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姬 - xp1024.com
《玉姬》


1

玉姬 丹菁

他奉圣谕南守苏州,答应大哥到杭州向个女子传口信正主没见着,却先为一副摄人艳貌给惊得酒杯落了地瞧她狡黠诱引、曲意逢迎,他倒想看她玩什么把戏。

啥?竟以迷药待客,那他也不需客气用她来当回礼胆敢戏弄招惹他,这便是她咎由自取的下场

可玉色楼艳名远播、媚态诱人的她怎还是个清倌?

楔子

海龙王,掌理海中各仙神的主宰,深海底的水晶便是龙王的龙。

这天,适逢龙王寿辰,水晶内宾客云集、各界仙神齐来祝贺。身为太子的龙桀自然是各界小仙神争相讨好的对象。因为,他是最有可能继任龙位的人。

海恋,龙桀的太子妃,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龙桀最宠爱的宠姬。由于讨厌酒宴上无聊的应酬,早早便回到寝休息。

正当她倍觉无聊之际,一名灵巧的丫鬟丽儿匆匆跑入房内,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太子妃……不好了……”

海恋蛾眉微蹙:“我好好的坐在这里,何来不好?”

丽儿轻抚口,顺了顺气。“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是太子他……”

“太子他怎么了?”

“适才有人献了个美女给太子。”

海恋闻言,心头一凛,顿时醋意横生。“那太子他有何反应?”

“奴婢见太子眉开眼笑,便立刻跑来同太子妃说。”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遣走丽儿后,海恋只觉得心中酸意愈来愈浓……

结束了宴会,满身醉意的龙桀回到寝,一见爱妃已经就寝,便放轻脚步挨近床畔,细细打量这张让他百看不厌的娇艳容颜。

龙桀爱恋地吻上她的嫣唇,细吻更点点落在她雪白的颈项……

“你不要碰我!”假寐的海恋猛地将他推开。

“怎么了?你是在气晚宴的事吗?”他以为她在气一整晚都没人陪她。

“你还敢提?”她怒目相视:“你以为我会不当一回事,默默接受吗?”

“这事没那么严重吧?”海儿平时不是这么不讲理的啊,今儿个怎会为这等小事发这么大的火?于是他摆出笑脸,吻上她的粉颊讨好的哄她,“别气了。你可知你提早离席,我一整个晚上便一直挂念着你?”

“你不要用那张亲过别人的臭嘴来碰我!”再度,她又拒绝他。

龙桀不由得一愣,“你在胡说些什么?”

“今晚不是有人献了个女妾给你?”

龙桀想了想后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但那也没什么呀!那些小仙常会这么做。”

“你竟然敢说没什么?”海恋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收下那名女子了?”

“我总不好拒绝人家一番好意。”他是收下了那名女子,不过已将她遣往后当母后的侍婢。这应该没什么吧?“人家送你就收,你分明就无视我的存在!”

“别无理取闹!这和我们之间的感情本扯不上关系。”

“我无理取闹?”原以为他会向她忏悔,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凶!一怒之下,她愤而脱口:“好,你有了新宠就想和我撇清关系,那我成全你们!”她委屈的说完便迳自往外奔去。

待龙桀回过神,海恋早已奔至门外,他连忙紧追而至,大喊:“海儿,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

“干卿底事?你尽管去抱你的爱妾就好了!”她酸涩的说完,一甩衣袖,便往娘家瑶池飞去。

水晶

“什么!?你把我的儿媳妇气跑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来自龙的主人——海龙王。

站在殿上的龙王太子龙桀一点也不怕他的杀人目光,依旧安详自在。

“本王命你速速将海恋接回,不得有误!”

然,龙桀却态度倨傲,充耳不闻。

“你倒是给我说话啊!真是气死我了……”这么好的儿媳妇就这样给气跑,偏他这个呆儿子竟没有想把她接回来的意思!

“她要走就让她走嘛!”枉费他平日对她呵宠备至,如今只为了一个晚上没陪她就要脾气、闹离家?哼!

见龙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海龙王更是气上加气、重拍龙椅,“三天!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你的登基大典上海恋要出席,否则你就别想继位!”语毕,龙王狂怒离去。

开玩笑!登基大典时,众仙神都会前来祝贺,如果让祝融那老家伙耻笑,那他的面子要往哪儿摆?

望着暴怒离去的父王,龙桀纵使万般不愿,也得前往瑶池接人去……

瑶池

彩云仙子看着怒气冲冲的海恋,心里不免为她感到不平。只是她印象中的龙桀貌俊英挺,虽说贵为太子之尊理应妻妾成群,但他在娶了海恋之后,一直对海恋呵爱至深,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才是。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看来男人的风流本,纵使是心高气傲的龙桀也不能免除。

“你当真不再回龙?”彩云试探地问。

海恋负气地嘟着嘴,“那还用说?他接受别人赠献的美人,就表示他对我有二心。我还留在他身边作啥?”

“那,你有何打算?”

“我也不知道。”最气人的是:桀竟然没有来追她!恨哪……

“你那么爱他,当真就这样放弃不会可惜吗?”

“我不管啦!我就是不准他纳妾!”桀的妃子只能有她一个!倏地,她脑中灵光一闪,一脸期待地对彩云道:“彩云,我知道你平日鬼点子最多,帮我想个法子气气他,好不好?”

身为好姊妹,彩云自然义不容辞。“方法倒是有一个,只怕你狠不下心。”

“不会,我保证。”

“我知道过些时候转生娘娘和其他十一名仙子要下凡投胎,届时你可以将元神附在其中一人身上,由我去向他透露消息。若是他当真爱你。应当可以找得到你,若是不然……”

“若是不然,就表示我和他缘分已尽。”海恋赌气地说。

才说完,便见一名仙子领着龙桀往这儿走来。

“海儿,你可知道我找你找得多心急?”他牵起她的手,温柔地看着她。“我问过丽儿了。你是不是为了献妾的事在闹脾气?”

“哼!”

“你真傻,还没搞清楚状况就乱生气!其实那名女子我是收下来了,不过我已将她派去服侍母后。”刚从丽儿那里知道这件事时,真让龙桀有些啼笑皆非:原来他们两个一直“沟通不良”。

闻言,海恋双眸不禁露出喜悦之色。“你是说你不喜欢她?”

“当然,没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来,快跟我回去吧!”

先前的愤怒早已自海恋的心中散去,她的喜悦由她粉颊上的笑靥可见一斑。

“海儿,你可是水晶最受宠的宠姬哪!尤其是父王还要我在三天后的登基大典前接你回,否则就不让我继位。你看,大家多宠你呀!”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概就是指正在回龙途中的两人。

原本满心欢喜的海恋,因龙桀的一席话,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

“你是因为要继位才赶来接我的?”原来桀并非出自真心来接她……

“母后说要告知你一些为后之道,要我尽早接你回去。”佳人在怀的龙桀压儿没听出海恋语气中的不对劲,仍沉浸在寻回心上人的愉快氛围里。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才不希罕当什么龙后!”

海恋愤怒地挣脱龙桀的怀抱,头也不回地再度飞往娘家瑶池。

徒留一脸茫然,还反应不过来的龙王太子一人回……

彩云仙子一走进房,便见海恋从椅子上起身,手上拿着一张纸。

“我听其他姊妹说你和太子恩爱幸福地回水晶了,怎么又回来啦?”

思及龙桀对她的态度,海恋又忍不住怒火狂燃地向彩云诉说方才发生的事情,两眼早已气得发红。

“那你……”

“桀既然如此无情,我也毋需再顾虑其他!”她心一横,抬眼看向彩云,“我要休了他!”

彩云惊愕地瞪大眼,不敢相信海恋会说出这种话来。“你在胡说些什么?”她心里突地升起一股不安。

海恋毅然地道:“你替我将这封休夫状交给他,告诉他: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他!”

语毕,她便化作一阵轻烟,消失踪影。

看着手上的休夫状,龙桀只觉得欲哭无泪。他没想到自己的口拙,竟让海恋如此误会而狠心抛弃他,甚至丢下这纸休夫状。

不成!他绝不能让他的海儿就这样离开。方才彩云说海儿已私自下凡,打算让自己的元神附在十二名投胎转世的仙子身上。想要海儿回来,他必须亲自下凡,从十二名转世的女子身上找出海儿的元神。

据彩云所言,附于凡间女子身上的元神将隐去仙气,他的寻妻之路想必波折横生。此外,最重要的是:他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海儿,我的宠姬——等我,我来了……

第一章

一道人影健步如飞、点步数尺,不经内院通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踢开文阁的门板,只手迅捷地至腰间取出匕首,旋即向仍埋首文书间的朱熹宣。

只见他翩翩的合上书,以单手接下了匕首。

“熹康,你来了。”

朱熹宣话一毕,那男人随即来到他的跟前,单脚膝跪,张着一双炽人的黑眸,似笑非笑地道:“熹康向大哥请安。”

“熹康,你说笑了。”朱熹宣一瞧他这模样,赶紧将他牵起;熹康这样的跪安,岂不是摆明要折煞他了?

撇下一堆的文书,朱熹宣引着朱熹康来到一旁的红木桌椅上,亲自沏上一壶毛尖儿款待。

“最近可好?”朱熹宣将滚烫的山泉倒入壶中,逐一倒出两杯醇香的茶,递了一杯给他。直到此时,才算是瞧清了朱熹康的模样。

打小时起,两兄弟便是聚少离多,哪里能有这般的闲情雅致?瞧瞧他,长高了、黑了、也更壮了;脸上的青涩之气也褪掉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刚健沉稳,已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了。

朱熹康浅尝了一小口茶,有型的唇随即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大哥,你这不是在寻我开心吗?”

放下茶杯,顿了一会儿,朱熹康俊朗的脸上隐隐浮现一丝痛楚神色。“大哥该是知道的,熹康现在是奉了圣谕南下,防守海域。”

“是升官了。”朱熹宣淡淡地道。

镇守南京城,远离京畿,他已许久不曾过问国事;可不过问,并不代表他对朝内之事便一无所知。

“升官?”朱熹康隔着红木圆桌,对着朱熹宣扯开喉咙大笑,笑中有着几分自嘲、有着几分伤痛。

“想当初,本王贵为圣上之旁亲皇弟,受封为陬王爷,待年满进畿,更是擢用为京街都指挥使,手领二十六支锦衣卫,说多风光便有多风光,可好景不常,北方胡虏内侵,本王再受封为征夷大将军,被迫卸下都指挥使一职,待征夷有功,便又急着将我遣往江南,加封掳寇大将军。”

朱熹康讲得怒发冲冠,朱熹宣却只是饮着茶,不发一语。

“这哪里是升官?名为封官授爵,实为贬官流放!”

在朝中,这样的委屈和心酸只能往肚里吞,现下可止不住了,眼前是他最亲的兄长,他若是不能趁此时一吐为快,只怕自己会抑郁而终。

“中一片颓靡,吏治不修,税赋严苛,是天子残苛不仁;全国各地灾患频仍,是官吏的过失;何以受害的却是无辜百姓?”这话不说则矣,一说便是不可收拾、欲罢不能。

“小心隔墙有耳。”朱熹宣淡淡地瞅了他一眼,神色自若地惕厉着。

他懂呀,全都懂,可……无奈……真是无奈!

“大哥说的是。”虽然满腹怒气无处可发,朱熹康却也是努力地扯出笑容,将那股怨怼吞入腹中。毕竟,这并不是他今日来的主要目的,他最想做的事,并不只是呆坐着谩骂,而是想……

“你是要到苏州上任?”朱熹宣倏地岔开话题,一双迷人的黑眸,直瞧着朱熹康,像是要将他的身影牢牢地纳入心里,怕以后再也相见无期似的。

毕竟,身处这多变之世,谁又能料得准未来?

“是啊,熹康今日到此拜访大哥,打算明早便前往苏州。”朱熹康一口饮尽手中的茶,一双眼便四处逡巡着,像是在找什么;不消一弹指的时间,他便起身走到书柜前,取出一副由南海诸国进贡而来的珍珠象棋,转身兴致勃勃地摆在红木桌上。

“大哥,咱们来下盘棋吧,就像小时那般。”他是带着笑的,可这笑中却透露出些许的狡黠。

“下棋?”这可怪了,熹康向来没耐,总是无法平心静气地跟他好好下一盘棋,这会儿怎会跟他提出这个建议?

是他真的见识有所增长、不再毛躁浮动,还是他别有所图?

“大哥,世事如棋,咱们下盘棋,说不定可以从这棋中找到一线玄机。”这分明带着挑衅。

“熹康,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吧。”若说他真不懂熹康话中的意思,那他可真是枉为熹康的兄长了。

朱熹康笑了笑,笑痕立现,看来是常笑之人。“我打算拥大哥为帝,将现今的圣上拿下。”

朱熹宣一听,险些让那毛尖儿给岔了气。这……可是大逆不道、可连诛九族之大罪呀!

“放肆!熹康,你我都是圣上的旁亲兄弟,岂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难道你不怕父王在天之灵无以为安?”这事万万不可,说什么他都得要将熹康导回正途,绝不能让熹康迷失在一念之间。

“大哥,当今圣上纵情酒色,久不涉政,放任身边大臣作威作福,搞得天怒人怨,骂声载道,这咱们能不管吗?”这一番话说得义愤填膺,却也是朱熹康最真切的想法。

若是那荒唐的人都能当得了天子,他的大哥又有何不可?

“大胆!就算是如此,也轮不到咱们造反!”熹康说的这些事,他全都知晓,可知道又如何?他能如何救那黎民百姓远离这样的恐惧?他自身也难保呀!

“为何咱们不能?大哥可是当年太上皇的龙子、是当今圣上的同胞亲弟。只是当年大哥的母后怕大哥遭受不测,这才将大哥寄养在应天府中;这事,我打小时候便知道,只是心里头心疼了大哥乖舛的一生。”

朱熹宣和当今圣上可是亲兄弟,却因为后险恶,才被送往应天府,成了朱熹康的兄长。

而像大哥这般廉政爱民之人,却只能一辈子待在应天府里做个傀儡王爷,这他可不许。

“姨娘告诉你的?”

朱熹宣又是一抹无奈的笑,起身再以热泉水冲入壶中。

“是的。”就算大哥贵为皇子,和他还是有着母亲一代的血缘相连。“大哥,这天子之位是非你莫属。”

“荒唐!我本无此心,你也不要再提此事!”朱熹宣怒斥着。

“大哥不必担心,就算我现下手无兵权,兵部大人车轫也愿鼎力相助。”朱熹康以为朱熹宣担忧手无兵权,无以成事。

“住口!再出此言,莫怪我不念兄弟情谊!”朱熹宣脸色一沉、音调一哑,显示他不愿再多说的愤怒。“人要知天命、甘天命、安天命,让自己的心落实,千万别再执着于权、名、利、贵。”

真是反了,熹康说的那些话,岂是能挂在嘴边的话?若不是兄弟,若不是他所珍惜的兄弟,他又何苦劝说?这一切都是天命,他又何苦与天斗、与天争?

“可若是有所见而不言,岂不是愚忠?”面对儒雅的大哥首次破天荒地斥责他,他更是无法明白大哥话中的一番用意。

“当人子,不责其父之非;当人臣,宜数其君之罪?”朱熹宣目光冷然,神色严厉,又接着说道:“士为知己,臣尽忠节,便是值。”

“真是值?圣上慑于大哥的雄才大略、刚毅睿智,将大哥永生囚于应天府,大哥当真无所怨?”他真是看不下去了,为何大哥仍是如此固执己见?

“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这嗓音凌厉逼人,脸色却蕴藏着无限悲恸。

朱熹康不懂,他真的无法体会朱熹宣的心情,只觉得这是他的愚忠,却也不便再说什么。

“大哥,你变了。”朱熹宣的忠贞不贰是他向来所了解的;然而,现今的淡泊名利,却是他无法接受的变化。

“变了?”是吗?若是真变了,也是为了她……

他手捧着瓷杯,注视着茶面的波纹,仿佛可以从这茶面瞧出个玉环彬来。然而,青黄色的茶面,只映出了他双眸中的思念。

“熹康,你已届而立之年,为何不成家?”他蓦地问道。

“成家?”朱熹康一笑。虽然他不懂大哥何出此言,可他还是据实回答:“女人多嫉,熹康承受不起。”

朱熹宣一抬眼望着他。“哦,应是尚未遇到心仪之人。”

若是熹康同他一般,遇上了玉环彬那般的奇女人,他犹会如此想吗?只怕权力、名利皆可为她尽抛。

“国将不国,何以为家?”朱熹康半是戏谑、半是正经地回答。“况且,我可不曾遇过能让我魂牵梦萦的女子呢!我怀疑这全天下的好女人,都已入了后、纳入圣上的羽翼之下了。”

女人?啧,大哥还真是有点古怪,竟与他谈起这个话题,莫非是他心中已有了令他夜不成眠的女子?

“不,为兄见过比之更甚的女子,而且……”与时下的女子不同,更与那些为了荣华富贵而进的女子大不同。

“那……那名女子呢?”这下他可感兴趣了。

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如此牵动大哥铜墙铁壁般的心呢?

朱熹宣一口饮尽杯中滚烫的茶水,让那火热的灼烫,缓和他思念的心。“熹康,你若是一路往苏州去,不如先到杭州走一遭吧。”

“杭州?”

“替我到杭州玉色楼捎个口信。”再一次喝下那滚烫的思念,却无法让心中翻飞的思念稍加平复。

“什么口信?”大哥一生无法走出应天府,何以能够到杭州一遭?

“告诉玉色楼的环彬姑娘,美人如花隔云端……”

朱熹康愣了会儿,随即允诺:“熹康记得了。”

一路风尘仆仆,初到杭州之时,正值夏末夕沉之际……

夕照将沉之际,出的不再是万道金芒,而是揉和了艳红与澄明,形成一环无缺的圆,在灰蒙的晚天与各色交织成的绮丽彩霞中缓缓坠落。

却又像是要在人世间留下最深情的一瞥似的,夕阳西下所展现的往往是无与伦比的璀璨和挟带着苍茫的绚烂,形成令人心醉得几乎有点不忍且不舍的怅然之美;又像是欲藉着无形光华,流绘成一幅魔幻般的美丽天色,在世人心中留下刹那的永恒。

碧绿色的湖心映着橙黄色的夕日,衬着湖畔边的点点画舫,染成一幅炫惑人心的湖边山水。

这样的光景,也只有在杭州城里才有幸得见,朱熹康第一次对着晚霞有着心折的赞叹。

“灏戒,这杭州城可真与京城有所不同呀!”

身旁的侍从赶紧趋近于他的身后,对着他的话语有着同样的见解。“王爷,说的是。”

“灏戒,在这地方,可别再叫我王爷,若是引起一番骚动,那岂不是扰了我的兴致。”

朱熹康只手摇扇,唇角带笑,一双灼亮的黑眸随意地四处观看着,像是赏不尽杭州城的美。

“灏戒明白了,爷。”灏戒必恭必敬地道。

“那么,你先向一旁百姓询问玉色楼的去处吧。”望着湖边这等闲情逸致,朱熹康的脸色亦趋松缓。

若是大明的江山,皆如杭州城这般丰饶富庶,皆如杭州城这般悠然自得,他也用不着忧心这天下的何去何从了。

一思及此,朱熹康灿亮的俊颜不禁一黯,莫名忧心的惆怅席卷他的心,扬在嘴角的笑,也不自觉地敛起。

“爷。”询问百姓而回的灏戒侍立一旁,身形如影、来去须臾之间,便已打探到玉色楼的所在。

可……这似乎让他有点难于启齿……

“怎么着?”朱熹康轻摇手中的扇子,低问道。

“这玉色楼是……妓院。”

“妓院?”朱熹康突地一惊,立即收拢了手中的扇子,一双利眸凝在灏戒的身上。“此事当真?”

“是。”

这下子,朱熹康可真是惊吓到了。达官贵人至妓院里狎妓,原是一般风流韵事,压儿不用如此大惊小怪。可是,上妓院的如果是他的大哥,这便让他百思而不得其解了。

这绝不是大哥会做的事,但大哥却做了,显然这事并不如他所想像的那般简单;如此一来,他可得好好想想,斟酌、斟酌。

他仰望着天,顿觉天色已暗,明月高升,众星隐晦,一圈圈的月华开始洒向人间,落下一地琉璃与琼瑶,清澄一片,遍地如银,映雪生辉。仿若世间无一处无月光,月光也无所不在地遍洒,像是无私、无我一般。

“灏戒,今儿个是中秋吗?”朱熹康突地出声问。

灏戒抬眼望着初升的月,寡言地道:“是。”

是吗?月圆人团圆,而他却在这时候被贬往苏州城,想来,也真是可笑。

但是,这都无妨;或许,他可以替大哥寻觅那位刻骨铭心的女子,让乖舛一生的大哥能够与之团圆。

至于他,或许将要孤身终老……

“灏戒,快快带路往玉色楼走,让我瞧瞧那环彬姑娘有何能耐,居然能够掳获大哥的心。”

第二章

走入玉色楼!里头的花园里早已搭好戏台、扎起牌楼,被雕饰、漆画得五彩夺目;再饰以灯彩、缀以鲜花、铺以红毡,将人间之繁华堆砌至极致。

花园里头更是雕绘成画,琢磨成景,布置、妆点得更加典丽、华美,将世间之奢靡陈设达于巅峰。

过了这富丽堂皇的花园、中庭和后院,行经拱桥流水、假山池湖,后接长排迷式的回廊,便可直通玉氏姐妹的闺阁。

而玉琬琰的璀璀阁前席次上,瓜果、点心都已排满;一盘盘由玉琳琅所制作的糕饼羹饴,色香味俱全的与时鲜水果一起散发出诱人之气,整座园子里更飘满了丹桂的香气,把佳节的秋意点缀得更浓了。

看着玉琳琅走进、走出,好似忙得不可开交,玉琬琰便一把抓住她的手,喊道:“二姐,别忙了。”

玉琳琅停下脚步,回头望了她一眼。“琬琰,我想先将做好的芙蓉糕拿去同玲珑分享。”

玉琬琰看了她手中所拿的各式糕点,眉头轻轻一拧。“怎么,五妹玲珑今年不同咱们一同赏月?”

话一说完,看到玉琳琅的眼神,玉琬琰便知道自个儿说错话了。

她往后一探,大姐和春雷正在一旁,看着他俩,相信方才的话,大姐一定是听得清楚无比。

“玲珑说她身子不太舒服,我去看看她。”玉琳琅双眸直视着手中的佳肴,赶紧往珑珑阁走去,一步都不敢稍作停留。

玉琬琰全身僵直地坐在凉亭里的石椅上,感觉背后滑下一道又一道的冷汗。玲珑和大姐不和,这是大夥儿老早便知道的事;但是,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和大姐结下梁子,这便不得而知了。

姐妹们都知道,只要有大姐在的地方,便没有玲珑,而玲珑在的地方,只要大姐一出现,她便会离开。

往年,大姐和三姐不在玉色楼里时,她们这群姐妹会聚在她这璀璀阁前,共度中秋;而今年……她忘了,是真的忘了,才会脱口说出这句话,而扰了大姐赏月的雅兴。

“琬琰,今夜的月色真是迷人。”玉环彬轻轻地开口,似是不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

“是呀。”她道。

唉!她岂会不知玲珑的心;早就明白她是嫌弃大姐委曲求全,竟在这玉色楼里觅得一处安身地方。

她懂得玲珑的心,却也怨玲珑不懂大姐的心,怨玲珑的不识大体,不懂得为大姐着想,只懂得一味地避不见面。

若是家还在,谁愿意将自个儿的一生耗在这窑子里?

月光遍照,泻下一地如霜的银波,紧紧笼罩这人世间。而今年中秋的月色特别明亮,照耀着人寰,万事万物都被映照得特别清晰,人心中的幽深细微之处也就分外凸显。

“若是三姐也在,咱们才算是真团圆了。”望着遍地银波发愣,玉琬琰潋滟的眸子显得忧悒。

“可是,瑾瑜同兀荆鞑走了,这不也是她的团圆吗?”玉环彬缓步走向玉琬琰,身边跟着春雷。“女孩子家到了这个时候总得成家,和自个儿的夫君共成一家,这才算是团圆。”

“我也能吗?”她抬起螓首望进玉环彬的眼眸。

身处红尘,早沾染了一身红尘味;这样的她,还能许人吗?若是要她为妾、为小,那她倒不如终生待在玉色楼里。

“若是时候到了,有何不能?”玉环彬手摇着玉扇,跟着坐在她的身旁。而一旁的春雷则是拿起桌上的瓜果,先剥除果皮,再将瓜一块一块地放入玉环彬的口中。

“春雷,别这样服侍我。”玉环彬的葱白玉指拉着春雷,让他坐在身侧。“你是我的夫君,岂有夫君服侍娘子的道理?”

面对玉环彬的娇嗔,春雷则是笑而不语,深情而勾魂。

“若是能遇上春雷哥这么好的男人,即便是要琬琰当小的,琬琰也愿意。”玉琬琰打趣道。

“贫嘴。”玉环彬毫不害臊地依偎在春雷的怀里。

“不过,倒是可惜了陔王爷,若是能与他攀亲附贵,必能替爹报仇。”玉琬琰一忆到促成玉环彬和春雷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陔王爷,她便觉得可惜,这可是让一个大好的报仇机会,给就此飞走了呢!

“琬琰,这件事已经过了五年了。”玉环彬轻轻说道。

她没想到在琬琰的心中,这件事情竟是如此深切镌刻在她的心头。

“五年又如何?就算是过了五十年,只要我还活着,我便会永远记得。”玉琬琰应道。

爹的死去、家园的破碎、大姐的牺牲、玲珑的不和,这所有的种种,全都起因于大明朝,要她怎么忘,怎么能忘?

若是玉门不曾遭抄家,现下的她,合该是丁哥哥的过门妻子,又怎会年过及笈,仍堕于这尘世之中?

“可人死不能复生,时逝不能复流;若是耿耿过去,怎么能替自个儿求得幸福?”玉环彬轻叹。

她不是不介意,而是……过去都过去了,就算她灭了皇族又如何?爹回不来,玉茶庄也不在了,更是再也回不到五姐妹无所不谈的儿时时光了。

“可是……”玉琬琰急欲反驳,却被自庭院一端的玉琳琅打断话语。

“大姐,有位公子请大姐到桥坊一坐。”玉琳琅走到玉环彬跟前,瞧了一眼春雷,才徐缓开口。

“可有报上名目?”玉环彬收起手中玉扇,轻声问道。

“没有,可那位公子希望能够和大姐见个面。”玉琳琅媚眼快扫一旁的春雷,而后再将视线调回玉环彬的绝世丽脸上。

若不是那位公子执意要见大姐,她绝不愿意淌这浑水。

“这……”玉环彬身偎在春雷怀中,葱白玉指贴在玉面上,敛了下眼,微抿着樱唇思忖着。

她浪迹三载才回玉色楼,尚未向外报出讯息;再者,她已决定不再涉入玉色楼,何以会冒出个人硬是要见她一面?

这到底是何方人物?

玉环彬的眉头不自觉地拧紧,清冷的眸底出不解的光芒。

“大姐,不妨让琬琰去探他一探吧?”玉琬琰轻瞥了一眼玉琳琅,随即走至玉环彬的跟前。

大姐现下已是出了阁的少妇,不再是玉色楼的花魁,当然不能再让大姐到外头抛头露面。

想想,她是现下唯一的一个人选了。

“这怎么行?”玉环彬眯起美眸轻喝道。

“行的,大姐。”玉琳琅玉指拿起一块桌上的糕饼放进杏红色的口里,笑吟吟地道。“大姐不在时,玉色楼里,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事,全都是经由琬琰的手在处理的。”

“你呢?”唰的一声,玉扇徐开,玉环彬手执玉扇,不悦地望着贪吃的玉琳琅,玉颜上皆是不悦之色。

“我……”玉琳琅赶紧将这小块的糕饼塞入口中,囫囵吞下后,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眸瞅着玉琬琰。

“大姐,这全是我的意思,不干二姐的事。”玉琬琰轻声叹道。“况且,二姐忙着张罗玉色楼里几十张嘴,倒也累煞她了。”

银波月色洒在玉琬琰的冷沁眸子里,饶是玉环彬也难以猜出她的心思。

“大姐,这事儿就交由我处理吧。”不容玉环彬的反驳,她旋即走到玉琳琅身旁,凑在她的耳边。

“二姐,你就弄几样拿手好菜,让琬琰好好地招待那位公子。”

玉琳琅挑了挑眉,明白了玉琬琰话中的意思,向玉环彬说了声,便迳自走开。

“琬琰,还是让大姐自个儿去吧。”玉环彬离开春雷温暖的怀抱,站了起身,走至她的面前。

“不妥,这样子太对不起春雷哥了。”玉琬琰以眼示意,教玉环彬回过头去,正好迎上春雷一双微带愠色的黑瞳。

“可……”她知道春雷必是不高兴的,可是,她总不能让自个儿的妹子代替自个儿去受罪呀!

“放心吧,三姐的法宝全放在我这儿,我知道该怎么做的。”玉琬琰掩着杏唇低笑着。

“喝?”

“大姐的事,三姐全同我说了。”

玉环彬一怔忡,旋即了解她话中的意思。

“秋风,同我一道走吧。”

玉琬琰笑看她了会儿,便和一旁闪出的随身侍从走了;走了几步,她倏地又停下来,回头望着玉环彬。

“大姐的幸福握在春雷哥的手中,而琬琰的幸福,便是替爹报仇!”

玉琬琰穿过庭院,来到设于人工水池上方的桥坊,令随身侍从秋风立于池边守候,她便独自一人进到桥坊上。

隔着纱幔,玉琬琰便能清晰地听到里头放浪形骸的声音;在玉色楼里有着声浪语,一点都不稀奇,毕竟这儿是供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但是,能让姐妹们如此出于自身意愿,而甘于仰慕承意的爷儿可不多。

掀起悬着雪白珠廉的纱幔,坊内的秽场面,仍着实让已习于这一切的玉琬琰惊诧不已。

只见一个男人坐卧在床榻上,由珠儿、翠儿姐妹花服侍着,一旁更有歌妓吟唱助兴、花娘翩舞奉承。

更有三两个玉色楼里骄矜恣纵的花娘,酥半掩、形态毕露、撒娇卖疑、仰承色笑地偎在他的身边,迎奉着他的鼻息。诸如此等的荒唐模样,看在玉琬琰的眼底,可真蔚为一大奇观。

玉琬琰扯起杏红色的唇,勾着一道绝美的弧形,笑不达眸地走进里头,暗叹荒谬红尘。

甫一进坊,笙歌乍止,穿红着绿的莺莺燕燕,抬起了醉眸望着她;而正由花娘侍奉着饮酒的爷儿也半抬起笑眸探向花娘们静寂的主因。

甫一抬眼,朱熹康倒让眼前的幽白洛神乍现给惊得玉瓷酒杯落了地,依旧浑然不知,仿似被勾了魂、挑了心。

身长玉立,有着步步金莲的菡萏摇风之姿;秋波流转的一笑嫣然,幽幽形容不出芗泽微闻,他不禁心旌摇荡。

丹唇外朝、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柳眉不扫而黛、樱唇不点而红。那面貌,如杏花绽放;那眼波,如寒月在天。

这女子令人惊艳得失了心魂,在一片浓妆靓饰、粉红骇绿中格外引人。反观一旁风情万种的花娘们,倒成了庸脂俗粉。

莫非……她便是让大哥闪了心神的女子?

玉琬琰初见朱熹康的第一眼,倒也让她给吓得心悸犹存。

总觉得他放荡恣肆的眉眼间,有着莫名的熟悉,那看似风流不羁的爽朗,实则是内敛潜藏的假像。

他应是温而不懦、威而不厉,可面前的男子竟是散发着卓尔不群,奴云攫石的气势,不知怎地,总让她觉得有着丝毫的不舒坦。

她与他应是初见,为何她会有如此荒谬的念头?

玉琬琰垂下眼眸,静下心,成功地将方才的错愕隐藏在她缥缈婉约的玉丽面容里。

她扬起了羊脂玉般的藕臂,桥坊里的花娘们虽然不甘心,倒也是顺从地往外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向朱熹康送了几分秋波。

朱熹康倒不如方才的火烈,一双幽邃邪魅的黑瞳,直勾勾地注视着玉琬琰的一小步、一顿足。

看着她在离自己最远的小几前落座,葱白玉指朝小几旁的火炉里丢入几颗松果,满室的啪啦烧裂声乍响。而后,再见她巧手的将一旁的瓷壶放在火炉上头,形似烧茶。

朱熹康不置一语,扬起浓黑的眉,饶富兴味地看着她。

再见玉琬琰依旧闷声不响,雪白的小手在小几上排上小茶匙、两个嗅香杯、两个青瓷玉杯。

这下朱熹康可感兴趣了,不禁掀了薄唇,开口问道:“这位姑娘是准备沏茶?”

玉琬琰挑了挑柳眉,笑意仍挂在唇边。

“爷,是琬琰驽钝,不懂得文酒助兴,也习不来翩舞兴味,只好沏壶琬琰最拿手的龙井茶,教爷儿尝尝。”

“姑娘如何知晓本爷喜爱闻茶?”朱熹康倏地坐起,起身移步走向玉琬琰,在她的面前席地而坐。

不因为她绝美得无双无俦,更不因为她聪颖得口齿伶俐,而是她酥人心的吴侬软语,让他起了兴趣。

“这是琬琰浅见。”她端起美眸瞧着他,发现他的慵懒已不复见,倒起了与他聊天的兴致。

“爷儿的身形极似北方人,想已习于北方的酷寒;再见爷儿的双手茧缚掌,必是习于练武之人。但是爷儿的双指之间有着薄茧,再加以北方人的习寒,这薄茧必是常年嗜饮杯中物所致。”

玉琬琰话语不含糊,手中的动作倒也俐落,在刹那之间已将所有器具备好,等待着热水的冲泡即可。

“可姑娘为何不以为这是出于温酒的杰作?”朱熹康惊诧,旋即将惊色隐藏。

玉琬琰笑而不语,隔着手绢,提起沸腾的滚水,倒入放了茶叶的小青瓷壶里,再缓缓地道:

“温酒的热度不宜过高,否则酒即失味;而烹茶的热度若是不高,则逼不出茶中的香醇和甘甜。而在这高温之下,爷还能拿着茶杯,必是爱茶、闻茶之人,才能忍受这极苦。”

她抬眼一笑。“爷,您认为呢?”

第三章

朱熹康激赏地望着她,隼的黑瞳难得地露出一抹笑意。

“姑娘真是好眼力。”

玉琬琰手摇着青瓷壶,在两个青瓷杯上倒出青黄色的茶水,刹那之间,整座桥坊里全是一股清爽甘醇的甜味。

“爷,不妨先尝尝琬琰的手艺。”

朱熹康笑睇着她,单手接过滚烫的青瓷杯,豪爽地呷了一大口,丝毫不将这烫意放在心上。

“龙井清香,妙在淡中有味!”他惊叹道;小小一位花娘,竟有着如此的好手艺。

“爷,果真对茶有着深入见解。”玉琬琰浅呷了一小口,纤纤玉指拿了块核桃糕稍填了肚子,便又继续道:“不过,爷儿并不是为了呷茶才来这一趟的,是吧?不妨将来事同琬琰说也是一般。”

虽然他同她一般爱茶,她已对他多了一份好感,可这并不代表她已经忘了来这桥坊的主因是为了探这人的虚实。

“敢问姑娘与那环彬姑娘是何关系?”朱熹康眉一挑,嘴一扯,爽飒地勾起迷人的笑。

他听到了,她方才称自个儿是琬琰,所以她绝不会是玉环彬,他可以先放下心,向她探探环彬姑娘的事,再来谈她与他。

毕竟,知心难求且难逢。

玉琬琰一挑眉,潋滟的眸子水灵灵地望进他的眼里,心里头研判着他的用意为何。

“环彬是家姐,敢问爷寻她是……”

“此乃烟花之地,寻着花魁,还能为哪桩?”朱熹康咧嘴笑着,天生的王者尊贵气息立现。

他方到此地时,便已向花娘们询问玉环彬的事,岂知,除了她是三年前艳冠群伦的花魁之外,她的身份、背景,以及她为何会沦落至玉色楼的事皆是一片空白,这反倒挑起他的好奇。

朱熹康徐缓地摇着扇子,嘴边勾着一抹邪魅的笑意,恣狂的黑色眼瞳更是不客气地在她身上打转。

“家姐已嫁作人妇,和玉色楼不再有任何关系。”玉琬琰沉着地打量着他,一双水漾的笑眸直瞅着他。

“已嫁作人妇?”他一惊。

原来如此。朱熹康不疾不徐地收起扇柄,心里头响起朱熹宣所说的那句话,这岂不摆明了大哥早知道她已是人妻,所以才有感而发的。

若是可能,他倒真想会她一会,瞧瞧是恁地美颜,可以将大哥稳如磬石的心搞得神魂颠倒。

“不能见她一面?”

“不便之处,还请爷多见谅。”玉琬琰笑容可掬地回着,心中倒是不甚开怀。一般人若是知晓大姐已为人妇,必是不再追问;而这人,居然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还想再见大姐一面,实是无耻!

她绝不能让大姐和这登徒子相见,免得扰了大姐和春雷哥的感情,玉琬琰在心中思忖道。

“真不能见面?”朱熹康勾起邪佞的笑,俊颜之上更是带着三分的魅惑。

有着玉琬琰这般的美人在前,他倒不是非和玉环彬见上一面,只不过是受人之托,他总得把话带到才可。

玉琬琰掩面而笑,秋波流转之中,两泓潋滟水眸含嗔带媚地望向朱熹康,倒让他险些失了魂魄。

“这位爷,你开口、闭口全是家姐环彬,琬琰好生难过。”玉琬琰移着柔弱的身子斜依在朱熹康叠起的腿上,葱白玉指更是似有情、若无意地在他坚实的膛上掠过。

朱熹康敛下眼享受着美人坐怀,感的唇瓣扯起迷人的诡美。

他并不在意坐拥美人,甚至可以说,这女人挺对他的味儿的。可是今儿个,他有要事在身,他得先将大哥的话搁在心上才行。

“可我今儿个是为玉环彬而来,若见不着她,岂不扫兴?”肆佞的笑意不断地挂在唇边。

“你见过家姐?”玉琬琰楚楚可怜地撑起细瘦腰肢,抬起螓首,一双水朦大眼直视他邃远的黑眸。

“是没见过。不过,素闻玉环彬之姿艳绝人寰,文雅之风彬彬斯文,可是烟花地之一绝;再则,听闻与之同床,被翻红浪真销魂,若是让她就此嫁作人妇,岂不让她的夫君得了便宜?”

这些话,全都是同那花娘身上打捞来的,属不属实,他可不知。但是,大哥能与如此佳人有过一段缘,想必这话中的成分,属实居多。

不过,没见到人,再则已是人妇,他便少了一分趣味。他无法想像她是如何美若天仙,更无心与有夫之妇牵扯纠缠;倒是眼前柔情婉媚的玉琬琰,多吸引了他三分。

玉琬琰闻言,身子倏地一僵,眸中凝滞着杀气,却又在霎时之间,换上了甜笑,直让朱熹康以为自个儿看错了眼。

“爷儿说话真是秽。”玉琬琰假作娇羞地将螓首埋入他宽广的间,一手探入衣襟里头,搓揉着他的。

耳畔突传来重醇厚的低息声,玉琬琰暗庆自己总算让他稍转了来意。

“男人不都是一般。”朱熹康双手托在她俏挺的臀瓣上,将她拽入怀里,以他已挺立的勃起煽情地滑搓她的股间。

听闻玉环彬恍若洛神再世、天仙降凡,可眼前的玉琬琰更像是传闻中的比拟模样,更勾起他想拥有她的欲望。

“爷,琬琰还是清倌!”玉琬琰娇声嗔道,旋即推开了他的身子,坐回自个儿原本的位子上。

男人,便是要欲擒故纵、欲迎还拒,才能将他驾驭;这话是祝嬷嬷还在世时,同她谆谆告诫的。

现下,她可真是看得明白了;他如鹰隼般的黑眸不再带笑,反倒是染上一股氤氲欲念,染沉了他的眼。

“哦?当真是清倌?”朱熹康挑起了眉,有趣地打量着,细思她话中的可能,嘴角缓缓地勾出一道冷冽的笑痕。望着她似有意、若无情地敛下眼,动作纯熟地回开他凝注的眼,他便知这女子并不是第一次遇上此番阵仗,若说她已是个任人蹂躏的娼妓,他倒还相信几分,若说她是清倌……

他可不是傻子,岂会不懂她眸底狡黠诱引的光芒。

可若是要和她会上一会,他倒还颇有兴致瞧瞧她在玩什么把戏,就当是到苏州上任前的消遣吧!

“爷,琬琰是卖笑不卖身的。”

玉琬琰清滢的美眸流转,心中的诧异愈深,她已吩咐二姐在糕点中撒下迷药,怎过了一刻钟,他依旧没有发作的反应,难不成二姐忘了?

不,二姐不会忘的。玉琬琰扮着笑脸,脑袋瓜子却循着这诡异之处思量。

再不然,他便是一个武功高深之人了;方才她凑近他的身子,发现他比常人结实多了,颈边的脉象倒也沉稳,若说他是个练武之人,绝非夸言。可是如此一来,她该如何逃过这一劫?

“真是如此?”朱熹康淡笑地扯开唇边的诡美笑容,一双饱含欲望的黑眸直视着她,让玉琬琰不自觉地一阵冷颤。

“琬琰一生坎坷,落入烟花之地只为了觅得一地安身,只求一生在这玉色楼里到老。”玉琬琰灵秀的小脸上染上一层哀戚,两泓水潭般的眸子潋滟流转,似假还真,让朱熹康猜不透她的话是真是假。

“没想过要偎于男人身边,为妻、为妾?”朱熹康轻移着身躯,不疾不徐地靠近玉琬琰的身边,大手轻盖着她的无瑕柔荑。

“琬琰自是想过,可……”玉琬琰轻抬螓首,水眸瞅凝着朱熹康魔般的黑眸,心头突地一跳,随即又垂下眼眸说道:“人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又有谁愿意真心地对待咱们?”

“琬琰说自个儿是清倌,爷……不是也不信吗?”玉琬琰轻拧眉头,水眸微漾,煞是折腾朱熹康的心。

“是我失言,还请琬琰姑娘别介意。”朱熹康挑起浓眉,唇角边的笑痕恣肆地展扬,似是极享受玉琬琰的调情。

他的大手肆无忌惮地游走在玉琬琰玲珑有致的身躯上,恣意妄为地掐住她丰满的,悍地拉扯雪白薄衫底下的蓓蕾。

朱熹康虽是展笑注视着她,却突地感觉这怀中的女子,和一个女孩有几分相似,而那女孩是谁……他倒是忆不起来了。

像她这般惹人怜爱的女子,尽管身处烟花之地,想必也是官宦子弟、富贵人家亟欲纳为妻妾的人儿吧。

朱熹康想着这个问题,冷邪的口却不由自主地开口:“琬琰心中可有心怡的男人?”他突地一问,甚至,连自个儿也不懂为何就这么地问出口。

玉琬琰一愣,全身不住地微颤,却又无法阻止他这般地唐突。真是个下流胚子,她还不曾见过如此无礼的汉子,居然如此轻鄙她的身子,既然如此,也莫怪她的无情。

“琬琰无心高攀,却又不想低就。”玉琬琰驯服地偎在他温热的怀里,指尖不着声色地轻抚在他长满茧的大手上。“琬琰要的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武将之力拔山河,文相之足智多谋,千金之躯,龙神之体。”

玉琬琰顿了一顿,仰上螓首,轻启酥人心肺的粲笑。“爷,琬琰会不会太贪心了?”

话一说完,她立即送上红唇贴向他的唇,粉舌恣意地窜入他的口中,送出一丸迷药。

朱熹康倏地一惊,连忙推开她,却不及将口中药丸吐出,他的双眼一瞪,慑人的气势表露无疑。“你弄了什么东西给本王?”

他恼极了,想不到自己也有这般大意的时候,竟让一个小小花娘趁他不防,对他如此放肆;可他还没听她说出话语,眼前一黑,旋即昏厥过去。

玉琬琰站起身子,俯首望着他,心底诧异他方才说出口的话——

本王?

难道他是个王爷?

可能吗?

瞧他身穿锦衣华服,绣着双虎的长袍边还镶上金线,由此可见,他的出身必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

止不住心头的疑问,玉琬琰在他的身旁蹲下,先确定他的呼吸十分的平稳,有如睡寐一般,才又十分小心地将小手探进他的身上,轻轻地解开他的衣襟,翻开他的锦衣长袍。

发觉脖子上并没有悬挂着王室象征的印信,轻拧着柳眉,再逐一地往下探去,解开他腰间的锦带。

翻开外衣,看见里头的腰间悬着金锁片,一旁还有嵌着青玉的绶带,玉琬琰倏地一愣,这东西……她似乎曾在哪儿见过……

是在哪里呢?

玉琬琰敛下清滟的水眸,仔细地回想着,却没发觉身旁的男人,正以一双鸷邪冷的双眼望着她。

他的大手猝然一拉,玉琬琰的身子猛地落入他坚实的怀里。

“你……”玉琬琰惊慌失措地说不出一句话,一双潋滟的眸子瞬然失色。

“本王怎么来着?”朱熹康将她反压在身下,诡邪的唇冷冷地逸出怒意,双眸狂佞地瞪视着她。

他真是太大意了,才会着了她的道;若不是自小习过噬毒以防,将那药丸先含在口中,现下想必已遭了她的毒手。

不过,这事尚有蹊跷;她若是有意取他的命、或是劫取他身上值钱的玩意儿,也早该下手了,怎会杵在他的身旁,像是在思忖着什么似的。

“你放开我!”玉琬琰惊慌地扭动身子,以求脱离他的钳制,孰知,他的双臂坚实如铁,身重如山,摆明是以男人之姿欺她。

“放开你?”朱熹康笑出声,将俊脸移近她的小脸,一双魔的黑眸直盯着她。“本王还没将你论罪,你凭什么要我放开?”

先不论她将他迷昏所为何事,现下逼在眼前的是娇柔却又绝色的她,已经十足地引起他征服的欲望。

“你要将我论罪?”玉琬琰轻喊着。

她惊骇的睁大眼直瞅着他,她只是想要阻止他对自个儿的唐突,倒没想到她这斯的举动,反倒让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惹了祸上身,她倒是不怕,怕的是……玉色楼里的姐妹们,若是因她而出了什么乱子,她要拿什么脸见姐妹们?

“琬琰一人做事一人当,愿任凭爷处置,可……千万别因为琬琰而伤了玉色楼里的姐妹。”玉琬琰义无反顾地道。

她不怕死,可是她不能拿姐妹们的命开玩笑。

“哦?”朱熹康幽邃的眼眸闪了闪,一道复杂的眸光瞬地闪入,嘴角随即勾起一道笑痕。

“那本王可要你履行你的诺言了……”朱熹康话一说完,随即俯下头,吻住她娇嫩的唇瓣,让原本合在口中的药丸导入她的口中。

玉琬琰一怔忡,想要挣扎已来不及,她眼眸逐渐沉重,在昏去之前,她的眸中只映入笑得放肆的朱熹康……

2

第四章

“丁哥哥、仲秋哥哥。”年约五岁的小女娃坐在凉亭里,双手上皆沾满核酥糕的屑儿,拉开喉咙大喊着前方的两名男子。

“小娃儿,你吃你的糕点,吱喳个什么劲儿?”名唤仲秋的少年回过头望着她,一脸不满。

他同丁戒灏正在研读兵法,哪里容得了这小女娃在一旁喳吵。

“小四,怎么来着?”丁戒灏一脸斯文走向小女娃的身边,向一旁伺候的婢女取来手绢,擦净她的小手。

“小四要喝茶。”小女娃肥短白嫩的小指头指着一旁早已烧滚的山泉水。

“真是个贪吃的小娃儿。”名唤仲秋的男子,摇了摇头,便走至一旁,拿起那烧滚的水壶,即要倒入石桌上的茶壶里头。

“不要,我要丁哥哥倒。”小女娃执拗地使子。

她最讨厌他了,每次都同她抢丁哥哥,若是他不来这儿的话,丁哥哥也不会不理她;他……最好不见了,才不会同她抢丁哥哥。

“我倒即可。”仲秋不理睬她的执拗,迳自掀起壶盖,作势要往里头冲入山泉水,孰知,她的小手居然伸了过来,盖在茶壶上方,他一惊,急忙收手。

“你在搞什么?”确定滚烫的山泉水没烫在她的白玉小手上才松了口气,随即勃然大怒,一双邪冷的黑眸紧紧地盯住她清丽的小脸。

“我不让你倒!”小女娃无视他的暴怒,走到他的面前,和他抢夺水壶。

“你,无理取闹!”这么一大壶烧烫的山泉水,绝不是她所能提的危险物品,说什么,他也不可能让她碰触这个东西!

仲秋将水壶提得高过她的头顶,任凭她的肥短小手如何勾弄也无法拿到,她一气,索将他推倒。

仲秋没料到她会这么一推,身子一时不稳,往后一倒,滚烫的山泉水眼看要落下,他一把推开小女娃儿,山泉水闪过她的身躯,狠狠地倒向他的下身……

仲秋一时忍痛不住哀叫了一声,自腰以下,皆被滚烫的山泉水淋过……

小女娃睁大了眼眸,一时呆愣住;她没想到会这样,她没想过要害他的,她只是想要……拿过水壶,他不依,她才会……

一旁的婢女已乱了手脚,取出一旁沁凉的山泉水淋洒在他的双腿上。

他哀痛的俊颜上沁着斗大的汗珠,可是美形的唇口不再发出痛吟,像是怕引来其他下人的注意。

“小四,你还不快过来看看你的仲秋哥哥!”丁戒灏难得声色俱厉地吼着她。

“对不起!”丁戒灏这一吼,让盈聚在她绝美眼眶中的泪水落下,她踏着小碎步,趴伏在一旁,睁着一双灵秀潋滟的水眸,歉疚地注视着仲秋。“仲秋哥哥,对不起……”

“算了、算了,你没事就好。”看见她哭得像个泪人儿,他有再多气也发不出来了。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小女娃自怀中取出一块青白相间的玉佩,放置在他的前。“我把爹爹送我的玉佩给你,让你长命百岁。”

仲秋挑起眉,魔的笑勾在唇边,他抬起勾人心魂的黑眸望向身旁的丁戒灏。

“戒灏,你尚未过门的小媳妇儿,送了个定情物给我,我可以收吗?”

“若是小四喜欢你,我是不介意的。”丁戒灏看着他,扯出一抹苦笑。

他待小四有若自个儿的亲妹子,况且她的年纪尚小,何来男女之情?可这门亲事是长辈们做的主,他无权拒绝,可若是他想……倒也是无不可。

“啐,她是你的媳妇儿,你居然不介意?”仲秋哼了他一口。

“小四不能当仲秋哥哥的媳妇儿,照顾仲秋哥哥吗?”小女娃的无尘双瞳泪水盈眶,楚楚可怜得惹人怜爱。

“好,若是我没有媳妇儿,你就得当我的媳妇儿,照顾我一辈子。”他的诡邪双眸勾着她,俊俏的脸上闪现霸气,且放肆地大笑。

玉琬琰朦朦胧胧地睁开水眸,仍搞不清楚方才的梦境是真是假,只记得那一张霸气的笑脸……

那一张霸气的笑脸倏地转成眼前恣肆邪美的笑脸……

她一怔,想赶紧爬起身,却发觉身子动弹不得,仔细一瞧,她的手脚均被分开绑在床柱上,不单如此,她的身子——

竟只着了件雪白的抹和亵裤。

“你做什么!?”她的潋滟水眸凝生一道怒气,直直地入他隼的双眸里。

她忆起了;他方才将那迷药让她服下,她才昏昏睡去。

这段时间里,他对她做了什么,打算做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直称本王‘你’?”朱熹康笑了笑,扬起不怀好意的佞笑,厚的大手,毫不客气地在她细腻柔嫩的腰身探抚,逐渐往上滑进,潜入她抹的底缘,探入其中,邪肆地抓住一只椒。

“你做什么……放手!”玉琬琰娇红了脸,就连前的雪肤凝脂也成了一片赏心悦目的嫣红。

她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放肆,居然敢这样地碰触她的身子,她尚未遭人触过的无瑕身子!

“真是个聒噪的女人!”朱熹康挑了挑眉,敛下黯黑的双眸,俯下他壮实的身躯,将温热的唇压向她的,鲁而毫不怜惜地探入她的贝齿之内,汲取她口中的芳香,再将含在口中的粉末注入她的口中,直到她上不了气,他才甘休。

“你……贼,你还不快放开我,我……”玉琬琰娇羞着一张脸,倏地发现,身子莫名地燃烧着。

“你给我吃了什么?”这火源自他触在她上的点开始向四周扩散、蔓延,登时让她失了头绪。

“你让本王吃下迷药,本王便让你吃下药,这算是礼尚往来,咱们互不相欠。”他的嗓音如鬼魅般地在耳畔低语,引起她一阵莫名的酥痒。

朱熹康倏地起身,移开放置她上尖的大手,解开困缚她手脚的巾绢,随即走到一旁的小几上,气定神闲地大口呷茶。

玉琬琰看机不可失,立即站起身,披上外衫,想要赶紧离开桥坊,岂料,甫站直身子,便旋即一软,撞倒了一旁的花瓶,跌趴在地上。

坊内传来的碎裂声,引起守在池边的随侍秋风注意,旋即一蹬足,翻掠至桥坊外。

“小姐!”他必恭必敬地站立在门外。

玉琬琰原想出声喊叫,却发觉自个儿的声音恍若娇吟,身子似有无明火焚炽一般,脸蛋一红,旋即说:

“秋风,没你的事,你下去吧!”她努力地让声音听起来像是正常一般。

“小姐……”门外的秋风听出玉琬琰的声音有异,随即再询问。

“下去!”玉琬琰使尽全力压下那宛如万蚁噬身的异感,强自正色地疾斥;她绝不能让旁人见着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秋风虽觉得有异,却又不敢拂逆主子的话,随即一阵轻翻,远离桥坊。

玉琬琰见秋风已走远,旋即撑起微弱的身子,倚在床榻边调气养神,孰料,不见好转,反让体内那股火源狠狠吞没。

“你会武功?”朱熹康旋过身子,眯起黑冽冰俨的眼瞳注视着她,迷人的唇漾起一抹残虐的笑意。“有意思。”

这玉色楼,可真是不同于一般的妓楼鸨院,不仅有贴身随侍,自个还有着些许武功内劲,这……可真是不容易。

朱熹康走到她的身旁,单手扯着她羊脂玉般的藕臂,将她拽到跟前,无视于她热语呢喃,迳自将她拖到床上。

“你要做什么……”玉琬琰娇喘着气,似是极不舒服似的。

“本王想帮你。”朱熹康露出邪魅的笑,一只黑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她脸上泛着桃红的小脸。

他的大手隔着雪白抹,迳自恣肆地掐揉着她前的柔软,看着她水漾的眸瞳。

“住……手……”玉琬琰侧过脸去,喘息着几欲无法呼吸,小手更是使尽全力地拉开他的大手,可被药力渗透的身躯,硬是无法激起一点力量。

她的娇颜满细碎的汗水,颈间充斥着令人心荡的潮红,杏红色的唇又不受控制的发出娇柔低吟,在在诱使着眼前的朱熹康。

他的大手扯下她绑在身后的抹细绳,娇然颤动的椒立现于他的面前,他的大手毫不怜香惜玉地拉扯着上头早已怦然挺立的尖,另一手则悍栗地推揉着泛红的椒。

“……贼……住手……”玉琬琰轻摇着螓首,却无法释去他在身上所留下的酥麻,身子更是不听使唤地往他的大手靠去。

“你看起来,不像是要本王住手。”朱熹康轻笑着,双眸却直盯着她颤动的椒,在他体内引发不可思议的欲火。

他想要她!

朱熹康一怔忡,随即恢复邪佞的低笑。

是的,他想要她,要她的身子、要她的人、要她的顺从、要她的驯服!

他的大手猛地往下移动,眼看着即将褪去她的亵裤,玉琬琰像是从遥远的海底倏地浮起。

“你要做什么?”玉琬琰猛地瞠大半醉的杏眼,一双染红的小手,直推拒着他的大手,姣美的双腿更是紧紧地夹住他的腿。

“做件让你快乐的事。”他淡淡地说道。

朱熹康的大手一使劲,玉琬琰的白亵裤霎时褪下。

“不要!”玉琬琰止不住满溢的羞辱,双腿不住地踢踏着。

“还装什么清高?”他轻斥道。

对于她的推拒,已拂起朱熹康的怒气。

“王爷……求你放过琬琰吧,琬琰还是清倌……”玉琬琰强忍着他所撩起的火源,拧着一张梨花带泪的小脸央求着着他。

她第一次求人,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此苦苦哀求一个初相见的男人。

尽管她已堕入烟花,她仍要守住这清白的身子,仍要替丁哥哥守住身子,守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清倌?”朱熹康轻哼了一声。“你去说给别人听吧!”

“啊……唔……”玉琬琰轻吟了一声,感觉一股撕裂的痛楚却又酥痒的酸麻。

玉琬琰说不出一句话,仅存的理智已让那魔掌斯磨得所剩无几,她只能无助地低泣,不由自己地娇吟,轻摆着腰肢,随着他的拨弄,在他氤氲的黯沉眸下,忘情地蠕动。

感觉她不停的紧缩和痉挛,朱熹康无法让自己的欲念再受冷落。

他解开腰间的束缚,让那挺拔刺入她的体内。

“啊!”玉琬琰的身子弓起美丽的弧形,两团丰满的椒,在他的面前画成惑人的晕波,可……他没忘记,她体内的滞碍难行。

她真是个清倌!?

朱熹康愣愣地看着他身下皱拧的汗湿小脸,看着她盈盈的水眸不断地溢出令他心疼的泪水。

他霎时失神,不懂自个儿为什么觉得心疼?

明明是她先惹恼了他,这是她咎由自取的结果,他何需感到心疼,何需感到该死的心疼?

是她惹怒了他不是吗?可是……

他忍住急欲前进的快意,抽离她的体内,缓缓地俯下身子,柔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泪水。

“还疼吗?”他敛下眼淡淡地道。

从没遇过这种阵仗,现下遇到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

他的身边不曾有过这般怪异的女人;谁不是巴不得赶紧贴上他的身,而她却是如此地排拒他。

“你走开!”热火依旧狂烈地焚炽着玉琬琰的心头,她却仍然努力地把持着自个儿的理智。

她没想过会变成这样,她只是……

多说无益,她已经失去了她的清白,已经失去了她的身子,再说什么……也是枉然。

她不会原谅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眼前这无耻的男人!

“你凭什么要本王离开?”朱熹康眯着邪佞的黑眸,直盯住如泪人儿的她,心中有着莫名的怜惜,一阵突兀的狂乱阻止他再思考着心疼的原因。“这一切是因你先招惹本王而起,是你咎由自取!”

“王爷就可以如此糟蹋姑娘家的清白,身为皇室一族就可以如此恣意妄为、不把人当人看待?”

玉琬琰听出他话中无情的鄙夷,更是感到羞辱!

这所有的一切,她的人生便是建构在这些不知世事、夜夜笙歌的男人手上,她若是有怨,也开不得口。

因为他是天,她是地;他是睥睨高上,她却卑微低下。

可若是给她机会,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不可,管他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本王何时糟蹋你的清白?本王已决定要将你带回府里当妾。”朱熹康的黑眸一凝,脸色不悦地道。

他可不准她把他同别的人给混在一起,他就是他,一生为朝廷,和那些不曾出入沙场的可笑王爷是不同的。

“玉琬琰宁可一死,也不愿当你的妾!”玉琬琰听着他的言语,不由得更加恼怒,可……心头那簇火花似乎几欲封盖她的理智,将她活活吞没。

她终于抵受不住地低吟了一声,全身不受控地轻颤。

“又发作了?”朱熹康俯视着她,望见她一身的潮红和动情神态,几乎让他无法遏止心中的欲念。

朱熹康邪睨着她的激情,却打算冷眼旁观,可……

尽管她是如此的不可理喻,尽管她是如此的拂逆抗拒,他还是想要她……想得渴切奢望,想得迫不及待。

他的大手轻触着她的雪肤,轻轻地按揉,仿佛带有魔力一般,让玉琬琰情难自禁的娇哼出口。

他吐出残佞的舌,舔弄着她早已饱满挺立的尖,再轻轻地咬吻、轻啮,直到她的喉间不断地逸出渴求的低喃……

“唔……”玉琬琰情不自禁地轻喘着。

她的意识很清楚,可是身子却像是被什么魔力给困缚住,让她的身子不知耻地直往他的身上靠去,缓缓地磨蹭、蠕动,在体内激起不可思议的火花。

继而感觉她体内的抽搐和紧缩,他再也不愿隐忍满腹的欲念,一个挺身……

“本王不会再弄疼你,别哭了……”排山倒海的欲火随着每一个抽动,在她的体内留下阵阵酥麻,却也让她再也止不住满腔的欲潮。

“你……我不会原谅你……绝不会原谅你……”玉琬琰轻喘着,破碎地喊出愤恨的句子。

朱熹康置若罔闻,恣意地在她的身上摩挲、冲刺着,直到他出滚烫的泉源,他才俯在她的身子上,紧拥着汗湿的玉体。

他不懂……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心疼……

第五章

经过一夜的狂乱,朱熹康紧拥着身边早已沉睡的玉琬琰而一夜未合眼。

轻叹一声,幽邃的双眸直视着她雪白身子上一点一点的红痕,还有悬在香腮的泪滴,在在都让他心疼。

心中有股异样的感觉随之漾开涌起,是以往所没得过、体会过的一种滋味,悄然地进入他的生命。

感觉是温馨、甜美的,甚至还包含一种特别的、说不出的滋味,那既不属于权威,也不属于名利,却让他的心里洋溢着充实与满足。

这感觉……真是怪极了,他不曾有过。

甩不开恼人的心绪,他起身着好装,走到门外,天色尚未大亮,仍是一片朦胧灰蓝。

“灏戒。”

灏戒迅即自桥坊下走出,一纵身,立在朱熹康的眼前。

“王爷。”

“替本王准备两箱绫罗绸缎、两箱首饰,送到桥坊上,别惊动了里头的姑娘。”朱熹康语毕,随即大步离开原地,不愿再回到桥坊上。

灏戒仅止望了他一眼,随即离开,没再开口多问。

朱熹康顺着桥下的人造湖泊走,行经一侧回廊,心里头几分纳闷,却也没多想,便踩着大步往里头走。

过了回廊,走过庭院,他诧异自己居然来到另一处不易让人发现的宅第。

林木森森,徐风袅袅,像是一片人间净土,一点也不似玉色楼里奢侈华靡的景致,只是纯然的景物,就像是——

隐居山林。

他的心头不觉一阵萧瑟,他不知自几时起,已不再参与狩猎,不再驰骋于野地,不再有心驻足这一切的绿荫成林。

他的心里只有国事,只有边境外患,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事物。

或许……到苏州上任一事,不一定是件坏事,说不定还能让他找回年少的飒朗潇洒。

朱熹康再往前走,发现前方庭园亭里,似乎有着两道人影。

他不禁加快步伐,带着一份好奇心,迅步走到园子里。

“谁?”亭子里传来一声浑厚的男音,让朱熹康不禁诧愕,这玉色楼里居然也有男人。

看来,他似乎是擅闯了他人的禁地。

“在下朱熹康得罪了。”朱熹康距亭子约十步远,却仍旧看不清亭子下的两人模样,他只好作揖答礼。

“朱熹康?”亭内传来一道清亮女音,让朱熹康又是一愣。

愣的不是因为这是女音,而是女音里的柔媚令他诧愕难料。

“朱熹宣和你是什么关系?”亭内的女音像是沉吟了一会儿,不等他的回话,便又迳自地问话。

“他是在下的大哥。”莫非……她真是大哥所说之人?

少顷,亭内走出一男一女,女的柔身跪礼,后头的男子却依旧昂藏威悍地站在她的身后,看似她的随侍。

“玉环彬见过陬王爷。”

玉环彬轻抬螓首,让朱熹康清楚地看见她的面容。

朱熹康不由得一惊!——果真是人间绝色。

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她的眉黛款款深情,水眸眼波流转,玉丽的面容,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她不若玉琬琰那般凄楚绝艳,却比玉琬琰多了一份江湖儿女的豪气。

他也喜爱这样的人儿。

“你就是玉环彬?”

朱熹康敛下眼,邪佞的俊颜上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

“是。”玉环彬不等朱熹康赐礼,便让后头的春雷给扶起,一双眼眸淌出初为人妇的娇媚。

“你怎知本王?”朱熹康贪婪地斜睨着玉环彬的丰采。

玉环彬轻笑。“朱熹宣镇守应天府,圣上御赐陔王爷名号,而他只有一个胞弟,现由皇上调派驻守苏州边镇,御赐陬王爷。”

“环彬姑娘果真聪颖。”他淡淡赞道。

她果真如花娘们所说的聪慧知人、颖悟晓人,比起一般大家闺秀犹不逊色,值得一赞;可这样的人儿,立身于此,岂不可惜?

“敢问陬王爷,昨儿个中秋夜里,找环彬有何要事?”玉环彬径由春雷搀扶坐回亭内,以眼示意朱熹康一道同坐。

朱熹康再次惊叹她过人的智慧,隼的双眸直视着她始终带笑的眸子;沉吟了一会儿,他便走向亭内,与玉环彬对坐。

“实是受人之托。”他淡言道。

若是他的猜测无误,站于她后方的随侍,合该是她的夫君,瞧他一脸的慎重其事,还有面对她时的一脸宠溺,实是不难猜测。

可以玉环彬之姿,配上他……实是可惜!

“可是陔王爷有要事所托?”玉环彬端起亭内石桌上的青瓷茶杯,浅呷了一口茶,淡淡地道。

“是。”朱熹康心头愣了一会儿,表情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大哥要本王带句口信给环彬姑娘。”

老天真是开了个玩笑,如此才色兼备的居然会是个女子?

“请说。”玉环彬视若无睹朱熹康的存在,迳自往后一倒,让春雷将她抱个满怀。

“可……”朱熹康轻睇着他身后神色不悦的春雷。

“无妨。”春雷沉稳的黑眸望着他,淡淡地替玉环彬开口。

“大哥要本王同玉环彬姑娘说声:美人如花隔云端。”

玉环彬沉吟少顷,回眸看着春雷:“一片冰心映玉扇。”她轻抚着身后,她赠与春雷为定情物的玉扇。

这一对词,已经明白的告诉朱熹康,她所要表明的心意。

“本王明白了。”朱熹康望着一对鹣鲽情深的才子佳人,心头不由得不舒坦,却又不知如何说明这时的心情。

“还请陬王爷带话。”玉环彬的娇靥如花,柔情且不避讳地贴在春雷壮硕的身躯上头。

“本王倒是不解,环彬姑娘这般佳人怎会配以草莽汉子?”他深幽的黑眸邪肆地轻笑,似是有意挑衅。

玉环彬尚未还口,便拿起桌上青瓷杯甩向朱熹康,内劲之惊人,但见在推送中便已破碎的青瓷杯,虽以落成碎片,仍片片袭向朱熹康的要害。

朱熹康未料到会有如此的事态,身子一斜,却已不及闪躲所有碎片,只见春雷却在须臾之间,不疾不徐地以单手扫下所有碎片,又在刹那间转回玉环彬身后,且轻声低斥着。

“环彬,怎可以对陬王爷无礼?”

“是他……”玉环彬轻拧着眉头,却又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好乖乖地闭上嘴。

春雷炯亮的黑眸如火噬电,直睇着玉环彬,而一旁的朱熹康倒也为自己的挑衅感到抱歉,二人处在一片沉闷的僵滞气氛中……

“是本王失礼。”朱熹康蓦地大笑出声,令玉环彬和春雷一愣。

胆敢加害皇亲国戚,这是死路一条,现下朱熹康笑了,意味着他……不打算同他俩一般见识了?

他的脸上挂着深不可测的笑意,令人猜不透他现下的想法为何。

“王爷……”

“果真是才子佳人,本王方才只是玩兴一起,想一探虚实,并无恶意,请勿见怪。”朱熹康止住笑,一双幽邃的眸子依旧带笑。

朱熹康拉下身段,说出这一番话,总算是令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松懈了几分,可一会儿,玉环彬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问:

“王爷,敢问昨儿个夜里是在哪儿休憩?”

朱熹康一听,猛地想起昨儿夜里自个儿做的好事,一时辞穷,却又不知该如何搪塞。

“自然是在玉色楼里。”忆起昨夜,他除了一丝愧疚,尚有一丝心疼,而那正是他至今仍无法理解的情怀。

“与谁?”玉环彬脸色大变,语气咄咄逼人。

“花娘。”朱熹康敛下歉意的眼眸。

“花名是……”她轻声问道。

她不想如此问的,可……她忆起玉琬琰昨儿个夜里,并没有回到她的璀璀阁,她不禁……

“琬琰。”朱熹康陡然抬起峻冷邪美的黑眸,直视着玉环彬的瞠目结舌。

“你!”玉环彬霍地站起身,狂鸷的怒焰毫不掩饰。

在玉环彬还来不及兴师问罪之前,朱熹康便淡然地道:“本王正打算迎娶琬琰姑娘为妾。”

“妾?”

玉环彬忽地转身和春雷对看,不为别的,只因她和春雷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俩想起了那术士的话——

她的妹子中,将会有两人攀上皇亲国戚。

这意味着……琬琰有这福气吗?

“当真?”玉环彬沉声问道。

“本王绝无戏言!”他的眸光透出一股深意,揣测着玉环彬的心情,却不解她为何有此反应。

她应当是怒不可遏,该是要将他千刀万剐才是,岂会……

“好,玉环彬必将胞妹托于陬王爷,还请陬王爷疼惜胞妹。”玉环彬立即起身前往桥坊,而身后的春雷更是步步跟行,留下满心狐疑的朱熹康。

这一切峰回路转,事情变化得令朱熹康不着头绪,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可以准备迎回一位美娇娘。

阳光点点洒入幽静的室内,微炽的光亮,灼醒了睡梦中的玉琬琰。

她缓缓地睁开清灵的水眸,混沌地张望着四周,一片狼藉,令她忆起昨晚的一切……

“啊!”她蓦地坐起身,顿时发觉全身酸软、痛楚难言。

她仔细一瞧,发觉身旁的男人早已不在,便赶紧起身,漠视身上殷红的痕迹,快速地着装,不再细想昨夜的荒唐。

她发愣地轻挽着泄如湍瀑的乌丝,回想起他的妖邪诡美,心头不禁一震,疼痛得不能自己。

从没想过自个儿也有落到这种下场的一天——

她果真成了个妓!

是她太天真了,才会将这事想得如此简单、如此轻易;如今落得如此,她也怨不得谁。

但是……

她的水眸一敛,登时发现桥坊里多了几箱东西,她狐疑地走过去,轻手打开其中一箱,发觉里头竟是一串串的宝石;而其余几箱,皆是丝绢杭织、绫罗绸缎,在在皆是上好的料子。

这……意味着他已经把她当成了娼妓!?

不,她不是。她不是众人皆可轻贱的娼妓,她是堂堂玉茶庄的继承人,是该悠游于京内的抢茶师父、是她爹亲的骄傲。

她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是他!

玉琬琰猛然忆起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心头登时怒火狂炽。

若不是他,她怎会变成如此;若不是他这皇亲国戚的恶意贬抑,她又怎会变得如此?

这说来说去、思来思去,全都是他,全都是他惹的事端!

玉琬琰一怒,扯出箱子里头的绫罗绸缎,一一撕毁;再扯断串串珠宝,任凭珍珠、玛瑙、翠玉散落一地。

而甫走进桥坊里的玉环彬登时被眼前这一切给惊骇住。

“琬琰!”

“大姐!”玉琬琰惊愣在原地。

看着满室的凌乱,加以玉琬琰狂乱的模样,她大致上可以猜出这是怎地一回事,只是……

“你到一边坐下。”玉环彬神色一敛,以眼示意她到一旁小几边坐下。

玉琬琰稍整了慌乱的气息,正走向小几边,却惊觉跟在玉环彬后头的人居然就是……

“大姐,我不要再见到他!”

她的潋滟双眸迸出如火般的焰炬,直勾勾、毫无所惧地进朱熹康冷然诡邪的黑色双眸。

“不得无礼!”玉环彬轻喝。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冷血也罢,倘若今天要她为妹子们的末来谋一片天,尽管是地狱,她也会愿意走上一遭。

“可……大姐,他对我……”这事,她说不出口,可是她相信大姐一定可以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才对。

玉琬琰一双清灵眼眸含怒夹焰地瞅视着玉环彬,等待着她为自己讨个公道。

“本王打算迎娶你为妾。”

朱熹康落座于她的身旁,俊颜上浮起一丝笑意。

“妾!?”玉琬琰怒视着他。“我玉琬琰没兴趣当妾!”她的眼不再看向他,转而求助于玉环彬,等待着她给予指示。

“你有没有兴趣都无妨,重要的是,本王要迎你为妾,便是要下你的人,你只能跟着本王。”朱熹康轻摇着手中扇子,一双冷眸顿生不悦。

迎她为妾算是抬举她了,而她居然如此不知好歹,可是气恼他了。

“我不!”玉琬琰不敢置信地望着不动声色的玉环彬,一双水眸几乎要漾出水滴。“玉琬琰宁可穷己一生待在玉色楼,也不愿做你的妾。”

“放肆!”朱熹康一双冷眸倏地转沉,邪佞而狂傲地凝睇着她。“本王如此待你已是极好,可别再卖乖;若真是恼了本王,定让你尝到苦头!”

她的意思是说,她宁可为妓也不愿当他的侍妾,堂堂陬王府里的侍妾名号,比不上一个小小玉色楼的花魁之名?

她真是藐视他了!

“怎么?皇亲国戚就可随意欺压百姓?”玉琬琰伶牙俐嘴地回着话。

“你!”他一气恼,旋即又沉下子,出口伤人:“本王倒是忘了,若是水杨花之女,还是当妓的好。”

他的黑眸敛下怒意,迷人的唇角勾起一道轻蔑的笑意,玉琬琰受不住委屈,拿起一旁架子上的鞭子,随即一抽,只见朱熹庆气定神闲地旋了个身,大手接住凌厉的一击,顺势将她拉入怀里。

动作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却教玉环彬懂了一件事,——她方才试他的招,原来只是他虚应了事,而并非真是三脚猫的功夫。

“琬琰,岂可对陬王爷无礼!”玉环彬平心静气地走到玉琬琰的面前,看着她怒目相向的小脸。

“大姐……”她轻喊道。

她不懂,真是不懂。不懂大姐为什么会这么斥责她,不懂大姐在知道他对她做了什么荒唐事之后,却依旧无动于衷。

她的大姐该是个秉公处理、仗义执言的人,岂会是如此的懦弱无能,而不敢招惹是非?

究竟是哪里出了乱子?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玉琬琰在心中不断思忖着各种可能,却始终揣测不到玉环彬的用意。

“你明儿个……便随着陬王爷前往苏州的陬王府吧。”玉环彬眉一锁,双眸一敛,百般不愿地道。

她不知道这是对或不对,可……眼前所见,似是唯有如此,才能保得亲妹子的清白。

那术士之言,就暂且听之吧!

“大姐!”玉琬琰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居然听到如此残酷的话语。

“大姐说的话,你听是不听?”

玉环彬嗓音一沉,神色一凛,不容玉琬琰抗辩。

第六章

没有大红花轿,没有仆役婢女,更谈不上凤冠霞帔,玉琬琰便随着朱熹康和一个鲜少露面的侍从,一路来到苏州陬王府里。

现下,她正坐在屋内床榻之上,百般无聊地发愣。

这到底算什么?

她是他的人吗?现下算是洞房花烛夜?而她合该像个羞答答、娇滴滴的新妇,独坐空房等着他的临幸?

可……大概也轮不到她伺候他了。

方才甫回府,大厅里已有十数名由内大臣差来的侍女等着伺候他;反观她,倒成了阻碍他的累赘。

玉琬琰轻叹了一口气,抬眼望着房里,门窗、栏杆均为原木色,桌椅、摆设皆素雅入目,高几上所装设的青花白瓷倒也不俗,一入门的感觉便是整洁雅致,既无皇家的富贵华丽气象,也无寒伧庸俗的感觉。

这个家与朱熹康不符,不似他的子。

徐步缓走来到窗棂处,推开窗子,看着外头满眼林木,倒让她的心头有着几分宁静和缥缈。

由于地僻,庭中广植树木,日久成团,蓊郁浓荫一片,既倍增幽静,也平添许多生机的气息。而现下时值秋冬之际,风声飒飒,树梢也报以沙沙;陷霏霏之际,落叶飘飘,则别有一番韵致。

想来若是入春之际,这里的山水必更可入人眼,可……她待得到入春时吗?

玉琬琰无奈地笑了笑,旋即转身,不意竟撞上一团墙,毫无警觉的身子,即将摔跌落地,孰知,竟是落在一双有力的男人手臂里。

玉琬琰一抬眼,脸一凛,随即挣脱他温暖的怀抱,起身走回床榻,对来人视若无睹。

“怎么着?”朱熹康倒也不怎么介意,跟着走到她的身旁。“见到本王,不用问安吗?”

他的嗓音低沉如鬼魅,气息温醇如魔魈,夹以幽邃的黑眸,像是要将她摄入他的灵魂之中。

玉琬琰移开眼,不再直视他如鬼魅般的慑人气势,莲步轻点,一屈身,轻喊着:“琬琰见过陬王爷。”

语毕,玉琬琰便低着螓首,等待着他的撤礼。孰知,过了好半晌,她却依旧等不到半点声响,不由得抬起水眸端看着他。

“怎么,本王准你看着本王了吗?”他的唇角轻撇,无端端地勾起一道醉人的笑丝,双眼则是定定地注视着她,好整以暇地等她的反应。

这一路上,他和她处得极不好,也说不了几句话;甫回府里,她便迳自回到他赏给她的清心阁里,实是不拿他当夫君看待。

这口气,他怎吞忍得下?

况且,今儿个夜里,可以算是他俩的洞房花烛夜,他岂会放他的娘子一人独守空闺?

“唷!”玉琬琰看出他眼中的捉弄,漾水的明眸爆出火焰,毫无畏缩地直视着他挑衅的眼眸。

不再等待他撤礼,更不再理睬他傲然的王室气息,玉琬琰迳自起身,坐回床榻上。

“哟,怎么不用本王开口,你也可以迳自起身了?”朱熹康跟着坐在她的身旁,大手掬起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的双眼直视着他。

“你!”玉琬琰拧皱了眉头,眸中的怒火似要将他吞灭。

“本王可没准你随意喊我。”他的双眸炯亮如寒星,带着一抹笑意瞟着她的双眼,大手更是不规矩地在她曼妙的身形上游走。“可若是你服侍得本王开心,本王会考虑让你随意地喊着。”

“放开我!”玉琬琰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扭动着身子,企图让自个儿的身体能够离着他远一点。

无奈,她的身手不算软弱,却依旧挣不开他铜铁似的双臂。

“本王记得你是如何的柔情蜜意、深情款款地招待本王的,怎么你忘了?”朱熹康将她的身子一拽,背对着倒在他的怀里,手臂则占有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另一手则隔着她的衣裳,摩挲着她的前尖。

“无耻!”玉琬琰娇颜一红,身子更是激动挣扎着。

“你是本王的妾,本王是在疼你,岂是无耻?”朱熹康不将她的辱骂放在心上,迳自拉开她的衣襟,堂而皇之探入衣内,扯开抹,恣肆地搓揉着她丰满的脯。

“住手……”他的大手轻抚着着她早已挺立的尖,所掠之地,便像是遭火舌炬焚,让她的斥责听起来像是娇吟一般。

“真要本王住手?”光是以手触碰,已经无法满足他燎原的欲念。

朱熹康拉下她薄如蝉衣的衣衫,褪至腰间,再以牙咬掉她的抹,以霸气湿热的舌舔吻这副令他心猿意马的身子。

“你……住手、住手!”玉琬琰的心神才猛然回到身子中,令她方才的心荡神驰倏地消灭无存。

她不停地摆弄双手,丰挺的却在他的眼前不断地荡画出美丽的绮景,俏臀更是不自觉地磨蹭着他的下身。

朱熹康倏地喘一声,以双臂将她牢牢禁锢,以他炽热的下体隔着衣物,缓缓地摩挲着她的股间。

玉琬琰陡然惊觉,更是不停地扭动身躯,想要逃离那日的恶梦。

若真要她为妓,她可以服侍任何人,可绝不服侍与王室有关的人!

“要本王住手?”他的气息温润醇厚地喷在她的耳际。“不过你已经是如此的湿濡甜美,真要本王住手?”

说不出一个缘由,或许该说是有一分私心作祟。对她,他有一股说不出的好感与熟悉,更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

虽说一开始,他只是想教训她一顿,可是在不知不觉中,他却对她产生一种古怪的情愫、说不出所以然的悸动。

所以,他要她,直到这一份莫名情愫停止为止,否则,他不会放她走的。

“若是琬琰不依,王爷是否打算故技重施?”玉琬琰轻喘着气,努力地漠视心中那抹原始的欲火。

听到玉琬琰的话,朱熹康蓦地停下动作,鸷的一双黑眸,怒视着怀中口诛笔伐的美人儿。

“王爷贵为当今圣上之兄弟,又有什么事是王爷做不到的?”玉琬琰话中有话地道。“琬琰不过是个可怜的花妓,王爷自是不把琬琰当个人看待了,是不是呀,王爷?”

若是她的用意是激怒他,那么,她已经达成目的了。

她的语气并不怎么严厉,但是却包含了不屑与轻视的意味,比起不入耳的辱骂更令人难堪。

朱熹康厚实的膛,一上一下快速起伏着,像在压抑着什么似的,冷峻隼的黑眸更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怀中红霞覆面的玉琬琰。

他倏地起身,任凭怀中的玉琬琰跌趴在床榻上,满怀怒意的双眸直视着向来对他无畏无惧的她。

“你以为这么做,本王便会放弃你?”话语像自他紧抿的牙缝中迸出一般,怒涛也随之泛滥。“就算本王死了,也会要你陪葬。”

她打算激怒他,好让他将她遣离?

不,他不会这么做的;在他尚未理清这一切之前,他不会放她走的!

朱熹康冷冷地注视她好半晌,诡邪狂肆的双眸倏然黯沉无光,像是有了什么打算,沁冷的俊颜上不发一语,静默地走出清心阁。

钗横鬓乱的玉琬琰睁着一双明亮水眸望着门边半晌,才回过神来;心底有着逃过一劫的庆幸,却也有着古怪的落寞。

为什么呢?玉琬琰没有答案,更没打算要找出答案。现下的她,只想着……终有一日,她要再回玉色楼。

“王爷,里头那位女子……”守候在外的灏戒在朱熹康走出清心阁时,倏地出现在一旁,似是有口难言。

“住口,本王现下不想谈她的事情!”朱熹康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语。

“可是……”灏戒斗胆再询问一次。

他知道身为一个侍从,实是不该如此拂逆主子的话,但是……实在是兹事体大,逼得他不得不逾矩。

“可是什么?”朱熹康回过头,冰冷的双眸没有一丝温度。“瞧你对她……倒是挺有心的。”

自杭州一路到苏州,灏戒一直像有难言之隐要向他说明,可却又不知道是碍于什么事情,让他难以启齿;再加上他对玉琬琰似乎有着过度的关心,这一点实是令他不甚愉悦。

为何?他不知道,但是男人总是不爱别的男人靠近自个儿的女人不是吗?

“灏戒不敢,只是……”灏戒诚惶诚恐地半跪着。

他想说的不是这些,而是……

“够了,本王现下已经够心烦,没有心思再听你说些别的。”瞧他吞吞吐吐,朱熹康颇感不悦。

甫一回府,便看见满厅的各方佳丽,他合该是要开心的,可是……他居然觉得意兴阑珊。

一则是为了玉琬琰,另一半则为了——他和兵部大人车轫,现下正以谋反国事为重,他何以再送出这些佳丽给他?

这实是一个疑点,可他又不能不理睬这些佳丽,怕若是和车轫相约谋反之事出了差池,他随意的一个举动,便会让车轫起了疑心。

虽然他是想要反叛,可对于车轫这位夥伴,他倒也是不得不防!

过了月余,玉琬琰不曾再见过朱熹康,这些日子以来,她只是一味地呆坐在房里,无所事事。

“早知道这样,当初无论如何也要将秋风带来不可。”玉琬琰闲走至屋外,看着满院的落叶,心里格外惆怅。

若还在玉色楼,现下的时节,她合该是和姐妹们在西湖上赏着秋莲,而不该是现下的无奈。

细雨轻落在院里,满地沙沙作响,远处浮起氤氲雾气,正巧衬映了她的心情;她想回杭州……不想在这里一人终老。

“怎么下雨了,也不知道打把伞出来?”耳边响起醇厚却带有怒意的低哑男音,她蓦地一回头,瞥见他……及他搂在怀里的妖娆女子。

玉琬琰呆愣在原地;从没想过红颜邀宠、色衰爱弛的下场,居然如此快速地落在她的身上。未见面才月余,他的身边已有新的女人伺候,这么说来……他是不需要她了吧?

不知怎地,口有点微微发酸、发涩的痛楚,来如迅雷般,尚不及让她清头绪,这酸楚又倏地不见。

“怎么,不懂得给本王回话吗?”朱熹康隼的黑眸一眯,怒气毫不掩饰地盈在眸底。

玉琬琰轻抬螓首,轻瞅了他一眼;她听出了他话中的怒意,却不懂他为何如此怒意横飞,她是哪儿又招惹他了?

“哑巴吗?”他身边的女子霍然出声。“王爷,在王府里,怎么也有这等不会说话的哑巴?”

楚莹儿唇瓣如蜜,开口酥人心脾、闭口引人入胜;如玉般的双臂更是不知羞耻地攀上朱熹康的结实前,恣情任意地抚弄着。

“王府里岂有哑巴?”朱熹康蓦地笑出声来,爱怜地望着身旁可人的楚莹儿,大手更是秽地搓弄着她丰挺的双,如入无人之地一般,可鸷的黑眸却频频探向王琬琰。

“王爷,您弄疼莹儿了?”楚莹儿故作姿态地娇斥着,柔弱无骨的身子却又不停地往朱熹康身上磨蹭。

“可昨儿个夜里,本王怎没听你喊疼?”朱熹康嗄着声音附在她的耳边,说出的音量却让在场的玉琬琰听得一清二楚。“楚莹儿呀、楚莹儿,你可真是,直教本王放不下你呀!”

“那王爷就别放了莹儿呀。”楚莹儿将绝艳的小脸搁在他的肩上,娇嗔地养伺颜色。

玉琬琰敛下水眸,不再看着两人的打情骂俏,只是慢慢地将自个儿的耳封起、眼闭起,不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不去看他们做了些什么。

他贵为王爷,爱怎么着便怎么着,她是管不了,也没资格可管;可是……为何心头会泛起阵阵酸悸的心疼?

玉琬琰不愿理会这锥心苦楚,转过身子,便想回到屋里头去。

“本王准你回房了吗?”

朱熹康甩下身边的楚莹儿,一个箭步来到玉琬琰的身边,沁冷诡邪的双眸出狂肆不羁的眸光。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曾经如此无视于他的存在,并以此伤透他的心、轻蔑他的尊严!

玉琬琰望了望细雨纷飞的雨景,再将视线调回他盈满盛怒的黑眸。“雨下大了,琬琰想回房休息。”

说完话,她便迳自踩着碎石子路,走回清心阁的屋檐下。

朱熹康垂放下双手,紧紧地凝握成拳,青筋爆如蛇群吐信,在他坚实的肌理上,微微跳动。

“王爷?”楚莹儿轻唤着。

朱熹康眯起黑眸,冷冷地注视着置之度外的玉琬琰,随即挽着楚莹儿,离开她偷瞥的视线里。

玉琬琰等着朱熹康远走,才恍惚地走出屋檐,任那飘飞的细雨落在她的身上,泪水也在无痛、无痕的情况下,盈盈落了满腮而不自觉。

“琬琰姑娘。”灏戒倏地出现在她的身后,手上还打了一把油伞。

玉琬琰猛地回头,垂泪的水眸望着这一位神秘的随侍。

“琬琰姑娘别太伤心,王爷对莹儿姑娘只是虚应一番,琬琰姑娘可以松心。”灏戒将伞举在她的顶上,为她遮挡狂乱放肆的雨水。

“灏戒大哥,你怎么会对琬琰说这些话呢?”玉琬琰毫无自觉地扯起一抹笑;剔亮的泪水横陈在她娇嫩的玉颜上,夹以凄楚哀艳的笑靥,更是让人心疼得无以复加。

“可有什么事能让属下替你完成?”灏戒硬生生地转开视线,不看她凄迷冷丽的玉颜。

“能送琬琰回杭州吗?”

灏戒一愣,回眼瞧着她,只见她又扯出苦笑。

“这可能会害了你……”玉琬琰沉吟了一会儿,水眸霎时空洞无神。“不如替琬琰找来尚未烘焙的茶叶,让琬琰可以有事做吧。”

“茶叶?”灏戒又是一愣。

“得是刚采下的嫩芽才行。”她的声音像是低吟,又像是呢喃,不知是说给灏戒听,还是自言自语。

灏戒望着走入屋内的玉琬琰,心头沁出疼惜与不舍,却又无力阻止朱熹康的决定;他只能顺着她的意,让她做一些想做的事。

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

屋内一片漆黑,玉琬琰躺在温暖的丝被上,却依旧睁大了一双水眸,盯着这满室的荣华富贵,心头有着古怪的情感在滋长。

倏地,大门砰地打开,随即又被闩上,强而有力的步伐走至玉琬琰的身旁。

“你是谁?”早已习惯满室的黑暗,玉琬琰拿起一旁的长剑护身,一双无神水眸登时在黑暗中熠熠生光。

“你打算杀了本王吗?”过了半晌,朱熹康徐缓地出声。

整个屋内充斥着浓浓的酒香,还有属于他的男人气味,不禁令玉琬琰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应对。

“王爷?”玉琬琰收起手中长剑,起身点上灯火,朱熹康高大的身影霎时落在她的眼前。

朱熹康不由分话,打横将玉琬琰抱起,放置于该是他二人同睡的床榻上。

“你做什么?”玉琬琰一惊,不断地捶打着他的,双腿也不断地蹬踏着。

“还能做什么?”朱熹康将她的双手禁锢于她的顶上,身体紧贴着她的身子,让她不得动弹。

“你!”玉琬琰惊扭着身子,却是徒劳无功。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她不要,她不要他碰过别人的身子再来碰触她!

“你是本王的侍妾,你胆敢说不!?”

朱熹康微眯着狂肆的眼瞳,哽的语气落在她的耳里,温醇的酒气喷在她的颈项,醉醺她的心神。

“王爷该是不用琬琰服侍才是。”玉琬琰冷声道。

“你不用跟本王耍嘴皮子,本王今夜是要定你了。”

朱熹康俯下身子,霸气的唇覆上她的,转而恣意妄为地撬开她的贝齿,任湿热的舌在她的口中放肆地汲取她的芳香,放肆地吸吮她的甜蜜。

他的大手快速地褪去她的衣衫,扯去她的抹,任她洁白无瑕的丰满在他面前挺现,继而以大手暴地搓揉着她的尖,在她白皙的前,烙下点点红痕。

“你……”玉琬琰轻喘着气,却止不住他的大手在她身上纹下火源,只能轻摆着身子,躲避醉人的焚烧。

朱熹康喘着气,结束缠绵的吻,转而吻住她前妖艳的花朵,要她随着他的动作而娇吟。

听见她压抑的娇吟声,朱熹康更是放肆地探入她的裙摆,褪掉她的亵裤。

“住手!”他蓄意的侵略,惊醒玉琬琰的神智,令她大声喝阻。

“你要本王住手?”朱熹康邪气地问,眼瞳中皆是冰冷凝滞的冷漠。“别忘了你是本王的妾。”

朱熹康突地大动肝火,扯碎她的裙,突而解开腰间的束缚,让火热的勃起抵着她。

“求你不要!”玉琬琰轻啜着,百般不愿意他的碰触。

这样的他,会令她忆起那一夜的狂肆纷乱,会让她惧栗他的无情掠夺。

“你可以接受灏戒的碰触,却无法承受本王吗?”朱熹康的勃起倏地进入她,不理睬她的呼喊啜泣,恣情地在她的体内抽送着。

他看到了,就在纷飞的雨下,她和灏戒打着伞轻松漫步着,不若见着他时的冷冷漠视。

她是他的妾,除非他不要她,否则她别想走出他的生命!

巨大的妒意吞没他的理智,朱熹康像是发了狂的野兽,一次又一次地在玉琬琰身上狂佞地解放他的欲望,直到黎明……

玉琬琰睁开哀戚的水眸,抹去脸上的泪痕,无视全身的酸痛,起身拿出一套衣裳着上。

原来她仍是个妓,是他专属的妓;只差别于她不用与不同的人交欢。

玉琬琰寒着一张脸坐在床边,不懂自己为何还在这里,心疼得几乎快要死去,泪水却是不再流了。

她的眼一瞥,望见一床的凌乱,却也发现床上留着一封书信。

王琬琰轻轻地将信打开,却让内容给惊诧住——

圣上欲下苏州巡查,贤弟切莫动念。

切记!一将功成万骨枯,逆天之事,绝不可行!

莫非他打算篡改王位?玉琬琰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书信的内容。

这意味着他打算篡改江山,打算……刺杀皇上?而这来信之人,显然要他停止这事。

这信得赶紧藏起,绝不能让他人看见——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呀!

玉琬琰赶紧点起火苗,将这机密书信焚毁殆尽。

她蹙眉不解;他和皇上有着什么深仇大恨,犯得着如此地狠下心肠?若说是她,确真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若说要刺杀皇上,也应由她来替爹亲报仇!

来到苏州,总算是值得了,她找到报仇的机会了,尽管身子是如何的污秽不堪都无妨了……

然而她的心底还有一层声音在呼唤,像是要让她明白,她为何愿意替朱熹康刺杀皇上。

一是为了替爹亲报仇,二是……不愿意让朱熹康沾惹罪孽。

为何?约莫是扑朔迷离间,内心深处已经爱上了朱熹康,而她……依然浑然未觉。

3

第七章

日子飞掠,陬王府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迎着热闹的气息,到处都盖上缤纷绚丽的绣布,鲜花簇簇,等着皇上下巡江南。

玉琬琰望着大厅奢华得不堪入眼的摆设,煞是不相信这是平实的陬王府。

“夫人。”灏戒必恭必敬地站在玉琬琰的跟前。

“别叫我夫人。”玉琬琰毫无生气的玉颜上,努力地扯出一抹笑。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许久不曾见过朱熹康;若不是匆匆一瞥,便是连个面都见不着,而她也已经慢慢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是他在躲着她……还是她的错觉?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已经南下,而她的计画也即将上场——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皇上什么时候到呢?”玉琬琰打起神。

“王爷已经出城门迎接了。”灏戒虽然不解她何出此问,倒也是清楚地回答她的疑问。

“那么晚上可有筵席?”一听到他提及朱熹康,她便不由得神伤。

“有的。”

“可那也不关你的事。”楚莹儿不知打从哪里冒出,一双亮眸直瞅着玉琬琰。

“你已经是王爷不要的女人,筵席上本不会有你的座位。”

入府多日,凭着朱熹康的宠爱,楚莹儿早已忘了车轫大臣交代给她的任务,甚至将陬王府当成自个儿的家一般,对所有的仆人、婢女颐指气使的呼来唤去,俨然成了陬王府里的女主子。

玉琬琰笑脸一饮,转身欲走;只因一见着楚莹儿,一股说不出的厌恶便猛地涌上心头,让她不得不赶紧离开。

“唷,像个丧家之犬,打算从我眼前逃走?”她快步挡住玉琬琰的去路。

楚莹儿不会让她就此溜走;她三番两次向朱熹康请示,想到清心阁显现她的威风,却都让他给阻止。这一点让她十分不满,怕自个儿的地位会因为玉琬琰的存在而不保。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玉琬琰的双眸一凝,犀利的眸光让楚莹儿惊得倒退三步。

她不想看见楚莹儿,一想到朱熹康也曾像临幸自己一般地临幸她,玉琬琰便觉脚底像被凿了个洞!所有的血霎时流光般的痛楚。

“你。”楚莹儿仔细端详玉琬琰,心底对于她霎时的眸光耿耿于怀。

玉琬琰的眼瞳幻化得教她害怕,该是柔弱的眼眸却在刹那间凝成肃杀之气,冷得让她直打哆嗦。

原本正想说些什么挫挫她的锐气,却发觉自个儿像是被蛇给盯住的猎物一般,硬是动不了身子,欲进不前,欲退不能。

在这窒闷的时刻里,突闻门外传来:

“皇上驾到!”

楚莹儿倏地转身跪地,迎接着圣上的到来。

过了半晌,媚眼再望向旁处,却惊觉身旁该一块儿跪安的玉琬琰已经不知在何时离开,不知去向了。

筵席上,诗酒唱和,笙歌不断。

当今皇上坐在正位上,左拥右抱内各色佳人,看来好不得意;而朱熹康落座于旁,楚莹儿则陪侍在侧。

“皇上,臣安排了歌妓,一解皇上忧国忧民的辛劳。”朱熹康靠向皇上小声地说出言不由衷的话语。

“哦?快快请赏。”皇上有着美人陪侍、醇酒助兴、犹有歌妓吟歌,可谓人间之一大乐事。

“臣遵旨。”朱熹康淡淡地道。

拍了拍手,厅下的歌妓立现。朱熹康顿时发现那身着薄衫,露出大部分雪肤凝脂的歌妓不是别人,而是玉琬琰。

即使她的脸上罩着雪白的面纱,他依旧可以一眼视破。

她为何会出现在此时此地?还穿着歌妓的衣裳出厅,她倒是将他堂堂陬王爷当成什么了?

最近他忙着迎接皇上之事,更忙着和车轫大人研究谋反之事该如何进行,虽说冷落了她,但她也不该乔扮歌妓丢尽他陬王爷的脸。

朱熹康的俊颜刹时森冷得吓人,一双邪佞的黑眸微眯着,微薄的唇更是紧紧地抿起,压抑着心头的狂风暴雨。

玉琬琰双眸潋滟勾人,浅笑着俯身一屈,忽而起身舞动着几欲让在场的人皆可看清楚的滑嫩肌肤,和着一旁的声匠,瞬而开口吟唱着。

她的声嫩如黄莺啼唱,歌声响遏行云;她的身如软蛇扭动,舞姿妖媚惑人。歌有裂帛之音,舞有天魔之态。

再加以手上挥舞的长剑,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令在场之人,皆惊叹她的舞艺。

坐于正位上的皇上像是被缚掳了心神一般,一双眼睛目瞪口呆地直视着玉琬琰;而朱熹康可非如此,隐忍一腔怒气盯视眼前景象。

她胆敢诳他不会唱歌、不会舞姿。而今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毫无羞耻地款摆着娇柔的躯体,将他的颜面践踏于地!

或许心有灵犀一点通,玉琬琰一个转身,双眸望见了散发出慑人威凛气息的朱熹康,心头没来由的一颤。

多日不曾见到他,本也无觉不妥;现下见到,倒让她的心狂烈窜跳着,无以逃避。而楚莹儿正偎在他的身旁,这感觉直教她心疼得无以伦比。

他的眼瞳如炬、神色如焰,直直地杀入她的瞳眸里,教她显得惊惶失色,手足无措,一支舞就此草草结束。

“你是……”还轮不到朱熹康发飙,堂上的皇上率先问着。

玉琬琰婷婷娉娉一蹲身。“民女玉琬琰见过皇上。”她的嗓音酥软动人,牵动着皇上的心。

她没有说出自个儿是朱熹康的侍妾,是为了省去日后牵扯朱熹康的麻烦。

“朕决定要你今儿个夜里侍寝。”皇上推开身旁的美人,一双眼睛秽地注视着玉琬琰。

“谢主隆恩。”玉琬琰柔柔地站起身,身形如柳絮般惹人怜爱,便让皇上给迎入怀里,落座于朱熹康的身旁。

朱熹康目眦欲裂,难以相信她居然做出如此水杨花之事,竟然当着他的面,光明正大地攀上皇上!?

实是不将他陬王爷放在眼里!

朱熹康欲加拦阻,却已不及……

“熹康,朕累了,要先行休息。”皇上贪婪地以眼看遍玉琬琰的身子,犹觉不够,遂急于回房休憩,好将她瞧个够。

朱熹康无暇细想,霁威敛怒,恭送皇上离去,双眸却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让皇上拥在怀里的玉琬琰。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雷厉风行的妒意一点一滴地凝在心头,狠狠地扎进他的心头。

她何曾在他的跟前如此的曲意承欢,如此的失意承旨;何曾在他的怀里如此的慵懒妩媚,如此的温驯依人?

要他将她许人……他不允,就算是皇上……也不允!

玉琬琰陪待在皇上的身边,在数十个中婢女的扶持下,进入朱熹康为皇上准备的楼阁。

甫一进屋,撤退身旁的女,皇上便猴急地将玉琬琰推倒在床榻上。

“皇上……”玉琬琰欲迎还拒地娇嗔着,双手紧护在前,绝不让他污了自个儿的清白。

纵使她只是一个侍妾,可她还是得为自个儿的夫君守身才是。

“琬琰美人儿,若是你让朕高兴,朕可以封你一个玉妃的名号。”皇上紧趴在玉琬琰瘦弱的身子上,两只手不断地上下其手触着她的身子,口中更是不断地吐出秽的字句。

这样的言行,难以想像他是一国之君。

“皇上……”玉琬琰故作娇羞地附向皇上的耳际。

她吐气如兰,玉手轻捻,刹那间,撒出迷药;须臾之间,只见皇上的眼一白、身一倒,已经酸软地趴在床边。

玉琬琰赶紧站起身,还来不及整理凌乱的衣裳,便拿出怀中的匕首,欲取下皇上的命……

“刺客、有刺客!”

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带着焦虑,打散了黑夜的宁静。

玉琬琰一怔忡,旋即将手上的匕首收起,欲转身逃走,却和门前的黑衣男子相遇。

玉琬琰不由分说,拿起收进袖间的匕首应敌,黑衣男子一怔忡,右手腕吃痛地被划下一刀。

“你!”那黑衣男子音沉嗄,一双黑眸盛着血红的怒意。

回廊上传来几声阻喝声,几名护卫已然来到面前。

“姑娘,请先行回房,由属下处理。”其中一名护卫如此解释后,旋即领着众人杀向面前的刺客。

玉琬琰这下子才明白,他们口中喊的刺客并不是指她,而是那名黑衣人……

忽然间,一道灵光自心中一掠而过,清晰而深刻地留下长长的尾光——那人是朱熹康!

他果真打算弑君,而选择了这个时间……

他不但坏了她的好事,也坏了自己的计画;况且,她还砍了他一刀,这下子,就算他没被擒到,也会成了捉拿他的一个证据。

玉琬琰退回屋内,妙计顿然而生,她赶紧拿起匕首也往自己的右手腕划下一刀,再以手绢包扎好。

一切只等待天亮……

翌日——

安睡一晚的天子,如昨儿个夜里筵席一般,坐在大厅正位;而车轫和玉琬琰则理所当然地站在他的身侧。

“昨儿个夜里有人图谋不诡,想要朕的命。”他看来虚浮气弱,双手则直摩挲着玉琬琰葱白的指尖。

“是臣的过失。”朱熹康双腿跪于厅前,鸷的黑眸则横扫着玉琬琰,像是指责她的不贞。

“朕听护卫说了,这刺客的手上有伤……”皇上回过脸,正色说道。“熹康,你的手是怎么了?”

他的意思是指……

朱熹康脸一凛,无数心思不断地飞掠;该俯首认罪,还是抗辩到底?

自个儿的爱妾陪侍皇上,若说他昨晚是为了爱妾前去,谁也不能断言他蓄意造反,除非……车轫背叛他!

一打定主意,正要开口解释时,玉琬琰却先他之前开口。

“皇上这么说……有失公允呢!”玉琬琰千娇百媚地依在皇上的身旁。

“琬琰的意思是说……”

“皇上,琬琰的手上也有伤呀。”玉琬琰扯开手上的手绢,一片血模糊立现,登时让在场的人倒抽一口气。

“快请御医!”皇上急喊着,不敢再看这深可见骨的伤口。

“谢皇上恩典。”玉琬琰苍白的小脸上扯出一抹笑花,又继续说道:“陬王爷的右手上也有和琬琰一样的伤口哩。”

“为何因?”

“因为琬琰是陬王爷的侍妾,平时爱耍枪舞剑,前几日同王爷比划时,互伤了一道,好疼的呢……”玉琬琰唱作俱佳,适时地倒在皇上的怀里,却让厅下的朱熹康怒红了双眼。

皇上抬头望了望车轫,而车轫却使了个眼色,要皇上别再追究此事。

“那么昨儿个夜里的事,朕便不追究了。”皇上懂了意思之后旋即说道。“来人,将琬琰姑娘带下去。”

这一趟下江南,原意是要铲除朱熹康这个眼中钉,如今却出了玉琬琰这个乱子,索下次再议,计议该如何除掉他。

朱熹康跟着护卫和玉琬琰下厅去,却未看见皇上和车轫一丘之貉的模样,只是强忍着口间无端翻覆、游走的情绪。

“你是什么意思?”

上完药,甫回清心阁,朱熹康便拉着玉琬琰的手质问。

“琬琰怎么了?”玉琬琰让他拉疼了手,不禁拧皱了眉头。

“怎么了?”朱熹康扯出诡邪的笑丝,沁着冰冷的黑眸直凝睇着她。“本王还想知道杭州花魁是怎么陪王伴驾的?”

他的声音平淡,冷漠得有如从齿缝中压迸出来一般,没有下文,摆明是已经定了她的罪。

“你!”玉琬琰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望着这负心的男人,她是如何待他的,他怎地全然不知!?惊愕、愤怒和一股不知名的凄惶突地全都涌入她的臆,让她疼得痛不欲生。

“本王说错了吗?”朱熹康轻撇着嘴,扯出鄙薄的笑。

他知道方才在大厅上,若不是玉琬琰的话,他肯定逃不过这一劫,可是……他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他早已将生命置之度外,一点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对他的贞节。

“是,我是陪王侍驾,如何?”玉琬琰甩开他的手,口不择言地说,一双灵秀的水眸直视着朱熹康。

空间忽而沉闷的滞碍,朱熹康冷肃而沈默得令人生畏;他的目光冷邪,青筋紧绷地痉挛着,目眦欲裂,凌厉狰狞,怒目凝视着她好半晌……

倏忽——

朱熹康忽而仰天大笑;笑声疯狂而空洞,夹着嘶吼,带着冷酷,噙着死灰般的绝望,一步步地接近玉琬琰。

还来不及防备,他的大手挥下,便只见玉琬琰口角流血,斜倚在地。她强挣着跪起,嘶声喊道:“你大可以一掌将我打死!”

横竖,他是不相信她的……

这样想来想去,想得心中一阵悲凉,眼泪便如加了千百倍重量般地欲夺眶而出;她努力地鼓起所有的意志来抗衡,竭力忍耐着,咬牙忍了好一会儿,总算硬忍得泪水全数留在眼眶中。

“你真当我不敢?”朱熹康的双瞳邪佞吓人,不带情感,冰冷得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扬起大手,欲再打下,却让人给拉住。

“王爷!”灏戒使尽全力拉住他。

拦住他的人却遏阻不了他中的愤懑与激狂、怨气与悲慨!

“灏戒!放手!”朱熹康的一张俊颜冷鸷惊酷,衬得他额上的青筋宛如一尾小蛇喘息一般。“别以为你同本王的交情非比寻常,本王便会对你客气!”

“王爷,她是……”灏戒急急解释着。

“本王不管她是何居心。”他冷冷地打断。“好歹,顶子是用自个儿的血给染红的,不是绿的。”

他的双瞳异常冷绝残肆地瞪着玉琬琰看。“本王可没有一个帮我把顶子染绿、自愿陪王伴驾的侍妾!”

“那你放我回杭州吧!”玉琬琰悲绝地喊道。

她何苦来这一遭,将自己伤得这么惨,直到这个时候才让她知道,她原来是这么的爱他……

因为爱他,才会无怨无尤地等待他;爱他,才愿意不择手段地帮助他。而他……竟是如此藐视她、如此地看轻她,当她是个妓、是个婊,是个一旦腻了便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

她是爱他的呀……直到现下才乍然明白——心头的酸涩是为了他的无情,口的痛楚是为了他的冷鸷。

若是不要她,她不会苟延残喘,她会立即离开这里,忘了他,忘了所有的一切,回到她原本的栖身之地。

“灏戒,出去!”朱熹康冷冷地喊道。

“王爷……”

“出去!”他的语气中充满不耐烦。

灏戒为难地看了玉琬琰一眼,以眼示意她别再惹恼王爷,便走出门外守着。

“本王不会放你走的!”朱熹康一把将她抓起,拽在床榻上,随即压上自个儿的身子。

“你为何不放我走呢?”若是嫌弃,若是鄙夷,大可要她走,她绝不会赖着不走。

“放你走,好让你去找皇上?”朱熹康残忍地冷哼,低笑了一声,继而撕裂她的衣裳。

他的双手残酷地大力搓揉着她前的椒,痛得直让玉琬琰快掉下眼泪。“他也是这样对待你,也是这般疼爱你的?”

朱熹康像是疯了一般,低柔的嗓音益加嗄沙哑,大手上的力道更是毫不怜香惜玉地拉扯、逗弄着。

他俯下身,以口代舌,狠狠地咬住她的尖,在蓓蕾四周留下明显的牙痕,像是惩罚着她的不贞。

“求你别这样!”泪水噙在她潋滟的双瞳里,双手不停地推摆着他。

他为何总是这样待她,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那么他是怎地待你的?”朱熹康红了一双标剽骁勇的大眼,一手探进她的裙底,扯开亵裤,朱熹康越想越怒、越怒越急;他不能允许她恣意地在别人的身下娇哦呻吟,更不能忍受她在他人的身下,肆无忌惮地扭摆身躯!

她千不该、万不该去服侍皇上,去服侍那昏庸无能的天子、去服侍那挥金如土的天子、去服侍那纵情酒色的天子,怎样都不该!

“不、不、不……”玉琬琰痛苦地扭曲着身子,叠声地喊着。

忽而,她的小手出放在腰间绣囊里的匕首,刺向朱熹康的身侧……

“你想要本王的命?”朱熹康握住她的小手,双眸潮红地瞠视着她。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她居然想要杀了他……她居然想要杀了他!

朱熹康将她的小手一扭,羊脂玉般的手臂立现瘀痕。“你为了皇上而要……杀了本王吗?”

怒意在他坚实的间奔走,他得喘着气,才能将这一份怒气压下。

“是又怎样?”玉琬琰忍着他莫须有的罪名所带给她的哀恸,冷冷地回答,全然不将自己的生命当成一回事。

如果他想杀她……那就杀吧!

朱熹康徐缓地离开她的身子,冷邪鸷的双瞳垂睇着她,他忽而一掌击在她的心间,霎时鲜血自她的口中溢出……

匕首自她的手中滑落,仿若她一颗载满爱意的心也就此殒落……

“本王废了你的武功,瞧你还能怎么作怪!”朱熹康不置可否地望了她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与其让她奔入他人的怀里,他宁可囚禁她一生,即使要废去她的手脚、她的双眼……

第八章

玉琬琰白着一张小脸,斜倚在床柱边,双眸映着窗外纷飞的大雪。

虽然,她依旧住在清心阁里,可……所有的奴婢皆让朱熹康全数撤离,现下无论是盥洗、更衣,都得靠自个儿来。

这些事若是在以往的话,是绝难不倒她的,可……现下的她,就连自个儿独自下床都……难。

无论身子上盖着多么保暖厚重的毛毡都无以抵御内心的冰寒;那股自心里头慢慢地向体外渗出的锥心刺骨之冻,冰透全身的血,一一凝结每一寸相思,每一缕想念。

她的心像是被剜空了一般,体上的痛楚与神上的空寂交互撞击,迎着皑皑白雪流出两行清泪,陷落在酸涩的折磨中。

此时,大门顿时大开,刷进几片细雪,刮进几丝狂风。

“夫人,好些了吗?”灏戒手端着药汤进入屋内,手脚俐落地点上炉火,将药汤端上玉琬琰床榻前的小几上,而后守本分地站在门边。

每日这个时候,灏戒总会风雨无阻地来到这里,为她端来食膳,为她端来养伤的药汤,比起那狠心的人,灏戒真是比他好上太多了。

秋以过,隆冬已至,他却不曾再来看过她,仿佛那一日的一掌,已经替她决定了往后日子里的恩断义绝。

“夫人,喝下药汤,伤才会好得快些。”灏戒瞧玉琬琰像是想些什么,想得直出神了,不禁关切地走到她的身旁。“好不了了……”玉琬琰喃喃自语着。

她不怪他的廉情寡义,更不恨他的恩将仇报,只因这一切皆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人的。

“夫人……”灏戒词穷地站在她身旁,无限心疼的看着她一日比一日更加消瘦,一日比一日更加荏弱。

心病加上陬王爷并未手下留情的那一掌,不仅打断了她习武的经脉,更是打散了她初现的痴心,再这样下去,她也难熬过这个隆冬。

该怎么着才是?

王爷近日来忙着封锁谋反之事,更因发觉车轫大人之前的古怪而严加以防范,遂忙得无余力探望夫人。

可若王爷再不来,就怕……再也看不见夫人了!

“灏戒大哥……这些日子以来,真是谢谢你了,只怪琬琰不争气,养不好身子,让你烦心了。”玉琬琰轻声如呢喃,灏戒若是不接近她的身边,便听不出她在说些什么。

哀莫大于心死……明白了朱熹康眼中的鄙薄,她也没脸再待在这里,想走,偏走不了;若要在这儿等死,却也未尝不可。

至少,他还会记得有一个杭州花魁玉琬琰的存在……

这……不也挺好?

玉琬琰思着、忖着,泪水潸然而下,湿了卷翘的眼睫,淌在尚未风干的泪痕上,凄迷恍惚得教人心疼。

“小四,你别这样……”灏戒倏地圈住她因啜泣而不断抽动的细肩,紧紧地拥在怀里。

玉琬琰愣愣地仰起螓首,一双潋滟的水眸无措地望着他。

他是喊她吗?这个小名……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喊,可是……

“小四,是丁大哥,你忘了吗?”

灏戒长满茧的大手轻抚着玉琬琰的小脸,缓缓地擦去她脸上横陈的泪痕。

“丁大哥……”玉琬琰怔怔地念着。

是那一个视她为妹子,疼她直疼到心坎里去,为了她而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丁大哥?

玉琬琰的双眼凝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却是不敢再贬一眼,只怕眨了眼,眼前的一切全都成了幻梦。

她还有好多话想同丁大哥说、想同他聊……他这个令她辗转想念的兄长。

“小四!”

灏戒情难自禁地拥着玉琬琰,知晓她的心中还是挂着他。

“丁大哥……”玉琬琰抽了抽鼻子,努力地发出声音。“你怎会在这里,当年丁家庄不也是让皇上给灭了吗?”

她有好多话想问、想说,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想要说个明白,却也折腾了她的身子。

“丁大哥逃出来了,将名字颠倒是为了避人耳目,以断追杀。”他缓缓说道。

是的,他的原名为丁戒灏,当年遭陬王爷相救,留在身边为贴身侍从、将名字改为灏戒,可以断绝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如此。”泪水顺着香腮,点点落在雪白的衣襟上,晕成片片泪迹。“知道丁大哥还好好的,小四就安心了,这辈子……再也没有可以让小四耿耿于怀、寝食不安的事了。”

是老天怜她,在她死去之前,得以知悉所有挂心的事,让她可以安心地走,安心地离开这片乱世红尘。

“小四,怎地说这话,丁大哥可不允许你这般伤害自个儿的身体。”丁戒灏难得斥责着。

当年,他也以为玉家已遭不测,尽管人还安在,在这茫茫人海里,想再相见,只怕是大海捞针,无缘得见了。

可……在回苏州的一段路上,他认出她来了,尽管已经许多年不见,他仍是可以一眼认出她不变的容颜。于是,他便决定仍是隐姓埋名好暗地保护她,可他没想到,伤害她的人,竟是他的主子!

“小四……已经不行了……”尽管身体上受尽痛楚,尽管神上受尽折磨,她仍然绽出粲亮的笑花,像是极满足这最后的相遇。

“什么话,丁大哥会想办法的。”丁戒灏硬扶起她的身子,喂她喝药汤。

药汤方一下肚,玉琬琰便全数呕出,甚至还呕出血丝,触目惊心得令丁戒灏心一紧。

早知道如此,当初他就不该让她伴在王爷的身边,该让她待在杭州,才不致让她受了冤、折腾了自己。

“丁大哥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王爷,我去同王爷说去,让他明白这一切。”事不宜迟,丁戒灏话一说完,便急着往外走,却让玉琬琰揪住了衣角。

“不用了,他不相信小四,小四……无话可说!”话一说完,玉琬琰随即又呕出一大口血。

实是朱熹康妒意太深,才会下手太重,如此伤了她。

丁戒灏忧心地望着她,看她瘦得只剩皮包骨,像是风中残烛一般,现下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小四!”丁戒灏心疼地拥着玉琬琰,却又无计可施。

“住手!灏戒!”门板倏地大开,狂风暴雪登时进入屋内,而雪虐风饕中映着一道不可臆测的人影。

朱熹康瞪大一双鸷森冷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睨着丁戒灏和他怀中虚弱的人儿。

“王爷……”丁戒灏一愣,连忙以身子挡住狂乱而进的风雪,以免玉琬琰再受风雪的肆虐。

朱熹康无声地走进屋内,一只黑眸直视着丁戒灏,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切,却又不得不信——

她确实是温驯地窝在他的怀里!

她可以像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卧倒在任何男人的怀里,却唯独不愿让他碰触她的身子!?

“出去!”他冷冷的声音仿似屋内狂肆的风雪。

朱熹康的黑眸如箭,穿过丁戒灏的身躯,直视着他怀里的玉琬琰,眼底有着邪佞诡谲的眸光。

“王爷……”丁戒灏头一次以眼直视着朱熹康。

“怎么着,你也学会如何拂逆本王了?”他的声音带着浓浓自嘲的笑意,冷鸷的俊颜上却散出肃杀之气。

他很清楚,自从将玉琬琰接到苏州之后,灏戒便愈显得古怪,他不及细想这里头的真相,现在却让他碰见了……

“灏戒不敢。”丁戒灏张起一双黑眸无惧地直视着朱熹康。“王爷对灏戒恩同再造,灏戒不敢忘,可是……王爷不该如此对待夫人。”

“本王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口了?”朱熹康眯起冷峻的黑眸直视着他,口不断地起伏,他得费尽全身的力量控制自己,才能阻止自己想要将他俩拉开的冲动。

“我……”

“你倒是对她挺用心的。”朱熹康的黑眸盛满怒意,嘴角却极不自然地扬起,反勾勒出迷人的丰采。

他的黑眸直望着玉琬琰的小手,直盯着她用尽力气地贴在丁戒灏的怀里,像是不在意他的存在,当着他的面光明正大地偷汉子。

“王爷,夫人的身子……”丁戒灏听出他语中的意思,急急辩道。

“你很清楚她的身子?”诡邪的笑凝滞在他迷人的唇边,高大的身子也随之一僵。

“不……”丁戒灏急急让玉琬琰躺下,远离自己的触碰。

“何妨?”朱熹康冷冷地撇了撇嘴,黑眸直盯着虚弱的玉琬琰。“若是你想要她,告知本王一声,本王不会吝惜于你。毕竟……你是本王最忠心的侍从,赐你一个侍妾,倒也不为过。”

玉琬琰闻言身子微颤,愀然变色,一颗心揪得死紧,却只能无力地合上双眼,不再看他无情的俊颜。

“戒灏无二心,只是担忧夫人身子,王爷切勿误解。”

听到丁戒灏话语中皆藏着对她浓浓的关切,他不禁得咬紧牙关,才能不让怒气宣泄而出。“本王倒是不担心你的忠心。”

他凝睇着一直紧闭着双眼的玉琬琰半晌,突地言道:“本王担忧的是她勾引了你,乱了你的心神。”

就像她这般无常地扰乱了他的心……

“王爷……”丁戒灏现下总算明白,他想帮玉琬琰,却反而帮了倒忙。

“她都敢当着本王的面,无视于本王的存在,公然勾引皇上,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他的话语凌厉且伤人,冷漠得不带半点情感,像是在叙述一个不关他的事实,邪肃而矜冷。

“王爷,你怎能……”丁戒灏咬牙切齿,以下犯上的怒斥着,却硬生生地被玉琬琰给打断。

“丁大哥,你又何苦再同他说什么呢?”玉琬琰呜咽着声音,哀绝地响起。

“既然已将我定罪,我再多说什么都是枉然;所以……你也不用再替我辩解,就让他定了我的罪吧!”

她不想再听到他蔑视而凄冷的话语,她宁可他处置了她,也不愿再多听一句伤她致死的冷酷话语。

“瞧,她都认罪了,不是吗?”朱熹康眯起残虐的黑眸直视着她,漠视心中那股翻天覆地的情愫。

他知道那一日,自个儿下手是重了一点,原本今儿个是来瞧瞧她的身子是否好些,孰知,竟让他瞧见这情景,要他情何以堪?

要他如何安顿这些日子来的思念和妒意,如何抚慰他亟欲见她、亟欲剖心置腹的想念?

她可知道他是如何的想念她?如何的思念着她的粲笑如花、倔漠冷淡,甚而还想原谅她所做的事,而她……

竟是如此待他?

“我是认罪了,不知王爷要如何处置我?”玉琬琰努力地撑起身子,两鬓冷汗直冒,明眼人一瞧,便知她是在逞强。

逞强?好,本王便顺了你的意!

既然她都不想活了,他又何苦担忧她的身子;倒不如让她消失在眼前,免得往后再受她折磨。

“本王命你即时出。”朱熹康扯起冷绝残酷的笑,邪鸷森峻的黑眸微眯,怒视着她的反应。

她既然如此不受教,他也不再多费心思驯服她了;逐她出城,随她往哪儿走,他不再多管。

玉琬琰怔忡地望着他不带情感的眸子,一颗心酸涩得几欲死去;原来连死在这清心阁里也算是奢求,竟也是一种奢想、是痴人说梦。

玉琬琰挣扎着起身,却又虚弱地倒卧在床榻上。

“王爷,千万不可!”丁戒灏见着这情景,急如星火地喊道。

“随她的意思,本王绝不再强留!”朱熹康一说完,甩着被风雪沾湿的袍子,便再次走入漫天风雪中。

他的意思是说……他腻了吗?他不要她了吗?

玉琬琰倒在床榻上,全身酸软得无力爬起,心底像是破了个洞,爱意肆流而尽,却重填上他无情的话语。

她又何苦自取其辱?他都开口了不是吗?

红颜邀宠,色衰爱弛,这道理她早该明白的……早该明白的,不是吗?

“丁大哥……小四……想回杭州……”玉琬琰气若游丝,神色恍惚,一字一句,肠断神摧!

再呕出了一口血……管他风雪成灾、路途遥远,她一定要回到杭州,纵使魂飞魄散也要飞回杭州,再瞧一点杏花如雨落的杭州……

第九章

几日后——

“王爷,夫人的情况愈来愈差,得赶紧差人诊治。”丁戒灏打开书房的门,急急地禀报。

“她还没死吗?”朱熹康放下手中的卷宗,冷冷地道。

他的大手紧握成拳,紧拥着坐于他身旁的楚莹儿,心却止不了地不停狂跳,像是担忧着什么。

他厌恶这种感觉,厌恶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挑动他的情绪,更厌恶她对他的不忠和拂逆。

“王爷!”

丁戒灏不敢相信朱熹康竟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若是死了……便将尸首丢出城外随处掩埋。”一说到她死……他的心竟像是脱了缰似的马儿般剧烈怦跳。一想到她可能会死,他更是惊惧得无以形容内心的恐慌和悚栗。

“王爷!”丁戒灏不死心地喊着。

“丁戒灏,你逾矩了!”他的嗓音低哑冷淡,带着无头绪的不耐烦。

丁戒灏一愣,朱熹康从不曾在别人面前喊出他的原名、原姓,这……是否代表着他心底也挂念着玉琬琰?

“该死的奴才,你没听懂王爷的话吗?”楚莹儿恃宠而骄地嗔道。“不过是个小小贱妾,何以扰了王爷批阅的兴致?”

像欲罢不能般,楚莹儿丝毫没留意朱熹康益发黯沉的俊颜,继续说道:“教那贱妾要死就早点死,别老死占着清心阁不走!”

近日来,因为那贱妾老是无病呻吟,搞坏了王爷同她欢愉的兴致,教她一想起来就有气;况且,她一直处心积虑地想入主清心阁,却无奈朱熹康不允,她也只能干瞪眼。若是那贱妾走了,王爷必会让她入主清心阁,名正言顺地成了陬王府的女主子。

她想得简单,嘴上也骂得快活,却没发现朱熹康正冷冷地注视着她。

“你以为你是谁?”朱熹康倏地以双手擒住她的细致颈项,双眸诡邪仿似鬼魅般噬人。

“王爷?”他突来的举动令楚莹儿吓得失魂,殷红嘴唇说不出话来。

而一旁的丁戒灏更不懂得,眼前的一切是怎地一回事。

“谁准许你开口、闭口称本王的侍妾为贱妾?”朱熹康沈着一张俊脸,吐息如魔。

确实,他是极心烦于玉琬琰,可这不代表他可以允许别人如此肆无忌惮地啐骂着她。

“我……”楚莹儿没料到他会如此翻脸不认人,竟为了一个贱妾如此地待她!她忽而发出狂笑,盯着朱熹康。

“笑什么?”朱熹康眯起冷峻的黑眸盯着她。

“笑你的无知和愚蠢!”楚莹儿忽而大骂。

好歹她也是关外一大美人,岂容得了自己如此委曲求全地蜷伏于他的脚下。

“过几日你便会知晓了!”楚莹儿洋洋得意地笑着。

朱熹康不禁加重手中的力道,淡淡地道:“本王现下就要知道。”

若是他的猜测无误,楚莹儿必是车轫派来的探子,专门向车轫回报着他的周边大事,好伺机而动铲除他。

楚莹儿呼吸困难地扭动着身子,最终吐出破碎的句子:“你别得意,车轫大人已经决定将你日前寄给他的谋反书信呈给皇上审阅,一旦罪名成立,你便罪无可赦、难逃一死,到时,你就会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不可及,居然为了一个贱妾,而得罪了我……”

楚莹儿话还未说完,便已气绝于朱熹康的手下。

这一切大致都和他猜想的一样,只是他一直不愿意相信车轫会背叛他,进而千方百计想要铲除他。

“王爷的心中还是挂念着夫人吧?”丁戒灏大胆地说着。

朱熹沈默不语地盯着他好半晌,撇了撇嘴,却又无奈地合上,说不出一句话。

“丁戒灏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毁了夫人的忠贞。”看他似有难言之隐,丁戒灏想更进一步地揣测他的心意。

“本王相信你,却无法相信她和皇上之间实是无染。”一忆起此事,朱熹康不觉怒不可遏。

皇上习于纵情酒色,岂有让到嘴的给跑了的道理;一想起这事儿,他的口总肿胀得难受。

“我相信小四。”丁戒灏蓦地说。

“小四?”朱熹康一愣,不懂他何出此言,过了半晌,脑海中却隐隐约约飞掠一道娇俏的身影。“小女娃儿?”

“是。”丁戒灏笑答。

“你怎会突然提到她,本王记得……”朱熹康脑中不断地回忆,突地脑中闪过各个画面……

“当年玉茶庄被抄家,小四从此下落不明,小四她……”不会的,不会是真的,她……会是玉琬琰吗?

“琬琰便是小四,小四便是琬琰。”丁戒灏挑明了讲。

朱熹康滑落于红木椅上,双眼瞪大如铜铃,蓦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就是小四的?”

他早知道小四这女娃儿长大后,必当出落得姿容无双、无俦,却没想到她可以出落得玉色惑人,让他找不到小四的影子。

小四……那位娇蛮矜傲的小女娃儿……

“瞧瞧本王对她做了什么事?”他倏然起身,连忙快步走出书房。

丁戒灏紧跟在他的身后,穿过长廊,走过前院,一位奴仆迎面疾走而来。

“王爷,夫人不见了!”

朱熹康一听,勃然大怒,出声喝斥着:

“夫人病得那么重,怎么可能不见了!?”

丁戒灏也十分震惊地瞅了朱熹康一眼,心想她已病入膏肓,就连下床都得有人搀扶,怎么可能一人走动……

除非……

朱熹康回眸望着丁戒灏,心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惊惧。

“传令下去,命府内所有侍从全出城府寻找,一片地、一片地给本王搜,若找不到人,就不用回来了!”

朱熹康异常惊慌地下令着,神色悸栗悚惧。

“仲秋,咱们也出府去找吧!”丁戒灏一时心急,喊出朱熹康的小名。

风雪片片吹落在玉琬琰单薄仅着一件外衣的身子上,小步蹒跚地一步一趑趄;时节处于隆冬,风雪漫天,酷寒难耐,还不时下着雨,弄得满地冰雪夹泥泞,走起来步步艰难。

玉琬琰抬起头望着漫天风雪,天色灰暗难辨,令人分不清现下是什么时辰,只能漫无目的地走,走回她梦中的杭州。

“小姑娘,怎会一个人在这儿走呢?”她的身后突传秽的男声。

玉琬琰缓慢地转过身,小脸上早已冻成一片青白,衬着一身白衣,更显得楚楚可怜。

“小姑娘?”两名大男人缓步地走向她。

玉琬琰直觉要闪身,可身子早已摇摇欲坠,岂还有余力让她逃离。

她眯起清丽的水眸,卷翘的眼睫早已冻成冰状,她只能艰辛地注视前方,免得让漫天风雪,冻结了她的神智。

其中一名男人快步地走向王琬琰,她奋力地往旁边一闪,原本打算蹬地一跃,却突地意识到,她早已让朱熹康给废了功夫。

身子一软,娇躯跌入雪地里,那两名男子便乘虚而入,压着她的身子,正打算将她押到一边去非礼她。

“不要……”玉琬琰用尽全身的力量嘶喊着,却只能发出如蚊鸣般的声音,娇弱的身子就连挣扎……也无力……

眼看着自个儿被抬进一旁的民舍中,眼看着男人在撕扯着自个儿的衣裳而无能为力,眼看着自个儿的清白即将毁于一日而无力阻止……

她紧紧地闭上眼眸,在心中低喊着。

她宁可一死,也不愿失去清白,她要朱熹康知道,她的男人只有他……再无其他人了……

脑中尚在轰轰作响,身上的重物霎时不见,她虚弱地睁开眼,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腮,模糊了眼前的事物,也模糊了自己的生命……

一片白雾朦胧中,她似乎又听到了朱熹康嚣狂的怒吼声,像是雷声一般打在她的身侧。

“我是清白的……”玉琬琰喃喃自语着,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告知眼前的男人一般……

意识逐渐模糊之际,玉琬琰感觉自个儿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一个会小心呵护她的怀抱里。

耳边传来朱熹康暴怒却又带着歉意的低哑嗓音,在她的耳际柔情地说着:“是本王误解你了。”

这一切似梦似真,让玉琬琰搞不清楚,但是,这温厚的怀温暖了她的心头,让她紧紧地偎向他,偎向愿意疼惜她的怀抱里。

这样就够,尽管还没替爹报仇,这一生……已足够……

看着玉琬琰方偎向他的身子蓦地一软,像是失去了意识,朱熹康顾不得一切高喊着:“快,备马!”

在陷雪连天的大地上,朱熹康第一次如此地厌恶自己……

一连几天下来,朱熹康已经无心再顾及谋反之事,只是静静地陪在玉琬琰的身边,等待她苏醒过来。

他的大手轻触着她依旧苍白的小脸,沿着她的眉眼滑向发紫的唇瓣,缱绻不舍地来回摩挲。

轻触着她枯瘦如柴的身子,他不禁心酸,幽黑的眼瞳泄露出他不善表达的疼惜与怜爱。

犹记得她方到苏州时,仍是一副生龙活虎、倔漠矜傲的模样;怎地,仿佛才过了几天,她便瘦成这副教人心疼的模样,教他直责怪自己,怎会任由自己潇洒惯了的子伤得她这么深?

他该怎么办?

大哥来函通知他,车轫已率领内十二支锦衣卫,外加城外武装锦衣卫,准备将他一网打尽,无以逃出生天。

他该逃的,怎能还待在这里;若是真被逮着了,怕是十颗人头都不及抵罪;这是他当初选择的路,他从没后悔,也不曾后悔,只是……

现下不同了,他的身边多了一个累赘,多了一个甜蜜的累赘,他必须将所有的一切都以她为前提。

可是她还未醒来,他要如何对她说起?

若是一开头便对她说,他是她的仲秋哥哥,那一个她愿意以身相许的仲秋哥哥,她会有何反应呢?

朱熹康的大手停了下来,唇瓣不觉地迸出一抹莞尔的笑。

想不到当年一句无心的话,倒让这一切都成了真,这多舛的命运,真教人费疑猜。

该留下她,还是该送她回杭州?

这问题让他沉吟许久,却依旧寻不到答案。

留下她,徒会让她陪着他颠沛流离、吃苦受罪;送她走,却会让他心生不舍、寂寞无息。

况且,她还不一定愿意陪着他呢!他又何苦想着这烦人的问题,烦得自己心力交瘁。

他望着她好半晌,突地发现手下的玉琬琰眼睫动了动,缓慢地睁开清亮的水眸,让他忍不住屏息以待她的反应。

“身子还疼吗?”

朱熹康柔柔地揉着她顶上的发丝,百般宠溺地说着,让手下的玉琬琰不自然地动了一下身子。

玉琬琰不敢置信地睁着水漾眼眸盯着他,感觉这像是一场梦,一场她奢心渴望的梦。

“怎么着,不会说话了吗?”朱熹康笑出声音,温煦得像是灿阳。

“你是朱熹康?”玉琬琰疑惑地问着,小手微颤、忍不住地想触他长满胡的脸庞。

“本王可准了你如此直呼本王名字?”朱熹康猛地板起脸孔,瞧玉琬琰像是受了惊怕之后,又突地笑了两声。

玉琬琰依旧搞不清楚情况,她应当是走出陬王府了,又怎会在这里?况且,朱熹康一直对她避之唯恐不及,怎可能这般与她谈笑?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小四,你这小脑袋瓜里,又再想着什么?”

朱熹康蓦地贴近她的小脸,带着几抹邪气逗着一头雾水的她。

“你……”他怎会喊她小四?

完完结

第十章

“你……叫我什么?”玉琬琰微颤着声问着。

只有丁大哥知道她的小名,为何他会知道?难道……

“你是不是对丁大哥做了什么?”她急急喊道。“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那是我身子不舒服,碰巧靠在丁大哥身上,你可别误会他了!”

朱熹康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在她的心中竟是如此跋扈霸气;不过,说起来,她的子还真是没变。

她还是和她小时候一般,虽是高傲了些,却愿意站在别人的立场替别人着想;这也是他最赞赏她的一点。

不过,她宁可为别人辩解,却不愿意为自己多做解释,却让他无端感到怅惘。

“小四,你忘了仲秋哥哥了吗?”

她该不会只记得指腹为婚的丁戒灏,而忘了他是谁吧?

“仲秋哥哥?”玉琬琰皱紧眉头细想着,好似真有这么一个人……仿似灵光划过,她登时想起——

那个最爱戏弄她的人!?

玉琬琰抬起水眸凝瞅着他一双睥睨一世的黑眸,倒真有三分像,不过他多了成熟内敛的非凡气势。

朱熹康对着她难得的笑出年少时般的迷人笑容,令玉琬琰一时失了神。

“不可能!”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否认什么,但是,她却觉得非否定不可。

朱熹康不置可否地笑了两声,起身自一旁的柜子里头,拿出一盒神秘的木盒子,捧到玉琬琰的面前。

他故作神秘地望了她一眼,再打开木盒子拿出一块玉佩。

玉琬琰一惊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她还小的时候,爹留给她的玉佩,五姐妹都各自有一块;她记得她的玉佩在她很小的时候便不见了,怎会出现在这儿?

“你怎会有我的玉佩?”

“你认出了你的玉佩,却想不起这玉佩为何会在我这儿?”朱熹康斜睨着她一眼,有些神伤。

她果真是记不得他了。

朱熹康无奈地将木盒子摆在她身上,站起身,动手解去自个儿的外袍、衣衫,只剩一件中衣时,玉琬琰终于忍不住地喊着:

“你做什么?”

难道……他又要那样地对待她了吗?

朱熹康不理睬她过度的反应,迳自褪下自己的长裤……

玉琬琰涨红了一张小脸,撇过头去,不敢再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裸身。

“你瞧瞧。”朱熹康瞥了她一眼,旋即喊着她。

“不……”她惊骇极了,怕他又在反复无常之后伤了她。

“本王不会伤害你的,只是要你想起以前的事。”朱熹康无视她初愈的身子,强硬地扳过她的小脸,指着大腿上的烫伤。

“瞧,你还想不起来吗?”

玉琬琰看着他两只腿上,布满着可怕的伤痕,回忆倏地和上一次朦胧的梦境结合在一起。

是她……因为她撒泼,仲秋哥哥为了救她,而淋了滚烫的茶水……

剔亮的水眸霎时漾上水光,眼看着泪水即将决堤……

“疼吗?”这伤像是烙在她的心头上,只见玉琬琰清妍玉丽的小脸上满疼楚,泪水跟着往下掉。

这一辈子,她就欠了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疼她、而她却又执拗不领情的人。

原来他真是她的仲秋哥哥……

“早不疼了。”他淡淡地道。

看见她的泪水,他的心头跟着愀怆难受;为何她总是在他的跟前哭泣呢?

这一点,自小至大,似乎还不曾变过。

“仲秋哥哥……”她的娇喊藏着浓浓的鼻音,令人心生不忍。

“小四……”

朱熹康坐在她的身边,让她半坐起,紧紧地拥在怀里。

“你为什么这样待我、为什么这样待我?”玉琬琰吸了吸气。“从小,你就是最疼我的,你为什么现下这样待我?”“琬琰……”这实是令他难以启齿。

要他说,一切都因为他过度在乎她,而她总是不断地排拒着他,不断地拂逆他的意思,他才会……

“你相不相信我的清白?”玉琬琰虚弱地仰起凄楚的小脸凝睇着他。

这是她最后一次如此问他。若是他仍不相信她,真不愿意相信她的清白,她也无话可说;她便要回杭州,不再想他、不再念他,将他永远放逐在她的思念之外。

“我相信,我一定相信你的,甚至我还知道你为什么会陪王圣驾!”朱熹康充满歉意地道。

是的,自从丁戒灏将她的事告诉他之后,他便将所有不解的点,全都连结起来了;她陪王圣驾是为了弑君,替父报仇;而后她自划手臂,是为了掩饰他的罪行……

他到最后才明白,原来她是这般地爱他,而他却不曾发现,只懂得为她的抗令而怒目相向。

他真是汗颜了……出生入死数十回,让他蒙蔽了心,忘了该如何与人将心比心的对待。

直到现下,他才明白自己真如楚莹儿所说的愚不可及,才知道他叛变造反,会对多少人造成伤害。

撇开他和琬琰不谈,该会有多少天下人被卷入这场水深火热的征战杀伐中?

现下,他真是尝到苦头了。

原本救回琬琰和她相认,合该是要和她一同生活;现下卷入了叛变之事,他和她却变成了没有未来。

他该如何告诉她?

“那你还会要我离开吗?”泪水顺着香腮不断地滑落,凄迷的模样,令朱熹康直想将她拥入怀里好生疼惜。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绝对不会、绝对不会!”他如是的希望。

“真的?”玉琬琰仍是不相信地轻瞅着他。

若是现下闭上双眼,他会不会又在刹那之间变了一张脸,疾言厉色地要她滚离他的陬王府?

她好怕,好怕他又不要她了……

“真的。”朱熹康敛起笑脸,真诚地道。

若是叛变之事没有爆发,他会这么做的,一定会这么做的;只因……他明白她在他心中代表的意义了。

朱熹康勾起一个迷人的笑,徐缓地贴着她的唇轻轻地摩挲、柔柔地舔弄,神圣而小心地吻着她失色的朱唇,继而以湿热的舌探入她的口中,温柔地勾起她的,与之交叠缠绕,直到……

“仲秋,车轫率领的大军已守在陬王府外。”

屋外传来丁戒灏急切地喊叫声。

朱熹康极其不舍地结束这个吻,一双黑眸直直地望进她含羞带怯的小脸,旋即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还是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早。

朱熹康站起身,打开门。“戒灏,对方领有多少人马?”他已不再称他灏戒,而直呼他的正名。

“约有一万人马?”

瞧丁戒灏的神情,他便可以猜到事况危急。“可真瞧得起咱们陬王府。”朱熹康玩味地笑了笑,似是洒脱落拓。“咱们要应敌吗?”

“不了,没必要伤得一兵一卒,换取不可能的成功。”朱熹康早已将一切打算好,只是有点犹豫不决、下不了主意;而今,事情已到了关头,也容不了他再继续优柔寡断。

他转过身,对上玉琬琰的小脸。

“你们在说什么?”

好不容易大家都在一起了,好不容易在这乱世中团圆了,又出了什么乱子,非逼得大夥再分离吗?

“车轫率军南下,围攻陬王府。”朱熹康淡淡地道。

“为什么?”玉琬琰思忖了一会儿,蓦地说:“是不是因为我?是不是因为我戏弄了皇上,所以他要抄了陬王府?”“不,你别多疑猜了。”朱熹康回过身搂住她走下床的柔软身子。“那是因为我叛变造反。”

他看着玉琬琰了然于心的表情,他便笑出声:“我的猜测果真没错,你早就知道我要弑君,那时候划了手臂是为了让我脱嫌。”

这么一个体贴入微的女孩儿,他怎会到现下才明白?

“戒灏,你待会儿带着府里的人手往地道里逃,要确定大夥儿都平安无事才可。”朱熹康转身交代着。

丁戒灏应了声,原本要起身了,却又被朱熹康叫住。

“还有,顺便带琬琰一块儿走。”

“你呢?”玉琬琰顿时问道。

“我要殿后,待大夥儿都平安了才走。”他淡淡地道。

实际上,他想要以一命换取大家的命。毕竟,这事情是他自个儿做的,没道理要别人与地一同承担。

“我陪你。”玉琬琰义无反顾地说着。

她不要再离开他,再离开的话,只怕下次相见时,只剩一座孤坟了!

“不!”朱熹康双眸透着不妥协的眸光,他绝不让自个儿的三心两意再度伤害了她。“你先和戒灏回杭州,我随后便到。”

“你骗我!”泪水又再次决堤。

不知怎地,她就是不相信他,或许是因他的脸太过于冷静、太过于沉稳,反而令她发觉他要牺牲自己的念头。

“不行!”朱熹康大喝着,外头突闻人声喧嚷,火花四起。

“仲秋!”丁戒灏喊着。

朱熹康双眸望着她。“你真要与我一起?”

玉琬琰坚定点了点头,宣誓她不可能更改的初衷。

“不后悔?”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只因不敢相信她是这般地想与他同在。

看着玉琬琰含着泪的坚定水眸,朱熹康立即回头喊着:“戒灏,你带着府里的人先走,我和琬琰押后。”

“真的?”丁戒灏古怪地开口,总觉得似乎无法再相见般地痛楚。

“好兄弟,我抢了你的媳妇儿,当然不能诳你。”朱熹康大笑了两声,藉以松懈他的疑虑。

丁戒灏凝睇着眼前的人好半晌,才转身离去。

“小四,你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朱熹康紧搂着玉琬琰,等着那一刻的到来;他并不怕死,只怕苦了她……

“能和你一起,不管去哪儿,一定相随。”她的双眸始终含着泪水,柔嫩水亮地闪烁着。

“再次牵起你的手,我不会再放下,至死都不放。”

相拥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忽然间想通似地一震;他感觉到,此刻自己拥有的是人世间最珍挚的深情。以往,自己无所体会、无所珍惜,而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的领悟——

这滋味,远胜过徒有虚名的权势与地位。

他——终于懂了!

尾声

熙来攘往的西湖边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玉环彬同春雷闲散于此地,却没有闲逛的雅致,眉结上多了一份抑郁,玉环彬不觉叹了一口气。

“姑娘何以叹息?”

玉环彬侧脸一瞧,果真是他!

她的一个眼色,春雷立即走上前砸了他铁口直断的招牌。

“且慢,姑娘何以如此对待在下?”三年前的少年郎露出雪白的牙笑着。

“因为你的测字失败,所以我要砸了你的招牌。”玉环彬没同他说笑的好心情,抢过他手中护着的旗帜,眼看就要扯裂……

“可玉家小四还好好的,怎能说要拆我招牌?”少年郎蓦地说着。

他的话直直地扎进玉环彬的心坎上。“你说她没事?”她狐疑地望着他。

“实有贵人相助。”他不想说那个人便是他,免得人情压过山,她要把他当成佛像供奉。

这一席话,总算让玉环彬较为放心,但是她又随即忆起。“你不是说我有两个妹子会入主中?现下我妹子同她的夫君流浪在外,岂可算是入主中?”

少年郎慢条斯理地回答着:“你还有两个妹子呀!”

玉环彬一愣,直觉得真是遇到仙人了,直为方才的卤莽汗颜。

“若有疑难杂问,不妨写个字,让在下为你测?”

玉环彬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笔,洋洋洒洒地落下“玲珑”两个字。

少年看了一会儿,“先看两个王字,意味着你的两个妹子必会入主中;再看令与龙二字,表示你的妹子流落在东方,会与你的另一个妹子相遇,一切无事。”

他沉吟了一下,又随即说:“不过,你的一个妹子将会惹上事端,先去东方,找回你的妹子,回来以解救另一个妹子。”

“为什么?”玉环彬想再问个清楚,孰知,少年像化成一道风似的不见了。

徒留……他的余音:“后会无期!”

玉环彬一愣,旋即回过神,拉着春雷回玉色楼,他们又要开始另一个任务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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