来,他做的都是多余的,他无需用汗血宝马收揽人心,玉涵的聪慧足以做到。

“薛将军,要不要一起舒展下筋骨?”看向不远处混战的一团,昊轩眉头轻挑,笑着问道。

“当然,在下荣幸之至!”

薛飞和昊轩皆穿月白色衣袍,似两道星光,迸射而出。

一时间,昊轩一方连伤黑衣人数人,占了上风。

黑衣人首领自知难有胜算,忍着剧痛抛出一颗烟雾弹。众黑衣人在浓烟的掩护下相扶而逃。

“殿下,属下带人去追!”烟雾散后,肖飞急切说道。

“不用追了,小心有埋伏。”昊轩挥手阻止肖飞。

“二皇子,有人要加害与你?”薛飞一脸忧色问道。

昊轩哑然,纵使昊雄想要他的性命,他也不能把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告诉给外人,更何况这人还是赵国的将军。

薛飞料想他有难言之隐,并未追问。可从昊轩讳莫如深的眼神中,他断定他定知道想杀他的人是谁,只是不能说出口。

生于帝王家,身为帝王之子,纵然身份尊贵,也有不为人道的悲哀。

小路不能走,昊轩只得带着众人走大路。有薛飞的护送,一路颇为顺畅。直至入夜,他们找了家客栈住下。

隐匿在沿途的黑衣人见昊轩人多势众,不敢轻易动手,只得飞鸽传书向昊雄请示。

“什么?他们走大路了?还有一众人马护送?”看到楚泽递来的绢布,昊雄勃然大怒。

“殿下,你说护送二皇子的,会不会是赵国的御林军?”

待昊雄的情绪微微平复,楚泽才忐忑问道。

“依我看,赵国皇帝不会派御林军护送他们,这多半是玉涵的主意。”昊雄轻揉太阳穴,想缓解盛怒之下的头痛。

“若是如此,玉涵公主当真是对二皇子动了真心。”楚泽话音刚落,便觉失语,未及昊雄训斥,便退到一边。

未想昊雄并未生气,而是狞笑道:“呵呵,这样也不错。”

楚泽悄然抬头看向昊雄,心想,主子莫不是气傻了吧?

第一一八章 得胜还朝

然而,昊雄的心思越来越难揣测,他即便是他的心腹,也未必全然知晓。

翌日,如风得胜还朝的消息传遍都城,让赵国都城上空的阴霾散去。

许多在城门外翘首以盼的女子开始回家缝制新衣;许多忙着向外输送财物的商贾贵胄又开始流连忘返于酒楼间。皇宫也开始准备喜宴,为战功赫赫的大皇子庆功洗尘。

都城今日格外热闹,只因宿敌齐国的皇帝终于收敛了狼子野心,欲与赵国议和。为此,齐国太子明朗亲自来访,觐献稀世珍宝,希望与赵国修立友好盟约。

碧蓉公主听到这个消息,欢天喜地地过来找玉涵,玉涵却一脸波澜不惊地换上男装。

“涵儿,齐国终于和咱们议和了,边疆安稳了,哥也不用去打仗了,你怎么不高兴呢?”碧蓉一脸困惑。

“若真能议和,我自然高兴,可齐国皇帝的野心昭然若揭,又怎会因为一场败仗送宝物求和?怕是他们另有目的。”

说话间,瑞儿已将玉涵的乌发束成男子发髻,戴上嵌宝白玉冠。衬着一身雪白绸缎、软罗轻纱,说不出的飘逸出尘,宛若仙人一般。

“涵儿,你这身打扮去迎接哥哥,恐怕这都城的女子都要倾慕于你了!”碧蓉仔细打量妹妹一番,调笑道。

“哈哈,如此说来我岂不是抢了哥哥的风头,城门外那些女子可是冲着哥哥去的。”

姐妹俩说笑了一阵,玉涵便出发去琼华门。扶辰将率文武百官在宫门前迎接如风。而玉涵则得到父皇的应允,可以到城门口与如风的人马会合。段志超奉命带领一百御林军护送玉涵。

虽然窈窕的身段被厚重的男装遮掩,玉涵全身上下还是透着一种摄魄钩魂的美,让段志超不由自主地失神凝望。要不是御林军知道眼前扮成男装的是公主殿下,定会以为段志超生了某种癖好。

在如风的队伍距离都城东城门还有十余里时,段志超带着玉涵登上东南烽楼,遥望一队人马靠近都城。

二人惊讶发现,在如风的队伍后面不远处,还有一对人马,不疾不徐地向前行进,似乎刻意和如风的队伍保持距离。

“那应该就是齐国太子了吧?”玉涵面色沉郁,低声说道。

“涵儿,你对齐国太子,似乎有顾虑?”段志超关切地问。

“是的,据闻齐国将军冷陌尘权倾朝野,制挟天子,把握朝政。齐国皇帝对其恨之入骨,但念起位高权重,当初又为齐国立下汗马功劳不忍对其动手,是太子明朗暗杀了冷陌尘,帮助齐国皇帝夺回大权。也因此被齐国皇帝立为太子。”

段志超并不惊讶,他早对这段齐国的权力争斗有所耳闻。他还听说太子明朗在成为太子前不问朝政、不上朝堂,似乎淡泊名利,对权力之争毫无兴趣,是以冷陌尘对他毫无防备,却不料死在他的剑下。

让他不解的是,玉涵在深宫中怎会知道齐国朝堂之事。看来,这个看似单纯、调皮的公主不容小觑。不过,他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未询问。

玉涵又道:“如若将齐国皇帝比作一把利刃,那么这太子便是一支淬了毒的暗箭。如今齐国战败,齐国皇帝按捺不住,要放出这支暗箭了。”

“涵儿的意思是,这次齐国太子来赵国并非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而是另有目的。”

玉涵没有反驳,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可见她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先不说这个,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赶紧去城门吧。我想早点见到哥哥。”说话间,眼看着如风的队伍越来越近,玉涵不免有些着急。

二人下了烽台,策马向东城门而去。

浩荡的军队临近城门,最前方是最威武英挺的将领如风。

战场的厮杀、连日的奔波让他原本白皙的脸染上了风霜。也让他的眸光更加坚毅、果敢。英姿勃发的他骑在马上,身披绛紫色战袍,高举手中长枪。一阵微风吹过,长枪上的红缨微微颤动。那副身躯,气势恢宏,顶天立地。

玉涵和段志超已出城门,远远看到那点红色,玉涵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她为哥哥的赫赫战功骄傲,可一想到他在战场上会负伤,她心头便一揪,既酸涩,又刺痛。

玉涵拔出凤舞剑,向前方挥舞。阳光撒落在剑锋上,灿若星辰,幻化成一道亮光,如蛟龙戏水、凤凰展翅。

虽看不清玉涵的容貌,但看到耀眼的剑光和她身后的御林军,如风可以断定,在城门口迎接他的,就是他日夜思念的妹妹。

兄妹俩几乎同时策马狂奔,终于在狂喜中会合。

“哥,你瘦了。”在此之前,玉涵想好许多话想和哥哥说,却不想一见面,她最先说的是这句话。

“涵儿,你胖了。”

为了把她要夺眶而出的泪逼回去,如风故意逗她。

玉涵破涕为笑,“哥,你还是那么没正形儿。小心父皇说你。”

“没事,哥只和你没正形儿。”如风说道,眉梢的笑意久久不退。

如风的军队和段志超带领的御林军都下意识地停止行进,想给这兄妹二人多些独处时间。

不过数十日,漫长的像是几辈子。如风的平安归来,让冬日的都城都有了色彩,在玉涵眼里便是繁花似锦、姹紫嫣红的艳阳天。

片刻后,两支队伍在城门口会合,一起向皇宫行进。玉涵、如风、段志超三人走在队伍前,惹得满城未嫁的姑娘心花怒放。

“涵儿,有你在,可抢了我和你哥的风头了。你看那些姑娘,都痴迷地看着你呢!”虽是打趣的话,段志超说的也是实情。

一袭月白长袍的玉涵肌肤胜雪、面如桃瓣、眉如墨画、目若秋波,当真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怪不得姑娘们喜欢。

“哥,这一路你可知齐国太子就在你们后面?”想到即将进城的齐国太子明朗,玉涵无心玩笑,一脸严肃道。

如风点了点头道:“若是我猜的没错,他从齐国出发的时间应该和我们启程的时间相差无几。”

“哥,我不信齐国是来议和的,这也许是齐国皇帝的阴谋。”与如风并肩而行,玉涵道出心中疑虑。

“待我回宫后和父皇商议吧。”如风眉头蹙起,玉涵担心的正是他一路所想。

他有种预感,齐国皇帝正展开一场大阴谋,目的就是把赵国一点点吞噬……

第一一九章 狼子野心

待玉涵一行人马到达琼华门时,齐国太子明朗的车马也越走越近,沿着烽楼下的城墙向东城门行进。

队伍最前方是两批汗血宝马,马上两个人煞气难掩。随后是一亮黑色车辇,厚重庞大的辇身显然是经过特殊设计,暗藏玄机。车辇右侧紧随一匹白马,马上的黑衣人身影纤长窈窕,长发高束,是个女护卫。随后还跟着一辆轻盈的马车,马车后追随百名兵士,个个长剑紧握,神色机警地护送着几口箱子。

过了城门,为首车辇的窗帘突然被撩开,纤长的手指自车内伸出,整个队伍马上停止行进。那手骨骼修长,匀称白皙,手势中自带尊贵威仪。

女护卫随即驱马靠近车辇,俯身窗边仔细聆听着什么,遂举目四望。

女护卫未见异样,低头向车内回报了什么,又将车辇撩开。

车窗内是一张近乎完美的侧颜,剑眉轻扬,若有若无的棱角勾勒出雍容的气度,男人一动不动地坐着,有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气。

皇宫内,如风和父皇、妹妹坐在轿撵上,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向荣华殿缓缓行进。

荣华殿内已张灯结彩、鼓乐齐鸣,一场盛大的庆典即将开始。

“蓉儿,你就是没出息,怎么不和玉涵一起出城迎接你哥哥?”琴贵妃监督宫人布置完正殿大厅,闲下来便数落碧蓉公主。

“母妃,你知道的,我不擅骑马。再说我留下来帮你不是很好吗?”碧蓉执拗地说道。她何尝不知道琴贵妃的意思,让她出城迎接如风不是目的,她真正的目标是段志超。

“哎,我早晚被你气死!”琴贵妃无奈地感叹。

路上,如风把明朗已进城的消息告诉给扶辰,却不料扶辰早已知晓。

“风儿,你刚回来,咱们得好好庆祝下,其他的晚点再说。”扶辰淡然笑道。

“父皇的意思,先晾他一天?”如风会意道。

“哈哈,父皇让人备了好酒。咱父子俩一定要痛饮几杯!”扶辰并不搭话。其中意思已然明了。

明朗已拿着通关文牒进了琼华门,可除了守门的将领,不见任何人迎接。不由得微微动怒,但转念一想便不以为意。

作为战败国前来议和,这恐怕是最正常不过的待遇了吧。

明朗下了马,卸下身上的佩剑,只留下贴身侍卫月影。

“殿下,这赵国皇帝未免欺人太甚,只不过侥幸胜了一次就如此狂妄。殿下来赵国,赵国皇子理应出宫迎接,却不见一人,当真不把殿下放在眼里吗?”跟在明朗身后,月影抱怨道。

“哈哈,赵国皇帝是故意为之,其中深意你自然不会知晓。”明朗干笑了两声,目光清朗,似乎全然看透。

他二人被带到凌波殿正殿,之后有一个小公公送来一个梨花木雕花食盒。月影把几个小菜和点心摆在八仙桌上,有五香鳜鱼、鸡丝豆苗、清蒸时鲜、陈皮牛肉和时令点心,看上去还算丰盛,只是和荣华殿的宴会比起来就寒酸多了。

宴会结束后,众人皆散去,如风随扶辰进了勤政殿。

“风儿,对于齐国来议和,你怎么看?”扶辰端坐于龙椅上,用期许的目光看着儿子。

“父皇,齐国好战,且觊觎我国已久,近年来屡次来犯,狼子野心世人皆知。现在齐国皇帝突然派太子来议和,儿臣恐其中有诈。”如风看向父皇,认真地说道。

“没错,齐国皇帝已在暗地里筹集粮草,预计不出半年,便会再次进军风庸关。”扶辰剑眉紧蹙,晦暗的脸上难掩杀气。

“父皇……是如何知晓此事的?”听到这个消息,如风在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疑惑。

扶辰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唇,看着如风说道:“齐国朝堂上有朕的人。”

如同雷轰电掣一般,如风呆住了。他没想到看上去持重厚道的父皇竟有这一招儿。当真是深藏不露,胸有丘壑!

“父皇,那还要不要接受齐国的议和?”如风心中早有主意,想听听父皇怎么说。

“先说说你的想法。”扶辰把问题丢回给儿子。

如风理清思绪,稍微顿了一下说道:“依儿臣看,不妨将计就计,假意接受议和。”

扶辰眉眼一舒,对如风笑道:“哈哈,你我父子二人不谋而合!只不过,在议和之前,朕要杀杀他齐国太子的锐气。传令下去,这几日每日给齐国太子按时送饭。就说朕身体不适,三日后再见他。”

“是,父皇。”如风领了旨,又和父皇闲话了几句便退下了。

秦国都城,一座华美的宅院里,昊雄坐在青石凳上,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

院内杯盘狼藉,笙箫琴瑟随意横置于地,酒香裹在熏香和胭脂香里,让宅院充满了萎靡不洁的气息。

这是高闯金屋藏娇的地方,除了高闯,只有他知道。他到宰相府找不到高闯,便想到了这里。

床榻上,高闯松散着中衣正枕在一女子身上沉睡,怀中还搂着一女子。另外还有两名仅着亵衣的女子卧于凌乱的锦衾间睡得正香。

昊雄坏笑着走过去,轻拍高闯的肩膀,“表哥,都过晌午了,该起来了!”

高闯听出表弟的声音,轻吟一声,这才放开怀中的女子,边揉胀痛的额头,边皱眉问道:“表弟,你怎么来了?”

他怀中的女子已然惊醒,吃吃地笑着,亲上高闯的脸庞,“公子,还早呢!”

高闯身体一僵,有些难为情地将女子推开,慌忙起身,抬眼正见帷幔旁一脸狡黠的昊雄。

昊雄撩开床榻前的帷幔,戏谑道:“表哥好兴致,竟然有心情和美女们玩乐,可怜你表弟我……哎……”

高闯虽然和昊雄关系要好,但昊雄毕竟是誉王,皇上的儿子,他不敢怠慢,听他话里有话,忙拢好中衣,在塌上翻找自己的衣袍。

其他女子亦惊醒,其中一名仅着肚兜的女子从自己身下将高闯皱巴巴的交领衫递上。

高闯连忙接了,也不顾衫上的褶皱便穿在身上。

待那几名女子抱着自己的衣裳奔出去,高闯才笑了笑:“表弟可是遇到了难事,需要我出手?”

高闯虽然放荡不羁,但对昊雄倒是有情有义。

听他问的爽快,昊雄也不想藏着掖着,转身关上门,方才悄声说道:“的确有件事需要表哥帮忙,而且非表哥不可。”

第一二零章 投其所好

见昊雄神秘兮兮的样子,高闯急切道:“表弟快说与我听,我若是能做到,定不推辞。”

昊雄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他就喜欢表哥这性子,说到做到,不拖泥带水。他伏在他耳边,用仅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几句,听得高闯眉飞色舞,连声道:“好,好,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明朗被好吃好喝供养的几日,在第四日清晨,终于见到了赵国皇帝扶辰。

扶辰身着明黄色长袍端坐于龙椅上,俊朗的脸庞辉映着晨曦,带着帝王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明朗站定向扶辰施礼后,让人将刚送进宫的几个箱子抬到堂上。

“陛下,这是齐国送给贵国的礼物,希望齐、赵两国友好共处,不再兵戎相见。”

“哦?朕怎么记得多次挑起战事的是齐国,乐于和赵国兵戎相见的也是齐国。太子这话该对你父皇说,而不是对朕说。”扶辰不屑道,字字句句皆不留情面。

明朗似乎毫不在意,避开锋芒说道:“陛下,齐赵两国毗邻,连年战事已让边境百姓苦不堪言,唯有和睦共处,方能还百姓太平。明朗此次来赵国,是为了齐国,更是为了两国的百姓。”

听明朗振振有词,且字字句句皆为百姓着想,扶辰心想,既然你齐国如此道貌盎然,不如将计就计。

“太子言之有理!既然太子如此为爱护百姓,朕也愿意不计前嫌,与齐国和睦共处,让百姓休养生息,安生乐业。”

见扶辰态度缓和,明朗又将礼物奉上,扶辰未及细看,便被其中一件宝物吸引。

循着扶辰的目光看去,明朗含笑说道:“陛下,此宝物乃齐国的镇国之宝避水珠。手执此珠可以在滔天大浪中辟开一条旱路,在水中行走如履平地一般。”

“哦?如此宝物你父皇竟舍得送到赵国来?”扶辰佯装惊讶道。

“陛下,避水珠是小,齐赵两国的和睦共处是大。孰轻孰重,我父皇还分得清。”

“呵呵”扶辰在心中暗笑,明朗说得这般滴水不漏,倒让他颇感意外。

夜幕悄然降临。

昊轩等人已临近秦国都城,却未进城,而是在都城外的一座府第前翻身下马,正巧看到府门大开,一辆马车驶入了府内。

“殿下,时辰刚好,他回来了。”肖飞道。

“很好。”昊轩点了点头,心说朱元之子朱曜身为朝廷五品正谏大夫,干的是监督帝王言行、匡正帝王得失的严肃工作,首要的职业操守就是自己品行端正,要有一身正气。再加上他有朱元这个极重家教的严父,朱曜每日勤谨于公务之余必然早早归家,绝对不会在外面花天酒地。

这一对父子都是出了名的为人师表,品行庄严。

“我去登门求见,你在此等候。”昊轩略整了一下衣冠,拿着竹筒画轴朝大门走去。

“是,殿下。”肖飞牵着马应了一声,颇为不屑地瞟向府内,心想殿下为何要屈尊携礼来拜访这个酸儒?还不如将那老夫子生擒来,再让他乖乖答话呢!

昊轩突然停步走回肖飞面前,“切忌不得无礼造次!”

“呃!……是!”肖飞红着脸低下头,没想到他主子这么厉害,莫不是会读心术?

昊轩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他脸上的表情也太明显了!

昊轩上前敲门,少顷就有门吏来应。

“郎君来访,不知有何赐教?”门吏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眼看去却半点不像一般的仆人,而像一位饱读诗书的儒雅长者。

“请长者代为通传,就说昊轩特意前来拜访朱大夫。”昊轩拱手道。

“原来是宣王殿下,殿下快请进。”一听昊轩的名讳,门吏忙谦恭行礼。

常言道什么样的主人就养出什么样的狗,这话虽然不中听,却是话粗理不糙。单从这门吏的举止言谈来看,昊轩料想朱曜定然是个知风雅、重礼节的人。

朱氏一族,尤其是西祖一房,门风严谨、家学昌盛,历朝历代都有名臣名仕源源辈出。

门风严谨与崇尚儒学铸就了许多士族豪门的人文气象,也正是他们“代有人才出”的家族底蕴。朱氏一族就是个极重风门、家学传世的大仕族,族内出了许多大文豪与大学者。

朱元以他才华盖世名扬天下的父亲为榜样,刻苦治学勤谨为官,如今已是朝廷仰仗的重臣、享誉宇内的一代鸿儒。他还举荐了许多德才兼备的寒门学子为朝廷所重用,堪称桃李芬芳、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士人学子尊他为——“天下文宗”!

有朱元这样一位父亲,昊轩不难想像朱曜的为人品性是什么样子。

片刻过后,府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方才应门的男子,另一人则是个三四十岁的儒雅文士,步态从容不急不缓,脸上的带着微微的笑容,既不生疏也不亲热,走到了门口来对昊轩拱手一拜,“承誉誉王殿下光临,在下不及远迎,还望恕罪!”

“大夫言重。”昊轩一板一眼的回了礼,“昊轩不请自来,若有唐突冒失之处,还请莫怪。”

朱曜微微一笑,“承誉,请!”

“请!”

书香豪门、官宦之家,难免礼仪繁琐。

昊轩和朱曜好生寒暄了一阵后,方才拿出那个竹筒取出贴轴来,说道:“实不相瞒,昊轩藏有一贴,据说是当年吴思远奉太宗皇帝之命,临募的一贴咏春序。如今世上赝品纷纷,因此特意前来肯请先生代为鉴定。”

“哦?”朱曜一听这话,一直八风不动的神色略微有了起伏,“承誉所言,莫非是《吴摹咏春序》?”

“正是。”

“取来我看!”

昊轩看他这副急不可待的样子,顿时在心里笑了。像朱元与朱曜这样的正人君子、道德楷模,既不会趋炎附势,也不会为财帛美色而动心。唯有投其所好,才能与之接近。

这对父子,都对书法有着痴迷的爱好。

王云志是本朝最有风骨的大书法家,同时,他还是擎宇的书法老师。王云志去世之后,吴思远凭着一笔“近似”王云志的书法成了擎宇的心腹近臣。而吴思远还是朱曜的舅公——他能不为吴思远的真迹而动心吗?

第一二一章 屈尊结交

朱曜无比郑重小心翼翼的摊开字贴,神情肃重而虔诚,宛如朝拜神明一般,细细品鉴许久,方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此贴极有可能是吴思远的真迹!”

“当真?”昊轩作惊喜状。

“应该是错不了。”事关重大,朱曜没将话说满,思量片刻后,他又道,“家父曾收藏吴思远的几篇手稿真迹。他老人家定能明辨直伪!”

昊轩不由得笑了,你也太配合了吧!当然,这在预料之中。这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够明辨此贴的真伪,定然是“天下文宗”朱元!

“不如,我将此贴留于先生此处,待令尊大人有空了,再看上一眼?”昊轩试探的说道。

“不可、不可!”朱曜连连摆手,“此贴若是真迹,当属传世之宝、万金难求!”

昊轩笑了,“君子之交淡如水,昊轩既然能把此贴拿出来请先生鉴别,无非就是仰慕先生的才学见识和品行德操。至于令尊大人,天下文宗为当世儒生之表率,昊轩更没理由多虑了!”

“话虽如此,此贴,万不可收!”朱曜很坚持,正色摆手。

“哎,那昊轩……”昊轩苦笑,“只好另请高明了!”

“宣王且慢!”朱曜面露一丝疑惑之色,“宣王为何只字不提,去请家父亲自鉴别呢?”

昊轩佯装不好意思地笑道,“令尊乃朝廷重臣,昊轩不敢私下拜访,恐惹人非议。因此……”

“宣王多虑了。”朱曜爽朗笑道,“若得方便,现在就请宣王与我一同前往家父府上走上一趟吧!”

昊轩心中暗自一笑,居然比我还心急!

稍后,朱曜乘马车出府,昊轩骑马同行,肖飞在后跟随。

行进片刻,朱曜突然叫停马车并从马车上下来。

“先生为何突然叫停车马?”昊轩纵身一跃下马。

朱曜拱手一拜,一脸愧色道:“方才我一时情急,竟忘了一件事。今日在朝堂上偶遇家父,见他老人家气色不佳,询问后才得知家父罹患风寒,身体不适。现在天色已晚……”

昊轩淡然一笑,拱手回礼,“既然如此,昊轩不敢去叨扰了。”

“实在报歉!”

“无妨,昊轩再来便是!”

又和昊轩寒暄了一阵,朱曜便上了马车调头回府了。

昊轩无奈地笑了笑,一脸不屑。

肖飞走到昊轩身边,一脸愤愤之色,“殿下,此人着实可恶!”

昊轩无所谓的笑了笑,“想看更可恶之人吗?”

“在哪里?”肖飞义愤填膺。

“你随我到那边躲起来,稍后便知。”昊轩牵着马隐匿在巷子里,肖飞忙跟了过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朱曜的马车去而复返,沿原路往朱元宅院的方向驶去。

肖飞咬牙切齿脸都气白了,“殿下,属下当真看到了更为可恶之人!”

昊轩摇了摇头道:“且不论朱曜的“正人君子”之名是否浪得虚名,他这个谎却是说得不大高明。当然,他们父子肯定早就知道,我可能被列为太子的人选。”

朱元和高肇颇有些交情。高肇是昊雄的亲娘舅,自然想拥立昊雄为太子,朱元和高肇在同一阵营,对他有所抵触是显而易见的事。

这其中利害,昊轩自然明了,不过由此看来朱曜倒是个心机不重的人。他见画动心一时忘情,既不想当面得罪他,又怕违逆他父亲大人的意思,因此玩了一出“半道折返”。然而他心里又实在太过惦记那副字贴,于是又急切跑过去见朱元。

“殿下,属下真想杀了他!”肖飞咬牙切齿地扬起手里的佩剑。

“胡闹!”昊轩俊脸一板,“他可是当朝大臣!”

“殿下恕罪!”肖飞抱剑拱手,一双剑眉微微上扬,英气逼人的脸上溢起一层杀气,“殿下天潢贵胄,为何屈尊去结交这等满肚子古怪心肠的酸儒?属下想不通!属下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怨气!”

“你以为我愿意吗?”昊轩瞪了他一眼,不想多解释。

“待属下上前,一剑戳他两个窟窿!”肖飞握剑的手咯咯作响。

“混帐!”昊轩喝骂。

“属下该死!”肖飞慌忙单膝一跪“殿下教诲……鹰立如睡,虎行似病!”

“那也不能一直睡、一直病啊!”昊轩顿时笑了,“两个窟窿怎么够,至少得四个!”

“是!”肖飞刷的一下起身,欲追上朱曜。

“回来!”昊轩一把将他死死拽住,低声笑道,“你这个愣头青,这么不禁逗!”

“……”肖飞哭笑不得又焦躁不已,涨红了脸,“殿下,究竟该如何是好?”

昊轩笑道:“当街杀人肯定不行,何况还是朝廷大臣,彼此也没有深仇大恨。不过,既然他如此蔑视我,咱们也给他个难堪。以牙还牙,怎么样?”

“甚好!”

“上马!”

朱曜这等文人所乘的马车向来都是从容缓步,哪里跑得过昊轩的跨下宝驹。当他从马车上下来站在朱元府邸门口时,赫然见到一脸淡然的昊轩。

“宣王……”朱曜如遭电击般睁大双眼,那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蟑螂一样尴尬、难堪。

“先生,这么巧啊!”昊轩负手而立,笑吟吟道。

“咳……”朱曜一时不知如何回话,自然也是无可搪塞,只好硬着头皮苦笑一声,“宣王,请吧!”

昊轩终究还是踏进了当朝大学士、士族领袖朱元府邸的大门。

肖飞抱剑斜倚在院墙之侧,藏身于一片晦暗之中,一双眸子如同暗夜里觅食的夜鹰般熠熠闪亮,一张俊脸绷得紧紧的。

“啐!”

肖飞极为不屑吐了一口,闷哼一声,“酸儒!若非殿下约束,今夜便要杀你全家!

朱曜将昊轩请到正堂客厅,让丫鬟奉茶,自己先行入内,去主宅请父亲。

朱元年近六旬,家学渊远一生勤谨,三岁丧父九岁袭爵伴读东宫弱冠为官,数次被贬宦海起伏,直到今天已贵为当朝大学士,地位堪比宰相。他的一生可谓历经沧桑,练就了一副沉稳如山、威严内敛的大家风范。

听朱曜说明来意,朱元喜怒不形于色地深看了他两眼。

朱曜慌忙跪倒在地,“孩儿无能,竟如此难堪!辱及门风,请父亲大人赐罪!”

第一二二章 良禽择木而栖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随我出去见宣王殿下吧!”

“是!父亲大人!”朱曜以额伏地,诚惶诚恐。

朱元一抚袖,反剪双手提步向客厅走去。朱曜匆忙从地上爬起拍了拍灰尘,快步跟上。

昊轩坐在正厅里喝了半盏茶,朱元父子才到。

朱元老归老,但精神矍铄,一身气度颇能彰显儒家中庸之意,既不张扬亦不含蓄,既不奔放也不猥琐,当得起“恰到好处”这四个字。

“老臣见过宣王殿下!”朱元虽是朝中元老,但毕竟身为臣子,见到昊轩不得不躬身参拜。

“朱大人免礼!”昊轩上前,恭敬地扶起朱元。

朱元让昊轩在主位坐下,自己坐在侧位。而朱曜则略微欠身目前不斜视地侍立在他父亲身旁,一脸恭顺之色。

昊轩拱手笑道:“朱大人乃我朝大学士,近日本王偶得一贴,敢请鉴定一二。”

既然对方不想多说话、刻意保持距离,昊轩也不绕弯子直接表明来意。

“老臣眼拙,愿为殿下看上一看吧。”朱元将手一扬,朱曜连忙小心翼翼地双手将字贴奉上。

朱元双眼微眯看了片刻,“真迹。”

朱曜虽是惶恐,眉宇间露出一丝喜意。朱元冷看他一眼,他慌忙低下头去。

“既然是真迹,本王就将此贴送于大学士。如何?”昊轩突然说道。

这下父子俩的眼神同时变了变。虽然这变化极度细微,但没有逃过昊轩的眼睛。

关心则乱,谁也无可避免。无论这对父子如何装腔作势,心里终究是在意这副字贴的。

“无功不受禄,臣不敢收!”朱元略显忐忑道。

“大学士乃国之栋梁,怎会无功!”昊轩继续道。

朱元依旧不肯收,甚至跪拜在地,态度十分坚决。

朱曜无奈的摇头苦笑,小心翼翼收起字贴送回昊轩手中,“殿下,请收回吧!”

昊轩接过字贴,灿然一笑,“既然大学士不肯收,这字帖便没有存在的价值了。不如就此烟消云散,总好过将来明珠暗投、遇人不淑!”

什么?

薛家父子有些愕然的看向昊轩。

“嗞——啦!”

昊轩双手一抬,将《虞摹兰亭序》撕为两半!

“殿下……”

纵然是快要修炼到仙家心境,朱元也无法淡定了。

他嚯然站起,双目如炬地看向昊轩。

朱曜脸色一白,张大嘴说不出话来,仿佛能塞进几个煮熟的鸡蛋。

“嗞啦,嗞啦……”

一声声,如同撕在朱氏父子心头,眼看就要滴血了。

昊轩仍是面带微笑,仿佛撕的不是一篇价值连城的传世名作,而是一张解手用的草纸。

这一世历经沧桑,朱元早已将忍耐的功夫修炼到极致。他深呼吸别过脸去不敢再看昊轩。

昊轩淡然地拍了拍手,“朱大人,可否借本王文房四宝一用?”

“好。”朱曜看着地上的碎片,深是遗憾的摇头重叹了一声,从一旁的书阁取来笔墨纸砚。

昊轩一手负背,一手执笔,斜眼瞟了瞟朱元。老头子真能忍,明明气得快要炸了,还能不动如松。

昊轩提笔,在萱纸上写下一行字,又放下笔吹了吹墨迹,对折叠好。

朱氏父子一直静静地看着他。

昊轩捧着这一贴纸双手捧到朱元面前,略一低头,平声静气道:“大学士既然不喜欢吴思远的真迹,那就请收下本王这一贴拙作吧!”

朱元被惊得不轻,神情呆滞淡漠,片刻后才伸手去接。

“五年之内,此贴定会比《吴摹咏春序》更为值钱!”昊轩双手往前一抛,也不管朱元接没接到。

朱元下意识地伸手将它接住,敛眉道:“多谢宣王殿下!”

昊轩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退后一步拱手一拜,“本王冒犯了!告辞!”说完转身就走,大步流云。

朱元手一抖,原本对折的那张纸贴铺展开来,露出一行称不是上名家风范、但绝对力透纸背、矫若惊龙的字。

一向临泰山之崩而不改色的当朝大学士朱元,终究变脸。

纸上只六个大字:“良禽择木而栖。”

昊轩走出朱元府第,脸上带着一丝沉肃与冷峻。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这世上没有人心甘情愿承受他人的拒绝与轻视,昊轩也不例外。只是每个人的表现与发泄方式有所不同。

小时候,他像一头刚刚长齐爪牙的幼虎,遇到不爽的事情就会怒发冲冠、勃然反击。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他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渐渐喜怒不形于色。

鹰立如睡,虎行似病,这八个字已经渐渐的融入他的性格之中。

但鹰不会总是昏昏欲睡,虎也不能老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于是今天在朱元的面前,鹰睁开他锐利的眼睛,虎发出下山时的咆哮。

昊轩觉得,也只有朱元这种级别的“对手”,才配让他亮出自己真正的锐气。

是的,锐气。

有句俗话叫做,莫欺少年穷。

一个男人,尤其是年轻男人,可以一无所有,但唯独不能丧失了锐气!

肖飞见到昊轩走出来,连忙迎上前,“殿下,如何?”

“挺好。”昊轩笑了笑,“事情处理完了,进城吧!”

“殿下,你的字贴呢?”肖飞显然对这个传世之宝特别关注。

“暂时存放在朱元那里了。无妨,他日再来取。”昊轩翻身上马,“走!”

“是!”肖飞不敢再多问,上马跟在昊轩后面。

朱元府里,正堂客厅。

父子二人左看看地上那一摊碎纸,右看看昊轩留下的那一贴字,良久无语。

“良禽择木而栖。”朱元轻吟了一句,语调平静,不怒不诤。

“父亲大人,现下如何是好?”朱曜小声问道,“我们显然是,已经得罪宣王了。”

“你身为朝廷正谏大夫,连帝王都应不怕得罪,还怕得罪他吗?”朱元道。

朱曜苦笑,“父亲大人,此一事,彼一事。宣王以礼而来、有意结交,我们却拒人于千里之外,于礼不合。毕竟宣王是皇子,往日又无冤仇,孩儿不禁心怀愧意。”

朱元不置可否地保持沉默,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朱曜为人忠厚老实没有太多心机,在朝堂之上做的也是正谏大夫,行为立场从来都是保持中立。朝堂之上的一些微妙利害他不是太懂。或者说,就算他懂也从来不想介入。

第一二三章 一代儒将

朱元在步步杀机的朝堂之上混了这么多年,早已心细如发、见微知著。从来没有互通往来的昊轩贸然来访,表面看只是一次很平常的拜访,但其中隐晦的深意和凶险味道,朱元岂能嗅不出来?

但是,就算明知道这样做会得罪昊轩,朱元也一定拒他于千里之外。

因为在朱元看来,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要比顶上乌纱、甚至项上人头都要珍贵。

比如身为一名士大夫的气节。他既然决定站在誉王的阵营,就不会轻易改旗易帜。

“将这一幅字装裱起来,悬于老夫书房正壁之上。”朱元将昊轩留下的那一贴字递给儿子。

“啊?”朱曜愕然无比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大人,你这是……”

朱元不以为意地淡然一笑,笑容很是玩味,“久闻宣王儒雅敦厚、待人谦和。但今日一见,才知他也有狂傲不羁的一面,这样的宣王,很有趣。”

“有……趣?”朱曜的声调都变得古怪了,一向铁面无私、严厉非常的父亲今天是怎么了,都已经被人掳了虎须、气到快要吐血了,还这般谈笑自若的反过来夸赞人家?

“曜儿,这《吴摹咏春序》,你撕得下手吗?”朱元突然问道。

“绝不可能!”朱曜看着地上的一片碎纸,简直痛心疾首。

“为父也不能。”朱元轻抚须髯,“《吴摹咏春序》如此珍贵,宣王却视作等闲。那只能证明他志不在此,根本就没把一副《吴摹咏春序》放在眼里。他的志趣,或许有过人之处。”

“啊?”朱曜再度愕然,“暴殄天物”也算过人之处?

“你敢与我斥面相争吗?”朱元又道。

“孩儿打死不敢!”朱曜连忙低下头去。

“朝堂之上,可曾有过这样的人?”

“未曾!”

“现如今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学闱之内士子无数,你可有见过这样的人?”

“没有!”

“这或许,又是宣王的另一个过人之处。”朱元转头看向那七个字,“良禽择木而栖,若是五年之内此贴当真比《吴摹咏春序》更值钱,若不装裱起来好生收藏,岂不可惜?”

“父亲大人,这不过是宣王受辱之后的一番狂悖泄愤之言,岂能当真?”朱曜忙道。

“那更要装裱起来,好生收藏了。”朱元面带微笑,“世人都该为自己的每一言每一行承担责任。如果宣王做不到,那这一贴字就是他终身之耻辱!”

“呃!”朱曜这下才算明白,父亲大人的心胸器量和远见卓识,绝非自己能够衡量与揣摩。

“孩儿惭愧!”

“曜儿,若论治学文章,你不输他人。若论胸襟智巧,你的确应该惭愧。”朱元半点没客气的说道,“以你的资质和性情,谨守门风没问题,弘扬文章也算擅长,但你若能将这五品正谏大夫做到个善终,为父已是心满意足。”

“孩儿资质鲁钝,让父亲大人失望了!”朱曜羞愧跪下,以额贴地。

“将那些碎纸收拾一番,寻个高手匠人修补装裱起来,由你亲自拿去送还给宣王。记住,不可半句提及老夫方才与你说的这些话。”朱元突然道。

“啊?”朱曜今天几度惊讶,父亲大人此举何意?我、我是不是真的很愚钝,完全猜不到他老人家心里想的是什么?

“去吧,照办就是!”朱元不再多说,抚袖而去。

“孩儿遵命……恭送父亲大人!”

……

刚回到都城的几日,昊轩十分忙碌,在他的计划里有许多事情要做。

他择日将去拜访户部侍郎彭然。相比于朱元这个当朝大学士,彭然的份量轻了不少。当然,那也要看是跟谁比。

很多时候,秦国的官位品衔不能代表官员实力的真正含金量,所领的“职事”才是关键。户部侍郎官阶正四品下,品衔不是特别高,但手上的权力不可谓不大。

据他掌握的信息分析,彭然这个性情温和的小老头儿可比朱元这个天下文宗好相处。至于能不能被他划入麾下,那要另说。

结识顾风岩,才是昊轩计划的重中之重。

对他,昊轩的印象十分深刻。原因倒也简单,人称顾风岩为“儒将”,是秦**神顾毅的第三代传人,也是最后一位传人。

顾风岩出身都城名门顾氏。如今秦、顾、高号称都城三姓,顾氏是不折不扣的当世豪门。

顾风岩的父亲是一名超级猛将,号称万人敌,深得先帝宠幸,但是后来被奸人陷害,含冤入狱,顾氏一族也遭受牵连。

顾风岩身负血海深仇长大成人,年少时入仕成为一名文官,一笔书法几乎与秦国书法大家上官浩齐名。不久他结识了秦国大将的嫡传门生苏殷,苦学兵法,从此文武双修堪称惊才绝艳!

顾风岩这样的人才本该大放异彩,至少可以和朱元、高肇这些人平分秋色、日月同辉。可他放荡不羁、生性狂傲,因言语不和、政见相左得罪了擎宇,被扔到西域边疆,一去就是十几年。

不过顾风岩的神奇正在此处,他一个被贬出都城到边疆吃沙子的六品“废官”,在任时做出了非常卓越的政绩,后来居然做到三品都护的位置,总管秦国在西域的半壁江山,成了名符其实的封疆大吏!

回朝后的顾风岩被封为吏部侍郎,搞出了一套新的官员选拔与考核制度,连擎宇都不得不刮目相看。

四年前西域叛乱,顾风岩恰巧担任使者从西域路过,故地重游。一听到消息,孤家寡人的他就地招募一千多青壮,并以打猎为名邀请一批信得过的西域部落酋长来赴约,很快拉起一支两万多人的队伍。

他用诡战之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叛乱头子拿下,又用贼首的令箭骗来其他反叛部落的头领一并拿下。剩下的几群小杂鱼望风而降。

原本只是路过,顾风岩却兵不血刃地将一场即将袭卷西域、破败秦国半壁江山的叛乱摆平了,秦国上下无人不惊叹。

从此,儒将之雄顾风岩威震四方,声名远扬。

在昊轩看来,要想实现自己的计划顾风岩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开拓者。当然,这么高端的人不是那么容易请得到的,至少要吸引到他的注意力。昊轩打算送一份极其特殊的礼物给顾风岩。

第一二四章 特殊的礼物

夜已深沉,昊轩仍在书房里写写画画。

丫鬟雀儿打来热水给昊轩洗脚,忍不住劝道:“夜深了,殿下还是早点歇息吧,毕竟身体要紧。”

“你去睡吧,我不洗脚了。”昊轩笔下未停。

“是。”雀儿见昊轩忙不敢多作叨扰,乖巧地应了一声便准备退下。

昊轩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雀儿虽是个武艺高强的女汉子,但做起这些事情来却心细如发。除了他和肖飞,没人知道她表面上是他的丫鬟,实则和肖飞一样,也是她的护卫。

“殿下早歇,雀儿告退。”雀儿担着洗脚水往房外退去。

“雀儿。”昊轩叫住她。

“殿下可有吩咐?”雀儿仰头问道。

“谢谢你。”昊轩微笑。

雀儿周身略微颤了颤,连忙低下头来,“雀儿不敢!雀儿是贱籍奴婢,伺候殿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凡秦国之人,皆有“良贱”之分。良籍包括士农工商,贱籍就是罪犯、奴婢、女支女、乞丐和曲艺杂伎这一类。律法规定良贱之间不可通婚。

昊轩看似不经意道,“改日本王和衙门说一声,免了你的贱籍。”

“殿下恕罪!”雀儿大惊,连忙放下水盆跪下,“雀儿再也不敢放肆莽撞了,求殿下不要赶我走!”

“谁说要赶你走了?”昊轩笑道“难道免去贱籍你还不开心?”

“开心固然是开心的,但雀儿只想留在殿下身边!天下虽大,但雀儿哪儿也不想去!”雀儿仰起头来,欢喜中带着一丝迷茫地看向昊轩。

“你愿意留下当然好,本王是不会赶你走的。”昊轩淡然一笑,“免去贱籍之后,你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了。”

“多谢殿下垂怜!”雀儿的眼圈一下红了,连忙伏地磕起头来,“雀儿愿意跟随殿下一世,伺候殿下,守卫殿下!”

“好了,起来吧,回去休息吧。”昊轩拿起笔来,依旧写着什么。

“多谢殿下!”雀儿又磕了几个头,方才起身拿起水盆,偷偷看了昊轩几眼,俏脸儿一片绯红,悄然而去。

在秦国,良贱二籍之间的天堑鸿沟,不是那么容易逾越的。贱籍的奴婢从本质上讲都不能算是“人”,可以被主人家任意买卖交换和打骂,犹如牲畜一般。所以,昊轩说免去雀儿的贱籍,无异于赐予了她挺直腰竿、重新做人的机会,她从此可以受到律法的保护、名正言顺地去嫁人生子。

“免去贱籍归作良人”这样的事情可不容易办到,不是主人家说同意就行的。官府的审查相当严格和繁琐,由良籍打成贱籍容易,由贱转良那是难上加难。

但昊轩是皇子,他的一句话足以改变雀儿和她的子孙后代的人生。

“这就是权力的威力与美妙所在。”昊轩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扬,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继续书写。

他手边摆着一本《玉篇》做参考,其中收录了一万六千多个字,昊轩正在誊写一本手札。

手札的每一页有九列,每一列九个字,绝不重复,而且每一页都编有页码。这样一来,每个字从页码到列数、字序都对应准确的座标,全部用数字来表示。比如“人”字录在第一页第八列的第五个字,它对应的座标用数字代码来表示就是185。

昊轩将一些常用字都编录进去,比如一二三四五,将帅兵马敌,旗米粮胜负,这些字眼。

是的,昊轩在编制一套密码本。

军队不能缺少往来信息的传递,否则指挥作战从何谈起?为了谨防敌军截获军事信报,军队里都会用到“军事秘码”以免泄露军事机密。

如今的秦**队用的是一种极为简陋的“军事秘码”。在出征前,将帅们先商量好了用一首没有重复字的诗作,来代表不同的意思。如“秋水共长天一色”这一句,众人约好用“水”字代表“增援粮草”的意思。

到了战时前线,军队要补充粮草就会写一封很隐晦的家信,向后方求援,比如写成“家中发大水兄长速速归来”,然后在这个“水”字的上面加盖一个图章,就表示“请求增援粮草”。

这样做,能达到传递信息的目的,但是传递的信息却少之又少。若是被截获,很容易被人一眼认穿这是一封加密的“军事密信”,破译的难度也不高。

但如果采用昊轩的办法,告诉敌人这是军事密信也没关系,就算秘码本被敌人抢走也没关系。可以有多个秘码本备用,字序完全不同。

这套秘码甚至可以用最古老的方法传递信息,比如说擂鼓、号角。尤其是深入敌后进行活动的时候,手指在桌上敲来敲去、甚至眼睛眨来眨去,除了精通这套秘码的人,谁能破译?实在是大有用武之地!

这么高端的“加密技术”,身为聪明人和军事大家的顾风岩怎能看不出它的价值,怎能不动心?

这就是昊轩要送给顾风岩的特殊礼物。昊轩脸上满是自信。

天亮后,昊轩照例先练剑,然后用早膳,他无意中看到雀儿在天井旁和两个洗衣大妈凑在一起,“嘿哟嘿哟”挥着小棒槌在洗衣服。

“本王不是说了,不让雀儿做这些事情吗?”昊轩走过去说道,“府里几时缺她这么一个劳力?”

“殿下恕罪!”洗衣大妈慌忙道,“奴婢劝过,雀儿姑娘却不听,她非要抢着做这些事情,拦也拦不住!”

雀儿连忙放下洗衣槌跪到昊轩面前来,“殿下,这和她们无关,是奴婢想给殿下洗衣服!”

“起来,青石坚硬满地是水,跪什么跪。”昊轩将她拉起来,“雀儿,我交待的事情你为何不听,你跑来洗什么衣服?”

“奴婢……”雀儿站起来,有些忐忑地眨着眼睛,“奴婢只是一个贱籍流民,不能整日白吃白喝,应该多做一些事情!”

“本王不是让你好好读书吗?你把书念好、把我教你的那些东西学好就行,将来大有用处,远胜于每日去洗衣服!”

昊轩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吃过早饭到本王书房来,我有新鲜的东西教给你!”

“是,殿下!雀儿遵命!”雀儿一听说有新鲜的东西学顿时心情愉悦,爽快地应道,露出一对儿俏皮的小虎牙。

第一二五章 静岚的心思

用过早膳,昊轩把肖飞叫到书房,亲笔写下一封书信盖上了自己的印章,对肖飞说道:“你拿上我的名贴和这封信去青州县衙跑一趟,给雀儿办一档良人户籍来。

“殿下要免去她的贱籍赐作良人?”肖飞惊诧得瞪大眼睛。这样的事对昊轩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可是他这样做未免太看重雀儿了。

“是的。”昊轩道。”

“属下这就动身前往青州。”肖飞毕恭毕敬地接过名贴等物。

“记住,她姓安,名字你看着取好了。去吧,顺便帮我把雀儿叫来。”昊轩吩咐道。

“是,殿下。”肖飞好奇,为什么姓“安”呢?

昊轩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雀儿是他要重用之人,不该是贱籍奴婢。

没过多久雀儿便过来了,昊轩将她唤到几案边,把密码本摊开,“这些字都认识吗?”

雀儿看了一阵,忽闪着大眼睛直点头,“殿下,奴婢都认识!”

“很好。”昊轩赞许地点头,“用最短的时间将它们全都背下来,连位置都不能记错!不然家法伺候!”

“奴婢遵命!”雀儿虽然不知道昊轩要做什么,但从他的神色她可以看得出,这东西对他很重要。她不敢怠慢,只要是他要求的,她必须做到,万死不辞!

临近午膳时分,静岚公主亲自捧着一个黄绢包裹的锦盒,在一群宦官宫女的陪同下,满面春风、脚步轻盈地走向清心殿。

阳光甚是晴好,静岚公主的心情如同这阳光一样明媚。作为擎宇最疼爱的女儿,她想要打探点什么再容易不过。

今日朝堂上,擎宇干了一件大事,就是提拔四品户部侍郎彭然为同中书门下三品侍中。

在秦国的建制当中,“同中书门下三品”的意思是“相当于拥有了三品中书令和侍中的宰相权力”。它本身并不是衔职,专用来授予品衔不够或者挂着高品虚职的官员,让他们得已进入宰相议政的政事堂参与理政、辅佐宰相,同时也分割宰相的权力。

擎宇知道彭然与高肇政见多有不一。彭然这些年来屡受提拔与重用,其中都有擎宇的手笔。如今擎宇更是下了一记狠手,将彭然提拔为门下侍中,让他正式成为能和高肇、朱元这些老臣比肩的巨头之一。

当然,这和昊轩的推荐不无关系,一次擎宇和昊轩在清心殿闲聊,擎宇看似无意地询问昊轩对诸位朝臣的看法,昊轩只提到了彭然一人,且对他颇有赞誉。

彭然从未对立太子之事表明过自己的立场和态度,是个中立之人,这是昊轩最看重的。既然中立,有朝一日就可能成为可用之人。

对父皇的询问,昊轩的回答貌似随意,却极为用心。若是彭然知晓他对他的知遇提携之恩,不可能没有表示。

静岚公主并不在意朝堂上的政治博弈,也不会参与朝堂之事,但是潜意识里她希望未来的太子之位是二哥昊轩的。

走到清心殿门口,静岚公主就听到里间传出她父皇的笑声,“秋儿,你这首诗作得很好,理当收入朝廷诗集之中!待以后得了空闲,朕许你主持宫中诗会,由你来品评朝中大儒和名扬天下的才子们的诗作,若得良品佳作便收录起来编为诗集,遍传天下、留芳后世!”

“臣妾跪谢陛下鸿恩!”

那娇滴滴的声音,分明就是她父皇的新宠婉美人的。

“父皇,皇儿特来拜见父皇!”静岚公主兴冲冲地走进清心殿。

擎宇心情甚好,没计较静岚公主未经通传就擅闯进来,呵呵笑道,“静岚来了,好!”

“父皇,这是皇儿送给你的礼物!”静岚笑嘻嘻的将黄绢包裹的锦盒送上。

“难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父皇忘了吗?”擎宇接过盒子,一脸讶异。

“嘻嘻,今天是……”静岚公主美眸流转,“玉皇上帝万寿!”

擎宇崇上道教,玉皇上帝的生日在宫中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节日。

“胡说八道!”擎宇笑骂了一声,“玉皇上帝万寿之日是正月初九,还没到呢,你以父皇老糊涂了吗?”

“父皇,你就别管这么多了嘛!”静岚公主撒娇道,“你赶紧拆开来看嘛,这可是女儿的一番心意!”

“好!难得我儿有这一番心意,岂能辜负?”擎宇笑容满面,慈爱之意溢于言表。

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件金灿灿的衣袍!

“皇儿怎想起送父皇衣袍?让尚衣局做的?”擎宇很诧异。

“嘻嘻!”静岚公主笑得古灵精怪,“父皇,这是皇儿亲手缝制的!”

“你做的?”擎宇脸上浮现出促狭的笑意,“休要瞒我,你几时有这样的手艺?看这独特的细密针角,必是出自尚衣局的匠人之手!”

“咳、咳!”静岚公主尴尬的干咳了两声,“父皇,先别管是谁做的,你姑且试一试嘛!”

“好,父皇这就更衣!”

静岚公主退至外间,婉美人恭顺地服饰擎宇换上金色衣袍。待擎宇走出来,静岚公主夸张地惊叹道:“父皇穿皇儿做的衣袍更加俊朗了,像是年轻了十几岁!”

“父皇看到了。”擎宇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还真是有点惊奇。

世人皆有爱美之心,何况是君临天下的一国之君?

“父皇,这衣袍做的甚好吧?”静岚公主凑到擎宇身边问道。

擎宇点了点头,朗声大笑。

许久没看到父皇如此开怀大笑,静岚公主心里一嘀咕,调皮道:“父皇,皇儿有个不情之请!”

“说。”

静岚公主道:“父皇,近日都城连降大雪,想那梅园里景致必定最美,孩儿想去踏雪游玩!”

擎宇正色道:“岚儿,父皇听闻你近日甚是疏懒,既不好好学画,也不用功练琴,就知道四处游玩!”

“父皇,孩儿可是堂堂的公主,画什么画、弹什么琴嘛!”静岚公主撇了撇嘴小心翼翼道。

“因为你先是一名女子,再是一位公主!你看那些王公大臣家的女儿,谁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身为公主若是连她们都不如,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有辱皇家尊严?”

“父皇,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从梅园回来后,我每天都好好练琴!”静岚公主情真意切、信誓旦旦的道,“父皇,你就准了孩儿的请求吧!”

擎宇宠溺的摇头笑道,“好吧,就准了你!真拿你没办法!”

第一二六章 两个酒鬼

擎宇再度摇头笑了笑,宠溺地摸了摸静岚公主的脸颊,“岚儿,等个三五日,父皇再准你去梅园游玩。”

“又是三五日,为何你们都喜欢这样说?”静岚公主撇着嘴抗议,竖起三根手指,“三天!”

“半月。”擎宇故意逗她。

“好吧,三五日就三五日!”静岚公主无可奈何道,“父皇,能让婉美人与我同去吗?我想跟她……切磋诗文!”

擎宇爽朗一笑,“好,就看在你今日一番孝心的份上,都依了你!”

见宝贝女儿和自己心爱的妃子关系融洽,擎宇倒是很高兴。

宣王府,昊轩正带着雀儿誊录、背颂密码本。正要用午膳时,昊祺摇摇晃晃地进府,显然是醉得不行了。

昊轩忙叫两名仆人扶住他,昊祺神情恍惚地看向昊轩,哼道:“二哥,你……可知朝中发生了大事?”

“什么事?”昊轩好奇问道。

“彭然被提拔为同中书门下三品侍中了!听说他取代的是大哥最得力的幕僚张展。大哥这次恐怕要气坏了。”昊祺喘着粗气道。

昊轩眉头一展,他父皇趁着高肇告假在家,果断拔除了他的死忠张展而启用了彭然,其中深意就算别人不清楚他也清楚。

昊祺摇头晃脑地又道:“昨夜还有一处奇景,说出来绝对比这件事更惊人!”

“还有更惊人的?”看弟弟的样子,昊轩忍俊不禁。

“绝对惊人!”昊祺信誓旦旦的说道,“昨夜飘香院,有个怪人花重金捧场雪脂姑娘,却与她坐着下了一夜棋!你说那人该是有多无能、多无聊?”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昊轩直摇头,这货真是醉得不行了,他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昊祺双眼一瞪,义愤填膺,“我打横坐在他二人的棋桌旁,活活看了一整宿!”

“你更无聊!”昊轩哭笑不得地怒骂。

“嘿嘿!”昊祺一阵傻笑,“哥,我若说出那人的名字,你一定吓一跳!他还说今日要来拜访你呢!”

昊轩恨得牙痒痒,真想一把将这个酒鬼掐死才好。他这个弟弟,可真是什么人都给他往府里招。

“哥,你以往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不然我岂敢把他招来?他他已经来了,刚刚还跟在后面!”昊祺向后方一指,却不见人,“哎!莫非是醉到半道了?哥,快派人去找,莫要让他被野狗叼走了!”

“……”

昊轩无语之极,摆摆手叫两个仆人赶紧去找。

昊祺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仆给扛走了,昊轩叫他们把昊祺扔进澡池狠狠洗一洗让他醒醒酒,再给他换身衣服让他睡一觉。

既然是“有客”来访,昊轩也只得准备迎接。只是不知道,昊祺说的这个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是谁。

他叫肖飞带着雀儿先去书房,继续背诵密码本。

过了一会儿,出去找人的两个仆人回来了,牵回一匹马,马鞍上像挂麻袋一样架着一个身着长衫的书生,鼾声大作。

“把他弄下来,扛去和昊祺一并处理。”昊轩被他身上臭烘烘的酒气熏得直摇头,懒得上前看是哪路神仙。

那人被人从马背上弄下来便醒了,睁着惺松的睡眼瞟向昊轩,双手推开仆人,把腰上的宝剑挂正,整理好零乱的衣冠,向昊轩躬身一拜,“彭坦见过宣王殿下。”

彭坦本就脚下不稳,这么一拜就一下摔在地上。左右仆人急忙将他扶起。

“彭坦?彭然家的三公子?”

昊轩不由得心中一动,上前几步看个真切,好家伙,这都摔得鼻青脸肿了,脸上还糊着很多泥灰。就他现在这模样,别说是仅仅一面之缘的“相识”,怕是连他亲娘不仔细看也认不出。

昊轩连忙上前将他扶稳,苦笑着摇头,“有什么还是等醒酒了再说吧!来人,扶他去沐浴歇息,好生伺候!”

“是,殿下。”两名仆人将彭坦左右扛起,他头一耷拉,又打起呼噜。

“这得是喝了多少酒啊!”昊轩无语。

但是彭坦这个人,却让昊轩心里一亮!他可是彭然的儿子,而且看样子和他三弟昊祺私交甚笃,不然不能一同去飘香院,还一起呆了一晚,喝的酩酊大醉。

昊轩听人说过,彭然的第三子彭坦虽然文武兼备,但和多数世家子弟一样,美酒和美女是他的至爱,走马章台、醉卧花丛那是常事儿。

昊轩照看了昊祺和彭坦一会儿,看着他二人睡熟了方才离开。

走近书房,昊轩听到“咚咚”的木鱼声,他进去一看,肖飞正一边看密码本一边拿着一个小木鱼在那里敲。雀儿则是背对着肖飞,距离他三、四米远,竖起耳朵在听。

“哎呀,敲错了,重来、重来!”肖飞喊道。

“嘻嘻,肖大哥,你好笨哦!”雀儿阴阳怪气的笑道。

“臭丫头,小心我撕了你的嘴,用心听!”肖飞又重新敲起来。

昊轩不禁觉得好玩,这两人还真练起了密码听译,于是也停下来和雀儿一起听。

肖飞敲得很认真,虽然慢了一点,但昊轩隔得稍远也能听明白。他反复敲了几遍,只有五个字:雀儿是呆子。

“肖大哥是呆子!”雀儿咯咯笑着喊出来。

“臭丫头,看我不打你!”肖飞扔下木鱼假装要去打雀儿。

昊轩走过去拿起木鱼,不得不赞叹,雀儿真是名副其实的过目不忘!学东西实是太快了!

“殿下救我,肖大哥要打我!”见到昊轩,雀儿如同见到救星。

“别闹了,都坐下。”昊轩笑道,“雀儿,刚才肖飞只敲了五个字,你却听了三、四遍才听出来,实在是太慢了。”

“是,殿下,奴婢一定更用心练习!”雀儿惶恐不安地点点头,竭力忍住笑。

“肖飞,这个密码你也必须掌握!”昊轩道。

“啊?”肖飞一听,顿时眼睛都直了。

苍天啊,让他记这个,还不如让他去单挑千军万马!

昊轩把脸一板,“啊什么啊,若是这点东西都学不会,你还有脸跟着我吗?”

“是,殿下,属下一定好好学,用心学!”肖飞苦着脸,想哭的心思都有了。

雀儿嘿嘿坏笑。

“臭丫头,兴灾乐祸!”肖飞狠狠地低声骂道。

“雀儿,你也别笑。”昊轩正色道,“从明日起,你每天早起跟着肖飞练武!还有,之前教你的那套刀法必须学会!”

“奴婢领命!”雀儿应声道。

肖飞眉飞色舞,“看我怎么整你!”

第一二七章 以茶会友

“你们两个,务必要将这套密码掌握到最熟练的境地,要熟练到用眨眼、敲桌子这种方式就能传递和读取信息。从今日起,每日都要勤加练习,但是切记,不可让除了咱们三人以外的第四人知道。”昊轩敛起脸上淡淡的笑容,一脸严肃道。

“是,殿下!”肖飞和雀儿齐声答道。

昊轩走后,他二人直练到头昏眼花,甚至有点快要吐的感觉才休息。

临近傍晚,昊祺和彭坦两个酒鬼才醒来,昊轩又让人给他们喝了些醒酒汤,便带了两个侍卫,先送彭坦回府。

送酒醉的彭坦回府,他正好可以趁机会会彭然。他料想这个时辰彭然应该就在府上。

做为世家出身的官员,彭然本身也是一名极有名望的大学者。他的官职虽然不及朱元高,性格却比他温和得多,一向人缘不错。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私底下,彭然都是一个颇受称道的温厚长者。

昊轩让肖飞陪同彭坦先走,他独自骑马过了两条街道,曲径通幽处,是一处嵌着匾额的宅院,“清雅斋”三个字端秀清新、如行云流水一般。

这是一间颇为肃静的茶馆,只对都城里的少数人开放,老板是名妙龄女子,名唤华裳。

华裳正带着几个女子分拣新茶,得闻昊轩来访连忙亲自出迎。

“华裳姑娘,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事相求。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时间紧迫,昊轩未寒暄,直奔主题。

“殿下有事,只管吩咐就是。”华裳拱手道。

昊轩微笑道:“我想请华裳姑娘带上上好的茶叶和茶具,与我一同拜访一个人。”

华裳一手茶艺,堪称不俗,而彭然最大的嗜好就是饮茶。

听闻昊轩的来意,华裳抿嘴一笑,“华裳乐意为殿下效劳。”

昊轩微笑道,“所以,只好委屈华裳姑娘假扮我的侍婢了。”

“这有何委屈?”华裳嫣然一笑,“殿下天潢贵胄,华裳就是想做殿下的奴婢,还求之不得呢!”

“当真?”昊轩促狭笑道。

“……”华裳一时羞赧,我随口一说,殿下怎么就能当真了呢?

“看来你不是真心的。”昊轩直摇头,“你逗我玩呢!”

“华裳不敢!”

昊轩正色道:“那你赶紧签一纸卖身楔,从此做我的奴婢吧!”

华裳哑然失笑,“殿下稍候,待华裳前去更衣。”

“好。”昊轩欣然道。

和华裳这样聪明的女子在一起,他感觉很轻松,随口开个玩笑也无需顾忌。

稍后二人结伴到彭然府第,肖飞和彭坦刚到一会儿,彭然正好在家。而且,还另有一人前来造访。

来人是兵部侍郎马巍的侄子马子墨,年纪与昊轩不相上下,知名度也不输昊轩。

现如今秦国都城就流传着一句话“买朱得马,不失其节”。意思就是,求购朱元的书法真迹却得到了马子墨的作品,也算是不丢人了!

可以想见,虽然年轻的马子墨尚未入仕,但将来必然前途无量。

昊轩很快被请进府里,他带着华裳一同来到正堂客厅,见到一名青年正坐在一旁十分专注的潜心作画,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已迎过来,正是彭然。

彭然刚要施礼,便被止住了。昊轩竖起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他别出声,悄悄走到作画的男子身旁,静静观赏。

那男子的神情十分专注,仿佛完全没有留意身边的变化。下笔犹如行云流水,画中之物是仙鹤。

昊轩细看了几眼,还真是栩栩如生、神乎其技,堪称精品。

听闻马子墨不仅书法超神,画技也是独领风骚。他擅长描画风水景致,尤其擅长画鹤。

如今看来,的确是名不虚传。

昊轩再打量了一下马子墨的面貌,俊逸儒雅从容洒脱,绝对当得起“俊朗”二字。

二人静静地站在一旁欣赏片刻,彭然便恭敬地把昊轩让到客厅主位上,请他坐下。

虽然没有一句交谈,但彭然的言谈举止都让昊轩感觉到和蔼、亲切。

彭然和彭坦依次坐在昊轩下首。昊轩向外招了招手,将华裳唤进来。

华裳轻手轻脚没发出一丝声响,俯地行大礼后就在一旁煮茶。

彭然不知昊轩是何用意,甚至老脸一红,心想老夫这一把年纪了,宣王殿下就不用送美姬了吧?

一看到华裳展现她娴熟又优雅的茶艺,彭然才明白昊轩的用意,两眼发亮,笑容可掬地抚髯连连称赞。

至始至终,堂中没人说话。只听到马子墨作画时偶尔发出的搁笔磨墨声,和华裳的茶炉里发出的煮水声。

昊轩安静地坐等。

许久,华裳的茶煮好了。

“好茶!”马子墨闻到茶香斗然笔下一停,抬头看了一眼堂中,愕然道,“这……宣王殿下何时来的?”

彭然哈哈大笑:“贤侄作画太过专注,我等都不忍心打扰你。”

昊轩微笑着点了点头,“子墨继续吧,就当我们不存在好了。华裳,上茶!”

“那小生就失礼了。”马子墨微微施礼,继续专注于他的画作。

“给老夫多加三成的盐!”彭然舔了舔唇说道。

华裳躬身应了一声,给彭然的那杯茶里多添了一些盐,然后呈给他。

秦国饮茶习惯就是在茶水里加盐,这彭坦尤其喜欢多加三成。

彭然品了一口,面露喜色连连赞许,还对华裳竖起大姆指。

华裳陆续给昊轩等人奉了茶,然后就跪坐在一旁安静的伺候火炉与茶水。

昊轩喝了一口,很香很纯的茶水没有任何添加。不由得欣然一笑,华裳倒是细心,记性也不错。

彭然喝完茶,意犹未竟的咂了咂嘴,笑眯眯的对华裳扬起杯子。

昊轩不禁赧然,彭然还真是个贪茶的老顽童。华裳也面带笑意,又给他奉上一杯茶。

过了许久,彭然喝了六杯茶、上了两回茅房,马子墨的画才算完成。

彭然捧起画来细细欣赏,毫不掩饰欣赏与欢喜之情,“哈哈,老夫总算求得贤侄的墨宝了!老夫要将它好好装裱、收藏起来,当作家传之宝!”

“小侄献丑了。”马子墨谦虚地拱手而拜,又对昊轩施了一礼,“方才小生多有失礼,还望宣王殿下海涵!”

“子墨不必客气,你我,乃是兄弟。”昊轩微笑着与之回礼。

彭然小心翼翼的收起那副画,然后坐下来继续品茶。

“不知殿下前来,所为何事?”彭然开门见山道。

第一二八章 他是谁

昊轩一听这语气,便知彭然心情不错,于是道:“昊轩今日来访,一则是送三公子回府,二则是请彭大人三日后出席府上的文会宴。还请彭大人莫要推辞!”

“哦?好啊!”彭然爽快地答应了,笑道,“老臣别无所求,哪有好茶,哪里就有老臣!这名女子是殿下的侍姬吧,真是煮得一口好茶啊!”

“小女子华裳,拜见彭大人!能给懂茶识茶之人煮茶,是小女子的荣幸!”华裳乖巧地施礼,并不露痕迹地拍了彭然一个马屁。

彭然哈哈大笑:“这女子煮得一口好茶又如此伶俐乖巧,宣王殿下,你真是御人有术啊!”

“大人若是喜欢,昊轩愿将此女送与大人,朝夕伺候。”昊轩面带微笑地淡然说道。

华裳一听,顿时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你、你说什么?

“不可、不可!”彭然连忙摇头加摆手,“老臣已是风烛残年,岂能夺人所爱?殿下好意,老臣心领了!能到府上讨杯好茶来喝,老臣已心满意足!”

“宣王府随时恭候大人大驾光临!”昊轩拱了拱手,侧目看了华裳一眼,见她低着头一副尴尬不已的样子,脸上已是一片绯红。

昊轩不禁心中暗笑,“我知道彭然不会要,才随便说说做个空口人情,你紧张什么?

”“子墨,你诗词书画均是上乘,宣王府的文会宴你也当去。”彭然一点没客气的说道。

“小侄谨遵吩咐。”马子墨礼貌地拱手长拜。

昊轩笑道:“彭大人不说,昊轩也是要请子墨的。”

“届时,小生就叨扰了。”马子墨回拜。

寒暄闲聊一阵后,天色已晚,昊轩带上华裳告辞而去。

今日彭然的表现,多少有点出乎昊轩的意料之外。他居然十分爽快地答应参加文会宴,顺便还捎带上马子墨。看得出他的态度与朱元径渭分明——他是完全有可能成为自己人的。

并非是朱元想不到这一点,而是他的身份和所站的位置与彭然不同。他的父亲生前与高肇的父亲交好,他自然也与高肇亲近些,否则就是有悖父愿。

与之相比,彭然不过是个三品“小官”,也没有盛名之下的顾虑,他更有理由偏向于志同道合之人。于是,两个人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度。

想到这些,昊轩不禁摇头笑了笑,他和昊雄的斗争还未正式开始,就已经牵扯出许多关于利益、立场、派系和理念的冲突。今后,还将越演越烈。

昊轩骑马华裳乘车,二人到东市街口就分道扬镳。

华裳下车拜道:“华裳拜别殿下。夜路坎坷,殿下小心慢行。”

昊轩笑了笑,“华裳,你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华裳眨了眨眼睛,“华裳为何生气?”

“我刚才不是说,要把你献给小老头儿,啊不,彭大人。”昊轩笑道。

华裳婉尔一笑,“殿下多虑了,华裳还没那么小气。”

“看来你倒是不介意啊!不如刚才坚持把你送给彭大人了。”昊轩调侃笑道。

“殿下莫要再拿华裳说笑了。”华裳不以为意的淡然一笑。

昊轩敛起笑容,拱手道:“今天有劳华裳姑娘了,改日再行谢过。”

“殿下,请。”华裳回礼道。

昊轩看了一眼华裳,策马而去。

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华裳的嘴角轻轻一扬,露出一抹意味复杂的笑意……

临近府邸,昊轩远远看到雀儿站在门外踮着脚尖向路口眺望。她看到昊轩的马就欢快地迎过来,仿佛他离家许久刚回来一样。

昊轩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意,被人期盼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殿下,你回来了!”雀儿满面春风的迎上来,接过昊轩的马缰,“彭然没像昨日那酸儒一样为难殿下吧?”

“没有,他是个很慈祥也很可爱的小老头儿。”回想和彭然一起品茶的情形,昊轩忍不住笑了。

见主子没事,雀儿也就放心了。不然谁敢欺负她主子,她真敢和他拼命。当然,以她的身手,一般人是打不过她的,不过她必须将自己隐藏起来,她这把利刃,还不是出鞘的时候。

扶辰虽然极不待见齐国太子明朗,但顾及到人言可畏,在明朗临行前,还是在荣华殿设宴款待了他。碍于齐国曾为了玉涵发起战争,宴会只有扶辰和如风出席,玉涵并未参加。

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洒在红砖绿瓦的楼阁飞檐上,给眼前这片繁盛的皇宫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揽月轩旁的一块空地是玉涵舞剑的地方,也是她的世外桃源。她只带着瑞儿一人,无人管束,十分惬意。

“公主,好像有人来了!”

玉涵正舞的起劲儿,忽听到瑞儿警惕的声音。

玉涵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男子向她们这边走来,一袭青衣,发上的白玉冠透着淡淡的寒光。

待男子走近,玉涵忍不住细细端详他的容颜,他的眼睛像璀璨的星光,又如同清澈的泉水,性感的薄唇向上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带着一丝狂傲不羁的味道。

他身上有着樱花的优雅,梅花的孤傲,竹子的挺拔,凌冽的气息如他的人一般清冷。

玉涵不是花痴,但眼前男子的容貌、气度完全异于常人,让她不能不被触动。

她不禁看痴了,手中的凤舞剑不知何时跌落在地,人也向后仰过去。

伴随着瑞儿的惊叫声,玉涵以为自己要出糗了,却不想一阵疾风过后,她跌落在一个结实的胸膛里。玉涵惊得抬头一看,正好与这怀抱的主人四目对视。他清冷的目光中浸着若有似无的暖意,刹那的失神后,他将玉涵扶起,随后松开了她。

“玉涵公主以后练剑小心些,莫要再如此了。”

“他是谁?我从未见过他,他如何认得我?”玉涵在心里嘀咕。

待玉涵想要道谢时,那人竟离开了,只留给她一抹颇有意味的笑意。这笑意也是淡淡的,亦如他的人,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公主,你没事吧。”见玉涵神似凝滞,瑞儿上前关切问道。

“我没事,咱们回宫吧。”玉涵回头看了那背影一眼,便带着瑞儿向琼玉殿的方向走去。

冷静下来,玉涵细细思索,渐渐有了头绪。这宫里的人他几乎都认识,而这人容貌气度皆为上品,绝非等闲之辈。她不禁想到前来赵国议和,尚未离开皇宫的齐国太子明朗。

第一二九章 寒江垂钓

冬日里的皑皑白雪犹如妙笔,让梅园的楼台宫阙清新如一幅精心描绘的水墨画。寒烟池水早已结冰,此时似有清烟弥漫,堤岸上松柏林立,像极了皇宫里的侍卫。

春日赏百花夏季观垂柳,秋夜赏明月冬季品红梅,梅园一年四季美景醉人。

寒烟池中的鲈鱼,更是一味佳肴。在食不厌精的秦国菜谱上,“南鱼北羊”最是珍贵,对鱼的吃法则是最为讲究,除了常见的煎蒸烤煮,还吃生鱼片。

在秦国宫廷菜肴中,生鱼片是一道重要的菜品,而且要御厨手执双刀在席间现场表演,“无声细下飞碎雪”,鱼片要切得像雪花一样的细薄,技艺之精湛和娴熟令人叹为观止。

寒烟池倒是养了不少鲈鱼,但不允许渔民前来捕捞,只偶尔看到一两个人拿着钓竿垂钓。

当然,绝对不可能是平民。

雪花如柳絮般飘落,昊轩打着一把油纸伞,他身后的肖飞手执一根绿油油的竹钓竿,拎着一个马札。雀儿戴着一顶大斗笠走在昊轩前面,一蹦一跳,心情欢快。

透过雾霭,昊轩看到石桥尽头的两抹身影。一人魁梧高大穿着一身蓑衣,打着一把伞;另一人身着青色布衣蹲在伞下,身前有一根竹竿横在冰面上。

昊轩得意地笑了笑,他打探的消息果然没错,顾风岩当真来这里钓鱼了。顾风岩虽然没见过他,他可见过顾风岩。那次他去勤政殿见父皇,正好顾风岩来求见。他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看过顾风岩。他身材伟岸,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颇有武将风度,给昊轩留下了深刻印象。

雀儿很听话,一路都在吟诵昊轩作的诗,诗的意境和眼前的景色十分契合。

待她走到石桥尽头便停下来等昊轩,那两个人都转头看她。蹲在地上垂钓的人起身,对雀儿道:“小姑娘,这首诗是你作的吗?”

他的声音略显苍老,却雄浑通透。

雀儿抬手指向昊轩,“是我家公子教我的!”

临行前昊轩就叮嘱雀儿,让她不可暴露身份,唤他为公子。

“公子?”那二人一起看向昊轩的方向。

昊轩打着伞慢慢走过来,“雀儿,不得无礼。”

“是,公子!”雀儿连忙摘下斗笠,拱手对两人拜了拜,“回老先生的话,这首诗是我家公子教给我的!”

“呵呵,真是个乖巧伶俐的小姑娘!”桥下的两人都笑了。

昊轩走得近一些,向二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初次见面,点头之交。既不谄媚也不失礼,恰到好处。

桥下的两人也都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昊轩看到,穿蓑衣的高个子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貌不惊人,安静木讷。腰上悬的不是富丽光鲜的书生佩剑,而是一把梨花木鞘、麻布裹柄的老旧横刀。

这把刀就像他的人一样,朴素而简单,但绝对是一把杀人饮血的快刀。

伞下那名老者发须灰白笑容可掬,穿着一身边缘毛糙卷曲的青色布衣,脚下是一双沾着雪的搭耳草鞋。即便是这样简朴的打扮,也难掩他通身的英武之气。但凡有眼力的人都不会把他视为普通的老者。就算他站在一群比他高大健硕的人当中,就凭这卓尔不凡的气度,必然鹤立鸡群。当真是儒将之雄,大秦之悍将。

昊轩从堤岸上走过,在离顾风岩几米的地方停下,选了一块较大的石头,肖飞把马札放上去,他便熟练地上饵,抛钩,开始垂钓。

顾风岩和那少年又恢复之前的姿势,一站一蹲安静地垂钓,如同江岸边的两尊石塑,与周遭的环境浑然一体。

钓鱼是需要耐心的活儿,沉不住气的人肯定不会喜欢。昊轩向来沉得住气,顾风岩显然也是。

活泼好动的雀儿显然对钓鱼提不起兴趣,看了一会儿便到一边玩雪去了。昊轩嘱咐她几句,让她不要到冰面上去,便佯装专心钓鱼。

昊轩想,顾风岩应该会喜欢雀儿,至少不会将她轰走。顾风岩的原配夫人和一子一女早年都过世了,现在的夫人是续弦,生的两个儿子都还年幼。

他曾经有女儿,但现在没有了。

雀儿攒了个雪球,滚着滚着便到顾风岩那边,笑嘻嘻地看着他。

顾风岩手里拿着一根钓竿,扭过头来也笑眯眯地看着雀儿。

“老先生,你让我想起了我的祖父!”雀儿咧着嘴儿笑道,“他就像你一样,胡须很长是灰白色的,脸上的皮肤都皱起来,也常对我笑。”

“哦,是吗?”顾风岩抚了抚胡须呵呵笑道,“你祖父一定很疼爱你吧?”

“我祖父两年前就过世了!”

顾风岩表情一滞,随即苦笑,“哎呀,看来我这糟老头子也活不了多久了!”

雀儿一脸好奇地走到顾风岩身边,低头看了看他的鱼桶,“这是鲈鱼吗?好小哦!”

“很小吗?”顾风岩笑道,“这都有一筷子长了,算是大的了!”

“太小了。”雀儿摊开她的双臂,认真说道,“我们那里的渔民打鱼,经常打起这么大的鱼!”

“哈哈,真的吗?”顾风岩再度大笑,笑声爽朗又苍劲,“小姑娘,你是哪里人?”

“我是青州人。”雀儿依旧笑道,“我们那里有八百里云湖,里面有好多好多大鱼!”

“哦,那就难怪了。”顾风岩含笑点头,慈爱之情溢于言表,温和地说道,“你刚才吟的那首诗很不错嘛!”

“那当然。公子教我的!”雀儿眉飞色舞,无比自豪。

顾风岩爽朗一笑,“你自己会作诗吗?”

“不会,我只会背诵。”雀儿摇了摇头,“我可以背很多很多的书!”

“那你背一点给我听可以吗?”顾风岩笑道,“你若背得好,我就给你买糖吃。”

“我有呢!”雀儿说罢就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拿出几枚橘黄色的芝麻酥糖,翘起兰花指儿拿起一颗,“公子赏给我的,可好吃了!“

“呵呵,你随身带着糖呢!”顾风岩笑得更开心了。

“我给你吃,你背书给我听好吗?”雀儿调皮地往前一递。

穿蓑衣的少年忙上前一步要阻拦,顾风岩瞟了他一眼,少年连忙退下,低眉顺目地站在一旁。

这一幕被昊轩看在眼里,心头不由得一喜。

第一三零章 小露锋芒

“好啊,老夫很多年都没吃糖了!”顾风岩把脸探过去,将那颗酥糖吞入口中。

“咯咯!”雀儿大笑,“你的口水都弄到我手上了!”

“哈哈哈!”顾风岩放声大笑,脸上的皱纹如同盛开的金菊,咀嚼酥糖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好吃,好吃!”

昊轩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不由得付之一笑,谁能想到眼前这个贪嘴的小老头儿,是挥袖间白骨满疆场的秦国大将军呢?

“你吃了我的糖,要背书给我听哦!”缓过神来,昊轩听雀儿说道。

“好啊!那我背几篇论语给你听,怎么样?”顾风岩的语气就像在哄小孩子。

“论语有什么稀奇,我八岁时就全会背了!”雀儿拿了一颗酥糖放进嘴里,吮着手指咂着嘴,“学而时习之,不亦糖乎?有朋至远方来,不亦糖乎?”

“什么,不亦糖乎?”顾风岩愕然。

“这都不懂呀!”雀儿像学堂里的老夫子一样,扬着手指一板一眼地认真讲解道,“吃糖最开心了,所以叫不亦糖乎!”

顾风岩和那少年顿时笑开了。显然,他们不是古板教条的老夫子,不然肯定要吹胡子瞪眼地骂雀儿滥改儒家经典了。

昊轩也笑了,雀儿真是越来越耿直了。她这样耍起宝来,对顾风岩的杀伤力可不止一点点。

“《离骚》你会吗?”雀儿一点儿不在意他们的大笑,一边吮着手指吃着酥糖,“不如你就背这个给我听吧!”

昊轩笑着摇了摇头,用剑鞘在石头上敲击。“嗒嗒嗒,嗒嗒嗒”,声音清脆悠远。雀儿一听到这声音,表情一下变得凝重,站起来聚精会神地听。

顾风岩和那个少年好奇的看着她,“小姑娘,这是怎么了?”

雀儿听了一会儿,吐了吐舌头,连忙站直身体正儿八经地对着顾风岩躬身施礼,“老先生恕罪,小女子方才太过失礼了!”

“咦?”顾风岩好奇地看向昊轩那边,他自然也听到剑鞘发出的敲击声。

雀儿怯怯的回头看了一眼昊轩,伸出指头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小声道:“我家公子在骂我呢,他用剑鞘敲来四个字——目无尊长!”

顾风岩和那少年愕然对视了一眼,看来这小丫头绝非一般人家的婢女。

秦国的军队里有鼓点号角,金铙旗帜,都是军队用来传播信息的工具。

可是,这些传递办法都是简单粗糙、固定不变的,比如擂鼓冲锋鸣金后退。顾风岩还真没见过有什么办法,能把具体的“字”通过敲击的方式传递。

“嗒嗒嗒,嗒嗒嗒……”昊轩的剑鞘继续敲击石头。

雀儿嘻嘻一笑,又施了一礼,说道:“小女子不学无术,老先生千万不要怪罪!应该是——不亦乐乎!”

“这也是你家公子敲过来的字?”顾风岩惊讶问道。

“是呀!”雀儿乖巧的点头,“四个字,不亦乐乎!”

“将军,这不可能吧?”寡言少语的少年,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将军?”雀儿眨了眨眼睛,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惧意,“好像是官名哦!很大的官!”

“不是不是,他随便一叫!”顾风岩挥了挥手,示意雀儿蹲到他身边来,说道:“小姑娘,你怎么知道你家公子的敲击,代表的是什么字呢?”

“不能说。”雀儿一本正经的道,“不然我家公子会家法处置的!”

顾风岩哑然失笑,“这是你家公子想出的办法吗?”

“对呀!我家公子可聪明了!他教我好多好多的东西!”雀儿说道,“他教我吟诗,练武,还有这种密码,可好玩了!”

“密码?!”顾风岩和那青年异口同声的低声惊道。

“对呀!”雀儿乖巧地点头,“他还教我一种特别好玩的……”

说到一半,雀儿慌忙捂住嘴,面露惊惧之色。

嗒嗒嗒,嗒嗒嗒……

“不好了,我家公子生气了,我要回去啦!”雀儿急忙站起来拜别顾风岩。

顾风岩一脸笑容的点了点头,又饶有兴味的看向不远处的昊轩,说道:“小姑娘,你明天还来吗?”

“我要是来,你就背《离骚》给我听吗?”雀儿说道。

“好,一字不漏全部背给你听!”顾风岩说得斩钉截铁,像是在军队里发号施令一样。

“嘻嘻,一言为定!”雀儿欢喜的点头,“我一看到你就想起我的祖父,我可喜欢我祖父了!如果我家公子明天再来钓鱼,我就央求他带我一起来,我给你酥糖吃!”

“好,一言为定!”顾风岩呵呵直笑,“能有酥糖吃,不亦糖糖乎?”

“我走啦!”

雀儿回到昊轩身边,嘿嘿一笑,“公子你别生气好吗?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昊轩似并不介意,道:“那位老人家约你明天再来吗?”

“是呀!我想听他背《离骚》给我听。我虽然也能背,但有好多好多不懂的地方,可以向他请教。”雀儿认真地说。

昊轩在心里偷笑:“你这小丫头倒是自来熟,也不问人家是谁,用一颗糖就要请人家做你的便宜老师!那可是当朝身兼文武双职的兵部尚书和上将军、刚刚带着十几万军队打了胜仗归来的秦国第一猛将!”

“公子,我们明天再来钓鱼,好不好?”雀儿眨着乌黑莹亮的大眼睛,小声央求道。

昊轩假意迟疑了一下说道:“好吧,不过明天你要负责钓鱼。”

另一边,打伞的少年蹲下来,在顾风岩耳边说道:“将军,那小姑娘方才听到剑鞘敲击声就知道什么意思,甚至是哪几个字都说得一清二楚。莫非是他二人事先商量好了?”

顾风岩手执钓竿平静地看着水面,淡淡道:“她没说谎。”

少年的表情略微滞了滞,默然点头。

有件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少年跟随顾风岩多时,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顾风岩能洞悉阴阳,精通相面识人之术。

顾风岩给许多将军大臣相过面,大多都是隐而不言或是密而不传,但无一不应验。这些年来,由顾风岩举荐提拔的文官武将数不胜数,许多人已是官至五品以上。

顾风岩的“相面识人”之术,虽然不像他的文治武功那样出名,却是一件无往不利的“秘密武器”。

“如果用那样的击敲法传递军中信息,当如何?”顾风岩突然问道。

第一三一章 江边约会

少年一脸严肃道:“军中向来有鼓角旗语或是快马斥侯往来传递消息。鼓角简明,但所能传递的信息不多,而且容易被敌军认穿;旗语繁琐,视线以外不可得知;斥侯倒是能够精准传递消息和命令,但容易因为斥侯的个人安危或是马匹的优劣快慢而误事。”

“战场讯息瞬间万变,如果有一个精密而迅捷的方法来传递军情与命令,大军的指挥就能更加得心应手。无疑将胜算大增!”顾风岩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有,方才那个小姑娘当着我们的面接受讯息而不被识破,而且信息的传递居然能精确准到每一个字!如果我们的军情传递也用这样的技巧,就根本不用担心军情泄露了。想出这个法子的人着实厉害!”

少年的表情微然一变,“着实厉害”这四个字,可是很少从将军的口中说出。

“要不末将去把那公子请来一叙?”少年道。

顾风岩微笑着摆了摆手,“暂时不必。”

“是。”

顾风岩抚了抚须髯,眉梢微扬,突然双手抓竿奋力一提,竹竿被拉弯,柔韧的钓竿头猛然往水底一沉!

“上钩了!大的,一条大的!”

晌午时,雪停了。

雀儿扛着竹钓竿,欢天喜地地跑在寒烟池堤岸上,“有鱼吃喽,有鱼吃喽!”

昊轩走在后面,看了一眼肖飞手里提的竹桶,收获真不错,六条鲈鱼,平均一斤左右。

顾风岩钓得更多,还有一条四五斤的大鲈鱼,早早的满载而归了。

昊轩年少,却有着他这个年纪少有的淡定与稳重,大鱼就要上钩了,他可不急着收杆。

次日清晨,昊轩在校场上练弩。重达二十多斤的铁弩下面挂了两块厚实的土砖,昊轩端着弩一动不动地瞄准,全身绷紧如弓弦,汗水几乎浸透了身上的衣衫。

肖飞在一旁练箭,箭无虚发,直中靶心。雀儿则蹲在地上低声碎碎念,“酥糖没有了,我答应老先生要给他酥糖吃的!”

昊轩开始没听清楚,后来听清了不禁笑出声来,一下子就泄了力,土砖也掉在地上。

小丫头昨日答应顾风岩要给他糖吃,可不能失信了。

“肖飞,骑马去跑一趟,给这贪嘴的小吃货买一包酥糖来。”昊轩笑道。

“是,殿下。”肖飞应声放下弓箭,走到雀儿面前双手一插腰,狠狠道,“小吃货,就知道害人!”

“嘿嘿,多谢殿下,多谢肖大哥!”雀儿咧开嘴甜甜地笑了,露出一对小虎牙。

“就知道耍宝卖乖!”肖飞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肖飞出门没有多大一会儿,就下起雪。

用过早膳,昊轩带着雀儿在书房里读了一会儿书,温习密码。

雀儿跪坐在昊轩的高大桌椅旁,一直有点心不在蔫,贼兮兮地瞟向门口,就盼着肖飞回来。

“爪子,伸出来!”昊轩厉声道。

雀儿吓得跪直身体,乖乖伸出双手。

昊轩拿戒尺在她手上啪啪的轻打了两下,“心不在蔫!”

“殿下,我知道错了!”

这时院子里传来嗒嗒的马蹄声,雀儿顿时双眼放光。昊轩无奈笑了笑,“去吧!”

“多谢殿下!”雀儿提脚就跑,从肖飞手中欢喜地接过荷叶包囊。

待昊轩出门,便看到雀儿抱着一团湿糊糊的东西,哭得十分伤心。雪水把酥糖浸湿了,根本不能吃了。

雀儿虽没有号淘大哭,但撇着嘴止不住泪水,眼睛一片通红。

昊轩上前道,“好了,雀儿,别哭了,去告诉厨房蒸一锅肉包子,咱们带着肉包子给那小老头儿吃。你不是说他很像你祖父吗?你还要跟他学《离骚》呢!”

“嗯,知道了殿下。”听昊轩这么说,雀儿睁圆了眼睛,瞬间不哭了。

过了晌午,昊轩带着雀儿走过寒烟池的小石桥,依旧打着油纸伞。

雀儿没有吟诗,而是抱着一包热乎乎的肉包子急急的走在前面,大斗笠一摇一晃的几次差点掉下来。

顾风岩和那个少年,仍在老地方垂钓。依旧是一站一坐,像两尊石塑。

“老先生,我来啦!”离顾风岩还有一段距离,雀儿就喊道,“我今天请你们吃肉包子!”

“肉包子?”顾风岩不由得呵呵一笑,“地上湿滑,去将她扶过来。”

“是。”少年应声将雨伞递给顾风岩,走到江岸边,将雀儿扶到顾风岩身边。

“给你吃!”雀儿拿一个包子递到顾风岩面前,笑得很甜,“老先生,我们府里的肉包子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顾风岩伸手接过馒头,打趣道:“有朋至远方来,不亦包子乎?”

“哈哈哈!是的、是的!”雀儿放声大笑,也递给少年一个,“你也吃一个!”

“多谢。”

昊轩走到河堤边,“雀儿,不得放肆无礼。”

“是。”雀儿乖巧的应了声,笑嘻嘻道,“你们快吃嘛!要趁热吃才更香!我把它抱在怀里一路跑来的,就怕凉了不好吃!”

“好,好,我吃!”顾风岩转头深看了昊轩一眼,满怀心事地吃起了包子。这两人三两口就吃完了几个包子,如风卷残云一般。

“皮薄馅多油而不腻,好吃、好吃!”顾风岩赞不绝口。

雀儿直爽笑道,“你们吃得好快!”

顾风岩喜欢雀儿的性子,不由得放松了戒备,如实道:“军队里的人吃东西都很快,已经养成习惯了!”

“原来如此。”雀儿认真地点点头,“老先生,你今天可以背《离骚》给我听吗?”

“当然可以。”顾风岩毋庸置疑地点头,“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老先生请说。”

顾风岩转头看向一侧,昊轩已经在昨日的位置垂下钓钩。

“待老夫背完《离骚》,你去将你家公子请来陪老夫一起钓鱼,如何?”顾风岩道。

雀儿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不可以。”

顾风岩很诧异,“为什么?”

雀儿郑重其事的道,“虽说礼不下庶人,但老先生是江边钓鱼的渔夫,我家公子是贵族公子,尊卑有分,只能你主动过去,不可以叫公子过来!”

“哈哈哈!”

顾风岩、他身旁的少年,还有昊轩一起笑起来。

顾风岩擦干眼角笑出来的泪,眼含笑意道:“好,好,待老夫背完《离骚》,就去拜见你家公子!”

第一三二章 相谈甚欢

昊轩当然不会像雀儿说的那样,等着顾风岩去“拜见”他。

礼不下庶人。但是,如果出身尊贵、人称儒将之雄、身兼文武要职的顾风岩也算是“庶人”的话,那天下就没有士族可言了。

昊轩提起鱼竿拎着小马札走到顾风岩面前,礼貌又不失风度地拱手道:“小婢失礼,老先生勿怪。”

顾风岩起身回礼:“相请不如偶遇,就请公子和老夫一同垂钓吧!”

“多谢!”

昊轩在离顾风岩三步之外的地方下钩,垂钓。

有昊轩在旁边,雀儿就不敢那么放肆了,乖乖地蹲在一边玩雪球。

“不知公子高姓,府上何处?”顾风岩问道。

昊轩放下鱼竿,郑重施了一礼,“在下昊轩,见过段将军。”

顾风岩面不改色,眼里却闪过一丝亮光,“老臣不知是宣王殿下,还请赎罪!”

“哈哈,将军言重了。将军从未见过小王,怎会认识?”昊轩不以为意道。

“可是……殿下为何认得老臣?”顾风岩疑惑道。

“实不相瞒,小王在勤政殿见过将军,将军当时与我父皇说话,并未留意我。昨日在此偶遇将军,见将军似乎不想暴露身份,便未说破。”虽贵为皇子,但昊轩态度谦卑,给足了顾风岩面子。

“啊!原来老先生不是渔夫,倒是当大官的人!”雀儿佯装害怕地瑟缩起来,藏在昊轩身后,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怯怯的看着顾风岩。

“哈哈!小姑娘,你别害怕!”顾风岩笑道,“我现在只是一个江边垂钓的老头儿,一会儿还要教你《离骚》呢!”

“我可不敢,殿下会骂我的!”雀儿撇了撇嘴小声的道。

“求学是好事,殿下为何要骂你呢?”顾风岩一脸和气“更何况咱们早就说好了,老夫既然吃你的糖又吃了肉包子,岂能白吃一气?”

“哈哈!”三人都笑起来。

雀儿小声的怯怯的道:“神仙哥哥,可以吗?”

“当然可以。”昊轩微笑道,“长者学识渊博,连我也想请他赐教一二。他老人家肯主动教你《离骚》,当属你的福份。”

雀儿眨了眨眼睛,“那、那不如让长者教授神仙哥哥好了,神仙哥哥再教给我!那样,我们两个人不是都学会了吗?”

“哈哈!这小丫头真是聪明得紧哪!”顾风岩抚髯大笑起来。

“雀儿,你去那一边玩泥巴好了!”昊轩摇头笑了笑。

“噢!”雀儿乖巧的走了。

“小婢无礼,长者勿怪。”昊轩道。

顾风岩看着稍远处雀儿纤步的背影,笑呵呵的道:“老夫有些年头没有见过这么天真可爱又聪明伶俐的小姑娘了。真是喜欢得紧哪!”

昊轩道:“既然将军喜欢,不如将这小婢送与将军?”

与上次一样,昊轩料定顾风岩一定不会要,才如此说。否则,他是断然不会把雀儿送人的。

“君子岂能夺人所爱?”顾风岩稍稍调高一点声音,以示态度。

昊轩能看出来顾风岩很喜欢雀儿,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喜欢,无关风月。

“实不相瞒,雀儿只是我收养来的一个流民孤儿。”昊轩说道,“但是我已经将她转为良籍了”

既然是良民,当然就不能被肆意的买卖与送人了。昊轩说的很隐晦。顾风岩何其聪明,自然明白他的用意。

“流民孤儿?”顾风岩略感兴趣,“她有何来历?”

昊轩便将雀儿的来历简要的说了说,当然,他没提及雀儿非凡的学习与记忆能力。

“想不到这么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竟有这样凄苦的身世。”顾风岩略表惋惜,“归作良人,做得很对啊!殿下真有一副菩萨心肠。”

“举手之劳。”昊轩淡然一笑。

“对了,昨日殿下和雀儿用一种敲击的方法来传递信息,老臣觉得颇为有趣。”顾风岩切入正题,“不知殿下可否赐教?”、

如他所料,顾风岩果真对这个感兴趣。昊轩压抑住想笑的冲动,正色道:“赐教不敢当,将军有问,小王必然知无不言。其实,这只是我闲来无聊逗雀儿玩的一个小游戏。”

小游戏?顾风岩和那少年脸上显出困窘之色。

昊轩用树枝在雪地上画了一些格子,讲解道:“将军请看,我就用这样的方法将不同的字录入这些九九方格之中……”

顾风岩和那少年都围在昊轩身边,十分好奇且认真地听昊轩讲解密码。

顾风岩是个聪明人,昊轩讲解得也十分的透彻。听他一说完,顾风岩就双眼发亮地连连点头,“宣王殿下巧思,老臣佩服!”

昊轩扔掉树枝拍了拍手,笑道:“将军莫非是想将这一套密码的编译方法,用于军事信息的传递?”

顾风岩和那少年对视一眼,神色中都露出一丝惊异。

“殿下既然看出老臣的用意,老臣就不隐瞒了。”顾风岩道,“不知殿下可否将这一套密码倾囊相授?老臣求之若渴!”

“些许雕虫小技,将军若是看得起,小王一定和盘托出,如实相告。”昊轩道,“如果此法用于军事,能给我大秦的军队带来一点益处,小王更是求之不得。军威则国强,国强则民安,军队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守护神啊!”

顾风岩眼睛一亮,“宣王殿下心系社稷一心为国。老臣叹服!”

“哪里。”昊轩笑道,“将军征战沙场,金戈铁马,立下不朽战功,才是真正的一心为国。小王只能算是心系军武。”

“哦?”顾风岩很诧异,“宣王殿下天潢贵胄出身高贵,怎会心系军武?”

昊轩意味声长地笑了笑,“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

整个下午,昊轩和顾风岩边钓鱼边聊天,聊得颇为投机。话题被昊轩有意引向军武。

顾风岩仿佛对昊轩这个出身贵胄、热衷军武且颇具见解的二皇子很感兴趣,尤其对那一套密码心驰神往,不停地讨教。

昊轩给他讲解了一番,顺势说道:“明日我便将编译好的密码本取来送与将军。将军不妨再自行编译一次,字迹的位置不可与我相同。军情重大,不可留下半分泄露的隐患!”

“呵呵,不急、不急。”顾风岩堆笑道,“殿下的这套东西,甚是玄奥,老臣得花些时间好生学习。光是那些奇异的数字,就够老臣揣摩数日了!”

第一三三章 心如明镜

昊轩不由得笑了,“不如这样,以后将军出征,不妨把小王带上。一来小王可以专门管理往来的军情传递。二来,小王也可以历练历练,还望将军不吝赐教!”

“哦?”顾风岩深感意外,“殿下贵为皇子,为何要受这出征之苦?”

“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昊轩摇了摇头,表情颇为严肃,“身为秦国皇子,理应为我父皇解忧,纵横沙场建功立业,才不枉男儿此生!”

“殿下豪气干云哪!”顾风岩只是淡淡一笑,“只不过,此等事情并非老臣一人说了算。再者殿下也看到了,老臣每日垂钓打发时光,行军出征,无从谈起啊!”

顾风岩这话,可谓是言者有心,听者也有意。

昊轩心头略微一动,顾风岩是不是想说,他虽然打了胜仗回来,但并没得到相应的“功臣待遇”,反而受到排挤,只能避开纷争,每天躲到寒烟池来钓鱼了呢?

秦国最重视军功。按理说,原本就功勋卓著、威望极高并且身兼文武要职的顾风岩,打了胜仗回来也该入阁拜相了。但是听他这口气,好像是在暗指朝堂不会再轻易许他兵权,他想再次带兵出征都有点困难了?

“将军乃当朝武功第一人,何愁没机会再次带兵上阵呢?”昊轩尾婉道,“北方格局纷乱,将军虽然黑山大捷斩获敌首,但估计不用多久,北方必然复叛。到时还是要对将军委以重任的!”

顾风岩赫然转过头来,双眼圆睁看着昊轩,“军国大事,岂容老臣私下妄议?”

“小王不过是一句无心之语,将军何必如此紧张?莫非将军心中所想,与我不谋而合?”昊轩轻松的微笑道。

“……”

顾风岩一时无语以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眉头紧拧,脸上平添了些许忧郁。

昊轩暗自一笑,顾风岩哪能不知道北方根本没彻底平定?朝廷匆忙让他班师回朝,说不定就是忌惮他拥兵在外尾大不掉,或是立下的功劳太大将来不好驾驭,于是将他半道招回。

回朝之后顾风岩自然要交回兵权,就像一只老虎没了爪牙,还能有什么威力?

朝廷倒是像模像样的给他庆了功,却并未委以重任拜他为相。堂堂的三军统帅、文武三品的朝堂大员,居然跑来钓鱼了,真是有够讽刺的!

“宣王殿下,非常人。”顾风岩双眼微眯地看着水面的浮标,悠然说道。

“将军说笑了。我只是随口一胡夸,只当戏言,将军不必放在心上。”昊轩道。

“北方的确是……大不宁啊!”顾风岩长叹、摇头,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殿下不在军武也不在朝堂,却能一语中的,绝非常人所能及!”

昊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却没答话。

群雄逐鹿的时代已然到来,天下纷乱,内忧外患、烽烟四起,这无疑是一个让武夫大放异彩的时代!

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这是百姓人家都懂的道理。做了几十年官的顾风岩,当然不会刚一见面就和昊轩在政治与军事的问题上做推心置腑的深谈。

雀儿玩了一阵雪团跑回来,顾风岩就笑呵呵地和她讲解《离骚》去了。

昊轩安之若素地自顾钓鱼也不心急。毕竟是头次相会,不能指望顾风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他完全信任,更不能指望他现在就做出什么样的答复。

另外,顾风岩自己的处境,好像并不太妙。他言辞含糊地跟他说“带兵困难”这种话,用意颇深。一来有可能是在委婉地绝拒他。二来,顾风岩也许想通过他,在他父皇那里为他美言几句,

想到这里,昊轩心中猛然一亮,“我怎么能忘了当年顾风岩在西域混了十几年的事情呢?当时他就是因为曾反对先皇立他父皇擎宇为太子,在他父皇继位后被贬到西域的。”

正是这次重大的政治交锋,导致顾风岩和他父皇的关系一度很僵。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顾风岩在西域一蹲就是那么多年,为什么他的文治武功这么出色却一直未能拜相,为什么他带兵在外朝廷极不放心半道就将他召回来,为什么他这个文武兼备的大员在立功回来后,只能在寒烟池边钓鱼!

昊轩的心里豁然开朗!他父皇不希望他的老对手顾风岩坐大!

看到顾风岩在那里乐呵呵的逗雀儿玩,像个私塾的老学究一样给她讲解《离骚》,昊轩突然觉得,这老头子的心里其实就像明镜一样。

顾风岩或许早就猜测到他的来意和意图,于是顺水推舟地向他传达了一些他在朝堂上“遭受排挤”的信息。他既防着他又不拒绝与他亲近,无非是怕拒他于千里之外后更加开罪皇上,或是希望通过他缓解他和皇上之间的紧张关系!

如此说来,顾风岩倒也有地方用得上他!

这算是一拍即合,还是狼狈为奸呢?

昊轩摇头笑了笑,官场上的人,个个贼精都不是省油的灯。

想在官场上拥有真正的朋友,怕是极难。

唯有利益,才是永恒!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顾风岩的声音抑扬顿挫,还挺陶醉。

雀儿的声音则是脆生生的,“老先生,美人之迟暮有何深意呢?”

“这个嘛……”顾风岩微微一怔,“你再大一点就知道了!”

“我现在就想知道!”雀儿固执道。

“现在我就是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其中的深意呀!”顾风岩哈哈大笑,“等到了年纪,就算没有人告诉你,你也会懂的!”

“你赖皮!”雀儿有点忿忿,“说好的我有不懂的你都告诉我,现在却又左右搪塞!我不给你酥糖吃了!”

“哈哈哈!”昊轩和顾风岩一起大笑。笑声很爽朗,也很放肆。就如同,大家的心里都如同雀儿一样清澈,从未沾惹过半粒尘埃。

夕阳斜照,已是黄昏。

昊轩与顾风岩各自收起鱼竿准备回家,二人都钓了几条肥美的鲈鱼,收获颇丰。

“将军,明日若得空闲,我会再来此地垂钓。”昊轩主动拱手拜别,“将军想要的密码本,我会带来。”

“真是有劳殿下了。”顾风岩点了点头,“就此别过,明日再会!”

“再会!”

雀儿笑着挥挥手,“老先生,再会!”

顾风岩心情舒爽,和那少年结伴而去。

第一三四章 上门请罪

昊轩看了雀儿一眼,“走了,回家!”

“殿下,这老先生竟然是将军?”

“是的。”

“多大的官呢?”雀儿接着问道。

昊轩笑了一笑,“很大。”

雀儿一脸困惑,“那他为什么每天跑来钓鱼呢?大官是不可以钓鱼的,这是贱籍的渔夫干的事情!”

“我不是也钓了吗?”昊轩反问道。

“殿下当然可以!殿下做什么都可以!”雀儿理所当然的样子。

“为什么?”昊轩不解。

“因为你是宣王殿下!”雀儿提起小马札和鱼桶欢快地小跑,“今天又有鱼吃啦!”

昊轩迷茫的眨了眨眼,这是些什么思维逻辑?

昊轩带着雀儿往回走,远远看到有马车停在府门口,便知道有客来访。待走进府门,他往正堂上一看,朱曜正站在檐下拱手,“宣王殿下,在下冒昧而来,还望恕罪!”

“原来是朱大人来了,小王真是失礼!”昊轩放下鱼竿迎上去。

肖飞走来一看,倒也免去自己一番口舌,只管在一旁伺候。

“殿下真是好兴致,竟外出垂钓了!”宾主分座后,朱曜谄媚笑道。

昊轩笑了笑,“小王这几日无事,找些闲散事情来做,让朱大人见笑了。”

“我今日前来,就是特意将此字贴送回。殿下请过目。”朱曜将竹筒递上。

昊轩心下一惊,“那字贴不是被我撕了吗,难道专程跑来把竹筒还我?”

肖飞将竹筒接下,递给昊轩。

昊轩无奈道:“朱大人这是……买椟还珠?”

“殿下何不拆开来一看?”朱曜抚髯微笑道。

昊轩将那竹筒拆开从中取出一贴字贴,很明显是重新裱糊粘贴过,加了一层厚厚的背纸。不得不说,修裱的手艺很不错。如果不是特别认真,很难看出这字贴被撕裂过。

可是雀儿的眼力从来不差,她当场就变了脸色,“殿下,这字贴被撕过了!”

“我当然知道。”昊轩看也不看,淡然将字贴收卷起来,“我撕的。”

“啊!”雀儿惊叫了一声,宛如石化,浑身都僵硬了。

雀儿这一叫,倒把朱曜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昊轩脸色略微一沉,瞪了雀儿一眼,“成何体统!”

“殿下恕罪,我……”雀儿瞪大眼睛看着字贴,那眼神就像是送别即将踏上征途的亲人一样。

“拿去,收起来。”昊轩将竹筒往她面前一递。

“是。”雀儿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竹筒,转身往门外走。临出厅堂时回头瞟了朱曜一眼,双眼如同放出铺天盖地的冰刀,要将他碎尸万段一般。

朱曜禁不住浑身一寒,愕然目送雀儿离去。这小婢好生凶戾,他何时得罪她了?

“朱大人莫要见笑。是小王管束无方,手下人太不懂事了。”昊轩道。

“无妨、无妨。”朱曜故作大方地呵呵一笑,说道,“今日在下来,一为送还字贴,二为……登门致歉!”

“哦?”昊轩显得有些惊讶,而后恢复了平静,“致歉的话,从何说起?”

“那一日……都是在下的错,是在下太过失礼,太不近人情了。”朱曜躬身一拜,满怀歉意道,“多有冒犯,殿下胸怀大器,莫要与我一般见识才好。”

其实那天“冒犯”昊轩的是朱元,朱曜顶多撒了个不太高明的谎,让人有点鄙视而已。但是“子不论父过”,朱曜总不能在背后数落自己的老爹吧。

何况,他也不敢!

昊轩不以为然地笑道,“朱大人这话真是无从说起,倒是小王出言莽撞、行为乖张冒犯了令尊才是。按理说,理当是我登门致歉!朱大人以德报怨,倒显得小王器量狭窄不会为人了,惭愧、惭愧!”

朱曜略略吁了一口气,还好他没对那天的事耿耿于怀。

如此说来,父亲大人没看错他。这个二皇子果真不同凡响,至少有几分胸襟器量!

昊轩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地观察朱曜的微小表情,心中不禁好笑。

那日朱元可是坚决果断、毫不留情地把他拒在千里之外了,今日他儿子又来送还字贴,并且登门致歉。他们这对父子本该一体,但是朱曜竟想与他交好,真是够滑稽!

昊轩心想,朱元朱曜父子俩一个与高肇走得近,一个试图与他交好。会不会是想求个完全之策,将来无论是他还是昊雄登上太子之位,他们父子皆有退路。

“殿下,我就不多打扰了。”朱曜拱手道,“改日再来府上拜访!”

昊轩回了礼,“多有怠慢,朱大人千万不要介怀!改日,小王再行登门拜访!”

“好,在下随时恭候殿下大驾光临!”

朱曜告辞而走。

昊轩亲自将他送到府门口的马车上,与他挥手道别。

马车渐行渐远,昊轩摇头笑了笑,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真正清高的人,至少朝堂上不会有。

一代文宗朱元,也不例外!

明面上朱元很硬气、很清高,似乎不受任何人拉拢。但又悄悄派了个憨厚耿直的儿子来讲和致歉,言下之意仿佛是想告诉他,他身份特殊出于大局考虑不得不和他划清界线,但是私底下对他并无成见。

朱元事先埋下这“一解释一道歉”的伏笔,若是昊轩将来做了太子,朱元就算不指望他会“以德报怨”重用他这个老臣,至少也会善待负荆请罪的朱曜!

朱元再有权力、名望再高,终究是垂垂老矣、行将就木,迟早要走下权力舞台、让人盖棺定论。今日的这一举措,朱元既竖立了自己身前的清名,又不会妨碍到朱家的利益,更是给朱曜这些嫡系子孙的将来安排了后路。

一举多得的如意算盘,好精深的心机啊!

“当朝大学士,果然不是吃素的!”昊轩自语道,摇了摇头走回府内。

自齐国太子明朗离开后,齐、赵两国边境一直是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这是近几年鲜有的。

即便如此,扶辰和如风都不敢掉以轻心,父子俩似有预感,齐国也许正在酝酿一场大的阴谋,议和无非是一剂麻醉药。

如风主动请缨去边境,以随时留意齐军的风吹草动。扶辰没同意,但秘密召见了段志超,册封他为骠骑将军,让他带兵五百,暗自潜入边境重地渔阳镇。

面对突如其来的升迁,段重和段志超都很高兴,可是想到即将远离玉涵,段志超就高兴不起来了。

第一三五章 巧夺天工

临行前,段志超准备送件礼物给玉涵,让她看到这东西就能想起他。想来想去,他觉得送日常用的胰子最合适。不过他要送到不是一般的胰子,而是巧手雕刻的、有特殊图案的胰子。

好在这胰子远比木头易于雕琢,段志超临时用飞刀做替代品,用刚做好的肥皂雕出四朵玉兰花。他这些年来的手艺没有白练,四朵洁白的玉兰晶莹剔透惟妙惟肖,犹如艺术品一般。

宫里人人都知道玉涵公主最爱玉兰,玉兰花遍布琼玉殿。每到夏日,御花园中都是它清新脱俗的身姿。而且玉涵的衣裙上也绣着精致的玉兰图案,可见她多爱玉兰花。

所以段志超可以确定,这玉兰胰子,玉涵公主一定会喜欢。

用过早膳,段志超早早进宫,直奔琼玉殿。

玉涵已梳洗打扮妥当正准备用早膳。她知道段志超这日启程,打算亲自到宫门口送他。

“臣段志超,参见公主殿下。”见慕青、慕雪和诸多丫鬟都侍奉在左右,段志超不敢不顾礼仪。

“免礼。”段志超刚进来时,玉涵就被他手上捧着的精致的沉香木盒子吸引。

“超哥哥,你手中捧的什么?”

段志超微微一笑,“是臣献给公主殿下的礼物。”

“取来。”

慕雪上前接过段志超手中的盒子,细细校验一番,才将它在玉涵面前打开。

“好漂亮!”见惯了各种奇珍异宝的玉涵脱口赞谈道,“超哥哥,这是用什么材质雕刻成的?”

“胰子。”段志超脱口道。

“什么?”玉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就是你平时沐浴用的胰子!”段志超再次答道。

玉涵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你为什么将胰子雕刻成木兰花的形状呢?看起来好特别!”

段志超笑了笑,有些羞涩地说道:“因为涵儿喜欢木兰,我想着你用木兰花胰子沐浴,心情一定格外好。而且这是你专用的,必须与众不同。”

“真好看!真是你亲手做的吗?”玉涵不可置信。

“臣岂敢欺瞒殿下?”段志超带着官腔答道。

“超哥哥,你真能干!”

玉涵虽然也会刺绣女红之类的,但并不擅长。对她来说,能用胰子雕刻出如此栩栩如生的木兰花,简直太神奇了!

慕青等人也惊讶地盯着盒子里的木兰胰子,暗自叹服。

段志超的手艺比皇宫里的顶级匠人更胜一筹。更为难得的是,他竟然有如此巧思,让宫里最为常见的胰子焕发出别样的光彩。

“超哥哥,难得你如此有心,我该如何回馈于你呢?”玉涵宛如喃喃自语。

她盯着手里的东西,眼神里都透出几许痴迷。

段志超想说,既然胰子是用来沐浴的,不如我们来个鸳鸯浴吧!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涵儿,我只希望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你能照顾好自己,莫要贪玩出宫,我不在你一个人出宫我不放心。”

玉涵的脸颊蓦地飘过一抹红霞,眼神中也平添了几许温柔。

她这个超哥哥,当真是时时刻刻都为她着想。

为了让段志超放心,玉涵乖巧地答应了。

临近晌午,段志超率五百兵士出发。目送着他离开的身影,玉涵在心默默中祈祷,惟愿一切顺利,他凯旋归来。

寒烟池旁,顾风岩将手中的青竹鱼竿一甩一抛,动作颇为熟练、轻巧。鱼钩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线,飘然落水。

抛下钩,顾风岩在小马札上坐下来,依旧是少年打伞。

“将军,宣王殿下怕是要失约了。”少年道。

顾风岩淡然道,“不会。”

“何以见得?”少年不解。

“宣王殿下气度非凡绝非轻佻之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老夫料定他必来!”顾风岩说道。

少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将军,皇上召见你五日后入宫赴宴,会不会是宣王殿下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不然皇上几时召见过将军赴宴?”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顾风岩不以为意地淡然一笑,“何必庸人自扰,只管钓鱼吧!”

“是……”

顾风岩突然拉起鱼竿,竿尖弯沉有鱼上钩。

“哈哈,看来今日运气颇好啊!”

“将军,这是条大的!”

二人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一条四斤来重的大鲈鱼收入囊中,这时石桥边传来一个干净又清脆的声音——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顾风岩并不意外,淡淡说道:“来了!”

少年抬头往桥边一看,“这小姑娘煞是可爱!”

雀儿依旧戴着一顶大斗笠,欢快地跑在昊轩的前面。

白雪纷飞,一方山水如淡墨画卷。四野里一片寂静,雀儿的声音如同轻盈的鸟儿在寒烟池上空飘舞飞扬。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少年挠了挠头,“将军,她嘴里念的是什么啊?”

顾风岩嘲笑道:“你呀,真该多读一点书,比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还不如!”

少年木讷的脸上现出尴尬的神色,“我能认得几个斗大的汉字,在靺鞨族已经算是有学问的了。汉学博大精深,太难学了!”

“不学无术,还自以为荣!”顾风岩没好气的斥骂,“雀儿方才吟讼的是《诗经小雅》里的篇章。依老夫看,她当你的老师绝对没有问题!”

“将军教训得是……”少年臊得一脸通红。

“老先生,我来了!”雀儿笑着跑到堤岸边,少年连忙上前扶住她。

顾风岩一脸慈爱地拿出一个盒子,“来,今日老夫请你吃糖!”

雀儿顿时双眼发亮,“呀,这是桂花糖!”

“老夫特意买来的糖,喜欢吗?”顾风岩笑呵呵道。

“我要吃、我要吃!”雀儿欢呼雀跃。

昊轩走下河堤,“雀儿,你可曾谢过顾将军?”

“是!”雀儿连忙躬身一拜,“多谢将军赐糖!”

“哈哈,真是个可爱的丫头!”顾风岩连声大笑,亲自打开小木盒子取出两颗桂花糖塞进雀儿嘴里,“甜吗?”

“嗯,好甜!”雀儿嘴里塞满了,欢喜得连连点头。

昊轩对雀儿吩咐道,“去玩吧,别跑太远,小心不要在冰面上走。”

“是,殿下!”雀儿收下顾风岩给一盒糖,便径自跑开了。

顾风岩和少年向昊轩行过礼后,便和他一同坐在马札上钓鱼。

“将军,这就是小王做的密码本,请过目。”昊轩将本子给顾风岩。

第一三六章 聚拢人心

“多谢殿下!”顾风岩郑重接过来,翻开认真看了几页,若有所思地点头道,“用这样的加密办法来传递军情,的确是比以往的军情驰报要稳妥得多。纵使被敌军截获,也不必担心泄露军机。大善!”

“若能让它在军事上发挥一点用处,对小王来说也算是一种欣慰了。”昊轩微笑道。

顾风岩拍了拍密码本,“好,老臣收下了!但是要想在军队里用这种方法传递军情,仅殿下和老臣两个人学会是远远不够的,需要专门培养一批人学会这种秘码的编译之法。老臣准备启奏圣上,让兵部择选合适的人才来学习此法。出征时带上这些人掌管往来的军情递报,同时还得准备多种密码本。如此方才妥当。”

昊轩点头一笑,“将军所言甚是。”

顾风岩恭敬道:“如果圣上恩准了老臣的请示,到时候教授密码的事情,还得由殿下来操持啊!”

“我?”昊轩笑道,“小王在军中并无职务,如何操持?”

顾风岩不动声色,但眼中闪过一抹精亮的光,说道:“殿下身怀异才、青年才俊。老臣会在奏启圣上时说明这套秘码的来历。同时,请圣上为殿下择选一个合适的职事。”

昊轩心花怒放,他苦心孤诣的一番经营与投资,总算是有了一些收获!

“如此,小王就拜谢将军了!”昊轩拱手来拜。

“呵呵,殿下器识非凡胸怀异才,他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顾风岩抚髯长笑。

“承蒙将军吉言!”昊轩笑道,“小王听闻将军有一手相面识人的异术,所言无不精准应验。时下为官之人都盼着能让将军指点迷津,却又害怕将军说出不好的预言。小王能够得将军这样的金玉之言,实在高兴!”

顾风岩拍着大腿哈哈大笑,“那都是传闻,不足为信、不足为信!人生一世起落无常,还是要勤谨奋发啊!”

“谨记将军良言!”昊轩谦恭地拱手而拜。

顾风岩意味深长的点头微笑,“宣王殿下出身高贵却能虚怀若谷,才华横溢更兼器识非凡。这样的青年才俊,如今真是罕见了!”

昊轩钓完鱼回家,心情绝非一般的美丽。

顾风岩这样的人向来一言九鼎,绝对不会轻易许诺他人。既然他主动说会请示他父皇给他在军中安排职位,就一定说到做到。

虽然顾风岩不是宰相、不在中枢理事,但给朝廷举荐人才的权力还是有的。

昊轩心里清楚,顾风岩有意举荐他,一则是赏识他的才华和能力,料想他以后必成大器。二则也是在主动缓合和他父皇的关系。

他虽然在青州赈灾时立过功,但毕竟没有军功。这次倒是个绝佳的机会。

顾风岩素有“慧眼识人、唯才是举”的美名在外,能够得到顾风岩举荐的人才,当然是底气十足、倍儿有面子了!

因此,顾风岩出面举荐昊轩,既能杜绝众人的闲话又遂了昊轩的心意。可谓一举两得。

昊轩心想,别看身兼文武要职、号称秦国第一名将的顾风岩表面风光,但他这个官儿还真是做得不容易。才华盖世、文武双全,却不能得到君王真正的信任甚至饱受猜忌。

无数事例已证明,帝王心术讲究的是一个“平衡”,要的是臣子之间相互辅助、精诚合作又相互竞争、相互制衡,只有这样帝王才能居中驾驭、掌握全局。一旦君王觉得手下的哪个臣子没人可以和他竞争制衡了,那这个臣子也就危险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本事太大无人比肩,绝非好事。

雀儿把钓到的鲈鱼送去厨房,昊轩边想事儿便踱步到了偏殿的膳阁,远远看到一群婢女鱼贯出入,一盘盘菜肴被送进阁内。

进去之后昊轩第一眼就看到华裳站在正中央,正挥动云袖指挥那些婢女们。

“动作快一点,殿下快回来了!”

“那边,玉露团和如意卷一起放在那边!”

“片鱼脍的厨子呢,更衣这么久?去催!”

……

华裳指挥若定威风凛凛,很有几分大将军的风范。整个偏殿膳阁内整齐摆放着十几张案几,每个案几上都摆着三道菜。

“华裳,你怎么来了?”昊轩十分惊讶。

“殿下,你回来了?听说殿下要办文会宴,我特意过来帮忙。”华裳喜笑颜开,向不远处一指,“殿下,你看我亲自操持的文会宴不错吧?”

“好是好,就是太奢侈了。”昊轩摇了摇头。

按照昊轩之前的设想,只叫华裳过来奉茶,再摆几盘点心,宴会就可以开始了。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他也不做他想了。

漫步在一片案几与美食中,昊轩应接不暇。案几上的菜肴色香味俱全,无一不是上品珍馐。

刚过酉时,彭然、马子墨和朱曜的马车陆续到府门口,昊轩皆亲自出门迎接。

昊轩与彭然、朱曜、马子墨以主臣之位坐下开膳,华裳找了两名做鱼脍和调卤汁的厨子,在堂中当场表演快刀片鱼的绝技。

道道寒光如幻影飞闪,片片鱼脍如琼雪落入盘中,整齐得都无需再动手摆放。

昊轩几人用银筷夹起鱼片,沾了一些芥末调和的卤汁放入嘴中,顿觉绝品美味,无法形容!

“两位大人,这是小王亲自到寒烟池钓的鱼,味道极为鲜美,两位大人可以多用些。”

“彭大人,既然你不饮酒,那我敬你一杯茶吧!”昊轩举起杯子。

“应该是我来敬殿下才对。”彭然微笑道,“殿下,请!”

“殿下,我也敬你!”

朱曜、马子墨也举起杯子,一时间宾主尽欢。

彭然和朱曜虽同朝为官,但平日并无太多交集,因为昊轩的文会宴将二人聚在一起,他们才发现原来彼此志趣相投,颇为聊得来。加之马子墨这一秦国有名的才子从中调剂,二人越发融洽,不由得都多饮了几杯。

昊轩知道父皇擎宇最不喜朝臣结党,搞小帮派,所以在宴席上只字不谈国事,只以文会友、把酒言欢,及至戌时彭然等人才各自回府。

望着三人的马车渐行渐远,昊轩心里格外清朗。用这种高雅的方式聚拢人心,远比以利驱之更有效。

第一三七章 其中奥妙

是夜,昊轩无心入睡,独自坐在书房。案几上,一盏清茶冒着氤氲的热气,铜鼎里升起袅袅的檀香,味道很是宜人。

他本无心与人争斗,可在昊雄的步步紧逼下,他不得不出手,而且只能赢不能输。他知道,自这场争斗开始的那天起,他过去闲云野鹤般的安生日子便不复存在了。

他无法揣测父皇擎宇的心意,只知道从小到大他似乎更宠爱他大哥昊雄。这并不奇怪,他大哥是皇后的儿子,是嫡长子,是高肇的亲侄子。高肇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就算昊雄不是嫡长子,也没人敢轻视他。而他的身后,却没有这样的靠山可以依托。如此看来,要想胜过昊雄绝非易事。可是他有信心,彭然、朱曜、马子墨、顾风岩,甚至是朱元,都可能成为他的羽翼。

翌日清晨用过早膳,昊轩依旧在校场练武,一切宛如平常。

宫中的内侍突然驾临宣王府,宣昊轩入宫觐见。昊轩换好衣袍便上了门口的马车,似在预料之中,并不意外。

“肖大哥,你说殿下此次进宫是好事还是坏事?”望着离去的马车,雀儿有些担忧。

肖飞微微吁了口气,模棱两可道:“或许好事……或许……”

“算了,不问你了,说了就像没说一样!”雀儿噘着嘴进了府门,不再理会肖飞。

昊轩到了丽德殿外,周公公便进去通报。看来,他父皇今日心情不错,竟然在丽德殿召见他。

进了丽德殿,昊轩顿觉放松,原来母妃凌瑶贵妃也在。

“儿臣昊轩,参见父皇、母妃!”昊轩俯身行礼。

“赐座。”擎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中气不足。

“谢父皇!”昊轩飞快瞟向父皇擎宇,发现他一脸倦容,精神有些不好。

擎宇眯着眼睛,微笑着看向昊轩,说道:“轩儿,父皇要考你个问题。”

昊轩心里略微一紧,拱手道,“父皇请讲。”

“近日有大臣向父皇进献了一套特殊的秘码,十分诡奇精妙。你若能破解,就说明我皇儿真的有才学。”擎宇意味深长的笑道。

凌瑶贵妃愕然,“秘码?”

擎宇神秘地摆摆手,“爱妃勿急。轩儿,你可敢一试?”

“儿臣愿意一试!”昊轩心中一亮,想不到顾风岩这么快就把秘码献上去。

“好。”擎宇神秘一笑点了点头,就近拿起御案上的毛笔分别在两张纸上各写下一行字,将其中一张交给凌瑶贵妃,“爱妃,你来问!”

“是,陛下。”凌瑶贵妃摊开纸,莫名皱了下眉头,开口道,“轩儿,母妃问你,七七三,六二五,三一四,五五七,是什么意思?”

昊轩几乎不假思索,拱手道:“大秦万寿!”

凌瑶贵妃的表情一变,顿时惊道:“轩儿怎么知道的?”

没错,擎宇交给凌瑶贵妃的那张纸上,除了一串数字,下面还有“大秦万寿”这四个字!

“陛下,轩儿如何做到的?”凌瑶贵妃惊讶问道。

“呵呵,是不是很神奇?”擎宇似心中有数,得意笑道,“轩儿,朕再问你,八一三,三三七,四五六,一七九是什么意思?”

昊轩吸了一口气,对着擎宇拱手长拜,“父皇圣明!”

“嗯?”凌瑶贵妃甚觉诡异地皱了一下眉头,感觉更是莫名其妙。

擎宇哈哈大笑,将手中另一张纸递给凌瑶贵妃,“爱妃,你看吧!”

那一张纸摊开,果然是擎宇刚刚念的那一串数字和“父皇圣明”四个大字!

“如此神奇?”凌瑶贵妃彻底被惊到了。

“儿臣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昊轩谦虚道。

“呵呵,看来顾风岩没有欺君,这套秘码,当真是轩儿所创!”擎宇点头而笑。

“秘码?顾风岩?陛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凌瑶贵妃越发狐疑了。

擎宇深看了昊轩两眼,转头对凌瑶贵妃道:“昨日傍晚顾风岩入宫求见,向朕进献了这套秘码。他说如果用这套新的秘码取代原有的诗文暗合之法进行军事驰报的传递,将极大有利于军情保密和军队的指挥。而这套秘码的创始者就是昊轩!”

说罢,擎宇从怀里拿出那本密码本递给凌瑶贵妃。

凌瑶贵妃好奇地翻看了几页,说道:“陛下,臣妾满头雾水,完全看不出任何头绪!”

“哈哈!”擎宇大笑,“所以说这是‘密码’。如果不将其中的蹊跷之处告诉你,你休想看得懂!如此你便可以想像,如果用这种方式传递军情,该是多么稳妥!”

凌瑶贵妃反复翻看密码本,由衷赞叹道:“若非臣妾亲自验证,还真不敢相信轩儿有此等奇巧智慧,居然能让顾风岩对他大加赞赏!”

擎宇转头对凌瑶贵妃说道,“顾风岩向朕举荐轩儿,让他培养一批书令史来学习这套秘密的编译与传递之法。爱妃,你意下如何?”

凌瑶贵妃的嘴角微微一扬,“陛下且慢,不如让臣妾再来反考轩儿一回?”

凌瑶贵妃对儿子有信心,所以想在擎宇面前给儿子更多表现机会。

“好。”擎宇赞同地点点头,你是怀疑我与昊轩串通吗?你只管去考好了!

“轩儿,母妃问你——”凌瑶贵妃轻蹙了一下眉头,说道,“皇上万岁,这四个字该如何用密码来编译?”

这四个字太常用太简单了,全在前三页!

昊轩微微一笑,拱手道:“回母妃的话,皇上万岁四个字对应的密码分别是二一一,一三五,三一六,一三八。”

“如何证实你所言不虚?”凌瑶贵妃马上发问。

“母妃不妨把密码本拿来,让儿臣当场讲解一番。”明白母妃的心意,昊轩柔声道。

“好!”凌瑶贵妃兴致大起,非要当场求个水落石出。

花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昊轩简单给父皇和母妃讲解了密码本的编译规则。擎宇早就听顾风岩讲解过一回,因此见怪不怪。凌瑶贵妃也是绝顶的聪明人,听昊轩一说,很快就发觉其中的精妙所在。

“真是巧妙!”凌瑶贵妃惊喜说道,“轩儿,你简直太聪明了!母妃以你为傲!”

第一三八章 秦宫喜事

昊轩数日未进宫,更未去凌瑶贵妃的丽德殿。对儿子的计划,凌瑶贵妃并不知晓,今日见到这密码,既惊讶又惊喜。儿子的聪慧与才华,已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母妃谬赞了!”昊轩谦虚道。

在丽德殿用过午膳,昊轩才离开。他能感觉到他的父皇很高兴,对他的态度于严厉中又多了些许慈爱。

“什么,父皇在丽德殿召见昊轩了?”

宫里的眼线传来消息让昊雄格外惊讶。他很好奇,父皇怎么突然宣昊轩进宫,还是在凌瑶贵妃的宫里。

“可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昊轩问楚泽道。

“回殿下,咱们的人在殿外,听不到里边说什么。不过听说前一日顾风岩求见皇上,还献给皇上一个东西。”楚泽低头答道。

“哦?去打探下,看顾风岩献给父皇的是什么?”昊雄稍加分析,便觉得这东西至关重要,很可能和他父皇召见昊轩有关。

“是!属下这就去办!”

楚泽应声离开,书房里只剩下昊雄一人。

昊轩近日来的举动他略知一二,特别是在府中款待了彭然等人,让他格外关注。可昊轩办的是文会宴,据说在宴会上只吟诗作赋,半句未谈及朝堂上的事儿,让他颇为费解。但他觉得昊轩此举并非只想结识朝堂上的人,一定另有打算。

丽德殿内,擎宇和凌瑶贵妃正闲话,忽听殿外来人传话,说吴美人身体不适,擎宇别过凌瑶贵妃,忙去吴美人的寝宫。

吴美人躺在塌上,似神思恍惚,殿内一片沉寂。直到一个小太监拉着御医进来,擎宇的眉头才渐渐舒展。

“微臣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御医周善刚进殿就伏身于地叩拜。

“快去看看吴美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擎宇心里着急,忙命令道。

周善应声上前,道了声“失礼”,便搭着吴美人的手臂探起脉来。

只见他搭脉半晌,又细问吴美人近一个月起居如何,月事是否来了。在场之人听他如此问,都知道意味着什么,纷纷看向周善,等待最后的答案。

周善问了半天,终于在擎宇及众人的期待中,跪下来面带喜色地说道:“微臣恭喜皇上,恭喜吴美人,臣观吴美人这脉象乃是滑脉,已经有孕一月有余。”

纵使事先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此时听御医盖棺定论,对皇后和在场妃嫔的冲击仍是不小。无论如何,面上功夫总要做好。只见代柔皇后高声笑道:“真是喜事啊!恭喜吴妹妹了。”说完便命人重赏御医周善,一时间喜气洋洋。

甭管心里怎么想的,自皇后往下,大家都满脸喜色地恭喜吴美人有孕,又是一番宽慰。吴美人听周善确认她有孕,也是欢喜万分,忙询问周善胎儿是否安好,好像明日就能生出个皇子似的。

除了吴美人,其他几人都带着“惊喜”回去了。不出一刻,这消息便传遍皇宫。

皇上后宫子嗣本就不丰,哪个妃嫔但凡能生出个龙嗣来,基本后半生就有望了。有些心思活的,甚至想到皇上百年之后的好处来。

吴美人倒是没想着那么多,这怀上了,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她虽然头晕目眩,但意识还清醒,能看得出褚秀殿内的众人神色各异。

后宫嫔妃有孕,对皇上和有孕之人来说是喜事,对其他妃嫔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这消息传到婉美人的寝殿,婉美人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不过,既然无对皇上无爱,又何必放在心上徒增伤悲呢。

“娘娘,吴美人有孕,咱们是不是要送些东西表示一下?”贴身丫鬟舞儿提醒道。

婉美人刚进宫没多久,还想不到这些。

“你说的很是,去找两匹锦缎送过去吧。”入宫后,她虽然与吴美人并无来往,但礼节是不能少的。

及至傍晚,舞儿到褚秀殿送完礼物回来向她禀告,婉美人才知道这事儿的反响有多大。

听闻擎宇大喜,赏了吴美人许多东西,又担心她吃不好,特意吩咐膳房,有事要先紧着吴美人。皇后和贵妃等人也照例赏了东西,以表庆贺。与他们相比,她送的礼物略显寒碜。

要说这宫里对风向最敏感的,莫过于那些奴才们。这消息一出来,来来往往孝敬的,都快把褚秀殿的门槛踏破了。

吴美人没想到这么快就珠胎暗结,对于肚子里这块肉看得很重,特意和擎宇请示,要在殿内静养,让人不要打扰她。擎宇自然应允,每隔两日去看看她,但从不在褚秀殿留宿。

这日擎宇批完奏折,抿了一口茶,见窗外下起了雪,一时兴起,吩咐周公公更衣,摆驾幽兰殿。

擎宇是个喜欢搞突然袭击的人,他这不声不响地来到幽兰殿,众人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婉美人刚起床,只简单洗漱了一番,头发都没梳。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婉美人穿着简单衣裙,脂粉未施,披头散发地给擎宇请安。她这身打扮倒不怕擎宇怪罪,只是匆匆忙忙的,难免会有些失态。

见婉美人一脸惊惶地过来请安,擎宇取笑道:“婉儿可真是悠闲呀,雪下得这么好,竟然睡得着?”

婉美人此时已镇定,示意舞儿去泡茶,然后一本正经地答道:“正是下雪,臣妾才能睡得香甜呀。”说完歪着头看着擎宇,但笑不语。

两人眼神对视,已读懂对方的意思,心照不宣地笑起来。屋外雪花飘飞,屋内却是春光融融。

擎宇牵着婉美人的手坐在榻上,似乎是因为他来的突然,塌上仍堆着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挤挤攘攘的,充满了生活气息。

擎宇心情正好,对此并不介意。婉美人眼尖地看到塌上放着她绣了一半的荷包。

这几日她心里有事,只胡乱绣了几针,倒是把手扎破了好几下。

绣荷包的事儿,她不能让擎宇知道,便佯作羞愧,急声唤到:“舞儿,快把东西收拾一下。”她双手装作遮羞的样子,将荷包掩了去。

茶水送上,东西收好,殿内里间只剩他们两个人。

第一三九章 取舍

擎宇抬头望去,婉美人身穿烟云蝴蝶裙,头发松松地挽了个髻,自然垂落在肩膀,头上插着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簪,清爽可人。只是头还垂着,看不到神色如何。不过可以想象,一定是楚楚可人的模样。

在幽兰殿坐了一会儿,擎宇便去处理政务,当晚留宿在幽兰殿。婉美人自是悉心侍奉,不敢怠慢。

翌日清晨醒来,擎宇早已起身上朝,想到昨晚他被折腾得厉害,没忍心唤她,让她继续睡。

她刚一醒来,还未及起身,便听到舞儿的声音:“婉婕妤,您醒啦,奴婢伺候您穿衣。”

“好。等等!婉婕妤?”婉秋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啊,奴婢恭喜娘娘被晋封为婕妤了。今儿早上皇上刚宣的旨。”

新晋封的婉婕妤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起身去梳妆打扮,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夜之间,她就从品位低的美人一跃成为正五品婕妤了?

这就是任由皇上折腾一晚上的好处吗?

待她收拾妥当,就见以舞儿为首的几个丫鬟跪在地上,四人喜气洋洋地说道:“奴婢恭贺娘娘,婉婕妤吉祥!”

被她们这么一叫,婉秋才有晋位的真实感,忙扶着有些酸疼的腰,说道:“快平身,都有赏!”

她的腰实在不舒服,忙扶着舞儿的手进到里间休息去了。

这一日,不时有宫人进进出出,幽兰殿从一个朴素的小宫室变成奢华的殿堂。墙上挂着的书画、重新换过的桌案椅子、崭新的门帘窗纱、新鲜的瓜果摆盘、沁凉的空气……一切都那么赏心悦目。

婉婕妤在殿内转了一圈,才回到榻上坐定。舞儿给她在腰后面垫了个靠枕,这才闲下来,有空报告些八卦。

“说起来,娘娘您这晋封的速度在咱们宫中也头一份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从从七品美人升为正五品婕妤,真真令人侧目。”

婉婕妤仔细一想,好像是这样。只是这一个月,她却觉得漫长许多,像过了半年似的。她还是觉得这晋封太过突然,她又没有做什么有功之事,怎么就突然升了呢?

“舞儿,你说皇上之前从未提及,今日怎么就突然宣旨了呢?”

舞儿笑道:“早上周公公过来宣旨,说您侍候皇上忠心耿耿,深得圣上喜爱,晋升为婕妤。”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哦,对了,皇上也晋封吴美人为吴婕妤。”

舞儿的话正在她的意料之中,吴美人肚子里的那块肉金贵。也许皇上就是顺带着晋封她也不一定。

吴美人,现在的吴婕妤斜倚在榻上,不见半分升位的喜悦,脸上满是嫉恨,拈酸道:“哼,依本宫看,本宫这婕妤是假的,想升那贱人才是真的。本宫不过是顺带罢了。”

丫鬟秀儿侍候在侧,忙安慰道:“娘娘何必多想,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这小皇子还没生下来,就给您带来福分,等到生下之后,那更是……”话没说完,她只用眼神示意,传达着两人都能懂的内涵。

吴婕妤自然懂这道理,但皇上如此偏爱婉秋,也实在让她气不过,“本宫刚一有孕无法侍寝,皇上就去幽兰殿了。”

“娘娘快别气了,小心动了胎气。”秀儿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男人就是如此,更何况是一国之君人。此时她只好拿孩子来劝慰一二。

然而,婉秋被晋封的消息传到昊雄耳中,让他不胜欣喜。看来他眼力真不错,竟识得婉秋这金镶玉,不到一个月就得到了许多宫中女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荣宠。

作为他刻意安插在父皇枕边的人,婉秋的表现足以让他放心了。只是他现在还不能启用婉秋这枚棋子,他需要她得到更高的位分,更多的宠爱。甚至是让他父皇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楚泽,咱们的贺礼送到宫里了吗?”虽然婉秋是自己人,也不能废了礼数,昊雄想的十分周全。

“回殿下,已送过去了,婉婕妤十分喜欢。还让我把这个交给殿下。”楚泽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面露难色。

“这是什么?”看向楚泽手中用锦帕包裹的东西,昊雄好奇问道。

“属下不敢打开看,还说殿下自己看吧。”楚泽双手递到昊雄面前。

按照宫中规矩,无论婉秋带给昊雄的是什么东西,都是不合礼法的。昊雄时常流连花丛中,对女人的那点心思自然了解。他能看得出婉秋喜欢他,而他,对婉秋也有好感。毕竟婉秋的气质与玉涵颇为相似,让他不得不动心。可正是因为婉秋与玉涵神似,他才必须把婉秋送进宫。他喜欢的,他父皇也一定喜欢。

“把这东西丢掉吧。”昊雄淡然说道。

“是,殿下!”楚泽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收回东西,依旧放入怀中。

既然她已经是他父皇的嫔妃,是他父皇宠爱的女人之一,就不能对他再有感情,那不仅会害了她自己,更会害了他。

欲成大事,必须有所取舍,更何况是个女人,一个他只有那么一点点动心的女人。有朝一日,若是他做了皇上,又岂会在乎这样一个青楼出身的女人。他要的是高贵的赵国公主,中原第一美人玉涵。

刚过的一场雪给宫墙染上了一抹莹白,映着冬日里的阳光,平添了几许神秘色彩,让巍峨的赵国王宫看上去像瑶池仙台一般。

玉涵最喜欢玩雪,已带着瑞儿和朱大胖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憨态可掬,与朱大胖倒有几分相似。

“涵儿,我到处找你,你怎么又出来玩了?”如风一阵小跑过来,似有急事找玉涵。

“怎么了,哥?有事找我?”玉涵忙丢掉手中的雪团,问道。她虽然有些贪玩,但从不耽误正事儿。

“涵儿,父皇想让你替他做件事,也只有你能做到。”如风一脸严肃,并瞟向玉涵身旁的瑞儿和朱大胖。

玉涵会意,让瑞儿和朱大胖退到一旁,才靠近如风,问道:“哥,你说吧,无论什么事儿,涵儿一定不负父皇重托。”

第一四零章 恃宠

如风伏在玉涵耳边嘀咕了一句,玉涵一边听一边点头。

父皇交待给她的事儿还真难不倒她,稍作思量,玉涵便成竹在胸。

吴婕妤有孕在后宫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代柔皇后特意在曼音阁设宴庆祝此事,凌瑶贵妃、婉婕妤均在受邀之列。

凌瑶贵妃素来怕冷,穿了件毛领锦缎披风,看上去颇为雍容华贵。

到了曼音阁,守门太监恭敬地将她引入阁内,谄媚笑道:“皇后娘娘一早就到了,刚刚婉婕妤也带着人进去了,贵妃来的正是时候,正是时候。”

守门太监知道,眼前的这位比有孕的吴婕妤还要珍贵,自然不敢怠慢。

凌瑶贵妃微微一笑,扶着冬青的手进去了。

曼音阁本就是将自然美景与人文景观结合的典范,浓淡得宜。代柔皇后邀请的人不多,场面并不大。

自从收到代柔皇后的邀请,凌瑶贵妃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这和吴婕妤有关,但不是为了恭贺吴婕妤,而是另有目的。

可这仅仅是种感觉,她总不好托词不去,更不能沉着脸赴宴。但是,她一进曼音阁便格外小心。

“妹妹来了。”见凌瑶贵妃进门,代柔皇后面带笑容地迎上前,凌瑶贵妃微微施了一礼。吴婕妤和在场的妃嫔都向凌瑶贵妃施礼。

“皇后娘娘,臣妾来晚了,还请娘娘莫要见怪!”

就算心有芥蒂,面子上功夫还是要做好的。在外人看来,代柔皇后和凌瑶贵妃倒像是一对亲密的好姐妹。

两人谈笑间,吴婕妤姗姗来迟。只见她穿着宽大的衣裙,扶着秀儿的手臂,一步三喘地走过来。行至她们面前,足足花了半柱香的时间,也不知哪里来的娇弱。

“臣妾给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请安了。”吴婕妤站定,蹙着眉撑着腰微微一福,倒像是受了委屈一样。

凌瑶贵妃就近看她,倒也没有显怀,不知道她这样撑着腰累不累。

她怀着身孕,代柔皇后忙唤人给她拿坐垫、靠垫,让她坐着舒服些。吴婕妤站在那儿任她招呼,只轻描淡写地道声感谢,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婉婕妤坐在旁边,忍不住往凌瑶贵妃的方向侧了侧,离吴婕妤远了些。虽然这吴婕妤越来越讨厌了,可是现在她有块免死金牌,没人敢招惹她。

几个人勉强聊着,说着说着就被吴婕妤不时插入的“怀孕经”打断,她总有办法将话题带到怀孕、她身子金贵等方面去,像是在场的人都没生育过一样。

“既如此,那便让我们姐妹举杯共饮一杯吧!贺两位妹妹的好事。”代柔皇后率先举杯相邀,众人纷纷举起酒杯应和,便是吴婕妤也以茶代酒,同饮了一杯。

有皇后在这压着,众人自然不自在,只捡些日常琐事权做谈资。

“这几日下雪,空气清新怡人,梅园里的梅花开得正好,咱们不妨出去逛逛吧。”放下酒杯,代柔皇后提议道。

凌瑶贵妃闻言起身道:“那咱们就逛逛吧!”

说到逛园子,众人兴致也都上来了。便是吴婕妤整日关在屋子里也是煎熬,难得今日出来,虽然心中存着十二万分的警惕,但也想松快松快。众人都跟着代柔皇后和凌瑶贵妃起身,只是要走的时候犯了难。

曼音阁所在处是个四通八达的位置,去梅园有三条路可选。其中两条皆临水,一条走不久便要过桥,一条则是通向水榭,是临水休息的佳处。第三条有些曲折,是通向梅园里面盆景园的。只是时值冬日,水面结了冰,临水的路寒气更重。

按照凌瑶贵妃的想法,她愿意往临水的地方去,可以欣赏下冰雪相融的美景。只是她再不经心,也得考虑到吴婕妤,万一她这肚子出了些差池,谁都得倒霉!想了想,凌瑶贵妃往通往盆景园的路走去。

“依本宫看,不如分头走吧。反正我们姐妹也是常见面的,倒不在乎这一时半刻,况且,不同的路有不同的好处。”代柔皇后建议道,众人皆赞同。

说完,代柔皇后忙补充道:“凌瑶妹妹,不如你和吴婕妤作伴吧,路上说说话也好。”代柔皇后一副贴心好姐姐的样子。

听代柔皇后如是说,凌瑶贵妃不好驳她的面子,想想无非是一段很短的路,且各自有丫鬟跟着,不会有什么事,便点头答应了。

几个人便兵分两路,去逛园子了。

通往梅园的路较为狭窄,两人无法并行,为了方便照顾吴婕妤,凌瑶贵妃让她带着丫鬟走在前面,她在后面,也算避免了相对无言的尴尬。

脚下的路弯弯曲曲,所幸还算平坦,凌瑶贵妃注意不与吴婕妤靠得太近,以免意外。沿着这条路绕了两三个弯,盆景园总算依稀显现出来。这对于走在后面一步一挪的凌瑶贵妃来说,简直就是福音!看着吴婕妤扶着腰慢悠悠地龟速前进,简直考验耐心。

此时,后面突然来了个小宫女,凌瑶贵妃从未见过。只见她急匆匆地跑过来行了一礼,然后说道:“给两位娘娘请安,奴婢是梅园的宫女彩儿。皇后娘娘安排今日晌午在园子里用膳,现在人手不够,皇后让每位娘娘安排个人去帮忙。麻烦两位姐姐随奴婢过去帮把手吧。”叫彩儿的宫女一边擦额角的汗,一边看向冬青和秀儿,看上去很着急。

凌瑶贵妃有些奇怪,皇后没说留众人用膳呀。

她回头看了一眼彩儿,问道:“先不忙,皇后娘娘是个周到人,怎么会事到临头才出问题?即便是用膳,怎么会人手不够呢?”

走在前边的吴婕妤也回身看是怎么回事。

这彩儿眼睛一转,回道:“皇后娘娘本是安排膳房准备的,不想到现在都没个音信。皇后娘娘急了,派人去问才知道膳房今日忙着准备荣华殿的宴会,没人往这边送午膳,所以需要人去膳房领取饭菜。”

吴婕妤闻言,一把抓住秀儿的手,霸道地说:“我身怀有孕,身边是一刻也离不得人的,皇后娘娘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言外之意,就是让凌瑶贵妃出人。

第一四一章 陷阱

凌瑶贵妃也是无奈,她见这彩儿都快急哭了,心一软,吩咐冬青道:“那你去吧,我在前面盆景园等你。速去速回。”得到凌瑶贵妃的准许,还不待冬青说什么,彩儿就拉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凌瑶贵妃不想跟吴婕妤说话,只低头在她后面继续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彩儿神色有些可疑,连拉人的理由细细推敲都觉得很牵强。正沉吟间,就见前面的吴婕妤突然向前倒去,秀儿跟在旁边,拉都赶不及。

凌瑶贵妃惊叫一声,本要拉住她,不想脚下也是一滑,向前摔去。幸亏她反应快,眼看要砸到吴婕妤身上,硬是扭着腰,往旁边偏了一点。

“扑通”一声,凌瑶贵妃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啊……啊……我的肚子。”还不待凌瑶贵妃挣扎起身,就听见吴婕妤凄惨的叫声。

她趴在地上捂着肚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凌瑶贵妃心道不好,抬头看去,吴婕妤也是脸朝下屁股朝上,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一旁的秀儿已经吓懵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吴婕妤旁边,叠声问:“娘娘,你怎么啦?”

“太医……快喊人去宣太医……”凌瑶贵妃见这两人都摔傻了,缓了一口气,撑着腰大声喊道。

无奈此处荒僻,凌瑶贵妃喊了几声,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她只得强撑着爬起来,想要上前把吴婕妤扶起来。谁知吴婕妤十分抗拒,一把推开她,还恶狠狠地看着她。

凌瑶贵妃心知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忙吩咐秀儿照料好她主子,她则一瘸一拐地跑去喊人了。

等到凌瑶贵妃喊来人,将吴婕妤抬上轿撵送回褚秀殿,已是一个时辰以后了。太医、宫女、太监进进出出,褚秀殿挤满了人。

一阵阵痛苦的叫喊声从里间传来,出来的宫女们都神色紧张。外间代柔皇后高坐在上首,脸色沉地像墨水一般。婉婕妤面带忧色看向凌瑶贵妃,欲言又止的样子分外惹眼。

凌瑶贵妃站在旁边,一句话不说,却知道她今日被人算计了,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未知。她只希望吴婕妤的肚子没事,不然就难解释了。

“啊……我的孩子……”只听里间又一声哭喊,之后便没了声音。殿内更是一静,全都屏气凝神等太医出来宣判最后的结果。

隔了约半刻钟,周善终于佝偻着腰,哭丧着脸出来了。

“周太医,吴婕妤肚子里的孩子可保住了?”代柔皇后忙迎上去,关切问道。

周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嘶哑着声音道:“回皇后娘娘,吴婕妤摔倒时腹部着地,胎儿受到重创,已经……已经没了。”说完又是一磕头,哽咽道:“臣只尽力保住了婕妤的性命,婕妤现在因悲伤过度,晕过去了。”

殿内的空气一沉,一种不知道是喜还是悲的情绪回荡在几个女人之中。皇上不在,皇后就是这里主持大局的。听周善这么说,她沉默片刻,无力地挥了挥手,吩咐道:“你先下去吧!尽力医治吴婕妤。”

代柔皇后说完一转身,怒气沉沉地看向凌瑶贵妃,“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周善刚跨出门的脚顿了一下,又极快地出去了。在这宫中待久了,都知道最重要的不是医术高明,而是嘴巴要严、心要硬。他只想做个太医而已。

殿中,凌瑶贵妃红着眼睛跪在地上,解释道:“臣妾也不知道。臣妾跟在吴婕妤后面,就见她突然向前摔去,秀儿也抓不住。臣妾想上前扶她,可是也摔了一跤。”

“荒唐!好好的走在路上怎么会无端摔一跤呢?你这理由未免编的太离谱了!”代柔皇后觉得她信口雌黄推卸责任。

“臣妾没说谎,吴婕妤的贴身侍女秀儿可以作证。”凌瑶贵妃知道这事如果不说清楚,估计就要赖到她身上了。

从吴婕妤出事到现在,众人的关注点都在她肚子里的孩子上,幕后凶手想要做点手脚抹去痕迹简直太简单了。

她当时急着喊人过来,也没有细看,何况冬青又不在身边,他连个帮手都没有。

代柔皇后微微一笑,道:“既然你说秀儿可以作证,那本宫便叫你们二人对质。来人,把秀儿找来!”

秀儿被人从里间唤出来,跪在代柔皇后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皇后娘娘,您可要为我们婕妤做主啊!呜呜……肯定是有人故意害的……”

代柔皇后被她哭得脑仁疼,皱了皱眉说道:“你放心,吴婕妤落胎一事,本宫必详查,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她安抚了秀儿一番,又开口问道:“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秀儿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此时憔悴得很。闻言想了想,有些犹疑地说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见娘娘走着走着就向前摔过去,奴婢想去扶,可是那时候她已经倒在地上了。呜呜呜……”想到当时的场景,秀儿又哭起来。

这倒是与凌瑶贵妃所说的对上了。还不及秀儿继续说,代柔皇后就插嘴道:“那时候凌瑶贵妃在做什么呢?你有没有注意?”她有些急切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秀儿,目光炯炯有神。

秀儿有些迷茫地抬起头,“凌瑶贵妃……”她想了想,突然“啊”了一声,转身指着凌瑶贵妃道:“就是你,你跟在我们主子身后,还想把我支走,想趁机加害主子。主子没同意,你还不死心,竟然在后面推了一把……你好狠的心呀!”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凌瑶贵妃没想到秀儿竟然会这么说,气得说不出来话。缓了缓,出口解释道:“我没有!我离吴婕妤有一段距离,根本推不到她!更何况,那宫女是皇后派来的,说是要借人,怎么成了我故意支走你了?如果是这样,我怎么会让冬青走?”

“那是因为我们主子机警,知道你不安好心。你怕我们识破你的计谋,心存防备,无奈之下才让冬青走了!这一切都是你事先设好的圈套!”

秀儿越说越像是这么回事,不然吴婕妤怎么会突然往前摔倒呢?不然怎么那么巧有人过来借人呢?都是有人事先设计好的!

第一四二章 冤枉

凌瑶贵妃还要再说,却被代柔皇后打断了,“好了好了,本宫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本宫何时派人过来借人了?”

凌瑶贵妃一愣,脸色顿时煞白,果然,这就是个一石二鸟的圈套。

秀儿似乎意识到什么,抢着说道:“婕妤摔倒前不久,有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过来,说皇后娘娘安排大家在园子里用膳,人手不够,她奉娘娘的命令将奴婢调走。幸好我们婕妤留了心,没同意。没想到还是糟了歹人的毒手!”说完她又哭起来,真是伤心无比。

代柔皇后的脸色当即沉下来,眼神犀利:“本宫从未有过如此吩咐,更没有让你们在园子里用膳的打算。凌瑶妹妹,难道是你故意找人引开丫鬟,想要趁机下手了?”

“臣妾对天发誓,绝没加害吴婕妤。”凌瑶贵妃见一切都指向她自己,只得自辩。“当时那宫女急匆匆过来,臣妾还当是奉了您的旨意,吴婕妤不肯借人,臣妾便将冬青借给她。娘娘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找那叫彩儿的宫女过来问话。”

“虽说如此,你将你那宫女支走了,可能是给你放风去了呀!”代柔皇后质疑道。

“皇上驾到!”凌瑶贵妃刚要反驳,就听到外面太监高喊着。

擎宇本在宣德殿与大臣谈话,皇后派人过去禀告他说吴婕妤出事了,他便匆匆赶来。

他一进殿就看到凌瑶贵妃脸色不好,不免心中纳闷,难道这事与她有关?他刚道了声免礼,就转头看向代柔皇后:“吴婕妤怎么样了?”

听擎宇问话,代柔皇后苦着个脸回道:“回皇上,太医刚走。吴婕妤的孩子……没保住。”说完她深深低下头。

擎宇来时就有心理准备,闻言只是心中一沉,面上没有表露出什么,径直走进内室去看小产的吴婕妤去了。

凌瑶贵妃等人侯在外面,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吴婕妤撕心裂肺的哭声:“皇上,臣妾没用,没保住咱们的孩子,哇呜呜呜……”

然后是擎宇的温言安慰:“没事没事,爱妃莫要难过。爱妃还年轻,以后还可以给朕生孩子。”

“呜呜呜……皇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她们,她们都想害我的孩子,现在孩子没了,她们终于能如愿了吧!”

“爱妃莫要胡思乱想,还是安养身体为要。”

“不!皇上!是凌瑶贵妃,一定是凌瑶贵妃在背后推我的!呜呜呜……臣妾那么爱我们的孩子,怎么会自己摔倒呢。”

“朕知道你没了孩子心里难过,朕也难过,但没凭没据的,不要随意诬陷他人。”此处擎宇的语气加重了些。

吴婕妤的声音陡然一高:“皇上莫非还要包庇她不成?她害死了我的孩子,臣妾要让她为我的孩子偿命!”

擎宇见她有些歇斯底里,念在她刚刚失去孩子,并没苛责,只柔声说道:“好,朕为你做主。你好好休息,朕这就去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若是有人蓄意谋害,朕必严惩凶手,给你一个交代。”擎宇好说歹说哄着吴婕妤躺下了。

凌瑶贵妃在外面听的又是欣慰又是难过。无论吴婕妤怎么说,擎宇也没松口就说她是凶手,他如此信任她,不能不让她动容。难过的是,现在众口一词都说她是凶手,只能指望在现场发现一点线索了,还有,找到那个彩儿。

过了一会儿,擎宇沉着脸出来。代柔皇后忙上前将刚刚查问调查的结果一一向他禀报,这个过程中,擎宇的视线就一直没离开低着头跪在地上的凌瑶贵妃。

“爱妃,你有什么话说?”擎宇坐在主位上,目光深沉,终于开口问凌瑶贵妃。

凌瑶贵妃本低着头,思索证明自己清白的办法。闻言倏地抬起头,一双红通通的不屈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擎宇:“臣妾绝无加害吴婕妤之心,更没有推她!臣妾绝不会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

擎宇了解凌瑶贵妃的为人,私心里是相信她的。可现在所有人证都指向她,现场就她们三个人,吴婕妤与她的侍女都一口咬定是她推的,难道吴婕妤还能用自己的肚子开玩笑不成?但是凌瑶贵妃的眼神坚定地告诉他——她没做过。擎宇有些为难。

“陛下,当时来传话的宫女彩儿能证明臣妾不是蓄意调走吴婕妤身边的侍女,请陛下宣此人与臣妾当面对质!”凌瑶贵妃知道擎宇虽然相信她,但必须有证据证明她是被冤枉的。现在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救她。

“还有,当时现场不仅吴婕妤摔倒了,臣妾在后面也跟着摔了一跤。臣妾怀疑有人在地上涂了滑的东西,致使人摔倒。还请陛下尽快派人前去验看,也许还有痕迹。”说完,凌瑶贵妃重重地磕了个头,抬起头来,额头已经红了一块。

“好。朕必查明原委。”

有了皇上的督促,底下查证的速度快了许多。没过一会,就见一个小太监飞奔过来禀报,说园子里确实有个小宫女叫彩儿,但他们去拿人过来对质时,却发现她已经服毒死在房间里。他们翻遍了她的箱笼,将可疑的东西都带了过来。

擎宇闻此大惊,更觉得吴婕妤小产一事不是意外,而是有意加害,忙让人把东西呈上来。

凌瑶贵妃听到彩儿已死的消息,心中一个咯噔,顿时知道自己是越陷越深了。等到小太监将彩儿的遗物呈上来,凌瑶贵妃看到她前段时间丢的玛瑙耳环赫然在列,她便知道,想从彩儿入手洗清她的嫌疑,怕是不能了。

果然,代柔皇后“啊”了一声,露出惊讶神色。见众人将视线转向她,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忙捂住嘴轻咳了一声。

“皇后仿佛有话要说?”擎宇冷冷地问。

“这对耳坠,臣妾依稀记得凌瑶妹妹戴过。”她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也有可能是臣妾看错了,不一定是凌瑶妹妹之物。”

擎宇眯了眯眼,走上前拿起那对玛瑙耳坠细看。细细的珠子在他的大掌中显得愈发纤弱,但又格外刺眼。擎宇一句话也没说,只拿眼望向凌瑶贵妃。凌瑶贵妃百口莫辩,眼泪倒是要急出来了,被人冤枉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第一四三章 迷雾

“回皇上,这耳坠确是臣妾之物。只是前段时间这耳坠就丢失了,臣妾因是皇上所赐,不敢声张,只得私下寻找,一直未果,此事丽德殿的人均可作证。没想到竟被这彩儿捡去了。”说完,凌瑶贵妃嘴角不由泛起一抹苦笑。

“陛下,这分明是凌瑶贵妃买通彩儿,想要支开奴婢行凶未果,便痛下杀手。这耳坠便是证据。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求陛下为我们婕妤做主啊!”自擎宇来就一直缩在角落没有说话的秀儿,此时倒是大胆地站出来,哭着求擎宇给吴婕妤一个公道。

擎宇眉头紧皱,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最可疑的人就是凌瑶贵妃。可是,他绝不相信她会因为嫉妒做出这种事。

“皇后,你觉得呢?”擎宇想了想,转头看向代柔皇后。

“回陛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凌瑶妹妹仍一意说她没做过此事,臣妾看恐怕有些牵强吧。”代柔皇后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语气却十分冰冷。

擎宇沉吟了一下,看着凌瑶贵妃跪在地上的身影,开口吩咐道:“周公公,你再派人去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

死寂一般的沉默,被吴婕妤的哭喊声给打破。只见她踉踉跄跄从里间走出来,看到凌瑶贵妃跪在地上,便疯了一般地扑上去。“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你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她拉住凌瑶贵妃便是一通捶打。

凌瑶贵妃没想到她这么疯狂,又被她先发制人,真是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躲闪间头发乱了,衣服更加不整,甚至因摔倒而扭伤的腰更痛了。

“住手!来人,快给朕拉开她!”擎宇没想到吴婕妤还有这力气,像是要把落胎的所有痛苦发泄在凌瑶贵妃身上,一会儿功夫,凌瑶贵妃已被她搞得狼狈不堪。

力气大的宫女上前将吴婕妤架开。吴婕妤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毫无形象可言,只跪在地上求擎宇严惩凌瑶贵妃,为她的孩子偿命。

除了吴婕妤的低泣声,殿内依然安静得吓人。凌瑶贵妃虽然很坦然,但听着吴婕妤一声接一声的哭泣,感觉很不舒服。她没有做过的事,自然不能承认。只是吴婕妤再讨厌,那毕竟是一个生命,就这样没了,难道幕后凶手的良心不会痛吗?

周公公急匆匆地进殿,在擎宇耳旁低语一番。众人都知道,这怕是现场的情况调查清楚了,也到了最后定罪的时候了。不由得都振奋起精神,等待皇上最后的宣判。吴婕妤更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皇上,双手紧握成拳头。

擎宇听完周公公的耳语之后,却是久久没有动静。不,他只是盯着底下跪着的凌瑶贵妃不说话。这沉默好似罪犯的宣判,众人都屏息以待这一刻,但这一刻却在沉默中无限延长。

凌瑶贵妃抬头看着擎宇,用眼神告诉他她的无辜与委屈。而旁边皇后和吴婕妤却是显得有些急躁,婉婕妤倒是仍坐在椅子上,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吴婕妤小产一事,却系有人故意所为。只是是否为凌瑶贵妃,还需进一步调查求证。”半晌,擎宇终于在众人瞩目下,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句话。

话音刚落,皇后等几人的脸色都不好了。反应最大的自然是吴婕妤,“皇上,明明就是凌瑶贵妃推的我,你为何到这个时候,还要护着她?”

剩下的几人虽然没说话,但都面露不解之色,仿佛在质疑为何皇上如此偏心,竟罔顾是非了吗?

“皇上,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不知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查呢?”代柔皇后问道。

擎宇看了她一眼,露出他自进殿以来第一个微笑。“你说人证物证俱在。那么你说,人证,吴婕妤和这宫女都说是凌瑶贵妃推的她。吴婕妤刚刚小产,精神恍惚,说出来的话自然不足为证,至于这宫女,她只说看到吴婕妤突然往前栽去,然后依据常理推测,凌瑶贵妃在其身后,则必然是凌瑶贵妃所为。这成立吗?”

“那么物证呢?彩儿分明就是受其收买,想支走冬青和秀儿,方便凌瑶行动,事后又遭到杀人灭口。连凌瑶自己都承认这坠子是她的。”代柔皇后依旧不依不饶。

“这坠子是朕赏赐于凌瑶贵妃的,来历去向朕还不清楚吗?”擎宇似是被质疑得有些生气,冷声道:“吴婕妤所失之子,亦是朕之子,难道朕会包庇凶手不成?”

擎宇微带怒意的话成功地让在场的女人们闭了嘴,只是吴婕妤仍愤愤地盯着凌瑶贵妃,好像下一秒钟就要扑上来把她咬死。

凌瑶贵妃不知周公公报告了什么内容给擎宇,总之,擎宇没有一下子就将她定罪,说明此事还有扳回的余地。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开口道:“陛下明察,此事确非臣妾所为。然而就目前情况来看,臣妾确实是最有嫌疑之人,各位怀疑我也有道理。请皇上恩准臣妾以待罪之身查清此事,还吴婕妤一个公道,也还臣妾一个清白。”

擎宇没想到她现在还有这个胆子,竟将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她就不知道避避嫌吗?

他沉吟之间,皇后开口说道:“陛下的怀疑也有道理,这件事看似人证物证俱在,但每个细节都有值得推敲的地方。既然凌瑶坚称自己无罪,依臣妾看,不如就给她一个机会。如果她依然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再治罪不迟。”

代柔皇后这一招以退为进实在玩的妙,既然凌瑶贵妃非要说她没做过,那就找出真凶来,如若不然,这锅她就背定了。

凌瑶贵妃知道其中的门道,但也总比现在就认输等死的好,闻言又是一磕头,“皇后所言甚是,臣妾愿有此一试。”

吴婕妤知道圣心已定,她再哭也不能让凌瑶贵妃马上偿命。此时倒也竭力打起精神来,说道:“既然陛下认为此事尚有疑点,臣妾愿意等陛下给臣妾一个公道。但是臣妾恳请陛下让皇后娘娘一同调查。”

第一四四章 设局

擎宇奈不过凌瑶贵妃的坚持,见她们都这么说,便答应道:“如此,皇后和贵妃便一同调查吧!”他不放心地看了凌瑶贵妃一眼,抬步便走了。只余下一屋子女人面面相觑。

代柔皇后以手抚额,揉了揉眉头,疲累地说:“凌瑶妹妹,你好生调查吧,本宫累了,先走了。”

婉婕妤倒是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几次口都没有说出来。现在场上还有她们四个,一个是苦主,一个是嫌疑人,一个是调查者,她待在这里更显尴尬。想了想,她起身将吴婕妤扶起来,柔声安慰道:“姐姐莫要难过。你即便为了已经走了的小皇子,也要保重身体啊。”

吴婕妤渐渐恢复的神志,在她这几句安慰下又被愤怒占据。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扶着她的手,上前两步,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凌瑶贵妃推倒在地。

“贱人!咱们走着瞧!”说完她也不让人扶,踉踉跄跄走回里间。她要养好身体,才能为她的皇儿报仇!

吴婕妤这一番动作,倒将婉婕妤弄的不尴不尬的。她见凌瑶贵妃瘫在地上,忙上前扶起她,并安慰道:“娘娘快起来吧,既然皇上属意我俩查清此事,妹妹还需振作些。”

凌瑶贵妃谢过婉婕妤,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丽德殿,看到凌瑶贵妃狼狈的模样,侍女们顿时要掉下泪来。这真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早上还好好的出去的,现在竟折腾成这副模样回来,叫人心疼不已。

“娘娘,快洗洗吧。”冬青勉强忍着,搀着凌瑶贵妃到里间洗漱。待她服侍她脱下衣服,看到她腰上青肿的一块,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娘娘……”

“嘶……”扶着扭伤的腰,凌瑶贵妃慢慢坐入桶中,泡在热水中,她终于舒服了。这才有功夫说话:“别难过,一切等我收拾好了再说。”

宫中对于药物管制甚严,凌瑶贵妃又较少生病,这类跌打损伤的药自然没有。如今这落了一身的伤,腰上扭了一下,简直一动就疼,膝盖也有些摔破皮,此时没有药倒真是难熬。

冬青急着叫人请太医过来,被凌瑶贵妃制止了。“虽说皇上没定我的罪,但我究竟是嫌疑最大的。现在这样招摇,怕是又要被人议论了。”

想了想,冬青只得依从凌瑶贵妃,取了点红花油,用热手帕敷着伤处。

凌瑶贵妃躺在榻上,痛得眼泪直掉,却死咬着牙齿,不肯喊一声痛。倒是冬青,没一会,又眼泪汪汪的了。

凌瑶贵妃趴在榻上任由冬青给她敷药,虽然痛了些,但她的精神倒不在这里。呵呵,命都快没了,还顾得上这些小伤?她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回想吴婕妤摔倒的场景。那时候她因为在思索突然出现的宫女彩儿,没特别注意前方的吴婕妤。但她可以保证,她离吴婕妤起码有丈远的,弯腰够她尚且费力,更何况推她呢?

既然不是她推的,那现场就她们三个人,难道是秀儿?

凌瑶贵妃想想又摇了摇头,虽然她有嫌疑,但吴婕妤虽然张扬,对秀儿却信任有加,秀儿背主的嫌疑不大。而且看吴婕妤落胎后秀儿的反应,伤心愤恨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是,那她也算是戏精了。

既然不是她,也不是采杏,难不成是吴婕妤自己?凌瑶贵妃想到周公公低声向擎宇禀报的事情,难道地上真有东西致使吴婕妤摔倒?那擎宇为什么会秘而不宣呢?

再说那宫女彩儿,在这之中又扮演怎样的角色?她一番说辞,明显是为了将秀儿和冬青引走,引走之后呢?现场就只剩她和吴婕妤两个人,那吴婕妤摔倒了,就必然是她所为了!

事发之后彩儿身死,明显是幕后之人用来嫁祸她的手段。这样既可避免彩儿多嘴露出马脚,也来个死无对证,只凭那耳坠就能让她有嘴说不清。倒真是好手段啊,也好狠的心!只是那幕后之人,又是如何知道,吴婕妤一定会摔跤呢?

凌瑶贵妃想的头疼,当时的场景一直在脑子里转悠,晕晕乎乎的。

待其他人退下,冬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奴婢没用,让主子身陷陷险境,蒙冤受屈了。都怪奴婢不警醒,跟着那彩儿走了。”

凌瑶贵妃忙宽慰道:“是我叫你去的,错不在你,你不要放在心上。”见冬青面上好了些,方问道:“本宫现在被人冤枉,说是本宫将吴婕妤推倒小产的,彩儿也是我派人灭口的,正想着解决办法呢。快跟我说说你跟那彩儿去了,后来如何了?她怎么就没了呢?”

冬青不知彩儿已死,闻言大惊:“那宫女竟死了?”

“皇后派人去看,说是已经死了。而且还在她屋里搜出本宫前几天弄丢的玛瑙耳坠,众人便认为本宫是利诱在先,灭口在后。”想着当时的场景,凌瑶贵妃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局虽说做的不甚高明,但却将她死死地缠在里面,脱不得身。

冬青知道此时干系重大,仔细回忆道:“奴婢随那彩儿急匆匆去了之后,她也不说话,只带着奴婢七弯八绕地在园子里走,奴婢走了一会,感觉不对,便拖住她问怎么回事。她面露慌张,却咬定是皇后吩咐。奴婢见事不好,想着主子身边无人伺候,恐怕出事。便不顾她的阻拦,径直跑回去了。”说到这里,冬青像是想起彩儿的音容笑貌,那恐怕是她见她的最后一眼了。

凌瑶贵妃听到此处,更加确定这是一个事先做好的局。这彩儿,只不过是一只棋子罢了。用完了,自然成了废子,可以扔了。只是她以为冬青会带来更多的消息,没想到还是毫无头绪啊!

“主子莫要灰心,奴婢这么晚才回来,还是有收获的。”冬青见凌瑶贵妃面露颓丧,安慰道。说完理了理思绪,又开口说道:“奴婢想着主子,便一路飞奔过去找您。但奈何被那彩儿带的有些迷路,等回到咱们分开的地方时,主子们已经不在那了。奴婢以为主子往前去了,正待继续去找,却发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那小径上。”

第一四五章 线索

“当真?那人是谁?”凌瑶贵妃忍不住激动,如果她所料不错,冬青去的时候吴婕妤已经出事了,她们已经离开园子了。而那时候有人在那鬼鬼祟祟的,莫非是想要掩盖些什么?

冬青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奴婢也不认识那人,是一个看着面生的小太监。奴婢看他行踪诡秘,有心看他要干什么,便躲在一旁细看。只见他用刷子一遍遍刷着一处地面,不时向四周看。奴婢知道那里是主子们的必经之路,心想恐怕是出事了,便想要探明究竟,您猜奴婢后来跟着他发现了什么?”

“哎哟冬青,快别卖关子了,我都要急死了。”凌瑶贵妃急得直跺脚。

冬青也不是存心卖关子,只是这人身份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奴婢就看着他将地刷干净了,然后拎着桶走了。奴婢一直跟着他到住处,却发现,他竟然就住梅园西北角的厢房里,竟是这园子中的人!奴婢想着怎么着也得知道这是谁呀,正巧看到一小太监从那门口出来,就过去打听了一下。谁知,那洗地的小太监竟是周公公的徒弟!”

凌瑶贵妃听到此处也吃了一惊。本以为冬青顺藤摸瓜,可以知道这太监是谁派来善后的,可是周公公的徒弟没理由害她呀!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凌瑶贵妃将冬青离开后发生的事儿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将自己心中的疑惑也说了出来。想着自己身在局中,也许外人会有不同的看法。

“娘娘,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这幕后之人设计此局,是想一石二鸟。一则将吴婕妤腹中的胎儿给除了,二则又可以嫁祸给娘娘您。能有这出发点的,必定是利益相关的人……”冬青仔细理了理,开口说道。

凌瑶贵妃知道她这话的指向,只是,她和吴婕妤都算是受害者。皇后、婉婕妤……究竟是谁呢?

凌瑶贵妃头脑中走马灯似的过着当时的场景。今日的宴会是皇后召集的,当时提议分路走的也是皇后,婉婕妤似也有此意思。

在褚秀殿,皇后表面上公正,实则不耐烦,而且皇后率先认出那坠子是她的。而在场其他人的表现也很急躁,似乎都想她被定罪。当然,皇上除外。这样想起来,好像疑点重重。

正头疼间,太监小海子在帘子外禀告道:“娘娘,周公公派人过来了,您要见见吗?”

“就说本宫身子不大方便,请他在外面回话吧!”凌瑶贵妃的腰依旧很痛,便不想挪动。而且不是周公公本人来,太没必要太正式。

隔着帘子,凌瑶贵妃听到外面那小太监口齿清晰地禀告道:“奴才奉周公公之命,送了些药材来。都是治跌打损伤极好的。还请娘娘笑纳。”

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份心意,让凌瑶贵妃很受用。“周公公有心了,你替本宫好生谢谢他。”

凌瑶贵妃的声音从内室传出来,听在小太监耳中,只觉十分轻柔悦耳。

“周公公还说,他现下正忙着,来不及过来探望。等明儿有空了,亲自过来给娘娘请安。”小太监又将周公公的话一一转达,连口气也模仿得极像。

凌瑶贵妃在内室听着,露出出事以来第一个笑容:“让周公公费心了。”说着示意小海子将他送走。

等那小太监走了,冬青忙拿过小太监送来的药给凌瑶贵妃重新敷上。

周公公极为细心,不仅送来治疗擦伤扭伤的膏药,连敷脸消肿的玉容膏也送来一罐。吴婕妤厮打她时,还碰到她的脸,这会儿她左脸颊还有一点肿胀。不然怎么说,御前侍候的人有时候比一般主子还金贵呢。这东西,一般人能有吗?

凌瑶贵妃身上到处是伤,现在又敷了药,靠在榻上动也不敢动,只能静养。加之她今日起了个大早,吴婕妤之事又是一番折腾,现在安定下来了,精神就跟不上了,竟渐渐睡着了。

冬青看她累极,便体贴地不去喊她,拿了床薄被搭在她身上,便悄声出去了。

凌瑶贵妃一觉睡醒,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事情没调查清楚,她心情不好,饭也吃不下,只用了点粥。正打算振作精神再想想白天的事情时,清心殿的太监孙群来了。

“奴才孙群,给娘娘请安。”

凌瑶贵妃此时不想见外人,让人拿了扇屏风挡着,叫他在外面说话。

“你不好好在清心殿当差,到本宫这里来做什么?”代柔皇后有些吃惊。

“娘娘,那日若不是娘娘相救,奴才早就没命了,娘娘的恩情奴才一直铭记在心。所以有些事情,奴才不能隐瞒不报。”隔着屏风,凌瑶贵妃都能感受到孙群的谦逊温和。

“哦?你有什么事儿要告诉本宫?”代柔皇后料想,孙群的突然出现可能和吴婕妤滑胎的事儿有关。

孙群向四周看了看,低声说道:”娘娘,一个时辰前,新换的膳房总管向奴才禀告,说膳房前两日少了一桶油。”

油?凌瑶贵妃想到她和吴婕妤无缘无故滑倒,以及梅园小太监擦洗地面,难道有人事先在那条路上泼了油,然后引她们过去?

凌瑶贵妃心里波涛翻滚,表面上却很淡定,她假装不以为意道:“不过一桶油而已,他自己处理即可,怎么还会向你报告呢?”

孙群没想到凌瑶贵妃如此心细,竟然还有心情关注消息的真假。他笑了笑,一五一十地答道:“一桶油确实是小事,不过那膳房主管刚上任,有前车之鉴在,他不敢造次,所以精细了些。没想到竟误打误撞了。”

即便是误打误撞,孙群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和此事有关,足见此人不简单。她按捺住心中对这个消息的期待,尽量表现的平常些,等孙群自己说。

孙群见凌瑶贵妃反应平平,不得不佩服她的从容谨慎。他微微顿了顿,便将来龙去脉说清楚:“本来他只是随口一提,向奴才表示当差的不易,奴才也没当回事。直到奴才得知吴婕妤摔倒、滑胎的事儿,还听说皇上派人去出事的小径上查找线索,再联想到这桶油,便不寒而栗了。”

孙群话音落地,丽德殿里一片静谧,直到内室传出“既如此,你可知道这油是谁偷的?”的问话,孙群才满足地笑了。

就说嘛,有这么好的消息,凌瑶贵妃怎能不动心?

第一四六章 合作

“奴才既起了疑,自然着人去调查了一番。经奴才调查发现,这桶油虽然是膳房的小太监偷的,但他没存着,而是给了梅园的一个小太监。不巧,这小太监正是当初被娘娘撵出丽德殿的小陈子的徒弟。”

孙群不说,凌瑶贵妃都差点忘了,当年这小陈子在丽德殿伺候,因犯了错被她赶了出去,送到梅园做扫园太监。那时冬青还没进宫。

孙群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给凌瑶贵妃。凌瑶贵妃暗自思忖,难不成一个小太监有胆子和心计来做这事?

内室传来凌瑶贵妃的笑声:“依孙公公的意思,莫不是这小太监因为他师傅的缘故,心怀仇恨,故意陷害于我?”

孙群心里犯嘀咕,这凌瑶贵妃太淡定,就好像差点身陷囹圄的人不是她一样。“奴才不确定这太监是何居心,只是觉得此事太过凑巧。想着娘娘正在调查此事,或许用得到,便过来禀告娘娘。”

凌瑶贵妃听他如是说,无心再与他周旋,方道:“孙公公有此心,本宫心里感激。不瞒孙公公,本宫得到消息,说这小太监在吴婕妤出事后拿着水桶擦地。想来,就是擦地上的油迹吧。”

“原来娘娘早有知道,倒是奴才浅薄了。不知娘娘如何打算?”听凌瑶贵妃说的直接,孙群也不绕弯子。

凌瑶贵妃自从听到膳房丢了一桶油的消息,就在心里盘算。她想不妨将涉及的人都查一遍,看看其中有什么关联。眼前这个人正好派上用场。

“不瞒孙公公,本宫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既然有些蛛丝马迹了,就只能从这上面入手了。一则,要劳烦孙公公派人盯住梅园的小陈子,看是否有人和他接头,也防着幕后之人对他暗下毒手。二则,本宫想去查查那个膳房偷油的小太监。”

凌瑶贵妃心思缜密,说的条条在理,孙群暗喜,看来他这条橄榄枝递给凌瑶贵妃是正确的。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靠上这棵大树,他后半辈子就有指望了。

“小主所言极是,此事就交给奴才去办吧,您只管安心养伤。”孙群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

未及孙群说出告辞的话,凌瑶贵妃就开口唤住他:“孙公公留步,本宫有一事不解,还需你答复。”

孙群闻言,理了理衣衫,又说道:“娘娘有话直说。”

“本宫知道孙公公心善,见本宫落难,有心拉本宫一把。这份恩情,本宫自会记在心里。只是劳烦你鞍前马后的,本宫实在心有不忍。咱们都是明白人,不妨说明白了,本宫深陷泥潭,你这样帮本宫,图的是什么呢?”

凌瑶贵妃知道,在这深宫中,人情淡薄,多是趋利避害之人。孙群这样帮她,恐怕不只是想报恩那么简单。

隔着屏风,听着凌瑶贵妃的话,孙群嘴角显出笑意。他想了想,回道:“娘娘果然是明白人。奴才的确有事有劳烦娘娘,不过,还得娘娘脱困了才能帮忙。”

“你如何知道本宫一定帮得上忙?”凌瑶贵妃不解。

“凭娘娘的心性和气魄,奴才有把握。”孙群如实答道。

“既如此,那便合作愉快了!”

“合作愉快!”

跟聪明人说话,从来不需要多说。两人隔着屏风,三言两语便达成交易,彼此心照不宣了。

凌瑶贵妃虽不知孙群所求为何,但她现在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既然她有利用价值,那么为何不紧紧抓住呢?至于以后的事情,等她脱身再说吧!

将孙群送走,凌瑶贵妃看了下时辰,舒展了一下身体,便唤人进来服侍,准备就寝。

她倒是没心没肺地睡着了,把外面几个奴才愁得不行。几人商量来商量去,把后宫的主子都怀疑了一遍,也没个准儿。

“冬青姐姐,不如咱们出宫找殿下吧,殿下一定有办法救娘娘。”小海子建议道。

“哎,你懂什么!娘娘虽是殿下的生母,但今日之事毕竟是后宫之事,殿下不好参与。不过,即便咱们不出宫告诉殿下,殿下也会知道的。看明日的情形再说吧。”作为凌瑶贵妃的贴身侍女,冬青的见识已不同于一般的奴婢。

听冬青这么说,其他人也都赞同,便各自休息了。

第二日晌午,孙群怕惹人眼目,便将查探到的结果写在布帛上,让心腹小太监送到丽德殿。凌瑶贵妃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他这一天的调查结果。说起来,这孙群也算是个能人,不到一天时间,竟能挖出这么多消息来。

凌瑶贵妃看完长舒了一口气,将布帛细细叠好,准备晚上就着烛火烧掉。她想着布帛上的内容,再将昨日发生的事儿联系在一起,心底渐渐明朗。

原来是她。

夜里刚刚下过一场雪,空气于沁凉中透着清新,让人格外舒服。

昊轩瞄准了前方的箭靶,正要射出,便听到身后匆匆的脚步声。他放下弩,回身一看,是肖飞。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吴婕妤滑胎了……”肖飞喘着粗气,既着急又紧张。

“哦?父皇一定很难过吧。”昊轩与吴婕妤并不熟识,对她并不在意,首先想到了他父皇擎宇。

“陛下难过是一定的。可是殿下,吴婕妤滑胎时只有贵妃娘娘和吴婕妤的丫鬟秀儿在场,吴婕妤一口咬定是贵妃娘娘将她推倒,秀儿也在一旁作证,对贵妃娘娘极为不利。”肖飞将知道的情况告诉昊轩。

“什么?这个女人真是疯了!我母妃怎么可能推她!这其中必有阴谋。”昊轩深知母妃的为人,一听肖飞说便料想是有人设计陷害。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殿下,要不要属下去调查此事,还娘娘一个清白。”肖飞心里着急,恨不得马上查出个究竟。

“你先别急着调查,只要是阴谋总会露出马脚。我先进宫见过母妃再说。以母妃的聪慧,也许已经有线索了。”昊轩边说边往府门口走,肖飞忙将披风给昊轩披上。

“殿下,听说贵妃娘娘还……扭伤了腰。”肖飞本不想告诉昊轩,但担心他见到母亲受伤会情绪失控,便想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谁敢伤我母妃?”昊轩相信自己母亲的为人,刚听到吴婕妤滑胎与凌瑶贵妃有关的消息,只是愤怒,并不十分担心,这会儿听到肖飞说母亲受伤了,便再也遏制不住一腔的怒火。

第一四七章 苦肉计

昊轩虽以温文儒雅闻名,但若是谁敢伤他的母亲,他必定给他好看。无论是谁,哪怕是皇后,甚至是他的父皇。

待昊轩赶到丽德殿,母子二人相见,一直坚强的凌瑶贵妃忽的落下泪来,神经紧绷了这么久,在儿子面前,她终于得以放松。确定母亲的腰伤没大碍,昊轩才放心,紧握的拳头也渐渐松开。

“母妃,你我知道你一定是被冤枉的,现在可有什么线索?”昊轩跟着凌瑶贵妃走到内室,方才问道。

凌瑶贵妃苦笑了一声,将孙群派人送来的消息细细告诉给昊轩。

“膳房小太监偷了油,送给梅园的小太监,没错,这二者必有联系。”昊轩蹙眉道。

“那膳房偷油的小太监,还有一个嫡亲哥哥,也在宫中侍候。正是……””说着说着,凌瑶贵妃和昊轩的对话变成耳语了。

“当真是她?”昊轩忽的一下站起来,眼含怒火。

“听说出事前,这兄弟两还偷偷见了好几面。”凌瑶贵妃接着说道。

昊轩渐渐镇静,发现这其中有出入:“母妃,虽然她很可能是幕后主使,可是兄弟两个经常联系也算正常,不能说明问题呀?”

凌瑶贵妃接口道:“我也只是怀疑,不敢确定,但这却是一条不能忽视的线索。”

不言而喻,不管怎么样,既然线索指向那个人,也就方向了,就一定要查下去。

昊轩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沉吟半晌,说道:“母妃,我们不妨兵分两路。一方面将那两个小太监拿来仔细审问,另一方面也要探探那人的底。”

凌瑶贵妃心中也有此打算,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毕竟是我们的怀疑,还没有落实,还要防着打草惊蛇。若是那两人再像彩儿一样被灭口就不好办了。”

“还是母妃思虑周全。”昊轩拱手道。

“轩儿,你能进宫看母妃,母妃已经很高兴了。可这毕竟是后宫之事,你身为皇子,不便参与其中,免得落人口舌。”昊轩的到来,让凌瑶贵妃宽慰了许多,可她还是不想让儿子趟这趟浑水。

“母妃放心,我暗中行事,定不会让人知道。”昊轩笑着安抚凌瑶贵妃,凌瑶贵妃知道他行事一向谨慎,便没阻止。

母子俩又聊了一会儿,昊轩便告辞离开了。

凌瑶贵妃安心养伤,过了两日,腰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上的青紫不容易消除。

孙群那边传来消息,梅园和膳房的小太监都已经被控制起来,为防打草惊蛇,暂时没动膳房小太监的哥哥。

然而,梅园的小太监拒不认罪,只说他事后擦地是因为看地上有血迹,为保持清洁,才用刷子洗一洗。而另一边,膳房偷油的小太监只说与哥哥见面是为了叙旧,并没有说其他。等到问他为什么偷油给梅园的小太监时,才吞吞吐吐无话可说。

经过一番逼问,梅园的小太监才说是因为凌瑶贵妃赶走了他师傅,他对凌瑶贵妃怀恨在心,那日听说她要来梅园,便提前用油泼在地上,想要害她跌跤出丑。没想到,反害了吴婕妤。

调查到这里,凌瑶贵妃的嫌疑算是洗脱了大半。虽然她不相信那小太监是为了想害她出丑而做下此事,但他只咬死这一件事,她也没办法。

时态就这样僵持下去,吴婕妤每日都派人来问一遍,甚至在丽德殿对凌瑶贵妃出言不逊。在没找出幕后黑手之前,凌瑶贵妃打算先把调查情况禀告给擎宇,至少能先还她一个清白。

这小太监既然承认是他做的,而且他还记恨凌瑶贵妃,自然就不存在凌瑶贵妃指使他的嫌疑。那么,她推倒吴婕妤的说法就不攻自破了。

至于为何吴婕妤和其侍女秀儿一口咬定是她在背后推的,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不过,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有答案。

去见皇上之前,凌瑶贵妃就让冬青把她调查的情况先告诉给周公公,由周公公先禀告皇上。听了周公公传来的话,擎宇松了一口气,好歹他没有看走眼,他的贵妃不是那等心思歹毒之人。至于幕后凶手是谁,他只有一个字,查!

是夜,当周公公说凌瑶贵妃在殿外求见的时候,擎宇心中有些惭愧,他若是坚定地相信她,她这些日子就不会受这么多白眼和偏见了。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圣安。”凌瑶贵妃一身素色衣裙,只是略施粉黛,往日的娇艳全无,倒多了几分素雅之美。

擎宇之前就有些心虚,现在见了人,心虚感更甚。也不似平常那样起身相扶,只坐在龙椅上,避开她的目光,柔声说道:“爱妃快起来吧!”

凌瑶贵妃的膝盖破了皮,一连几日没见皇上,不用行礼,这会儿跪下便觉得疼得厉害。看来伤口还没完全好。

她见擎宇没有起身扶她的意思,只得艰难地扶着腰爬起来,一个不小心,腰伤又复发了。

“哎哟”她瘫坐在地上,极为狼狈。

擎宇本来假装捧着书在读,可注意力一直在凌瑶贵妃身上。听到她的“哎呦”声,他忙放下书望过去。看她瘫在地上,龇牙咧嘴的,着实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起她。

“爱妃,你没事吧?”

“臣妾的腰……腰疼。”凌瑶贵妃故意表现出很痛苦的样子。她记得昊轩说过,对他父皇来说,苦肉计一定是最有效的。所以,即便她的腰不是很疼,也要做出很疼的样子。

“来人,快宣太医!”擎宇一把抱起凌瑶贵妃走向床榻,大声喊道。

他让凌瑶贵妃靠在塌上,帮她垫了一个枕头在腰部。

看擎宇一脸关切的样子,凌瑶贵妃心头一动,差点落下泪来。她不想他看到她哭,硬是把头别过去不看他。

擎宇本就对凌瑶贵妃的感情很深,见她身形瘦削,脸色也憔悴了不少,自责不已。忙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太医马上就来了,你稍微忍着点疼。”

凌瑶贵妃依旧不看他,赌气道:“罪妾怎么敢当。”

“胡说什么!张口闭口罪妾的,你是存心跟朕过不去吗?”见她发小脾气,擎宇佯怒道。

他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却被她头一歪躲过去了。只是额前的刘海却被他这样一撩,拨到了一旁。

“你……你这是怎么搞的?额头怎么这样?”擎宇惊呼。

第一四八章 心疼

“还能怎么搞的,臣妾有罪,臣妾除了下跪磕头还能有什么办法。”凌瑶贵妃被他用这种惊讶的眼神一看,顿时受不住,低声抽泣。吓得刚走到门外的太医停住脚步。

“爱妃,都是朕不好。让朕看看你还有哪里受伤了。”擎宇被凌瑶贵妃这么一哭,顿时没了主张,慌忙检查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结果弄得凌瑶贵妃更痛了。

“臣妾头也磕紫了,腰也扭了,膝盖也破了,呜呜……”凌瑶贵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有些哽咽。

如此听来,凌瑶贵妃全身上下就没个好地方,让擎宇着实吓了一跳。他动也不敢动,只是搂着她,轻声安慰。

凌瑶贵妃起初是被刺激得伤心,这会儿擎宇一番软语温存,她积蓄已久的委屈终于全面爆发,越哭声音越大。

待凌瑶贵妃发泄完了,哭够了,擎宇才唤太医进来。

凌瑶贵妃哭得梨花带雨,让外人看到未免难为情,忙往擎宇身后躲。擎宇哪懂她的心思,怕她拱来拱去碰着额头,柔声劝说道:“爱妃,听话,乖乖让太医看看。”

看到两人恩爱的样子,周太医哪敢上前打扰,只站在一边、低着头,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凌瑶贵妃没办法,羞赧地瞪了擎宇一眼,靠在榻上,等周太医上前诊治。擎宇这才看到她哭的妆容都花了,勉强忍住笑,忙唤人拿热手巾来。

“周太医,贵妃伤势如何?额头上会不会留下痕迹?”擎宇看周太医沉吟不语,还以为有什么不好,忙问道。

周太医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回道:“回陛下,娘娘额头上的伤倒是无大碍,过些日子便会消除。只是这腰伤有些严重。”

别说擎宇,就是凌瑶贵妃闻言也吃了一惊,她盯着周太医,听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臣斗胆问一下贵妃娘娘,您这腰是如何伤到的?事后又是怎么处理的?”

凌瑶贵妃一五一十地答道:“前几日在梅园,就是吴婕妤摔倒的地方,本宫也摔了一跤。当时本宫怕撞到她,便在下落的时候强行扭了下身子,便扭伤了腰。后来事多,也无暇顾及。晚上回宫用红花油揉了揉,敷了些药膏便罢了。”

想到凌瑶贵妃也是受害者,却受人冤枉,遭受不公平的待遇。擎宇心疼得眼睛都红了。她自己摔倒不说,为了不撞上吴婕妤,竟扭伤了腰。吴婕妤非但不感激还污蔑她,简直是不长脑子。

又思及那日凌瑶贵妃一直躬身跪在地上,伤势必然加重。擎宇既生气,又自责。想来想去,都是他不好,一时疏忽,差点铸成大错。

听了凌瑶贵妃的话,周太医心中已了然,他微微思忖片刻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娘娘这病情是耽误了。臣开一副膏药,您每日敷在伤处,卧床静养半月,切勿多移动。”

“周太医,朕便将贵妃交给你了,你必须让她痊愈。若是留下一点病根儿,朕饶不了你!”擎宇似有千言万语要对凌瑶贵妃说,但最后说出口的,只是对太医的叮嘱。

周太医自然不敢不从命,向擎宇保证一定医好凌瑶贵妃。

殿内只剩下擎宇和凌瑶贵妃二人。擎宇沉浸在自责中,不知道对凌瑶贵妃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

倒是凌瑶贵妃,冤屈得以申诉,情绪平复了许多。她握住擎宇的手,率先开口道:“陛下,臣妾有事向您禀告。”

擎宇被她撒娇的声音唤醒,低头看她,见她想要起身,忙俯身将她按在榻上,“爱妃说便是了,千万不要动,要听太医的话。”

“臣妾被诬陷暗害龙嗣,本无脸见陛下。虽说臣妾清清白白,但在外人看来,臣妾是最有嫌疑的那一个。而且臣妾当时在现场,没保护好吴婕妤。现在案情总算有进展,臣妾才敢过来面见陛下,恳求陛下宽恕。”言语间,凌瑶贵妃没有怨言,反而面露愧疚之色。着实让擎宇更加喜欢。

明明是她自己平白受冤,她不为自己辩驳,反而自我反省,更叫人心疼。冲动下,擎宇拉住凌瑶贵妃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柔声说道:“是朕的不是,让爱妃受了这么多苦,也没派人问一句,爱妃受委屈了。”

擎宇的真情流露让凌瑶贵妃动容:“陛下,这与你没关系。陛下痛失龙嗣,已是伤心不已,顾不上臣妾也是有的。更何况,陛下愿意相信臣妾,给臣妾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臣妾已是感激不尽。”想到那天在那种情况下,擎宇都没有松口给她定罪,凌瑶贵妃心中满是感动。他这一番话,更让她差点落下泪来。

听她这么说,擎宇颇为宽慰,他的一片苦心,总算没被辜负。

想了想,擎宇道出了那日的真相:“当日,周公公去现场并未发现蛛丝马迹,按照当时的情形来看,你的嫌疑最大。可是朕相信你,知道你绝不会做出谋害龙嗣之事,便把这事儿压下了。”

擎宇的话让凌瑶贵妃大吃一惊。她一直以为周公公在现场发现了什么,认为其中另有蹊跷,告诉擎宇,擎宇才没马上定她的罪。谁曾想——他竟什么都没查出来!擎宇不定她的罪,只是因为信任她!

凌瑶贵妃扑在他怀中,搂着他半晌无言。死的是他的孩子,小产的是他的妃子,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都不愿意定她的罪。足见他有多爱她。

凌瑶贵妃心中涌上许多滋味,想要一一分辨,却是不能。只将脸靠在擎宇胸前,掩饰自己的失态。

过了一会儿,凌瑶贵妃终于沉淀好感情,佯作没事地抬起头,与擎宇继续说案情的进展。擎宇自然乐得配合。

“臣妾觉得,既然此事尚无人知晓,咱们不如来个将计就计。”凌瑶贵妃想到昊轩的计谋,露出欣慰一笑。

为了避嫌,自那日进宫后,昊轩再未进宫,却暗自谋划了许多,让府里的丫鬟带了一个锦囊进宫,送给母亲。凌瑶贵妃的行事,都在昊轩的计划之中。

擎宇低下头宠溺地看向她,问道:“怎么说?”

第一四九章 用计

“其实这幕后之人,臣妾心中有数,只是现在她尚未露出马脚,所以不方便和陛下透露。陛下隐瞒那日现场的查验情况,虽然用意是保护臣妾……”说到此处,凌瑶贵妃充满感情地看了擎宇一眼,才继续说道:“但也可以利用一下,引那幕后之人上钩。想必那人没将臣妾这个替死鬼坐实,正着急呢。”

听到此处,擎宇哪有不明白之理。他没想到怀中的女人竟如此足智多谋,赞许地看向她,笑道:“好。那朕就令人散出消息,说朕当时在现场发现了什么,因为这个原因,才知道贵妃不过是个背锅的,凶手另有其人。”

两人一拍即合,凌瑶贵妃补充道:“那日的情况本就混乱。那人出于怀疑,必然还会派人前去求证查实,咱们只要派人盯住那小太监,还有出事的小路就好了。”

说完,两人都露出狡黠而得意的微笑。

计谋已定,两人温存了一番。擎宇心怀愧疚,对凌瑶贵妃自然多有怜惜,凌瑶贵妃因擎宇刚刚说出的真相,心中感动,待他自然比平日更热情。相处下来,更是小别胜新婚。

只可惜凌瑶贵妃腰部不能动,擎宇被太医的话吓得把她当个稀有物种一样,凌瑶贵妃也怕落下病根儿。于是,两人只是纯洁地聊天。

擎宇再三保证“引蛇出洞”之事就交给他了,凌瑶贵妃才放心地被人抬回去。

擎宇将消息散播出去之后,在后宫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许多不明真相者原本以为凌瑶贵妃是推倒吴婕妤的真凶,消息一传出来,众说纷纭。有人说凌瑶贵妃肯定是被冤枉的,没看皇上都不定她的罪吗?真凶另有其人。还有人说都怪凌瑶贵妃,她跟在吴婕妤后面,就算没推,也是见死不救。

消息传到褚秀殿,躺在床上静养的吴婕将侍女递上来的药碗狠狠摔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不是她还能是谁?她们都见不得我好,这群贱人!”

侍女太监们跪了一地,这几天来,这样的场景已经出现好几次了,“娘娘息怒。”

秀儿见吴婕妤余怒未消,示意身后的侍女太监们退出去,轻轻走到吴婕妤身边,劝慰道:“娘娘,依奴婢看,没准儿真的不是凌瑶贵妃。”

“不是她,她也有问题,她就这样看着我摔了吗?”吴婕妤不知在想些什么,脑子转不过弯来。

秀儿刚想说凌瑶贵妃当时也摔倒了,看主子一副全天下人都欠了我的神情,顿了顿,没敢说什么。只是再次确认道:“您当时真的感觉到凌瑶贵妃推您了吗?”

说这话时,秀儿心中不免惴惴。作为离吴婕妤最近的人,她当时也是昏了头,想着主子如此谨慎,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摔倒,既然她没有推,那就是跟在后面的凌瑶贵妃推的了,便一口咬死凌瑶贵妃,后来所有证据也都指向凌瑶贵妃,她便愈发确定自己的判断。

吴婕妤自从落胎后,早躺在床上把当时的事情过了不知多少遍。此时没好气的说:“她推没推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把她除掉。谁知她竟然能绝地反击。”

秀儿因为吴婕妤的喜怒不定,已经受了诸多惩罚,胳膊上青青紫紫的简直没法看,此时也颇有些怨气,对吴婕妤也没有往日尽心。看着面前这个癫狂的女人,内心暗道:“难道为了除掉凌瑶贵妃,你就不管是谁害的你吗?”

自然,除了此刻怨天尤人的吴婕妤,另有一人听到此消息,也不由得心里一惊。

“你不是跟我说做的很干净吗?为何还被皇上查到线索?”黑暗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奴才不知,善后的事儿都是梅园里的小太监经手的。”跪在地上的太监慌忙解释。

沉吟半晌,女人道:“不行,万不能让人知道是本宫做的。你今天晚上去找一下那个小太监,再确认一下。然后……你懂的。”

“以绝后患,奴才懂的。”

擎宇以雷霆之势查出吴婕妤小产的真凶,并提前明示诸人,翌日将在曼音阁亲自揪出幕后凶手,还凌瑶贵妃一个公道。

是以,凌瑶贵妃虽然腰部受伤不便走动,吴婕妤小产之后仍需卧床休息,两人还是强撑着到了曼音阁。于前者,她要亲眼看着那幕后之人露出真面目,为洗自己的冤屈。于后者,她是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对于害她孩子的凶手,她怎会不想知道是谁?!

当然,对于某些人来说,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你说陈君自那天晚上去了梅园,就再没有回来?”

“回主子,是的。奴婢问了与他同住的太监,都没看见她。”

“啊……”

无论心中如何不安,皇上召见,不是说推脱就能推脱的。再说,也许那陈君只是被事情绊住了,没来得及回来汇报呢!

她这样心虚,岂不是不打自招?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去曼音阁。

各怀心思的几个人齐聚曼音阁,等着圣驾到来。曼音阁外比平日多了许多太监宫女,都是佯作路过,实则想要打探消息。凌瑶贵妃被人扶着在椅子上坐好,想到几天前她们还相约在梅园赏景逗乐,现在却聚首公堂,不禁唏嘘感叹。

“皇上说今儿要公布真凶,也不知是谁这样歹毒。”郭昭仪坐在椅子上,打开了话题。并将目光投向婉婕妤,以为她总能知道一二的。

婉婕妤闻言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只淡淡地说道:“公道自在人心,真相总会大白。郭昭仪何必着急?”

一句话堵的郭昭仪脸都红了,讪讪说道:“我也就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皇上没来,我们自己说说又有什么要紧。吴婕妤这样可怜,真凶可不能逍遥法外。”新晋封的杜昭仪也冷冷插上一句。

吴婕妤看着倒是比出事那天精神多了,只是瘦了不少,有些憔悴。大家在讨论,她也不说话,只捧着一杯茶坐着。凌瑶贵妃坐在她旁边,心有余悸,她总觉得这女人不太正常,万一再动起手来,她只能被打瘫了。

第一五零章 疑点

三个小太监被扭送上来,跪在殿上,等候发落。三人均被擎宇派人审问过,凌瑶贵妃等人的手段,在擎宇那儿根本不算什么。是以,这三人被抓进去不多时,就招供了。

“你们将事情的真相告知大家吧。”擎宇抱手坐在龙椅上,冷冷地看着这三个胆大包天的奴才。

一番刑讯下来,三人身上都挂了彩。在富丽堂皇的大殿上,有些格格不入。好在在场的都是有阅历的人,没被吓的花容失色。只有坐在皇上身旁的代柔皇后,不知怎的,不小心将手中的茶杯打翻,湿了一地。

首先是那膳房的小太监回话:“奴才本是在膳房当差,前几日奴才的哥哥陈君来找奴才,说想要奴才偷一桶油,送去给梅园的小太监小东子,其他的不用奴才多管。奴才虽暗自疑心,但想到我们两人聚少离多,奴才不忍拒绝,就照办了。其余的奴才真的不知道了。”说完就是一磕头。

接下来说话的是梅园的小太监小东子,他还没有说话,就朝着凌瑶贵妃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贵妃娘娘,奴才对不起您。奴才也是被逼无奈啊!”凌瑶贵妃被他这突然的一磕吓了一跳,低头仔细听他说。

“奴才的师傅是前些日子被凌瑶贵妃赶出丽德殿的陈君。”说到这儿,小东子看了陈君一眼,接着说道:“出事的前一天,师傅说有人会把一桶油交给奴才,让奴才保管好,第二天把油涂在梅园的小路上,奴才不敢问原因,只得照做。之后才知道吴婕妤出了事儿”

“该你了”,擎宇打断小东子的话,目光凌厉地瞥向陈君的方向。

陈君是三人中伤得最重的,此时正跪在地上,他已经领教过严刑拷打的滋味,不敢抬头看擎宇,低头老实交待:“自凌瑶贵妃将奴才赶出丽德殿,奴才便对凌瑶贵妃怀恨在心。正巧那日听说皇后娘娘邀请凌瑶贵妃和诸位娘娘到梅园赏玩,便让我弟弟在膳房偷了一桶油交给小东子,然后让小东子在规定的时间将油倒在通往梅园的小路上,事后去清理一下就好。奴才心想,也许凌瑶贵妃能因此摔一跤,在众人面前出丑,这样奴才就能出一口恶气。谁知谁知婉婕妤也从那里路过。”说到最后,陈君已颤不成声,鼻涕眼泪一起掉下来。

三人依次交代完,全场安静。

梅园和膳房小太监的话都没什么,陈君的话表面上合理,实则有很多纰漏。

即便他打听到皇后邀请凌瑶贵妃等人去梅园,通往梅园的路不止一条,他怎么就确定凌瑶贵妃一定走那条路。还有,那个叫彩儿的侍女是谁害死的,她怎么会有凌瑶贵妃的耳环?

对于这样的审讯结果,擎宇并不满意。他不相信一个太监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波。他的背后,很可能有人指使。

思忖片刻,擎宇厉声问道:“那彩儿是怎么回事?”

“那宫女彩儿是奴才早就收买好的,奴才让她一路跟着凌瑶贵妃和吴婕妤,直到快走到浇了油的地方才现身,将两人的侍女引开。到时候,吴婕妤摔倒,在场没有别人,那自然就是贵妃娘娘做的了。可是彩儿把这件事儿办砸了,只引开了冬青,却没引开秀儿。”陈君轻叹了口气,好似很后悔的样子。

“贵妃的耳环彩儿是怎么得到的?”擎宇接着问。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许是彩儿捡的,或是偷的吧。”陈君目光闪烁,忐忑道。

“听上去还说的通。不过,你只是因为凌瑶贵妃把你赶出丽德殿就对她有这么大的怨恨吗?你的目标真的是她?又或是想一石二鸟?说吧,你身后的那个人是谁,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擎宇一口气问道,目光里透着身为一国之君的威严。

“陛下,此事乃奴才一人所为,无人指使!”陈君虽不敢看擎宇,语气却很坚定。

“来人,将他三人带下去,严加审问,朕就不信一个小太监为人指使,敢如此兴风作浪!”擎宇愤然起身,命令道。

旋即,殿下跪着的三人被带走,殿内一时清净了不少,众人都似有所思,梅园和膳房小太监的话听上去还可信,可陈君的话却是有漏洞的,众人都听得出。擎宇看她们不说话,便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对着代柔皇后和凌瑶贵妃说:“皇后和贵妃调查这件事一定费了不少功夫吧?辛苦了。”

代柔皇后从未为此做什么,所有的线索都是皇上和凌瑶贵妃找到的,被他这一夸,尴尬得脸都红了:“陛下,主要是凌瑶妹妹在其中起的作用,臣妾没做什么。”

擎宇随着她的话看向凌瑶贵妃,“嗯”了一声,道:“爱妃此次可算上是无妄之灾了,回去好好休养身子,万不可落下病根。”说话间,他的眼神十分温柔。

凌瑶贵妃闻言勉强欠了欠身子,道:“臣妾被误会一下倒是没事,只是可怜了吴婕妤,痛失孩子,竟至于神志不清,迷失了心智,还是要多加休养,不要劳神啊!”凌瑶贵妃对着吴婕妤笑成一朵圣洁的白莲花,看上去十分端庄贤淑。心里却想:“让你冤枉我,总要给你点好看!”

在场之人都知道吴婕妤当时一口咬定是凌瑶贵妃推的她,只是她当时看上去神志模糊,又是个苦主,便没人愿意扮红脸去指责她。

凌瑶贵妃嘴上讽刺她两句也就罢了,并不想过多苛责,毕竟她失了孩子,身心都遭受重创。擎宇也是因着这个原因,对吴婕妤的心情很复杂。本想再提一提她的位份安慰一番,想想也作罢了。

虽然没确定幕后指使之人,但至少为凌瑶贵妃洗脱了冤屈,擎宇的愧疚感得到了缓解。

“皇后娘娘,你怎么了,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要不要传太医看看?”凌瑶贵妃心如明镜一般,却不得不假意关心。

“是呀,要不要叫太医看看?”擎宇也附和道,二人一唱一和,十分默契。

第一五一章 结交

“臣妾没事,就是看到血,有点晕。”代柔皇后一时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只得如是说。

“哦?早知道皇后怕见血,就不让皇后来了。这里没事了,皇后回宫休息吧。”擎宇看着代柔皇后说道。

代柔皇后只看了擎宇一眼,便低头道:“多谢陛下体恤,臣妾告退。”

代柔皇后走后,其他嫔妃也相继离开。凌瑶贵妃仍坐着轿撵,被人抬回丽德殿。

吴婕妤小产一事虽未真相大白,但至少不再牵扯她了,凌瑶贵妃是打定主意要安心养病了。她这老腰啊,可要好好保养保养,不然有这个享福的命,身体却不行了。

这个结果,正在昊轩意料之中。他料定陈君只是个替罪羊,绝非为了报复母妃才在地上撒油。他身后的人的目标远远不这么简单,这个人想要的是一石二鸟,他母妃和吴婕妤肚子里的孩子都在这个人的计划内。他觉得以他父皇的手段,完全可以找到这个幕后黑手,而过了这些日子,仍没有结果,多半这个人很重要,让他有所顾忌。

通过肖飞的调查,这个是谁,他心中已有数,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揭露真相的时候。

赵国都城刚下过一场雪,天气越发寒冷,琼玉殿内却温暖如春。

玉涵坐在暖炉旁,淡粉色华衣裹身,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姿容更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绯红如花瓣般娇嫩可爱,整个人似清灵透彻的冰雪般圣洁高贵。

“公主,今日愈发冷了,还要去凌波殿吗?”瑞儿关切道。

玉涵奉父皇扶辰之命,近日和齐国太子明朗送来的两个美人走的很近。扶辰早已无心充实后宫,只是明朗送来这两个美人他不得不收,也不得不防。他怀疑,这是齐国安插在皇宫中的棋子和眼线。

通过这几日的接触,玉涵倒未发现异样。只是,这两个美人中的许美人似乎很喜欢鸽子,从齐国带来的两只鸽子通身雪白,倒是十分招人喜欢。

“涵儿!涵儿!好消息,大大的好消息!”如风风尘仆仆从殿外进来,一脸喜色。

玉涵转身站起,欣然问道:“什么好消息,哥?”

“涵儿,志超飞鸽传书过来,不日便可回来。”如风的语调都是雀跃的。

“这么说,边境无事?”玉涵向如风确认道。

“暂时是没事的。又有两位将军守着,父皇便召志超回来了。”如风答道。

听到这个消息,玉涵也十分高兴。不过,如风说“飞鸽传书”让她想到了凌波殿里许美人养的鸽子。

见妹妹若有所思,如风问道:“怎么了,涵儿?”

“哥,我这几日常去许、刘两位美人那儿,许美人养了两只鸽子,你说会不会……”

“你说是飞鸽传书?”兄妹俩同时想到这个。

玉涵点了点头,“当然,这只是我的怀疑,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我会留心的。”

“涵儿,你找个机会,不妨试试她……”如风伏在玉涵耳边,轻声叮嘱了一番。

说来也巧,兄妹二人谈话间,许美人便派人过来。来人是许美人身边的侍女,名唤香儿,专程来给她主子送信来了,她貌不惊人,但举止却落落大方。

玉涵拆开信一看,原来是许美人邀她烛香阁拜一拜,美其名誉为皇上祈福。玉涵虽对烧香拜佛兴趣不大,但想到可以与许美人多接触,便答应了。

香儿走后,如风方才说道:“涵儿,你和许美人在一起时,一定要小心,她毕竟是齐国人。”

“哥,你放心吧,以我的身手,就是十个许美人也不是我的对手。”玉涵自信满满。

“人心难测,谁知道她是个弱女子,还是个隐藏的高手呢!”如风担忧道。

玉涵听哥哥说的有理,便没再反驳。如风担心妹妹,特意安排了十几个暗卫,在玉涵去烛香阁的时候暗中保护。

到了约定那天,玉涵早早地带着瑞儿到了烛香阁。这烛香阁乃是一个宝塔,建在山上,更显高耸。想要入内,需得一步一个台阶拾级而上,没有别的办法,这也是为显得拈香之人心诚。玉涵站在下面,抬头望去,台阶从中间开始修建,约二三十级,然后分列左右,各建台阶而上。在底下虚虚一看,足有上百级。

没过多久,许美人也带着人来了。“公主倒是来得早,让你久等了。”

玉涵微微一福,笑道:“哪里的话,我不过刚来。正在底下看着这烛香阁心中发憷呢。”

许美人虚虚指着玉涵的额头,嗔道:“别人说发憷我还相信,这么点台阶,你会怕?我知道的玉涵公主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副打趣的样子。

被她这么说,玉涵也不好意思起来了:“涵儿走点路自然没什么的。只是这台阶如此之长,竟看不到尽头,想来也是要走好久才能到阁中。”许美人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闻言回头笑道:“这拈香本就是个由头罢了,路长,咱们也好多聊聊。天朗气清的,出来走走,正是舒服呢。”说完她伸了个懒腰。

玉涵在后面看得简直目瞪口呆,这许美人,未免也太随性了吧!

“公主莫要见怪。我们齐国女子一向随性。在齐国的时候,我还舞蹈弄棒呢。到了宫中反受了许多拘束,还得装出一副沉稳大方的样子来,真真是累人。今儿和公主在一起,倒是舒服很多。”许美人看她吃惊,好心解释道。话语中不乏对她的亲近。

闻弦歌而知雅意,玉涵对于许美人递过来的橄榄枝,自然是双手接过了。“巧的很,这儿还有一个随性之人,正巧凑一对了。”玉涵一手指着自己,倒是忍不住笑了。

“那今日佛祖可要受咱们两个俗人的叨扰了。阿弥陀佛,真是对不住。”许美人颇为虔诚地双手合十,对着上面的佛塔,便是一拜。

第一五二章 结案

玉涵很喜欢许美人的性子,不似赵国女子将规矩刻在骨子里,反而十分懂得享受人生,随性达观。跟她在一起,心情也好很多。不过她毕竟是齐国人,还很有可能是齐国安插的细作,两人虽然一路说笑,玉涵也不敢对她过于坦诚,只把自黑的本事拿出来,博君一笑罢了。

两人的体力都是不错,也不要人扶,说说笑笑,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已到达山上的烛香阁。佛香氤氲,宝相庄严,到了这里,两人都收起笑容,一本正经起来。玉涵虽不信佛,但对于这拈香,也怀着一分郑重,不敢随意谈笑。

从小沙弥手中接过佛香,两人对着大殿上的佛祖躬身一拜,默念片刻,便将佛香交由小沙弥,插到香炉中。玉涵进了大殿,发现这烛香阁十分宽敞,一层大殿中央是佛祖金身,供人参拜。塔高十八层,寓意佛度十八地狱。上面的风光玉涵不曾看过,既然来了,她表示想上去看看。

许美人听她这么说,也表示赞同,两人一拍即合。在小沙弥的带领下,走楼梯上去。

走了几层,玉涵便觉得无趣。这佛塔在外面看甚为壮观,但进到里面,越向上越黑漆漆的,外面的阳光大半都被墙壁挡住,只从窗子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亮,什么都看不清。

许美人倒没说什么,只随着小沙弥一步一步往上走。到了第八层,空间越来越狭小,玉涵便不想往上走了。许美人在一根柱子前停住脚步。那柱子尚不算高,看样子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漆掉了不少。

玉涵随许美人驻足近观,见那柱子上隐隐约约写着几个字,细看却是:念起即觉,觉已不随。

两人在口中默默读了几遍,都觉得这佛偈颇具意味。

许美人说道:“我在那楼梯口看到这柱子上好似写了什么,便想走过来看看。这么说来,倒不算白走。念起即觉,觉已不随。人的欲念哪有尽头呢?”

玉涵也在心中仔细品了品,开口感叹道:“正是因为人之念无穷,所以才需要觉之不随啊。只是可惜,念头刚起的时候,都沉浸其中,哪里能察觉呢?不察觉,又何来自我约束不随从呢?”

“所以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这个道理了。”晦暗的光线下,许美人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虽然一闪即过,却被玉涵看在眼里。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一个人最终走向何方,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旁人,旁人也无法干预。”玉涵有意点拨许美人,以试探她的反应。

“是呀,都是自己选的。很多事情虽说是命中注定,但人力在其中起了作用。”许美人似有嗟叹之意,却没再说下去。

“美人良言。可见啊,庙宇未必真佛陀,闹市但许由高僧。美人这佛性,也不差了呢。”玉涵不愿多停留,也不多辩,只恭维道。

许美人被她这样一说,脸一红,嗔怪道:“公主竟开起我的玩笑来了。何处不红尘,何处无佛陀?佛在心中。”

“美人这话,倒是愈发有佛性了。哎呀呀,我等俗人,这慧根是修不来的。”玉涵一边笑着,一边往楼梯那边走准备离开。

许美人也自觉时间不早了,谈兴已尽,便跟在玉涵身后,随着玉涵下楼梯。

只余下那小沙弥,对着那柱子上的八个字,茫然地眨着眼睛。不过是简单的八个字,为何贵人们会有如此多的感悟呢?怪哉!

回到琼玉殿,如风早已在殿内等候,见玉涵回来,着实松了口气,忙上前问道:“涵儿,没事吧?”

“哥哥多虑了,我们不过是拜拜佛,又上了几层塔便离开了。你的那些暗卫一直跟着我们,我怎么会有危险?”看如风紧张兮兮的样子,玉涵笑道。

“哈哈,看来我的暗卫还是不够隐秘,还是没逃过你这机灵的眼睛。”如风轻轻吁了口气,调笑道。

“哥,不是我机灵,是我了解你的暗卫,自然知道他们的行事风格。”看向哥哥,玉涵如是说道。

“好,我的涵儿最聪明了,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不过答应哥哥,以后不要再冒险了。好吗?”就算妹妹的身手比以前好了许多,如风还是不放心。

玉涵点了点头,如风的心情她能体会,但是身为赵国公主,为父皇分忧是她铭记于心的责任,只有多接近许、刘两位美人,才能探求到她想知道的真相。

如风走后,玉涵一直想着许美人养的那两只白鸽,琢磨再三,决定找机会试一试,也许两只白鸽就是个突破口。

是夜,擎宇正在宣德殿处理政务,周公公匆忙来报:“陛下,刑部来报,太监陈君在大牢里畏罪自尽了。”

擎宇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问道:“怎么自尽的?”他神色泰然,似乎并不吃惊。

“回陛下,据说是撞墙自尽。”周公公恭敬道。

“呵呵,还真是对自己够狠的。”擎宇嘴角微微上挑,嘲笑道。

陈君的自尽更证明了他和凌瑶贵妃的判断,这个陈君只不过是个替罪羊,他的死是对幕后那个人罪行的最好掩盖。

“你确定陈君已经死了?”殿内没点烛火,一片黑暗,一女子的声音传来,带着阴森冰冷的味道。

“奴才可以确定陈君死了。”前来报信的太监肯定地回答道。

“好,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女子吩咐道。俊俏的脸上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狞笑。

陈君之死让吴婕妤小产一案变得扑朔迷离,一日后,陈君的弟弟和徒弟各受杖刑二十,从监狱里放出,刑部结案。

对此案的草草了结,凌瑶贵妃心存疑虑。皇上明知幕后另有其人,却在未查明真相的情况下结案,这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不过她腰伤未愈,无心理会这些事儿,便没再过问。

吴婕妤已渐渐从失子之痛中走出来,她毕竟年纪尚轻,又深得盛宠,自然不愁再怀上孩子。擎宇怜惜她无辜失去孩子,对她的关照又比往日多了几分,吴婕妤乐得享受其中。

第一五三章 心思

擎宇虽然命刑部结案,却密诏昊轩,让他暗中调查此事。他虽然有所怀疑,也有线索指向那个人,他却希望不是她。若结果出来真是她,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办。沉思间,朱砂滴到折子上,污了一块。擎宇回过神来,无奈苦笑。

“皇上”周公公在旁边弱弱地唤了声。

擎宇头也不抬地问道:“何事?”

“年节要到了,皇后娘娘派人来问,不知怎么安排?”身为擎宇的身边人,周公公自然知道他近日没有兴致,无人的时候,无人的时候,主子静得可怕。

“就按常例办好了。”擎宇皱了皱眉,这种事也要特意来问一声吗?

周公公自然不想让皇上烦心,可是皇后的命令他不敢无视,又大着胆子问了一声:“那依旧是是皇上携宗亲大臣们在前设宴,皇后娘娘在后设宴吗?”

擎宇听到这话,放下笔想了想,道:“年节设宴本就是为了团聚,这样一前一后费事不说,也违背了团聚的初衷。今年便混在一起吧。”他像是为自己的决定找根据一样,又补充了一句:“横竖都是一家人,不用太拘束。”

这次年节宴会按照擎宇的吩咐,采用男女混坐的方式。上首自然是皇上、皇后及贵妃,皇子公主次之。中间隔着长长的过道,宗亲及家眷们和皇上的后妃们分坐两边。因为来的都是皇室的人,算是自家人吃顿饭,所以后妃们无需特意回避。

年节家宴,团圆之时,擎宇作为皇室的掌舵人,自然免不了一番致辞。一位宗室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儿也代表宗室说了几句。大意就是秦国国力越来越强盛,他们深感欣慰,不过皇上膝下子嗣不丰,期待秦国有更多的皇子。

擎宇最不喜欢听这种话,不过对宗室的老人儿他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供着。等他啰嗦完了,他不置可否,神色淡漠地宣布开席。

这种场合,自然有比吃更重要的活动。虽然宗亲们都在都城,但聚在一起实属不易。更何况,今年是宗亲和后妃们第一次混坐在一起,后妃们多出自宗亲世家,这个时候,倒是能好好看看亲戚。

酒过三巡,殿内热闹起来。舞姬穿梭其中,仙乐飘飘,霓裳羽衣,一派盛世气象。众人边吃边欣赏歌舞,其乐融融。虽然碍于皇上在场,都不敢大声喧哗,但窸窸窣窣的小声交谈是免不了的。

身为后宫之主,代柔皇后不忘活跃气氛,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陛下圣恩,今年难得大家欢聚一堂,共度年节。臣妾与众位妹妹也是与有荣焉。这有菜有酒,正巧有几位妹妹想表演助兴,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这安排擎宇早就知道,既然她们想出这个风头,他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闻言爽朗一笑:“爱妃们有心了。都是自家人,不必顾忌什么,朕就等着欣赏了。”

有了皇上这话,宗亲们更加振奋。后宫娘娘们可都是才貌双全,今儿能得她们一回表演,说出去很有面子。

其中当以四王爷擎靖最高兴,他击掌大笑道:“往年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在外面混点东西吃,端的无趣,今年倒是可以和皇嫂们共度此夜了,皇兄总算大方了一回。”他流里流气的样子,让不少人都忍不住皱起眉。

擎宇对这个弟弟着实没有办法。他出生时,他和大哥在争夺太子之位,哪里顾得上他?后来父皇撒手而去,他就更没有人管教了。倒养成了现在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的样子。还没有娶亲的人,张口就说这种话,也不知哪家小姐能看得上他。

见擎宇脸色不好,长公主怕他发火,赶忙抢在他说话之前,出口制止了四王爷:“老四,你酒喝多了又说胡话了吧!后宫娘娘们岂是你可以置喙的?”对于这个大姐,兄弟们都很尊重,闻言擎宇没说什么,四王爷也闭了嘴。

第一个上场的婉婕妤早已等候在侧,见众人不再说话,便抱着琵琶缓缓走到殿中央,微微一福道:“臣妾今天带来的是琵琶曲月夜”。说完便紧了紧弦弹起来,端的是美妙无比。

四王爷在心中感叹,看来皇上这后宫真是藏龙卧虎啊!

一曲毕,昊雄也随着众人鼓掌。婉婕妤看似不经意地望向他所在的方向,惊鸿一瞥,已心潮荡漾。

擎宇的后宫能人辈出,婉婕妤的琵琶曲是第一个表演的节目,博得个满堂彩。后来陆续有几个嫔妃表演,好不热闹。

表演结束后,是皇上的赏菜环节,擎宇给在场的宗亲、皇子、后妃们赏菜。皇后自然是六道大菜,贵妃四道,皇子四道。下面的嫔妃能得到皇上的赏赐就比较少了。

昊轩和昊雄相邻而作,就算心里波涛暗涌,表面上还是一副兄弟和睦的样子。举起酒杯,频频对饮。

眼看宫中下钥的时间要到了,有些人回府还有一场家宴,擎宇也不多留,挥手示意众人可以告退了。

年节这一夜,按照祖制,皇上是要歇在正妻宫里。代柔皇后半个月前就为这场宴会忙前忙后,劳苦功高,擎宇自然要给她这个面子,携着皇后的手,同坐步撵,直接往南熏殿去了。

其他嫔妃即便再眼红也没有办法,谁让人家是正宫娘娘呢!婉婕妤看着凌瑶贵妃脸上难掩的复杂表情,无奈地笑了笑,反正她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能在宴会上见昊雄一面,她已经很知足。

“殿下,你可注意婉婕妤一直有意无意地看你?”回府的路上,楚泽一脸担忧地问道。

“得想办法让她彻底断了这心思,不然把她安插在宫中,反而会坏事。”昊雄正色道。

“好,属下会想办法。”楚泽应道。

自入宫来,擎宇对婉婕妤一直不错,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可她明知昊雄是在利用她,对她并无感情,她就是忘不了他。那张俊朗中透着不羁的脸深深印刻在她脑海中,像一个魔咒,每到夜深人静,就搅得她无法安睡。

第一五四章 试探

宴会结束后,昊轩未急着回府,而是随凌瑶贵妃回到丽德殿。

宴会时人多,他们母子说话不便,这会儿关心凌瑶贵妃的腰伤,昊轩自然要询问一番。

“轩儿,你父皇可曾要你调查吴婕妤小产的事儿?”凌瑶贵妃屏退身边的人,方才问道。以她对擎宇的了解,觉得他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将此案了结,定会安排人暗中调查。

昊轩不想欺瞒母亲,反问道:“母妃怎么知道?”

“我猜的。”凌瑶贵妃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父皇和我一样,料到陈君的目的绝不是让我出丑,他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这个人,既想让吴婕妤小产,又想把我拖下水,这一石二鸟之计虽然省事,却不聪明。太容易让人找到漏洞了。”

“母妃,你有怀疑的人了?你也觉得是她?””昊轩轻声追问。

凌瑶贵妃不语,轻轻点了点头,母子俩心照不宣。

“轩儿,你一定要万分小心,若真是她,这其中牵扯的关系你应该清楚,千万别伤到自己。”凌瑶贵妃不放心儿子,叮嘱道。

“母妃放心,儿子自有分寸。母妃只管安心养伤就好。”

听昊轩如实说,凌瑶贵妃一直悬着的心才微微有些放松。

前途险恶,他们母子二人必须抱成一团,守护彼此。

后花园里白雪皑皑,一片素色,全无夏日的繁花似锦。

年节家宴后,玉涵刚从荣华殿出来,途径后花园,又想起那日和昊轩在园中抚琴的情形。数日不见,她对他的思念愈发浓烈。

她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去秦国找昊轩。不过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妥。她虽然随性,毕竟是个女子,还不好意思千里迢迢去看心上人,更何况即便她想去,也出不了宫门。

玉涵出神中,忽见不远处走过来一男子,慕青、慕雪忙警惕地护在玉涵身前。扶辰将试探并监视许、刘两位美人的任务交给女儿后,便命令慕青、慕雪两姐妹贴身保护玉涵,唯恐有什么闪失。

“公主,属下薛飞,奉大皇子之命来琼玉殿当差,任凭公主调遣!”

低沉又熟悉的男声传来。透过明暗不定的烛光,玉涵看到一张坚毅而俊朗的脸,正是那日陪她和昊轩一起狩猎的薛飞。

想到哥哥调动御林军的高手来保护她,玉涵也是醉了。别说她的身手不错,就是慕青、慕雪也是这宫中的高手,就算那许、刘二没人是齐国的细作,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呀!

玉涵无奈地吁了口气道:“劳烦薛将军了。既然如此,就请薛将军负责守着琼玉殿吧,慕青、慕雪跟着本宫就好。”

“禀公主,大皇子让属下跟着公主,寸步不离。”薛飞拱手道。

寸步不离?他还真敢说,难道她就寝了,他也要守在塌前吗?

“那你就跟着吧。”碍于是哥哥派来的人,玉涵不好驳他的面子,只得随意说道。

想到每日出行要带着这么个男人,玉涵想想就头痛。

大年初一,天刚刚亮,文武官员齐聚正阳殿给扶辰拜年贺喜。殿内排列着仪仗乐器,庄严肃穆、热闹非凡。及至辰氏,扶辰登上正阳殿的宝座,众官员按照自己的级别一一坐好位置并下跪朝拜。接受完百官朝拜,扶辰带着代柔皇后和凌瑶贵妃去烛香阁上香拜佛,然后回宫写福字。

玉涵用过早膳,闲来无趣,想到了凌波殿里那两只鸽子。正值年初一,在这个时候试探一下许美人在合适不过了。

即便是年节,玉涵也不喜欢过于花哨的打扮,依旧是淡粉色衣裙,说不出的清绝脱俗。身披白色毛领披风,身姿曼妙,墨黑的长发如瀑布般顺滑,似绸缎般轻柔。松松地绾起青丝,斜插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有点点流苏垂下,眸如空灵,唇若樱瓣,纯稚无邪。

扶辰之所以让玉涵接近许、刘两位美人,一是因为她们年龄相仿,便于沟通。二是因为玉涵长了一张纯真无害的脸,且性格随和、天真烂漫,足以让这两人放下戒备。

当玉涵来到凌波殿时,许美人正在逗弄鸽子,见玉涵来了,忙笑着迎接。两人互相拜过年后,便坐在案几旁喝茶。

“美人,这鸽子是你从齐国带来的吧?”玉涵轻抿了一口茶,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许美人点了点头,道:“正是。我每日看看这鸽子,想象它们在齐国上空飞翔的样子,就好像回到了齐国。”说到动情处,许美人眼里噬着泪,只是忍着不让她流出。

这一刻,玉涵心底的柔软被触动,她差点忘了她此次前来的目的,不过不消片刻,她便恢复了之前的淡定。

“美人,这鸽子通身雪白,真是可爱,可否拿出来让涵儿好好欣赏一番?”玉涵眼里闪着亮光,一副灵动可爱的样子,许美人没有理由拒绝她的请求。

许美人笑着答应了,走到金丝嵌宝鸽笼旁,打开精巧的小门,从中握住一只鸽子,从里边拿出来递给玉涵,又关上了小门。

玉涵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握住鸽子,放在眼前仔细打量着。只见它体型匀称,眼睛伶俐,羽毛紧且密,羽翼如扇面一般散开。玉涵能感觉到它的肌肉很结实、且体态轻盈。鸽子很不安分,在玉涵手中一会儿便试图挣脱,玉涵从未拿过这种毛茸茸的东西,鸽子羽毛和她肌肤的摩擦感让她很不舒服,忙把鸽子还给许美人。

鸽子一回到许美人那里便出奇的乖巧,不再左右耸动。

“美人,看来这鸽子也有灵性,它认得你!”玉涵含笑惊叹道。

“当然了,天地万物皆有灵性,鸽子也是如此。我每日喂它,照顾它,它自然记得我。”许美人把鸽子放回笼中,面带一丝得意之色。

“美人,你有两只鸽子,可否送给我一只?”来了这许久,做了这么多铺垫,玉涵终于问出早就想问的话。当然,她已做好被许美人拒绝的准备。

“这”未料到玉涵会这样说,许美人没做好准备,一时语塞。

第一五五章 最爱

“当然,你若是舍不得,涵儿就不强求了。”未及许美人回答,玉涵接着说道。

“我不是舍不得把鸽子送给公主,而是这鸽子乃我母国国君御赐之物,实在不敢把它转送他人。”许美人面带恭敬之色答道。

“既然如此,涵儿更不会强求,还望美人不要介意。”玉涵微微施了一礼,便拉着许美人坐回案几旁。

她随手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笑着说道:“你宫里的点心好好吃,有种淡淡的异香。”

许美人会意,知道玉涵是故意转移话题,免得她难堪,感激道:“公主有所不知,这个点心叫紫藤饼,是由紫藤花的花瓣用糖浸渍制成,所以透着淡淡的紫藤花香。我从齐国带来一些紫藤花的干花,用这个做了紫藤饼。公主若是喜欢,不妨带些回去。改日我再做一些给公主。”

“好呀,我最爱吃点心了。”玉涵甜滋滋一笑,一扫刚刚略显尴尬的气氛。

两人聊了一会儿,玉涵便告辞了。从凌波殿出来,玉涵带着薛飞和慕青、慕雪姐妹直奔校场,她料想哥哥会在那里。

果不其然,如风正在校场练习射箭,见玉涵过来找他,已猜到她的来意。

兄妹俩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玉涵才把方才发生的事儿告诉给如风。

“涵儿,你是说那鸽子认生?”听了玉涵的描述,如风捕捉到这个关键点。

“没错,那鸽子在我手中不停地乱动,一到许美人那里,便不再动了,十分乖巧。”玉涵回想着当时的情形,肯定地答道。

“那就差不多了,许美人养的鸽子,很可能不是一般的鸽子,而是训练有素的信鸽,而且很可能是传递军情的信鸽。”如风略显激动地说道。

“哥哥,你怎么料定是信鸽,这鸽子除了认生,没有什么特别的呀!”玉涵不解道。

“涵儿,你没接触过信鸽,不知道它和普通鸽子有什么不同。普通的鸽子被人捉在手中会乱动,试图挣脱束缚,唯有信鸽训练有素,对训练它的人有特殊的感情……”如风耐心解释道。

“哥的意思是……许美人就是训练信鸽的人。”虽然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玉涵还是很吃惊。

“没错。”如风点了点头。

玉涵在心中暗自感叹,这许美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竟然会训练信鸽,可见她隐藏得很好,她需要设法让她露出破绽。

兄妹俩商议片刻,已有了主意,玉涵先回琼玉殿,只等着准备好了再引蛇出洞。

擎宇担心凌瑶贵妃的腰伤,受完朝中官员的朝拜,去庙里上过香,便乘坐步撵到了丽德殿。

凌瑶贵妃正在午睡,擎宇示意冬青不要叫醒她,前日家宴过于喧闹,擎宇不便询问,这会儿便问道:“你们娘娘这几日腰伤如何,饮食可好,睡的可好?”

冬青微微寻思了一下,委婉说道:““回陛下的话,我们娘娘这些日子一应饮食倒还正常,只是时常出神。说是腰伤未愈,不能侍奉皇上,很是愧疚。这几天……倒是没什么不对。”

擎宇听得这话,心中既熨帖又难过。她倒是一直都念着他,他却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想到他身上穿的她一针一脚缝的细密的寝衣,以及他每每来看她时,她陡然发亮的眼神。擎宇的心就疼。是他不好,明知她很在意他,却时常在吴婕妤、婉婕妤处尽欢,她却毫无怨言,一心想着他。

“是朕不对……”擎宇嘴中小声叹道。

冬青隔得有些远,只见皇上的嘴唇动了一下,却没听到声音。想要凑近再听清楚些,皇上又毫无反应了。

“嗯……水……”里间传来凌瑶贵妃的低吟声,想是醒了要喝水。

擎宇猛地反应过来,冲了进去。只是站在桌前,看着床上的女人慢慢翻过身来,四目相对,他就像呆住一样,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愣愣地看着。

凌瑶贵妃也没想到睡一觉起来,皇上竟然来了。难道是为了她的腰伤吗?她已经沦落到要靠生病来求得皇上的怜惜了吗?她纵有千言万语要说,全都堵在喉咙里,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幸好此时冬青端了杯茶递过来,凌瑶贵妃便借着喝茶的机会收回目光,把话吞进肚子里。

“凌瑶……”擎宇趁势接过茶杯,坐在床前。眼巴巴地盯着醒来的凌瑶贵妃看,憋来憋去,只憋了句“凌瑶”。他许久没这样唤她的名字,让她一时有些无措。

“陛下,请恕臣妾失礼,不能起床相迎。”凌瑶贵妃心中千转百回,在说出这句话时,就想好怎么应对他了。这个男人,多日贪恋新欢,那她只能往后退一步了。

擎宇本就做好凌瑶贵妃埋怨撒泼的准备,虽然这样他也爱看,不曾想她竟是如此反应,太平静了。就像这段时间他对她的冷落从未发生一样。

“凌瑶不用多礼。”擎宇按住欲起身的凌瑶贵妃,刻意压低声音温柔地说道:“朕已经让轩儿暗查了,一定会查出那件事的幕后主使,你要多顾忌自个儿,万不能以身犯险。”

“多谢陛下为臣妾做主。陛下能为臣妾洗脱罪名,臣妾已经很感激了,至于幕后主使,臣妾倒不是十分在意。”凌瑶贵妃同样柔声道。她怎能不在意幕后主使之人,只不过昊轩的话她时刻记在心里,这件事,他们母子二人无需都牵扯其中。

“爱妃,让你受苦了。朕这段时间,咳,有些忙,没空来看你,你可不要怪朕……”说到后面,他自己都有些心虚。明明是自己贪恋新欢在前,现在倒还厚着脸皮让她不要怨怪。他眼睛也不敢直视,只拿余光时刻关注着床上人的举动。

“陛下日理万机,没空来看臣妾也是应该的。只是……”凌瑶贵妃说着微微闭上眼,一副万分难过的样子,又继续说道:“陛下没空,臣妾倒是闲得很,臣妾等着陛下便是。”

后宫的女子都是如此,从进宫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围着这个男人打转。他来,她小心伺候着;他走,她一心守候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们又敢说些什么呢?

但是这话由凌瑶贵妃口中说出,入擎宇之耳,说得两人都不是滋味。因为纵使他留恋花丛中,心中最爱仍旧是她。

第一五六章 请安

擎宇早知凌瑶贵妃对他一片痴心,自己却游戏花丛,实在对不起她。更何况,他这段日子也不好过,一颗心被揪来揉去,还不是为了这么个女人?他没想到他这颗冷硬的心,竟然还有柔软的时候。

擎宇不由自主地握住凌瑶贵妃的手,“凌瑶,再不会了。”这于他,已经算是承诺了。

凌瑶贵妃此时见了他宠溺的微笑,想故意逗逗他,微微侧过头不看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臣妾自己的身子,自然会照料好。”

擎宇正是要讨好她的时候,听到此话,还以为凌瑶贵妃想家了。她上次收到家信高兴的样子,他至今还记得。他摸着她的额头,依旧温柔道:“凌瑶是想家了吗?要不朕派人将你父母接到都城来?”

“臣妾的父母在青州住惯了,贸然到都城,恐怕也不习惯。更何况,臣妾长这么大没为他们做过什么,现在倒让他们为臣妾千里迢迢过来,于心何忍。”说到动情处,凌瑶贵妃有些心塞。

“好,都听你的。”身为一国之君,擎宇能做到这份儿上,冬青看着都忍不住感动。

擎宇本来还想多说一会的,但见到李燕婉露出一副疲惫的样子来,想到她旧伤未愈身子本就不舒服,也不好多言。略坐了会,就离开了。临走前还拉着她的手道:“朕会派人跟皇后说,这些日子你都不用去请安,好生把病养好。朕明日再来看你。”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凌瑶贵妃早不想再逗他,梨涡浅笑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想到宣德殿还有政务要处理,擎宇便离开了。擎宇虽然偶尔留恋女色,但从不痴迷,政务他是不敢耽搁的。

飘香院二楼客房内,昊雄和高闯相对而饮,高闯搂着雪脂,昊雄身边却空无一人。

“表弟,我说你也太痴情了吧,这飘香院的漂亮姑娘多得是,你还想着那个玉涵。”高闯在雪脂的脸蛋上掐了一下,嬉笑着说道。

“你不会懂的,若是能得到她,府里的所有女人我都可以不要。”昊雄信誓旦旦地说道。

“殿下,那玉涵姑娘到底长得什么样儿呀,竟让你如此喜欢?”觊觎昊雄已久的雪脂按耐不住了,好奇地问道。

“哈哈,玉涵可不是一般的姑娘,你们这些庸脂俗粉根本比不上她!”昊雄说话毫不留情面,说的雪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要知道,她雪脂可是飘香院的头牌,都城里的世家子弟想见她一面都难。他竟然如此轻蔑地嘲笑她!让她情何以堪!

“表弟,你不要捧一个打击一个嘛!雪脂姑娘虽不及你的玉涵,但在这都城中可是数一数二的。”高闯忍不住为自己的喜欢的女人抱不平。

昊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高闯虽是他的表哥,但终究和他不一样,他可不是什么女人都要。对于雪脂这样人尽可夫的女人,他可不感兴趣。他可以有很多女人,但他的女人必须忠于他一人。

酒过三巡,昊雄带着楚泽离开,高闯则留在雪脂的闺房。昊雄还没走远,便听到雪脂娇嗔的低吟声。

昊雄不屑一笑,他这个表哥还真是不挑食。

昊雄一回府,管事张照便迎上前禀告,说皇后派人来请他进宫,有要事相商。

他虽然不知道母后为何找他,但首先想到了吴婕妤小产一事。虽然陈君已自尽,死无对证,但楚泽打探到,皇上似乎暗中派人调查此事,至于所派的人是谁,他尚不知晓。

昊雄换了件衣袍才在楚泽的陪同下出府,从飘香院出来,他沾染的这身脂粉气格外刺鼻。

“殿下,皇后娘娘这个时候找你进宫,会不会惹皇上怀疑?”想到他们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楚泽一脸忧色道。

“我不进宫父皇才怀疑呢!正值年节,我进宫去看看母后不正常吗?”上了马,昊雄没好气地说道。

见主子气不顺,楚泽便没再说什么。

两人骑马一路到了宫门口,正巧看到从不远处过来的昊轩和肖飞。不可避免的,他们兄弟二人必须打招呼。

昊轩虽然知道昊雄对他做了什么,但却装作没事儿人的样子,从马上下来,恭敬地向昊雄拱手一拜,含笑道:“皇兄可是进宫向父皇请安的?”

见他演戏,昊雄心里暗自一笑,也从马上下来,用颇为温和的眼神看向昊轩,俨然一副好哥哥的样子,“没错,我正要向父皇母后请安,皇弟与我同去吧。”

谈笑间,二人一起进了宫门。肖飞和楚泽跟在后面,都不由得感叹两位主子会演戏,明明心生嫌隙、暗自争斗,表面上却像之前一样亲密无间,兄友弟恭。

昊轩和昊雄一同去宣德殿给擎宇请安后,便到各自母亲的宫里请安。南熏殿内,代柔皇后早让香桃准备了丰盛的吃食,只等着昊雄过来一同用膳。

数日不见代柔皇后,昊雄觉得她憔悴了不少,遂屏退众人,上前道:“母后,可是为那事儿忧心?”

昊雄虽未明说,代柔皇后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苦笑着点了点头。

“母后,儿臣确保万无一失,母后尽可高枕无忧。”

昊雄目光笃定,让代柔皇后紧绷的情绪有了片刻的放松,但转念一想,又忧心忡忡道:“雄儿,以母后对你父皇的了解,即便陈君死了,他也不会善罢甘休,也许这会儿他已经派人调查了,只不过暗中进行,没放到明面儿上。”

“母后,相信我,无论父皇怎么调查,都不会查到你这儿。就算他怀疑你,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之前在飘香院,昊雄只喝了点酒,没吃什么,这会儿肚子饿了,拿起一只鸡腿,边吃边说道。

“雄儿说的有理,可是我就是担心”代柔皇后欲言又止。

“母后,没什么可担心的。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无论在父皇还是下人面前,一定要和平日里一样,不要让人看出你有心事,懂吗?”昊雄不放心代柔皇后,低声叮嘱道。

代柔皇后闻言点了点头,儿子的话她已放在心上。

第一五七章 心意

昊雄和代柔皇后用过膳,又嘱咐了许多话,代柔皇后一一点头答应。送走儿子,她的心略显宽慰,可以安心准备即将到来的灯会。

正月灯会,本是民间习俗,图的是个热闹。当然,这之中免不了男女浪漫故事发生。久而久之,这个习俗,也渐渐为皇室所接受。

在代柔皇后的组织下,宫中也办了一个小型的灯会。参与者自然不像除夕家宴那么多人,都是擎宇后宫的嫔妃。一个个都卯足了劲,争奇斗艳,想要将皇上的目光吸引过来。除去开年的前三天,皇上留宿在皇后宫里,此后都是一个人睡的。嫔妃们早就心思萌动,想博得皇上的宠幸。

灯会当晚,凌瑶贵妃没到场。她倒是想去凑凑热闹,毕竟宫里匠人的手艺是天下之最,用来赏玩的宫灯自然精致。更何况,此次灯会在御花园内,蜿蜒的小道上错落地挂着宫灯,将脚下的路映照得朦胧又唯美。这场景,想起来就很美好。不过,这种人多的地方向来都是是非之地,更何况还是晚上,她腰伤未愈,可不想再有什么闪失。所以,即使心中再想过去,凌瑶贵妃也克制住了自己。

不过,如果有人想趁这次机会做些什么,恐怕就要失望了。凌瑶贵妃在丽德殿喝茶吃点心,擎宇早就差人过来说灯会结束后就过来。所以,她除了无聊一些,倒也没有太大的遗憾和担忧。

擎宇无暇顾及装扮一新的嫔妃们。这大晚上的,本就光线晦暗,更何况,他扶着太后一起赏灯。太后久居深宫吃斋念佛,除夕的宴会都很少出席,难得有兴致赏灯,身为儿子,擎宇自然殷勤些。

有母亲在身旁,擎宇兴致很高,边走边指点道:“这盏玉兔灯倒是做得精巧,栩栩如生的,不错。”

“既然如此,皇上何不驻足猜一猜其中的灯谜?”皇后随着他的话停下来,在旁凑趣道。

擎宇闻言命小太监将灯从树枝上取下来,拿到眼前细观谜面:“口中含玉确如玉。”随着擎宇慢慢地将谜面诵读出来,后面跟着的人也驻足琢磨起来。

擎宇本是随意而为,没有想到发现这样的好灯谜。宫中规矩,宫灯上所写的灯谜都是嫔妃所做,是为了凑个乐子,让嫔妃们都有参与感。自然,嫔妃们为了讨皇上欢心,也是挖空了心思。如果自己的灯谜能将皇上难住,那在皇上面前岂不是大大的有面子?不过这种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就算费尽了心思,皇上错过了也没办法。

出这个灯谜的不是旁人,恰恰就是擎宇身旁的代柔皇后。她出身书香世家,舞文弄墨之事自然通晓一二,写个灯谜根本不在话下。不过她只是为了应个景,没想到这么巧,竟然被擎宇看到了。她想着谜底喜气讨巧,擎宇看了会开心,索性顺水推舟,拿到台面上让擎宇猜了。

擎宇只思考了一下,心中大概有了答案。虽说这谜不难,但胜在寓意好,心中倒是对出这个谜语的人有些欣赏。不过,他既然有心作乐,便也没立即说出来,而是回头看向众人:“这个灯谜,有人能猜出来吗?”

“口中含玉,不就是一个‘国’字吗?这个谜倒是好,皇上一眼就看中了,可见我朝国运昌盛,乃是天命所归啊!”吴婕妤在入宫前被精心调教,这种浅显的字谜,根本难不倒她。擎宇一问,她就脱口而出了。

“好!哈哈,好寓意!倒是不知这灯谜是谁写的?”擎宇确实高兴,对于歌功颂德也悉数全收。

代柔皇后没想到自己制的灯谜竟然被吴婕妤解出来,尴尬不已。搞的她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见擎宇的眼神已经向身后扫过,她才站出来道:“正是臣妾拙作。”

擎宇没想到这是皇后所作,听到她回答,格外吃惊。细细一想,倒也不奇怪。当初的皇后,也是一个能够诗书相伴的贤妻啊。

“皇后有此才情,有此心意,朕心甚慰。”擎宇以一种代柔皇后许久没见过的温柔眼神看着她,开口夸道。

只这一夸赞,代柔皇后已十分满足,毕竟擎宇的柔情难得一见。

灯会结束后,擎宇如约到了丽德殿。他拉着凌瑶贵妃的手往外走,去看他特意挑出来送给她的宫灯。

“朕知道你没去灯会心痒痒,给你带了一盏灯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呀!真好看!”凌瑶贵妃远远看到挂在外面的宫灯,惊喜地走过去,上下打量着,赞不绝口。

其实这盏宫灯不如擎宇在御花园赏的那盏造型精巧,只是寻常的六方宫灯,用花梨木做的细细的骨架衔接而成。巧的是那六个扇面,只用一层薄纱蒙住,上面所绘的图案,连起来竟是一个故事!

上元节公子摇着文士扇,在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闲逛,好像在寻找什么,又好像无所事事。他在一个卖花灯的摊位旁停下来,用手指着一盏荷花灯,一副很欣赏的样子。然后画面一转,那盏荷花灯被一个蒙着女子给提在手边。公子自然不忍心爱之物被人拿走,于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在熙攘的人群中苦苦寻找。最后一张,恰是“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女子的面纱被一阵风给吹去,正提着那盏荷花灯,站在树下对着公子莞尔一笑。

“制这盏灯的人,一定也有一个心爱ài的人。”凌瑶贵妃看完了这个故事,突然说道。

这盏灯在诸多形式精巧的宫灯中并不显眼,但是擎宇挑中这一盏,也是取的这份心意。听到凌瑶贵妃的感叹,他笑着说道:“寻寻觅觅,却见佳人灯下笑。朕的心意,你明白了吗?”

凌瑶贵妃嘴角露出甜蜜的笑容,擎宇送过她很多东西,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可是她的喜悦,都没有这次来的这样强烈。“臣妾待陛下,也是一样的。”小声说完这句话,她就把头埋在擎宇怀中,再不肯起来。

听到甜言蜜语,擎宇也很开心,抱着凌瑶贵妃温存了一会,方继续说道:“这盏灯,朕只是借花献佛,并不完全算是朕的心意,还得添点东西,才能送给你。”

第一五八章 忧心

凌瑶贵妃疑惑地从他怀中出来,任由擎宇兴致冲冲地拉着她进她的小书房,在桌案前停下来。一边动手磨墨,一边对凌瑶贵妃说道:“凌瑶,你把灯拿好。”凌瑶贵妃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想在上面提些什么字,便乖巧地一手提着灯柄,一手扶住灯面,等着擎宇的大作。

只见他一边磨墨一边沉吟,等到提起笔来舔墨的时候,已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了。他认真地写下了十个字:“凌瑶及良时,死当长相思。”

恰好将她的名字写进去,同时还有夫妻和乐之意。擎宇的期待和心意,可以说是不言而喻。他,是真的把她当成妻子一样对待,尽管她不是皇后,只是贵妃。

“好了,这下才好送给你。”擎宇写完自己端详了一番,然后珍而重之地将宫灯交到凌瑶贵妃手上。

有了这一行字,凌瑶贵妃瞬间觉得这礼物的分量又重了许多。他实在太会说情话了,搞得她都不知该怎样回应。只得默默地说了声:“我一定会好好收着的。”

赏完宫灯,小心地将灯放在卧室之后,凌瑶贵妃就准备就寝了。当然,她以为擎宇会留下陪她过夜,铺床的时候,顺带将擎宇那半边给铺了。

但擎宇心中却有点犹豫。他发现她时不时地用她的小眼神偷偷看他,一勾一勾的,倒将他的某些心思给勾出来了。擎宇一方面有些舍不得,他本就答应凌瑶贵妃晚上陪着她的,两人今晚相处的气氛又非常融洽、甜蜜。另一方面,他知道凌瑶贵妃现在是在特殊时期,他什么都不能做,留下过夜也是煎熬。

看到凌瑶贵妃都一切都准备好了,擎宇也顺水推舟决定留下来。不然岂不是要折了她的面子?不过,他好不容易给建设好的佛系心理,在凌瑶贵妃往他怀中蹭的时候,通通化为乌有。

“不要乱动。”擎宇轻抚她的背,柔声道。

凌瑶贵妃毫无知觉,仍然在擎宇怀中“活蹦乱跳”的,找着最舒适的睡眠方式。嘴中还不忘解释道:“臣妾好冷!陛下抱紧我一点。”

擎宇拿她没有法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又抱紧她,将她的手拿到自己的胸前捂着。尽管这对于他来说,就是活受罪。

到了这个地步,凌瑶贵妃要是还没察觉到擎宇的反应,那她就是个傻子!想一想,他们也好久没有做过那件事了,而擎宇,也果真遵守了他之前的诺言,这几天到其他妃子宫里留宿。想到这一点,凌瑶贵妃既感动,又有些愧疚。

“陛下这段时间好像又瘦了一些。”凌瑶贵妃心疼地说道。

擎宇被她摸地浑身不舒服,恨不得掀开被子冷静一会。但是想到怀中这个女人素来畏寒,所以便也只能忍受着。按住她在他背上作怪的双手,沙哑着声音说道:“过年事情多,是会瘦一点的。过段时间就会吃胖了。”他的声音依然极有磁性。

这一晚,他们相拥而眠,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更近了。昊轩说的没错,她在这深宫中,虽然不像代柔皇后那样根基深厚,有兄长做依靠,皇上对她的感情就是她最好的依靠。

琼玉殿内,玉涵换下一身厚重的华服,只穿着素雅的白色衣裙,坐在案前,手在琴弦上轻抚了两下,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便信手弹来。

段志超在他对面自觉地找个位子坐下来,拖着腮,一边欣赏这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一边聆听着缥缈琴音。他刚从边境回来,回府换了衣服,进宫见了皇上和如风,便来琼玉殿看玉涵。

也许是很久没弹了,玉涵弹起来很是认真,眼睛、手全都聚焦在琴弦之上。琴声清越和雅,浓淡合度,委婉清新,无俗气半点。

段志超一向自诩粗人,可是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听着这仿佛能把人的魂魄勾出来的琴音,就好像灵魂出窍,在明月高悬之夜,与她闲庭散步,清风入弦,绝去尘嚣,悠然谈天,宁静而致远。

一曲终了,他还沉浸在这美好的月夜中不愿出来。玉涵似乎也对这一曲颇为满意,纵使弹完了,也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动静。余音袅袅,这这个冬日的夜晚,添了几分别样的清雅。

“这首曲子叫什么?真好听。”段志超走到玉涵身旁,轻声问道,好像怕高声说话会惊醒天上人。玉涵的许多心绪也随着这首曲子翻腾出来。她久未弹琴,倒是没想到这一出手,就弹了最熟悉的这首曲子。

“叫良宵曲,我小时候学琴,就经常弹这首。”玉涵微笑着说道。其实她更想说,那日昊轩为她弹奏的就是这一曲。

“良宵曲。确实很适合,连我这种不懂曲的人,都仿佛置身月朗星稀之夜,清风怡然,花枝摇曳,果然是良宵啊。”

“你虽然从未接触过这些,但是描述的意境,倒是极为准确。可见,超哥也是个雅人啊!”玉涵笑道。段志超从小习武,对诗词曲赋接触极少,有这番见解也算难得了。

段志超有些羞赧:“涵儿可别取笑我了。只不过是心中自然的感受罢了,哪里称得上雅。不过,涵儿弹得真是好呢!”

玉涵收敛笑意,想到和昊轩难以相见,显得有些郁郁。起身道:“这首曲子未免让人感伤。”

段志超听她声音惆怅,料想她想到了什么,声音也放缓了不少:“涵儿,换一种心境,也许听这曲子就有不一样的感觉了。”

可能是月色太美,亦或是琴曲真的有怡人心扉的作用,玉涵竟想和他说些心里话。“超哥说的对,也许是我多愁善感了。”

这良宵美景,虽没有昊轩陪伴在侧,有这样一位好哥哥守护在身旁,也是件幸事吧。

“涵儿,听如风说,陛下让你多接近许、刘两位美人?”得知这个消息,段志超就开始担心。

“我哥的嘴还真是快,你一回来就告诉你。”玉涵笑着感叹道。

“涵儿,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千万别自己做决定。人心险恶,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段志超一脸忧色。

第一五九章 万全

“超哥尽管放心,我心里有数,有慕青慕雪保护我,而且我哥还派薛飞过来。”想到这几日像个跟屁虫一样的薛飞,玉涵含笑道。

“哈哈,怪不得我在外边看到薛飞,我还奇怪呢,原来他来这里做侍卫了。”段志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过我回来了,就不用薛飞了。”

“我哥不会同意的,你又不能一直跟着我。”玉涵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哈哈,你还真是了解你哥。我不能一直跟着你,但是只要有空我就来看你。涵儿,答应我,一定要小心。不要单独和这两人出去。”段志超不放心,又叮嘱道。

玉涵用力点了点头。他这个超哥哥,有时候还真是婆婆妈妈的,比他哥还啰嗦。

见时辰不早了,段志超便告辞离开了。走出一段距离,回望灯火阑珊的琼玉殿,段志超心生暖意。无论能否和她在一起,只要能这样守护着她,看她生活的开心,他就很满足了。

勤政殿内,如风把玉涵的发现告诉给父皇,父子俩正在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父皇,我还是担心涵儿。虽然涵儿身手不错,有慕青慕雪保护,可是她要面对的是两个深不可测的人。我们现在只是怀疑,还不确定许、刘二美人是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如果她们真是高手,那涵儿岂不是身处险境?”如风顾不得许多,把连日来的忧虑都说给父皇听。

“风儿,你说的父皇也想过,不过接近许、刘两人,涵儿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父皇也想借此机会历练涵儿。父皇在凌波殿周围都安插了暗卫,就连殿里的侍女太监都经过特殊的训练,一旦出现情况,会保护涵儿的。”明暗不定的烛光中,扶辰刚毅的脸上闪着慈爱的光芒,玉涵是他最宝贝的女儿,不做到万无一失,他又怎会把玉涵纳入计划中。

“原来父皇想的如此周全,是风儿多虑了。”如风看着父皇,目光里有一丝愧疚,看来他还不了解他,以为他会毫无顾忌地把玉涵置于险境。

如此说来,凌波殿周围就有两伙暗卫了。一伙儿是他父皇安排的,一伙儿是他安排的。

“风儿,你和涵儿先不要做什么,先以不变应万变,待时机成熟了,再戳穿她们也不迟,现在还不是时候。”扶辰边踱步边说道。

“是,父皇,风儿知道了。”如风应道。他觉得父皇说的没错,许美人不过养了两只信鸽,还没有所行动,不妨暗中观察,以免打草惊蛇。

父子俩达成共识,不由得相视一笑。

正月里,正是民间走亲访友的时候,皇宫里也一样。考虑到擎宇子嗣不丰,一向不问俗事的皇太后发话,要组织一次宴会,让都城各世家小姐参加,为擎宇扩充后宫。

擎宇无心选妃,但不好驳了太后的意思,只得勉强答应,他心想昊雄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借此机会给昊雄选一个端庄贤淑的誉王妃。拿定主意,擎宇让周公公把代柔皇后叫到清心殿一同商议。

代柔皇后已听说太后准备给擎宇选妃的事儿,一进门便询问。

擎宇背着手笑道:“朕叫你过来,正是此事要吩咐。朕这次倒是无意选妃,之所以答应太后,是因为雄儿的年纪到了娶亲的时候,各世家小姐想必都会应邀参加宴会,你帮朕看看,哪家人家的小姐比较合适,正好趁机给雄儿选个誉王妃。”

代柔皇后心里的结终于在听完擎宇的话后悉数解开。太后想要通过这个宴会给皇上选妃,皇上却想通过这个宴会给儿子择妻,虽然目的不尽相同,但手段却是一致的。不过,皇上这个父亲,当得倒是很称职!

“皇上一片苦心,雄儿有福了。只是不知道,太后知不知道这件事呢?”代柔皇后心中清楚,她这个婆婆很少管事,但威风一世,一旦管了就会管到底。她应该没想到儿子会这样吧。这招暗度陈仓、瞒天过海,用的可真是好呢!只不过,她为了日后真相揭穿的时候不被太后质问,这个时候,还得先从皇上这儿讨个底。

擎宇与她视线相交,然后难得对她笑了一下:“你说呢?”

皇后低头偷笑了两声:“陛下这样,到时候太后知道了,又会生气了。”但不知为何,她却一点都不怕了。反而有一种一起做坏事的愉悦感。

“所以朕才要提前告诉你啊!誉王妃是什么标准,朕相信你心中有一把尺子。一定要端庄大度,知书达理。你要心中有数才行。”在这个方面,擎宇还是很信任皇后的。

代柔皇后知道儿子一向风流惯了,也想尽快给他找个王妃,好好管管他!

“那……陛下不留两个吗?”于情于理,这种场面话皇后总得问一下。万一将擎宇心仪的女子给儿子选中了,到时候就非常尴尬了。虽然这种几率,几近于无。

擎宇嘴角轻挑,笑道:“朕这么大把年纪,就不去糟蹋人家年轻小姑娘了。过年的时候还听皇姐说这两年都城的青年长成了不少,各个都是着急婚嫁的时候。既然资源这么紧缺,朕还去跟那些没有正妻的人抢,就说不过去了。”

代柔皇后嘴角抽了抽,也难为他能想到这种借口。她心里清楚,她虽贵为皇后,但皇上尊重她,顾及的是他兄长高肇在朝中的势力,并非因为对她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自始至终,他最在乎的,只是凌瑶贵妃。

想到这儿,代柔皇后一阵心塞。片刻的失神后,她恢复过来。要想扳倒凌瑶贵妃,还需从长计议,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擎宇心中的打算,除了他自己,整个宫中只有皇后知道。交给皇后负责,既成就了她贤良的名声,也便于他暗中操作。虽然帖子还没发出去,但整个后宫却因为这件事而躁动起来了。

近些日子皇上一直表现出一种不近女色的趋向,让后宫的嫔妃们颇为郁闷。现在,皇上又要填充后宫,让她们心里更不是滋味。偏偏代柔皇后一心唯皇上是从,对于拉帮结派的事儿,也不像以前那样感兴趣了。

第一六零章 郁结

凌瑶贵妃虽然面上平静,心中却十分焦灼。她一直不断地告诉自己,擎宇不会再扩充后宫,不会再找别的女人。可事实摆在这里,他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一国之君,他要为皇家开枝散叶。

他答应太后邀请世家小姐参加宴会,不是为了纳妃,又是什么呢?凌瑶贵妃想不到。

她只能强忍着心头的火烧火燎,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淡泊之态。好像这一切她都不在乎。

“呕……”想到这些,她不仅吃不下饭,还有点不舒服。

“娘娘,你怎么了?”冬青着急地一边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一边着急地问道。

凌瑶贵妃只觉得腹中空空,嘴里也犯苦。可是让她继续吃,她又犯恶心,根本吃不下去。她拉住要出去叫人的冬青:“我没事,就是有点反胃。”

自从凌瑶贵妃腰部受伤,冬青这些伺候的人,比凌瑶贵妃本人还要当心,生怕有个三长两短。看到凌瑶贵妃无缘无故地吐了,冬青怎能不着急?“娘娘,你要不舒服的话,就请太医过来看一下吧!”

凌瑶贵妃对着冬青闷闷地说了一句:“不用。别让人以为皇上要纳妃了,我就气病了。妒妇这个名声,我还没那么想要!”

冬青一直伺候她,怎会不知道凌瑶贵妃这个样子就是生气了。而且还是在生皇上的气。“那奴婢叫关嬷嬷进来看看吧!”

冬青也不管凌瑶贵妃是否会阻拦,当即跑了出去。留下凌瑶贵妃独自生闷气。

没过一会儿,冬青便带着嬷嬷进来,关嬷嬷诊完脉,抬头关切地看向凌瑶贵妃。

“娘娘是因为心中有事郁结,导致食欲不振,并无大碍应。您想吃什么,奴婢叫人给您做去。”

“本宫想吃酸的,山楂、杨梅……”凌瑶贵妃苦着脸,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关嬷嬷的脸僵住了,这些吃食,可都是春夏时才有的,现在让她去找,那可真是难为她了。可是抬头看到凌瑶贵妃委屈的样子,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好,老奴去给您找。”

凌瑶贵妃也不知哪里来的委屈劲,也不说话,闷闷地躲到里间去了。

夜深人静,适合密谋作案。

“你说,凌瑶贵妃知道这个消息,很是平静?”宫墙的一隅,两个黑黢黢的人影在窃窃私语。

“是的。她听说这件事,并没说什么,仍然平静得很。只是用膳的时候好像吐了,说是要吃酸的,把大家好一通折腾。后来皇上来了,贵妃便好了。”此人在黑暗中压低嗓音说话,不辨雄雌。

短暂的沉寂后,另一个人才问话:“那贵妃有没有说会参加这次宴会?”

虽然天气渐渐回暖,但晚上依然冷得厉害。来人搓了搓手,说道:“这个倒是没听说。主子有吩咐吗?”

问话的人小心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方说道:“主子让你想办法劝贵妃参加宴会,到时候主子自有安排。”

“主子……是要动手了吗?”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凌瑶贵妃被自己真正的主子设计,这人的嗓子有点干涩地说不出话来。

“这个就不需要你管了。你记住,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像是不满意他的态度,来人的声音调高了不少。

“是。我会尽力的。”

“嗯,以后要见面的话,我会提前通知你的。记得隐藏好。”

“是。”

一只乌鸦低低飞过,不时发出一两声惨叫,显得格外瘆人。两个人影已消失在夜幕中。

“芸儿,你去哪了?这大晚上的。”丫鬟巧儿迷迷糊糊睡着,突然感觉身旁有动静,睁眼一看是芸儿在脱衣服准备上床,便带着睡意地问了一声。

芸儿微微怔了一下,轻声说道:“我出去看看小厨房里的炉子有没有封上。快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巧儿本来睡得迷糊,听她这么说,就放心地躺下继续睡了。芸儿坐在床边愣了一会儿,直到身上感觉冷,才如梦初醒地掀开被子钻进去。这天,还是真冷啊!

凌瑶贵妃顾及腰伤,并不想参加宴会,更不想看皇上在宴会上选妃。是以,当几个奴才撺掇着问她要不要去参加宴会时,凌瑶贵妃的回答很肯定:“本宫有那个闲工夫去凑热闹,还不如好好养伤了!”很是不屑。

“太医说娘娘适当出去走走是好事。要是奴婢啊,早想跑出去玩了。”养伤的生活实在无聊,凌瑶贵妃对宫中几个活泼的丫头并不拘束。此时说话的芸儿,就是她近来颇为喜欢的一个小丫鬟。

这话说的,让凌瑶贵妃烦闷的心有些悸动。“你说的也有道理,本宫这整天关在宫里,都要坐发霉了。现在春回大地,正是游玩的好时候!”

“娘娘是想去哪了吗?今日天气晴好,出去逛逛也是好的。”冬青在旁边应和。她想着凌瑶贵妃出去走走心情会好,也许对康复更有利。

“就是就是,娘娘,出去玩玩吧!”其他小丫鬟都跟着撒娇道。她们都正值年少贪玩的年纪,这些日子凌瑶贵妃在宫中养伤不得出门,她们早就乏味透了。

就连一向少话的小海子,此时也跟着大家劝道:“娘娘今日出去,正好为参加宴会探探路。若是不舒服,娘娘就回来,宴会也不去了。”

对于一个在宫里呆闷了的人,所有的劝告和阻止,只会坚定她出门的念头。“好!那今儿咱们就出去赏赏这大好春光!”

凌瑶贵妃笑着看向几个一脸期待的人,其中自然包括一直极力怂恿她的芸儿。梳妆打扮妥当,她便带着几个小丫鬟出门了。

逛了一会儿花园,凌瑶贵妃让人折了点寒梅回来,已心满意足。及至到了晌午,昊轩进宫请安,母子俩便一同用膳。

昊轩先是询问了凌瑶贵妃腰伤的恢复情况,之后才把这几日的调查结果说给母亲听。

“母妃,据肖飞调查所知,这死去的宫女彩儿,进宫不久,性格恬静,很少与人交流,却与皇后宫里的一个小宫女颇为交好。而且她们是同乡,都是青州人。这一点很少有人知道。”

第一六一章 审问

“小宫女?你可是从她那里打探到什么?”凌瑶贵妃眼前一亮,忙问道。

“正是,母妃的耳环就是这小宫女送给彩儿的礼物。”昊轩正色道。

“这么说来,这小宫女是故意把我的耳环送给彩儿,而彩儿很可能并不知情。”凌瑶贵妃感觉豁然开朗,似乎离真相越来越近。

“正是,我的人已秘密审过那小宫女……”昊轩似已成竹在握,含笑看着凌瑶贵妃。

“她可是说了什么,有足够的证据指向那个人?”凌瑶贵妃心中早有怀疑,而且只有那个人有足够的理由陷害她,用一箭双雕之计,既让吴婕妤失去孩子,又让她失去皇上的宠爱。

昊轩点了点头,伏在凌瑶贵妃耳边,悄声说道:“没错,就是她。只是按目前的情况,即便是她,父皇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所以只能秘而不宣。”

“这也是你父皇的意思?”凌瑶贵妃接着问道。

昊轩没搭话,无奈地点了点头,凌瑶贵妃明白他的意思,没再继续问。

是呀,那个人身后的力量不容小觑,擎宇贵为一国之君,不得不权衡利弊。

母子俩说话间,冬青进来似有事要禀告,神情郑重,看了看昊轩,止住了要说的话。凌瑶贵妃示意他说下去。

“你是说,芸儿这段时间晚上总跑出去,还都是瞒着人?”听了冬青的话,凌瑶贵妃面露疑惑之色。

“回娘娘,是的,是和她同屋住的丫鬟说的。尤其是年后,芸儿隔三差五地晚上总要出去一趟,每次出去回来都鬼鬼祟祟的。听和她同在一屋住的丫鬟说,有人问她去干什么了,她脸色很不好。奴才刚知道情况,觉得可疑,便来向您禀告。”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跑的,冬青脸上还有些红晕,看起来很可爱。

她这样一说,凌瑶贵妃自然想到不好的事情上去。大半夜的,一个人鬼鬼祟祟,还不能让人发现,必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冬青进来的急,又说了这许多,不得不让人生疑。

“母妃,她会不会是别人派来的……”昊轩剩下的话没说完,凌瑶贵妃和冬青都懂了。

对于芸儿的诡异行为,冬青并非没有察觉,只是芸儿是别人派过来的暗桩这件事,冬青从来没有想过。同为丽德殿的丫鬟,日日相处,脾气秉性不说完全了解,也有七八分。芸儿这个人虽说脾气不太好,也有点自私,但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她会是别人派过来害主子的。听了昊轩的话,冬青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白得吓人。

若是芸儿是别人布下的一招棋的话,会什么也不做吗?凌瑶贵妃有点不大相信。

不过,按照冬青说的,这芸儿的行迹确实很可疑,她这段日子频繁出去,很可能是背后的主子有了吩咐。难道说,有人要采取行动了吗?

说到底,还是几个小丫头机灵有余,经验不足。如果一发现芸儿有不对的地方,就及时向她禀报,那接下来还有顺藤摸瓜的可行性。但是现在,冬青这样急匆匆地跑进来,恐怕都知道怎么回事了。想要稳住芸儿,那是不可能了。

“冬青,你去把芸儿叫进来。”昊轩看了跪在地上的冬青一眼,吩咐道。

冬青答应着出去,没一会儿,两个人齐齐跪在昊轩和凌瑶贵妃面前。

芸儿一直守在门口,虽然搞不清楚里面究竟说什么,但是猜到是于她不利的,一时有些忐忑,不敢直视凌瑶贵妃和昊轩,目光飘忽不定。

凌瑶贵妃低头打量着下首的两个人,对芸儿,她虽然不像对冬青那样熟悉,但毕竟都是在丽德殿伺候的,她大概有些了解,所以她不敢不信芸儿是别人派来的探子。不过她经历的事情多了,时刻做好被人背叛的准备,对于现在还未定的结果,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芸儿,听说你最近晚上总是一个人鬼鬼祟祟出去,你去干什么了?”昊轩淡定的声音在胆战心惊的芸儿耳中,无异是最残酷的审判。

她狠狠瞪了旁边跪着的冬青一眼,然后故作镇定地说道:“回殿下,奴婢近来肚子不大舒服,出去起夜。并没干什么坏事。”

她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已打好腹稿,她虽然不清楚冬青知道多少,但她平日出去的时候很小心,确定身后没人跟着。再说,就算有人跟踪她一定会发觉。而那件事要是被发现了,她就真没有活路了。这样想来,还不如赌一把!

这个理由,任是谁听了,都知道是假的。谁肚子不舒服能这么久,而且还是间歇性的。

昊轩轻笑一声,目光凌厉看着她,仿佛一把刀子,能将她凌迟。“本王现在叫你进来,是给你一个招认的机会。刚刚冬青可是什么都说了,你再随口乱说,那是罪上加罪!”

昊轩的话唬得芸儿身子一僵,抬头看了昊轩一眼,面上是犹疑与动摇。

昊轩本以为就要诈出来了,谁知道这丫头精着呢,眼神一转,然后哭唧唧地对昊轩说道:“殿下,刚才确实是奴婢乱说。奴婢晚上出去,只是因为……因为奴婢过年的时候收到家信,说家乡的一个妹妹也进宫了,让奴婢得空的时候多照顾一些。奴婢白天没空,所以只能晚上出去。妹妹很可怜,被分到了浣衣局,天气冷水凉,她年纪小手嫩,都冻伤了。殿下,奴婢真的没有别的想法。”芸儿声泪俱下,然后对着凌瑶贵妃和昊轩重重磕了几个头。

芸儿现在这个回答倒是让昊轩觉得在情在理。凌瑶贵妃听着,也觉得还解释的通。不过她也不傻,笑了笑问道:“哦?是吗?你那个老乡叫什么名字呀?既然你们感情好,本宫明儿就叫小海子将她领回来。正好咱们宫中还有一个缺,就让她来补缺好了,免得在浣衣局受苦。”

在芸儿看来,凌瑶贵妃这笑里藏刀,绝非善意。

“啊……还是不劳娘娘娘费心了!她刚进宫,让她尝点苦头也好。等过段日子,奴婢领她来向娘娘请安。”听凌瑶贵妃说要将她那老乡叫过来,芸儿有些慌张。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笑着推脱道。

第一六二章 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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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瑶贵妃心知这里有猫腻,这丫头看着就不是那种会老实招认的,或者说,她自己清楚,如果招认了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才咬死牙关不说。不过,放长线钓大鱼,这丫头以为她不说,别人就没有办法知道了吗?凌瑶贵妃心中暗笑。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这种事情没什么,以后你只管堂堂正正去就是了。大晚上的出去,多冷呀!”凌瑶贵妃装作相信的样子,还宽慰她两句。

芸儿自以为混过去了,忙点头应是:“谢谢娘娘关怀。”末了还不忘倒打一耙:“这种小事还闹到娘娘跟前,奴婢真是不好意思。冬青姐姐,以后咱们私下说就是了,就让娘娘少操点心吧!”

冬青气得俏脸通红,芸儿给出的理由听上去合理。只是她这个态度实在气人,搞的好像做错事的是她一样。

细细想来,她依然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如果真的是老乡,即使主子面前不能说,为什么连她们也不能说呢?而且,听说每次芸儿出去都会好生收拾一番,涂脂抹粉的,根本不像是去见同乡妹妹。不过,既然主子已经相信了,她便将疑惑藏在心里。

“好了好了,你们是一批进来的,在我眼中,各个都是好的。冬青做的不错,以后有什么事情,记得及时向本宫禀报。芸儿也是,有事情解决不了,不是还有本宫在嘛!”凌瑶贵妃闻言软语地说了一通话,便将她们给打发出去了。

“母妃,你觉得芸儿这事儿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吗?”待两个人走后,昊轩开口问道。

凌瑶贵妃面露不屑道:“你说呢?”

昊轩露出了然的微笑:“所以你这样,是为了等她将背后那人暴露出来吗?可是经此一事,他们必然加强警惕,我们再想找人,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所以我刚刚才稳住她。他们最近既然接触这样多,就说明在酝酿什么。既然如此,就不会轻易放弃。你让人盯紧了芸儿,也许会有收获。再者,这事儿爆出来也是给咱们提个醒,最近这段时间是有些松懈了。看来咱们身边,还是有她的眼线。”凌瑶贵妃叹了一句,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

昊轩垂眸应了一声“是”,便没再说什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看来那个人没少下功夫。但他心中想的和母亲想的并非一人,那个人身后的人,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除了昊轩安排的人,凌瑶贵妃也吩咐人暗中看住芸儿,别的事情就甩手不管了。整个丽德殿好像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是外松内紧了。摆在凌瑶贵妃面前的,是过两天的宴会要不要参加的问题。

如果她料想的没错,那个人多半希望她去,而且会有所行动。

请帖是皇后命太监小春子送过来的,烫金的字帖上写着她的名字和时间地点,显得很郑重。

凌瑶贵妃本来是拿定主意不去的,可是出了芸儿这件事儿,她想确定是谁在背后算计她,便有些动摇了。毕竟,现在不抓出来总是个隐患,那人就像蛰伏在暗处的毒舌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扑上来咬一口。这一口,也许致命的。她就算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昊轩。他们母子二人福祸相依,谁也离不开谁。

“你先回去吧,本宫再想一想,回头派人禀告皇后娘娘。”凌瑶贵妃一时拿不定主意,就将小春子打发走了。

“你们说,这宴会我该不该去?”面前伺候的是她一向倚重的关嬷嬷和冬青,还有小海子正好进来换盆景,也无意中听到了。

冬青向来心直口快:“出了这样的事,娘娘自然是留在宫中比较安全。说不定那人已经设好了局等着您呢!到时候人多手杂的,万一出了事,还不是咱们吃亏!”现在大鱼还没有钓到,她自然不放心让凌瑶贵妃身陷险境。

只是,凌瑶贵妃派人紧盯着芸儿这件事,只是她们小范围内知道,其他人还以为芸儿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呢。甚至芸儿本人心中也渐渐放松了警惕,相信了凌瑶贵妃的话。现在冬青这话一说出口,关嬷嬷就警惕地看了小海子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凌瑶贵妃显然也察觉到她的失言,不过小海子也不算是外人,跟着她几年了,一直勤勤恳恳,从不居功,很是靠谱。便也没计较,而是接着她的话说道:“可是不把这个人揪出来,我心难安啊!这次宴会,没准是一个机会呢?”

小海子刚把一盆罗汉松放到架子上,听到这里,手一滑,差点将换下来的盆摔碎了。好在凌瑶贵妃正在说话,并没留意,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隔了许久,关嬷嬷才说道:“娘娘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是安全起见,还是不要以身犯险的好。娘娘的腰伤虽然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别人想要害您,是防也防不住的。这种是非之地,还是少去为好。

不作就不会死,宫中无数先辈的血泪经验告诉凌瑶贵妃这个道理。虽然她心中另有打算,可是不得不承认关嬷嬷的担心有道理。为了一个还没有发生的危险,去主动碰触另一个危险,不是明智之举。

“嬷嬷说得有道理。不过本宫若是不去,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操作一番,看看那人能不能坐得住!”

很快丽德殿的人都知道主子准备去赴宴的消息。甚至其他喜欢拈酸吃醋的嫔妃也在心中期待着那天,这凌瑶贵妃分明就是坐不住了,听到皇上想要借此机会选妃,也要过去看看呢!

不管外面舆论如何,凌瑶贵妃是稳坐钓鱼台,就等着鱼儿上钩了。只是,她没有想到,鱼儿没有钓上来,反倒捉到一对野鸳鸯。

自从她放出消息说要参加宴会开始,丽德殿就忙碌起来,为她量身缝制参加宴会的华服。芸儿那丫头,自从经历上次的事儿以后,做事麻利了许多,每天都要在凌瑶贵妃面前表现一二,以示自己的忠心。凌瑶贵妃自然也示以十二万分的信任与爱重,一时间芸儿在丽德殿风头无两,甚至可以和冬青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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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三章 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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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凌瑶贵妃的骄纵下,芸儿很快放下戒心。这天晚上,她看到同屋的两个人都睡了,便又悄悄地起身开门溜了出去,直奔目的地。晚上出去,她是有经验的,一路上自然也是边走边看,左右张望,以免被人发现。等到到了老地方,见到人,她才松了一口气。

殊不知,她纵然有再高的警惕,也防不住别人存着心挖了坑让她跳。更何况,暗中盯着她的不止一人,丽德殿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还能飞上天去吗?所以,芸儿与那人在林子里一见面,不远处躲在树后面的冬青就看见了。而她的身后,还有正带着人过来的关嬷嬷和小海子。

隔得距离有些远,冬青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连两人的面容都看得不大清,依稀只看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冬青心中暗暗着急,小海子他们怎么还不过来,她一个人,那边两个人,到时候过去肯定是制不住的。可要是等他们说完话分开了,那就枉费她跟踪一场了。按照凌瑶贵妃之前的判断,冬青到现在都以为芸儿是在跟她背后的主子派来的人接头呢!

直到她看到高的人将矮的人抱在怀中,两个人脸对脸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冬青才明白了,她的脸也刷地红了。

等到凌瑶贵妃第二天醒过来,冬青便一脸纠结地告诉她和芸儿接头的那人抓到了。

看她的表情,凌瑶贵妃心里纳闷,这不是好事吗?怎么这样一副表情。“嗯?昨天晚上抓到的吗?有没有招认什么?”

“娘娘待会去看就知道了。”冬青脸皮薄,也怨自己当时想得太多,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了。

凌瑶贵妃简直莫名其妙,什么事情现在不能说,非要等她看到了才行,弄得神神秘秘的。不过,抓到人就是好事,凌瑶贵妃没再多问,起身洗漱用膳去了。

昊轩担心母亲,这几日一直早上就过来请安,母子俩吃饱喝足,凌瑶贵妃便吩咐将人带进来,她要亲自审问。她就不信了,什么事情连冬青都吞吞吐吐的不敢说。

等见到一男一女两个人被捆着押进来,她才猜到几分。女的自然是芸儿没错,隔了一夜,可能是因为被抓包的恐惧,神色狼狈了不少,可纵是如此,依然还能看出她前一天精心打扮的痕迹。那男的竟然还穿着宫中侍卫的衣服,看起来倒是气宇轩昂,孔武有力的。凌瑶贵妃当即就明白了。这次,恐怕是她们猜错了。

看这情形,昊轩也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回头看向冬青,问道:“昨天晚上这件事,动静闹得大吗?”

“回殿下,听小海子说,他带人过去的时候,这男的倒是很平静,也没怎么反抗,就被大家给押回来了。加之他们幽会的地方比较僻静,应该没人看到。”

昊轩“嗯”了一声,看向地下跪着的两个人:“芸儿,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同乡妹妹?嗯?”

都被抓现行了,芸儿也没有什么好狡辩的了,红着脸招认道:“殿下、娘娘,我们确实是同乡。只不过……只不过……”接下来的话她说不下去了,只能对着凌瑶贵妃磕头求情:“娘娘,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您饶了我们吧!”哭得涕泗横流,很是动情。

那男人被绳子捆着,却没有一点局促的样子,直到看到芸儿哭,眼中才透出心疼来。“宣王殿下、娘娘,卑职名叫朱勇,是这宫中的守卫。与芸儿妹妹是同乡,进宫之前就认识了。今年过年的时候卑职换班,正好相认了,我们就在一起了。芸儿妹妹晚上出来就是为了见卑职,请娘娘明鉴。”男人说话倒是不卑不亢,一口将事情给承担下来,显得很有担当。

凌瑶贵妃叹了一口气:“你们可知道,这宫女与侍卫偷情,可是违反宫规,要处死的。”

凌瑶贵妃这话轻飘飘的,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没有一个人敢不把它当回事。观历史知兴替,秦国自建朝以来就对这方面抓的很严,宫规法度森严无比,毫无逾越的可能。

芸儿和她那叫朱勇的情人都没有说话,脸色惨白,一副认命的样子。是啊,人赃俱获地被抓到了,除了认命,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这也就是芸儿当初咬死也不愿意将这件事给供出来的原因,因为一供出来,就是一个死。她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所以今日才想过去跟他道个别,说以后不要再见了。谁知道,凌瑶贵妃等着瓮中捉鳖呢!

因昨晚去抓人,进进出出的,到今儿早上,整个丽德殿就没有人不知道的。现在凌瑶贵妃在正殿审问他们,底下的人自然也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消息。听凌瑶贵妃说“违反宫规当治死刑”的时候,不少人都暗自同情。宫中寂寞,两人又早相识,旧情复燃,也是人之常情。在这偌大的宫中彼此当个伴,也不至于那么寂寞。这些事情,大家都能理解。只是宫规如此,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没如愿抓到幕后的人,反倒抓到一对野鸳鸯,凌瑶贵妃和昊轩都很失望。但是面对这两个生无可恋的有情人,母子俩犯了难。宫规他们清楚,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好偏袒他们。可是,真要将这件事爆出去,然后把这两个人送进大牢吗?他们不过是相爱而已,就一定要处以死刑吗?

芸儿毕竟是丽德殿的人,凌瑶贵妃下不了手。

这下凌瑶贵妃彻底没法子了,要是这男人孬一点,或者渣一点,她都可以凭着一股气儿处置。可是现在,看到情深义重的两个人,她真的心软了。

“事已至此,已无可挽回。本宫虽然同情你们,但是宫规如此,连本宫也不能例外。”凌瑶贵妃缓缓说道,像是在宣判他们二人的死刑。然而,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凌瑶贵妃接着说道:“朱勇你先回去当差,芸儿你也暂时回去做事。本宫再想想这事儿有没有回旋的余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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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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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瑶贵妃这话,传到芸儿耳中格外动人。不管她最终能不能想到办法,至少现在没有直接宣判他们死刑。芸儿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凌瑶贵妃,愣愣地说道:“娘娘……”倒是朱勇很快反应过来了,拉着芸儿“砰砰砰”地磕头,嘴中感恩道:“卑职谢娘娘不杀之恩。”

凌瑶贵妃苦笑,杀不杀,不是她能决定的。“先别谢太早。你们自己做的事,应该知道后果有多严重。”说着,她似是不想看到这两个惹祸精,揉着额头向里间走去,昊轩也跟了过去。

朱勇起身将跪了许久的芸儿扶起来。碍于有人在,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从被发现的那一刻起,他们两人的命运就不是自己能掌握的了。冬青又哭又笑地抱住芸儿,嘤嘤地哭着,嘴上一直在说“对不起”。毕竟昨晚是她带着大家去“捉奸”的,现在闹成这样,她心中很过意不去。

“这件事情,主子自会处理。大家各干各的事儿去吧,要是让我知道有乱传的、嚼舌根的,那后果你们是知道的。”关嬷嬷严厉的声音传遍整个丽德殿,至于她说的后果,众人想想就觉得胆寒。

昊轩和凌瑶贵妃在里间自然也听见了。只是,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一件事儿只要入了第三人之耳,就不能算作秘密了。现在这么多人都知道了,人多口杂的,还能指望大家保密?不过是心理安慰罢了。再者,丽德殿本就是大家关注的焦点,昨天晚上他们一帮人出去,谁能保证没有被别人看见呢?

“母妃,这件事务必尽快解决。不然母妃会被牵连,举步维艰。”昊轩面带忧色道。

想了想,凌瑶贵妃扬声唤到:“小海子,你进来一下。”

“你去趟清心殿,看看皇上现在忙不忙。如果不忙的话回来告诉本宫,本宫去见皇上。”凌瑶贵妃一字一顿地吩咐道,似是在边想边说。

小海子心中清楚凌瑶贵妃为何要见皇上,欲言又止地看了凌瑶贵妃一眼,还是说道:“娘娘,这件事,您就是唤皇上过来,也没有用的。还会让皇上左右为难。”

凌瑶贵妃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惊奇道:“你为何如此肯定?”

小海子不是不愿意为芸儿跑这一趟,事实上,他看到芸儿今天的处境,也想到了很多往事,相反的,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会尽力成全这对有情人。可是他心中清楚是不可能的。

“娘娘,您知道奴才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调离皇上身边的吗?在宫中,这种私情是最要不得的。不要说他们这种切切实实被捉到把柄的。即使有些影子,也是容不得的。”小海子想到自己往日的经历,话中很是苦涩。

小海子的话把昊轩和凌瑶贵妃都惊到了。她知道,小海子是长得很俊俏,性格温和,还白白净净的,光凭这相貌,就很得人缘。丽德殿的小丫鬟们就很爱往他跟前凑。虽然小海子在外人面前一向不苟言笑,也不能阻挡别人的爱美之心,看看也是好的嘛!可是!他是个太监啊!难道他一个太监还能弄出一段情出来,然后被人发现,因此倒霉了吗?

凌瑶贵妃有些不敢相信,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昊轩倒是隐约听说过此时,但不想搭话。这种事,还是不道破的好。

小海子本以为以凌瑶贵妃会追问他,已经做好回顾往事的准备,结果却等不到凌瑶贵妃答复。忍不住抬头一看,见凌瑶贵妃用一种奇怪的、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他是一个异类。

“娘娘……”凌瑶贵妃的眼神太过奇怪,小海子都不敢怎么说话了。

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将人家吓到了,凌瑶贵妃才回神笑了笑,关切地问道:“你的事情,本宫之前怕你伤心、难堪便一直没有问。看你今天好似颇受触动,不妨一吐为快。”

小海子此时充满了壮烈的献身感,觉得自己是在用惨痛的经历来规劝主子,是一个忠仆!怀着这种心理,他开始了他的讲述:

“奴才之前与周公公一样,都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这一点,娘娘已经知道了。那时候奴才与周公公可以称得上是皇上身边的左膀右臂。当然,也没争出个先后来。可是奴才却没想过,站得越高,也就意味着有越多的人盯着你,一不小心也就会跌得很惨。”

这些凌瑶贵妃和昊轩其实也知道的差不多,下面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奴才千防万防,也不曾想到,有人会拿奴才的皮囊说事。”说到这里,小海子面露苦色,想是又痛苦又难堪。凌瑶贵妃没有去打扰他,任由他继续说下去:“当时,宫中有人传谣言,说奴才之所以如此得皇上重用,每天都离不了身,就是因为……因为奴才以色侍君,与皇上有不正当的关系。”

“噗!”凌瑶贵妃颇不给面子的,一口茶直接喷出来。

凌瑶贵妃从来没想过,“以色侍君”这个词,竟然还能这么用!原来她的情敌不止是女人,还扩展到男人身上了?宫里这些人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会把他们的皇上想像成一个对男色感兴趣的人。

小海子离凌瑶贵妃有一段距离,她喷茶时没溅到身上。不过即使是这样,他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凌瑶贵妃一边用帕子擦嘴角,一边道歉:“我刚刚一时惊讶,有些失态。你不要介意,继续说吧!”

“因为奴才这副外貌,那些人就污蔑奴才与皇上有不正当关系。当时传的实在太难听,奴才并不值什么,皇上的名誉却大大受损。虽然清者自清,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流言的威力实在太大。到后来,连太后都干预进来了,说要杀了奴才以正视听。皇上仁爱,念在奴才伺候一场,不忍就这样夺了奴才的命,先将奴才打发到梅园,后来才来丽德殿。”

这一段往事,知道的人不多。可是即便到现在,宫里人见到小海子都会礼让三分。毕竟,小海子在皇上面前有面子是不争的事实。宫里凡是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丽德殿,与小海子也有一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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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 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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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为你为了劝我,连多年前的往事也拿出来说。不过本宫既答应芸儿和朱勇要帮他们想办法,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放心,皇上要是因为此事不高兴,有本宫担着呢!不过,你别去清心殿了,本宫直接去了。”凌瑶贵妃想了想,吩咐道。

小海子自觉尽到规劝的义务,只是主子不听,也没有办法,悻悻地退下了。凌瑶贵妃和昊轩说了几句话,便带着冬青去清心殿了。因为有她的面子在,芸儿这件事儿倒是解决的非常顺利。事实证明,权力越小,恐惧越大,越把这件事当回事儿。

在芸儿,她死死隐瞒,谎话频出,就是怕这件事暴露,她和她情郎就是一个死字。事情到了凌瑶贵妃这里,就有五分的把握,可以将这件事给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而再到擎宇,这件事根本就没有那么复杂,是死是活,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擎宇皇权在握,他的话就是最大的宫规。再者,侍女芸儿与侍卫朱勇的恋情,与小海子当时的谣言是没法比的。小海子的事儿虽是谣言,但辱及了帝王和皇家的名誉,能保住他的命已经很不容易了。

“既然爱妃求情,他们两个又确实真心相爱,那这次便放过他们了。朕看这朱勇有情有义,遇事也有担当,倒是个好苗子。要不找个理由将那宫女放出去,这样就不算违反宫规了。也算是成全了这对有情人。”擎宇三两句话就将这事解决了。

凌瑶贵妃自然高兴,这个结果皆大欢喜。她忙凑趣道:“那臣妾就先代他们两个谢过陛下了。依陛下的意思,那侍卫既然是个可造之材,用来守护宫闱倒是可惜了。”

擎宇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难道你还要为丽德殿的女婿找个好出路?”

擎宇一般不说笑,这会儿突然这样说着实让凌瑶贵妃笑了一阵。她勉强忍住笑说道:“是啊,芸儿出去的时候,臣妾是要给嫁妆的。陛下难道不表示些什么吗?”

擎宇虽贵为帝王,但毕竟真正爱过,知道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是什么感觉,所以才生了恻隐之心,不忍为难这两人。

“好!既然爱妃都这样说了,朕自然不能不从啊!”擎宇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

了却心中一桩事,凌瑶贵妃松了口气。虽然这次的事情闹了个乌龙,她并没有抓到所谓的幕后主使之人。但是换个角度想,芸儿的反常不是因为她想象中的不轨之事,丽德殿目前看来还是干净的,也不失为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儿。

“朕听说你过两天的宴会打算过去?”解决了这件事,擎宇闲话道。

“啊?”凌瑶贵妃想到她对外宣扬这件事的初衷,顿时觉得这段日子的怀疑和布局都是一场巨大的乌龙和笑话。“谁说的?臣妾哪敢打扰皇上选妃?”凌瑶贵妃笑道。

“哈哈,言不由衷。朕还是希望你去,去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擎宇撂下这句话便离开了。留下一脸狐疑的凌瑶贵妃。

百姓春耕是一年中的大事。如果说前朝男人们关心的是国事,那么能让后宫女人们在意的,就是太后组织的这场盛大的宴会了。

凌瑶贵妃对外宣称会参加,众人也都做好看戏的准备。代柔皇后和凌瑶贵妃一起面对都城的世家小姐,一定很精彩。

谁曾想,凌瑶贵妃竟然临阵脱逃了。太后到场、众人坐定后,凌瑶贵妃派关嬷嬷匆匆过来致歉,说她今儿早上起来身体不舒服,刚宣了太医,就不过来影响大家心情了。

且不说今日有人暗中准备好一切,想趁着人多眼杂,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些什么。就是赴宴而来的世家小姐们,心中也颇为失望。她们都知道太后组织这次宴会为的是什么。都想看看这位得宠多年的凌瑶贵妃是什么样。

然而,凌瑶贵妃的缺席丝毫没影响整个宴会的进程。太后面无表情地听完关嬷嬷的禀告,吩咐凌瑶贵妃注意身子,便宣布宴会开始了。好几年没见,都城中的许多世家小姐她都不认识了。各个出落的端秀水灵,她看得都有些转不过眼了。

因为有擎宇之前的私下吩咐,皇后在发邀请函的时候,除了将都城中那些绕不过去的皇亲贵族、世家大族算进去之外,还额外考虑了许多新进的权贵,以及颇受重用的重臣之女。

只要相貌、性情好,哪怕出身差一些,也没什么。有谁能贵的过皇家呢?可怜太后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她虽然惊讶这次来的人有点多,但转念一想,倒觉得皇后考虑的周全。毕竟皇上喜欢哪种风格的女人,现在很难说。

在凌瑶贵妃的不断教导下,擎宇与太后的关系越来越融洽、深厚。每次去看太后,不是带一盆开得正鲜艳的花,就是带着太后爱吃点心,话虽不多,但这份心意放在那儿,太后哪有不明白的。

儿子孝顺,太后更心疼儿子。她的每一丝皱纹都透着慈爱,一心打算睁大眼睛给儿子挑几个可心的,扩充后宫,给皇家开枝散叶。

“哀家久居深宫,一向不问俗事,今日春光大好,想着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大家随意就好,不要太拘谨。”太后身为主人翁,自然要率先祝词。

回答自然是一片恭维声,无论是宫中的嫔妃,还是宫外的太太小姐们,哪个敢不买太后的面子呢?

各家小姐进宫之前都是听过吩咐的,在宫中贵人面前,可不能像在家中那样放肆。更何况,今日的宴会还有另外一重目的,言行举止格外小心。是以,殿中虽然人多,但却井然有序,各家小姐打扮得花枝招展,简直比盛放的花儿还要夺目。

“母后,臣妾看到这些花儿一样的女孩子们,心中不知道多喜欢。想来大家都是养在深闺中,才貌双全的,不然请她们表演才艺助助兴,如何?”代柔皇后看到不远处她的母亲和小婶竟然将堂妹带来了,嘴角露出嘲讽的微笑。听到皇上要选妃,还真是趋之若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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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选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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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提前告诉他们这场宴会的内幕,这些人还真以为是为皇上选妃呢。怎么,是觉得她不听话了,想换个年轻漂亮好控制的吗?既然如此,她当然要成全他们了!

太后颇为欢喜地看了代柔皇后一眼,今天这个儿媳妇,难得顺她的意。当着众人的面儿,太后夸赞道:“多亏皇后大度能干,为哀家分忧。既然皇后提议了,哪家的小姐想第一个表演呀?”

太后明着说是要表现才艺,实际上,是想看看哪位小姐比较出挑,性格禀性如何。在宫里生活久了,人人都长了一双厉眼,见微知著,是必备技能。

“既然大家都不好意思,那小女就先抛砖引玉了。”一个身穿桃红衣裙,明眸皓齿的女子在一片沉默中率先站出来。众人定睛一看,是镇国公府的嫡女顾依丹。

太后久不理俗事,一时倒没有认清她是谁。只是看她周身的气派,料想出自名门。当下很有好感的问道:“这姑娘倒是落落大方的,不知是哪家的女儿啊?”

“回太后,小女在家野惯了,到了宫里也不知收敛,请您见谅。”长公主站出来,微微欠身。这顾小姐是镇国公前妻所生之女,她嫁过去续弦,虽然不是亲生,但母女的名分还是在这里的。

听到长公主说话,太后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虽然长公主不是她生的,平时也关注较少。但毕竟是自家亲戚,总归是了解一二的。“哦,原来是镇国公的掌上明珠啊!难怪眉目间有一股英武之气,这一点,倒有些像我们静岚呢!”太后格外疼爱静岚公主,在人前也毫不掩饰。

说起来,静岚公主性情也颇为爽快洒脱,也难怪太后有此一说。太后说话的时候,她正在剥桔子吃,听皇祖母这么说,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很是调皮可爱。昊轩也十分喜欢这个妹妹,这会儿正坐在她旁边,兄妹俩聊得热络。倒是昊雄那里显得清静许多。

这日宫中三品以上的妃子除了凌瑶贵妃,其他人都过来了。如果说以前大家还要互掐的话,现在可是团结一致对外了。这个顾小姐,分明就是向她们挑衅!

不等有人站出来反驳,长公主就说话了:“依丹,你不是要给大家表演吗?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没办法,对于这样一个“女儿”,她真是操碎了心。严了不行,会有人说后母苛待前妻之女,可要是再不管教,她都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情来。

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大家只好暂时先咽下这口气。等着顾依丹献艺。

顾依丹倒是一点得罪人的自觉都没有,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服,上前跳了一支舞,倒还曼妙多姿。此后,又有好几家的小姐表演了才艺,吹拉弹唱,吟诗作赋,好不热闹。

“哎呀,看到这些姑娘们,哀家仿佛就回到年轻的时候。”太后感叹道。

太后虽然这样说,但此时正擦亮眼睛看呢!这个女子太过张扬,那个看起来身体不太好的样子,这个倒是不错,家世也配得上,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看上?这一番看下来,她倒是真看到几个长相家世都不错的女孩子。

当然,太后看的时候,代柔皇后也在看,只不过她们的目标不同,一个为皇上选妃,一个为昊雄挑选誉王妃。

昊雄见惯了这种世家小姐争奇斗艳的场面,倒不十分热情。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动了真情,除了玉涵,还真没人能打动他。至于府里的那些女人,不过是他纵情玩乐的工具罢了。

除了观察这些世家小姐,代柔皇后的目光也不时从昊雄脸上掠过,想从中找寻端倪,看儿子到底对哪家小姐动了心。让她失望的是,昊雄如万年冰山一般的俊颜没有丝毫波动,就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完全置身于自己的世界中。

罢了,既然你没想法,就让父皇和母后帮你选吧。代柔皇后与擎宇目光交汇,难得的心意相通。

宴会这日,也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是百花的生日。在秦国又被赋予了另一重涵义。相传,花王主管人间的生育,所以庆贺花朝,也是求子。对那些已婚无子的妇女来说,这一天都要剪五色彩笺,取红绳,将彩笺结在花树上,用以求子。

往年,皇后在宫中也是要举行这项活动,大家一起祭拜花神,祈祷多子多福。然后擎宇也会到场助阵,为比较心仪的女子簪花,以示祝福。当然,这种待遇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只有擎宇比较看重的,放在心里的妃子,才会得到他亲自簪花。那个时候,可是很热闹。

今年因为太后要在这一天举办宴会,宫中的这项活动自然就取消了。太后选在这一天,当然也是因为期盼擎宇能多子多福。而妃嫔们不仅没有了这项值得惦念的消遣,还要亲眼看着比自己年轻的女子向水一样涌进宫,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哎,你说,皇上今年是一个妃子都不会簪花了吗?往年还有个惦记呢。”送走世家太太小姐们,太后也已经先行离场,剩下的人在那里窃窃私语。

“别痴心妄想了,皇上也很忙的。再说,这些人都看不过来了,眼里怎么还会有我们。”

“这可不一定,没准皇上会私下给谁呢?”还有不死心的。

“那也不可能给咱们啊,现在宫中最受皇上看重的,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丽德殿呢。”那妃子说着往上首的皇后那儿看了一眼。擎宇对代柔皇后一向亲和,至少在外人面前,是举案齐眉的。

皇后装作没听见下面的讨论,笑着赶人:“今天一天也辛苦各位妹妹了。本宫让御膳房制了些花糕,回头送到大家的宫中,也算是应应景了。”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这些心中还有些指望,不肯熄了争宠的心思的妃子们,面对现在这样一个皇后,也只能恭顺地离开了。

“你看这几个好不好?母后看了,这位林小姐、范小姐还有这位韩小姐都不错,出身名门,家世风范都很规矩。当然,你要是喜欢小家碧玉型的,张小姐和陆小姐也还不错,人品相貌母后看着都很好。你觉得呢?”庆宁宫,太后拿出一张张画像给擎宇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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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章 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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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宇将这些画像拿过来细看,排除政治利益的因素,对太后看人的眼光,擎宇还是很相信的。从太后说的人中挑出两个,擎宇顾左右而言他:“那天几个太妃也去了,不知道太妃们有没有格外看重谁?”

太后有点不高兴,她让那些老太妃过去,不过是给她们一个打发时间的乐子而已,怎么儿子还问起她们的意见了。再说,她身为太后,哪需要顾她们的想法。

“这个哀家倒是不知道。不说这个了,这次皇后倒是让哀家刮目相看,她对这些世家小姐观察的很仔细,很用心地给皇上选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给雄儿选王妃呢!”

这话正说到擎宇心口上,他正愁没有办法把话题引到昊雄身上呢。此时就接着太后的话题说道:“母后说起这个,儿臣才想起来,雄儿也到了该选妃的年纪了。看母后的意思,这次宴会上来的姑娘很不错,要不然就从这里面挑一个赐给他作为正妃吧!”

太后口气硬邦邦地说道:“这些是母后用心给你挑的,自然是先紧着你。哪有从自己的女人中挑一个赐给儿子的。”

擎宇是个粗线条,到现在都没发现太后的心思转到哪里去了。听太后这话,还笑着说:“这有什么的!儿臣的后宫已经有这么多人了,本来就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

“那也不能这样乱来。都城这么多人家,雄儿想要娶个王妃还不容易,非要从母后给你挑出来的这几个人中选?你呀,就是太宽和了。多为自己想想吧!”太后揉了擎宇一把,嗔道。

擎宇不懂,太后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些东西。女人嘛,多的是。眼见这话再说下去,两个人就要说僵了,擎宇只能住口不言了。

看擎宇不说话,太后以为儿子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高兴道:“这样才对,这几个女子,母后看着都不错的,你挑几个喜欢的收进来吧,要是都喜欢,便都纳进来。至于给雄儿选妃的事儿,改日再专门安排。”

“嗯,好。”擎宇向太后笑笑,默默地将那几个画像折起来收到袖子中去。至于最后要选谁,他回去还得琢磨琢磨。

太后自以为干了一件好事,内心十分满足。见擎宇面露疲色,便催他回去:“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快回去歇着吧!嗯,凌瑶说身体不舒服,还宣了太医,你有空去看看。”其实她这话说了也等于白说,在去看凌瑶贵妃这件事儿上,她这个儿子很积极。

“那儿臣就先告辞了,母后也早点睡,不要多伤神。”擎宇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告辞。

“嗯,张嬷嬷,替我送送皇上。”太后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嘴角噬着慈爱的笑。

这要是在以前,他哪里会说让她“早点睡”、“不要劳神”这样的话啊,现在可贴心多了。这段时间她算是品过味来了,儿子既贤能,又贴心孝顺,她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连日来,玉涵时而去凌波殿和许美人说笑,有时还带着碧蓉。随着接触的越来越多,玉涵对许美人倒有了几分情谊。她也能感觉到许美人待她不同常人,总是格外照顾。

只是,除了怀疑那两只鸽子是信鸽,玉涵并没有新的发现。许美人也只是和两只鸽子逗趣,并未将它们放出去过。

即便如此,如风和段志超也从未放松戒备。玉涵的安全才是他们最在乎的。

这日清晨,段志超在琼玉殿前的树林中散步,呼吸一点晨间的新鲜空气。隐约听到不远处有剑啸呼斥的声音,段志超走出几步,看到花圃间有人在练剑。

剑如飞花,幻影如仙。两个身段儿窈窕的年轻姑娘翩跹如舞,如一道闪亮的风景。他定睛一看,是慕青慕雪姐妹。

不过,段志超能感觉到那一片旖旎风光之中的森森寒意。

相比于慕雪那一套天山剑法,慕青的剑法更加细密柔韧、如绵里藏针。前者刚猛凌厉,后者则是典型的阴柔诡奇。

慕青慕雪两姐妹心意相通,她二人舞剑极为默契,配合得天衣无缝,如行云流水。

看到段志超,两人一同收起剑走过来,抱剑而拜,“见过段大人。”

“好剑法。”段志超微然一笑,“公主可曾起床了?”

“公主昨日歇晚了,恐怕要多睡一会儿。”

段志超摇头笑了笑,这小丫头,还真是能吃能睡。难为她这样还能保持窈窕的身姿。若是换做别人,早胖成一头小猪了吧。

“找了你半天,你怎么在这儿呀!”三人说话间,如风匆匆赶来,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这么急着找我?”段志超忙问道。

“边境传书过来,说齐国那边有异动。”段志超也觉得齐国并未善罢甘休,议和不过是假象,今日听如风这样说,并不惊讶。

“父皇在勤政殿和诸位大臣议事,咱们先去找涵儿吧。”想到许美人那两只信鸽,如风觉得大有文章可做。

到了琼玉殿,玉涵正梳洗完,准备用早膳。她只穿了一件极为素淡的衣裙,一头乌发仅用一支镂空雕花翡翠簪束住,更显得气质脱俗,清新可人。片刻的失神后,段志超才随着如风一起走过去。

得知二人的来意,玉涵忙放下手中的燕窝粥,一脸严肃道:“若是边境有异动,也许徐美人这边也会有动静。”

见玉涵和他想到一处了,如风颇为得意的说道:“果真是我妹妹,咱们兄妹俩真是心有灵犀呀!”

“哥,我用过早膳就去许美人那里。”玉涵有些心急。

“先不要去,等她有动静再说。现在这个时候,反而不便与她走的太近。让她放松警惕,毫无顾忌,反而会露出马脚。之前我们只是怀疑,现在到了验证的时候。放心吧,只要她放出信鸽,你超哥一定有办法截住。”如风看了一眼段志超,信心满满地说道。

玉涵只当哥哥来找她是让她去凌波殿,却不想是怕她去凌波殿。微微想了一会儿,她觉得哥哥说的颇有道理,便安心坐下用早膳了。如风和段志超也跟着他吃了些,三人边吃边聊。一个精心设计的计划已然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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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兵法

探子送回的消息虽不十分详尽,却也足以说明问题。齐国狼子野心,从未放弃过称霸诸国的想法,已悄悄从东丽国购买了数十门大炮,藏在西南山洞里,伺机再次进犯赵国。

如风料想,若是齐国有这样的目的,那么明朗把许、刘二美人送进宫,一定与这个目的有关。到时候里应外合,赵国危矣。

送走如风和段志超,玉涵让人将案几移到窗边,对着窗外一片皑皑雪景读书。手边一盏清茶冒着氤氲的热汽,铜鼎里升起袅袅的檀香,味道很是宜人。

瑞儿跪坐在一旁安静的伺候茶水,慕青坐在她旁边,偶尔也拿一本书来翻着看看,但是内心仍然焦躁不安,根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慕青,你的身手我毫不怀疑,但是对一名武者而言,胆识与头脑才是最强大的武器。”玉涵盯着书,悠然说道,“越是危急的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慕青仰头看到玉涵脸上那一抹轻松的微笑,不由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因慌乱而悬着的心突然变得安宁与踏实了。

她心中不禁暗暗惊叹,公主的微微一笑能让男子心猿意马,到了危急时刻,也能让她的灵魂得到慰藉!

一笑可夺心,一笑能安魂!

一层战争即将到来的淡淡的愁绪笼罩在琼玉殿上空,只有玉涵一如往常一样吃吃睡睡,唯一不同的是她更用心练习剑术、射箭,已做到去边境御敌的准备。

玉涵之所以平静,是因为她已经下定决心,一旦赵、齐两国有战事,她一定随军到边境。只是,她知道父皇不会同意。

这日,玉涵硬拽着段志超陪她去正阳殿,央求父皇扶辰同意她随军出征。一进殿门,见到母后也在,玉涵有些惊喜。有母后在,就可以帮她求情了。

扶辰知道她的来意,未及她撒娇打诨,便问道:“涵儿,你既然志在从戎,可曾读过兵法?”

兵法?玉涵和段志超同时愣了。

“嗯?”扶辰发出一个稍重的鼻音。

“涵儿……略懂一二!”玉涵只能如此回答,她不知道父皇的用意,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念在你没真正从过军更没有上过战场,父皇不会考得太过分。”扶辰神秘地微然一笑,“如你所知,父皇也从来没上过战场。那么我们纸上谈兵!”

玉涵苦笑着拱手,“还请父皇出题!”

月华皇后频频给扶辰递眼色,示意他适可而止。扶辰全当是没看到,平声静气的问道:“涵儿你听着,如果我军以众击寡,大体的作战方略该是怎样?反之如果以寡敌众,又该如何谋划?”

玉涵和段志超面面相觑,如果考些诗文,大家还能做个鉴赏评判。考兵法,除非兵书中有论述,否则,她要怎么答才算是合父皇的心意,才算是答对了?

“父皇,你这问题也太刁钻了!”玉涵实在忍不住,撇着嘴忿忿道。

“你这丫头懂什么!”扶辰没好气地斥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淡淡看着玉涵,“涵儿,回答父皇的问题。”

“是……”玉涵拱手应道,心里却有点犹豫。问题本身,并不难。

看到玉涵犹豫未答,段志超和月华皇后都暗暗心焦,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段志超看向月华皇后,苦着脸哀求她帮忙玉涵解围。

“对了,正好志超也在这里,本宫有些话要讲。”月华皇后开口道,“反正也没外人,本宫就直说了。涵儿虽会些拳脚功夫,但毕竟一直在宫里,若真是到了军中,你必须保证她的安全,若是伤了一点,本宫唯你是问!”

“微臣遵命!”段志超神色郑重,跪拜于地。

月华皇后的语调可谓威严,但弦外之音其实是同意玉涵随军出征了。

月华皇后金口已开,扶辰就算反对也不好说的太过严苛。而且他还有点郁闷,我还在考女儿呢,你为何要横插一笔岔开话题?

月华皇后突然话锋一转,柔声说道:“陛下,臣妾觉得,有志超在,咱们大可放心,不妨考虑一下,让涵儿随军出征。”

未等扶辰回答,玉涵问道:“父皇,涵儿可以回答您方才提的问题了吗?”

“哦?”这一下,扶辰和月华皇后同时惊到了。

段志超愕然挺直身体,转过头来惊异地看向玉涵。涵儿,你疯了吧?皇后娘娘都这样保你了,你已经不用作答了!

扶辰和月华皇后的表情都变得有些玩味,月华皇后是尴尬的苦笑,扶辰则是抿然而笑,那表情仿佛是在说:华儿你看,这小丫头不领你的情!

“你……答吧!”扶辰拍了一下大腿,看那神情,倒是想将这一巴掌拍到段志超的脑壳顶上。

“是。”玉涵淡淡一笑,用清朗的声音说道,“父皇所问的是,以众以击与以寡敌众,该如何用兵?涵儿也曾略读兵书,记得兵法有云‘用众则进止,用寡则务隘’。”

扶辰惊讶得睁圆了眼睛,微微探头,好奇的盯着玉涵,“女儿不如详解?”

就这一个“女儿”的称呼,月华皇后分明感觉,扶辰对玉涵又多了几分亲近与赞赏。

段志超也面露一丝惊愕,她还真是答出来了?

“是,父皇。”玉涵拱手一拜,接着说道:“涵儿未尝带兵,只能从兵书中领略用兵之法,只配纸上谈兵。臣记得《司马法-用众》第五篇当中所记‘用众进止’,意思是如果我众敌寡,首先要注意地理环境,不可以在险阻的地方作战,要在平易宽广之地作战。此外,做为将领必须对麾下的军队指挥自如,闻鼓而进鸣金而退,十而围之,五而攻之,倍而分之,因时制宜地对敌军展开包围歼击或掩杀追击或适时休战穷寇不追。一切收发在于为将者一心一念之间!”

“好。”扶辰点头称赞,略显阴晦的眼中闪过一道明艳的亮光,再道,“那用寡则务隘呢?”

“父皇,用寡则务隘就是反‘用众’之道而行之。”玉涵笑了笑,轻松说道,“如果敌众我寡,则更加要注意地理环境,千万不可以与敌军在平易宽广之地正面交锋,要选取那些深山草丛或是地势险要的关隘与之对抗。要利用天时,尽量在黄昏黑夜或是大雪大雾时,用伏兵、奇兵、截道、断粮这样的诡战之法,与数倍于我的敌军周旋并寄望于取胜!”

第一六九章 考题

“哈哈!说得好!”

扶辰抚髯大笑,“虽是纸上谈兵,也足以见得涵儿确有真才实学、懂得灵活变通!皇后,这兵法考过了,你还想考点别的吗?”

“陛下,臣妾不用再考了。”月华皇后不动声色地说道,“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臣妾实在不敢相信咱们的涵儿竟有如此惊艳的才华!臣妾恭贺陛下!”

“母后谬赞,涵儿不敢当。”玉涵不忘谦虚。

月华皇后在心中暗笑,她的宝贝女儿太长脸了!太争气了!

“涵儿,父皇记得曾经问过你都读了哪些书籍。当时你答了《少阳正范》与《永徽律疏》这些名目。”扶辰平静道,“今日看来,你平常也没少读兵书嘛!说说看,你都读了哪些兵书?”

扶辰这话一说出来,玉涵和段志超心头同时一颤。看来,无法隐瞒了,若是不说实情,恐有欺君之嫌,而且玉涵看到父皇慈爱的样子,也不忍心骗他。

“涵儿粗略读过《孙子兵法》、《司马法》与……《兵谋》!”玉涵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用进则进止用寡则务隘在《兵谋》当中几乎有原句,书中对众战与寡战都有非常详细的战例论述,并且根据麾下兵种的不同与季节时令的差异对战争的各种影响与应变,都做了详尽的叙述。”

“《兵谋》?”扶辰惊叹了一声,“这可是前朝谋士高策所著的兵法,朕记得它都先皇封存在禁阁之中,世间绝无流传,你是如何是看到的?”

月华皇后也略感吃惊地皱了下眉头,这《兵谋》可是玉涵求了她好久,她才让人想办法弄出来的。不想玉涵只看了几日,居然能记得如此清楚,并且能用自己的言语将晦涩难懂的兵法转述出来,可见她已领悟书中的奥妙。如此过目不忘的超常悟性,真是不简单!

“涵儿,这《兵谋》一直在禁阁中,世间只此一本。你也太大胆了,竟然敢去金阁偷书!”待扶辰反应过来,已是怒不可遏。

“父皇,涵儿早听说过这本书,只想看看,已经看完了,正要送还。”玉涵很少看到父皇如此生气,忐忑答道。

“罢了,你爱看就看吧!不过,就别妄想随军出征了!”撂下这句话,扶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个人。

玉涵仍然跪在地上,父皇的勃然大怒与拂袖而去把她吓坏了。月华皇后走到她身边,俯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涵儿,来,和母后坐到一起。”

“嗯。”玉涵这才抬起头来,脸上已哭得像花猫一样,她飞快的瞥了段志超一眼就连忙别过脸,不想他看到自己这丢人的样子。

母女俩坐到一起,玉涵依偎在月华皇后怀里,带着哭腔幽幽说道:“母后,涵儿已经长大了,身为赵国的公主,我有责任保护赵国,父皇怎么就这么不信任我呢?”

月华皇后心中很宽慰,女儿虽然有时任性,但这种责任感弥足珍贵。她不置可否的轻轻拍了拍玉涵的背,微笑着说道:“涵儿,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哪能有一点不顺意就躲在母后的怀里哭?后堂有一些新进贡的西域香料与水粉,你去梳洗收拾一番,莫要失了一位公主的仪表与尊严。”

“是,母后。”玉涵知道母后这是有意支开她想和段志超单独说话,便乖巧的应诺起身,深深的看了段志超两眼,翩然而去。

段志超自始至终都是安静地跪着,目不斜视,气定神闲。

“你还真是,临大事而有静气。”月华皇后突然开口道。

“微臣惶恐,不敢妄言。”段志超拱手而道。

月华皇后的嘴角微微一扬,似笑非笑表情玩味,“依你之见,觉得涵儿可以去军中吗?”

段志超轻皱了一下眉头,犹豫了片刻。

“难道你想她去?”月华皇后突然道。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段志超懒得隐瞒了,拱手道:“臣觉得涵儿可以去,且不说以涵儿的身手一般人伤不了她,就是臣也会拼尽全力保护她。”

月华皇后无理由反驳,抬手对着旁边的书架一指,说道,“最下边一层那个阁子,你去将它打开,将里面的盒子取出来。”

“是。”段志超不知月华皇后是何用意,依言打开那一格书柜,从里面取出个檀木盒子,放到月华皇后面前,而后跪回原位。

月华皇后将那木盒子向段志超的方向推了一推,“赐予你了。”

“娘娘,这是……”段志超一脸疑惑。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段志超将木盒子搬到自己身前,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玉涵刚刚送还的《兵谋》!

“娘娘,这……”段志超有点意外。

月华皇后平声静气的道:“这本《兵谋》是孤本,陛下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才,因此今日正式将这套兵书赐予你。从此以后,《兵谋》也由你保管。如若泄露了出去,唯你是问!”

“臣,拜谢皇上、娘娘鸿恩!”段志超拱手长拜,心中长吁了一口气。

“免礼。”月华皇后平静的道,“兵书是死的,战争是活的,孙子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赵括纸上谈兵误军误国,你切莫学他。《兵谋》你需得用心研读,如有不懂之处可向孙将军讨教。孙将军对你颇为器重与赏识,想必不会拒绝与你一起切磋兵法。”

“是。”段志超沉声应诺,心花怒放!

月华皇后意味深长地说道:“孙将军乃赵国第一名将,文武全才、出类拔萃,是非常了不起的英杰。你要谦虚勤谨,多向他学习。才不枉陛下对你的偏爱,也不枉费陛下破格将《兵谋》赐于你!”

“臣必当竭尽全力!”段志超郑重应诺,心中再度一喜:月华皇后前面那些话都是官腔,后一句才是关键,皇上不希望孙将军在军中一枝独秀,自然需要有人与他比肩与制衡。

“涵儿年幼且从小在深宫长大,不愔人情,不解世故,有时难免任性而为。你以后须对她多加劝导,方是正道。”月华皇后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就是“岳母”的口吻,语气温和甚至透出几许亲切的味道,“对涵儿随军到边境的事儿,本宫会劝陛下再考虑的。”

“臣,记下了。”段志超颌首答道。

第一七零章 共识

月华皇后仔细观察段志超的神态表情,不由得赞许的点了点头。闻喜不亢,闻过不卑,的确是临大事而有静气,这才是成大事之人该有的根骨。段志超,当真配得上涵儿!

“本宫虽然不想涵儿去边境,但这是她的选择,出去历练下也无不可。但是本宫不允许涵儿出任何事,哪怕少一根头发都不行。”月华皇后突然道。

“臣以性命担保,一定照顾好公主,保证公主安然无恙!”听月华皇后这么说,段志超既感动,又觉得肩上担负着沉甸甸的责任。无论是因为他喜欢玉涵,还是因为月华皇后的信任,他都会以性命相护玉涵。

月华皇后话锋一转,笑着说道,“本宫不妨给你透露个消息,你的御林军头领不用做了,陛下会给你另授官职!”

“谢陛下提拔之恩,谢娘娘的信任!”段志超拱手再拜。他心里欣慰,月华皇后明显把他当做自己人,才会说这些体己话。

月华皇后面带微笑的点点头,这段志超是挺懂事!

正在这时,周公公双手捧着一卷黄藤纸轴进御书房来,“皇后娘娘,陛下手敕!”

手敕是赵国皇帝用来发布命令的书面文件的一种,可以随时的下发。

月华皇后眉宇略微一沉,从周公公手中接过手敕看了一眼,“知道了。本宫会按陛下的意思妥善料理。”

“涵儿!”周公公恭顺地离开后,月华皇后突然高声一唤。

“女儿在!”玉涵马上从后门外进来,看来她多半是一直躲在门外不远处了。

“你父皇下来手敕,要罚没你五十户食邑!”月华皇后的声音略显威严。

“啊?”玉涵惊叫一声,不过想想就平静了,谁让她非要偷看**呢,父皇的惩罚算是轻的了。

“你可知错认罚?”月华皇后沉声道。

“儿臣知错,儿臣认罚……”玉涵撇着嘴可怜兮兮的答道,说完就一扭头瞪向段志超,低声的碎碎念,“我的五十户呀,心疼死我了。”

段志超尴尬地笑了笑,心想皇上的惩罚已经很轻了,你这小丫头就别抱怨了。

月华皇后虽是装作没有听到,却也差点忍俊不禁的笑出来。

“母后,我不开心!我不开心!”玉涵使出她的拿手绝活儿——撒娇耍宝。一摇三晃的跺着脚,凑到月华皇后身边,小手儿一伸,“我想看看父皇的手敕!”

“难道我还会骗你吗?”月华皇后强忍着笑将扶辰的手敕给了她。

段志超不禁赧然而笑,玉涵的耍宝卖萌水平绝对是大师级的,见缝插针无孔不入!

赵国律法明文规定,公主食邑“实封”不得超过三百五十户,皇上对玉涵的宠爱从她一出生就开始,所以她所受的封邑很早就达到了极致。

“你们退下吧。本宫也该回宫了。”月华皇后拂袖道,深看了段志超两眼,说道:“超儿,莫让本宫失望了!”

“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段志超拱手正拜。

“本宫拭目以待!”月华皇后满意的了点了点头,“去吧!”

“母后,我们走啦!”

玉涵欣喜不已的跳起来,拉着段志超的袖子就往外跑,“咦,你一个大男人,为何走得比我还慢?”

段志超忙加快了脚步。心想玉涵公主就是玉涵公主,心胸豁达非常人能及,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失去五十户食邑的不快就烟消云散了。

昊轩在府里宅了三天,坐看秦国都城里云波诡谲,暗流汹涌。

宫中的事儿他已料理妥当,无需担心母妃。现在唯一让他挂念的就是玉涵,数日不见,不知这小丫头怎样了。秦国也一直关注着齐国,对那边的异动已有所察觉。想到此处,他提起笔休书一封,唤来在门外候着的肖飞。

“把这封信飞鸽传书给赵国皇子如风,我要知道玉涵公主的情况。”为了玉涵,自上次去赵国后,如风和昊轩约定,若是昊轩想念玉涵,可以飞鸽传书给他,由他交给玉涵。

见昊轩一脸焦急,肖飞忙接过信笺,匆匆离开了。

擎宇虽然遵照太后的意愿新收了两位世家小姐入后宫,但也没忘了昊雄的正妃之事。这日,特意宣昊雄进宫,将誉王妃的人选拿给他看。

画轴上,几位美人端庄贤淑,眉目清秀。昊雄却看也不想看,见过玉涵,这些人在他眼里不过是庸脂俗粉。没事取乐可以,但让这样的世家小姐做自己的正妃,昊雄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雄儿,这是母后精挑细选给你挑出的几位小姐,你仔细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在儿子面前,代柔皇后一脸慈爱。

有擎宇在,昊雄不敢太过直接反驳,委婉道:“母后,儿臣还不想这么早选妃。还请父皇母后以后再做打算。”

“雄儿,你已经不小了,该有个正妃了。”代柔皇后苦口婆心地说道。

擎宇一直没说话,一边喝茶一边有意无意地瞥向昊雄,“他不是不想要正妃,是不想要这几个人做正妃吧。”

见昊雄目光坚定,擎宇忽然想到之前派使臣到赵国提亲的事儿。心想,莫非是儿子对玉涵公主动了真心?

“雄儿,你不会还惦记那个玉涵吧。她毕竟是赵国人,而且你父皇不是找云鹤大师看过了吗,你们不合适!”代柔皇后生怕昊雄的固执激怒擎宇,忙说道。

“既然父皇和母后提到玉涵,儿臣就直说了。儿臣非玉涵不娶,儿臣的正妃只能是她。”昊雄用极为诚挚的语调说道,惹得擎宇和代柔皇后都十分惊讶。这么多年,他二人还未见昊雄如此认真呢!

“雄儿,那玉涵公主是漂亮,可比她漂亮的女子未必没有……”

“这……真是没有。”未等代柔皇后说完,看似漫不经心的擎宇在旁说道。

“没错,玉涵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无人能及!”昊雄附和道。

这父子俩难得达成共识,在对玉涵的态度上倒是十分一致。代柔皇后本以为擎宇会因为昊雄的反驳而发怒,没想到他竟然站在昊雄那面,好像她才是被孤立的。

第一七一章 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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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昊雄执意不肯,擎宇和代柔皇后也未强求,为昊雄娶正妃之事暂时搁置。

肖飞已查出吴婕妤小产的幕后主使,但迫于目前的形势,擎宇暂时压下,并未声张。

送到赵国的书信已发出,昊轩等得有些焦灼,这日带着肖飞,到道观后山散心。

黎明时分天边露出一抹晨曦,山上的空气甚好,清冷中透着一丝馨香。

青云观后山,悬崖耸峙云海翻涛,大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巍峨与险峻。一轮红日破空而出,霞光万丈光怪陆离,将这一方怪石嶙峋的山景装扮得像是域外仙境。

“果然不虚此行!”昊轩大有心旷神怡之感,这比刻意爬山去欣赏日出,还多了几分意外的惊喜,“这地方真不错,真的很适合修行。”

看前方云波缭绕、金霞缤纷,昊轩准备往前走,置身在这片仙境中好好欣赏一番。晨风一动霞云翻起,他看到前方悬崖边一块怪石的顶端一个雪白的身影背对着他,盘坐在仙云金霞之中。

朦胧之中他看不真切,隐约可见那背影发髻高悬、衣袂飘飘,拂尘轻扬、披云戴霞,还真像是九天降临的大罗金仙。

山上道观林立,大清早有道士在这里调息吐呐并不稀奇。昊轩怕擅自上前惊吓到他,只驻足看了两眼,放轻脚步转身便走。

走出不到三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女声长吟——“我本无根草,天涯自飘零。沦落秋风里,未见葬花人!”

朗朗之声悠然传来,字字如珠清晰入耳。

昊轩不由得心下一怔停步回头去看,只见方才盘坐在山尖的那个身影已经起身,徐缓从容地朝他走来。

昊轩凝神看着那女子走近,不觉眼前一亮。看她面貌大约二十上下的年龄,虽然素面朝天,衣着朴素简单,但五官生得颇为精致,肌肤就像越窑的白瓷‘其洁如冰其温如玉’,身上穿着一袭片尘不染的白色八卦道袍,身形高挑、曲线婀娜,拂尘挥洒、衣袂飘舞,真像是一个不食人烟火,刚刚从王母娘娘的璠桃宴上走下来的天庭仙子!

女子走到昊轩身前六步左右的距离停下,拂尘一扬微微颌首,对昊轩施了一个道家稽手礼,“居士在上,羽客青云子,这厢有礼了。”

青云子,青云观……昊轩微然一笑回了一礼:“原来是青云观主,幸会。俗门弟子昊轩,给仙姑还礼了。”

青云子缓缓抬起头来,凝视昊轩,淡淡一笑。

昊轩的心里条件反射般的想到了一个字——媚!

静如得道金仙,动如仙灵飘逸,笑起来却是一番天生媚骨的模样!换作是别的男子在这样的环境下遇到她,真有可能把她认作是修炼得道的千年狐仙!

青云子撩了一下拂尘走近几步在昊轩面前站定,说道:“公子方才是想登临云海一观,又怕惊忧到了贫道吗?”

“正是。”昊轩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请吧!”青云子拿拂尘一指。

“仙姑请。”

昊轩与之并肩而行,二人的步履一样从容轻缓。青云子的一举一动都有着天然的轻逸与洒脱,给人一种方外之人无欲无求的清静与飘逸,仿佛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深居云端俯瞰众生,一眼看尽人间繁华,淡漠内敛,解脱超然。

二人走上突出在悬崖边的怪石,脚下即是山风呼啸的万丈悬崖。稍一足失或是身边有人轻轻一推,摔了下去便是一个粉身碎骨。

昊轩眯着眼睛放眼看去,目力所及是一片林海翻滚云蒸霞蔚,初升的太阳发出万道金光,晨风吹扬云追雾绕。置身这一片云海奇景之中,就如同登临天庭宫厥,入眼皆是妙不可言的奇美瑰丽。

昊轩感觉,自己的心胸都在这一刻被打开,仿佛也成了一个俯瞰众生纵观千年的修道真人,淡看云起潮落,静听风过花开,灵魂都像是出了窍正驾鹤游于太虚之间。

真正的心旷神怡!

现在,昊轩仿佛有点理解为什么青云子会给人一种亦仙亦幻的感觉。常年置身于这样的地方入静修炼调息吐呐,纵然不会真的骑鹤飞升成仙,心中必是一片清明,眼界也会变得开阔,整个人的性情也会显得异常的豁达与淡静。

环境与经历,造就一个人的性格与气质。

“敢问公子,可曾修道?”青云子突然问道,嗓音固然清脆悦耳,但语调徐缓而通透,听起来真不像是一个妙龄女子,倒像是一个修炼了几十年、已然看破红尘心无旁鹜的得道真仙。

昊轩微笑着摇了摇头,“在下一介俗人,资质鲁钝蒙昧未开,既无根骨也无机缘,从未尝试过要去修仙了道。”

“公子过谦了。”青云子说道,“依贫道看,公子非但根骨奇佳,还颇富道缘。公子倘若修行,或可得大道。”

“哦?”昊轩疑惑道。

青云子抖了一下拂尘,说道:“贫道见公子风雅超然清峻通脱,气宇之间仿似带着一股几追仙姿的烟云水气,让贫道误以为公子也是修为精深的同道中人。于是就有了方才的唐突之问。”青云子转过脸来,面带微笑的看着昊轩,说道,“适才得知公子并未修道,贫道不由惊叹,想必俗世之间能像公子这样风骨奇异的青年才俊,已是绝无仅有。公子,真乃人中龙凤!”

“咳……仙姑谬赞了!”被人这样夸赞,昊轩真感觉有点浑身不自在。

“公子如果以为贫道是在吹捧你,那就是大错特错了。”青云子不以为意的淡然道,“我自幼追随家师归隐嵩山修行布道十余年,清心寡欲断绝红尘,饥食松饵渴饮山泉,夜卧藤床青灯古籍,常以辟谷导引之法引天地精华入炼玄丹以求三清上境,是真正的方外之人。贫道除师门上下以外,很少结识世俗凡客。此前我与师兄云游布道途经此山,见此处峻极于天、接壤云海,颇像我追随家师修炼隐居多年的嵩山双泉岭,于是就留了下来结草为庐划地而居,便有了这青云观。”

说到这里青云子顿了一下,颇为认真地说道:“至入观以来,公子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俗门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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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二章 夫唱妇随

“那真是我的荣幸。”昊轩淡然一笑,说道,“仙姑跟我说这么多,难道是想劝我修道?”

青云子面带微笑的点点头,“公子如果愿意修道,我愿引荐家师与你认识。当然,公子出不出家那都不打紧。”

“我很是好奇。”昊轩皱了皱眉,“仙姑为何想要劝我修道?”

青云子更加好奇的反问,“公子如此反诘,莫非以为修道能有什么坏处?”

昊轩一脸困惑,难道长得英俊气质好就得修道,这什么逻辑?

青云子看出昊轩神色有异,不由得笑了,“公子为何不问,家师何许人?”

“现在问,也不迟吧?”昊轩不以为然的呵呵笑道。

青云子好似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公子,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怎么说?”

“你可知,秦国皇帝陛下都想追随家师修炼,并当面执礼口称家师为仙人,以上师之礼待之?”青云子说道。

昊轩眉梢一扬,“令师莫非就是——云鹤仙师?”

青云子面带微笑,轻扬拂尘道,“正是。”

昊轩彻底怔住了,想不到这年纪轻轻的道姑青云子,竟是云鹤的徒儿!她若是知道自己和云鹤的关系,会不会更加吃惊。想了想,昊轩没道破。他和云鹤的关系,除了肖飞,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甚至凌瑶贵妃都不知。

云鹤大师的身份和社会地位,与擎宇崇尚周易,笃信道教不无关系。

青云子这样一个云游的女道士半点没客气地“划地而居”占了这块风水宝地,非但没人敢来置疑,还有朝廷命官出巨资修建道观并请她当了观主,就是因为她是云鹤的徒弟。

“我见公子一身烟云水气的飘逸风采,颇似我那几位仙风道骨的师兄,想必是根骨奇佳与玄门有着不解之缘。”青云子说道,“公子若有兴趣不妨常来敝观稍坐,贫道愿将毕生所学与公子分享。待公子哪天想要潜心修道了,贫道再将公子引荐给家师那也不迟。”

退而求其次?

昊轩越加好笑,莫非你是想要和我“双修”?

“公子为何发笑?”青云子面带微笑的问道,倒是不愠不恼。

“承蒙仙姑错爱,但是,我当真只是一介尘缘难了的俗人,而且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怕是无缘修道了。”昊轩笑道。

青云子微笑着点了点头,“修道之人多,但真正有着一颗道心的人,却不在多数。”

“道心?”昊轩笑了笑,反问道。

“无量天尊。”青云子摆了一下拂尘稽手一礼,“公子,时辰不早,贫道该要回观静修了。”

昊轩微笑回了一礼,“仙姑好走。”

青云子转身飘然而去,走出没几步就长声吟道:“公子,你我今生缘份非浅。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期待。”昊轩无所谓的笑了笑,修道人就是喜欢故弄玄虚。

昊轩欣赏了一番正要返回,肖飞过来,一脸惊讶,“殿下,方才那人是……”

“青云观主。”昊轩瞥了他一眼,大惊小怪。

“听闻青云观主容貌绝佳,但很少有人见过。殿下竟能见到她!”肖飞有些不淡定了。

“没出息!”昊轩嘲笑道。

肖飞知道,除了玉涵没人入得了昊轩的眼,更何况对方是个女道士,便没再多说。

如风已收到来自秦国的飞鸽传书,却没想好怎么回复昊轩。

对于玉涵要随军去边境的事儿,如风并不赞成,但是玉涵态度坚决,还因此去求父皇,他不知如何劝解才好。

看着手中的信笺,如风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给昊轩。于私,这事儿告诉昊轩并无问题,可是这毕竟是赵国的国事,昊轩是秦国的皇子,他不得不有所顾忌。

思忖间,他决定把信笺拿给玉涵看过后再做打算。

临近晌午,昊轩被宣入宫觐见。宣德殿内,除了他父皇和母妃,还有一个人,就是他刚刚结交的顾风岩。

行过礼后,顾风岩与昊轩各站一侧,擎宇端坐于龙椅上,魏然道:“今天宣你二人进宫,是想说件事情。顾尚书,你是军中老宿,是本朝第一名将。即日起,朕把轩儿交于你,今后你就是他的老师了。”

“老臣万不敢当!”顾风岩慌忙走到殿中央跪拜道,“宣王殿下博学多才,在军事方面的才能已远远超过老臣,编制的密码本更让老臣钦佩不已!老臣实在不敢做宣王殿下的老师!”

凌瑶贵妃在一旁笑吟吟道:“陛下,既然顾尚书如此坚持,你就别为难他了。武将兵法的传承不像科考的仕子那样注重师门上下。军旅之人,不像仕大夫那样拘泥于俗制。因此臣妾以为,不如就让轩儿与顾尚书一同切磋兵法即可。”

“贵妃娘娘圣鉴。”顾风岩感激地对凌瑶贵妃拱手一拜。

擎宇一向不喜后宫干预政事,但今日所议之事与政事无关,是想给昊轩找个教习兵法的老师,让他到军中历练一番。所以,他把凌瑶贵妃叫到宣德殿,一同商议此事。

昊轩心中暗道,真是难为顾风岩了,既要顺从父皇之意教我兵法、带我步入戎武之途,又不敢做我的老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生之谊”在世人看来是仅次于父子之情的牢固情谊。如果顾风岩公开做昊轩的老师,那么世人就会以为昊轩是顾风岩的心腹传人,立场也和顾风岩一致。本就饱受擎宇猜忌、在朝堂上并非十分得志的顾风岩,哪敢做这样的事儿?

有了凌瑶贵妃这一番话,擎宇顺坡下驴道:“既然如此,朕就不勉强顾尚书了。但是轩儿,你当以师礼待顾尚书!”

“儿臣遵命。”昊轩拱手而拜,心中暗笑,父皇和母妃太极手一样一打一推,诸事皆在掌握,真是典型的夫唱妇随。他们这些年来养成的默契,绝非外人能比!

顾风岩回到原来的位置,表情淡然,但额角居然有了一丝冷汗!

他心中暗忖道,皇上的这一试探,险啊!

如果他当真应允收下昊轩做为门生传人,皇上必然以为他想竖立亲信、培植党羽,目标还盯上颇受皇上宠爱的二皇子!那未免也太作死了!

第一七三章 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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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还有一件事情。”擎宇又道,“轩儿所献的那套密码,现在也可以招人来学习,以备不时之需了。顾尚书,你以为如何?”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宜早不宜迟。因为战争何时爆发向来无从预料。我们只能尽早准备。”顾风岩用很严肃的口吻说道,“老臣建议,由陛下挑选合适的人才来学习,由宣王殿下亲自教习。”

昊轩暗自摇了摇头,顾风岩还真是如履薄冰,连找几个学密码的人也不敢擅作主张。

擎宇笑了一笑,“顾爱卿,这朝中大小的事情,哪能都让朕亲力亲为呢?”

“父皇。”昊轩突然插言道,“儿臣以为,此事与兵部有关,因此不妨让兵部出面主持,由儿臣执行教习,请顾尚书参与监督,如此或许妥当。”

“宣王殿下言之有理,此事理当由兵部的人来主持。”顾风岩暗吁了一口气,你说了算最好不过。

“如此也好。”擎宇摆了摆手,“轩儿,那这件事情按你说的尽早安排下去。”

“是,父皇。”昊轩拱手应诺。

“顾爱卿,轩儿,明日早朝散后,你二人一同到此。朕与你们正议此事。”擎宇又吩咐道。

昊轩与顾风岩一同应了诺。顾风岩越来越越觉得,皇上真是太不简单了,他对任何有利的东西的嗅觉都相当敏锐,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不积小流,何以成汪洋?这就是擎宇一惯的行为处事之风格。

一番谈话后,顾风岩先行告辞离开,凌瑶贵妃没多久也回宫,擎宇独留下昊轩。殿里只有他父子二人。擎宇开门见山道:“轩儿,有些事情父皇要在明日之前,与你交待一番。”

“请父皇明示。”昊轩知道,她所说的“明日”是指和顾风岩一起来见他。

擎宇说道:“顾风岩年岁已高,近日身体也不是太好。齐、赵两国如果开战,很有可能危及到我们秦国,万一出什么乱子,还是得由顾风岩率军出征。征战之苦,你我恐怕都无法想像。父皇担心顾风岩的身体撑不了几年,一但他百年之后,顾老将军嫡传的军武一脉就将断绝。轩儿,你明白父皇的意思吗?”

“儿臣明白!”昊轩正色点了一下头。心想,难道父皇想让我继承顾风岩的衣钵吗?

“轩儿,虽然我秦国有顾风岩等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年轻一辈中也有几个颇为出色的将才,但毕竟历练不够,无法与顾风岩等老将军比较。虽然秦国国力强盛,但是太平也不可疏于军事。否则一但战争爆发,社稷百姓当有累卵之危。轩儿,父皇和顾风岩都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在这方面有所建树。”

“儿臣明白!”昊轩抱拳而拜,这也正是我想要的!

擎宇点了点头,“千牛讲武,那是迫于无奈。诚然你的身手不错,但孟子有云‘下者劳力、中者劳智、上者劳人’。你的器局要放大一点,切莫沉溺于逞匹夫之勇。父皇希望你能成为万人之敌!”

“儿臣谨记教诲!”昊轩正色答道。

擎宇一番高屋建瓴的政治教育暂时告一段落,话锋一转,说道:“轩儿,如果父皇给你三十个人,那个密码你大概需要多久,能教会他们?”

昊轩答道:“回父皇,如果要熟练使用密码,需要很长时间反复练习。但如果只是学会应付军情驰报的传递,再加上编制几套新密码本的时间,五天应该够了。”

“如此大动干戈,却只办下这样一件小事,未免有些小题大作了。”擎宇说道,“既然都开了个这个头,何不趁此楔机让这些人多学一些东西呢?”

昊轩心中一动,“父皇所指,莫非是……兵法?”

“你觉得可行吗?”擎宇反问道。

昊轩皱了皱眉头,说道:“顾尚书的意思是,培养一批书令使让他们学会密码,以备将来出征之用。如果要同时学习兵法,肯定只能是顾尚书教了。可要他把兵法教给书令使这种文职小吏,他恐怕不会答应啊!”

“不用他答应。”擎宇的声音略微一沉,说道:“要学兵法,亲临阵前言传身教,岂不胜过纸上谈兵百倍以上?”

昊轩恍然大悟,试探道:“父皇的意思是,多选取一些年轻的将领进来,和书令使一同学习密码,日后再与顾尚书一同出征学习用兵之法?”

“然也。”擎宇不动声色,淡淡道:“如果要出征,主帅身边会有参军事、行军记室、管记和典书记这一类机要秘书,再有一批掌管往来文书的书令使。这些人都是要参赞军机的。所谓运畴帷幄决胜千里。如果是年轻的将领担任这样的职务,定能增长见闻、获益良多,假以时日或能成长为一代名将。你觉得呢?”

“父皇深谋远虑重视培养军武人才。如此,甚好。”昊轩只能这么回答了。

昊轩料想,父皇大概是想往顾风岩身边塞钉子、埋眼线,他向来惯用这类手法。然后让其他年轻将领傍着顾风岩这个金字招牌,有所建树。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对这些人予以提拔,从而让他们肩负起效忠秦国的“神圣使命”。

擎宇接着说道,“轩儿,父皇对你可是寄予厚望,你千万不要让父皇失望了!”

“儿臣,必当竭尽全力!”昊轩正色抱拳。

擎宇略略点头,饶有深意地说道:“轩儿,父皇今日对你说的话,不可向任何人泄露半句。你可明白?”

“是,父皇。”昊轩平静答道。

擎宇点了点头,说道:“顾风岩有能力,但是因为一些陈年旧事,父皇对他无法完全信任。兵者,凶器也。只要顾风岩带兵,父皇心中都会有点担心。朝堂争斗你尚未见识过,以后就知道了。难得顾风岩如此看重你,父皇要你跟着他,一是向他学习兵法,充实你的羽翼,二是想让你替父皇看着他。你可知道?”

“儿臣明白,定不负父皇所托。”

话已至此,昊轩完全明白了。他父皇这一做法还真是高明。就算顾风岩知道他的用意,也无法拒绝。密码本的诱惑,不是他能抵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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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四章 高明

皓月当空,夜风轻扬。玉涵从容漫步,衣袂飘飘如仙。她手里拿着昊轩的信笺,心底的思念被激起。她甚至羡慕信鸽,可以飞回秦国,到昊轩身边。

考虑再三,玉涵决定把即将随军出征的想法告诉昊轩。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她相信昊轩不会告诉他父皇。而且,如果她猜的没错,秦国一定密切关注各国的动向,用不了多久,这就不是秘密了。

夜越来越深沉,她的思念也越来越强烈……

翌日,阳光明媚,春色正好。昊轩到了宣德殿,留下亲随来到御书房外,看到顾风岩正站在那里和几位大臣谈笑正欢。见昊轩过来,几人向昊轩躬身行礼后,顾风岩才笑道:“宣王殿下,你来的正好,老臣刚刚提到你密码本,他们几位都十分钦佩。”

“几位大人过谦了,小王不过想为军中尽点绵薄之力,不值得一提。”昊轩上前施礼,言语举止颇为得体,顾风岩又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顾风岩向昊轩一一引荐了在场的几位将军,最后指向一个须发苍苍年近七旬的老者,说道:“宣王殿下,这位是鼎鼎大名的当朝硕儒,陛下所选北门学士之一,兵部员外郎霍之栋,霍公。”

北门学士,是擎宇近日以著书立作为名邀集来的一批出身寒微、但是很有学识的文人,做为他的私人智囊团。因为这些学士从北面玄武门入宫,因此被世人称为“北门学士”。擎宇经常把一些重大朝政与军国大事拿来与北门学士商议,宰相的权力无形中被北门学士分去了不少。因此北门学士又被人称之为——“内相”。

“昊轩见过霍公。”昊轩拱手来拜,这个霍之栋虽然官不大,但却是他父皇的新晋心腹。

“嗯,好、好。”霍之栋笑眯眯地点头,看似想说两句客套话,一双浑浊的老眼却好似看不清楚,随即便把头藏进袖子里擦来擦去。

昊轩与顾风岩等人都忍着没笑,这霍之栋实在是老眼昏花了。

“老夫这眼睛迎风便要流泪,让诸位见笑了!”

“无妨、无妨!”

霍之栋说了没两句话,又把脸藏起来一阵擦,然后问道:“诸位可知陛下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还叫老夫把属下的官吏名单都给带来了?”

“稍后不就知道了嘛!”顾风岩笑道。

片刻后内侍出来传唤,说皇上要诸人入书房参驾。一行人等分班进去,各自入座。

擎宇端坐于御陛之上,开门见山的道:“诸位爱卿,都来了。今日朕特召诸位前来,所议之事有三。”

众人都侧耳倾听。

“其一,日前顾尚书进献昊轩所创之军事秘码,朕细细看过,准备点选人手学习这套秘码。着令顾尚书挂帅主持,昊轩执行教习。兵部员外郎霍之栋主持日常事务,负起全责。”

“臣领命!”三名人一同应诺。

昊轩心想,父皇这一用人策略可算高明。有顾风岩挂帅,更能凸显这件事的重要性。又有霍之栋负全责,他只负责教习,即便出了问题也和他没多大关系。

霍之栋又擦了一阵眼睛,好似有些迷糊的问道:“陛下,老臣想问一句……这秘码究竟是何物啊?”

众人都轻笑了一阵,擎宇也笑了一笑,说道:“说来话长,过会儿你去问昊轩便是。”

“是……”霍之栋不好再多言。

“朕以为,选什么样的人来学习秘密,大有讲究。”擎宇道,“其一,必须是头脑灵活、善于学习的年轻人。其二,必须是领军出征时能派上用场的人,这是教习秘码的最终目的所在。其三,必须是昊轩认可的。毕竟负责教习密码的是昊轩,该收什么样的学生昊轩当然最有发言权。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所言甚是。”众人一同答道。

擎宇点了点头,继续道:“霍之栋,你属下有多少书令使,不超过三十岁的年轻人有多少?”

“回陛下,老臣属下的书令使有六十人,老臣把名单都带来了。”霍之栋哆哆嗦嗦摸出一份写好的名单,几乎是把名单贴在脸上细细看了好一阵,方才说道,“老臣算过了,六十名书令使当中三十岁以下的有十七个。”

擎宇苦笑道,“昊轩,名单你收起来。这十七个人权且收作学生,若不称职你可酌情更换。”

“是。”昊轩伸出双手来接。

霍之栋有点不甘心地低声嘟嚷道,“老道方能持重,年纪大一点有什么不好?”

众人都忍俊不禁。

昊轩也不由得在心中暗笑,正因为你“老道持重”的过了头,父皇才会启用你,不然怎方便我把你架空了掌控实权呢?

擎宇继续道:“顾尚书,秦国若有战事多由你挂帅出征,你用惯了的行军管记、掌书记,不妨选几个年轻的参与学习。”

顾风岩拱手道:“多谢陛下体恤。老臣目前用得最顺手的年轻书吏有三个,分别是苏剧、王文安、刘志谦。老臣愿将他三人一同举荐来学习秘码。”

这三人的名字昊轩从未听过,想来三人皆无所建树。

擎宇轻轻点了点头,用客气的口吻的说道:“顾公向来独具慧眼识人之能,所举之才无不贤能。这三人就此定下了,观其后效以备朝廷因才擢用。”

“谢陛下。”

回想父皇昨晚对他说的话,昊轩不禁替顾风岩惋惜,却不好当众挑明。眼下他父皇给了顾风岩举荐亲信的机会,但是顾风岩根本不知道他父皇的用意。随便举荐了三个无足轻重的文吏,把机会白白浪费了。等他醒悟过来,已是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朕也给你们举荐几个合适的人选。”擎宇不动身色地说道,“第一个,监察御史魏熙安。此人年轻有为、志气倜傥,在军事方面有独到的见解。早年吐蕃屡屡进犯,魏熙安陈说朝廷用兵之得失,极有见地。朕因此擢他为监察御史。朕以为魏熙安是个可造之材,顾公意下如何?”

第一七五章 帝王术

顾风岩不由得眉头一拧,心生狐疑,小心翼翼道:“老臣也认识魏熙安,知道他在军事方面的确有些见地,是个青年才俊。可是陛下,魏熙安本已是八品监察御史不是普通的无品文吏,为何要让他放下本职来学这秘码呢?”

顾风岩这么一说,霍之栋等人也都恍然醒悟——陛下此举,绝不简单!

擎宇呵呵一笑,轻松随意的道:“魏熙安是监察御史没错,但说不定就调任兵部就职,或是随顾公出征了呢?既然他在军事方面有天赋,朝廷就该着手培养,以备他日不时之需。”

“原来如此……陛下高瞻远瞩,老臣钦佩!”顾风岩不敢再多言,甚至不敢做出任何不满的表情,只能在心里暗暗叫悔,早知如此我何不举荐几位大将?

昊轩侧眸瞟了瞟顾风岩,不由得心中感叹,父皇的手腕与心计,就连顾风岩这样的人也忘尘莫及、徒呼奈何啊!

随即,擎宇又趁热打铁举荐了三个年轻的官员。

众人顿悟,陛下这是在下一盘大棋。但究竟是一盘什么样的棋,一时间又没人能想得明白。因此没人再提出异议,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与陛下顶撞翻脸,未免太不划算。

“好了,朕就只举荐这四个人。”擎宇神色放松还带着一丝微笑,说道,“十七名书令使,加上朕与顾尚书举荐的人,加起来一共二十四人。第一批学生的人数暂定三十人,剩下的就由昊轩挑选吧!”

“儿臣领命。”昊轩拱手应诺。

“陛下,老臣还想举荐一人。”崔之栋突然道。

众人都转头看向他,心想崔之栋为何如此不识时务,陛下的意思很明显,已经把剩余的人选交给宣王定夺了!

既然崔之栋开了这个口,擎宇不好当众驳他的面子,只好说道,“崔公要举荐何人?”

“陛下,老臣要举荐薛存善。”崔之栋抑扬顿挫的道,“此人仪表表堂堂、工于文词草书,是当世有名的才子。”

“崔公,我以为此人大为不可!”顾风岩突然出声打断,说得斩钉截铁。

昊轩暗自摇了摇头,这崔之栋着实太迂腐了。这是点选军事人才,又不是在举行宫中诗会!

“为何不可?”崔之栋诧异且不服气地说道。

“崔公,你好不糊涂!”顾风岩看来并没打算给崔之栋留什么面子,正色道,“我推荐的三个人,苏剧做为行军管记随老夫北伐,军令文书皆是由他拟写颁行,无一不妥当;王文安与刘志谦都是好笔竿子,军中大小事务他们无不了然于胸。薛存善虽有才华,但老夫要他何用?难不成让他闲来无事了就写一篇檄文,告诉敌军主将如何布防吗?”

顾风岩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发出一片哄堂大笑,就连擎宇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崔之栋老脸通红,顿时无言以对,缩起脖子低声嘟嚷,“骂人不揭短,顾尚书这是何苦呢?何苦呢?”

昊轩是晚辈不好敞声大笑,心说崔之栋啊崔之栋,你真是太迂了一点,你这是自取其辱啊!

早年崔之栋曾经担任前朝郭将军的行军管记,随同征伐南楚。当时崔之栋写了一篇檄文声讨南楚,在檄文里嘲笑南楚的军队居然连宁江都不会守。南楚国统帅收到檄文直拍额头,崔之栋,好人哪!真是南楚人民的大救星!于是南楚军队马上布防严守宁江,秦国死活也攻不破。

然后,南楚人民的好朋友崔之栋先生,就被朝廷流放到岭南。

众人笑了一阵,崔之栋虽然难堪倒也淡定,大概是那一段流放的经历让练就了一颗“宠辱不惊”的心。

擎宇止住笑,说道:“朕已经说了,人选务必是顾尚书满意的。既然那个薛存善颇有才气,那就让他到崇文院做个学士吧!”

“谢陛下!”崔之栋拱手就拜,总算是没那么难堪了。

昊轩暗道,父皇此举既给足了顾风岩面子又给了崔之栋台阶下,一碗水妥妥端平,高手!

擎宇平复了片刻,正色道:“今日所议的第二件事情,就是朕要开设一个隶属于兵部的临时衙门,名叫宣武院,专门用于教习密码,隶属于崔公管制。

这句一说出来,在座的顾风岩、崔之栋等人同时心中一凛。

不是临时的学堂吗,怎么就变成临时“衙门”了?取名“宣武院”用意何在?

昊轩也有些愕然,他父皇这句话的信息量也太大了,都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擎宇平静的看着在座的几人,“诸位爱卿有何想法,不妨直接说出来。”

“这……”众人都在迟疑,因为还有一点掐不准陛下的深层用意,哪能急于发表意见?

崔之栋想了想,一本正经的点头道:“陛下此举,好!”

顾风岩和在场的几个将军不约而同地暗瞪了崔之栋一眼,临时衙门归你管制,你当然说好了!

昊轩平声静气的坐着,表情淡然无比,乐得看这些老臣们的热闹。

“既然诸位爱卿没有异议,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擎宇没给众人太多思考时间,直接拍板道,“崔之栋,你那边不缺馆舍,成立宣武院的事情你赶紧操办。务必尽快让昊轩开始教习秘码,以备不时之需。”

“老臣领命。”崔之栋美滋滋地应了诺。

顾风岩心里打鼓,陛下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时,擎宇又开腔了,“今日所议的第三件事情,就是以后要定期给御林军讲武。原本,御林军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士卒,由朝廷出资俸养。但是,很少有机会亲历阵仗、参与战争,再加上御林军享有俸禄、衣食住行皆由朝廷供给。刀不磨则钝,兵不战则惰。军士的生活如此安逸很容易丧失进取之心,御林军的战斗力定然会下降。因此朕要定期给御林军讲武,以振士气。”

“这……”御林军首领高武犹豫道,“陛下,御林军偶尔进行讲武,只是没那么隆重。毕竟没有陛下的赏赐,御林军的积极性都不高。”

擎宇一听这话,顿时笑了。

昊轩在心中叹了一声,高武,你可是主动跳进我父皇挖的坑里了!

“这个好办,暂定御林军每三个月举行一次讲武,就由讲武院主持,按兵部‘五等三奇’的选才办法,各取头名优胜者加以擢升,另取其他名次若干,予以赏赐。”

这话一放出来,现在所有人神情大变。高武一下就挺直了身体,眼睛也瞪圆了。

第一七六章 对峙

顾风岩已是恍然大悟,因此沉默不语。陛下假借秘码之名而设立“宣武院”这个临时衙门,根本就是一个笼络御林军将士人心的策略!

“陛下圣明!”崔之栋这下反应够快,擎宇话音刚落他就大声赞道,“兵部常以五等三奇来检选天下军武人才。若在讲武中奖赏优胜者,必能擢选大量军武人才,并极大促进御林军的尚武之风,使得人人皆有奋进之心,勤于精进。御林军的战斗力与士气,必然空前大涨啊!”

昊轩一听,这话有道理。且不论钱帛与美女的赐赏是否诱人,对于很少有机会上阵斩获军功的御林军将士而言,想要晋升一级官职可能需要几年的努力,谁不想在讲武中夺得优胜,从而获得晋升与奖励?

最核心的问题在于,奖励与晋升的机会都是皇上给的,那么御林军将士、尤其是那些地位低下、晋升极难的中下层小军官与普通士卒,必然会心向擎宇、拥戴擎宇。而这些人,正是军队里的大多数!

换句话说,一但御林军讲武推行开来,御林军之军心将尽归宣武院、尽归皇上!御林军首领的权威将要大减!

思及此处,昊轩心中不由得暗自一喜,父皇这一招儿实在不是一般的高。

“陛下,臣不同意推行御林军讲武!”御书房里突然响起一个高亢之音。

众人扭头一看,御林军首领高武已经从坐榻上站起来。

这日御书房中议事,可谓是风云突变。此前因为崔之栋的出糗而满室大笑,现在随着高武的声音突起,斗然间变得剑拔弩张了。

擎宇的眼神略微寒了一寒,但是脸上仍是泛着一丝微笑,“高爱卿为何不同意?莫非你以为御林军就不应该尚武奋进,理当空吃军饷、脑满肠肥的无所事事?”

众人一听这话,皇上分明是在避重就轻、偷梁换柱。高武手上的实权与威信将被宣武院剥夺,这才是他反对的理由!

而这高武,除了是御林军的首领,还有个众人皆知的身份,就是他是代柔皇后和宰相高肇的侄子。陛下这么做,既在一定程度上剥夺了他的权力,又让他有苦说不出。

昊轩心里明白,父皇这是要对高肇动手了。这些年,高肇势力渐长,擎宇已嗅到威胁。

“臣并非此意!”高武的嗓门突然提高了许多,大声道,“历来军队之赏罚自有军法可依,为将者赏罚分明方能树立恩威统帅众军。如今陛下推出一个宣武院,将军之法要何去何从?朝廷之法,又将置于何地?”

擎宇很是沉得住气,耐心的听着。其他人则是大气也没敢喘,整个御书房里只有高武一个人的声音。而且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简直就像是在咆哮。

“有法不依,却以财帛官爵做为利诱收买,必然使得御林军人人争相夺利,军心从此涣散,将令无以通达。军心若散、将权若失,御林军何以护卫中宫?中宫不安,则秦国天下何安?”高武大声道,“臣,坚决反对给御林军讲武!”

众人无不捏了一把冷汗,高武这番话固然是慷慨激昂有几分道理。可是他说话的态度也太强横了,简直就像是在吵架,还把皇上推出的宣武院,说成一个违法乱纲、危及社稷的祸害之举!

昊轩不动声色地安稳坐着,心想这高武看起来温文尔雅,没想到胆子这么肥,脾气也这么臭。他看一眼端坐于御座上的父皇,已是脸色铁青,怒气大盛!

但他仍然没有发作,平静道:“顾爱卿,你也如此认为吗?”

顾风岩浑身一震,忙拱手道,“陛下,臣还没想好!”

“顾尚书,你……”高武不禁气结,猛然一抚袖恨得咬牙切齿,脸都青了。

昊轩心中一凛,这顾风岩比高武倒是圆滑得多。在这御书房,恐怕也只有高武敢这样和他父皇说话。可是,若没有代柔皇后和高肇这两大靠山,他敢这样吗?

擎宇不轻不重的冷笑了一声,仍是淡然道:“高将军,有话可以坐下来慢慢说,何必动怒呢?”

“臣,并未动怒。臣只是有话直说,不敢隐瞒陛下。”高武见没人敢站出来力挺他,也收敛了一些,拱手一拜又坐下来。

“来人,换茶。”擎宇平声静气道,“诸位爱卿稍坐,容朕离开一会儿。稍后我们再议。”

说罢擎宇就走了,也不知道他到了后堂会要如何的大发雷霆。

侍人上前换茶,满屋子没有一个人说话,全都静静的坐着。气氛凝重到肃杀。

顾风岩一直都是安静地坐着,三箴其口一言不发。好像眼前发生的事情全然与他无关。

昊轩心里更加佩服他父皇了。他今天提出的三件事情,就像三个环环相扣的圈套,早就把顾风岩等人牢牢的套在了里面。

最初,擎宇先给顾风岩一个宣武院的最高荣誉头衔,美其名曰“挂帅主持”;随后,擎宇又让顾风岩举荐了亲信,这时顾风岩已经一脚踏上了“宣武院”这条贼船,再也没有打退堂鼓的理由。最后,擎宇才挑明给御林军讲武的事情。这时候就算顾风岩不乐意,都没法儿下船只能为乖乖的受擎宇所利用。

再者,顾风岩正在苦心孤诣的修复他与皇上的裂痕,而且御林军的事儿和他并无太大关系。因此,他犯不着因为御林军的“家务事”而与皇上为敌。

擎宇不仅扔了三个圈套牢牢套住顾风岩,也把他的立场与心思都摸得透透的了。顾风岩只能乖乖就范,为他所用。

昊轩心想,宣武院打出顾风岩这面大旗,还真有资格向御林军首领高武亮剑。他父皇拿秘码做出这么大一篇文章,除了想要培养和提拔几名心腹年轻将领,还把触手伸向了御林军,伸向了高肇的势力。这实在是连他都没有想到!

片刻后擎宇去而复返,神色平常看不出任何情绪。

擎宇未及坐稳便说道:“御林军讲武,势在必行。至于执行细则,可以再作商定。”

他的态度变得更加强硬了。

第一七七章 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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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请恕臣直言。”高武恢复了平静,但半点没软弱退缩,“这样的军国大事,理当在朝堂上和诸位大人商议。臣虽为御林军首领但没有参政议政之权,不敢谋划军国大事。”

“高武,你的意思是说朕没有这个权力吗?”擎宇的声音,气氛斗然变得肃杀!

众人无不心中一寒,陛下动了杀机了!

“臣并非此意。”高武拱手一拜,说道,“陛下当然有这个权力。但是这样的军国大事,陛下理当是召集宰相来议,而不是在御书房中草草定论!”

昊轩眉头一拧,高武这话真是够打脸的,意思是我们在座的这些人没资格商议这样的大事!

高武还不懂皇上的心思,他越是维护高肇,就越让擎宇生厌、生疑。

这下连顾风岩的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他正色道:“高大头领此言差矣。宣王殿下与老夫,都是陛下亲自指定的办事之人。你究竟在质疑什么?”

“顾尚书请息怒,高某无心冒犯。既然陛下已经决定了,就不用问臣的意见了。臣,先行告退!”高武仗着有人撑腰,跋扈惯了。

顾风岩的脸都白了,慌忙低声道:“高大头领,慎言!”

“哼!”高武瞪了顾风岩一眼,拂袖扬长而去。

“就让他去吧!”擎宇无比沉静地淡然道。

昊轩目送高武一步步走出御书房,就像在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断头台!

崔之栋气得直吹胡子,“这、这个高武也未免太过狂傲了!事情还在商议没有最后决断,就算有意见、有分岐也都可以商量,为何要拂袖而去呢!”

擎宇轻哼了一声,“高武仗着是皇后宠他就如此放肆,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顾爱卿,你身为兵部尚书,高武可曾把你放在眼里?”

“呃……”顾风岩面露苦笑纠结不已,“臣,不好说。”

“呵呵!”擎宇抚动云袖,不以为意地笑道:“你不说朕也知道。高武的眼里只有他姑姑和舅舅,恐怕连朕都不放在眼里吧!”

“陛下所言……或许是吧!”顾风岩只得如此答道。

昊轩暗笑,他父皇拉仇恨的功夫果然一流,一下就把高武推到了顾风岩和崔之栋的敌对面。

“呃……陛下!”崔之栋眯着老花眼,小心翼翼地问道,“眼下,宣武院建还是不建?”

“当然要建了,朕何时收回过成命?”擎宇没好气地喝斥了一声,接着说道:“战争的爆发不可预期,因此秘码的教习刻不容缓,建立宣武院之事片刻不得耽误!”

“是,臣马上就去办!”

“至于御林军讲武这件事情……”擎宇沉吟了片刻,说道:“高武如此强烈反对,就暂缓执行,容后再议吧!”

“臣等领命!”

“今日所议之事,不得外泄。散了吧!”擎宇挥袖道。

“臣等告退!”众人恭敬道。

昊轩方才起身准备走,擎宇道:“昊轩,你留下,随我去后堂。”

“是。”昊轩止住脚步。

走到僻静无人处,擎宇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厉喝,“这天杀的匹夫,竟敢藐视朕!”

忍了这么久,擎宇终于爆发了!

昊轩听到这声音,感觉就像是一头狂怒的野兽发出的致命咆哮,阴厉,低沉,愤怒之极!

昊轩灵机一动,带着一丝调笑的语气说道:“请父皇下令,儿臣马上取他项上人头来见!”

正在气头上的擎宇闻言略微一怔,回头看向昊轩,不由得笑了。

“轩儿,朝中大臣,岂是说杀就杀的?”

昊轩正色道:“高武敢冒犯父皇,儿臣就敢于取他项上人头!”

昊轩的话让擎宇的愤懑消解了许多,步伐也比之前从容了,悠然道:“此人着实该杀,但又杀不得。他是皇后和高闯的侄子,如今又手握御林军兵马大权,连父皇的性命都掌握在他手中!”

昊轩静静地听着,这话显然是气话,夸张了。他父皇也是人,心中有怨气自然想找人倾述、发泄出来。能够听到她的这些“怨言”,或许能证明他真的很信任他吧。

“坐。”

走进内室,擎宇先坐下来,宫人给昊轩取来一副坐榻。

“谢父皇。”昊轩也坐下来。这里的环境很清幽,很适合他父子二人静下来说说话。

“都退下。”擎宇挥了一下衣袖,宫人全散去,房中只剩他二人。

擎宇凝眸看着昊轩,说道:“其实高武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并不在父皇的意料之外。”擎宇说道,“高武仰仗着身后的势力与手中的兵权,顶撞父皇已经不止一次了。以往,但凡涉及到御林军的事情,高武的反应都很激烈。他几乎已经把御林军当作自家的私产,容不得任何人动它一丝的念头。”

昊轩平声静气道:“父皇,平心而论,高武对父皇还算忠心,只是他把自己看得太重了,这是高氏一族的通病。”

“言之有理。”擎宇缓缓点了点头,“可是轩儿,就算他现在忠心于父皇,但他这样的人,性格鲁莽,刚愎自用,万一哪天有什么事儿想不通,头脑一发热,或是受奸人挑唆而兴兵发难,父皇岂不是要成为他的俎上鱼肉?”

昊轩完全听明白了,他父皇的意思已相当明显,他非常不放心高武这个人执掌御林军兵权,时刻都想除之而后快!

看来他看上去强势果断的父皇,内心仍缺乏安全感。他不得不忌惮高肇、高武等人在朝中的势力,他们的势力越大,越会威胁到皇权。而且,就算全天下都是他又怎么样?一队御林军、一场悄无声息的宫廷政变就能危及他拥有的一切!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他父皇不能不防呀!

“其实父皇待高武不薄。”擎宇微微蹙眉道,“十年前他与人争强斗狠错手伤人性命,按律被流放到岭南。是父皇法外开恩将他提前招回,一步步提拔他到御林军头领。高武,偏就如此回报朕!”

昊轩劝慰道:“父皇,既然高武都不念及您的恩情了,请恕儿臣直言,宣武院一事还是不宜办得太急。”

擎宇挑眉道:“轩儿,父皇既然将你召到密室中,你但有想法不妨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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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八章 关心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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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昊轩拱手道,“眼下宣武院的院址还没选好,秘码也没开始教习,顾尚书的态度也有一些模糊。在高武与众多大臣看来,顶多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学堂而已。儿臣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换作是任何人坐在高武的位置,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权力,被区区一个学堂给架空和剥夺。”

擎宇不由得眸光一亮,“你的意思是说,先做大宣武院,然后再张罗御林军讲武的事情?”

“儿臣,正是此意。”昊轩神采飞扬,说道,“在一支军队里,就算是朝廷封授的官员,本身也要有足够的本事让手下的将士信服,否则没有任何威信可言。”

“轩儿,想不到你对军中的事情如此了解。”擎宇轻点了一下头表示赞许,“说下去。”

昊轩不由得略微一笑,继续道:“父皇,现在宣武院籍籍无名,崔之栋的品衔也很低,只是区区一个五品兵部员外郎。这样的临时衙门,实在是没有足够的号召力与公信力去主持御林军讲武这样的盛事。因此儿臣主张,宣武院一定要打响名头,从而赢取足够的名望与资本,然后才有资格去谈主持讲武的事情。”

“说得好。”擎宇脱口而赞,“轩儿,你没让父皇失望!”

昊轩平声静气的拱手一拜,“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份。”

擎宇的兴头仿佛又回来了,目光中平添了几许神彩,说道:“朕知道顾风岩一向对我心存偏见,崔之栋顶多能干些闲杂之事,父皇原本的意图就是把宣武院的实权交给你。难得你能提出这样富有远见酌识的方略,就按你说的办!父皇信得过你!”

“谢父皇!”昊轩心中暗喜,能得到他生性多疑的父皇的信任绝非易事。

“现在你与父皇大致说一说,你打算如何经营宣武院,从哪里开始着手?”擎宇很自然地问道。

昊轩说道:“父皇,儿臣如果想要顺利开展宣武院的工作,还需要父皇的鼎力相助!”

“你且说来听听,想让父皇如何助你?”

昊轩恭敬道:“御林军是高武的地盘,顾风岩是宣武院的旗帜。因此儿臣以为宣武院的首要的任务,就是尽量安抚高武,尽量笼络顾风岩。近日顾风岩对儿臣不错,儿臣可以尝试笼络他,可安抚高武,只有父皇才能办到。”

擎宇那双不怒而威的龙睛看着昊轩,目光深邃莫测,心想他这个儿子非但有魄力、通军事,居然还识权变、有政才,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

说话间,周公公隔门来报,说礼部尚书有急事求见。擎宇与昊轩该议的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于是宣他入殿。

昊轩向父皇行过礼后,离开了宣德殿。回到宣王府时,已是晌午。

肖飞在书房门口等着他,神色紧张,似有急事相告。

两人一起进了书房,肖飞才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他,说道:“殿下,这是来自赵国的飞鸽传书。”

“如风皇子回信了!”昊轩面带喜色。

“殿下,恕属下冒昧,已经打开看过了,不是如风皇子的回信,是玉涵公主的。”肖飞不想隐瞒,如实说道。

“你看过也无妨,即便你没看,我也会告诉你的。”听说是玉涵的回信,昊轩心中欢喜,根本无心责怪肖飞。只是肖飞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让他有点心慌。

莫非是涵儿有什么事儿?

他打开信笺,玉涵娟秀又不失苍劲的字迹跃入眼帘。见字如面,昊轩连日来的思念终于得到缓解。

收到玉涵的信昊轩是开心的,可看到信的内容,昊轩就高兴不起来了。这个小丫头,还真是胆子大,竟然想随军出征。

见主子眉头紧蹙,肖飞关切问道:“殿下,怎么了?玉涵公主……”

昊轩先是着急,想了想反而笑了,“哈哈,肖飞,你都想象不到涵儿想去干嘛。”

肖飞不敢妄加猜测,盯着昊轩,听他的答案。

昊轩缓了缓才说道:“她竟然想出去打仗!从没见过她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

肖飞听得出,昊轩的语气里带着宠溺,而且只要说到玉涵,他的眸光都是闪亮的。

“殿下,玉涵公主这样做太危险了,你要不要回信劝劝她。”

自己主子喜欢的人,肖飞自然关心,更何况他和玉涵的贴身丫鬟瑞儿早已暗度陈仓。昊轩虽知情却不说破,心想看你小子能憋到什么时候。

“肖飞,我打算去一趟赵国。我修书一封,你速速飞鸽传书给如风,说我明日启程去赵国找涵儿。”昊轩脸上已恢复严肃,事关玉涵安危,他不敢怠慢。

“殿下,属下知道你担心玉涵公主,可是你上次去赵国,陛下已经很不高兴了。陛下恐怕不会答应你再去吧?”肖飞提醒道。

昊轩知道肖飞说的没错。更何况父皇已把教习密码的任务交给他,他更无法脱身。可是知道了玉涵那边的情况,让他怎么安心教习密码,更别说设立什么宣武院了。

“先别管那么多了,父皇那里我自会去说,先飞鸽传书给如风吧。”说话间,昊轩已走到案几旁,拿起笔一挥而就。把写好的信笺递给肖飞。

肖飞了解主子的脾气,自知无法劝阻,便乖乖地拿着信笺离开了。

昊轩不想耽搁,用过午膳便再次进宫。擎宇以为他要说教习密码的事儿,却不想他一开口就说要去赵国,不禁大怒。

“轩儿,你是秦国的皇子,不是普通百姓,怎能随随便便就去赵国!而且你走了谁来教习密码?”擎宇的态度十分坚定。

“父皇,齐国那边有异动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而且齐、赵两国很可能开战,你也知道吧?”情况紧急,昊轩不想绕弯子,直奔主题。

他知道父皇一直密切关注齐、赵两国的情况,这消息他不可能不知道。

擎宇不可置否,点了点头。

“父皇,这些你都知道,但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但是儿臣知道了,就不能不管。”昊轩扬起头,大胆地看向擎宇,目光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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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 同心

“哦?还有你不能不管的事儿,不妨说来听听。”擎宇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父皇,实不相瞒,儿臣想去赵国见玉涵公主。儿臣很担心她。”这不是昊轩第一次流露出对玉涵的感情,擎宇虽然理解,却不敢苟同。

既然齐、赵两国很可能开战,秦国皇子若是出现在赵国,势必会让人觉得秦国有意参与齐、赵两国的争斗。这一点,擎宇和昊轩心里都清楚。

“轩儿,这个时候你万万不能去!父皇不会同意的!”擎宇厉声道。

“父皇,你的担忧儿臣的都知道,可是玉涵公主执意要随军出征,儿臣不能让她去。她纵然身手不错,但刀剑无眼,到了战场,有谁能保证她安然无恙?”说到动情处,昊轩的声音微微颤抖。

“什么,玉涵公主要出征?”听了昊轩的话,擎宇也万分吃惊。他只知道玉涵容貌无双,却不知她有此等志向,实在是女中豪杰呀!

“是,父皇,所以儿臣一定要去阻止她,儿臣不能让她以身涉险。”

“你确定你去了,她就会听你的吗?而且父皇料定,扶辰一定不会让玉涵公主出征的,你不必为此忧心。你还是安心做父皇安排你的事儿吧。”擎宇依旧反对,但态度明显好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严肃。

“父皇,你不了解玉涵的性子,她若是想做的事儿,一定会想办法做到的,就是赵国皇上也拿她没办法。而且她恨透了齐国,若是齐赵两国开战,她不可能安心待在宫里。”

到了这个时候,昊轩不想再隐瞒,从他的话中,擎宇已知道他和玉涵关系不一般,也许已经私定终身了。

“哈哈,轩儿,你如此了解玉涵公主,莫非……”话已至此,擎宇索性点破。

他虽然对这个倾国倾城、名满天下的小姑娘也有倾慕之情,但毕竟还理智。且不说他的年龄和她父皇一样,就是为了这两个儿子,他也不能再对她有非分之想。兄弟相争犹可,老子总不能和儿子争妻呀!看这架势,他这二儿子也想娶玉涵为正妃。

“实不相瞒,儿臣喜欢玉涵,玉涵也……喜欢儿臣。我们两情相悦。”昊轩略带羞涩道。

擎宇和昊轩除去君臣、父子这层关系不说,常常是无话不谈。擎宇虽然明面上宠信昊雄,但在内心深处,他更喜欢这个二儿子。更何况这个儿子的母亲是他最喜欢的凌瑶贵妃。

“哈哈,既然如此,父皇似乎不该阻止你去赵国。但是轩儿,你是皇子,不是普通百姓。就算你去赵国只是因为担心玉涵,但别人不会这么想。他们会以为你是带着使命去的,是在表明秦国的立场。你懂吗?”擎宇苦口婆心道。这个时候,他不像是一国之君,只像个慈爱的父亲,在给儿子讲道理,劝说儿子。

他若是凌厉刻薄,昊轩倒是会不顾一切地去赵国,可是看着他关切的目光,听着他柔和的声音,昊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虽然他迫不及待想去见玉涵,却不忍心忤逆他。

也许,这是他的真情流露,也许,这是他身为帝王的高明之处吧。

无论怎样,昊轩都不好再坚持。可是,玉涵怎么办,他绝不能让她上战场,就算是去,他也要陪着她,他宁死也要保护她。

见昊轩不做声,擎宇接着说道:“轩儿,这样吧,你写封信给玉涵,先劝劝她,如果她依然坚持要去,父皇便不再阻拦你。”

“多谢父皇!”昊轩没想到父皇如此体谅他的感受,不由得感动万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哪里知道,他父皇也担心玉涵,不希望她有事。

出了宫,昊轩直奔宣王府,肖飞早等候在门口整装待发,只要他一句话,便带着白衣剑客一同出发。

“殿下,陛下同意了吗?”未及昊轩下马,肖飞便急切问道。

昊轩纵身从马上跃下,似笑非笑道:“父皇算是同意了吧。”

见肖飞一脸疑惑,昊轩接着说道:“父皇让我写信劝劝涵儿,若是涵儿执意要去,再让我去阻止。”

肖飞还以为昊轩进宫会被擎宇大骂一通,然后灰头土脸地回来,却没想到他如此善解人意。而且他刚刚让昊轩负责教习密码,竟然能不顾军国大事让昊轩去赵国。

“殿下,你说玉涵公主会听你的劝阻吗?”肖飞一直跟在昊轩身边,耳濡目染,对玉涵的性格或多或少有些了解。他觉得玉涵不会轻易听劝。她虽然看上去温柔娴静,却行不苟合,是个果敢、有主见的姑娘。

“哈哈,我没有把握。我再去修书一封,你飞鸽传书给如风皇子,不过要随时做好启程去赵国的准备。”昊轩朗声笑道。

能得到父皇的许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由得心情大好。

“是,殿下!”

昊轩看向肖飞,两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笑。

琼玉殿内,玉涵一身劲装,身形一跃,片刻之内,衣袖中银光一现,风舞剑如行云流水般灵动。剑柄是鎏金的金凤图纹,剑心镶嵌着一颗月牙模状的猫眼石,剑锋泛着青光。转瞬,在她的葱葱玉指之间,青光便随着她身形幻化出百种图纹来。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九招技艺,招招到位。

“公主,你太厉害了!”瑞儿在一旁拍手称赞道。

玉涵收起剑,抱怨道:“瑞儿,你看本公主这身手,上战场杀敌根本不成问题,父皇竟然不相信我!”

“公主,陛下不是不相信你,是担心你。就是瑞儿也不放心你随军出征呀!都说战场上刀剑无眼,齐国那些莽夫不会因为你是赵国公主就怜香惜玉的。”瑞儿也不想玉涵随军出征,直言不讳道。

“你这丫头,非但不支持我,还这么打击我!看到怎么收拾你!不然这样,给你找个人家,早点把你送出宫吧。”玉涵压着一肚子郁闷不好发泄,这会儿听瑞儿这样说,便瞪着眼怒斥道。

“公主,瑞儿才不要离开你,要一直跟着你,就是你上战场我也跟着!”瑞儿很少看到玉涵这样,知道她真生气了,便柔声服软道。

“哈哈,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我的人该有的样子!”玉涵转怒为喜,赞许道。

第一八零章 秘密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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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儿就算有千百个担心、千百个不愿意,但为了主子,也只能舍命相陪了。因为她理解玉涵的心情,齐国狼子野心不死,齐、赵两国之战不可避免。玉涵虽为女儿身,但心胸、志向与男儿无异,保卫家国是她心中的使命与责任,无人能阻拦。

当然,她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秦国二皇子昊轩能让玉涵改变主意。

一日后,来自秦国的飞鸽传书相继到达。如风拿着两封信,不由得心生感慨。如果说之前他还对昊轩对玉涵的感情心存一点怀疑的话,这一刻他完全确定昊轩是真的爱玉涵。两封书信,一封说第二日便启程来赵国,一封则是劝说玉涵,要她不要随军出征。字字句句皆情真意切,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如风似乎看到了希望,想来昊轩的话也许会对玉涵起作用,她能听他的劝告,改变主意也不一定。

如风一路小跑到琼玉殿,把两封书信拿给玉涵看,留意着她脸上细微的变化。她先是脸颊泛红,一脸喜色,渐渐地敛起笑容,略显严肃地说道:“哥,我不能让昊轩来赵国。替我回信给他,就说我会慎重考虑,不会轻易随军出征。一定要阻止他来赵国。”

如风欣慰,看来他没高估昊轩在玉涵心中的位置,他一说要来赵国,玉涵的态度就转变了。

“涵儿,你真的决定慎重考虑了?”如风惊喜道,眼里闪着光。

“哥,我只是安抚他罢了,不然他非来不可。他是秦国的皇子,这个时候来找我,一定会惹人非议的。我可不想他因为我受他父皇的指责。”玉涵不想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是说道。

听她这话,如风彻底失望了。昊轩都劝不了她,看来真是没办法了。

离开琼玉殿,他在犹豫要不要把真相告诉昊轩。玉涵只是假意安抚,还是不改初衷。

正是倦鸟归巢、夜市将兴的交替时分,大街上和里坊胡同间的人都非常多。昊雄如约敲响了高府后门。

高闯亲自迎接,立于屋檐下抱拳道:“表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昊雄回了一礼,递上一盒包好的礼物,微然一笑道:“表兄,小礼不足挂齿,还望笑纳。”

带薰香的胰子是秦国的奢侈品,一般是贵族富户人家才用。昊雄送上这样一份礼物,既不贵重也不廉价,算是得体。

旁边的管家恭恭敬敬接过礼物盒子,高闯没多言,但昊雄的一句“表兄”倒是让他的笑容更加灿烂。

昊雄贵为皇子,却能唤他一声“表兄”,大有屈尊降贵之意。怎能让高闯不暖心。

“表弟,请!”高闯也不废话,直接请昊雄入席。

丝竹声起,几名妖娆美姬当堂献舞,另有两个十六七岁的漂亮小姑娘伺候煮茶,茶艺颇为娴熟。

看来高闯没少养家女支,这是贵族官宦之家常见的景象,不足为奇。

高闯看向昊雄,颇为大方地说道:“这些美姬表弟可有看得上眼的,尽管带回去玩乐享用。”

“君子不夺人所爱,多谢表兄美意了。”昊雄拱手拜了一拜,说道:“表兄,你我素来亲厚,不必绕什么弯子。小弟今日登门造访不为声色歌舞也不是闲话家常,是有重要的事情与你商议。不妨摒退左右。”

“全都退下。”高闯一挥手,左右退得干干净净,正堂的大门也掩上了。

“表弟请讲。”高闯性子急,忙问道。

昊雄点了点头,说道:“表哥,你可听说顾风岩向我父皇进献密码本之事?”

一听这话,高闯眉头一皱将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顿,“岂止是听说,军中早就传遍了,这密码本是昊轩给顾风岩的。陛下对此大为赞赏,特意让昊轩负责教习密码,以备战时之需。”

昊雄微然一笑,昊轩给顾风岩送密码本这一招儿着实让他钦佩。顾风岩耿直不阿,用金银财宝贿赂他根本没用,一般人很难接近他。他只对行军布阵感兴趣,且是个惜才爱才之人,昊轩把这样一本军事密码送给他,正中他的心思。

当然,对他父皇擎宇,他也颇为了解。他宠爱凌瑶贵妃是人尽皆知的。想要尽快提高昊轩的声望,一个最简单也最实用的办法,就是让他站在一个声望够高的人的肩膀上。

说到此处,昊雄转换了话题,说道:“还有一件事,今日许公私下告诉我,他不日即将卸任南中大将军一职。”

“哦?”高闯睁圆了眼睛,显然,这个消息对他来说颇有触动。

昊雄说道:“许公说,昊轩的人似乎在积极活动,想要争取这个职位。”

高闯皱了下眉头,好像颇为警惕,“既然许公要卸任,难道朝廷没有另外的任命吗?”

昊雄略微笑了一笑,“尚无定论。”

这四个字一说出来,高闯心里就明白了。南中大将军一职,绝不可能由外人来担任,只会在内部产生。许公和昊雄一向交好,他把卸任的消息告诉给昊雄,很可能是把位置留给他,让他在军中占有一席之地。要知道,要想争夺太子之位,没有兵权怎么能行?

“表弟,许公应该是在给你挪位置吧?”高闯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酸意,言下之意——你今天是来炫耀的吧?

昊雄哈哈的笑,“表兄千万不要误会。如果我想做这个将军,今天就不会来登门造访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高闯的声音变粗了一些,“别绕弯子,直话实说!”

昊雄拱手一拜,“表哥,我愿力挺你夺得此职!”

“为什么?”高闯大声问道。

昊雄微然一笑,“因为你是我的表兄。”

“……”高闯双眉紧拧,陷入了沉思。

人在仕途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往上爬就意味着被人踩在脚底。所以昊雄断定,高闯铁心想争这个将军之位。但身为当朝宰相,为了避嫌,高肇不好举荐儿子。可如果有他力挺,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高闯也真是干脆,思考片刻之后二话不说,一拍桌子,“有表弟相助,大事可成!”

“表兄真是个爽快人!”

“但我有一事不明。”高闯说道。

“表兄不妨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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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一章 切磋

高闯瞪大眼睛诧异道,“你自己为何不争?”

昊雄呵呵直笑,“表哥,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子。我们兄弟如此亲厚,你在这个位子与我在这个位子有什么区别?而且实不相瞒,我自己另有打算。”

“原来如此。”高闯点了点头,拱手对昊雄一拜,“表弟磊落大气,为兄绝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愿与表弟同荣辱、共富贵!”

“豪气!”昊雄拱手回了一礼。

高闯放下手来,眉头拧起,说道:“话虽如此,可是我未必争得过李京安。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在南中军中虽颇有权威,但真正有人缘的,是李京安。我与他齐头并进了好几年,也一直没能争出个高下。陛下只好典选许公做南中大将军,权且做为领头羊。”

昊雄点了点头,“我明白。你在军中一向铁面无私从严治军,威望颇高。而李京安谦逊恭和与人为善,好施恩惠广结人缘。你二人平分秋色各擅半场,一时还真是难以拼出个高下。”

“表弟,没想到你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眼光竟如此毒辣,能看出这样的端倪。”高闯说道,“如果是公平竞争大将军一职,我或许会输给李京安几分,因为谁都希望在一个宽和的长官手底下谋生。”

昊雄微笑着摇了摇头,“李京安表现出来的宽和,是权术经营并非真心。这样的人外宽内紧,如果真让他独掌大权,手下的人绝对没好日子过。所以,我特别不希望他当大将军。”

说完这些话,昊雄心里叹了一声,官场上的人谁不用权术经营,包括我自己在内?怪只怪李京安是昊轩的人,我绝对不能让他做上大将军的位置。

听到昊雄这些话,高闯还显得有些惊奇,“你竟如此了解李京安,你才认识他几天?”

“没几天。”昊雄笑了一笑,说道,“只不过是见的人多了,分辨力自然就会强一点。以我的观察来说,表兄脾气很大,但脾气过了忌恨之心也就没有了,耿直火烈才是真正的军人情怀。李京安这种棉里藏针的人,才是真的得罪不起。”

高闯轻吁了一口气,“如果南中军中的人都像你这样目光如炬,就好办了。”

昊雄笑了笑,说道:“你们两位的秉性如何,他们心里肯定是有数的。只不过你平日里严厉看起来不好相处,李京安则是反其道而行之,一派和气毫无架子。所以他身边总能围绕许多人,看起来一副特别得人心的样子。但是那种人心是靠权术经营得来的,没有多少真心凝聚。那样的团体经不起考验,只要有一点因势利导,他身边那一点凝聚力轻易就能拆散。”

高闯眼睛一亮,“直中要害,高见!”

昊雄淡然一笑,说道:“若无这半点把握,小弟安敢妄言要力挺表兄争夺大将军之位?”

高闯这下是肃然起敬,正色抱拳,“还望表弟赐教,要如何争这大将军之位?”

昊雄回了一礼,说道:“首先,表哥务必要在下个月的比武中打败李京安。”

“好!”高闯眉梢一扬大声应道,“我早就想要与他一拼高低了,只是一直没有名正言顺的机会!也该分个伯仲才是!”

昊雄点了点头,“如果你输了,万般皆休。”

“我明白。”高闯正色点头,“输给你,是一回事。但输给他,我绝不甘心!”

“好!”昊雄拍手赞了一声,再道,“如果你赢了,小弟接下来的举措才有意义。”

“不知表弟打算怎么做?”高闯问道。

昊雄说道:“李京安争夺将军之位最大的倚仗,是他身后的昊轩。但是,如果南中军中有一多半人都不拥护他,那就算陛下再给昊轩面子,也不敢任命李京安为大将军。”

“那是当然。”高闯说道,“你打算怎么做,才能赢取绝大多数的支持?”

昊雄微笑道,“如果我以自己争夺将军之位的名义拉拢人脉,军中的人是给我面子,还是给李京安面子?”

高闯愕然,“当然是你!”

“那事情不就简单了吗?”昊雄呵呵直笑,“李京安身边最有力的支持者是谁?”

“当然是四个御刀护卫。”

昊雄笑道:“那我就先把他们四个,一个不剩的全部拉到我的身边。”

高闯疑惑地眨眼,“短时间内,有可能吗?”

“拭目以待吧!”昊雄说道,“最近你好好准备,第一件事情就是挑战李京安。如果你能胜,将军之位多半就是你的了;如果你败了,实话实说,我或许会把其他人顶上去。人脉支持我可以帮你争取,其他的,还是要按规则来。一言以蔽之,终究还是要你自己有实力!”

“好,一言为定!”高闯站起来,伸出一只手。

昊雄微然一笑,一巴掌和他紧握在一起,“一言为定!”

事已谈妥,昊雄准备告辞,高闯急忙将他留住,问道:“表弟,可否将你自创的那套功夫交给我,这样为兄的胜算也许更多些。”

昊雄笑道:“你是说我自创的柔术。怎么,你想学?”

“嗯!”高闯毫不讳言的直点头。

昊雄笑道,“那就来吧!不过我可先说清楚,这功夫练起来可有些不雅!”

“无妨,来吧!”高闯兴趣大起,当即就把昊雄请到他平日里练拳的武堂之中。

高闯心里很是痛快,表兄弟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更衣后,两人面对面站定。

“来吧!”高闯双拳一扬。

昊雄哈哈大笑,“不用这样,你先躺下。”

“啊?”

“别问,躺下!”

“等等,你想干什么,我只喜欢女人,可没有龙阳之癖!”高闯抗议道。

……

两个时辰之后,月上中天夜色已浓。

高闯歪着脖子亲自把昊雄送到府门口,抱拳道:“既然表弟执意不肯在留宿,只好怠慢了。”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见外。”昊雄拱手笑道,“小弟失手误伤表兄,实在罪过。”

高闯摸了摸脖子,呲牙咧嘴地苦笑道:“柔术看似简单,实则博大精深啊!难怪那日我被表弟死死锁住,全身的骨头都要断了也挣脱不掉!”

第一八二章 反追踪

昊雄忍俊不禁,“表兄有空自己多练习吧,不妨教会几个姬妾,和她们一起对练表兄就不会有顾忌了!”

高闯也是哈哈的大笑,“这柔术虽然很少会用到实战之中,练起来倒也有趣!表弟好走,我不远送了!”

“告辞。”

昊雄走出高府,眼角一眯,暗自一笑,盯梢的小尾巴还真是上心,居然能在高闯的府门外守到现在。他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尾巴,却没想到他如此有耐心。

此时夜已深沉,临近亥时,都城里除了几处声色之地,各家各户都已安歇,里坊间静悄悄的一片黑沉。

昊雄不动声色的漫步走在里坊间的街道里,身后的小尾巴像是个无声无息的幽灵,不远不近的跟着。

转过一个拐角,昊雄突然一个发力冲刺踩着墙壁蹿起来,趴伏到一户人家大拱门檐内的阴影之处,屏息凝神。

小尾巴急忙快步追上来,不见人,他连忙一闪身贴到墙壁边,藏进阴暗之中,然后摸着墙角慢慢朝前挪移。

昊雄拧了拧眉头,是个高手,反应够快身手也够敏捷。只可惜,我与你同在黑暗之中还占据了至高点,你藏得再好我也看得清清楚楚。

小尾巴沿着墙角往前摸索前行,留意着周边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昊雄心里感觉到一股刺激感。

眼看着小尾巴走到自己的脚下,昊雄突然一巴掌拍在瓦檐上,拍碎了一片瓦!

小尾巴像只猫儿一样吓得弹起来撒腿就跑,速度极快!

“哈哈!快跑!”昊雄大笑着从墙头跳下来,对小尾巴奋起直追——看你是个高手,就拿你来练一下追踪与反追踪的本领!

小尾巴还真是敏捷,没几下就蹿出三丈远。他大概是没有料到昊雄会来反追,掉以轻心稍有放慢。昊雄像饿虎一样从巷口冲出把他吓了一跳,他马上撒腿就跑。

有件事情昊雄现在可以断定了,对方只是跟踪监视,并非是要行刺。否则刚才他就该要使出暗器或是动刀子!

“敢跟踪我?”昊雄大喝一声,脚下发力一个大蹬腿整个人像发炮弹一样的弹出,斗然与小尾巴拉近了距离,一记擒拿手眼看就要抓到小尾巴的脖子上。

小尾巴灵敏一扭身躲过这一抓,顺势一脚踩在墙壁上,整个人都空翻飘起来,一脚向昊雄的面门扫踢下来。

昊雄双臂交叉架起疾挡,这脚的力道还真不轻。闪逝的一瞬间,昊雄看到他的脸上蒙了一条黑色面巾。

小尾巴踢出这一脚,借着昊雄双臂架挡之力宛如鹞鹄凌空一翻,轻飘飘的落在两丈开外,半点不停留,双足发力交错地踩着墙壁,三两步就蹿了上去。

“嗬,身手可以!”昊雄惊叹了一声。

小尾巴踩上墙头,像只狸猫一样往前飞奔。昊雄如法炮制蹿上墙头果断跟上,亦步亦趋地紧紧追击。

小尾巴回头看到昊雄紧紧追来,跑得更快。里坊间的墙头较窄不便施展速度,他果断跳进住户人家的院子里,几起几落又蹿上屋顶,踩着瓦片宛如蜻蜓点水的快速飞奔。

昊雄的好胜之心被大大激发——今天必要将你拿获,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要跟踪监视我!

两人一前一后相差不过两丈距离,活像两个穿梁过户的飞贼在里坊间的墙头与住户屋顶上飞快奔走。

都城里可是有士兵巡防步哨的,里坊间也有负责缉盗的小吏夜间巡视。两人互不相让的你追我赶,终于惊动了巡哨士兵与小吏,很快锣声大作大喊抓贼,很多小队人马闻声赶来对昊雄二人展开围捕!

灯火点亮,许多百姓也加入抓贼的队伍中,金锣响成一片,这下真的热闹了!

昊雄心里大呼刺激,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呢。不过他却不在乎,我还怕你们这些人的围堵?

来吧,今夜都城无眠,能抓到我算你们厉害!

两个飞来飞去的“飞贼”在里坊的围墙与屋脊间前后飞驰,下面一群士兵打着火把追赶,显然是望尘莫及。

昊雄许久没这么放开手脚全情施展一身功夫,大汗淋漓,也酣畅淋漓!

没说的,那条小尾巴也绝非等闲之辈,昊雄撵了他这么久居然一直没有追上。

两人一前一后把后面追赶的人马甩出很远,跑到都城地势低洼的地方。被昊雄追得实在太紧,小尾巴毫不犹豫的从一座桥上跳进了河里。

昊雄也跟着跳进去,今天不逮到这小尾巴,誓不罢休!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游,小尾巴爬上前方一处滩涂,看来是实在跑不动了,趴在那里大喘气儿。

昊雄也累了个够呛,从水里爬起来感觉身上特别沉。小尾巴双手撑着膝盖站定,也喘着粗气。

“说,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监视我?”昊雄一边喘气一边说道,“不然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拼了这条性命我也要逮到你!”

小尾巴拔腿就跑。

“奶奶的!”昊雄忍不住爆了个粗,奋起直追!

小尾巴突然停住,凌空一个大翻身,一条腿如同当头棒喝从天而降,朝昊雄踢来!

昊雄已经领教过他的腿功,既快且沉,不敢怠慢。因为有前冲之力闪是不好闪了,于是双臂交叉一扛,硬生生受了他这一击。

小尾巴看来是想打退昊雄不想跑了。

他一腿踢下来没能撂倒昊雄,凌空一翻稳稳落地,随即几个连续的后空翻退到了安全距离,站在了一处石头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昊雄。

月光夜色之下,如仙如妖。

“不跑了是吧?最好!”昊雄抹了一把脸上的积水,伸手对他勾了勾手指,“过来,打一架!”

小尾巴一言不发,身子一矮,瞬间射出犹如出弦之箭。脚尖就是箭头!

昊雄侧身闪过,交错的一瞬间小尾巴又是凌空一拧身,蝎子掉尾似的回踢,直取昊雄的后背!

这可正中昊雄下怀,他卯足力气反身一个冲天拳,准准的打中小尾巴的脚底!

“砰”的一声闷响,小尾巴沉哼一声凌空一翻落下地来,单脚跳了两步有些趔趄。

一力压百巧,昊雄这记怒拳就算没伤到小尾巴,至少吓了他一大跳!

第一八三章 风中凌乱

夜色之中看不太清,眼前这个小尾巴个子虽然不矮但是身条儿纤细,有几分像女人。

小尾巴没给昊雄多少时间仔细观察他,飞快的连环腿就踢上来,还辅以拳法,力道不小、角度刁钻,招式连绵不绝。昊雄小心应对拳脚,瞅了个空门一转身撞到近前。

这一粘上可就别想再脱身了,他自创的柔术简直就是为了活捉俘虏而生。

一个字,锁!

“呀!……”小尾巴发出了一声惊慌的尖叫!

果然是女人!

上了战场昊雄从来不会心慈手软,更不可能怜香惜玉。他将小尾巴按翻在地全身压上,反制双臂锁住喉咙。

咦,某处柔软有弹性,貌似还不小!

“你个女飞贼!”锁喉的手掌果断下移,手感不错、不错、真不错!

“殿下,饶命!”

“报上名来!”昊雄仍没放手,更加认真的试了几下手感,嗯,应该是女人没错。

“是我,湘儿!”

“胡说!”昊雄冷哼。

昊雄手也没停,为什么今天摸起来特别有感觉,难道是因为禁色几日的缘故?

“殿下,求求你……嗯!”最后一声湘儿近乎发出口申吟,昊雄浑身轻轻颤了一颤。

“殿下,求求你放手!湘儿的手臂将要断了!”

昊雄这才松开了她,拍拍手起身来站到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定睛一看,果真是他新纳的侍妾陆天瑜的贴身婢女湘儿,他只听陆天瑜说湘儿会些拳脚功夫,却不知如此了得。

湘儿难堪地慢慢爬起来,衣衫零乱、头上粘满了泥土。仓皇的扯去面巾抹了抹脸上的泥水,惶恐不安地对着昊雄双膝跪下,“殿下恕罪!”

“为什么跟踪监视我?”昊雄的声音很沉。

湘儿以头贴地不敢做声。

昊雄喝道:“说!”

湘儿连磕了几个头,不敢抬头看昊雄,胆怯说道:“主子担心……殿下去飘香院!”

“真是岂有此理!”昊雄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火气,大步就走,“回去告诉她,我今夜偏就是去飘香院。她若是不满,就来找我。”

“殿下留步!殿下息怒!”湘儿吓坏了,连忙爬起来快步跑到昊雄身前,伸开双臂拦住他,“主子不是这个意思!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昊雄冷笑了一声,“烦请你回去转告你主子,如果她这样小心眼儿疑神疑鬼,那就请她滚出府去!”

“殿下千万息怒!”湘儿扑通跪下来,死死抱住昊雄的双脚不让他走,急忙说道,“主子派湘儿来并非监视,更不敢阻止殿下做任何事情,而是……”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昊雄最讨厌府里的侍妾拈酸吃醋,这会儿真的动怒了。

“主子吩咐说,如果殿下要去飘香院或是胡姬酒肆玩乐,就让湘儿伺候殿下春霄!”湘儿的头都贴在昊雄的脚背上,死死抱着他不放。

“啊?”昊雄愕然一怔,这算什么事?

“殿下的确是这么吩咐的!”湘儿埋着头,声音低了许多,“殿下千万不要生主子的气,如果有什么误会都是奴婢的错,殿下拿奴婢撒气好了,奴婢听凭殿下处置!”

昊雄这才渐渐消了气,看来他可能错怪陆天瑜和湘儿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拼命逃跑,还袭击于我?”

湘儿连忙辩解道:“奴婢最初没料到殿下有如此身手,斗然间被惊吓到,未作思量闪身就逃。后来惊动巡哨的士兵就想快点脱身,以免解释不清,再后来奴婢实在是骑虎难下,只好拼力一战妄图击退殿下。奴婢最怕的就是殿下误会主子,因此非常害怕被殿下追上识破。奴婢该死!”

“算了,看在你身手还不错,让我追得痛快的份儿上,姑且饶了你。”昊雄说道,“起来吧,别抱着我的脚了。”

“殿下要去哪里?”湘儿抱着不肯松开。

昊雄不耐烦地说道:“我去哪里还用你管吗?”

“奴婢不敢!只盼殿下,不要去那里。”

昊雄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根本没打算去飘香院,那里的姑娘没我看得上的!”

湘儿略吁了一口气,还是不肯松手,“这么晚了,殿下要去哪里投宿?”

“废话,当然是回家了!”

湘儿小声哀求道:“求……求殿下今夜不要回家!”

昊雄都有点哭笑不得了,“我不回家难道就站在这儿,让你抱一宿的脚?”

“此处离誉王府甚远,殿下跑了这么久想必极累,还是不要回家了。”湘儿连忙说道,“就此不远有一处别院。就请殿下去那里歇息一晚吧!”

昊雄很是无语,“我为什么要去?”

“因为……”湘儿犹豫了一下,“殿下若不肯去,湘儿休矣!”

“什么意思?”昊雄不解的问道,“你先站起来,好好跟我说话。”

“是。”湘儿站起来,浑身湿透还沾了很多泥,双手抱在胸前不敢直视昊雄,幽幽地说了一声,“殿下,其实主子早就想把湘儿送给殿下,侍奉殿下,还可以保护殿下。”

“哦?”昊雄略微一怔,他没想到陆天瑜对他如此用心。

“咳!”昊雄干咳了一声,“扯远了吧,以我的身手,还需要人保护吗?”

“殿下有所不知,主子深知殿下的处境,时时为殿下担忧。而湘儿从小便跟在主子身边,是主子最信得过人的,只有湘儿保护殿下,主子才放心。”湘儿侧过身子不敢直视昊雄,小声说道。

看到武艺高强的冰山美人居然露出几许娇羞之态,昊雄心里不禁有几分感动。可见这陆天瑜对他是情深意重,痴心一片!”

“然后呢?”昊轩淡然道。

“如今湘儿已是职责所在,殿下千万不要推辞。否则湘儿回去无法交待,必受重罚!”

昊轩都有点哭笑不得了,“言下之意,我今晚要是不让你侍寝,还会害了你?”

湘儿扑通跪下来,“求殿下垂怜!”

昊轩双手剪背、无语望苍天,大秦的月光,依旧是皎皎而洁兮。他堂堂誉王殿下也有被硬上弓的一天?

夜风一过,身上湿透的昊轩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跑!”昊轩大喝一声,“如果你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没有让我抓到,我就成全你!”

湘儿二话不说拔腿就跑,速度比之前还要快几分。

昊轩顿时风中凌乱了,是什么样的信念让她激发出这样的潜能?

第一八四章 温柔似水

一般不都是恶霸追逐小娘子,追到了就霸王硬上弓吗?现在真是乱了,全乱了!

昊雄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怕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个脸蛋漂亮,身材窈窕的女子!

湘儿所说的落脚之地还真是不远,狂奔片刻之后就到了,是一座并不奢华的庄院,但是占地面积很大。

湘儿扶着墙喘着粗气,回头见昊雄小跑而来,不由得偷笑了。

昊雄再度凌乱,“你还乐了?”

湘儿仍是气喘吁吁,欣喜之情却掩饰不住,连眼睛都发亮了,说道,“殿下,你生来就是人上之人,不能理解湘儿这种生来就是官奴婢的下下之人,是如何求生存的!”

昊雄微微歇了一会儿,正色道:“记住,就算全天下都不把你当人,你也要把自己当人。”

湘儿的表情瞬间凝固,愕然看着昊雄。

昊雄淡然一笑,抬手指了一下紧闭的灰色大木门,“还要再较量一下翻墙吗?”

“殿下恕罪,奴婢怠慢了!”湘儿连忙上前拍门,拍得很有节奏感,像是某种暗号。

很快有个暮气沉沉的驼背老头儿掌着灯来开门,一句话也没说,甚至没看昊雄一眼,开了门就自顾带路。

“殿下不必怀疑,这里是我家主子祖上的宅子,一般人是进不来的。”湘儿边走边说道,“在这里伺候打点的,都是一些老人家,他们举目无亲、没有落脚之地,因此留在这里谋生养老。这里的人的最大好处就是眼睛不会乱看、耳朵不会乱听,嘴巴更不会乱说。”

前面掌灯带路的老人领着昊雄与湘儿来到一处打扫得非常干净的别院,将户廊边的绳子一拉,铜钟声响起,几个仆房的灯亮起来。七八个人慌忙出迎,整齐地站成一排,连低头的幅度都是一致的。

湘儿大摇大摆地站到这群人面前发号施令道:“香汤沐浴,上好酒好饭,最好最新的床塌被褥。速办!”

“是!”一群人应了声,便四散开来。

“慢着。”昊雄将腰带上的钱袋解下来扔给湘儿,“打赏给他们。”

方才掌灯进来的老人,突然开口说话道,“人上之人与人为善,天下良心!”声音沙哑低沉听起来有些古怪,但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昊雄看了那老人一眼,略微笑了笑。老人弓着背看向昊雄也咧嘴笑了一笑,便没再说话。

“春寒夜冻,殿下快请更衣沐浴!”湘儿道。

“好。”

湘儿带着昊雄走过一条户廊,进了一间不大的屋子。房内陈设较为简单,正中有一个挖砌在地面的澡池,用汉白玉铺就,池边四个石制的兽头往池中喷洒热水,一片氤氲。

“不错,我喜欢。”昊雄赞了一声,上前试了一下水温,刚刚好。可见,这热水是早就备好的。

“殿下快请入浴,莫要受了寒气。”湘儿在昊雄身后说道。

昊雄回头看着她,“你是要我在你面前脱光?”

湘儿的脸一下就红了,低头往后退去,“湘儿暂且告退。”

昊雄也没多想,脱光衣服就到水池中,那叫一个舒服!

昊雄仰头闭目躺着,方才猛追了一场还真是有点累,这时候躺着泡一泡澡,真是惬意。

门口传来开门的声响,昊雄的眼睛眯开一道缝,看到湘儿去而复返。

她的手里捧着一堆衣服,身上也换了一件明衣。

明衣是沐浴之后穿的干净睡袍。已婚女子的明衣多是轻薄而透明的,沐浴之后就要上床去服侍夫君。

湘儿身上的这件明衣,由肩及脚顺滑而下,薄且透明,是蚕丝质地,只在腰间用绸带若有若无的轻轻束缚。

除此之外,她身上再也没有任何衣物。

透过乳白色的雾气,昊雄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将手里那一包衣服小心地放在一边。弯腰下身之时,纤长的美腿一览无遗。腰绳解开,明衣落地。

昊雄下意识地滑动了一下喉节,天下美景,莫过于大好河山与美人。

湘儿侧身站着,仿佛不敢直视昊雄,双手抬起将头发解开、铺散。冰山美人,平添妩媚。

昊雄看着她,近在咫尺,纤毫毕露。

或许是从小习武的缘故,湘儿身上几乎没有一丝赘肉,但也不显得干瘦,皮肤白晰润泽充满弹性,丰胸细腰,背部是流畅优美的纺缍形,充满了女性天然的原始之美。

湘儿双手抱胸,伸出一只脚探进水中却不敢踏下来,仿佛在询问昊雄是否同意。

“来给我搓背。”昊雄翻了个身趴在澡池中,头枕双臂身体飘浮在水中。

“奴婢遵命。”

湘儿轻吁了一口气,慢慢落入水中蹲下身来,池水荡漾。伸出手,她居然有点犹豫,不敢去触碰近在咫尺的昊雄。

“等什么?”昊雄懒洋洋地问道。

“奴婢……马上!”湘儿手有点发抖,脸上一片绯红,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鼓起勇气才拿起澡巾给昊雄轻轻擦背,温柔倍至。

“重一点。”

“是……”

“既然习武,会拿穴按摩吗?”

“会。”每听昊雄说一句话,湘儿就像听到惊雷一样,浑身都震上一震。

“赶紧。”

“是……”湘儿双手触到昊雄的背部皮肤,头脑瞬时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可是高贵无极、风光无限的誉王殿下!

热水喷淋、美人侍浴,昊雄有段日子没享受这种骄奢的生活了,身体很放松,心情也随之松驰。

湘儿始终有些紧张,既是出于女子天生的羞涩,又有一点惶恐于两人的身份悬殊。她单膝跪在池中,另一膝盖撑着昊雄的小腹,支起他飘浮在水中的身体,双手为他擦背按摩,始终大气也不敢喘。

察觉到昊雄身体的反应,湘儿顿时心跳加速,脸颊酡红。犹豫片刻后,她鼓起勇气说道:“请……殿下翻过身来。”

昊雄闻言很自然地翻了个身,湘儿连忙双手抱着他的腰,以免他的身体沉了下去。

湘儿的呼吸几乎停止了一瞬,她壮了壮胆子,伸手过去,小心地清洗。

昊雄闭着眼睛仰面朝天地躺着,既享受又觉得赧然好笑。你不是都用生命来奔跑了吗,眼下又有什么紧张害怕的?

湘儿小心翼翼地帮昊雄清洗,生怕多用了半分力气,可谓温柔之极。

第一八五章 监守自盗

昊雄猛地起身,挺直身体立于池中。湘儿心领神会地站起来,双手撑着池沿,秀发如瀑布般倾泄而下,肤若凝脂,一串串水珠淋漓坠落。

池水激荡,泛起丝丝涟漪……

初经人事,尽管昊雄已经大为怜香惜玉,但是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仍是让湘儿浑身无力。

揽她入怀,昊雄说道,“现在你就是我的女人了,也后也一直都是。”

“湘儿拜谢殿下!”湘儿顿时激动不已,条件反射似的要磕头,差点一头扎进水里。

“我看你怎么拜?”昊雄笑道,“好了,不必多礼。早些洗好去吃饭。我饿了。”

“是,殿下!”

沐浴后,二人回到房间,老仆人将饭菜放在桌上,掩门而去。

昊雄入席用膳,湘儿跪坐在他身后用干毛巾为他擦拭头发,又牛角梳子帮他把头发梳直。

“好了,差不多行了。”昊雄道,“你肯定也饿了,来和我一起吃饭。”

“奴婢不敢!”湘儿连忙道,“同牢而食,惟有正妻才能。”

昊雄不由得笑了,“你倒是很懂礼制。”

湘儿羞赧一笑,小心说道:“奴婢今后就是殿下的人了,但凭殿下驱使,做牛做马都是份内之事。”

“湘儿,记住我这句话。”昊雄说道,“就算全天下都不把你当人,你也要把自己当人。”

湘儿略微怔了一怔,很正式地拱手应诺,“是,殿下。”

昊雄拍了拍手,“我吃饱了,剩下的全归你。快吃!”

湘儿看了一眼,满桌子的好酒食一半没有动,犹豫不决。

“我命令你吃。”

“多谢殿下……”湘儿这才坐到桌边,将所有的荤菜都挪放到了一边。

猪牛羊三牲供奉,湘儿还是不敢与昊雄“同牢而食。”

昊雄摇头笑了笑,说道:“湘儿,你从小就在你主子身边吗?”

“是的,殿下。”湘儿撕着一张烤饼慢慢地吃,“其实,我是蒙塔婢。”

“哦?”昊雄不禁有点意外,“你是蒙塔人?”

湘儿点了点头,“我的母亲,本是蒙塔前国王的妃子。我是遗腹子。”

“还有这回事?”昊雄不禁愕然。

他这个侍妾陆天瑜来自青州有名的士族陆家,她身边的人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如果不是因为灭国,那湘儿就是蒙塔的公主了!

“那你,想念故国与父亲吗?”昊雄问道。

湘儿冷笑道,“当年战败后他抛妻弃子只顾逃命,害得有孕在身的母亲被擒沦为奴婢。这等无情无义的寡情男子,我认他作甚?故国,更是无从谈起。”

“真话?”

“湘儿将是殿下的人,今后完全仰仗殿下鼻息而活,绝不敢对殿下有半点欺瞒!”湘儿拱手长拜。

昊雄笑了笑,这倒是一句大实话。以前你是你主子的心腹亲随,以后你会和你主子抢枕头。我不罩你,你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好了,天色已晚,睡觉吧!”昊雄还真是困了。

“殿下……”湘儿轻轻低唤了一声,声音中透出无限痴缠。

“什么事?”

“就让湘儿,再服侍殿下一次吧?”

昊雄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你不是可以交差了吗?”

“这一次,与交差无关。”湘儿的手慢慢向下轻轻的抚摸,轻吻昊雄的脸颊,在他耳边柔声道:“殿下俊逸如仙风流倜傥,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昊雄不禁笑了,“你这算是监守自盗吗?”

“就算是死罪,湘儿也甘心犯下了!”湘儿说着,翻身就骑坐在昊雄身上。

……

天色初明,昊雄饱睡苏醒。

一夜缠绵,居然感觉通体舒泰精神饱满。看来这湘儿的闺房秘术了得,阴阳和合相互滋养,非但不伤身还对身体有好处。

昊雄正欲起床,湘儿幡然惊醒,“殿下何不多睡一些时辰?”

“我还有事,不容耽搁。”

“奴婢伺候殿下洗漱……哎呀!”湘儿正要下床,突然发出一声痛楚的惊叫。

“监守自盗的后果,很严重吧?”昊雄笑道:“我赶着去办些急务,你不必跟来,躺着吧!”

“多谢殿下垂怜……”湘儿躺下来,侧着身子露出美人香肩,含情脉脉地看着昊雄穿衣下床,流出眼泪来。

昊雄出门时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为何哭了?”

“奴婢此生,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怜惜的滋味……”

“以后别满口奴婢,我不爱听。”昊雄笑了一笑,出门而去。

“贱妾湘儿,谨遵如命!”湘儿哽咽出声来。

昊雄离开房间,马上就有老仆前来伺候早膳。昊雄揣了两个芝麻饼便走。昨日掌灯的老仆给昊雄打开大门,说道:“郎君将来,必成大器!”

昊雄眨了眨眼睛,“何以见得?”

“老奴曾服侍过许多皇族亲贵。一眼可辨,郎君绝非池中之物!”老仆人答道。

“那便承你吉言。”昊雄欣然一笑,大步走了出去。

离开宅院,昊雄心里犯嘀咕,他总觉得这湘儿非同寻常。她的出现似有人刻意安排,绝非陆天瑜让她盯梢那么简单。

他回到府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楚泽暗中派人调查青州陆家。也许,他这个侍妾的娘家很不简单。不然,何以一个小小的奴婢都是蒙塔国的公主?虽然蒙塔被灭国,但湘儿的身体里流着皇族的血液,自然比常人尊贵。

“涵儿,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要去哪儿呀?”

琼玉殿门口,玉涵用过早膳正准备去永寿殿,如风迎面走来笑着问道。

玉涵为了见月华皇后,刻意打扮了一番,为的是哄她高兴,让她劝说父皇同意他随军出征。

她身着月白色与粉红色交织的委地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是闪亮的银丝滚边,浅粉色锦缎披风披在肩上,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煞是好看。整个人宛如一枝笑迎春风的碧桃,十分娇艳。

“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要去永寿殿看母后。你要不要一起去?”玉涵微微红了脸,娇声说道。

“哈哈,涵儿,对母后用美人计可没用。这招儿要是用在昊轩和段志超身上,或许很有效!”如风兴致不减,继续打趣道。

第一八六章 兄妹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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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真是太讨厌了,就知道气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去见母后了!”玉涵白了如风一眼,带着瑞儿和慕青慕雪就准备离开。

如风跟在她身后,也随着她去永寿殿。他和玉涵想到一块儿去了,心想着从母后那里,也许可以知道父皇的心思。

“哥,你已经飞鸽传书给昊轩了吗?”玉涵走在前面,突然问道。

如风微微一怔,方才答道:“早送出去了。我把你现在的情况如实告诉昊轩了。”

“啊!我不让你说我会考虑,不一定出征吗?”玉涵急得转过身来,杏眼圆睁,瞪着如风。

如风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忙解释道:“涵儿,哥是担心你,所以才和昊轩说了实话。哥和父皇一样,也不同意你去!”

话已至此,如风索性说出心中所想。

“哥,原来你和父皇是一伙的!算我看错你了!”玉涵气呼呼地不再理如风,自顾自地往前走。

“涵儿,你应该理解我们的心情,就是母后也不想让你去呀!赵国的公主上战场,还要我们这些男人做什么?”如风语重心长道。

听哥哥着急了,玉涵也不想再执拗,放慢了脚步,和如风并肩而行。

“哥,若是与齐国开战,涵儿必须去,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气。哥,你相信我,以我的身手,没人能伤的到我。而且不是有你和超哥保护我吗?”玉涵的声音格外轻柔,说得如风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他在犹豫,要不要给妹妹个施展抱负的机会,或者说一个报仇的机会。

永寿殿里溢着淡淡的果香,月华皇后正在外邦献上的葡萄,见儿子和女儿来了,笑着招呼他们一起吃。

“你们两个今天怎么一起来了?莫不是有事找母后?”见他二人一脸心事,月华皇后慈爱问道。

听母后问,玉涵放下葡萄,兴奋地起身,迎着殿里透进来的阳光,迎春髻上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闪耀夺目,另点缀珠翠无数,一团珠光宝气。秀丽的黑发披散下來,映着如雪的肌肤,在阳光的映衬下,美目之中流光溢彩。若是有个男子在她面前,恐怕三魂七魄都要被她勾走了。

“母后,你帮涵儿向父皇求求情,让父皇答应我出征吧。涵儿知道父皇最听母后的了!也只有母后能劝动父皇。”玉涵美目忽闪,撒娇道。

月华皇后哪受得了这个,在看到女儿的那一刻,就已经缴械投降了。不过,她虽然可以向扶辰求情,心里却希望他别答应。身为母亲,她怎会希望女儿去战场那种地方呢?

“好,明日我去见你父皇,试试看吧。”月华皇后应承道,心里自然是一点把握也没有。扶辰一贯宠爱玉涵,几乎是有求必应,但这件事似乎没有通融的余地。

听月华皇后如是说,玉涵顿时放心了。不过如风知道,这次与以往不同,母后的话父皇也未必听。

和月华皇后闲话了一会儿,兄妹二人一同离开了永寿殿。这日天气甚好,玉涵想出宫逛逛。如风想着她心中烦闷,也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如风一身玄衣,骑一匹大黑马,神形干练凌厉,就像个千里独行、杀人不留痕的游侠。

玉涵也换上一身劲装,翻身一上马,如风顿觉眼前一亮,脱口赞道:“涵儿,修为渐长呀!”

“哦?”玉涵笑了一笑,“哥哥何意?”

“涵儿可是偷偷修炼了内家功夫?”如风问道。

玉涵心中一凛,哥哥的这双眼睛,真毒啊!

玉涵虽然未答,如风已是心中了然,微笑道:“我看妹妹面如珠华,隐隐一身烟水云气,如此神清气逸犹如飘然神仙之态,根骨却是沉稳如山,脚下似有万钧崩破之力,若非练就了一身内家功夫,绝计不会有这样的姿态!”

“哥哥谬赞了,走吧!”玉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策马扬鞭而去。

如风呵呵一笑未再多言,拍马跟上。

听如风这么一说,玉涵心中也是醒了一醒神。回头一想,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比之于两个月前,的确是脱胎换骨似的变了个人。这些日子跟着段志超这个师傅潜心练功,就变成了如风所说的这样神清气逸、沉稳如山,着实惊人。

按理说内家功夫的修炼没个十几年很难有大成,如今却是变化如此之大、之快。一切诡异玄妙,玉涵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兄妹二人直奔翠锦楼,许久没去吃吊炉烤鸭,玉涵早就嘴馋了。

正值晌午,翠锦楼依旧门庭若市,兄妹俩等了一会儿才有了靠门的座位坐下。

“涵儿,过些日子就是你的生辰了。可想好在哪里办生辰?”见妹妹眉头微蹙,如风刻意说些轻松的话题,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在哪里办都一样。可惜……他不能来。”说到这儿,玉涵脸上反而浮现一丝愁云。

“他?”如风自然想到玉涵说的是昊轩,仍明知故问。

玉涵沉默,看也不看他,只顾吃桌上那盘开胃小菜。

如风暗想,或许可以把玉涵生辰的日子告诉昊轩,他能给她个惊喜也不一定。如果昊轩能来,一切都好办了。一则可以遂了玉涵的心意,让昊轩陪她过生辰。二则,昊轩说不定可以劝说玉涵,阻止她随军出征。毕竟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赵、齐两国必有一战,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玉涵点了翠锦楼的招牌吊炉烤鸭,如风又点了三个下酒菜,兄妹俩边吃边聊,倒是十分畅快。玉涵心底的郁结也化解了不少。及至二人回到宫里,已是掌灯时分。

如风送玉涵到琼玉殿门口,看到院中两个人影,问道:“涵儿,那是谁?”

“好像是琴贵妃和燕儿。”玉涵看的不十分真切,但从身形看,应该是这两个人。

“她怎么会来琼玉殿?”鉴于之前发生的事儿,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对玉涵不轨,但如风早就对她有戒心,这会儿见她来琼玉殿,自然不放心。

既来之则安之,如风伴着玉涵,一同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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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七章 开讲

虽然不想见到琴贵妃,二人还是恭敬地行了礼。

这日的琴贵妃看上去格外和蔼,让玉涵二人颇为不适应。如风去不敢掉以轻心,心想这女人说不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如此反常。

“涵儿,你可回来了,我等你半天了。”琴贵妃一脸殷勤。

“不知……您找涵儿何事?”玉涵客气道。

“涵儿,听说你想去和齐国打仗,但是你父皇不同意?真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呀!”琴贵妃假意钦佩道。

“您特意来找我,不会就为了说这个吧?”玉涵笑了笑,淡然反问道。

“呵呵,涵儿,以我对你父皇的了解,他会同意你出征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我心里想着,你若是去打仗,一定需要个得力的助手。特给你举荐一人,他为人聪慧,身手了得,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的。”琴贵妃颇为关切地说道。

若不是对她很了解,玉涵恐怕要被她感动了。

“贵妃娘娘,不知您举荐的人是谁?”如风不知道琴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试探着问道。

听他这么问,琴贵妃正中下怀,面带笑容道:“我举荐林彦,这孩子这几年大有长进,一定不会让涵儿失望的。”

一听这个名字,如风顿时明白了。这琴贵妃在父皇面前不得宠,说不上话,她是想借玉涵之力,扶持她母家的侄子。林彦正是琴贵妃长兄家的儿子。

玉涵之前与林彦有过一见面之缘,但对他并不了解。她并不想接受琴贵妃的举荐,但考虑到林彦是碧蓉的表兄,便和颜悦色道:“既然您举荐了,如果有机会随军出征,我会考虑带着他的。”

“哈哈,涵儿如此爽快,我先谢过了。”琴贵妃心情大好,更像变了个人似的,对玉涵极为和善。

玉涵和如风都看不惯她这副嘴脸,只得假意赔笑,直到把她送走,才深深吁了口气。

给御林军讲武之事尚未确定,但军事密码的宣讲已刻不容缓,宣武院的地点在擎宇的一再督促下已经确定。顾风岩留在宣武院吃了一顿午饭,和昊轩并席而坐,相谈甚欢。

他们两人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在其他人看来可是别有深意,尤其是军中的一些人。这些人是看在眼里悟在心中。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心中确定了两件事情。

其一,由顾风岩这个当今秦国第一军事统帅主持的宣武院,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学堂。军事秘码的背后,一定深有玄机。

其二,宣王殿下与顾风岩虽无师生之名却显然已经有了师生之谊。估计再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师生之实。一旦秦国生出战事,顾风岩必然就会带上昊轩一同出征。因为只有在战争的前线用“实践”的方法传授的兵法,才是真正的兵法。

顾风岩与昊轩坐在一起,就如同是日光月华交相辉映,令他们只能仰视。顾风岩五十二岁暮色深沉、昊轩二十一岁如金乌腾空,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合,仿佛是在进行兵家一脉的传承仪式。

将来,如果昊轩把二皇子、顾风岩传人、军事密码的创始人这几者完美融合于一身,那么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他想要平凡都不大可能。

就算他没有大争之心,但他这一身与大争之心相匹配的本事与底气,足以让他成为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军中的许多人没经过任何言语的交流,就已在心中达成了一个默契——从宣武院开始,跟定二皇子昊轩了!

另有顾风岩带来的三名行军管记,他们三个年轻仕子都是一样的出身寒微才华出众,本来就是顾风岩慧眼识才选到身边的心腹书吏。现在顾风岩都有意要传下衣钵了,昊轩在他们看来就等同于是“少主人”,也就是将来的主人。

剩下十七名人微言轻的书令使,只能跟着上面这些人“打酱油”。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擎宇的眼光之长远,与用人之高妙。

顾风岩这面“大旗”在宣武院刚一亮出来,整个院里的格局顿时变得相当明了。在各种微妙利害的交织与推动之下,昊轩的核心与领袖地位瞬间突出变得无可撼动。

所以,与其说顾风岩今天中午来宣武院是吃了一顿饭,还不说如他是来做了一场政治大秀。一来是为了给昊轩和宣武院做“宣传推手”,二来也是为了显示他自己对宣武院的重视,从而趁热打铁的修复他与当今皇上的关系。

崔之栋忙着拟写奏章没有与众人一起吃饭,等于当众驳了顾风岩与昊轩的面子。以后再想融入宣武院这个集体当中来,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昊轩不经意地和顾风岩提了一句崔之栋缺席的事情,顾风岩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说道:“他若来,不妨平常待之;若是不来,不必寻找也不必苛责。总之一个原则,听之,任之。”

“明白。”昊轩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饭罢之后稍作休息,正式开课。

顾风岩一句“老夫也来听一听宣王讲课”,顿时就让所有人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这军事秘码,该是有多么重要啊!

号称秦国第一美男的二皇子摇身一变成了教书先生,当仁不让的在学堂的正中央开始讲课。

“今日的第一堂课,先不讲秘码。”昊轩说道,“我要讲的是,大秦军队里是如何传递绝密军情的!”

顾风岩呵呵一笑,“好,老夫就当是温故而知新。在座的这些人当中肯定有不知道的。这一课,倒是很有必要。”

“顾尚书和在座的行军官记与书令使都对此了如指掌,小王不得不班门弄斧了。”昊轩开始一板一眼的讲课。

隔行如隔山,就算是有些将领,也是不知道前线野战军是如何传递绝密军情的。不把二者之间的优劣对比说出来,别人怎能真正领悟到他创造的密码的优越性与重要性?

不过,昊轩不仅仅是照本宣科的讲了大秦军情传递之法,还夹带了许多的私货。比如在讲斥侯送信的时候,就谈了斥侯这一特殊兵种的重要性与厉害之处,还请顾风岩做了许多补充。

在秦**队里,斥侯是直属于统兵将帅的侦察兵,一般的将领对斥侯是不尽了解的。

第一八八章 力量对比

在谈到军队里用号角与旗语传递信息的时候,昊轩浅要谈了一些选址扎营与屯粮取水的原则与决窍,甚至还举用了一些以往的战例,来详细分析这些军事细节给战争胜负带来的巨大影响。

一堂课上了一整个下午。

昊轩基本上没有停过嘴,也没有翻看过哪怕一次书,众人不仅听得兴趣盎然,更对昊轩敏捷的思维、良好的口才与过人的才华感到由衷钦佩。就连顾风岩都觉得这样的课别开生面,远比大多数儒生老夫子照本宣科的传教要生动和有趣得多,座下的学生自然更容易学进去。

更有细心之人已经察觉到,昊轩这不仅仅是在教秘码,更是借着这个机会在教习兵法!

顾风岩静静地倾听,笑而不语。他明白,今天这堂课一讲完,宣武院的名声必然大响、昊轩的名声也必然大响!

宣武院的老师不是那么好当的,学生都是有学识的成年人。没有一点准备随口胡说,肯定被他们鄙视。昊轩非常的用心,除了教习军事秘码,其中还穿插了许多一般人不知道的知识。比如,野外生存的一些技巧。

比如,如何利用随身携带的盐巴辨明哪些野生植物可以吃,哪些有毒;如何利用随处可见的草药来驱蚊、驱蚂蟥,以及若干急救知识。

没有金刚钻,昊轩不敢揽这瓷器活。宣武院要是不弄一点出彩的独门东西,怎么扬名立万?毫无疑问,昊轩现在准备的这些教案,就将是以后宣武院最初的理论基础。

通过听昊轩讲课,众人得出一个结论。这宣王不仅容貌出众,才华也是冠军群雄,军事、医术、甚至是一些独门绝学无不精通。

当然,这些私密又特殊的东西,昊轩没打算教给所有人。比如那十七名书令史等人就没机会学到。他有选择的在这些学生当中挑一些合适的人组成一个“特殊学堂”,将这些东西教给他们。

兵法教习的范围更窄。除非能够确定他将来是自己的铁竿死党或是誓死追随者,否则昊轩绝不可能把他一起带到顾风岩身边去“修道”。

否则,一但他日反目成仇,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昊轩要做的事情很多。除了准备教案,还要观察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必须要弄清楚他们每一个的资质和思想层面的东西,从而选择将不同的东西教给他们。

就好比魏熙安,精通天文地理,头脑灵活。是擎宇举荐的人,也是他安插在宣武院的探子。当然,这个探子还是把昊轩当了朋友、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挺仗义的。

至于苏剧、王文安,昊轩认为他们目前完全是奔着利益来的。利益这条纽带最大的特点是既坚固也脆弱。团结得好,会是最强大的盟友与助力。弄不好也可能变成一把刺向自己的尖刀。

在所有人当中,昊轩认为最值得他信任的应该是刘志谦。无论是从性格、出身还是政治立场来看,刘志谦都有充分的理由值得信任。一个好汉三个帮,昊轩觉得刘志谦应该会是一个可堪重点赔养的对象。

他父皇钦点的其他两个人,顾风岩对他们倒是很器重。昊轩目前对他们不了解,便列为重点观察对象。至于其他人,则需要慢慢了解。

理清了这些头绪,昊轩长吁了一口气。“识人有术、用人得法”这八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难!

和顾风岩共事,昊轩总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对于这位盖世虎将,他有着个人的崇拜与敬仰。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烈马长枪叱咤疆场无人敌、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热血英雄梦,昊轩也不例外。顾风岩,做到了!

昊轩忙完宣武院的事儿,回到府上已是用晚膳的时候。当肖飞把两封信递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倒不十分惊讶。这小丫头骨子里有股执拗劲儿,未必听他的话。不过,得知玉涵的生辰就要到了,昊轩心头一亮,更坚定了他去赵国的念头。

眼下宣武院已步入正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肖飞可以代替他教习密码。

可是,这是他第一次给玉涵过生辰,送她什么礼物才好呢?金银宝物,玉涵定不缺,而且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并不喜欢这类东西。送她一些新奇的东西她也许会喜欢。

昊轩想到玉涵喜欢玉兰,又想起自己许久不练、有点生疏的玉雕手艺,便想着选一块上好的白玉,亲手雕一支玉兰簪子送给她。一则,礼物是他亲手做的,非同寻常,格外有意义。二则,玉涵戴这支簪子的时候都会想起他,可谓一举两得。

想到这儿,昊轩不禁振奋地高声道:“肖飞,快陪我去库房,帮我选一块极好的白玉。”

肖飞不知所以,但听主子吩咐,便爽快地应了声“是,殿下!”。

昊轩素来识玉,肖飞在他的耳濡目染下,对玉也颇有研究。主仆二人很快选了一块通体晶莹、宛若羊脂的白玉来。

昊轩又让肖飞找出他压箱底的刻刀等物件,推了所有的安排,只专心在书房里雕玉兰簪子。许是很久没碰刻刀的缘故,昊轩虽然手艺依旧精湛,手指却因此遭了秧,一支白玉簪没雕刻完,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却有了几个。为了赶进度,他浑然不觉疼,只一心雕刻。

肖飞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也乐在心头。他暗自感叹,这个女色从不近身的、冰山似的主子终于被玉涵公主捂化了。

昊轩在宣武院开讲后,在朝堂上掀起了一阵热潮,风评极佳。擎宇大为欣慰,他看中的儿子果真不错,既博学多才、又有掌控全局的领导力。谦和敦厚、气度非凡,有做储君的潜质。

他虽然春秋鼎盛,但也不得不考虑太子的人选。千百年来,这是每个帝王都躲不过的选题。

昊轩在宣武院的种种表现,早已传到昊雄的耳中。他这个弟弟厚积薄发,让他始料不及。更何况他还搭上了顾风岩这个在朝中和军中都颇有声望的老臣,势力大增。潜移默化中,他和昊轩的力量对比已发生了变化。

第一八九章 心情甚好

“殿下,我们要不要……”看主子一脸怒气,楚泽低声问道,眼里闪过的狠绝,和昊雄颇为神似。

“不行,他早就有所防备了,就算我们出手也不会得逞。现在我只希望表哥能争气,只有他做了南中大将军,咱们在军中的力量才可以和顾风岩抗衡。”昊雄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面露忧色。

高闯的身手自然是不错,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殿下,有宰相大人,咱们还怕那顾风岩不成!”楚泽劝慰道。

“哎,你不懂,相对与兵权,也许舅舅宰相之位不算什么。”昊雄叹了口气答道。

这几年他在朝中暗自培植了一些势力,有些是高肇的人,自然也就成了他的人。只是这顾风岩,他几次拉拢,都没攻克。什么金银财宝、美女字画,能送的都送了,都被顾风岩遣人直接送回府上。搞的他很没面子,却没有办法。

如今看昊轩和顾风岩相交甚笃,他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收买,还要因人而异,就比如这个顾风岩。

昊轩的一个小小的密码本就让他心甘情愿的扶持他,还开设了什么宣武院。随着昊轩在军中的影响力剧增,势必会威胁到可能属于他的太子之位。为此,他不可能不心急。

“殿下,宣王府的探子传来消息,不知对殿下有没有帮助?”楚泽猛然想到探子带来的话,忙问道。

“说!”昊雄眼里放光,一脸急切。

“探子说,二皇子似乎和赵国有书信往来,书信的内容他没打探清楚。只知道这两日二皇子一直没出门,关在书房里雕刻玉簪。哦,对,是玉兰簪子!”楚泽把探子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给昊雄。

“哦,我差点忘了,昊轩学过雕刻技法,而且手艺十分了得。”昊雄低头思忖,自言自语道,“你说他雕刻的是玉兰簪子?”

“没错,殿下,探子就是这么说的。”楚泽肯定答道。

“哈哈,那就对了。我这弟弟恐怕是要去赵国会美人去了。玉兰是玉涵公主的最爱,这簪子一定是送给她的。”得到这个结论,昊雄大喜。

只要好昊轩离开秦国,一切都好办了。

临近玉涵的生辰,宫里已经开始准备生辰宴。每年这个时候,玉涵都是欢欣雀跃的,可今年因为笼罩在赵国上空的战争阴云,她根本高兴不起来。而且她不确定昊轩会不会来,若是他能给她庆贺生辰,她连日来郁闷的心情也许能得到缓解。

“公主,你生辰宴上要穿的礼服准备好了,要不要试试?”瑞儿拿着一个大托盘走过来,托盘里是一套新缝制好的粉红色锦缎衣裙,是玉涵最喜欢的颜色。

听到瑞儿和她说话,玉涵才回过神来。随意看了一眼托盘上的衣裙,并无兴致,“先放下吧,晚点再说。”

见玉涵脸色不好,瑞儿关切地问:“公主,你怎么了?”

“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玉涵无心说话,依旧坐着发呆。

“我妹妹怎么了?也有心事了?”

瑞儿刚转身,看到如风笑着走进来,顿时像看到救星一般。看了看托盘里的衣裙,又看向玉涵。如风马上明白她的意思,以目示意她留下。

“涵儿,哥哥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要不要听?”如风卖关子道。

“好消息?莫不是他……”玉涵仰头看向如风,俏脸一红,没好意思接着说下去。

如风会意点了点头道:“没错,他已传来消息,说来给你过生辰,礼物准备好了就启程。”

玉涵想让昊轩来,却没想到他真的会来,从秦国到赵国路途遥远,她不忍他长途奔波。可是脸上绽放的如花笑容却出卖了她,没错,得知这一消息,她很开心。

“哥,她说没说要准备多久?”玉涵知道这样问会被如风取笑,还是忍不住问道。

“哈哈哈,涵儿,你莫不是着急了吧?”如风待到这么好的机会,又岂能放过她,说得玉涵脸上滚烫,羞赧地瞪了他一眼。

“哥,你看是你着急了吧?你想着他来了就能阻止我出征,正好合了你们的心意!”玉涵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而是把问题抛给了如风。

如风不禁暗自感叹,她这个机灵的妹妹果然反应够快,这么快就把他绕进去了。

“好好好,是我着急了,我是真希望昊轩能来,不然我们这些人都拿你没办法!”如风一脸无奈。

“哦?那你怎么确定他就有办法呢?我看未必!”玉涵狡黠一笑,用挑衅的目光看向如风。

“直觉,我静候昊轩来赵国。”如风如释重负般瞥向瑞儿手中的托盘,戏谑劝道:“涵儿,快试试这件礼服吧!如果不合适让瑞儿送回去改改,为了昊轩,也要振作起来,打扮得漂亮点呀!”

玉涵闻言走到瑞儿身边,从托盘上拿起衣裙,含笑赞叹道:“做的很不错,是我喜欢的样子,放那儿吧,我等会儿就试。”

瑞儿把托盘放在桌上,感激地向如风拜了拜,心想还是大皇子有办法,这么快就让公主高兴起来。

待如风走后,瑞儿伺候玉涵换上了新缝制的衣裙。

生辰宴的礼服与往日的衣裙不同,为了凸显玉涵的高贵与大气,淡粉色的长裙,袖口绣着娇艳的牡丹,银丝线勾出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海水云图,胸前是淡黄色锦缎裹胸。

玉涵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目光灵动,带着几分调皮,几分淘气,细腰不盈一握,美得无瑕,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瑞儿不禁看呆了,不知该如何赞美眼前倾国倾城的美人,只是直眼看着,低喃道:“公主,你真好看,穿上艳丽的衣服更好看。”

玉涵倒不谦虚,笑着说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小花痴了?我又不是刚刚这么好看的,我可是好看十几年了。”

“嘻嘻,那当然了,公主一直都这么好看,只不过穿上这件衣服更好看了。”跟在玉涵身边久了,瑞儿早就被她熏染,也变得调皮了。

第一九零章 甜蜜相聚

昊轩连日雕刻,没过多久,一支做工精致、独一无二、饱含着感情的玉兰发簪就完成了。他小心翼翼把它放在锦盒里,让肖飞招来白衣剑客,便准备出发了。

宣武院诸事已安排妥当,由肖飞代为讲授密码。擎宇安排了几位御林军高手跟随昊轩,沿途暗加保护。

昊轩这次去赵国是擎宇应允的,昊雄不敢造次。他带着白衣剑客一路顺畅,到达赵国时,正是玉涵生辰前日。他们依旧到之前住过的客栈住下,昊轩换了身衣袍,便进宫见玉涵。

到了琼玉殿,昊轩发现这里是一片忙碌。整座宫殿被装点起来,小太监爬到房梁上、屋顶上去捆扎彩绸。殿前殿后被扫得一尘不染,显然是要铺地毯。到处是喜气洋洋的景象。

昊轩心中感慨,赵国皇上对这位掌上明珠还真是宠爱,即便战事临近,对女儿的生辰也如此用心。

走进殿中,昊轩看到一个穿着铠甲、头戴武弁的窈窕身影在指挥宫女宦官们忙活。神气活现,如同一个指挥兵马作战的大将军。

昊轩不由得暗笑,美人如玉,武服英武,玉涵今天的这个造型,真是别样的养眼。

“昊轩你来了!”玉涵乐不可吱地跑过来,在昊轩面前转了个圈,笑嘻嘻道,“怎么样,好看吗”

早有宫人过来通报说昊轩进宫了,见到他,玉涵并不惊奇,只是心中无比喜悦。因为昊轩,她今年的生辰更多了一抹亮色。

“非常好看。”昊轩点头称赞,“好一个英武不凡的女将军!”

“真的吗太好了!”玉涵喜笑颜开,说道:“那我穿着这个去打仗怎样?”

“哈哈,穿着这个打仗,那赵国就不战而胜了。齐国人看到这么漂亮的公主,早就溃不成军了,哪有心思打仗!”昊轩调笑道。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如果玉涵上战场,齐国人说不定只顾看号称中原第一美人的玉涵公主,根本没心思打仗。

“哼,你就知道取笑我!本公主要是上战场,一定打得齐国人落花流水,跪地求饶!”玉涵才不屑于以美色取胜,她要的是沙场上的搏杀。

“真的很漂亮!”昊轩上下打量玉涵这身明光甲。轻巧、华丽,肩甲与胸前的明光镜甲光可鉴,甚至可以当镜子用。肘腕腰身处是细铁拉丝绞合的铁丝网,既能灵活运动,一般刀剑也难以刺破。蔽膝也采用的这种材料。腿部胫骨与膝盖的要害之处也有明光镜甲,就连足靴都是珍稀的犀牛皮所制,坚韧耐磨且美观大气,特别适合骑马。

“涵儿,我这个上过战场的人都没有穿过明光甲呢!”昊轩故意羡慕道。

“想要借我的试穿一下吗”玉涵得意笑道。

“你这副太小了。”昊轩笑道,“涵儿,你今日为何穿成这样”

“想知道吗慢慢告诉你!”玉涵眉飞色舞,开心笑道,“首先,我想你为我画一幅画像,把我画成骑在大马上的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然后我让哥哥拿着这幅画像给父皇看。也许父皇能改变主意呢!”

昊轩哈哈笑道,“你就这么想当将军啊好,成全你!”

“好咧!”玉涵像个孩子似的跳起来,挽着昊轩的胳膊就往殿内走,“来,赶紧开始!”

二人进了书房,玉涵早把水墨笔彩准备好了,还弄了个骑兵用来练习上马下马的木头马摆在房间里。

玉涵爬上木马,拔出风舞剑朝天一指,做出吹胡子瞪眼的凶恶表情,“这样子好不好”

昊轩笑得肚子都要抽筋了,“不用这么夸张,端坐于马上不怒而威就好了。”

“哦!”玉涵眨着眼睛想了想,双手交叉往胸前一抱,板着一张脸虎虎生威道,“这样呢”

昊轩无语凝噎直挠额头,“你这是债主去讨债吧,别人都欠你钱”

“那要怎么样嘛!”玉涵不乐意了,嘴都噘起来。

昊轩没回答,闷头暗笑,刷刷几笔,三两下就完成了。

“好了。”

“这么快”玉涵惊讶道。待她爬下木马跑过来一看,当场气乐了。

“坏人,我跟你拼了!”

玉涵大叫一声就跳起来,直接朝扑到昊轩身上。

这定制的铠甲少说也有二三十斤,玉涵穿着这一身像一只笨重的乌龟,恨得咬牙切齿的,作势要掐昊轩的脖子。

昊轩笑着将她抱住,一个翻身就将小乌龟压在身下。

玉涵也伸出手来抱着昊轩,脸上的笑容很是迷醉,慢慢的闭了眼睛。

昊轩顺势吻了下去。

玉涵的唇软软的,有一股淡淡的蜂蜜的清甜味道。

玉涵生涩的,温柔的回应着昊轩亲吻,既享受又陶醉,带着几分羞涩又像是满怀期待。

两人忘情地拥吻在一起,原本房间里还有两个近侍太监和宫女,这时都悄悄退出去,拉上了门。

两人几乎忘了时间,亲吻在一起……

一阵亲热过后,玉涵走到昊轩方才作画的画架边,一看那纸上画的东西,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她将那张画作扯过来,往昊轩面前一摆,“你好哇,把我画成这个傻不兮兮的蠢样子!”

画纸上的玉涵骑在一头大肥猪身上,威风凛凛高举大刀,身后还有一群流着口水的猪崽跟着跑,屁股后面烟尘滚滚。

昊轩还在旁边配上旁白:“我乃威震天下的神猪将军!众将士随我一同冲锋陷阵,今日便要——征服饭堂!”

昊轩看了一眼,自己也笑了。两人笑作一团,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玉涵自然不能拿着这幅画给他父皇看。在她的怒目的注视下,昊轩缴械投降,又画了一幅。这一次,画作上的玉涵精神抖擞、既高贵又威严,颇具巾帼英雄的风范。

是夜,生辰宴在荣华殿举行,昊轩才知道原来玉涵今天穿上她心爱的明光甲胄,还有另一层用意,她要为他跳一支舞。

玉涵说,除了我的父皇和母后,你是第一个让我献舞的人。

曲名《破阵乐》,是前朝皇上所编的一首武曲与武舞,是朝廷的正乐与宫庭的正舞。一般是由一百二十余名军士来表演。

玉涵带着她亲自挑选的十八名舞姬,将这一曲壮气磅礴的武曲演绎得别有韵味。

第一九一章 公主生辰

大殿中央,玉涵着明光战甲,其余十八舞姬扮作士卒身着皮甲、手持刀盾,众星拱月般地围绕着玉涵,把她奉为“主将”。◢随*梦*小◢1a场景如同得胜凯旋归来之时,主将春风得意、士卒兴奋自豪。

玉涵本就身形窈窕、体态柔美,穿上铠甲、戴上兜鍪、挂上披风,更添一股英武之姿。殿中央的她飘逸灵动、魅力四射,激昂磅礴的音乐之中,她就是万千膜拜的天之骄女和踏霞落尘的灵气仙子。

女性之柔美与剑器之刚烈在她倾城的容貌与迷人的身姿中融合为一,美不胜收。

一曲罢了,扶辰忍不住站起来大声鼓掌。

玉涵仿佛已是陶醉在了动人心魄的音乐与令人神往的舞蹈中。她向父皇和母后的方向行了一礼,而后便转身走向昊轩,在他身边悄声说道:“昊轩,我爱你!今生今生,我愿为你一人而舞!”

这是昊轩第一次听到玉涵对他说出这三个字,若不是碍于有众人在场,他一定上前紧紧抱住她。

目光交汇的刹那,彼此心意已然明了。

不远处的段志超看在眼里,心里酸溜溜的,却没有办法。看来,他一直默默喜欢的公主真的心有所属了。

宴会结束后,昊轩随玉涵回到琼玉殿。一进门玉涵便屏退众人,殿里只有她和昊轩两人。

玉涵双手捧着昊轩的脸,一双美眸烟雨迷濛,红唇如烈焰,柔声问道:“昊轩,你会娶我吗?”

“你已经是我的了,没有人可以抢走!”昊轩亲吻她的额头,突然将她抱得双脚离地。玉涵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整个人落在了昊轩怀里。

“坏人,吓我一跳……”玉涵娇嗔地皱了一下鼻子,小拳头在昊轩胸膛上轻轻打了一下。

玉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以吻封缄,不同的是,这个吻更用力,更长久,吻得她脸红心跳、芳心乱颤……

片刻后,昊轩将玉涵放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做工考究的锦盒,笑着放在玉涵掌心上。

“这是什么?”玉涵红着脸好奇问道。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昊轩并未回答,而是示意她打开锦盒。

带着一丝欣喜,玉涵打开锦盒,跃入眼前的是一支通体晶莹的白玉兰花簪。其雕工之精致,设计之巧妙,比宫里的匠人还要胜上几分。

“簪子好漂亮!好新巧!”玉涵小心翼翼地拿起簪子放在手中细细欣赏、把玩。

“怎么样,涵儿?我这雕工还不错吧?”昊轩看着玉涵,带着几分得意问道。

“啊!这簪子是你做的?”玉涵难以置信地看着昊轩。谁能想到堂堂秦国二皇子有这样的本事呢!

昊轩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小时候就喜欢雕个泥人什么的,父皇宠我,就找来宫里就出色的匠人给我当师傅。从那以后,我闲着没事就去找师傅学习,经过几年的时间,师傅说不用再教我了,说我已经超过他了。”

“怪不得你雕工这么好。最难得的是不仅雕工好,这支玉兰花极具神韵,栩栩如生,就算是最出色的匠人也未必能做到。”玉涵由衷称赞道。

“哈哈,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怕你不喜欢呢!来,涵儿,我帮你戴上。”说话间,昊轩从玉涵手中拿过簪子,为她簪在发髻上。顿时又为她增色了几分。

昊轩本想聊聊她随军出征的事儿,想到今日是她的生辰,不想惹她烦心便没提,心想着明日再说也不迟。

见天色已晚,昊轩又和玉涵温存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宫人将玉涵生辰宴上收到的礼物送到琼玉殿,堆积如小山一般。玉涵随意打开几个锦盒翻看,都是些珍宝古玩之类的东西,只有如风几人的很特别。如风送的是赵国知名画家杜莫亲手绘制的玉兰花折扇,碧蓉送的是她花了数日缝制的凤尾裙,段志超送的则是玉兰花剑坠。

玉涵让瑞儿将他三人的礼物拿出来放到卧房,其他的礼物都送到了库房。

倚靠在卧榻上,玉涵摆弄着手里的剑坠,这剑坠上的玉兰花与昊轩送的簪子上的玉兰花颇为相似,只不过昊轩的更精致。玉涵笑了笑,把剑坠拴在风舞剑上。

“公主,你头上的簪子和这剑坠都好漂亮。看得出二皇子和段大人都很用心。”瑞儿在一旁称赞道。

玉涵淡然一笑,没搭话。她自然明白段志超的心意,可她心里有了昊轩,再容不下别人。对段志超,她能给予的只有兄妹情谊。

翌日,如风约了昊轩和段志超,一起到琼玉殿找玉涵。三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玉涵断了随军出征的念头。

段志超虽然视昊轩为情敌,这次却不得不和他并肩作战。毕竟他们都深爱玉涵,不希望她有哪怕一丝一毫的闪失。

“你们三个怎么一起来了?不会是想到我宫里讨吃的吧?”玉涵已猜到他们的用意,故意打趣道。

“谁不知道琼玉殿的美食最多?怎么,妹妹舍不得给哥哥们吃?瑞儿,好酒好菜都上来,别像你们公主那么小气!”如风瞥了玉涵一眼,又看向她身边的瑞儿,笑着吩咐道。

瑞儿和如风关系甚好,自然乐得听他的话。未等玉涵说什么,她就笑着跑开了。

“哥,这丫头都快成你宫里的人了,不听我的,反而听你的。你赶紧把她带走吧,我可不要了。”看着瑞儿蹦跶哒离开的背影,玉涵故作嫌弃地说道。

“哈哈,我可不敢要,这丫头一直跟在你身边,怕是早和她主子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可管不了!”如风刻意把话题引向他们要说的事情上。

“你管不了,就带来两个说客和你一起管吗?”玉涵看向他身后的昊轩和段志超,一脸调皮。

昊轩和段志超相视一笑,这小丫头还真是聪明,他们三人的心思这么快就被她识破了。

玉涵笑着让他三人坐下,一起围坐在八仙桌旁,只等着瑞儿端来美食。如风心想,这小丫头吃美食的时候心情最好,说不定三人一起劝她,她能听进去也不一定。

第一九二章 心意相通

几个人说笑着,没过多久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干连福海参、花菇鸭掌等珍馐美味摆满了桌子。

“哥,你快吃吧,免得说我小气。”玉涵笑着夹了一只鸡腿放到如风碗里。

如风笑了笑,大快朵颐起来。

琼玉殿里的美食在整个皇宫都是数一数二的,如风几个人在享受美食的同时,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

“涵儿,要我说上战场打仗那是男人的事儿,你一个姑娘家安心在宫里等着捷报就行,有我和超哥哥呢,一定能把齐国人打的落花流水!”作为此次劝说活动的领导者,如风率先说道。

“是呀,涵儿,你去了我们反而担心你,不能安心打仗。”段志超附和道。

“我听懂你们的意思了,你们两个一个对女子有歧视,一个不相信我,认为我是你们的累赘。我说的没错吧?”玉涵放下筷子,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如风,又逼视段志超,一脸严肃地问道。

“涵儿,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担心你,不想你冒险。”如风接着说道。

“昊轩,你也是这个意思吗?”玉涵求助似的看向昊轩,虽然料想他也会他们一起劝她。

昊轩微然一笑,柔声说道:“涵儿,我们虽然相信你身手了得,上了战场会是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但是我们更希望你留在宫里。因为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都不希望你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你明白吗?”

许是昊轩的闻言软语打动了玉涵,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起来,态度也变得温和。

“哥、超哥、昊轩你们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真的想和齐国人打一仗,否则难解我心头之很。哥,你了解我的,齐国屡次进犯,还有一次打着‘为了玉涵公主’的旗号,你觉得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玉涵言语诚恳,字字铿锵,说得如风三人无力反驳。

“涵儿,若是你铁了心要上战场,让我陪你一起去!”昊轩来赵国之前就想好了,若是玉涵执意要上战场,他就陪她去。

玉涵一脸感动,如风和段志超则惊讶地看向昊轩。昊轩是秦国二皇子,身份特殊,若是他出现在齐、赵两国的战场上,势必会影响齐国和秦国的关系。齐国会以为秦国站在赵国的一方,也加入这场战争。

“昊轩,我能这样说我很高兴,说明你很在乎涵儿。可是你是秦国的皇子,实在不便出现在战场上。”如风忙劝说道。

“放心,齐国人不认识我,我只要稍稍伪装一下就好。”昊轩坚持道。

他自知劝不了玉涵,只得如此。只有在她身边保护她,他才能放心。

“昊轩……”碍于如风和段志超在,玉涵不好表现出什么,但她心里已柔肠百转。为了护着她,他可以不顾及秦国皇子的身份陪她上战场,此等深情,她无以报答。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若是涵儿执意要去,我一定相陪!”说罢,昊轩用无比坚定的目光扫向如风和段志超两人,不容他们反驳。

“先吃饭吧,容我再考虑一下。”昊轩一心为她,她岂能不为昊轩着想。这一刻,玉涵有点动摇,她要再好好想一想。

如风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在心里暗笑,心想还是昊轩的话有力度,还是昊轩的地位高。坚持了这么多天,玉涵竟然有点松口了。段志超则心里酸酸的,他不得不承认,昊轩这个情敌当真强大。当然,他对玉涵的感情也让他动容。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舍身上战场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更何况他还是秦国人,是秦国高高在上的二皇子。

如风三人吃过饭,便告辞离开了。如风想给玉涵时间,让她静下来好好想想。

待他们走后,玉涵走进书房,过了许久拿着一卷画轴出来。唤来朱大胖,吩咐道:“把这个送到二皇子住的客栈。另外再帮我传一句话。”

“是,公主请讲!”朱大胖接过画轴,应声道。

玉涵摆了摆手,示意他走近些。朱大胖会意到她身边,玉涵面带羞涩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朱大胖调皮一笑,道:“放心吧,公主,奴才一定一字不落地说给二皇子听。”

宫外客栈,朱大胖奉玉涵之名前来。昊轩不禁好奇,他刚刚离开没多久,玉涵怎么就派朱大胖来了。

他笑着问道:“你家公主找我有事?”

“回二皇子话,奴才专程赶来,所为两件事。”朱大胖说道,“其一,公主殿下担心二皇子,因此特意命小人前来探望,还给殿下带来一些琼玉殿的美食。其二,公主殿下让奴才把这幅画轴交给二皇子。”

说罢,朱八戒就拿出了一卷画轴交给了昊轩。

装盛画轴的简筒精美无比,饰有黄金珠玉与飞凤流云,一看就知道是皇家御用之物。昊轩将画轴拿出并展开,入眼一看,顿时哈哈大笑。

这显然是一幅出自玉涵公主的亲笔“画作”。

因为画作的风格绝对不同于任何画师。前一日昊轩曾在琼玉殿替一身戎装的玉涵作画,用调笑的风格画了一幅“神猪将军”图。

今日,玉涵便依照昊轩当时画作的风格自行作画一幅,画中是威风凛凛的“神猪将军”,身边多了一个骑着汗血宝马、身着花钿绣服的将军。两人还手牵着手,站在辉煌大气的宫殿门口。那宫殿,看上去颇像琼玉殿。

昊轩第一时间就明白了画中之意,这小丫头的意思是不是“我在琼玉殿等你,随时欢迎你来。”

昊轩脑海里顿时浮现出玉涵的模样,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微然一笑,心里感觉一阵暖洋洋的。

刚才有如风和段志超在,玉涵不好将他一人留下,也不好和他说什么,这会儿让近侍太监朱大胖送来这表达心意的画轴和琼玉殿独有的美食,足见这小丫头对他的心意。

她这样待他,他为她付出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此时此刻,两人心意相通,感情也越发深厚了。

第一九三章 硝烟四起

为了昊轩,玉涵的确认真考虑了。不过,正当她犹豫不定的时候,前方传来消息,齐**队已进攻边境重镇天水。

扶辰在勤政殿召集如风、段志超和几位将军,商议向边境派兵之时。时间紧迫,不再容玉涵考虑。大战在即,她的第一感觉还是要上战场杀敌。

夜色降临,昊轩坐在椅子上,细看顾风岩给他的兵书。

昊轩心里想道,兵家的本质就是“杀人凶器”。但这世上,不可能有真正纯粹的兵家。顾风岩这样的一代名帅儒将之雄,他的心头笼罩着儒家以仁为本的教条,身上背负着帝王的使命与朝堂的决策。他手握千军万马,但敌不过一张政客巧嘴与几竿轻巧刀笔。

治大国如烹小鲜,兵家就是帝王与权臣家里的一个掌刀厨子。

思虑许久,昊轩的脸上浮现出与他年龄不符的“少年老成”式的微笑,凭心而论,他非常不希望玉涵涉险上战场。但是她是赵国的公主,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成为秦国的宣王妃,他们不仅是知己、是恋人,更是彼此生命的另一半!因此,无论她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成为他的阻力与负累,她会全心拥护,并竭力支持!人都说夫唱妇随,他倒想妇唱夫随一次!

他的涵儿到那儿,他就到那儿。他想好了,只要玉涵能出征,他就面见赵国皇上,征得他的同意,然后混在跟随玉涵的队伍中,一同出征。

这一次齐国出兵,规模甚大,为祸更是不小。

驻守边关的李御将军带兵奋力抵抗,虽守住了城池,但伤亡惨重。周边村镇的百姓惨遭屠杀,尸枕遍野。

沉寂数月的齐**队来势汹汹已呈烈火燎原之势,西北边疆无一寸安宁之土。数十万难民从北方逃难而下,一夜之间烽烟四起,赵国百姓无不惶恐!

这时候,扶辰在勤政殿做出了强硬的应对,命大皇子如风为征北大将军,段志超为副将,整合前方李御所属兵马,共三十万大军,与齐国决战!

三十万,自前朝平定西南边境叛乱后,再没兴起过这样大规模的刀兵。

赵国想要一战而定的雄心,为举国百姓激昂大赞。

都城军民个个热血沸腾,哪怕是手执刀笔的书生也扬起了拳头,战意熊熊。

赵国尚武,就连书生仕子也是血性十足!

如风和段志超刚从勤政殿出来就被人包围了。

武卫将军程功第一个吼道:“大皇子,朝廷颁发了募勇士诏书,许以粮饷召集义勇青壮投军报国建功立业。赵国凡有一口血性之义气男儿,都生杀敌之心!我等将军,更待何时?”

“我等愿誓死追随大皇子,赴往北疆杀敌建功!”众人一起吼道。

如风知道程功等人是有意造势,同仇方能敌忾,齐心才好办事。人多势众总好过势单力孤!

“众兄弟拳拳报国心切,如风亦同此心!”如风大声道。

“好!”一片叫好,群情激昂。

如风双手压了一压示意大家冷静,说道:“我会替各位上书请战,但父皇如何用人,非我等说了算!”

“好!”众人一口答应。

如风发现一个问题,程功这些人都没真正上过战场。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烈马长枪、浴血杀敌的英雄梦,战事一起,这些人马上斗志昂扬!

用古代兵家的话来说,知兵者不好战。战争就意味着艰难、残酷、死亡和毁灭,不是没上过战场的人想像中的那样被铁血浪漫包围着。

热血青年对战场充满了未知的恐惧与理想的希冀,就像是即将展翅的雏鹰面对一直仰望的苍穹。他们知道天空会有风雨雷电,但仍旧无法压抑博击长空的野心,终究会义无反顾地跳出躲避风雨的暖巢,展开翅膀,一飞冲天。这正是血性男儿的可贵之处!

玉涵一身月白色戎装,直到众人散开,她才忐忑地走过去,用充满期许的目光看向如风,道:“哥,父皇同意了吗?”

如风去勤政殿前,玉涵一再央求他,求他劝说父皇,让她与他们一同上战场。

如风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幽幽说道:“涵儿,父皇答应了,可是我看得出他很担心你,几位将军走后,他一再叮嘱我和段志超,让我一定要护你周全,若是少了一根头发,唯我二人是问。”

玉涵凄然一笑,国难当头,她怎会在乎个人的安危?可为了父皇、为了母后,为了她热爱的赵国百姓,她也要保护好自己,将齐**队杀得片甲不留!为那些死去的将士和百姓报仇!

“哥哥,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准备出发!”玉涵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笃定地说。

如风微微顿了顿,轻声问道:“涵儿,若是昊轩与我们同去,你会答应吗?”

“哥哥,我不能让他跟着咱们,他是秦国人,而且是秦国的皇子。咱们和齐国人的恩怨,不能把秦国卷进来。所以,请哥哥不要告诉他真相,就说我被父皇关在宫中,根本无法离开。”说到昊轩,玉涵原本明亮的目光蓦地暗淡下来,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忧郁。

她何尝不想和他在一起,可她不能害了他。放他离开,让他回到秦国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涵儿,恐怕来不及了。我出来的时候,昊轩已经进去见父皇了。如果我没猜错,他一定会请求父皇随你出征。”如风如实说道。

“什么?他去见父皇了?哥,你说父皇会答应吗?”玉涵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如风淡然一笑,点了点头,“我想父皇会答应的。如果昊轩去,父皇会更放心。他知道阻拦不了你,只好想尽办法保证你安然无恙。为了你,父皇顾不得许多了。”

玉涵一阵沉默,她知道战场凶险、刀剑无眼,面对父皇、母后和所有爱她的人的担忧,她不是没动摇过。可前方传来的战况让她震撼,硝烟四起、生灵涂炭,齐**队的罪行令人发指。身为赵国的公主,神圣而不可推卸的使命感让她必须投入战争的洪流中去,为赵国的江山一战,为赵国的子民一战!

第一九四章 气势如虹

正如如风所料,为了玉涵,扶辰同意了昊轩的请求。当然,他必须隐藏秦国皇子的身份,在玉涵身边做一名侍卫。

换上侍卫的衣服,昊轩仍难掩一身贵气。和众侍卫站在一起,格外出挑。

有昊轩、如风和段志超三人护着玉涵,扶辰和月华皇后宽慰了许多。碧蓉还为如风和玉涵求取了平安符,让他们带在身上。

三天后,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旌旗蔽日,烟尘漫天向北方进发。为了保证沿途安全,行军总管薛飞亲自带领五千精兵开道护卫。

是夜,大军在都城外五十里安营扎寨,稍作休整。

玉涵坐在篝火旁,目光凝滞,若有所思。

“怎么了,涵儿?想父皇和母后了?”如风坐在玉涵身旁,不忘打趣她。段志超也跟着过来,坐在如风旁边。

“哥,你说我是不是太任性了。父皇和母后一定很担心我吧?”冷静下来,玉涵心存愧疚。

“父皇和母后担心你不假,也以你为骄傲。身为赵国的公主,你能心系家国百姓,而不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这比什么都难得。”如风随是劝慰玉涵,说的也是心里话。

段志超也附和道:“是呀,涵儿,别说是皇上和皇后,就是我们也以你为骄傲!”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昊轩笑着走过来,将手中的烤红薯递给玉涵。

玉涵虽然不爱素食,对烤红薯却是情有独钟,看着泛着热气的烤红薯,顿时食欲大增,心情也好了许多。

“昊轩,你快劝劝她吧,这丫头好像后悔和咱们出来了。”如风继续逗趣道。

“什么,刚走出这么远就后悔了?不过后悔还来得及,现在启程,明天一早就到都城了。”昊轩边说边看向如风,两人目光交汇,十分默契。

“哼,你和我哥是串通好了来气我的,我才不中计呢!”玉涵娇嗔地白了昊轩一眼,只顾吃烤红薯,不再理会他。

看如风对昊轩的态度,段志超心里有点不舒服。他和如风情同兄弟,却不想如风被昊轩拿下了,他还指望如风帮他呢!

习惯了宫里的珍馐美味,第一次吃这样的晚餐,玉涵还真有点不适应。躺在帐篷里,玉涵肚子饿得咕咕叫。

“慕青!”玉涵轻唤在帐篷外守着的慕青。

“公主,你怎么了?”慕青连忙走进帐篷。

“慕青,我饿了,帮我拿点吃的。”玉涵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幸亏是在夜里,不然被人属下看到她脸红的样子就太丢人了。

“是,公主!”慕青虽然有点想笑,却忍住了。她这个吃货公主还真是可怜,竟然饿得睡不着。

待慕青转过身就开始犯愁了,这是在郊外,不是在宫里,根本没有膳房,到哪里给公主找吃的呢?

慕青面带愁容地向前走,没走出多远便看到昊轩向玉涵帐篷的方向张望,顿时心头一亮。有二皇子在,还愁没有吃的吗?

昊轩也看到了慕青,两人走到一处,慕青行过礼后昊轩惊讶问道:“慕青,怎么不在门口守着你们公主?”

“回二皇子,我们公主饿了,让奴婢出来找吃的,奴婢正寻思着到哪里给公主找呢!”慕青实话实说道。

“哈哈,和我猜的一样。我料到玉涵会饿,早给她准备吃的了。”昊轩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缎包裹递给慕青。

为了表示和将士同甘苦共患难的决心,玉涵临行前除了随身的换洗衣物,几乎什么都没带,更别说她心爱的点心了。昊轩则悄悄带了一些,放在包裹里,以备不时之需。他想着玉涵吃惯了宫里的珍馐美味,还不适应这种风餐露宿的日子,一个烤地瓜一定不足以果腹。

慕青打开一看,包裹里尽是玉涵平日里爱吃的点心,不由得心头欢喜,心想这二皇子真是细心,不仅了解公主的喜好,还想着给她带吃的。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呀!

“谢谢二皇子,奴婢这就给公主送去。”慕青笑着感谢道。

她一向严肃惯了,昊轩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笑。也被她一心为主子的忠心感动。

玉涵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晚上又没吃饱,这会儿吃到昊轩带给她的点心,顿觉格外香甜。填饱肚子,她又躺回被子里,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翌日,休整后的军队再次出发,玉涵能感觉到行进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这里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股煞气,十足的煞气!因为杀人浴血而让人窒息的张扬煞气!宛若一群獠牙舐血敢于搏虎的野狼。

如风手下的将士全是参与过多次战役、百战余生的老兵,是如风心打造的一支骨干精锐,是经历过血火淬炼的钢铁军队。

若论单兵格斗能力,这些兵士当中没人是如风的对手,这也是如风赢得他们的尊重与认可的一个重要原因。

昊轩站在如风身旁,心生感慨,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精诚团结众志成城的团队。

他一点也不怀疑,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敢于为身边的任何一个战友去挡刀挡箭。他们是赵国的杀敌卫士,是真正的纯爷们儿、热血汉子。

几日后,军队在临近边境的小村子做最后一次休整。

如风中气十足,雷鸣大喝——

“不管你是奴隶贱民,还是达官显贵,在这里,只有铁血与忠诚的卫士!”

“赤军服是勇士的荣耀,麒麟战袍是英雄的标志!”

“你们要时刻记住,你们身上穿着的军服,是你们的妻子女儿和姐妹同胞们一针一线缝起来的!我们,誓死撼卫之!”

“你们要时刻记住,你们身上穿的铠甲手里拿的刀剑,是你们的父辈与兄弟同胞们亲手锻造的!我们,誓死撼卫之!”

“你们要时刻记住——

头顶的苍穹,是赵国的天!

脚下的厚土,是赵国的地!

身后的子民,是赵国的人!

我们,誓死撼卫之!”

所有的兵士齐声大喝:“誓死撼卫之!”

昊轩和段志超也不由自主地发出咆哮“誓死撼卫之!”

第一九五章 潜伏

如风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热血与厚重的男人,简单而炽热的情感。

赵国的军人,壮!

当日深夜,段志超带领二百骑兵,悄然离开村庄,他本不想带着玉涵,可实在拗不过她,只得让她跟在他身边。当然,同行的还有扮作玉涵侍卫的昊轩。玉涵终于穿上了心仪已久的明光甲,既轻薄防御力又强,当真不负它天下第一甲的美名。

段志超一行的任务是打探周边敌情,及时回报。同时,还要招抚溃败之兵,安抚流亡百姓。他们执行的是秘密任务。

他们骑的马仿佛是久经考验,习惯了长途奔袭,体力特别好。一夜疾驰,途中几乎没有做过长时间休息。黎明时分,一行人抵达边境重镇玉林镇郊外,在一片浓密的树林中稍作休整。

段志超安排几名侍卫在四周轮换做警戒,让大家抓紧时间吃喝休息补充体力。

临行之时众人都只带了一些蒸饼和水,现在坐下来吃干粮,也有人靠在大树上打盹。休整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人马重新集结。

玉林镇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由于天色已亮且接近前线,随时可能遭遇敌军,段志超带领众人走林间小路。

对于这一片地形,段志超了如指掌。他甚至精准地在山林里找到了一眼清泉,带大家补充了饮水。众人在山林里走了约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个村庄,似有浓烟滚滚!

玉涵虽未上过战场,但心里也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段志超下令潜伏,先作观察。

滚滚的浓烟消散了一些,火焰却冒起来。与此同时,五个齐国骑兵“嗒嗒”地从村庄里跑出来,一路扬着刀,“呜呜”地叫,马脖子下面还悬着带血的人头!

“齐国杂种!”

所有人几乎同时血脉卉张,眼睛发红!但是,没有人贸然冲出去,因为段志超还没下令。

昊轩死死按住旁边像一头即将出笼的野兽一样的薛飞,牙关紧咬,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

段志超出奇的冷静,一双冰冷的眸子里仿佛看出不半点情感波动。

昊轩觉得,段志超就像是冰原下的火山。这样的人,的确是合格的战场指战官。

深入敌后,战场指挥官的每一个判断与命令都关乎胜负与生死。此刻,段志超仍在冷静地观察。

那五骑沿着山道,朝着远离段志超等人埋伏的地方奔走。马脖子下面悬着的人头洒下一片血迹。

“副帅,就这样放这群杂种走了?”薛飞发出低沉咆哮。

段志超捡起身边一坨泥块,劈头盖脸地砸到薛飞的头上。

“再吵就砍了!”

薛飞恨得咬牙切齿,但是闷着没再作声。

昊轩蹲着身子走到段志超身边,小声道:“副帅,让我进村去打探。”

“闭嘴!”段志超很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都给我趴好了!”

不过片刻之后,前方山道上又响起一片更大声的“呜呜”怪叫。方才去而复返的齐国骑兵又回来了。

山林震动!他们的身后,跟着一大片的骑兵!

昊轩伸出手指比在眼前,用速记法将齐国骑兵的数量飞快数了一遍。

“三十九个!”昊轩与段志超几乎同时出声。

段志超回头瞟了昊轩一眼,表情仍是那样冷淡,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

“干了吧,咱们人多!”薛飞壮起胆子,又小声嘟囔起来。

段志超把手里的鞭子一扬,薛飞吓得缩起来。

众人安静的潜伏,看这一群齐国骑兵从眼前跑过,冲进村子里。

“都过来。”段志超一挥手,除了在旁戒严的斥侯与看管马匹的人,所有人都围到他身边,呈扇形。

段志超低声说道:“齐**队的编制与赵**队相同,这批齐国兵应该是一队满员的编制,加上正副队正大约是五十二人或者更多。那个村子的村民应该是凶多吉少,活着的也可能被他们的人挟制了。所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薛飞恍然大悟,“副帅真聪明,刚才那五个是回去叫同伙的,之前肯定有同伙已经在村子里镇住了村民,就像野狼袭击羊群时,有几只狼先去打探一样。”

段志超身边的侍卫说道:“齐国人习惯每三人为一犄角,五人为一战圈,十人一火敢屠村,凑满一队五十人就敢抗衡十倍于己的队伍!齐国每袭击一地,必然先派前哨采眼,若能得手则放火起烟,并派斥侯携带人头回报,二者缺一不可,否则大队人马不会挺近以免落入陷阱。既然这条村子有了一队齐国兵,那附近不远很可能还有他们的主力,正分散在各处烧杀抢虐,到了规定时间全都要一并撤返!如若贸然出击,必然打草惊蛇!非但救不得这些村民,我们也会死在这里!”

薛飞傻了眼,“这样啊……”

玉涵在薛飞的头盔上拍了一巴掌,“你们的副帅多次与齐**队打交道,对此间地形、风土人情和齐**队的战法、习性都了如指掌,多听多学少插嘴!”

昊轩静静地听着,这些都是书本上学不到的富贵经验!

段志超冷冷地扫了一眼薛飞和昊轩,沉声道:“现在听我号令,甲队分为两组,沿齐国骑兵来的山道向上追溯,看其后方是否有大队主力;乙队看守马匹;丙队分为两组,沿南、北两个方向包抄村落,仔细查探入村敌军的虚实!剩下的人马全部原地待命养精蓄锐,随时准备战斗!”

“是!”

丙队的骑兵马上开始脱卸铠甲和刺眼的骑兵战袍,留下马槊与箭弩,只带随身横刀与短刃,准备向村落潜伏进发。

昊轩正是丙队的。段志超盯了他许久,待他更衣完毕,他一招手,“过来。”

昊轩走到他身边。

“你做过斥侯?”段志超问。

昊轩摇头,“没有。”

“别想骗我。”段志超说道,“你居然会掐点数头法,谁教你的?”

“以前在军营的时候,和一个老兵学的。”昊轩笑了一笑,随意答道。这么简单的东西还需要学吗?

第一九六章 怒不可遏

段志超没再多问,“小心点,去吧!”

“带上我,我也要去!”玉涵早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即手刃那些残忍的齐国畜生。[随_梦]ā

“涵儿,你不能去,你和志超在这里,哪儿也不能去!”昊轩严厉说道。他还从没这样和玉涵说过话。

玉涵的目光与他凌厉的眼神相对,话到嘴边又咽下。是呀,她实战经验不足,去了只能拖累他。

昊轩深深地看了玉涵一眼,带着十几个人进了树林,向村落挺进。到了村子附近,他们个个都像潜伏在山林中的山猫,悄无声息、动作轻盈,分散开来,从不同的角度观察村子里的情况。

昊轩匍匐摸到村落边缘,前方一栋民宅近在咫尺。他早就盯上民宅后方高大茂密的槐树,那既是最好的掩饰,又能占领至高点,观察村子的全貌。

越接近民宅,昊轩越能清楚地听到房间里传出的女人的号哭声,和男人粗野无耻的大笑声。

稍懂人事的人都明白,那几个无耻的齐国兵在对一个女人做什么。

昊轩强忍想杀人的冲动,三两下爬到大槐树的高处,隐藏在树叶最茂密的枝叉中,透过树叶的孔隙居高临下地观察。

村子不大,像是一个葫芦形,大约只有三、四十户人家。葫芦的边缘是依山而建的民宅。葫芦的腹腔处是一片宽阔的场地,应该是村子的祭祀、集会之处。

此时,场地上聚集了大量的村民,围围站着一群穿着灰麻布战袍、戴着头盔的齐国兵,他们一手提着明晃晃的钢刀,一手拿着皮鞭,不时向人群甩去。

已经有七八个人倒在血泊中,剩下的村民紧紧凑成一团,几个小孩子在不停的号哭。

昊轩清点了一下人头,大约有三十几个齐国兵,八十几个百姓。剩下的齐国兵应该是去欺凌村女,或去民房里搜刮财物。

这时,大槐树下民房里女人的号叫声嘎然而止,只剩下几个齐国兵的咒骂声。

昊轩的心猛然一紧,气血翻涌。那个村妇肯定是被杀了!

民房里的齐国兵踢开房门,提着一颗带血的人头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将人头向人群中扔去。

村民们吓得慌张大叫,也有人大声号哭。

“畜生!”昊轩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

村民中,一个六、七十岁的白发老人站起来,“我跟你们拼了!”

齐国兵的皮鞭劈头盖脸地抽上来,两个齐国兵上前将那老人从人群中拖出来,几刀捅翻在地,然后七八个人上前一阵乱砍。

昊轩扭过头去,指关节抓着剑柄,咯咯作响。

“谁敢反抗,以此为例!”方才糟蹋村妇的齐国兵,高扬着手里的弯刀大声咆哮。

一群手无寸铁的村民,面对一群手握刀剑丧失人性的恶魔,想反抗也是无能为力。

“你们听着!”齐国兵的头目大声道,“从现在起,你们当中的男人,都是我的奴隶!你们当中的女人,都是我的侍妾!你们就像牛马一样属于我,不许反抗、不许逃跑!否则,砍成肉泥!”

这时,另有十几个齐国兵,抱着成堆的财物、牵着牛羊,押着几个逃散的村民汇聚过来。

齐国兵头目扬起弯刀对着众人训话,齐国兵发出一阵“呜呜”的欢呼声。

他们说的是齐国方言,昊轩听不清楚,但他猜测那头目说的应该是“分赃”的事。

这时,齐国头目走到人群中,从中间抓出一个颇有姿色的村妇。

村民一片惶恐,村妇拼命地挣扎与求饶,齐国兵则是哈哈大笑。有个青壮男子跳起来反抗,马上被拖到一边杀了。

昊轩差点没忍住跳下去,冲进民房将那畜生给剁了!

“布谷——布谷!”

树下传来轻轻的暗号声,昊轩溜下树来。薛飞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回去。

昊轩摆手,凑到他耳边叮嘱了几句。薛飞会意点头,带上其他人回去通报消息了。

这间民房里的人是这群齐国兵的首领,他要在这里盯着——擒贼擒王!

昊轩依旧爬上树盯着村子里的情况。片刻后,齐国兵驱赶几个村民进了民房,然后就有炊烟升起。

看来齐国兵没急着走,还想在这里做顿饭吃。

“断头饭!”昊轩咬牙道。

没过多久,薛飞带着几十个侍卫去而复返,他已向段志超禀明敌情,段志超下令歼灭这群齐国兵,但下手要快以免误伤百姓。

“这间民房里的头目,交给我!”昊轩厉声道。

“副帅已安排妥当,只待出手,成败与否至关重要!”薛飞犹豫了一下,“二皇子,你有把握吗?千万别冒险!”

薛飞记得临行前玉涵交待的话,让她一定保护昊轩。

“放心吧,没问题!”昊轩斩钉截铁。

“得手之后,吹这个号角!”薛飞递给他一个牛犄号角,带着其他人猫着腰,悄然消失。他们的目标是那群齐国兵,而昊轩的目标,是那个罪大恶极的头目!

昊轩按捺住即将沸腾的热血,仍旧爬上树,盯着不远处那群凶神恶煞的人。

头顶的苍穹是赵国的天,脚下的土地是赵国的国土,这里的百姓是赵国的子民!

为了玉涵,他誓死守护他们。这群畜生,全都必须死!

齐国兵围着烤全羊说说笑笑,明显已放松警惕。村民当中有人东张西望,似乎是想逃跑或是反击,负责看守的齐国兵抡起鞭子又是一阵猛抽。

昊轩心想,赵国的子民还是有血性的,不会任人宰割,只要我们这里一动手,这些村民必然奋起反抗!

羊看来是烤得差不多了,多数齐国兵都围上前,打算分食羊肉。

民房里村妇的惨叫声和齐国兵头目猥亵的怪笑声,却还没有停歇。

昊轩悄无声息地从树上滑下来,沿着民居后方挖出的土坎摸到宅后,溜到卧室窗户边。

声音很近,甚至能够听到身体撞击的啪啪声。

后门的门板很薄,昊轩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里与厨房相连。门板用一块横着的门闩插着,想要打开很容易。

他从马靴里掏出解绳尖刃,小心翼翼地用刀尖刺进门缝,将那门闩向旁边挪移。

“卡嗒”一声轻响,门闩解除!

第一九七章 搏斗

昊轩屏息凝神地停了一下,卧室里仍是那样的声音,齐国头目正得意忘形,没注意到厨房这边的细小动静。

昊轩将手从门下的缝隙里伸进去,轻轻托起门闩,以免门轴转动发出声音。然后慢慢的、轻轻的推开了门。

厨房里悄无声息。

昊轩猫着身子闪进去,刚刚站定,大水缸里突然冒出一个小小的头,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

昊轩吓了一跳,一个翻滚过去捂住那男孩儿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

小男孩儿仿佛被吓傻了,瞪大眼睛双手扳着昊轩的手。

“我是来救你们的!”昊轩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小男孩儿马上不挣扎了,眼泪夺眶而出,稚气的脸上充满了悲愤。

“乖乖在这里藏着,不许动!”

小男孩儿连连眨眼,身子往下缩。

昊轩松开他,小男孩儿乖乖躲进大水缸里,自己拉上缸盖,露出一个芦竿在外面呼气。

昊轩吁了一口气,差点暴露!

卧室里的齐国头目发出猥琐的大笑声,好像在嘲笑同伴“时间太短”。马上又是女人的惊叫,看来是换了个男人在凌辱她。

有脚步声朝厨房来了!

昊轩一个激灵朝旁边一滚,藏身在柴堆与灶台之间。

一个光着身子、满身是汗的齐国兵喘着粗气儿进了厨房,拿起灶台上的一个泥碗,伸手去揭大水缸的盖子,看来是口渴了,。

水缸里的小男孩儿突然一下跳出来,对着齐国兵的脸喷了一口水。

齐国兵出于本能反应后退了两步。几乎是在同时,昊轩一闪身跳出来从后面扳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往左一扭,手中的尖刀在他喉咙上往右一抹,他的脖间就像断裂的水管一样,血雾喷洒了小男孩儿一脸。

房间里的两个齐国人显然是被惊动了,叽里呱啦的大叫。

昊轩无法顾及那个小男孩儿,一步跨进卧室里,迎面一个赤条条的齐国人拿着刀向他冲来,正是那个头目!

昊轩刚一看到他,心中那股怒火就像火山喷发一样再也无法抑制,怒喝一声斗然暴起,一把尖刀疾如闪电地扎进他的喉咙里!

齐国兵头目瞪大了死鱼似的眼睛,瞪着昊轩。

昊轩将手中的尖刀用力一拉一绞,齐国兵头目的喉管与颈椎咔嚓扭断,鲜血喷了昊轩一身。他一拳挥出,齐国兵头目的头直接滚落下来,生生被打断!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床上那个齐国兵大声怪叫着从妇人的身上跳起,刚要去抓床边的刀,昊轩的手里的尖刀飞快一扔,直直插中床上那个齐国兵的喉咙!

“啊——啊!”床上的妇人像疯了一样,缩在床角惊声尖叫。

昊轩顾不上那么多了,拔出腰间的横刀,拿起号角“呜呜”吹响!

外边场地上的齐国兵顿时炸了锅,一窝蜂的朝昊轩这边涌来。

昊轩提起齐国头目的人头,踢开房门扔了出去,大声道:“赵**队在此,贼首已死,还不束手就擒!!”

朝这边冲过来的齐国兵看到头目的人头大吃了一惊,稍稍一停,几枚箭矢就朝他们射了过来,当场放翻了两人!

薛飞带着埋伏的兄弟们冲了出来!

“杀——”

齐国人的野性顿时暴发出来,一群人分散开来,分别杀向昊轩和薛飞等人。

朝昊轩这间房杀来的齐国人,约有七八个。昊轩站在门口想凭借地利化解他们的人数优势。齐国兵倒是不笨,拿起弓箭就射过来。昊轩连忙闪进房关上门板,“笃笃笃”一阵,薄薄的门板就被弓箭射穿了!

床上的妇人已拔出齐国兵喉尖的解绳尖刀,双手高举过头,疯狂地对着那两个齐国兵的下体猛扎。

“畜生、我杀了你!杀了你!”

小男孩儿也从水缸里爬出来,拿起立在厨房后门边的大锄头愤怒的砸打厨房里的那个齐国兵的尸首。

“快从后门逃走!”昊轩倚着土墙大喝道。

小男孩儿很听话,扔了锄头就准备从后门跑出去。昊轩大喝道:“男人怎能独自逃命,带上这个女人!”

小男孩儿勇敢地跑回来,拉那个妇人一起跑。妇人赤着身子一身是血地跳下床,连滚带爬地从后门跑了。

门外响起激烈的搏斗声,笃笃笃的箭矢之声不断传来,薄薄的门板很快支离破碎,齐国兵抡起石头砸过来,房门轰然大开。

昊轩知道,这时候跳出去肯定要被射成刺猬。但是他们的射箭速度,肯定不会快过他的剑!

他抓起墙边的大瓦瓮朝外面扔出去,果然响起一片叮叮当当的箭矢撞击声。几乎是在同时,昊轩大喝一声,如同猛虎下山似的冲出去,一跃而起从天而降,手中的剑怒劈下来!

一个齐国兵从头顶到鼻子被他劈破,鲜血与脑浆迸裂!

齐国兵刚刚放了一箭来不及换弦,看昊轩出来,抡起弯刀就杀奔过来。

薛飞等人分散于各处与齐国兵搏斗。这个战术的意图很明确,就是尽量分散齐国人的兵力并最大限度的牵制他们,减少他们杀害村民的可能、为军队主力的到来赢取时间!

可是短时间内,昊轩这一火人面临的压力十分巨大。

昊轩正面对十几个人的围歼!

被他当头砍死了一个,其他的齐国兵勃然大怒,一米多长的大弯刀疯狂地朝昊轩砍来。昊轩边打边跑,不让他们包围起来,也不给他们抽空放箭的机会。

近战格斗,没理由怵他们!

游斗战术很起效果,昊轩非但没受伤还砍死了两个齐国兵,抽空还吹了几下冲锋号角。

号角再次想起,村民当中突然爆出几声怒吼,全体爆发了!

他们没有武器,但几个勇敢的小伙子不顾一切的跳起来迎向齐国兵的弯刀,用自己的身体做盾挡住了他们的攻击,身体被戳穿了也死死的抱住齐国兵不松。其他的人马上跟上,一窝蜂的将几个齐国兵压在一起,用拳头打、用牙咬,将那几个齐国兵弄得大声惨叫!

乡亲们,报仇啊!!!”

村民们全部发狂了,抡起什么是什么,石头、锄头和齐国兵落下的刀全成了他们的兵器,疯狂展开反扑。

第一九八章 怒起

昊轩怒喝一声,一刀斩断一个齐国兵的脖子,人头滚落一旁。

“畜生,我杀了你们!!”

一声歇斯底里的女人尖叫声响起,赤身的妇人光着脚跑回来,手里抓着昊轩的那把解绳尖刀,疯了似的冲向齐国兵。

昊轩大惊,“不要!”

迟了,一名齐国兵一刀砍下来……

倒在地上的女人瞪大眼睛高举尖刀仍在叫骂,“畜生,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那个男孩儿也冲出来,抡起锄头砸向那个杀人的齐国兵。

齐国兵挥刀一挡,刚要迎头砍向那个小孩儿,一把横刀的刀尖从他心窝里钻出来。

昊轩把手里的横刀当成飞刀给掷出去。

“快跑!”昊轩大吼。

小男孩儿大叫一声,“我是男人!”

捡起齐国兵掉落的弯刀,小男孩儿“啊啊”大叫着冲过来。

昊轩看到,不远处两名齐国兵将弓箭瞄准了小男孩儿。

他的心猛然一缩!

箭未射出来,那两个齐国兵突然惨叫着翻倒在地,身上变得像刺猬一样!

滚滚的马蹄声和呜呜的号角声,铺天盖卷来。

葫芦型的村头和村尾,两拨骑兵冲杀进来,如同两股钢铁洪流,如同泰山崩塌之势!

村民们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疯狂的撕咬追杀齐国兵。

齐国兵慌了!

围攻昊轩的几名齐国兵掉头就跑,想上马逃跑。昊轩捡起地上的一柄弯刀扔出去,当场戳死一名齐国兵。

那几个齐国兵跑出没有几步就停住了,因为他们面前堵着一个男人,挥着一把三米多长的大陌刀,砍杀过来。

“杀!——杀!——杀死你们这群杂种!”

薛飞,如魔神下凡!

昊轩连忙跑过去拉住嗷嗷叫的小男孩儿,从他手里夺过那把比他个子还要长的弯刀,将他拉回房里。

“躲着,别出来了!”

“不行,我是男人!”

昊轩扯了根绳子将小男孩儿给绑了扔到屋后,“别添乱!在这里蹲着!”

他从齐国兵身上拔回自己的剑,依旧杀了回去。

薛飞的身手虽谈不上多精湛,但天生好胆、力大无穷,配上一把大刀,简直势不可挡,身边已经砍翻了四五个齐国兵。剩下的几个都被他给震撼到,仓皇逃命。

昊轩提刀冲出来,薛飞一眼看到他大喜过望,只是在人前不好叫他,免得暴露他秦国皇子的身份。

两人拼成了一组,大肆砍杀。

齐国兵面对百名精锐赵军的突袭和村民的暴起,加之头目被昊轩杀斩杀群龙无首,很快被剿杀得溃不成军。

几十个齐国兵无一幸免。愤怒的村民们无法原谅这群杀害他们亲人的强盗,没有一具齐国兵的尸体是完整的,甚至有人将他们的肉咬下来生生吞吃。

段志超让将士们尽快安抚村民,打点善后。杀了这一队齐国兵,这里就不能久留了,必须让他们尽快往南撤。

昊轩找到那个小男孩儿替他解开绳索,刚开始小男孩儿还挺生气,抬头看了一眼,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他家门口躺在地上的女人正是他娘。

昊轩扯了一块床单来盖住女人,蹲到小男孩儿身边,“是男人,就别哭。去找找看你还有哪些亲人。”

小男孩儿真的不哭了,到处叫喊找他的亲人了。结果发现,他的爷爷、父亲和年幼的兄弟姐妹全都被杀害了,只有他躲在缸里侥幸逃脱。

小男孩儿居然没有哭,昊轩和其他人都觉得有些奇怪,担心他受的刺激太大了失心疯,几个人围在他身边劝他,哄他。

“叔叔,我想从军,杀敌报仇!”小男儿稚嫩的声音,斩钉截铁。

昊轩蹲到他身前,“可是你还小,力气不够。”

小男孩儿的表情很固执,“你都说了,我是男人!”

昊轩笑了一笑抹去他脸上的鲜血,“听话,十年后,再从军。”

“那这十年,我去哪里?”

小男孩儿的一句话,让昊轩等人都陷入沉默。

村民们渐渐冷静下来,开始为亲人们收尸准备撤离。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走到昊轩身边,抱住小男孩儿说道:“山伢子,跟婶婶一起走吧!老刘家就只剩我们两个了,我会把你养大再让你去从军,为你的父母叔伯兄弟们报仇!”

“好!”小男孩儿答应得很果断,抬头看着昊轩,“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昊轩摸了摸他的头微然一笑,“你叫我轩哥哥吧!”

“总有一天,山伢子也要成为叔叔这样神勇威风的勇士!”山伢子大声道。

昊轩呵呵的笑着在他脸上掐了一把,“你就叫山伢子,有大名吗?”

小男孩儿摇头,“我爹不识字,就叫我山伢子。”

“姓刘是吧?”昊轩说道,“我给你取个大名,以后投军的时候用。”

“好!”

“就叫——刘破敌!”

段志超带着两个人走过来,对昊轩招了一下手,昊轩走了过去。

“干得不错。”简单四个字,段志超说得毫无感情,然后马上岔开话题,“薛飞,给主帅给写封驰报。大体说一下这里的情况,告诉他我们要继续向前侦察了。”

段志超挥了一下手,旁边两人递来笔墨纸砚。

薛飞写好驰报,收进木筒用泥胶封起,段志超即刻派人骑快马送走了。

段志超双眼一眯,盯着昊轩看了半晌,没再多话转身就走,大声道:“一个时辰,清理战场再度出发!”

一场激战,赵军和村民获得了胜利,但村民死伤不少赵军也牺牲了十几人,另有四人重伤,轻伤不计。

村民和侍卫们一起掩埋了尸首处理了伤员,段志超派六名带轻伤的侍卫护送村民和重伤员,往南撤离。

出发时的一百零三名赵军,现在还剩下七十六个继续前行。

人马结集队伍时,男孩儿来找昊轩,“叔叔,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吗?”

“或许可以吧!”昊轩笑了一笑,捏捏他的脸蛋,“你是男人,以后要好好的保护你的婶婶和乡亲,要听婶婶的话、要孝敬她。”

“我会的。”男孩儿很认真的点头,“如果我想找你,该要去哪里?”

昊轩蹲下身来,微笑道:“不用找我。你只管奋发努力,要多读书勤练武,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纯爷们儿。等你哪天做了将军,也许我们就能见面了!”

“男人大丈夫,说话要算数!”男孩儿认真地点头,“等我做了将军,你一定要来见我哦!”

“来,击掌为誓,一言为定!”

第一九九章 胸怀韬略

男孩儿非常认真地和昊轩击掌为誓,然后背上小包袱跑回去牵着他婶婶的手,一步一回头地和众多村民们一起走了。

“兄弟们!”段志超喝了一声,众皆肃立。

段志超高声道:“虽然我们干掉了这一队孤军深入、前来打劫村庄的齐国游骑,但我们的人员也少了二十多个。前方不容乐观,既然有齐国兵渗透到这里,估计前方的州县已经陷落。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朝前挺进,尽可能的摸清敌情、解救更多的百姓子民。但是我们人手有限,不能蛮干。往下,情况会更加危险。兄弟们务必提高警惕、服从号令。不要徒逞血气之勇只想杀敌,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摸排敌情!”

“是!”

“全体上马!”

一行人上了马,在掩埋阵亡赵国士兵的大坟堆边围成一圈,静默。

“脱帽,扬兵!”

所有人将兜鍪托在了手里,另一手高高的举起兵器。

“兄弟们,请安息!”段志超大声道。

“兄弟们,请安息!”众军士齐声喝道。

有好些个士兵流出眼泪,但是没人哭出声来。

“得胜之日,我们再来祭奠!”段志超大声道,“出发!”

昊轩看了死气沉沉、空荡荡的村庄一眼,眼角湿润。战争,受害最大的还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不管哪个时代,军人的职责永远是神圣的——保家卫国!

昊轩一行继续沿山道向北方挺进,沿途发现了不少零星的逃难百姓,士兵们对他们进行安抚并指引他们向绥州逃难,那里有赵国的主力王师。从这些逃难的百姓们口中,他们了解了许多前方的情况。

齐国大军攻入边关重地啟州,劫走大量的牛马和人口,整座城内一片混乱。毗邻啟州的代州也遭受了严重的兵灾。虽然齐国人暂时没有直接攻打代州防御坚固的雁门县,但他们从代州各个防线缺口渗透进来,针对雁门身后的偏远村镇,正在进行报复性与破坏性的烧杀劫虐。

齐国草原被赵国统治了五十年,天知道齐国人心底积攒了多少怨恨。

“我们必须见到镇守代州的张恭将军,才能真正落实这些情况!不能全凭难民的一面之辞就贸然回报,以免误导了后方主力。”段志超很警慎,说道,“兄弟们,打起精神继续向雁门挺进!”

傍晚时分,昊轩一行人走出山林,前方隐约可见连绵的崇山峻岭,不再有山林的掩护。这里就是古来有名的雁门县。

望山跑死马,山道崎岖难行,这一路过去还得几十里。从昨天半夜走到现在还经历了一场厮杀,大家显然都累了,连战马也有些力衰。

“兄弟们!”段志超说道,“务必一鼓作气趁天黑之前,进入雁门!”

前方突然烟尘嚣起。

昊轩跳下马来将耳朵贴着地面听了片刻,大声道:“大队人马奔来,有骑兵!”

“隐蔽!”

段志超马上将人带回树林之中,躲藏起来。昊轩紧紧护着玉涵,寸步不离,众人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莫非雁门也陷落了?

没多时前方跑来许多人,哭爹喊娘一片混乱,显然是一群逃命的难民。在他们后方,有一群齐国骑兵在追杀,弓矢乱飞挥刀狂砍,如同虎入羊群。

段志超毫不犹豫的大声下令,“杀敌、救人!”

“志超,请慢!”情急之下,昊轩顾不得对段志超的称呼,连忙叫停,快语道:“敌军数量不下百数,贸然出击恐怕要伤及无数百姓,我们还未必打得过!不如叫兄弟们分散在树林各处,一同吹起号角大声呼喊、并用树枝扫起灰土烟尘以为疑兵!齐国若退,我们救人为上不必恋战追击;齐国若不退,我们再从四方杀出以包围之势合力击之,或可先声夺人占据主动!”

众人一听,齐声赞叹“兵法妙计”。

昊轩看向段志超,“副帅,可否听我一回!”

段志超眯着眼睛盯着昊轩看了片刻,大喝一声——“按他说的办!”

众卫士们分散到树林各处,每火有两只号角,现在十几只行军号角准备就绪。昊轩叫人砍了树枝挂在马鞍上,稍后号角声一起就骑马在树林里奔腾,做为疑兵。

所有人的行动非常迅速,一则训练有素,二则时间紧迫。每一秒都有百姓的性命在丧失。

前方人马离此不过三百米,百姓在仓皇逃遁,后面的齐国兵在疯狂掩杀。追得最近的几个人已经冲进百姓人群中,手里刀落像砍瓜切菜一样,人头与肢体乱飞,血液喷溅惨叫四起。

每个赵军将士的眼睛都像是要喷火了,但大家没有轻举妄动,等着段志超的号令。

段志超就站在昊轩身边死盯着前方,面目依旧狰狞,眼神寒凉如冰,手里握着一个骑兵号角。

“眼前此景,座谈客可以想出一百个计策;但真正面对这样的情景,一般人心里早已是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就算是我带的这些沙场老兵,也只会听令行事。”段志超低沉的嗓音低沉的响起,显然是在对昊轩说话,“你绝对不是一般人。若非身经百战历经无数生死,不会有这样的冷静;若非机智过人胸怀韬略,不会在这种危难时候想出这样的计策。”

段志超几乎没有回头看昊轩,点了一下头,吹响手中的号角。

“呜——呜呜!!”

紧接着,十几只号角一同吹响,准备就绪的骑士策马在树林中奔跑起来,一片烟尘四起。同时,所有人发出大声的吼叫。

前方奔跑的百姓哪里还顾得上前方异样,后面的弯刀几乎要砍着脖子了,他们只知亡命地奔跑,慌不择路地奔跑。

可是齐国人就不是这样的反应了,赵军的牛犄号角与他们自己的号角声不同,他们一下就能听出来。

当下,跑在最前的齐国兵愕然停住了。后面约有一两百骑也依次停住,犹豫不定地看着这一片树林。

“杀啊——”昊轩等人用刀剑拍打着身上的铠甲,发出洪亮的金属敲击声。再一看树林当中,漫天的烟尘超过了树尖,如同千金万马奔腾而来。

第二零零章 不是逃兵

齐国兵打了一个呼哨,调转马头就跑。

“打出旗帜,救百姓!快快快!”段志超大声下令。

“不要再走官道,全部进树林!”

“快快快!”

昊轩和所有的士兵都冲了出去,尽可能的将百姓们拉进树林。段志超则死死拉住玉涵,免得她有危险。

大家心里都清楚,齐国人不是白痴。一但发现没有千军万马杀出来,是自己受到欺骗和羞辱,以他们的性格绝对会翻身再杀回来。

时间万分紧迫,如果不能赶在齐国人杀回来之前躲进树林,站在这官道上就是当活靶子的命。

百姓们跑到这里,许多人都已体力枯竭。尤其是一些女人、老人和孩子,根本跑不动了。他们见到赵军,精神一松懈,都趴在地上爬也爬不动了。

昊轩只能让士兵拖着背着扛着这些人,拼命往树林里钻。

北方,滚滚的马蹄声果然去而复返。

疑兵之计不能用两次,这次真是劫难当头了!

“兄弟们,誓死撼卫之!”段志超翻身上马,高举马槊。

所有赵军将士翻身上马,大声怒喝,“誓死撼卫之!”

昊轩大吼道:“乡亲们,赶紧逃进密林深处!不要回头不要停留!往南方去,去找如风将军!”

“你、你们就这么几个人啊?!”一名汉子沮丧的叫起来,“雁门都陷落了,成千上万的齐国兵正在洗劫州县城池,你们挡不住的。赶紧一起逃吧!”

众人一听,心中同时一惊——雁门真的陷落了!

“快走!”段志超策马奔过来大声怒吼,“我们是赵**人,拼死也要拦住他们!乡亲们,赶紧逃!走山道去玉林镇!那里有我们的主力王师!!”

“好、好吧……”

百姓们似乎被段志超鼓舞,咬牙爬起来,逃进密林。

段志超拿马槊敲了一下昊轩的铠甲,“你也去,带着玉涵,把这里军情汇报给如风。”

“你让我当逃兵?”昊轩怒瞪段志超。

段志超依旧面无表情,言语冰冷,“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绝对不能死在这种地方,玉涵更不能有事!”

“还不都是一条性命吗?”昊轩沉声道,“让薛飞带涵儿走,我们全都发过誓言,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这是命令。”段志超冷冷的道,“如果你还是我手下的兵!”

“……”昊轩脸上一抽搐顿时无言以对。

段志超指向薛飞,“你,保护公主和昊轩一起去!务必让他安全抵达玉林镇,和如风会和!”

“我不去!我要跟那群杂种拼了!”薛飞大叫。

“砰!”

段志超一槊拍打在薛飞的头盔上,“再有抗命者,一槊捅死!”

“去吧!”好几名士兵大声道,“若有机会,把我们迁去那个村子,和阵亡在那里的兄弟埋在一起!”

“超哥,我不走,我既然来了,就绝不做逃兵!”一直在一旁的玉涵眼含热泪说道。

纵然她知道段志超身手了得,但面对那么多齐国兵,她不敢确定他能全身而退。

“快走!来不及了!再不走就我就翻脸了!”第一次,段志超对玉涵厉声道。

昊轩一把拽住玉涵,“走啊!”

“我……不……去!”玉涵放声大哭。

“砰!”又是一槊拍打在了薛飞的盔甲上。

“不许哭!”段志超沉喝,“记住,你们不是逃兵!你们身负艰巨的使命,要将这里的军情递给如风知道!一定要达成任务!”

“是!”昊轩大声应诺,嗓子都喊哑了。

段志超看向玉涵,眼眸中闪过一抹的温情,肌肉扭曲的脸上现出了一抹微笑,“涵儿,相信我,我一定没事,等我回去找你们!”

这话刚一落音,段志超怒喝一声“驾”,调转马头挥舞马槊朝前冲去。

“驾——”

所有的赵国将士,朝前冲去。

“超哥哥!”玉涵号淘大哭。

昊轩死死咬牙眼泪到了眼眶边,几乎忍不住想要一起冲过去。薛飞一手拼命拉着昊轩、一手护着玉涵在茂密的树林里狂奔。

“你疯了,快停下!”昊轩大叫。

“不放、不放、就不放!”薛飞大叫,“副帅说了,一定要让你和公主安全抵达玉林!”

“你是真傻了!马都不要了!”昊轩被他气得无奈,用刀柄砸打他的铠甲。

“呃!马,我们的马!!”

薛飞突然放开昊轩和玉涵,飞一般的跑回去牵马。

树林百步开外,激烈的战斗已经打响。

昊轩和薛飞各牵一匹马,玉涵坐在马背上,他们都不敢回头去看,咬着牙狠着心,钻进密林中,带着逃难的百姓匆忙撤走。

逃命就是逃命,只能用张惶和连滚带爬来形容。满山的百姓约有四五百人,在密不见阳光的丛林里一阵乱钻,昊轩不时大声呼喝聚拢这些百姓,以免走散迷失在丛林里。

齐国兵轻易不敢闯进茂密的树林。再加上段志超等人誓死阻拦,一时好像没有追兵杀进树林,昊轩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是更加沉甸甸的。

逃了一两个时辰,他们发现一条小溪。昊轩招呼百姓在溪边稍事歇息,有干粮的吃点干粮,没干粮的补充一点水份。

昊轩和玉涵一路上都出奇的沉默,这会儿背靠背地瘫坐在一起,只顾得上喘气。

良久,薛飞突然开口,“二皇子,你说……我们还能见到副帅吗?”

“能。”昊轩回答得斩钉截铁。

薛飞突然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马上又撇了下嘴,“你骗我!”

昊轩站起来踢了他一脚,薛飞貌似很怕很疼的惨叫了一声,嘿嘿傻笑。

昊轩牙关紧咬,又是一阵沉默。

“二皇子,我好像听你说要和副帅把酒一醉的,到时候记得叫上我啊!”薛飞絮絮叨叨。

昊轩依旧沉默,眼圈刺痛。

“将来,等我死了,也要和死去的兄弟们埋在一起!”薛飞的声音在颤抖。

昊轩的眼泪一下就滚出来,愤怒的一脚踹在薛飞的屁股上。

昊轩的脚又踢上来,“给我闭嘴!”

“好,好,我闭嘴……好汉饶命!”薛飞做抱头鼠窜状求饶。

正在这时,前方扎堆在休息的百姓,突然发出一片惊呼和骚动声。

第二零一章 增援

“我想知道你们在燕门县里有多少人,都集中在一处,还是分散在各处?”玉涵压低了声音,语气里透着让人胆颤的肃杀之气。

“燕门县有五千多人,都驻扎在县衙和周边的民宅,还有几个城门。”其中一个齐国兵颤声答道。

“城门口?每个城门口都有人驻守吗?”昊轩惊异道。

他清楚地记得,他们进来那个城门口就没有齐国兵。

“额,我们是从北门进城的,还没来得及向南边的城门派兵,不过马上就会派兵了。”齐国兵接着答道。

月光透过窗子投射在刀锋上,闪着淡淡的寒光。听了齐国兵的话,玉涵和昊轩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但一时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劲儿。

问完话,昊轩和三个士兵合力把两个齐国兵捆起来,塞住了嘴巴,和玉涵一起走出门外。

“涵儿,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两个?”想到留下这两个齐国兵终究是个祸害,甚至会威胁到小女孩儿和她的母亲,昊轩忧心道。

“杀了他们。”玉涵斩钉截铁道。

“我也想杀了他们,可是他们对咱们还有用处。”昊轩低声道。

“我们想知道的都问过了,他们还能有什么用处?”玉涵不解。

“我们先把他们带回去,这里的情况告诉给你超哥哥再做打算。”昊轩解释道,说到“超哥哥”三个字的时候,语调里明显带了一丝酸味。

玉涵假装没注意,并不理会。心里可是暗暗嘲笑了昊轩一番,心想堂堂秦国二皇子,竟然也会拈酸吃醋。

昊轩同小女孩儿道别后,便和玉涵一起押解着两个齐国兵到南城门找段志超。昊轩和玉涵几人回来后不久,薛飞也带着人回来了。他打探到的消息和齐国兵交待的差不多。

燕门县已是齐**队的天下,他们寡不敌众,不能强攻。

“昊轩,你带人去找如风,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涵儿,你和昊轩一起去!”段志超思考片刻,厉色道。

他纵然不愿意看到昊轩和玉涵在一起,但他知道,只要昊轩在,玉涵就一定会安全无恙。而他,必须守在燕门县。

昊轩知道其中利害,不敢停留,带上玉涵和一众人等去和如风会合。

秦国,誉王府,昊雄刚秘密召见了玄衣人头领,啜了一口茶,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

“殿下,我们这个时候出手,会不会有点冒险?”楚泽面带忧虑,试探着问道。

“即便冒险也要做,这可是除掉他的最佳时机。若是他真能凯旋归来,什么都来不及了。”昊雄微微攥拳,目露凶光。昊轩俨然已成为和他竞争太子之位的最强对手,他已顾不得什么兄弟情谊,只想为自己肃清障碍。

“殿下说的是,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二皇子有什么事儿,也赖不到殿下头上……”楚泽与昊雄目光交汇,主仆二人会意一笑。

“哎,只是苦了我的玉涵公主,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去打什么仗!这赵国皇帝是怎么想的,怎么就答应了呢!”说到玉涵,昊雄眼中闪过一丝温情。他想除掉昊轩是真的,他担心玉涵也是真的。只不过他没有勇气去赵国保护玉涵,更不想趟赵、齐两国这趟浑水。

赵军主帅大营内,一片温馨祥和的景象。如风没想到穆千夜、穆夕月兄妹二人能带兵支援,着实吃了一惊。

“都说北狄人骁勇善战,有二位相助,我们如虎添翼呀!”如风对着穆千夜二人鞠了一躬,由衷感谢道。

穆千夜上前扶起如风,笑道:“大皇子不必客气。北狄和赵国是友邦,赵国有事,北狄岂能坐视不管?”

如风和穆千夜说话间,穆夕月不时向四周打量,忍不住问道“涵儿呢,她怎么不在?”

“涵儿和志超去前方打探,还没回来。”以防万一,如风并未提及昊轩。

“你怎么舍得让涵儿去,万一有什么事儿怎么办!”穆夕月一脸担忧,语气里带着指责的味道。

“夕月,涵儿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拦不住。”如风无奈地笑道。

穆夕月想了想也笑了,涵儿和她一样执拗,别人怎能拦得住。就像穆千夜不让她来赵国,她不是也来了吗?

“大皇子,前方来报,玉涵公主要回来了!”吴威从账外进来,急匆匆地禀报道。

“哈哈,那太好了,涵儿回来的真是时候!”

穆千夜兄妹听到这个消息也十分兴奋,几个人一起走向账外,准备迎接玉涵。

这两兄妹的到来着实让玉涵吃了一惊,但更多的是兴奋。一则是好友许久未见,再次相见分外亲切;二则她久闻北狄人骁勇善战,他们的到来无疑为他们增添了力量。

说话间,穆夕月注意到玉涵身后的昊轩,不由得毫无顾忌地审视了一番。昊轩虽然穿着赵国普通士兵的战服,但贵气难掩,站在人群中仍光芒四射。

玉涵循着穆夕月的视线望去,怕她识破昊轩的身份,忙笑道:“夕月,我的侍卫有什么好看的?”

“哈哈,你的侍卫很好看呀,比你哥哥还英俊。”穆夕月赞许道。

听她夸昊轩的相貌,玉涵倒放心了。她说的不假,身为秦国第一美男,昊轩的确比如风更胜一筹。

昊轩被她打量得有些不自在,一脸严肃,并未回应。穆夕月也不介意,拉着玉涵就往账内走。

玉涵把前方的战况和燕门县的情况告诉给如风。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共同商讨对策。

在没了解齐军情况的前提下,为了把损失降到最小,他们暂时不能和齐军硬碰硬。

昊轩不能暴露身份,他们几个说话的时候,他只能和其他侍卫一样,站在大帐门口。

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是从穆千夜的言语和神情,他能看出他对玉涵的倾慕之情,这才是他无法忍受的。他真想冲上前去,宣示主权。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以侍卫的身份待在军中。

前方战况紧急,如风和玉涵、穆千夜兄妹用过膳后,便到账外集结军队。兵贵神速,他要亲自带一些人马到燕门县城外与段志超会合。后续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二零二章 初战告捷

临行前,玉涵坚持要和如风一起去。如风将她拉到一边,叮嘱道:“涵儿,营中不能无主帅,哥哥去燕门,你和昊轩必须坐镇这里,懂吗?也许不日我军就要和齐军主力正面交锋,到时候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如风说的话玉涵很清楚,她只是急着救燕门县的百姓,一时没想太多。听哥哥如此说,便没再坚持,看着如风和穆千夜兄妹一起上马,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了。

营帐里剩下玉涵和昊轩二人,说话方便多了。玉涵这两日都没休息好,昊轩让她好好睡一觉,直至傍晚玉涵才醒来。

侍从已把饭食摆在桌上,军中的饭食很简单,纵然是玉涵这样的金枝玉叶也没有特殊待遇。酒是肯定没有的,蒸饼、馒头,酱菜、牛骨头烫蔬菜吃。虽然不及宫里的珍馐美味,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看玉涵吃得津津有味,昊轩却是满心心疼。

“昊轩,你怎么了?”见他放下筷子,玉涵问道。

“涵儿,你这个小吃货真不该来。苦了你了。”昊轩由衷说道。

“有你们陪着我,我不觉得苦。倒是苦了我赵国的百姓,连年遭受战乱。这一仗我们只能赢,不能输,把齐国那些王八蛋打回去,让他们永世不敢侵犯!”

第一次听玉涵说粗话,而且还是“王八蛋”这个词儿,昊轩哭笑不得。

“启禀公主,北狄王子和公主回来了!”玉涵还没吃完,就听帐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他们不是和我哥哥去燕门了吗?怎么回来了?”玉涵一脸狐疑地看向昊轩,昊轩也摇了摇头。

只是这对儿兄妹回来了,昊轩便不能再随意了,他起身站在玉涵身后,俨然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卫。

侍卫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一阵马蹄声,随即是穆夕月爽朗的声音:“涵儿,我们回来了!”

玉涵起身迎接,一脸诧异:“你们不是和我哥哥去燕门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如风不放心你,就让我们兄妹回来了。他说有他和段志超足够了!”穆千夜解释道。

玉涵笑了笑,不由得心里暖暖的。细想一下,如风的顾虑她能理解。如果齐军一直关注着他们,那么如风的离营无疑给他们可乘之机,趁机偷袭也不一定。

侍从加了两副碗筷,穆千夜兄妹和玉涵一起坐下来吃饭。有这兄妹二人在,昊轩倒可以放心了。他和玉涵说明情况后,便带着一队人悄悄地到营帐周围勘察,看是否有可疑迹象。

如风等人急速行军,未及天黑便临近燕门县,与段志超的人马在城门外三公里处会合。

去城里打探的人回来报,说齐军驻扎在燕门县衙,似乎放松了警惕,暂时没什么动作。

“如风,你说这齐国人安得什么心?会不会故意麻痹咱们,到时候来个请君入瓮?”段志超警惕道。

“嗯,这不失为一种可能。但也可能是齐国人想休整一下,然后再继续向前行军。”如风应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如这样,我带着两万人攻入城内,你守在城门口,一旦有变,我们也好里应外合。”段志超接着说道。

“哈哈,你我兄弟不谋而合,就这么办吧!”

他兄弟二人默契一笑,尽在不言中。

因为如风的到来,段志超如虎添翼。就像如风料想的一样,齐国兵进了燕门县,先想着搜刮金银细软,警惕性放松了许多。

段志超的突袭,打了个出其不意。驻守在县衙的齐军溃不成军。侥幸逃到城门口的又被如风的人斩杀,一时间齐军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折兵大半。

“哈哈,志超,你我配合,还真没有打不赢的仗!”看着插着赵**旗的县衙,如风兴奋笑道。

“哈哈,那是自然,用不了多久,这些龟孙就得乖乖滚回去!”段志超附和道。

“既然夺回了燕门县,我们就以此为驻地吧,让涵儿和昊轩他们带兵过来会合。”不放心妹妹,如风恨不得即刻回去。

“好,我带人去接应涵儿他们。”段志超也着急,如风的话正中他心意。

玉涵担心前方的战事,一夜未睡,看着帐外渐亮便起身出来了。昊轩不放心她,一直守在营帐门口,也一晚没睡。

“你回去睡会儿吧,眼睛都熬红了。”迎向昊轩的目光,看着他泛红的眼睛,玉涵很心疼。

“不睡了,也许很快就有好消息了。”昊轩故弄玄虚,笑道。

“是不是哥哥他们打胜仗了?”玉涵一扫疲惫,亢奋道。

“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如果胜了,会派人来找咱们的。我相信你哥和段志超联手,一定所向披靡。也许,马上就有好消息了。”虽是劝慰,也是昊轩的心里话。他相信如风和段志超的实力。

昊轩的话很快得到了证实,当段志超那充满喜悦的笑颜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玉涵就知道他们胜利了。

段志超和玉涵、昊轩、穆千夜兄妹会合后,便带着大军返回燕门。如果以此为驻地,并守住此要塞,定能迅速扭转战局。

当玉涵等人抵达燕门时,城里的百姓夹道欢迎,因战乱而染上忧郁的脸颊都浮现出浓浓的笑意。

在人群中,玉涵和昊轩都看到了那个小姑娘。她原本脏兮兮的小脸被洗干净了,显出青春少女特有的红晕。虽不是绝色姿容,但别有一番清秀之美。

玉涵和昊轩向她笑了笑,便继续向前行进,却不知小姑娘一直跟着他们的队伍。

到了县衙,如风带领众人议事,第一个问题就是为何易守难攻的燕门县这么块就被齐军拿下了,这其中一定有缘故。

“来了这许久,除了咱们,我没看到这城内有赵国的一兵一卒。如风,你说会不会是……”段志超早有疑虑,趁机把想法说出来,只不过欲言又止。没有证据,他不能说的太直白。

如风点了点头,似明白他的意思,接着说道:“这件事需要派人去查,但当务之急是要全城布防,随时应战。咱们故意放走的人估计已经回到齐国了,不日可能有一场硬仗要打。咱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胜败在此一举。”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

第二零三章 护子心切

第二零三章护子心切(第1/1页)

203章

几个人说话间,吴强走过来,似有事禀告。

如风看向他,示意他说话。吴强会意道:“禀大皇子,衙门口有个小姑娘求见,说要找她的大哥哥。”

听他如是说,如风和段志超一头雾水,倒是玉涵想到了人群中那个小姑娘。昊轩救过她,她一直叫他哥哥。

“哥,我去看看。”玉涵起身就要往外走。昊轩忙跟在后面。

有昊轩在,如风很放心,继续和段志超等人说布防之事。

玉涵和昊轩来到衙门外,和他们想的一样,果真是那个小姑娘。

“小妹妹,你怎么来了?”玉涵柔声问道。

“哥哥、姐姐,我娘没说错,我娘说一看你们就不是普通人。”小姑娘未回答玉涵的话,自顾自地说道。

昊轩和玉涵相视一笑,接着问道:“是你娘让你来找我们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来!大哥哥,让我参军吧,我也要和你们一样杀齐国人!”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是她这个年纪少有的成熟。

“且不说你能不能参军,你要是参军了,你娘怎么办?”昊轩的话直击重点。

“我娘身体好了,她说可以照顾自己。而且邻居的婶婶也会帮忙照顾的。”小姑娘一脸坚定。

昊轩和玉涵对视而笑。这个小妹妹还真是可爱的招人喜欢。细小的胳膊,稚气未脱的脸,竟然想上战场。

小姑娘的执着让昊轩想起了那个只有几岁的小男孩儿。虽然比小姑娘小几岁,但同样饱受战争的折磨、同样有骨气。

“哥哥,你就答应我吧!”见昊轩不为所动,小姑娘把目光投向玉涵。明显带着求助的意味。

“不然就收下她吧。”玉涵最看不得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样子,帮她求情道。

昊轩把玉涵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她胡闹,你也和她一起胡闹。她一个小姑娘能干什么?难不成还让她做饭不成?”

玉涵笑了笑,问道:“小妹妹,你会做饭吗?”

小姑娘用力地点了点头道:“我会,我什么都会!”

“那好吧,你就去膳房吧。”玉涵看着小姑娘道。

小姑娘高兴了,昊轩却无语了。公主殿下还真是心软。不仅帮忙求情,还把她安排进膳房。

回到议事厅,如风已布置妥当。如风、段志超驻守南城门。玉涵和昊轩以及穆千夜兄妹留守县衙。燕门县似乎安定下来。

秦国,擎宇坐在龙椅上,高肇、周延、顾风岩和几位大臣恭敬地立于殿下。他们的议题很简单,也很明确,就是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攻打赵国。当然,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秦、赵两国的盟友关系结束。

“陛下,臣听闻赵国皇帝派了如风大皇子和段志超两人前去应战齐国。这两人可都是有名的猛将。有齐国钳制住他们,我们在这个时候攻打赵国,赵国腹背受敌,我们的胜算很大。”主战派高肇说道。

“陛下,不可!秦国与赵国世代友好,秦赵两国边境的百姓安居乐业,这个时候攻打赵国,不仅置秦国于不义,还会让百姓陷于战火,得不偿失呀!”顾风岩立即反驳道。

对于是否在这个时候攻打赵国,高肇和顾风岩的态度截然相反,双方各执一词。

擎宇俯瞰着他们,似有所思,并未表态。皇上不说话,他们也不敢问,只等着看皇上倾向于哪一方。

时间如凝滞一般,殿下的大臣们看向龙椅的方向,擎宇却迟迟不表态。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说道:“诸位爱卿先退下吧,容朕想想。”

说罢,不及众人反应过来,他便起身而去,留下顾风岩等人面面相觑。龙心难测,可高肇却清楚,擎宇称霸中原的野心从未消失过,只不过他需要一个时机。

丽德殿里,冬青匆匆进门,一脸急色。凌瑶贵妃料想她有话说,便屏退众人,殿里只剩下她二人。

冬青方才喘着大气说道:“娘娘,听宣德殿的公公说,今天陛下和诸位大臣议事,说是要不要攻打赵国。”

“什么?赵国和秦国是盟友,陛下怎会想到攻打赵国?而且轩儿这个时候还在赵国,陛下要是下令攻打赵国,轩儿岂不是很危险!”身为母亲,凌瑶贵妃首先想到了昊轩。

“攻打赵国是高大人首先提出来的,陛下并未表态。”冬青答道。

“这个高肇,怕是攻打赵国是假,想陷轩儿于危险才是他的真正用意吧!为了他那个外甥,他真是下狠手了。”凌瑶贵妃霍地起身,周身散发的怒气让冬青胆寒。

“娘娘,听说朝堂上分成两派,顾大人一派反对攻打赵国。”冬青接着说道。

“哈哈,这就好!本宫料想顾大人不会坐视不管。他终究还是个明白人。冬青,你随时关注宣德殿的情况,随时向我汇报。”有顾风岩出面反对,凌瑶贵妃稍稍松了口气。但高肇在朝中的势力不可忽视,她必须想办法探探擎宇的态度。

“是,娘娘,宣德殿的小公公奴婢已经打点好了。请娘娘放心!”冬青领命道。

凌瑶贵妃深居后宫,本不想参与朝堂之事。可高肇为了帮昊雄争夺太子之位,频频有动作,威胁到昊轩,她不得不防。好在昊轩这段时间暗自结交了顾风岩等大臣,也有人在朝中为他说话了。不然,以她们母子的实力,根本无法和高肇抗衡。

这几日,擎宇一心想着朝堂之事,无心留恋后宫,更是很少到婉婕妤等嫔妃处。

从宣德殿出来,他心里烦闷,不知觉间走到了丽德殿。潜意识里,有什么烦心事儿他都想和凌瑶贵妃说说。

听小太监传话说皇上来了,凌瑶贵妃虽不十分惊讶,倒十分欢喜。他来了,就省的她去找他了。

也许,他们心有灵犀,想说的是一件事。

估计离擎宇进殿门还有点时间,凌瑶贵妃让冬青为她拢了拢头发,又簪了支翡翠嵌宝石步摇,是擎宇在她生辰时送她的那支。

梳妆打扮妥当,冬青捡了两盘点心放于案几上,都是擎宇爱吃的,便识趣地站到一边。

凌瑶贵妃面带笑容地迎向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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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四章 远方的消息

第二零四章远方的消息(第1/1页)

擎宇看出凌瑶贵妃悉心装扮过,称赞了一番,便坐在软榻上。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擎宇便把话题引向了朝堂之事。他向来不喜欢后宫干政,可到了凌瑶贵妃这里,一切都成了例外。事关他们共同的儿子,他不得不和她商量。

“臣妾斗胆一问,陛下是站在高大人一方,还是顾将军一方?”为了昊轩,凌瑶贵妃已顾不得太多。

“朕还没想好。不过这个时候攻打赵国,的确是个好时机。”在朝堂上,擎宇虽没明确表态,但他心里是倾向于高肇的。高肇观察的没错,他早有称霸天下的野心。

“陛下,臣妾不好干涉政事,但臣妾恳请陛下,无论如何要确保轩儿的安全!”对是否攻打赵国之事,凌瑶贵妃避而不提,一心关注自己的儿子。

“爱妃放心,轩儿一定不会有事。朕自有安排。”擎宇把凌瑶贵妃揽入怀中,劝慰道。

凌瑶贵妃知道,擎宇从不轻易许诺,但一旦话说出口,就一定能做到。有他这句话,她便安心了。

如风驻守燕门县的几日,齐军没再有动静,可短暂的平静后,便收到来自都城的绝密传书。

看完纸上的文字,如风脸色大变,对吴强道:“把玉涵和段志超叫来,不得惊动他人。”

吴强料想有大事发生,不然如风不会让他亲自传信。

玉涵和段志超相继赶来,见如风面色凝重,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风已屏退侍卫,房中只有他和玉涵、段志超三人。吴强、吴威兄弟守在门口,以防有人贸然过来。

“哥,怎么了,你脸色这么差?”玉涵关切问道。

“你和志超一起看看吧。”如风把手中的书信递给玉涵,段志超走近,和玉涵一起看信上的内容。

“什么?秦赵两国不是盟友吗?秦国怎么会这样?”玉涵尽量压低声音,仍难掩惊异。

她不相信秦国会做出如此背信弃义之事。

“如风,信上只说秦国宰相高肇在朝堂上主张趁这个时候攻打赵国,却没说明秦国皇帝的态度,是不是意味着这只是一种可能?”带着疑惑,段志超问道。

“秦国皇帝虽没表明态度,但高肇位高权重,在朝堂上拥护他的人很多。即便擎宇现在不想,难保以后不改变主意。而且据我所知,秦国这些年军力大涨,恐怕早有称霸中原的野心。”如风微微吁了口气,看向段志超道。

“哥,昊轩和咱们在一起,秦国皇帝若是有攻打赵国的想法,会有所顾忌吧?咱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昊轩?”玉涵先想到了这点。

“哎,咱们的父皇向来讲仁义。昊轩帮咱们抵御齐国,就算秦、赵两国开战,父皇恐怕也不会以昊轩的性命威胁秦国退兵。擎宇老谋深算,也许早就了解父皇的这一弱点。”如风笑了笑,无奈道。

“哥,昊轩是昊轩,秦国皇帝是秦国皇帝,他和他父皇不一样。也许我们把这件事告诉昊轩,昊轩能阻止他父皇也不一定。”玉涵忽闪着大眼睛,满怀信心道。

“涵儿,你不了解擎宇。他和咱们的父皇不一样,他轻易不被人左右。如果他决定攻打赵国,一定是早就想好了。高肇等人的提议,只能是他出兵的借口之一。”如风不得不给玉涵泼冷水,免得她心存幻想。

“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玉涵心里着急,一时没了主意。

“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尽快结束和齐国这一战,免得腹背受敌。秦国虽有进攻的打算,但不可能这么快出兵。”如风答道。

“没错,我们必须速战速决。”段志超也附和道。

“哥的意思是变守为攻?”玉涵问道。

“大军已休整了几日,待去前方打探的探子回来,再看要不要进攻齐军。”如风神色严肃。

他虽然忧心忡忡,但身为赵军的主帅,他必须比任何人都淡定,不然他乱了,所有人都乱了。

玉涵被吴强叫走,只带了几个侍卫,昊轩不放心,玉涵一出门,他就跟过来。昊轩远远看着主帅营房的门口,等玉涵出来。他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料想一定有大事发生。

在赵国军中的这些日子,他觉得他的灵魂已慢慢根植在赵国的土地上,他爱上了这里。这里有质朴、善良的人民,有热血、勇敢的军人,更有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他已不仅仅是为了玉涵而战,而是为了赵国而战。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玉涵和段志超一起从房中出来。两人神色凝重,满面愁容。

昊轩想了想,向两人的方向走去。

迎面见到昊轩,玉涵好想把刚才知道的事儿告诉他,段志超在她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

段志超知道,以玉涵的性子,若是不拦着,她恐怕会说出去。

看玉涵欲言又止的样子,昊轩笑了笑,并不介意。就算他和他们再要好,他毕竟是秦国人,有些事儿不让他知道也很正常。

是夜,繁星点点、明月高悬。

玉涵走出营房,恰巧昊轩也走过来。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向院里的小花园走去。那是他们可以偷闲的地方。来燕门县这几日,玉涵的情绪一直绷得很紧,唯有在花园和昊轩聊天的时候,才得片刻的放松。

“涵儿,你怎么了,自从从如风那儿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昊轩很担心她,试探着问道。

“昊轩,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玉涵不回答昊轩的问题,反而反问道。

“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昊轩宠溺笑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让你在你父皇和我之间做出选择,你会选择谁?”玉涵严肃而认真地问道。

“哈哈,涵儿,你怎么想到这个问题?这个如果根本不存在呀!你和父皇我都要,我不会失去你们任何人!”昊轩回答得很干脆利落。在他看来,这根本不算是个问题。

“昊轩……你没懂我的意思。我是说在我和你父皇之间只能选一个。”玉涵一脸懊恼,俊俏的小脸微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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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五章 胸怀天下

第二零五章胸怀天下(第1/1页)

“哈哈,涵儿,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如风和你说什么了?”想到玉涵神秘兮兮地被如风叫走,昊轩敏感地意识到什么。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玉涵向来不擅于撒谎,这会儿昊轩追问,她差点忍不住想说出实情。

看玉涵欲言又止的样子,昊轩总觉得她在刻意隐瞒什么,不然她不会突然想问这个问题。

在昊轩的一再追问下,玉涵说出了实情。对玉涵说的事,昊轩并不吃惊,父皇想要称霸中原的野心他早就知道,这个时候攻打赵国,对他父皇来说是最好的时机,哪怕会担负背信弃义的骂名。

“涵儿,如果父皇决定攻打赵国,我一定会尽全力阻止,如果无法阻止,我就留在赵国。我倒想看看父皇要不要顾及我这个儿子!”昊轩情绪激动,眼神却十分笃定。

玉涵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毕竟是秦国的皇子。若是让他为了她站在自己国家的对立面,于她情何以堪!

“眼下要紧的还是赢了这场战争吧,不然赵国腹背受敌,十分危险。”玉涵秀眉紧蹙,一脸焦虑。

见玉涵这样,昊轩既愧疚又心疼。想初见时,她纵使身处险境,也无这般模样。她的天真与无忧,已渐渐被战争摧残,取而代之的是忧国忧民,是劳心劳神。

他伸出手,轻抚她眉间,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涵儿,相信我,只要有我在,这赵国的河山永远是你父皇的,是你的。”

玉涵抬眸,迎向他宠溺的目光,淡然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她信他,因为他从未辜负她。

是夜,燕门县迎来了齐军的偷袭。如风早有准备,和段志超共同应战,齐军溃败而归。这一战,让赵军士气大涨。

三日后,赵军化被动为主动,段志超带兵攻打齐国边关重镇苏门。

玉涵、昊轩及穆千夜兄妹与如风会合,共守城门。这一仗,段志超打得十分艰难,苏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一时间,双方陷入僵持状态。

“哥,让我带兵去支援吧,也许很快就能攻下苏门!”情急之下,玉涵主动请缨。他和如风一样,都急于结束眼前的战事回都城,以免秦国乘虚而入。

“涵儿,战场非儿戏之地。你从未带过兵,怎么去支援?”如风自然不肯。

“如风,我们兄妹可以和公主一起去!”穆千夜上前道。

他理解玉涵的心情,又怎忍她着急!

有穆千夜兄妹在,昊轩不便暴露身份,不好搭话,但他的眼神告诉如风,他也支持玉涵的决定,几经思索,如风终于同意了。

虽然玉涵穿的是男装,但很多士兵都知道她是公主,因为她的到来,士气大振,战局渐渐扭转。

这一战,齐国十分重视,由太子明朗亲自坐镇。大将军程杨做副帅。

“殿下,属下听说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说?”回到营帐,看着一脸怒气的明朗,程杨沉声道。

“快说,有什么不能说的!”明朗正在气头上,心情十分不爽。

“属下听说,赵国公主正在军中。”程杨的目光瞟向明朗,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哦?你说的是真的?”明朗露出一抹喜色,又马上收敛了。

刚刚败了一仗,这个消息倒让她有些振奋。

“殿下,属下安插在赵军中的探子亲眼所见,没错的!说有一个容貌极为俏丽的身穿白色戎装的人,一直跟在主帅如风身边,还叫他哥哥,不是赵国公主又是谁?”程杨说的绘声绘色,这一消息可是他的心腹飞鸽传书来的,他确定无疑。

“当真如此!你怎么不早说?”明朗脸上的表情复杂,却难掩惊喜之色。程杨暗笑,看来他猜想的没错,这玉涵公主也许能助他们化解眼前的危急。

“殿下,属下有个一举两得之计。既可以让赵国退兵,又可以……”程杨没再说下去,但二人目光对视,明朗已明白他的意思。

他二人围坐在桌旁,一场阴谋已然酝酿。

赵军营帐内,玉涵正为打了一场胜仗而开心。

“涵儿,经过这一仗,我估计皇上不会再阻止你上战场了。若不是你带兵来支援,恐怕不会这么快胜利。”段志超由衷夸赞道。

这一年,在他和如风的指导下,玉涵的身手越来越好,而且最为难得的是,这丫头从小就爱看兵书,对行军布阵也颇有研究,

还真是做武将的好材料。

傍晚,用过晚膳,段志超的副将匆匆进了营帐,一脸急切道:“将军,不好了,齐军那边发来战书,点名要公主应战,说公主若是不去,就……”副将看向段志超,微微停顿了一下。

“就怎样?快说呀!”未及段志超催促,玉涵已等不及。

段志超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就……每个一个时辰杀十个赵国百姓。”副将咬牙道。

“什么?齐军抓了百姓到军中!真是个强盗!卑鄙无耻至极!”玉涵攥紧了拳头,狠狠捶在桌子上。满桌的杯盘一阵颤动。

“不是让我应战吗?好!我即刻就去,杀这帮齐国孙子个片甲不留!”玉涵起身抄起身旁的风舞剑,也不和段志超说话,就要往帐外走。

段志超和穆千夜兄妹连忙拦住她。若是他们不拦着,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真敢带兵冲过去。

“涵儿,先别急!小心其中有诈!”段志超心里清楚,齐国太子明朗一直觊觎玉涵。这次知道她也在军中,恐怕会设下圈套,引玉涵上钩。可是,玉涵以男装示人,两军交战时明朗亲自带兵,他在城楼上,断然看不出玉涵在军中呀!

“哥哥,来不及了,咱们赵国的百姓在他们手中,若是一个时辰杀十个,不知道有多少个无辜百姓白白被杀害,我必须去救他们!”想到这儿,玉涵心急如焚。白皙的小脸因激动和着急而变得微微泛红,既娇俏又有英气。

如风曾说过,他这个妹妹若是个男子,也必定让天下美人为之倾心。其胸怀天下的气度让一般男子都望尘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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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六章 目标是公主

“主帅,我陪公主去”昊轩了解玉涵的性子,知道她不会置百姓于不顾。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和玉涵一起去。

“我们也陪涵儿去”穆千夜兄妹也起身道。

“也好,你们都陪涵儿去吧,务必保护好她”纵有千百般不忍,如风也不得不让玉涵赴战,赵国百姓的性命在对方手中,他别无他发。

临行前,昊轩深深地看了如风一眼,两人目光相交的一刻,如风读懂了他誓死保护玉涵的决心。

苏门城下,位于阵前的玉涵一身月白铠甲格外醒目。她身侧是昊轩和穆千夜兄妹。

明朗立于城门上,嘴角噬笑,俨然十分得意。

“按计划行事传令下去,万万不可伤了为首的玉涵公主,谁要伤了她军法处置”明朗厉声对身旁的副将吩咐道。副将应声离开。

让玉涵应战不过是他的伎俩,他可不忍心伤了她。哪怕是一根发丝都不行。

“明朗,本公主已来应战,还不速速放了赵国百姓”玉涵隐约看到城门上的明朗,向着他的方向高声喊道。

“哈哈,公主好胆魄待我们分出胜负,我自然会放人”明朗自信满满,似乎这一战他赢定了。

城门应声而开,一时间涌出千军万马,直奔赵军而来。

“保护公主”

玉涵虽临阵挂帅,却被昊轩、穆千夜兄妹及众将士紧紧护住,一时间有些懊恼,她是来杀敌的,她手里的风舞剑也该尝尝血腥味儿了。

“不用管我,大家应战便是”说话间,玉涵剑已出鞘。

“涵儿,不要离开我身侧”眼看着一众齐军直奔他们的方向而来,昊轩忙叮嘱道。

刹那间马蹄卷起阵阵尘土,两军兵戎相见,玉涵的眼前变得有些模糊。她被昊轩等人列阵般围在中间,根本无法上前杀敌。

连日来见惯了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她早对这搏命厮杀不陌生,眼看着一个个齐国兵在面前倒下,她只恨不是自己手刃。

让她奇怪的是,齐国兵似乎对她并无敌意,根本无人冲向昊轩等人围成的保护圈,任凭她在里边安然无恙。

“难道明朗想”想到明朗点名让她来应战,还不伤她,玉涵猜到他的用意。

厮杀间有几队齐国骑兵向围住玉涵的保护圈奔来,且越来越多,他们从不同方向突破,无心恋战,似乎只想靠近在保护圈中间的玉涵。

“不好他们的目标是公主”

昊轩几人都意识到齐国兵的意图,可这几队齐国骑兵训练有素,骁勇善战,渐渐地,他们有些抵挡不住,眼看着离玉涵越来越近,昊轩心下一急,从马上跃起,飞落到玉涵身后,紧紧护住她,掉转马头,猛踢马肚,向后奔去。

“夕月,你快去保护玉涵,这里有我”混乱中,穆千夜大声对妹妹喊道。他也完全看明白了,这一仗,齐国人的目标只有玉涵。

穆夕月紧随玉涵的马,和昊轩一起护住玉涵。玉涵被昊轩揽在怀中,根本动弹不得,眼看着齐国兵袭来,她怒火中烧,趁昊轩打斗间,推开昊轩,拔出风舞剑,接连砍杀了几个齐国兵。

“涵儿,不要动”昊轩一手挥剑,一手欲抓住玉涵。

说话间又来了一队齐国兵,向他二人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烟雾,昊轩不备,被迷了眼睛,待他再睁开眼,眼前已不见玉涵。

“涵儿”昊轩心惊,透过变淡的烟雾,隐约看到玉涵被罩于网中,横陈于马背上,骑马的人向城门口绝尘而去。

“涵儿”昊轩心急如焚,瞬间爆发,一路杀出重围,向城门追去,无奈还没等他到,就见城门打开,掠走玉涵的那伙人进去,随后又关上了城门。

穆千夜兄妹也发现了异样,紧随昊轩而来。

“明朗,你个王八蛋,有本事出来应战,带走玉涵算什么本事”昊轩声嘶力竭地对着城门上大喊。

“秦国二皇子,你看你还是歇歇吧,本太子没空和你闲聊,我还是去看看玉涵公主吧。哈哈哈”明朗里语调里透着狡黠和得意,他肆无忌惮的大笑让昊轩心烦意乱。他没想到,他如此卑劣,他更没想到,他竟然认出了他。

“你是秦国二皇子”穆夕月早看出昊轩的与众不同,这会儿明朗的话正印证了她的感觉。

昊轩无力点了点头。

“夕月,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攻破城门,把玉涵救出来”一旁的穆千夜又急又气,声音都变调了。

“不可涵儿现在在他们手中,我们不能强攻”昊轩已从刚才的盛怒中冷静下来。明朗的这一招让他措手不及,也让他认清了他的目的。

在战场上,为了达到目的,小人会无所不用其极,是他疏忽了。

“不能强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明朗根本没安好心,涵儿不会有事吧”穆夕月忧心忡忡,没了主意。

“明朗虽然卑鄙,但我猜他不敢对涵儿怎么样。我们先等等,很快他就会来谈条件了。”昊轩强做镇定,他虽然这样想,心里却只打拨浪鼓,事关玉涵的安危,他不踏实。

苏门城内,玉涵被从马上放下来。

“玉涵公主,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失礼了”程杨一边上下打量玉涵,一边拱手道。

“你们齐国人一向卑鄙无耻,本公主倒是不吃惊。我只想知道,你们抓我回来做什么是要听本公主骂人吗”玉涵弹了弹袖口的灰尘,不屑道。

“哈哈,玉涵公主果真不同凡响本太子佩服”未及程杨回答,明朗大笑着走来。他虽未上战场,此时也是一身戎装,银色的铠甲给他俊朗的容貌平添了几分英气。

玉涵心想,这太子长得倒是不错,只可惜心思太坏,着实是个披着人皮的衣冠禽兽。

“哦敢情太子殿下把我抓来,是想当面表达你的敬仰之情”玉涵迎向明朗的目光,眼眸里是咄咄逼人的锐气和显而易见的厌恶。

第二零七章 落入圈套

“公主说笑了。不过这么说也不为过,本太子可以仰慕公主许久了,今日能近距离和中原第一美人相见,实乃三生有幸”明朗渐渐走近玉涵,戎装打扮的玉涵更让他心动。

“明朗,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废话了,说吧,你抓本公主来到底什么目的是不是想用我来要挟他们”玉涵没耐心和明朗说下去,索性。

“公主不必急于知道我的目的,因为你很快就能知道了。”明朗并不回答玉涵的问题,而是一步步逼近,眼里是化也化不开的柔情。

他每走近一步,玉涵就后退一步,她身旁程杨上前挡住了她。

“程将军,不得对公主不敬”明朗厉色道。程杨忙低头退到了一边。

“玉涵公主,早知你不仅容貌绝色,而且聪慧过人,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本太子早就想迎娶你做我的太子妃,今日你送上门来,我怎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明朗这话一出,玉涵脸沉如水

她早该想到明朗没安好心,今天是她过于大意了。所谓关心则乱,想到百姓的安危,她根本没想那么多。

玉涵没搭话,与城外的喧闹比起来,城内显得有些安静。

一时之间,明朗盯着俏脸都有些扭曲的玉涵,心下终是不忍,他声音一低,沉声安抚道:“公主,相信我,我对你并无恶意,只有倾慕之情。你若是肯做我的太子妃,我即刻撤兵,更不会伤害你们赵国百姓一丝一毫,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明朗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玉涵,想听她的回答。盯着盯着,他的眼中闪出一丝晶莹的光芒,微微侧头,声音低哑似泣:“涵儿,你真不懂我的心吗”

听她唤自己的乳名,玉涵心头一颤,不想也不敢迎向他的目光。

明朗吹着风,低低地、艰涩地说道:“我是真的想宠你爱你怜你我真的没有办法,只能这样。”

玉涵唇瓣动了动,压抑住内心的无奈和激动,道:“明朗,为了区区一个我,你不惜几次发兵我赵国,让百姓饱受战乱和颠沛流离之苦,你觉得这样值得吗你觉得这样我就会屈服吗”

明朗看了她半响,轻轻道:“值得只要能达到目的,怎么做都值得”

玉涵的唇哆嗦了一下,终究没有抬头。

明朗伸出手,想要抚向她的脸,手到一半,却又垂了下来。

良久良久,玉涵以为他已提步离开时,明朗低哑、霸道的声音飘来:“别怪我,当我想到你以后会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时,我的心便闷的疼,所以,你只能是我的。”

说到这里,他毅然转身,边走边命令程杨道:“带公主去休息,派几个侍女好生伺候”

“是,太子殿下”程杨恭顺道。

玉涵缓缓抬起头,望着他的背影,木木地站着,久久都没动一下。

难道,法师的预言是真的,她的存在,真的会给中原百姓带来灾难

苏门城外,昊轩已无心恋战,他断定,用不了多久明朗就会谈条件,至少在这之前,玉涵并无危险。

击退了齐**,昊轩带领赵**退到城外不远处。果不其然,不到一个时辰,明朗便派人过来,把一封亲笔信交到昊轩手中:“若是玉涵公主肯做齐国太子妃,齐国即刻撤兵,以免去生灵涂炭之苦。”

虽然料到明朗会提什么无理要求,昊轩仍怒不可遏。

“好你个明朗,果真卑鄙至此”昊轩剑眉紧皱,白皙的手青筋毕露,掌里的信笺被他揉做一团。

“二皇子,信里如何说”穆千夜兄妹见他情绪大变,便知情况不好,忙上前问道。

“明朗让涵儿做他的太子妃,说若是玉涵答应了,即刻退兵。”昊轩咬牙说完这句话,眼里的杀气恨不得穿透城墙,将明朗千刀万剐。

“绝不能让涵儿嫁给她,我们不如冲进去,把涵儿救出来二皇子,下令吧”穆夕月已按捺不住,她真怕明朗来硬的,逼玉涵就范。

昊轩并未答话,沉思片刻后对信使道:“回去告诉明朗,我们三日之内会给他答复,若是他敢动玉涵公主一丝一毫,赵国誓破苏门,将他的人头悬于城门之上。”

信使离开后,穆千夜不解道:“二皇子,你本该即刻回绝了他,还说什么三日之内给他答复,难道我们真要考虑让涵儿嫁给明朗”

听哥哥质疑,穆夕月也附和道。

昊轩无奈一笑,道:“涵儿当然不会嫁给他这等败类,可是这事关涵儿和百姓的安危,我们必须回城禀告如风再做打算。三天,不过是缓兵之计,让我想想,总会有办法。”

听他这么说,穆千夜兄妹才放下心。

玉涵被程杨带到一庭院内,院内草木成荫,花香四溢,与城外的战火硝烟格格不入,好似一处世外桃源,让人远离尘嚣。

程杨离开后,玉涵在几个侍女的簇拥下进入房中,随后又有几个侍女抬来木桶,端着上好的脂粉,拿着精致的衣裳,流水般来到房间。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一个阶下囚,难道还要沐浴更衣不成”玉涵鄙夷道。

“公主,奴婢们是奉太子殿下之命来侍奉公主,殿下说如果奴婢们不伺候好公主,便要把奴婢们丢到军营中去,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奴婢们。”为首的侍女不敢抬头看玉涵,躬身谦卑道。

她一口一个奴婢们,绕的玉涵心里更加烦躁。

“罢了罢了,沐浴就沐浴,本公主多日没沐浴,倒是十分难受。不过你们这么多人我看着心烦,留一个人就好。”瞥向为首的侍女,玉涵异常坚定地说。

“还是让我们一起服侍公主吧。”为首的侍女面露难色。

“怎么担心本公主跑了不成放心,我若真是想跑,你们几个根本拦不住我,而且门外都是你们的人,我能跑得了吗”玉涵坚持道。虽是示弱,语气里去透着不屑。

为首的侍女微微一怔,随即让剩下的人出去,只留她一人和玉涵一起。

玉涵自从随军出征,多日没沐浴,看到洒满花瓣的木桶,着实想好好享受一番。

第二零八章 无畏

那侍女服侍玉涵褪下铠甲,换上薄纱羽衣,不由得眼睛都看直了。

“早闻赵国的玉涵公主乃九州第一美人,今日奴婢算是开眼了,公主真是无处不精致,怪不得太子喜欢。”那侍女情不自禁,不由得夸赞道。

她的夸赞,玉涵倒是受用,但听她提到明朗,玉涵心里一恼,轻身跃入水中,溅得侍女一身水。

侍女自知惹怒了玉涵,吓到跪在地上。玉涵不想迁怒于她,渐渐缓和了情绪,道:“你先下去吧,本公主沐浴时不喜欢有人看着。”

侍女不敢再说什么,答应着退到一边,待玉涵出来,她才上前伺候更衣。

玉梳晶莹,慢慢从乌发间穿过。大半个时辰后,发髻高绾,脂粉略施,穿着淡紫色锦缎襦裙的玉涵,出现在众侍女面前。

众人眼前一亮,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却只敢在心里默默赞美,不敢说出声来。

“如果本公主没猜错的话,是不是该带我见你们的明朗太子了”玉涵早知明朗用意,倒想早点知道他接下来想干什么。

面对这个男人,她还真是无所畏惧。

“不瞒公主,太子殿下说今晚回来别苑见你,请公主在此等候。”为首的侍女答道。

好吧,等候就等候,该来的总会来。

玉涵轻咬玉唇,已做好应战的准备。昔日被高闯掳到宰相府她没怕过,被昊雄带到誉王府她也没怕过,今日,她也不会怕这个道貌岸然的齐国太子。

为了尽快救玉涵出来,昊轩正带一队骑兵向燕门飞驰,留下穆千夜兄妹和赵**驻扎在苏门城外。

这一刻,昊轩深知即便回城找如风,也未必有办法,以玉涵的性格,若是明朗以此威胁,为了赵国,她很可能牺牲自己。可他不要她做这样的牺牲,他曾在心里发誓,今生今世都要护她周全,哪怕让他粉身碎骨,哪怕让他万劫不复。

燕门渐近,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昊轩心中已然形成。

“什么明朗把涵儿抓进城了昊轩,我那么信任你,以为涵儿和你在一起就会没事,你为何”如风又急又怒,如鲠在喉。

“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护住涵儿。”昊轩心里既难过又愧疚又着急,听如风如此说,不由得低下了头。

“罢了,是我太着急了。都怪我,不该让涵儿去,早该想到这是明朗的伎俩,以百姓的性命想要挟,就是为了得到涵儿。也许这场战争,也是因涵儿而起。”如风神色晦暗,眼里的怒火渐渐隐去,却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忧虑。

在此之前,如风根本不相信什么法师的预言,每每有人提起,他都要争辩几句,可如今看来,玉涵就是这场战争胜败的关键。

“如风,这怪不得涵儿,这场战争是因齐国而起。也许,他们这么做就是想利用那个预言,把玉涵变成众矢之的。我们万万不可中计呀”关心则乱,昊轩看出如风乱了方寸,忙点拨道。

听了昊轩的话,如风渐渐平复了心情,也渐渐理清了头绪。即便玉涵有倾国倾城的容貌,齐国皇帝也不会昏聩到为了玉涵几次出兵进犯。就算玉涵同意做明朗的天子妃,齐国的狼子野心也不会改变。迎娶玉涵,只不过是他们的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把整个赵国收入囊中。

想到这儿,如风愧疚道:“昊轩,刚才是我太冲动,说话造次了”

“如风,我们之间不用这样,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何尝不怪我自己,可是现在不是我内疚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救出涵儿。虽然涵儿聪慧过人,身手也不错,可她毕竟孤身在齐**中,我怕夜长梦多。”昊轩有些哽咽。

如风心有所感,上前轻拍他的肩膀,道:“我们想一想,总会有办法的。”

他的声音很低沉,明显没有底气。

“如风,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决定了,向我父皇求援,如果我父皇向齐国皇帝施压,他们会放了涵儿。也许,还会退兵。”昊轩的目光明亮而虔诚,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也是最难的办法。他不知道能不能劝说他父皇擎宇,但是为了玉涵,他必须试一试。

“昊轩,实不相瞒,前几日我收到都城的飞鸽传书,说你父皇和众大臣正在商议要不要趁机攻打赵国,这个时候,你觉得他会帮赵国吗”事态紧急,如风不得不把此事和盘托出,不再隐瞒。

“我知道,我会向父皇言明利害,我想,他会听我的也不一定。如风,无论如何,我想试试。我立即修书一封,飞鸽传书到秦国。如果父皇出手相助,我会代他向齐国表明立场和态度。”昊轩的语气格外坚定,如风没有阻止,因为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苏门城内,夕阳刚刚沉下地平线,一道道红艳的霞光,抹在天际,遥遥看出,十分动人。

玉涵走得缓慢,静静地看着四周的景物,静静地看着夕阳下的青砖红瓦。

虽然身处囹圄,此时此刻,她的心竟是无比的平静。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侍女们鱼贯而入,精美的托盘上,是散发着香气的各类吃食。多日不吃这等美食,玉涵吃货本性尽显,当真想大快朵颐一番,可这是在齐**中,她担心明朗会在饭菜里动手脚。

待侍女们把美食摆放妥当,屏退到一边,身着一身紫色锦袍的明朗飘然而至。若不是知道他的秉性,还真容易被他的外表迷惑。她身上的衣服,竟和玉涵的颇为相似,都是紫色,都是银丝刺绣的云纹。

明朗未及近前,便不由自主地打量玉涵。她肌肤白嫩水透,眉目如画,配上高贵雅致的紫色,至清至艳中,有一种凛然绝美的风姿。她的墨发仅有一只玉钗点缀,可越是这样简洁纯粹,越是有一种华服盛装无法比拟的清贵。如黑暗中盛开的曼陀罗花,让人迷醉。

两人目光对视,明朗眉目带笑,玉涵清冷无情。

第二零九章 克制

有趣,有趣明朗不觉尴尬,却暗自觉得有趣。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子敢这样对他。要知道在齐国,能得他看一样,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儿。

“玉涵公主,时候不早了,你也饿了吧,我特意准备了一些酒菜,想和公主小酌几杯。”明朗躬身一让,倒是有几分君子风度。

玉涵也不客气,在他之前进了中厅,中厅中央的案几上是十几盘精致的美食。梅花汤饼、八宝鸭、奶汁鱼片都是玉涵喜欢的。

玉涵暗自道:“这明朗人品不怎么样,这桌菜备的倒是不错。”

“久闻玉涵公主不仅有倾城之貌,对美食也颇有研究,不知今天这桌酒菜,公主是否满意”不得玉涵欣赏完美食,明朗就问道。

玉涵懒得搭话,径自坐在桌旁,夹起一个如意卷,向明朗挥了挥手,坏笑道:“太子殿下,在赵国宫中,有专门为本公主试菜的小公公,可惜他今天不在,不知太子殿下可否为我试菜呀”

听玉涵将他和小公公相提并论,明朗既好气又好笑,一时间哭笑不得,脸上的表情也颇为滑稽。

“好,好本太子亲自为公主试菜,不仅试菜,还试酒。”正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明朗心甘情愿任她使唤,哪怕只是扮演一个小公公的角色。

他每样菜都吃了一口,然后有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方才笑问:“公主,这下你该放心了吧。快吃吧,我猜你早就饿透了吧”

玉涵灿然一笑,把一个如意卷放入口中,又斟了杯酒放到唇边。

许是喝得太急,清透的美酒顺着她白嫩的下巴缓缓流下,不知不觉中,明朗的喉结动了动,他不想再做君子,手一伸便把她揽到怀里。

玉涵一时没有防备,凌厉的目光袭来,有种难以形容的清贵和高不可攀,令他无法继续做出亵渎她的动作。

“太子殿下,你是喝多了吗”玉涵用力推开她,仿若没事一般,继续吃她的如意卷,和她的酒。毫无小女子的羞怯、恐惧之态。

她越是这样,明朗越是无法自拔。这名满天下的玉涵公主当真是与众不同,她倾城的容貌之下,是寻常女子无法企及的聪慧、果敢和泰山崩顶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势。

“让公主见笑了,我失礼了”见她气恼,明朗竟有些局促不安,随即又说道:“公主有什么需求,尽管和我说,我一定满足。”

“哦有需求尽管和你说”听他说这话,玉涵脸上显出一丝笑意,惹得明朗心荡神驰。

“没错,公主尽管说”明朗肯定道。

“哈哈,那我让你放我出城,可以吗”玉涵明知他不会答应,偏偏抓住他话里的漏洞,忍不住调笑道。

“公主,这是我唯一不能答应你的。除了这个,其他的随便提。”明朗有些尴尬,谁让他在她面前方寸大乱,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让她有漏洞可钻。这个小女子,就是他的克星。

“那就算了,本公主只有这一个要求。”对明朗,玉涵越发不屑,连看也不想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吃她的东西,待吃饱了才放下银筷,对明朗下逐客令:“太子殿下,我吃饱了,请你离开吧,本公主要休息了。”

在齐国被万千少女追逐的明朗太子,就这样被玉涵赶了出去。

明朗心里气恼,却不敢霸王硬上弓,毕竟得到她的人容易,而他只想得到她的心。

明朗走后,玉涵却不敢安稳地睡去,毕竟这是齐**中,是明朗的地盘。直到凌晨,玉涵实在熬不下去,才迷迷糊糊地睡了,当她睁开眼睛时,外面白日挂于中空。

换了个地方,玉涵一时有点恍惚,睁大眼睛发了一会儿怔,才慵懒地起床,洗漱后,她挥退侍女,就着铜镜梳起秀发来。

乌发如缎,光可鉴人,铜镜中的少女,眉目中还带着几分稚嫩,却已心细如发。

伸出手,玉涵抚着自己白嫩如雪的脸颊,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玉涵连忙收起表情,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明朗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用一种近乎痴迷又邪肆的目光盯着玉涵,似乎要将她看穿看透。

玉涵不喜欢被他这样看,将梳子丢在一边,起身冷笑道:“太子殿下,你身为齐国的太子,这样随随便便进入女子的房间不太合适吧”

“女子的房间这苏门都是我的,这房间自然也是我的。何来女子的房间之说”明朗的语调怪怪的,完全不似前一日那般彬彬有礼。

玉涵暗自思忖,心想这明朗太子怕是沉不住气了,要露出真面目了。

望着一脸冷漠的冰山美人,明朗极为突然地上前,一把握住玉涵的手臂,在玉涵的惊呼中,便堂而皇之地把她揽入自己怀中。

明朗这个动作太突兀,太霸道,过了一会儿玉涵才缓过神来,奋力挣脱,怎奈他的手纹丝不动。她的动作只是本能,可在明朗看来,那一举一动,无比魅惑之际,赏心悦目之至

看到这里,明朗突然心痒痒起来,他不耐烦地屏退身侧的侍女,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玉涵。

玉涵被他夹得过紧,动弹不得,她上半身扭了扭,让自己抬起头来,转眸看向明朗,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子。

“怎么太子殿下怒了既然我这么容易就激怒你,何必留我在这里你知道的,就算你强行把我留下,就算你逼我嫁给你,我的心也永远不会属于你”玉涵一字一顿地说道,字字掷地有声,说得明朗的脸色越来越暗沉。

她能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和呼吸的急促。这一刻,说不害怕是假的。她甚至开始设想,若是真被他强占了,她该怎么办。

突然,头顶传来噗嗤一声笑。

“我没看错吧,我的玉涵公主眼神慌乱,知道害怕了”

玉涵愕然抬头,对上明朗俊美的笑脸,他幽深乌黑的眸子慢慢收起笑意,认真地盯着她,徐徐开口道:“玉涵,你应该知道,我在克制。可别把我逼急了”

这个时候,玉涵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认怂,好女不吃眼前亏,何必和他硬杠,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第二营一零章 设法营救

玉涵假意赔笑:“太子殿下,我什么都不说了,你先放开我,你抓疼我了!”

明朗虽有几分欲念,却不想伤她,刚才那样多半只是想吓吓她,戳一戳她身上的锐气,听玉涵服软,他索性顺势松开手。

“我来,是带你用早膳的!你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虽是关心的话,自明朗口中说出,却没有半分温柔。

“额,是有点饿了。”玉涵揉了揉被她抓过的地方,轻声道。

明朗无奈一笑,双手徐徐一拍,清脆的巴掌声中,侍女鱼贯而入,精致的檀木托盘上是让人垂涎欲滴的美味。

这会儿,玉涵倒是暂时把刚刚的不快忘了,总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和明朗斗智斗勇。

燕门县,昊轩已经书信飞鸽传书至秦国,只等他父皇擎宇的回信。他虽然知道玉涵聪慧过人,定不会轻易让明朗得逞,可她毕竟是一女子,孤身一人在敌营,他不能不担心。

他在房门外踱来踱去,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就像此刻他的心,凌乱不堪。

“神仙哥哥!”忽地,略带稚气的声音传来,昊轩抬头一看,是被他救过的那个小姑娘。

昊轩勉强一笑,道:“你怎么来了,用过早膳了吗?”

“我吃过了,神仙哥哥,我想你和姐姐了,所以过来看看。”小姑娘边说边想周围看,似是在寻找玉涵。

“你姐姐”昊轩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和小姑娘说。

“我姐姐怎么了?她不是该和哥哥在一起吗?”小姑娘追问。

“她在苏门,一时半刻回不来。”昊轩说的轻松,心头却似有千斤重。

“苏门?那不是齐国的城池吗?姐姐怎么会在哪里?”小姑娘一脸诧异和担忧。

昊轩不想瞒她,便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给她听。

“哥哥,我们去城里救姐姐吧!”听完昊轩的话,小姑娘毫不犹豫地说。

“我也想救你姐姐,可怎么救,若是强行攻城,你姐姐恐怕有危险。”昊轩皱眉道。

“哥哥,我有办法进城。”小姑娘坚定道。

昊轩低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可小姑娘神色如常,并不像是在说大话。

“怎么进?”昊轩忙问道。

“哥哥,你刚到燕门,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苏门缺少粮食和果蔬,每隔几日便有商贩进城送新鲜的果蔬,这里面就有燕门的商贩,只不过进城时需要严格的检查。”小姑娘忽闪着大眼睛,她清澈的声音给昊轩带来了希望。

“小妹妹,你能带哥哥去找给苏门城送果蔬的商贩吗?”昊轩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进城去保护玉涵。

“我只知道有商贩进城,却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不过,我家隔壁的婶婶也许知道,哥哥随我去问问她。”看出昊轩着急,小姑娘也不敢耽搁,拉着昊轩就走。

昊轩把小姑娘扶上马,自己也跃身而上,两人一路疾驰,很快到了小姑娘邻居家门口。

听昊轩说明来意,小姑娘的邻居表示很乐意帮忙,从她的口中他得知城南的一户人家一直给苏门城送果蔬。昊轩大喜,谢过之后立即带着小姑娘上马。

“哥哥,让我和你一起进城救姐姐吧。”去城南的路上,小姑娘央求道。

“你还小,安心在城里,等我们回来!”昊轩毫不犹豫回绝道。

小姑娘不语,对这个神仙般的哥哥,她是既喜欢又敬畏。她虽然担心他,却不敢坚持。

城南的那户人家是一对年轻夫妇,每隔两天去苏门城送一次蔬菜和水果,因为经常出入苏门城门,且给过守门的齐国兵好处,在苏门当地颇有些门路。得知玉涵被明朗带入城内,年轻妇人忧心道:“我们夫妇虽然没见过这齐国天子,但听人说这太子有些喜怒无常,也十分霸道。公主在他身边,恐怕”

年轻妇人没再说下去,昊轩也知道她想说什么。是呀,玉涵在敌营中,简直是羊入虎口,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入城救她。

“殿下,依我看,不如我们夫妇趁着进城送菜的机会打听下玉涵公主的情况,然后你再做打算。”年轻男子建议道。

“不行,我一刻也等不了,还请你们想办法带我进城,只带我一个人就好!拜托了!”情急之下,昊轩躬身拱手向年轻夫妇一拜。

年轻男子忙上前扶起昊轩,紧张道:“殿下大礼,我们可受不得!这样吧,殿下,明日是我们进城送菜的日子,明日未时,你穿上我的衣服,和我媳妇一起进城。”

“好,无论能否顺利进城,都多谢二位了!等救出涵儿,昊轩必和涵儿一起登门道谢!”听他这么说,昊轩看到了希望,只要能进城就好,只要不让她一个人孤军作战就好。

他要陪着她,无论天涯海角,无论生死。

告别年轻夫妇,把小姑娘送回家中,昊轩回到营帐中,不知如风几时来的,见他回来,马上迎了过来。

“听人说你和那个小姑娘一起出去了?”不过一日,如风憔悴了许多,声音也格外低沉。

昊轩上前,把准备假扮商贩潜入苏门城的打算告诉如风。

“不行,这太冒险了,明朗认识你!就算是去也是我去!”如风阻止道,他不想因为妹妹让昊轩有所闪失。

“怎么?明朗不认识你?”昊轩笑着反问。

“明朗当然认识我,可是我是涵儿的哥哥,要去也该我去。昊轩,我和你的心情一样,恨不得立即进城把涵儿救出来,可这样做不仅救不出涵儿,还很可能让明朗又多一个筹码。”如风语重心长道。

“按时间估算,我的飞鸽传书也快到都城了。希望父皇能够支援,设法救出涵儿。在这之前,我必须进城去,我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城里,只要我进了城,总会有办法的,就算暂时救不出她,至少能陪着她在苏门。”昊轩虽然心急如焚,语气却十分平静,目光也十分笃定。

这一刻,如风动摇了,也许他是对的,不能再让玉涵一个人在城内。可是,他不能让昊轩去冒险。想了想,如风说道:“也罢,那就按你说的办法进城吧,不过是我进城,而不是你,你留下,替我守着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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