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雷 - xp1024.com
《狱雷》


一、被魔神的戏谑纠缠的男人!

“大公爵真太帅了!”闵采尔凝望着远方的云塔,双眼流露出被同伴和属下称为“领主中毒症”的花痴光芒。狮子王城壮丽的城楼上,有着“南封狱之王”美称的大公爵正身着耀眼的黄金铠甲,检阅着即将出行的军队。他背后的塔楼顶端,一只浑身黝黑的巨龙正展开硕大无朋的翅膀,发出连串震撼云天的咆哮。

“拥有自己的领地,拥有最华美的城堡,能呼唤魔神的力量,脚下纵横着忠勇的骑士,还拥有巨龙作为盟友……这才是男人最向往的梦想啊!”闵采尔忍不住轻叹口气,又郁闷地望望自己的服饰——一件简陋的半身甲,一套粗布外袍,上面画着朵小小的金色百合。他不过是个百人长,因为没有魔力的关系,只能混迹在依靠人多取胜的长枪队里,连自己的战马都没有。不过闵采尔也有足以让自己自豪的事情,那就是他还不到二十的年纪,就已经凭借自己的努力爬到了大公爵直属的金花军,还得到了一位爵爷的赏识!

“闵采尔!大人叫你过去!”等待出击的军阵外,一个背着令旗的传令官勒住了马,朝着闵采尔大声喊道。

这是闵采尔升任百人长后惯常的事情。这个千人队的将官们大多是中小贵族子弟,除了决斗和泡妞,对军队的杂事一点都没兴趣。因此熟悉军务的闵采尔被千人长维斯勋爵给抓了出来,管理的事情全都丢给他了。

“闵采尔,这次出军要能获得功勋的话,就送你去黑骑士学院。以你的资质应该能称为合格的侍从呢!”这是勋爵某次醉醺醺时丢下的话,也是激励着闵采尔拼命为他服务的希望和动力。

不过今天维斯勋爵拉长着脸,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他一把抓起准备跪倒的闵采尔,拖着他一路小跑到营帐后。

“闵采尔,华沙又不对劲了!”他指的是父亲送来的梦魇兽,黑骑士们最喜欢的坐骑,“不肯吃东西,而且攻击所有想靠近的人!只有你能搞定它,快点!不然我会在送行的淑女们面前丢脸!”

“是的,大人!”闵采尔一脸恭敬地回答道,“请问我的道具还在吗?”

“在、在!”勋爵尖声叫道,“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还不把闵采尔的东西拿过来!”

一名侍从捂着鼻子,把破旧的麻袋递到闵采尔跟前。他不以为意的笑笑,又回过来冲勋爵欠身示意。

“您请放心。华沙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他推开破旧的门,走进了黑洞洞的马厩。维斯勋爵焦急地等待了一会儿,那匹暴躁的梦魇兽似乎终于安静了下来。

门被推开了。闵采尔牵着华沙缓缓走了出来,将缰绳递在勋爵手里。凶暴的梦魇兽此刻就像温顺的小马,亲昵的擦碰着百人长。

“呀呀,闵采尔,你真是个好马夫!”维斯勋爵哈哈大笑着伸出手,想拍拍闵采尔的肩膀。可他随即又抽回了手。毕竟身为贵族的一员,随意触碰下等人可是会被那些美丽的女士所嘲笑的。

“真的不错!”勋爵决定夸奖他两句,“这次出军要能获得功勋的话,就送你去黑骑士学院,我说到做到!”

封狱历四百二十三年。

一个充斥着混乱和暴力的时代。

长达三十年的对外战争,不仅耗尽了帝国的军力,还搭上了皇帝的性命。被称为“伟大的人”的阿鲁贝利西皇帝的死,就像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本已千疮百孔的帝国经济彻底崩溃。皇室无力约束诸侯,选帝侯组成贵族议会隐隐发出对抗皇权的声音,暗流在表面的恭谨和顺从中涌动着,大大小小的领主顶着光明和正义的旗号,一面压榨领民,一面蚕食着无力的对手。

南封狱不过是这混乱时代开端的小小缩影。林卡家的武威和恐怖再也镇不住饥饿疲惫的农夫。小规模暴乱此起彼伏,大小贵族却拥兵自重,听任暴民横行。狮子王城的金花军疲于奔命的讨伐反贼,却在连绵不断的战斗中缓慢地衰弱了下去。

这是闵采尔今年第十次出征了。不过前几次的对手都是装备差劲的农民,贵族们甚至都不用出手。这次维斯勋爵就像参加一次旅游一般,不仅牵来了父亲雄峻的坐骑,还穿得像只华丽的公鸡。打仗的事情?闵采尔去做就好了!

出兵的号角持续吹响着,维斯勋爵的军队终于离开了壮美的狮子王城,踏上了征伐罗翰海边缘新近出现的盗贼之路。闵采尔召集了所有的百人长交待了行军的注意事项,让自己的副手阿汉带领斥候们走在前面,自己则率领着五百人的长枪队保护着维斯勋爵等贵族骑士。

“闵采尔,这次你又被当马夫使唤了?”一个和他交好的百人长偷偷凑过来,在沉默行军的他耳边说道,“这些贵族老爷,根本就不把我们当回事!仗着自己天生有魔法胡乱行事!我看总有一天要玩完!”

闵采尔没理他。他还沉浸在维斯勋爵的许诺里。这次一定要立下大功劳,斩下最多的敌人首级,还要让维斯勋爵开心!这样,就可以迈出成为骑士的第一步了!

这个近在咫尺的梦想整整持续了三天,直到离开了金百合领,登上了望得见罗翰海苍茫大地的山丘上。

“大人,”他转身走向维斯勋爵,“今晚就在这里扎营吧!我建议做好足够的防御工事,据说敌人大部分是骑兵……”

“都交给你!都交给你!”勋爵不耐烦地摆摆手,转身叫起自己的侍从,“罗格,把我的鹰拿来!我们去狩猎!”

“大人!”闵采尔大急,“这里距离……”

“滚开!”勋爵一脚揣在了他肚子上,“区区盗贼能把我这魔神血脉者怎样!不要碍眼,否则砍了你的狗头!”,

望着勋爵等十余骑嘻嘻哈哈地奔下了小丘,朝着罗翰海草原纵深跑去的背影,闵采尔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叫来阿汉帅斥候前去保护这些大人物。他安排人手在小丘周围扎下简易木栏,和百人长们分配好了守夜时间,自己郁闷地坐在小丘边望着无边的苍天。

“只希望不要出事才好……”闵采尔抱紧长枪,抬起手虚握向面前,毕竟梦想只有一步之遥了,再忍忍,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然而神明似乎更热衷于一场恶意的捉弄。地平线处陡然间响起了尖利的哨声,那是金花军遇到敌人的紧急信号。闵采尔猛地弹起身,朝着营帐处跑去。雄浑的号角声里,刚准备休息的士兵都拿起了自己的武器,纷纷攘攘地汇集向军旗下,而几个百人长都脸色不善地凝望着远处扬起的尘埃。

三名金花军斥候在荒芜的罗翰海上拼命狂奔,背后紧紧追逐着十余个弯弓搭箭的半人马。断后的斥候浑身浴血,肩膀上插着数支羽箭,还不时回身与半人马对射。

“那是被派去保护勋爵的阿汉!”不祥的预感如乌云般笼在闵采尔头顶。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就扛着大枪,带着直属的一百人冲了出去。见斥候们有人接应,半人马们终于停止了追袭,发出连串刺耳的呼喝声后掉头奔向了来路。斥候们疲惫不堪地停在了闵采尔跟前,神情惶急而憔悴。

“大、大人……”阿汉的呼吸如破了的风箱,”勋爵、勋爵被杀了!”

无声的喧哗如瘟疫般在金花军的士兵中传播了开来。先后赶来的人们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说,魔神血脉的维斯勋爵被那些半人马给杀了?这怎么可能!”一名百人长神经质地摇摇头,“魔神血脉者不是神明的后代吗?不是抬手就能召唤元素之力吗?几个半人马!区区几个半人马?”

“勋爵中了埋伏……”阿汉接过闵采尔递来的水猛灌了一口,“足足有几千人……除了半人马还有马贼……”

军官们吵吵嚷嚷着,试图用大声说话压住心里的惶急。一向有急智的闵采尔却像丢了魂一样呆坐着原地,双眼失去了焦点。

“一切都完了……”他可以想象未来的前途。丢了主将的性命,回去狮子王城就算不死,也是个永远闲置的黑暗前途。自己苦心奋斗多年,难道最后还是要卑贱地死在破旧的屋子里?

“不……”不甘和绝望在闵采尔的心底燃起了黑色的烈火,他咬着牙,拄着心爱的长枪站起身,一把揪起半坐在地上的阿汉,“带我去勋爵那!就算是死的,也要把遗体带回狮子王城去!那些强盗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我要他们全都死!”

最勇猛的三百名士兵被挑了出来。

除了闵采尔直属的百人队,还选取了有名的勇士百余人,剩下的则是斥候队。他嘱咐了剩下的军官紧守军帐,然后才带着这支小部队朝着勋爵遇难的地方赶去。

在夜色即将降临的时刻,斥候们找到了勋爵的遗骸。昔日威风凛凛的贵族和他的侍从们被穿在绳索上,从战场一直拖到了罗翰海里的一条小河旁,挂在强盗们的宿营地中间。他华丽的铠甲穿在看上去像首领的人身上,遗体则光溜溜的被丢在一边。伏在远处的闵采尔甚至能听到他们在高声争执如何在死人身上继续发泄不满。

“将近两千人……“闵采尔默默计算着篝火的数目。这大概是几个大团伙临时聚集起来的,几百人一堆界限很分明。而首领们的居然聚在河边高谈阔论,明显对自己人防范心理更甚于外人。这也给了闵采尔机会。

“抱歉,没能尽到守护主君的职责……不过请让我为您的冥界之路送上最后的祝福吧!”血色的凶光在闵采尔眼底里浮现。他挥挥手,带着自己的百人队潜向小河的方向,那些擅长近战的士兵则紧紧护着长枪队的两翼。

那些马贼们终于厌倦了狂饮和大吃的同时,金花军高昂的号角声突然响彻在宿营地的上空。锐器的破空声犹如狂风呼啸,上百支短矛带着浓烈的杀气撕碎了静谧的夜,宛如魔神的怒火降临了马贼们头顶。刺耳的惨叫声里,被钉在地面的人体展现出重重扭曲的丑态,而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的人们很快就看到了死神。

和通常密集的长枪阵不同,林卡家精锐的金花军有着别具一格的战法。一排二十个长枪兵的间隔足有两臂宽,留下了足够一人顺畅奔跑的通路。这些身穿半身甲的士兵随着队伍正前方闵采尔的步伐,不缓不急的压向混乱的马贼,似乎就像正常的行军一般。

“金百合的狗!杀了他们!”最靠近的马贼首领已经从第一波打击中清醒了过来。十几个彪悍的半人马勇士和三五个五大三粗的马匪抡圆了弯刀,朝着手持长兵的金花军杀了过来。只要撞进他们稀疏的行列,就赢了!几乎每个人都这么想着。连他们的贵族都被杀了,这些连战阵都不会排的蠢货能打赢吗?

马贼们战意浓烈地狂奔了过来,而另一方金花军的百人队却始终保持着沉默。长枪被一根根的放倒下来。不是前后端直,而是诡异着从肩膀上斜插在背后,只露出小半截枪身。下一瞬间,走在最前面的闵采尔陡然间一声高呼,手中三米多长的大枪就如苏醒的毒蛇般弹了起来。

“凯洛尔繁花旋风!”

满溢着愤怒和杀意的吼叫声里,百根长枪几乎是一瞬间完成了同样的动作,四米多的距离刹那被缩短成了零。没有热血的厮杀声,有的只是长枪刺透胸膛的闷响;没有豪快的的呼喝,有的只是生命被夺取的沉寂。最勇猛的马贼们顷刻间就被刺成了筛子,七零八落的滚倒了一片,只留下马贼首领形只影单的站立在篝火边,瞠目结舌地望着逼近过来的无情杀手。这些金华军的士兵在他身边分成了两边,毫无表情地反复着收枪,弹射,横扫的动作,锐利的抢尖持续收割着人的生命。这种杀戮如此冰冷,以至于部分马匪甚至忘记了逃走,只会僵立在原地等待死神的降临。无声的重压终于击溃了他们的神经,还没遭遇到金花军的半人马首先抛弃了自己的同伴,撒开四蹄跑向深沉的夜里。那些擅长近战的金花军士兵开始向两翼展开,屠戮着失去组织力和抵抗意志的盗匪们。,

闵采尔静静地伫立在马贼首领面前,双眼悲哀地望着脚边维斯勋爵的残骸。他缓慢地抬起手,摸上对面那张惊恐的脸。

“等、等等!我也是受托的!你不想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吗!你……”

闵采尔没让他喊出来,就用手死死按住了那张口沫横飞的嘴。他拔出腰间的短剑,飞快的划过对方的咽喉,望着那具丑陋的躯体最后剧烈的痉挛和挣扎,最后瘫倒在篝火的余烬上。

一切都结束了。

孤寂的夜里,再不会有出人头地的梦想。闵采尔仰望着深邃的苍天,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不可闻的呜咽。

这支小小的军队在小河边休整了一夜,最后踏上了不可知的归途。闵采尔拒绝了部下的好意,一个人背着维斯勋爵的尸体走在队伍前面。

等回了狮子王城,我把主君的尸体送还给他的家人,算是尽了骑士的忠诚。

然后我就申请退伍,带着这几年的积蓄回乡去,讨个老婆过普通日子。

骑士、领主什么的,对我这个小人物还是太遥远了……

他们回到了驻扎的小山丘,却惊愕的发现,被留在那里的人全都不见了。倒倒的营帐里留下了一部分武器和干粮以及一封让所有活着的人打颤的潦草留言。

“闵采尔,对不起,我们不想死!有人告诉我们,只要把所有败战的责任都推到你身上,只要说是你勾结马贼害死了勋爵,就能救我们一命,所以请拿着这些东西赶紧逃吧!不要再留在金百合领了!”

一阵难言的沉默后,几名军官立刻指着狮子王城方向破口大骂起来。愤怒的情绪随着咒骂发泄得了半天,众人才想起日后的事情来。几百双眼睛紧盯着首领闵采尔,等待着他能做出尽量让人满意的结论,却不料他陡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贵族,这就是贵族!”一刹那间,闵采尔对这个充满了轨迹和污秽的世界充满了绝望。神啊,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这样终结我的希望?还是说,你觉得我不配称为合格的领主!

“算了……”闵采尔摇摇头,“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顶着这污名已经足够了,而你们还有家人在狮子王城呢!”

他沉闷地坐在山丘上,闭着眼睛感受着罗翰海的凉风。周围的人声慢慢低沉了下来,最后变得静谧了。闵采尔睁开眼,却发现副手阿汉和十几个士兵留了下来。

“我们愿意跟着你,大人。”阿汉认真地说道,“至少活下来的机会大些。”

“是吗?”闵采尔轻笑了起来,“也不错,既然做不了领主,那就做个快活的强盗王吧!”

“梦曾经离我这么近,可我却没有抓住他……”每当想起这段往事,闵采尔只觉得一阵阵遗憾冲击着自己脆弱的玻璃心,不过遗憾完了之后,蟑螂般顽强的生命力又会提醒他:生活还要继续,还是先干好本职工作吧。

作为一个敬业的优秀青年,闵采尔近来一直在思考这么一个问题。强盗头子应该标配的压寨夫人,是不是应该提上日程表了呢?

偏远的小镇梅该拉在大时代的漩涡中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和往常一样,接近黄昏的时候,劳累了一天的市民都会挤到镇上唯一的小酒馆。他们叫上一罐罐溷浊的麦酒,在笑闹和醉醺醺的夸耀中度过无聊的晚上。

闵采尔也混迹在人群里,用深度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对面桌上一只鲜嫩可口的小羊。被标记为潜在猎物的女孩子全身裹在黑斗篷,正闷着头不停往嘴里灌着麦酒。

她是在进镇时候被盯上的。孤身一人,气势汹汹地跑到酒馆,扯高喉咙骂了老板几句,还重重地坐在酒桌旁边,弄得桌子吱吱咯咯响。尽管女孩子蒙着脸,可暴露在斗篷外白皙娇嫩的肌肤却还是出卖了她。她的小手就像白玉的艺术品,圆润中泛着淡淡的红晕,手指纤长而顺滑,指甲修剪得齐齐的,只有小指甲略长,还染着浅浅的胭脂红。

这修饰是封狱贵族女人才玩得起的花样。在狮子王城呆过不短时间的闵采尔一眼就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没有侍卫,没有马车,任性、娇纵、充满幻想、不通世事,家里还很有钱的小毛孩子!不好好告诉她社会的残酷和怪蜀黍的可怕,那真是有愧于‘狱门山大骑士团’的专业身份了。

目标锁定,就是她了。

闵采尔得意洋洋地冲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小子立刻心领神会的走了出去。闵采尔这才拍拍手叫来服务生:“替我上一杯『罗兰的忧郁』给那边的女士。”

这种鸡尾酒特别适合孤寂的女士饮用。往往充满梦幻情怀的女士们一看到这杯混杂着淡漠和妖娆的绚丽饮料,都会惊讶得轻呼出声,进而对知己的送酒人发生兴趣。然后闵采尔就可以堂皇登场,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诱拐可怜的小羊了。

“嘿嘿……”

狼奸笑着,看着那杯忧郁、滥情而又无耻的酒被放在小羊面前,等待着她抬起一双诧异的双眼,然后扭头好奇地望向自己这边……

“这是什么?”小羊说话了。清脆甜美的话语中,她端起了酒杯,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把酒顺手泼到了地上。

“这个娘娘腔的玩意,是那个家伙叫你送来的?”她扭头望向闵采尔,似乎小小的吃了一惊。斗篷陡然滑落,露出女孩子明媚的容颜。那是一张清纯的脸孔。光洁饱满的额头,闪现着水晶光芒的淡蓝眼眸,微微翘挺着的圆润鼻头,还有一张轻抿着、娇艳欲滴的朱唇。眼波流转间,那白嫩的脸颊上顿时现出一对深深的酒窝,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更是给少女平添了几分甜美和可爱。,

这种美几乎让闵采尔感到窒息。剎那失神后,他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这么美的女孩子,怎么可以因为自己龌磋的念头而被绑架呢?她生来就是被人关怀、爱护,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为了她而存在。她的笑颜,可以让灰蒙蒙的天剎那变得湛蓝,她的双眸,可以让荒芜的大地瞬间遍布生机,她的朱唇,伟大的神啊,哪怕只是轻轻的一触,死去的人也能快活地大笑着跳起来。她,不该被绑架!嗯!闵采尔发誓,这样好的女孩子,应该做堂堂正正的压寨夫人更合适!!

“喂!你过来!”没等他清醒过来,那边的少女已经继续说起话来。闵采尔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以自以为最优雅的礼节向她微一欠身,”在下是狱门山庄的领主闵采尔·罗勒爵士,您可以称呼我为闵采尔。”

女孩子”噗呲”一下就笑了,一双透亮的眸子上下打量着闵采尔:“还真像!如果稍微装扮一下……”

“??”

“喝。”她将灌满麦酒的杯子推到他面前。没等闵采尔反应过来,便见小羊举起了杯子,很爽快的一饮而尽。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自己,流动着挑衅的光彩。

“咕噜!”

闵采尔只觉得热血冲脑,想也不想地干掉了面前的酒。清凉的麦酒直灌入胃,让发热的心脏稍微降温。不对啊,自己是做强盗工作的,哪有狼跟羊一起喝酒的?而且还是羊把狼给灌了?

没等闵采尔回过神来,对面的小羊再次举起了杯子喝了个底朝天,正笑瞇瞇地示意自己。

“你喝啊!”她柔声催促道。

…………

闵采尔已经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了。反正面前的女孩子已经变成了四个,正轮番给自己倒酒。

“这可不成,再这么下去我就先趴了。虽然有违原则,也只好用些手段了……”

闵采尔悄悄从怀里拿出一粒小药丸拽在手里。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大着舌头对那少女说道:”难得咱们这么投契,来,再干了这杯!”没等对方有所反应,闵采尔已经一把抓起对面的酒杯,顺手就把药丸捻碎丢了下去,又顺手轻摇了几下。

“怎、怎么有口红?哦,不,不好意思,我拿错了……在——女士面前献丑了。我——放下。”

下了药的杯子被塞回了女孩子手里。闵采尔端起自己的杯子,高高举起喊道:”感谢神明,干了!”

面前少女笑靥如花,脸孔红扑扑的,慢慢歪倒在桌上睡了过去。闵采尔大喜,强撑着站起身来,凑近醉醺醺的小羊看看。

“可——抓到妳了。”

两个强盗推开门走了进来。见闵采尔也醉得一塌糊涂不免有些意外。得意洋洋的男子挥挥手,示意他们将小羊悄悄带走,自己一下子软倒在角落里。

“今天晚上,我当着神明的面结婚,你们不许碰她,听见没有?不许碰她……”闵采尔话音越来越低,垂下头呼呼大睡起来。

闵采尔做梦了。

梦见自己当了强盗王,抢到了最多的财富,娶了最美的女人。他就睡在一望无际的金银币堆上,怀里美艳的女人温顺得像只猫,用水果刀切碎了苹果,小块小块地喂进他嘴里。一边喂一边轻轻抽着他耳光:”醒醒,醒醒……”

“别闹……”

“老大!醒醒!醒醒!出大事了!”一连串急促的喊叫打碎了闵采尔的美梦。他使劲睁开沉重的眼皮,却见寨子里一个小头目正揪着自己衣领打耳光。

“老大,快起来,怪、怪物啊!”

“怕什么,叫起兄弟们,进山躲一阵……什么怪物?你的脸怎么了?”没等闵采尔话说完,那小头目脸孔忽然扭曲了起来,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簌簌滚落,一双腿抖得跟筛子似的。

“瞧你没出息的,亏你还是原金花军军官,我跟你说……”话音未落,闵采尔只觉得一股大力撞上自己臀部,一个嘴啃泥摔出了屋子。天已经黑了,屋外的平地上,早已燃起数十只火把。山寨的全部人马都聚在中间,大家见衣衫不整的大首领狼狈不堪地滚了出来,却没人像平常一样取笑几句。

“奶奶的,这是怎么回事。”闵采尔只觉得莫名其妙,缓慢而庄重地爬起身,掸掸衣服上的尘土,却见副首领不停地冲自己打眼色。顺着他的眼光望去,那不久前被抓的小羊正舒舒服服地坐在山寨的首领宝座上,一双妙目笑盈盈地盯着自己。

“哈哈,大家都已经都知道了你是我的新娘了啊,还让你坐我的位置,真够意思!不过呢,好女人是不能忘记自己身份的哦!”闵采尔笑嘻嘻地就想往上凑,却不料被人抓着后领,腿弯被猛地一踢,身不由己地跪下了。

“双手放在脑后!没有问话不许出声!”低沉的呵斥声在身后响起,闵采尔这才发现,大伙儿全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蹲在地上。而本该是猎物的小羊优雅地站起身,冲闵采尔浅浅一笑。

“狱门山盗贼首领闵采尔,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发誓永远听命于我,为我赴汤蹈火;第二,给你自由,不过你得和这玩意比比谁脑袋硬。”

她扬扬左手,一把用来砸钉子的大鎯头俏皮地在白皙的手上翻了个觔斗。

“……”闵采尔郁闷地望望她手里的凶器。很明显,自己的脑袋干不过那榆木疙瘩。可要拜一个女人为主,好歹也是纵横好多年的汉子,前金花军百人长,哪能干这种贱格的事情?

偷眼看看周围,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不知何时进来了一大票士兵,手持弩箭长矛指着中间,似乎不是好对付的样子。可是这帮家伙怎么进来的?自己虽然改行当了强盗,这扎营的规矩却一点没丢,完全是按照南封狱最强大的金花军标准规范弄的:明哨暗哨齐备,机关陷阱齐全。就算敌人强大到无法抗衡,可也不能一箭未发就全军覆没啊?闵采尔脑子转得飞快,想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却听上面的女孩子又在说话了。,

“快些决定吧,我很忙的。”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冲闵采尔眨眨眼,“不过为了避免无聊,等待的时候来点游戏如何?让中间的这些绅士来点舞蹈吧!”

众人大惊。周围的士兵一起向被围人群抛出火把,顿时弄得惨叫连连。众人一边苦苦哀求饶命,一边大骂该死的闵采尔骗自己做贼,害得现在要断送性命,这兔崽子实在是人神共愤,不把他撕成八块不足解恨。

这实在太欢乐了。女孩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强盗们的丑态,忽然挥挥手。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号角,士兵们齐声大喝”安静!”,让混乱的局面稍微稳定了下来。

“原来你们都是误上贼船啊?真是太可怜了”悦耳的话语里满溢着揶揄和讥讽,然而性命攸关,人人都把脸面放在一旁,大声歌颂起少女的英明神武。

“可是这个闵采尔既不肯投降,又不肯试试运气……”她放慢话语,又转转那个锤子,”我想帮你们也帮不上啊?”

“没有哇!都是闵采尔罪该万死!我们只是被迫!”众人七嘴八舌辨白,就差没剖心挖肺证明自己实属无辜。一个原金花军士兵实在忍耐不住,大声喝骂道:”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首领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死就死了,做什么丑态,让人笑话!”

话音未落,他便被人甩了一个耳光。数名大汉挺身而出,把他按到在地痛打起来,一个嘴甜的还谄媚着冲女将军笑道:”他乱说!我们都是被胁迫的老实农民!”

“……够了……”女孩子挥挥手,几名士兵立刻冲上前来,将动手的几人拉开。她转身面向闵采尔,静静等待着答案。屈服,或者死。

“我……”他似乎很矛盾,呆立了半晌终于俯下身,”我愿意……”

后面几个字很模糊,不过正如闵采尔预料的,对方似乎已经没了警惕心。下一瞬间,强盗头子陡然发力,一把扯下女孩子勒在怀里,嘴里大喊道:”女人在我手……”

话没说完,场中被包围的群盗忽然间完全安静了下来。就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人人瞪大着眼,脸色惨白地望着闵采尔。而周围伫立着的那些士兵,则像看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事情,嘴角挂着百般嘲讽。自认为拿到了王牌的闵采尔满肚子困惑,汗珠不自觉地滚了下来。脖子后面热浪翻滚,还夹杂着一股腥臭,让他满腔气势不翼而飞了。

闵采尔颤抖的右手缓缓抬起,尝试着向后摸去。

感觉不太好。

粘糊糊的?

再往旁边摸。

光滑,坚硬,潮湿……

这是什么……

没等闵采尔脑中拼凑出身后事物的形象,一个硕大的头颅已经慢悠悠地从他右肩上探出,稍微向左侧侧,拳头大的金色眼眸略一旋转,直盯着他的脸孔。那张喷吐着灼热难闻气体的大嘴不时示威地翕合,每次蠕动,两排巨大的獠牙就丑陋地翻出唇外。这个头颅上布满紫色的鳞甲,下颌上还倒生着不少骨刺,而自己右手,刚才就是摸在了头颅前端长长的吻部上。

这个脑袋属于一条紫冠蓝龙——南封狱的天空霸主。

闵采尔身子僵硬得像最古老的石雕。丝毫不觉得臂弯里的女孩子已经掰开他的手,正笑盈盈地望着他。那双眼珠子滴溜溜的,似乎在问,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闵采尔这下明白了。为啥自己的布置对于来袭者没有作用。

“万恶的神啊,你耍我……”闵采尔眼睛湿润了,只觉得自己就像迎着太阳跳舞的猴子,还以为自己光辉灿烂呢!所有人都在等着下一刻闵采尔的屈膝和折服,却不料这家伙猛地抬起右拳,照准龙眼捶了下去。

“碰!”

…………

一阵静默。

随即惊骇的喊声如同潮水般扩散开来。震耳欲聋的龙鸣击碎了黑暗远远地传播开去,痛苦的蓝龙闭着左眼,眼泪水花花地往外淌。而闵采尔一下扑倒面前的女孩子,将她纤细的腰身死命搂在怀里向外滚去,接着右脚一使劲撑起身子半跪起来。

“滚!所有人都放下武器,不然我就拧断她的脖子,老子要是怕了这条龙就不是前金花军的百人长!我的话不说二遍,你们……”

话没说完,右臂陡然一阵麻木,一只手不知何时滑到了肋下,肌肉一阵激跳,顿时麻痹到没有了感觉。女孩子趁势翻转腰身,双足一跺地,瘦削的肩顶在了闵采尔的腰眼上。闵采尔感觉自己就像根羽毛般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砰的一声和地面做了次亲密接触。没等他试图发出点呻吟作为感言,那把榆木锤子簌地砸在了他脸上,认真和他较量了一番。很明显,榆木疙瘩赢了。两名士兵大步走了过来,一人一边按住晕头转向的男人,等候站起身的女孩子发落。她拍拍身上的尘土,小声安抚着有些狂躁的蓝龙,这才慢慢踱回座位。

“一条咸鱼还想翻身?真有点意思。带他去宁河!”女孩子朗声说道。

“宁河!这是狱雷的军队啊……”闵采尔这才知道对方是谁,也算能做个明白鬼。

“其余人嘛,原本犯上作乱的小贼,是要就地处决的,不过呢,既然要杀你们老大,就留你们一条活路。全部送去费兰丘陵做苦力!”

苦力已经比死好得多了。众人垂头丧气地在狱雷军押送下向北走去,却见那些原本金花军的队长们被从人群中挑了出来,另做一队向西而去。想到这帮人先前还在一处同作兄弟,现在竟然要被作为首犯拉去砍头,众人未免有些悲伤,队伍中的叹息顿时响作一片。

被五花大绑的闵采尔走在路上,望着身后十来个脸色凄然的男人,心中一阵悲苦。早知道,就不当强盗,还不如回家当个农夫来得好!神啊,你怎么老欺负我啊!!,

闵采尔被黑布裹着头,随着一众士兵进了城。没走多远便听得耳边一阵悲鸣,兄弟们哭喊着什么”老大,走好”、”兄弟们去大神前再相见”、”死了就是去喜悦原野了”的话语,他只觉得莫名其妙,无奈眼前一片漆黑,就像现在的人生一样。

“唉,为什么这样,生活不是我想象……”闵采尔想唱歌抒发一下情怀,才哼了两句,就被人扯下马来,拖上了一处高台,接着被按倒跪在地上。周围人群的欢声此起彼伏,还不住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砸到自己身上。这个情景有点熟悉,嗯……闵采尔想了一会儿,顿时腿脚发软,险些小便失禁。

……这不是断头台么!!

“这、这么快……”闵采尔虽然有死的准备,却没想到夜里被抓,次日就要送命。感觉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金属的碰撞声叮叮当当响起,陡然间全场寂静,头上一阵凉风吹过,心里顿时寒了。

“刽子手来了……斧头举起来了……哎呀……”闵采尔从未觉得死亡如此之近,耳畔一声暴喝,鼓点暴风骤雨似的击响,那斧头夹着风直撞过来。

“喀嚓!”

“骨罗罗……”一颗大好头颅落地,滚个不休。闵采尔身子轰然倒地,撞在厚实的木台上。

台下的喝彩声大作,随即是轰然大笑。昏昏然间闵采尔听见有人在大声宣布:”狱门山匪首闵采尔已经授首,尸首即日火焚……”

我、就这样死了……

闵采尔眼前还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听说死了以后,信战神的会去喜悦之野,信凯斯大神的去重生之河,现在看来都是骗人的,死后世界分明还是一片黑暗嘛!两股无形的力量抓起他双臂,拖着他向一边走去,闵采尔还在疑惑。为什么下了地狱,这恶魔怎么也是无形的?还有,这到底是要带自己去见哪位大神?

“各位……”闵采尔卑谦地说道,”我是才死的,以前没来过,有什么不懂规矩的还请各位多多体谅……”

“进去!”话音刚落,他便觉被丢进了一座大大的房间,突然一阵光亮,刺得眼睛生痛。隐约间前方似乎有人,闵采尔记得见到大神们的时候要自报死因,好让他们审判自己平生的罪过,连忙拜倒在地,嘴里大声说道:”小子闵采尔,生前是金花军百人长,后来因为做强盗首领,被狱雷军逮捕所杀……”

“嘻嘻!”一阵银铃般的笑语传来,似乎还有点熟悉。

地狱的大神,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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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马夫万岁!收服野兽也需要拼上小命!

闵采尔偷偷抬起头,向前面望去,身前一张方几之后,坐着的赫然是那狱雷贵族女孩子。他这下心里毛毛的,莫非她就是神明转生?还是说,她神通广大,竟然有行走异界的本事?甚至说,她杀了自己还不肯罢休,非要送自己下十八层地狱才行!

闵采尔心里凄苦,怨愤和不服,只觉得心头燃起一股无名之火。折磨人也就算了,死了还不得安生,实在太过分了。脑袋里这么想着,他不知不觉就开口骂了起来:”万恶的神,你又耍我!我闵采尔虽然出身是个农夫,可从小立志要当个伟大的领主。我做过各种各样的小生意,学到那么多买卖的道理,是个精于算术的人;我侍奉过林卡家的将领罗列,从一个杂兵做起三年当上了金花军百人长,离骑士就那么一步了!万恶的神,你为什么把我变成了山贼!当山贼也就算了,我好歹也有个几百号人,积累财富准备兵粮,等乱世一起也是一方首领,成为真正的领主也说不定,你为什么又把我的梦想全都拿走!还把我送到这个鬼地方来!我死不瞑目啊!!”

他发泄了好一阵子,干脆站起身,嘴里嚷嚷着:”来吧,下几层地狱,随便你了!”

…………

一阵尴尬的沉静。

闵采尔等了半天,忽然听见女孩子笑了,强忍着笑意浑身抽动得厉害,还不停地擦着眼角。

“真是个呆瓜。”她小声嘀咕道。不过见到闵采尔偷偷从眼角在偷窥自己的表情,她立刻又变得严肃了。

“闵采尔……活着的感觉真好呢!”

“这是什么意思?”男人不懂。

“你真是好胆量!本殿下这么多年过来,还是第一次试过被人胁持是个什么滋味呢!也是第一次看到,有看到齐格还敢动手的呆瓜!”女孩子老气横秋地说着话,让闵采尔忽然有种错觉。看来自己把她得罪得够惨,连刑场上都不肯给自己一个痛快。这下被抓到黑牢里,不知道是要下油锅,还是千刀万剐才能让她息怒了。

想到这里,闵采尔不寒而栗,脑子里又开始活范起来,面前这个说话滔滔不绝的家伙可是最好的护身符啊,能不能再把她逮住?

“你还想做骑士吗?”女孩子忽然问道。满脑子歪心思的男人一怔,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你傻了吗?我在问你话?”女孩子有些不乐意了,“你还想做骑士吗?”

“想!”闵采尔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就让你做啦!”她眨眨眼,直起身子拍拍手。没多久,屋外传来连串的沉重脚步,一名浑身包裹在黑铁铠甲中的巨汉微弯下身子,挤开牢狱的铁门走了进来。他大概有两米高,一脸的络腮胡,浓厚的眉毛有下面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他冷冷地看看对面的闵采尔,随即冲女孩子微一欠身。

“镔铁,你怎么来了?”女孩子似乎有些意外。

“听闻二殿下留下了狱门山的匪首,所以来问一下……”被叫做镔铁的男人嗓音沉闷得很,不停嗡嗡回响在封闭的房间里,“依照封狱法典第三十六条第七款,盗贼团匪首应处以斩刑,并悬挂首级七日以警告群小……”

“警告你个大头!”闵采尔暗自腹诽,不过小命操在人家手里,也只有期盼有个好运气了。那个女人专门把自己从断头台上弄下来,想必不是打算杀了自己……

果然,女孩子立刻出声阻止:“镔铁,这人哪里像匪首了?你看他一副猥琐的样子,分明是个小喽啰!喂,你说,本殿下有没说错?”

“是、是……小人就是个小喽啰……”闵采尔连忙装出副苦相。

镔铁却完全不看闵采尔的表情,依旧直盯着女孩子。

“好了啦,我知道镔铁最疼我了……”她干脆开始撒娇了,“这城里无聊死了,哥哥总是在忙来忙去的,连打猎都不陪我;除了镔铁你以外,其他的大臣就会板着脸训斥我胡闹,人家哪里有做过嘛……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小贼,居然敢绑架贵族,还打得齐格左眼肿的像座小山!我一定要亲自惩罚他才行!光用斧子砍头太无趣了,让他给我做仆人吧!”

镔铁冰冷的目光慢慢转到了闵采尔身上,让他感觉不寒而栗。见女孩子在镔铁背后不停地冲他挤眼,闵采尔连忙翻身拜倒在地,嘴里大声嚷嚷:“小人情愿侍奉主人一辈子,以弥补小人的冒犯……”

“二殿下打算怎么安置他?”镔铁不带表情的转过身,“属下建议,决死营!”

闵采尔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金花军也有。封狱大军攻城之际,通常都是用死囚做先锋,战后通常折损严重。身经数战能活下来的更是寥寥无几。闵采尔自认不是武艺高强的人,也不认为那个老是戏耍自己的大神会把活下来的机会慈悲地放在面前,对决死营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乞怜地望向女孩子,却听她笑声说道:“马夫!原来那个太笨了,我需要一个机灵的帮我照顾好那帮孩子!镔铁,就这么安排吧!”

马夫比决死营要好多了!闵采尔死里逃生,脑袋已经频频点动,眼角还偷瞄着那个叫镔铁的骑士。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镔铁凝望着对面的女孩子,终于缓缓颔首。他示意士兵解去闵采尔的镣铐,又侧身让开出口。

“镔铁最疼我了!”女孩子笑瞇瞇的站起身,拉拉骑士的手,如风一般向外跑去。闵采尔一愣神,也想跟上去,却被镔铁拦了下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闵采尔也摆了张笑脸,回应的却是骑士冰冷的气息。他打了个寒颤,连忙说道:”在下一定谨尊为仆之道,尽力服侍主上,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过我还不知道主上的名讳……”,

“伊莎贝拉·奥拉佐伯爵小姐。”镔铁放下手,“我知道二殿下许了你什么。如果你能活下来,那是有可能的。”

望着镔铁离开的背影,闵采尔带着微笑僵硬在原地。如果能活下来……这么说,那个女孩子伊莎贝拉的马夫,竟然会有生命危险?闵采尔又想起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所说的话。

“还想做骑士吗?如果能活下来,我能在狱雷这地方成为骑士吗?”闵采尔仔细回味着两个人的说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闵采尔开始马夫生涯的第一天,就从城里的下人嘴里知道了,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是个酷爱骑马的人。在她的私人马厩里有伊莱,塔夏各地的名马二十多匹,都是疾跑如飞但个性暴躁的烈马,尤其是其中号称”马王”的卡捷琳·鬼月,是伯爵小姐十三岁时亲手驯服的梦魇马,奔跑时候拥有燃烧之蹄和恐怖嘶鸣的魔兽。这些马就像个性娇纵的伯爵小姐一样,桀骜不逊,除了城主和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之外就没人敢单独喂养他们。

“上一任马夫就是因为太过忠心,看到鬼月皮毛有些脏了想去弄干净,被鬼月踢断了肋骨。”有个下人一边数着闵采尔塞给的铜币,一边神秘兮兮地说道,”你是不是得罪大人们了?”

“不,是我勤快而又能干,所以才被主上看中的。”闵采尔笑嘻嘻的,把一个大包裹提在身前晃晃。”我会把这些马大人们都照顾好的,让那个大小姐的眼珠子都吓到掉地上去。”

“什么?”和他说话的下人吃惊得张大了嘴巴,闵采尔却没有注意到。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唱着小曲向马厩走去。

伊莎贝拉很早就等在马厩旁边了。她换上了紧身的小猎装,将窈窕的身段束得凹凸有致。今天,她要和哥哥卡萨·奥拉佐宁河子爵去打猎。如果为了一个昨天还是强盗头子,今天就要被马欺负的吹牛男人浪费掉一整天时间,那就太傻了。

“那个呆瓜,真是好笑极了。一个农夫,逃兵,强盗,一个连自己生死都分不清的笨蛋居然想做领主?好吧,伟大的梦想家,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吧。”女孩子让讨好自己送来茶水的下人离去,心里却想着另外的事情。

伊莎贝拉很了解自己宠爱的这群马儿。他们就像家里的骑士一样,除了自己的主人,是谁都不能命令的。马夫如果呵斥他们,试图用暴力手段让他们听话,他们一定会狠狠报复他。尤其在马儿们和陌生人见面的时候,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要做我的马夫可没这么简单哦,吹牛鬼。”

伊莎贝拉捧着温润的茶水,坐在马厩旁边的小房里,偷窥着刚刚到来的闵采尔。他穿着马夫的装扮,扛着一个包裹,小心翼翼地走到马厩中间站定,忽然对着所有的马鞠了个躬:”很抱歉,打搅各位了。”闵采尔朗声说道,脸上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伊莎贝拉顿时把到口的茶全都喷了出来,马厩里原本警惕的马儿们也似乎大吃一惊,不间断地打着响鼻。

“哎呀,真是太笨了。初次拜访总不能失了礼数,就让在下献丑,为各位献上一曲。”那个呆瓜似的男人似乎对马儿的反应没有注意。他从包裹里翻出一捆胡萝卜,从中取出一根,谨慎地靠近右边的”纳威·连钱”:”这是您的,只有这样鲜嫩的胡萝卜才配的上您这样的好马。”

灰色的纳威一直瞪着他,而闵采尔一直面带微笑,不停说着轻柔的话,离纳威也越来越近。似乎抵挡不了萝卜的芬芳,纳威终于犹豫着伸过嘴,咬住递过来的胡萝卜,三两下吞进嘴里。闵采尔这才慢慢退回去,又拿出第二根萝卜向”爱瓦·季风”蹭去。

“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喂马的好手。”伊莎贝拉想道,”这下没难住他,可光会喂马可不行,上马鞍和辔头才是真正的事情。马可不会让陌生人随便往自己身上套东西!”

闵采尔已经把所有的马儿都喂到了。除了卡捷琳·鬼月,其余的马儿似乎都很开心,不时冲着场中的男子低鸣两声。他还是笑瞇瞇的,又从包裹里翻出个三弦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在下做过两个月的吟游诗人,恰好也在塔夏游历过。不知道哪位是塔夏的朋友,请听听故乡的歌吧。”

他开始唱起塔夏的牧曲。那是一首很有名的歌《丢马》,塔夏的牧人们经常在夕阳的草原上弹着三弦低声吟唱。低沉的琴音略带着几伊莎贝拉诉说着塔夏牧人们和亲爱的马儿驰骋在战场,却在年岁的流逝里失去了它。伊莎贝拉也被这琴声吸引了,半晌才回过神。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该去和哥哥汇合了!”女孩子连忙跳起身,几步走到了屋外。

“马夫,给我带鬼月上来,我要出门!”

“啊,主上,没想到您在这里,您这是要去哪里?”

“呆瓜!我要你带马,没听见吗?真是没用的人,为了完成任务竟讨好畜生,还给马唱歌。如果这些畜生不听话,就要用皮鞭和棍棒驯服他们!”伊莎贝拉故意装得蛮横,想要听听闵采尔的道理。

“可他们都是有灵性的朋友。”闵采尔认真说道,”我在马坊做过短工,知道马儿就是骑士的双腿,是骑士的第二生命。如果两个灵魂不能合而为一,骑士又怎么能在战场上得心应手地驱使坐骑和敌人战斗?如果心不甘情不愿,那么再亲密的朋友也会心生龌磋,更别说是人和马了。既然您是我的主上,我为您养马就要为您的生命着想,否则岂不是失职?”

“真是啰嗦!道理一堆堆的。”伊莎贝拉心里认可了他的说话,嘴巴上不肯罢休,”大话王,就请你把鬼月朋友带出来,我今天可没什么闲工夫呢!”,

伊莎贝拉狡辩的样子可爱极了,红润的小嘴嘟囔着,鼻子上堆起小小的褶皱,乌溜溜的大眼睛似乎在说着话:”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为什么还不照我的话去做?”闵采尔看得有些呆了,直到马鞭不轻不重地砸在头上。

“是,臣下马上去准备!”

闵采尔一路小跑了下去。他没有奔向鬼月,也没有去拿辔头和鞍座,而是跑到了自己的包裹前,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换上。这衣服破破烂烂的,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鸡蛋气味,顿时熏得伊莎贝拉退避三舍。

“喂,呆子,你那是什么?如果弄臭了我的坐骑,我可不会答应!”

“放心吧,主上!臣下一定会留意的。”闵采尔咧嘴笑笑,走到鬼月的围栏处,缓缓抬起门闩。

这匹来自号称来自地狱的魔马早就注意到今天的异常变化,一双火红的眼睛直瞪着缓慢挪动的闵采尔,鼻子里的呼吸也沉重起来。它警惕地站在原地,不安地摆动着耳朵,从鼻腔里发出低声的嘶鸣。不过闵采尔身上的气味倒让它有些怀念起曾经的生活来。那是家乡芬芳的硫磺气息,还有淡淡的黑土腐臭,以及一股梦魇兽特有的尿骚味。鬼月忽然觉得面前这家伙有些亲近起来,也许他和自己一样,也是来自地下世界!

闵采尔进了围栏以后,就微笑着伫立在鬼月面前,善意地和梦魇兽对视着。出乎伊莎贝拉的意料之外,鬼月似乎对这个家伙并不排斥,反而迟疑着走上几步,歪着头继续观察来访者。它喷了个响鼻,疑惑地凑近闵采尔的脑袋,反复嗅起了他的衣袍。忽然间另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闵采尔稍稍敞开怀,露出一个老旧的羊皮水袋。他小心翼翼地拧开口,于是费兰火烈酒的芬芳满溢在整个围栏里。鬼月毫不客气地伸过嘴去叼住水袋,大口咕嘟起来。

伊莎贝拉在外面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那个酒袋是卡萨子爵的。就在昨天兄长还在抱怨找不到这个破玩意,没想到竟然到了闵采尔手里。这家伙是怎么弄到的?

没等女孩子想明白这事,闵采尔已经带着笑脸悄悄挪到了鬼月的侧面,双手缓缓抬了起来。伊莎贝拉顿时明白这家伙要做什么,立刻大声阻止道:“你不要乱来啊!”

话音刚落,男子已经揪住梦魇兽的马鬃,翻身跃上了它宽阔的脊背。这下子可翻了天了,鬼月惊怒交集,顿时双足立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这刺耳的吼叫如同狂风一般袭来,让马厩里其他的骏马顿时软了四肢,惊恐地趴倒在地上,就连伊莎贝拉也小小受到了影响,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这嘶鸣正是封狱骑士们威震天下的绝技之一——梦魇兽的恐惧吼叫,能让敌人畏缩的精神系法术。

“这个混蛋!怎么敢做这事!这下子可要把小命给丢在这里!”伊莎贝拉气急败坏地去看闵采尔,却见他就像膏药一样黏贴在梦魇兽的背上,双手使劲地勒住鬼月的脖颈。看样子梦魇兽想要甩脱他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呆瓜,你想驯服鬼月吗!?”伊莎贝拉忽然来了兴致,冲着闵采尔高声喊道。

闵采尔此刻却没有心情回答。坐在梦魇背上就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拼搏,除了死死抱住鬼月的脖颈,再也没有其他求生之道了。

“没想到作了这么多准备工作,到现在竟然还要功亏一篑!”连续颠簸了这么久,梦魇兽的体力似乎丝毫没有下降的趋势,反而越来越猛烈了。每一声恐惧吼叫,都如同重锤一般击打着闵采尔的心脏,又顺着血脉不停传向四肢。现在手脚的肌肉都仿佛哀鸣般的剧烈抖动起来,交叉叠握着的指节压得发白,就像随时都会断掉一般。闵采尔煞白着脸,眼睛里围栏外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影像似乎也变得模糊了。

“果然,当你的马夫真的会要人命呢!”闵采尔自嘲地笑笑。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闵采尔艰难地抬起头,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转动着自己的过去,忽然间一股巨大的不甘涌上心头,逼得他扯开喉咙,声嘶力竭地嘶吼起来。

“吼啊啊啊啊啊~~~~~~”下一瞬间,闵采尔宛如疯狂一般,双脚撒开了之前牢牢占据的背脊,直接盘到了梦魇兽的脖颈处。他身子一溜,顺势吊在了鬼月的脖颈处,又做了个让伊莎贝拉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动作。

闵采尔双眼满溢着亡命和疯狂,如同饿狼一般张开大口咬在了梦魇兽的脖颈上。他的双手铁箍般死死压制着鬼月的咽喉,不断用牙齿撕扯着毛皮,直到温热的血喷涌出来,溅得自己满身都是。男子的脸孔扭曲着狰狞和凶恶,不论梦魇兽如何挣扎,却不能将充满了杀气的闵采尔摔到身下。这种绝望甚至连鬼月也无奈起来。它的动作慢慢变得无力,终于前蹄一软,跪倒在厚厚的草料堆里,眼里的火焰也变得暗淡起来。

伊莎贝拉连忙奔到他们跟前。鬼月竭力抬起头,哀怜地望着自己的女主人。而闵采尔就像僵硬了一般,依然死死咬着梦魇兽的喉咙。这死一般的寂寞持续了片刻,他忽然像苏醒了一般,艰难地扭过头来,冲着伊莎贝拉咧嘴一笑。

“主上……”男子的声音有些虚弱,“您别急,臣下很快就为您准备好鞍辔。”

闵采尔扭头望望鬼月。梦魇兽如遭雷击一般的跳起,却不敢再有什么攻击举动。它呆呆立在原地,任男子拽住自己的鬃毛。却见闵采尔再度掏出酒囊,仰头酣畅淋漓地痛饮了几口,又轻轻捶了鬼月一下,示意它也饮上几口。一人一马就这么来回灌着辛辣的酒水,几乎把一旁站着的女孩子给忘却了。

酒囊终于空了。闵采尔再拿来鞍辔的时候鬼月就像小猫般温顺。它亲昵地拱拱闵采尔,轻轻嘶鸣了两声,这才走到伊莎贝拉身边。女孩子有些失神,机械地从闵采尔手里接过缰绳,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你不仅是呆瓜,还是个大疯子。”她蹬蹬眼,大声斥责道。不过对于闵采尔来讲,这些已经是多余的了。酒精的作用和激战的疲劳交相袭来,男子就如同散了架一般倒在了草料堆里呼呼睡去,唯有脸上带着一个满意的微笑。

三、耻辱的竞赛!伊莎贝拉的小小阴谋(上)

“这么说,他还算是英雄好汉了?”红色铠甲的骑士端着银色的大碗,将烈性的瑙乐酒一饮而尽。他的肩膀上纹饰着扶盾的白虎,背景是一把出鞘的长剑。这个标识意味着盔甲的主人是一名子爵。酒液滚滚涌入骑士的喉咙,酣畅淋漓之极,直到碗里再找不到一滴酒液,骑士才长舒口气,侧身询问伊莎贝拉。女孩子现在就像只温顺的小猫,怀里捧着羊皮酒囊,继续咕噜噜地给他倒酒。

这里是狱雷的猎场,塔夏草原的南端。数百计的狱雷骑士伊莎贝拉下了大营,游走在草原上尽情的捕猎。

闵采尔正在帐篷外看着马,等待着伊莎贝拉的命令。卡捷琳·鬼月和他就像是老朋友,不时亲昵地打着响鼻,用硕大的脑袋蹭他。

“这小子有点意思。听你这么说,他既有事前的判断,没有莽撞行事;又能在关键时刻玩命,居然还被他达成目的了,呵呵。无论放在哪里,只要领主不是瞎子,这样的人都需要重点笼络啊!你是怎么把他捡回来的?”子爵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帐外的男人,伊莎贝拉却撇撇嘴,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过这样的男人是很难彻底让他忠心的。”子爵轻叹口气,“他有志向,有想法,又不会对表面的东西太多执着。他不太在乎脸面,时刻都在计算着自己的利益,呵呵,这样的人,如果你能满足他的志向,他会像狗一样听命于你,可一旦你没法给予他更多,他就会反目了!是个危险的家伙!”

“哥哥你是害怕了?”伊莎贝拉横了兄长一眼,“没想到啊,鼎鼎大名的卡萨子爵居然会怕一个平民!”

“呵呵,”子爵没有跟妹妹计较。他深深吸了一口酒水,又望望帐外的闵采尔,“说起来,他从哪里知道卡捷琳是我的酒友?”

“不止如此,连你的酒袋都弄到手了。”伊莎贝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哥哥,这个家伙虽然有点小聪明,可尽喜欢吹牛,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做领主,我就偏要他当个马夫,好让他改改这坏毛病!”

“要做领主?那不可能,做个骑士已经是极限了。有志向是好的,可太大的野心,只会毁了自己和别人。”子爵摇摇头,示意妹妹给自己添酒。伊莎贝拉却把酒囊藏在了怀里,装出一副可怜模样。

“哥哥,这个马夫一点都不好玩!本来想给他出点难题,要他好求着我。可他这么容易就解决了,人家也太没面子了。一个臭强盗还这么嚣张,你让人家以后怎么使唤他嘛……”

“这城里还有你打不过的家伙?”子爵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戏谑地望着胀红脸的妹妹,“驯服卡捷琳·鬼月的情景让你印象深刻啊!”

“胡说!哥哥,你就帮我想想办法嘛!这样下去这家伙都要翻天了,好像就没他做不了的事情。哥哥,你让他知道领主没那么好混的,还是先安心做好乖乖的马夫吧!”

“呵呵!”子爵伸手爱怜地捏捏女孩子的脸颊,稍稍盘算了一会儿。

“武艺大会吧。”他说道,”也该看看有没新的豪杰好汉了。”

背着翎毛的骑士很快拿着大将的手令奔出了营帐,向整个狱雷所辖地区奔去。所有的农夫、商人、士兵、手工匠,甚至雇佣兵,部落成员,强盗,山贼,只要期望在狱雷军队服役的人,都可以在武艺大会上一显身手,谋个自己感兴趣的职位。很快的,子爵所在的宁河城就聚满了各地赶来的人们,才三天功夫就有两百人之多。不论什么技艺,只要能压服众人,就有可以成为狱雷的部众,甚至能越级提拔为骑士。

这届大会举办得稍微匆忙了些,能让宁河的卡萨子爵和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稍微提兴趣的,除了呆瓜闵采尔,就是一个叫兰斯的雇佣兵。这人据说是破败的小贵族后裔,刺枪术相当不错,也有为狱雷效力的经验。这人所在的小队不仅有过追捕地行龙——一种大型食肉猛兽的经验,这个兰斯还曾亲自击杀过一头。这种经历足以让其他参会者黯然失色,伊莎贝拉也暗暗动起了歪脑筋。

“喂,呆瓜!听说你吹牛说曾经是金花军的百人长吧?”她风风火火地跑去找马夫闵采尔,一脸无害的撺掇他。

“不是吹牛,主上,我真的在金花军呆过。不过现在是逃兵身份,再也回不去了。”闵采尔有些黯然。

这些都被伊莎贝拉直接无视了。她假装思考着转了两圈,忽然对闵采尔说道:“那你还想做骑士吗?”

“想……”闵采尔觉得似乎有点怪异,“主上,难不成……”

“呐,现在有个机会,宁河马上要开武艺大会了哦!你只要赢得比赛,我就向哥哥推荐你,考虑让你做个骑士。”伊莎贝拉如是说,为了防止闵采尔起疑心,她有补充说道,”不过对外你要换个名字哦,我们家族毕竟明面上还是服从林卡家的封建权,如果被人知道狱雷用了金花军的逃兵,那就不太好了!”

“多谢主上栽培!”这话多少让闵采尔有些激动。如果能在狱雷继续自己的梦想,那实在是在好不过的事情。望着欣喜若狂的马夫,伊莎贝拉忽然觉得有些愧疚,不过兄长再三强调的用人术萦绕在脑中,让她咬咬牙又去了第二处地方。

她接见了这次最有实力夺冠的兰斯,给他了另一番交待。

“我的马夫闵采尔不听话,不安心干活,老想当骑士,你替我好好教训他!”

风华绝代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居然要委托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兰斯未免有些受宠若惊。一个卑贱的马夫居然敢违逆高贵的伯爵小姐,怕不是活腻了吧!再说了,自己和一个马夫同台竞技,岂不是侮辱了自己的身份?兰斯热血冲头,信誓旦旦地表明了一定要为伯爵小姐排忧解难,给那个叫闵采尔的蠢货点颜色看看。,

武艺大会很快就在宁河城过节般的气氛里拉开了帷幕。淘汰赛的第一场,满怀希望的闵采尔就遭遇到了最大热门的兰斯。雇佣兵穿着自己最好的半身甲,肩扛着出自矮人工匠的轻戟枪,叉开双脚傲视着对手。而准备低调行事积攒实力的闵采尔丝毫没有想到这是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精心挑选的敌手。他穿着一件半旧的皮甲,用布带束着额头,双手拿着一把步兵常用的拒马刺枪,足足有三米长。这把武器顿时引起围观人群的讪笑,连兰斯的表情都轻松了很多。

“马夫也想当骑士?这年头还什么人都有,真是太疯狂了!”兰斯大声嘲笑起对手来。这么长的武器,使用起来想必是极其不方便。而自己的轻戟枪不过一米六七,重量才是对手的一半不到。这种轻型武器一旦贴身,就如同自己的胳膊一样好使,那三米多的拒马刺枪肯定是使用不来了。不过兰斯也曾听人说起对面闵采尔曾经是个山贼团的头子。能混到那个位置,不管怎么样,至少应该还是有点真本事的。而且敢在对战中选择这么不方便的武器,也是信心和实力的象征。想到这里,他谨慎的倒拖着枪,观察着闵采尔的动作。

他其实高估闵采尔了。之所以选择拒马刺枪,是因为闵采尔不会使用别的武器。金花军中不同兵种分工鲜明,闵采尔入伍就是拒马刺枪队的队首,连续作战积功到了百人长;之后战败逃到狱门山成了山贼头子,纯粹是因为他手下有几十号来自金花军的旧部。所以说,闵采虽然对武器配合了解很深,可他自己压根就不会用别的武器,单挑本身也不是他的强项。不过被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这么一忽悠,热血上头报名参加了武艺大会。

拒马刺枪的弱点他也知道,闵采尔赛前倒是想了很多法子。

兰斯的嘲讽听起来有点奇怪。

“他怎么知道我想当骑士的?难道我的志向已经在这里出了名?”闵采尔竭力回想了一下,除了伊莎贝拉的家仆之外,自己不记得曾经和其他人打过交道。不过既然是对手,开战前骂两句阵,提升自己的士气倒也无可厚非。不过想想自己是未来的骑士,和一个粗人对骂实在太丢面子了。他侧脸瞅瞅背后,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正被一大堆紫色披风的骑士簇拥着,似乎对场上局面饶有兴致。闵采尔立刻转变形象。他左手将拒马刺枪扛在肩膀上,右手轻轻捋起有些散乱的额发,回身冲女孩子行了一礼:“臣下为了主上的荣誉,此战必定全力以赴!”

这下子兰斯懵了。这马夫典型就是个流氓!这话一说,他来这里是为了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伯爵小姐作战,如果打赢了,那就是伊莎贝拉的保佑,他是顺带立了功;如果打输了,好吧,你这个对手是不是不把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放在眼里啊?把二殿下的家臣给打了,你还指望在狱雷混饭吃?什么叫无耻?这就叫无耻!扯虎皮做大旗,卖了你害得帮他数钱啊!

想到这里,兰斯也把求援的目光投向观看席上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女孩子正笑得开心呢,似乎把之前的事情给忘记了。

“闵采尔,你要全力以赴!如果你真的夺得冠军,我一定不会食言!”伊莎贝拉止住笑,一本正经地对闵采尔回礼道。随即她又望向兰斯,不为人觉察地微微颔首。兰斯这才放下心来,将轻戟枪倒持手中,等待比武的开始。

四、耻辱的竞赛!伊莎贝拉的小小阴谋(下)

随着场外号角声鸣起,武艺大会的第一场角逐立刻拉开了帷幕。身穿棕色皮甲的马夫闵采尔立刻放倒拒马刺枪,直直地逼向对手的面门;而身穿红色半身甲的雇佣兵兰斯则举起轻戟枪,用枪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拒马刺枪的枪刃。下一刹那,闵采尔出手了。拒马刺枪稍微向后收缩了半尺,立刻夹着风声呼啸而来;足有一尺来长的枪刃幻化出碗口大的光圈,径直扎向兰斯的腰腹。这招数没有什么特别,整个封狱所有的长枪队都是这么一招刺击,用于攻击队形严整而密集的方阵。可用来攻击个人,那就显得过于笨重了。场里兰斯身形一歪,左脚一移,轻戟枪的小齿顺手就搭上了拒马刺枪的枪杆,一拖一带,闵采尔就失了准头。不过第一击试探多于攻击,闵采尔立刻回收枪身,借着腰力再度将刺枪突击过来。拒马刺枪攻击范围巨大,绵延不断的突刺将兰斯封在了距离敌手足足四米开外的距离。金花军出身的闵采尔枪法严谨,银色枪尖化作一条条弧线暴风骤雨般攻向敌人;兰斯却尽情施展起小巧步伐,左摇右晃着就像在狂风中闲庭信步,轻戟枪尽情舞起,时不时还要调戏一番攻来的巨蛇。围观的平民顿时彩声如雷,可看台上的伊莎贝拉却觉得无聊到极点。

“小黑,”她侧首对身旁一名骑士问道,“你觉得如何?”

“少主,这仗结果很明显了。您的马夫虽然架势不错,可他是个打仗的兵,这种单挑不是他的强项。你看他虽然攻势凶猛,可时间长了体力必然不够。那时候那个雇佣兵就要发威了。”

“其他人呢?都是这个想法?”女孩子懒洋洋的。

没等各人回答,场中的比试已经出现了变化。不停被轻戟枪纠缠的拒马刺枪速度已经慢了下来,甚至两度被对手的武器带歪了攻击路径。闵采尔虽然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可满脸滚滚落下的汗珠已经充分说明了问题。他犹豫了一会儿,气喘吁吁的退后了几步,扎稳步伐重新举起刺枪,却没有像先前一样首先攻击了。

“少主,他力气用尽了。”被叫做小黑的骑士笑声道,“结果很明显了。”

“那也未必。”伊莎贝拉望着闵采尔。这家伙牙根咬得紧紧的,面孔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时而微笑,时而又露出狞猛的疯狂。这神情伊莎贝拉在他驯服鬼月的时候看过,大概闵采尔也觉察到自己的劣势,打算使出拼命招数了。

只见他翻转左手,将拒马刺枪扛到了肩上,右手搭在了刺枪的中段。他的枪尖斜斜地指向地面,超出右手握住的部分不过一米多点,竟比兰斯的轻戟枪还要短上一些。伊莎贝拉“嚯”的站起身:“这架势是……林卡家的大枪术——凯洛儿繁花旋风?他怎么可能会这招数?”

凯洛儿繁花旋风,是林卡家十二代著名武将凯洛儿创造的招数。林卡家世代都是封狱帝国镇守南部疆域的军事领主,敌手不是纵横草原的蛮族骑兵,就是南部边疆擅长步兵方阵的圣塞琉古王国。因此林卡家的骑士都擅长使用长达三米以上的步兵拒马刺枪,并将其改造成了一套适合马上使用的大枪术。而凯洛儿却反其道而行,在大枪术又还原回了步兵阵线,使得林卡家的精锐家族长枪兵不仅擅长集团攻击,而且擅长近身肉搏,靠的就是这招凯洛儿繁华旋风。

只见闵采尔慢慢压低了自己的架势,摆了个起跑的姿势,忽然一声暴喝冲向兰斯。拒马刺枪如同毒蛇一般从他的肩头弹起,枪尾就像蛇头一般袭向兰斯的后脑。对面雇佣兵却也毫不畏惧,轻戟枪绕着周身使了开来,格、挡、架、抬、挑、砸,连串眼花缭乱的回击,看得人目不暇接。直接比武场上拒马刺枪的黑色旋风中不时闪动着数星银光,包裹着其中白色的幕影不停嘶吼;而那白墙就像钢铁筑成,丝毫没被旋风的强大攻势所压倒。

“这个兰斯不简单。”伊莎贝拉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看来他能打过地行龙的事情是真的了。到现在还游刃有余呢。”

话音刚落,忽然场中传来巨大的撞击声。拒马刺枪的木杆经不起连续的撞击,忽然碎裂了开去,枪头接连旋转了数圈倒插在地上。闵采尔脸色煞白,拿着剩下半条枪杆竭力站着,呼吸就像破了的风箱一般。兰斯也有些疲劳,不过脸上却露出得意的笑容。

“赢了!”他小声对自己说道,坦然接受着围观平民的欢呼。接下来就是按照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要求,好好折辱一番这该死的马夫了。

“喂!”他大声呵斥道,“你这样就算是结束了吗?老爷我的身子骨还没活动开呢!一个马夫还想当骑士?那真是天大的笑话,哈哈!你这点本事,还是乖乖回去养马吧,那才是你这种废物该呆的地方!”

“哈哈哈哈!”周围顿时哄笑声大起。现在胜负已定,大家也不吝将嘲讽都加诸在失败者身上。那家伙什么身份?一个马夫!家奴中的低贱身份!这种人还妄想做骑士?那老母猪岂不是能爬树了?一时间笑话与讥笑一色,辱骂和喧嚣齐飞,各种羞辱压得闵采尔几乎抬不起头来。他抬起头,充血的眼睛直盯着对面的兰斯,却见他也抬起轻戟枪,摆了个架势。

“凯洛儿繁花旋风!”兰斯嘴角浮起一丝轻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正宗的!”

同样的起手式,轻戟枪高高昂起就好像伺机待发的毒蛇。没等闵采尔反应过来,那戟枪已经扑面而来,唰的一下从耳边掠过,戟枪的小齿顿时将闵采尔的脸颊拉出一条斜斜的伤口出来。入骨的刺痛让闵采尔脸部肌肉剧烈的抽筋,牙关咬得紧紧的,以至于殷红的血液涌出了牙龈,沿着嘴角流了下去。而兰斯依旧得意洋洋的攻击着,刻意避开了闵采尔的要害,却不停地用小齿撕扯着他的盔甲和衣袍,留下连串或大或小的伤痕。不得不承认兰斯是使用戟枪的高手,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中,闵采尔竟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他只是竭力站在原地,承受着连绵不绝的攻击,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兰斯攻击了许久,对面却始终不愿投降,这让他也有些恼火了。他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要以凯洛儿繁华旋风中的夺命式结束这场战斗。轻戟枪漫天的影子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兰斯怀抱着戟枪,旋转腰部凝聚起全身力量,照准闵采尔胸口就要发力。蓦然看台上传来一声清朗的嗓音:“到此为止了!”

伊莎贝拉伯爵小姐长身玉立,示意比赛就此结束。胜利者兰斯踌躇满志,冲在场观众施礼一圈,得意洋洋地离开了比武场。而闵采尔却恍若不闻比赛结束的号角,依旧紧盯着前面。见他这般模样,伊莎贝拉忽然有些歉疚,示意周围的骑士将闵采尔扶到自己面前。

“呆瓜!你现在知道天外有天了?”她摆出一副傲气的模样,“不要以为能驯服鬼月就有什么了不起了,狱雷能做到的骑士多了去了!”

这话顿时引起小小的骚动。周围的骑士们面面相觑,望着闵采尔的目光也起了些微的变化。面前这个满身血污,被人收拾得体无完肤的马夫,被少主“呆瓜”来“呆瓜”去呵斥的男人竟然驯服了梦魇兽卡捷琳·鬼月——这头让卡萨子爵亲自命名的凶暴野兽?!狱雷能做到的骑士多了去了?那真是鬼话……除了卡萨和他的妹妹伊莎贝拉,狱雷敢于做这种近乎送死行为的没有第三个人。

“不要以为你有了小小的成就,就忘记了自己的本份!”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继续在训话,“面对一个小小的雇佣兵,你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就算我让你做了骑士,这种功夫又怎么能上战场!难道要乖乖交出自己的头颅,让敌人耻笑我狱雷无人吗!?”

乖乖,小小的雇佣兵……这番话再度在人们心头引起骚动。兰斯也不是简单的雇佣兵!他那套凯洛儿繁华旋风,在场还真没一个人使得比他好。大部分人也就是和闵采尔同一水平。要是换成那些世袭的少爷骑士,恐怕连他一成本领都赶不上。假以时日,那个兰斯也是狱雷骑士中间叫得出名字的角色!

众人都开始琢磨起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这番话的意思来。看来如果不苦练武艺,这闵采尔的今天,恐怕就是自己的明天了。想到这里,众骑士望向闵采尔的眼光里多了两分同病相怜,对他的态度也友善了很多。

伊莎贝拉说了一大通话,忽然发现闵采尔一点回应都没有,不禁有些奇怪。她招招手,示意“小黑”过去看看。原来闵采尔剧战之下早就脱力昏死过去了。

“我白说了!”女孩子有些郁闷。不过看着这个平时嬉皮笑脸,关键时刻又是一副拼命三郎模样的呆瓜,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心软。

“带他下去,没用的家伙!”伊莎贝拉板起脸,大声呵斥道,随即她又拉过小黑:“叫宁河最好的医生过来,就说我的人需要治疗!如果他做不好,就要他的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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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天练兵!咸鱼还能翻身?(上)

觉得打击了狗屎闵采尔威风,达到了目的的伊莎贝拉似乎心情也好了不少,连着几天都在马厩里和郁郁不乐的闵采尔扯闲话。

“呀!金花军的百人长不过如此啊!我还以为这次能拿个冠军,好推荐给卡萨子爵,也让我这个主上有点面子!”

“说起来,这个梦想家还当过几百人的强盗头子,居然两下都扛不住,唉,我走眼了。”

“领主啊,不是那么好当的吧,还是老老实实地当个马夫比较好哦!”

这些话翻来覆去说了几天,闵采尔终于忍耐不住了。

“主上!您这么说话也太刻薄了!”

“哼哼,说实话接受不了啊?!那就证明给我看啊?我记得在牢里时候你可是说‘从小立志要当个伟大的领主’的,被人说几句就不行了?”

“做人要知道自己的短长!我输的那是单挑,这不是我的长处,如果比战阵,他早就死了!上战场拿着那么短的刺枪有什么用,就算武艺高强也靠不近敌人!”

又在胡扯了!伊莎贝拉被这句话逗笑了。要是哥哥这么说也就算了,可一个傻呼呼的马夫能怎么办?她肚子里偷笑脸上却一本正经地问道:“哦!可这刺枪是各地流行的哦,你是说全封狱的人都看不到这点,都没你这个马夫看得长远?”

“并非臣下伊莎贝拉。云海城的朱诺家早就在更换三米长的长枪了,还组建了新的刺枪队。金花军的林卡更是连骑士都用着长达三米以上的刺枪冲阵!在这里我也见到过更长的,卡萨殿下的近卫队不就拿的四米刺枪?”

“那是仪仗队!真是无知啊!”伊莎贝拉不屑地指责道,”你就继续吹牛吧,真的上了战场还是要看武艺,武艺好的才能活下来,否则就是给人杀。枪长枪短有什么区别?就是拿着匕首,我也可以取下对方大将的人头!像这样!”

女孩子随手折断一根树枝,抖手掷向对面的木墙,插在原木的缝隙里。

“如果那是盔甲缝隙,那我就可以斩人头了!”

闵采尔咧咧嘴:”主上的武艺当然厉害,这个城里除了卡萨殿下,恐怕没人比你更强了吧。”

“单论个人实力,哥哥也不是我的对手!”伊莎贝拉骄傲地昂起头。

“可战场上更多的是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就拿宁河来说,除了两位殿下,就是三十来个骑士,一百多骑士侍从,到打仗的时候要临时征召农夫和市民,这样宁河的军队才能达到一千人!没有受过训练或是受过很少训练的足足有八百人呢!我的战法就是让这些弱者集合起来能战胜强者!”

“哦!”伊莎贝拉几乎要笑出声了。这个呆瓜又在吹牛了,不过就是这样才有意思!要是输了这么小小的一仗就灰心丧气,那才是无趣到了极点。伊莎贝拉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出个鬼点子来。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给你一队人,让你稍微训练一下,妳就能打败那个会枪术的兰斯?”

“正是这个意思!”闵采尔拍胸脯保证道,”不过大会快结束了,我很遗憾没这个机会。”

“哦,这样啊!既然你这只咸鱼想来个大翻身,那我帮帮你吧!”女孩子拍拍闵采尔的肩膀,“这次别给我丢脸了!”

话一说完,她顺手从马厩里带出”踏雪”,翻身跳上马背就向外跑去,留下一脸呆相的闵采尔还在思考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有了伊莎贝拉的“帮忙”,事情果然出现了转机。原本次日就要结束的武艺大会,在卡萨子爵的安排下又延长了三天,理由就是以兰斯和闵采尔分别担任十人长的刺枪队将会在三日后进行集团竞技。为了公平起见,担任士兵的二十人都是从宁河的适龄居民中抽签决定,再由两名狱雷骑士进行划分,两个临时十人长一边一半。兰斯这边都用的军中常见的两米短枪,而闵采尔这边却长达三米的拒马刺枪。

“这么长的枪怎么挥动?”宁河城的人们都在议论著临时增加的赛事。没人看好闵采尔。谁都知道,拿着三米的木杆被人靠近了,就只有逃跑的份。而三米长的木杆挥动起来虽然不好靠近,可使用者又能坚持多久呢?闵采尔自己就是被兰斯给拖垮了!更何况区区十个人根本无法结阵。

赌注一边倒地押在了之前的胜利者兰斯身上,另一方的闵采尔却丝毫也不着急,只是和临时手下约定了傍晚在马厩附近的酒馆里集合。

“哥哥你这次输定了!”伊莎贝拉得意洋洋地把十枚金币拍在卡萨子爵的桌上,”赔率一比十,哥哥你押一枚金币好了,省得说我欺负你!”

“哦,押长的那边,一百枚!”正在看书的卡萨头也不抬,顺手将一袋金币丢在吃惊的妹妹面前。

毫不知情的闵采尔正在酒馆请客。被召集来的都是老实本分的农夫,除了一把子力气,几乎都没上过战场。

“这么说,你们也没用过刺枪了?”

“俺就扛过锄头!”

“俺农闲时候打过猎!”

“俺当过强盗!”

话没说话几只手就捂到了这位仁兄嘴巴上。在这个时代,无论强盗还是山贼,被抓到就只有吊死或者砍头的命。

农夫们说得累了,十双眼睛都盯着十人长:”老爷您说怎么打,俺们都听话!”

“好!我们士气还是很高的!此战必胜!”闵采尔从怀里拿出一迭碎布片,递到这些人手里,”每个布片都是一个银币,如果我们赢了,就是十倍,每人可以拿十个!”

“十枚银币!”农夫们瞪大了眼睛。这几乎等于两年的收入啊!没等闵采尔继续说下去,这些汉子已经举起酒杯,红着眼望着闵采尔:”老爷,咱们拼了!您教我们怎么打,俺们不睡觉,熬夜也要学会了!”,

“那可不行,要休息好了才能打胜仗啊!干了!”

闵采尔这队人怀着对即将到来的胜利和财富的美好憧憬痛饮了一个晚上。而宁河城另外一头的兰斯则认真地训练着十名手下,因为要学习的招数太多而彻夜未眠。

“麦酒虽好,也不可贪杯啊……”闵采尔晃着因为宿醉而快要裂开的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忽然看到十张憨厚的大脸出现在面前。

“你们是谁?怎么在我的房间里?”

“老爷,我们是你的兵啊,现在快到中午了,老爷你快带我们训练吧!”

“训练?”

“是啊,刺枪!”一个农夫做了个戳人的动作,”哈,像这样!”

“哦……可你们还没吃饭吧!如果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去训练呢?”闵采尔像忽然发现了一件重要事情,翻身跳下床来,”走吧,我请客!”

“你是不想赢了吗?”一个女声在农夫们背后响起。伊莎贝拉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挥手示意农夫们离开,”你是觉得输定了不好意思,想用吃喝逃避现实吗?你的领主梦想就是靠这样实现的?”

“主上,这不是还没到比试的时候吗?到时候……”

“不要吹牛了!你看看兰斯那边,昨晚彻夜没睡,现在又在拚命训练了,再看看你,一点也不上进,就这样子能赢比赛吗?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输!”伊莎贝拉气哼哼地跑出了屋子,只留下那十个瑟瑟发抖的农夫。

“老爷,您惹怒二殿下了……”

“我还不高兴呢!大清早跑来吵吵嚷嚷,丝毫不顾及臣下感受,这样的主上……”

“别,别,老爷,被二殿下听到不好!”

“哦,我们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刚才说到哪里了?对,去吃中饭,走走走!”

“老爷,俺们可不敢吃了,还是赶紧训练吧,等到了第三天,俺们出把力给老爷赢了比赛,二殿下说不定就不生气了。”

“那是另外一回事,现在去吃饭!”

“可是……”

“你是老爷还是我是老爷?”

“您是……”

“那赶紧走!”

第三天到了。

宁河城的领主府今天可算遭了殃。还没到午饭时间,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就骑着烈马直接冲进了餐厅,把桌椅打得稀吧烂,接着盛满食物的银餐具也倒了大霉,叮呤咣啷摔了一地。这种暴躁的手段让正捧着杯咖啡的卡萨子爵大为惊讶,耐着性子等待妹妹冷静下来。

“又是闵采尔那小子惹你了?”

伊莎贝拉不吭气,继续虐待脚下的碟子,踩得咯吱咯吱响。

“可我记得你买的他输?”

“就算输也不能认命啊!要努力战斗过,实在不是对手,也是虽败犹荣!哪像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把我的脸都丢光了!”

“会是这样?”卡萨子爵琢磨了一会儿,摇铃示意侍从拿来双方的情况记录,伊莎贝拉却没好气地打断了。

“不用叫人了,我讲给你听吧。第一天晚上他和部下们喝酒喝到半夜,第二天中午才起来,和部下跑去吃午饭,吃到快天黑了,忽然想起来把庆功酒给喝了,现在估计还在睡觉呢!再看兰斯那边,两天都在努力训练部下,刺、别、格、挡、砸都教了。虽然那些农夫还不熟悉,可至少比完全不会的家伙要强多了。这比赛还用看吗?”

“我倒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卡萨摇摇头,”如果他的本性是这样,早在当强盗之前,就尸骨无存了。如果真像他所说的,曾经是金花军的百人长,那他至少不会输得很狼狈。看他现在的举动,似乎是胜券在握?”

“决不可能!”

“如果我赢了呢?”

“如果你赢了,就把那个呆瓜给你当侍从,也算是升了他一级!不过你输了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现在还没想到,不过等呆瓜输了,多半就会有主意了!”

卡萨无奈地摇摇头,轻轻抿了一口咖啡。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抬眼望着自己的妹妹:“最近城里的骑士们都变得勤劳了很多,没日没夜地在训练场上修习,可我不记得最近有出征的计划啊?”

“这种事情我哪会知道!没兴趣!”伊莎贝拉嘟起嘴。

“我还以为你又说了什么吓人的话呢!”卡萨笑笑,“没事就出去吧,顺便把你打碎的餐具叫人处理了!”

没人回应。卡萨子爵抬起眼,发现自己的妹妹早就一溜烟跑得不见了踪影,不禁摇头苦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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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天练兵!咸鱼还能翻身?(下)

被人诟病的闵采尔此刻正在院子里等待着部下们的到来。直到太阳爬到头顶了,农夫们才一个个睡眼惺忪地挪到这里,笑嘻嘻地冲着他打招呼。

“老爷,今天真早啊!俺们还以为您还在睡觉呢!”

“胡说!”闵采尔皱着眉头,”现在几点了?老爷我七点就在这里等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到?”

农夫们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可是……”

“我来问你们,这两天饭有没有吃饱?”

“吃饱了……”

“酒有没喝够?”

“喝的比去年一年还多?”

“老爷有没悬赏说赢了有重赏?还是觉得奖金不够?”

“十枚银币,足够了足够了!”

“那你们为何不好好练习?是觉得老爷我好欺负?”

…………

农夫们大眼瞪小眼,嘴巴几乎能塞进个拳头。这太不讲理了。这么傻愣了一会儿,领头的讪讪说道:”老爷,俺们……”

“好了,你们也知道羞愧了是不是?那就算了!”

不算帐就好。农夫们顿时松了口气,纷纷恭维起仁慈的十人长来,却不料闵采尔话锋一转,让他们都靠了过来:”既然前两天时间浪费了,今天大家就辛苦一下。你们都靠近过来,照我说的做,要这么这么……”

一堆人挤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农夫们都惨白着脸直起腰来,连嘴唇都哆嗦的不像话。半晌,一个胆子大点的才犹豫着说道:“老爷,这么做我们都会上绞刑架的……”

“只要赢了就没事!二殿下都说了任我发挥,她只要胜利!”闵采尔大拍胸脯,“如果我当了骑士,就把你们都选进我的队伍!那可比农夫要好多了!”

这个许诺就像天上掉下来一大堆馅饼,把这些可怜的人都砸晕了。十个农夫转身一合计,立刻答应了闵采尔的说话。反正一条贱命,不拼一把对不住自己的人生!要是赢了呢,嘿嘿,那就是大翻本了!想到这里,一群人都露出贱贱的笑容,憧憬起日后飞黄腾达的日子来。

宁河城的武艺大会最后一天无疑吸引了全城人的视线。人人都在谈论着这场赌局的两个对头,勇猛的兰斯,和他的对手吹牛马夫。很明显,依靠高强武艺拿到这次武艺大会个人技艺冠军的兰斯,要比他的手下败将闵采尔更有人气。

“嘿!那个呆瓜真的要和冠军比试?他不想活了吗?”

“那倒不一定,也许他想混战一场,找个机会把兰斯给干掉!”

“所谓大将有能力,士兵才会嗷嗷叫,大将是孬种,士兵就是懦夫。马夫带出来的只能是马夫,如果马夫能带出骑士,那骑士和马的水平肯定差不多!”

“哈哈!就是这个道理!”

时间还没到晌午,因此兰斯和闵采尔两队人都还没到现场。卡萨子爵和伊莎贝拉却已经坐在了主位上。卡萨带着朱红色的大沿帽,躲避阳光似的半遮着脸,姿态很悠闲。而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则焦躁地晃着腿,不时站起身来向远处张望。

没一会儿,兰斯的人排着队走进场来了。蓝斯穿着自己的半身甲,还特意用鸵鸟毛装饰着肩膀,又在胸口挂了绶带。剃得光溜溜的下巴傲慢地扬着,还不时把手里的刺枪耍得团团转。这个胜利者的姿态顿时引起围观人群的喝彩。

“真是条好汉!”

“姑娘们的眼睛都像粘上他了!”

“今天的比试结果都不用看了,哈哈!那个马夫真可怜!”

“可不是吗?也许三两分钟就被解决了。”

兰斯听着人们的赞美,脸上更加得意了。他耀武扬威的在场中间停下来,回头对自己的士兵吼道:”拿出吃奶的劲来,你们这些笨蛋,好好向大家展示我的枪术,让大家知道我兰斯的厉害!”

兰斯的声音虽然响亮,可他的士兵却实在是疲倦得厉害。想要在三天时间里学会那么多的招数,他们已经是拼了命地在练习,三天里面只睡了一会儿,脑袋里现在还被刺啊砸啊挡啊各种花招塞满着。不过大家的信心却很足。不过才三天时间,有兰斯这个高手当老师,再怎么也比那个马夫强得多了吧!再说大家都没练过枪术,难道对手还能比自己这边学的更好不成?

听见兰斯的吼声,士兵们努力驱散困意,一起发出大喊,又把手里的刺枪高高举起,转身面向卡萨子爵。

“您的仆人兰斯,等待尊贵的子爵大人还有美丽的伯爵小姐检阅!”兰斯上前一步,轻轻敲打着左边的胸甲,行了一个战场礼。

卡萨子爵微微伊莎贝拉纱贝尔却眉眼一挑,没好气地回道:”是不是仆人可说不定。兰斯,今天你要是输给了那个马夫,可没脸再申请加入宁河军的!”

“让殿下担心了。”兰斯嘴上谦虚,表情却很轻松。卡萨看在眼里,嘴角浮现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竞技的一方已经到了,可另一边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围观的人群里不满的嗡嗡声慢慢地也大了起来。兰斯摆足了架势等待着干净漂亮的打败对手,却不料连马夫的影子都找不到,心里忍不住焦急了起来。

“那个呆瓜该不会吓跑了吧!”他大声讥讽道,”真是胆小鬼啊!只配一辈子和畜生打交道!”

嘲笑声、漫骂声、讥讽声顿时响作一片。人人都在说着马夫的无能和可笑,连卡萨也在缓缓摇头。

“也许我高看他了,伊纱。如果来都不敢来……”

“我一定亲手宰了他!”女孩子气得牙痒痒,这么没用的仆人竟然是勇敢英武的伯爵小姐指定的仆从,传出去还怎么见人?那些看女人舞刀弄剑不顺眼的老顽固一定会偷偷地说,伯爵小姐终于暴露了本性,不选英勇的骑士作侍从,而是选小白脸瞎胡闹!伊莎贝拉想象着是把闵采尔五马分尸,还是拿匕首慢慢切死的时候,远处的人群忽然喧哗起来。,

“看啊!”巨大的惊呼声就像波浪一般,从外围一圈圈地向中心涌动。人们的眼光都被十支耸入云霄的巨枪给吸引着,一个个张大了嘴,按着帽子向山仰望。那枪刃是特质的,用棉布层层裹住枪刃,下面则用五彩的丝线做成两尺多长的枪穗,随着持枪者的步法轻快地跳跃着。

“三米五,不,四米的长枪……”卡萨瞇着眼打量着这种出乎意料的武器,“比仪仗枪还长,打算怎么用呢?”

这是很明显的问题。不说熟练的挥动长枪了,想要握起一根长枪,并把它平衡的拿在手里,长枪就不能比士兵高出太多。否则别说去战斗,想要稳稳地行走都是不可能的。参加这次竞技的可不是精心挑选出来的骑士,而是相对瘦小的农夫。

“呆瓜!”伊莎贝拉惊诧极了,她瞪大着眼睛,左手掩着嘴,”那个家伙,他怎么敢……”

“我看得出那是我的盔甲,亲爱的妹妹。他还拜访了军械库,给他的手下也找了合身的衣服。说句真心话,他不仅胆大包天,而且是个很不错的贼。”卡萨望着走进视野的闵采尔,忍不住笑了。

马夫此刻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卑贱的下人。他带着朱红色的头盔,眉骨处的兽脸护额擦得锃亮,特别是两颗兽牙还涂了油,折射出凶悍的光芒。头盔的顶上插了三根天鹅翎毛,分别是红色,蓝色,白色,这是狱雷贵族家系的标识。三根羽毛在风里微微颤动,充满了骄傲和自豪。头盔上的护脸已经拉了下来,只路出一双明亮的眼睛。那个护脸上的狞猛表情则随着闵采尔的呼吸不停变化,威慑着所有不敬的敌人。

闵采尔在盔甲外面还披着天鹅绒的大麾,猎猎舞动的大麾缝隙里隐隐可见鲜血般艳丽的盔甲,尤其是铠甲左肩雕镂的狱雷家纹扶盾白虎,彷佛随时都能跃出伤人。得意洋洋的闵采尔骑在卡捷琳·鬼月宽阔的脊背上,右手的长枪直直地指向云霄,枪尖上的小旗在风里呼啦啦的跃动,就像真正的狱雷领主出战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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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华丽丽的十人战!(上)

闵采尔身后是他的十个士兵。都穿着和兰斯一模一样的半身甲,还故意做出一副可怕的模样,恶形恶状地说着兰斯的坏话。

“呀,那边的头领跟我们一样呢!一点大将的风姿都没有……”

“是啊,雇佣兵的野小子,怎么能跟我们的头儿相比?”

兰斯听得牙痒痒,用可以杀人的眼光死命盯着闵采尔。闵采尔却好像没有看见,他以最符合骑士礼仪的姿态翻身下了马,慢慢走到卡萨子爵面前。

“有点意思。”卡萨摸摸下把,上下打量着闵采尔,似乎有了什么主意,他转过头,对惊讶的妹妹说道,”伊纱,告诉他,如果他很漂亮的赢了这场比试,我就原谅他的无礼和愚蠢,否则就斩下他的脑袋!”话一说完,卡萨就站起身,因为闵采尔已经单膝跪倒在他的面前。

“很冒昧借用了殿下的铠甲,不过常言道,骑士不仅要使用威仪,漂亮的装扮也很重要。这场比试对臣下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场,所以臣下早就打定了如果不能胜利,就要把脑袋留下的心思。既然是如此,死也要死得漂漂亮亮的,臣下只好借用全狱雷最帅最美的骑士,殿下您的装扮,这样即使是死神也没法挑剔了。臣下一定会竭尽全力,让殿下,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看到一场精彩的比试,即使殿下您之后要斩下臣下的狗头!”

“哈哈,哈哈哈哈!”卡萨稍微一愣神,随即大笑了起来。“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他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啰嗦吹牛鬼吧,我算见识了。好,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就让我们看看你的实力。”

“臣下遵命!”闵采尔灵巧地跳起身,从部下手里拿起一柄长枪,大声喝道,”殿下有令,大家都要尽力,不过要小心点,可别让对方难堪!”

对面的兰斯早就气得脸红彤彤的。他准备了好久,来之前仔细洗刷了自己的铠甲,又花了一个月的积蓄买了鸵鸟毛装饰肩膀,原本打算在外形上压倒敌人,也好争个气势。可现在看起来,对面十一个人就像是爵士带着侍从出来征讨敌人,而自己这边只有一套铠甲,十个部下还穿着种田的衣服,倒更像是一伙被追击的山贼。

“实在太可恶了!”他哇哇大叫着,把刺枪舞得团团转,“我是费兰山的兰斯,谁先上来送死?”

没人过来。闵采尔那帮人嘻嘻哈哈地坐了一地,冲着兰斯指指点点,不停大声说着他的坏话。兰斯不禁疑惑起来。多人对战,像长枪这种武器应该是集合在一起组成阵势,以防对手渗入自己中间。如果被对手贴近了,那长武器反而会碍手碍脚,还不如一把菜刀好使。闵采尔自己用拒马枪也算是个好手,不可能这么点常识都不知道啊?现在这么松散的阵形实在太容易冲进去了,一旦进入肉搏战还有什么悬念?想到这里,兰斯挥挥手,示意自己的手下冲上前去。他自己脚步却稍微放缓,想要看看闵采尔有什么诡计。

兰斯的手下也都看出来了便宜,大声呐喊着就往对方那冲。二十米,十米,很快就要到敌人面前了,却不料脚底突然一陷,冲在前面的五六个顿时失去了踪影。演武场上烟尘大起,等了好一会儿才消散开去。却见闵采尔那队人身前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陷马坑,兰斯的手下全都哼哼唧唧的趴在坑底呢。

“这个混蛋,竟然在这里挖坑!”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偷铠甲也就算了,偷了铠甲还去偷马这也能理解,现在居然把演武场挖出这么大的坑来,这个混蛋就没堂堂正正对等作战的意思!想到这里,女孩子不禁掩嘴轻笑起来,却没注意到卡萨子爵望着闵采尔的目光分外有神。

这还没开始动手兰斯就少了一半人。剩下四个灰头土脸的士兵愁眉苦脸的相互看看,又一起扭转身子望向队长。兰斯心里大怒,佣兵的直觉却竭力让自己头脑冷静下来。这样看来,还可能有别的陷阱在等着自己!他招招手,示意手下退后,却不料闵采尔的部下们从口袋里掏出大把鹅卵石,开始隔着大坑掷向他们。

这些石头个头倒也不大,可兰斯的手下都没有铠甲,砸在头上就是一个大包。手里的短枪又没法抵挡这些乱石头,一时间被闵采尔等人砸得哀号阵阵,接连退出去好多步。

“丢下武器!不然不客气了!”闵采尔一方大声喝道,站在前排的五人开始集中向一名对手投掷石头。那家伙被打得欢蹦乱跳,最后丢下短枪撒腿就跑。这一行为顿时引起了其他人的效仿。在连阵的“我不玩了!”“好痛啊!”“妈妈!”等不雅的喊声中,兰斯的士兵记起了自己的农民身份,丢下自己的长官跑得无影无踪了。

场上兰斯将短枪舞得如同旋风一般,将投掷过来的石头挡在圈外。他也是叫苦不堪。如果是平地的话,自己大不了直接冲过去就行了。可现在隔着一个大坑,闵采尔的士兵竟然和他玩起了躲猫猫。一旦他快步去追其中某个士兵,那家伙就立刻扛着枪绕着大坑逃跑,其余人则隔着坑不停地朝自己突刺;一旦自己离远,这帮家伙又开始慢丝条理的朝自己扔石头!

“闵采尔,你这个卑鄙小人!”兰斯进退不得,忍不住破口大骂。闵采尔顿时冲着看台举手,大声抗议道:“尊敬的殿下、二殿下,我郑重抗议兰斯大人不好好比武,还出口诽谤我的声誉!”

“哈哈哈哈!”场上这种无赖打法惹得场下大众哄笑起来。原本打算好好展示身手好博得领主青睐的兰斯如今却狼狈不堪的绕着大坑来回跑动,而他的对手带着自己一帮手下嘻嘻哈哈地拿着长枪乱捅,就像在做游戏一般。,

“左边,对,不要让他靠近!还有前面使劲戳啊!早上没吃饱吗?右边捅他屁股,那边没有盔甲!”

这样结局实在太出乎人们意料了!没有激烈地交锋,没有让人热血沸腾的作战场面,有的只是猫戏弄老鼠一般的缠斗,以及不知道何时是个头的无尽骚扰。所有人都嘻嘻哈哈地等下领主下令终止这场比赛,可闵采尔惫怠的脸孔上,一双眼睛却逐渐燃烧起熊熊火焰。

“要分胜负了!”一直微笑不语的卡萨子爵忽然对自己妹妹说道。话音刚落,场中闵采尔忽的一声长啸,他手下的士兵顿时分作两队蜂拥冲向兰斯。十柄拒马刺枪目标都指向兰斯的胸口,似乎要把他扎成肉串。兰斯不怒反喜,一连串快步向后退去,手里短枪不停拨打着袭来的刺枪,一旦他站稳脚跟,接来来的必然是暴风骤雨般的反击。然而闵采尔却没给他机会。他将拒马刺枪扛在肩头,摆了个突刺的姿势。见过他们第一场比赛的人们无不惊讶地喊了出来:“凯洛儿繁花旋风!”

刹那间,闵采尔的拒马刺枪闪电般弹起,照准兰斯的胸口射去,其势如同迅雷!长枪射出,闵采尔手里却丝毫没有停顿,从身旁士兵手里接过第二柄据马刺枪,又是同样一击繁花旋风,将第二柄刺枪掷了出去!紧接着又是第三柄!第四柄!

这电光火石的数击惊得兰斯魂飞魄散,手里短枪应接不暇。那拒马刺枪本来就重过短枪许多,这还附上闵采尔的腰力腿力,震得他双手发颤!连续崩飞了两柄刺枪之后,第三柄已经近在面前,冰冷的寒意似乎透过皮肤渗透了进来。兰斯手臂发麻,连招架之力都没有了,只能将心一横,闭目等死。忽然间耳边连续几道炸雷,三柄刺枪凌空化为了齑粉,散落在他的身边。看台上伊莎贝拉伯爵小姐面带微笑,右手心兀自还转动着一个耀眼的电球。

“到此为止了!”一直端坐在上面的卡萨子爵抬起手,示意双方停止动作。他望着场中的闵采尔,不易觉察地微笑了起来。

“有意思的家伙!”他扭头对伊莎贝拉说道,“这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你舍得让给我吗?”

“他哪里聪明了?”女孩子不乐意的翘翘嘴,“就是个骗子,傻瓜!如果是堂堂正正作战,兰斯不可能会输给他的。”

“作战以前兰斯就输了。”卡萨低声指点妹妹道,“兰斯一直在训练自己的士兵,让他们能有一身好本事,以压倒对手。而闵采尔一开始就知道,即使自己的士兵能战胜对手的士兵,这些没有经过训练的农夫也不会对自己和兰斯的对决有太大帮助。与其去赌自己加上十个农夫能超过兰斯的实力,还不如把兰斯的力量拉到跟自己差不多或者更低的水准。他一开始就想打消耗战。”

见妹妹有些不懂,卡萨又继续悄声说道,“智将善于谋划,通过充分的准备,选择适合自己决战的时间和地点,在决战前不断的削弱对手,让对手疲惫不堪;闵采尔也许没学过战术,可他本能地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拖。他首先利用华美的衣着打击了兰斯这队的气势,让他们无法集中精力在对战;其次又趁夜做了陷阱,引对手掉了进去,减少了敌对的人数;第三又准备了投石,这击中了兰斯方缺少必要防护的软肋;最后他用绵延不绝的长枪刺击消耗兰斯的耐力,这个在没有陷坑的情况下是根本做不到的。而闵采尔一直都最后都没有出手,他依靠巅峰状态的雷霆一击,去压制连续受挫而精神体力双重低迷的兰斯,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这是个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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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华丽丽的十人战!(下)

卡萨说完话,见伊莎贝拉还怔怔地在思考,不禁怜爱地拍拍她的脑袋:“你再想想看看。凡事多用点脑子,不要仗着自己力量强大就横行无忌。战争是没有规则和道德的,堂堂正正是只存在于小说中的梦幻。如果你不明白这点,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聪明敌人的猎物!

既然大将发了话,闵采尔的部下立刻从兴奋的野狼变回了恭谨的农夫,弯着腰讪笑着退回闵采尔背后。狼狈的兰斯已经被那些刺枪折腾得不成样子。半身甲上到处都是划痕,没有裹甲的手脚则到处都是红红的印记,衣服也变得跟乞丐差不多。从战斗中脱离出来的他使劲地喘着粗气,眼睛里满是沮丧和悲愤。见卡萨子爵走到了自己面前,兰斯竭力撑起身体,垂着头行了个礼。

“我学艺不精,让,让殿下您见笑了……”

“愿意替我背旗吗?”卡萨温言问道,兰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像被雷劈的蛤蟆一样长大了嘴,半晌才结巴着问道:”您,您是让我当传令侍从?是朱衣卫?”

封狱军中设有背旗骑士,这些人通常是由领主的近卫侍从组成,能成为背旗者,都是未来被领主看好的年轻骑士,带在身边以进行培养。狱雷的众人都知道卡萨子爵的背旗者不计较出身,只看重实力,却没料到兰斯这个战败者也能被选中,全场顿时哗然。

兰斯脸上的羞愧之色更重,正要推辞卡萨的好意,子爵却摆手制止了他的说话。

“给你一天时间。如果你觉得自己做不了,你还可以反悔。如果愿意在不久的将来证明你的实力,挽回今天的耻辱,就去找你的队长阿苏拉吧。他会安排你的工作。”

“是!我的殿下!”兰斯激动得五体投地,重重向卡萨叩首,转身跑出人群去了。

场中现在只剩下闵采尔和他的部下了。卡萨瞇着眼,慢慢转过身,上下打量着负手等待的男人。场外的嗡嗡声变得大了起来。既然兰斯这个战败者都被朱衣卫吸收了,那胜利者闵采尔恐怕会有更高的待遇。是骑士队十夫长,还是朱衣卫的人?所有人都翘首期盼着卡萨的命令,连伊莎贝拉也有些紧张了。

“你好大胆!”卡萨的第一句话充满了冰冷的杀意,”我今天可以杀你两次,你可知道?”

“那殿下不过是个心胸狭窄的笨蛋!”闵采尔毫不在乎地拍拍脑袋,”我可不记得您有这样的评价。当然,如果是我,闵采尔,未来的领主瞎了眼睛,就请您摘下我的脑袋吧,拿去当球踢还是当夜壶都行,请吧!”

“真是个狂妄的人!”卡萨心里忍不住笑了起来,脸孔却板得像块冰,“你这样一个傻瓜,对我能有什么评价?”

“之前我可不认识您,都是您最亲的人告诉我的。”闵采尔从怀里拿出一小块破布,大声念了起来,”宁河的傻瓜,红色疯子,封狱第一呆子,野蛮人,贵族的耻辱……等等,不过女人对您评价却很高,都说您是宁河最帅的男人。出于身为男性的嫉妒和仰慕,我就不念那些让我觉得肉麻的词句了!”

“哈哈,哈哈哈哈!”卡萨的脸扭曲了一小会儿,止不住大笑起来。因为闵采尔胡说八道导致的紧张空气顿时消散了,这让一旁的伊莎贝拉偷偷舒了口气。这个呆瓜似乎很合哥哥胃口呢。女孩子头,走近卡萨子爵身边小声说道:”哥哥,您打算录用他吗?”

“嗯……”卡萨瞇着眼,望了闵采尔一小会儿,双手忽然伸展开,示意周围安静下来,”宁河的规矩,有功必赏,有错必罚。闵采尔在军艺团体作战显示了不错的技巧,赢得了胜利,我宁河对此有重酬,闵采尔!”

“臣下在!”闵采尔笑嘻嘻地凑上来,”能为殿下效命是臣下的荣幸!是要我加入朱衣卫吗?”

“宁河一向有规矩,胜利者可以成为骑士侍从,不论他出身卑微还是高贵,不论他之前从事任何职业。因此,你现在是骑士侍从了。”

“太棒了!”闵采尔心花怒放,”我是侍奉您吗?还是侍奉哪位有名的骑士?”

“但是,未经主人同意拿走属于他人的财物,在宁河,是盗窃罪!即使是我,也不能随意拿走领民的私人物品。被判盗窃罪的人,不论贵族还是平民,都要服苦役以赎罪。你盗窃了属于领主的铠甲,应当被判苦役一年,之后逐出宁河……”

“哥哥!”伊莎贝拉一把拉住兄长,冲面如土色的闵采尔努努嘴,“吓吓他就算了,毕竟他给哥哥带来了不少灵感……”

“哦?”

“哥哥你真讨厌,明明眼角都在笑,偏要戏弄我的部下……”女孩子咬着牙,“快点结束啦!”

“不肯让给我了?”卡萨侧着身子问妹妹,“看来紫衣卫又要多个怪人了,呵呵。”

“就这样了,最多我拿一千枚金币买了他!”

“那是我赢的!”望着无赖的妹妹,卡萨偷偷叹口气,站直身子大声宣布:“先把闵采尔投入监狱,等待最终的审判结果!”

闵采尔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会吧,好容易找到机会证明自己的才能,就只是这样的结局。看来自己下的赌注似乎又错了呢!

宁河的监狱并不是因为条件优异而出名。闵采尔和跳蚤战斗了一晚,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朦朦胧胧里梦见自己终于出人头地,被任命为宁河领主,连美貌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都忽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仰慕地望着自己。

“哈哈,不用客气,咱们都是自己人!呀,你怎么脱光了衣服,还闭着眼靠得这么近?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哇哈哈!”,

闵采尔只觉得热血上涌,猛地向甜美可口的女孩子扑去,却不料空中飞来一只皮鞋,正中自己的脸孔。

“哎呀!谁,谁踩我?”

“看来你的心情不错哦,居然还睡得着觉?”鞋子的主人声音还是一样的甜美,闵采尔用手推开脸上的鞋子,就看见一条线条优美的小腿。

“这是怎么回事?”他摸摸脑袋,脑子里好像塞满了浆糊,黏糊糊的。

“刚才我梦见伊莎贝拉殿下光着身子……然后殿下让我亲她……再然后我就被她踩,还看见她的小腿……这不是女王游戏吗?难道我有被虐倾向?”闵采尔一边无意识地上下抚摸着光滑白皙的小腿,一边试图把这些情景全串起来。目前的分析看来,自己应该还在梦里,而且已经发现自己有潜在的被虐待心理倾向。

这实在是很大的打击。闵采尔心里悲鸣了一声,却不料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伊莎贝拉飞起一腿,猛地撞在闵采尔的下巴上。可怜的男人发出杀猪似的惨叫,飞快地和墙壁做了一次全身接触。

“这下醒了吧?”女孩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耳边。闵采尔慢慢从墙上凹陷的人形里爬出,揉揉肿胀的眼睛。

“原来是主上啊,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吃过早点了吗?”

“骑士侍从闵采尔,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穿上这身衣服,服从我的旗帜,即使面对恶魔和神明也永不退缩!作为回报,我将赐予你兴奋,恐惧,刺激的一生,和身为狱雷紫衣卫的荣誉、财富和权势!第二,是继续呆在这个鬼地方,因为盗窃和侮辱贵族罪苦役终生。喜欢的人自己选择吧!”

“……第一……”

九、紫衣卫的怪人们(上)

人生彷佛就是一场奇妙的游戏呢。经历了农夫,金花军军官,山贼,马夫等不同职业的人生之后,没想到现在又作为骑士侍从成了紫衣卫的一员。闵采尔摸着套在外面的袍子,上面胸口部位缝纫着兽爪的形状,背后的图案却莫名奇妙的是一只蹲着的猫。

“这是什么意思?”有这么一副图形,闵采尔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个骑士了。不过伊莎贝拉亲手交给他的衣服,应该不是用来戏弄人的。

监狱门口早有两个同样身着紫衣的骑士等候着他,等闵采尔上了马,两个紫衣卫冲他点点头,和监狱守卫办理了交接手续,转身带着他离去。

闵采尔来了宁河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座城市的样子。和林卡家狮子王城的岩石建筑完全不一样,这里的城墙是由土筑成,简陋得很。沿着城墙搭着一连串的帐篷,熙来攘往的人群穿梭其间,嘻笑怒骂的喧哗响彻云霄。除了城中央的巨大城堡是用封狱贵族们通常喜欢的巨石垒成,其余的房子大部分是土坯建成,中间还夹杂着游牧民特有的帐篷,显得简陋中带着几分粗犷。这种建筑风格,连狮子王城的脚丫子都赶不上。然而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充满异民族打扮的服饰,来自不同地方的口音,无不显示着这里的勃勃生机。

宁河所在的绮罗江流域航运发达,商业繁荣,狱雷等领地的大宗收入便是从过往商旅中收税而来,闵采尔一边感叹着,一边思考着伊莎贝拉的说话。

“兴奋,恐惧,刺激的一生,和身为狱雷紫衣卫的荣誉、财富和权势?”闵采尔不知道为何一个贵族女子能给出这样的承诺。尽管贵族的世界离闵采尔非常遥远,可贵族女性的结局,往往是一场象样的政治婚姻,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又凭什么可以躲过呢?闵采尔想不明白这件事情,只觉得卡萨由着妹妹瞎闹真是疯了一样。

“说起来,我们也是同僚了呢。”闵采尔开始跟旁边的骑士搭讪,”请问,这个兽爪是什么意思?是虎,还是豹?”

“猫爪……”说话的骑士似乎苦笑了一声。

“!!”紫衣卫竟然是用猫做纹章?

“唉,只是少主的个人喜好而已,身为骑士虽然觉得有些尴尬,可少主的意见就是命令,我等虽然不满意也只好接受……”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闵采尔更觉得自己似乎跟错了队伍。这样沉默着走了一会儿,穿过城中大道,来到中心的内城处。绕过两条小巷,三人停在了一扇破旧的大门前。门上不知道被什么涂料喷出了一长串字母,闵采尔费力地读了半天,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史上最伟大的伊莎贝拉殿下板栽!”

“这是什么意思?”闵采尔扭头问旁边的骑士。那人耸耸肩:”这不是我们长枪党干的。看这些难看的文字,恐怕是霍曼那家伙研究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长枪党?闵采尔记得之前阅读过的数据,整个紫衣兵卫就只有二十号人,怎么还有个什么长枪党?难道这又是个另外的什么组织?

见闵采尔一脑门官司的样子,那骑士又解释道:”我们有四个人都是出身真正的骑士,邦杰那家伙又没事就喜欢和别人推演战棋,每次进行到高潮时候,都会喊‘我们四骑士长枪阵一出,你拿什么抵挡’,久而久之我们就被叫长枪党了。”

果然是邪教组织。闵采尔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随口又问道:”那这个霍曼又是什么?”

“哦,那是一个卑鄙、无耻、邪恶、淫荡、下流的法师,之前在陨星王城魔法协会当顾问。”

“他怎么都跑到狱雷来了?”

“涉嫌开发禁咒导致数千人死亡……”骑士一脸的无奈,”我们的少主也真是的,什么人都往这里拉,杀人狂,盗窃犯,神棍,放火魔,奸商,小混混,人妖……我们这些正统骑士的脸面都丢尽了。你也是军人出身,放在你身上,你能容许么?”

我是逃兵山贼头子外加假冒领主……闵采尔心底嘀咕了一句,没敢说出口来。他跳下马,伸手去推那扇虚掩的门,忽然脖颈上一凉,一把锋利的匕首不知何时顶在了咽喉上。一只干枯的手从背后伸过来,轻轻摸索着他的脖颈,激得汗毛全都倒竖起来。

“你是谁?”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来这里做什么?”

“喂,刀子,收好你的东西,他是新来的,少主亲**待要好好照顾他。”一旁的骑士似乎见惯了此类行为,牵着马直接进了院子。闵采尔只觉的身后一阵冷风吹过,架在脖颈上的刀刃顿时不翼而飞。再回头一看,身后什么都没有,那个什么刀子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闵采尔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跟上前面的骑士。

“抛开这些家伙的人品不提,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紫衣兵卫其实过得很舒服。我们是少主的近卫,享有超出一般骑士的特权!”那骑士带着闵采尔把坐骑带进马厩,一边跟他解释,”在这里,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只要少主觉得没问题,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大多数紫衣侍卫也不会干涉你在干什么,只要知道你是自己人,就不会有人为难你。不过有一个人你要小心对待。”他说话的声音变得小了起来,神秘兮兮地指指对面一间黑黑的小屋,“那是『剑兽』的屋子,没有少主允许,不准接近三米的范围,否则发生什么事情一概自认倒霉。之前有个不长耳朵的家伙直接被『剑兽』震成了粉末,连棺材都省了。”

骑士做了个很夸张的表情,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这是你的屋子。我是你的邻居,黑斯·高,小德城高男爵的次子。因为没有继承权,所以投了伊莎贝拉殿下。你呢?”,

“闵采尔……前金花军百人长……我……”

“多的话不用讲了。伊莎贝拉传出了伊莎贝拉的说话,黑斯·高脸上顿时出现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二话不说地逃走了。

“似乎很短的时间就交了朋友呢!”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今天穿着一套红色猎装,将窈窕的身段勾勒得相当出众,看得闵采尔只吞口水。她却全然不在意的样子,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椅子上。

“闵采尔,对紫衣卫有什么了解呢?”

“啊,主上,这个……”

“叫我少主就行了。只有紫衣卫可以这么称呼我的。”伊莎贝拉伸出白皙的右手食指,轻轻勾住闵采尔的下颌,“所有的紫衣卫,都只用效忠我一个人,听我的吩咐,服从我的命令!”

“请,请随便使用……”面前明亮的眼眸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让闵采尔几乎丧失了意志。

“你让我有些惊讶呢!在狱门山,你居然敢抵抗那种毫无悬念的局势;在宁河,你居然一天时间就让我所有的马都亲近你,还能坐上梦魇兽的脊背;在武艺大会,你居然能凭着一帮从未握过武器的农民,打败一个熟练的战士!闵采尔,你到底还有多大的潜力?”

“嘿嘿,少主,我其实很剽悍的,就是卖相不太好……”闵采尔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不禁得意起来。伊莎贝拉却摆摆手,示意他住嘴。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为何一个领主的女儿,一个没有继承权的贵族小姐,一个最终结局就是嫁人,成为政治婚姻祭品的女人,要建立紫衣卫?”

“是啊,为什么呢?”闵采尔跟着问道,脑子里渐渐清醒过来。面前这样一个不过十六、七的女孩,有着让人惊叹的容颜,隐藏在可爱外貌下娴熟的武技,以及身为狱雷领主次女的伯爵小姐高贵身份,可仅仅依靠这些,是不足以聚拢骑士们的。更何况从之前的紫衣卫嘴里得知,这个队伍里大多是些实力和邪恶程度同样出色的怪人组成,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又怎么能驾驭他们呢?

决不可能是色相!

闵采尔认真想着这个问题,忽然笑了起来。

“大概和我一样,一个农夫也想当上贵族领主呢!”

并不是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命运感到满意。闵采尔不想一辈子做个农夫,所以趁着金花军招兵时候拚命挤了进去,兵败之后宁愿当山贼也不肯回去村里。伊莎贝拉殿下也一定是这样了。为什么女人就一定要嫁给那些腐败的贵族成为政治牺牲品呢?想到那些蠢猪一样的贵族亵渎伊莎贝拉的情景,闵采尔就觉得血管在发烫。

“臣下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请少主放心!”闵采尔忽然单膝跪倒在地,一腔热血地冲着伊莎贝拉喊道,“臣下发誓,除非他们踩着我的尸体,否则臣下一定保卫少主安全!”

“额?”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种答复,伊莎贝拉瞪大了眼睛,半晌才笑着说道,”也许你是个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大傻瓜呢!”

“那我似乎来对了地方!”闵采尔眨眨眼,自以为幽默地说道。

似乎觉得不用再说些什么了,伊莎贝拉抬抬手,示意闵采尔站起来。

“兄长他其实很看重你。”女孩子犹豫了一会儿,“可你实在太嚣张了,如果直接录用你,大家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敌视你,这样你没法好好做事的。如果因为这样失去了一个值得培养的部下,对狱雷就太可惜了。”

对于闵采尔来说,这是意料之外的评价,让他忍不住开心起来。不过伊莎贝拉又接着说道:“所有的家族领主都出自骑士阶层,这是毫无疑问的。不过普通的骑士没有资格成为领主,他们大多数只能获取一两个村庄的采邑;只有身份高贵的黑骑士,那些一出生就具有魔神力量的贵族武士才能担任城主之职。不过狱雷的黑骑士与其他家族不一样,除了家族血缘关系的天生战士,我们也认同实力超出常人的平民晋升。但这部分人不具有魔神血脉的力量,因此想要对抗同样身为黑骑士的敌人,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十、紫衣卫的怪人们(下)

她停顿了一下,看看闵采尔的脸色,又接着说道:“黑骑士试炼!想要成为狱雷的骑士,必须通过黑骑士试炼,然后完成领主赋予的一项艰巨任务。能活着回来的就能破格被提拔为狱雷的黑骑士。闵采尔,我要事先警告你,这不是简单通过武艺大会,或是被选为朱衣卫或是紫衣卫就能达到的。过去十年里,想要获得黑骑士称号的平民足有三百多人,你知道他们有几个通过了试炼吗?不到十个人!你又知道他们最后拿到黑骑士称号的有几个吗?只有阿苏拉一个人。他被成为宁河的镔铁骑士!”

“紫衣卫里想成为黑骑士的也有不少人,比如你认识的黑斯·高。很快就会有这个机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伊莎贝拉正色说道,“你是卡萨子爵欣赏的人,所以他没有送你去服苦役,而是给你参加黑骑士试炼的机会。如果你没法通过,你的下场就只有死!”

话音刚落,伊莎贝拉的右手心里忽然凝聚起耀眼的电球。雷光四溢,游走的雷蛇嘶吼着撞击着屋里的墙壁,打得粉尘扑簌簌溅落。闵采尔张口结舌,连粉碎的石子击打在脸上也没有感觉。

果然,跟人渣谈理想是极其愚蠢的行为呢。只有压倒性的暴力,才是统驭他们的王道!

闵采尔眼珠一转,毫不犹豫地大声喊道:“臣下必定竭尽全力,使出浑身本事拿到黑骑士资格!请主上放心!”

在没看到紫衣卫所有的荣誉,财富和权势以前,似乎兴奋,恐惧,刺伊莎贝拉已经开始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一股躁动的暗流随着时间的临近逐渐得强大起来,就连每天想找机会证明自己的闵采尔都有了深刻的感觉。

紫衣卫驻扎的大院落里,凌厉的杀气就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着,披着紫色军袍的人们就像疯狂了一样,明里暗里较量着。闵采尔一个人坐在走廊上,望着唯一熟悉的骑士黑斯·高正在和同样装束的另一骑士对战,只见场中长枪大戟齐飞,盾牌短剑共舞,打得煞是好看。

“雷龙戟!”那是黑斯·高旋身将武器拉出一道光弧,重重击打在对手的盾牌上。

“飞天斩!”那是黑斯·高纵身一跃,双手过顶将长戟刺出。

“空手入白刃!”那是黑斯·高武器被盾牌挡掉,他用铁手套去抓对手的短剑。

“仙人指路!”黑斯·高这厮已经弹尽粮绝,开始用阴招。

“撩阴腿!”又一个阴招。

“猴子摘桃!”

“马勒戈壁!”好吧。黑斯·高山穷水尽,大喝一声扑倒在地,双手捂着裆部痛苦地呻吟起来。显然对手在阴招上的功力略高一筹,以不明显优势获得了较量的胜利。

闵采尔看得一头是汗,心里大加鄙视这群家伙。老子是个山贼的时候尚且不屑使用这些低等无耻的招数,你们这些堂堂骑士居然用得不亦乐乎,真是狱雷之耻!见黑斯·高挣扎着爬到走廊这边,闵采尔还悄悄挪动了位置,以示自己和他们并非一类。

“闵采尔,你不下场试试?”黑斯瞅了他一眼,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已经看了好多天的男子总算找到机会询问一下,这些人打来打去究竟是在发什么疯。

黑斯·高看向闵采尔的眼神有些怪异了。

“我以为少主都跟你说清楚了。怎么,你不知道黑骑士试炼的事情??”

“知道啊!”

“那你知不知道,这次试炼资格会从我们这些紫衣卫里选取?只能有一个人有资格通过比赛,进入试炼考验。”

“嗯嗯!”

“那你知不知道,通过试炼还要完成领主赋给的一项任务?”

“知道。”

“那你还不加紧练习?”

闵采尔很想告诉他,如果这个名额不是自己的,那自己只有下地狱的命运。不过这家伙算是紫衣卫里比较八卦的家伙,多余的事情还是不要乱说比较好。闵采尔拉着他坐下,说起这些天自己的疑惑来。

“你刚来不清楚。紫衣卫里面有三个人不是纯正的骑士。第一个,是塔夫尔汗山的牛头人酋长阿蛮。那家伙身高两米多,膀大腰圆,擅长使用一把巨大战锤,锤头比马的脑袋还要大上一圈。遇到他的人不是被砸成肉饼,就是变成人皮,那是十分的危险。”

“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进门时候你遇到的刀子。据不可靠小道消息传说,他在加入以前被称为盗贼之王,死在他手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而且这家伙行踪飘忽,神出鬼没,最喜欢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摸人脖子……”

闵采尔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自己的脖子就被这家伙摸过,差点造成心理阴影。

“最后一个嘛……”黑斯·高停顿了一下,坐直身子前后左右上下望了一圈,又神秘兮兮地示意闵采尔把耳朵附过去。

“最后一个,就是那个法师霍曼。这家伙小心眼,脾气古怪,性格孤僻,行为怪异,不把人命当回事,据说在魔法协会的时候,就喜欢研究一些明令禁止的法术,因此被逐出了陨星城,不知怎么的被少主弄了回来。你可要小心。虽然在这里没听他杀过人,可他最喜欢把得罪他的人拿来做魔法试验。昨天有个紫衣卫不小心踩了他的袍子,就被变成了黑猫。吶,就是那边晒太阳的那只。前两天还有一个被变成了蛤蟆,现在不知道跳哪里去了。希望魔力消失以前能活下来吧……”

黑斯·高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眼睛越过闵采尔的肩膀向后看去,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的嘴巴惊诧地张开着,足足可以塞进一个苹果,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似的颤抖着,就像突然发了疟疾,打起了摆子。,

下一瞬间,黑斯·高的身形猛烈地收缩起来,扭曲着匍匐在地上,发出不似人形的惨叫。耳朵迅速的长大,鼻子被砸扁又被拉长,屁股上还冒出个打着卷的小尾巴……

他被变成了一头猪。

闵采尔就像被雷劈的蛤蟆一样,张口结舌动弹不得,身后却有只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一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男人紧挨着他坐了下来,发出两声”咳咳”的笑声。

“这只猪看起来挺美味,不是吗?”

霍曼!

闵采尔没想到话题的主人这么快就出现在自己身边,心脏跳得跟奔马似的。法师似乎被他僵硬的神情逗乐了,搭着他的肩膀笑道:”我最讨厌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人了。不过你好像不是那种人!”

“……”

“你是新来的吧?听说你想成为一个贵族领主?”

“……”

“咳咳,可怜的孩子。他们的胡说八道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压力,真是太讨厌了,咳咳。不如到我那边喝点饮料,放松一下?”

“不,不必了!”闵采尔就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转身就向走廊另一头跑去。才跑出两步,忽然一道白光闪过,闵采尔只觉得寒气迅速从脚底蔓延而上,瞬间传到了脑袋,连思维也被冻僵了。

“冻结术。”霍曼狡黠地笑笑,再度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闵采尔冰雕。又抬手从食指放出一道射线,让冰雕浮了起来。

“真是调皮的孩子,这下可麻烦了。还是带到实验室解冻吧,唉,谁让我心好呢?咳咳!”

望着霍曼离去的身影,一直躲在走廊阴影里的猪轻叹口气,转身向另一端跑去了。

“这里是哪里……”闵采尔醒转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住了手脚,丢在一个温热的水槽里。先前被冰冻的寒意正随着温热的水流逝,感觉好多了。这里是一个二十多平米的石头屋子,中间就是自己躺着的水槽,周围杂乱地摆着几条桌子,上面堆着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有些罐子还不时泄露出一阵刺鼻的烟雾。

“你醒了。”霍曼依然包裹得严严实实,”欢迎你到访,我的朋友。”

“有被捆住双手双脚到访的朋友?”闵采尔觉得大事不妙。

“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问题,我的朋友。比起你即将成为强大的一员,这实在是非常、非常小的代价。我听说过你的志向,成为一个领主,非常好!但是不可能,就像我,霍曼,虽然很好很强大,可我宣布我要成为一个神明,那就跟发梦没有两样,如果不改变些什么的话。”

法师的衣袍里伸出两只枯萎的手,慢慢地探进水里,轻轻按摩着闵采尔的左臂,从肩膀一直摸到了指尖,又掰开他的手掌,在掌心里画了一个六芒星。

“你知道,为何你不可能成为贵族吗?因为那些人,和我们这些后天努力获得力量的人不一样,他们自称是魔神的血脉,是流淌着魔神血液的后裔,因此生来就是为了统治这片土地的。当然,我也做了一些研究,每一个有着古老家名的谱系,都有着自己天生的独特力量,比如朱诺家,他们的血显现出来的偏向空气元素,或者说,风;比如拉罗讷家,更擅长使用火;还有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狱雷一脉的孩子,天生的雷电使用者,还被称为『风暴暴君的宠爱』。她的兄长卡萨,我想也应该差不多。这让我非常纳闷,非常,咳咳。我的朋友,为什么,我,霍曼,一个天才,也不能在出生的时候就具有如此的元素亲和力,为什么其它没有古老家名的人,都没有显现出这种力量?这是一个非常专业的问题。”

法师说这话,还不停的摆弄着一堆铜管,把其中一些接在一个怪异的圆球上,又从圆球另一端拉出一条新的长管,在管子顶端装上了一个针头。他似乎很满意做好的东西,把圆球在闵采尔眼前晃了两下,顺手把针扎进了他的右臂里。

“所以我决定找到谜底。究竟是什么诱发了这些元素,让他们听从贵族们的呼唤。如果找到这个答案,我,霍曼一定能破解魔力根源的谜题,然后……”

他说着话,开始兴奋地发抖起来。闵采尔也在发抖,恐惧地望着那根管子。事实已经很明显了,自己是只试验用的小白鼠。不过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问了一句:”你要称霸世界吗?”

“那有什么用?低俗!”霍曼不耐烦地否决了,”我需要的魔力怎么会这么简单,这涉及到心理学,医学,还有社会学,想要完成这样一个研究是非常难的,以你简单的大脑决不能理解!如果能完成这个研究,呃,呃……”

法师郁闷地思考了半天,终于摊开手:“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因为这个研究是我的私人秘密!”

“…………”

十一、实验动物(上)

“这个试验的目的,是研究血的有效融合。”霍曼开始加热一些装满了绿色液体的玻璃烧瓶,”如果试验成功了,你也能像那些远古血裔一样,拥有强大的魔力……这是能在封狱帝国成为贵族领主的前提。”

他”咳咳”奸笑了两声,见闵采尔脸色煞白,忽然露出一口黄牙笑了起来,”别担心,血液融合试验我已经进行了一年了,而且像我这样严谨的研究者,怎么会不先在动物身上做实验呢?我在小白鼠身上注入过石化蜥蜴的血,让他拥有石化的能力;我在猴子身上注入过魔化飞蛇的血,让他拥有分泌毒液的能力;我还在狗身上用过双足飞龙的血,这让那只狗变得强壮了三倍……”

“能让我见见那只神奇的老鼠吗?”闵采尔想认识一下自己的前辈。

“非常乐意。”霍曼想了一会儿,从一旁拿过一个老鼠的石雕,”不过试验出了一点小小的岔子,他被反噬了,变成了一块石头,哈哈。很有趣吧。”

“…………那只猴子呢?”闵采尔觉得一例试验的失败不能说明问题,并很渴望见到另一个成功的前辈。然而猴子已经找不到了。毕竟一具中毒死掉的尸体不能长期保留。当然,更严重的是,第三名先驱,据说是伊莎贝拉殿下的宠物拉布拉多犬也被烧掉了。

“我认为这个试验还需要进一步完善。”闵采尔认真地提出自己的建议,”应该用马和牛做一下研究,而不是这么快就跳跃到人的身上。”

“恰巧相反,”霍曼开始戴手套,”经过我的研究,正是因为使用了大量不具备魔力亲和力的畜生,才会出现这种种令人难堪的失败。很简单的例子,你见过老鼠释放魔法吗?见过猴子喷毒,或者狗在天上飞吗?很显然没有。所以他们都被异种的血液反噬了。人就没这个问题了。”

“呃,本着谨慎的态度,我想提个问题,咱们拿人做实验成功过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你放心,相信你会成为第一个。”霍曼笑瞇瞇的摸摸闵采尔的脑袋,”试验绝对安全,我可不想惹伊莎贝拉那小妞发脾气,最多就是躺上几天就好了。你可以问问小黑。”

“小黑是?”

“黑斯·高。以我人品担保,他就躺了半年而已。”霍曼从一堆冰块里拿出一管绿意盎然的试管,将它慢慢拧了开来,倒进刚才一直加热的液体里。那液体顿时剧烈的翻滚起来,还不停地喷发出浓郁的恶臭。看上去就很毒辣的样子。想象自己的血液很快就要跟这样的东西做亲密接触,闵采尔忽然觉得喜悦原野是那么的近。

“好了,时间到了。”霍曼又”咳咳”的笑了起来,拿一支沾满了油脂的刷子在闵采尔心脏附近开始画起了花纹,”开心吧,这次要研究的是龙血和人的融合。要知道,从齐格那条坏脾气的家伙那边抽到血是多么麻烦的事情,如果成功了,你就会拥有紫冠蓝龙的魔力,可以像狱雷家族一样,具有与雷电的亲和力,咳咳,想想,那是多么兴奋!”

“我觉得现状也挺不错,真的!”闵采尔做着最后的努力,那沸腾的液体已经冷却了下来,正悬在一个球状容器上方,而霍曼口里喃喃念叨着冗长的咒语,让画在男子胸口的图案绽放出淡淡的蓝光。

“不要,救命啊!”闵采尔终于放弃和这个疯子的交流,开始呼唤外来的援助,不过法师似乎早有准备,无比娴熟的将一团散发着臭气的抹布塞进了他的嘴里。很好,世界安静了。

球体里慢慢被倾倒进粘稠的溶液,顺着长长的管道,缓慢而又坚定地流向闵采尔的手臂,一股灼热的感觉顺着血管蔓延着,穿过手肘,肩窝,终于来到了头部。闵采尔只觉得脑袋里麻麻的,没有预想的难受,反而有几分被人按摩的舒适。

难道自己真的会成为实验成功的第一人?没等闵采尔进一步证实这个问题,那暖流抽筋似的一抖,忽然在脑子里爆裂开来。试验台上,男子的整个左半边身体充满了蓝紫色,一条条经脉彷佛被什么撑了开来,突兀地浮现在肌肤上,几条若隐若现的雷光游走在肌肤下,分外骇人。撕裂般的痛苦使得闵采尔长大了嘴,从抹布下发出无声的嚎叫,而一旁的霍曼却是满脸兴奋。

“非常好,我的宝贝儿,血液的融合终于开始了,反噬力比预想的要大,不过魔法阵应该能起到一定效果……”

血液融合开始的瞬间,闵采尔左心口的魔法阵就已经开始在疯狂的运转。顺着血脉传来的雷光不停地传入心脏,让那里的肌肤凸起老高,如同战鼓似的咚咚只响。霍曼手里的仪器记录着不断增长的元素浓度,观察着它进入警戒区域。按照预先的设置,当心跳达到一百五十次的时候,魔法阵就会抑制魔力的反噬,并帮助肌体控制魔力的流向。

一百三十次。

霍曼开始停止供应血液。试验台上的闵采尔正处于半疯狂状态,事先束缚手脚的牛筋都被绷得紧紧的,深深陷入坟起的肌肉群里。

一百四十次。

霍曼开始检查闵采尔的瞳孔。右边的瞳孔是正常的深褐,而左边的却变得湛蓝,还不时跃动着雷电的光芒,整个人体已经完全变成了蓝色,局部还生出了隐隐的龙鳞。

“这倒是意外的情况。”法师兴高采烈地记录着闵采尔的变化,用炭笔速写着出现异变的部位,以供日后研究使用。

一百五十次。

魔法阵转动得就像车轮,边缘处不时蹿起电火花,而闵采尔的心跳却越来越有力道,一点没有恢复下来的征兆。牛筋已经紧绷到了极点,深深勒进了闵采尔手脚的肉里,缓慢地渗出血来。而试验品却像毫无痛觉,依然顽强地想要挣脱。,

“这真奇怪了。”霍曼歪着头想着配料的组成和魔法阵的设置,理论上似乎没有问题。半晌,他耸耸肩,从腰包里拿出一撮硫磺,”好像是失败了,也许应该趁伊莎贝拉发现之前把这东西人道毁灭掉。唉,真是可怜的家伙。”

话音未落,台上连续传来牛筋绷断的声音。一块抹布啪的砸在了霍曼脸上,没等他反应过来,蓝紫色的闵采尔翻身站到了地上,衣衫碎成了无数破布,挂在足足膨胀了两倍大的肌肉上。他的左手掌不停地发出”滋滋”的刺耳鸣叫,完全被耀眼的雷光给包围了。

“沙亚卡·马亚卡·卡祖卡·拉鲁卡……”低沉沙哑的嗓音不停地吟唱着诡异的音符,绽放着蓝光的左眼紧盯着霍曼的脸,寒冰般锐利无情。

“这个是……龙语!”霍曼彷佛发现了新大陆,全身的血几乎要燃烧起来,”血液的融合会有这种结果!我亲爱的法瑞尔,伟大的法师之神啊,这是你给我的最大礼物!天啊,让我抱抱你!”

激动得热泪纵横的法师不顾满怀杀意的闵采尔,摇摆着枯瘦的身子抱住了对方的肩膀,”终于,成功了!”

“……拉姆达!”龙语咒文也到达了最后阶段,一道巨大的雷柱轰鸣着拔地而起,直接撞破了坚固的石头屋顶,没入云霄。浑身游走着电荷的闵采尔就像抓小鸡似的提着骷髅一般的霍曼,砂锅大的拳头径直照他脑袋打了过去。

“闪现!”一道光影闪过,霍曼已经出现在闵采尔的身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法师立刻给自己施加了冰棺术。

一个晶莹剔透的巨大冰柱顿时耸立在实验室中央。霍曼带着嘲讽的笑容藏在冰柱中心,饶有兴趣地看着魔兽般的闵采尔愤怒撞击着坚固的冰壁。

“魔法阵的能源也该用完了。”法师得意洋洋地计算道,至于能源用完了以后,试验品的心脏自然承受不起魔力的反噬,会像用大火烧烤的西红柿一样,啪的一声爆炸掉,自己就会非常安全了。当然,还能对这次实验做个详细的记录,没准下次就能完美地实现血液融合呢。

“真是太完美了!”望着准备离开实验室的闵采尔,霍曼越想越开心,却不料房门忽然被人撞开,一只硕大无比的猪冲了进来,一下子扑倒了冰柱。在猪的身后,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杏眼圆睁,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霍曼,你又敢不乖了,是不是!”女孩子一眼就看到了冰棺里的法师,又惊讶地望着变大只的闵采尔,语气更加不愉快了。

“霍曼!谁允许你做试验的!你打报告了吗?!要坏了我的事情,你知道下场会是真没样吗!”

法师顿时一身冷汗,心跳就像被输了魔兽血液的闵采尔一样,碰碰地就像跑马。

“还好现在在冰棺,不然可就惨了……”霍曼安慰自己,下定决心伊莎贝拉气消之前打死也不出来。好在女孩子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暴走的闵采尔吸引过去了。那家伙正不停地在身边制造着雷球,同时左右开弓把出来的雷球掷向面前哼哼唧唧蹦蹦跳跳玩命躲闪的猪。

十二、实验动物(下)

“无差别雷球乱打?这是谁教给他的?”伊莎贝拉不禁惊异地叫了出来,”霍曼你现在给我滚出来!否则我就要生气了!”

“乓”的一声巨响,冻得结结实实的冰柱顿时碎裂了开去,浑身冒着寒气的法师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凑近女孩子,低声问道,“主人,有什么吩咐?”

“先制止他!”伊莎贝拉一指闵采尔。他正抓着拚命挣扎的猪,可怜的黑斯·高,使劲咬着肥硕的猪屁股。霍曼顿时笑出声来,右手法杖白光一闪,肥猪顿时恢复了原型,嘴里立码大骂起来:“霍曼我X你十八代祖宗,还不把我给弄出来!哎呀我的屁股可不好吃,万一少了一半我可跟你没完……”

很明显闵采尔也这么觉得。他困惑的看着手里的人形,歪着脑袋思考着美味的猪怎么失去了踪影,眼光慢慢集中到了伊莎贝拉身上。

“沙亚卡·马亚卡·卡祖卡·拉鲁卡……”似乎对女孩子充满了畏惧,闵采尔再度吟唱起龙语咒文来,左手再度聚集起雷光,似乎打算进行攻击。

“霍曼,怎么让他恢复正常?”女孩子毫不畏惧地上前一步,傲然望着面前的巨人。

“不用管他,主人,他胸口的魔法阵很快就会失去能量,那时候他的心脏就会炸掉,自然就会停了……”

“我要活着的!或者霍曼你陪他死!”伊莎贝拉从眼角望着惶恐的法师,这么会儿,他已经退到了门口,似乎随时都想开溜,然而女孩子瘦削身躯里洋溢的冰冷气息再三警醒着法师,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有,有一个办法。我认为,他的异变应该是体内龙血的浓度太高了,如果能适当放出一些应该会好点,不过光这样我觉得可能不够,主人您也知道,狱雷家族的血脉天生对雷电就有非常好的亲和力,如果能适当注入一些……哦,很抱歉,这样的要求实在太无耻了,也许适量放血就可以解决问题……我是说……”

“知道了!”伊莎贝拉微微颔首,向前再踏一步,”霍曼,黑斯骑士,立刻退出房间!”

“可是您的安全……”黑斯·高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退到女孩子身后,霍曼却一把拉住他,撒腿就向屋外跑。

“主人要出手了,你还站在原地等死?”霍曼呵斥着还想挣扎的骑士,似乎很有诚意的样子,可黑斯·高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该死的法师眼睛里透着一股浓浓的笑意,就好像即将会发生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一样。

“轰!”下一剎那,霍曼的实验室被巨大的雷霆炸成了废墟。飞散的尘埃里,伊莎贝拉迈着优雅的步伐,右手拖着完全瘫软的闵采尔走了出来。她轻叹口气,侧脸转向法师:”要多少血?”

“一壶就够了!一壶!”霍曼兴奋地从腰里摸出个细长脖颈的瓶子,喜滋滋地递到伊莎贝拉面前。

闵采尔一直在做着噩梦。

一会儿梦见自己的身子炸裂开来,一会儿有被无形的力量揉成了一团。

一会儿又梦见自己变成了龙,在黑暗中拚命煽动着翅膀。

无边的恐怖终于让他惊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朴的小屋子里,全身都打着绷带。

“你醒了?”尖利的”咳咳”声从床头传来,闵采尔顿时寒毛倒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坐在一旁的霍曼。那个该死的法师正注视着自己的右手腕,那边赫然插着一个针头,红色的液体正通过针头进入血管。

“饶了我吧……”一种劫后余生却又掉入深渊的绝望感顿时满布全身,闵采尔颤抖着左手,想去拔了那万恶的针头,”试验不是做完了吗?怎么又轮到我了……不公平啊……”

“你很幸运!”法师笑瞇瞇的,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闵采尔的手背,”多好的运气啊,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你知道现在输给你的是谁的血吗?”

“……”闵采尔缓慢摇头,眼角开始溢出晶莹的泪水,”是野猪,还是土狗,或者是别的什么畜生,都没关系了,我跟他们适应不了……”

“是我的血。”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在门口。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瞪着大眼睛,一脸的不乐意,”我可不是什么野猪土狗。闵采尔,立刻道歉!”

“你可真的感谢少主呢。”黑斯·高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些水果,”要不是少主……”

“小黑闭嘴!。”女孩子不耐烦地挥挥手,”霍曼,多久他能动?”

“大概一周吧……”

“尽快让他恢复,时间可不多了。”女孩子摇摇头,”霍曼,找人照顾他。明天开始要准备出行了。你跟刀子他们都来城里!还有,最后一个人选,我要在后天定下来!”

“如您所愿,主人。”霍曼恭敬地欠欠身,目送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离开。黑斯·高冲闵采尔挤挤眼,也跟在后面走掉了。

望着伊莎贝拉消失的背影,闵采尔没来由地叹了口气。似乎是欠了很大的人情呢。尽管自己被抓,被丢到这个鬼地方做人体试验,被折腾得差点葬送小命究其根本原因都是这个女人闹的,可闵采尔却一点也不恨她。

“咳咳,”霍曼瞇着眼睛,又发出经典的奸笑,”又一个傻瓜被伊莎贝拉那小妞给迷惑了!”

“……”闵采尔懒得理他。

“不过像你这样的傻瓜,当然拒绝不了那小妞的魅力。”霍曼站起身来,背着手绕着闵采尔踱了两圈,”想和她亲近吗?”

“?!”

“想抱着她?亲吻她柔软的小嘴,抚摸她那牛奶般洁白的娇嫩皮肤,感受她如丝的长发?或者你还想更进一步?看吧,窗外高高伫立的城堡,那耸入云天的白塔,美人儿的寝宫,在一个优雅的夜晚,只有你和她……”,

“闭嘴!”望着法师越来越下流的表情,闵采尔终于忍不住呵斥了起来,”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就以身相许报恩啊!咳咳!”霍曼又笑了起来,”伊莎贝拉确实是一个美人儿,也总会有一天被一个男人拥在怀里,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

“滚!”

“狱雷可是个好地方。这里平民也能晋升骑士,商人也能带上纹章成为贵族,像我这样的法师,只要不违背领主的意愿,可以随意进行想要的试验,那么再多一个能娶到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傻瓜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你够强壮,够英勇,让她刮目相看,芳心暗许……”

“不要再说了,我对少主只有敬仰之情……”

“人人都这样说,可你的心里骚动着恶魔!”霍曼俯下身,凑近闵采尔耳边低声说道,”变得强壮,去建立功绩,去赢得你的城堡,然后骑着白马,来迎娶她……或者用血和火,让她屈服在你胸口……”

“……”闵采尔闭上眼睛,假装不去听霍曼的说话,然而心里也有些活动了。自己的愿望不就是成就事业吗?如果能成为著名贵族,治理辽阔无际的领地,也许……

他睁开眼睛,却见霍曼正从怀里拿出一管液体,在自己心脏部位的魔法阵涂抹起来。一股刺人的寒意沿着肌肤涌入,激得心脏也收缩了起来。

“这可是宝贵的药材,龙血,以及狱雷魔神后裔的血共同调制成的,如果成功了,你就能获得召唤雷电的力量,能够拥有巨龙的神力,甚至能够拥有魔神的俊美,开心吧,大笑吧,你这么一个卑微的小人物,终于能在今天翻身了!”

霍曼的狂笑声中,那早已暗淡的魔法阵再度燃起耀眼的蓝光,甚至在闵采尔的胸口升起小小的白色气旋。闵采尔只觉得一股寒气急速游走在身体内,疯狂的感觉再度降临在脑海里,就像强大的巨龙,在自己体内释放着无穷的龙威,要把自己撕裂成千百块一样。

正在闵采尔痛苦地无法忍受,想要呼喊出来之际,那力量奇迹般的消失了。旋转的魔法阵,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从胸口的皮肤上黯淡了下去,最终只留下三个粉红的伤疤,跟胎记差不多的模样。

“呃……这是成功了?”闵采尔莫名其妙,自己坐起身来摸摸胸口,忽然发现之前受的伤全都没了。而霍曼望着自己的表情,就像被雷劈的蛤蟆,嘴都合不拢。

“等等,我觉得哪里不对劲……”法师思考了一会儿,递给闵采尔一根铁棍,”把它拗弯了!”

很明显,闵采尔没有获得巨龙的神力。他用尽吃奶的力气,那根棒子依旧拒绝变形。

“雷电的精灵?有没有麻麻的感觉?”霍曼召唤了一个小小的雷球,在闵采尔眼前晃来晃去。

摇头。

闵采尔停顿了一下,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霍曼,我想你的试验成功了!”

“??”

“我身上的伤疤没了,这大概就是魔神的俊美带来的特效吧,哈哈!”闵采尔爬起身来开始找自己的外套,见法师还愣在原地,忍不住又揶揄了一句,”我想你应该是发明了一种特效治疗药!”

“是吗?”霍曼似乎有点发呆,愣在原地想着问题,连闵采尔话语里嘲笑的意味都没有听出来。

闵采尔走出了小屋,发现自己还是在紫衣卫驻扎的兵营里。选拔的日期日益临近,空气中紧张的意味也渐渐浓厚了起来。闵采尔振奋精神,决定认真准备一下。才走到屋外,却见黑斯·高那家伙一脸惊诧地望着自己。

十三、那一锤子的风情

“你居然康复了!”黑斯·高差点把下巴掉在了地上。尽管认识这家伙时间不长,可毕竟是他带着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赶来地狱解救了自己,闵采尔对他也有了好感。冲他咧咧嘴,重重的锤锤他的肩窝,就是男子汉的感谢方式了。黑斯·高却不停上下打量着他,眼神很是不善。

“你确定自己是完整的?”他问道,”难道霍曼已经疯了,居然对实验品如此宽宏大量!”

“去你的!”闵采尔笑了起来,”我倒了一辈子霉了,大概神明已经厌倦了。小黑,我要去参加少主的选拔!”

“你不行的。”那厮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看过你跟兰斯的决斗,武技太差了,连我这个紫衣卫里中等的黑斯·高,都要强出你一大截。说实话,我真不知道少主为啥把你招到紫衣卫来,擅长军阵技巧的话,你更应该去卡萨殿下的军队报道。”

“倒也是!”闵采尔想了一下,也觉得有点道理,”像我这样的农夫,也许养养马,干干杂事挺在行,可我从来没受过专业训练呢,既不会剑法,也不会枪术,只有一点小聪明罢了。可少主究竟看重我哪一点呢?”

“看中你是个呆子!咳咳!”尖利的笑声从两人身后传来,黑斯·高的脸顿时白得像堆了面粉。

“你们忙,我先闪了。”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拐角,一溜湮没影了。闵采尔郁闷地叹口气,转身冲霍曼三鞠躬:”大爷,你就饶了我吧,这院里这么多人,也不差我一个实验品……”

“脱衣服!”

“啊!”闵采尔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祖宗,我对男人没有兴趣的,特别是您这样骨感销魂的绅士……”

“可我对你兴趣很大哦!”霍曼笑得特别奸,那容得闵采尔想要逃跑,抬手就是三道闪光。

“冰脚!”

哗啦!扑通!闵采尔的双脚顿时罩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凌。

“冰风!”

现在冰凌顺着双脚直接蔓延到了全身,闵采尔整个人变成了一个硕大的冰雕,哐啷一声倒在地上,骨碌碌的打着转。

“冰锤”

蓬!冰雕顿时碎成了千百块,闵采尔牙关不住地撞击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就像被逼在角落的老鼠绝望地盯着逼近过来的坏猫。

“放倒了!”霍曼”咳咳”笑着走到扑街的闵采尔身边,从怀里掏出一枚黄色水晶,安在他的心脏部位。

“沙亚卡!”

原本平静的体内顿时掀起巨大的狂澜,闵采尔只觉得一股热气自小腹升起,几乎要爆炸开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怒吼着跳起身,却见迎面砸来一个桌面大小的冰球,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闵采尔下意识的抬起左手,却不料掌心一阵灼痛,剎那间射出数道雷光,那冰球顿时化为万千冰屑炸裂开来。纷纷洒落的雪粉里。霍曼仰天长笑,五官全都扭曲在一起了。

“血脉融合,终于成功了!”

“这是我打碎的?我也有雷电力量!!”闵采尔又惊又喜,忽然间充满全身的热力爆发了开去,只觉得喉咙一甜,猛地喷出一口血来。五脏六肺热辣辣的,说不出的难受。

“这是怎么回事?”闵采尔急促地呼吸了两口空气,发现鼻子也堵得厉害。鼻孔里全是血块,沾染得满脸都是。

霍曼却不以为意,笑盈盈地说道,”不过是一点点小小的副作用罢了。驱动魔法阵的能源不够强,所以反噬了。”

“…………”

“不过,我想你现在应该有资格参加选拔了,呵呵!”法师促狭的眨眨眼,”这力量,紫衣卫可没有几人有。你只要手里握着一颗能源水晶,心里默念『沙亚卡』,就能使出狱雷血脉专有的神力!”

“神力你娘亲!”闵采尔在肚子里破口大骂,”在神力用出来之前,老子早就因为贫血挂了!”

不过关键时刻如果使用这力量能赢得战斗,对自己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闵采尔想象着自己如同魔神一般大放雷光,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紫衣卫的选拔终于在晴朗的第三天拉开了序幕。正如黑斯·高所说的,被激烈竞争的只有一个名额,对个人武技要求很高。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直接采取了淘汰赛的做法。宽大的训练场地里,二十名紫衣卫同时行动,能站到最后的就是胜利者。

精神抖擞的参赛者们纷纷表示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能为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服务就是至高的光荣。这种客套和友好让憋足了劲准备大打出手的闵采尔大吃一惊,并对自己腰里暗藏石灰鞋子藏有麻痹毒药的行径感到羞惭。哪知道比赛一开始,场内顿时乌烟瘴气,一时间暗器与毒药齐飞,板凳共长刀一色,阴招实在太多,另当久了山贼的闵采尔都觉得自己以前实在是善良过头了。

“唉,这也算是宁河的精锐,伯爵小姐的紫衣卫,耻辱啊,丢人啊!”一旁的黑斯·高叉着手,望着混乱的场面不住的叹气。今天这家伙格外威严,不仅套着银光闪闪的全身甲,还在左肩上挂着三角形的鸢盾,右手提着把大枪。同样装束的还有三个装饰着不同颜色羽毛的骑士。

“长枪一出,谁与争锋!”没等闵采尔明白过来,这四人齐声呼喝,将长枪一挺,杀奔场上去了。他们全身贯甲,根本把普通兵刃当作儿戏,又是四人同时出手攻击一个,顿时占了上风,剎那间已经连败六人,引得剩下紫衣卫纷纷将矛头对准这帮家伙。

“你们这群卑鄙小人,竟然用这种茅招!”一名紫衣卫破口大骂,却不料被一条长枪毒龙般从脚下探来,顿时摔了个嘴啃泥。那四人相互依靠,将原本不灵活的长枪舞得密不透风,时不时还抽冷子撩对手一下,眼看围攻他们的对手一一败退,渐渐只剩下这四人了。,

“原来长枪阵还有这种用法。”闵采尔大开眼界,摩拳擦掌的提着战锤也跑了上去,却不料黑斯·高一声大喝:”兄弟别慌替我庆祝,待我解决了这些家伙再说。”

“…………”闵采尔无话可说,这四个骑士已经把场上除了闵采尔以外的对手驱逐一空,正在相互对峙,等待进攻的时机。四个人一模一样的长枪,先出手的势必空门大露,被其它人趁虚而入。

不过四人均不把还在场上的闵采尔放在眼里,反正盔甲厚重,就算被这小子打中一两下也没有什么伤害。且以他那种攻击力,等把其它对手都收拾了再处理也不算迟。四人均是屏息凝神,小心翼翼观察着对手的动静,准备那决一胜负的雷霆一击。

被歧视的闵采尔郁闷的转到一名骑士身后,把头盔的遮面甲拉了下来,抬手举起战锤……

“沙亚卡!”

澎湃的电力顿时喷涌而出,那一锤恰如风驰电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在封闭的头盔上。顿时那头盔下的脑袋里如同开了乐器铺子,铜锣大鼓授铃小号闹了个稀里哗啦,脑袋一晕就软了下去。身后闵采尔的遮面甲内血如泉涌,握在左手里的能源水晶早就烂成了粉末。

“还好带了面具,否则可丢人丢到家了。”闵采尔强忍住胸口的疼痛,把毛巾伸进面具里擦擦干净,却见场上已经局势大变。原本对峙的四人突然摊掉了一个,引得临近骑士一愣,黑斯·高和另外一人早已抓住机会,同时闪电出击,将面前的对手捅了四脚朝天。黑斯·高这家伙螳螂捕蝉,成了四名长枪手中唯一站着的一个。

“赢了!哈哈!”骑士大喜地舞动着长枪,对面的闵采尔却友好的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自己。

“还剩我一个。”

“算了,兄弟一场,你就不要献丑了。”黑斯·高舞起长枪,耍了两周枪花,忽然对准场边的墙壁猛地一刺。那长矛如同长蛇般窜出,轰得一下撞在墙壁上,深深没入其中。黑斯·高洋洋得意,转身对闵采尔笑道,”这是我十年的枪术功底,兄弟你不是对手。”

“那也未必。”闵采尔摇摇头,偷偷从腰间抓出一把能源水晶握在手里,右手高高举起战锤,嘴里低声喝道:”沙亚卡!”

盔甲内左胸口的魔法阵顿时如同风火轮一般急速旋转,随着一颗颗能源水晶化为齑粉,闵采尔的肌肉剎那间膨胀了起来,几乎要将盔甲撑的爆裂了。但见他右手里战锤绽放出耀眼夺目的蓝宝石光辉,如同流星般闪过,由坚固的条石砌成的围墙顿时烟尘大起,漫天飞舞的砂石飞蝗般激射而出,逼得在场的紫衣卫慌忙寻找起遮蔽物来。待到烟尘稍小,众人一起观看闵采尔战绩,顿时掉落下一地眼珠子。

闵采尔单膝跪地,右手兀自深深砸进泥土里。那围墙上战锤经过的地方,就像被凶残的巨龙肆掠过一样,从上到下摧毁得没有了形状,撞击点处的石头更是碎成了粉末,散落在整个场地里。

黑斯·高嘴巴长大的足足可以塞下一打鸡蛋,连手里的武器掉在地上都没反应过来。没等他说些什么,被巨响惊动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已经走到了场地里。

“真是夸张的比试呢!”她望望围墙的遗迹,转身问黑斯·高道,“你要跟他比吗?”

黑斯·高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那好,这次的人选确定了。”女孩子微微颔首,走近闵采尔,忽然一愣,“闵采尔!怎么是他?他哪里来的这种力量!?”

“也许是深藏不露吧……”黑斯·高笑着接了一句。伊莎贝拉想了一会儿,忽然轻笑了起来:“来两个人把他抬回去。这个呆子,站着昏死过去了!”

十四、神秘师傅来临

据说站在成功的巅峰会让人觉得陶醉,闵采尔却只觉得一阵阵的眩晕。一罐罐冷如同倾斜一般地灌进喉咙,却依然不能冷却灼热的胸口和发烫的大脑。昏昏沉沉中,闵采尔爬起身来,才发现窗外已经是满天星斗了。

“不知道结果如何了,我这种丑态,想必是被淘汰了吧,呵呵。”

好在人生折太多,早已淡定的心不会再多余生出些异样的感觉。闵采尔披着外套走进白天的比赛场,走近被自己爆到成渣的围墙旁,忽然被欢喜填满了胸膛。

“高不可攀的力量……我这样的小人物,竟然有一天能触摸到神秘的魔力……”闵采尔开始幻想起自己站在白色城堡顶端,召唤雷电呼风唤雨的形象,”也许距离领主之梦近了一点吧!”

“沙亚卡……”他伸出右手,认真地望着指尖,随着轻声颂出的咒文,指尖闪烁起淡淡的电光来。这种真实的感觉多少让闵采尔有些飘飘然。

“对了,我要学会控制力度。只要不使用太大的力量,就不会因为失血过度晕倒!”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赞了,瞅瞅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闵采尔对准场边的一颗小树,再度在心里默念起那个神秘的词汇。

“噗!”

幼细的电弧飞出三尺之外就湮灭得无影无踪,倒是两条激涌而出的血柱猛烈地冲击着地面,打出了两个小坑。闵采尔彷佛秋风里的落叶瑟瑟发抖,双腿一软躺倒在地上,无力感满溢全身。无神的双眼注视着天际明亮的星座,一种莫名的悲哀涌上心头。

“今天失血太多,得补补了……”

“你这是什么招数?”静静的夜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吓得闵采尔一个激灵。抬起头环顾周围,去看不到有人存在。难不成这院里曾经有人蒙冤,至今阴魂不散地飘荡在此?

“大胆幽灵,竟敢在此喧哗,想尝尝我狱雷家嫡系血脉,宁河子爵卡萨殿下的厉害不成?”闵采尔翻身起来,低声喝道。鉴于自己名声太小,还扯了这地头大首领的名号,料区区一个鬼魂也不敢惹魔神后裔的狱雷家族。

那声音沉寂了一会儿,忽然轻笑了起来:”卡萨也不算什么,而且你也不是卡萨。我来问你,雷神血脉才懂得紫雷术,你怎么能能够施展?”

“爷爷说了怕吓着你!”见这鬼倒也和气,闵采尔渐渐变得嚣张起来,”这力量凭你一个死人也能理解?那是吸收了天地精华,耗费了无数法师毕生研究成果,用千万人鲜血换来的!你还是趁早离开吧,否则爷爷一个不开心,抬手召唤出毁天灭地的落雷,你可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声音沉寂了一会儿,低声说了句什么,闵采尔没听清,正要喝问,忽然眼前一阵刺眼强光,然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想干什么!”闵采尔大惊失色,戒备性地往地上一扑,又接连翻滚了两圈。那边记得有棵树,闵采尔兔子般跳了起来,把全身都藏在树后,深吸口气就准备叫人帮忙。却不料喉头一紧,什么话都喊不出来。

“夜深了,就不要骚扰别人了,”那声音出现在闵采尔的身后,却不料掌中的猎物像是发现了什么,原本僵硬的身子忽然放松了,还点点头,并试图掰开喉咙上的束缚。

手又缩回黑暗去了。

闵采尔大大地喘了两口气,喜笑颜开地冲周围欠欠身:”还请阁下不吝赐教,日后在下若能功成名就,定不忘阁下授艺大恩!”

声音再度沉寂了下去。半晌,才缓慢地问道:”你不怕我是死灵了?”

“没有死灵手心那么热!”

“那你就不怕我是狱雷家的对头,这次走漏了行迹,要把你杀死?”

“以阁下身手,要取在下项上人头,还用啰啰嗦嗦这么半天?阁下先是用强光眩花了在下的眼睛,虽然在下自认身手灵活,学那狐狸黄狼技巧翻来覆去希图逃命,在阁下眼里却如同小丑一般,连在下喘气的机会都没给,喊救命都喊不出来。这身手,在下还真没见过。偏偏阁下还屈尊跟在下浪费口舌,想必对在下十分感兴趣。可在下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既没有名声,又没有钱财,那就是在下这点小小秘密入了阁下的法眼。阁下也是好武之人,难道没有兴起两分爱才之心,对在下提点一二?”

“果然是个啰嗦的家伙……”那声音喃喃自语了一句,闵采尔耳尖,不禁喜不自胜。

“原来还有熟人在阁下面前提起过我,那更不是外人了!阁下,我闵采尔虽然出身低微,可一心向上,总有一天一定会让这封狱帝国的人都知道我的大名,成为一个有作为的领主!可在下实力低微,这理想看起来就像风中烟缕,可就算是在下痴心妄想,甚至在生死关头,也一刻未忘记。还请阁下看在这一片赤诚上,对在下多多指教!”

话音刚落,闵采尔双膝跪倒,前额触地行了最大的俯首礼。这礼节,除去帝国皇帝,教宗,连自家父辈也不能接受。那声音再度沉默了。这次时间很长,闵采尔匍匐在地上,全身已经被淋漓的大汗浸得透了,这才听见对面轻叹口气。

“你可知道,尽管封狱帝国魔法兴盛,可古老家名的贵族们绝不容许像你这样的平民涉足神术领域?一旦被发现你使用的是魔神血脉专属的战技,任何贵族都有义务将你逮捕,并送上火刑架?你的亲人和朋友,都将被送进宗教裁判所禁锢和拷打,没有半分生理?连我也要被你牵连,终身被帝国追捕?”

“不被发现不就成了?只要没人发觉是闵采尔在使用,那么他们一定会以为是使用者是某个血脉的旁支,以这帮贵族老爷的脾气,只要不惹到他们头上,才懒得管其它人的闲事。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置酒高歌,玩玩美女来得爽快!”,

黑暗中,闵采尔似乎觉察到一种笑意。那声音接着问道:”你做了领主,还不是跟他们一样?”

“不,不会!我闵采尔虽然出身是个农夫,做过各种卑贱的小生意,看过各种嘴脸的人和畜生;我侍奉过林卡家,当过杂兵,当过百夫长,打过仗,看过士兵吃的苦;我当过山贼,看过自甘堕落的人生和官逼民反的悲哀。在下虽然卑微,可总想着有一天,能改变这些人的命运,至少要让他们也过上平静的生活。”

“你想怎么改变?一个人的力量又怎能改变?”

闵采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昂首直面黑暗里的说话者,眼睛里充满了明亮的光辉:”这个帝国已经病了,我也知道一个人力量有限,可没人去做,那就永远不会有所变化。我想有力量,想为治疗帝国尽一份力!”

“真是天真!呆子!”那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可接下来的话语让闵采尔兴奋了起来,”你现在的状况,是因为霍曼那个疯子强行改变了你的体质,尽管你能沟通雷电的精灵,可你的基础根本不能驾驭那种力量。”

声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见过法师们经常携带的卷轴没有?把咒语用特殊的墨水写在羊皮纸上,需要使用时候,只要使用简单的触媒,就能从卷轴里迅速释放出强大的魔力来,但是魔力放完了,卷轴也就毁了。你现在就跟那卷轴一样,如果使用力量太大,就会损毁身体健康,吐血还是轻的,稍不小心就会化为尘埃。”

见闵采尔脸孔惨白,那声音不禁轻笑了一声:”你知道,霍曼为什么被赶出帝国王城?就是因为那个疯子创造了跟你一样体质的卷轴人,而且还是皇族的公主,陛下才会雷霆大怒。若不是高等魔法师地位超然,早就送他下地狱了。没想到这家伙被禁锢在这乡下地方,还是死性不改,哈哈!”

“那我岂不是这样废了?”

“这也未必。既然是卷轴,自然就按卷轴的用法来就好了。我想,你在驱动魔力的时候,霍曼一定告诉你要拿个能源水晶什么的吧。”

“对!”

“那就是说,你的体质已经跟常人不同,可以接受魔力的灌注。”声音停顿了一下,”你闭上眼睛,伸出左手。”

闵采尔犹豫了片刻,听从了指示。一只微热的手随即握住了他,闵采尔只觉得掌心稍稍发烫,那只手已经收回去了。

“现在,开始冥想你是雷神的化身,集中精神呼唤雷神的力量,彻底忘记自己肉体的存在……”

那股灼热的力量再度从小腹升起,游走在胸口,然而这次却没有那种爆炸的感觉,一股温润的气息开始流向闵采尔的右手,在指尖逐渐凝聚成明亮的光团,这力量越聚越大,在闵采尔惊讶的目光里,慢慢地挣扎着要脱出他的意志控制。

“向着你的目标,释放他!”声音低声提醒。

“沙亚卡!”闵采尔轻声说道。

一道明亮而又笔直的雷光剎那间划破虚空,将对面碗口粗的一棵小树变成了燃烧的火炬。

“成功了!”狂喜的感觉油然而生,可鼻子里的血却如同开了闸的水库一般狂喷不停。

“看来没那么简单了,呵呵!”那神秘来客讪讪地笑了两句,“得想个别的法子。”

“那皇族的公主现在还活着吗?……在有好办法能使用魔力之前,希望我不要成为贫血死掉的第一个骑士……”闵采尔趴在地上,有气没力地说道。

十五、宁河城的大呆瓜

闵采尔睡了一个好觉。

大清早爬起身,还在回忆着昨晚那神秘来客传授的武技。

“这力量都来源于外界,因此平时需要积蓄力量,以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你是雷电系的卷轴人,平时可以想法子叫霍曼帮你充充电;如果你的对手也是使用雷电的法师或魔神血裔,也可以转换部分力量存在自己体内,但要注意适量,如果吸取太多,一定要尽快释放,否则结果难以预料……”

“存放的时间看个人,也许你经过锻炼,可以储藏更长时间,最终变成你自己的力量。但现在,我估计能有一天已经非常了得。”

“最后,吸取雷电之力的印记,我留在你左手了。”

闵采尔抬起左手,掌心有一个如同胎记大小的暗黑色,微微陷下在掌纹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昨晚发生的一切还如同做梦一般,闵采尔只觉得心情开阔,急不可耐地想试验一番。

“先找找霍曼吧!”刚来到这里时间不长,闵采尔所知能使用雷电而又比较熟的,就是变态法师了。他匆匆洗漱完毕,冲出门去跑向法师的实验室。

“霍曼,用你的魔法打我!”闵采尔兴奋地大叫道。惊讶得眼珠子快掉出来的法师上下打量着他,还以为此人因为实验后遗症脑袋进水了。不过闵采尔再三执着的要求他使用最绚烂的法术给与自己,并坚称自己毫无问题。霍曼只好勉为其难,拿出一小撮蝙蝠粪便和几颗硫磺。

“爆炎术!”

…………

望着屁股着火,如同中箭的猴子满院子乱跳的闵采尔,霍曼遗憾地摇摇头,在叹气声中关上了门。

“还有谁会雷电法术?”闵采尔坐在冰冷的水里,拄着下巴思考着其它的试验对象。因为不肯明说原因,法师已经拒绝再对他施放任何攻击性法术,并把他变成了一只兔子踢出了房间。闵采尔只好另外寻觅能不暴露秘密的对象。

貌似那条叫齐格的龙也能喷吐闪电。

闵采尔记得紫冠蓝龙也是因为雷电的龙息而驰名,更因此和狱雷的贵族们关系密切,可找一条跟自己有仇的龙商量这件事情,恐怕没等自己说明白,那龙就要把自己做了早餐。

“难道只有用计谋了?”闵采尔思考了一会儿,忽然贼贼的笑了起来。

齐格刚做完早晨的自由飞翔活动,回到自己的巢穴,忽然发现门口有一块巨大的木板。

“尊敬的蓝龙先生,这里是你的一位崇拜者给你寄来的信件,自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被你那巨大的身姿,有力的臂膀,深邃的双眼,还有无比帅气的吐息所吸引,尽管我们种族不同,可这并不影响我对你的爱慕之心。如果你愿意接受我,请到宁河城外的能看见海的山丘上来,让我知道,这一颗为你疯狂的心是能被你容纳的。”

“这是什么?情书?”紫冠蓝龙歪着脑袋,翻来覆去的读了两遍。自己不记得去过宁河啊,就算是卡萨子爵和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召唤,也从未在宁河进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齐格考虑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去看个究竟。

闵采尔早就在那边山上布置了陷阱。一个花了两个晚上弄好的,足以装下一条飞龙的大坑。在小丘唯一的平地上,也只有降落在这里,巨大的紫冠蓝龙才不会被丛生的林木扎到。

“那条龙急冲冲的赶来约会,突然发现自己摔进了陷阱,一定会愤怒地喷吐龙息,那时候我就悄悄地吸一些走,大事就搞定了!哈哈哈!”

闵采尔越想越是得意,忙着开始布置起伪装的场地。为了让龙在天上能看到等待他的是一个如花的少女,还特意打上流行的花头巾,穿上蓝碎花的连衣裙,装作淑女一样坐在陷阱旁边。

远处的天空中已经隐约可以看到龙的身影,闵采尔只觉得心跳加快,几乎要笑出声来,却不料自己一旁忽然传来女孩子的娇嫩的说话。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

…………

大神你个混蛋,这时候把伊莎贝拉大小姐搞到这里来干嘛?

闵采尔低着头,竭力想把脸藏起来,这一可疑的举动更是惹得女孩子好奇,弯下腰来非要看个明白。

“……闵采尔!”

“……少主你好……”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伊莎贝拉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白皙的脸孔憋得通红,差点快要接不上气来。

“你怎么这个打扮?哈哈,是要跟别人约会吗?”

“没、没有……”

“还没有,分明就是,连野餐篮子都准备好了!”满脸肯定表情的伊莎贝拉凑近男人,神秘兮兮地在他耳边问道,”吶,没关系了,我一个人散步,没人跟过来的。我也不歧视这种关系,所以你也不用难堪啊。说吧,那个人是谁?我保证不告诉别人!真的!”

“…………”伊莎贝拉你也忒八卦了……闵采尔脸上红霞片片,更坐实了是来偷情的铁证,让女孩子心里乐开了花。

“今天没白跑出来,嘻嘻!”她挺直身子,四面八方地望了一圈,忽然发现了飞来的紫冠蓝龙。

“齐格!你们两个!我的天啊!”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几乎被这种惊天动地的恋情惊得下巴脱臼。异族!人兽!背背山!这一刻伊莎贝拉只觉得雷神附体,震惊和偷窥的满足感刺激得全身都颤抖起来。

“你总是让我这么意外!太tmd有才了!!”女孩子忍不住说了句粗口。没想到这一对冤家仇人居然能结秦晋之好!齐格前两天还在跟自己说,要把该死的闵采尔碎尸万段,原来都是障眼法!伊莎贝拉越想越是不平,忍不住跑到林中空地中央,冲盘旋的紫冠蓝龙挥起手来。,

“齐格~~~~~~”

“我的天啊,仰慕我的居然是风华绝代的伊莎贝拉·奥拉佐伯爵小姐殿下!我的天啊!”

紫冠蓝龙差点翅膀抽筋。虽然说大家不同种族,可天性喜欢美色的龙对这些狗屁规则一点都没兴趣,更别说是伊莎贝拉这样的超级大美人了。齐格只觉得心脏砰砰地跳得厉害,脑袋一阵阵眩晕。天啊!美女和巨龙!异族!人兽!多么刺激!

齐格只觉得脑袋发热,收起翅膀就往地面猛冲下来!

“宝贝儿!我来了!”

“轰隆……”

林中整块草坪在这种巨力面前顿时塌陷了下去,吞没了场中兴奋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和同样兴奋的蓝龙齐格。裹着花头巾的闵采尔愁眉苦脸地望着烟尘四起的大坑,开始考虑是不是该先出去避祸一阵子。

“对了,我就告诉他们这是我干的,然后他们一定会非常生气,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肯定会用雷电打我,蓝龙也会用雷电喷我,这不就了结了?应该不至于打死我吧……”

想到这儿,闵采尔又开心起来,昂首挺胸地走到大坑边上,笑瞇瞇地往下望。一对灰头土脸的男女正剧烈的咳嗽着往上爬,躺在树下半天都喘不上气来。

“齐格,你该减肥了……看你把地上撞出来的大坑……还有,差点没把我压死!”女孩子娇嗔道。蓝龙变成的男子一脸冤枉的表情,又仔细看看坑边。

“这不对啊,这是有人事先挖好的!难道是敌人埋伏在附近?”

伊莎贝拉顿时紧张起来,跳起身警惕地张望,却见闵采尔嬉皮笑脸的站在一旁,心里大是不悦。

“你在干嘛,还不去看看周围是不是有敌人?光顾着约会,连主人都不要了?”

“约会?”齐格觉得不对,”不是你邀我的?”

“不是你跟他……闵采尔,这是怎么回事?”

淡定。

闵采尔对自己说道,脸上始终保持着轻松的表情。

“其实这个坑,是我挖的!我错了,两位请责罚我!伊莎贝拉少主,请用你强大的雷电鞭笞我;齐格,请尽情的吐息吧。”

闵采尔低着头站在目瞪口呆的两人面前,双手却背在身后,按那神秘来客教授的技巧准备着。一旦雷电精灵出现,就要通过掌心的印记,把他们吸收到自己体内储存起来。

面前两位雷电大师的脸孔由红到青,又变成白色,蓝龙齐格一声怒吼,陡然间恢复了本体,巨大的龙翼扇起飞沙走石,刮得人脸生痛。布满獠牙的大嘴微微张开,隐隐可以见到蓝白色的光辉,空气中雷精的浓度急剧上升起来。

“太好了,来吧。”闵采尔大为得意,随时准备出手,却听身旁一声娇喝:”齐格,住手!”

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转身挡在闵采尔前面,大声对蓝龙喊道:”闵采尔是我的手下,为什么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如果是他不对,伊莎贝拉会好好惩罚他,并亲自给齐格你道歉!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齐格你先回去吧!”

蓝龙沉默了一会儿,冲女孩子微微颔首,转身飞入了云霄。伊莎贝拉轻叹口气,转身望向闵采尔,却见他半张着嘴,一副懊恼的样子盯着齐格远去的背影,不禁大怒:”闵采尔,你疯了吗?”

“少主……我……”

“我你个大头!为什么挖这个坑!为什么把齐格骗到这里来!为什么?为什么?”

“……”伊莎贝拉就像只发怒的狮子,脸孔一直凑到了闵采尔鼻子底下,而满头大汗的闵采尔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惊慌得手足无措,只好一步步的向后退去,却不料身后就是那个大坑,男子一步踏空,顿时向后倒去。混乱中闵采尔一把抓住女孩子的右手,顿时当作救命稻草死命一拽,面前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一个立足不稳,也跟着摔了下来。

“这下倒好,自己挖坑自己填……”闵采尔眼前金星四射,胸口也闷得厉害,似乎被什么重物给压住了。不过嘴巴上却是香香的软软的,还有些湿润,让男子忍不住又吸了一口,睁开眼,却见一张红彤彤的脸孔就在眼前,一双恶狠狠的大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少主,我不是有意亲你的,真的!”闵采尔顿时魂飞魄散,一把推开趴在身上的伊莎贝拉,顿时把她掀倒在地上。

“闵——采——尔——!”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蓬头散发的女孩子缓慢地站起身,目光几乎能毁天灭地。空气中雷精的浓度顿时狂飙,刺眼的蓝色从她窈窕的轮廓里满溢出来,夺目的雷球在空中欢快的飞舞着,划出一道道白色的轨迹。下一瞬间,一道直刺云霄的雷光拔地而起,巨大的轰鸣让临近宁河城的居民都暂时停下来手里的事情,将目光转向城外的方向。

“好多年没看到伊莎贝拉发脾气了。”卡萨子爵笑瞇瞇地望着雷光的巨柱,悠闲饮着五十年陈酿葡萄酒。沉闷的生活过得太久,偶尔出点乱子,才会比较有趣呢。

十六、呆瓜爱惹祸

“说起来,你没死也是奇迹呢。”神秘人强忍着笑意,望着灰头土脸的闵采尔,“所以说,突然得到的力量并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情,做好基础的功课才是最重要的。”

“可时间来不及。如果我不能参加这次试炼,又怎么能在伊莎贝拉伯爵小姐面前展示潜力?你知道,得到她的推荐对我真的很重要!”

“为了当领主?”神秘人面罩下似乎在嘲笑男人认真的表情,“等你当上领主,也许又会觉得没什么意思,还不如一介平民逍遥自在。”

“那也要先成为领主再说这话!一个穷人去取笑富人奢侈的生活,大家只会以为他是嫉妒!”闵采尔不服气,“而且看阁下的样子也不是领主吧,又怎么知道领主不好呢!”

“嘿嘿……”神秘人轻笑了两声,忽然折断一根树枝,拿在手里摆了个姿势,“力量也需要引导。有了正确的发力方式,才能让魔力顺利地流向你想要他去的地方。帝国贵族为了使用血脉带来的力量,历经千锤百炼,总结出通过武器发力的基本套路,其中最强有力的就是斩击。你知道什么是斩击么?”

“知道!”闵采尔点点头,深吸口气,把手里的树枝举过头,猛地向下一劈,顿时激得尘土飞扬。却不料黑暗里的神秘人嘲讽地笑了两声,缓慢地说道:“这是凡人的蛮力,不过是借助双臂之力,加上武器重量。因此武器越重威力越大。封狱的贵族们却是借助魔力运行的规律,武器不过是触媒,就像这样……”

他手上的树枝在黑暗的夜里渐渐凝聚起淡淡的蓝色光芒。雷电的精灵在树叶间追逐着,嬉戏着,汇成肉眼能够看到的力量溪流,缓缓地在树枝上流淌。无数神奇的符咒随着蓝色的轨迹此起彼伏,竞相奔腾着,歌唱着。闵采尔只觉得体里储存的雷精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从深沉的睡眠里苏醒了过来,蠢蠢欲动着想要脱体而出。

那雷光越来越盛,刹那间如同天空中闪过的霹雳,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破碎虚空,发出沉闷的轰鸣。神秘人坐着的大树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缓慢而又坚定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切口处就像被火烧过一样,已经成了焦炭。

“这、真神奇……”闵采尔也拿了一根树枝跟着画圈圈,“可我为什么召唤不出来这种光?”

“你要时刻感受着元素的潮汐,借着这种波动召唤你的力量,是需要时间的。”

“像阁下这样的天才,需要多久?”

“每天两个多小时的练习,大概三年吧……”

“…………”

“不过有种情况可以加速,我知道最快的血裔是百年前的奇才,冰雪者克苏拉。他十岁时候被家族仇人追杀,十一岁就领悟了自己的魔力,成为当时最可怕的冰霜血脉者。所以说,面临险境会加速感悟元素的进度。”

“哦,今天对你来说有个好消息。我有个想法,能让你使用魔力而不喷血,不过还需要再试验下。如果不怕死的话,下次见面就教给你吧!”

神秘人说完这句话以后就消失的不见踪影。

闵采尔若有所思地想着他说的话,手里还不停地舞动着那根树枝。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悍妇的狮吼:“是哪个乌龟王八蛋砍了我的树!脑袋在脖子上不耐烦了是不是?”

“……”闵采尔心里大骂害自己做了替罪羊的神秘来客,一边如中箭的兔子一般疯狂逃窜。

偷香事件似乎连累了紫衣卫的全部人们。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这两天的脸色就像十二月的严寒冬季,连最迟钝的人也会远远的躲到一边,省得自找不痛快。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罪魁祸首的闵采尔,似乎打算看他是个什么死法。

这家伙果然很惨。至少黑斯·高看到闵采尔近日的情况就觉得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五天前的晚上,这家伙脸孔白得跟死人一样,就像幽灵一样飘飘忽忽的回来。以黑斯·高的经验,这是大量失血导致的严重虚脱。

四天前的晚上,这家伙浑身熏得焦黑,头发就像炸开的鸡窝,还不时冒起一阵阵白烟。他脸上还时不时的抽搐两下,露出让人寒颤的诡异傻笑。以黑斯·高的经验,这是典型的被雷劈了以后造成的轻度灼伤外加脑部障碍。

三天前的晚上,这家伙倒是看不出什么明显外伤,不过精神状态实在是可怕,就像个猴子一样的翻着筋斗,不时抓耳挠腮一般,还时不时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这、这大概是精神快要崩溃了……

前天晚上就更加诡异了。闵采尔整个夜晚都没有回来!而宁河城外的树林里就像闯进了鬼怪一般,一晚上都有鸟兽发出惊骇的怪叫。黑斯·高天亮时候撞着胆子跑去看了一圈,只见林中的空地横七竖八倒了一大堆焦黑的树木残骸,而闵采尔则光着身子睡在一堆灰烬里。

于是整个紫衣卫的谣言就传开来了。

“喂,少主这次气得不轻啊,好像把闵采尔抓去大放血,说要拿他的血去晦气呢!”

“这还是好的!听说每天晚上少主都要把闵采尔那家伙抓去电击!拿轰雷啊什么的大招打他!”

“开玩笑,轰雷?要是轰雷这家伙早就变成死人了!我倒是听说是要慢慢折磨他。坐老虎凳啊,灌辣椒水啊,还抽皮鞭呢!”

“少主没听说有**的兴趣啊?难道这是本年度最隐秘的发现?我早就知道贵族们很乱,可没想到乱到这个程度!闵采尔真是倒霉啊!”

“这还不算什么!听说闵采尔和一大群野兽关在一起,半夜里被牵到城外的树林里参加疯狂大飙车!那个狂野啊,整个人都裸体跟狮子老虎一起赛跑呢!”,

无聊的军营生活突然多出了这么有意思的话题,让整个紫衣卫都沦为了八卦的牺牲品。一群人围在一起口沫横飞,就快给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下总结定义了,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大门外话题的对象正牵着梦魇兽鬼月走了进来。

黑斯·高背对着女孩子,还在唧唧地说个不停:“以本少爷阅女无数的经验,这次也真是走了眼了。少主看上去这么可爱,这么纯洁,没想到骨子里如此的彪悍,开放,和……我实在不忍说出这两个字眼!啊,神啊,如果奉献上我的灵魂能拯救少主,那我宁愿……喂,你们怎么都跑了?一个个脸扭曲成这样,难道我背后有鬼吗?”

一只柔软的小手搭在了黑斯·高的肩膀,轻轻地揉捏了两下。黑斯·高立刻就像被冰冻射线打中的雕像,全身每个零件都凝固了。

“小黑,你刚才说的是谁呢?那个彪悍、开放还有不忍说出两个字眼的女生?”

黑斯·高控制不住自己的神经,颤抖得像个过滤的筛子。

“少主……”

“没关系,我一点都不生气。”伊莎贝拉凑近黑斯·高的耳边,“说吧,我不会处罚你的。”

如果是平时,这样旖旎的情形黑斯·高真是梦寐以求,可现在他只觉得身在地狱!脑袋还没想出办法,身体已经自动选择了求生方案。黑斯·高不管不顾的仆倒在地,痛哭流涕地哭喊道:“少主饶命啊!这都是闵采尔那家伙闹的!”

过了一会儿,一道直刺云霄的雷光拔地而起,巨大的轰鸣让宁河城的居民都暂时停下来手里的事情,暗自嘀咕道这雷击怎么跑城里来了。坐在塔楼上喝着小酒的卡萨子爵揉揉眼睛,不禁苦笑了起来。才过了不到一周啊,这又是搞出什么事情来了?

又是一个无月的夜晚,清凉的风吹得人很是舒畅。宁河城的居民们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早已进入了梦乡。

闵采尔耐心地等待着紫衣卫军营中最后一盏灯火的熄灭,套上一身黑袍子就向外摸去。今天是很关键的一天!据神秘师傅说,也许在今天就能解决掉出力会大喷鼻血的该死问题!

“嘿嘿,我也能够像少主一样随意使用魔法力量了!黑骑士试炼岂不是很容易通过?再过一步,那就是贵族领主了!大神啊,我错了!以前我不该诋毁你!请原谅你最卑微的仆人吧!”

很兴奋很憧憬的闵采尔几乎是跳着舞步跑了出去,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墙角阴影中,两个同样一身黑打扮的人影正偷偷看着自己。

“那个混蛋!果然有事情瞒着我!”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对着前面男子的背影恨得牙痒痒。另一个黑影自然就是黑斯·高了。感受着面罩下伊莎贝拉的愤怒,他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抬起手默默地在胸口画了个圈圈。

十七、怎么回事?

闵采尔就像最老练的狐狸,靠着迷宫般的脚步将追蹑其后的猎人们耍得团团转。小半个夜晚的时间,他沿着宁河多如蛛网的小巷时而悠闲地散着步,时而小步快跑一阵,时而坐在地上唱着小调。这让伊莎贝拉极端不耐,恨不得直接上前揍他一顿,要他说出真相。黑斯·高也累得够惨,伸着舌头只吐气。

“那、那个混蛋逛了只怕有两个小时了……我的天,他不会真是来散步的吧……”

“闭嘴,小黑!”伊莎贝拉低声呵斥道,“越是这样越不简单。这混蛋肯定有很大的事情瞒着我们!”

她刚说完这话,忽然前面闵采尔停下了脚步,对着他们转过身来。两个人连忙躲在最近的墙角处,蹲下身子藏在阴影里。

“喂,小黑,看来就要到了。”女孩子有些兴奋,轻轻咬起牙,“要是被我发现他做出对不起狱雷的事情,我一定要叫他好看!”

“哟,两位好!”闵采尔忽然从墙角处转过头来,很开心地望着伊莎贝拉两人,“这么好的夜晚,真是做运动的好季节呢!不过两位黑纱蒙脸,鬼鬼祟祟的跟在在下身后,恐怕有点不合时宜吧?”他打量了一番伊莎贝拉,忽然又说道,“或许两位是我的熟人?”

“你认错人了!”黑斯·高使劲扯扯就要发作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压低嗓子说道,“我们只是顺路。说道黑纱蒙面,阁下也比我们好不了多少!”

“是、是,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闵采尔点点头,转身又拐进了一条小巷。这条巷子口写着“长戟”,是宁河城卫们家属聚居的地方。不过伊莎贝拉对这些丝毫不了解,而黑斯·高虽然知道,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哪知道闵采尔一进巷子,便扯开嗓子高声叫喊起来:“有刺客!有刺客啊!”

“哪里来的刺客!”伊莎贝拉大惊。狱雷的敌人不少,这刺客深夜潜入宁河城,其目的不言自明。万一盗窃了城里的机密,或是伤害了重要的大臣,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想到这里,女孩子一个箭步抢入小巷,眼光四下里寻找起刺客的踪影。正在这时,小巷靠街的一面木窗被一个妇人推了开来。她一眼瞅见全身黑袍的伊莎贝拉,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

“刺客啊!抓刺客啊!”

“喂,你个八婆,不要乱讲话!我是……”

“少主,不要暴露身份啊!”黑斯·高连忙打断伊莎贝拉的说话,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少主,我们俩半夜跑出来的事情可解释不清啊,万一被城堡里的大人们知道您半夜里乱跑,他们又会在老大人那边说您的坏话,以后可就不好办了!”

这倒是事实。贵族们老早就把像男孩子一样乱跑还自己组织卫队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当成是另类,觉得她有损狱雷脸面的更是大有人在。女人嘛,到年纪了就应该好好嫁人巩固家族的势力,学男人带兵打仗算个什么事情呢?

伊莎贝拉立刻把后半截话咽到了肚子里,低着头转身就跑。哪知道这接二连三的喊声早就惊动了巷子里在家的城卫。没等两个人离开,数百计的卫兵便持着各色各样的武器呐喊着冲了出来,将他们堵在巷子里。

“哪里来的蟊贼,竟敢在宁河撒野!把我们都当作摆设了?”

“不要跟他们啰嗦,抓起来先痛打一顿,扰了老子的清梦!”

“是扰了你跟你老婆上床吧,哈哈!”

黑斯·高只觉得头大,背对着自己的伊莎贝拉衣袍抖动个不停,分明是女孩子已经气到了极点。他连忙把女孩子拉到背后,一把拉掉自己的头罩,大声喊道:“不要乱来,我是紫衣卫骑士黑斯·高,奉二殿下之命追查刺客,闲人赶紧退回屋去!”

守卫们面面相觑,愣了半晌,有人提了盏灯凑到近前:“你说你是黑斯·高大人,有证据吗?”

“……没有……不过你们可以找紫衣卫的人过来辨认嘛!”黑斯·高一副无奈相。众人犹豫了一会儿,推举两人前去确认。没过一会儿,一名紫衣卫飞马而来,大声呵斥城卫退下,众人这才悻悻回到屋里。黑斯·高偷眼去看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却见她咬着牙根,双拳紧握,脸上就像着了火一样,不禁吓了一跳。

“少主……”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闵采尔!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女孩子喃喃念叨着这么句话,差点把黑斯·高心脏病给弄出来。他一边暗地里埋怨该死的呆瓜惹祸精,一边连忙安抚伯爵小姐。

“少主,闵采尔也不是有意的,他也把我们当成别家的间谍了……”

“你还替他辩解!”伊莎贝拉狠狠瞪了黑斯·高一眼,“那你说,他大半夜跑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这……”黑斯·高汗流满面。闵采尔啊闵采尔,这次我可被你害苦了……再帮你解释,只怕少主就要怀疑我的动机了。伊莎贝拉的杀气中,黑斯·高脑子转得飞快,忽然被他想出一个办法来。

“少主,其实我也很怀疑闵采尔这家伙,不如我们……”黑斯·高露出一个奸猾的笑,在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耳边唧唧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就匆匆赶到了紫衣卫兵营,命令所有人都集合起来并宣布了一项紧急行动:紫衣卫要出发讨伐一处山贼巢穴。这是件很平常的事情,紫衣卫里很有几个人就是如同闵采尔一般出身山贼,也是在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讨伐中归顺了狱雷。这次出发不过是许多次讨伐中的一次而已。不过对于新近才归顺的闵采尔,这是再度作为官兵出征的第一战。临行前黑斯·高便按照计划凑近闵采尔,谨慎地观察着他的行为。,

“喂,”他低声和闵采尔打着招呼,“我知道这次出征的内幕哦!”

黑斯·高注视着闵采尔的表情,见他没什么特别反应,便接着说道:“其实是有斥候回报,说有几个刺客潜入了宁河,昨晚我们已经抓住了他们的大头子,现在是要去扫平余党呢!”

说到“刺客”时候,黑斯·高特地加重了语气。不过说话的对象还是跟个木头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黑斯·高偷偷叹口气,抬起头冲伊莎贝拉打了个眼色。女孩子微微颔首,大声喝道:“出发!”

十七名紫衣卫排成一条纵队,骑着马从军营中开拔了出来,随着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纹章旗出了宁河城。这次讨伐的目标是鸠岩山,距离宁河大概一天路程的样子。紫衣卫一行人急行了大半天,在一个小湖边扎下营寨,准备休息一晚后再进行作战。闵采尔被安排和黑斯·高一顶帐篷。他卸下铠甲,收好带来的拒马刺枪和骑士剑,一头扎进帐篷里沉思起来。昨天晚上甩脱了跟踪者之后,神秘师傅又教给他一项新的法术:魔域封雷阵。这个法阵的作用是吸收魔法能量,并且模拟晶石的结构将其储存在体内,等同于随时带着一堆能源水晶。闵采尔见时间尚早,早早地进入了冥想状态,在体内不停构筑和破灭起大大小小的魔域封雷阵,希望早些习惯这个法术。

“闵采尔!”黑斯·高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小瓶酒水,“咱哥俩喝点?”

“呵呵,行军可以带酒?”闵采尔笑嘻嘻地凑近他,“小心少主揍你!”

“她要揍你才是真的!”黑斯·高腹诽了一句,脸上却笑眯眯的,“不就是个小山贼窝嘛,我们都不用出手,少主一个人就搞定了!来,喝一个!”

闵采尔笑而不语,不过似乎很赞同黑斯·高的说话。他接过黑斯·高递来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这酒是二十年纯酿,味道远比一般的清酒要来的重,让闵采尔不禁有些醺醺然。黑斯·高趁机问道:“兄弟,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问你。刚见你的时候,你的武功也不怎么样啊,怎么才过了这么几天,就超出这么多来了?难不成,是有什么人指点你?”

“哪有……全都是霍曼那家伙弄的!”闵采尔一口否决道,“他在我身体里装了个魔法阵,可以让我发挥出平时三倍的力量,所以……”

“哦,那真是因祸得福呢!”黑斯·高点点头,“有些困了,我先睡一会儿。”

见他一头栽倒在床上,闵采尔也觉得眼皮有些发重。他摇摇头,想要驱逐这怪异的困倦,不过睡魔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灵魂。闵采尔自嘲地看看倒在一边的酒瓶,歪倒在一旁睡着了。

闵采尔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练成了绝世武功,却不小心毁掉了宁河城。

然后被紫衣侍卫绑得紧紧的拽出望楼,拉到伊莎贝拉伯爵小姐面前。

“擅自破坏城堡,”女孩子恶狠狠地盯着成闵,“还意图轻薄自己上司,拉出去砍了!”

“冤枉啊!”闵采尔连忙大声抗辩,却不料脸上一凉,随即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现实和梦境似乎差别不大。

一间干爽温暖的小木屋里,自己身上被绳索绑得紧紧的,粽子似的躺在地上;对面则坐着个魁梧的牛头人,正瞪大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瞅着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闵采尔只觉得脑袋还一阵阵发痛。记得喝了黑斯·高一杯酒,然后就去睡觉了。怎么……

“少主!其他的紫衣卫呢?”闵采尔忍不住问道,那牛头人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哞,自己性命不保了,还有时间担心别人!出来吧!”他一把扯住闵采尔的衣领,抓小鸡似的把他拖出屋子。闵采尔这才发现已经是夜间了,自己正身处一个山寨之中。月牙儿爬上了远处山影的顶端,给整座寨子罩上了朦朦隆隆的纱;巨大的木墙内,熊熊点燃着数以十计的巨大篝火,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平台。那平台台架在四棵大树间,毫无遮挡地曝露在月光下。按照东南西北方向搭建的四道宽大台阶一直连接着地面,每一层台阶上都站立着一个粗犷的牛头人,正手持大鼓激烈地敲打着。台阶的最上面则是插着武器的圆形平台。各式刀剑密集的倒置在边缘的武器架上,刀刃一致对准中央的立柱。明亮的刀剑映照着夜月的光辉,在平台上划出圈晃眼的边界来。这刀阵的中间,黑斯·高正挥舞着长剑和一个体形剽悍的牛头人激烈地战斗着,而平台下面则横七竖八地躺倒了十二三名紫衣卫。他们躯体死气沉沉,就像遭遇了最可怕的攻击,浑身上下布满了无数道口子,流出来的血连台下的草地都染红了。

十八、强敌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闵采尔不禁喃喃道,台上黑斯·高和对手的角逐也已经到了尾声。那牛头人一声暴喝,一把抓住黑斯·高刺出的长剑,啪的一下打掉在地,紧接着又是一击勾拳。黑斯·高的身躯就像石头一样种种跌落在台下,挣扎了两下就不动弹了。

“黑斯·高!”闵采尔高声叫道,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跟前。他身后的牛头人倒也补阻挡,只是向台上的首领复命。

“小黑!”闵采尔来到台下黑斯·高的面前,心情沉重地蹲下身子。紫衣卫骑士似乎受到了巨大打击,整张脸都肿得不成样子。他的肺部似乎被折断的肋骨给刺穿了,不时发出低沉的咳嗽,嘴角还不停地往外渗血。他好像听见了闵采尔的呼唤,竭力睁开肿胀的眼睛,艰难地转向闵采尔。

“闵、采尔……”他颤抖着抬起右手。闵采尔连忙伸手握住,想要勉励他几句,却不料黑斯·高死死握着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指指平台,“救、救少主!救救伊莎贝拉殿下!”

顺着他的手看去,闵采尔这才发现那平台上还竖立着一个高高的木柱,上面绑着的赫然就是紫衣卫的首领,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他不禁心底大骇。这次出击只怕是在就被人家预料到了,直接掉到了陷阱里面。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逃脱现场,回去宁河报信。不过连武艺高强的伊莎贝拉都没法脱身的话,其余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没等闵采尔想出什么注意,平台上的牛头人已经开始大声呼喝起来:“那个蛮子,上来与我比武!赢了女人就是你的;输了留下命来!你敢赌否?”

“这不公平!”闵采尔脑子里飞速运转,脚下却丝毫不停地走上平台,“少主本来就是我狱雷的人,这世上哪有赌博是用自己的东西跟自己赌的?”

那牛头人不禁呵呵大笑。他侧过身,抱着手上下打量起闵采尔。闵采尔也借着光线观察起对手来。果然是个彪悍的野兽。这牛头人足有两米多高,和公牛没两样的脑袋上一对黑色牛角又粗又大,弯弯地扭在耳朵旁边。那牛角上用朱砂和靛青涂着七个圈,这是牛头人武士的等级标志,也就是说这个武士是七级。他一双粗大的臂膀上缠着两条红布带,挂着一连串的极乐鸟尾羽,这个通常是酋长们用来标识身份的饰品。这只蛮牛应该是某个部落的首领,不过为什么袭击狱雷的军队就不知道了。

闵采尔的目光又投向了柱子上的伊莎贝拉。女孩子低垂着头,一头漂亮的长发散乱在胸前,看不清表情。不过她身穿的铠甲满是尘土,还充斥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应该是经过激烈战斗才被擒获。闵采尔看得怒气上撞,望着牛头人的面色就不善了。

“你可知道她是谁?”闵采尔沉声喝道。牛头人脸上有些诧异,绕着闵采尔走了几步:“你现在是想拿当官的势力压我吗?我好怕啊!”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哄笑。闵采尔已经知道今天这局不能善了,回身在平台上扫了一圈。

“没有我用的武器。去找把拒马刺枪过来。”

“哦!还有用这种武器的!”牛头人眼睛一亮,示意部下照办。没多大功夫,一柄拒马刺枪就到了闵采尔的手里。他深吸口气,将刺枪扛在肩上,等待牛头人的举动,对手选择的是一把短剑和一面小圆盾。这个装备倒是在角斗场比较常见,用于战阵就比较稀少了。闵采尔也不多说,直接摆出凯洛儿繁华旋风的架势,刺枪一抖就朝对手扎了过去。

这招数虽然平常,可前些天却得到了神秘师傅的指点,再使出来已经和原来大不一样。直见空中一道乌黑蛇影纵横而出,直取牛头人的咽喉,却是凯洛儿繁华旋风的必杀式。牛头人有些惊讶,不过见他速度不足为奇,信手抬起圆盾撞在枪杆上。刺枪顿时被弹开老远,闵采尔空门大露,牛头人就想跨步上前,却不料他腰身一转,刺枪如同巨蟒绕身一般,又转了回来。闵采尔宛如神明附体,这套凯洛儿繁华旋风顿时如同暴风骤雨般倾泻了下来。刹那间刺枪枪尖幻化为了四个,直直的扎向牛头人的四肢;没等他抬手格开,那枪尖就像怒放的鲜花,又变成了八头的怪兽袭向对手的胸腹。劲风袭来,牛头人一身毛发都被刮得猎猎舞动,不过他的表情却轻蔑了起来。

“不过如此,靠晃花人眼就能取胜么?”牛头人大喝一声,看准刺枪来路举剑去格。只要这剑格准,那刺枪必然幻影全消,比试也再无悬念。却不料这十拿十稳的一剑却走了个空。刺枪就像毒蛇一般盘旋了回去,呼的一声当头砸下。这招却不是枪法了,而是正宗的斩马刀绝技——独一无二开山斩。刺枪以压顶之势砍来,速度之快竟然在空中产生了弯曲。牛头人顿时大骇,只觉得一道罡风自耳旁掠过,脸孔上已经割开一条大口,鲜血流满了胡须。他变招极快,原本打算单手格当,这下子连左手的盾牌也撞了上去。只听一声沉闷的撞击,牛头人连退三步才站住阵脚,双手却被来袭的巨力震得微微发麻。闵采尔却一脸苦笑。刚才一连串攻击已经使出了自己全部力量,连几天前积蓄在魔域封雷阵的魔力也消耗了不少。没想到强敌还没击倒,那柄刺枪先承受不住力道断了。

闵采尔气喘吁吁地站稳身形,拿剩下的半根刺枪当作拐杖,等待着牛头人的反击。却听他一声大喝:“小子,你这是什么招数,谁教你的?”

“这不算什么,还有跟更好的呢!”闵采尔竭力做出自信模样,“你要是胆子大,我再演示给你看!”,

他环顾平台,这次却是取了一把双手剑。闵采尔轻叹一声:“老师啊,这次为了保命,不得已要泄漏你教我的绝招了。”他再度握紧剑,摆了个和之前一样的独一无二开山斩的姿势,心里却小声默念起神秘师傅传授的咒文来。

“源于力量的源泉,潜藏在炼狱的黑暗,我以鲜血和灵魂作为祭品,开启异世异空间神明的力量。雷——狱——无——走——剑!”

刹那间,体内大大小小的魔域封雷阵一起开启,疯狂向闵采尔全身输送起力量。只见闵采尔衣袍猎猎舞动,无形的风绕着他健壮的躯体会选飞舞。他乌黑的短发根根竖起,一双眼眸里跳动着紫色火花,脸孔也变得狰狞起来。他就像即将攻击猎物的狮子一般微微缩起身子,叉开的双脚轻微的移动着,忽然猛地一步踏前。那双手剑就如同雷光一般激射而出,拉出一条耀眼的光弧横斩向对手。只听震天动地的一击巨响。牛头人左手圆盾破裂,鲜血四溅飞出。他反应极快,沉重的身躯如离弦之箭般撞向闵采尔,却不料留在原地的不过是对手的残影,而闵采尔不知何时跃到了对手的左侧,第二剑再度带着轰鸣斩向对手。

“当!”双手剑和短剑相交。那短剑极为锋利,深深的嵌进了双手剑的剑刃里,又被牛头人一拖一搅,双手剑顿时断做两半。牛头人大为得意,一击直攻对手心脏,却不料两条血柱陡然喷出,糊住了牛头人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他受内伤了?”牛头人久经战阵,自然明白这样大的血量定然是对手出了问题,不过自己还未使出威胁到闵采尔的招数,这血又是哪里来的?他一边将短剑舞得滴水不漏,一边伸手去抹眼睛,隐隐约约间,一个模糊人影欺近了自己,牛头人顿时一声暴喝,左手就去抓敌人的脖颈。却不料朦胧中一道紫光闪过,半边身子就像被雷灼烧一般,麻痹的没了感觉。

“这怎么可能!”牛头人大惊。没等他反应过来,右手短剑已经被人劈手夺过,架在了自己脖颈上。一个沉重的人体攀在自己肩膀处,在自己耳边发出虚弱的声音:“你输了,放了少主!”

牛头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忽然身后一轻,一具人体重重撞在了木板地面,却是闵采尔失去了意识,再也胁迫不住对手了。男子整个胸口都被鲜血染得透了,脸色白得就跟死人一样,可他却紧紧握着抢来的短剑,保持着昏迷前的姿势。

牛头人轻叹口气,对着木柱上的女孩子说道:“二殿下,恭喜你又多了一名得力手下,我看这试炼可以过了。”

伊莎贝拉讪讪地揭开绳索,走近脸上兀自挂着微笑的闵采尔,示意围拢过来的部下赶紧将他抬去治疗。

“阿蛮,你觉得如何?”她询问一旁的牛头人首领道。巨汉摇摇硕大的脑袋:“俺看他没问题。为了别家主上这么卖力的刺客,我可从来没见过。二殿下你多疑了。至于他的武功,我看倒跟你们狱雷家有点关联。也许卡萨老大会清楚些。”

“阿蛮,你觉得他能参加那个任务吗?这个笨蛋蹿起太快,又老是莫名其妙喷血,我总有点不放心。”

“俺觉得倒没太大关系。宁河这地方,再花时间找其他人实在太麻烦了,就他吧。”

“这个呆瓜……”伊莎贝拉轻叹口气,“呆瓜黑骑士!哥哥估计又要头痛了。”她仿佛看见卡萨愁苦的表情,忽然噗次笑出声来。

十九、伊莎贝拉的特训

夜晚的宁河城分外寂静。闵采尔独自爬上紫衣卫军营的塔楼,抱着腿凝望着夜空。距离黑骑士试炼已经三天了。尽管事后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当着所有紫衣卫宣布自己有幸获得黑骑士称号,可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依旧笼罩着闵采尔全身。

“喂,傻徒弟,你好象有什么烦恼啊!”不知道什么时候神秘师傅扛着个酒囊坐在了塔楼的顶上。见闵采尔没精打采的,他翻身跳进楼里,斜靠在一边的墙上。

“你觉得伊莎贝拉不信任你?”神秘师傅开口就命中了要害,闵采尔惊讶地长大了嘴,瞪着他半晌,随即重重叹了口气。

“可你毕竟是个新兵啊!就算从你来宁河开始,到现在也还不到一年。随便哪个紫衣卫服役的时间都要远超过你!而且人人都知道你刚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水准,可现在呢?老是被你惊骇的他们差不多都快麻木了!”

“可是……”

“可是什么?要我是伊莎贝拉,看到你这么三天两头的冒出些从未想过的本事,我也会怀疑你的来历!想要试探你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啊!退一步说,你当强盗头子的时候,会信任一个从没见过的部下吗?”

“那倒不会,不过……”

“嘿,是男人不要在乎这些小事!”神秘师傅不耐烦起来,“我听说你又喷血了?是怎么回事?”

闵采尔连忙说起和牛头人决斗来。讲到第一次使用雷狱无走剑时候,神秘师傅听得格外认真,还不时追问运用魔域封雷阵时候的感觉。他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下了结论:“你个呆瓜就是在找死!我是怎么给你说的?雷狱无走剑只能在你用魔域封雷阵储存了魔力之后才能施放!你倒好,体内空空如野就敢乱放大招!这次血脉逆走算是好的!试探你的也是自己人!要是敌人,嘿嘿,你自己想吧!”

“师傅,我也知道问题所在,可我该怎么办?”

“锻炼呗!还能怎么办!”神秘师傅面纱下似乎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不过常规体能训练见效太慢。我有个法子,可以短期提升你的体能。你体内的魔域封雷阵平时是关闭的,要有魔力进入的时候才会运转。现在我们就要改变一下,平常就要保持部分封雷阵是开启状态,用来消耗你的体力。开启多少你自己掌握,一定要到你觉得无法承受的临界线。然后让身体去习惯这种消耗。同时你要进行大运动量的练习,习惯对雷狱无走剑的应用。这样也许会好些。”

“大运动量练习?”闵采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大运动量练习!”伊莎贝朗声说道,“你的基础实在太差了。这次黑骑士试炼虽然让你侥幸通过,可是不能持续作战的骑士只会沦为他人的笑柄!想想看假如阿蛮对你的实力稍有了解,你一击不中后又该如何呢?”

女孩子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僵硬地弯下腰,冲闵采尔欠欠身:“这次试炼确实是我对你不信任,所有的过错都是我一人承担。请不要迁怒于其他人,还请一如既让地为狱雷贡献力量!”

这真是太出乎闵采尔意料之外了。他慌忙躲开伯爵小姐的抱歉,心里却不禁乐开了花。

晚上有一个精通神术的黑衣大叔传授魔法知识,白天还能跟着年轻美貌的伊莎贝拉大美女练武,全狱雷恐怕没有哪个骑士能有这样的殊荣了!闵采尔连连点头,生怕女孩子反悔。霍曼自告奋勇要给闵采尔做训练分析,却被闵采尔和伊莎贝拉一致拒绝了。

次日清晨,还在睡梦里的闵采尔便被伊莎贝拉给生拖硬拽到了宁河城外。这才想起今天是剑术训练的第一天。伊莎贝拉已经做好了日程,笑盈盈地望着闵采尔。

“剑术训练,分为体力,技能两部分。今天是第一天,我会考虑适当降低难度的!就绕城跑一圈好了。”

我讨厌长跑……闵采尔开始盘算起来。伊莎贝拉不可能跟着自己,这种无聊的训练又对武技没什么帮助,所以……等伊莎贝拉看不见的时候找个没人地方研究下才学到的魔域封雷阵好了。

男人这样想着,忽然间有种莫名的不安。果然伊莎贝拉靠近过来,替他换上件短衣,又在衣摆上栓了根带肉的骨头。接着女孩子打了个呼哨,从外边叫来一条模样凶恶的大狗。

……

闵采尔已经满脸是汗,开始怀疑女孩子是不是想趁机除掉自己。

“人往往会给自己划下界限,其实比真正的极限要差得多,所以平常的训练很难达到突破的效果。除非遇见紧急情况,不得不跨过那条线……这是哥哥说的。”

闵采尔望着那条虎视眈眈的狗,忽然有点想揍卡萨子爵。伊莎贝拉摇摇头,在他嘴里塞进一支哨子,低声安慰道:“长途奔跑的呼吸方法也很重要。你先跑一次我看看,哨音会告诉我你的呼吸方式的。”

女孩子拉着狗退开几步,随即松开了锁链。闵采尔大骇,猛地抽了口气,那哨子突然发出声刺耳的尖啸,闵采尔条件反射地一挥手,一阵劲风射出,顿时把那狗打翻在地。

伊莎贝拉的脸色有些发青。

“嗯,我可以解释……”闵采尔讪讪地望着满脸气愤的女孩子。可她已经已经转身跑进了森林,这下面的话便没法说了。

闵采尔尴尬地叹口气,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那招数来得不是时候,也是自己控制力太差了的缘故吧。看来修行还不够。

“不过还是一样的差劲。”男人自我解嘲地笑笑,“若是师傅来用的话,那狗恐怕就是一团焦炭了。”

闵采尔找了处朝阳的地方躺下,逐一开启体内的魔域封雷阵,体验着法阵的运用对力量的消耗,陡然间却听森林中传来阵阵野兽的咆哮。接着便见伊莎贝拉几个起落来到面前,把一只猫放在自己怀里。正疑惑间,女孩子已经闪到远处的树后,还冲自己吐吐舌头。,

这是什么把戏?

闵采尔举起猫仔细看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金黄瞳孔,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间有一只独角,额头白色十字花纹……这不是独角狮的幼仔么?不友好的呼噜声已经在周围响起,闵采尔缓缓将猫仔放在地上,干笑着站起身面对愤怒的家长。

“嘿嘿,我、我一向反对暴力解决问题,虽然诱拐儿童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情,相信我们只要坐下来,认真沟通一下就能明白的……”

“吼!!”三百磅的野兽似乎对这种没有针对性的建议毫无兴趣,径直露出血盆大口和数十公分的獠牙表示不满。闵采尔还能说些什么?侧着身子横向移动了几步,男人撒开脚丫就向城后跑去,后面还追着一头狞猛的野兽。尖利刺耳的哨声在丘陵中此起彼伏,终于消失不见了。

中午的时候闵采尔才活着回到城里。漫长的野地赛跑中耗尽了体力的男人死抱着一棵大树和树下来回打转的狮子家长谈判了小半天,才被笑到岔了气的伊莎贝拉给捡了回来。,

“我、我不玩了……”男人呼呲喘着粗气,“严重抗议虐待行为,我……哎哟……”

“没用!”伊莎贝拉白了男人一眼,“有力气说笑话,还不如调整呼吸,尽快恢复状态。呐,跟着我作!”

“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呼……吸……呼……吸……”

闵采尔摇摇头,想要拒绝,却见伊莎贝拉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玲珑的胸脯随着悠长的鼻息上下起伏,一时间呆了。女孩子觉得不对,睁开眼时却见闵采尔盯着自己胸口,脸上腾起一抹红霞,狠狠白了男人一眼。闵采尔讪讪地搔搔头,跟着她做了起来。

下午是剑技的基本训练。闵采尔小心翼翼地握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长刀,等候老师到来。

该不会是和熊什么的对打吧!对上午的悲惨遭遇男子兀自心有余悸。半晌,才见伊莎贝拉牵着鬼月走了过来,梦魇兽的背上还驮着一捆干草。

“喂,斩击,你应该学过吧?”

闵采尔点点头,双手把长刀举过头,,猛地向下砍去。干草顿时分为两段,掉落在地上。闵采尔望望伊莎贝拉,却见女孩子拿起掉落的草捆,右手一晃间将其斩断。

“呐,比较一下,这个是我的,而那个呢,是你的!”女孩子将切口拿给闵采尔,“切口一点都不整齐,这是凡人的蛮力,不过是借助双臂之力,加上武器重量。因此武器越重威力越大。”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耳熟。闵采尔诧异地望望伊莎贝拉,却听女孩子接着说道,“……如果遇到阻力才加力气,那么就会耗费更多的力气才能收到效果。斩击的要诀就在于更多的利用全身的爆发力,如同电光火石般劈开目标。”

后半句不一样。闵采尔点点头。看来也有适合普通人的斩击方法。闵采尔第一次觉得光一招“斩击”竟然有这么大学问,不觉深陷其中。练了一下午,那切口竟变得平整了许多。伊莎贝拉满意地笑笑,嘴里却不肯放过闵采尔,指点了几句,才放他吃饭去了。

二十、炼狱般的练习

劳累的一天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闵采尔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到家里,匆匆吃完饭,又赶去上神秘人的魔法课。

“是吗,她这么训练你啊,呵呵。”神秘人照例问了白天的训练情况,一时间笑个不停,“这样也算是置于死地了吧,你有没有什么感悟?”

“没!!我就想着逃命了!”

“那可不对!如果一味的逃命,又怎么会产生战斗之心;没有战斗之心,又怎么记得起召唤你的元素朋友?力量沉睡在你的体内,可不能使用的话,你连小孩子都不如!”

“是这样啊……”闵采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头狮子也追得太近了,搞得老子没心情鬼画符!明天得想个办法啊……

“昨晚你睡得可真好!”伊莎贝拉望着满脸轻松的闵采尔,“呼噜声整城的人都听见了。”

“哈哈,是吗,流汗之后心情舒爽啊!”男人笑着活动双臂,“今天的日程是什么?”

“先长跑。”伊莎贝拉疑惑地望望闵采尔,“不怕了?”

“……你等着!”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消失在林间不见了。很快又响起熟悉的厮吼,没多大一会儿,伊莎贝拉便回到闵采尔面前,将一只黑色小猫放在男人怀里。没等母兽出现,闵采尔便娴熟地抱着幼仔转身逃走,冲刺似的撞进了树林,咆哮声便跟在男人消失的方向去了。

伊莎贝拉跟在后面,没多久,便见闵采尔爬在一棵大树上,笑嘻嘻地舞动着一根树枝,来回挑衅着来到树下的母兽。

“有种你就上来?!嘿嘿!”

那母兽似乎很赞同闵采尔的观点。围着树转悠了一会儿,站起身子用前爪抓着树干,缓慢而坚定地向上爬去。

闵采尔沉默片刻,陡然间惨叫起来:“居然是头豹子,少主,你太狠了!”

男人如同中箭的猿猴般倒跌下树,跳起来亡命狂奔而去。伊莎贝拉看在眼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上午被豹子、狮子、大熊、老虎、暴龙追着到处跑,下午不停重复着双手剑基本的八种斩击的练习持续了一个月,闵采尔每天都累得像条死狗,沾到床上就能睡到天亮。不过果然如神秘师傅还有伊莎贝拉所说,大运动量练习对闵采尔的耐力提升很大,尤其是在运动时保持魔狱封雷阵开启,对魔力输出的控制有了很大提高。闵采尔夜晚随神秘师傅练习时候,已经能完整使用一整套雷狱无走剑而不出现喷血现象。这点让对方十分的满意。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态度似乎也好了很多。她望着轻松自如完成练习的部下,忽然想出个恶作剧似的练习方式来。

“喂,呆瓜!这样练对你没什么帮助啊!”她故作严肃地说道,“看来是时候给你加点难度了。”

女孩子骑着马,带着闵采尔来到城外的一座小山丘上。这山丘倒是熟人,山顶上还残留着一个巨大的土坑,分明是他上次留下的杰作。伊莎贝拉走到坑边四处望望,指指远处的小山:“呐,呆瓜,你跑到那边去,今天的练习就算完了。”

“这么简单?”闵采尔有点不敢相信。两座小山间不过才两三里的距离,以自己现在的体力,跑个来回就跟玩一样。不过伊莎贝拉接下来说道:“这个练习虽然有点难度,不过相信你还是能完成的。活着回来!”

“!”闵采尔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冷。往日做强盗时候的直觉不停地警告着他,这事情危机生命。闵采尔小心翼翼地开启了一半的魔狱封雷阵,快步溜下山丘,却不料山下十来个骑着梦魇的紫衣卫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为首的正是损友黑斯·高。

“哟!小闵!”他抬手冲闵采尔打个招呼,忽然回身大喊,“就是这个王八蛋天天缠着少主!少主说了,能把他打趴下的她都奉上热吻!”

“这句话就像把冷水倒进了滚热的油锅,这群彬彬有礼气度非凡的紫衣卫顿时爆发出恐怖的杀气。一个个骑士怒吼着鞭策着爱马,挥舞着各色兵器向闵采尔杀来。

“哇!少主这样未免也太过不道德了!”闵采尔大汗淋漓,撒腿就往树林里跑。才跑出两步,就听身后一身惊天动地的大吼:“飞天御剑流——龙锤闪!”黑斯·高一马当先,已经冲到了闵采尔身侧。他双脚脱镫跃起身来,以雷霆万钧之势斩了下来,正好打在闵采尔肩上。男子一个趔趄倒在了草地上,那十来个紫衣卫已经围了过来。

“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啦!没仇没怨的捧个人场啦!”黑斯·高蹲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指挥着紫衣卫对着闵采尔拳打脚踢,一边同情地望着哀叫连连的闵采尔:“唉,小闵,你跑得应该再快点,不然被我们追到很麻烦的,大家都是朋友,这么毒打你多不好。不过上峰说了,这是要锻炼你的耐力,所以我们这帮兄弟也很为难呢——喂,不准打脸,对!还有那边那个,你那是什么花拳绣腿?拿出实力来!——小闵我说到哪里了?”

闵采尔的脸深深埋在土里,竭力抬起右手,冲黑斯·高比出中指,然后趴在地上不动了。

“看来今天没法继续练了。来两个人,把他的脚捆好拖回城去。我去跟少主说一声。”

寂寞的春风里,青青的牧草摇曳着身姿。牧草中一道长长的拖痕向宁河城方向延伸过去,慢慢消失在天地相交的地方。

自从对手由猛兽集团换成了紫衣卫集团后,训练就宛如变成了炼狱。整个白天,闵采尔都在绞尽脑汁地躲避这十来个精擅马术,剑术,弓箭,陷阱,追踪,围捕等技能的同伴攻击,一旦被他们缠上,那就是被臭揍一顿的下场。可尽管浑身疼痛,却没有真的伤到筋骨,下午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专门辅导就没有合理的借口拒绝掉。于是拖着沉重身躯的闵采尔又顽强地随着大美女伊莎贝拉刻苦练习。伯爵小姐这段时间好像对闵采尔分外温柔,不但先给闵采尔包扎伤口,还偶尔替他按摩一番。只是周围围观的不明真相的紫衣卫们眼睛里都是红红的,一阵阵冰冷的杀气直冲云霄,次日的围捕混战也就更加激烈起来。,

这样一直乱斗了小半个月,闵采尔武功没有大成到单挑十个对手,可逃跑的身法已经炉火纯青。想要轻松揍他一顿的日子再也不复存在了。望着时不时嬉皮笑脸逗弄追兵的闵采尔,伊莎贝拉不禁暗地里好笑,她一转眼珠,又想出个法子来。

次日清晨,闵采尔打着呵欠懒洋洋地前来报道时,赫然发现十来个紫衣卫身后蹲着一条巨大的紫冠蓝龙。

“为什么齐格会在这里?”闵采尔磕磕巴巴地质疑道。

“哦,小黑跟我说你热身不够,希望齐格也参与一下。大家都是为了你好,就不要推辞了。”

话音刚落,蓝龙展开巨大的翅膀飞上了天空,冲着闵采尔喷吐出一道明亮的闪电。男人连串凄惨的哀嚎声中,众紫衣卫挥舞着大刀长矛,如同恶鬼一般蹑踪追去。

“唉,师傅,你不知道啊,少主真是太过分了!”闵采尔趴在塔楼地板上,全身都像断了骨一般瘫软,看起来活像张人皮地毯。神秘师傅照旧蹲在窗台处,不时往自己喉咙里倾倒火辣辣的美酒。

“现在情况如何?”他对闵采尔如何修炼没太大兴趣,倒是对魔狱封雷阵如何运作再三追问。记录完毕后,他沉默了一会儿,对闵采尔说道:“抬起你的左手。”

“?”

没等闵采尔明白过来,一股巨大的能量就顺着他的左手灌注了进去。闵采尔的身体早就适应了魔狱封雷阵的运转,此刻立即将这魔力分成数股放进体内,在数十个封雷阵中循环运转起来。闵采尔只觉得此刻体力充沛,白日里训练带来的伤痛尽数消失了。他惊喜交集地望着神秘师傅,却听他说道:“你把雷狱无走剑第一式慢慢使出来,每个细节都要留意了。”

“是!”闵采尔正色答道,““源于力量的源泉,潜藏在炼狱的黑暗,我以鲜血和灵魂作为祭品,开启异世异空间神明的力量。雷狱无走剑!断!”

随着魔域封雷阵的运转,无形的风再度汇聚在闵采尔的周围。他双手握着剑,剑尖斜指着地面,随即沿着顺时针方向缓缓滑过头顶。空间就好像在这瞬间产生了裂隙,闵采尔整个身影都模糊了起来。下一刻,他已经身在一米开外,长剑正凝重地插在松木的地板上。

神秘师傅满意地点点头:“这下子有我三成威力了。切记一点,如果没有生命危险,不要使出最后一式。”

话音刚落,他翻身跳下窗台,消失在夜幕里去了。闵采尔还在体味这一剑的真髓,忽然脚底一阵破裂声。那脆弱的地板承受不住这一击的威力,喀拉拉的碎成了漫天木屑。

“这才是三成威力?”闵采尔望着自己脚下的大洞,神情有些骇然。

二十一、闵采尔的秘密大招(上)

昨夜神秘师傅留在闵采尔体内的魔力不像往常一般很快就消散掉,而是如同水流一般在连串的魔狱封雷阵中流淌。这让闵采尔多少有些振奋。

“嘿嘿嘿嘿!往日的积怨,今天上午就该报回来了!”他找了一把木刀,再度将雷狱无走剑的六式演练了一遍,信心满满地出了屋子。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想要以一对十恐怕还不现实,不过既然齐格在场,多偷点魔力后可就难说了。

小山丘上,艳阳高照。闵采尔装成一副凄惨的模样,拖着一条左腿蹒跚着走到丘顶,冲树影下的伊莎贝拉打了个招呼。

“你的左手怎么了?”伊莎贝拉奇怪地望望闵采尔做说层层捆好的绷带。闵采尔一声干笑,遮遮掩掩地解释道:“我不小心把手折了……”

“这群混蛋!谁叫他们出手这么重!”伊莎贝拉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紫衣卫们做的,有些生气地皱起眉,“那今天算了,等你伤好了再继续!”

“不、不用了。反正主要靠腿,多只手也打不赢那么多人,呵呵。”

闵采尔的态度多少让伊莎贝拉有些感动。她点点头,犹豫了一会才轻声说道:“你做得不错。想要出头,跟其他人打成一片是没多大帮助的,必须要拿出实力折服他人。这次训练就是这个目的。完成往返跑,会有一项荣誉的任务等着你。”

哇咧!不早说!害得老子以为你是想趁机谋杀!不过既然事情真相大白,闵采尔心里踏实了不少。现在的心情就好象阳光明媚的暖春,闵采尔只觉得浑身充斥着使不完的力气。他站起身,冲着远方一阵长嚎,大步如飞地下山去了。

这声长嚎同样惊动了丘下埋伏的紫衣卫们。黑斯·高扛着自己心爱的骑枪,大马金刀地跨在坐骑上,眯着眼望着山丘方向。

“小闵今天气势很足啊!各位,请好好想想如果被他突破了我们会有怎样的下场?”

扫全城厕所、清理全城街道、丢到门口站岗、搬运辎重、喂马、砍柴、浇菜园……

打板子、老虎凳、辣椒水、皮鞭、蜡烛、骑木马……

给霍曼做试验……

“不要啊!”极度的恐慌顿时满溢在紫衣卫们的心头。随即一股决死之气油然而生。既然失败了就会生不如死,那还不如竭尽全力跟他拼了!再怎么说十来个人还挡不住一个人,就算没惩罚也说不过去啊!

“各位!按照之前的安排,三人一组分开搜寻,找到小闵的不要急于出手,释放信号后缠住他,等待大队人马支援!我狱雷军——”

“威武!”十来个汉子的吼叫声中,梦魇兽撒开四蹄,奔雷似的冲向丘下的树林。一到林子边缘便分成四个小组散入进去。而蓝龙齐格则翱翔在林子上空,监控着闵采尔可能的动向。

“这题难解啊!”闵采尔藏身在一堆枯叶底下,身边已经能感受到滚滚而来的马蹄。头顶上蓝龙来回盘旋实在是讨人厌到极点,不解决这家伙就算自己能离开树林,也没法到达对面山顶。

“虽然有点危险,可还是只能试试了。”趁着骑兵进入树林速度大减的时间差,闵采尔快步溜到树林中央事先找好的地段。这里树木稀疏,从天上望下来视野良好;可又不足以供一条十来米的巨龙降落下来。齐格最好的攻击方式就是雷电喷吐,既牵制自己,又是给其他紫衣卫报信。

闵采尔跑到目的地,解开左手缠绕的厚厚绷带。绷带展开来是一个巨大的白色条幅,中间用炭笔写着几个大字:齐格你是猪!鉴定完毕!想到那条大蜥蜴看到这些之后是个什么表情,闵采尔就在心里一阵偷笑。他把条幅系在四棵树之间,蹲在一旁等待着蓝龙的到来。果然没多久,那庞大的身影就掠过天空,开始不停地盘旋在附近。闵采尔悄悄念起魔狱封雷阵的咒文,左手心顿时浮现起小小的六芒星,不时从周围吸入淡淡的风。闵采尔全神贯注地盯着齐格,只要雷电出手,就要立刻上前吸收。却不料蓝龙再度低飞了一阵,却兴趣缺缺地又飞了起来,看样子很像要离开了。

“这个大蜥蜴,今天怎么这么理性?”闵采尔无奈之下现出身,冲着天空大喊道:“齐格你个臭猪!有种下来跟爷爷单挑啊!”

话音刚落,一道雷电擦着闵采尔肩膀打在一旁的树上,顿时引起熊熊大火。蓝龙悬停在天空,咧着大嘴发出怒雷的大笑:“卑鄙小人!就知道你躲在旁边!这下子露馅了吧!”蓝龙硕大的脑袋轻轻后仰,又是一阵激烈喷吐。三道蛇形闪电顿时划破虚空,蜿蜒盘旋着击打向闵采尔。闵采尔双脚来回快速移动,预测着雷电的落点,左手伸得老长。

“这道好!我接!”

喀喇一声,第一道雷电重重地劈在闵采尔身上。一团焦黑的男人口里吐着白气,手忙脚乱地扑灭头发上的火苗,又向第二道雷电落点跑去。

“哎呀,我接!”

“轰!”强烈的雷电撞击在地面,掀起大量飞溅的泥土。爆炸的气浪中闵采尔腾空而起,一脸的悲壮。齐格在天上只觉得莫名其妙。这小子脑子坏了吗?不去躲闪攻击,还抢着给雷劈?自己根本就没有直接命中他的打算啊!

闵采尔随着气浪接连翻滚了几圈,终于赶在第三道雷电落地前到达。他的左手一把抓住纵横的电柱,刹那间雷光四溢。那电柱就像被人擒住的大蛇,扭曲着身子拼命挣扎,却终于抵不过如同钢铁般牢牢扣着他的手掌,不情不愿地被封雷阵吸了个精光。闵采尔只觉得体内就像燃烧一般的痛苦,大大小小的魔狱封雷阵都被这雷电的魔力所激荡着,沿着自己的血脉排成巨大的回路。魔力喷涌,如同潮水一般冲击着整个肉身,那左手处能源的入口也隐隐透着翻滚的雷光,似乎随时可能冲破法阵的约束。,

闵采尔一把扯掉碎得不成样子的上衣,从腰后拔出一截三尺短棒。雷狱无走剑第一式“断”娴熟出手。现场顿时尘土大作,弥漫在整个林间。齐格接连挥舞翅膀驱除烟尘,这才发现闵采尔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此时第一组紫衣卫已经接近了这里。

闵采尔如同猴子一般隐身在林中,竭力压制着体内魔力的躁动。吸收了雷电之力后,周围的世界似乎变得清晰了很多。风在树叶间穿梭的飒飒声,鸟儿追逐的鸣叫声,昆虫爬行的脚步声,仿佛就在耳边;而数十米外警惕追寻自己踪迹的紫衣卫同伴紧张的面容,更是细致之极。

“第一击就是你们了。”闵采尔心里感慨,提着短棒跃下树枝,鬼魅般潜行向紫衣卫们。雷狱无走剑第二式的“匿”用得炉火纯青,直到离他们不足五步时竟然还没被对手发现。

“喂!”闵采尔站住脚步,冲着对手微微一笑。三人惊骇的神情尚未冷却,雷狱无走剑的第一式“断”已然出手。梦魇兽前男人的身影陡然间模糊起来,三把先后刺到木枪就像集中了水面一般,在空中漾起圈圈涟漪,而闵采尔的身形却忽然出现在最左一骑的侧后,短木棒雷霆万钧地斩在骑士的胸口。那可怜的家伙就像吃了巨熊的一击,整个人都飞了起来,挂在树枝上昏迷了过去。而第二个骑士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就再次面对了闵采尔邪恶的笑脸。

“哇!”一声惨叫。这名被害者的下场再次印证了放诸四海而皆准的江湖规矩:出来混的迟早要还。殴打闵采尔最为得力的他张开双臂飞上了湛蓝的天空,又向石头一样向地面吻去,却在距离地面不到一尺的时候横飞出去,和一棵大树重重撞在一起。剩下的那名紫衣卫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手里的武器都快拿不稳了。

“你好像没打过我?”闵采尔笑眯眯地凑近那张惊慌的脸孔,示威似的挥舞着短棒。下一击却是普普通通地刺击。可怜的梦魇兽代主人受过,屁股上留下了红红的伤痕,大发野性带着主人狼狈而去。闵采尔只觉得活到现在从未有过如此畅快,忍不住仰天狂笑,就像疯狂了一般。笑声随着山风传遍整个树林,还在另一端的黑斯·高只觉得一阵寒战。他没有随着同组的紫衣卫围上前去,而是掏出一支小小的竹哨吹了起来。

树林里的战斗很快就进入了尾声。闵采尔一连收拾了十二名围追上来的紫衣卫,将雷狱无走剑的“断”,“匿”两式用到了极限。从齐格那边借来的魔力消耗了不少,肉体上的疲惫也逐渐袭来。闵采尔挥手擦去额头的汗珠,忽然想起黑斯·高这家伙还没出现过。

“那个混蛋!”他笑着骂了一句。既然没来,那就算了。闵采尔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向树林外走去。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体内有些紊乱的封雷阵,毕竟剩下的路上还最少有条巨龙在等着呢。

二十二、闵采尔的秘密大招(下)

胸腔那股灼热的感觉已经稍稍褪去。闵采尔深吸了口气,再度握紧手里的木棒,依靠在一棵粗壮的树上观察着外界。不到十米处就是树林的边缘。离开树林后,是一片千米大小的草场。目的地的小山就在草场另一边。不过闵采尔也看到了四张熟悉的脸孔。黑斯·高和他的“长枪四人组”正并骑伫立在树林外的开阔地段,胯下梦魇兽正不安地撅着蹄子,似乎传递着主人紧张的心情。“长枪四人组”没有像前几日一般玩闹似的用着木剑或者晨星锤,而是清一色的换成了足足四米的木枪。他们全身穿着狱雷骑士的米兰达狮子铠甲,连眼睛都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头盔上飘舞着三色的鸵鸟毛。他们的鸢盾摘下来挂在左臂上,腰后还牢牢绑着锋利的骑士剑。温暖的山风中,他们绣有兽爪印的披风猎猎舞动,透出一股出征前的威武。

“黑斯·高你个卖友求荣的混蛋!你这是来训练的吗?你这是要老子去死啊!”闵采尔实在受不了了,三两步冲出树林破口大骂。开什么玩笑啊,在平地跟四个装备完全的重骑兵死磕,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去做,就算是在身体状态顶峰,能够完整使出雷狱无走剑全部招式的情况下,这也不是个好的选择。

“小闵我的兄弟!”黑斯·高立刻就有了回应,“兄弟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少主说要是你赢了,我们就要被送去给霍曼做试验!那还是人活的吗?再加上小闵你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兄弟我估计这里没一个人单挑比得过你。不靠这身装备实在是没法了!小闵,你就体谅一下兄弟的悲哀吧!”

“悲哀你个大头!”闵采尔骂了一句,就想回到树林里猫着。不过自己的力量消耗太大,这样对峙起来,没多久只怕剩余的魔力就要被魔狱封雷阵给耗光了。那时候就算喷尽全身的血,也难抵挡四名紫衣卫的围攻。到底想个什么法子才好呢?

“看来只有出绝招了!”闵采尔咬咬牙,“原本还打算只靠‘断’和‘匿’就能过关的。”

他深吸口气,默默回想起师傅传授自己雷狱无走剑时候的情景。

“……雷狱无走剑乃是取材于自然界各种至强生物。刚猛之极的‘断’,是模仿冬眠结束的棕熊拍击大马哈鱼的雷霆一击;而潜藏身形的‘匿’是来自伏击中的猛虎;不过并非大熊和猛虎才是唯一的至强。还有一种生物,以他无以伦比的韧性让世人惊叹!我们遇到远超自己的敌人时候,‘断’和‘匿’在对方眼里就像小孩子家的把戏,只有这招‘遁’才是保命的绝招。”

“师傅你说的果然厉害,那这‘遁’又是学什么至强猛兽而来的?”

“这个……”神秘师傅摆出一副严肃之极的脸孔,“那就是……”

“嘿嘿,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逼出这个绝招了。”闵采尔脸色微红,身体仿佛也感受到战前的气氛,微微有些发热。他将木棒换到左手倒持,身体略微前倾。魔狱封雷阵随着心意悄无声息的变换着组合模式,将魔力的循环更多集中在闵采尔的腰肢和双腿。下一瞬间,闵采尔撒开脚丫,脚底卷起一股黄龙,径直向着草地里的四骑士冲去。

“他疯了,还是真的有办法对抗我们?”这种疯狂吓到了提枪伫立的骑士们。黑斯·高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放平骑枪正对着闵采尔。四名骑士动作就如一人,四柄长枪分别指向闵采尔的双肩和双腿。梦魇兽齐声嘶吼,十六只马蹄一起催动,如滚动的钢铁长墙一般压向闵采尔。

双方很快就接近到了五十米。四名骑士双脚同时用力,催促胯下坐骑加速到极致。闵采尔依旧保持着直线快跑,一点没有避让他们的意思。

三十米。

四骑士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这种速度之下,即使轻微擦碰,闵采尔也会被捅出四个大窟窿,今后不死也就此废了。黑斯·高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不过十余名丧失战力同伴的景象就在眼前,这些许的同情心也刹那被抹杀了。

“不要轻敌!这是他的选择!”黑斯·高大声呼喝,骑枪坚定不移地瞄准了闵采尔的左肩。四名长枪骑士一起发出激昂的呼喝,向着这个高深莫测的对手撞去。

十米。

闵采尔脸孔依然带着一丝微笑,就像个恶作剧的孩童。不到一秒钟时间,四根长枪一起扎到了他的身前,却不料那身影仿佛静止了一般,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凝固在空中。

四根长枪一起扎了个空,四匹梦魇一起撞过残留在原地的影子,就像穿过了没有形体的鬼魂。

”残影!”黑斯·高总算见多识广,“这个混球什么时候能使出这种高明的招数?他跑到哪里去了!”

一击未成的四名骑士一起扯住缰绳,安抚着坐下兴奋的梦魇兽。环顾四周,只剩下一片半人深的青青牧草,随着春风摇曳着身姿。闵采尔这家伙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们跟丢了?”一名紫衣卫惊慌地喊道。

黑斯·高思考了一会儿:“这不可能!少主做不到!卡萨殿下也做不到!更何况跟我们一样是普通人的闵采尔!他一定就在这里什么地方!大伙儿沉住气!”

黑斯·高表面一副冷静的模样,心里却焦躁起来。他驱策着爱马原地转了几圈,忽然眼珠一转,高声喝道:“我们走!”

四匹马同时转身,向着目的地的山丘方向跑去,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闵采尔留下残影的地面忽然间动弹了起来。一个漆黑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抖掉身上的浮土,吐出嘴里的草根。他望着远去的紫衣卫,不禁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小黑你这个没义气的。老虎不发威,你还当我是病猫啊!老子这招‘遁’模仿的可是天下至强的生物——不死小强!凭你们几个呆鸟还想看破其中的秘密?”

闵采尔站起身,抬头看看山丘的那边。蓝龙齐格正在山丘上空回旋,山顶上隐隐约约伫立着一个骑士的影子,似乎就是伊莎贝拉伯爵小姐。闵采尔练习十几日,还是第一次离目标如此之近,忍不住就想欢呼出来。却不料耳畔一阵马蹄急促,那被骗走的四条枪又跑了回来。

“嘿嘿,小闵,虽然不知道你刚才藏在哪里,不过这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你就不会假装没找到,让我轻松过关吗?亏我还当你是朋友!”闵采尔郁闷地白了他一眼。体内积蓄的魔力已经用了大半,要跟这四个铁家伙纠缠的话,不用多久自己肯定仆街。不过现在距离山丘不过三百多步的样子,试试硬闯倒是个法子。

闵采尔心念已定,紧握的左手心里光芒明亮了起来。他甩掉了棒子,双手一拍,抬脚就开始冲刺。

“雷狱无走剑——遁!”

四骑士面前陡然间一阵强光。等他们恢复了视觉,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前方草地上脚步如飞,二十来个‘闵采尔’嬉皮笑脸地甩开胳膊,朝着自己这边蜂拥而来。

“这算什么?”黑斯·高反应最快,提起长枪就是一下。却不料就像之前的残像一般,一下子刺了个空。

“……小强不死的真正奥秘,就在于第一耐打,第二数量实在惊人。这招遁结合了运用魔力的至高秘密,完全放弃攻击力量,将魔狱封雷阵转换的魔力尽数用于模拟自身,再结合第二式的‘匿’,就算我这样的高手想要找到哪个是真正的你,恐怕也是有些难度的。就让那些想追你的人一个个去打这些假人吧。”

于是草场上顿时出现了一幕滑稽的景象。一大帮子‘闵采尔’嘻嘻哈哈地蜂拥在前面,身后四个全身铠甲的骑士挥舞着长枪朴茨朴茨扎个不停,不时还大喊着“这个不是,快打那个”“怎么又多出一个,我擦”“踩不死的蟑螂啊”等气愤的吼叫。山丘上的伊莎贝拉逐渐看清了这一幕,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这是干嘛?打地鼠?”

伊莎贝拉看得有趣,可场中的闵采尔却是有空说不出。神秘师傅说得轻松,可又是狂奔,又要维持那么多的假人,体内的魔力哗哗流起来就跟喷泉似的。随着与山丘的距离越来越近,一股灼热感盘旋在胸腔到鼻孔的广大区域,不时猛烈撞击着自己的鼻腔。

“我的大神啊,再帮忙坚持一会儿吧。还有三十米了我就跑到了!”闵采尔肚子里把平常不用的各路神明祈祷了千百遍,可这些老爷似乎完全不知道尘世间突然会冒出这么个虔诚的信徒,所以闵采尔想要的赐福最终还是没有到来。在距离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不过十米的地方,黑斯·高首先获得了神明赐福中了大奖。他近乎自暴自弃的一枪径直扎在了闵采尔的屁股上。一直凭着意志强行坚持的可怜男人立刻完全崩溃,两条鼻血如同水龙一般喷涌而出,正好喷得笑眯眯的伯爵小姐一脸。

在场所有人就像雕像一般愣在了原地。这任务算闵采尔完成了,还是没有完成?

二十三、特别行动小队诞生(上)

“你死定了……”黑斯·高坐在郁闷的闵采尔身边,装模作样地叹着气,“所谓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这些日子你享尽艳福,也该知足了……”

“……”闵采尔横了他一眼,捧着脸不说话。距离上次的糗事已经三天了,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至今都没到军营来过,原本每日进行的训练也就就此终止。这里面是个什么意思,闵采尔不懂。黑斯·高倒是每天都拉着自己去喝酒,可怎么看这家伙都像是在幸灾乐祸。

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黑斯·高道:“你说,我该不会是惹了大麻烦吧……紫衣卫里遇到这种事情通常都是怎么处理的?”

“何止大麻烦!”黑斯·高顿时神气起来,“你自己算算来了以后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偷卡萨大人的酒囊,盗窃军械库,在训练场乱挖坑,得罪了蓝龙齐格,乱造谣诽谤伊莎贝拉殿下,半夜里神神秘秘地乱跑,还有看见伊莎贝拉殿下的美貌无耻地流鼻血……放在其他家族,早就把你拉出去绞死了一百次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是不是惹了大麻烦?”

“……早知道问你这个没义气的家伙没答案!”闵采尔耷拉着脑袋,又叹了口气。黑斯·高忽然一脸看到幽灵的表情,“蹭”地弹起身子,一溜烟跑不见了。房子的拐角处,法师霍曼带着一脸的坏笑踱了过来,眯着眼盯着闵采尔看。

“是少主叫你来带我走?”闵采尔眼睛瞪得跟牛一样大。

“咳咳,是啊!”霍曼贼忒兮兮地弯下身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少主在等着你呢。”

“呃,我觉得解剖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闵采尔迟疑着站起身,“我可以向少主解释,而且我想留着我应该对狱雷家更有好处……我能吃苦,又忠心,这年头很少能找到像我这么好的手下了……”

“谁说要解剖你?”霍曼惊讶地反问道。

“你的右手刚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霍曼抬起手看看:“这是精金打造的小刀,我在上面篆刻了一个小小的冰冷法阵,可以帮助减少血液流出,你看这刃口……”

法师说着话的时候眼睛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狂热和偏执,看得闵采尔一阵阵发冷。他连忙跳起身,打断霍曼滔滔不绝的说话:“少主还在等着我们呢!晚了小心她发火!”

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府上聚集了四个人。除了法师霍曼,还有和闵采尔交过手的牛头人酋长阿蛮,冰冷得像个死人的刺客刀子,以及一个看上去就很没存在感的瘦小大叔。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翘着二郎腿斜靠着一张椅子上,神情懒洋洋的。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她示意众人安静,让那大叔开口说话。

“那么我就简单点了。”他从怀里拿出一卷羊皮纸展示给众人观看,“这是来自殒星城的秘密谕旨,出自大公王尔德手中。‘兹闻千年彗星穿越巨龙之首,佛伦大门即将再度开启。尔等忠于帝国之血脉应服膺皇室召唤前往,带回皇室之祭典重宝者‘紫雷龙皇’进献与吾,吾必当厚报之’。”

他叽叽咕咕念了一大通,随即收起羊皮纸解释道:“二殿下,各位:这封谕旨是想要我们狱雷帮忙大公王尔德拿出收藏在佛伦大门里的古刀‘紫雷龙皇’。相传一千年前,帝国为暗黑神卡索拉斯爱子——半人半神奥西科罗拉,花费万千人力建造了一座富丽堂皇的黄金殿堂。这殿堂藏在深深的裂谷之中,由卡索拉斯的神力所保护着。当时的大祭师将开国皇帝的佩剑‘紫雷龙皇’作为皇室对神明虔诚供奉的信物留在了这座殿堂之中,并且用千名法师之力建造起封印殿堂的佛伦魔法大门。他留下预言:只有千年后燃烧着红色火焰的彗星穿越巨龙之首星座的时候,魔法大门才会再度打开,紫雷龙皇才会重现人间。”

“咳咳,听起来很有趣的说法呢!”霍曼似乎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随口打断了那位大叔的说话,“我知道的预言倒是有些不同。”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这才低沉着嗓子神秘地说道:“彗星点燃起巨龙的愤怒,那是混沌中的邪恶即将醒来;佛伦大门在暗黑的骑士手里碎成齑粉。白骨复活,龙皇再现,王者重生!”

“这就是二皇子王尔德要古刀紫雷龙皇的原因。他想跟兄长竞争王位,想用预言换取资本呢!咳咳!”霍曼笑着说道,“拿到这刀的就是下届皇帝嘛,真是简单的想法。”

“所以哥哥不想掺和此事?”伊莎贝拉笑着坐直身子。

霍曼点点头:“代价太大。我看这谕旨不仅是发给狱雷一家,恐怕整个南封狱现在都成一锅粥了。皇室那些蠢猪恐怕以为自己做得机密,可我估计现在整个南封狱从大贵族林卡家到和狱雷差不多的贵族们应该都知道了。嘿嘿,这下有意思了,支持不同皇子的派系都会粉墨登场,这把破刀恐怕要搅乱整个帝国了!”

“如果我们拿到这把刀会怎样?”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追问了一句。

“如果宣称是狱雷拿到的,对我们没什么好处。上面大贵族太多了!不过要是没人知道的话呢,作用就相当大了!嘿嘿,嘿嘿嘿嘿……”霍曼的表情很奸诈。

“我知道了!这对我有很重要的意义!迪卡隆!我要你立刻放出斥候,探明佛伦大门具体的情况。霍曼,你去制定一份详细计划。不要事后会连累到狱雷!”

“阿蛮,调用你的族人,找出避开其他家族进入黄金殿堂的办法!刀子,你去准备应有的装备,一个一千年没人进入过的地方一定要再三小心。”,

“小闵!”伊莎贝拉望着闵采尔,“要辛苦你了,我会替你准备药膏的。”

“啊?”

“来人!”伯爵小姐挥手摇响了银色的铃铛。屋外立刻涌进八名士兵,恭谨地等着着她的命令。女孩子忽然换上一副愤怒的脸孔,指着惊讶的闵采尔喝骂道:“把这个混蛋拉下去抽三十鞭后丢进水牢!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接近他!”

“……”

“我天生是个吃牢饭的还是怎么……”闵采尔趴在一堆干草上,自我解嘲地说着笑话。背后鞭痕火辣辣地痛,实在没法舒舒服服地躺着。这是第三次来宁河大牢做客了。第一次是山贼,出了牢门就成了马夫;第二次到此一游就成了紫衣卫;第三次来这里已经大小是个骑士了,再出去了会有什么奖励呢?

“算是自己人了!”闵采尔想了会儿,估计也就这么点收获。不过这次事情听起来不小,卷进这么复杂的事情里面,不是彻底的发达,就是被毁得一塌糊涂。卡萨作为家族的继承人不蹚浑水是理所应当的,可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举动实在太过大胆了。

“少主怎么就认定这把剑是她的呢?”这倒是个诡异的问题。莫不是这女人早就成竹在胸,有了确定的把握?

正在胡思乱想,牢房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最后停在了门口。锈蚀的牢门吱呀呀地转了开来,一个黑影小心翼翼地闪身进来,又慢慢掩上了门。

“少主?”闵采尔小声问道。对方没有回答。一只手掀开闵采尔的衣衫,在他背上涂抹起药膏。鞭痕处顿时一阵清凉,连紧绷的身子都舒展开了。

“果然是少主!”闵采尔只觉得一阵飘飘然。这段鞭子没有白挨啊,想到背后美少女略带冰凉的柔荑轻轻抚摸着自己脊背,这种天堂般的感觉足以嫉妒死所有的紫衣卫了。

“咳咳,舒坦了吧!我特制的药膏看起来不错呢!”一个尖细的嗓音顿时打破了闵采尔的绯色幻想。美少女摸背图顿时变成了老妖精吃豆腐,闵采尔闪电般的弹起身,指着偷偷摸摸的法师就想大骂。

“咳咳,看来是惊扰到你的春梦了!”霍曼不愧是个老妖怪,一语道中了对方心里的小九九。闵采尔只觉得悲愤莫名,想打又不是这坏法师的对手,靠眼光杀人……那是YY小说里的情节。

“你来做什么……”

“来救你啊!”霍曼低声说道,“你这个新晋黑骑士醉酒意图强奸城里的民女,因此二殿下大怒,把你打进地牢等待处决。哪知道你这家伙不思悔改,还打破监狱逃跑。二殿下大为生气,率领亲信紫衣卫追杀你,一定要把你的狗头斩下。”

“……找个借口也不用这么烂吧!”闵采尔大为光火,“我为什么要去强奸民女?”

“大家都认为是这样不就行了?哦,你看,这是最新张贴的布告,说得很明白。”霍曼从怀里拿出一叠东西递给闵采尔看。上面说的内容果然如此。

“……悬赏十个银币?我就值这么点钱?”

“咳咳,不要在乎啦,反正是假的。”霍曼从腰间掏出个小布袋,拿起一撮药粉。只见牢狱的一角猛然间一阵剧烈的爆炸,露出足以容纳两人出入的大洞来。

“现在到打破监狱逃跑了。”法师探出头望望周围的情景。巨大的爆炸声惊动了小半个宁河,至少监牢的看守们已经回过神来,正相互呼应着向缺口冲来。

“那就再见了!”霍曼露出招牌式的奸笑,往自己头上撒了些什么,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了。闵采尔目瞪口呆,忽然大骂道:“混蛋,有这么好的东西也带我一起啊!”

“回、回去房间!”一个狱卒挥舞着短枪,神情紧张地瞪着闵采尔,“越狱乃是死罪,你不想上绞架的话,就老老实实的!”

“……真是命苦啊……”闵采尔轻叹口气,神情沮丧地冲狱卒抬起双手。没等那人反应过来,一只砂锅大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他的脸上,再看闵采尔已经像猴子似的翻过院墙,逃到街上去了。

二十四、特别行动小队诞生(下)

“越狱啊!重犯越狱了!”凄厉的喊叫声顿时响起在各条街道。这场行动不仅仅惊动了守卫监狱的士兵,连整城的巡逻队也都向监狱方向赶来。人喊马嘶中,闵采尔藏身于某条街道的阴暗角落,心里骂遍了狱雷家的十八代祖先。

“该不会现在就想着善后了吧……到时候所有的责任都一股脑推在我这个外人身上,过河拆桥啊!最后把我的脑袋挂在城门口,说‘这就是大奸贼闵采尔的下场,让我们追了二十多天的混蛋’就把一大票人消失这许久的原因给圆了……”

想想脑袋被人悬挂的感觉似乎不太好。现在宁河乱成一团,真的逃回山林重新做强盗倒是个大好机会,可想想实在不划算啊。

闵采尔烦恼地蹲在阴影里思索,却不料背后一扇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粗壮的中年大嫂张大了嘴盯着同样惊讶的男人,忽然间大喊道:“你就是那个淫贼!”

“啊?阿姨,我跟你非亲非故,怎么能出口就乱扣大帽子?我这人清清白白,为人正直,脸上哪点写着我是淫贼了?”

女人一手拍在旁边的墙上,那里赫然贴着霍曼早先拿着的告示。

“呃,这里是有原因的,我可以解释……”

那女人随手倒拿起一根扫帚:“不要以为我是女流就好欺负!我可是伺候过二殿下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喝!赫洛儿——繁——花——旋——风!”

一把破扫帚如同暴风骤雨般打在闵采尔头脸,根根竹丝似乎都带着罡风,分外疼痛。

“我操,这招真的成了大路货!连一个仆人也用得像模像样!这年头真不是人混的!”闵采尔左躲右闪着狼狈逃窜,暗暗发誓再也不要用这该死的招数。那中年大嫂兀自不肯罢休,大声呼喊着同伴的到来。没一会儿足足三十来个悍妇挥舞着拖布,马桶刷子、板凳等各色各样的武具,喊打喊杀地追在闵采尔屁股后面。

“呆瓜,这边!”闵采尔疯狂逃窜中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侧脸一看,左边的小巷子里停着一辆破旧的四轮马车,上面赫然坐着黑斯·高。这家伙穿得像个老农,贼眉鼠眼地使着眼色。闵采尔来不及思考,一个箭步闪进了巷子,翻身藏进了马车里。

“那群悍妇走了没?”闵采尔惊魂未定,猫着身子从车里向外偷看。身后忽然响起压抑着的剧烈咳嗽声,就像某人极力忍着笑闹得气都不畅了。闵采尔这才发现,马车里早已有两个人存在。一个牛头牛脑,四肢发达,不用想就是那个肌肉男牛头人;另一个一头晶蜜色长发,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捂着嘴巴笑得直咳嗽,那自然就是无良少主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了。

“喂,呆瓜,干嘛弄出这么大阵仗?”女孩子揉着肚子,嗔怪地看着肇事对象。仿佛被那双会说话的眼眸勾走了灵魂,闵采尔立刻把之前的愤怒忘到了九霄云外,讪笑着挤在伊莎贝拉身边坐下。

“这次辛苦你了,要你背了那么大黑锅。”少女笑靥如花,“等事情成功了,我一定好好奖赏你!”

“为少主尽力是我的荣耀!”闵采尔厚颜无耻地答道。

将要天亮的时候,宁河的这场小小混乱终于落下了帷幕。宣称要追缉‘可恶敌人’的紫衣卫分成数个马队离开了城堡。而一辆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马车则在恢复了正常次序的时候跟着大队商人出了城门,向着南方的碧玉河而去。一夜过后马车里多出了不少东西,封闭的车篷里坐着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牛头酋长阿蛮、法师霍曼、刺客刀子、以及刚拿到黑骑士称号的闵采尔。在车厢中间则堆着大堆的箱子,由霍曼正在作着记录。

为了这次出击,伊莎贝拉的小队似乎做了充足的准备。精心绑扎好的背囊里装着多种挖掘工具;小巧的木箱里放着十来个装满珍稀魔法药材的水晶小瓶;中号木箱里放有精钢打造的短刀、匕首、梭标、单手剑、小圆盾、战锤、法杖等武器,就像个小军械库;次大号的木箱里则是一套皮甲、一套链子甲、一套中号骑士板甲和一套巨人体格的全身甲。这些武器和铠甲上不时闪现起魔法阵的淡淡光芒,应该是带着某种魔法的力量。可怜闵采尔自出生以来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宝物,双眼几乎黏在了上面,几乎都挪不开了。

“这个最大的箱子又是什么?应该是最好的装备吧!”好容易收回视线,闵采尔立刻被最后一个足有一人高的木箱所吸引。

没人理他。

受到冷遇的男人也不灰心,自己跑去打开箱子就往里看:“哇,还有不少绸缎包裹!这小小的三角布是什么?旁边还有两条绳子!还有这个……裙子?难不成,这是……”闵采尔忽然猜到了谜底,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他偷眼去看伊莎贝拉,却见女孩子笑眯眯的。可所有的人都突然离自己和女孩子好远,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似的忙碌着。闵采尔赖以自豪的野兽直觉分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股喷涌的冰冷杀气。没等他翻身逃出车外,一只柔软的小手已经拎住了他的脖颈。

“哼哼!”伊莎贝拉笑得很欢,手上却闪烁着明亮的电火花,于是肇事的男人一阵接一阵的激烈痉挛着,为自己的冒失付出了沉重代价。

马车一直向南走了足足七天,穿过辽阔的草原、险峻的山谷、茂密的树林,终于在一处荒山下停了下来。刀子背着挖掘工具,霍曼收拾好了魔法材料,阿蛮背着刀剑,闵采尔龇牙咧嘴,背着——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换洗衣物……

“三天后来这里接我们。”伊莎贝拉对着黑斯·高说道,“如果没看到我们出来,立刻把发生的事情全告诉哥哥,明白吗?”,

“属下明白!”黑斯·高点点头,接着望向闵采尔,认真说道,“兄弟,活着回来!”

一股暖流顿时洋溢在闵采尔的胸口,他想说些什么,黑斯·高却已经赶着马车离开了。牛头人酋长阿蛮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呆子,走啦。还要爬过一座山才到目的地呢。”

“啊?这里不是……”

“林卡家的军队封锁了附近所有的道路,没有许可任何人都不能进入佛伦大门所在的峡谷。我们只能从上面下去。”牛头人指指几乎垂直的岩壁,“在入夜前我们必须赶到峡谷外前藏起来,等对手最松懈的时候再潜进去。”

“呆瓜,你第一次参加行动,一定要小心哦!”伊莎贝拉也轻声嘱咐他,“这里的人都认同你的实力,所以不要胆怯。只要按照平时练习的那样,我们是不会被发现的。”

话刚说完,刀子已经攀上了峻峭的岩壁,从上面抛下长绳。伊莎贝拉很轻巧地爬了上去,接着是牛头人阿蛮。他把霍曼背在背上,双手扯着绳索仅靠臂力扯着沉重的身躯向上攀援,不一会儿就到了顶端。到闵采尔的时候就轻松多了,阿蛮拽着绳子直接将他拖了上去,又拉着他低头趴在了地上。刀子早已准备好的伪装立刻覆盖在五人身上,没等闵采尔发问,头顶上一只双足飞龙怪叫着滑行了过去。

“林卡家的空骑兵。”闵采尔在金花军的时候见过这支部队。作为坐骑的双足飞龙从小就在林卡家的领地里豢养着,一直长到四米多长,翅膀展开接近六米的巨大身形,由黑骑士通过血之印记缔结契约,成为最凶悍的空中武力。这时候居然为了一个千年前的传说动用起这样的力量,可见林卡家对此事的重视。

面前深幽的山谷里人喊马嘶,似乎聚集着大量的军队。闵采尔小心翼翼地从伪装里探出头去向下望望,几乎要尖叫出声。无数色彩的角旗飘扬在山谷中,上面绘着数十个直属林卡家小贵族的家徽;数以千计的重装步兵手持着拒马刺枪排起整齐的方阵,分别驻守在山谷的两个出口。山谷的中央站立着数十个魔导师,正在用特殊的颜料绘出魔法阵的图样。而魔法阵的对面则竖着一个朱红色的大帐篷,帐篷顶的三朵金色百合和三把交叉的长剑图案分外清晰。

“这是……林卡大公爵一族的家徽啊?”

“嘘,小闵,再大声就要被发现了。”伊莎贝拉一把揪回几乎坐起身的属下,拉着他趴回了安全的伪装里,“离天黑还早呢,快点休息一会儿。等巨龙星座升起的时候,就是封印解开之时了。”

“我们就五个人,能闯进去吗?”

“三百三十七人。”一直不做声的刀子突然说道。

“刀子的意思是,除了我们还有三百三十七人潜伏在峡谷周围……天啊,不知道多少家族都派人来了,难怪林卡家如临大敌。”伊莎贝拉吐吐舌头,喜笑颜开,“晚上有好戏看了。”

“万一我们也是好戏的一部分怎么办?”闵采尔插了句嘴。

“那就派你一骑当千!拖着这些家伙!我们趁机闯进去。”女孩子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道。

二十五、陷阱

夜幕在众人的期盼中终于降临了大地。繁星闪烁,东方地平线处,巨龙之首星座悄无声息的探出了头,缓慢地移动在天穹。第一次面临这种任务的闵采尔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星空,脑子里全是燃烧着红色火焰的彗星飞跃天际的情景,可夜空依然静谧。

“少主,你说是不是日子搞错了?”闵采尔凑近伊莎贝拉耳边问道。

“不会错的。霍曼算过了。你看林卡家的法师也在行动了。”女孩子冲山下努努嘴。下面燃起了数百个火盆,明亮的火光中,十来个法师正在最后检查魔法阵的设置。那些铁乌龟似的重装步兵来回巡视着营帐周围,一点休息的意思也没有。远处的黑暗中,隐隐传来兵刃相接的碰撞声,大概是有潜伏在附近的家伙被林卡家发现了。除此以外就是一片静默。闵采尔紧绷了很久的神经有些累了。眼前忽然一黑,眼皮好像遮不住疲劳的攻击,自己闭了起来……闵采尔连忙去揉眼睛,可这黑暗弄得像墨,怎么揉也去除不了。

“不对,这不是我的问题!”闵采尔立刻回过神来。一刻前璀璨的星云完全不见了,整个天穹就像深黑的大碗扣在众人头上。阴冷的山风在峡谷里呼啸肆虐着,吹得营地里的火光忽闪忽闪。那火焰的颜色看起来变得惨白,随即接二连三的熄掉了。空气中传来一股莫名的震颤,没等闵采尔闹明白什么回事,天空就像被突然撕开一般,露出殷红色的裂痕。赤色的彗星拖着橘红色火焰的长尾横跨天际,一头扎进东方地平线的巨龙之首星座。那星座整个都变成妖异的血色,在漆黑的天空中分外耀眼。

山谷中魔导师们吟唱咒文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数十人的歌咏中,魔法阵的边缘疾走着明亮的蓝光,一个个巨大的铭文次第亮起,将山谷里照的如同白昼。闵采尔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却听不远处霍曼发出连串奸笑。

“喂,霍曼,这事很开心吗?”闵采尔忍不住问道。

“咳咳,这个法阵叫‘山德拉铁壁’,纯粹是用来阻挡其他人进入的。这帮傻子想独占大门开启的位置,咳咳,等会儿就好玩了!”

“什么意思?”闵采尔还想追问,周围已经变化大起。无数黑色人影从峡谷上飞身而下,弓弦震动声和箭矢破空声急促如同骤雨。山谷内外杀声大作,其中夹杂着肉体撞击的闷响和伤者垂死的惨嚎。魔法师们也很快加入了这场混战。夺目的火球在空中相互对射着,凶猛的召唤兽发出愤怒的号角撞入人群疯狂撕咬,寒冷的暴风雪倾斜着尖锐的冰刀,不分敌我的荡涤着地面。这种情景是身为小卒的闵采尔从未见过的,他的脸上不禁浮现起一丝迷茫。而四个队友则在没心没肺地评价着攻防双方的实力。

“少主,我们也要加入这场混战?”闵采尔小声问道。

“呆瓜,你想死就去啊!”女孩子取笑了一句,“等他们先打个热闹嘛,差不多了才好浑水摸鱼。”

“咳咳,主上!”霍曼轻咳了一声,“关于黄金殿堂我忽然想起一本书上有这样的记载。为了守护这个秘密,在佛伦大门外封印者建造了汉莫拉菲斯岩洞,并且让岩洞里充斥了卡索拉斯的愤怒。洞口写着‘唯有黑夜的宁静能够通行’。”

“什么意思?”伊莎贝拉追问道。

“咳咳,恰好我对所谓的卡索拉斯愤怒有点研究。在上古的记载里,卡索拉斯的愤怒能在瞬间取走人的性命,而所有被取走性命的家伙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死亡前召唤了火焰的精灵导致了巨大爆炸。这就和我们现在熟悉的一种元素很相像了。我们叫他‘爆气’。”

“……”

话音刚落,魔法阵覆盖的土地上陡然裂开了巨大的缝隙。一股恶臭随着山风飘散开来,连山顶的闵采尔等人也感觉到了。下一瞬间,数枚燃烧的火球呼啸着射向了魔法阵……

“轰隆!”刹那间巨大的轰鸣震彻天地,裂缝中卡索拉斯的愤怒如同火山喷发,长达数十丈的绯色恐兽咆哮着直冲云霄。滚烫的火焰笼罩了整个山谷,四面冲突着寻找宣泄的出口,那法阵周围的数十名法师首当其冲被这烈焰恐兽吞噬了下去,紧接着是激烈交战的双方。这种天地之威下动人心魄,让幸运的留在山顶的众人魂飞魄散。闵采尔只觉得手脚发软,差点直不起腰来。

“……没几个能活下来了。”伊莎贝拉也惊诧不已,“林卡家兴师动众赶来,这下子要吃个大亏了。”她感慨了几句,忽然又高兴起来:“这个老混蛋,总是变着法子欺负老爹和哥哥,活该!”

“主上,我们可以进去了!”霍曼眯着小眼睛盯着喷涌的火焰良久。爆炸声已经小了很多,爆发的中心处,一个圆形的巨大洞口露出了完整的面目。火光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连串的阶梯一直延伸进地下的深处,这些阶梯闪烁着淡淡的光芒,连先前那样激烈的爆炸似乎都没损害到它。

伊莎贝拉等人行动迅速的掀开伪装,牛头人阿蛮从腰上解下小巧的锚链,在头顶上旋转了几圈猛地掷了出去。他伸手拽拽绳索,将另一头系在了身旁突出的岩石上,二话不说拿起皮索挂在绳上滑下山去。一会儿功夫,山谷里亮起连串闪光,这是阿蛮已经安全落地。

“走了!”伊莎贝拉低声喊了一句,同样挂上皮索溜了下去。闵采尔刚想跟随,忽然发觉有人扯住了自己肩膀。

“霍曼……你往我身上爬什么……”

“哦,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一个年老体弱的法师能自己滑下去吗?”

“……”,

“除了我们看来没人敢进汉莫拉菲斯岩洞了……”阴影中行走的是五个人中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轻轻的感叹。经历了一场大爆炸,岩洞的深层却似乎完全没有影响,依然保持着往日的模样。

这是卡索拉斯——黑暗之神主宰的世界。即使最强大的法师,也不敢在这片被诅咒的地域点燃起任何一丝火星。因为卡索拉斯的憎恨,卡索拉斯的愤怒,卡索拉斯的诅咒弥漫在整个岩洞里。只有一种苔藓,被人们成为卡索拉斯胡须的细小植物能够给地下的世界带来星星点点的光明。

这黑暗的空间里,隐隐约约响起皮革和石块摩擦的声音,卡索拉斯胡须把这些侵入者的身影投射在犬牙交错的钟乳石柱上,拉长,撕扯,随即淡淡抹去。数千年以来,没人敢深入属于神的禁区如此之深,以至于一直无声生长着的苔藓也加快了呼吸,那细微的光明也变得摇曳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刀子佝偻着身子,小心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灰色的斗篷下面,隐隐约约可见翕动的鼻孔,好像是感觉着空气的气息;离他三四米的地方,走在第二位的则是大块头牛头人阿蛮。他全身都覆盖着厚实的铠甲,左边肩膀上挂着步兵长盾,右手里毫不费力地拖着个大战锤;紧靠着壮硕的身影下面行走着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她几乎被前者的影子给埋藏了,只是在光线变化的时候,露出瘦小的身形。女孩子一双明亮的眼睛偶尔在黑暗里绽放出摄人的光芒,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第四位全身裹在黑色袍子里,只有拄着法杖的右手暴露在空气中。法杖的杖头雕刻着石像鬼,双眼镶嵌着红宝石,龇牙咧嘴的;最后一人则离开队伍有两米多远,警惕地微弯着身子,右手扶在背后长剑的手柄上,一副时刻准备作战的模样。不过他的举动很快招来了同伴的嘲笑,走在第四的法师微微侧首,发出一阵尖利的”咳咳”声。

“我说呆瓜闵,在到达目的地前,可不会遇见什么敌人。如果都像您这样紧张,恐怕没见到强大的卡索拉斯之前,我们都要被累死了!”

“可我的职责是保护少主不受伤害,如果少主少了一根头发,我一定会被从宁河的城堡顶上给扔下去!”最后面的骑士辩解了一句,走在第三的伊莎贝拉顿时”噗呲”笑了出来,随即又换上副冰冷的脸孔。

“走好你的路,我,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可不需要笨手笨脚的呆子保护!你不要惹麻烦就是天大的幸运了!”

“这……”闵采尔满脑子的黑线,尴尬地闭住嘴。这里的人最差的就是自己了吧,少主不信任也是正常的呢!不过训练了这么一段时间,力量总算积累了一点,运用起来似乎比以前好得多了。他呆呆地望着走在前面的女孩子,心里忽然涌起股不祥的预感。

门口的所谓爆气已经够夸张了,想必这地下还藏着什么更为诡异的东西吧?自己这些人真的能完成寻宝的任务吗?

二十六、地下

闵采尔的呆相让沉闷的行走似乎变得有趣了。拿着战锤的牛头人彷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哈哈着前仰后合,如果不是在赶路,恐怕他要在地上打两个滚才好。他笑得太过激烈,以至于前面的探路人弓起身子钻进了低矮的岩洞也没注意,就那么”蓬”的一下撞了上去。沉重的身子顿时仰面摔倒在地,引得灰石纷飞,洞壁震颤,让他后面的三人窃笑不已。牛头人小心翼翼地爬起身,扯掉兜头的斗篷掸灰,露出一双锃亮的犄角来。

“阿蛮,你要把洞壁撞塌了,我们可就难办了。”伊莎贝拉嗔怪地敲敲他的脑袋,”再闹就把你鼻子栓个环!”

“俺不要,俺不要,免了,免了!”牛头人在这个年轻的女孩子面前就像老鼠见了猫,乖得不得了。闵采尔也跟着笑了一声,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阿蛮一把拽过他,牛眼瞪得老大:”小子,不服气,想打架吗?”

“不,不用了,少主,少主你怎么走了?”闵采尔知道惹上这牛比惹上马蜂窝更麻烦。依着这牛的痴好,打架非要打倒动不了为止,那管你有事没事,朋友敌人。唯一能克得住他的,就是曾经打得他一星期卧床的伊莎贝拉,其余人哪怕是魔神都不行。

伊莎贝拉还想看会儿热闹,忽然听见前面的探路人已经发出了信号。

“目标已到。”

“好了,阿蛮、闵采尔不要闹了。霍曼,检查一下斗篷上的清洁封印还能持续多长时间。这里的爆气太浓,呆久了可能会有危险。刀子,找到佛伦大门入口没有?”

“就是这里。”刀子仔细摸索着岩壁,感受着黑暗里岩洞的布局。这个动作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的手停留在岩壁的右侧,一块微微凸起的石头上。刀子闭上眼睛,细微地挤压、挪动石头,随即回头示意伊莎贝拉等人退后。

石头在推力的作用下慢慢地向内沉了下去,发出低沉刺耳的”嘎嘎”声。

然后停止了。

霍曼也测量完毕了岩洞里爆气的含量。已经不足以引发哪怕一丝的燃烧了。他放心的拉下斗篷,用双手举起法杖轻声念道:”施拉克。”

青白色的光芒在整个法杖上亮起,照亮了整个洞壁。洞的深处裂开了一条缝,隐约的有些光亮透出。

“太久没开,已经锈住了。”刀子说道,”带笨牛来果然有些用处。”

“阿蛮,闵采尔,去推开来!”伊莎贝拉点点头,”没到最后一刻,还不能粗心大意。”

话音刚落,阿蛮已经走到了裂缝前面,双手搭在两边,猛地一使劲,那岩壁便开始缓慢地移动了。青白色的魔法光辉随着岩缝的扩大慢慢的变得昏黄,明黄,最后照得人睁不开眼,而冒险队的四人就像被雷劈了的蛤蟆一样长大了嘴,石化了一般呆呆站在原处,几乎被眼前的情景惊得脑袋短路。

“他奶奶的,累死俺了。”认真工作的阿蛮终于把石壁搬到了一旁,呼的喘了口气。他也被眼前的光芒吓了一跳,随即变得气愤起来。

“他奶奶的,俺又被你们骗了。跟俺说一定会大战一场,杀个痛快,俺才跟着你们这些呆瓜像耗子一样钻来钻去。这就是什么佛伦大门?他奶奶的,里面除了金子,还是金子,俺要的大战呢?”

“这就是佛伦大门传说……”闵采尔恍如梦游。岩壁的那边,是一个巨大的黄金神殿,填满了几乎所有的空间。就像佛伦大门猜想描述的那样,黑暗神的大门里躺着的是卡索拉斯爱子之一,半人半神奥西科罗拉的身躯。工匠佛伦为这位执掌货币和商业的神建造了美轮美奂的神殿,几乎用尽了地下所有的藏金,以至于地面上封狱帝国所有的诸侯财富加在一起,也不过是这里黄金的一角。

这黄金的神殿高约十米,宽三十多米,神殿的大门前有着高出地面三十公分的黄金神路,一直通向神殿的最深处。而在神路两边则对称摆放着三十二座守护魔,前八对分别是冬狼,雪猿,巨角鹿,猛犸兽,剑齿虎,披毛犀牛,雪枭以及云豹;后面八对则清一色的都是赤裸左肩的巨人,双手拄着长剑,头发和胡须编成十几条小辫子,散落在肩膀和胸口,表情狰狞,神态凶猛,堪是举世杰作。闵采尔多少受了贵族文化的影响,情不自禁地评价起这些作品的艺术价值来,一旁的刀子和霍曼则全无教养的勾搭在一起商量怎么把这些金家伙弄出去买个好价钱。

“小闵,赶紧过来,干什么呢!”伊莎贝拉早就跑到神殿中间去了。闵采尔连忙收起鄙视艺术窃贼的感叹,快步赶上前面女孩子的步伐。神殿里的温度十分适宜,伊莎贝拉早就将厚重的魔抗斗篷丢在了殿外,只穿着一身小猎装。裹在小猎装的身躯因为年纪的关系还没完全成熟,显得有些瘦削。可略微急促的呼吸带起的起伏丘陵,不盈一握的小蛮腰,以及纤细结实的一双长腿,已经足以吸引人们的注意,让男人迷醉,让女人嫉妒。

“不愧是少主,实在太美了……”闵采尔彷佛仰慕着黄金光芒里的女神,感动得浑身都要燃烧起来,可这种举止对于高贵的伯爵小姐伊莎贝拉实在太亵渎了,作为一个紫衣卫,一个准备向伊莎贝拉奉献忠诚的战士,还是流下灼热的感动眼泪才比较符合礼仪。

闵采尔使劲挤挤眼睛,又别扭地侧身贴在墙上。

嗯,黄金的墙壁还是有助于散热的。

闵采尔这样想着,又把双手也贴在了墙上。金属的凉意顿时从手心涌入,这种感觉比刚才好多了。

闵采尔才深深呼出一口气,忽然听见神殿深处传来剧烈的爆炸声,以及女孩子的一声尖叫!,

“小闵,快点过来!”

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吓倒英气飒爽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即使她那个杀人如麻的老爹,狱雷伯爵冈萨雷斯;也没有任何神魔能让无畏的伊莎贝拉低下高傲的头颅,奥拉佐家族的男人和女人都是火一样的爆脾气,一旦惹恼了他们,哪怕是最高神凯斯,伊莎贝拉也要跟他拚个高低。就像所有封狱的战争诸侯一样,奥拉佐一族是魔神后裔,血管里流的是风暴君王塔雷的血,是天生的雷电系魔法使用者。血脉的印记带来或强或弱的力量,而伊莎贝拉,是被塔雷的祭祀们夸耀为”百年来最强魔血者”,”风暴君王塔雷的宠儿”。年纪仅仅十六岁的女孩子,已经拥有了不下于父亲的强大魔力,在狱雷的军队里有着成千的崇拜者。如不是这种力量的支撑,”盗贼大将”之称的刀子,”恶魔”之称的霍曼,”武疯子”之称的阿蛮,又怎能追随她的身后。

伊莎贝拉的喊叫声让神殿的宏伟穹顶也在这充斥着兴奋和暴躁的音波洗礼中战栗起来,闵采尔顿时记起自己职责,顿时怒目圆睁,血气翻涌,赤红着脸孔,喘息着粗气,以亡命之姿拔腿向声源冲锋,就像身后被一百只狂吠的恶犬追赶着。迟一步反应过来的霍曼开始唱出来一个魔法护罩,额外施加了电抗术和坚固术,而刀子则认真地检查着鞋扣,牛头人阿蛮晃动着硕大的脑袋,乐呵呵望着闵采尔遁去的方向:”好啊,好啊,要有好戏了。”

闵采尔带着一溜烟尘转过了神殿长廊,宽阔的正殿里,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正傲然伫立在厅堂的中央,右手向后斜伸着。

“小闵,千鸟雷魂。”

千鸟雷魂是伊莎贝拉的长刀,由狱雷最好的刀匠和最好的附魔师用了九个月打造出来的精品。黑铁的刀脊,秘银的刀刃,刀侧的铭文灌注了雷鹰的血,驱动着一千余鸟状雷纹似的细小魔法阵,出鞘时必定引发强烈雷电,故名千鸟雷魂。

闵采尔娴熟的从肩上解下背囊,拿出封印在兽皮套里的长刀,抛到少女的手中。刀才入手,便见少女正面的一尊黄金雕像头部迅速的融化,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随即是一张狭长的嘴。

这是一尊长五米多的金龙塑像,隐藏在黄金外壳下面的魔兽似乎受了什么力量的刺激,开始脱下龟裂的外壳,抖动着庞大的身躯站了起来。它有着狰狞的丑陋脸孔,杂乱横生的犄角,布满利齿的长吻,破烂的黑色巨翼,以及千疮百孔的躯干,赫然是一条殭尸龙。

“真是活见鬼。为什么货币和商业之神奥西科罗拉的神墓里会有这么一个妖怪?”伊莎贝拉似乎相当不满,”小闵,你能告诉我吗?”

“也许它是迷了路……”

“咳咳,呆瓜闵,您还是这么的……幽默……”尖利的笑声想起在闵采尔的身后,不用说,霍曼等人已经跟了上来,那个讨厌的法师顺便取笑了闵采尔的无知和愚蠢,”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殭尸龙应该是四百年以前就被封印的黑龙海牙的部下。”

“那请您告诉我,为什么这个什么海牙的部下会出现在这里?”

二十七、变异的传说

“也许它是迷了路?”法师促狭地挤挤眼,牛头人阿蛮顿时哞哈哈地大笑起来,郁闷地闵采尔翻翻白眼,懒得跟这群疯子啰嗦了。

霍曼这才转向伊莎贝拉:”尊敬的主人,有关黑龙海牙的记录是在最高神凯斯的典籍上,他因为肆意玩弄生命,终于被关进了无底的深渊,由信奉黑暗神的祭祀们看管着。而他的部下殭尸龙,则被龙神囚禁在黄金的牢笼里,据记录上看,当时的暗黑祭师留下了相关的预言:只有在巨龙之首被火焰笼罩,用千人的血之祭典才能解开封印,才有可能进入他的长眠之所……唔,跟今天的景象有点类似呢……”他指指黄金的雕像,“现在只有三种可能,要不就是关于黄金殿堂的预言是假的,要么就是关于黑龙坟墓的预言是假的,要么这两则预言说的是一回事情……”

“撕啦啦!”一道耀眼之极的雷电划破虚空,轰击在殭尸龙身上,发出撕碎破败皮革般的响声。庞大的殭尸龙剎那间变得黝黑,随即猛烈地燃烧起来,散发出一阵阵恶臭。青绿的火焰中,这头怪物发出最后一声凄然的尖叫,”蓬”的一声撞倒在地面,成了散落一地的黑炭图案。伊莎贝拉悠闲地将长刀插回鞘中,冲着霍曼微微一笑:”黑龙的爪牙似乎没你说的那么强呢。”

“这……”

阿蛮再度笑得没心没肺,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闵采尔咧咧嘴,从少女手里接过千鸟雷魂插到背后,按照惯例检查起战斗现场来。他从黑色灰烬里取出龙核放进皮袋,又翻检起是否能剩下完整的龙骨带回去制作导魔箭。毕竟高等魔兽一身是宝,更别说食物链顶端的龙了。阿蛮和刀子也在找,不过牛头人一会儿就没了耐心,把黑灰踢得到处都是。

“阿嚏!”有人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闵采尔?”伊莎贝拉疑惑的侧转脸。

“不是我!”

“也不是俺。”阿蛮开始四处打量起周围来,”不是刀子,那个小气鬼从来不当着人打喷嚏,也不是霍曼这个变态,他从不干这些正经的事情,所以……”他拉长了腔调,缓慢地从肩头卸下战锤,”所以是……在这里!”

呼啸的战锤扯烂了空气的阻挠,雷霆般重重砸在左近的黄金柱下。金黄的地砖战栗着发出巨大的金属轰鸣,不情愿地凹陷了下去,噼里啪啦地散落进了黑暗。众人这才发现,战锤落下的地方竟然还有个洞口,一连串粗糙的石质台阶正延伸进黑暗的腹地,不知道有多深。当然,头几节的台阶已经被阿蛮锤了个稀巴烂,飞扬的石粉里,正传出猛烈的咳嗽声。刀子眼尖,伸手在灰里扒拉了几下,从中间捞出个蚂蚱大小的东西来。

“就是这个小东西在咳嗽?”霍曼疑惑地凑近过来,从刀子手里接过那个小玩意。

这东西不过五厘米长短,尖尖的嘴,大大的玛瑙色眼睛,头上还顶着对小犄角。黑色的躯干上有四条细长的爪子,使劲挣扎着想要去挠刀子的手。背后一对小翅膀更是起劲地扑腾,带着大肚子上下翻飞,分外好笑。

“还不老实?”霍曼把这只小动物提到眼前,随口唱了一个照明术,左手食指上顿时燃起湛蓝的火焰来,”也许烤烤吃了会比较有趣。”

“你们竟敢对天空的霸者、地狱第三军团的首领、强大的黑魔法大师、七个王国的毁灭者和一个王国的创造者、以及皇室专门的预言师——伟大的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不敬,爬虫!快点放开你们肮脏的手,也许伟大的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会给你们留个全尸!”

“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在场诸人面面相觑,随即望向知识最渊博的霍曼。那个老是挂着讥讽笑容的脸孔瞬间变得凝重,霍曼认真地望着面前的小动物,一字一句地说道:”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就是触犯神律的黑龙海牙,这条巨龙的全名。以法师的守护者黑月之名发誓,我的天,这是最糟糕的消息。”

“哼,知道害怕了吧!颤抖吧凡人!哇哈哈哈!”蚂蚱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装作威严的伸展开四肢,大张起翅膀,抬起头颅高声喊道,”匍匐在我的脚边,歌颂我的名,奉献上你的灵与肉……”

“如果你以为这么一只害虫就能把强大的霍曼吓倒,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法师一把捏住小虫子的喉咙,”请告诉我一个理由,如果你是海牙的话,为什么不在你最虚弱的时候把你给掐死?”

“这真是海牙?”闵采尔看了半天,疑惑地问霍曼。法师耸耸肩,”我和你想的一样。想骗人,还得再修炼几年。这家伙不过是个喽啰,我一点法力波动都没感觉到。”

“这里有没紫雷龙皇?”一直没有发言的伊莎贝拉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这么个小虫子是不可能知道紫雷龙皇的,我尊敬的主人。”霍曼咧嘴笑笑,”也许带回我的实验室做个解剖,可以得到别的有趣信息。”

豆大的汗珠霎时从蚂蚱额头上滚落,他焦急地瞅瞅霍曼,有看看一脸严肃的伊莎贝拉,忽然急声大叫:”这位美丽的小姐,我知道紫雷龙皇在哪里!你要找的上古神剑,就在这个该死的坟墓里!我发誓,真的在这里!”

“霍曼!放开他。”女孩子一怔,示意法师松开手,从他那边接过了可怜的小东西。被捏得半死的自称”海牙”者站在伊莎贝拉掌心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圈腰肢,伸胳膊蹬腿折腾了一阵,才站定对着女孩子的脸孔。

“看到那条通道了吗?下去就是坏龙海牙的坟。紫雷龙皇就插在坟头上。”他快速地说道,”你真漂亮,嗨,能和我做个朋友吗?容我自我介绍,我是伟大的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不过我喜欢自称海克。我是个有钱人,这里的黄金都是我的!”,

“伊莎贝拉·奥拉佐。如果你有六尺高我是可以考虑。”伊莎贝拉被这只小虫给逗笑了,顺手把他递到了闵采尔手里,”小闵,照顾好他,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就放了他,否则把他送去喂暹罗。”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我敢对伟大的龙神发誓!嘿,你,小闵,暹罗是什么?”

“暹罗是少主的猫,特喜欢吃蚂蚱。”闵采尔答道。

“蚂蚱!嘿,这样可是对伟大的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不敬,我是龙,一条真正的黑龙。我强烈抗议你们把我跟蚂蚱挂上勾,听见了吗,爬虫?”

没人再理会这个啰嗦的小家伙。霍曼给刀子的匕首施加了光明术,顺手抛进了深幽的洞穴里。匕首撞击着洞壁不停地反弹,没多久就到了底。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这个洞穴大概十米多深的样子,倒是不太大。在台阶的尽头是一个黑色的门。

这扇门的风格和上面的黄金神殿完全不一样,是由整块的黑曜石制成,在门中央的位置篆刻了三个手掌大小的魔法阵,而这三个魔法阵被一条巨龙图案的三个头分别咬在嘴里。

“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这就是被封印的黑龙海牙,原来是个有仨脑袋的怪物!”霍曼自言自语道。

“你才是怪物!”闵采尔手里的海克龙气愤的吐了口唾沫,”我以龙神的名义……”

“安静些!”闵采尔拇指食指一捏,按住了喋喋不休的长嘴,那边刀子和霍曼正在研究着门的开启办法。

“没有机关。”刀子很快下了结论。那么这块门是纯粹以魔法驱动的。伊莎贝拉和霍曼对望了一会儿,法师便开始小心翼翼地释放起侦测魔法来。

仍然没有反应。

门上的魔法阵丝毫没有被元素的力量所激动,像是普通的雕刻一般静止着。

“阿蛮!”伊莎贝拉示意刀子和霍曼退后。牛头人双手举着大战锤,摇摇摆摆地走到门前,使劲地砸了下去。整个洞窟都在这种恐怖的蛮力下颤抖了起来,可那门却依然紧闭如故。

“也许还有什么机关。”刀子又开始摸索起周围来。伊莎贝拉不耐烦地盯着那门,手心里不时闪动着电火花,阿蛮则琢磨着别的角度是不是有可能砸开这道锁,倒是霍曼靠近了闵采尔,和海克攀谈了起来。

“我有个疑问……”

“我拒绝回答,爬虫……哎呀,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用火烤,说吧!”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听说这里是四百年前用来供奉皇家长刀紫雷龙皇的,拿到这把武器的人就是新的皇帝;我又听说,这里是黑龙海牙的坟墓,栖息着他的不死军团和被封印的灵魂。你能告诉我到底哪个是真的?如果是前者,那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身份就是骗局!如果是后者,这里又怎么会有紫雷龙皇那把剑?难不成你想骗我们开启封印不成?”

二十八、麻烦来了……

“……”海克沉默了一会儿,斜着眼盯着霍曼看,“呆瓜,以你的智商除了这两种可能性就想不出来其他的原因了吗?真正的情况是,卑鄙无耻的皇家为了一己之私,用那把该死的武器封印了我们!”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门缝!”海克横了法师一眼,没好气地答道,”要是知道开门的法子,我早就想办法跑掉了,哪还等到现在?”

霍曼听得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狐疑地打量起在闵采尔肩膀上散起步来的小虫子。那家伙悠闲地吹着口哨,还不时帮砸门的牛头人喊两句加油。

“也许我有个法子能让门打开,尊敬的首领。”霍曼悄悄退到伊莎贝拉身边,指着闵采尔说道,”虽然有点危险,可是……”

“你是要闵采尔做些什么吗?”女孩子狐疑地望着法师,”他和我们不一样,危险的事情可不许让他做!”

“那样你就不该带他来!”霍曼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句,脸上却很谦恭,”那是不会的。我在想,如果那个小东西是黑龙海牙的精神体,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在神殿我们会受到殭尸龙的袭击了。”

“??”

“海牙是千年前的强者。假设他的强大在这千年里没有衰弱,而根据魔法规则记载,魔法元素也会有着自身周期的衰变,封印不会用久拥有最初的力量,所以封印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稍微地降低了强度,海牙就趁机从躯体分裂出一个精神体,试图找到逃离困住自己牢笼的办法。所以这个小东西,才会自称是海牙。”

“可看上去不像,不是吗?”

“精神体可不那么聪明,我的首领。有时候他们会忘记自己到底在干什么。”霍曼奸笑了起来,”我有个小小的法术,恰好能把精神体湮灭,如果他是黑龙生命的一部分,那么生命的共振会引起海牙的反抗,这种瞬间的爆发足以造成毁灭性的力量,以打通精神体和本体的联系。到那时候,隔开他们的这扇门,就不知道能不能抵抗得了了。”

“很好,就这么办。”伊莎贝拉点点头,示意闵采尔把海克龙交给霍曼,”最后一个问题,黑龙海牙真有你说的那么强?”

“上古传说里,他的愤怒足以瞬间毁掉最坚固的城堡,他的魔法能够杀伤数以十万的大军,没有任何一个强者能够逃脱他预言的命运,他所建造的天空之城是当时最华丽的国度。主人,这种力量除了神明已经几乎无人可挡了。”

“哦,没关系,我的目标是紫雷龙皇,这条龙还是继续睡着吧。”女孩子满不在乎的摇摇头。

“可如果紫雷龙皇是封印法阵的核心,那我们拿走那玩意势必破坏魔法封印的结构,万一弄不好,黑龙可就会破封而出,重新回到这个世上……”

“那又怎样?一条龙而已。现在封狱帝国哪个贵族不和巨龙们结盟?霍曼,你和平得久了,连这点小事也害怕了?那条黑龙真要复活了,本殿下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大本事!”

“……”

闵采尔拎着可怜的小虫站在门前,让他的脸对准霍曼的法杖顶。海克满脸惨白,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周围的人们。

“谋杀黑龙是不道德的……更可况我这么一条可爱、有特色的窈窕小龙……嘿,小闵,跟你主人谈谈,也许她会喜欢有一条龙做宠物……我会扫地,打水,收拾屋子,每天还可以免费叫主人起床,还有很多杂技可以表演,真的,我以龙神的名义发誓……”

“太啰嗦了!”刀子不耐烦地用细绳扎住海克的嘴。法师霍曼阴笑了一声,开始唱起”精神连接”咒文来。淡淡的白色光芒瞬间笼罩了闵采尔手中的小虫,空气中隐隐出现了一条白色光带,缓慢而又坚定地向门内延伸过去,最终消失在石头门的封印上。霍曼耐心的等待了一会儿,又望向闵采尔手里的海克。

小虫顿时双手抱在胸口,做了个可怜巴巴的样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和霍曼对望着。

“我可以走了吗?”

“雷击术!”一道邪恶的电弧从法师指尖升起,跳到了海克身上。小虫子顿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在闵采尔手里不停地颤动着。

门内还是一片寂静。

“好吧,也许这个小东西和封印里面一点关系也没有。”法师耸耸肩,”我对骗子没有好感。”

“什么意思?”闵采尔不明白。

“你把手掌摊平我就告诉你。”

一群人莫名其妙地相互看看,又把目光投向闵采尔。他摊开手掌。自称海克龙的小虫子正趴在他的左手心艰难地喘着粗气,还勉强向望着他的人们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霍曼,你说……”

“啪!”一只枯瘦的手猛地拍在闵采尔左手心。海克龙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消失在冰冷的手掌下。

“你把他杀了!?”

“我对骗子没什么好感,就是这个意思。”霍曼盯着惊愕不已的闵采尔,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法师似乎对自己的恶作剧很满意,洋洋得意地抬起手,走到石门边上去研究魔法封印去了。阿蛮照例笑得一塌糊涂,刀子的眼神还是冰冷冷的。

闵采尔看看自己的左手心,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小动物此刻只剩下一层皮了,渗出来的蓝色血液灼得骑士掌心发痛,他却以为是自己灵魂的正义感在发出愤怒的质疑。

“你本来不用杀他的!”闵采尔几乎要喊了出来,却感觉伊莎贝拉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女孩子冲着他温柔地笑笑,摇摇头。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闵采尔。不要像蠢女人那样多愁善感。另外这里不会有善良的生物存在,从来没听过,黑暗之神的殿堂能允许光明的力量生存。”,

“是……”闵采尔点点头,又抬手看看海克龙的残骸,想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是,那动物已经化成了一小堆黑色灰烬,被阴风一吹,散落得到处都是。暴露在空气中的掌心隐隐传来刺骨的灼痛,皮肤下,一个小小的黑色龙形随着脉动闪烁着淡淡的红光。

“这是…(被我吸收了?)…”闵采尔愕然举起手,想看个究竟。然而石窟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猛烈震动起来。封印了的石门发出刺耳的“卡卡”声,忽然显现出几行光亮的文字来。

“彗星点燃起巨龙的愤怒,那是混沌中的邪恶即将醒来;佛伦大门在暗黑的骑士手里碎成齑粉。白骨复活,龙皇再现。黑暗的羽翼从地下深处爬上高峻的山岭,神明的怒焰必将降临北方的冻土。血脉交织悲鸣,死亡和毁灭肆虐在丰饶的大地,那些华贵的城堡甚至基石都不会残留。末世来临,新的王者在破碎的希望中仗剑而起,集结起钢铁的大军……”

魔法文字逐次亮起到这个位置的时候,突然熄灭不见了。一道两指宽的裂缝拔地而起,在石门上飞快地游走着,终于停歇在魔法封印的第二个龙头上,把那个龙头图案搅得粉碎。隐隐的,从破碎的龙头出透出些许的光芒,似乎石门已经被穿透了。

“阿蛮!”伊莎贝拉喝道。

牛头人举起巨大的战锤,照准破碎的龙头猛地砸下。巨大的撞击声响彻洞窟,那石门抵挡不住可怕的打击,终于四分五裂,拳头大的石块滚落四处,露出一个可容一个人挤过去的通道来。

“终于开了。”闵采尔小声说道,“刚才那些文字是什么意思?我们末日快要到了?”

“麻烦大了……”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闵采尔疑惑地竖起耳朵,看看周围的环境,又甩甩脑袋。

那声音又没了。

二十九、亡灵通道

门的另外一边是一条通往更深处的大道。

黑曜石的路面光滑如镜,足够两辆四驾马车并排行驶。道路的两边每隔十米就竖立着一对黑曜石灯柱,柱顶一明一暗地闪烁着青白色的光芒。借着暗淡的光芒,可以看到四周都是高高的土丘,土丘上游移着同样的青白光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而黑曜石的大路尽头,隐约可见的是众多房屋建筑的轮廓。

“如果门上图案说的没错的话,那边就是海牙的坟。”霍曼轻声说道,”这里的黑暗力量太过厚重,连我也觉得寒冷起来。”

刀子站在一个灯柱的旁边,仔细地检查了燃烧的火焰,从中拿出一块细长的柴状物。

“人骨。”他说。

“喝!邪恶的东西!”阿蛮一身浓密的毛发几乎倒竖。牛头人大多信奉自然之道,对于不死生物的厌恶在封狱帝国各个种族中是有名的。听到这里用黑暗仪式点亮人骨做灯,牛头人顿时生气起来。

伊莎贝拉凝望着远处的建筑,掌心的耀起夺目的雷光。远方的建筑里似乎响应似的发出低沉的爆裂声,似乎有雷在房间里炸响。

“那边!”女孩子指向前方,“有雷电元素的共振。但我不确定是不是紫雷龙皇。”

“要去看看吗,尊敬的主人?”法师低声问道。他已经把施法的药材包挪到了腰间最顺手的位置,右手里也拿着一撮硫磺粉末。

伊莎贝拉点点头,伸手指向闵采尔:”千鸟雷魂。”

…………

“闵采尔,你在干嘛?”女孩子有些生气。居然在这时候走神,难道这个傻瓜脑袋短路了?

说起来,还真像……

闵采尔捧着自己的左手,正呆呆地望着手掌心,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伊莎贝拉没好气地走过去,一把抓着他的手。

“你在看什么?”

“少、少主……”闵采尔呆滞的眼神转向女孩子的脸,似乎被什么给吓住了,”他,他说话了!”

“什么说话了?”

掌心只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伊莎贝拉没看出什么东西来,一把摔落他的手,使劲敲敲侍从骑士的脑袋。

“我不管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要做的是准备战斗,明白吗?不要让人看笑话!”

“是!是的!”闵采尔这才回过神,从背囊里拿出长刀递到伊莎贝拉手里,自己也挂上鸢盾,将长剑从腰间拔出。阿蛮也放下随身携带的大包袱,从中间拿了一些瓶瓶罐罐出来,起劲地往自己脸上抹着。

“来了!”刀子一声低喝。一道白影倏忽从五人头顶飞过,刀子右手一甩,匕首拉起的白光紧追在白影之后,深深的扎了进去。那白影发出阵阵嘶吼,颓然翻落在地,碎成了几大块。从张开的骨质羽翼和锋利的骨爪来看,勉强可以辨认出这是一个骷髅狮鹫的残骸。

“乖乖,随便一只就是这么个玩意!”霍曼眨眨眼,咳咳笑了两声,”我的主人,似乎到了了不起的地方了。”

“守卫越强,宝藏就越好啊!”伊莎贝拉笑盈盈的,”也许我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呢!我再重申一遍,除了紫雷龙皇其余的我都不要,你们四个分就好了!”

“嘿嘿,摊上这么慷慨的雇主是我的福分!”法师笑笑,”魔力装备我先挑。”

“俺喜欢武器,战锤,长矛,大刀,我都喜欢!”牛头人在往犄角上刷颜色,一道红一道白的。这是牛头人战士的警告色,也就是说,颜色的主人要使用”死武装”,有进无退。阿蛮露出健硕的肌肉,胸口斜挂着连串的飞斧,那把大得不象话的战锤则倒置在脚边。

“金钱。”刀子说道,又望望闵采尔。

“你们……”唯一正常些的男子愁眉苦脸的,“连里面是什么敌人都不知道,就开始分东西了……我只想活下来……”

“哈哈!”

“咳咳!”

“嘻嘻!”

众人都笑了起来。似乎觉察到了入侵者一般,远处建筑的上方开始聚集起墨色的云,不停旋转的云雾间,白色的雷电不停地游走着,不时发出巨大的轰鸣。而黑曜石大道的土丘上刺耳的卡卡声接二连三地响起,白骨直立着走上大道,白骨无声嘶吼着飞翔在天空,白骨如同森林一般植满所有能看得见的地方!

“真是壮观啊!”伊莎贝拉瞇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阿蛮,突进!”

“哞啊啊啊啊啊啊!!!!”牛头人发出一声荡气回肠的呼喝,双手各舞动着一把足有三米长的战争长矛,在头顶上划了一个圈。

“亡灵小子们,你们阿蛮爷爷,来给你送行了!”

话音刚落,牛头人深吸口气,将两根长矛一先一后地猛烈掷出,向着大道前方的骷髅群里飞去。只听长矛过处骨折之声大作,七零八落的骨头被可怖的罡风激射得漫天飞舞,剎那间原本拥挤的大路,就被生生开出一条四五人宽的通道来。没等亡灵们反应过来,牛头人已经挥舞着巨大的战锤冲了上去,把挡路的家伙直接捶成了粉末。

“跟上!”伊莎贝拉高声喊道,一旦杀红了眼的牛头人和大家失去了联系,在这亡灵大海中只怕再也找不到了。法师高声吟唱了一句咒语,连续向牛头人四周射去六个脸盆大小的爆裂火球,又使劲甩出几个火墙卷轴,自己立刻累得瘫了,被刀子搀扶着向前跑去。剧烈的爆炸几乎将黑曜石大道掀了个底朝天,燃烧的火墙暂时将亡灵们隔在了道路之外,于是伊莎贝拉在前,闵采尔在后也跟了上去,迅速地向着千米开外的建筑跑去。

亡灵的大军被出乎意料的攻击稍微迟滞了一下,随即又如浪潮一般席卷上来,前赴后继地冲击着高耸的火墙,燃烧,溃灭,化为粉末,连艳丽的火焰也被无尽的骨粉所压制,颜色慢慢变得暗淡起来。,

闵采尔一边向前疾奔,一边挥剑将突破火墙的少量骷髅砍得粉碎。前面行进的速度似乎逐渐慢了下来,道路两边霍曼新燃起火墙力道也越来越小,似乎法师已经竭尽全力了。然而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却依然长刀在鞘,微抬着下巴,低垂着双肩,脚尖点地轻盈地走着,就像平时觐见父亲和兄长一般有限。

“她真是雷神转世,见过大世面的人物!”闵采尔有些仰慕地望着她,忽然间手心一痛,脑袋里响起之前的声音来。

“梦魇之主要醒了,跑吧,快跑吧!”

“梦魇之主?”闵采尔只觉得莫名其妙,”谁是梦魇之主?”

“伟大、高贵、战无不胜的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执掌杀戮本能和邪恶欲望的野兽,遵循天道、执掌秩序和规则的守护使者,执掌黑暗魔力,亡灵力量的魔神,三个封印,一分为三的灵魂……”

“有三个怪物在那房子里面?”

“三个就是一个,一个也是三个,一个束缚着两个,一个驱动着两个,一个引领着两个,三个也是三个,三个还是一个,争斗不休,永无止境……”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闵采尔用剑柄砸掉一个骷髅士兵的脑袋,左手盾牌猛地击打在兀自站立的骨头躯干上,加紧两步走到伊莎贝拉身边。

“少主,建筑里可能有问题!”

“嗯?”

“有三条龙!”

女孩子一愣,侧脸望向闵采尔:”你怎么知道的!?”

“一时间也没法子解释,少主,你就信我的,小心一点总没事!”

“嗯。我会和其它人说。”伊莎贝拉点点头。前方牛头人阿蛮已经打穿了亡灵的阵线,杀到了建筑前的广场。就像是顾忌着什么一样,亡灵只是在那广场的边缘躁动着,嘶吼着,攀爬着组成一堵堵白骨的墙壁,却始终不敢越雷池半步。阿蛮似乎还杀得不爽,又挥舞着战锤杀了回去,掀起一阵阵白骨之雨。

霍曼被刀子背在背上,最后点燃了两道火墙,竭力保着两人宽的通道。伊莎贝拉大步穿了过去,闵采尔而执着盾,护住她的背后。一行人三步并作两步,终于走过数以万计的亡灵大军阵,坐到了黑龙之墓前面。阿蛮喘着粗气,拖着战锤也走了回来,身上的毛发上兀自还挂着不少残肢断臂,伤痕多得就像网子一样。

见闵采尔望向自己,牛头人晃晃脑袋:”俺没事,都是皮外伤。等下才是真正的大战,俺心里清楚得很。”

“没有就好。”伊莎贝拉拍拍阿蛮的臂膀,又望望聚集在周围不安骚动着的亡灵,”先休息一会儿再进去。闵采尔,你来讲讲,为什么你觉得里面有三条龙?”

“是有人告诉我的……”

“咳咳,呆瓜骑士,你不会是脑子秀逗了吧。幻听可不是什么好征兆。”霍曼撑着枯瘦的身子,笑得直咳嗽。闵采尔摇摇头,把脑中出现过的话语复述了一遍,这下子大家都安静下来了。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知识最为渊博的霍曼身上。法师皱着眉头,转身凝望着巨大的黑色建筑,半晌都没说话。

闵采尔耐心地等待着,忽然听见有人悄悄地打着招呼:”嗨,闵采尔,喜欢伟大的海克赐福给你吗?”

“?”

三十、失去的信任

一道巨大的闪电在众人头顶划过,带着隆隆的轰鸣击打在海牙之墓的顶上。剎那的光亮中,那坟墓的轮廓陡然清晰,赫然是一个巨大的龙类骨骼被连绵的灰石楼宇包裹在其中,而海牙之墓的顶上,则是被三层楼高的岩石巨剑刺穿的巨龙头骨。

“这就是黑龙海牙的残骸?”伊莎贝拉喃喃自语,仰望着墓顶的头颅直发呆。闵采尔却被死而复生的海克龙吸引了,正小声询问着他。

“……我亲眼看到你死了……”

“我也这么以为,不过似乎伟大的海克是杀不死的,我正在你体内游泳呢……这可恶的静脉血管瓣膜,还有讨厌的白细胞……闵采尔,也许你有少许的动脉硬化?”

“…………你在说什么啊?”闵采尔完全听不懂。

“只是一些医学名词而已,说起来就话长了,我倒是可以免费替你疏通一下血管,不过效果可不保证……”

“等等,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告诉我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额,似乎有些东西,我说的是,我好像以前也在这里面呆过,可是我现在完全不记得了。说起来,我并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至于为什么跑出来,我也记不清了。总之呢,你现在一定要保重身体健康,因为伟大的海克大人已经决定在你体内筑巢了,感谢我吧。”

“喂,你……”

“嘘,别再跟我说话了,那个坏法师正在看你,我感觉得到。好吧,下次再联系,你直接在心里念我的名字就行了。”

闵采尔呆呆地想着海克的事情,直到霍曼走近了他,直盯着他的眼睛。法师表情严肃地用食指指尖在他的额头划了一个符文,轻声唱道:”史泰克。”

符文慢慢发亮起来,随后渗进了闵采尔的肌肤,在他脑子里若有若无的流动起来。闵采尔想问些什么,却见霍曼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便沉默地等待着结果。半晌,法师才收回手,对一旁关注的伊莎贝拉摇摇头。

“没有任何诅咒或是魔法的痕迹,我尊敬的首领。呆瓜骑士应该是真的听见了什么,也许是封印的守护灵在警告我们。”

“你的建议?”

“毫无疑问,里面应该封印着海牙的灵魂,以至于他的躯体化为了岩石,和这个不知道由谁建立的神庙合为一体。封印海牙灵魂的只能是神器,或是类似的东西。如果我们打破了这个封印,很可能都会死在解脱的海牙手里。我尊敬的主人,我的建议是:放弃。”最后几个字法师说得分外艰难,还连续吞了两次口水。牛头人,盗贼都用诧异的眼光望着这个以胆大妄为和贪婪闻名的家伙,几乎不相信刚才的话出自他的嘴里。

伊莎贝拉沉默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直盯着神墓顶端的巨龙头骨。这样的寂静持续了一小会儿,女孩子望向霍曼,一字一句的问道:“紫雷龙皇,能确定不在里面吗?”

“不能,我的主人,我不确定,咳咳。”法师摇摇头。

“跟她说没有那东西。”闵采尔正等着伊莎贝拉做决定,突然听见海克小声说了一句。

“那里面没有紫雷龙皇。”他大声说道,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伊莎贝拉扭头,望着闵采尔的脸孔,似乎在想着什么。

“那个声音又在跟你说话了?告诉我,他是谁?”

“他……”

“不,别说出来,那个法师一定会想办法弄死我的,求你了,闵采尔,帮帮我……”

“……”闵采尔咽了下口水,慢慢低下头,”我,我不知道他是谁……”

女孩子慢慢走近有些尴尬的骑士,一双淡蓝色的眼眸直盯着他的眼睛。忽然间,她张开双臂,一把将闵采尔搂进了怀里,惹得阿蛮连续吹了两声口哨。

“少,少主!”闵采尔的脸就像燃起了火,红得就像猴子屁股。他轻微得挣扎了两下,却又不敢触碰女孩子娇嫩的肌肤。她的发梢就在鼻端舞动着,带着淡淡的清香,她的唇在耳边呢喃着,轻轻吐出温热的气息,让闵采尔整个人都有些躁动。

“闵采尔,你在说谎!”伊莎贝拉的声调有些冰冷,闵采尔的热情顿时退潮三丈,身子也僵硬起来。

“少主,我……”

“现在没人能听到我们说话,闵采尔,你告诉我,究竟是谁在和你说话?还有,紫雷龙皇真的不在这坟墓里?你知道它对我很重要。”

“少主,我……”

“我答应你,现在开始说的任何话,我不会告诉别人,无论他是霍曼,刀子,还是阿蛮。”

闵采尔只觉得一阵激动,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在女孩子耳边轻声说道:”是海克。”

“海克?”

“对,就是被霍曼拍死的那个小虫子,他……”

怀抱着自己的温软身躯忽然变得僵硬,女孩子的双臂缓缓用力,勒住闵采尔的脖颈向内收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伊莎贝拉的语气很失望,在闵采尔耳边低声说道:“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少主,我说的是真的!”闵采尔几乎要喊叫出来。然而伊莎贝拉陡然放开手,一把推开他。

“进神殿!”她高声喊道,”我要紫雷龙皇!”

“少主!小心啊!”闵采尔想要制止她。却见伊莎贝拉的背影只是稍微停滞了片刻,随即大踏步向殿内走去,只留下一句让闵采尔几乎碎了心的话语。

“闵采尔留下,其余人跟我进去!没用的废物不要来!”

…………

闵采尔坐在神殿黑色的台阶上,把脑袋用鸢盾撑着,垂头丧气地望着十几米外蠢蠢欲动的白骨军团。那群只剩下骨头的亡灵大军起劲睁大着空洞的眼孔,似乎感觉着神殿内的动静。闵采尔也想知道里面现在发生了什么,可是伊莎贝拉的愤怒让他只能无助的等待着。,

“嘿,我说,闵采尔……”海克不知何时又活动了起来,小声对骑士说着话,”我对目前的事态表示遗憾,真的,不过女人嘛,没多久就会忘记这些事情了,我看得出她对你和别人不一样,你……”

“你给我滚出去!”闵采尔吼了出来,”我受够你了!自从遇到你,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怀疑,现在连信任我的少主也把我当成骗子,我……”

“好吧,冷静一些吧,闵采尔。”海克长长叹了口气,“太情绪化不好,你的心脏现在跳动频率足足有一百三十二下,会加大身体负荷的!”

“滚!”闵采尔觉得自己要疯了。

“好吧,闵采尔。”海克摇摇头,“我马上就走……”

“从我身体里出去!”

“那可办不到。你看到左手的龙印了吗,闵采尔?”海克低声说道,“我们俩现在就是一体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闵采尔缓缓抬起左手,却见掌心里黑色的龙形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不禁心头大怒,狠狠地用掌心拍击着地面。

“这种事情实在太愚蠢了,我亲爱的闵采尔。”海克摇摇头,“身为伟大的黑龙和凡人一个身躯,可是惹人笑话的大事。在我想出离开的法子以前,咱们只能先凑合着。嘿,不会让你吃亏的,你想成为最伟大的武士吗?还是想成为强大的魔法师?变个很帅的骷髅巫妖怎么样?哈哈!”

“……”

“说起来,我刚刚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你很重要。”

“?”

“这破房子就是封印。”

“!”

“皮杜和孟德斯鸠经常在神殿里乱晃呢,只要不出封印,他们就是自由的。说起来,这两个名字还是我给起的,呵呵。你问他们是谁?我也想不起来了,不过我记得,他们俩很暴躁,所以我才想方设法的溜了出来。”

话音刚落,漆黑的神殿里陡然划过一道夺目亮光,随即是绵延不绝的雷声。

“发生什么事情了!”闵采尔顿时急得一头汗。他顾不上再和海克斗气,提着剑盾迅速站起身来,向着神殿里面跑去。

海牙之墓里面很空旷,由无数的廊柱支撑着高高低低的穹顶,构成了神殿的巨大纵深空间。巨龙的骸骨则被这些廊柱和房顶分割成了无数小段,彷佛是从建筑里生长出来一般。刚才的雷声和闪光都来自神殿的左边。闵采尔双手握着长剑,小心翼翼地借用廊柱隐藏身形,向漆黑的建筑内摸去。

周围寂静极了,就像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人曾经来过一般。闵采尔只觉得自己呼吸沉重,心跳加快,头盔下的额头布满了汗珠。他恨不得由着感情的驱策直奔向最后发生动静的地方。然而多年作战的经验则不断地警告他,莽撞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嘿,闵采尔!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靠近这里!”海克在脑子里说起话来,”好吧,你一定要惹麻烦,那就往左走,在你的左边,大概五十几米的地方!”

“五十米?”闵采尔竭力睁开眼睛向左望去。那边的空间与其它地方似乎有些不同,黑暗掺杂着一些乳白色的雾气,看上去朦朦胧胧的。闵采尔瞪大了眼睛,靠着廊柱的掩护,踮着脚一步步向那边挪去。

雾气似乎变得浓密了起来,其中有几团格外厚重,在淡淡的雾霭里随着若有若无的风漂流着,就像他年老的父亲时常喷吐的烟圈一般。

“海克,这是什么?”闵采尔好奇地问道。海克没有回答,倒是那白色的烟雾似乎感觉到了骑士的到来,忽忽悠悠地飘到了他的面前。雾团升腾翻滚着,不停缓慢改变着轮廓,一直饶有兴趣注视着这变化的闵采尔忽然目瞪口呆,眼珠子差点没从脸上掉下来。

那团怪异的雾气,最后变成了一只烤火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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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分身(上)

“为、为什么是只烤火鸡?”闵采尔几乎大声喊了出来。那只雾气烤鸡彷佛受了惊吓,倏地一下子逃开了,扑腾着光秃秃的翅膀绕着廊柱转了两圈,消失在白雾里。

闵采尔呆钝钝地望着火鸡离开的方向,脑袋还没恢复正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雾,还有火鸡?

对了,伊莎贝拉伯爵小姐!

“少主在哪里?”

话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口。不远处三团白雾忽然聚在了一起,翻滚着变化了起来。下一瞬间,活生生的伊莎贝拉形象飘到了闵采尔面前,这时候男子就像被雷电劈了的蛤蟆一样张大着嘴,全身所有的零部件都僵硬了。

纯白的女孩子明眸流转,发丝瀑布般倾泻在细腻的肌肤上,纤细的手臂温柔地交替迭在胸口,指缝间若隐若现着雪白的坟起。蛮腰不盈一握,小鹿般纤长的双腿紧紧合拢着,一丝缝隙也没有。

“为,为什么没穿衣服?!!”闵采尔瞠目结舌,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全身就像发了疟疾,颤抖个不停。一声嘲笑忽然从脑子里传出,海克不知什么时候又跑了出来,老气横秋地长叹口气,发出”嘿嘿”的奸笑。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闵采尔已经躲到了柱子背后,”这是什么邪恶的魔法?怎么会变成这样!?”

“求我?”

“……”

“那再见。”海克撂下一句话跑了。闵采尔刚想说话,面前的伊莎贝拉忽然抬起头,就像听到了什么召唤,向着火鸡逃走的方向飘走了。

闵采尔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他再度确认了一下浑身的装备,蹑着脚,跟着冒牌伊莎贝拉向白雾里钻去。

雾里还在千变万化着种种生物,烧烤的猪在散步,大锅煮的羊愉快地洗着澡,宰了一半的牛认真地做着切片,扒光了毛的鸡相互啄个不停,如果不是掌心的龙印时不时地传来一阵灼痛,闵采尔险些以为自己还在梦里,而且还是饿了一辈子才能作出来的梦。

“伊莎贝拉”还飘在前方,身影已经变得模糊了。

“这到底要到哪里去啊?”闵采尔精神也有些懈怠。随手擦擦额头的汗,骑士喘着粗气靠在一根廊柱上,注视着那个幻影静静地停了下来。

下一瞬间,一个白乎乎的影子刺破厚重的雾,一口叼住”伊莎贝拉”,猛地吞了下去。

“少主!”闵采尔大急,忘了那玩意不过是一团雾气,一下子喊了出来。周围的空气顿时变得沉重。那足以吞下一人的大嘴停滞了一会儿,缓慢地转向年轻男子所在的方向,紧跟在大嘴后面露出雾霭的,是一个硕大的头颅。

这个头属于一条幽灵龙。

白森森的头骨顶上密密麻麻长着大小不一的骨刺,簇拥着一对淡蓝色的犄角。两个足有南瓜大小的空旷眼洞燃烧着暗红的鬼火,随着幽灵龙冰冷的呼吸时明时暗;两颗长剑般的犬牙凶暴地龇列在岩石般的嘴边,龙头缓慢地晃动,那两颗大牙就磨蹭着廊柱,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寒冰般的气息从牙缝里不停地喷出,不断形成新的白雾,加入到笼罩四周的黑暗里。闵采尔这才知道神殿里白雾的来源。

“怎么这里会有鬼龙?”闵采尔上下颌直打架,海克的声音从脑子里传来,颇有些不耐烦:“废话,闵采尔,谁喜欢呆在这里?我们都是被关的,就像坐牢,对,坐牢。你可不知道,一个灵魂被撕扯成三个的痛苦,我……我说了什么,一个灵魂被撕扯成三个?”

海克似乎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又没声音了。半晌,他才轻叹口气,继续对闵采尔说道:”我又想起来一些事情了。可怜的皮杜,好吃鬼,这里没有他喜欢的食物,他只能自己造些雾气,让它能随着思维变成烤鸡烤牛的形状,也好过过嘴瘾,虽然这些雾气一点味道也没有。”

“你是说,少主的形象是因为我才会出现的?”

“当然!我们又没见过那个女人,说起来,你很喜欢她?”

“……伟大的凯斯神,请你原谅卑微的仆人可耻的念头,原谅他亵渎的,不知身份的可怕行为,愿这一切的邪恶就此埋葬在这里,再也不要出现在世人的面前,没有任何人、任何龙、任何灵魂能违抗您的旨意……”

“……你打算杀龙灭口吗?”

“从目前的情况看,被灭口的可能性比较大!”闵采尔祈祷到一半,自己的身形已经被巨大的白影完全覆盖了。皮杜歪着脑袋,注视着闵采尔一小会儿,忽然高昂起头,恶狠狠地向骑士咬来。

“喝!”闵采尔大喊了一声,双手剑斩出,雷雨无走剑第一式“断”呼啸着横斩在幽灵龙的脑袋一侧。坚固的龙吻顿时偏离了方向,重重地击打在地面上,撞得灰石乱飞。闵采尔顺手挥起长剑,在头顶上划了个大圈,残影初现,双手剑如断山之势撕裂虚空,重重斩击在幽灵龙的颈骨上。金铁撞击声大作,长剑的半截剑刃风车般呼呼旋转着飞离了目标,直接钉在廊柱上去了。闵采尔望望右手里残留的剑柄,和那条龙光滑如初的颈椎,郁闷地把眉头拧在一起。

“嘿,闵采尔。”海克小声叫了闵采尔一声,”我有个建议——快跑吧!”

“嗯,少主似乎不在这里。”骑士就像没听到一样,随手丢掉断剑,昂首挺胸地转过身,“今天就算打个平手吧,再见。”

话音刚落,愤怒的幽灵龙从地面上拔出龙吻,仰天发出刺耳的嘶吼。闵采尔见势不妙,发动第三式“遁”转身就向来路奔去,其奔行之速,双脚移动频率之高,即使封狱最擅长奔跑的卡隆猎豹只怕也会吃惊得下把脱臼。,

幽灵龙皮杜似乎也被震惊了。他长着大嘴,望着闵采尔掀起的烟尘思考了三秒钟,随即摆着十余米的巨大骨架追了上去。

“我一直以为爬虫的速度是有限的。”海克悠闲地在闵采尔脑子里说话。

“?”

“我错了,不过这让我又想起来一些事情。闵采尔,谢谢你。”

“……”

让其它的灵魂呆在同一个身体里实在是个错误。闵采尔悲哀地告诉自己。一秒前,被海克的话分散了注意力的飞奔者忽然发现雾气的尽头是一堵墙。好吧,发现得太晚,撞击已经不可避免。

狂奔的躯体带着巨大的破空声手舞足蹈地奔向黑曜石墙壁的怀抱,胸甲鲁莽地冲击着石头,随即无奈的向下凹陷,让胸口、腹部、脸孔、手足亲密无间地和墙壁小小地较量了一下。

两败俱伤。

黑曜石墙壁郁闷地发现自己身上留下了深达半尺的丑陋人形,而制造这起愚蠢事故的始作俑者正因为重力的牵引缓缓滑落地面。没等它冲着这个该死的肇事者发表一下抗议,第二个体重大概五十倍于前者的沉重身躯也猛烈地撞进它的怀里。

这个肇事者叫皮杜。

墙壁终于承受不住如此之大的力量,”彭”四分五裂,碎石惊慌地逃离了即将毁灭的家园,在神殿里胡乱横飞,乒乒乓乓地撞击在廊柱上,撒得到处都是。幽灵龙倒了大霉,骨头架子彻底撞散了开去,白森森的骨头稀里哗啦的滚动在地面上,各个关节都忙碌地寻找着自己的邻居,好把整个身子拼起来。

闵采尔摸着晕呼呼的脑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鼻子上酸酸的,不知道鼻梁有没有损伤。不过鼻血流得满嘴都是,弄得嘴巴里又腥又咸。闵采尔随手擦掉鼻血,这才发现烟尘里同样倒霉了的幽灵龙,准确的说,是幽灵龙无数移动着的零件。

“真是散得够彻底,这就叫七零八落了……”

“这个笑话好冷……”海克气愤愤地嚷嚷,“那个呆皮杜,除了野性就没剩下别的了!让这个呆瓜保管身体真是……”

“嗯?”

“我是说,他太笨了,连一头野猪都赶不上。除了吃饭睡觉还能干什么?”

这话实在有些奇怪了。闵采尔想了一会儿,问海克道:”你刚才的意思是,你们是一体的?”

“呸,真是伟大黑龙的耻辱!”

海克喋喋不休地骂着皮杜,让脑子里嗡嗡嗡的闵采尔哭笑不得。见巨大的幽灵龙已经拼好了一半,闵采尔忽然冒出一个主意,自己也忍不住奸笑了起来。

“好吧,就这样!”闵采尔悄悄绕到还在搭积木的幽灵龙旁边,偷偷摸摸地抱起一根看上去很长的骨头,撒腿就向远处跑去。

“这下子,看你怎么拼起来!”巨大的骨头棒子扛起来沉甸甸的,可闵采尔心里却充满了报复的快感,脸颊上笑开了花。海克愣了一会儿,忽然贼忒兮兮地对闵采尔说道:”小闵,想要紫雷龙皇吗?”

“!”闵采尔顿时想起此行的目的,脚步也慢了下来,他怀疑的翻翻白眼,皱起眉头,”你不是说这里根本没有吗?”

“我说谎了!嘻嘻,小闵,我不信任你的同伴,又怎么会告诉他们呢?”

“那现在……”

“我现在想通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帮你。”

“什么条件?”

“带我出去!我就帮你拿到那把破剑!以龙神的名义!”见闵采尔还有些顾虑,海克连忙加上一句。

男人想了一会儿,似乎没什么太大问题。他放下肩膀上的大骨头,摸摸左手掌心的龙印:”就这么说定了。”

话还没说完,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雷鸣。闵采尔一愣,心头不禁一阵狂喜。

“是少主啊,少主正在那边!我的神啊,这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三十二、分身(下)

雷鸣如同战鼓一般绵延不绝,似乎神殿深处正展开一场激烈的大战。闵采尔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靠着石墙向前蹭去,穿过一条黑乎乎的走廊,眼前忽然明亮起来。

这里和皮杜活动的区域大不一样。磷火被保存在石制的灯座里,散发出青白色的光。廊柱上面雕刻着无数的图案,手持长剑的黑骑士,驾驭战车的甲士,飞舞在天空的龙,构成一幅幅陌生或熟悉的传说故事。

“凯斯神的黑骑士凯渊,他一个人击败了强大的红龙,救出了美丽的公主爱丽娜……”

“魔神年代的龙战争,天啊,风暴领主的紫冠蓝龙三骑士,在和塞硫安帝国的狮鹫武士团作战,这是两千年前的事情!”

“哈德孙甲士,一千五百年前混乱战国的士兵,据说他们的战车驱逐了北方蛮族百万人的入侵,守护了整个大陆……”

“这是什么?”最后的画卷刻在长墙上。上面是数十名法师围绕着巨大的魔法阵,手里的法杖闪烁着耀眼的魔力,他们掀起了大海,劈开了高山,直指云雾中一条威武的巨龙,那条龙左手握着一把箭矢,右手握着一根绿叶繁茂的树枝,不屑地回望着法师们。巨龙的背后,一个巨大的黑影鬼鬼祟祟地接近着,右手还高举着一把长刀……

“很有艺术价值不是吗?”海克似乎也在欣赏,“伟大的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在无数的法师攻击下,在卑鄙的黑月法瑞尔的偷袭下,无奈被擒的悲剧英雄故事,嗯,我还记得那时候……孟德斯鸠这家伙,总算做了一点正经事情。小闵,我来讲一下事情的真相,这些人都是当时最强大的法师,领头的好像叫理查德,我不过是在城里找了点食物,就被他纠集了全国的法师追杀,还把我骗到了一个大陷阱里。可这些都没奈何伟大的海克,那些爬虫想出来的封印,我轻松就解开了,于是呢,他们就把法瑞尔给叫出来了,然后……真是一群无赖的人!”

“你这个乌龟王八蛋,老子一定要把你撕成碎片塞进火山口里……”

“咦,小闵,你怎麽突然骂人?”

“……这里有人写的……”闵采尔在最后那幅画地下看到由深深划痕组成的这句话。这样的字眼,好像做被关了很久的囚徒在宣泄自己的怨气和愤怒。宁河城的监狱里就有不少类似这种涂鸦。至于海克所说的那些故事,实在是有些荒诞无稽。闵采尔本能的怀疑一条黑龙能作出对抗神明的事情。不过跟海克斗嘴实在是没有营养的事情,还是先和伊莎贝拉汇合好处多。不但表了忠心,而且跟强者在一起总是要好过单挑那条该死的骨头龙。

闵采尔举起皮杜的腿骨,慢慢向着神殿深处摸去。没走到两步,前面又是雷光大作。淡紫的光芒里,一个窈窕的身影正挥舞着双臂,不停歇地在空中画出一个接一个的咒文。每隔一两秒,便是一个雷球悬浮在她的身边,稍作停顿便攻向前方,炸得整个神殿地动山摇。

“哇,少主!真是华丽啊!”亮蓝色的光之燕轻巧地在虚空中留下一道道耀眼的痕迹,发出悦耳的嗡嗡声回旋在条条洁白的廊柱间。这灵巧的燕儿在靠近目标的瞬间又猛地膨胀开来,化为凶猛剽悍的鹰,拉着长长的尾音俯冲着袭击过去,“轰”得一声爆炸开来,激得漫天烟尘。

“不愧是狱雷血脉的魔神后裔啊!”闵采尔心花怒放,这种强度的攻击之下,任凭是什么敌人,只怕都要化为齑粉。男子暗暗下定决心,回头一定要把雷狱无走剑的精髓好好领悟一番,再多存储些魔力。要再遇见什么幽灵龙,也这么噼里啪啦一顿乱打,回头收拾骨头喂狗去。

“少主,我对你的仰慕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说起来,那几个配角到哪里去了?牛呢?刀子,还有霍曼呢?”

安心当看客的闵采尔忽然觉得脚踝一紧,刺骨的寒意顿时刺激得汗毛倒竖。呃,这地方不是闹鬼吧,突然有人抓老子的脚!男子只觉得心跳加速,举起皮杜的腿骨就往地上敲去,只听一声闷响,有人低声呻吟了一句:“咳咳!呆瓜,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闵采尔低头望去,却见法师霍曼凄惨地躺在地上,污秽的血液流满了一身,还不时从嘴角往外溢出黑血来。他的胸部就像破损的风箱,随着急促的呼吸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还带着法师袍不停地抖动。

不是我这一锤子敲成这样了吧!闵采尔吓了一跳,随即心中暗爽。果然是世道循环,因果报应,大神总算开眼了,也让自己有机会揍这个乌龟王八蛋!叫你丫的拿老子做试验!

“啊,霍曼,你这是怎么了?”闵采尔转脸就换上一副关切的模样,“怎么会躺在这里休息?让少主一个人作战不太好吧!我明白了,是少主想要表现是不?”

霍曼斜着眼瞅了他一会儿,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呆瓜,你真好运气!”

“啊?”

“我本来还在想,你这呆瓜这次居然有了好运气,不用一起死在这里。可我还没想完,你就傻乎乎地闯了进来。真是有趣啊!”

没等闵采尔回答,霍曼抓着他的小腿吃力地坐起身来:”呆瓜,你看,伊莎贝尔大人对面的,是传说的海牙!我……我给了他五个消解术……对了,消解术你这呆瓜低能的大脑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就是很牛啦!就算是神也会元气大伤的厉害大招!可是这个……龙,竟然连续被击中三次都毫无反应。而他一抬手,就引起了我体内的魔法反噬!天啊,真想好好解剖他,看看这是什么构造!咳咳!”,

霍曼说着话,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掺杂着血块的痰。见闵采尔煞白着脸,法师满脸皱纹绽放得像朵菊花。

“你在关心我啊?不用了,先想想你自己吧!”法师咧嘴笑笑,“我再看会儿戏。你要想英雄救美可得赶紧。我琢磨着伊莎贝拉这小妞也快到极限了!你听我说……”

这鸟人快死了还在唧唧!闵采尔半信半疑地从他手里抽出脚。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这么强大的存在,能一刀斩断僵尸龙的强者,难道真像他所说的也走到穷途末路!那样……如果自己能带她逃掉,岂不是能得到美人青睐?

“……小闵,你真骁勇!我以前看走眼了,真是抱歉啊!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报答之吻……”

闵采尔脑袋里浮现起羞答答的女孩子抱着自己的头,娇艳欲滴的双唇慢慢凑近过来的情景,不禁偷笑出声。这不就是表现自己潜力的最好机会吗?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定了目标就要坚定实施,闵采尔马上开始思考起这个充满香艳情节的拯救计划来。

“你真是精虫冲脑,这时候还在做春梦!”脑子里的海克不合时宜地发表了一句评论,“你好好看看这里的局势再说!”

不远处雷光再度闪动,烟尘稍微散去,周围的形势也明朗起来了。伊莎贝尔的小脸有些发青,绕行身边的雷球运行速度也越来越快,她手里千鸟雷魂的光芒不稳定地闪烁着,前面半截已经这段掉了;牛头人阿蛮庞大的身影也隐隐约约地出现在烟尘里。他的右角从根部折断了,浑身上下黑黢黢的,皮毛几乎被烧得精光;刺客刀子不知道隐藏在哪里,不过下次攻击应该就能知道了。

伊莎贝尔对面站着一个龙人。

他有着龙的脑袋,火红的双眼。传说中流逝的年月带给他的影响,皱纹爬满了这张脸孔的每一个角落。他的下颌长满了银白的胡须,一直铺满了胸口,几乎把瘦小的身形全都给遮住了。宽大衣袍下还有一条长满鳞片的尾巴,把长袍的下摆顶得老高。

龙人正饶有兴趣地望着伊莎贝尔,就像猫注视着耗子。他枯瘦的爪子从长袍里伸了出来,冲女孩子勾勾指头。

“他的意思是,还有什么招就使出来吧!”海克愤愤不平,“孟德斯鸠这个混蛋,贱人,保有力量很了不起啊!就会欺负弱者!拿出点黑龙的尊严好不好!”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闵采尔也很生气。这家伙这么强的话,自己怎么英雄救美啊!跟着一起殉葬还差不多!这念头随着心情不断恶化而愈来愈强烈,男子忍不住大声骂道:“老混蛋,我靠你个大爬虫臭蜥蜴!有种过来跟爷爷单挑啊!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你疯了!”海克大惊,“他一个手指都不用就把你平了!你要连累我吗?”

“他杀你不是自杀?这家伙是你的分身吧!我都想明白了,骨头龙,你,还有这个臭家伙合体就是黑龙,对吧?”

“呃,这个有点复杂,要从封魔阵的原理说起……”

“少扯了!我要救少主,干掉这个老爬虫!给个办法!!不然我就自杀!”闵采尔开始耍无赖。忽然发现龙人的眼光一直驻留在自己身上,脸上也露出惊愕的表情。

“他在看我?”闵采尔也有些惊讶。

“准确的说,他是在看我。”海克说话的声音有些抖,”我很怀疑,孟德斯鸠这个疯子一定想出来了。”

“什么意思?”

海克没有回答。

孟德斯鸠已经转过身子,眯着眼凝视着闵采尔。

三十三、小队崩坏

“呆瓜滚开!”伊莎贝拉大急,周身旋转的雷球一起飞出,直攻向龙人的位置。一旁的阿蛮同时一声怒吼,战锤舞动如风,猛地照准敌人砸去。

“轰!”接连炸起的雷球掀起了漫天烟尘。石子飞溅,一根廊柱发出破碎的哀鸣,沉重的砸倒在地。场内又恢复了寂静,伊莎贝尔右手捧着小腹,呼吸急促得像跑马,而阿蛮整个身子都在烟尘里,一时间看不清楚。

“游戏结束了,爬虫们!我很开心!哈哈哈哈!”苍老的话语响彻整个空间。孟德斯鸠占据的位置隐隐闪烁着白色的光芒。半圆形的防御罩包裹着那个苍老而干瘪的身躯,阻挡着阿蛮的战锤和刀子的利刃。没等他们退开,孟德斯鸠已经抬起右手,对准阿蛮的脸孔。

“死!”

一道黑光几乎不为人觉察地闪过牛头人的头脸。阿蛮壮硕的身躯,就像突然被抽去了力气,轰然跪倒在地,紧接着向前趴去,再也不动弹了。最近的刀子大骇,身子如同弹簧般跃起,还在半空中就变得若隐若现,很快就要消失在黑暗的保护中。那只夺命的右手却如影随形似的指向了他。

“灭!”

“彭!”刀子的身躯剎那间化为漫天血雨,洒落在方圆十米的区域内,星星点点。血雨中,孟德斯鸠幽灵般滑过地面,右爪紧扼住伊莎贝拉纤细的脖颈,把她提了起来。女孩子彷佛被夺去了心神,窈窕的身子像秋风里的枯叶,剧烈地战栗着,干呕着,情绪似乎很不对劲。

陡然反转的局面让闵采尔惊骇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双腿被什么缠绕住似的,挪不开步子。呃,就是被缠住了……

“霍曼……”

“什么?”

“麻烦你,不要双手抱住我的腿好不好。”

“哦,抱歉。我只想轻松一下气氛。”法师摆了个友好的笑容,“就这么死了稍微有点沉闷。”

“……”

龙人一直注视着闵采尔的举动。见他试图靠近伊莎贝拉,孟德斯鸠随手将女孩子抛到闵采尔怀里,做了个大度的姿态。

“海克,两百年没见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大笑着,望向闵采尔的神情非常愉快。

闵采尔没有理他。怀中温香软玉的感觉满溢在全身,有种无法言语的满足。晕厥的伊莎贝拉就像熟睡了一般,沉甸甸地蜷在自己的胸口。失血的皮肤白得透明,几乎可以看到淡淡的血管。可爱的小嘴微微翘起,粉嘟嘟的分外诱人。闵采尔只觉得热血冲头,差点忘记了自己还在战场。

“呃,偷偷亲昏迷的人有点不道德呢!”闵采尔暗骂自己禁不住诱惑,这才艰难的将视线从怀里挪开,双臂却抱得更紧了。

“海克,海克,办法想出来了吗?这家伙看上去就不能力敌,只可智取啊!”

“……说起来,这么短时间我哪有办法……”海克也很郁闷,“不如先拖延时间!”

“怎么拖延!”

“你不是跑得挺快的吗,逃啊!”

“可少主……”

“放下这女人!你有命才能带她出去!听我的,找机会跑啊!!小闵,你现在是孟德斯鸠的目标啊!他不会动女人的!就算要动,也是先处理掉我们俩!你还有个屁的选择!赶紧逃命!!!”

“……”

看来只有赌了。闵采尔犹豫了一会儿,抱着女孩子走回霍曼身边,将她放下,又把法师拽了起来。

“听着!”他紧紧拽着霍曼,在他耳边低声吼道,“我去引开那怪物,少主就交给你保护了!”

“你对一个重伤员要求未免也太高了。”

“办不到就打死你!”

闵采尔右手拿起那根巨大的骨头棒子,示威似的在头顶上舞了一圈。左手开始从容地卸下身上的铠甲,甩在脚边的地上。

霍曼在一旁帮他解腰带。

“……”

“嘿,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不过我觉得,裸奔应该更快些。另外,如果你被龙抓住,他也可以省点力气,直接吃肉。你知道,海牙几乎饿了有四百年了!”

香蕉你个芭腊的无良法师!闵采尔一把抢回裤子,狠狠的一棒子敲在霍曼光秃秃的脑袋上。

闵采尔赤裸着上半身,昂首挺胸地注视着对面的孟德斯鸠。他的眼光里充满了骄傲和剽悍,绷紧的下颌就像钢铁般坚毅。他的左手心龙印浮现起淡淡的蓝光,右手长剑上游走着雷电的光芒。

“海克,你个王八蛋!”闵采尔轻叹口气,“自从认识你,似乎就没什么好事情!”

“……”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男子咧咧嘴笑了,“我这一辈子,从来就是配角的命。生如草芥的农夫,被人忽视的佣兵,当作炮灰的军士……我一直梦想着,能有自己的舞台,我作为男主角站在上面,书写着属于我自己的传奇,可以前,那是不可能的。我的努力不会改变任何事情,这就是命运!”

“不过现在,似乎变了!现在如果我想不出办法,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这是我的舞台,我第一次承载着如此的重任,作为真正的男主角演绎着故事!”闵采尔顿了一下,抬眼望望穹顶,“我很高兴啊!我还不想死!因为从小做的梦,似乎有一点点希望的芽了。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一直努力下去,伊莎贝拉少主会不会真的提拔我这个出身卑贱的人做个真正的骑士。海克,我想我能感受到她的诚意,因为她是认真在传授我本事!一个真正的贵族,为了一个卑贱的农夫!在别的地方能想像吗?我很感谢她!所以,我想好好报答少主,希望两个人都能好好活下去!”

“我不想死!”闵采尔深吸口气,忽然咆哮起来,“我不想死,我要好好活下去!我死也不会放弃我的梦!!”,

男儿的吼叫回荡在空荡荡的殿堂,隐隐然如同波涛的喧嚣。决绝的神情慢慢浮现在闵采尔的眼瞳,驱逐了一切懦弱。他最后望了一眼脚边的伊莎贝拉,开始呼唤脑子里的寄居者。

“啊?”

“你和孟德斯鸠想到的是什么?”

“这个……”

“你不想被孟德斯鸠抓住吧,对吗?”

“当然!我不想被他给吃了!”

“那么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可是……”

“好吧!一起死!”闵采尔点点头,大步向孟德斯鸠走去。这个举动让龙人大吃一惊。他瞇起眼睛,歪着头看着走近的男人。

“喂,海克,你还有几秒钟可以考虑!嘿嘿!”

一阵沉默。

焦躁和紧张一阵阵冲击着闵采尔的心脏,还有十米,就要到孟德斯鸠身边了。然而海克的尖叫忽然间响起在闵采尔的脑海。

“你这个疯子,我怕了你了!快带着皮杜的大腿往左边跑,这是唯一的机会!”

闵采尔从未跑得如此之快。他的脚底就像生了风,将正准备对付困兽的孟德斯鸠瞬间甩在了殿堂里,自己早已转过走廊不见了。

闵采尔也从未在逃命的时候想过如此之多。他一直回想着到宁河以后的事情,更多的是想着伊莎贝尔的脸孔。

“呆瓜~”似乎女孩子就在耳边轻声呼唤着自己,闵采尔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你真变态,这时候也能笑得出来!”海克郁闷地抱怨道,”别让这女人围着我转,我快晕了。”

“……”闵采尔这才记起来和自己共享一个身体的家伙来,不由得皱起眉头。

“海克,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找个旮旯躲起来……孟德斯鸠走了,咱们就跑出去!”

“那少主怎么办?”

“你都要死了,还管她?你不是有被虐倾向吧?天啊,哪有男人被女人欺负着这样的!”

“那我们去喂皮杜,我看他挺饿的。”

“…………”

“或者孟德斯鸠,我觉得他还挺友好。”

“…………”

沉默了一会儿,海克认真地问道:”好吧,这个办法你可能会死,你真的确定吗?”

“没办法我也是死!既然如此,不赌一把,就太对不起自己了!说吧,什么办法!!”

“那太好了!”海克笑道,”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我刚想到解开封印的办法,只要海克,皮杜还有孟德斯鸠都在一起!”

见闵采尔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海克又解释道:”你知道那帮法师是怎么封印伟大的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的?强大的黑龙不害怕任何魔法,他有强大无比的身躯,高深莫测的魔力,还有——控制力,能让力量和魔法完美的结合。你知道吗,黑龙海牙是多么的……”

“如果你不赶紧说到重点,我敢跟你打赌,在那之前孟德斯鸠就会要了我们的小命!”闵采尔气愤地打断了海克的长篇大论,回头指指自己的身后。

三十四、离心机

龙人孟德斯鸠的身影已经远远地出现在了黑暗的边缘。随着悠长的龙吟响彻殿堂,暴雨般的火球疯狂的从天而降,不停撞击着闵采尔身边的大地,飞溅起碎石和尘埃,在他身上划出无数道血口。

“只是取乐。他不会杀你的,放心吧。不到龙封印,你就是安全的,相信我。”海克满不在乎地说道,“那些法师设计了一个奥术离心机,这个玩意能把一个正常灵魂的自我抽去掉。如果你读过些心理学,你就知道,这是个哲学范畴。本我掌握生存本能,也就是躯干;自我遵循规则,也就是控制力;而超我则演绎思想。简单些,就是我被分成了三份,皮杜管吃喝拉撒,孟德斯鸠管胡思乱想,我,伟大的海克,则负责让他们坐在一起,做有意义的事情。疯子法瑞尔的理论被证明是想当有效,黑龙海牙被丢了进去,转了个天昏地暗,然后被分成了三份。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三个合成一个,再让我获得控制权!”

“怎么合并?”

“找到那个离心机,反向开动它不就行了?只有我们三个是做不到的,可加上你,就有人操作了!”

“可我不会!”

“法瑞尔的东西不需要你会。全自动化的!那个傻瓜相信预设好的东西比随机应变重要,你看看法师们多么喜欢准备魔法卷轴就知道,『啪』的一扔,多简单!”

“你说得有些道理。”

“何止有些,简直就是真理!好了,你现在向左,进去就是那个封印了。”

左边不远处廊柱的密度远远超过了其它的地方。闵采尔三步并作两步,抢进了被廊柱包围的石台,孟德斯鸠却不靠近过来,只是冲闵采尔露出个诡异的笑,转身飘进黑暗中了。

“他怎么不过来?”闵采尔一把抹去额头的汗,喘着粗气道。

“去赶皮杜了。”海克的心思很明显已经不在这上面,“你过来这边,看看这个见鬼的封印。嘿,很好,他们果然留了说明书。”

海克所指的地方伫立着一个三人多高的巨大建筑,就像个倒扣着的碗,下面留着的三个缺口分别对应着三个制作精美的水晶巨龙雕刻。左边和右边的水晶闪着淡淡的白光,中间那个则黑漆漆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就是封印炉。”海克继续说道,”左边那个关的是皮杜,右边那个是孟德斯鸠,中间的是我,不过我跑了。”

“怎么弄?”

“这里有个说明书。看上面写的。这里关押着史上最疯狂的野兽,这条龙既不能给你财富,括号,想拿钱的请往右手小房间,那里有最名贵的钻石和足以铺满地面的金沙,反括号;他也不能给你力量,又是括号,左手小房间提供矮人打造的精美战具,精灵法师遗留的魔力卷轴,还有神秘的武功秘籍,吃下去能增加内力的大补丸?我靠,这些都是我的收藏品!”海克有些生气了,”拿我的东西贿赂我的敌人!爬虫,等我恢复力量,你们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这是什么?”闵采尔觉得这些不重要。倒是插在建筑中间的一把剑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把剑足有一人多高,形式古朴,剑刃上不时爆起几颗电火花。尽管看上去千年的封印下这把剑显得破烂不堪,可闵采尔总觉得这东西像是活的。

“那个就是你要找的紫雷龙皇,我的朋友。”海克随口答道,“被用来当能源了。不过这么多年,我估计这把剑的能量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不然我们也没法脱身。小闵,你看这个纹路就是启动法阵,只要你把手按在上面,按照说明书上写的“以某某之名,我愿承担封魔阵运转后带来的所有责任”,离心机就会启动了。”

“彭!”一声巨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闵采尔一直拿在手里的大腿骨颤抖个不停,极力想要挣脱他的手掌。周围的空气中渐渐弥漫起白色的雾霭,随后大量漂浮的烤猪,火腿,鸡肉卷,牛排又放肆地舞动在石台的上面。左手边,皮杜硕大的脑袋从白雾中慢慢探了出来,燃烧着的双眼打量了闵采尔一番,又缩了回去。幽灵龙警惕地坐在不远的地方,望着离心机,若有所思地歪着头。

再下一瞬间,孟德斯鸠如同鬼魅般飘了进来,望着闵采尔一顿怪笑,静静地站在了一旁。他的双手里分别提着伊莎贝尔和霍曼,两个人都闭着眼,身体软绵绵地拖在地面上。

“人质!”海克吃惊地张大嘴,”我不知道他还有这招!”

“……”闵采尔叹口气,慢慢垂下头。他急促地深呼吸几下,积攒起最大的勇气,拔出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把他们还给我!或者再等待两千年!”

孟德斯鸠瞇起眼,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咕声。没等他有所反应,闵采尔手里稍微加了把力气,匕首的锋芒顿时陷入皮肤里,泛出一丝丝暗红的光来。龙人有些吃惊,再度打量了闵采尔神情,忽然放下了手里的两人。

“开吧。”他说。

“开吧!”海克沉默了一会儿,也这么说道。见闵采尔有些犹豫,他又接着说道,”小闵,帮我取得控制权,我会报答你!”

闵采尔犹豫了一会儿。他望望不远处的伊莎贝尔。女孩子就像睡着了,恬静的面容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娇俏和调皮。红润的嘴唇因为激斗和昏迷变得有些干涩,给微微凹下的脸颊带来几分憔悴。

“大神真是眷顾我啊!难道咸鱼的我,真的无法翻身了?反正怎么都是绝路,那就大干一场吧!”闵采尔自我解嘲地笑笑。慢慢把手掌放在了启动法阵上,男子闭上眼睛,小声念道:“以闵采尔之名,我愿意承担封魔阵启动所有的责任,启动吧!”

仿佛回应着他的呼唤,闵采尔的掌心传来了一阵阵温暖的感觉。力量宛如水银般缓缓流动,沿着雕刻在启动法阵上的纹路汇聚在一起,点亮了封印黑龙分裂灵魂的三座水晶。银色光的通道连接着三座水晶和中央巨大的魔法离心机,那离心机上的花纹也亮了起来,银光链接的地方,魔法的花纹就像巨大的眼睛,优雅地打了开来。深黑的眼眸注视着开始燃烧的水晶,眼底闪烁着明亮的银光。离心机的下部开始挪动,划动在石台上,发出刺耳的嘎嘎声。插在离心机顶端的紫雷龙皇开始放射出耀眼的雷光。仿佛被冥冥中的不可知的巨大手掌所把握,那长剑缓缓离开了石座,悬浮在水晶和离心机的上空。四条雷光激射而出,链接住地面的四点,让离心机疯狂地旋转起来。皮杜、孟德斯鸠,还有闵采尔体内的海克,都全神贯注地望着这幅神奇的景象,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聚合。

“就要开始了吗?”闵采尔仰望着离心机外壁上一圈圈亮起的纹路,心里惊叹不已。身后的孟德斯鸠悄悄抬起了右手,对准了他的后心。一道雷电划过,闵采尔的身躯顿时剧烈的抽搐起来,意识也模糊了。朦胧间,自己的灵魂似乎被启动法阵吸引着,向着离心机流淌了过去。

“我要死了!该死的臭蜥蜴,居然在关键时刻玩阴的,我变幽灵也要报复你!”闵采尔恶狠狠地想着,然后被一股巨大的力气塞进了巨大的离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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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真实与梦幻

“闵采尔……”黑暗中有人似乎在呼唤着闵采尔的名字。他竭力睁开沉重的眼帘,抬起头观察起四周来。

“我不是在做梦吧……”离心机里面的世界实在让闵采尔大为感叹。法瑞尔不愧是法师之神,设计出来的封魔阵不但兼具了实用性,还充分考虑到囚徒的心理健康,以防因为过于长久的牢狱生涯导致囚徒的暴力倾向。

这哪里是监牢,根本就是豪华别墅!足以让一条成年蓝龙舒舒服服的躺下的巨大厅堂里,用黄金和钻石堆砌成无数华美的塑像和壁饰。整块整块白银板铺就的地面光滑平整,还在地面中央特地开凿出一个巨大的水池。这水还是温泉!氤氲的热气里,一个年轻的龙人正顶着块毛巾,舒舒服服地躺在其中。他见闵采尔过来,还抬起爪子,冲他打了招呼。

“哟,小闵,你醒了!”

“海克?”闵采尔有点不适应其非小龙形态的模样,犹豫着喊了一声。龙人咧咧嘴笑了,示意闵采尔也下水泡泡。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华美的地方,简直就是专为你们打造的天堂啊,要是我才懒得出来呢!”闵采尔把脚泡在水里,惬意的长叹了口气。海克也不回答,凭空打了个响指,闵采尔身边顿时多出来一个妖艳的女子,温柔地替他揉捏起肩膀。

“不错吧!”海克笑道,“这是魔仆,看上去跟人类很像,实际上是元素组成的傀儡。不过你能想到的用法她都能满足,嘻嘻。”

“财富,美女,惬意的生活环境……海克,我真没想到,魔法之神法瑞尔对你们还挺好的,我干脆也住下来算了,还出去干什么啊!龙喜欢的不也是这些吗?”

“……”龙人用怪异的眼光盯着闵采尔看了半天,忽然大笑了起来,“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忽然整个殿堂里响起庄严的钟声。绵延不绝的钟声里,无数光点汇聚成一个洁白的影像,缓慢而坚定地走到两人面前,高声唱道:“忏悔吧!”

“靠,吓我一跳!这是什么!?”闵采尔一个寒战,忽然见海克已经捂住耳朵躲进了水里,回过头来,那影像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话来。

“让我们翻开《救世记》第三千八百零五章。贪欲,卑微,渺小的灵魂,在神的面前深深低下你的头颅。忏悔你的罪,用诚挚的心反省你犯下的罪行,每一个你伤害的灵魂都在时时控诉着你的罪行,就像炼狱猛烈的火焰,灼烧你的心灵!所有世界所有时间全能的神的悲悯,却不忍你永世承担这样的业火;神的荣光……”

“停停停!我不是你要拯救的那个黑龙,他在水里呢,你去对他说!”闵采尔听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快疯了,连忙想要撇清关系。可无论他躲在哪里,那声音就像在脑子里发出一样清晰,根本逃无可逃。从窗户往外看去,殿外的天空中已经隐约闪现起雷电和火焰。巨大的龙吟震荡在天际,闵采尔心有所感地觉得,这是皮杜和孟德斯鸠也受不了了。

如同咒语般的说话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那影像才慢慢消失。闵采尔就像刚经历一场大战,全身都快虚脱了。他眼角里瞅见海克悠闲地从水里爬了出来,笑嘻嘻地向自己打招呼,一股无名火顿时窜起,跳起身来就去掐龙人的脖颈。

“呀呀,终于有人能体会我的感受了!”海克拨开闵采尔的双手,“整整四百年啊,我都在忍受这种折磨,每天只要这声音一静下来,我脑子里就疯狂地转动着各种逃跑的计划,思考如何脱离封魔阵的拘束,回到正常的世界里。哪怕那边什么都没有,也胜似这种钝刀子割肉的痛苦。到了最后,我终于想出来一个办法,这封魔阵约束的就是力量,只要我放弃力量,不就能从这里出去了?我花了两百年,研究怎么把灵魂和力量分开来,最后的结果你已经看到了。我变得跟只蟋蟀一样大小,舍弃了除智慧以外的所有东西,才离开了这该死的地方。”

“我觉得你是你们三个中间最差的!看看皮杜,好歹有一身蛮力,孟德斯鸠就更不用说了,居然带着那么剽悍的魔力!他们是怎么搞的?”

“所以我觉得我的想法有点偏差。皮杜舍弃的好像是意识;孟德斯鸠那家伙舍弃的肉体!我怎么就没想过这样做!就是因为我保留的是本体,才会沦落到被你们这帮家伙欺负的地步!不过算了,反正都回来了,赶紧准备融合才是真的。”

“怎么融合?”

“简单了。等会儿我们三个的连接都会打开,我们就要去跟皮杜还有孟德斯鸠作战啊!失败的一方就会被胜利的一方吸收,这样最后的胜利者就会融合原来全部的力量,打开封印空间出去。”

“那你死定了。我们单挑不过皮杜和孟德斯鸠的,不如等他们先拼个死活,我们再下黑手!”

“那可不行,一定输赢立刻吸收,随即力量膨胀两倍。你觉得我们能打赢两倍力量的皮杜,还是两倍力量的孟德斯鸠?”

“……”

“我们要先下手为强啊!好在封魔阵内所有的分身力量一致,我们只要先找上他们其中的一只,来个两打一,吸收掉一个,那就胜券在握了!嘿嘿!”

这个想法确实不错。望着海克洋洋得意的笑脸,闵采尔忽然觉得这次失败的可能性也不会很大,再说能交上一个黑龙当朋友,至少不会在被蓝龙齐格欺负了。想到这里,男子也开心起来,就等着海克的计划付诸实施了。

时间没过多久,殿堂两边的黄金墙壁忽然间一起崩溃,露出一条深邃的通道。左边一条通道口,孟德斯鸠抱着手正笑盈盈地盯着海克。而另一边的出口,一个肌肉发达,看上去就很剽悍威猛的龙人张开血盆大口,示威的冲海克发出连串咆哮。,

“呃,那个壮汉是皮杜吧……海克,有个问题你有没想过?”闵采尔脸色煞白,拉拉同样目瞪口呆的海克,“要是他们先联手攻击我们,这怎么办?”

“英雄!饶命啊!”海克脑筋真是顺溜,立刻换上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冲皮杜那边跪倒就拜。

“……”

事情之微妙莫过于此。海克的奴颜婢膝顿时将局势弄得一塌糊涂。这家伙摆明了一副可以让皮杜吸收的模样,顿时惹得孟德斯鸠难办了。让皮杜吸收吧,那后面的事情不用说了,力量大增的皮杜铁定吃死自己,最后融合的必然是以皮杜的意识为主;可不让他吸收吧,那就要先跟皮杜大打出手,可这样一来,在旁边窥视的海克和闵采尔,岂不是有了翻盘的机会?这真是难办了……孟德斯鸠凝望着完全不抵抗的海克,一双细长的眼睛眯得更小了。

闽采尔也发现了僵持的原因,不禁暗自佩服起设置这阵的法瑞尔起来。平衡啊,无论任何时候,第三方都不会坐视其他两方分出胜负,这就意味着必定的融合。而长时间的监禁,这三个分身都有了自己的意识,也不会容忍融合后丧失掉控制权。这么一来,那就只能相互牵制呆在这鬼地方了。

“换了我也觉得难办啊……”闵采尔搔搔头。可这么一来,自己不是也要被迫呆在此地?先前想着拼了一命解决问题,回去继续梦想,可要出不去的话,难道自己也要天天在那该死影像的精神摧残中度过余生?

“不能这样!”闵采尔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想把这个可怕的念头驱逐出去。现在赶紧得想个法子,怎么能让海克在这场竞争中胜出呢?

“海克,三条龙相争哪一个取胜都不容易。不过要是有一条龙突然变成了人人可以吃到的肥肉,那剩下的两条龙会怎么办?!”

“当然是先分个高下,胜利者可以吃肉,怎么……”

闵采尔低声说道:“咱们先跟孟德斯鸠打!皮杜再傻也会看出有便宜可占,会等更好的时机再出手。咱们就等他出手的时候来个示敌以弱,在适当时候受个轻伤,给孟德斯鸠融合的机会。这样皮杜就会去打孟德斯鸠,咱们就做那个渔翁得利之人,这样如何?”

“……试试吧!”海克犹豫了一会儿,示意闵采尔向后退开。自己一声长吟,整个身躯突然膨胀开去。一阵刺眼的闪光之后,巨大的龙吻缓慢地伸出空间。布满棘刺状突起的黑色长鼻喷涂着硫磺的气息,琥珀色的眼睛折射着残忍和无情,一双巨大的龙角直直地顶在殿堂的穹顶,随着硕大头颅的移动,刮得碎石簌簌下落。海克变回了足有三四层楼高大,长约二十余米的巨大黑龙,虎视眈眈地盯着右边的孟德斯鸠。半晌,巨龙的声音震颤着整个空间:“孟德斯鸠,我要挑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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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反扑

孟德斯鸠望望闵采尔,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同样颜色的闪光中,年老的龙人也化作同样模样的巨大黑龙,冲海克吐出连串咆哮。两条巨龙同时亮出獠牙,伸出利爪,嘶吼着向对方冲撞过去。

闵采尔还是第一次看见巨龙之间的战争。没有想象中纷飞的龙焰,也没有绚烂夺目的魔法咒语,更没有华丽的武技,有的只是野蛮的撕咬和扑击,就像其他野兽相互攻击一般。海克和孟德斯鸠弯曲着细长的脖颈,张大着口寻找着对手的破绽;锋利的前爪不时试探性的攻击着敌手,龙尾不时敲击着地面,把富丽堂皇的大厅弄得一团糟。短暂的对峙之后,两条巨龙又同时猛烈撞向对手,用宽阔坚固的胸冲击着敌人,试图靠蛮力将对手压倒在地上。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相互噬咬,大量的龙血便如同雨点一般洒落下来。

“真是毫无美感的战斗!”闵采尔紧张地观看着这场震天动地的战斗,心里却在小声嘀咕。按照之前的安排,海克开始假作力不能支,发出惊恐的吼叫开始慢慢后退,只要孟德斯鸠再度进行一次撞击,它就会假装立足不稳“颓然”倒地,露出咽喉供孟德斯鸠袭击。那时候如果皮杜不出手,海克就会被孟德斯鸠杀死后融合了。

“真是赌徒的做法。”海克如此评价道。可没有更好的法子之前,拼上老命赌上一把总比继续呆四百年要来的爽快。

剧情还在完美地继续进行,一旁观战的皮杜聚精会神地等待着两条巨龙分出胜负,丝毫没有提前打搅的意思。海克再度弯曲身子,猛地撞向孟德斯鸠,却不料孟德斯鸠后爪似乎踩穿了薄弱的地面,庞大的龙身顿时半陷入深深的泥土里。这一变化实在出乎在场各人意料之外。海克一怔,顿时露出狂喜的表情,疯狂地扑上前去压住孟德斯鸠,张开大口猛地咬住敌人的脖颈。只听见连串清脆的骨折声响起,孟德斯鸠连最后的嘶鸣都来不及发出,便如同没有了支撑一般倒在了地上。这时候,皮杜才刚刚完成变身。

“哈哈,我赢了!”海克喜笑颜开地转过头,冲着剩下的对手大吼道,“皮杜,你已经晚了,就乖乖放弃抵抗吧!”

皮杜没有说话,只是阴沉着脸色,小心翼翼地防备着海克。不过既然如海克之前所说的,自己吸收孟德斯鸠会有两倍的力量,那么皮杜再小心也不会是对手了。闵采尔变得一脸轻松,吹着小曲望着两条黑龙,不料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全身仿佛被束缚住一样,顿时动弹不得了。闵采尔大惊,竭力回头去看,却见身后幽白的光芒里,半透明的年老龙人正冲自己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这是怎么回事!”闵采尔脑子里转的飞快,却想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孟德斯鸠不是被海克击杀了,为什么还能出现在自己身后?海克究竟有没有融合孟德斯鸠的力量?如果没有融合,岂不是……

闵采尔脑子里一团混乱,没等想清楚这里面的关系,海克和皮杜的决斗已经分出了高低。第一次猛烈的撞击后,养精蓄锐的皮杜轻而易举地压倒了经过恶战的海克,将他逼到了一个小小的角落。受伤的黑龙不停发出愤怒的嘶吼,眼神不住地望向孟德斯鸠的尸身。

“小闵,这是怎么回事?孟德斯鸠,他不是被我打败了吗?为什么力量、力量没有还给我!为什么!”海克的咆哮中夹杂着惊恐和慌乱,他几乎不能集中注意在当前的决斗里。闵采尔却动弹不得地呆在原地,后面站着该死的孟德斯鸠,准确的说,是孟德斯鸠的幽体。

“嘶嘶,海克总是自以为聪明……”孟德斯鸠得意地在闵采尔耳边说道,“你们那点小把戏我早就看穿了,呵呵。想要坐山观虎斗,就得先谋划清楚,适当的时候出手。可你们太拖沓了!一点小小的诱惑,海克就没法坚持实施你们的计谋,实在是可笑啊,呵呵!”

细长的龙爪开始在闵采尔胸口刻画起一个诡异的符号来。闵采尔觉得血液就像冻结了一般,浑身都变得僵硬。等孟德斯鸠放开手的时候,他已经动弹不得了。

“这样就妥当了,我可怜的孩子。”孟德斯鸠慢慢从闵采尔背后踱到了和他并肩而立,望着场中两条巨龙的搏斗,“精彩的部分很快就会上演了。等皮杜彻底压垮海克,两人都精疲力尽的时候,就是我登场的时候。漫长的年月,我早就放弃了累赘的身躯,能让灵魂结成实体单独行动,就是为了再度融合的这一天能不被‘法瑞尔的三角’所束缚!哈哈,终于让我等到了!”他咧开嘴,露出个嘲讽的笑容,侧脸望望闵采尔,“作为放我离开这牢狱的报答,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作为我恢复力量的第一顿大餐!哈哈哈哈!”

狂笑声里,孟德斯鸠的身体陡然绽放出刺眼的蓝光,光芒中,一条巨大的骨龙缓缓组合起来,张开破烂的双翼冲着场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此时,海克刚好被皮杜撞翻在地。

“这个阴险的王八蛋!”闵采尔就像石像一般盯着场里变得更加混乱。两黑一白三条巨龙相互撕咬着,打斗着。想要迅速结束战斗的皮杜被孟德斯鸠咬住了背脊,硬生生拖离了海克。幽灵龙身上突起的巨大骨刺借着撞击的力量深深扎进了皮杜的体内,刹那间墨绿的龙血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小闵……”早已重伤的海克颓然倒在地上,巨大的龙头恰巧倒在了闵采尔身边,“看来很快就要结束了呢!”

黑龙的眼底浮现起深深的绝望。孟德斯鸠收拾掉皮杜不过是时间问题,自己也早就失去了反击的能力,除了等待最终的结局,似乎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望着如同石头般僵硬的闵采尔,海克歉疚地动动嘴角,尝试露出友好的微笑。,

“这下连累你了,作为世界上第一强大的存在,我海克深感愧疚啊……”他斜着眼打量着闵采尔,忽然嘴里轻声念叨起什么。闵采尔左手的龙印顿时变得灼热耀眼,之前孟德斯鸠留在他身上的禁锢法阵“啪”的一声轻响碎掉了。

“尽量逃走吧……”海克深吸了口气,尽力大声说道,“我们完成融合后封魔阵就会崩溃,那时候你就能出去了。希望你的快腿能救你一命,不要被孟德斯鸠给当成了点心。这就算我们相识一场留给你的礼物了!保重!”

海克微笑着,等待闵采尔撒腿离开这个冷酷的战场。孟德斯鸠和皮杜的大战已经进入了尾声。幽灵龙将黑龙牢牢的压制在地上,长满骨刺的头颅正缓慢地靠近激烈喘息着的皮杜,似乎享受着猫玩老鼠的乐趣。它最后伸出右爪将皮杜的脖颈撕开一条大口,让血汨汨地流了一地。

“四百年了!自从我们被关进这该死的地方,已经过去四百年了!”孟德斯鸠巨大的身躯兴奋得轻微颤动着,连眼窝里的诡异红光也变得刺眼起来。他张开破烂的骨翼,仿佛享受这合体前最后一刻似的仰天长啸,发出一阵阵凄厉尖锐的长鸣,“我才是这身躯,这灵魂的主宰!万恶的法瑞尔,我将应验四百年许下的诅咒,毁灭你想要保护的国家!让你的子孙只能在这辉煌废墟中哭泣!我发誓!”

“他疯了……”海克有些战栗的望着不断抽搐的皮杜,放弃似的垂下头。却不料这一瞬间,先前还在活动筋骨准备逃走的闵采尔如同一阵旋风似的对着孟德斯鸠冲去,展开双手抱住了幽灵龙的尾巴。

“以闵采尔之名,启动魔狱封雷阵!最后的雷狱无走剑奥义·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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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吞食

这正是宁河城的夜晚,神秘师傅传授给闵采尔的最大秘密。

“你身体的特殊性质,决定了你能够启动魔狱封雷阵,吸收异种魔力供自己使用的能力。这能力对一个没有血脉力量的平常人来说,并不见得是件好的事情。一旦吸取的力量过于庞大,你的身体就会负荷不了而崩溃,变成一堆碎肉!那实在是件难看到极点的事情。可你又不知道哪些能量是你不能吸收的,一不小心就会超出限制。所以呢,我琢磨出这么一个办法,只要你把过量的能源存在身体一部分,不去触碰它,日后再依靠遍布全身的封雷阵进行消化就好了。这一式威力强大,能主动或被动解除加诸你身上的外来魔力,就叫它‘湮’吧。奉献出你身体的一部分,以你的血脉之名,启动它就行了。”说着这话的神秘师傅在闵采尔左手心不停地绘画着怪异的文字,又看着这些文字隐入掌中,“不过我也要警告你,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这法子。因为献祭出去的那部分肢体,在没有消除侵入力量之前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多久能消化呢,那只是个理论上的说法,也许会直接爆炸也说不定。”他耸耸肩,表示这个研究成果纯属意外。

“可现在不用就不行了……”闵采尔心里琢磨着。海克虽然是一番好意,可自己怎么可能逃脱合体以后强大到难以想象程度的孟德斯鸠的手掌?更何况,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还在外面!丢弃了她自己还能活着回宁河吗?那样梦想真的就彻底断灭了。

“与其那样,还不如拼上一把!幽灵龙也是魔力聚合成的吧!”闵采尔紧紧抓住半透明的魔力体,忽然犹豫了一会儿喊道,“先试试看!遵从血之盟誓,献上我的血肉,万能的曼那啊,寄予我掌心的印记发动吧!奉献我的左手食指!!”

最后一句却是喊得心虚。耀眼的白光里,灵体如同被烙铁触碰的寒冰般消融了下去,闵采尔左手掌心就像被激流冲击着,瞬间让整条左臂都麻木了。可没等闵采尔惊讶片刻,那魔力的潮水却又停歇了下来。巨大的幽灵龙不过失去了一小节尾巴,连适当的反应都欠奉,还继续玩弄着爪下的猎物。

“果然有点门道……”闵采尔的左手食指呈现出一种灰白的颜色,已经没了感觉。望望足有二十余米长的孟德斯鸠,和消失不到半米的区区尾巴尖,闵采尔只觉得冷汗直冒,喉咙不停吞咽着口水。这么大的魔力,到底要拿出多少身体零件才能吸收完啊……可现在想要反悔似乎都已经不可能了。左掌心的龙印已经跟幽灵龙连在了一起,闵采尔仿佛它身上突起的肿瘤,除非拿刀砍掉手臂,否则这辈子恐怕都没法离开了。闵采尔苦笑着回头看看海克,却见他瞪大着眼睛,似乎瞧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呀,献丑了……可到现在也没法子了,硬上吧!”闵采尔深吸口气,再度吟唱起魔域封雷阵的咒文,大声喊道,“一根食指不够,我再奉献上整个左手!”

魔力再次狂涌而入,这次情况似乎比上次好了不少,幽灵龙的体格似乎略微小了一圈,这种变异让孟德斯鸠也惊讶了起来,竟然顾不得戏弄皮杜,猛地抬起头观察起周围来。

“靠,玩我啊!大放血了!老子再出一条前臂!”闵采尔大吼道。

这下孟德斯鸠立刻就发现了魔力的流逝。自己尾巴竟然被那个小小的人类所抓着,体内的魔力如同开闸放水一般顺着那家伙的手掌流了进去,在一个很奇怪的封魔阵里消失不见了。这意想不到的情况让一贯冷静的孟德斯鸠顿时慌了神,扭转脖颈张口就去咬闵采尔。却不料身旁一身怒吼,海克仿佛爆发出浑身剩余的力量,猛地扑了上来,锋利的牙齿牢牢咬住幽灵龙的颈椎,死死将它拖在一边。黑龙从眼梢不停地催促着再度停止发力的闵采尔,任凭敌人的利爪在自己身上不断划过。

海克的血如同飞瀑般涌出,将闵采尔从头到脚淋得透湿。男子好像有些呆了似的望向最后搏命的巨龙,脑子里如同翻江倒海。

“再这么下去,我肯定是活不成了。”整体麻木的左手已经彻底宣告了同身体的关联,就像石头一样冷冷冰冰。如果继续吸收下去,过量的魔力肯定会顺着血管逆流而上,侵蚀自己的心脏和大脑,让自己如同活死人一般,再没有感觉,也没有意识。可是自己如果就此停手,海克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按照海克的说法,最终吸收黑龙力量的,就是强大而又邪恶的孟德斯鸠,那样什么都完了。

“少主……伊莎贝拉……”闵采尔迷迷糊糊地又想起这个女孩子来。自从遇到她以来,自己就像丢了魂似的,始终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转。为她养马,为她比武,为了让她赏识不惜拼上性命地学习魔法和武技。自己梦想的第一步,成为一个骑士,一个真正的贵族似乎就在眼前。

“还有那不知身份传授我魔法的神秘师傅,被他看到这种丑态一定很失望吧……”闵采尔不禁咧咧嘴。自己从未学习过魔法的知识,可这个人却不厌其烦地给自己讲解魔力的基础原理,以及如何针对自己身体的特点设计技巧。融合魔力运用的雷狱无走剑,以及这个专门为自己定制的“魔狱封雷阵”,无不浸透着那位神秘人的心血。闵采尔虽然不知道他为啥对自己另眼相看,可闵采尔从未想过辜负对方的一片苦心。闵采尔有时候甚至猜测,那是一位关心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封狱贵族,要借自己的手好好保护女孩子。

“到了这个地步,想要伊莎贝拉不死,就只有我拼了这条不值钱的小命了!”闵采尔忽然间一片清明,嘴角不禁浮现起一丝微笑。他抬起头,使尽全身力气冲着海克大声喊道,“臭蜥蜴!你的机会来了!记得成功之后一定要带伊莎贝拉殿下离开这鬼地方!你承诺过我的!”,

话音刚落,闵采尔眼底已经浮现起决然的疯狂和坚毅,要紧的牙关渐渐渗出殷红的血来。骨子里那股痞气和魔性陡然间上涌,刹那间充斥全身。男子猛地张开口,如同疯魔一般地撕咬着孟德斯鸠的尾巴!

“你要吃了老子,老子就先吃了你!”

魔狱封雷阵如同失去了控制一般疯狂运转起来。巨量的魔力就像海啸一般汹涌澎湃,撕扯着闵采尔左手心的龙印撞入体内。闵采尔只觉得自己就像要被从内部撑开一样,全身所有的关节都在咯咯作响。四溢的魔法潮汐最终汇聚成一股排山倒海的恐怖力量,冲破闵采尔身体的表面四射了出来,在幽闭的空间里纵横冲突。深黑的虚空似乎也响应着这庞大的力量,龙卷风在不远的地方升腾而起,将整个法瑞尔牢笼撕扯成石头的废墟;巨大的电柱不时发出刺耳的轰鸣,划破黑暗的天空撞击在牢笼的穹顶上。先前辉煌的宫殿在这种天地之威中猛烈地颤抖着,逐渐崩溃开去,发出一阵阵破碎的哀鸣。

在闵采尔的意识里,整个世界的时间都仿佛停滞了下来。逐渐充血的眼球里还能看见面前孟德斯鸠发出连串痛苦的嘶吼,半透明的身躯变得忽隐忽现。而海克终于奋起余勇,一口拗断了敌人的脖颈。流往闵采尔体内的巨大魔力立刻找到了新的宣泄口。幽灵龙的形体脱离了骨架,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向片体鳞伤的海克,将其包裹在其中。淡淡的光辉中,黑龙身上可怖的伤口蠕动着新鲜的肉芽,迅速填补修复着他的躯干。海克沐浴在柔和的光里,发出惬意和舒适的长鸣。他挣扎着爬起身,每一刻他的力量都在增强,等他站稳身形张开羽翼的时候,那如山般的身体再也看不到分毫的损伤了。海克低下头,望望脚边粗重喘息着的皮杜,随即撕开了他的喉咙,结束了最后一个分身的痛苦。

四百前能让世界震怖的霸主,黑龙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终于合为一体,展开蔽日的双翼发出胜利的长鸣。他的头颅就像战车般巨大,每一颗獠牙都折射出冷森的白光;他的脖颈细长而优雅,每一颗鳞片如同黑色的珍珠,富有光泽和质感;他巨大的爪牙足以让大陆上最强悍的野兽俯首,他强壮有力的尾巴不时轻轻拍打着地面,让整个大厅都在那强烈的震颤中动摇。

“一切都结束了,爬虫!这次欠了你的!”黑龙海克的声音如同滚雷般在缓慢崩溃的世界中响起。只是闵采尔已经听不到了。魔域封雷阵完美的发生了效果,将进入他体内的魔力封死在大半身内,又完全剥离了这些魔力对身体的影响。作为副作用,所有贮藏魔力的地方都停止了生理作用,闵采尔此刻除了模糊的意识,已经和一具永不腐烂的尸体没太大差别了。

黑龙海克凝神望望脚边一动不动的男子,忽然抬起右手,指尖对准了闵采尔左手心的龙印。

“卡扎克!”随着一声轻轻的咒语,龙印顿时爆裂。覆盖闵采尔全身的灰白迅速消退了下去,让肌肤又恢复了往昔的弹性和光泽。可这灰白持续收缩到如拳头般大小的时候,却顽强地保持不动了。那部位恰好在闵采尔的心脏。黑龙歪着头想起了一会儿,轻叹口气,放弃了彻底驱逐孟德斯鸠残余力量的念头。

“既然你拿他作为人质,就放过你吧。”海克咧咧嘴,“不过这一世你们都不可分离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们将真正融合为一体,你就是他,他就是你。这也算我送给小友的一份礼物吧。”

话一说完,黑龙小心翼翼地抓起陷入昏迷的闵采尔,振翅飞离了开始脱落的地面。星光出现在龙的四周,而脚下禁锢三个分裂灵魂的牢狱,终于越变越小,最终沉入璀璨的银河去了。

三十八、龙坟之终章

闵采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周围三个水晶雕塑变得死气沉沉,再没有一丝魔力的感觉。而禁锢黑龙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的离心机已经炸裂出无数的石块,散布在满地都是。名为紫雷龙皇的长剑正静静地躺在这堆石头中间。

“海克?”闵采尔轻声呼唤了两句。

没人回答。

脑中寄居的臭蜥蜴就像凭空蒸发一般,再也不出现了。而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闵采尔捧着发痛的脑袋什么都想不起来。自己被孟德斯鸠追赶到了离心机这里,然后被他偷袭……至于再往后发生了什么,总是模模糊糊的。闵采尔摇摇脑袋,忽然发现身边的地面上深深地刻着几个大字。

“以后会再见……我靠!”闵采尔只觉得浑身一阵寒战。这种要命的聚会还是不要再来比较好。想着之前恐怖的一幕,自己居然脑子坏掉差点丢了性命,闵采尔深吸口气,对着深黑的洞穴大吼道:“海克你不要再来了!我跟你断交了!!”

“算了,管他的,反正紫雷龙皇到手了!少主的目的也达到了!”闵采尔喜滋滋地跑去捡起那把长剑,双手举起挥舞了几下。不料心口忽然一阵急剧跳动,那长剑如同苏醒一般,剑身顿时窜出无数条雷光,又汇成一条雷蛇游走在锋刃上。这雷蛇忽然脱离了剑身,腾身飞跃到闵采尔的手心,一头钻了进去。这一惊非同小可,闵采尔拼命一甩手,又将剑掉在了地上。

“出鬼了!这地方诡异得很,什么妖魔鬼怪都喜欢往别人身上钻……”男子暗自嘀咕道,站起来离那把剑远远的。他抬起手上下看了一圈,似乎没有什么伤痕。又拍拍脑袋,也没什么奇怪的声音在唧唧。那之前窜入体内的雷光又是什么呢?

“回家问问师傅吧。”既然身体没有什么异状,闵采尔倒是放得很开。他好容易平复了心情,这才想起被孟德斯鸠抓来的伊莎贝拉和霍曼。

女孩子依旧昏迷不醒着。窈窕的身躯被离心机爆裂生成的碎石灰烬覆盖着,薄薄的一层。不过灰霾下,她的容颜依旧那么娇艳可爱。

不知怎么的闵采尔忽然想到了之前两人跌在一起的旖旎情景,心跳顿时加速到如同奔马。

“这时候偷偷亲下少主,应该没人发现吧……”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就像中箭的蛤蟆一样跳了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除了自己没有其他活动的人了。

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依然宁静地睡着,而法师霍曼则连光头都埋在他那宽大的袍子下面,像个死尸般一动不动。

“好吧,机不可失!是男人就拿出勇气来!”闵采尔暗地给自己鼓劲,侧着身子凑近伊莎贝拉。他凝视了她片刻,缓慢而又坚定的在她身侧蹲下,

“就一下!”他伸出右手托住女孩子的脖颈,左手小心翼翼地搂住对方圆润的腰肢,轻轻将伊莎贝拉拥进怀里。一股热流顿时从小腹涌起直到脑中,闵采尔激动得轻微颤抖,几乎抱不住怀里温软的躯体。尽管因为脱了力,女孩子的嘴唇有些乌青,可那饱满的唇形,和微微露出的可爱门牙,实在让人忍不住地想轻轻咬噬怜爱一番。

闵采尔通红着脸,慢慢凑近女孩子的唇,忽然听到一旁传来几声轻笑。霍曼这坏家伙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张大着一双邪恶的小眼睛,挂着一脸坏笑盯着自己。

……

“呃,我可以解释……”闵采尔只觉得汗如雨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少主这么长时间没醒过来,我担心她会窒息,所以……所以想人工呼吸!”

“这理由不错!请继续吧!”霍曼奸笑。

“不,不用了吧!既然你醒了,一定有法子让少主恢复过来的,我、我就不献丑了。”

“咳咳,我倒是有个好主意!”霍曼从腰间拿出个袋子,“一个昏睡术!可以保证这小妞两小时内不会醒过来!你想要干什么都行!不过我有个条件,嘿嘿。”他做了个羞赧的表情,“我只想观摩一下,看看堂堂狱雷的伯爵小姐,风暴暴君的宠儿这方面和其他女人是不是一样!小闵,你可别想歪了,我这是本着研究的态度,批判地观察人类之间正常的行为……”

“什么人类之间正常的行为?”没等霍曼的话说完,闵采尔怀里忽然传出一个悦耳的声音。男子低头望去,伊莎贝拉正瞪大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自己的脸孔、

“闵采尔……”

“少、少主,我不是有意的!”

“……你的脸好红!”女孩子忽然展颜一笑,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让闵采尔浑身都僵硬起来。他傻傻地盯着怀里如花的容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闵采尔,扶我起来!”

伊莎贝拉竭力撑起身子,扶着闵采尔的肩膀站了起来。她扫视了一下周围,内心满是疑惑。

“那个怪物呢?”

法师摇摇头,坐起身来开始给自己灌药水。于是回答这问题的对象理所应当的变成了闵采尔。可他也不知道怎么描述。难道说是自己打败了龙人,毁掉了法瑞尔禁锢黑龙的离心机?

闵采尔有些慌乱,突然想起伊莎贝拉这次要寻找的宝物,连忙走近掉落地上的紫雷龙皇,大声喊道:“少主,这就是您要找的剑吧!”

伊莎贝拉认真地打量着闵采尔,直到瞧得他浑身不自在。半晌,女孩子才轻轻一笑,走过来从地上拾起那把长剑,忽然发现闵采尔躲得远远的,还举起手臂挡住脸孔,不由大为奇怪。

“你在做什么?”伊莎贝拉问道,顺手横举起剑,“在害怕这个?”

“上面有恶魔,会发出古怪的雷光……你怎么没事?”闵采尔也同样惊讶,他从伊莎贝拉手里接过长剑,之前冒出的雷光果然没有出现,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会往别人身体上钻。这真是太奇怪了。望着闵采尔一脸的莫名其妙,女孩子不禁哑然失笑,没好气地拿剑柄敲敲他的头。,

“所谓附魔,才会在武器上承载雷光啊,火焰啊什么的。这是把仪仗剑呢,是上古封狱帝国皇帝权威的象征之一,紫冠蓝龙之王的信物。这么重要的东西,可不是随便拿来砍人用的,更不会附上你说的那些无聊魔力。”

“那……我们辛辛苦苦跑来找这玩意有什么用呢?”闵采尔有些寒意。狱雷虽然强大,可比起狮子王城的林卡家却不过是很小的一块。这样地位的贵族寻求上古皇帝的仪仗,难道是……

“想造反!”闵采尔把这句话生生吞进了肚子里。他擦擦额头的冷汗,偷眼望向正摩挲着长剑的女孩子。伊莎贝拉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样子,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话。“这样就好了……阿蛮还有刀子也不算白白牺牲……唉……”女孩子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她从外袍扯下长长的一段,将紫雷龙皇捆好挂在背后。

“霍曼。”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又恢复了往日的飒爽,“还有力气吗?”

“咳咳,我尊敬的主人,恐怕有点问题。启用回城术的药材全在之前弄丢了。”

“那只有走回去了。”女孩子轻笑了起来,“走吧,我们先把阿蛮和刀子那边,带他们一起回家。”

“少主果然是个重情义的人。”闵采尔有些感动。他蹒跚着走近霍曼,将他的左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相互搀扶着走到伊莎贝拉身后。

“少主,都准备好了。出发吧!阿蛮和刀子在等着我们呢!”闵采尔如此说道。话音刚落,空气中忽然响起了连串清脆的银铃声。黑暗的空气中产生了巨大的异变,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击在闵采尔的胸口,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击飞了开去,重重撞在洞窟石壁上。巨大的疼痛让胸口火辣辣地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霍曼更彻底,干脆直接晕了过去。黑暗里,只听到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愤怒的呵斥,和连续闪起的雷光。可经历久战的女孩子又岂是养精蓄锐敌人的对手?没几下功夫,女孩子就重重地倒飞出来,摔在闵采尔脚旁半天撑不起身子。

“看来只有我出手了!雷狱无走剑……断!”闵采尔护主心切,三两步滚到伊莎贝拉身前,抽出紫雷龙皇双手握住。却不料原本应该逐一启动的魔狱封雷阵竟然完全没了反应,身体里空荡荡的,别说之前一直循环不息的魔力,连正常的力量似乎都没了!这下异变陡升,没等闵采尔反应过来,那道看不见的力量再度撞击在他的胸口,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风刃!你们是什么人!”伊莎贝拉伯爵小姐高声喝问道。却见黑暗里,两个浑身裹在黑袍里的高大身影如同幽灵般滑了出来。这些不速之客身高足有两米,除了脸上戴着鬼神卡拉索斯狰狞的面具,全身都藏在宽大的黑袍下。

“交出紫雷龙皇。”金属般铿锵的话语从一个黑袍人胸腔处发了出来。他丝毫不理会伊莎贝拉宛如燃烧着火焰的凝视,轻轻一击抛起女孩子瘦小的身躯,衣袖一卷裹走了她怀里紧紧抱着的长刀。

重伤之后接二连三地遭到风刃袭击的伊莎贝拉顿时晕厥了过去。其余人也好不了多少。霍曼直接趴倒在地不作声了,也不知道是真的晕了,还是在装死。

“你们到底是谁!”闵采尔愤怒地喊了起来,“就算要死,也让我们死个明白啊!”

这句话基本像被无视了。两名黑袍人对视了一眼,带着紫雷龙皇并肩滑进了黑暗的甬道里,似乎不屑与对手多交谈一句。这两人似乎并无杀意,像是纯粹的为了紫雷龙皇这把古剑而来。死亡威胁不再,闵采尔忍不住对这种抢夺别人劳动成果的行为大动肝火,冲着两人的背影大骂道:“就算打劫也要留个路费啊!我们辛苦这么久,东西还被你们抢!有没有这么不讲理的!”

仿佛戏弄闵采尔一样,黑暗里“啪”的一声丢出个布袋,打开一开里面还有两三个金币。难道这就是路费?捉弄人也不带这么玩的啊!

“我要干你娘亲耶!两个龟儿子王八蛋!”闵采尔扯起嗓子,冲着黑漆漆的通道怒吼道。

男子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隧道里激荡着。那两个黑影就像是回应着闵采尔呼唤,如黑色大鸟一般迅疾地倒飞而出,袍角兜着风发出激烈地响声,飞舞在阴森森的洞穴里就好像降临的死神。闵采尔顿时脸色大变,却见那两个黑衣人飞过自己头顶,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洞壁上,颓然倒在地上。

“哪位!”先前金属音调的黑袍者鬼魅似的弹起身,发问的同时双手连续挥动,激起连串风之刃呼啸着击向入口的地方。他的同伴几乎是同时冲了上来,也是一样动作。数以十计的风刃相互撞击叠加,随着两个黑袍者的手部动作加快而越来越猛烈,终于汇成了一道激烈的龙卷,向着入口处冲击过去。真空的刀刃无情地刮削在洞壁上,连坚硬的黑曜石也留下一道道深幽的切痕,然而通道处却全然没有反应,就像不存在任何东西一样。两名黑袍者相互对视一下,忽然一起跃身而起,随着最为猛烈的数道风刃之后冲进了甬道,黑暗中顿时传来连串金铁的撞击声音。闵采尔正瞧得热闹,那两个黑袍者再度被人给扔了回来。这次却狼狈了许多,实力较弱的一人一头撞在洞窟顶上,直接晕了过去;而他的同伴则背靠着洞壁,呼吸沉重之极。

洞窟的入口处,同样全身套着黑袍的第三人悠闲地踱了出来,背着手饶有兴趣地望着自己的对手。

“这是……你把他怎么样了?”

“留下剑,你们可以一起回去。”,

“那不可能!”金属般的语音再度响起,黑袍人全身衣衫如同充满了气的皮囊,激烈地鼓动起来。没等他发出招数,第三人的身影忽然变得模糊起来,一道剑光刹那间跨越了两人之间足足十米的距离,在黑袍人的肋下绽放出宛如雷霆的耀眼弧线。黑袍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如折断的木偶一般翻倒在地上。

“这是雷狱无走剑·断!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闵采尔就像被雷劈中的蛤蟆,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那第三人信步走到两名昏迷的对手旁,抬手‘嗤嗤’两声,将他们的首级斩成了飞灰。随即又转过身,面具下的双眼凝望着闵采尔。

“师、师傅!你怎么在这里?”闵采尔结结巴巴,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滚滚而下,“你要杀我们灭口吗?是要杀我们灭口吗?”

神秘师傅却没有回答。他捡起紫雷龙皇,顺手丢给了闵采尔,自己却走近伊莎贝拉身边,伸出右手轻轻抱起女孩子。

“师、师傅,她是宁河城的伯爵小姐哦,你、你不能伤害她的!”闵采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间,神秘师傅怀里的女孩子嘤咛一声醒了过来。感觉自己在陌生人的怀里,女孩子似乎有些抗拒,随即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

“臭哥哥,坏哥哥!人家差点见不到你了……”

“哥哥?师傅……是卡萨殿下!”闵采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巴差点脱臼掉到了地上。教自己雷狱无走剑的,居然是狱雷的继承人,宁河城主的卡萨子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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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特别的培训

月夜的宁河城显得格外静谧。闵采尔就如往常一般坐在紫衣卫军营的塔楼上,神情恭谨地望着对面以豪快姿态痛饮美酒的卡萨子爵。三天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就好像梦幻一般,头脑里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

最后出现的卡萨子爵及时解救了重伤和疲劳的三个人,又带着他们躲过接二连三侵入黑龙祭坛的寻宝者离开了深深的地下,与等待在附近的黑斯·高汇合。卡萨子爵没有携带长刀紫雷龙皇。他把这刀插回了祭坛上——尽管这遭致了妹妹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极端不满,并因此把自己关在大篷车里不肯见哥哥直到回去宁河城。不过卡萨的说话倒是很符合闵采尔的看法。

“这宝器不是现在的狱雷所能承受的。没有实力作为后盾的谋略,只会引来灭顶之灾。”

“怎么,你也想来一点?”卡萨扫了一眼直愣愣发呆的闵采尔,随手将酒囊甩进了他的怀里。清凉的酒水灌进喉咙带来的火辣辣感觉让他连续地咳嗽起来,这种狼狈顿时引起卡萨一阵讪笑。

“这么说,那以后你都无法使用那招了?”卡萨的声音懒洋洋的,“活该,谁叫你这呆瓜想蛤蟆吞天去吃幽灵龙。没有当场炸成碎末已经是命大之极了。逆天而行,难道终究是没法成功的吗?嘿,所谓的魔神血脉,难道真是贵族老爷们这些上古亡魂残渣的特权?”

他自我解嘲似的笑了一阵,声音也暗淡了下来:“小闵——我就跟着妹妹这么叫吧——很遗憾,我只能说这个试验彻底失败了。往后你不但再无法使用雷狱无走剑,也不能使用任何魔法。你的心脏附近纠结着巨量的异质魔力排斥了一切其他元素的沟通,还会对你的心脏造成额外的负累。单纯走武技恐怕也难有大成。”

“这是什么意思?我废了?”闵采尔脑中如遭雷轰,意识中顿时一片空白。领主、骑士……这些荣耀的强者头衔就像幻梦一般,刹那间变得粉碎。三年艰辛,终于凭借际遇和苦练获取的黑骑士头衔,如今就像讽刺一般。

“你这是什么样子!”正当闵采尔感觉生不如死时候,卡萨一声暴喝响在他的耳边,“男子汉大丈夫,没了就没了!难道还要轻生不成!闵采尔,是英雄的就不怕从头再来,这条路不通,还有别的路!你头脑敏捷,思维活跃,做个幕僚也是上好人选。你对我狱雷家也有大功,我现在需要一名影武者。你身形与我相似,就以影武者身份学习政务兵法,以后作为我的分身驰骋沙场,你可愿意?”

影武者——顾名思义,就是卡萨子爵的替身,用于防范刺客啦,突袭啦,必须本人前往而又恰好没法分身的场面啦等等。影武者通常是由最忠诚的骑士担当,需要智谋更甚于武力。卡萨在没有接掌家族前,原本是没有必要设置这一职位,现在算是为闵采尔破例了。

“另外我会继续寻找恢复你力量的办法,希望总还是有的,放心吧。”

听了这句话,闵采尔终究拗不过卡萨的好意,应承了影武者的职责。

自从那天应承了卡萨子爵的要求,不久闵采尔就被带到了一个封闭的大屋子里,过上了眩晕的生活。为了让平民出身的闵采尔能够适应影武者的身份,卡萨子爵从狱雷城找来的训练师对他进行了排山倒海的洗脑工作。一个合格的影武者必须熟知贵族礼仪,彻底了解狱雷的家族史和卡萨子爵本人的经历。而第一项的贵族礼仪险些就让闵采尔郁闷得窒息过去。

“只要记下一百八十四种礼仪规则以及三百零七项行为禁忌,就算基本毕业了!”那个怎么看怎么奸诈的训练师冲着闵采尔奸笑连连,分明是一头找见猎物的老狼,正哗啦啦地流着口水。礼仪训练一开始,这家伙立刻就暴露了虐待狂的真面目。闵采尔没日没夜的背诵和学习,连吃饭睡觉上厕所都有人监督着是否合乎礼仪规则,一旦没完成要求,就扣减饭食和减少睡眠时间,实在是惨无人道。那训练师跟着闵采尔一起熬夜,一起绝食,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没日没夜地检查学习效果,还亢奋得就像只发情的猫。快要分不清白天黑夜,整个人都快处于梦游边缘的闵采尔之后才知道,这家伙已经在狱雷待业了六年,无聊到快要疯了。

“站姿,站姿!要有气度,自然挺拔!抬头挺胸收腹,屁股微微翘起……你这是什么模样,我有教你学鸭子吗?”

“走路不准拖着脚,泥腿子才这么走路!”

“吃饭要一口口嚼,不准龇牙,不准张开嘴,不准狼吞虎咽,不准左顾右盼,不准说话,不准伸手去拿事务,不准……你竟敢放屁!太粗俗了,太野蛮了!卡萨子爵怎么会看上你?”

……

闵采尔望着这家伙的眼光由起初的敬畏,慢慢地变得敌视,最后是足以融化钢铁的灼热。一连折腾了一个月后,偶尔发现双方已经小规模动武的卡萨子爵吓了一跳,宣布把这两个疯子丢进卧室强制休息三天。

不过洗脑的效果还是很明显,闵采尔的毕业考试上言谈高雅,举止得当,那训练师满脸的得意洋洋,就像自己得了大奖一般。贵族礼仪这关算是勉强过了。

接下来的,就是海量的狱雷家族史以及卡萨的生平大事学习。

训练师每天半夜带着闵采尔钻家族藏书馆,指定资料命他学习。招数还是一样:烂熟,白天黑夜的背,直到能脱口而出为止。

闵采尔来了宁河城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对狱雷这个领地有全面的了解。狱雷家族下辖有五个城堡。卡萨子爵和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之父——大领主阿鲁贝利西伯爵居住的狱雷城,卡萨子爵的宁河城,卡萨叔父佛丁子爵的水龙城,委托舍利男爵治理的费兰丁堡,还有曼佛雷德子爵的无冬堡。另外狱雷家族是绮罗江流域七贵族议会的成员之一。这个流域议会建立的主要目的是分享水道利益、在选帝侯林卡家和达克佛雷蒙家来回倒、以及在没有外来压力时候内讧。为了更好的墙头草,表面上看起来更忠于林卡家的狱雷家族和更倾向于达克佛雷蒙家的朱诺家族暗地里交换了盟约,朱诺家的次女缇琳伯爵小姐将作为卡萨子爵的未婚妻嫁入狱雷家,以提升两个家族在贵族议会以及两大选帝侯中的话语权。,

“真是混乱的局势……”闵采尔只觉得这些又长又臭的贵族名字已经快把自己绕晕了。他趁训练师不注意,溜到了藏书馆的另外一角。这里记载的东西就有意思多了——狱雷的间谍从其他领地弄回来的情报,其中有对卡萨子爵和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小姐的重点评价。在闵采尔看来,这种流传于贵族沙龙间的八卦远比那些鼓噪的历史有意义得多。

“野人卡萨!疯子卡萨!”第一个文卷的标题就吓了闵采尔一跳。作为一个大贵族,卡萨子爵在记录上是个荒唐的人――比起参加提供贵族交流的沙龙来说,他情愿花大把时间在狩猎,而且狩猎的规模都在千人左右,更是经常和罗翰海草原的野蛮人同住一个帐篷,喝劣质的烧酒,用手抓烤肉——这些都是风流高贵的领主们所不齿的。

“宁河疯子的性丑闻!”这卷关于卡萨子爵的故事则更多使用了小说的风格,隐晦的点明了卡萨子爵最亲密的部下——菲亚特、笛波斯以及高托亚——这些年轻俊俏的黑骑士神秘的身份:农夫和雇佣兵。卡萨子爵经常和这三个男人一起勾肩搭背地逛小酒馆,还整夜睡在军营里……这分明是有很大的奸情!在文卷的末尾,那笔者还自作主张地替卡萨子爵又加了个称号:“断背山君王”。

“乱伦的兄妹!”第三卷更是骇人听闻。卡萨子爵不仅是一个粗俗下流的野人,一个喜欢搞同性恋的同志,居然还跟自己美艳绝伦的妹妹乱搞男女关系!闵采尔就像被雷劈的蛤蟆,嘴巴撑得能放下个拳头。这一卷的依据就更具有神秘色彩了。据说——这文卷的记录者分析——卡萨子爵身边曾经长时间陪伴着各种各样的美女。他刚到宁河城的时候,无论在哪里见到他,身边都是群芳争艳,关于他的绯闻更是络绎不绝。可没过多久,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突然从狱雷城跑来了宁河,从此公开场合里,卡萨子爵只能在单身、一群男人和自己的妹妹三种情况中选择。这充分说明了,这两个兄妹间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卡萨子爵好男风的嗜好,也可能是被伊莎贝拉伯爵小姐逼出来的……

“这真是太离谱了!”闵采尔思维都快短路了。原来一直以为,只有自己这种出身卑贱的人才会瞎搞,没想到啊没想到,那热心提携下属、和蔼的卡萨殿下居然是个变态,美丽、可爱、调皮、娇俏的伊莎贝拉殿下居然是恋兄狂!这是什么世道啊!

精神受到极大冲击的闵采尔一宿没有睡着。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卡萨殿下接近自己的目的是……实在太可怕了!

闵采尔决定以后一定要多留心,不要轻易中了圈套。

至于伊莎贝拉伯爵小姐,闵采尔本能地排斥了所有关于她的坏话,那些都是不如她美丽可爱娇俏的丑女人诽谤这朵狱雷之花的。闵采尔身为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黑骑士,自当捍卫主上的名誉。

回想起曾经和女孩子暧昧的剧情,闵采尔忍不住开怀大笑,心情也变得畅快之极。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一个甜美的女声传入耳中,顿时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四十、黯然

“看来学得不错啊。”好久不见的伊纱贝拉伯爵小姐身着一席淡黄色长袍,优雅地迈着小步走近猫在藏书馆一角淫笑的闵采尔。轻薄的长袍将女孩子窈窕的身材衬托得无比柔媚,让他险些失态流出口水。

“呆瓜,傻愣着干嘛!”女孩子“噗”的一笑,抬手梳拢散乱的鬓发,“听哥哥说你答应当影武者了?从今以后,你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傻里傻气了哦!”

“是、是的!”闵采尔连忙跳起身,将座位让给了伊莎贝拉。他小心翼翼地从眼角里偷窥起女孩子的脸孔,那张俏脸如往常般笑盈盈的,一双溜溜的大眼睛饶有兴致地望着自己。自己的举动就好像做贼的撞见了官兵,被抓个正着。

“为什么不敢抬起头看我?”女孩子的表情似笑非笑。

闵采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把头埋得越来越低。伊莎贝拉笑了一会儿,这才安静下来。

“小闵对不起哦。”她轻轻说道,“如果我做得再好些,阿蛮和刀子也就不会死了,你也不会……唉……”低沉的叹气声响起在静谧的房间里,原本轻松的气氛顿时沉重了起来。闵采尔蠕动着嘴唇,挖空心思想说两句安慰她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却始终鼓不起勇气来。

伊莎贝拉沉默了一会儿,勉强露出个微笑:“好了啦,小闵,不谈这些了。今天我可是央求哥哥让我过来呢,特地给你送东西来了。”

她轻轻拍拍手,两名士兵立刻将一个大大的箱子抬了进来。箱子里是卡萨子爵的铠甲,闵采尔曾经在武艺大会上穿过的那套。这套由精湛工匠们制作的铠甲保养得很好,光滑的胸甲上兀自流淌着金属的冷光。朱红色的头盔眉骨处,兽脸护额擦得锃亮,两颗兽牙弯曲的龇出,折射出凶悍的光芒。头盔的顶上插了三根天鹅翎毛,分别是红色,蓝色,白色,这是狱雷贵族家系的标识。三根羽毛在风里微微颤动,充满了骄傲和自豪。头盔的脸部是一张镔铁打造的面具,上面镌刻着暗黑神的仆人——恶魔卡佩拉的拧猛嘴脸。铠甲的胸口上用秘银镶嵌着宁河的纹章——扶盾的站立雪虎,腰间则挂着镶金嵌玉的骑士单手剑,剑鞘上写着:“为了皇帝和荣耀”。

“从今天起,这就是你的了。”伊莎贝拉笑嘻嘻地站起身,拉着满脸梦游表情的闵采尔站到了铠甲旁,引导着他的手轻轻触摸着冰冷的铠甲。随后她又从挂在腰间的小袋子里变戏法似的摆出一堆小瓶子,轻轻拉过闵采尔,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我母亲不是封狱的贵族。我像母亲多些,眼睛和头发都不是紫色。你没有贵族血统,自然也不会长出这样颜色的眼睛和头发来。所以你要做哥哥的影武者,就要稍微改变一下。这水晶是家族魔法师设计的,主要供父亲大人的替身骑士使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还有哦,你的头发也要处理一下。兄长的头发是光亮的深紫色,不像我黄黄的不好看。”

说话间女孩子无意识地拨弄起鬓发,那发丝纤细无比,映着烛光散发出朦胧的金色,衬着如雪肌肤,分外迷人。闵采尔一时间看得呆了,忽然被伊莎贝拉按着肩膀转了半圈。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双柔软的手在自己头上乱揉起来。伊莎贝拉将一种黏糊糊的东西不断地涂在男子的发根,没一会儿功夫,原本乌黑的发从中竟透出几分紫色,逐渐将黑色全掩盖了。

闵采尔闷声不吭地随她折腾,那双小手的动作却慢慢停顿了。伊莎贝拉的呼吸轻轻触碰着他的头发,小小的感叹若有若无地传进闵采尔的耳朵里:“像,真像……”

“真的?”该不会一开始决定留下自己的原因,就是自己跟卡萨子爵的几分相似了。闵采尔不禁有些沾沾自喜。原来自己的脸还有那么几分高贵的模样,唔,也许很多年前自己和贵族们的祖先都是同一棵树上生活的猴子。伊莎贝尔却忽然笑了起来。

“一看脸就不行了。要眼睛再大些,鼻梁再高些,嘴巴再小些,脸颊再丰满些,牙齿再白些,眉毛修整得英气些……就差不多了!”

“好吧,我小眼睛、塌鼻梁、大嘴、高颧骨、黄牙、扫把眉……唉……”闵采尔顿时变得像个泄气皮球。不过女孩子似乎早就料到了,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包,拿炭笔、灰泥和扑粉在他脸上摆弄起来。这么折腾了好一会儿,伊莎贝拉才轻叹口气,满意地拍拍手:“差不多了!”

“真的?少主你真是心灵手巧啊!”闵采尔立刻拍了句马屁,找来镜子看看自己跟传说中的大英雄卡萨是不是真的很像。

“……少主,我的左眉毛画歪了,怎么跟右边不一样粗?”

“这个鼻梁好像也不对啊,我记得卡萨殿下的鼻子没有这么畸形吧,你捏得像个驼峰似的!”

“还有啊,粉扑的也太厚了,像个死人一样……”

“……少主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呢……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雷光闪过,浑身冒着白烟的闵采尔顿时扑倒在地。伊莎贝拉气势汹汹地瞪着倒地的家伙,气急败坏地喊道:“差不多就行了!身为男人不要这么八婆,啰啰嗦嗦烦死人了!”

“是,是,我明白了!”

焦糊的闵采尔小心翼翼地爬起身,偷偷观察着女孩子的表情。她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坐在一旁绷着脸不做声。

“穿上铠甲我看看。”半晌伊莎贝拉才轻声说道。她站起身,居然像宁河骑士出征前他们妻子所做的一样,提闵采尔解开盔甲的绳袢,服侍他穿戴起骑士铠来。绵软的小手和身上肌肤接触的感觉让闵采尔有些飘飘然,那萦绕在鼻端的处子香气更是让他只觉得恍如梦里。,

铠甲很快就套在了闵采尔的身上。可伊莎贝拉却依然站在他的背后,一只小手抚摸着他的背心没了动静。闵采尔呆呆地站了一刻,原本旖旎的情景也变成了煎熬。他装作无意地活动下手臂,朗声问道:“少主,我这下像城主吗?”

身后没有回答。闵采尔转过身,却见伊莎贝拉的背影迅速地穿过层层书架,小鹿似的逃出藏书馆去了。

“这是什么回事?”闵采尔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女孩子的表现和往日里爽朗的她太过不同,让人总觉得怪异。他愣愣地坐了下来,没精打采地脱去全身的盔甲。那个同来的训练师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闵采尔想了一会儿,还是想先回去睡觉算了。他迈着“子爵步”,晃着“贵族腰”,自我感觉良好的踱在幽暗的长廊里。他这么踱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尿急。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在,闵采尔暗自窃笑,翻身跳出长廊躲进树丛。

“唉,又没遵守贵族礼仪……不过偶尔偷偷犯禁感觉还是挺爽!”闵采尔轻叹口气,整理好衣服准备出去,耳边却传来了伊莎贝拉的话语。庭院中间的水池边,两个人影正轻声交谈着什么。

“小闵他……”

听到对话里出现自己的名字,闵采尔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他悄悄蹲了回去,竖着耳朵偷听起那边的说话来。

“……”小闵他的情况真的不乐观?”女孩子的话语虽然很轻,却像大锤一般重重砸在闵采尔的心头。他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现在还看不出来。”现在说话的是卡萨。他的语调很平稳,可说话的内容却像是雪上加霜,“我已告诉他可能恢复不了原本的力量,而且连正常人可能也颇有不如……这样大的异质能量挤压在他的胸口,一旦爆发心脏立刻就会粉碎。不尽快找到解决办法的话,不仅他会死,而且还会连累他周围的人。”

“哥哥你有办法的,是吗?”女孩子小小的哀恳声在夜里听来格外凄婉,闵采尔的心跳不争气地加速起来,然而伊莎贝拉对面的卡萨却久久的沉默着。

“我已经没救了?”闵采尔只觉得心如死灰,卡萨后面好像又说了些什么,他却全当成了耳边风。

四十一、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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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一片空白的闵采尔就像幽灵一样漂回了自己的屋子,反锁上门躺回了床上。来到宁河这座小城还不到半年的时间,自己经历了太多。一个普通人,能因为奇遇和领主赏识走上只属于主角的舞台,却又如同烟火一般经历了绚烂和荣光,最后又回归了平凡的人生。也许自己几十年后能带着子孙后代望着狱雷家高高的城堡,大声宣称:“你爷爷我也曾经住在那边,是高贵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最忠勇的骑士之一呢!”也许年老昏聩的老人给孩子讲述的“勇者斗恶龙”的传奇,只会成为村里那帮家伙的笑料而消失在更迭的时代里。

“走吧……”闵采尔轻声对自己说道。仿佛触动了自己的灵魂,他脑子里被这个词完全占据了。也许卡萨子爵是出于一番好意,让自己留在身边以幕僚的身份度过一辈子,可这世界上又有谁曾经听说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成为吟游诗人传说里的英雄。以后有人提起狱雷的卡萨子爵,又怎么可能说起他身边那个“一点实力都没有”的闵采尔?更何况自己是个随时都会死掉,还要连累周围人的活体炸弹。

“能走到这步,看来就是顶头了。”闵采尔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好歹也是自己一步步走上来的男人。既然已经变成了危险的人物,就要好好面对现实,不要拖累狱雷家和伊莎贝拉殿下!如果连这点骨气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想到这里,闵采尔简直连一分钟也不想呆了。他收拾起随身的衣物,将平日里发下的薪金塞进去打了个小包袱,又最后清理了一遍自己的屋子。紫衣卫的制服被他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床头,旁边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赐予的骑士剑就如同当初发下来时候一样崭新。闵采尔站立在窗前良久,终于咬咬牙,提起包袱转身走出了屋子。

深夜的军营静悄悄的,闵采尔不禁又回忆起往日的喧嚣来。混乱的大比武,城外被一群混蛋追杀,还有被霍曼抓去做试验……原本以为自己会记恨一辈子的事情,竟然都变成了弥足珍贵的回忆,萦绕在脑中不肯离去。闵采尔只觉得心里一痛,险些落下泪来。

“这些个王八蛋!大半夜不睡觉都跑到哪里去了?”他想装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可抽筋的嘴角总是紧绷不起来,干脆低着头快步溜出了庭院,躲进了小巷的阴影里。

“走了走了,这么一个人走才像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呆瓜嘛!”他强作欢颜地拖着脚走着,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子爵官邸的门口。官邸右边的院子是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居住的场所,闵采尔当紫衣卫时候曾经进去过。一股怀念之情油然而生,闵采尔怔怔地望着灰色的院墙半晌,忽然很想见到女孩子的笑脸。

“伊纱……贝拉……”他轻轻念叨着女孩子的名字,加快了脚步在阴影中前进着。他将包裹藏在了庭院外的一处角落里,自己拿出当强盗时候留下的飞爪,沿着墙根翻了过去。女孩子居住的庭院里灯火辉煌,人头攒动,似乎正在准备着什么盛大的聚会。闵采尔一眼认出了正在搬运彩带的黑斯·高,这小子双手抱着个大木箱,还骂骂咧咧地伸脚去踹挡在前面的紫衣卫。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算了,和我无关了。”闵采尔苦笑一声,忽然看见伊莎贝拉从房间里走闯了出来,身后还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女孩子今天居然是一身厨娘打扮,晶蜜色的头发上带着一个波浪纹的发带,胸口则穿着绣有小熊图案的围裙。她双手都戴着厚厚的棉垫手套,正端着一个大大的瓦罐,尖叫着在紫衣卫中间穿来穿去。

“小黑,快滚开啦!万一撞洒了我的大作就把你送去喂齐格!”

“这是谁啊!怎么搬着个桌子挡在我前面!快快,我的手好烫啊!”

“还有霍曼呢?那个坏蛋躲在哪里去了?叫他把药材给我找来!”

“哎呀,烦死了!快点把会场布置好啊!”

“嘿嘿!”黑斯·高将木箱放在了地上,大声喊了起来:“少主,你今天真是可爱啊!就像个刚嫁人的小媳妇!”

“哈哈,是啊是啊!”十来个紫衣卫一起附和道,忽然听到“啪”的一声炸响,一道雷霆直接把黑斯·高变成了一堆黑炭,众人连忙改口大叫:“不像不像,一点都不像!”

“好了啦!快去把小闵叫来!他最近老是不开心,真是让人操心的孩子!我们这次就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是……为我做的?”闵采尔惊讶地差点掉下墙头,“伊莎贝拉她为了我……专门下了厨房!”

闵采尔将头深深埋进了臂弯,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刚认识时候的伊莎贝拉,怂恿自己参加比赛的伊莎贝拉,训练场上的伊莎贝拉,激烈战斗的伊莎贝拉,刚强的、柔弱的、英姿飒爽的、撒娇的、狡猾的、调皮的、任性的……无数张脸走马灯似的在他的脑中打转,终于汇成一张娇俏的笑脸,嗔怪地责备着自己的不辞而别……

“再看下去,我就没有离开的勇气了。”闵采尔咬咬牙,翻下墙头大步流星地向城外跑去,背后紫衣卫们的嘻嘻哈哈还兀自萦绕在他的耳边,让他更恨起自己的软弱来。

“……小闵那个呆瓜,要是知道少主亲手做了大餐,还不知道会感激成什么样子呢!”

这种快乐的声音,就像幽灵一样缠在闵采尔的耳边,让他逃跑得更快,一直到宁河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闵采尔就如行尸走肉般急急忙忙赶了三天的路,终于离开了宁河城,来到了西方的费兰丘陵。走了这么些日子,伤痛和遗憾已经深深埋进了心里,闵采尔开始认真考虑起以后的生活来。去当佣兵已经不可能了,自己的体力不足以适应艰苦的生活;而没有旧部下的支持,再去开山贼团也是不现实的事情;回家当个农夫呢?闵采尔下意识地拒绝了这种无聊的生活。想了半天,似乎当个吟游诗人是个不错的选择。自己这张嘴能说会道,又能玩点小乐器,以后就靠着一张琴走遍封狱帝国,看看各地的风俗也好。想到这里,闵采尔的兴致又高了起来,决定在下一个小城镇去找张三弦琴。

费兰丘陵的道路在一场春雨后变得湿滑难行。闵采尔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无人的道路上,忽然鼻端闻见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翻过山道的另一边横七竖八的歪倒着十余名蒙面的尸体,似乎之前不久才有过一场惨烈的斗争。

他立刻停下脚步,闪身躲进了路边的山林。这是怎么回事?闵采尔知道这里曾经是强盗们猖獗行动的地段,不过经过狱雷家和朱诺家的多次打击,大的盗贼团伙已经消失了。可今天竟然会出现大群马贼打扮的尸身,实在是令人惊讶的事情。没等他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矮矮的丘陵下方又传来了连串急促的马蹄声。丘陵另一边山道上,相互追逐的梦魇兽发出激烈的嘶鸣。三名身穿皮甲,拿兽皮裹着脸孔的骑士呼啸着奔驰在丘陵下的道路上。这三人穿着在封狱军队里经常看到的斥候轻甲,只是肩部看不到所属家族的纹章。

“这是在搞什么?”闵采尔惊诧地望着山下。这打扮在家族军队执行秘密任务时候经常可见。在他们的身后追着足有二三十名挥舞着各色武器的马贼打扮者,不时有人拉开骑弓,冲着前方三名骑士的坐骑射出迅捷的箭矢。闵采尔立刻识别出这般人并不是真正的马贼。那箭矢的光芒是明显附着着元素的力量,被击中的地方连续爆发起小小的火焰。那梦魇上的骑士驾驭不住疯狂的坐骑,差点被掀翻在地。眼见两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那三名骑士中坐骑受伤的两人立刻回身而去,奋不顾身的冲杀进追来的人群。一时间金铁撞击声大作,那两名骑士势如疯虎,拼死一搏,借着梦魇的冲击力量撞下了两名追击者,他们又趁机甩出骑剑,将另外两名追击者斩于马下。马贼中立刻分出七八人继续追击逃跑的那人,其余人则兜转马头,斜举着弯刀猛烈撞击着落地的骑士。那两人被一阵乱刀划过,惨叫着扑倒在地,又被梦魇兽一阵践踏,眼见不活了。而唯一幸存的骑士不过拉下了敌人五十余米,呼啸着向着闵采尔藏身的大树奔来。他座下的梦魇兽浑身是血,鬃毛如同火焰般泛出明亮的红色,这是梦魇将要力尽而死的特征。

“奶奶的,再坚持一会儿啊!不要好死不死的停在我这里!”闵采尔紧贴着树干,一心祈求这混蛋赶紧离开,却听不远的路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骨折,随即梦魇发出连续剧烈的吼叫,猛然翻倒在附近的路边。马上的骑士小小的惊呼了一声,一个翻滚跃进了树林,正好与闵采尔撞了个照面。

四十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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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似乎没料到这里竟然藏了一人,那骑士立刻低声喝问。他见闵采尔身穿不过一件粗布外套,又用棍子挂着个小小包袱,心里认定这是个旅行的路人。林外追杀声愈来愈近,这骑士稍一迟疑,将怀里抱着的布囊迅速掷向闵采尔。兽皮面具下发出瓮声瓮气的说话:“抱着它躲好,然后将它送到卡碧提的红玉酒馆给罗兰勋爵,他会重重酬谢你!”

话音刚落,那骑士弹身而起,整个人都窜出十米开外,向着费兰丘陵的山林深处逃去。林外的道路上纷乱的马蹄声同时响起,勒住坐骑的呵斥声和梦魇兽此起彼伏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其中还有人小小的惊诧:“他的坐骑死了,人肯定在树林里。”

衣袍和鞍座的摩擦声大起,十余人手持着弯刀和短弓涌进了树林。为首之人仔细观察了林内草上遗留的脚印和树枝折断的情况,指着那骑士遁走的方向挥挥手。那些悍勇的手下立刻舞动兵刃追击了上去。

“你们留在原地照顾马匹。”首领大声吩咐道,“拿弓箭的兄弟从左边堵截过去,一定不要让那家伙逃走了!这桩声音大公爵足足开出了五千枚金币的悬赏,足够弟兄们快活一阵子。可要是做不到,这里一个人都别想活下去!”

“五千金币!”闵采尔藏在深深的灌木丛里,暗自惊讶于这笔庞大的悬赏。宁河城这样的商业城市,每月的税收也不过是五千枚金币,究竟是什么宝物让人能舍弃许多条性命,开出如此高额的悬赏。

耳边那帮马贼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急促的脚步声向着树林深处扩散了开去,几乎听不见了。闵采尔小心翼翼地等待了片刻,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拿起怀里的长长布囊小心翼翼地解开系好的绳头……

“……麻烦了……”闵采尔觉得自己实在是背到家了。那足有一人多高的长长布囊里收藏的宝物恰好自己认识,正是让无数家族打破脑袋的王者之剑——古刀紫雷龙皇。

远处隐隐地传来了武器相互交攻的叮咚声,随即是人体中刀的闷响和惨号。很快的树林深处又恢复了静谧。那十来个马贼脚步迅速地跑了回来,对着首领大声喊道:“那家伙身上没有。”

“这么说,他临死前把剑藏在了附近?所有人散开,检查附近的地面。这宝物一定就在林子里,我就不信找不到了。”

“可恶,万恶的大神,你还觉得戏弄我不够吗?从巅峰让我掉回原型也就算了,把我梦想踩得粉碎也就算了,现在你又把这破玩意送回给我是个什么意思啊!一定要让我下地狱吗?”

闵采尔耳边搜索的脚步越来越近,被人发现藏在这里只是时间问题。凭自己现在的实力,留条全尸简直是奢望,被切成一片片的人肉火腿倒是板上钉钉。死亡的威胁如此之近,闵采尔却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就像被不知名的呼唤所吸引着,他右手悄然摸上了紫雷龙皇的刀柄,鬼使神差地尝试起驱动体内早已干涸凝固的魔狱封雷阵。蓦然间,一股熟悉的感觉忽然涌起在体内,原本阻塞完全的封雷阵竟然有部分悄无声息的运转起来。那长剑如同苏醒了过来,剑身顿时窜出无数条雷光,这细散的雷光汇成一条雷蛇游走在锋刃上,就像在黑龙祭坛处被闵采尔初次握住时一般。剑刃上相互纠缠着的雷光发出“刺刺”的啸声,很快引起附近马贼们的注意。他们相互间发出了联系的哨声,向着闵采尔所在的位置包围了过来。

“嘿,首领,找到宝物了!”他们见一个平民打扮的男子正双手握着紫雷龙皇的刀柄,浑身微微颤抖着,似乎被这种异象吓得脑子短路,不禁一起发出恶意的笑声。

“贱民,那不是你可以玩的,赶紧交出来吧!”

“你运气不好,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等下了地狱不要抱怨啊!”

话没说完,三把弯刀夹着风照准闵采尔脑袋凶猛地劈了下去。却不料男子所在的地方空气一阵模糊,三把弯刀都走了个空。

“这是什么妖术!”一名马贼大吼了一声。周围属下惊诧的眼光中,马贼首领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一直空着的双手魔术似的翻出两把银光闪闪的弯刀,眼光直直地望着左手的大树下。闵采尔低垂着头,双手握着紫雷龙皇的剑柄,保持着剑刃向上的“独一无二斩击”姿势凝固在树根处。那三名站在最前的马贼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三把弯刀几乎是同时划出圆形的弧线分别斩向对手的颈、胸、腹,却不料大树前年轻男人的形象又如同水波般荡漾了起来,凌烈的刀风呼啸着划过,却仍旧是砍了个空。没等那三名马贼反应过来,虚空里陡然滑过一道光亮的蓝紫色。紫雷龙皇狭长的刀身仿佛来自幽冥之中的恶蛇,从那三人背后悄无声息地探出了拧猛的头颅,在空中留下了连续的残像,看上去慢到了极点。然而身手敏捷的马贼却恍若未觉地站在原地,依旧寻找着消失的对手。

“首领,人不见了……”话音刚落,那三人仿佛就像被利刃切割的羊皮,从腰部被分成了两段,已经落下的上半身甚至还在莫名其妙地寻找自己倒下的原因。没等众人惊呼出声,三道粗短的霹雳残酷地闪耀在断做两半的尸身上。低沉的轰鸣声中,一阵刺鼻的焦臭味扑面而来,那三名马贼被强烈的电击直接变成了飞灰,连残骸都未能留下。

“这是风暴魔君塔雷的力量!你到底是谁!”那首领按捺住手下马贼的骚动,举起双刀交叉在胸前,“既然身为贵族,怎敢违逆大公爵殿下的命令!现在放下宝物立刻退去,否则定会祸及你的家族!”

闵采尔的体内满溢着解放的魔力。数以百计的魔狱封雷阵就像欢庆着接触的禁锢,不停地翻滚、新生和湮灭。仿佛呼应着这股庞大的魔力,紫雷龙皇上的雷光变得更加耀眼,狭长的刀身被着明亮的蓝色完全包裹着,刀的形状也起了巨大的变化。等到雷光稍稍减弱的时候,闵采尔惊讶地发现,手里握着的是一把足有一人高,半人宽的斩马巨刃。

“这是什么法术?你竟然还不放弃?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好好珍惜生命,留下宝物,赶紧离开!”首领的神情变得凝重,喝问起保持着斩击姿势的男人。

闵采尔一副贼忒兮兮的模样,正按捺着心里的狂喜注视着雷光翻涌的斩马刀。

“刚才那招……雷狱无走剑——断!我的力量……回来了!”

他慢慢抬起头,侧转身正视着身边聚拢过来的马贼们,就好像看着一群即将失去生命的死人。之前掉落云端的痛苦,远离朋友和爱人的悲哀,梦想破碎的无奈,在这一瞬间尽数被丢到了九霄云外。闵采尔将巨大的武器倒插在泥土里,右手轻轻扶着刀柄,学着卡萨子爵悠闲地模样微微一笑。他惬意地呼吸着泥土中的芬芳,尽情享受着力量回归的甜美和欢畅,轻声说道:“虽然知道你们不会听人劝说。不过还是要奉劝一句,你们不是我的对手!现在离开,是你们的最好选择!”

四十三、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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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的嚣张让围在周围的马贼们一愣,随即就像听到了最好笑的滑稽事,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然而那马贼首领只是眯着眼望着倒插在泥土里的巨刃,脸上的神情也凝重起来。

“呆瓜!”一个马贼冲着闵采尔大声喝道,“不过区区一个贵族,靠着一点点天赋就以为天下无敌了!像你这样的家伙,我们杀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趁早放下东西乖乖投降,没准老爷心情好,放你一马!”

“就是,不用首领出手,我们几个就足够你受用了!别以为偷袭杀了我们几个人就了不起了!”

“住口!”那首领忽然一声暴喝,扬起右手单刀止住部下挑衅。他转过脸,认真望着闵采尔朗声说道:“不敢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闵采尔没理会他。

“既然阁下不敢留下姓名,想必对大公爵也有几分忌惮。本人有几句实话,请阁下思量。此物是大公爵志在必得之物,即使阁下一时得逞,往后势必有无穷的麻烦。一旦阁下身份暴露,阁下所在家族也会收到连累,甚至毁家灭族。难道阁下忍心为一己之私如此吗?”

“我没有家族。”闵采尔神情一黯。

那首领一愣,随即换上服热心的表情:“那就更好!大公爵对人才一向重视。大人您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事,说不定大公爵会直接任命您为金花骑士!得到这把刀的赏赐也不是不可能的!大人您……”

“我不会去的。”闵采尔摇摇头。他忽然想到自己不稳定的体质就像随时会炸开的危险,即使重新做回骑士又能如何呢?至于这剑……闵采尔想到卡萨子爵曾经说过的话。这东西放在大贵族手里有巨大的效用,对于自己一个平民来说,除了这异常的魔法反应别无好处。想到这里,闵采尔一时心灰意冷,就打算将紫雷龙皇交给对方。

“小心!”闵采尔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娇吒。没等他回过神来,两道匹练似的白光如影随形的掠向自己的面门。男子大惊失色,身体反射似地弹起,手里紫雷龙皇如同门板似的封住身前。只听当当两声巨响,两把弯刀斩在了巨刃的脊背上,离闵采尔脖颈不过三公分远近。那首领的面容近在咫尺,不过脸上的神情如同饿狼般狰狞,之前的恭谦就好像完全不存在一般。

“你这个奸贼!”闵采尔又惊又怒,右手伸出在空中连续划出六芒图案。大大小小的圆圈里六角星连续闪烁着蓝白相间的光芒,闵采尔左手心里淡淡伤痕也随之名亮起了起来。小小的龙首图形栩栩如生的微张开大嘴,几乎要脱手飞去。而体内魔狱封雷阵中流动的魔力也加倍迅捷起来。闵采尔愤怒之下已经用上了雷狱无走剑的第四式——溃。

“游走在天地间的雷啊,风暴暴君塔雷的剑刃,吾以血的契约呼唤你的降临!用吾的指尖牵引你的恩宠,用吾的双臂撕开面前的阻碍,以吾闵采尔之名,发动雷狱无走剑·溃!”

圆形的魔法阵如同梦幻般出现在闵采尔的脚下四周,魔法阵的边缘,凌厉的罡风如刀般切割着周围的树木和杂草,让闵采尔的衣衫激烈地舞动着。男子左手扶着巨大的剑身,右手指并拢如刀,斜斜举在面前。巨大的风压中,隐隐可以听见低沉的雷鸣,空气中不时闪烁起的丝丝闪亮,让马贼们也觉得心惊起来。

“这是魔法!”马贼首领首先反应过来,“不要让他唱完咒语!掷刃!”

这吼叫顿时唤起了马贼们的斗志。他们三两成群,抽出明晃晃的弯刀对准几米开外的闵采尔,只听首领一声:“投!”,数十道白光立刻旋转而出,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射向闵采尔。不足十米的空间里,锋利的刀刃穿透了还未成型的魔法壁垒,蜂拥着射向处于即将完成吟唱的男子。那些马贼也毫不犹豫地跃身而起扑向闵采尔,手里持着的各色武器亮起夺目的光芒。如果闵采尔命大不会被乱刃分尸,这第二波攻击也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闵采尔体内正被魔力的高潮一波波冲击着,下一瞬间雷狱无走剑·溃就可以出手,可那些马贼的反应远远超出了闵采尔的判断。刀刃的寒气逼人,一眨眼间就到了他的面前,恐怕自己能够出手之时,会先被这数十柄弯刀扎成筛子。

“老子拼了!”闵采尔索性不做躲闪,加速运转起魔法阵,右手里凝聚的雷光越来越强,连周围的空间也扭曲起来。

弯刀离闵采尔不过半米。

闵采尔抬起右手,斜斜地向地面按去。他索性闭起了双眼,全身灌注于即将到来的一击。

弯刀的刀尖离闵采尔不过十余公分。空中隐隐闪现的魔法阵外沿处,十余条汉子一起跃起,伸展双臂扑向圈中目标,掌中凶器银光闪闪。

“雷狱无走剑·溃!”圈中男子一声暴喝,右手掌猛地砸在了地面。那一瞬间,时间宛如出现了小小的凝滞,魔法阵的空间微微塌陷,随即如同爆裂一般膨胀了开去。数以百计的蓝色雷刃拔地而起,带着低沉的轰鸣蹿起两米多高。这厚重的雷刃刺起后静止了片刻,又争先恐后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在大地上留下一条条深深的犁痕。碗口粗的树木接二连三的发出咔嚓的折断声,带着焦黑的印记颓然倒地。漫天袭来的弯刀撞在连续冒起的雷刃之上,瞬间变成了金属的碎块,如同下雨般纷纷落下。那些踊身扑上的马贼也难以幸免,被密集的雷刃斩得七零八落。空中弥漫着一股焦肉的臭气,人类的肢体哗哗落了下来,散落在魔法阵的周围到处都是。,

然而雷刃虽密,却不足以守护住闵采尔全身。数柄弯刀依旧射入了圈内,最先到达的第一把弯刀贴着男人脸面掠过,留下了长长的血口,而第二把划出长长的弧线,从闵采尔背后直插向他的心脏。刀锋入肉的冰冷刹那间如此清晰,以至于闵采尔情不自禁地露出苦笑,缓缓闭上双眼。

“到此为止了。”他如此想道。

然而死神并没有在下一刻降临。闵采尔背后忽然传来了连续的金铁撞击声。一把窄长的匕首带着颤音“嗡”地插进了他脚边的土地,随即是两把残缺的利刃。闵采尔抬眼去看,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带着风声和那马贼首领激斗了起来。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她身穿银色的短衣,手里挥舞着一把长匕首,身形紧贴着马贼首领。马贼首领手里的双刀如泼水般斩向她,可那身影却如同狸猫般灵巧的腾挪,不时从双刀缝隙里递出一星寒芒刺向对手要害。一银一灰两道身影相互纠缠了片刻,刀剑相交声连绵不绝,一时间分不出高下来。闵采尔拼命想着办法,陡然间感觉几滴灼热落在脸上。淡淡的腥气弥漫在鼻端,他陡然惊觉这是某人受了伤溅出的血。他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不料一个温软的身子跌落在自己怀中,紧接着在男子胸口一按,借力弹了开去。银袍女孩子呼吸急促地俏立一旁,右手紧压着自己的肩膀。不过她的脸上得意洋洋,就像是占了很大便宜。

“喂,呆瓜!光顾着看什么!”她冲闵采尔望望,“那家伙被我刺中左胸动弹不得了,赶紧把他脑袋砍掉啊!”

“……”闵采尔望向马贼首领,却见他单膝跪在地上,只剩下右手里的一把弯刀支撑着身子。他左手紧紧捂着胸口,可指缝里淅沥沥的滴着血,看来那女孩子说的话应是事实。马贼首领望望周围,自己的同伴早就死的一干二净,脸上不禁流露出绝望的神情来。

“没想到机关算尽,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他低声惨笑道,每说一个字嘴角都在渗着血,“可你们别想就这么算了!大、大公爵一定会为我们报仇,你们的家族一定会在钢铁和火焰中毁灭,永远地消失在帝国的土地上!哈哈,哈哈哈!”

没等闵采尔反应过来,马贼首领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又伸出手捧起胸口冒出的鲜血来。血泊里,几只小小的飞蜥唧唧嘎嘎地冒出头来,甩掉身上的血迹,展开翅膀飞了起来。

“去吧,把这里的一切都告诉大公爵,告诉他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马贼首领一声大喝,那几只蜻蜓大小的魔兽立刻盘旋着向天空飞去。闵采尔大惊,扶着巨刃站起身,耳边已经传来连绵不绝的“刺刺”声。十余柄飞刀带着轻轻的破空声射向了通讯用的魔兽,让他们在空中变成了一滩滩脓血散落了下来。

“你报不成了!”女孩子笑声道,“最后一只!”

“那也未必!”马贼首领一声暴喝,纵深跃起在空中,以自己的胸口挡住了最后一柄飞刀。小小的飞蜥接连发出恐慌的怪叫,在树梢上绕了一圈,最终消失在天空里。闵采尔呆呆地望着死去的马贼首领,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手里的紫雷龙皇仿佛感觉到战斗的结束,悄无声息的变回了原型,依旧倒插在泥土里。

“喂,呆瓜!”那女孩子笑盈盈地凑近了闵采尔,“你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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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对手

“我不是呆瓜!”这称呼让闵采尔想起了在狱雷的生活,心里一阵绞痛。他恶狠狠地瞪了女孩子一眼,顺手拔起紫雷龙皇抛到她怀里,“你也是为了这玩意来的吧。归你了。自己拿去也好,送到卡碧提的红玉酒馆也好,拿你的报酬去吧!”

那女孩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这可不行哦。如果有人知道是我拿走了这刀,那我的麻烦可就大了。除非……”

“你要杀我灭口?”闵采尔不怒反笑,“好,今天要我命的人可真不少,想动手就来吧!”

“哎呀,人家哪会做这种事情啦。”那女孩子立刻摆出付无害的笑脸,“这位帅哥,既然你知道卡碧提的红玉酒馆,那就请你和我一起过去一趟吧。等事情风波过了,我一定会为你准备一份丰厚的报酬,无论你是想成为有名的骑士,还是想要拥有一大笔财富,我们都会满足你的!”

她的话语绵软动听,闵采尔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模样。女孩子娃娃般圆圆的脸蛋上,一对深深的酒窝让她显得格外甜美。一头俏丽的棕色短发在颈边修得很整齐,树林叶子缝隙中投射的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明丽的光泽。她的眼睛乌溜溜的,粼粼波光下泛着一丝狡黠和顽皮,小小圆圆的鼻头翘翘的,让人忍不住生出想要捏捏的感觉。她身上穿着一件银色的贴身剑衣,将她窈窕的身段勾勒得十分清晰,然而最吸引闵采尔眼光的是女孩子鼓涨涨的胸口……

“好大……”闵采尔悄悄吞了下口水。女孩子年纪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可胸口发育得简直有些超常,足足比普通女孩子大了两倍。这两只小猪随着女孩子的呼吸不安分地跳动着,让银袍如同波涛般起伏,煞是诱人。

见闵采尔的眼光老停留在自己的胸口,那女孩子有些着恼,重重咳嗽了两声。

“呀,不好意思,难得见到这样的美景……”闵采尔感慨得叹口气,女孩子原以为他会道歉两句,却不料他摆出副认真的脸孔问道:“这样不会觉得有负担吗?”

“那也用不着你管!”女孩子气不打一处来,“别说这些无聊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没兴趣,告辞了。”闵采尔摇摇头,眼睛却还在吃她豆腐,嘴里嘀咕着“难以想象”等词语。他走了两步出了树林,打算沿着道路继续往西而去,却不料脑后一声闷响,闵采尔哼也不哼地趴倒在地上晕了过去。那银袍女孩子倒转着长匕首,捂着嘴发出“吃吃”的笑。

“臭色狼,这下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了吧!要怎么处置你,可要听殿下吩咐才知道哦!”

黄昏。

干燥清爽的小木屋里,闵采尔费力地睁开眼睛,竭力回想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后脑处肿起来了一个大包,还是一阵阵隐隐传来刺痛的感觉。

“该死的大奶妹,下手真狠毒!”闵采尔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他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被脱得光溜溜,正躺在一个铺满兽皮的床上。床头放着一个瓦罐,里面传来淡淡的药草香味,似乎是封狱流行的甘草水。闵采尔正好口干舌燥,倒满一大杯灌了下去,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这里是哪里?”闵采尔喃喃念叨,转身坐起在床边,找起自己的衣服来。却不料身旁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男人迷糊了片刻,忽然大喊了出来:“大奶妹!你怎么会在这里!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色偷看男人裸体,以后看你怎么嫁得出去!”

“嘻嘻!看看又不会少块肉!”坐在旁边的,正是打晕闵采尔的银袍女孩子。她捧着腮帮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躲回兽皮里的呆瓜,忽然露出坏坏的笑。

“别遮了,刚才都上过床了,还装什么纯洁?”

真是天大的打击!闵采尔目瞪口呆地望着坏笑的少女,结结巴巴地问道:“啊,什么时候,这我还没心理准备……”

“咩哈哈,臭色狼!刚才你昏迷的时候我看你身材不错,一时间忍不住就把你给上了。不过你放心,本小姐一向负责任,以后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快活过一辈子好了!”

“……”闵采尔悲从心来。这都是什么世道啊!神啊,我闵采尔一辈子遇人不淑,从来就没个好下场。发不了财也就算了,当不了骑士也就算了,力量都丢光也没关系,可好容易有这么一回艳遇,你怎么派来个女流氓?这事要是说出去,我还做得了人吗?太丢分子了!

望着得意洋洋的银袍少女,闵采尔思量再三,决定还是名声要紧。

“这位……姐姐……”虽然自己年龄明显要大,可闵采尔还是放低了身段。女孩子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这位阿姨……不,奶奶,奶奶!”闵采尔慌不择言,“小的跟你打个商量……”

银袍少女强忍着笑,板着脸问道:“什么事情?”

“呃……这个……小的刚才一时昏迷,没能陪奶奶尽兴,现在小的醒了,要不奶奶再勉为其难坐上一次……”

“啊?”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奶奶没有兴致……可否刚才那次算小的主动的?不然对外说起实在难听,小的以后可混不下去了……”

银袍少女终于明白闵采尔想做什么,肚子里笑得直抽筋,紧绷绷的小脸上几根神经不住地跳动,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偏偏赤裸着上半身的闵采尔还抱着块兽皮楚楚可怜的往这边递哀婉的眼神,女孩子终于管不住控制不住,趴在床上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闵采尔只觉得莫名其妙,忽然脑袋里明白了过来,顿时气得脑袋发晕。他脸涨得通红,双手骨节捏得嘎嘎响,望着女孩子的眼光就像有了深仇大恨。没等他发作,银袍少女小鹿似的跳了起来,打开屋门冲了出去,只留下一连串活泼的话语:“臭色狼,快点换好衣服。殿下等着见你呢!”,

“殿下?”闵采尔愕然,究竟怎么回事?这又是什么殿下来着?

闵采尔的迷惑没有持续多久。他拿起床头叠好的衣裤穿好,警惕地走出了屋外。

这里是一片空旷的演武场。在他睡着的木屋外放有一套皮甲,以及插在鞘里的紫雷龙皇。闵采尔困惑地望望四周,那银袍少女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浑身包裹在紫金铠甲里的矮小骑士站在演武场中央。他见了闵采尔,抬起手里的长戟指指皮甲和长刀,又做了个请他下场的姿势。

“抱歉,我不和人比武……”闵采尔向他走近了两步,想要客套一下,便见一条枪影迎面而来,劲风扑面,骇得闵采尔身子一软向下坐去,却不料那枪影宛如有了灵性一般,啪啪两下抽在他膝盖上。双腿儿顿时硬直着分开,接着腰部又是一记重击,痛得闵采尔几乎折成两半。那枪影却又转了回来,在摇摇晃晃的男子腋下一抬,一挪,一抽,随即胸口一推,闵采尔已经靠在了墙上,想倒都倒不掉。那蛇似的枪影却瞬时回到了对面骑士手里,倒背在身后。闵采尔痛得倒抽冷气,却听那骑士淡淡说道:“穿上皮甲,和我较量一下。”

这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听起来很沉闷。然而那瘦小身躯传来的巨大杀气让闵采尔汗毛竖起,连肌肉也突突跳个不停。

“这家伙是当真的。”闵采尔心里对自己说道。他套上皮甲,双手握住紫雷龙皇摆了个斩击的架势。对面骑士则左手握着长戟尾部,手肘靠向怀里,右手握住枪杆中部,将枪尖斜指向闵采尔胸口,摆了个“突刺”的姿势。戟杆轻轻和闵采尔的剑触碰了一下,算是行了起手礼。下一刹那,那长戟顿时化作了一团朦胧。没等闵采尔反应过来,毒龙似的长戟已经探到了自己胸口处一勾一带。刹那间闵采尔只觉得世界颠倒了过来,自己一个漂亮的腾空转体七百二十度,好不潇洒地摔了嘴啃泥。

“这算什么!”闵采尔骂骂咧咧地爬起身,对面依旧是摆着起手式,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攻击。闵采尔只觉得今天这一切莫名其妙。一大堆人为了一把千年前的破剑大打出手;自己为了这把破剑跟一大堆人大打出手;一个大波波女人为了这把破剑对自己大打出手;然后自己拿着这把破剑跟另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大打出手……神啊,这是在搞什么啊!给点提示行不行?

闵采尔一腔郁闷之气油然而起,直冲得脑门生痛。他深吸口气,将紫雷龙皇很举过头顶狠狠的劈了个空,冲着对面的矮子骑士大声喝道:“老子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臭小子放马过来,爷爷不打得你鼻青脸肿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四十五、胜负

“雷狱无走剑·断!”闵采尔轻喝一声,举起紫雷龙皇在头顶缓缓划过一个半圆。空中霎那间起了淡淡的涟漪,脸上带着微笑的男人平举着长刀,宛如静止一般地停留在原地。那矮子骑士却随意的侧过身去,眼睛盯着自己左边的空间。他轻轻拨动着手里的长戟,缓慢地递向空无一人的前方,就像一缕温和的微风。可刹那间这微风化作了毁灭的风暴!漫天的枪影蓦然从虚空中撞出,伴随着激烈的罡风反复激荡着。那空间里顿时显出闵采尔的身形,狼狈的男子双手护在面前,反握着长刀拼命抵挡着密集的戟影。戟影掠过处衣袍尽烂,裸露出的皮肤上接二连三地刮出淡淡的血痕,传来一阵阵刺痛。闵采尔知道这是对手手下留情。这样猛烈的攻势,如果是对准自己的心脏,闵采尔怎么想自己都接不下来。

“反击啊!难道你就这么点本事!紫雷龙皇是这种窝囊废能使用的吗?”骑士的斥责声夹杂在风里,让闵采尔对自己也失望起来。

“呆瓜,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说得没错啊!你真是个呆瓜!”闵采尔一面竭力抵挡着对方的攻击,一面在心里骂着自己,“你是谁啊!不过是一个农夫,一个整天做白日梦的小人物!你真的以为,凭个人努力就能爬上高位,成为有名气的大人?你连这么点攻击都挡不住啊!如果这是战场,在你那点小聪明有用之前,就被别人给宰了!你这个人渣!你倒是反击啊!”

闵采尔脑袋里就像开了锅的粥一样翻转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丝毫没有感觉一股沛然之极的能量正从心脏处流出,悄无声息地满溢到全身。如同机械般竭力抵挡着攻击的他不知不觉中竟然跟上了女孩子的节奏,长戟的罡风慢慢地竟然伤不到他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宛如撞上了一堵柔软的墙,被巧妙地消解了大半,让骑士越打越是惊奇。即使自己有放水,以闵采竟然能抵挡如此之久,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

“这家伙的确有些奇怪。”他这样想着。不过闵采尔除了一开始的进攻以外,一直处于被动防御。骑士想看的紫雷龙皇变换却迟迟没有出现,这让他多少有些不满。

“看来要加大力度了!”他暗里下定决心,长戟舞动的轨迹悄无声息的变化了起来。

闵采尔还在胡乱地抵抗着,忽然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背脊升起,全身的寒毛都炸了开来。这种感觉,仿佛就是一只可怜的兔子被足有上百只的狼群盯住,连颤抖都嫌不够力气了。

“呃……好强的杀意……”

这股寒意的来源是对方的骑士。

正是春暖花开的宜人春季,比武场上却如风暴席卷而至般冰冷彻骨。戟影如同倾盆泻下的豪雨一般狂暴地冲刷而至,裹挟着雷电轰鸣的罡风肆无忌惮地肆虐在空荡荡的空间中。强烈的窒息感笼罩在闵采尔的周围,让他艰于呼吸视听,更难于有什么言语了。

“这家伙……要杀我?”闵采尔单膝跪倒在地,将长刀舞的如同铜墙铁壁,心里却头一次感到如此骇怕。此时此刻,无论是卡萨子爵的教诲,还是伊莎贝拉曾经强调的基础,在这排山倒海般的杀气里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闵采尔机械地对突袭而来的戟影反射似的格当着,尽管险象环生,却依旧顽强地坚持了下来。

这样的被动持续了一小会儿,闵采尔反击的僵硬和麻木几乎让骑士失去了兴趣。然而一股奇妙的魔力波动忽然出现在他的感觉里。宛如傀儡一般奋战的闵采尔手里忽然窜出了数尺高的蓝色闪光,将整把紫雷龙皇都包裹在了其中。一道圆弧似的刀光自男人身前平行滑过,准确之极的斩中了长戟的枪尖,将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停顿了下来。

“这就是紫雷龙皇的异化吗?”持戟骑士顿时兴奋起来,瞪大着眼睛等待着闵采尔的反击。男子仿佛不记得不久前的教训,依旧是长刀滑过胸前半圈,宛如凝固般静止了下来。

“依旧是这招吗?”这个依靠残像隐藏本体迅捷接近对手的招数骑士已经十分了解,他面具下的嘴角轻轻歪起,向前踏了一步,等待着闵采尔出现的瞬间。却不料原本以为是残像的那人忽然跃起,一道凌厉的雷光刹那间划破虚空,重重地劈在了骑士的肩头。闵采尔得势不饶人,一个箭步撞上对手,拖着的紫雷龙皇从地面如电上挑,恰好击在对手的面具上。

“哐啷!”金属的面具立刻掉在了地上,那骑士也似乎有些眩晕,微微佝偻着身躯。闵采尔还要再砍,握刀的手腕忽然见传来一阵刺痛,随即麻痹得抬不起来了。两个黑色的“T”字符文若隐若现地闪烁在手腕的皮下,应该是昏迷时候被人下了禁制。龙皇脱手,闵采尔体内沸腾的魔力刹那间凝滞了起来,灵动的四肢顿时变得僵硬而沉重,让他疲劳得跪坐在地上。

“卑鄙小人!”气喘吁吁的男人张口就要大骂,眼里那骑士正好直起身子,随手脱掉了头盔,瀑布般的长发立刻披散了下来。恰逢月影初上,几丝银线勾勒出女子优美的轮廓,竟看得众人呆了。女子略微散乱的淡褐色长发簇拥着一张完美的瓜子脸,肌肤洁白胜雪,在冷月的光辉下朦朦胧胧的;五官就如同神明的杰作,纤细到精妙的地步,一笔一划恰到好处,透出股浓浓书卷气。微闭的星眸间紫光流转,如石上清溪般透彻,又如月影般浮着几点梦幻,人人眼前浮现起“清雅”二字,却又觉得这份清雅未免太过耀眼,引得人心激动起来。

“你……你是女人!”闵采尔只觉得宛如梦幻。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遇到的女人各国都不是好惹的角色。不但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强得可怕,随随便便走在路上遇到个大奶妹也是个近战好手。至于面前这女骑士……闵采尔下意识地觉得她是个超级危险的人物。没有理由,纯粹是生存多年来的野兽直觉。,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大奶妹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凑近那女人关切的问候了起来。她只是点点头,目光始终盘桓在闵采尔的身上。这么看了片刻,她凑近大奶妹低声说了两句,提起长戟转身走出了演武场。

“喂,大奶妹,这是搞什么鬼?”闵采尔此刻连普通人也是不如,心里又是迷惑不已,索性光棍的大喊了起来。

“出来吧!”大奶妹喊了一声,又冲他扮了个鬼脸。演武场周围的树丛里立刻冒出二十多个浑身套着白色斗篷的家伙,齐刷刷地对着她行了个礼。

“都记录下来了吗?”大奶妹趾高气扬的问道。

“各方面情况都已经记录了。”队伍里一人低声答道,“殿下还有何指示?”

“嗯……”大奶妹用食指戳在下巴上,思考似的望着天。她就如同舞蹈似的迈着优雅的步伐凑近闵采尔,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又顺着肩胛骨打着圈,滑到了男子的胸口。

“人家要想想啦……”大奶妹整个身子几乎都挂在了闵采尔身上,胸口两团软肉不时磨蹭着闵采尔的手臂。闵采尔直觉得热血沸腾,跃动的血流汹涌地向腹部下方冲去,险些失却了常态。

“死妖精!想从我这里榨取什么?我什么也不会说的!”闵采尔暗自嘀咕了一句。女孩子却像完全没注意他似的,从地上捡起紫雷龙皇交到了为首的白衣人手里。

“帅哥哥,你辛苦了半天了,小女子伺候你沐浴吧?”大奶妹嗲嗲地在闵采尔耳边说道,“好嘛,答应人家嘛……”

“呃……”闵采尔偷眼往往周围。那些白衣人拿到紫雷龙皇后立刻离开了演武场,不知跑哪里去了,“……就我们两?”

“讨厌啦!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大奶妹害羞地垂下头,还偷偷掐了闵采尔一下,“你先去浴室吧!”

……

没一会儿功夫,闵采尔已经脱得光溜溜的站在了石砌的浴室里。这里虽然没什么华美的设计,只是纯粹用青石和鹅卵石铺就而成。温暖的水从狮子雕塑的嘴里喷出,流进足以容纳五十人同时洗浴的巨大水池。闵采尔小心翼翼地伸出脚试了下水温,随即整个人都泡了进去。包裹全身的微微灼热感让人忍不住发出舒适的叹息,疲劳了一天的身子立刻就放松了下来。

“那个大波波妹怎么还没来?”闵采尔享受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刚才跟女孩子的约定。正想入非非时,浴室外传来了她绵软的呼唤:“帅哥哥,你在里面吗?”

“哼!”闵采尔重重地哼了一声,“我也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不要以为用美人计就可以让我屈服!妖精,进来吧!”

“讨厌啦!人家也是有名字的!”女孩子隔着墙远远的嗔怪道,“人家真的很想进来啦,不过殿下召唤人家过去服侍……”

“哦……”原来不来了……

“……不过人家担心帅哥哥一个人洗会很无聊啦,给你找了些朋友来哦!”

“啊?”

话音刚落,浴室外已经传来了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下一瞬间,浴室的入口处涌进了二十多名肌肉健美的彪形大汉,身上就如同出生一般光溜溜的。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邪恶的笑容,望着闵采尔的表情就像看见无辜羊羔的灰狼!

“这位兄弟,我们奉勋爵之名来给你擦背按摩,如有服务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闵采尔脸色惨白,转身就想往岸上跑。那些壮汉哪肯罢休,一声呐喊围了上来,将手里的毛巾转得如同风车一样。

“不用客气嘛,兄弟!”

“不……不要啊……大奶妹,你又阴我!”

浴室里顿时被水花声、拍打声、摩擦声给填得满满的。那些壮汉的一边唱歌,一边抓着闵采尔往死里擦,雄壮的歌声里夹杂着几声喝骂,隐隐将闵采尔受苦的原因给暴露了出来:“敢非礼我们的偶像罗兰小姐,兄弟们把他往死里打啊!”

四十六、禁脔

“帅哥哥,昨天睡得好不?”大清早,大奶妹就踹开了闵采尔的卧室大门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闵采尔浑身红彤彤的,就像只蒸熟了的大虾,正裹着被子怨恨地瞪着这命里仇敌,一个字都不说。

“呀,生气了。”女孩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我可是有好消息要给你哦,殿下说请你过去用早点啦,这可是求都求不到的殊荣哦!”

“殿下?不去!”闵采尔斩钉截铁。

“真的吗?那好吧,不过殿下让我告诉你,她有很有趣的事情要跟你说,是关于你的身体的!殿下说,你是个卷轴人!”

“!”闵采尔心里一震,几乎不敢相信听到的话语。见他这幅摸样,大奶妹心里暗自得意,又接着说了下去:“呐,殿下还说呢,她有办法把你的身体稳定下来,想不想知道怎么弄就看你自己咯!”

“……”闵采尔没有回答。大奶妹也不勉强他,耸耸肩就打算离开屋子。

“罗兰……勋爵……”男子在她背后轻声叫道,“卡碧提的罗兰勋爵……”

“你怎么知道……啊!”女孩子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口,连忙抬手捂住嘴,“臭色狼,你这个骗子,坏蛋!”

“嘿嘿……”闵采尔忽然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眼前这个罗兰勋爵,正是那死去骑士让闵采尔转交紫雷龙皇的对象,而卡碧提是与狱雷相邻朱诺家的领地。没想到这把破刀引来的家族实在是不少啊。闵采尔心里冷哼了一声,爬起身穿上外套。

“大奶妹,带路吧!让我看看你的殿下究竟想做什么!”

闵采尔两人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来到一处高大的殿堂旁。这建筑与宁河方方正正的设计不同,采用了巨大的圆形穹顶。十八道弯曲的门拱支撑着沉重的岩石穹顶,一直延伸到殿堂的内部。那是一间足以容纳百人的长方形会堂。会堂的最前面端坐着昨晚见到的清雅女子。

闵采尔第一次这种扑面而来的美窒息了。就像吟游诗人的歌儿里唱的:“她的长发是月神的恩宠,流淌着银河的光辉;她的眼眸宛如繁星闪烁;她的肌肤晶莹剔透,就像纯洁的冰雪……”

那女子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和自己相差不大。~~~~

闵采尔深吸口气,走到她的御座跟前,右手放在左胸行了一礼。御座上的女子神情依旧淡淡的,只有微微抬起的眼皮才显示着她留意到了闵采尔的到来。她纤细的手指轻轻翻起面前的书页轻轻合上,示意闵采尔坐在她左侧的座位上。大奶妹——罗兰勋爵走到她的右边,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于是她望向闵采尔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许。

“你是个聪明而有趣的人。”她微笑着让侍从在闵采尔身前放下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和一块涂抹了果酱的白面包,“你身体里被某个魔法师强制植入了某种魔法阵,又被另一个魔法师给修改成了其他的魔法阵。可你的体内却又存在着一股巨大的魔力,被禁锢在心脏的部位,这魔力的强大本该是你柔弱的身躯所承受不了的,可却被第三个魔法师巧妙地分摊在你体内的魔法阵上。这样造成的结果是所有的魔法阵都无法运转,因此你就成了潜伏的危险,如果你能再度运转体内的魔法阵,那涌现出来的魔力立刻就会把你炸得粉碎,而且——”她望望所处的殿堂,“我估计这座殿堂也会殉葬。”

“你有个高明的法师,我的殿下!”闵采尔毫不犹豫地称赞了她一句。关于自己身体的评估,她没有说瞎话。也许大奶妹没有说谎,这个女子说不定有解决自己问题的办法。闵采尔带着一线希望聆听着她下面的说话,生怕漏掉了关键的字句。

“很遗憾。”女子否定了闵采尔的夸奖,“我的手下没有一个法师能做出这样的杰作。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想见见在你体内设置这样精巧魔法杰作的法师。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第一道法阵的作者是被称为‘疯狗’的霍曼·斯柯达。自从他在陨星王城制造了巨大的麻烦以后,就消失在南封狱不知所踪了。没想到今天在你身上又看到了他的试验作品,他应该也给你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吧。”

闵采尔不置可否地望着她,默认了她的说话。

“第二位法师,我想他应该是位很有灵气的贵族,一位魔神血脉的后裔。因为这种设计手法,除非是对魔力有着天生敏锐感觉的魔神血裔,任何其他人都不可能制造出如此精妙变化的魔法阵,也不可能协调数目多达上百个小魔法阵的运行。说起来,这也是封狱帝国的贵族们始终能立于魔法领域巅峰的秘密,即使是霍曼这样的天才,也无法在这个领域上与哪怕最平庸的魔神血裔们竞争。尽管我说不出他的名字,可他对你寄予的希望却是我难以想象的。”

“为什么?”闵采尔有些不明白了。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对身边的罗兰勋爵使了个眼色。大奶妹微微颔首,挥手斥退了殿堂里全部的侍者,又让守卫关上了大门。

“他触犯了灭族的禁令,将魔神的秘密暴露在普通人的眼前。”女子严肃地说道。

“霍曼被逐出陨星王城来到南封狱的原因,我想你并不清楚。通常法师无论研究的什么课题,哪怕是足以毁天灭地的禁忌咒文,帝国的贵族们也不会有太多的想法。毕竟魔法的成就都会成为贵族们手里的利刃,用于打击帝国的敌人。然而霍曼·斯柯达是个异类。他天生体质虚弱,偏偏在魔法上有着可怕的天赋。迅速提升的魔法等级带来的是对他健康的毁灭性打击,因此他成为**师后的第一个课题,就转向了如何利用魔法延长自己的生命。”

“他的确是个天才。魔法师因为拥有超出凡人的力量,因此必须付出健康作为代价。然而在帝国有一类人是不在这个法则之类的。那就是所谓天赋神权的血裔贵族们。他们不但能无约束的召唤魔法力量,而且还能在体能上拥有巨大优势,创造出结合魔力的种种超凡武技。这在常人看来是不可想象的。于是霍曼展开了他的秘密研究,想要找到这个谜底。”

“他的研究对象,是陨星王城的一位皇族公主。这位公主体质特殊,尽管出生于最高贵的皇家,可她却是个天生没有魔力的人。于是霍曼借着替这位公主治疗的机会,精心设计了一整套方案,试图找到魔神血裔能够魔武双修的秘密。他隐瞒了在治疗过程中掺入了大量魔法研究的行为,终于在一年后创造出一个震惊整个贵族圈的怪物。那位皇族的公主重新拥有了魔力,不过这魔力却是依靠他人灌输而成的。霍曼使用了奇怪的魔法阵调动了公主血脉里隐藏的魔力潜质,使得她能够借用别人的力量转换成自己需要的魔力,并且要比原有的力量强大得多。如果事情到这里也就算了,可霍曼却很快开始将自己的试验成果应用于没有天生血脉的普通人。这就触犯了贵族们的底线。”

“封狱帝国的统治权分散在无数拥有或大或小力量的贵族手里。近五百年的记载上,都没有一个普通人能进入真正贵族阶层的实例。不是因为贵族们有能力管理自己的领地,看看现在这种混乱,就是贵族们安于享乐不顾其他人死活的结局。可普通人没有神力!没有那种天生而来的魔法力量。——这种意识甚至深深扎根在平民心里,对他们来讲,领主就是神明!他们宁愿沦为奴隶和流民,也不愿服从一个没有力量,却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领主。——这就是封狱帝国贵族们屹立不倒的原因。你想想,如果真的有一个凡人踏入只属于贵族们拥有的秘密殿堂,这世界会变的怎样?”

“这是封狱贵族的禁脔!对于拥有与贵族同质力量的凡人来讲,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不仅仅是他自己,所有相关的人:他的家族,他的朋友,他的邻居,所有可能接触过他的人。如果他的领主隐瞒不报,或是不能及时将他消灭,那领主将被剥夺爵位,由能办到的人取而代之。”

“你就是个烫手山芋,没有人在知道真相后还敢接受你,因为这样的风险不是任何一个家族所能接受的。所以我实在很想知道那位贵族的心理,他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收留了霍曼·斯柯达,又容许你这样的人留在他的领地上。我可以断言,此人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就是绝顶聪明的可怕家伙。”

四十七、解封

闵采尔面如土色,呆呆地坐在原地动弹不得。原本以为卡萨子爵在传授自己“魔狱封雷阵”和“雷狱无走剑”时候所说的话言过其实,没想到在另一家贵族眼里,竟然也是相同的说法。这个世界尽管糜烂,可触及封狱贵族们底线的事情,一定会惹来巨大的杀机。

见闵采尔一副彷徨无措的模样,那女子暗暗点头,话语依旧是淡淡的。

“看你的模样,我的猜想到现在依旧是对的。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因为你现在太过渺小。如果不是你和紫雷龙皇之间发生的奇妙联系,你那点小把戏根本不会进入我的眼界,这也就不会让我联想到霍曼·斯柯达的试验,更不会想到你居然是个卷轴人,一个用凡人身躯呼唤魔力的武者。可随着你的能量越来越大,我想你在南封狱出名恐怕只是时间问题。那时候才是你真正麻烦的开始。”

女子顿了一下,从罗兰手里接过咖啡轻轻抿了一口:“下面让我们回到第三个问题,这个贵族是谁。这实在是非常有趣的问题。紫雷龙皇出现不过是不久前的事情。你对这把剑并不陌生,在和罗兰相遇之前你一定已经看过它。你进过收藏剑的地下殿堂!恐怕你还是第一批看到这把古剑的人之一!”

闵采尔冷汗直冒,惹得一旁大奶妹直好笑。她娇笑着走到闵采尔身后,拿出手巾轻轻拭去男子额头的汗水。

女子还在继续讲着:“敢于和大公爵林卡家作对的家族,不希望让他们执掌权力的家族……不对,不是其他的选帝侯,你决不可能是作为秘密派遣到来的人物。那就是绮罗江联盟这些不安分的家伙们了。如果是这样,那答案只有一个,可这还无法解释为何这把剑最开始没有出现在他们的手中,也不能解释为什么你会独自一人走在前往费兰丘陵的路上,更不能解释是谁封印了你体内那股庞大的魔力。这不是像我们这样等级的家族能完成的,或者说,在他们背后还有更强大的存在?”

闵采尔撇撇嘴。面前的女人虽然聪明,可终究想不到在黑龙之墓里发生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故事,更猜不到自己体内的能力是从何而来。想到这里,闵采尔总算稍微放心,毕竟被人完完全全看透的感觉实在不好。

那女子见他紧绷的脸轻松了下来,不禁微微一笑:“人力有时而穷,想回答这个问题,我还需要知道更多东西。不过想必你现在还不愿意将真想告诉我吧。”

闵采尔微红了脸,老着脸皮往嘴里塞白面包,却不想被罗兰重重地拧了一下。大奶妹一脸的不满意,恶狠狠地瞪着他,分明在责怪自己为何不肯讲出真话。

“罗兰,不要难为他。”女子轻叹口气,“每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如果不是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恐怕他也不会离开主家流落到这里。我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闵采尔。”男子慌慌张张地咽下面包,报上自己大名。自己在狱雷的时间不长,又一只是个小人物,想必面前这位殿下是从来没听过的。

那女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缓缓站起身来:“我刚才请罗兰转告你,也许有办法能把你的身体稳定下来。如果你愿意停留三天的话……”

“现在您也不会放我走是吧?”闵采尔摇摇头,抢白了一句。

女子点点头:“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这几天请你好好休息吧,希望能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接下来的几天,闵采尔都一个人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那女子没有再过问任何有关自己的事情,就连大奶妹罗兰勋爵都没有出现过。穷极无聊,闵采尔不知怎么的脑子里总是想着卡萨子爵曾经说过的话语。

“尽管封狱帝国魔法兴盛,可古老家名的贵族们绝不容许像你这样的平民涉足神术领域?一旦被发现你使用的是魔神血脉专属的战技,任何贵族都有义务将你逮捕,并送上火刑架!你的亲人和朋友,都将被送进宗教裁判所禁锢和拷打,没有半分生理!连我也要被你牵连,终身被帝国追捕!”

闵采尔到现在才明白了这番话的背后意义。触及了贵族们最基本的利益,甚至影响到他们生存的人。除了死别无选择!他怔怔地望着屋顶,忽然从胸口迸发出一阵剧烈的大笑。

自己何其幸运!

至少还有卡萨子爵肯教导这力量的秘密!

至少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没有在知道这真实后把自己送上火刑架!

他们都在试图保护自己!

闵采尔忽然觉得自己再度深陷绝境,就像这一路走来一样。他自认为不是个意志坚强的人,经常会采用小聪明和妥协来处理事情,可每当被万恶的神明丢在一个毫无希望的环境中,灵魂里总有一个声音会呼唤起男子的勇气,靠着这种拼死的疯狂和痞气,闵采尔才能一路走到现在。闵采尔以前从来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现在他有些明白了。那个声音叫希望。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念在狱雷度过的日子,所以我不可以再跟他们有任何的瓜葛!这个不知道什么殿下的女人太过聪明,如果再呆在这里,也许真会被她猜到我是从狱雷而来,那样卡萨殿下和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就会很难做了。”闵采尔思来想去,一时间也找不到好多解决办法。

“还是逃走吧!”他站起身,从窗户瞅瞅外面,忽然发现大奶妹正瞪着双乌溜溜的眼睛往里面偷窥。

“喂,你这个女人还有没有廉耻!怎么大白天就偷看男人的房间!万一我在换衣服怎么办?小心我找你的殿下投诉你哦!”

“讨厌啦,人家哪有!再说看到也不会少块肉啊!好了啦,帅哥哥,人家可是为了你才来的。本来有好消息要告诉你的,不过你总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人家,人家很委屈的啦……不管,今天你要是不道歉,人家就哭给你看!”,

话没说完,大奶妹立刻就扁起嘴,眼眶变得红红的,晶莹的泪珠在长长的睫毛里忽闪忽闪的,很有立刻滚落下来的感觉。周围执勤的守卫望着闵采尔的眼神变得相当的不善,数道火辣辣的视线灼烧在他的肌肤上,还带着浓浓的杀意。

“这个……”闵采尔瀑布汗,“勋爵殿下,是我说错了……”

“不行,这个太没诚意了……”

“我道歉,我收回我刚说的话!”

“不!”

“……女王,请叫我小狗吧……”

望着破涕为笑的女孩子,闵采尔大叹自己倒霉,灰溜溜地跟在她的后面来到了会客的殿堂。清雅的女子今天换上了浅蓝色的长裙,正奋笔疾书着什么。见闵采尔两人过来,依旧是随意的一指,示意他坐在自己左侧的位置上。长刀紫雷龙皇静静地躺在在闵采尔的面前,却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你再拿着它试试。”女子停下手里的笔,示意闵采尔拿起刀来。他疑惑地望望对方,见女子不似随意说说,便拿起长刀走到了厅堂中间,缓缓抽出刀刃来。

没有任何反应。原本一接触到刀柄便会启动的魔狱封雷阵今天就像不存在一般,无论闵采尔如何试图启动,或者是吟唱“雷狱无走剑”的咒文,这把长刀就像死去了一般,不复原本的神奇。

“看来我的猜想没错。这把剑并不是像谕旨上写的那样简单。深藏在那地下的除了千年前皇室遗留下来的预言,想必还有其他的作用,甚至说那预言也许是为了隐藏这把剑真实的作用。很可惜我不能第一眼看到这把剑在地下的布置,否则也许能知道它的秘密。”

女子让罗兰从闵采尔手里拿回紫雷龙皇放回鞘里,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站起身,宁静地望着闵采尔片刻。

“很遗憾将你留在这里许多天。有些事情不得不小心从事,这也是为了家族的生存。不过到了今天,也该让这件事情有个结果了。我的名字,是缇琳·朱诺,云城龙飞霍普伯爵的次女,卡碧提的领主。”

“她是卡萨子爵的未婚妻!”闵采尔眼珠子险些掉了下来,像被雷劈了的蛤蟆一样长大了嘴说不出话。

缇琳似乎很满意闵采尔的表情:“果然你是认识我的。下面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认真的思考。”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戒指,递到闵采尔的手心里,“戴上它,然后让你体内的魔法阵转动起来。”

闵采尔点点头,将戒指套在了自己左手的中指:“以闵采尔之名,奉献上我的血肉和灵魂,启动魔狱封雷阵!”

小小的吟唱声响起在静谧的殿堂内。那戒指顶端的宝石慢慢绽放出明亮的蓝紫色光辉,这些日子始终处于沉寂中的魔法阵发出无声的欢呼,悄无声息的运转了起来。凝固的魔法能量就像抽丝的茧,随着运行的封雷阵在体内流动了起来。闵采尔的左手心里随即亮起了淡淡的龙型印记,雷电的精灵在他的指尖雀跃着,飞舞着,发出喧嚣的滋滋声,仿佛庆祝着久违的重逢。下一瞬间,一道明亮的魔法长刃从闵采尔的掌心里直射而出,悬在他面前的空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辉。萦绕着剑身的雷光不停地凝聚在窄长的刀刃上,最终形成了实体的长刀。

闵采尔轻轻握住这把神奇的武器。就像他握住紫雷龙皇一样,剑身处立刻扬起数道小指粗的蓝色雷光,缠绕着刀刃上下游走。随着体内魔狱封雷阵的运转,刀刃上的雷光也不断增强,最后聚成了一条粗壮的雷蛇。

四十八、我的神!她来了!

“试试你的剑技。(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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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举起长刀,在面前划了个半圆,摆出“雷狱无走剑·断”的架势。下一刹那,他的身影闪电般出现在三米外的长桌旁,雷霆万钧的一击瞬间将坚固红木的长桌斩成了两截,又在雷电的灼烧下变成了一堆焦炭。闵采尔轻舒口气,结束了魔狱封雷阵的运转,那长刀立刻收进了掌心,就像没有存在过一般。

“很好。”缇琳笑着拍拍掌,“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它只响应你的呼唤,不过这证明了紫雷龙皇确实存在别样的秘密。这戒指你留着吧。”

“殿下,我……”

“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最好观察几天封魔阵的运作情况,真正稳定了才是最好的结果。”缇琳缓缓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下面我要说我的要求了。”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闵采尔早就料到会有几天。缇琳·朱诺为了自己的事情下了这么大本钱,想必她的要求也不是简单能够完成的。

缇琳拿起桌上的银铃轻轻摇摇,立刻从屋外走进三名侍从。每个侍从的手里都端着一个银光闪闪的托盘,上面覆盖着一张红色的绒布。大奶妹罗兰笑眯眯地走近那三个侍从,示意他们在桌上放下托盘退出房间,自己却摆出一副神秘的表情,作势要掀起桌上的第一张绒布。

“猜猜是什么呢?”女孩子手一提,将遮盖的绒布丢到了一边。第一张银盘上满满的堆着黄橙橙的金币,黄金色的光芒在殿堂里交相辉映,看得人眼花。

“一千……不,一千五百枚金币,帝国皇帝佛立德李希五世铸造,含金量在百分之九十以上……”闵采尔迟疑了一会儿,结巴地说出了自己估算。缇琳望向他的眼神有些诧异,抬起手轻轻地鼓起掌来。

“你真是人才,连最好的商人也没这么快估量出准确的数目。你这招倒很像老练的盗贼,呵呵!”她赞许地点点头,示意罗兰揭开第二张绒布。第二张银盘上有一面金色的铭牌,罗兰伸手拿了起来,对着闵采尔大声念道:“阿方索,鹧鸪纹章。”

“这是一个已经断绝的家名。如果想要在封狱帝国好好的活下去,凭借自己的实力建功立业,你可以选择继承阿方索的家族名称,在军旗上绣上你的贵族纹章。

阿方索家族是世代侍奉我们朱诺家的男爵家族,以你现在的实力已经足够承担这样的职责。”

“给我一个贵族的身份!”这意味着再不会有人因为闵采尔的魔法实力而心生怀疑,未来即使闵采尔名声大噪,也不会有些阿猫阿狗审买的赶着来灭口了。这个诱惑远超出了闵采尔的想象。他咽了口唾沫,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等待着罗兰继续展示。

“最后揭晓了哦,第三个盘子里是什么呢?”罗兰嬉笑着拉开第三张绒布。那个托盘上放着个粗糙的木盒,里面空空如野,什么都没有。闵采尔疑惑了一会儿,忽然冷汗直冒,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

“你真是聪明人。”缇琳轻叹口气,“正如你所想,这是刽子手使用的首级箱子。如果你的答复不令我满意,就把你自己的脑袋放进去吧。”

缇琳·朱诺说完这番话,又坐回到原处。

“想必很多事情你已经思考过了。我的耐性不好,最后给你一天时间好好想想吧。明天这个时候我还在这里等你,把你的答案告诉我。”

闵采尔机械地点点头。

“你也被约束了不少天了。今天就让罗兰陪你逛逛吧。”缇琳拿起笔正准备批示公文,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不论是什么结果,好好享受最后一天的自由。”

她的话语淡淡的,就好像自己面前的人命不过是简单的交易。闵采尔欠身回礼,缓缓走出了殿堂,脑子里被一个又一个的念头所充斥着。

“呐,帅哥哥,想到哪里逛逛?”大奶妹罗兰抱着闵采尔的右手轻轻摇晃着,就好像是他最亲密的女友,然而想到她监视者的身份,闵采尔就开心不起来。

“就在城里逛逛吧。说了半天,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云城龙飞。”罗兰忽闪着大眼睛,做了个惊讶的表情。

朱诺家是南封狱地区最喜欢艺术的家族之一。他们对天空的喜爱充分体现在了云城那多达数十座直插云天的巨大云塔上。这些塔错落在魔狼山的半腰到山顶,每一座塔都是用巨大的条石组成,在外面雕刻着各种流传在封狱帝国的神话故事,最后用白垩进行喷涂。走在云城的街道上,就好像走在神话的森林。

朱诺家族的人们都居住在云塔最顶端的阁楼里。这些阁楼有着巨大的圆弧形穹顶,按照居住者的喜好被涂成各种颜色。在一些关系密切的贵族指尖还用长长的链桥相互关联着。居住者可以步行或者滑行到相邻的阁楼,而不必来回攀爬这些高大的建筑。这些建筑还提供了良好的视野和优良的防御,以至于朱诺家曾骄傲地宣称:在没有巨龙的帮助下,除非朱诺家的人全都饿死,否则云城就是难攻不落的最好堡垒。

闵采尔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云城龙飞的后山。他和罗兰悠闲地走出了云城的演武场,在蜿蜒盘旋的城中街道上游荡起来。抛去监视的身份,罗兰倒是个很好的向导。她每经过一座雄伟的云塔,都会详细地给闵采尔说起建筑的经历,和居住者的故事。没一会儿功夫,闵采尔就把居住在这里的小部分贵族认识得差不多了。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闵采尔觉得脚有些酸痛,肚子也咕咕的叫唤了起来。饥饿的肠鸣惹得罗兰咯咯直笑,吵着要带他去不远处的街市,好品尝下云城龙飞的名小吃。

“算了,没什么兴致。”闵采尔没什么兴趣旅游,忽然听见前面闹哄哄的。一家小店门外数十人正挥动着臂膀大打出手,数百人则站在一旁,冲着圈子里大声喝彩。

“打架了!打架了!咱们去看看!”罗兰就像过节般快活,硬拉着闵采尔挤到了圈里。这一看差点吓掉了闵采尔的灵魂。那中间一个游牧人打扮的小个子挥舞着一条板凳,灵巧的将围攻自己的对手分而治之,打得十余个大汉打得落花流水!周围的观看者彩声如雷,纷纷叫好,倒好像这里是在演戏一般。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伊莎贝拉怎么可能在这个地方?”闵采尔只觉得头痛欲裂。这威风八面者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发誓永别的伊莎贝拉大小姐!

“这下子麻烦大了!”眼看着城兵正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闵采尔急中生智,抬手就朝前面一个大汉后脑打去。那家伙头昏脑胀的转过头,闵采尔已经躲在人群里,怪声怪调的喊道:“傻大个别挡在前面,老子什么都看不到!”

“谁在说话?”那大汉立刻找起挑衅的人来。闵采尔凑准机会,将自己面前的一人推了过去,正好和他撞个满怀。那大汉顺手就是拳,顿时惹得双方动起手来。闵采尔立刻又是一声大呼:“怎么打人!”挥拳就去打那大汉旁边的男人,顺口又对自己身边说道:“兄弟你挡住他,我先帮他搞定那傻大个!”这下子场面立刻乱了。原本就是人挤着人的场面,在闵采尔的刻意寻衅下没多久就开始了全员大混战。游牧人,市民,农夫,士兵上演起几百人的全武行,将原本中央动武的那帮人全给裹了进去。中间的伊莎贝拉只觉得莫名其妙,停下手环顾着周围的人群。她的视线扫过混乱的人群,忽然在闵采尔脸上一滞,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吧,这么远也能看到我……”闵采尔有些惭愧,低下头拉着罗兰就走。眼角里瞅见两个和伊莎贝拉同样装扮的游牧人上前护住了女孩子,闵采尔这才放下心,脚下一顿狂奔离开了混乱的现场,躲在一条小巷的阴影处大口喘着气。

“喂,你要抓着我的手多久?”大奶妹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谁、谁要抓你的臭爪子!给我钱都不干!”闵采尔回瞪着罗兰,手里却趁机摸了她软软的手心两下,惹得女孩子大发娇嗔。

“走了,不逛了。”闵采尔脑子里还是昏昏的,他又叹口气,拖着脚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喂,臭色狼。”

“干嘛,大奶妹?”

“你干嘛那么害怕那个年轻女孩子?你是欠了她的钱,还是偷了她的心?”

闵采尔回头威胁似的瞪了罗兰一眼,她却毫不示弱地对视着,嘴角挂起一丝嘲讽的笑:“怎么,敢做不敢说?”

的确是这样。闵采尔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又变得垂头丧气起来。半晌,他才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说道:“那是我刻骨铭心的过往……”

“哦,明白了,你被人甩了,哈哈!”

“甩你个大头鬼啦!有胸没脑的女人,这种感情对你来讲难度太高了!”

四十九、好奇心会害死猫

这天的夜晚注定满溢着不安和混乱。闵采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眼前老是浮现出白天里伊莎贝拉的神情。

惊讶、喜悦,随即是愤怒到咬牙。如果这里是狱雷领地的话,女孩子恐怕早就跑过来揪住自己的衣领,先来两个见面耳光再说。

“喂,我已经不干了,为什么还要怕你打我?”闵采尔自我解嘲地乐了起来,“闵采尔啊闵采尔,枉你还自称英雄好汉,居然会怕女孩子!”

既然睡不着,他索性不睡了。从床头抓起一件外袍披在身上,闵采尔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一个人坐在演武场边想事情。明天早上就要去见缇琳·朱诺了。忠于朱诺家还是死,这是个问题。闵采尔本能地就想答应下来,毕竟自己玩命似的拼搏,不就是为了换取凡人难以想象的财富,以及……领主的高位。缇琳这女人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欲望,直截了当地将这些放在了触手可及的距离。然而闵采尔的情感却不能原谅自己投入朱诺家族的门下。在宁河的那些日子里,闵采尔第一次感觉有了自己的归宿,把自己当成了狱雷的一员。

“真是好笑,你不过是一个农夫出身的贱民,干嘛要学那些传说里的骑士一样,放着金银财宝不要,还留恋你已经放弃的东西?只要换上阿方索的姓氏,你就是另外一个人了,闵采尔这个农夫就再也不存在了!下决心吧,还犹豫什么!”闵采尔激动地站起身,对着自己发出无声的呐喊。他一把扯掉了外袍,将它撕扯得乱七八糟,又抱着双臂坐到了屋檐下的阴影里。矛盾的思绪宛如翻江倒海,刺得他坐立不安,思来想去了半天,闵采尔忽然冒出个主意。

“既然这么麻烦,干脆还是逃走吧!等一切都平静下来再考虑自己的未来未尝不是个好主意!”

这个念头一起,心情忽然好了起来。闵采尔只觉得夜晚的月光又变得可爱起来,他吹着轻松的口哨,一步一踱地往自己的屋里走去。才打开门,身后忽然伸出只冰冷的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一柄冰冷的武器悄无声息地顶在了他的背脊,示意他安静地走进房间里。闵采尔连连点头,举起双手配合地回到屋里,身后的房门随即被反锁住了。

“喂,不要乱来……”闵采尔低声恐吓道,“这里是云城龙飞!”

“不要乱来?呵呵,真是好笑!呆瓜,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熟悉的声音从闵采尔传来,听起来就好像回到了宁河城,伊莎贝拉拿自己发脾气的日子。

“少、少主!”他猛地回转身,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闵采尔眼前俏生生地立着的,不是他日思夜想的伊莎贝拉,却又是谁!伊莎贝拉身穿着贴身的轻巧黑色皮甲,用同样颜色的薄纱包裹住头脸,只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眸。往日里洋溢着热情、俏皮的双瞳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分明是对闵采尔气愤到了极点。

“少主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太危险,你还是赶紧走吧!”闵采尔不顾压在脖颈上的短剑,跃起身窜到窗户前,谨慎地向外望去。夜依然很深沉,四周静悄悄的,想必伊莎贝拉潜入的行为没有被城里所觉察。

闵采尔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手忙脚乱的紧张神情,惹得伊莎贝拉一阵好笑。仿佛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女孩子连忙板起脸,抱着双手坐在了屋里的椅子上:“好了,呆瓜,给我个说法吧!”

“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罗兰那家伙随时都会跑来的!”闵采尔突然觉得不分时间乱窜的大奶妹实在是讨厌之极。然而伊莎贝拉丝毫不理解自己的焦躁,她悠闲地翘起二郎腿,端起桌上的木杯喝起水来。

“罗兰是谁?是个女人?她很漂亮吗?你就是为了她才逃走的?”她歪着头,饶有兴致地问道。

“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闵采尔满头大汗。

“那就说实话!”伊莎贝拉一双杏眼瞪得牛大,俏丽的脸庞凑近到距离闵采尔不过几公分的近处。这只好奇宝宝就像找到乐趣的猫咪,摇晃着小小的脑袋,不时伸出毛绒绒的爪子拨弄着可怜的猎物。闵采尔浑身蜷成一团,可怜巴巴地缩在床上的角落,连可能出现的危险也全都忘记了。

“事情是这样的……”闵采尔吞了口唾沫,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把这些天的经历捡重点的说了起来,紫雷龙皇的争夺战,卡碧提的罗兰勋爵,缇琳·朱诺的魔法研究,以及最新的关于自己的身价评估。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眨巴着大眼睛听得很认真,不过当她听到缇琳·朱诺挖墙角的时候,整个表情都变了。

“又是这个坏女人!”伊莎贝拉露出一副憎恶的表情,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这个……少主,缇琳·朱诺跟狱雷有仇吗?”闵采尔有些诧异。

“我不喜欢政治婚姻!”女孩子认真说道。

这倒是个很好的理由。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讲,没人喜欢被人安排着去做些勉强的事情,更何况是婚姻大事。不过贵族之间相互联姻也不至于惹得伊莎贝拉发这么大的火吧?

“我不喜欢老被城里那些老头子拿着和她比较!知书达理、端庄大方、善于理政、未来是个贤内助……女人为什么要被这些东西给框着?”

“哦……”看来这才是伊莎贝拉不爽的原因,可在封狱帝国里面,传统贵族妇人的标准正是这样建立起来的,伊莎贝拉虽然漂亮可爱,可骨子里还是个离经叛道的家伙,离贵族法则里的淑女相差的十万八千里,被家族那些传统的大臣数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喂,呆瓜,不要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伊莎贝拉一眼看穿了闵采尔的心思,“你见过缇琳了?她长得很美吗?”

闵采尔连连点头,忽然发觉不对,又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哼,才出来几天,胳膊肘已经往外拐了!”女孩子嘟起嘴,不满地抗议,“我要去看看她。”

“……”这是个天大的难题。在这戒备森严的云城里,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一身夜行衣的打扮来回乱窜,也太不给朱诺家面子了。更别提要去缇琳·朱诺的居所偷窥未来的嫂子,这实在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伊莎贝拉还在继续说着她的要求:“我们稍等会儿翻墙进入城内,蒙着脸然后直接到缇琳那家伙的房间,把她揪起来警戒一番!嗯,再然后将她五花大绑丢在一边,正大光明地拿走她的金币和首饰,最后在墙上留下‘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文字,这才投下烟雾离去。呆瓜,你觉得这样算是正规盗贼团的手法吗?”

“……”闵采尔眼尖,瞅见伊莎贝拉手里拿着本书,上面名为《黑森林的侠盗罗宾汉》,忽然有种无力的感觉。

“少主,是不是一个叫瑞德的王八蛋告诉你要读这本书的?”

“这是很流行的休闲小说啊,连哥哥也很喜欢看呢。据说是来自真实故事改编而成,还参考了一些据说来自极远东方的神奇招数,而且主人公很有性格……”

“少主,再有谁推荐你看这个玩意,你最好直接把他拉出去绞死!”闵采尔第一次在伊莎贝拉前失仪,抢过那本烂书扯得粉碎,又丢在地上踩了数脚,“我刚转职做强盗时候就是信了这本破书,差点让拉罗那家的军队打得全军覆没。这个写书的混蛋没被抓起来投进地狱,真算是封狱的强盗们平时业务太忙,没去找他的晦气!”

闵采尔不知不觉里又回归了伊莎贝拉的魔掌,答应帮她祸害云城里的缇琳·朱诺殿下。不过无论是直觉还是理智,都在警告着他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好惹的对手。闵采尔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了伊莎贝拉,躲在远处看看她长得啥样就好了,多余的事情不要乱来。

“真有这么厉害?”伊莎贝拉有些吃惊,不过她很爽快的答应了,“这次听你的。”被女孩子第一次这么乖巧听人说话的行为吓了一跳的闵采尔大喜过望,开始和她商量起行动的安排来。可怜的闵采尔丝毫没有发现,女孩子温顺的面孔下面,一条小小的恶魔尾巴正开心地摇来摇去。

闵采尔回忆起白天和罗兰聊起的话题。大奶妹无意中告诉他,缇琳·朱诺的居所叫做燕阁,是这么一座云塔,在接近魔狼山顶的一个温泉湖旁边。这位朱诺家的二殿下对温泉浴有着特别的嗜好。闵采尔出发前所接触的有关缇琳·朱诺的消息,大概就这条最为有用了。

“少主,我们只要趁她沐浴的时候下手!”闵采尔凑近伊莎贝拉附耳说道。如果等对方回到了云塔中的居室,恐怕只有狱雷的猴子才能完成偷窥的任务后安然无恙的逃出云城。想想要在数十丈高的天空行走和穿梭,闵采尔就一阵阵恶寒。

他以娴熟的前盗贼身份简单划分了一下工作:伊莎贝拉负责偷看缇琳·朱诺长得什么模样,而闵采尔则负责警戒对方的侍从,掩护伊莎贝拉平安离开。必要时候伊莎贝拉要尽量制造声势,引开城里守卫的注意,以帮助实力较弱的闵采尔也逃出城区。两人分别逃走后在城外汇合,最后一起回去宁河城。

“少主,我能不能逃走就看你的了。记得这个位置有个兵营。你烧了里面的马厩,把马都放出来就行了。记得逃跑时候千万别管我!我是专家,能照顾自己。”闵采尔悄声说道,见伊莎贝拉连连点头,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追兵就别等我了。你们跑得越快我就越安全,这里的人肯定以为我们都跑走了,呵呵!”

“明白!”女孩子点点头,“我们怎么进去?”

五十、提琳

“爬墙……”闵采尔拿出一双手钩戴上,右手向上一搭勾住墙壁的缝隙,左手随即也探了上去,这么双手交错着爬上了三米高的墙顶。他小心翼翼地在墙顶的阴影里俯下身子,耐心地等待着巡逻的守卫经过。随即降下绳子,将跃跃欲试的伊莎贝拉也拉了上来。

“今天月亮太晃眼……”闵采尔让伊莎贝拉也小心一些,“看到那边冒蒸汽的地方了吗,我估计燕阁就在那边!”

“那咱们过去啊!”女孩子学着闵采尔低声说道,神情里很有些兴奋。

“要小心,被人发现就糟糕了。我可没少主你那么能打!”

说着这话,闵采尔舒展身体,贴在墙壁溜下墙头,随即隐身在一丛矮树里。没等伊莎贝拉过来,不远处的小道上忽然间亮起了几点灯火。四名侍女低眉顺眼,迈着轻巧的步伐从林荫道上走了过来,在闵采尔藏身的树丛附近停住,分成两边立定,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没一会儿,一个身穿紫袍的年轻女子带着两名侍女走了过来。借着灯光看去,这女孩子倒是个熟人。她是缇琳·朱诺的贴身近侍,大奶妹罗兰勋爵。

“都准备好了吗?”她问道。见侍女们颔首,大奶妹满意地点点头,示意身后的两名侍女也先过去。

“殿下很快就会过来!你们准备好了就先回去燕阁,城主大人两刻以后会驾临。”罗兰勋爵交待了一句,却不料身后一名侍女怯怯问道:“殿下不需要我们服侍吗?”

“你是新人?”罗兰勋爵轻笑了起来,“殿下沐浴时最讨厌有人打扰。你们如果珍惜生命的话,就不要影响到殿下。快些退下吧!”

话一说话,她就转身走了回去。侍女们就像来的时候一样,六人分成两列,跟在她后面过去了。

闵采尔直觉得今天运气不算太坏,居然凑巧听到了全部安排。如果只有缇琳一人入浴的话,偷窥大计岂不是轻而易举?闵采尔回过头去,想叫伊莎贝拉过来商量一下,耳边已经响起女孩子的说话声:“我听到了……”

“太好了,少主,现在事情变得简单了……”

“嘘……”伊莎贝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神神秘秘地靠在闵采尔肩头悄声说道,“我改变主意了!我们偷偷进燕阁去,看看朱诺家老头子跟那个坏女人会说些什么!说不定对我们狱雷是很重要的事情哦!”

……这事情不带这么玩的……闵采尔脑袋又开始疼了。没等他阻止,伊莎贝拉已经猫着腰跟着罗兰勋爵消失的方向跑走了,还留下个“你在这里等我”的口型。闵采尔无奈地望望又变得沉寂的黑暗,自暴自弃地想着自己是不是趁机去看看沐浴中的美人儿缇琳是个什么模样?不过这事风险太大,万一被卡萨子爵知道了,自己只怕要被从云塔上丢下去玩自由落体运动,然后摔在地面成为狗肉之酱。想来想去,还是跟在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身边比较合适,至少不要让她做些糊涂举动,害得两个人都被朱诺家关进大牢,那才是把狱雷家脸面都丢光的丑事。

想到这里,闵采尔再度看看四周的情况,向燕阁的方向潜行了过去。

两个人蹲在燕阁的屋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尽管是温暖的春天,可夜晚的山风却凉的厉害。穿得单薄的两个傻瓜不知不觉中挤到了一起,一起咒骂着洗个澡居然要这么长时间的混蛋女人。不过闵采尔心里却有些享受这番情景。少女的幽香就在自己的鼻尖萦绕,让人有些微醺。柔软的发丝轻轻触碰着自己的脸庞,痒痒的,闵采尔不禁遐想起自己将伊莎贝拉抱在怀里又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来。不过美梦总是很快醒来,罗兰突然走出了房间,警惕了巡视了一遍院子,让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两人提起了精神。没过多久,连串的沉重脚步声就响起在回廊上。那脚步在两人下面停了一会儿,然后进房间去了。接着是一个沉重身体坐倒的声音。

“云城的霍普·朱诺是个大胖子,嘻嘻,每次都强逼着我叫他叔叔!”伊莎贝拉凑在闵采尔耳边说道,“小闵,你有办法看到下面的情景吗?”

“拆房顶!”云塔虽然是用条石筑成,不过房梁和屋顶都是木头的。这种厚达数寸的大木一般人当然无可奈何,不过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可不是普通的范畴。女孩子在左手聚起一团小小的雷光,谨慎地灼烧着屋顶。而闵采尔则把被烧焦的木头用手挖去,小心翼翼地包裹在脱下的外袍里。这样没多大一会儿,两人手下已经能隐隐望见房间里渗出的光来。闵采尔示意伊莎贝拉停手,自己拿小刀在最后一层木板上钻出数个可以伸入手指的小孔,然后使劲把小孔间的木板提了上来。虽然还有纵横交错的屋梁,不过已经能够看到下面的情景了:一个衣着华丽的秃头男子正焦躁不安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缇琳·朱诺的到来。

“那就是霍普,朱诺家的现任族长。”伊莎贝拉小声说道,“缇琳呢!?”

“好像来了!”闵采尔冲下面努努嘴。一个白色的人影很快进入了两人的视野。大概是才洗浴过的原因,缇琳的长发还是湿漉漉的,蓬蓬地披散在肩头。罗兰跟在她的身后,待缇琳坐定后拿起毛巾和梳子,替她整理起头发来。

“我最珍贵的宝贝儿!”霍曼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在整个空间。毕竟是南封狱有名的武将,尽快年纪有些大了,可中气却依然充足。

“我的宝贝儿,再过不久你就要启程前往狱雷了。你有什么话想对父亲说吗?”

缇琳没有马上回答。她示意罗兰停下手里的活,先退出屋外,这才站起身正坐到父亲的对面。两人似乎正通过眼神交流着什么,半晌才听霍普轻叹口气,伸手抚摸起女儿的长发。,

“如果你是男儿,恐怕这朱诺家的家主你兄长是拿不到的。不过生于这个混乱的时代,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为家族效劳,才不会遭到毁灭的结局。”

“父亲也看出来了?”缇琳终于开了口。她的声音淡淡的,就像月下流淌的溪水那么清澈,轻易地将别人的注意吸引到自己身边。

“在这个封狱生活得久了,已经能嗅到死亡的气息了。”霍普点点头,“皇权一步步衰落,南封狱的林卡家那种嚣张跋扈已经超出了我们能忍受的范畴。七贵族议会不是联合起来对抗林卡家的逼迫,就是在他们的离间下分崩离析,成为林卡家的美食。我们选择和狱雷家联姻,便是不想就这么臣服在林卡家的淫威之下。不过父亲也存了一点私心。”

“狱雷家在父亲眼里是砧板上的鲤鱼吗?”缇琳轻笑了起来。霍普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一把长长的匕首。这是供骑士们上战场时遇到最屈辱失败时自裁用的武器,被称为“凯斯神的怜悯”。其他人是没有资格使用的。

霍普将它放在女儿面前,慢慢站起身:“我们身上流着狼的血,我的宝贝儿。只有最强的狼能够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领导我们活下去,弱者只是强者的饵食。我听说,狱雷的下一任家主卡萨是个沉迷于狩猎的傻子。如果这是真的,那你就赐给他凯斯神的怜悯。我们的大军会像潮水一般淹没狱雷,让我们的骏马奔驰在罗翰海的草原上。”

缇琳接过大匕首,静静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沉默了一小会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再度低声笑了起来。

“出嫁的女儿就应听从他的丈夫,守护夫家的纹章荣耀!如果缇琳很满意她的丈夫,也许这把匕首插进父亲您的胸膛呢!”

“呵呵,说得好!”这种忤逆的话霍普却不以为意,还赞许地摸摸女儿的头。却不料缇琳后面的话更令人惊讶:“如果卡萨他真如您所说的是个扶不起的大傻瓜,那女儿就亲自带领狱雷的大军,与兄长会猎于晨星平原!”

“哦?哈哈哈,好!不愧是我霍普的女儿!”老头子怔了一会儿,捋须大笑。

楼上偷听的两人也被这段说话吓了一跳。一股汹涌澎湃的激情激荡在闵采尔的胸口,似乎找到了和楼下女人雄心壮志的共鸣。而伊莎贝拉则是轻蔑地撇撇嘴,低声咒骂了一句:“呸!又是个吹牛不打草稿的大话王!”

“呃,少主,为什么是又?”

伊莎贝拉没有解释。她眯着眼,慢慢站起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不远处屋顶上多了一个苗条的身影。呼啸的山风中,绣有朱诺家纹章的淡紫色衣袍正猎猎舞动着。

五十一、识破

“少主,这是罗兰勋爵,缇琳·朱诺的近侍!”闵采尔在伊莎贝拉耳边说道。女孩子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起来。那女人的近侍?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不好对缇琳出手,揍她的侍从也是个出气的法子啊。

伊莎贝拉刚想骂她两句,忽然被闵采尔一把捂住嘴。女孩子又惊又怒,回手就是一肘,闵采尔直觉得痛彻心扉,却强忍着没有放手。

“少主,不能动手啊!被人认出来就完了!咱们这事说出去可不光彩!”

伊莎贝拉这才作罢,恨恨地瞪了那边一眼,侧首问闵采尔道:“那咱们怎么办?”

“跑啊……”闵采尔冲四周努努嘴。站在高处视野很好,燕阁周围的景象也能看个大概。尽管没有连串的火把,可道旁灯火朦胧的光线中,隐隐约约地涌动着很多影子。云城守卫的反应速度远远超出了闵采尔的想象,甚至比南封狱最大贵族林卡家的金花军还要快些。或者说,两个人被发现的时间要比估计的还要早。

望见两人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布置,罗兰嘴角不禁浮现起一丝得意的笑容。她时常听到缇琳感叹崩坏的秩序,可毕竟没有太深的感触。现在倒好,居然有贼跑到戒备森严的云城来了。难道连强大的朱诺家现在也不放在这些家伙的眼里了?罗兰气急反笑,如同盯住老鼠的猫一般,反而不急着处理这两个倒霉鬼了。

“这两位不知怎么称呼?”她柔声说道,“不知两位阁下光临,实在是有失礼数。这里风大,倒不如和小妹一起到楼下,来点小酒暖暖身子?”

“不用了,事情忙,不敢劳烦这位阿姨!”闵采尔立刻接话道,“小人们这就走了!”

“……阿姨!!”这句话实在太伤人了。罗兰顿时柳眉倒竖,双手一翻腕亮出一对长匕首。却不料没等她出手,那两个小贼蹲着的房顶处突然发出巨大的折断声。一时间木屑横飞,先前藏身在那边的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罗兰陡然想到,朱诺家的父女两人还在房间下面的。这两人若不是盗贼还是刺客,岂不是糟糕之极?

慌乱之下,罗兰快步奔到屋顶的大洞口往下望去。缇琳和霍普似乎也被上面的争斗所吸引,正抬头望向空荡荡的破口。

“殿下没事……”罗兰松了口气,刚想简要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面前的屋顶竟然再度从内爆开。一条黑影如同毒蛇般的窜出,已经扼住了她的喉咙。

暴起突袭的正是蒙着脸的闵采尔。

“我怎么会如此不小心……”罗兰心里暗骂自己的愚蠢。她试图挣扎,脖颈处却想被钢铁束缚住一样,连呼吸都难以为继。对手却依然不肯放松警惕,顺手扯脱了女子的肩关节。大奶妹双臂无力的垂在身子两侧,肩关节处刺骨的疼痛,可都不如被敌人擒住的屈辱来得这么刺激。罗兰自从由家族安排服侍缇琳殿下以来,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她双眼一红,扑簌簌地落下泪来。这下子倒是把身旁男子吓了一跳,扼住她脖颈的右手也松了开来。

“喂,你别哭啊……我这也不是有意的……”他竟然伸手挠挠头,有些窘迫地道歉道,“职业习惯,真的。你比我强太多了,不卸脱你的关节我制不住你……”

“臭色狼,居然是你这个坏蛋!”罗兰立刻认出了说话的人是谁。她恶狠狠地直盯着他,那双漂亮的杏眼里跳动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臭色狼,快放开我!你知道背叛殿下是什么下场吗?枉殿下一片好意想要提拔你,居然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

“算了算了……你们这些女人,做什么都像在玩游戏。如果别人不配合只怕你们还要恼火呢!唉,我的人生……”他低头望望背后。罗兰这才发现,一条绳索从屋顶上直垂到地面,这坏蛋的同伙正轻巧地越过远处的围墙。

“等她走了就放了你……我也不想惹麻烦的……”见女孩子哭得稀里哗啦,闵采尔心肠一软,顺手拿袖子替她擦擦脸。他却忘记了这身衣服早就污秽不堪,于是袖子上的泥巴混着泪水,把原来挺漂亮的女孩子擦成了花脸猫。

呃……”闵采尔发现自己算是结仇了。实在是麻烦到极点的事情啊。自己已经被罗兰给认了出来,等她们到了狱雷,发现自己居然是伊莎贝拉的部下,以缇琳的聪明恐怕很快就会猜到事情的缘故。到时候她只要在卡萨耳边吹吹枕头风,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倒是没什么,自己只怕就生命危险了。

“我服了……”闵采尔垂着头,郁闷地呼出口气,“大神,你的花样真是越来越多了……下次又是什么,想让我去陪你也不用这么积极吧……”

不过想要死在枕头风下,也得先熬过现在这关才行。按先前跟伊莎贝拉商量好的,她离开燕阁之后第一个就要去找云城的马厩,彻底把局势搅成一锅粥,可现在都没看到马厩起火,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正当闵采尔焦躁不堪之时,燕阁内却传来了令他震惊的话语:“请到此为止吧。如果可以的话,请寻着您的同伴自行离开,士兵们不会留难您的。”

这声音来自燕阁的主人,缇琳·朱诺。

没等闵采尔想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燕阁附近的影子们忽然如潮水一般的退去,留下空无一人的道路给他。闵采尔顾不得多想,冲楼下大喊一声“抱歉”,放开罗兰纵身跃下,抓住绳索向下滑去。却不料一个柔软的身子忽然间撞了过来,闵采尔只觉得肩膀剧痛,回头才发现是罗兰竟跟着自己从高空跃下,一口白牙死死地咬进肩膀的肉里。

“喂!大奶妹你属狗的!咬着我干嘛啊!”闵采尔虽然大骂,还是伸出左手紧紧抓住女孩子的身躯。这不要命的家伙双臂都用不上力气,要是从云塔顶这么直摔地面,还不成了一滩肉泥!两人相拥着急剧坠向地面,闵采尔抓着绳索的手只觉得一阵阵火辣辣的痛,连裹手的碎布都裂成了一片片。,

“再不到地面手掌要起火了!”闵采尔咬着牙坚持着。离地面不到两米,他猛地在墙壁上一蹬,纵深飞了起来。他的目标是不远处的围墙,只要落在附近,三两步就可以翻越,然后逃进迷宫似的小巷里。却不料他人还在空中,一股大力从身后撞了过来,将他接连掀了几个跟斗后重重掷在墙上。燕阁的门口,全身笼在白袍中的缇琳·朱诺轻轻接住掉路的罗兰,两道审视的目光仔细打量着艰难爬起身的男子。

“我恢复你的力量,是要你用来向恩人行凶的吗?”她的话语依旧淡淡的,感觉不到她的情绪。罗兰的双肩在缇琳接住她的时候已经接了回去,没等缇琳下令,大奶妹就像受伤的猫一样挺着双匕扑了上来,一副不除掉闵采尔誓不罢休的模样。

”停手!”白袍女子轻声呵斥道。

“殿下,他是间谍!”尽管心不甘情不愿,罗兰性感的身子依旧在空中漂亮的折返,落在了缇琳的身边。她不满地抱怨了一句,又恶狠狠地瞪着刚站起来的闵采尔。

“第三个问题我已经知道答案了。”缇琳·朱诺的眼神如同冰霜般寒冷,“狱雷是你的旧主,你做得不错。”

闵采尔如被雷轰,就像雕像一般愣在原处。缇琳缓缓走近他,在距离他一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很惊讶是吧。”她叹口气,“刚才你为什么不跑?”

这个问题闵采尔不知道。之前胁持罗兰的时候,有大把时间可以从容摆脱尚未完成包围的追兵,根本不需要等到缇琳走出屋子。可他没有,因为他在等伊莎贝拉离开。

“你为了同伴留下,因为他比你更重要。你为了这个同伴,竟然深夜闯入戒备森严的燕阁,因为你不得不听他的命令。而一个原本什么都没有的流浪骑士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只有一个,那人是你的领主!你曾经发誓效忠的人!”

“不、不是!”闵采尔神情有些惊惶,无力的想要辩解。

“他是一个有身份的贵族。”缇琳的眼神如同泉水般清澈透亮,“一个女人。除了狱雷家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做出这样妄为的事情。”

“……”闵采尔面如土色,双眸里的绝望和无助已经把他的心理出卖给了缇琳。白袍女子笑了,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推理。

“这让我难办了。”她的嘴角微微挑起,“很快我就是狱雷的新娘了,一个充满敌意的城市并不是我想要的庆祝礼物;相反,我倒是有了新的想法。让那个幼稚单纯的丫头欠我一个人情也是不错的选择。”

“殿下……”罗兰大急,“这样就放过臭色……他了?”

“那样也太无趣了。”缇琳的笑容变得更加深沉,“罗兰,驱逐云城所有狱雷的人!警告他们,不要把朱诺家当成白痴。”

“至于你……”她上下打量着闵采尔,“跟我来吧。我有事要交给你。”

五十二、怪异的要求

深夜的燕阁笼罩着淡淡的薄雾。缇琳·朱诺幽灵似的飘在闵采尔的前方,带着他绕过一条曲折的走廊,来到一间小小的密室里。

“我跟聪明人不说废话。”她静静地望着闵采尔,“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我承诺你这个人你从未见过,和狱雷家没有任何瓜葛,也绝对有必杀的理由。”

闵采尔默不作声地望着她。

“你想知道原因是吗?”缇琳轻笑了起来,“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会让你困惑。抬起你的左手。”

闵采尔照办了。左手的中指上,淡黄色的戒指折射着昏黄的灯光,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为了紫雷龙皇潜藏的秘密,帝国的阴影中人开始行动了。想必你从未听说过铁锁审判团的名字。在帝国古老的典籍里曾经记录过他们的故事。行走于阴影中,一手握着锁链,一手拿着暗黑的死亡名册,暗中守护着帝国的神秘教团。他们的故事不止一次和紫雷龙皇联系在一起,他们参与了建造地下殿堂的工作,亲手将紫雷龙皇埋藏在其中。时间过了一千年,我原本以为这个教团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销声匿迹,然而我错了。”

缇琳指指闵采尔的手指:“在为你锻造这枚戒指的时间,有人找上了云城。他随着达克佛雷蒙家的使节而来,造访了我的父亲霍普伯爵。他们观看了卸去宝石的古剑,这礼物让试图拥立大皇子的达克佛雷蒙家非常满意,然而那个人冰冷的眼光却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他凑近我,用诡异的办法在我的脑中说道:‘交出龙鳞,否则审判将降临云城’。他中指上带着硕大的戒指,上面雕刻者铁锁和书本的标记。那时候我才想到,这个教团就像远古的怪物一样,一直都活着。”

“不过我对紫雷龙皇的秘密相当有兴趣,并不打算为了这么个千年前的老古董交出戒指。这样就只好请他消失了。闵采尔,你是个相当合适的人选,和朱诺家没有半点关系,又与紫雷龙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由你出手是最好的选择。”

“够狠!”闵采尔摇摇头,“如果我拒绝呢?”

“我会放你走。”缇琳微笑着说道,“然后告诉他们,龙鳞已经被狱雷家拿走了。等他们见到你和这枚戒指的奇异共鸣,你觉得他们会怎样反应呢?”

“……”触犯贵族禁脔者,灭族!闵采尔心底一寒,望着缇琳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恐惧。

“为了保守我和你的秘密,只好请这些讨厌的人去死了。”缇琳似乎在描述一件不经意的小事,“为了朱诺家和狱雷家!为了你!”

既然别无选择,闵采尔和缇琳很快达成了交易。闵采尔要帮助缇琳除掉这个叫佐德的教士,而缇琳则保证不会给狱雷招惹任何麻烦。按缇琳的说法,那名教士似乎有奇异的法术能够感应到紫雷龙皇内部魔力的存在,只要闵采尔启动魔狱封雷阵,呼唤出藏在体内的雷电长刀,佐德教士很快就会出现在附近。闵采尔换上厚重的黑色长袍罩住全身,跟着同样打扮的缇琳悄无声息地穿过云城,来到接近魔狼山山顶的地方。

“召唤吧。”缇琳淡淡地说道。

闵采尔点点头,抬起左手朗声念道:“以闵采尔之名,启动吧,魔狱封雷阵!”随着他的话语落下,男子左手的戒指开始绽放出蓝紫色的光芒。飞舞的雷之精灵活跃在宁静的夜空,将两人站立的小丘照亮得如同白昼。闵采尔的左手掌心处,晶莹剔透的雷刃缓慢而优雅地浮现,在男子的面前凝结成一人多长的狭长剑身。闵采尔双手握住这把魔法之剑,任由充沛的魔力游走在自己的周围,耐心等待着佐德的到来。而缇琳则静静站在树木的阴影里,闭着眼睛感受着魔力的异动。

这种沉寂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缇琳才缓缓睁开双眼,冲闵采尔微微颔首。山丘的下方,一个体壮如牛的身影迈着沉重的脚步奔上山,在距离闵采尔不过三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佐德教士看上去一点也不像神职人员,他身高将近两米,粗壮的双臂如同强壮的巨猿,鼓起大大小小的肉块。他的胸口就像充足了气的蛤蟆般高高挺起;一张长满络腮胡子的丑陋脸孔上,斜斜地翻起一道粉红的伤疤;两只精光四射的小眼睛里满溢着凶残和狠毒,望着闵采尔的眼神就像看着要死的人。

“就是你吗?”他傲慢地打量着还不到自己肩膀的闵采尔,如同缇琳描述的一般,诡异的声音忽然响起在闵采尔的脑中,就像用铁锯切割金属一样难听,“亵渎龙鳞之人,需接受死亡的审判。跪下忏悔吧!”

“……”面前这个怎么看都像恶贼多过教士的家伙居然一本正经说出事关宗教的话语,闵采尔不禁一阵感叹:果然是末世的征兆啊!

不过缇琳事先多次嘱咐自己,不需要跟这家伙多说,乱刀砍死就可以收工了。

“你只需要全力进攻,尽情发挥自己的实力就行了。”缇琳这样说道。虽然有些怪异,不过闵采尔不知怎么的就相信了她。对面的佐德似乎意识到闵采尔不肯束手就擒,摘下了腰间的晨星之锤——一个系着铁链的巨大铁球挽在右手,左手则从背后拿出巨大的铁牌——居然是一本书的造型——挂在手腕上。佐德庞大的身躯龟缩在铁牌的后面,右手晨星锤旋转着发出巨大的呼啸声。

“不要给他进攻的机会,上吧!”缇琳的话语轻轻响起。没等她说完,闵采尔反手将长刀插进了面前的泥土,左手扶着长刀,右手飞快地画起六芒星来。他一出手就是“雷狱无走剑”中最疯狂的“溃”,果然是没有留下任何余地。,

明亮的雷光闪烁在闵采尔的周围,在地面上浮现起巨大的六芒星图案,沿着魔法阵的边缘掀起激烈的罡风。见佐德的身子缩得更小了,闵采尔轻蔑的一笑,右手慢慢抬起,让空中的雷精汇聚在一起。

“游走在天地间的雷啊,风暴暴君塔雷的剑刃,吾以血的契约呼唤你的降临!用吾的指尖牵引你的恩宠,用吾的双臂撕开面前的阻碍,以吾闵采尔之名,发动雷狱无走剑·溃!”

男子的右手猛地拍击在地面上。那一瞬间,时间宛如出现了小小的凝滞,魔法阵的空间微微塌陷,随即如同爆裂一般膨胀了开去。高达两米的雷刃接二连三的拔地而起,切开大地闪电般的斩向不远处的佐德。躲在笨重盔甲后的教士似乎完全躲不开这样的迅猛攻击,只是一味的防御,用坚实的身体硬扛着接踵而来的雷刃。

“还有这种打法!真是个铁乌龟!”闵采尔不觉有些兴奋。一只右手催动的雷刃似乎不足以撼动那黑黝黝的铁牌,男子索性连左手也放开了刀柄,双手连环挥舞,沿着小臂挥舞的弧线激射出更多锋利的雷刃。

“斩斩斩斩斩斩斩!”密集如同骤雨的雷刃呼啸着切开宁静的夜,一往无前的撞击在厚重的铁牌上,发出沉默的爆炸声。闵采尔一连射出了四十多道弧形的雷刃,竟然没有一点疲乏的感觉。佐德也觉得不对,望向闵采尔的眼光也有了些异样。下一刹那,厚重的铁牌终于抵挡不住如此数量的攻击,发出巨大的折断声碎成了数块。然而佐德巨大的身躯忽然高高跃起,躲过了闵采尔的雷刃;右手晨星锤发出呜呜的响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闵采尔的脑袋。

“审判铁锁·碎星!”

乌黑的铁锤临近闵采尔,陡然间化为数个分身,笼罩住闵采尔全身的要害。巨大的风压吹得男子健壮的身躯也蜷了起来。求生本能不断请求着闵采尔迅速躲开,然而他依然站立在原地,拔起长刀正对着扑击下来的佐德。

“你不想活了!”教士大喝道,手里铁球距离闵采尔面门不过数十公分。下一刻完全没有躲避意思的对手势必被沉重的晨星锤砸得四分五裂,绝无生还之理。然而异变陡生,站立在树下的缇琳抬起右手,青葱似的食指在空中连连虚指,教士佐德的攻击顿时备受制肘。铁球和空中半透明的紫色防壁猛烈地撞击,爆发出灿烂的火花。

“好机会!”这种不用担心防御的打法让闵采尔大喜过望。身在空中的教士就像他手里的晨星锤一样,猛地和凝结在空中的透明魔法翼盾撞在了一起。庞大的人体发出沉闷的响声,就像瞬间被冻结在了空中。

”雷狱无走剑·断!”闵采尔长刀拔起,在胸前拉起一道弧光。圆月一般的刀影优雅而凝重地自夜空中的人体处掠过,随着闵采尔朦胧的身影落在青青的草间。教士庞大的身躯几乎是同时撞落地上。佐德的神情有些呆滞,单膝跪倒在地半晌站不起来。下一刹那,虚空中炸裂开一道明亮的霹雳,奔走的雷蛇游走在佐德的周身,将已经粉碎的身体烧成了片片焦炭,在夜风中灰飞烟灭了。

缇琳迈着优美的步伐悄无声息的走出树木的阴影,明亮的眸子静静地望着激烈喘息的兴奋男子。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向着云城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自由了?”闵采尔一愣,对着缇琳的背影喊道。

“春狩节再见。”缇琳·朱诺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五十三、春狩开幕

初春的宁河城漫溢着节日的喜庆。每年雪初融的时候,狱雷领内的人们便会举行为期一周的祭典,用大规模的竞技和狩猎向最高神凯斯奉上自己的敬意。今年也不例外。尽管城主卡萨没有露面,大将“严肃的人”加曼和性格活泼的“双刀”赫洛拉却将祭典弄得红红火火,让宁河城的人们大为满意。继前一日的骑士竞技之后,狩猎猛犸活动几乎吸引了所有成年男子的注意。驱策剽悍的骏马,让破空的标枪发出悦耳的尖啸,击倒数米高的庞然大物换取荣耀和爱人的青睐,无疑使得勇武的民族热血沸腾。

日头还没出来,近千的骑士便伫立在宁河城外,等待着狩猎的开始。年长的人们沉默地控制着马匹,手指尖若无意地抚弄着跟随自己多年的武器;而初次参加狩猎的年轻人则兴奋地议论着二殿下伊莎贝拉将要代替兄长主持仪式的事情。

“二殿下会给胜利者披挂虎纹旗吗?真好!”

“哈哈,我要努力了,说不定能一亲芳泽呢!”

“太没追求了!要是我就提出加入骑士团,成为二殿下的紫衣卫!”

“吓!紫衣卫是凭你的本事能进去的么?即使城主大人的近卫侍从,也未必能有紫衣卫强!”

争论声扩大了开去,引得周围的人们纷纷加入,由伊莎贝拉本人开始扩大到女孩子种种传奇事迹上。年长的人们皱起了眉头,开始阻止后辈不敬的言语,然而真正让人们安静下来的,却是事情焦点本人的出场。

清白色的天空泛起第一丝红光的时候,宁河城中开始鸣响起雄浑的号角。十面王旗迎着晨风猎猎舞动,数十名身披礼服的黑骑士充当阵仗的前锋,在城堡前的原野上一字排开。牵着冬狼的轻甲兽族人呼啦啦地跟在后面,手里持着的皮鼓和长杆,将在狩猎开始之后驱逐猛犸群进入原野,供宁河的骑士一逞武勇,再后面则是扛着巨大活动祭坛的牛头人和唱着赞歌的暗黑祭师们。八名强悍的牛头人喘着粗气将黑耀石的金字塔台放置在空地上,随即暗黑祭师们一起唱起颂扬凯斯神的祭文,将祭坛中央的火焰点着,侏儒工匠们开始竖起三只圆筒,狩猎开始和结束的信号将由其中发出。

十骑的紫衣卫的簇拥着两名紫金铠甲的骑士点蹄来到祭坛前,在两人身后列成一排。右首的骑士头盔上镶着紫、红、白三色羽饰,便是狱雷的二殿下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了。女孩子侧头对随侍的骑士说了些什么,那人翻身跃下马匹,走向暗黑祭师行了一礼,六名祭师一起回礼,随即走上祭坛,围成一圈高举起双臂,中央的火焰顿时猛烈燃烧起来。一旁的工匠放低手中的火把,点燃第一根圆筒的药引。只听“砰”的一声,一颗光弹直飞冲天,发出耀眼的蓝光。兽人们顿时大声呼喝起来。数百人放开冬狼的束缚,跟在狂奔的野兽后面涌进原野,很快就消失无踪了。骑士们有些紧张,数千只眼睛直盯着正中的成舞樱,等待第二枚光弹升起。

太阳出现在封狱群山尖端的时候,靠近神恩海的地方开始响起闷雷般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让原野开始震颤起来。刺耳的“巴尔啦啦啦”的长啸声隐约可闻,让狱雷的骑士们无比兴奋。

猎物来了!

伊莎贝拉身旁的骑士靠近女孩子,低声说道:“二殿下,可以下令出发了!”

“啊?好的!”她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随意点点头。随着第二枚光弹拖着尾烟冲上云霄,高喊着凯斯神名讳的狱雷骑士们放开缰绳,鼓励着坐骑尽情奔驰。宁河城前很快就只剩下伊莎贝拉一行的黑骑士、守候着圣火的祭师们以及等着欣赏亲人武勇的市民们。侏儒工匠和牛头人开始在祭坛左右搭起两顶巨帐,供祭师和骑士使用。暗黑祭师们向伊莎贝拉道别之后,在祭坛留下学徒便进帐篷去了。只是女孩子立在原地不动,宁河的黑骑士们便不敢擅离职守。

卡婕琳·加曼——担任祭典副官的女骑士小心翼翼地走近伊莎贝拉,低声说道:“二殿下,现在可以进帐篷休息了。”

“嗯,好的!”女孩子点点头,摘下遮面甲拿在手里,露出令人赞叹的颜容。晶蜜色长发的女孩子似乎正想着什么心事,不时紧蹙起眉头,又不时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二殿下……您在想卡萨大人的事情吗?”一旁的女骑士犹豫了一会儿,轻轻问道,“再有几天,就是大人订婚的日子了……”

“卡琳!”伊莎贝拉顿时拉长了脸,“我有问过你这件事情吗?”

这种反应多少让骑士有点吃惊,她微微欠身,短促而又焦急地道歉道:“属下失言,请殿下处罚!”

“算了。人人都这么想,也不在乎多你一个!不过缇琳·朱诺一天没有住进宁河,那她就还不是我嫂子!”

“这个……”这种话实在太任性了,让女骑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卡萨大人也不小了,选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做新娘也是应该的……”

“我不高兴!伊莎贝拉声调顿时高了起来,“为什么哥哥必须娶一个讨厌的女人?还是一场无聊的政治婚姻!有谁会从里面得到幸福?”

“可是,殿下总要成亲的……”卡婕琳觉得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似乎有把兄长当作私人物品的嫌疑,然而晶蜜色长发的少女却倔强地扁扁嘴,对着苍天大声喊道:“要哥哥喜欢才行!如果谁敢强迫哥哥,我第一个不答应!”

晴朗的天空中陡然传来连串的轰鸣,引得众人咋舌。卡婕琳望着被风暴暴君塔雷大神宠爱的少女,不禁轻叹口气,开始祈祷最高神凯斯保佑宁河的安宁来。静默一会儿,一名紫衣卫策马从城池方向跑了过来,径直冲向两名女子。卡婕琳刚想要阻止,却听伊莎贝拉大声喊道:“小闵,你又睡过头了?为什么现在才来!?”女骑士这才发现那人是最近在城里被传是“伊莎贝拉殿下第一宠臣”的新晋骑士闵采尔。,

卡婕琳是很瞧不起这个男人的。他就是个小丑!无论是这个男人时而夸张,时而低声下气的说话,或是不顾自己身份,长期滞留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私宅,以及懒散、惫怠的外表,便足以让卡婕琳将其归为阿谀奉承之徒的行列。至于前不久传说他被伊莎贝拉赶走,却又死皮赖脸的祈求伯爵小姐原谅,这才回归宁河的故事,更是坚定了女骑士的判断。卡婕琳提缰上前一步,有意识地挡着闵采尔,让跑得气喘吁吁的男人不禁一愣。

“小闵,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伊莎贝拉却没有感觉到卡婕琳对男人明显的敌意,继续问道,“要是办不到我可会生气哦!”

“这个……嘿嘿……”闵采尔嬉皮笑脸地绕开卡婕琳,走到伊莎贝拉的马前,“少主,我只能跟您说!”

“少主?”卡婕琳才想起伊莎贝拉的属下是这样称呼女孩子的,这种明显不顾及真正城主卡萨大人存在的叫法,恐怕也只有这些胆大妄为的紫衣卫们了。卡婕琳有些恼怒地踢踢马腹,倒退着离开了伊莎贝拉和闵采尔,一边在心里暗暗拿定主意,一定要向卡萨大人柬言,更加严格地约束这些紫衣卫,特别是……那个叫闵采尔的男人。

那边两个人已经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周围的人们便像在看戏一般云里雾里。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忽然“啊”的一声,随即掩着嘴偷笑起来。侍卫们不禁面面相觑。闵采尔这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让一直闷闷不乐的伯爵小姐霎时开心起来,实在是令人好奇的事情。众人正在猜测,却听伊莎贝拉大声说道:“好啊,小闵,要是成功了我就重赏你!”话音未落,女孩子已经策马向城中跑去,让卡婕琳不禁大吃一惊。

“殿下,祭典……”

“交给你了!伊莎贝拉慌慌张张地跑掉了,闵采尔却笑嘻嘻地走到卡婕琳面前,从怀里拿出紫红白三色羽饰递到女骑士手里。

“少主有急事,加曼爵士,这里就拜托了!”

望着他的脸孔,卡婕琳突然有种想要扁人的感觉。

宁河城今天静悄悄的,城里的人们一窝蜂地跑去参加春狩祭典,只留下两队百无聊赖的卫兵懒洋洋地打着呵欠,一边羡慕地望着远方的平原。

“能参加狩猎真好……”一名城兵靠在城垛上,对身边的同伴说道,“用力量漂亮地击倒猛犸,那才是男人要做的事情啊!”

“嘿嘿,大叔,你在说谎哦!”旁边的男人摇摇头,“你是想看二殿下吧?”

“胡、胡说!”城兵跳起身来,大声说道,“我、我怎么会做这么无礼的事情!”

“可是二殿下真的很美啊。而且整个封狱这么英气的女人,恐怕没有能比得上二殿下的吧!真想看她纵情驰骋的模样……”

“是啊……”所有人都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却听身边有人喊叫了起来。

“二殿下回来了!”

“不可能,你小子看错了吧!”城兵队长摇摇头,“二殿下正在郊外狩猎呢!”

“可是……”话音未落,原野的尽头便驰来了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身影。女孩子宛如和坐骑合为一体,急速向城门驰来。众人连忙敞开大门,排成整齐的队伍打算下去迎接,却听女孩子高喊一声“我去救哥哥”,便消失无踪了。

五十四、计谋

去救……城主?

众人正疑惑间,脚下的土地却莫名其妙地颤抖起来。随即响起的是守卫撕心裂肺的喊叫:“猛、猛犸啊!猛犸群往城里冲来了!”

没有人想成为肉饼。

所有人都开始拼命激发起生命潜能,向城头高处冲刺。尚自惊魂未定间,数十座肉山已经高扬着长鼻,呼啸着通过外城,将临街房屋踏得稀巴烂。城兵们面面相觑,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却是留守宁河的伊尔特目光呆滞地摇摇头,转身带人收拾残局去了。

“紫雷龙皇……陨星城……还有大图书馆……”卡萨子爵慢慢在羊皮纸上写下这么几个单词。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似乎找到了什么的谜底。仿佛察觉自己失态,男人放下手里的笔,打算接着睡个舒适的午觉。然而这点小小的愿望却被数十双大脚给踩得粉碎。巨大的震动中结实的望楼猛烈地抖动起来,将卡萨从躺椅上掀到了地下。

尽管由舒适的躺椅转到厚厚的地毯上对午睡并无太大影响,但是震天动地的“巴尔啦啦啦”的长鸣,混杂着“噼里啪啦”的折断声,“扑簌簌”的坠地声,以及“乒乒乓乓”的碎落声却让卡萨的脸色不太好看了。男人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望楼的窗前向下望去。他愣了一会儿,随即哈哈大笑了两声,紧接着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街道的情景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几十座庞大的猛犸象一边狂吼,一边顺着宁河城的街道奔驰,木石结构的房屋在这些长满长毛巨兽的狠命挤压下变形,崩溃,最后在风中化为一堆粉末吹散开去。更怪异的是,这群巨兽的动作整齐得不成话。横四竖十的跑出个大方阵来,甚至懂得转弯时内侧减速保持队形。卡萨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往队尾看去,果然是自己宝贝妹妹的杰作。女孩子驱策着坐骑在猛犸的队伍中时隐时现,爆发出的紫色电火花便是她控制猛犸的长鞭,不时击打在猛犸的臀上,这种驱兽方式让卡萨忍不住想要大笑,不过看到这支队伍路过之后的惨景,男人实在是无法提起兴致。

“如果领民不是都去看春狩,这……唉……”卡萨叹口气,走到一个木箱前弯下腰,使劲地翻起卷轴来。一会儿功夫,宁河城城主捧着张羊皮卷走到窗前,仔细地对照着妹妹经过的路线查看着,不时拿羽毛笔涂抹着什么,然后郑重地在上面牵上名,用火漆封好口。卡萨摇摇铃,示意一名侍从进来,将卷轴递到对方手中。

“交给伊尔特吧。”男人如此说道。“现在他很需要这个。”

侍从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不过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偷看了卷轴的标题,上面赫然写着:“宁河城道路拓宽及临街市政建设计划一期工程书”。

姑且不论侍从惊讶的表情,卡萨再度走到窗前,一边揣摩妹妹这样做的意义,一边看这场闹剧将要如何收尾。却听那吼叫声离内城越来越近,望楼也震颤得愈发厉害起来。

“这丫头,该不会是把这里作为目标吧!”卡萨苦笑起来,没等男人有进一步的行动,肉山军团已经冲到了塔下,破开城墙后接二连三地撞击在望楼的底部。剧烈的晃动将他再度掀到了地毯上。然而几声巨兽痛苦的号叫之后,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等这个调皮丫头进来,我可就走不了了!虽然有些对不起她,不过计划要提前启动了。”卡萨顾不上研究妹妹的小伎俩。他从房间角落里提起牛皮制的背囊,转身走出了凌乱的房间。

整件事情要从闵采尔回到宁河说起。订婚礼即将举行的消息极大地打击了伊莎贝拉,让她吃不香睡不好。这样的郁闷持续了两天后,伊莎贝拉瞅见了正沉浸在宁河城自由空气中的闵采尔。这个贱人满脸洋溢着欢乐和幸福,正和黑斯·高勾肩搭背的前往城里最大的酒吧。

被闵采尔这个罪魁祸首、乌鸦嘴、没神经的呆瓜所刺激到的伯爵小姐勒令他春狩节以前拿出绑架卡萨子爵的计谋,要让赶来订婚的缇琳·朱诺大大的难堪。

“少主,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子爵殿下的婚事是你父亲定下的啊!就算你不愿意,也不能拒绝这门亲事……”

“不管!小闵你快点想个办法出来,要是春狩节那天哥哥跟那个讨厌的女人订了婚,我一定会被折磨得精神崩溃的!我命令你必须想出办法来,不管是放火还是绑架,反正我不要春狩节那天看到他们订婚!”

再三反对无效的闵采尔最终屈服在暴力和威胁驱逐出境的淫威下,他精心策划了一起绑架案,并且将所有的紫衣卫拉上了贼船,尤其对一脸幸灾乐祸的黑斯·高下了狠手——他负责用大头木棒去敲卡萨子爵的脑袋,以便让他进入昏迷状态。

随即完成了准备工作的闵采尔兴冲冲赶去见主持春狩的伊莎贝拉,将事情的安排一步步讲给她听。

首先必须制造意外事态,严重程度必须是宁河的近卫大将伊尔特无法把控,即无法有效阻止伊莎贝拉中断春狩祭典的行为。

“但是从我了解的情况来看,城主大人是相当聪明的。”闵采尔接下来说道,“即使意外事态会将其他人的思维能力暂时下降到什么都做不了的水准,城主大人也会从中看出睨端。然而一个聪明人此时会犯下的错误便是从表象开始推断隐藏在后面的本质,也就是说,城主会试图从少主的行动中去判断,这样去做到底有何意义。因此,第一步的行动越是夸张,越会误导城主大人的思考方向。只要耽搁卡萨子爵殿下得出结论的时间,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闵采尔冲女孩子眨眨眼睛,故作神秘地说道:“所以,少主你要给卡萨大人一个惊喜。”

“惊喜?”伊莎贝拉有些迷惑。

“对!正因为城主大人以为自己看穿了一切,也做好准备拒绝少主你提出的一切可能由第一步行动带来的理由,所以少主你的第二步必须是完全出乎城主大人意料的一击,中断城主大人的思维。”

“然后第三步就简单了。少主你就只管大哭,一边哭一边扑到城主大人怀里撒娇,然后伺机制服他。我们就可以把他装进麻袋里偷偷运出混乱的宁河城。我可以短时间假装城主,按少主你的意愿发布命令了!”

“……这样真的管用吗?”伊莎贝拉有些犹豫。

“如果不灵,臣下甘愿受罚!”闵采尔自信满满地点点头,“那么我来讲讲具体实施的细节……”

然而他面前已经失去了伊莎贝拉的身影。女孩子喜笑颜开地策马跑了开去,霎时间便无影无踪了。对着卡婕琳怒气冲冲的脸庞,闵采尔也只能讪讪笑着将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三色羽递到女骑士手中,故作悠闲地跑了开去。没等离开卡婕琳的视野,闵采尔便开始策马狂奔,一边从怀里掏出召唤同伴的信号火箭。

“少主没听完我的建议,便一个人跑了!”面对赶来的法师霍曼,闵采尔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你快想想办法找到少主,不然的话……”

“已经来不及了……”法师指着远处飞扬的尘土,一脸的坏笑。闵采尔回头望去,却是一群被雷电驱赶着的猛犸,正狂热地向着宁河城的方向跑去。

“这下糟糕了。”闵采尔郁闷地望着远去的兽群。霍曼大为赞同地点点头。

“对了,霍曼,为什么是你第一个赶过来?”

“哦,我刚接到消息,朱诺家的队伍已经到了宁河城,伊尔特刚刚接待了他们。”

“……”

五十五、蹩脚和乌龙

伊莎贝拉站在卡萨子爵的书房外,开始积蓄感情。一众紫衣卫全都在脑袋上套着黑色的麻布袋子,只在眼睛的地方剪开两个大洞。黑斯·高趴在最前面,手里倒提着一根缠着厚厚棉布的大头木棒,心情刺激又紧张。

女孩子倒退了几步,扁扁嘴,使劲抽了两下鼻子,摆出一副无辜到极点的模样。一双又圆又大的眸子中亮晶晶的,充满了鳞鳞泪水,随着感情的积累逐渐溢满眼眶,顺着雪白的脸庞无声地滴淌了下来。伊莎贝拉瘦削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激烈颤抖着,终于弄假成真,将对即将到来婚礼的委屈和气愤爆发出来。女孩子刹那间“哇”地哭出声来,张开双臂冲进屋子里。躲在后面的黑斯·高和紫衣卫们则躲在门后准备看好戏,一边对首领的演技赞叹不绝。

“真是太强了!”黑斯·高开始发表总结,“就算是石头,也挡不住美女的眼泪攻击,更何况是风流倜傥的城主大人了!剩下的,就是把城主装进麻袋……喂,你们的麻袋快准备好,还有牛筋,万一让卡萨大人挣脱了……”

众人连忙捂住黑斯·高喋喋不休的嘴,聚精会神地等待着即将出现的经典镜头——柔和的春风中,美少女长发如丝,将窈窕的身子隐入俊俏的兄长怀中,男子抬起手,拭去妹妹眼角几点晶莹,低声安慰着女孩子。梨花带雨的脸庞顿时绽放出笑颜,将脸埋入兄长宽阔的胸怀,随即又放声大哭起来。风卷着两人的衣衫,猎猎舞动,在初春的明媚阳光下分外动人……

然而众人的想象并未成为现实。房间里空空如也,原本应该在这里看书的卡萨子爵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而伊莎贝拉保持着楚楚可怜的神情仔细检查了房间里每一个角落,愣在当场半天说不出话来。

“死……小……闵……”女孩子只觉得一阵阵火大。这算是什么狗屁计谋,连绑架对象到底在哪里都没弄清楚。要是等会儿哥哥从外面跑过来,看到这边一群绑匪样的蠢货,不知道会不会笑到下巴脱臼。

“小黑!”伊莎贝拉尖声叫道,“去把那个呆瓜给我绑过来!”

紫衣卫们面面相觑。沉默了一小会儿,黑斯·高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少主,你是说叫闵采尔过来是吧?”

“绑上,用牛筋捆好塞在麻袋里!我要把他丢进护城河喂鱼!”

看来那呆瓜又要倒霉了。黑斯·高吐吐舌头,带着一帮人撒腿就逃。才转下楼梯,就见闵采尔带着个紫袍的女孩子快步向望楼顶上跑来。

“咦,你们怎么在这里!”见到黑斯·高等人慌慌张张的模样,闵采尔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他见黑斯·高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背后的女孩子,连忙解释道,“这是……”

“好你个小闵!我们在这里打生打死,你这个狗头军师居然跑去泡大奶妹!还是这样一个极品货!来人,把他捆起来塞进麻袋!”

“啊?”没等闵采尔弄清楚怎么回事,三四个紫衣卫一拥而上把他包围在中间,扯住胳膊使劲绑牛筋。

“喂,不要乱来啊,我有急事……”

“有你个大头鬼,闭上鸟嘴!”黑斯·高手里的棒子没吃到卡萨的肉,看着闵采尔的脑袋早就眼馋了。没等他说完话,黑斯·高“啪”的一下砸在了他的头上,顺手用麻袋包装好,叫两个人扛着往楼上送去。

这一幕电光火石,看得闵采尔身后的罗兰张口结舌。光天化日之下,一群怎么看都像绑匪的猥琐汉子居然在领主的城堡内,将肩负使者任务的黑骑士给放翻了丢进麻袋!结合进入宁河城以来一路的狼藉,她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在闹内讧了。

“咦,你还在这里?”黑斯·高转身望见愣在当场的大奶妹,“还不赶紧走,难不成你也想进麻袋去?”

“大胆毛贼!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有本小姐在……”

“啪!”一个紫衣卫很娴熟的用大头棒敲在了罗兰的脑袋上,把可怜的姑娘习惯性的绑上牛筋绳装进麻袋。黑斯·高赞许的拍拍他的肩膀,命两个人抬起女孩子准备丢到街边去。

“咦,这里有封信,是拜访城主的。”

“哦,刚才闵采尔这小子好像有什么话想说,打开看看?”黑斯·高一把抢过信,翻开了扫视了一遍。他的表情顿时由怡然转为了紧张,拿在手里的羊皮纸也剧烈的抖动起来。

“快,带这封信去见少主!”黑斯·高一跳三丈高,“这下有大事了!朱诺家的队伍已经到宁河城门口了!”

“这两个麻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那女孩子很明显是朱诺家赶来报信的使者,闵采尔恐怕是用了什么法子把她从宁河的大臣们身边拐走,赶来这边通气的。这下倒好,两个人都被自己放倒了,如果误了事情,恐怕要被丢进护城河喂鱼的不是呆瓜闵采尔,而是自己这个黑斯·高了。

“喂,刚才打木棒你也有份!要是少主问起,我们就说这两个人跑得太急,在楼梯上一起摔倒跌晕了。”黑斯·高一面安排人拆“包装”,一面和一种紫衣卫对口供道。

黑斯·高等人架着昏迷的闵采尔和罗兰跑上望楼书房的时候,伊莎贝拉正拿着封信,坐在书桌上聚精会神地读着。上面就几个字:“我很好,不要来找我。城里拜托了!卡萨。”

“哪有这种哥哥,莫名其妙的就玩消失,把所有事情都推给可怜的妹妹!”伊莎贝拉抱怨着,却也没怎么太在意。毕竟卡萨子爵有时候也会消失个几天,反正有事的时候他一定会跑回来。

“少主!”黑斯·高等人气喘吁吁地撞进了房间,手里挥舞着那份信函,“朱诺家的人来了,这是他们使者先送来的!”,

“这么快?”伊莎贝拉才想起还有这么档子事情,“哎呀,哥哥这时候跑掉,订婚仪式怎么办?使者呢?得让人先拖住他们……”

黑斯·高几人面面相觑。两名紫衣卫从身后拖出瘫软的罗兰,小心翼翼地放在伯爵小姐脚边:“呃……这就是朱诺家的使者,她在上楼的时候跌晕了……”

“啊?还是这样的事情。”伊莎贝拉小小的吃了一惊,,随即松了口气,“晕了也好,要是见不到哥哥,她恐怕会弄出些麻烦的事情。小闵那个呆瓜呢?”

“这个……”紫衣卫们又变魔术似的拖出趴在地上的闵采尔,“呃……闵采尔骑士他……也在上楼时候跌晕了……”

“……”

事情变得有点麻烦了。朱诺家来信的意思很明白,缇琳·朱诺这次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完成两家盟约的最后一部分婚姻联盟。按照朱诺家的理解,之前归来的闵采尔早就将两家订婚典礼的时间在春狩节这天的消息带回了宁河。伊莎贝拉自然知道这事,不过她直接对闵采尔下了封口令,卡萨子爵根本就不知道。

没多久宁河的大臣们接二连三地赶到了卡萨的书房。这些忠心耿耿的武将也是被“定在春狩节的订婚礼”这件大事搞得莫名其妙,纷纷抽空来这里向城主证实的。一见卡萨不在,只有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小姐坐在书房里,众人立刻追问起城主的下落来。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吵得伊莎贝拉头痛不已。

“都给我安静!”女孩子终于忍受不住了,“小黑去把门给我关上,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准靠近这个房间!”

紫衣卫们一溜烟跑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把十来个大臣和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一起封闭在书房里。

“现在我说的话,出了这间房子以后你们都必须忘记掉!哥哥他……卡萨子爵要执行一项事关狱雷生存的紧急任务,已经离开了宁河城!这是他留下来的书信!”

她把卡萨留下的羊皮纸展开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遍。上面的字迹很潦草,不过屋子里的人们都跟随这个年轻的主人好几年,自然认得出那是本人的笔迹。既然城主殿下为了大家的事情连订婚礼都不顾了,那再大吵大闹未免有些自私,更何况卡萨子爵已经把宁河暂时托付给了自己的妹妹伊莎贝拉。众人相互讨论了一会儿,推举出老臣加曼向伯爵小姐请教眼前最急迫的事情。

“二殿下,朱诺家的定亲队伍该如何安排?”

“当然请进城来!伊尔特,近卫大将伊尔特!”女孩子开始点名,“立刻安排人手修缮街道,不要被人看我狱雷的笑话!”

这笑话不是你闹出来的?伊尔特一翻白眼,领命退了下去。他手里拿着个卷轴,却是卡萨离开前交给他的。

“阿苏拉!镔铁!”她开始叫下一个将领,“安排仪仗队,恭迎他们到来!”

“加曼叔叔,在城堡设宴,款待朱诺家的人们。我要最好的宴会!”

……

随着女孩子的安排,各个大臣都领到了命令,然而众人依旧没有离去,似乎还在等着什么。

“二殿下,订婚仪式怎么办?城主殿下不在,总不能冷落了缇琳殿下吧?”老臣加曼再次成为众人的代表,走上前问道。

“只能遮掩了。”伊莎贝拉想了一会人,咬着牙拿出了主意,“你们都听我说,我们要这样……”

伯爵小姐和众人一阵嘀咕,大臣们脸上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这样做恐怕不妥吧!”加曼本能地摇摇头。

“那你拿主意!”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狠狠瞪了他一眼。

五十六、提琳来了

随着宁河城里的各位重臣回到自己的岗位,整个城市就像炸开锅的粥一样沸腾了起来。最早奔回城门口的伊尔特立刻召集人手,按照卡萨遗留下的羊皮卷奔忙了起来。

周围的劳力们看着总觉得有些蹊跷,不禁交头接耳起来。

“老汤,伊尔特大人今天怎么了?”一名推车的士兵低声问同伴,“两眼发直啊……”

“可不这样么?今天他当值,算算遇到几件杀头的事情?二殿下带着猛犸冲城,他玩忽职守;接待朱诺家来访不利,居然让人家等在城外面,这叫待客不周……”答话那人拿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玩完……”

“是吗?真惨啊……”周围的听众纷纷叹气,“伊尔特大人可是个好人啊,可惜死的这么早……”

“不过第一项他也没办法吧,除了城主大人,谁管得住二殿下啊?”先前问话的那人又说道。

“连带责任呗!”

“不过城主大人不会怪罪的吧?”

“嘿嘿,太难讲了。听说今天是城主大人的订婚礼。换你想想,你未来的妻子这么隆重地跑到自己的家里,结果一看:哇,一团乱,这不是就让人家给轻视了?城主这一生气,嘿嘿……”

“那咱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众人抬头,望见城墙上写着斗大的几个字:“多快好省地建设宁河城,为广大市民创造良好的生活环境”,不禁窃笑起来。

“那可是城主写的,罪名不成立了!嘿嘿,你可说错了,老汤!”

“老汤,伊尔特大人霉运散尽,福气将至啊!反正呢,二殿下毁的这些房子,城主大人肯定会赔偿,还要加上慰问。市民可不会多说些什么,伊尔特大人一定是这件事的负责者,还会受到奖励,再加上美化市容的功勋,嘿嘿,要提拔了!”

“嘿嘿,哈哈,嘻嘻……”众人开心地笑起来,唯有老汤不服气,兀自嘀嘀咕咕:“我就不信,我有预感啊,这事可不会这么就完了!”

众人还要取笑两句,眼前又是数骑奔过。

“嘿,我就说嘛,瞧这急的!”老汤暗自得意,却听内城里很快响起了悠扬的号角。

“骑士征召!这是怎么回事?”众人大讶,内城中已经奔出数骑,向四面八方而去,紧接着数以千计的男人开始向内城奔去。一刻钟过后,人潮开始回流。身着白色垂膝长衣,挂着金色条穗和红色勋带的黑骑士们人手一把礼仪刺枪,迅速集结在宁河的主要街道上。白色的人墙一直申延至内城门口,让还在施工的人们莫名其妙。

“老兄,这是怎么回事?”一名城兵悄悄问熟人。

“刚接到消息,这次来的不仅有朱诺家的殿下,连老城主阿鲁贝利西伯爵、朱诺家霍普伯爵都来了,这可是超规格的待遇呢!”

“这么厉害!”众人又吃一惊,“那城主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只是安排了工作而已!”仪仗骑士还要多说,却见加曼带同数十名黑骑士跑来,连忙住嘴。城兵和工匠们也只得继续干活,却听第二声号角在内城响起,三短两长,不禁精神一振。

“叫咱们呢!”城兵捅捅伙伴,“不用干清理垃圾的事情了!哈哈!”

人们欢呼着从各处涌向内城广场,却见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英姿飒爽地站在高高的阅兵台上。

“各位辛苦了!”

“哪里的话,城主大人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哈哈!”一名城兵扯着嗓子大喊,引得周围一阵大笑。

“就是,二殿下您不必客气,要我们为城主殿下做点什么就直说吧!”

“大人您就尽管吩咐吧!您的话准没错!”

“就是!”

允诺的狂潮顿时响彻广场,让伊莎贝拉不禁有些惭愧。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女孩子示意身边的紫衣卫叫出在场的小队长和工匠长,带到高台上挨个说了几句。众人便见自己的同伴嘴里仿佛被砸进个什么,咧着张大口只发楞。待那些人垂头丧气地走下台来,人们立刻团团包围上去。

“怎么这个脸色?还叫咱们清理垃圾么?”

“不用了……”

“那是好事啊?”

“叫咱们去望楼,把那四十头猛犸给抹干净后给扛到街边去……”

“……”

宁河城外的队伍很快就开始了入城式。

低沉的号角和密集的鼓点中,狱雷和风雷的黑骑士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沿着街道点蹄而行。徐徐飘动的雪虎旗和魔狼旗下,狱雷的阿鲁贝利西伯爵和朱诺的霍普伯爵相谈甚欢,并辔而行。两列长长的骑队后面,十几辆描金的四轮马车在欢呼声中缓慢地行驶着。为首的一辆马车车厢上绘制着巨大的纹章图案——巨大的虎和三只略小的冬狼——这是狱雷家和朱诺家联姻的徽记。缇琳·朱诺静静地坐在车厢里,身子左侧放着一个小小的提柜。那只提柜里收藏着十余个看上去时代久远的卷轴。恬静的女子手里正拿着这么一个卷轴认真地看着,丝毫没有自己即将成为某人未婚妻的感觉。

“罗兰……怎么还没回来?”车外的欢呼声阵阵传来,马车已经穿过宁河的大门,行走在外城的干道上。缇琳·朱诺隐隐觉得有些异样。早先罗兰自告奋勇要去见见卡萨子爵,可已经过去近三个小时,这女孩子却还没回到车队里。

“宁河的人,不会留难这样一个使者啊,难道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缇琳轻轻掀开马车内部的窗帘,透过木头小窗向外望去。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行用白写成的大字:“多快好省地建设宁河城?”

尽管仪仗队站立整齐,然而人墙以及布幔都没法完全遮掩破败的街道两侧。这种损毁就像是宁河城闯进了什么巨大的不速之客,连房屋都毁坏了不少。,

“用施工来掩饰发生的事情倒也是不错的选择。”缇琳微微颔首。尽管在云城龙飞时候,缇琳·朱诺经常协助父兄处理城里发生的事情,也有着自己独特的治理理念,可离开家族领地如此之远,对这个年纪还不到二十的年轻女子来讲,还是生平第一次的事情。她轻轻绞着手,注视着窗外欢呼的人群和盛大的仪式,微微感到有些不安。

对卡萨子爵的分析报告自己已经阅读了不下十次,关于他的喜好,他的事迹,他的实力分析,几乎可以装满整整一个书柜了。可很快就要见到身为自己未婚夫的他了,他又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正当缇琳默默想象着卡萨子爵候,城堡里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正在低声下气的恳求闵采尔。

“小闵,别闹了,赶紧过来穿好。这可是为哥哥定做的礼服,足足用了三百多枚金币呢!”

“不、不要!少主,不要欺负我是乡下人看不懂,那衣服分明是婚礼上用的!你要我冒充卡萨殿下我能明白,可你要我冒充他去跟缇琳订婚!这不是要我的命吗?伯爵小姐,你要是看我不顺眼,直接把我拉出去砍了吧!做这事会被雷劈的!”

“你要不做现在就会被雷劈!”伊莎贝拉凶巴巴地瞪着大眼睛,“赶紧过来!”

“英雄……饶命啊……”

“真是啰嗦死了!”伊莎贝拉不耐烦了,“小黑,小黑进来!”

黑斯·高一直候在外面,听到女孩子召唤,连忙带着几个紫衣卫闯了起来。

“扒光他!套上这套衣服!”

一堆人虎视眈眈的围着角落里的闵采尔,就像看见羊的恶狼。

“嘿嘿,小闵,不要怪我,这是命令!你就乖乖束手吧!”

“不要!魔狱封雷阵启动!雷狱无走剑·遁!”闵采尔狗急跳墙,拿出逃跑绝技准备一搏,却不料咒文还没念完,一道落雷就准确地劈到了身上。伊莎贝拉轻轻吹吹手指,轻蔑地望着浑身冒着白烟的可怜男子。

“年轻人,你还嫩了点!”她嘲笑了一句,转身让出一个猥琐的中年人。这人闵采尔看得有些面熟。

“你,你不是那个影武者训练师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嘿嘿,来替你化妆啊!”他眼里闪烁着兴奋和狂热,“想要连伯爵都认不出的程度,对我这种专业人士也是小小的挑战啊!不过大家放心,我可不是混饭吃的行外人,我是非常娴熟非常牛B的专家A啊!”

五十七、喧嚣的订婚礼(上)

队伍在热情的宁河市民中缓缓而行,接近内城的时候,街道两边又多出多头披着彩缎的猛犸尸首,煞是壮观。www.65txt.com-====-

“这便是今年春狩的猎物吧?”霍普低声问道。

“嘿嘿,是啊,卡萨那小子下还真行!”阿鲁贝利西伯爵大有面子,“怕有十几头吧!”

正说话间,却见内城门口鸣响起号角来。卡萨手下将领赫洛拉带同十余名骑士一起向两位家主行礼,接着朗声说起话来。

“两位老大人光临宁河,实在是我等无尚荣耀……”

“诶,不要说那些客套话!”阿鲁贝利西伯爵一挥手,让赫洛拉停止,“卡萨和伊莎贝拉呢?”

“殿下正在设宴厅等候两位大人!”

“嗯……”阿鲁贝利西伯爵点点头,“今年春狩收获可真丰富啊,一共猎得几头猛犸?”

“一共四十头!”

“哈哈,我狱雷果然人才辈出,卡萨调教得好!”

“多谢老大人赞扬!”赫洛拉嘴上称是,暗地里却吐吐舌头。四十头猛犸全是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一人战绩,其余人可就惭愧得紧了,“大人听说霍普殿下亲自送女儿前来,子爵殿下喜不自禁。殿下命令我等献上猛犸二十头,仪式结束后便送往云城!其余的,则是殿下献给老大人的礼物。”

“哈哈,难得这小子如此,霍普殿下,我们却之不恭咯?”

两名家主一起大笑,携手向内城走去。几名侍女扶着缇琳·朱诺走出了马车,簇拥着她跟在后面缓缓而行。

尽管时间仓促,宁河城的准备却也几近无可挑剔。灯火辉煌的华庭中摆放着两条长桌,其上摆放着各色精美菜肴,神恩海的小鲸,血河的四须鲈,费兰鹿,水晶兔,一时之间几乎全狱雷的飞禽走兽似乎都云集于此,不禁让人惊叹。宁河的众将几乎都赶来了现场,人人都兴致勃勃地跟朱诺家的骑士们攀谈着,不时会在热烈交谈的两人间爆发出一阵阵豪爽的大笑。

“有种奇怪的感觉。”缇琳觉得气氛有一丝异样。宁河的人们虽然十分的热情,可眼梢里不知怎么的似乎都在偷偷观察着自己。她冲着一个明显在偷看自己的武将微微一笑,那家伙却像做贼似的扭过头去,装作亲热的拍打着一旁朱诺家骑士的肩膀。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缇琳轻声告诉自己。

她将目光投向厅角,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正被几个骑士包围着,似乎正在交待他们什么。见自己望向她,那女孩子回应了一个白眼,冲她吐吐舌头。女孩子身边的骑士都穿着紫色的短外套,胸口画着巨大的爪印——这种装饰在狱雷只有一家,那就是自己的小姑子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紫衣卫。

缇琳·朱诺回过头,不再理会那角落,却听裙角传来“啤啤”轻响,随即消失了。

“多疑了。”缇琳对自己说道,迈步走向座位,猛然间左脚一麻,险些绊倒在地。这下大出意料,面对侍女关心的目光,缇琳只推说是乘车太久,腿脚有些麻木。她随即将视线投向伊莎贝拉。女孩子正面有得色地望着自己,丝毫不隐瞒自己弄出来的下马威。

缇琳心下暗恼,脸上却是淡淡的。那边伊莎贝拉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过来,似乎打算按照贵族的礼仪和缇琳见面,不料虚空中紫光一闪,女孩子便如撞墙一般,闷哼了一声给弹了回去。

“乖女,你在干什么?去叫你哥哥来!”阿鲁贝利西伯爵莫名其妙地感觉女儿的杀气在上升,便叫女儿去找卡萨。伊莎贝拉一愣,狠狠瞪了缇琳一眼转身走了。这多少让缇琳也有些不快,她也不多言,站起身来冲父亲和阿鲁贝利西伯爵略施一礼,推说旅途劳累,也由赫洛拉引领着退席。阿鲁贝利西伯爵也不在意,他拉着霍普伯爵做到桌边,嘴里大声呼喝着:“女人们都退席那是最好了,省得打搅男人们尽兴!”

“哈哈,是啊,今天我们不醉不归了!”

缇琳随着引路的紫衣卫缓缓的走出宴会厅。一直聚集在她身上的视线忽然间都不见了。

厅里的宁河武将们似乎都大大的松了口气,大笑着和朱诺家的骑士拼起酒来。厅里满溢着热情和祝福,祝福着两大家族的联姻为所有人带来更美好的未来。

缇琳·朱诺提着裙角,带着侍女缓缓走在昏暗的长廊里。走在左边的紫衣卫谦卑的微弯着身子,不时偷偷从眼角观察她的表情。

“你的名字?”年轻女子淡淡的问道。

“属下是紫衣卫骑士黑斯·高,奉卡萨殿下的命令带您去休息的居室。”他低着头说道。

“你们为什么要拘束我的近侍罗兰勋爵?”

“……”走在前面的紫衣卫浑身一震,几乎连走路先迈哪只脚都不知道了。这种举动看在缇琳眼里,立刻印证了她的猜想。她停下脚步,示意随身的侍女先行离开,只留下弓着身子的黑斯·高在自己面前。

“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卡萨殿下现在哪里?”缇琳明亮的眼眸凝视着战战兢兢的黑斯·高,优美的右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孔,“宴厅……子爵府……望楼书房……望楼书房?”

这几个地点是分析报告中卡萨最喜欢逗留的地方。建筑的分布也不是秘密,缇琳随着马车进城的时候,很快就应对上文字的描述,找到了这几处的准确位置。提到望楼书房的时候,面前这个黑斯·高反应明显不对,不仅出现小小的肌肉抽搐,连心跳也瞬间加快了许多。

“今天应该是卡萨子爵亲自迎接朱诺家的车队,才是一个贵族应尽的礼貌。这是一件小事,即使他不满意这桩婚事,也不用这么露骨的表示对我的厌恶。何况从阿鲁贝利西伯爵殿下、宁河的人们那里,我感受不到敌意。”缇琳自言自语道,“黑斯·高,第一个问题我忽然想通了,罗兰一定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

她放缓了语调,仔细感觉着对方的反应。黑斯·高几乎都快跪倒了地上,要依靠着廊柱站稳身型,这种惊骇的反应缇琳见得不少,即使心志坚定的人被自己接二连三的命中关键,心里的惊诧也不是轻易能掩饰住的。

“时间很短,一切都是匆匆忙忙的……罗兰……和闵采尔在一起!”缇琳注视着黑斯·高的眼睛,慢慢说出了自己的推断,“这座城里,这是她唯一熟悉的人,也只有闵采尔的出现能让这个单纯的女孩子暂时放下我的要求。那她被拘禁,也是件很偶然的事情,因为闵采尔那个重情义的呆瓜不会让人真正伤害她。”

“这一切的幕后指使者不说自明了——我可爱的小姑子,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我看到的都是她的近卫,而不是卡萨殿下的朱衣卫。”

“啊!”黑斯·高终于顶不住一**袭来的精神冲击,挣开年轻女子的手撒腿逃进了长廊的阴影里。缇琳忍不住微微摇头,嘴角却浮起一丝冷冷的微笑。

“猜不透的事情,就亲眼去确认好了。”她转过身,抬头望向夜幕里城堡的阴影,“望楼书房,是在哪个方位呢?”

夜里的宁河城充满了喧嚣和欢乐。朱诺家的缇琳殿下和狱雷继承人卡萨殿下的订婚礼,让狱雷的人们都陷入了疯狂的舞蹈和歌唱中。摆在街道两旁的啤酒桶被人拔掉了塞子,如泉水般汩汩的流淌着。拉着手风琴的歌手,吐火的艺人,以及围着广场篝火尽情舞蹈的市民,让这夜晚显得分外的热闹。缇琳提着裙角,优雅地行走在街道的一侧,认真观察着市民的神情。发自内心的快乐多少也感染了她。年轻女子决定,只要罗兰没事,自己将不过问未婚夫事情的缘由,也不会追究他的无礼。

宁河的望楼就在前面街区的拐角处。楼下聚集着很多人,正一起喊着号子搬运着巨大的猛犸象尸体。这些庞然大物就像被人驱赶得走投无路,在坚固的望楼上留下了不少深深的撞击痕迹。

“真有趣呢!这是宁河的打猎方式吗?”缇琳掩嘴轻笑了起来。她抬起头,望向高高的望楼顶。小小的窗户处依然可见淡淡的灯火,还隐隐可以听见伊莎贝拉的话语声。缇琳微微颔首,抬起纤细的手指对着虚空一点。一片半透明的魔法翼盾立刻出现在半空,她抬起脚,小心翼翼地踩在翼盾上,对着稍高处又是一点。翼盾组成的阶梯就这么虚浮在夜空中,载着缇琳·朱诺苗条的身子向顶楼的书房蜿蜒过去。年轻女子最终来到了楼顶巨大的阳台处,轻轻地跃下,抬起手收拢被夜风吹散的头发。

厚厚的门帘下,昏黄的灯光从缝隙里透了出来,在阳台上留下长长的倒影。屋里伊莎贝拉似乎感觉到阳台上的不速之客,停止了说话,转身猛地拉起门帘。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吃惊地张大了嘴,望着如百合般娉婷的缇琳。缇琳的眼光却越过她的肩膀,投射在书桌后的男子身上。

五十八、喧嚣的订婚礼(下)

他罩着一件击剑短衣,一头亮紫色的头发披散在肩上。他的脸孔透着几分英伟的气息,一双眼眸清澈而明亮。不过和这张神情淡然的脸孔有些不配,他的动作透着一丝慌张,似乎很不适宜自己的到来。

“咳!”伊莎贝拉小声咳嗽了一声。那名男子不经意的点点头,轻轻闭上眼。再睁开时,一股柔和而又高贵的气息扑面而来,让缇琳不禁有些惊讶。那名男子迈着健美的步伐,悄无声息地走到她面前,轻轻握着她右手指的第二指节,宛如呵护着珍贵的宝物一般抬起到自己胸口处,接着缓缓俯下身,在白玉般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非常标准的贵族吻手礼。

“这就是我的丈夫,狱雷的疯子卡萨了!”她暗自对自己说道。

缇琳不禁怀疑起自己有关卡萨子爵举止不拘小节的结论是否存在偏颇。她微微蹲下身子,左手提着裙角回了一礼。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这是卡萨子爵的第一句话,“不过,如果是缇琳大人的话,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因为你是缇琳·朱诺!魔狼的女儿!”卡萨的第二句让缇琳心里一震。眼前男人眼中精芒转瞬即逝,随即又恢复了羞赧的微笑,倒像个第一次和女孩子说话的害羞大男孩。缇琳沉默着走近他,坐到了男人对面。

“出嫁的女儿就应听从他的丈夫,守护夫家的纹章荣耀!如果缇琳很满意她的丈夫,也许这把匕首插进父亲您的胸膛呢!”卡萨侧着脸,没有望向自己未来的妻子。他就好像在背诵某一首小诗一样,将缇琳和父亲私下的谈话抑扬顿挫地朗诵了出来。

缇琳优美的唇角微微弯曲。这场面是面前这个男人刻意安排的吗?

“如果卡萨他真如您所说的是个扶不起的大傻瓜,那女儿就亲自带领狱雷的大军,与兄长会猎于晨星平原!”

卡萨还在继续朗诵着缇琳·朱诺的雄心。这让女孩子笑意更浓了。

“我很佩服您。”他说道。

缇琳没有回答。一双明亮的眸子毫不畏惧地反望着面前男子的双眼,小嘴挑衅似的弯着。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卡萨的脸庞,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她慢慢转过书桌,坐在了舒适的躺椅上,望着面前男子的眼眸里透出一丝狡黠的光辉。

“闵采尔,你真是胆大包天。这究竟是卡萨那个疯子指使的呢,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您在说什么……”‘卡萨’脸上的申请明显的僵硬了起来,他勉强笑笑,还想凑近过来解释什么,缇琳淡淡的语调却彻底摧毁了这种可能。

“我跟聪明人不说废话。”她望望屋里的伊莎贝拉和闵采尔,“不要侮辱我的智商,也不要让我看低你们。”

书房里陷入一片沉寂。缇琳眯着眼,斜倚着身子摆弄着书桌上的文件;伊莎贝拉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而冒充卡萨的闵采尔则有些彷徨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望着,丝毫没有刚才那副胸有成竹的潇洒模样。

“我不明白,你怎么发现的?”半晌,伊莎贝拉才咬牙切齿地问道。缇琳轻笑了一声,指尖翻弄着一丝油墨。

“你有个很不错的化妆师,闵采尔也是个很不错的演员。如果油墨的味道淡一些也许会瞒得我更久。很不幸,我天生对这些东西过敏。”她说道,“不过如果我没有起疑心,也不会这么快就想到面前的家伙是冒牌的。伊纱,你的安排破绽太多了。”

“不许这么亲昵的叫我!”伊莎贝拉有些光火。

“那怎么叫,我的小姑子?”缇琳依旧一副恬静的模样。她的视线似乎被桌上的某些东西所吸引了,正聚精会神地看个不停,连说话的节奏也慢了下来。

“其实、前面两个错误都不算太过致命,最致命的问题是,你选择的这个影武者偏偏我认识,而且是我很赏识的男人。这样的部下,脑子聪明、重情义、有手段,又是个出身卑贱的平民,实在是给我印象太过深刻。而且他手指上还戴着我制作的戒指!以上三点结合起来,想要我把他当成未婚夫,还真是难为我了。”

“你!”伊莎贝拉都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闵采尔轻叹口气,冲缇琳微微欠身:“我们也有说不出的苦衷,之前得罪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我明白。”望着他认真的脸孔,缇琳也严肃起来,站起身回了一礼。

“小闵,你怎么……”望着这两人,伊莎贝拉有些不解。

“少主,我想缇琳殿下不是来找茬的。城主殿下匆忙离开的事情太过蹊跷,也许请缇琳殿下帮我们分析一下,会比较踏实。另外我想狱雷需要这场联姻以巩固自己的后方;缇琳殿下也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双方可以找到共同点,何不坐下来谈谈,如何渡过这次危机?”

伊莎贝拉瞪圆了眼睛,呆呆地望着闵采尔,就好像不认识他一样。她又将视线投往缇琳·朱诺,年轻的女子微微颔首,又接着一个小小的欠身,似乎请她原谅自己的咄咄逼人。伊莎贝拉轻叹口气,走到书桌前坐下,将最近发生在宁河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缇琳。她边听边思考着,不时还会冒出一两个小问题。等到伊莎贝拉说完的时候,缇琳似乎有了主意。

“这次离去的理由虽然不知道,可卡萨殿下似乎策划了很久。如果不是伊纱你闹得有点大,他不会这么悄悄走掉的。既然是早有准备,我猜宁河城里至少有两个人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第一个,就是阿鲁贝利西伯爵。”

“我父亲?”伊莎贝拉“蹭”地站了起来,“这不可能!”,

“如果卡萨殿下早就做好了准备,那么这件事情必然不是很快能解决的;既然他会有这么长的时间都不留在宁河,这样的大事不通知伯爵殿下,就是他真的疯了或者不负责任。你觉得自己的哥哥真的是个疯子或者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吗?”

伊莎贝拉摇摇头。

“我敢断定,卡萨给伯爵寄信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春狩节将要举行两个家族的订婚礼,”缇琳瞅瞅闵采尔,似乎在责怪他为何没有告知卡萨,“但伯爵知道,他担心会被朱诺家看出来,因此带着亲卫抢先汇合了我家的车队。有他在的话,即使卡萨提前出行,也不会造成太大麻烦。”

“第二个人,就是宁河武将的第二号人物。伊纱你回想一下,卡萨以往离开都安排谁全权负责宁河的事务?我想那个人肯定不是你。”

“你是说,加曼大叔?”伊莎贝拉脑子都快呆滞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理由我想你最清楚。”缇琳耸耸肩,闵采尔跟在一旁偷笑了起来。

“小闵,你笑什么!”

“还不是因为少主你太莽撞!加曼大叔啊,大概怕你闹得全城都知道了!哈哈!”

“闭嘴!”伊莎贝拉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闵采尔赶紧安静了下来。

“这样,可哥哥到底做什么去了?又去了哪里?这样的大事都不告诉我,哼,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

缇琳点点头:“算上我一个,不懂礼貌的家伙的确该揍!”她停顿了一下,犹豫着望望书桌上,“如果卡萨殿下真是今天才离开,我大概可以猜到他去了哪里。”

“他应该去了陨星王城。”缇琳嫩藕般的手臂在桌面上滑过,“最近的文稿,除了处理城内政务的,全都和那则预言有关。‘彗星点燃起巨龙的愤怒,那是混沌中的邪恶即将醒来;佛伦大门在暗黑的骑士手里碎成齑粉。白骨复活,龙皇再现,王者重生!’重现的紫雷龙皇正是预言中的一部分。”

“尽管像朱诺家、狱雷家这样的贵族还没有资格保有这样的宝物,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对预言不感兴趣,特别是像我和卡萨这样深藏着野心的人,更希望揭开这预言的谜底。然而我们这样的家族不可能会有千年前的记载,因此我派遣了不少手下前往陨星王城的皇家大图书馆,那里收藏了从帝国建立至今的绝大多数记录;卡萨想必跟我做了一样的事情,因为我在这里看到了来自图书馆典籍的抄录。”

她摇摇头:“卡萨殿下也许比我快了一步,有些东西必须他亲自出手才能拿到了,我很羡慕他。”

伊莎贝拉和闵采尔面面相觑,半晌,女孩子才抱怨道:“不管你们了,都在做些神神秘秘的事情!那小闵替身哥哥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吧!”

“不,要演下去,要完成订婚礼的仪式,让我合理的留在宁河。”缇琳否定了伊莎贝拉的想法,“这对你们更好!伊纱,麻烦你现在就安排乐队和舞场,今晚我们就要了结此事。”

宁河城的欢宴已经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了。无论是平民还是骑士,都沉醉在这欢乐的气氛中。在城堡的宴会厅里,喝得称兄道弟的两位伯爵搂在一起起劲地说着儿女的坏话,而两个家族的黑骑士们一边比拼酒量,一边疯狂地呐喊着为英伟的卡萨和美丽的缇琳祝福的话语。

“卡萨殿下驾到!缇琳殿下驾到!”不知什么时候,可爱的伊莎贝拉带着朱衣卫和紫衣卫的骑士们回到了殿堂的中央。排成两列的骑士们中间留出了三米宽的道路,宁河的侍从们则将鲜红的地毯铺在了路上。醉酒的人们都诧异地望着这条通往宴会厅中央的道路。在殿堂的入口,身穿华丽礼服的‘卡萨’子爵带着自己的未婚妻缇琳·朱诺伯爵小姐站在地毯上,后者亲昵地挽着‘卡萨’子爵的手。

城里城外的欢庆仪式似乎也到了高潮。接连腾起的魔法火焰打破了宁静的夜晚,将夜空渲染得五彩斑斓,人们的欢呼声,歌唱声,吵闹声,器皿的碰撞声,破碎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章别致的交响乐。‘卡萨’子爵从妹妹手里接过订婚戒指,温柔地戴在缇琳的左手中指;而缇琳则亲手为未婚夫戴上了同样的订婚戒。音乐声起,‘卡萨’子爵微微欠身,伸出手邀请缇琳走下了舞场。‘卡萨’就像传说中的那样粗鲁和疯狂,在快活而急促的圆舞曲声中,在全城响起的焰火声中,在所有骑士的狂野祝福中,卡萨子爵猛地操起不久后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缇琳·朱诺纤长的双腿,在女人的惊呼中将她搂进了怀里。他踩着屋外疯狂舞曲的节奏,带着她旋转了一圈又一圈。

“年轻真好!”霍普伯爵笑呵呵地灌下了一杯啤酒。

“这是谁啊?伊纱……又在搞什么鬼?”阿鲁贝利西伯爵揉了揉眼睛,想分辨一下自己是否醉的产生了幻觉。

“臭小闵,跳得很高兴啊!你抱得那么紧干什么!”伊莎贝拉死盯着舞场里的男人。

“臭女人,老是吓得我魂飞魄散,这次转死你报仇!”闵采尔乐在其中,脸上笑得很灿烂。

缇琳·朱诺:“晕……”

殿堂内外的震天喧嚣声中,老臣加曼手里拿着小小的羊皮卷,急匆匆地冲进了订婚礼的现场。望着舞场里的尽情狂舞的‘卡萨’,他惊讶地长大了嘴,连羊皮卷掉在了地上都没有反应过来。那小小的羊皮卷上写着短短的一小句话。

“三日,拉罗那家族动员四千军越境。水龙城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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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礼终于完成,然而隐藏的危机也在一步步逼近。狱雷宿敌的拉罗那家族悍然发动了侵攻战,狱雷内部竟然隐藏着响应攻势的叛徒,而背后林卡家巨大的阴影时刻挤压在狱雷的心头。卡萨子爵不在的时候,狱雷的局势急转直下,暗流激荡的狱雷领即将迎来第一次考验。敬请关注下卷:《贪欲和疯狂》

五十九、示好和傲娇

封狱历四百二十四年,一向与狱雷家水火不容的拉罗那家军队四千人渡过阿龙格河,发起了对水龙城的进攻。佛丁子爵——卡萨和伊莎贝拉的叔父——野战失利,被迫退守城堡,并派出使魔向狱雷主城求援。正在参加订婚礼的阿鲁贝利西伯爵接到消息后,立刻折返狱雷城。随后包含有四百名黑骑士的五千大军开出了狱雷城,向着水龙城的方向开去。

两天后,霍普伯爵也返回了云城龙飞。缇琳·朱诺却留在了宁河,等待三个月后与卡萨正式完婚。陪伴她的只有卡碧提勋爵罗兰。

“她为什么赖着不走!”伊莎贝拉闷闷地趴在望楼的窗口,注视着远去的朱诺家车队。她用闵采尔暂时顶替自己兄长的“计谋”暂时获得了父亲和老臣加曼的支持,不过冒牌卡萨很明显不能作为大将独自领军,因此阿鲁贝利西伯爵决定亲自出征驱逐敌人,而把伊莎贝拉留在了宁河稳定局势。

望着远处城头送行的白色身影,伊莎贝拉就一阵阵的不快。不留下这个坏女人,她就威胁去告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女孩子侧头瞥瞥站在墙角的闵采尔:都是这个笨蛋露了馅,不然也不会闹成这个局面!

“少主,你别多想了。伯爵殿下出马还有什么搞不定的?那天大家不是都说了,拉罗那家是看着我们跟朱诺家订婚感觉威胁,故意来捣乱的!区区四千人就想打下水龙城,除非城里人都睡着了,嘻嘻!”闵采尔笑嘻嘻地安慰不停在屋子里兜圈子的伊莎贝拉,“既然大家都说没事,那就肯定是没事!”

“闭嘴,臭小闵!好好反省去!”女孩子粗暴地打断了闵采尔的说辞。可怜的男人头顶着一桶水,双手各提着一桶水,正跟墙壁大眼瞪小眼地站着。什么时候头顶的水被太阳晒到沸腾,那么才算神明感受到了闵采尔反省的诚意,处罚才能终止。

很明显神明对闵采尔的诚意还没有什么感受。那水晒了已经一个白天了,连温暖都还算不上。坐在一旁的霍曼瞅着闵采尔呵呵直乐,不时趁伊莎贝拉转身的机会,从掌心喷出小小的火焰,帮闵采尔烤烤小桶。

不过缇琳赖在宁河的事情也不是最麻烦的。没人批改导致挤满整张大桌台的文件一直堆到接近天花板的高度,还颤巍巍地摇个不停,一不小心,只怕就会发生屋里人们被活埋的惨剧。不知道黑心肠的大神究竟在想些什么,卡萨才离开不到十天,一向风调雨顺的宁河城就发生大大小小六七十件匪夷所思的灾祸。大到爆发春汛的绮罗江里的浮冰撞毁了某处堤坝,小到某个出城的老太婆跌倒却攀污某热心扶起她的青年,让宁河城的官员们忙得晕头转向。伊莎贝拉愁眉苦脸地盯着那小山似的书卷,恨不得一把火把这些烧成灰烬,直接撂挑子走人。不过想起老臣加曼终日繁忙的疲惫神情,她轻叹口气,强忍着心中的烦闷坐在书桌前翻阅起文件来。

唰唰地书写中,清晨变成了黄昏。除了吃午饭以外,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鹅毛笔就没有停歇过。伴随着的抱怨声也随着文件内容而瞬息万变。

“什么?一个士兵的晋级也要我来审批?开什么玩笑?”

“买三十个铜币的针线报销单?”

“通下水道的签证?”

“卫兵轮岗时间表?”

“……小闵,为什么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做这些事情的人难道都死了?”

“这个……问我也问不出什么结果啊……”闵采尔苦笑着答道。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怎么也烧不开那桶水的可怜男人偷偷放下了压迫自己的脑袋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凑近女孩子,“不如先去吃饭吧?”

“就知道吃!”伊莎贝拉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一本正经地看文卷。

其实安排这么多文件给伊莎贝拉处理的原因闵采尔倒是多少知道一点,那就是她老爹阿鲁贝利西伯爵和大臣加曼一致决定,要用繁重的公务拖住生性跳脱的女孩子,不要在这段时间惹出麻烦来。不过伊莎贝拉还没出乱子,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了。书房的门偷偷被人推开一条小缝,随即探出大奶妹罗兰半边红扑扑的笑脸来。她瞅瞅脸上烦躁不安,明显快要暴走的伊莎贝拉,又瞅瞅无聊到极点开始打盹的法师霍曼,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冒牌子爵闵采尔脸上。

“喂,臭色狼,过来过来!”她压低着声音冲闵采尔招招手。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望望没什么反应的伯爵小姐,悄悄向门口蹭了两步。

“干嘛,大奶妹!没事别来捣乱,没看我们正忙得晕头转向的!”

“殿下让我来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用餐,我今天打了两只好肥的兔子哦!臭色狼你来不来,给你吃只嫩嫩的后腿!”

“他不去!”书卷后传来一声娇叱,随即又变成了唰唰的翻阅声。闵采尔摆出一副苦脸,偷偷冲罗兰耸耸肩;大奶妹白了他一眼,吐出粉红的小舌头扮了个鬼脸:“臭色狼你真可怜,饭都没有吃的……这么点东西,我家殿下三两下就搞定,唉……”

“啪!”一份卷轴重重的拍在了书桌上,连带着文卷的小山也颤抖起来。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臭着脸孔站起身:“你是说,缇琳她很快就能把这么多文件审阅完?哈哈,大话也不是这么说的,难道她长了六只眼睛,八条手臂不成?”

罗兰差点没跳起来。六只眼睛八条手臂,当殿下是妖怪啊!侮辱了大奶妹敬若神明的殿下等同于侮辱最高神凯斯!顾不得拼命打眼色的闵采尔,罗兰立刻反唇相讥道:“至少缇琳殿下不会一整天躲在屋子里咬牙切齿地盯着文件,恨不得一把火烧了他们!”,

“你!”这话说中了伊莎贝拉的心事,她几步走到罗兰跟前,怒气冲冲地瞪着对方;大奶妹满脸的不屑,阴阳怪气地翻着白眼。眼见就要闹出事来。闵采尔大喝一声挤进二女中间,用背脊挡在伊莎贝拉的眼前,抬手对着罗兰就是一耳光。

“啪!”他的右手重重打在自己的左手上,发出一记响亮的声音:“大奶妹,你是怎么跟少主说话的,缇琳殿下难道没有教育过你礼仪吗?”

风暴般激烈的话语下,伸展肩背威风凛凛的雄姿后,闵采尔做出一副哀求的脸孔拼命冲罗兰挤眼睛歪嘴巴,惹得惊愕的大奶妹差点笑出来。她眼珠一转,伸手捏捏闵采尔的脸颊,随即用手捂住左脸,做出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你、你居然敢打我!我要去告诉殿下!呜呜呜……”

“够了!”站在闵采尔背后的伊莎贝拉没有看见闵采尔和罗兰的小动作。她板起脸,示意闵采尔退到一边,“如果缇琳真的能简单处理掉这些事务,将宁河交给她又有何妨?如果她做不到,那就请你以后注意自己的言行,这里不是有人哄着你们主仆,陪你们嬉戏的云城!”

“是吗?那你等着!”罗兰顿时忘记了闵采尔的暗示,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转身跑掉了。

“少主,你这是何必呢?”闵采尔轻叹口气,无奈地望望伊莎贝拉。女孩子没理他,又坐下来继续跟文件搏斗了起来。

不多一会儿,书房的门再度打了开来。一个女仆推着小小的餐车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自顾自地在屋里的茶几上摆放起喷香的晚餐来。这个年轻的女人有着一头光亮柔顺的长发,和一双很美的长腿,衬着她高挑的身材,和宛如舞蹈般的摆放动作,让闵采尔不禁眼睛一亮。他伸手端起一个茶杯,低下头偷偷去看这女人的脸:“你是新来的吧,以前没在这里看过……朱诺殿下!您、您怎么会穿着女仆的衣服!”

那白色束发带下清雅而又恬静的脸孔,正是滞留在宁河城的缇琳·朱诺。见闵采尔一脸看到幽灵的模样,她微微一笑,站起身冲同样惊诧的伊莎贝拉微一欠身:“罗兰被我宠坏了,刚才失礼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不、也没有了……”缇琳的礼貌让伊莎贝拉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走出座位,想要客套几句,却没想到缇琳还有下文。

“……既然有我能尽力的地方,为何不早些告知?缇琳在云城的时候就曾协助父兄治政,也许能协助一二!”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自顾自地走到了书桌后,信手拈来一卷公文坐在了属于卡萨的椅子上。女子迅速扫过公文的内容,拿起鹅毛笔轻轻沾起墨水,随手批示了意见放在一旁,又捡起下一卷公文。

闵采尔看得目瞪口呆,凑近伊莎贝拉小声说道:“少主,朱诺殿下这是做给你看呢!”

“我知道!哼!”伊莎贝拉咬牙切齿地瞪着全神贯注于批阅公文的缇琳,恨恨坐在了茶几边。几只质朴的陶罐里炖着两只野兔、一些时蔬。伊莎贝拉举起刀叉,恶狠狠地从罐里撕下一大块兔肉放在银盘里,把兔肉剁得细碎细碎的,在嘴里嚼得震天响。

“真不错,做个女仆还挺合适!小闵,你也尝尝啊,吃饱了才有精力检查公文,不要让某人一顿乱改蒙混过关了!”

六十、新的偶像

”这……”闵采尔只觉得头大如斗。这都是闹什么啊,为了谁改公文,改得多快斗气值得吗?他瞅瞅沉浸在工作里的缇琳,又望望眼睛里快喷出火来的伊莎贝拉,总觉得身边萦绕着浓郁的杀气。法师霍曼却全然没这个觉悟,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伸着鼻子在空气中一顿猛闻,径直小跑到伊莎贝拉身边大嚼起来。

“嗯,不错,这是新来的厨师吧?狱雷可没这么好的手艺!”

“过奖了。”执笔如飞的缇琳居然还有闲暇跟霍曼搭讪,“原来您就是帝国最出色的法师霍曼大师,能在这里见到您实在是缇琳的荣幸!时常读到您的研究论文,其中蕴含的深意常让缇琳感叹!不知大师何时有闲暇,也对缇琳指导一二。”

伊莎贝拉悄悄对霍曼努努嘴,法师立刻心领神会,一边吃喝一边笑道:“就现在吧!我今天心情好得很!小女孩,你对魔法也有研究?”

“少主,这有些太卑鄙了吧!”闵采尔对这种故意害人分心的举动不以为然,低声劝谏了一句。伊莎贝拉白了他一眼,重重跺了他一脚。缇琳眼底里看得一清二楚,不禁莞尔一笑,朗声背诵起一篇论文来:“……不同的贵族擅长的魔法力量不一样,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对魔力波动有很强的感应,很容易找到我施放法术时候的节奏和魔法力点。这种和魔力元素特异的亲和点我把它命名为元素之音符,能更深理解元素音符的所谓的魔神后裔非常容易成为出色的魔法师,也不会因为过多接触魔法媒介而导致身体的衰弱。不过家族血脉过分的分散也会导致特质的淡化,也就是血脉的退化,这直接导致了部分家族的没落……”

“这、这是我在陨星王城最后一篇论文,魔导师公会因为这篇论文宣判我为异端,将我驱逐出公会!你怎么会知道其中的内容!”霍曼神情有些激动。

“看到大师在狱雷研究能更上一层,缇琳觉得十分欣慰。大师的很多思想都不是那些顽固的人能理解的,如果老和那些花岗石脑袋呆在一起,对大师的天才也未免太委屈了!”

听到缇琳的话语,霍曼的老脸就像喝了酒一样涨得通红,一对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知音啊!缇琳大人,想必你对魔法也有很深的研究,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实验室切磋一二?”

“请您稍待片刻。”缇琳·朱诺微微颔首,轻轻用袖口拭去额头细细的汗珠,“缇琳很快就批改完了,您请先用餐吧。”

“这么快?”望着那堆小山似的文件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迅速地矮了下去,伊莎贝拉早就忘记了找茬的事情。她顾不得再品尝鲜美的兔肉,跳起来跑到书桌前,随意翻检出一个批注好的公文看了起来。

公文和批注很快就看完了。女孩子的脸孔轻微的抽搐了一下,又从底下抽出另一卷看了起来。

完美!

批注不仅简单归纳了重点,给出了解决方案,还补充注明了特别关注的要点,就连匆匆写就的文字也如鸟儿飞翔般优美。伊莎贝拉望着桌后奋笔疾书的缇琳,眼底充满着深深的震骇。这是个怎样的女人!不仅在一顿饭的时间里处理了自己一整天都没能看完公文,就连拼命打岔的霍曼也没能让她犯下半点错误!这要怎样的心智才能办到?

伊莎贝拉自问那优秀的兄长卡萨子爵也未必能有这种能耐,至少被自己缠的头晕脑胀的时候,他总要耍一会儿赖皮,找美女帮他揉揉脑袋和肩膀,才能继续表演那让人眩目的公文处理速度。

“如果这人是狱雷的敌人,那将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眼望着缇琳·朱诺,伊莎贝拉心里忽然涌起这种感觉。

不多时,缇琳果然完成了全部的公文,轻轻松松地站起身走到就餐的诸人身边。女仆打扮的她竟然俯下身,娴熟地替众人调制起咖啡来。香浓的气息自那双白皙的小手里升起,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就连一直警惕的伊莎贝拉也禁不住这种浓郁的芬芳,僵硬着双手从缇琳手里接过来一杯,轻轻抿了一口。微苦的液体在口腔里缓缓翻滚着,散发出淡淡的香甜,整个灵魂都似乎变得轻松起来。一旁的闵采尔喝到好处,还伸出拇指大大的夸赞了缇琳一番,让伊莎贝拉更不是滋味起来。她嚯的站起身,不管不顾地冲出书房,跨上梦魇兽鬼月直接奔回了家里。女孩子将头深深的埋在枕头里,想起闵采尔谄媚的模样恨得直咬牙。

“最近少主好像有些不对劲。”闲暇时候,闵采尔和黑斯·高坐在温暖的太阳下聊起天来。自从缇琳显露了治理政务上的天赋后,在伊莎贝拉和加曼的默许下,这件事情就成了她的工作。不仅如此,宁河城里的日常运作,财赋税收,工程锻造等事务,也渐渐出现了她的身影。重大的会议上,假扮卡萨子爵的闵采尔亲眼目睹尽显风采的缇琳·朱诺折服了宁河大大小小的官僚,就连老臣加曼也对卡萨的未婚妻赞不绝口。那个一向眼睛放在头顶上,最高神凯斯第一老子第二的霍曼居然经常抱着大包小包的魔法卷轴前往缇琳府上,一向臭臭的脸孔也绽放出菊花般的笑容来。

“这不是挺好吗?有人替城主和少主分摊重任,他们应该开心得要死才对!”黑斯·高满脸羡慕,“城主殿下真是幸福啊,有这么厉害的老婆帮衬着大理政务,他就可以拿出大把时间玩乐了!唉,我以后也要找到这样又漂亮,又高雅,又能干的女人,这辈子就能轻松了!”

“又一个中毒的。”闵采尔郁闷地白了黑斯·高一眼,“你知道少主最近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

“可怜的少主,我实在不忍心说起这么悲哀的事情……”闵采尔哀叹了一声,用双手蒙住眼睛,“那个活泼可爱,英姿飒爽,黑骑士们的偶像,狱雷的力与美象征的她,居然在研究做菜!”

“嘿!这不是挺好吗?她本来就是女孩子啊,也快到出嫁的年纪了!”黑斯·高有些不明白,他仔细看看闵采尔的表情,“你这个幸福的人!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亲手做的美食你居然品尝过了?”

“大神保佑,我险些品尝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做了一桌非常丰盛的晚宴,邀请了当时在城里的几个同伴一起进餐。那是一桌看上去非常华丽的盛宴,颜色非常的鲜艳,让人食指大动,可你绝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贪婪的齐格,大神请原谅我用这么一个词形容这条伟大的英雄之龙,他立刻宣布了对这些食物的所属权,变回了原形一口吞掉了全部的菜肴……”

“这个卑鄙的家伙!你为什么要褒奖他?”

“……然后从他嘴里冒出巨大的浓烟,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这条可悲的龙大叫一声飞上了天,如同快死的鸭子一样摇摆着翅膀挣扎着,一头扎进了城外的湖里……”

黑斯·高想象着这恐怖的情形,不禁打了个寒战。

“如果不是我了解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我敢打赌我一定会以为她想杀了我们……”闵采尔轻叹口气,“你有什么好办法能说服她放弃厨艺这门深奥的学问吗?”

黑斯·高耸耸肩:“也许是朱诺殿下太能干了让她不好受,过些日子就好了。”

话音刚落,厚实的大地忽然剧烈的颤动起来。伯爵小姐府邸的方向升起了浓黑的烟雾,整个宁河城都响彻着一个歇斯底里的中年妇人疯狂的喊叫:“我的伯爵小姐!求求你离开我们可怜的厨房吧!你快要把这里给炸掉了!”

闵采尔和黑斯·高面面相觑。半晌,黑斯·高才小声问道:“今天中午的食谱是?”

“烤火鸡……”

“我能理解你,我亲爱的朋友小闵。”黑斯·高突然摆出一副很严肃的脸孔,“但这不是你到我家来蹭饭的理由。请回去吧,履行你骑士的职责,为了主人的荣誉奉献上自己的生命!”

“你……”闵采尔眼珠子瞪得快掉下来了。他伸出手,想掐死这个没义气的朋友,忽然城外小山上传来了清亮的铜钟声。

“当……当……”

比起犹在迷惑的闵采尔,黑斯·高早就弹身而起,拉着他向外面冲去。宁河城人们讶异的目光里,两名背后插着长长尾羽的骑兵大声呵斥着坐骑,向着城主府邸奔去。他们的中间夹着一名同样打扮的传令兵,不过那人浑身上下都染满了深黑的血污。

六十一、伯爵危机

宁河城城主府邸的议事厅里,人们正焦急地低声议论着什么。不时有情绪急躁的骑士大声叫嚷起来,随即又被同僚提醒着安静了下去。闵采尔换上了卡萨的衣袍,在伊莎贝拉和缇琳的陪伴下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厅里。他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又示意老臣加曼描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诸位大人,情况很糟。”老人的脸孔混合着焦虑和不安,“刚才我们得到了来自水龙城的消息,伯爵大人中了拉罗那家的计谋,现在被包围在城外的鹰巢岭。”

厅内顿时一阵哗然。性急的伊尔特“嚯”的站起身,几乎是吼了出来:“那我们还在等什么?立即发兵水龙城救援老城主啊!”

“神说:冲动是导向毁灭的恶魔,我亲爱的伊尔特。”赫洛拉轻声安抚自己的朋友道,“加曼叔叔想必是发现了什么,否则刚才就会要求殿下出兵了。”

众人的眼光又集中在加曼的身上。他赞许地望望赫洛拉,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回来的骑士是费雪,隶属于伯爵大人的传令兵。如果可能的话,原本应该由他亲自向我们描述事情的经过,可是不幸的是,这位忠诚的骑士因为伤势过重已经回归了神明的怀抱。从他的话语里,我们唯一能知道的是,伯爵大人在鹰巢岭的谷道受到了伏击,被堵在了山谷里。而费雪和他的五名同伴在伯爵大人的掩护下强行突破了谷口,但只有他一个人回到了宁河。其余的人都死了。”

加曼停顿了一下:“我查看了他的伤口。是被强弩射中了腹部,又一路狂奔回来流血过多。他的家族为狱雷效劳了三代人,决不可能说谎。因此我们可以断定他说的情况属实。但是这里面有几个疑点:第一、鹰巢山深入我们的领地足有六十里,在水龙城没有陷落的情况下,拉罗那家怎么敢长途跋涉攻击这里?而且还是用的埋伏?第二,伯爵大人的安排也有些异样,以他的身手,在众多忠心骑士的保护下,如果遭遇伏击这种大败仗,撤回来的应该是他,而不是这些传令兵!他选择了留在包围圈里,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想大家都要好好想想。”

加曼结束了发言,把头转向闵采尔这边:“不知三位殿下有什么看法?”

他没有直接请示‘卡萨’,而是扩大到首座的三人,这让宁河的部将们多少有些奇怪。众人的眼光照例集中在城主身上。闵采尔一脸严肃,眉头微蹙,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站在近处的伊莎贝拉却发现这家伙鬓角大颗大颗地流着汗,分明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呆瓜!”伊莎贝拉轻啐了一口,清清嗓子朗声说道:“我觉得不必担心。加曼叔叔的第一个疑点我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可第二点我倒是有些看法。父亲大人安排传令兵回来,反而说明战况并没有那么糟糕。父亲大人和拉罗那家应该现在是处于对峙。一个狱雷骑士能打两个拉罗那家的孬种,总不可能区区四千名士兵就把狱雷的五千好汉打得只剩下五个人吧!”

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说话顿时引起一阵哄笑。这倒是事实。自从拉罗那家的上代家主菲纳特十年前战死在水龙城外,拉罗那家的三个儿子就一直忙于窝里斗。这些年从来只有狱雷打过去,拉罗那家的兔崽子们一场接一场的吃败仗。不说别的,这水龙城就是五年前刚从这帮蠢货手里抢来的,被赐予老城主的弟弟佛丁子爵。这次大概是老城主太过大意了,才会被笨蛋拉罗那家小小的难为了一下。

“不过我们也不能太小瞧他们!”伊莎贝拉继续说道,“既然拉罗那家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这时候挑起战争,我们狱雷的骑士们一定要反击回去。宁河城出动两千骑兵以风雷之速赶向鹰巢山,再派人联系叔叔,两边从鹰巢山两端一起动手。父亲大人再居中策应,一定让拉罗纳家的笨蛋死无葬身之地!”

“二殿下说得对!”伊莎贝拉的话顿时激起一片激昂的欢呼。这个如同雷霆一击的作战计划简单而粗暴,却非常对在场悍将们的胃口。对付拉罗那家的蠢货何须用什么诡计,只需要堂堂正正的驱逐他们就足够了。闵采尔也有些激动,不过厅里两个人的神情却让他有些疑惑。老臣加曼轻轻抚摸着下巴,似乎有些疑虑;而缇琳的微笑总觉得带着几分讥讽,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闵采尔忽然想起自己在金花军的最后一战。骄傲的金花军根本瞧不起拿着农具的暴民,可结局却恰恰相反。那时候也曾有个小小的百人长对作战方式提出过意见,那家伙叫什么呢?也许已经死在乱战中了……闵采尔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些心悸,他拉拉伊莎贝拉的衣角,可兴奋的女孩子丝毫没有觉察,还在不停地激励着厅里的士气。再这么下去,恐怕下一刻宁河的骑士们就要蜂拥出门,带着狂气和傲慢去打一场不知道什么结局的战争。闵采尔犹豫了一会儿,猛地一挥手,示意厅里安静下来。

“加、加曼!”他低声说道,就像个犯了错慌慌张张的小学生般低垂着头,“先、先到这里吧。现、现在是午饭时间。”

满屋子的骑士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有什么事情比得上老城主的安危更重要吗?而英伟的卡萨殿下居然这时候让大家先去吃饭?

伊莎贝拉恶狠狠的眼神几乎要把闵采尔给烧熔了,而老臣加曼责怪的目光也同样投向了这个原本不该发言的家伙。寂静的大厅里,只有缇琳轻声笑了起来,在一片沉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卡萨殿下真是勇猛啊!”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眯成了好看的弧形,“这样的说话,缇琳记得只有两百年前出征圣塞琉古王国时候的统帅,被称为‘五百年内的军神’的那位古德连公爵曾经说过。在面对五万的敌人士兵包围时候,他就是一边烤着羊肉,一边说着‘午饭时间就该做午饭时间的事情,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收割脑袋啊’这样的话语。没想到今天从卡萨殿下嘴里又听到了这样的说话。”,

原来是这样!在场的诸将顿时又热络了起来。大家一起赞美着闵采尔的大将之风,一边议论着即将的出兵三三两两离开了殿堂。只有伊莎贝拉、加曼和缇琳留了下来。见人走的差不多了,加曼示意卫兵紧闭大门,自己则静静地走到闵采尔对面,望着他的眼睛问道:“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呆瓜小闵!谁让你胡乱发言的啊!”伊莎贝拉一把揪住闵采尔的衣领,几乎在他耳边尖叫了起来。

“这……”闵采尔迟疑着望望缇琳,想从她那边获得帮助,可清雅的女子却只是含笑望着自己,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呃……少主,你听我解释……”闵采尔就像只被赶上了墙头的鸭子,涨红着脸解释道,“我虽然没打过大仗,可我还记得曾经身为金花军的出征。那次有个贵族被成千的暴民给包围了,我们奉命去解围。敌人不过是群农夫,我们的队伍一开过去就散了伙,那时候我们也觉得太过简单,大大嘲笑了一番这些家伙,哪知道……”

闵采尔脑子里又回想起那个血色的傍晚。近千名装备精良的金花军紧紧追着溃散的农夫进了险峻的峡谷,从峡谷中间抢回了脸色苍白的贵族。可周围树木的阴影下,他们发现了同为金花军伙伴的尸骸。没等他们弄明白怎么回事,那峡谷两侧的山顶上便抛下了探路斥候的尸体。血红的夕阳下,数以万计的农夫如同潮水般疯狂冲击着队形纷乱的金花军,将奋力鼓舞士气的千夫长从坐骑上扯了下来撕成了碎片……

“他们没有杀害那名贵族,只是不断让他派出信使请求援军。我们是这伙暴民袭击的第三队金花军了,随后的事情少主你也应该听说过,‘波顿农夫’这伙暴民打破林卡家飓风要塞的事情……因为周围的军队全都溃灭在了那处峡谷,要塞里没有多少军队了。”

“我想,情况如果很糟的话,伯爵大人并不是自己对抗住了敌人的攻击,而是被他们当成了诱饵,正等着慌乱前往的我们上当呢!”

闵采尔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自己的判断,才发现伊莎贝拉和加曼都有些呆了。缇琳笑着拍拍手:“原来你当时在场。这是狱雷运气好呢,还是拉罗那家的霉运?如果这是真的,恐怕拉罗那家出动的绝不止四千人,而是最少大半个伯国的军队,超过一万五千名飞天乌鸦军!这会是另一个让人惊讶的消息,拉罗那家那三个争位内讧的傻蛋兄弟终于团结在一起了!”

六十二、争执

这的确是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伊莎贝拉和加曼神情都变得凝重,而缇琳虽然谈笑风生,可一双眼眸底是深深的冰冷。半晌,加曼才蠕动着嘴唇,苦涩地说道:“最坏的情况,他们是拿水龙城做诱饵,让前往救援的军队全都掉进他们的陷阱?这下伯爵大人可危险了……”

“不仅仅如此。我想阿鲁贝利西伯爵被包围恐怕是个意外,不过他们知道网住了这么大的猎物后,反而不着急处理了。只要他们不断向狱雷五城放出伯爵被围的消息,分别将各城匆匆赶往的援军逐个吃掉,狱雷只怕要伤到筋骨了。”缇琳分析道,“现在还弄不清拉罗那家的实力,以及伯爵的状况。但如果是我,我会留着伯爵做诱饵,用少量部队困住他,大队的骑兵则潜伏在狱雷援军的行进道路上。同时不断攻击削弱伯爵的军队,让人觉得如果不火速赶到,狱雷之主就完了。狱雷忠心耿耿的将领们还不是像一只只投火的飞蛾般冲上去被杀掉?如果有人识破了也没关系,那就攻杀阿鲁贝利西伯爵就好了,这样的战绩也足狱雷失血了。说不定就像拉罗那家自己一样,有些觊觎领主位置的人就会跳出来了!”

”这样说,是逼着我们跳陷阱了……”加曼重重叹了口气,“朱诺殿下,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厅里三个人都把目光望向了缇琳。她微微一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有个问题我一直在等待着答案。拉罗那家这次领军的是谁呢?一向不和的三个孩子,是谁当老大带兵过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伊莎贝拉不太明白。闵采尔却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所以我们要按照他们想的那样,分头安排各个城堡的驻军出动,但是却不能行动得太快!在这同时派出斥候找到弄清楚情况!”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缇琳赞许地望望闵采尔,“不过这样也太小瞧敌人了。猎捕狡猾的狐狸,要先给他一点甜头,让他咂吧着嘴吞下他想要的香饵,这样一块块地吞啊,等他发觉吞不下的时候,已经深陷在猎人的罗网了。”

”……”加曼和闵采尔都深深地沉默了下去,伊莎贝拉还没弄清究竟是什么意思,焦急地问缇琳道:“你到底什么意思?要我们怎么做,你倒是直说啊,什么狐狸、猎人的把我弄糊涂了!”

“少主……”闵采尔的语调很沉重,“朱诺殿下的意思是,我们不能一下子就把大军集结起来压过去,这样拉罗那家会先杀了伯爵大人,然后逃回自己的领地;我们也不能让各个城堡的驻军分别过去,这样他们会一口口地吃掉我们的军队,甚至彻底毁掉狱雷;我们只能在表面上让一支支小队单独去攻击包围伯爵的敌人,给他们狱雷各城正分散进攻的感觉,让他们不至于立刻威胁到伯爵大人。大部队却要急速行军,在他们预料的时间前骤然出现,让他们失去攻杀伯爵的时间,和我们决一死战。不过这样,之前被安排冲击敌阵的骑士们都会成为牺牲,他们不可能再回来了……”

“这怎么行!这怎么行!”伊莎贝拉愤怒地跳了起来,“让忠于城主的骑士们去送死,这不是我们狱雷的作风!三百年的狱雷家,从受封伯爵那天开始就和自己的骑士立下了血誓:我狱雷存在一日,就视狱雷的骑士们如领主的亲子,无论爵位高下,也不论贫穷富贵!要把父亲,哥哥视如家人的骑士们送去死地,我怎么做得出来,我怎么敢这么去做!不行,绝对不行!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空旷的大厅里回响着女孩子尖锐的喊叫,这发自内心的愤恨与怒火让闵采尔感到一阵阵温暖、悲哀和无奈。闵采尔本能地觉得,缇琳的计谋才是这时候最可取的办法;然而如果自己被选为送死的棋子,闵采尔不知道自己能否有这样的勇气,坦然面对必然的死亡。他把目光投向微微摇头的缇琳,期望这个聪明之极的女人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可她只是露出无奈的苦笑,对闵采尔小声说道:“小闵,我也不是万能的……”

“那就这样吧!”沉默了许久的老臣加曼突然发话了。望着如同热锅上蚂蚁般来回徘徊的伊莎贝拉,他布满皱纹的老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正像二殿下说的,狱雷的骑士就像领主的亲子,这份恩情在我三十年的服役生涯里已经承受得太多了。我从十八岁那年追随阿鲁贝利西伯爵大人征战沙场,看着无数的勇士为了狱雷奉献了自己珍贵的生命。他们虽然走了,可每当想起这些年轻的孩子为了自己家乡奋战的情景,我这年老的骸骨也会觉得热血沸腾。我亲爱的伊莎,骑士就是为了战争而来的。当他们手持着神明赐予的利剑,享受着领民们供奉的时候,就要随时做好为了领主,为了家乡奉上生命的准备,哪怕面对必死的结局,也要面带微笑去承受。这才是狱雷的骑士。”

老人抬起手,轻轻摩挲着伊莎贝拉的脸颊。眼角发红的女孩子反手紧紧握住他粗糙的手,就像在寻找着支撑。加曼轻叹口气,收回右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对着伊莎贝拉深深地俯下身:“既然别无选择,狱雷的勇士唯有勇敢面对。仗剑而战,至死不悔!二殿下,就让我这老朽之躯作为前锋,替狱雷的勇士们打开一条大路。”

没等伊莎贝拉发话,那紧闭着的大门陡然间被一股巨力撞了开来。“镔铁”阿苏拉,“双刀”赫洛拉,“斩马”伊尔特三名大将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一声不吭地跪倒在吃惊的闵采尔面前。

“你们……全都听见了?”加曼猛地站起身,面色凝重地望着这三个年轻的武将。率领卡萨精锐的朱衣近卫的阿苏拉猛地点点头,一双燃烧着求战渴望的双眼死死盯在了闵采尔身上。伊莎贝拉这才想起他们并不知道哥哥不在宁河的事情,连忙挡在闵采尔身前,抬手呵斥道:“镔铁,你又犟上了!现在怎么做还没决定呢,你先出去等会儿!”,

“二殿下!”赫洛拉笑着朗声说道,“不用瞒我们了!朱诺殿下真是让人赞叹不已,想到这样既美丽又聪明的美人儿归了咱们殿下,我就为狱雷感到庆幸。殿下真是个有福气的好男人!”

缇琳微微红了脸,低声啐了一口:“没想到狱雷还有这么活泼的骑士……”

“呵呵,殿下,二殿下,朱诺殿下,还有加曼大叔!这两个家伙嘴巴笨说不清楚,我就一起讲了!伯爵大人有难,凡我狱雷骑士无不忧心如焚。所谓时间就是金钱,与其在这里做些无所谓的担心,不如拿出狱雷骑士的豪气和勇猛,让兔崽子拉罗那知道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主儿!请殿下按朱诺殿下的计谋发兵吧!我赫洛拉就作为宁河的先锋去撞撞拉罗那家的罗网,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料!伊尔特和阿苏拉你们两个笨蛋就保护好殿下二殿下和大叔,等着把那帮龟孙子一锅端了!”

“赫洛拉,这跟我们之前说的不一样!”伊尔特急了,大声对着闵采尔嚷道,“殿下,先前我们抓阄决定,是我伊尔特赢了!该我先出兵才是!”

“是我!”阿苏拉沉闷的嗓音响起,高大的汉子径直站起身,就打算出去整军出发。

“你们这三个混蛋!”加曼深吸口气,猛地吼了出来,“你们当这里是菜市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要赶着去死,没问题,现在就叫刽子手把你们三个的猪头看下来挂在门口,让狱雷的骑士们看看不听命令的下场!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约束好部下等候命令!”

老人的威严让三名猛将都哑了火。伊莎贝拉冲着他们微微点头,又扯扯闵采尔的衣角。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抬起手轻轻摇摇,示意他们三人退下。好容易赶走了不情愿的他们,大厅里又陷入了一阵沉寂。

缇琳轻笑了一声,赞许地点点头:“朱诺家和狱雷家打了几十年,现在总算明白狱雷的军队为什么那么难缠了。看来父亲也该向阿鲁贝利西伯爵好好学学。”

她说着话,从手上褪下一枚戒指放在桌上,轻轻吟唱了句什么。那枚戒指随即发出淡淡的光辉,没多久,一只猫头鹰大小的使魔就从窗口飞了进来,落在缇琳的面前。她从使魔脚上解下一个小小的羊皮卷,展开扫了一眼,嘴角浮现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博罗克勒斯,梅塞蒂斯,普罗凯乌斯。拉罗那家三个继承人都来了!我想,我有更好的主意了。”

六十三、出兵

缇琳的计策相当简单。狱雷五城的援军将在今天即刻出发,先锋在三天后开始以小股部队急袭拉罗那家的飞天乌鸦军。而另一支军队,则要绕过水龙城,越过茫茫罗翰草海进入拉罗那家的领地,搅乱他们的后方。

“我可以做出第一个推断。”缇琳笑着分析道,“三个继承人都出现在狱雷,正好能回答第一个问题,他们的关系。这三个呆瓜依旧相互不信任,以至于一定要亲自领军前来。既防止自己的兄弟得到太大功劳,又便于保存实力,不至于因为战争损伤太多。可这样的关系,是不可能实施那样精妙的计谋的,因此我有了第二个问题:谁在背后协调他们的关系?”

“难道是达克佛雷蒙家?”加曼沉声问道。达克佛雷蒙家族和林卡家族同样属于帝国贵族议会,是能决定皇帝人选的强大家族,也是拉罗那家的主君。尽管这两个庞然大物还没到公开对战的地步,可指使属下的领主相互攻伐也是常事。

“我想不是。”缇琳摇摇头,“达克佛雷蒙家族虽然对林卡家有野心,可他们不会采用这种粗暴的战略。”

“为什么?”伊莎贝拉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因为我就是这战略的一环。”缇琳·朱诺笑得像只小狐狸,“朱诺家的主君也是达克佛雷蒙这只怪兽哦!通过婚姻拉拢狱雷家,适当的时候挑起狱雷家的反叛,这就是达克佛雷蒙家的想法。否则的话,这桩政治婚姻哪有这么好成立的?”

在场的三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盯着缇琳。这个女人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被当作战略的一环,反而兴致勃勃地探讨起这决策的优劣,实在是有够神经大条。闵采尔想了一会儿,忽然插嘴道:“那我们为何要派兵前往拉罗那家的领地?”

“嗯,这就是作战的重点了。我狱雷家……”

三个人再次用无语的眼神望望缇琳。还没结婚就以狱雷的媳妇自居了,这立场变得真是……

“……我狱雷家几十年里一向只有压着这帮家伙打,哪有被人欺负到头上的事情。既然这不关林卡家和达克佛雷蒙家的事,那幕后策划者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一方面以大军压迫拉罗那家的乌鸦军,让他们既不敢全力攻打伯爵大人,又不给他们决战的机会,一味拖着他们;另一方面搅乱他们的领地,尽情地烧杀抢掠。你觉得这三个呆瓜会怎么反应?战吗?要攻打像刺猬般防御的我们损失一定巨大,哪个呆瓜会来玩命?撤退?谁断后都要提防自己兄弟使诈!这个答案,你觉得他们多久能想出来?”

闵采尔三人尽皆无语。设身处地去想,拉罗那家最好的结局就是在狱雷大军靠近前火速退回本国去。稍晚一步,狱雷军就会像牛皮糖一样死死黏住他们,持续消耗他们的士气和补给,最终活活拖垮他们。

“这计谋实施需要最短的时间。”伊莎贝拉接过缇琳的话语继续说了起来,“加曼叔叔,到鹰巢岭最短的时间要多少?”

“正常行军要三天。”老人想了一会儿答道。

“立刻传令镔铁!以朱衣侍卫为先锋,带骑兵一千人星夜驰骋,攻击拉罗那家的包围圈。”

“宁河三千骑兵随后出发,在距离鹰巢岭半天路程处扎营等待其余诸城援军。指挥权交由加曼叔叔你来!如果发现敌人人数在一万以上,没有集结到八千人前禁止发动攻击!但镔铁攻击后半天内,必须进入与拉罗那家对阵的战场!”

女孩子一口气说完,将目光转向了闵采尔:“小闵,这次就靠你了。你要好好担当起哥哥的角色,协助加曼叔叔控制好大军。只要卡萨子爵的大旗飘扬在军前,宁河的骑士们就是全封狱最剽悍的骑士!”

“我会亲自带领紫衣卫以及五百名骑兵穿越罗翰海,直接攻击紫色苜蓿城,雷霆之眼城,黄金原野,走飓风要塞回到狱雷。”她在展开的巨大地图上用手指划了一个大圈,“让狱雷的敌人知道风暴之君塔雷的愤怒!”

闵采尔一怔,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加曼拦了下来。

“这样可行。”老将捋须微笑,“大军不可无帅,就算是你这冒牌卡萨也比没有要强。二殿下前往突袭也是一招妙棋,即使突袭陷入危险,她也一定能活着回到宁河。不过我还希望,朱诺殿下能随我们一起出兵,将您超越凡人的智慧借给我们狱雷,帮助我们获得这场胜利。”

“如您所愿。”缇琳微笑着点点头,“我也想和狱雷的勇士们并肩作战呢。”

“好!”伊莎贝拉点点头,猛地一拍桌子,“那就这样定了。立刻向各城派出使魔,以卡萨子爵的名义调动诸城骑兵!打一个漂漂亮亮的胜仗!”

镔铁带领的朱衣卫士大张旗鼓地举行了出兵仪式,高举着扶盾白虎旗如飞般奔赴了鹰巢岭。卡萨子爵的敕令传遍了整个宁河,要求所有适龄市民三天后自备武器到军营报道,准备给与无耻的敌人以毁灭性打击。这样的动作在宁河历史上还不曾有过,接到征兆令的人们无不兴奋地议论着即将到来的大战,沸腾的民情很容易就被潜伏在此的拉罗那家间谍所探知。才刚入夜,几只带着“三天后狱雷大军出发”情报的使魔悄无声息地飞入了夜空,消失在前往水龙城的方向。而当天深夜,宁河城所有的骑兵用厚布包裹好了马掌,在嘴里咬着一支木棍离开了兵营。庞大的骑兵队伍中很快分出了数百骑奔向北方的罗翰海,而大队则在城外拐了半圈,向着距离鹰巢岭不过半天距离的肯纳丘陵区开去。

闵采尔穿戴着卡萨的铠甲,带着狰狞的护脸面具,骑着神骏的梦魇兽——他的老朋友——卡捷琳·鬼月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老将加曼走在他稍后的位置,不时和他耳语着什么。闵采尔身后还行进着一辆轻巧的马车。受不了熬夜的缇琳在车里昏昏欲睡,她的近侍罗兰则捧着下巴,笑眯眯地注视着前方闵采尔帅气的背影。,

“喂,大奶妹,干嘛死盯着我!”这股灼热的视线终于让厚脸皮的闵采尔有些不安,他稍稍落后几步,假装要和缇琳说话来到了马车侧面,压低了嗓子恶狠狠地对罗兰说着话,“我的装扮有破绽吗?”

罗兰摇摇头,示意他俯下身子:“臭色狼,你听过一个故事吗?有只猴子想当人,他就偷了一套衣服,把自己装扮得花花绿绿的。他又听说人们会比较尊重贵族,所以又学着贵族的模样,在自己脑袋上插了几根羽毛。然后他就去问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喂,我的装扮有破绽吗?”

“你!”闵采尔这才听出大奶妹拐着弯骂自己是学人的猴子,伸手就去捏她圆圆的脸蛋。女孩子尖叫一声躲进了车里,又从窗口小心翼翼地露出乌溜溜的眼珠,冲着他吐吐舌头。

“我靠,这小丫头还翻了天了!”闵采尔小声骂了一句,惹得马车周围的骑士们偷偷发笑。不愧是我们的子爵,即使面临恶战依然有这么好胃口调戏自己未来媳妇的侍女!看来这场仗是赢定了!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顿时舒缓了许多,就连老臣加曼也感受到了。

他微笑着靠近闵采尔:“小伙子,你很不错!卡萨殿下临敌的从容学得倒有几分像。不过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你要留神了。”

闵采尔点点头,回首向后望着蜿蜒前进的宁河大军。静谧的月夜里,无数骑士朦胧的影子在山野中前进着,就像一条无声行进的巨蛇。清凉的夜风里,数不清的旗帜骄傲地飘扬在长枪的尖端,发出悦耳的呼呼声,就像一曲夸耀狱雷骑士勇敢和忠诚的赞歌。

六十四、谋划和接战

拉罗那家的军队围绕着鹰巢岭构建了一大圈土墙,将阿鲁贝利西伯爵残存的两千多人团团围在了山岭上。负责围困工作的是拉罗那家的三子博罗克勒斯。他有着鹰勾似的鼻子,一双锐利的倒三角眼。瘦小的身形下,却是经过锻炼而来的结实筋骨。敬爱他的部下把他称做“鹰殿下”,而他的两个兄长却经常在宴会上取笑博罗克勒斯是个鸟人。这次作战计划里,普罗凯乌斯和梅塞蒂斯带领着六千多骑兵潜伏在不远处的密林里,像饥饿的狼一般攻击着小股来援的狱雷军。而八千多步兵则被他们丢给了最小的弟弟,美其名曰“保护”。

“那两个混蛋!不就是不想让我立功吗!”博罗克勒斯坐在自己的营帐里愤愤不平地喝着麦酒。他的对面坐着个全身黑袍的男人,就连头脸都藏在厚厚的面纱下。正是这个男人献计帮助拉罗那家轻松越过水龙城的桎梏,又在鹰巢岭设下完美的伏击圈,将强大的阿鲁贝利西伯爵逼上了山岭。这个男人还有着更大的野心,意图一口气吃掉狱雷的有生力量。不过博罗克勒斯望着对方的目光轻蔑之极,就像看见了讨厌的蟑螂一般。

“我还没预祝阁下成为新的领主呢!”博罗克勒斯戏谑地举起杯,“据斥候来报,卡萨那小子的朱衣卫就快到了,也许明天就会发生大战。我那两位兄长埋伏下的六千骑兵一定会让他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呵呵。失去了这支精锐骑兵的狱雷恐怕再没什么力量跟我们打野战了,那时候你就有机会了!”

“呵呵,这多亏了拉罗那家的朋友们!”面纱下传来有些沧桑的笑声。博罗克勒斯觉得有些刺耳,一把摔掉酒杯,阴沉着脸说道:“够了,别忘记你的承诺。狱雷的水龙城、宁河城……”

“自然都会归我的朋友们所有!”那男人恭敬地欠欠身,“或者说,归我亲爱的博罗克勒斯子爵所有!一旦我成了领主,立刻会发动狱雷的军队,帮助您登上拉罗那家领主的御座!拉罗那家和狱雷家将是永远的盟友!”

“最好不过。”博罗克勒斯满意地点点头,“别忘记你许下的承诺,诅咒之神的誓书上用我们的血铭刻了双方的意愿,一旦有人违反,就将变为愚蠢的青蛙渡过后半生。我希望你时刻记住。”他站起身,示意对面的男人离开营帐。

“这个男人好狠的打算。”博罗克勒斯独自一人躺在行军床上。以水龙城为诱饵捕猎阿鲁贝利西伯爵,以阿鲁贝利西伯爵为诱饵捕猎卡萨。一子单传的狱雷没有了卡萨又将怎样呢!博罗克勒斯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狱雷领对拉罗那家也是好大一块馅饼!我的两个兄长似乎都被迷了眼睛呢!可惜啊,对我没什么好处……”他轻叹口气,满饮下一杯麦酒走出帐外。他的亲信海勒斯正恭敬地等待在门口,将一个羊皮卷轴递到了他的手里。

“家里都准备好了……”海勒斯轻声说道。博罗克勒斯摆摆手,制止了部下的多言。他望望视线里黑乎乎的鹰巢岭。密布着怪石和矮树的山丘在夜里寂静得宛如坟岗。阿鲁贝利西的军队被困在山上已经三天了,又饥又渴的他们在白天的冲锋时甚至穿不动沉重的盔甲。

“狱雷的军队也该到了。”博罗克勒斯再度望向宁河的方向。使魔传来的消息中,朱衣卫已经于一天前离开了宁河,按照两家长期作战的经验,这队剽悍的骑兵最多两天就会来到鹰巢岭。考虑到伯爵已经支持不了太久,他们恐怕会进行决死突击,为同伴打开包围圈的缺口。

“鹰殿下……”海勒斯偷眼望望满脸阴沉的主君,小声问了一句,“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嗯?”博罗克勒斯拉长了语调,望向部下的目光里充满了阴冷。

“我、我是说,那帮人真能信任吗?毕竟在这里的都是我们拉罗那家的精兵啊!殿下您、您……”

“精兵?哈哈,哈哈哈哈!”博罗克勒斯忍不住冷笑起来,“精兵有什么用。照现在的局势,这仗结束后立马就要用在内讧上。这些要对我拔刀相向的精兵,留下来砍我的脑袋吗?海勒斯,你见过三个头的蛇还能活在世界上吗?我拉罗那家想要摆脱现在被动的局面,不在于能否灭亡狱雷家。不,无论林卡家族还是达克佛雷蒙家族都不会允许拉罗那家合并这样大的领地,那是对他们权威的实在威胁;拉罗那家需要的是一个声音,一个伯爵!而不是三个甜言蜜语背后握着刀子的傻瓜!”

“鹰殿下……”

“放心,我不会背负这样的恶名。就交给狱雷的朋友们帮我完成吧。”博罗克勒斯的脸孔恢复了平静,将自己的野心又深深埋进了灵魂深处,“朱衣卫只是狱雷的前锋。一旦他们发动袭击,让我们的人打开口子放他进去汇合。我那两个兄长会着急过来吞饵的。那时候,哼哼……卡萨,希望你满意我为你准备的大礼。”

“敌袭!敌袭!”骤然间,营地外传来士兵惊恐的喧哗和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黑暗的原野里,骑士的身影如同波涛般汹涌,不停地撞击着坚固的营寨。手持长枪的拉罗那家士兵疯狂的向栅栏外刺出长枪,射出雨点般的箭矢,直到那奔雷似的马蹄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原野里才喘着粗气坐倒在地上。

“来得好快!”博罗克勒斯快步走到营寨边缘的拒马处。骑兵来袭处的栅栏几乎被冲破了口,残破的木桩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其中夹杂着数十具尸体。死去的士兵大多是拉罗那家的步兵,就像肉串似的被长达三米的朱红色大枪钉在了地上。这些可怕的武器是狱雷的精锐骑兵,卡萨的近侍朱衣卫常用的冲阵武器。而这些武器主人的尸身则散落在成堆的拉罗那家士兵尸体上,至死还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刃。,

“损伤?”博罗克勒斯高声喊道。一名队长快步跑了过来,单膝跪倒在他面前说道:“敌人死亡七人,我军……”

“嗯?”

“我军死亡三十四人,重伤二十七人……”

围观的士兵们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博罗克勒斯却大笑了起来:“九个换了一个?好!好卡萨!我真是服了你了!”

他笑着挥挥手,带着脸色铁青的海勒斯回到营帐。

“你现在知道了吧。以现在拉罗那家的实力根本无法和狱雷正面交锋。”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次我们已经占了大便宜,是时候收手了。海勒斯,不要怪我无情,看不清局势的男人只会让拉罗那家灭亡。”

闵采尔带领的诸城大军已经基本集结完毕。斥候不断从前线传来镔铁的战报。这名狱雷的猛将率领着以朱衣卫为核心的骑兵以赴死的决心不断冲击着鹰巢岭附近的敌军大营,用尽手段想要引诱出不知埋伏在何处的敌人。整个夜晚拉罗那家的的包围圈都处于猛烈的攻势下,连鹰巢岭都点起了浓烟,宣告着自己仍在苦苦坚守。

缇琳和加曼在大营里激烈地探讨着接下来的攻势。冒牌货闵采尔则无聊地坐在一边,和端茶倒水的罗兰聊天打发时间。反正自己既不会指挥大军作战,又不会冲锋陷阵,万人之中取主将首级,那还不如做好摆设,省得狱雷这帮人突然发现领军的是个假货,惊骇得士气跌停就行。

“臭色狼,你怎么不去讨论一下战况?”罗兰捅捅闵采尔,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之前你不是挺能说嘛!”

“算了。冒牌货还要指手画脚,那样就招人讨厌了。这场仗我的用处就是花瓶,摆在大军前面旗帜底下。”闵采尔嘴上说得如此,眼睛却瞅着缇琳的指头。那嫩白纤细的食指在粗糙的军用地图上不断地策划着什么,看起来韵律十足。

“花瓶!真是贴切的比喻呢!其实你也想真正带兵是吧……”罗兰轻叹口气,“可怜的人,做傀儡的感觉一定很差……”

“哪有!这样才轻松呢!看你家殿下累得要死。”闵采尔一边抵赖,一边羡慕地望着缇琳。

“是时候了。”缇琳突然说道,“明天就接触拉罗那家的军阵,逼他们的伏兵出来。从现在的情况看,他们的军营里只留了少量的骑兵,连阿苏拉男爵的骑兵队都不敢追击。想必骑兵主力都埋伏在外了。我们明天的目标应该是这里。”她指向肯纳河原的一个拐角处,“逼近鹰巢岭的营寨,让他们意识到伏兵已经失败了。无论是鹰巢岭还是我们,他们必须选择一处进行决战,或者立刻灰溜溜地逃回领地去。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不会这么选择。”

“明天该您出战了,殿下!”缇琳的目光转向了闵采尔,“务必要让拉罗那家看到您的旗帜和您的英姿,剩下的事情就拜托加曼大叔您了。”

“……”面对缇琳的打趣,闵采尔有些无语。而身后的罗兰则咯咯地笑个不停,一副等待着看好戏的模样。

六十五、闵采尔出阵

春季的狱雷原野上遍布着星星点点的小白花,在和煦的风里摇曳着,就像波涛尖的浪花般此起彼伏。

又是一个晴朗的春日!伸着懒腰爬起床来的闵采尔一睁眼就望见了一个摇曳生姿的美臀,差点以为自己还留在昨晚的春梦里。

“唔……究竟是我化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我呢?”一脸严肃的闵采尔慢慢掀开被子,悄无声息地站起来走近那美臀,右手沉稳而坚定的抓了上去。

“唔……形状浑圆而坚挺,手感柔软而带有弹性……实在是上佳好臀,应该是十八年左右混合着青春和成熟的女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孩子的尖叫声刹那间直冲云霄,她猛地回转身,绯红着脸一记直拳正中色狼左眼,随即又是左勾拳,右钩拳,连环拳,组合拆骨技,如同行云流水般悦目,以至于闵采尔在挨到断子绝孙脚以前都在用批判地眼光欣赏着这华丽到如同舞蹈的技艺——如果被打的不是自己就好了……

“哦!”最后如同被宰公鸡般的惨叫结束了大早上的幻境,闵采尔双手捂着惨遭蹂躏的小兄弟在营帐里跳来跳去,一边委屈地盯着气喘吁吁的女孩子:“大奶妹,你大早上跑来干嘛啊!我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哼,臭色狼!谁叫你一大早就乱摸!”罗兰满脸涨得通红,“殿下叫我来帮你化妆穿甲,省得出纰漏!你快点换衣服,很快就要到出发时间了!”

闵采尔一个激灵,才想起今天要做的正事。他立刻换上一副严肃脸孔,直起身子点点头:“那就赶紧吧。我的铠甲……”

“都准备好了!”罗兰撅着嘴,“人家大清早就帮你擦得亮亮的,都没个感谢!”

放在营帐一角的整套骑士铠果然变得明光可鉴。闵采尔三两下换上箭衣,张开双手走到铠甲前,示意罗兰赶紧帮他穿戴起来。

这套甲是缇琳和加曼精心从卡萨子爵的收藏中取出来的怒龙铠。闪耀着紫蓝色光芒的头盔被做成龙颚的样式,上颚关上就会将整个脸孔都遮挡得严严实实,以防有人认出铠甲的主人不是真货。然而闵采尔却丝毫没想到两只狐狸的用意,他只是沉浸在这套铠甲带来的豪华中,满心幻想自己即将登场带来的震撼。

“太帅了!”闵采尔望着替自己绑扎铠甲的美少女,心情如同波涛般汹涌澎湃。他感觉自己就像吟游诗人们常唱的史诗英雄,正由传说的画卷里走了出来。

“……愤怒的巨龙盘踞在他的头上,紫色宝石装饰的眼睛绽放出明亮的光芒;伸展的龙翼在他的肩上飞扬,就像胜利的精灵正在舞蹈;他的双拳是龙的利爪,碎石断金,敌人哀号;他的双腿柱石般屹立,即使恶魔阻挡在前,也无法让他动摇。啊,我的骑士,那神明赐予的利刃……”

“喂,臭色狼,穿好了!”罗兰的声音把闵采尔从幻梦中叫醒了过来。他满意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眼睛里还充满了自恋和爱慕。

“做得好,侍从!”闵采尔微笑着伸手去拍女孩子的肩膀,却被她闪身跳到了身后,拿肩膀轻轻蹭蹭闵采尔。

“我的领主,”罗兰的声音甜美而柔腻,“赶紧去大帐了哦!殿下和加曼将军在等着您呢!”

“嘿嘿……”闵采尔骄傲地抬起下巴,抬脚就往外走去,却不料脚下一绊,数十斤重的铠甲拽着竭力想稳住的身体猛然砸在了地上,半天动弹不得。闵采尔郁闷地吐出溅入嘴里的尘土,却见罗兰笑嘻嘻地蹲在自己身边,捧着脸装天真可爱状。

“靠,大奶妹!敢暗算老子!谁叫你把我的腿甲绑在一起的?”

“哈哈,臭色狼,活该!这是告诉你一个教训,骄傲的人没有好下场哦!”

“你、你等着,等老子起来,一定把你抓起来打屁屁!说到做到!喂,来人啊,谁把我扶起来!他奶奶的,这套铠甲则太沉了……”

狱雷的大军很快就离开了营寨,向着肯纳河原的战场进发。队首巨大的扶盾白虎旗下,闵采尔大马金刀地乘骑在雄峻的梦魇兽上,浑身湛蓝色的龙铠反射着阳光绽放出夺目的绚烂。远近的狱雷骑士们无不敬仰地望着英姿飒爽的未来领主,这种感觉让闵采尔更觉得醺醺然。

钢铁的狂潮呼啸着穿越平坦的肯纳河原,向着大地的尽头前进。数不清的旗帜在风中猎猎舞动在如同森林般的长枪前端,虎纹章、狼纹章、豹纹章,长剑、城堡、闪电,象征着家族的猛兽和象征着骑士荣誉的图案充满了整个军阵,构筑起雄浑壮丽的画面,让闵采尔整个身心都沸腾起来。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影武者的身份,仿佛自己就是卡萨,正率领着狱雷的虎狼前往神圣的战争。

“殿下……”老将加曼催马走近了有些陶醉的闵采尔,善意地提醒着他,“就快到地方了……”

“哦!”闵采尔立刻想起之前的计划,抬起手示意背翎毛的朱衣卫上前。

“伊尔特、赫洛拉两将立刻率领本部前出,接应阿苏拉归阵!”

两匹纯白色的骏马立刻载着火红铠甲的骑士离开了队列,向着稍后的伊尔特和赫洛拉两军急奔。不多时,近千骑兵撒开马蹄,离开了行进间的军阵向鹰巢岭方向扑去,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闵采尔深吸口气,在能望见鹰巢岭轮廓的地方开始发布第二道命令。

“鱼鳞阵。点起狼烟通知伯爵大人我军已到!”

近三千名骑兵,四千名步兵开始在狱雷大大小小领主的带领下在河原排列起数十个方阵。站在前三行的是分成冲击列的数百名狱雷黑骑士。他们手持着三米大枪,腰间挂着锋利的锯齿大弯刀——被称为凯斯神荆棘的可怕武器,全身都包裹在坚硬的铠甲中。他们胯下的梦魇兽不时发出低沉的嘶鸣,脖子上的鬃毛不时迸发出明亮的红色光芒。卡萨的军旗插在这些骑士的最面前,狱雷的将军们簇拥着自己的领主,静静地注视着远处拉罗那家的营寨。,

缇琳今天也破例骑着梦魇跟在了闵采尔身旁,不时小声提点着他。不过这种等待很快就结束了。伊尔特和赫洛拉的突袭就像捅了马蜂窝,隐隐可以听到鹰巢岭那边杀声连天,让每一个狱雷士兵都开始轻微的兴奋起来。不多时,成群的骑兵如云般遮蔽着草原向这边涌来。斥候们发出的信息是自己人。这些浴血的勇士在狱雷的军阵前分成两半,绕过军阵退往后阵歇息,而赫洛拉、伊尔特则夹着一匹看不出颜色的烈马向旗下奔来。那中间的骑士铠甲上不知有多少刀痕,原本光亮的胸甲涂满了黑色的血污。骑士的神情憔悴而又骄傲,却是最先出发的“镔铁”阿苏拉。

“殿下,末将幸不辱命,整夜连续冲击拉罗那家军营,斩杀大将两名,夺旗三面,并和老城主取得联系!伯爵殿下依旧安康!”

“万岁!万岁!”阿苏拉带回的消息,让前面的骑士们禁不住欢呼了起来,闵采尔微微一笑,低沉着嗓音急促地说道:“先下去休息吧!待赶走这群笨蛋再与你庆功!”

前列骑士们的欢呼声也深深感染了整个大军。如雷的呼喊响彻云霄,让闵采尔忍不住热血沸腾。他胯下的鬼月感受着骑士的兴奋,也焦躁地刨着地上的泥土。

狱雷的骑士们撤回来不久,拉罗那家的大军便跟在后面涌出了营寨。黑压压的人潮随着拉罗那家火焰纹章的旗帜蜂拥着来到距离狱雷军一里左右的距离,如林的长枪被平放了下来对准骑兵阵,排阵的同时近千的弓箭手在阵前猛烈地射着骤雨般的箭矢,似乎打算阻碍骑士们暴起发难。

拉罗那家采用的是重装步兵在中间,两翼部署骑兵的战略。大概发觉了伏击战术失效,今天拉罗那家的三个继承人都出现在军阵里。左翼的军阵打着普罗凯乌斯的纹章旗,右翼的军阵则是梅塞蒂斯的纹章旗,而中间厚实的步兵方阵则是博罗克勒斯的鹰旗。果然如缇琳所预料,飞天乌鸦军过万人的大军此刻都在狱雷的境内了。

头一次面对万人以上野战的闵采尔只觉得心口处有如火焰般燃烧着。自从离开黑龙坟墓以后,潜藏在体内的魔力能量今天就像被什么吸引着苏醒了过来,在体内不安地躁动着。魔狱封雷阵没有预兆地接二连三开启,让正在观看敌人阵列的闵采尔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不按照我的召唤启动?”

闵采尔小声吟唱起魔狱封雷阵的咒文,想要压制越来越多自动开启的法阵。心口膨胀的魔力能量稍微平息了一些,似乎不甘愿地则短暂蛰伏。然而闵采尔胸口的烦躁和压抑却越来越严重了起来。头盔的遮挡下男人的脸颊仿佛燃着火,豆大的汗珠顺着灼热的皮肤滚滚而下。

“叫阵吧。”缇琳小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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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六十六、一触即溃

闵采尔昏昏沉沉中点点头。他已经忘却了事先的安排,双脚一夹鬼月猛地蹿了出来,剽悍的梦魇早就因为重临战场而兴奋不已,主人的催促仿佛给了它鼓励,鬼月发出长长的嘶鸣,靠后腿支撑起沉重的身躯人立而起,脖颈上的鬃毛宛如火焰般明亮。闵采尔只觉得胸口抑郁难平,情不自禁地咆哮起来。

“吼啊啊啊啊!”

原本竭力抑制的魔力刹那间就像大提决口,顺着开启的封魔阵迅速流转在他的全身。左手无名指佩戴的龙鳞绽放出耀眼的黄光,连带着左手的龙印也颤动起来。紫色的雷霆萦绕在他的周围,连绵不断的呐喊声中紫雷龙皇狭长的刀身优雅地穿出封印,来到了闵采尔的手中。这把足有一人多长的兵刃如同水晶般剔透,明亮的剑刃上游走着在暴躁而绚烂的雷蛇,顿时引起周围骑士们的集体躁动。

“伟大的神!卡萨殿下又创出新的招数了!那是雷神之刃吧!”

“感谢神明赐福与狱雷!果然我们是受风暴之君宠爱的一族啊!先是伊莎贝拉殿下,现在又是卡萨殿下!”

逐渐扩大的骚动中,鬼月放下了前蹄,在狱雷的军阵前方转过身。就像每次出战前卡萨经常做的那样,放开四蹄尽情的奔跑了一番。闵采尔的手里高高举着凝聚有雷霆之威的长剑,口里大声呼喝着。每一个狱雷的骑士都有节奏的敲击着自己的长枪,每一个战士都抬起右手轻轻撞击着自己的胸甲,发出持续而铿锵的韵律。

“这就是大军统帅的威风吗?”闵采尔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满眼里都是将士们狂热的欢呼,胸口久久不能平静。

闵采尔超出计划外的举动让在场的两个人大感意外。老将加曼眉头紧蹙,满脸的忧虑在狂热的骑士中显得格外突出;缇琳·朱诺面纱下的双眼就像天空繁星般明亮,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悄然爬上了她优美的嘴角。

只有大奶妹罗兰是真心为闵采尔高兴。

“殿下,他总有一天会成为让人敬佩的大将的,是吗?”单纯的女孩子开心地凑近自己的主君,小声在她耳边轻轻问道。

狱雷军的士气在闵采尔的鼓动里达到了最高潮,就连退到阵后休息,之前连话都累得说不出来的朱衣侍卫们也迫不及待地又穿上残破的战甲,拜托他们的队长阿苏拉前来请战。用他们的话说:老子们之前还没杀爽,请殿下允许我们继续。不过老将加曼狠狠地骂了阿苏拉一顿,严禁这些脑袋发热的人跑出去送死。他和缇琳小声商量了一会儿,决定稍微修改一下作战计划,不至于让这沸腾的士气白白浪费了。至于那个脑子充血自己跑到前面耀武扬威的呆瓜,加曼只好无奈地策马过去拽住鬼月的缰绳,把他生拉硬拽回了军阵里。

“小子!如果你再敢胡来,我就把你绑起来丢去喂齐格!”一直沉稳和气的老人第次发这么大火,闵采尔这才想起自己冒牌货的身份,耷拉着脑袋回到了缇琳身边。年轻女子似笑非笑的眼神让闵采尔有些惭愧,他想辩解两句,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不过也不需要解释了。卡萨子爵的直属骑士菲亚特、笛波斯、高托亚——谣言里和卡萨子爵有一腿的三名美男子——带着自己的小队走出了阵列,三双眼睛一起向闵采尔投以热烈的眼神。这种崇拜和敬仰不知怎么的让闵采尔回忆起那些“秘密文件”,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种暧昧的眼神,难道传言是真的?

即将出击的骑士们自然不会知道闵采尔的龌龊念头,他们完成了敬礼,高高举起手里的长枪,率领着六百名骑兵向着远处拉罗那家的步兵阵冲去。骏马在小步奔跑中逐渐提升起速度,很快他们就接近了排列整齐的拉罗那步兵阵,放平了手里的长枪准备冲击。而第二阵的四百名骑兵——来自无冬堡,以骑射而闻名的猎骑兵——在他们的领主曼佛雷德子爵的带领下刚开始了小跑。

缇琳和加曼的视线却都不在中央的阵线上。他们在观察着对手的两翼。拉罗那家的骑兵似乎没看到中央逼近的敌人们,直到狱雷的骑士们放马冲锋,才从左翼分出数百人攻向无冬堡的猎骑兵。

加曼挥挥手,佛兰丁堡来的八百名轻骑兵和猎骑兵立刻奔向战场,而拉罗那家的右翼同时分出近千骑兵阻截了上来。

“这种打法真是有趣。”缇琳不禁莞尔,“那三兄弟还真是公平啊,一人抵挡一阵。看来他们也觉得不好处理了。”

“是啊,差不多就可以收兵了。”加曼赞同地点点头,“还不是决战的时候。等二殿下在他们老巢里搅得翻天时候,就可以痛打落水狗了。”

两个人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战场上的激斗,等待着收兵的时机。然而拉罗那家的中央战阵上接连出现了巨大的喧哗,就连左右翼的骑兵们也纷纷将目光投向那里。一名身背翎毛的骑兵从那边匆匆奔向本阵,满脸都是兴奋的表情。

“怎么回事?”加曼大声喝问。那传令兵翻身跳下坐骑,大声喊道:“报殿下,笛波斯骑士突破了拉罗那家的防线,拉罗那家步兵方阵即将崩溃!请殿下速速派兵支援!”

“这不可能!”缇琳几乎喊了出来,“他们足有六千人以上的兵力,被六百人一冲,就垮了?”

传令兵不满地望了一眼朱诺家的女子,又殷切地望向闵采尔:“殿下,请速速决断吧!”

“你先退下。”闵采尔也觉得不太可能。正面摧垮重装步兵方阵的情况,即使强大的林卡家金花军也没有这种战例。他挥退传令兵,询问的眼神直盯着加曼和缇琳。老将沉吟了片刻,深吸口气说道:“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却是最好时机。请传令全军突击,并释放信号让伯爵大人准备突围吧。”,

命令下达后,狱雷的士兵如同潮水般越过广阔的原野,向着拉罗那家的军阵涌去。闵采尔等人依旧驻扎在原地,身边只留下近千名骑兵。浓浓的狼烟升起在天空,很快鹰巢岭也传来了回应的信号。面对狱雷的攻势,拉罗那家两翼的骑兵也全部出动。上万的战骑在肯纳河原上疯狂地追逐和厮杀,给整个原野笼上了一层抹不去的血色。

这场战争并没有按照缇琳的计划进行。拉罗那家方阵意外的脆弱让年轻的女子疑心重重,百思不得其解。闵采尔躲在面罩下的脸孔则满溢着兴奋,他的心里就像复活了某种可怕的野兽,充血的眼睛里绽放着杀戮的欲望。老将加曼则关切地注视着战局。被包围在鹰巢岭上的狱雷军似乎也加入了战团,被前后夹击的拉罗那家险象环生,以老人征战数十年的经验来看,他们很快就要做出决断了。

时间将近黄昏的时候,右翼的拉罗那家骑兵首先崩溃。梅塞蒂斯丢弃了自己的军旗,带着亲卫匆匆离开了战场。随后退却的是博罗克勒斯的中央方阵。这支首先动摇防线的步兵却显现出难得的整齐,大方阵里一队队士兵相互掩护着,井然有序地退向自己的营寨,丝毫没给试图渗透进入的猎骑兵机会。于是狱雷的军队们大都转向了攻击左翼普罗凯乌斯的行列。他很快步上了两个兄弟的后尘,掉头拼命逃出了阵地。

黑夜很快笼罩了这片原野。狱雷军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不仅打败了拉罗那家的大军,还将鹰巢岭上的同伴接应到了自己的营地。拉罗那家丢下了三千名骑兵的性命,然而中央的步兵却罕见的只损失了数百人,让狱雷众将百思不得其解。隶属于阿鲁贝利西伯爵的四千狱雷军只回来了一千多人。阿鲁贝利西伯爵虽然活着,可因为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让这个老人陷入了长期的昏迷。

护送老城主离去的队伍很快离开了狱雷的营地。闵采尔陪着加曼匆匆安排了营里的事情,带着满腹的疑问钻进了缇琳的营帐。年轻女子正沉默地望着面前的军用地图,完全沉浸在个人的世界里。

“臭色狼,你来干什么?”罗兰笑眯眯地凑近闵采尔,在他耳边小声说着话,“殿下正在思考问题,不要打搅到她了。”

没等闵采尔答话,缇琳忽然叹口气,扶着桌面慢慢站起身来。

“他们应该要连夜跑了。”

“啊?”闵采尔大惊,“为什么?”

“女人的直觉。”缇琳无奈地笑笑,“我无法解释这样的结果。怎么看都是拉罗那家有意要输掉这场战争。既然输了,就该走了。可这时候就走,情况就变得很糟糕了。”

“这是什么意思?”闵采尔不明白。

“拉罗那家还有近万完整的部队吧。”缇琳分析道,“他们这样撤走,正好堵住了伊莎贝拉回来的道路。他们败得这样迅速,恐怕伊莎贝拉殿下搅乱他们后方的行动还没开始……这……是拉罗那家有厉害的角色,还是神明惩罚我太过自负吗?”

闵采尔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连缇琳接下来说了什么都完全不知道了。他颓然坐倒在地,一时间意识一片空白。

六十七、为了伊莎,出发吧小闵!

闵采尔呆呆地坐在自己的营帐里,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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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罗那家的军队果然趁着黑夜燃烧了营寨退走了。前往追击的骑兵小队遭到了断后部队的反击,几乎全军覆没。于是加曼暂停了所有的军事行动,等待天明再决定如何处置。

关于伊莎贝拉的危险处境,加曼和缇琳讨论了一会儿,却也拿不出什么办法。

“刚刚退回领地的拉罗那军必然会严密防御自己的城堡,这时候很难把消息传递到行踪不定的伊莎贝拉手里。”缇琳小声分析道,“离她出发到现在不过才三四天,恐怕她的队伍才出罗翰海几天。初步估计她可能正活动在紫色苜蓿城和迷雾森林一带。那里地形复杂,距离狱雷边境又很遥远,实在很难处理。我们只有派兵压迫边境,尽量吸引敌人的部队,剩下的事情就只能靠伊莎贝拉殿下临机决断了。”

“难道不能出兵支援?”闵采尔有些焦急地问道。对面的两个人相互看看,一起摇摇头。加曼示意闵采尔冷静下来,慢慢给他解释道:“大军长驱直入是没法翻山越岭的,沿河前进势必要经过迷雾森林的飓风要塞。那座城是拉罗那家抵御狱雷的坚固城堡,即使用一万人包围,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也能防守一个月以上。更何况狱雷根本没有准备那么多的粮食!现在我们能做的,是尽快让潜伏在拉罗那家的探子找到伊莎贝拉殿下,让她从罗翰海原路返回。”

“让我带一队人马去吧!不需要朱衣卫那样的精锐,只要能吃苦的就行!”闵采尔大声提议道,加曼却毫不客气地斥责他。

“黑骑士闵采尔,请注意你的身份!你是卡萨子爵的影武者!现在你该做的就是以卡萨的身份好好把狱雷的士兵们带回城去!你还想像白天那样自作主张地乱跑吗!你还想给狱雷造成更大的麻烦吗!”

毫不留情的话语让闵采尔刹那间脸色发白。他沉默无语地对着加曼行了一礼,颓唐地转过身走出了营帐。

望着他寂寞的背影,缇琳无声地向老将发出了自己的质疑。加曼轻叹口气,缓缓摇摇头:“他是个好孩子。适当的磨练以后一定能成为出色的骑士。可如果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只凭着一腔热血胡乱行动,只会害了他自己。~~~~另外恕我冒昧,请问朱诺殿下您是否知道,白天这孩子显露的雷电魔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他的祖上也继承有魔神血脉?”

闵采尔在营帐里枯坐了一会儿。脑子里伊莎贝拉和紫衣卫同伴的脸孔走马灯似的浮现,搅得他不得安宁。

“拉罗那家有能人!”闵采尔总觉得这次作战结果太过古怪,恐怕敌人里面有人看穿了缇琳的打算,临时做出了出人意外的应对法子。那这么个人一定是智慧足以和缇琳媲美的难缠人物。

“少主那个性子!粗暴、直接又不动脑子!如果遇到这个聪明人一定会上大当!更何况实力对比也差太远了!黑斯·高那个笨蛋除了会拍马屁,遇到事情一向溜得比谁都快!没有我他们怎么行啊!”闵采尔想着那些吵吵闹闹的家伙们,脸上不禁浮现起淡淡微笑。这让他的心里更加焦急了起来。他在营帐里转了几圈,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个主意。

“我自己去!”

郁结的心情随着这个念头陡然间开朗了起来。这实在是个很好的办法。只要自己找到了伊莎贝拉他们,把这边的情况如实告诉她,大家再一起偷偷溜出拉罗那家的领地不就成了?说到逃跑的本领,闵采尔自认为远远高于紫衣卫那帮只会舞刀弄剑的傻呼呼家伙。想到这里,他有些忘形地笑了起来。

“既然决定了就赶紧做吧!首先需要一套飞天乌鸦军的衣服。”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狱雷军这次抓了几百人的俘虏,从他们里面挑一个和自己身材差不多的不就行了。等到夜深了的时候,闵采尔装模作样地叫来卫兵,从俘虏里弄出一个百人队长送进了营帐。等那个倒霉家伙说出了自己的身份,闵采尔直接将他打晕了丢上了自己的床铺,伪装成正在睡觉的样子。自己则将百人长的衣服打了个小包藏在身边,穿着卡萨的铠甲威风凛凛地骑着鬼月离开了营帐。为防被加曼这老头给抓住,闵采尔一口气跑了几十里,直到水龙城都被遥遥的丢在了身后,才找个没人的地方换上了拉罗那家百夫长的行头。

“你回宁河去吧!”他将卡萨的铠甲打了个包袱丢在了鬼月的背上,轻轻拍拍梦魇兽的脊背,“我找到伊莎贝拉就回来,不用担心我!”

“我还以为你要去投敌呢!”鬼月乌溜溜的大眼睛只盯着闵采尔看,不住蠕动的嘴巴里好像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会说话!”大半夜里有这么个惊人的发现让闵采尔毛骨悚然,“他***,我心脏不好,不要随便吓我!鬼月,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我们的语言的?”

鬼月没有理他,低下头啃食起脚边的一朵野花来。闵采尔疑惑地绕着它转了一圈,又伸手摸摸梦魇的鬃毛。

“鬼月,我一直拿你当朋友。你既然会说话,那就请你去跟缇琳殿下道个歉。就说我闵采尔这次擅自行动给她添麻烦了。不过少主既然有危险,做臣下的必须竭力去救她……”

“你真的只是尽主仆之道?可我怎么觉得,你对伊莎贝拉殿下有意思?”鬼月抬起头望着闵采尔。

“哇咧,你真的是匹马吗?这你也看得出来?”这世界也太奇妙了!闵采尔不禁红了脸,凑近梦魇兽小声说道,“都说女人八卦,看来你这匹母马也不能免俗。好了,反正下一刻说不定就要去死了,能和你聊聊感情也好。”

“其实伊莎贝拉那样好的女孩子,有谁会不喜欢呢?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如果这辈子能娶到她这样美丽、可爱的女人,就算死后立刻下地狱我也愿意。也许我是存着这样的非分之想加入了宁河,可相处的时间长了,我和伊莎贝拉,还有紫衣卫这帮混蛋似乎再分不开了。你能想象别的家族会有像她那样高贵的伯爵小姐和自己的部下打成一片吗?你见过贵族为一个没用的部下亲手做饭吗?你有没看过她为了部下可能遭遇的危险大发雷霆?有时候我会觉得这真是一个王八蛋的时代,一个为了一口饭可以去卖命的年代,一个为了利益可以出卖自己儿女的时代。可我不想看到像伊莎贝拉这样好的女孩子也沦为时代的牺牲。这大概是我最后想守护的东西吧。”

闵采尔轻叹口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可能快要死了!居然跟你这匹马婆婆妈妈地说了一大通。快回去吧!记得不要让人知道你会说话!不然他们会把你当怪物一样送去火刑架!”

“嘻嘻。”银铃般的笑声再度响起,这次却很明显不是来自于鬼月。闵采尔不禁凛然,拔出腰间的长剑大声喝道:“是谁偷偷摸摸的?”

“是我啊!”一个瘦削的身影鬼魅似的从齐腰深的草丛里蹿了出来,一把搂住了闵采尔的脖颈,“臭色狼,怎么出来玩也不叫我?”

“大奶妹!你……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闵采尔涨红着脸,眼睛瞪得跟牛一样大。面前这个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的女孩子正是缇琳的近侍罗兰。闵采尔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将她扯出了怀里,冷冰冰地说道:“是缇琳殿下叫你来的?你回去告诉她,没救出少主以前,我是绝不会回狱雷的!”

“殿下早知道了,臭色狼!”罗兰撇撇嘴,“不然人家干嘛大老远来陪你!你要是一个人去肯定会被拉罗那家的坏蛋们抓起来绞死!不过既然本小姐来了,你的小命就有保障多了!”

“……”闵采尔有些无语。面前罗兰的打扮就像个平平常常的逃难士兵,一点也看不出真身是个窈窕的可爱女孩。见闵采尔上下打量自己,她还特意转身摆了几个姿势,洋洋得意地问道:“如何,本小姐的化妆术很不错吧?”

“我有个问题,刚才鬼月……”

“我会说话很奇怪吗?”果然梦魇兽那边又传出奇异的话语。腹语术。闵采尔郁闷地望着笑靥如花的女孩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了,别这样看着人家嘛!本来只想和你开开玩笑,哪知道你这么多愁善感!唉,‘我是存着非分之想加入宁河的’……”罗兰学着闵采尔的样子轻叹口气,随即捧着肚子大笑了起来,“臭色狼,这下子你可有把柄在我手里了!以后你要是再敢欺负我,我去告诉全城的骑士!”

“……”还敢威胁人!闵采尔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目不转睛的盯着罗兰看,只看得女孩子慢慢笑不出来,脊梁上一阵阵发冷。

“喂,臭色狼,干嘛这样盯着人家!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喂,大奶妹,从刚才开始我就我有个疑问。你这样化妆,究竟把那两个东西藏到哪里去了?”

可怜的女孩子张口结舌,随即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她随手抄起腰间的弯刀,照准面前嬉皮笑脸的家伙猛地扔了过去。

六十八、我不是猴子T_

大奶妹罗兰虽然挂着个勋爵的名头,可闵采尔很快就发现她是作为刺客和间谍被培养长大的。尽管野外生存的技能这女孩赶不上有三年盗匪经验的闵采尔,可追踪蹑迹,隐藏身形,化妆打扮的实力就不是这个半吊子强盗所能企及的了。天亮的时候,两个人就发现了拉罗那家这次撤退的不寻常。接近飓风要塞的地方扎下了严实的军阵,所有步行回来的士兵都被往来巡逻的骑兵队收容了进去,而营寨后方不时爆发出一阵阵骚乱。三三两两服侍华贵的骑士被赶出了营寨,骂骂咧咧地向着飓风要塞的方向离开。而营寨门口的高杆上则悬挂着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据说是抓到的狱雷间谍。

闵采尔蹲在山丘上树林的边缘,把自己深深埋在杂草和灌木从中。罗兰则趴在他的旁边,轻言细语地讲述着打探到的消息。

“所有回去的人都必须接受甄别,无论是士兵属于梅塞蒂斯还是普罗凯乌斯。普通的士兵在营地里就被扣下了,然后会编进博罗克勒斯的大军;而他们的军官则被赶出营地自己回家。臭色狼,你说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有点像要火并他哥哥的军队!”闵采尔想起自己做强盗时候安插新人的法子。对于不顺从、不可靠的家伙就是强行拆散他的部下,并入到自己的亲信麾下。这些危险分子如果表现出对首领的不满,其下场不是绞死就是抓去砍头,“这帮家伙打了败仗还在算计别人,真是蠢到家了。别理这些蠢货了,大奶妹,你有什么法子可以躲过去吗?”

“半夜翻山呗!”罗兰冲着营寨后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努努嘴,“穿过迷雾森林后就是野牛山脉的泰坦障壁,爬过去就是拉罗那家的领地了。想去南方的紫色苜蓿城,还是中央的裂云要塞都随你喜欢了。不过我建议先去裂云要塞旁边的佛雷兰思镇,那边有拉罗那领最大的佣兵公会和盗贼公会,找他们打探伊莎贝拉殿下的消息就容易多了。”

“呃,大奶妹,我有个问题。”

“呸,你这个下流家伙!”罗兰狠狠剜了他一眼,“这么紧张的时刻不要胡闹!”一边说着话,女孩子还抬起双臂紧紧护着胸口,一副警惕的模样。

“……这不是个生理问题了……”闵采尔偷偷默哀了一下自己的人品,“我只想问问,那个听起来很大气的泰坦障壁容易爬过去吗?”

“当然!”女孩子眨眨眼,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夜晚终于在两人的期盼下到来了。闵采尔跟着罗兰远远地离开了博罗克勒斯的营寨,一头扎进了茂密的森林。

“喂,大奶妹,这里到处都是灌木怎么走啊?”闵采尔郁闷地望着面前密布的杂草,忍不住出声问罗兰道。女孩子嘻嘻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副手套给他戴上。这手套的掌心密布着粗糙的倒齿,伸手摸上树干时候会有很强的抓力。闵采尔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抓着身边的树干爬了两下,心里忽然涌上一股不详的感觉。

“大奶妹,你该不会想从树上过去吧!”

女孩子的眼睛眯得像对月牙儿。她又拿出一条绳索绑在闵采尔胸口轻声细气地在他耳边说道:“没事啦,其实很简单的。你先跟着我爬上树去,然后看着我怎么跳的,学着我的动作就行了。呐,我用这根绳子拴着你,帮你调节下落点就好了。”

闵采尔表示了严重的怀疑。然而女孩子已经轻巧地顺着一棵老树爬了上去,半蹲在树杈上笑咪咪地望着树下的男人。

“好,既然女人都做得到,没道理我这样聪明灵敏的好汉办不到。”闵采尔一咬牙,双手抓住树干就往上爬。为了更好的使用力气,他还开启了部分魔狱封雷阵,让四肢更加有力。

闵采尔爬树的速度让罗兰小小的吃了一惊。她满意地点点头,忽然纵身一跃跳到了几米外的树杈上,回身冲闵采尔摆摆手。

“快过来!”

“这……”爬上树杈的闵采尔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环境。这树杈离地面足有十米多高,下面密布着棕色的荆棘灌木,如果从这上面掉下去想必不好受吧。对面的枝杈离这边大概有三四米的样子,不知道自己跳跃力是否足够呢?

闵采尔微微弓起身子,学着罗兰的模样猛地一跃,借着树枝的弹力向目标跳去。半空里风声呼啸着从耳边吹过,激荡得衣袍猎猎作响。想必现在的姿势很有猴子的潜力了。

闵采尔目测了一下树杈的距离,第一次试跳似乎力道不够。他伸出手准备抓住树杈,却不料一股拉力自腰间传来,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身躯就像石头似的撞向目标的大树。

“不要乱来啊~~~~”望着面前迅速接近过来的粗壮树干,男子只觉得肝胆俱裂。片刻之后森林里响起一声沉闷的撞击,无数飞鸟聒噪着离开了巢穴,大声抗议着半夜这扰人清梦的混蛋。闵采尔整个脸都深深埋在树干里,半晌才艰难地拔出自己的脑袋,哀怨地望着笑到直不起腰的女孩子。

“大奶妹,你玩我啊……”

“哼哼,谁叫你刚才欺负我?”

“哪有……”

“你想抵赖?昨天夜里你怎么说我的?现在居然忘记了?”罗兰一脸报复得逞的模样,让闵采尔实在无话可说。

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闵采尔这样安慰自己道。

报了仇的罗兰似乎情绪大好,居然耐心地指导起闵采尔纵跃间的要领。再加上工具的配合,和恰到好处的牵引,闵采尔很快就能借着绳索跟在罗兰后面跳来跳去了。用女孩子的话说,闵采尔这只色狼倒也不笨,这么再跳两三个晚上,就可以看到泰坦障壁了。到了那里才是真正需要考验的地方。,

两个人就这样吃饭行走住宿都在树上,依靠着罗兰身上各色奇异的小道具指引着方向一路向拉罗那领境内深入着。果然在像猴子一样跳了三天后,远远地望见清晨薄薄的雾霭里那一片绵延数十里的群山。这里是野牛山脉的最西边,除了筑有飓风要塞的山缺以外,其他的地方尽是陡峭的山崖和湍急的流水。罗兰带着闵采尔小心翼翼地落在一处林间空地,拿出贴身的羊皮地图仔细比对起来。

“我家预留的山道在那边。”她指指北方的一处山岭,“很好找,下面有处很深的潭水,旁边还有个岩洞。一些必要的装备都藏在岩洞的深处呢!”

“朱诺家的野心真不小!不止望着狱雷领,连这么远的拉罗那家也不放过啊!”闵采尔感叹了一句,女孩子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伯爵大人、子爵大人还有缇琳殿下都是胸怀天下有大志的人,哪像你们这个乡下地方!告诉你,不要看朱诺家只是个伯国,我们的探子早就深入到南封狱的每一个地方了!”

“难怪哦!嗯,看来流传在民间的话一点都没错。”闵采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什么民间的话?”这副模样立刻勾起了罗兰的好奇心,她凑近闵采尔,拉着他的衣角柔声问道,“呐,臭色狼,快告诉人家嘛!”

“不行不行,这是我在狱雷最机密的藏书室看到的。如果告诉你的话,我一定会被卡萨子爵拉出去砍头的!”闵采尔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女孩子坚定地保证道。

这么逗弄了她一会儿,,闵采尔眼珠一转,装出一副受不了的模样。

“这样吧,咱们先解决翻山的问题。再视你努力情况而定了!”

朱诺家果然早就做好了攀岩的准备。他们的先行者在难以攀爬的岩壁上打造了一个个铜环,每一段险路都系上了粗粗的麻绳。这些绳梯和铜环都藏在山壁上茂密生长着的植物里,如果不是拿着路线图,或是经常行走,恐怕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奥秘。

最陡峭的山壁虽然足有几十米高,可有了这些隐藏的道路,以闵采尔和罗兰的身手还是很容易爬了上去。可怜的女孩子为了想知道闵采尔隐藏的究竟是什么秘密,使出吃奶的力气拽着身后奸笑的男人奋用攀顶。

闵采尔望着绷得紧紧的绳索,轻松之极地向上攀爬着。清晨山里的空气是如此的清新,一扫几天前树林里深夜前行的压抑和郁闷。如果不是深入敌境,男子几乎想高歌一曲,表示一下自己的清爽的心情。

前面的罗兰很快爬到了崖顶。最后三米多的距离是一块向外凸出的岩石,只有抓着上面钉住的铜环,依靠着双手的力量才能翻过这道险阻。闵采尔深吸口气,学着罗兰的模样准备爬过去,崖顶却传来了女孩子悦耳的声音。

“喂,最后一点了,我拉你过啦!”

这个建议太好了。闵采尔忍不住想笑。怪不得人说胸大无脑,罗兰这傻妞不就是最好的明证吗?男子感受着腰间的拉力,小心翼翼地松开手脚,由着女孩子使劲往上面拽着自己。这样惬意的旅程才不过持续了几秒钟,绳索忽然间不动了。此刻离崖顶不过两米距离,恰好是男子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完全悬挂在空中的时候。

六十九、香艳的夜袭

闵采尔的第一反应是罗兰遇到了突发情况,暂时隐藏了身形。(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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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压抑住心里的紧张,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等待着女孩子的回应。时间宛如凝滞一般,他小心翼翼地等待了半晌,忽然发现罗兰圆圆的脸孔从悬崖上探了出来,乌溜溜的眼睛满溢着笑意。

“臭色狼,有人拉着上山很舒服吧?”

“……”老子上当了!闵采尔郁闷地翻翻白眼。

“说吧,那个传言究竟是什么?嗯?”罗兰手里晃着把明亮的匕首,在粗大的麻绳上随随便便的磨来磨去,“人家就知道你又在想法子欺负人!你脑子里除了占便宜,难道就没别的东西了?”

“喂,姑奶奶,别闹了……人命关天啊!”闵采尔额头冷汗直冒,“那话你都听过的啊,不就是‘拉罗那家的孬种朱诺家的贼,狱雷家的疯子两头锤’……”

“……这笑话好冷……”女孩子表情僵在了原地,“原来不是夸我,是骂我做贼!好吧,臭色狼,笑话听完了,你在这里反省一下吧。我爬了一整天累了,先睡一会儿!你注意下周围的动静,不要被敌人给发现了!”

“喂!把我拉上去啊!”闵采尔对悬在半空中的待遇很是不满。然而罗兰从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哼声,转身不理会他了。

闵采尔的苦难在接近黄昏的时候才终告结束。睡饱了的罗兰大小姐把快要风干的男人拖了上来,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弄来了两匹驽马,示意他丢下旅行中破烂的衣袍,换上一身崭新的袍子坐了上去。闵采尔半睡半醒着靠在颠簸的马背上,几乎要睡着了。可没走多一会儿一条山间小路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路边的木牌上写着:“佛雷兰思镇”。

“原来离得这么近……你的马也是从那边偷来的?”闵采尔脑袋晕乎乎的。这话立刻受了罗兰一顿白眼。偷了马还跑回去给人抓,是智商不足六十呢,还是脑袋少根筋?女孩子懒得跟他瞎扯,带着马径直走进了镇里。见闵采尔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罗兰抽冷子狠狠给了他的坐骑一下。那马吃了一惊,一抬脚摔下了迷糊的骑士,一口气跑出老远才停下。~~~~

“哎哟……”闵采尔狼狈爬起身来,面前已经递上一块毛巾,一个红光满面的老板笑咪咪地站在一旁,大声对他说道:“大人真是识货,知道小店是全镇最棒的,请里面坐。”

“嘿……”闵采尔哭笑不得,抓起毛巾擦擦脸,等着罗兰过来。旅店老板却已经开始招呼伙计喂马,开房,准备晚饭和洗澡水。他满脸推笑地凑上前来,在闵采尔耳边低声说道:“本店还有上好的各色服务哦!如果您有特殊需要,可以直接找鄙人,当然一定会瞒着您的夫人的……”

“咳!这个,就不需要了!”闵采尔尴尬地咳嗽一声,陪着罗兰转身进店去了。

佛雷兰斯的夜晚充满了喧嚣和酒气。成群结队的各族佣兵大声喧哗着走在街头,不停往喉咙里倾倒着烈性的液体。他们时不时相互碰撞着手中的兵器,嚷嚷着本族神明的名字。街角阴暗处,包裹着全身的身影幽灵般滑过,很快消失在城镇的各个角落。巡查的士兵似乎对治安没太大兴趣,只是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偶然在城中某处传来刺耳的惨叫声时,这些拉罗那家的士兵才会不情愿地拖起武器向那边走去。

闵采尔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城中的景象。突然门却轻响了起来。

“您好,没打搅您休息吧?”

是旅店老板。

闵采尔想要赶走这个碍眼的人,转念一想,还是让他走了进来。他在门口冲闵采尔施了一礼,低声下气地说着话。

“也许有鄙人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哦,没有……”闵采尔觉得碰上个拉皮条的,“我不需要特别服务……”

“啊,鄙人能理解,毕竟大人的夫人如此美丽,平常的女人当然不会入大人法眼了……”旅店老板微微抬起眼,“大人您需要的,是别的东西吧?”

“你怎么知道?”闵采尔起了兴趣,让旅店老板坐下。男人道了谢,斜着身子坐在椅子上。

“大人,鄙人的眼睛没瞎,大人您可不是佣兵,您是来雇佣佣兵的吧?”

“接着说。”

“您看,我们掌握着全镇最好的佣兵队,从百人的佣兵团,到单个的保镖,只要您出得起价钱,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帮您解决,比如……”

“比如?”

“嗯,恕鄙人不敬,比如绑架大人您憎恨的人,或者攻打某个城堡……”

“我没兴趣……”

“那么,您也许会对某些情报有些兴趣,比如最近拉罗那家的军队刚打了大败仗……”

“这个我没有兴趣。”闵采尔摇摇头。他忽然想起来这边的目的,招呼旅店老板凑近了过来,“最近这附近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比如有人大规模的征兵,或者有大群出没的马贼?”

“原来您是赏金猎人?说起马贼呢,这几年治安不好,到处都有活不下去的人参加了盗贼团啊,不过特别大的马贼倒没有听人说起,如果大人您……”

“有消息再通知我。”

“如您所愿。关于征兵嘛,最近梅塞蒂斯殿下到了裂云要塞,正大规模地召集佣兵呢……”

见闵采尔脸色突变,旅店老板不禁偷笑起来。

“大人您累了,就不打搅您休息了,如果需要帮忙,请直接找我。”

似乎被人吃准了有预谋。送走了热心的老板,闵采尔开始脱衣服,打算擦净身上的灰尘,身后却又传来门轴转动的轻微“吱呀”声。

唉……

他轻叹口气。

大概又是打算从自己这个神秘外乡人口袋里掏钱的家伙吧。

男人使劲拧干毛巾,在胸口磨蹭了几下,一边大声说道:“我不用任何服务,请走吧!”

门“啪”的一声被小心关上了。闵采尔摇摇头,把毛巾丢到水里使劲划拉了几下,陡然间觉得气氛不对,回头看时,见个俏生生的影子站在面前。

“大奶……”还未叫出口,女孩子闪电般地举起手,想要封住男人的嘴,却不想踩着洒得满地的水。她身子一滑撞进了闵采尔怀里,去势尤未停歇,带得两人一起滚倒床上。罗兰晕乎乎趴在成闵胸前,轻轻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股女人的幽香从她的发梢传到了男人的鼻端,让他的睡意立刻消散了。

这个……好像是传说中的夜袭吧……

漆黑的夜晚,偷偷潜入袭击异性的房间,趁对方不备将其压倒在床上……满脸兴奋的黑斯·高是这么解释快乐夜袭的,让闵采尔很长一段时间内对此充满了好奇,然而万恶的神明总是会安排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事情烦扰闵采尔,让他无法体验大半夜化身为夜半大野狼的快感。过了一段时间,闵采尔也就淡忘了,却没想到第一次离开宁河出远门,自己就会有如此玄异的体验。而且,担任夜袭角色的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大美人儿。

大概是刚洗好脸,罗兰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发隙露出白皙的脖颈来。隔着薄薄的睡袍,女孩子的肌肤温软细滑,撒发出淡淡的香气。柔若无骨的身子斜倚在身前,两团软肉挤压着灼热的胸口,让男人忍不住热血沸腾。

夜袭,真***刺激!

闵采尔心里骂了句粗口,觉得自己像变做了头野狼,在月夜的召唤中狂乱地奔驰在森林间,一直冲到陡峭的悬崖顶端,大声嚎叫着圆月之歌。

罗兰按着闵采尔的胸口支起身来,一双眼眸清澈见底。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吐气如兰,轻声嘱咐自己道:“小声,不可让别人听见了。”

这个自然!夜袭当然不可被人发现,捉奸在床,闹得灰头土脸才是大傻瓜!闵采尔理解地点点头,脑中开始模糊起来。血脉开始逆流,让男子说不出地舒坦。

罗兰察觉到小腹处的异样,不禁低声抱怨道:“你的匕首顶着我了……睡觉也这么戒备……”伸手去推时,却像摸着炭火般哆嗦了一下,低头看去,一张俏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弹簧似地跳起身来。闵采尔正在诧异,一张木桌已经夹着风声,照准他的脑袋砸了过来。

“乓”地一声,可怜的床断成两截,凄惨地歪倒在地板上。闵采尔的脑袋离厚木桌面仅三公分距离,额头上面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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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回家过节,今天中午12点会提前更新一章。

另祝各位读者端午节快乐!

七十、没有仁义的战争(1)

“臭色狼死没正经,找你谈点正事,居然、居然……”罗兰脸上飞起一抹红霞,狠狠瞪了闵采尔一眼。他正心中悲苦,恨不得抱头痛哭一番才好,也没在意女孩子说些什么。听了一会儿,似乎和伊莎贝拉有些联系,才勉强从低落的情绪中爬起来,愣愣望着大奶妹。

“从佣兵公会得到的最新消息,梅塞蒂斯正召集佣兵前往某处征讨马贼,据说是那些人是从罗翰海流落过来的。”女孩子低声说道,“我怀疑是伊莎贝拉殿下他们的队伍。臭色狼,你有什么法子找到他们吗?”

“这有点难度。”闵采尔觉得今晚郁闷之至,陡然间胸中爆出一丝邪恶的火花,“刚才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拉罗那家的笨蛋儿子梅塞迪斯在附近。”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罗兰大惑不解地眨眨眼睛,“难道你想去刺杀他?”

“不!那样既危险有复杂,但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个笨蛋,让他把我们到了拉罗那领地的消息传出去。”闵采尔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旅店外热闹的夜景。男人狠狠捏拢拳头,左手紫色的电火花顿时噼里啪啦地暴响起来。

次日清晨。

闵采尔黑着眼圈走出屋外,打算洗把脸,然后叫人换掉屋里的破床好好睡上一觉。旅店老板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满脸敬仰地望着自己。

“大人真是了不起!嘿嘿,不知其中诀窍,能否让鄙人知晓?”

“啊?”闵采尔觉得摸不着头脑。

“嘿嘿,大人还要谦虚,那床可骗不了人哦!”老板冲他挤挤眼,“大人一夜未眠,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吧……”

“……”闵采尔默然,半晌才想起要做的事情。他从仅有的几枚金币中摸出一枚,爽快地塞在老板手里。

“帮我找些墨水,还有写悬赏告示的纸。我有急用。还有,把我屋里的床换一下,尽量不要被人看见了。”

“嘿嘿,明白!”老板笑嘻嘻地点点头,转身小跑掉了。不过谣言似乎比闵采尔预想的要可怕许多,没一天功夫,在旅店一楼酒吧的粗人们嘴中,那床便成了某位猛士一夜七次狼的光辉见证。

“梅塞迪斯,从战场上表现看是武艺高强的骑将,擅长突袭战,但是性格方面则贪慕虚荣,好面子,鄙视谨慎。这人瞧不起第一继承权的大哥普罗凯乌斯,经常放言自己应该成为拉罗那家下一任继承者,适合激将。用适当的言语激怒梅塞迪斯,引他来佛雷兰斯。再想法子吸引他的注意力,调动他原本打算用于追踪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军队……”闵采尔对着认真思考的罗兰详细说着自己的办法。

“你疯了!这样我们会被全领地追捕的!”大奶妹惊讶地眨巴着眼睛,“再说这法子能让伊莎贝拉殿下知道我们要传达的消息吗?”

“笨女人,以你的智慧是猜不到本骑士怎么做的。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闵采尔拉过满脸怀疑的罗兰,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了起来,大奶妹的双眼瞪得巨大,嘴巴几乎可以塞进一个土豆。半晌,她才连连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臭色狼,你真的是骑士吗?你比最坏的山贼,不,最坏的恶魔还要怀上一百倍呢!”

第二天清晨,佛雷兰斯市镇广场的公告栏上出现了一张大字报:“惊人秘闻,梅塞迪斯的真实面目”,引得无数人群围观。有识字的便大声读了出来:“老娘是一名舞女,前几天在中心广场的狂欢节中看本城帅哥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全身蒙在斗篷里的男人偷偷摸摸地在其他姐妹后磨蹭,想沾点手头便宜。不过没摸到老娘,老娘也不计较,否则定要插他眼睛,踹他要害,把他弄成太监。哪知道这家伙摸着上瘾,竟摸到老娘优雅之臀部了。老娘一怒,回头就扯下他的头兜……你猜怎么着,原来是梅塞迪斯殿下。”

“哈哈哈哈!”周围原本是来应聘佣兵的男人们一阵大笑,促狭地相互挤挤眼。嘴快的忍耐不住,开始发表看法了。

“原来梅塞迪斯殿下喜欢这调调,放在领地里大把鲜花不采,在野花中挤来挤去,倒也别有风味。”

“哈哈,老兄你说得是,不过听说有这种嗜好的好像都是过度压抑,梅塞迪斯殿下他压抑什么?”

“那个地方不行呗?”

男人们再次发出一阵大笑,拖着兵器散去了。公告栏前很快又被第二批看客包围得水泄不通。

闵采尔和罗兰站在远处,望着佛雷兰斯广场热闹的景象。男人微笑着点点头,却见罗兰满脸不以为然。

“好像还看不出什么效果耶……”女孩子迷惑不解地问道,“这样就可以激怒那个男人么?”

“这样比较快啊!”闵采尔笑笑,“想要刺激敌人,重点是将他引以为傲的东西践踏得稀巴烂,还要引导他周围所有人一起这样想,那么他很快就抓狂了。”

“可是,光是说他非礼,恐怕没有什么用吧?”

“梅塞迪斯这种男人,你说他强暴,虐杀,恐怕他还会高兴,以为自己力量强大!可是把他弄得跟个小贼似的,那就要捅马蜂窝了,而且呢,男人是很会联想的动物,城里的佣兵的说法恐怕立即就会歪到别的地方。今晚酒店里谈论的,都会是这个公告了。”

罗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像想到了什么,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果然是臭色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哼哼,战争可是没有仁义的!”闵采尔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将第二张羊皮卷悄悄塞到了罗兰的手里。

第一天的余波尚未结束,关于梅赛迪斯的第二篇谣言再度出现在广场的公告栏。题目干脆直白地写着《我是帅哥之目睹秘闻纪实》。,

“本人是最高神凯斯的忠诚信徒,一名英俊帅气的黑骑士,平时喜欢在广场上摆酷,让众多美女为我轻狂。前几天广场狂欢舞会的时候,我在广场执行任务,突然发现有个大美女正在偷看帅哥,我就走上几步,和她眉来眼去,正在暗爽的时候突然有个痴汉在偷摸美女屁股,正想上前护花,美女已经拉掉了他的兜帽,你猜怎么着,男人竟然是梅塞迪斯殿下!”

居然有证人!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狂笑,开始议论起来。闵采尔望着自己的杰作成功煽起街头巷尾群众的巨大好奇心,微笑着回去旅店。罗兰正坐在他房间的窗前,饶有兴趣地望着外面。

“哦,刚才旅店老板有找你哦!”

“嗯?什么事情?”

“一个金币!”雪白的手掌摊到了闵采尔的面前。他为难地皱皱眉,拉出空空如野的口袋。

“那过来服侍本小姐!”大奶妹笑嘻嘻的,“是伊莎贝拉殿下的消息哦!佣兵公会刚下发的征兆令。说紫色苜蓿城旁边有数百人的凶悍马贼在活动,属于最高等级的赏金行动哦!有人说看到那个马贼团的首领是个有着淡金色长发的超级美女呢!”

“是吗?”闵采尔有些兴奋,“快拿地图来,看看紫色苜蓿城究竟在哪里!”

罗兰点点头,帮着闵采尔展开羊皮卷,仔细地探查起这座城堡的位置来。

“博罗克勒斯现在应该还在飓风要塞收集溃兵,所以先逃回来的梅塞蒂斯顾不得找自己兄弟的麻烦,要出手先扫荡这股搅乱自己封地的马贼了!大奶妹,看来我们行动要加快了!”

梅塞迪斯已经开始暴走了。自第一张和第二张诽谤性文字出现以来,无数各族语言的留言和八卦让佛雷兰斯的守备队晕头转向,对布满大街小巷的大字报感到一阵阵绝望。

继《我是梅塞迪斯的左手》,《美女之臀:不得不说的故事》,《我是兜帽》,《我是狂欢舞会》,《我是广场》等无厘头文章之后,终于出现了《我是那话儿》这种撼天动地的强文。

“我是梅塞迪斯的那话儿,虽然主人身份高贵,我却一直处于待岗。那天城里城里开狂欢舞会,我跟着主人出来溜达,听见楼上的说那边有个美女,心想祈祷总算实现,今天只怕是上岗第一天。左手兄很快就开始上班,把柔软细腻的感觉传给各位兄弟,我终于忍耐不住,发出一声怒吼:‘兄弟我终于要站起来了’,正要雄起的时候,你猜怎么着,那个美女猛地扯下主人的兜帽,靠,这么一受惊,我心脏病发作,又吓了回去……”

罗兰笑眯眯地拿来这文章的时候,闵采尔险些把早饭给喷了出来。然而第二天,《我是梅塞迪斯》的登场几乎笑翻了整个佛雷兰斯镇。

“我是梅塞迪斯。……”

不管后面写的是什么,这六个字已经让全镇进入失控,可是最高潮还是铁青着脸的当事人出现的时候。顶盔立甲的壮硕男人站立在公告栏前三秒钟后便把可怜的木板砸成了粉末。之后成列的拉罗那士兵开始进入佛雷兰斯。次日城门口挂上了巨大条幅,上书几个大字:

“所有的谣言都是诽谤!谁敢再议论就砍了谁!”

其下署名:梅塞迪斯,外加他那出名的印信,披毛犀牛。

这下子,连最忠于拉罗那家族的骑士们也开始捧着肚子偷笑了。

“这下足够了!”闵采尔望着自己杰作引起的波澜壮阔,面色平淡的对笑得打跌的罗兰说道,“送出我们的威胁书吧!让那个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家伙知道什么叫做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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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没有仁义的战争(2)

梅塞蒂斯的心情这些天简直不要太好。原本十拿九稳的出兵狱雷,却既没吃掉被包围的阿鲁贝利西伯爵,又没攻占哪怕一座小小的城堡,最后还被打得灰头土脸跑回领地;这就算了,偏偏自己那个讨厌的弟弟居然明目张胆的拦截属于自己的军兵,还美其名曰“整理军队,事后一定归还两位兄长”;自己正想带领骑士们前去飓风要塞问罪,却不料北方罗翰海流窜进来一大票马贼,搅得紫色苜蓿城附近一塌糊涂;考虑兵力短缺,自己打算在佛雷兰思镇雇一批佣兵,没想到有人正好在这里散布谣言,影响招佣兵也就算了,可说自己有生理问题,这、这不是天大的冤枉吗!

“可恶!”梅塞蒂斯越想越是窝火,一把抓起手旁的水罐重重砸在了地上。巨大的破裂声在宽敞的大厅里回响着,让门口守卫的士兵不禁打了寒战。这位粗犷的殿下心情一不好就要鞭笞士兵,今天不知道谁又要倒大霉给他出气了。

“叫守备队长来!那些散布谣言的混蛋还没抓到吗?”梅塞蒂斯冲着门口大声怒喝了一句。可怜的守备队长早就战战兢兢地候在了门外,听到他的传唤,连忙一溜小跑进了大厅,五体投地跪在了地上,把头深深埋在了胳膊里。

“报、报殿下!属下在这、在这!”

“哦?来得这么快!今天是抓了几个妓女呢,还是砍了几个流氓的头来糊弄我?”梅塞蒂斯斜了一眼,“说吧,没什么消息你自己就去吊死在城门口!”

“我、我们的人在今天清晨巡逻的时候,发现有可疑的人在城里张贴大字报!”

“哦?你是说,传谣言的小贼终于露馅了?人呢?”

“伤了我们四个人,然后……跑、跑了……”守备队长汗如雨下。不过梅塞蒂斯难得的没有大发雷霆。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

“带伤员过来。”他沉声说道。

守备队长面露喜色,连忙招呼自己的部下将受伤的士兵抬进大厅。这些倒霉蛋躺在担架上强忍着疼痛不敢出声,耐心地等待着梅塞蒂斯一个个验看伤口。这些伤口都是由非常锐利的兵刃刺击造成的,下手极有分寸。伤口的深浅恰到好处地让这些人失去了战斗力,却又没有丧命的危险。这种把握程度绝非这些守备队自己能弄出来的,就连自己部下的黑骑士也少有人做到。那些只会杀人的粗胚绝不可能这么细致。

“属下们还捡到一张大、大字报,上面、上面……”

“嗯?”梅塞蒂斯拉长了声调,一双牛眼瞪着满脸淌汗的守备队长。他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摸出张亚麻布,上面用红色染料写着几个扭扭的大字:“本大爷宣布对诽谤事件负责!老梅,你真是个很有趣的呆子!哈哈哈!不服气就来抓我啊!笨蛋!”

落款:狱门山强盗王万德究世尼。

“万德究世尼?……玩的就是你!好大的狗胆!”梅塞蒂斯只觉得热血冲头,一把将那块写满字的破布扯得稀烂,“要被我抓到,老子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殿、殿下……”那守备队长犹豫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那……小贼,属下找了两个善于追迹的佣兵一路跟出了城去,发现他逃出城外以后,向着紫色苜蓿城方向去了。他们在距离城堡十余里的地方发现小贼的足迹在一个废弃农庄里。据那两个佣兵说,那小贼就藏在里面……她、她是个女人!”

“刀法很漂亮的女人?”梅塞蒂斯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女人自称本大爷?哈哈,真是狡猾的家伙啊,她以为这样就能让人猜不到真正的元凶了吗?真够劲啊,待本殿下把你逮到,一定好好地招待你,让你看看那些谣言是真的还是假的!”

梅塞迪斯不禁陷入了淫虐的狂想,满脸潮红的横肉都笑得抖了起来。

“殿下好色的毛病又犯了……”大厅内外的士兵们一致大寒,扭转了脸假装没看到。那没眼色的守备队长还在兀自絮絮叨叨:“……属下怀疑这女人背后是受人指使,有意设下陷阱……”

“狗才!本殿下让你分析了吗?”梅塞蒂斯一脚把可怜的人踢到了一边,“还能有谁做这种无聊的谣言,除了我那个坏心肠的大哥和阴险的弟弟?传令黑骑士史刚,不,我亲自走一遭,把那个小娘们抓回来!到时候剥光了先乐一阵,再大卸八块送给我那两个兄弟!这些小花样是对我梅塞蒂斯没用的!”

“阿嚏!阿嚏!”正忙着在破败的房舍里布置陷阱的罗兰没来由地打了两个喷嚏,翘着二郎腿看热闹的闵采尔不禁乐了。

“大奶妹,有人想你了哦!”

“去去去!不帮忙还碍手碍脚的家伙。除了殿下哪有人会惦记我?”罗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当过强盗吗?怎么啥都不会?”

“我是从强盗头子做起的!”闵采尔得意洋洋地昂着头,“凡事有小弟代劳!”

“呸!大话王!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想一个人来联系伊莎贝拉殿下。又不会化装,又不会设陷阱,又不会翻山越岭!臭色狼你以为自己是魔神转世,打算一路杀进来啊!要不是人家帮你,老早就被拉罗那家的笨蛋们抓去爬绞架了!”

“这个缇琳殿下难道没交过你?”闵采尔一脸严肃,“物尽其用,又说有多大胃吃多少饭!我一个人来自然不会用这么豪华的计谋了,可是现在有大奶妹你这么专业又能干的助手,那就是如虎添翼,一飞冲天了!再用那些见不得人的小计谋岂不是被人笑话?”

女孩子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自顾自的装设起机关来。没人说话的闵采尔却毫不在意地炫耀起自己的谋略来:“那个笨牛样的梅塞蒂斯要是知道我们藏在这里,肯定会命令他的部下过来抓我们。以我们的实力,赶走几个守备队士兵还不是轻松之极?接下来他就会稍微重视了,叫他的骑士带队过来。不过区区一个骑士可不是我们的对手!有这些机关在,哪怕他再厉害也要吃个大亏!再说了,什么骑士能赶上缇琳殿下和卡萨殿下携手教出来的我呢?等那个傻子发现我们的真正实力,亲自赶过来的时候,我们早就拍屁股跑路,逃得不见踪影。再大肆宣扬一下这个笨牛的败绩,保证全城都轰动!谣言就像插了翅膀的鸟啊飞得到处都是,伊莎贝拉殿下一听,这不是我那忠心可爱的小闵来了吗?哇,这个黑骑士太优秀了!我一定要好好奖励他一下!来,小闵,感谢的吻!”,

闵采尔越说越带劲,干脆站起身练习情景剧来。罗兰鄙视地横了他一眼,恶心地吐吐舌头。绑好最后一根绳索后,女孩子轻轻呼出口气,抬手擦去额头细密的汗珠,没好气地对闵采尔说道:“臭色狼,你想得美呢!为殿下出生入死的骑士我看得多了,也没见殿下亲谁一下。这些吟游诗人嘴巴里拿来骗人的故事你还相信,真是个大呆瓜!像那个加曼大叔说的,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份吧!”

“是啊,所以我这不跟你呆在一起吗?”闵采尔耸耸肩。忽然间,一股烦躁到极点的感觉从胸腔油然而生,就像之前在战场上那样,他体内的魔狱封雷阵再度失控的逐一开启,陡然上涌的魔力差点没让他吐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最近频繁出现的异常让他莫名其妙,没等他细想,破屋外已经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尖利的哨声。罗兰眯着眼,耳朵微微抖动着,随即发出会心的笑容。

“臭色狼,人来了!陷阱的效果还不错哦,一下子干掉两个!”

闵采尔强压下心头的烦闷,挤到女孩子身边向外望去。屋外远远的徘徊着六七个名灰甲骑士,正竭力安抚着受惊的马匹。他们前面骏马背上空空如野,那两个倒霉鬼直接被罗兰设置的大竹排给拍到了土里,不知道是死是活。

“果然被我料中了!”闵采尔也很兴奋,“第一批过来的不过是些杂鱼嘛!这些笨蛋让陷阱收拾就行了!”

不过神明一向有与闵采尔闹别扭的习惯。那些骑士凑在了一起,相互急促地商量着什么,随后几个人调转马头,向原路奔去。剩下的人则翻身下了马,卸下马屁股上挂着的鸢盾挂在左手,然后……他们在原地不动了。闵采尔疑惑地打量着这些奇怪的举动,一时间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鬼。不过谜底很快就揭晓了。那几个离开的骑士几分钟后就奔了回来,身后乱糟糟的跑着一大群服饰各异的佣兵。这些被雇佣的人在破屋前观察了一些,很快就分成几个小队四面八方地向屋里搜索过来。罗兰和闵采尔面面相觑,半晌,女孩子冲闵采尔吐吐舌头:“早知道还是跟着殿下比较好。臭色狼,为什么你的推断总是距离现实这么遥远呢?”

“我、我……我诅咒这个该死的捉弄人的贼大神!”闵采尔结巴了两句,对着不知在哪里看热闹的神明破口大骂道。

七十二、没有仁义的战争(3)

飞机晚点得一塌糊涂……四更,庆祝平安到家和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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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的陷阱在这帮佣兵靠近屋子的过程中连续不断的爆发了。不过对于屋内外相互对峙着等待时机的人们来讲,这些可怜的人也就是消耗品的存在。改成步行的灰甲骑士们1开始向屋子两侧分散,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只留下了一个魁梧的大块头;而闵采尔和罗兰则在选择着第一个攻击点。如果从常理看,对手故意留下的正门口是很好的突破,那个大个子骑士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距离他越来越远的同伴们几乎很难在短时间里援护他;只要抓紧时间把他打倒,那剩下一边三个的灰甲骑士也就失去了联系,各个击破也不是不可能的。可对手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分明是有恃无恐。那个大个子也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原本应该双手使用的大斧被他单手提着,就像个玩具一样。

“我有不祥的预感,那个大个子不好惹!”闵采尔悄悄在罗兰耳边说道,女孩子也是一脸凝重地点点头。

“要撤退吗?”她问道。

闵采尔摇摇头否决了。既然下定决心要把梅塞蒂斯的注意力引过来,那不断打败喽啰引出最终的王就是必须执行的策略。面前这灰甲骑士虽然壮硕,可毕竟不是封狱那些变态的血脉继承者,闵采尔自信还是能有得一拼。

“哼哼,大奶妹,你是不能理解男人知难而上的情结的!”闵采尔从鼻端里发出轻蔑的哼声,自作主张地安排起计划来:“那个最难对付的大个子就交给我,我的脊背就靠你保护了!”

“一、二、三、四……臭色狼,除了那个大个子还有二十八个佣兵,六个骑士!这种安排你也好意思!你……”

“那一个就顶他们一千人了!”闵采尔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他轻轻抱抱罗兰,抬手抚摸着女孩子柔顺的长发,“如果我遭遇危险,以你的身手一定能安全离开。如果你还能遇到伊莎贝拉殿下的话,请告诉他,骑士闵采尔已经为了他的誓言长眠在异乡的土地,他至死都不曾忘记自己的职责!”

被闵采尔表情吓了一跳的女孩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再度仔细打量了下正门口等得有些焦躁的魁梧骑士,又仔细比较了一下闵采尔的实力,怎么都不觉得这是趟必死的行动。可面前这名此刻洋溢着悲壮、凄厉、豪情、忠贞的男子,如同面对人生最大挑战一般收拾起自己的装束,还冲着自己露出淡淡的微笑。罗兰从小到大,只在那些决心赴死的骑士脸孔上看过这样的神情,这让她半信半疑地收回了对男子安排的质疑。

“臭……啊,我是说闵采尔骑士,我相信你!你可不要随便就这么死了哦!”罗兰也认真了起来,一双明亮的眼眸里充满了坚毅和决心,“我会替你制造机会,至少你在和对手堂堂正正作战的时候,绝不会有任何不名誉的暗箭从你背后袭来!愿凯斯神的赐福降临于你!”

她朗声说完这番话,两把暗淡无光的长匕首已经来到了女孩子的掌心。为了这次行动罗兰似乎也做了很好的准备。她左手的长匕上泛着淡淡的绿光——应该是涂上了某种毒素;右手的长匕则略微被朦胧的黑雾所包裹着——通常这是被魔法师们施加了诅咒或者魔法元素的象征。见闵采尔目光投在自己的武器上,女孩子嫣然一笑,做出副恶狠狠的表情:“左手麻痹毒,右手精神鞭笞诅咒,臭色狼,要不要试试?”

没等闵采尔回答,女孩子窈窕的身形轻巧地跃下了藏身的阁楼,消失在屋内的阴影里。很快连串沉闷的人体倒地声此起彼伏,那些摸进屋里的佣兵最先成了这两把凶器的牺牲品。

“死大奶妹,想吓死我!”闵采尔轻轻吐出口气,脸上的严肃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先前胸口的烦闷已经平息了下来,守在门口的大块头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那家伙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正无聊的跺着脚,烦躁不安的挥舞着那柄大得吓人的斧头。

“真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瓜!看那样子三两下大概就能打发了。”闵采尔忍不住窃笑道,“大奶妹也挺好骗的,唉,我真是坏人啊!”

他自我解嘲地咧咧嘴。这些杂鱼不过是引诱梅塞蒂斯出来的诱饵,由罗兰这个好用的打手解决就行了,至于自己,当然是作为秘密武器留在最后使用!跟杂鱼打架也太浪费气力了。

闵采尔从窗口偷偷观察了一下目前的情景。佣兵全都进了屋子,可现在一点打斗的声音都没了,这让留在外面的灰甲骑士颇为惊讶。左侧的三名骑士相互交流了下眼神,相互掩护着缓慢摸进了屋子。几乎在这同一时刻,右侧的三名骑士利用沉重的盔甲作为武器,猛烈地撞塌了破旧的墙壁,弄出供一个人进出的大洞来。

闵采尔虽然有心偷懒,可也知道现在是解决屋外留守的那名大汉的最好时机。他缓缓站起身,做足了大将出马的架势,走到窗口猛地跃了出去。闵采尔自觉自己在空中飞跃的身影如同鸿雁般轻灵,如同黑豹般优雅;落地时候如同高山般巍然,如同青松般挺拔。他从半蹲着的姿势慢动作一般舒展着身体,仿佛受过最好训练的贵族一般傲然站立在那名大汉面前两米多的地方,用最傲然最冷酷最飘逸的眼神淡淡地望着对手——如果对手矮一点就好了,在这个彪形大汉面前,闵采尔的平视的眼光刚刚才到他的胸口。,

然而闵采尔的从容淡定威武飒爽似乎并没有给对手带来震撼和敬畏,那个傻大笨粗的家伙直愣愣地望着闵采尔片刻,忽然扯开喉咙问了一句:“你怎么是个男人?”

这句话刹那间毁灭了闵采尔所有的良好感觉。他委屈地看看自己的姿势,又重新回忆了一遍跃出窗口后的行为……这些在脑子里盘算过数百次的高雅姿态,真的很娘吗?

“算了算了,早点打发这个混蛋回家了!”闵采尔垂头丧气地拔出佩剑,随意摆了个姿势。那些不听话的魔狱封雷阵自刚才开始就没停过,正运转得呼呼转,将一股股沛然的魔力送到闵采尔的全身。出人意料的是,那个大块头的神情却跟闵采尔异曲同工,眼睛里都一副打扫垃圾的委屈神情。他干咳了一下,再次问闵采尔道:“你们贴大字报的是不是有两个人?还有个年轻女人在哪?”

“你问的是那个又矮又胖,身材跟水桶一样,胸部像男人一样发达,脸孔像六十岁老太婆的我那个同伴吗?”闵采尔觉得自己很不受重视,想拉回对手的注意力。然而这话说得未免也太大声了。身后不远处原本十分安静的破屋里陡然间兵刃交接声大作,接着一个灰甲骑士惨叫着撞破墙壁跌了出来。

“臭色狼!我哪里又矮又胖了?还有人家哪里像六十岁的老太婆!再乱说小心人家臭揍你一顿!”罗兰气愤愤的脸孔在破口处冒了出来,双手的一对长匕兀自和两名灰甲骑士激烈地交锋。大概是发觉正面交战的不利,她轻巧地向后一跃,右手甩出绳钩抓住了屋檐,迅捷地离开了气势汹汹的敌人跃上了二层,翻身消失在阁楼的黑暗里去了。这串动作不过数秒的时间,然而女孩子窈窕的身形和可爱面容都被那大块头骑士望在了眼里。他的眼睛里就像被点燃了火,还很饥渴地舔舔舌头,越过闵采尔就向破屋走去。

被敌人忽视到这种程度实在是让闵采尔恼火到极点的事情。再禽兽,再无耻,也起码要打发了自己这个对手再去吧?难道是面前这家伙精虫冲脑,以为自己现在是在逛妓院不成?

“我斩!”是可忍孰不可忍!闵采尔不能原谅自己被当成拉皮条的,手里长剑划出明亮的光弧闪电般斩向对手的脖颈。大块头惊讶地“咦”了一声,随手抬起鸢盾挡住了势如风雷的一击。他停下脚步,认真望向闵采尔:“你这一击不错!为了你这一下本殿给你一次机会。放下武器,立誓忠心于我!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我忠心你个屁!”闵采尔怒吼不断,右手长剑如狂潮般攻击着对手的各处破绽,然而那骑士用远超自己身形的灵巧将笨重的鸢盾挥舞得水泄不通,锐利的刺击、斩击就像自己送上门似的激烈撞击在鸢盾上,坚固的剑身终于受不了连续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断裂了开去,只留在半截残刃握在闵采尔有些颤抖的手上。那骑士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笑,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料闵采尔将那半截残刃在自己胸前划了大半个圆圈,缓缓斜举到头上。

“雷狱无走剑·断!”

男子的身形就像水中的倒影般变得朦胧起来,在微微的风中荡漾着。这诡异的招数让大块头骑士微微愕然。他心头忽的一跳,举起鸢盾猛然拍击向斜上方。清亮的金属撞击声顿时响彻云霄。盾牌正面将隐藏在虚空中斩下的断剑撞得粉碎,随即不停歇地砸在闵采尔胸口。他猛然喷出口鲜血,身体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尘土里。然而灰甲骑士左手上鸢盾也变得像崩塌的山壁,大大小小的金属碎块哗啦啦地掉了一地。他默然抬起左手,鸢盾没能完全吸收巨大的冲击,让左手小臂有些麻木。这让他再度以审视的目光望向艰难爬起的闵采尔,眼底里燃起了几分欣赏和杀意。

“小贼,虽然你曾经诋毁本殿,又再三向本殿举起刀剑,然而本殿最后问你一句,放下武器,效忠于我如何?本殿以拉罗那家族名誉和披毛犀牛纹章起誓,可以网开一面,宽恕你和你的女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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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没有仁义的战争(4)

“披毛犀牛?梅塞蒂斯·拉罗那!”闵采尔一颗心狂跳了起来。面前这个魁梧的大汉居然是自己想要调动的对象,不禁惊喜交加。

“这该死的神明总是在关键时刻捣蛋啊!我只想引个普通骑士出来一顿暴扁,然后很高兴地拖着狂暴的梅塞蒂斯这个大老板在附近兜兜圈子,找机会跟伊莎贝拉汇合回家……你那么早跑出来干嘛啊……”

闵采尔无奈地苦笑着,撑着双腿站起身,又接连深吸了两口气。刚才的冲击还好没有折断肋骨,伤势应该不重。可面前这个敌人已经不是自己或者罗兰能够对付的了。该如何是好呢?

闵采尔假装在思考梅塞蒂斯提出的建议,脑子里转得飞快。他这边的窘迫被罗兰看得清清楚楚,女孩子轻呼一声,轻巧地跃出屋子,三两步跑到了他的身边,亮开双匕遮挡在他的身前。

“臭色狼,你没事吧?”罗兰轻声问道。

“大奶妹,你跑出来干嘛,这家伙是梅塞蒂斯那头蠢牛,厉害得很!”闵采尔低声急促地答道。望着罗兰变成“O”形的眼睛和嘴巴,男子不禁笑了起来,“怎么样,你害怕了吧!”

“臭色狼,你果然是个倒霉鬼!”女孩子也笑了起来,“现在怎么办?”

“还记得刚才在屋子里跟你说的话吗?”闵采尔低声说道,“去找伊莎贝拉殿下,我留着断后!”

“不行!殿下叫我保护你!你走!我来断后!”罗兰摇摇头,举起兵刃横眉怒视着梅塞蒂斯,却不料她话音刚落,身后闵采尔应了声“好”,整个人已经撒腿逃进了废弃农舍,瞬间连影子都没了。

“……”

“……”

这戏剧性的一幕惹得梅塞蒂斯哈哈大笑起来。他巨大的身躯开心得前仰后合,一扫几天前的郁闷和不快,心情舒畅到了极点。罗兰却在心底大骂着闵采尔的胆小和无耻,将他的直系亲属问候了个遍。

半晌,梅塞蒂斯才止住了笑意,望着罗兰的眼神里燃烧起浓烈的欲火。他的目光游移在对面凹凸有致的身躯上,就像要活活剥掉她的衣袍一般。女孩子又羞又气,右手长匕刹那间发动,直刺梅塞蒂斯右眼;而左手的毒匕在白嫩的手心里轻巧地翻转,径直从手掌里隐去了踪迹。

“嘿,小妞儿果然狠辣!”梅塞蒂斯邪笑着闪过迎面而来的一击,伸手就去抓罗兰的胸口。女孩子眼里怒意一闪,右手长匕一闪顺势扎向对手脖颈,左手食指轻轻一勾,那消失了的毒刃竟诡异地出现在梅塞蒂斯的身后,锋刃直指他的腰眼。这两下兔起鹘落,速度快如流星,梅塞蒂斯庞大的身躯被牢牢封在两把匕首的攻击轨迹中,再无躲闪的可能。然而梅塞蒂斯嘴角微微翘起,轻轻吟唱出一个咒文。罗兰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压力迎面扑来,脸上肌肤竟有麻木的感觉。大惊失色的女孩子连忙转攻为守,脚尖点地向后连续翻滚了数圈,又向侧面纵跃数米,那如影随形似的压力才略微减轻。原先自己站立的地方毫无征兆地陡然一陷,露出边缘整齐、三寸来深的浅坑来。梅塞蒂斯面露诧异地盯着罗兰,似乎对自己这招落空有些意外。他凝视了女孩子片刻,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有两个凡人躲过了本殿的攻击。我的兄弟们竟然有如此高明的手下?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随着梅塞蒂斯的愤怒逐渐增长,周围的空气竟隐隐发生了变化。勃然喷涌的魔力元素洋溢在近十米的空间内,沉重的压力包裹着竭力抵抗的罗兰,压得她骨骼卡卡作响。眼见梅塞蒂斯即将爆发,女孩子娇吒一声,双手长匕猛地掷出,在空中划着“Z”型攻向对手要害。

“白牙技击·傀儡影舞!”

罗兰的表情随着绝技的发动产生了巨大的变化,白里透红的脸孔上浮现起一丝妩媚的笑意。她窈窕的身躯宛如刹那间摆脱了沉重的魔压,柔弱无骨似的摆出种种舞姿,时而如火热的玫瑰,时而如清丽的百合,时而又如鲜艳的郁金香。十指纤纤,随着无声的韵律此起彼伏,仿佛拨弄着空气中看不见的琴弦,正合着舞姿演奏着什么。女孩子的形象随着舞蹈的加速变得模糊起来,在梅塞蒂斯周围留下一个个动人的残影,最近的距离他不过一伸手的远近。

梅塞蒂斯的双眼此刻如同火焰般鲜红,手上的巨斧随着魔力的提升轻微的震动着。他似乎毫不在意罗兰的绝技,只是大吼一声将巨斧深深劈进了面前的地上,右手虚握成拳对准面前的空间。

“风魔真空炮·壁!”

梅塞蒂斯的右手五指刹那间弹了开来,空气如同凝滞了一般,结成厚重的气壁向前推去,瞬间将罗兰留下的残影铲平。高达数米的气壁在地上留下了宽达三米的长长推痕,松软的泥土如同被巨大的犁给翻了出来。

罗兰的身影没有显现。空气中发出尖锐的哨音,黑色长匕就像恶毒的蛇,吐着毒信探出了头,从梅塞蒂斯侧面狠狠地扎了过去。他就像无视一般缓慢地移动着身形,将右手对准了匕首出来的地方。

依旧是一招“壁”!

这次风墙的范围远超第一次。风墙移动带来的真空如同刀锋一般锐利,将射入墙内的长匕割裂出一个个巨大的豁口,最后被可怕的压力扭曲成了一块废铁。然而在此同时,绿色的毒刃却趁机冒出了身形,沿着梅塞蒂斯未收回的右臂刁钻地窜了一段,猛然扎进了他的肩部。鲜血飞溅,罗兰的身影在同一刻浮现在梅塞蒂斯背后,一根肉眼看不清的绳索悄无声息地缠上了敌人的脖颈。

“白牙技击·绞喉!”女孩子眼底里闪过一丝喜色,却不料绳索在距离敌人咽喉不到两寸的时候再也无法寸进了。梅塞蒂斯的左手猛力扯住绳索,一股看不见的气锁随即封住了罗兰的行动。,

“风魔真空炮·毁!”敌人的攻击一气呵成,左手猛地一投,将女孩子轻巧的身子抛上了天空,右手鬼魅似的移了过来,掌心直对着目标。梅塞蒂斯火红的眼神里锁定了罗兰的轨迹,无形的气弹排山倒海般的射出,将半空中的躯体撞击得不住翻滚。梅塞蒂斯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微微沉下肩膀,准备以自己得意的绝技终结这场战争。他早就忘记了生擒罗兰的打算,只想在这血腥的斗争中享受杀戮的快感。

“风魔真空炮·霸!”

梅塞蒂斯的身形仿佛刹那间膨胀了起来,散发着淡淡的红光。一头风元素凝成的犀牛抬起巨大的双叉犄角,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而犄角对应的目标正是急速落下的罗兰。梅塞蒂斯如同戏弄老鼠的猫,恶意地撤去了封锁女孩子动作的气锁,打算等待她奋力求存的瞬间才放出绝招,让她在绝望和恐怖中粉碎。却不料左边破旧的农舍旁陡然撞出匹狂奔的骏马,照准梅塞蒂斯践踏了过来。

“找死!”他一声怒喝,蓄势已久的一击夹着暴烈的狂风照准奔马射出。咆哮的犀牛之影低着硕大的脑袋瞬间撞进了骏马的胸膛,将近千公斤的庞大身躯瞬间撕成了血肉的粉末,洋洋洒洒地散落了满地。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梅塞蒂斯忍不住狂笑起来,却不料血雾之后一名灰甲骑士驾驭着并肩而来的两匹战马,怀里抱着棵一握粗的树干冲击了过来。

“壁!”梅塞蒂斯大惊失色,双手合力造出厚厚气墙。可适才发出的大招消耗了他不少体力,肩部的毒素也逐渐开始发作了。他匆匆忙忙间造出的障壁堪堪完成,那粗大的树干就一往无前的撞击了上来。双马疾驰带来的巨大能量几乎接近了“霸”的可怕冲击,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凝集的气墙,随着混乱的气流寸寸碎裂。那马匹上的骑士顿时吐出一口鲜血,险些被反作用力推下了马背。他死命的抓住几乎绷直的缰绳,左手深深插进了马肩里。疼痛让骏马变得更加狂野,八只马蹄上下翻飞,没等梅塞蒂斯砌起第二道气墙就撞到了他身前。一阵令人耳酸的骨折声里,梅塞蒂斯发出一阵闷哼,向后翻飞过去,而马背上的灰甲骑士则从马背上高高跃起,手里闪耀着明亮的雷电之刃。

“雷狱无走剑·溃!”数道雷光自剑刃上激射而出,沉重地斩击在半空中翻滚的庞大身躯上。那灰甲骑士兀自不肯罢休,双手高高举起雷刃,借着腰力拉出巨大弧形斩击。

“雷狱无走剑·断!”势如惊雷的一击重重斩在梅塞蒂斯的胸口,他护身的气壁顿时崩溃,发出碎裂的轻响。梅塞蒂斯胸口厚重的铠甲寸碎,雨点般散落了一地。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这个壮硕的巨汉终于抵挡不住,闷哼一声沉重地跌倒在地上,只剩下喘气的劲了。

“卑、卑鄙!”他的嘴唇喃喃吐出这样的字眼,然而对不远处背对着他的灰甲骑士而言,这话实在是有些多余了。他一把扯掉头盔,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半跪在地上的罗兰面前,竭力露出个友好的笑容。

“大、大奶妹!我够意思吧!嘿嘿!”这名灰甲骑士赫然就是之前逃走的闵采尔。他从被罗兰毒倒的梅塞蒂斯手下身上扒了套铠甲,又偷偷牵来拴在一边的战马。于是就有了这疯马冲阵趁乱偷袭的举动。

七十四、没有仁义的战争(5)

女孩子气嘘嘘地瞪着他,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睁得牛大,看得闵采尔直发毛。他犹豫着往罗兰那边蹭了几步,试探着陪笑道:“我那也是计策嘛,不然我们怎么可能打赢他?嘿嘿,你看现在结果不也挺好吗?哈哈,哈哈哈哈!”

他伸出手,想拉着女孩子站起身,却不料罗兰母老虎似的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张开小嘴狠狠地咬在他的脖颈上。

“啊呀,你是属狗的不是?怎么老喜欢咬人!”一阵阵疼痛从脖颈上传来,让闵采尔不禁有些慌乱,“快放开嘴,不然我要反击了!”

“谁要你老欺负我!”含含糊糊的回应从罗兰嘴里冒了出来,女孩子一点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打算,一双粉拳还不停地敲击着他的背部,“……臭色狼,我以为这次再也回不去了……”

闵采尔的脖颈上落下了几滴滚烫的泪水,罗兰这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抽抽噎噎的,牙齿还不忘继续咬着他的脖子。这让闵采尔心里涌起一份温情。

“毕竟是没真正见识过生死的小女孩。”闵采尔这样对自己说道。他温柔地环抱着罗兰,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放松下来。过了好一会儿,罗兰才红着眼睛不好意思地挣脱出来。

“啊,眼睛里进沙了。”女孩子轻声叫道。见闵采尔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她连忙转过身,拿袖子擦擦眼睛。

“臭色狼!不许跟别人说!否则、否则……”罗兰想了一会儿,好像找不到适当的威胁。不过闵采尔意外地没有调笑她,而是走到了梅塞蒂斯的旁边打量着这个巨汉。

“狱雷的人……怎、怎么回事?”梅塞蒂斯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样的话语。似乎闵采尔的雷光绝技给他的震骇远远超出了想象。闵采尔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弯下腰费力地拖起梅塞蒂斯的上半身,拉着他进了废屋。他小心翼翼地脱去梅塞蒂斯的铠甲,找到贴身的印章,一把扯下来递给罗兰。

“喂,大奶妹,还走得动吗?”他问道,“把这玩意送到裂云要塞,叫他们拿赎金来换这大个子。”

“你打算勒索赎金?”罗兰犹豫着问道。

“不,我只想让梅塞蒂斯在我手里的消息尽快传出去。这样,也许能让伊莎贝拉殿下尽快知道我们到来的消息。”

说起狱雷二殿下的名讳时,闵采尔脸上浮现起一丝幸福的微笑,这让罗兰的眼神稍稍地暗淡了下去。不过她很快理解地点点头,接过印章准备出发去城堡,不料窗外忽然传来滚滚的马蹄声。数以百计的骑兵从大路上源源不断地向着废弃农场方向进发,将这间不大的建筑物团团包围在其中。一名灰甲骑士策马走近屋舍,对着黑洞洞的窗口大声喊道:“里面的毛贼,速速将梅塞蒂斯殿下交出来,否则等待你们的只有无尽的地狱!”

“马的,刚才有人漏网了!”闵采尔瞬间明白了这事的前因后果,狠狠地一拳捶在地上。梅塞蒂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望着满脸焦躁的闵采尔不禁哈哈大笑。

“狱雷的刺客,这下子有趣了!现在你有什么法子可以脱身吗?”

“闭嘴,我们要是走不了,大家就一起下地狱!”闵采尔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脑子里思考起脱身的办法。他用尽全力拉起梅塞蒂斯,把他拉到窗口边,自己则躲在巨汉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对着屋外大骂道:“都给老子滚远点,不然就杀了你们的领主!让博罗克勒斯和普罗凯乌斯那两个杂碎开心去!”

望着窗口处梅塞蒂斯的脸孔,屋外的灰甲骑士们顿时大哗。依旧是先前那名灰甲骑士弹压住阵势,示意部下缓缓退出数十米。他独自一人拨转马头,再度来到废屋跟前大声喊道:“说出你的条件,毛贼!慷慨的拉罗那家为了自己的领主什么都能接受!不过我也要警告你,不要提出非分的妄想!惹怒了贵族议会,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也会受到无情的追击!你的家族和朋友都将为你的无礼付出血的代价!”

”他这是什么意思?”闵采尔有些不懂。梅塞蒂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罗兰连忙凑近闵采尔,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是贵族议会法案给与所有魔神血脉者的保护。一个具有魔神血脉的贵族只能由另一个魔神血脉者的贵族终结生命,而所有的凡人,就像你我这样的人,一旦触碰了这条法规,就会被从整条血脉上完全抹掉,任何人都庇护不了你。”

“你的意思是说,贵族可以杀平民,但平民不能动贵族?”闵采尔恍然大悟。梅塞蒂斯恶意地笑了起来,眼里满是讥讽的神情:“现在你明白了吧。如果不想惹下大祸,要求适当的赎金赶紧滚回狱雷去!”

“有人来了!”罗兰忽然一把捂住梅塞蒂斯的嘴,“这种气息……是刺客们!”

“真是有够凑巧!”闵采尔苦笑着耸耸肩,“才制服这头笨牛,我可没力气了。大奶妹,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女孩子冲他摇摇头,示意他安静下来。屋子里立刻恢复了沉寂,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再没别的动静了。罗兰警惕地目光一寸一寸地挪过屋角,似乎在排查着可能的藏身位置。闵采尔则拔起梅塞蒂斯的佩剑,半蹲在他庞大身躯的一侧。半晌,罗兰才轻轻呼出口气:“他走了。”

“啊?”闵采尔没弄明白。外面的灰甲骑士又开始喊话了:“里面的毛贼,赶紧放出梅塞蒂斯殿下,以你们两个人是对抗不了五百人以上的军队的!”

“滚蛋!先给老子准备一千枚金币,六匹好马,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否则老子立刻撕票!”闵采尔烦了,扭头对外大吼道,“五分钟内都滚出我的视线,否则老子先砍掉梅塞蒂斯这笨牛一只手!”,

不知是不是闵采尔的喊话生了效,那灰甲骑士调转马头离开了废屋的视线范围,消失在逐渐昏暗下来的环境里。不知不觉中,黄昏已经悄无声息地来临了。闵采尔这才想起折腾了一天还没吃东西。

“忘记叫你的部下送顿大餐来了。”闵采尔拿绳索将梅塞蒂斯牢牢地捆绑了起来,顺便看了看他的伤势,“肋骨折断了几根,不算太严重。你也不用装死了。”

“哼!”拉罗那家的贵族冷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会闵采尔。罗兰却总有些担心似的望着外面,随后小猫似的凑近闵采尔,在他耳边小声问道:“喂,接下来怎么办?”

“没想好……”闵采尔坦然承认了自己的状态,“我在想,带着这个家伙有什么用?他的两个兄弟恐怕正想借我的手干掉他……可放了他又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回头一定会有大票的骑兵跟在我们后面追杀,也许没找到少主前就挂掉了……你看,即使像梅塞蒂斯这样的强者,被两匹马出其不意的撞到,也没法全身而退,更何况追击过来的是百匹千匹的大部队了……也许我们想得简单了,这样弄少主并不一定知道我们到了这里啊……”

“哦……”罗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知不觉地将脑袋靠在了闵采尔的肩膀上,“我有点想殿下了……”

“缇琳殿下?她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女人……”闵采尔赞同地点点头,“你从小就侍奉她吗?”

“嗯,从五岁开始。她虽然比我只大一点,可我从没见过有她办不到的事情。她在我心里就像主管智慧的特洛博姬神……”

“不知道缇琳殿下在这个时候会怎么办……”闵采尔望着窗外逐渐变得深沉的天空,“也许以她的智慧根本不会陷入这种僵局……”

两个人再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相依相偎着注视着宁静的夜降临。白天的杀戮仿佛已经过去很久,这夜晚的寂静才是神明赐予时间的和谐和安宁。夜晚的农舍外,朦朦胧胧的雾慢慢地从窗口飘散了进来,嗅在鼻尖有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人觉得十分得舒坦。一股困意忽然涌上心头,随即那胸口沸腾的魔力又让闵采尔干呕了起来。

“不对劲!”冰冷的杀意如刀锋般渗入骨髓,让闵采尔立刻清醒了过来。身旁罗兰却困倦地打了个呵欠,不情愿地哼哼了两声。

“大奶妹,快起来!”闵采尔狠狠捏捏女孩子的脸颊,又轻轻拍打了两下。

效果很差。

罗兰就像陷入梦里无力自拔,只是发出抱怨的呢喃,一滩软泥似的打着小小的呼噜。闵采尔忽然留意到黑暗里梅塞蒂斯的眼神就像火焰般明亮,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仿佛他清楚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一定是先前来过的刺客带着同伴潜入了!”闵采尔第一时间猜测道。这淡淡的香气恐怕就是一种催眠的药草,趁着自己在心神松弛的时候释放了进来。掌握这诀窍的刺客恐怕是此道的老手了。

屋里的黑暗变得越来越深沉。空气里静谧得似乎掉一根针都能清晰地听到。闵采尔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变得急促而短暂,慢慢地对这黑暗中隐藏的对手产生了恐惧和惊惶。

“他在哪里!他在哪里!”这个念头如同梦魇一般缠绕在闵采尔的脑中,几乎让他不能正常思考。好几次闵采尔都烦躁地想站起身,使劲舞动长剑让自己精疲力竭才能驱走这恐怖的感觉。

漫长的等待恍如时间都静止了一般。闵采尔胸口魔力的波澜汹涌澎湃,这是否意味着危险也越来越近?左手的龙印再度自行解开了封印,紫雷龙皇迫不及待地钻出了桎梏,长长的明亮刀身出现在闵采尔的左手心里。

七十五、没有仁义的战争(6)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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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雷龙皇的淡淡光芒照亮了小半个房间,刀身上缓缓游走着瑰丽的雷光,让闵采尔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既然不知道敌人从哪里出现,那就不要让他出现好了。

他的嘴里短促地默念着漫长的咒文,将手里的紫雷龙皇缓慢地插在地板上。雷光汇聚的剑刃就像被吞噬一般,一寸寸的消失在地板的罅隙里。看不见的魔力波纹以闵采尔为圆心向房间的各个角落辐射着,如同蜘蛛在制造捕捉猎物的网,等待着那些潜藏在黑暗里的来客。

“雷狱无走剑·溃·贰式!蛛狩!”闵采尔此刻完全进入了冥想状态,外界的杂音渐渐远离了男人的精神世界,他只是耐心地让精神力在魔力编制的蛛网上游走着,时刻准备着亮出捕食的獠牙。

第一个侵入者很快就出现了。几乎感觉不到的轻柔脚步陡然出现在蛛网的边缘,让整个魔力的网络都颤抖起来。这是个小心翼翼地试探者。他似乎正在观察忽然静默的闵采尔,只是沿着蛛网边缘游走着,不时试探性的靠近或退后一小步。然而闵采尔只是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就像昏迷过去一般毫无反应。

“迷香奏效了!”刺客心中欣喜地闪过这样的念头,然而多年的搏命生涯让他依旧保持着必要的谨慎。他郑重地提醒着天花板、房间角落各处隐藏着的同伴,一步一停地挪向闵采尔。他们的手里亮出了短小而锋利的武器,眼光不时扫过对手的要害处。一旦有变,这些利刃立刻会暴风骤雨般射向闵采尔,把他扎成可悲的肉串。

最前面的潜行者已经接近到距离闵采尔一臂之遥的距离了,而第二个潜行者则像壁虎般趴在天花板的上方,一根肉眼看不清的绳索正无声的垂落下来,即将挂在闵采尔的脖颈上。一切都非常顺利,下一步只需要制服这个胆大包天的绑匪,救出梅塞蒂斯就行了。

然而局势在刹那间发生了巨变。面前敌人杂乱的头发下露出一个很好看的微笑,对着第一个潜行者柔声说道:“你好!”

“杀!”由猎人突然变成猎物的惶恐瞬间涌上潜行者的心头。面罩下低沉而又短促的叫喊声响起,潜入屋里的六名刺客几乎是同时跃身而起,四面八方笼住了闵采尔所有的动作方向。就在刺客们悬空扑击的同时,尖利的哨音响起在废弃农舍的外面,昏暗的林间接连点燃了数百只火把,士兵们快速奔跑的脚步声和金属盔甲的碰撞声响成一片,迅疾地向闵采尔这边靠拢过来。

这一刻,刺客们的首领几乎可以肯定,擒拿着绑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房间里不起眼的地板却突然起了巨大的变化。数十道雷光凝成的长刃如獠牙般刺出地面,摧枯拉朽地刺进了半空中刺客们的体内。爆裂的雷霆在狭小的空间里密集的炸响,人体被雷刃斩落的碎块在这狂舞的雷霆中径直被灼成了焦炭,发出一阵阵难闻的臭气。膨胀的空气在房间里化成了暴风,狂暴的冲击着天花板和墙壁。破败的建筑再也经不住这种折腾,就在来袭的拉罗那家士兵面前猛地喷发了出来,破砖碎石如同雹子一般哗啦啦地砸落在农舍附近的地面,让士兵们暂时惊愕地停住了脚步。他们的眼光都集中在二层兀自落下的雷霆中,手持耀眼紫蓝色雷刃的年轻男子身上。

“以最高神凯斯的名字起誓,我见过这可怕的力量!”一个刚从狱雷逃回裂云要塞的骑士队长呆滞地望着楼上大笑的男人,喃喃地对身边的同伴说道,“这紫色的雷光和狭长的魔刀,都是属于狱雷的疯子,那个卡萨子爵!”

“卡萨!”

“狱雷的卡萨!”

无声的震撼和惊慌如同潮水般瞬间流遍了拉罗那家的军队,这太过意外的结局让每个人都忘记了自己还在战场,不管不顾地和同伴交头接耳起来。灰甲骑士们最先回过神来,他们竭力约束着自己的部下,狂喊着鼓舞士兵们的士气。

“卡萨来了也不用怕他啊!他只有一个人!我们这里三百人耗也耗死他了!”

“狱雷家就他一个继承人!在这里杀了卡萨,领主一定会重重奖励我们的!就连拿下狱雷也不是梦想啊!”

“杀了他!杀了他!”

士兵们的勇气渐渐被从初时的惊愕中唤醒了,他们鼓噪着,挥舞着手里各式各样的武器,相互推挤着向废屋涌来,口里叫嚷着“抓住卡萨”“杀死卡萨”的狂热话语。望着眼皮下如潮而至的人群,闵采尔却觉得心底里依旧平静,甚至还有——兴奋!胸腔里的心脏处,澎湃的魔力正通过急速运转的魔狱封雷阵充斥在整个身躯里,让肌肉随着脉搏微微颤抖着,膨胀着,仿佛下一刻这沛然之力就要破体而出,直接奔腾在自由的天地间。左手掌心的龙印微微凸了出来,紫雷龙皇的形体再度发生了变化。狭长的刀身贪婪地吸收着活跃的雷精,绽放出刺眼的强光。低沉轰鸣的雷霆中,长刀转换成了超过闵采尔身高的恐怖大剑,斜斜地插在男子面前的地板里。闵采尔的眼睛里闪耀渴血的红色,右手在身边肆掠的狂风里疯狂地划出一个个夺目的六芒星。

“游走在天地间的雷啊,风暴暴君塔雷的剑刃,吾以血的契约呼唤你的降临!用吾的指尖牵引你的恩宠,用吾的双臂撕开面前的阻碍,以吾闵采尔之名,发动雷狱无走剑·溃!”

雷狱无走剑六式中,断是一往无前的斩击;匿是悄无声息的迅猛;遁是无赖之极的保命;湮是吞没一切魔力的深渊;第五式的突是骑兵战的利器;唯有第四式的溃,是乱军中纵横的霸者。,

“溃·零式!雷吼!”闵采尔的右手掌猛地砸在了地面。那一瞬间,时间宛如出现了小小的凝滞,魔法阵的空间微微塌陷,随即如同爆裂一般膨胀了开去。数以百计的蓝色雷刃拔地而起,带着低沉的轰鸣蹿起两米多高。这厚重的雷刃刺起后静止了片刻,又争先恐后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冲在最面前的士兵首当其冲,耀眼的雷光中一张张年轻的脸露出惊恐而又绝望的神情,在接踵而来的雷刃中被斩得支离破碎,又被纵横飞舞的雷光灼烧成了纷飞的粉末。如墙般推进的雷刃在大地上犁开一道道深深的痕迹,将残留的人体深深掩埋在其中。先前蜂拥的人潮在这巨大的威力面前就像撞到了无形的堤坝,每个人都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空间里肆掠的雷光,长大了嘴惶恐得说不出话来。

“重装步兵退下!弓弩手上前!”气急败坏的灰甲骑士们扯着嗓子奔走在纷乱的队伍里,“他不是无敌的,魔法也不可能没有距离限制!退出攻击范围!用箭射死他!”

黑暗里弓弦声吱吱呀呀地响起,火光里闪烁着寒光的箭头对准了二楼站立的人影,等待着击发的命令。然而灰甲骑士们都愕然望着对面的敌人,半晌合不拢自己的嘴巴。那个被传为“骄傲而英勇的贵族”,“疯狂的死神卡萨”的可怕猛将居然拖起了梅塞蒂斯巨大的身躯挡在自己面前,讥讽地望着楼下的军队。

“卑鄙!卡萨殿下你已经忘记贵族的荣耀了吗?”一名灰甲骑士纵马奔到了楼下,对着闵采尔懿指大骂道。回应他的是激射而出的雷刃,直接将马背上的人体切割成两截,从天而降的雷霆随即将他炸成了燃烧的人炬,火光里映射出一张张惨白的脸孔。

灰甲骑士们再度聚在一起激烈地争论了起来,不是爆发出几句“畜生”“不忠”之类的咒骂。闵采尔好奇地望着他们,忽然发现梅塞蒂斯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你醒了?”闵采尔笑着问道,“他们想救你,可惜失败了。”

梅塞蒂斯没有回答,他的肌肉猛烈地膨胀着,让绳索深深陷进了肌肉里,勒出一道道血痕来。他的嘴角渗出一丝丝殷红的鲜血,分明是牙关咬得太紧,以至于牙龈都挤破了。梅塞蒂斯的目光久久停留着闵采尔身上,就像要用这怨毒的目光将他烧成灰烬。然而他最终深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绝不是卡萨!”他说道,“他不会像你这样无赖和狠毒!可你是狱雷家族的人,这旺盛的血脉甚至超过了我梅塞蒂斯!”

听着他的说话,闵采尔不禁有些好笑。看来刚才自己显现的力量让这里所有的人都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不过闵采尔也没解释给敌人听的兴趣。这力量实际上是足以挑战封狱所有贵族的禁忌,他还没笨到要被全帝国追杀。

“你为什么来这里?”梅塞蒂斯就像受伤的狮子一样低沉咆哮着,“原来我想不明白,现在我懂了!那些马贼,那些马贼的首领,是你的同族伊莎贝拉!只有为了她,狱雷才会动用他们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让你这个混蛋潜入我们的领地!你是为了带回她!哈哈,哈哈哈哈!晚了,晚了!”

“什么意思?”闵采尔大急,一把揪住梅塞蒂斯的衣领,使劲摇晃着这巨人。然而梅塞蒂斯只是发出疯狂的笑声,眼睛里的怨毒却更加深重了。

“想知道吗?在我离开城堡的时候,普罗凯乌斯刚驱逐了这帮游走在雷霆之眼附近的马贼,紧跟着他们前往紫色苜蓿城;我那个卑鄙无耻的弟弟为了表示他收编溃兵的举动不是为了个人利益,派出了他最精锐的鹰骑兵正兼程赶往裂云要塞;我的灰甲骑士们守在这个关隘的坚固城墙上,等待着伊莎贝拉这小妞的马贼们撞个头破血流。呵呵,足有六千人的大军四面八方围堵着她,你们还以为能够活着离开吗?你绞尽脑汁想要接回她,现在连自己都深深陷在了这里,实在是可怜,可悲,可笑啊!”

七十六、没有仁义的战争之终章

梅塞蒂斯的疯狂话语如同兜头一桶冷水,将闵采尔从之前胜利的幻境中浇醒了过来。仿佛是回应着巨人的说法,废屋外拉罗那家的士兵忽然一阵阵的骚乱,在灰甲骑士们的带领下调转了武器,向着周围黑暗的树林中涌去。静谧的夜里隐隐能听见武器激烈的碰撞声,马匹急促地喘息声,和垂死战士的哀号。拉罗那家的军队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很快就溃不成军地倒退了回来。他们在闵采尔眼皮底下丢盔弃甲,发出惊慌的喊叫声向裂云要塞的方向逃去。废屋前燃烧的火光中,数十匹健马摆着整齐的队形波次冲击着溃兵,那头里活跃着四名身披紫色斗篷的铁甲骑士,宛如一人般将长长的骑枪耍弄得如同舞蹈一般。

“贱人黑斯·高!”闵采尔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损友,忍不住对着楼下大声吼了一句。那几名紫袍骑士一起停手,向着这边望了过来。黑斯·高表情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拍马跑到了楼下,对着闵采尔比出中指做了个猥琐的手势:“呆瓜闵!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熟悉的叫喊声顿时让闵采尔全身松弛了下来,他傻呵呵地笑着,把梅塞蒂斯推到了跟前,冲着楼下挤眉弄眼的混蛋大叫道:“少主呢?看看我抓的活口,拉罗那家的大少爷梅塞蒂斯!贱人高,老子牛逼吧!”

“你就吹牛吧!”黑斯·高明显不信他的说话。这时楼下的狱雷军越聚越多,都站在黑斯·高身后诧异地望向二楼的闵采尔。仿佛被什么推动似的,楼下的人群里让出了一条两匹马宽的通道,十几个紫袍骑士簇拥着一名身材较小的女孩子来到了废弃农舍前。火光中,少女晶蜜色的头发反射出熟悉的黄金色,让闵采尔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他放下梅塞蒂斯,红着眼睛单膝跪倒在地,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心口,用最大的声音对着静静伫立的少女吼道:“紫衣侍卫、黑骑士闵采尔参见伊莎贝拉殿下!”

火光里,少女优美的唇角微微翘起,一双明亮的眼眸里满溢着喜悦和柔情,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对闵采尔说起。她对闵采尔点点头,挥手示意附近的骑士们散开布置好夜晚的警戒,又抬起手冲闵采尔勾勾指头。

“找到伊莎贝拉殿下了?”罗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趴在闵采尔身边向下看去,“哇,这么多骑兵,这下子可不用躲躲藏藏了。”

女孩子圆圆的脸上洋溢着和闵采尔相同的笑意。离开狱雷这么多天,难得有这么一刻的安宁属于奔波的两人。有这么多的同伴在,再困难的事情也不会难倒大家了。闵采尔开心地咧开嘴笑了起来,走到梅塞蒂斯跟前扶起这壮硕的汉子。

“跟我去见伊莎贝拉殿下吧。她会决定最终如何处置你!”闵采尔笑声说道。忽然空荡荡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罗兰好奇地指着一只胖乎乎的鸟,拉着闵采尔的衣袖问道:“臭色狼,这是什么?好大的眼睛啊!”

“大奶妹,你不会连猫头鹰都没见过吧!”闵采尔不禁好笑。不过这只猫头鹰却和一般的鸟儿有些不同,左边的眼瞳是正常的黄色,右边的却是明亮的淡蓝。它歪着头,似乎在打量着屋里的情形,寻找夜晚的猎物——老鼠。

“走了,没什么好看的。”闵采尔笑嘻嘻地摇摇头,准备去拖梅塞蒂斯,却见他的脸上浮现起一丝怪异的笑容。之前消散得无影无踪的烦躁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这次甚至连魔法阵都诡异的共鸣起来。

”嗡!”一声悠长的颤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回响在湛蓝的夜空里。这颤音深深地震荡在闵采尔的心头,在他的眼里,面前的空间宛如静止的流水,缓慢而又坚定的荡漾开一圈模糊的波纹。波纹的中央水流如山峦般崛起,慢慢拉升延展到了他的面前。晶莹透亮的水柱让闵采尔的灵魂深深地被吸引着,他的眼里满是绚烂和璀璨的光辉,只知道痴迷地凝视着这即将与自己接触的剔透光辉。

“臭色狼!”女孩子的尖叫声忽然打破了这迷幻的梦境。一股大力猛然撞击在他的腰间,却是罗兰如疾风般扑了过来,将呆滞的男人一把扑倒在地板上。没等他回过神来,无形的气箭呼啸着掠过他的左侧,在他左脸留下了长长的血痕同时在坚硬的实木上钻出了一个深深的圆孔。

没等闵采尔弄清什么回事,罗兰回手掷出长匕,将那残墙上的猫头鹰射落了下来。那只鸟就像沉重的布袋似的跌在地面,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嗡嗡声也随即消失了。

闵采尔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勉强回应着罗兰关切的目光笑笑。他无意中扭头看看梅塞蒂斯,笑容却忽然僵硬在了脸上。拉罗那家的次子胸口上被那袭来的气箭射出了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如同喷泉办汩汩冒着血。梅塞蒂斯的眼神变得涣散,这两下彻底打碎了他的肺部,距离死神的召唤不过是时间问题了。然而这巨人的表情却出人意料地平静。他吐着血的嘴角弯起了小小的弧度,看上去就像是在微笑。

“好狠……我可爱的兄弟……这下,都是你的了……”梅塞蒂斯的口里喃喃念叨着模糊的话语。他喉咙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即猛烈地颤抖了一阵,终于静止不动了。这位拉罗那家的猛将最终没能登上领主的宝座,而是死在了距离自己的城堡十余里的无名废屋里。

闵采尔轻叹口气,伸手阖上他的眼睛。却不料黑斯·高带着几个紫衣卫奔上了二楼,脸上满是惶急和惊恐。

“小闵,快来!少主受伤了!”他一眼看到了还在流血的梅塞蒂斯,那胸口上留下的两道伤痕让他惊讶地叫了出来,“和这个伤口一模一样!是哪个混蛋干的!我非要把他碎尸万段!”,

闵采尔跟着黑斯·高跑下了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被紫衣卫团团包围的人群里。三名骑士静静地躺在那边,胸口几乎被涌出的血污所淹没了。而伊莎贝拉脸上则挂着一丝沉稳的笑容,示意围过来的部下自己的并无大碍。略微有些骚乱的人群很快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只有大大小小的骑兵队长和紫衣卫们还留在原地,用关切的目光望着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她遮掩着腹部的手底下依旧不停的渗出血,不间断的滴在泥土里。她的脸孔如同死尸一般的苍白,额头满布着细腻的汗珠。闵采尔和黑斯·高对望了一样,示意罗兰上前查看伊莎贝拉的伤口。大奶妹的神情很快变得凝重起来。伊莎贝拉的腹部血肉模糊,那袭来的气箭径直钻过忠心护主的紫衣卫们,在女孩子小腹处爆炸开来。这样的伤口如果不立刻进行治疗,别说骑马,就连走路也会一点点耗尽她最后的体力,慢慢流干体内的血液而死。

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浓重的死亡阴影,煞白着脸一言不发地望着伊莎贝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女孩子勉强笑笑,大气地挥挥手:“好了,留下我走吧!回去告诉哥哥让他替我报仇!”

“少主!”黑斯·高猛地扑倒在地,“紫衣卫自成立之日起就与少主同生共死!少主要死在这里,我们就陪少主一起去见风暴之神!”

“放屁!”伊莎贝拉怒喝了一声,“黑斯·高!你要这里的三百多人一起陪葬吗!要死,你也要带着这些狱雷的子民们回家后再死!”

“殿下!”

“少主!”

狱雷的骑士们推金山倒玉柱地跪倒了一片,一些人还发出低声的抽泣,只有闵采尔和罗兰突兀地站在人群中。闵采尔的脸上如同恶鬼般凶狠,让一旁的罗兰胆战心惊地抱着他的胳膊,悄悄示意着他不要做出失礼的事情。闵采尔一怔,忽然微笑了起来,挣脱罗兰的双手走到伊莎贝拉面前单膝跪下。

“少主,就当是被骗了,这次听我安排好不好?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

伊莎贝拉暗淡的眼神陡然一亮,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与在场的人们都不一样,他的眼眸里跃动着旺盛的生命力,丝毫没有被死亡的绝望所侵蚀。伊莎贝拉曾经在面临绝境的死战中从哥哥卡萨的眼里看到过同样的光芒,这让她暂时忘记了腹部撕裂般的疼痛,对着闵采尔露出一个明艳的微笑。

“从现在起,我以狱雷家族第三顺位继承人,拥有狱雷伯爵小姐封号的伊莎贝拉之名,临时委托黑骑士闵采尔为大军指挥。这项任命将持续到我们回归宁河城!”

众人愕然的目光里,闵采尔踌躇满志地站起身,转过脸面对着黑斯·高等狱雷的骑士。他的声音如同磐石般沉稳,如同精钢般坚毅。

“以最高神凯斯,狱雷的守护者风暴之君塔雷,和我骑士的灵魂起誓,下面的所有安排都是为了狱雷的人们能平安回到家乡。我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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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更,拜求推荐和收藏。如果方便的话,希望能留下您的意见和建议,谢谢。

七十七,两人同行(1)

闵采尔穿着灰甲骑士的装束,混杂在溃散的梅塞蒂斯军队里向裂云要塞退去。不到一天前黑斯·高率领着三百多狱雷骑兵再度击溃了近千名行军途中的拉罗那军,顺便将梅塞蒂斯已死的消息散播了出去。看到自己主君尸首的灰甲骑士顿时丧失了斗志,仅仅一轮冲锋后就溃不成军。闵采尔在一路上听到逃兵们正激烈议论着自己这帮人会被博罗克勒斯或是普罗凯乌斯收编,就知道初期的设计已经成功了。

闵采尔当晚的安排是这样的:大奶妹罗兰立刻沿着来时的路回去水龙城,联系上伊莎贝拉的叔叔佛丁子爵,迅速安排狱雷军佯攻飓风要塞,牵制拉罗那的军队;黑斯·高则带领狱雷的军队痛打失去主君的梅塞蒂斯军,撕开缺口向罗翰海方向逃跑,沿原路返回狱雷领。至于重伤的伊莎贝拉,闵采尔的说话几乎让在场的骑士们眼珠子弹了出来。

“少主需要疗伤。我带她去拉罗那家找个地方。裂云要塞一定有随军的牧师!”

闵采尔的话语淡淡的,然而几个热血冲头的骑士差点跳起来把他勒死。这种冒险的事情也敢做?万一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被拉罗那家的野蛮人抓住怎么办?这是区区一个黑骑士所能承担的责任吗?

”如果不是我了解你,肯定怀疑你是不是打算把少主卖了!”黑斯·高低声咕噜了一句,冲闵采尔挤挤眼。伊莎贝拉和紫衣卫都坚定地站在了闵采尔一边,这让所有人都最终认同了他的计划。不过所有的骑士都发誓赌咒:如果闵采尔不能顺利地带伊莎贝拉回狱雷,这些人哪怕闯进地狱最深处,也要把闵采尔挫骨扬灰,斩成肉酱拿去喂猪喂狗喂各种畜生!

”这帮人真没朋友道义!”想到一天前这些杂碎信誓旦旦地威胁自己,闵采尔脸上就浮起一丝温暖的笑意。所有人都想保护的女孩子正裹着厚厚的裘皮躺在他的身前,干涩的嘴唇里不时喷吐出灼热的呼吸。她的伤口经过简单的包扎,才过了一个晚上已经有些感染的趋势,体温高得吓人。可她却好像睡在冰窟里,冷得牙关直打颤。狱雷的骑士们攻击了附近的贵族庄园,从那边找出了全套的女士服饰给伊莎贝拉换上,又在闵采尔的灰色盔甲上挂上了家族骑士的铭章,将他们打扮成保护女主人逃走的骑士。这身打扮完美地骗过了裂云要塞的士兵,让闵采尔两人随着溃兵一同躲进了裂云要塞。

“快找人来给卡捷琳子爵小姐疗伤!她被飞石打伤了!我诅咒这些该死的狱雷人!”闵采尔凶狠霸道地骑着马闯进了要塞一角的祈祷殿,抱着伊莎贝拉强行冲进了礼拜堂,惹得凯斯神的牧师们纷纷侧目。不过既然是自家的贵族,也没有理由拒绝他的要求。祈祷殿的司祭在训斥了这个愣头青骑士几句后,示意他将女主人送进殿后的休息室。半晌,一个牧师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在司祭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司祭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对闵采尔露出和善的笑容。

“虽然外伤很严重,不过凯斯神的怜悯已经降临,伤口大致痊愈了。不过因为之前大量失血,再加上高热持续时间很长,即使退了热,也要养些日子才能复原。现在你家主人已经睡下了,等她醒来后你就可以安排人带她回庄园休养了。”

”太感谢了!我亲爱的司祭大人!”这倒真是一个很好的消息,闵采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这样等伊莎贝拉稍微恢复一些,两个人就可以沿着罗兰留下的小道穿越迷雾森林返回水龙城,再由伊莎贝拉的叔叔送他们回宁河了。想到这里,闵采尔就觉得自己的计策成功了一半,禁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我现在能去看看主上吗?”他急忙问道,见司祭笑着点点头,闵采尔随着之前那名牧师快步来到了祈祷殿的后面,一间小小的休息室外。那牧师轻轻推开房间的门,示意闵采尔自便,转身走了开去。

整个房间里黑沉沉的,几丝微光从窗缝里透入,勾勒出女孩子起伏的柔和曲线。伊莎贝拉仰躺在床上,娇小的身躯藏在布被中纹丝不动,仿佛完全进入了梦乡。阴影中的脸孔上异样的红潮已经消去了大半,额头上微微渗出些汗珠。她的脸庞比起出征前消瘦了许多,风霜洗去了少女的圆润,在她俏美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棱角。女孩子凌乱的头发散开在枕头上,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和活力。唯有薄薄眼皮下不停转动着的眸子,展现着生命的迹象。

“少主,在做梦么?”闵采尔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伸手抚向女孩子的额头。指尖才触着她,薄被下的身躯便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反吓了闵采尔一跳。

“少主,你醒了?”男人柔声问道。黑暗中那双紫色眼眸缓缓睁开,明亮的眼神汇聚在闵采尔的身上,幻化出万千光彩。那双会说话的眼眸里跳跃着顽皮、狡黠、喜悦、信任的火花,还有一丝淡淡的柔情。一只冰冷的小手悄无声息地爬出薄被,轻轻握住闵采尔的右手,细腻的食指在他的手心里轻轻地刮着。

闵采尔的心被挠得痒痒的,他忽然感觉到,那只灵活的手指似乎一直顽固地走着同样的路线,好像在写着什么。

“呆……瓜……闵……你……是……猪……”

“……”

望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孩子,闵采尔忽然有种放下心的感觉。这个小妖精看来是死不掉了,才醒过来居然就调笑自己。如果是往常,闵采尔一定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在她手里写下类似的文字。然而今天的闵采尔却不想像平日般胡闹。他温柔地注视着伊莎贝拉,似乎要将她此刻的模样深深烙印在自己的心底。仿佛对这灼热的视线起了回应,女孩子顽皮的食指变得僵硬了起来,烦躁地跳动了几下,停留在他的手心不动了。她苍白的面颊微微泛起晕红,眼睛里嗔怪地责问着闵采尔:“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这样的宁静持续了半晌,那只软软的小手爬出了男子的掌心,轻轻反握住他,那双水汪汪的眼眸里泛起混杂着羞意和温柔的神情。,

“少主她……对我有意思!”这种信号几乎让闵采尔的心脏欢喜得爆炸开来。他的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来,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一双眼睛瞪得就像看见了幽灵。这幅傻样落在伊莎贝拉的眼里,惹得她不禁莞尔,右手食指又像小老鼠一样不安分起来。

“傻……瓜……”

“嘿嘿,嘿嘿嘿嘿。”闵采尔浑然忘记了自己还在敌人的境内,抓着伊莎贝拉的小手只会傻笑。女孩子再度飞给他一记鄙视的白眼,从他的魔爪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活着真好……”她轻轻吐出口气,感慨地叹息道,“可想到身边尽是你这样的呆瓜,我的头就疼得厉害了。好了啦,笨蛋,我知道你早想好了退路是吧?”

闵采尔点点头,将自己和罗兰如何穿越迷雾森林的事情讲了一遍。现在只需要等伊莎贝拉的体力稍微恢复些,就可以趁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离开裂云要塞,从佛雷兰思镇逃往泰坦障壁去了。

正在闵采尔对着伊莎贝拉大吹特吹自己翻山越岭的神勇时,祈祷殿的司祭忽然汗流浃背地跑到了房间外。他望着闵采尔的眼神就像发生了最恐怖的事情,这让闵采尔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梅塞蒂斯殿下真的死了?”他冲着闵采尔焦急地吼道。见闵采尔点点头,这位中年的司祭就像一摊烂泥似的软倒在地,失去焦点的双眼茫然地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完了,这下全完了。”

“怎么回事?”闵采尔快步走上前拉起他,“发生什么事情了?”

“博罗克勒斯殿下要进城了,这下什么都没了……”看样子这名司祭似乎以前得罪过对方,脸色惨白得不像活人。他带来的消息对于闵采尔来讲也有着巨大的危险。抢先占领裂云要塞的博罗克勒斯第一步就是要收编自己的兄长的军队,随后立刻抵制普罗凯乌斯的进驻。全城规模的清洗势在必行,到时候自己这个假冒的身份就面临被拆穿的危险。

“没办法了!”闵采尔放开那个惶恐的司祭,走到伊莎贝拉床前耸耸肩,“度假结束了,我们也该走了。”

“扶我起来!”伊莎贝拉点点头,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可伤势初愈的身子还经不起这样的动作,女孩子的手一软,整个身子都歪倒在快步赶上的闵采尔怀里。她的身子软软的,凉凉的,第一次这样亲密接触的两人心跳在寂静的屋子格外清晰。伊莎贝拉的脸孔红扑扑的,手忙脚乱地想要挣开男人的怀抱;而闵采尔在同样的慌乱中却很快冷静了下来。他连同被子一起将女孩子团团裹住,抱着她窈窕的身子站起来,大步流星向外赶去。

七十八、两人同行(2)

祈祷殿里因为博罗克勒斯的即将到来正忙乱地布置着,没有人留意这名灰甲骑士怀里为何为抱着名年轻女子。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可还未到祈祷殿大门的时候,外面传来的滚滚的马蹄声和嘹亮的天鹅号响。白底的双头兀鹰纹章旗在一名灰甲骑士手里高高飘扬着,旗下一个身材瘦高,有着引人注目鹰钩鼻的年轻男子翻身跃下了装饰华丽的战马,快步走进了祈祷殿的大门。

“传司祭来!我要为兄长梅塞蒂斯祈求灵魂的安息……你是谁!”

他第一眼就望见了怀抱着伊莎贝拉,单膝跪倒在大门一侧的闵采尔,狐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这对奇怪的男女。

那冰冷的目光让闵采尔有些紧张,胸口忽然涌起一股熟悉的烦躁感,似乎来自博罗克勒斯的杀气引起了体内魔力的反弹。他强压着心头的不适,用最具礼仪的发音恭敬而柔和地向对方致意:“愿凯斯神赐福于我的主人,伟大的拉罗那领主博罗克勒斯!我是艾旺庄园侍奉达喀尔子爵的家族骑士理查,我的妻子产后大量失血,刚接受我们敬爱的司祭大人的治疗。”

“哦。”博罗克勒斯的倒三角眼似乎不经意地停留在闵采尔左肩的纹章上。他好像很随意地向前踱了一小步,恰好能看到男子怀里年轻女子的脸庞。薄被遮住了女人上半边脸,不过还是能看出这是个很不错的漂亮姑娘。她的脸颊苍白而没有光泽,小嘴因为轻微的紧张有些僵硬——这很符合一个之前大量失血,现在突然遇到领主的普通骑士妻子的表现。博罗克勒斯没再说些什么,快步走进了祈祷殿,把闵采尔撇到了一边。

闵采尔让过簇拥着博罗克勒斯鱼贯而入的鹰骑士团士兵们,抱着伊莎贝拉一溜小跑出了院子,翻身跳上战马撒腿就跑。如果博罗克勒斯见到司祭后无意中谈到这事,西洋镜立刻就会被拆穿,那时候自己和伊莎贝拉想跑可就不容易了。

博罗克勒斯此刻正站在祈祷殿的中央。梅塞蒂斯冰冷的尸身被他的骑士们搬进了这庄严的殿堂,放置在凯斯神的高大塑像前。鹰骑士团的士兵们趾高气扬地排着整齐的队列满满当当地拥在殿堂的左侧,而梅塞蒂斯的部下则人人面色惶恐,一双双慌乱和迷茫的眼睛不时偷偷注视着沉默不语的博罗克勒斯。鹰钩鼻子的男人正静静凝视着自己兄长的尸身,沉默不语。

就像事先计划的一样,博罗克勒斯成功地利用自家的溃败掌握了出征的绝大部分步兵;又利用梅塞蒂斯的鲁莽和狱雷军的突袭送自己的兄长下了地狱,现在双头鹰纹章下聚拢了三分之二的灰甲骑士和五分之四受过良好训练的步兵。想必大哥普罗凯乌斯的脸色一定相当的难看吧。鹰骑士团的前锋正紧紧地啮在向北方逃窜的狱雷军身后,不着急攻击,却也不让他们轻松离开。接下来,就是怎么利用这小小的军队收拾那个碍眼大哥的问题了。

事情进行到现在一切都很完美。博罗克勒斯甚至不需要动用自己预先准备的伏兵。可不知怎么的,他进入祈祷殿以后总有些不安,就像自己错过了什么似的。

“今天究竟是什么让我警惕?”他无声地询问自己。正在这时一名鹰骑士团的骑士快步走了进来,在他耳边急促地说了些什么。博罗克勒斯的瞳孔刹那间收缩了起来,锐利的目光猛地投向右侧梅塞蒂斯的那些部下。

“城堡里都在传言是卡萨击败了梅塞蒂斯?”他对着原本忠于自己兄长的灰甲骑士们问道,“谁敢传播这种谣言!”

“殿、殿下!”一名头发花白的骑士颤抖着被同伴推举了出来,“这是我等亲眼所见啊!手持雷刃,能召唤雷电的可怕骑士,以一人之力阻挡我等三百余人!除了那个狱雷的疯子,这拉罗那领还有谁有这份能耐!”

“这是怎么回事?”博罗克勒斯的脑子飞速旋转着,之前来自普罗凯乌斯的情报和梅塞蒂斯部下们的传言被他很快联系到了一起。博罗克勒斯阴沉的脸孔很快浮现起一丝得意的笑:“原来那个女首领是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啊!呵呵,真是意外的收获!”

借着猫头鹰的视线发出超远程的魔法攻击,一举除掉了梅塞蒂斯,又顺手重伤了马贼团的首领,却不曾想到这个女人就是宿敌狱雷家的女儿!好,实在是神明眷顾!然而博罗克勒斯的又闪电般联想到刚才出门的灰甲骑士。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达喀尔子爵的家族骑士?

他的目光转向面前这名头发花白的老人——真是凑巧了,那家伙的主人就在这里。

“子爵,您的家族骑士理查可真是不幸啊,在这个混乱的时候带妻子前来求医……”

“呃?殿、殿下,请恕我无礼,臣下没有叫理查的部下……”

“!”博罗克勒斯的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那骑士怀里很年轻的女子……脸颊上被汗水浸染的几缕晶蜜色头发……大失血的苍白脸孔……

“司祭!司祭在哪里!”博罗克勒斯瞳孔陡然扩大,“叫司祭来!今天来这里的女人伤在什么地方?”

答案从抖抖索索的中年男人嘴里轻易地掏了出来。在博罗克勒斯眼里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狱雷家的卡萨,你真是个胆大包天的疯子!你不带守卫潜进我家也就算了,还敢挑衅我那蠢牛式的二哥;用手段制住他也就算了,你还敢趁着我们合围的空隙,一个人单挑三百多拉罗那士兵;接应到你妹妹也就算了,你居然、你居然跑到我拉罗那家守卫森严的城堡,用我家的牧师给你重伤的妹妹治疗,还当着我的面扬长而去!你真的当我拉罗那家都是死人吗!”,

博罗克勒斯的脸色时而苍白,时而殷红,一直阴沉着的脸孔竟然出奇的愤怒起来,这让他手下的鹰骑士们有了轻微的骚动。这个瘦高的男人抬起手遮住眼睛,在宽阔的大厅里发出一阵阵失态的大笑,还伴随着连串发自肺腑的剧烈咳嗽。然后他平静了下来。

“放出使魔,叫回海勒斯!现在不用对大哥动手了。把狱雷的卡萨和伊莎贝拉在我们领地的消息告诉他。我博罗克勒斯不是不识大体的笨蛋,梅塞蒂斯留下的遗产我可以跟他公平的谈判,只需要他全力拦截那北逃的狱雷军。”

“立刻放出山地兀鹰,我要找到那两个混蛋!侮辱我博罗克勒斯的人,都必须用死亡来洗刷自己的罪孽!”

“发布追杀令,鹰骑士团全军待命,随时等待出动!”

博罗克勒斯用冰冷不带感情的话语连续发出了三道命令。接到命令的鹰骑士发出嘹亮的回应,大步流星地跑出了殿外。博罗克勒斯转过头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达喀尔子爵,半晌才缓缓说道:“守好裂云要塞。我们兄弟间的战争,这下子是打不起来了。”

闵采尔正骑着骏马,慢慢走在往泰坦障壁的小路上。离城时的剧烈颠簸让身前的伊莎贝拉痛苦的呻吟着,这让闵采尔多少有些不忍。在跑出几十里后,野牛山脉的茂密森林已经近在咫尺,再过几分钟两个人就会像溶入大海的水滴一般,任凭拉罗那家的蠢儿子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了。闵采尔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他放慢了马速,让疲惫的坐骑也趁机喘息一阵子。伊莎贝拉在这轻微的摇晃里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在闵采尔怀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少主,最多再过一周,我们就要回到可爱的宁河了。”望着女孩子恬静的睡脸,闵采尔忍不住微笑了起来。等到了泰坦障壁,顺着罗兰设置的绳道爬下陡峭的岩壁,在藏有大量装备的岩洞里让伊莎贝拉恢复些元气,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很轻松地在树上跳来跳去,以及很休闲的狩猎和采集野果,郊游似的返回狱雷。

“这次立了大功,不知道少主会怎么奖励我呢?嘻嘻。”闵采尔开始幻想起梦里公主赐给骑士的亲吻来,自己会不会得到这样香艳的报酬呢?

他仰起脸,望着头顶上湛蓝的天空。春日里和煦的阳光暖暖地晒在身上,一扫之前的危机四伏带来的寒冰和绝望。不知道这样充满希望的春天里,自己的梦想是不是能更进一步?对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爱慕和敬仰,能否化为和这个可爱俏皮的女孩子火热的爱情?

“真是让人期待的明天啊!……哇,好大的鸟!这样大的兀鹰是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呢!难道这是神明派到人间的使者,要给我闵采尔送来无限的前程和完美的爱情吗?”

正当这名年轻的骑士意淫着未来的美好时,远在裂云要塞冥想中的博罗克勒斯忽然睁开双眼,眼眸中绽放出浓烈的杀气和寒光。

“疯子卡萨,我终于找到你了!”

七十九、两人同行(3)

清晨的野牛山脉沐浴在温暖的阳光和和煦的春风里,满溢着自由的喜悦和生命的芬芳。碧蓝的晴空在稀疏的树枝间若隐若现,淡金色的阳光调皮地舞动在墨绿色的阔叶上,树木摇曳的沙沙声和鸟儿求偶的清唱婉转回旋在山岭间,谱写着一曲春天的礼赞。

明媚的春光里,两名旅人闲适地行走在山林小道。身穿着拉罗那家族灰色外袍的男子端正地坐在高大的战马背上,温柔地环抱着怀里裹着厚厚毛毯的年轻女子。女孩子晶蜜色的长发反射着阳光,散发出淡淡的金黄,柔美地披散在男子的胸口。她似乎还沉睡在甜美的梦乡,不时发出一两句轻微的呢喃,温软的身子还不时磨蹭着身后的男子,寻找着更舒服的姿势。

这两个旅人正是不久前逃离拉罗那家裂云要塞的闵采尔和伊莎贝拉。持续作战和伤势初愈的疲劳似乎耗尽了伊莎贝拉的体力,这个被狱雷的骑士们崇拜和宠爱的女骑士如今就像只无害的可爱小猫,从离开裂云要塞后就进入了睡神的怀抱。

有人辛苦就有人忙碌。以伊莎贝拉守护者自居的闵采尔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经历了与梅塞蒂斯的大战,在裂云要塞的紧张,在拉罗那家的每一天都让这个男子神经如同钢铁般紧绷。不过离开裂云要塞已经这么久了也没有追兵的迹象,闵采尔也开始放松了下来。暖暖的阳光,舒适的山风,鼻端萦绕着伊莎贝拉淡淡的体香,就像郊游似的归途,摇篮似颠簸的马背……困意如同潮水般冲击着闵采尔的大脑,让他也开始昏昏欲睡起来。可理智还在做着最后的斗争。

“闵采尔,不能睡!这可是敌境啊!万一有刺客来袭怎么办?”隐隐约约好像有个白骑士小人在眼前义正言辞。闵采尔点点头,轻轻拍拍自己的脸。

“别听他的,这是大山里了哦,敌人难道是神明,能知道我们究竟在哪里?”披着黑色斗篷的小人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带着坏笑在闵采尔耳边嘀咕道,“找个地方美美地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才好啊!”

似乎也有些道理——闵采尔下意识地点点头。

“你忘记狱门山的教训了!因为贪睡被人像堵了窝的狐狸似的轻松抓到!”白色小人似乎很不满意,跳出来抓着闵采尔的鼻子。

“拜托,那是好事!不被抓怎么会遇到伊莎贝拉这样赏心悦目,漂亮可爱的伯爵小姐呢?”黑色小人抬脚去踹白色小人的屁股,“再说,你看看周围哪里有敌人?多么和平的早上啊!”

“危险就在你最疏忽的时候到来!”白色小人不甘示弱的还踢。

“危险你个大头鬼!不睡觉就先困死掉了!”

两个小人在闵采尔混沌的视线里大打出手,还拿他的眼皮做武器,不停的为关上还是打开争吵着。

“这可不行……“闵采尔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昏掉了,他强守着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抬起右手狠狠地捏了一把自己的脸颊。

“呀哟!”一阵刺痛袭来,那两个小人的幻象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依然是绿树环绕的山间小道,身前伊莎贝拉小小的呼吸声依旧那么悦耳。然而短暂的刺痛后,困意又慢慢围绕了过来,眼皮就像灌了铅,一分一毫地沉了下去。

“不、不好!”闵采尔本能地感觉不能现在入睡。只有坚持到罗兰布置好的洞穴里,才能真正好好休息。现在必须要想法子强撑过去。

“对,对了!用刀子刺大腿!”闵采尔拔出匕首,犹豫着想在自己大腿上选个好部位。可怎么看,自己的腿都不像适合挨刀的模样,要是刺别的大腿就轻松多了。

“算、算了。自残是不人道的。”他终究下不了决心,“冷、冷水洗脸!”

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地面除了土还是土。

“没、没水……数、数羊吧……”

“一只、两只、三只……”闵采尔数了一小会儿,忽然觉得不对。这数羊好像是催眠的?

睡神的脚步似乎逼得更近了。闵采尔开始在马背上来回晃悠,眼皮不住地打着架。他脑袋里就像灌进了成桶的浆糊,已经黏稠得转不动了。

“真该死……看来只能找个地方睡觉了。”闵采尔强撑着最后的意志,跳下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稀疏的林间不远处似乎有块很大的岩石,在阳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辉。如果睡在那边想必是很惬意的事情吧。而且躲在岩石后面也不必担心会被山路上来往的人给看到。

想到这里,闵采尔牵着战马,一步一晃的挪动着身躯,到岩石前的时候他几乎都快晕厥了过去。他用尽最后一份力气把战马拴在石头后的树上,又把熟睡的伊莎贝拉从马背上抱下来放在柔软的草地上。做完了这一切的男人就像断了弦的木偶一般,碰的摔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睡眠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闵采尔从梦乡的深渊里缓缓爬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

“居然睡了一个白天。”闵采尔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臂膀,睁开惺忪的睡寻找起伊莎贝拉的踪迹来。

“少主,不好意思我睡着了,饿了没?少主?”

没有任何回应。

包裹着女孩子的毛毯此刻正披散在地上,里面的人儿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少主!”闵采尔顿时吓得困意全消——我把少主弄丢了!

这样一个重伤未愈的女孩子,在这样一个荒芜的山林里不见了;而自己身为她的守护者居然在心安理得地闷头大睡,甚至连袭击者究竟是什么模样都没看到!

“冷静,冷静!”闵采尔不停擦拭着额头渗出的汗水,拼命安慰着自己,“应该不是拉罗那家的人,他们没理由放过我的;也不是凶猛的野兽,这里既没有撕咬搏斗的痕迹,也没有任何的血迹……是伊莎贝拉自己走开了?”,

这应该是最接近的答案。闵采尔呼的跳起身,四下里寻找着可能的踪迹。一旁拴着的战马应该是全程目睹了事情的真相,可这畜生不会说话!

“啊啊啊啊啊!”远处的树林里忽然传出一阵尖利的女人呼喊声,顿时将闵采尔从焦躁的情绪里解救了出来。

“伊莎贝拉!这个声音是伊莎贝拉的!”男人大喜过望,拔腿就向喊声传来的方向跑去。伊莎贝拉为什么大叫?她遇到什么危险了?难道是拉罗那家的刺客已经追过来了?想到这里,闵采尔从左手里放出紫雷龙皇拿在手里,又提前启动了魔狱封雷阵。

“雷狱无走剑·匿!”轻声的吟唱里,闵采尔的身形就像泡沫般消失在空气里,只有一个淡淡的影子迅速地向目标移去。不多远处,茂密的灌木环绕间竟然有一条溪流,氤氲的蒸汽从水面散发出来,朦朦胧胧的。而少女窈窕的身影则在水雾中若隐若现。

“这里居然有温泉!”闵采尔不禁哑然。伊莎贝拉应该是无意中发现了这里,所以才耽误了回去的时间。

少女的尖叫声此刻已经变成了银铃般的欢笑。戏水声不时响起在温泉的深处,伊莎贝拉不时娇嗔着发出责怪的说话,似乎有人在与她共浴。闵采尔一阵紧张和嫉妒,偷偷摸摸地靠近到水边,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向里面看去。小溪的拐角处,伊莎贝拉正半躺在河岸边的石头上,只有白皙的脖颈以上露在水面外。温热的泉水让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就像熟透了的苹果般诱人。女孩子一双大眼睛正望着她的左前方,不时从胸腔里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还抬起嫩藕般的胳膊起劲的打水。

“是哪个王八蛋剥夺了本该属于我的乐趣?”闵采尔眼睛直冒火。顺着伊莎贝拉的目光向那边看去,水雾里一个硕大的身躯正不停地摇晃着,还掀起大片大片的水花,就像在为女孩子表演舞蹈似的。那身躯摇晃着向前走了几步,忽然间伸出毛茸茸的脸想要凑近伊莎贝拉,闵采尔这才发现,这张脸是属于一头巨大的棕熊。

与伊莎贝拉共浴的这头巨熊站起来足有三米来高,即使他现在站在水里,大半个身子也完全暴露在溪水外。他的脑袋上滑稽地顶着一块鲜艳的绸布——很好,是伊莎贝拉的衬裙,正抬着双爪不停扭动着巨大的屁股左右挪动——这是一头会跳舞的熊。

既然只是一头畜生,闵采尔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他松了口气,瘫软地坐倒在灌木后,抬手揉揉刚才紧张得发麻的太阳穴。

“真是虚惊一场,如果伊莎贝拉真不见了,那我也只有自杀的命了。”闵采尔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八十、多了一熊

“嘿嘿,嘿嘿嘿嘿!”不易觉察的邪恶笑声从他的牙缝里挤了出来。男子慢慢趴低身子,再度慢慢扒开面前的茅草,偷窥起溪水里香艳的情景来。尽管伊莎贝拉几乎完全浸在了水里,可少女的可爱表情,以及娇嫩光滑,白里透红的肌肤都让闵采尔产生了无限的遐想。不知怎么的,闵采尔忽然羡慕起那头熊来。如果自己能和那么可爱俏丽的伊莎贝拉共浴,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真是幸福的熊……等等,你这头熊想干什么?居然敢伸出舌头舔她?我靠!”闵采尔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了。一股不可遏止的怒气字胸口油然而生,催动着魔狱封雷阵疯狂运转,左手间紫雷龙皇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嗯?”那熊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忽然停下了和伊莎贝拉戏耍的轻佻举动。他慢慢转过头,眯着眼仔细打量着闵采尔藏身的草丛,翻开肥厚的嘴唇露出一口锋利的白牙来。

“吼啊啊啊啊啊啊~~~”巨熊深吸口气,猛然发出野性的咆哮。蒲扇大的熊掌湿淋淋的抬起,示威似的亮出锋利的爪子。

“好、好厉害的……口气!”躲在草丛里的闵采尔倒不害怕那吼声造成的凌厉罡风,可夹杂在风里的腥臭口气差点没让他吐了出来。这头该死的肮脏野熊不知道昨天吃了些什么,竟然能发出这种足以毒杀百万头健牛的味道?所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为了美丽可爱的伊莎贝拉,为了空气的芬芳和洁净,为了所有全迷雾森林的可怜生物,闵采尔挺身而出,手里紫雷龙皇如同耀眼的霞光!

“臭熊,纳命来!”矫健的身子宛如翱翔的雄鹰般从草丛里跃起,闵采尔目光炯炯,神情坚毅,为了世界和平挥出了必杀的一剑……却不料正在沐浴的伊莎贝拉忽然站起身,一双妙目疑惑地望着蹿起的人影。半空中的闵采尔就像被一万头野牛撞在了胸口,忽然间窒息到喘不过气来。朦胧的水汽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少女窈窕的身姿。那白皙的肌肤浸染着樱花般的让人怜爱的粉红,如同宝石般散发出晶莹的光泽;不盈一握的小蛮腰半藏在水中,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腹紧致而有弹性;少女胸口的玉兔活泼地跳跃着,耀眼的闪光几乎晃花了闵采尔的眼睛……

“天、天堂啊!”身在半空的闵采尔注意力全都转到了伊莎贝拉身上,滚烫的热血欢唱着在体内纵横,他兴奋,他激动,他感慨得想要流泪流鼻血流全身的血哪怕立刻死了也觉得够本了——伊莎贝拉胀红了脸,眼睛里闪烁着羞恼的光芒。她抬起左手护住胸口,右手心正闪耀着明亮的雷球。不过熊比少女要快了很多。下一瞬间闵采尔的视线就被深黑的,多毛的肉掌完全遮盖住了,雷霆般的一击猛烈地撞击在他的脸部,让他的脑袋移动速度瞬间下降为零。然而沸腾的身体依然保持着惯性向前,这种截然不通的运动差异导致了闵采尔的身体以自己的脑袋为圆心进行了一百八十度逆时针旋转,然后双脚划出一道完整地抛物线砸在了岸边。男人就像垂死的鱼一样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最后完全静止下来,整个上半身缓慢而优雅地向温泉里沉去。

“呆瓜!”女孩子焦急的尖叫声响起在温泉的上空,可闵采尔已经带着满足的微笑昏过去了。

深夜的野牛山脉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格外的宁静。闵采尔缓缓睁开眼睛,首先入目的是一道明亮的银河。璀璨的星空就像无数的珍珠和宝石洒落在深蓝色的圆盘里,绽放出让人迷醉的朦胧闪光。

“呆瓜,你醒了?”女孩子温柔的话语声在闵采尔耳边响起。宁静的星空下,她的双眸满溢着关怀和温情,和他充满爱慕的双眸对视着。伊莎贝拉白皙的脸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霞,两个深深的酒窝浮起在粉嘟嘟的小嘴两边。她轻轻拢起垂落的晶蜜色发丝,抬起精致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闵采尔的额头。指尖的凉意浅浅的,柔柔的,让他不禁沉醉了起来。闵采尔陶醉地闭上眼,抬起手去握女孩子的柔荑……

“咦?这感觉……好大!怎么这么多毛!还有爪子?”闵采尔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睁眼一看,面前一个硕大的熊头正含情脉脉地盯着自己,两只熊掌陶醉地捧着闵采尔的手,还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

“你这个口臭熊!怎么会在这里!”美梦破灭的愤怒和羞赧让闵采尔像弹簧似的蹦了起来,像猴子似的爬上大熊的肩膀使劲掐他的脖子,“臭熊,还我的女人来!不还就把你做成地毯拿去卖!”

“你的……女人?”伊莎贝拉疑惑地话音在一旁响起。正和大熊打成一团的男人陡然起了一阵寒意,小心翼翼地从熊肩上向后看去。

“呃,殿下,我刚才是说,我的殿下,对,是我的殿下!这是一种爱称,是表达我对您的仰慕和敬意……”闵采尔冷汗淋漓地慌乱解释道。

“呆瓜!”伊莎贝拉没有意想之中的发怒,她狠狠瞪了闵采尔一眼,忽然露出个甜美的微笑,背着手晃到了一边。保持着凝固姿势的闵采尔只觉得莫名其妙,和大熊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

“唉!”他放开熊皮,顺着粗壮的熊身跳落地上,望着星空发起呆来。

“女人啊,真是神秘的动物。”闵采尔感慨得重重叹口气。那头巨熊似乎很有同感,在闵采尔身边也蹲坐了下来,还伸出左爪拍拍闵采尔的肩膀。

“是吗,你也能理解男子汉的烦恼吗?你是因为这个才留在这里的吗?”闵采尔从没想过自己会和一头熊成为相知。现实似乎比吟游诗人的歌谣更为夸张,这样浪漫的星空下曾有那么一瞬自己和伊莎贝拉就像羞涩的恋人般用眼神倾诉着如火般的热情,可现在自己却和一头一身乱糟糟毛的棕熊坐在一起分享着同病相怜的感情,究竟哪个是假,哪个是真呢?,

“等等,为什么我会跟你一起憧憬女人?这岂不是说我跟你是一个等级的?还有你这头熊为什么会跟我们在一起?你应该去深山里的小溪抓鱼不是吗?快走快走,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回家去,你这头熊不要想跟着我们混饭吃!”

闵采尔又推又攘想把这座肉山从一旁弄走,可巨熊连眼皮都不抬,似乎懒得搭理他。他张开血盆大口重重地打了个呵欠,斜眼打量了下闵采尔,抓过他放平在地上,紧接着一颗沉重的大脑袋就靠在了可怜男子的背上。

“我靠,把我当枕头啊!快放开我!不然我不客气了!”这种待遇让闵采尔义愤填膺!响当当的狱雷黑骑士闵采尔居然被一头畜生当枕头?这可是奇耻大辱啊!闵采尔双臂撑地想要从熊身下挤出来,一边发誓赌咒要把该死的臭熊做成地毯、挂件、马鞍、披风、鞋子等各种家用器具。不过大熊就像安稳的大山一般压得他动弹不得,还断断续续地发出刺耳的呼噜声。

“唉,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熊老大,你就行行好,放小弟我出来吧!”闵采尔换了个语调,低声下气地恳求道,“小弟其实不适合做枕头,这么多天都没吃上顿饱饭,瘦得只剩下肋骨了,您的尊头放在一堆骨头上肯定硌得慌。您放我出来,小弟给你找一堆干草去,保管睡得舒服……”

“嘻嘻,呆瓜,你居然向熊求情哦!”伊莎贝拉的声音从闵采尔背后传了过来。女孩子笑嘻嘻地抱着毛毯,蹲在一旁看闵采尔的大红脸。她摸摸大熊柔软的肚皮,满意地点点头,直接靠在了熊身上舒适地闭上眼。

“真像宁河城书房里哥哥的软垫。”女孩子发出惬意的叹息声,“那个臭哥哥,不知道抛下伊莎去了哪里……”

“少主……”闵采尔默然地望着慢慢沉入梦乡的伊莎贝拉,心里也平静了下来。算了,枕头就枕头吧。能让疲惫的女孩子好好地睡上一觉,这点辛苦也就算了。想到这里,闵采尔叠起手垫在自己的下颌,凝望着不远处小猫般蜷成一团的她。朦胧的睡意不知不觉地涌上男子的心头,他挣扎着开合着眼睛,最终难挡困意,随着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之后也滑入深深的睡眠。

夜晚又恢复了宁静。

一只猫头鹰悄无声息的滑过稀疏的林间,发出低沉的咕咕声来到了闵采尔等人沉睡的岩石旁。它歪着头,圆溜溜的眼睛不住打量着树下的年轻男女。它左侧的眼珠慢慢变成了浅浅的蓝色,最终牢牢锁定在伊莎贝拉的脸上。这样的凝视持续了一小会儿,猫头鹰轻轻地啼叫了两声,展开翅膀想要离开。却不料一直熟睡的大熊忽然睁开了眼睛,棕黄的眼眸里绽放出两道摄人的精芒。就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猫头鹰发出连串无声的嘶鸣,羽毛纷乱的散落在空中。它的脖颈发出清脆的响声,最后抽筋了两下死去了。

在距离野牛山脉很远的雷霆堡中,一个银发的女子发出小小的尖叫,呼吸急促地倒在了房间的一角。她有着一张精致的脸孔,一对尖尖的耳朵从如丝般顺滑的长发中探出,随着年轻女子的呼吸微微颤抖着。她有着微黑的皮肤和红色的眼瞳,和尖尖的长耳一样,这些特征都属于生活在封狱帝国茂密森林里的黑精灵一族。银发的精灵女子深吸口气,恢复了如同冰山般拒人千里的神情。

“被发现了吗?”她嘴角微微翘起,从身边的鸟笼里取出一对雪白的枭,“时间到了,我可爱的宝贝儿,去告诉那个男人,他的伟业即将迈出完美的第一步。”

夜风呼啸着从窗口涌了进来。银发精灵女子的长袍在风里猎猎舞动着,长袍的胸口处,两条交叉的锁链正激烈地翻滚着,下面写着一行黑色的文字:“神明审判的铁锁最终将降临末世”。

八十一、拦截

一夜之间,闵采尔发现自己的福利没有了。原本由自己抱着共乘一马的伊莎贝拉如今喜滋滋地侧坐在大熊的身上,一步一摇地走在前面;而闵采尔只能和坐骑大眼瞪小眼,一脸的郁闷和无奈。

“这头熊还真赖上我们了。”闵采尔叹口气。前面大熊扭动的肥硕臀部无比刺眼,可伊莎贝拉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她还在大清早给这头熊起了个名字叫“泰迪”。

“少主,这头熊有问题啊!你见过哪只熊会和人这么亲近?我们又没有给他吃的,相反今天早上烤的鱼还是他给抓回来的!少主你难道不觉得奇怪?说不定啊,这头熊抓回来的鱼里面被敌人下了药,等我们睡着了以后就要下手!”

闵采尔对着打扰两人世界的电灯泡使劲给伊莎贝拉下眼药,女孩子笑眯眯地望着他口沫横飞,丝毫没有半点打算处置熊的念头。

“对、对了!狱雷不准养宠物的!就算少主你想养也不行,这是法律!违反法律的人是要被绞死的!”闵采尔掐着自己的脖子做出吐舌头翻白眼的模样。

“这是什么时候的规定?为什么我不知道?”伊莎贝拉白了他一眼,“小闵,你越来越像那些老头子喜欢说教了!”

“老、老头子!”这句话重重地敲打在闵采尔心头。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骑着马退到了后面,“我有那么啰嗦吗?可恶的熊!”

望着前面伊莎贝拉的背影,闵采尔深吸口气,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闵采尔,淡定。对手不过是一头野熊,还是一头很有嫌疑的野熊!你是为了要当伊莎贝拉夫婿的男子汉,还要统管大片的领地,怎么能跟一头熊较劲呢,这不是自降身价吗?伊莎贝拉喜欢宠物,就让她开心一阵呗!反正这头熊也没法跟我们回狱雷的,他又不是能爬过泰坦断崖的猴子!”

想到这里,闵采尔感觉自己心态平和多了。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好,就连那只该死的泰迪熊也顺眼多了。

“哈哈,少主,我仔细看了一下,这熊还是挺顺眼的嘛!”闵采尔干笑着凑近伊莎贝拉,伸手想拍拍大熊的脑袋表示友好,却不料那熊回了他一计白眼,张开嘴示威地吼了一声。

“好了小闵,泰迪好像不喜欢你。”伊莎贝拉摇摇头,“谁叫你刚才拼命说他的坏话,他不高兴了!”

“可、可恶!”闵采尔瞪着熊的目光都快燃着火了,以往平静的魔狱封雷阵不安地躁动着,就连封印在左手的紫雷龙皇也几次想要跳出来,把这头熊精心炮制成大小适中的一堆肉块再拿到火上烧成美食。闵采尔太过认真地在脑袋里幻想着用各种酷刑杀死这头臭熊,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发现前面的山路上多出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人。

伊莎贝拉和大熊站住了脚步。闵采尔依旧咬牙切齿地盯着熊屁股,正在脑子里把这块肥肉用油锅炸得滋滋响。

拦在山路上的是六名全身罩在斗篷里的男人。巨大的兜帽遮住了他们的上半边脸孔,仅能从光洁的下巴看出他们都是年轻人。微微的山风里,灰色的斗篷上下翻飞着,隐约可见斗篷的一角用白色的细线勾勒出双头鹰纹章的形状。

“卡萨殿下,还有伊莎贝拉殿下吗?”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微微欠身,用柔和的音调轻轻询问道,“能接待狱雷近年来最负盛名的两位殿下,是我拉罗那家的荣幸。不知两位殿下可否赏脸移驾到裂云堡?我主博罗克勒斯殿下必定会非常高兴的。”

“这么快就追上了吗?”伊莎贝拉微微一笑,从泰迪宽阔的脊背上滑了下来。她轻轻握握拳,之前博罗克勒斯留下的伤口似乎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如果再有几天的调养,自己一定能恢复到出发前的全盛状态。

“毕竟还是奢望,呵呵。”她自嘲地笑笑,恢复了贵族的傲然和冰冷,“无礼之人,在询问他人之前报上自己的姓名是最基础的礼仪,拉罗那家的骑士们已经完全忘记了吗?还是说你们的名字不值得让我伊莎贝拉知晓?”

“请恕我等失礼,我们是……”为首的男人微微欠身,朗声想要报上自己的姓名,然而这个合乎礼仪的举动却被意外的插曲给打断了。泰迪熊似乎感觉到危险的到来,偷偷摸摸地蹭到了树林边,然后撅起大屁股撒腿逃掉了。一直盯着他的闵采尔则大感快意,冲着这熊消失的身影大声嘲笑起来。

“哈哈,胆小鬼!你就是个只会占便宜的畜生!看你个子这么大,没想到是个孬种!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我来保护伊莎贝拉!臭熊,有种你就给我站住!不就是拉罗那家的六条杂鱼吗?爷爷我一只手就能把他们摆平!你听到没有!实话告诉你,你就是个做地毯的命!别再回来了!”

碍眼的家伙终于消失了,闵采尔只觉得心情无比畅快。他哈哈大笑着拍拍手跳下马来,得意洋洋地走近伊莎贝拉。

“咦,少主,你的眉头怎么皱这么高?”

“呆瓜,闭嘴!”

“呃,请问伊莎贝拉殿下,这位真的是卡萨殿下吗?”对面的男人谨慎地问道。

“拉罗那家的杂鱼们!在询问别人之前,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姓名吗?”闵采尔大喝一声,在伊莎贝拉面前扎起马步,摆了个守卫的姿势,“好了,看你们这些灰溜溜的样子,想必也不会是什么有名的骑士,就洗干净耳朵准备聆听我的大名吧!我就是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守护者,最忠诚的黑骑士,孤身闯入敌境,一人匹敌三百人,单手擒下梅塞蒂斯,把博罗克勒斯耍得团团转的闵采尔呀!”

“……”

一阵尴尬的沉默。,

闵采尔高昂着头,等待着敌人惊慌失措的低语声和赞叹声,然而对面的六人保持着之前伫立的姿势,目光再度投向了伊莎贝拉。

“请问,卡萨殿下现在哪里?”

“……”被、被无视了!闵采尔郁闷地收起架势,怨恨地盯着这些拦路的人。伊莎贝拉轻轻拍拍他的肩,示意他退到一旁。闵采尔哪里肯干,死撑在原地不肯动弹。

“少主,这六条杂鱼就交给我处理吧!”他大声嚷嚷道,“不过是一群无名小卒,不值得您亲自出手!”

话音刚落,那六人一起扯下包裹全身的斗篷,清晨有些昏暗的林间顿时被银白的金属光芒给照亮了。这六名骑士的打扮与普通骑士相差很大,铠甲的表面被打磨得非常光滑,此刻扯掉斗篷,树林里就像多出了一堆银镜一般。他们的肩膀和手臂上各有一对小圆盾,盾牌中央铭刻着奇诡的图案,应该是某种魔法的铭文。最诡异的是这些人头盔上都装饰着厚厚的毛皮,就像冬天常用的遮耳帽一样。见闵采尔拦在伊莎贝拉身前,这六人一起从背后又取出一面鸢盾,摆成一个小小的三角阵形。先前说话的那人声若洪钟:“在下六人只为请伊莎贝拉殿下稍等片刻而来,并无刀剑相向的打算……”

“那你们还说个屁啊!”闵采尔早就不耐烦了,紫雷龙皇出手拉出一道的长长的雷光凌空斩下,“好狗不挡路啊!”

“喝!”两名拉罗那骑士几乎是同时举盾,硬接了闵采尔的一击斩杀。只见狭窄的空间里紫光大盛,紫雷龙皇狭长的刀刃气势凌厉地压迫在两面交叠竖起的鸢盾上,压得盾牌后两名骑士半蹲下了身体,连脚都陷入泥土中浅浅一层。那为首的骑士见势不妙,朗声大喝道:“启动防御阵一式,哀叹之墙!”

闵采尔一直留意的那几面小盾立刻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原本因为紫雷龙皇澎湃魔力带来的狂风慢慢凝滞了下来,渐渐变得柔和,最后干脆消失不见了。抵挡长刀的鸢盾上合迎着肩部小盾的光芒,浮现起一层半透明的膜,顽强地将剑刃顶了起来。闵采尔只觉得好像砍中的是有着极大弹性的物体,反噬之力也越来越强烈。

“小闵,这是反魔阵!”伊莎贝拉很快明白了对手的处置,“这些人是专门对付我们的,是狩猎魔神血脉者的禁忌军队!博罗克勒斯那家伙真是疯子!”

“我们不会对您这样的血脉者动粗的,这件事会由殿下亲自处理。”六骑士之首恭谨地接过伊莎贝拉的话头答道,“殿下很快就会驾临,还请伊莎贝拉殿下稍安勿躁。”

“就凭你们这点三脚猫?”女孩子冷哼了一声,“小闵,别跟这些家伙胡混了,拿出绝招来!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回家后就送你去霍曼那打工!”

紫雷龙皇的光芒随着伊莎贝拉的话语陡然间熄灭了。合力抵抗魔压的两名拉罗那骑士顿时大喜,一起抽出腰间长剑向闵采尔砍去,却不料那长刀如电般一横,架住了来势汹汹的两击,长刀后的男子低笑了两声,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这淡淡的微笑很快转化为了年轻人欣喜的大笑,在野牛山脉空旷的天空里来回震响。

“第一次啊……”他好容易收回笑意,猛地推开两名对手,一双眼睛里似乎燃起了熊熊的烈火,“第一次蒙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如此器重的我,怎么能在她面前丢脸呢?既然是挡路石,就要尽快踢到山沟里去,不要呆在路中间招人讨厌啊!”

八十二、名为龙类盟约的恐怖魔力

闵采尔的大言让两名拉罗那骑士大为光火,可没等他们以辛辣的话语骂回去,男子已经不管不顾地将长刀插进了面前的泥土里,左手轻轻扶着刀柄,右手飞快地在空中绘画起一个个明亮的咒文。

“游走在天地间的雷啊,风暴暴君塔雷的剑刃,吾以血的契约呼唤你的降临!用吾的指尖牵引你的恩宠,用吾的双臂撕开面前的阻碍,以吾闵采尔之名,发动雷狱无走剑·溃!”

话音刚落,闵采尔的右掌猛地砸进了地面,那一瞬间,时间宛如出现了小小的凝滞,魔法阵的空间微微塌陷,随即如同爆裂一般膨胀了开去。一道足有三米多高的粗大雷刃粗暴地撞开地面,发出低沉的轰鸣直刺云霄。这与其说是雷刃,倒不如说是一根恐怖的电柱了。明亮的紫光前,拉罗那家骑士的脸孔被巨大的魔力惊骇得有些扭曲了。闵采尔的两名对手第一时间抬起了鸢盾,重重地插进泥土里。他们盔甲上的四面盾牌同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与中央的鸢盾一起连接成两个梯形的法阵。先前半透明的膜越来越厚,在电柱靠近之前扩展成一个白色的半圆,将两人的身形笼在其中。然而就在半圆完成之前,闵采尔的第一击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零式·雷吼!”电柱轰鸣着在山脊上犁开厚厚的泥土,径直压向白色的反魔阵,引发出巨大的爆炸和海量烟尘。魔法冲击的狂风再度肆掠在山路两边,将稀疏的树木折倒一片,露出光秃秃的山脊来。待烟尘稍微散去时,旁边的伊莎贝拉等人才看见,那白色的反魔阵被雷光压进了深深的凹痕,不时传出即将崩裂的脆响。反魔阵里两名拉罗那骑士的小腿深深插在泥土里,肩膀上的四面小盾已经崩坏无疑。

“看来是我的人赢了。”伊莎贝拉轻笑了一声,瞟了一旁的拉罗那骑士一眼,“不想死在这里,就让开道路吧。”

“抱歉,是我们小瞧了贵主仆。”为首的骑士又是一欠身,“反魔阵三式·铁壁长墙!”

又是两名拉罗那骑士应名而出,两人快步奔到同伴身边,同时将鸢盾摘下插进泥里。白色的障壁似乎得到了巨大的补充,陡然间明亮了一倍,将深深切入的雷刃又顶了回去。

“这样打还真是无聊呢!”伊莎贝拉轻叹口气。那边闵采尔被挑起了斗志,正双手如飞勾勒出一道道明亮雷弧,势如骤雨般攻击着蛋壳似的反魔阵,而那白色的障壁虽然被大量的雷刃斩得越来越小,可它的半径缩小一分,抵抗力就增加得更多。里面四名拉罗那骑士还有余力似的开始轮换起来。两名肩盾受损严重的骑士缓缓退到了同伴身后,只是全力从事修补反魔阵的工作。

“这样一身魔力强化的铠甲,要损伤不少法师的魔力吧。”伊莎贝拉语调淡淡的,“不过还算有效,四个人合力就能抵挡本殿下这只知道蛮力的呆瓜手下。”

“承蒙殿下夸奖。”

“不过我想知道,那边已经用去了四个人,你们两个还有实力阻挡本殿下吗?”伊莎贝拉嘴角微微翘起,抬起的右手指尖开始不断凝聚起小小的雷球。这些闪烁着明亮光芒的小球就像飞虫一般萦绕着白皙的手指欢快的舞着,发出连串悦耳的唧唧声,就像有成千的鸟儿正飞翔在广阔的林间。

“这招千鸟雷魂,据狱雷的记载从未用在普通人身上。因为没有魔神血脉的凡人一旦被这浓郁的魔力所接触,瞬间就会化为黑炭。不过既然拉罗那家已经装备了针对魔神血脉的军队,那本殿下也不必拘泥于贵族的尊严和骄傲了。不知道身为第一个享受这招的凡人,阁下的心情是如何呢?”

尽管对面骑士的脸孔都藏在厚实的头盔下,然后伊莎贝拉还是能清楚地感知对手的动摇。她再度轻笑了起来,慢慢放平右手,食指尖直对着为首的敌人。

“阁下还有三秒可以选择,是赶紧逃生,还是作为千鸟雷魂的第一个牺牲品。三!”

盔甲下的身躯不易觉察地颤抖了一下。两面鸢盾并排挡在了女孩子面前,然而把持盾牌的手却在轻微的抖动。

“二!”

那两人开始偷偷摸摸地移向白色障壁方向的同伴。反魔阵的光辉在闵采尔的狂轰滥炸下已经暗淡了不少,隐约可以看到阵内的四名骑士也分散了心神,正不时偷偷望向这边。

“这些家伙看来是第一次实战。”女孩子微微颔首,“如果时间长了,这层龟壳还真不好对付。可惜了。”

伊莎贝拉轻叹口气,指尖直直的瞄准了敌人的面门,俏丽的脸孔绽放出最真挚的微笑。女孩子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就像欢送最亲近的朋友一般。

“很遗憾,你的选择已经很明确了。各位,请迎接命运的考验吧。”

小小的雷球随着话语的停歇离开了青葱似的手指,缓慢然而坚定地滑向拉罗那家的骑士们。伊莎贝拉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们,她一共聚集了六枚凝聚全身魔力的雷球,足以穿透他们薄弱的障壁,再送这些家伙去天堂。

白色障壁外,半透明的反魔阵和举起的鸢盾就像纸一样被耀眼的雷球轻松射穿了。即使四人合力的反魔阵,也不过是抵抗了片刻,便在四枚雷球和闵采尔划破长空的一击“雷狱无走剑·断”中炸得粉碎。穿过障壁的雷球将铠甲下惊慌的脸孔照得十分的清楚,伊莎贝拉已经懒得再看对手的结局,叉着腰招呼起满脸得色的闵采尔起来。

然而事情又起了新的转折。野牛山脉的天空里就像被什么掀起了巨大的空洞。百余击肉眼看不见的气刃带着凄厉的尖啸声,照准山岭间这小小的空地铺天盖地而来。刹那间整个山岭都被笼罩在这恐怖的攻击里,树木断折,烟尘大起。伊莎贝拉一把扯过忙乱的闵采尔,随手召回了六枚雷球布在身边。那雷球就像有了生命,围绕着伊莎贝拉和闵采尔疯狂的飞舞着,将一个个袭来的气刃撞得粉碎。不过这样大规模使用魔力让女孩子也有了一丝的疲乏。这样的激烈对抗不过数十秒,伊莎贝拉却开始轻微的喘息起来。,

如洗的碧空里,一条巨大的青色巨龙正优雅地盘旋着。拉罗那家那六名捡回了性命的骑士一起仰慕地注视着那边,接着拖着疲惫的身躯分散站在了闵采尔两人四周。六人手腕上的小圆盾一起对准伊莎贝拉抬起,一股浓厚的魔力气息立刻拔地而起。

“风魔真空炮·狙!”浑厚的男中音回响在辽阔的天空,原本宁静的天空就像被巨大的手给扭曲了,以巨龙为中心扩散开层层的白色涟漪。

“这是什么?”闵采尔大为好奇。却不料伊莎贝拉的脸孔瞬间白得不成样子,她纵身跃起,一把扯住闵采尔飞快地逃向树林的深处。下一瞬间,伊莎贝拉先前站立的地方陡然间向下沉了进去,大地就像被巨大的铁锤重重敲击了一下剧烈的震颤起来,以下沉处为中心,数十道裂痕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飞快地向外扩张,在山脊上留下宛如蛛网般的深痕来。

“博罗克勒斯?”被这威力震惊的闵采尔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天空飞翔的龙,“这怎么可能,两兄弟的实力难道真的相差如此巨大?”

“不,这不是他一人的力量。博罗克勒斯果然是疯了,竟敢启用龙类盟约,借用家族巨龙的魔力!”

“龙类盟约?”这个名词闵采尔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正想问个明白,烟尘里却忽然冒出留个鸡蛋似的白色魔法障壁来。六名拉罗那骑士半包围着靠近了闵采尔和伊莎贝拉,手腕上的小圆盾再次对准了他们的目标。之前那股冰冷而厚重的魔力气息再度升起,头顶上的沉闷轰鸣也又响了起来。

这一击再度在大地上留下一个深坑。距离闵采尔和伊莎贝拉不过几米的距离。

“我明白了!那六个蠢货是用来瞄准我们的,好让博罗克勒斯能从高空准确的射击我们!这个王八蛋真是又阴又狠,这么远我们想还击也做不到啊!”闵采尔愤愤吐出嘴里的土,指着天空破口大骂。伊莎贝拉不禁莞尔,拍拍身上的尘土笑道:“下一次会射击得更快更准呢!呆瓜,距离你说的道路还有多远?那条从绝壁上跃下的天之路?”

“不远了!”闵采尔望望四周。那块悬挂了自己半天的大岩石正突兀地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深黑的阴影一直拖到了树林的边缘。那块大岩石下面就是深深的水潭,穿过水潭边的岩洞,就能到罗兰预先准备好的营地。

“少主,我有个办法!等他下一击射出,我们就借着烟尘的掩护向那边的大岩石跑去。”闵采尔指指明显的标志物,“等我们汇合,就华丽丽地跳下去,让拉罗那家的傻子们摸不着头脑!”

伊莎贝拉认真地望望闵采尔的脸,优美的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呆瓜闵!你真是个疯狂的家伙!不过和你一起的时候总是不觉得闷呢。”

她轻轻拢起有些散乱的长发,抬头再度望向天空盘旋的巨龙。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女孩子轻轻颔首,回应了闵采尔的话语。

“小闵,就把命交给你了!你跳,我就跳!”

八十三、垂直的绝境

博罗克勒斯的第三次攻击在伊莎贝拉的话语还没说完的时候从天而降。狂潮般的冲击在大地深处剜出了可怕的崩裂,爆炸的气流带起的碎石如同蝗虫般密集,扑簌簌地击打在周围的树木和岩壁上。拉罗那家的六骑士借着魔化盔甲抵御着猛烈的冲击,一旦烟尘稍小,他们就站起身搜寻起敌人的踪迹。不过这次闵采尔却不肯任人宰割了。一名刚刚站起身的拉罗那骑士还没来得及拍去身上的尘土,就像一头被狼捕猎的鹿一般被人拖到了烟尘里。

“小心!”为首的骑士大声呼喝道,“不要解开反魔阵!”

话音刚落,距离他不过三米的另一名拉罗那骑士猛地向地上倒去,烟尘里好像隐藏着不知名的猛兽,拽着他的脚迅速滑向朦胧的林间。剩下几名拉罗那骑士的脸色瞬间变得发白,下意识地向首领靠拢。几乎在此同时,两个包裹在斗篷里的身影拔地而起,远远地向山路上跃去。

“他们想逃!”拉罗那众骑士一起大喝,手腕圆盾立刻指向空中的身影。魔法的道标立刻锁定了跃起的影子,随之而来的是博罗克勒斯惊天动地的第四击。面对空中降临的磅礴力量,两个小小的身影几乎没能抵挡片刻,就被狂暴的气流撕成了碎片。山路的上空灰色的布屑凄惨的飞舞着,仿佛诉说着主人湮灭的可怕事实。四名拉罗那骑士不觉都轻叹了口气,拔腿跑向那两人生命终结之地。

那里除了一个直径两米的深坑,什么都没留下。四个人站在深坑边,伸着脑袋向下望去。坑底只剩下布屑和金属的碎片,连一点残躯也没有。一名拉罗那骑士不禁感慨道:“殿下的魔力似乎又上了新台阶了。”

“是吗?有这么厉害?”一个声音在他背后笑嘻嘻地问起。

”那当然,你看狱雷家的伊莎贝拉连渣都不剩了……”那人随口答道,忽然觉得这个声音好像比较陌生,不禁回头望去。站在四名拉罗那骑士身后的闵采尔和伊莎贝拉带着一脸的讥嘲,正笑嘻嘻地注视着面前四个呆瓜。

“这怎么可能!我们亲眼……”大白天闹幽灵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四个骑士都是一脸的震撼。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条大木棒就夹着风猛烈地迎面打了过来……

“乒乒乓乓!搞定收工!”闵采尔摸摸有些发酸的手腕,又望望四个倒霉蛋凹陷的头盔,忽然脸上浮现起一丝恶魔的笑意,“少主,我有个想法……”

青色巨龙上的博罗克勒斯正等待着地面的亲信确认战果,忽然地面上远远的又蹿起一个道标的气息。这道标距离刚才的一击远了不少,气息也不如之前的强烈。

“这两只蟑螂,还没有被打死?”博罗克勒斯不觉哑然。减弱的气息分明是因为自己的骑士再度因为激战而减员,估计追蹑在这两人身后的最多不超过三人了。

“风魔真空炮·狙!”青龙宽阔的背上再度浮现起魔法阵的图形,淡青色的光芒自博罗克勒斯左手中的卷轴上升起,将男人瘦高的身躯都笼在了其中。周围的空气顿时激烈地震荡起来,随着博罗克勒斯手指的指向,空气再度发生了扭曲,凸显出直径三四米的白色圆环。圆环的中央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所挤压着,刹那间发出凄厉的尖啸猛然崩塌下去。

野牛山脉的树林再度遭遇到可怕的洗礼,气炮激起的漫天烟尘再度布满了博罗克勒斯的视线。他深吸口气,闭上眼睛进入短暂的冥想,积蓄起第六击需要的魔力来。

博罗克勒斯不知道的是,巨龙身下的山脊上正飞速奔驰着的两个小小人影正用促狭的目光望着空中的自己。闵采尔手持着四面小圆盾,像猴子似的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纵跃着。望着身后数十米外兀自没有平息的烟尘,他不禁得意地咧嘴笑了起来。

“少主,这下那只傻鸟可抓不住我们了。”

“呆瓜闵,你真是个坏人!”伊莎贝拉也笑得很灿烂,大大的眼睛眯得就像新月,“不要得意忘形,哥哥说了,小瞧敌人的同时就等于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闵采尔听了哈哈大笑。眼见断崖已经近在咫尺,让他也稍微松了口气。

“少主,再放个烟火给你看!”没等伊莎贝拉回答,闵采尔一手两只盾牌,照准身后的密林聚焦了过去。四道淡淡的白光远远的汇聚成一点,于是又一条新的道标拔地而起,直刺向碧蓝的天空。

这时闵采尔已经摔掉了圆盾,和伊莎贝拉翻上了那块突兀的岩石。他匍匐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摸到岩石的边缘,在岩石的阴影里摸到了罗兰留下的麻绳和铜环,这让闵采尔心里最后一丝担忧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他扭头望向伊莎贝拉,微笑着正想吹嘘两句,却不料清空里忽然传来了巨大的嗡嗡声。女孩子紧蹙着眉头,凝望着天空巨龙盘旋的方向。那里的开始聚集起圆环状的云,层层叠叠地围绕着龙,分外好看。

“少主,那是什么?”闵采尔好奇地问道。却不料女孩子一把抓起他的手,猛地跃出岩石,急速地向下坠去。女孩子温软的身子紧紧贴在闵采尔的怀里,可闵采尔却无心享受这本应温馨的一刻。满眼的青空仿佛在瞬间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是密集到响作一片的凄厉尖啸声。

博罗克勒斯似乎觉察到道标的问题,这一击又是如同暴风骤雨的覆盖性打击。数百数千的气刃拉着长长的尾音从天而降,将整个山脊都笼罩在博罗克勒斯的打击范围中。碗口粗的树木刹那间被击成了齑粉,厚重的岩石不断出现蛛网似的龟裂,烟尘在肆掠的山风里狂舞着,就连阳光也变得朦胧起来。,

闵采尔一直觉得自己击败的拉罗那家梅塞蒂斯也不过如此,可现在却震骇得话都说不出来。这才是真正的魔神血脉之力!这才是封狱帝国绵延两千年,尽管领主们如何的腐朽和堕落,却始终无法撼动的贵族阶级!博罗克勒斯以一介子爵之身就有如此可怕的威力,那被称为“金花大公”的林卡家,还有帝国的皇帝,又将是怎样的强横存在?

闵采尔一直以自己是平常人却有强大魔力而骄傲,可这一刻他却恐惧得连灵魂都僵硬了起来。

“呆瓜,集中精神!”伊莎贝拉的焦急呼唤就像一缕曙光闯进了闵采尔灰暗的世界,他陡然回过神,耳边呼啸的风声让他立刻回想起两人正从高达百丈的泰坦障壁笔直坠下。这样的高度如果不借助罗兰之路上的铜环和绳索,就算底下是百尺深潭两个人也一样会跌得粉身碎骨。

闵采尔望望怀里的女孩子,她紧紧抱着闵采尔的腰,正指挥着雷精化解袭来的气炮。博罗克勒斯的攻击范围已经开始了移动,气炮圈的边缘将这段泰坦障壁也包裹了进来。

“雷狱无走剑·匿!”闵采尔求胜欲望大起,展开双臂将伊莎贝拉猛地抱在怀里,两个人的身影宛如泡沫一般消失在原地,再度出现时横移了三米左右,向着陡峭的泰坦障壁移去。闵采尔的打算是借着撞向坚实的岩壁缓解越来越猛的下坠势头,再寻找机会从罗兰之路下山。

闵采尔满身的魔狱封雷阵似乎响应着这股疯狂,几乎是疯狂的运转起来。澎湃的魔力自他的心脏部位蜂拥而出,满溢在闵采尔的全身,这股灼热让他怀里的伊莎贝拉瞬间觉察了。

“小闵,你想干什么!”女孩子尖声质问道,“你疯了吗?”

“雷狱无走剑·匿!”闵采尔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身子横了过来,背脊对准了不远处的山壁。呼啸而来的山风几乎让他窒息,然而男子还是顽强地吐出最后一个咒文,让自己两人的身形再度平移起来。

“碰!”猛烈的撞击声瞬间响起在泰坦障壁坚实的山壁上。闵采尔只觉得眼前一黑,背脊上的魔狱封雷阵刹那粉碎,背部一阵撕心裂肺的巨痛窜入脑中,几乎让他昏厥了过去。在山体上继续的滑行了片刻,闵采尔只觉得自己的背脊已经麻木得没了感觉,不过之前急促下坠的势头却也缓解了不少。然而下坠之力过大,闵采尔抱着伊莎贝拉与山壁激烈摩擦了一阵后,再度向泰坦障壁下落去。

“小闵!”伊莎贝拉的急促地喊声再度在耳边响起。闵采尔艰难地睁开眼,面前女孩子左手反搂着自己,右手掌间却是鲜血淋漓,还残留着不少树木的残迹。刚才剧烈接触的一刻,伊莎贝拉应该是伸手去抓山壁间的树木,想要帮助自己缓住落势。

“我真是个混蛋呢!”闵采尔露出一丝苦笑,“自以为无所不能,可又把伊莎贝拉带进这种绝境了!”

望着女孩子关切的脸孔,闵采尔竭力回应起一丝微笑,再度默默吟唱起咒文。

“雷狱……无走剑……匿!”

八十四、罗兰的岩洞

“碰!”第二次撞击接踵而来,闵采尔再度以身为盾,带着伊莎贝拉猛烈地弹回岩壁。这段岩壁顿时向下微微凹陷,勉强止住了两人的落势。闵采尔只觉得全身就像撕裂般痛苦,胸口火焰般燃烧着喘不过气来。巨大的冲击力完全被垫在下面的闵采尔给吸收了,伊莎贝拉此刻双手各抓住一丛矮树,紧紧地将软绵绵的闵采尔顶在山壁上,双目满是关切。

“呆瓜闵,你还撑得住吗?再做这种胡来的事情,回去一定要罚你顶桶!”女孩子装模作样地板着脸,可眼里流露的焦虑和担忧却将她的内心完全出卖了。闵采尔不知怎么的,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俏丽的女孩子和自己这样近距离接触,温软的身子紧紧贴在自己怀里,那张脸是为了自己而充满忧伤。在这一刻,伊莎贝拉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吗?

“吼!”闵采尔内心再度满溢起斗志。原本因为巨大消耗的魔狱封雷阵接二连三地再度开启,沿着他的血脉疯狂地运转起来。闵采尔体内宛如燃起了熊熊烈火,充沛的魔力再度运转在四肢,让他把身子从半埋着的山体里撑了起来。泰坦障壁下,银光闪闪的水面已经清晰可见,仿佛最后一跃就能进入水中。可博罗克勒斯的连绵攻击依旧在山壁的掩护外肆掠,想要平安地跃入水中,恐怕还需要一点运气。

“少、少主!不、伊莎贝拉……”闵采尔艰难地呼唤起女孩子的名字。她微微一愕,抬眼望着闵采尔。

“最、最后一段路就仰仗伊莎你了……”闵采尔再度变换了称呼。女孩子俏脸微红,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深吸口气,鼓起全身力气猛地跃出了山崖。身下不过十几米外就是波光粼粼的湖面。迎面呼啸而来的山风此刻显得格外的柔和温馨。唧唧叫着的雷精不时撞击在锐利的气刃上,发出“砰砰”的气泡爆裂声,而少女急促的呼吸声仿佛在自己的灵魂里响起。

“来吧伊莎!我带你回家!”闵采尔面带微笑,轻轻伊莎贝拉的头深深埋入胸口。迎面而来的银光鳞鳞,就像神明在迎接着自己一般。最后一刹那,年轻男人抬起右手,对着水面激烈地绘画着复杂的符咒。

“以闵采尔之名,雷狱无走剑最大爆发。溃·零式·雷吼!”

百余道雷刃激射而出,重重地撞击在水面上。巨大的水柱冲天而去,迅猛下落的两人刹那间被这水柱被环抱了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天空中的青色巨龙似乎也被这巨大的水花所吸引,他展开宽大的羽翼,顺着泰坦障壁滑行而下,在深潭的上空盘旋了几周。博罗克勒斯冰冷的鹰目扫描着整个潭面,久久不愿离开。

一只雪白的枭却在这时候从远处的天空里飞了过来,它径直降落在博罗克勒斯抬起的手上,发出几声亲昵的咕咕。

男人冰冷的脸孔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他伸出手,解下枭鸟脚上的羊皮卷仔细地看了起来。他再度望望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轻叹口气,伸手拍拍巨龙的脖颈。

“回去裂云堡,海格里斯。我那无知的兄长又要给我们找麻烦了。”

“是谁?”

深重的黑暗里,闵采尔拖着疲惫的身子彷徨地行走着。冰冷满溢在他的四周,从黑暗的深处源源不断地溢出。光着脚行走的他每一步都像踩着锋利的刀刃,割得双脚疼痛不已。

黑暗的最深处,闵采尔恍惚中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一只巨大的青色眼睛缓慢地睁了开来,无情地凝视着他。

“小闵,小闵!”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断响起在耳边,将他从昏沉的梦境里唤醒了过来。碧波荡漾的潭边,湿漉漉的伊莎贝拉正推攘着自己,一双碧蓝色的眼眸里满溢着焦急和关切。

“少、少主,好像我们又活下来了,哈哈,哈哈哈哈!”逃生后的狂喜充满了胸腔,闵采尔忍不住哈哈大笑,然而遍布全身的伤痛立刻扭曲了他的脸孔。闵采尔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肺部就像破风箱似的发出金属声音。

“好了,呆瓜是不会死的!你这样的傻瓜跑去喜悦原野,想必凯斯神也会头痛!”伊莎贝拉也露出会心的微笑,扶着闵采尔慢慢坐起身来,“小闵,你说的岩洞在哪里?照这样的状况,我们需要休息几天才行。”

闵采尔仔细观察了一阵。很凑巧,两个人爬上岸的地点距离罗兰的岩洞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他们蹒跚地走过低矮的树丛,在一处巨大的岩石后找到了只够一个人爬进去的缝隙。在昏暗的岩洞门口放置着一堆火把和一罐油脂。借着火把的照明,两人走过一段弯弯曲曲的岩洞,这才到达了罗兰设置的储藏室。

这个岩洞顶有天然的缝隙,能让日光照射到洞底,提供微弱的照明。岩洞的一边堆积着毛皮制成的毯子,以及陶罐里密封装好的肉脯;另一边则放置着一个大木箱,除了攀爬的工具,还有几套猎人常用的毛皮衣衫。木箱里罗兰还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标注着她到达这里的时间。这丫头三天前就来到这里,并给闵采尔两人准备了一些食物,这才离开前往水龙城。字条尾巴上还嘟嘟囔囔地叮嘱了闵采尔两句,让他的心里暖洋洋的。

“少主,先换掉湿漉漉的衣服吧。”闵采尔从木箱里拿出一套小号毛皮衣服递给伊莎贝拉,“这时候感冒了可不好。”

“嗯。”女孩子点点头,似乎有什么心事似的心不在焉。她抱起毛皮衣服,转到了一块岩石后。闵采尔也没有想得太多,抖抖索索着脱下浸水的衣衫,用罗兰留下的伤药胡乱地涂抹了伤口,换上了一套猎人的皮衣。疲倦一阵阵袭来,让他几乎睁不开眼。闵采尔连招呼也来不及打一声就一头倒在了柔软的毛皮毯里,幸福地呼呼大睡起来。,

在距离泰坦障壁几十里外的裂云堡,博罗克勒斯正驾驭着青色巨龙海格里斯降落在宽大的庭院里。十余名鹰骑士团的士兵急匆匆地围了过来,簇拥着自己的主人跃下巨龙,向裂云堡的议事厅奔去。博罗克勒斯的心腹海勒斯简短的将现状描述给他——他的兄长普罗凯乌斯和铁锁骑士团的地区主教格里高利似乎达成了同盟,正在议事厅中等待着博罗克勒斯的到来。而城外由灰衣骑士和铁锁审判团守护骑士组成的大军,正凌迫着裂云堡的鹰骑士团。

“知道了。”博罗克勒斯冷哼了一声。他推开议事厅的大门快步走到长长的桌前。那里一个身材中等却十分健硕的灰甲骑士正傲然坐在主位,在他的左手坐着头戴高高主教冠的中年男人,右手则坐着一位身材婀娜的银发精灵女子。

“我的兄弟。”主位的灰甲骑士声若洪钟,“很高兴看到你凯旋归来。这么说狱雷的卡萨和伊莎贝拉都已经被你斩杀了?”

这种强烈讽刺意味的话语让博罗克勒斯微微皱起眉头。他冷冷地注视着兄长普罗凯乌斯,忽然轻笑了起来:“你是为了确认战果,还是为了争夺拉罗那家领主的位置而来?”

“你!”普罗凯乌斯大怒,“你这个混蛋,害了兄长梅塞蒂斯不说,现在还要对我普罗凯乌斯无礼吗?不要以为你侵吞了梅塞蒂斯的军队就胜券在握,铁锁审判团的两千名守护骑士都站在我这一边!”

“啧啧,兄长你还真是直白。”博罗克勒斯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我们在这里拼个两败俱伤又有什么好处?我倒是有个绝妙的主意,狱雷家的卡萨和伊莎贝拉如今被我打成重伤,正滞留在迷雾森林。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谁先斩下他们的头,谁就是拉罗那家的新领主。”

博罗克勒斯的这番话语让普罗凯乌斯和铁锁审判团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回应着普罗凯乌斯和主教格里高利的目光,银发精灵女子微微颔首,这让他们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我的兄弟,你一定会后悔这莽撞的决定!”普罗凯乌斯大笑着走到博罗克勒斯身边,“立下神明契约吧,违背誓言的人将受到远古恶灵的诅咒,最终变成一只丑陋的癞蛤蟆!”

闵采尔又做梦了。梦里望见漫天降临的气炮,就像一根根白色的圆柱似的以泰山压顶之势袭来,阵列在平原上的千军万马顿时一片慌乱,被恐怖的攻击打得七零八落。

“这倒是好招,比我的雷狱无走剑威力大多了!”闵采尔咂吧着嘴,却发现天上的巨龙扭头望向了自己,那上百的气炮正对着自己头顶上落了下来。

“靠,哪有这样的!”闵采尔不禁破口大骂,他忽然看到天空自由飞舞的雷之精灵,顿时计上心来。蓝天里瞬间幻化出十余个闵采尔,人人都在激烈放射着雷刃,而真正的自己则隐藏着身形,控制着雷精带着隐形的雷刃绕到了巨龙毫无防备的后面。只听咔嚓一声,巨龙背后忽然现形的雷刃立刻将巨兽斩成了两截,紧接着漫天的雷刃将他切割成了细碎的粉末。

“哈哈,知道本大爷的厉害了吧!”闵采尔得意洋洋的笑道,“本大爷可不怕你,拉罗那家的蠢儿子!”

“哈哈哈哈……咳咳!”闵采尔笑岔了气,在剧烈的咳嗽中醒转了过来。梦里的情景还在他脑海里回旋着,一扫被人赶鸭子的郁闷。

“对了,如果我在现实中也能这么用,岂不是会让敌人吃个大亏?”他冥想了一会儿,越想越是得意,忍不住猛地跳起身来。这一跃让他惊讶地发现,原本遍布伤痕的身躯,如今竟然恢复得差不多了。体内的魔狱封雷阵就如往常般缓慢地运转着,将一股股魔力之泉送到全身,好像自行在修补着千疮百孔的身躯。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情。闵采尔不禁有些讶异,顺口问了一句:“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了。”伊莎贝拉的声音在不远处想起。女孩子窈窕的身形背靠着大木箱坐着,整个人都隐藏在洞内的阴影里,只有一双清澈的眼眸泛起几丝明亮的光。闵采尔蹒跚着坐起身,想要坐到她的身边,却不料伊莎贝拉猛地抬起手,制止了闵采尔的行为。

“黑骑士闵采尔,我以狱雷伯爵小姐之名命令你,就在原地休息,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靠近三米以内的地方!”

闵采尔顿时愣在了当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他颓然坐下身,惊愕地说不出话来。望着他这幅难受的表情,阴影里伊莎贝拉的语气也柔和了下来。

“小闵,不要想太多了。这是有原因的。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亲自说给你听。”

伊莎贝拉轻轻的话语暂时抚慰了闵采尔的情绪。他点点头,顺手拿火石点燃了一旁的火把。女孩子顿时发出小小的尖叫闪身躲到了木箱背后。可在这一刹那间,闵采尔分明清楚地看到,伊莎贝拉那头她引以为傲的晶蜜色长发如今竟然变得乌黑,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一样。闵采尔就像被雷劈中的蛤蟆,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手里的火把吧嗒一声掉在了毛毯上,顿时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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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完成,好险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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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伊莎贝拉的秘密

“你看到了?”阴影里的女孩子用低沉、呆滞的嗓音低声问道。

“有一点。”闵采尔的回答很没有营养。他愣愣地望着木箱后女孩子孤寂的身影,忽然装模作样地大声喝问道,”你是谁?”

伊莎贝拉吓了一跳,却不料闵采尔已经快步凑近了自己,脸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她惊讶地站起身,闵采尔布满血迹的脸孔却凑到了她的头上,一只手重重揽住女孩子的肩膀。

“小闵!”这样的举动让伊莎贝拉有些不知所措。

“嘘!我现在要鉴定一下,我闵采尔面前这个绝世的美人儿究竟是谁……”他就像伊莎贝拉豢养的那只拉布拉多猎犬一样,凑近了女孩子头顶,发出”咻咻”的声音,就好像在凭借身体的味道判断着女孩子的身份。这种过分亲昵的举动让伊莎贝拉有些羞赧,可好奇心却占据了上风,让她忘记了之前的尴尬。

“唔,这种味道,似乎闻起来有点熟悉呢……”闵采尔郑重其事的说着话,”这种淡淡的熏衣草气息,还有闻起来甜甜的苹果清香,有点像我的殿下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呢!”

这种说辞几乎让伊莎贝拉笑出声来。离开宁河这么久了,那些熏衣草啊苹果啊什么的香味早就不可能保留下来,倒是连续的风餐露宿带来的满身汗味更加明显。如果不是滞留在敌人的领地,伊莎贝拉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洗个澡,穿上用果木和干花熏好的干爽衣袍,在宁河城的街头好好痛饮一两杯冰凉的麦酒。

“呆瓜……”女孩子的眼眸柔情似水,对年轻男子环抱着自己的举动也放下了几分警惕。她笑着推开闵采尔,示意他坐在木箱上。

“好了啦呆瓜,不要连续吃人家豆腐,难怪罗兰老是叫你臭色狼,现在想起来,第一次见面就想把人家抓去当压寨夫人的笨蛋还真不能掉以轻心呢。”她嗔怪地白了闵采尔一眼,”被我的变化吓到了吧。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情啦,只不过是我的魔力没了。”

“吧嗒!”闵采尔一头栽倒在木箱上,半晌才艰难地爬起来,使劲搓搓自己的耳朵:”少主我没听错吧,你的魔力……没了?”

“嗯。”伊莎贝拉点点头,带着一脸的恬静坐在了木箱边。

“可……这怎么可能!少主你可是天生的魔神血脉者,被全狱雷成为风暴暴君的宠儿,号称三百年来狱雷魔力最强者的天才魔法少女啊!怎、怎么会突然魔力全失?是不是拉罗那家的混蛋用了什么卑鄙伎俩?还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这下完了,贱人高那帮杂碎不会放过我的……怎么办,怎么办?”

“好了小闵,冷静下来……”

“只有这个办法了!”闵采尔忽然双眸闪起明亮的光辉,一把抓出伊莎贝拉的手认真说道,”我们私奔吧!”

“砰!”话没说完,伊莎贝拉无比娴熟地扯住闵采尔的右手,腰身一弯将他从头顶上丢了出去。

“这下头脑清醒了吗?”女孩子微笑着问道。

“好像……”身体几乎被摔得散架的男人脑袋总算稍微正常了一些。他缓缓爬起身,在伊莎贝拉面前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她的解释。

伊莎贝拉轻轻拢起散乱的长发,那种乌黑看起来有些扎眼,这时候的伊莎贝拉丝毫没有军阵里那样的英姿飒爽,反而更有几分邻家小妹的感觉,让人想要保护和怜爱他。

“咦,小闵,为什么你的手会伸过来摸我的脸?”伊莎贝拉微微斜着身,躲开了闵采尔的右手。

“哦,少主,你让我想起了一些美好的回忆……不好意思,请接着往下说吧。”

女孩子明亮的眼眸凝视着闵采尔片刻,她轻叹口气,郑重的说道:”小闵,下面说的话过了今天你一定要完全忘记。否则等待你的一定是无情的斩杀,你明白了吗?”

“啊,又是秘密?”闵采尔有些吃惊。自从自己莫名其妙弄出一身不该有的魔力之后,好像接触的秘密越来越多了,这些秘密不是要被人砍头,就是要灭人全族,连家里的牲口都不放过。他立刻摇摇头,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似的:”少主,我不要听了。”

“现在也来不及了!”伊莎贝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还记得之前我无意中和你说起的事情吗?我的母亲不是封狱帝国的贵族,她甚至不属于帝国。我的母亲是来自南方圣塞琉古王国的女人。”

这话对于不久前还是个农夫的闵采尔来说未免也太深奥了。见他一脸的茫然,伊莎贝拉不禁轻笑了起来。

“这个故事其实要从魔神血脉者的来历说起。据说封狱帝国建立的时候,为了能在北方这片布满荆棘和妖魔的土地上立足,开国的骑士们和远古诸神订立了契约。灵魂和血液烙印着契约的骑士能召唤超乎寻常的魔力,作为神明荣光的传播者行走大地。正是有了这样的契约,远古的骑士们才能征服凶悍的兽人,压倒北方的狂战士,驱逐矫健的半人马部族,在这块大地上建立起庞大的帝国。而他们的子孙后代则被称为魔神血脉者。可在千年的传承里,一部分家族逐渐失去了自己的魔力,变得和普通人没有两样。家族传承的断裂被帝国的纹章学者不断的研究着,最终发现是由于不适当的通婚导致了血脉的淡化,最终造成了魔神血脉的陨灭。因此,在千年前的帝国议会上,为了防止血脉的弱化,贵族们一致同意严禁非魔神血脉者拥有贵族的后代。也就是说,我的母亲本不该生下像我这样的孩子。”

伊莎贝拉停顿了一下:”如果是别的家族,恐怕我在出生的时候就要被投入水中溺死,不过我很庆幸生在了狱雷,父亲阿鲁贝利西伯爵为了留下我的性命,不惜将我藏在了凯斯神的神庙中抚养长大,而我的哥哥卡萨则从我懂事时就小心保护着我,直到我十三岁时血脉里的雷霆之力觉醒,父亲才正式宣布了我的身份,并宣称我的母亲是某位具有魔神血脉的贵族女子。然而就像纹章学会研究的那样,一半的血裔存在着严重的后遗症,尽管我在魔力的成熟度和控制力上被神庙检测具有强烈的血脉特征,可除了父亲和哥哥之外没人知道每月的某一天里,风暴暴君的宠儿会短暂的失去自己的特征,成为一个普通的人。这段时间也许不过几分钟,也许长达数个小时,让我失去血脉的保护。这就是我的头发变色的原因。”,

“呜呜……”闵采尔忍不住哭了起来,这让伊莎贝拉反而惊讶了起来。

“呆瓜,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是高兴啊!”

“啊?”

面对伊莎贝拉诧异的面容,闵采尔强忍住心里的狂喜,内心如同潮水般澎湃。总觉得面前的女子太过耀眼,就像雷神重新返回世间一般;即使最狂暴的雷电在她的手里就像小猫似的乖巧,即使被几千几万的敌人包围,想必她也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这样的想法,不止自己,恐怕每一个狱雷的骑士都深信不疑啊……可这样的少主,也未免太不像人了……

自己为了伊莎贝拉干了无数疯狂的事情,如果不拼尽了力气,恐怕像她这样高贵的人根本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闵采尔也曾无数次的想过,如果自己不出手,伊莎贝拉是否也能完全自行解决掉问题?

然而在今天,在听到这样的话语后,闵采尔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守护者是有必要存在的。当伊莎贝拉的父亲阿鲁贝利西伯爵,她的兄长耀眼的卡萨不在女孩子身边的时候,我,黑骑士闵采尔,未来的封狱大领主一定能将伊莎贝拉保护得好好的,不会让拉罗那家的丑恶黑手碰女孩子一根毫毛。

“请您下令吧!无论有多少敌人挡在您的面前,我闵采尔也一定会将他们推开,哪怕是拼了我这条不值钱的命!”闵采尔单膝跪倒在伊莎贝拉面前,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在白皙的手背上印下轻轻一吻。这个举动闵采尔无数次地从吟游诗人们传唱的骑士英雄传中听到,也无数次在梦里向自己仰慕的女孩子立下种种誓言,却没想到今天终于有了机会!闵采尔抑制不住心里沸腾的热血,恨不得立刻冲出岩洞,把该死的博罗克勒斯一顿暴扁压到伊莎贝拉的面前。

“啊,也不用了!”伊莎贝拉不禁”吃吃”笑了起来,”罗兰准备的这个岩洞还算隐秘了,我们只要等今天过去,我的魔力恢复了再行动就好了。呆子,不要热血冲头胡乱下定什么决心啊,我可不要像傻瓜一样的骑士做我的侍从。”

“唉……”闵采尔讪讪放开伊莎贝拉的小手,哭丧着脸站起身。真是扫兴啊,没有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英勇气概。等明天伊莎贝拉魔力恢复了还需要自己保护吗?剩下的道路不就是在树上跳跳跳,女孩子的身手恐怕比自己要强太多了!

闵采尔郁闷地向之前休息的地方蹭去,不时用脚踢开地面的石头。

“咦,怎么我休息的毛毯变成灰了?”一股刺鼻的焦臭从洞穴的一角传出,闵采尔这才想起刚才自己失手掉落了火把,恐怕这堆难闻的灰烬就是那兽皮毛毯的残余了。他郁闷地盯着一缕黑烟冉冉升起,顺着岩洞顶部的通风口向外飘去……

“糟了!这不是通知敌人我们在这里吗?”闵采尔刹那间冒出一身冷汗,而几乎同时觉察到这种危险情景的伊莎贝拉也变得脸色惨白。两人不在多话,闵采尔转身拉起伊莎贝拉的手,快步向洞外奔去。然而就在同一时间,一只矫健的黑豹窜进了洞口,用琥珀色的眼睛仔细打量着他们。它随即跃出了洞口,在水潭边不停地发出像狗一样的吠声。

八十六、陷入重围

“这豹子还会外语?”闵采尔不仅打趣道。然而伊莎贝拉的表情却凝重之极。这豹子是贵族们经常豢养来狩猎的宠物,也是丛林的猎人们喜欢携带的追踪者。黑豹的出现,意味着山洞里的黑烟已经找来了不知名的访客,还多半是追踪自己的敌人。

“小闵,看来我们的运气到此为止了。”伊莎贝拉轻叹口气,忽然解开衣衫的领口,从胸前拿出一条黄金的项链来。女孩子温柔却很执着地扳过闵采尔的脸,碧蓝色的眼眸凝视着有些疑惑的黑色眼睛。半晌,她才轻声说道:”如果还有机会回去,请把项链交给卡萨。”

“少主,你在说什么,不过是一只大猫而已!趁敌人还没来,我们赶紧走!”这是第二次伊莎贝拉有了死亡的觉悟,她的淡然让闵采尔焦躁了起来。可女孩子的目光已经越过了他的肩膀,落在水潭附近的林间。灌木丛后层层迭迭的人影喧哗着向黑豹吠叫的地方聚拢了过来,很快的,一个身穿皮甲的猎人分开灌木出现在闵采尔对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岩洞口的一男一女。这个猎人手持着光滑的猎弓,肩膀上装饰着两条交叉铁链组成的纹章。闵采尔忽然想起在云城龙飞也曾经见过同样的东西。那是属于一名自称”铁锁审判团”司祭的粗壮男人。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闵采尔有些疑惑。他抬起手,望望左手中指佩戴的戒指”龙鳞”,”莫非他们感觉的龙鳞的魔力,是来寻找它的?”

闵采尔的疑惑很快就不需要解答了。那名猎人站起身,望着闵采尔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死人。他毫无怜悯地举起猎弓,抬起锐利的箭头指向不远的两人。

“偷情的下等人,去死吧!”

“你才该死!邪教徒!”比猎人手里短箭更快的是闵采尔的雷刃。淡蓝色的雷光刹那间越过两人之间的距离,将猎人的身躯斩成了两截,随即又轰成了焦炭。

“这个死邪教徒!”男子啐了一口,得意洋洋地冲伊莎贝拉挤眼,”少主,我的手法也先娴熟了不少吧!”

“你认识他?”女孩子有些奇怪,”为什么叫他邪教徒?”

“这说来就话长了……”闵采尔觉得不太好解释,”少主,详细情况回去再说了!总之这帮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我们要找个新的藏身处才要紧!时间紧迫啊!”

“来不及了。”伊莎贝拉抬起手,指向那铁锁审判团猎人倒下的地方。数十名手持着十字弓的弩手排着分散的阵形走出了灌木,分成两排半包围着闵采尔和伊莎贝拉。在他们之后则是二十余名身穿铠甲的骑士。这些人的左肩都戴着交叉铁锁的纹章,一双双眼眸里燃烧着狂信徒特有的灼热。

“少主,你真是乌鸦嘴!”闵采尔不禁苦笑了起来,”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铁锁审判团会替拉罗那家来追杀我们?”

伊莎贝拉没有理会闵采尔。她抬起的双眸静静地凝视着铁锁审判团众人的身后。一个银发的年轻女子越众而出,两道冰冷的眼神同时徘徊在闵采尔两人身上。这女人有着微黑的肌肤和一双尖尖的长耳,闪耀着奇异光泽的长发披散在她圆润的双肩。她比身后最魁梧的骑士还要高出一头,可骨架却意外的纤细而玲珑。

“黑精灵,很罕见的种族。”伊莎贝拉在闵采尔背后低声说道。仿佛觉察了她的话语,黑妖精的眼神长久地停留在女孩子脸上,又疑惑地望望她乌黑的长发。无形的魔力触手绕过前面的闵采尔,似乎在试探着伊莎贝拉的实力,然而她再一次露出困惑的神情,沉默地打量着完全没有魔力反应的女孩子。

“会弄错了吗?”黑精灵低声自言自语着,走近焦炭般的猎人仔细检视着遗体。那黑豹的反应也像牢牢蹑住了目标一般,来自对面女孩子的气息让它不停发出低沉的咆哮。

“艾琳娜。您呢?”黑妖精抬起头轻声自我介绍道。作为贵族礼仪的一环,出于礼貌和贵族的尊严,闵采尔这边应该同样响应对方的话语,报上自己的大名。伊莎贝拉轻叹口气,准备响应对方的询问,却不料闵采尔一把将她扯到身后,咧开嘴大笑了起来。

“本殿下是博罗克勒斯·拉罗那!你们这些铁锁审判团的混蛋,赶紧从本殿下面前消失,不要打搅了本殿的幽会!至于这位小姐的姓名,你们这些狂信徒还没资格知道!”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还模仿着拉罗那家有名的气刃,对着身旁的小树猛地射去。魔狱封雷阵特有的转换能力将体内的魔力变成了风的利刃,将可怜的小树瞬间砍作了两截。这举动引起对面铁锁审判团骑士们无声的骚动,可黑精灵艾琳娜却像雕塑似的久久伫立不动。

“卡萨殿下。”她终于做出了判断,”模拟其它家族的特性并不值得夸耀。”

“啊?”闵采尔眼珠子几乎掉了出来,这都是哪跟哪啊!背后伊莎贝拉干脆偷笑了起来,她悄悄靠近闵采尔,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我明白了,拉罗那家一定以为藏在迷雾森林的是我跟哥哥吧!这个艾琳娜是跟他们一伙的!”

“……”不过被当作卡萨这样的名人闵采尔还是觉得有些荣耀,他索性装得豪迈些,大马金刀地挡在伊莎贝拉身前,”你既然知道是我,还不赶紧让开一条道路?”

“如果您愿意留下头颅的话。”艾琳娜的语调依然充满着寒意。铁锁审判团的弩手们立刻抬起武器,数十只箭头一起指向闵采尔。而那些骑士们则一起抽出锋利的长剑,虎视眈眈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哈,艾琳娜,你以为这些小小的玩具能阻止我卡萨吗?”闵采尔故作轻松地哈哈大笑,左手龙印开启,长刀紫雷龙皇明亮的刀刃缓慢地滑到了他的掌中,剑刃上的雷精汇聚成矫健的雷蛇,沿着剑脊游走着。,

“这是卡萨的雷刃!”铁锁审判团也有骑士曾参加了普罗凯乌斯的远征军,见到这熟悉的一幕立刻再次确定了闵采尔的身份。艾琳娜点点头,对着闵采尔轻声说道:”卡萨殿下,这里的人恐怕阻止不了您。不过如果您移动步伐的话,您的女伴恐怕就不那么轻松了。”

“卑鄙!”闵采尔立刻破口大骂道,”你这个阴险的女人,除了威胁手无寸铁的女士,你就没有堂堂正正的作战方法了吗?”

“卡萨殿下,我并不想和你交战。”黑精灵微微欠身,只希望你能稍微等待片刻。擒杀您的荣誉是属于拉罗那家的普罗凯乌斯子爵的。”她说完这句话,就像幽灵似的回到了铁锁审判团骑士们的簇拥中,静静地伫立着。那只黑豹就像只乖巧的大猫,蹲在黑精灵脚边亲昵地磨蹭着她的长腿,不时发出喵喵的撒娇声。

“嘿,刚才还学狗叫,现在又变成猫了?”闵采尔脑子运转得飞快,思考着如何解开这样的困境,嘴巴却不肯闲着,顺口嘲讽了那只大猫几句。背后伊莎贝拉纤细的手指迅疾地在闵采尔背后写着字:”别管我,自己走。”

“……”闵采尔往前走了一步。女孩子一愣,左手一把揪住他的腰带,右手食指如飞地在闵采尔背脊上划着。

“快滚!”

“呆瓜闵!这时候逞什么英雄!”

“蠢货,你竟敢不听我的话了?”

“你知道不听话的下场是什么?”

“呃……”对面敌人的气势没压倒闵采尔,可伊莎贝拉长期积攒的威慑让他立刻举了白旗。他动弹了一下,对面紧张的弓弩手立刻也随之端平了弩箭。

“这个,艾琳娜,你让那些小伙子们不要太紧张了。我卡萨不会跑的,我只是需要跟我的女人商量点事情。”闵采尔讪讪地笑道。这让黑精灵有些意外,她点点头,让弓弩手们侧开箭头,可令人惊讶的一幕差点没让这些铁锁审判团的士兵们下巴掉在地上。狱雷堂堂的子爵卡萨殿下居然被身后黑发的少女一把揪住耳朵扯了过去,又被捏着双颊恶狠狠地训斥着。而这位号称能”一骑当千”的有名武将居然陪着一脸的小心,卑躬屈膝地向那名骄傲的女孩子小声解释着什么。

“那女人是谁啊?”在场的人们脑中都浮起这样的疑问,而他们脑中浮起的第二句话,毫无意外地是“狱雷的卡萨原来害怕女人啊!”

正在被大发脾气的伊莎贝拉训斥得抬不起头的闵采尔忽然觉得刚才笼罩着这边的杀气居然消散得无影无踪了。他偷眼向后望去,一堆人正兴致勃勃地望着这边看大戏,不少弓弩手居然连武器都放下了。

这样的好机会只怕是错过了就再没有了!闵采尔心里窃喜,体内魔狱封雷阵瞬间开启到最高。他一把扯过气昏了头的伊莎贝拉扛在肩上,右手掌猛地砸在地上。刹那间数十道雷刃拔地而起,将铁锁审判团的阵势冲得稀烂。尚未平息的烟尘里,肩扛着少女的男人挥舞着狭长的刀刃,纵身冲进了弓弩手的人群里。长刀飞舞间惨叫连连,即使侥幸逃过一劫的弩手在这近身的无情攻击下也纷纷步上了前辈的后尘,去喜悦原野找凯斯神报道去了。黑精灵艾琳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一瞬间,闵采尔迅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带着微微邪气的脸孔正讥讽地望着银发女子的双眸。然而闵采尔的一击却没有机会出手,力道十足的气刃划破虚空,从他的侧面斩击了过来。近百名骑士簇拥着一名身材中等的灰甲骑士出现在树林的边缘。那灰甲骑士的左肩处篆刻着”城堡和剑”的纹章,正志在必得地望着闵采尔。

“普罗凯乌斯殿下!”黑精灵艾琳娜冲着那名骑士深深的俯下身去,清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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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求推荐~~

八十七、将至之夜(上)

“看来和我那个不成器弟弟的赌约,应该是我先完成了。”普罗凯乌斯微笑着点点头,排开众人走近了闵采尔。他忽然停下脚步,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对面的两人,原本愉悦的表情刹那间变得愤怒起来。

“艾琳娜!这两人是谁?”他几乎是吼了出来,”动用我的青铜骑士团大举出动跑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就是为了这两个小杂鱼?”

黑精灵表情一愕,没等她解释,普罗凯乌斯猛地一掌煽在了她娇嫩的脸上。艾琳娜哼都没哼一声就撞在身后的树干,颓然坐倒在地。

“艾琳娜,你以为我普罗凯乌斯是瞎子吗?我在贵族议会上见过卡萨,这个男人也许跟他有些相似,可绝不可能是他!还有卡萨的妹妹伊莎贝拉,人人都知道那个小妞有一头出众的金色长发,可你看看那女人,头发是黑色的!这就是你找到的猎物?”

黑精灵沉默着站起身,表示歉意地冲普罗凯乌斯微一欠身,脸孔随即转向了闵采尔。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狱雷家的雷刃会拿在你的手里?”她轻声问道,可话语里的寒意却比之前超出了许多。闵采尔忍不住打了个寒蝉,他装模作样地颤抖了两下,把肩上挣扎的伊莎贝拉放了下来。

“少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啊?”伊莎贝拉望着面前数以百计的敌人,怎么看都不觉得能发生什么奇迹。却不料闵采尔神秘兮兮地凑近了过来,示意她悄悄耳语。

“嘬!”好消息没听到,这惫怠家伙趁机在女孩子的脸上偷偷亲了一口,留下一脸的口水。

“小闵!找死啊!”伊莎贝拉脸孔就像熟透的苹果红彤彤的,她抬手一拳打在了闵采尔的脸上,顺手又是一个肩车将其摔倒在地,照准他的猪头一顿猛打。

普罗凯乌斯和青铜骑士团们就像刚才艾琳娜一伙那样,望着这边的眼睛都快掉了出来:这两个人有精神病吗?还是把我们这些人都当摆设?最近的一名骑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去拉伊莎贝拉。却不料一把明晃晃的雷刃猛地刺了过来,径直插进了他的胸口。可怜的家伙连惨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双脚一软跪倒在地,没有气息了。

“果然是狱雷家的人!”周围的青铜骑士大哗,刀刃接二连三地出鞘,只等普罗凯乌斯发令就要将这个卑鄙的偷袭者碎尸万段,却不料子爵只是摆摆手,示意部下安静下来。

“真了不起,狱雷家似乎又有新的血脉者诞生了。”他鼓鼓掌,笑盈盈地对闵采尔说道。那家伙回应了一个傻笑,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将伊莎贝拉抱到一边。

“一、二、三……”这个傻呵呵的家伙笑眯眯地数了半天,”太多了,一百多骑士呢少主!还有一个魔神血脉者!哇咧,我们很被重视,好高兴哦!”

“闭嘴!”一名青铜骑士大喝道,”在普罗凯乌斯殿下面前不得无礼!你们以为还有机会逃走吗?在我们一百多名骑士和三百多名弓箭手面前,你们还有出手的机会吗?”

“人多有个屁用!”闵采尔嗤之以鼻。除了弓箭手还有些威胁,那些近战的骑士如果不会防御魔法,在雷刃面前就跟收割稻谷一般。他眯起眼打量了一阵普罗凯乌斯,忽然露出邪恶的笑。

“少主啊,”闵采尔低声笑道,”拉罗那家的两个呆儿子都在我们附近了!”

“嗯……”

“也就是说,贱人高他们能平安回狱雷了吧。”

这句话让女孩子的眼眸唰的明亮了起来。是啊!没有魔神血脉者的追击,黑斯·高那些狱雷的骑士们此刻应该能安全离开拉罗那领,进入辽阔的罗翰海了。再过不久,这些蠢家伙们就会完整无缺地回去宁河,在家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骑士,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刚才偷吻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女孩子笑靥如花,赞许地拍拍闵采尔。

“为了这个好消息,我表演个魔术给你看吧!少主你很会游泳吧!”闵采尔的第二句话就有点不搭边了。坠入深潭的时候,是伊莎贝拉把几乎昏迷的闵采尔拉出了水面,这个问题实在有些多余。

闵采尔冲着普罗凯乌斯摆出一个友好的微笑,转过身冲他拍拍屁股,趁机转过头对伊莎贝拉小声说起话来:”不过我有个条件,少主你只能在水边看!”

没等伊莎贝拉回答,他转过身,再度冲着对面数百倍的敌人比出中指,群嘲了这群勃然大怒的家伙。

“魔狱封雷阵,全开。”年轻男子心里无声地默念起咒文来。魔力的潮水从胸口用处,激活了体内数以百计的大小魔法阵。澎湃的魔力让身体也变得灼热起来,就像以自己为薪点燃了熊熊大火。这样充沛的魔力让对面的普罗凯乌斯小声惊叹了一下,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青铜骑士团的人们几乎在同时卸下鸢盾挂在左手,以主君为中心布下厚实的防御阵。

“光之六芒,地之六芒,风之六芒,雷之六芒,我以血脉为祭呼唤万能的曼那,扭曲面前的空间,复制我的身形,雷狱无走剑·遁·奥义——影镜!”闵采尔陡然暴喝道。

魔力的元素如同波纹般急速地扩散开去,闵采尔的身形变得模模糊糊,最终就像泡沫一般消失在虚空里。随着他身形的消失,魔力的波动却更加剧烈起来,半透明的人形接二连三地浮现在空中,就像一堵人墙封死了所有追击伊莎贝拉的道路。

雷狱无走剑·遁是能用魔力复制出自己投影的魔法,卡萨传授给闵采尔的时候,无非想让这个魔力不稳定的家伙能多出几分逃生机会,可一心追求实力增长的闵采尔却自行创出了新的用法。这些魔法的人形一起将手里的闪耀着雷光的长剑插入泥里,数十只手飞速地在空中勾勒出一个个璀璨的魔法纹章。,

“游走在天地间的雷啊,风暴暴君塔雷的剑刃,吾以血的契约呼唤你的降临!用吾的指尖牵引你的恩宠,用吾的双臂撕开面前的阻碍,以吾闵采尔之名,发动雷狱无走剑·溃!”

数十道幻影一起抬起右手,重重的拍击在身前。拉罗那家骑士们和铁锁审判团的信徒们面前的空间立刻发生了可怕的变化。数以百计的大小雷刃就像幽灵般从虚空里浮现出来,静静悬浮在对面魔法人形们的身前。这些完全一样的人形嘴角微微上翘,注视着对手的目光里满含着轻蔑和嘲讽。他们抬起右手,正对着戒备的军队,一起轻声喝道:”斩!”

这百余道明亮的雷刃随着魔法的发动立刻开始了疯狂的轮舞,如同密集的飞蝗般猛烈轰击着面露惊惶的拉罗那家骑士们。数不清的雷刃重重撞击在高高举起的鸢盾上,激起夺目的火花和刺鼻的青烟。那些防护较差的弓弩手在冰雹似的攻击中无所遁形,惨叫着任由雷刃没入自己的身躯。信仰在死亡的面前也变得薄弱,他们发出震天的惨叫,丢下十字弓抱头鼠窜进树林里,无论军官怎样呵斥都不愿出来。而青铜骑士团的骑士们则聚集在一起,组成重重遁阵防御着铺天盖地的雷刃。那些身经百战的老战士很快就发现,这些雷刃并没有致人死命的威力,即使没有附魔的金属盾牌也能勉强遮蔽住他的攻击。他们相互交换着眼神,用询问的目光投向主君普罗凯乌斯。

“他以为杀光了弓箭手就可以有机会逃走!”普罗凯乌斯悠闲地望着伊莎贝拉远去的人影。女孩子已经奔到了水潭边,却没急着下水,似乎在等着闵采尔。”不过他大概不知道谁才是迷雾森林的主人。艾琳娜!”

同样借着盾阵隐藏身形的黑精灵女子微微颔首,嘬唇吹出悠长的哨音。仿佛响应着她的呼唤,原本远远散开的鸟儿成群结队的飞向水潭上空,在伊莎贝拉附近回旋着。

普罗凯乌斯满意地点点头,侧首对艾琳娜说道:”你的技巧还是一样让人感叹。想必这两个蠢蛋会死得很不甘心吧!哈哈!”

见银发精灵女子如雕塑般没有反应,他也觉得有些无趣,于是摆摆手,示意青铜骑士们向前推进。

“不用我出手了。”普罗凯乌斯轻声道,双臂交互抱在胸口处。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又转脸面向艾琳娜。

“你的导师格里高利怎么没看到?他不是也一起来了?”

八十八、将至之夜(下)

“您很快就会看到他,尊敬的殿下。”黑精灵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保持着谦卑的姿态这样说道。普罗凯乌斯有些气闷,这个女人虽然长得漂亮,可性格就像个石头。看来是长久的信徒生涯把她变成这样不通情趣的女人了吧。普罗凯乌斯不禁想起自己的甜美的侍妾来,虽然没有精灵这种出尘的美,可那才是活生生的人啊!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疼爱一下那个小妮子!

随着普罗凯乌斯的命令,一部分青铜骑士开始在盾阵的掩护下向前缓步推进了。前排的骑士专心致志地用鸢盾组成完美的防御,而后排的骑士则摘下背上的双手重剑,等待近距离雷霆一击的机会。

双重雷狱无走剑就像巨大的抽水机将闵采尔体内的魔力迅猛地抽取了出来。他更快速地催动着体内的魔狱封雷阵,竭力维持着幻影和骤雨似的雷刃。

“靠,眼睛发花了!”闵采尔只觉得面前的人们好像变成了双重倒影,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自己的四肢酸痛欲裂,皮肤上已经清晰可见蛛网似的青色血管,“走快点吧伙计们!离你们的老大远一点,好给我个机会!对了,再远点啊!”

他眼瞅见了乌龟似向前挪动的青铜骑士们,将挥舞的双手转向了这些凸出军阵的家伙们,攻向青铜骑士的雷刃骤然间加强了一倍,打得他们缩头缩脑地藏在盾牌后,半晌都动弹不得。然而压力减轻的两翼又在普罗凯乌斯的命令下蠢蠢欲动,第二波青铜骑士从左边排着乌龟阵也挪动着靠近过来。

“哈哈,是不是觉得我管得了一边,管不了其他地方了?这样想就对了!我正是在苟延残喘呢,你们再努点力,就能更靠近我一些!”

这样频度的魔法疯狂的耗费着闵采尔的魔力,可他始终全神贯注地盯着远处好整以暇的普罗凯乌斯。他的青铜骑士们已经整整超出他十余米,留下了足以让雷刃穿越的空子。

“很好玩吧,傻瓜!”闵采尔眼里的讥讽神情越来越浓,隐藏在幻影里的真身悄无声息的抬起右手,并拢起食指和中指,迅捷地绘画着咒符。插在地上的紫雷龙皇不知何时消失了踪迹,却又从普罗凯乌斯背后的地面悄无声息地探出了头。原本明亮的剑刃变得透明,凝聚在剑刃上的雷精如同休眠一般沉静。

“最后一剑!去死吧!拉罗那家的呆瓜!”闵采尔凝聚起全身的魔力,右手猛地抬起。这是雷狱无走剑的第一式“断”的变形,利用龙印保持着和远处长刀的联系。雷刃刹那间爆发出明亮的闪光,刺得周围的士兵睁不开眼。这样强大的魔力让普罗凯乌斯诧异地回转头去,脸孔在雷光中变得扭曲起来。

“轰!”爆发的雷刃掀起狂怒的罡风和漫天烟尘,将普罗凯乌斯整个湮没了进去。这变故太过突然,让在场左右的人一时失语,冲在前面的青铜骑士们甚至忘记了闵采尔的存在,不管不顾地扭过头去。

“哈哈哈哈!拉罗安家的蠢货们!中了大爷我的计谋吧!这招是我自创的雷狱无走剑·里奥义·华丽丽·神奇无敌·新月·雷霆·背后斩!普罗凯乌斯你人再多有什么用?吃了大爷我这招还不是翘辫子见大神去了!哈哈哈哈!”青铜骑士们几乎喷出火焰来的视线里,闵采尔收起了诸多幻影,放浪形骸的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因为喘息急促而剧烈的咳嗽。大神啊,感谢你保佑我闵采尔,赐给我这么棒的灵感。现在最棘手的老大已经被干掉了,这些小喽啰还不是顺手打发?他得意洋洋地扫视着对面惊惶不安的敌人,正想着是不是该把伊莎贝拉叫回来,却不料烟尘里接连传出骑士们愉悦的欢呼声。普罗凯乌斯的身影缓缓走出了雷霆爆炸出来的大坑,走出狂喜的部下们的簇拥,最后在队伍的最前面站定。刚才那一击普罗凯乌斯看样子还是吃了大亏,短发就像刺猬一样炸了开来,脸上还黑一道白一道的。他的额头上沾满了粘糊糊的血,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了下巴。这个衣衫破烂的魔神血脉者失去了之前的从容,用愤怒的眼光死死盯着闵采尔,如果实现能够杀人,闵采尔早就死了十七八次了。

普罗凯乌斯的面前一柄不过一尺长的小剑。这把小巧的兵刃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周围小小的气旋此消彼长,呜呜的呼啸声就像悦耳的风铃。周围的烟尘被气旋逼出一尺多远,就像空气中多出了一道看不见的墙。这大概就是闵采尔失手的原因了。

“不要以为只有你狱雷才有雷刃这样的武器。”普罗凯乌斯的声音就像寒冰一般,“这飓风之刃是我拉罗那家世代相传的神器,与我族血脉应和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他慢慢走近闵采尔,就像毒蛇一般注意着对手的动作。可惜闵采尔早就因为之前消耗太大,现在连手都快抬不起来了。

“你赖皮,靠神器保护自己的不是英雄!有种我们都不用魔法单挑!让你一只手我都能赢!”闵采尔呼呼地喘着粗气,从嘴里喷吐出毒辣的语言。可惜普罗凯乌斯没有耐性了。他猛地抬起手,混着疾风的右拳猛地打在闵采尔的左脸,将他远远的抛出,摔在地面上滑行了良久。闵采尔半晌才直起身来,望着普罗凯乌斯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孔发出连串刺耳的轻笑。

“好,好!狱雷的小子,你居然能伤了我!”普罗凯乌斯再无法保持之前怡然的神情。混蛋的狱雷小子,居然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大脸,这种侮辱让普罗凯乌斯无法忍受。他深吸口气,示意青铜骑士团抓起强撑着嘲笑面孔的闵采尔。

“带他回去,我要亲手让他知道什么是地狱!”他咬牙切齿地发出命令,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自己的背后。,

“我亲爱的兄长,这样未免也太难看了!”阴暗的树林里,博罗克勒斯就像幽灵般的出现在昏黄的光线中,那张瘦削的如同鹰隼般的脸孔带着浓郁的讥讽神情。他独自一人走近普罗凯乌斯,眼神在羞恼的兄长脸上冰冷的扫过。

“真是丢脸啊!我拉罗那家族的大哥,居然会被狱雷家一个连名字都不曾听说过的小卒打伤,而这个小卒子之前居然还是害死我二哥的凶手,也难怪这十年来狱雷家瞧不起我们。”

这番话在青铜骑士团中顿时掀起一阵嘈杂,愤怒的骑士们纷纷亮出利刃,将博罗克勒斯围在中间,只等主君一声令下就要将他碎尸万段。

“怎么,打不过敌人,就只会拿自己人出气?”博罗克勒斯不禁轻笑了起来,“哥哥,你调教出来的士兵还真是差劲呢!看看,一百多人围攻这么一个小卒,居然被他杀了三十几个,这样的废物,还留着干什么用啊!”

最后一句话音未落,数道凶猛的气炮陡然激发,将站在他背后的四名青铜骑士射了个对穿。这些人难以置信地望着胸口的血洞,最后望了一眼主君就重重的扑倒在地,再无动静了。

“博罗克勒斯,你疯了!”普罗凯乌斯恢复了平静,凝重地注视着自己的弟弟,“不带你的鹰骑士就来挑衅,你是觉得活太长了吗?”

黑精灵似乎响应着普罗凯乌斯的愤怒,长长地打了个呼哨。近百名全身裹在黑色夜行衣中的铁锁审判团信徒手持着十字弓从树林里涌出,将对峙的两兄弟团团包围。

夜幕将至,树林里更加暗淡了下来。普罗凯乌斯看不清自己兄弟此刻的表情,不过他却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狂喜。魔神血脉者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在如此距离里骤然施法抵抗如此之多的弓弩。现在正是干掉这个碍眼弟弟的最佳时机!

“博罗克勒斯,我本想看在父亲面上,把你封印后带回雁城,让你衣食无忧的过完后半辈子。可你既然不知自爱,竟敢出手伤害我的骑士,我只有以血还血,让你先去喜悦之野见父亲了。别了,我的弟弟!”

普罗凯乌斯慢慢说完,示意爱琳娜尽快结束这场战斗。他缓缓闭上眼睛,就像不忍心看到自己兄弟的可悲结局。弓弦的嘈嘈切切声在下一刻如天籁般响起,羽箭的破空声如此密集,以至于普罗凯乌斯就像听到了地狱打开时的呼啸风声。

“呃!”他的身躯猛地一震,几乎不敢置信地睁开眼来。对面博罗克勒斯的身上干干净净,连哪怕一丝的血痕都没有。那近百支羽箭都深深的扎在自己的身躯,就连羽毛都半没入肉里。

八十九、迷雾森林的爱憎(上)

“这是……怎么回事?”普罗凯乌斯只觉得口腔里满溢着血的腥臭,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怨毒的目光直直的望着黑精灵艾琳娜,分明是在质问她为何要背叛自己。

黑妖精依然像一块寒冰般没有表情。她静静地指挥着弓弩手屠戮起在场的青铜骑士,而任何的反抗都在博罗克勒斯的气刃里显得毫无意义。不过眨眼的功夫,青铜骑士团残存的六十余名骑士就在如雨的箭矢和猛烈的气刃里死伤殆尽,连敌人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

望着死不瞑目的兄长,博罗克勒斯的脸孔就像死人般惨白。他缓缓走近普罗凯乌斯,从地上拾起拉罗那家世代相传的飓风之刃藏进怀里,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在自己兄长耳边轻声说道:”在地狱等我,我会把这受诅咒的血脉者们全部送去陪你!我发誓!”

他抬起手,无比郑重地阖上兄长的双眼,又示意艾琳娜站到自己身边。黑精灵冰冷的双眸似乎恢复了一丝灵动,她询问地望向博罗克勒斯,见他微微颔首,便示意弓弩手们集合了起来。这些精心挑选出来的雇佣兵正等待着她宣布此次的赏格,纷纷扯去铁锁审判团的外袍激动地喧哗起来。

“地狱的种子,以我艾琳娜之名,奉献上甜美的祭品。刺心死棘轮!”黑精灵嘴唇轻轻蠕动着,事先早已暗中种植在这些弓弩手心脏部位的荆棘迅速地生长了起来。这些可怕的植物用尖锐的根须深深的扎进柔软的人体,贪婪的吸食着祭品的鲜血。连一声哀号也没有,这些雇佣兵便成了枯萎的人干,摔在地上粉碎成灰白的碎屑。

“狱雷家的这孩子怎么办?”艾琳娜款款走近伏倒在地的闵采尔。这家伙元气大伤,全身都在汩汩地淌着血,可一双眼睛依然明亮得吓人。

“喂,瘦子!我喜欢你!”他冲着博罗克勒斯嚷嚷道,”够狠!够直接!是个合格的山贼!”

“山贼?”博罗克勒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比喻很不错,果然只是个杀人灭口的山贼。小子,你也很不错嘛,那个被你拼死保护的女人就是伊莎贝拉吧!很快你们就会在裂云堡的监狱相逢了!”

“呸,你除了兄弟相残外,还能抓住风暴暴君宠儿的伊莎贝拉?她只要召唤出雷霆之力,足以把你这样的杂碎杀死一千遍!”

“呵呵,嘴硬的家伙。”博罗克勒斯不再理会闵采尔了。他静静地伫立在水潭旁,遥望着远处的泰坦障壁。伊莎贝拉不知何时已经跳进了水里,此刻连影子都不见了。他对着黑精灵点点头,艾琳娜随后开始吟唱着柔柔的歌曲,一双纤长的手指在风里绘画出奇异的图案。然而她秀美的眉头很快轻蹙了起来。被遥控的野兽发出的哀鸣接二连三地响起在她的脑海里,而伊莎贝拉的气息却如同没入了漆黑的夜,再也追踪不到了。

“殿下。”她犹豫了一会儿,转头望向博罗克勒斯。瘦高的男子忽然伸出手去,一把揽住艾琳娜柔软的腰肢,将她扯进自己怀里。

“风之墙!”无形的气壁在他的身边竖起,几乎是法术完成的刹那,数十支白羽箭迅雷般的激射在魔法防御上,绽放出一圈圈五颜六色的魔力波纹。黑精灵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眼底泛起一丝痛苦,她轻轻依偎在博罗克勒斯的怀里,用低沉柔和的嗓音轻轻说道:”湮魔箭……是他来了。”

没等博罗克勒斯回答,树林里已经回荡起连串巨兽的咆哮。白色羽箭的掩护下,巨大的棕熊接连撞断碗口粗的小树,发出低沉的吼叫出现在黑沉沉的树林边缘。那如墙般厚实的身躯重重地冲击着风之墙,发出气泡破裂般的闷响。

“喝!”博罗克勒斯右手推出,食指尖白光闪烁,数道气炮呼啸着射向面前的大熊,却不料那肥大的身影意外的灵活,呼的一下子跳到了博罗克勒斯头顶。宛如大山般的肥胖身躯如彗星般迅猛地落下,毛茸茸的大屁股正对着博罗克勒斯的脸,似乎打算将防御阵内的两人坐扁。

“哼!”博罗克勒斯轻哼一声,凭空画了一个圆圈,”风之墙!”

坚固的法阵再度和大熊的屁股较量了一番。那熊近千斤的身子撞得风之墙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在离博罗克勒斯脸庞不到一公分的地方止住了。

“噗!”大熊猛一憋气,对准博罗克勒斯的鼻子放了个大臭屁,脸上露出一副快活的神情。近在咫尺的博罗克勒斯两人可就惨了。风之墙可以防御各种来袭的攻击,可也没有细致到隔绝气味的地步。那股足以让人窒息的气味立刻打破了博罗克勒斯两人的优雅,他们气急败坏地捂着鼻子,接连向后退却了数十步,才放开紧捏着鼻子的手大声呼吸起来。那大熊翻身落在地上,冲博罗克勒斯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一口叼起闵采尔向森林深处跑去。紧跟着熊屁股的数道气炮咬牙切齿的撞击在数棵大树上,终究没有一发能击中这该死的臭屁熊。

“可恶!”博罗克勒斯脸色铁青,黑精灵艾琳娜则望着大熊的背影,呆呆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艾琳娜。”博罗克勒斯的语调冷冷的,”你还放不下过去。”

这句呵斥让黑精灵从过去的回忆里猛地醒转了过来,她第一次露出惊惶的表情,半跪在博罗克勒斯的脚边:”不,我的殿下,我早就忘记自己是黑精灵的过去!如今的我,只是为殿下控制铁锁审判团教徒的司祭!”

“不是司祭,是主教。”博罗克勒斯顺手从腰间丢下一个人头,”格里高利已经成为历史了。”

他伸手拉起惶恐的黑精灵,用右手轻轻抚摸着艾琳娜左颊的伤痕。疼痛让银发女子轻微颤抖着,望着拉罗那领主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爱慕。,

“暂时离开吧。”博罗克勒斯轻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支羊皮卷轴呼唤起巨龙海格里斯。他半揽着艾琳娜站上巨龙的脊背,又望望黑洞洞的森林。

“追踪他们!我要伊莎贝拉,还有那个狱雷小子的头!”

“遵命,我的殿下。”艾琳娜恭顺地点点头,再度发出悠长的呼哨声。响应着她的召唤,一群猫头鹰咕咕叫着,展开蓬松的翅膀飞进了夜晚的森林,追在大熊行走的痕迹后面而去了。

被熊叼着跑对闵采尔来讲确实不是一件欢乐的体验。这头熊跑起来速度就像疯牛,上下颠簸不说,还经常把闵采尔撞在一两棵小树上。这熊还有个极其恶劣的习惯——流口水。闵采尔宁愿被血浸着,也不愿被他粘糊糊的口水弄得衣服上到处都是。

“喂,泰迪臭熊,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在全身骨架被拆散之前,闵采尔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快放开我,我要回去找伊莎贝拉殿下!”

大熊没理会他。他马不停蹄地爬上林间的一座小丘,将闵采尔一把摔在了地上。男人强忍着疼痛哼哼唧唧地爬起身,才发现周围的黑暗里闪烁着十余双绿色的眼眸。

“不是吧,这眼睛是狼还是狐狸?还是你的同族?”闵采尔大寒,”该不会是报复我说你坏话,特地抓我来开人肉大餐吧!其实我很能理解你们想换换口味的想法,可我的肉确实很粗糙,这点你从刚才的口感来讲应该有了清楚的认识,而且我体味很重,吃下去你的口臭很加重,还会闹肠炎胃病什么的,实在不是很好的选择。说起食物呢,刚才那个博罗克勒斯就很不错,不如你去吃他……”

“……”大熊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一棵大树蹭痒痒。闵采尔的话语倒是招来了林间连串的嬉笑声。一对绿色的眼眸迅速地移出树林,来到他的面前。这对眼眸的主人有着一头清爽的银色短发,微黑的脸部用同样颜色的油墨画着线条优美的面纹。尽管看得出是个健美的男子,可超过一米九的高大身材和远比闵采尔纤细的骨骼都明明白白地说明了这名男子是艾琳娜的同族,一名黑精灵。

“请不必担心,克拉瑞斯大师对以人为食没有太大的兴趣。您可以放心的休息一会儿。”

“克拉瑞斯大师?这头臭屁熊泰迪?”闵采尔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这头熊怎么看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惫怠模样,还不时拿后爪挠挠脑袋。别说是什么大师了,他倒更像从马戏团里溜出来的惯于装可爱混吃混喝的老手。

“这里面是有点原因的。如果大师愿意,他会自己跟你们说起。”黑精灵微笑着说道,”您可以叫我凯宾,亲爱的朋友。”

“我是闵采尔。”年轻男子还是一头雾水,”你们为什么要救我?还有,我的同伴伊莎贝拉也被你们带回来了吗?”

凯宾点点头:”大师亲自带那女孩子回来的,请放心吧。她可能是太累了,已经在里面睡过去了。看您这一身的伤痕,是否需要先进行治疗呢?”

九十、迷雾森林的爱憎(下)

“不,请先带我去看看伊莎贝拉!”闵采尔急切地想知道女孩子的状况。凯宾望望大熊,他正张开大口打了个呵欠,挪动着肥硕的身躯爬起来,一摇一摆地向树林深处走去。在小丘的背风面,黑精灵们扎下了简易的宿营地,那中间的帐篷里伊莎贝拉正发出均匀的呼吸,香甜的沉浸在睡梦里。她的魔力还没有恢复的迹象,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披散在小小的脸颊两侧,让睡梦中的女孩子显得更加柔弱。闵采尔这才放下心来,疲惫的身躯再也支持不住,他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倒在篝火旁温暖的地面,望着满天的星空发出惬意的长叹。

“谢谢,谢谢你们!如果她有什么事情,我恐怕也活不成了!”响应着凯宾关切的笑脸,闵采尔止不住心里的激动低声说道。黑精灵点点头,招手叫来两名白袍的女子,示意她们彻底检查闵采尔的身体。

染满了鲜血的衣袍已经牢牢的和皮肤粘连在一起,每当那两名黑精灵女子用力撕下创口处的布帛时,闵采尔都会疼得哆嗦。左边的那名女孩子几乎不忍心再处理下去。闵采尔咧嘴一笑,随手扯下那破烂的皮袍,让上半身整个赤裸起来。新旧伤口因为这野蛮的举动再度被撕扯开来,可闵采尔却拉着凯宾谈笑风生,就像忘记了自己不久前还重伤到爬不起来。

信奉月神的黑精灵小心翼翼地取出伤口里的毛皮碎片,然后用清水进行洗濯。等一切清理好了,那两名司祭才吟唱起轻柔的咒文,让月神的恩赐缓慢修补起闵采尔的身体。这样的处理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快速愈合带来的痛苦让年轻男子几度几乎晕了过去。闵采尔却一直努力笑着,和凯宾闲聊些各地的传闻。

“闵采尔阁下,您的伤口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一名月神司祭用洁白的纱绑扎好最后一处伤口,”我们仔细检查过您的身体,内部几乎没有损伤。外部的皮肉伤大概到明天就可以愈合得差不多了。到那时候您又可以恢复行动的自由。不过这之前希望能够好好的休息,以免带来不必要的损伤。”

凯宾点点头,示意两名女司祭退了下去。他环顾下四周,除了大熊泰迪无聊地嚼着一把树叶,其余的黑精灵都退到了黑暗里。

“我们夜月一族在这迷雾森林里已经生活了数百年了。”凯宾坐在闵采尔的身边,用柔和的嗓音轻声说道,”这森林就是我们的朋友,庇护着我们一族远离封狱帝国的喧嚣。可最近的十年里,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拉罗那家族的势力不断侵蚀着迷雾森林,不仅侵入了我们的领土,还强行抓走我们的人民在军队中服役,或沦为贵族们的玩物!”

这事在最近数十年来的封狱帝国已经几乎属于平常的事情了。没有力量的弱小部族被整个吸收吞并,成为强大领主的武力,或沦为不幸的奴隶。如果只是为了抱怨这些,闵采尔自认为解决不了这事,对方也不会傻到相信一个外来者有这样通天的能力。他没有说话,只是等待着凯宾的解释。

“艾琳娜。”他的话语很快跳到了话题的关键人物上。”她背叛了自己的部族,因此拉罗那的军队才能顺利走过树海迷宫的结界,侵入我们的领土。克拉瑞斯大师因此带领我们离开了村子追缉这名可恶的叛徒。可她非常谨慎,我们之前甚至找不到她的藏身之所,直到你们来到了这里。”

“她是我族一百年来最优秀的兽语者。你们进入迷雾森林以后,被艾琳娜控制的白枭就开始频繁的出现在森林里,这让我们也关注起你们来。克拉瑞斯大师甚至亲自前往探查情况。结果正如我们猜测的,艾琳娜的目标是你们。而其后爆发的激烈作战,也让我们更坚定了这一推断。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拉罗那家的博罗克勒斯以及叛徒艾琳娜,所以克拉瑞斯大师才会带领我们袭击了他们,帮助你们离开了险境。”

“原来是这个理由。”闵采尔眨巴了两下眼睛,”你们是想趁他们追捕我们的时候,借机会除掉叛徒艾琳娜是吧?”

“正是如此!”凯宾的表情有些激动,”只要除掉了她,我们的村子就会再度被森林结界所保护,拉罗那家想要侵入不过是痴人说梦!只要我们……”

“可我们有什么好处?”闵采尔打断了凯宾的滔滔不绝,”我们只想回去狱雷,多余的事情不想管了。我很感激你们能出手援救,必要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恩情,可我不认为在这鬼地方跟博罗克勒斯那个家伙拼命是最好的选择。倒是被他全灭的可能性比较大。你们应该见识过那家伙的气炮吧?砰的一下,连坚硬的岩石都会被戳个大洞!”

一直隐藏在周围黑暗里的精灵们眼神都暗淡了下来。很显然他们曾经有过极其痛苦的回忆。凯宾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拍拍闵采尔的肩膀:”我明白。亲爱的朋友,你说得对,我们不该让朋友冒生命危险!明天你们就赶紧离开这里吧。精灵族的叛徒,自然会由精灵族的勇士亲手除掉!”

“不过如果只是我个人的话,倒是可以考虑。”闵采尔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们能安排人带伊莎贝拉离开吗?把她送回狱雷的水龙城。还有我需要知道你们的计划。”

“艾琳娜的猫头鹰已经在寻找你们了。我们只要以你做诱饵,引她现身。”

“我要是艾琳娜就不出来。反正森林的鸟多得是,我在安全的地方遥控就好了。然后叫什么鹰骑士团啊,铁锁审判团啊什么的海量士兵来攻击,吃饭也打,睡觉也打,你就算本事再大也累趴了。说不定连博罗克勒斯都不用亲自上阵。我想既然他们能攻击你们的村子,在这森林里应该有足够供应大部队行动的据点吧?”,

黑精灵们都陷入了沉默。闵采尔说得对,尽管精灵们远比拉罗那家的士兵更熟悉丛林,可人数上的巨大差异让他们终日疲于奔命。艾琳娜的宠物就像附骨之蛆样牢牢钉在他们的身后,哪怕片刻的休憩都是奢侈的。

“我倒是有个办法。”闵采尔脸上笑嘻嘻的,”攻击拉罗那家据点。引博罗克勒斯出来。”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看上去半睡半醒的大熊旁边,使劲捏着他的脸颊,”泰迪,这帮笨精灵没被抓去当奴隶是因为有你吧?”

周围的黑精灵大吃一惊,凯宾快步走上前来,频频示意闵采尔停止这种失礼的行为。出乎意料的,大熊没有反抗。他瞪大着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认真地回望着闵采尔。

“如果是你的话,能缠住博罗克勒斯多久?五分钟?还是一小时?”

大熊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右爪晃了晃。凯宾解释道:”大师说,五分钟没有问题。”

大熊毛茸茸的脑袋点了两下,又抬起左爪晃了晃。

“他说多五分钟也没问题!”

“那就是十分钟了?”闵采尔点点头。谁知熊又晃晃右爪。

“十五分钟也行。”凯宾说道。

“……”闵采尔郁闷地望着不会数数的胖熊,那熊真挚地和他对视着,还咧开嘴笑了一下。他的左爪又开始晃了起来。

“我靠,受不了了!听着泰迪,你要坚持这个数!”闵采尔抬起右手掌一顿乱晃,”你明白了?”

“等等,我亲爱的朋友,你动太快了。”凯宾有点眼花,”能不能慢慢地重新晃一遍?大师眼神不太好……”

“……”闵采尔再度抬起右手,在熊眼前来回翻动着手掌,”正、反、正、反、正、反……”

大熊的眼神在晃动的手影里慢慢变得涣散。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靠着树直接睡着了。

“我靠,催眠了?你这头畜生还敢给我睡觉!”闵采尔一把掐着熊的脖颈就是一顿乱晃,让周围的黑精灵都看得傻了。闹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放弃了把这臭屁熊从睡梦中弄出来的举动,示意凯宾叫来周围的黑精灵。

“这熊可靠不?”

“大师绝对没问题!”

“那好,我们明天去攻击拉罗那家的据点。这森林里调集军队可不如平地容易,有很大可能性会逼迫博罗克勒斯亲自出马。他干掉两个兄长统领家族,不服他的一定大有人在,这时候我们在迷雾森林闹出大乱子,他的骑士又无力压制的话,为了证明自己博罗克勒斯一定会出马。那时候我们就……”

闵采尔压低了声音,在一群黑精灵严肃的脸孔中间详细说出自己的计划。这些在森林了宅了近百年的家伙慢慢露出一脸的恍然大悟,个别人还显得极度震惊。

“我听说你们封狱贵族才有直接使用魔法的能力,闵采尔你是贵族吧?”凯宾诧异地问道,”用这种卑鄙下流的骗子办法,不会侮辱你的家名吗?”

“……”闵采尔无语,只能暗自腹诽两句:怪不得你们这帮尖耳朵会被拉罗那家赶得到处跑,这种笨脑子活该被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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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更,好困……睡午觉先……第三更可能会稍晚些……阿门……

九十一、逼迫

裂云堡。

昏暗房间的地上点燃着六支蜡烛,分别插在魔法阵内的六芒尖上。魔法阵的淡淡闪光里,艾琳娜正舒展着四肢忘情地舞着。她绝大部分的肌肤裸露着,唯有胸口和两腿间戴有着黄金和祖母绿的装饰,隐藏着女性的神秘;窈窕颀长的身子优雅地立着,秀出女人茁挺的双峰和修长的腿,黑色的皮肤宛如温柔的夜,缎子样光滑细腻。夜风拂过,银发飞舞,一时间竟夺去了新月的光辉,让人眩目。黑精灵的眼眸中跃动着明亮的火焰,秀挺的鼻梁下白玉似的牙齿轻咬着丰润的下唇,不时用混杂着羞怯和火辣的眼神偷望着墙角斜靠着的男人。

博罗克勒斯整张脸都隐藏在房间的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只是静静凝视着舞姿妖娆的艾琳娜,抱着手沉默地等待着。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此刻浮起了一丝柔和,似乎被精灵女子的妩媚所吸引了。

妖异的舞蹈还在继续着,魔法阵的光辉却变得暗淡起来,不知何时开始,夜风吹灭了蜡烛微弱的火光,整间屋子都陷入了一片朦胧的黑暗。女人水汪汪的眼眸饱含着爱意,如蛇的柔软腰肢紧紧贴在了博罗克勒斯的身上。她的喘息喷吐着炙热,光滑的皮肤因为激动而轻轻战栗着。女人销魂的呼唤如梦幻般在男人的耳边响起,试图唤起他灵魂中最深沉的欲望。

“艾琳娜……”博罗克勒斯低声说道,”还没有他们的消息吗?”

女人顿时僵硬了起来,她怔怔地伫立了一会儿,从地上拾起长袍将身躯裹了进去。艾琳娜哀怨地凝望着瘦削的男人,走近他身旁低声说道:”白枭刚传来消息,在夜莺之丘发现了精灵们的宿营地。他们应该在那里。”

“果然是和克拉瑞斯在一起。”博罗克勒斯的眼底浮起一丝杀气,”艾琳娜,你还要继续和他玩无聊的捉迷藏游戏吗?”

“殿下……”这句话让黑精灵有些不知所措。

“他对你的养育之恩,在监禁你的时候就已经还了。”男子的声调慢慢变得冰冷,”百年不见天日的怨恨,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被封印的怨恨,是你立誓服从我博罗克勒斯的理由吧?想要跟随我博罗克勒斯的女人难道还执迷于愚蠢的感情?”

“不、不!殿下,我只是想……夜晚并不适宜我们作战。黑精灵们有着天生能在黑暗里视物的能力,以及可怕的箭术。在克拉瑞斯的率领下,他们并不好对付……”

“我并不期望士兵能完成处置伊莎贝拉他们的任务。”博罗克勒斯打断了艾琳娜的说话,”不过你说得对,拉罗那的士兵不该被这种事情白白消耗,就派铁锁审判团的狂信徒去吧。告诉他们,这两个人知道黑龙王的秘密,如果落在其它贵族手里他们的救赎就完了!”

“殿下……”艾琳娜欲言又止。她点点头,走近窗口呼唤起自己的使魔——猫头鹰。这只灰色的鸟儿脚上被绑住了小小的羊皮卷,发出连串的咕咕声后向迷雾森林里铁锁审判团的营地飞去。

“他们会像潮水般攻击黑精灵的宿营地,我的殿下。”艾琳娜柔声说道,”明天出现在您面前,会是疲惫而绝望的敌人。”

“是我们。”博罗克勒斯沉声说道,”克拉瑞斯必须死,这样迷雾森林才真正会臣服在我拉罗那家的脚下。艾琳娜,我们的时间不多。家族领袖的更迭还会带来血和火,在其它贵族明白过来之前,拉罗那伯国必须牢牢掌握在我博罗克勒斯手里!明天,一切都将画上完美的句号。”

闵采尔正睡得舒服,忽然被凯宾轻轻推醒了。

“我的朋友,打搅你的睡眠了。艾琳娜的鸟儿刚被我们的哨兵发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望着凯宾手里捧着的死猫头鹰,闵采尔不禁郁闷地眯起了眼睛:”就算他们发现了,难道大半夜跑过来袭击我们?这森林里黑灯瞎火的,还到处是野兽,拉罗那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艾琳娜的行动不能以常理判断。”凯宾解释道,”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交战了,原本我们的想法和你一样,可无论是难行的道路,或者凶猛的野兽都没能保护我们。我们的朋友在艾琳娜邪恶的魔力下都成了她的帮凶,反而引导着我们的敌人闯进了家园。这只鸟儿……”他指指手里的猫头鹰,”卡夏,从它还是小鸟的时候我就认识它。白天的时候它会躲在阴凉的树洞里打瞌睡,一到夜里眼睛就会明亮得如同玛瑙……可它无法抵挡艾琳娜的魔咒,成了她的间谍。可怜的鸟儿。”

黑精灵多愁善感地抚摸着猫头鹰蓬松的羽毛。自认为现实主义的闵采尔心底暗自鄙视了他一番,跳起身来活动下酸痛的肢体。这段时间他的身体好得出奇,尽管经受了连续的创伤,可就像体内驻扎着强力的牧师一般,那些皮肉伤几乎全都治愈了。之前撞击悬崖而粉碎的魔狱封雷阵也重新被构筑了起来,闵采尔稍微开启了右手的魔法回路,魔力如同水银般顺畅地流动在血脉里,带来一种无言的畅快,让闵采尔有种微醺的感觉。他的神情落在凯宾的眼里,让黑精灵悄悄蹙起眉。

“我的朋友,你的体内似乎有种邪恶的感觉。邪恶的魔力并不能帮助你完成心愿,相反它会逐渐腐蚀你,让你迷失自己……”

“迂腐的精灵……”闵采尔白了他一眼,在心里嘀咕道。自己体内残留的魔力来自黑龙海克,这条笨龙本来就是因为太过邪恶而被关在地下上百年,带点让别人不舒服的气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既然传授自卡萨的魔法”魔狱封雷阵”能将它进行转化后使用,那就是正宗的狱雷家雷电术,再光明正大不过了。不过跟凯宾讨论这个似乎有点多余,闵采尔眼珠子一转,话题忽然引到了艾琳娜身上:”那个叛徒女人,是不是因为被黑暗魔力腐蚀了才投奔拉罗那家的?”,

凯宾的脸色顿时变得难堪起来,闵采尔笑嘻嘻地盯着他,一心想逼问点八卦出来。却不料一个硕大的黑影突然出现在他的头顶。泰迪熊肥硕的身影如同乌云般笼罩在闵采尔的头上,随即如同陨石般砸了下来。闵采尔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肥厚的身躯给砸倒在地,几乎压得喘不过气来。

“好了,我知道这是你的秘密!不方便说你就摇头嘛,干嘛使用这么威猛的招数!臭屁熊快给我死开,哎哟我的腰,才恢复一些的伤口又裂开了……”闵采尔在大熊肚皮下哼哼唧唧地想要爬出来,可这头熊却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周围忙着收拾东西的黑精灵不禁都捂着嘴笑了起来,就连老是板着脸的凯宾也忍不住猛烈地咳嗽了半天。他好容易直起腰,强抑着抽搐的脸颊弯下腰对闵采尔说道:”我亲爱的朋友,大师其实还是很欣赏你的……”

“这种欣赏方式?”闵采尔抓着一棵小树使劲把自己往外拽,”要是那边的漂亮妹子们也就算了,这头该减肥的熊难道是想把我弄成人皮地毯?凯宾你个没义气的,快来帮我一把啊!”

之前替闵采尔疗伤的两名黑精灵司祭从篝火另一边抬来了沉睡着的伊莎贝拉。女孩子的头发依旧是黑色,体内还是没有半分魔力的迹象。她被黑精灵们用一张树藤编制的床牢牢固定着,绑扎在一只水鹿身上。凯宾检查了一番,转身对闵采尔说道:”她们会护送你的女友离开。在治疗的魔力消散以前,她都会静静地安睡着。等完成了计划,我们会在森林边缘的黄鹂之丘重聚,你们一定能平安返回水龙城。愿月神的祝福降临在你们的身上。”

他说完话,一小队黑精灵女性便带着用作驮兽的水鹿群离开了。二十余名背后背着长弓的黑精灵射手聚集在凯宾面前,等待着自己的领袖发出号令。

凯宾随手点出四五个精灵,轻声发令道:”你们留下掩护……”

“停!”熊屁股下面的闵采尔瞪大了眼睛,”呆宾,这就是你的战前动员?”

“是凯宾。”黑精灵纠正道,”什么是战前动员?”

“……你就是呆宾!”闵采尔双臂猛一使劲,终于拔出自己的身子。他一把拉过凯宾,指着他的鼻子低声骂道,”战前动员,首先要让大家明确现在的处境,说明敌人的目的,以及我们完美的应对方法,最后激发士气,让这些小伙子们勇敢地执行自己的使命。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去打这仗,我想没两下就全军崩溃了。”

“那怎么办?”凯宾迟疑着问道。

“……我勉为其难做一次,以后你自己学着弄!”闵采尔脸上挂着我都是为了你的神情,心里不禁暗爽:”终于有机会感受一下领袖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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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

九十二、闵采尔的计谋

他清清嗓子,深吸口气稳定下兴奋的神经。

“我的勇士们!”闵采尔的声音包含着激情,“你们即将面临的,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战斗!你们的敌人有着可怕的数量和邪恶的企图,他们想征服历史悠久,有着数千年文明的精灵一族,让我们的兄弟姐妹沦为奴隶!你们,高贵而优雅的战士们,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他停顿了一下,用眼睛扫视了一下精灵们的感情。尽管不少人还有些茫然,不过至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了。

“我们将要留下五个小伙子。这些优秀的战士将作为盾,保护其他人的离开;他们将作为箭,刺穿敌人的咽喉;他们会让敌人的血染满丘陵,让敌人的尸骨堆积成山!也许我们的小伙子会在这次战斗中丧生,可他们的灵魂,将永恒保留在每一个活下来的人们心里;他们英勇,将被吟游诗人世代传诵在整个大陆!今天,我们的敌人绝不能越过山丘一步!”

闵采尔几乎是吼了出来。他缓缓举起右手,手掌在面前握拢,重重地捶动着。围绕在四周的精灵们鸦雀无声,一双双绿色的眼眸兴奋地注视着闵采尔。

“如何,呆宾?这才叫战前动员!”闵采尔暗自得意,偷偷望向身边的凯宾。这名黑精灵目瞪口呆地摇摇头,摊开手抱住他的肩膀:“我亲爱的朋友,你这是鼓励屠杀和赴死!如果你是在我们的村子,已经会被长老们进行渎神的审判!月神不会喜欢这样的血腥!”

“……”闵采尔立刻被郁闷住了。不过凯宾很快又补充道,“……不过听起来很棒,让我有种发热的感觉!特别是那句‘让敌人尸骨堆积成山’!你再做一遍刚才的动作我看看!”

“其实要加上一句粗口就更好了!特别来劲!”闵采尔兴致勃勃地说道,“你跟着我说……”

“吼!”大熊忽然站起身,一把拍在闵采尔头上。他用后腿撑着站直了身子,目光穿过深黑的森林向东望去。凯宾点点头,对闵采尔说道:“敌人已经接近了,我们必须走了。我的朋友,我会亲自留下来掩护你和大师!在敌人的尸骨堆积成山以前,没有人能越过夜莺之丘一步!回见!”

黑精灵瘦削的身子优雅地跃起,在夜风中隐入了呼啸的山林。紧随着凯宾的四名战士都冲闵采尔露出善意的微笑,跟在首领身后走了。没多久,风声便送回了密集如骤雨般的弓弦声,以及连串凄厉的吼叫。闵采尔驻足了片刻,转身加快脚步跟上了泰迪熊。

“下面执行计划吧,臭熊!一定要让拉罗那家卑鄙小人知道,得罪了我闵采尔是没有安宁日子过的!”

夜晚还没过去,糟糕的消息便开始连续传回了裂云堡。前往袭击夜莺之丘的铁锁审判团信徒遭遇了狙击而死伤惨重;拉罗那家的据点被来历不明的敌人袭击,一只疯狂的熊肆掠在木头搭建的营地里,几乎拆毁了能看到的一切;几只猫头鹰还飞临了裂云堡,丢下几个血淋淋的人头,城堡里已经认出这些人头是属于驻扎在森林里的骑士团士兵。

博罗克勒斯安宁地伫立在裂云堡最高的望楼上,凝听着忙碌的属下们不停地送上各种消息。从属于迷雾森林黑精灵的鸟儿们开始带来用血书写的字条,在城堡里撒得到处都是。

“博罗克勒斯,你的人已经死完了!”

“拉罗那家的呆子,这份带血的礼物还算满意吗?”

“恶徒,还我精灵族人命来!”

“博罗克勒斯你这个谋杀兄长的混蛋!”

纷纷扬扬落下的破布片写满了各式各样的话语。这些破布都来自死去拉罗那士兵的战袍,让城堡里的人们禁不住窃窃私语起来。爱琳娜担忧地站在博罗克勒斯身边,竭力指挥着自己的夜枭袭击着源源不断涌来的鸟群。她小心翼翼地望向自己爱慕的男人。他的脸色就像往常一样普通,可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部轻微的抽搐着,一丝暗红的血迹隐隐出现在嘴角。

“这个……混蛋!”半晌,博罗克勒斯才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骂道。

“殿下,不可冲动!”爱琳娜连忙阻止道,“是您教我绝不能因为愤怒而丧失了理智!那些……敌人这样做,正是想挑拨您的感情,好引您进入圈套!这时候应该忍啊!”

她正拼命安抚着男人,却见一名拉罗那士兵抓着一大块破布急匆匆地撞了上来,一头扑倒在地递上手里的东西。那上面用鲜血画着一只巨大的熊,正凶神恶煞地扯着一只身上光秃秃的双头鹰。

“我在水鹿之丘等着你!”画旁边写了这么句话,还盖上了巨大的熊爪印。这下博罗克勒斯笑了起来,将破布递给了爱琳娜。

“不容易啊,你的老师终于肯正面挑战我们拉罗那家族了。这个被你的族人几乎敬为半神的家伙也活得够久了。”

“殿下……”爱琳娜眼神黯淡了下来,她迟疑了一会儿,忽然用急促地声音喊道,“殿下,这里面一定有阴谋,他不可能这样做!决不可能给您这个机会正面决斗的!”

“传令,去带几个黑精灵奴隶过来!”博罗克勒斯声音就像万年的寒冰,“克拉瑞斯要耍什么花样,就当着他的面斩下这些奴隶的头!”

“殿下!”爱琳娜几乎是喊了出来。

“你这次不要去了。”博罗克勒斯接着说道。

“……是……”爱琳娜低垂着头,灰心丧气地向后退去。博罗克勒斯从怀里拿出卷轴,轻声吟唱了起来。巨龙海格里斯展开宽大的双翼盘旋而起,在望楼的窗口等待着自己的主人。瘦高的男人踏上了巨龙的背脊,又下降到广场抓起关押黑精灵奴隶的囚笼。海格里斯长啸一声,离开了灯火通明的裂云堡,向迷雾森林中的水鹿之丘飞去。,

爱琳娜失魂落魄地望着拉罗那年轻的领主消失在混沌的夜空,纤长的身体无力地坐倒在地。这一天她很久以前就有了预料,可来得这么快,让银发精灵女人有种虚脱的感觉。

海格里斯在黑暗的夜里翱翔着,向着拉罗那家在迷雾森林的最大据点水鹿之丘而去。博罗克勒斯的脸上毫无表情,然而眼底跳跃的锐利光芒却将他的心思不经意地泄露了出来。这种造势的手段,跟诱逼梅塞蒂斯出战的法子非常相近。

“真是令人讨厌的激将法。是那个狱雷小子想出来的鬼主意吧!”一丝微笑爬上了博罗克勒斯的嘴角。如果在往常,博罗克勒斯大可不必理会这种无聊的计谋,可现在权力交接的关键时刻,他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镇压住谣言,向领地里心存动摇的大小贵族们证明自己作为新任拉罗那家族领主的实力。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斩下狱雷家伊莎贝拉的脑袋,黑精灵的守护者克拉瑞斯的熊头也行。

“可他们诱我决斗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以为两个人合力就能打败我?”这样的念头在他的脑子里转了良久。

答案是否定的。

闵采尔的实力博罗克勒斯已经见识过了,单打独斗的话不足以挑战自己;而克拉瑞斯的实力,据他最心爱的弟子爱琳娜评价,他是最好的沟通者,最和谐的自然保护者,而非一名毁灭者。这在具有毁灭性打击力的魔神血脉者面前是无法正面对抗的。

“可怜的畜生,被自己弟子出卖的感觉恐怕不好受吧!我这就结束你的痛苦,送你去月神的老窝!”他默默地触摸着怀里的龙类盟约。这是最后的保险。即使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海格里斯也能在第一时间保护好自己。

青色巨龙的长鸣打断了博罗克勒斯的思考。不知不觉中,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朦胧的晨曦中,远处的森林中央正冒出淡淡的青烟。那里就是水鹿之丘,是拉罗那家的普罗凯乌斯为了侵入森林而设下的补给据点。

“兄长,没能征服这片蛮荒之地让你很懊恼吧!没关系,今天我就送克拉瑞斯去陪你,黑精灵部族的独立历史很快就会终结了。”博罗克勒斯一声长啸,催促着海格里斯降低身形,向丘陵顶端的平地降落下去。巨龙在距离丘顶十余米处小心翼翼地盘旋了几圈,淡淡的杀气满溢在茂密的枝桠里,湮魔箭冰冷的反光若隐若现。不过没有一支羽箭试图袭击到来的拉罗那领主。在水鹿之丘上的拉罗那家据点中央,巨熊克拉瑞斯正站在一片空地上,抬起右爪做了个挑衅的姿势。在熊的一旁捆绑着二十余名拉罗那家士兵,两名黑精灵弓箭手手持着锋利的长剑在他们的脖颈上比划着,望着博罗克勒斯的眼底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什么时候精灵也学会挟持人质了?呵呵。”这个发现让博罗克勒斯不禁好笑。那个狱雷小子不在现场,恐怕是带着伊莎贝拉向森林外逃去了。不过他即使在也没有关系,加上伊莎贝拉也没有关系。即使被称为“风暴暴君宠儿”而闻名的女孩子魔力鼎盛,博罗克勒斯也有把握依靠龙类盟约压倒她。

海格里斯煽动着巨大的羽翼缓缓降落身形,将囚笼放在自己的腹下,用前爪牢牢按着,他的血盆大口在囚笼边来回晃荡,让笼里笼外的黑精灵们都变了脸色。博罗克勒斯稳稳地落在地面上,用轻蔑的眼神打量着周围林间藏身的黑精灵弓箭手。他最后将目光投在了大熊的身上。

“克拉瑞斯老师,很意外能接到您决斗的邀请。”他讥讽地望着神态平静的熊,“如果这次您能老老实实的完成约定,无论胜负,这些黑精灵都将获得自由。”

大熊沉默了片刻,一双黑黑的小眼睛里绽放出慑人的光芒。他站起身,发出低沉的吼叫。森林里黑精灵们的气息顿时消失了。博罗克勒斯轻笑了一声,示意海格里斯带着囚笼远离丘陵。

“这下没人打搅了,老师。爱琳娜托我向您问好,希望您到了月神那边不会感觉太过寂寞。”他柔声说道,右手食指缓缓举起,正对着大熊的眉心。

在距离水鹿之丘几百米外,闵采尔带着十几个黑精灵正躲藏在茂密的树林里,仰望着天空飞行的青色巨龙,准确的说,是他爪下提着的囚笼。

“闵采尔,有办法解救我们的同族吗?”一名黑精灵弓箭手小声地问道。

“这样会打乱我们的计划的!”他摇摇头,“再说这里有人能打败一条十米长的巨龙吗?”

无人回答。黑精灵们一起露出黯然的神情,中间两位女性弓箭手还小声地啜泣起来。闵采尔立刻觉得头大如斗,郁闷地望着那两个漂亮妹子用悲伤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你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闵采尔大人。”那两双绿色的眸子笼上了薄薄的水雾,满溢着希望和期盼的光芒。

“……算你们狠……”闵采尔再度抬起头打量起盘旋着的龙,“试试这个法子吧!如果失败了不要怪我!”

他拉过两名黑精灵女孩,低声在她们尖尖的耳朵边说了起来。她们红着脸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密林里。闵采尔深吸口气,竭力让心情平静下来。他凝望着水鹿之丘顶端的营寨,等待着克拉瑞斯的信号。

“博罗克勒斯,等你明白的时候,一定会气得吐血!嘿嘿!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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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法则结界

巨熊庞大的身躯就像磐石般稳稳地蹲坐在山丘的顶端,神情懒洋洋的,丝毫没把对面的博罗克勒斯放在眼里的样子。这样的神态让男人有些被激怒了。他竭力保持着优雅,身边腾起无形的旋风。

“老师,我详细调查过您,尽管裂云堡的黑精灵奴隶们一致称您为自然之灵,可我觉得以您的实力还差得很远。您的树海,不过是把这些可怜树木暂时变成士兵的无聊法术,不过是一堆无聊的劈柴;虫群,只能让心智不坚定的人失去注意力,而对我博罗克勒斯,那些令人恶心的小虫子甚至不能突破我的旋风;用蔓藤捆绑别人的手脚,对于我削铁如泥的气刃来讲实在是个玩笑。至于其他野兽的能力,您觉得一个优秀的魔神血脉者会畏惧一头熊,或者别的什么畜生吗?”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克拉瑞斯,这讨厌的熊目光涣散地趴到了地上,似乎对一段烧焦的木头发生了兴趣。这让博罗克勒斯不禁产生了犹豫。对人来讲,所有的熊都是一样的,不见得这只就比那只会长得比较特殊。该不会这些黑精灵真的弄了一只熊丢给自己,然后在暗地里进行其他的诡计?

他多疑的目光再度注视着大熊,现在这家伙变成仰面朝天,在地上蹭着痒痒。如果这就是被称为半神的家伙,那博罗克勒斯觉得自己大概就是远古诸神之一了。

“真是愚蠢。精灵们,戏弄我博罗克勒斯可没什么有趣的地方。”他不禁恨恨地想道,望着这头痴肥的熊的眼光也不善起来。

“风魔真空炮·贯杀!”一道无形的气柱从他右手的指尖激射而出,毫无悬念的贯穿了那头蠢熊的脑袋。白浊的脑浆混着殷红的血洒了一地,熊甚至都来不及哼上一声。

“浪费时间!”博罗克勒斯鄙视地望望周围的树林,从怀里拿出羊皮卷召唤起海格里斯来。却不料那羊皮卷就像丧失了全部的魔力,丝毫没有任何反应。水鹿之丘的天空已经随着晨曦的到来变得晴朗,可深远的天空里却看不到之前盘旋驻留着的青色巨龙。

“这是怎么回事!”寒意顺着博罗克勒斯的脊背瞬间蔓延到全身。这决不可能是意外,没有自己的命令,海格里斯一定会停留在附近,除非黑精灵们攻击了他!可凭几十个精灵的力量去招惹一条风系巨龙,难不成这些家伙脑袋坏了?

博罗克勒斯不相信侥幸,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猛地转过身,望向巨熊躺倒的地方。不久前染满了鲜血的土地上空无一物,熊不见了。空荡荡的树林里,只有山风寂寞地吹过,发出阵阵令人厌烦的沙沙声。除了博罗克勒斯,这里没有任何人的气息,甚至连一只飞鸟都看不到。

“幻术?”博罗克勒斯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他伸出手,重重在大腿上划出一道血痕,刺骨的疼痛立刻窜入脑中,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然而周围的情景丝毫没有发生变化。

”不是幻术。”他飞快地肯定道,“我不可能在做梦,那只熊是真实存在过。也就是说,克拉瑞斯这老狐狸藏起来了?”

博罗克勒斯不禁想起爱琳娜之前的叮嘱:“老师看上去就是只人畜无害的乖乖熊,喜欢用自己肥胖的体重戏弄人,可他如果认真起来,整个迷雾森林都会听从他的吩咐。你一个人去让我很担心……如果你下定决心和老师对阵,那一定要牢记住一点,绝不能让他有时间出手!”

“可他根本就没出手啊!”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博罗克勒斯还是第一次遇到。面对空旷的世界,他忽然有种胆寒的感觉。

“小~博~”鬼魅似的声音忽然随着风在整个森林飘散开来,萦绕在博罗克勒斯的耳边。他面前的土地一寸寸地裂开,那只没了头的大熊迟缓地从地下爬起身,张开双臂朝着他慢慢走来。

“还~我~命~来~~~”飘忽的话语响彻在博罗克勒斯的脑子里。然而他却忽然笑了起来,右手五指如同拨弦般在虚空中幻化起一道道轨迹,风的元素迅疾地集中在五指的指尖,随即就像疾飞的萤火虫,拉着长长的尾迹一头扎进熊的身躯。只听“砰”的一声,那身躯立刻被炸得四分五裂,沾血的肉块洒满了一地。

“老师,不要弄这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儿。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想拖着我,可这样能解决问题吗?要么杀了我,你的黑精灵们就自由了;否则就让我杀了你,让黑精灵庇护在我的羽翼下。这才是解决问题的道路!”

“年轻人真是急躁啊!”博罗克勒斯左面的大树用低沉的嗓音说起话来,“时间还长得很……”

“砰!”一道凌厉的气炮刹那间激射而出,将这两人合抱的粗大树干炸成了碎片。

“……用蛮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次变成右边的大树了。博罗克勒斯依葫芦画瓢还以一记气炮,可第三课大树再次拉长嗓音说道,“……精灵和森林都不愿进入战争,那只会带来种族的毁灭,小博,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宁静地生活呢?”

“不要叫我小博!”数十道气炮破空而出,蛮横地扫倒了面前所有的树木,“我叫博罗克勒斯,是新任的拉罗那领主!”

“放松点,小博!”沉闷的声音似乎从地下深处传来,“偏执只会让你头脑发热,看不清事情的真相……要追求爱与和平,那才是自然之道!”

“爱与和平?你们这帮虚伪的精灵也配给我说教?克拉瑞斯老师,我只想问你一句,囚禁爱琳娜,让她终日困守在黑暗的山洞是爱与和平的表现吗?提议将她的魔力永久封印的,又是这里的哪一只?就为了狗屁月神的无稽预言,你们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吗?这就是信任你的下场?”博罗克勒斯嘲讽的言辞如同潮水般攻向空旷的天地间,久久地回荡在其中。克拉瑞斯长久的沉默了下去,不过那些被博罗克勒斯毁掉的树木又以奇妙的速度生长了起来。,

“真不敢相信!”博罗克勒斯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慢慢浮现起震撼的光芒,“我只在传说中听闻过这样的事情!克拉瑞斯老师,这不是幻术,这是法则结界·翡翠梦境,是吧?”

他的话音未落,身前的空间慢慢聚拢起模糊的身影来,巨大的熊静默地站在男人的面前,一双乌黑的眼睛认真地凝视着博罗克勒斯。

“哈,虚伪者,总算出来了!”博罗克勒斯轻笑了起来,“来决一胜负吧!”

熊摇摇头,轻轻抬抬爪子。无数道蔓藤瞬间拔地而起,将博罗克勒斯缠得严严实实。他竭力挣扎着,呼唤着风的力量想要切割这些该死的植物,可空气就如死寂了一般,没有一丝的波澜。

“虚伪者!你想干什么!”博罗克勒斯对着熊骂道,“不是你邀我来决斗的?这就是决斗吗?喂,你还敢给我拿出个球来!那个树枝间的绳子是怎么回事?”

熊没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从一只凭空冒出来的箱子里翻出套小丑的衣服换上,又用白色的粉涂白了自己的肚子和脸,只留下黑黑的眼圈和黑黑的四肢。他笨拙地爬上木球,憨态可掬地踩着木球滚上了绳子,冲着怒气冲冲的博罗克勒斯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是什么!耍杂技!可恶的克拉瑞斯,你瞧不起我吗?来决斗!用你的爪子剖开我的心腹!就算是死了,也比这样折磨我来得痛快!克拉瑞斯,你听到没有!”被蔓藤缠绕得动弹不得的男人几乎是咆哮了起来,原本镇定冷静的姿态被他丢到了天外。

“海格里斯!海格里斯!我命令你立刻来拯救你的主人!立刻!”滑稽的音乐里,博罗克勒斯凄厉的吼叫直冲云霄,在迷雾森林上空久久地徘徊着。

水鹿之丘下的闵采尔终于得到了来自克拉瑞斯大师的信号。那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鼾声。闵采尔和黑精灵们偷偷从树林里探出头去,在水鹿之丘的顶端空地上,博罗克勒斯全身似乎被一层淡淡的薄雾所笼罩着,站在原地圆睁怒目的发出均匀的鼾声;而对面的大熊则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上,嘴巴不雅的大张着,口水还留了一地。

“这就是他拖延时间的办法?”闵采尔鄙视地望望泰迪熊,“真是难看啊!”

他又把目光投向了木偶般的博罗克勒斯。多好的杀猪就会啊!这只祸害如今睡得跟个死人似的,只要把剑在他脖子上一割,啧啧,拉罗那家就有的看了。只可惜现在杀了他的话,泰迪熊也要跟着一起死,那样就有点抱歉了。

闵采尔眼珠一阵乱转,让跟着他的黑精灵不禁莫名其妙起来。他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望着博罗克勒斯的眼神充满了遗憾和惋惜。

“总得报仇一下!你们去把他脱光了!”闵采尔发出淫贱的笑声命令道,见自己的部下都是一脸的震撼,他立刻换上严肃的神情,“这样化妆的效果更佳!不然被那条龙看出来怎么办?”

闵采尔得意洋洋地望着被剥成光猪似的博罗克勒斯,心里几乎笑翻了天。

真是爽快啊!

闵采尔强忍着想要捧腹和在地上打滚的欲望,满脸沉痛对黑精灵们点点头:“为了胜利,虽然不大光明,可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按计划进行吧!”

九十四、冒充

精灵们的巧手早就做好了与博罗克勒斯身上相同款式的外袍,不过既然现在有了真货,也不必再费劲了。闵采尔披上绣有双头鹰的长袍,戴上博罗克勒斯饰有羽毛的帽子,然后提起装满红色燃料的桶,从头到脚一顿乱泼,又让精灵们在自己身上插满折掉箭头的羽箭。

十来个精灵把熟睡的熊和博罗克勒斯搬到了丘陵边隐密的地方,又用兽语术叫来另一头体形相差无几的大熊。头顶上,海格里斯巨大的身影正背着阳光朝这边盘旋过来,很快就能看到丘顶的情形了。

“叫那两个妹子用美人计!”闵采尔小声对旁边的弓手说道。那人脸孔一红,欠身退了下去,一支鸣镝很快拉着长长的尾音飞上云霄,远远地掉进了迷雾森林里。这奇异的声响果然吸引了巨龙海格里斯,他庞大的身形优雅地越过水鹿之丘的顶部,闵采尔假扮的博罗克勒斯正伸手在虚空里指指点点,对面那头熊就被黑精灵操纵得狼狈逃窜,似乎毫无抵抗之力的样子。海格里斯满意地点点头,盘旋着飞向鸣镝掉落的地方,打算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距离水鹿之丘不远处是长羽潭,一个溪流汇聚的清澈小湖。那声音似乎就消失在这附近的林间。海格里斯缓慢地转动着硕大的头颅,扫视着可能存在的情况。他的眼睛忽然一亮,水潭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名身材火辣的黑精灵女孩子,正嬉笑着相互推攘着。他们锦缎般光滑的皮肤在飞溅的水珠里晶莹剔透,显得格外诱人;年轻女孩子的阳光气息扑面而来,让海格里斯不禁吞咽了下口水。他低头望望爪子里的囚笼,如果说下面两个女孩子是锦缎,这里面的三个囚徒就像破布般让人没有胃口。

“换换吧!”巨龙想了一会儿,在距离水潭边不远处降下身形,把囚笼厌恶地丢在了一边。一阵明亮的青光里,海格里斯变成了一个身高两米的彪形大汉,一把扯掉上衣喜笑颜开地往水潭跑去。藏在水潭附近的黑精灵弓箭手立刻发出暗号,数名身披树枝的黑精灵手脚麻利的打开囚笼将同族背了出来。这些人向着水潭方向发出尖利的鹰啸声,引得树林里群鸟一阵乱飞。

“好了,闵采尔大人的计谋成功了!”水潭里的黑精灵女孩子露出欣慰的微笑,相互间脸孔红红的对视着。这个看上去没点正经的家伙说得果然没错:龙最抵挡不住亮晶晶的宝石和漂亮可爱的美女诱惑了!她们嬉笑着从水里站起来,小鹿般跃向岸边,却不料那条色色的龙已经跑出树林,光着身子张开双臂等待着她们。这让她们立刻变了颜色。

“黑精灵小妞果然很棒!”水边的猎物就像脸上羞怯的表情就像青涩的花朵,饱满的胸脯和纤长的腿却如同成熟的果实,这种天使脸孔魔鬼身材的女人海格里斯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他激动得微微颤抖着,一双眼睛几乎挪不开了。却不料水鹿之丘那边忽然传来一声震天的咆哮,紧接着博罗克勒斯的惨叫声划破长空,让森林都震动了起来。

“这不可能!”海格里斯脸色大变,刚才的战况还是盟约的持有者占尽上风,可不过几分钟时间似乎局势就逆转了?龙人的心里顿时激烈的交战起来。眼前这么鲜嫩的美食放弃实在太可惜了啊!可万一自己来不及救护博罗克勒斯,也是糟糕之极的事情。

“要女人,还是要主人?这真是个艰难的选择!”海格里斯望着因为恐惧抱做一团的黑精灵女孩子,双手颤抖着几乎把持不住。不过对方很快替他做出了选择,连珠似的羽箭破空而来,在他面前接二连三的爆裂开去。那两个女孩子如同惊恐的兔子一般急匆匆地蹿上了岸边,向森林深处逃去。要抓住她们恐怕还要花个几分钟,这样万一博罗克勒斯出事可就不好办了……

“该死的黑精灵!”海格里斯强压住熊熊燃烧的欲火,朝着天空喷吐出烦躁的闷气。他大喝一声变回了原型,展开巨大的羽翼朝着水鹿之丘飞去。林中空地的情景让青色巨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浑身是血的博罗克勒斯颓然趴倒在地,被五六个精灵弓箭手用箭指着。那头之前还到处逃跑的熊正悠然的坐在一旁,往嘴里不停地塞着水果。

“为什么不用龙类盟约?”海格里斯不觉有些诧异,他狐疑着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深吸口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爬虫!交出博罗克勒斯!否则等待你们只有一死!”

一名黑精灵微笑着站出来,拔出猎人常用的细剑猛地戳在倒地的人体大腿上,一股血箭顿时喷得老高,洒得地上到处都是。

“用爱琳娜来换!”那精灵说道,“你没有别的选择!”

“可恶!”龙深深地吸了口气,打算喷吐出锐利的风刃,却不料那家伙又一剑干脆地插在博罗克勒斯屁股上。这次喷涌出来的血更多了,几乎将他浸泡在了其中。海格里斯愤怒而无奈地盘旋了一周又一周,终于下定决心,向着裂云堡方向飞走了。

那名刚才还趾高气扬的黑精灵立刻像散了架似的向地面倒去,他的同伴连忙扶起他,带着他来到假装博罗克勒斯的闵采尔身边。

“大人,计划都成功了!那条龙回去找叛徒爱琳娜去了!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闵采尔依旧趴在地上不肯动弹。黑精灵们疑惑地扳起他的脸,却见男人一脸委屈的模样,鼻涕和眼泪都快把脸上的颜料冲干净了。

“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干的!”他郁闷地吼叫道,“不会对准血袋刺吗?我的屁股都快被捅穿了!”

“大、大人,我是对准血袋刺的……”那精灵大吃一惊,连忙掀起袍子,绑在大腿和屁股的血袋果然都已经漏光了,可他刚才实在太过紧张,一剑直接刺穿了血袋,深深扎进了闵采尔的肉里。,

“抱、抱歉大人……我……”

“……叫你妹子回头给我疗伤!还外带陪吃陪睡!”闵采尔沉着脸爬起身来,望着远去的巨龙背影沉思了一会儿。他回头瞅瞅还在睡梦中的泰迪熊和光屁股男,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昨晚这熊说能拖住鹰钩鼻子多长时间的?三十次爪子?现在过去多久了?”

“二十九次爪子,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可以想象博罗克勒斯醒来时发现自己赤裸身躯的时候会有多么的愤怒。闵采尔思考了一会儿,叫人弄来一片巨大的树叶,用红色的醒目大字写着:“逃命吧!”

“拿这叶子挂在那光屁股男胸口,大师醒来后第一眼就能看到。”闵采尔说完话,一把扯下血淋淋的外袍,冲着围拢过来的黑精灵们拍拍手:“好了,现在赶紧逃吧!我们要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在水鹿之丘下面闵采尔专门安排挖了个大洞,还在洞口覆盖了杂七杂八的树。如果不仔细看,是不会觉察这堆灌木后还有足以藏下二十多人的地穴的。这会儿闵采尔带着所有的黑精灵们都躲在了洞里。两名之前诱敌的精灵女孩子细心地替他包扎着大腿和屁股上的伤口,一边温柔地替他按摩着肩膀。二十多个男人则被赶在洞口望风,省得闵采尔大爷觉得碍眼。被救出来的黑精灵囚徒受到了仅次于闵采尔的优待,她们被毛毯包裹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在洞穴的最深处沉睡着。

一个爪子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水鹿之丘顶上忽然间陷入了沉默里。一连串沉重的脚步慌慌张张地在闵采尔等人头上响起,远远的消失在丘陵的另一边了,而随后则是某个男人如受伤的饿狼一般凄厉的长嚎,无坚不摧的狂风刹那间席卷了整个丘陵,洞穴外千年的大树就像脆弱的牙签般被轻易折断,这让黑精灵们脸孔都变得惨白起来。

“哦,这家伙原来还挺厉害的。”闵采尔抬眼望望疯狂的外界,拉过身后脸色惨白的黑精灵妹子结实的大腿把头枕了上去。“习惯了就好了,想当年我也是被雷天天劈着成长的。这点小风,比起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落雷只能算小儿科了!”

洞里的黑精灵们立刻拿看怪物的眼神望着这个平躺的家伙。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惬意地闭上眼睛:“泰迪熊这次爽到了!哈哈,不过我们还要做好准备哦!爱琳娜很快就会赶到了,大概六十爪子左右的时间吧!如果博罗克勒斯还赶不回来的,我们这次的作战就有希望成功了!”

九十五、诱杀爱琳娜

博罗克勒斯被大熊克拉瑞斯远远地引向了迷雾森林的深处,用之前凯宾的话讲,想要在林海中抓到克拉瑞斯,简直就跟想用勺子舀干大海一样。(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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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让我们开始下一项工作!”闵采尔恋恋不舍地离开弹性十足的大腿,拍拍手示意

黑精灵们集中起注意力来,“差不多爱琳娜也该到了,派出哨兵吧!”

远远躲藏着的哨兵很快发来了鸣镝。爱琳娜的鸟儿成群结队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正向着水鹿之丘蜂拥而来。在鸟儿们的身后,巨龙海格里斯庞大的身影如疾风般滑过浓密的树冠,爱琳娜的身影在龙的背脊上清晰可见。

只有她一个人。

闵采尔连忙跳起身,带着满身的血污和灰尘飞快地爬上丘陵。原本用圆木搭建的拉罗那军据点已经被狂风破坏得不成样子,只留下满地的木屑和中央深深陷入的大坑。被螺旋形的裂痕切割的大地显示了刚才博罗克勒斯可怕的魔力,让黑精灵们多少有些担忧起克拉瑞斯来。闵采尔笑嘻嘻地打量了一番战斗的痕迹,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冒充起来就更像了!”他拄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跳进土坑的中央。他用小刀把身上的外袍割得稀巴烂,又让黑精灵们使劲往自己身上挂羽箭。很快他就变得像个长满白毛的刺猬,这让围观的黑精灵们都笑了起来。闵采尔也不理会,对着他们也指指点点。

“你去死在那边,就是那个栅栏那!仰面朝天挂在上面!对!”

“还有你,趴在坑边上,脸朝下!什么,你说无法呼吸?那就憋着!”

“你们把上衣脱了,泼点燃料!把弓折断两把丢一旁!你趴他身上,这样看起来是被我一下打死两个!”

众人一阵忙碌,终于按照闵采尔的要求摆好了“激烈战斗”的残余。以大坑为中心的残墙断壁里横七竖八地倒着十来个血淋淋的“尸体”。这些黑精灵全都衣衫破烂,就好像被风刃切割得遍体鳞伤而死似的。闵采尔则像只扎满了箭的豪猪,凄惨的趴在大坑中央,流出来的血几乎把坑底都填满了。这一副《博罗克勒斯大战精灵弓箭手》的残局似乎以两败俱伤为结束,所有的生命都终结于水鹿之丘似的,从天上看下来丝毫没有破绽。

“嘻嘻!”有幸逃脱演员身份的黑精灵们聚在一起嬉笑个不停,不时用脚踩踩假装尸体的同伴。这种事情在精灵的生活里从来不曾有过,让他们感觉分外新奇。-====-

“好了,都准备了!”闵采尔鄙视地望着这群不专业的演员,想当年自己假装被打劫车队的残留人员时那是多么的娴熟,就连最冷酷的老雇佣兵都被眼前的凄惨震惊得落下眼泪。现在这群半吊子,唉,靠近了肯定立码穿帮。现在也只有祈祷那个爱琳娜和海格里斯平常都裹着腐朽堕落的生活,不会想到世上还有这种骗局了。

纷杂的鸟群密密麻麻地从水鹿之丘上空飞过,发出凄厉的鸣叫声在林间往来穿梭着。这些鸟儿围绕着丘顶战场的痕迹盘旋了十来圈,忽然狂暴地扎向假装收尸的黑精灵们。精灵们的白色羽箭如骤雨般射出,被湮魔箭炸得粉碎的血肉和羽毛便纷纷扬扬地洒了下来,这让长久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精灵们感觉更加愤怒了。

“叛徒爱琳娜!”一名黑精灵仰头大喊道,“不要用这些可怜的鸟儿送死!赶紧滚出来!”

“如您所愿!”话音刚落,海格里斯庞大的身影便卷起一阵阵狂风出现在丘陵的顶端。龙的影子遮蔽了清晨的阳光,让整个水鹿之丘上都阴沉了下来。巨龙琥珀色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战场的痕迹,忽然发出一阵愤怒的咆哮;而在龙的背脊上,银发的爱琳娜碧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土坑里“博罗克勒斯”扑倒的身躯,男人身上的每一根白羽,都像钢针一般深深扎进她的心口,让她疼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一幕,分明是博罗克勒斯不甘心被俘虏带来的羞愧和耻辱,奋力发动了最强大的魔法阵·飓风。这一道道如同被巨大犁头翻开的痕迹,正是之前飓风肆掠的明证。

“你,居然会死在这里……”爱琳娜的胸口抽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悲伤随即转化成无尽的怒气,她望向自己同胞的眼神就像看见了最凶恶的仇人!

“这里所有的人都必须死!”巨龙的咆哮声中,黑精灵女人尖利的嗓音顿时充满了整个水鹿之丘,她的长发在激烈的魔力暴风中疯狂地舞动着,一双绿色的眼眸绽放出银色的光芒。回应着爱琳娜愤怒的,是从迷雾森林深处传来的如潮水般的低沉轰鸣。鸟儿的羽翼就像乌云般铺天盖地地遮蔽了天空,凶猛野兽的粗重呼吸此起彼伏,慢慢向着水鹿之丘的方向涌动了过来。

丘陵上的黑精灵们被惊讶和恐惧所包围着几乎说不出话来。这就是被称为百年来最优秀的兽语者?这样的实力,就连克拉瑞斯大师也从未展示过!这是兽王!

鸟儿们用自己的身躯从龙的脊背到地面搭设起一条长长的阶梯。爱琳娜挺拔的身躯迈着优雅的步伐,踩在成千上万只翅膀上缓缓地走了下来。强大的魔压让黑精灵们几乎无法动弹,他们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响声,瘦长的身躯如秋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

“永别了。”爱琳娜缓缓抬起手,打算将自己的族人尽数送进地狱,然而一声模糊的呼唤让她如雕塑般冻结了起来。

“爱……琳……娜……”那个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从土坑的底部传来,让银发的精灵女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闪电般转过身子,用充满希望和喜悦的目光凝视着坑底的博罗克勒斯。

“爱……琳娜……救……我!”那个沙哑的嗓音再度响起,对爱琳娜来说,就像远古神明在她的耳边敲响了最悦耳的赞美诗!她立刻忘记了敌人还散布在四周,就像灵巧的小鹿一样迈着欢快而快捷的步伐三步并作两步跃进了土坑,乖巧地蹲在了“博罗克勒斯”身旁。她绿色的眼眸里满溢着喜悦的泪水,性感的嘴唇用最大的热情在男人漫布灰尘的手背上吻了又吻。

“感谢凯斯神,我的殿下!我一直以为您被那帮该死的黑精灵……呀,我在说什么,嘻嘻!别担心,我的殿下!很快您就会得到最好的治疗,那帮胆敢伤害您的黑精灵也会……”

没等她把激动的话语全部说完,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忽然闪电般地递到了爱琳娜的咽喉处。面前蓬乱的头发下,一张陌生男人的脸孔笑嘻嘻地出现在她眼前,让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博罗……殿下?这、这是怎么回事?”爱琳娜就像化石般僵硬。而那个冒充博罗克勒斯的男人则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牢牢抓着她右手的脉门,匕首始终不离开咽喉半分。

“不好意思,亲爱的爱琳娜阁下,刚才您的痛苦让我对自己的欺诈行为感觉到无比的羞愧,不过比起您强大的实力来讲,我们这些人就像小虫般柔弱无力,只好用这种卑鄙下流的计谋了。”

这个混蛋直接承认了自己的无耻和厚脸皮,让爱琳娜连骂他都没什么力气了。遍布丘陵的黑精灵都开始诈尸,一具具刚才还死得透了的家伙嬉皮笑脸地爬起身,带着胜利的喜悦聚拢在闵采尔的周围。他们望着爱琳娜的目光充满了敌视和复仇的火焰,如果不是战斗还没结束,恐怕早就跳过来痛扁仇敌了。

爱琳娜心底里轻叹口气,脸上却如寒冰般坚硬:“虽然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诡计,但是博罗克勒斯殿下是不可能被你们打败的。海格里斯,不用管我,立刻杀死这里所有的敌人!”最后一句她却是朝着低空盘旋的青色巨龙嘶喊,然而一击猛烈的撞击打在银发女子的后脑勺,让她立刻晕厥了过去。闵采尔摸摸头,郁闷地望着怀里的女人。

“逼我犯戒啊!我还以为一辈子都可以不打女人的!”他把昏迷的爱琳娜递给旁边的黑精灵弓箭手,冲着怒气冲冲的海格里斯大吼道,“臭龙!你现在去告诉博罗克勒斯,叫他把裂云堡的黑精灵奴隶都放了!再拿出一万枚金币来换他的女人!时间不多啊,明天我看不到金币,就把这女人先奸后杀,再奸再杀,脱光了丢回你们的烂石头城去!叫你的殿下永远戴个大绿帽子!”

“吼!”巨龙深吸口气,对着水鹿之丘发出一道猛烈的气炮。巨大的撞击炸断了满山的树木,让整个小丘都轻微的颤抖起来。黑精灵们不知不觉都聚向了闵采尔的身后,拉满了长弓警惕地注视着盘旋的巨兽,可闵采尔却还在没心没肺地笑个不停。

“臭龙,你以为这点小伎俩就能叫我害怕吗?我可是经常和龙角斗的强大骑士啊!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同族,狱雷的紫冠蓝龙齐格,他的左眼是不是被我打得青肿不堪?你扪心自问,你的实力能和强大的黑龙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媲美吗?连这条黑龙都臣服在我无敌的力量之下,你,这个小爬虫难道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闵采尔深吸口气,猛地开启了全身的魔狱封雷阵。这次他没有让魔力进行转换,而是强忍着浑身欲裂的疼痛,尽情地释放着体内如狂潮般的黑暗龙息。那些来自黑龙的混沌魔力伴随着可怕的龙威从这名看上去寻常的男子每一个毛孔疯狂的泄出,差点没让天上的海格里斯翅膀抽筋掉了下来。

即使见到龙神降临,也比见到一个丢进大街人群里马上不见的普通男人释放出龙威这种事情要来得几率大些。海格里斯震撼得合不拢嘴,又迟疑着盘旋了一圈,毫不犹豫地向东南方向跑走了。闵采尔这才轻松口气,立刻关上了这要命的魔法回路,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香蕉你个芭拉,总算把这个蠢货骗走了!”他抬起颤抖的手想擦擦额头滚落的汗珠,忽然发现两只香喷喷的小手抢着凑了过来,在他眼前争夺起擦汗的权利。那两个黑精灵女孩子用崇拜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闵采尔,微黑的脸孔浮现起诱人的艳红。

九十六、逆转

“呃,这是……”

“原来闵采尔大人是这么厉害的英雄啊!我们之前都太失礼了!”一个女孩子抢着说道,这句话引起了在场二十几个黑精灵的共鸣,纷纷用闪着星星的眼眸激动万分地凝望着闵采尔,好像要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崇敬与膜拜。

“我怎么有种很爽的感觉!这就是受人爱戴的感觉吗?”一种油然而生的战栗在闵采尔全身流淌着,他陶醉地回望着周围的精灵们,小心肝儿不争气地咚咚跳个不停。

“其实也没什么了,龙不过是一条大蜥蜴而已,哈哈,哈哈哈哈!”闵采尔站起身,摸着后脑勺豪快地大笑起来,“这种东西很容易收拾的,哈哈!对了,爱琳娜呢?你们都围在我旁边谁在照看俘虏?”

“……”众人面面相觑。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先前已经散乱逃走的鸟兽忽然又聚拢在水鹿之丘的附近了。距离闵采尔五米多的地方,爱琳娜面色阴沉地望着这边雀跃的人群,手里反握着寒光闪闪的匕首。一只凶猛的黑豹发出含混的咆哮,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这边。

“喂,你们这些笨蛋,这么放她起来,刚才我们不是白忙活了?”闵采尔郁闷地望着这些二百五精灵。却不料四十几只水汪汪的眼睛一致满怀着信心地望着自己,二十多个声音充满了希望和力量,对着闵采尔大声说道:“没关系,有闵采尔大人在这里,连龙都不能奈何我们,更别提区区一个叛徒了!”

“日,我问候你们这帮尖耳朵怪物全家!”闵采尔无奈地叹口气,清清嗓子冲着那边喊话道:“喂,爱琳娜!你知道抗拒是没有用的!现在连海格里斯也不在了,你一个人以为能对付我们这么多人吗?”

随着闵采尔的话语,精灵弓箭手们慢慢张开了长弓,十几只羽箭寒光闪闪地箭头一起指向对面银发女子的各处要害。爱琳娜惨笑一声,抬起匕首横在自己的脖颈处。

“我不会被你们抓住的!与其再遭遇那种被囚禁的滋味,我宁愿死!”

她绿色的眼眸最后望了一眼远方的天空,忽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殿下!博罗克勒斯殿下!”

水鹿之丘的东南方,就像有巨兽在林间穿行着,高大的树木发出喀拉拉的折断声哀鸣着轰然倒下。爆裂的风刃不时发出可怕的轰鸣射向天际,在森林里洒下一片片木屑和尘土。没过一会儿,一头巨大的熊气喘吁吁地爬上了丘陵,呼哧呼哧地跑过闵采尔等人身边,又一头扎进北方的茂密森林去了。

“喂,那个好像是泰迪熊吧?”闵采尔忽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周围的黑精灵群众纷纷确认了那个肥硕的屁股确实属于迷雾森林的守护者克拉瑞斯,并且纷纷表示大师忽然出现在这里,一定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这个非常重大的意义很快就露出了真面目,一个在腰间捆绑着两块大芭蕉,身上缠满了蔓藤和树叶,充满了人猿泰山气概的瘦高男子正红着眼,追在大熊后面飞快地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挥出锋利的气刃。

“我问候你这臭屁熊祖宗十八代!泰迪你个混蛋,往哪里跑不好,非要把博罗克勒斯给我引回这个山头来?”闵采尔上手在胸口合十,心里暗暗默念着被气昏了脑袋的博罗克勒斯不要注意到山头上自己这些善良的旁观者,可愿望和现实往往会背离得相当厉害。爱琳娜发出一阵喜悦的欢呼,带着满脸晶莹的泪珠猛地扎进了那个半裸男的怀抱哭得稀里哗啦。

“哦,真是很感人的场面,我们这些碍眼的就不要在这里了。”闵采尔讪笑着耸耸肩,转身打算躲回树林去。他忽然发现刚才围绕着自己的二十多号人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

“我小看这些尖耳朵的混蛋了!”闵采尔低声骂了一句,蹑手蹑脚地向一处断墙后摸去。男子的背后忽然刮起一阵大风,一个硕大的龙头悠然地从他肩部伸了出来,用戏谑的目光望着闵采尔苦笑的脸。

“中大奖了!”博罗克勒斯、爱琳娜加海格里斯,闵采尔不觉得今天会黑到这个地步。他认命似的长叹口气,举起双手转过身来。

“算你狠,拉罗那家的蠢儿子!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真是……有趣。”博罗克勒斯阴冷的目光上下扫视着面前不正经的对手,“狱雷的小子,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哦,很抱歉,你可以叫我闵采尔,阶级是黑骑士,主君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我亲爱的博罗克勒斯殿下,其他的话就恕我不方便开口了。”闵采尔耸耸肩,摆出一副无赖模样。

爱琳娜从海格里斯背上取下一件长袍,替博罗克勒斯取下乱七八糟的树枝后换上,有温柔地替他梳理着散乱的长发。在完成了这一系列工作后,银发女子小声在博罗克勒斯耳边说起长串的话语,不时抿起嘴露出调皮的笑容。博罗克勒斯一直阴沉着的面孔慢慢舒展了开来,终于点点头,发出一阵爽快的大笑。

“闵采尔,你对自己的计谋很有自信吧!可惜啊,你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他微笑着说道,“稍微等等吧,我想看到你的脸从得意变成绝望的那种表情,这样待会儿杀起你来才更加的痛快!”

“靠,真变态!”闵采尔顶了一句。然而仿佛印证着博罗克勒斯的话,刚才借着影遁离开的黑精灵们带着受伤的同伴,又惊惶地退回水鹿之丘来了。那两个黑精灵女孩子嘴唇颤抖个不停,两双小手惶急地抓住闵采尔的胳膊,让他望向丘陵的下方。

满地折断的数目从里,披着厚重铠甲的重装步兵如同钢铁的城墙一般冒出头来,将整个水鹿之丘包围在其中。如林的长枪闪着冰冷的杀意,直直指向包围圈中的黑精灵弓箭手们。铁锁审判团的狂信徒就像蚂蚁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向这边,不时发出一阵阵疯狂的祈祷和诅咒声。一个肥硕的屁股忽然出现在闵采尔的视野里。那只惹祸的臭熊似乎也被驱逐了回来,正后退着向闵采尔这边靠近。望着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闵采尔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愤愤不平地走过去,照准熊的屁股猛地踢了一脚。,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铁锁审判团的信徒们中间还凌迫着大群面色惊慌的黑精灵妇孺,就像驱赶着羊群似的把她们带到了水鹿之丘的空地上。闵采尔赫然发现前去诱敌的凯宾满身是血的躺倒在一只水鹿的身上,而照顾他的女性中间,伊莎贝拉平静的脸孔如同惊雷一般轰得他回不过神来。

“闵采尔,开心吧!”博罗克勒斯再度开口道,“你以为自己的计谋很巧妙吧,可在爱琳娜无处不在的鸟儿们眼里,不过是一场闹剧!在你们欢欣鼓舞于自己的小小阴谋得逞时,爱琳娜却引导着我的军队在森林狩猎着你的同伙。不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你给我留下了屈辱的记忆,让我博罗克勒斯永远都会记住,轻视自己的敌人会遇到多大的危险。你几乎有机会杀死我,还有被你们叫做叛徒的爱琳娜,可惜了。”

“至于伊莎贝拉,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听说你们狱雷号称不会在战场上抛弃一个士兵,我看不过是无耻的谎言。如果她在这里,也许你们还有一搏的机会,可惜了。”

他傲然站起身,揽着爱琳娜踩着鸟儿组成的阶梯站到了海格里斯的背上。

“当然,我是慷慨而仁慈的拉罗那家新一代领主。如果你能……”他指指环绕着丘陵的军队,“你能打倒他们全部,我会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

“不需要!”一个清越的女声在黑精灵俘虏们中间响起。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伊莎贝拉缓缓推开试图阻止她的黑精灵女性,漫步来到场地的中央。

“狱雷三百年来,从受封伯爵的那天开始就和自己的骑士立下了血誓:我狱雷存在一日,就视狱雷的骑士们如领主的亲子,无论爵位高下,也不论贫穷富贵!只要狱雷的血脉还在战场,就一定会和自己的骑士同生共死!”她傲然回望着天空中飞舞的巨龙,用最饱满的热情呼喊道,“狱雷家的女儿不是拉罗那家勾心斗角的蠢儿子,哪怕死在这里,我也有我要守护的誓言!”

朝阳的光辉中,闵采尔眼里的女孩子就像降落人间的女神那样耀眼夺目。她如丝的长发在凌厉的风里飞舞着,绽放出如同黄金一样的灿烂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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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更……睡觉了……各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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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完败

“小闵,原谅我的任性!”伊莎贝拉回头望着闵采尔,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我没法抛下你们,所以还是跟着大伙儿一起回来了。”

她的眼神如水般温柔,微微羞怯的笑容就像做错了事情的邻家小妹,正不好意思地请求着闵采尔的原谅。然而下一瞬间,伊莎贝拉望向博罗克勒斯的目光又恢复了坚定和勇气,恢复了闵采尔记忆中那位英姿飒爽,在狱雷万军中备受敬仰的武者形象。包围着丘陵的上千军队,数以百计即将吐出毒牙的密集羽箭,在女孩子清澈的目光中似乎都不存在。她就像最虔诚的司祭,坦然伸展着双臂,让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自己的脸庞,仿佛沐浴着神明的祝福。

“轰隆!”晴朗的天空里陡然炸响了一声雷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云霄。原本如宁静大海一般的天空,不知何时充满了厚重的乌云,阴沉沉地聚在水鹿之丘上。云间紫色雷蛇疯狂窜动,不时发出沉闷的吼叫。先前呼啸的山风不知何时也停息了下来,空气就如同凝滞了一般,静谧得让人窒息。海格里斯烦躁地嘶吼了起来,黑精灵爱琳娜担忧地抓着博罗克勒斯的左臂,而拉罗那家的领主则紧紧握着掌中的龙类盟约,讥讽地望着脚下呼唤着雷霆的伊莎贝拉。

女孩子摊开双臂,对着雷云激烈地咏唱着风暴君王的赞歌。淡紫色雷光笼罩着她看上去瘦弱的身躯,忽然发出一阵夺目的明亮爆发开去。天空便如决了口,向迷雾之森倾泻起瓢泼大雨来。白茫茫的雨帘将在场所有人包裹在其中,阻隔了拉罗那家族和铁锁审判团士兵们的视线,体弱些的甚至在暴雨的冲刷下站不稳脚步,颓然跌倒在地。这样的变故大出众人意外,就连闵采尔也不知所措的望着伊莎贝拉,诧异着为何不是狱雷家有名的雷霆。

暴雨中,伊莎贝拉的身躯渐渐变得透明起来,随着雷精的活跃,女孩子就如同疯狂一般吟唱着激烈的咒语,淡紫的雷球绕着窈窕的身躯欢快地舞着,轻盈地升向雷云中。乌黑的云中,无数条紫色的雷蛇阴冷地探出头来,沿着水流狠狠噬向水鹿之丘。整座丘陵顿时变成了雷精的舞场!噼啪作响的雷电窜起在铁制的重甲上,冒起耀眼的火花,在受害者的惨叫声中兴奋地游走着。夹着电的水流麻痹了士兵们的神经,摧毁了士兵们抵抗的意志,终于逼迫所有的士兵不停抽搐着仆倒在地上。尽管暴雨持续了还不到一分钟,博罗克勒斯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失去了军队所有战力。

风之墙在海格里斯周围激烈地旋转着,制造出大大小小的空气旋窝,将暴雨和雷电隔绝在自己的周围。博罗克勒斯望着地面上明亮少女的身形在心里产生了深深的警惕。

“这就是被称为风暴暴君宠儿的女人吗?”他贪婪的眼光凝视着少女略显青涩的身躯,终于下定决心从怀里掏出了龙类盟约。

“伊莎贝拉,我真要被你迷上了!可惜想要击败狱雷家,你这样可怕的战士就不能留在世上!虽然你的魔力已经远远超过一个强大的魔神血脉者伯爵,恐怕连你的兄长卡萨,以及你的父亲阿鲁贝利西也有所不及,可你始终抵挡不了和巨龙同心协力的我!”

龙类盟约的卷轴在博罗克勒斯的吟唱里开始绽放出淡青色的光芒,海格里斯长吼一声,巨大的身躯上浮现起六个圆形的魔法阵来,这些魔法阵中绘制着各色各异的图案,如果闵采尔能在龙背上面,一定会认出这些图案和黑龙坟墓里的花纹有着类似的痕迹。

“风魔真空炮·灭!”博罗克勒斯把黑精灵爱琳娜拨到了自己背后,举起双手平放在自己的胸口,指尖相对合在了一起。透过双手间的空隙,博罗克勒斯锁定了地面上还在运作着雷电魔法的女孩子,两只手心间聚集起浓重的风之元素来。

无形的重锤刹那间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以雷霆万钧之势落下,以伊莎贝拉为中心的地面猛地往下一沉,凭空出现了一个深达半米的大坑。土石飞溅间,紫色的魔法光晕和白色的气浪拉锯似的对峙着,光晕下吟唱着魔咒的女孩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忽然呼吸一滞,猛地吐出口血来。

“少主!”闵采尔大惊失色,望着天空中博罗克勒斯等人的目光里充满了愤怒的火焰。

“游走在天地间的雷啊,风暴暴君塔雷的剑刃,吾以血的契约呼唤你的降临!用吾的指尖牵引你的恩宠,用吾的双臂撕开面前的阻碍,以吾闵采尔之名,发动雷狱无走剑·溃!”

连绵不断的雷刃从闵采尔挥舞的双臂间暴风骤雨般飞向天空的巨龙,和外围的风之墙激烈地撞击着,发出阵阵细碎的爆炸声。风之墙的旋风不断地消散为白色的气泡,每一个气泡的炸裂都化解了一份雷刃的能量,直到如同蚂蚁一般将雷刃吞吃干净。可闵采尔却毫不在乎自己的攻击能否成功,雷刃依旧如潮水般飞翔着,冲击着似乎牢不可破的风墙,指望着替伊莎贝拉减轻一分压力。

然而手持龙类盟约的博罗克勒斯似乎远超众人想象的强大。天空中再度回响起鹰目男子的吟唱,一团新的白色光团凝聚在他的掌中。

“风魔真空炮·灭!”第二声暴喝响起,伊莎贝拉头顶的空气顿时出现了极大的扭曲,紫色的雷光拔地而起,和空气中无形的障壁激烈地纠缠着,在水鹿之丘顶上卷起锐利的旋风。这次对抗依旧是博罗克勒斯获胜。压倒性的力量瞬间粉碎了雷光的抵抗,带着巨大的轰鸣压向土坑中心的女孩子。

“到此为止了吗?”伊莎贝拉轻笑了一声,缓缓闭上眼睛。之前施展绝技皇雷崩狱返·海龙消耗了自身大半的魔力,而博罗克勒斯恰巧在吟唱的关键点施以重重一击,让自己一时缓不过气来。现在最后的魔法障壁已经碎裂了,伊莎贝拉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眼前的世界慢慢扭曲,白茫茫的一片扩散开去,就连时间似乎也变得凝滞了起来。她微笑着,等待着魔法的力量将自己彻底吞噬,却不料眼前忽然一黑,一个并不魁梧的身影闪电般地将自己扑倒在地。,

“小闵?”伊莎贝拉轻声喊出了男人的名字。他双手撑着地面,将躺倒的女孩子遮蔽在自己的身形下,让伊莎贝拉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守护鸡仔的老母鸡。闵采尔的脸上沾满了尘土和血污,就像小丑似的滑稽,可这乱糟糟的脸上露出的阳光微笑,不知为何让女孩子心里暖暖的。

下一瞬间,狂暴的魔法风暴带着千钧之力将小小的土坑完全吞没了。势不可挡的可怕风压首先撞在了闵采尔单薄的脊背上,发出沉闷的破裂声,男人连哼都没哼一下就直接喷出口血,把伊莎贝拉的铠甲染得鲜红。两人以外的土地再度向下陷去,在土坑中央突兀地立下了一小块凸地。闵采尔的四肢深深插进了凸地的泥土里,几乎和伊莎贝拉紧贴在了一起。他浑身的骨骼都发出咯咯的轻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折断一般,可他遍体鳞伤的身躯就像最坚固的钢铁,直到这一波攻击完结,闵采尔依旧保持着四肢直立的姿势,将伊莎贝拉牢牢保护在自己的胸口。

“小闵!”女孩子焦急地望着晕死过去的男人,心里仿佛有什么破裂了开去。这个喜欢吹牛,做事乱七八糟,除了捣乱就是搞鬼的蠢家伙,竟然又救了自己一回。他为什么这样拼命?难道他真的……喜欢上我了?

伊莎贝拉的思绪就像翻滚的波涛般久久不能平静,面临死亡威胁的她没能猜到闵采尔最后在想什么。

“我要死了……”

“伊莎贝拉也要死了……”

“我靠,我不要……”

“我不要这样……”

“谁来帮帮我……谁来……”

全身断裂的疼痛慢慢地远离了,伊莎贝拉焦急的呼唤也变得苍白而空洞,整个人都像沉浸在深深的血海里,被粘稠而沉重的红色包裹着。

心跳。

自己的心跳。

就像沉重的鼓敲打着灵魂,逐渐的衰弱了下来。

环绕着闵采尔的魔狱封雷阵,一个个闪着白光的立方体,浸着血变得暗淡无光,在让人窒息的红色里逐个分解崩塌。

“谁……谁来……我的梦……还没终结……谁来救救我……”

“咚咚……咚咚……”闵采尔竭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红得发黑的深渊里,似乎燃烧着青白的火焰。

“谁在那里?……不论你是谁,帮帮我,帮帮……”

九十八、终章 新领主的诞生

伊莎贝拉轻轻搂着闵采尔,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头顶再度聚集起庞大的魔法能量。博罗克勒斯的第三击很快就会降临,到时候自己和这个傻瓜恐怕都会被魔力的乱流给吞噬,再也没法活着回到狱雷了。

“对不起,小闵!”伊莎贝拉冲着他露出歉意地微笑,抬起双手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她静静闭上眼,等待着致命一击的到来,却不料怀里的男人身躯忽然猛烈地震动起来。他迟缓而又坚定的从女孩子怀里撑起身子,僵硬着肩膀从深深的泥土里拔出四肢,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直起身子,就像被人操纵的傀儡一般站了起来。男人机械地转过头,抬起脸面对着头顶飞翔的巨龙,双眼里忽然间绽放起血红的光芒。

“吼啊啊啊啊啊啊!”直立起来的人形体内陡然爆发出骇人的魔力浪潮,让整个山丘都剧烈的摇晃着。这股混沌的魔力里饱含着杀意和怨恨,就像是被囚禁的魔神仰望着不可触摸的封印,连续爆发出不甘和愤怒的嘶吼。飞沙走石里,闵采尔的身躯被这股恐怖之极的魔力所趋势着,望着博罗克勒斯发出摄人心神的咆哮。黑暗的魔力狂潮在水鹿之丘聚集起浓密的乌云,清晨刹那间变成了黑夜。

伊莎贝拉瞠目结舌地望着不远处闵采尔的变化。他不再是那个嬉皮笑脸的大男孩,也不是执着于保护主君生命的骑士,而是……野兽!一头从地狱里释放出来的嗜血猛兽!比夜晚更深沉的魔力狂潮从男子的脚边向整个山丘蔓延着,如同黑洞一般吞噬着周围的树木、房屋还有拉罗那家的士兵。伊莎贝拉怔怔地望着嘶吼的男人,心里充满了恐惧和震骇。

“这是怎么回事!”伊莎贝拉失魂落魄地问着自己,伸出手想抓住闵采尔的胳膊,却不料大熊克拉瑞斯闪电般地窜出,一把抓起女孩子丢在背上,一扭大屁股跳出了侵蚀过来的黑暗。大熊的黑眼珠凝重地望着陡生异变的闵采尔,用庞大的身躯护住伊莎贝拉和黑精灵们。翠绿的蔓藤从大地的怀抱里欢快地成长了起来,像绿色的城墙包围着里面的众人,将黑暗的狂潮挡在圈外。

同样惊讶于闵采尔异变的还有天上的博罗克勒斯。他皱起眉,竭力压制住海格里斯的躁动和不安,加快了集聚魔力的速度。

“风魔真空炮·灭!”第三声暴喝在天空中炸响,肉眼看不见的狂风再度倾泻直下,意图将土坑里的闵采尔彻底毁灭。然而肉眼能清晰看到的淡黑色障壁接连在水鹿之丘上闪起,八边形的闪光几乎覆盖了整个山丘,和压顶而来的气柱激烈地对峙着,发出连串闷雷似的声音。

“这就是你的本事?”博罗克勒斯不禁轻笑了一声,“以为有个乌龟壳就没事了吗?”

“殿下!”没等他的话说完,爱琳娜忽然脸色发白地指着地面,“他,他在干什么!”

激烈的魔法闪光里,一双黑漆漆的手竟然从魔法障壁中伸了出来,正用力将障壁撕扯出一条巨大的裂缝。黑暗中闪烁着的血红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天空中的巨龙,不停发出野蛮的吼叫。

“殿、殿下,那个人疯了吗?竟、竟然自己毁掉护盾!”爱琳娜抱着双肩轻微的颤抖着,接下来的时间,连博罗克勒斯也开始震骇得说不出话来。锐利的风刃从被撕开的障壁中呼啸着挤压了过去,撕烂了闵采尔的衣服,在他身上开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然而那个疯狂的男子,那个怪物竟然抬起了左手,就像抓住大蛇一般深深陷进了湍急的气流里。刺耳的咆哮声中,他的掌心就像打开了异空间的大门,将肆掠的风元素尽情地吞噬了进去。没有任何一丝的魔力能挣扎出他的手心,闵采尔此刻就像上古神话里吞噬世界的狼,惬意地享受着嘴里丰盛的大餐。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博罗克勒斯呆呆地望着地面,半晌都说不出话来。风魔真空炮的沛然魔力就像泡沫一般消失在空中,甚至没伤到那怪物一根毫毛。地面的闵采尔发出一阵满意的咕噜,用血红的舌头舔舔左掌心,意犹未尽地望着天空的巨龙。他长啸一声,身影呼的一晃,竟然从众人面前消失了。

“不好!”博罗克勒斯大声暴喝道,释放出全部魔力加固起海格里斯周围的风之墙。小小的气旋瞬间密布了巨龙周围的全部空间,层层叠叠的,就像坚实的铠甲守护着自己的主人。然而一瞬之间,闵采尔的身形鬼魅似的落在了巨龙硕大的头颅上。他贪婪地舔舔舌头,抬起自己的右手,就像插进豆腐一样轻易地洞穿了海格里斯的头颅,紧接着俯下身去,将头深深埋在了伤口涌出的鲜血里。风系巨龙顿时发出阵阵哀鸣,痛苦的扭动着身躯想甩掉头上的敌人。而爱琳娜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在吃海格里斯?”黑精灵觉得自己看到了最可怕的梦魇,捂着嘴差点没吐出来。博罗克勒斯煞白着脸,紧握着龙类盟约发出三道气刃。闵采尔的身影再度消失,紧接着幽灵般出现在博罗克勒斯面前,嘴角带着一丝残酷的笑。

“不!”几乎是同时爱琳娜窈窕的身躯瞬间扑倒了惊骇的博罗克勒斯,两个人猛地翻下了巨龙的背脊,向着地面坠去。这一举动让闵采尔愣了一下。他望望坠落的背影,再度返回海格里斯头上,伸手从脑袋里抓出了龙晶。黑色的魔力随后潮水般的涌进了巨龙的体内,这条长达十余米的巨龙最后发出长串的哀鸣,在天空中化为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带着浓密的黑烟摔向远处的地面。巨龙焚烧的烟尘里,数百只鸟儿带着银发精灵女子和昏迷的博罗克勒斯慌慌张张地飞向北方,很快就消失在泰坦障壁的方向去了。,

手持着龙晶的闵采尔像岩石一般重重砸在了水鹿之丘的地面,燃烧着血光的双眼缓缓望向了翠绿蔓藤后的众人。握在左手的龙晶慢慢失去了光芒,最后变成了一块灰色的石头,被他毫不可惜的丢在了一边。他转过身,向着战栗的黑精灵们走来,却不料一个轻巧的身影张开双臂挡在了他的面前。伊莎贝拉黄金色的长发在魔力的朔风里猎猎飞舞着,俏丽的脸孔浮现起坚毅的神情。

“呆瓜闵!你又不听话了是不!”女孩子傲慢地对着闵采尔喊道,让他愕然地停止了脚步。

“你知道不听话会有什么下场!”伊莎贝拉按捺住心里的紧张,向前迈了一步高声逼问道:“乖乖坐下来,不准反抗!否则抓你去喂齐格!”

这句话似乎让狂乱的闵采尔想起了恐惧的往事,他畏缩得退后了一步,脚底的黑暗潮水般退去。

伊莎贝拉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赶紧投降!不然就送你去霍曼那做试验!”

“少主不要啊!”闵采尔就像被雷劈的蛤蟆,双手摇晃得就像风暴里的树叶。血红的颜色迅速从他的眼里退去,男人就像虚弱了一般,再也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带着一脸的恐惧颓然倒在了土坑里。大熊克拉瑞斯走了过来,凑近闵采尔抽抽鼻子,随即转过身对着他放了个很响的屁。

“好了没事了。”黑精灵凯宾笑着说道,“大师说他只是用力过度睡着了,不用太担心。虽然刚才那一幕很恐怖,不过幸亏闵采尔大人我们才能获救。……伊莎贝拉殿下,请原谅我个人一点小小的好奇心,那个霍曼是谁啊?居然连这样恐怖的野兽都会被他吓到晕过去……”

伊莎贝拉已经没力气说话了。泰迪熊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疲惫,走过来拍拍凯宾,示意他闪一边去。围在周围的黑精灵们正热烈的讨论着刚才惊魂动魄的瞬间,水鹿之丘的中央只留下这对年轻的男女相互依靠着彼此。昏迷过去的闵采尔不知怎么的忽然爆发出一阵没心没肺的鼾声,让伊莎贝拉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她摇摇头,挣扎着挪到闵采尔身边,将他的头吃力地搬到自己的大腿上,又伸手捏捏他的鼻子。

“你这个混球,除了吓唬人还会干什么!你不过是一个呆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伊莎贝拉偷偷望望四周,黑精灵们正兴奋地交流着余生的狂喜,似乎没有人在注意这里。她深吸口气,竭力压住就像火烧般的灼热感觉,慢慢俯下身去,在闵采尔的嘴唇上印下深深的一吻。

“好了,就算是奖励你的!臭呆瓜!”伊莎贝拉的脸庞就像红艳艳的苹果,心里就像欢快的小鹿似的跳个不停。她温柔地望着枕在腿上的傻瓜男,忽然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异常。土坑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趴满了影遁着的黑精灵,一双双充满了八卦热情的绿色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这就完了?”伤得半死的凯宾居然也在其中,他憨厚地笑着摸摸头,“我听说热恋男女的热情足以融化最寒冷的冰雪,闵采尔大人为了你出生入死,只亲这么一下不太合适吧?”

“你……你们……皇雷崩狱返·奥义·龙皇斩!”闪电再度出现在水鹿之丘的顶端,轰鸣声里夹杂着少女的羞怯和精灵们嘻嘻哈哈的欢乐,让之前的紧张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拉罗那家没有再派出追兵。

数百人的黑精灵队伍离开了水鹿之丘,向着东南方的狱雷领地缓慢地前进着。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来的闵采尔忽然觉得队伍里的气氛非常的诡异。那个勇猛果敢的万人迷伊莎贝拉就像躲债主一样的离自己远远的,哪怕自己想给她说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这女孩子却忽然涨红了脸,二话不说的躲到了大熊的身后。而一堆黑精灵的绿色眼睛分明都闪烁着准备看好戏的神情,还不时发出一阵暧昧的轻笑

“这是怎么回事?”闵采尔只觉得莫名其妙,趁着宿营的机会,他一把扯过总在自己周围晃悠的凯宾,恶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

“今天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把我昏迷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大家就还是兄弟;第二,我把你掐死!喜欢哪个自己选吧!”

“呃……”凯宾拼命掰开闵采尔的手,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却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像只蟑螂似的拼命逃走了。闵采尔的背后,伊莎贝拉带着泰迪熊走了过来,在闵采尔的面前严肃地坐下。

“呃哼!”女孩子摆出一副傲慢的脸孔,闭着眼睛对闵采尔说道:“之前我跟克拉瑞斯大师商量过。迷雾森林的黑精灵部落恐怕已经没法在这里呆下去了,他们愿意跟我们一起回狱雷去。地方我已经想好了,就在我的领地,他们可以选择在黄昏之森,或者沉睡之森重建自己的村落,在需要的时候,作为我们狱雷的盟友参加对抗外敌的战斗。”

“哦。”闵采尔茫然地回应了一声,他连女孩子的领地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伊莎贝拉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示意她下面讲的话才是重点。

“为了保证我们的盟友不会受到其他人的骚扰,我们决定安排一个双方都信任的人作为联络者和庇护者。黑骑士闵采尔,回到狱雷之后我将把海蓝村赐予你,作为你忠诚和勤勉的回报。作为海蓝村的新主人,你有责任完成每年应上缴的赋税,组建二十人的村民护卫队,选取一或两名资质合适的健康男子作为你的侍从,并发誓永远效忠于狱雷的阿鲁贝利西伯爵,宁河的卡萨子爵,还有我伊莎贝拉伯爵小姐。黑骑士闵采尔,你可愿意承担起这艰巨的责任?”,

闵采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就像雕塑一样僵硬在伊莎贝拉的面前。半晌,他的身躯才剧烈的抖动起来,就像寒风里的树叶般筛个不停。

“少、少主,你是说,我闵采尔,这个卑微的农夫,也、也有自己的采邑了?”男人的表情分明在问两人“我不是在做梦吧”。这种发自肺腑的狂喜让伊莎贝拉忍不住嬉笑了起来。她嗔怪地用指头戳戳对方的额头,笑声责备道:“这点小小的成就就让你满足了?男人应该有雄心壮志,区区一个小村子不应该是黑骑士闵采尔的终点!”

“对,对,我的目标是要当个大大的领主,还有,还有……”闵采尔欣喜地叫了出来,不过话说了半截却又打住了,一双眼睛贼忒兮兮地望着伊莎贝拉,还不时发出一阵阵傻笑。

“呆瓜!”伊莎贝拉重重捏捏他的脸颊,站起身拖着泰迪熊跑开了。闵采尔站起身,目送着女孩子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对着苍天大地发出一阵阵喜悦的咆哮。

站在宿营的小丘上,迷雾森林已经能望见尽头了。远远的青空下水龙城洁白的城堡隐隐约约的显露出雄壮的身形。

要回家了!回家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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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闵采尔和伊莎贝拉回到了狱雷的水龙城,受到了叔父的热情款待;然而水龙城平静的外表似乎涌动着激烈的漩涡;闵采尔和伊莎贝拉的恋情被狱雷的众人觉察,引起了他人的嫉恨;卡萨归来,带来了令人意外的礼物;王城崩坏,大贵族扯下温情的面纱大打出手;大军袭来,狱雷必须选择自己的立场,臣服还是毁灭……敬请关注下卷《狱雷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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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水龙城的欢宴(上)

“万岁!”

“万岁!”

初入夜幕的水龙城在震天的欢呼声中燃起了上万的火把,将白色的城堡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热情的士兵和民众大声欢呼着塞满了城里的各条街道,大声赞颂着最高神凯斯的名讳,把一杯杯欢庆的麦酒豪爽地倾倒在自己的喉咙里。

这真是个奇迹!

抱着必死信念远征拉罗那领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回来了!她巧妙地利用了拉罗那家三个继承人的矛盾将队伍一分为二,自己带着一个小侍卫吸引了敌人绝大部分的兵力,让大多数部下活着离开了敌境!

不过比起爱护部下的谋略,把自身当作诱饵的伊莎贝拉殿下不仅保护了那个拖油瓶小侍卫,还与迷雾森里神出鬼没的黑精灵们缔结了盟约,带着数百人的队伍穿过茫茫林海回到了狱雷,让狱雷领凭空多出了大批可怕的神箭手!这是足以成为传奇的故事啊!

更夸张的还在后面!伊莎贝拉殿下的行动居然造成了狱雷的宿敌——拉罗那家族两个儿子的死!这个消息已经被潜伏在敌国的间谍们所证实。尽管女孩子再三否认,尽管每一个传递这个秘密消息的人都慎重地嘱咐对方“拉罗那家两个儿子的死绝对跟我们的伯爵小姐没有关系,绝对不要乱说啊”,并且用挤眼这个动作加强了警告,可水龙城每个人的心里都认定了这两个兔崽子的死绝对跟伊莎贝拉有着分不开的关系,甚至很多人认为就是英明神武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直接下的手。

于是为了宣泄自己的狂喜之情,民众和士兵们只能发出一阵盖过一阵的狂热欢呼,将整个城市都淹没在热烈的气氛里。

在这个城市里只有一个人郁闷地捧着脸躲在黑漆漆的角落里,望着不远处醉醺醺的吟游诗人对着大群面露红光的听众口沫横飞地说着“俏伊纱单挑三蠢,猛雷神格毙双丑”的传奇故事。

“……只听呜呀呀的吼叫声连连,整个树林都在腥臭的夜风里疯狂的震颤起来!那打水的小侍卫只看见林子里突然闯出一个鼻子上有角的彪形大汉,浑身都包裹在乌黑的铠甲里,只有一对露在外面的铜铃般眼睛滴溜溜乱转。他手里挥舞着一棵上百年的老树,足有三十多米高,两个人都环抱不过来,这样的大树在他的手里就像拿着一只小小的牙签。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瑟瑟发抖的小侍卫,忍不住发出恶魔般的长笑,露出一口狮子般锋利的牙齿来:好久没尝到人肉了……”

吟游诗人借着狂醉之气说得口沫横飞,围观的人们也听得如痴如醉,说到紧张处,那家伙还刻意放慢了语调,比划了一下作为凶器的大树究竟有多么的巨大,引得观众们连声惊叹。

“小侍卫一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哪里是人啊,分明是一头地狱爬出来的野兽!他双膝一软,只觉得双腿间一凉,险些就要栽倒在地……”

“这小子太孬种了!我狱雷没有这样的软蛋!”一个旁听的大汉立刻不满地吼了出来,“就算是死,也要站着死!哪有屈膝投降的道理!”

“阁下说得有理!”吟游诗人笑嘻嘻地灌了一口麦酒,“所以说,是险些栽倒在地。可我狱雷的汉子哪有软骨头一说,这小侍卫忽然想起主君伊莎贝拉平日的教诲,顿时全身爆发出巨大的勇气,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又站了起来,冲着那魔兽般的男子吼道:我狱雷只有站着死的士兵,没有跪着生的混蛋!”

“好!”叫好声顿时连串响起。之前骂人的汉子也笑着补充道,“这还差不多,我就想伊莎贝拉殿下怎么可能有孬种的兵,哈哈!就是之前尿裤子也未免太丢人了一些!”

吟游诗人白了他一眼,深吸口气慢慢说道:“……那巨人顿时发出凄厉的咆哮,手里百年大树立刻照着这小侍卫砸去。他无处可逃,只能闭上眼睛,等待神明的召唤,却不料就在生死一线之时,一道明亮的雷光划破长空,将那大树变成了一只燃烧的火炬!巨汉侧头一看,却见半空中站着身姿曼妙,气质高雅,英姿飒爽,风华绝代的年轻少女,一双如夜晚群星般璀璨的眼眸正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这一定就是伊莎贝拉殿下了!”那汉子立刻兴奋地大嚷道,“真是名不虚传啊,看来那尿裤子小侍卫性命总算保住了!”

“这位阁下,究竟是你在讲故事,还是我在讲故事?”这下那吟游诗人不干了。周围的人因为被打扰了听故事的乐趣,纷纷骂起插嘴的人。那家伙脸皮也厚,索性跟一帮看客对骂起来。

“好,好!这比听故事有趣多了!”闵采尔也兴奋起来,阴阳怪气地躲在一边说怪话,“快打啊,光动嘴皮子不算英雄好汉!”

“臭色狼,你原来躲在这里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闵采尔背后响起。罗兰不知何时站在了闵采尔背后,圆圆的脸庞带着一丝恶作剧似的笑意俏生生地望着他,“尿裤子的小侍卫,大家都在宴会厅等你呢!”

“……谁是尿裤子的小侍卫!”闵采尔郁闷地皱皱眉,蹲下身抱着腿生闷气。

“哈哈,可城里所有的吟游诗人都在讲这个故事啊!嗯,人家都听过好多版本啦,比如伊莎贝拉殿下用雷刀把梅塞蒂斯斩成十七八块啦,或是召唤暴风雨毁掉了一座山埋没了普罗凯乌斯啦,还有叫出巨龙吃掉了数千的追兵啦,这些故事唯一一样的情节就是伊莎贝拉殿下身边有个吓到尿裤子的小侍卫,这可不是人家说的哦!”

“……”这倒是事实,闵采尔已经躲在人堆后面听了十七个吟游诗人的表演,其中十六个都提到“尿裤子的小侍卫”,还有一个更夸张,直接“大小便失禁”。究竟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开始编造的歌谣,为什么非要用这种完全不符合事实,大大有损闵采尔大爷光辉灿烂形象的狗屁故事来娱乐群众?,

“别理我,烦着呢!”闵采尔挪动了两步,蹲在墙角画圈圈去了。背后女孩子一怔,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这让他更生气起来。

“笑吧笑吧!反正我就是个卑贱的泥腿子,伊莎贝拉的跟屁虫,不知所谓的乡下人,只会吓得尿裤子的小侍卫!你们就笑个痛快吧!我生来就是被大神捉弄的可怜虫,供贵族老爷们取乐的小丑!”他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大气,忽然一只柔软的小手绕过他的脖颈,轻轻地掩住了他的嘴。罗兰温软的身子压在了他的背脊上,一股沁人心脾的女儿香包裹了闵采尔的鼻尖,让他顿时愣在了当场。女孩子的嘴唇就在他的耳边,用悦耳而温柔的声音悄悄地耳语着:“臭色狼,其实真正的英雄是你吧?”

闵采尔忽然觉得一股子热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梗着脖子扭过头去不理罗兰,却听女孩子继续小声说道:“伊莎贝拉殿下虽然实力出众,可她的性子太过直率,不可能做出精细的计划调动敌人,也不可能连续和同为魔神血脉者的拉罗那家三个儿子激战而全身而退。只带着一个小侍卫撤退?哼,多半是闵采尔那小子蛊惑了自己的主君,让伊莎贝拉跟着他乱跑!他们能活着回来,一定是闵采尔那小子的无耻诡计加上一连串奇迹才能做到!”

“大奶妹,这话我听着怎么像缇琳殿下说的?”

“嘻嘻,就是殿下说的!”罗兰笑靥如花,“虽然伊莎贝拉殿下不肯实说发生了什么,不过殿下似乎也猜出来了!”

“缇琳殿下真是冰雪聪明啊!”

“还有我啊!人家一直都相信你的!”女孩子不满地嘟起嘴,“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可人家就是相信你能把大家都带回来!还有啊,人家为了把消息带回来,火急火燎地赶了几天路,连觉都没睡!你看人家的黑眼圈,难看死了!”

“真的!”闵采尔有点开心地望着罗兰。女孩子圆圆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射出一股仰慕和崇拜的神情,还用双手夸张地遮住嘴巴,装出一副突然望见英雄的惊讶神情。

“哈哈哈,大奶妹,还是你识货!”闵采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深深呼吸了两次,似乎想把淤积在体内的郁闷之气尽数排出体外,忽然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在他和罗兰身后停歇了下来。

“喂,尿裤子的小侍卫,你竟敢躲在这里和美妞约会?小心少主把你送去给霍曼做试验啊!”

“贱人高!”闵采尔猛地转过身,马背上一张奸笑的脸孔正贼眉鼠眼地望着自己和罗兰,不是同属紫衣卫的黑斯·高那混球又能是谁。黑斯·高翻身跳下马背,笑嘻嘻地凑过来像只狗一样地嗅嗅:“呀,刚才好像发生了很香艳的事情呢!”

罗兰顿时羞红了脸,三两步遁进了街道的阴影,掉转身小步跑走了。闵采尔轻咳了一声,想说些解释的话,却见黑斯·高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少主在到处找你!”

“现在?”

“对!”黑斯·高郑重地点点头,“庆功宴会上,少主不肯和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跳第一支舞!你很快就要出名了!”

一百、水龙城的欢宴(下)

水龙城的鸢隼宫内,数十名狱雷贵族正分成几个小小的人群窃窃私语着。所有人的话题都汇聚在这个第一天听到名字的男人身上。

“闵采尔是谁?他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的家族有名气吗?他有魔神血脉吗?他的领地在哪里?他有什么了不起的战功?他凭什么获得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青睐?”

贵族女性们则在这些问题的基础上扩展了部分个人的兴趣:“他英俊吗?是魁梧的武士类型?还是玉树临风的书生类型?他身高多少,腰围多少,腿长不,头发是什么颜色,眉毛是剑形的还是倒吊着的?嘴唇会不会很性感?他……会很浪漫吗?”

伊莎贝拉独自盛气凌人地站在人圈的中央,傲慢地昂着头,小手嚣张地叉在不盈一握的小蛮腰上。她旁若无人地闭着眼,不时从鼻子里发出小小的哼声,伞盖似的长裙遮掩下,镶金镀银的小牛皮靴急促地拍打着地面,不经意地将女孩子的烦躁显露了出来。

伊莎贝拉其实很期待着这场庆祝胜利的晚宴。她按照帝国的上流社会最流行的装束盘起了金光闪闪的长发,戴上了往日认为累赘的宝石、猫眼、钻石首饰,还犹豫着换上了用蕾丝边装饰的低胸晚礼服,用束胸挤出迷人的腰身。在所有人惊艳的目光里,伊莎贝拉几次产生了逃回房间的想法,可想到那个赌命带着自己回来的笨家伙,她狠狠咬咬牙,给羞怯的心戴上了冷漠和傲慢的面具,用最优雅的步伐来到了鸢隼宫的宴会场。

这是闵采尔扬名的最好机会。以水龙城城主佛丁子爵为首的实力派贵族们,像黑斯·高的父亲高男爵一样的中层贵族们,还有加曼、伊尔特、赫洛拉等直属于狱雷家的骁勇武将和知名骑士们,加上他们的子侄和亲眷,整个领地几乎一大半有实力的家族都聚集在这里。在这个正式的场合,介绍闵采尔的功绩和实力,引介他给那些手握谏言资格和兵权的贵族们,让他更好的融入狱雷这个团体。假以时日,闵采尔一定能像加曼、伊尔特他们那样成为著名的武将,为狱雷打下更广阔的疆域。

“哼,呆瓜闵,感谢我吧!”想到得意的地方,伊莎贝拉不禁暗自偷笑起来,“你的领主梦本殿下很快就要替你圆了!你不会欢喜得突然晕掉吧!嘻嘻!”

想着那个傻瓜待会儿目瞪口呆的傻样,女孩子再度发出连串愉快的轻笑。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了在迷雾森林里自己亲吻闵采尔的情景,白皙的俏脸不禁飞起一抹晕红。

可伊莎贝拉很快就发现自己快要被气死了。自己再三嘱咐过那个呆瓜一定要准时到场,可他居然跑得不见踪影!鸢隼宫外的欢呼声就像海潮一般一波波的冲击着宴会场,可女孩子只能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礼貌的提着裙角望着周围帅哥们一张张期盼的脸孔,用凌厉的眼神拒绝掉他们渴望成为第一支舞舞伴的热情。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这个呆子!

伊莎贝拉换了一只脚继续敲地板,叉腰的双手干脆抱在了胸前,望着大门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死呆瓜,这次一定要你好看!回宁河后就把你抓起来用火烤!用水浸!拿鞭子抽!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给霍曼做试验!拿去喂齐格!”

一股子杀意从沉浸在种种酷刑的伊莎贝拉身上迅速地弥漫开去,满溢在整个鸢隼宫,这下子连窃窃私语也没有了。比起外面热火朝天的庆祝,大厅内就像堆满了万年寒冰,就连最大胆的勇士也被伯爵小姐的杀气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佛丁子爵——伊莎贝拉的叔叔有些看不过去了,他轻咳了一声,走到自己侄女身旁低声说道:“不要再等那人了!一个连守时都不知道的愚蠢家伙没资格获得我们的尊重!宴会开始吧!”

伊莎贝拉一怔,寻求支持地望向宁河老将加曼,还有随同大军一起到来的嫂子缇琳·朱诺。尽管表情无奈,他们还是若无意的点点头,表示对佛丁子爵的赞同。

“算了!那个蠢家伙!”伊莎贝拉轻叹口气,无精打采地举起手,宴会厅里顿时响起了优美的旋律,《米罗德的春天》舞曲就像潺潺的流水般消融了宴会的紧张气氛,小声的笑语再度弥漫在整个大厅里。

“伊莎,你的第一个舞伴选好了吗?”佛丁子爵满意地点点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介绍一位身份尊贵的年轻人,来自林卡家族的巴拉克子爵……”

没等佛丁子爵说完,如同人偶般呆立的伊莎贝拉就像忽然间被注入了灵魂。她的眼睛变得就像星辰般明亮,不可遏止的欢喜潮水般的遍布在俏丽的脸上。她眉梢含情,嘴角上翘,一对深深的小酒窝甜甜地挂在粉嘟嘟的脸蛋上。女孩子就像只可爱的小鹿,提着圆鼓鼓的长裙欢快地向大厅门口跑去,在宾客们惊讶的目光里一阵风似的穿过宽敞的大厅。

“呆瓜闵!你还有脸过来!”女孩子高亢而愉悦的尖叫声远远的从门口传来,随即是某个男人的闷哼,沉闷的肉体落地声,闪耀的雷光唧唧声,以及连续震慑心神的轰鸣雷声。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一扫之前的郁闷,精神气爽地拍拍手回到了大厅里,满意地点点头。

“欠揍的呆瓜!好了小黑,快带他去换衣服!五分钟后出现在这里!”女孩子颐气指使道。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提着裙子向目瞪口呆的宾客们微微欠身:“实在抱歉让各位久等了。黑骑士闵采尔因为一点小事耽搁了,请各位稍安勿躁!”

刚才被打的倒霉蛋就是闵采尔?厅里的嗡嗡声再度响起,每个人都兴奋地与同伴私语着,期待着这个让大半个狱雷等待的小子露面。只有佛丁子爵脸色有些阴暗,悄悄对着刚才打算介绍的巴拉克子爵摆出歉意的姿态。这些小动作都落在了冷眼旁观的缇琳眼里,她带着礼貌的微笑注视着用眼神交流的男人们,眼底里闪过一抹寒光。,

宴会的焦点人物闵采尔终于在众人热烈的眼光里姗姗登场。尽管时间仓促,水龙城的女官们还是很用心的打扮了这个男人。他换上了骑士们间最流行的银纹黑底的帝政夹克,高高的领圈紧紧束着自己的咽喉,让整张脸廓显得更加棱角分明。夹克紧收的腰身,显露出男子健美的三角形肩背;前襟封闭处细密地装订了虎头图案的银扣,更显得他帅气十足。他提拔站立的身姿就像青松般劲直,散发出一阵阵逼人的英气;他的双眼时而如鹰隼般锐利,时而又如忠犬般温顺友善;他的鼻梁挺直而性感,他的嘴唇单薄却不刻薄,嘴角边时时刻刻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个年纪还不满二十的年轻男子就像最有教养的贵族,迈着标准的二十公分猫步优雅地行走在红地毯上,一直到伊莎贝拉伯爵小姐面前单膝跪下,爱若珍宝地小心翼翼握起她的右手。

“我的剑永远为您而战!我的灵魂永远追随着您的战旗!”他洪亮的声音在整个大厅回荡着,如同史诗里忠勇的骑士面对着自己的公主。他低下高贵的头颅,在女孩子白皙的手背上印下热情的吻,顿时引得在场的贵族女子们低声地惊呼起来。伊莎贝拉也有些愣住了。这个彬彬有礼,仪态出众,谈吐高雅的年轻男子是刚才那个呆瓜吗?她疑惑地蹙起眉,微微弯下身子,忽然看到闵采尔恶作剧似的冲她挤挤眼。

“少主,我学得够像吧?”男人唇形如此说道,顿时逗得伊莎贝拉掩嘴偷笑了起来。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示意闵采尔站起身,提着长裙冲他欠身回礼。《米罗德的春天》悠扬的旋律里,闵采尔轻轻搂着伊莎贝拉柔软的腰肢,带着如钻石般璀璨的她滑进了舞池的中央。这对年轻的男女之间如沐春风般的愉悦神情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年轻的男子纷纷邀请自己心仪的女孩子,跟随着闵采尔和伊莎贝拉的舞步在音乐里回旋着,一条条旋起的缤纷长裙就像一朵朵艳丽的花儿,怒放在鸢隼宫的宴会厅里。

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闵采尔几乎霸占了伊莎贝拉,整个晚上都带着她不停地舞着。女孩子美艳的容颜就像醇厚的美酒,让他深深地陶醉在其中。伊莎贝拉也似乎迁就着他的任性,连续拒绝了前来邀请自己的贵族骑士们,却陪着闵采尔舞完一曲又一曲。

“呆瓜,这是对你的奖励哦!”她在闵采尔耳边吐气如兰,“你一定要好好努力,为了狱雷,为了我父亲阿鲁贝利西伯爵,为了哥哥卡萨,还有……为了我!”

伊莎贝拉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整张小脸就像燃烧着火,她慌慌张张地推开石像般僵硬在当场的男子,低着头快步跑进了鸢隼宫深处,只留下闵采尔如同梦游般的走出了宴会厅。

“为了我……这么说,少主是真的对我有意思了!嘿嘿,嘿嘿嘿嘿!”想到得意处,闵采尔只觉得这一切宛如梦幻,就像一场太过美好的梦境。他傻呵呵地摸摸头,迈着八字步走在宫殿外的花园里,欢喜得就快要爆炸开来。

“喂,臭色狼,什么事这么开心?”罗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面前,正好奇地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唉,大奶妹,你是无法理解了……”闵采尔长叹口气,“人生啊,真是太奇妙了!”

“呆子!”罗兰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好了,殿下在那边等你呢,快点跟我来!”

缇琳?闵采尔一时间没回过神来。这个时候她要秘密召见自己,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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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章了,阿门……不知各位感觉如何?如果方便的话,请在评论区谈谈您的看法,无论剧情还是角色都行,哪怕只有一句话也是对老戴的鼓励,拜托了,在这里先谢谢了。o(∩_∩)o

一百零一、泼冷水的提琳

如月光般清雅的缇琳·朱诺此刻就在鸢隼宫外的花园迷宫一角静静伫立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闵采尔,一直看得他汗毛倒竖。(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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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闵采尔干笑了两声,试探着问道,“殿下找我有事?”

“给我讲讲回来的事情吧!”缇琳转过头去,“虽然伊莎贝拉在佛丁子爵、大将加曼和我面前说明过,可我没法接受。”

“这……”闵采尔犹豫了一会儿,刚想说话,却被缇琳给打断了。

“骑士闵采尔,无论是为了狱雷,还是为了你自己,请不要编造故事。”她淡淡地说道。闵采尔点点头,一五一十地从泰坦障壁前博罗克勒斯的狙击说起,一直讲到和伊莎贝拉合力击退博罗克勒斯,只是略过了伊莎贝拉丧失魔力的那段。开始的时候,男子说得还有些磕磕巴巴,可随着回忆慢慢展开的故事逐渐让闵采尔回到了那段刻骨铭心的时光,话语也变得生动流利起来。难以置信的故事也深深吸引了缇琳和罗兰主仆,当闵采尔说到泰坦障壁的惊魂一跃时,罗兰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嘴才没叫出来;当他说起和博罗克勒斯拼命时,缇琳聚精会神地听着他描述命悬一线的恐惧和兴奋;当他说起戏弄博罗克勒斯的计谋时,她们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当说起几人合力与手持龙类盟约的博罗克勒斯对阵,最后驱逐他时,罗兰如释重负地长叹了口气,缇琳的双目则绽放出异样的神采。

“闵采尔,你不去做个说书的吟游诗人,真是浪费你的才华了。”等闵采尔得意洋洋地说完整个故事,缇琳不禁莞尔。她闭上眼睛回味了一下,幽幽地叹口气:“有几个地方我没想通,闵采尔,你来试着回答一下?”

“你伤势复原太快了。”缇琳缓缓说道,“泰坦障壁坠崖,你用身体为盾卸去力道,又从十多米高的地方掉进水里……你虽然保住了小命,可这样的损伤足以让你在有良好治疗的情况下躺上最少一周,可你最多一整天就能活动了,甚至在紧接着不远的时间里和数十名拉罗那家的骑士死拼,最后又试图攻击普罗凯乌斯!这还不算完,你在和黑精灵们相遇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又活蹦乱跳地设计暗算博罗克勒斯,还居然压制了他……这样可怕的复原力,如果不是你在说谎,就是紫雷龙皇蕴含的秘密已经远超我的想象……”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些,还不足以让我震惊。闵采尔,你可知道这段故事里另两个非常有趣的地方?”缇琳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这故事里的伊莎贝拉很有趣,她居然让你面对拉罗那家的两个儿子,自己甚至都没出手就跳水逃跑……这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她见闵采尔就像只被雷劈了的蛤蟆一样张口结舌,额头的汗水淌得就像小瀑布,不禁轻笑了起来,“这个我不问了,可下一个问题你要好好想想再回答。克拉瑞斯,一只熊,让博罗克勒斯沉睡到你们把他脱光了也没反应?”

“是、是的!”闵采尔肯定地点点头。

“这只熊你还认为他在关键时刻帮助了你们击败了博罗克勒斯?”

“是的,虽然我那时候昏迷了过去,可当时伊莎贝拉已经完全不敌手持龙类盟约的博罗克勒斯……可最后的结局居然是我们胜了!如果不是那只臭屁熊,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了。”闵采尔信誓旦旦。

缇琳盯着他半晌,终于点点头站起身:“暂时这样吧,等回到宁河后希望能真正解答这些问题,希望你配合。”

这是什么意思?闵采尔心里纳闷地望着缇琳,却不料耳边罗兰悄悄地说道:“臭色狼,殿下是要你配合做试验!会把你肚皮剖开,脑袋砍掉,看看为什么会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些话语让闵采尔想起了刚到宁河的凄惨遭遇。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面前的清雅女子此刻就像是面目狰狞的魔鬼,正带着恶毒的笑意望着自己。

“呃……我一直认为,人体魔法试验是不道德的……”闵采尔一直觉得缇琳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于是试探着问道,“如果所谓的配合可能危害到我的健康,那……”

“罗兰!不要在那里胡说八道。”缇琳清秀的眉头微微蹙起,轻声呵斥了自己的侍从。罗兰发出小小的惊呼,飞快地跑到主君的身边,扭过头冲闵采尔吐吐舌头。

“这臭丫头!怎么老捉弄我!”闵采尔顿时安下心来,现在想想大奶妹说的话耸人听闻的成分太多,根本就不可能是真的。既然不用被捆到手术台,往身上注入什么妖魔鬼怪的血啊什么的,也没什么可怕的了。闵采尔表情一肃,认真答复道:“既然是缇琳殿下的要求,我一定尽力配合!”

“嗯,”女人淡淡地应了一声。她再度看看闵采尔,似乎犹豫着想说什么。静默了好一会儿,缇琳无声地遣走了罗兰,示意闵采尔靠近一些。

“放弃吧。”她轻轻说道,“伊莎贝拉不适合你。”

缇琳说话的声音不大,可闵采尔就像被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当场。对面的女人平静地注视着他,明亮的眼光就像能看透人心,让他的灵魂如同赤身**。这样的沉寂持续了一小会,闵采尔苍白着脸,哆嗦着嘴唇强颜欢笑着:“为、为什么?”

“你会害死她。也会害死自己。”缇琳就像在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只要帝国一天存在,魔神血脉者还占据着统治阶级,就不会允许有一个贵族的女性嫁给平民的儿子。近五百年里,历史上记载了两次贵族女性与平民私通的案例——天鹅家族的波普非子爵小姐私奔案,以及名门旺族的达克佛雷蒙家莉莉安伯爵小姐私奔案,很遗憾没有好的结局。波普非子爵小姐被家族圈禁致死,奸夫被判处火刑——他们在一起只过了两年就被捕了;莉莉安伯爵小姐更惨,帝国经过二十年追捕才抓到了他们,这对可怜的人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达克佛雷蒙家族先封印了莉莉安伯爵小姐的魔力,当着她的面斩断了她丈夫的四肢,又绞死了他们的孩子,最后把这对疯狂的夫妻放逐到了龙坟山——充满了亡灵和不死生物的封印之地。比起他们,波普非子爵小姐还算幸运了。”

闵采尔的脸就像雪一样白,身子就像秋风里的枯叶般哆嗦着。缇琳·朱诺不是会通过恐吓来说服他人的人,这些事情一定是真的,是在封狱历史里曾经有过的事情。

“第二个原因,嫁给你未免太浪费了。”缇琳的音调依旧平静如水,可话语里的内容却分外残酷,“闵采尔,你嗅到了乱世的气息了吧?”

乱世!闵采尔下意识的回避这个字眼。

“你为什么不能安心做农夫?因为收获不能养活你,还要忍受无穷尽的盘剥!你为什么能被金花军招募?因为战乱太多,林卡家需要更多的士兵!为什么战乱多?因为农夫都像你一样活不下去,他们开始反抗领主的税收了!”缇琳眼里的光芒越来越亮,说话的声音也逐渐激昂起来,“当农夫们都不安心的时候,贵族们怎么办?他们不会思考这里的原因,他们只会拿起利剑,试图把叛乱的泥腿子杀个精光!于是盗贼,乱兵,流民很快就会像蝗虫一样席卷整个帝国,用血来平息数百年的怨恨。这是灾难,无论狱雷还是龙飞都不会是世外的避难所,所有人都必须为了生存仗剑而战,但和龙结盟的贵族阶级一定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可当那些显赫的家族失血过多的时候,机遇也会出现在那些有野心的家族面前——权力结构洗牌!闵采尔,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应该作为狱雷家战略的一步,在最合适的时间出嫁到最有价值的家族,为狱雷增加有力的同盟,在贵族的权力结构里争取更高的位置;而嫁给你,狱雷就要用大量的人命来交换家族的安全,这是很糟糕的选择。”

闵采尔就像被冲头到脚泼了桶冰水,一股寒意从心头油然升起。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很痛苦吗?”缇琳走近闵采尔,嘴角带着一丝苦涩的笑,“自由选择恋人,多么美好的愿望,甚至连我都曾有过这样的幻想。可惜,在封狱这个死水一样的国度发生这样的事情除非发生一些不可能的巨变:皇权崩塌,大贵族们为了新的皇权杀得你死我活;七大选帝侯的一家或者多家大贵族被彻底毁灭,有新的贵族崛起取代他们的位置;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龙类盟约解除,让平民能有机会挑战贵族的权威。”

“不太明白吗?”她看看闵采尔迷茫的眼神,不禁轻笑了起来,“毁灭皇权,就是毁灭了贵族们存在的合法性;毁灭选帝侯,就是告诉所有的贵族都有机会坐上权力的最顶端;至于龙类盟约,如果没有了龙的保护,所谓的魔神血脉者也不过是个施法种类单一,施法速度较快的法师,杀起来就容易得多了……如果这些事情真的发生了……”缇琳自我解嘲地摇摇头,“闵采尔,与其期望这些事情的发生,还不如直接断念来得更好。”

她没再说些什么,转身走进了黑暗里。闵采尔呆呆地伫立在原地,脑子里不停回味着缇琳的说话,一股绝望的情绪深深将他笼罩在其中。

一百零二、会传染的毒

深夜的水龙城逐渐变得宁静了下来,疯狂了大半夜的人们终于抵抗不住困意的煎熬,带着一脸的喜悦和浑身的酒气进入了梦乡。闵采尔独自一人走在堆满了垃圾和人体的狼藉街道上,有种想要大醉一场的冲动。他抬起头望望周围,不远处赫然有一个还点着灯的酒馆,破木窗透出的昏黄光线似乎正呼唤着自己寂寞的灵魂。

“好吧,就这家了。”有时候大醉一场忘记残酷的现实也是件非常舒服的事情,闵采尔拖着脚推开虚掩着的门,忽然惊讶地发现这小破屋子里居然聚拢了数十个正激烈争论着什么的年轻男人,人圈中间口沫横飞的家伙还是自己熟人——黑斯·高。

“情况不太好。”黑斯·高这家伙一脸的严肃,“这件事可能是真的。”

他的语气凝重而又缓慢,还配合着脸上的表情轻叹口气:“我们的伊莎贝拉殿下可能中毒了。这是我从加曼大人那里偷偷听到的。”

闵采尔不禁大惊。这件事太让人震撼了!和伊莎贝拉回到水龙城的过程里,不记得有使用毒药作为攻击方式的敌人啊?难道是回到水龙城以后的事情?这城里……有叛徒?他把招呼黑斯·高的话语咽回了肚子里,走到人圈外面挤挤坐下,和旁人一样满脸热切地盯着黑斯·高,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说话。

“在这里我首先要说明一点,在座的各位都是伊莎贝拉殿下最忠诚的展示,下面我说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能外泄,否则可能对殿下造成巨大的伤害。另外我黑斯·高以自己忠贞的灵魂发誓,下面我说的话绝对是无意中听到的,而不是蓄意窃听殿下的秘密!如有怀疑者现在可以提出。”黑斯·高大义凛然地环顾着四周,很好,所有在场的男人们都摒息凝神地望着自己,他这才得意地一笑,故作神秘地说道,“少主中了一种奇毒,这种毒无论是最虔诚的凯斯神牧师,还是最精通自然法术的大德鲁伊,都没法将其驱除!”

众人顿时哗然。最虔诚的凯斯神牧师,传说连死人都能复活;最精通自然法术的大德鲁伊,能让感染瘟疫的大地恢复勃然生机!可连他们都没法驱除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身上中的毒?这太可怕了!

黑斯·高很满意自己制造的舆论效果。他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不过这毒不会危及少主的生命,所以大家不要太过紧张。虽然加曼大人当时很严肃,我黑斯·高还是可以从他的一星半点话语里判断出来,这是一种慢性毒,带有间歇式的眩晕、激昂、混乱、消沉等精神魔法效果……”

虽然不致命,但这些乱七八糟的精神攻击也足够让人受尽折磨了。旁听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不时交头接耳着自己曾经遇到的精神魔法,似乎没有哪种魔法或者毒素有这么强力和持久的效果。闵采尔也觉得奇怪,他总觉得黑斯·高说的话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各位,安静一下。”黑斯·高觉得铺垫已经够多了,他决定抛出更重磅的炸弹,“大家不要惊慌,加曼大人早就弄清楚了这毒素的来源,就发生在少主回到水龙城的路上……”

“闵采尔那混蛋?”一名听众立刻敏锐地意识到什么,“你是说,那个家伙没有保护好少主,导致少主中了剧毒?”

“据加曼大人所说,好像这个毒就是闵采尔传染给少主的……”黑斯·高抛出了最大的炸弹,“唉,这个……”

话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在场的人全都“嚯”地站起身,不仅踢翻了碍手碍脚的桌椅板凳,还从腰间拔出大大小小的刀剑,一双双瞪得像铜铃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斗魂。

“先把闵采尔那混蛋抓起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保护不力的家伙应该上绞架,再用火慢慢烧死!”

“那家伙该不会给少主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吧!”

“我们把他抓去送给霍曼解剖,看看到底是什么毒素居然可以传染!”

“这个主意好!”众人一致表示了对最后一条建议的赞同,唯有一个声音混在人堆里发表了反对意见。

“这个对他太残忍了,我认为还是应该再多调查一下!”

“……呆瓜闵,你怎么在这里?”黑斯·高立刻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谣言中的主角,病毒传染者闵采尔,不由惊讶得长大了嘴巴。他冲周围散开的骑士们努努嘴,十余个大汉立刻猛扑向人圈中间的闵采尔,瞬间将他放倒在地。

“快拿木板绑个十字架!把胆敢毒害少主的不忠者挂上去!去烧开水来!叫店家把拖布拿来先给这家伙消消毒!”黑斯·高指挥着众人一顿忙碌,将郁闷的闵采尔直接挂在了墙上,又检出两条沾满了热水的拖布让两名壮汉拿着。

“小闵,招了吧!你把什么毒素传染给少主了?”黑斯·高笑得就像看见小白兔的大灰狼,“说吧,我们绝不会对兄弟乱来的!”

“冤枉啊,我没有……”

“消毒!”没等闵采尔解释,黑斯·高猛地一挥手,两只拖布立刻在十字架上的男人身上使劲的抹起来。

“贱人高,你这个混蛋……哈哈哈……快放我下来……哈哈哈……不要挠我胳肢窝……哈哈哈……我是无辜的……哈哈哈……混蛋……”

拖布沾着热水一遍遍擦拭着闵采尔,还专门磨蹭他的敏感部位。难以忍耐的麻痒就像千百只蚂蚁咬噬着他,让他笑得眼泪鼻涕都掉下来了。

“很爽吧,小闵兄弟,赶紧招了吧!少主是在哪里被你传染的?”黑斯·高皮笑肉不笑,嘴里兄弟不断,手下却一点不慢。正当闵采尔肚子里不断问候他全家女性的时候,酒馆的门被人猛地踢开了。,

“够了!把闵采尔放下来!”宁河的老将加曼带着两名侍卫背着手站在了门口,锐利的目光直盯着屋子里胡闹的众人,“黑斯·高,滥用私刑该如何惩处?”

“大人!”黑斯·高讪讪地走过来,“我们只想让小闵交待少主中的毒是怎么回事……”

“根本就没有什么毒。”加曼悠悠地答道。在场的骑士们立刻闹了个大红脸,埋怨和不满的视线布满了黑斯·高一身。谣言的传播者张口结舌地呆立在原地,忍不住问道:“可大人您之前不是说……”

“……即使神眷的牧师也无法治愈,即使自然的守护者也无法驱除,就算是服用让人永生的药物,或者是浸泡月亮之井的泉水,也无法去除深埋在灵魂里的毒……”加曼音调就像朗诵般抑扬顿挫。他望望被解救下来的闵采尔,沉声对他说道,“你跟我来吧。”

闵采尔点点头,随着加曼离开了小酒馆,消失在水龙城深黑的街道中去了,只留下一大堆人面面相觑地呆在屋子里,莫名其妙地讨论着加曼留下的话语。

“加曼大人说的话太深奥了,既然少主没有中毒,那怎么又说要去除深埋在灵魂里的毒?小黑,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你问我,可我也不太明白……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谁有兴趣去学啊……”黑斯·高挠挠头,“既然少主没中毒就行了,我们还是继续喝酒吧!”

闵采尔跟着加曼走了一会儿,不知何时就只剩下这一老一少了。头发花白的老将始终低垂着头走在前面,似乎有满腹的心思。他终于在水龙城的护城河边站住脚,回过身认真地凝望着手足无措的闵采尔,就像要把他看穿一样。

“闵采尔。”他张开嘴,吐出几个干涩的字眼,“你很不错。”

“呃?”闵采尔没弄明白。

“这件事情,我不能说是你的错,或是伊莎贝拉殿下的错。”老人缓慢地说着话,“在我这个年纪,很多事情都已经看穿了,特别是所谓的感情。你喜欢伊莎贝拉殿下是吧?”

闵采尔忽然明白加曼想说什么了。他惨白着脸,咬着嘴唇不作声。

“这对你们俩是噬魂的毒药,孩子。”老人的表情很为难,然而他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伊莎贝拉殿下是个好女孩,我们都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归宿,可惜这个人不能是你。你给不了她幸福的。”

闵采尔无语,一种无言的悲哀和愤怒在他的胸口处燃烧着,几乎要把他整个炸裂开来。缇琳这么说,加曼这么说,每一个狱雷的人都会这么说,就连天上闪烁的繁星似乎也在嘲笑着他的愚蠢和不自量力。这到底是为什么?

望着闵采尔年轻的脸孔,加曼轻叹口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城楼上预警的钟声忽然响彻了整个水龙城。一条紫冠蓝龙庞大的身影划破夜空,在城堡上盘旋了几圈降落了下来。

那条龙是齐格。

一百零三、华丽的村长上任仪式(上)

晚上有事,提前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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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夜的鸢隼宫里,欢乐的气氛被一扫而光。蓝龙齐格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封狱帝国的殒星皇城爆发了宫变。皇帝陛下驾崩,摄政的二皇子逃到了凤凰御座,大皇子在选帝侯安德烈斯家族的支持下登上了帝位,并处死了留在皇城的其他皇子。达克佛雷蒙家族大军北上支持二皇子,并在泗河平原与安德烈斯军展开了激战。

“阿鲁贝利西伯爵赦令:所有男爵以上贵族三日内到达狱雷城参加贵族合议!另按照狱雷军动员法令,领地内年龄十六以上四十以下的男性七日内前往各自领主城堡报道,以备不时之需。”变成人形的齐格宣布了老伯爵的命令,随即带着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和佛丁子爵急匆匆地飞离了水龙城,向北方的主城飞去——据说这是卡萨子爵的要求。

这时候已经没人会关注区区一名黑骑士的爱情。即将到来的战乱中狱雷该何去何从才是众人最关心的话题。望着天际远去的蓝龙身影,闵采尔忽然感觉到一阵寂寞,一时间不知做些什么。

时代变了。

宁河军很快踏上了返城的旅途。比起忧心忡忡的老将加曼,紫衣卫的年轻人们则多少显得有些没心没肺。

“我们也会出征吗?”这是流传在队伍中间的热门话题。一心想着守护帝国荣耀,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黑骑士们总想着有这样的机会,在少女们的尖叫声和漫天飞舞的花雨中凯旋回城的浪漫。不过到底加入谁的阵营就让人头痛了。

“我们应该讨伐叛逆!二皇子才是正统皇帝陛下!”

“可皇帝并没有立他为继承人啊,虽然他是摄政,可大皇子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也没错啊!”

“你们这些笨蛋,要先弄清皇帝陛下驾崩的原因才对吧,我们总不能遵从一个弑父弑君的混蛋命令吧!”

“那皇帝陛下怎么死的?”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齐格没讲过。倒是一直贼忒兮兮的黑斯·高说了一句真话。

“你们这群傻鸟,事情到了这步,除了那两个皇子和支持他们的贵族外,还能有其他知道真相的人活着吗?就算知道真相,那些大贵族们恐怕也会装聋作哑吧。与其为了一个死人报仇,还不如趁新皇帝确定的机会多捞点好处才对呢!”

“那些几百年的大家族就没有忠义之心了吗?”一个年轻的骑士大声责问道。

“如果有忠义之心,这个国家也不会弄成这样。”黑斯·高继续泼冷水。这句话让周围的人都小小的沉默了一阵,随即一个声音反驳道:“我们狱雷一定不会忘记忠义之心的!”

这番话就像根救命稻草,引起了年轻骑士们广泛的共鸣,大家一致认可阿鲁贝利西伯爵和卡萨子爵一定能带着大家走最正确的路。可黑斯·高这家伙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又嘲笑起这群幼稚的家伙来。

“隶属于林卡家的狱雷能有自己的主张和意见吗?如果林卡家支持大皇子,狱雷就只能支持大皇子;如果林卡家支持二皇子,狱雷就要为二皇子而战……否则就是反叛,就要被首当其冲的干掉!啧啧,选帝侯级别的敌人啊,十条以上的巨龙,十万以上的大军,我们狱雷怎么挡?就靠两条龙和一万出头的军队?”

“贱人高,那你说怎么办?”这个死乌鸦嘴引起了骑士们的公愤,立刻有人高声责问他。这个鸟人轻叹口气,不负责任地耸耸肩:“我不知道啊,只是不想你们这么天真。这种局势,已经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所能左右的了……”

闵采尔一直静静地听着黑斯·高大放厥词。他觉得有些眩晕,现在的情景就像缇琳预言的那样,正一步步地发生着变化。不知不觉的战乱之世到来了,皇帝也挂了,然后贵族中两个如同怪兽一样的庞然大物开始相互撕咬起来……冥冥之中的伟大神灵,你该不会是同情我闵采尔,所以开始帮我制造起机会来了吧!

“黑斯·高!”加曼的声音响起在闵采尔的附近,把他从恍惚的精神状态唤醒了回来。老人的目光凌厉地扫过黑斯·高的脸孔,让他收起了惫怠的脸孔。

“黑斯·高,请记住你的职责,不要在队伍中胡乱猜测。”老人制止了黑斯·高的说话,朗声对聚在周围的骑士说道,“领主们正在认真考虑目前的情况,一定会做出对狱雷最有意义的选择,请诸位相信我们的领主。”

加曼成功地安抚了年轻的骑士们,又转过头对着闵采尔说道:“接下来要实现对你的承诺。”

他让闵采尔跟在自己的身后,带着他离开了行进的队伍,来到了不久前通过的一处岔路口。黑精灵的队伍正静静地等待在那边,为首的凯宾还友好地冲闵采尔摆摆手。

“黑骑士闵采尔,我代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正式宣布对你的任命:你被授予海蓝村作为采邑,允许你召集二十人的卫队随时准备服从领主的召唤,并在每个季度按时缴纳应有的赋税;你可以使用家族纹章,并向狱雷城的纹章管理工会申报,以保证你的家族合法。”

这个任命有些突然,闵采尔一时间有些迷茫。

“你还肩负有重要的责任,负责妥善安排我们的盟友。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承诺将黄昏之森赠予大师克拉瑞斯,以回报他们对于狱雷巨大的帮助。黑骑士闵采尔,你必须帮助他们建立自己的村落,协调他们与居民的矛盾,直到他们能真正融入狱雷。”

“黑骑士闵采尔,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兢兢业业履行自己的职责,任何有违狱雷律令的行为都会被追究;每个季度你都要进入宁河述职,接受考核;除此之外的时间不得擅离职守,否则以失职论处。黑骑士闵采尔,你可明白了?”,

闵采尔好容易才回味过来,不禁有些苦涩地望着面前的老人。尽管一村之地小的可怜,但确实跨入贵族行列的第一步,这本该让闵采尔觉得欢欣鼓舞,可联想到最近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是被变相逐离了伊莎贝拉身边。加曼还在等待着闵采尔的回答,他的眼光也逐渐严厉起来,似乎在提醒着闵采尔昨晚的说话。

“谨遵赦令,尽心竭力。”闵采尔深吸口气,微微俯下身艰难地答道。加曼微微颔首,策马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好孩子……”他低声说道,转身回到了行进的队伍中。

“你好像不太高兴?”凯宾望着表情有些呆滞的闵采尔,“这是好事啊,伊莎贝拉大人明显是在提拔你呢!”

“算了,这里面太复杂,你这个尖耳朵的家伙是不明白的。”闵采尔深吸口气,猛地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振作起来,“好啦,想东想西的更糟糕!现在只要用尽全力往上爬就好了!呆宾,去我们的新家吧!”

作为闵采尔处女封地的海蓝村在狱雷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存在。这个小小的村庄坐落在黄昏之森和沉睡之森中间一块突兀的台地上,北方是绵延不绝的塔夫尔汗山脉,南边则是全封狱最著名的禁忌之地——终年被黑云笼罩着的龙坟山。村子里只有二十来户居民,几乎都以狩猎为生。至于这个既看不到海,天也一点都不蓝的鬼地方为什么叫做海蓝村,闵采尔就完全弄不清楚了。

黑精灵的大队在黄昏之森边缘扎下了临时的营寨,一直蹭在大车上不肯下来走路的大熊克拉瑞斯终于从漫长的昏睡中挣扎着爬了起来,扭动着肥硕的屁股慢悠悠地走进了黝黑的森林里。据凯宾说这头诡异的熊去寻找最适合建立村落的地方去了。

“呆瓜闵,”凯宾虽然没跟宁河的人渣军团混上几天,可显然受到了这帮家伙的重度污染,已经习惯于乱喊闵采尔的绰号了,“前两天你说的事情我觉得没问题,我们对于朋友总是慷慨的。”

闵采尔鄙视地白了他一眼。这话留着骗死人吧,为了找这个尖耳朵的家伙借两个卫兵,他还推三阻四地找借口,说什么“不适合借给外人啦”“爱好和平啦”什么的,最后死缠烂打地从闵采尔手里弄走了一大颗龙瞳石——那可是闵采尔豁出性命从拉罗那家带回来的战利品,是准备用来讨伊莎贝拉欢心的!好吧,也活该闵采尔天天在凯宾面前吹嘘这玩意是表达爱情的最佳象征,没多久闵采尔就在凯宾的未婚妻脖子上发现了被骗走的石头,现在它已经被精雕细琢成两只凤凰飞翔的图案。

望着凯宾和他的爱人甜蜜的模样,闵采尔心里的一点点怨气也很快烟消云散了。算了算了,反正自己也用不上,让那些有资格享受爱情的家伙们高兴一下也挺好。

一百零四、华丽的村长上任仪式(下)

闵采尔伸伸懒腰,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腰肢,把自己新的坐骑弄了过来。这是一头成年的夜刃豹,通体都是黑色,站起来有小牛犊那么高。为了展示自己作为领主的威严,闵采尔忍痛放弃了自己紫衣卫的丝绸袍子,让黑精灵精心设计了华美的纹饰披在夜刃豹上;又在旅途中修改了自己的马鞍,让它能适合豹子的体型。本来闵采尔还想给豹子披上装甲,可这头娇生惯养的畜生立刻发脾气赖在地上不起来,他只好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还不如骑马。”闵采尔一边抱怨,一边翻身坐到了夜刃豹背上,让它迈着优雅的猫步向山腰上的海蓝村走去。他身后跟着八名黑精灵,分成两列站在路旁。第一对黑精灵身穿战士的半身甲,左边的持着狱雷的白虎旗,右边的持着闵采尔的家纹旗——用简单线条勾勒的祈祷中的美少女。黑精灵们不愧是艺术的好手,不过寥寥数笔,伊莎贝拉的形象就跃然旗上,差点让闵采尔下巴掉到了地上。

“这代表了我对神明的虔诚!”闵采尔随即大言不惭道,还试图让人写两句爱情诗在旗上,当然这种画蛇添足的行为受到了黑精灵们一致的鄙视。

接下来的四名黑精灵都穿戴着黑色的皮甲,手持着摘了弦的大弓。他们神情严肃,脸孔紧绷得有棱有角,银白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披散在肩上,似乎随时准备响应着闵采尔的召唤。

走在最后的是两名黑精灵女牧师。她们的怀里捧着洁白的权杖,精致而秀美的脸孔满溢着圣洁的光辉。低沉而婉转的歌声如清澈的泉水般流淌在林间,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愉悦。

闵采尔对于自己的登场还不止做了这些安排,凯宾此刻正带着数十人潜藏在海蓝村周围的高大树木上,一旦闵采尔宣读完自己上任的赦令,树林里就应该传出野兽们迎合的咆哮,和百鸟在林间梦幻般舞蹈。

“你这哪是去当村长,当个伯爵都不一定有这么大排场!”凯宾听到这安排的时候对这种形式主义充满了鄙夷和蔑视,不过在闵采尔虚荣心面前一切的鄙夷就是那被无视的废渣。凯宾最终屈服在龙瞳石耀眼的光辉下,一咬牙答应了这种近乎胡闹的要求。

要注意高贵的仪态就免不了会产生效率上的问题。短短的一段山道闵采尔等人足足走了小半天,才出现在海蓝村的寨墙外。望楼上的守卫瞪大着眼睛盯着这小小的队伍,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敲响了警钟。

“黑精灵入侵了!快去通知长老!”

没等闵采尔来得及解释,一大票夹着风的羽箭就劈头盖脸的射了过来,立刻毁掉了他们准备好久的形象。山路的九个人加一头豹子蜷缩在拐角处凸出的岩壁后面,忍受着嘈嘈切切连绵不绝的箭雨,嘴里大喊着“我们不是敌人”“快住手”。

“真是优秀的战士啊!”心胸宽广的闵采尔故作悠闲地感叹道,“待我好好训练一番,一定能成为我闵采尔大人的得力臂助!”

八个黑精灵交换了一下眼色,一点头,十六只手同时抓住闵采尔的衣袍,把这个满嘴跑马车的混蛋用力丢了出去。

“我们不知道骑士大人今天到来,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啊……”三个满脸红光的老者匍匐在闵采尔身前,话语里充满了歉意。

这里是海蓝村中央用于召开长老会的大木屋,闵采尔阴沉着脸,用手撑着脸颊郁闷地坐在中央的椅子角上,半拉屁股悬在空中。两名黑精灵牧师娴熟无比地从他身上剪断箭杆,剜出箭头,施放治疗术,然后拿绷带绑好伤口。女孩子们微黑的脸孔憋得红彤彤的,似乎竭力压着自己的笑意;而小木屋外的窗口则爬满了好奇的山民,就像屋子里关着最有趣的珍稀动物。

“毕竟三十年来没有一位贵族大人来过我们这偏僻的小山村,孩子们认不出来也是……”

“好了,我不计较了!”闵采尔摆摆手,示意不用再说这些了。其实中箭倒是次要的,这些简陋的武器对披着锁子甲的骑士没什么伤害;可刚才村子里有人居然丢过来一根大木头,差点没把闵采尔砸到山沟里去。

“那个丢木头的家伙在哪里?”这种能把碗口粗的木头丢到几十米外的猛人让闵采尔印象深刻,“长老,是村子里的壮小伙吧!”

“这个……”长老们为难地相互瞅瞅,将脑袋埋得更深了,“大人,年轻人糊涂,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不抬!不抬!”闵采尔立刻拒绝了,他眯着眼望着这几个老头,做出一副讥讽的模样,“怎么,这家伙是个懦夫,不敢承担自己做的事情?或者说,这个村子里全是连实话也不敢说的胆小鬼?”

屋外的人群顿时一阵喧哗,低沉的劝慰声里,一个壮硕的身影随即出现在屋子的门口,将整个门堵得严严实实。这个壮汉惊人的高大,从门口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胸口和紧绷的腹肌。他停住脚步,伸出只有三个粗大手指的臂膀扶住门框,小心翼翼地伏下肩膀,侧着脑袋挤进了屋子里。闵采尔就像被雷劈了的蛤蟆,张大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而两个娇怯怯的黑精灵牧师更是躲在了闵采尔身后,尖尖的耳朵警惕地竖得老高。

这个汉子有着一颗硕大的牛头,一对锋利的犄角直戳在屋顶的茅草里。他重重打了个响鼻,吹得鼻子上的铜环摆得像秋天里的落叶,铜铃大的眼珠子愤愤地瞪着闵采尔。

“是俺做的!俺一力承担,有什么责罚冲俺来!”他的声音嗡嗡地回荡在窄小的屋子里,震得茅草纷纷落下。

“一个牛头人!”闵采尔这才惊讶地叫出声来,“长老,这是怎么回事?”,

“骑士大人,这……”

“好了好了,他是海蓝村的居民吧!我要了!你叫什么名字,做我的侍从吧!嘿嘿,我正缺人手呢!”闵采尔打断了长老的解释,“你的来历无所谓了,我只要勇士!怎样,你愿意吗?我这里有钱有妞,还有机会被狱雷军录用加入紫衣卫哦!”

这番话换来了黑精灵小妞们一阵白眼。这个混蛋骗死人不偿命!一个旅费都出不起蹭吃蹭喝的穷鬼,一个老拿精灵们撑场面的虚荣笨蛋,一个被狱雷变相放逐的呆子,居然敢吹这种大牛!好在这里全都是多少年没和外界接触的山里汉子,如同梦幻般的待遇顿时迷住了他们的眼睛,就连长老们也惊讶地直起身望着闵采尔,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哪知道牛头人却缓缓地摇摇头,鄙视地望着闵采尔。

“俺不会服侍你这种老爷。俺只听比俺强的人的话。你比俺强吗?”

“牛奶!”一名长老大声呵斥道,“你疯了,这么好的机会……”

“呵呵,好!”闵采尔重重一拍膝盖,“我狱雷人就是喜欢豪爽的汉子!你要是能打赢我,随你提一个愿望!不过要是输了呢?”

“俺随你使唤!”

闵采尔大马金刀地站在海蓝村外一块广阔的空地上,满身的绷带在山风中猎猎舞动着,就像只张牙舞爪的触手怪。他翻着眼睛望着对面一棵云杉。这树只怕有十米高,半抱粗细,树顶稀疏的枝叶在凌烈的风里呼啦啦相隔不停。这树是对手选择的武器,正握在那个叫牛奶的家伙手里。

“好吧,大神你赢了!不带这么玩的!”闵采尔肚子里把最高神凯斯,风暴神塔雷,命运女神阿弗萝蒂全家问候了个遍,振作精神应对起来。很明显想凭借魔法小技巧取胜的希望不大,只能来一场硬碰硬了。他微笑着示意围观的群众稍微向后退开,慢慢抬起左手,让雷电长刃缓缓滑落了出来。耀眼的紫色雷霆唧唧的欢快尖啸着,不时从剑刃上窜起一两道夺目的电光,引得山民们的感叹如同潮水般此起彼伏。

“牛奶,现在认输还来得及!”闵采尔故作悠闲地挑挑眉头,抬手在身前挽了个剑花,陶醉似的摆了个犀牛望月的姿势。他微微眯着眼,享受着山民们涨潮般的惊呼:“乡下人没见过吧!多么优美的魔法力量啊,你这头臭牛还不震撼到极点!这就是所谓的攻心啊,哈哈!”

他偷偷从眼角观察起牛头人的表情来,却不料头顶上蓦然被阴影给笼罩了,刚烈的狂风迎面袭来,逼迫得地上的尘土飞扬而起。刹那间印入闵采尔眼帘的是一根变得越来越粗的树干,正发出可怕的呜呜声当头砸了下来。

“还没开始啊~你~赖~皮~”云杉下光顾着摆造型的男人发出一阵哀鸣,急匆匆地抬起雷刃向云杉迎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云杉猛烈无匹地砸在了闵采尔刚才站着的地方,连带着大地一阵颤抖。漫天的烟尘里只看得到云杉零落的枝桠,那个黑骑士连跟毛都找不到了。

“这样就完了?”三个行老面面相觑。刚上任的领主这样就死了,该如何给狱雷城交待呢?聚在一旁的黑精灵们倒是很有信心,还开玩笑似的打赌起来——这是闵采尔在路上教给他们打发时间的游戏——赌闵采尔几招能收服那个蛮牛。最有信心的精灵妹子认为三招内必胜,而最悲观的人也不过觉得牛头人只能扛过十招。

“诸位大人……”一个长老疑惑地询问道,“骑士大人他……”

他不用再问了。山风逐渐吹散了烟尘,露出地面闪烁着的一点雷光来。闵采尔灰头土脸地从泥土里爬了出来,一脸郁闷地望望身后一人深的大坑,然后皱起眉严肃地注视着牛头人。叫牛奶的家伙脸上表情由震憾转为了然,又变成了欣喜若狂。他呼哧呼哧地穿着粗气,用右脚重重地刨着地面,再度举起少了小半截的云杉来。

一百零五、邪恶法师、公主和龙的城堡(上)

尽管牛奶很努力地要和邪恶的闵采尔作战,可惜手握雷电之刃的男人再没给他出手的机会。www.65txt.com

十数道雷刃像老鼠似的啃光了牛奶手里的大木头,从天而降的电柱烧焦了他的毛发,让牛头人全身麻痹得不能动弹了。闵采尔悠闲地背起手,示意黑精灵们给牛奶疗伤。

“这是给你的第一个教训,小牛,不要正面挑战一个魔神血脉者!尤其是像我这样强大的存在!按照约定,你现在要立誓服从于我!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牛奶瞪着大眼睛,竭力撑起身子。他推开靠近的精灵牧师,翻身仆倒在地:“老爷,俺求你去救俺娘!俺的命就是你的!”

“……”闵采尔无语,用眼神询问一旁的长老。三张老脸凑在一起合计了一会儿,选出一个代表恭敬地说道:“是这样……”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闵采尔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海蓝村附近的黄昏之森有座破败的城堡。不久前来了一个邪恶的法师,他强逼着村民去修城堡不说,还把来交换生活品的牛头人给抓了去——这个牛头人就是牛奶的母亲。牛奶几天前从塔弗尔汗山赶来过来,打上门去要救母亲回家,却被法师的手下打得大败,只好在海蓝村养伤。

“这是什么年代的故事……”闵采尔皱皱眉头,叫来一个黑精灵,“你去找找凯宾,让他派两个斥候跟着村民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望着黑精灵离开的背影,闵采尔成竹在胸地挥挥手:“不用担心!现在我来了!作为你们的领主我一定会保护你们的安全!任何试图扰乱秩序的人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黑骑士闵采尔这番话立刻受到了全体山民和牛奶的高度评价,大家纷纷表示一定会团结在以闵采尔为中心的领主府周围,坚决和邪恶的法师作斗争。当然闵采尔也有自己的想法。

“一个城堡?正好作为我的住所!”他望望海蓝村里用大木头和茅草搭建的房屋,暗地里摇了摇头,“这种环境给一个领主居住位面太差了。”

闵采尔带着必胜的信念收复了第一个部下牛奶,大半个晚上都拉着他吹嘘自己转战各地的功绩,顺便装模作样地指点一下牛头人的武功。-====-

“牛奶,你的力量惊人,天生就是使用重型武器的材料。用大树虽然威猛,可遇到像我这样的魔血者,没等你出手就被人杀死了!算了,这样的例子太极端了,你想想怎么对付法师吧。这个世界上对付法师只有两个办法:第一,趁他们还没出手就干掉他们,比如暗杀啊,陷阱啊,找个美女诱惑他们啊……这个牛头人是很难做到的啦,所以不建议你朝这个方向努力;第二呢,就是让他们闭嘴。一个法师要使用高级的魔法,必须要吟唱咒语的,这个吟唱通常会花费数秒到数天不等,越长的咒语通常威力越大。他们吟唱咒语的时候也是法师最虚弱的时候,这时候如果攻击他们的鼻子,咽喉,胸腔,让他们呼吸艰难,就能打断咒语。不过这是理论上的东西,每一个法师都知道自己的弱点,他们不会给你机会的,哈哈!但这是一个可行的方向,你可以琢磨一下。”

闵采尔说了一大气,望着面前跪坐的牛头人用崇拜的目光望着自己,心里不禁一阵得意。他随口又问道:“你都学过什么武技?”

“俺会摔跤。”牛奶摸摸头,“俺在部落被叫做‘大背’!”

“那是野蛮人的玩意,不过有空咱们可以练练。”闵采尔不以为意,“还有呢?武器学过什么?”

“双手剑,双手锤,还有图腾柱……”牛奶有些不好意思,“俺们部落穷,只能用木头的,还没见过真家伙……”

“那估计也没啥用处!剑术什么的都要实战,不然就是花架子!”闵采尔有些同情这头牛了,“看来我要好好指导你一下,笨牛。你明天去做个木锤,我把军队常用的‘破山’锤术传授给你!”

“是的老爷!”牛奶双眼顿时发亮,匍匐在地冲闵采尔行了大礼,逗得他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大神,收小弟真的太爽了!做老大才是人生的乐事啊!

可惜闵采尔的爽感很快就被打断了。静静夜晚中,门外传来了凯宾的呼唤声。黑精灵一改往日的从容,气急败坏地闯进了屋子里。

“出事了!”他一把揪住闵采尔的衣领,“斥候们被抓了!”

黑精灵们有自己独特的联系方式,和斥候们一起前往的鸟儿们送回了这一不幸的消息。信使此刻正蹲在凯宾的肩膀上呼呼睡着大觉,那是一只伯尔德猫头鹰。

“他都看见了什么?”闵采尔掰开凯宾的手问道。

“男巫、公主、龙。”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闵采尔有种把猫头鹰煮掉的冲动。

这种组合的敌人通常都很微妙。

第一种情况,就是好色的龙从遥远的地方带来了公主,并指使自己的手下男巫看管这个可怜的女人,接下来就会发生很香艳和刺激的事情;

第二种情况,是邪恶的男巫从遥远的地方带来了公主,并指示自己的手下龙看管这个可怜的女人,接下来就会发生很黑暗和恐怖的事情;

第三种情况,男巫和龙都是公主的部下,他们占据了这个城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要干掉所有知道秘密的人,接下来他们一定会袭击这个村子;

“等等,呆瓜闵,这些东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凯宾听得一头雾水。坐在一旁的牛奶忽然捂着嘴偷笑了起来,望着闵采尔的眼神没那么尊敬了。

伟光正的黑骑士恼怒地瞪了口无遮拦的黑精灵一眼,摇摇头缓缓说道:“呆宾,这就是骑士和平民的区别啊!你们做事情不考虑清楚就去蛮干,结果通常很不好;而我呢,则先分析事情的前因后果,再选择最好的方案去做啊!既然你的斥候在死前,哦,不好意思,在行踪不明前已经确认了敌人的身份,那么我们首先要弄清楚最大的敌人是谁啊?”

“俺没看到那些,老爷。”牛奶忽然插嘴说道,“俺是被一些怪东西打回来的。”

“什么怪东西?”

“几只长翅膀的猴子,会吐毒液;很多小牛犊大小的狗,连树干都能一口咬断;还有几只样子很奇怪的老鼠,眼睛红红的,能把俺的毛皮变成石头!”牛奶扯开裹住蹄子的毛皮,他的小腿上一块皮肤光秃秃的,在浓密的毛皮中间很扎眼,“俺自己切了,不然俺的毛皮就完了!”

好吧,这是更详细的情况了。闵采尔想象不出猴子吐毒,凶恶丑陋的大狗这些有什么厉害,不过能石化腿毛的老鼠……大老爷们的性感就来源于胡须、胸毛、腿毛,如果小腿跟女人一样光滑那可是说不出去的丑事!

“事情很明显了,我们要遇到的第一批敌人就是海量的变异动物,他们背后就是那个邪恶法师。呆宾,我们需要十几个弓箭手,两个会解毒和石化的牧师……什么,你说石化没法弄?那去弄些麻布来裹脚。还有,今晚能给牛奶准备一套装备吗?我们可能需要攻城。至于那条龙嘛,呆宾,泰迪熊还没回来吗?”

“我们已经发信号给大师了,可他没有回应。”

“哦,可能是遇到青春年少的母熊了!那不用管他了,龙我来对付。”闵采尔不屑地哼了一声,“现在分工,呆宾你带弓箭手处理杂鱼;牛奶去攻城;我来对付龙。”

“公主怎么办?”凯宾问道。

“弄清楚是谁家的,然后勒索赎金。”

次日天还没亮的时候,一支小小的队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海蓝村,跟在牛头人身后向传说中的城堡进发了。精灵们果然是帝国最好的非金属工匠,他们为牛奶用皮革制作了坚固的盔甲,用老山藤编制出足以遮挡全身的大盾牌,上面篆刻了大大小小的魔法阵,兼有加固、强壮、急速、魔抗等多重功效。几只水鹿拖着的大车上安置着供牛奶使用的攻城武器。工匠们精心考量了牛头人的力量,设计出便携式撞城锤、肩扛式投石机、单兵用攻城弩箭以及压制武器“黄蜂”。闵采尔仔细观察了这些可怕的玩意之后,一脸不明白地望着笑嘻嘻的凯宾。

“你们早弄出这些玩意儿,怎么会被拉罗那家的蠢货追得走投无路?”

“让我们用这些粗重、野蛮而没有艺术感的东西,我们宁愿死!”凯宾振振有词地给出了答复,“这些是上古时候给战争古树用的。”

“那些树呢!”

“我不知道。”凯宾耸耸肩,“也许大师会知道,但他从来没让我们培育过。”

闵采尔暗地里骂遍了这些尖耳朵怪物的长辈。他们一直没让人全抓去当奴隶真是神明眷顾啊!要是换成闵采尔,早就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一百零六、邪恶法师、公主和龙的城堡(中)

腹诽了半天,闵采尔还是跨上夜刃豹威风凛凛地走在了队伍最前面,左边牛奶背着他的甲胄,右边凯宾牵着豹子的缰绳,身后还有两个黑精灵举着两面纹章旗。(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纷飞的山雀、麻鹰、啄木鸟不停地将林子里的情况传回队伍中,又叽叽喳喳地飞了出去。这项很有深度的技术让牛奶看花了眼,望着闵采尔的目光愈发仰慕起来。

“好了,我的侍从!不要助长我的骄傲!”闵采尔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他驻足在一座林中丘陵的顶端,踌躇满志地望着不远处灰黑的城堡。这里不知道多久没人问津了,城堡的顶部已经坍塌了一小半,整个城墙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青色的植物。不过城堡的外墙倒是很完整,应该是海蓝村的居民们才修理好的。外墙附近是天然的沼泽,黑乎乎的,上面长满了无名的小花。这种花的芬芳竟然压倒了臭烘烘的烂泥吧,弥漫在林子里到处都是,一阵阵沁人心脾。一小群猴子轻盈地跃动在城堡的外墙上,将一束束小花送到城堡的某个窗口处;小牛犊大小的黑狗懒洋洋地趴在城堡的门口晒太阳,不时打两个惬意的哈欠。整个情景看起来非常的和平和安详。

”真是邪恶啊!”闵采尔皱起眉头,对牛奶和凯宾说道,“我很在意那花,可能有剧毒!能让人丧失心智或者是别的。你看那些猴子把花不断地往里送,一定是给法师炼制药物用的!我们的俘虏就是试验品!太邪恶了!”

黑精灵和牛头人佩服地望着闵采尔,忧虑的神情出现在他们的脸孔上。不过没人打断闵采尔的说话,他们耐心地等着黑骑士发布命令,好彻底毁掉这个黑暗和恐怖的地方。

“我的战术很简单!”闵采尔很满意他们的表现,“牛奶,你把盔甲都穿好,带着你的盾牌去挑衅,让这些怪物聚集在一起。凯宾,叫你的人准备好湮魔箭,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杀死这些怪物。都明白了吗?”

黑精灵点点头,退下去安排弓箭手。牛头人背着盾牌不好意思地对着闵采尔:“老爷,怎么挑衅?俺、俺从来没做过。



太笨了!闵采尔摇摇头,一把扯过牛头人的大耳朵,嘀嘀咕咕了半天。牛奶瞪大了眼睛,半信半疑地站起身:“这样不好吧?”

“你娘被抢走就好了?快给大爷我下去!”闵采尔气不打一处来,重重踹了牛奶一脚,“要是做不好这事,我就抄你鱿鱼!再把你送去屠宰场做成煎牛排!”

牛头人二话不说,拖起盾牌一溜烟的下去了。他沉重的步伐在泥土路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一直蜿蜒到城堡的前方。他的右手折断了老长的树枝,不停把路边茂密的小花扫得稀巴烂;他还从腰包里掏出小石头,冲着晒太阳的狗胡乱砸去。

猴子们停止了摘花,大狗都低吼着站起身,城堡周围的地洞里还有一堆小小的脑袋冒出了头。数百道敌视的目光狠狠地扫视着面前这个体形硕大的家伙,就等着把他分尸了。

牛奶举着盾牌挡在身前,悄悄探出头望望对峙着的敌人们。他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看看丘陵上的闵采尔。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和催促的手势后,牛头人深吸口气,挪开盾牌冲着前方大吼道:“孙子们~你木有小**啊~”

效果非常好。所有的怪物刹那间红了眼,逼人的杀气如同狂风一样压迫着牛头人。望着无数的身影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如风如电如雷如雨地扑向自己,牛奶立刻如同闵采尔交待的那样抓起盾扛在自己头上趴向地面。几乎在同时破空声大起,嘈嘈切切连绵不绝的弓弦声如同狂欢的乐曲般回响在林间。箭头入肉声,怪物垂死的尖叫声,躯体跌落地上的闷响声混成一片,没有激动人心的战斗,只有如同宰割的屠杀。怪物们胆怯了,留下一地同伴的尸体潮水般向城堡退去。闵采尔则悠闲地驱驰着夜刃豹来到目瞪口呆的牛奶身前。

“攻城吧,把他们的老大给我赶出来。”

城堡外的动静让年老的法师动了动眼皮,随即又沉浸在试验的快感里。来到城堡的这些日子实在是有趣极了。那个人的指点让困扰了自己多年的谜题得到了解决,很多地方甚至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整个帝国都不会有法师比自己更精通于魔法回路设计和融合法术,也许第一头人工制造的魔兽将诞生于自己的试验室,也许……老法师剧烈地咳嗽了一阵,无奈地锤锤烦闷的胸口。

“好了,该吃药了……然后去陪那个小祖宗。”想起城堡里的住客,法师布满皱纹的老脸就像绽放的菊花。那个人的秘密,那个小女孩的秘密,就像一杯诱人的鸩酒放在即将渴死的旅人面前。即使轻轻嘬上一口就会要了性命,可他还是忍不住偷偷窥视着他们。不过那小女孩实在太可爱了!这个年纪的孩子香香的,软软的,纯纯的,乖乖的,还没有学会怀疑别人。每当被这个孩子叫做“老师”的时候,法师就会觉得一阵阵幸福的战栗如电击般传遍全身,甚至比施展魔法时快活上一百倍。

他笑眯眯地端起装满绿色液体的杯子,准备一口气喝下药水,却不料整个城堡忽然间猛烈地震颤起来。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这多少有些奇怪,法师曾仔细观察过周围的环境,也阅读过狱雷的行政官多年的记载,黄昏之森根本没发生过地震这种事情。他打了个响指叫来一只飞猴,想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那只凶悍的小动物居然抽搐似的颤抖个不停,黄色的眼眸里尽是恐惧。

“哈!有人袭击城堡!”他什么都明白了。法师随手把猴子甩到地上,拍拍沾满药屑的衣摆,慢丝条理地沿着石砌的长廊走着。他的阴影里一个冰冷的声音发出了警告:公主被吵醒了,这些外来者必须受到惩罚!

“是烤乳猪呢,还是冻个人体雕塑?”法师抬起左手,望着红与蓝色的魔力球在面前滚动,咧咧嘴露出邪恶的笑容。前面的门通往望楼,法师迈步走到了城垛边,俯身向下望去。

城堡门口有一个牛头人。

这个粗壮有力的家伙夸张地怀抱着一根金属羊头的撞城锤,震天动地地叩击着被魔法阵加固过的大门。聚集力量的呼喝声如同闷雷接连炸响在云霄,每一声呼喝后就是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让整座城堡都摇晃了起来。

“你们这帮怪物,把俺娘还给俺!少了一根头发,俺就送你们下地狱!”牛头人大吼道。

“这个人肉攻城器从哪里来的?”法师还没见过这么怪异的家伙,他眯起眼望望城堡远处的丘陵,将感知魔法尽量往外扩散着。地上怪物的尸体上插着湮魔箭,大概有近百的弓箭手藏在不远的林中,等待着伏击自己。他随即小小地惊叹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丘陵下骑着夜刃豹的骑士。

“呵呵,有趣了。”法师“咳咳”地轻笑了两声,脑子里忽然涌起恶作剧的念头。城堡门口的魔法阵也差不多地扛不住了,干脆放他们进来吧。无聊得有些久了,现在该到游戏时间了!

闵采尔坐在夜刃豹上看戏已经好久了。

没看到法师,也没看到龙,这让他多少有些疑惑。动静不够大吗?牛奶那家伙快把半个林子的鸟都吓跑了。难道说今天主角出去春游了,都不在家里?

“凯宾,有发现敌人吗?”他问问同样迷惑的黑精灵。凯宾摇摇头,无论是用于侦查的鸟儿,还是目光敏锐的黑精灵都没看到对手的出现。

“这奇怪了。”闵采尔忽然觉得一阵阵烦躁,体内的魔狱封雷阵蠢动着发出微微的震颤,强行压抑着胸口的魔力之源。这种情况在拉罗那领时曾经出现过,似乎是预示着强敌即将出现的征兆。闵采尔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翻翻白眼望望老天。

“不吉利,回家吧。”他打了个寒战,拉起趴在地上休息的豹子,“叫牛奶回来。”

话音刚落,城堡的大门陡然间爆发出一阵沉闷地断裂声,向着城堡内轰然倒下。牛奶二话不说,丢下撞城锤就向里面冲去,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来回震荡着。

“现在咋办?”凯宾看看闵采尔。

“还能咋办?如果被伊莎贝拉知道我丢下自己的侍从逃跑了,肯定把我抓去喂齐格!凯宾你守在这里!我去把那头蠢牛弄回来!”闵采尔咬牙切齿地跳下坐骑,抓起盔甲穿戴起来,跟在牛奶的背后进城堡去了。

一百零七、邪恶法师、公主和龙的城堡(下)

尽管是白天,这个破旧的城堡里依然像巨龙的胃一样漆黑。www.65txt.com

折断的大门依旧凄惨地躺倒在地上,而牛奶早就跑得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这个蠢货,回去一定要好好责罚他!”闵采尔低声骂了一句。现在依旧没有出现法师或者龙,这两个危险性很高的生物一定潜藏在城堡最深处,笑嘻嘻地等待着入侵者自投罗网。闵采尔紧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向走廊深处摸去。忽然间,牛头人暴躁的呼喝声在不远处传来,持续了不到五秒钟就完全消失了。整个城堡又回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沉寂中,让人不寒而栗。

闵采尔已经走完了门口弯弯曲曲的一段回廊,眼前出现了一星昏黄的灯光。这里是一处天井,围绕着圆形的小庭院有六个狭窄的房间。闵采尔悄悄推开第一间。房间里有三排高大的木头架子,上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最靠近门的一个罐子上贴了张标签,上面写着“危险勿动”。

这屋里没有活物。闵采尔慢慢侧身走过,推开了第二间房屋的门。这个屋子里只有一个巨大的木台。木台上面摆着奇形怪状的水晶瓶和铜器,中间用羊肠连接在一起。一个水晶瓶下面燃烧着小小的蓝色火苗,瓶子里墨绿色的液体咕噜噜地冒着泡,发出刺鼻的气味。这应该是法师做试验的地方。闵采尔狠狠地啐了一口,接着推开了第三间房屋的大门。

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铺面而来。这里放置着几笼子。最大的两个里面分别关着猴子和大狗,最小的里面装满了老鼠。笼子外面的木台上放着一只一米多长蜥蜴的尸体,剖开的肚子里接出了两根管子。这些可怜的动物不停地发出凄厉和恐慌的嘶吼,在笼子里上窜下跳,一个劲地想远离闵采尔。

“法师真是变态啊!”闵采尔感叹了一声。忽然一个奇怪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这个场景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是曾相识。

“等等,会吐毒液的猴子,像狮子样凶猛的狗,还有会石化的老鼠……”闵采尔忽然回忆起自己和某个无良法师曾经的对话来。

“我在小白鼠身上注入过石化蜥蜴的血,让他拥有石化的能力;我在猴子身上注入过魔化飞蛇的血,让他拥有分泌毒液的能力;我还在狗身上用过双足飞龙的血,这让那只狗变得强壮了三倍……”

“霍曼!这个混蛋怎么跑这里来了!”闵采尔顿时清醒了过来,“他的试验成功了!居然真能制造出这些怪物!”

他转身走出实验室,站在天井中间对着城堡内大声喊叫了起来:“霍曼,快给我出来!我是闵采尔!你这个混蛋怎么跑这里来了?”

喊叫在城堡高高的穹顶来回反弹着,闵采尔侧耳倾听,好容易才从未打开的房间里听到有人衰弱的求救声。~~~~

“咳,咳,是呆、呆瓜闵吗?”那个声音沙哑而疲惫。闵采尔一脚踹开房间的门,赫然发现这个邪恶的法师居然被人用锁链捆在了墙上,长袍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他一声怒喝,拔出雷刃两刀斩断了铁锁,法师枯瘦的身子立刻像一堆破败的布囊一样颓然滑倒在地面的茅草里。

“咳咳!”霍曼依靠着墙,慢慢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泛黄的眼珠无力地扫了闵采尔一眼,接着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呆、呆瓜闵!你怎么会在这里!”法师的呼吸就像破败的风箱。

闵采尔一愣,压低了声音回答道:“我是来讨伐狱雷的敌人的。听说这里的主人袭击了海蓝村,绑架了无辜的村民;我的斥候也被他们的手下给擒获了。还有,听说这里藏着一个邪恶的法师,一个被抓来的公主还有一条龙!霍曼,你见过他们吗?”

“公主?”法师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那不是公主,那是恶魔!呆瓜闵,赶紧离开这里!远离那个女人!她才是一切的主使者!她指使着恶龙从宁河城掳走了我,让我替她进行可怕的试验,用于成立她的黑暗大军!这些可怜的猴子!这些忠实的狗!还有这些可爱的老鼠!神啊,原谅我所做的一切吧!我愿意改悔!”

霍曼居然愿意改悔?闵采尔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无耻、偏执、性格阴暗、混蛋加三级、无照庸医、紫衣卫恐吓者、人类公敌的老不死居然说要改悔!这是帝国毁灭的前兆吗?闵采尔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紧握着雷刃仔细打量了一番周围。没有埋伏的魔兽,没有突然会禁闭的铁门或是从天而降的笼子,连魔力的波动也没有。屋子里沾染的血也是凝固好久了,不应该是临时伪装的。

“看来你真的受了很大的折磨,就连诡异的性格都变了!”闵采尔怜悯地望着这个苍老了很多的家伙,“我不能舍弃你而去,也不能舍弃之前进来的牛头人——他是我新征召的侍从。好吧,我已经斩断了你的锁链,离开这里,外面有我们的同伴。我去斩了那个妖女,彻底平息这里的混乱!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在主塔的三楼。”霍曼回答道,“她的外表就像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可行径却像恶魔般邪恶!请听从我的忠告,不要被她的外表和言语所迷惑!只有意志坚定的人才能战胜她的魅惑!唉,我已经老了,心肠软了!”法师似乎变得非常疲劳,坐倒在茅草里不言语了,只是挥挥手让闵采尔离开。他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沿着天井边的楼梯向上爬去。一步,两步,破旧的楼梯发出阵阵刺耳的咯吱声,在寂静的城堡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按照霍曼的指引,在楼梯的第三层停住了脚步,谨慎地站在了进入房间的破木门前。

屋里似乎正在进行着奇怪的仪式。闵采尔悄悄俯下身,从门缝向里面望去。城堡的第三层铺就的是七彩的大理石地面,其上浅浅的纹路遵循着某种规则在室内蜿蜒着。顺着这花纹向上看去,才发现上面是一个巨大穹顶。穹顶上闪烁着夜空的光辉,游走着的龙形能量在闪亮的星辰间若隐若现,陡然间钻进中央的光球中去了。夜空便如被夺取了光辉,刹那间变得一团漆黑。紧接着淡黄色的光芒自殿堂中央亮起,裹着一个小小的身躯飘浮在穹顶之下。光影流动,歌声便如在闵采尔脑中直接响起一般,轻柔的,甜美的舞动着。

“彗星点燃起巨龙的愤怒,那是混沌中的邪恶即将醒来;佛伦大门在暗黑的骑士手里碎成齑粉。白骨复活,龙皇再现。黑暗的羽翼从地下深处爬上高峻的山岭,神明的怒焰必将降临北方的冻土。血脉交织悲鸣,死亡和毁灭肆虐在丰饶的大地,华贵的城堡甚至基石都不会残留。末世来临,新的王者在破碎的希望中仗剑而起,集结起钢铁的大军。

夜空的领舞者沉眠在黑色的海中,散落六颗璀璨的宝石,燃烧在火中,飞舞在雪中,流动在水中,跃动在风中,闪耀在雷中,埋藏在大地里。岁月漫漫,宝石的光辉在逝去的记忆中黯淡,让夜空也失去了颜色,直到紫色的雷划破沉闷的世界,在暴风中带来火焰,却随着裂开的夜空碎作两半。南天撕吼着疯狂的力量,咆哮着打碎失去颜色的星辰,北天却在闪现的紫色光辉中聚拢沉睡的梦。五色的龙在漫长的沉眠中昂起巨大的头颅,向天穹喷吐着火焰和雷电,直到北天阶梯下,黯淡的宝石被手重新打磨,绽放出夺目的光辉;直到夜空重新合为一体,领舞者再度吹响悠远的号角。”

“未来并不悲观,血脉之外的继承者,神明已经留下了足够的希望。开启了的,也势必会最终阖上。我是星辰的预言者,梅丽娅·罗纳蒂连茵·封狱。”

歌曲的余音还在穹顶下回旋,淡黄色的光芒却开始慢慢地减弱了下去。便如失去支撑一般,她小小的身躯倒在了地面上,一时间没了动静。正在回味歌声含意的闵采尔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跑上去抱起那女孩。

霍曼说这孩子的外表还不满十岁,可女孩子瘦弱的身躯却和五六岁的孩童相仿。圆圆的脸颊苍白得吓人,没有一丝红润;银白色的长发直拖到脚边,散发出异样的光泽。她紧闭着眼,似乎昏阙的模样,然而从鼻端传来的轻微呼吸,让闵采尔放下了心。他小心抱起梅丽娅,却见女孩子散乱的额发里,三枚菱形的金色图案渐渐变得淡了,最终消失在宛如透明的肌肤下。梅丽娅眼皮微微颤动,慢慢醒转过来。

“你是谁,怎么进到这里面来的?”小女孩颤声问道,“老师在哪里?苔丝!苔丝!”

这是新情况,居然还有个“老师”!闵采尔不禁警惕地望望周围。这里不同于外表的破败,在穹顶完全用黄金和宝石装饰出瑰丽绚烂的星图案,地面也用光洁的大理石所装饰着。殿堂的中央安置着华丽的御座,高大的椅背上横放着一柄古香古色的长刀,看上去有点眼熟。闵采尔抱着战栗的女孩子站起身,似乎被什么吸引着靠近了御座。戴在左手的龙鳞忽然绽放出昏黄的光彩,手心的龙印也轻微的颤动起来。

一百零八、很多难解的秘密

“这是紫雷龙皇!它不是进贡给达克佛雷蒙家族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闵采尔直觉得自己似乎在梦里,他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却不料胳膊上陡然一阵刺痛,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刺破了护臂,浅浅扎进了自己的肌肉里。匕首的长柄握在那个叫梅丽娅的小女孩手中,她金黄色的眼眸满溢着恐惧和惊惶。

“可怜的孩子……”闵采尔忽然觉得她就像只受惊的小猫,忍不住伸手捋捋梅丽娅散乱的长发。他体内的魔狱封雷阵却异常地活跃起来,魔力的浪潮不停冲击着大大小小的魔法阵,让他整个人都进入了轻度兴奋的状态。

一定有哪里不对!这里有实力强大的敌人,而且是魔力非常之高的那种!

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事情的闵采尔对自己的身体有了进一步的了解。魔狱封雷阵控制着的魔力之源似乎本能地追逐着能量的气息,会随着周围魔力的改变而发生不同程度的反应,甚至会反过来役使魔狱封雷阵的运转。这种反应通常是敌意的。

“等等,霍曼不是说不能被她的外表迷惑吗?难道这种敌意是因为她?”闵采尔忍不住又看看怀里的女孩子。

“妖女!”他呵斥道,声音稍微大了一些。小女孩子金黄色的眼眸里立刻翻滚起朦胧的雾气,一副委屈到极点的表情。闵采尔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产生了负罪感。

“哇靠,好厉害的魅惑术!不行不行,意志必须坚定!”他猛地摇摇头,竭力驱散软弱的念头,“闵采尔,她可是敌人,是能驱使霍曼那种穷凶极恶法师的强大存在啊!拿出气魄来!叫她交出掳掠的人质!”

“喂……”

“我不叫喂,我叫梅里娅……”小女孩抽抽噎噎地说道。

“呃……好吧,梅里娅……大哥哥有点事情要问你哦,你有没看到一个牛头人大妈,她被这里的坏蛋给抓来了……还有两个尖耳朵的,看起来黑乎乎的精灵……喂,你别老哭啊!”

“你把我勒痛了!”梅里娅涨红了脸,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放我下来!”

“哦,哦。”闵采尔连忙放下她,让她站在自己面前,“好啦,梅里娅,哥哥不是有意的,那些人是大哥哥的朋友,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梅里娅望望一脸讨好的闵采尔,坚定地摇摇头:“坏人,想欺负梅里娅!才不告诉你呢!”

我叉叉圈圈你个方块哦!我恨小孩这种生物!

闵采尔僵硬着笑容,耐心地劝说着梅里娅:“哥哥怎么是坏人呢?哥哥最喜欢听话的小姑娘了。梅里娅你要做个诚实的孩子哦,回头哥哥带你去买糖吃!”

小女孩鄙夷地撇撇嘴,稚嫩的话语在闵采尔耳边如同大锤般砸下:“梅里娅才不会被一块糖给骗了,大叔!”

“……”闵采尔沉默了一阵,带着最阳光的微笑轻轻摸摸梅里娅的头发,“乖孩子,你的称呼不对哦,应该是哥哥才对吧!”

“撒谎是不对的,大叔!”

“哥哥才二十岁哦!”

梅里娅认真地打量了一番闵采尔。自从拉罗那家入侵以来,男人就接连在外疲于奔命,才回到狱雷没几天又被打发来了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他的头发胡乱用麻绳绑着,胡子就像野草一样蓬松着,和罗翰草海那边的野蛮人差不多。女孩子鄙视地白了邋遢的家伙一眼,扭转脸哼了一声:“骗人!分明就是个大叔!”

这小妞太过分了!这么青春年少阳光的自己哪里跟大叔挂的上关系!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可以忍婶婶也不能忍!

“我警告你,不许再叫我大叔!否则就把你抓起来买到山沟里去!”闵采尔摆出一副无赖相,伸手捏住梅里娅掐得出水的脸颊使劲摇晃,“小丫头,哥哥没时间陪你玩了!快把我的人交出来!”

“臭大叔,烂大叔……”小女孩坚贞不屈,“苔丝!海克!快来救我啊!”

“海克?”闵采尔一怔,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他放开手,正想说些什么,却不料一个雄壮的声音忽然响彻整个大厅。

“放开那位殿下!”密集如雨的沉重蹄声响起在地板,一个壮硕的身影迅雷般撞在了闵采尔的小腹,强有力的臂膀如铁箍似的抓住了他,一转身间来到了他的背后。随着一声闷喝,闵采尔的身子拔地而起,随即翻转了一百八十度重重地撞在地板上。

“反身摔?”闵采尔被摔得七荤八素,好容易才爬起身来。对面一个牛头人大妈老母鸡护崽儿似的将梅里娅抱在怀里,恶狠狠地瞪着闵采尔。

“你是……”

“颤抖吧,爬虫!”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再度响起在殿堂里,梅里娅脚下的阴影陡然间窜出一只硕大无朋的利爪,一脚将闵采尔踩在了地板上。黑暗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扩散着,在阴影里汇聚成满布倒刺的头颅,舒展开遮蔽穹顶的双翅,挥舞出巨蟒似的长尾。黑色的巨龙微微咧开嘴巴,丛生的利齿间喷吐着死亡的气息。他的眼睛如同鲜血一样艳丽,冷酷地注视着脚下可怜的生命。

“匍匐在我的脚边,歌颂我的名,奉献上你的灵与肉,爬虫。”他低头凑近闵采尔,腥臭的气息几乎让黑骑士窒息,“你的气息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报上你的名来,可怜的小虫!”

“咳,咳!海克你这个混球!快把你的臭脚拿开!”闵采尔已经认出了这个喜欢装模作样的家伙是谁,挣扎着想从龙爪下爬出来。

“你是……呆瓜闵!”

“我是你大爷!”

这真是一场闹剧!

闵采尔捧着一杯热水,浑身的骨头都酸痛得快散架了。对面霍曼贼忒兮兮地望着自己,一副诡计得逞的模样。闵采尔肚子里早就把这个杀人不偿命的家伙骂翻了,要早说这里都是自己人,也不必稀里糊涂的被暴扁一顿啊。,

牛头人苔丝就是牛奶的老妈,法师霍曼和黑龙海克完全对照顾梅里娅的起居一窍不通,被迫从海蓝村里抓来她服侍小女孩——这个解释看上去很合理,苔丝也是这么说。她很喜欢梅里娅,黑龙给的报酬也很丰厚。

黑精灵斥候们痛哭流涕地迎来了闵采尔。他们被关在了一大群试验动物的隔壁,整天担惊受怕地看着恶魔般的霍曼进行种种变态恶心的试验,都快发疯了。他们还算幸运,霍曼已经思考了一整天,想利用这两个珍稀的素材做点什么。这时候闵采尔来了。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闵采尔一肚子问题早就想问了。这个情况真的很奇怪,霍曼不在宁河城做他的试验,已经老久没见的海克突然又出现在这里,还有一个身份来历完全不知道的公主?

“这个小丫头该不会是你抓来的试验品吧!”鉴于霍曼以前的不良记录,闵采尔很敏锐地逼问道,“可你对试验品好像没这么客气,而且黑龙成了这个黄毛丫头的保镖?你跟海克又是怎么混到一起了?这里面我总觉得有很浓的阴谋味道……答案,就在这女孩的身份上……”

“咳咳,呆瓜居然也开窍了!”霍曼眯着眼,就像只满肚子坏水的老狐狸,“你真想知道吗?把耳朵凑过来!”

他望望一脸警惕的闵采尔,奸笑着坐了过去:“你还记得卡萨之前急匆匆地离开了宁河城吗?”

“记得,他不是去了皇城吗?和这事有关系?”闵采尔疑惑地反问道。

“咳咳,你真是单纯啊!想想,狱雷的一个小领主去皇城乱凑合什么?他既不能扶持新的君主,也不能说服大贵族改变想法,那他到底有何企图呢?”

这个问题有点深度,不过闵采尔更加糊涂了。

“你的意思……”

“你有没觉得,梅里娅和谁相貌有些相似?”老狐狸一步步诱导着越来越震惊的年轻人。

“和谁?……你是说,卡萨子爵?”闵采尔的嘴巴张得就像个鸭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不可能,梅里娅都这么大了!卡萨殿下还很年轻啊!”

霍曼笑而不语,一脸淫贱相。他刺溜刺溜地喝完杯子里绿色的液体,满意地叹息了一声,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不要泄露秘密,呆瓜闵,”霍曼贼忒兮兮地凑近闵采尔,“如果被人知道了城堡里的事情,嘻嘻……”

他从笼子里拎出一只老鼠放在手心里,轻轻地抚摸着。刹那间,一道灼热的火焰从法师的手里喷出,冲起来足有两尺高。可怜的老鼠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化成了一堆焦臭的粉末,从霍曼枯瘦的指尖簌簌地散落下来。

闵采尔煞白着脸,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一百零九、没吃的了……

人的生命有时候是很脆弱的,有很多难以想象的意外能让一个活蹦乱跳的人突然间就死得一塌糊涂。

比如口渴的时候喝水噎死,走路时候天上掉下个女人被砸死,捡到一笔横财兴奋死,或者看到大老板的私生女被杀了灭口。

闵采尔郁闷地坐在自己的屋子里,透过窗口望着牛头人苔丝带着小萝莉梅里娅玩游戏,周围还有一大群黑精灵女人爱心泛滥——这帮人就不怕全都被卡萨杀了灭口?

“牛奶!”闵采尔叫嚷道,“让你办的事情弄好没?”

“办好了,老爷!”牛头人在门口就扯着嗓子喊道,“周围的路上都检查过了,没什么可疑的人!”

“严格检查,尤其是从狱雷过来的!”闵采尔补充了一句,“把好门,没我的吩咐谁都不准进来!”

他重重反锁上屋子,从桌子上拿起羽毛笔,开始履行领主的职责起来。按照惯例,每个月地方领主应该向直属主管回报领地的情况,如果有特殊情况还需要临时增加汇报次数。闵采尔舔了舔笔尖,沾着墨水在羊皮卷上写了起来。

“尊敬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

首先祝您青春永驻,美貌常在。

卑职到任以来,海蓝村的一切都十分的正常。村里的人口有了小幅变化,新增加了两头牛。黑精灵挑选了黄昏之森建立他们的村落,凯宾每天忙得晕头转向,不过入冬以前精灵们就能住进新家了。泰迪熊好些日子没看到了,估计是在森林里发现了美貌的母熊,沉迷在爱情的浪漫里。这个小山村很美,很宁静,如果没赶上这混乱的世道,一定是让人流连往返的度假胜地。

不知宁河的各位是否安好,谨在此向卡萨殿下,加曼大人诸位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愿凯斯神的荣光永远照耀狱雷。”

这小破村子,根本就没什么好写的!

闵采尔郁闷地放下笔,把羊皮卷塞进了信筒里。

“牛奶!”

“老爷!”

“我去呆宾那寄信!”闵采尔拖着脚走出了门口,斜着眼望望嬉戏的女人们,叹口气折腾尖耳朵朋友去了。

第一个月就在闵采尔的无所事事中慢悠悠地过去了。伊莎贝拉没有回信。出去贩卖山货的人也没带来爆发大战的消息。闵采尔村长生活的全部就是吃饭,睡觉,还有发呆。牛奶按照闵采尔的要求,找来了自己的几个朋友入伙。闵采尔现在有了一个侍从,以及四个彪悍的士兵。然后村里的食物不够了。这引发了村民的小规模抗议游行,三名长老声称如果闵采尔不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将去狱雷城上访。

这让村长大人很是头痛了一阵。他原本打算招募二十个牛头人作为卫队,但没考虑这些长角的家伙有四个胃。

“亲爱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

首先祝您青春永驻,美貌常在。”

第一句话闵采尔已经纯熟了。他想了一会儿,试图委婉地要些钱过来。

“卑职到任以来,海蓝村的一切都十分的正常。村里的人口又有了小幅变化,新增加了三头牛。这让村子的储备产生了一点小小的问题,毕竟要养活新增的人口对海蓝村来讲稍微有些困难了。”

闵采尔满意地看看自己写的句子。仁慈的伊莎贝拉看到这一段,一定会想到她忠心的骑士如今需要支援,很快山路上就会响起清脆的驮铃声,送来闵采尔急需的食物和金钱。

他又随便写了些东西,匆匆找来凯宾的猫头鹰,把第二封信送了出去。这封信的效果稍微比第一封信好一点。猫头鹰回来的时候胖得几乎飞不动了。

第三个月在海蓝村长老的抱怨声中拉开了序幕。面对即将到来的寒冷冬季,食物的储藏速度明显低于预期。年纪最大的长老已经公然声称如果这一情况得不到改善,明年春天到来之前,全村的人口将迅速下降到零的位置。他重点指出了粮食消耗的大户:五头肥硕的牛头人,以及整天呆在村子里玩耍的梅里娅。这小女孩没有十个菜就不吃饭,每周的菜谱还不能重样。尽管她的胃口并不比一只母鸡大得了多少,可这种形式主义造成了村民平均体重的急剧上升以及粮仓储备的疯狂下降。在长老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还有两个邪恶的家伙正在釜底抽薪。几近荒废的城堡里,霍曼的某个实验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他发明了新的酿酒方法。而黑龙海克则迷上了这种用金菊花、山楂果和大量粮食制成的饮料。

“我要钱!”闵采尔怒气冲冲地站在霍曼面前,恶狠狠地瞪着一脸惊讶的法师。

“我没钱,这里是我全部的家当了。”老头指指六间屋子的实验器材,“所有的经费在宁河城就换成了药材和矿石,在新年到来之前我连一分钱都没有。”

他狡黠地挤挤眼:“龙不是喜欢收集财宝?要不你问问海克?”

闵采尔只好爬上三楼,来到海克居住的大厅。醉醺醺的黑龙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丝毫没把闵采尔的要求放在眼里。

“没人敢动伟大海克的财宝!哪怕只是一枚小小的金币!”他对着墙壁猛地喷了口气,满意地望着流淌下来的岩浆,“这就是窃贼的下场,爬虫!”

闵采尔彻底放弃了和这两个疯子的谈判。这一切都是卡萨的错!他为什么把私生女藏在这里!走投无路的村长望着欢乐的小萝莉梅里娅,幸灾乐祸的法师霍曼,还有醉酒的黑龙,嘴角浮起一丝邪恶的笑。

“这是你们逼我的!”闵采尔大步流星地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锁上门拿出羊皮纸,在上面如飞地写了起来。

“尊敬的大人:

很抱歉地通知您一个不幸的消息。海蓝村外的城堡于昨日发生连串不明原因的爆炸后彻底崩塌了。我们从城堡外找了一个重伤的小女孩。她在昏迷时一直喊着您的名字。卑职怀疑她与您有密切的关系,因此将她送到黄昏之森的精灵村落治疗。目前治疗费已远远超出村里的支付能力,还请大人您能施以援手。,

您忠诚的骑士闵采尔。”

闵采尔满意地望着自己的笔迹。密切的关系,多么贴切的词汇!既暗示了自己知道梅里娅和卡萨的关系,又没有直白地捅破隐藏事实的薄膜。他再度斟酌了一阵词句,用印泥封印好,跑出屋子去找凯宾了。

然而第三封信寄出去后依旧如同石沉大海,就连送信的猫头鹰也迟迟没有回来。这让闵采尔怀疑那只傻鸟是不是先于自己被杀了灭口了。晚秋的山里越来越冷了,精灵们拗不过冰凉的寒风,全都缩回了黄昏之森深处的城里。霍曼和黑龙也像冬眠的熊一样,龟缩在城堡里没动静了。梅里娅带着苔丝光明正大的住进了村里最暖和的屋子里,还把屋子的主人——领主大人闵采尔——踢到了厅里跟牛奶睡。在经历了磨牙声骚扰,牛肉碾压和震天的呼噜声后,闵采尔有种想干掉这头睡觉也不安分的傻牛的念头。

靠!老子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闵采尔恨恨扯出一块熊皮,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坐到了门口数星星。亲爱的伊莎贝拉,是不是狱雷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总是看不到她的回信?难道被流放的自己已经被宁河那帮混蛋忘记了?还是已经到来的战争让人忙得什么都不顾了?

“大叔?你还没睡吗?”梅里娅小小的声音在闵采尔背后呼唤道。他连忙闭上眼,一偏头靠在门框上,发出难听之极的鼾声。

“大叔你在装睡,嘻嘻!我都看见了!”银铃般的笑声在闵采尔耳边响起,两条滑滑的胳膊一下勒住他的脖子,使劲摇晃他的脑袋。

“我讨厌小鬼……尤其是有后台、神神道道的小鬼……”闵采尔郁闷得想哭。他紧闭着嘴,像布偶一样随小女孩折腾,指望这家伙闹腾够了赶紧回去里面睡觉。可这小东西得寸进尺!居然掀开熊皮钻了进来,一把搂着闵采尔的胳膊嬉笑个不停。她是穿着睡衣出来的。薄薄的衣料下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似乎这小丫头给冻坏了。

“真暖和……”她惬意地叹了口气,“大叔你好舒服哦,就像我家小碧一样暖和。”

“小碧是什么?”闵采尔脑子里疑惑道。

“小碧真的很可爱的。它很乖很听话的,不管我在哪里它都会一直跟着我。它最喜欢吃肉丸了,只要一小块肉丸,它都会开心地喵喵叫,撒着欢在我脚边绕来绕去的!梅里娅最喜欢冬天抱着它了,把小碧塞在衣服里就一点也不怕冷。”

“……”闵采尔并不觉得被人当成猫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他继续装死。

“大叔,你是不是在想你喜欢的人?”梅里娅小小的身子已经彻底靠在了闵采尔身上,用梦幻般的语气低声呢喃道,“看到大叔的表情,梅里娅就知道了。父亲大人睡不着的时候,也经常会一个人坐在屋外的台阶上看星星。他说天边最亮的那颗就是梅里娅的母亲,无论什么时候母亲都会保护着我。可是我已经回忆不起母亲的样子了,就连父亲也……”

她有些沮丧地垂下头,又往闵采尔身上靠靠。不知怎么的,闵采尔忽然涌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这可怜的小女孩,大概害怕被缇琳给发现了,才会被卡萨送到这里的城堡藏起来。她跟自己一样,大概都是被变相流放了。闵采尔轻叹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梅里娅更舒服些。

“大叔……”

“嗯?”闵采尔第一次回应了小女孩的话语。

“能给梅里娅讲个故事吗?”

这个闵采尔很擅长。他先讲了一个盗墓者在地下很深的坟墓里跟恶魔捉迷藏的故事,又讲了一个从井里爬出来的怨灵杀死了所有寻找她秘密的法师们的故事。望着梅里娅寒毛竖起满脸惊恐的表情,闵采尔内心邪恶地哈哈大笑。他准备开始讲第三个僵尸屠城的故事时,一把巨大的扫帚劈头盖脸打了过来,把可怜的梅里娅从恐怖里拯救了出来。苔丝威风凛凛地站在台阶上,气愤地瞪着脚下熊皮里的坏男人,义正言辞地喝道:“放开那位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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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伊莎贝拉来信

和梅里娅的关系因为一晚上的恐怖故事似乎莫名其妙地转好了。小女孩就像闵采尔的尾巴,跟着他在海蓝村里到处闲晃。这也许是个吉兆。送信的猫头鹰终于回来了,而且带回了伊莎贝拉的来信。

“小闵:

很抱歉现在才有空给你写信。

我刚从狱雷城回来。情况很糟糕。达克佛雷蒙军接连战败,正和安德烈斯军相持在印兰冰盖。如果再没有一场像样的胜利,战火就会烧到朱诺家的星野原,和狱雷北边的罗翰海上。林卡家的使者最近正奔波于南封狱的各个家族中,为攻进王都做着准备。林卡家的巴拉克子爵已经单独面见了阿鲁贝利西伯爵,他们既不打算支持大皇子,也不打算扶持二皇子。林卡家打算让玛格丽特公主,也就是林卡大公的妻子继承帝国的皇位。巴拉克子爵打算让父亲签下效忠新皇的誓书,并且作为北伐大军的一员随同大公爵护送玛格丽特公主回到陨星王城。

为了这件事情,狱雷城已经吵翻了。我的叔叔佛丁认为应该服从林卡家的命令,而哥哥则坚决不同意,他说在事情真相未明之前,摄政的二皇子才是皇帝陛下指定的继承人,不应该为了弑君者或是逐利者奉献狱雷的剑。不过这个建议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因为这意味着和林卡家的战争。

小闵,我很担心狱雷会因为这事情而分裂。叔叔游说了领地上大部分的贵族,在家族会议上,除了父亲以外的重要贵族都站在了叔叔那边,包括水龙城,无冬堡和费兰丁堡在内的近半贵族甚至发出了拥立新领主继承人的威胁。哥哥昨晚说了一句话:也许第一战的敌人,就是和我们有着同样血脉的亲人。

我不想这样。可是既然父亲和哥哥都有着自己的坚持,我也会站在他们一边。请尽快准备好你的军队和补给品,越多越好!也许很快就会有调令送到海蓝村,召集你回到宁河准备出战。

我很累了,只希望哥哥的担忧都是多余的,也希望很快能再见到你,一个优秀的骑士,一个更加成熟的男子汉。

伊莎。”

“狱雷……内战?”闵采尔难以置信地放下手里的羊皮卷,呆顿顿地坐在屋子里发呆。那些一起对抗拉罗那家入侵的同伴,也许下一刻就会站在对立的阵营里,用手里的武器向往日的朋友砍过去?闵采尔不愿意相信这些,然而伊莎贝拉的信不会说谎,整个帝国的局势就像山谷里的白雾那样完全看不透。

闵采尔再次细细阅读了信函,有种不能压抑的怒火在他的灵魂里隐隐地燃烧了起来。为什么平静的日子就难以持续?为什么兄弟和朋友要为了无聊的理由拔刀相向?为什么已经富甲天下的贵族们还要争权夺利?为什么他们这样自私和无耻,甚至敢于践踏秩序和王权?想要一个国家好好的,难道就这么艰难!

“牛奶!牛奶!”闵采尔将信小心叠好藏进了怀里,冲着门外大声喊道,“去召集你们所有愿意为狱雷效力的伙伴!我会用最好的武器装备他们,所有立功的牛头人都会得到丰厚的回报!”他顿了一下,“只要我能拥有更大的领地,我发誓将给居住在那里的战士——无论他是牛头人还是别的种族——与封狱人同样的权利!我以我的家纹发誓!”

“可粮食怎么办!”牛奶尽管兴奋,可一直困扰闵采尔的问题他还是很清楚的。闵采尔微微一笑,年轻的身躯直立如塔夫尔汗山般不可动摇。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我的侍从!等你带着战士们回来的时候,我会让你看到奇迹!”

为了不让自己变成骗子,闵采尔开始发疯似的想办法。

从村子里收税很明显不可能,一个才几十人的破地方,即使把领民都卖了也凑不到足够的钱。

重操旧业搞强盗团现在也来不及,一来没有人手,二来海蓝村远离商路,要先走出个一百多里才可能有商队经过。不说狱雷的冬天来回一百多里会不会在路上冻死人,那一百多里外保护商路的堡垒叫宁河城。

闵采尔深邃的眼光久久凝视着海蓝村外灰白色的城堡——不知道龙能吃不?一条像海克那么大的龙能供养多少人的军队几天?

他独自一个人静静地坐了一个晚上,然后义无反顾地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向村外的城堡走去。闵采尔的到访让霍曼多少有些惊讶,毕竟梅里娅搬到海蓝村去以后,闵采尔就像躲瘟神一样远远地离开这里。而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家伙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气,一点没有窜门的样子,倒像是来报杀父之仇的。

“呆瓜闵,你这是怎么了?”法师小心翼翼地问道。

“听说法师能做吃的?”

“可以做魔法面包和清泉,但是……”

“来二十车!”闵采尔咬牙切齿,“虽然清淡点,也能吃了。”

霍曼想了一下二十车的数量。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要塞满二十辆大车,至少得十万个面包:“呆瓜闵,你想要干什么?”

闵采尔简单讲了一下情况,这让法师忽然咳咳地笑了起来。

“这真是个好机会!呆瓜闵!我真的怀疑是不是神明在眷顾着你,让你撞到了这么好的时机。”

“什么意思?”闵采尔不太明白。

“如果是平时,你想要招兵买马只会让人攻击你图谋不轨,要么会把你抓去狱雷城审判,要么平乱的军队很快就会开进你的领地。可现在,你有最好的理由招募自己的战士!咳咳,如果真的爆发了战争,只要你建功立业,就能获得更大的领地;即使打不起来,你把手里的军队交给伊莎贝拉那小妞,也会得到丰厚的赏赐。”,

“这些我都明白。”闵采尔垂头丧气道,“可我没有军队,也没有养活军队的粮食。”

“有人有。”霍曼冲楼上努努嘴,“你可以问问海克。”

“军队和粮食?”在温暖的大厅里猫冬的海克转了转眼珠,“要打仗了?”

闵采尔点点头。

“凡人,伟大的海克为什么要帮你?欠你的恩情,在那该死的监狱里我已经还清了!”黑龙摇晃着巨大的脑袋,冲着闵采尔打了个饱嗝,“为了这么点小事叨扰我,你真是无聊啊。”

“砰!”闵采尔猛地踢翻了身旁放着的一个酒缸,让喷香的液体哗啦啦地流了一地。黑龙顿时鳞片倒竖,张开的翅膀遮蔽了整个穹顶。

“爬虫!你竟敢打翻我的美酒!”

“哗啦!”没等黑龙威胁的话语说完,第二个酒缸又被打得稀里哗啦。闵采尔的右手里雷刃湛蓝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殿堂,不时窜起的雷霆发出阵阵刺耳的刺啦声。

“大蜥蜴!你还敢我跟提酒?想想这酒是谁提供给你的!再想想这些天你吃的烤羊,烤鹿,烤兔子,又是哪个人辛辛苦苦在山林里打的!既然你不帮我,行!把吃的东西给我吐出来!”

“爬虫!”黑龙咆哮着站起身,却不料闵采尔还没说完。

“……吃了吐不出来是吧!行啊,海克!今天咱俩只能活下去一个,你如果吃不了我,你就等着被做成军粮吧!腌好你的肉,怎么着都能支持一两百人作战几个月吧!”

“吃我?”黑龙吓了一大跳。眼前小小的人类眼里神情有着明显的疯狂,张开的大嘴里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鲜红的舌头还不时轻舔着嘴巴,一副立刻就想下嘴的模样。这让海克想起了曾经的情景。也是这个疯子在迷宫里活活吞吃了自己的分身孟德斯鸠,才让自己有机会逃离四百年的梦魇。

黑龙长叹了口气,拍击地面的粗大尾巴慢慢垂了下来,翅膀也收回了身体两侧。他低下头凑近闵采尔,认真地对他说道:“再帮你一回吧,小闵。你听过遗失的子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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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点闲话……

那个读者标签,是一个人可以点N次吗?总感觉老戴的变得特别快,尤其是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

昨晚很迅猛地多出来一堆“骑士小说”,然后今早……好吧,一眨眼,“不要后宫”的标签就把“后宫”给挤下去了……实在是……觉得很神奇……

要不做个调查吧,后宫呢,还是不要后宫呢?O(∩_∩)O哈哈~

一百一十一、远行的准备

黑龙话一说出口,就发现自己不该问这个。闵采尔这家伙很明显对这么高深的历史完全不懂,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

“还是在我被封印前的时候,这个帝国曾经爆发过一次内战。帝国皇帝不满大贵族的权势,密谋除掉执政的几个大家族,这就引发了血流成河的战争。战争的最后,大贵族们联手驱逐了旧皇,选取了他的旁支血脉坐上了帝位,并初步形成了大贵族联合执政的政治局面。旧皇的支持者在随后的十年里被从帝国境内斩尽杀绝,只有很少的人活了下来,藏进了帝国最蛮荒和边远的地区。”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你说这个干嘛?难道他们留下了复国宝藏?”闵采尔不解地问道。

“比宝藏更有趣!”黑龙眼里闪烁着诡异的神情,“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活了下来,还建立了自己的城市。更有趣的事情是离这里并不远。在山的那边,有一个三千多居民的城堡,至今仍悬挂着旧皇的荆棘花旗帜,你可以考虑寻求他们的支持。”

“这么近?”闵采尔有些吃惊,“为什么附近没有见过他们的踪影?就算被放逐不愿意回到国内,可也不可能藏得这么好吧!等等,你说的山,难道是龙坟山?”

“哈哈,你说得不错,我的小朋友。没有活人能进入巨龙最后的长眠之地,也没有人能闯过成千上万的白骨守卫着的死亡之地。那些旧皇的遗民时时刻刻都要与侵入的亡灵作战,保护自己最后的小小领地。我想,如果有人能带着他们离开那随时可能覆灭的地方,他们一定很高兴效忠于这位英雄的。”

“可我又怎么能……”

“你可以。”黑龙侧头指指御座上的长刀,“出发前带上这破玩意,有大用。你去准备五桶干肉,十桶魔泉酒,再找两打熊皮把自己包裹严实了,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梅里娅也要去!”小女孩的声音不知何时响起在背后,闵采尔回头一看,这丫头正拉着苔丝站在门口,目光无比坚定地望着自己。

“这可不是旅游!”闵采尔摇摇头,“小孩子就好好呆在村子里玩游戏就好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老爸一定会剐了我!好了,如果那地方有礼物的话,我一定给你带回来,这总行了吧!”

“不行!我一定要去!不带我去就不把海克借你!”梅里娅紧蹙着眉,生气地瞪大了眼睛。不过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闵采尔不禁回头望望背后的黑龙。那家伙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居然学人一样耸耸肩,用嘴唇呶呶梅里娅。一个样式古朴的皮卷赫然紧握在她的小手里,淡淡的魔力气息随着厅内的微风悄然四溢。

“你这条龙也失败到家了,居然跟这么小的孩子签订龙类盟约……”闵采尔鄙视地白了一眼海克,“这也算是四百年前的大魔怪吗?”

“唉……”黑龙难得郁闷地吐了串烟圈,“以你的智商是没法理解的,凡人!就算是我海克,也有没法子的时候。”

出行的安排很快就定了下来。在闵采尔的要求下,海蓝村的山民们把二十几张厚厚的兽皮送到了黄昏之森的黑精灵城里,由他们进行处理。三天后一个巨大的皮囊被八只水鹿拉着的大车带到了旧城堡,赶车的居然是声称要冬眠的凯宾,以及一名从未见过的黑精灵牧师。

“这是艾薇儿·影月,最近从裂云堡逃回来的族人。”凯宾平静地回望着闵采尔诧异的眼神,“她是我们最好的牧师,我想很适合这次行动吧。”

黑精灵牧师微微欠身,算是和闵采尔打了招呼。她很漂亮,拥有精灵一贯的优雅做派,还有一双很诱人的长腿——这牧师居然没穿长袍,而是一身鹿皮大衣。闵采尔扫了她一眼,扯着凯宾走到了没人地方一顿臭骂:“我不记得需要什么牧师啊!”

“亲爱的朋友,你这就太没义气了!”凯宾委屈地摇摇头。

闵采尔觉得自己听错了。这家伙跟我讲义气?

“别以为我们是乡下人,不知道那些兽皮用来干什么的!那是作战龙鞍,几百年前龙骑兵们乘坐的玩意儿!小闵,你要骑龙出去冒险是吧,这么刺激的事情怎么不带上我?”凯宾声情并茂地说道,“让我感受一下乘骑巨龙的感觉!让我感受先辈在空中作战的豪情!让我体味那壮志凌云的爽快!答应我!”

“喂,那个艾薇儿,你们头儿是不是最近受了什么刺激?”闵采尔无语了片刻,对一直沉默着的精灵牧师说道。她温婉地一笑,轻轻摇摇头。

“不行!”闵采尔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种无理的要求。

“二十名弓箭手!”凯宾咬牙切齿。

“五十名弓箭手!你带队!”闵采尔还价。

“二十名弓箭手!四名牧师!我带队!自备干粮!”凯宾激动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这结果还算不错。闵采尔满意地点点头。队伍里反正已经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人了,再多两只尖耳朵的家伙也无所谓。

所有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的时候,黑龙海克终于拖着庞大的身躯,懒洋洋地爬出来城堡。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舒展开二十余米宽的翅膀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无精打采地问闵采尔道:“怎么才弄好,我都快冬眠了……你还组织了送行的队伍?”

闵采尔望望周围的人群,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这些都是要去的……”

“什么!”黑龙的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他连忙揉揉自己的眼睛,好好清点了一下人口,“十个人!其中还有两个牛头人!”

“事情是这样的,伟大的海克。梅里娅是老板,所以她肯定是要去的;苔丝是她的仆人,要负责她的起居和饮食;我就不必说了;那两个尖耳朵的家伙是赞助商;我是骑士,总得带两个侍从吧,牛奶力气大,正适合应付紧急情况;还有这次出去也不是一两天能回来的,我想既然已经有这么多人了,不妨再要个厨子,一个清洁工,一个杂工。那边那个就不用说了,你的老朋友霍曼啊!这么算下来可不就十个人了。”,

“很好,让他们骑你去吧!我回去睡觉了!”黑龙轻蔑地打了个响鼻,转身准备爬回去。这样可不好,闵采尔连忙绕到他的头边,抓着他的犄角叽里咕噜一顿悄悄话,众人只见黑龙的表情由阴转阳,最后居然喜笑颜开。他回头望望这边,最后义正言辞地说道:“最多四个人!不去拉倒!”

名单很快定下来了。梅里娅是老板,那是一定要去的。赞助商是大爷,也是不能得罪的。最后一个人只好兼职保姆,侍卫,厨子,清洁工,杂工以及其他所有工作。闵采尔好生安抚了一遍失望的人们,和凯宾一起在黑龙背上组装起龙鞍来。精灵不愧是优秀的工匠,他们先用弹性很好的木材搭建了框架,再用兽皮隔离出三个不同的区域。在龙的脊背处用柔软的鹿皮精心设计了休息区,供乘骑累了时候休息使用。悬挂式的吊床可以保证即使出现空中翻滚的情况,休息者也能始终保持平衡。在龙的两肋设计了能固定下半身的作战区。弓箭手和魔法师可以稳稳的固定在坐骑上,不会因为特殊的战斗姿势而产生不幸坠落的惨剧。第三个区域则是组合式平台,用于安置食物和饮料。五桶干肉被固定在龙的背脊上,可以通过一根可移动式的杠杆,将肉从龙背上直接送到海克嘴巴边;十桶酒则平衡悬挂在龙肋下,既可以为战斗区域提供一定的掩护,也可以在必要时候迅速脱落。精灵们还用树茎制作了吸管,龙和乘客均可以直接从桶里吸食饮料。整个封闭式龙鞍充满了精灵一贯的华丽和精致风格,尤其在细节处考虑了人性化设计。看上去臃肿的龙鞍被安置好了以后,居然对龙的活动影响不大。于是试飞和调整之后,梅里娅和艾薇儿被关进了休息区,凯宾和闵采尔一左一右地呆在了战斗区域。黑龙展开双翅猛地扑腾了几下,掀起一地落叶和满天尘土,晃晃悠悠地向南边的龙坟山飞去。

晚秋的山林景色依然,红色和黄色的树叶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着远近起伏的山岭,一直绵延到地平线的尽头。黑龙飞行得并不快,尽管风已经很凉了,可在兽皮龙鞍里依然不会觉得寒冷。骨子里浪漫和无聊的凯宾很快就唱起了森林民族的歌谣,前面还传来了梅里娅银铃似的笑声和拍掌声。

“这些没有紧张感的家伙,难道我们这次是出来野游的?”闵采尔愤愤吸了一口酒,鼓着腮帮子使劲嚼干肉,“敌人可是龙坟山里的怪物啊!说不定一不留神就会被敌人吃得渣都不剩!喂,海克,离那边还有多远?”

黑龙没有回答,不过极目远眺的南方,已经隐隐约约地能看见山的影子。灰蒙蒙的背景里,黑乎乎的山体就像擎天柱般连接着云海。绚烂的秋景随着急速掠过的层层丘陵逐渐过渡向单调的灰白,扑面而来的风里腐臭的气息也逐渐浓烈起来。凯宾难受得窝进了深深的毛皮里,再也唱不出歌来,梅里娅的笑声和拍掌声也听不到了,风里偶尔能听到艾薇儿低声的吟唱,以及毛皮帷幕间投射出来淡淡白光。黑龙似乎觉察了背上这些乘客的异样,开始减慢飞行速度,向着地面降落了下去。

一百一十二、不归海的龙坟山

“就在这里睡一晚,明天就要进不归海了。”海克静待着闵采尔等人卸掉龙鞍,俯在干燥的地面上说道,“我们会低飞绕过龙坟山,希望不会惊动那些沉睡的幽灵龙。遗民的城在龙坟山的另一面,大概需要大半天才能到达。今晚吃饱喝足吧,明天没有进食的机会了。”

他话一说完,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大嚼起干肉,又把成桶的酒灌进了自己的喉咙。在留下了一半的分量后,黑龙自顾自地沉沉睡去,连给人问话的时间都没有留。

这里已经离龙坟山很近了。这座如同柱子似的陡峭高峰此刻近得似乎可以触摸。时间已近黄昏,淡淡的薄雾弥漫在整个天地间,给远处的时间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宿营地的山脚下是广漠的平原。灰黑色的贫瘠土地一直蔓延到天的尽头,看不到任何生物活动的痕迹。即使丘陵上随处可见的野草,在山下就像被不可见的力量所隔断,在冰冷的风里露出渗人的荒芜。

精灵的浪漫主义冒险之旅大大地打了折扣。脸色惨白的凯宾连晚餐都无心享用就早早地钻进了被窝,梅里娅和艾薇儿则勉强喝了几口淡淡的酒,也回到龙鞍里休息去了。只有闵采尔裹着一块厚厚的熊皮坐在黑龙附近凝望着龙坟山。明天就要和那些几百年前的遗民见面了。自己真能说服他们吗?时间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仅凭一把古董级别的紫雷龙皇,就能让人心悦诚服?闵采尔不觉得自己有这种霸气。不过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寂寞的夜晚就在小心翼翼地整理装备,和朦朦胧胧的睡意里缓缓渡过。闵采尔怀抱着狭长的古刀,从龙印里释放出雷刃举在眼前把玩着。

“……请尽快准备好你的军队和补给品,越多越好!”

“……希望很快能再见到你,一个优秀的骑士,一个更加成熟的男子汉。”

伊莎贝拉信上的文字在脑海里萦绕着,女孩子忧郁的面容似乎触手可及。闵采尔慢慢闭上眼,深深地吸进夜晚冰冷的空气,让灼热的胸口稍微冷却下来。体内的魔狱封雷阵在蠢动着,这种反应在回到狱雷后越来越频繁了。这不是好兆头,至少之前每次魔力异常的波动都会带来巨大的麻烦。

“也许明天要用到那招了。”他凝望着左手指尖跳跃的雷电精灵,“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遗民,然后把他们带回狱雷!”

再次起飞的时候,天空依旧是一层不变的灰霾。黑龙海克凝望着龙坟山良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放眼望去的贫瘠大地如昨日般平静,然而闵采尔有种被冥冥中无形的眼凝视的冰冷感觉。

“走吧。”黑龙俯下身,示意诸人将组装龙鞍放在自己背上。在海克的特意叮嘱下,所有的乘客都用三道皮索将自己牢牢固定住。闵采尔还想卸下龙鞍上的补给,不过黑龙表示反对。

“如果问题不大的话,作为礼物吧。”他沉闷地说道,再度望望云雾里的龙坟山。

黑龙庞大的身躯带着有些不安的乘客们离地而起,沿着灰白色的大地谨慎地飞行了一小段,忽然猛地翻转身,对着龙坟山的方向如利箭一般直撞了过去。龙鞍的缝隙里呼啸的风声发出尖利的嘶鸣,挂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灰白的地面闪电般向后略去,很快就被远远地甩在了地平线下。黑龙飞得并不算太高,他一直逼近到能清晰看到山峰的地方,忽然调整了姿势,以几乎和山体平行的方向向山峰窜去。令人窒息的压力扑面而来,整个龙鞍都在剧烈的颤抖中摇摆,让闵采尔很怀疑下一瞬间龙身上的乘客们是不是会直接掉到地上,摔成一滩烂泥。然而这种剧烈的震颤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像穿透了看不见的薄膜,黑龙的身躯最后轻震了一下,又恢复了平稳翱翔的姿态。

“天啊!”凯宾小小的惊呼从龙身的另一侧传了过来。闵采尔探出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皮囊周围的环境。陡峭的山壁就在十余米外的地方,怪石嶙峋的山岩间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矮树,上面绽放着色彩绚烂的花。如银带般的水帘自山壁上飞流直下,晶莹的水珠洒满了空中,在阳光的映照下汇成一道七色的彩虹。每隔一段距离,山壁上就会出现一个种满绿茵茵牧草的台地,上面由岩石雕刻出不同的碑石,每一块碑石上据守着栩栩如生的雕刻巨龙。

闵采尔此刻的表情就像凯宾一样瞪大了眼睛,像只被雷劈了的蛤蟆一样合不拢嘴。

“海、海克,你确认这里是巨龙长眠的地方?”他呆了半晌,突然问了一句。缓慢飞翔的巨龙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侧转脸鄙视地望着闵采尔。

“你们人类的君王在死亡降临之前,就会大兴土木为自己建造华丽的墓室,作为比你们的君王更加强大存在的巨龙们,为什么不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面对生命的终结?你以为那种堆满腐朽骨头架子的大坑能让我们安心地迎接死亡到来?还是你喜欢宁静的长眠应该有一些讨厌的亡灵经常过来串串门?凡人,你看多了那些唬人的小说吧!”

“……”闵采尔有些无语。他转移了话题,望着密布在山峰上层层叠叠的石碑,以及上面用陌生花纹装饰的石面。这些花纹和囚禁海克的地下迷宫里那些符号有些相似,如果说巨龙也开始用墓碑来纪念逝去的同伴,那这些花纹就是他们的墓志铭了吧。

闵采尔注意到前方拐角处有个很大的平台,上面散落在锈蚀的盔甲和长剑,以及几辆依稀看得出曾经装饰豪华的马车,那石碑比其他巨龙的要大上一倍,上面居然在龙文的下面用人类文字写着几段话。,

“圣堂骑士三名,皇冠骑士七名,荆棘骑士十八名,封狱伯爵五名,子爵三名,子爵以下懒得出手,试图去战公爵,中伏重伤,这帮骗子,哈哈!”

“真是爽快的家伙!”闵采尔一边惊讶于墓碑主人的战绩,一边诧异于墓志铭游戏般的感觉。圣堂、皇冠、荆棘,这些名号是帝国宿敌,南方圣塞琉古王国的称呼吧,这家伙居然横扫两大国,难道是个武疯子?

说起圣塞琉古王国,闵采尔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海克,那些遗民为什么不去塞琉古?这样岂不是比躲在这里要好?”

“我想他们不喜欢被人在火刑架上烧死。”海克回答道,“狂信徒是很让人讨厌的,他们什么都接受不了,除了他们认为的神。好了。咬紧牙关,守墓人来了!”

“守墓人?”没等闵采尔反应过来,黑龙已经展开双翅加快了速度,向着龙坟山的顶峰盘旋而上。黑龙身下近百米的地方,密密麻麻的身影正迅捷地向上靠近过来,很快他们的面目就变得清晰可见了。大群的骷髅狮鹫和双足飞龙张大着白森森的嘴巴,骨头摩擦着风发出难听的尖啸声,他们的背脊上乘骑着一个或两个骷髅,手里挥舞着各式各样的利刃,如蜂群一般向黑龙包围了过来。

“海克!你不是说不喜欢亡灵骚扰长眠的宁静吗?”闵采尔嘶声大叫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这只是防止盗墓贼入侵的小手段而已。在经历了你们人类数百年骚扰后,巨龙们决定必须长眠的巨龙里必须有龙巫妖来守卫这些墓地,而龙巫妖则从龙坟山下的古战场不归海召集自己的手下杀戮可恶的盗墓者。呆瓜闵,我们被守墓人发现了。作为惩罚,你们会被亡灵们杀死,成为那些白骨守护者的一员。”

“听上去不好玩!”闵采尔又瞅了一眼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大蜥蜴,你肯定有法子!是要大杀一场吗?”

“多么没有品味的建议。”海克摇摇头,加快了向天空爬升的速度。黑龙庞大的身躯如同流星般直插进头顶的云雾里,随即侧转身向左前方盘旋。急速的飞行让前面梅里娅和艾薇儿都没有了声音,另一侧凯宾则发出一阵阵干呕,就连闵采尔也觉得眩晕起来。

黑龙开始降低高度了,他的身下已经能见到龙坟山的巅峰,一块光秃秃的台地上绘制了方圆几十米的巨大魔法阵,阵中央横卧着半透明的蓝色巨龙,正抬起头颅凝视着掠空而过的黑龙。这景象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海克微微收拢了翅膀,身体在巅峰上空画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瞬间将山顶的景象抛在了身后。前方的空中隐隐看到大群的守卫者,密密麻麻地布下了包围网。然而黑龙依然悠闲地盘旋了一圈,忽然回过头来望着闵采尔。

“呆瓜闵,想试试伟大的海克式突围吗?拼上性命抓紧吧!”

话音刚落,黑龙发出一声长嘶,巨大的身形逐渐向下倾斜。他随即并起双翼,就像颗炮弹一样猛地对准地面扎去。

一百一十三、死亡之地的遗民

耳边流逝的不是烈风,是灵魂。

凯宾事后用精灵体文学在族人中大肆宣扬了自己的无畏和生死关头的浪漫,不仅在当时赢得了群众热烈的吹捧,并往后数十年时间里在帝国文学领域开创了峥嵘岁月·史诗传奇流派。

闵采尔默默注视着活跃于文坛的老友,心里把他的厚颜无耻鄙视了一千遍。这孙子当时爬出龙鞍的时候浑身混杂着一股酸臭的气息,不仅连胆汁都吐出来了,还给吓得大小便失禁,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不过闵采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谁说乘龙飞行是一种浪漫?当巨大的重压把你紧紧挤在巨龙两条坚硬的肋骨间,兽皮囊收缩到让你窒息,扑面而来的狂风让你连眼睛都难以睁开,震耳欲聋的轰鸣能剥夺你的听觉,冲脑的血液甚至让你眼睛发黑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你的周围只剩下死寂的地狱。

恐怖的垂直下落直接毁灭了一切,守护者的包围网,数百的骸骨身躯,还有四名可怜乘客的精神。

才不过是短短一瞬,黑龙海克从龙坟山的顶峰径直扎到了半山腰,在下落轨迹上留下了数层浅浅的白色音障,以及如同大雪般纷纷扬扬洒落的白骨。巨龙满意地展开坚实的双翼,逐渐减缓下降的速度,最后优雅而惬意地围着陡峭的山壁滑翔起来。龙巫妖的愤怒嘶鸣震彻云霄,海克回应的却只有嘴角一丝若隐若现的讥讽嘲笑。他深吸口气,最后确定了飞行的方向,朝着龙坟山的南边而去。

“大蜥蜴,我诅咒你全家死光光!”闵采尔虚弱的声音从黑龙右侧的兽皮囊里传了出来。他顽强地从皮囊里探出头,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干呕,“我发誓,下次你再敢这么飞我一定斩掉你的狗头!”

“呵呵。”黑龙不以为意,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闵采尔道,“呆瓜,你准备好了吗?”

“嗯?”这句话有些突然,闵采尔一怔,忽然发现地面已经变得越来越清晰。远远的可以望见绵延无尽的陡峭岩壁如同城墙一般挺立在荒芜的大地边缘,更远的地方则笼罩着乳白色的雾气。这让闵采尔有种到达世界尽头的感觉。迎面而来的冰风让男人镇静了下来。他点点头,解开固定自己的皮索,顺着绊带爬上了黑龙脊背的平台上,解开牢牢扎在一侧的木箱。

岩壁很快就变得清晰可见。岩壁的中央就像被神明用巨斧垂直砍开了一般,留下了一条深邃的峡谷,峡谷的入口处有人筑起了高达十余米的石墙,墙上还竖着望楼和云塔。黑龙的到来似乎引起了下面的注意,隐隐能看到一些小小黑点在迅速移动,强有力的魔力波动也从石墙远远传了过来。

黑龙还是降低高度,盘旋着向石墙的方向飞了过去。闵采尔奋力扯开黑龙脊背上绑扎好的包裹,一抖手扬了开去。凌厉的寒风中,纯白色的旗帜如同花朵一般怒放,旗帜中央的皇冠上盛开着紫色的荆棘花,随着风骄傲地舞动着。

这是封狱的王旗。

石墙上的人影不再来回跑动了,预警的号角声也逐渐低沉了下去。所有人都惊讶地注视着空中飞舞的巨龙,以及巨龙背脊上迎风招展的旗帜。下一刹那,王旗猛地一晃,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冲天的耀眼雷光。站在龙背上的黑骑士手里,夺目的雷刃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炬,喷涌着沛然之极的魔力,就像在浓郁的夜色里投入了一线光明。山崩般的哗然声刹那间涌起在石墙附近,随即如海啸般蔓延在峡谷内。

“荆棘花的王旗!”如雷的呼喊声从石墙上传了过来,这是百千人的呐喊汇聚而成,“巨龙的骑士啊,为何让我等遗民回忆起帝王的荣耀和权威!我等已被世人遗忘五百年,被迫生活在这地狱!骑士啊,你为何打扰我等?”

“开始吧!”黑龙小声对闵采尔说道。男人点点头,收起了手里的紫雷龙皇。

“被世人遗弃的血脉,我正是为了你们而来!帝王的血脉如今受到叛臣的威胁,封狱的土地即将堕入血色的黑暗。五百年战斗不屈的勇士们,我需要你们的力量!”

石墙上陷入了一阵沉默。半晌,聚拢在墙上的人影潮水般退去,让出一个足够黑龙降落的平地。海克小心翼翼地落了下去,俯下身让闵采尔跳了下去。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匍匐在闵采尔的面前,望着他的目光满溢着崇拜和希望。

“我等恭迎陛下使节的到来,不敢请教阁下名讳?”

“进去说话。”闵采尔望望周围,心头不禁涌起一丝失望。围绕在周围的人们面黄肌瘦,一副典型饥民的模样。大半人都只穿着粗陋的衣衫,手里装备着大棒和石锤,只有少数人勉强拥用金属的武器。几个裹着长袍的中年人似乎就是法师了,他们羡慕地望着卧倒休息的黑龙,以及龙背上镂满了魔法花纹的龙鞍,眼睛都快挪不开了。

闵采尔忽然想起其他的乘客来,这些家伙现在都没出来,恐怕还处于严重晕龙状态。他轻咳了一声,在长老耳边低声说道:“麻烦准备点热水,把我的同伴从那几个袋子里弄出来。然后让人卸下龙鞍,上面还有几桶干肉和酒,希望还能有剩下的。”

最后一句话点燃了这些遗民的热情。一些身形高大的汉子立刻跑上来抬起装事物的木桶,健步如飞的跑进了峡谷,一阵阵惊喜的赞叹和欢笑随即在峡谷内爆发了出来,这些人大概很久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梅丽娅和艾薇儿都晕厥了过去,黑精灵牧师死死地抱着小女孩,人们只好把她们俩一起抬了进去。凯宾则被人从污秽的兽皮囊里扯了出来。尖耳朵的可怜家伙惨白着脸蜷缩在地面,嘴里还喃喃念叨着什么。在被周围群众好奇地围观了一阵后,他被两个人扛起来跟在女士们身后离开了。,

“阁下……”

“请叫我闵采尔,海蓝的领主。”闵采尔有些心虚,隐藏了自己只有一个村子的现实。

“很少有陛下使者如您这般谦逊,欢迎光临荆棘花城。”长老赞扬了他一番,引领着他进到了一座宽敞的石屋。三名看上去稍微健壮些的中年男子跟在后面也走了进来。他们腰间挂着锈蚀的短剑,胸口缀着黑色的麻布片,上面挂着些金属碎屑。见闵采尔打量着他们,三个人都有些尴尬,最后还是长老出口解了围。

“这都是忠于皇室的贵族后裔。这个棕色大胡子的是尼克劳斯家的佐德子爵,中间的小个子是克莱门斯家的舒泽子爵,最后那个是奥托家的瓦尔格子爵。鄙人是世代执掌政务的格云瑟家的保尔,世袭爵位是伯爵。”老人咧开满嘴黄牙笑笑,“不过六百年里,懂得血脉力量的人都已经死光了,如过可以的话,还希望阁下能替我们的孩子开启家族魔力,唤醒血脉的力量。”

“嗯?”闵采尔一愣。魔神血脉的力量难道不是天生的?他强按住心头的震撼,脸色凝重地望着面前充满期盼的人们。这一举动让保尔长老不禁惶恐了起来,他猛地扑倒在地,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岩石地面。身后的三个男人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蜷起的身形如岩石般凝滞不动。

“我等困居与此数百年,每一代先辈无不嘱咐我们,一旦有天能离开此地,重新回归帝国,务必要恢复家族的荣耀。还请阁下将我等实情告知陛下!我等在此立誓,拼却我等残留血脉,也势将为陛下尽力,与帝国叛臣死战到底!”

“你是说,你们就像普通人一样,一点魔力都没有了?”闵采尔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人在这里呆了太久,难道已经退化成真正的蛮族了?这样还不如征召蛮力无双的牛头人呢!闵采尔犹豫了一会儿,又试探着问道:“你们在这里居住了这么久,靠什么维持生活?这里有多少人?”

那几个人对望了几眼,神情苦涩地低声说道:“大人,当初退到这死地的,一共有四个家族共计六万多人,到现在已经不足一万。咱们是活人,出了石墙就会受到那些死物的攻击,即使再多人也会被连绵不绝的袭击打光。这山谷里虽然有泉水,可以种些带来的粮食,可养不活这么多人。最近泉水也有干涸的迹象,大人若是再晚来几年,只怕什么人都不剩了……”

这么说,粮食也泡汤了……闵采尔有种重重的失落感觉。他重重跌坐在椅子上,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我累了。”最后他打破了屋里的宁静,“这事我需要想想。明天再说吧。”

闵采尔并不傻。他对自己的力量非常清楚,因此很快就明白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自己根本解决不了遗民的问题。他不是万能的神。

深沉的夜晚里,整座峡谷都被燃烧的火焰点亮着。欢乐的人群在谷底的平地上载歌载舞,随着韵律古老的歌谣齐声歌唱,上百的孩童将花束——是的,死亡之地上居然能有花——摆放在闵采尔的门口;成千的青年挥动着他们枯瘦的手臂,高喊着“皇帝万岁”涌动在他的窗前。所有的人脸上都满溢着希望,就像看到了神明的赐予的奇迹。

闵采尔不在屋里。他坐在高高的石墙上,躲在黑龙海克庞大身躯的阴影里,无力地注视着脚下的狂欢。这种疯狂甚至引起了龙坟山守护者的异动,石墙外不远处白骨的磷光如同闪烁的繁星,遍布视线所及的大地。

“你其实知道,根本不可能带他们离开是吧?”闵采尔站在海克硕大的头颅旁边,对着闭目养神的巨龙说道,“这里没有强悍的士兵,也没有我急需的粮食;即使有这两样,我们也根本没法隔着龙坟山运输到狱雷。我们为什么要冒险来这里?”

一百一十四、回家的呼唤

“这里有。”黑龙笑了。他半张开布满利牙的口,“小闵,我的朋友,我知道你的困惑。他们的饮水正在枯竭,使得他们养不活更多的人口;他们祖先传下的铠甲和武器逐渐消耗殆尽,他们甚至无法通过书本传承知识。可这并没什么了不起。最了不起的战士不是靠家族的名声和坚实的铠甲铸就,那些经历最残酷战争存活下来的人一旦拥有同样的条件,能绽放出更耀眼的火花。泯灭的魔神血脉也并非不能唤醒,能完成这工作的人正呆在你领地的小破城堡里。”

“你说霍曼?”闵采尔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他并不是魔血者!”

“他创造了另一条路。我看见有两个人走了下来,两个人都获得了可观的力量。小闵,即使你不吸收孟德斯鸠,你也能逐渐掌握元素的秘密。所以,他们也能!”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食物呢?”闵采尔将信将疑。

“还记得龙坟山吗?那如星河倒挂的水龙,那半空中碎玉似的水花……”海克微微抬起头,“很美吧?”

“你是说……”

“那就是水源枯竭的原因。我的某个同类破坏了水脉来美化自己的墓园,修复它就能带来丰沛的水。拥有近万农夫的你只需要送来新的种子和农具,就能建立自己的粮仓。”

闵采尔沉默了一小会儿,他坐在黑龙前爪边,轻叹了口气:“如果这样,他们又怎么会服从我的命令?一旦他们知道我并非皇帝的使者,他们将要效忠的是连像样家名都没有,封地只有一个村庄的低级骑士,他们为何还要呆在我的旗下?海克,一旦他们离开这片死地,就像插上翅膀自由飞翔的鸟儿,再没有什么能约束他们,更多更好的选择在等待着他们!他们的主君,不肯能是我……”

“我现在明白和你一起的小妞为什么叫你呆瓜闵了。”黑龙呵呵笑了起来,“现在的世界上还有你这种傻瓜,真是很难得。我很难理解你这种想法,我只知道人们会追随英雄,追随他去改变自己的生活。这里的人需要一个英雄,带他们离开死亡边缘,带他们重返祖辈荣耀的光辉,让他们重新回到人们聚集的地方。这就是你的机会,只要拿出勇气去做他们心目里的英雄,他们就是你的!小闵,我们需要奇迹,和一个奇迹的制造者。”

“我能吗?”闵采尔轻叹口气。峡谷里的狂欢已经接近了尾声,火炬逐渐熄灭,整个峡谷里人声慢慢沉寂了下来。石墙的另一端上,三个熟悉的身影向着这边走了过来。一脸激动的凯宾兴奋地指着海克,三两步赶到了闵采尔面前。

“我们一定要拯救他们!是吧,小闵!他们被封在这里几百年,对外面的世界都快着迷了!瞧我的嗓子,都快说干了!”

闵采尔没有理他。艾薇儿放下了怀里的梅丽娅,仍由小女孩飞奔着扑进闵采尔的怀里。小小的脑袋深深埋在了年轻男子的胸口,一种湿润的感觉在单薄的衣衫上扩散了开来。

“梅丽娅也是这个意思?”闵采尔轻轻揽住这丫头。怀抱里小脑袋蹭了几下,一双小手抓得更紧了,抽噎声在夜空里格外清晰。

“荣耀不该这样陨灭。”闵采尔还是第一次听到艾薇儿说话,不禁有些诧异。黑精灵牧师垂下头,羞涩地绞着手,然而眼梢里浓浓的期盼却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思,闵采尔点点头,缓缓闭上眼睛。

“我想想吧。艾薇儿,先带梅丽娅去睡觉吧。”他摆摆手,示意他们都离开自己。一直到石墙上什么人都没了,闵采尔才跳起身,站到了黑龙的眼前。

“海克,你一定知道我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

“钥匙在你的手里。”黑龙坐起身,严肃地望着似乎下定决心的男人,“我要龙巫妖福尔斯泰伯格的命!”

闵采尔和海克彻夜商量的计划在次日摆在了荆棘花城首领们面前。这份计划分为三步:第一步狩猎龙巫妖,让龙坟山的守护者失去指挥,打开通往外界的大道;第二步恢复水源,让荆棘花城能够储备足够的粮食,以供后续的迁移时使用;最后闵采尔将带着部分士兵先行返回狱雷,让世人逐步接受这些隐藏了五百年的遗民。

第一步计划充满了惊世骇俗的想象力,荆棘花城除了留下必要的士兵,所有能拿起武器的人都必须攻击龙坟山,吸引守护者的注意力。凯宾和艾薇儿将留在城里协助他们,闵采尔则带着梅丽娅乘骑黑龙攻击龙坟山的巅峰,解除龙巫妖对不死守护者军团的控制。尽管保尔他们对皇帝使者的实力充满信心,可攻击龙巫妖这种接近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是让他们长大了嘴。

“行了!不必多说!”闵采尔豪气地一摆手,“这是帝国欠你们的!我的使命就是带你们离开这里!已经等了五百年,不要随便死掉了!”

荆棘花城的军队很快就在石墙后集结了起来。这些衣衫破烂,食不果腹的汉子手里拿着千奇百怪的武器,正激动和仰慕地注视着城墙上盘踞着的巨大黑龙。那条龙的脊背上站立着年轻的使者,右手里雷刃如同阳光般耀眼。

“回家!”他的咆哮如同雷霆,在峡谷里久久回荡着。石墙下人群沉寂良久,陡然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山呼海啸似的扑面而来。

“回家!”

“回家!”

震耳欲聋的喊声里,人潮如洪水般涌出石墙,向着龙坟山方向奔涌了过去。这已经是荆棘花城最大的力量了,足有五千名青壮年参加了这次战斗,其中甚至有数百名女子。保尔陪着闵采尔伫立在石墙上,望着人群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静。

“大人。”他的声音沙哑而无力,“不知道这次有多少孩子会活下来……”

“没法猜测。”闵采尔笑了,“只有成功,否则荆棘花城将成为历史。”

远方战场的厮杀声随着冰冷的风隐隐传回了石墙。大约计算了一下时间后,闵采尔和海克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龙鞍卸去了多余的部分,牢牢固定在黑龙的肩胛上。闵采尔抱着梅丽娅坐了进去,牢牢固定住自己后拍拍龙颈。黑龙展开巨大的双翼,缓步走到石墙边,双目紧盯着龙坟山的巅峰。

“祝凯旋。”长老保尔深深地鞠下身,口里吟唱着古老的上阵祝捷歌谣。在这昂扬却又沉重的歌声里,黑龙猛地跃进了灰蒙蒙的天空,如离弦的箭一般向着目的地飞去。

一百一十五、山巅上的恶斗

龙巫妖。

龙坟的守护者。

龙语魔法制造的不死生物。

拥有强大无比力量和变幻莫测法力的可怕存在。

没有任何武器能伤害它,任何高级以下的魔法都对它无效。

只要在龙语魔法阵里,它就是无敌的。

只有一种情况能让它消失。

一头新的龙巫妖。

这就是黑龙海克给闵采尔解释的敌人。

“你打算为了这些人牺牲自己?”闵采尔听了以后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样,可巨龙毫无理由为了人类送命,还要成为不能安息的不死生物。海克只是狡黠地挤挤眼,没有正面回答闵采尔的疑问。

这个计划还需要加上梅丽娅。这点倒是比较容易理解,龙类盟约将魔神血脉者与巨龙的力量紧密的结合起来,能释放出超出两倍以上的魔力,在压制龙巫妖福尔斯泰伯格的时候肯定能起到很大的作用。至于海克所说的钥匙——闵采尔望望手里的古刀紫雷龙皇,手指上的龙鳞此刻又套回了刀柄上。在龙巫妖被压制的瞬间,闵采尔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把刀插进龙巫妖的头顶,然后将体内的魔力灌注进去。剩下的就是海克的事情了。

“认识你真是我的幸运呢!”闵采尔敲敲黑龙的脊背,“别人悠闲地过日子,我却整天叫嚷着去屠龙,这样有几条命也不够使啊!海克,你一点也不够朋友,这事你有秘密瞒着我是不?”

“我会报答你的!”黑龙的声音在飞行中听起来有些沉闷,“当我达成心愿时,回报会超乎你贫乏的想象力,凡人!安心等着那一天吧!”

“梅丽娅也要!”闵采尔怀里的小丫头忽然接上来一句,“梅丽娅不要打仗!要大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这个愿望有点难度……我可不是神,小丫头。换个现实些的愿望吧!”黑龙摇摇头。

“那我要父亲和母亲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两个哥哥就像梅丽娅小时候一样相亲相爱!”

“这个愿望不错!”闵采尔忍不住笑了起来,“成功的男人难免有些花心,我想缇琳大人也不会在乎卡萨大人之前曾有其他的女人……等等,你说你有两个哥哥!我的天,真是震撼啊!”

“呆瓜!”黑龙鄙视地冲着闵采尔哼了一声,接着对梅丽娅柔声说道,“时光不能倒转,即使是神明也做不到。我记住了你的第一个愿望,梅丽娅!”

“切!呆龙!如果这么简单,封狱也不会闹得乌烟瘴气了!”闵采尔反鄙视巨龙。然而说话的时间里,龙坟山已经近在咫尺,云雾里山的顶端若隐若现,惨白的寒光正从云雾里投射出来。闵采尔体内的魔狱封雷阵诡异地全开,滚烫的魔力如同潮水般翻涌着,左手心的龙印传来一阵阵刺痛的撕扯感觉。右手的紫雷龙皇也在轻微的震颤着,似乎应和着空气里浓郁的魔能而发出共鸣。黑龙眯着眼望望头顶,陡然间咆哮了起来。强烈的龙威驱散了笼罩在四周的白雾,隐藏在白雾里的守护者土崩瓦解,纷乱的骨头扑簌簌地向山下撒去。

“这下只用对付那只龙巫妖了!”闵采尔兴奋地握紧了长刀,左手悄悄解开了捆绑自己的束带。他看看身前的梅里娅,小女孩子手里的龙类盟约正散发出浅蓝的光芒,居然这么早就已经使用超常规的力量了。闵采尔爬出龙鞍,扶着木架站稳了身形。与龙巫妖的战斗早已打响,足有两人多高的巨大冰椎从巅峰处拉出一条条白色尾迹,呼啸着对准上升的黑龙撞来。每当冰椎接近的时候,一道若隐若现的淡蓝色屏障便会因应显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冰椎或者折断,或者粉碎如晶屑,丝毫不能阻挡黑龙前进之势。没多大一会儿,众人已经穿出了笼罩山顶的白雾,翱翔在淡蓝的天际。黑龙身下不远处依旧是同样的景象:半透明的巨龙,灵魂被凝视的强烈感觉,以及神秘美感的魔法阵。

“海克深呼吸!”黑龙开始猛烈地吸入大量的气流,以至于在山顶上唤起了狂乱的气旋。闵采尔能感觉到龙鞍里急速上升的魔能,以及梅里娅难受的轻哼声。红色的火球凝结在海克的嘴前,开始大如车轮,可随着魔力的迅速关注,这个大火球竟然逐渐向内坍塌,最后凝成鹅蛋大小,绽放出刺眼的天蓝色光芒。那火球如同羽毛般缓慢地坠向山顶的魔法阵。龙巫妖周围的岩石就像被太阳下融化的雪堆般逐渐消融了下去,最后化为赤红的岩浆滚落。然而龙巫妖福尔斯太伯格依然宁静地注视着头顶的同类,目光如同冰川般冷漠。天蓝色的圆球降落在距离他不过一米的地方,就像遇到了不可见的阻力一般停止了移动。这种僵持延续了数秒,然后火球就像被空气吞没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是怎么回事?”闵采尔大惊,“就算是丢个石头到水里也该有个花儿啊!那么大的魔力,说没就没了?”

海克没理会闵采尔的质疑。他正在制造第二枚火球。第一枚火球完全被吞噬殆尽的同时,第二枚火球已经离开了黑龙,紧随着第一枚火球的轨迹降落了下去。这次传来的魔力波动更加强烈,魔法阵周围的岩石流淌成河,岩浆如同激流般翻涌着,把整个山巅都染成了赤红色。

第二枚小球依然停滞在同样的位置,不知名的力量缓慢地侵蚀着它,让它慢慢消融在虚空。然而第三枚小球已经从黑龙口中脱落,带着明亮的尾焰坠落了下来。不多时,又是第四枚。

巨龙间的对抗没有华丽的色彩和波纹,没有光怪陆离的攻击和防御,也没有让人热血沸腾的呐喊和咆哮,有的只是力量与力量的直接冲突。这种单一而乏味的攻击深深地吸引了观战的闵采尔。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僵持在半空中的火球,仿佛置身在其中一般。第五枚小球此刻正在形成,可龙巫妖却微微偏转了目光,望向对手的脊背。紫色的雷球此刻正在闵采尔的手里形成,一个、两个、三个……数以十计的雷球萦绕在这个小小的人类身边,时而宁静如水,时而调皮若脱兔。然后,这些雷球开始两两之间聚合了。,

“那是……什么人?”龙巫妖福尔斯太伯格眯起眼,“居然在学习龙族的战斗方式?”

尽管那人凝聚魔法的能力差劲得可以,数个雷球因为他薄弱的控制力径直地爆炸了开来,可龙巫妖还是本能地感觉到一丝危险。

它在魔法阵里缓慢地爬起身来,魔法屏障的抗力顿时加强了许多。原本障壁上依附着的小球由四个减少为三个,第七枚火球此刻还在黑龙的嘴巴里。

“梅里娅,帮帮他!”黑龙的咆哮声在闵采尔脑海里陡然炸响,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龙鞍里一只小手忽然握住了他的左手,掌心里隐隐作痛的龙印变得灼热起来。

“以星辰预言者梅丽娅·罗纳蒂连茵·封狱之名,以吾之灵魂与汝缔结契约,重现魔神与巨龙的永恒同盟,与吾共享魔力者,报上汝之姓名!”

梅里娅的声音就像初次遇见一般,如同成熟女性悦耳的中音,这让闵采尔吓了一跳,手里的雷球顿时又破裂了几个。

“海克?梅里娅?这是怎么回事?”

“呆瓜闵!不想死就赶紧签约!有你的好处!”黑龙催促的声音再度响起在闵采尔的脑中。他慌慌忙忙地报上姓名,忽然感觉到一股清凉自左手心处涌起,那些往日难以驾驭的魔狱封雷阵居然快速而有序地集中运转了起来。

梅里娅收回了小手,再度专心致志与龙类盟约的操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闵采尔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往日难以驾驭的魔力近日却驯服如小狗。

“聚合!”闵采尔狂喜之余,再度凝神聚拢起纷乱的雷球。数十枚雷球再度两两聚合,不断相互吞噬着邻近的雷精,速度比起之前何止快了一倍。闵采尔的指尖很快出现了人头大小的雷电聚合体,他深吸口气,开始进一步压缩雷精的密度。

黑龙海克和龙巫妖福尔斯太伯格间的对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海克的火球已经越来越难消融,然而龙巫妖所在的魔法阵边缘岩浆再度凝固成千奇百怪的石头,冰霜爬满了岩石的表面,还在随着急速下降的气温继续增长。

“好了,终于成了!”大小如鸡蛋的雷球终于形成在闵采尔的掌心。这枚看上去毫不起眼,色泽暗淡的小球静静悬浮在半空,在虚空里不断形成小小的爆炸云,强烈的震动让闵采尔几乎控制不住这个危险的小家伙。他痴迷地注视着自己的作品,就像凝望着自己仰慕的爱人,迟迟舍不得将其放出。这种愚蠢的行为终于惹得海克发起火来。

“你要是再不把那坨屎一样的东西丢出去,我发誓一定把你丢下去喂福尔斯太伯格!”

话音刚落,雷球已经离开了闵采尔的手掌,如疾飞的蜜蜂般猛地扎在了龙巫妖头顶看不见的障壁上。这只小小的蜜蜂在魔力编织的坚实蛛网上拼命挣扎,不时绽放出致盲的紫光,同时爆发出嘈杂的唧唧声。魔力障壁开始凹陷了下去,龙巫妖也随之缓缓地仆回了地面,视线转向了雷球的方向。平滑的空间就像被撬开了一丝缝隙,深不见底的黑暗在两条巨龙之间无声地扩散开来。一声轻微的爆响后,空间隐约地扭曲了一下,还未完全消融的火球和只剩下指头大小的雷球忽然猛地坠落了下去,沉重地撞击在龙巫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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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开始,本周也要努力了!

一百一十六、融合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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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虐的魔法风暴刹那笼罩了整个山巅,黑龙庞大的身躯在狂暴的气流中如同搏斗海潮的一叶小舟。闵采尔险些从黑龙背上掉了下去。他死死抓紧龙鞍,整个身子都紧附在龙脊上,直到黑龙再度恢复了平稳的飞行。刚才攻击似乎重创了龙巫妖,他淡蓝色的身体千疮百孔,整个脑袋都被轰飞了。这可怜的家伙整个瘫软在魔法阵中央,似乎连动都不动了。

“我们赢了?”闵采尔大声喊道,“就这么赢了?”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下去找它的头!”黑龙几乎是咆哮着说道,“巫妖在魔法阵内是不死的!带它的头出去!”

“头?哪有头!早轰碎了!”闵采尔冲着地面望了半天,犹豫着不想离开龙背。这种不敬业的态度让海克很不高兴,他猛地降低了高度,在山巅上做了一个漂亮的一把八十度翻转,直接把背上的闵采尔丢了下去,为了保证落地准确他还补了一尾巴。只见闵采尔在空中飞出一条漂亮的直线,一头扎进了魔法阵中,深深埋在还滚烫的松软泥土里。

“快找头!”黑龙再度咆哮道,“快!你想再来一次持久战吗?”

“头头头,就知道使唤我!臭蜥蜴,你怎么不自己下来找!”闵采尔嘟嘟囔囔地爬出来,提着长刀在满地的龙巫妖零件里翻检起来。右指骨,不是;左小臂,也不是;尾椎,明显不是;肋骨左三号、右七号、左五号……这可怜家伙碎得可真彻底。闵采尔拿着一块颈椎骨,感慨地望着近在咫尺残余的十几米身躯。他忽然觉得脚下一亮,低头看去,却见魔法阵右边的某个花纹发出了淡淡的白色光辉。白光沿着顺时针方向逐一亮起,当整个外圈的魔法文字都变成白色时,他听见了身边龙巫妖发出的低沉吼叫。那些散落在魔法阵内的零件回应着召唤,像一大堆蠕动的虫子般迅速向中间的身体聚拢,自行拼接起损害的部位。头顶上黑龙爆发出一阵愤怒的嘶吼,闵采尔则望着渐渐完整的巨大身躯目瞪口呆,半晌才低声咒骂了一句:“我讨厌这种打不死的蟑螂!”

黑龙开始下降高度,准备从法阵里接走闵采尔,开始第二轮攻防战。然而先于他动作产生的是魔法障壁。肉眼可见的完整半球型随着龙巫妖的低声吼叫再度竖立在两条巨龙之间,也把闵采尔给关在了魔法阵里。天空中海克犹豫了起来,他凝望着半球形防御盘旋了几圈,几次凝视着角落的闵采尔,始终没有出手。

“麻烦了!”闵采尔也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自己在这里,再度对攻时就要承受障壁被破后的地狱灼热。他一边观察着事态的进展,一边脑筋运转如飞得寻找脱逃的法子。龙巫妖这次谨慎了很多,魔法阵外的天空里开始出现了守护者的身影,这些小黑点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视线所及之处,很明显是赶来支援的。

“难道是凯宾他们全军覆没了?”闵采尔不禁打了个寒战,绷得过紧的神经带动着身子轻微的颤抖起来,紧咬着的牙关甚至能感觉到血的腥气。渗入骨髓的寒冷和恐惧第一次这样强烈,以至于自己的身体轻度失控。然而重压的关头,求生的意志再度在闵采尔胸腔燃烧了起来。他拔出长刀倒插在泥土里,单膝跪倒在长刀之后,放慢了呼吸的频率。他检视了体内的魔狱封雷阵。在签订了什么契约后,这些魔法阵运转良好,始终牢牢控制着体内暴虐的力量。他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梅里娅跟我签订的是龙类盟约!为什么?”

往昔的记忆碎片如同走马灯似的在脑中浮现。地下迷宫的大战里吸收了幽灵龙的力量;紫雷龙皇上卸下的龙鳞操控的庞大魔力;经常撕扯着身体的暴虐感觉;能模仿的龙威;以及意识深层次处青色的双眸……

闵采尔微微勾起嘴角,抱着紫雷龙皇轻笑了起来。他似乎有些明白海克要做的事情了。

“既然别无选择,就好好战吧!”闵采尔停止了一切举动,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复原的巫妖身躯。福尔斯太伯格的头颅还没有出现,那是取胜的唯一契机。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着,黑龙依旧在魔法阵外徘徊,龙巫妖依旧全神贯注地修补着自己。它的头颅开始从颈部不断的生长出来,颈椎,下颌,后脑,上颌,前额……巫妖深深的眼窝里,两星红光逐渐变得明亮下来,只剩下最后几秒,就能彻底恢复成完全的形态。那时候它要入侵者死!这一瞬间,笼罩着闵采尔的凝视感稍有减弱,抱着长刀的男子顿时跃起如同矫健的黑豹,仅一眨眼功夫就来到了龙巫妖的身前。

“雷雨无走剑·匿!”他的身形如水泡般消失在空气里,下一瞬间出现在对手硕大的头颅下,双手横握的长刀对准了尚未完全愈合的脖颈。

“雷雨无走剑·突!”长刀如同匹练般闪过带着绽放的雷光亮出獠牙狠狠噬向最后一丝缝隙,几乎在刀尖插入的同时,那里的鳞片就完全复原,将长刀紧紧卡在了龙巫妖的体内。这一击触动了巨龙的逆鳞。淡蓝色的庞大身躯顿时狂躁不安地站立了起来,龙巫妖的血盆大口对着天空发出一阵阵摄人魂魄的长嚎。魔力的飓风在龙坟山的巅峰狂舞着,撕裂了所有胆敢靠近的物品,无论是山石还是白骨。即使强大如黑龙海克,也在这种狂暴里无所作为,只能小心翼翼地飞翔在飓风的空隙。

“梅里娅,把所有的能量都转给我!”闵采尔就像狂风里随时落下的枯叶般摇曳,双手死死抓住紫雷龙皇的刀柄不放松。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天空大吼,坚信着订立了盟约的同伴能听到自己的呼喊。,

奇迹终于出现。梅里娅的吟唱声尽管轻微,却清晰地出现在闵采尔的脑子里。天上的黑龙不再闪避,他放出了淡红色障壁,蜷起身子抵抗着狂风。如同海潮般汹涌的魔力在闵采尔体内翻滚着,身体每个关节都被沛然的魔力冲刷着几乎要炸裂开来。闵采尔低喝一声,左手龙印按上紫雷龙皇的刀柄龙鳞处。黑色的混沌之力排山倒海的沿着长刀进入龙巫妖的体内,隔着半透明的身躯,闵采尔甚至能看到不同质的魔力飞快地侵蚀着龙巫妖体内的魔法回路,沿着它的脖颈蔓延向全身。福尔斯太伯格发出阵阵低沉的哀号,动作随着异质魔力的侵蚀而变得迟钝下来。它委顿地低下头,颓然伏倒在魔法阵中,跌落的硕大头颅险些把挂在脖子上的闵采尔压成了肉酱。黑龙海克如同疾风般扑了下来,径直用沉重的身躯撞塌了防御法阵,一口咬在了福尔斯太伯格的咽喉。

“快走!”它掀起龙巫妖的脖颈,放出被困的闵采尔,又一把扯掉龙鞍丢在他怀里。急促的声音响起在闵采尔的脑海里,他二话不说,从龙鞍里抱出梅里娅小小的身躯,快步奔出了魔法阵,远远地站在山巅的边缘。天空中乌云滚滚,魔法阵里两条巨龙相互纠缠,激烈碰撞的魔力发出沉闷的爆炸声和轰鸣声。黑龙海克的利牙深深咬进了敌手的脖颈,重重地拧断了龙巫妖的颈椎。他随即抬起前爪,深深插进了福尔斯太伯格的颅骨,从它的颅内取出了一枚蓝白色的晶石吞进了咽喉。巫妖的身躯随即化为了雪白的砂土,随着山巅激扬的狂风纷纷扬扬地洒落了满天。

黑龙满意了,踌躇满志地伏在了魔法阵中央沉沉睡去。无数透明的薄膜从魔法阵里生长了出来,一层层地覆盖在他的身上,直到将他完全裹在了其中。最后山巅上只剩下一个半透明的巨蛋。

“这就……结束了?”闵采尔抱着梅里娅,就像只被雷劈了的蛤蟆张大了嘴。那些聚拢过来的龙坟守护者空洞的双眼紧紧盯着山巅的巨蛋,忽然一窝蜂地向山腰处飞去,只留下一只体型巨大的白骨狮鹫守候在一旁。它好像接受了什么命令,对着巨蛋微微低头,随即飞到闵采尔两人身边伏下,示意闵采尔乘骑上去。

这变化太过巨大,以至于男子足足愣神了半天才爬了上去,向着荆棘花城的方向而去。

“就这样结束了?”闵采尔喃喃自语道。没有人回答他。怀里小小的女孩子耗费了太多精力,如今像只小猫一样香甜地睡着。不过世界已经开始变化了。龙坟山周围的白雾开始散去,露出一望无际的广袤原野。白骨狮鹫降落在能望见石墙的地面上,直接变成了一堆白骨散落在地上。不远处就是一条干涸的河床,远处已经能隐隐地能听见流水奔腾的哗哗声。

“还是上了海克这家伙的当!”闵采尔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什么帮朋友解决困难!他分明是故意设计我的!现在他爽了,变成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蛋!我呢?连刀都没有了!还好龙鳞弄回来了……”

闵采尔一边抱怨着,一边把龙鳞套回手指。龙坟山已经再度隐藏进浓浓的白雾中,连形状都看不见了。一旁河水已经奔涌了过来,发出悦耳的声响一直流向荆棘花城。那些居民一定很高兴吧。

“算了算了!就当做好事了。”闵采尔抱着熟睡的梅里娅,深一脚浅一脚的向高大的石墙走去,“小丫头,回去以后一定要跟我讲清楚,那个龙类盟约是怎么回事!我可不想作为一条龙过一辈子,伊莎贝拉会不喜欢的!”

一百一十七、摊牌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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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花城的情况远比闵采尔想象得要好。吸引不死守护者的作战里战死了近千人,不过会飞行的守护者开战没多久就一窝蜂地跑回了龙坟山,这样荆棘花城人们的压力就小了很多。凯宾和艾薇儿都活了下来。凯宾这尖耳朵的家伙热情的抱着闵采尔傻笑个不停,大声吹嘘着自己的战绩;艾薇儿则疲倦得沉睡了过去,据保尔和其他知情者的证明,这个黑精灵女孩的神灵术拯救了数十人的生命,尤其保护了军队的几名领导者。

“带女孩们进去休息吧。”闵采尔微笑着点点头,示意来人将梅里娅和艾薇儿带走。他望望围拢过来的荆棘花城居民,疲倦得摇摇头说道,“这样就好了。你们再不用担心没有粮食了。”

他歇了口气,示意有些骚动的人们安静下来。荆棘花城的领导者们交头接耳了一阵,一起上前轻声问道:“您不打算带我们回家了?”

“这里挺好,没有亡灵的威胁,又新增加了广阔的土地。一年后,你们将不会再为食物的短缺而烦恼,这里也不需要再回去参加莫名其妙的大战。”闵采尔笑着说道,“外面的世界非常混乱,帝国正为了皇位的继承权相互厮杀,也许回到那个世界没多久你们就会被卷入绵延的战事,在弄清楚为谁效忠之前就悲惨的死去。这就是现在的情况。”

“另外我也养不活你们。”闵采尔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有种想把一切都说出来的感觉,“我不过是最小的领主,隶属于狱雷家族的黑骑士。我想成为大领主,娶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因此我需要军队,还有充足的补给投入战争。不过现在我想通了,为了这些理由征召你们为我效命是荒唐的,伊莎贝拉也不会喜欢这样的男人,依靠欺骗做到大领主的位置也不会让我高兴。所以我放弃了。”

他拖着疲倦的身子站起来,向着面前呆滞的脸孔行了深深的鞠躬礼:“明天我们就会离开了,请安心地过自己的生活吧。抱歉。”

话一说完,闵采尔就拖着目瞪口呆的凯宾向自己的屋子走去。他把黑精灵甩了进去,猛地扣住大门。困意如同潮水般涌至,闵采尔倒在了柔软的床上,不管不顾地呼呼大睡了起来。至于明天会如何,管他的!

闵采尔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凯宾和艾薇儿坐在床边微笑着望着他,神情看上去怪怪的。他的怀里拱着迷迷糊糊的梅里娅,小姑娘大概还没睡醒,正小声发出一阵阵嘟囔,还不时蹭蹭闵采尔的胸口。

“看样子我们没有被当成骗子吊死!”闵采尔自我解嘲地笑笑,“我想骂那条蠢龙海克,不过他已经变成了个巨蛋。所以所有的责任都是我的。收拾东西回家吧!”

闵采尔爬起身,把梅里娅递到了艾薇儿的怀里。他深吸口气,活动活动筋骨,一把推开了屋子的大门。屋外的峡谷内一派欢腾的景象,人们背负着各式各样的货物来来往往,起劲地往石墙下停放的简陋小车上堆放着。保尔带着佐德和舒泽笑咪咪地站在屋子门口,似乎在等待着闵采尔。

“大人……”保尔轻声说道。

“我不是什么大人!”闵采尔有些粗暴地打断了他,“我要回去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他面前的三人相互望望,一起露出会心的笑容。

“那么,闵采尔,这样称呼您可以吗?”

“嗯?”年轻男子迟疑着点点头。

“其实初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只有哪怕一丝的机会,我们都希望能回到帝国的土地上。祖先留下的话语也早就说明了贵族们之间复杂的关系,我们甚至做好了放弃家名投入大贵族的庇护下,等待机会再重建家族的准备。”

“不过我们毕竟与世隔绝五百年了,那边的一切我们并不了解,我们希望能有人帮助我们重新融入帝国,我们也愿意尽我们的力量去作交换。”

“闵采尔,我们很少见到您这样的骑士,即使在祖先留下的故事里,也没有一个人会对一群他不熟悉的人全盘托出自己的身份。可我们不认为这是愚蠢,您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男子汉的忠诚和荣耀,这才是我们五百年来一直追求的东西。”

“您想要成为大领主,我们也认为您一定能获得与您志向相配的地位。您是神明送给我们的瑰宝,是能创造奇迹的人。我想,您能在自己的梦想里捎带着帮助一群想要回家的人吗?”

“啊,啊!”闵采尔从没想过荆棘花城的人们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可我甚至连爵位都没有!”

“人们跟随的是英雄!不是爵位!我们的祖先被褫夺了一切,爵位,领地,还有生命,然而他们宁愿生活在这死亡的领域,也不愿向玷污骑士忠诚和荣耀的逆贼低头。我们以祖先的坚定信仰为荣。闵采尔,当您说出一切真相的时候,我们能感觉到,您就是如同我们祖先一样忠贞的骑士,是值得我们效力的君主!您,愿意接受我们作为您的剑驰骋沙场吗?”

“我、我愿意!”闵采尔迟疑了一会儿,忽然高声说道,“你们才是傻子,跟着我这样的呆瓜回到封狱,小心连骨头都没法剩下!”

“傻子就该跟傻子在一起,不是吗?”保尔布满皱纹的老脸笑开了花,他身后的佐德和舒泽也爽朗地大笑起来。

“闵采尔大人,”保尔改换了称谓,“我们将先派遣三百名战士,以及这些战士需要的补给随您返回您的领地。您安排好以后,请想法送来我们需要的粮种和农具,荆棘花城将每年贡上充足的补给和健壮的战士,直到您的新领地足以容纳我们这些遗民。您只要承诺我们两点:谨守骑士的忠诚之道,以及帮助我们重返帝国!只要您不忘记自己的誓言,我等发誓终生效命于您!”,

闵采尔带着这支数百人的队伍在初冬的清晨回到了海蓝村,所有人都暂时住进了黄昏之森的黑精灵城里,只有瓦尔格子爵带着三名队长跟着闵采尔回到了村里。牛奶和他的母亲在海蓝村已经等待了很久。闵采尔的名气太差,以至于牛头人战士只有三个新人接受了征召,加上牛奶等人总共也就八头,这让牛奶多少有些羞愧。不过心情大好的闵采尔毫不在意地劝慰了自己的侍从,并介绍他们和瓦尔格等人认识。

“老爷,说起来从狱雷城来的使节已经等了你好几天了。”牛奶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是个女人,好像叫什么罗。”

“罗兰?”闵采尔惊讶地瞪大了眼,“她来干什么?”

话音刚落,一个窈窕的身影忽然间从屋外扑进了闵采尔的怀里。扑鼻的诱人香气,胸口传来的鼓胀胀感觉,还有幼滑细嫩的腰肢,闵采尔立刻产生了强烈的感觉。

“大、大奶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慌慌张张掰开紧搂着自己的双手,红着脸训斥道,“疯女人,注意点形象!这里一堆人看着呢!”

一堆人很八卦地表示没有影响。可爱的罗兰深深吸引了荆棘花城人们的眼光,连瓦尔格子爵这个中年大叔也几乎挪不开眼睛地望着她,脸孔就像晚霞一样通红。罗兰却不管不顾地抱着闵采尔,抽抽噎噎地哭得稀里哗啦。

“臭色狼,你就会在外面乱跑,城堡里出大事了也不管!殿下她,殿下她……”

“怎么,缇琳殿下出事了?”

“还没有,不过卡萨大人实在太过分了,居然已经有了私生女!这叫我们朱诺家的脸往哪里搁啊!”

“这个……”闵采尔只觉得汗如雨下,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封锁整间屋子,苔丝甚至让牛头人直接堵塞了门口和窗户,号称决不能泄露秘密。闵采尔手忙脚乱地替罗兰擦干眼泪,让她站好说话,她这才拿出一个小卷轴递到闵采尔手里。

“这是你发回宁河的信。卡萨和伊莎贝拉大人都在狱雷城,所以殿下就先看了。殿下看了以后沉思了几天,似乎很不高兴,所以人家就偷偷地拿出来了。这上面写的分明就是卡萨那个负心人瞒着殿下偷偷养着的私生女嘛,怎么能这样,实在太过分了!”

“呃,这个……”闵采尔拿袖口擦擦自己的额头的汗,“那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找到那个小女孩,让她说出勾引殿下丈夫的坏女人在哪里!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即使被殿下责罚,也要杀死这个邪恶的女人!为殿下讨回公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闵采尔暗自庆幸自己把梅里娅留在了艾薇儿身边。他偷偷呼口气,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训斥罗兰道:“你就为了这件小事跑来这里?万一缇琳殿下需要你办事怎么办?狱雷已经这么紧张,随时都有可能要开战,你还为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乱来!真是看错你了!”

“但是,但是……”

“好啦,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会直接向缇琳殿下汇报的!”闵采尔一挥手,“你先去休息吧,回头我陪你在村里逛逛。到宁河述职的时间也快到了,到时候一起回去吧。”

“哦……”罗兰乖巧地点点头,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了,殿下有封信要人家交给你……”

一百一十八、终章 狱雷反乱!

第四更完成,懒得等六小时了,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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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什么事情……”闵采尔有些不耐烦。(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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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赶走了屋子里这些看热闹的坏份子,这才接过罗兰手里的羊皮卷,认真地阅读了起来。随着羊皮卷的不断展开,他的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半晌,他猛地把羊皮卷扣在了桌子上,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屋子。

“瓦尔格!快去黄昏之森找凯宾,让他想法子把我们的人武装起来!牛奶你去把长老叫来,我有事要对他们交待!苔丝你去城堡叫霍曼,不管用什么法子,天黑之前把他给我带过来!要出大事了!”

罗兰趴在窗口处,瞪圆了一双妙目不解地望着大吵大嚷的闵采尔,小声对自己嘀咕道:“这是怎么了,还有比找到卡萨的情人更重要的事情吗?”

“笨女人!”闵采尔已经跑回了屋子里,再度拿起羊皮卷仔细地看了起来。他虎着脸恶狠狠地瞪着罗兰,直到把她吓得寒毛倒竖,警惕地准备随时逃出房间,这才冲她招招手,“把胸部递过来让我摸一千次!”

“不要……”罗兰像只受惊的小鹿抱着胸口蜷缩在屋子一角。

“那把屁股伸过来让我打一百下!”

“也不要……”罗兰已经躲到屋子外去了,只伸出半个脑袋警惕地盯着闵采尔,“臭色狼,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搞得天快塌下来一样……”

“你自己看!”闵采尔一把甩过羊皮卷。大奶妹接在手里,小声地读了起来。

“狱雷城贵族合议破裂,佛丁子爵为首的贵族们宣布组成狱雷贵族联盟,如果阿鲁贝利西伯爵不向林卡家立誓效忠的话,他们将单独与林卡家签订誓书?这是叛乱!他们怎么敢在这时候要挟伯爵大人!”

罗兰小脸气得通红,恨恨地将羊皮卷丢在了地上,还使劲地在上面蹦跶。

“这是几天前的事情?”闵采尔问道。

“嗯,五天了!殿下那时候把这东西交给我,让我亲手送到你这里,可我到的时候你不在……”

闵采尔点点头:“不知道卡萨大人会如何应对……希望不会有太大的乱子。大奶妹,你先回去宁河吧!请缇琳殿下想办法找到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让我提前回去!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不是吗?”

罗兰点点头:“那你写个信函给我,也好让殿下知道怎么处理!”

“真是麻烦,拿笔来!”闵采尔从罗兰手里接过笔,沉思了一下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他把给罗兰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又请缇琳想法子联络上伊莎贝拉。

“好了,笨女人,赶紧送回去!”麻利地卷好信,望着罗兰把那个小圆筒塞进怀里,闵采尔这才松口气。下面需要尽快准备好自己的军队,只要伊莎贝拉的召集令送到,这里的几百号人就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宁河城去。

闵采尔开始思考起下面的行动,如何行军,又如何运送粮食,还有如何解释这些人是怎么来的。他想了半天,觉得口有些渴,抬起手在桌上找起水来。一个温热的杯子被递到了他的手里,抬头一看,却见罗兰的俏脸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满溢着柔情望着自己。

“喂,大奶妹,你还没走?”闵采尔吓了一跳,“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警告你,我会喊人的哦!”

“你!”罗兰只觉得啼笑皆非。这个混蛋就会欺负自己!自己来了这里五天,等了他三天,现在居然才刚见面就要打发自己送信!哪有这样使唤人的!不行,一定要让这混蛋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罗兰偷笑着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忽闪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凑近闵采尔,忽然猛地抱住了他。

“小闵,人家就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哦!”罗兰嗲声嗲气地在年轻的男人怀里撒着娇,闵采尔身子一震,僵硬地靠在墙边上不敢动弹。女孩子柔软的胸部挤压着他的心口,这种强烈的刺激让他浑身都灼热了起来。

“大、大奶妹,不要乱来啊!”男人小声抗议道,脸盘就像燃烧着火。楚楚可怜的女孩儿这样撩拨着他,让人忍不住有种烈焰焚身的感觉。

闵采尔的异常看在罗兰眼里,让她禁不住一阵好笑。死色狼,果然忍不住了吧!哼,叫你乱指挥我!

“小闵!”她柔声在男人耳边呼唤着,“亲人家一下嘛,就当是送别的吻……”

“……”闵采尔就像木头一样僵直着,两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这让等待着反应的罗兰多少有些奇怪。她偷偷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人偶样的男人,就像只好奇的猫小心翼翼地凑近了猎物。然而下一瞬间,猫掉进了陷阱,闵采尔一个熊抱搂住了女孩子的纤腰,重重把她放倒在桌子上。

“哼哼,大奶妹,年纪不大就敢戏弄男人,小心我把你就地正法哦!”闵采尔得意洋洋地邪笑着,嘟起嘴发出“呜呜”的声音凑近罗兰白皙的脸,“赶紧求饶,不然我要亲嘴咯!”

然而罗兰没有意想之中的反抗。女孩子紧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她的肌肤就像新雪般洁白,几乎透明的肌肤下泛着几丝诱人的红晕。她的小嘴粉嘟嘟的,充满了肉感和诱惑;她浑身散发出的淡淡芬芳,就是最好的催情剂。怀里的女孩子正是含苞欲放的最好年纪,就像一株绚烂的美人樱。闵采尔重重咽了口唾沫,小声在她的耳边说道:“我来真的了哦?”

“嗯……”回答的声音近乎呢喃。闵采尔的脑袋里就像有什么东西猛烈地爆炸了开来,眼里除了面前柔顺的可爱女孩子,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了。他颤抖着手,轻轻触摸着罗兰光滑的脖颈,顺着那柔美的线条小心翼翼地向下游移着……女孩子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就像只胆怯的小羊等待着大灰狼的到来……

“到此为止了!”木屋的门在这时候被人从外面猛地撞了开来。暧昧的气氛顿时被寒风吹得一丝不剩,只留下屋里这对年轻男女的尴尬和羞愤。罗兰就像只受惊的小兔般从桌上跃起,一把推开闵采尔跑了出去,而神情呆滞的男人则静静看着来访的人,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贱、贱人高,你怎么会跑来这里?”

来访的正是闵采尔的损友黑斯·高。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大口吞进了温水,然后重重地抹干:“呆瓜闵,很遗憾打搅了你的偷情。不过现在已经不适合做这事了!伯爵大人崩了。”

“崩了?”闵采尔不太明白,“伯爵……阿鲁贝利西伯爵?”

“对,阿鲁贝利西伯爵,卡萨大人和少主的父亲,昨天在狱雷城死了。据说是死于食物中毒。全封狱的贵族都赶往狱雷城去了。我是专程来通知你的。少主命令你马上跟我一起赶去那边。”

黑斯·高脸色阴沉沉的,望着闵采尔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善。他重重叹口气,压低了声音用沙哑的嗓子说道:“这事也许是佛丁子爵那派的人下的手……也许下毒的人就是我的父亲,小闵……狱雷完了,伯爵的葬礼是最后的相聚了。事到如今,即使卡萨大人愿意妥协,佛丁那帮人也绝不会同意他继承伯爵的领地,很快狱雷就要内战了。小闵,我家站在了水龙城一边……不光是我家,狱雷大半贵族都支持佛丁继任领主。卡萨大人手里只有宁河城,以及半个狱雷城。对手不但占据了大部分狱雷领,背后还有林卡家的支持!完了,小闵,这次真的完了……”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响起在闵采尔耳边。一向以家族团结而自傲的狱雷家,居然会变成这番景象!突如其来的战乱时代已经侵入了闵采尔的生活,甚至将很快毁掉他的梦想。卡萨,伊莎贝拉,缇琳,罗兰,还有千千万万的人们也许都将消失在战火里,而他又要回到一无所有的世界,也许再没有机会。

“这是大神的诅咒吗?”闵采尔一把扯住黑斯·高的衣领,“没完!这事没完!我们马上去见卡萨大人,去见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如果神要挡在前面,我们就斩掉神!如果魔要阻挡我们,我们就杀死魔!狱雷不能就这样完了,我不允许!贱人高,我们就是主君的剑,是主君的盾,背叛主君的佛丁只能收获死亡!如果卡萨大人不愿下手,我就替他取下叛徒的脑袋!”

封狱帝国双帝并立之年,一支数百人的小小队伍离开了狱雷领南边的海蓝村,一路北上向着狱雷城而去。队伍的最前方,闵采尔裹着厚实的皮毛斗篷迎着寒风艰难地前行,然而男人的目光如同星辰般明亮,如同钢铁般坚定!

“伊莎贝拉,等着我!”他望着队伍最前迎风舞动的纹章旗,上面祈祷的少女就像丧父的伊莎贝拉,正等待着忠诚的骑士回到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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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

闵采尔接到命令就偷偷返回了狱雷城,得到的却是伊莎贝拉即将远嫁的消息!阿鲁贝利西伯爵的葬礼上,相同血脉的人们撕开了温情脉脉的面纱,将野心和梦想摆上了台面!天空飞舞着巨龙,狂暴的魔法风暴肆掠在群山之间,战争的号角即将吹响,狱雷的命运却犹如风中的烟缕!

希望从来就不在别人的手里,指望敌人的怜悯将看不到明天!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手里的剑!

敬请关注下卷《燃烧吧,剑》。

一百一十九、狱雷城的初冬(上)

初冬的狱雷城已经降下了第一场雪。(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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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往年,人们会在新雪降下的日子举行盛大的冬日祭典,献祭诸神,举行舞会,畅饮麦酒,还有各色其他的节目。雪地上会奔跑着五颜六色的身影,那是孩子们穿上了新衣;悦耳的音乐和爽朗的欢笑会洋溢在狱雷城高大的云塔间,每个人都会幸福地等待新年的到来。

然而今年人们却不敢抱有这种期望。也许狱雷领的幸福遭到了恶魔的嫉恨,接二连三的打击就像风暴之君的雷霆般降落在阿鲁贝利西伯爵的家族身上。先是宿敌拉罗那家入侵让伯爵折损了上千的战士;然后皇帝陛下驾崩的消息传来后,卑鄙又可怕的林卡家使者就像赶不走的苍蝇一样在狱雷嗡嗡嗡地散布谣言和威胁;再来伯爵的弟弟佛丁不知道怎么迷了魂,人人都说他要投靠林卡家,还要抢了侄子卡萨的领地;现在倒好,狱雷人人敬爱的伯爵死了,被神明带去了喜悦原野,只留下可怜的卡萨子爵,哦不,现在应该是伯爵兄妹孤苦伶仃的两个人应对这乱七八糟的局面。

“听说殿下的叔叔打算在葬礼上逼殿下让位……”路人们小声议论着不知来自何处的谣传。

“这还不算什么,听说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要嫁给林卡家的巴拉克子爵,作为向大公爵效忠的证明!”

“什么!那只癞蛤蟆也敢打我们狱雷家瑰宝的主意!”

“嘘,这是我在风暴神殿负责清扫的阿姨说的……癞蛤蟆对反叛者下的命令!可不要传出去了!”

“唉……”

这事十有**是真的。从水龙城来的佛丁亲卫现在俨然如狱雷城的主人,趾高气扬地骑着马在城里各条大道上来回溜达。他们的队伍里还时常会看见佩戴金百合纹章的林卡家骑士。纹章的主人下巴扬得高高的,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欠揍模样,让狱雷骄傲的居民分外不痛快。

“殿下他……”

“殿下打算怎么办?”

“殿下一定会有办法的,是吗?”

“卡萨殿下一定不会让这些混蛋嚣张的!”

“对,一定是这样!”

寂静无声的初雪里,无数双期盼和仰慕的眼睛悄然凝望着狱雷城最高大的云塔。荣耀的狱雷永远都是仗剑而生的勇士,又岂能匍匐在林卡家的淫威下?

闵采尔在这种压抑到极点的气氛里进了城。

他还是第一次来到狱雷城。

这座与领地同名的巨大城堡坐落在绮罗江的拐弯处。宽阔的河面在这里变得狭窄,湍急的流水咆哮着撞击着塔雷王座——传说中藏有风暴之君神器的高山,不情愿地折向南方。城堡的北方和西方被绮罗江保护着,东方和南方则是平坦肥沃的原野。星星点点的村庄散布在其中,冬季灰白的天空里淡淡的炊烟渺渺升起,一派祥和的景象。

作为领地主城的狱雷远比宁河城巍峨。完全由巨大条石组成的外墙足有十米多高,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坚固的望楼。四座高达三十米的云塔伫立在城堡的四角,拱卫着中央的骏晟宫和风暴神殿。笃信自己是风暴之君塔雷血脉继承者的狱雷贵族们花费了数代人的心血修建了这座洋溢着雄浑气息的城塞,震慑着罗翰海里大大小小的游牧蛮族。

“好大的城。”凯宾目不转睛地望着云塔,感慨万千地赞叹道,“有种蛮荒之地特有的粗犷美感!”

闵采尔鄙视地瞪了黑精灵一眼。这个尖耳朵家伙居然说狱雷的主城是蛮荒之地,那一直蹲老林子的他又算什么呢?

不过心事重重的他懒得理会乡下佬凯宾,只是紧紧斗篷,准备应付门口卫兵的盘问。

闵采尔把大部分部下都留在了城外某座农庄里,剩下的人则装扮成参加冬日祭典的马戏团,带着凯宾等人急匆匆地赶赴城里。这支花里胡哨的队伍果然引起了守卫的注意,卫兵队长萨利笑眯眯地走出了门洞,大声招呼着团长闵采尔。

“塔雷的槌子!你们是第一次来狱雷吗?”他咋呼着嗓门嚷嚷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马戏团!瞧瞧!扛着箱子的是牛头人大力士吧!天啊,还有只这么大的熊!它会表演踩球还是走绳索?这两个尖耳朵的是什么?脸蒙得这么严实,该不会是精灵吧,哈哈,就是有点黑!还有个穿法师长袍的猥琐老头!哈哈,老兄,你的小丑会惹怒塔里那些自命不凡的法师老爷们的!”

“不!”闵采尔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可惜来不及了,霍曼手指尖喷射出的细长火焰准确地烧掉了萨利的裤子,露出两条长毛的大腿来。卫兵队长一愣神,手里已经被塞进了几枚硬硬的东西。

“他脑子有问题,阁下!”闵采尔在他耳边急促地说起话来,“不过人虽然傻,可很有表演**!他只是以为演出开始了,还请阁下您不要见怪!”

萨利疑惑地打量着一边的老头。他不耐烦地爬上了队伍中间的大车,拿出一瓶绿绿的东西鼓捣了起来。那瓶奇怪的液体忽然翻滚了起来,然后“彭”的一下爆炸了,熏得老头一脸黑。

“真是可怜的老东西!”萨利摇摇头,他颠颠手里的硬币,顺手塞进了腰包,“过去吧,朋友。你们只能在外城西边广场上扎营表演,到了晚上千万不要乱跑。最近城里有些压抑,希望你们能给大家带来欢乐!”

“太感谢了!”闵采尔连忙躬身致意,“像阁下这样心胸宽广的人一定会官运亨通!祝您一切顺利!”

“哈哈,真会说话!”萨利开心地拍拍马戏团长的肩膀,“也祝你财源滚滚!对了,你们的马戏团叫什么名字?”

“勇敢的牛奶。”牛头人忽然插嘴道,他想说这句话很久了。

以马戏团的身份悄悄潜入狱雷城,再联系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主意是闵采尔想出来的。因为征召各类娱乐职业的公告贴满了狱雷各处。前往狱雷城的吟游诗人、大篷车女郎和杂技班子不绝于道,这让闵采尔沉思了很久。

“这是卡萨大人的计谋!”召集了黑斯·高、罗兰、霍曼、凯宾、瓦尔格等人之后,闵采尔斩钉截铁地说道,“每一个进出狱雷城的骑士或者士兵一定受到了叛臣佛丁的监控,所以卡萨大人才想出这么个办法,把人混在这些娱乐业者中间带进城!一定是这样!”

他原地兜了几圈,脸上的表情变得兴奋起来:“如果我们带着军队进去,一定会被软禁起来,不让我们和卡萨大人联系;可如果我们是娱乐人员,有什么理由控制我们呢?我们可以选择精英人员混进城内,找到机会联系卡萨大人和伊莎贝拉殿下,再寻机控制叛臣,事情就搞定了!”

“贱人高,你先回去狱雷城,通知少主我们的情况,请她在我们进城后想办法联系我们。”

“大奶妹,你去通知缇琳殿下!告诉她路上看到的一切,以及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但绝对不要要求她做什么。”

“剩下的人……”闵采尔仔细想了一会儿,“马戏团!只有假扮马戏团了!”

“霍曼,玩火者;牛奶,大力士;泰迪熊,你本来就是熊;两只尖耳朵的,去表演飞刀射美女;瓦尔格你看着剩下的人,找个离城近的地方藏起来等候我的命令!我们还需要一辆道具马车!”

“梅里娅呢?”一个小小的声音怯怯地响起,“梅里娅也要参加马戏团!”

“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掺和!”闵采尔板着脸摇摇头,“苔丝,看好她,不然她老爸会宰了我!”

在妥善检查了所有人的工作后,闵采尔才满意地点点头,带着这支实力强悍的精英队伍混进了大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不过进了狱雷城,闵采尔忽然发现自己这帮人太过显眼了。

外城西广场缤纷的帐篷群里,他们是唯一的马戏团。

卫兵队长萨利下了岗后热情地跑来这边帮忙。他招呼着围观的人们帮闵采尔卸下了装满道具的马车,又在原地搭建起休息的帐篷,还给大熊克拉瑞斯带来了一大片熏肉。忙完了这一切,他气喘吁吁地对愁眉苦脸的闵采尔说道:“塔雷的槌子!老兄,表演个节目吧?”

“可是……”闵采尔望望不断聚拢过来的人们,压低了声音在萨利耳边问道,“我听说冬日祭典被安排在伯爵大人葬礼之后吧,现在表演未免不太尊敬死者吧……”

“塔雷的槌子!你看看他们!”卫兵队长指指广场周围。这里一派热闹的景象。唱歌的,跳舞的,讲笑话的,卖小吃卖饮料的,兜售小商品的混杂在一起,丝毫没有要举办葬礼的模样。

“城主说了,伯爵大人一辈子最讨厌寂寞,只有大家热热闹闹的,他才会走得安心!现在因为葬礼还在准备的关系,只能暂时委屈大家呆在广场上,等什么都准备好了,还要请大家在风暴神殿前表演呢!而且表演得最好的会授予金牌!”

“真是与众不同的大人物!”闵采尔装模作样地惊呼了一声,“可是我的团员长途跋涉来到这里,需要休息一会儿,您瞧我们还没吃饭呢……”

“哇哦!”他背后忽然间传来了巨大的欢呼声,一道艳丽的火焰冲天而起,在空中不断变化着颜色,就像绚烂的焰火。闵采尔转过身,赫然发现霍曼正笑眯眯地搓着手指,不停地让火焰变出各种花样。

一百二十、狱雷城的初冬(下)

第二更……四更更新时间掌握起来太麻烦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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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雷的槌子!”萨利早就看得呆了,他感叹了一句,重重捶了闵采尔一拳,“瞧你还谦虚,这小丑真太厉害了!如果不知道你们是马戏团的,我还以为他是某个**师呢!”

“诅咒他下地狱!”闵采尔用没人听得见的声音嘀咕道,“用燃烧之手当烟花用,怎么不烧死你!”

霍曼有没听到这抱怨没人知道,不过围观的人们很快就发现了第二个热点。www.65txt.com-====-牛奶不甘寂寞地一把握住一旁的车辕,举重若轻地将能够乘坐**个人的大车举到了头顶。他深吸口气,慢慢放开了左手,只用一只右手举着重物,洋洋得意地绕着帐篷来回走。

“到地方了吗?”小女孩子的声音忽然在大车上响起。梅里娅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爬出了车篷。她还没弄清情况,牛奶就猛地一举,让大车玩起了倒立。纷乱的杂物乒乒乓乓从车厢里掉了出来,梅里娅发出一声惊呼,重重地向地面坠落下去。围观的人们顿时惊呼起来,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巨大的黑影横空而过,闪电般截住了下落的女孩子,重重落在了地面上。大熊克拉瑞斯人立而起,把叼在嘴里的梅里娅放到了怀里,还轻轻舔了她一口,惹得女孩子咯咯直笑。

望见可爱的小丫头转危为安,围观的人们顿时大声喝彩起来,硬币如同冰雹样砸向场中央的闵采尔,丢得满地都是。

“塔雷的槌子!我发誓这头熊就像猫一样灵敏!你怎么训练出来的?”萨利瞪大了眼睛,“你们一定还藏着不少精彩的节目吧!”

“我要打她屁股!”闵采尔黑着脸瞪着梅里娅。小丫头怯生生地望望他,单薄的身子完全躲进了大熊的怀里,泫然欲泣地可怜模样。萨利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塔雷的槌子,小孩子顽皮点不算什么!我那小子也经常跟着我乱跑!”他摇摇头,示意自己的部下帮闵采尔捡起硬币来。霍曼立刻拉起袍角接硬币,满满地兜了一大堆。

“这些都是我的,不怕死的就来抢吧!”他对着闵采尔等人宣布了所有权,然后把硬币都丢进了自己的箱子里。-====-

望着越来越多聚拢过来的人们,以及跃跃欲试的凯宾,闵采尔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然而一个熟悉的声音如同天籁般穿越了广场的嘈杂,让郁闷的男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很有趣的马戏呢!是海蓝村那边来的吗?”

广场的人群外,一队紫色外袍的骑士簇拥着明艳的少女静静伫立着,那双清澈的双眸里闪现过一瞬即逝的温柔笑意。闵采尔就像被石化的猴子,张大了嘴呆立在原地说不出话来。数月以来的思念,满腹想要倾吐的话语此刻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眼睛里就只有伊莎贝拉俏生生的笑脸。

空气里相互交流的视线相互缠绵着,交换着久未谋面的问候和关怀,胸口里心脏如同小鹿般急促地跃动,就像随时会逃出自己的身体,欢快地跑到对方的怀里。伊莎贝拉嫣然一笑,白皙的脸庞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她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嘴型分明在无声地说着:呆瓜!

“伊莎贝拉她果然是想着我的!”闵采尔觉得自己已经来到了天堂。然而在下一瞬间,梅里娅跳下了大熊的怀抱,一溜小跑来到了他身边,抱着他的大腿清脆地喊了一声。

“爸爸!”

“……”

深夜的广场里喧闹声慢慢地沉寂了下来。然而坐落在广场一角的“勇敢的牛奶”马戏团还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这个呆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认识伊莎贝拉那小妞,还关系很深是吧!”霍曼揪着闵采尔的耳朵说道,“要谈情说爱找没人地方去!幸亏艾薇儿机灵,叫梅里娅打断了你们!要不然现在就等着佛丁请你蹲大狱吧!”

“我错了……”闵采尔郁闷地蹲在角落里,斜着眼偷偷看自己的伙伴。霍曼说得没错,一定有人观察着伊莎贝拉的行踪。尽管闵采尔失态的时间不长,事后还被凯宾说成是“大色狼”惹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可如果落在明眼人眼里,未必不会产生怀疑。

“我错了!”闵采尔摆出沉痛的表情,“下次再这样你们就大巴掌扇我!”

“下次?现在!”霍曼抬起手,“把脸伸过来!”

“……不要吧!”

“不打不长记性!”

没等闵采尔反应过来,霍曼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左脸上,火辣辣地痛。

“臭霍曼,你下手真狠……喂,凯宾!我们是朋友吧!”

“见者有份!”黑精灵笑嘻嘻地凑过来,“快把脸伸过来,我轻轻的!”

“啪!”又是一击清亮的耳光。凯宾满意地点点头,拖着窃笑的艾薇儿和梅里娅来到闵采尔面前,“快,有仇的报仇,没仇的开心啦!”

“你!”闵采尔愁眉苦脸地弯着腰,冲着大小俩美女作揖,“两位姑奶奶,手下留情啊!”

“才不!”梅里娅嘟着嘴,“大叔最坏了!就会欺负人家!刚才凶神恶煞的吓得人家半天,现在说说就完了?不行!”

“啪!”凉凉的小手打在热乎乎的脸颊上,小丫头咯咯笑个不停,抓起艾薇儿的手不停吓唬闵采尔,“姐姐快打他!”

“俺也要!”牛奶兴致勃勃地举起蒲扇大的右手,往手心啐了口唾沫。一直望着这边的泰迪熊也兴致盎然地看看自己的爪子,视线很是不善。

“不玩了不玩了!你们这帮人分明是想杀了我!”闵采尔大骇,猛地跳起身拔腿就往帐外跑。给那不知轻重的牛拍一巴掌估计脑袋就扁了,更别提连魔法阵都能撞碎的臭屁熊!闵采尔就像只中箭的兔子一样飞快地窜出广场,在身后留下了一连串快活的笑声。

深夜的狱雷城里,大多数人都已经睡去了。广场的边缘隐隐能看到一队队巡夜的士兵来回走着。冰凉的夜风迎面拂过,带走了脸颊上火热的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闵采尔静静站立在广场边缘片刻,神情忽然严肃了起来。伫立在原地的身形就像泡沫一般消散,很快就被夜色吞没在其中。广场边缘的阴暗的小巷里,梦魇兽卡捷琳·鬼月发出小小的欢叫,用硕大的脑袋轻轻蹭着出现在面前的男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伊莎贝拉让你来的吗?”闵采尔抚摸着鬼月光滑的脊背,宠爱地拍拍她的脖颈,“带我去找她吧,乖孩子!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梦魇兽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它掉转头,沿着来路小跑了起来。闵采尔谨慎地隐藏在小巷的角落里,远远地跟着鬼月的身影。穿过连串弯弯绕绕的街巷,鬼月奔到了一片完全用光滑的石板砌成的广场上,忽然拔足飞奔而去。

“这里是……风暴神殿!”闵采尔隐藏在阴影的掩护里,仔细观察着附近的环境。广场中央高高耸立着手持雷霆的神像,炸开的浓密胡须就像在迎面而来的狂风中飞舞。这是风暴暴君塔雷,狱雷的守护神明。

神像身后是有着无数廊柱的雄伟建筑。两盏昏暗的灯火在黑幽幽的大门口忽闪忽闪的,似乎随时会在风里熄灭。灯火的附近,两只小小的雷球正欢快地飞舞着,悦耳的唧唧声在宁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就像顽皮的鸟儿正在嬉戏。闵采尔心里顿时变得火热。他忽然调皮地眨眨眼,凝神催动起体内的魔狱封雷阵。

第三枚雷球不知何时出现在灯火的上方。它发出欢快的唧唧声,在黑暗的虚空里拉出一条长长的明亮尾迹,围绕着自己的同伴若即若离地回旋着。那游丝般雷光不断重复着固定的轨迹,将闵采尔的心声尽情展露在对方的面前。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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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标签很有怨念啊。

现在只剩下后宫、后宫不种马,不要后宫三种顽强地留在了页面上。鄙人认为后宫和不要后宫冲突激烈,后宫和后宫不种马表面上一致,实际上还是存在暧昧流和杀伐决断流之争。其实老戴想写的是骑士与剑与魔法与战争的有爱故事啊……这后宫,呃……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

呃,更让鄙人惊讶地是,已经不止一位朋友表现出对提琳归宿的极度关注和邪恶幻想,这实在是很令人头痛的事情……~T_T~

本集还会有很有爱的女孩子登场,希望大家能喜欢……说起来,不知不觉里小闵的桃花运比官运要强很多了呢……

爬走……午睡起来第三更……

一百二十一、笨拙的安慰

第三更……求推荐和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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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神殿的正中央按照帝国的习俗摆放了巨木建造的船。这艘长达十余米的木船中央摆放着阿鲁贝利西伯爵的灵柩,上面覆盖着家族的纹章旗。灵柩的四角伫立着四名黑骑士的人偶,他们将保护伯爵的灵魂顺利前往喜悦之野。灵柩周围堆放着伯爵生前最珍视的战利品,船头还拴着一匹神骏的梦魇兽。昏黑的殿堂里,梦魇的鬃毛就像微弱的火焰在跳动着,看起来分外显眼。

“这里怎么会有匹马?”闵采尔小小的嘀咕了一声,轻手轻脚地靠近了过去。梦魇兽的肩背披着华丽的锦缎马衣,上面隐约可见狱雷家的纹章和无数骑士小人的造型。它见到闵采尔向自己走来,立刻警惕地竖起耳朵,冲着他发出低沉的“呼呼”声。

“呀,您真是雄壮!”对付马是闵采尔的专长。他笑眯眯地伸出手,让梦魇兽习惯自己的气味,然后一点点地蹭向它身边,“您是在守护伯爵大人吗?真是能干啊!”

“菲比是殉葬品。”沙哑的女声在静寂的空间里陡然响起,吓了闵采尔一跳。然而这个熟悉的声音瞬间唤起了闵采尔的记忆,他欣喜地张大嘴,眉花眼笑向着木船另一边窜去,几乎激动得喘不过气来。

“少、少主!”因为急促和刻意压抑的声音略微有些怪异。望着依靠在灵柩边的窈窕身姿,闵采尔只觉得欢喜满溢了胸口,几乎就快要爆炸开来。他有千言万语想要倾吐,可话到了嘴边,却汇成了一句颤抖的问候:“少主,你、你好吗?”

阴影里的女孩子抬起头,凝望着他良久。她的脸藏在黑暗里,看不清神情,可她的话语艰难而晦涩,让闵采尔隐隐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父亲死了。”她说道,就像在梦呓,“我不明白。”

伊莎贝拉不明白什么闵采尔完全不知道。他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个平素英姿飒爽的伯爵小姐,那个俏皮任性的小公主,那个偶尔也会变得温柔可爱的女孩子,她如今就像具失落了灵魂的人偶!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把伊莎贝拉折磨成这样!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怒气如同爆发的火山勃然喷发,闵采尔从灵魂最深处发出无声的狂吼,浑身毛发如同钢针般根根直立。他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大步流星地向神殿外奔去。

“老子剁了你们!”闵采尔脑子里只回旋着一个念头,“老子要斩了佛丁的狗头!老子要斩了林卡家混蛋们的狗头!老子今天晚上就要大开杀戒!”

“小闵!”男人的反应极大刺激了女孩子。她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快步追上闵采尔,一把扯住他的衣袍,“呆瓜,你要去干什么!快给我站住!”

暴怒中的闵采尔就像头拉不住的蛮牛,伊莎贝拉没能止住他的脚步,反而被他带得立足不稳,重重摔倒在地上。这一跤像跌碎了女孩子遮挡悲伤的面具,小小的呜咽声回荡在沉寂的殿堂中,随即不受抑制的爆发了出来。

“你走啊!你走啊!去杀个血流成河,然后让人砍下你的臭头!彻彻底底死个干净好了!父亲死了!哥哥疯了!叔叔一心就想卖了我!现在连你也不听话……你们这些混蛋,都给我滚得远远的!”

眼泪顿时浇熄了怒火。望着失态的伊莎贝拉,闵采尔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望着仆在地上大哭的女孩子。他小心翼翼地挪近她,僵硬地蹲下身,迟疑着抬起手想要扶起她。

“少、少主,地上凉……”闵采尔笨拙地拍拍女孩子的肩膀,“起、起来吧!”

女孩子无视了他的好意,自顾自地哭得很伤心。

这让闵采尔有些为难了。他挠挠头,继续尝试说服伊莎贝拉道:“少、少主,都是我不对啦,你也知道我是个呆瓜,一点都搞不清楚情况的……”

“唉……你先别哭了好吗?你一哭我就心烦意乱,脑袋里就像煮开了粥似的……有事大家商量嘛,啊?”

伊莎贝拉继续无视他的劝慰,这让他多少有些急躁起来。闵采尔弯下腰,一把抱起抽噎的女孩子,使劲将她环抱在胸口,勒得她有些喘不过起来。

“哭吧哭吧!哭个爽快!然后咱们去找那些欺负你的混蛋算账!”他几乎是在伊莎贝拉耳边吼着,“林卡家也好,佛丁那个叛徒也好,就算有千军万马加上无数条龙挡在面前,我也拼上性命全都干掉!”

这番话似乎有了点效果。女孩子稍微安静了些,抽抽噎噎地轻轻挣扎了一下。闵采尔稍微松了口气。他忽然想起路上大熊克拉瑞斯安抚梅里娅的情景,于是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拍拍伊莎贝拉的头,又摸摸女孩子柔顺的长发。

“人家又不是小狗……”伊莎贝拉推开他的手,在他怀里发出小声的抱怨。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抽出手反抱着闵采尔,将头深深埋在他怀里。湿润的感觉逐渐扩大到了整个胸口,然而闵采尔只是呆呆地站着,什么都不敢动。

这样的姿势一直维持了好久。伊莎贝拉最后就像只树袋熊一样,整个身子都挂在了闵采尔身上。在闵采尔双脚彻底麻木之前,女孩子终于松开手,轻轻推开了可怜的男人。

“心情好多了!”她说道,“多谢你了,呆瓜。不过你安慰人的法子真是差劲呢!”

“呃……”这种抱怨闵采尔没法回答。难道告诉她是跟泰迪熊学的?

“其实我什么都明白!”女孩子走到木船边,在船沿边坐下,“父亲死得太蹊跷,可也没有证据说就是叔叔做的。小闵,哥哥其实心里比我还苦。伊莎还可以依赖哥哥,还可以抓着你听我说抱怨的话,可哥哥他什么人都不能依靠。从父亲去世的那天起,整个狱雷都落在了他的肩上。”,

闵采尔站在伊莎贝拉面前,沉默地聆听着她的话语。伊莎贝拉的苦闷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诡异了。阿鲁贝利西伯爵去世的第二天,卡萨就像被伤痛打垮了一般,白天只会抱着酒桶一盏接着一盏的狂饮;晚上却独自一人驰骋在狱雷领地大大小小的农庄间,和自己的领民们举办一场又一场狂欢。他放逐了最忠心的菲亚特、笛波斯、高托亚,身边的女人却像走马灯似的换个不停。这种疯狂的举动让加曼伤透了心,冒死进谏的老人却被关进了狱雷最深的地牢,由朱衣卫严密监控着。佛丁子爵很快就提出了将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嫁给巴拉克子爵——林卡家最受宠的大臣,卡萨却让人召集了领地里所有的杂耍班子,要在最后一天的祭典上大肆狂欢一番。大部分贵族倒向了佛丁,剩下一部分忠心耿耿的老臣则心灰意冷地在伊莎贝拉前痛哭,希望她能让卡萨变得正常起来。

“哦!”闵采尔淡漠地应了一声。他的反应让伊莎贝拉有些奇怪,不禁嗔怪地横了他一眼。

“呆瓜,每个人都在说哥哥快要毁了狱雷,你怎么一点都不在意?”

“可这就是卡萨大人的作风啊!”闵采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感觉就像当时躲在宁河藏书馆里偷看情报时那样,荒诞却又现实。他回想了一下周围贵族们对卡萨的评价,“疯子”,“野人”,“好色到男女通吃”,可这个让贵族们几乎是厌恶的人却被领地的居民们喜爱着,被士兵们,农夫们,还有手工艺匠人们叫做“我们的殿下”!

“卡萨大人就是个与众不同的人!”闵采尔几乎是肯定地回答道,“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可他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这话顿时让伊莎贝拉破涕为笑。她望着闵采尔良久,似乎想重新认清他一样,半晌她才轻声说道:“真没想到,整个狱雷城唯一支持哥哥的居然是你……”

“卡萨大人也不想的,因为只有呆瓜才支持疯子。”闵采尔哈哈大笑,似乎很得意自己的眼光。可伊莎贝拉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让他飞速地瘪了气:“其实我也不知道卡萨大人会怎么做了,不过在狱雷至少有一个人比我们要明白……”

“缇琳!”两个人一起说出了那人的名字,闵采尔兴高采烈,伊莎贝拉却苦着脸。

“她不会再帮我们了。”女孩子低声说道,“云城龙飞的大军正屯驻在边境的费兰丘陵,他们的使者不久前才送来霍普伯爵的要求:归还缇琳,或是哥哥亲自去见霍普!这意味着狱雷家和朱诺家的联盟已经不存在了。”

“……”真是四面楚歌啊。现在连乐天的闵采尔也变得苦恼起来。西北方的朱诺家,东南的拉罗那家和林卡家,狱雷的水龙城,还有一旦瞅准狱雷衰弱必定趁火打劫的罗翰海蛮人……反正如果是闵采尔肯定搞不定了。

“这个难题还是留给卡萨大人吧!他肯定有办法!”闵采尔宽慰忧心忡忡的女孩子道,可他自己也忽然变得心里没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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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二、伯爵的葬礼上

第四更……晚上有事提前先发了……继续求推荐和收藏……请各位助我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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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捱的夜晚终于过去了。告别了伊莎贝拉回到广场的闵采尔黑着两只眼圈爬出了帐篷,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今天将举行阿鲁贝利西伯爵的葬礼,狱雷城所有的居民都会前往风暴神殿前的广场,送别这位南封狱著名的武将。闵采尔一行人也混在其中。他们被引到了神殿左侧的一块空地,在正规的仪式完结后将为狱雷的居民们带来精彩的表演。

这里视野不错。站在大车上能清楚地看到神殿外的全部情景。身着黑色铠甲的骑士们排成了两道长长的人墙,将来送葬的人们挡在自己身后,每隔十米的距离就竖着一面纹章旗,在冬天的微风中无精打采地垂着,似乎在哀悼逝去的伯爵。在广场的中央人们用巨木搭建好了火葬台,其中混杂着香料,在空气里散发出淡淡的幽香。侍奉狱雷家的大小贵族们换上了深色的礼服,带着哀戚、阴沉、麻木的神情三三两两走进神殿的大门,然后司仪洪亮的声音就会响起在空中。

“水龙城佛丁子爵到!”

“无冬堡曼佛雷德子爵到!”

“费兰丁堡舍利男爵到!”

……

狱雷的贵族们还是第一次如此整齐的聚集在一起,让神殿外等待的人们不禁小声议论起这些高高在上的领主来。

司仪官还在继续宣告着宾客的到来。

“林卡家刃锐城巴拉克子爵到!”

“朱诺家龙爪城阿兰子爵到!”

……

这两人的到来顿时引得神殿外民众一阵嘘声。人人都知道这两个家伙是来捣乱的。一个一心想把狱雷绑上林卡家战车,还痴心妄想娶走伊莎贝拉;另一个则要带走卡萨大人的新娘!塔雷的槌子,狱雷什么时候被人欺负成这样了?

不满就像火焰弥漫在干草上,很快就熊熊燃烧起来。恪于葬礼的严肃性,仅有的几声咒骂也被人制止了。沉默笼罩了广场,数千道饱含浓浓敌意的目光咬啮在这两人的身上,一直追随着他们的身影进入殿堂才罢休。然而接下来到来的宾客却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缇琳·朱诺走下了装饰华丽的马车,傲然地走在通往神殿的道路上。她高高盘起长发,发髻上装饰着钻石和黄金;她的面容用洁白的头纱半遮掩着,天鹅般优雅的脖颈上佩戴着如同繁星般璀璨的钻石链。她没有穿丧服,而是穿着婚礼的长裙。雪一样洁白的裙裾被四名侍女郑重地提在手里,玫瑰花瓣如雨般飘散在她们行进的道路上。缇琳手里捧着美丽的花球,左手无名指上钻石戒指折射着火焰般的光芒。她一点也不像是来参加葬礼的,倒像是今天出嫁的新娘,正幸福地走向神圣的殿堂。

“真是……彪悍啊……”闵采尔想了好久,终于冒出这么个词来。在周围的同伴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他已经敏锐地意识到缇琳正在向卡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是狱雷的人!

“卡萨大人估计会头痛了,哈哈!”闵采尔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老婆太聪明男人就不好混,嘿嘿,往后有好戏看了!”

缇琳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风暴神殿里。没多久,闵采尔意料之中的巨大喧哗从神殿里传了来,甚至能很清晰地听到某位贵族大人愤怒的咆哮。

“切!这帮家伙以为靠声音就能压倒可怕的缇琳殿下?真是太小瞧她了!”闵采尔嘿嘿笑着,继续坐在车顶上看热闹。再没有新的宾客到来了,伯爵的葬礼也许很快就会正式开始,意识到这点的人们也逐渐安静了下来。然而长时间的寂静一直在风暴神殿周围徘徊不去,所有人都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向门里望去。太阳慢慢爬上天空,距离火葬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可灵柩却一直没有出来的意思。

“这是怎么回事?”小小的疑问如同投入湖水的石子,荡漾开一圈圈涟漪,在人群里飞快地扩散开去。没多久,神殿里跑出来两名神情焦急的骑士,却是伊尔特和赫洛拉。他们急匆匆地跳上马,完全忘记了葬礼上不得纵马的礼仪,火烧屁股似的一溜烟跑掉了。这种异常更是引起了人们的议论。

闵采尔眼珠子已经快掉下来了。他捧着脸,弯着腰发出连声叹息,这让他身边的同伴好奇了起来。

“小闵,你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众人对望了一会儿,推举凯宾前来询问。闵采尔苦笑着摇摇头,低声对这堆好奇宝宝说道:“还能有什么事情吗?卡萨大人不在,葬礼当然不可能开始!他们是去找卡萨大人跑到哪里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迟迟不到的卡萨终于惹怒了等待的贵族们。以佛丁为首的贵族吵吵嚷嚷着责骂不懂规矩的新领主,大有立刻就要换掉他的意思;而少数老臣则苦苦劝谏大家不要打扰了安息的阿鲁贝利西伯爵。殿堂里与众人格格不入的缇琳盛装坐在左首的位置上,丝毫不理会阿兰子爵纠缠不休的话语。她从眼角里观察着殿堂上的神情各异的人们,就像在欣赏正在进行的好戏。她身旁的伊莎贝拉似乎被缇琳的镇静所感染了,也紧闭着嘴静静地坐着。可女孩子焦急的眼神,和微微颤抖的双手,却将她紧张的心情不经意地泄露了出来。

“不能再等了!”佛丁子爵大踏步跑到了灵柩前,“耽误了时间谁承担这个责任!既然卡萨这个逆子不肯来,那就由我来主持仪式好了!”,

话音刚落,殿堂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狂潮般的喧哗。贵族和侍卫们的惊呼声里,一骑骠骑如疾风迅雷般撞了进来,沉重的马蹄重锤似的敲击在每一个参加葬礼的人们心里。雄壮的梦魇兽在佛丁子爵面前爆发出阵阵嘶鸣,猛地抬起前蹄人立而起,激烈飘散的鬃毛就像一丛生机勃勃的火焰。

“你想杀了我吗?你想杀了我吗?”巨大的威压让面色惨白的佛丁瘫软着坐倒在地,冲着马背上的骑士失态地尖声大喊起来。他认出了这个疯子。卡萨就像罗翰海的蛮人一样,赤裸着大汗淋漓的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白虎皮的披风被他像裙子一样围在腰间,长长的虎尾随着马匹的动作狂舞着。他沉静地注视着马蹄前的叔叔,拍拍梦魇兽的脖颈让它安静下来。铁蹄砸落在佛丁的面前,一人一马无视着水龙城领主的存在,粗鲁地从他头顶跨过,来到巨大的灵柩面前。

卡萨凝望着象征远行的木舟,神情如水面一般平静。他的双眸底涌起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更深处则狂舞着暴乱的雷霆。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洋溢在整个殿堂里,无论是想要责骂他,或是想要劝谏他的人都在这无形的力量前屏息凝气,眼睁睁地望着狱雷的新领主这番大逆不道的表演。

卡萨始终没有下马。他伫立了一会儿,从腰间拔出镶嵌有家族纹章的长剑,猛地向木舟前坚硬的大理石地面掷去。明亮的剑刃深深沉入了石板里,就像那不过是一块松软的粘土,既没有意想中的金铁撞击声,也没有在石板上留下分毫的裂痕。这一举动顿时惹得殿堂里大哗,可缇琳却微微前倾着身子,嘴角浮现起不易觉察的微笑。

卡萨催马前行了几步,斩断了拴在木舟上骏骑的缰绳,带着本该用来殉葬的梦魇兽来到缇琳面前。他依旧保持着沉默,却对她伸出了手。

深夜。

闵采尔背靠在廊柱上,听着伊莎贝拉担忧地提起殿堂上这一幕。想到绝妙处,他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惹得女孩子一阵白眼。

“缇琳殿下真是卡萨大人的良配啊!”他感慨地深吸口气,“少主,我们也该做好准备了。”

伊莎贝拉诧异地望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把老虎逼到悬崖边会怎样?”闵采尔挤出一个狡黠的笑,“要么掉下去摔死,要么拼死一战,不是吗?……哎呀,少主你快放手,脸被揪烂了……”

“哼,谁叫你说话绕弯弯!”伊莎贝拉嗔怪地瞪着他,“快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个诱饵啊!”闵采尔清清嗓子,故作神秘地在女孩子耳边说道,“不是有一帮人要赶卡萨大人下台换佛丁上吗?少主你知道都有谁吗?”

伊莎贝拉摇摇头。这问题看起来简单,可狱雷的贵族大大小小数十个,不可能全都是佛丁的心腹,大部分人恐怕都在骑墙观望。

“做山贼的时候,有时候会有人不服我,暗地里搞小动作。我就会故意留个破绽,比如装病,露出虚弱疲惫的样子。然后观察他们的动静。这时候那些捣鬼的家伙一定会跳出来,我就让他们折腾,直到所有躲在阴影里的人都站到明面上。少主你瞧,谁和我一边再清楚不过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收割了……”

闵采尔惬意地叹口气,右手不紧不慢地横切着空气,就像在剁掉成堆的头颅。不过他很快就严肃了下来,认真地说道:“不过必须有前提条件,必须震慑全局,否则示弱反而会把自己逼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要是用计的老虎被逼得掉下悬崖,那可是笑掉敌人大牙的事情!”

女孩子头,试图消化闵采尔的说话:“你是说,哥哥会找机会吧叔叔那帮人全抓起来?”

“还需要大义,一个让人心悦诚服的理由。”

一百二十三、天降的理由(上)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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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回到马戏团胡混了一整天等着看热闹,却没想到被狱雷城的萨利队长带着卫兵给逮捕了。

“塔雷的槌子!你这混蛋居然是拉罗那家的间谍!我真是瞎了眼了!”萨利骂骂咧咧地唾了闵采尔一脸口水,把一帮人都丢上囚车,一溜烟拉进监狱去了。

闵采尔没有抵抗,因为他看见了人群外站着的伊莎贝拉;既然闵采尔没动静,其他人也怀着狐疑的态度,静静地跟着闵采尔挤进了木笼里。

他们被带到了监狱的第三层,全部由朱衣卫看守的重罪犯囚牢。艾薇儿和梅里娅被从人堆里带了出来,跟着两名黑衣人离开了;霍曼制造了不大不小的骚乱,他一进门就轰掉了一个死囚的脑袋,因为那家伙胆敢对着他吐口水说脏话。一分钟以后伊莎贝拉就出现在嚣张的法师面前,带着他从一个小门离开了。

“只剩下我们四个了……”闵采尔开玩笑地拍拍紧张的凯宾,“正好凑一桌打打牌!”

“这一点都不好笑,小闵!”黑精灵抱怨了一句,“这到底是做什么?为什么我们会被带到这里?我们不是自己人吗?”

“没事的,很快就会有人来带我们走,告诉我们这只是个计谋,然后好酒好菜地招待我们……”

“会有好吃的?俺俄了……”一听到吃的牛奶就眼睛发亮,泰迪熊鄙视地瞅瞅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不多一会儿,一名朱衣卫打开了牢房的大门,冲着四名囚犯大声说道:“都出来吧!”

“瞧瞧,这不是来接头了?”闵采尔偷笑着站起身,“估计是卡萨大人要见我们了。”

然而事情没有像闵采尔想象的那样完美。凯宾、牛奶和克拉瑞斯被两名朱衣卫带走了——他们走的是光明的正门,门口依稀可见几名侍从正恭谨地等待着他们;闵采尔则被套上沉重的枷锁,一脚踹进了深黑的死囚牢。

“等等,这不公平!为什么差别待遇!”闵采尔冲着那几个不顾道义离开的混蛋嚷嚷着,抓着一握粗的木栅栏使劲摇晃,“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好人啊!”

“呵呵,你真的是好人吗?”黑暗的角落里,一个低沉的男性嗓音传了出来。闵采尔一愣神,随即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转过身震惊地望着说话者。昏黄的灯光悄然亮起,狱雷的新领主,被领地大多数贵族唾弃的卡萨正抓着只朱红色的大酒盏,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地望着闵采尔。他的头枕在双曲线优美的大腿上,一只白玉似的小手正轻轻抚弄着他蓬乱的长发和胡子拉碴的脸颊。缇琳·朱诺爱恋地凝望着身前的男儿,眼眸里回旋着的是似水柔情,一副乖巧小女人的模样。

“我靠,这么快!”闵采尔低声惊叹道,“大将果然是超凡脱俗,居然收服了像缇琳殿下这么凶悍的母老……那个婆!”

缇琳一愣,随即俏脸生晕地垂下头,左手悄悄拧拧卡萨的脸。狱雷的领主却洋洋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顺手反握住缇琳的手。

“你还是一点没变,依然是呆子大话王!你就不怕脑袋因为胡说八道被斩下来了?”

“那绝不可能!”闵采尔摇摇头,“也许在林卡家我早就因为触犯了贵族老爷们的禁忌掉了脑袋,可无论是卡萨大人还是美丽的缇琳大人,都不会浪费我这块未经雕琢的钻石啊!我可是全帝国最有潜力和上进心的人啊,如果不是帝国第一有魄力的大将,又怎么敢用我呢?”

这番大言不惭的话惹得卡萨莞尔。如果说这话的家伙没有生擒劲敌梅塞蒂斯,没有胆大包天地带着伊莎贝拉在敌人老窝进行治疗,没有九死一生地从持有龙类盟约的博罗克勒斯手下归来,卡萨一定马上砍下他的狗头,挂在城墙上告诉狱雷人马屁精的下场。可就是面前这个笑嘻嘻的家伙,让伊莎贝拉整天挂在嘴边念叨个不停,让缇琳列为狱雷需要重点注意的对象,让加曼忧心忡忡地警惕着他的想法……他每次都会把自己丢进绝境,可每次都奇迹般地爬了出来,然后活蹦乱跳着掉进下一个大坑,这究竟是幸运,还是倒霉到连神明都看不下去的地步了呢?

“帝国第一有魄力的大将吗?呵呵!”卡萨摇摇头,从喉咙里灌下香醇的酒液。他抬起手把酒盏递到缇琳面前,示意她加满这个像碗一样大的容器。可缇琳径直拿走了他的爱杯,把酒囊也藏到了身后。

“算了算了,不喝了!”卡萨坐起身,饶有兴趣地望着眼珠子乱转的闵采尔,“最近有很大进步吧?”

“啊?”闵采尔有些不明白。

“虽然很多人跟我讲,你是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一点也没有骑士的样子……”

“这绝对是谣言!没有比我更忠心的骑士了!”闵采尔断然否定了这种无耻谰言,惹得缇琳掩嘴窃笑不已。

“真是多话的家伙,现在开始不许打断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可是那些谗言对我并不公平……”

“闭嘴!”卡萨一瞪眼,“从现在开始,无论和谁说话只准说‘是’或者‘不是’,直到我满意了为止,你懂了吗?”

“这也太……是!”闵采尔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想借着这口气把满肚子的话冲走。

“有人说你胆大妄为,”卡萨又接回了刚才的话语,他一本正经地拖长了腔调,让闵采尔急得翻白眼,“……可我认为你还不够胆大!”

“这……不是……是……”这话没法用是或者不是来辩驳。,

“现在我要你去做件证明自己真的胆大妄为的事情。”卡萨的语调慢悠悠的,他等了好一阵,才正色说道,“今晚用你最得意的招数,把狱雷内城的骏晟宫炸了!”

闵采尔以为自己没听清。骏晟宫?那好像是狱雷领主的府邸,也是面前这对夫妻的婚房吧!这算是怎么回事?可怜的男人鼓动着腮帮,满肚子的疑问在舌头边绕来绕去,可那条该死的禁令就像块臭抹布塞死了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缇琳已经快笑得直不起腰了,趴在卡萨肩膀上一个劲抽搐;而伟大的领主大人得意洋洋,正等着闵采尔表态呢。他见闵采尔一副快要爆炸了的模样,板着脸重复了一遍:“难道你没听清我的命令?为什么现在都不说话?”

“是、是……”

“那就好!”卡萨嚯的站起身,转身扶起缇琳,“那就等着看你的胆量了。宝贝儿,我们走!”

狱雷的新伯爵和他聪明绝顶的妻子大模大样地离开了牢房,在朱衣卫的陪伴下走得无影无踪了。闵采尔蹲在屋子里一脑门的官司。炸掉骏晟宫?这种疯狂的念头实在令人难以相信是从宫殿的主人嘴里说出来的。不论守卫宫殿的城卫足有数百人,光是那坚固条石砌成的厚实外墙,即使是一条巨龙也没那么容易摧毁。闵采尔回忆了一下自己所有的手段,雷狱无走剑很明显没土木作业的功能,最强横的突最好能打出一个狗洞;刀剑就更不用提了,在动手之前就会被全城的卫兵追杀到吐血;难道让泰迪熊去撞墙?

“这根本无解嘛!”闵采尔觉得自己也快神经不正常了。他像只焦躁的狼在牢狱里来回走动,思考着卡萨可能的用意。卡萨绝对不是疯子!而且从缇琳的态度来看,这两个家伙是臭味相投了!

“这对夫妻到底在想什么呢?”闵采尔郁闷地靠着墙咬着手指,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在他的脑海里。

“大叔,能听到梅里娅说话吗?”

“……”龙类盟约……闵采尔不知道这个为什么会对自己起作用,不过和小毛孩子心灵相通的感觉……男人郁闷地抱着膝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大叔?为什么不说话?”

“在忙呢,跟人开会。”闵采尔不耐烦地答道。

“……大叔是个骗子!”梅里娅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愤愤不平地说道,“人家生气了!”

管你!闵采尔轻蔑地挑挑眉头。现在弄清楚卡萨的指示比较重要,跟小朋友玩游戏还是靠边站吧!

然而梅里娅却似乎不肯罢休。

“魔力释放!”清脆的话语在闵采尔脑中响起。没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全身的魔狱封雷阵瞬间全开了。暴烈的魔力咆哮着奔涌而出,冲击得每一处关节都是咯咯作响。空间里的雷精就像老鼠似的迅速繁衍,无数的小电球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疯狂增加着。

“臭小鬼,你想干什么!”闵采尔难受得蜷起身,对着梅里娅叫道。

“臭大叔快道歉!”

“道你个大头鬼!小鬼头不听话,等我出来一定要打你屁股!哼,现在快收手!”

“哼,才不!大叔最坏了!”小女孩子发出连串吐舌头的声音,然后干脆地消失了。失去了控制的魔狱封雷阵接二连三地重新关闭,将狂暴的魔力又牢牢锁在了闵采尔体内,难受的感觉也很快消失掉了。然而闵采尔依旧苦着脸注视着自己的周围。原本黑乎乎的牢房里如今就像白昼般明亮,大大小小的雷球悬浮在每一寸空间里,不时窜起的电弧舞蹈在邻近的雷球上,发出欢乐的嗤嗤声。雷球的数量如此庞大,以至于闵采尔想要控制已经明显的力不从心;而一旦这些明亮的小东西脱出自己的控制,恐怕整个牢房都会被恐怖的雷暴轰到连渣都不剩。

一百二十四、天降的理由(下)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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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里娅!”这么多雷球明显超出了闵采尔的能力,他只能呼唤起梅里娅的帮助。好一会儿,小女孩子的声音才像只小老鼠似的冒了出来。

“大叔,有何贵干?”

“快帮我控制住这些东西!”

“可大叔不是不要梅里娅管吗?”

“我那是开玩笑的……梅里娅乖,快帮帮忙……”用于控制这些雷球的精神力急速地衰减了下去,最外缘的小家伙蠢蠢欲动着,不停撕扯着束缚自己的力道,大有下一刻就要脱轨的样子。闵采尔低声恳求了梅里娅好一会儿,那丫头才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开条件。

“我要洋娃娃!”

“依你!”

“要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带你去!”

“还要看街上的马戏!”

“我去抓人给你表演!”

“还要大叔你好好陪我一整天!不许冲我发脾气,只准好好宠我!”

“没问题!你就是要我把星星摘下来都成!快出手吧我的小姑奶奶!”

闵采尔总算深刻体会到了强悍的黑龙海克为什么在梅里娅面前就跟条看家狗似的!这万恶的龙类盟约直接能控制你全身的魔力流向,哪轮得到你有什么反抗举动啊!看来这一生要不解除这鬼东西,就要永远顺从梅里娅大小姐的命令了!

“海克你个乌龟王八蛋!”闵采尔恨得咬牙切齿,“你变个蛋跑掉了,留老子在这里受罪!”他眼前好像看到了黑龙窃笑的猥琐模样,正幸灾乐祸地躲在远方看热闹。

魔狱封雷阵再度开启了,以超出闵采尔控制力的效率迅速释放出澎湃却驯服的魔力。闵采尔干脆放弃了对体内这些魔法阵的操控,全心全意操控起满屋子的雷球来。

“聚合!”静静悬浮在空中的雷球开始向着周围的同伴三三两两靠近过去,相互吸引着融合在一起,数目飞快地减少了下去。这些鸡蛋大小的雷球不断吞噬着满溢在牢狱中的雷精,颜色也从明亮的蓝色变的暗淡无光,最后只剩拳头大小的灰色小球悬浮在闵采尔面前。尽快这枚雷球毫不起眼,可空气里隐隐传来的强大吸力甚至让垫在地上的毡毯径直悬浮了起来。

“行了!错有错着!就拿这玩意去砸骏晟宫!”闵采尔轻轻呼出口气,在左臂上蹭掉额头密布的汗珠。他小心翼翼地驱动着雷丸在黑黢黢的通道里前行着,一路走到了牢狱的出口。

这附近什么人都没有,明显是卡萨已经让朱衣卫全都避开了。一匹不起眼的马拴在院子里,而骏晟宫的圆顶就在百余米外的地方。闵采尔没有上马,他手里的雷丸似乎有些不安分地跳动了几下,大概梅里娅的控制力也在缓慢地减弱中。如果一路颠簸,万一没到地方就失控就太糟糕了。

闵采尔有自己的主意——他想起了博罗克勒斯在龙背上撕裂虚空的超远程攻击。

“那个鹰钩鼻子能做到,我也一定能做到!”闵采尔如此想着,转身跑进了监狱。这座阴森的建筑上面有座小望塔,大概是用于监视下面囚犯的动静用。闵采尔慢慢摸了上去,推开虚掩着的门,骏晟宫的上半截立刻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大叔,还没好吗?”女孩子小小的声音忽然传进了闵采尔脑子里,“梅里娅很累了!”

“快了快了!”闵采尔三两步跑到窗边,抬起手对准骏晟宫的圆顶——攻击那边效果也许不太好……他想了想,慢慢垂下手,右手食指对准了圆顶下的一个小窗口。那窗口透射着昏黄的光,在黑夜里分外清晰,正是上乘的靶子。

“闵采尔新创绝技,华丽的致命上段投!去创造奇迹吧,雷丸!”他大喝一声,猛地将身前的小球射了出去。灰色的圆球如闪电般没入了黑暗,在闵采尔和梅里娅两人集聚的精神力引导下飞向百米外的小窗口。深夜的骏晟宫就像只横卧的庞大怪兽,毫不在乎地吞没了小到不起眼的雷丸,又回复了之前的寂静。

“呃……失败了?”梅里娅的精神力如退潮般消逝了,有些虚脱的闵采尔瘫软的靠在窗边,等待着骏晟宫那边的反应。那作为目标的小窗口灯光似乎抖动了一下,随即就像点燃了一支大焰火,从每一个窗口向外爆发出绚烂夺目的雷光。如万马奔腾的闷雷紧随着嘶吼的雷蛇降临了骏晟宫,第一下就扯碎了宫殿的圆顶,裹挟着不可计数的粉尘和石屑向夜空喷吐出遮天蔽日的长焰。雄伟的宫殿随即变成了耀眼的大蜡烛,整个上半截都被火焰所包围了。持续的剧烈震动一直波及到监狱这边,望楼屋顶的灰尘扑簌簌地洒落在地面,弄得闵采尔都快喘不过气来。然而他依旧紧紧抓着窗沿,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了。

狱雷城的法师们很快制造了连续的暴风雪扑灭了大火,无数的卫兵举着火把潮水般涌入宫殿附近,借着火把的光芒能很清楚地看到爆破后骏晟宫的凄惨景象。被闵采尔击中的是狱雷家的议事大厅,整个圆顶如今只剩下残缺的一小块,昔日气势磅礴的高大建筑如今变成了残垣断壁,横亘在两侧的望楼间。宽敞的庭院里堆满了碎石和瓦砾,把精心设计的花园毁伤殆尽,再不复昔日的美丽。

望着自己的杰作,闵采尔面如土色。这下子干过头了,恐怕奖励还没看到,自己的狗头要先被卡萨和缇琳给斩下来喂狗了。

“看来又要流浪了……”闵采尔回过神,转身飞快地逃下望楼,纵身跳上了卡萨准备的马。

“神明不爱我……”闵采尔最后留恋地望了一眼狱雷城,似乎能感觉到体内的灵魂正郁闷地挥洒着悔恨的热泪。也许明天早上就会有公告出现在狱雷的门口,上面写着《重金悬赏破坏魔闵采尔的头颅》这种文字,然后愤怒的民众一定会千方百计找到自己,把自己送上绞架风干!,

“天妒英才,别了伊莎贝拉,别了我的领主梦,别了你们这些混蛋!我会想你们的!”闵采尔只想找个没人地方大哭一场,他狠狠夹夹坐骑,催促着它向城门方向跑去。

此刻的狱雷城就像砸开了锅,每一条街道都挤满了震惊、愤怒和好奇的人群,每个人都在议论着骏晟宫方向的火光,矛头全都指向三个大反角:林卡家的巴拉克子爵,水龙城的佛丁子爵还有龙飞的阿兰子爵。这种深夜的破坏行动毫无疑问是这三个混蛋中的某个,或者就是他们仨合谋干的!万一卡萨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就会撕下虚伪的面具,露出獠牙把狱雷撕得粉碎!

带着这样的疑问,狱雷城的人流都向着内城的方向涌起,连躲在小巷里试图找机会离开的闵采尔也给一起挤到了骏晟宫外。

朱衣卫们排着整齐的人墙封锁着宫殿的外围,卡萨的纹章旗竖立在大门口,旗下并肩伫立着两名骑士。梦魇兽鬼月浑身披挂着鎏金的马铠,鞍上狱雷的领主,伯爵卡萨正带着懒洋洋地神情正坐着,嘴角浮现起一丝怪异的微笑;他的身边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则严肃地板着脸,锐利的目光不时扫过人群,似乎在寻找着捣乱者的踪迹。闵采尔连忙拉起斗篷遮住脸,佝偻着腰躲在人群中,眼角不时偷看这对兄妹两眼。还好,似乎还没被发现。

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倒退着想挤出人群溜之大吉,忽然一只手紧紧抓着了他的衣领,如兰的气息吹得耳朵热烘烘的。

“臭色狼,你在这里干嘛呢?”罗兰就像幽灵似的从闵采尔背后冒了出来,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这是你干的吧?嘻嘻,真是厉害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殿下露出惊讶的表情呢!”

罗兰的殿下只有缇琳一个人。这句话听起来很像嘲讽,闵采尔郁闷地耷拉着脑袋,小声嘟囔道:“我不是故意的……这么说缇琳殿下能原谅我吗?大奶妹,我得逃了,不然小命难保啊……”

“真是呆子!”罗兰笑得像只狐狸,“好啦,殿下早料到你这没担当的家伙会这么想,特意叫我来找你!快跟我来吧!”

“嗯?”被罗兰一路拉着奔出人群,闵采尔还像没睡醒一样云里雾里。没走两步路拐进一条小巷,一辆朴素的马车正静静停靠在路边。缇琳·朱诺裹着一顶灰色的斗篷,一双妙目静静地注视着忐忑不安的闵采尔,直看得他寒毛倒竖。半晌,这个年轻的女人才抿嘴轻笑了起来。

“为什么你总能让人感觉意外?”她缓缓摇头,“闵采尔,能告诉我你还隐藏了多少秘密吗?”

一百二十五、内战开启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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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狱雷城的爆炸案最后在卡萨“以大局为重”的命令下被完全压制了,可负责狱雷城治安的治安官卢瑟男爵还是被关进了大牢。随后在男爵家里查出了不少贵族贪墨军资,勾结外敌等严重罪行的证据,这直接导致了狱雷城首席财务官罗斯托夫男爵、首席法官莱昂男爵等人的倒台。接连几天朱衣卫大肆抓捕着受株连的贵族们,狱雷城的监狱一时间人满为患。然后,以佛丁为首的大小领主们趁夜逃离了狱雷城,回到自己的领地举起了反旗。

“凯斯神在上:

卡萨子爵近日被邪恶的魔鬼侵占了灵魂,不仅肆意放逐忠心狱雷的骑士,还不断凌迫领地诸位身份高贵的大人。我佛丁·奥拉佐,水龙城的领主,阿鲁贝利西伯爵的弟弟,在此率水龙城、无冬堡等三十三家贵族起兵,共计三万大军,讨伐倒行逆施的卡萨。我虽心痛亲侄,狱雷却不可因一人而废!能擒卡萨来献者,无论生死,赏宁河城,金币千枚;附逆者,杀无赦!”

佛丁的檄文很快送到了狱雷城和宁河城,接着被义愤填膺的朱衣卫骑士们拿到了卡萨的桌前。这封檄文不称呼卡萨为伯爵——这分明就是完全不承认他的继承权;又号召贵族们群起反抗,还号称大军足有三万人之多——狱雷和宁河的军队加起来也不过六千人,局势看起来相当严重。然而狱雷城的主人却懒洋洋地躺在他的新婚妻子缇琳怀里,一边享受着美人儿掏耳朵的闲适,一边抱怨着残破屋顶。这也没办法,谁叫骏晟宫的议事厅被轰塌了一半,而现在偏偏又是寒冷的冬季呢!

卡萨斜着眼睛读完了叔叔佛丁的檄文,随手塞在缇琳手里。他坐起身,望望周围一脸愤慨的亲卫骑士们,然后噗呲笑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好像遇到大仇人一样!大家不都是狱雷人吗?为什么要打生打死呢?”

“可是殿下,佛丁那叛徒可是悬赏要你的头颅,你就一点不生气?”为首的朱衣卫大声答道,“请殿下下令出征,哪怕我们只有一千人,也能把这些叛徒杀个落花流水!”

“哦,哦!”卡萨微笑着点点头,“原来是为了这个!好吧,传我的令!”

朱衣卫们立刻发出小小的骚动,人人都等待着被卡萨任命为先锋的荣耀,然而伯爵大人只是眼珠子一转,一本正经地叫来了书记官。

“回应叔叔的檄文:有生擒佛丁·奥拉佐来献者,活的奖励铜币十枚,死的罚款金币五十。机会不多,还望有兴趣者从速。”

众人面面相觑,可座位上的卡萨却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就像恶作剧得逞的顽童。整个殿堂里只有缇琳凑趣地轻笑了起来,其余人都用迷惑的眼光盯着主君。

“先这样吧!出兵的事情暂缓。大家先回家休息吧。”卡萨站起身,一挥手让朱衣卫们离开,自己则搂着缇琳大摇大摆地回到内室,引得忠心的骑士们小声议论起来。

卡萨玩笑似的回文似乎激怒了佛丁。他甚至不管冬季的严寒,强令大军在肯纳河原集结,准备以迅雷之势彻底击垮狱雷城。告急的密报如同雪片般传进了骏晟宫,可卡萨却整天和缇琳腻在一起,就连自己的朱衣卫都懒得接见了。伊莎贝拉带着狱雷城众人的希望进入了骏晟宫,可她出来的时候眉头紧锁,根本不愿谈起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于是谣言也开始如同暗流般涌动起来。

“哥哥到底在想什么,我一点也不明白……”伊莎贝拉郁郁地坐在窗前,望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在狱雷城里。闵采尔则躺在厚厚的地毯上,嘴里反复咀嚼着一根羽毛。他枕着双手,双眼里跳跃着思考的火花,不时从嘴角浮起一丝会心的笑。这模样看在女孩子眼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气鼓鼓地走了过去,抬起脚就往闵采尔脸上踩。

“臭小闵!不要阴阳怪气的!你知道哥哥在做什么是不!为什么不告诉我!”

“呀,少主,我这不也是瞎想吗?”闵采尔连忙侧身闪过那只来势汹汹的小脚板,翻身坐起来陪着笑,“虽然我不敢肯定,可卡萨大人一定已经在做准备了!”

“什么意思?”

“少主啊,菲亚特、笛波斯、高托亚这三个家伙真的被放逐了吗?那么忠心耿耿的大叔加曼会一直被囚禁吗?”闵采尔狡黠地眨眨眼。伊莎贝拉疑惑地歪着头,仔细想了一会儿。

“你是说,这些事都是假的?”

“我只知道如果不是假的,现在主事的一定已经是缇琳那可怕的女人了!少主,我们有在缇琳·朱诺面前占过上风吗?她根本就是个怪物,一旦你放松心神,就会被她连皮带骨吃个干净的大野兽!可她现在在卡萨大人面前就像只温顺的小猫!”闵采尔做了个张牙舞爪的模样,惹得伊莎贝拉莞尔。她敲敲闵采尔的头,笑声说道:“要是缇琳听见你这么评价她,一定会好好收拾你,嘻嘻!那,小闵,你说哥哥究竟在想什么呢?”

“叛徒们不是在肯纳河源聚集兵力吗?正好一锅端了!剩下就是叫人接收城堡了。大方向应该就是这样。不过我没想出来怎么能靠六千人打败三万人……那里面最少有三十几个魔神血脉者,就算大多数法力一般,也不是我们现在能对付的啊!就算我们有齐格都困难!”闵采尔摇摇头。他有句话没告诉伊莎贝拉:即使这仗打赢了,元气大伤的狱雷家一定会被周围窥探着的恶狼们撕得粉碎。

“卡萨大人,我倒是期望你能给我一个圆满的答案呢!”闵采尔心里默默地想着。,

日子还在一天天过去。最新的情报中来看,佛丁的大军已经集合得差不多了,也许很快就会穿过肯纳河原出现在狱雷城下。朱衣卫们每日里都在厉兵秣马,等待着卡萨出击的命令,可这位伯爵大人却依然如故,沉浸在温柔乡里不可自拔。这种情况甚至连闵采尔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他终于忍不住跑到骏晟宫,想办法找到了罗兰。

“你想见殿下?”罗兰上下打量了一番气喘吁吁的家伙,嘴角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她换上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冷淡地问道:“为什么殿下要见你这个呆瓜?她正和卡萨大人在赏雪呢!”

“帮帮忙,大奶妹!我真有急事!绝对不骗你!”

“切,以凯斯神之名起誓,听你的话总是我吃亏,才不帮你呢!嗯,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肯答应为我做一件事!”女孩子笑眯眯地望着闵采尔,就像只望着鸡的狐狸。面对趁火打劫的家伙,闵采尔还能有什么好说的。他郁闷地看看罗兰,咬牙切齿地承诺了下来。

“那就好了!”罗兰点点头,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拍拍手,“对了,殿下等你几天了!她刚才还在奇怪你这个好奇宝宝为什么还没来呢!嗯……好像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你!”望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孩子,闵采尔忽然有种想把她推倒一百遍的感觉。这世界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居然以欺骗一个单纯的善良的可怜的忧国忧民的骑士为乐,难道就不怕遭到神明的惩罚!

闵采尔重重地叹口气,像只小狗似的哀怨地盯着罗兰,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这让女孩子有些吃惊,看了他好一阵子才凑过来摸摸他的头。

“臭色狼,你这是怎么了……啊!该死的!”关切的慰问刹那变成了惨叫。闵采尔的咸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在她屁股上拧了一把,嘻嘻哈哈的像只蟑螂一样刹那间跑得不见踪影了。罗兰拼命揉着痛处,愤怒地冲着闵采尔背影挥动着小拳头,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万能的神明啊,赶紧降下雷霆和火焰把这坏小子烧成灰,再送到田里当肥料!不,这样会让田地被污染的!还是把他交到罗兰手里,抓去吊起来抽皮鞭滴蜡烛!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缇琳诧异地望着满脸坏笑的闵采尔,无奈地摇摇头,“你又欺负罗兰了是不是?”

“这也能猜得到?”闵采尔佩服得五体投地,“缇琳殿下这次找我,恐怕是为了出征的事情吧?我一直想问问,究竟有什么法子能用六千打败三万人呢?果然已经被缇琳殿下想出来了!”

“真是个鬼精灵!”缇琳轻笑道,“去换衣服吧!”她指指旁边的小屋子,让闵采尔自己进去。屋子里放着一套破旧的皮甲,上面缀着的铁片都快掉光了。一顶大毡帽上别着几根鸡毛,看上去很老土。皮甲下还放着一双鞣得很软的小羊皮鞋,这种鞋很适合旅行者使用。

这是闵采尔还在当马夫的时候留下的行头。他狐疑着打量了半天,从屋子的门缝里小声对外询问道:“缇琳殿下,这是……”

一百二十六、单骑赴会(上)

第四更……求收藏和推荐,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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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打烂了伯爵的议事厅,他很生气。所以你要以马夫身份陪他去办件事情,办好了才能原谅你。”年轻的城主夫人认真说道,可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就像在等着看热闹。这让闵采尔更糊涂了。他又看看那套马夫套装,重重叹了口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套在了自己身上。

又被降职为马夫的闵采尔垂头丧气地跟着缇琳穿过大大小小的回廊,来到了骏晟宫的后门口。狱雷的领主卡萨正等候在那边。他穿着朱红色的铠甲,披着绣有扶盾白虎的大麾,大马金刀地骑在鬼月背上。梦魇兽冲着闵采尔亲昵地叫了一声,闵采尔这才发现马后面挂着的皮囊里鼓鼓囊囊的,还倒插着一根棍子。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刚想发问,就被卡萨给打断了。

“我的禁令现在有废除吗?”

“禁令,什么禁令……”闵采尔稀里糊涂地翻翻眼睛,“是,哦不是……”

“还能跑吗?”卡萨问道,“去那边!”

他抬起手,马鞭直指向狱雷城的东方。闵采尔转头望望,城外的麋鹿山历历在望。

大概是要去打猎散心吧。闵采尔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只是陪卡萨游猎就能一笔勾销之前的罪过,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闵采尔点点头,伸手抓过鬼月的缰绳。可惜卡萨的命令下,没法来一段精彩的出行言辞,闵采尔只能闷着头撒开大步,向着麋鹿山方向奔去。

沿着大道疾奔,城堡渐渐地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而麋鹿山也变得越来越近了。冬日灰暗的天空下,狱雷城巍峨的身形看起来总有几分寂渺。想起即将到来的战争,也许城堡周围都会变得荒芜破败,闵采尔不禁轻叹口气。这让卡萨忽然好奇了起来。

“呆子,你居然有感慨啊!”

“……是……”闵采尔险些没管住积了一肚子的话,差点全都倒了出来。他深吸口气压住到舌头下的句子,没精打采地回了一句。

卡萨满意地笑笑,拍拍鬼月和闵采尔并行:“说吧,现在准你说一句话。”

“大人……”闵采尔又深吸口气,“我认为不让人说话是不人道的表现话都憋在肚子里积攒得太多万一导致肚皮爆炸怎么办再说我认为自己说的也不全都是废话偶尔还是有一两句真知灼见能为大人提供良好的参考说起来大人我有句谏言憋了好久现在一定要说出来大人您这时候去打猎实在是不应该的事情万一城堡里有人捣乱或是佛丁那个叛徒趁机打过来怎么办我们现在应该想法子对付他们的三万大军以最小代价平复整个领地准备对抗无论林卡家龙飞城拉罗那家以及一切胆敢动狱雷歪脑筋的家族让他们知道谁敢惹狱雷家就得做好付出巨大代价的准备大人其实你已经想好怎么对付他们了是吧是什么样的奇妙计谋能让我知道吗?”

“……”

卡萨不是去打猎,他没有在麋鹿山停留,而是翻过这座低矮的小山继续向东;马夫闵采尔从早上一直跑到了晚上,直到在鹫鹰岭野营,跑得浑身都快散架了。他心里有了点隐隐约约的感觉。照这个方向一直跑下去,大概两天后就到肯纳河原了。佛丁的叛军正集结在那里,随时准备着攻击狱雷城。

“他打算先发制人了!”一个念头火花似的蹦了出来,让闵采尔眼前一亮。他仰慕地看看悠闲躺在树下的卡萨。他卸掉了华丽的铠甲,深邃的双眼凝望着满天的繁星,嘴里不知道哼着什么样的小曲。这哪像即将进入战阵的模样,分明就是来旅游的。他一定已经有了对付叛军的法子!也许那些被放逐的骑士正率领着忠于卡萨的军队,正等待着出击的机会。

“喂,呆子,在想什么呢?”卡萨望望有些激动的闵采尔,不禁哑然失笑道,“暂时取消你的禁口令,有什么就说吧!咱们多久没见了?半年?”

“快一年了。”闵采尔算了一会儿才答道。

“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啊!无论是我,还是你这个冒傻气的呆瓜,都跟一年前大不一样了。”卡萨没来由地发出了感慨。他解下腰间的酒囊,仰着脖子承接倾泻的琥珀色水泉,随即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爽快叹息。他抹抹嘴,一挥手将酒囊抛进了闵采尔怀里,示意他也喝上两口。

“伊莎……”卡萨顿了一下,望着闵采尔被火辣辣的酒突然呛得连声咳嗽,不禁哈哈笑了起来,“你就这么点胆量,连听到女人的名字都会吓得喘不过气?呆子,莫要让我小看了你!”

“呃,有点突然。”闵采尔涨红了脸,将酒囊递回给卡萨,“大人,其实……”

“伊莎那家伙一直把你挂在嘴边。”卡萨没理会闵采尔,长鲸吸水似的饱啜了一口酒,“每天就像有五百只鸭子在我耳边唧唧呱呱,吵得我头昏脑胀,恨不得把她嘴里的‘呆瓜闵’斩成千百段!可这个‘呆瓜闵’却真的让我有些惊讶。一个一年前动动手就会流鼻血的笨蛋,居然能打败手持龙类盟约的强悍贵族!一个被流放到山里的家伙,居然带回来几百个忠于自己的士兵。黑精灵喜欢你,牛头人喜欢你,紫衣卫喜欢你,霍曼喜欢你,连我那野心勃勃的妻子都很欣赏你。”

“啊,这……”突如其来的褒奖让闵采尔有些不好意思,他搔搔头,想解释几句,可卡萨一挥手制止了他。

“可你本质还是个呆子。你旺盛的好奇心和赌徒似的心理惹了无数的祸事,有时候我会很认真的想,是不是真应该砍掉你的脑袋?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虽然是你救回了伊莎,可冒险带她入险境的也是你!如果不是种种意外和最后发生了奇迹,你们的尸体早就被博罗克勒斯挂在裂云堡的城墙上;你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向外泄露梅里娅存在的消息,还带着她大摇大摆的跑回狱雷城,你真的知道这里面的风险吗?我让你炸骏晟宫,你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吗?谁叫你留给我一片废墟,这有个屁的意义啊!”,

“呃,那是个意外……其实我不想的……”闵采尔耷拉着脑袋小声嘀咕道,“都怪梅里娅那个丫头……”

“梅里娅?”这话没逃过卡萨的耳朵。他皱皱眉,转向闵采尔认真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闵采尔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小丫头。他把和她签订龙类盟约的事情讲了出来,只是隐瞒了荆棘花城和龙坟山的经历,不过这已经让卡萨震惊了。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再度确定似的问道:“你是说,你等同于梅里娅的龙?”

“从结果上看应该就是如此,”闵采尔点点头。卡萨一怔,随即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不亦乐乎。半晌,他才直起身子,拍拍闵采尔的肩膀。

“这总算可以解释一些问题了,呆子。虽然听起来很古怪,不过你的确很有意思。霍曼那个家伙如果知道他弄出了这么个结果,一定会惊讶地下巴掉到地上。对了,也许我们可以让你试试龙的作战方式……”

卡萨忽然停顿了下来。他似乎被这句无意的说话启发了,双眼明亮得如同天上的晨星,望着闵采尔的表情也充满了兴致:“这似乎很有趣,那就这么说定了。”

“……”被一句话定义为实验品的闵采尔郁闷地翻翻白眼,拿过卡萨的酒囊猛喝了一气。卡萨不以为意,蜷着腿坐到在树下。

“呆子,后悔来狱雷吗?”

“嗯?”闵采尔以为自己没听清。

“很孤单吧。没有人理解,没有人赞同,就连叔叔都要反叛的世界。也许下一刻,林卡家的龙就会出现在狱雷城,我的脑袋会作为警告悬挂在城堡的顶端!也许狱雷家族会随着战火灰飞烟灭,彻底从帝国历史中消失。”卡萨慢慢地说着话。闵采尔放下了酒囊,静静地聆听着他的说话。

“这个帝国已经病了,我也知道一个人力量有限,可没人去做,那就永远不会有所变化。我想有力量,想为治疗帝国尽一份力!这是你曾经说过的话是吧?”卡萨复述着与闵采尔第一次见面时的话语,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笑,“你真是个呆子。你既不是贵族,也不是骑士,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不过这句话很合我的胃口。”

“这一年里,我去了达克佛雷蒙的鸢尾花城,帝国的心脏王城陨星,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贵族领地。这帝国确实病了,还病得不清。我们得改变,必须改变!”

他深吸口气,仿佛要驱走胸口的重压,然后才缓缓说道:“在被斩下头颅之前,绝不停止脚步。奔跑,疯狂的奔跑,拼上性命的奔跑,一往无前的奔跑!没人能阻挡卡萨的梦想,哪怕面前是千军万马,哪怕面前是神明和恶魔!”

闵采尔屏息凝气,仰慕地望着面前这个豪气的男子。强烈的生存感如同烈火般灼烧着灵魂,让他止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单膝跪倒在地,右手紧紧按着胸口,无数次在心底重复着对狱雷的忠诚。这正是他要追随的主君,是值得他奉献生命的人!

然而卡萨却忽然诡异的一笑,对着闵采尔悄声说道:“不要被热血冲头,呆子。真正的勇气需要炼狱火焰的锻炼,很快你就会看到了。”

一百二十七、单骑赴会(下)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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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纳河原对闵采尔来讲并不陌生。

他站在险峻的山峰上,遥望着亮银似的河水从鹰巢岭下流过,将山野间的广袤原野切割成两半。

闵采尔曾以卡萨的身份率领着狱雷大军在此击溃了拉罗那家的入侵者,如今他又随着真正的卡萨来到此地,只不过对手换成了之前还是战友的人们。

佛丁的大军在枯黄的草场上扎下了连串的营帐,密密麻麻地占据了大半个河原。士兵的喧哗声,牛马的嘶鸣声还有兵器的清鸣声在铅灰色的云空里回响着,一派热闹繁荣的模样。

闵采尔侧头望向主君卡萨。狱雷的伯爵正漠然注视着脚下的一切,微微翘起的嘴角挂着浓烈的讥讽。

“评论一下。”他忽然对闵采尔说道。

“呃……怎么说呢?”闵采尔组织了一下言辞,“人很多,架势很大……但是说春游也好,菜市场也好,就是不像来打仗的。”

“哦?”卡萨嘴角一挑,“继续说。”

“我在想,叛军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进攻狱雷呢?如果是这样,集结这么一大票人干什么,难道嫌粮食太多了?可要进攻狱雷,他们就应该拿出更积极的姿态,而不是随便士兵们干什么吧?”闵采尔偷眼望望卡萨,见他脸上浮现起鼓励的微笑,于是继续说了起来,“所以我认为,叛军一定已经获得了林卡家实质的承诺,他们根本不需要狱雷士兵的支持就能打下狱雷城;而这些士兵更像用来向新主子邀赏的本钱,‘看呐,我们有三万多士兵,难道不能卖个更高价钱吗’诸如此类的言语。”闵采尔一边模仿佛丁挤眉弄眼向林卡家侃价的猥琐神情,一边继续整理自己的思路,“那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了,林卡家会给出什么样的承诺,以至于叛军们根本就不把交战当回事了?”他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

“龙!林卡家的援兵一定是龙!”他几乎是喊了出来,“为了迅速压倒狱雷,林卡家只需除掉不驯服的家伙,然后让佛丁维持领地的秩序就行了。没有了主心骨的狱雷就像蛋壳一样脆弱,根本没法制造哪怕一点点麻烦嘛!”

“正是如此!”卡萨赞许地点点头,“呆子,没想到你能看穿这点。你也有觉悟了吧?”

“……所谓的炼狱火焰该不会是从龙的嘴巴里喷出来的吧!”闵采尔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随即放弃似的长叹了口气,望着卡萨认真说道,“跟着大人您就算有成打的命都不够呢,先要我去炸骏晟宫,然后要跟着您屠龙——我想恐怕还不止一条龙吧?”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小闵。林卡家很看重我啊,很快就会有五条巨龙光临狱雷,可以把我们烧死一百遍呢。”

“真疯狂……”闵采尔叹息了一声,“不过很适合大人您。要我怎么做就直说吧。”

卡萨点点头,示意闵采尔从鬼月背上卸下鼓鼓囊囊的行李。

“就在这里吧。展开我的大旗,让他们知道我来了!”他在山岭上选了个最显眼的地方坐下,怡然自得地端起了朱红色的大酒盏。

佛丁等人正在营帐里谈论着即将到来的胜利,气氛热络而友好。肯纳河原集中了三万大军和反对卡萨的三十三家贵族,很快林卡家许诺的强大援军也会赶来这里,就算卡萨勇猛善战又如何,就算伊莎贝拉被誉为“风暴暴君的宠儿”又如何?他们只有一条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抵挡五名带有龙类盟约的强大魔神血脉者。

“在这里预祝您将成为新的狱雷之主,佛丁伯爵大人!”林卡家的巴拉克子爵笑盈盈地端起酒杯,凑近佛丁说道,“以后还请多关照身为臣下的我了。”

“哈哈,咱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佛丁喜笑颜开,“等伊莎贝拉那丫头看清了形势,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嫁给英武的子爵大人的,那时候咱们合力为林卡大公尽力重建帝国秩序,这多么令人向往!”

“正是!”在场的大小贵族们一起举起酒杯,齐声歌颂起金百合家族的丰功伟绩,就好像已经站在华丽的殿堂参加庆功盛宴一般,阿谀之词如潮水般淹没了佛丁和巴拉克的耳朵,让他们的虚荣心满足得就快炸裂开来。然而营帐外传来了不和谐的惊叹声和喧哗声,由起初的隐约变得越来越清晰,最后汇成了此起彼伏的巨浪扫荡着整个营盘。佛丁不悦地摔碎了酒杯,阴沉着脸准备展现领主之怒,却见一名心腹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惶急地高声喊道:“卡萨、卡萨殿下来了!那边山顶上有他的王旗!”

“滚!”佛丁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开这个冒失的家伙,大踏步走出了营帐外。在目光所及的山峰上,扶盾白虎旗正迎着冬日的山风招展着,旗下隐隐见到红色的人影正大拉拉地正坐着。山上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山下营帐里人们的反应,晴朗的天空里陡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霹雳声。

“雷神,卡萨殿下果然是雷神的血脉……”守在营帐门口的卫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飞扬的王旗,嘴里不自禁地喃喃念叨着。恼羞成怒的佛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抽出长剑重重斩下了他的头颅。

“祸乱军心者杀无赦!”他高举着血淋淋的脑袋,歇斯底里地冲周围大吼着,“都回到自己的营帐去,不许再多喧哗!”

水龙城的骑士们噤若寒蝉地回应了主君的命令,乘骑着快马向四面八方奔去。不想触霉头的贵族们则接口弹压士兵而告辞离开,只留下佛丁一个人呆在大帐里生闷气。林卡家的巴拉克子爵望着这一幕,嘴角不禁浮现起一丝冷笑。看来自己过高估计了佛丁对局势的掌控力呢。没有价值的棋子,事后还是早些丢弃了比较好吧!,

“不必担心,我亲爱的佛丁叔叔。”年轻的子爵眯着眼安抚着佛丁的情绪,“卡萨只不过是个疯子,很快他就会因为不识时务而消失了。你听,多么悦耳的声音啊……”

巴拉克子爵脸上露出了陶醉的微笑。顺着他倾听的方向,巨龙的啸鸣声打破了冬日的沉闷,再度在军阵上空掀起一阵震骇的声浪。

佛丁拉着巴拉克冲出了营帐,遥望着天际出现的美丽身影。五条巨大的龙正排列着整齐的队形,向着肯纳河原的营寨飞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佛丁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喜悦从胸口无穷无尽地喷涌着,让他几乎窒息得晕了过去。他松开了紧拽着巴拉克衣衫的手,挥手叫来了自己的亲卫。

“去把所有的士兵都叫出营帐,让他们看看,卡萨那个疯子已经时日无多了!”佛丁眯着眼转向狱雷王旗的所在,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弄死这个讨厌的侄子才能最大程度让自己快活起来。

“叔叔还是这么无聊。”山顶看热闹的卡萨望着巨龙们依次降落在营寨的中央,以及随即变得乱糟糟的军营,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把士兵们都赶出营帐干什么,让他们看看我这个不自量力的人是怎么死的吗?”

“五条……”闵采尔面色惨白地望着巨龙的身形,又看看自己这边。两个人……就算一个人威力比得上一条龙,也只能拼掉对方两头,还有三头龙等着开荤呢!更别说每条龙背上还有名魔力强大的封狱子爵。

“大人,您现在打算怎么办?”闵采尔实在学不了卡萨的镇静,忍不住开口问道,“咱们要杀过去吗?”

“逃跑吧!”卡萨翻身跳上了鬼月,转身一溜烟下山去了。这举动实在出乎闵采尔意料,以至于他呆顿顿地望着一人一马绝尘而去的背影半晌,这才如梦初醒地长大了嘴,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苦笑。

“就、就这样完了?”闵采尔只觉得哭笑不得,几乎觉得自己是在梦里。他浑浑噩噩地走了几步,想看看卡萨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却不料一阵劲风扑面而来,齐格硕大的身影自山下拔地而起,出现在他的面前。

“喂,呆子!有胆子去战那五个笨蛋吗?”卡萨恶作剧似的笑容从龙背上现了出来,健壮的臂膀伸向了几近短路的闵采尔。他望着卡萨好一阵,这才“哦”了一声反握着他的手,爬到了紫冠蓝龙的背上。

“说句实话大人,有时候我真想揍你!”望着卡萨哈哈大笑的脸,闵采尔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这让卡萨更得意了,他拍拍闵采尔的肩膀,把一捆长绳递到了闵采尔手里。这捆绳子上刻满了各色各样的符文,顶端是一个挠钩一样的东西,有点像以前做强盗时候用过的飞抓。

“记得魔狱封雷阵怎么运行吗?”呼呼的风声里,卡萨高声询问道,“把它想象成你身体的外延!我们的战术很简单,跳到龙背上,把林卡家贵族踢下去,然后给龙套上辔头!”

“这哪里简单了?”闵采尔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卡萨不再说什么了。他俯着身子靠在齐格的脖颈处,全神贯注地盯着营寨的动静。紫冠蓝龙已经飞临了敌阵的上空,正缓慢地盘旋着,还不时发出一阵阵挑衅似的吼叫。仿佛是回应着齐格的呼唤,才降落不久的五条巨龙接连展开宽大的羽翼拔地而起,向着紫冠蓝龙所在的地方直冲了过来。

“大人,我们该……”眼看着敌人越来越近,闵采尔不禁紧张了起来。他想让卡萨近一步解释一下,可那个疯狂的男人已经跳离了齐格的脊背,像只大鸟一样对准最前面的黑色巨龙撞了下去。

一百二十八、在龙背上跳跃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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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就像只被人捏住喉咙的鹅,张口结舌地伸长了脖子,越过齐格的肩膀向下望去。究竟要什么样的勇气,才能从这样的高空纵身跃出,而且闵采尔也不记得卡萨曾经展露过飞行的魔法啊!他就像被天雷击中,脑子陷入了短暂的空白,然而齐格已经侧转了身子,展开翼膜迎着凌烈的寒风,在猛烈的气流里向上爬升了起来,离开了可能被敌对巨龙包围的位置。霎时间,一道火焰和十余枚冰锥从巨龙的身下射过,划出长长的弧线消失了。紫冠蓝龙的对面迎来了浑身漆黑和浑身雪白的敌人——黑曜火龙和不冻海冰龙。

“攻击啊,呆子,你赖在我背上干嘛!”齐格焦躁地吼叫在闵采尔耳边响起,可迷茫的男人莫名其妙地回应着紫冠蓝龙的呼唤。

“攻击,怎么攻击法?我完全不明白啊!”

话音刚落,第四条巨龙——一条体型更大的黑曜火龙发出痛苦的长鸣,猛然从齐格面前窜了过去。卡萨就像驯服野马一般用咒术长绳紧缚着龙的脖颈,任凭巨龙激烈地挣扎也绝不放手。龙背上光秃秃的,曾经坐在上面的林卡家贵族已经失去了踪影,这诡异的场景让对面两条巨龙陡然一愕。

“呆子,看我怎么做的!”从闵采尔眼前掠过的时候,卡萨居然还有闲功夫侧头冲他一乐,露出一口闪亮亮的白牙。他就像魔术师一般跃离了黑曜火龙的脊背,在风中优雅地回旋了几圈,用咒法长绳把龙打包成了个大粽子。粽子很明显是不能飞的。于是那条倒霉的龙只能发出连声的哀鸣,像块大石头一样往地上坠去。而卡萨的身姿就如同在空中穿梭飞翔的雨燕,接连在虚空留下数十个残影轨迹后,咒法长绳如毒蛇般直射而出,咬啮在了紧紧追逐在自己身后的冰龙脖颈上。

这套手法是纯粹利用了雷狱无走剑·匿的短暂空间平移连续施用,外加突的变异用法。闵采尔目不转睛地望着不远处卡萨借助绳索的力道来回荡在冰龙腹下躲避着龙背上频繁地魔法攻击。乘骑冰龙的林卡家贵族正疯狂的召唤着冰椎,冰枪,冰霜新星一切可以使用的招数,试图把卡萨给弄下去。可仅仅借着召唤魔法的间隙,狱雷的领主已经翻身落在龙背上,笑嘻嘻地站在了那名贵族的面前。他没用法术,只是迅雷般抬起右手,照准敌人的下巴来了一计上勾拳,紧接着揪起他的衣领,一把将他丢了下去。然后他开始打包起第二个粽子来。

这一连串攻击震骇的不仅是林卡家的贵族们,连闵采尔都看得头晕眼花。曾几何时,天空飞舞的巨龙是那样遥不可及,手持龙类盟约的贵族又是那样的不可一世。别说是攻击,在那种压倒性的澎湃魔力之下甚至没人能生起反抗之心。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卡萨以街头打架的招式料理掉俩?

闵采尔在头晕目眩的兴奋里感觉自己刹那间就像变成了燃烧的火焰,每一根血管都沸腾着战斗的热血。我的大神,击落天空的霸王,把不可一世的龙踩在脚下,把高傲的贵族踢下云端,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爽的事情吗!卡萨殿下,你太有才了,这一辈子我都要跟随在你的旗下啊!

闵采尔跃跃欲试地爬到了齐格的脖颈处,学着卡萨的模样做好了跳跃的准备。他看上了左边那条雪白的冰龙。那应该是一条年轻的巨龙,身形优雅而充满了力量,每一颗鳞片在青空的阳光下都反射着绚烂的光芒,如同艺术品一样完美。这样美丽的龙跌落凡尘,在污秽的地上滚动和挣扎,发出凄惨的哀鸣声不知道是怎样一种情景。闵采尔邪邪地咧咧嘴,眼神充满了锐利的杀气,还拿右手潇洒地拨开散乱的额发。

“告诉你们,狱雷的天空是属于我们的!”闵采尔豪情四溢地深吸口气,学着卡萨的模样伸展四肢,向着那条还处于惊愕状态的傻龙飞跃了过去。清凉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的感觉很好,有种凌云的大气和豪爽。闵采尔踌躇满志地盯着自己的猎物,只等再靠近一些,就要拿出卡萨的捆龙索,来个闵采尔式的空中降龙!

可就在此刻,如雷般的吼叫响彻天空:“帕罗林卡,豪塞急速爬升,朱利安滑翔!”

闵采尔面前近在咫尺处的冰龙长啸着回应了突如其来的命令,他几乎是以垂直状态猛烈地向云端飞去,巨大的羽翼掀起的狂风将闵采尔远远地吹了开去。而正在被卡萨收拾的巨龙则干脆停止了挣扎,只是一味平平地伸展着翅膀,支撑着几乎不能动弹的身躯向地面落去。这种戏剧性的变化对闵采尔的冲击是强烈的。他带着满脸的郁闷,望着触手可及的煮熟鸭子迅速离开了自己的攻击范围,又愁眉苦脸地瞅瞅扑面而来的大地。嗯,被人从天上丢下去摔死前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万恶的大神去死吧!齐格,救命啊!”在生死关头喊两嗓子并不丢脸,闵采尔深吸口气,撕心裂肺地冲着不远处盘旋的紫冠蓝龙大喊道。虚空中咒文绳索破空而至,一把扯住闵采尔,把他斜斜向上抛回了龙背上。卡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齐格的背上,正笑嘻嘻地望着灰头土脸的闵采尔。

“呆子,你胆量不错,眼光差劲!”他对闵采尔的行为评价了一番,又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远远聚在一起的三条巨龙上。林卡家的人们也不是傻子,尽管被卡萨偷袭了一把,可为首的指挥者立刻做出了判断,彻底放弃了巨龙之间近距离作战的战法。

在紫冠蓝龙飞行的空间里,原本凛冽刺骨的寒风居然全都停止了。微微的温润感觉突兀地出现在冬季狱雷领的上空,有种浸泡在温泉里的感觉。剩下的三条巨龙里,两条黑曜火龙略微突前,充沛的魔力气息正围绕着这两条巨龙向四周迅速地扩散开去,开始推挤着周围的空气如浪般激荡起来。大大小小的魔法阵不断出现在龙的周围,数不清的红色亮点就像不断聚集的萤火虫,密密麻麻地挤满了闵采尔面前的天空。,

“燃烧、灼尽、焚毁,我以血之盟誓召唤翱翔天际的火鸟……”

“打开第八层地狱之门,召唤烧尽一切的火焰……”

两条黑曜火龙的脊背上,咒文的吟唱声就像回响在脑中那般清晰。手持龙类盟约的两名子爵掌中跳跃着微弱的火苗,狂暴涌出的魔力让他们的衣袍鼓胀得几乎要炸裂开来。不远处盘旋的紫冠蓝龙似乎被这可怕的魔力吓傻了,居然悬停在那边,扑扇着翅膀傻愣愣地直盯着这里。他该不会以为依靠巨龙天然的魔力免疫就能抵挡双重火焰奏鸣曲的奥义·焚空吧!还是这里面隐藏着什么样的诡计?

左面的子爵微微侧首,用眼角望望居中的首领。林卡家的安格尔伯爵沉静地伫立在最大的冰龙背脊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冷漠地注视着对面的紫冠蓝龙。先前放出避让命令的人就是他。被称为“重臣中重臣”的伯爵有着极其丰富的战争经验,以及让人畏惧的魔力,这也是林卡大公选择他来稳定狱雷局势的原因。

“狱雷的疯子,果然名不虚传。”冰冷的面甲下,安格尔伯爵暗自赞许了对面的敌人两句。卡萨赌博似的突进和他的小手段让伯爵瞬间损失了两名手下,可这也算不了什么,剩下的战力依旧是压倒性的,只要能镇压狱雷,这一切都算值得了。

“阿鲁贝利西的儿子,很快你就会知道小聪明是挽回不了颓势的。堂堂正正的实力压倒,才是作战的正道!”安格尔伯爵最后确定了一次己方的决定性优势,冲属下微微颔首。

焚空的咒文已经进入了尾声,天空变得火红,巨龙们周围的空域边缘不断翻腾着火焰的波涛,层层叠叠地向中心汇聚,又被无形的压力推挤成了螺旋装的红云。火鸟缓缓从红云包裹的虚空里探出头来,冲着不远处渺小的敌人舒展开惊人的羽翼。这个借助龙类盟约施展的魔法集合了林卡家魔神血脉者、高级法师们,宫廷艺术家们以及将军们的创造和心血,集震慑力,杀伤力以及艺术性于一体,最大程度体现了林卡家魔神复活般的实力。安格尔伯爵选择这一招式作为卡萨生命的终结,也有最大程度震慑观战的三万狱雷士兵的用意。

“别了!”伯爵缓缓闭上眼,身下冰龙甚至准备降落地面,似乎对卡萨的结局失去了兴趣。然而释放魔法的一名子爵陡然间惊呼了起来。火鸟起飞的瞬间,对面的紫冠蓝龙也动了。它并拢起翅膀,就像一支离弦的利箭一般照准火焰的中心直撞了过来。

安格尔伯爵微愕,暂时停住了脚步。卡萨那家伙要干什么,难道面对这毁灭一切的力量时,他禁受不住压力真的疯了?

此时天上天下数万双眼睛都注视着那艳丽无匹的火鸟,以及如同飞蛾扑火般的小小黑影。先前人声鼎沸的草原如今静谧得能听到缝衣针掉落的声音。狱雷的卡萨,你究竟想做什么?你难道还能在这死地翻身?

一百二十九、有恃无恐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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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就是一切。

封狱的贵族依靠着与龙签订的龙类盟约,获得了超出常人想象的力量,在上百年的历史里淘汰了其他魔法力量的使用者,稳稳地坐在了王朝统治的顶端。

这力量来得如此容易,不需要修炼,不需要冥想积聚力量,要做只是利用血脉的优势,再找到一条合适的巨龙,就能立刻化身为魔神。

不知从何时开始,巨龙成为了家族的实力象征,以至于“大龙胜小龙,多龙胜少龙”变成了帝国的常理,成为了帝国所有人的共识。

南封狱的霸王林卡家族拥有十条以上的作战巨龙,而一直从属于林卡家的狱雷只有一条,这就是有如天地两极的差别。这种差距让佛丁在一开始就放弃了和林卡家敌对的想法,跟从他的三十三家贵族大多也是如此。

肯纳河原天空的战斗吸引着以佛丁为首的反叛贵族们。他们忐忑不安地望着狱雷的王旗,望着狱雷的紫冠蓝龙孤独的飞翔在铅灰色的天空,面对林卡家五条气势汹汹巨龙的攻击,内心充满了羞愧和耻辱,同时又为自己的明智而感觉侥幸。然而一眨眼之间,两条林卡家巨龙一前一后坠下了天穹,两位不久前还趾高气扬的贵族大人如同沉重的石头一样重重砸进了地里,他们就像群被人勒住了喉咙的鸭子,眼睛都凸到快掉出来了。

“巴拉克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一直以叔叔自居的佛丁立刻矮了一截,惊慌失措地抓着巴拉克子爵的衣袖叫道,“林卡家难道连一条龙都搞不定吗?五个打一个,还……”

“闭嘴!”巴拉克不自觉地吼了一声,猛地甩掉佛丁的手,双眼发直地望着天空。这下的确出乎他意料之外,甚至脑子里还接受不了这一事实。不过他很快就缓过劲来,再度戴上了微笑的面具。

“我亲爱的叔叔,您别着急。就算老鼠被逼急了也会咬猫,而狮子也会为猎狗的狂吠而迷惑呢。我必须得承认,卡萨是个远超我们想象的疯子,所以那两位高贵的大人才会被他卑鄙的偷袭所影响。不过您看,安格尔伯爵已经发现了他的小伎俩,不会再给他哪怕百分之一的机会了!”

的确如此,安格尔伯爵的三条巨龙迅速飞离了紫冠蓝龙,正处于最佳攻击距离吟唱着攻击魔法。平静的天空被魔力的风暴荡涤着,浅灰色的天空被火焰的精灵渲染成了亮丽的红色,在天地之威面前,紫冠蓝龙的身影就像怒海中的一叶小舟,似乎随时都可能被巨浪所颠覆。

“看吧!”巴拉克子爵微笑着指着天空,“老鼠最终还是被猫赶到了墙角,很快就要沦为猫的饵食。我亲爱的叔叔,您很快就能如愿以偿成为狱雷的新领主。您也会在我们林卡家未来的荣耀殿堂上找到属于自己的光荣席位,多么美好啊!”

“承您吉言了!”这话说到了佛丁心坎上。一切辛苦终于有了报偿,狱雷领在佛丁的领导下,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愚蠢的哥哥,愚蠢的侄子,这世界早就变了!顽固不化的你们还是到另一个世界去吧。我,佛丁·奥拉佐才是真正能带领狱雷渡过难关的人啊!”

望着天空逐渐成形的火鸟,佛丁先前因为恐惧而佝偻的身子也慢慢直立了起来。他双手背在身后,双眼绽放着逼人的精光,胡须在寒风中飘逸地舞动,一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模样。新的时代来临了,顺应时势的人才能活下去啊!

魔法的漩涡里,卡萨似乎被这毁天灭地的力量给逼疯了,那条碍眼的紫冠蓝龙似乎犹豫了一会儿,紧接着对准火鸟的中央扑了过去。

“走投无路选择自杀吗?”巴拉克子爵喃喃念叨着。几乎所有在场的贵族们都这样想着,夹杂着不同感情的目光汇集在迅速移动的蓝龙身影上,不少人下一刻已经准备用一声叹息作为对旧日主君感情的终结了。

然而神明似乎并不喜欢这种结局。天空中这用魔法火焰创作的壮丽画卷像被无形的手刹那间抹平一般,不过挣扎着抖了几下,就全然消失无踪了。

数万只手一起开始起劲地揉着眼睛,数万张嘴震惊到能塞进一个拳头,不少人开始使用捏脸、掌嘴等轻度自残的方式来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一小部分信仰虔诚者干脆跪在了地面上,赞美起神明展示的奇迹。

巴拉克和佛丁都陷入了短暂的失语状态。在经历了片刻大脑罢工的空白后,他们完全失去了先前的从容。巴拉克就像个赌输了的泼皮,指着天空大骂安格尔伯爵的无能;而佛丁几乎瘫软在了地上,失去焦点的双眼空洞地寻找着已经失去的未来。

所有人的心头都在寻思着同样的问题: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乎可以堆满整个肯纳河原的疑惑中,一道明亮的紫色雷霆划破天际,重重地劈在了一条黑曜火龙身上。濒死男人的凄厉惨叫打破了沉重的寂静,将众人唤回到了现实中。又一名林卡家贵族跌落了巨龙的背脊,在空中画出一道浓黑的烟迹后消失在奔腾的河水里。那条惊惶不安的火龙背上,狱雷士兵熟悉的雷刃正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这世界是有神之宠儿的。

闵采尔回头望望紫冠蓝龙背上意气风发的卡萨,暗地里吞了下口水。借着龙类盟约的召唤而来的毁灭魔法迎头撞上了卡萨手里小小的黄金印,就像冰雪遇到了阳光一般刹那间消融得不见踪影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尽管自己和卡萨是一个立场,可闵采尔还是被这种逆天道具的存在雷得头皮发麻。以后还需要魔法吗?还需要巨龙吗?只有拿着那不起眼的小玩意,所有人都要退化回肉搏状态,再没有绚烂的魔法大招,也没有拉风的法术技能了。,

林卡家的贵族们也同样陷入了短暂的石化状态。只有安格尔伯爵迟疑片刻后,才用梦幻似的语调喃喃念叨着:“皇家的盟约无效共鸣……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一瞬间的迟疑已经足够了。卡萨一脚把呆若木鸡的闵采尔踹向右边的火龙,自己则纵身而起,双手中刹那燃起了滚动的雷电。

于是有了前面那一幕情景,落雷径直劈落了左边的贵族,而闵采尔跃上了右边火龙的背脊,雷刃架在了上面惊慌失措的骑士脖颈上。唯一幸免于难的安格尔伯爵毫不犹豫地调转龙头,一连串急剧的俯冲和翻滚后脱出了紫冠蓝龙的攻击范围,很快消失在了来时的方向。紧随他身后的,是那条被卡萨的雷霆严重灼伤的黑曜火龙。

这场五对一的空战在大多数人的意识恢复正常前就结束了。结局出乎所有人意料。强大的林卡家损失了四名贵族和三条巨龙,灰溜溜地逃回了老窝。而胜利者居然是之前没人看好的卡萨!无声的震骇蔓延在整个肯纳河原上,以至于当紫冠蓝龙齐格载着卡萨降落在营寨之外的时候,叛军的人们眼神都还直勾勾的。

“张开我的旗帜!”卡萨愉悦地高声喊道。狱雷的扶盾白虎旗再度展开在空中,迎着寒冷的朔风高高飘扬。旗帜的基座是被闵采尔俘虏的黑曜火龙,一名林卡家子爵垂头丧气地跪在这面王旗的下面。闵采尔手持着大旗,胸腔满溢着豪气和骄傲。就在几分钟前,自己跟随着卡萨逆转了战局,战胜了不可一世的林卡家巨龙;现在又以仅仅两人之躯直面三万大军!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嚣张更痛快的事情吗?

想到得意处,闵采尔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即又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硬生生把笑声咽了回去,可没几秒钟,脸部的肌肉就再度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积压在胸口的笑声也加倍大声的释放了出来。

卡萨静静坐在距离大旗不远的地方,端着他那著名的朱红色酒盏,慢丝条理地浅啜着美酒。变成人形的紫冠蓝龙齐格则低声吟唱着什么,将一道红色的闪电放上了苍天。清亮的轰鸣声里,肯纳河原周围的群山上如潮头一般涌起千百面鲜红的大旗,就像一条细长的红线将灰色的天地切割了开来。

叛军的营地里再度传来恐慌的喧哗声,这喧哗声越来越大,以至于佛丁的手下也无力弹压了。透过不远处粗大的木栅,闵采尔几乎能清楚地看到,挤在那边的士兵混杂着仰慕和不知所措神情的脸孔。在他们的背后,背着传令旗的骑兵像鼹鼠一样匆匆忙忙地挤来挤去,慌乱和彷徨的气氛随着他们的行动更迅速地覆盖到了整座军营。

这些可怜的家伙面对仅仅两名敌人,既不敢出营挑战,也不敢趁机逃跑,只是一味的慌乱着。卡萨却像在等待着什么,怡然自得地喝着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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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恶的建议越来越多了……阿门……

一百三十、灵魂的咆哮

第四更……六小时太难等了,先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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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从狱雷的方向驰来了小小的骑队,中间夹着三辆装满了木桶的马车。这支骑队奔到了卡萨的面前停了下来,为首的赫然是轻装打扮的伊莎贝拉。女孩子就像只轻巧的燕子跳下了坐骑,狠狠瞪了哥哥一眼。

“下次这么好玩的事情不叫我,伊莎就把骏晟宫剩下的围墙拆个精光!”她嘟着嘴抱怨了两声,眼角里却偷偷扫视着傻笑的闵采尔。一份赞许的笑意浮现在伊莎贝拉的嘴角,粉嘟嘟的嘴唇无声地翕合着,还冲着持旗的呆瓜扮出凶巴巴的模样。

“好了,喊话吧!”望着骑队的人们做好了准备,伊莎贝拉满意地点点头,拍拍手示意可以进行下一步。二十多膀大腰圆的汉子站成一排,对着肯纳河原的叛军大营大声呼喝道:“烧坏了脑袋的叔叔听清了!我卡萨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还是男人,就背负起自己愚蠢和贪婪,来我跟前做个了断!我就一个人,你随便!”

对面的营寨里静悄悄的。数以万计的视线集中在中军的位置,等待着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回应卡萨的挑衅。然而时间慢慢过去了,那边依旧大门禁闭,佛丁就像冬眠的熊一样稳稳躲在军帐里,既不前进也不后退。

这狼狈模样似乎早在卡萨的算计中。他微笑着站起身,施施然爬上了满载着木桶的马车,一屁股坐在一只大桶上。几名侍卫揭开了木桶的盖子,浓郁的酒香立刻随着风在河原上飘散,引得对面营寨内一阵惊呼。那些大汉再度深吸口气,开始了第二番喊话。

“是谁以区区一千兵力抵挡了近万拉罗那大军,一直坚持到阿鲁贝利西伯爵的到来!”

水龙城的士兵们刹那间骚动了起来,颓废的气息一扫而空,人人都挤在栅栏前无声地张着嘴。

“无冬堡彪悍的猎骑兵们,在晨星平原用三百人冲击六千朱诺家步兵的勇猛,你们已经忘记了吗?”

第二座营盘震动了起来,隐隐约约能听到军官弹压士兵的声音。然而随着卡萨这边呼喊声越来越大,叛军的军阵就像被烧开的水,遏制不住地沸腾了起来。

“佛雷德斯堡的骑士们,是谁在今年的恶战里坚守鹰巢岭守护狱雷的大旗?”

“是谁在拉罗那领地的裂云堡冲突无前?”

“是谁打下了狱雷现在的辽阔领地?”

“是谁……”

“……”

“狱雷没有忘记你们,你们忘记狱雷了吗?”

对面的军营静悄悄的,然而闵采尔似乎可以感觉到一根勃然升起的无形气柱,正凝聚在肯纳河原的天地间,让他有种兴奋到战栗的错觉。尽管大汉们的咆哮已经完结,可这股气势依旧久久徘徊在云霄。

左近的军寨门突然被人撞开了。一小群士兵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大营,向着卡萨的所在跑了过来。为首的百人长老远就匍匐在王旗的面前,在数万人面前嚎啕大哭道:“小伯爵,我没忘,我没忘啊!佛丁老爷说你疯了,说狱雷已经完了,我才犯糊涂的啊!我对不住你啊!”

卡萨站起身,跳落在拉着美酒的大车跟前,接过了部下递上的木碗。

“卡农村的约书亚,错了就要受到惩罚,你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吗?”

“随便处置,害怕的不是狱雷的汉子!”那百人长也硬气,一抹脸站起来,大踏步走到卡萨面前,“小伯爵,你动手吧!”

“喝了!”满碗的美酒递到了他面前。卡萨举着同样的大碗,与他碰碰杯,对准喉咙直灌了下去。约书亚也乐了,张开大口咕噜噜灌了痛快,然后扯开衣襟冲卡萨喊道:“来吧,小伯爵,我准备好了!”

“好个屁!”谁也没料到卡萨爆了句粗口,他挥挥手,叫约书亚站到一边,“惩罚完了,带着你的人到后面去,回头领你们回家!”

他不再理会一脸惊讶的百人长,直接跳上了大车,冲着叛军军营大吼了起来:“还有没记得自己是谁的?卡萨在这里等着你们!”

沉默,随即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淹没了天地。三万人的大营刹那间土崩瓦解,狂热呼喊着卡萨名字的人们潮水般涌出了绵延的木栅,疯子似的向王旗的所在涌来。这一刻所有的语言似乎都变得多余,每一个人都沉浸在狱雷耀眼的荣光,和对新领主卡萨的敬仰中。闵采尔望着卡萨和每一个靠近过来的人豪饮,望着他发出会心的大笑与骑士、士兵、脚夫打成一片,望着他几乎能叫出周围每一个人的名字,他也跟着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卡萨大人真是疯了!”他喃喃自语着,“他究竟要喝多少才够啊!难道他真的要跟三万人都干一杯不成?”

“干嘛呢呆子!”伊莎贝拉不知何时被人潮挤到了闵采尔身边。她的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明亮的眼眸里满溢着笑意,还伸手捏捏闵采尔的脸:“呆瓜闵,瞧你的傻样!正戏还没上场呢!”

“正戏?”闵采尔这才记起那些叛乱的贵族们。他们就像被抛弃的野狗,夹着尾巴孤零零地呆在没人的营地里,张口结舌地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场景。他们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吧,可惜离得太远,不能亲眼瞅瞅。

大车上的美酒很快就喝完了,不少人还惋惜地翻着酒桶,试图找到一些残余。然而卡萨挥挥手,示意周围的人们让开足够大的空间。两名朱衣卫拿着长剑在河原上画了很大一个圈,在圆圈的两端插上了狱雷的纹章旗。卡萨就这么喷吐着酒气,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圆圈中央,直接扯掉上衣露出赤裸的胸膛。,

“叔叔!佛丁大人!现在就剩你了!我就在这个圈里等着你!来一场痛痛快快的王对王决战!不需要巨龙,也不需要军队,不需要任何一个人的帮忙!就你和我!佛丁,看在我父亲阿鲁贝利西伯爵的面上,我答应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迁怒你的妻子和儿女!来吧!我就在这里!”

整个河原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对面那座空荡荡的大营里传来回答。没人认为佛丁能赢。他失去了外援,失去了士兵,背负着叛贼的耻辱,唯一剩下的,恐怕就是战死的荣耀了。废弃的大营里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寂静,然后水龙城的亲卫推开了栅栏,簇拥着反叛的贵族们出现在卡萨面前。这些贵族排着整齐的队伍,按照身份高下依次走到狱雷的新主人面前,交出了象征权力的纹章旗,以及象征荣誉的长剑,以谦卑的姿态等待着卡萨的发落。在队伍的最后面,四名水龙城亲卫抬着被狱雷王旗包裹的佛丁缓缓地走了过来。无冬堡的曼佛雷德子爵掀开了覆盖着佛丁脸孔的布幔,让卡萨确认了水龙城主的身份。那是一张满布着痛苦和绝望的扭曲脸孔,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佛丁子爵似乎还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荣耀的自杀。”曼佛雷德子爵低声说道,随即遮住了佛丁的脸孔,“我等放弃反抗的权利,完全听凭伯爵殿下处置。”

卡萨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点头,示意将自己叔叔的遗体抬上马车。他转向林卡家的巴拉克子爵,轻蔑地望了一眼这个挑拨狱雷家族关系的家伙,伸手捏断了他的喉咙。

叛乱就这样结束了。速度之快,以至于大多数人还以为这不过是个幻梦。参加叛乱的领主们中,死去的佛丁最终被褫夺了爵位作为惩罚,水龙城暂时交由老将加曼代管,其亲眷被送往狱雷城居住;曼佛雷德子爵被勒令隐退,其子瓦里男爵继承了无冬堡的领地,赫洛拉作为其副将进行辅佐;其余各领主分别处于削减领地至呵斥等不同等级的处罚,其子侄被要求在狱雷城朱衣卫服役。

骑士以下没有处罚。三万大军中从征的农夫很快被遣返了各村,为即将到来的春耕做准备。骑士、侍从和亲卫再度发誓效忠领主后,也回到了各自的城堡。平叛战争中立下功勋的骑士们得到了不菲的奖励。组织疑兵计的笛波拉等三人离开了朱衣卫,分别担任各城堡的骑士队长去了;而闵采尔则被提升为勋爵,除了海蓝村以外,又被赐予如波村,凯夫村作为采邑,并获得了参与议事的资格。

“禁令解除了!”卡萨笑着拍拍闵采尔,“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啊,这个,怎么说呢!有太多疑问了!”喜不自禁的男人抓耳挠腮,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等得不耐烦的卡萨干脆照准他屁股狠狠踹了一脚,直接把他踢出了大门。

“放你三天假!休假完了记得滚回来!”狱雷的大领主呵斥了一句,转身关上了门。闵采尔揉揉生痛的屁股,哼哼唧唧地爬起身。

“卡萨大人也太野蛮了!唉,不过现在我闵采尔也是能被称为大人的角色了,哈哈!这三天该怎么过呢?去看看我的新领地吗?”

“喂,臭色狼,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才走出骏晟宫的长廊,罗兰就不知从哪个角落跳了出来,笑嘻嘻地搂着闵采尔的脖颈,“要感谢人家哦,人家为了你来回跑了几天,脚都快跑断了!人也很憔悴呢!”

呃……哪有……闵采尔感觉着背上热乎乎、软绵绵的感觉,一股热气从小腹直接窜了上来……这个……好像更大了……

“大叔,原来你在这里!该陪梅里娅去玩了吧!你答应过的哦!”小丫头站在门口嘟着嘴申明自己的权利。黑精灵艾薇儿牵着她的小手,望着闵采尔的眼神温柔而又羞涩。

唉,受欢迎的男人原来这么烦恼。闵采尔苦着脸,盘算着怎么打发这几个女孩子,却不料耳畔传来了连串急促的马蹄声。梦魇兽鬼月驮着猎装打扮的伊莎贝拉如风一般从闵采尔面前驰过,一人一兽斜睨着他的眼角都流露出深深的鄙视。

“等……等等,少主,你误会了!”闵采尔连忙喊道,却不料马蹄的余音里传来了重重的哼声,伊莎贝拉窈窕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

“呀,臭色狼,你被甩了!”罗兰笑嘻嘻地敲敲闵采尔的脑袋,“走吧,姐姐带你去喝酒!”

“大奶妹,不要嚣张!把你放翻了直接弄上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闵采尔暗自下定决心,带着大大小小三个女人上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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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跟某位朋友谈得很燃,晚上继续努力爬格子……明天闵采尔就是有龙一族了,阿门

一百三十一、解释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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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休假对闵采尔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第一天,女人就像天使。她们美丽,可爱,充满了活力和性感,让他每一个细胞都绽放出青春活力。他带着罗兰,艾薇儿还有梅里娅走遍了半个狱雷城,沐浴在男人们嫉妒和艳羡的目光里,享受着生活和梦想。直到黄昏降临,他才幸福地抱着小山似的衣服和化妆品,拖着疲惫而沉重的身躯,身上还背着熟睡的梅里娅蹒跚着送她们回到家里。当天夜里闵采尔做了个甜美的梦,他在美人儿的怀抱里尽情享受着大餐。

第二天,闵采尔正在回味美好的梦境时,小丫头梅里娅就像颗石头一样砸到了他肚子上。罗兰笑嘻嘻地坐在床边,艾薇儿则微红着脸冲他欠欠身。随即她们表现出了对另外半个狱雷城商业工作的强烈兴趣。面对软语绵绵的萝莉和糖衣肉弹的大奶妹,闵采尔心一软,跟着她们出了门。他被罗兰,艾薇儿还有梅里娅带着走遍了半个狱雷城,沐浴在男人们嫉妒和艳羡的目光里,眼神充满了淡定和无奈。直到黄昏降临,他才用尽全身力气,甚至开启了魔狱封雷阵抱着小山似的衣服和化妆品,生拉硬拽着嘎嘎作响的身躯,背上还趴着死沉的臭丫头梅里娅一步一挪地送她们回家。当天夜里,闵采尔做了个梦,在黑漆漆的天幕下,他一个人推着巨大的石头行走在陡峭的山壁上,身后几个女魔头正挥舞着皮鞭和蜡烛。

第三天,当罗兰她们打开闵采尔的屋门时,黑精灵凯宾、瓦尔格子爵、牛头人牛奶还有大熊克拉瑞斯正笑眯眯地望着她们。

“听说小闵说,今天你们要带我们逛狱雷城是吗?我们都准备好了,快出发吧!”凯宾兴奋地站起身,尖耳朵一抖一抖的。

女人是恶魔。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她们会减弱你的警惕性,降低你的智商,然后彻底奴役你。

经过噩梦洗礼的闵采尔没等天亮就逃出了自己的小屋,将凯宾等可怜的羔羊作为替代品丢给了罗兰她们,自己强睁着惺忪的睡眼在狱雷城蛛网似的小巷里穿梭着,最后找了个偏僻到极点的角落藏了起来。这一觉睡得非常好,直到脸上感觉到阳光的暖意闵采尔才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爬出了睡神的怀抱。真是美好的一夜啊,除了有点臭臭的味道。

“塔雷的槌子,你在这里做什么?”一张大胡子脸孔几乎贴在了他脸上。卫兵队长萨利睁着双牛眼蹲在闵采尔面前,口里的臭气几乎把他熏翻了。萨利背后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大多数人都用怜悯的目光望着他。

“真可怜啊,大冬天的被赶出来睡墙角……”

“这不是那个马戏团长吗,他的马戏团哪里去了?”

“不对,昨天我还看到他和两个大美女一起散步呢,怎么还没到一个晚上就沦落成这样?”

“听说是被那两个女人的老公打上门捉奸,被一顿好打后丢出来的……”

最后一个八卦明显引起了围观人群极大的好奇心,他们望望闵采尔身后的院子——很好,骏晟宫残破的墙壁比什么都明显。这家伙牛啊,连城主的女人都敢勾引,没被砍掉狗头已经是狗屎运了!几个年轻人偷偷在人群里翘起大拇指,还冲莫名其妙的闵采尔挤挤眼。

“萨利,这是怎么回事?”闵采尔揉揉酸痛的腰肢,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狱雷有规定不能露营吗?”

“狱雷有允许在卡萨伯爵大人门口露营吗?”萨利一弹眼睛,“小子,跟我走一趟吧!老实交待为什么在这里睡觉,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萨利一把扯住了闵采尔的衣领,而自认为无罪的男人则坚决不肯去城卫处报道。正闹得不可开交时,人群外传来了卡萨饶有兴趣地声音。

“哟,呆瓜,提前一天就来了。看来你真的很好奇呢!”狱雷的伯爵大人裹着条猩红色的毛毡,光着脚坐在匹大马上挤了进来,“跟我来吧。萨利,这里就交给你了。”

大胡子队长惶恐地点点头,松开了抓着闵采尔的手。卡萨调转马头,悠哉游哉地从围观的人群里穿过,慢慢向骏晟宫内走去。闵采尔则灰头土脸地跟在马后面,心情有点郁闷。

转过骏晟宫议事厅残破的房屋,绕过两条典雅的长廊,两人来到了内城最大的望楼前。好久没见的法师霍曼正拿着长长的绳子在望楼下绕圈,嘴里还念着些怪异的词句。

“大人,这是做什么?”闵采尔不明白。

卡萨没有回答。他翻身跳下马,一把甩掉裹着的毛毡:“跟我进来。”

这座望楼似乎最近正在翻修,楼道里到处都架设着脚手架还有幕布,可一个工人都看不到。闵采尔跟在卡萨背后走上了三楼,进到一间光秃秃的石头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一个石台,中央绘着淡淡的魔法花纹,那神迹一般的黄金印就静静地放在上面,发出幽幽的金光。

“你想问的是这个吧。”卡萨悠闲地坐到了石台上,拿起黄金印丢到闵采尔手中。这小东西顶端是皇冠的形状,下面镂刻着无数形状各异的巨龙,每更换一个视角,巨龙的神态就会发生变化,然而巨龙的视线都集中在皇冠的方向。

“封狱帝国是依靠魔神血脉者和巨龙的结盟而建立的国家。”卡萨不知从哪里找出个酒囊,抿了口酒后开始说起话来,“据说很久以前,魔神血脉者和巨龙持续着长时间的战争,直到双方都疲惫不堪,反而被外来者占了便宜,让魔神血脉者和巨龙都险些灭亡。为了团结起相互间毫不信任的两族,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在何时,龙类盟约出现了。这奇妙的魔法能将魔神血脉者和巨龙的魔力联系在一起,发挥出可怕的威力,因此挽救了整个帝国,巨龙和魔神血脉者因此活了下来。”,

他顿了一下,以方便饮酒,随即戏谑地望望闵采尔凝重的表情,“这是正统流传在帝国的故事,看样子你也听过?”

“啊?”

“还有一个故事。看到这个小玩意了吗,凌驾于所有巨龙之上的皇冠。封狱的每一个贵族都知道,龙类盟约的巨大威力是不能加诸于直系皇族之上的。每一个试图伤害直系皇族的人都只能依靠自身的魔力或是武力。而且皇家还能轻易地解除叛乱贵族与巨龙之间的盟约,这对大部分从小就依赖着巨龙力量的魔神血脉者来说就意味着地狱。”

“尽管帝国皇室近百年来不断衰弱,选帝侯的贵族议会逐渐把控了权力,可没人想过要废除皇家,因为任何一个叛乱家族都有可能受到不可挽回的打击,然后被敌对家族轻易灭掉。”卡萨又喝了一口酒,把酒囊丢到了一边,“可是皇族的好运似乎到尽头了。第一件事很愚蠢,争权的两位皇子滥用了自己的力量,他们对支持自己兄弟的家族使用了‘盟约解除’,数名年轻贵族失去了和巨龙的盟约,让安德烈斯家族和达克佛雷蒙家族大为光火;第二件事情则是皇帝陛下的小女儿展现出违背法则的力量。她拥有了一条黑龙。”

这句话宛如惊雷般炸响在闵采尔的脑子里。隐藏在废弃城堡的少女,从她瘦小身影里探出利爪的黑龙,充满了可怕毁灭力量的火球……

“梅里娅是公主?我的神啊!”闵采尔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卡萨大人,你真是让我感慨万千啊!”

“怕了?”卡萨挑挑眉。

“不,只是非常意外。”闵采尔摇摇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倒是出乎卡萨意料之外,不禁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你已经想通了?”

“呃,是另一件事情……”闵采尔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请您继续。”

“破坏了规则实在是件很凄惨的事情。如果皇族能签订龙类盟约,那就与之前‘皇族不能拥有巨龙,作为补偿他们能解除盟约’相违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要么梅里娅根本就不是皇族血脉,要么就是皇族一直在对贵族们说谎。皇帝陛下选择了前者,他下令处死自己的女儿;而皇城的贵族们则选择了相信后者,他们开始无孔不入地寻找起真实的答案。”

说到这里,卡萨从闵采尔手中取回了那枚小小的金印,在手里弹了几下:“这就是答案。和贵族们手里持有的龙类盟约同时代的东西——能无效化龙类盟约卷轴上魔法阵的皇家纹章。它不仅仅只是抹掉龙类盟约的锁钥,也能作用于其他任何魔法。比如林卡家用于攻击我们的焚空。这样的印信一直保存在直系皇族的手中,据说共有五枚。”

“秘密被发现后的皇族立刻陷入了岌岌可危的状态。被扯下了不可侵犯光环的皇族既没有直属巨龙,又没有足够的兵力保护自己。安德烈斯家首先发动了兵变,用家族没有签订盟约的魔血者压制皇宫的魔法师,依靠海量的大军直接淹没了整个皇城,并扶植起近乎傀儡的大皇子。而安德烈斯家的政敌达克佛雷蒙家拼死带出了二皇子,以正统的名义开展了反击。这就是战乱的缘由。”

“那……皇帝陛下呢?究竟是谁杀的他?”

卡萨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道:“没有巨龙的支撑,即使再强的魔血者也抵不过成千上万名士兵的攻击。陛下斩杀了数百人,尸体在皇宫周围堆积成山,可最终还是耗尽魔力,被安德烈斯大公斩下了头颅。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这个故事卡萨为什么知道得如此清楚闵采尔并不想问。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卡萨一直注视着自己。

“呆子,你看上去很疲惫呢,不是让你去休假了?”

“呃……这个……”闵采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不过卡萨很理解似的点点头。

“有了新领地很兴奋吧。我从父亲手里接受宁河城的时候也是这样。两天来回如波村和凯夫村,这么远的路你也是拼了老命呢,哈哈!”他笑着拍拍闵采尔的肩膀,“看在你这么勤勉的份上,带你去个好地方!是男人都挡不住的刺激和诱惑哦!”

一百三十二、俘虏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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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闵采尔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这个一贯行为异于常人的殿下在想什么呢?没等他说些什么,卡萨已经跳起身,揣着黄金印踢踢踏踏地出了门,带着闵采尔来到了狱雷城外的塔雷王座。这里伫立着风暴暴君塔雷的祭坛,然而卡萨的目的地不是这里,而是后山一个巨大的岩洞。这个岩洞口铺设了平整的石板路,两旁摆放着白色石头的雕像,主题看上去全都是某个男人受到众多女人欢迎的故事。

“齐格!齐格你给我滚出来!”卡萨冲着洞口喊了两嗓子,“你又把用于修复骏晟宫的石料偷走了是不是!”

喊声在洞里回荡着,直到紫冠蓝龙硕大的头颅缓缓伸出洞穴,迟钝地瞅瞅面前的两人。他张开血盆大口讪讪笑了两声,在一阵蓝光中变成了人形。

“哎呀,伯爵大人,大清早就看到你真是荣幸啊,说道石料,我也是为了艺术创作而已,你不觉得最近我的雕刻技艺有了很大提高?”

“没收了!”卡萨瞅准了一个精美的雕塑群,“这个摆到我的房间门廊去!”

“坚决不行!大人,这是我的命啊!”

“那把带回来的两条龙还给我!我拿去做龙肉宴!”

“那、那比我的命还重要!不给,不给!”

齐格是一条贪心,小气,好色的龙,还一向把自己放在比所有人高贵的位置上。突然听他说有另外的龙比他的命还重要,闵采尔不禁好奇起来。齐格的洞穴里暂时关押着两条被封龙印控制的巨龙:帕罗林卡和朱利安。佛丁的叛乱战争结束后,这两条巨龙作为俘虏跟着返城的大军回到了狱雷城,被安置在龙穴由齐格看管。

“哈哈,齐格,你监守自盗了是不是?”卡萨开心得大笑起来,“是帕罗林卡还是朱利安,还是两只都被你通吃了?”

“没、没有……”

“不用害羞嘛,男人喜欢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你要喜欢,两只都给你也行,不过每年必须下至少十个龙蛋出来!”

“这……生不出来……”齐格郁闷地摇摇头,“大人,你来这里不会就为了戏弄我吧!”

“的确不是。”卡萨点点头,回身指指闵采尔,“你觉得他能签下龙类盟约吗?”

闵采尔和齐格同时一愣。闵采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紫冠蓝龙则认真地打量了一番闵采尔,缓缓摇摇头。

“如果是您,我想每一条巨龙都会非常乐意。可呆瓜闵的话就很难说了。虽然能感觉到他身上有种庞大的魔力,可那不是魔神血脉的气息,倒像是另一条龙的感觉。大人您应该没听说过一条巨龙和另一条巨龙签约这种蠢事吧?而且……”齐格犹豫了一会儿,凑近闵采尔仔细嗅嗅,“说起来很怪异,这个呆瓜身上已经有龙类盟约的气味了,倒像是他被另一个魔神血脉者给签下了?”

“哦,倒是有这回事。所以我很好奇啊,这种情况下如果要和另一条龙签订盟约,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呢?”卡萨酒瘾犯了,逃出酒囊一阵豪饮,随即抹干嘴望着闵采尔,“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狱雷排名靠前的强者,接下来对林卡家的大战还需要更多有实力的战士啊。”

卡萨说完话,潇洒地甩甩头走进了龙穴。齐格和闵采尔跟在他身后,一路都在想着即将到来的恶战。闵采尔突然想到一个事情,扯着齐格的耳朵小声问道:“呆龙,你到底和谁签订了盟约?”

“伊莎贝拉啊!你居然不知道?”这次换齐格疑惑了,“龙类盟约签订是有顺位的。同一血脉魔力最强的人会拥有盟约的优先权,伊莎贝拉那丫头就是因为还未成年就从老伯爵那边继承下盟约才会被称为‘风暴暴君的宠儿’啊!”

“也就是说,卡萨大人现在还没有自己的龙?”

“呆子,你以为养龙很廉价啊。像狱雷这样的领地,供养我已经是极限了。不进入龙眠的巨龙每天要吃掉多少东西你算过吗?而且不光要吃饱喝足,还要装饰龙穴,出外散心,泡妞等等娱乐活动,这都要钱的!”齐格鄙夷地扁扁嘴,“我又不是那种低等亚种龙,随便给点吃的就打发了,不好好招待可是会生气的!”

“……养你真是累赘!难怪以卡萨大人的实力都不签订龙类盟约。”闵采尔耸耸肩,“还不如多养几个黑骑士,至少不消耗太多粮食。”

“……爬虫,你在侮辱我吗!”

“呆龙,说句实话而已,你干嘛这么生气!”闵采尔侧头躲过齐格打过来的龙爪,抬手还了他一计肘锤。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走了一路,直到龙穴深处,还相互叫嚣着要决一胜负。

“哎呀,你们感情真是好呢!”卡萨笑嘻嘻地拍拍手,“好了,看看我们尊贵的客人吧。齐格你来介绍一下?”

“非常荣幸!”紫冠蓝龙微笑着欠欠身,点亮了洞壁上明亮的魔法灯。在龙穴角落堆积的金币上坐着两名身材高挑的女性。左边的女人有着微黑色的肌肤,额头一对犄角涂染着火焰的颜色,一双紫眸闪闪发光。她有着极其性感的身材,无论是高耸的豪乳,还是不盈一握的小蛮腰,都足以吸引最挑剔男人的眼光。齐格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小手扶她站了起来,带到卡萨和闵采尔面前说道:“这是朱利安,我的新婚妻子……”

“啪!”齐格的话还没说完,就在卡萨两人面前被那女人摔了个大马趴。她一脚重重踩在蓝龙的脸上,使劲地扭动了两下,紫色的眼眸里跳跃着盛气凌人的火花。

“小弟,不要以为上一两次床姐姐就一定要嫁给你呢!乱说话可是会受到惩罚的哦!”,

“哈哈,齐格你居然被女人打!”闵采尔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来,他干脆蹲下来饶有兴趣地盯着看:这条贱龙以后大概是翻不了身了,嘿嘿。

闵采尔正想讥讽龇牙咧嘴的齐格两句,却不料耳畔一阵疾风,一条弹性十足的大腿如风似的扫了过来。他暗吃一惊,连忙向后翻去,双手牢牢护住脸面。这一击正是来自朱利安。嚣张的女人俯视着半蹲的闵采尔,嘴角微微翘起。

“哟,你这个野小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呢……”

“啊,不久前才见过,天上。”闵采尔嬉笑着指指上面,学着当时安格尔伯爵的语调喊道,“帕罗林卡,豪塞急速爬升,朱利安滑翔……大姐,似乎你不像同伴那么倒霉,逃了一条性命呢!”

这句话似乎严重刺激了两名俘虏的神经。金币堆上一直坐着的另一名俘虏“嚯”地站了起来,眼神凌厉地扫过闵采尔:“就是你吗?”

“应该就是他,帕罗林卡。要挟骑士逼你屈服的卑鄙小人!”朱利安愤愤不平说着话,还把手几乎戳到了卡萨脸上,“不要以为用些无耻的伎俩就能让高贵的龙族屈服,我们宁愿死,也不会跟你们签订龙类盟约!”

“哦。”卡萨看都没看发怒的女人们,自顾自地品着小酒。半晌,他才发出惬意地叹息,站起身冲闵采尔招招手:“呆子,走了。还以为找到两只不错的,没想到全是蠢货。齐格,抱歉啊,你的妻子没了。回头以十个金币的价钱丢给林卡那帮废物吧。”

挑衅的人多了,但对巨龙挑衅的却从没有过。朱利安和帕罗林卡都愤怒得睚眦俱裂,恨不得把面前这个混蛋给生吞活剥了。

“区区一个子爵竟然敢……”朱利安几步冲到卡萨面前,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衣领。然而这次她却吃了大亏。几缕柔和的风在龙穴内不经意地掠过,朱利安就像遭了雷击一般,重重地被弹到了洞壁上。

“朱利安我亲爱的!”齐格连忙跑过去扶起她,可她却仍不罢休,嘶声冲卡萨吼叫道:“如果不是这些咒文束缚了我……”

她还没说完,捆绑在手腕的绳索就应声而断。卡萨微微一笑,冲她勾勾手指,转身走出了龙穴。在他的身后,巨龙勃然喷发的愤怒如同海潮般激荡着整座大山。

“爬虫,你再度羞辱了我!我一定会让你明白肆意侮辱我朱利安要付出的代价!”

迎着洞口的微光,身躯庞大的黑曜火龙迈着急促而沉重的步伐闯出了龙穴。龙穴外的平地上,卡萨刚灌下一口美酒,顺手把酒囊丢到了闵采尔怀里。

一百三十三、与龙角力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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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萨和黑曜火龙的决斗不过一瞬间就结束了。

迎面而来的狂风和铺天盖地的沙石遮盖了闵采尔等人的视线,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朱利安就像被看不见的巨人践踏过一般,大半个身子陷入了地下。齐格就像被雷轰的蛤蟆张大了嘴,口水哗啦啦地淌了一地;而一直板着脸的帕罗林卡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瞪大了杏眼直勾勾地望着地面。只有闵采尔笑嘻嘻的。他悠闲地抱着胸,对着半地下的黑曜火龙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就像这是自己的战绩一样。

“酒。”卡萨冲闵采尔伸出手,长鲸吸水似的倒空了酒囊。对面的巨龙正艰难地撑起身,缓慢地爬出地上的大坑,气喘吁吁地面对着渺小的敌人。

“这、这不可能……即使是安格尔伯爵,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地击败成年的巨龙……你究竟是谁,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笨龙!”闵采尔喜不自禁,一个箭步跳到了卡萨面前,深吸口气大声喊道,“你以为卡萨大人是谁,那可是要改变帝国的大人物,天下第一的骑士啊!什么林卡大公,安格尔伯爵,在他面前就是爬虫一样的存在,更别说你们这些正牌大爬虫了!老老实实归顺吧,匍匐在大人的脚下,带着悔恨的泪水请求大人收容吧!”

闵采尔话还没说完,一股大力就从屁股上迅猛地传了过来,把他踢到了一边。卡萨袖手而立,慢慢收回伸出的右脚,微笑着对闵采尔说道:“马屁精,刚才看清楚了吗?”

“呃……”闵采尔不太明白。难道刚才卡萨是在给自己做某种绝技的示范?他迟疑了一小会儿,试探着问道:“好像是雷狱无走剑·断的加强版?”

“还不算太傻。”卡萨点点头,信步走到朱利安面前。小小的黄金印如虹般划过黑曜火龙的眼前,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以梅丽娅·罗纳蒂连茵·封狱,星辰预言者之名,权力代行者卡萨·奥拉佐在此解除盟约。巨龙朱利安,你有权选择新的盟约者,或者进入龙眠的封印,请告诉我你的答案。”

淡淡的光芒中,黑曜火龙再度变化为人形,艰难地直起身子伫立在卡萨面前。她的紫眸里光芒略微暗淡了些,还对着卡萨微微欠身,可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坚决:“我承认您的力量,可您如果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宁愿选择永久的沉睡,也绝不屈服于力量的威胁。”

卡萨点点头。

“这小子……”她抬起手直指着闵采尔,“这个混蛋要接受帕罗林卡的挑战!如果他凭借自己的力量战胜帕罗林卡,我们姐妹就立誓忠心于狱雷,否则放我们离开!”

“喂,爆乳龙,输了不认账吗?”闵采尔大怒,“卡萨大人,不用理这种混蛋,让她们龙眠好了!狱雷也不缺一两条蜥蜴!”

“什么!”朱利安气得直打抖,“竟敢叫巨龙蜥蜴!凡人,你是不想活了吧!”

“切!以为咪咪大了不起啊,比你更凶的龙我也见过,可没你这么无耻的!”

“凡人,我揍死你!”朱利安这下可不干了,她似乎忘记了满身伤痕,搂起袖子就要上来打架。齐格连忙上前阻止,死命抱着自己新婚老婆的腰,闵采尔趁机一拳打了过去,却被朱利安闪过后死死咬在手背上。

“好了。”卡萨的话语最终停止了这场混乱的拳击赛。他望向一直怯生生立在一边的帕罗林卡。身材颀长的女子微微颔首,火辣辣的眼神始终紧盯着闵采尔,一副恨不得生吃掉他的模样。

“喂,呆子,小帕对你很有兴趣呢。”卡萨微笑着冲闵采尔钩钩手,“女人如此热情,男人可不能退却啊。让她看看你的力量。”

“大、大人!我一个人和龙单挑?”这让闵采尔有点吓到了,“大人,我可不是您这样的强者,我……”

“呵呵,赶上了!”熟悉的声音从龙穴外的大路上传了过来。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疾驰上山岗,在卡萨背后的草地上停了下来。马车背后的侍从娴熟地跳下车,在草地上铺下一张华丽的毡毯,支好了遮阳的大帐篷,又从马车下取出银制的酒器摆放在正中。他们随后恭敬地打开车门,卡萨的妻子,缇琳·朱诺优雅地走下车,冲着自己的丈夫略一欠身,随即笑眯眯地望着张口结舌的闵采尔。

“呆子,好好打哦,你可给你带来了最好的观众呢。”

在缇琳的身后,伊莎贝拉像只轻巧的小鹿跳下了马车。她今天穿着那套熟悉的小猎装,艳丽的红色就像燃烧的火,让闵采尔不禁回忆起刚到宁河的情景来。可女孩子却像没看见他似的,径直跑到了卡萨身边。

“呐,哥哥,缇琳说有好玩的事情我才来的哦,可如果是看那个呆子就算了。”

“呵呵,臭丫头……”卡萨爱怜地摸摸妹妹柔顺的长发,指指一旁的地毯,“斟酒去!”

“哦……”伊莎贝拉乖乖地坐到了毡毯上,拿起银酒器斟满了卡萨常用的酒盏。缇琳冲闵采尔微微一笑,也坐到了那边,明亮的眼眸里充满了期待。卡萨走近闵采尔,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呆子是不会胆怯的。去征服那条巨龙,让我看看你的真实力量!”

龙穴外的空地边,狱雷的人们还有两条人形的巨龙都挤在柔软的毡毯上,一边喝着甜美的酒水,一边品尝据说是缇琳亲手做的小点心。齐格表现出一向的贪婪,嘴里还没吃干净手里就抓着两大把,还不停往怀里揣;朱利安扭捏了一小会儿就彻底忘记矜持了。她一脚踹翻了齐格,宣称了对小点心的所有权,全无风度地拿出巨龙本色一口吞掉了全部点心。,

“你们这些人,弄得我一点紧张感都没了!”闵采尔郁闷地瞅瞅这些像是野游的家伙们,又讪笑着望望帕罗林卡。

对面黑发的女人虽然不如姐姐朱利安那么性感,可匀称的身形也充满了女性的魅力,只是脸上还带着稚嫩的青春气息。这张单纯的脸孔上此刻却满布着杀气和愤怒。帕罗林卡没有幻化成巨龙,而是直接合拢双手,从掌心呼唤出火焰凝聚的长剑。

“拔剑吧。”她大声呵斥道,“用骑士的礼仪分胜负!”

旁观的一群人张口结舌地望着帕罗林卡完成了整套黑骑士挑战礼,半晌才回过神来。齐格望望朱利安,却见她满不在乎地灌了一大杯瑙鲁酒,抹抹嘴说道:“她骑士小说看多了,可怜的丫头。”

朱利安的话并不能给场上的闵采尔带来一丝安慰。没等他反应过来,帕罗林卡的攻势就像暴风骤雨一样袭杀了过来。灼热的剑气在空中纵横,残留下一道又一道明亮的轨迹,紧紧追蹑着闵采尔的要害所在。强大的魔压时刻牵制着闵采尔的动作,每一次躲闪都会耗费他更多的力气。这就是林卡家黑骑士们鼎鼎有名的奈落剑。随着战斗的延长,满布战场周围的魔力就像地狱的恶灵般不断缠绕在对手的四肢和身体上,直到无限增长的可怕重力彻底拖垮敌人。

闵采尔此刻就清晰地感觉到,才不过十余秒时间身体就迟钝得可怕,这时侯他已经启动了大半数魔狱封雷阵,却在帕罗林卡一招快似一招的攻击下完全没有召唤紫雷龙皇的机会。

“我靠,这家伙疯了不成!”灼热的长剑在闵采尔肩膀上留下了一道浅痕,高温瞬间点燃了他的外衣,从皮肤上传来阵阵难忍的剧痛。闵采尔大惊,就地一个翻滚扑灭了肩上的火焰,先前的犹豫和容忍刹那间甩得精光。心口处黑色的狂潮不自觉地涌了出来,沿着魔狱封雷阵的走廊在全身疾走。就好像抑制不住胸口的愤怒,闵采尔陡然间深吸口气,对着逼近过来的帕罗林卡发出了震彻天地的狂吼。

“这是……龙威!”观战的齐格和朱利安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指着战场中的闵采尔,“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使用只有龙族才有的力量!”

卡萨还是不急不缓地喝着酒,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微微侧转脸,望着脸色煞白的伊莎贝拉,又看看眼睛里跳跃着火焰的缇琳。

“伊莎,是这个吗?”他悠然地问道。

女孩子点点头,紧张地抓着一角,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这让卡萨不禁哑然失笑。他摇摇头,转头对缇琳说道:“霍曼那家伙会恨死我的。”

“的确如此。”缇琳回应着卡萨,“如果能复制的话。”

胜负的天平似乎因为闵采尔这一吼稍稍发生了倾斜。帕罗林卡的表情并不比齐格和朱利安好多少,她带着满脸的震撼疾退数步,借着火焰长剑稳住身形,眼神里满溢着疑惑和不解。漫天的烟尘里陡然亮起一抹紫光,狭长的紫雷龙皇就像毒蛇似的从烟尘里探出头,直指着帕罗林卡的脸孔。

“哎呀呀,差点被杀了呢。”闵采尔的声音,在烟尘的包围里似乎有些含混。他抬手扇开密布的烟尘,对着帕罗林卡露齿一笑,“这下公平了,接下来换我进攻了。”

“雷雨无走剑·断!”一声大喝陡然间响起在平台上,闵采尔的身影就像水泡似的消失在空中,随即巨大的呼啸声震响在龙穴外的平台上。凌烈的风中烟尘再度弥漫开来,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而烟尘背后朦朦胧胧的影子里,闵采尔扛着他那把亮闪闪的长剑,学着卡萨的模样大马金刀地伫立在原地,眼神中全是高手无敌寂寞的表情。他缓慢然而坚定地抬起似有千钧的头颅,拿手拨开稍有散乱的额发,冲着旁观的人们微微一笑,露出一口亮白闪光的牙齿。帕罗林卡倒在了他脚边的土地上,能杀人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的脸。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咒文绳索把她捆得前凸后翘,方法相当的猥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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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四、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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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安:“卑鄙!”

齐格:“无耻!”

伊莎贝拉的俏脸气得微微发红。

缇琳用袖子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卡萨瞟了他一眼,镇静地饮完手里的酒,抬手打两个响指。缠绕着帕罗林卡的咒文捆龙索立刻寸断,让那条快要愤怒得爆炸的母龙猛地跳了起来,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说就变回了原型,直接张嘴喷吐出炽烈的火焰。闵采尔就像只屁股着了火的猴子,哦,不对,就是只屁股上着火的猴子,大呼小叫着狼狈而逃。

“卡萨大人,你竟然帮助敌人!太过分了!”

“少罗嗦,小偷没资格抱怨!”卡萨又开始自顾自地斟酒,“用实力击倒吧!女人不是靠诡计征服的!”

很明显这句话刺激了狂怒中的帕罗林卡,她陡然间张开宽大的羽翼,径直飞到了闵采尔头顶上。

“打开第八层地狱之门,召唤烧尽一切的火焰……”黑曜火龙的嘴里传出了清晰的吟唱,在这悠扬而低沉的吟唱声里,整座龙穴都轻微地震颤起来。活跃的火焰精灵飞舞在龙穴内外,画出一条条肉眼可见的轨迹;冬日的空气变得灼热,视线可及处都变得扭曲而模糊。望着巨龙面前不断积聚的鲜艳火球,闵采尔甚至忘记了逃跑,只是目瞪口呆地伫立着。半晌,他才指着那条变态的龙大骂了起来:“你被齐格强暴了也不用把气撒我身上啊!那个混账在那边看热闹呢!”

“放屁,呆瓜闵!我没碰她!”齐格立刻回骂道,“她生气都是你惹的!老实认错道歉吧!”

“呆龙!我……”闵采尔刚想回嘴,却不料一股大力就像巨蛇一样牢牢缠住了他的躯体,使他动弹不得。观众席那边,缇琳·朱诺左手心闪耀着淡紫色的透明翼片,闵采尔的影像被这些翼片牢牢禁锢在其中。

“封龙道·锁魂。呆子,试试挣脱出来吧!”缇琳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饶有兴趣地盯着试图挣扎的闵采尔。伊莎贝拉大急,刚想要阻止缇琳的怪异举动,却不料卡萨的手挡在了她的面前。

“如果像你所说,要到生死关头力量才会显现,那就制造这样的机会好了。”

“可是,哥哥,那个呆子他……”

“没事的。”卡萨微笑着站起身,安抚着妹妹的情绪,“如果真有危险,我会出手的。”

说话间,魔力的风暴已经变得更加狂乱,帕罗林卡的吟唱进入了尾声,半空中鲜红的魔法阵就像太阳一样绽放出夺目的光辉。这光亮的中央陡然间暗淡了下去,在空中切出一个完整的黑洞,随即黑色的火焰如同喷泉一般激涌了出来,将闵采尔的身形刹那间淹没在其中。

“啊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声自火焰中传出,随即变成了长时间的沉默。伊莎贝拉几乎遏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冲了出来,却被卡萨又扯回了怀里。他凝望着狂躁的火焰,左手不经意地扶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下一瞬间,黑色的阴影如同潮水般从火焰里扩散开来,迅速遍布了整个山顶。晴朗的天空方法刹那间被巨神的手掌所遮蔽,深重得如同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缇琳布下的结界绽放出淡淡的微光,让在场的众人隐约可见究竟发生了什么。帕罗林卡之前释放的火焰依旧在燃烧着,可颜色却像浓墨。闵采尔的身躯就像被牵线的木偶一般,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直立起,耷拉在胸口的头颅猛地一仰,眼睛便死死盯在了天空的帕罗林卡身上,可怕的魔力和杀气甚至让骄傲的巨龙微微颤抖着。这眼神伊莎贝拉记得很清楚,那是属于在迷雾森林的水鹿之丘,绽放起血红的光芒的魔兽眼神。

“哦,有趣!”卡萨咧咧嘴,失声轻笑了一声,“缇琳,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清楚,不过我已经记下来了。殿下,请出手吧,封印已经撑不住了。”缇琳优雅地摇摇头,捏碎了手里的魔力翼片。闵采尔沙哑的嗓音刹那间传遍了天地,狂乱舞动的双手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在面前绘制着龙语的魔法阵。黑色的雾气就像有了生命,呼啸着袭向半空中的帕罗林卡,紧紧缠绕着她的四肢和翅膀,而闵采尔的身形就像鬼魅般奔行在毒蛇似的雾气柱中,他咆哮着,嘶吼着,双手摧毁了黑龙坚硬的鳞片,锐利的犬牙深深咬进了帕罗林卡的脖颈。

“啧啧,这可不行。”卡萨摇摇头,“帕罗林卡还不能死,你给我下来吧。”话音未落,他已经跃至半空中,右手里长刀接连射出三道雷刃,径直袭向天空中巨龙的脊背。龙背上黑色的身影愤怒地转过身,再度消失在了空气中。

“哦,这速度真是快得惊人啊!”卡萨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一定以为有人在糊弄我呢!”

他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料闵采尔已经进逼到了面前,右手如爪般直抓向自己的咽喉。

“壁!”一道小小的紫色盾片几乎是同时挡在了卡萨身前,闵采尔的右手稍微迟滞了片刻,便如摧枯拉朽般将之打得粉碎,然而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了。卡萨的剑如雷霆般斩下,连空气里都回响着雷神的暴怒咆哮。

就像之前朱利安被击倒时那样,瞬间密布空间的烟尘遮蔽了一切,什么都看不见,然而大地龟裂的可怕响动,以及地面波浪般的震颤已经说明了一切。烟尘慢慢淡去,卡萨优雅地将长剑收回鞘里,转身回到毡毯上,从缇琳手里接过早已斟好的酒盏。,

“很有趣。”他慢慢品尝着美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烟尘在山风里渐渐消散开来,刚才卡萨的斩击,在地面留下了深深的大坑。闵采尔被半埋在松软的泥土里,眼睛失神地望着天空,而缠绕着他的黑色魔力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哥哥……”伊莎贝拉惴惴不安地望着坑底,犹豫着想要过去。卡萨却摇摇头,冲一边僵硬着身子降落的黑曜火龙大声喊道:“帕罗林卡,带你的盟约者去城里疗伤。等他醒了你告诉他,如果不想死,就尽快来找我!”

巨龙怔怔地望着坑底的闵采尔,之前那种发自灵魂的恐惧似乎还侵袭着她的心。她沉默地变成了人形,拖着脚走到坑底,从浮土中拖出了闵采尔的躯体。狱雷的侍从们正忙着把东西收回马车,卡萨把挣扎着不想走的妹妹丢上了肩膀,顺手塞进了车厢里,又拉着缇琳一起坐了进去。拉车的骏马发出一阵嘶鸣,带着众人一溜烟向狱雷城驰去了。

帕罗林卡呆呆望着闵采尔的脸。这是一张很普通的年轻脸庞,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几乎不敢想象刚才那股毁灭性的力量是从这个并不健壮的身体里爆发出来的。而卡萨展现出来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在场的三条巨龙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没法子了,帕罗林卡!”朱利安叉着腰轻叹口气,“赌约输了,想赖皮也跑不掉吧!你就听那位大人的话带这小子回去。先去凯斯神殿找人给他处理下伤势,然后送他回家吧。哦,对了,你今晚就住他家好了,不然我担心有只好色龙会偷吃!”

“这地方还有别的龙?”齐格有些吃惊,“那躲在闵采尔的狗窝也不安全啊!”

她白了齐格一眼,伸手一把扯住他耳朵:“好了,好色龙先生,给我滚进来。随便占老娘便宜的下场,今天一定要让你知道!”

朱利安拉着郁闷的齐格跑进了龙穴,只留下帕罗林卡和闵采尔两人在洞口。黑曜火龙闭着眼静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轻轻抱起闵采尔,向着狱雷城方向飞去。

一百三十五、帕罗林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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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像魔术,有时候好的事情会在下一刻变得糟糕之极,但坏事也可能在你睡了一觉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闵采尔一直以为被天神嫉妒的自己处于第一种状态,然而今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昨天还是自己死生仇敌的帕罗林卡正乖乖地趴在自己床边,睡得像只可爱的猫。

“呃……”闵采尔捏了捏自己的脸,以确认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因为手臂活动而牵扯到的伤口传来了隐隐的疼痛,,让他回忆起之前那场莫名其妙的战斗来。这些伤口都被精心包扎好了,绷带上还散发着淡淡药味,应该才处理不久。闵采尔下意识地又瞄了帕罗林卡一眼,难道这些都是她做的?

年轻的黑发女子还在沉睡,长发披散在肩膀上,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来。在她的颈侧还残留着淡红的伤痕,看上去就像个牙印。这让闵采尔好奇起来,他悄悄坐起身子,轻轻拨开帕罗林卡的头发。那伤痕正落在她颈侧大动脉的位置上,如果再深一些,只怕动脉就要被切断。

“唉,齐格这个骗子,还跟我说他是无辜的!偷吃连嘴都没抹干呢!”想到蓝龙的好色模样,闵采尔很不地道地窃笑了起来。可他看到帕罗林卡反握在手里的匕首时,冷汗禁不住唰唰流了一头。

“这家伙还是很危险。”闵采尔摸摸自己脖子,“为什么我总是被女人欺负的命?而卡萨大人甚至能欺负恐怖的缇琳?小命要紧,还是离她远远的吧!”

他试图把自己的衣服从帕罗林卡身下抽出来。这头死龙睡觉还不安稳,居然拿闵采尔大爷的外套当枕头!闵采尔愤愤不平地一寸一寸争夺着外套的所属权,衣领、袖子、衣摆,还有最后一点就要大功告成,可帕罗林卡嘤咛一声醒了过来,揉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望着闵采尔。

“你醒了?”年轻女子轻声问道。她直起身子,抬手拢起散乱的头发,深色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闵采尔,看得他一阵发毛。闵采尔心一横,索性睁大眼睛跟她对看起来,看谁先撑不住败退下来。这招果然厉害,帕罗林卡哪遇到过这么光棍的家伙,没一会儿就拜倒在闵采尔无耻的目光之下,微红着脸侧转了头。

“赢了,哈哈!还我衣服!”闵采尔得意洋洋地把外套往怀里扯,却不料帕罗林卡还是死攥着不放,这下他可生气了,“我说女人,输了就要认账,哪有耍赖抢男人衣服的!你姐姐没教你怎么做龙吗?”

“她没教过这些,做龙还需要什么标准吗?”帕罗林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就像做骑士一样,需要有什么礼仪?还是规范?”

“……”闵采尔很怀疑面前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成年的。一条龙以骑士为荣就很奇怪了,还居然连嘲讽的话都听不出来。这世界有活了上百年还这么幼稚的生物吗?

“你为什么在这里?不是应该呆在龙穴吗?”闵采尔立刻转换了话题,盛气凌人地逼问这条可怜的龙,“你们不是打输了,要立誓忠诚于狱雷吗?”

“是啊,可是……”

“没什么可是!既然忠诚于狱雷,怎么能大半夜跑到我房间意图谋杀狱雷家的大忠臣?”闵采尔得寸进尺地一指帕罗林卡手里的匕首,“这就是罪证!”

“可、可是……”帕罗林卡有些慌乱地把匕首丢到了床上,“这是你的……”

“用我的匕首就可以谋杀我了吗?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闵采尔打断了她的辩解,“我很生气,立刻离开我的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入内!听见没!”

“呜……”可怜的帕罗林卡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冤枉,她眼泪汪汪地站起身,轻轻抽动着精致的鼻头,委屈地走出了房间。而闵采尔自从来到狱雷之后,整日里就是被命运之手的伊莎贝拉们欺负得团团转,现在居然第一次有机会欺负这么个美人儿,尤其是这美人儿的原形还是条巨龙!他激动,他感慨,他浑身发抖,他热血沸腾,他兴奋得高声喧哗,低声咆哮,以至于过了半天才发现,情绪激动的帕罗林卡把他所有的衣服全都抱走了。

“该死的臭龙!”闵采尔恨恨地一摔被子,却不料门口忽然伸进一个小小的脑袋。帕罗林卡眼睛红红地望望半裸的闵采尔,用蚊子大小的声音轻轻问道:“请问,您是在叫我吗?”

“……骑士必须忠诚于自己的誓言,所以姐姐既然答应了,就算遇到再怎么糟糕的主人,我们都必须完成盟约……”帕罗林卡絮絮叨叨地讲着她呆在这里的理由,一边伺候充大爷的闵采尔穿衣。男人根本没在听她说什么,他只是紧握着拳,灵魂里流着感动的泪水,向喜悦之野的大神们感谢着这美好的赐福。

“没想到我闵采尔终于熬出头了!神啊,我一定好好做人,努力做好领主的工作!这个叫帕罗林卡的小妹妹我也会好好调教,让她努力做好仆人的本分的!”

虽然帕罗林卡年纪比闵采尔大得太多了,可对于巨龙来说,她的成年仪式不过是去年的事情,在此之前,她不过是一个迷恋骑士小说的女孩子罢了。今年才完成龙类盟约的帕罗林卡一心想和骑士一起征战沙场,却不料在龙生的第一次出战,就被狱雷的家伙们闹得一塌糊涂。

“闵采尔大人,请问……”帕罗林卡仔细梳理着闵采尔的头发,细腻的小手让他感觉舒服极了。唯一的不足就是她实在太吵了,才安静了没一会儿,又开始问问题了。“在和您对战的时候,您怎么会爆发出龙威?还能像我们一样使用强大的龙语魔法?您的力量是属于哪一种?还有,您那时候怎么突然、突然就像疯了一样?还、还……”,

帕罗林卡微红着脸,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颈部:“……我从来没听过有人类会这样作战的,这倒是很像巨龙间的决斗……闵采尔大人……”

“……不用多说了……”闵采尔忽然露出一脸纠结而痛苦的表情。他抬起手,轻轻摸摸帕罗林卡的脑袋,又长叹口气,仰望着粗糙的天花板,眼睛里充满了亮晶晶的闪光,“帕罗林卡,你能答应我保守秘密吗?”

“啊?能的!闵采尔大人,我以骑士的荣誉发誓!”女性的好奇心无论在哪个种族都一样的旺盛,马上能听到这样大的秘密让年轻的女子多少有些激动,她鸡啄米似的点头,还像只小鹿似的跳起来,用警惕的眼光扫视了一圈,最后紧紧关上了所有的门窗,这才坐到闵采尔脚边,托着下巴凝望着闵采尔,“大人,说吧,我会分享您的痛苦!”

闵采尔心里一阵狂笑,脸上却依旧沉痛无比:“其实我的全名,是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

这一串长长的绕口音节顿时震撼了他腿边的女孩子。帕罗林卡失态地长大了嘴,被这个明显是龙族姓名结构的文字组成冻结成了一尊绝美的塑像。她好容易反应了过来,张口结舌地问道:“那,那怎么……”

“你都发现了啊,我会龙语魔法,能爆发龙威……除了巨龙,哪一个人类能办到这种事情?”闵采尔沉痛地垂着头,“说来惭愧,其实我是被封印在这人类的躯壳里,当力量过于强大时,这具躯体不能够完全负荷巨龙的力量,因此我就会有很大几率陷入狂暴状态!唉,这可悲的生命……”他装模作样地重重锤锤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真恨不得立刻就死了,可是我肩负着还有秘密的使命,我……”

“别这样,闵采尔大人,我都明白!”帕罗林卡的小手紧紧抓着闵采尔将要落下的拳头,她望着闵采尔的眼眸里噙满了泪水,眼底里闪烁着敬仰和感动的光辉,“请原谅我的幼稚和无知,居然和这样伟大的您作对!您才是骑士的楷模,龙族的骄傲!能忍辱负重成就大业的男人才是真的英雄好汉!大人,您放心吧,以后我就是您的得力臂膀,只要能帮得上忙,您请尽量吩咐!”

陷入骑士情节和英雄主义幻想的女孩子浑身洋溢着甘愿牺牲和奉献的气息,而大骗子闵采尔则偷眼欣赏着她鼓胀胀的胸脯。他严肃地点点头,一把扯过帕罗林卡搂在怀里,重重将她的窈窕身躯挤压在胸口。柔软而有弹性的感觉让人心旷神怡,帕罗林卡看不到的地方闵采尔满脸贼笑,紧搂着女孩子的双臂还不断地加力……

“呆瓜,为什么还不到哥哥那报道!你打算偷懒吗?”房间的门“彭”地一下被人踹开了。伊莎贝拉兴冲冲地闯了进来,却目瞪口呆地望见闵采尔和帕罗林卡亲密地抱在一起!

一百三十六、骏晟宫的秘密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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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卡萨饶有兴趣地望着哭丧着脸的闵采尔,“你的脸色不太好啊,呆子。”

“呃……有点……”闵采尔偷偷望望卡萨背后的伊莎贝拉,女孩子小脸绷得紧紧的,侧着头不理会自己。今天的情势有些奇怪,聚集在骏晟宫这间屋子里的,除了卡萨和伊莎贝拉,就只有齐格、朱利安和帕罗林卡。

“你倒挺敏感,看出来了?”卡萨似乎看出了闵采尔的疑问,“呆子,叫你来是要上课的,学习怎么和龙配合进行战斗。目前狱雷里最适合签订龙类盟约的就只有你和我了,在明白怎么驾驭自己的力量前都必须呆在这里。如果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提。”

“可是……”闵采尔咽了口唾沫,“为……”

“如果你想问的是为什么不要缇琳·朱诺来签订这盟约,我的回答是没有必要。缇琳更擅长的是组织力,把这种宝贵力量用于面对面的交锋和厮杀是一种巨大的浪费。她有自己的工作,而我们则需要保持对林卡家巨龙军团一定程度的抵抗力。”卡萨瞅瞅和姐姐站在一起的帕罗林卡,“你似乎也没什么问题,那条年轻的龙似乎对你很有好感,精神协同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才一个晚上,我以为会花更长时间呢……”他望着闵采尔的眼光渐渐有些暧昧了,忽然很理解似的微微一笑,低声对闵采尔说道:“呵呵,伊莎为这个生气?”

“哥哥,我想这个跟今天要说的事情没什么关系吧!”伊莎贝拉冷冷地打断了自己兄长的调侃,“另外我对部下的私生活完全没有兴趣,尤其是对那些连是人是龙都分不清的傻瓜更是一点都不想理会!”

她傲然走到屋子正中,打开了悬挂在铁架上的一张巨大羊皮卷:“现在我们进入正题。因为狱雷只有我一个人完成了龙类盟约的签订,就由我先给哥哥讲讲龙类盟约的基础知识。”

被完全无视的闵采尔可怜兮兮地在羊皮卷前面找了个角落坐下,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上面画着的各种图案,心里却想着“完蛋了,被伊莎贝拉彻底讨厌了”之类毫无关联的问题。他胡思乱想了一小会儿,见伊莎贝拉的视线盯在了自己脸上,不禁又惊又喜。

“少主!”他刚想说些什么,伊莎贝拉却重重哼了一声,目光就像冻原的冰风:“呆瓜闵,好好听课,不要打情骂俏!”

“啊?”闵采尔还没明白过来,那边卡萨忍不住笑出声来。朱利安正轻轻摩着他的肩膀,而帕罗林卡怯生生地蹭在闵采尔背后,正准备效仿她的姐姐。

“伊莎,不要欺负闵采尔了,赶紧吧。”卡萨摇摇头,“时间不多,还有很多事情没准备呢。”

既然哥哥如此说了,伊莎贝拉也只有再狠狠剜一眼灰溜溜的闵采尔,清清嗓子讲了起来:“龙类盟约,并不是简单利用双向魔法阵打通魔血者和巨龙的魔法回路就行了。启动龙类盟约意味着巨龙和魔血者要以一体的姿态进行行动,任何行动上的差异和分歧都会导致力量的减弱。”

她指着羊皮卷上画着巨龙和人关联的一张图:“所以在进行龙类盟约签订仪式时,需要进行一定程度的甄别,选取家族中和家族巨龙最合拍的血脉者。有好感是第一步,双方至少不能厌恶对方;更深层次则需要精神协同,协同程度越高,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就越大。这当然也需要时间的磨练。”

“龙类盟约在帝国属于需要控制使用的技法。因为魔神血脉者和巨龙力量结合后产生的魔力实在过于庞大,极易造成不可控制的后果,所以不到危及生命的时刻,一般是不允许龙类盟约的使用的。不过自从帝国皇室衰落后,在领主间相互争战里,拥有巨龙的领主们使用龙类盟约已经不是罕见的现象。比如拉罗那家的博罗克勒斯……”伊莎贝拉扫了闵采尔一眼,“以及最近林卡家的两位,”她瞅瞅朱利安和帕罗林卡,“都证明了这样一点,一旦爆发大规模战事,敌对双方使用龙类盟约是必然的。”

伊莎贝拉顿了一下,指着下面的内容:“……接下来是狱雷在龙类盟约上应用的一些心得……”

“这里可以跳过去,直接讲我们打算采用的对策。”卡萨轻声说道。伊莎贝拉点点头,让齐格挂上了一副新的羊皮卷。这幅羊皮卷看起来很新,应该是才制作不久,空气里还微微飘散着一丝腥气。不过上面绘画着的魔法阵图形闵采尔倒是很熟悉,那是卡萨一年前植入自己体内的魔狱封雷阵。

“启用盟约时候,倾向于使用毁灭性的魔法是一种惯性思维,无论是在贵族对战或是攻击敌人军阵时候,召唤流星火雨级别以上的魔法是经常的事情,而被攻击的一方也倾向于以差不多规模的魔法进行逆冲撞,以减轻敌人的伤害。另外巨龙释放魔法时一般会停留在远离敌人的地方,利用距离的优势进行毁灭性打击,除了另一条巨龙,恐怕没什么别的力量可以威胁到他了。这就是帝国的魔神血脉者们赖以镇压领民和部属的根基,没人能反抗如同神罚似的攻击。”

“想要对抗这种力量,一种方式就是集中更多的龙和魔神血脉者,以实力彻底压倒敌人。这就是安德烈斯家族与达克佛雷蒙家族对战的办法,越来越多小家族和巨龙已经被卷了进去,而林卡家也正准备加入这样的战斗;另一种方式就是要以少量巨龙对抗大量巨龙,其作战方式是以巨龙的驾驭者为目标,选取相对薄弱的魔神血脉者进行攻击,毁掉龙类盟约的基础,我们之前也验证过了。”伊莎贝拉说到这里,目光转向了卡萨。他悠闲地伸个懒腰,从躺椅坐到了桌子上。,

“正是如此。以狱雷家对抗庞然大物的林卡家族及其部属,任何人看来都是死局。巨龙和魔神血脉者数量的巨大差异使得林卡家可以轻易从天空压制我们军队的调动和集结,也可以随意攻击我们任何一座城堡。我们想要生存,就只有保持空中均势,逼林卡家从地面大举进攻。”

“不可能。”朱利安摇摇头,“林卡家可还有十二条巨龙,他们的安格尔伯爵一定把上次的战况成功地带了回去,他们只要不傻就会研究克制这种战法的方式。就算现在立刻和我们姐妹签订盟约,狱雷也就三条巨龙,这种数量上的巨大差异怎么克服?”

“朱利安,稍安勿躁。如果必死的局面,即使我真是疯子也不会去做的。”卡萨笑着摇摇头,“我们的生机在于,狱雷不过是林卡家北上皇城称霸的第一步,他们是不可能和我们死磕,也不会想到会有这种局面的。就像你说的,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选择必死的局,更何况林卡家需要的只是狱雷的屈服,而不是灭亡。你瞧,我们的选择其实并不是只有死。不过呢,在和平的橄榄枝前,我还是选择了剑。”

卡萨仰起脖子凝望着天花板,随即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气:“这腐朽而沉重的空气让人窒息。无论是林卡家,安德烈斯家还是达克佛雷蒙家的胜利都不会改变天空的气息,所以我不能跟从任何一个家族。每个人都会做梦,而我梦见的是一个崭新的王朝,一个强大而富裕的帝国。我没法把希望寄托在那些旧贵族身上,所以我选择了战争。如果不能让这个梦想变成现实,那就作为狱雷的疯子和傻子灭亡吧。”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伊莎贝拉痴痴地望着兄长,眼神充满了仰慕和迷醉;巨龙们则陷入了集体的沉默。闵采尔就像被闪电击中了脑袋,张大了嘴巴,视线几乎黏在了卡萨身上。这大概就是自己和这个男人的差距吧。当自己还在为区区三个村子满足的时候,卡萨却看着整个帝国。闵采尔只觉得一股热血在胸腔翻腾,藏在左手的紫雷龙皇似乎灼热得要脱体而出。他情不自禁地笑了两声,惹得众人眼光都投在了他身上。

“呀,大人,”闵采尔上前两步,冲卡萨微一欠身,“我一直认为自己来对了地方,尤其是今天。这个疯狂的计划一定要带上呆瓜我啊。反正闵采尔就是一条烂命,现在有这样的成果全靠大人指点,就算全还给大人又如何呢?怎么对抗林卡家大人心里应该有数了吧,既然如此,就告诉我这个呆子该怎么办吧!”

卡萨没有回答,而是目光停留在房间内的三条巨龙身上。齐格毫不犹豫地站到了伊莎贝拉身后,还冲闵采尔挤挤眼;帕罗林卡询问似的望望自己的姐姐朱利安,脚步却悄悄挪向了闵采尔;朱利安搔搔头,重重叹了口气:“这还选什么!帕罗林卡也不听我的,齐格也不听我的,难道我丢了这两个傻子自己回家去?不过你们两个混蛋给我记住了,这家里我才是老大吧!等回家再收拾你们!另外卡萨啊,要是不好玩我朱利安是绝对不奉陪的。大话说出口了,做不出惊天动地大事情的话就不是男人!”

“很好!”卡萨的表情笑眯眯的,“就让林卡家看看狱雷的疯子和傻子们怎么应对吧。我们的作战计划是……”

“大家明白了?”卡萨细致地解释完,优雅地站起了身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大人,如果不是我了解您的话,我一定会先杀了你!”闵采尔依旧止不住抽筋的脸部肌肉,身子颤抖得就像寒风中的枯叶。伊莎贝拉轻轻敲敲他的脑袋,似乎把之前的不愉快全都忘记了。

一百三十七、巨兽蠢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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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尔伯爵急匆匆地走在金百合宫的长廊里。距离肯纳河原一战已经近一个月了,林卡大公爵却一直软禁着自己,连一次会面的机会都不给他。谣言在贵族中传得很厉害,一些轻狂的贵族已经直接用“输给疯子的笨蛋”来指代安格尔伯爵,而因为这些侮辱性的发言而挑起的决斗也足有六七起,可林卡大公始终沉默着。直到今天,召集贵族会议的钟声响遍狮子王城,软禁的命令才被解除。

华丽的金百合宫被誉为南封狱最美的殿堂,这座巨大的建筑几乎和一座小城堡一般大小,共建筑有三十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塔,众星捧月似的围绕着中央山岭般巍峨的主殿。足以容纳上万人的巨大广场边缘每隔十米就装饰着帝国有名艺术家完成的雕刻与塑像,每一幅壁面都用最绚烂的画笔勾勒着神话与传奇。金百合宫的外部长廊是艺术家和诗人们的天堂,每一天在这里都会诞生令人惊叹的作品,每一天这里都会流传出精美的诗文。身为一名贵族,如果你没有到过金百合宫,没有让自己感受着浓烈的文化氛围,不能随意谈论起最新的艺术成就,那很快的他就会被整个贵族圈所唾弃和嘲笑。这就是被誉为“末世最后的优雅殿堂”的金百合宫殿。

安格尔伯爵以前曾陶醉于这样的气氛,被仰慕者敬称为“风雅的大将”,可现在他行走在光洁的大理石台阶上,望着周围身着华丽衣袍高声朗诵、吟唱、舞蹈的人群,鼻端嗅到宫中特有的淡淡熏香时,他没来由地一阵烦闷。

“安格尔伯爵驾到!”金百合宫内殿门口侍从们悠长的报门声将伯爵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他抬起头望着金碧辉煌的大厅,数百名从属于林卡家的大大小小领主正齐聚一堂,三两成群地小声议论着什么。见伯爵到来,不少人都露出鄙视和嘲笑的眼神,而另一些则愤怒得双眼泛红,好像马上就要开打一般。

“哎呀,这不是百战百胜的战神安格尔吗?”一向和伯爵不大对劲的郝森家伯纳德伯爵用贴着金箔的扇子半遮着脸,迈着小碎步走到门口拦住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怎么这次阴沟翻船,被小小狱雷给调戏了,桀桀。看来大公也看走眼了,没想到战胜原来是个草包呢!”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待会儿我一定会弹劾你这个废物,就算大公心慈手软,我也一定要送你进恶龙狱,等着吧!”

安格尔伯爵半闭着眼,就好像完全没听见伯纳德的挑衅。他迈着矫健的步伐来到行列的最前,在中间御座的左边站定身形,如雕像般沉默不语了。他对面伯纳德伯爵正和自己的亲信嘀嘀咕咕着什么,一边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安格尔。

没一会儿,议事堂里洪亮的钟声响起,上百名歌手一起颂唱起《神爱吾王》的赞美诗篇,让整个殿堂瞬间静谧了下来。南封狱的霸主,林卡大公爵希尔德布里特身穿闪耀的黄金铠甲,在一众近侍的簇拥下来到了众人面前。希尔德布里特大公爵今年刚满四十岁,有着一头雄狮鬃毛似的头发。有人说他是个精力充沛,热情浪漫的人,也有人说他是个才智高绝,温文尔雅的人,但每一个见过他的人,都会被大公爵浸透着灵魂里的王者风范所折服。他的一举一动都透射着高贵二字,一言一行都完美的实践着最标准的贵族礼仪,这种气质是林卡家称雄南封狱数百年积累的结果,也是大公爵本人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他经常自喻为“狮子”,就连林卡家代代相传的金百合纹章旗也被他重新设计,在旗面中央加上了一只站立的雄狮。

“狮子不会畏惧一时的失败。”希尔德布里特用这句话作为了会议的开始。他用眼神制止了蠢动的伯纳德伯爵,又冲着安格尔伯爵露出安抚的微笑,“所有人都在谈论安格尔伯爵丢失三条巨龙和四名贵族的事情,可在我看来,这不过是狡猾的豺狗利用了狮子的宽宏。不自量力的狂吠只会激怒王者,短暂的苟且只能迎来最终的毁灭。当狮子咆哮时,就是豺狗的末日。我忠心的骑士们,一切都没有改变,敢于抵抗狮子之威者,留给他们的只有死亡!”

“我亲爱的仆人们,今天宣召你们,是为了庆祝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到来。我们的大军很快就要准备完毕,在勇猛无畏的骑士们带领下向着邪恶的北方前进。这是帝国史上最强有力的军团,有着十余条巨龙,上百名魔神血脉者,近万名黑骑士,三十万大军的伟大力量!别说小小的狱雷,即使逆臣达克佛雷蒙和安德烈斯,在这种力量下也不过是小小的阻碍。”

两名侍从迅速放下了完整的帝国地图,另一名侍从恭敬地将鹿筋鞭递到了主君手里,大公爵轻轻甩动了两下,将在场诸人的注意力集中到鞭子尖端,重重敲在了羊皮地图上。

“狱雷的奥拉佐家,龙飞的朱诺家,这对翁婿,两只达克佛雷蒙的看门狗,将作为最初的祭品奉献在我们神圣的王道征途上,然后大军会一举北上,严惩逆贼达克佛雷蒙,把他们立下的伪帝送上绞架;最后在皇城陨星和狗贼安德烈斯决战,最后一战里我们高贵的血脉一定能压倒那些败狗,我们骑士的英勇一定会让全帝国知道什么才是正义!让我们的金百合旗帜、我们的雄狮纹章和帝国的王旗共同飘扬在皇城的最高处,让全帝国人民知道,我们林卡家才是真正的救世主!”,

“金百合万岁!大公爵万岁!”话音刚落,伯纳德伯爵就举起右手高喊起口号来。在场的贵族们立刻加入了这激荡人心的欢呼,每一个人都在庆幸自己站在了正确的一方,跟随着林卡家的大旗,自己也是未来新王朝的开国元勋,一定会获得更大的领地和更强的力量,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呢!欢呼声很快变成持久而又热烈的鼓掌,又转变成了一曲《神爱吾王》的高昂合唱。希尔德布里特大公爵就像是这完美演出的指挥者,高傲地昂着自己的头,感受着来自灵魂深处兴奋的战栗。他踌躇满志地扫视着自己的属下,这群同样激动万分的贵族们,满足感随着血液流淌在全身的血管里。可没多久,他忽然发现这美妙的乐章里有一个不和谐音符。安格尔伯爵沉默地低着头,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完全没有加入欢庆的意思。

“这个人!”大公爵不满地皱起眉头,冲着安格尔轻轻咳嗽了两声,可伯爵就像冬眠的熊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留意大公爵的提醒。这小小的举动被伯纳德看见了,他暗地里偷笑两声,立刻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冲着对面的安格尔朗声问道:“亲爱的安格尔殿下,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欢庆?难道你对大公爵的战略有什么不满吗?”

“伯纳德!”大公爵轻声斥责了一句,“安格尔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胡乱指责自己的同僚。”

这番对话声音虽然不大,可就像在沸腾的热水里投进了巨大的冰块,整个殿堂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了。和安格尔亲善的贵族轻轻推推陷入沉思的男人,他这才注意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大公爵和蔼地望着自己的爱将,似乎在等待着他给出一个理由,或者一个歉意的姿态,那么这事就算完了。可安格尔伯爵沉吟了片刻,终于踏出一步对着大公爵沉声说道:“尊敬的殿下,关于狱雷,我想应该谨慎些。”

平静的水面就像被投入了一块巨石,刹那间激起了漫天的水花。殿堂里炸开了锅,不满的喧哗声如浪潮般席卷着整个空间,就连素来仰慕安格尔的部分年轻骑士也愤愤不平地鼓噪了起来。大公爵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望向安格尔的目光也冷淡了许多。伯纳德则偷笑得肚子都痛了:安格尔这个傻瓜,这时候拗劲发作跟大公爵顶牛,纯粹自找不痛快!他义愤填膺地跳出来,指着安格尔大骂道:“伯爵,请注意你的言辞,你这是畏敌如虎呢,还是压根就是狱雷派来的奸细?我看你是被狱雷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吓坏了吧!”

“伯纳德!”大公爵摇摇手,“你说得太过了。不过安格尔,这件事情如果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那你必须受到严重的处罚,即使你的家族世代效忠林卡家族,你以前为金百合立下了无数功绩也一样。”

安格尔伯爵轻叹口气,冲着大公爵微微欠身:“殿下的厚爱,安格尔殒身难报。不过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考我们的战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计划很完美,每一步我们都直击狱雷的要害。我们拉拢了佛丁子爵,悍将阿鲁贝利西在我们计划的时间内死亡,留下权威尚未树立的子女。我们策反了几乎全部的狱雷贵族,所有人都站在伯爵的儿子卡萨的敌对面。为了防止穷鼠噬猫,我们还以雷霆万钧之势派出了五头巨龙组成的远征军,打算一举摧毁狱雷人的信心,让富饶的狱雷成为我们大军可靠的前进基地。可时至今日,我还在回味狱雷的应对。他们的作战就好像洞悉了我们计划的每一步,尽管一直行走在悬崖边缘,可每次都有惊无险地渡过。他们摧折了计划中最不可能失败的关键步骤,让所有的铺垫化成了一场虚空。现在我想起最后那场空战,还如同在梦里一样。尊敬的殿下,如果那都是狱雷的疯子卡萨想出来的,那远征的初期,我们一定会遇到难以想象的麻烦。所以在此我提出进谏:暂缓大军出征,先全力解决狱雷。”

一百三十八、巨兽蠢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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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尔说完话,恭敬地等待着大公爵的回答。整个殿堂里一片宁静,只有人们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半晌,希尔德布里特大公爵才轻笑了起来,随即这轻笑声又化为了爽朗的大笑。大公爵的姿态顿时移去了贵族们的疑惑,他们的嘴角微微翘起,紧接着汇作了席卷厅堂的哄堂大笑,就像安格尔伯爵说出了世界上最可笑的话语一样。这场狂笑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在大公爵的示意下平静了下来。希尔德布里特大公走下了御座的台阶,站在安格尔面前认真地说道:“我亲爱的伯爵,我想这小小挫折对你的影响远超我的想象。”

他转身走到殿堂中央,对着无数期待的眼睛朗声说道:“我研究过狱雷的战法,那不过是小聪明,是打闷棍的小贼把戏,唯一出乎意料的事情是达克佛雷蒙家居然为了拖住我的北伐,将来自皇家的无效共鸣徽章借给了狱雷。可那又怎样!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还会被他们再度得逞吗?无效共鸣徽章也不是无限实用的,之前发生在皇城的战斗充分说明了这点。如果狱雷的巨龙胆敢再度出现,我们就采用车轮战缠住他们,同时我们的大军将在地面发动铺天盖地的攻击,请问这种局势下,狱雷还有获胜的机会吗?”

大公爵的话立刻换来了热烈的掌声,他微微颔首,举起手压下部下的热情:“狱雷的战略意图只有一个,把我们拖入持久战,让我们长久的陷在烂泥潭里,为他的主子达克佛雷蒙家争取时间。他的一切挑衅都是以此为目的,这也是一条豺狗唯一的力量。这点雕虫小技又怎能瞒过强大的狮子!不需要对攻,不需要纠缠,我们只需要前进!前进!以不可抵挡之势碾碎所有阻挡王旗的杂碎!我们的目光要放在皇城陨星的大决战,那里才是我们征途的终点!”

掌声再度响起,狂热的呼喊声回响在金百合宫殿的穹顶。希尔德布里特再度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他转过头,怜悯地望望垂首而立的安格尔。

“我亲爱的伯爵,看来你有些疲劳了,原本我还打算让你担任先锋洗刷之前的屈辱呢。这次你就作为总运输官保证大军的军需吧。”他停顿了一下,转身看看伯纳德,“郝森伯爵,就由你先出兵吧!一个月以后我要看见金百合的旗帜淹没可怜的狱雷,插在他们每一座残破的城堡上。”

“谨遵赦令!”大喜过望的伯纳德连忙越众而出,单膝跪倒在大公爵面前。希尔德布里特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手回到了御座前。他沉吟了片刻,随即缓缓说道:“安格尔的顾虑也不是不值一提,既然求胜,就要完美!拉罗那家的博罗克勒斯!”

“属下在!”有着鹰钩鼻子的瘦高男子从队列尾部站了出来,冲着大公爵单膝跪下。

“海因斯家的路德维希!”

“属下在!”一头白发的中年男人和博罗克勒斯并排跪倒。

“伯克家的奥尔加!”

“属下在!”一名年轻的华服男子一阵风似的跑了出来。

“就由你们担任大军侧翼的守备。”大公爵的声音在殿堂里震响,“对功绩卓著者,我不吝重赏!期待你们的表现能带给我惊奇。”

“吾等必戮力进取,以报大公!”三人立刻大声回应。希尔德布里特大公爵满意地点点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在殿堂众人视线不及的位置,博罗克勒斯的双眼深处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精光。

南封狱的林卡家就像一头恐怖的巨兽,尽管他还在活动四肢,磨砺锐爪,可蠢动的身躯却让四周的邻居们立刻感到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林卡家北伐道路上的狱雷首当其冲。不同版本的谣言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在整个领地,各种渠道送回主城的情报全都指向一个目标:林卡家即将进攻狱雷。

不久前才安定下来的领地又开始轻微地躁动起来。人人都在望着狱雷城,期待着骏晟宫的主君能在关键时刻拿出挽救家族的办法。狱雷的贵族们整日整夜的守候在骏晟宫的附近,随时等待着卡萨伯爵的召唤。没有人认为狱雷会选择降服,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样作战。这种沉重的气氛影响到了每一个忠于狱雷的人,不少贵族甚至提前写下了遗嘱,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只要卡萨一声令下,每一个能拿起武器的狱雷士兵都会追随他们的殿下,和强大的林卡家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卡萨却依旧悠哉游哉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他既不征召返乡的农夫,也不召集将领进行军事会议,更不派遣兵力支援邻近林卡家的水龙城。这些日子里见到卡萨最多的就是城里的酒馆,城外的乡村,还有山里打猎的人们。卡萨尽情地和酒馆里的人们畅饮,和丰收的农夫们一起跳着冬日祭典的舞蹈,还带着朱衣卫在大雪覆盖的山林里猎熊,就像林卡家的即将到来的侵攻不过是一个幻梦一样。没人知道这个年轻的伯爵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等待狱雷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结局。

然而在寂静的水面下,暗流正激烈地涌动着。狱雷城内的缇琳·朱诺书桌上堆积着小山般的文卷,恬静的女子正以惊人的速度审阅着每一份问卷传回的消息;狮子王城内的某间杂货铺,罗兰正和数名衣着普通的男子紧张地讨论着什么;水龙城开始秘密疏散居民,摆出了一副坚壁清野的态势,老将加曼沉默地面对着一封匿名的书信,半晌才加盖上自己的大印,交到前往狱雷城的使节手中;更遥远的地方,云城龙飞的霍普伯爵轻捋着胡须,反复翻看着来自女儿的书信。,

一支小小的队伍行走在前往林卡家边境的雪原里。为首的年轻男子紧紧裹着自己的披风,不停地抱怨着该死的天气和讨厌的风雪。和他并排行进的黑精灵男子不时反驳着他话语里的错漏,顺便表达自己对这家伙的鄙视和不屑。他们身后是怀抱着大旗,偶尔嚷嚷着肚子饿的牛头人。牛头人旁边行进着一名中年骑士,这种恶劣的天气似乎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他只是半眯着眼坐在骏马上,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的两人,还不时因为他们的话语发出一阵低笑。大旗后面则是一辆普通的马车。五名年轻的黑精灵女子沉默地坐在车里,忍受着难耐的平静。坐在车门口的一名女子将车帘掀开一条小缝,眼光热烈地盯着队伍最前面的男子,目光里充满了敬仰和崇拜;她对面的女孩子则眼光有些复杂地望着女伴的犄角和脸孔,可每当女伴回首时,她都会报以温婉的微笑。接下来的两辆马车里是二十名黑精灵弓箭手,最后是三百人之多的骑兵队。

“喂,小闵,你确认我们要这么做吗?”黑精灵男子凯宾第九次提起了这个问题。走在他旁边的闵采尔白了他一眼,瓮声瓮气地说道:“我现在觉得你比女人还啰嗦!说起来,我倒是想问问你泰迪熊那混球跑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在这次出征的队伍里?”

“你说克拉瑞斯大师?”凯宾想了一会儿,“他好像说天气太冷了,要留在狱雷城过冬。另外他还说梅里娅比我们有良心,总记得带好吃的给他,而跟着我们除了西北风就没什么意思了。”

“靠,这头没情义的熊!回去一定要把它做成地毯!”闵采尔咒骂了一句,回头冲着牛头人大喊道,“牛奶,把旗帜举高点,那不是你用来挡风的毯子!”

“俺又不傻!这荒山野地的举给谁看啊!”这种无聊的举动惹得牛头人一阵鄙视。不过他还是挺起胸,让旗帜在朔风里猎猎舞动了起来。旗面上少女的祈祷形象生活地展现着,让闵采尔不禁想起出发前拉着自己跑到风暴神殿的伊莎贝拉来。

“呆子,跟着我做!”女孩子放开闵采尔的手,微红着脸跪倒在风暴之君塔雷的神像前,“伟大的无所不能的君王,请聆听您谦卑的子女灵魂的祈祷。请庇佑狱雷的骑士们,以勇敢的心面对强大的敌人;请庇佑我的兄长,让他将您的荣光散布在整个大地;还请你庇佑我,让我的心愿能成为现实。在这场战争结束的时候,让我爱的人们回到我的身边。”

她停顿了一下,用更小的声音轻声说道:“如果您还有时间的话,请您看一眼我身后的呆瓜。他又蠢又笨,喜欢招惹女孩子,还老惹我生气,不过……”闵采尔支起了耳朵,不过接下里的话实在太小,他什么也没听到。半晌,伊莎贝拉才笑着站起身,把一枚金币重重拍在他手里。

“好啦,这是我借给你的!如果赖着不还,我是会很生气的哦!”女孩子认真地说道,“活着回来,小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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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预告:南封狱的霸主吹响了争霸的号角,可怕的威压笼罩着整个狱雷。不甘屈服的人们拼命寻找着胜利的契机,在强敌面前赌上了性命和荣誉。拼死杀入金百合领的闵采尔,死守水龙城的老将加曼,竭力狙击金花军先锋的伊莎贝拉,绞尽脑汁逼迫对手的提琳,传递着至关重要情报的罗兰……当所有人都在为了生存和梦想战斗时,卡萨却保持着沉默。伟大的雷神啊,属于狱雷的战机会到来吗?敬请关注:《疾风骤雨》之卷。狱雷,我们为你而战!

一百三十九、先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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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最严寒的时刻已经随着呼啸的北风降临了南封狱的小城瑞拉。白雪覆盖了每一座建筑,把小城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这严寒的季节围坐在火炉边喝喝小酒,扯扯闲话,才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卫兵塞拉却得裹着陈旧的毡毯,怀抱着可以冻掉手指的长枪蜷缩在城门口。他单薄的身子哆嗦得就像寒风里的枯叶,沾满冰渣的胡须下不时喷出少许白雾,以及诅咒那个万恶队长的话语声。

“收城门税?呸!这天气哪有人回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塞拉来回跺着脚,竭力让自己暖和些,一边低声抱怨着脑残队长的命令,然而一会儿后,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远方地平线上出现的黑影,似乎有不少人正向着小城的方向而来。

前段时间,因为大公爵发布的动员令关系,不少商队都来到这里进行物资交易,让塞拉收了不少好处,可进入冬天以后这些人就来得少了,塞拉也再度变得两手空空。不过似乎老天也在眷顾着可怜的塞拉,居然在他轮值的时候送来这么大的肥羊。要是不好好勒索他们一笔,那真是对不起大神了。

想到这里,塞拉挺胸凹肚地支起身子,拿起枪走到了城门口,对着逐渐靠近过来的商队大声喊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大公爵有令,凡是商队必须缴纳数目不等的入城税作为圣战的奉献,你们……”

他喊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两匹烈马载着浑身裹在灰袍中的骑士如风般疾奔了过来,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灰袍下,狭长的刀刃反射着刺眼的白光,白练似的横扫了过来。

“没有别的人了。”一名灰袍骑士检视了一下栽倒在雪地里的卫兵,掉转马头来到了队伍前。队伍的首领点点头,抬起手轻轻摆动了几下,身后数百名灰袍骑士就如风似的闯进了静谧的小城,很快就封锁了各处要点。

“呀,有点重操旧业的感觉呢!”首领轻叹口气,扯掉了遮脸的兜帽,露出一脸恶作剧似的笑容。闵采尔,狱雷的黑骑士,作为第一波攻击力量进入了林卡家领地,如今正向着目标慢慢伸出爪牙。他伫立在城门口,感受着凌烈的北风呼啸而来,胸口却如同燃烧着熊熊烈火。

北方的天空下隐隐约约能望见远山的轮廓。山的环抱中,是林卡家远征军的聚集地之一,刃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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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卡大公希尔德布里特的檄文如同雪片一般传遍了广阔的领地,每一个贵族和骑士都在感受着檄文中壮美的前景,燃烧着欲望火焰的双眼死死盯在陨星王城的方向。辅助一代霸主,成就万世基业,把自己武勇和荣光奉献给伟大的凯斯神,这不就是众人的渴望吗?磨刀霍霍的贵族们用皮鞭催促着领民做好出征准备,即使是寒冷刺骨的冬季也不准有丝毫的停歇。一旦春天到来,十万以上的大军就会嗷嗷叫着越过边境,势不可挡地涌向北方。

刃锐城的汉斯伯爵也是其中一员。比起其他家族,他更多了一份猛烈的复仇心。长子巴拉克肩负着林卡家的使命前往狱雷,却在卡萨手下失去了性命,这种愤怒让汉斯伯爵几乎失去了冷静的心态。刃锐城以十倍于其他家族的狂热收集着一切资源,每一个十三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子都被征发,每一口袋粮食都被收缴到城堡,每一头牲口都要用于大军的需要。

“卡萨,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你!”汉斯伯爵站在高大的云塔上,从小小的窗口久久凝视着北方的天空。刃锐城作为大军的集散地之一,已经汇聚了四万以上的人众,以及足够大军支持一年的粮秣。等天气转暖,巨龙就会离开龙穴,伯纳德就会带着贵族和骑士团来到这里,开始这次伟大的圣战。

那个违背贵族战争规则,居然杀死已成为俘虏的巴拉克的混蛋,很快就会为自己的愚行付出代价!我,汉斯伯爵,将亲手绞死他!

伯爵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压下了胸口的愤怒。远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点,向着刃锐城快速地移动过来。那是一条黑曜火龙,正以优美的姿势降临刃锐城。火龙的背脊上乘骑着一名金光闪闪的骑士,他冲着地面忙碌的人们傲慢的挥挥手,示意他们腾出供降落的地方。

“这时候为什么会有巨龙?”汉斯伯爵有些诧异。他很快就看到那名骑士跳下了龙背,嚣张无礼地打了某个倒霉的士兵,随后带着变成人形的巨龙自顾自地走掉了。

“狮子王城来的吧,呵呵……这些毛头小子……”看到那家伙的举动,汉斯伯爵不禁想起自己的儿子来。傲慢,不知天高地厚,不把领民放在眼里……每一个贵族都是这么过来的。那个家伙应该是自己某个老朋友的孩子,因为任性和年轻狂躁的原因擅自把家里的巨龙弄出来了吧。

“来人!”伯爵摇摇铃,叫来了自己的侍从,“去问问是哪家的少爷,告诉他如果不急着离开的话,晚上就到长剑宫来见我。让我这个老头子也感受一下年轻人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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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闵采尔大人……”帕罗林卡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在闵采尔耳边轻声说道,“这么嚣张不好吧,毕竟我们是来……”

“啊?”闵采尔一翻白眼,重重敲敲这条笨龙的脑袋,“记得出来时候我说了什么吗?”

“呃……凡是你说的都是对的,如有异议请参见本准则……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就乖乖听本大人的就对了!”闵采尔使劲捏着帕罗林卡的脸颊,弄得她眼睛里水汪汪的,这才得意地松开手,又斥责起周围惊讶的观众:“看什么看!没看过本大人教训家里的宠物?贱民们,给我滚原点!”

原本忙于运输货物的街道顿时变得一干二净,就连维持秩序的军兵也全都不见了。闵采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向内城方向走去。帕罗林卡委委屈屈地捧着脸,冲躲在小巷里的众人微微欠身致意,然后小步追着闵采尔离开了。

“乖乖,这是谁家的少爷啊,连巨龙都敢骂!”暗处里众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虽说有龙类盟约约束,可乘骑巨龙的盟约者并不是巨龙的主人,而更像是合作者。可这位居然对强大的龙呼来喝去,如果不是力量强大到可怕,就是家里老子够厉害。刃锐城这段时间来往的异地贵族很多,可牛气成这样的还是头一个。众人不禁纷纷猜测起那家伙恐怕是大公爵的某个儿子。

仰慕、敬畏、讨好、愤恨的目光集中在悠哉游哉的男人背上,让他感觉好极了。这才是人生,这才是生活,这才活得有味道啊!他背着手走了一小段,来到距离军营不远的地方伫立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有巡逻的骑兵过来盘查,可一看到帕罗林卡的龙角,他们就噤若寒蝉地离开了,连一句多的话都没。

“喂,呆龙,如果把这里烧掉你觉得如何?”闵采尔信口说道。

“大公爵应该会很难办吧……”帕罗林卡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可这样不符合骑士之道,身为一名荣耀的骑士,我们应该堂堂正正……呜,为什么又打我的头……”

“因为你太笨了!”闵采尔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堂堂正正就是去死吗?好吧,现在就派你去单挑狮子王城的同类,你能干掉几只?对了,挑完还要把十几万大军全干掉,还有几百个魔神血脉者。呆龙,你很了不起嘛!”

这很明显是做不到的。帕罗林卡怯生生地望望闵采尔,怎么想都找不到解决办法。而且她一点也不想和同类作战,尤其是熟识的杰米、凯尔萨斯、宏德这些巨龙,帕罗林卡想象不出双方相互喷吐烈焰和寒冰是个什么景象。

“所以啊,既然不想我族内战,那就要想个好办法!”闵采尔俨然以巨龙身份自居,谆谆善诱着单纯的小母龙,“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双方打不起来。如果林卡家不进攻狱雷,弱小的狱雷总不可能反过来攻击林卡家吧?”

“嗯嗯!”帕罗林卡点点头。

“你看看军营后面的粮仓,如果没了粮食,林卡家也不可能出动大军和巨龙了是吧!你愿意饿着肚子作战吗?”

帕罗林卡想了一会儿。虽然人形时候消耗不大,可是一旦恢复巨龙形象,要喷吐上一天的烈焰,到晚上肯定累得气都喘不过来。别说几碗饭,就是几头牛都吞得下!这样的大食客足足有十条以上呢!她赞同的点点头,望着闵采尔的眼光也变得明亮起来。

“所以啊,最后不是就打不起来了?这才是骑士的最高境界——和谐啊!帕罗林卡,你的理解还太肤浅了!”

一百四十、没有信义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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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最后不是就打不起来了?这才是骑士的最高境界——和谐啊!帕罗林卡,你的理解还太肤浅了!”

“是、是的大人!”想想自己的境界距离闵采尔这么遥远,帕罗林卡羞愧得脸上红彤彤的。原来闵采尔大人早就想到了这些,还为龙族选择了一条最好的道路,实在是太伟大了!女孩子满眼都是星星的望着身前嚣张跋扈的男人,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那么,闵采尔大人,要马上动手吗?”想到自己肩负的重任,帕罗林卡小脸绷得紧紧的,差点就想立刻变成龙形,一口气烧掉面前的万恶之源。然而闵采尔却耸耸肩,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帕罗林卡啊,为了更好的达成目的,我们可不能莽撞。随意出手不会带来预期的效果,我们需要制定周密的计划,再选择良好的时机,更重要的是……”闵采尔轻叹口气,目光深邃而睿智,“我不想造成太多的死伤,生命可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闵采尔大人!”女孩子已经感动得快流泪了,而闵采尔猛地一转身,低下头生生把笑意给吞了下去。单纯的孩子太有趣了,要长期这样下去,恐怕自己会上瘾呢!他好半天才强压下胀痛的肚子,深深吸了口气:“好了,让我们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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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军营并不是很艰难的事情。

当闵采尔揍了门口的卫兵,打了赶来的百人长,差点和数百名愤愤不平的士兵开架的时候,帕罗林卡直接释放了龙威。觉察到快要炸营的统领急匆匆地赶来了现场,强行遣散了对抗的士兵,又把带头的几个人吊起来打了一顿鞭子,这才让“高贵的子爵”稍微消了气,趾高气扬地在军营里胡乱兜了几圈后跑掉了。望着那个混账甩下一句“一点不好玩”就带着巨龙扬长而去,军营的统领只能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回头安抚着愤怒的部下。然而他没有看到,那个混账小子临走前,嘴角上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嘲讽。

“好了,什么都有了。”闵采尔和帕罗林卡回到了城里最好的旅店,在房间里迅速地描绘起军营的布置。粮仓的所在地被重点标明了出来。等待夜幕降临,两人就会开始隐秘行动,一举毁掉整个刃锐城的存储。可没多大一会儿,旅店外忽然传来了金属的碰撞声和响亮的口令声。数十名全身甲胄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守在了旅店的门口,护卫着一辆豪华的马车。那辆车的门上挂着由三只鹧鸪组成的纹章,正是刃锐城老伯爵的标志。

“闵采尔大人,我们被识破了吗?”帕罗林卡有些惶急地问道,没经历过这种阵仗的她脸色惨白,如果被经验丰富的人看到一定马上会想到这里有问题。闵采尔脑子急转,忽然间想到一条妙计。

“喂,笨龙!”

“啊?”

“脱衣服!”

“……”

当汉斯伯爵的特使走到闵采尔两人所在的房间时,赫然听到里面传来了布帛的破裂声,女人的尖叫声,以及一计响亮的耳光。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却不料房门在这时候打开了。打开房门的是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年轻人,望着侍从的眼神冷冷的。房间的地板上随意丢着华美的衣饰,其中一套女人的衣裙破烂得不成样子,分明是用暴力扯下的。先前发出尖叫的女人如今正悲戚戚地蜷缩在屋内的床上,用被子遮掩着自己的身躯,不过赤裸的肩头,嫣红的脸庞,泪汪汪的双眼,已经把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得很明白了。众人的眼光意味深长的在女人头上的犄角处打了个回旋,很自觉的装做什么都没看到。侍从将伯爵的邀请函递到了男人手里,连身份都没询问,就沉默地转身离开了。

“这位少爷……果然能人所不能……”这句话侍从一直闷在肚子里,不过看同僚们的表情,大概在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吧。

“呼……总算瞒过去了……”望着马车急吼吼地离去,闵采尔总算松了口气。他颠颠汉斯伯爵的邀请函,随手甩在了桌上,“好了,接下来……”

没等闵采尔说完,屋里的大床陡然间竖了起来,随后夹着风声重重地砸向他的脑袋。

“喂,笨龙,你想谋杀啊!我可是救了你一命的恩人呢!”望着那张硬木床喀嚓一声折成了两半,匆忙逃开的闵采尔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这年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些女人都那么激动,动不动就用床当武器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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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大人,下次再用这种有负骑士荣誉的诡计,我……”

“好了好了,下次不敢了,帕罗林卡你饶了我吧……”被人在耳边絮絮叨叨念了几百遍,闵采尔觉得自己都快疯了。好容易让帕罗林卡稍微安静了一会儿,他才思考起汉斯伯爵邀请信的意思来。

是被人识破了吗?

闵采尔本能地怀疑起这个可能。然而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没有哪个蠢货会邀请敌人去参加舞会。直接叫一堆人包围旅馆后杀过来才是正道。而且这邀请函上面还特别注明了邀请“美丽的火龙女士”。

那要去参加吗?如果能抓一个伯爵作为人质肯定对行动大有好处,可是这家伙好歹是个魔神血脉者,不是说绑架就能绑架的。万一他实力彪悍,自己搞不好反而成了阶下囚。闵采尔摇摇头,背着手走了两圈。,

“不去!”他下定了决心,“帕罗林卡,你去告诉那老头,说我们晚上准时到。对了,还要加上一句,说我对白天打了他的部下感到很愧疚,希望能借酒宴向这些忠诚的骑士道歉。还有……”

帕罗林卡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眨眨迷惑的眼睛,举起手提问道:“闵采尔大人,您不是说不去吗?那为什么……”

“笨女人,这都不明白。我说要去赴宴,这城里的贵族不是都要过去?我再说想见白天的骑士,那一大半骑士都要去作陪。这样下来你觉得看守粮草的还有什么人?”闵采尔得意洋洋地教训着帕罗林卡。小母龙歪着脑袋,一双迷惑地眼睛紧紧盯着他,似乎觉得什么不对劲的模样。半晌,她才轻叹口气,仰慕地低声说道:“不愧是大人,这样大概就不会有人受伤了!”

“啊?也可以这样理解啊……”闵采尔哑然失笑,伸手摸摸她的犄角,“你真可爱……”

帕罗林卡这样的家伙,似乎完全不理解世界的本质呢。

他摇摇头,示意女孩子将回信送去给汉斯伯爵,自己躺倒在床上闭目养神。

“……希尔德布里特大公,是一个完美的贵族。”出征前的夜晚,缇琳平静的声音如流水般在静室里淌过,“他是金百合家族近百年来最著名的诗人,文学家,艺术家,通晓全封狱各个古老家族的纹章和族谱,将家族领地拓展到史上最大,豢养着家族史上最多的巨龙,还有高达三百多的子爵以上血裔贵族臣服在他的旗帜下。他随意能集结起十万以上的大军,以及供给这十万大军的粮草。即使纷乱的贵族议会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南封狱的霸者,其他的选帝侯虽然有心,可从未成功染指过金百合的势力范围。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希尔德布里特大公是个成功的男人。”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述说着对手可怕实力的年轻女子不知不觉中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看不到光明下的黑暗,是希尔德布里特大公的悲哀。战争和权谋不是贵族温室里的家家酒,也不是操控巨龙的滑稽剧。”

她纤长的手指缓缓在面前的沙盘上移动着,每一处起伏,都是金百合家绵延的山川,每一次停顿处,就是一座坚固的城堡。这不过是朱诺家秘谍百年来积攒的情报中小小的一份成果,然而这种持久的狂热和隐藏的野心,却让闵采尔有些不寒而栗。望着这微缩的山河,缇琳的眼底隐隐燃烧着热烈的火焰,似乎深深陶醉在其中。半晌,她才抬起手,目光如利剑般直刺进闵采尔的灵魂。

“我会将林卡家的一切都讲给你,无论他们的军事布局,还是每一个重要贵族的性格习惯,你有一整晚时间将它们烙进你的脑子里。你是狱雷的先锋,也有资格获得第一战的荣耀。

小闵,去告诉那位可敬的大人:狱雷可不会跟随着他的舞步。带上他的火龙,去烧毁他的粮草,攻击他的城堡,搅乱他的生活,让他梦想的圣战变成一场闹剧。我很想看看,那位永远都高高在上的大人被人赤裸裸的打脸后,那种气急败坏的愚蠢模样!

……把那只众人恐惧的庞然大物从冬眠的巢穴里赶出来,这就是狱雷对你唯一的要求!”缇琳轻轻舒口气,露出恬静而柔美的微笑,“世上每一个人都以为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我们很快就会让他们知道,他们全都错了。”

一百四十一、八卦和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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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真的好冷……”士兵维安搓着手呼出大团的白气,抖抖索索地在粮仓门口来回走着。最近实在是无聊之极,除了那个跑来城里的贵族混蛋的花边八卦以外,就没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听说……那家伙跟巨龙上床?”

“比那猛多了,据说那条可怜的龙是被强迫的!”

“哇塞,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啊!”

“哼哼,这可是我花一枚金币从伯爵大人的侍从那打听回来的,他们去邀请那混小子的时候,他正扯那龙女的衣服呢……”

……

诸如此类的传言就像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全城,维安不久前在挤在自己的同伴中间,一边喝着暖呵呵的麦酒,一边想象究竟怎样才能和龙完成这样伟大的壮举。这个答案似乎很快就会出现了。维安望着头顶上飞过的巨龙降落在最大的粮仓背后,随后一阵慌乱的言语随着风悄悄地传了过来。

“大人,这、这里真的可以吗?”

女人的声音软软甜甜的,还充满了受惊小猫似的惶恐,这让维安立刻联想到那头顶有犄角的可爱女孩子,还有那充满了绮丽联想的八卦。维安放轻了手脚,偷偷摸摸地来到粮仓旁,小心翼翼地伸出半个脑袋。

帕罗林卡窈窕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他的眼里。女孩子背靠着粮仓,右手轻轻压在饱满的胸口上,脸颊红通通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满溢着委屈的神情。那个该死的贵族家儿子一脸的淫邪,正低声在她耳边嘀咕着什么。

“可、可是,这、这里还有人嗳……”女孩子犹豫地望望四周,“不能换个地方吗?”

男人依旧是一阵嘀咕,几乎要凑到女孩子的耳朵边了。她的脸孔越来越红,纤细的手也放到了男人的胸口,一副半推半聚的模样……

“我的大神,太邪恶了!贵族家的混蛋果然很变态!这里是野外呀,还冰天雪地的!”维安愤愤不平地蹲下身子,把自己藏得更好一些,“贵族的混蛋,你一定会遭天谴的!呸!”

“维安,你在这里干什么?”几个巡逻的士兵也凑了过来,顺着同僚的目光向那边看去,“伟大的凯斯神,他们在做什么!”

“嘘……安静点……”维安表情严肃地制止了同伴的慌乱,“神正借助我们的双眼在关注着这个世界,我们只要默默地围观就行了……”

士兵们相互看看,不约而同地点点头,缓慢地蹲在了维安的后面。尽管冬天是那样寒冷,可他们的心是火热的,他们的脸颊甚至焕发出激情的光亮。越来越多的人赶来了,数十,上百,近千……一对对热情的双眼凝视着美丽的帕罗林卡,无数的心声在狂热的呐喊。

“上啊,推倒她!”

“还在墨迹什么!是男人就不要犹豫啊!”

“神啊,你还在等什么!”

无数汉子的祈祷似乎终于打动了神明。粮仓后的女孩子终于羞怯地点点头,转过身背对着邪恶的贵族男子。

“很好,放轻松点。”那家伙轻轻拍拍帕罗林卡的肩膀,“很快就会完了,没事的。”

“禽兽!”众士兵心底暗骂,愤怒的拳头捏得更紧了。

“不要慌。”贵族男子继续柔声说道,“来,吸气,呼,吸气,呼……深呼吸……”

话音未落,那男人就像蟑螂似的瞬间跑得不见踪影,而耀眼的白光中帕罗林卡恢复了巨龙的身形,猛烈的呼吸声如同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军营。

“帕罗林卡深呼吸!”

“轰隆!”

如同喷泉般激涌的灼热火流无休止的冲击着庞大的粮仓,融化了堆积的冰雪,点燃了干燥的建筑。火焰的精灵笑着,舞着,在一个个如山的谷仓间跳跃着,逼人的热浪翻滚着席卷周围,在严寒的白色里投入了明艳的靓丽。

然后,黑曜火龙拍拍翅膀跑了。

一大群观众目瞪口呆地望着火海里的粮仓,浑身如同置身冰窟似的颤抖着。这里存放着可供大军食用三个月的粮草,就这样完蛋了!

天空飞舞的帕罗林卡还在不断地点燃尚未着火的粮仓,一步步将众人推到深渊的边缘,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留下。

闵采尔站在远离粮仓的一处屋顶上,满意地欣赏着因为火灾带来的混乱。长剑宫的贵族们似乎也被惊动了,连串的呵斥声和金属的碰撞声隐隐约约从那边传来,城堡的地下甚至传来了沉闷的龙鸣。

“喂,差不多了!”闵采尔恶作剧地笑笑,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烟花抛到空中。黑曜火龙立刻如离弦之箭般飞速地向城外飞去,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而几乎是同时,长剑宫里腾起一条浑身雪白的冰龙,带着愤怒的老伯爵向火灾现场飞去。

“效果似乎很好呢!开始下一阶段计划!”闵采尔咧嘴一笑,用斗篷裹住自己,三两步隐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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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卡大公坐在小小的茶几前,品尝着芬芳的红茶,欣赏着金百合宫外的雪景。然而大公的心情并不如美景般明丽。这个冬天有点诡异,就连送上来的情报也光怪陆离。

“瑞拉宣布独立!要求取消封建制度建立自由商业都市?”

“西部农村爆发反战争游行,要和平,要黄油?”

“谜之山贼组织宣布对前期袭击驻军事件负责,并宣称自己解放全林卡家领地的政治动向?”

“圣战即将开启,贵族依旧腐败?‘巨龙门’丑闻谣言传遍金百合领!”

“什么是巨龙门?”希尔德布里特有些不明白,他摇摇铃,叫来了侍从武官,“我很想知道,这些情报都是谁写的?”,

“殿下,是大字报。”侍从犹豫了一会儿,低声回答道,“这些东西经常一夜之间贴满我们的城镇,地方官很多时候就直接把原文呈递上来了。”

林卡大公点点头:“是谁弄的查出来了吗?”

“好像是一些地痞无赖,已经赦令地方官予以逮捕了。另外史东骑士带领三百名士兵前往讨伐那个什么谜之山贼,估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嗯,那巨龙门是什么?”大公轻啜了口热热的茶水,等待着侍从的回答。可那家伙犹犹豫豫地似乎说不出口,就像是件非常为难的事情。

“恕你无罪,说吧。狮子的胸襟不会在乎那些愚民的流言。”大公皱皱眉,放下茶杯转向自己的部下,“很难描述吗?”

“刃锐城囤积的粮草被烧了……”

“嗯?”林卡大公没反应过来。

“刃、刃锐城的粮草被烧掉了……殿、殿下,这是才从汉斯伯爵那边送来的信函……”

“啪嚓!”

尽管希尔德布里特依旧保持着微笑,可他手里精致的茶杯刹那间变成了一堆碎片。滚烫的茶水顺着公爵的指缝流了下来,可他一点没有擦拭的意思。

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好一阵,以至于侍从被大公的威压逼迫得瘫倒在地,半晌都站不起来。不过这可怕的压力随即如潮水般退去。林卡大公深吸口气,缓缓站起身。

“刃锐城交给伯纳德。让汉斯伯爵来我面前陈述。”

“是、是的。”侍从慌忙爬起身,飞快地从随身的皮夹里拿出羊皮卷写下赦令,“不过汉斯伯爵目前不在城里,他和纳加先生正在寻找纵火的犯人。”

“不需要。”大公摇摇头,“不过侍从先生,我想知道,这事和巨龙门有什么关系?”

“呃……这……”

“讲!”短促的暴喝响起,整个庭院都在这愤怒的声音里颤抖了起来,侍从武官连忙跪倒在地,以急促的声音回答道:“昨天城里传来的谣言,说刃锐城粮草被烧的原因,是因为有个贵族逼奸巨龙不成,惹得巨龙发火烧掉了粮仓……现在城里都在说……说……”

“说什么?”

“说贵族都是变态,正常女人不要,偏要和巨龙、巨龙……那个……”

“还有呢?”

“还、还说殿下您……”

“说下去!”

“殿下您其实也是巨龙控,养的巨龙比先人足足多了一倍,还故意把雌性巨龙都豢养在金百合宫里,意图、意图……”

“嘭!”

巨大的爆炸声顿时响彻空旷的殿堂。凌烈的冲击波将庭院反复耕犁了数遍,将名贵的花草和精致的雕塑损毁殆尽。靠得最近的侍从武官刹那间粉身碎骨,飞溅的血液沾了雪白的墙壁,就像绘上了一个鲜红的感叹号。扑簌簌落下的粉红雪花里,林卡大公充血的眼瞳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缓缓望望残破的房屋和花园,再度深吸口气,从地上拾起银色铃铛,叫来另一名侍从武官。

“这里不要了,让人重建吧。”他淡然说道,又指指墙角,“厚葬他。”

大公缓行了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叫安格尔来。”

“殿、殿下,安格尔伯爵三天前去了北方的黄金原野,为您催办粮秣去了。”

“安格尔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催办粮秣,随便叫个子爵去就行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公不满地摇摇头。他完全忘记了这是自己的任命。在雪地里伫立了片刻,大公抬起头,示意侍从武官退下。

“原来如此,这一些小把戏都是达克佛雷蒙家的阴谋啊。”他似乎把握到一些脉络,“这些狡猾的豺狼,想要用些上不了台面的计谋扰乱狮子的视线吗?如果受不了刺激,一心想要抓到这些小计谋的执行人员,不但会延误大军的出击,还会转移领民们的视线!这种以拖待变的傻瓜法子,真能难倒强壮的狮子?”

想到这里,一切都似乎豁然开朗了。希尔德布里特自嘲地轻笑出声,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的修养还不够,为了这么小的事情勃然大怒。”大公摇摇头,眼眸里却燃烧起熊熊火焰,“达克佛雷蒙家的败狗,这么害怕我北上吗?呵呵,金百合在洁白的雪地绽放,一定是非常美的情景吧!”

“宣伯纳德!”大公洪亮的声音在残破的殿堂里回荡着,“三天之内,我要看到我的旗帜进入狱雷领,碾碎那群挣扎的蝼蚁;一个月后,狮子将驾临暮月平原,让达克佛雷蒙家的蠢货为自己的卑鄙付出代价!”

林卡大公的宣言还未结束,一名侍从忽然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殿、殿下!”

“嗯?”

“刚传来的消息,汉、汉斯伯爵的冰龙袭击了从黄金原野回来的辎重队,他、他造反了!”

“这是什么意思!”林卡大公再也遏制不住满腔的愤怒,“派三条巨龙去,把那个老混蛋带到我面前来!不论死活!”

一百四十二、汉斯伯爵中计

第四更……求推荐票和收藏……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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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百合宫接连爆发不明原因大爆炸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闵采尔手里。罗兰的猫头鹰叽叽咕咕地从帕罗林卡手里找吃的,而一切谣言和八卦源头的男人则一脸奸笑地想象着大公气急败坏的模样,又开始思考起另一个阴谋来。

汉斯伯爵叛变事件很简单。

可怜的老人在城堡的东边发现了纵火的罪魁祸首——闵采尔和帕罗林卡。这两个混蛋正混迹在一支前往刃锐城运送辎重的车队了,似乎准备第二次袭击。义愤填膺的老人立刻驱使冰龙纳加先生前往捕捉嫌犯,并试图警告这些不明所以的辎重人员。

然而这是个圈套。

所有的辎重队人员都是闵采尔的部下。

在经历了一阵密集如雨的弩箭攻击后,牛头人牛奶掷出的长矛重重击伤了纳加先生的翅膀,让老伯爵只好郁闷地退回城里疗伤。

两天后,纳加先生的伤势基本痊愈了,老伯爵又在自己的城堡周围发现了悠闲飞翔的帕罗林卡。望见老伯爵和纳加先生再度出现时,她似乎大大吃了一惊,随即像兔子一样往东逃走了。愤怒的汉斯伯爵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家伙,经历了一番漫长的追逐,伯爵终于在黄金原野边缘处找到了帕罗林卡。闵采尔和帕罗林卡正微笑着行走在一支打有狮子王城旗帜的辎重队里,还友好地冲着天空的伯爵挥挥手。

吃过大亏的伯爵二话不说开启了龙类盟约,对着地面上的辎重队召唤了暴风雪。

很遗憾的是,这次的辎重队是真的。

闵采尔和帕罗林卡竭尽全力救出了领队的冈萨雷斯男爵,并成功从汉斯伯爵的魔掌里将他送到了邻近的小镇。至于其他人,则化作了暴风雪里的冰雕,成为了汉斯伯爵谋反的切实证据。

“呵呵,不知道被自己人围捕是什么滋味呢。”闵采尔翘着二郎腿,嘴里咀嚼着新朋友冈萨雷斯送的牛肉条,认真思考着罗兰从狮子王城送回来的消息。

“臭色狼,伯纳德伯爵两天前已经从狮子王城出发了哦,他的一万军队将先期攻击水龙城,为后续林卡大公的本队开道。你的计谋好成功呢,那帮呆瓜前几天乱哄哄地排查了一阵间谍,还把城里的小偷和流氓抓了个精光,现在治安比以前好多了,嘻嘻。我已经把消息传回了狱雷,等林卡大公出征时,我也要离开这里了。臭色狼,殿下的吩咐基本完成了,早点回去吧。多保重哦!”

羊皮卷最后划了个小小的笑脸,很有罗兰的个人特色。闵采尔莞尔一笑,坐起身望望帕罗林卡。

“喂,呆龙!”

“啊?”女孩子放脱猫头鹰,像只兔子似的跳到闵采尔身边跪坐着,“大人您有事吗?”

“凯宾他们有消息传来吗?”

“上次他们开始向狱雷边境移动后,暂时还没有耶,说起来我也挺想他们的。闵采尔大人,我们要过去他们那边吗?”

就这样撤回去也足以向卡萨交差了。可闵采尔却觉得应该多做些才对得住伊莎贝拉。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忽然冒出个主意。

“喂,呆龙,你最喜欢的是什么?”

“啊?”帕罗林卡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大、大人!作为一名骑士,我、我不需要什么额外的礼物啦!而且骑士是不允许有贪欲的,我、我……哎哟,大人您为什么打我!”

“所以说你就是条呆龙!哪有龙学骑士去遵守什么律令和修行的!”闵采尔鄙视地白了一眼抱着头眼泪汪汪的女孩子,义正言辞地教育道,“你是巨龙,巨龙喜欢做的事情不就是放火、抢财宝、抓公主吗?”

“是、是这样吗?”帕罗林卡迷惑地望着闵采尔,一时间想不明白自己抓公主做什么用。然而闵采尔似乎被自己爆发出来的念头迷住了。他怔怔地凝视着天空半晌,忽然一把抓住帕罗林卡的小手。

“喂,呆龙,你喜欢珠宝吗?”

“啊?有点啦,可、可我没钱买啊……”

“没关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可以随便拿哦!”

“真、真的?”

“嗯,只要排除一点点困难就行了。”闵采尔说话的时候眯着眼睛望着天空。远远的铅灰色天幕下,一个小小的黑点正向着这边飞行了过来。隐隐约约的龙威弥漫在周围,原本就很寒冷的山风似乎又降低了温度。纳加先生庞大身躯渐渐地变得清晰可见,然而这曾经洁白无瑕的身躯如今却染上了数抹浓重的艳红。

“纳加先生他……”帕罗林卡担心地望着自己的同类,“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呢……”

“是啊,这都怪那个混蛋伯爵!”闵采尔轻而易举地把自己从始作俑者的名单里摘了出来,“走吧,让我们去干掉那老头,把纳加从暴政下解救出来!”

帕罗林卡展开双翅翱翔在天空,向着纳加先生的方向疾飞了过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冰龙的可悲情形也越来越清晰。纳加先生似乎和同伴爆发过激烈的战斗,胸口被划开了一道可怖的破口,还不停地向外渗着血;他洁白的身躯上布满了黑色的印迹,应是黑曜火龙留下的伤痕。老伯爵艰难地跨坐在巨龙的肩部,漂亮的披风如今只剩下残破的半截。他抬起头,似乎想辨识一下来人是谁,可下一瞬间他的眼眸里又燃烧起愤怒的火焰。

“啧啧,汉斯伯爵您好!”闵采尔笑嘻嘻地直起身,大声对伯爵喊道,“您这是怎么了,这么狼狈的样子?难道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如果眼神可以吃人,闵采尔此刻已经被咬得支离破碎,可面对伯爵的愤怒,他依然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说起来,希尔德布里特的手下真不是人干的!别说我这个前金华军的百人长要被迫去当盗贼,就连你这样德高望重的大人物,也被污蔑为叛逆,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啊!我说老伯爵,既然林卡家容不下你,不如投奔我们狱雷家如何?卡萨大人比起林卡家的废物来说可是好上千倍呢!”

“住口!无耻小人……”伯爵睚眦俱裂,身下的冰龙也不停发出低沉的咆哮,似乎随时都要发起进攻,然而闵采尔忽然发出一阵长笑,驱策着帕罗林卡又向前了一些。

“伯爵殿下,”他笑嘻嘻地说道,“您这样的伤势,还能发动龙类盟约吗?与其选择必败的战斗,不如换个方式吧。”

他的神情忽然严肃了起来:“尽管我们是敌人,可您的骑士精神却让我感到深深的敬佩。请允许我以骑士之礼表达我崇高的敬意。”

他拔出长剑,直直地举在胸口,凝视着汉斯伯爵足足数秒钟。老伯爵沉默了片刻,从腰间拔出半截残剑,回了他一礼。这对宿命的敌人就像上古传说中惺惺相惜的武士们,即使下一刻要性命相搏,却始终不愿放下骑士的骄傲。巨龙们也安静了下来,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对方,等待着身上盟友的指示。

“纳加先生已经重伤了。”闵采尔似乎不经意地望了一眼冰龙,“作为骑士,我本无意这一战,不过伯爵你不会放过我吧。”

没等老伯爵回答,闵采尔又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请求您,不要让纳加先生参战。我们就以手里的武器一决生死。我闵采尔在此发誓,如果我侥幸成为生还者,我绝不为难纳加先生,并且会想法治疗他的伤势!”

这番话听起来有些惊世骇俗,以至于除了闵采尔以外的众人全都震惊了。帕罗林卡激动得双眼冒星星,纳加先生以为自己遇到了白痴,汉斯伯爵则进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半晌过后,他拍拍冰龙的脖子,示意他降落到地面。

一百四十三、不过是开始

第一更……求推荐和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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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山丘满布着肃杀的感觉。冰龙纳加先生敛起巨大的羽翼,安静地停立在地面上。汉斯伯爵艰难地翻过身滑落地面,却因为疲惫和沉重的伤势猛地一歪,险些跪倒在地。他激烈地喘息了几口,示意纳加先生不要干涉,自己强撑着残剑站了起来。

闵采尔和帕罗林卡沉默地注视着老伯爵。帕罗林卡没有保持巨龙的形态,而是幻化成年轻的女孩子,小鸟依人地站在闵采尔身边。她右手抓着闵采尔衣角,左手轻掩着嘴,一脸担忧地望着汉斯伯爵。这让冰龙纳加先生有些不快。如果不是对手,他几乎就要斥责这种不知自重的行为来。

“既然我们决定以骑士之礼终结彼此的恩怨,我提议除了刀剑和身体,双方不得使用其他方式。”闵采尔似乎犹豫了很久,才认真地说道。老伯爵怔怔地愣在原地半晌,忽然露出一丝值得玩味的苦笑。

“看来……小小的狱雷最近真出了些了不起的家伙呢。”他直起身,话语低沉而缓慢,“如果我是你,绝不会放弃养精蓄锐的优势,一见面就要以龙类盟约的绝对力量把你击杀;即使依照骑士之礼对决,我也会及早召唤魔神之力,让你葬身在冰雪之中。我们是魔神血脉啊,根本没必要选择凡人那样以刀剑相争。小子,是你迂腐呢,还是这个世界已经变得让我不认识了?”

闵采尔没有回答,只是回以微微一笑,可他旁边的帕罗林卡却愤愤不平地嚷嚷道:“闵采尔大人是最棒的骑士!他才不会占你的便宜!”

“闭嘴,小丫头!”纳加先生咆哮了一声,吹得满山的积雪横飞。

闵采尔摇摇头,示意帕罗林卡退到一边:“我一定会实现我的承诺,伯爵大人。”

长剑抬起。

在胸前虚划了一朵金百合。

这是林卡家骑士们的起手礼。

闵采尔在升任百人长之前,日夜所想的便是有朝一日能成为狮子王城的骑士,为艳丽的金百合而战。他从未想到会用在今天。

老伯爵愣了一下,忽然解脱似的微笑了起来。他拔出残剑,振奋起最后的精神,用冰雪为断剑续上了刀刃。

“占你一些便宜,年轻人应该不介意吧。”汉斯伯爵缓缓走到场中,恍惚中似乎回到了从前的刃锐城,自己正准备教导调皮的儿子巴拉克剑术的时候。对面那个年轻人似乎也没那么令人憎恨了。

闵采尔微一欠身,就像后辈在请教师长,随后放平了长剑。

“雷狱无走剑·突!”刹那间,年轻男人身形暴起,在两人相距短短的空间留下一道道残影,如迅雷一般扎进了老伯爵的怀里。剑刃透胸而出,带起一抹血的艳红。这颜色在伯爵的背上慢慢扩大开去,很快就滴淌在洁白的雪地上。

然而伯爵的脸上却没有痛苦。他似乎很怀念似的抬起手,轻轻摸摸闵采尔的头,慢慢闭上了眼睛。冰刃寸碎,半截残剑倒插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悲鸣。

冰龙纳加先生似乎早就预感到这样的结局。他摇摇头,巨大的身子颓然扑倒在地。之前连场剧战早已耗尽了他的体力,此刻再也无法支撑了。这场始于闵采尔诡计的战争却已这样的结局收场,让帕罗林卡瞪大了漂亮的眼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闵采尔放下汉斯伯爵,背对着帕罗林卡,双肩耸动得厉害。

“他在哭吗?”帕罗林卡顿时担忧了起来,“闵采尔大人果然是真正的骑士呢,对逝去的敌人依然保持着敬意!”想到这里,一种感动顿时溢满了心胸,帕罗林卡连忙走到男人的背后,抬起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闵采尔大人,逝者已矣,还请节哀顺变吧……”

话没说完,男人忽然如风似的转过身,一把抱住她的纤腰,把脸深深埋在女孩子高耸的胸脯间。

“呵呵,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连串压抑地笑声从闵采尔的胸腔里挤了出来,在两人亲密无间接触的身躯间悄然消逝。这男人是如此的兴奋,以至于全身都像筛子似的颤抖个不住,哪里有半份悲哀的样子。

帕罗林卡又气又怒,一顿粉拳起劲地敲在闵采尔的脑袋上:“闵采尔大人,快放开我!您为什么笑成这样,难道面对这样高洁的骑士之死一点感动都没有吗?”

“嘘!”闵采尔连忙捂住女孩子的嘴,拖着她走到一边。他的脸孔依然因为狂喜而有些扭曲,接连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静下来。

“呆龙,不觉得这次作战非常完美吗?”

“啊?”帕罗林卡完全不明白。

“呐,你想想,通常要干掉汉斯伯爵这样的大人物,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我们两边要先开启龙类盟约对轰,轰到一边先没力气才有机会是不?”

“理论上是这样……”

“就算我们占据上风,可他会叫来一堆帮手,我们就只能落荒而逃,甚至倒霉的话还会被一大票人围殴是不?”

“嗯,应该会这样了……”

“可是,你看最后我们不但打赢了,还救下了冰龙纳加先生,而你一根毫毛都没伤到,这是怎么回事呢?”

帕罗林卡完全糊涂了。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

“那都是因为我天才的战术啊!”闵采尔鼻子快翘到天上了,“我先用了诱敌之计,把他从刃锐城里引了出来;接着用疑兵之计,让他中了我们的埋伏;等他养好了伤,我又使用嫁祸之计,让他因为之前的教训错误的攻击了自己人,惹怒了林卡大公。当然最后是有点突然了,我也没料到他会弄成那样,不过我运用攻心之计,成功解除了他对我们的敌意,最后他连拼死一战的兴趣都没了,这才能轻易让我取胜啊!这种杰作,就算是卡萨大人或是缇琳殿下都要夸奖我呢!嗯,以后就叫我胜利之神吧!”,

“……”帕罗林卡只觉得脑子更晕了,“可这一点都不符合骑士之道啊?”

“所以说不能乱看书,好好的一条龙学什么骑士道,早就跟你讲抢钱才是你的工作!”闵采尔重重敲敲帕罗林卡的头,“呆龙,现在是战乱的世界,一不留神就会送掉性命。说起刃锐城的汉斯伯爵,几天前还是高高在上的大贵族,他肯定没料到这才几天光景就丢掉了性命,死在这个没人知道的荒郊野外。唉,生命的脆弱,无论你是魔神血脉者,还是天空霸者巨龙,在众神眼里都是一样的渺小。其实伯爵他也挺可怜的……”

“大人突然好多感悟呢!”帕罗林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们替他挖个墓穴把他埋了好不好?”

“嗯,再去一趟刃锐城,通知他的家属到这里来收尸,我们再去找两套丧服穿起来,在这老头的灵柩前面替他扛纹章旗,然后对着死者家属忏悔我们的过错……拜托!我们这是在打仗!有必要替敌人收尸吗?”

“那,就这样丢在这里?让纳加先生看着?”

“浪费!”闵采尔伸手捏捏帕罗林卡的脸,“这是敌人那边的大将之一呢,应该把头砍下来,用石灰处理好,然后送回狱雷城给卡萨大人和缇琳殿下,告诉他们我闵采尔又立下了大功!这才是正确的作法!”

“可是……”帕罗林卡犹豫着皱起眉,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低吟,回头一看,却见纳加先生正虚弱地喘息着,一双眼睛充满了祈求和哀怜。帕罗林卡心软了,见闵采尔抽出了长剑,正准备收获战利品,女孩子连忙跳过去抱住他的脖颈,急声叫道:“大人放过他吧!不要再虐待伯爵的尸体了!被人割脖子很痛的!”

“屁话!人都死了还有感觉?呆龙快让开!”

“不让不让,大人不答应我就不让开!总之是不准割!”

“切,小丫头懂个屁!”这种胡搅蛮缠让闵采尔有些郁闷,他掰开帕罗林卡的手,把她丢到一边,”好啦,别妨碍我,弄完了赶紧和凯宾汇合回家了!”

“不行不行不行!”眼见闵采尔已经蹲了下去,帕罗林卡顿时急了眼。山丘上顿时一阵白光闪过,黑曜火龙刹那间恢复了原形,抬起前爪直接把闵采尔踩倒,又重重地趴在了可怜的男人身上,“不准碰伯爵的尸体。”

庞大的火龙身躯下,闵采尔五体投地地被深深压进了冻土里,连说话的机会都没了。

一百四十四、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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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帕罗林卡死都不肯让闵采尔取敌人的首级,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剥下了汉斯伯爵的胸甲和头盔,还有半截绘有断剑图案家纹的披风。尸体被埋在了山丘的矮树下,墓前倒插着伯爵生前使用的半截残剑。见帕罗林卡认真地在墓前为死者祈求冥福,闵采尔只能黑着脸躲在一边生闷气,一边思考怎么处理重伤的冰龙纳加先生。

一刀剁掉是最好的。这样林卡家就少了一条巨龙,狱雷的压力也会小一些。不过那个傻女帕罗林卡在这里,想必是不准自己动手的。

“喂,”他踱近闭目养神的冰龙,“要不要来我们这边,待遇很好哦!食物管够,还有美女龙给你选!”

这种低级诱惑很明显没能打动纳加先生。他抬起眼望望帕罗林卡:“凡人,你说的美女龙就是那条么?她之前应该是属于狮子王城的蒲飞子爵吧。”

“不飞?这名字挺适合。那家伙之前从龙背上掉下去,因为不会飞挂了。”闵采尔回忆了一下,“说起来你们也挺惨的,缔结盟约的尽是蠢货,不好混吧?”

“比你稍微好点,爬虫。”冰龙鄙视地望望闵采尔,“狱雷快完了,所以你这样的家伙才会来金百合领冒险吧?虽然说换个阵营也是个有趣的选择,不过你应该知道,如果巨龙没有盟约,就必须进入龙眠的法则吧。”

“什么意思?”闵采尔不太明白。

“爬虫,你真是知识渊博啊!”纳加先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家族难道没有告诉你,在你们的祖先完成了初始的龙类盟约后,其他的龙类盟约都是根据初始盟约的法则扩展开来的?在封狱帝国的巨龙不存在自由的个体,只有缔结盟约的巨龙才能随意活动,而缺乏盟约的巨龙就会被强制进入龙眠。爬虫,汉斯伯爵家族的血脉已经断绝了,我的盟约也将随之消失。”

闵采尔顿时记起卡萨曾经对帕罗林卡说过的话来。

“巨龙朱利安,你有权选择新的盟约者,或者进入龙眠的封印”这句话。

闵采尔原以为这是卡萨的逼迫,却没想到是写在初始盟约上的封印。

“如果你有合适的魔血者介绍给我,我可以考虑你的建议,不过现在,我要睡了。”冰龙纳加先生冲着闵采尔咧咧嘴,又抬起头望望远处的帕罗林卡,“如果可能的话,好好对待她。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会还你一份情。”

望着脚下渐远消失的小山丘,闵采尔黑着脸坐在帕罗林卡背上不吭气。到最后自己好像做了坏人,好处全被身下这条呆龙得去了!不过总算是完成了狱雷的任务,还捎带上处理了林卡家一名伯爵和一条巨龙。

“总比来之前要好些。”闵采尔这样想着,向着与凯宾约定的地方飞去。既然罗兰说伯纳德伯爵已经出兵,想必林卡家的大军随后也会离开冬季的巢穴,向着狱雷前进吧。第一站水龙城是老将加曼的驻地,一场恶战似乎不可避免。闵采尔不知道卡萨究竟打算如何应对,不过想想即将到来的大战,浑身的热血就沸腾了起来。

“可惜不能回去参战。”闵采尔惋惜地摇摇头。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拖住尽量多金百合家的巨龙。在抓住到处纵火打劫的自己之前,至少三条巨龙是不能抽出来用于前线作战的。闵采尔袭击汉斯伯爵前安排凯宾尽量联络之前活跃在金百合领的盗贼们,不知道现在究竟如何了。他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回去和凯宾汇合一次,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另外还要把战利品送回狱雷,鼓舞己方的士气。

“帕罗林卡,去瑞拉。”

“哼!”

“呆龙,你这算什么意思?”

“闵采尔大人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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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好些。冬日里大雪封路,附近的刃锐城又是一团糟,小镇瑞拉失陷的消息似乎没传到林卡家那边。狱雷的人们围坐在温暖的篝火旁,聚在一起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这段时间凯宾等人已经深入到狮子王城附近,打劫了多达二十支运输队,还和三个比较大的盗贼团建立了联系。

“等雪融的时候,他们都要来这里聚义,我们可以有上千人呢!上千人!”黑精灵凯宾说到高兴处,还描绘起宏伟的蓝图。瓦尔格子爵等荆棘花城的人们笑嘻嘻地炫耀自己的战利品。光亮的盔甲,崭新的长袍,锋利的长剑,还有高大的骏马。牛头人们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双手还不停地往怀里搂更多的食物。

这次出击说得凶险,实际上就像旅游嘛。别说没遇到巨龙,就连城堡的正规军都没有看到几个。唯一一批由骑士率领的小部队被牛奶一锤子打死了首领,然后就像撒了欢的兔子一样跑得不见踪影了。

至于闵采尔,更是带回来了格杀一名伯爵的战绩。

林卡家太弱了!

弱得不大对劲!

望着欢乐的人群,闵采尔脸上笑眯眯的,心里却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小闵,怎么了?”凯宾注意到闵采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走过去坐在朋友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大家好不容易又聚在了一起,你怎么不高兴?”

“嗯,有点心事。”闵采尔无意识地回答道,“我在想,林卡家为什么会一直放任我们?我在金花军的时候,遇到超过百人的盗贼团就会出动隶属于地方贵族的私兵,超过三百人的大型盗贼团连狮子王城的金花军都会出动,可现在追捕我们的全是地方卫队……不太明白……”,

“哈哈,大概忙着出兵,顾不上我们呢!小闵你想多了吧。”

这倒也解释得通。闵采尔回想了一下自己布置的。距离瑞拉最近的是刃锐城。在刃锐城方向安排了瓦尔格子爵的三名斥候和一只雪鹗——冬季专用的使魔,能最快将消息传递回来。其他方向各有一名斥候监视着大道。黑精灵们在周围的森林布置了监测魔法,瓦尔格还安排了一支三十人的小队在附近巡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任何林卡家军队的逼近都会在第一时间被传递回来。那时候闵采尔的小小军队就会以最快速度遁入雪月森林里牛头人们设计的半地下庇护所里。

这样的设计几乎很完美。

“看来是我多心了。”闵采尔摇摇头,示意人们坐近一些,“金花军的先锋已经前往水龙城了。我决定下一阶段加大对他们辎重队的袭击力度,让林卡家的士兵吃不上饭。在这么寒冷的冬天里饿肚子,想必就没法好好打仗了。”

“哈哈,哈哈哈哈!”欢乐的笑声顿时溢满房间,人人都在幻想着成功后的喜悦,嘲笑可悲的林卡军窝在风雪中啃干粮的凄惨。等他们又冻又饿到连武器都拿不起来的时候,狱雷的军队就会把他们送回老家去。

宴会在欢乐的气氛里继续着。闵采尔喝了几杯酒,却始终无法让自己完全放松下来。他干脆借口小解溜出了屋子,披着厚厚的斗篷走在空无一人的镇上。今天的风雪似乎格外猛烈,鹅毛似的大雪顺着风纷纷扬扬地满溢在天地间,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小闵,出来打雪仗!”

闵采尔不禁回想起在宁河的时候被伊莎贝拉从被窝里拖出来的惨景。在女孩子的淫威下所有的紫衣侍卫被强行分成两边,陪着宁河城的小孩子一起相互乱扔雪球。堂堂伯爵小姐一点也不顾形象地满雪地乱跑,就像个疯婆子一样笑得喘不过起来。

“对了,帕罗林卡那家伙回来后一直不高兴,去叫她出来打雪仗吧。”闵采尔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他三两步跑回自己的临时住宅,使劲拍拍女孩子的门。

“喂,呆龙,出来打雪仗了!”

“才……才不要……好冷……”小小的声音从房间的一角传了出来。那边的床上堆满了各色兽皮和衣服,从这堆小山似的包裹里帕罗林卡探出了红扑扑的小脸,冲着闵采尔扮了个鬼脸。这间屋子里壁炉的火焰特别旺盛,热得人外套都穿不住,而堆在另一边的木柴一点影子都看不到,应该是女孩子全给塞进了炉子里。

“喂,你也太夸张了吧。之前在寒风里飞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喊冷?”闵采尔觉得有些好笑。

“那时候也很冷!不过真正的骑士是不会惧怕寒冷的!”帕罗林卡嘟囔着把自己裹得更紧,“这天气只有冰龙们会喜欢啦,像我们黑曜火龙本该呆在温暖的硫磺岩洞泡泡温泉什么的……”

有种破碎的声音在闵采尔耳边响起,原本因为温暖而之间流失的警惕心刹那间醒了过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自嘲似的摇摇头:“不可能吧,为了我们这几个人……”

然而下一刻凯宾面色惨白地撞进了房间,手里死死攥着只挣扎的雪鹗。

“小闵,是龙,巨龙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闵采尔体内已如同翻江倒海。警告似的魔力冲击直接撕碎了魔狱封雷阵的桎梏,狂潮似的席卷全身。远远天际传来的龙威引起了龙血的可怕共鸣,在以前任何时候都未曾如此明显。

“虽然来不及了,但是凯宾……”他一把抓着黑精灵的衣领,几乎是拖着他来到门口,急促地对他吼道,“立刻去找瓦尔格,叫他们分散离开瑞拉,去雪月森林汇合。什么都别拿了,能走一个是一个!赶快!”

望着凯宾跌跌撞撞离开的背影,闵采尔深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震颤的身躯冷静下来。帕罗林卡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从床上坐起身,认真地望着闵采尔。

“真的……很抱歉……”男人又深吸了口气,艰难地冲着女孩子微微一笑,“我是个很倒霉的家伙,无论做什么事情,从来没顺利过。”

他慢慢走到帕罗林卡身边:“原本就不会有什么正规军来瑞拉,紧接着大军出动的巨龙们只需要顺道路过此处,就足以让小小的盗贼团灰飞烟灭了。我早该想到这点。”

“我们该怎么做,大人?”帕罗林卡拉着闵采尔递来的手站起身,静静地注视着他。

“没有别的可选吧?”闵采尔最后深吸口气,“我曾经听过有人这么说:‘三百年的狱雷家,从受封伯爵那天开始就和自己的骑士立下了血誓:狱雷存在一日,就视狱雷的骑士们如领主的亲子,无论爵位高下,也不论贫穷富贵!要把父亲,哥哥视如家人的骑士们送去死地,我怎么做得出来,我怎么敢这么去做’。我现在深刻理解了。”

“战吧!”他平静地望着窗外的天空,“为了我的骑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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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五、沸腾的云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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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拉的天空从未如此美丽。

天地间纷纷扬扬落下的大雪里,六条浑身雪白的巨龙在优雅地飞舞。

悠扬而浑厚的龙鸣如同圣歌般回荡在城镇的天空。晶莹的冰花宛如有了生命一般,在城里四处绽放。

这绝美的背后,却隐藏着死神的冷酷。

冰花凋谢之时,直冲云霄的冰柱便会撕碎居民赖以避寒的房屋,将可怜的人们驱赶到冰天雪地里。周围弥漫的龙威之下,人们只有恐惧地狂奔,直到精疲力竭倒在雪地里。

如同蝼蚁般的生命接二连三地消失,然而巨龙脊背上却不断传来嘲讽的笑语和愉快的清谈。驾驭冰龙的骑士们身披着华美的战袍,每一处都是最优秀的裁缝从野兽最丰美的皮毛上去下的材质缝合而成,再由法师们施加了各种附魔,即使再凌烈的寒风也无法透过。战袍的背后还用金线绣出这些大人物骄傲的血脉。雄狮,熊罴,魔狼……这些栩栩如生的野兽张牙舞爪,冷冰冰地注视着缓慢崩溃的小城,没有一丝怜悯。

率领冰龙们的是狮子王城的马尔科伯爵,林卡大公的堂弟。他傲慢地半闭着眼,任部下尽情捉弄可怜的居民。一种无聊和不屑的感觉充满了他的灵魂:不过是一支小小的盗匪,为什么堂兄会派自己过来当清道夫?和达克佛雷蒙家的骑士们在青空中角逐和激战才是真正的战斗吧!

“皮埃尔!”他轻叹口气,对不远处年轻的副手喊道,“别玩了,早点结束。大公很快就要出发了,我们也要尽快赶到水龙城前线,帮伯纳德那个马屁精攻打要塞!”

“遵命大人!一切如您所愿!”年纪轻轻的皮埃尔还是一如既往的夸张,他半站在龙背上,冲马尔科伯爵咧咧嘴,呼的一下对着瑞拉俯冲了下去。白色的光芒在他的冰龙嘴里凝聚着,下一瞬间冰冷的暴风雪将彻底埋葬这座小城,让那些盗贼凄惨地冻毙。

马尔科伯爵拍拍身下的盟友凯尔萨斯,目光已经投向西方的天空。忽然间,一股奇异的感觉笼上心头,小镇中央半掩埋着的大宅里魔力的浓度在急遽升高,甚至让自己的冰龙也警惕起来。年轻的皮埃尔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正夸张地呐喊着惹人发笑的话语。

“皮埃尔奥义,正义·优雅·高贵·无敌·华丽丽大风雪!”

他的冰龙深吸口气,正准备喷吐出严寒的气流,地面上的大宅却在同时猛烈地爆炸开来。灼热的火柱拔地而起,狂暴地击打在冰龙的腹部,将一人一龙全都卷了进去。正在启动的寒冰魔法顿时发生了反噬,冰晶从龙的头部开始疯狂蔓延向巨龙的全身,皮埃尔甚至连出声都来不及,就被速冻成了一座神情惊惶的冰雕。天空盘旋的冰龙们立刻分散来开,骑士们诧异而又愤怒地望着自己的同伴变成了前半身冻结后半身激烈燃烧的怪物,拖着浓重的黑烟沉重地扎进了城外的雪堆,纷纷拔出自己的长剑,咒骂着暗地里偷袭的卑鄙小人。

马尔科伯爵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凝视着地面熊熊燃烧的房屋。冰的结晶开始持续凝结在他和巨龙的周围,形成一个晶莹的环。他随手冲一支结晶伸过手,挥就一把锐利的长矛,照准火焰的源头重重掷去。冰矛发出激烈的啸声,一而十,十而百,最后密密麻麻地封锁了整个空间,迅雷似的扎进地面的火焰里。那火焰刹那间黯淡了下去,一道巨大的黑影猛然窜出,借着地面冰柱的掩护疾行片刻,划出一道快速的飞行曲线爬升起来,远远地环绕着冰龙们疾飞。

“那是……帕罗林卡!”冰龙们几乎是同时认出了之前的同伴,“那个小丫头不是跟朱利安一起战死在狱雷了?”

马尔科伯爵也感受到身下凯尔萨斯的震颤。尽管凯尔萨斯是冰龙,可他却是最宠爱那条刚成年黑曜火龙的巨龙,甚至远远超出了巨龙们固有的淡薄感情。

“看来是被盟约束缚了,凯尔萨斯。”马尔科沉声说道,“没关系,干掉奴役他的骑士重订盟约就行了。”

巨大的冰龙微微颔首,朝着盘旋飞行的帕罗林卡发出一阵长鸣。周围的冰龙立刻四散包围了过去,如同狩猎般将帕罗林卡驱赶往中央。黑曜火龙似乎挣扎着想要离开包围,可又不愿意和冰龙缠斗,终于被冰龙们围困在天空里,发出连串威吓的咆哮。

帕罗林卡的脊背上,闵采尔正贼笑着拍拍她的脖颈:“呆龙,你演得真像,这次要是能活着回去,一定让卡萨大人送你去表演。每天上座肯定都是爆满!”

“闵采尔大人,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小母龙认真地反击道,“我们已经把他们都引过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没必要的话,请不要再伤害冰龙们了!”

“现在这话应该对他们说,叫他们不要伤害我们才对!”闵采尔撇撇嘴。刚才一顿乱飞让冰龙全都离开了瑞拉上空,隐隐约约能看到大雪中数百人纷乱地向城外跑去。还要拖着敌人多久凯宾等人才能安全离开?闵采尔心里没底。

“喂,呆龙,还得拖延点时间。现在开打没把握让凯宾他们离开!”

“哦!”帕罗林卡点点头。然而最先逼近过来的凯尔萨斯让她莫名其妙地有些胆寒,连忙回过头,怯怯地对闵采尔说道:“那是凯尔萨斯大叔,全金百合领最强大的冰龙,我、我肯定不是他对手,我该怎么办?”

“跟你很熟吗?”

“很烦人的大叔!从小就喜欢缠着我跟姐姐啦!老喜欢用胡子扎我们!还经常逼着我们写作业,上魔法课,还有捕猎。还有,他还喜欢让我们变成小女孩的样子,然后拿棒棒糖逗我们!拜托,哪有龙喜欢棒棒糖的,那时候真是烦死他了!真是想起来就有气!不过他很强啦,我们打不过他,就只好听他的啦!好容易熬到成年才有借口躲开他!”,

“……”闵采尔很无语,这年头已经疯了,没想到龙也有萝莉控。他想了一会儿,小声对帕罗林卡说道,“你想法和他说说话,应该可以拖延一会儿时间。等会儿我想个法子海扁他一顿给你们姐妹报仇!”

“讲、讲什么?”凯尔萨斯越来越近了,帕罗林卡话语也有些慌乱起来。

“讲笑话!”闵采尔出鬼主意。

“笑话?”帕罗林卡一怔,然后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凯、凯尔萨斯大叔!”她柔声对着冰龙说起话来,“好久不见了!”

“好久……确实如此,帕罗林卡丫头!”凯尔萨斯似乎没料到女孩子会在这时候跟自己搭讪,往日的幸福情景刹那间涌起在心头,“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丫头,拿着根破剑就在玩骑士游戏,还非要我装恶龙,呵呵。那时候的你真是可爱极了……可是你现在怎么敢投靠到敌人那边!你要逼着我杀你不成!”

冰龙的咆哮震彻云霄,帕罗林卡畏缩地后退了一小步,瞅瞅周围的情景。四条冰龙占据了四角,封死了所有逃走的方向。龙背上的骑士们戏谑地望着圈中的自己,似乎等待着看一场好戏。而闵采尔却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在翻来覆去地看着什么。

“讲、讲笑话!”帕罗林卡对自己鼓劲道,“凯、凯尔萨斯大叔,我给你讲个笑话!”

“啊?”冰龙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呃,这个故事是这样的:从前有只小白兔啦,他忽然想吃鱼。于是就拿了鱼竿去河边。第一天,小白兔去河边钓鱼,什么也没钓到,回家了。第二天,小白兔又去河边钓鱼,还是什么也没钓到,回家了。第三天,小白兔刚到河边,一条大鱼从河里跳出来,冲着小白兔大叫:你要是再敢用胡箩卜当鱼饵,我就扁死你!”

帕罗林卡讲完了,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那只小白兔真好笑,是不是?”

周围一阵寂静。除了还在扑簌簌落下的雪花,其他的一切都陷入了凝固的状态。

好冷……

五条冰龙直勾勾地等着洋洋得意的黑曜火龙,满脑子全是黑线。

这个家伙,头壳大概是坏掉了吧!

帕罗林卡委屈地回头望望闵采尔:“他们为什么没有反应?我明明记得你刚给我讲的时候,差点没把我笑死了!”

“一定是他们没幽默感!”闵采尔一本正经地答道。瑞拉已经没人了。凯宾一行人已经快消失在视线里,只要再坚持一会儿,他们就能进入雪月森林的庇护所,想找到他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接下来该看我的了。”闵采尔点点头,“帕罗林卡,知道我刚才在做什么吗?”

“嗯?”

“其实在我来之前,卡萨大人他们已经预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所以给我了一个羊皮卷,让我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打开。”

“原来是这样,太好了!”小母龙听着高兴起来了,“那我们该怎么做?”

“这里有罐东西你先吃了。”闵采尔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塞进了帕罗林卡嘴里,看着她吞了下去,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异常感没有?”

“有点干,味道还可以啦。大人这是什么?”

“唔,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霍曼居然会做出没有毒的药?”闵采尔喃喃念叨。

“大人您说什么?太阳从西边出来?”

“啊,对啊,这药就是叫‘太阳会从西边出来’!缇琳殿下在羊皮卷上担保效果非常好的。可以一次把所有的魔力全放出来的灵药哦!”闵采尔随口敷衍道,拿出同样包装的东西囫囵吞了下去。

“接下来,要启动龙类盟约了。”闵采尔顺手扔掉罐子,“帕罗林卡,我们只有六十秒!”

男人伸出手,低声吟唱起开启盟约的咒文来:“以狱雷勋爵,海蓝的领主闵采尔之名,以吾之灵魂开启汝之契约,重现魔神与巨龙的永恒同盟!魔力回路全开!燃烧吧,火海!”

一百四十六、沸腾的云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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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天空在这一瞬间剧烈的抖动起来。

氤氲蒸腾的白雾如海潮般翻滚着,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又在远处重新凝结成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白雾包裹的中央,赤红的火焰就像从虚空里窜了出来,围绕着帕罗林卡和闵采尔猛烈地燃烧着。黑曜火龙通体变得透明,如最璀璨的红宝石一般绽放出夺目的光芒。而龙背上的骑士手里则捧着一团黑暗的气旋,不时爆发出紫色的雷电。

周围散布着的冰龙们被包围在层层叠叠的暗红色火圈里。除了可怕的高温,这些火焰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异常的地方。冰龙或者制造出冰的障壁,或者缓慢散发出寒气驱退火焰,龙背上的骑士甚至懒得启动盟约反击。

这魔法看起来声势巨大,可如果说是龙类盟约的杰作,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马尔科伯爵也在观察自己周围的火圈。

这不是纯正的火焰元素,里面似乎参杂着些什么。可到底有什么作用,他也说不上来。

“凯尔塞斯!”

听到伯爵召唤的冰龙轻吼了一声,在自己周围的空间呼唤出上百枚剔透的冰晶。布下了寒冰结界的伯爵低声吟唱着咒文,摘下一枚冰晶挥就出丈八长矛。他还没来得及投出,帕罗林卡身后的一名年轻贵族已经等不及先出手了。

同样年轻的冰龙发出震天的咆哮,展开羽翼想要飞离火圈。而那贵族手里的盟约也开始绽放出淡蓝色的光芒,魔力如同涨潮般蜂拥而出。

几乎是同时,包围着他的暗色火圈就像注入了新的能量,刹那间焕发出刺眼的光辉。那条冰龙附近的空间微微内陷,然后猛烈地爆发了。

那就像是一座沉睡的火山被神明所唤醒。火圈周围的大气就像烧开了的水似的沸腾,连续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明亮的艳色火柱直冲云霄,将可怜的冰龙吞没在其中。这种异样的灼热随着扩散的红色水雾冲击着马尔科伯爵的肌肤,就连身下的凯尔萨斯也难受得微微蜷起身子,召唤出更多的冰晶防卫自己。

这个火圈原来是个陷阱——伯爵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触碰它,就会爆炸。

原本蠢蠢欲动的冰龙们暂时平静了下来,那喷发的火柱很快就停歇了,困在其中的冰龙和骑士被烧得黑漆漆的,模样狼狈不堪。骑士手里的盟约光芒黯淡了下来,这说明他耗费了大量的魔力用于抵抗,战斗力也难以期待了。

“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棘手。”凯尔萨斯咧咧嘴,望着包围圈中尽情散发着热力的小母龙,“不过这样浪费魔力坚持不了多久的。马尔科,要出手吗?”

“开启盟约,魔力湮灭。”伯爵静静说道,“试试活捉她。”

凯尔萨斯点点头,再度从低吼中散发出强大的龙威。林卡家的骑士们同时开启盟约卷轴,藉由冰霜的魔力制造出巨大的冰幕。冬季是冰龙最喜欢的季节,寒冷会让这些更亲近冰元素的巨兽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也能更好操纵自己的魔力。

湛蓝色的光辉在每个火圈中央闪耀了起来,寒冷的冻气喷涌而出,开始压制暗红色的火焰。白雾刹那间缩小到帕罗林卡周围,大量雾气直接化成了冰晶,叮叮当当地敲打在林卡家骑士的盔甲上。用不了多少时间,帕罗林卡的火元素会被相克的冰元素吃得一干二净,而失去了魔力之后,这两个喜欢耍小聪明的混蛋就只剩束手就擒的份了。

不过对方似乎没有配合马尔科伯爵等人的意思。

冰霜元素的压制下,帕罗林卡身上的红光稍微黯淡了一些,可龙背上的闵采尔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震颤起来。

“哦哦哦哦!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有种热力从肚子里升起来了!这就是那药物的效果吗?”

“闵、闵采尔大人!我觉得好热!”帕罗林卡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不过身为一条能在岩浆里游泳的火龙居然会感觉炎热,这药的问题恐怕已经超出闵采尔想象了。

“该死的霍曼,该死的缇琳!只告诉我用火海,为什么不给我一份详细说明书!”闵采尔咬牙切齿地把这两个神秘主义者骂了稀里哗啦,可爆发出来的药力却开始沿着魔力回路奔涌起来。闵采尔的双手闪烁着刺眼的红光,还沉重得就像灌了铅似的,被吸引着靠向帕罗林卡的脊背。左手沉寂良久的龙印诡异地浮现在身外,忽然像活过来一般,直接钻进了黑曜火龙的鳞甲下。

世界开始疯狂了。

平稳流动的魔力刹那间就像失控的惊马,排山倒海地灌进了闵采尔的体内。魔狱封雷阵在这可怕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就像洪水面前的草垛,瞬时就消失无踪了。狂潮席卷着男人的身躯,可在闵采尔的眼里,周围的世界已经陷入了奇妙的停顿。无论是围绕在四周制造冰霜封魔阵的林卡家人们,还是惊惶地转过头来的帕罗林卡,都不过是画卷中的影像。

整个世界缓慢地昏暗了下来。

然后在这浓得化不开的昏黄里,燃起了一星青白色的火。

“是谁打扰我的沉眠?”如同雷霆般的话语响起,空间就像被利刃切割着碎成了无数块,露出深邃而无尽的黑暗。大得难以想象的龙颚探出了虚空,和闵采尔擦肩而过,那青白色的火最终停留在他的面前。男人这才发现,那是巨龙的眼瞳。

巨龙的眼神久久停滞在闵采尔身上,然后他就像风中的沙塔般从男人的面前消逝了。

瑞拉城外的天空上只剩下唯一的火圈。色泽暗淡的火圈上,大半魔力都莫名其妙消失的小母龙可怜巴巴地蜷缩起身子,焦急地望着雕塑般的闵采尔。冰龙们的盟约力量就像牢笼一样锁住了所有的方向,帕罗林卡感觉自己就像被彻底关进了一个冰屋子,这冰屋子还在不断缩小!,

“闵、闵采尔大人!快醒醒!”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低垂着头,呆顿顿地望着自己的左手。

“嘿嘿,嘿嘿嘿嘿……”闵采尔笑得很邪恶,吓得帕罗林卡龙鳞全都竖了起来。之前惨痛的回忆顿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小母龙很有种立刻甩掉背上的骑士逃走的念头。她偷偷侧过脸,从眼角望向怪笑的根源。闵采尔正完成了一次深呼吸,脸上带着阳光般爽朗的笑容。

“今天,感觉,很好!”他冲帕罗林卡咧咧嘴,轻巧地站起身,就这样悬浮在空中。一双乌黑的羽翼伸展在他的背后,不时从翼尖绽放出一两道雷光。帕罗林卡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目瞪口呆,险些忘记了自己还在敌人的包围里。

“闵、闵采尔大人!您的翅膀、翅膀……”

“嗯,我是龙嘛,当然会有翅膀!”闵采尔狡黠地挤挤眼,“帕罗林卡,你太占位置了,变成人形去我背后。”

“啊?是、是的大人!”小母龙连连点头,一阵白光里变成了女孩子模样躲在了闵采尔身后。

“抱住我的腰。”闵采尔继续说道。“我不想你受伤!”

“可,可是……是的,大人……”男人的话语里有种不可违逆的威严,帕罗林卡犹豫了片刻,抬起手轻轻抱住闵采尔的腰肢,将红红的脸孔埋在他的背上。

“不要太崇拜我,呆龙!”闵采尔享受着背后的温软感觉,洋洋得意地伸展开翅膀,向着压迫过来的冰雪之墙咳嗽了一声。

“紫雷·龙皇。”

狭长的剑刃从闵采尔左手的龙印里吐了出来,原本完全由雷电凝成的剑刃竟有了实体的形状。亮紫色的剑身如水般流淌着悦目的色泽,明镜似的剑身上倒影着一只跳跃着青白色的火焰的瞳孔。

无以伦比的龙威刹那间撕碎了笼罩天空的冰幕,凛冽的狂风如利刃般冲击着周围的冰龙。每一朵落下的雪花都被染成了黑色,每一片花瓣都燃烧着小小的黑色火焰。闵采尔傲然伫立在虚空,冷冷打量着周围惊讶的冰龙们。

“颤抖吧,爬虫们!本大爷现在是无敌的!”

一百四十七、蓄能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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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往往是神明用来娱乐的闹剧。

之前一刻任人宰割的咸鱼在下一刻居然大翻身,林卡家的人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马尔科伯爵内心尤其诧异,身下凯尔萨斯似乎本能地畏惧着什么,身躯如弓般紧缩着,喉咙里不停滚动着示威的咆哮。

“彼得,奥萨。”马尔科伯爵高声叫着两名部下的名字,“试试他!”

两条冰龙应声飞聚在一起,一前一后地怒视着闵采尔。龙背上的骑士手里同时绽放出亮蓝色光芒,六根巨大的冰柱立刻出现在闵采尔的周围。

“囚龙八柱!”两名骑士大声喝道。每一根冰柱上都闪耀着不同形状的咒文,纵横交错的冰枝疯狂地生长了出来,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以闵采尔两人为中心编织出长满倒刺的囚笼。

“碎!”

封魔阵发动,成百上千的冰刃如同密集的黄蜂,电光火石般击向中央的闵采尔。男人微微一笑,甚至懒得移动。虚空中暗红色的透明屏障连续闪烁,每一片冰刃都在上面撞得粉碎,化作晶莹的冰屑散落满天。

“就这点雕虫小技吗?我才不过用了百分之十的力量!哈哈!”狂妄的笑声从笼内传来,彼得和奥萨对视一眼,同时抬起左手,对准囚笼虚握成拳。氤氲的冻气中两只冰雪巨手迅疾地伸出,猛地将躲藏在魔法盾中的闵采尔挤在掌心。巨手的手指交叉合拢,向着中央挤压过去,在中间结成一个巨大的冰球。他们右手中盟约的光芒逐渐加强,冰球表面开始一寸寸诡异地向中间塌陷下去,每一刻都变得比之前小上一圈。这是冰雪魔法和林卡家有名的奈落剑的结合——冰墓。无法打破冰球的敌人最终会被不断增加的压力挤成肉酱,可悲地失去性命。这也符合林卡家一贯的美学心态,所谓不见血的慈悲。

冰球已经缩小到直径五米左右,开始僵持着不动了。冰球里暗红色障壁几乎是紧紧贴在闵采尔和帕罗林卡身上,压得两人快透不过气来。

“闵、闵采尔大人,现在要怎么办?”

“哼哼,不要急,”男人闲适地笑道,“我才用了百分之二十的实力。”

“啊!那你为什么不赶紧打破这东西!我快喘不上气来了!”

“啧啧,帕罗林卡,你完全不懂强者的浪漫啦。强大的男人都是要扮猪吃老虎的!敌人一直以为我们是猪,好像随时都可以一口吃掉,可等到他们感觉要彻底胜利的时候,我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轻松粉碎这个大冰球,然后用嘲笑和讥讽的眼光扫过他们愕然的脸孔,以事实证明他们的无能和愚蠢,那才是王道啊!”

“哦……”帕罗林卡似懂非懂地眨眨眼,可下一瞬间两人周围剧烈地震颤了起来。障壁缓慢地扭曲着,一道道小小的裂痕接连出现在表面,向着四面八方缓慢而坚定地蔓延开去。女孩子几乎被强大的重力给压进闵采尔的背脊,好容易才抬起脸,艰难地催促道,“大、大人,现在可以变老虎了吗?”

“呃,卑鄙的林卡家混蛋,竟然全都出手了!”闵采尔咬牙切齿地举着食指,咒骂着外面那些不按规矩办事的家伙们。除了马尔科伯爵以外,其他的四名骑士全都加入了囚笼八柱的阵法。几乎停滞变化的冰球再度一寸寸坍塌下去,每一寸压缩,内部的障壁都会发出破碎的声响,向内扭曲得更加厉害。闵采尔竭力提高着魔力,试图打破外围的封锁。

“大、大人!”

“哼哼,不要怕,小女孩!虽然有点丢脸,不过对付他们用百分之五十的力量就足够了!”闵采尔嘿然一笑,抬起双手扶着快要崩溃的障壁,背上一双黑色羽翼也伸展了开来。强烈的魔力瞬间冲破龙印,急速地补充着障壁损失的能量,并且透过障壁向外部的冰雪渗透了进去。原本洁白的冰球中隐隐约约泛起一丝乌黑,接着想被污染一般扩大开去,冰球的体积也随着膨胀起来。

这种变化林卡家的骑士们从未见过,尤其是构建这封龙阵的是四名手持盟约的魔神血脉者。他们惊惶的眼神一起会聚在马尔科伯爵脸上,无声地询问着接下来的应对。

伯爵出手了。

冰雪凝成的长矛绽放着刺眼的蓝光,化作一道光弧深深扎进冰球中心。弥漫的暗黑色刹那间潮水般的退去,膨胀的冰球再度向内压缩了下去。冰矛依旧突兀地斜插在冰球上,尖锐的矛尖从冰球另一侧穿了出来,上面沾染着鲜红的冰晶。

“不太好,受伤不重。”面对部下们喜悦的笑颜,伯爵摇摇头,脸色凝重地抬起手凝聚起第二根冰矛。

冰球内,闵采尔郁闷地望着横插在左肋旁的冰柱。那迅雷一击直接在魔法盾上打了个洞,擦着自己的肋骨对穿了过去,撕下了一大块皮肉。刺骨的寒意试图侵入他的身体,却被体内熊熊燃烧的火焰给逼了出去。

“林卡家的骑士不是号称优雅和完美吗?五打一还用这么卑鄙的招数!”闵采尔愤愤骂了一句,“别嚣张,等本大爷出去……”

“大、大人……”帕罗林卡温软的身子忽然间颤抖了起来。紧抱着闵采尔腰身的双手忽然变得无力,只是竭力扣在一起。掌心中寒冰似的感觉逐渐扩大,贴在火热的腹部分外明显。那根冰矛斜掠过闵采尔,却深深扎进了帕罗林卡的腰腹,湛蓝的冻气顺着那长毛的长杆飞快地弥散在女孩子的肌肤上。

“帕罗林卡!”

为什么会这样!

闵采尔看不见背后女孩子的神情,悠闲的心情此刻早就消失到九霄云外。一种不可遏制的愤怒就像烈火般炸裂了心底,刹那迸发了出来。闵采尔恶狠狠地砸断冰矛,双手猛然摧垮了身前的魔法盾,重重插进面前的冰雪中。,

“林卡家的乌龟王八蛋,我诅咒你先人!”

封龙阵里的冰球猛地颤抖了一下,正前方忽然塌陷了下去。塌陷部位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闪烁着一点青白色的火焰,随即膨胀起宝石般的暗红色光辉。就像打开了地狱的大门,火焰的巨柱爆发出沉闷的轰鸣,迅雷般横扫天际,在长空刺出一整条白色的蒸汽隧洞。正前方的冰龙连同骑士一起刹那间尸骨无存,唯有弥漫在大雪中焦臭的气息昭显着之前他们存在的痕迹。冰雪的囚笼变成滚滚白雾,恶魔般的身影缓缓移出朦胧的雾气。林卡家骑士们震骇的眼神里,闵采尔右手环抱着帕罗林卡的腰肢,让她依靠在自己的胸口;左手里长剑上翻腾着暗红色的波涛,以及不断炸响的紫色雷霆。男人的左半身衣衫破败得不成样子,破洞中本该赤裸的肌肤上密布着乌黑的鳞片。

“颤抖吧,爬虫们!你们要为自己的愚行付出代价!”恐怖的龙威再度洋溢在天地间,压迫得冰龙们畏缩起来。马尔科伯爵强行抑制住心头的震撼,挥手示意剩下的冰龙退回自己身后,尽量分散地面对着中间怪异的人类。这种半人半龙的形态远超伯爵的想象,他想不出封狱帝国的历史上那种龙类盟约有这样的魔力变化。

“怪物!”马尔科伯爵怒吼着拔出长剑,“你究竟什么东西!怎么敢在金百合领肆意妄为!”

“嗡!”一个手掌大小的暗黑色六芒星陡然间出现在伯爵的面前,滴溜溜地快速旋转着。冰龙凯尔萨斯立刻发出低沉的咆哮,厚达数尺的冰墙快速在面前的空间凝聚而成。几乎是同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云霄,粉碎的冰晶如雾般弥散开去,坚固的冰墙一眨眼已不复存在。接踵而来的第二道雷火发出震慑灵魂的轰鸣,如毒蛇般袭向马尔科伯爵的面孔。

“轰!”仓促间凝聚成的冰冻之镜将大部分雷火偏折向天空,随即化成了齑粉扑簌簌地落下。马尔科伯爵手里的龙类盟约光芒黯淡了许多,龙背上的男人脸色惨白,双手抖得就像筛子。冰龙凯尔萨斯更是从嘴里不断渗出血来,适才的冲击大部分由他分担了过去,首创远比伯爵来得厉害。

闵采尔的第三道雷火却迟迟没有出手。他就像调戏猎物的老虎一样,长剑前聚集着紫黑色的魔法光球,直直地对准马尔科伯爵,脸上的笑就像恶作剧的孩童。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帝国建立起,就从未听说过以一人之力对抗五名手持龙类盟约者的战斗!

每一个林卡贵族的脸上多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伯爵身后的年轻贵族们甚至没想过上前援护,只是呆呆地张大嘴,注视着魔神一样的男人。

“闵、闵采尔大人……”帕罗林卡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我……”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面前诡异的一幕同样让女孩子惊讶地说不出话。她摇摇头,似乎想驱散脑中的梦境,可这一切都那么真实,以至于女孩子怀疑起是不是神明显示了奇迹,这一刻闵采尔龙神附体了。

“滚!”闵采尔忽然收起剑,沉声喊道,“看在帕罗林卡的面上,全都滚!”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林卡家贵族们的自尊。一个年轻贵族立刻破口大骂,却被马尔科伯爵摆摆手,示意他安静下来。

“走。”他摇摇头,驱策着凯尔萨斯转过身去。这一战太过怪异,而且他没信心能抵挡住接下来的一击。与其死扛,还不如先战略转进比较好。

来时的六条巨龙如今只剩下四条,趾高气扬的贵族们恨恨地瞪了对面的闵采尔一眼,跟在伯爵身后慢慢离开了战场。雪再度毫无掣肘地飘扬了起来,可之前喧闹的天空中只剩下闵采尔和帕罗林卡。

“大、大人……”帕罗林卡有些感动,犹豫着想说些感激的话语。可闵采尔的话语却让她吓了一跳。

“呆龙,还能飞吗?”

“嗯,大人……”

“那接好我……药效的时间到了……”男人话音刚落,魔力忽然潮水般的褪去。身后黑色的羽翼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消散在空气里,覆盖着半身的黑色龙鳞也开始一片片脱落。脱落的龙鳞下是如同新生般的肌肤,每一寸都在往外渗着血。

痛苦让男人的肌肉突突跳动着,可他却依然带着笑,任帕罗林卡带着他缓缓降落。

“喂,呆龙!”

“啊?”

“这场雪下得真好啊!加曼大叔也会轻松一些了吧!还有伊莎贝拉,她现在在忙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尽管知道闵采尔并不需要人回答,帕罗林卡还是小声回应道,“我有点想姐姐了……”

两行深深的脚印留在了白色的原野里,向着雪月森林的方向蜿蜒而去。对强撑着的帕罗林卡和已经接近昏迷的闵采尔来说,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只不过是能休息的场所;而对狱雷家,这不过是战争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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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八、狱雷式送葬


class="width">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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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拉站在水龙城的望楼上,注视着潮水一般用来的林卡家大军聚集在辽阔的原野。(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密密麻麻的旗帜就像野草似的满布在城堡的周围,此起彼伏的号角声里,身着各色铠甲的骑士和士兵们正在列阵,一旦完成就会开始对水龙城的围攻。

“二殿下,”老将加曼恭敬地肃立在女孩子身后,“请尽快离开吧。殿下正在狱雷城等着你呢!”

“哥哥要我来带你走!”伊莎贝拉倔强地摇摇头,“加曼叔叔,如果你不离开,伊莎也绝不离开!”

水龙城里现在除了数十名黑骑士和两千名士兵以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早在闵采尔的小队突入金百合领的那天起,全狱雷的居民都开始撤出城堡,疏散到偏远的乡村。人人都在传说卡萨伯爵和狱雷的骑士们已经下定决心和林卡家血战到底,甚至把自己心爱的妹妹派到了战争的最前线。

“是玉石俱焚的攻城战呢!”每个人都说着这样的话,“我们的龙太少了!与其在野战里被巨龙杀死,不如逼林卡家进入攻城战,更多的杀死他们的士兵!让他们看看狱雷家宁死不屈的决心和战意!”

狱雷家也正如上面的谣言一般行动着。水龙城之后,宁河城、无冬堡还有驻守小城镇的地方卫队都在向狱雷城会聚。每一个林卡家的间谍都能轻而易举地计算出这些人的数量,并将情报源源不断地送回金花军中。

乡村似乎被抛弃了。既没有人安排他们撤离家园,这些可怜的人在冬天里也没法离开房屋和炉火的庇护,只能期待入侵者能像檄文所说的那样,是为了正义和皇室的尊严而来,不会迁怒于毫无抵抗力的村民。

狱雷领的边境一些村庄已经开始派出使者,送去了可怜巴巴的粮草和写得难看之极的效忠书信,以求新的主人庇护。

这些情报让伯纳德欣喜若狂。

也许狱雷根本就不会发生大战,只要一场声势浩大的华丽行军,狱雷的蠢货们就会在金百合的荣光下灰飞烟灭,而大功臣伯纳德伯爵则会在这块肥沃的土地上获取荣耀和土地,让林卡大公和金百合领的人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重要人物!

“安格尔,你哭丧着脸等我胜利的消息吧!嘿嘿!”伯纳德踌躇满志地望着面前灰色的城堡,似乎下一刻金百合的旗帜就会插在最高的云塔上,向世人宣布自己的功勋和战绩。

军阵已经快列好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除了自己的巨龙,其他的巨龙都还在赶来这边的路上。不过既然狱雷家的龙现在都没看到,伯纳德决定不需要再等待马尔科伯爵,自己先把这座小城打下来再说。

“还没准备好吗?”他不耐烦地催问自己的副手,“我要今天晚上在城里休息!”

话刚说完,一名骑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对着伯纳德伯爵大声喊道:“是紫衣侍卫,狱雷家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出城了!”

“哦?”这句话引起了伯爵浓厚的兴趣。比起和那些下等人满身是血的厮杀,他对有“南封狱钻石”,“最美的黑骑士”,“风暴君王的宠儿”等一系列称号的女孩子更有兴趣。上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呢?是在金百合宫的新年宴会上吗?回忆着伊莎贝拉形象的伯纳德破天荒地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示意侍从替自己换上华丽的礼服。

“比起她那个疯子兄长,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可是位非常优雅和可爱的贵族女子,我们可不要失礼了。”

伯爵的话引起一阵大笑,大大小小的贵族们簇拥着金花军的先锋大将,就像要去参加舞会一般涌出了温暖的大帐,悠闲地向着战场上前进。

然而扑面而来的寒风里,金鼓的鸣响和铺天盖地的呐喊刹那间驱散了伯纳德伯爵的兴致。如同大海般宽广辽阔的金花军阵前,紫色衣衫的骑队正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冲击着狼狈不堪的林卡家士兵,就像凶猛的老虎扑进了羸弱的羊群里。

“狱雷军,冲阵!”

数百名骑士的呐喊震撼着整座平原,而最前面的可笑爪印旗如今沾满了敌人飞溅的鲜血,散发出猛兽猎食的逼人气息。

伯纳德的脸色由惨白变得铁青,难堪的尴尬笼罩在这群林卡家的贵族群里,半晌才被伯爵自己打破。

“区区几百人竟然敢攻击数万人的大军,狱雷家的疯子们,也太不把我伯纳德瞧在眼里了。伊莎贝拉,我本打算放你一马,不过既然你自己选择了死,我就满足你的愿望吧!”他猛地拔出佩剑,恶狠狠地指向左冲右突的紫衣侍卫,“传我的令,围杀敌人,把伊莎贝拉带到我面前来!无论死活!”

羊毛制成的大麾被迎风竖起,激昂的号角声传遍整个战场,三名臣服于伯纳德的小领主率领着自家上千名骑士穿过分开的军阵,狂飙似的袭向来回冲突的紫衣侍卫。金色百合很快就将紫色的骑士们包裹在其中,猎隼、鹿犬和三角蝮的纹章旗死死缠绕住那只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猫爪。

“万胜”的欢呼声一浪盖过一浪,金花军的每一个士兵都在竭尽全力为自己的骑士呐喊助威,这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几乎淹没了小小的喊杀。站在高处的伯纳德伯爵勉强露出一丝欢颜,话语里也多了几分轻松。

“这大概是狱雷家唯一能做的抵抗了,呵呵。可怜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生错了家族只能陪着灭亡了。说起来,如果我们的巨龙及时赶到的话,恐怕她连进攻的机会都得不到呢!”

“伯爵大人英明!”

“伯爵大人说得多啊,狱雷家还不如及早臣服,以免遭受这可悲的命运!”

“可惜疯子是听不懂别人说话的,唉!”

周围的贵族们七嘴八舌地附和道。习惯了巨龙之间战斗的他们,对地面上的交锋并不习惯。近距离的作战既没有美感,又让人恐惧,只有肮脏的下等人才会选择这种丑陋的死亡吧。在手持龙类盟约的魔神血脉者和巨龙的眼里,这只不过是蝼蚁似的愚蠢作战。

伯纳德有些厌倦了。

他紧紧身上的披风,无聊地望望远处的战场。一瞬间,空中的风好像忽然停息了,海潮般的呐喊声就像被神明捏住了喉咙似的沉默了下来,从远到近每一个人都在踮起脚凝望着战场中的纹章旗。细微的声音穿过厚厚的军阵传了过来,让伯纳德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听觉。然而这声音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强,终于从林卡家自己的传令官嘴里清晰地送到在场每个贵族耳朵里。

“三位爵爷……都阵亡了!”

伯纳德的脸色就像死人一般,白多黑少的眼仁死死盯着军阵那头呼喝的紫衣侍卫。仅剩数十人的紫袍骑士中,燃烧着火焰色鬃毛的梦魇兽格外显眼。身披铠甲的少女英姿飒爽地奔驰在冰冻的原野上,手里的长刀上不时炸响着轰鸣的雷霆。望着呆若木鸡的林卡家军阵,她忽然脱下头盔捧在怀里,任晶蜜色的长发在北风中飞散。女孩子略显幼稚的绝美容颜顿时引起一阵阵低呼,波纹似地在金花军中扩散开来。

“回去吧!”悦耳的声音回旋在天穹,伊莎贝拉在梦魇兽上站直了身子,高高举起了自己的纹章旗,“如果拒绝,狱雷城下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在两翼的林卡家骑士合围之前,这数十名紫衣卫脱兔似的跳出包围圈,在城外绕了一个大圈接受守军们的致意。他们没有进城,而是直接向着远方的群山疾驰而去。

在场的林卡家贵族们似乎还没从震撼中醒转,可站在人圈外的博罗克勒斯却看懂了。

这是狱雷式的送葬。

水龙城里不会再有人选择生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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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九、长笛和决心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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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雷城的骏晟宫里,缇琳正在昏黄的烛光下检视着一封封来自罗兰的书信。卡萨斜靠着窗台,手里端着心爱的大酒盏,任明月的倒影在酒中徜徉。刚从水龙城归来的伊莎贝拉疲惫地趴在哥哥的腿上睡着了,双眼哭得红通通的。

水龙城已然陷落。

两千名士兵战死。

老将加曼的头颅被悬挂在残破的城头,成为金花军炫耀武功的战利品。

卡萨沉默地凝望着深沉的夜色,左手轻轻抚摸着妹妹柔顺的长发。怀里的书信似乎还保留着白发老将熟悉的气息,每一行字都凝聚着那位老人的良苦用心。

“……林卡家威震封狱数百年,其实力绝不容小觑。殿下将对手的狂妄利用到极点,想要诱敌深入,可敌人如果不彻底放松警惕,最终一击势必难如登天。

时至今日,林卡家受激在严冬大举来攻,已经行错一步;麾下兵将骄纵难御,重巨龙对战而轻视攻城略地,这是第二大错;选取伯纳德为先锋,此人急于压倒政敌安格尔,势必竭力抢攻,侵攻之势必定如火燎原。首领唯利是图,十万林卡军稍加引诱必然如一盘散沙,难以凝聚合力。

林卡家处处破绽,而我狱雷则一步步将这头巨兽诱向陷阱。然而双方实力差距究竟太大,

一旦林卡大公醒转,大军稍加收缩,再以巨龙护翼左右,则危机重现。

宁河、无冬二城大撤退的消息已经让敌人有所警觉,如果太过轻易获得水龙城,林卡家岂有不怀疑的道理?唯有死战水龙城,才能给林卡家一个错觉:我方最终决定在狱雷城决一死战。而能主导这场大撤退的,在林卡家眼里,臣以为除臣之外别无人选。

臣加曼愿但此重任……”

卡萨轻叹口气,放下满满的酒盏,将伊莎贝拉抱到室内的软榻上。缇琳明亮的双目久久注视着他,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

“从未见殿下如此忧虑。”她的话语软软的,让人听起来很舒服,“罗兰传来的最新消息,要听吗?”

纤长的手指在桌面的地图上缓缓划过,每一处停顿就是一座城池,每一条划痕就是大军的前进方向。

“水龙城的金花军没有休整,已经分为两路分别攻向宁河城和无冬堡。”

“希尔德布里特的金百合骑士今天越过了浑水河,正向着水龙城方向前进。据说光仪仗队前后就长达数百米,还动用了四条巨龙无休止地飞行在军队的头上。”缇琳读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噗呲”笑了出来,“还真是大人物呢,这种大排场也就是金百合的那帮宫廷艺术家想得出来。”

卡萨没有搭话。

骏晟宫外偶尔还能听到隐约的哭喊声。

那是父亲的老臣们,正在为了自己的不作为而哭诉和怒骂。丢失了水龙城,放弃了宁河城和无冬堡,这些举动就像尖刀剜在辅佐阿鲁贝利西伯爵打天下的老人们心里。尽管卡萨下了严令不准集会,可这些忠心耿耿的人们依旧不畏严寒地守在骏晟宫门口,以至于卡萨不得不将闹得最凶的属下好好“请”进温暖的监牢,以免造成冻死的惨剧。看在外人眼里,无非又是主君不体恤臣下的罪状了。

缇琳从未见过卡萨如此。如鹰隼般的眼神如今失去了往日的锋锐,紧缩的眉头昭显着他激烈斗争着的心理。相比起庞然巨兽的金百合军,狱雷家就像用尽全力搏斗的幼虎,只要一步行错就会万劫不复。

年轻的妻子心里同样如波涛翻滚。深藏在灵魂中的怀疑和怯懦随着时间发出越来越强的呐喊,每一刻都在质疑着自己的谋划。缇琳,你不过是个没有大战经历的女人,你的计算真的对吗?你所瞧不起的旧贵族们,真的在被你牵制吗?也许一直笑下去,却发现最后连哭都哭不出来?

每一个妻子都有权利将负担抛给自己的丈夫。然而缇琳不行。选择了卡萨,就是要和这个男人一起成就霸业,把这见鬼的世界彻底翻过来!敢挡在自己面前的,无论是神还是魔,都要打翻在地让他万劫不复!

缇琳仔细回想了一遍整体局势。

目前形势很好。

林卡大公今晚应该驻进了水龙城。

从伯纳德急匆匆地奔向宁河的情况来看,水龙城长达三天的死战极大刺激了他的神经。直到林卡家本队的巨龙赶到之前,老臣加曼和他的骑士们一直牢牢掌握着水龙城的内堡,三万多金花军竭尽全力也没法获得彻底的胜利。十倍的兵力打成这样,恐怕伯纳德已经成为金百合宫那些不知世事贵族们嘲讽的对象了。敌人为了挽回颜面进行的作战正符合了加曼生前的意愿。

最大的鱼……

缇琳的手指再度落在地图上的水龙城。

希尔德布里特会选择哪条路?

“缇琳。”卡萨走到妻子背后,轻轻将她抱在怀里,“去风暴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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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的风雪将狱雷城变成了白色的世界。林卡家的侵攻让城市早早地进入了宵禁,神情紧张的士兵手持着长矛守卫着各处要害,原本热闹的夜市也变得冷清起来。卡萨带着缇琳纵马飞奔在街道上,连串清脆的马蹄声震响着宁静的夜。每一个望见他们的士兵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一双双茫然的眼睛里转瞬燃烧起希望的火花。

卡萨在风暴神殿前翻身下马,回手将妻子缇琳抱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走进寂静的殿堂。这里曾经安排过阿鲁贝利西伯爵的葬礼,也是卡萨最终认可缇琳的地方。两个人缓缓走到殿堂中央的风暴之君塔雷塑像前,静静地伫立了片刻,随即绕过巨大的雕塑,来到属于狱雷家族的停柩之地。卡萨在最左边的石门前停下了脚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跪坐了下来。墙上的纹章是属于阿鲁贝利西伯爵的。在这决定生死的前一刻,孩子最终回到了父亲的身边,寻求灵魂的依靠。,

这样的时刻持续了多久缇琳并不知道。然而微微穿梭在殿堂里的风中似乎传来了暖暖的气息。缇琳有些诧异地瞪大了妙目,却见卡萨的脸孔舒展了开来,他就像纯真的孩子,嘴角挂着最阳光的微笑。

“缇琳,接着!”卡萨站起身,从腰间抽出妻子最喜爱的长笛竹风,递到她的面前,“《葬龙的山丘》。”

这是卡萨最喜欢听的曲子。

数百年前的荆棘花战争中,有位著名的伯爵始终站在败亡的皇室一边。绵延不绝的争战毁灭了他的国度,焚烧了他的城堡,掠走了他的领民,就连妻子也最后背叛了他。最后的战斗中只有他的巨龙不离不弃。

在生命最后一刻,他和巨龙被数千计的敌人包围在一座小丘上。伯爵吹起了自己的笛子,无论敌我双方都被这优美而凄婉的音色所征服了。被感动的敌军大将甚至愿意以自己的地位担保饶恕伯爵的性命,让他作为贵客活在自己的领地。

伯爵拒绝了敌人的邀请,解除了自己和巨龙的盟约,直到死亡都守住了自己的荣耀和信念。而他的巨龙随后放弃了自由,陪着伯爵长眠在那座无名的小山。

“葬我在这无名的小丘,让我望着北方的王城;曾有的瑰丽已随着时间沙漏掩埋在回忆,许诺的永恒不过是一场美好的梦境;

葬我在这无名的小丘,让我像孩童时一样追逐天际的白云;世事如同白云般变换,而我的心境一如往昔;

葬我在这无名的小丘,让我最后一次奏响我的长笛;死亡是生者延续着自己旅程,在往父神宫殿的道路上,还想铭记的,只是曾经拥有的坚持……”

缇琳的笛声在殿堂的穹顶下回荡着,温柔而又平和。卡萨静静凝听着,似乎陶醉在这优美的笛声里,直到一曲终了,笛声飘渺无踪,他才轻笑着点点头,转身大步流星走向风暴之君的主殿堂。

“咚咚咚!”一通缓慢然而震彻心扉的雷神大鼓打破了笼罩在狱雷城的压抑。难以入睡的人们刹那间坐起身,竖着耳朵寻找着鼓声的来源,疑惑、诧异、兴奋、希望,封闭在心里良久的感情似乎也被这响动天地的鼓声给唤醒过来。他们急匆匆的换上衣服,点燃起明亮的火炬,打开紧闭的大门冲上街道,却发现那里早就挤满了人。火炬的长龙从狱雷城每个角落流向风暴君主的神殿,激动的神情浮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连他们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鼓声传来的风暴神殿前,卡萨正被五十多名朱衣侍卫簇拥着。朱衣侍卫的首领阿苏拉替主君卡萨扣上了最后一枚绳袢,扶着他跨上了彪悍的梦魇兽。三十多面扶盾白虎旗在激烈的愬风里骄傲的舞动着,发出连串呼呼的低吼。

“镔铁!”卡萨高声呼唤着部下的名讳,“要去狩猎了!”

“如殿下所愿!”阿苏拉哈哈大笑,“早看林卡家的兔崽子不顺眼了!”

爽朗的笑声激荡在夜空里,朱衣侍卫们簇拥在卡萨身边,义无反顾地奔向狱雷城的大门。

第一波赶来风暴神殿的人们惊讶而欣喜地望着疾风般驰去的红色骑士们,流言开始如插了翅膀一般在城里传递着。

“殿下出战了!”

“风暴君主塔雷显示神迹了!雷神之鼓回应了我们狱雷人的祈祷,鼓励我们奋勇作战!”

“殿下受到了神启,所以才急匆匆地带着亲卫离开城堡!林卡家的混蛋们这次完蛋了!”

“我们一定会胜利的,狱雷可是风暴之神眷顾的一族啊!”

“我们也要参战!帮助殿下打败万恶的林卡家!”

沸腾的狱雷城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了一场狂欢。每一个贵族和骑士都火急火燎地召唤起自己的亲族和侍卫,甚至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追在朱衣卫身后拼命地向东赶去,就像去晚了会失去参加盛宴的荣耀,被遗忘在这场神明庇佑的战争之外。狱雷的市民们则干脆放弃了难以为继的睡眠,在街道和广场上点燃起无数堆熊熊燃烧的火堆,将心头的黑暗彻底驱赶到明亮的火光里。留守城堡的士兵们开始给市民分发武器和盔甲,将这些兴奋的人组织成巡逻队分散在每个角落,连一个可疑的人也不准放出城去。

缇琳坐在望楼的窗户旁,苦笑着凝望着喧嚣的城市。

“该说是盲目崇拜好呢,还是单纯得可爱好呢?”她摇摇头,“完全都没想过要是打败了会怎么样嘛。不过差别也不大了,要是打不赢,除了死也没别的选择了不是?”

“臭缇琳,快放开我!我要去追哥哥!”伊莎贝拉愤怒地大叫着。刚从睡眠中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哥哥丢在城里的事实惹得她大发脾气,可缇琳早有预见的叫来了齐格和朱利安,两条巨龙的蛮力下,女孩子就像三明治中的火腿一样动弹不得,哪里还能有溜出去的机会。

“啧啧,要是被小姑子你跟着去了,那才是真毁了狱雷。”缇琳笑嘻嘻地摸摸伊莎贝拉涨红的脸,“想要跟敌人拼命,还得有拼命的资格啊!而你,就是为了让他有机会登场而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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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性格不讨好,我很疑惑……究竟是看过了远见卓识的伟光正男主人公导致的,还是这年头已经接受不了一个不同于主流的角色了?

罢了……

一百五十、决断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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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哟!”闵采尔夸张地大呼小叫着,恨不得把给自己包扎的牛奶一脚踢到天边。这混蛋牛头人哪里是想给自己疗伤,分明是想趁机勒死自己。而一旁坐着的凯宾很明显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乐呵呵地抱着头瞎出主意。

“我说呆宾,除了牛奶就没别的人可选了吗?”闵采尔口沫横飞,“你的小妞们都跑哪里去了?最少也得把艾薇儿派过来按摩一下,放一点月神祝福什么的才对吧!”

“都去帕罗林卡那边了。”凯宾笑嘻嘻地靠着墙,“至于为什么就要问你了。她明明比你伤的重多了,肚子都被刺了个大洞,你还让她背着你?”

“……这话说起来太长……”闵采尔摇摇头,总不能说自己晕倒了被帕罗林卡给拖回来的吧。他郁闷地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犹豫着小声问道,“我没看到几个人……是、是不是全、全都……唉……”

“呆瓜闵,不要乱诅咒好不好!”凯宾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们腿很快的,一个人都没死呢!”

“啊?”这话就像道雷劈在闵采尔耳朵边,他瞪圆了眼睛猛地坐起身,“那人呢!为什么只有你们俩在这里?”

“啧啧,这就是人缘啊。”凯宾意味深长地说道,“全都在帕罗林卡那围着呢……她可是拯救我们的大恩人!之前可没谁想过能从六条龙的包围下活着出来。”

“那他们为什么不来感谢我!我也是玩了命的在作战啊!”

“所以讲你人缘太差啊,哈哈,实话说吧,你这个倒霉第一的指挥官被人甩了!”

“!”

“嗯,对了,艾薇儿还要我告诉你,其实你是个好人……”

“……”

“俺弄好了!”牛奶一身大吼打破了闵采尔的郁闷时间,他拍拍手站起身,“俺也去看看帕罗林卡!”

望着无话可说的闵采尔,凯宾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这举动一点不像以优雅闻名的黑精灵,倒像是恶作剧得逞的混账人类一样。

他笑了好一会儿,这才站起来走到门口,望望周围的环境。不远的地方牛奶抱着武器坐在一棵树下,眯着眼似乎在养神。凯宾这才点点头,转身回到粗糙的木屋里,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一天前,林卡大公的本队渡过浑水河往水龙城方向去了。加曼大叔……战死了……”

长时间的沉默。

闵采尔就像凝固了似的低着头,之前勃然的生机仿佛一瞬间全消失了。半晌,他才艰难地抬起脸,沙哑着嗓子低声问道:“是罗兰传来的消息吧……”

“不。”凯宾摇摇头,“是艾琳娜。”

“艾琳娜?那个叛徒?”闵采尔大吃一惊,眼底里忽然冒起一丝精光,“为什么她会告诉我们这些!”

“这就是我找借口让其他人回避的原因,小闵。我希望你能见见她。”凯宾轻声说道,“她以月神的名义发誓,带来了对我们非常有利的消息。”

“她在哪里?”闵采尔点点头,顺手扯过外袍披在身上,“现在可以谈谈吗?”

“可以……”凯宾点点头,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在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一下,转过脸小声说道,“我以为,你会多考虑一阵呢……”

“如果是平时,我还会把你抓起来海扁一顿。”闵采尔瞪了他一眼,“现在不同了,任何可能有利于狱雷的机会,我都要牢牢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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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子里恢复了宁静。闵采尔闭着眼斜靠在温暖的墙边养神,直到一股好闻的幽香钻入鼻端,他才懒洋洋地睁开眼,斜睨着许久未见的银发女子。

“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良心发现浪子回头的黑精灵呢,还是博罗克勒斯那个鹰钩鼻子的特使?”

艾琳娜宛然一笑,对着闵采尔微微欠身:“浪子回头的精灵对大人您并无帮助,我是作为博罗克勒斯殿下的使者而来。”

“很好。”闵采尔笑了,“可我拿不出交易的筹码,你确认是要和我谈吗?”

“如果让强大的林卡家短短时间里损失了三条巨龙的男人不值得交易,那这世界上值得交易的对象并不多了。”黑精灵再度欠欠身,“您总是让人惊奇,而您的主君卡萨,想必是个更让人惊讶的男人吧。”

“如果是奉承话,我会替他带到。”闵采尔礼貌地答道,“你的鹰殿下也是个了不起的人,想必他接下来的提议也会如绝世的美人儿一般让人沉醉吧。到底是什么样的消息值得你亲自走这一趟?”

“我为狱雷家带来了胜机。”她说道,“伯纳德已经占据了宁河城和无冬堡,林卡大公希尔德布里特明日清晨将离开水龙城,前往宁河监督对狱雷城的围攻。”

闵采尔“呼”地一下站起身,绷带下的伤口顿时渗出血来。他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又缓缓坐回原地,沉声回答道:“这消息分量还不够。我们的人在他出发的时候也会觉察到。”

“我的话还没说完。”艾琳娜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伯纳德调走了两头巨龙,分别用于驻守无冬堡和宁河城。狮子王城的巨龙在明早才会出发。如果明天下午狱雷还没有击杀希尔德布里特的话,就可以等着被屠杀了。”她顿了一下,“殿下让我告诉你,林卡家的贵族们也不是傻子。不要以为靠取巧就能压制十头以上的巨龙——马尔科伯爵已经开启了狮子王城的秘法库,取出了封印的反魔铠——那是荆棘花战争中,专门用来对付龙类盟约的。你们唯一的胜机就在林卡家的巨龙们还没聚集起来之前的一小段时光。”,

博罗克勒斯看得很准。

这是林卡家唯一的破绽。

闵采尔点点头,最后问了一句:“你的鹰殿下,想要什么?”

“金百合领。”银发女子笑道,“听起来不可思议是吗?”

“并非不能想象。”闵采尔也笑了,“我的殿下想要的是整个帝国。这年头,疯子永远都比正常人多,哈哈哈!”

“那就好,我会把你的话带给殿下的。”艾琳娜站起身,将一根白色的羽毛递给闵采尔,“在明天下午以前如果有其他的情况,我会用白枭和你联系。只要你随身携带着这根白羽,鸟儿就能找到你。”

“好。”闵采尔将白羽帽别在领口,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抬头对将要离开的艾琳娜说道,“可我好像并没有答应你什么,这样你的鹰殿下能安心吗?”

“那要等希尔德布里特因为自己的高傲和愚蠢丢掉脑袋。”艾琳娜没有回头,“愿狱雷能把握住最后的机会。不然,焚烧狱雷城的一定是我们拉罗那家杀红了眼的骑士们。”

注视着艾琳娜的背影从营帐里消失,闵采尔忽然发疯了似的弹起身,对着探头进来的凯宾大声叫道:“快放出猫头鹰,去告诉狱雷城林卡大公的消息!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要在他进入宁河城以前阻击他!”

黑精灵一愣,脸上却浮现起无可奈何的神情:“现在来不及了,小闵。从雪月森林到狱雷城,就算是帕罗林卡完好无损也不止一整天,更何况林卡家的人正在四处搜寻我们!”

“那怎么办!”凯宾的话没有错。闵采尔颓然坐倒在地上,双眼呆滞地凝视着炉火。艾琳娜给自己出了个难题。现在离天亮还远得很,即使帕罗林卡完好无损,也没法在深黑的夜里赶路。而一旦巨龙出现在金百合的军队附近,第一个反应过来绝不是卡萨,而是林卡大公希尔德布里特。自己在找到卡萨,通知他由拉罗那人传来的消息之前,就会被敌对的巨龙围殴致死。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罗兰!找到罗兰!”他心头如闪电般窜起一个念头,“她一定跟在金花军的本队附近!只要找到她,一定能把消息传到卡萨殿下那边!”

“凯宾,凯宾!这里交给你了!把最好的马挑出来给我,我要去水龙城!”闵采尔拍拍自己的脸,让有些倦怠的精神振作起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要立刻出发!”

“俺陪你去!”正好听到这话的牛奶从屋外伸进头来,“这黑灯瞎火的,俺带着你走!俺们牛头人最强的就是认路,听俺的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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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看得愉快。

一百五十一、计算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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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最佳狙击时间不过还剩下一天多。

闵采尔很惊讶地听着自己对屋里的人大声说出“好,让我们去创造奇迹”这句话的时候,感觉似乎那声音来自天外。

第一次,他没有抱怨该死的恶作剧之神,而是选择了义无反顾地投入。

精神振奋的闵采尔被裹进了厚厚的毛毯,在胸口和腰部用皮带和绳索打了两个打结后挂在用树枝绑扎好的担架内。牛奶和他的牛头人同伴将在雪地里完成赶赴水龙城的重任,其间他们将轮流背着闵采尔疾行。

“总算……”牛奶拿出个小罐,和族人们一起往自己的脸上身上涂颜料。萨满教的牛头人们相信不同的纹身能给自己带来不同的祖先力量,但只有在紧要关头,他们才会以这种方式祈求先祖的庇佑。

四个牛头人一边涂一边轻微地颤抖着,不时还发出一阵遏制不住的低吼。他们是紧张吗?闵采尔不知道。不过看到这帮家伙开始把小山似的武器往一只雪橇上扔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没多大一会儿闵采尔等人就做好了准备。小木屋的大门洞开,牛奶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寒冷的风里,身后跟着三名族人和一只捆扎严实的雪橇。闵采尔像只茧里的虫子似的挂在牛奶肩上,郁闷地望着背后强忍着笑意的凯宾。

队伍里的人们都聚在他的周围,每个人望着闵采尔的神情都有些古怪。

“好吧,想笑就笑吧!反正我怎么都不像个真正的首领!”闵采尔挣扎着露出脸,竭力吐出掉进嘴里的绒毛,“我先走一步,大家回头见啊!”

人群里顿时一阵哄笑,然后沉静了下来。凯宾、瓦尔格子爵走上前来,用力拥抱了即将出行的人们。

“呆瓜闵,送你份大礼!”黑精灵放开闵采尔后低声说道。人群如潮水般分开两边,少女祈祷的纹章旗被人们举了起来,在微风中轻轻地舞动着。黑精灵女孩们唱着温柔的歌,带着羞涩的微笑走了过来。女孩子们一个接一个轻轻搂住惊愕的男人,在他的脸颊,额头,脖颈出留下一个个或深或浅的吻,然后像受惊的小鹿般飞快地逃走,只留下一连串恶作剧得逞的嬉笑声在林间回荡。

队伍最后是艾薇儿。

这名文静的黑精灵牧师仿佛鼓起了自己最大的勇气,抬起手捧着闵采尔的双颊,重重地咬在了他的嘴唇上。如兰的香气扑鼻而来,滚烫的嘴唇满溢着热情和爱恋,灵巧的丁香小舌陡然间侵入了男人的唇间,让他如雷轰般僵硬了起来。

半晌,女孩子才松开手,静静依靠在闵采尔胸口喃喃道:“大人,请平安归来。”没等闵采尔说些什么,艾薇儿轻扬起头,冲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后跑掉了。

“呆瓜闵,感觉也不错吧!别死了,死了可没这么多漂亮女孩子陪你了!”凯宾咧着嘴傻笑道。

“哦!”闵采尔呆呆地点点头。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冲着女孩堆中间的艾薇儿喊道:“喂,偷袭的!这事咱俩没完!等我回来找你算账!神明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怎么亲过来,我就要怎么亲回去!还要双份的!哈哈哈哈!”

艾薇儿顿时双靥飞红,把脸深深埋在女伴的怀里不敢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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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头人们开始大步如飞地奔驰在雪月森林里。黎明前的黑暗似乎难不倒这些能在迷宫中随意行走的战士,天刚刚启明的时候他们已经奔出了森林边缘,来到了金百合领和狱雷交界的浑水河。

晨曦已经到来,河对岸隐隐约约地能看见林卡家军队的营帐,也有辎重队带着笨重的大车正在淌过冻结的河道,向着西北方向行走过去。那个方向再走小半天就是水龙城了。

“老爷,”牛奶解开挂架,扶着闵采尔观察河对面的情况,“人太多,到处都是,俺们恐怕没法藏匿身形。”

“那只有硬闯了。”闵采尔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们的目标是在中午以前到达水龙城,还要制造一场乱子让罗兰知道我们到了!”

“怎么弄,老爷?你说什么俺们都听着!”

“只有一个办法,大开杀戒!”闵采尔望望远处缓慢行走着的辎重队,“一直向前,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没有二话,牛头人们从雪橇里拿出各色武器,眼睛兴奋得就像燃烧的火。牛奶依旧把闵采尔挂在背上,手里挥舞着两把硕大的战锤咆哮了一声,朝着河对岸发足疾奔。

这一天通往水龙城的人们倒了大霉。四匹须发皆张的狂怒蛮牛横扫着向北的大道。他们经过的地方只留下粉碎的大车残骸,哀叫连连的轻重伤患,莫名其妙的民夫,还有连串深深烙印进冰雪的大蹄印。

“很好,照这样来看,不到中午我们就到水龙城了!”闵采尔兴致勃勃地在自己的茧里看热闹,“真想看看林卡家那些蠢货的脸色啊,哈哈,这次他们吃亏大了!”

闵采尔似乎忘记了自己一向的霉运。伟大的神明回应了他的祈求,大道的左侧隐隐约约地沸腾起如柱的雪尘,朦胧的白色中还跳动着殷红的颜色。在几名黑骑士的带领下,数十名骑兵驱策着骏马斜斜地拦截在狂奔的牛头人前方,一张张铁青的脸孔咬牙切齿地瞪着热气浑身热气蒸腾的牛头人。

“黑子,阿排上!大尾巴跟俺走!”牛奶一声暴喝,从雪橇上操起一捆短标枪。这足有一人高的武器在他的大手里就像一捆牙签,牛头人深吸口气,一把扯断捆绑的绳子,迅雷般掷出了这些凶器。激烈的啸声划破了虚空直冲向震惊的敌人们,没等他们手忙脚乱地击落标枪,牛奶已经挥舞着双锤撞进了骑兵群。沉闷的锤击声和骨折声里,一具具人体纷乱地飞舞在雪后初晴的天空里,画出道道圆润的弧线跌落纯白的大地。,

惊骇的骑士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这部牛肉凶器已经带着一名同伴狂吼着透阵而出,向着北方狂奔而去。他们震怒地拨转马头,却不料一黑一白两头蛮牛慢丝条理地横在了追击的路上。黑牛手里轻松地舞弄着粗如大腿的狼牙棒,白牛倒拄着一根五米多的拒马枪,望着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被围猎的鹿。

“黑子,还剩三十二只,分你十只差不多了!别乱抢生意啊!”白牛笑眯眯地板着指头分人数。黑牛懒得理他,一把扯掉汗淋淋的上衣,照准为首的黑骑士猛地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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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上午,牛奶一直竭尽全力地奔跑着。

他咆哮,他厮杀,他就像不知疲倦的魔傀儡一次又一次闯过林卡家的阻截,他彪悍的战吼深深烙进了敌人的心里。

牛奶不知道这些封狱人的想法。他没兴趣。他只知道距离水龙城还有一小时的路程,再翻过一座小山丘就能望见城堡了。

牛奶一头扎进山丘下的树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暂停了脚步。现在只剩下他和闵采尔两人了。上一场战斗里大尾巴担负起阻击的任务,死死缠住了两名黑骑士。

“牛奶!放我下来!”闵采尔在挂架上挣扎了两下,竭力想从上面下来。他看见了一只在树枝上的猫头鹰。这只猫头鹰睁着左眼,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浑身冒着蒸汽的牛头人,脑袋来回扭动着。它咕咕叫了两声,忽然展开翅膀飞了起来,落在闵采尔肩膀上亲昵地蹭了两下。

“你认识这只鸟,老爷?”牛奶有些疑惑。

“不认识!”闵采尔没好气地答道,“快放我出来,你一个人过不去的!”

“请问……”一个小小的声音怯怯地打断了闵采尔的说话,“您,您是闵采尔大人吗?”

猫头鹰栖息的大树下,一个雪堆抖动了一下,接着爬出一个披着白色毛毡的瘦小男人。他犹豫着望望诧异的闵采尔,又补充了一句,“我在狱雷城见过您,那时候您陪着罗兰大人逛街呢!小人是隶属于罗兰大人的十三号斥候,正在这里监视金花军的动向。不知大人您……”

没等他把话说完,一双粗壮的手臂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捉小鸡似的拎到闵采尔面前。

“老爷,这人你看咋办?”牛奶红着眼问道。

“感谢神明保佑,在这里能遇见你。罗兰在哪里?”闵采尔几乎是吼了出来,“我有紧急消息要传回狱雷!”

“大、大人她在紫松村。”

紫松村在距离水龙城去宁河的大道不远不近的山坳里。看来自己的料想差不多,罗兰正竭力追踪着林卡大公的军队,并按照事先和缇琳约定的时间绵绵不绝地把消息传回狱雷。

“狱雷不知道金百合的巨龙究竟在何处。”闵采尔对自己说道,“我知道。如果林卡大公下午到达宁河城,或是他的巨龙在路途与他汇合,狱雷唯一的胜机就没了。”

他抬头看看天。下了多日的雪,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温和的阳光透过松林的缝隙落在雪地上,投下树干短短的阴影。闵采尔闭上眼,竭力调匀自己急促的呼吸,让发胀的脑袋稍微冷静下来。

“林卡大公是什么时候出发的!”他问道。

“天没亮就走了!他们摆着全套仪仗,应该走得很慢,而且为了好像为了展示威仪,特意选的周围村子较多的撒星原大道。”

撒星原大道是水龙城到宁河的官道,平坦而坚固,适合大队人马前进。不过因为要绕开山脉和河流,会比直接走山道慢上很多。

“如果我是卡萨殿下……”闵采尔竭力按照卡萨的思维想问题,“时机只有一个,金花军中午短暂的休憩时刻,而且是吃饱了饭之后。那时候他们应该在……”

以自己在金花军的经历,这帮家伙午饭时间很不固定,只看带兵将领的心情。也许十一点就懒得走了,也许到下午两点还在慢悠悠地走着。

“既然估不出来,那只有一个法子了。”他咬咬后怖,狰狞的神情一瞬即逝,“地点呢?”

撒星原、野羊角、麋鹿泽、浑水湖、岩羊寨……大道旁一连串地名在闵采尔的脑中走马灯似的闪动着。陡然间,他的脑中就像闪过一丝灵光,一个熟悉的地名就像烈日般刺眼和灼热。

“落日丘陵!”闵采尔几乎是喊了出来。他严肃地转过身,对着愕然的斥候认真说道,“告诉罗兰,我们在落日丘陵和敌人决战,时间就在太阳正当头的时候。”

“是的,大人!”斥候坚决地答道,可他听明白这个地名的时候似乎犹疑了一下,又吞吞吐吐地问道,“可……大人……就算金花军是在爬行,中午也肯定过了落日丘陵了啊!他们……”

“他们过不去。”闵采尔斩钉截铁。“罗兰会明白,请她务必将消息最快速传到卡萨殿下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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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三更了,晚上零时过后再更。差不多到面对大Boss的时间了,阿门……

一百五十二、落日丘陵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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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前就可以进宁河城!”金百合的纹章旗下,希尔德布里特大公懒洋洋地坐在华丽的肩舆上,享受着难得一见的温暖阳光。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

水龙城的狱雷军抵抗了两天,就在巨龙的攻击下死得干干净净,连侍奉两代主君的重臣大将加曼都战死在城堡里。他的头颅似乎让狱雷军吓坏了。每天传来的消息,除了士兵和贵族们集中向狱雷城,就是跑不掉的农夫们推举长老们送来粮食和酒水,向新的领主表示忠诚与服从。

而原本意想中达克佛雷蒙军的影子都没看到。

“可怜啊!”希尔德布里特摇摇头,望向天空的目光充满了怜悯,“真不知道卡萨那小子被什么蒙蔽了眼睛,居然一心要和狮子作对。这下好了,几百年的狱雷家也要灭亡了。不过如果狮子心情好的话,也许会留他一条性命,让他亲眼看到新的王朝建立,在后悔和痛苦中渡过余生。”

林卡大公稍微坐正了身子,侧头问一旁行走的侍从武将道,“伯纳德现在到哪里了?”

“已经过了宁河城,正向狱雷城方向前进。”

“哦,很好嘛。明天大概就能看到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了吧,呵呵。”他舒舒服服地躺回肩舆。这根本就不叫战争,说是旅游还差不多。如果不是侍从们硬要自己穿上冰冷而硬梆梆的铠甲,现在应该更舒服些才对。

大公爵轻叹口气,抓着扶手坐直了身子。时间过得很快,现在已经接近晌午,一切都很顺利。唯一有些奇怪的就是从远处群山里不时响起的隐约歌声,似乎随着自己的前进道路在延伸着。

“伯瓦尔子爵!”大公爵喊道。一个年轻的骑士策马从后面不远处赶了过来,笑嘻嘻地冲他欠欠身。

“大人您累了吧!可是要咱们休息一会儿?要不属下给你打两只野兔尝尝鲜?”说话的青年还不到二十年纪,左胸佩戴着七只天鹅的家徽,打扮光鲜极了。他是林卡家族旁支的嫡长子,人长得帅气,说话有很讨公爵喜欢,因此被大公爵召进了自己的亲卫,任命为伯瓦尔子爵。

林卡大公听着这小子噼里啪啦一顿讲,嘴角不经意地微微上翘,脸孔却装得很严肃。

“小家伙,这可是战场,一点大意都会送命的地方。我们到狱雷可不是来打猎的!”

“嘻嘻,大人,我可是等着敌人出来好久了!您瞧我的剑,磨得跟镜子一样,就等着砍这帮傻帽的脑袋。可他们人呢?除了水龙城还有几条好汉,其他的胆量还不如野兔子。大人,不是我大意,可狱雷的胆小鬼实在让人提不起劲头啊!”伯瓦尔子爵一边说,还一边故作鄙视地翻翻白眼。林卡大公笑着摇摇头,示意他靠过来一些。

“小子,你听到那边山上的歌声没?”

“哦!早听到了,从早上就没消停。”青年挖挖耳朵,“难听得很,就像牛扯着嗓子在叫,既不风雅也没旋律。”

“这歌声好像一直跟着我们,让我觉得有些奇怪。小子,去找当地人问问,这歌声是什么意思?”

“明白了,大人!”伯瓦尔子爵拍拍胸,“就包在我身上,大人您就等着吧!”

他调转马头,小心翼翼地走出队列以免搅乱了仪仗,然后带着几个侍卫跑离了队伍。林卡大公满意地笑笑,又躺回了肩舆,眯着眼倾听着若有若无的歌声。那歌声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似乎唱歌的人已经来到了附近的群山里。这大道两边盖满雪的树林也变得密集起来,原本蜿蜒在平原的大道在这里拐了个大弯,进入了绵延不绝的丘陵地区,让长蛇般的队伍变得有些拥挤了。

“这里是哪里?”希尔德布里特大公爵随口问道。一名侍卫打探了一下,在肩舆前低声回报道:“回殿下,这里是落日丘陵,出了这里就是浑水湖,那边的路就好走了。”

“落日丘陵?这名字不错,想必在这里的山丘上欣赏夕阳的余晖是件很风雅的事情吧。”大公爵望着丘陵顶端。覆盖着冰雪的群山层峦叠嶂,就像白银般闪亮。想必落日金色的光芒照耀在上面的时候会更有韵味。

“等平定了狱雷,我们再好好欣赏。”公爵笑了起来,“告诉士兵们加把劲,出了这个地方我们就休憩片刻,好好吃顿饭。千万不要在进入宁河城时堕了军威,让狱雷的乡下人看笑话!”

金光闪闪的队伍回响起巨大的欢呼声,无论是贵族、骑士还是士兵都加快了步伐,想早些走出狭窄的山道。毕竟天不亮就踏上了行程,走到现在也足足半天了,肚子里早就唱起了空城计。殿下体恤部属要安排午饭,大伙儿又怎么好不满足大公爵一点点要求呢。金花军士气高昂地迈着大步向前飞奔,却没注意到头顶上原本明媚的阳光一点点地消失在乌云里。来自北方的冰云又重新占据了天空的统治地位,静谧的空气里也隐隐约约浮现起一丝难以觉察的骚动。

闵采尔和牛奶气喘吁吁地站在落日丘陵山道的入口处树林里,望着金花军像大蛇般钻进了狭窄的山道,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牛奶望望变得阴霾的天空舔舔自己的手指放在空气里,仔细感觉着风的气息。

“要变天了。”他瓮声瓮气地说道,“奶奶的才晴了半天,又要下大雪了。瞧这架势,恐怕还是一场暴风雪,这下子可倒霉了!”

“牛奶,这可是风暴暴君的礼物啊!”闵采尔却压不住满心的喜悦,“伟大的神啊,赶紧把最猛烈的风雪送来吧,让山下这帮家伙走得慢一点!”,

“那可来不及!”牛奶斜了一眼闵采尔,“等刮风下雪的时候他们早就走过去了。老爷指望天可不行。”

闵采尔笑笑。他转过头,望着自己西方的远山。斥候送出的消息已经到达了罗兰手中,从那时候起嘹亮的山歌就一直没有停息过。可就在刚才,歌声停歇了,结尾是一声宛如狼嚎的悠长回响。

“殿下已经到了鹰巢岭。”闵采尔很有把握地下了论断。这种利用狱雷特有的地形传递简单信息的法子是缇琳的杰作。学自山地蛮人的调子一直重复着一个意思——敌人在落日丘陵。

“还差着一点点时间,看来只能由我来了!”他咧咧嘴,拍拍牛奶的肩膀,“老牛,我们还真是倒霉啊,除了拼命顶上连一点别的选择都没有。别的骑士玩的是马术,玩的是战阵,怎么到我这里就变成‘是男人就坚持三十秒’了!老牛,害怕了没有!”

“忒啰嗦了!”牛奶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还剩下的武器。除了一柄单手战斧,其他的几乎全在路上丢掉了。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又瞅瞅周围白雪皑皑的青松,忽然咧嘴笑了。

“怎么上?”牛头人红着眼问道。

“当然是迎头痛击!既然怎么都是死路一条,不如选更有挑战性,更帅气的战法!”闵采尔指指落日丘陵大道出口的地方。“去那个山头,我要让金花军的家伙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

风渐渐变得大了。牛奶驮着闵采尔大步流星地在丘陵上疾驰着,超越了丘陵下的队伍,堪堪赶到了出口处。金花军的前锋刚刚通过这里,最前面的旗帜还隐隐约约能够望见。闵采尔翻身跳下牛奶的肩膀,试着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浑身的肌肉还抽得厉害,手心的龙印隐隐感觉到撕扯般的疼痛。不过一度空空如也的魔力源泉似乎已经恢复了大半,魔狱封雷阵的开合也基本能控制得住了。

“刺激不?”闵采尔望望牛奶。这头疯牛已经走到一棵直挺挺的松树前,上下打量了一翻。他就像传说中创世的巨人泰坦,双膀猛一用力,生生将盘根错节的大树从冻土里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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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戏开幕……

一百五十三、一骑当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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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难得的温暖让金花军的人们心头懒洋洋的。先锋伯纳德伯爵的攻势如同疾风迅雷,除了在水龙城稍微耽搁了一下,愚蠢的狱雷军几乎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真像是在狮子王城外的郊野围猎啊!”一名年轻的将领眯着眼睛欣赏着苍茫的群山,嘴里不禁哼唱起家乡的小调。他的同伴嘻嘻哈哈地拍拍他的肩膀,促狭地冲他挤挤眼。

“围猎可是有猎物的。可狱雷人呢?大概都在他们的城堡里瑟瑟发抖吧!”

“是啊,真是无聊呢。”他也笑了。远远地可以望见领军的旗帜翻过了丘陵,慢慢消失在视线下,这难走的山道看来也快到尽头了。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却忽然听到队伍前面传来震天的喧哗声。

“敌袭!狱雷人来了!”

马前的士兵们都停下了脚步,目瞪口呆地望着不远处的山丘。一棵十余米高的青松像风车似的旋转着,劈开寒冷的空气发出刺耳的呜呜声,紧接着如同愤怒的凶兽重重扎进了混乱的人群,掀起漫天的雪粉还有尖叫着散落遍地的人体。浑身涂抹着怪异颜色的牛头人挥舞着这变态的武器,就像舞动着一支大扫帚,把拥挤在山路上的士兵们赶到了山坡上,空出老大一块地来。已经通过山口的军旗似乎也被这情景给吸引了,骄傲的狮子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发出震天的呐喊掉过头来,试图一口吃掉胆敢打扰狮子行军的蠢货。

截断林卡家大军的正是牛头人牛奶。愤怒的金花军士兵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和戟枪,大声呼喊着冲了上去,誓要把这嚣张之极的家伙砍成肉酱。

“别急嘛,干嘛急着送死?”周围涌动的人头似乎把牛奶逗乐了。他哈哈大笑着,把用作武器的松树横着夹在肋下,双手抱着树干猛地回旋了起来,就像在原地卷起了一阵飓风。之前的悲剧再度上演,冲在最前面的数十人瞬间变成了空中飞人,向着各个方向幻化成轨迹多样的弧线,沉闷地掉落在丘陵上厚厚的雪地里。剩下的士兵迟疑了起来。不少人委屈地望望对方手里的大树,又看看自己手里比起那玩意就像根牙签的武器,郁闷地悄悄后退到人群里。火气大的开始破口大骂牛头人无耻,聪明点的已经撒腿向黑骑士们的队列处跑去。

不就是力气大吗?咱找弓箭队过来!要不骑士老爷们的魔法也足够烧死你!

金花军暂时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卸下武器和盔甲的窸窸窣窣声和缠绕弓弦的嗡嗡声在牛头人的周围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上百道恶狠狠的视线死死咬着手持大树的家伙,只等时机到了就送他去见他的老祖先。牛奶却像完全没注意到这些似的。他打量了一圈,见暂时没有人会来挑战了,这才重重地将手里的大树插进冻土里,从背上小心翼翼地解下一个布囊。包围他的金花军士兵这才注意到那里面裹着个神情憔悴的青年。

“老爷。”牛头人恭敬地弯下腰,搀扶着那面色苍白的青年男性站好。他拔出腰间的战斧,就像割豆腐般轻松地把松树砍下一截来,稍微修修平,当作凳子递到了青年面前。那青年嘴角浮现起一丝戏谑的微笑,撑着树墩坐了下来。这个动作似乎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脸部肌肉都被牵扯得扭曲了起来,就连厚厚的冬衣表面也渗出淡淡的红色。金花军熟悉战事的老兵都已经看出了,这个男人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大概坐着都很勉强了。

走在最前面的金花军骑士们已经有人赶了回来。跑在最面前的是伯纳德一族的左金男爵。还不到二十的黑骑士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穿着耀眼光鲜的白银铠甲,披着鲜红的天鹅绒披风,胯下一匹雄峻的纯黑梦魇兽粗暴地打着响鼻。望着面前仅有的两个敌人背对着自己,周围聚集的近千名士兵鸦雀无声地环绕着他们,就像那场中间的两人是什么有名的大将或是德高望重的神仆一样,左金男爵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乌龟王八蛋……”他唰的拔出长剑,指着中间的两人怒吼道,“居然敢……”

他的话再没有说完的机会了。一团刺眼的闪光发出呼呼的尖啸声破空而来,周围的人只看到一道银线划过天空,左金男爵的脑袋和那匹暴躁的梦魇兽脑袋就一起跌落雪地里,两腔子热血这才喷泉似的冲天而起,下雨似的淋了周围的士兵一身。一柄战斧深深没入丘陵上的冻土里,投掷这凶器的家伙此刻缓缓回转身,用憨厚的话语给坐在树墩上的青年解释着什么。

“老爷,那个家伙太吵了。不过现在似乎安静很多了。”

周围的士兵们一阵恶寒,倒抽冷气的响动此起彼伏。

这也太嚣张了吧!

左金男爵的死似乎也震慑了后续赶回来的黑骑士。他们相互询问地交互着眼色,三三两两拨转马头回到辎重车边,开始在侍从的帮助下穿戴起沉重的铠甲。而山道另一边,纷乱的脚步声连续响起,手持大弓的射手们在长官的带领下穿出人群,上百的穿甲箭簇直指山道中间的两人。

“你们速速报上名来!”为首的骑士高声呵斥道,“阻挡大公爵的仪仗是必死的重罪,即使魔神也绝不会原谅这种无礼的行为!现在放下武器忏悔你们的罪行吧!至少你们的灵魂还有机会得到救赎!”

“哦,我好害怕啊!”闵采尔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和牛奶对望了一眼,两人脸上都一副恶作剧的神情。老是陪这些小卒子娱乐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干脆直接把有本事的贵族们全都引出来算了!那时候只怕连希尔德布里特也要考虑一下究竟是谁在这里捣乱,他一思考,整个金花军大概就短时间动不了了。,

闵采尔深吸了口气,微笑着凝望口若悬河的劝降者。虽然有些欣赏这位多话的老兄,可为了引起大公爵注意,也只有用他做祭品了。最好还顺带解决了这些讨厌的弓箭手。这么近距离射出的破甲重箭,就算是巨龙也要吃个大亏,自己这种重伤号毫无疑问地会被插成只白毛刺猬。

“牛奶,把你的树放下来。”闵采尔低声吩咐牛头人道,他不想在立威的时候身边多出头烤全牛。在心里飞快计算着周围弓箭手的分布,闵采尔左手悄无声息地抬起半分,让灼热的龙印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淡淡的蓝光随着他心意的流动而悄然闪亮起来,魔狱封雷阵随着魔力回路逐渐打开,迅速连接起体内的魔力源头。

“光之六芒,地之六芒,风之六芒,雷之六芒,我以血脉为祭呼唤万能的曼那,扭曲面前的空间,复制我的身形,雷狱无走剑·遁·奥义影镜!”

第一段咒语如同流水般潺潺滑过闵采尔的心间。没等魔力的源流终结,新的咒文几乎紧追着前面的话语牵引起新的波澜。

“游走在天地间的雷啊,风暴暴君塔雷的剑刃,吾以血的契约呼唤你的降临!用吾的指尖牵引你的恩宠,用吾的双臂撕开面前的阻碍,以吾闵采尔之名,发动雷狱无走剑·溃!”

这种二段吟唱在迷雾森林里已经使用过一次。尽管单体威力不强,但用于以少数牵制多数,尤其是这种毫无魔抗却又巨大威胁的弓箭手时有奇效。广阔的魔力波动在落日丘陵的空间里轻微震颤着,每个士兵都能感觉到空气似乎变得粘稠,不少人都回忆起这种只有魔神血脉才能显现出的特有现象,脸孔刹那间变得毫无血色。

百十个微笑的青年,或坐,或站,或舒展手臂,或昂首呐喊,亦幻亦真的形体和簇拥在周围的金花军士兵挤在一起,每一个形体的左手里都跃动着悦目的蓝紫色光华。欢快的雷精降临了。笼罩着方圆百尺的天地间,如同游丝般的雷电嬉笑着疾走,轻微的疼痛过后麻痹的感觉迅速在全身蔓延着,手里的武器好像变成了千百斤的重量,再也拿不住了。一个林卡军士兵昏昏沉沉地跪倒了下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上百人就像对圈中的闵采尔顶礼膜拜般匍匐在他的面前,剩下的人们则惊恐地长大了嘴巴,每一个人都在喊着同样话语:“是贵族!是魔神血脉者!”

“快冲锋!趁他这个魔法还没结束时杀了他!”十余骑已经披好甲的黑骑士们驱策着彪悍的坐骑冲了过来,梦魇兽燃烧着火焰的四蹄无情地践踏着倒地的人体,口中喷吐的白气几乎直冲到闵采尔的面前。游丝似的雷霆也许能瘫痪普通士兵,可具有魔抗的黑骑士可没有这么好打发!

最前面的黑骑士已经探出了自己的骑枪,直直地捅向树墩上坐着的敌人。就算那牛头人想要阻挡,梦魇兽也会以千钧之势粉碎微不足道的抵抗,把他狠狠踩进丘陵的冻土里。然而几乎是一瞬间,那和蔼微笑着的青年化身做了魔神。眯着的双眼里陡然爆发出两星精光,狂涛般的魔力爆炸似的自他的周身涌起。覆盖天地的龙威潮水般席卷着冲击的黑骑士,人心惊,马胆颤。青年手中明亮如炬的长刀轻轻插进了地面,粗如立柱的雷霆立刻撕破虚空发出沉闷的轰鸣声。两名最近的黑骑士在紫色的雷霆里化成了黑色的炭灰,只留下炸裂的扭曲铠甲散落在山道上。剩下的人紧勒着不安的梦魇兽,呆顿顿地望着对面发出连串低沉的咳嗽的青年,半晌才有人颤抖着声音喊了出来。

“雷神的天罚!这是卡萨啊!狱雷的卡萨!”

“是卡萨!卡萨带着他的仆人单枪匹马来挑战大公爵了!”

一百五十四、大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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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了惊骇以及隐隐佩服的呼喊声潮水似的在队伍中传递着,一直传到了队伍中间有些不耐烦的希尔德布里特大公耳朵里。周围每个人脸上都显露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无论是贵族还是普通士兵。大公爵却看不出什么变化。他依旧懒洋洋的,嘴角挂着一丝怜悯的微笑,就像前面不过是一场有趣的闹剧。

“放下肩舆吧。”他说道,“竖起我们中军营帐来。”

面对周围众将不解的眼神,大公爵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可怜的孩子,大概是被狱雷城里吓破胆的贵族们放逐了。我在他这么年轻的时候,也会被热血所左右,一心要干出一番震惊世人的大事情来。可惜啊,周围的人可不一定会这么想,也未必会追随这样的领主。”

他站直身子,走到军凳前坐下,示意侍卫把酒拿了出来。

“尽管我很想饶恕这幼稚的小子,不过他的头要用来震慑那些不识时务的愚蠢者。就在这里终结他吧!”

“吉尔嘉!”他点名道。一名矮壮的将军越众而出,对着大公爵行了一礼。

“去满足卡萨最后的愿望!不要让他死在无名小卒的手里。”林卡大公微笑着说道。

“可是……”吉尔嘉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大公爵冲他摆摆手。

“不必担心。少了你和火龙可汗,我还有诺尔顿伯爵守护呢。再说了,龙王一直闹腾着要出来,可我不想让他的愤怒覆盖大地。”

“明白了!”吉尔嘉点点头,转身跨上自己的骏骑,带着浑身藏在斗篷里的高瘦男子离开了中军。大公爵看看周围人们的脸色,不禁拍手大笑道:“不过是敌人最后的演出,你们又何必如此呢?来,传令后队原地休息,我们就在这里享用午饭,等待吉尔嘉胜利的消息!”

他活动了一下因为长久坐在肩舆里有些僵硬的身子,视线越过长长的队伍投向落日丘陵出口的位置。

“真想看看狱雷那傻瓜这时候的表情啊!众叛亲离,自己寻死的疯子,这时候在想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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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在千万人的视线里感觉真好。

闵采尔似乎又找到了身为耀眼新星的感觉,尽管围绕着自己的全都是大公爵的军队。无论是普通士兵或是黑骑士,望着自己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甚至连一点响动都不敢发出来。大丈夫威势如此,一生有何遗憾?

闵采尔又轻咳了几声。刚才接二连三的雷霆呼唤再度毁灭了体内的魔狱封雷阵,每一寸肌肤下失控的魔力都在游走,暴虐的雷芒甚至透过肌肤窜了出来,在体外显现出瞬时即逝的电弧。这种情况望在敌人眼里,无疑是雷神家族举止引发的自然现象,而闵采尔却很清楚地感觉到,胸腔内麻痹的感觉正缓缓地扩散往四肢。

他现在既不能说话,也没法再动弹了。

落日丘陵上开始飘落点细碎的雪,零零落落地洒在闵采尔的附近。他扭动着僵硬的脖子,抬起脸凝望着天空。

风暴暴君塔雷的厚赐终于到来了!浅灰色的冰云挤满了阴霾的天空,北风之神的战车再度呼啸着在云天中奔走驰骋,发出笼罩四野的呼啸。细碎的冰晶很快就凝成了鹅毛似的雪片,被寒风卷积着漫天飞舞,在丘陵上扬起一片片白色的雾来。凌烈的风雪在丘陵间的山道上格外猛烈,不少金花军士兵已经侧转脸试图避开让人窒息的寒冷,圈外远些的地方甚至还有人干脆站到了岩石和树木后,只是伸着脖子望着这边。这一刻金花军甚至连行军队列都维持不了,到处都是军官的责骂声和士兵们跑动的响声。

闵采尔很想大笑,可惜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

包围他的士兵减少了不少。剩下的人都望着背后的山路,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到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身披金黄色披风的粗矮骑士翻身跃下地面,和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一起走进了圈里。他圆睁的眼睛瞪着望望闵采尔,忽然声若炸雷般喝道:“你不是卡萨!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阻挡大公爵殿下的道路!”

闵采尔没说话,只是微笑——现在脸上也没感觉了。那骑士棒子似的话语就好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让一旁拄着大树看戏的牛奶哈哈大笑。

“矮子,你被人瞧不起了。”他干脆帮闵采尔喊起话来,“林卡家已经找不出像样的人来了,所以派你来凑个数是吗?”

这话太伤人了!吉尔嘉虽然身高不过一米六,可好歹是苗正根红的魔神血脉者,祖上数代都是伯爵品级的有名人物,还凭着勇猛和忠心倍受希尔德布里特大公爵的信赖。从没有人因为他的身高而攻击他,公爵没有,同僚没有,领地内的贵族女士们也没有!而现在这两个无名的狱雷人却胆敢这么侮辱他!

脾气暴躁的吉尔嘉顿时哇哇大叫,恨不得立刻将面前的敌人砍得粉碎,却被他身后瘦高的男子给一把扯住了。

“吉尔嘉,你还看不出来,这是针对你的激将法吗?”他掀掉兜帽,露出额头上两只光亮的黑色犄角来。这是一条黑曜火龙。他眯着眼死死盯着闵采尔,嘴角不自觉地翻动着,细长的脸孔上阴晴不定。

“吉尔嘉,那只是个有蛮力的牛头人,这种下等生物根本不值得理会。面前这个人才是大敌。我从他身上嗅到了同族的气息,他和你一样,是龙类盟约的持有者。不过他的龙似乎不在身边。”黑曜火龙缓缓地说着话,似乎要把闵采尔看个透。,

“你真啰嗦,可汗,我没见过你这么喜欢分析的龙。”吉尔嘉不满地摇摇头,不过他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望着闵采尔的眼神谨慎了许多,“不过我没你聪明,你说怎么办吧!”

“我还闻到了血的气息。”火龙可汗摇摇头,“吉尔嘉,任何人都可以观察到,这个人已经受伤了,而我觉得他受的伤已经不轻。这样就可以解释了。你还记得从城里传来的消息,那个在金百合领捣乱的狱雷小队吗?他就是叛徒帕罗林卡的盟友,狱雷最疯狂最有胆识的将领!可惜啊,帕罗林卡被马尔科伯爵的冰刃杀死了,这就是他的龙不在身边的原因;而他这么重的伤,也是在冰龙们的协力攻击下导致的。”

火龙可汗越说越快,望着闵采尔的眼神也越来越灼热。

“吉尔嘉,如果取下他的脑袋,以后马尔科伯爵就在我们面前抬不起头了。他带了六条冰龙去剿杀盗匪,居然被这家伙溜到了这里,还磨磨蹭蹭地赶不上大军的前进速度!哈哈,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好了,可汗,别多说了!先斩了他!”吉尔嘉不耐烦地跳到前面,却不料黑曜火龙伸手挡住了他。

“叫人散开!启用龙类盟约吧!”话语中,黑龙解除了变形,恢复成十余米长的庞然大物,“所谓狮子搏兔之势,无论怎么说,六条冰龙都杀不死的人,我们一定要谨慎又谨慎。不要笑话了别人,自己却在同样的地方也摔个大跟斗!”

果然是屁话多!闵采尔很想嘲讽几句,可他已经快成石头了。除了脑子还能转以外,整个人都像在云雾里。牛头人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向前挪了小半步遮挡着他,双手抱着大树刺枪似的指着庞大的黑曜火龙。

“干了超出报酬范围的事情呢!”闵采尔现在只能笑自己了。对面的吉尔嘉解下背负的双手大剑,粗壮的身形跳到了巨龙的前面。

“小子,放弃吧!”他也看出不对来,“你绝对赢不了的。狱雷的覆灭只是迟早的事情,你搭上自己的性命又何必呢!”

伊莎贝拉……闵采尔脑海里又回想起之前快乐的生活。他不经意地咧咧嘴,面上浮现起一丝甜蜜的笑。

“你不会懂的……我这是情不自禁啊……”他淡淡地回答道,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生命的终结。然而下一瞬,闵采尔几乎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了。

麻痹感……开始消退了?

他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可看到的是黑曜火龙喷吐出的浓烈火焰吞噬了牛奶手里的松树。吉尔嘉横过双手大剑,猛地旋身挥出。白色的剑气在雪地上犁开深深的印记,掀起漫天的黑色的泥土,锋刃直指向自己。

下一刻大概会被劈成两半吧……时间放佛在这一刻也变得凝滞了。闵采尔心里很平和,静静等待着世界终结的瞬间。

问心无愧了。

利刃似的剑气切开了呼啸的风。殷红的血飞一样的溅起,纷纷扬扬地飘洒着,在纯白的雪地里绽放开一朵朵艳丽的花。闵采尔仰面躺倒在地上,怀里沉甸甸的,面孔上满布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罗兰趴在他的怀里,红润的脸孔如今惨白得像死人。不知何时来到附近的她在剑气到来之前扑倒了僵立的男人,可自己差点被剑气给活活劈成了两半。

“臭、臭色狼……”女孩子的声音颤抖着,还竭力扮出轻松的模样,“你还是一样呆呢,居然不知道躲……”

“把大人带走!”周围混乱的脚步里,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几只手臂猛地抓着闵采尔的肩膀,拖起他向着丘陵上跑去。他这才看清楚一百多条穿着各异的汉子正和金花军搅做一团,其中十几人更像飞蛾扑火似的攻向手持大剑的吉尔嘉。

“不要靠近他!”闵采尔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陡然爆发出一阵大吼。可已经来不及了。剑气纵横,杂乱的人体碎块如雨般落下。吉尔嘉冷冷注视着簇拥闵采尔狂奔的人们,大剑再度横起。

这次真的要结束了……闵采尔痛苦地咬着牙,将已经昏厥过去的罗兰往怀里抱抱。卡萨殿下,伊莎贝拉,我已经尽力了……

浅灰色的天空里,雪花在狂风里尽情的舞着。昏暗的云天里,隐隐约约能看到紫冠蓝龙齐格飞舞的身影,悠长的龙吟震响在周围的群山中。

火龙可汗警惕地抬起了头。

吉尔嘉暂缓了剑势,仰起脸孔望着天空。

“那是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巨龙和骑士交换了一下眼神,吉尔嘉如同敏捷的猿猴一般顺着龙的肩臂爬了上去,又回头冲着惊愕的黑骑士们下了命令。

“务必要杀死那人!”他大喝道,随即驾驭着巨龙腾空而已。仿佛是回应这这一举动,金百合旗帜下另一条巨龙也飞了起来,两条黑曜火龙一先一后扑向云层下的对手,很快就变得难以辨认了。

山道上迎面吹来的暴风雪变得更狂野了,激烈搏斗着的人们也变得动作缓慢了下来。闵采尔和罗兰被牛奶带着人拖进了树林,朝着远离战场的方向拼命地跑着。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欣喜的微笑,因为树林的另一端,狱雷雄浑悠长的号角声正回荡在落日丘陵上。

“殿下,你个王八蛋总算赶到了!大爷我没白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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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萨的光辉时刻又来了……

话说最近一章3000字根本打不住……我也燃了……

一百五十五、突袭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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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又要下雪了!这鬼天气。”

伯瓦尔子爵哼着小曲,无聊的四处打量着。每个人都在愉快地喝着小酒,相熟的士兵和骑士们还聚在一起谈论着这次顺利的进军,一切都很正常。前面虽然出现了一点点小小的阻碍,可吉尔嘉伯爵已经赶了过去,自己等人只要好好休息,趁机用个便饭什么的就行了。

“希望伯爵不要玩得太厉害,否则天黑前到不了宁河城了。”子爵邪邪的笑了起来,忽然发现铅灰色的天空下,一个黑影如疾风般飞了过来。

“狱雷的巨龙,来找死吗?”子爵轻蔑地笑了。若尔顿伯爵的黑曜火龙很快就飞上了云霄,迎着侵攻过来的巨龙飞了过去,前方吉尔嘉的火龙也跟在后面扑了上去——看来前面的麻烦已经消除了。狱雷家的花样可别想玩第二次,只要死死拖住这条巨龙等待马尔科伯爵的到来,他们连反击都做不到就会堕入悲惨的地狱!

望着己方巨龙远去的背影,伯瓦尔幸灾乐祸地耸耸肩,坐回了大帐门口。风愈发大了起来,鹅毛似的大雪夹杂在风中纷乱地飞舞在山丘之间,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伯瓦尔稍微裹紧了自己的斗篷,朝帐篷内挪挪身子。金花军本队的人们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能避风的岩石和树木后挤满了人,整条大路两边此刻纷乱的不成样子。

“该死的风雪,早点结束吧!”子爵摇摇头,思考起想个什么理由,好去大公爵的营帐里避避风,说不定还能蒙恩尝尝大公爵殿下私藏的美酒呢。

他舔舔舌头,忽然耳边传来了连串的号角声。赤红色的甲胄就像火焰点燃了落日丘陵起伏的山脊,梦魇兽喷涂着的白气雾一般飞速地在空中萦绕着。丘陵中央数十名红衣骑士簇拥着烈烈卷动的数杆军旗,旗面上分别绣着护盾白虎,张牙舞爪的黑龙,还有缠绕着雷霆的战锤。旗帜下,一名衣着华丽的大将正从侍卫手中接过朱漆的大酒盏,怡然自得地饮了下去。

伯瓦尔子爵不禁打了个寒战。他认识那家伙。这如火海般的军队,这嗜酒如命的姿态,整个南封狱只有一个人——卡萨。

“敌袭!敌袭啊!”伯瓦尔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拔出长剑飞快地奔向自己的坐骑。狱雷重骑兵咄咄逼人的杀气下,每一个金花军士兵都慌乱地奔跑着。勇敢些的手忙脚乱地披戴着甲胄,胆小的干脆就撒腿开溜,朝着前后队方向跑去。

卡萨冷冷地注视着丘陵下凌乱的场景,缓缓抬起手。上百名身着重甲的骑士拉下遮面甲,只有两条细细的视孔里闪动着求战的渴望和兴奋。这些训练有素的战士放下了长达三米的骑枪,双脚控制着焦躁的坐骑小心翼翼地向丘陵下走去。如铜墙铁壁一般挤压过来的战线更加剧了金花军的混乱,原本狭窄的山道此刻更显得拥挤不堪。

“阿苏拉!践踏后军,把他们赶出落日丘陵!”卡萨指指金花军的后队。那里正以几面金百合旗帜为中心,试图集合成步兵方阵。金花军的骑士们也开始零星地披挂完成,喧闹着准备反击狱雷军。阿苏拉点点头,带着十余名朱衣侍卫冲下了丘陵,甚至连队形都来不及整理就拨转了马头,勇猛的呼喊声立刻充满了整个天空。

“狱雷军!冲阵!”

“狱雷军!冲阵!”

此起彼伏的喊声里,铁塔般的重骑兵开始在山道上疾走,上百只马蹄撞击着冻结的地面,发出连绵如波涛般的响动。钢铁的躯壳夹带着可怕的风雪,狂暴地撞进散乱的金花军阵里,每一骑都散播着死亡和恐惧,就像是成群的死神被从地狱里召唤了出来。金花军后队顿时动摇了,人们仓皇地向后退去,在重骑经过的地方留下满地的尸骸和鲜血,几乎染红了整条山路。阿苏拉带着朱衣侍卫们狂风暴雨般打击着他们,接连斩断了数面大旗,这举动最后击溃了金花军的士气。他们既没有时间穿戴好完善的盔甲,也没有将领组织起来有效地抵抗重骑的践踏。没多大一会儿,他们干脆丢下武器,撒腿向丘陵外跑去,漫山遍野的就像失措的羊群。

金花军的前队因为之前的战斗还聚集在一起。等他们弄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伊尔特率领的重骑兵已经挤进了他们和大公爵之间。这段路是上坡,重骑兵冲起来很吃力,伊尔特干脆带着部下翻身下马,挥舞着黑骑士们喜爱的锯齿大弯刀咆哮着杀了过去。

越来越多赶来的狱雷军翻过卡萨所在山丘,跟在朱衣侍卫们身后向林卡军恶狠狠地杀了过去。一方早有准备,另一方则慌乱不堪,更何况狱雷军背对着风雪杀来,借着狂风的力量显得更为凶猛;而金花军被夹着雪花的狂风吹得连眼睛都睁不开,除了逃跑他们几乎毫无选择。

不过两千多人的狱雷军压在五千纷乱的金花军头上厮杀个不停,将困在落日丘陵的长蛇撕扯成了数段,还不停地吞噬着混乱的敌人。唯一还在有效抵抗的,只剩下希尔德布里特大公爵所在的中军营了。以大公爵的帐篷为核心,贵族和骑士们奋力挥动着武器驱散突袭过来的狱雷士兵,魔法的光辉不时闪动在昏暗的天空中,纵横的剑气每一击都掀起大片的血雾和肢体。

狱雷的悍将,善用双刀的赫洛拉正旋风似的挥舞着自己的武器,将伯瓦尔子爵压迫得紧紧靠在木栅上。伯瓦尔额头上流淌着豆大的汗珠,紧握着剑柄的双手已经震得麻木了。赫洛拉的大刀不断划出闪亮的刀弧四面八方的劈在他的剑上,好几次险些劈飞了他的武器。,

“狱雷的卑鄙小人!不敢堂堂正正的作战吗!”伯瓦尔绝望地大喊着,“你们嚣张不了多久,公爵殿下只要一出手,就算你们有千军万马也只有死路一条!”

赫洛拉没有接话,他凑准了一个空隙,左手长刀巧妙地一勾,扯得伯瓦尔手里的长剑向右一偏,右手长刀顺势一推,深深扎进了对手的胸口。伯瓦尔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他左手的长刀已经转了回来,一道银光闪过,子爵的头颅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赫洛拉望望死不瞑目的敌人,俯下身拾起了他的头。不少士兵已经推倒了中军营外的木桩,正胡乱把长枪朝营帐里捅去。周围狱雷家黑骑士的高喊声还在不断的响起,每一个呼喊都宣告着某个著名金花军骑士的死期。

然而金花军的统帅,林卡大公希尔德布里特的营帐里依旧静悄悄的,就像里面不存在这个人一样。赫洛拉深吸口气,举起手里的头颅对着营帐大喊道:“狱雷军黑骑士,双刀赫洛拉取了金花军伯瓦尔子爵的首级!大公爵殿下,请接受我狱雷军对你的挑战!”

话音刚落,赫洛拉就用力掷出手里的头颅,一直把他丢进营帐里。他回头叫来自己的侍卫,让他们点燃火把丢在营帐上。

“出来吧大公爵!”赫洛拉紧张得手心里布满了汗水,握着双刀的手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如果不杀掉你,这场战争就没有意义了!”

他大喝一声,双刀一挥护住头脸,如猛虎一般撞进了大公爵的营帐。没等他双脚落地,一股磅礴之力迎面撞了过来,赫洛拉惨叫一声,沉重的身躯如离弦之箭般倒飞了出来,接连在雪地上翻滚了数圈才撞在一棵树上停了下来,生死不知。一同杀进去的普通士兵更是不堪,缺乏保护的他们直接被气流绞成了粉屑,随着被撕碎的营帐喷洒在中军营周围,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深红的烙印。

那乱流半晌才平静下来,中军营被整个掀了开去,露出里面的人来。身穿华服的大公爵静静坐在军凳上,双手扶着黄金的长剑,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小心翼翼包围过来的狱雷士兵。他的军队已经不复存在了,除了在几名贵族带领下苦苦支撑的几小堆士兵,放眼望去尽是奔逃的金百合旗。

“真是……丢人啊……”希尔德布里特站起身,双目惊讶地直盯着伫立在山丘上的卡萨,“狱雷的卡萨,没想到你能把作战贯彻到这样的地步,我有些理解你拼死寻求的机会了。你这样的将才如果能为我所用,以后的前途何愁不远大?可惜了……”

他望望周围聚集过来的狱雷军,嘴角不禁浮起一丝轻蔑的笑:“如果靠这些杂鱼就能杀掉我,你的计划确实很完美。让你的幻梦粉碎吧,黄金剑·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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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六、连斩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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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的魔力狂潮以大公爵为中心席卷而去,沿着丘陵、山道向远方不断蔓延。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就像被看不见的大脚从头踩下,一瞬间就仆倒在污秽的雪地里,全身深深陷入冻土里。

“这是怎么回事?”

“身、身体动弹不了了!”

“好、好重……”

此起彼伏的惊叹和哀鸣在山道上响起,越接近大公爵的地方,被影响的士兵姿势也越是不堪。这可怕的变故瞬时让狱雷的士兵们想起了魔神血脉者的传说,那是神明的化身,是巨龙的主人啊!果然威力强横得惊人!

希尔德布里特眯着眼,望着离自己最近的那名狱雷士兵。这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才不过十六七的年纪,脸上稚气还未褪去。他似乎还不能理解奈落剑的可怕,兀自伸开双臂,拼命支撑着身子想站起来,深陷在泥土里的手里还紧紧抓着折断的长矛。然而奈落是重力的漩涡,即使星光在奈落中也无法逃脱。这个可悲的男子肘骨首先吃不住力道,“咔”的一声折断了。

“学会畏惧了吗?”大公爵不知怎么的,突然很想和这个青年说话,“对天唾沫,只会掉落自己脸上;对神明挥舞刀剑,只会让自己遭遇严厉的惩罚。你身为贱民,却对着本殿显露杀意,干了如此亵渎的事情,在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因为失去了支撑,那青年的脸在深深的泥坑里挣扎着。听到大公爵的说话,那张脸的主人停滞了片刻,竟然以几乎折断颈椎的方式昂起头来,一双棕色的眼眸里燃烧着熊熊的战意。

“俺们殿下会来取你的狗头!俺们殿下一定会来取你的狗头!”

他沙哑的嗓子里,几乎是嘶吼着冒出这样的字眼。被扯入泥里的身躯还猛地窜了起来,又跌落在距离大公爵更近的地方。他的愤怒让林卡大公很不舒服,于是抬起手,优雅而轻柔地向下按去。这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身躯立刻就炸得四分五裂,只在雪地上留下一滩刺眼的鲜红。

“真是疯子的士兵!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大公爵摇摇头,又看看周围的情景。他引以为傲的金百合狮子旗被人践踏着,他华丽的仪仗丢得到处都是,他雄壮的士兵此刻就像一堆蠕虫,不是被卷进奈落的魔法圈里,就是奔逃得只剩下小小的黑影。

“真是太难看了!”大公爵郁闷地叹口气,“这样进入宁河城的时候怎么展现本殿的威仪?伯瓦尔……”

他想叫来自己的亲卫侍从,准备收拢混乱的军势,可一抬眼才想起,伯瓦尔子爵已经被狱雷人给杀了。

“卡萨……不和本殿作对到最后一刻,你就不甘心吗?!”来自心底的愤怒开始吞噬起大公爵的心,他抬起头,望着丘陵顶上迎风招展的狱雷纹章旗,双手的黄金长剑重重插进了泥土里。

仿佛是回应着大公爵的举动,纹章旗下的赤甲骑士们动了,数十骑发出闷雷般的声响卷下了山丘,驻足在混乱的山道边。为首的骑士驱策着身材高大的梦魇兽踏入了奈落的魔力圈,火焰般照着大公爵袭掠而来。

”你就是卡萨么!”大公爵笑着站起身,双手扶在黄金剑的剑柄上,“本殿乃金百合大公爵希尔德布里特,想取本殿的性命,就过来这里!不过,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拿了!”

奈落剑布下的重力魔法阵中,无形的力量像千万条触手一样迅疾地缠绕上了那名骑士,彪悍的梦魇兽跑得越来越慢,每一步都会在坚硬的山道上留下深刻的蹄印。它不甘地发出阵阵怒吼,喷吐着白雾似的气体,脚底和颈背上的鬃毛显现出越来越明亮的火红。就在梦魇兽前腿跪下的瞬间,马背上的骑士消失了身影,下一瞬间却出现在大公爵头顶的斜上方。

“断!”他轻喝一声,长刀如虹斩下。紫色的雷霆随着刀影划破长空,照准大公爵恶狠狠地袭来。这一击来势汹汹,林卡大公却像没看到一般,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然而一直拄在他手里的黄金剑像有了生命,蛟龙似的迎着卡萨刀刃而去。

金铁声大作,奈落的黑色魔力如同绽放的花朵,堪堪抵挡着降落的紫色雷霆,一阵低沉轰鸣后干脆将其吞了进去,让雷电消失无踪了。大公爵暗自得意,手指轻轻捻动准备还以一击,却不料卡萨身形再度一闪,又是一道夹杂着滚滚闷雷的斩击从背后袭来。

“他……怎么这么快!”林卡大公一凛,黄金剑随心意而动,立刻移往身后,挡住了这迅猛一击,这一击比刚才势道更猛,大公爵甚至隐隐感觉到护身魔盾的震颤,对卡萨的重视也多了几分。

“断!”第三击几乎是紧随这第二击奔袭了过来。增强近半的雷击沉重地撞击在重力的壁垒上,发出轻微的破裂声。紧随着刀影移动的黄金剑竟被震开半分,借助魔法盾吸收的部分力量才重新扳回均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才三剑下来,一向小看狱雷家魔力水平的林卡大公吃惊不小,第一剑也就算了,可在自己连续增加奈落剑重力控制的情况下,卡萨竟能施展出如此可怕的剑威!

心念不过一闪,势如流星的第四击已经到来了。卡萨鬼魅似的身影在虚空中划了一个大弧,已经移到了林卡大公的背后。咆哮的雷霆震响在整个空间,剥夺了大公爵的听觉,背后发肤皆战栗不安的寒冷感觉咬噬着心灵,甚至让他生起对自己无能的恐惧来。

“为什么他能这么快!为什么!”大公爵再无法保持淡定的站姿,他双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迅捷的光弧,引导着黄金剑如影随形地死死咬住变化莫测的刀光。第五击,第六击,第七击……长刀长剑的撞击声如浪潮般回荡在落日丘陵的起伏见,灼眼的雷光死死纠缠着固若金汤的黑色魔法盾,闷雷的响动绵延不绝于两军将士耳中。,

不过观战的士兵们全都是深深陷在泥土里,脖子像被人从上方捏着似的艰难抬出土坑——大公爵的奈落剑已经加强到快要夺人性命的边缘了。

“怎么办?”大公爵心头跳跃着这样的疑问。也许自己小瞧了卡萨,这个人的实力竟然高到了如此地步,除了自己,恐怕金百合领内只有寥寥数人能与之抗衡。

“安格尔……你说得没错啊……”希尔德布里特心头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挚友曾说过的话,面前的敌人绝不是什么好打发的家伙,而是能够要狮子性命的饿虎。

“不得已,只好牺牲一些人了。”大公爵再无犹豫,换气间陡然长啸,一抬手握住黄金剑朝卡萨撩去。他的左手臂上聚集起淡黑色的半透明叶片,迅速地四周扩展开,在十余米处折叠了起来,朝着空中聚集去。从外面看来,搏杀中的大公爵和卡萨就像被关进了一个方圆十米的半透明盒子里,无论卡萨怎样移动,却始终不敢逾越盒壁。

“封魔阵·生死地平线!”林卡大公奋力挡住卡萨第八击。混合着雷光的重击几乎打掉了黄金剑,然而大公爵的左手却及时援助了上来,双手合力顶住了这一击。淡黑色的魔力障壁几乎在同时完成合围,黑色的魔力变得清晰可见,障壁的每一个顶角都伸出如巨蟒般的触须,追踪着时隐时现的卡萨形体。障壁内每一刻重力都在增强,不幸被裹入障壁的士兵们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身躯向地下沉去,每一根骨头争先恐后的发出折断的声响,最后在意识模糊中吐出大量鲜血而死。大公爵的绝技似乎也严重影响了卡萨的移动。他雄浑无匹的第九击径直撕开虚空斩落,劈的林卡大公双手巨颤,可为了出击而凝滞刹那的身形终于被封魔阵所捕捉,两条黑色巨蟒瞬时咬住他的左手和右脚,生生将即将隐形的他拖了出来。

大公爵毫不犹豫地横起黄金剑,照准面前平生大敌的胸口刺去。

“雷狱无走剑·断!”依旧是毫无二致的剑招。卡萨就像没看见大公爵致命的一剑般,长刀耀眼如昔,夹着雷霆翻过自由的右肩斩向敌人的头顶。

“他果然疯了!”大公爵几乎骂了出来。自己这一剑固然要了卡萨性命,可那雷霆万钧的一斩下来,自己岂不是也要跟着陪葬?这种蠢事不是林卡家的家主该做的。想到这里,大公爵长剑顿时换了个方向,架住了卡萨的袭击。

“当!”金属的撞击声震魂摄魄,林卡大公接连退了三步,才勉强卸去巨大的冲击。临退之际,他还不忘抬手招来黑蟒,死死纠缠住卡萨四肢。现在这家伙再也没法移动分毫了。一直留意战局的金花军将士顿时发出如雷欢呼,而狱雷军则挥舞着武器愤怒地攻上前来,想要解救自己的领主。

“十剑!好气魄!好手段!”想起适才惊魂动魄的瞬间,大公爵不禁惊怒交加。从没有人能把自己逼入如此窘境!也从没有人敢于如此折辱自己!希尔德布里特将黄金剑交到左手,偷偷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右手,这才挺起胸膛,直视着被束缚的卡萨。

“好大将!”他干笑了一声,竭力露出和善的笑容,“现在愿意臣服在我的王旗下么?待我林卡家坐了天下,从狱雷到魔狼山全给你了又如何!”

大公爵的许诺足足将狱雷的领土扩大了两倍。这样大的领地,除了各家的旁支和血亲以外,几乎没有任何重臣能得到。林卡大公的意思很明显,卡萨只要降服,就会有金百合家族的女子嫁入狱雷,卡萨也将作为金百合的一员获得更高的地位和更辽阔的领地。

这样的厚赏,即使安格尔伯爵这样从小和林卡大公一起长大的亲信也没有,大公爵根本想象不出卡萨能有任何理由拒绝自己。狱雷这样拼死抵抗,不就是担心失去领土和权势吗?我可以给他!双倍的给他!

卡萨没有回答。他望望林卡大公爵,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

“我拒绝。”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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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七、魔神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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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过是狱雷领寻常的一个冬日,依旧是寒风吹拂着山岗和原野,依旧是鹅毛似的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大地。

这也是狱雷领最不寻常的冬日。从水龙城到宁河,每一寸土地上都散发着厮杀的野蛮吼叫。

林卡家的伯纳德带着金花军的前锋出了宁河,数千骑狂飙往狱雷城;

狱雷家的伊莎贝拉和紫冠蓝龙齐格在风雪中和黑曜火龙们缠斗着;

两千名狱雷军抱着必死的决心猛烈地攻击着落日丘陵的林卡大公本队;

层层叠叠的混战人群里,金百合的狮子正压制着狱雷的猛虎,下一刻就要亮出夺命的獠牙。

“殿下会赢吧!”远在落日丘陵另一端的闵采尔靠在一棵松树下,静静聆听着隐隐的杀声。重伤的罗兰被包裹成了个大粽子,在他怀里沉沉地睡着,周围堆满了手下的外套——失血的人需要保温。十几个光着膀子的汉子笑嘻嘻地聚在旁边,一边替两人挡风,一边抖抖索索地胡扯着战局。

“赌卡萨殿下赢的一赔一,金花军蠢货赢的一赔五!”有人大声吆喝着,惹得周围一阵大笑。

“赌鬼宾,赌金花军赢的想挨揍啊!殿下要是输了,咱们可就什么都没了!金百合领可没咱们这么自由,据说见了贵族就得下跪磕头,那边的贵族还跟狗一样多!”

“日了!老没个结果,我心里毛毛的!不赌输赢,赌时间好了!殿下几刻能砍了大公爵的人头?一刻一赔五,两刻一赔二,三刻一赔一!”

闵采尔微笑着望着这些吵闹的家伙们,心情不禁也紧张了起来。殿下啊,现在究竟如何了?为什么胜利的号角还没响起来?

他沉吟了片刻,忽然叫起牛奶:“带我去丘陵,看得见战场的地方!我要亲眼看着殿下斩下大公爵的脑袋!”

如果输了的话,就死在一起吧……这句话闵采尔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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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丘陵下的山道上,大公爵设下的封魔阵已经牢牢锁住了狱雷的卡萨,耀眼的黄金剑随时都能刺入卡萨的胸口。大公爵按照理想中君主应有的宽广姿态最后招揽了狱雷的伯爵。而年轻的伯爵就像听到了最幽默的笑话,忍俊不禁地拒绝了丰厚的恩赏。黄金剑的光芒就如同此刻希尔德布里特大公的心情,火焰一般激烈地跃动着,他强行按耐住愤怒的心情,举起黄金剑对着卡萨:“留下遗言吧!本殿会尽量考虑的。”

“说起这个,我想看到孩子们健康愉快地奔跑在罗翰海呢!”卡萨似乎很向往地描述着,突然不好意思地哈哈大笑起来,“可惜啊,缇琳到现在也没动静,恐怕要好久才能看到吧!”

“你……”大公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黄金剑化作一道金芒,重重斩向卡萨的头颅。一切都结束了!希尔德布里特如是想着,然而下一刻,卡萨的长刀击碎了锐利的剑光,紫色的雷霆恶蛇般沿着黄金剑急行,一股麻痹的感觉迅速在大公爵右手中蔓延着。他大吃一惊,连忙向后退去,甚至连手里的黄金剑也遗落在了地上。

“这怎么可能!”希尔德布里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之前缠绕着卡萨的重力触须如碎帛般破裂得不成样子,奈落的囚徒此刻轻巧地跳落在地上,扛着长刀似笑非笑地望着大公爵。

“很惊讶是吧!”卡萨眯着眼,“身为魔神血脉者,您的确是强得可怕。我想即使有几千人围困您,也抵挡不住奈落剑这种恐怖的魔力吧。所以为了对付您,我处心积虑地设计了一套小技巧,我称之为‘雷狱无走剑’。其特点就是极快地消耗掉全身所有的魔力,来换取威力强大的攻击。我想之前十剑的连环攻击已经充分说明了这点。”

“这怎么可能!”大公爵怀疑地摇摇头,“没有巨龙的帮助,即使魔神血脉者也不能……”

“没法支撑这么频繁的迅猛攻击是吧?您的观察非常敏锐。可我并不需要巨龙。我的一切力量来源就是您啊,大公爵殿下。”卡萨微笑着,展开左手对着希尔德布里特大公,“在雷狱无走剑的最后,我做了一个小小的改动。我的左手心铭刻了一个小小的魔法阵,让我可以利用外界存在的魔力。一般的人在利用魔力时,仅仅通过体内的魔力回路;龙类盟约者则更上一层,能通过借用巨龙的魔力网络召唤更强力的魔法;我则能短暂吸收和借用外界释放的魔力,比如奈落剑。你瞧,周围满溢着的全是奈落剑营造的魔力网,让我能很轻易地借到极大的力量。而为了使用异质的魔力,我还设计了‘魔狱封雷阵’,让您的‘地’属性魔力能转化成我狱雷家族擅长的‘雷’。说白了,那十剑能猛烈到难以置信地程度,实在仰赖于大公爵您那强悍的实力,实在是感谢了。”

“……你能解开封魔阵的束缚,也是因为你吸收了触须的魔力?”

“对,被我吃了。”卡萨笑着点点头,“只要大公爵您一天仰赖奈落剑,我就一天能保持力量在您之上,除非您使用龙类盟约,否则我们的战斗一定会以您坚持不住而告以终结。”

这番话实在太过震撼了。林卡大公沉默地望着对面年轻的敌人,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卡萨似乎也并不着急,只是悠然地扛着他的大刀,等待着大公爵的回应。

“你并不急着杀我……”这种异常也被林卡大公觉察到了,“你以为已经必胜了吧,本殿的龙好像并不在身边……”,

卡萨微微欠身。

“年轻人毕竟办事不牢,要知道在敌人断气以前,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必要的警惕。你那番话如果是对我的尸体说,那就最好不过了,可惜啊……”

大公爵的心情开始平静了下来,之前的愤怒似乎也烟消云散了:“你年轻,有实力,又有很好的想法,所以我想最后招揽你一次。狱雷的卡萨,你是否愿意永世效忠于金百合家族,作为对你的奖赏,我林卡大公,希尔德布里特,愿意把我的小女儿安娜许配给你,并在建立新王朝后让你作为辅助王朝的大公爵之一,为我驾驭整个南封狱?”

“很抱歉。”卡萨似乎对这样厚重的赏赐毫无兴趣。他再度欠欠身,右手平举起长刀,“如果有合适的主君,我想即使失去领地也非常值得;可惜,您不是那个人。”

“很好!”大公爵不怒反笑,“那么你的野心呢?”

“帝国一统,永无战乱!”卡萨凝视着希尔德布里特,缓慢而又坚定地说着。大公爵就像看到了最可笑的滑稽剧,脸上神情变换,双眼难以置信地眨了又眨,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我听过的最可笑的理由,卡萨。在这乱世,每个人都追求着自己的利益,没有利益就不会有人追随,也不会有人为了你效死。狱雷的领主啊,我以为你会明白这些,我以为是达克佛雷蒙家族给你了更好的承诺,可万万没想到,逼得我仗剑而战的男人,居然是彻彻底底的疯子!我再不会和你啰嗦了!”

“这就是我无法效忠于您的原因。”卡萨怡然自得地抬起长刀,“以骑士的姿态一决生死吧!大公爵殿下!”

“傻瓜,傻瓜!”希尔德布里特大公笑出了眼泪。他摇摇头,取下了左手的戒指:“卡萨,别了!”

“龙类盟约开启!以金百合的狮子希尔德布里特之名,出来吧,龙炎之王海格拉斯!”

以大公爵为中心的地面猛烈地震颤起来。他的影子潮水般的扩散开来,幻化成了张牙舞爪的巨龙。阴影的前端,巨龙的头颅鬼魅般地从地面上浮起,铺天盖地的龙威冲击着战场上每个人的心灵,让他们短时间内都失去了反应,晕厥了过去。

大公爵的巨龙,黑曜火龙之王海格拉斯庞大的身躯移出了阴影构成的半位面出口,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混乱的战场。这条火龙比紫冠蓝龙齐格还大了一半,展开的羽翼几乎遮蔽了山丘间的天空,它每一次呼吸都喷吐着地狱的火焰,厚厚的积雪瞬间化成了奔腾的水流,随即又不断冒出浓郁的雾气。

希尔德布里特抬起手,召回了遗落雪地里的黄金剑。无形的力量抬举着他的身子原地而起,平稳地降落在黑曜火龙之王的头顶。巨龙收起双翼,微微低下头,让他能望见地面上渺小的卡萨。

“我会记住你的话的,年轻人。在你疲惫到无法启用魔法阵之前,我决不会让你有机会吸收任何一丝的魔力。作为对你的赞赏,让你见见林卡家最大的秘密而死吧!”

“神明之祈,焚天之翼!”

希尔德布里特的呼喝随着寒风震荡在山丘间。黑曜火龙海格力斯发出一声长鸣,一直覆盖着大地的奈落阴影便潮水般涌向庞大的龙身,将一人一龙覆盖在其中。阴影之下滚动着暗红的烈焰,翻腾着,膨胀着,不时突破暗黑色的阴影肌肤喷吐出来,最后在大公爵背后的虚空中缓慢地舒展开,羽翼般舞动着。魔神的形体浮现在虚空中,他的下半身是巨龙的身躯,四肢粗壮的利爪愤怒地开裂大地;他的上半身如同巨人,大公爵的脸孔从这巨人的头部显现了出来,六条健壮的手臂挥舞着长剑、大盾、弓弩和戟枪。这半人半龙的魔神足足有十余米高,他轻蔑地扫视了一眼脚边的卡萨,如斩马刀似的长剑划破长空,雷霆万钧之势斩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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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阿门……

一百五十八、终章 狱雷崛起


class="width">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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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魔神血脉的秘密?”尽管心理早有准备,可大公爵的变化还是远超卡萨的想象。(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锐利的气流随着门板大小的长剑迎面袭来,让狱雷的领主几乎喘不过气。他来不及细想,身形径直随着狂风飘摇而去,在半空中游燕般灵巧地折了一个弧,长刀幻化出长长雷光重重向魔神肩膀斩去。

“轰!”狂怒的雷霆炸响在大公爵的肩膀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动,然而奈落的阴影只是稍微凹陷,随即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填补了炸开的缺口。魔神的两只手臂几乎是同时攻击了过来,长剑和戟枪一上一下封死了移动的空间,势要将卡萨挤压成泥!

“雷狱无走剑·遁!”烈风中,卡萨身影刹那间幻化成数十,就像一窝炸开了锅的耗子似狼狈逃窜,长剑和戟枪接连从这些身影中搅过,却没有一丝集中实体的感觉。重重人影在远离大公爵的地方再度聚合,卡萨长刀横握,对着林卡大公舞动如风。

“雷狱无走剑·溃!”

千万道雷光宛如繁花绽放,夺目的亮紫色满溢在虚空。薄如纸,利如锋的雷刃就像狂风吹雪,密密麻麻地击打在魔神的头脸。绵延不绝的打击不停削减着魔法阴影的形体,让巨人发出连串痛苦的哀号,然而一旦雷刃势头稍减,奈落的阴影又像迅速生长的蔓藤般覆盖了上来。

“远超想象的强大……”镇定如卡萨,此刻额头上也冒出连串豆大的汗珠。正如大公爵所说,龙类盟约的魔力尽管庞大,可就像盔甲似牢牢附着在黑曜火龙四周,致密而坚实,自己的封魔阵竟连一星半点魔力都借用不了。长此下去,不等伤害到大公爵本体,自己的魔力就先耗光了。那时候,备用多时的杀手锏甚至无法启用……

“说不得,只好冒险试试了!”卡萨跃身闪过车**戟枪小枝的横扫,伸手扯住铠甲的扣袢猛一用力。朱红色的铠甲刹那间从身上脱落下来,横亘在魔神希尔德布里特狂野的刺击之前。凄厉的风吼里,坚固的甲片被撕成了金属的粉屑,卡萨却趁着六条手臂迟滞的瞬间翻上了魔神肩头。长刀倒握,一道紫芒耀眼夺目,带着滚滚雷鸣扎进了魔神的心口处。破口只消退了一小会儿,随即又如之前一样蠕动着愈合起来。

“湮!”卡萨左手挤压在残破的缺口,强行启动了吸能封印。黑暗的重力魔法就像坚韧的牛皮,缓慢地被扯入,刺破的缺口愈合速度也慢了下来。希尔德布里特似乎觉察了卡萨的行动,两条臂膀舞动如风,照准攀附在胸口上的男人砸落了下来。只听“砰砰”两声巨响,那两条臂膀生生被弹了开去,拳头五指被切割得残缺不全。卡萨左手吸附在巨魔神的胸口处,右手反握着半把残刀,半侧身子陷进了魔神身躯里,嘴角也已渗出几丝血痕。

“湮!”大公爵愤怒的咆哮里,卡萨又将注意力放回了被破坏的缺口处,再度平静地发动了封魔阵,小心、仔细然而坚决地吸收、化解和破坏着奈落的魔力脉络。原本如金属般的凝固的魔力不经意地加快了流散的速度,涌入卡萨体内的能量也以不易觉察的加速涌动了起来。卡萨很满意地咧咧嘴,侧转身再度面对急袭而来的戟枪和长剑。

“轰!”

黑色的魔力和紫色的雷光激烈地冲突着,一丝看不见的障壁横在残刀和戟枪之间,让攻守双方如同拉举般僵持了起来。

魔神胸口的卡萨随时都能被六只巨手给碾碎,可这小小的人形竟举着对比如同牙签的小刀,生生扛住了硕大戟枪的冲击。

“很好,这样速度更快了。”卡萨竭力支撑着右手,反复运转着魔狱封雷阵转换着吸收自大公爵的奈落之力。为抵抗大山压顶之势,卡萨几乎是瞬间就将体内的魔力释放一空,这反而加大了魔狱封雷阵的吸收能力,使得他左手处的阴影破口溃散得更快了。

“可恶啊!不要以为这点雕虫小技就能战胜我!”大公爵终于暴怒了。戟枪之外,一条巨臂径直抓了过来,一把将卡萨握在拳中。他没有死拉硬拽,反而倒转长剑,沿着阴影破损的缺口转了一圈,自己切除了被吸附的地方。

现在卡萨就像一只可怜的小虫,除了一只右手,整个身躯都被巨大的魔神牢牢把控在手里。大公爵得意洋洋地举起自己的战俘,用如雷的声音大声说道:“面对命运吧,狱雷的卡萨。没有人能战胜魔神,即使你这样才华横溢的男人,再三挣扎的结局也只有死路一条!”

“是吗?”卡萨的声音很平静。他望望魔神左胸巨大的破口,唯一能活动的手抬了起来,猛地朝那破口做了个投掷的动作。然后他微笑了。

“面对命运吧,尊敬的公爵殿下。”

卡萨深吸口气,似乎在强压住自己的心情。下一瞬间,男人的呼喊响起在魔神的手中。

“以梅丽娅·罗纳蒂连茵·封狱,星辰预言者之名,权力代行者卡萨·奥拉佐行驶皇家尊严。黄金盟约无效共鸣!”

卡萨投出的小小黄金印深深嵌在了奈落的阴影深处。随着咒文的发动,柔和的黄色光芒在黑色的阴影覆盖下焕发了出来。金光照耀之处,阴影就像冰雪被投入了七月夏季的灼热,刹那间土崩瓦解。之前足以摧毁一切的魔神就像水中的幻影,在战场上数千人的眼里不过荡漾了数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大公爵和黑曜火龙之王就像被雷劈中的蛤蟆,张口结舌地伫立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无效共鸣……原来你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林卡大公半晌才说出话来,他回过神,望望落回地面的强敌,突然呼喝了起来,“即使这样,你也无法战胜我和海格拉斯!龙王,咬碎他,烧死他!不需要龙类盟约,我希尔斯布里特照样是南封狱最强大的战士!”

话音刚落,黑曜火龙便张开大口,照准卡萨所在的地方狠狠地咬啮了下来。站在龙头上的大公爵手中黄金剑绽放出星辰般的光辉,明亮的金芒随时都要横斩下来,将卡萨扫成两断。

狱雷的伯爵艰难地站直身子,脸上依旧带着一丝从容的微笑。他横过左手,亮出一面白金色的小圆盘。淡淡的白光在奈落的黑色魔力中显得分外显眼。

“那是……法王·审判!”大公爵不禁愕然,“属于皇族的秘宝,为什么会在卡萨手里!”

他的震惊还持续不到片刻,脚下黑曜火龙之王就像撞上了无形之墙,庞大的身躯有如雕像般僵立不动了。审判,是铭刻着上古巨龙和魔神立约的神器,任何持有龙类盟约的巨龙都无法攻击持有神器之人。这神器是作为皇家慑服帝国大诸侯的秘宝而存在,即使实力再强的龙类盟约者,也无法借助巨龙之力挑战皇家的威严。

这是运势,还是冥冥中魔神们对自己背叛皇家的惩罚?大公爵希尔德布里特不知道。没有了龙王,他甚至连杀出狱雷军包围的机会也丧失了。持有无效共鸣之印和审判之章两大神器的卡萨一直到自己召唤龙类盟约才露出杀手,想必就是为了彻底封死自己的脱逃之路吧。

大公爵苦笑着摇摇头,抬起脸直视着神情平和的对手。他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是握紧黄金剑,横在自己面前。

一朝大梦将醒,剩下的只有骑士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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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停息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阴云,照射在落日丘陵上,将山岭染成了道道艳红。狱雷的军队欢呼着领主卡萨的名讳,驱逐着狼狈逃窜的金花军。多达三十余名的金百合知名贵族和骑士在这场奇袭中丢掉了性命,还会有更多人会在之后的追击中殒命。神明的眷顾最终降临在了狱雷人身上!

卡萨坐在落日丘陵的山岗上。希尔德布里特大公的遗体被摆放在他的面前。骄傲的金百合狮子旗如今成了昔日南封狱霸主的裹尸布,凌乱地铺在公爵的身下。他的黄金长剑则挂在了卡萨的腰间,成为胜利者的纪念。

龙王海格拉斯静静站立在卡萨背后。身前这个男人继承了林卡大公的盟约,成为了黑曜火龙新的盟友。这很正常。龙族一向喜欢强大的朋友。不过作为交换,海格拉斯希望在合适的时间,大公爵的遗体能送回金百合领安葬,这点卡萨同意了。

“伯爵大人……”海格拉斯见卡萨沉默良久,走上前低声说道,“还是尽早回城吧。大人使用两件神器已经极大损伤了身体,即使那位陛下给了您充分授权,您也毕竟不是皇族之人啊!”

“这么快就能感受到了?”卡萨自我解嘲地笑笑,“这是逾权的惩罚吧。毕竟审判还不肯臣服于我,它始终惦记着皇室。”

他站起身,深深吸进冰冷的空气,遥望着落日丘陵周围欢呼的士兵们,缓缓抽出长剑举过头顶。

“我狱雷军!”

“万胜!”

排山倒海的呼喊响彻在群山里。每一个狱雷人都激动地挥舞着头盔和武器,沙哑着嗓子回应着统帅。这一刻哪怕有真正的魔神降临,人人也都相信,在卡萨的率领下自己能将之碾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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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丘下,闵采尔扶靠这牛奶的肩膀,傻呵呵地望着面前欢腾的情景。

“不愧是殿下!虽然我从没真正看到卡萨殿下出手,我也一直知道他是高手,可还是没想到,殿下竟然强悍到这个地步!”

“呵呵,俺也服了!”牛头人也哈哈笑着,还不停摸自己的牛角。

闵采尔笑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牛奶,你说他们的大头目死了,是不是全军就会崩溃?”

“俺不懂……”

“一定是这样!”闵采尔很兴奋地琢磨了起来,“我们打到现在,连一个够份量的敌人都没抓到,这下子回去不好说啊!牛奶,我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去抓条大鱼带回狱雷?”

“好啊!俺听你的!”牛头人惟恐不乱,这一建议自然深的他心。这两人商量了一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转头就跑进了树林。

闵采尔一把抓过罗兰的一个手下,指着沉睡过去的女孩子说道:“带她回去狱雷,务必交给缇琳殿下!要是她路上醒来了,告诉她我已经好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你还告诉她,我只要她好过来,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大人你呢?”那个小头目迟疑了一会问道。

“我去立大功!不过不要跟别人说!”闵采尔笑笑。他冲牛头人招招手,回头爬到了他背上嘀咕了两句。一人一牛二话不说,头也不回地窜出了树林,朝着宁河的方向跑去。

小头目望着一溜雪尘目瞪口呆,半晌才冒出一句话:“刚才还快要死了,现在居然就想着去抓俘虏!我的老天啊,首领的男人究竟是什么做的啊!”

闵采尔没听到。他早忘记了自己甚至连魔力都损失殆尽,唯有心里跳跃着熊熊燃烧的火。

“我有一天能变得那么强大吗?我有一天能也能像殿下一样,成为千百人崇拜的对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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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尾语:终于完成了第一部分的主要内容,狱雷人击败了强大的敌人林卡家,获得了继续生存的机会。狱雷的崛起也有了一线曙光。

第一部分更多的是狱雷的大头目卡萨左右着命运的主线,这个男人心智高绝,武技超群,而且还似乎和衰败的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在狱雷领有着崇高的威望,受到所有人的喜爱,这也是最终能战胜强敌的基础条件。

卡萨的妻子缇琳是有着极大野心的女子。在第一部中,她的野心和卡萨的梦想几乎重合,也因此这对夫妻肝胆相照,共同应对着接连不断的危机。在老戴的心里,缇琳是个很有担当的女子,心思缜密,见识过人。在整个领地反叛的时候,除了伊莎贝拉,她是第一个表示对卡萨无条件支持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卡萨最终接受了来自敌国的她。在后续的故事里,缇琳还将帮助新生的霸主,继续面对不断地挑战。

关于伊莎贝拉和闵采尔的故事着墨很多,这里就不再多说了。小闵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考验,最终得到了狱雷人们的信任,找到了自己的定位。随着卡萨越来越强大,闵采尔的舞台也将变得越来越宽阔。接下来的故事,主要讲述的是狱雷的人们怎样在战乱的帝国争取到自己应有的地位,更加强大的敌人,更繁多的血脉力量,更难以想象的对手,都将在第二部《帝国重生之梦》中出现。

第二部,更多出现的,是闵采尔的舞台。

最后,非常感谢一直跟着老戴经历第一部这五十万字的朋友们,是你们的支持帮助着老戴不断调整和改进自己,也是你们的推荐和留言让老戴更深的感受到写作的乐趣。希望在后续的故事里,老戴能以更好质量的文字为你们也带来乐趣,让大家都能在狱雷的世界里快乐地渡过美好的时光。

如果您对狱雷后续的发展有什么好的建议或想法,烦请在评论区留言。老戴一定会认真阅读,在不偏离提纲的情况下尽量采纳,谢谢!



一百五十九、大胜后的大八卦

第二更……从此章起,算是进入第二部分《帝国重生之梦》,请各位继续支持。O(∩_∩)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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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雷军在撒星原击败强大的金花军,号称“狮子”的希尔德布里特大公都丢掉了脑袋,这则惊人的消息从狱雷领开始,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急速地在整个帝国传播着。收到这则消息的贵族第一时间出现了失语,随即大量间谍被以各种方式派了出去,通往狱雷城的商队一时间创下了这个小小伯国从未有过的数量。尽管关于林卡大公的战败原因说法很多,可有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卡萨伯爵在最后的突袭中首先击落了大公爵的黑曜火龙,然后一剑就斩下了公爵的头颅。以魔力强盛和运用娴熟而闻名的希尔德布里特居然没有一战之力。

“这得强到什么程度啊……”各地的人们望着高悬在狱雷城门口的大公爵头颅,心里暗自嘀咕着难以相信的现实。好消息还在不断地传来。大公的死造成了金花军的总崩溃,每天都有骄傲的黑骑士带着自己的侍从纵马跨进城门,嘹亮的声音就会大声宣布着某位著名的骑士或者贵族被斩下脑袋的消息。金百合领多达数百位的贵族如今成为了狱雷城堆积如山的战利品之一,或者挂在城门上,或者颓废地坐在地牢里。

亡命狂奔的金花军一路退回了宁河城,又撒开脚丫子连夜逃往水龙城。很多士兵就在这雪地里的漫长奔跑中耗尽了体力。大路两边倒毙的人口如此之多,以至于狱雷人都看不下去了。大量农夫被组织了起来收容溃兵和处理尸体。而据说投降狱雷的金花军老兵已经达到上万人之多。

卡萨一直留在城堡里,忙于处理各项善后事务。谣传达克佛雷蒙家的特使和安德烈斯家的特使都来到了狱雷城,试图说服狱雷家加入己方的阵营。还有谣传说绮罗江贵族联盟似乎记起了狱雷城是自己的一员,正和卡萨伯爵密商着重要的事情。不过让狱雷城居民们开怀大笑的事情还是后面发生的大乌龙。

一个寒冷的早晨,一名破破烂烂如同叫花子似的牛头人来到了狱雷城的大门口。他的左手拖着一个五花大绑还被塞住嘴巴的中年男人,右肩扛着一个满身绷带疲惫不堪的肮脏家伙。

“俺饿了!”牛头人的大嗓门叫醒了城门周围所有的居民。警惕的卫兵立刻包围了这个可疑的嫌犯,又叫来了巡逻的黑骑士把这三个倒霉家伙投进了大狱。

这只是个开始。

因为从未有过的大胜利导致全城人都忙开了锅的原因,审问这三个连脸都看不清的家伙的是一个刚从某个小镇调来的的年轻骑士。在地牢里爆发一阵连续的激烈争吵,以及牛头人企图暴力袭击法官的事件后,昏了头的法官带着一双乌黑的眼圈发誓,要把这三个藐视伯爵大人的疯子作为间谍绞死在城门口。

这倒是狱雷获胜后的一件大事情。

淳朴的群众很普遍地认为,这是向城里那些“来做生意”的外乡人示威的手段。为了响应卡萨殿下的“妙计”,行刑的那天比过节还热闹,几乎所有的居民都拖家带口地挤到了城门边,连屋顶上都坐满了等着欢呼“狱雷万岁”的人。

这的确是比得到胜利消息更火爆的一天,以至于狱雷城的老人们在很多年后还津津乐道,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那天的台上,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牛头人大呼小叫着要挣脱束缚;一个满身打着绷带的家伙不断和蒙着头的刽子手商量能否把卡萨伯爵请来,还再三声明自己也是狱雷的贵族,并强调赫洛拉、伊尔特、阿苏拉等等狱雷有名的骑士能为他作证。很明显,这家伙来之前对狱雷的情况做了良好的调查,而且还偏偏选了这些人都不在城里的时候要求作证,实在是非常奸猾的奸细。

台上的狱雷人一致拒绝了这名男子的无礼要求,并用块破布堵上了他喋喋不休的嘴。这个举动在赢得观众热情的掌声同时,对第三名神情麻木的大叔造成了很大影响。他就像看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长大了嘴激烈地喘息了几下,随即疯狂地笑了起来。他是如此开心,甚至用头撞地板都无法释放那种欢乐,倒让狱雷人们纳闷起来了。

“闭嘴吧,伯纳德!再笑俺揍你!”牛头人恶狠狠地威胁道。

“肃静,肃静!”监刑官觉得快成闹剧了。他大声呼喝着,示意卫兵把这三个坏家伙架到绞刑架下,准备在牧师们完成祈祷后送他们去见大魔神。

第三幕随即开启了。

一小队刚进城的黑精灵女孩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行刑台上发出连串尖叫,跟在他们后面的士兵们立刻暴动了。近百人挤开了围观的人群冲了上去,痛殴了行刑的公务人员,不但解开了三名人犯的绳索,还顺手把审判官、刽子手以及守卫给套上了绞索。

“你们无权这样做!我要见伯爵大人!”审判官凄厉的叫喊着。围观他的士兵们毫不留情地问候着他的直系亲属,把他当成沙袋一样踢来踢去。满身绷带的男子被搀扶着坐在了原本审判官的位置上,被一圈唧唧喳喳的漂亮精灵女孩子给包围着,治疗魔法的银白光辉跟不要钱的水似的往他身上洒。围观的群众们诧异地望着这帮胆大包天的家伙,其中男人们眼红地诅咒着当事者的艳福,恨不得自己跟他换个位置。还有好事的人跑去找来了巡城的黑骑士。

正在疗伤的罗兰勋爵似乎闲得无聊,也跟着黑骑士的队伍跑了过来。她站在厉声呵斥暴徒的骑士后面,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那名绷带人。就像是中了什么魔法似的,女孩子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叫,小兔似地跳上了绞刑台,纵身撞进了那家伙的怀里,还使劲把他的脑袋往鼓胀胀的怀里抱。,

“喂,大奶妹你干嘛,想勒死本大爷啊!快,快放手!我要窒息了!”

“哼,才不!臭色狼,竟敢丢下我跑掉!还骗上这么多美女!说,有没有做不要脸的事情!”

“禽兽!”在场的雄性眼睛都红了。混蛋!鬼畜!勾搭上那么多精灵美女也就算了,居然连狱雷家的第二号偶像罗兰大人也给骗上手了。听罗兰的口气,似乎他之前还抛弃了可爱的,娇俏的,性感的,大波波的女孩子,现在不得已才被抓了回来!这还有王法吗!这还有法律吗!

无数绝望的眼睛涌出了哗啦啦的泪水,千万道诅咒的视线直直的射向那个该死的绷带人,恨不得将他立刻焚毁在这滔天的怨恨里。

然而单相思男人们的噩梦还没结束。被城门口越来越大的喧哗引来的紫冠蓝龙齐格和黑曜火龙朱利安在空中盘旋了一阵,陡然落了下来。一个全城人无比熟悉的清脆声音响彻云霄,上千双眼球塞不住满溢的惊愕和震撼,争先恐后地掉落在行刑台周围的大街上。

“小闵,你回来了?”

第一号偶像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甚至等不及齐格降落,就像只轻巧的鸟儿般跃向台面上。绷带人就像遇见了天敌一般弹了起来,没等伯爵小姐靠近,他就一个翻身跳到台边,口里还大喊着:“不是我,你认错人了!我只是个无名的路人甲,绝对不是什么闵采尔!”

“站住!不许动!你敢不听话了是不是!”伯爵小姐大怒,嗓音顿时高了一倍。绷带人顿时像雕像般凝固在台边,保持着一条腿悬空的姿势,分毫都不敢动弹了。

“臭呆瓜,转过身来!”伊莎贝拉恶狠狠地叉着腰,粉嘟嘟的小嘴撅得老高,“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是不?”

“没、没有……”

“那为什么不敢面对我?”

“我、我……”男人结巴了半天,忽然转过身单膝跪倒,脑袋深深俯在了胸口,“少、少主……你的金币我、我找不到了……”

原来是这事。伊莎贝拉怔了一小会儿,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呆子,居然为了这事担心!

女孩子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比起出发前,闵采尔整整瘦了一大圈,如今浑身绑着绷带的样子就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可就是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冒死突入了敌人的领地,不仅焚烧了金花军的辎重,激怒了林卡大公提前出兵,还死拖着敌人近一半的巨龙,为哥哥的突袭增加了成功的契机。而且听哥哥说,他还连夜从雪月森林赶到水龙城,将金花军本队的行进路线送到了罗兰手里。他才是这次大胜的幕后英雄!

想到这里,伊莎贝拉的目光温柔了许多。面前这个呆瓜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可为什么在自己的面前,他就像只受惊的兔子?难道是自己真的太凶了?

“咳咳!”伊莎贝拉清清嗓子,学着缇琳的语调温和地宽慰道,“不过是一枚金币啦,你……”

她伸手去扶闵采尔。这男人就像赖皮似的贴在地上,浑身就像没几根骨头。这下子伊莎贝拉火了。

“臭小闵,快给我站好!把头给我抬起来,你好歹也是个出名的骑士,狱雷城的英雄,耷拉着脑袋的样子难看死……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乐极生悲对闵采尔而言此刻有了深刻的体会。

刚才黑精灵妹子们太兴奋了,疗伤的同时还不停地亲吻着闵采尔。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有点小小虚荣也是应该的,所以闵采尔拼命把脸往上凑。现在他的绷带上到处都是红艳艳的唇印……嗯,还不止在绷带上,笑嘻嘻的罗兰胸口也有!

这个不知耻的笨蛋!呆瓜!傻子!

一道巨大的雷霆轰鸣着撕开冬季的云幕,轰的一声在行刑台的中间炸出个洞。伊莎贝拉气愤愤地哼了一声,重重踢了黑炭似的男子一脚跳下台跑走了。幸灾乐祸的哄笑声在围观的人群中响了起来,甚至比卡萨殿下凯旋时来得更响亮。无论男女都开心地望着新年第一大八卦新闻的男主角,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同一句话:“人渣,你也有今天!”

狱雷城的大街小巷里,居民的茶余饭后全都在谈论着这个惹二殿下生气的蠢货。参观过行刑全过程的人更是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幕。漫天欢乐的流言里,一个小小的信息被人们无意识地遗漏了。

金花军的先锋伯纳德伯爵被生擒了。

带他回来狱雷城的,就是八卦新闻里那个被雷劈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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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推荐和收藏,拜谢!

一百六十、庆功宴

第三更……求推荐和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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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真是……辛苦……”骏晟宫里,卡萨愣愣地望着闵采尔,手上的酒全倒在了地上。这个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露着一口白牙傻笑的绷带黑人,实在跟狱雷骑士的形象联系不到一起,而把他弄成这样的凶手……

“是属下自己不小心……”闵采尔讪笑着挠挠头。

卡萨斜着眼睛望望替自己不停斟酒的妹妹,伊莎贝拉的小脸紧绷绷的,眼梢不时流露出一丝杀气。每当闵采尔转着眼珠想瞅瞅她的表情时,她就狠狠地瞪他一眼,于是闵采尔的姿态就会放得更低些。

“要笑出来了。”卡萨觉得自己嘴角开始松动了。他灵机一动,端起空空的大酒盏挡在面前,大大地吸了口气,暂时压住了难以抑制的笑意。殿堂里,狱雷诸将粗重的呼吸此起彼伏,似乎都在忍耐着什么,不过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能杀死人的眼光强行镇住了场面,没有哪个人想和闵采尔一个样。

“好了,闵采尔,你先去换衣服吧。”他说道,“今晚狱雷城会举行庆功会,届时还会有其他领主的使者到场,你这副模样可见不得人!我可不想让人说狱雷人像个乡巴佬,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是、是的!”闵采尔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顺着卡萨的说话站起身。他偷偷望望伊莎贝拉,女孩子立刻重重哼了一声,于是这可怜的家伙立刻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掉了。

“伊纱,你也退下吧。”卡萨又吸了口气,“我跟阿苏拉他们还有话说。”

“嗯。”女孩子应了一声,又望望闵采尔远去的背影,这才站起身走到了后面。殿堂了沉默了良久,卡萨冲赫洛拉嘴,那家伙连忙踮起脚,偷偷摸摸地走到门口。他凝望了片刻,小心回过身,冲卡萨摆了个“安全”的手势。

下一刻,骏晟宫被涌起的狂笑声给占满了。

卡萨大笑了一阵,摇摇头站起身来,思考起妹妹的事情。这两个家伙似乎……唉,真难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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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再度回到骏晟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全狱雷的贵族和有名骑士都来到了骏晟宫,等待参加伯爵大人的大宴会。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愉快的笑,相熟的骑士们还聚在一起,讨论起彼此的战功和即将的奖赏。长期压在狱雷头上的巨石终于被掀开了,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闵采尔和自己一帮老朋友挤在一起。黑斯·高贼眉鼠眼地拍拍他的肩膀,冲着骏晟宫努努嘴,还做了个砍头的手势,自己就把自己逗乐了;黑精灵凯宾此次也被邀请出席,正带着优雅的笑和几个贵族小姐眉来眼去;法师霍曼拿着两个水晶球不断地比划着,还不停地抱怨缇琳耽误了自己的研究时间;齐格搂着闵采尔的肩膀,冲着闵采尔身边的帕罗林卡指指点点,还拼命做着唇语,朱利安立刻瞪着眼走了过来,一把揪住齐格的耳朵,痛得他呀呀直叫。

“活该!贱人!下半身思考的禽兽!”闵采尔幸灾乐祸地笑了。狱雷真是个可怕的地方,到处充斥着凶狠的女人啊!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缇琳、伊莎贝拉、朱利安还有罗兰的脸,连忙使劲摇摇头驱散充满了皮鞭和蜡烛的恐怖景象。他又望望身边一直静静站着的帕罗林卡,长长出了口气。

“还好,不是每个女人都这样。”闵采尔得意忘形地抬起手,想抱抱乖巧的小母龙,却不料女孩子一把抓着他的手,话语跟手心都冰冰凉。

“闵采尔大人,请您自重!”帕罗林卡眼神也冷冰冰的,深邃的眼眸里分明写着再乱摸就叫你好看。

“……我到底做了什么……”闵采尔哭丧着脸,郁闷地叹口气老老实实地站着。好吧,我还有艾薇儿,还有很多黑精灵女孩,等会儿我就去找她们!你们这些凶婆娘老爷我不要了!再被虐我就是呆瓜!

闵采尔正在胡思乱想着,大宴会厅的门终于开启了。身着华丽礼服的卡萨和缇琳并肩站在大厅尽头的御座上,微笑着示意宾客入内。

最先进入场地的,是隶属于阿鲁贝利西伯爵的老臣们。这些头发花白的老人被安排在最靠近宴席主人的席位上,由狱雷城的女主人缇琳亲自为他们拉开坐椅。尽管这些老人大多并没有参与对大公爵的决战,其中不少人还因为卷入了佛丁子爵的叛乱被强制交出了爵位和兵权,不过一切都过去了。

第二批进入的是城主直辖的骑士们,闵采尔就在这一批人里面。卡萨的亲卫队长阿苏拉,大将伊尔特和赫洛拉作为黑骑士们的代表走在最前面。闵采尔打算和黑斯·高混在一起,不过负责司仪的侍从很快就从人群里叫出了他,示意他和帕罗林卡站在赫洛拉后面。

“这是殿下特意交待的。”没等闵采尔发问,那个侍从就低声地说道。音乐声响起,雄壮的黑骑士们排着整齐的队伍鱼贯而入,在殿堂中央分成两列入座。闵采尔还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宴会,不禁有些紧张,接连几次险些踩到赫洛拉的脚跟。

“我现在是狱雷的重臣了!是仅次于那三位大人的角色!”闵采尔在心里一直对自己反复说道。这三员大将是一直跟随卡萨的骑士,阿苏拉被誉为最勇猛的人,一向执掌朱衣侍从,据说重骑兵对战没有摧不破的军阵。伊尔特武勇略逊,更擅长的是家族的内政,宁河城在他的管理下欣欣向荣,还为狱雷的军队准备了充足的粮草和军备。他的军队以防守见长,是可以让人将脊背托付给他的大将。双刀赫洛拉比较年轻,是猎骑兵的将军,一向善于轻骑急袭和迂回攻击。这次突袭时更是以身为刃,率先攻击林卡大公军帐,险些还赔上性命。这三人都是狱雷的脊梁,而且祖辈几代人奋战在狱雷的旗帜下,才获得今天的地位。相比起来,闵采尔来狱雷的时间太短,资历根本无法与之比肩。可凭借这段时间的功劳,卡萨毫不犹豫地将他破格提拔,甚至放到了“狱雷第四大将”的位置——至少闵采尔是这样认为的。,

他强按住兴奋的心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崇拜地望着卡萨和缇琳。这世上还有这对夫妻办不到的事情吗?即使连强如金百合领,也在他们的合力下土崩瓦解,下一步,他们又会安排些什么呢?

多达数百人的宾客终于在会场安顿好了。伊莎贝拉也在卡萨的身边坐了下来,笑盈盈地望着济济一堂的人们。卡萨一家的左手边还空着一个席位。等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卡萨轻轻拍拍手,骏晟宫外便转来了四名顶盔贯甲的骑士。这些年轻的小伙子抬着一块木板,上面覆盖着狱雷的纹章旗。纹章旗的上面则搁着一副伤痕累累的铠甲。每个人都惊异地望着这不该出现在宴席上的东西,卡萨一家人却站了起来,神情肃穆地望着骑士们将铠甲摆放在空席位上。

“那是加曼先生的铠甲!”不知道是谁小声地说了一句,顿时惹得殿堂内一阵哗然。卡萨摆摆手,示意大家噤声,自己则带着缇琳和伊莎贝拉走到那铠甲面前。卡萨最喜爱的大酒盏被放在了铠甲前。伊莎贝拉往酒盏里倒上了芬芳的瑙鲁酒,静静站回哥哥的身后。狱雷的伯爵咧咧嘴,伸手拿起酒盏,一屁股坐在铠甲旁,抬起手搂着铠甲的肩膀,就像那是加曼本人似的。

“辛苦你了,大叔!喝吧,这是庆功的酒!”卡萨爽朗的大笑着。他猛地一仰脖子,将酒一饮而尽,抬起手轻轻锤锤铠甲的胸部,就像他以前经常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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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戴积分不够,暂时没法在论坛发主贴了……悲剧……

话说还有跟我一样悲剧了的朋友没?

一百六十一、醉酒的小帕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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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雷城的大宴会一直进行到天明。卡萨就像无底的水桶,灌倒了所有与会的男人们后,又干净利落地放倒了自己。一片酒鼾声中,闵采尔偷偷扬起头,望望周围的熟睡的人们,一把拖起喝得迷迷糊糊的帕罗林卡,朝自己的宅子跑去。

昨晚大拼酒之前,卡萨宣布了奖赏。阿苏拉、伊尔特被提升为子爵,正式跨入了封狱贵族的行列。作为额外的奖励,他们还将在之后的春日祭典进行魔力开启仪式,以获得和自己身份相匹配的魔神力量。赫洛拉和闵采尔被提升为男爵。赫洛拉将作为阿苏拉的后继者,为卡萨带领朱衣侍卫;闵采尔则被要求第二天到城里报到,参加下一阶段作战的军议。

然后……狱雷的骑士们掀起了一波又一波敬酒的高潮,在被卡萨打得落花流水后,这些脑袋发晕的汉子又把对象转向了获得最大荣誉的四个幸运儿。闵采尔豪饮了几杯,忽然发现后面排起的长龙能活活把自己淹了,就装疯卖傻地往地上一趴,顺手还把帕罗林卡给推了出去。

这条不懂得躲酒的小美龙喝了一杯又一杯,终于给众人放倒了,这其中她姐姐朱利安尤其功不可没。

“终于……到了……”背着一条醉酒的龙跑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闵采尔气喘吁吁地踢开房门,把帕罗林卡丢在了床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床边动弹不得了。帕罗林卡的俏脸红艳艳的,精巧的眉头紧紧蹙着,身子不安稳地扭动着。她浑身散发着混合着酒味的浓郁香气,弥散在小小的屋子里,让闵采尔有种身体会漂浮的感觉。

“呃……我该走了……”闵采尔晃晃脑袋,摇摇摆摆地直起身,凑到女孩子脸庞跟前,“好好睡吧,乖龙……嗯,来个晚安的吻!”

借着轻微的酒意,闵采尔笑嘻嘻地俯下身,拂开帕罗林卡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来。他撅起嘴,像只猪似的在女孩子头上拱了两下,又使劲蹭蹭,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睡眠中的帕罗林卡似乎感觉到了闵采尔的恶作剧,郁闷地哼哼了两声,使劲想逃开他的魔爪。在酒精的影响下,男人心底的小恶魔终于跳了出来,闵采尔摸摸自己的胡茬,又看看女孩子光洁的脸,决定拿出传家的”胡须杀法”,看看小母龙会有啥反应。

“胡须竖起……准备着陆……选择目标:左脸颊……攻击开始……”他像小孩子似的给自己下着命令,却不料帕罗林卡忽然嘤咛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闵采尔……大人?”

“呃……这个……”

两双眼睛在双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对上了。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子,闵采尔觉得理亏,讪讪地想站起来解释两句,却不料女孩子抬起两条胳膊搂在了他的脖子上,两汪清泉在大眼睛里直打转。

“闵采尔大人,为什么不让帕罗林卡跟着你?”她可怜巴巴地嘟囔着,“是觉得帕罗林卡没用吗?”

“呃?”头发晕的闵采尔完全不能理解她在说什么,随口就反问道,“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跟着?”

“你还装糊涂……为什么你宁愿让牛头人抬着你乱跑,也不要我送你到战场?你觉得没有我的帮助也可以对付敌人是不!”大眼睛开始哗哗地往外流泪,抱着闵采尔脖子的双手也不自觉地用起力气来,“我难道还比不过几头牛吗?”

“你当时都动都不了啊!”闵采尔心底大喊冤枉,可他说不出来——脖子被勒得太死了。

“放、放手啊!”他觉得快没气了,拼命冲帕罗林卡眨眼睛,还吐出舌头使劲指着脖子,不过对于半醉半醒间的人来讲,这些暗示未免也太过复杂了。帕罗林卡哇的一下大哭了出来,恶狠狠地把他的头按在胸口,使劲揉来揉去。

“大人你是混蛋!”女孩子一边哭一边说道。饱受巨龙之力折磨的闵采尔什么都没听见,他双眼一翻,干净利落地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还发了个毒辣的誓言:“下次谁再给帕罗林卡喝酒,老子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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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从敞开的窗子里投射了进来,照射在闵采尔的脸上。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舒适地叹了口气。

“活着……真好……”

他还在帕罗林卡的房间里,被安置在床上躺得舒舒服服的,还盖上了被子。帕罗林卡红着脸坐在床旁边,见他醒了,连忙站起身,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人,我给你准备早、早餐去!”

“不必了……”闵采尔揉揉脖子,翻身爬下了床,“死里逃生,胃口不好……”

“啊?”女孩子莫名其妙地瞪大了眼睛,“昨晚有刺客?”

“是啊,差点被你杀了……”这句话闵采尔在心里嘀咕了一下,摇摇头没出声。他扶着床站起身,活动下四肢,“现在什么时候了?卡萨殿下通知军议了吗?”

“使者刚来,让大人你马上去城里。”帕罗林卡捧过闵采尔的衣服,仔细替他穿戴了起来,“男爵服是刚送来的,使者请你务必正装前往,说今天会有重要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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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5点左右还一更,阿门……

一百六十二、未来的盟友们

第二更…早上起来脑袋昏昏的,居然只贴了2000字不到,刚刚才看到……这一更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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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闵采尔点点头。等帕罗林卡收拾完毕,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心里不禁有些得意。

“如何,看上去很帅气吧。”他笑嘻嘻地问帕罗林卡。女孩子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似乎在转着别的心思。这让闵采尔顿时起了好奇心。

“我说帕罗林卡……”他拉长了调子,“盟约者只有相互信任,心意相通,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是吧?”

“是、是的,大人……”

“你有事瞒着我!不要问我怎么发现的,我的直觉犹如野兽般敏锐!”他逼了上去,目光直视着怯怯的女孩子,“说吧,是什么让你心中存疑?有什么话不能告诉我这个盟约者?”

“可是……”

“说吧,你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闵采尔一脸认真相。

“那……”帕罗林卡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昨晚……大人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而且……而且早上醒来的时候,我们、我们为什么会、会……”

她的脸又红得像火烧似的,还双手比划着搂抱的样子,一双羞怯的大眼睛里跃动着丝丝疑问和淡淡喜悦,似乎很期待着闵采尔的回答。却不料男人长叹口气,摆摆手转过身去。

“这是场事故……”

“事故?”帕罗林卡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是不是想说是个意外?”

“不是意外,是事故……”闵采尔背着手,一摇一摆地走出了房间,“呆龙,该去报道了!”

“是的,大人……可为什么是事故?”女孩子彻底搞糊涂了,“我一点都不明白……”

“真的是事故!快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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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是最后一个到达骏晟宫的。

这场军议的规模并不大,除了卡萨一家子,就只有阿苏拉、伊尔特、赫洛拉以及闵采尔参加。此外有些奇怪的是,狱雷的巨龙们也全都在场,和自己的盟约者坐在一起。

“龙王。”卡萨对自己的巨龙做了个手势。化身为两米多高巨人的黑曜火龙点点头,站起身重重地拍了两下手。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两名年轻而英俊的男人,一名冷着脸的成熟女人走了进来,对着龙王微微欠身。

“青色皮肤的男人,是风系巨龙泰伊。”龙王对厅内众人介绍道,“他之前的盟约者是塞尔夫子爵,金花军的纹章官。”

“赫洛拉!”卡萨点点头,伸手指指吃惊的双刀大将。没等他反应过来,巨龙泰伊已经走到他的面前,静静注视着他。

“他没有盟约的资质。”男人犹豫了一会儿,转身恭敬地面对着卡萨,“我很愿意为狱雷效劳,可……”

“很快就会有的。狱雷将重启血脉继承仪式。”卡萨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泰伊坐下。没有人质疑卡萨的话,巨龙们被他自信满满的态度给打动了,而阿苏拉这一干人根本不明白卡萨说的是什么。只有闵采尔隐约回想起在荆棘花城时候那些遗民们的话,里面似乎就有提到,重新继承上魔神血脉之类的云云。他打起精神,静静聆听着是上座传来的话语,希望从字里行间得到更多的信息。

“那位独角的女士是冰龙艾思云,在金百合领时被誉为‘暴风雪的领舞者’,之前的盟约者是……”

“龙王,简短些。”卡萨打断了他的说话,“我并不需要知道他们以前的伙伴,我只想知道,他们是否愿意接受我挑选的骑士。”

龙王一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如您所愿,大人。艾思云,艾思博,你们可以回答大人这个问题吗?”

冰龙艾思云迅速扫过殿堂内的诸人。她和弟弟艾思博交换了一下眼神,走到了阿苏拉身边。

“您是被称为‘镔铁’的阿苏拉大人,据说即使千万军马横在您面前,您也会毫不犹豫地发起冲锋?”

这话问得有些无礼。阿苏拉犹豫了一会儿,才沉声回答道:“这是在下所肩负的职责,朱衣侍卫身为殿下的前驱,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所拥有的也只有‘前进’二字。”

“很合你的胃口嘛,姐姐。”艾思博笑了,“如果继承仪式成功,我想姐姐你会满意这个新盟友的。”

他走到伊尔特身边,径直在他面前坐下:“我是冰龙艾思博,不太喜欢打仗,最擅长的是防御魔法。平时喜欢自己驯养些牛马,对经略有很高热情。听说伊尔特大人是内政高手,不知道如果要供养五千名士兵,需要如何处理?”

“这五千名士兵是什么样的组合。是纯粹的农兵,还是骑士和重装步兵的混合?当然如果五千人都是龙类盟约者,我想吃光整个帝国也养不起……”伊尔特难得说了句笑话。艾思博眨眨眼,似乎兴致来了似的在桌面上画了起来,还拉着伊尔特商量着什么。

“行了,”卡萨一向不喜欢太繁琐的事情,他望望殿堂里的人们,示意缇琳拉开了背后悬挂的地图。

“叫大家来,除了确定盟约关系,我们还将开始重整帝国的大事。尽管我们在落日丘陵击败了林卡大公希尔德布里特,可金百合领依旧是强大过我们数倍的庞然大物。我很感谢诸位的加盟,”他指的是齐格以外的巨龙们,这些巨龙几乎全都是来自于金百合领的大贵族,现在因为盟约的贵族殒命而解除了龙类盟约,又因为各种原因加入了狱雷,“但金百合领依旧保有八条巨龙,这仍然是不可小视的力量。即使我们能很快完成继承仪式,阿苏拉等人也不可能很快适应和巨龙配合的战斗。”,

他又指向地图上狱雷领的北方:“这里,是朱诺家的魔狼山。魔狼山下的冲积平原是南封狱最著名的产粮地,也是我们北上皇城的必经之路。朱诺家一向忠诚于达克佛雷蒙家,是他们面对金百合领的先锋。我方如果以达克佛雷蒙家为敌,朱诺家很大可能将站在对方的阵营里向我们发起挑战。我已委托缇琳给霍普伯爵送去信息,希望朱诺家能和狱雷家站在一起,在消息传回之前,我们仍需要紧密防守和朱诺家的边境地区。”

“狱雷的西面要好很多,除了绮罗江联盟的中等诸侯外,更多的是子爵以下的小领主。这些人根本无法纠集起来完成一次像样的进攻,可一旦我们要伸手进入,要逐个消化他们也是很难的事情。现阶段,我们会通过谈判从绮罗江联盟获得更多交易权,暂时不去激化矛盾。”

“我们的近期战略,将分成两部分。”卡萨站起身,回身指向地图,“对东面的金百合领必须保持警惕,防止为复仇而来的金花军。阿苏拉,你和艾思云三天后完成仪式,并率领三千士兵进驻水龙城,监控金百合领的动向。”

“是!属下领命!”阿苏拉点点头。

“伊尔特!你暂时隶属于缇琳,配合她对金百合领下贵族和骑士进行劝说工作,让他们放弃对金百合领新大公的支持。如果能加入我方的更好!我们需要有合适的盟约在东面牵制林卡家的动向。”

“遵命!”

“赫洛拉,尽快接手朱衣侍卫。目前梦魇兽的数量并不能支撑我们建立五百人的近卫骑兵,你必须在两个月内完成这个数目的捕捉,并保持每个月五十匹的补充量。我狱雷的重骑兵必须以最强的姿态出现在以后的征伐里!”

“是!”赫洛拉似乎有些激动,“如不能完成任务,殿下尽管砍了我的脑袋!”

“有决心就好。”卡萨微微颔首,“我还需要一员猛将,替我征服东北方的罗翰海,为狱雷提供充足的牲畜。我狱雷家新增了六条巨龙不能靠啃泥土过活,养活更庞大的军队也不能光靠劫掠和烧杀。除此之外,罗翰海的牛头人部落,人马部落也能提供为数不少的战士供我驱使,在金百合领暂时失去领导力的今天,我们要把这块地全盘接手过来。谁愿意完成这个任务?”

众人眼光齐刷刷地投向闵采尔。殿堂里四员大将已经用了三名,剩下的除了这家伙也没别人了。闵采尔觉得也是这么回事,于是坐直身,准备表表态,喊两句“忠心不二”,“我狱雷天下无敌”之类的话语。却不料席间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我愿意去。”伊莎贝拉高声回答了兄长的话语,俏脸上充满了自信的神情。

“呃……”这下子头大了。闵采尔保持着直立的姿态呆顿顿地愣在了原地,一双眼睛询问似望向伊莎贝拉。骄傲的女孩子却根本懒得理他,径直走出了坐席,在卡萨面前又重复了一遍,“我愿意去,替哥哥带来他们对狱雷的忠诚。”

卡萨望望妹妹,又看看傻眼的闵采尔,嘴角忍不住扭曲了一下。他似乎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绷紧脸孔,沉声问了一句。

“很好……还有别人愿意执行这个任务吗?”他说的时候一直望着闵采尔。男人刚想举手示意,却不料伯爵小姐的目光恶狠狠地转了过来,那凶神恶煞似的眼神里分明写着,敢跟老娘抢,就要你的小命!

“我还年轻,浑水什么的不能趟啊……”闵采尔干脆一闭眼,闷声发大财。卡萨却还不敢罢休,又走到他面前问了一句:“闵采尔,你觉得如何啊?”

“大人他愿意去!”坐在一旁的帕罗林卡只觉得莫名其妙,卡萨分明就指望着闵采尔自告奋勇,为啥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干脆当起了缩头乌龟?这到底是怎么了?小母龙焦急万分地推了他几下,最后干脆替闵采尔报名了。却不料这惫怠家伙自己不积极,还打击女孩子的积极性。他右手摆得跟煽风似的,头更是低到了胸口。

“这个,属下不敢跟伊莎贝拉殿下竞争……呃,不是不是,是属下对伊莎贝拉殿下仰慕已久,自愧不如,还是请伊莎贝拉殿下前往吧……”

“这么说,你是真的不想去?”卡萨追问了一句。闵采尔可怜巴巴地偷偷直起身,冲卡萨眨眨眼,又冲对面的伊莎贝拉努努嘴,最后长叹口气一耸肩。一直在看热闹的缇琳没忍住,噗的把喝到嘴里的茶给吐了出来。

这事于是安排给了伊莎贝拉。卡萨坐回座位,望着神情猥琐的闵采尔半天,愣是没想出还有什么可派给他的。

“你……先闲着吧……”他犹豫了一会儿,和缇琳小声嘀咕了一阵,这才摇摇头对闵采尔说道,“明天到骏晟宫来报道,有些私事交给你办了。”

“那么此次军议到此结束……”卡萨抬起手,“还请诸位……”

“加急军报!加急军报!”一声急促过一声的呼喝在骏晟宫外突然响起,这样紧急的军情报送,在落日丘陵之战结束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了。卡萨站起身,示意赫洛拉前去引导信使,却见一名大汗淋漓的士兵快步如飞冲了进来,一见卡萨的面就跪倒在地。

“水龙城告急!金百合领安格尔伯爵率领大军三万将城团团围住,誓要为林卡大公复仇!”

这个消息有点出乎殿堂内诸人意料。金花军败得如此之惨,有名贵族和骑士折损三分之二还多,按常理讲再怎么也得休整一段才会反扑。安格尔伯爵的动作为何如此异常?

没等卡萨询问,第二封加急军报又在宫殿外响起。这次送信来的使者带来了安格尔伯爵的书信,在信上不仅责骂了狱雷军作战违背了贵族的光荣和骑士的礼仪,还义正言辞地要求卡萨归还名义上主君林卡大公希尔德布里特的遗体。

听到这种荒谬的说法,阿苏拉顿时踢翻了面前的桌子。

“大公的尸体是我们的战利品,想要回去的话,就自己领兵来取!以为一封信函狱雷就会屈服吗?即使金花军最强盛的时候,也不可能做得到!”

“别着急,阿苏拉。”卡萨沉吟了片刻,挥手示意众人坐下来,“这个要求可以答应。希尔德布里特的遗体已经起到了应该的作用,如今对我们狱雷已经没用了。既然如此,就还给安格尔伯爵,成全他对主君的忠义吧。至于水龙城,修书一封给他好了。内容就由缇琳你来把握。”

“说起答复,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殿下您是否有兴趣呢?”缇琳巧笑嫣然,靠近卡萨低声说了些什么,又指指一旁的闵采尔。卡萨犹豫了片刻,轻叹了口气。

“只怕有损骑士之道啊。”他低声感叹道,“就这么办吧。合适的人选……我看就闵采尔吧。”

“呃?”闵采尔完全不明白。

正在迷惑的时候,第三封军报又送到了卡萨面前。这是拉罗那家博罗克勒斯送来的,还盖上了拉罗那、伯克、海因斯三家的印章。

信函上只有一句话:“博罗克勒斯希望能在水龙城和尊敬的卡萨殿下共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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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活动,明天继续更。阿门……

一百六十三、反间(上)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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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从绞刑架下留得了性命,昔日高贵的伯纳德伯爵就一直被丢在狱雷城堡下一间黑乎乎的地牢里,好像被人给忘记了。

第一天,伯纳德对着门外漆黑的长廊谩骂了一天,从卡萨的父亲阿鲁贝利西伯爵不过是个乡巴佬还是骂起,一直回忆到卡萨封爵的时候看起来还是个小混混,现在也不过是偶然偷取胜利的疯子。

没有人理他,即使那个送来难以下咽饭菜的老头,也丝毫没有和他说话的兴趣。

第二天,伯纳德很兴奋地开始问候狱雷家族的女性。他首先强调了一直流传在南封狱的“卡萨和伊莎贝拉禁断的爱情故事”,然后由此开始推演到卡萨一家都似乎存在这种不正常的感情关系。说得太过兴奋的他觉得似乎也该问候一下卡萨的母亲,却不料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本声,数个手持着大棒的汉子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对着他就是一顿暴扁。声声惨叫里,送饭的老头悠哉悠哉地来回晃着,一双眼睛如饿狼般锐利。

“老夫最恨背后说人瞎话的,下次再敢乱讲,直接割了你的舌头!”他威胁了伯纳德整个白天,还停了他一天的口粮以示惩罚。脸孔肿得跟猪头似的伯纳德只能在心里把他祖宗问候了个遍,嘴巴倒是沉默了。

第三天是惩罚日。伯纳德没闹。他在构思是不是该宣布自己愿意付出高额的赎金,好让卡萨那个穷鬼把自己放出去。

第四天不是惩罚日。伯纳德饿了一天,肚皮都快贴到脊梁了。他打算委屈自己一下,吃掉连猪食都不如的东西,然后向卑鄙的卡萨提出难以拒绝的赎身条件,如果还不行就贿赂那狱卒老头,让他偷偷放自己走。

第四天老头没来。

老头没来也就算了,饭也没来。

伯纳德饿得头晕眼花,对着空荡荡的走廊许诺了整宿,顺便创造了帝国成立以来一碗饭六千个金币的天价记录。

第五天,老头还是没来。伯纳德这下子慌了。他踅摸着,该不会卡萨是想饿死自己吧,可自己并没有做出能让人怨恨到这种地步的事情啊!

“卡萨,你这个无耻的小子!”思维混乱的伯纳德有些歇斯底里,他鼓起浑身力气破口大骂,“你这个妹控,基佬,双性恋,我要求给我公正的待遇!”

于是那群熟悉的大汉再度驾临。伯纳德被公正地赏了一顿板子,那老头还在一边冷冷地笑道:“第一次挨揍还可说情有可原,第二次又找揍,不是被虐狂就是个猪头!伯爵大人,您就别自找没趣了!”

“饭……我要吃饭……”凄惨的男人在半昏迷中一直喃喃念叨着。

第六天降临的时候,伯纳德已经快动弹不得了。他甚至连诅咒命运的力气都用不出来,模糊的视线里除了火鸡的幻象,就是芳醇的葡萄酒。牢门不知何时被人推开了,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摸了进来,又从肩膀上卸下一个包袱摊开在地上。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您醒醒!”脸孔藏在阴影里的男人轻声叫唤着伯纳德,把他扶起来坐好,拿香甜的葡萄酒润湿他的双唇。食物的刺激立刻让他从昏迷的世界跑了回来。金百合领的伯纳德,林卡大公的宠臣,自称南封狱最风雅男人的他就像出林的饿虎,双眼泛着绿光扑向面前的包袱,那上面也不过放了几块白面包而已。

“啊呀,没想到伯爵大人您竟然落到这样的下场。”送来食物的男人惊讶得长大了嘴,“我还以为大人物们哪怕是死,也会保持优雅的姿态呢!”

”屁话,饿你几天试试!”伯爵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卡萨呢?为啥这么多天不送吃的来?真想饿死我吗?你是他的使者吧!快带我去见他,我伯纳德愿意拿一座城堡换取自己的自由,回去立刻就给!”

“啧啧,真遗憾,大人。”那黑衣男子摇摇头,“我想大人可能不会见你。”

这个答复有些奇怪,让伯纳德不禁纳闷起来。

“大人,请好好享用您最后的一餐吧,您是没机会再回去了。”那男人讥讽地望着他,“大公爵殿下死了,新的林卡大公已经由他的长子路易继承,有人似乎不想看到你回去呢!”

“胡说!我是大公爵的左膀右臂,我才有资格辅弼新主!是谁敢……”伯纳德愤愤骂了起来,“是不是吉尔嘉,还是诺尔顿!这些王八蛋,也不看看自己家族的实力,还想跟我伯纳德争位!”

“这个,鄙人就不知道了。鄙人只是来传卡萨殿下的话,明天天亮的时候,就是大人回归魔神身边之时。”

他见伯爵吃得差不多了,弯下腰准备收拾包袱,却不料心急如焚的伯爵一把扯住他的斗篷,还把兜帽都扯了下来。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暴露了出来,伯纳德立刻认出这家伙是在逃跑路上和一头牛打了自己闷棍的混账。

“我记得你!小子!”伯纳德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抱着他的大腿,“你把我带回来,受了不少赏赐吧!这么说我也算是你的恩人了!喂,你放我走!我给你一座城堡!货真价实的!你最多是个骑士,我说得没错吧!没有血脉力量的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城主!但我可以给你!我是大领主,领地比你们狱雷都大!我说话绝对算数!”

年轻男人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他望望伯纳德,狠狠从他手里抢过斗篷披上,蹲下身收起包袱。

“大人,有钱用也得有命花啊!我要是放了你,我的脑袋就会和大公爵一样挂在城门口。傻子才这么做!”

“那……你有纸没有?”伯纳德更慌了,“帮我带封信给卡萨,我要送他很多东西,只要留我一命!”他慌慌忙忙地在身上摸来摸去,忽然发现自己的腰带还在,连忙解下来塞在男人的手里,“这腰带扣是纯金的,上面镶了宝石,拿去卖了至少值一百枚金币!我就要传个话,就行了!”,

他可怜兮兮地死死抓着那男人,生怕他再拒绝。这样僵持了一小会,年轻男人才点点头。

“我没带纸,你写自己衬衫上,挺白的。”他指指伯爵沾满灰尘的衣服,“沾血写吧!”

伯纳德二话不说,咬破了自己的指头奋笔疾书:“如还我自由,愿以城堡三座,金币万枚作为交换。伯纳德伯爵。”

他把血书交给对方,捧着痛到麻木的指头说不出话来。那男人冲他点点头,将血书藏在包袱里出去了。

这个前来探访的男人正是闵采尔。他窃笑着走出监狱,直接来到了骏晟宫。卡萨和缇琳在自己的书房接见了他,并饶有兴趣地欣赏了伯纳德的书法。

“殿下这法子真太厉害了,那家伙一心想着出去,根本就没发现我们并不想杀他。”闵采尔得意洋洋,“现在饶他一命,他一定什么都肯豁出去。”

“不然。”卡萨笑着摇摇头,“现在也许是这样,可等他回去了,沉下心来,会发现不了我们想算计他吗?闵采尔,想要成为统帅,就绝不能寄希望于敌人的愚蠢上。”

他停顿了一下:“你听过怎么让猫高高兴兴吃辣椒的故事吗?”

闵采尔茫然望望他:“我没想过……拌在鱼里?还是强塞在它嘴里?”

“涂在它屁股上。”卡萨说道,“猫觉得屁股火辣辣的,就会用舌头去舔掉辣椒,直到舔干净为止,而且它还会为清理了屁股上的麻烦而沾沾自喜。”

“……”闵采尔思考了一会儿,“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们想让猫做的事情,正是它自己真正想做的?对待伯纳德也要这样?”

卡萨笑而不语。缇琳站起身,将一封信函递到闵采尔手里。

“我们已经答复安格尔,愿意用希尔德布里特的遗体换一年和平。这是他的回函。”她细声细气地说道,“等今天夜晚,你回去告诉伯纳德,就说殿下拒绝了他的提议。然后把这封殿下发脾气时候扔你脸上的信函给他看。他就会明白了。”

“我不太明白……”闵采尔有些疑惑,“这能说明什么?”

“你去问伯纳德啊?”古灵精怪的女人挑挑眉,笑眯眯地走到卡萨身边,“准备安排谁去追捕小闵呢?”

“又要让我去私放人?”闵采尔立刻回想起不快的往事,那次被冠上“大色狼”的名号被全城通缉,还险些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这次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望着卡萨和缇琳这对不良夫妻狡黠的脸孔,闵采尔只能长叹口气,讪讪对他们说道:“要逼真也别打脸……毁了容就没人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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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四、反间(下)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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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在伯纳德苦苦的等候中降临了。像往常一样,除了一两个看守,其余人都走得无影无踪,似乎毫不担心金百合领的伯爵会玩什么花样。

漆黑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上次一样裹着斗篷的闵采尔贼忒兮兮地溜进了伯纳德的囚牢,一脸不快活地盯着充满期望的男人。

“怎么样?卡萨他答应放我了吧?”伯纳德的音调充满了期盼,可答案却让人绝望。闵采尔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屁股坐在他跟前,恶狠狠地抱怨道:“看看我脸上的伤痕!我根本不该管这档子事情!”

他扯开遮脸的斗篷。一条红红的鞭痕从他的额头一直延伸到左脸,已经红肿得要裂开了。闵采尔一把拨开想要触摸自己的伯爵,闷着头说道:“我把你的东西交给卡萨了,他看了,然后就大发雷霆,责骂我为什么私自替你通信,还问我是不是收了你的贿赂!结果你给我的金腰带也被收走了。早知道我就不说了,何必给自己惹麻烦呢!唉!”

伯纳德心里有点发凉:“那……我……”

“还能怎么样!按照原来的安排,明天早上绞死!”闵采尔幸灾乐祸地咧咧嘴,“害我白受了罪,你也好过不了吧,嘿嘿。我的消息已经给你带到了,剩下的时间你自己安排吧!”

话一说完,闵采尔站起身就想离开,伯纳德却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兄、兄弟!”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以最谦卑的神情说道,“别急着走啊,跟老伯纳德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座城堡啊,你们狱雷总共也才有七座,卡萨怎么会不动心?”

“城主怎么想的我哪知道。”闵采尔摇摇头,他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书信递给伯纳德,“喏,城主骂我有眼无珠的时候,还把这玩意砸在我脸上。我趁他没注意的时候揣怀里了,准备找人看看写的什么,也许跟我被骂有关系。可我又不识字……”

“我认得,我认得!”伯纳德连忙接过来,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阅读了起来。

这是一封表达感谢的信函。

“卡萨殿下:

很高兴收到您的答复,在此我谨代表金百合领向您致以诚挚的谢意。

金百合领选择了错误的道路,最终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也给狱雷的人们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我谨以新林卡大公的名义,向您和您的人民致以歉意,立誓立即退出狱雷所拥有的土地,归还战争俘虏,并在我的辅佐期内绝足不入狱雷。

期望狱雷和金百合领的永远和平。

您忠实的安格尔”

“这是……安格尔!”政敌的名字就像黑暗中的太阳一样刺眼。伯纳德几乎是咬着牙哦读出了他的名字。一切再明白不过了!一定是安格尔!他出卖了金百合领的利益,换取狱雷家的某种承诺!他在伯纳德不在的时候夺取了大公爵领的管理权,还胁持少主以号令诸侯!这个道貌岸然的人渣!亏大公爵在世的时候还把他当作顶梁柱,似乎没有他金百合领就不存在了似的!

想到这里,伯纳德只觉得心里有股邪火旺盛得压抑不住。他想了一会儿,低声问一旁的闵采尔:“兄弟,卡萨和这个叫安格尔的,是不是做成了什么交易?”

“啊,说起来好象有。他派了使者来,说要接回大公爵的遗体,城主也答应了。”闵采尔想了一会让才答道。

果然是这样!伯纳德只觉得一切真相大白。难怪卡萨一定要处死自己,即使自己用誓书交出如此厚重的赎金!安格尔当然知道自己被关押在狱雷城,在交付大公爵遗体的赎金时,卡萨肯定会顺道为自己开个价!这个伪君子!他现在得意了,是金百合领的第一大人物了!又怎么会让卡萨把自己放回去呢!

伯纳德觉得自己都能猜出上几封信函的内容。无非就是为了滞留在狱雷领的这些贵族们算个身价,狱雷拿钱,安格尔得了感激,还顺手干掉他最大的政敌——英勇无畏的伯纳德!

“我不能这样凄惨地死去……”伯纳德怨恨地蹂躏着手里的信函,“凭什么我要被吊死,那些无能人却要回金百合领过好日子!凭什么安格尔就能实际上成为大公爵!我死都不瞑目!”

黑暗的火焰燃烧得越来越旺,伯纳德深吸口气,反而从深深的愤怒中冷静了下来。

“我要逃出去!只要离开狱雷,我不要一周就能回到金百合领,然后召集忠于我的贵族对抗安格尔!我才是大公爵的真正继承者!”

他偷偷看看闵采尔。这个男人还期盼地望着自己,似乎等着问信上的内容。伯纳德小心翼翼地让脸部的愤怒平息下来,换上笑嘻嘻的神情,将信函递回给他。

“没说什么大不了的,好像是个朋友在问候卡萨……有人来了!”他忽然间警告道。闵采尔一惊,连忙转过身望向走廊,却不料伯纳德抬起手上的木镣,重重砸在他后脑上。

“对不起了,贱民!”望着毫无声息仆倒的男人,伯纳德弯腰抽出他腰间的小刀,试着挑开手铐。他随即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狼吞虎咽地吃下闵采尔带来的食物,接着开始扒下他的外套。

这个人很明显是卡萨的近卫。伯纳德不仅得到了一套朱衣侍卫的外袍,还找到了能在狱雷全领地通行无阻的铭牌,上面写着:执行一等军务,所示各人需尽力配合。

“太好了!一定是凯斯神派你来帮我逃走的!”他举起小刀,想杀了闵采尔灭口。可一转念间,伯纳德觉得留个活人在牢里面更不容易惹人怀疑。他把自己的破衣服穿在了昏过去的闵采尔身上,又撕开一条布堵住他的嘴。他捡回手铐,绑在闵采尔手上,又用扯烂的布条严严实实的绑了几圈。这样就差不多了。黑乎乎的牢里面,即使这个笨蛋醒来了也不会有人能很快认出他是谁!而自己则可以假借他的身份逃离狱雷城,在天亮以前就可以跑到宁河以东。,

伯纳德最后检查了一遍牢里的情景,压低着嗓子学着闵采尔骂道:“你就等着明天上绞架吧!”然后假装哭泣着哀恳了两句,最后一脚把闵采尔踢到了墙角。做完了这一切,伯纳德用斗篷遮住全身,就像闵采尔进来时那样,鬼魅似的贴着墙角离开了。很快门口就传来一阵马鸣声,和连串急促远离的蹄音。

夜晚很快又恢复了静谧,就像刚才根本没有发生事情一样。闵采尔憋着气,留神倾听了片刻,这才翻过身,在一阵雷光中炸开了自己的束缚。他望望自己的打扮,又好气又好笑地耸耸肩,冲着外面大喊道:“喂,收工了!犯人他自己跑了!”

两名朱衣侍从从黑暗的通道里跑了出来,吃惊地望望牢房里。一个人立刻回去告知卡萨,另一个则打开牢门,扶闵采尔站起身。

“果然不能把敌人当傻瓜呢!至少这个中年男就不肯配合我把劫狱的戏演完。”闵采尔自言自语着走了出去,“他会像殿下估计的那样,回去金百合领跟安格尔斗吗?”

牢里发生的一切很快就传到了卡萨和缇琳耳边。他们就像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大笑了一阵,然后召来赫洛拉,命令按照与安格尔伯爵事先约好的条件,将大公爵的遗体送到水龙城。没多久,安格尔伯爵的军队就像来时一样迅速地撤退了,只留下两名文官和狱雷协商那些被俘虏贵族的赎金问题。

几乎是同时,前往拉罗那家的信使驱策着骏马,日夜兼程地奔向博罗克勒斯等三家贵族驻军的地方。卡萨没有提盟约的事情,信函上只是写着:“狱雷的星星草茂盛得就像天空璀璨的繁星,不知博罗克勒斯殿下可愿前来一晤,与我狱雷群英会猎于此?”

艾琳娜的白猫头鹰送来了回函。

“当如君愿。”那条羊皮卷轴上如此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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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五、特训(上)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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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雷领对博罗克勒斯的到来非常重视。

为了将狩猎活动办得尽善尽美,卡萨命令伊尔特担任接待官员,并要求务必让客人感觉回到家一样。

“为了那个阴险的鹰殿下?”自认为对博罗克勒斯相当了解的闵采尔大大的不以为然。作为狱雷的忠臣良将,他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向主君谏言,揭穿这小子曾经谋杀伊莎贝拉未遂的前科,还有连亲兄弟都不肯放过的劣迹。

不过他观察了两天后,开始为自己的单纯和愚蠢感到惭愧,还深深地担忧起鹰殿下的安危来。

多达五百人的骑兵被调集到了狱雷城进行训练,号称是狩猎活动的侍卫。这些武装到牙齿的家伙浑身都散发着屠夫的气息,每一丝眼神都透露着残忍和杀戮。

狩猎的地点也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猎场周围是险峻的山峰,就算岩羊都难以翻越。唯一的出口处是狱雷有名的野猪林,以前以盛产强盗和山贼出名。闵采尔就曾在那做过一段时间生意。

热心的伊尔特为了让接待活动完美,不停地跟艾思博在那区域的精细地图上画圈圈,绕着那山丘一道道的,圈圈附近还勾上了不少叉叉,看上去很刺眼。在临近接待日之前,这份地图被发给了一群贼忒兮兮的中层将领,每个人看完后都表示了对伊尔特专业的肯定,脸上还带着看起来很阴险的表情。

最后,巨龙朱利安,齐格,艾思博,泰伊都将参加这次狩猎活动。拉罗那家有龙吗?之前好象有一条,不过被闵采尔干掉了。

“伟大的神啊,请你原谅卡萨殿下吧!他这也是为了帝国的大业!”闵采尔诚挚地为即将茶几的鹰殿下祈祷着,肚皮幸灾乐祸地要笑爆了。

活该!死去!往日的积怨,就要在不久的将来完结了!呆瓜博,等你的脑袋被当成礼物挂在狱雷的墙上后,老子就带人去抢你的地盘和女人!哈哈哈哈!

极度乐观的闵采尔形骸放浪,看在身边的人眼里未免有些诡异。

“大人,你没什么事吧……”帕罗林卡犹豫着靠近他问道,“要不要,去请牧师来看看?”

“不不不,我没问题!”闵采尔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只是有一点点兴奋,再加上一点点敬仰我们的殿下而已!”

“真的吗?”女孩子抬起手摸摸他的额头,“好像有点发烧呢……”

“切,呆龙,说了你也不明白!”闵采尔不屑地站起身,“收拾一下,我们要去觐见殿下了。大概是要分配给我们某种秘密任务吧!身为一个新晋的贵族一直闲着,是对我这种良材的浪费啊!”

“吹牛……”帕罗林卡嘟囔着,替闵采尔换上新做的礼服。他们才走出门,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两名朱衣侍卫正恭候在一旁。

“闵采尔大人,殿下吩咐立刻带你过去。”一名侍卫恭敬地说道。这种感觉很让闵采尔陶醉,他威严地点点头,挺胸凹肚地走上车,又绅士地回身要接帕罗林卡。女孩子白了他一眼,扁扁嘴,自己爬了上去。

“闵采尔大人,”她悄悄说道,“别太嚣张哦,真的很难看嘢……”

“切,小女孩懂个屁!”闵采尔不以为然地翘起二郎腿,“老子是重臣!”

马车沿着城墙走了一段路,没有进骏晟宫,而是拐进了一条黑乎乎的小巷子,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宅子门口停了下来。

“这是……”闵采尔觉得有些奇怪,下了车拉着带路的侍卫问道,“殿下在这里?”

“殿下只吩咐我们带你到这里。闵采尔大人,您如果有疑问请当面向殿下请示。”那侍卫说完,冲着他欠欠身,跳上马车离开了。闵采尔和帕罗林卡望望门后深深的走廊,一时间不知卡萨是何用意。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闵采尔望着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帕罗林卡眼尖,忽然指着门上方的门牌念道:“真理之间!大人,这里写着呢!”

“什么叫真理之间?”闵采尔不明白。不过很快就有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后传了过来。

“所谓真理之间,就是探求真理的地方啊!”

缇琳微笑着站在打开的门后,望着闵采尔的眼神似乎有些暧昧。见闵采尔一脸呆相,伯爵夫人抿抿嘴,冲他招招手,侧身让开了通路。

“呆子,进来吧!大人等你很久了。”她让闵采尔走过身边,却有意无意地拦着了帕罗林卡。

“这可爱的孩子是你的盟约者小帕吧!”缇琳亲昵地拉起小母龙的手,爱恋地摸摸她的头发,“真是我见犹怜,那呆瓜平时没有欺负你吧!”

“啊?这个,大人他……”帕罗林卡顿时俏脸飞红,不安地低下头,还从眼角偷偷瞟一旁的男人。缇琳顿时乐了,凑过身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地又说了些什么,惹得帕罗林卡恨不得往地下钻。

“花心的人!”缇琳对着尴尬的闵采尔笑笑,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样子又呆又傻,还尽惹祸,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他啊,以后不知道要惹多少女孩子伤心呢!”

“冤枉……我是被欺负的……”闵采尔郁闷地低着头。缇琳笑了一阵,拉着帕罗林卡先走了。闵采尔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这建筑有些奇怪。

它是建在地底的。

通道顶上昏黄的灯光里,缇琳和帕罗林卡窈窕的身影也朦朦胧胧的,就像幻境中的妖魅一般。闵采尔走了好一会儿,感觉倾斜的通道似乎已经深入狱雷城的下方,这才看到尽头处是一个小小的石头房间。房间里有一个简陋的长凳,两边是两个小门。左边的门上写的“男”,右边的门上写的“女”。,

“这厕所真有新意……”闵采尔不自觉地吐槽了一句。缇琳一愣,随即掩嘴轻笑了起来。

“在里面等你。”她指指小门,拉着帕罗林卡走进了右边的门。闵采尔也觉得有些好笑,自我解嘲的耸耸肩,推开左边的门走了进去。没等他反应过来,门里忽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像巨蛇似的死死缠住闵采尔,让他动弹不得。在他的脚下,描绘着复杂魔法花纹的封魔阵中流光溢彩,源源不断地输出着禁锢之力。

“这是什么意思!”闵采尔大惊,条件反射似的一抬左手,龙印随心意而动,就要启动魔狱封雷阵。却不料脚下封魔阵的光芒就像被龙印所吸引着,刹那间涌向闵采尔的左手心,制住了龙印的颤抖。

闵采尔就像被美杜莎看过的雕像,目瞪口呆地僵立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面前的事实。之前无数次从艰难中帮助他脱险的神奇魔法阵,就这样被控制了?

“咳咳……”某个久违的难听微笑在屋子的角落响了起来。坏法师霍曼鬼鬼祟祟地冒出头,一脸奸诈地瞅着封魔阵的囚徒,脸上的皱纹绽放得像朵大波斯菊。

“欢迎……光临……”他拉长了声调尖声说道。闵采尔的脸突然白得跟墙粉一样,豆大的汗珠争先恐后地从额头上滚落。

真理之间……这不就是霍曼开的秘密试验室吗!那个女狐狸缇琳一定在里面参了股,这才瞒着英明神武的卡萨殿下把自己给弄来!

想起往日的不快回忆,闵采尔变了脸色厉声呵斥道:“霍曼,你现在是在犯罪!你竟敢非法囚禁狱雷的男爵,难道不怕卡萨殿下的雷霆和巨龙的愤怒吗?”

霍曼没理他。这老法师慢丝条理地围着闵采尔转了两圈,不知从哪里拿出个银光闪闪的镯子扣在他左手腕上。这个镯子上篆刻着奇怪的花纹,还镶嵌着绿色、黄色、红色的三件珠宝。做完了这一切,霍曼安抚似的摸摸闵采尔的肩膀,又像刚出来的时候一样隐入了黑暗。

禁锢闵采尔的封魔阵随即熄灭了。入口对面的墙壁像破碎的盒子一样倒了下去,露出外面的世界。白色的空间在狱雷城的地下深处延伸着,看不到边际——这应该是某种魔法设施制造的表象。在封闭的空间中,一个身穿朱红色飞龙铠甲的骑士静静伫立着,手中的黄金长剑上跳跃着雷霆的闪光。

“卡萨殿下!”闵采尔惊讶地喊出声来,“您怎么会在这里?”

飞龙铠甲的骑士没有回答。他就像魔傀儡,僵硬而迟缓地抬起黄金长剑,照准闵采尔重重地挥落了下来。狂暴的风刃裹挟着雷光切开虚空,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震惊的年轻男子面前。闵采尔低喝一声,紫雷龙皇几乎是同时滑出龙印,亮紫色长刃迎着袭来的风雷横斩了过去。绵延的雷霆在两人之间撞击着发出沉闷的轰鸣,猛烈的罡风随着炸开的霹雳横扫在空旷的天地中。激突的气流里,闵采尔一连退后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形,却不料对手高大的身形却像妖魔般穿越气浪,面甲下深深的眼窝里闪烁着杀意的红光。黄金剑斩下,剑刃半途中妖异地扭曲了身影,正是闵采尔擅长的雷狱无走剑第一式·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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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六、特训(中)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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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好!”尽管还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闵采尔的身体已经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紫雷龙皇咆哮着斜过头顶,划出明亮弧光迎向黄金剑,同样也是一式“断”。金铁撞击声大作,龙铠骑士借着反弹之力向后跃去,身影就像没入了白雾中变得淡化无踪。

“匿!真的是卡萨大人?”连续两招如此娴熟,闵采尔实在想象不出除了那位大人狱雷还有谁具备这样的身手。为什么卡萨要在这里袭击自己,还特意让缇琳调开帕罗林卡?霍曼往自己手上带的东西又是什么?

他脑子里急转如风,手上雷刃却丝毫不敢停歇,一眨眼间已连续接下对手三四记重劈,还抽空还以一斩。暴风骤雨似的对战持续了一小会儿,闵采尔却忽然疑惑起来。对面的骑士招数虽然娴熟,可威胁并不强烈。如果是真正的卡萨,以他对战林卡大公的实力,自己早就被逼得走投无路,可这铠甲后的家伙不但动作僵硬,还被自己数次攻进防御圈,其迟钝之处更像个被人操纵的傀儡。

“切,看来是霍曼研发的新产品!”这么一想,眼前情景便觉得豁然开朗。再看反复使用“雷狱无走剑·断”的铠甲骑士时,愈发觉得破绽重重,甚至不需召唤帕罗林卡也能轻易获胜。闵采尔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脸上也带着分调侃的笑容。

“那两个混蛋肯定躲在哪里看热闹呢!”他趁着傀儡骑士攻击的间隙向四周望望。结界设置得很好,看不到缇琳和霍曼的踪迹。向来手腕上这鬼东西也是为了监控自己的魔力运作而设的,用来记录试验数据云云。

“真的很无聊啊,你们!”他忍不住高声喊道,“让我跟魔傀儡打架很好玩吗?我已经不是当年随你们调戏的愣头青了!老子是狱雷的重臣!我数三声,再不停止的话,就让你们看看我震撼金花军的绝技,那时候可别怪我弄坏了这套好铠甲!”

没人理会他,只有魔傀儡还是翻来覆去的一招断,看得眼睛都快发腻了。闵采尔轻蔑地哼了一声,横刀一扫逼退傀儡,顺手将雷刃插在了地面上。

“游走在天地间的雷啊,风暴暴君塔雷的剑刃,吾以血的契约呼唤你的降临!用吾的指尖牵引你的恩宠,用吾的双臂撕开面前的阻碍,以吾闵采尔之名,发动雷狱无走剑·溃!”

话音刚落,闵采尔双手间六芒星就如绚烂的繁花般绽放。笼罩四周的雷电剑刃拔地而起,彻底封杀了对手所有的进击之路。闵采尔双目如电,一侧脸锁死了那具魔傀儡即将出现的位置。果然被雷刃所逼,魔傀儡猛地向后跃去,试图离开“溃”的攻击范围,却见闵采尔右手虚指,两条雷龙立刻咆哮着缠绕了过去。

“尝尝本大人自创的绝招!雷狱无走剑·溃改·游龙斩!”

眼看着百十道雷刃会聚而成的雷龙一前一后夹住了那龙铠骑士傀儡,闵采尔心里再无悬念,只等着最后终结的那一瞬。没想到连串熟悉长笑自面具下响起,魔傀儡一反呆板的身姿,左手直接擒住了身后雷龙的脖颈,几乎是瞬间就吞噬了巨大的龙身。右手黄金剑上顿时雷芒闪耀,剑尖倒转如风,直直插进了身前雷龙的头颅,将轰鸣的雷电直接引入了地下。

“这是……湮!”闵采尔大惊失色。这种任意操纵空间中魔法力量,依靠魔狱封雷阵将之进行吞噬转化,瞬间加强自身力量的绝技,他只在卡萨和林卡大公的对战中看过。这样挥洒自如的举止绝不是没有智慧的魔傀儡所拥有的。闵采尔再无犹豫,连续向后跃开,单膝跪倒在地说道:“卡萨殿下,属下甘拜下风!”

没有回应。

扑面而来的激烈罡风里,黄金剑光芒彗星般耀眼。闵采尔大骇,几乎是瞬间想一旁滚去,勉强躲过了致命的刺击,可龙铠骑士依旧不肯罢休,回身又是呼啸的一斩。

“为什么……为什么卡萨要杀我!”闵采尔脸色惨白,心脏不争气的通通跳动,始终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仿佛被闵采尔识破了身份急于杀人灭口,卡萨手里的长剑速度越来越快,每一击都激动风雷,如影随形似的不离闵采尔要害。断、溃、突三杀招绵绵不绝,匿、遁带着他身形出神入化,无处不在的湮就像贪婪的野兽无止境地吞噬着闵采尔释放的魔力,让他体内的魔力显现出干涸的迹象。

白茫茫的空间里,唯有连串闪动的残像短暂的停留,偶尔剧烈爆炸的雷光则显示出残酷的追逐还在继续。闵采尔越打越吃力,脑子里的疑惑也一刻超过一刻的增长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卡萨要杀我!”

“为什么!我没做错什么啊!”

“为什么!”

不甘、愤怒、彷徨,重重复杂情绪缠绕在闵采尔的脑海里。潜藏在胸口中的魔力之核被求生的欲望趋势着,从深沉的睡眠中醒了过来。

闵采尔猛地止住后退的脚步,抬起右手一把抓住激突的剑刃,生生将雷霆熄灭在掌中。凄厉的嘶鸣回响在空旷的空间里,黑暗的火焰铠甲一般覆盖在他的躯干上,一双眼睛里燃烧起血海的光芒。

“半龙化……”决斗空间外的缇琳微微颔首,“果然是受情绪影响的。愤怒、面临死亡的恐惧和不甘、执着,都会深深触动潜藏在心底的这股可怕力量……霍曼,记录下魔力的波动了吗?”

“咳咳,没问题!”法师点点头。他面前摆放的魔法器皿正闪动着蓝色的光,带动着一支炭笔在长长的纸卷上划出起伏的折线。法师一边紧盯着折线的方向,一边飞快地在纸卷上特殊的点做出标记。在观察了一刻以后,他对缇琳笑声说道,“绿色区域已经标明了,请卡萨大人继续吧!”,

封闭结界内的战斗已经翻转了过来。操控着黑暗魔力的闵采尔凶兽般追袭在卡萨身后,不断喷吐着毁灭的杀意。卡萨似乎早有准备,不断用“湮”削弱致命的攻击,又反过来从手掌中释放雷电之力,迟缓闵采尔的行动。雷狱无走剑的快速移动被发挥到极致,放眼望去尽是卡萨一瞬即逝的残像,闵采尔竟一时间捕捉不到对手的真身。

“如何?”一直观察着闵采尔动态的缇琳问道。霍曼摇摇头。戴在闵采尔手上的镯子依旧闪烁着绿光,这表示他还有很大余力。不过随着时间流逝,闵采尔开始不耐烦起来,每一击的破坏力也越来越强,布置在周围的结界有不稳定迹象。

“没法子,让殿下使用龙类盟约吧。再这样下去,没试出那呆子的底线,自己就先受伤了。”缇琳话音刚落,就听结界内传来阵阵巨龙的吼叫。不断提升魔力的闵采尔终于捕捉到卡萨的身影,燃烧着地狱黑火的双手暴风骤雨般爪向对手,终于逼得卡萨呼唤出龙王海格拉斯,替自己挡了一击。庞大的黑曜火龙刹那间腾空远遁,龙背上的卡萨手中雷光越聚越大,在自己的身边空间里聚集起千百个刺眼的雷球,如骤雨般轰向地面的闵采尔。黑色的半透明盾片不断出现在雷球撞击之处,发出巨大的响声。野兽般的闵采尔不管不顾地疾走在地上,伺机攻击着远远疾飞的巨龙,就像击打在盾片上的攻击和自己毫无关联一般。

缇琳和霍曼一直耐心地等待着。

这样一边倒密集攻击持续了足足有半小时,换上第十根炭笔的法师终于微微动容,沉声对缇琳说道:“开始衰减了。”

他指着最新流过的纸卷。上面划过的痕迹尽管依旧激烈,可比起最高峰时,已经低下去不少。无法攻击到敌人的闵采尔似乎有些疲倦,行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甚至接连有几片防御用的盾片在雷球的攻击下被打得粉碎,趁机突入的雷球撞在他身上,让他疼得嗷嗷叫。

他手腕上的手镯已经转为了黄色的光芒,这是魔力降低的信号。

“虽然依旧惊人,但魔力充沛度似乎不如龙类盟约者。”缇琳思考着,“这样只需要不正面对抗他,等魔力的高峰过去就行了。这种野兽一样的状态似乎也没法维持和巨龙的配合。如果他能在绿色魔力值范围内维持清醒的头脑,想必能发挥出更可观的力量。”

“正是这样。”霍曼点点头,“我们需要的是,如何找出这个临界点?毕竟被情绪支配着的行动并没有太大作用。”

“唔……”缇琳又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似乎困扰了着聪慧的女子,良久没有任何言语。半晌后,她慢慢抬起头,望着结界内激烈然而枯燥的持久战,“今天先到这里吧,我们需要研究一下记录……霍曼,你怎么了?”

法师没有回答。他呆呆地盯着结界里的闵采尔,双眼闪动着发现魔法秘密的闪光。闵采尔已经彻底放弃追逐巨龙了。他仅仅维持着黑色的透明盾片抵挡雷球,双眼若有所思地望着缇琳和霍曼所在的地方——尽管他看不见结界外的世界。

然后,他抬起双手,深深插进面前的虚空里。

下一瞬间,缇琳所在的小屋激烈地震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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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七、特训(下)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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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缇琳和霍曼都大吃了一惊。

黑色的利爪撕破了坚固的结界,在观察室内生生开出了一道裂口,闵采尔的肩臂就从这扩大的裂口里慢慢地挤了出来。他闪烁着血样红光的左眼打量着室内的两人,脸上浮现起一丝残酷的笑意,已经完全离开结界的左手心里浮现起旋转的黑色光球。

“嗡!”猛烈的爆炸在密室内响起,闵采尔周围此起彼伏的闪烁着紫色的光辉,不断反射着魔力的风暴。缇琳静静伫立在他面前,青葱似的手指闪电般绘画出连串优美的文字。

“封”,“闭”,“锁”,“延”,“缓”,“盲”,“迷”,“惑”,八大封印之法就像绮罗江水般毫无掣肘地接踵而生,密集地施加在破裂的结界口。缇琳淡淡地注视着在秘法中挣扎的闵采尔,回身对充满仰慕之情的霍曼说道,“收起资料,我们该走了!”

她弯下身,抱起被自己弄晕的帕罗林卡走出了房间。霍曼紧抱着大捆大捆的纸卷,冲还在努力对抗封印的闵采尔露齿一笑,跟在缇琳身后走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房门。望着重新回归黑暗的房间,闵采尔发出一阵愤怒的咆哮,却不料被赶回来的卡萨一把抓着脖颈,重重地投掷了出去。一瞬间卡萨的龙类盟约被开放至最大,令人窒息的魔压下,风暴暴君塔雷的伟岸身影宛如重临人间,巨大的手掌像打苍蝇似的把闵采尔重重拍进了地下。

“呼……”卡萨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龙类盟约,将晕过去的闵采尔从地面深深的人形里拖了出来。

“龙王,带他去疗伤吧。我和缇琳还需要商量一下。”他对身后的巨汉说道,“这小子的力量很有意思,爆发时很像是天生的盟约者。你能相信吗,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连任何血脉力量都没有普通人呢!”

“这不可能!”海格拉斯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呵呵,事实就是如此。这至少说明了,魔神血脉者并不是离普通人那么远,我们人数上的不足,也许能通过其他的法子补充上来……”

卡萨沉吟片刻,背着手离开了地下的试验室。龙王则扛起翻白眼的闵采尔,避开其他人的目光将他送进了骏晟宫。

直到傍晚才醒过来的闵采尔被直接拖起来陪卡萨喝酒。

浑身骨头疼得快散架的他郁闷地望着上座豪饮的主君,刚想说话,可恶的缇琳就示意帕罗林卡替他斟酒。

这样一连对饮了数杯,闵采尔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对着诧异的卡萨喊道:“大人,我……”

“罗兰,你也来了!”缇琳笑眯眯地对着房间门口叫道,“事情如何了?”

房间门口,紧身打扮的大奶妹似乎才出了趟远门,风尘仆仆地赶了进来。她侧脸看看一旁的闵采尔,悄悄冲他吐吐舌头,这才轻盈地跑到缇琳身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

“做的不错!”消息似乎令缇琳很满意,她冲卡萨使了个眼色,站起身冲着闵采尔微微一笑,“殿下有话对你说,稍后再见。”

这个狱雷第一聪慧的女人冲帕罗林卡招招手,示意她跟着自己一起离开,于是房间里很快只剩下卡萨和闵采尔两人。

卡萨放下出名的大酒盏,对迷惑的闵采尔大声说道:“你的剑法真是烂透了!能把雷狱无走剑用成那样的蠢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啊?”这话让闵采尔大吃一惊。自从卡萨将雷狱无走剑和魔狱封雷阵传授给闵采尔之后,这套出色的技巧已经无数次将闵采尔从死亡边缘生生拉了回来。闵采尔对自己的技法颇为自信,平日里还暗暗自诩是除了卡萨以外的剑术第一人。此刻却听到卡萨如此评价,心里大不以为然。

“你还不服气?”闵采尔的神情自然逃不过卡萨的眼睛,“你自己想想,平时是怎么用的?蛮干,胡来,暴力对抗!你以为自己是条狂暴的龙啊,除了力气大就没别的法子了?雷狱无走剑是用于精确控制体内魔力源流的技巧,普通魔神血脉者一般能调用七成魔力,我们却可以凭借封雷阵的感应调用九成以上,还可以凭借‘湮’借用和反弹对手的魔力!举手投足间,要跟随魔力源流的节奏,做到精密而准确的使用魔力,根据实际情况选择对策。何谓无走,正因为我们对魔力的把控远超常人,才能借用多余的魔力将速度发挥至极致,常人甚至连残像都看不到,这才叫无走!你倒好!靠着体内意外得来的魔力源,完全都不思考剑技的本质,翻来覆去就是力气大的赢。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就抓瞎,直接就变成头野兽继续玩蛮力!我就问你了,万一你玩蛮力也对抗不了的敌人出现了怎么办?你就等着对手把你打成肉酱啊!”

一番话说得闵采尔汗如雨下,他很想辩解两句,可卡萨的说话句句是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卡萨大口灌了酒,指着闵采尔鼻子骂了出来:“你很骄傲是吧!救过伊莎贝拉的命,打退过博罗克勒斯,一个人牵制金花军六条巨龙,还阻拦林卡大公的前军。真是好大的狗胆!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反正打不赢还可以狂化,是吧?反正玩命一搏,结果去他奶奶的,是吧!我操你大爷,你个赌徒有什么两样?这就是我狱雷寄予很高期望的将军?”

卡萨说得兴起,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案,走过去一把揪住闵采尔衣领:“混小子!有没想过万一博罗克勒斯不跟你纠缠,等你变身完了再打过来怎么办?有没有想过金花军的领袖不被你虚假而短暂的爆发所迷惑,一味跟你缠斗怎么办?有没想过你嚣张的背后,为了保住你这个拉风的英雄,拼了性命的那些小人物他们怎么办!你好大的身价,闵采尔!多几个你这样的英雄,我狱雷恐怕就生生被拖垮了!理想和大义?死了到魔神的宫殿去吹牛吧!”,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闵采尔回想起经历过的事情,双股战战栗栗,几乎连坐都坐不稳。他呆呆地想了一阵,忽然仆倒在卡萨面前,几乎是吼了出来:“我知错了!殿下,求您为我指点迷津!”

“滚起来!”卡萨一脚把他踹倒,自己坐回了座位上痛饮了一番,“混小子,自己好好反省一下。现在跟你讲正事了。”

他从脚边拿起一整叠纸丢在桌上:“这是缇琳根据昨天的情况进行的分析,回去自己好好看看。明天开始到骏晟宫报道,在拉罗那家前来狱雷城之前,我每天陪着你练!要拿不出个成果来,小心你的狗头!从现在开始一定要记住,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的魔力,那就等同于一个出生的婴儿试图挥舞上百斤的铁锤,最终不仅会害死你自己,还会连累到周围的人!”

卡萨亲自教导?连串的恐惧过后这个消息就像来自神明的福音!闵采尔大喜过望,口里连串“大人英明神武,文成武德”之类的拍马之词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正在饮酒的卡萨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随即哈哈大笑着站起身,一脚把这个马屁精踢到了桌子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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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的训练在一整夜豪饮后拉开了序幕。作为狱雷领第四名龙类盟约者,闵采尔在这短短时间内需要涉猎的内容远超他的想象。大清早一睁眼他就被扣上乱七八糟的魔法仪器,丢到地下那个秘密训练场去跟卡萨打生打死。除了剑是木头的,其余全是杀招。每每挣扎在生死边缘的闵采尔一旦有半龙化的迹象,卡萨就会暂缓攻击,让他回过一口气。而观察室内的缇琳和霍曼则将边缘数据进行整理和分析,提供更多的建议供闵采尔对魔狱封雷阵和胸口魔核的运作有更深了解。

到了下午,狱雷领的四位新贵则济济一堂,由缇琳亲自执教,讲述龙类盟约者的历史,以及有记录的盟约使用方法。除了闵采尔之外,其余三人还没有正式继承盟约,对其中产生的魔力影响还一知半解,大多由他们未来的巨龙解释缇琳课程里的意思。闵采尔和帕罗林卡签约虽晚,可经历的战阵却远多于其他三人,这节课倒是相对容易了。不过在接下来的虚拟对战中,那三条老练的巨龙经常合起伙欺负帕罗林卡,闹得闵采尔灰头土脸。

体力极大消耗的闵采尔狼吞虎咽干掉晚餐后,就会进入霍曼的授课时间。这邪恶家伙不知何时弄出来的冥想干预机器——好孩子梦幻世界——会强制入侵闵采尔的冥想。第一个晚上闵采尔凄惨地对战林卡大公希尔德布里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六只大手扯得稀巴烂。

“这样可不行!”闵采尔郁闷得睡不着。一整天下来,除了被虐,简直找不到任何值得称赞的地方。无论是强大的卡萨,或是三条齐心合力对付自己的巨龙,还是虚拟出来威力无匹的魔神,都压得闵采尔喘不过气来,更别提从中有所获益了。可如果不想挨打,又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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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段对闵采尔的加强,准备放飞了,阿门……

一百六十八、对战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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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一宿没睡的他拖着疲乏的身子和一对黑眼圈站到了卡萨面前,满脑子都是如何反击的念头。

“这小子肯定钻牛角尖了。”一旁的霍曼悄悄对缇琳说,“魂不守舍的,没打就输了三分。”

“嗯。”缇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思考了一会儿,示意卡萨暂缓训练。

“殿下,我有个想法,不知是否可以?”她在卡萨耳边嘀嘀咕咕了一会儿。狱雷的伯爵眉头紧皱,不过一会儿之后却舒展了开来,微笑着频频颔首。

“可以!”他豪爽的一挥手,径直原地坐下了。闵采尔只觉得莫名奇妙,他看看翩然走出训练室的缇琳,又望望闭目养神的卡萨,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一边傻乐的霍曼。

“这是要做什么?”闵采尔用唇语朝法师询问。

“增加点乐趣。”霍曼想了老半天,学着他的唇语答道。这家伙唇形太差,闵采尔纳闷了好久,最终认为是卡萨酒瘾犯了之类的。

时间又过去了半小时。缇琳回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看上去很高兴的罗兰。大奶妹的脸孔红扑扑的,望着闵采尔的眼神就像望着羊的狼。

“帅哥哥~一起哟~”这是罗兰第一次见到闵采尔时候的说话。她声音甜甜的,嗲嗲的,让很不适应的他顿时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喂,大奶妹!我这忙着呢,别来添乱!”觉得不对劲的闵采尔冲罗兰撇撇嘴,可女孩子却活动了一下身子,站到了他身边,还亲昵地抱着他的胳膊。

“殿下……我抗议罗兰捣乱训练……”闵采尔郁闷地举起手想甩掉这个包袱,不过卡萨满脸坏笑地站起身,手里黄金剑开始绽放出柔和的光芒。

“不会吧,谋杀是不道德的……”发现自己和罗兰之间还被一条锁链牢牢连接在一起的时候,闵采尔觉得自己要抓狂了!我只是单纯想变强而已,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大奶妹……你会帮忙吧……”闵采尔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偷偷对罗兰说道,“只有我们俩联手……喂,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像只无尾熊一样抱着我……你是缇琳派来暗杀我的对不对!放手!”

“轰!”卡萨的雷霆丝毫不顾这边纠缠不休的两人,直直的兜头劈了下来。弥散的飞烟里,闵采尔像只中箭的猩猩,哀号着狼狈逃窜。挂在他肩上的罗兰摇摆得像暴风中树上的猴子,混合着大笑的尖叫声在训练室内久久萦绕。

“逃得不错!”卡萨指挥着游走的雷电围追堵截着他们,时而高声呵斥狼狈不堪的闵采尔,“进攻啊,光是逃跑能有长进吗?靠逃跑和可笑的姿态能把敌人打退吗?来吧小子,你不是最擅长保护女人吗?不是有女人在就能发挥数倍的战力吗?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让我试试你豪气冲天的大斩!”

“我要求换人!这个又丑又重的女人根本激发不了我的斗志!在爆发之前就累死了!”闵采尔脚下越奔越快,游走在雷霆之柱间的动作渐渐轻松了起来,不但隐隐护着身后的罗兰,甚至还有空回嘴了。观察室的缇琳微微颔首,目前魔力输出的曲线远比前一天来得均匀,雷狱无走剑的运动轨迹清晰而稳固,显示雷电中蟑螂般移动的小子显然游刃有余。缇琳正觉得不错,忽然绘画的炭笔猛地跳动了一下,在平滑的痕迹上陡然增添了一处突兀。她诧异地抬起头望向外面,恰好听见外面传来的连串话语。

“哎呀,你又咬我!大奶妹你这家伙是小狗吗?”

“奥旨泥(咬死你)!”

显然被激怒的女孩子双手使劲勒着他的脖子,白森森的牙死死要在闵采尔的肩膀上,疼得他嗷嗷叫。魔力运转的节奏顿时乱掉了,闵采尔身形一滞,立刻被凶狠的雷蛇给缠了上来。一时间轰鸣和惨叫齐飞,电光共黑烟一色。望着场中被炸得黑乎乎还没忘记斗嘴的两个呆子,缇琳忍不住掩嘴轻笑,摇摇头坐到了魔法仪器前。

“呆瓜闵,这下子麻烦了。殿下他只怕要生气了!”

话音刚落,魔力探测仪的指针陡然间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勃然而发的魔压满溢在封闭的空间里,从上到下都激飞着嗤嗤作响的电芒。魔力飓风的中央,卡萨须发皆张,手中黄金剑暴涨出夺目的光辉,斩马刀似大刃倒插在地面上。

“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辛劳?男爵闵采尔,这里不是小孩子的游乐场!”他低吼着展开双臂,掌心的蓝色魔法阵缓慢地旋转着。古老的魔法文字在虚空浮现,随即转换为塔雷的纹章——被雷霆围绕的魔力之眼。黑色的飓风平地而起,寒冷的冰在地面不断地蔓延,降落的雷霆像被黄金剑吸引着一般不断地吸附在越来越庞大的剑身上,发出沉闷的爆炸声。卡萨双眼绽放着雷霆的闪光,右手里虚握着激烈扭动的雷电之龙,浑身散发出恐怖的杀气。

“这是龙类盟约……”闵采尔感觉到了体内魔力的共鸣。那个和蔼,爽朗,脸上总是挂着友好微笑的伯爵竟召唤了巨龙的力量,凭空制造出降临人间的雷神!一阵咯咯的响动从旁边传来,罗兰煞白着脸孔死盯着对面的卡萨,牙齿不由自主地上下碰撞着。她无意识地紧紧抱在闵采尔的腰上,柔软的身子颤抖得就像秋风中的落叶。

“没,没事的!”闵采尔拍拍女孩的手,之前对训练的轻视之心终于完全被抛到了脑后。他小心翼翼地退后了一步,顶着巨大的风压启动了魔狱封雷阵,学着卡萨的战斗方式试图吸纳充斥四周的魔力。下一瞬间,他如离弦之箭般顺着狂风弹了出去,魔狱封雷阵开始催着魔力源流飞速地循环起来。,

“罗兰!抱紧我!”他陡然高呼道,“让殿下尝尝我们的厉害!溃!”

疾奔的两人围绕着卡萨激烈地旋转着,在逐渐涨大的飓风里留下连串的残像。闵采尔双手挥动如风,激射出成百道雷刃,疾风骤雨般压向圈中的卡萨。

大大小小的火球炸响在卡萨周围,他身边似乎有一道无形的障壁,死死将袭来的雷刃挡在外面。猛烈碰撞的魔力掀起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可闵采尔却清晰地感觉到卡萨的魔力非但没有丝毫的削弱,反而随着掌心逐渐睁开的魔力之眼变得更高涨。

“断!”雷光撕裂虚空横斩而来,重重劈在魔法障壁上。闵采尔身形一闪,躲过反击的飓风再度跃起,又是一计重击砍在卡萨头顶。雷狱无走剑·断在疾走的身影中纵横往来,竟如光芒之网覆盖在卡萨全身。

缇琳满意地注视着监控的仪器。现在效果不错,闵采尔的魔力已经超出之前的极限点良多,如果是以前应已经进入半龙化。然而现在他却始终保持着清醒的意识,拼了全力试图攻破卡萨的防御圈。

“真的为了女人就会发挥出更大的威力吗?”缇琳喃喃念叨着,“看不出,这个呆瓜心底竟然藏着这样的坚持,如果被敌人知道了大概会觉得难以置信吧。”

她沉思了片刻,不料身边忽然发生了小小的爆裂声。

“超出监控范围了。”霍曼走上前看看,冲她无奈地耸耸肩,“今天成果很不错,是不是让他们先暂停?”

“完全……没有必要!”缇琳望望场内,敲敲自己的额头,“殿下没有停止的意思,让他多试试吧!”

卡萨的魔力场此刻覆盖住了训练场的每一处空间,如剑刃般的罡风刮擦着坚硬的石壁,留下一道又一道深刻的刀痕。他终于不再防御,魔神般伟岸的身躯扶着极大膨胀的黄金剑直了起来。

“神摧!”他右手伸出,悄无声息地没入虚空,闵采尔游移的身形周围立刻满布起铅灰色的雷云。千万道雷电蛛丝般缠绕在这对男女身上,如千钧重担拖慢了他们的速度。剧烈震颤的大地在他们脚下崩裂、爆发,三人合抱的粗大电柱撕破了岩石的束缚直冲云霄,刹那间吞没了闵采尔两人的身影。

霍曼直看得目瞪口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而缇琳的目光却移到了卡萨的左肩处,嘴角浮起一丝赞许地微笑。闵采尔的身影鬼魅般闪现在那处,右手紧紧将罗兰护在自己的腰后;他的左手已经异化成了黑龙的利爪,几乎是一瞬间摧枯拉朽般撕裂了卡萨的防御盾。

这连串的动作宛如电光火石,远远超出了训练所应该有的极限。卡萨的左手止住了那条龙爪,丝毫不在意爪尖距离自己的咽喉不过分毫。他冷冷扫了一眼空中的闵采尔,平静地说道:“呆瓜,明白了?”

“啊?”闵采尔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卡萨已经把他重重摔在了地上,还顺手接下惊魂未定的罗兰。

“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了。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他收起龙类盟约,背着手向外走去,“要好好记起今天的心情,想想自己究竟为何而战。如果每次都要把女人陷入险地才能发挥力量,你还是早点回家种地吧!”

“殿下这……啥意思?”闵采尔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脸迷糊的样子。罗兰看在眼里,忍不住重重踢了他一脚,像只轻巧的小鹿似的跑到了缇琳那边,还回头冲他扮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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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工作差不多了……阿门……

一百六十九、留言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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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紧张的训练里一天天过去了。面对闵采尔实力的提升,卡萨的要求也也变得越来越严格,缇琳和霍曼的分析资料也堆积得越来越厚了。残酷的训练里,死神不散的阴影始终徘徊在闵采尔的头顶,让他艰于呼吸视听;他就像一尾游鱼,在魔力的惊涛骇浪中挣扎求存,一天天的变得强壮起来。

闵采尔几乎忘记了一切,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一切能帮助自己强大的知识和技巧。他身边时刻都活跃着狱雷最精英的人群:卡萨、缇琳、霍曼、阿苏拉等等,甚至在梦里,霍曼的那台仪器还变着法子送来难以想象的假想强敌,一刻也不肯安歇。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半个月,闵采尔没有离开骏晟宫半步,由帕罗林卡照顾着他的生活。偶尔罗兰还会跑来看看他,还留下一堆莫名其妙的小礼物,比如咬了个缺口的苹果,印在衣领上的唇印,脸上用炭笔画的胡须什么的——反正她来的时候闵采尔大多在玩命地睡觉补充体力,怎么折腾也醒不过来。

闵采尔觉得自己过得很充实,可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似乎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可究竟是什么,脑子里很模糊,而且很快就会被激烈的训练给彻底冲到一边去了。

之后的几天,卡萨出现得越来越少了,更多时候是缇琳和霍曼在针对闵采尔的记录结果对他体内的魔狱封雷阵进行调整和优化,甚至还整理出了一本使用指南类型的小册子。望着这两个邪恶之人狼狈为奸的笑容,闵采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不会吧,该不是又要弄什么乱七八糟的试验吧!”

闵采尔的不好预感没有变成现实。缇琳和霍曼一反常态地放过了可怜的小白鼠,在宣布训练告一段落后将闵采尔踢出了骏晟宫。拖着疲惫身躯漫步在狱雷城宽阔街道的男人望着久别的晴朗天空,感受着喧嚣热闹的城市气息,忽然长声大笑,似乎要把这些天压抑的感觉尽数驱离出去。

帕罗林卡担忧地注视着他一小会儿,找来只装满水的桶,朝着他的脑袋用力扣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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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有些轻狂,可你也不该拿水浇我。我这不是高兴吗?为了逃离那个地狱!”闵采尔对着帕罗林卡絮絮叨叨个没完,“原本想逛逛街的,这下泡汤了,瞧我像个真正的落汤鸡一样!”

“大人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帕罗林卡鄙视地白了他一眼,“我要去朱利安姐姐那里,你自己先回去吧!晚上随便找点吃的!我走了!”

小母龙摆摆手,转过街角跑掉了。闵采尔郁闷地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又望望周围嬉笑人群,无奈地耸耸肩。

“去找凯宾他们喝酒吧!”他最终决定。不过现在这幅样子实在太难看了,还是很有必要回去洗个澡,再换套干净衣服什么的。

闵采尔急匆匆地跑回了自己的小院,随手反锁上门,把自己扒了精光准备享受闵氏热水澡——用魔狱封雷阵把自己烤得火热来烧水,再像常人一样享受热水澡。他悠闲地躺在冒热气的大水缸里,舒服得呻吟了两声。

“等我有了自己的城堡,我要修一个真真正正的大浴塘,就像在缇琳家看到的那么大。一半在露天,一半在屋子里,从山上引天然的泉水,在池子外加热到合适的温度再引进来。这个池子要五百平那么大,白天可以召集部下泡澡开会,晚上嘛,嘿嘿……”

想想未来的某天一池春水荡漾,诱人的气息蔓延在豪华的殿堂里。光滑而柔软的肌肤被热水泡得如鲜花般娇艳,俏丽的脸庞上飞起一朵朵霞云。而自己则坐在喷喷香的众芳国里,尽情享受无尽柔情……

“嗯嗯,那才是男人该过的日子!到时候,要罗兰给我擦背!艾薇儿替我按摩大腿!帕罗林卡这个家伙敢泼我冷水,罚她去烧水!这事由黑曜火龙干正合适,哇哈哈!还有,还有伊莎贝拉……”

晶蜜色长发的女孩子那窈窕的身影浮现在闵采尔的脑海里。朦胧的水汽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少女窈窕的身姿。那白皙的肌肤浸染着樱花般的让人怜爱的粉红,如同宝石般散发出晶莹的光泽;不盈一握的小蛮腰半藏在水中,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腹紧致而有弹性;少女胸口的玉兔活泼地跳跃着,耀眼的闪光几乎晃花了闵采尔的眼睛……

“嘿嘿……”他又回想到两人在迷雾森林里共度的时候,那时候偷窥到伊莎贝拉入浴,实在是……

销魂的绮念里,闵采尔忽然想起自己究竟遗忘了什么事情:伊莎贝拉哪里去了?他心头陡然一沉。在训练场时没有,无论打斗多么激烈,自己取得了多大的成绩,她始终没有到现场来过;龙类盟约的课程上也没有,这部分内容一直都是由她给城里的人们讲解的,至少到帕罗林卡和朱利安向狱雷效忠为止;晚上休息的时候也没有!如果是在紫衣侍卫的时候,自己因为训练或战斗累得半死,女孩子一定会跑来唠叨几句,或是送来难以下咽的夜宵硬逼着自己吃掉!可这些天全没有!

“不对啊!”闵采尔琢磨了一会儿,“难道就因为我没还她钱所以她生气了?可是才一枚金币啊!”

回想了自己归来以后的全部事情。嗯,出征罗翰海本来是自己的工作,可伊莎贝拉谁都不抢,偏偏在自己应承之前横插一竿子,肯定是生气了!这么明显的事情,闵采尔这么多天居然不去道歉,想也知道她会发多大的火!想到伊莎贝拉闻名狱雷的“轰雷”,闵采尔暗地里叹口气,从水缸里爬了出来。,

“没法子,赶紧去道歉吧!就算被雷打也认了……”想想即将看到女孩子凶巴巴的脸,闵采尔心里忽然升起几分期待,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他发觉了自己的变化,自己捏捏自己的脸,装模作样地又长叹口气。

“闵采尔,你就是个被虐的命!都已经男爵了,狱雷第四号重臣的身份,偏偏还要跑去让少主开心!一辈子活该给人使唤!”

想到这里,他脚步也轻快了,嘴里还哼着小调跑进了自己卧室,翻箱倒柜地寻找起拿得出手的衣服。

他选了半天,洋洋得意地打量了自己一番,满意地抱着手。

“好了,小伙子还是很帅的嘛!该走了!”闵采尔转过身,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从角落的箱子里翻出袋金币放在怀里。

“一赔十!伊莎贝拉这次该没话说了!”

他站起身来,正准备出发。忽然发觉对面的墙上似乎写着些什么。那龙飞凤舞的痕迹几乎占满了整面墙,又窄又深,是用长剑刻出来的。

“我出征了!呆瓜!”

这几个字后面是被剥掉半层墙壁,似乎她先写了些什么,后来又很不满意地划掉了。

闵采尔呆顿顿地望着这熟悉的痕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原来是出征了……不知道伊莎贝拉她……走了有几天……”闵采尔喃喃地念叨着。忽然屋外的大街上传来了连串急促的马蹄声,以及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喝。

“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闵采尔大踏步赶出门外,那传送军情的使者恰好从面前奔过。使者的装束很眼熟——一件紫色的战袍,袍子的背心上画着只摊开的猫爪——这个人是伊莎贝拉的紫衣侍卫一员!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了吧?”想到这里,闵采尔跟在使者后面,快步向骏晟宫赶去。在他刚进入不久,带着卡萨召集令的骑士们就飞奔而出,向着重臣们宅邸奔去。

罗翰海征伐部队受挫。

紫冠蓝龙齐格重伤。

伊莎贝拉和紫衣侍卫们被阻在了险水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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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新的场景了……阿门……

一百七十、闵采尔出征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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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慌乱!”骏晟宫的军议上,卡萨一挥手制止了议论纷纷的诸将,示意他们安静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根本不需要派遣援军。”

他叫来等候在门外的使者,示意他抬起脸让在场众人看看,“闵采尔,你肯定认识他是谁吧?”

“认识……”闵采尔按捺住焦急的心情,低声回答道,“紫衣侍卫纳什,第二队黑斯·高爵士部属……”

“很好!”卡萨打断了闵采尔的说话,“纳什,我问你,是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派你回来的吗?”

“是……高队长的命令,高队长认为情况紧急……”

他的话没有说完,会议厅里顿时一阵哗然。性急如阿苏拉立刻就站起身,横眉怒目地指着纳什喝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狱雷的一名队官可以越过统帅向殿下汇报问题了!”

“阿苏拉坐下!”卡萨摇摇头。他面向深深匍匐在地上的紫衣侍卫笑笑,“黑斯·高这小子虽然有点不着调,但忠诚无可怀疑。纳什,我问你,阻挡我军的是谁?”

“是、是半人马部落!”

“你确认没错?”卡萨紧接着问了一句,“是半人马?”

“千真万确!”

一阵沉默后,殿堂里的人们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快的大笑。半人马?那些现在还在用骨头当箭头的野蛮人?别说精锐的黑骑士了,一百个狱雷兵打他们五百个绝对没问题!伊莎贝拉殿下这次出征动员了上万人,光是隶属于紫衣侍卫的重装骑兵就有一百人,全罗翰海的半人马凑在一起也打不赢这样的军队,更别说他们还隶属于不下二十个部落!

“应该是暂时的困难。黑斯·高只怕是太谨慎了,呵呵!”伊尔特笑呵呵地摸摸胡子,“二殿下都没要求增援,他倒先着急了!这家伙该不是被野蛮人给弄晕了吧!”

“哈哈!”

“哈哈哈!”

“伊尔特阁下说得有道理!”

在座众将一致同意了伊尔特的观点,纷纷评论起黑斯·高的不智和慌乱来。闵采尔却觉得有些蹊跷,他狐疑地望望满脸羞赧和愤恨的使者,又望望旁若无人饮酒的卡萨,紧闭着嘴思考着其中的疑点。

“齐格是怎么受伤的?”赫洛拉似乎注意到情报中还没澄清的问题,朗声冲使者喊道,“是什么能伤了我军的巨龙?半人马的秘密武器吗?”

“是、是……”使者犹豫了一会儿,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答道,“好像是吃坏了肚子,好多天都躺在帐篷里动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答复彻底让殿堂内的人们都放下心来。那个黑斯·高,弄得全城紧张得要死,结果听起来险恶的消息全都是大乌龙!既然伊莎贝拉伯爵小姐都完全不担心的样子,他又何必专门派个人跑回来?

众人欢快地笑了一阵,目光纷纷集中到了卡萨身上。只见他坐直身子,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舒畅地呼出口气,目光懒洋洋地望向那名惶恐的使者。

“辛苦了,先下去吧!”他让朱衣侍卫引着疲惫的使者转到了后面,又望向台下满脸轻松的部将们,“不用担心了。你们也下去吧!最近要准备的事情太多,大家一定要用心处理,但也不用太过紧张疑神疑鬼的!”

最后一句话分明就是说的黑斯·高。狱雷诸将又大笑了一番,一个个站起身向卡萨致意,三三两两地离开了骏晟宫。闵采尔磨蹭着站起身,又装作找东西留在了会议室。他偷眼望见绝大部分人都走了出去,这才快步上前拉住卡萨的斗篷低声恳求道:“殿下,黑斯·高绝不是胡乱报信的人,伊莎贝拉殿下现在一定是处在危险状态!还请殿下重新召来使者仔细询问,一定有我们没有注意的疑点在里面!”

卡萨斜着眼瞅瞅闵采尔,脸孔上忽然浮现起赞许的微笑。他冲闵采尔招招手,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转头走进了会议室后面的走廊。两人绕过几条回廊,来到了骏晟宫的内书房,这才发现那名使者正等待在这里。缇琳坐在他的对面,闭目沉思着什么。半晌,她才用食指轻轻敲敲自己的额头,展颜面对进来的卡萨。

“很不妙呢,”她说道,忽然看见闵采尔鬼鬼祟祟地跟在卡萨后面,不禁轻笑了起来,“呆瓜,是担心伊莎贝拉吗?还是别的原因?”

“是别的原因,”卡萨一屁股坐到缇琳身边,“我们狱雷会打仗的将军不少,可脑子灵活的还真没几个。这小子大概是觉察到不对了,会后一个人留了下来,还拼命替黑斯·高说好话。伊莎这家伙,她自己又冲动又任性,可她的侍卫里还真有不少好货!缇琳回头你仔细调查下,像闵采尔、黑斯·高这样的再给我找个几百号。”

“哪有这样的好事!”缇琳笑眯眯的嗔道。她伸手抢过卡萨的酒碗,又让人带走使者,这才对闵采尔说道:“呆瓜,说说你的看法?谁是这事背后的主使者?”

这个问题有点超出闵采尔的想象了。自从加入狱雷,他从未思考过自己的敌人会是谁。只要卡萨一声令下,他就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跟对手拼个你死我活,至于该不该打,胜负如何那是殿下们的事情。

狱雷的大部分骑士也是如此。

他张口结舌地望望认真的缇琳,又看看明显很有兴趣的卡萨,他们根本不像在戏弄自己的样子。那这个问题到底该如何回答呢?

闵采尔竭力回想之前卡萨和缇琳讲过的形势图。

有人不想让狱雷从容收拾罗翰海,所以要扯狱雷的后腿。

博罗克勒斯是比较值得怀疑的人。可他的行动始终受到狱雷的监视,很难越过狱雷深入罗翰海组织起半人马;,

金百合领在放回伯纳德以后应该会先确定谁是新的领导者。尽管安格尔和伯纳德都不会放弃作为屏障的罗翰海,可反应这么快也不太符合常理;

那会不会是朱诺家翻脸了?如果狱雷军北伐,首当其冲的就是横亘在面前的魔狼山脉,只有突破这里才能控制前往皇城的大道。如果朱诺家不愿和狱雷家联合,那搅乱罗翰海,鼓励那里的游牧人侵袭和劫掠狱雷家就是最好的法子;可朱诺家不过是和狱雷家同等规模的中层贵族,而且缇琳又深知朱诺家的底细,如果是朱诺家的话,她绝不会如此严肃,恐怕早就想出对策来了。

“……全都不是……”闵采尔喃喃念道。缇琳一脸讶然,卡萨却微笑着点点头,还冲自己的妻子挤挤眼。他咳嗽了一声,板起脸骂道:“呆瓜,什么叫全都不是!你是说黑斯·高其实是谎报军情吗?”

“不,不是……”闵采尔慌乱地摇着头。

“那你一定要说出你的理由!否则对谎报军情之人我定要重重责罚!快说,你觉得幕后的指使者是谁!”

……卡萨你也太不讲理了!闵采尔郁闷地望望自己的主君,脑子里疯狂地流转着各种情报、小道消息和八卦回忆。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模糊的小亮点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还是他在金花军的时候,曾在狮子王城正门口执勤时看到过的景象。

“有翅膀的……两个头……”他冥思苦想,那白底的旗帜形象也变得越来越清晰。那是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有着黄色和青色两个巨大的头颅。巨龙的左爪紧抓着一柄斧头,右爪则踩踏着城堡。

“金百合领的盟友……不死之龙的科林斯家族!”不知怎么的,这个名字如轰雷般出现在闵采尔的脑中。

不死之龙,最强之龙!

这是具有仅次于皇族尊贵血脉的古老家族科林斯的称谓!他们是帝国七大选帝侯之一,是威震东方的可怕势力。金百合领之前和科林斯家打了足足五十年,野战败多胜小,全靠巨龙和坚固堡垒维持着势力的均衡。直到新的科林斯大公爵登位,将目标转向北方,两家才签订了盟约。科林斯家族领内有帝国最大的矿山群,不但出产大量黄金白银,还盛产用于锻造兵刃和铠甲的黑魔铁。他们豢养了超过二十条的巨龙,拥有上千人的精锐黑骑士和两三万骑兵,能召集的步兵更超过十万。

如果侵入罗翰海的是他们……

闵采尔忍不住打了寒战。他深吸口气,抬起头望向充满期待的卡萨和缇琳:“属下,不敢说……”

“不敢说?”卡萨眼睛一亮,“有意思!呆瓜,你想戏弄我吗?”

“殿下……”闵采尔再度深吸口气,想驱除压在心头的恐惧。他猛地俯下身,对着卡萨大声说道:“请殿下让我前去支援伊莎贝拉殿下!”

“理由!”

“第一,属下深知黑斯·高为人,他不是夸大其词,谎报军情之人,此刻我狱雷军情势必定不容乐观!

第二,伊莎贝拉殿下为人心高气傲,这次出兵又是志在必得!遭遇小锉她势必不肯罢休,也绝不会拉下面子向殿下求援。等到事情无法挽回之时再派兵支援,恐怕会给我狱雷带来不可估计的损失!

第三,属下、属下一向运气不好,遇到事情总是最坏情况!刚才属下想着会不会是科林斯家族在背后捣鬼,虽然十分荒诞,可万一成真,则我狱雷又将遇到十倍于金百合领入侵的危局。因此属下想亲临现场,确定在游牧人背后撺掇他们的究竟是何许人物!

第四,这个……”闵采尔换上副惫怠表情,嬉皮笑脸地抬起头,“恐怕现在城里面,也只有我比较适合了。伊莎贝拉殿下太好面子,任何人前往支援她都会极不高兴,唯有我这个出身紫衣侍卫的前往,最多被她揍一顿出出气。殿下你也是知道的,属下自由散漫惯了,万一城内的各位重臣有什么想法,殿下你把我拉出去薄惩一番,也比较容易堵住众人之口。至于我这点小小的委屈,殿下事后反正会补偿我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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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一、联络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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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萨很爽快的答应了闵采尔。

他下达了两条命令:伊莎贝拉平安,以及确定幕后的敌人身份。

“你需要多少人?”这个问题卡萨迟疑了很久,才勉强伸出两个指头,“两千人!狱雷现在兵力紧张,最多我只能给你两千人!”

“我不要那么多。”闵采尔眨眨眼,“殿下,我养不起。”

卡萨一愕,缇琳却笑了起来。她身子,在丈夫耳边笑声说道:“这呆瓜跟你讲价钱呢。他是个男爵,可就封赏了三个村子。别说两千人了,现在那几百人都快没得吃了!”

“这个……”闵采尔顿时汗如雨下,“属下哪敢勒索两位殿下啊!只不过属下觉得如果只是为那两个目的,根本就不需要出动军队。属下跟帕罗林卡走一趟就行了!可如果只做这么点事情,未免让世人小瞧了我狱雷,属下当然要协助伊莎贝拉殿下征服罗翰海才行!”

“那你觉得多少人足以完成这个使命?”卡萨问道。

闵采尔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大声答道:“属下只要自己的三百人,另外还请殿下拨给黄金千枚,上好战马六百匹!一个月后罗翰海绝不会成为殿下称霸的障碍!”

“这么多钱!”卡萨吓了一跳,“你打算怎么用?”

“属下自有妙计,请殿下不要多问!”他抬起头,充满自信地回应着卡萨询问的视线。狱雷的伯爵沉吟片刻,转身坐回了座位上。

“黄金千枚,战马六百匹,你就把罗翰海交到我手上?”

“罗翰海绝不会成为殿下称霸的障碍!”闵采尔大拍胸脯做保证,“我只希望殿下对此事保密,给属下安排一个明面上的任务让属下离城。”

“没问题!”

“那……属下还有个要求……”第二个要求闵采尔说得吞吞吐吐,他就像个羞赧的小姑娘,用压低的声音对座上的卡萨夫妻说道,“私人请求……我不去伊莎贝拉殿下那……也请两位千万不要将我主动请缨的事情说出来,谁都不要说……伊莎贝拉殿下的脾气两位比我清楚,她生气时候的轰雷可不好玩……”

卡萨哈哈大笑,照着闵采尔猛一挥手:“滚吧,都答应你了!拿不来罗翰海,就拿你的呆瓜脑袋回来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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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狱雷城很快就送走了一支新的出征队伍。高举着“少女祈祷”纹章的闵采尔军驱策着矫健的骏马向西方前进,据说要在驻守在新建成的鸟巢堡——这是用来监视绮罗江贵族联盟用的。带队的骑士身着朱红色的骑士甲,胸口上纹有持剑的女武神,头顶上还飘扬着两根雪白的鸟羽。他的肩甲上标着两把短剑和一面盾牌——这是封狱男爵的徽记,雄赳赳地跨坐在梦魇兽背上。欢送的人们大声称赞着领军将领的武勇,称赞声下还涌动着不少人的惊叹。

“这就是那个会走路的耻辱?狱雷的八卦源泉?”

“就是这个禽兽抢走了我的罗兰小姐?”

“他诱拐了十几个精灵少女,还试图对伊莎贝拉殿下下手?”

“快给我们讲讲,那是怎么回事?”

躲在人群里观看队伍出城的闵采尔郁闷得想哭,背后的帕罗林卡却拼命捂着嘴,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坐在梦魇兽上的骑士是瓦尔格,他作为闵采尔的替身先行出发,在罗翰海边缘待命。而正主则暂时滞留在城里,为这次出征的目标做最后准备。

闵采尔在正式成为小领主后就开始了一项工作——召集自己盗贼团的老部下,并将他们安排在狱雷城里。这项工作获得了伊莎贝拉的首肯,并在她的帮助下持续进行。这项工作的价值在最近得到了体现。

大约有十名没落网的军官和士兵从游走在罗翰海上的马贼团赶了回来。其中一个较大的盗贼团恰好在狱雷与拉罗那家交界的地方活动。这个盗贼团最近收到了一个信息:任何愿意参加罗翰海大联盟的人——这个联盟对种族没有要求,无论是草原牛头人部落,遍布整个罗翰海的半人马部落,还是铤而走险的马贼——都一视同仁,在加入联盟后可以共同分享罗翰海的统领权和通商权。而反对这个联盟的人,除了死亡别无选择。

“果然是有人试图控制罗翰海吗?”这个消息来得非常是时候。闵采尔对着地图思考了小半天,最终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瓦尔格带领,以自己的身份悄悄潜入罗翰海边缘的青燕滩。这里距离伊莎贝拉驻军的险水滩不过一天的马程,万一出现最坏情况,也能接应到败退的狱雷军,保证伊莎贝拉的安全;另外这里也是草原牛头人传统的放牧区域,不会突然遭遇半人马大军的侵袭。牛头人牛奶、精灵弓箭手凯宾和精灵牧师们都在这一路——闵采尔让牛奶带去了卡萨写给草原牛头人部落的信函,希望他们能成为狱雷的盟友。闵采尔自己则带着帕罗林卡跟随自己的老部下前往马贼团的活动区域。

“我还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这么大规模的计划,幕后的黑手绝不会忽略可能出现的意外。如果一个陌生人突然插入纷乱的罗翰海势力,那势必会引起幕后黑手的警觉,这对想弄清真相,并将罗翰海的统治权夺到狱雷手里的闵采尔大为不利。

闵采尔心里有个计划。他带着帕罗林卡和老部下数人以商队保镖的身份离开了狱雷城。在通过宁河之后,他拿出了一直藏在身边的白羽,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刻输入了魔力。他焦急地等待了几个小时,终于在即将启明的天边找到了艾琳娜的鸟儿。

雪白的猫头鹰落在了他手里,然后携带着他的密卷消失在夜空。,

接下来两天如常渡过。

在第三天的深夜里,白枭回来了。

它还带来了自己的主人。

闵采尔如愿见到了银发的精灵女子艾琳娜。他讲述了自己的要求,并耐心等待着她的答复。

“你想要那些废物?”艾琳娜很诧异地望着一脸正经的闵采尔,“这个要求很容易,不过狱雷为什么要这样做?”

“鹰殿下应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闵采尔笑着回答道,“我想他也很感兴趣,不然也不会直接让你过来。”

“我讨厌哑谜,真的!”艾琳娜认真地盯着闵采尔的脸,“你虽然和他性格完全不同,可这点上却很相似!”

“因为男人都喜欢实力相当的对手,我亲爱的女士。”闵采尔笑眯眯地抱着手,“如果鹰殿下连这点都看不明白,那他根本就别指望做狱雷的盟友!他那取代金百合领的野心更是个痴望的幻梦。如果他对狱雷没用,狱雷又何必让拉罗那家继续存在呢?”

“这话很有道理!”艾琳娜也笑了。她走近闵采尔,丰腴的身子轻轻依靠在他的肩上,诱人的吐息痒痒地吹在闵采尔的耳朵上,“你们果然很像……可我不明白,我那些愚蠢的同族怎么会喜欢你,却痛恨殿下到情愿远离。闵采尔阁下,你的话我会带给殿下,相信他很快就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闵采尔等人的商队很快就经过了水龙城,进入了拉罗那家的领地。他们才通过野牛山脉,就遭遇了多达五百名拉罗那骑兵的攻击。

“抓住德尔塔子爵!抓住这个叛贼!斩下他的头颅!”每个骑兵都呼喊着这样的话语,反复不断的冲击着这支倒霉的商队。只有闵采尔带着帕罗林卡和自己的老部下躲过了可怕的杀戮。他望着趾高气扬收兵的拉罗那军,心里长叹了口气。

“不愧是鹰殿下……这份大礼也未必来得太血腥了吧……还有这名字……太难听了……”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闵采尔很快就开始思考起下一步的事情来。他决定下手的目标是活跃在狱门山的马贼团“弯刀”。这支近千人的大队伍正是适合立威的最好目标。还有,他们居然敢占据闵采尔发迹前的领地,还把他设计的营寨全给改了!

“阿汉!”闵采尔恶狠狠地叫唤着部下的名字,“走,去把老子的领地抢回来!顺便还要他们交上十倍的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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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二、重操旧业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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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狱门山很快就迎来了意料之外的访客。

某个男人的高声说话回荡在山寨外的黑暗里,将迷迷糊糊的哨兵和睡梦中的马贼们都惊醒了过来。

“从混沌中逃出的恶魔!吞吃人心的鬼!挣扎在社会底层的杂碎!侵吞善良百姓财产的奸徒!任何人都逃不出神明的惩罚!而我就是愤怒的魔神手中那柄复仇之剑!”

这种说话顿时引起了聚集在大门口马贼们的哄堂大笑。都什么年代了,还在说着这种傻瓜似的台词。看来门口的家伙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要不就是脑子被门挤过了!

“他大爷的!哪里来的狂徒!胆敢打扰老子们的美梦!”一个膀大腰圆的小头目骂骂咧咧地走到望楼上,朝着外面重重吐了口唾沫,“赶紧给老子滚开!否则老子兴致来了,把你抓去剐了炖汤!”

他话还没说完,松木制成的厚重大门就像被巨兽撞击了一般刹那粉碎,连带着大门附近围观的人也倒了血霉。猛烈的罡风直接刮飞了之前还乐呵呵等着看戏的旁观众,顺带着清理出一条通往大寨的道路。

还清醒着的喽啰们看到了让自己一生难忘的景象。一个巨大而狰狞的黑色龙头缓慢地探入了山寨的破口,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死亡和毁灭的光芒。巨龙的鼻孔里喷射着小小的火焰,庞大身躯每迈进一步,就会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爪印。

对于这些活动在各个诸侯领边境的马贼来说,城堡卫队已经是非常稀罕的对手。巨龙在这些粗鄙的马贼脑海里根本就没有概念,更别说这么近距离观察了。

于是在场的人们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大脑短路情况。两眼发直,浑身颤抖那已经是非常勇敢了;大小便失禁,以为自己在梦游,出现短暂痴呆患者症状才是正常表现。在一阵极度冷场后,终于有人狂喊了一声,惨叫着向首领所在的营寨跑去。

“真是没用啊!”帕罗林卡轻轻“哼”了一声,“大人,这些人要了也没用啊!”

“你不懂,盗贼有盗贼的用法!”闵采尔跟在黑曜火龙后面走了进来,他望望混乱的大营,又望望对面大寨子里慌慌张张地涌出来的一大票人。为首的壮汉肌肉虬结,胡子拉碴,右手还倒拖着一把大斧头。他回头望望阿汉,低声询问道:“是他吗?”

“没错!就是大首领,屠夫艾森。号称最残忍的……”

“轰!”一道雷霆直直地劈在了那群人中间。以马贼头头为中心的五米内被打出个大坑,所有人都直接被轰杀成渣,甚至连惨叫的时间都没有。闵采尔咧咧嘴,对着左手掌悠闲地吹口气。

“现在他不是了。”他毫不理会目瞪口呆的阿汉,示意帕罗林卡变回少女的形象,跟着他来到营寨中央。他登上了曾经属于自己的土台,拖起了一旁歪倒的松木座椅,斜躺在了上面望着战战兢兢的马贼们。

“现在我是首领了!”他说道,“有谁反对吗?”

马贼们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个躲得比较远的小头目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似乎想趁机逃走,却不料一枚火球横空而至,把他炸得尸骨无存。众人惊惧的目光里,帕罗林卡轻哼一声放下了手,警告的目光如寒冰般严酷。

没人敢乱动了。

半晌,闵采尔才点点头。他直起身,懒洋洋地抛出两句话:“给你们十分钟,把队长们的脑袋送到我跟前。”

这句话就像冷水浇进了热油锅。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散布在寨子里的盗贼们很快分成了几个小圈,远远地离开了其中数人。那几个被孤立的马贼一脸震惊,脸上挂着丝乞怜的神情高声哀嚎道:“我们愿意投靠老大你啊!忠心不二,誓死效忠啊!”

闵采尔毫无表情地闭目养神。阿汉则从怀里拿出个沙漏放在地上。静谧的大营里甚至能听到细沙流动的声音。最靠近闵采尔附近的几个马贼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陡然间大喊一声,拔出腰刀向闵采尔扑来。可他们还没冲出多远,迅疾的爆裂火球就炸响在他们当中。一阵耀眼的火光后,黑乎乎的残肢断体扑簌簌地洒落在周围,彻底粉碎了盗匪们最后一丝侥幸。他们咬着牙,红着眼睛,拿着各色武器开始围攻起昔日的同伴,如凶狠的狼一样撕碎了昔日的伙伴,又谄媚地将死不瞑目的人头放置在闵采尔脚边。

闵采尔的第三道命令来了:“五分钟,让新的队长来我这里。”

这道命令几乎是瞬间就完成了。几个被选出来的老马贼恭敬地跪倒在闵采尔的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喘息一声。这种沉寂持续了一小会儿,一个口袋被丢在了他们面前。半开的袋口里绽放着金黄色的光辉,一枚枚浑圆而优美的金币散落在沾满了血腥的土地里。新的首领们疑惑地抬起头,询问的目光投向座上的杀人魔王。那个不带感情的声音冷冷地继续着。

“这些拿去给最好的勇士。二十分钟。”

黄澄澄的金子很快被发到了最彪悍的盗匪们手里。他们不敢置信地感受着掌中沉甸甸的感觉,望着闵采尔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狂热。粗重的呼吸声在寨子里此起彼伏着,没拿到黄金的马贼羡慕地望着同伴手里的黄金,贪婪的目光闪烁不定。闵采尔耐心地等待着这股兴奋之情平息下来,这才坐直身子,侧转脸望望一旁的老马贼。

“你的名字?”

“回首领,小人名叫侯塞。”

“那么侯塞,我的赏赐是否公正地散发了?”

“当然,当然!绝对是这样!”侯塞忙不迭地回答道。,

“证明给我看。”闵采尔冷冷说道,“最近的半人马部落是岩羊部吧。半天,把他们首领的脑袋送到我的面前!做不到,你们就会感受到我的愤怒!”

他站起身,黑色的火焰如狂潮般自脚下涌出,围绕着空旷的平地熊熊燃烧着。火焰的巨龙随着闵采尔的意志在空中盘旋往复,灼热的气息喷吐在他们的头顶,让他们的灵魂在恐惧中颤栗和臣服。

整个狱门山都在马贼们疯狂的呼喝中震动了起来。上千人挥舞着雪亮的弯刀,如饥饿的豺狼般赤红了双眼,拼命驱驰着胯下的劣马涌下了山岗,朝着罗翰海中的半人马部落咆哮而去。闵采尔静静地望着马贼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脸孔。身后帕罗林卡重重地呼出口气,先前冷美人儿的神态换成了担忧的小美女。紧蹙着眉的女孩子走到闵采尔身旁,轻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大人,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身为高贵的骑士,不应该利用暴力和威胁强迫弱者……”

“他们?”闵采尔不禁失笑,“没人比我更了解罗翰海附近的马贼了。这些人杀人放火无所不为,没有一个人敢宣称自己的无辜。哦,如果你去寨子后面看看,还能找到很多抢来的女人和奴隶之类的。对他们宣扬你的骑士道德恐怕会得到些廉价的感激。”

“那……这些恶棍难道不是我们除暴安良的打击对象?”帕罗林卡脱口而出,忽然发现闵采尔斜睨着自己,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女孩子顿时红了脸,举起粉拳捶了他两下:“你到底在想什么,我说的很好笑吗?”

“我只是忽然很有感慨。”闵采尔笑眯眯地抓着帕罗林卡,“没想到又回来这里,还干的是同样的事情。”

“阿汉!”他对一旁的原金花军队长喊道,“举起我们的旗,把罗翰海搅个天翻地覆!”

阿汉一脸的激动,立刻跑到后面找材料去了。

次日,活跃在狱雷领和拉罗那领之间的某支马贼团更换了自己的旗帜,以金百合领流亡贵族德尔塔子爵之名开始横扫罗翰海。仅仅三天时间就有七个马贼团和两个半人马小部落宣告覆灭,超过两千名战士聚集到了以“复仇之剑”为名的纹章旗下,对拉罗那领和其他马贼团势力范围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侵袭。

这支新形成的复仇军队迅速引起了罗翰海各派势力的注意。暗中活动的人们开始派出使者,寻找着德尔塔子爵的踪迹,试图将他引为己方的奥援。而闵采尔一直在等待的人终于在第十支马贼团即将覆灭的时候出现了。

这名使者送来了一封黑色的羊皮信函。上面请他放过隶属于罗翰海大联盟的部落和马贼,并参与到这个联盟里。

闵采尔轻蔑地撕掉了这封信,并让部下斩掉了使者的脑袋。

晚上扎营的时候,满腹疑问的帕罗林卡终于忍不住走到闵采尔近前,小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大人……我们真的有必要杀掉那个使者吗?也许……你从来没跟我讲过,这些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连续的征战让这个精力充沛的男子脸上也爬上了几分疲乏,然而他的眼睛却如星辰般闪亮,“我深知以区区数人之力压制、驱使乌合之众的危险和恐惧,也对敌人可能超出意料之外的强大有所感悟,然而我也深知自己的使命。我是卡萨的剑,用来刺破笼罩在罗翰海上深重的黑幕;我还是伊莎贝拉的盾,必须保护狱雷骑士们宝贵的生命。为此,我宁愿背负恶魔之名,以一人之力搅动死水般的局势,直到幕后的操纵者走到台前。”

他停顿了一下,伸手握住有些感动的帕罗林卡:“如果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时刻,你就回去告诉卡萨殿下,说我闵采尔为了狱雷的大业无怨无悔……”

“不!”帕罗林卡尖叫一声,抬手遮住了闵采尔的嘴。女孩子一脸坚毅,望着闵采尔的目光充满了崇拜和仰慕,“我决不会允许大人您再丢下我!如果大人再敢说这样的话,帕罗林卡宁愿立刻死在大人面前!”

她抬起双手捧着闵采尔的脸,踮起脚凑近了过来,重重地吻在他嘴上,又在他上唇狠狠咬了一口。她望着愕然的他,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满是情意,晕红的双颊如云霞般绚烂。

“我就是你的剑和盾!闵采尔大人,我会陪伴你战斗到最后一刻,哪怕最后迎接的是死亡!”

说完这些话,小母龙羞涩的一笑,就像惊慌的小鹿般逃出了营帐。闵采尔呆呆地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摸摸自己痛得要死的嘴巴。

“我只是想试一下煽情的演说而已……为什么这些女人都这么暴力,非要在我身上咬两下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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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喜欢帕罗林卡了……伊纱啊,该咋办呢……

一百七十三、风的逆袭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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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七天里,整个南部罗翰海被“复仇之剑”的马贼们彻底搅了个天翻地覆。他们行动变化莫测,一日之间疾驰数百里,途中席卷和裹挟大小部落十余座;他们狡猾,如最老练的狐狸一般数次躲过拉罗那军和罗翰海大联盟的围剿;他们疯狂,区区上百人就敢攻击多达数千人的半人马部落,还敢和精锐的拉罗那鹰骑士团死磕;他们血腥而残忍,凡是不屈服的,不能跟随的,不愿攻击的,全都化为了马蹄下的烂泥,甚至连女人和孩子也绝不放过。人人都在传说他们的首领被恶魔占据了灵魂,凡是被他血红目光直视的人都会化为火焰的人柱;他的左手能召唤地狱的黑火,一切抵抗都将在这无尽的恐惧中变成乌有。

在险水滩和伊莎贝拉相持的罗翰海大联盟军开始出现动摇,尤其是来自南方半人马部落的战士。他们再无战心,整日翘首回望家园,嚷嚷着让部落首领带大家回去。逃兵的数目滚雪球似的扩大,每日都有数十人离开军营向南方跑去,即使军法官砍下再多的人头也阻挡不了。

闵采尔披着狰狞的恶魔之铠——这是某次解决拉罗那家车队弄来的,闵采尔私下判断这玩意纯属博罗克勒斯的个人兴趣——毫无生气的冰冷眼神透过眼部的鲜血水晶镜片,扫视着匍匐在脚下战战兢兢的马贼首领和臣服的部落酋长。

这种感觉实在太妙了!钢铁面具下闵采尔几乎想要得意地笑出声来。他换了个姿势,用左手拄着脑袋靠在椅背上,思考着幕后的黑手是否会露出獠牙。

“他也不容易啊!”闵采尔忍不住替自己的对手感到悲哀,“要先消灭我,就要听任伊莎贝拉越过险水滩深入罗翰海;要消灭伊莎贝拉,却又还怕半人马部落的那些家伙直接兵变跑掉。换成是我,恐怕也很难下决心处理。不明身份的人啊,你会怎么做呢?”

闵采尔静静地思考着。底下的人就一直保持着匍匐的姿势,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过了老半天,他才直起身,示意部下们抬起头。

“北方的野狼部落和野牛部落派人来了没有?”他冷冷地问道。一名半人马长老连忙走上前,屈下四条长腿颤声回答道,“回殿下,使者已经回来了。他们都愿意臣服在您的王旗下,只求殿下宽限两天,让他们的族人从罗翰海联盟的军中返回。”

“迟了!”闵采尔懒懒地摇摇头,“出兵。将他们从罗翰海草原上抹掉。所有人口,牲畜和财宝一半归愿意参战的各位。”他瞅瞅战栗的长老,用不带感情的声音继续说道,“塔汗,那是你的亲戚,你可以不用去。”

“不,不!殿下,我们永远是殿下的前锋!就算前面是刀山血海,我们绝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半人马长老汗出如浆,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站起身快步跑了出去。剩下众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闵采尔身上。半晌,他微微点点头,似乎很无趣地挥挥手。被战意侵遍全身的首领们立刻跳起身,发出野蛮的嚎叫向营帐外冲去。没多大一会儿,营帐周围就被闷雷般的马蹄声,金属的激烈碰撞声,和高昂的战吼声给填满了。“复仇之剑”的人们旋风般冲出营地,向着北方的敌人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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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德尔塔子爵”之名的闵采尔军势如烈焰般吞噬着不驯服的部落,前锋一直插到了距离险水滩不过两天路程的地方。尽管罗翰海大联盟一直对闵采尔的行为保持了相当的克制,并试图摆出友好的姿势,可闵采尔毫不领情地摧毁了所有善意的接触,倒大有和狱雷的伊莎贝拉夹击罗翰海大联盟的势头。

“来吧,不知名的先生,再不出面我就要冲到您的帐篷里去了!”闵采尔如恶鬼般驱使着部属驰骋在罗翰海辽阔的草原。多达四千余各族骑兵跟随着他的战旗,狂飙向西方的险水滩。

在连绵起伏的丘陵那头,流水般的斥候正不断传递着“复仇之剑”靠近的消息,罗翰海大联盟的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这支据说是金百合领流放贵族的私军为什么一直将矛头对准自己这里。

“大人……”一名半人马长老犹豫着对营帐中央的骑士说道,“请尽快下决断吧。您再放纵他们,恐怕我们的战士都要投奔到那个德尔塔子爵的麾下了!”

“无须担心。”那骑士笑着摇摇头,“几场无关紧要的胜利,已经让金百合领的流亡者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他选错了战争的对象。让他来我的面前吧,如果他不选择臣服在伟大的龙旗下,那么就让他作为这场圣战的祭品,奉献在我的伟大主君歌颂神明的火焰里。”

“可是对面还有狱雷人在看着啊!难道我们真要两线作战?”另一名半人马首领迟疑着问道。

骑士站起身,从脚边拾起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柄足有三米长的乌黑骑枪,连续不断的青色气旋萦绕在锐利的枪刃上,不时发出呼啸的声音。他身披着青色的骑士铠,整个身躯都隐藏在铠甲下,只有面甲上的双眼闪露着兴奋的光芒。他铠甲的肩部生生被锐利的物件给削去了一块,似乎原本那里装饰着什么。这名身高近两米的大汉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那块凹下的痕迹,然后从面甲下发出连串轻笑。

“无须担心。”他把大枪扛到了肩膀上,“你们牵制住狱雷人。只需要一小时,我就会让那个狂妄的金百合子爵知道什么才是战争。只有血腥和疯狂是不能成就大业的。他们永远不是风的对手!”,

他说完话,带着那柄硕大的武器离开了营帐。罗翰海联盟的军中顿时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呼哨声,近千名骑士很快聚拢在他的跟前,静静等待着骑士的军令。他举起枪,冲着这群用兽皮遮挡青色铠甲的骑士们大声吼道:“有谁能阻挡风?”

“没有!”

近千的声音如同野兽般咆哮道。大汉满意地点点头,翻身跨上侍从前来的梦魇兽。

“那好,让无知的金百合小子尝尝我们的厉害!也许知道自己遇到了惹不起的对手,他发热的脑袋才能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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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进入罗翰海的第十天,复仇之剑的攻势终于第一次受到了挫折。数百名杀红了眼的马贼在追杀某个逃亡的半人马部落后失去了与本军的联系。直到第二天清晨,重新撒开在草原上的斥候才找到了一匹重伤到快死的马。那是这支马贼首领的坐骑。斥候们沿着马走过的痕迹来到了一个干涸的无名溪谷,终于发现了失踪的军队。那里有两座土堆。左边一座是用马贼们的脑袋垒成,这些惨白的脸孔上无一不流露着难以置信的惊讶和恐惧,就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另一个大土堆里则横七竖八地架着这些人的身躯和死马的尸体,就像筛子似的布满了血洞——这很明显是用密集的箭射出来的。他们的武器散落在溪谷里到处都是,可奇怪的是武器上没有血迹,也没有损毁的痕迹。

斥候们狐疑地商量了一会儿,选了两个腿脚灵活的爬上了溪谷两岸的小丘。半晌他们才退了回来,肯定地摇摇头——没有埋伏的痕迹。周围的土地上马蹄印缭乱,有着大队人马驰骋的印记,这说明曾经发生过激烈的骑兵战,而且是罗翰海上最寻常的运动战。这些线索连接在一起,就太诡异了。

没有埋伏。

正儿八经的骑兵对战。

可是却是一场人马不留的歼灭战,一个活着的人都没跑掉——这种视线开阔的草原上完全包围数百名行动如风的老马贼,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

更诡异的是,自己这方连武器都没有损毁的痕迹。难道是他们连抵抗都不会了,站在对手秘笈的箭雨里被活生生地射杀干净?

斥候们惊疑不定,最后掘出了这队马贼首领的尸身,绑在马上带回了大营。他们详细描述了发现时候的情况,把伤痕累累的尸体摆在了营帐里的首领们面前。老马贼侯塞,现在应该是侯塞首领立刻蹲下身仔细验起了创口。他看了半天,同样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半晌才吞吞吐吐地对着闵采尔说道:“全都伤在……正面!而且是直射!”

“啊?”帐内顿时哗然。全军都在正面冲击时候被直射而死?开什么玩笑!就算是弓箭之神降临人间来指挥作战,也不能让奔驰的骑兵直射中远距离快速移动的目标。如果是近距离放箭的话,就算第一排的倒霉,来不及换武器的弓箭手也会被第二排的骑兵给砍倒啊!哪有傻瓜会在对冲的时候近距离直射的!

“除非……”众人脑中突然出现了很诡异的画面。我方的骑兵排着整齐的队伍,接二连三地走近敌人的弓箭手,然后亮出胸膛让对方射个七八箭。死了。换下一个!

“这太荒唐了!”一名首领气愤愤地嚷嚷着,“妖术,一定要他们用了妖术!否则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事情!”

“是啊,我们也要请最有力的萨满来,让我们的战士远离邪恶的魔法!”另一名半人马长老也吼道,“卑鄙的敌人,竟敢如此对待神圣的战争!”

“滚。”上座的闵采尔轻声说道。

营帐内众人没听清,不识趣的还转过身,讨好地请他再说一遍。却不料如雷的咆哮声里,闵采尔一脚踢翻了面前的茶几,眼睛里翻腾着愤怒的火焰。首领们连忙倒退着逃离了营帐,只在帐中留下了那具冰冷的尸体。

闵采尔沉默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深深地陷入了沉思。他心里很明白,这是对手送来的挑战书,作为对自己之前不断攻击的回应。这种结果远超闵采尔的意料,无论在狱雷,还是在金百合领时,都没有任何一种战术能造成这样的后果,这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渗透灵魂里的不安和彷徨。

伺候在一旁的帕罗林卡担心的望着他。过了良久,她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取下男人脸上沉重的面具,却发现闵采尔眼里充满了她从未见过的神情。

“帕罗林卡,”闵采尔拖过女孩子的手,拉过她温软的身子坐在怀里,接着将脸深深埋在了她的怀里。厚重盔甲下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他有力的双臂紧紧环绕着她纤细的腰肢,像想抓住什么似的,勒得她有些难受。

“他在……害怕?”帕罗林卡有些吃惊,想要推开闵采尔问个明白。然而她却做了个超出自己想象范围的动作。女孩子张开双臂,温柔地俯下身怀抱着面前的男人,用自己的脸颊轻轻磨蹭着他的额头。自己也许不是最好的依靠,可帕罗林卡此刻只想为怀里如雏鸟般颤抖的男人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根不能救命的稻草。

这对男女依偎着一起良久,闵采尔终于从帕罗林卡的怀里抬起脸,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他把女孩子抱到身前站好,自己也跳起身,像个害羞的大男孩似的搔搔头。然而之前缠绕在他眼眸里的犹豫和迟疑已经消失无踪了。帕罗林卡知道,闵采尔已经凭自己的意志战胜了心头最后一丝脆弱,这个狱雷的猛将将跟随着胜利之神的号角走上自己的战场!

“帕罗林卡!”他高声叫着,就像初次上阵的年轻人般洋溢着热情,“既然不明白,就去战场上弄明白!我们走!去把藏在幕后的家伙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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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四、骑战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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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之剑的队伍潮水般涌过罗翰海,直到视线极限处能望见大联盟密密麻麻的营帐。越过那片营帐就是险恶水。这条湍急的河流从北方的高原直冲入罗翰海,在罗翰海的边缘拐向西方,成为半人马部族和草原牛头人部族天然的放牧边界。

“伊莎贝拉,就在河的那边吗?”面甲下的闵采尔喃喃自语道。他收回了目光,望望伺候在周围的部属。这些被死亡的恐惧集合在一起的人们正恭谨地伫立在两旁,等待着他的命令。

“复仇之剑”的纹章旗来到这里只能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彻底打垮罗翰海大联盟,成为这片草海真正的主人。

这群彪悍而野蛮的人们就像草原的群狼,望着闵采尔的目光就如对待狡诈而凶悍的头狼。头狼只有胜利或者死亡,没有别的选择。

这支纠集起来的狼军里,闵采尔能信任的除了帕罗林卡,就只有不肯离开的老部下阿汉。这名前金花军的十夫长拒绝了返城的命令,宁愿冒着生命危险留在这里。闵采尔挥挥手,示意手持纹章旗的阿汉过来。

“有消息过来吗?”他低声问道。

阿汉轻微地摇摇头,这让闵采尔眉头微微蹙动了一下,接着又恢复了冷淡的神情。

罗翰海大联盟的斥候已经和隶属于“复仇之剑”的斥候们相互试探着,在山丘下的草原上相互追逐厮杀。这样游戏般的前哨战持续了不多久,双方的斥候都陆续回到了各自的阵营。闵采尔的人略占上风,接二连三面露兴奋的半人马和马贼手持染血的兵刃来到闵采尔面前,粗野的唱着自己的功绩。每一个人唱诵完毕,阿汉就会甩出或多或少的金币,让他们的眼神更加的锐利。

罗翰海大联盟的军队终于停止了布阵的骚动,静静等待在四五箭远的地方。大约有一千多游骑离开了大军,向前来到三箭远的地方。一个披着五颜六色毛皮半人马长老越众而出,奔到山丘下大声呼喝起来。

“塔汗,他说的什么?”闵采尔随意瞟了一眼那喊话的老头,问一旁的塔汗。他絮絮叨叨地翻译着同族的说话,无非是什么罗翰海是罗翰人的地方,应该大家团结起来去抢狱雷人,而不是自己杀自己让外人占了便宜,还有德尔塔子爵可以成为最尊贵的领袖之一,大联盟愿意帮助他重新回到金百合领之类的。

“让我去打伊莎贝拉?这老头想得可真美。”闵采尔暗地里骂了一句,扬起下巴对着那喊话老头轻哼了一声。几乎是同时,山丘上下弓弦声大作,如飞蝗般的羽箭遮蔽了对方使者头顶的天空,把他射成了凄惨的筛子。

“不臣服,唯有死!”马贼首领之一的侯塞拉长了声调,冲着远处骚动的罗翰海联盟军高声喊道。同样的喊声如潮水般顺着小小的山丘传播开来,每一个士兵都挥动着武器疯狂地呐喊着,每一双眼睛都因为战前的兴奋显露出血样的红光。在这震彻云霄的呼喝声里,闵采尔催动坐骑向对方走去,就像这不过是一场寻常的狩猎。移动的纹章旗前,那些有名的悍匪首领和部落酋长就像嗅到血腥的豺狼,驱策着自己的战士向前涌去。

罗翰海大联盟的军阵呼啦啦地闪开了一条大道,近千名彪悍的骑兵跟随在一名青甲骑士身后向闵采尔迎来。帕罗林卡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望着那人的目光充满了警惕。而闵采尔体内的魔狱封雷阵也不安地跳动着,似乎警告着他来者绝不容小觑。

“果然是龙类盟约者吗?看来齐格的伤的确没那么简单。”闵采尔眼里闪过一丝凶光,“就是你这家伙胆敢挡在伊莎贝拉军前?就是你把手伸进狱雷的后花园?”

“阿汉,你退下。”他对一直跟在身后的骑士说道,“那个人极度危险,你会没命的。”

“我会誓死跟随阁下!”阿汉再度拒绝了。闵采尔不再多言,左手里紫雷龙皇滑出了龙印,一团黑色的火焰包裹着明亮的雷电光芒。

“帕罗林卡,注意对方巨龙的位置。”他对左边的女孩子说道。帕罗林卡点点头,稍微退后半步,凝神寻找起同族的气息。

“复仇之剑”的军势此刻离迎击的一千人不过一箭之地,闵采尔高举起黑焰长刀,直指向正前方的敌人。

“此战不留俘虏!”他说道。

两翼三千余骑兵立刻全力驱动战马,如离弦之箭般射向不到自己一半的对手。中央的一千余人则紧紧跟着闵采尔的步伐,等待着时机亮出致命的獠牙。

马蹄如雷,攻势如潮,仿佛回应着如火的攻击,对面那近千骑士也开始了小步奔跑。出乎闵采尔意料之外,他们没有像一般的骑战正面回应“复仇之剑”的挑战,而是拨转马头绕到了外圈,避开了初期的冲击。

这一举动让闵采尔的部属们大为诧异,愤怒的战士们立刻高举起战刀衔尾杀去,誓要将这些避战的懦夫消灭一空。闵采尔却始终盯着那名断后的大将,试图从他的奇怪的举动中寻找答案。

“他不想借用巨龙的力量?”闵采尔狐疑地盯着始终处于队伍中的那名骑士。他完全没有魔神血脉者的自觉,似乎跟本不想释放魔力。他只是拖着自己的大枪,悠闲地小跑着,只在尾追的敌人射来羽箭时才拨打一下。

分成两边远遁的骑士们很快就被后面疾奔而来的对手们追上,最前面的追击者甚至再加把力就可以斩到自己的目标。几乎是同一时刻,那近千名骑士一起从鞍后取下骑弓,在马背上回过身来张弓搭箭,箭头直指向身后的敌人。数百张弓嘈嘈切切地发出震荡的弦音,白色的羽箭如流星般划过天际,露出拧猛的毒牙恶狠狠地咬向惊惶的对手。不到一分钟时间,近百骑浑身插满羽箭倒在了空旷的原野,这些倒下的人马又成了追击的障碍,再度拉大了双方的距离。

“这是什么战法!”闵采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血脉贲张的厮杀,没有钢铁重骑的冲击,连像样的对战都不曾看见。那两队怪异的骑兵就像行进在听不见的乐曲中,优雅而轻快,遵循着某种节奏齐刷刷地回转身收割着追击者的性命,在罗翰海辽阔的草原上留下一片又一片尸骸。

这种单方面挨打的情况甚至让以疯狂,无惧和残忍而闻名的复仇之剑骑士们颤栗起来。他们追击的速度越来越慢,落在后面的人甚至恐惧地停住了脚步,傻傻地直盯着不远处小跑着的敌人。那些跟随在闵采尔身边的首领们个个面如土色,一双双惶恐的眼睛死死盯着若有所思的统帅。

闵采尔这下心里透亮。这就是自己部下被全歼的秘密啊!回身重箭,极为严整的军队控制让这不过千人的小小军队变成了活生生的吃人怪物。

我该怎么办!像部下一样细嚼慢咽地被吃掉,还是先暂时撤退?一瞬间,面甲下的闵采尔犹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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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五、说服和拖延(上)

恶魔铠甲的面具下,闵采尔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为什么我遇到的总是难缠的对手?”他轻叹口气,感受着从铁甲上反弹回来的冰冷气息,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缇琳的战术课上讲过,不能配合对手的步调作战。和我军依靠杀戮和重赏临时集合在一起不同,对方很明显有着成熟的作战思维。一旦被卷进去,其结果就是如同现在这样,单方面的杀戮。等到这样的作战再持续几轮,我方的士气就会被彻底打掉,而失去胜利信心的我军立刻会如同散沙般不复存在。”

他望望场上的局面,几乎一半以上的人已经不愿积极地作战了。不少人一直回望着自己的纹章旗,似乎在等待着主将能有好的命令。

“不能再等了!”闵采尔对自己说道。帕罗林卡还没找到敌人的巨龙在哪里,闵采尔自问也没有好办法能解决这种战法的骑兵。他几乎不用思考就能想到,等到我方追击到疲惫不堪之前,看出便宜的罗翰海大联盟军队就会恶狠狠地扑上来。

他又望望对面大队的罗翰海联盟军。那边似乎很悠闲的观察着战局,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聚在一起人们的笑闹声,连起码的阵势都变得松散了。罗翰海大联盟的主将旗周围护卫稀稀拉拉的,一点看不出准备作战的样子。

闵采尔下定了决心。他把手里的长刀高高举在头顶,让那萦绕着的黑色火焰陡然间膨胀起来,在晴朗的白昼中分外显眼。

“去那边。”他冲着对面大军聚集的地方扬扬下巴,就像那边什么都没有一样。梦魇兽一声狂吼,迈开四蹄飞奔而出,帕罗林卡和阿汉紧紧追随在后。“复仇之剑”的首领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们呆呆地望着越众而出的三骑,半晌才发出一阵野蛮的狂吼,挥舞着刀剑赶了上去。

“殿下出阵了!”

“殿下出阵了!”

“砍了那群胆小鬼的军旗!把他们的脑袋穿在木桩上!”

越来越多的士兵看见了中央突进的骑队。彪悍的梦魇兽疾驰在草原上,四周环绕着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随着狂风旋转的黑色火焰中,身披恐怖铠甲的闵采尔双手抱在胸口,姿态轻蔑而嚣张,仿佛眼前的敌人不过是幻觉,只需要轻轻一推,就会彻底溃散。这熊熊燃烧的火焰恶魔立刻唤醒了那些恐惧的回忆。“复仇之剑”不相信理由,选择只有两个:胜利或死亡!

一瞬之间,之前低落到极点的士气变得亢奋而疯狂。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徘徊在身边如恶狼般的骑射手们,纷纷拨转马头向闵采尔剑尖所指之处杀去。

没有比这更戏剧的事情了。散落在战场上如散沙一般的复仇之剑士兵们就像被红布挑逗着的斗牛,恶狠狠地扎进了罗翰海大联盟的大军中,肆意散播着混乱和死亡。掉头游弋在他们身后的骑射手则依旧不断收割着队尾的骑兵,可却无法拉回陷入癫狂的疯牛。手持长枪的巨汉诧异地望着远处逐渐靠近大旗的黑色火焰,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微笑。那些可怜的游牧骑兵被打得措手不及,完全不能适应突变的形势。他们仓促间聚成一个个小圈阵,拼死抵抗着狂飙的敌军,接二连三的轻骑带着一个个酋长的命令赶往这边,威胁,哀恳,乞求着自己的支援。

“真有意思呢!既然无法破解我的骑兵战术,就干脆打成乱仗,让我无从发挥。可惜啊,你遇到的是我——阿奇尔。”

他摆摆手,身后的骑手立刻高举起军旗,左右摇晃了两圈。远方另一队骑兵立刻收起骑弓,换上长而狭窄的弯刀鱼贯切向“复仇之剑”军的侧后。他自己则带着剩下四百名骑士,依旧保持着对散乱敌人的收割,不许他们重新聚拢成军。战场上就像盘旋往复着两只怪兽,“复仇之剑”贪婪地咬噬着羔羊般的联盟军队,而身后却被另一只小而凶狠的怪兽不断吞噬着。

闵采尔已经砍断了大联盟的旗帜,可他眼底下纵横驰骋的却是敌人的骑兵,他们的前队不断收拢着被冲散的游牧骑兵,形成越来越大的军势,后队则轻松地杀戮着落在后面的敌人。尽管复仇之剑的猛烈攻势了短暂的混乱,可却没有得到闵采尔想要的乱战,对手依旧控制着节奏。复仇之剑的人们开始自发向闵采尔所在的小丘集中。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和疑惑,完全不明白为何敌人会有如此的韧性,即使军阵破裂成这样也能恢复如初。

恶魔面具下闵采尔依旧沉默着。

他的目光集中在险恶水的另一边,远在群山阴影里看不见的地方。

“还没动静吗?”他喃喃自语道,“等不及了。”

“帕罗林卡!”闵采尔高声呼唤中,黑曜火龙庞大的身形腾空而起,载着她的骑士直冲云霄。复仇之剑的战士们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崇拜地仰望着魔神般的统帅。似乎被帕罗林卡的龙威所吓阻,那队奇怪的骑兵立刻停止了攻击,掉过头远远地游弋在战场边缘。一头青色的巨龙从他们中间飞上了天空,向着帕罗林卡所在的地方急速地赶去。

天空中两条巨龙一前一后撞入云霄,消失在地面诸人的眼界里。

也许在地面众人的脑海里,天空中此刻正爆发着巨龙之间激烈的交战,然而搅动罗翰海局势的这对敌手正在风中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警惕地凝视着对方。闵采尔完全没有发动魔法攻击的征兆,青色巨龙似乎也很乐意看到这种结果。

面对着面前青色巨龙空空如也的背脊,闵采尔这才明白为什么帕罗林卡迟迟没有找到对面巨龙的踪迹。人群里只有一个人具有巨龙气息,这个人除了是龙类盟约者,还有可能是巨龙本身。,

“真的很难想象……”闵采尔摘下了头盔,眯着眼盯着那条得意洋洋的龙,“惯性思维对人的影响真的不能小瞧。龙类盟约者居然会和自己的巨龙分开行动。我也从未想过这么擅长统帅军队的会不是某位著名的将军。”

“那是你们太沉迷于种族之分,德尔塔子爵,”青色的巨龙沉闷的声音滚动在风里,“人类的傲慢迷住了你的双眼,才会遗忘巨龙的智慧甚至远超你们的现实。当然,一般的巨龙也没什么兴趣学着人类统帅军队,可我,阿奇尔,恰好兴趣就在于军阵。”

“你说得没错,巨龙阿奇尔。面对聪明人我喜欢直截了当些,科林斯家出兵搅乱罗翰海,是否想对变得虚弱的金百合领动手了?”

巨龙阿奇尔沉默了片刻,忽然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真的想重建金百合家族的声望吗,德尔塔子爵?”他巨大的身躯在云间缓慢地盘旋着,目光却始终聚集在闵采尔身上,“的确,一个家族过往的荣光确实非常迷人,可我亲爱的朋友,太迷恋这种辉煌只会让你睿智的目光变得浑浊,成为大家族的陪葬品!放弃吧!重新选择你的新主君,在这个迷人的时代创立一番让人震惊的功业,那才是男子汉该做的事情啊!”

他见闵采尔没有作声,似乎有些心动地沉默着,又接着轻声说道:“德尔塔子爵,在金百合领的大大小小上百名贵族里,之前您并不出名。在不死之龙的记忆里,有大气成稳的安格尔,有阴险狡诈的伯纳德,有大公爵的锐利爪牙诺尔顿,吉尔嘉,可从来没有记载过德尔塔这样的名讳。可这些名人在做什么?伯纳德为了成为金百合领的新主人向往日的同僚伸出了利爪,迂腐的安格尔空有大公继承人这张好牌不用,却对政敌步步退让。诺尔顿和吉尔嘉还在犹豫究竟应该加入谁的阵营。至于其他的小贵族更是分崩离析,一直追杀您的拉罗那家早就向我的主君表达了友好之意,加入不死之龙的阵营不过是时间问题。您就算征服罗翰海,凭着您区区一人之力能挽回将倾的大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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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最近为啥各位都这么沉默?

一百七十六、说服和拖延(下)

闵采尔冷哼一声:“比起大公爵,你的主人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连自己父亲都要推翻的男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啧啧!”阿奇尔就像早就意料到一样,脸上堆起了得意的笑容,“尊敬的子爵阁下,在这战乱的残酷时代,您真的打算被过时的义理给蒙蔽了吗?金百合领和科林斯家族打了五十余年,您比我更清楚当时的情景。大公爵的确是个不凡的人,他一眼看穿了群山里的科林斯家根本担负不起长时间战场所需的资源,硬是用要塞和巨龙把战争拖入了僵局。那时候真的很惨,我们一边要不断地四处出击,一边又要忙于镇压因为吃不上饭而暴乱的臣民。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再这么下去科林斯家就完了,可老主公却执迷不悟,一定要跟大公爵分个高低。我的主君也是迫于无奈,为了家族才大义灭亲!您看,距离那时候才不过短短数年时间,现在还有谁敢藐视不死之龙吗?”

这段历史闵采尔不熟悉,也不好发表意见。他只好假装不认可的侧转头,这却被阿奇尔认为是他勉强接受了自己的说法。似乎能为科林斯家招募一员金百合猛将的希望鼓动着阿奇尔,他决定再加把劲,把“德尔塔子爵”彻底游说到己方阵营。

“尊敬的阁下,请允许我说一句公道话。在金百合逐渐枯萎的时间里,您是我唯一看到的一抹亮色。单凭一个人,短时间内聚集起如同散沙一般的马贼和部落骑兵,不但力压南边的拉罗那家族,还能腾出手来横扫大半个罗翰海。如果不是我阿奇尔有着一千精锐的科林斯骑兵,罗翰海没多久就会臣服在您的脚下。您的才能并不在安格尔、伯纳德之下,如果假以时日进行磨练,很有希望能和科林斯家的四方军的统领阁下们比肩!”

四方军,是科林斯大公最信任的四员大将统帅的军队,不但是科林斯家的王牌,而且还独立肩负着向领地四周扩张的使命,权力之大远超一般贵族私军。即使在金百合势力范围内,四方军也是赫赫有名的强军。能被拿来和他们比肩,那是很大的褒奖了。

“很感谢您的恭维,不过我还是有骑士的自知之明的。比起那几位,我还远远不够。”闵采尔故作谦逊地回答了一句。尽管知道这不过是言语技巧,可他心里还是喜滋滋的。总算有人发现我的才能了!伊莎贝拉,缇琳,罗兰,你们这些嚣张的女人,以后还敢把我当呆瓜不!要是再敢得罪我,哼哼!

他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脸孔,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起来。阿奇尔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心里同样也轻松了起来。为了加强自己说话的分量,他郑重地抬起前爪,让闵采尔看清楚掌中紧握的徽章。那是一条装饰着云纹的青色巨龙,两道龙卷风一左一右包裹着龙的双翼。

“请允许我重新介绍一次我自己。”阿奇尔的话语里带上了几分骄傲,“我是风之军统领克里斯蒂安伯爵的盟约者,苍穹狩猎者阿奇尔。”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般炸响在闵采尔脑海里。事情的真相终于在不经意中出现了。插手罗翰海,阻止伊莎贝拉的攻势的,正是科林斯人最强军队之一的风之军团。阿奇尔不过是科林斯人的前锋,想必大部队正气势汹汹地在北方的群山里行进着。

闵采尔咽了口唾沫,竭力按捺住紧张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克里斯蒂安伯爵,这次也要来罗翰海?”

“很快你就会见到他了!”阿奇尔哈哈大笑,“只要阁下愿意归顺科林斯家,我可以把你引荐给伯爵。他一定会公正地评估你的实力,并赐予你与你身份相符的待遇。在这次战役结束后,你还会被推荐给大公爵殿下,我想这时候他会很乐意接待一名对金百合领非常熟悉的有力贵族。哦,以不久前归顺的北方阿方索子爵为例,他因为在冬季攻势中起了关键作用,大公爵破格任命他为北方军团的副长,把整个瓦隆省都给他了,还允许他建筑属于自己的城堡。才不过几个月时间,他的领地就扩大了五倍,更别说瓦隆省的黄金矿带来的滚滚财源。阁下,科林斯人对自己人总是很大方。只要能证明你自己,我想大公爵一定会给与你超出想象的回报!”

“整个省!独立筑城!黄金矿!”闵采尔只觉得一阵头晕。对于一心追求上进的男人来讲,还有比这更优厚的条件吗?闵采尔的心跳不禁急促地跳动了起来,手心汗津津的,还抽搐似的不停握紧拳头。紊乱的魔力直接影响到了帕罗林卡,她诧异地侧转头望望僵立的闵采尔,提醒地低吼了一声,将陷入幻梦的男人惊醒了过来。

“好险……差点就被迷惑了!”闵采尔暗地里重重吸进几口冷空气,让灼热的胸腔降降温。却不料阿奇尔又抛出更重磅的诱惑。

“阁下还想更上一层吧。在家族中的地位,虽说不是百分之百由力量决定,可没有强大力量的人即使坐到高位,也无法保证自己能长久的拥有。德尔塔子爵,对付那些马贼和游牧人您很有本事,可真正面对同样为魔神血脉者的对手时,您还能如此得心应手吗?我想以您的实力却在金百合家族默默无闻,想必魔力的应用并不是您的优势吧。不过金百合流行的作战方式已经落伍了。绚烂的魔法召唤,华丽到耀眼的大规模杀伤固然对地面行走的贱民有极强威慑,可面对龙类盟约者并不适用。魔力并不是越大就越厉害,精确的控制和因地制宜的使用才是不败的秘诀啊!”

没等闵采尔回答,巨龙阿奇尔庞大的身躯霎时间化作了一道青色的幻影,以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速度纵横驰骋在天际的云端。高速的行动掀起了猛烈的狂风,刺耳的呼啸声长时间萦绕在闵采尔两人的身边。那青色的残影远远地兜了个大圈后,忽然笔直地扎进天穹顶端,消失在无尽的云海里。那里很快发出了如雷的轰鸣。厚重的云海就像被锐器撕裂了一般,散布出层层波澜。波纹的正中心,阿奇尔正以垂直于地面的角度激烈地俯冲了下来,极高速的运动在宁静的空中制造出如同圆锥形的白色冲击波。,

“障壁!”闵采尔大骇,连忙发动龙类盟约在身边制造出层层淡黑色魔法盾片。冲击波很快传递了过来,如怒海澜涛般席卷着天穹。尽管有层层护盾的庇护,帕罗林卡却依然如暴风雨中的海上小舟般上下颠簸,直到冲击波完全退散才勉强稳住身形。一人一龙都在这可怕的冲击中消耗了大量体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而冲击波的制造者阿奇尔却好整以暇地悠闲盘旋着,就像刚才的事情跟他完全无关似的。

这种作战方式,闵采尔见过一次。那是在不归海,黑龙海克用以对付成千上万敌人时的绝技。可即使是大怪物海克,也还借助了梅里娅的帮助,难道面前这条得意洋洋的龙连盟约者都不需要就可以实施?

闵采尔疑惑地望望帕罗林卡,却见她眼里也是同样的感觉。巨龙毕竟还是生物,不可能凭肉身去破坏自然法则。在这种远超承受极限的动作里,科林斯人必然有自己的诀窍,使得阿奇尔能独立完成这一整套危险动作。姑且不论最后冲击波的影响,那快捷到极点的速度至少是很难用魔法打到的。

望着闵采尔凝重的表情,阿奇尔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低笑了一声,继续劝说着动摇的对象:“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并不是每个贵族都能做到。即使是不死之龙,能超出传统作战方式的也不过七八个人。子爵阁下,我相信未来你也是这些精英人员之一。”

“承蒙好意了。”闵采尔脸色有些难看,“请给我些时间仔细考虑一下。明天我会给你明确的答复。”

“非常好!”阿奇尔点点头。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闵采尔和帕罗林卡已经转过身向地面落去。望着自己的统帅首先归来的“复仇之剑”众人立刻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可紧随闵采尔等人降落的巨龙阿奇尔却又把这欢呼给堵了回去。

没人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方开始吹响起退兵的号角,科林斯骑兵在阿奇尔的率领下开始向北方有序地退去,甚至抛弃了战场上罗翰海大联盟的军队。无所适从的游牧骑兵呆立了片刻,一部分紧跟着科林斯的骑兵慌忙远遁,另一部分则在自己的酋长带领下来到了闵采尔的阵前,要求向“复仇之剑”奉献忠诚。

闵采尔下令就地立下营帐,打扫战场和收容降服者之后,立刻躲进了帐篷,甚至不对战战兢兢的归降者说句安抚的话。

天色慢慢地昏暗了下来。他静静地坐在营帐阴影里,就像雕像似的一动不动。良久,帕罗林卡轻轻走了进来,屏息凝视着角落中蜷着的男人。也许今天的震撼对他来讲太大了,以至于这个总是活跃得像只猴子的家伙这样的失态。他孤寂的背影望在女孩子眼里,不知怎么的勾起了深深藏在她心底的情愫。帕罗林卡竭力摆出副轻松的笑脸,走到闵采尔背后跪下,轻轻环抱着他结实的肩膀。她刚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听见闵采尔独自一个人轻声在嘀咕着什么。

“一个省都是我的!那我就是实质上的大领主了!以后我走在路上所有人都要对我行脱帽礼!还有黄金矿!那岂不是我想要多少金币就有多少金币!我甚至可以把整个狱雷城都买下来!还有城堡!那是每个骑士的梦想啊!我要在门口贴上我的纹章,让黑斯·高这个兔崽子给我站岗!我还要在城里建个大大的后宫,把领地的美女都收藏起来,嘿嘿!说起来好像还能行驶初夜权?咦,帕罗林卡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望着这家伙一脸猥琐的流着口水幻想着投降科林斯人的待遇,帕罗林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女孩子深吸口气,耀眼的光芒里黑曜火龙膨胀的身躯立刻把营帐撕成了碎屑!汹涌的火流燃烧在她的脚下,整个天空都充满了小母龙愤怒的吼叫声!

“大人,我真是看错你了!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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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七、惊心之夜

“差点被你害死!”闵采尔气愤愤地从废墟里翻出件看上去完好的衣服换上,又让阿汉找来水擦拭全身。虽然及时放出了魔法盾,可帕罗林卡那把火还是把他熏得黑乎乎的。这也就算了,那些无聊的马贼和游牧人居然开始流传刚才他在帐篷里对小母龙逼奸未遂!天理良心,这让堂堂狱雷男爵的颜面何在!

帕罗林卡乖乖地坐在一边,可怜巴巴地瞅着他,一双大眼睛红通通的,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闵采尔没来由地心里一软,随即狠狠摇摇头,摆出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你真的有好好反省自己鲁莽的行为吗?”

小母龙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但是身为大军统帅,必须奖功罚过!即使我们关系再好也不能回避!你愿意认罚不!”

“打轻点……”蚊子般的声音里,一只白里透红的小手伸到了闵采尔面前。他郁闷地望望紧闭着眼睛的女孩子,弹簧似的跳起来嚷嚷道:“我们是过家家吗?多大了还打手心!不行,这样不能消除我心头的愤怒!”

“那……”帕罗林卡怯生生地睁开眼,却见闵采尔正举着根蜡烛翻箱倒柜,不禁好奇地问道,“大人,你在找什么?”

“当然是皮鞭!”闵采尔不假思索地答道。

“啊?”小母龙顿时脸涨得通红,“大、大人!”

“干啥!这是轻的了。你看军队里犯了错都是拉出去用鞭子抽!我这是按照军法行事!”闵采尔一本正经,“好了,这里有根绳子。过来让我绑好!乖!对了,鞭刑是不能穿衣服的,以免碎片掉进肉里发炎。来,哥哥替你宽衣……”

“大人你是变态!”新搭好的帐篷再次被黑曜火龙给撕成了碎屑,闵采尔像只蟑螂似的被踩在泥巴里,半晌才挣扎着爬了出来。

“开个玩笑而已……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轰!”黑曜火龙一点没开玩笑的意思,对着脚下的混蛋再次喷出了炙热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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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第三次被搭建了起来。

这次为了避免池鱼之殃,复仇之剑的老大干脆被放逐到了没人的小山丘上,周围所有的军队都离得远远的。

营帐里,闵采尔正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即将入夜的时光最适合隐秘行动。阿奇尔所讲的话是否真实,他想亲眼确认一下。如果真的被四方军的风侵入罗翰海,那狱雷领就会过早在不利的环境下面对这样的强敌。

他翻出会有罗翰海地图的羊皮卷,手指沿着险恶水一寸寸的向北挪去。一条不起眼的山道在地图的边缘被找到了。这条叫做野羊径的小路连接着北方群山后的科林斯领,出口处是险恶水冲积而成的小块平原。

“帕罗林卡,天黑前我们必须去这个地方。你能找到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闵采尔叫来了阿汉,命令他立刻向两个方向派出斥候。一边是阿奇尔撤退的方向,闵采尔需要知道他究竟停留在哪里;另一边则是拉罗那家。既然科林斯军即将大举进入罗翰海,拉罗那的鹰殿下绝不会按兵不动。在狱雷和科林斯家之间,闵采尔没有任何理由相信拉罗那家会偏向狱雷。他不信任博罗克勒斯那家伙。

在安排完这一切之后,他开始撰写起几封重要的信函来。

第一封是写给狱雷城的卡萨的。闵采尔简单阐述了一下科林斯家的动态,并说明了自己的下一步打算。

第二封信是写给瓦尔格的。他们前往草原牛头人部落已经很久了,闵采尔再没时间耐心地等待对方的答复。他讲了现在的情况,告知自己要先去野羊径侦查,并强调三天内如果不能取得盟约,那就别无选择了。

闵采尔思考了一会儿,准备写第三封信函。然而外面传来的喧哗声打断了他的思路。马贼首领侯塞慌慌张张地冲进了帐篷,扯着嗓子对他大吼道:“殿下,狱雷人正在越过险恶水,他们打算袭击我们!”

“伊莎贝拉?”闵采尔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他苦笑着放下准备写给女孩子的信,带着帕罗林卡走出营帐。黄昏的险恶水那边,狱雷的骑兵正快速通过各处浅滩,四面八方地包围了过来。

“这时机选得真好。”闵采尔自嘲道,“我还想着怎么处理这伙子人呢,现在好办了!”

他下了个愚蠢无比的命令。

所有游牧骑兵都带着自己的战马和武器,围绕着小山丘密密麻麻地排布着,而且还是刚投降的部落站外面,自己的精锐战士站里面。不少人都以为他是不是刚才的战斗过于辛苦,导致脑袋出了问题。可碍于之前闵采尔的淫威,没人胆敢提出异议。这样总数超过七千人的军队就这样傻愣愣地干看着狱雷军从容地过河,在自己的营地鼻子底下展开,然后直接了当地把自己给包围了。

“殿下,这……”所有的首领都莫名其妙地望着闵采尔,却见他淡定地摆摆手,下了第二个让人下巴掉在地上的傻命令。

“挂白旗,好好投降。等我回来。不服从的家伙都杀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帕罗林卡已经恢复了巨龙的原型,带着闵采尔朝着北方的天空飞去,刹那间就消失不见了。

山丘上聚集在一起的首领们大眼瞪小眼了良久,侯塞忽然扯着嗓门尖叫道:“那个狗娘养的贵族跑了!”

这实在是太过荒唐了。

在场的首领们狂骂了混蛋闵采尔半晌后,最终选择了向现实低头,老老实实地走到了同样莫名其妙的伊莎贝拉面前。当然,金百合领的“德尔塔子爵”又被大骂一通是免不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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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和帕罗林卡向东飞行了一大圈,以绕开青色巨龙阿奇尔的感应,随即又向东绕回了险恶水,沿着这条湍急的河流向北疾飞。

平坦而荒芜的罗翰海在这条河流的两边也变得崎岖起来,没多久草原就变成了绵延起伏的丘陵,又转变成低矮然而陡峭的小山。目力所及之处,沿着河岸有一条弯弯曲曲的道路,这是途径罗翰海的北方商队长年累月的行走留下的。

帕罗林卡飞行了半天,在天色将暗的时候来到了野羊径的出口。这里是一处山间盆地。险恶水在这里穿出密林,在峭壁上挂起奔流的瀑布,最后在山间冲积出一块较大的平原。黄昏的朦胧中隐约能看到房屋的轮廓,以及蚂蚁大小的商队正缓慢地走出山口,来到这块平原上。

闵采尔示意帕罗林卡降低高度,绕着这块盆地转了一圈。在险恶水形成的小湖旁边有座小丘突兀地竖立着,靠近湖的一边光滑而陡峭,而另一侧则是个缓坡,一直延伸到野羊径的出口附近。几支小商队就选择在这缓坡上扎营。

“大人?”帕罗林卡见闵采尔久久盯在那小丘上,不禁奇怪地问了一句。闵采尔摇摇头,望望即将暗下来的天空,轻叹口气。

“晚上也没法做什么了。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再继续向北。”

黑曜火龙趁着夜幕的掩护,降落在湖边的小树林里。两个人缓步走到湖边的小丘上,找了处背风的地方坐下。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闵采尔的思维一直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他舒展了因为长时间飞行而僵硬的四肢,闭上眼睛感受着湖边的凉风,耳边则鸣响着远处瀑布的水声,刚硬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丝的软化。

天空中的大幕上繁星闪烁,银白色的天河纵贯穹宇,大河般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周围的远山和天空融为了一体,树林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似乎有看不见的精灵的嬉戏着。闵采尔抱着双膝,嘴里咬着嫩绿的草根耍弄着,一时间忘记了战乱的世界;帕罗林卡就像只乖巧的小猫依偎在他怀里,俏脸轻轻磨蹭着他的胸口,纤长的发丝随风调皮地舞动在他的鼻端。

“大人……”女孩子温柔地呢喃着,“这里好美……”

“嗯……”闵采尔深深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随意回应着帕罗林卡的话语。女孩子感觉到了他的无心,嗔怪地横了他一眼,却不再打搅他的沉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在一起,怀着不同的心情享受着夜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闵采尔忽然从自己的世界中醒了过来。他睁大眼睛,凝望着北方群山的尽头。那里的天空似乎和周围有些不同,隐隐泛出轻微的红色光晕。

“那是……科林斯家的领地方向……”一种不详的预感在闵采尔心头浮起,他“嚯”的站起身,一把拉起惊讶的帕罗林卡。

“去那里!也许魔神今天晚上不想让我们睡觉了!”

片刻之后,黑曜火龙带着他再度溶入了夜空,朝着那片诡异的红色飞去。不知越过了几座山峰,那片红色的范围变得越来越大,让闵采尔的心跳动得急促起来。魔力的感应早于视力首先产生了震荡,他体内的魔狱封雷阵轻微的颤抖着,甚至连脚下的帕罗林卡也有了感觉。

“大人,那里有……”

“龙类盟约者……巨龙阿奇尔的盟友……”闵采尔很快就识别出这有些熟悉的感觉。那红色是军队燃起的火焰。漆黑的群山里,火焰的圆盘散落在野羊径的道路上,每一个圆盘就是一个千人队的营地。这样的营盘足有十个之多,在靠近营帐的山峰上,甚至能清晰地听见士兵们的喧闹声,马匹的嘶鸣声,武器的撞击声。

闵采尔静静凝视着脚下宛如梦幻的情景,一种寒毛倒竖的后怕长久地萦绕在他的心头。

“真的是魔神庇佑!真的是魔神庇佑!帕罗林卡,这支军队是才驻扎的。他们为了赶路甚至没有按照常规日落扎营,宁愿趁着最后的微光多向前走几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就是去接应阿奇尔的先遣队,要用这一万多科林斯军在罗翰海扎下根来。真是好险啊!如果他们不多走这几步,没有被火光所吸引的我们明天就会傻乎乎地撞上从野羊径出来的大军!”

闵采尔不再多看,示意帕罗林卡静静地离开。这支大军绝不能放进罗翰海,一旦这训练有素的军队能有展开的战场,闵采尔自问没有同等数量的狱雷军可以和这样组织的军队抗衡。狱雷的骑士很勇敢,可在那让人震惊的战术前,他们只会成为不死之龙的饵食。

他大致估算了一下到出口的距离。在这样的山路上,行进速度比平时会慢很多,可帕罗林卡不过飞行了一个小时。

“常规是两天。可按照他们的行进速度,大概一天左右就回到山口。这样长时间的行军对体力损伤很大,他们会希望在那个湖旁休整一段时间,并和巨龙阿奇尔的先遣队建立联系。”闵采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按照缇琳的军学课评估着。他心里没有底。

最后这段山路上很难拖慢敌人的速度,稀疏的树林既不能提供障碍,也没法放火烧起来。这些小把戏反而会提醒指挥官自己的意图,反而加速这支军队的行进速度。

“还有别的办法吗?”他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学过的经典案例。不知不觉中,帕罗林卡已经回到了小丘旁,在湖水边降落了下来。她变回少女的形象,扶着想得眼睛发直的闵采尔在坡顶坐下,柔声安慰道:“大人,别想多了。办法总会有的。也许明天卡萨殿下和姐姐他们就会赶来这里了,到时候再多敌人也不怕哦!”

闵采尔没有回应她。他只是呆呆望着峭壁上飞溅的瀑布,望着狭窄而深邃的湖泊,望着远处奔腾往南的险恶水。静立了半晌,他又快步绕着坡顶走了一圈,原本暗淡的目光忽然燃起了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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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八、闵采尔的城

“帕罗林卡!”他高声呼唤着女孩子的名字,“快变成龙,把这周围的人全都赶走!”

“有办法了?大人你真厉害!”望着他兴奋的脸孔,小母龙也变得高兴起来。黑曜火龙庞大的身形在坡顶显现,沛然的龙威和震耳欲聋的龙吼刹那间惊破了宿营的人们。没多久坡上就只剩一堆散乱倒塌的营帐,还有丢得到处都是的垃圾。

闵采尔满意地点点头,又制止了想要变回人形的帕罗林卡。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坡下,看看对面野羊径的出口,又看看平静的湖面。

“帕罗林卡,来这里!”他冲巨龙招招手,指指斜坡下的湖岸边,“把这里刨开。”

“啊?”小母龙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低下头。

“刨……不明白吗?”闵采尔弯下腰,用双手用力在地上刨了个小坑,“就这样,你见过小狗挖坑吧,用前爪刨……我要个又深又宽……”

没等他说完,一只巨大的龙爪轰然踩在了他身上,把他重重踩进湖边的泥巴里。帕罗林卡气愤愤地抬起脚,望着爪印下像只压扁了的蛤蟆似的家伙,鄙视地翻翻白眼:“大人,这个坑够深吗?”

“呸呸!”闵采尔艰难地撑起身,一脸郁闷地望着闹别扭的帕罗林卡,“没让你踩我,是让你刨条深沟出来……”

“抱歉!我不会!尤其不会像狗那样!”黑曜火龙下巴仰得更高了,还作势要离开这里。

“这……我想我没说明白……”闵采尔尴尬地走近她,“帕罗林卡,我想在这里建一座要塞,一座能吓跑科林斯家军队的要塞。”

帕罗林卡以为自己没听清。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望着脚边的闵采尔。这家伙一脸认真的神情,分明是认真的。

“大人,你糊涂了吧!”她高声反对道,“我从没听说一个晚上能建起一座要塞的!就算你建得起来,这种简陋的东西也绝不可能抵挡大军冲击啊!”

“我知道这件事情听上去不可思议,”闵采尔换上了严肃的表情,“但为了完成我所肩负的责任,我必须尝试一切办法阻止科林斯的大军进入罗翰海。”

他走上斜坡,深邃的目光忧虑地望着北方的群山:“狱雷想要重建秩序,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一旦科林斯家的势力在这里站住脚,那罗翰海必然成了两家争雄的战场,而拉罗那家狡猾的鹰殿下更会利用错综复杂的局势兴风作浪,狱雷的梦想有很大危险被断送在这片小小的草原上。我绝不能听凭这种情况发生。”

闵采尔侧转脸,偷偷观察着黑曜火龙的表情。帕罗林卡正全神贯注地聆听着自己的说法,眼睛里似乎有些感动。他连忙正过脸,猛地回转身深深弯下腰:“我深知让一条高贵的巨龙去挖壕沟是件很屈辱的事情。我深知您是天空的霸主,从来就不该从事这种下贱的体力活。可为了狱雷,为帝国重建的大业,我闵采尔在这里求您了!”

他作势要跪下,可帕罗林卡已经慌张地拦住他。黑曜火龙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也柔和了下来。

“既然大人你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我还会因为一点点自尊而放任敌人吗?放心交给我吧,大人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一定要让科林斯家的混蛋,还有狱雷的人们看看,只凭我们两个人也能创造奇迹!我去挖沟去了!大人你好好想想后面该怎么做!”

帕罗林卡说完,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去挖坑去了。闵采尔一脸奸笑地抬起头,望望小母龙奋力工作的背影,乐呵呵地靠着棵大树坐下。他拿着树枝画着想象中的要塞。

“护城河已经有了,嗯,城墙的话,用湖对面峭壁的岩石应该不错。为了防备巨龙袭击,墙要四米厚,十米宽……还得有个城门,上面要画着我的纹章‘少女祈祷’,最好用汉白玉……内堡的话修个二十米高就差不多了,朱诺家的云塔造型不错,来四座放在城堡四角,可以观察敌情……”

他越画越兴起,忍不住不断地把想象中城堡的配件往上填。这城堡足足占据了一座山峰,有连绵的主堡,如林的云塔,围墙内还有巨大的庭院。他又想了一会儿,在城堡门口画了个两个小人儿,男的怀抱着女的,正往大门里走。

“这是我……这是伊莎贝拉……这样就差不多了。”闵采尔望望自己的杰作,越看越是满意,忍不住丢掉树枝哈哈大笑起来。却不料后面一个硕大的巨龙脑袋也在琢磨这张图纸。帕罗林卡一脚把闵采尔踩进泥巴,气势汹汹地对他说道:“大人你要在这里建这么大的东西?人家爪子磨秃了也做不过来!重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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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狱雷的梦想,帕罗林卡飞快地刨开泥土,在斜坡周围开出一条宽大的护城河来;为了骑士的使命,帕罗林卡折断一棵棵大树,深深插在护城河后的土地里,建成粗糙而厚实的木墙;为了战争的胜利,帕罗林卡往返搬运着大大小小的岩石,在坡顶堆积出要塞外墙大致的轮廓,用粘稠的稀泥将其混合起来;为了项目的进度,帕罗林卡把那个糟糕的设计者,聒噪的闵采尔深深踩进泥巴里,最大程度减少了噪音的干扰。

折腾了一整夜之后,闵采尔和帕罗林卡都疲惫地坐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望着自己的工作成果。这座外表粗犷的要塞有着宽达十米的护城河,帕罗林卡为了保险还往下挖了四五米,里面灌满了来自湖泊的水。护城河后则是由数百根原木拼成的木墙,上面保留着沾满露水的新鲜枝叶。木墙的中间修了一个吊桥。这其实是个奸诈的陷阱,充作桥面的原木都被割断了一大半,个别人行走还没问题,如果是大队涌上,桥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而凄惨地断掉,让侵略者掉进下面特意加深过的水坑里。,

相比起城堡外围的设置,城堡本身就实在很差劲了。

城堡的核心部分就像个巨大龙巢。大大小小的岩石在坡顶堆出了一圈又厚又高的城墙,只在面对吊桥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大洞。为了不让城墙倒掉,里面又用了一圈木桩将城墙挡住,以免中央的空间被碎石头被埋了。这与其说是个具有防御能力的建筑,倒不如说是个烂石头堆中间掏了个洞。

帕罗林卡无奈地摇摇头,毕竟什么建筑材料都没有,只能像小孩子似的堆个形状出来,想要像样的东西,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就凭一条巨龙一个晚上弄出来。

她想象着闵采尔失望的脸孔,低着头讪讪地想安慰他几句。

“大人……已经很不错了……”

“确实!”闵采尔满意地点点头,“只需要再加工一下,还是个很不错的城堡!”

这句话大大出乎帕罗林卡的意料,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却见闵采尔目测了一下那石头堆的大小,用手对着比划了一会儿,忽然站定身形,双手抬起对准了那堆石头。

“海克深呼吸!”他开始猛烈地吸入大量的气流,以至于在山顶上唤起了狂乱的气旋。紫色的雷球此刻正在闵采尔的手里形成,一个、两个、三个……数以十计的雷球萦绕在这个男人身边,时而宁静如水,时而调皮若脱兔。然后,这些雷球开始两两之间聚合了。帕罗林卡只觉得自己体内魔力就像被抽干似的,借着盟约的通道疯狂涌向闵采尔,而借助着巨龙源源不断地供给,闵采尔最终制造出一个高度凝聚的能量光球,并开始驱动着它小心翼翼地在石头堆附近移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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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零时开始上传第十卷《狱雷之盟》。

罗翰海上的即将迎来科林斯人的大军。汹涌的狂潮即将到来,狱雷即将面对比金百合更加难缠的敌人。奇迹般的城一夜间耸立在北方群山的出口,是否能抵挡住凶恶敌人的攻击?敬请关注下卷:狱雷之盟。

“伊纱,我一定要保护你!”

一百七十九、重逢在罗翰海

闵采尔此刻就像个泥瓦匠,利用凝聚的魔力重塑着要塞的筋骨。

海克深呼吸能将大量魔力集中在非常微小的焦点,从而获得超出常态的高温。而闵采尔正是利用这点对帕罗林卡堆砌出来的石头堆进行加工。这个光球具有可怕的高温,一瞬间湿漉漉的石头就被蒸干,然后融化成沸腾的岩浆。滚烫的岩浆不断渗入石头之间的缝隙里,冷凝后将大大小小的碎石牢牢粘合在一起,形成一个难以破坏的整体。然后闵采尔就驱使着魔力光球开始处理第二段石头堆,如此反复,使得松散的石头堆变得坚固而有形状。

墙壁处理完成后,就是应有的附属建筑了。帕罗林卡在冷凝的墙壁顶又堆积了不少石头,这些石头被加工成了一根根粗大的矮柱子,然后用利器雕刻出脚踏和突出的把手。柱子顶端被修得比较平整,只要加上护墙和顶棚就是个简陋的望塔。出于闵采尔的个人爱好,他还在要塞顶堆起了一座高高的石柱,上面鸟巢似的弄了个大平台。一直妥善保存在身边的纹章旗被插在了平台正中的石凳后。闵采尔坐在高高的石头平台上环顾了一下四周,视野良好。

忙碌了半天,闵采尔和帕罗林卡终于可以稍微喘口气,欣赏一下自己的作品了。冷凝的岩浆形成了城堡的外壳,将城墙溶为了一个整体。尽管滴淌过程中凝固的液体让墙壁表面坑洼不平,可至少这厚达五米的墙壁连巨龙都难以摧毁。闵采尔拉着帕罗林卡走了进去,望着这圈完美的墙得意洋洋。可小母龙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迟疑着对兴奋的男子说道:“大人,这还不够啊。只有一个围墙有什么用,我们还需要箭塔,观察哨,弩炮,箭垛那些附属设施啊!站在光秃秃的城墙上,除了会招惹密集的弓箭别的什么好处都没有!”

“所以我让人去召唤瓦尔格了啊!”闵采尔成竹在胸,“不要紧,天亮没多久,他就会带着我的三百勇士赶来。然后利用还没用完的木料把箭楼啊什么的补上。我们就可以依靠这座小城抵抗科林斯家大军了!”

他满怀希望地望向南方。仿佛印证着他的预言,翻出鱼肚白的地平线那边朦朦胧胧地可以看见跃动的人形。闵采尔得意地冲帕罗林卡挤挤眼,豪情满胸的站起身,冲着越来越近的那些人挥起手来。清晨空旷的罗翰海草原上回荡着如雷的马蹄声,上百名骑士急奔而来,为首的一人高举着大大的旗枪,上面的扶盾白虎正露出狰狞的爪牙。这些骑士近半乘骑着稀少的梦魇兽,还能在迅疾的奔驰中披着厚重的铠甲。他们套着紫色的罩衫,胸口小小的猫爪随着马匹的颠簸而上下舞动着。

帕罗林卡很快认出了这些人。他们是伊莎贝拉的紫衣侍卫,持旗的那家伙贼眉鼠眼,不是黑斯·高却又是谁。

“大人,太好了!这是想象之外的援军哦!”小母龙喜滋滋地转过身,却见闵采尔一溜烟地跳下了城墙,整个人都躲进了黑漆漆的角落。

“大人,是我们的人,你为什么要躲?”帕罗林卡完全不明白。

“笨蛋,呆龙,赶紧给我下来!”闵采尔冲女孩子做了个威胁的姿势,“伊莎贝拉殿下来了没?她来了就糟糕了!她最讨厌别人抢功,最烦别人说女人成不了大事!要是知道我在背后搞东搞西,最轻也是一顿暴扁!就算吃一顿雷击也是正常的!你快下来,等他们不注意我们赶紧跑!反正有他们在,这城就算有用了!我已经尽了职责了!”

他话还没说完,马蹄声已经在城墙外消失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让他整个灵魂都颤抖了起来。

“帕罗林卡!小闵那个混蛋在里面吗?”

小母龙被伊莎贝拉给发现了。一向胆大包天的闵采尔,这一刻就像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孩子,又重新回忆起了害怕和期待交织的感觉。他紧闭着嘴贴在墙壁上,自欺欺人地假装不过是影子。帕罗林卡犹豫地望望他,又望望墙外的伊莎贝拉,嗯嗯啊啊地说不出话。

伊莎贝拉不耐烦的声音再度传了进来。

“呆瓜闵!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不在,殿下你弄错了!”闵采尔下意识地拉长了声音回答了一句,顿时惹得屋外传来连串哄笑。这下子真没法了。他长叹口气,认命地直起身子准备出去接受命运的惩罚,却见门口出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伊莎贝拉独自走进了这座未完成的城堡,用惊叹的目光打量着闵采尔的杰作。她还是那么美,晶蜜色的长发在晨曦的微光中就如同黄金般闪亮。她优雅而矫健的步伐如同一只可爱的猫,柔软而无声,却蕴藏着极大的力量。伊莎贝拉的目光很快找到了角落里的闵采尔。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飞奔过来,也没有立刻抓起一团雷电丢过来,而是背着手微微弯下腰,扬起脸注视着垂着头的男人。她的脸上似笑非笑的,乌溜溜的眼珠转个不停,似乎心里在琢磨着什么。

她瘦了……闵采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心仪的少女。长期的征战让她饱满的双颊微微陷落了下去,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孔变成了尖尖的瓜子脸。她的眼睛更大了,两个浅浅的黑眼圈挂在眼眶周围,记忆中红润的脸孔也变得苍白。闵采尔一阵难过,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笨笨地从怀里掏出那个准备了好久的钱袋,傻不拉唧地送到伊莎贝拉面前。女孩子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微翘的嘴角似乎很想笑出来。可是她最后却只叹口气,轻巧地走近那个大傻瓜,抬起双手紧紧搂在他脖子上。

“你真是一点没变!”如兰的气息轻轻吹在闵采尔的耳边,少女柔声嗔怪着他,温热的脸孔在他胸口藏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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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侍卫们都呆在外面,紧张地利用天亮前最后一点点时间整理着防御工事。劳累了一整夜的帕罗林卡在要塞的角落里睡着了,像只可爱的小猫似的蜷在专门为她铺设的厚厚草垫上。闵采尔带着伊莎贝拉爬上了高高的石头平台,洋洋得意地为少女介绍着自己的一夜城。最后他指指平台上宽大的石椅和飘扬的纹章旗,骄傲地对伊莎贝拉说道:“这是你的御座,少主!多么漂亮的云塔!”

伊莎贝拉眨眨漂亮的大眼睛,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坐到石椅上,惬意地翘起二郎腿,露出优美的腿部线条来。

“说吧,该怎么罚你!”女孩子笑得很甜美,可说话一点都不轻松,“不通知我就跑来罗翰海也就算了,来了也不跟我联系!呆瓜闵,你是来抢功的吧!”

“冤枉啊!”闵采尔顿时汗如雨下,“少主,魔神在上,天地良心,我真的是来帮忙的!我本来想……”

“你想帮我解掉困局,然后假装被我打败,这样狱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服罗翰海的游牧人,而我也能获得征服者的荣誉。至于你就会偷偷的跑回哥哥那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吧?”伊莎贝拉明亮的目光似乎直插进闵采尔的心里。她似笑非笑的,这让对面的男子更是惶恐起来。

“你真是个大呆子!”女孩子长叹口气,“爱冲动,自以为是的傻瓜。如果不是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早就叫人把你拉出去吊死了!哥哥也真是的,放任你乱来,肯定你又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条件吧!说来听听?”

“我、我只要自己的三百人,还有一些黄金,就、就把罗翰海……”

“就把罗翰海送给哥哥当礼物?呵呵,好大的口气!”伊莎贝拉不禁失笑,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新月,“大呆瓜,还说你不是故意气我!我带了一万人,其中有五十多精锐黑骑士;你只要三百人,一个黑骑士都没!这算什么意思!臭小闵,我这次可真生气了!”

“没、没有啊!少主,这不都是以你在前面吸引住敌人,我才好暗地里行事嘛!其实最大的功劳还是你的……我说真的!绝对没有别的想法!”闵采尔指手画脚地分辨着,就差没对着大神赌咒了。女孩子故意板着脸,恶狠狠地盯着他。

“不行,一定要重罚!”

“那……”闵采尔装出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伸出右手手心对着她,“打轻点……”

这一举动顿时把伊莎贝拉逗乐了。她嗔怪地白了闵采尔一眼,冲他钩钩手指:“你还是小孩子啊!打手心?快给我滚过来!”

闵采尔小心翼翼地挪到她身边,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嘴巴里还在嘀咕:“打人不打脸,少主,看在我忠心的份上,换个地方……”

“不像话!”伊莎贝拉像头母豹子似的弹了以来,一把扯过闵采尔,让他坐在自己旁边。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抬起手伸个懒腰。

“我累了。”她说道,“你现在开始就是枕头加靠垫。如果乱动吵醒了我,哼哼,自己考虑下后果!”

没等闵采尔反应过来,伊莎贝拉已经枕着他的大腿躺了下来,没一会儿就发出小小的鼾声。

自从闵采尔认识伊莎贝拉以来,她从未对自己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这让闵采尔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失神状。望着近在咫尺恬静的睡脸,闵采尔忽然间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自己渴望的城堡、荣誉,还有抱得美人归的野心,似乎离现实越来越近了。

“活着……真好……”闵采尔幸福地坐在简陋的云塔顶上,遥望着晨曦中朦胧的远山,一种充实和兴奋洋溢在心中。然而这短暂的美好很快就被打破了。清晨的微风里送来了鼓角的铮鸣,厚实的大地在闷雷似的整齐脚步声中轻微颤抖着,让忙于工作的狱雷人全都直起身子,涌到木墙边警惕地观察着山那边的情况。

脚步声在群山里回荡了一阵子,渐渐的小了下去,最后又复归了平静。这静谧粘稠得让人害怕,连呼吸和心跳都变得清晰起来。小睡中的伊莎贝拉被这异样的气氛唤醒了过来。她扶着闵采尔站起身,神情凝重地走到平台边,远望向绵延的群山。在野羊径的出口处,一面巨大的军情陡然间拐出山道,迎着凌烈的风猎猎舞动着。这面青色底的大旗上绘画着和阿奇尔的纹章同样的图案——风中飞舞的狰狞巨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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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各位朋友们,惊魂动魄的大戏拉开序幕了!让我们高喊,打出狱雷去,走向全帝国!我小闵的辉煌时刻马上要到来了!

伊纱:(飞踹!)臭呆瓜,不要太丢脸了!认真地致辞吧!

闵采尔:呃,很感谢各位一直关注我和伊纱的故事,漫长的几十万字啊,中间有过纠结,有过郁闷,还有过一大堆各种各样的蠢事……尽管变态的作者老是喜欢用地狱难度的老板来磨练我,打压我,蹂躏我,可我闵采尔,还是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哈哈哈哈!

伊纱:(敲头)快点说正经的!不要半夜发出这种鬼一样的笑声!

闵采尔:呃,雏鸟总算长出了丰满的羽翼,即将要振翅高飞了!在接下里的故事里,我也将逐渐脱离卡萨大人耀眼无比的光环,走上自己的舞台!相信我,那是一个辉煌的,有趣的,装13的,还有色色的,很有爱的精彩故事哦!(跑走)少主,不要打我啊!好歹我也是主角,给点面子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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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感谢各位读者陪伴着老戴一路走来。无以为报,只能奉上更加精彩的故事了。我们的口号是:没有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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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喊两嗓子,求收藏和推荐啊!

一百八十、吓阻

“科林斯人。”闵采尔低声说道。伊莎贝拉没有作声,依旧静静地注视着如流水般涌出山口的军队。最先出现在平原上的是斥候骑兵。他们似乎对突然出现的城堡感到诧异,犹豫着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很快就分作了两拨,数人快马向大旗方向奔去,其他人则分散开来凑近城堡,驻足在木墙一箭之外的地方谨慎观察着。

“嘿嘿,看见老子的城害怕了吧。”闵采尔得意洋洋,笑眯眯地看着不时凑在一起说话的科林斯斥候。然而这种疑惑根本没让大军的行动有丝毫的迟滞。金鼓和脚步声又变得清晰可闻,而且还随着时间越来越响亮起来。近乎咆哮的歌唱回响在天空,一股彪悍杀戮之气如利刃般扑面而来。

“我们是君王的长剑,我们是君王的鹰犬,我们带来血腥的烈风,我们是敌人眼中的死神。”

震天动地的歌声里,数百名重甲的骑士高举着各色纹章旗整齐的走出山口,如青色的巨蟒一般绵延在城堡前的平原上。紧随其后的上千轻骑兵跃马弯弓,如羽翼展开,庇护着身后源源不断出现的大军。

“如狂风般席卷大地,我们是不死之龙的羽翼。南方的原野是我们的战场,最后最强是我们的名!”

如密林般的长枪军阵滚滚而出,在出口处集合成一个个百人的小方阵,然后齐整地行进到轻骑兵后列好。这样的方阵有三十个,在朝阳的光芒中,闪亮的盔甲反射出黄金的光辉,让整个原野都亮堂了起来。重装长枪兵后面则是弓箭手。手持着十字弩和大弓的皮甲战士步伐敏捷的散布向长枪方阵的缝隙,在自己的队旗下聚拢。几名队长模样的士兵走出队列,抬起长弓对天射出箭矢,让它们在天空中画出优美的弧线后牢牢钉进大地。这些长箭的白羽在原野里分外显眼。而科林斯人的大军则根据这些不同距离白羽的位置开始对军阵进行起微调。

歌声慢慢小了下去。在最后的合唱里奔出来的是一些肩扛成捆木料的辅兵。他们手脚轻快的将材料放置在阵中的空地上,很快就搭建起一座木制望楼。科林斯的大旗被安置在了望楼上,而几名看上去像将领的骑士也鱼贯登了上去。至此,近万科林斯军已经全部离开了山道,保持着严整的阵型静静等待着统帅的命令。

闵采尔瞠目结舌地望着有条不紊集结的大军,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么快!我从来没见过布阵如此之快的军队!就算卡萨殿下想必也做不到吧!”

“不是做不到,是没必要。”伊莎贝拉打断了闵采尔的惊叹,“战争的主力从来都是魔神血脉者和巨龙。不能取到天空的霸权,不能压制对方的巨龙,军队再严整又有什么用?在帝国,军队对抗巨龙的唯一方式就是坚固的堡垒、得到堡垒掩护的法师、接近战中的黑骑士,还有海量操作对龙攻击器械的士兵。其他时候,军队更多是决定大局之后的镇压,治安和剿匪工作。大军对战已经很少见了。”

她停顿了一下,望望要塞前绵延的军阵:“科林斯人想必跟我们狱雷一样,希望以雷霆之势迅速镇压罗翰海,建立侵攻南封狱的桥头堡。所以他们才出动了这么多军队。否则的话,让巨龙来就足够了。

闵采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着。”伊莎贝拉沉声说道,“多亏了你,我们不用在平原上面对这样多的敌人。现在该烦恼的是他们。才结束急行军,经过的都是贫瘠山地和草原,连用来建造攻城机械的像样的树都找不到,想必他们对如何攻击这样坚固的堡垒很是头痛吧。”

女孩子沉吟了片刻,英姿勃发地抬起手猛地一挥,冲着翘首以待的紫衣侍卫们高声喊道:“叫阵。让对面的家伙们知道,罗翰海已经是狱雷的了!”

“少主,”闵采尔眼珠一转,“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拖延开战时间。你刚才不是说巨龙才是作战主力吗?我恰巧知道,那边的军队里暂时没有巨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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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斯人的军阵终于完成了排列,上万人沉寂地如同一人一般。无数道目光凝视着望楼上主将的旗帜,等待着淹没这座小城的命令。然而在不死之龙的旗帜摆动之前,对面的城堡上空隐隐约约传来了闷雷般的声响。这声响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清晰,直到每个科林斯战士的耳朵里都满塞着那嚣张而狂妄的言语。

“科林斯人!你们是来送死的吗!”

“科林斯人!”

“你们——是来——送死的——吗?”

这种狂放不羁的言语,自从新大公重振家族之后,就再没有人胆敢在这支近乎无敌的军队前说起。每一个科林斯战士的脸都因为愤怒而胀得通红,每一把兵刃被主人紧握得轻微颤抖。科林斯人的目光再度集中在将旗上,满心期望着出战和毁灭的号令。

可下一刹那,巨龙的身影出现在对面城堡的顶端。震彻天地的龙鸣取代了狱雷人的嘲讽,展开的黑色羽翼遮蔽着明亮的天空。城堡上空风云际会,浓重的乌云随着狂风笼罩在小小的黑色城堡上。耀眼的紫色雷光在云间穿梭着,震耳欲聋的雷霆紧随着电光的步伐降临在这狭窄的天地。

那城堡顶部的黑暗里,两道光弧格外显眼。左边一道如同新月,平静而柔和;右边一道宛如繁星,不时爆发出闪烁的蓝光。两面扶盾白虎旗在这两道光弧的映照里猎猎舞动,猛虎面容狰狞,似乎下一刻就会跃下墙头,择人而噬。虎旗之下,黑骑士如钢铁之环密布在高高的望楼下,雪亮的锯齿大弯刀绽放出夺目的色彩。,

“雷电的使者!是狱雷人!”

“那是魔神血脉者!两名!”

“巨龙!有龙类盟约者吗!”

“这么多黑骑士!”

熟悉战阵的科林斯人立刻就明白了对面的布局意味着什么。这是金百合领对抗野战常胜的不死之龙最有效的战法——坚固的要塞和辅助守城的龙类盟约者。尽管他们的脸上还看不出什么异常,可先前满溢的斗志却无形中减弱了。目光再次集中向望楼,可风之龙的旗帜下,静静伫立着的青甲骑士却始终静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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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大马金刀地站在自己亲手建造的城堡上,左手高举着紫雷龙皇,右手使劲摇晃着高高的纹章旗,脸上还摆出副成竹在胸的淡定微笑。一旁伊莎贝拉手持着爱刀千鸟雷魂,一脸鄙视地瞅着他。

“小闵,你很恶心呢!干嘛这幅模样!这么远的距离,敌人看不到你脸部表情的!”

“少主,我现在是卡萨殿下!他临阵时候不就是这个样子?我这也是为了真实啊!”闵采尔歪着嘴巴说道,又换了个挺胸凹肚的造型,还冲伊莎贝拉挤挤眼,“这个像不像殿下出征的样子?”

“像个鬼!”女孩子瞪了他一眼,不过闵采尔的计谋似乎真的吓住了科林斯人,对面军阵的气势很明显地降了下去,这让伊莎贝拉松了口气。多拖住一些时间的话哥哥和缇琳一定会有好的法子拿出来吧!想到这里,她也笑了起来,甚至还把手里的雷刀耍了两个刀花。

不过其他人的兴致就没这么好了。

黑斯·高和紫衣侍卫们板着脸站在狭窄的通道上,手舞足蹈地挥舞着沉重的锯齿大刀,还要不时放两个黑暗术衬托气氛。这就算了,楼上那混账却在和心目中的女神打情骂俏!一伙人心里把闵采尔的家人全问候个遍。这个乌龟王八蛋不知道用了什么迷药,骗得伊莎贝拉听了他的诡计,把大家搞得像猴子似的演杂耍!等回头自由了,一定要让他尝尝紫衣侍卫怨恨的老拳!

帕罗林卡更是郁闷。她张着翅膀扇来扇去,吼得嗓子也快爆掉,可脚下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还要求她喷点火出来!喷,喷,喷你大爷……爆出句粗口的帕罗林卡把自己给吓了一跳:伟大的龙神啊,我怎么会说出这样亵渎的话语!请原谅您忠实的奴仆,要怪就怪那个呆瓜吧,帕罗林卡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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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第二更,继续求推荐和收藏~~

一百八十一、紫衣侍卫发威(上)

下午有点事情,提前先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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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科林斯家的斥候走出野羊径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都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一座厚实之极,有着粗糙火山岩外墙的要塞耸立在距离出口不远的斜坡上,顶部飘扬着狱雷的纹章旗。数名全身重甲的骑士骑着马在黑色的墙壁上走着,似乎在检查着防守的器具。这些人都穿着紫色的罩衫,应该是属于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亲卫军队——紫衣侍卫。

“这怎么可能!阿奇尔大人战败了?狱雷人怎么可能在罗翰海战胜我们的骑兵?”

“这城是怎么回事?前天阿奇尔大人的使者都没提到过!难道是从地下长出来的?”

“这样的城建起来起码得一周吧!”

“一周?开什么玩笑!你看看那石头城墙,一个月也未必建得起来!”

科林斯家的斥候震惊地相互辩论了一会儿,随即决定留下两个人监视狱雷人的动静,其他人则把这里的情况送到军中的克里斯蒂安伯爵处。没多大一会儿,统御科林斯四军之一的风之军大将就带着近卫赶了过来。

克里斯蒂安伯爵有着瘦高的身形,浑身都掩盖在青色的骑士铠下。他的脸上罩着狰狞的恶魔面具,很少有人能看到他面具下的脸孔。据说是为了掩盖与金百合作战的时候留下了巨大的伤疤。他一向以行动迅速而闻名科林斯家,尤其擅长骑兵战。这次控制罗翰海,压迫狱雷家,拉罗那家,以及衰弱的金百合领,就是他竭力推荐的战略。

“真不可思议。”克里斯蒂安静静驻足在野羊径出口的树林里,眯着眼望着那座碍眼的城。他根本不相信阿奇尔会被歼灭,就算再多人,以飞行速度而著名的风系巨龙也很难被包围。那这支部队应该是瞒过阿奇尔赶来阻截自己的。

这座城出现的时间也很奇怪。三天前阿奇尔才向自己报告了准备和狱雷人在险恶水作战,今天清早居然在这里看到了狱雷军。算起来的话,这座城的修建时间最多三天,可这几天斥候从未报告过此事啊?难道说,这座城是一夜之间修成的?

克里斯蒂安顿时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如果这世界有了如此快速的筑城方法,科林斯最引以为傲的骑兵还能有什么用武之地?那就真的只能凭巨龙和步兵军团作战了!克里斯蒂安想起了之前和金百合领作战的郁闷和憋屈。那些金花军的家伙就是依靠着处处城塞,用南封狱盛产的粮食活生生拖垮了强大的科林斯军团,最后连老领主都被自己的儿子给推翻了。自己力主控制罗翰海,就是为了避免再度进入攻城战,进攻金花军的软肋,夺取富饶的粮食产区,可这样的战略最后难道只是一场空?

“克里斯蒂安,冷静!没有人可以在一夜里建起一座坚城。这只是假象!”他按捺着焦躁的心情,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现在联系阿奇尔,然后准备一次进攻,看看这城堡的实力!”

他挥挥手,叫来传令官。很快科林斯大军的号角就在山道上响亮地传递了起来。青色的大军洪流般涌出山道,在野羊径出口的平原上汇聚成庞大的军阵,虎视眈眈地望着视线远处那座黑色的小小城堡。斥候们被远远的撒出,游弋在这块山间冲积平原上。克里斯蒂安很快就再次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不拿下这座城堡,自己的军队就没法顺畅的出入罗翰海。他总不能用阿奇尔运送武器和粮食吧。

“不过建筑这座城堡的人是谁呢?真的很有意思呢!”他如此想道,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个问题似乎很快就有了答案。城堡上空闪烁的雷霆和示威般阵列的黑骑士似乎表明了防御者的身份——狱雷家的卡萨和伊莎贝拉,至少也有伊莎贝拉。

这多少让克里斯蒂安有些惊讶,然而望楼下自己士兵的动摇很快就让他回过神来。紫冠蓝龙暂时是不可能来到战场的,那这座要塞也许只有一条巨龙。

“试试新战法吧!”再耽搁下去,不败的风之军也许就要产生不战而退的丑闻了。克里斯蒂安摇摇头,对传令官挥挥手。风之龙旗和不死之龙的纹章旗一起前后晃动,示意全军做好出战准备。而战阵的后面,一些全身笼罩在斗篷里的灰衣人分成数个小队走到了骑士们的身后,开始吟唱起晦涩的咒文来。一道道青色的光芒笼罩在重装骑士的身上,鼓起了他们的衣袍和斗篷。而这些灰衣人在做完了这些之后又回到了军阵中特意留给他们的空地,架设起一些奇怪的装置来。

等他们差不多完成了工作,克里斯蒂安终于抬起手,准备回应城堡中狱雷人的挑衅。风之龙旗在奔驰的传令官手里猎猎舞动,双头龙纹章旗则高高飘扬在天空。一阵赛过一阵的欢呼声绵延起伏,在群山间久久回荡不息。战鼓擂响,声音如地裂山崩,科林斯的步兵们如同青色的森林般开始移向要塞方向。他们大约走到距离要塞木墙一之地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上千人的弓弩手越众而出,将一把白羽箭插在巨盾旁的地上。军官的高声呼喝里,他们一起拾起长箭搭在弓上,斜斜地指向天空。下一刹那,弓弦的嗡嗡声响起,羽箭发出刺耳的尖锐啸声飞上云霄,遮天蔽日地袭向要塞的墙头。

“我靠,这就开战了!”闵采尔愤愤骂了一句,拉着变成人形的帕罗林卡躲进了城堡。伊莎贝拉的作战意图很简单,既然是要拖延战斗到援军赶来,又有着坚固的城墙作为掩护,那就没有必要让巨龙单独出战。,

“只需要烧掉能威胁城堡的攻城器械就行了。”少女如是说道。于是一宿没休息的闵采尔很开心地躺在厚厚草垫上睡大觉,还没品地翻唱着科林斯的战歌:“我是伊莎的长剑,我是伊莎的爪牙,谁敢得罪可爱的少主,我就打得他满地乱爬~”

“大人……”帕罗林卡不满地鼓着腮帮,坐在他旁边埋怨地盯着他,“这时候应该让我们出战才对吧!躲在后面有损我们骑士的荣誉呢!再说了,城堡里加上我们才五十多人,外面可有成千上万的敌人呢!”

“没事。”闵采尔眯着眼,“虽然人不多,可我的城很坚固的!而且这么小的地方人多也派不上用场,很容易就给拖成消耗战。再说了,紫衣侍卫那是什么人啊!疯子、傻瓜、杀人狂、逃犯、伊莎贝拉的崇拜者……除了正经人什么都有!遇到他们算科林斯人倒霉!”

“啊!”帕罗林卡惊讶得合不拢嘴,“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骑士组织?神明会允许吗?”

“神明允许不允许我不知道,反正殿下们都同意了。”他一个翻身坐起来,拉着帕罗林卡走到观察口。外面的战事正随着越来越高昂的军号声变得激烈,如蚂蚁般的科林斯人正围拢在城墙外发动着如同海潮般的连绵攻击。

帕罗林卡有些担忧地寻找着防守者的踪迹。城堡的后面稀稀拉拉坐着十来个人,正好整以暇地聚在一起评论木墙前的战事。他们身后二十匹梦魇已经披挂齐整,正安静地啃食着干肉和草料。城堡顶上黑斯·高正在大呼小叫着。声音太过嘈杂,分不清他究竟在喊什么,不过每当他停顿下来的时候,城堡的正门就会爆发出一阵大笑,接着就有几个紫衣侍卫快步往木墙跑去。

他们似乎对木墙没什么防守安排。事实上也是如此。区区五十人放在近百米的长墙上,平均两米一个人都不够。而且这些木头墙全都是新鲜原木直接插地上造的,科林斯人要是喜欢在游过护城河后展开一场群众性爬树运动,狱雷人也不介意看看热闹。

紫衣侍卫们都集中在大门口的吊桥那边,嘻嘻哈哈地探着脑袋望着外面。密集的羽箭下,科林斯人的重装步兵在护城河的沿岸用大木盾搭起了一条长廊,只在面对吊桥处放置了一支精锐小队,由四五十个手持剑盾的士兵守着。很快就有辎重兵像老鼠似的飞快地从走廊探出头,将一个沉重的草袋丢进护城河里就缩了回去,第二个很快模仿着第一个人的动作再度甩下草袋,接着又是第三个。宽阔的护城河沿岸很快就充斥了这种迅捷而反复的行动,很明显科林斯人是打算先解决掉护城河再好好跟狱雷人打一仗。

“他们不反击吗?”帕罗林卡诧异地望着河对面忙碌的敌人,以及木墙后聚在一起划拳的紫衣侍卫,“这时候划拳有什么特殊意义?”

“大概是……在看谁先出去吧。”闵采尔瞅了一眼,“除了黑斯·高那四个人,其他人都不擅长团体作战。”

“大人你是说,他们要一个个出去?”小母龙眼珠子都快掉出去来了,“这太无谋了!大人,让我出击吧!只要驱散靠近护城河的敌人就行了!”

“看样子选出来了。”闵采尔没理她,“出去的是费伦呢!那个该死的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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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零点后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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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二、紫衣侍卫发威(下)

名叫费伦的侍卫正狂笑着摆出胜利的姿态,得意洋洋地跳着庆祝胜利的舞蹈。划拳输了的众人则捶胸顿足,好像丢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费伦开始脱掉铠甲和外衣,门口几个紫衣侍卫则在手中凝聚起黑光,然后行动一致地掉转身,朝着护城河边啪的放了过去。浓密的黑雾顿时笼罩了盾牌的长廊,费伦就在这黑暗的掩护中一溜烟冲了出去,消失无踪了。科林斯人短暂地停止了填河,等待阵里的牧师驱散了黑暗术,这才有条不紊地恢复了工作,像精密的机器一样重新开始了运作。

不过这次就不顺利了。

科林斯人的惊呼开始在沸反盈天的战吼中响起,不断摔倒的人体和跌落水里的求救声此起彼伏,大有压倒进攻呼喊的意思。这点点混乱就像瘟疫般从城堡的门口开始向左边迅速扩大了开来,接着又在盾牌长廊的边缘打了个圈,很快又在右边急速扩散。科林斯人的辎重兵们就像奔跑中突然被人打了闷棍,连人带草袋接二连三地翻倒在地,多米诺骨牌似地滚倒一片。

望着城堡外混乱的场景,闵采尔笑得直打跌,而帕罗林卡却莫名其妙地瞪着眼,一点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真相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科林斯骑士发现了在前沿乱窜的费伦,怒喝一声拔剑冲了过去。却不料费伦冲他暧昧的一笑,整个人就像阵风似的擦过了他,手里只是银光一闪。那骑士一愣,却不料身上的铠甲随即乒里乓啷散落了一地,接着他双手拉着裤腰,朝着费伦消失的方向破口大骂起来。

“大人,他……”帕罗林卡瞠目结舌,“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闵采尔回答,黑骑士们再次抛射出浓郁的黑雾,掩护着出击的费伦回来木墙后。

“三百裤腰带斩!”这个洋洋得意的家伙手里高举着一大把色彩各异的布条,和自己的队友猥琐的大笑了起来。他在人群里像条泥鳅似的滑来滑去,全是干这些缺德事情去了!想想科林斯人被垮掉的裤子绊倒在地,手提着裤腰愁眉苦脸的样子,帕罗林卡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随即又慌忙板起脸。

“这太过分了,大人!作战应该要尊重对手!这种拉别人裤子的举动……”

“好啦,下一个肯定让你满意。灰岩出去了。他之前是正宗的骑士!”闵采尔指着门口第二个跑出去的紫衣侍卫。这个身高两米的壮汉双手各拿着一把一人粗细的狼牙棒,气势汹汹地踏着吊桥板站在了愤怒的科林斯人面前。

“灰岩·旋风斩!”

惊天动地的暴喝声刹那响起在护城河对面的军阵里,巨汉就像冲入羊群的饿虎,狂暴地挥舞着那两个不像话的凶器横扫在惊慌的人群里。狼牙棒所到之处金属的撞击声如鼓点般爆响,先前密集的人群几乎是一瞬就溃散了开来,在吊桥头留下了巨大的空隙。

“你知道灰岩为什么跑到狱雷来?”闵采尔笑嘻嘻地给帕罗林卡上课,“这家伙因为醉酒重伤了数十名战友,因而被宣布绞死。结果他当晚撞破了监狱的围墙,把全家丢在一辆马车上自己拖着逃了出来,一路上还冲破了几道堵截!单凭力气而言,整个狱雷没有比他更彪悍的了!”

他刚说完,科林斯人已经做出了调整。几名黑骑士手握着双手剑快速地围向灰岩,而一个百人的刺枪队取代了之前封锁吊桥的剑盾兵,如林的长矛配合着黑骑士们封死了灰岩的攻击方向。那巨汉呼喝了几声,砸断了数根刺杀过来的长矛,却不能像之前一样讨得便宜。黑骑士的长剑带着火焰重重斩落了下来,他左手的狼牙棒就像豆腐似的被剁成了两截。他立刻将武器摔了出去,庞大的身躯以难以置信的灵巧向后翻去,再起来时已经躲到了木墙的后面。

“三十三人斩!”灰岩笑着吼道,“这帮家伙就会以多打少!”

紫衣侍卫的举动似乎极大激怒了攻城的科林斯人。他们干脆把弓弩手的一半调到了门口,一有动静就是暴风骤雨般的一阵急射。他们的长枪队甚至嚣张地把枪尖递到了吊桥一半的地方,像只硕大的刺猬彻底塞死了紫衣侍卫们的出口。

“你们被人堵家了!”紫衣侍卫们还在嘻嘻哈哈,“这下子没法子了吧!”

“屁!是你们好不好!老子想出去随时的事情。”

“切!攻城的被守城的打到堵口,就这本事还想打下我们守的城!”

笑谈里,黑斯·高一路狂奔来到了大门口,和等候在那边的三个骑士相互摆了摆手,从地上捡起几根超长的木枪。因为快速赶来的缘故,他们都没有带长武器,这些木枪还是捡的剩余木料做成。这四个家伙以黑斯·高为首站成一排,长枪尖相互轻轻一磕,大步流星地走上了吊桥。

“是该我长枪党发威的时候了!”

“让他们看看长枪正确的使用方法!”

“把他们刺成肉串挂在抢上!”

“我长枪一出,何人堪与争锋!”

大概是发现了守城者没什么远程武器,科林斯人的弓箭手都大着胆子凑近了过来。急速的羽箭射在厚重铠甲上叮叮咚咚作响,让手持长枪的四骑士步履也缓慢了下来。他们微微低着头走上吊桥,放下长枪对着另一边的科林斯步兵,陡然间如闪电般刺了出去。

“噗噗!”钝器入肉发出沉闷的响声。第一排的科林斯士兵瞠目结舌地望着四柄木枪几乎是同时刺进了同伴的左眼,摧枯拉朽似地射透了铁质头盔,又毫无迟滞地钻进后面的士兵脑袋。四名黑骑士同时一旋手,猛地向后一抽,顿时带出两串混合着脑浆的血柱。八具失去了生命的躯体沉闷地倒在了地上,而那四柄木枪再度发出沉闷的啸声,带着死神的召唤重又扎进了吊桥对面的军阵里。,

这嚣张的行为立刻触怒了科林斯人。因为自己的长枪稍短的关系,越来越多科林斯士兵开始挤到桥头,竭力把自己的武器朝对面的敌人乱捅过去。一时间吊桥上空交织着枪刃的明亮轨迹,愤怒的吼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不过四骑士却依旧游刃有余。他们利用了吊桥狭窄的特点,连贯而又小心地驱动着自己的长矛。每次出击都如毒龙般带走数名敌军的性命。他们交替着位置,始终保持着武器长度的优势,缓慢地向木墙方向退却。密集的科林斯长枪方阵不经意中被吸引着走上了吊桥,十人,百人,直到大半个吊桥都挤满了重甲的士兵。

黑斯·高等人已经退到了门口,他们嬉笑着收起枪,挑衅地冲近在咫尺的敌人竖起中指。

“可恶!”科林斯士兵顿时爆发了!他们呼喝着刺出愤怒的长枪,向前迈出的脚步重重踩踏在松木的吊桥上,让一人合抱的大木都剧烈的颤抖起来。可这个气势如虹的动作没有带来战果,反而引来了更大的悲剧。

被闵采尔和帕罗林卡事先弄断了一大半的木头终于厌烦了身上重家伙们来来回回的踩踏,干净利落的折断了开来。上百名科林斯士兵发出震天的惊呼掉进了深深的护城河里,沉重的铠甲就像巨大的包袱拉着他们坠了下去,甚至连求救的功夫都没有。这一幕让吊桥附近的人们脸色白得如同死人,以至于填埋护城河的行动也慢了下来。

而伊莎贝拉呼唤的雷霆则在这动摇的士气上加上了最后一层重压。黑压压的乌云里,明亮的雷蛇露出了阴冷的獠牙。十余道霹雳刹那间划破长空,劈落在城堡周围的空地上。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原野,靠得最近的士兵刹那间化作了飞灰和焦炭,而稍远些的也被这可怕的威力所震慑,一时间只知道呆呆地望着同伴的残骸。

科林斯人的退兵号角几乎是同时响起,重装步兵和弓箭手潮水般向后撤去,只留下满地的尸骸和燃烧的器械。克里斯蒂安伯爵冰冷的面具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不过风之龙的纹章旗再度前倾,黑骑士们翻身跳下了自己的战马,随着激昂的号角声迅速在军阵前集结着。配合他们的是不过百名的弓弩手,他们使用着一人多高的大弓箭,特制的箭杆上铭刻着魔力的花纹。克里斯蒂安身旁的魔导士恭敬地屈身离去,走到了望楼下的魔法阵旁。

“狂风!”他尖声呼喊着,“赐予勇士们更强大的力量!”

十余位魔导士同时举起双手,低沉的吟唱声响起在浑厚的军阵上空。在咒文的歌谣里,百余名黑骑士们手持着各种武器,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护城河边。那条宽阔的水流在他们眼里似乎就像不存在,即使再迈一步就会沉到水里也丝毫不能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闵采尔疑惑地望着这群怪异的家伙。最前面的黑骑士的脚已经离开了地面,朝着河面毫不犹豫地踩踏了下去。臆想中的落水没有发生,那重甲的家伙身形稍稍一晃,已经牢牢地站在了虚空里,就像那有看不见的台阶一样。

越来越多的黑骑士踩踏着虚空,缓慢而坚定地朝着木墙上端行走了过来。他们的脚下隐隐闪烁着青色的光辉,斗篷激烈地翻飞着,就像他们身下正吹来凌冽的狂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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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三、汇合,斩将

“作弊!”

“无耻!”

“下流!”

紫衣侍卫们七嘴八舌地辱骂着不按常规办事的科林斯人。这种短距离飞行魔法抵消了城墙的掩护,用膝盖头想也知道,接下来必然就成了敌人以多打少的局面。而区区五十名紫衣侍卫根本无力在这种情况下牵制外围大军的再次来袭。

更危险的是,那些弓箭手开始压制敢于冒头的黑骑士。青色的魔法光辉中,半人长的大箭发出凄厉的尖啸声越空而来,狠狠地扎向重甲的对手。身躯庞大的灰岩第一个吃了大亏。他太过嚣张地挥舞着手里的狼牙棒,引起了五名弓箭手的注意。几乎是一刹那,他就像被无形的巨力猛地推了一把,发出闷哼滚倒在地不动弹了。他的腰腹上插着五支染血的箭杆。狱雷铁匠精心锻造的板甲,和法师们额外附加的法术都没能阻止大箭的袭击。这可怕的武器先击碎了钢铁,接着穿过了巨汉厚实的胸膛,在他的脊背处露出意犹未尽的锋锐。

“破甲和湮魔……”紫衣侍卫们吃惊地交换了下眼神,分出两个人将灰岩拖向城堡。其余人则拿出各色各样的武器伫立在木墙后,等待着科林斯黑骑士的到来。伊莎贝拉的雷击更加猛烈了,不时能听到木墙外重物跌落水里的响动,然而更多的黑骑士已经出现在外墙上,挥舞着剑盾朝着紫衣侍卫们恶狠狠地扑了过来。几乎是同时,雄浑的号角声再度响起在这片原野上,万人的咆哮震撼着云天,科林斯人的后续部队紧随着黑骑士的步伐压向了这座小小的城堡。

“小闵!”伊莎贝拉的喊声在塔顶响起。闵采尔二话不说,拉着帕罗林卡冲出城堡,随即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冲上了云霄。

他的第一要务是截断科林斯人后续的增援。

帕罗林卡羽翼卷起的狂风吹得重步兵们东倒西歪,辎重兵直接被龙威吓破了胆,尖叫着甩掉草袋疯狂地向后逃去。炽热的龙炎沿着护城河喷吐着,燃烧着,制造出一堵难以逾越的火焰之墙,将这些普通的士兵远远地驱离开去。

闵采尔快意地驰骋在天空,注视着要塞附近的地面杂乱的人群。忽然间,他望见敌军的左翼忽然混乱了起来,数百人正冲击着毫无防备的科林斯军,战斗的怒吼喊得震天动地。他示意帕罗林卡向那边飞去。黑曜火龙灵活地躲避着来自地面的箭矢,很快就来到了那拨人的上空。队伍的最前面并肩冲锋着两名牛头人,牛奶手里挥舞着一柄硕大的战锤,不时把一个个挡在身前的敌人砸上高高的天空;稍微靠后的地方则是一名女性牛头人,她背着草原诸神的图腾,右手里交相辉映着红色和绿色的光芒。他们身后是瓦尔格的三百骑兵,马队中还夹杂着不少牛头人战士,正蛮勇的朝着要塞突进过来。他们望见了帕罗林卡,不少人立刻挥舞着武器高呼起来。喊得最大声的就是骂骂咧咧的牛奶。

“老爷,你的字太差劲了!俺们一堆人围着看了半个晚上,好容易才猜出是什么意思!”

“滚!”闵采尔笑骂道,他看看四周,之前陷入短暂慌乱的科林斯人在如雷的战鼓中迅速调整了阵型。薄弱的轻步兵很快就隐没在坚实的军阵中,而滚滚而出的是重步兵和骑士的组合。科林斯的青色骑兵奔驰在众人身后的原野里,划了一个大圈试图把他们全兜在里面。

“好快的骑兵!”瓦尔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巴半天合不拢。这样的表情像瘟疫样在军队中蔓延着,担忧的闵采尔立刻下令他们进入要塞,自己则飞行在最后,用龙威和火球阻挡试图靠近过来的敌人。

这支小小的部队艰难地凿穿了科林斯人的军队,可同样郁闷地停留在宽达十米的护城河边——桥刚才被科林斯人给踩断了。牛奶一愣神,忽然冲着闵采尔大笑道:“老爷,这肯定是你修的!俺们这里除了你没人会弄这种好看不实用的东西!你打算要俺们游泳进去吗?”

话音刚落,一段木墙发出连串的咯咯声,朝着护城河这边倒了下来。黑斯·高率领着五六名紫衣侍卫推倒了原木,临时搭起了通往里面的桥。众人欢呼一声,飞快地向内退去,最后由帕罗林卡的烈火焚毁了过桥的通路,将追杀而来的科林斯人挡在了要塞外。

要塞内一下子多了四五百人,防卫力量大大增强了。科林斯人似乎也觉察到了,嘹亮的号角震响在战场上,厮杀中的黑骑士迅速向外退去,在大弓手的掩护下渡过护城河回到了自己军阵。紫衣侍卫损失了十来个人,科林斯的黑骑士则倒下了二十个。

闵采尔望着杀得光膀子的牛头人们,以及气喘吁吁地坐倒在地上的瓦尔格他们,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黑斯·高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转身走上要塞顶的伊莎贝拉那边去汇报情况。

牛奶嘿嘿傻笑着,拉着身旁的小母牛凑近了闵采尔身边,粗着嗓子喊道:“老爷,俺成亲了!这是俺老婆糖糖,全草原最美的女人!她还是个很棒的萨满!”

这大概是草原牛头人赶来参战的原因吧。闵采尔冲有些羞怯的小母牛微微欠身表示感谢,一拳捶在了牛奶肩膀上。凯宾他们不适应长途奔袭,还留在了牛头人部落里,这次来的只有他们最好的战士,以及瓦尔格的人。

“多谢了!”闵采尔开心地搂着自己的部下们,就像个得到礼物的孩子,“有了你们,区区一万敌人算什么!我们一定能打败他们!”

他的话刚说完,体内的魔狱封雷阵忽然间蠢动了。在南方的天空下,一个黑点在迅速地朝这边靠近着,悠长的龙鸣回荡在雄壮的群山中。一条青色的巨龙横空而来,急速飞向科林斯人的军阵,而大地的尽头,数以千计的骑兵紧随着巨龙出现在战场上,朝着闵采尔的城堡奔来。,

那是风系巨龙阿奇尔。

这熟悉的感觉立刻涌上闵采尔和帕罗林卡的心头。他们对望了一眼,确认了彼此的想法,又不约而同的叹口气。现在麻烦了,没有了龙类盟约者的优势,老练的敌人绝不会再给自己喘息之机。接下来想必就是连绵不绝的进攻了。

“少主!”闵采尔几乎是一瞬间做出了决断,“让小黑守城!我们去取敌将的脑袋!”

伊莎贝拉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趁对方的巨龙还没有和盟约者汇合,阻止龙类盟约开启。

“帕罗林卡!”男子的高喊声中,黑曜火龙腾空而起,斜斜地插向城堡的望楼。闵采尔一把抓着跃起的伊莎贝拉,一使劲把她甩在了背后,两个人共乘一龙疾飞向科林斯人的军阵。

闵采尔从未和伊莎贝拉这样接近过。

女孩子充满温暖的柔软身躯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一阵触电似的战栗在他的身上游走着。闵采尔心神一荡,斜着眼偷偷望向背后。伊莎贝拉的双眼正满溢着炽热的战意,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不死之龙纹章旗下那青色铠甲的骑士。

巨龙的双翼卷集着狂风,如雷电般急掠过厚实的军阵,瞬间就靠近了敌人的中军。那青甲骑士正不慌不忙地走下木头望楼,朝着早就布置好的魔法阵走去。那个方圆十余米的法阵上绘画着鲜红的徽记,看上去十分诡异。之前围在魔法阵周围的十来个黑袍法师正被一帮士兵架着,慌慌张张地朝四周跑去。

“帕罗林卡!去缠住阿奇尔!我和少主去斩将!”

没等伊莎贝拉说话,闵采尔呼的跃离了黑龙的脊背,朝着地面的魔法阵跳了下去。女孩子稍一愣神,嘴角浮起一丝赞许的微笑,紧跟着他向敌人的方向降落。

“源于力量的源泉,潜藏在炼狱的黑暗……”疾风在闵采尔耳边呼啸而过,然而他只是全心注视着对手,雷电的长刀——紫雷龙皇已然紧握在手里,出手就是竭尽全力的斩击。几乎是同时,背后伊莎贝拉悦耳的吟唱隐隐响起。

“风之精,雷之精,风暴的孩子,大君的赐礼……”

寒风中,雷电的精灵瞬间活跃了起来,明亮的雷球出现在女孩子的身侧,一个,两个,三个……数百计的雷球欢快地飞舞在天空里,发出阵阵愉悦的唧唧声,就好像女孩子的羽翼般伸展开来,封死了地面上敌手的行动路线。

亮蓝色的明亮光刃断空,耀眼的雷球如暴风骤雨般呼啸着袭向科林斯的伯爵克里斯蒂安,没有了龙类盟约的辅助,站在地面上的那人最多只是个出色的魔法师或是术士,又岂能抵挡两名拥有强大魔力者的攻击?

雷狱无走剑·断的刀锋几乎挨到了对手的脖颈,最前锋的雷球业已触碰到了他的铠甲,下一瞬间这人就是身首异处,随即被雷球灼烧殆尽的命运!见他似乎根本来不及反应,闵采尔不禁心头一喜,心里甚至要喊了出来:“赢了!”

一百八十四、险恶的结界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想那么简单。鲜红的魔法阵中吹起了一阵柔和的风。克里斯蒂安的身影像幻影般晃动了一下,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消失在闵采尔的刀锋下。密集的雷球接连不断地轰击着地面,掀起漫天的冻土和尘埃,然而对手就像不存在一般,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不好,这东西只怕有问题!”闵采尔暗道不好,急忙踊身向阵外跃去。可为时已晚,他的脊背撞上了一层柔软的阻碍,停在了魔法阵的内圈里。不远处伊莎贝拉也是同样的结果。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迅速聚拢在一起,相互遮掩着后背。

“狱雷人……”金属般刺耳的声音在魔法阵的密闭空间中来回震荡着,“欢迎来到我的结界。作为一个靠运气躲过天罚的小贵族,你们今天已经让我吃惊太多次了,在此请容我向你们致以浅薄的敬意。”

“哈,浅薄的敬意,您还真是吝啬呢!”闵采尔听得一肚子火,“有种不要躲躲藏藏的,出来分个高下才是男子汉!老鼠一样的作战方式只会让最强之龙哭鼻子!”

“呵呵,”那声音不屑地轻笑了一声,“作战必须考虑环境,选取最适合自己的条件。我自问没法同时对付两名龙类盟约者,哪怕他们的龙都在身边;我对自己的智慧很有自信,可也没有信心压制已经让我的计划出现意外的对手。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您隐藏在可爱面容下的机心,真的让我大跌眼镜呢!这个差错,恐怕塞瓦伯爵要被扣掉几个月俸禄作为惩罚了。”

闵采尔郁闷地寻找着声音的主人。真是没人气啊,为什么自己辛苦想出来的办法,总是被归到卡萨或者伊莎贝拉身上?为什么这些笨蛋就不能敏锐地意识到:“哇,原来是才智卓绝的闵采尔大人!天啊,竟然能想出这种无敌的计谋!我不是对手,还是赶紧投降吧!”

他的情绪波动似乎被伊莎贝拉觉察到了。女孩子轻轻握握他的手,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小闵,不要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哦!他在拖时间!”

闵采尔一凛,这才想到正在牵制阿奇尔的帕罗林卡。那条龙的速度快到难以想象,小帕应该很辛苦吧!如果等到阿奇尔赶来,启动龙类盟约,自己这方可就没什么胜算了。他点点头,对伊莎贝拉说道:“你用雷球找出那个金属面具!我来给他致命一击!”

闵采尔居然用命令的口吻说话,让伊莎贝拉不禁一愣。她赞许地一笑,身边的雷球再度如同增殖般迅速扩散开来,每一个雷球中隐现出小小飞蛇的形状,雷电之精在女孩子的强化下终于显现原形,发出咝咝的声音朝着魔法阵的每个角落疾飞过去。

几乎是同时,封魔阵内部魔力的波动也变得剧烈起来。透明的空气里,白色的小球也在迅速地增长。这些散发着青白色光辉的小球中同样活动者一只怪异的动物——双手都是镰刀的鼬鼠。他们一出生,就像闻到了杀戮气息般直冲向最近的雷球,挥舞着镰刀和飞蛇相互攻击噬咬着。一时间蓝色和白色的光弧充斥在整个空间里,本体陨灭的小小爆炸声此起彼伏,每一个声响都意味着雷精或者风精的湮灭。

这不过是前哨战。

闵采尔遮蔽在全心探查环境的伊莎贝拉身前,偶尔动动手驱逐闯入的风精。他屏息凝神地聚集着魔力,准备在敌人现身的时候发动最强的斩击。然而在女孩子找到敌人之前,封魔阵开始了第二次变化。

原本清晰可见的外部环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际的青空和辽阔的云海。这样的壮美景色,闵采尔只在乘龙飞行时看过,在地面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

“这是……幻象?”

“不,是投影。”那个金属声音在绵延的爆炸声里有冒了出来,“狱雷人,试试依靠自己的力量飞行吧!”

几乎是一刹那,闵采尔的脚底就失去了支撑,连惊呼都来不及就直线向下坠去。穿越云海的寒冷,迎面而来疾风的凛冽,身体失去控制的惶急和空虚,一切乱七八糟的感觉瞬间涌上了心头。

“这怎么可能!”这样诡异的场景从未在之前的战斗中出现过,闵采尔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在蓝色的天穹中拼命挣扎着想抓住什么。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异常,数十个飞舞的雷球陡然间出现在他的身边,承托住男人下坠的躯体。两只温软的小手紧紧抱住了他,伊莎贝拉的话语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小闵,不要心急!想象自己就是只鸟,想象自己能站在云端……”

“什么意思?”闵采尔惊魂未定,心里早把金属面具的家人问候遍了。空中激烈的交战还在继续着,然而伊莎贝拉一面维持数目惊人的雷球,一面还要协助自己恢复状态,额头上早已密布了细碎的汗珠。

“小闵,快!”女孩子急促的呼吸声在闵采尔耳边响起,“魔力波动!他要攻击了!”

青色的天空一瞬间变成了血红的晚霞,不远处,空间像发生了扭曲,影像突然变得模糊起来。那地方就像被巨力给推动着,逐渐向前凸出,周围出现了一圈又一圈波纹似白芒。

这番景象闵采尔很眼熟。

他不久前才看到过——巨龙阿奇尔的绝技“怒海澜涛”的倪端就是如此。那是超越了音速,以至于空气都被挤压撕裂的高速冲击,纯粹利用风压和风速撕裂敌人的招数。

“少主,躲到我的背后!展开吧,盾!”闵采尔高喊出声,浅黑色的半透明翼片随心意立刻密布在面前的空间里,几乎是同时,圆锥形的白色冲击波几乎满溢了视线所及之处,摧枯拉朽般粉碎了魔法的障壁,将闵采尔两人吞噬在其中。,

狂乱的气流里,闵采尔竭力伸展着四肢遮蔽着身后的女孩子,关节处就像被活生生撕裂般吱吱作响。坚固的铠甲在这爆裂的气流里被割碎,分解,破裂,最后如同尘屑般飞散在风中;失去了保护的肌肤被割出千百道深深的口子,然而重压之下伤口如死肉般惨白,连一星半点血液都没法喷射出来。

“好凶的招数!”闵采尔高声喝道,“少主,反击!”

“风暴的君主塔雷啊,您的子女祈求您的庇护,赐予我雷电的权杖击灭我的敌人……”

闵采尔背后,少女小小的祈祷声在不停歇地响起。雷电的力量在空间中重新聚集,温暖的蓝色光辉包裹在闵采尔周围,将他感觉好过了不少。超音速的白色冲击波里,雷神的宠儿高举着长剑千鸟雷魂移出了闵采尔的保护,少女坚毅的面孔上凝聚着决心和勇气。

“风暴啊!肆虐吧!冰雪啊!覆盖吧!雷电啊!怒吼吧!”伊莎贝拉右手中的长剑就像燃烧的火炬般明亮,沛然之极的蓝色魔力开始压制狂暴的白色气流,将它封在了数米之外。

“雷电,去找到我的敌人!”

回应着她的召唤,千百只雷鸟子燃烧的蓝色之炬上纷飞而出,照着不远处的虚空聚集过去,宛如飞蛾扑火般撞击着那处。伊莎贝拉心里了然,长剑横转顺势斩落。雷光立刻劈开白色的飓风断空而去。雷鸟聚集处的空间被撕开了一条巨大的缺口,隐隐露出魔法阵外杀气腾腾的军阵,而金属面具的左手小臂焦黑了大片,正是那雷神一击的威力。

“小闵,快走!”伊莎贝拉的声音响起,“我们先出去!”

“好!出去先拆了这鬼玩意!”闵采尔也知道在这里凶多吉少,他一把揽住伊莎贝拉,拔足朝着金属面具所在急奔而去,左手里紫雷龙皇魔力瞬间提升到最大。

“闪开闪开,好狗不挡道啊!”他呼喝着朝着金属面具兜头斩下,右手一使劲将女孩子送到了封魔阵的破口处。然而一层无形障壁横在了他的面前。封魔阵外,十余个魔导士正远远的聚集在魔法阵的周围,凝神不断念诵着悠长的咒文。之前被撕开的封魔阵迅速合拢在一起,再度遮蔽了外部的空间,将闵采尔两人送回了一望无际的天空。空间密闭的瞬间,金属面具的声音又响起在周围。

“我大意了。你们再没机会了。”他如此说道,“一切即将结束,大公爵将成为罗翰海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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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中,黑曜火龙在和风系巨龙的战斗中落了下风。伤痕累累的帕罗林卡愤怒地朝着周围的喷吐着炽热的火焰,却丝毫捕捉不到对方迅疾的身影。而阿奇尔则游刃有余地飞舞在她的身边,每一次掠过都会在帕罗林卡的身上留下深深的伤痕。

局势相当不妙。

伊莎贝拉的神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变得越来越严肃了。这种看不见敌人的战斗让她很不适应,而对帕罗林卡的担忧也深深地影响了她。

“小闵!我们再努力一次!”她捋捋散乱的额发,双手紧握起千鸟雷魂,“我斩开障壁,你就启动龙类盟约压制敌人!”

“哼哼!”闵采尔却意外地笑了。“我糊涂了,这不就是魔法的封魔阵嘛!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分外畅快,倒让伊莎贝拉糊涂了起来。没等女孩子询问,闵采尔已经洋洋得意地舒展双臂,冲着她摆了个胜利的“V”字。

“说起魔法障壁,这破玩意比缇琳设置的差多了!我是谁啊!我可是拿毁灭魔法障壁当饭吃的闵采尔啊!”

“发动吧!半龙形态!”他低声吼了起来,抬起手横在自己胸口,“燃烧吧,地狱的火焰,让沉睡在身体内的龙苏醒吧!”

熊熊的火焰自他的脚底燃起,刹那间如铠甲包裹了他的左半身,他的手变得粗大而颀长,手掌变成了巨龙的利爪,原本明亮的左眼被血腥的红色给彻底淹没了。闵采尔轻蔑地望望虚空中生成的气刃,随意地横爪一扫,顿时将袭来的音速剑扯得粉碎。这正是他在和卡萨的特训中已经熟练掌握的绝技,连骏晟宫地下的位面空间都无法封印的“魔龙武装”。

望着伊莎贝拉惊诧的神情,闵采尔忍不住哈哈大笑,朝着她装模作样的行了个骑士礼。

“少主,我去把那只缩头乌龟抓回来!你稍微等着!”他抬起头,感受着周围魔力的流动,陡然间朝着不远处的虚空猛地击去。深黑色的龙爪深深陷进了柔韧的无形护壁,在空间中撕开五道肉眼可见的裂痕,露出封魔阵外的情景来。最近的魔导士立刻受到魔法的反噬,闷哼一声颓然倒在地上。而一心想在少女面前露脸的闵采尔却没有继续扩大出口,而是放手松开了障壁,听任它自行愈合。

“少主,这次不是那家伙,我再来抓给你看!”他就像个顽皮的孩童,重新选择了目标,朝着另一处障壁抓去。

然而敌人似乎已经从起初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数十条看不见的触手陡然间抓住了闵采尔的四肢,将他死死地陷在原地。碗口大的白色波纹再度破开虚空,如缓慢绽放的花朵,显露出美丽的死亡颜色。

“小闵!”伊莎贝拉尖叫道,聚集起雷电遮蔽住闵采尔的脊背。紫色的雷霆和奔袭而来的音速剑激烈碰撞着,发出连串低沉的爆炸。灼人的闪光中,闵采尔奋力撕脱了纠缠自己的触须,却正好望见了让他愧疚终生的一幕。

“音速剑·白!别了,伊莎贝拉!”金属面具冷酷的话语里,冲击接二连三地降临在缺乏防护的伊莎贝拉身上。爆炸的气流撕碎了她的护甲,贯穿了她的腰腹,将她高高抛到了天上。殷红的血散落在天空中,每一点血珠折射着夕阳的余晖,宛如红宝石般晶莹透亮。

“不!”闵采尔的吼叫凄厉而绝望,拖长的尾音宛如滴血的杜鹃般震荡在狭小的封魔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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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八十五、求生

克里斯蒂安,十几岁时就继承了家族最强之力,在风之神的殿堂继承了纹章和巨龙阿奇尔的盟约,二十岁就超凡的实力获得新大公赏识,被拔擢为四方军之一的风之军统帅,从军生涯战无不胜的年轻伯爵,此刻心头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恐惧。

这种感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除了同为四方军的三名伯爵,除了实力深不可测的大公爵殿下,除了隐藏在黑暗,指引家族的“那位”,就连金百合领那位野心勃勃的希尔德布利特大公也没法让他心志动摇,这种惶急的感觉,又是从哪里来的?

克里斯蒂安再度检视了自己的安排。

完美无缺的泰坦封魔阵,通过大地能聚集源源不断的魔力,形成永不破灭的魔法障壁;

位面魔力转换,由十来个魔导士抽取魔法阵带来的力量传输给自己,在魔法阵里自己甚至能短时间压制龙类盟约开启的血脉者;

天空投影,制造出最适合风系血脉者战斗的场所,造成最大程度的杀伤力;

幻影夹壁,非攻击状态藏身的半位面,可以免疫低于防御值的所有攻击。

那两个狱雷的笨蛋根本连魔法阵的样子都没看清楚就一头扎了进来,还傻到把自己的巨龙送去给阿奇尔虐待……这场战斗的结果根本就毋庸置疑!

事实上也是如此,伊莎贝拉尽管一瞬间破开了封魔阵,可后续力量的不济还是阻挡了他们逃离的生路,最后被音速剑重伤失去战力,死亡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她那个部下从头到尾除了充当肉盾,连个有威胁的招数都没发出来过?

他转过头,望望被缚龙锁倒挂在虚空的无能者。为什么自己脑海里还在发出强烈的警告?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不管了,把他先处理了。”克里斯蒂安闭上眼睛轻叹口气,摇摇头驱散心中的疑虑,再度在掌心凝聚起风的元素。白色的短剑浮现,轻微的嗡嗡声在整个天际开始回响,他解除了幻影夹壁,在闵采尔背后远远地释放出毁灭的一击。

“音速剑·白。”

连残影都不会留下的极速攻击再度挤压着空气,制造出利刃般锋利的气旋。一切都将随着这无坚不摧的刃终结,而科林斯人,终将成为罗翰海的王!

“别了,狱雷人。”他轻轻说道,侧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料周围的万里晴空刹那间变成了昏暗的黑色。音速剑就像被这浓密的黑暗吞噬了一般,在那名被锁定的骑士前消失得一干二净。缚龙锁接连发出清脆的崩裂声,最终彻底湮灭不见了。巨大的轰鸣响彻云霄,黑色的雷霆刹那间扯裂云天,连坚固的封魔阵都颤抖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伊莎贝拉还有余力!”克里斯蒂安心里大惊,目光立刻投向倒地的女孩子。她还在原地,沉默地躺在自己的血泊里,丝毫没有回复的迹象。

“快逃!”一声惊呼突然间在他的脑中响起,那是青龙阿奇尔惶急的呼唤。克里斯蒂安视线极速扫过闵采尔处,那里已经没了男人的踪影。

“不好!”事情已经明显超出了控制,克里斯蒂安立刻释放出幻影夹壁,试图躲进半位面的空间。然而已经太迟了,他的面前陡然出现了黑色的龙爪,夹带着狂野的雷光直抓向金属的面具。

“风之壁!”克里斯蒂安大惊失色,淡青色的魔法盾几乎是立刻挡在了那只龙爪之前,而他则借着风之力迅速移开,胸口白色的短剑二度绽放出淡淡的光辉。

“音速剑·白!”音障破灭的轰鸣声溢满天空,急如骤雨的攻击几乎遮蔽了风之壁后未知敌人的所有轨迹。真空斩,龙卷,气旋,克里斯蒂安几乎是一瞬间轰出了自己所有的魔力,将那小小的区域反复洗了十余次。激烈的狂风里,那满溢着杀意和恐怖的东西消失不见了,可同时消失不见的还有伊莎贝拉。

“那究竟是什么!”克里斯蒂安从未见过这种超出想象的怪物。他虽然暂时看不见,可泰坦魔法阵还没破裂,他还没有离开这里。他还带着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在这个封闭的结界里,这个只有克里斯蒂安才是主人的地方隐藏身形,他难道以为能有机会逃出去吗?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可这里只有我才是真正的主人!音速剑·白!”第三度召唤的音速剑芒多如繁星,繁花般绽放的剑气纵横在黑色天空下的每一处角落,试着要找出那个长着龙爪的怪物。

他成功了。

音速剑撕碎了云雾的掩护。在远离他的某处角落,那黑色的怪物左手将伊莎贝拉抱在怀里,右手试图从封魔阵上找到出口。那只黑色的龙爪深深陷进了柔软的障壁,正靠着纯粹的蛮力撕扯着无形的封锁,破口处甚至已经能透进外界的光。

“别想走!”克里斯蒂安惊怒交加。这个怪物,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而一心带着那个伊莎贝拉逃走?而自己居然会被这种违背逻辑,不符合基本战略,傻瓜加三级的蠢货搞得心智动摇?

“去死!”一切的愤怒凝成了巨大的剑。音速剑再度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朝着那黑色的怪物狂暴地冲击了过去。胆敢轻视风之军统帅的蠢货都将被毁灭!没有例外!

断裂的乳白色光晕接二连三地在敌人周围闪起,连风都能切碎的音速剑芒和环绕半龙怪物的淡黑色翼片猛烈地冲突着,撕碎,重生,再撕碎。那东西完全没有反击的欲望,一味地护着怀里的女孩子,右手则锲而不舍地扩大封魔阵的裂口,单纯用背脊抵挡着无尽的冲击。

“为什么不回头!为什么不认真和我一战?为什么?”克里斯蒂安的怒气自面具下勃发,可那怪物却始终沉默着。,

半龙化的正是启用了黑龙之力的闵采尔。

背脊上筋肉撕裂的痛苦,随着时间的消逝已经变得麻木了。黑龙的盾片在无止尽的冲击下几度濒临崩溃,全凭着他超负荷驱动魔狱封雷阵给修补了起来。

这些都不算什么,让闵采尔心痛不已的是,怀里伊莎贝拉温软的身躯正慢慢冰冷了下来。音速剑带来的巨大创口还在不停地渗着血,染满胸口的殷红每一刻都在带走女孩子的生命。

闵采尔竭力用左手盖着伤口,想要减少那如泉水汩汩流出的红色;右手如掉进陷阱的困兽,疯狂撕扯着洞壁。

“冷静下来!现在必须要出去,我要出去!不然伊莎要死了……”

然而从封魔阵上传来的无穷尽的恢复力量让他变得越来越绝望。每当他尽力增强魔力时,外面就会传来更强大的力量缠绕在他的手上,而背后那个金属面具混蛋还在不断地增强气刃的攻击,每一次撞击都会让自己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般动荡。

“可恶啊!帕罗林卡!帕罗林卡!”闵采尔声嘶力竭地喊着小母龙的名字,徒劳地反复开启着盟约,想要借来更多的力量。可远远的天际里,焦躁而疲惫的黑曜火龙却被阿奇尔纠缠着,根本靠近不了盟约的启动范围。她犹豫了一会儿,陡然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收拢翅膀不管不顾地撞向拦路者。青龙阿奇尔就像看穿了她的举动,轻巧地闪避了开来,可他的利爪却深深扎进了帕罗林卡的羽翼,彻底撕裂了她的左翅。黑曜火龙的悲鸣在闵采尔的脑海里回荡着,盟约链接的灵魂感受着同样的痛苦,两个身躯同时发出可怕的颤抖。

“可恶,到这里为止了吗?我的实力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吗?不仅救不了伊莎贝拉,还要搭上帕罗林卡的性命?”

男人的脑子飞快地旋转着。和卡萨对战的经历,看到过的希尔德布里特大公作战的经历,缇琳总结对战经验的话语,如走马灯似回旋在他心头。

“也许这招有用!”闵采尔急中生智,忽然想出了解决办法。那个该死的混蛋总要攻击的,他攻击的那一刻必须移出半位面的保护,那时候,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音速剑的间隙里,闵采尔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保护着怀里的女孩子,左手心开始强行凝聚起浓缩的魔力球,名为“海克深呼吸”超高温力量。

时间缓慢得就像凝滞了一样,骤雨般的打击在闵采尔的脑海里清晰地就像停滞的画面。音速剑的间隙出现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背后不远处如门扉打开的风声,以及稍瞬即逝的魔力凝聚气息。

“去吧!就是这一刻!”闵采尔大喝一声,掌中的魔力球出现在克里斯蒂安的胸口处。这枚急速旋转着的雷球暴躁地打入了正在聚集的风元素中,猛地爆炸了开去,让整个空间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克里斯蒂安的身躯被重重地掀翻在地上,外袍被爆裂的气流撕得粉碎,露出下面明亮的铠甲来。而一直以来恢复力接近无限的封魔阵被撕开了巨大的缺口,闵采尔抱起伊莎贝拉,迅疾地翻越了出去,重重落在干燥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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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六、觉醒

这几下兔起鹘落,科林斯众人甚至没反应过来。闵采尔心里一喜,急忙大声呼唤起黑曜火龙。受了重伤的帕罗林卡摇摆着想要靠近过来,可阿奇尔却像附骨之蛆般死死纠缠着她,根本就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漫天的烟尘里,克里斯蒂安缓缓地走了出来。刚才激烈的爆炸似乎完全没伤到他的样子,他的铠甲光亮得就像镜子一样。而损坏的封魔阵又随着他的靠近而飞快地修复着,试图再度将闵采尔包围在其中。

“米兰魔铠,能抵挡任何魔力攻击的铠甲。”金属般冰冷的声音响起,克里斯蒂安右手里出现了无形的风之剑,“我小瞧你了!放下那个垂死的女人,和我认真的战斗吧!”

“无耻之人,有种解下乌龟壳再打!”闵采尔立刻大骂道,“要是伊纱有半点事,我就要你们这里所有人陪葬!”

随着闵采尔的怒气增长,包裹着他半身的黑色魔力也逐渐蔓延开来。急速运转的魔狱封雷阵第一次感觉到沁入心脾的畅快,似乎每加深一份巨龙化,这种感觉就来得更深些。黑色的火焰也开始游走在伊莎贝拉的躯体上。从闵采尔身上淌落的血滴在女孩子的伤口上,灼得她猛地一缩,可她腰腹上伤口却似乎好了一些。

这让闵采尔有些好奇。他摆出满不在乎的姿态,挑衅似的和逼近过来的克里斯蒂安对望着,右手却悄悄挪到了伊莎贝拉的小腹上,让自己的血更多地滴在她身上。

伤口开始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愈合了,一直如死尸般无息的女孩子发出小小的呻吟,秀美的眉头轻轻蹙动了一下,这个发现让闵采尔欣喜若狂。

“原来我的血有这个功效?”

“同质之血,原本就能相互弥补。”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听起来分外耳熟。闵采尔摇摇头,想驱散脑中的幻觉,可那声音还是继续响起,“可生命却依然在消散,如果得不到治疗,等待这女人的依旧只有死路。”

“你是谁?”闵采尔警惕地问道,“为什么会在我脑袋里说话?”

“在你召唤吾之力量时,就应该知道吾之名讳。吾乃黑龙王之分身,曾经被你吞噬的孟德斯鸠。”苍老的话语里,一条幽灵龙惨白的身躯朦朦胧胧地浮现在眼前。“你已步入死亡之国,求助于吾,吾会赐给你畅快的胜利!”

望着克里斯蒂安靠近过来的身影,闵采尔想了一会儿,坚决拒绝了孟德斯鸠的要求:“没关系。反正我死了你也要死!大家一起上路也挺热闹!我不要用你的力量。”

他一边说着,还干净利落地解除了半龙化的武装,散手散脚地面对着科林斯人。这个举动让克里斯蒂安疑惑了起来。他停在五米外,警惕地望着闵采尔,似乎想知道这家伙在玩什么把戏。

面对闵采尔的无耻,孟德斯鸠似乎又回到了龙坟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它沉默了片刻,低沉的咆哮响彻闵采尔的大脑:“爬虫,你要怎样!难道真的想死在这里?”

“教我使用力量!现在!”闵采尔开始开价,“我要救伊莎贝拉,要救帕罗林卡,还要狱雷军打赢这一仗!”

“成交!”孟德斯鸠愤愤吼道,如音符般的龙语魔法开始闪烁在闵采尔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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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郁的黑暗气息开始从半蹲着的男人身上涌起,已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了开去。这比夜更深沉的黑暗吞噬了光,吞噬了爆裂的气流,吞噬了白色的冲击波,满溢在克里斯蒂安制造的天空投影里。没有日月星光,取而代之的是游走的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雷声。脚底的云海被燃烧的地狱之火给蒸发殆尽,每一刻火舌都随着雷霆的轰鸣而增长着,朝着克里斯蒂安的所在燃烧了过来。

“闵采尔”转过身,目光如万年寒冰般阴冷。他的视线傲然扫过警惕的克里斯蒂安,缓缓抬起左手,让昏迷的伊莎贝拉悬浮在自己身前。

“以血还血,同质的血脉能带回消散的生命。我以远古龙神之名,回应汝之第一请求。”

他右手锐利的食指划开了左手的血管,让暗红色的血液如细流般滴淌在少女的伤口上。被黑色火焰包裹着的血流就像雨水滴落在干涸的土地,刹那间就消失在惨白的肌肤下。随着血液的灌注,伊莎贝拉的心跳强健了起来,呼吸慢慢地平稳了,之前死人似地肤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紫蓝色的雷精再度活跃在的指尖,遗落在地的千鸟雷魂发出愉悦的唧唧声,似乎在欢庆主人的复苏。

克里斯蒂安目瞪口呆地望着着难以置信的一幕,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发梦。他低喝一声,强行把自己的从震撼中拽了回来,双手间开始凝聚起白色小剑的形状。不断关注的魔力充盈在小小的魔法剑刃中,绽放出越来越明亮的光芒。这敌人太过危险,必须在下一击彻底解决他!

对面增强的魔力似乎引起了“闵采尔”的兴趣。他微微翕动鼻翼,随即轻蔑地望向对手,右手随意抚平了流血的伤口,陡然间猛地击穿了封魔阵的障壁。站在外面的某个魔导士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这虚空而握的巨爪捏得粉碎,化作一滩脓血飞溅在保护他的骑士们身上。阵内那白色小剑顿时就是一抖,小部分魔力随之消散了开去。

“闵采尔”收回手,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克里斯蒂安的金属面具。他的目光好像能穿透一切,望见面具下煞白的脸孔和颤抖的嘴唇。如猫戏弄老鼠一般,他再度抬起右手,朝着第二个魔导士所在的位置缓缓探了出去,却不急着催破封魔阵的阻挡。,

“阿奇尔!回来!”克里斯蒂安暗地里急促呼唤着自己的盟约者。面前的敌人不是虚拟的魔法阵能对付的,那可怕的魔力已经远远超出普通龙类盟约者水准。这游刃有余的姿态,克里斯蒂安自认为和阿奇尔联手都做不到!

克里斯蒂安的呼唤让阿奇尔放弃了对帕罗林卡的追杀,他诧异地望往封魔阵的方向,似乎很难置信此地居然有风之军统帅无法解决的对手。青色巨龙迅速展开双翼,朝着大军的核心疾飞而去。

“巨龙……吗?”封魔阵里,“闵采尔”似乎留意到了逼近的阿奇尔,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似乎……挺可口……”

他眼中的血色更加浓重了,左手将伊莎贝拉抱在了怀里,右手抬起对准克里斯蒂安。

“灭!”

剧烈的爆炸陡然间自克里斯蒂安周围发生。他就像被巨锤撞到了胸口,猛地向后一缩,一口淤血猛地喷射到面具内侧。他激烈地喘息着,慢慢抚着胸口直起身,惊惧地望着对面的敌人。

“这是什么?”金属面具下的声音虚弱了不少。对面“闵采尔”的表情似乎有些怪异。他望望自己的手指,又仔细看看克里斯蒂安的盔甲。

“居然没死?能抵挡古言灵术的,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了。”他说道,很自然地伸出手靠近克里斯蒂安,“你的盔甲很特别,让我看看。”

一瞬间白光爆闪,十余道音速剑刹那席卷了“闵采尔”周围的空间,锐利的剑刃呼啸着在他身边掠过,横亘在他前进的道路上。克里斯蒂安气喘吁吁的退后了几步,集中精神开启了隐形的门,消失在密闭的空间里。幻影夹壁再度生效,他要利用这短暂的时间迅速远离这个怪异而强大的敌人,和阿奇尔汇合!

青色巨龙已经来到了望楼上空。克里斯蒂安迈出了魔法阵,身形如风地掠向巨龙飞来之处。在他的身后,魔导士正拼尽全力维持着封魔阵,试图尽量长久地拖住“闵采尔”。

“破。”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再度响起。风神守护的结界边缘,大地就像被撕裂了般剧烈地颤抖起来。蛛网似的罅隙飞快的蔓延着,密密麻麻占据了每一个魔力的汇聚点。十余个魔导士几乎同时感受到了阵内传来的勃然爆发,脆弱的人体一个接一个的爆裂开来,飞溅的热血如豪雨洒落。魔法阵周围的科林斯士兵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震惊得动弹不得。在他们视线集中的地方,“闵采尔”怀抱着伊莎贝拉悠闲地走了出来,一脸邪笑的凝望着向远去的克里斯蒂安。

“现在,完成汝之第二愿望。开启龙类盟约,修复黑曜火龙。”

“闵采尔”左手的龙印开始绽放出晨星的光辉。不远的地面上,拖着重伤身躯跌落地面的小母龙立刻感受到沛然涌入的庞大魔力。这力量和往常有些不同,凶悍而霸道,充满着一阵阵杀意的冲动和灵魂深处的愤怒,让小母龙也跟着暴躁了起来。她撑起沉重的身躯,抬起头发出一阵阵狂野的龙鸣,随即对准包围过来的科林斯骑兵喷吐出炽烈的火焰。

“杀光他们!吃掉他们!”左翼折损的伤痛让帕罗林卡忘记了自己遵循的骑士准则,除了毁灭一切的欲望之外,此刻她什么都不想理会。疯狂的黑曜火龙在科林斯人的阵后掀起了巨大的死亡狂澜,驱赶着那些恐惧的普通士兵冲击前方的军阵。

望着狂态尽显的黑曜火龙,“闵采尔”忍不住发出一阵快意的长笑,血红的双眼绽放出浓烈的光芒。这才对嘛!毁灭和杀戮才是征战之道!现在是向这个世界复仇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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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七、黑龙的礼物

“音速剑·坠天!”狂妄的笑声几乎是同时就被排山倒海的轰隆声给淹没了。克里斯蒂安傲然立在青龙阿奇尔身前,双手紧握着两道巨大的龙卷,就像风之龙纹章旗上的形象那样。真空之刃在他的面前纵横驰骋,将闵采尔所在的空间分割成无数小块,紧接着像垮掉的墙似地坍塌了下去。死神的呼吸夹带在暴烈的狂风里,刹那间掩埋了魔法阵边渺小的人影。克里斯蒂安兀自不肯罢休,双手一握将两道龙卷收束成剑,纵身跃上了阿奇尔的头顶。

“给他致命一击!”伯爵高喊着,青色巨龙庞大的身形立刻如惊雷般撞向闵采尔立足之处,硕大的龙头上交叉的白光如太阳般耀眼。突破音障的猛烈冲击掀起一道道白色的气环,在大地上掀起潮水般的沙尘。而龙头最前的烈风圆锥像神明的战锤般重重砸落在地面上,让平原如地震般震颤了良久。

阿奇尔慢慢抬起头,双眼依旧警惕的凝视着脚下的敌人。他的半边脸上沾染了大块的新鲜血迹,顺着善良的鳞片滴洒着。克里斯蒂安的双剑前半也被红色所浸透,这是敌人受了重伤的见证。

“很完美的一击。”阿奇尔自得的低语在克里斯蒂安脑海中响起。是呢,目前为止也没有人胆敢正面硬接自己蕴含巨龙之力的必杀一击,底下那个傻瓜想必会为没有躲闪而忏悔吧。

时间流逝,弥散的烟尘里一直感觉不到人的生气。克里斯蒂安终于松了口气,小声对阿奇尔说道:“那人是个强者,好好安葬了吧……”

“不!”话音未落,阿奇尔的长嚎就如受伤的野兽般响起。克里斯蒂安眼前一黑,一股霸道之极的魔力迅速从小腹处蔓延开来,五脏六腑就如撕裂般般难受。“闵采尔”的身影如鬼魅般站在他的跟前,右拳重击在铠甲上,左眼燃烧着邪意的红光。他的铠甲被音速剑撕得稀巴烂,每一寸肌肤都残留有深深的血痕。黑暗的火焰盘踞在这些伤口上,萦绕着这个怪物燃烧着。他甚至像一条真正的龙一样长出了长长的尾巴,那个叫伊莎贝拉的狱雷人正被那条长尾小心翼翼的包裹着,就像睡在担架中一样。

“米兰魔铠,保护我……”狂涌的魔力海潮般连续不断冲击着克里斯蒂安的全身,让他产生了自己是风暴中一叶小舟的感觉。来自阿奇尔的巨龙之力甚至被压制得无法反击,他们所能做的,只是把魔力凝聚在这套反魔铠甲上,尽量抵消敌人的攻击。

这样的拉锯持续了大概有几秒钟,半龙的“闵采尔”似乎不耐烦了起来。他陡然间一声吼叫,双手陡然掐住克里斯蒂安的脖颈,猛地将他从青龙身上丢了出去。没等阿奇尔有所反应,黑色的雷霆从天而降,轰鸣着劈落在他的头顶。青龙哀鸣着,竭力抵抗着无孔不入的雷电,最后颓然趴落地面。他惊惶的视野里,克里斯蒂安就像风中的枯叶般翻滚着,向远山的方向飞去。那黑色的恶魔死死地跟在他的周围,雨点般的重拳落在那套科林斯最好匠师打造的铠甲上。

“怎么会有这种蠢事……”无尽的冲击让克里斯蒂安的身体变得麻木了,持续的“砰砰”声让他脑袋痛得厉害,意识混乱得如同纠缠在一起的麻。天空飞快地向后退去,随即出现在周围的是无尽的群山。没等他反应过来,身躯已经重重撞在了山壁上,随后软软地滚落地面。那邪恶的魔怪紧跟而至,“嘭”地在地面上撞起飞扬的泥土。他缓慢地爬起身,左脚踩在了克里斯蒂安的胸口,右手锐利的爪伸进了胸甲的缝隙,试图扯掉最后的保护。低沉的咒文声弥散在静谧的空气里,魔力就像细线般缠绕着米兰魔铠,一寸寸腐蚀着铠甲上魔法的光辉。克里斯蒂安就像被冰水灌透了全身,神情凝滞得就像万年寒冰。他呆呆地望着野兽般咆哮的对手,耳畔只听见野兽般粗重的喘息和金属铠甲破裂的吱吱声。陡然间,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地挣扎了起来,金属面具下传来的话语完全失去了常态。

“不要啊~~”绝望的哀号在群山里久久回荡着,克里斯蒂安紧抱着那条踩在胸口的脚,拼命用头撞击着。然而回应的是男子低沉的咆哮和杀意。

他一把掐住克里斯蒂安的脖颈,提起他撞向山壁。这力量如此之大,以至于风之军的统帅半陷在了其中。望望已经无法动弹的猎物,“闵采尔”咧咧嘴笑了,右爪再度撕扯向米兰魔铠,“啪”地卸下了暗淡的胸甲。两团丰盈忽然间从束缚中解放了出来,鲤鱼般弹跳着,让满心杀意的“闵采尔”忽然一滞。

“女人?”他沙哑的嗓音疑惑地响起,右爪摸上了冰冷的金属面具。碎屑般洒落的面具后,克里斯蒂安的真实面貌终于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张苍白而疲惫的美丽的脸。

克里斯蒂安,不,应该是克里斯蒂娜,二十岁,正是一个女人风华正茂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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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上的战争已经彻底进入了大混乱的状态。

难以置信的逆转彻底打乱了科林斯人的战斗节奏,局部还陷入了大混乱,尤其是被狂怒的黑曜火龙攻击的部队。

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狱雷军只看到了坠落的帕罗林卡。黑骑士们强行冲击着不死之龙的军队,试图把黑曜火龙接应回要塞。对伊莎贝拉的担忧让他们变成了杀戮的恶魔,每前进一寸都会留下数十科林斯士兵的尸体。

“这样……不行……”青龙阿奇尔强撑着伤重的身躯坐到了统帅的位置,开始指挥着风之军向内收缩。他有意识地让开了包围着黑曜火龙的军队,让狱雷人和那条疯龙汇合。自己则用强弩射住了对手进攻的步伐,又用轻骑兵迂回到他们的背后,摆出一副围而歼之的姿态。人数太少的狱雷人很快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们叫停了半昏迷的帕罗林卡,带着她迅急地返回了要塞,像乌龟似地缩回了坚硬的壳里。而阿奇尔也没有继续作战的欲望。命令流水般的被发了下去,科林斯人同样摆出了防御的姿态,重新在平原上扎下军营来。,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青龙的脑袋还疼得厉害。最后那道雷击损伤了他的神经,短时间内想要施展魔法都不可能了。而且,他的盟约者下落不明,就连连灵魂连接也无法感觉到她的存在。这样的自己,可以毫无行动地退回科林斯领吗?

然而对面狱雷人似乎也处于混乱的状态。留在木墙外的斥候甚至能听到里面的高声喝骂和质询声,以及气急攻心的怒吼。

“看来那不是狱雷人的秘密武器。”阿奇尔如此对自己说。再看看吧,等自己稍微好点,应该还有机会能找到克里斯蒂娜。

平原上对持的两军因为同时失去了自己的统帅而陷入了奇妙的僵持。夜渐渐深了,无数人的眼睛凝望着深邃的天空,心里想的几乎是同一个问题。

“我们的大将究竟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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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正处在天人交战之际。

克里斯蒂娜很美。不同于伊莎贝拉的英姿飒爽,罗兰天然呆的可爱,缇琳的书卷气,帕罗林卡的认真,她的美就像脆弱的雏鸟,让人忍不住呵护和关怀。年轻女人鹅蛋般圆润的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情,无助的眼神楚楚可怜,她咬着卷曲的发梢,娇弱的身躯在闵采尔的威压下瑟瑟发抖,让闵采尔不自觉地感到一种犯罪感。这还是之前那个险些把闵采尔逼入绝境的家伙吗?这还是风之军的统帅,率领上万大军纵横驰骋的将军吗?

“爬虫,为什么不动手?”锋利的龙爪横在克里斯蒂娜脖子上已经很久了,这让孟德斯鸠大为疑惑。这女人是敌人吧,是敌人就该杀!更何况之前他还打伤了自己,逼得自己被迫为这个混帐小子卖命。孟德斯鸠不满地询问着,差点想抢过身躯的操作权,干净利落地摘掉克里斯蒂娜的脑袋。

“可……她是女人……”闵采尔心软了,被按在山壁里的克里斯蒂娜就像块烫手山芋,他不想杀她,可一旦放她走,之前所做的事情就全白费了!罗翰海还是会被科林斯人的大军给淹没。

“喂,恶龙!”他想了想,对烦躁的孟德斯鸠说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既不会被杀,又不会影响狱雷的霸业呢?”

“爬虫!你真是麻烦!”孟德斯鸠第一次遇到这种愚蠢的生物,忍不住抱怨了起来。不过这点事情似乎难不住他。他抬起食指,蘸着自己的血在克里斯蒂娜的额头上龙飞凤舞地画了起来。

“以吾之血,建筑灵魂囚笼!桎梏者,汝将遵从吾之命令,从属于吾!汝之过去即为空白,吾即为汝之一切,汝即为吾之仆从!契约,生效!”

淡淡的黑光中,血书成的符文隐入了克里斯蒂娜的额头。年轻女子挣扎着抵抗了一阵,最终抗不过生效的魔法,闭上眼睛昏昏睡去了。孟德斯鸠满意地哼哼了两声,沙哑着嗓子对闵采尔说道:“这就行了。等她醒来,你就是她的主君,无论你让她做什么都绝不会违背。我另外强制设立了法则,她会保护你的生命,即使毁灭她自己的灵魂!哈哈!爬虫,这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你是说,什么都可以?”望着沉沉睡去的克里斯蒂娜,闵采尔疑惑地反问了一句,“做饭,穿女仆装,打扫房间,还有……”

“你爱怎么推倒怎么推倒!”孟德斯鸠不耐烦了,“无聊的爬虫,我要去睡了!如果需要我的帮助,就彻底龙人化!那时候我就会醒来!还有,在我找到制造身体的方法前,不要随便浪费生命!你的命是我的!”

说完这番话,孟德斯鸠的声音就彻底消失了,无论闵采尔怎样呼唤也没有了回答。闵采尔为难地望着地上沉睡的两名少女,苦恼地蹲下身思考着。

“如果伊莎贝拉醒来看见科林斯人打扮的克里斯蒂娜,她一定会杀了她的。我得想个办法……”

他挠挠头,把伊莎贝拉和克里斯蒂娜搬到不远处的干燥洞穴里,自己则思考着如何圆谎。半晌,他突然计上心来,喜笑颜开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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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大致就是这样了……(捂脸)

一百八十八、意外的援军

做好了一切准备后,闵采尔疲惫地倒下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很快乐地被一群女孩子簇拥着,服侍着,每一个女孩都有着让人迷恋和感慨的美丽容颜,她们性感的身材就像蛇一样缠绕着自己,柔软而舒适。闵采尔哈哈大笑,双手不停地游走在这些美丽的身躯上,肆意享受着色色的人生。

“啊!”小小的嘤咛声忽然在闵采尔耳边响起。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邪恶地抬起手抓向了面前那双丰满而又弹性的高耸。手掌间顿时传来了柔软而充实的感觉,鼻端里嗅到的是如同兰花般好闻的香气。

“呃……”闵采尔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在梦里。他揉揉眼睛,望望面前的女孩子。克里斯蒂娜的双靥就像燃烧着火,一双杏眼满溢着柔情和爱意。

“主人,您醒了?”女人的话语绵软而悦耳,没等闵采尔反应过来,她已经坐起身,跪坐冲闵采尔欠欠身,“请让克里斯蒂娜服侍您更衣。”

这种感觉真好……闵采尔激动得几乎要流下泪来。他想了一会儿,板起脸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似乎让她很为难。年轻女人歪着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轻轻摇摇头:“我不知道,克里斯蒂娜只知道您是至高无上的主人,克里斯蒂娜的一切都是主人的,必须为了保护主人,帮助主人越来越强大而尽力,即使死亡或是奉献灵魂也绝不退缩!”

她的声音渐渐细不可闻,羞怯的晕红渲染着白玉般的肌肤,如绚烂的樱花般可爱。闵采尔心神一荡,连忙扭转头望向别的方向。

孟德斯鸠那头缺德龙似乎做了件了不得的事情……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克里斯蒂娜存在的事情给遮掩过去。

“好了,我明白了,这事慢慢再说。你先帮我个忙!”他指指一旁的伊莎贝拉,“赶紧替她穿戴好,千万不要露出破绽!否则我们俩脑袋都要不保!”

“这是敌人吗?”克里斯蒂娜疑惑地问道,“我可以清理掉她!不会让主人有丝毫的危险!”

“不不不,她不是敌人……”闵采尔换上了副贼忒兮兮的表情凑了过来:“你听我说,下面我们还得这样这样……你明白了吗?”

“好的。”女孩子点点头,可脸上却是一副搞不清状况的迷糊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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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克里斯蒂娜,据说也是某个古老家族的后裔,不过因为政治斗争的原因失败了,全族被流放。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深山打猎为生!”闵采尔一边说一边抹眼睛。克里斯蒂娜披着臭烘烘的兽皮,腰间挂着两只卡隆猎豹的爪子——那是不久前才找到的猎物——手里还拿着把扭扭的标枪,“是她在深山里救了重伤的我们,还把我们带到这里。为了报恩,我已经把她收为自己的部下了!等回到狱雷一定会重重酬谢她,帮她重振家族的荣光!”

“是吗?”靠着洞壁坐着的伊莎贝拉歪着头紧盯着这名“猎人”,满脸写的都是不相信。她冲闵采尔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点。没等闵采尔摆出讨好的笑脸,伊莎贝拉就一把揪住他的两边脸颊使劲地拉,刻意压低的声音就像锤子似重击在男人的心头。

“臭小闵!觉得我很好骗是不是!你倒是给我说说,这世上哪有天天在外面跑,一边跟野兽搏斗一边被蚊虫叮咬,天天要自己做重活的女人,还能有这么白这么细的皮肤!她身上的兽皮都还没晾干,一股子血腥味!你当猎户都喜欢穿这种湿淋淋的衣服吗!”

“这不时间不够嘛……”闵采尔小声嘀咕了一句,又被伊莎贝拉恶狠狠地一眼给瞪回去了。

“老实交待,这是你最近收的女部下吧!”伊莎贝拉开始分析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呆瓜现在也会偷偷积攒自己的部下了。那三百个士兵也罢,草原牛头人也罢,还有那些黑精灵……你真以为我没注意到?”

“不过算了。”女孩子重重捏了他两下,放开手替他揉揉红肿的脸颊,又望望对面瞪着大眼睛的克里斯蒂娜,“小闵,好男人始终都要望着自己的目标而去。我其实很开心,你来到狱雷后一直没忘记当初自己说的话。要当个好领主,就要有自己忠心耿耿的部下。这个克里斯蒂娜……很不错!我一直以为能最先找到我们的只有你的黑龙帕罗林卡。不过你也给我注意点!”

“啊?”闵采尔装糊涂。

“臭小闵,你是存心惹我生气吗?罗兰,艾薇儿,帕罗林卡,黑精灵女孩……现在又多了个克里斯蒂娜!难怪提琳说起你的时候总叫你花心蔫萝卜!说你喜欢女孩子又不敢推倒,白长了个英雄相!她边说还边笑着看我,那是什么意思!臭小闵,我的面子都快被你丢光了!不过亏你胆子小没乱来,否则我真一刀阉了你!”

“感谢我吧,昨晚你不能动的时候没趁机吃了你……不过以后迟早的事情!”闵采尔小心护着小腹,暗地里腹诽着,精神上以伊莎贝拉老公自居了一把。不过现在要的不是意淫的胜利,而是胜利返回城堡收拾没了统帅的科林斯人。

“少主,我……”他等伊莎贝拉说完,想马上补充两条建议,然而洞里两个女孩子的目光都陡然间投向了南方的天空。闵采尔一怔,随即也明白了她们异常举动的原因。

龙类盟约者对巨龙的气息的敏感性。

巨龙通常有自己的活动范围。当另一条巨龙出现在自己的领空时,它会第一时间感觉到对手的存在。和巨龙签约的魔神血脉者也继承了这一特性。这一时刻,洞里的三人都感觉到了来自远方天空的沛然龙息。,

“至少两条……”伊莎贝拉喃喃念叨着。陡然回到现实的感觉并不好,她第一时间担心起还留在城堡的紫衣侍卫们,三两步奔出了山洞外。

“小闵,叫帕罗林卡来接我们!趁敌人的龙还没到来!”女孩子尖声高叫道。在此之前闵采尔已经呼唤过黑曜火龙。他冲着伊莎贝拉肯定地点点头,示意克里斯蒂娜收拾洞里散落的衣袍和武器。没多大一会儿,帕罗林卡庞大的身形就出现在天空中。一阵喜悦的长鸣里小母龙变成了人形,一头扎进闵采尔怀里哭了起来,眼泪稀里哗啦地把他胸口打了个透湿。

“你为什么一晚上都不回应我……”好半天,她才抽抽噎噎地抬起头,诧异地望着面如土色的盟约者。闵采尔正胆战心惊地对着伊莎贝拉陪着笑,而少女则别着头,嘴巴嘟得够挂油壶了。

“好啦好啦,别卿卿我我了!赶紧回城堡去!”伊莎贝拉一挥手,“虽然不知道来的是谁,可罗翰海绝不能丢!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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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龙息打乱了平原上对峙双方的平衡。每个人都紧盯着那降落在南方天空中疾略而至的龙影,心跳如激烈敲响的战鼓。这魔力的波动是属于某条风系巨龙的,很有可能是同时来到罗翰海的科林斯人。闵采尔忧虑地皱起眉头,等待着降落的巨龙展示自己身份。意料以外的巨龙出现在南方的山巅上,龙背上的骑士高举着拉罗那家的“翱翔之鹰”纹章旗。

“这怎么可能?他们哪里来的巨龙?”拉罗那家的巨龙早就死在闵采尔的手里,作为之前和狱雷实力相差不大的贵族,他们根本养不起第二条巨龙,可面前的现实却又如何解释?

没等闵采尔想明白这个问题,第二条巨龙也降落了下来。这是一条雪白的冰龙。

“似乎小看了那个鹰殿下的手腕呢。大概和我们一样,接受了来自金百合领的叛逃者吧。”闵采尔感慨地摇摇头,“那个狡猾的混蛋不在这里,这岂不是说,他们至少拥有三条以上的巨龙?”

“闭嘴吧,小闵。”伊莎贝拉白了他一眼,“必须马上通知哥哥这件事情。小黑,把使魔放出去!

“这……不是我们的龙吧……”瓦尔格低声问道。

瓦尔格没见过狱雷领跟拉罗那家族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闵采尔很清楚拉罗那家希望和狱雷结盟的事情,可卡萨似乎有自己的想法。而科林斯家是比狱雷家来得更大的靠山,以拉罗那家族墙头草的天性,重新选择的可能也非常大。这个鹰殿下究竟打得是什么算盘?

闵采尔强按住不详的预感,紧盯着山巅上那两条巨龙的动作。对面科林斯家似乎也有同样的考虑。排开的军阵开始收缩了,很快摆出了一副坚守的姿态。

那两条巨龙很快就动了。

他们伸展开巨大的羽翼,迅雷般腾上了天空。天空里就像被什么掀起了巨大的空洞。百余击肉眼看不见的气刃带着凄厉的尖啸声,照准山岭间小小的平原铺天盖地而来。刹那间整片天地都剧烈的震颤起来。

这是拉罗那家最擅长的气炮。而且是由两名龙类盟约者联合施放的。

几乎是一瞬间,科林斯人的军阵边缘就充满了死亡和毁灭的气息。无甲的辅助兵和轻甲的游牧骑兵首当其冲,被混杂着坚冰的气刃切成了染血的粉末,凄惨地洒落在原野上。重甲的骑士和步兵稍微好些,可站在外围的不少人来不及躲在巨盾的掩护下,盔甲薄弱的四肢和脸孔收到了高强度的冲击而折断者不在少数。仅仅一次攻击,科林斯人就付出了数百人的代价,严整的军阵被生生斩掉了一角。

双头龙的纹章旗很快就做出了回应。阿奇尔飞上了天空,掩护着身下上万人的大军。而洪亮的号角声里,庞大的科林斯军开始以重骑兵和重步兵为掩护,鱼贯退向野羊径,寻求地形的掩护。拉罗那家的巨龙们也不继续紧逼,只是离开了科林斯人,远远地盘旋着,就好像他们的目的只以此为限似的。

闵采尔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这一切的发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们居然是来帮助自己的?这意味着拉罗那家和狱雷家以后就是盟友了?

同样被这诡异事实所震惊的还有伊莎贝拉。女孩子紧抿着嘴唇,愤愤地凝视着空中对峙的巨龙们,完全不能接受自己新盟友是昔日仇敌的事实。

科林斯人耻辱地失败了。他们不仅失去了统帅,还在狱雷家和拉罗那家的“联合”逼迫下退出了罗翰海。

遥望着科林斯人的军队回到了北方群山的怀抱,那条风系巨龙缓缓地降落了下来,龙背上的骑士轻笑着揭开了自己的面具,冲着城堡上的众人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罗翰海是鹰殿下送给卡萨殿下的见面礼,请代为转告尊敬的卡萨大人,我们拉罗那家族很期待和狱雷的结盟呢!”

“那是……”闵采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风系巨龙背脊上的女骑士,正是黑精灵的叛徒,鹰殿下的情人,银发的艾琳娜!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一个精灵,会拥有魔神血脉者才能使用的龙类盟约?巨龙为什么能接受这样的契约?

闵采尔的疑问没有答案。拉罗那家的巨龙们再度展开双翼,朝着南边的天空飞去,只在城堡上的众人心头留下了巨大的疑问。

科林斯人有意染指南封狱;拉罗那家族即将成为狱雷的盟友。这些消息多少让在场的人们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半晌,伊莎贝拉深吸口气,拍拍手示意众人集中精神。

“罗翰海是我们的了!现在立刻通知后续部队赶来!我们需要加固这座城堡,以防科林斯人卷土重来。”

她转过头,望望闵采尔:“你跟我先回去。哥哥需要了解整个事情的过程。记住,小闵,你的陈述将影响狱雷的未来!——还有,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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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女配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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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九、战后的回音

罗翰海的事情似乎暂时告以段落。

科林斯人退回了自己北方的老巢。据狱雷的探子们随后发回的消息,科林斯大公郑重地安抚了战败的军队,临时指定名门出身的克鲁格伯爵作为这支军队的统帅,让他们留在了龙牙堡。有内线消息称,大公爵否定了克鲁格提交的复仇战议案,暂时不打算南下罗翰海。

拉罗那家的鹰殿下成功地展示了自己的实力。至少三条巨龙的存在,已经使得狱雷不少人倾向于和他们缔结某种战略协议,而不是舍弃北方和西方更弱的目标去死磕这个硬坚果。艾琳娜作为拉罗那家的使节频繁往返于两家之间。她带来了三个极具诱惑性的条件:1、拉罗那家最小的妹妹玛丽安嫁给卡萨,两家结为姻亲;2、转交领地内所有的黑精灵给狱雷;3、拉罗那家族全力支持卡萨的北伐。

“那个狡猾的鹰殿下,真是提出了让人为难的建议呢!”闵采尔听到这些条件的第一反应就是长叹了口气。把自己先搁在案板上任人宰割,并试图从中谋求利益,他自问做不出来。

狱雷人似乎是罗翰海之战最大的赢家。

他们增加了一个城堡,向北控制着狭窄的山脉出口,限制着彪悍的科林斯军,向南压制着拉罗那家,从此试图经过罗翰海的南方军队都没法逃过狱雷人的监视。

绝大部分游牧人选择了臣服在扶盾白虎旗之下,上万头牛羊作为第一批贡品被送往狱雷城。据说最高兴的是巨龙们。一直被迫保持着人型以减少食量的他们,变回了原形疯狂地大餐了一顿,导致狱雷城在接下来的几天失去了所有的空中力量——吃得太饱的龙都睡觉去了。

新的军队被建立了起来。三千人的游牧人轻骑兵和四百人的牛头人轻步兵被纳入了狱雷的作战序列。一直苦于人数太少的将领们为了这些军队的统属打破了脑袋,好得跟亲兄弟一样的伊尔特和赫罗拉还为此单挑了一次,又拼了一顿酒。最后这些人都被卡萨送去封闭整训,他们的新统领是黑骑士菲亚特、笛波斯以及高托亚。打架的伊尔特和赫罗拉则被罚了一个月的俸禄。

卡萨主持了妹妹的入城仪式。上万的狱雷军齐唱着“魔神的荣光”,排着整齐的队伍跟随着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傲然行进在骏晟宫门口的广场上,每一个士兵都在事后得到了丰厚的赏赐和卡萨颁发的特别勋章——罗翰海征服者。这让他们的家族狂热了好久,也让没轮到出战的将领们眼睛红得跟狼似的。

在伊莎贝拉和闵采尔出征罗翰海其间,卡萨开始试探性攻击绮罗江联盟中的弱小对手,名义是“与金百合领勾结,背叛了大联盟”。在闪电般吞并了温莎堡和埃兰堡后,建立了进出神恩海的通路,并在绮罗江的入海口处筑起一系列堡垒群,这些在一年后才完工的大小要塞被称为“雷神的左手”。

狱雷占据了西起绮罗江,东至罗翰海的广阔土地,领土已经超出阿鲁贝利西时期一半有余,正如乳虎初啸,在帝国群英中逐渐闪亮了起来。卡萨最终接受了鹰殿下递来的橄榄枝,战略重心转向了北方,开始秘密筹划起北伐事宜。

方向有两个:或者征服绮罗江联盟,越过神恩海抵达王城;或者选择朱诺领北上。不过绮罗江联盟所处的神恩海出海口处大小岛屿林立,地方势力太过复杂,并不适合水军薄弱的狱雷快速侵攻。而朱诺领的晨星平原广袤而丰饶,更适合骑兵军团和巨龙的战争。这方面,狱雷占据了极大优势。为此,卡萨向霍普伯爵发出了邀请,希望通过谈判将朱诺领拉上狱雷的战车,共同对抗“弑君者”达克佛雷蒙家族。霍普伯爵回复了邀请,时间是一个月后,地点在两家的交界处费兰丘陵。双方只带一百名侍卫,军队不得靠近谈判中心十里内。

“你这是痴心妄想!”提琳尖锐地批驳了卡萨的安排,“刚铎哥哥绝不会同意在你之下!他还想着吞并狱雷后自己成为大公爵呢!现在云城龙飞到处都是兄长的人,父亲的老臣被排挤得很厉害!你如果想害死他们或者害死自己,就去跟刚铎谈判吧!”

卡萨似乎不在意妻子的话语。他依旧懒散地坐着,欣赏着提琳因为激动而红润的脸庞,嘴角保持着闲适的微笑。感觉自己快要失控的提琳愤然离开了他的书房,把自己关进了塔楼里不出来。这是罗兰偷偷给闵采尔讲的。

罗翰海战役的大功臣闵采尔如今正呆在骏晟宫的豪华客房里。从罗翰海回来不久,他就被秘密带进了卡萨的书房,详细讲述了罗翰海战役的全过程。每一个关键地方,提琳都会进行反复推敲,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尤其对闵采尔如何建立起一夜城询问甚详。等讲到如何打败风之军的时候,闵采尔大吹特吹了一番自己如何勇武,如何利用半龙化后增强的威力压制了敌人,情节紧张刺激而曲折,让旁听的伊莎贝拉似信非信,罗兰如痴如醉,提琳却笑而不语。

“你如果改行去做吟游诗人,我想应该会活得很滋润。”她笑眯眯的样子就像只狐狸,可当着书房里的人们她却什么都没说,而是在卡萨耳边说了些什么。

“很好,就这样。”以前那个豪爽无双的英雄汉明显被坏心肠的妻子给影响了,立刻答应了提琳的要求,让闵采尔在骏晟宫住上一段时间。

做贼心虚的闵采尔很想拒绝这个提议,不过伊莎贝拉和罗兰都在冲他偷偷使眼色,让他把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呃,如果时间不长的话……”

“放心,不用多久。”提琳还是笑眯眯的,“毕竟之前说让你去鸟巢堡,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安排你堂堂正正回来狱雷城。”,

“原来是这样。”闵采尔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吞回了肚子里。他很高兴地跟着侍从来到了自己的临时住所,意淫了一翻女孩子们的眼色是什么意思,准备舒舒服服地在骏晟宫度假。可是没过多久他的脸色就白得跟死人似的。

打开的房门里,有个穿着女仆装的美人儿正在收拾屋子。

这人闵采尔很熟。

从前科林斯风之军的统帅,现在是自己的契约女仆,克里斯蒂娜。

提琳那诡异的微笑忽然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紧随而来的是秘密泄露的恐慌。

“不会吧,这么快就知道了!其实那天晚上伊莎贝拉是清醒的?还是提琳认出了克里斯蒂娜的身份?”

闵采尔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地汗珠。他仔细看看外面,接着小心翼翼地掩上门,挂上门锁,这才蹑手蹑脚地走近屋里的女人。

“喂,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压低着声音问道。

“主人,为什么你每次出现都偷偷摸摸的?”年轻的女人小小的一惊,随即莞尔一笑,“我自己来的啊,因为我必须随时保护好主人,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您。”

闵采尔郁闷地望望窗外高高的护墙,和来回巡逻的卫兵。的确,想要避开这些,对于拥有龙类盟约的魔神血脉者确实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克里斯蒂娜愿意,她甚至可以凭借音速剑直接在墙上打个洞走进来……呃,那边还真有个大洞!周围的卫兵还慌慌张张的寻找着破坏者!

“……我的裙子……太短了……”克里斯蒂娜微红着脸拉着裙摆,“如果从墙上面跳过来的话,会……会……再说了,淑女也不应该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的,那样太失礼了!”

“把墙打个大洞就不失礼了?”闵采尔差点没吼出来,“行了,赶紧回去吧,没有叫你不要过来!万一被人发现了会给我惹麻烦的……”

“那就不要被人发现好了。”女孩子眨眨眼,转过身把床上被褥整理好,又从脚边提起一只篮子,“大早上就被叫到这里来,主人您一定饿了吧!要吃早餐吗?”

望着面前单纯的脸孔,闵采尔无奈地长叹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床边。

“吃完了就赶紧回去吧,没叫你不要来这里。”他无力的说道,“早餐是什么?”

“面包和熏肉。”她从篮子里拿出餐盒,一股油脂的浓香顿时满溢在小小的房间里。四五片切得非常均匀的面包片中间依次夹着生菜,熏肉,煎蛋还有番茄,还抹上了厚厚的黄油。克里斯蒂娜抽出其中一块递到闵采尔手中,又从篮子里拿出水杯倒满,捧在手里微笑着望着他。

“呃……克里斯蒂娜,被人盯着我吃不下……”第一次收到这样服务的男人总觉得很别扭。

“是的,主人。”女孩子柔顺地点点头,侧身坐远了一些,“这样可以么?”

“嗯,可以了。”闵采尔又叹了口气,猛地一口咬上手里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咀嚼了起来。不知是不是魔神又起了戏弄之心,可悲的男人高估了自己喉咙的大小,被满嘴的食物彻底给噎住了。

“水,水!”发出含糊不清的话语,闵采尔一边重重捶着胸口,一边急匆匆地朝着克里斯蒂娜跳了过去。他慌慌张张地一脚踩进了餐篮,整个人立刻失去了平衡倒了下去。没等女孩子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闵采尔已经撞进了她的怀里,把她重重压在了柔软的床上。

门不凑巧地在这时候打开了。帕罗林卡和姐姐朱利安正说笑着走进了房间,却不料望见了这邪恶的一幕。

闵采尔压在了美丽的女仆身上。

他的手不恰当的按在了女孩子高耸的胸脯上。

她的表情很惶急,似乎还试图推开沉重的男人。

一切很明显了。

朱利安暧昧地笑了起来,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帕罗林卡就像被惊吓到的猫,眼珠子几乎掉到了地上。

“大人!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这是犯罪!”她气呼呼地冲上前去,一把拎起闵采尔,“你一定是被齐格带坏了!整天除了上床就不知道别的了!我以骑士的名誉起誓,一定要把你带回正路!大人,你听到了吗!”

闵采尔没有回答,他翻着白眼,脸孔憋得青紫。被食物堵塞,外加上某条龙死命地掐着喉咙,就算是魔神转世也受不了。屋里顿时响起了女孩子们的尖叫声,不过轻松地走向喜悦原野——战士的最终归宿——的闵采尔是暂时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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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下一章闵采尔被噎死了,全剧终……

好吧,我邪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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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告白

“要是因为噎死而断送了我的梦想,我一定不放过你们两个大笨蛋!”闵采尔郁闷地躺在床上,枕着帕罗林卡光滑而有弹性的大腿,享受着克里斯蒂娜温柔的喂食服务,“不要苹果,要梨。啊……”

“大人,你不要太过分……”小母龙红着脸替他按摩着太阳穴,一边低声抗议着这家伙到处乱摸的狗爪。闵采尔一瞪眼,又摆出副快要窒息的摸样,顿时把她下面的话给顶了回去。克里斯蒂娜抿嘴一笑,把一颗红红的樱桃塞进了他嘴里,却不料闵采尔又玩出新花样来了。

“大腿好酸,喂,女人,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是。”克里斯蒂娜放下果盘,坐在床边按摩着他的双腿。那双臭脚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围绕着女孩子的腰臀蹭个没完,克里斯蒂娜的脸庞也变得越来越红了。

实在看不下去的帕罗林卡抬起粉拳,目测了一下到腿上那只色狼的距离,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家伙,却不料他“蹭”地坐起身,像发现警情的狗一样凝视着窗外。

“是龙息!有人来了!”他一阵旋风似地穿戴整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屋里的大衣柜边猛地打开,“快进去!不要让人发现你们!”

“可是……”小母龙想抗议两句,却被闵采尔猛地抱起丢了进去。紧接着克里斯蒂娜也挤了进来。两个女孩子对视了一眼,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那个混蛋不知道要干什么呢!”帕罗林卡小声说道。克里斯蒂娜点点头,似乎很赞同她的意见。小母龙在柜门上划了一下,扯出条缝隙来偷偷向外望着。她想帮帮克里斯蒂娜,却听见旁边传来了轻微的“嗤嗤”声。女仆打扮的女孩子轻而易举地弄出两个小小的偷窥洞,已经趴在那起劲的看了起来。

“她的实力不错啊!”小母龙有些诧异,“大人又是从哪里弄来这样的部下?”没等她想明白这件事,房门已经打开了。伊莎贝拉在紫冠蓝龙的陪同下走了进来,静静地坐在了紧张的闵采尔前面。

“让我们独处一会儿。”她对齐格说道。蓝龙点点头,面色严肃地冲闵采尔微微颔首,转身关上了房门。

屋里这对男女一直沉默着。

伊莎贝拉好像有心事一般,怔怔地想着自己的心事,一点也不像往日那个活泼爽朗的女孩子。她的视线几度扫过面前的男子,脸色阴晴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闵采尔比她更紧张。他像个呆瓜样张口结舌,身子僵硬得像石头,脸红得像打了鸡血,还不停地流汗。这个男人正无良的思考着是不是自己案发被苦主打上门来了,正被盘算着是砍头还是千刀万剐呢。

“小闵……”沉默了半晌,伊莎贝拉终于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抬起头望着手足无措的闵采尔,“我被哥哥训斥了呢。”

“……“闵采尔沉默着,试图从女孩子的话语里寻找和自己相关的线索。

“小闵,我这样莽撞的女孩子,是不是很遭人讨厌?”伊莎贝拉抱着腿蜷缩在宽大的座椅上,把脸深深埋在双膝间,“哥哥正朝着自己的霸业飞快的前进,我却一点也帮不上忙……”

“不、不,怎么会!”伊莎贝拉的沮丧让闵采尔慌乱了起来,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先前害怕的事情,一心只想安慰面前的女孩子。他咧开嘴,哈哈的笑了起来,摆出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劝慰道,“殿下一定是跟你开玩笑的,哈哈,你可是风暴暴君的宠儿,狱雷最有名的武将啊!每一个人都喜欢你,爱护你,都愿意为了你出生入死,少主你怎么会说帮不上卡萨殿下的忙呢!”

“我要的不是爱护和崇拜!”伊莎贝拉愤怒地喊了出来,像生气的猫一样瞪大了美丽的眼睛,“我要的是武者应有的荣耀!帮助哥哥开疆拓土,战胜强大的敌人,取得战役的胜利!让每个人看到我的时候,都能骄傲地说,看啊,那是我们狱雷的骑士!她能挽狂澜于既倒,有她在我们就安稳如山!而不是看着一个个忠诚的勇士为了保护我牺牲在战场上!”

她平息了一下胸口激烈的喘息,慢慢回复了平静,“其实,我没资格对小闵你大喊大叫。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过好几次了。”

“少主……”

“没人的时候,叫我伊莎吧。”少女露出甜甜的笑,“我还叫你小闵,但不叫你呆瓜了。”

“少……伊莎,我觉得……”

“嘘……”青葱似的手指制止了闵采尔的话,伊莎贝拉摇摇头,示意他让自己继续说下去。

“哥哥说得对。我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孩。我任性地去了龙坟,害阿蛮和刀子再也回不了家;我莽撞地出兵拉罗那家,丝毫没考虑撤退的事情,还要你和罗兰冒险来找我;我还眼红你的功绩,非要跟你抢征服罗翰海的荣誉,结果差点让你回不来。这算什么风暴暴君的宠儿,这明明就是害死部下不赔命的笨蛋将军嘛!我都忘记了,是周围这些爱我的人一心护着我,宠着我,而我的真正实力并不足以保护他们!”

大颗清澈的泪珠从她细腻的脸庞上滚落,深深地沁入了闵采尔的心底。他第一次忘记了主从之别,跟随着感觉走近了对面的少女,展开双臂将她抱在了怀里。

“伊莎……”闵采尔低声呼唤着心爱女孩子的名字,抬起手摩挲着她柔顺的长发,感受着怀里那份充实。他的心头像燃烧着滚烫的火焰,遏制不住的冲动促使他伸出双手,试探着捧起她泪眼婆娑的俏脸。

她没有挣扎,只是抬起头,回望着他满溢着深情的双眸,小小的惊叫了一声。

他的唇重重压在了她红嘟嘟的小嘴上,尽情吸吮着那一抹娇艳。混合着香甜和苦涩的液体在舌尖翻滚着,就像一杯回味无穷的酒。伊莎贝拉起初僵硬的身躯也渐渐变得火热起来,她紧紧搂抱着闵采尔的脖颈,激烈地回应着他的吻。闵采尔强压在心底多年的爱意刹那间如火山般爆发了出来,周身的血如灼热的岩浆般翻涌。,

“我爱她!这个女人是我的!我一定要保护她一辈子,即使与魔神为敌我也绝不放弃!”

无声的呐喊回荡在闵采尔的胸口,就像很多年前他发誓要出人头地一样,这个男人用无形的斧凿在自己的灵魂上刻上了新的誓言,与超越自己生命分量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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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拥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快要窒息,才让他们分了开来。伊莎贝拉的脸红扑扑的,眼眸里波光流转,混合着爱恋和喜悦的感情。她轻轻推开闵采尔,假模假样地板起脸,拉长了声音说道:“好你个呆瓜,竟敢对尊贵的伯爵小姐出手,你可是不想要脑袋了?我来问你,该如何惩罚这种不恭的行为呢?”

“那就罚你永生永世和她一起,无论是世俗还是神魔的刀刃都无法割断你们的感情!”闵采尔配合着回答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来往交流的视线里流淌着灼热的爱意。半晌,伊莎贝拉才推开闵采尔站起身,微笑着对他说:“我已经和哥哥说了,要进风暴神殿进行修习。哥哥的霸业即将展开,我一定要拥有更强的力量,替哥哥推开一切挡路的阻碍!小闵,短时间内我们是不会见面了。”

没等闵采尔回答,女孩子已经轻盈地跑到了房间的门口,回头冲他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我不在的时间里,你一定要好好努力,替狱雷立下让所有人都合不拢嘴的大功绩,成为哥哥手下最了不起的大将!你的纹章旗一定要飘扬在一座真正的城堡上,你的名声要让狱雷的敌人从灵魂感觉颤抖!到了那时候,到了那时候……”

“我一定去找殿下求婚!让他把你嫁给我!”闵采尔再也控制不住胸中的激情,冲着伊莎贝拉大声吼道,“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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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感情章节……拖了几十万字终于圆满了吗,阿门……

一百九十一、无情的请求

望着关闭的房门,闵采尔还沉浸在之前沸腾的情感中。直到背后衣柜门打开的吱吱声和某名女子重重的咳嗽声响起,他才想起屋里不止自己一个人。

“真是的,看来男人都一样,见一个爱一个。”帕罗林卡鼓着腮帮子,重重坐在床边,“恭喜了大人,喝喜酒的时候别忘了请帕罗林卡啊!”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闵采尔望望闹别扭的小母龙,“你吃错东西了?”

“你才吃错东西了!笨蛋大人!”帕罗林卡别转了头,嘴巴嘟得老高,“不管,大人你要对我负责!人家的初吻都献给你了!”

这话说得实在露骨,惹得一旁的克里斯蒂娜掩着嘴轻笑了起来:“小帕吃醋了啊,嘻嘻。”

“哪、哪有……我只想说,大人不能这么花心!再说了,大人可是我们龙族的一员啊!他是真正的黑龙!只不过现在被封印住而已!就算要跟伊莎贝拉结婚,可龙还是龙啊,迟早都要回归自己的族群的!”

帕罗林卡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完全没注意到克里斯蒂娜吃惊到下巴快要掉到地上了。她疑惑地望着站在小母龙背后的闵采尔,却见他正无声地比着口型,看上去像在说“假的”,“那怎么可能”之类的话语。克里斯蒂娜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拉着帕罗林卡的手笑道:“好啦,小帕。主人他不会丢下你的,放心吧!”

“谁、谁在说这个!我只是提醒你不要上当了!如果一条雄龙的话你能当真,那太阳就是方形的,母猪还能爬上树!克里斯蒂娜,你可不要被他给骗了!我会保护你的!”

“她早就被我吃了……”闵采尔撇撇嘴,冲着帕罗林卡的背影扮了个鬼脸。说起来,该怎样立下大大的功绩呢?

他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

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打下一两座城堡,卡萨老大一座,自己一座。这就是拓土的大功。嗯,只要卡萨愿意让自己出兵,闵采尔甚至宁愿全都自己负担起来。

“好吧,等殿下放我回去,就开始研究。”他拍拍手,兴奋地跳起身对女孩子们说道,“要当伯爵,就要打下伯爵的地盘;要当公爵,就要打下公爵的地盘!如果卡萨老大当了皇帝,嘿嘿!我闵采尔就一定要当上大公爵!”

“真是大话王!”不知啥时候,罗兰贼兮兮地溜了进来。她鄙视地冲着豪情壮志的家伙翻翻白眼,又微笑着和帕罗林卡打了个招呼。

“咦,”她很快注意到了克里斯蒂娜,像只猫似地好奇地凑了过去,“这位好漂亮的姐姐是谁?以前好像没有见过哦?”

“承蒙您关心。”被问到的女孩子欠欠身,“我叫克里斯蒂娜,大人的女仆。”

“哦,哦!”罗兰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几圈,背着手踱到了闵采尔背后,“臭色狼眼光不错嘛,从哪里骗来的?”

“这个……”闵采尔嘴角抽搐了一下,把话有吞回了肚子里。这事没法说,总不能讲克里斯蒂娜其实是敌人的大将,被自己强加了封印洗脑又叉叉了带回来做女仆。他想了想,准备用那个蹩脚的猎人借口堵住罗兰的嘴,却听帕罗林卡已经直接说上话了。

“罗兰,不要乱讲。这位克里斯蒂娜姐姐实力很强呢,我在她身上能嗅到龙类盟约的味道。”

话音未落,闵采尔已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使劲把她拖到一边。

“哈哈!”男人惊出了一头冷汗,“帕罗林卡你又乱说话,克里斯蒂娜怎么可能是龙类盟约者呢!哪有龙类盟约者会给我这种人当仆人的,哈哈!”

“哦?”罗兰凑近了一些,眼睛里闪动着不信的光芒,“臭色狼,那你为什么不让小帕说话?难道被她说中了心事?”

“大奶妹,你不要乱说话!要讲证据的!”闵采尔心虚地嚷嚷道,“你问克里斯蒂娜,我有胁迫她吗?再说了,我闵采尔是那种人吗!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狱雷骑士!”

“解释好苍白哦……”罗兰笑眯眯地围着闵采尔转了两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算了,我又跟你没什么关系,管你这么多干嘛!臭色狼,我家殿下想跟你私下谈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面子呢?”

“提琳殿下?”闵采尔有些诧异,“她找我做啥?”

“这人家就不知道了,殿下连我都不肯说呢!嘻嘻!”女孩子摇摇头,“你答应了啊,那小帕和克里斯蒂娜姐姐先跟我出去一下吧!”

“喂,我还……”

闵采尔的意见明显被无视了。罗兰拉着帕罗林卡嘀嘀咕咕了一翻,闹得小母龙喜笑颜开。这条见利忘义的龙立刻就反水了,和罗兰一起左右夹着有些犹豫的克里斯蒂娜朝外面走去,还顺手带上了房间的门。

闵采尔呆呆地站在屋子中央,无语地长叹了一声,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门又被推开了。狱雷的女主人,众人眼里卡萨的贤妻,知性和美丽完美结合的年轻女人,提琳·朱诺悄然走了进来,优雅地站在了闵采尔的面前。

她凝望着对面的男人一小会儿,忽然鞠下身,朝着他行了托付之礼。

“骑士闵采尔,在伟大的魔神之王凯斯名下,我,提琳·朱诺以血脉和灵魂为引,将更重于我生命之事交托与您,您愿意承担否?”

托付之礼,通常发生在领主要求自己的骑士去做一些极其艰难的事情时,比如必死之战,比如违背骑士法则等等。在魔神之名下,托付之礼类似神圣契约,对领主和骑士都有极强的约束之力。一旦成立,领主必须满足骑士提出的要求,而骑士则必须完成任务,除死方休。也正因为这样,骑士也有权拒绝托付之礼,领主也不能因此而怀恨在心。,

这是一项很古老的仪式,到了帝国这个年代,已经没有哪个傻瓜领主会去做这事,给自己套上难以解脱的枷锁。达到目的有千百种法子,何必选择这种愚蠢到会给自己带来重大影响的契约呢?

闵采尔以前曾听提琳用不屑的语调讲过这傻瓜仪式,可今天看到这女人居然对着自己使用,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提琳殿下,有什么事情至于……”

“骑士闵采尔,我是认真的。”提琳双目清亮而透彻,眼瞳里闪动着名为坚毅的神情,“我下面要说的话可能会导致你的死亡,可能会毁灭你的前途和梦想。但我没法卑劣地将一切责任全都推卸给你,所以我愿意以契约形式来完成此事,背负起所有的责任。”

“殿下……”

“骑士闵采尔,以下的话你不能泄露给任何人,即使他是你的爱人——伊莎贝拉,即使他是你的主君——卡萨,即使他是你的盟约者——帕罗林卡,你能发誓吗?”

闵采尔陷入了长久地沉默。

什么事情严重到这个地步,他完全无法想象得出来。然而提琳严肃的表情却深深打动了他的心。从认识这个女人开始,她就无时不刻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以她非凡的智慧影响着整个狱雷。她的意见没人敢轻忽,她的话语就是权威。除了卡萨,她的威望甚至已经凌驾于偶像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之上。

闵采尔其实也是她的崇拜者之一。

她将要说的事情肯定很了不得。否则她绝不会如此作态。

闵采尔深吸了口气,压抑住兴奋的神经,认真回应着提琳的说话:“如果对狱雷有益,如果不会伤害我的朋友和同僚,如果不会给我的主君带来麻烦,我愿意……”

“别急着答应。”提琳摇摇头,闭上眼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小会儿,她就像下定了决心似地睁开双目,眼底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听完我的请求后,我依然允许你拒绝我,骑士闵采尔。”她说道,“两周后我的父亲霍普伯爵,我的兄长刚铎子爵将在费兰丘陵会见我的丈夫,我要求他们不得回到云城龙飞,无论生死。”

“……”弑父!弑兄!闵采尔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能够的想象都炸得粉碎。他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女人。她的眼睛依旧那么清澈,就像秋日的溪水般美丽。然而她口里吐出的话语却如此的无情,让闵采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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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最后一场大戏即将上演,阿门……

台风来了,好大的雨啊……酣畅淋漓,正如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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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二、决断

他动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对面提琳却摆摆手,示意他安静下来。

“我虽然是女人,但我的志向却是重建帝国的辉煌。闵采尔,你出身卑微,应该能比我更清楚地看到帝国的弊病。你告诉我,如果不去改变,帝国会变得怎样?”

战火,混乱,血腥,黑暗,越来越激烈地交锋,崩塌的城堡,毁灭的城市和村庄,遗尸千里……闵采尔脸上神情变幻,眼神变得暗淡而慌乱起来。提琳看在眼里,继续小声说道:“除了这些,别忘记了帝国的大敌——南方的神圣王国塞琉古。帝国的衰弱会引来饥饿的群狼,毫不留情地将一切撕得粉碎。那时候将不再有胜利者。而狱雷,必须是一切都彻底崩溃前力挽狂澜的救世主,把帝国重新带上正轨的革命者!”

“可是,也许能有法子避免不应有的流血……毕竟他们是殿下你的亲人啊……”

“卡萨也这么想。”提琳不经意地露出了温暖的微笑,“他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重感情,总想把一切都扛在自己肩上。小闵,其实你和他有些相像,这也是我一直欣赏你的原因。但是狱雷等不起。不尽快拥有和大选帝侯们同样或者更高的实力,狱雷的兴盛只会是昙花一现,不会再有第二个金百合大公送上门来给狱雷赌命的机会!没有晨星平原的丰沃农田,我们养不起更大的军队;没有魔狼山脉的阻挡,我们没法阻止达克佛雷蒙大公深入狱雷。而越过魔狼山脉的雷霆之眼要塞不远就是帝国的皇城陨星,我们很快就能在大义名下聚集起千军万马,彻底扫平帝国混乱的局势。”

提琳说得有些激动。她停顿了一下,捋顺了有些散乱的额发,“小闵,如果不这么做。我们就要面对消耗战。另一条北上之路被绮罗江联盟的数十家中小贵族给塞得满满的,势力太过复杂。要消化他们需要的时间和代价远远大于合并朱诺领。那绝不是首选的战略。”

闵采尔明白了提琳的顾虑。卡萨潜意识里,带着对父亲逝去的愧疚,而不愿家族内再出现流血。朱诺家作为姻亲,尤其是提琳为狱雷的崛起做了巨大贡献,他宁愿选择更艰难的道路是可以想象的。然而北方的达克佛雷蒙家族,安德列斯家族却不会有这种顾虑,而朱诺家的实力并不足以和他们分庭抗争。与其这样,还不如……

“呵呵。”想到这里,闵采尔不禁笑了起来,“真是遗憾呐,提琳殿下……”

年轻女人神情一黯,轻声叹了口气:“拒绝也是对的,小闵,毕竟这件事风险太大……”

“不,提琳殿下。”他深吸口气,稳定下自己起伏的感情,“对于提琳殿下来讲,这也是相当苦恼的事情吧。这种黑暗中的事情,交给我这个没什么背景,来历不明的傻瓜非常合适呢。”

“你答应了?”提琳眼睛一亮,“好,我就知道没看错人,那么……”

“我有个条件。”闵采尔就像恶作剧的孩子,目光挑衅地望着提琳,“不知提琳殿下能否答应在先?”

这样的说话似乎超出了提琳的预料。她询问的目光扫视在闵采尔身上,而这个有些呆气的家伙却毫不畏惧地回望着,丝毫没有往日畏畏缩缩的感觉。

她笑了。

“没问题,既然是托付之礼,当然由得你提。”提琳狡黠地眨眨眼,“想让罗兰陪你吗?那妮子很早就喜欢你了,今晚就让她去你的房间吧。”

这句话就像雷电劈中了闵采尔,他张大了嘴,脑子里开始幻想着那绮丽的景象。可爱的女孩子像只小白羊蜷缩在床上的角落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己。她交叉环抱的双手下波涛汹涌,,一双健美的长腿不安地遮掩着女孩子最后的防线。

“呃……淡定……”闵采尔猛地一抽鼻子,“这时候不是好色的时候……正事要紧……”

“抽……提琳殿下,我……闵采尔……不是这样的男人……”

“哦?难道你喜欢的是我?”提琳微红着脸,秀丽的脸庞在如丝的长发间半遮半掩,“这提议其实也不坏了,只要不让殿下知道……”

“轰!”闵采尔脑子里顿时炸开了。御姐!人妻!女上司!抵、抵抗不能!

“要不我和罗兰一起?”宛如梦幻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那一瞬间,闵采尔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破裂的声音。灼热的黑暗之火瞬间蔓延在奔流的血脉中,每一处魔狱封雷阵都被这横行之火冲击得深深颤抖着。他强行压抑着违背道德的绮念,用颤抖着的嗓音低声说道:“殿、殿下,您的玩笑过分了……”

“哦,抱歉啊!”提琳又眨眨眼,“看来罗兰说得没错,小闵你真是个坏孩子呢,嘻!”

她抬起双手,轻轻搂住面前的男人,一股清凉的气息瞬时流遍闵采尔全身,让他如火的热情冷却了下来。年轻女人淡淡的体香萦绕在闵采尔鼻端,然而他已经清醒过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

“从现在起,下面每一句话你都要牢牢记住。”提琳的话语缓慢而清晰,“快速解决朱诺领的机会只有一个,那就是……”

男人和女人长时间相拥在一起,姿态亲密而旖旎,然而闵采尔内心却如风暴的海洋般掀起无尽的狂澜。提琳的设计天马行空,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如果执行到底,狱雷不但能获得整个肥沃的朱诺领,还能赢得宝贵的消化时间。

“……就这样。”提琳结束了她的阐述,“还有疑问吗?”

“没有了。”

“非常好。”提琳满意地松开手,闲适地坐到了床边,“我会安排接下来的事情。这件事情必须瞒着卡萨,否则他又会归咎于自己。那不是一个未来的霸主应该有的情绪。”,

“是的,殿下。”闵采尔点点头。

提琳伸出洁白如玉的右手,开始启动托付之礼的最后仪式——神名契约。然而闵采尔摇摇头,拒绝了她的请求。

“卡萨殿下寄托着我们的梦想,如果我还体会不到他的为难之处,还想利用这个契机要求更多的回报,我也太不像真正的男人了。我也信任提琳殿下,必然不会让我失望。我会尽全力完成您的嘱托,无论生死,霍普伯爵父子绝不会回到自己的城堡。”

“我也不会让卡萨殿下觉得为难!”闵采尔自行在缇琳的计划加上了自己的想法。毕竟亲人间的残杀也许是一辈子也解不开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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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琳带着满意的答复离开了。

罗兰冲着闵采尔吐吐舌头,又指指克里斯蒂娜,威胁地露出小虎牙,紧跟着缇琳跑出了房间。她很快将作为缇琳的使节前往拜访朱诺领的老将们,许下新领主的承诺。这些承诺就像埋进泥土的种子,只要时机到了就会生根发芽。

闵采尔呆呆地坐在床边,脑子里回想着缇琳所说的话。生在这个时代,是满怀野心者的幸运,还是期望家族平安者的不幸呢?他也不知道,可他的前途全都系在卡萨身上。上位者一旦犹豫,也许就会给家族和部属带来毁灭性的影响。缇琳已经敏锐地注意到了,闵采尔随即也明白了。

冒着被卡萨斥责甚至流放的危险,这件事也必须做下去!

“主人……”克里斯蒂娜端来了一盆温热的水,细致地替闵采尔擦拭着脸孔。她温柔的笑颜看在男人的眼里,很有些讽刺的意味。整个狱雷估计没人能想得到,这个看上去弱不经风的女子曾经是叱咤风云的四方军大将之一,是能凭借一人之力把两名魔神血脉者逼到绝路的悍将。可她现在只不过是忠诚于契约封印的女仆罢了。如果她有一天能恢复自由,想必第一件事情就是用音速剑把闵采尔切成粉末吧。

闵采尔有些感慨,伸出手握住女孩子的柔荑,克里斯蒂娜微红着脸,用细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主人,今晚要我陪你吗?”

没等闵采尔回答,一个窈窕的身影忽然间挤进了他和克里斯蒂娜之间。帕罗林卡气鼓鼓地嘟着嘴,一脸不满地瞪着呆呆的男人。

“大人你太过分了!身为一个骑士,首先要遵守的就是礼节,礼节懂不懂!你死拉着克里斯蒂娜的手算什么?占便宜吗?有我在就决不允许你像齐格那个混蛋一样乱来!哼!”她一把抽出克里斯蒂娜的小手,老母鸡护雏似的把她挡在身后,“克里斯蒂娜,走,我带你回家去。”

“谢谢你的好意。”克里斯蒂娜摇摇头,轻轻推开了小母龙,“我还是伺候在大人身边比较好,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帮把手。”

“那、那怎么行!”小母龙涨红着脸反对,“这里就一张床!你们孤男寡女的,怎、怎么安排?难道、难道……”

她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看得闵采尔心里好笑。不过说起怎么休息,男人望着面前克里斯蒂娜腴美而性感的身姿,不禁又想起山野里那晚的疯狂来。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情陡然间像点燃了火,他的眼底里也显现出欲望的光芒。克里斯蒂娜微笑着回应着,娇艳的脸庞就像熟透了的苹果般诱人。

帕罗林卡陡然间尖叫一声,猛地抬起床,贴着闵采尔鼻尖重重地咋落了下去:“不,不准!H是不行的!”

漫天飞舞的木屑里,房门再次被打开了。卡萨拎着自己的大酒囊饶有兴趣地望着屋里的情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哎呀呀,呆瓜闵,为什么每次看到你,总是会发生这么激烈的事情?”

“殿、殿下!”

“呵呵,看来你睡不成了。”卡萨望望破碎的床,悠然自得地长吸了一大口酒水,“跟我来,试试你最近长进如何。”

“好!”闵采尔连忙答应道。他冲期期艾艾的帕罗林卡瞪瞪眼,做了个立刻回家的手势,却不料卡萨又补充说道:“小帕也一起来。还有,站在那边的那位女士也一起吧。”

他指的是克里斯蒂娜。闵采尔只觉得如披针毡,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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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三、考验

闵采尔很快就明白了卡萨找自己练手的原因。

他似乎掌握新的技巧,正手痒到没人印证呢。

狱雷城地下深处的结界封印空间内,卡萨和他的盟约者龙王频发的雷霆中疾飞着,在虚空里画出某种奇异的轨迹。这些纷乱的线条牵引着不断外溢的魔力,不断汇聚向飞行中的狱雷伯爵,最终就像件铠甲覆盖在他们身上。

“人龙一体的魔神……这不是林卡大公的绝招吗?”站在一旁的闵采尔倒吸一口冷气,半空中,有着巨龙般伟岸身躯的魔神正在迅速成型,随即带着呼啸的风声重重降落在震惊的男人面前。

“怎么样,小闵!试试来攻击我?”卡萨的笑声充满在封闭的空间里,让四周的空气也震动了起来。闵采尔望望面前四根柱子粗的龙爪,还有比自己还大的拳头,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脑壳坏了才要跟这种怪物单挑。我又不是疯子!

闵采尔无不恶意地想道。

“其实这招也没什么意思。”见闵采尔没斗志,卡萨也不以为意,径直收起了魔神的形态,重新降落在地面,“这个魔力消耗非常大,而且魔狱封雷阵的吸魔效果体现不出来,除了威武好看,或者对上比自己差的对手有点用外,并不是对战强敌的最好选择。我这次叫你来,是想让你看看这个。”

他猛地一挥手,一道淡蓝的光圈立刻扩散了开去,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套在了其中。

“认得出这个吗?”卡萨问道。

这光圈的魔力流动闵采尔非常熟悉。他的体内有无数同样的东西。卡萨发出的这个光圈正是魔狱封雷阵的原型。

“下面,你看好。首先是雷狱无走剑的第六式·湮。”卡萨缓缓说道,左手心里闪烁起同样的蓝光。闵采尔立刻感觉到一种淡淡的抽取感,体内的魔力似乎被“湮”的吸取特质所挑动,缓慢地从自己身体四周外溢了出去。

这感觉在其他人身上同样明显。龙王如沉默的修士,帕罗林卡警惕地握住了剑柄,克里斯蒂娜瞪大了眼睛,抬起双手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有感觉了吧,那么注意看下一步。”卡萨抬起左手,让不断凝聚在掌心的魔力汇聚成球。这五彩的小球滴溜溜地旋转着,每一次闪光都会在他面前凝成一柄长剑的形状。几乎是一眨眼间,四柄大小不一的长剑出现在卡萨身边,剑身燃烧着不同性质的魔法之力。

“这是我最新研究的成果,雷狱无走剑的第七式·镜。特点是可以直接利用对手的魔力,而不需要再经由体内的魔狱封雷阵进行转换。这一招适用于敌人众多,试图采用车轮战拖垮我方的情况。我们的魔力越强,形成的力场就越厉害,也能造成更强烈的杀伤。”

卡萨拔起第一柄剑。那是一柄燃烧着炽热火焰的双手大剑。因为凝聚了两条黑曜火龙的魔力的关系,比其他的剑足足大了一倍,每一次挥动都溅射出如日冕般的夺目光芒。卡萨对着无人的远处随手一劈,那边顿时窜起高达十余米的火墙,熊熊燃烧的烈焰里还不时发出剧烈的爆炸声。

“火焰之力。”闵采尔喃喃念叨。这威力大致等同于两条黑曜火龙同时使用了一次爆裂火球,足以瞬间毁掉一座小村子。

卡萨点点头,又拔起第二柄剑。他仔细看了看,目光紧接着投向了第三柄剑上。这两柄剑形状一模一样,都有着狭窄而弯曲的刀身,和足足两米的长度。左手的一柄上跳动着紫色的雷霆,右手的一柄则盘踞着深沉的黑色。

“这是小闵的吧。形状大致是紫雷龙皇的投影。”卡萨饶有兴趣地挥舞了一下。紫色的剑刃威力如轰雷,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大坑;黑色的锋利之极,刀锋划过出,坚固的结界空间也留下了深深的裂痕,正是闵采尔能突破一切魔力防御的怪异魔力特性的显现。

卡萨最后拿起的是一柄无形之剑。这柄剑附近流动着激越的气流,挥过处带起连串大大小小的气旋,连距离很远的闵采尔等人都有站立不稳的感觉。卡萨目光久久凝视在克里斯蒂娜身上,半晌才长叹口气。

“四方军的克里斯蒂安将军是你的什么人?”他认真地问道。这句话让闵采尔顿时紧张了起来。他张张嘴,想要解释一下,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说明。不过他的烦恼很快就被女孩子给化解了。

“我不认识他。”克里斯蒂娜很干脆地答复了卡萨,“我是闵采尔大人的仆人,跟四方军什么的一点关系没有。”

“可你用的是龙卷刃。除了科林斯的风之军,我想不出还有哪家能操纵龙卷风的力量!”卡萨逼问道,双目的精光咄咄逼人。

“我也不知道什么龙卷刃!”克里斯蒂娜再度摇摇头,“我的力量是魔神赐予,用来保护主人不受伤害的。”

卡萨不再多问了。他目光转向了闵采尔,示意他解释一下缘由。毕竟一个既没有家族势力,又没有什么背景来头的家伙平白无故多出个魔力强劲的女仆,怎么看都很难想象。

“呃,殿下,我说出来你不要笑……“闵采尔露出为难的神情,忸怩了半天才似乎下定了决心,”其实,其实她,她是我女儿啊!”

“噗!”正在喝酒等答案的卡萨一口全喷在了对面的龙王身上。龙王全然不觉,嘴巴张大得能塞进两个苹果。最夸张的是帕罗林卡,小母龙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双手掩着嘴压抑着惊呼。倒是克里斯蒂娜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微笑着站在闵采尔身后,等着听这家伙圆谎。

“呃,我的意思是,我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的!”闵采尔红着脸解释道。他讲了一个惦记着主君的骑士忠心不二的故事。那是他还在金花军时候的事情,他效忠的男爵被人算计死在了罗翰海,家族还被仇人追杀。而受过男爵优待的闵采尔,带着死去主君的遗孤克里斯蒂娜逃出了敌人的魔掌,在南封狱旅行了一段时间。在建立狱门山盗贼团之前,为了不让主君的血脉沾染上污名,他把克里斯蒂娜托付给了某个村子的善良夫妇,没想到这么长时间后,居然在罗翰海遇到了长大的克里斯蒂娜,还拥有了非凡的实力。至于她为什么会用龙卷之力,他也是头一次知道,没法解释。,

“我的男爵主君根本就没显现出魔神血脉啊,我带克里斯蒂娜逃跑的时候也没看到她有魔力潜质啊,我真的不知道……”闵采尔被自己的故事给感动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着抚养克里斯蒂娜长大的艰辛,以及重逢的偶然。旁听的卡萨和两条黑曜火龙半信半疑地看看他,又看看亭亭玉立的克里斯蒂娜,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们年纪差不多吧?”龙王第一个问道,“说是女儿,我看做你姐姐都可以。”

“我经历过风雨,思想成熟;她是温室的花朵,精神年纪比实际小很多呢!”闵采尔恬不知耻地说道,“那时候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可我记得你离开金花军还不到三年?”龙王犹豫了一会儿,又接着问道,“才三年,就这么大变化?”他指指性感的女孩子,“太没道理了吧。”

“女大十八变啊。”闵采尔叹口气,“三年前她还是平板萝莉,这两年发育得真快啊。而且生活环境不好,女人就容易老啊。可怜以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住在贫苦的农户家,这几年下来相貌成熟多了,看着跟我姐姐似的,悲哀啊!”

帕罗林卡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闵采尔狠狠地瞪了一眼,把话咽了回去。她不高兴地撇撇嘴,站在一边生闷气去了。闵采尔这才期期艾艾地搓着手,等着大老板卡萨发表意见。

狱雷的伯爵正望着洒得到处都是的酒水郁闷着,就像他完全不关心闵采尔说话的样子。半晌,他才长叹一声,把扁扁的酒囊高高地抛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奇怪的动作给吸引着,目光凝聚在空中翻滚的酒囊上。而几乎是同时,卡萨行云流水般挥出了手中的风剑。

这一剑是天空肆虐的龙卷,边缘无坚不摧的真空之刃彻底锁死了闵采尔可能移动的路线。中间的风暴之眼静谧得可怕,就连空气也像凝固了一般,沉重而又粘稠。闪烁着水晶光辉的透明剑刃缓慢地在空间中滑过,留下一道美丽得无法形容的轨迹。闵采尔的视线被深深吸引着,浑然忘记了剑刃轨迹的尽头是自己的脖颈。

“嘶。”风之剑断空而过,一抹殷红的血没入了狂暴的风中,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闵采尔呆呆地望着对面的卡萨,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幻梦中醒转过来。在他的身前,克里斯蒂娜无惧地展开着双臂,神情宁静而坚定,可她的胸襟已经被流淌的血染得透红。

“挺配你的,呆瓜。”卡萨摇摇头,从龙王手里接过被风刃割得破破烂烂的酒囊,轻叹了口气,“伤得不重,不过太冒失了。可惜了我的好酒囊……”

他望望跑过来帮克里斯蒂娜止血的帕罗林卡,挥挥手让她们站到一边,自己则走到了闵采尔面前。

“喝!”卡萨的拳头重重打在了闵采尔的脸上。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地旋转了起来。闵采尔沉重地摔倒在地,浑身的骨骼都在发出吱吱咯咯的响声,可他的脑子却变得分外清楚。

“我知错了!”他艰难地爬起身,制止了想要过来的女孩子们,“我不该说谎!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哦,那看来这一拳还有用。”卡萨微微一笑,“呆瓜,希望你的苦衷不是另一个错误。那时候,就不是简单的揍你一顿能了结的。”

“是,是的殿下!”闵采尔低下头,认真地吼了出来。他知道,从此以后,卡萨不会再过问克里斯蒂娜的事情了。她用面对死亡的勇气获得了他的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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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克里斯蒂娜在狱雷合法呆下来的问题了……阿门……

一百九十四、魔力继承仪式

“龙王,带她们走吧。呆瓜跟我来。”卡萨低声吩咐道。他转过身,背着那破破烂烂的酒囊向外走去。离开了骏晟宫下的封印结界,一股清凉的空气迎面而来。卡萨就这样带着闵采尔无声地穿过空旷的花园,登上了北方的望楼最顶端。

“呆瓜,看见了吗?”他遥望着北方。深蓝的天穹里繁星闪烁,天地相接处费兰丘陵的阴影连绵不绝,一直延伸视线不及的地方。越过丘陵,就是沃土晨星平原,是狱雷的姻亲朱诺家的领地。

那里是狱雷的未来,是卡萨的霸业开始的,也是实现自己领主梦想的地方。闵采尔贪婪地远眺着看不见的天际,心情如波涛般起伏。

“很快就要和朱诺的父亲和兄长相见了。”卡萨微笑着坐到望楼的城垛上,任秋风拂过全身,“提琳不看好这次盟会,可我有信心说服霍普父亲和刚铎兄长。等到了那时候,我们就要展开狱雷史上最大的北伐,重新树立起皇室的权威,将一盘散沙的帝国集合在荣耀的王旗下。”

“是的,殿下。”闵采尔低声回应道。

“在此之前,我们要完成魔力继承仪式,让狱雷的实力更上一层,完成最后的战争准备。”卡萨的目光如群星般耀眼,满溢着他的梦想和希望,“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阻碍,我们都将一往无前,直到最后达到我们的目标。闵采尔,帮助我,帮助我重振帝国的伟业!帮助我站到帝国的最高峰!到那个时候,我也一定以最丰厚的赏赐,回报你的功绩!”

“是的,殿下!”闵采尔用压抑着的激动腔调答道,“就算是魔神阻挡在面前,我闵采尔也一定要把他粉碎给殿下看!”

“好!”卡萨重重拍在他肩上,“我果然没看错!就让我们君臣痛痛快快的大干一场,把这个愚蠢透顶的世界彻底翻转过来!”

“是!”闵采尔意气风发,热情洋溢地回应着卡萨。年轻的伯爵哈哈大笑,再度拍拍闵采尔的肩膀。

“等说服了霍普父亲,我就把南方的温莎堡交给你!罗翰海投降的那些马贼你驾驭得很好,那两千人也一并给你了,就作为你的军队好好训练。我允许你招募不超过五千名士兵,但所有粮秣和武器都要你自己负担!再给你一年时间!一年以后,我们就要杀出魔狼山脉,向选帝侯达克佛雷蒙家发出挑战!男爵,你有信心吗?”

“我、我自己的城堡?我、我也是真正的领主了?不再只是个村长了?”闵采尔一瞬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卡萨抬起脚,重重踹在他屁股上,嘴巴里骂骂咧咧的。

“没出息,一个男爵就高兴成这样,以后再给你更大的封地,只怕立刻就要疯掉了!快滚去休息吧!明天要开启魔力继承仪式,梅丽娅和克拉瑞斯说好久没见你了,一定要你也去呢!这真令人期待啊,如果父亲还活着,看到狱雷能有这样大的发展,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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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夜晚,闵采尔都难以入眠。卡萨的话激荡在他的胸膛里,如火焰般灼热。如果说他最初的梦想是成为一个领主,有自己的城堡,还有迎娶美丽的伊莎贝拉,现在他已经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辅佐卡萨成就霸业,重建强大的帝国。

“到了那时候,我的故事也会被吟游诗人流传到整个帝国的每一座城市吧。当讲起卡萨殿下的传奇时,每个人都会提起他最勇猛和忠诚的骑士,说,看啊,那就是出身贫寒,却凭着自己的努力做到大公爵的闵采尔大人!只要有梦想并坚持下去,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到了那时候,我就可以安心卸除公职,带着伊莎贝拉回到属于自己的城堡和庄园,生一大堆孩子,认认真真地做好领主的工作,把领地建设得跟宁河城一样美好。”他突然有些怀念那个小小的城镇,那是他和狱雷的人们初遇的地方。

闵采尔一直幻想着各种美满的结局,就这样一直到天空转白,新的一天到来。他的卧室门被轻轻推了开来,一个窈窕的身影小心地挤了进来,手里还端着洗脸盆。

“克里斯蒂娜,不用这么夸张,随便些就行了。”闵采尔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站起身。忽然间,他的眼睛瞪得牛大,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门口的女孩子。

“帕罗林卡!”

大早上跑到闵采尔房间的,不是克里斯蒂娜,而是一身女仆装的小母龙。帕罗林卡微微红着脸,扬起下巴轻哼了一声:“干、干嘛!人家不过是看克里斯蒂娜受伤了需要休息,这才很勉强地来这里!其实大人你洗不洗脸跟人家才没关系呢!”

“……”闵采尔无语地走过去,接过毛巾使劲地往脸上擦,“说起来,克里斯蒂娜的情况怎样?伤口还严重吗?”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笨蛋大人!”帕罗林卡嘟起嘴,“艾薇儿也来了,对克里斯蒂娜施行了月神的祝福,现在她大概睡了。还有,姐姐刚才来找过你了,叫你赶紧收拾好去风暴神殿,魔力继承仪式很快就要开始了。”

闵采尔点点头,三两下熟悉完毕,在帕罗林卡的服侍下换上了自己的礼服。他匆匆跑出门,和帕罗林卡一起赶往城中心的风暴神殿。那边从属于狱雷城的巨龙和骑士们早就济济一堂,按照地位高低分列殿堂两侧。现在狱雷已经拥有了七条巨龙,即将增加三名龙类盟约者。他们分别是卡萨和龙王(黑曜火龙),缇琳和朱利安(黑曜火龙),伊莎贝拉和齐格(紫冠蓝龙),闵采尔和帕罗林卡(黑曜火龙),阿苏拉和艾思云(不冻海冰龙),伊尔特和艾思博(不冻海冰龙),赫洛拉和泰伊(青眼风龙)。而今天的魔力继承仪式就是为阿苏拉,伊尔特和赫洛拉举行的。,

风暴神殿最深处的祭坛上,霍曼早已精心布置了庞大而精巧的魔法阵。闵采尔虽然看不懂,可魔法阵中使用的宝石数量之多,还是让他暗地里惊叹了半天。

“施行一次这样的法术,会用掉跟接受者体重相等的高质量宝石呢!这次狱雷可破财了,咳咳。”法师洋洋得意地挤在闵采尔身边,向他炫耀自己的杰作。他刚才把一根精美的权杖放在了魔法阵的中央。那水晶般透明杖身上波光流转,分明是集中了大量魔力的结果。

狱雷城的重要人物全都到齐了。具有雷神血脉的卡萨和伊莎贝拉手持着仪仗骑枪,身着着白色的骑士铠,一南一北站在魔法阵的两端。他们面前是同样的魔法花纹,一个镶有魔眼图案的三角形,三角形周围则是雷纹。提琳穿着绘满星辰的长袍,手里握着一根羊皮卷轴站在西边。她面前绘有几条波折的凸纹。东方的位置是空的。

多日不见的梅丽娅和克拉瑞斯最后来到了会场。小小的女孩子此刻身着着金黄色的长袍,精致的巨龙图案满布在这件长袍的每一处角落。飞翔的巨龙,坐立的巨龙,喷吐的巨龙,燃烧的巨龙,战斗的巨龙……红色的,黑色的,白色的,青色的,蓝色的,金色的,银色的……纷杂的色彩和谐地纠缠在一起,随着小女孩的走动巨龙宛如要复活过来一般,栩栩如生。

“真华丽……”闵采尔轻声感叹了一下,他的话被梅丽娅听见了。小女孩侧转脸,狠狠剜了他一眼,又偷偷吐吐舌头,然后一脸庄重地走进了魔法阵,抬手扶住竖立的权杖。她望望卡萨,后者鼓励地点点头,梅丽娅这才拔起权杖,轻轻地抱在怀里。黄金色的光辉刹那间绽放了出来,照得整个殿堂都金碧辉煌。仿佛回应着梅丽娅的魔力,新的魔力光辉开始自魔法阵中其他人身上升起。亮紫色的雷霆拔地而起,透明的雷精高唱着愉悦的歌声激越地飞舞在伊莎贝拉的周围;朦胧的昏黄色雾霭般升起,将提琳的身形淡淡地笼罩在其中,隐隐地轰鸣声响起在年轻女子的脚下;而卡萨的四周则显现出截然不同的魔法特性,他的右半身如伊莎贝拉般跃动着雷霆,两条暗淡的蓝色雷蛇顺着他的手臂上下游走着,不时发出低沉的爆炸声,而他的左半身则浮现在纯白色的金属色,小小的白金圆盘在他的手心中飞快的旋转着,光线柔和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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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下周要裸奔了,悲剧啊……成绩不好也没法子,唉……

一百九十五、瞒着卡萨的隐秘行动

“这是什么?”孤陋寡闻的闵采尔看不懂,不过他旁边有魔法专家。霍曼清了清嗓子,指着魔法阵中的色彩说道:“雷精你看得多了,从纯度来看,伊莎贝拉老大远超卡萨大人,不过卡萨大人的控制度更高;提琳大人那边昏黄色的是大地元素;梅丽娅那丫头的黄金色魔力是皇家专有的,号称是‘百种魔神血脉的提纯’,而白金色那个是神器‘法王·审判’,我看卡萨大人已经能有效控制了。这是他皇城之旅的收获吧!”

“他们要做什么?”闵采尔眯着眼,注视着逐渐混杂在一起的光芒。

“模拟初始盟约,赐爵啊!”霍曼嘿嘿笑着,“这可是在你的基础上研究出来的魔法应用呢!虽说魔神血脉是天生的,可魔力灌注能模拟出极为相似的效果,这些用皇家特有的‘缔约’生成的血脉者,也能拥有和巨龙结盟的力量。小闵,看吧,我们这是在创造帝国诞生以来最大的奇迹呢!你看的可是‘魔神’的诞生啊!”

没等闵采尔明白过来,梅丽娅已经开始了悠长的吟唱。没有歌词的嗓音空灵而清澈,黄金色的光辉如星河般绚烂而壮美。在这一刻,就仿佛开启了和另一次元魔神们之间封闭的回廊,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似乎展现在闵采尔的面前。他的灵魂在神恩的光辉下战栗着,然而胸口处另一种异质的力量却咆哮着想要反抗魔神的荣恩。他抬起手,压在灼热的左眼上,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站在一旁的霍曼诧异地望望他,随即又全神贯注于即将到来的“魔神降临”。

“镔铁”阿苏拉此刻正站在魔法阵空缺处的印记上,就像骑士接受封赏般跪倒在梅丽娅面前。回应他的是白金的光辉。骑士剑的魔法纹章出现在他的额头处,随即深深地渗了进去。他获得了战神图拉的血脉,在白金的光芒中和冰冷艾思云开启了新的龙类盟约,共同分享此生。

阿苏拉的神降仪式很快就结束了,大约三分之一的宝石因为大量魔力的抽取失去了光芒,化成了满地的碎末。伊尔特昂首阔步地走进了魔法阵,同样虔诚的跪倒在梅丽娅面前。这次闪烁的是昏黄的光芒,微微颤抖着的地面传来沉闷的轰鸣,山脉的虚影几乎在同时浮现在伊尔特的身后。大地的魔神盖亚选中了敦实的骑士,冰龙艾斯博获得了自己最可靠的盟友。

“到我了!”赫罗拉咧咧嘴笑了起来,“不知哪位魔神会看上我呢!”

他快步走到梅丽娅身前,微笑着单膝跪了下来:“可爱的陛下,请您赐福于我!”

回应他的是雷霆的力量。雷精雀跃着聚集在他周围的空间里,最终化为了巨大的鸟儿。赫罗拉欣喜地望着掌心里跃动的雷霆,嘴巴乐得合不拢。

“太好了,我和殿下们是一样的!哈哈!”

“退下!”卡萨低声呵斥道,让他立刻完成盟约仪式,离开魔法阵。最后一枚宝石发出清脆的破裂声毁坏了。黄金色的魔力围绕着魔法阵旋转了一圈,最后涌进了水晶的权杖,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旁的大熊克拉瑞斯立刻冲进魔法阵里,把虚脱的梅丽娅抱在了怀里,帮助她平复充满了异质的魔力。卡萨,提琳和伊莎贝拉则像刚经历激烈地战斗一般,疲惫之色溢于言表。

“今天先到这里吧。”卡萨低声说道,“阿苏拉、伊尔特、赫罗拉,三天之后我要看到能熟练配合巨龙的骑士们。不要让费兰丘陵的盟会成为笑柄!”

“遵命,殿下!”三名狱雷的重将齐声回答,随即和他们的巨龙一起离开了风暴神殿。提琳冲霍曼招招手,又饱含深意地望望闵采尔,然后向骏晟宫方向走去。

卡萨望望闵采尔,又望望自己的妹妹伊莎贝拉,没有说什么。他摇摇头,走到妹妹身边,轻轻牵起她的手。

“伊莎,你确定要这样吗?”

“是的。”伊莎贝拉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充满坚定的意志和决心。卡萨轻叹口气,抬起手摸摸她的长发,带着她走向风暴神殿的背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用感叹的语调唱起了歌剧《米兰德》的《傻瓜》。

“笑这世上千年,爱恨终虚化。是英雄总难躲过,拨动心弦的温柔;是红颜冰雪聪慧,却为他犯了傻。有那执着的骑士,为爱仗剑而死;有那痴情的君王,为她抛下那荣华。世上蠢笨的人儿啊,问你究竟是为啥!只可笑,为了那个他,为了那个她……”

卡萨戏谑的歌声回荡在风暴殿堂空旷的穹顶下,一时间让闵采尔沉浸于其中。歌声沉寂良久,他才被一旁的帕罗林卡给推醒了过来,沉默地离开了魔力继承仪式的会场。神殿外的广场上,罗兰正笑嘻嘻地等待着。她小鹿似地跑近闵采尔,亲热地撞进他的怀里,惹得帕罗林卡瞪起了眼睛。然而两人重叠的一瞬间,一卷小小的羊皮已经来到了闵采尔的怀里。

那是缇琳捎给闵采尔的。上面写着这样几个字:“费兰丘陵。鱼腹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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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从朱诺家传来的情报对狱雷并不是好消息。达克佛雷蒙的骑士频繁出现在龙飞城,表现出对刚铎子爵的极力支持。提琳的兄长已经明目张胆地任用私人,排挤忠于伯爵的老臣,甚至把父亲软禁在城堡的云塔里。不过这也给了提琳机会。朱诺家的老臣保利子爵和居里男爵已经暗地里和她搭上了线,并承诺一旦狱雷出兵讨伐逆子,他们将煽动朱诺领的贵族们支持卡萨和霍普的同盟。同样抱着这样心态的恐怕还有提琳的父亲霍普伯爵。这次盟会取得女婿的支持,借以压制渐渐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儿子。,

而刚铎的反应却令人奇怪。一直不满卡萨的他居然并不排斥这次盟会,反而应承父亲愿意一同前往,商讨朱诺家和狱雷的合作事宜。可他近期的行为却全然不是友好的。提琳留在龙飞城里的部属和关系者遭遇了沉重的打击,多达五十人被冠以奸细的名头被绞死,数百人被驱逐出境。这些不幸的人们来到了狱雷城,向昔日的主君控诉了刚铎的倒行逆施,气得旁听的罗兰牙痒痒。提琳却只是安抚了他们几句,并请求卡萨将他们安置在狱雷领内。

“兄长大概是想警告我。”提琳和闵采尔确定方案时曾提过此事,“这种小动作其实很没意义。朱诺领我一定会拿到手,无论他是否愿意妥协。那个笨哥哥在想什么我大概也能猜得到。无非是趁盟会时候,借助达克佛雷蒙的武力干掉狱雷的重臣们,然后以朱诺军为前锋入侵被斩首的狱雷。我们要做的,是先找到他外援在哪里。”

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很好地完成了。达克佛雷蒙人隐藏在距离会场五十里的鱼腹山里,一道峡谷隐藏在这座山下,上小下大,就像中空的鱼肚子一样。传来的情报上记载了敌人的数量:一百名轻骑兵,十名黑骑士,还有两名龙类盟约者。

提琳的计划也很简单:干掉他们!顺带收拾掉刚铎!

“时机很重要。”提琳送来的纸卷上耐心地解释道,“卡萨和伊莎贝拉今晚会进入风暴神殿中,进行家族特训。卡萨会在盟会前离开,而伊莎贝拉则必须通过风暴魔神的试炼。我们有最多两天时间执行计划。我已想法诱使刚铎离开云城后去和达克佛雷蒙人碰头。当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行动的时刻。出发的时机是——今晚。”

“两名龙类盟约者呢,加上刚铎,大概有资格做对手的只有三个人。”闵采尔看完了纸卷,顺手将其烧成了灰烬。这个计划可能很简单,也可能意外的艰难。在以前的战斗里,他隐隐感觉到了即使龙类盟约者也并非实力一致。这里面既可能有实力超群如卡萨、克里斯蒂娜的,也有可能是渣如林卡家那些年轻贵族的。巨龙的实力也会有很大的差异。提琳既然对计划成竹在胸,那么刚铎的实力必然一般。问题就是达克佛雷蒙家的支援究竟如何了。

“这种战斗估计不会出现变态的敌人。”他分析了一下。朱诺家虽然是达克佛雷蒙的南部屏障,可正在和安德列斯家戮力死战的达克佛雷蒙不太可能抽出强大的兵力到这里。他们也并不希望完全将狱雷推向敌方,这从战胜金百合后达克佛雷蒙的使者表达的态度上大致可以了解到。那么,敌人的实力恐怕就是一般,最多中等偏上。对于多次和彪悍到变态的,擅长在地狱难度混饭吃的闵采尔来讲,应该不是问题。而且……

“帕罗林卡,叫克里斯蒂娜来!”他叫来了在另一个房间休息的女子。她的伤不重,在艾薇儿的治疗下几本已经恢复了正常,现在看起来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她的音速剑同时对上伊莎贝拉和闵采尔时就能完全压制,收拾刚铎肯定没问题。女孩子静静地听完了闵采尔的讲述,稍微犹豫了一下。

“能、能否请大人为我准备一个面具?”她细声细气地说道,“如果没有那个,我会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和男人打生打死的,实在太过失礼了……”

“……”闵采尔无语。他顺手找出块花布撕成两块,让克里斯蒂娜包住头脸。自己也折了个口罩挂在胸口。蒙面打劫,这种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做山贼的时候。

“好!我最后强调一遍。我和帕罗林卡去压制龙类盟约者,克里斯蒂娜你去抓刚铎!记着,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我要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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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很想把狱雷中出现过的歌剧《米兰德》中,上代魔神和巨龙的故事写完,哈哈,就是不知道等狱雷完本以后还有没有那个兴致了。

最近在迷PS封面,做好了发上来给诸位看看,嘿嘿。嗯,大致在第十一卷《温莎堡的战争》之前吧……

ps:各位要觉得写得还成,麻烦也帮老戴推荐下。裸奔久了对身体不好啊,阿门……o(∩_∩)o哈哈

一百九十六、豪爽斩杀

“我知道了。”克里斯蒂娜乖乖的点点头。帕罗林卡却对偷袭敌人多少有些不满。

“自从跟着大人,我好像变得离骑士越来越远了……除了跟克里斯蒂娜打过一场光明正大的战斗,其余的不是打闷棍就是搞偷袭,真是郁闷啊!”

“所以讲不要乱信骑士小说!毒害青少年啊!脑子进水了才去跟强敌讲堂堂正正。能讲堂堂正正的,都是强到碾压敌人的变态啊!”闵采尔总结了一番,将装备打了个包丢在一边。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行三人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屋子,朝着城外预定的集结地赶去。提琳和罗兰早就等在了那里,而帕罗林卡则惊讶地发现,姐姐朱利安也加入了这次的行动。

两条黑曜火龙悄无声息地低飞掠过狱雷城外的平原,直到看不见城堡的灯光,才急速地爬升到云层之上,朝着费兰丘陵的方向而去。起伏的云海之上,银色的月光柔和的洒满整个天空。夜风吹拂在耳边,就像祥和的夜曲。闵采尔眯着眼,感受着背后温软的感觉。克里斯蒂娜轻轻抱着他的腰肢,微凉的脸蛋紧紧贴在他的背脊上。明月,清风,优雅飞行的巨龙,这一刻闵采尔完全忘记了自己即将前往的是杀戮的战场,而沉浸在月夜浪漫的气氛里。

这样平和的飞行持续了小半夜,黑曜火龙姐妹们开始向下降去。放眼所及处是绵延不绝的矮山,隔断了朱诺家的晨星平原和绮罗江南的狱雷领。朱利安开始向东北方向飞了过去,最后停留在矮山中间的一块平地上。那里早就支好了帐篷,数名身着黑色皮甲的战士简短地向罗兰汇报了情况,退到一旁静候指示。

“目标已经离开了盟会的队伍,朝着鱼腹山方向过去了。”罗兰笑着说道,“殿下,人都安排好了!打一场漂亮的包围战吧!”

闵采尔有些惊讶:“提琳殿下还有自己的军队?”

这种乡下佬进城的模样让罗兰忍俊不禁:“臭色狼,笨死了!我家殿下的手段哪是你猜得到的,这才是夜莺和枭呢,你都没见到过女武神……”

“罗兰。”提琳淡淡的呵斥打断了女孩子的说话。她带头走进了营帐,静静地坐在原地闭目养神。闵采尔讪讪地跟了进来,坐在门口欲言又止。

“不必瞒着卡萨。”提琳替他说道,“当我嫁入狱雷时,这力量就是狱雷的。不过具体的使用上,偶尔我会有自己的主意。”

几名侍女端来了温热的咖啡和白面包,分别放在帐内众人的跟前。而给朱利安和帕罗林卡姐妹准备的却是豪华烤全牛大餐。两条巨龙矜持了一小会儿,干脆让人抬着食物躲到远处去了,省得吃相难看丢了面子。

闵采尔暗暗记着提琳的做法。她曾在战术课上讲过时机的问题。选择这里休憩是为了恢复长途赶来的体力,调整身体状态;温热的咖啡混着白面包暖胃,让神经保持适当的兴奋;那头牛就是专门给巨龙吃的了,分量上只能半饱,更能刺激龙的攻击性。

“快了。”提琳半眯着眼,似乎在养神。罗兰干脆扯掉了罩身的斗篷,露出一身精致紧密的皮甲。这打扮顿时将女孩子性感的身材勾勒无遗,尤其是她茁壮挺拔的胸脯,显得分外引人注目。罗兰带着小小的得意,地偷眼去看闵采尔,却不料这家伙正手忙脚乱地帮着克里斯蒂娜披甲。楚楚可怜的女孩子脸上就像烧着了火,撩人的杏眼湿润得都快滴下水来了。

“啊,大人,那里、那里不行!”

“大、大人,不要~请不要乱摸~”

“大人,好、好紧……”

克里斯蒂娜的软语就像催化剂刺激着闵采尔的神经,他红着眼,喘着粗气往面前诱人的女体上绑着铠甲,双手时不时掠上女孩子的敏感带,带起连串小小的哀叫。这哪里是在做战前准备,分明是在做前戏嘛!

“臭色狼,不要太过分啊!”罗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跳过去,一把勒住闵采尔脖子,“我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这里约会调情揩油水的!”

“喂,大奶妹,快放手……要、要窒息了!”

“啊!大人,克里斯蒂娜来救您!罗兰大人,请您放手!”

“才不放!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唔。”正在喝咖啡的提琳轻笑了一声,没理这三个活宝。她默默计算着时间,耐心等待着最终时刻的到来。

大约一个小时候,使魔带来了“枭”部队的消息。

“鱼已进网。”

“很好。”提琳长身而起,“我们出发吧!”

闵采尔刚刚扑倒了气喘吁吁的罗兰,还让克里斯蒂娜压住了她的手,正准备好好替自己的脖子收拾下这个脸红得像熟透桃子的坏孩子。

“你有罪犯的潜质。”提琳挑挑眼角,“回去后再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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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刚转入最昏暗的时刻。飞行在天空,就像行进在浓稠的雾里。

万籁俱寂,唯有耳边的风发出低沉的咆哮。黑曜火龙很快就飞越了数座小山丘,接近到鱼腹山的附近。

闵采尔已经能感觉的地面某处传来的巨龙气息了。他暗示了一下帕罗林卡,黑曜火龙立刻展开双翼向下滑翔。矮山间,一条深黑的裂口变得越来越显眼,隐隐能看到其中星星点点的火光。随着闵采尔越来越接近,那里面巨龙的躁动也变得越来越明显起来。

“来打一场漂亮的仗吧!”闵采尔按捺住兴奋的心情,陡然间开启了龙类盟约。沛然的魔力混合着龙威在天空中潮水般弥漫,顿时惊醒了鱼腹山里藏身的人们。嘈杂和混乱从山腹中隐隐传来,而几乎是同时,无数支火箭疾风骤雨般射进了那道黑暗的峡谷,熊熊火舌立刻就从峡谷上窜了出来,照得四周亮堂堂的。,

“臭色狼!看谁立大功!”罗兰的尖叫声在不远处响起。女孩子轻巧地从朱利安脊背上跃下,朝着地面飞快地落了下去。她背后陡然间张开翅膀样的东西,借着迎面吹来的强风减缓了急坠之势,很快消失在鱼腹山上的林间。闵采尔回头看看提琳,见她只是驾驭着朱利安盘旋在山的上空,丝毫没有进去的意思。

“帕罗林卡!我们走!”山谷里越来越强的龙吟点燃了闵采尔战斗的热血,他大吼一声,示意黑曜火龙急速下降。左手的龙印因为全开的魔狱封雷阵而绽放出明亮的光彩,紫雷龙皇窄长的刀身在黑暗中就像火炬般明亮。

“这还没完呢!”闵采尔回忆着卡萨新创的绝技镜,猛一挥手以自身为圆心释放出“湮”的魔环。黑色的魔刃在他面前凝聚成形,火焰的大刀和无形的风剑随之出现在他的左右。

“克里斯蒂娜,去带刚铎出来!”闵采尔大喝一声,抬手将身后的女孩子高高抛起。蒙面的女骑士凌空翻滚了一圈,借着风之翼隐入了鱼腹山。被称为“枭”的部队紧跟着克里斯蒂娜杀入了山谷,弓弦声嘈嘈切切地响起,带起一阵接连一阵凄厉的惨叫。

混乱似乎感染了山谷内的龙类盟约者。巨龙愤怒的咆哮响彻山陵,羽翼的狂风刹那间熄灭了燃烧的火焰。震荡的魔力中,一只硕大的龙头垂直探出了峡口,布满尖牙的口里喷吐着难闻的绿色雾气。

这是一条翡翠绿龙。达克佛雷蒙的强大战力。他迅疾地爬升着,庞大的身躯瞬间又有一小半离开了死亡的峡谷。在他的脊背上,一名衣甲不整的骑士正大声呵斥着卑鄙的偷袭者,双手凝聚的深紫色光辉中不时爆发出带有长长尾弧的奥术飞弹,将山顶狙击的弓箭手们纷纷扫落深渊。

这对难兄难弟正试图离开阻碍行动的山谷,回到利于战斗的天空。然而他们已经没机会了。早已回旋在山顶的闵采尔和帕罗林卡正占据了绿龙左边的有利位置。一人一龙心意相通,刹那间如黑色闪电般袭向敌人。黑曜火龙的利齿深深陷进了绿龙脆弱的脖颈,强大的冲击将他生生扯出了山谷,沉重地撞进了地面。没等龙背上的骑士有所反应,闵采尔已经从天而降,带着必胜的笑意逼近了他的身边。

第一剑是火焰的愤怒。赤红色的魔力之剑带着灼热的气息沉重的斩击在绿龙骑士手中的长剑上,陡然间爆炸了开来。凛冽的狂风中,闵采尔的身形如燕雀般腾起,优雅地旋过身再度疾落,手中已经换上了呜咽的狂风之刃。

被爆炸冲击得站立不稳的绿龙骑士下一刻又被扯进了可怕的龙卷,锐利的风刃割碎了他的铠甲,划伤了暴露在外的肌肤,让鲜血如喷泉般涌了出来。他就像受伤的野兽般咆哮着,左手连续射出密集的奥术飞弹,试图捕捉对手鬼魅般的身影。然而闵采尔就像水泡般从空气中消失了,再度出现的时候带来了雷神的天罚!

“这怎么可能!”绿龙背上的骑士震骇得狂呼道,“你是谁,怎么可能使用三种魔力!”

震耳欲聋的雷声回荡在漆黑的夜空,紫色的雷霆划开天际,将黑暗的虚空撕得粉碎。紫雷龙皇的刀刃满溢着塔雷的神威,闪烁着灼目的雷弧第三度斩击了下来。绿龙骑士的长剑再也承受不住外来的魔压,啪嚓一声碎成了粉末,而紫雷龙皇的疾落之势却分毫不受迟滞,锐利的雷芒穿越骑士身体的同时,粗大的雷柱也狂怒地击打在残缺的人体上。

闵采尔意犹未尽,第四度旋身拔剑。

最后的战机是吞噬一切魔力的黑暗。比黑夜更深沉的长刀上燃烧着地狱的火焰,死神的镰刀紧随着刀刃降临在翡翠绿龙身上。连续的冲击粉碎了巨龙坚硬的鳞甲,切开了他的肌肉和血管。为就像开了闸的喷口般猛烈地喷射着,在闵采尔和帕罗林卡周围下起了腥臭的血雨。绿龙硕大的头颅滚落尘土,沉重的身躯最后激烈地挣扎了片刻后坠入了熊熊燃烧的谷底。

这接连四斩不过眨眼之间,帕罗林卡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疑惑地望望回到背上的男人,却见这沐浴着龙血的黑色骑士正沉浸在凌厉斩杀的酣畅淋漓中,中气十足的长笑随着夜风回荡在云天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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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写得爽啊,哈哈。成功剽窃和糅合了卡萨的绝技,杀水平差一点的龙类盟约者也如同割鸡鸟……

一百九十七、别无所选

另一名龙类盟约者似乎被同伴的遭遇给惊呆了。这是一名年轻骑士和体型稍小绿龙的组合。他们仓皇地飞上天空,急于寻找一条逃生的道路,却像一只狼狈的蝴蝶撞进了蜘蛛网。提琳冰冷的目光凝视着他们,皓月般洁白的手腕轻巧地翻飞,在虚空中勾画出一个有一个闪亮的魔符。

“封魔·拘束!”

“封”,“闭”,“锁”,“延”,“缓”,“盲”,“迷”,“惑”,八大封印之法滚滚而至,昏黄色的魔力线条在空中编制起眼花缭乱的网,将拼命挣扎的绿龙囚禁在其中。龙背上的佛雷蒙骑士甚至连反击都做不到就昏迷了过去,随着悲鸣的巨龙一起重重跌落在地上。

“第一次看殿下出手,果然厉害啊,哈哈!”旁观的闵采尔凑过去拍了句马屁,“卡萨大人也是被这招收服的吗?嘻嘻!”

“贫嘴的家伙!”提琳不以为意地笑笑,“去找刚铎,这是计划最重要的环节。”

“好咧!”闵采尔点点头。帕罗林卡回旋了一圈,侧转身飞进了灼热的峡谷。对方的巨龙已经全部覆灭,剩下的敌人已经基本上威胁不到自己了。闵采尔心情大好,坐在龙背上一脸轻松地观察着谷内的战况。提琳培养出来的“枭”明显占据了上风,谷内横七竖八躺倒的大部分是插满了箭的佛雷蒙人,其中甚至有衣甲不整的黑骑士。峡谷的中间,罗兰正趾高气扬地指挥着“枭”围攻负隅顽抗的敌人,见到帕罗林卡掠过居然还有闲抬手打招呼。

“克里斯蒂娜在那边!”帕罗林卡似乎嗅到了女孩子的气味,朝着峡谷的另一端疾飞了过去。那边的战斗也已接近了尾声。克里斯蒂娜正紧逼着谷底一块凹进去的山壁,音速剑疯狂地轰击着地面,掀起漫天的尘土和碎石。她的对手是四五名手持大盾的黑骑士,正竭力抵抗着纵横的剑气,紧守着圈中的人。

“娜娜!”闵采尔高声喊道,“我来了!大鱼抓到了吗?”

他话音未落,黑曜火龙突然收起身形,变成娇俏的女孩子形态跃落地面。闵采尔猝不及防,险些一头栽倒地上,多少有些狼狈地落在地面。

“帕罗林卡,降落你也不说一声!万一摔骨折了怎么办?”他大为不满地抱怨了一句,小母龙却重重地哼了一声,别转了头站在克里斯蒂娜旁边不理他。

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有了强援的克里斯蒂娜不再留手,立刻爆发出音速剑的极致威力。曾经逼得闵采尔和伊莎贝拉走投无路的音速剑·白刹那间露出了凶恶的尖牙,宛如虚空中的死亡之花般盛开在朱诺家骑士们的面前。沉闷的轰鸣声里,浑浊的白切断了一切,几秒钟前鲜活的人体连同盾牌和铠甲一起被斩成了碎块。鲜血暴雨般冲刷在人圈中唯一站立着的骑士身上,热得灼手,冷得像冰。那人就像凝固的塑像般僵硬的站立着,被眼前的残酷惊破了胆。

“刚铎子爵?”闵采尔抬起手,示意克里斯蒂娜站到自己身后。他缓缓走上前去,微微欠身行礼,“很遗憾在这里遇见您。我是闵采尔男爵,奉提琳大人之命前来迎接您。”

他夸张地做了个“请”的姿势:“现在,您安全了!”

“这下全都解决了,呵呵!”闵采尔很快乐地带着自己的俘虏来到了提琳面前,“活的刚铎子爵!殿下,尽情地称赞我吧!哈哈!我想这样卡萨殿下也不会为难了。”

枭和夜莺在山顶上搭起了挡风的部幔,提琳此刻正坐在布幔中的毯子上品味着浓郁的咖啡。她抬抬眼,看看满身血污的哥哥,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好久不见了,哥哥。”她轻声说道,“如果不是这样见面,该有多好。”

刚铎阴冷地横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哼声。

“女人果然就向着外人!提琳,朱诺家就是毁在你的手里!不管你用什么借口掩饰,也逃不了家族罪人的污名!”

提琳默然不语。

半晌,她才抬起头,歉意地望望一旁警惕的闵采尔。

“小闵,让我们单独呆一会儿。”

“好的殿下。”闵采尔耸耸肩,“我去那边坐坐,有事就叫我!”他顺手拿走了摆在提琳面前的咖啡壶,“这个我拿去了,嘿嘿,夜里女孩子们需要喝点热的!”

没等提琳说话,他已经一阵风似地跑掉了,还顺手拉走了刚回来的罗兰。距离布幔不远的地方点燃了熊熊篝火,闵采尔“呲呲”斩断了旁边的大树,把树干拿来当板凳。他变魔术似地拿出三个杯子,依次递到帕罗林卡、克里斯蒂娜和罗兰手里,接着拿起咖啡壶笑眯眯地说道:“各位可爱的女士,辛苦了,下面由闵采尔为你们服务,提供温热的夜晚饮品。”

“切,这杯子是殿下的!臭色狼,你的贼手真快啊!”罗兰第一眼就认出了属于提琳的物品,鄙视地白了闵采尔一眼。闵采尔不以为意,第一个替她斟满了饮品。

“娜娜?”他转头凑近克里斯蒂娜。摘下了面罩的女骑士又恢复成了楚楚可怜的小女人,微红着脸抱着杯子摇摇头。

“大、大人,先给小帕吧。她比我辛苦多了!”

“还是克里斯蒂娜对我好!”小母龙恶狠狠地瞪着闵采尔,嘴巴嘟得老高,“大人就会使唤人,帕罗林卡来帕罗林卡去的,烦死人了!唉,我怎么摊上这么个盟友,真是苦命啊~”

罗兰“噗次”笑了出来,乌溜溜的眼珠在闵采尔和帕罗林卡间转来转去,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模样。帕罗林卡的话酸成这样,除了没心机的克里斯蒂娜之外,那个傻瓜还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哦,不是,他好像发现了。,

闵采尔愣了一小会儿,收起了笑嘻嘻的表情,下一瞬间变成了全狱雷最认真的男人。

“没有你是不行的,小帕。”他伸出手,拉起小母龙青葱似的手指,“我是个拙于表达的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吐露心声。可我很想你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男人明亮的双眸直视着帕罗林卡的眼睛,眼底里闪烁着诚挚和热情。小母龙“啊”的发出小小的叫声,脸上腾起了两片红霞。她的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着。视线在暧昧中变得朦胧,她索性闭上眼,感受着面前强烈的男性气息;她微微仰起脸,充满期盼地等待着不断靠近自己的他。

“哗啦。”咖啡倒进杯子的声音将帕罗林卡从幻想中惊醒了过来。她惊愕地睁开眼,却见闵采尔很绅士的欠欠身,转过头开始替克里斯蒂娜倒饮料。而自己手心里空空的杯子里则已经注满了香浓的液体。

罗兰很八婆的、没心没肺的笑着,恨得帕罗林卡牙痒痒。她真想就此恢复真身,把面前这个混蛋踩上一万脚,再狠狠地用牙齿嚼一遍!每颗牙都要!

帕罗林卡气愤愤地猛灌了一口咖啡,突然像什么不对劲似地,激烈地喷了出来。她发出连串的咳嗽,诧异地望着手里的杯子,小声嘟囔道:“怎么这么苦?”

“嘿嘿,是某人心里苦吧!”罗兰嘴巴很快地接了一句,“我家大人最讨厌苦咖啡,她……”

“噗!”这句话还没说完,罗兰也喷出了刚进入嘴巴里的液体,重复了小母龙的神情。闵采尔大为奇怪,拿起克里斯蒂娜手里的杯子,小心翼翼地送到鼻尖闻闻,又伸出舌头轻轻啜了一口。

真的……非常苦。这种味道,就像是刚刚烧成的焦炭,混合着胆汁的感觉。才浅浅的一舔,苦涩就沿着舌尖缓缓地蔓延向舌根,喉咙,胃部,直到整个人都沉浸在这份难言的感觉里。闵采尔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液体,他刚才分明看到提琳一直端着同样的液体,保持着优雅的姿态持续持续不断地喝进自己的嘴里。

“糟糕了!”闵采尔这瞬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转过身,在女孩子们诧异地目光里飞快地奔向布幔处,不顾礼仪地撕开帷幕冲了进去。

他看见了让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刚铎子爵面色铁青地歪倒在地毯中间的茶几上,已经停止了呼吸。提琳依旧保持着正坐的姿态,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面前空空的咖啡杯。那张玲珑剔透的脸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褐色的眼瞳空荡荡的,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灵秀。她的眼角和脸庞还残留着两道淡淡的泪迹,就像在那张完美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闵采尔的意外闯入让提琳不易觉察地颤抖了一下。受伤的灵魂刹那间躲回了坚固的面具下,那个智计百出的女人再度回到了现实中。

“小闵,让你见笑了。”她缓缓站起身,目光重新恢复了自信和坚定,“走吧!为我丈夫的霸业完成最后一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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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缘关系在权力和梦想面前究竟如何呢?

皇城反乱,为了继承权相残的两个皇子;

拉罗那家如三头蛇般争斗着的三兄弟;

然后轮到了缇琳和她的哥哥刚铎。

在权力的甘美诱惑下,没有人愿意推让和放弃,最终的结果就是败战一方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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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缇琳这个女人。

她独立,善于思考,长于分析,做派强势,作为卡萨的妻子,恰好弥补了他缺乏细致的一面。

缇琳也是有自己的梦想和野心的女人。她很早就看到了贵族们中根深蒂固的弊病,却因为身为女人,很难改变现实。她最终选择了借助于丈夫的势力。如果娶她的不是卡萨,而是一个比较弱势的男人,想必缇琳很快就会彻底架空他,自己成为真正的幕后操纵者。也正是由于这点,在卡萨犹豫着试图利用亲情和利害关系说服霍普父子时,缇琳却早就下定决心要彻底将朱诺家绑上狱雷的战车。也因此,刚铎必死。

当最后一幕落下,缇琳为一同长大的兄长流下眼泪的时候,无论别人怎么看她,她都已经再没有迷惑了。在缇琳的眼里,剩下的,只有帝国重生的大梦。

唯死而止。

一百九十八、合并

提琳的安排就像最精巧的机械,每一个零件都忠实地执行了自己的使命。刚铎的性命只不过是这部精密到可怕的机器运转的第一步。

黑曜火龙们降临云城龙飞的时候,城堡的内圈已经陷入了血与火的包围。

乘骑着双足飞龙的骑士们成群结队地飞舞在高大的云塔之间,向着喷射出魔法火焰的窗口发动了一轮轮攻击。手持着各色武器的士兵在黑骑士的带领下,左臂绑上了白色的布条,扛着沉重的攻城器血洗着一座座不肯屈服的宅邸。兵器的撞击声,肉体的破裂声,房屋的坍塌声,临死的惨叫声混成一团,如地狱的礼赞奏响在昔日美丽的城堡上空。而提琳却像完全没注意一样。她带着黑曜火龙们降落在雁塔前,抢先跳下的罗兰从等候在那里的侍从手中接过大旗高高地扬了起来。

狱雷的扶盾白虎,朱诺家的魔狼,还有提琳自己的大雁纹章,在这一刻同时飘扬在龙飞城的最高处。

聚集在雁塔门口的黑压压的人群动了。两名顶盔贯甲的贵族——成稳的保利子爵和高大魁梧的居里男爵——昂首阔步地来到巨龙的面前,单膝跪倒在提琳的面前。在他们身后,数百名贵族和骑士收起了沾染血污的剑,低下头承认了她的威权。

提琳微微颔首,轻拍朱利安示意她站起身。展开双翼的黑曜火龙发出震天的咆哮,肆意散发的龙威刹那间弥漫在雁塔左右。

“我,提琳·朱诺!代替我的丈夫卡萨,在最高魔神之名下许诺你们!忠诚必将得到丰厚的回报!跟随我!跟随新的霸主!我们将拥有世界!”年轻的女子在凌烈的风里展开双臂,任狂风将长发纷乱地吹散着,就像女武神般威严而美丽。

难以言喻的战栗刹那间传遍了人群,不知是谁首先举起长剑,朝着巨龙头顶的年轻女子发出了狂热的呼喊!

“万岁!”

“万岁!”

“万岁!”

闵采尔痴痴地看着面前波澜壮阔的一切,灵魂就像被燃烧的血所激荡着。朱诺领已经成为了过去,一夜之间狱雷和朱诺就像相融的血液般再也不可分开。在这血雨和腥风里,他隐隐感觉到,新的时代即将到来。狱雷就像飞速成长的小虎,如今已经拥有了健壮的身躯和锐利的爪牙,即将朝着自己的梦想飞奔而去。

澎湃的欢呼持续了良久,提琳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龙飞城的议事厅,坐在了御座之上。保利子爵和居里男爵坐在她的左首,闵采尔则被安排坐在了右首,其余诸将依着品级高低排列在两旁。

“封刀。”提琳下达了第一道命令。“安定全城,告诉居民叛乱已经平息。”

她将兄长的头轻轻放在面前的桌上,冷冷地继续说道:“试图弑父的刚铎已经伏法,首级示众三天。和他同罪的达克佛雷蒙人判处绞刑,事后送归翡翠城。”

立刻有几名贵族出列,沉声答应后离开了议事厅。提琳点点头,开始发布第二道命令:“跟随刚铎叛乱的诸家,男性处死,女性和财产分封功臣。保利叔叔,这事由你主持。”

保利子爵面色一喜,微微欠身表示应承。

“居里,”提琳又望向另一名贵族,“整顿军队,追缉逃亡中的叛贼。三天后我要看到他们的脑袋!”

“是!”男爵高声答道,“一定不负殿下重托。”

“很好。“提琳点点头,“把那个佛雷蒙人带上来。”

她指的是那名被俘的龙类盟约者。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年轻骑士惨白着脸被拖进了大厅,胆怯地望着正座上的女人。

“这是主犯。”提琳的声音冷酷无情,“杀了。”

在场的贵族们瞬间陷入了沉寂。剑刃沾上达克佛雷蒙家贵族的血,此后就再没妥协的可能了。保利子爵和居里男爵对望一眼,毫不犹豫地站出身,拔出长剑重重斩向那倒霉鬼。佛雷蒙人发出的凄厉惨叫里,厅内的人们紧随着两名首领的动作,用投名状的形式向提琳表明了自己永无叛意的忠诚。

天刚启明之时,云城龙飞的大门开启了。提琳留下了必要的人手后,带着血洗后存活下来的朱诺家贵族朝着费兰丘陵的方向奔驰而去。

在盟会开始之前,被提琳不知所踪困扰着的卡萨,为刚铎野心烦忧的霍普伯爵,这对各有心事的翁婿惊讶地看到北方疾飞而来的巨龙。数百骑朱诺家有名的贵族穿戴着最华美的衣饰,紧随着提琳和闵采尔伫立在盟会的山丘下。

“父亲。”提琳缓缓走到面色灰白的霍普伯爵面前轻声说道,“叛乱已经平息了。一切,都结束了。”

紧接着,她侧脸转向苦笑的卡萨,优雅地走到他的身边,双手挽住了他的臂膀。

她平静地望望聚集在周围的人们,忽然深吸口气,用最大的声音高声喊道:“这是我提琳选择的男人!也是我们狱雷家和朱诺家的希望!从此以后,两家合一!让荣耀重新回到我们的手中!”

她说完这番话,将主动权交到了卡萨的手中。狱雷的伯爵看看自己的妻子,目光里充满了敬佩和欣赏,也有一丝淡淡的悲哀。他轻轻推开提琳,缓步走到屏息宁气的众人面前。无论是狱雷的老臣,还是朱诺的贵族都充满期待地望着他,等待着这冉冉升起的新星发出震耳欲聋的誓言。

“我的妻子把两个家族的命运交到了我的手上。”卡萨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就像在每个人面前诉说一样,“这份重礼,我无以言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有的人为了梦想舍命攀登,有的人为了家族鞠躬尽瘁,而我的梦想,是重建衰微的帝国,让王旗再度飘扬起魔神的荣光。很快,我们的大军将剑指北方,向帝国的敌人吹响战争的号角。我们将在皇城陨星重建秩序,让帝国在我们的手中复苏!我,在这里向每一个愿意跟从的人们许下承诺:我将公正对待每一名臣属,无论他之前属于狱雷还是朱诺;我将给予有功者丰厚的回报,绝不吝惜领土的奖赏和封建!为我而战吧!为帝国而战吧!为了荣耀而战吧!我,将带领你们走向最终的胜利,我将实现你们的梦想!”,

癫狂的呼喊声再度响彻云霄。朱诺家的贵族们依次行进到卡萨的面前,向他表示了承认和效忠。闵采尔静静地凝望着盟会的最高潮,不知怎么的心里所想却是昨天月夜里,提琳那双充满哀戚的眼眸。

“混账世道!”他小声骂了一句,拉着帕罗林卡和克里斯蒂娜离开了盟会的会场,偷偷摸摸地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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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雷合并朱诺领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帝国的诸侯们。每一个有实力争夺霸权的家族都在思考着这背后的影响。然而更让人震惊的消息还在后面。不久之后,狱雷家正式和拉罗那家结成同盟,博洛克勒斯的妹妹玛丽安嫁到了狱雷城,成为了卡萨的新娘。随后有不死之龙称呼的科林斯人组成了庞大的使团,离开了北方群山中的领国,带着大公爵的亲笔书信来到了狱雷城。

狱雷城的骏晟宫里,卡萨把玩着有名的大酒盏,斜着眼瞅着一边的闵采尔。提琳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对君臣,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闵采尔愁眉苦脸地垂着头,偷偷踅摸着卡萨的神色。他似乎并不像来传唤的赫洛拉形容得那样雷霆大怒,于是他大着胆子小声问道:“殿下,叫我来也不作声,这究竟是要做什么啊?”

“你做的好事!”卡萨挑挑眉,“闵采尔,我不记得安排你半夜偷偷离开城堡,去跟达克佛雷蒙打生打死吧?”

“啊?”男人吃了一惊,侧头望向提琳。她眨眨眼,一副无辜的样子,还轻飘飘地耸耸肩。

“那个死狐狸精,溜肩膀了!”闵采尔顿时觉得自己同情提琳的想法跟智障没区别。他想了一会儿,这才苦笑着回答道,“属下,属下也是为了大人分忧啊!”

“好一个分忧!”卡萨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背着手,绕着闵采尔踱了几圈,这才停在他背后,声音严肃而庄重,“闵采尔,我究竟是该奖励你,还是该惩罚你呢!”

“呃……”

没等他回答,卡萨已经接下去说道,“论功劳,这次两家合并,你手刃佛雷蒙人,阻止他们袭击盟会,这是救主的大功!按道理,我就该兑现之前的诺言,把温莎堡交给你,让你成为货真价实的领主!可论罪,你这混蛋怂恿我的妻子,背着我私自出兵,你可知道你已经威胁到领主的权威,藐视主君,几近于叛乱?把你吊死在城头,也绝不会有人质疑我的做法!”

这话句句如雷霆震响在闵采尔耳边。他想辩解一二,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然而卡萨最终却轻轻拍拍他的肩。

“闵采尔男爵,如果学不会敬畏,总有一天你会自食其果,毁尽前途。然而目前,狱雷却需要你这份勇气。”他停顿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走到闵采尔面前,示意他站起身,单膝跪倒在自己面前。提琳从一旁捧来了骑士剑,由卡萨在他肩上轻轻一碰,“我,狱雷的伯爵卡萨,在最高魔神之名下,赐予闵采尔男爵温莎堡及其附属的庄园和田地。作为对男爵功绩的奖赏,我还将额外赐予金币三千枚,骑士铠甲二十套,梦魇兽三十匹。闵采尔,这是我之前答应你的,好好做!”

“是的,我的殿下!是的!”这份恩赏远超闵采尔的想象,他欣喜地大声回应着,满心都洋溢着喜悦。终于熬出头了!去他妈的村长!去他妈的土匪头子!我现在是正经八百的男爵,我有我自己的城堡了!

望着欣喜若狂的闵采尔,卡萨夫妻相视一笑,默契地微微颔首。卡萨扶起心腹爱将,嘴角浮起一丝恶作剧的笑容。

“不过,”他提高了嗓音,“作为惩罚,我命令你以男爵身份接待科林斯人的使团!我的要求是,在正式会谈之前磨灭他们的傲气,让他们知道这次结盟并不是科林斯人给狱雷人的恩赐!”

“可……这事为什么让我去做?”闵采尔只觉得莫名其妙。

望着他怪异的神情,卡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摇摇头,冲着闵采尔挥挥手。

“滚吧!做不好这事,你的城堡就没了!男爵,可不要让我食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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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狱雷领终于合并了朱诺领,成为有资格称霸的大诸侯国;科林斯人为了避免两线作战来到了狱雷城,闵采尔将意外遇到自己的熟人;小闵终于逃离了卡萨夫妻的“魔掌”,来到了南方的温莎堡,那又是怎样的地方呢?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敬请关注下卷:《温莎堡的战争》

一百九十九、分派

深夜。

狱雷城。

闵采尔的宅邸里充满了欢乐的笑闹声。大桶的啤酒和喷香的美食堆满了长条桌上,紫衣侍卫、黑精灵,还有隶属于闵采尔的中层军官们欢聚一堂,共同分享着喜悦和未来的梦想。

他是我们紫衣卫的骄傲!

他是我们的朋友!

他和我们一样,是平民出身的贵族!

在闵采尔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经历已经开始吸引起周围的跟随者,为他们点燃起新的希望。这个快要成为新偶像的家伙正躲在昏暗的房间里,和自己的小圈子安排着接下来的事情。

“必须先安排人去接受温莎堡。”闵采尔指指地图,低声强调道,“卡萨殿下布置的谈判还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不可能等这事结束后再开始。”

他想了一会儿,对罗翰海回来的阿汉说道:“阿汉,你带我的书信和纹章先去见代官,告诉他我很快就会过去的消息。在这之前,我要得到庄园、人口、守备等所有的资料,最快时间了解我的领地状况。”

“遵命大人。”原金花军军官,闵采尔长期的助手,现任温莎堡守备官阿汉点点头,记下了闵采尔的要求。

“侯塞!”他开始叫起第二个人。罗翰海归来的老马贼谦卑地站起身,把腰拱得跟虾米似的。

“七天。”闵采尔的腔调冷冷的,“我不想在领地上看到一个盗贼或是马匪!去干掉他们。”

“如您所愿!”侯塞献媚地笑道,“胆敢捣乱的害虫一只都不会剩下!”

“希望如此。”闵采尔微微颔首,目光转向瓦尔格。

“小伙子们好久没有和荆棘花城联系了吧,呵呵。”他微笑道,“可以和长老联系了,告诉他,我有了领地,回归的计划该启动了。”

遗民战士们的首领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弯下身致以敬意。闵采尔笑笑,拍拍身边黑精灵凯宾的肩膀。

“我要……”

“我就知道你叫我来没好事!”凯宾轻叹口气,“说吧,谁叫我们欠了你这么大的人情!”

“那我不客气了!”闵采尔眼睛一亮,“第一,我要人帮我培训弓箭手!”

“没问题。”

“我要牧师!”

“哼,艾薇儿早就想跟你走了!怎么劝都不听!”凯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过你要在城外的森林里给我留一块地!好让我们新建个村子!”

“成交!”闵采尔大方地一挥手,“都搬去也没关系!卡萨殿下不会在乎的!不过我的城堡你要帮我重新设计一下!要大气,美观,充满了艺术色彩和高等品味,唔,一看就要让人产生——哇,这就是闵采尔大人的居城啊——这种敬仰和崇拜的感情!”

“有点难度……”凯宾摇摇头,“设计可以,但没那么多工匠。”

“这你想办法!”闵采尔挤挤眼,“我看好你哟!回头把设计图拿来给我看!”

他停顿了一下,望望一旁的牛头人夫妻。

“殿下许了我三十个牛头人战士。糖糖,这事交给你了。”他对草原牛头人部落的女儿说道,“替我留几个好的!我只有靠你了,牛奶那家伙不靠谱!”

“哈哈哈!”议事厅里顿时响起了笑声,牛奶想争辩几句,却被妻子拉着耳朵扯了回去。她欠欠身,表示了自己的服从,然后在自己丈夫耳边嘱咐了起来。

做完了这些,闵采尔轻叹口气,望着自己现在的部属。

“人才不够啊!”他郁闷地摇摇头,“我还缺一员得力大将,在我赶去之前统筹军政大事!”

一直专心致志听闵采尔讲话的帕罗林卡眼睛立刻亮了。她轻咳一声,飞快地举起手,用满怀期盼的声音自告奋勇道:“大人!我愿意承担这项责任!”

“哦?”闵采尔斜着眼瞅瞅她,一副不信任的模样,“这个人要能处理突发事件,无论是城堡内出现叛乱,还是马贼来袭,或是运输道路堵塞,甚至城堡的劳力不足都要解决,帕罗林卡你不合适!”

“请交给我!”小母龙眼睛亮晶晶的,“就算赌上我的性命,我也一定做到给大人看!”

“我要你的命又没用?”闵采尔撇撇嘴,忽然换上副邪恶的表情。他凑到帕罗林卡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大通。厅里众人就看着女孩子脸色变得通红,白皙的肌肤就像煮熟的大虾般鲜艳。说话的男人洋洋得意地威胁道:“咋样!同意我就让你去!否则拉倒!”

“哼!好、好哦!”帕罗林卡“蹭”地拔出剑,猛地扎进桌面上,“我帕罗林卡在这里立誓!要是我做不到!不论闵采尔大人要我做什么都绝不推辞!接吻推倒上床什么的都可以!”

“喂,你不要乱说啊!我没说后面那句!”闵采尔连忙捂住她的嘴,“答应了答应了,这事就交给你了!在我没到温莎堡前,你就是最高长官!”

“是的!大人!我一定会做好的!哈哈!”帕罗林卡喜笑颜开地跳了起来,“我以骑士的名誉发誓!”

“牛!”凯宾偷偷冲闵采尔翘起拇指,“原来泡妞还有这个法子,学会了!”

“唔,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了。”闵采尔摸摸下巴,“说起来,我们还缺擅长内政的人才啊!不过一时间也没有法子。会议就进行到这里吧!”

房间里的人们齐声应诺,站起身嘻嘻哈哈地朝外面走去。帕罗林卡刚想回去准备一下,忽然发现克里斯蒂娜正乖巧地坐在闵采尔身边,替他按摩着肩膀。她疑惑地走过去,对满脸享受的闵采尔说道:“大人,你忘记安排克里斯蒂娜了……”

“哦,娜娜啊……”闵采尔哼哼了两声,“总不能……都跑掉了吧。我留在城里……总得有人帮我做点杂事……否则我当什么领导啊!”,

“啊?”帕罗林卡忽然有种被骗的感觉。她犹豫了一会儿,嘟着嘴坐到闵采尔对面:“大人,你该不会是故意支走我,想对克里斯蒂娜下手把!”

“哦,不想去了?”闵采尔抬起眼,“我记得你刚立誓的!正好,今晚很冷啊!不如我们一起在暖和的被窝里做些色色的,有趣的,lovelove的事情?”

“谁、谁说不去!”小母龙一蹦老高,“大人你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啊!H什么的最讨厌了!哼!”

她仰着头,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去。临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闵采尔:“大人你要是敢对克里斯蒂娜乱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她就”砰”地重重关上门,一路小跑离开了。听着帕罗林卡急促离开的脚步声,闵采尔不禁一怔,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克里斯蒂娜掩着嘴,脸胀得红红的,想笑却又忍得很辛苦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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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斯人的使团两天后来到了狱雷城。这支队伍足足有一千人,担当护卫的军队就有七百人之多。这些士兵连脸孔都藏在颇为独特的面具下,身上罩着青色的衣袍。站在城楼上的闵采尔很快就从他们的行动上认出了来者的身份。这数百人如一的操控本事,除了罗翰海上阿奇尔带出来的那支骑兵,他还没见过有能达到的。

被骑兵们保护着的是多达三十辆马车的使团成员。“不死之龙”和“最强之龙”的纹章旗嚣张得迎风飞扬,旗帜上巨龙的形象下一刻就像要复活过来一般。拉着马车的一水全是双足地行龙。领地在北方群山里的科林斯人只有很少的骏马产地,为抗衡其他贵族而被迫驯服更为难缠的地行龙。除了风之军外,其他各军都是以拥有大量地行龙而出名。然而豪阔到拿地行龙拉车,却完全超出狱雷人的想象了。

“真是奢侈啊!”闵采尔感慨地摇摇头,转身朝城楼下走去,“不看了,娜娜!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要跟这帮大爷们正式见面呢!”

他走了几步,却没听到女孩子跟来的声音,不禁奇怪地回过头。克里斯蒂娜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眼里蒙上了一层迷茫,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让闵采尔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觉。他沉默地望着痴了的女孩子,缓缓走过去沉声问道:“有什么让你在意的吗?”

“嗯……”克里斯蒂娜小小的一怔,随即很勉强地露出了笑脸,“很奇怪,看着那些人会有很怀念的感觉呢……大人,我这是怎么了……”

“那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精锐啊……”闵采尔在心里长叹一声,抬起手安慰地抱抱克里斯蒂娜,“你大概是累了。晚上夜市开了,我们一起去坐坐。来狱雷城这么久了,都没好好陪你玩玩呢!”

“这样好吗?明天……”克里斯蒂娜担忧的抬起头,“这是大人您展现才能的好机会吧?”

“管他的!那两只狐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指的卡萨夫妻。克里斯蒂娜不禁莞尔,温柔地替他拢起被风吹乱的鬓角。

“如果被人知道大人您这么评价城主,可不是被打一顿就能了结的事情哦!”

“打我也要说!”闵采尔一瞪眼,“用人也太狠了!伊莎突然跑去特训肯定也是他们搞的鬼!这谈判的事情,还是早点弄完拉倒,我们躲到温莎堡去!唔,回头再想法拐走伊莎!然后大家一起过快快乐乐的日子!”

“大人您真是坏人……”克里斯蒂娜笑笑,“卡萨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唔。”被卡萨满天下追杀确实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闵采尔假装苦恼着,偷眼看看克里斯蒂娜。她似乎忘记了刚才的疑惑,会笑的双眼就像好看的新月。他悄悄松了口气,拉起女孩子的手向下走去,“走啦走啦!娜娜,哥哥带你去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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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晚上开始上课,一直持续到八月二号。晚上那一更老戴没办法了。上课期间都是两更,请各位见谅。

两百、夜市上的科林斯人

位处绮罗江边的狱雷领,有着发达的水路交通。早在阿鲁贝利西伯爵当政期间,狱雷城就有南封狱有名的大集市。等到卡萨继承伯爵封号后,他派人平整了领地内的大道,又借着贵族叛乱的机会取消了各个领地之间的关卡。而最近借着对金百合领的大胜,免除狱雷各城杂税的法令也张贴在了集市上。除了十分之一的商业税,所有的商人都不需要负担任何费用,有胆敢乱收费者,即使是贵族也会收到严惩。这条法令执行后,来往狱雷的商贾多了三倍,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也正因为这样,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被送到了这里。闵采尔想带克里斯蒂娜去的,就是新近开放的夜市——供市民们吃喝玩乐的好去处。

闵采尔换上了白衬衣和背带裤,用白布带扎住小腿;而克里斯蒂娜则穿着灰扑扑的衣裙,胸口还系着白色的围兜,最后用大沿帽半遮着俏丽的脸。这对年轻男女就像某家杂货铺忙碌了一天的小老板夫妇,手挽着手亲昵地走在熙熙攘攘的夜市街道上。

“哈哈,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又穿成这样呢!”闵采尔不禁怀念起当年进入军队前给人打工的日子,“我那时候还是个伙计,可一心就想成贵族!望着那些鲜衣怒马的人啊,我就想啊,总有一天我也会和你们一样!不,会比你们更好!现在,嘿嘿!”

克里斯蒂娜似乎从来没见过夜市。她紧紧拉着闵采尔的衣袖,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每一处热闹的商铺,不时发出连串的疑问。对市井生活再熟悉不过的男人很详细地一一解答,还不时逗得她抿嘴轻笑。女孩子的怀里堆满了小玩意儿,空着的右手里拿着好大一捧棉花糖,不时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吃着。她的眼眸倒影着星光,可爱的脸颊洋溢着幸福,完全没法和那个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女将军联系在一起。克里斯蒂娜的情绪深深感染着闵采尔,他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搂住兴奋的女孩子,就像守护着追寻良久的梦。

闵采尔的动作似乎引起了克里斯蒂娜的误解。女孩子霞飞双靥,将羞怯的脸孔小心翼翼地藏在了粉红的棉花糖后。

“大、大人……这里不好呢。等回去以后我们、我们……”娇怯的呢喃撩人地拨动了男人的心弦。他望望克里斯蒂娜,女孩子就像只胆怯的兔子,整个人都藏在了买来的那些小玩意后面;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却勇敢地回应着他的视线,似乎在发出一声声难以拒绝的询问:“你还在等什么?难道我还不够可爱、不够漂亮吗?”

“呃……帕罗林卡刚走,我就抵挡不住了?”闵采尔心神一荡,忽然想起小母龙来。那双认真的眼睛,因为吃醋而高高嘟起的小嘴,还有发育良好的鼓涨涨胸脯。神啊,为什么你会造成这些可爱的小生灵,让男人们为了她们神魂颠倒?他犹豫了一会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克里斯蒂娜快步走了起来,一拐弯走进了条深黑的无人小巷。女孩子脸上就像燃着了火,温软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散发出滚烫的热意和诱人的芬芳。她闭上眼,微微扬起脸,灼热的嘴唇半张着,吐出如兰的气息。可等了半晌,面前紧搂着自己的男人却没有半点行动。克里斯蒂娜诧异地睁开眼,却见闵采尔紧靠着墙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巷外繁华的夜市,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丢、丢死人了!”满脑子遐想的女孩子又羞又恼,恨恨敲敲自己的脑袋,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大人,发现了什么吗?”

“有龙息!”闵采尔沉声回答道,“这附近有科林斯人的龙类盟约者。”

话音刚落,街道的另一头就走来了数十名衣着华美的贵族和骑士。在狱雷官员的陪同下,这些科林斯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热闹的夜市,一边不讨人喜欢地发出“乡下人也别有乐趣嘛”之类的说话,惹得商人和民众侧目。在这些人的前面,是三名贵族打扮的男人。闵采尔从使团的名单上已经了解过了,中间冷着脸的是多安郡的郎古子爵,号称科林斯人的舌头;左边那个瘦削的男人是橘子郡的范男爵,郎古的最忠实助手;右边看起来体形敦厚,样子忠厚老实的胖子是海加尔郡的罗宾男爵,他承担的是护送任务。不过他似乎是四方军中山之军的人,为何会带着风之军的骑兵来狱雷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闵采尔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他眯着眼,死死盯着这三名贵族身后那个青色长发的女子。

那个女人年轻不过十七八的样子,头上用镶满了宝石的发卡束着额发,一双丹凤眼波光流转,似乎对夜市很有好感。她有着完美的瓜子脸,肌肤显现出健康的小麦色,看上去光滑而有弹性。她高挑的身材在这群科林斯人中非常显眼,大约有一米八左右的样子,可纤细的四肢却让她看上去一点不显得壮实,倒像棵风中摇摆的柔弱垂柳。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额头,两只小而弯曲的青色犄角隐隐浮现在浓密的长发里,光亮得角面反射着灯火的光芒。闵采尔立刻意识到龙息的来源。

“居然把龙都带进来了!”他轻叹口气,收回了观察的视线。然而那个青发女子却像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一直到处乱瞄的眼睛直直望向了小巷这边。

她看见了隐藏在黑暗里的闵采尔,还有正在这时抬起头低声和他说话的克里斯蒂娜。

她就像被重锤砸中了脑袋,脸上的表情就像做梦一样。先前的那份悠闲刹那间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难以置信和迷惑,随即却是暴风般的愤怒!那双美丽的凤眼一寸寸地啃噬着小巷里的闵采尔,恨不得把他四分五裂;如果眼光能杀人,闵采尔早就被翻来覆去地干掉一千遍;如果视线能放火,闵采尔现在已经是一堆灰烬了。然而那个迟钝的男人根本没留意到龙女的滔天怒火。他低下头,悄悄在克里斯蒂娜耳边说了写什么,然后吻吻她的嘴,就好像最亲昵的情侣一样。龙女就像被雷劈的蛤蟆,长大了嘴石化在当场,直到闵采尔两人消失在黑暗里,她才被旁边的人们给唤醒了过来。,

“琪儿大人,您怎么了?”罗宾厚重的声音响起,让被叫做“琪儿”的龙女回到了现实。她尴尬地咧咧嘴,忽然低声惊叫了一声:“呀,不好意思!我把钱包落在刚才那个摊上了!你们等等我!”

没等众人反映过来,琪儿把手里的玩意儿一股脑塞进罗宾的怀里,几个纵跃消失在狱雷城深黑的街道里。科林斯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陪同官员的诘问,最后还是郎古子爵反应快,指着为首的那名狱雷人尖声骂道:“这里居然有贼!”

“啊?”正准备暗里讽刺科林斯人没家教的狱雷官员们大吃一惊。

“不要以为琪儿大人给你们留下脸面,我们就不会追究贵官的失职!什么钱包落下了!分明就是有人偷的!如果贵官不能在天亮前给我们一个解释,我们将向卡萨殿下弹劾贵官的失职!”

这席话顿时噎得狱雷人无语。好一个倒打一耙,贼喊捉贼!这还没开始谈判呢,态度就嚣张成这样!真不知卡萨大人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把这群二愣子当朋友对待!要不是再三严令不得惹祸,这些负责接待中受尽了窝囊气的狱雷人早就想跟科林斯人开打了!

借着夜色的掩护,狱雷官员深吸口气,放下了无意识中卷起的袖子。

“子爵阁下请放心,这事我们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待。”

他回过头,悄悄冲自己的随员说道:“去把这事告诉闵采尔大人!城主早就交待过了,负责谈判的他一定会替我们找回场子!”

闵采尔不知道在自己走后,夜市上发生的这些莫名其妙地事情。他一边拉着克里斯蒂娜疾跑,一边诧异地感觉到那个龙女正紧紧蹑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克里斯蒂娜也发觉了这个问题,询问的眼光一直徘徊在他的脸上。

“要动手吗?”她无声地问道。

“到外边去!”闵采尔冲她努努嘴,指指城墙外绮罗江的方向。没几步功夫,狱雷城的外墙就出现在他们两人的面前。闵采尔猛一使力,将克里斯蒂娜轻巧地抛了上去。女孩子窈窕的身躯划了个弧线翻越了城头,回身射出路上连接好的衣带。闵采尔借着这股力沿着城墙垂直疾跑,刹那间来到了城头。他转过身,对着赶来的科林斯龙女比比中指,一按城垛跳了出去。

“可恶!”龙女气得直跺脚,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跃上了城头。那个该死的混蛋!居然敢羞辱伟大的龙族!琪儿绝不会就这么轻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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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烈庆祝两百章达成!哈哈哈!

两百零一、谈判的前奏(上)

当龙女琪儿翻过城墙,轻巧地跳落地面的时候,她只看到了衣着土得像贱民的克里斯蒂娜。城外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和她一起的闵采尔藏在了哪里。

“那个卑鄙无耻下流邪恶的狱雷混蛋!竟敢这么对待她!”琪儿恨得咬牙切齿,小心翼翼地检视着周围。她什么都没看到。

“对不起。”不远处,克里斯蒂娜对着她欠欠身,“我要出手了。”

“什么?”琪儿大讶,“大人您不认识我了?我是,我是……”

“音速剑·白!”没等她说完,“嗡嗡”的震荡声已经在幽暗的空中鸣响。一朵朵盛开的虚空之花展露出洁白的花瓣,一道道死亡的锋锐发出刺耳的低啸,四面八方地射向琪儿所在的地方。

“轰!”沉闷的爆炸声响起在厚实的墙角下,无坚不摧的音速剑掀起漫天的沙尘和泥土,将龙女的视线遮掩得严严实实。琪儿几乎在一瞬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那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女人就是科林斯的风之军大将,克里斯蒂娜!

矫健的身影如闪电般跃出了音速剑的攻击范围,琪儿来不及处理被狂风刮破的伤口,一转身急掠向克里斯蒂娜。

“大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龙女呼唤的声音混杂着愤怒和悲切,“所有的人都以为你死了……是不是卑鄙的狱雷人对你做了什么?”

克里斯蒂娜没有理会。她依然是温婉地笑着,优雅地旋过身,双手合十轻声吟唱着,再展开时掌心中又绽放起一朵朵白花。

“音速剑·白!”一模一样的招式再度冲击着龙女周围的空间,逼得她接连向后退去。激动、恼怒和愤恨的情绪缠绕在她的脑中,每一次躲开致命的攻击,这种情感就更猛烈一分。

“可恶啊!大人,我不想和你打!请住手!”龙女几乎是哀恳着,高挑的身影如疾风般穿梭在密集的风刃里,“狱雷的混蛋,快给我出来!这都是你干的好事吧!”

没有回应。那个男人依旧躲藏在黑暗中,完全不露痕迹。可是随着琪儿连续的呼唤,克里斯蒂娜的攻击却似乎减弱了下来。她美丽的双眼凝视着纵横腾挪的琪儿,蹙起的眉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这种异常的表现让科林斯的龙女心头浮起了希望。她配合着慢下来的音速剑,小心翼翼地挪向看上去迷茫而犹豫的克里斯蒂娜。

“大人,回忆起来吧!你是骄傲的不死之龙啊!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在雪山里捕猎的情景吗?你还记得我们一起飞翔在湛蓝的天空中吗?”

“飞……翔?”克里斯蒂娜迟钝地吐出这两个字眼,望向她的目光变得缓和了起来。琪儿大喜,一把扯掉了自己的披风,聊起青色的长发露出一串蓝宝石的项链来。那串项链在月光下显得晶莹剔透,每一颗宝石都是经过精心挑选而来。在中心的四个区域里还镶嵌着四颗拇指粗的大粒宝石,魔法的纹章回旋闪烁在其中。

“大人,这是你送给我的!”琪儿激动地叫道,“你看看,这是风之优雅啊!能存储回忆的宝物!大人,快记起来吧!”

“琪……儿……”一声声凄切的呼唤里,克里斯蒂娜似乎变得混乱。她低垂下头,手中的魔法光辉也熄灭了下去。她就像具失控的木偶般呆呆伫立着,明亮的双眸此刻充满了混沌。龙女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三两步冲到了克里斯蒂娜身边,紧紧抱住了她。

“大人!你快回想起来吧!我是琪儿啊,是你的琪儿!我想得你好苦!自从你在那场该死的战争中不知所踪后,我找遍了整个野羊山!可是完全找不到你的踪影啊!大人,你不知道,大公爵殿下好过分的!他把我们一起练成的龙骑兵给直接抢走了!让克鲁格那坏蛋取代了你的位置!他们还要重新给我定盟约者,要把我交给那个色魔铁加曼!要不是凯伊殿下帮手,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大人,你好狠心,为什么不回来科林斯!”

琪儿絮絮叨叨地讲着罗翰海之后的事情,一边使劲地在克里斯蒂娜衣服上蹭眼泪。女孩子轻叹口气,轻轻搂住了她。

“对不起,琪儿……”悦耳的话语声响起在小龙女耳边,她抬起朦胧的泪眼,迷惑地望着克里斯蒂娜。她歉意地笑笑,紧抓着琪儿的手,将她抱得紧紧的。没等琪儿明白过来,双臂忽然被绳索给扯得紧紧的,双脚也被绑得也一步都挪不开了。

”大人,这是?”琪儿还没反应过来,却见一个身影掀开了克里斯蒂娜的裙子,笑嘻嘻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闵采尔手里还拿着绳索的线头,得意洋洋地拍拍琪儿的脸。

“笨蛋龙,收拾你真是太容易了!”

“混蛋!你居然藏在她裙子下面!”小龙女几乎要叫出来了。克里斯蒂娜绯红着脸,压着裙摆避开了她的目光,躲在闵采尔背后怯生生地道歉道:“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是克里斯蒂娜,是闵采尔大人的忠实仆人和保护者……”

琪儿同情地望望克里斯蒂娜,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了抱着手看热闹的闵采尔身上。

“一定是你,爬虫!你用了什么邪法!竟敢奴役我的大人!”她奋力跳远了一些,话语里已经带上了巨龙的威势,“你以为这条破绳子能困住伟大的苍穹狩猎者吗?”

这个称号唤回了闵采尔的回忆。他吓了一条,难以置信地望着被捆得前凸后翘的龙女,“你就是那条青龙?罗翰海上逼得我险象环生的家伙?”

“哼!很久不见了,德尔塔子爵!”琪儿讥讽地笑笑,“你除了这些卑鄙手段,就不能有什么其他高招了吗?等我挣开绳子……”,

她使劲挣扎了两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法变回原形。

“这怎么可能?爬虫!你使了什么邪法!”青龙几乎是吼了出来。闵采尔耸耸肩,笑眯眯地蹲下来摸摸她的头。

“我家卡萨大人开发的便携式对龙专用封魔阵,缚龙索!可怜的孩子,没见过吧!”他笑着抱起小龙女,慢慢走向城外的绮罗江,“既然是来谈判的,我也不好就这么偷偷地干掉你。可是咱们得算算罗翰海上的账!要不是你,伊莎也不会遇到那么大的危险!”

他的眼光变得凶狠起来,让怀里被捆绑的琪儿不寒而栗。没等她回嘴,闵采尔已经把她“噗通”一声丢进了滚滚江江水,拍拍手走回克里斯蒂娜身边。

“好了,收工吧!明天还有正事呢!”他微笑着拉起克里斯蒂娜的手,“你演的真像,娜娜!如果上舞台表演,肯定能赚大钱!”

“她……不会有事吧?”克里斯蒂娜抿着嘴,担忧地望望黑沉沉的江水。闵采尔耸耸肩,轻松地望望女孩子:“最后一根,我一直留着没用。那玩意已经过期了,不到三分钟自己就会解开。再说了,如果巨龙会被这么条小江水给淹死,她都不好意思去见大龙神!”

没等他说完,遥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巨龙愤怒的咆哮响彻夜空,震得江边的两人耳朵发麻。

“你看,没事了。”闵采尔拉起克里斯蒂娜飞快地朝城里跑去,“快走,不然仇家就要打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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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雷城里五条巨龙的威慑下,湿淋淋的青龙琪儿终究没敢满城追捕混帐闵采尔,而是郁闷地回到了科林斯使团的住所。至于她打烂了多少碗碟,摧毁了多少家具,就不是闵采尔关心的事情了。他正仔细阅读着卡萨的信函,上面要求既不割地,也不派出人质,更不能赔钱,就要和科林斯人签订至少三年的和平协议。当然,如果能给准备北伐的狱雷人争取点好处,比如科林斯盛产的黄金,那就最好不过了。

“靠,这还怎么谈!”闵采尔暗地里骂了一句。如果没好处,傻瓜才会和狱雷签这么份东西!而现在实力对比起来,狱雷如果算一的话,科林斯起码算三、四,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上。

“那科林斯人为什么要巴巴地跑来狱雷呢?”他不觉得身为选帝侯的科林斯人是脑残,那这背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自己要做的,就是把这个谜题解出来。

“多想也没有用啊!”闵采尔叹口气,收起铺在桌面的地图。明天先去会场见见那些家伙,听听他们的要求再说也许更好。

他思考了一会儿,摇摇铃叫来克里斯蒂娜:“娜娜,把科林斯的那个龙女吃瘪的消息放出去,给他们制造点压力。”

“你是说,让全狱雷都知道我们打了她?”女孩子不太明白。这事看来不是骑士出身的她容易闹明白的。闵采尔摇摇头,简单写了自己的想法,让她送去给骏晟宫的罗兰。他和大奶妹当年制造的谣言能把拉罗那家的梅塞蒂斯给气疯,现在捉弄骄傲的科林斯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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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里都是些强人啊,太乐了……

两百零二、谈判的前奏(下)

第二天,就是谈判正式开始的日子。郎古子爵和范男爵出发前最后讨论了一下细节,示意罗宾男爵摆开使团的仪仗准备出发。他叫人去通知青龙琪儿,可等到的却是她得了“重病”,不愿前往骏晟宫的回话。

“真是个蠢物!”郎古的话语变得尖酸刻薄起来,“昨晚没理由就离开我们乱跑,今天却拿病做借口不参加谈判!真不知道凯伊大人把她塞来做什么。”他摇摇头,对助手范男爵说道,“别管她了,启程吧。”

上百人的队伍奏响了战争号角,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开出了驻扎地,在“不死之龙”和“最强之龙”的纹章旗引导下朝骏晟宫而去。郎古子爵骑着高大的地行龙,身后跟着十余辆装饰极尽奢华的马车,光溜溜的下巴高高扬起,不时四下顾盼的眼神骄傲而严厉。这队看上去华丽无比的队伍声势浩大地行走在狱雷城的大道上,惹得居民们聚集在路边,围观起科林斯人来。

按照之前的安排,这支用来展示家族威势和财富的队伍速度降了下来,刻意让大道两旁的民众看清楚马车上运载的货物和威风凛凛的科林斯骑士。那马车的车厢全都包着黄金,再由最高明的匠人用宝石和秘银设计出上古神话故事的图案。镶金嵌玉的车门上,是双头龙的纹章。每个头看上去都充满了力与美,正是科林斯人艺术和力量完美结合的体现。感受着两边投来的目光,郎古子爵不禁心中暗自得意:“狱雷人!惊叹吧!感慨吧!看看你们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上百年选帝侯的沉淀和荣光,岂是你们这些暴发户所能媲美的?”

他如此想着,嘴角不禁浮现起一丝得意的微笑,可大道旁传来的一些议论却破坏了郎古子爵的好心情。

“那些家伙真有钱啊!可惜没半点本事!”

“哦?这话怎么讲?”

“昨晚他们找茬打架,派了条龙找麻烦。你听到城外的龙鸣了吧!就是他们捣的鬼!”

“挑衅吗?可这也不能说没本事啊?”

“可那条龙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绑起来丢到绮罗江去了!真是没用啊,哈哈,听说是趁着夜色才灰溜溜地回去的!”

“卡萨大人亲自出手的?”

“哪呀!闵采尔男爵干的!”

“你说的是那个二殿下的宠臣?哈哈,那家伙不是三天两头被雷劈,没事就被丢监狱,还总惹卡萨殿下生气的呆瓜吗?科林斯人居然连他都打不过?”

“哈哈哈!所以啊,他们眼巴巴地凑过来给殿下送金子,希望我们狱雷帮他们打仗啊!否则就像金百合的那帮蠢货一样,三两下就被收拾了!”

议论的声音随着队伍前进的步伐越来越大了。狱雷的居民们干脆大声讨论起一个狱雷人能干翻几个科林斯人,望着大道中间的车队目光充满了嘲讽和轻蔑。郎古子爵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来耀武扬威的,倒像个带着贡品的小诸侯,前来寻求宗主的保护。

“停下!”他铁青着脸,挥手叫来范男爵,“这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

“这……我也不太清楚,也是刚才在路上才听说啊。昨晚琪儿大人是不是惹麻烦了?”

郎古子爵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他冲罗宾招招手,示意他靠近过来。

“有点出乎意料呢!居然会有这种谣言。”郎古子爵板着脸说道,“这样走下去,任凭谣言传播的话,我们摆足的架势就成了个笑话!罗宾,这绝不能允许发生!让这些贱民回想起来,最强之龙的可怕吧!”

“好。”罗宾点点头,三两步奔到了队伍的最前列,翻身爬上了自己的坐骑。那是一头成年的四足地行龙,身体两侧挂着四面战鼓,骑鞍后插着绘有雪山的纹章。科林斯人的队列中号角再度乌嘟嘟地吹响了起来,罗宾抬手扬起鞍前的鼓槌,重重敲击在左面的第一面鼓上。

“咚!”沉闷的轰鸣刹那间响起在地下。狱雷的大道两旁剧烈地颤抖着,就像发生了地震一般。看热闹的人群一时间立足不稳,横七竖八地跌倒在地上。这样却依然抑制不住胸腔里和着战鼓余音震颤的心脏,体质稍弱的人直接就晕了过去。望着周围混乱的情景,罗宾停下了手,回头望望郎古子爵。铁脸孔却嗤笑着说道:“男爵,我不记得要你停下啊!就这么敲到骏晟宫吧!”

他话音刚落,车队前却突然跳落个黑衣的男子。他冲着郎古微微一笑,闲适地走到了罗宾的地行龙旁。

“小心。”罗宾低声警告道,“兰特不喜欢生人。”

他指的是自己的地行龙。

“哦,多谢。”黑衣男子咧咧嘴,“你看上去不错,比那个活僵尸好多了!”

他说的是郎古。这句话声音很大,以至于大半支队伍都听得很清楚。科林斯人顿时大怒,几个士兵拔出剑飞快地奔向他,就想把这个无礼者碎尸万段。然而罗宾却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他慎重地凝视着这个惫怠的男子,刚想说些什么,又见一个眼睛大大的圆脸女孩子跑了过来。

“喂,臭色狼!人都撤走了!要做什么赶紧哦!”

“知道了,大奶妹!少说两句会死人啊!”黑衣男子恼怒地回了一句,“我是男爵耶,男爵!叫我臭色狼太丢分了吧!还是在外人面前!万一他们传回科林斯,我这张脸还往哪搁啊?”

“那叫你‘喜欢乱摸女人的男人’?”圆脸女孩子眼珠子乌溜溜一转,笑眯眯地问道。

“够了!”郎古子爵的尖叫声打断了她的话语,“罗宾!我有叫你停下队伍吗?”

“的确……”男爵点点头。他已经注意到,周围的人全都远远的离开了,整条大道上,除了自己的使团,就只有面前这两个年轻的男女。这两个人应该是狱雷城派来收拾残局的吧,可故意挡在队伍面前打情骂俏,分明是在挑衅。,

“这位……大人。”罗宾想起之前黑衣男子自称的名号,“如果可以的话,请先接引我们去骏晟宫。之前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了。”

“闵采尔,我的名字。”黑衣男子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欢迎来到狱雷。”

他说话的最后两个字声音极重。没等科林斯人反应过来,沛然之极的龙威刹那间以他为圆心爆发了开来。这哪里还是人类,分明就是一条披着人皮的可怕暴龙。和巨龙们有着稀薄血脉联系的地行龙们首当其冲,发出阵阵悲鸣颤抖着匍匐在地上,连一根小趾头也不敢动弹。龙背上的骑士们充满了恐惧和战栗,被可怕的威压逼得喘不过气来。那些没有魔力的人们惊惧地瘫倒在地,上下牙关激烈地撞击着,发出成片牙齿的磕碰声。

郎古子爵和范男爵惨白着脸,状态比使团的成员好不了多少。他们虽然是魔神血脉者,可已经很多代没有资格拥有家族巨龙。他们被任用更多是因为卓越的外交才能,可对这种沙场上磨练出来的杀意却没什么抵抗。

“大人。”唯一正常的只有罗宾男爵了。他阴沉着脸色,咬咬牙抬起鼓槌,重重地敲击在第二面鼓上。和第一面鼓的沉闷不同,这面鼓竟然发出了响亮的清音,将巨龙的威压稍稍驱散了一些。如同音乐般奏响的鼓点里,科林斯的人们慢慢恢复了脸色,似乎从龙威中解脱了出来。他们阴沉着脸,翻身跳下不敢动弹的地行龙,右手都移到了自己的兵刃上。

“哦!该工作了。”闵采尔依旧笑眯眯的。他转向罗宾,好奇地望望那四面鼓,和罗宾身后的纹章旗,“你是山之军吗?刚才那鼓点是什么?”

“大地的安眠。”罗宾已经不敢小瞧对面的家伙,可他最后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诧异,恭谨地问道,“刚才那是巨龙才有的力量吧?您怎么会……”

“哈哈,我有吗?”闵采尔很惊讶地张大了嘴,“那些畜生突然间全都朝我跪下,我还以为是科林斯人特有的礼节呢!没关系没关系,我就当没看见好了,哈哈!”

他转过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让我为您带路,会敲鼓的先生。大人们正在骏晟宫里等着各位呢。”

第一次短暂的交锋,似乎是以狱雷略占上风结束了。闵采尔带着科林斯人走进了议事厅,把他们交给了负责接待的官员,自己一溜烟跑掉了。

“无礼的家伙!”郎古子爵惊魂未定,望着闵采尔离去的背影高声喊道,“范男爵,这种无礼之徒一定要受到惩罚!我们见到负责谈判的官员后,就由你提出来吧!”

“是的,大人。”范男爵很熟练的记下了郎古子爵的要求。罗宾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们稍稍收拾了一下仪态,由郎古子爵带头,两个人分别捧着科林斯大公爵的书信和礼单,昂首阔步地走进了谈判会场。仪仗官洪亮的声音顿时响彻大厅,早已等待在那边的狱雷官员一起站起身,庄重地等待着远道而来的使节。

郎古子爵坐到了谈判桌前,脑袋抬得高高的,神情倨傲而冷淡。他在等对方先打招呼。可身边的范男爵却很失仪地低声叫了起来,让他极为不满。

“请注意您的身份,范。”他抬抬眼皮,可下一瞬间眼珠子却差点弹出了眼眶。坐在对面的狱雷官员正是刚才门口嬉皮笑脸的家伙,那个让科林斯人丢了面子的闵采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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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零三、交锋

“我抗议!请立刻让他离开!”郎古子爵“嚯”地站起身,愤怒地指着闵采尔,“我们没法和这个无礼的人商谈!”

科林斯人接连两天吃瘪的事情,在场的狱雷官员们全都知道了。此刻看到嚣张的科林斯人失态,众人心里都是一阵暗爽。一直负责接待的狱雷官员欧迪站起身,微笑着向郎古子爵致意道:“您的要求恕难从命。这位大人是温莎堡的闵采尔男爵,伯爵大人的心腹,是狱雷人敬仰的高尚贵族。如果您要换掉他,我想谈判根本就没法进行了。”

趁没人注意自己,闵采尔很欠揍地冲郎古扁扁嘴,露出个爱莫能助的微笑。郎古子爵顿时一肚子火,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上。他沉默了一小会,冲范男爵看看。几份厚厚的羊皮纸契约很快就送到了狱雷人面前,科林斯人甚至连简单的开场白都省了。

“这是我们草拟的条件,”郎古沉着脸,对接过羊皮卷的闵采尔说道,“可能的话烦请尽快确认,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

议事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羊皮卷动的沙沙声。闵采尔仔细阅读着科林斯人的文件,没看到一半就已经怒了。

第一条,就是要求狱雷人让出罗翰海。

这显然不能接受。

闵采尔一向认为,这块地方是自己和伊莎贝拉一起打下来的,是象征着和女孩子爱情的浪漫之地!唔,等有一天,自己娶了伊莎贝拉。新婚的两个人手牵着手来到那片寂静的小湖旁,坐在自己修筑的小城上。放眼望去,夜空中星河流光溢彩,迎面温柔的夜风拂面,怀里美人如玉,面对着周围绵延起伏的群山呢喃细语,那是多么美的事情啊!如果把罗翰海让给科林斯人……好吧,先得偷偷摸摸地入境,接着像贼一样溜到小湖旁,望着自己建造的城堡已经是别人的了,悲愤一把,然后伊莎贝拉问,是谁把城堡交给科林斯人的啊……这怎么回答!这怎么回答!难道那时候再腆着脸说,“呃,我也是被逼的”这种骗不过自己的谎话?

闵采尔抬起眼,看看对面冷着脸等待答复的郎古,深深吸了口气。

“谈判嘛,就是漫天要价,着地还钱。闵采尔,不要太激动,可以谈嘛!又没说一定要把罗翰海让出去!成熟点!”

他闭上眼睛,竭力让胸口翻腾的气浪平复下来,接着又往下看去。

“伊莎贝拉……咦?”下面的文字出现了熟悉的字眼,闵采尔大讶,顺着名字向下读去,“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作为洛萨伯爵——科林斯大公爵的弟弟——的新娘嫁到北天王城?”

“这是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敢跟老子抢女人!”闵采尔只觉得一股抑制不住的愤怒游走全身,回到狱雷许久不用的魔狱封雷阵“喀拉拉”的打开了封印,让澎湃的魔力在血脉里游走了起来。他再度深吸口气,强行压制着奔走的魔力,放下了才展开一半的盟约之书。

“看来贵官已经看完了?”郎古皱皱眉,“那么我们可以正式开始谈判了?”

闵采尔望望他,心头的不快顿时集中到这个倒霉的家伙身上。他闭上眼,用最温柔的声音对郎古说道:“我觉得,现在还不是谈判的时候。”

“哦?”科林斯人一怔,随即轻笑了起来,“那么贵官认为什么时候合适呢?”

“大概在科林斯的纹章旗插在狱雷城上以后吧。”闵采尔睁开眼,脑子里已经有了计较,“反正要用打的,不如打到狱雷屈服再谈好了。何必拿割让罗翰海来谈条件呢?”

“割让?”郎古子爵摇摇头,“贵官似乎理解有误。罗翰海从来就不是狱雷的,这块领地在形式上臣属金百合领,是希尔德布里特大公的领地。而众所周知,我们的大公爵和金百合领有姻亲关系。既然丈人不在了,女婿代为保管他的遗产天经地义。哦,就像你们合并朱诺领一样。”

他停顿了一下:“既然是两家同盟,贵官总得拿出些诚意来。我们只要一片荒芜的罗翰海,已经想当宽容了。否则大军一出,你们还是得乖乖退出那块地方。”

闵采尔越听越怒,忍不住反唇相讥道:“不知道之前我们两方在罗翰海的战斗是谁赢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郎古面不改色,“我军也只是小锉,外加念在贵我双方一向和平,今后还有可能成为并肩作战的盟友,这才退却。如果真想拿下那块不毛之地,四方军将如怒海澜涛般淹没那里,那时候狱雷就后悔莫及了。”

“呵呵!”闵采尔怒极反笑。这还是狱雷打了胜仗,连他们大将都给抓了回来当女仆。不知道这时候把克里斯蒂娜带过来让这帮二杆子瞧瞧,在他们面前使唤一下赫赫有名的风之军统帅,他们的表情会是怎样的。他无不恶意地想着,可心里也清楚:这太刺激对方了,对自己想留下的克里斯蒂娜也没半点好处。

“既然说到诚意,”闵采尔眼珠子一转,“能和最强之龙的科林斯结盟,区区罗翰海又算得了什么?该让,绝对该让,不让不足以表明我狱雷的诚心啊!”

这话一出口,顿时惹得厅内大哗。狱雷官员们几乎要跳起来一把掐着这个混蛋的脖子,把他丢出城墙去。科林斯人却有些惊讶,没想到第一个难题这么快就有答案了。可闵采尔微微一笑,又接下去说道。

“我听说科林斯大公爵一向豪爽,对臣属宽容而厚恩,对朋友有情有义,经常帮助那些有困难的盟友保管领地和财产,还在北天王城热情地为他们建府邸。”

这话说得有些讽刺。新大公执政一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扫灭了出于北方群山的中小贵族,把一倍于原科林斯领的疆域纳入了囊中。然而他没有苛待这些失去领地的贵族。只要放弃反抗,愿意臣服科林斯,就能得到北天王城中豪华的宅邸,和重新回到战场的机会。这也是科林斯人吸收敌对力量特别快的原因之一。郎古不但不以为意,反而对闵采尔的说辞略微得意,摆出副“就是如此”的样子。,

“如果我没记错,大公爵对自己的朋友还有个非常好的做法。”闵采尔继续说道,“听说只要朋友送礼,大公爵一定会三倍返还,从无违反过?”

“没错!”这也是科林斯人的得意之事。科林斯领盛产黄金,据说领内流淌的苍月水是龙神的血管。只要用手掬起河沙,就会滚落闪闪的金子。大公爵就是依靠着取之不尽的黄金笼络着盟友,并订下了三倍返还礼物价值的家规。在科林斯人看来,这才是冠绝天下的王侯气概!

“果然如此!”闵采尔大喜过望,“如此就拜谢了。不知大公爵是以哪块领地回赐狱雷?我们也好尽早安排前去接受。”

科林斯人顿时哑了。狱雷的官员们喜笑颜开,纷纷附和闵采尔道:“原来大公爵是一番美意,我等怎么能拒绝呢?想必使者早就带来了大公爵的指示,就不要藏着了,赶紧让我们高兴一下吧!”

郎古子爵一时语塞,尴尬地往往自己的搭档。范男爵同样苦着脸,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他张张嘴,重重咳了一声:“虽然进一返三是惯例,可我科林斯目前正忙于备战,一时间也抽不出人来执行此事……我看交割罗翰海一事就先免了吧!”

“这么说,你们不要罗翰海了?”闵采尔追问道。

“不要了!”郎古恨恨地盯着闵采尔,咬牙切齿地说道,“狱雷留着吧!”

“啊,真的很遗憾啊!”闵采尔耸耸肩,“我们狱雷地方小,本来想着能换来三倍大的领地,想必我的封地又可以变大了,在座的各位吃饭也能加餐肉……唉,实在可惜。”

“嘿,贵官说笑了。”郎古扭曲着脸笑道,“那么想必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嫁给洛萨伯爵一事贵方是认可的了。美丽的伯爵小姐嫁到我们科林斯,而我们可爱的海蒂公主嫁给尊敬的卡萨伯爵,一定会让两家的关系更加紧密……”

“问候你女性全家!”闵采尔肚子里大骂道。这个科林斯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件件事都往自己的心头扎刀子。伊莎贝拉是绝对不能给的,给了自己脑袋上的颜色就太难看了。闵采尔一心实现领主的梦想,可不想闹到最后帽子绿油油的。他想了一会儿,一时没想到拒绝的理由,便扯了个头痛的理由草草休会了。科林斯人虽然不情愿,可闵采尔已经一溜烟跑掉了,他们在抗议了一番后只好留待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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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提前更了……阿门……

两百零四、反转

闵采尔窝了一肚子火。他没有去骏晟宫向卡萨汇报,直接跑回了家里,重重躺倒在床上。

“娜娜,娜娜!”他大声叫着家里女孩子的名字。没多久,一身女仆打扮的克里斯蒂娜拿着根扫帚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神情有些慌乱地望着他。

“大、大人!你这么早回来了?”

这话问得有些奇怪。不过脑袋发痛的闵采尔没注意。他指指自己的太阳穴,示意克里斯蒂娜坐到身边,然后躺在了她光滑的大腿上。克里斯蒂娜小小的松口气,抬起手温柔地按摩着闵采尔发胀的穴位,让他惬意地长叹口气。

“娜娜……”

“嗯?”

“留下你果然是对的。帕罗林卡那个笨蛋从来就不会按摩!要她替我揉揉穴位,放松一下身体,她就会像被火烧了屁股样跳起来,用高得吓死人的声音在我耳朵边喊:‘大人,你怎么能要一个光荣的骑士做这事!’一边喊还一边往里面灌龙威。我的天,哪有这么夸张的!”

“小帕她很好的。”克里斯蒂娜温婉地笑着,“她很照顾我,家里所有的重活都被她抢走了。她说话也许凶了点,可的确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有个屁重活!”闵采尔不以为然,侧转身抱着克里斯蒂娜的腰,把头埋在她软软的腹部。女孩子芬芳的气息洋溢在他的鼻端,手上的触感柔滑细腻,充满了成熟女人的性感。不知怎么的,闵采尔忽然想到了她真实的身份,科林斯的女将军。之前强压下去的邪火顿时腾起在胸口。

“奶奶的,你们觊觎我老婆,我就先吃了你们的将军!”

克里斯蒂娜轻柔地按摩着闵采尔的后脑,却不料男人有力的左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小小地惊叫了一声,闵采尔已经坐了起来,双眼中燃烧着情欲的火焰。

“大人……不要……”诱人的绯红立刻飞上了克里斯蒂娜的脸颊,她低声哀恳着,轻轻地挣扎了一下。欲拒还迎的小动作就像在燃烧的火焰里投入了更多干燥的木材,让热情的火焰更加旺盛了起来。闵采尔将她打横抱起,三两步来到了卧室,将女孩子重重丢在了床上。他一把扯掉上衣,露出布满伤痕的健硕上身,红着眼走向楚楚可怜的克里斯蒂娜。

“大人,现在不是时候……求求你……”

“没事,娜娜!”闵采尔笑着坐到了床上,抬起手摩挲着女孩子发烫的脸庞。指尖传来的微微颤抖暴露了她紧张的心情,让闵采尔的热情又提高了几分。

“娜娜,我很喜欢你,真的!”他低声在女孩子耳边说道,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纽扣。却不料一向温顺乖巧的克里斯蒂娜陡然坐了起来,重重把他推到了一边。

几乎是同时,一柄锋利的匕首从闵采尔耳边滑过,深深扎进了房间的墙壁里。他惊愕地别转头,却见房门后,小龙女琪儿正激烈地喘息着,望着他的双眼充满了仇恨和憎恶。

“不许碰我的大人!爬虫!”她尖叫道,“我一定要杀了你!可恶的狱雷人!”

“这是怎么回事,娜娜!这条笨龙为什么在这里?”好事被打断,闵采尔的愤怒就像快要爆发的火山。他一把扯开挡在自己胸前的克里斯蒂娜——这个傻妞正阻止琪儿伤害自己,还一个劲地要她快走——顺手丢在了床上。

“很抱歉,笨龙!本来看在娜娜面上,我懒得跟你计较!但是今天本大爷心情很坏!”他低吼一声,左手心里腾起了熊熊的黑火。深黑的龙爪伸展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散的龙威甚至压制住了想要反抗的青龙。琪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魔力暴涨的闵采尔,就像被雷劈了的蛤蟆一样僵化了。下一瞬间,半龙的闵采尔闪电般欺进其身,龙爪锁住了青龙的咽喉,澎湃的魔力刹那间封住了她的要害。然后,她也被丢在了床上,动弹不得地躺在了克里斯蒂娜的旁边。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什么,你就必须回答什么!”闵采尔抬起龙爪,伸出食指在琪儿咽喉比划了一下,随即轻巧地往下一勾。这下立刻将小龙女的外袍撕成了两半,露出穿在里面的抹胸,让大片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不许碰我!”琪儿尖叫了起来,连串的泪珠从眼角滚滚落下,“爬虫,你一定会为今天的举动后悔的!我发誓!”

“哦,很好。”闵采尔咧咧嘴,露出邪恶的笑意。他一把拉过克里斯蒂娜抱在怀里,右手在女孩子光滑的肌肤上游走着,挑逗着她敏感的部位。女孩子嘤咛一声,颤抖着扑进他的怀抱,将灼热的脸深深埋在赤裸的胸膛里。

“大、大人,请不要……”

“可恶!快放开她!”琪儿睚眦俱裂,”你这个恶人,混蛋!我……”

“我的话不说二遍。”闵采尔的眼神变得冰冷了起来,“第一个问题,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

没等小龙女说些什么,闵采尔抬起手,扯掉了克里斯蒂娜的围裙。

“混蛋!你赢了!”琪儿紧咬着牙关,“龙息!她是我的盟约者,跟着魔力的链接很容易就能找到她!你以为封印了她的记忆就能拆散我们吗?做梦!”

“回答得很漂亮!”闵采尔笑了。他停顿了一会儿,目光不怀好意地扫视在面前半裸的胴体上。直到琪儿快要骂人了,他才缓缓问道:“第二个问题,科林斯人为什么主动跑来结盟?一个选帝侯,急急忙忙地赶来和怎么都像暴发户的狱雷拉关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呸!不知道!”小龙女犹豫了一会儿,重重唾了一口。闵采尔很欣赏地竖起拇指,顺手脱掉了克里斯蒂娜的裙子。怀里的小白羊此刻只剩下两件亵衣,神情迷离地蜷在闵采尔怀里。,

“因为大公爵要跟金百合领开战了!”琪儿大急,连忙喊了出来,“最近金百合领的伯纳德最近派人来科林斯,希望我们借兵给他,帮他夺得金百合领的统治权。这种插手南方的好机会怎么可能放过!大公爵已经决定借伯纳德那个蠢货的请求亲自率兵南下,彻底控制金百合领!而和拉罗那家的瓜分协议正在商谈!这种时候,大公爵不希望背后受到达克佛雷蒙家或者安德烈斯家的攻击,而狱雷恰好此时吞并了朱诺领,正好成为和那两家的缓冲带!”

“哦!”这个显然属于比较内幕的消息了,这能很好的解释为何一向傲慢的科林斯人居然主动来狱雷城道贺。

“谈判有戏了。”闵采尔一瞬间已经想到了不错的解决办法,胸中的怒火也随之散去了大半。

“娜娜,去穿好衣服。”他把怀里的女孩子放到床上,收起了半龙形态,“顺便把我的外套拿来,现在是去拜访卡萨大人的时候了。”

”啊?”克里斯蒂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跳起身想出去。才到门边,她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担忧地望着青龙琪儿,“大人,请不要伤害她,娜娜求你了……”

“哦?”闵采尔顿时警惕起来,“为什么?你认识她吗?”

女孩子摇摇头,咬着嘴唇迟疑了一小会儿:“……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认识一样,还是那种很好很亲密的朋友。可我想不起来……”

她有些黯然地靠近闵采尔,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大人你没回来的时候,她给我讲了很多故事。故事里一个是我,一个是她,在很高很高的山上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我全都想不起来。我只记得是大人救了我,可之前和大人一起度过的日子却模模糊糊的。大人,她说的是真的吗?”

闵采尔没有回答。他抬起手,摸摸克里斯蒂娜的头,转过脸凶狠地盯着琪儿:“算你运气好!要是再发现你靠近这里,我一定会杀了你!”

没等青龙驳嘴,闵采尔拿起块毛巾粗鲁地塞进她嘴里,又扯起床单裹了起来,扛着她走到了门口。

“娜娜,等我一会儿。送你的朋友回去科林斯人那边。”他柔声安抚着女孩子,“晚点我们去骏晟宫,卡萨大人那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呢!”

说完,他带着被束缚的龙女骑上了梦魇兽,朝着科林斯人的使馆奔了过去。他控制着坐骑的速度,弯下腰在又惊又怒的琪儿耳边说道:“别傻得告诉郎古,你找到了克里斯蒂娜。对科林斯来讲,死的将军也比活的俘虏要好。你要想害死她的亲族,就什么都倒出来吧!”

“呜呜呜!”琪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气焰全低了不少。

“哦,还有件事。”闵采尔似乎很满意对方的表现,微笑着摸摸她的犄角,“你说,我要是这么把你丢进使馆,你的朋友们会怎么想呢?”

“呜呜!”青龙琪儿表情大骇,本已平静的身躯又激烈地抵抗了起来。闵采尔哈哈大笑,双脚催促着梦魇兽更快地奔跑起来。没多大一会儿,科林斯人下榻的宅邸就出现在了眼前,门口驻守的骑士正惊讶地望着急奔过来的他。闵采尔猛地一拉缰绳,让彪悍的梦魇兽人立而起,右手已经把小龙女重重丢在了门口。

“还给你们!嘿嘿!”他放声长笑,神情倨傲而充满了讥讽,“科林斯的特产不错,替我谢谢郎古子爵!”

没等科林斯人反应过来,梦魇兽已经扬长而去,只留下门口不断翻滚的大包裹。科林斯人扯开毛巾,却见高傲的龙女衣衫不整地躺在其中,正气恼和委屈得泪汪汪的。

剩下的事情不用闵采尔操心了。意外得知了科林斯人底线的卡萨和缇琳很快做出了判断,立刻决定拖延谈判。郎古等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般无奈地住在狱雷城十余天,却连闵采尔都不肯见他们了。

金百合领僵持的局势出现了大变。

科林斯人即将入侵的流言开始广泛的被传播了开来。

伯纳德接连吃了几个败仗,被安格尔夺回了狮子王城。

拉罗那家的博罗克勒斯开始痛打落水狗,吹响了讨伐伯纳德的战争号角。

而罗翰海上的狱雷斥候频繁地侵入科林斯领,似乎在窥探北方领国的虚实,摆明了不让科林斯人轻易插手金百合领内政的态势。

又过了三天,郎古态度谦卑地再度求见卡萨,,当天就定下了两个家族的盟约。罗翰海归狱雷,而卡萨则答应不染指金百合领。两家约定了一旦一个家族对其他家族开战,另一方至少要保持中立。完成了盟约的科林斯人急匆匆地出兵金百合领,好抢夺更大的蛋糕。而至少两年内,狱雷则有了安全的背后,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消化新增的领地,准备对达克佛雷蒙家族的战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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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温莎堡的大道上,闵采尔带着克里斯蒂娜悠闲地前行着,背后则跟着两辆地行龙拉着的马车。马车里装满了叮当作响的金银币,这是卡萨从科林斯人带来的礼物里挑出来分给闵采尔的。

“总算要回去自己的城堡了,娜娜!”闵采尔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我要立下好多的战功,让大家看看我闵采尔的厉害,哈哈!”

“嗯,大人你一定能行!”克里斯蒂娜抿嘴轻笑道。

在闵采尔不知道的地方,灰溜溜踏上返乡之路的科林斯人使团里,正爆发着激烈的争吵。郎古子爵尖刻的嘲讽极大地刺激了青龙琪儿的自尊,让她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混蛋。

“子爵大人,她也是被奸猾的狱雷人给骗了!”罗宾在一旁打圆场,可这反而让郎古更起劲了。

“我就知道,带这个灾星过来没好处!她不但丢了自己的将军,还把谈判彻底搞砸了!狱雷人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你为什么会半裸着被狱雷的男爵给送回来!你给我解释啊!解释啊!”

”可恶!”琪儿气得浑身直打抖。她再也忍受不住了,陡然间发出连串震耳欲聋的咆哮,化为庞大的巨龙迅疾地朝科林斯领相反的方向飞走了。

“混蛋闵采尔!我一定要杀了你!把我的大人救出来!你等着!”

如洗的碧空里,青龙暗地里下定了决心,朝着闵采尔的封地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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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啊……这种天气总算比闷热好……心里舒畅多了……

两百零五、华丽的温莎堡

温莎堡,坐落在狱雷南边的城堡,也是整个帝国最南边的领地之一。

城堡的西面紧靠狭窄的神恩海。这里布满了小岛,以群岛上到处可见的魔神神殿遗迹而闻名。据说在很久远的年代,这片区域是神圣的地带,供奉着帝国大部分的魔神。不过现在却被兼职海盗的小贵族们给占据了。

据说温莎堡以前的主人也是靠海吃饭,因为劫持了商船队惹怒了卡萨,整个家族被狱雷的大军连根拔起,现在已经不知所踪了。

城堡的东面和北面是狱雷的领土,最近的无冬堡里这里也有两天以上的路程。

南面则是连绵的封狱山脉。这条横贯千里的大山将北方的帝国和南方的圣塞琉古王国强行分了开来,陆路除了天使之城外再没别的路好走了。没人傻到去翻这些常年堆满积雪的山头。至于海路,出了神恩海以后的永冬洋到处漂浮着冰山,想要在这些漂移的大冰块中找到正确的路,无论对塞琉古王国,还是帝国来讲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再说了,帝国的海军从来都是渣一样的存在。有巨龙的天然联盟,还造那些一点就烧成火球的东西才是脑残。

“地理位置还不错!”闵采尔很感慨地对并骑而行的克里斯蒂娜说道,“卡萨老大还是比较关照我的,知道我本钱薄,让我躲在后方先种种田。唔,等一年后,我养出了精锐的军队,再跟随老大的战旗北伐建立功勋,打下大大的疆土,那时候,嘿嘿,仅仅想象一下都觉得兴奋啊!”

“嗯。”克里斯蒂娜点点头。被封印后,这个昔日风之军的统帅除了认真做好家务,就是尽职尽责的保镖,对以前战事和魔力修炼的事情一团糊涂。闵采尔还曾存了借用科林斯家经验,训练出可媲美那支可怕骑兵的军队的念头,在几次旁敲侧击后终于彻底放弃了。

“不知道我的城堡会是什么样子啊……”闵采尔开始遐想起来。自己的第一座城堡,会有很多云塔吗?是像狱雷城一样厚重的要塞式堡垒,还是云城龙飞那样充满了艺术感的建筑。

想到这里,他心里燃起了火,忍不住催促着坐骑在大道上疾奔了起来。距离温莎堡已经不远了,只要跑上面前的丘陵,就能望见伫立在海边的美丽城堡!

“娜娜,快跑!来看我们的城堡!”冲上山头的一瞬间,闵采尔终于忍不住长笑了起来,饱含着热情和希望的视线激动地寻找着城堡的踪迹。

“咦?为什么没看到?”

低矮的丘陵下,是一块小小的平地。平地的尽头就是波光粼粼的神恩海,隐约可以见到几叶小舟在水面上穿行。而帕罗林卡来函中提到的那个“海边雄伟而美丽的城”根本不知道在哪里。

“娜娜,我们是不是搞错了地方?”闵采尔疑惑地望望女孩子,“可过来的时候没注意到有岔路啊?”

“嗯……会不会是在那里?”她指指山下,海边的某处地方搭建了栈桥,两艘小船正停泊在那里。栈桥的另一头连接着一条小路。在离开海边不远,就被茂密的树林给遮挡住了。这片树林呈环状包裹在一座突兀的小山周围,边缘处站立着几个人影,克里斯蒂娜指的就是那里。他们似乎也看到了小丘上的闵采尔,为首的家伙立刻举起了“少女祈祷”的纹章旗,冲着这边起劲地摇了起来。

“大人!”帕罗林卡的叫声从小山顶上随风传了过来。小母龙就像变戏法似地出现在山顶,展开双翼飞快地冲了过来。刺眼的光芒里,她收起了巨龙的身躯,变成了女孩子重重扑进闵采尔怀里,把他很干脆地撞下了马。

“大人……”她紧紧地搂着闵采尔脖颈,把他压在地面上半天不肯起来,双眼水汪汪地满溢着思念。

“喂,呆龙……”闵采尔心里一软,脸上却装着很生气,“娜娜在旁边看着呢!快让我起来!”

“嗯,嗯。”小母龙点点头,直起身对着克里斯蒂娜摆摆手,“娜娜,好久没见了。混蛋大人没欺负你吧?”

“啊?没、没有啦。”克里斯蒂娜似乎回忆起了某些事,脸变得红红的,还很暧昧地白了躺在地上的男人一眼。才打算坐起来的闵采尔立刻又被帕罗林卡给按倒了下去,她俏丽的脸孔还露出了恶狠狠的表情。

“难怪这么久都不来!大人,你说该怎么办吧!”

“冤枉……没有啊……”闵采尔脑筋急转,想找个合适的解释。他正想说话,却见一旁又探出了个熟悉的脑袋。

“哟,呆瓜闵。”黑精灵凯宾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一边,嬉笑着盯着他,“要亲热还是在房间比较好,这里视野太开阔。”

“你……”帕罗林卡又好气又好笑。跨坐在闵采尔小腹的姿态确实不好看,还偏偏是自己压着他的肩膀。这个混蛋典型的人来疯,看着一堆人过来居然就哼哼唧唧起来,一脸很爽的样子。

“被你气死了!”女孩子不好意思地站起身,顺手拉起了闵采尔,“答应你的事情都办好了!要好好地奖励我!”

“哪里办好了?”说起这个闵采尔顿时想起之前的疑惑,“我的城堡呢?”

“嘿嘿!”自闵采尔认识帕罗林卡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恶作剧的神情。她望望凯宾,黑精灵随即拿出个小小的号角,对着海边那座小山“乌嘟嘟”地吹了起来。

接下来的那一幕就犹如梦幻。

悠长的号角声里,山丘发出沉闷的轰鸣声,缓慢变化的样子就像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巨龙。山巅旋转,十余米高的两座云塔喀拉拉地升了起来,就像巨龙优雅地脖颈;山腰坍缩,绿色潮水般退却,显露出白色的城堡外壁来;城墙上每隔三十米种植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沙哑的叹息声随着风回荡在云天之间。城墙下,环绕的树林向两侧移动着,露出林后玉带般的护城河。河的对面是高达十余米的城堡大门,门扇上一左一右雕刻着巨龙的图案,龙嘴里衔着金属的门齿。连接护城河两岸的是一道坚固而宽阔的石桥,两侧还种上了行道树,枝叶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

这样的变化持续了半刻钟,最终展现在闵采尔面前的是一座样式古朴的,有这一大一小两座云塔的中型城堡。数百名骑兵涌出了城堡大门,分成两列从门口一直排到了闵采尔等人驻足的山丘下。荆棘花城的瓦尔格和守备官阿汉纵马急奔到闵采尔的面前,翻身单膝跪倒在他面前。

“欢迎大人回家!”他们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可声音里的激动却怎么也掩盖不了。这种兴奋迅速地传播了开去,伫立在山下的骑兵们一起拔出长剑,敲击着胸甲发出整齐的震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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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了城堡。城堡里各处还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尽管外面看上去已经很不错了,可内部依然残留着战火留下的痕迹。先前来到这边的士兵们都被临时征发为了工人,而骑士们则被迫当上了工头。才一进城,帕罗林卡就让瓦尔格和阿汉继续修城,自己则陪着闵采尔和克里斯蒂娜朝内堡走去。

“时间太短了。”小母龙感叹地说道,“而且周围也没有多少人可以征用。这里刚打完仗,真正臣服于我们还得有段时间。不过幸亏了凯宾大人,他带来了很多奇异的种子。墙上是蔓藤虎,可以帮助加固墙壁,上面生出的倒刺还能防止敌人爬墙。还有大含羞草,大人你看到的山,就是这些含羞草伪装出来的。而有需要的时候,只要适当刺激,它们就会缩起来,露出城堡的真实面目。”

她又指指城上的大树:“那边有四棵战争古树。因为城堡上没有重型防御武器,所以凯宾找克拉瑞斯大师要来了那个,在黑精灵的控制下,可以向城下投掷巨石。不过等我们的防御设施都建完,这些是要还给大师的。”

“呸!那个死熊!不还!”闵采尔想起被熊虐待的日子,决定想个法子私吞掉这好用的玩意儿。他想了想,指指内城的云塔:“那个平时是怎么隐蔽起来的?”

“那是精灵母树。”帕罗林卡笑着解释道,“是很有趣的大树呢!城里种植的所有植物都可以在那棵大树里进行控制,还能用它的触须搬运周围的重物。小的那座云塔就是精灵母树建造起来的,而大的云塔还正在制作呢。嗯,我也出了大力哦,这些设计都是我和凯宾做的,建筑用的石头也都是我搬回来的!”

女孩子越说越得意,可闵采尔却渐渐地高兴不起来了。他望着郁郁葱葱,充满了自然美感的城堡,不禁长叹了口气。

“……对了大人,要不要去见见艾薇儿?她在精灵母树顶上呢!城堡的防御设施全都是由她控制的哦!”

“好。”男子点点头。可他似乎并不着急,而是叫住了一旁经过的精灵妹子,柔声对她说道:“请告诉凯宾,我在云塔等他,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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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暴雨如注,惨了……

两百零六、温莎堡的第一次合议

他没有解释自己的行动,跟着帕罗林卡走近了大的那座云塔。他这才看清楚云塔的构造。白色的岩石壁里,嵌着碧玉般的纹路。母树将自己的茎须深深埋进了云塔里,构建成一个个楼层和一道道台阶。每一个楼层出都开好了窗口,明亮而美丽。旋转式的阶梯最高处,则是隐藏在云塔尖顶下的树冠。闵采尔缓步走上台阶,欣赏着精灵们宛如艺术的建筑,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最高层。那里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房间中放置着一个一人多高的绿色水晶,水晶中央种植着一株小树。黑精灵艾薇儿正专注地凝望着小树,紧贴水晶壁的双手闪烁着淡淡的绿光。

“艾薇儿,大人来了!”帕罗林卡叫了一声,将她从工作中唤醒了过来。黑精灵望望闵采尔,尖尖的耳朵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随即欠欠身以示致意。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闵采尔摆摆手,走到了水晶边仔细地望着里面的小树。

“等凯宾来。”他说道,“我有话要问你们。”

艾薇儿点点头,沉默地站在一边等待着。她眼里的失望和耷拉下来的耳朵将女孩子的心情暴露无遗,可水晶边的闵采尔却一副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没多久,凯宾就笑嘻嘻地来到了房间里,冲着闵采尔挤挤眼:“呀,本来想让你们独处一段时间的,这么急着叫我来啊!”

“凯宾。”闵采尔示意克里斯蒂娜站到门口。他转过身,认真地对黑精灵说道:“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可以说话的朋友。”

“当然!”黑精灵笑笑,“自从在迷雾森林认识以后,我就一直这么认为。”

“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闵采尔提高了音调,“你要借用我的领地从事什么计划!为什么之前不征询我的同意?这就是你们精灵对待朋友的态度?”

“小闵……”凯宾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这更让闵采尔气愤起来。

“凯宾,我问你!这是我的城堡还是你的城堡?为什么你肯动用这么大的资源?我还记得你跟我讲过,战争古树这种东西是泰迪熊坚决不肯使用的,即使被拉罗那家追杀到满森林乱跑,你们也不拿出来建一个能安身的城!至于精灵母树,我只在吟游诗人的歌曲中听过,那是你们城镇的核心,秘密中的秘密!可只是整修温莎堡,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塞,你就动了老本,连那只泰迪熊也出了大力!现在城市的所有设施,无论是隐蔽成小山,还是开启城门和防御系统,都是由艾薇儿掌握吧!你是打算夺走我的城吗?”

说到兴奋处,闵采尔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让房间里的人们脸色都难看了起来。凯宾沉默了一小会儿,和艾薇儿相互望望,最后叹口气,低沉着嗓音说道:“小闵,还记得我要求你划出一块地,让我们建新的村子吗?”

“记得,跟这有关系?”

“更多的精灵……要来这里了……”凯宾的语调有些苦涩,“战乱越来越大了,北边所有的种族都被卷了进去,无论是兽人、牛头人、精灵还是蛮人,都会被征召进贵族们的军团,然后被送上战场。已经有好几个精灵部落在战火里毁灭了。”

他停顿了一下:“北方的精灵长老联系到了克拉瑞斯大师,希望能迁移到较为平静的南方,以逃避战火。有几个部落因为森林被烧毁,已经被迫提前南下,快要进入魔狼山脉了。小闵,对不起,我们也没法子……”

“屁!”闵采尔大声喝道,“你们这些榆木脑袋,以为偷偷摸摸地跑到温莎堡就安全了?卡萨殿下又不瞎,如果连你们迁入他的领地都注意不到,那他也不用混了!我现在明白了,你们是打算把我这边建成避难所,是吧!可为什么不征求我的意见?”

“我们怕让你为难……”凯宾小声答道,“毕竟这么多人……”

“没啥为难的!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怕我把你们又弄回战场去了,所以想先卖我个面子,然后谈条件!”闵采尔都快笑了出来,“多大点事情!早跟我打个招呼,我在狱雷城时候就找卡萨殿下搞定了!别把你们的弓箭手当宝贝!在巨龙面前,那就是渣!行了,这事我答应了,如果需要军队,我会先和你商量,适当表示一下你们的诚意就行了!”

“真的!”凯宾似乎没料到如此简单,瞪大了眼睛傻傻地望着闵采尔。

“不过我有条件!”这家伙才慷慨了一把,又露出了狐狸尾巴,“会治疗的牧师!我要组建医疗队!还有,这座城要更加坚固,把你们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

“……”凯宾无语地翻翻白眼,“小闵,难民很穷的!”

“我知道,但总不能白养着吧!”闵采尔耸耸肩,“吃了我的饭,就要干活补偿我!外部看起来已经差不多了,但城里面太难看了!我要我的城看起来就很有档次,尤其是我的府邸,要配得上我的身份!这事交给你了,凯宾!”

开完了条件,闵采尔转过身,冲艾薇儿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刚才吓到你了,不好意思!这都是呆宾自以为是闹的,要怪就怪他吧!”

“不,不是……”艾薇儿摇摇头,“我……”

“好啦,中午我请客吃饭,艾薇儿也一起来吧!”他笑着伸出手,“就我、你、小帕还有娜娜。这里风景很好,正是野餐合适的地方啊!你愿意来吗?”

“愿意!”精灵女孩子欣喜地点点头,两支耳朵竖得直直的,“大人,那等我换件衣服!”

“好,就这么说定了,中午见。”闵采尔点点头,随即对帕罗林卡说道,“带我去议事厅,并召集所有的部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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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的第一次合议,在温莎堡简陋的议事厅里拉开了序幕。阳光从天顶的没来得及修复破口处直射了下来,照得厅里亮堂堂的。足以容纳上百人的房间里除了一张特大的橡木长桌和二十张椅子,其余的什么装饰也没有。

不过闵采尔很开心地望着自己的班底,热情的视线灼得被关注的人汗毛倒竖。

他的左手第一位是黑曜火龙帕罗林卡,城堡的执行官。一心向往伟大骑士之路的小母龙神情严肃地盯着他,时刻准备着完成领主赋予的使命。

左手第二位是凯宾,第三位是精灵牧师艾薇儿。严格来讲黑精灵并不算他的部属,而是盟友。但这支黑精灵部落一直和闵采尔并肩作战,相互间信任深厚。温莎堡里就生活着数百名黑精灵,从事着各种各样的工作。其中的精灵牧师们,是连卡萨殿下都没有的宝贵战力。

他的右手第一位则是瓦尔格,来自荆棘花城的遗民。朴实的中年汉子背负着遗族们重返帝国的希望,选择了闵采尔作为依靠的对象。他们一直没有背叛自己的诺言。无论在突袭战中,还是在建设中都竭尽全力。瓦尔格已经收到了荆棘花城长老的回函,遗民们将逐步来到温莎堡,填补这里战乱过后人口稀少的村镇。

右手第二位的是原金花军的十人长阿汉,闵采尔的老副手。一直追随着闵采尔的他虽然能力不强,却是个忠心耿耿有担当的汉子。由他担任守备官,按金花军的标准整备城卫军,是比较合适的选择。

再往下则坐着罗翰海马贼的头子侯塞。战役后被伊莎贝拉整编的马贼们还剩下两千多,一股脑全跟着闵采尔来到了温莎堡,而“老刀把子”侯塞力压竞争者爬到首领的位置,主要因为他第一年纪大了,相对野心会小;第二对不服者依旧心狠手辣;第三……他马屁拍得不错。见闵采尔视线扫过,老刀把子咧开缺了几颗牙的嘴,谄媚地点点头。可闵采尔知道,一旦他失去对这帮人的控制,下一刻造成混乱的一定就是这些无恶不作的家伙。

“实力还是很弱啊……”他小声对自己说道。他斜眼看看背后站着的克里斯蒂娜。可惜她被封印后统率力几乎等于零,不然由她来整合自己的力量,应该是很不错的选择。

“说起来,那条青龙也不错,可惜不可能为我服务的。”闵采尔胡思乱想着。第一次会就在领主大人抱着手冥思苦想,其他人大眼瞪小眼中混了过去。伟大的男爵大人肚子饿得发出抗议的咕咕声,这才想起自己是会议主持人,而不是以往军议时躲在角落里睡觉的那个小骑士了。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牛奶呢?他怎么没在这里?为什么一个牛头人都没看到?”

“这个……”瓦尔格犹豫了一会儿,站起身答道:“他们在城内发现了一个地下通道,好像是用来逃走的。那些闲得无聊的牛头人就下去探险去了……”

“……饿了,休会!”闵采尔猛地站起身,拍拍手结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合议。这些烦心事等等再想好了,本男爵现在要去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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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清班底……还是很弱啊……

两百零七、这里居然有海盗?

每个人都想做人生的赢家。

对以前的闵采尔来讲,能骑着雄峻的梦魇兽,身披威风的骑士铠,有小小的城堡和一两处庄园,门上挂着自己的家族纹章,再娶个娇美的妻子,那这辈子就没白活了。

可他现在悠闲地躺在海边的树荫下,周围环绕着三位各具风情的大美女,背景是如小山般雄壮的温莎堡,却完全没有梦想成真的快意。

帕罗林卡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半点浪漫的自觉,居然在野餐会上翻出一厚叠账单递给自己,声称因为温莎堡的工作已经欠了一屁股债,想不到办法就要拿一两处庄园去抵债了。

“别的我不管!我的龙穴必须要堆满金币!里面还要有那种古董啊,神器啊什么的!”小母龙义正言辞地说道,“被姐姐和齐格笑话了好久了,哪有巨龙穷成这样的!不维持人形吃饭就要被饿死,连个龙穴都没有天天都要睡人类的房间,连衣服和奢侈品都没有!大人,你觉得这合适吗?”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在城堡里做了个龙穴?还把我的金币全都拿去垫床了?”闵采尔有种无力感。他现在知道刚见面的时候帕罗林卡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了。

“我只用了一半而已!”帕罗林卡振振有词,“只铺了一层!要堆起来的话只够当枕头!再说了,艾薇儿她们虽然没谈钱,可精灵也要吃饭啊!采购水果、各种各样的种子,还有漂亮衣服、乐器、家具,可用的木材,合适的石头用于喷水池,花园,房屋……大人你还要艺术性,能突出你的地位和威势……钱根本就不够用!”

受到极大打击的闵采尔偷偷望望艾薇儿,黑精灵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算是默认了帕罗林卡的说法。新任的男爵郁闷地翻着账单和资金申请,脑子里一锅粥,完全不知道这些缺额该从哪里来。

“呃……卡萨殿下想必比我更痛苦……”他忽然冒出这么个想法,“他要养八条龙啊,难怪一年之后就要扩张。不管有没有大义,不去打佛雷蒙人,狱雷自己就能把自己吃穷了……”

“得想法子捞钱啊!”闵采尔闭着眼,抱着头躺在野餐垫上冥思苦想。他最擅长的就是抢劫,可东方和北方都是友军,南方是大山,西边是神恩海,抢谁啊!收税?刚打完仗,整个男爵领才三万人!连种子都要等自己提供呢!

“没法混了……领主也不好当啊……早知道就去科林斯那边,至少给座金山,不用为钱发愁……”悄悄说着抱怨的话,闵采尔难过得想满地打滚。可周围三个大美女正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呢,哪能在她们面前出丑啊!

“很为难吗,大人?”艾薇儿小声说道,“要不,我去和凯宾商量一下,我们族里还有些饰品能换些钱……”

没等她说完,一根温热的手指已经堵住了她的小嘴。闵采尔微笑着,很有男人味的摇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用女人私房钱的那还叫男人吗?一点点小钱,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艾薇儿你就等着看吧。”

“是、是的!”精灵女孩有些感动,眼圈红红的,“我一直都相信没有大人解决不了的事情!”

“哈哈,那是!”闵采尔顿时高兴了起来。自己可是创造奇迹的男人啊!怎么可能会被金钱为难呢!

望着神采飞扬的单纯家伙,帕罗林卡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里小声嘀咕道:“又在哄人开心!骗子大人,我倒要看看你用什么法子能变出钱来!”

“咦,那边是什么?好多的船……”一直沉默不语的克里斯蒂娜忽然间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在神恩海那边,正午的阳光下出现了数以百计的船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大大小小的船驶近了过来,在距离海岸不远的地方下了锚。闵采尔等人这才看清来人的面目。如树林般林立的船桅上悬挂着黑色的骷髅旗,上千的海盗正放下小船,朝着海岸边拼命地划来。

“这里怎么会有海盗?”帕罗林卡“嚯”地站起身,对蜂拥而来的人群怒目而视,“大人,让我去收拾他们!”

“身为总管居然不知道对方来历,要扣工资啊!把你龙穴的金币都交出来!”闵采尔趁火打劫。

“那大人你自己去打。”小母龙立刻掉转身准备回家。区区上千人的攻击,还不放在这对搭档了良久的家伙们眼里,闵采尔和帕罗林卡甚至还有心情相互调笑一下。克里斯蒂娜的脸色却变得严肃起来,目不转睛地凝望着船帆背后的方向。

“大人,不对劲。”她认真说道,“那边船上有非常强大的魔压。这些海盗里藏着魔法师,或者类似的东西。”

女孩子话还没说完,海盗船后忽然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辉。紧接着一个大火球呼啸着越过他们的头顶,拖着长长的尾焰飞向温莎堡,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声。

“爆裂火球!我的大神,我的城堡啊!”望着被炸得石屑乱飞的城墙,闵采尔心疼地高喊道,望着海盗们的眼神大大的不善,“克里斯蒂娜,你带艾薇儿先回去!我要大开杀戒啊!走吧,帕罗林卡!”

“是的,大人!”黑曜火龙火气更大。胆敢抢劫我辛辛苦苦的建造的龙穴?爬虫们,是嫌命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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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莎堡。”远离海岸的某座岛屿上,某个贵族摸样的男子轻轻摘下单镜片,放在面前的红木盒子里。“实在是很理想的地点。在狱雷领的最南,想要调集军队到来所需的时间最长;外海有大大小小十八座岛屿,海情复杂,能提供非常好的藏身之所;位置也不错,从这里逆水进入绮罗江,袭扰水路商运,足以让以商业著称的狱雷城陷入麻烦。”,

他看看海图,拿起面前的茶杯啜了一口,微笑着望着坐在对面的女子:“琪儿大人,我倒是很意外您会出现在这里。虽然我不喜欢暴发户的狱雷人,可科林斯人比狱雷人更讨厌啊。作为总有一天会刀兵相见的敌人,您能给我个合适的理由,让我相信您合作的诚意吗?”

“这不关科林斯的事情!”青龙琪儿冷冷地回答道,“我和温莎堡的领主有私仇。就这么简单。”

“私仇?”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贵族笑了起来,交叠着手指垫在下巴处,“真是很好的理由呢!听说你在罗翰海的战事里丢了自己的盟约者,就是这个温莎堡男爵干的吗?”

“轰!”几乎是一瞬间,他面前厚重的木桌就被切割成了无数的碎块,“啪啪”地散落了一地。琪儿的目光里燃烧着怒火,手掌里兀自激烈旋转着看得见的风刃。

“下次就不是桌子了,阁下。”小龙女声音还是冷冷的,可微微颤动的语调却将她的心情不经意地泄露了出来。“我选你做临时的盟友,不是为了听这些废话的。”

“很好。”年轻贵族丝毫不在意地翘起了二郎腿,“非常好。那么和我谈谈这个闵采尔。狱雷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我们对他的实力太不了解了。到现在为止,我的父亲还以为金百合的失败是因为大公爵太大意,我可不想犯那种错误。琪儿大人,你和狱雷人交过手,那个闵采尔究竟是怎样的人?”

“那是个无耻,混蛋,卑鄙的骗子!”青龙想起自己受过的待遇,直恨得牙痒痒。她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将罗翰海战争和狱雷城谈判的事情一一道来,只是隐去了克里斯蒂娜的存在。对面年轻的贵族认真地听着,脸色慢慢变得不那么轻松起来。最后,他陷入了一小会儿沉思,再度展开海图仔细地看了起来。

“如果你说的没错,那今天的试探就有些草率了。”他想想,又恢复了温和的笑脸,“不过无所谓,那些不值钱的海盗死了就死了吧。雪莉是绝不可能被抓住的。”

他又想想,拍拍手叫来侍从:“请维克多主教,沙龙团长到我的会议厅,情况恐怕有些变化。”

“这么说,你愿意接受暂时的结盟了,佛雷蒙人?”青龙琪儿嘴角微微翘起,讥讽地望着他。年轻的贵族不以为意,站起身对着她伸出手,彬彬有礼地在她手背上一吻:“佛雷蒙人太难听了,您可以叫我亚历山大,亲爱的盟友。请和我一起见见这里的朋友们,我想,短时间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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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话说,求一下推荐让我爬上去两个位置吧,阿门……

两百零八、恶魔的棋局

为了应对南封狱可能威胁,佛雷蒙人很早就把势力渗透进了绮罗江联盟的小贵族里,在神恩海的断匕群岛建立了隐蔽的要塞。他们制定了周密的计划,收编了活跃在群岛周围的海盗部队,扶持了数名臣服于达克佛雷蒙的小贵族,其中包括温莎堡的旧领主。佛雷蒙人的打算是,等林卡大公征服狱雷北上后,主力在晨星平原和金百合军打大会战,而断匕群岛的奇兵则趁金百合军后方空虚的时候攻击他们的粮道,为此佛雷蒙人甚至在达科塔岛上修建了龙穴,准备驻留龙类盟约者。不过,这一切安排都被一个叫卡萨的家伙给打乱了。佛雷蒙人幸灾乐祸地望着大公爵被砍了脑袋,金百合领陷入内战,然后撤掉了大部分驻军,召回国内跟安德列斯家打得一塌糊涂。

佛雷蒙人的离去让这个地区变成了无序的世界。之前豢养的猛犬失去了约束,成为了肆虐神恩海沿岸的饿狼。直到亚历山大,安格斯子爵,带着自己的近卫来到这里,用血和火重新铸造起驾驭猛犬的锁链。

“我和你大概有些相似呢。”在会议厅等待的时候,亚历山大慵懒地斜挂在椅子上,没一点正经地和琪儿说着话,“你背弃了科林斯,而我则是因为乌鸦嘴被榆木脑袋的老爹丢到了这里。”

琪儿没理会他。说实在的,面前这个家伙看上去就像普通的富家子弟,有个有钱的老爸罩着,除了会惹祸和玩乐没啥本事。她在他身上甚至感受不到强烈的血脉之力,这个亚历山大根本连龙类盟约者都不算。要不是发现是他在背后操控着海盗和领民,青龙根本就懒得见他。

亚历山大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话:“琪儿大人,想必你也感觉到了狱雷人的灼热野心吧。只要稍微留心,就能很清楚地看到他们对权势的热切。赌博似的击杀林卡大公,和宿敌拉罗那家签订联盟,占据罗翰海封死你们科林斯人的出路,吞并岳父的朱诺领,最近还扫荡了温莎堡附近的海盗。卡萨那个人真是不简单,短短一年就稳定了领地的周围。接下来他要不打出魔狼山,拿达克佛雷蒙和安德列斯家开刀,我亚历山大第一个不信。他是要自己当皇帝啊!”

“切!还轮不到狱雷人。”青龙很骄傲地否定了亚历山大的鬼话。最强之龙的名号是吹的吗?要不是为了占领金百合领,四方军早就把狱雷给淹没了!等大公爵消化了新的领土,获得了金百合领丰富的资源,反手就会消灭挡道的狱雷!时间问题而已。

琪儿的想法似乎没瞒过亚历山大,他“嗤”地笑出声来,摇摇头趴在了桌上:“我能理解。我那老头子也这个想法。只要打灭了安德列斯家,帝国就是佛雷蒙人的了。什么科林斯人,或者更远的斯塔布尼亚人,随随便便就能干掉。安德列斯家估计也这么想。真羡慕卡萨啊,居然能在战争的间隙有整块的时间能修养军队,吸收霍普的领地。等他的大军越过魔狼山脉的时候,估计佛雷蒙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不过呢,我已经到了这里,就不会容他继续这么逍遥了。”

“白痴,自大狂。”琪儿白了他一眼。这家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就好像他一出手,整个狱雷都要臣服。那个呆在温莎堡的闵采尔哪有这么好对付?要是能被你随随便便吃下来,科林斯风之军的脸面往哪里搁?小龙女干脆闭上嘴,微笑着表示赞同亚历山大的看法,可心里却在暗骂:“去撞个头破血流吧,傻X佛雷蒙人!”

这样的谈话持续了一小会儿,侍从推开了门,让外面的人走了进来。两名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微微欠身,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维克多主教,是个光头的中年男人。他个子不高,才到青龙琪儿的肩膀,可很结实。他的胸口佩戴者黑色的龙形徽章,左手的中指上佩戴着橙黄色的硕大戒指。这两样东西散发出浓烈的巨龙气息,引起了琪儿的高度关注。

沙龙团长则是长得跟棕熊似的魁梧男子,绿豆大小的眼珠不时绽放出残酷而邪恶的光芒。他一直盯着小龙女,灼热的视线肆无忌惮地上下欣赏着她的身子,让琪儿极度不快。她抬起手,想用风刃给这混蛋一个教训,却不料亚历山大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了她的手腕上,打断了她的施法。

“偶然吗?”青龙有些诧异。亚历山大却已收回手,交叉着搁在自己的下巴处,饶有兴趣地望着会议厅的人。

“愿龙神赐福于你,维克多主教大人,沙龙大人。”他笑着说道,“很高兴为你们介绍新的朋友,青龙琪儿大人。在后面的行动里,她会支持我们的计划。”

两个男人默认了亚历山大的话。维克多和沙龙对望了一眼,沙哑着嗓子说道:“叫我们来有什么事情?我们很忙,不要用无聊的事情召唤我们。”

“哦?”亚历山大似乎有些惊讶,“那事情有进展了?”

“我们感觉到了很浓烈的气息。龙神的遗爱已经出现在这片海域的附近了。作为最虔诚的教徒,我们必须尽早找到神器,尽快完成教宗大人的赦令。”

“教宗?”琪儿有些诧异。在这个贵族和领主把持的国家里,什么时候允许存在教宗这种东西?她的疑问引起了沙龙的不满,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事回头我为琪儿大人解释吧。”亚历山大缓和了一下气氛,“事实上,我很担心你们能否继续进展此项工作。狱雷人在占领温莎堡后派来了他们的大将,正试图将断匕群岛纳入他们的掌控。我们也许被迫要离开这里了。”

“什么?”这个消息让对面的男人有些意外,“他们来干什么,我们一向和狱雷人井水不犯河水!”,

“可断匕群岛卡住了他们的商路。吞并了朱诺领的狱雷人绝不会允许有强大的武力存在于自己的卧榻边的。亲爱的主教大人,为你们着想,我建议先暂时撤退,等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北方,再回来寻找你们的神器。”

主教没有回答。他怀疑地望望亚历山大,半晌才沉声说道:“我们会去核实这件事情。佛雷蒙人,不要试图利用我们对付你的敌人,那只会惹教宗不愉快!”

“那是当然的。”亚历山大点点头,“我们是盟友,伤害盟友的事情我怎么会去做呢?”

对面的男人们交流了一下眼神,站起身告辞离开。他们站起身的时候,琪儿很清楚地看见了他们的衣袍上绣着银色的文字:“神明审判的铁锁最终将降临末世”。

“这是什么,最近流行玩末日游戏了?”等那两个男人远远的离去,琪儿才用戏谑的口气询问道,“要是我们科林斯,早就把他们斩草除根了,怎么能允许这种狂信徒存在于领地内?”

“这里是南封狱,我亲爱的女士。”亚历山大耸耸肩,“在众多的小贵族中间,他们还是很有势力的。而且和我们这些魔神血脉者不同,他们能使用非常有趣的魔法。据说他们的教宗手里掌握着真神的遗泽,能使用超出龙类盟约的力量。不过目前为止,这只是个传说。”

“我没兴趣。我只关心他们是不是能对攻占温莎堡起到帮助?”小龙女摇摇头,“我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可不想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亚历山大笑了。他摊开面前的地图,示意琪儿靠近过来:“我已经有了很妙的计划,而且有了琪儿大人您的协助,成功的可能性有七成以上呢。说起来,那些狂信徒肯定等不到明天就要发出警告,还要给温莎堡点颜色看看。那时候,他们的脸色一定很美丽啊!这个计划的名字就叫恶魔的棋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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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温莎堡城外的闵采尔重重打了个喷嚏,接过克里斯蒂娜递来的手巾擦了擦鼻子,自我解嘲地笑道:“是谁在想我吗?”

“大人你有空说笑话,还不如赶紧过来帮忙收拾俘虏。”帕罗林卡白了他一眼。刚才那场仗真是胜之不武,才不过飞了几圈,这些软脚虾海盗就全被龙威给震慑住了。唯一跑掉的就是那艘散发出很强魔压的大船。帕罗林卡飞过的时候,那东西居然直接沉下了海底,连影子都找不到了。于是闵采尔来到温莎堡的第一战瞬间就得到了一千多名俘虏,还有上百条大大小小的船舶。把艾薇儿送回城里,顺道带来了增援的克里斯蒂娜直接就过来绑人了。

望着川流不息送回温莎堡的俘虏队,和被收拢在简易码头的船只,闵采尔忽然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希望的。没人力,就送来了免费的劳工;没钱,就送来一大堆船可以卖掉。伟大的魔神啊,您在眷顾着艰难求存的小闵吗?您总算不拿他开心了!

计算着这些东西能给自己带来多少收益的闵采尔洋洋得意地回到了自己的城堡,扬着下巴吹嘘了一通自己的伟大后,将善后的工作全都丢给了帕罗林卡。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首先写了两封信给狱雷城,分别是给卡萨和伊莎贝拉的。在给卡萨的信里,他宣扬了一番自己击溃海盗的功勋,顺便试图要点援助;而在给伊莎贝拉的信里,则借着温莎堡的建设进度抒发了一翻思念之情。做完了这些事情,目送着使魔带着信函消失在渐渐黯淡下来的天空,闵采尔有些累了。他躺回了床上,疲惫的闭上眼,准备投入睡神的怀抱。可房门突然间轻轻地被推了开来,发出小小的“吱呀”声。

“是娜娜吗?”闵采尔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晚饭放在一边就好了。我想先睡一觉。”

没有回答。

进来的人悄无声息地走近床边,停顿了一下,随即紧挨着闵采尔坐了下来。温热的身躯散发出诱人的芬芳,灼热的唇亲吻着他的脸颊,让他惬意地长叹了一声。闵采尔朦胧中抬起手,摸索着抓起女孩子的柔荑,将她重重拉进怀里。

怀里的人轻微地挣扎了一下,随即僵硬的靠在了他的胸口。男人粗糙的双手在如绸缎般的皮肤上摩挲着,感受着女孩子逐渐升温的胴体,和强自压抑着情欲的小小悲鸣。不大的寝室内飘散着甜美的气息,刺激着闵采尔疲惫的感官。他抚摸着她如丝般顺滑的长发,亲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梁和嘴唇。突然间,他竭力撑开沉重的眼帘,脸上露出小小的惊讶。

“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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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

两百零九、怒发上冲冠

闵采尔有时候也会想,自己究竟算不算专一的男人。

他之前很爱伊莎贝拉,愿意为了她去死,想要用最华美的城堡迎娶她。

可他遇见罗兰后,又在脑子里深深印上了这可爱女孩子的身影。罗兰很甜美,笑起来很诱人。闵采尔曾很多次在自己的梦里如野兽般赤红着眼,将小白羊似的她压在身下。

再往后,随着他在狱雷的身份越来越高,显露出来的力量越来越强,所建立的功勋越来越大,更多的女人走进了他的生活。加曼大叔推荐的,骏晟宫的宴会上有意无意暗示的,走在大街上搭讪的,主动邀请他拜访自己宅邸的……每个女人都那么美丽,可爱,就像调皮的小精灵撩拨着他,让他热血沸腾,情难自已。

再往后,他不仅成了凯宾的挚友,而且还成了黑精灵一族的拯救者和偶像。经常在街上被大群的黑精灵妹子簇拥着的闵采尔已经成了狱雷城的一景,被围观的男人们嫉妒着,被叫做“大仲马”,被为人父母的当做反面教材教育子女不要花心。可这种感觉闵采尔并不讨厌,相反还有点虚荣的沾沾自喜。

桃花还在一朵接一朵的盛开。

提琳对他青眼有加,关系总觉得超出了单纯的女上司和下属;艾薇儿直接表明了愿意跟从他的意愿,含情脉脉的眼神里分明透露着远超部属职责的暧昧;从罗翰海捡回的克里斯蒂娜更干脆地以他为生命中心,无条件地愿意满足他任何要求——不过闵采尔长期处于有贼心没贼胆的状态。

可他也没想到,这个充满了诱惑的夜晚,坐在自己床边的居然是帕罗林卡,那个以骑士自居,经常正正经经地说话,被自己小小的调戏闹得满脸通红,全心信任着自己的小母龙!

刚才的亲昵,在帕罗林卡的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红晕,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弥散着爱恋的朦胧。女孩子半倚靠在闵采尔的怀里,如丝的长发披散着,散发出馨香的气息;她的肩头光裸着,浑圆无暇,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轻抚爱怜;紧紧相贴的胸口处,女孩子的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咚咚、咚咚,就像紧张的小鹿。

闵采尔呆呆地望着她,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他僵硬着,咽了下唾沫,抬起手扶着帕罗林卡的肩头,想让她先坐起来。入手处柔滑细腻,他不禁心中一荡,不自觉地用了力。这个动作让帕罗林卡的身子轻微地颤抖起来。她俯下身将滚烫的脸庞紧贴在他的胸口处,双手紧紧环抱着他,灼热的呼吸倾吐在他的耳边。

“大人……”

“为什么?”闵采尔尽力保持着语调的平稳,怀抱着帕罗林卡小心翼翼地坐起身,靠在床背上。他想缓和一下变得越来越暧昧的气氛,干笑了一声说道:“这……么突然……我……”

女孩子摇摇头:“大人……我好想你……”

这句话就像闪电劈中了闵采尔,让他一万种说辞刹那间飞灰湮灭。人生五十年,能有一个可爱的女人在自己怀里倾诉着离别之苦,这是何等的……梦幻!

男人像只木鸡一样呆头呆脑地坐着,完全忘记了之前想要说的话,只是傻乎乎的抱着温软的女孩子,聆听着她的絮叨。

“大人,从盟约签订之日起,我们就一直在一起。虽然大人你嘴巴很坏,手脚也不干净,和我心目里正直、勇敢、彬彬有礼、还有非常非常帅的骑士形象一点不搭边……”

“我的初始形象还真是糟糕呢……”闵采尔喃喃自语道。

这让帕罗林卡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抬起头,嗔怪地嘟起嘴:“大人你还是个大骗子!居然骗我说你是条黑龙变的!直到姐姐知道之前,我还一直坚定地相信着这点,差点为了这个揍了齐格!什么嘛,早就该知道哪有大人你这样的龙啊!总是笨到跳人家的陷阱;装威风总倒霉到被人踩;对财宝没啥兴趣,穷到装可怜找卡萨大人要钱;喜欢女孩子也不敢下手,居然还教育人家‘龙就要抢公主和财宝’……要是你是黑龙,大龙神早就被你气死了!

“……”闵采尔很羞愧地低下头,自己小市民心态被看穿实在是件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事情,他想解释两句,可帕罗林卡却抬起手,堵住了他的嘴。

“可比起那些威风凛凛的大人物,我更喜欢你的忠诚和执着。我喜欢坐在一旁,听你和凯宾那些家伙大谈未来的梦想,看着你们小孩子似地拌嘴;我看着你,为了狱雷的生存一次次赌上性命,义无反顾地奔赴九死一生的战场;我听着城里的人们讲述着你的故事,从嬉笑的小丑,吃软饭的笨蛋,尿裤子的小侍从,到勇敢的骑士,卡萨大人的臂膀,还有‘我们的男爵大人’!大人,我很喜欢你,可我一直以为这是龙类盟约者正常的灵魂共鸣;可那天……我听见你向伊莎贝拉殿下求婚……我……我心很痛!而来到温莎堡以后,没有你在身边,感觉不到你的气息,我、我很寂寞。”

沉寂的卧房里,帕罗林卡忘情地倾诉着,越来越激动的话语里甚至带上了小小啜泣。她停顿了一下,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最后,她抬起脸,双眸明亮得像夜空的星辰,直射进闵采尔的灵魂深处。

“巨龙一族从来不会隐瞒感情。大人!我,帕罗林卡,以骄傲的黑曜火龙一族的荣誉起誓,我将要说的话都是认真而严肃的。”

“大人!我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请让我为你生下最强壮,最美丽的孩子!”

“轰!”

巨大的爆炸声陡然间压住了帕罗林卡的说话声,并让闵采尔的卧室如地震般剧烈地颤抖起来。这意外让沉浸在丰沛感情中的两人多少有些没反应过来,可窗外那明亮如彗星的火球轨迹却提醒了他们,之前的敌人又来袭了。,

窗口外掠过的黑影下,一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武士重重跳落了下来。他惊讶地望望床上衣衫不整的两人,随即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你就是狱雷派来的男爵?”他高声说道,“主教赦令:别试图染指神恩海,否则真神的惩罚必定……”

后面的话他没法说了。因为那对男女已经变了脸色站了起来,恐怖的杀意刹那间淹没了整个空间。耀眼的雷光和喷涌的火柱里,这个可怜的传话人所在的半边房间刹那间化为了飞灰,连一星人渣都找不到。

“第二次了!”闵采尔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爆发的愤怒,“三番两次打搅本大爷,是嫌命长了吗?帕罗林卡!我们去杀了这帮狗娘养的!”

黑曜火龙早就等不及了,震天的咆哮刹那间压倒了城堡中的爆炸声。闵采尔一声怒喝,手里紫雷龙皇明亮得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炬,驱策着帕罗林卡疾飞向魔力波动的来源。

城外神恩海的船上,维克多大主教和沙龙团长正诧异地望着温莎堡天空中疾飞而来的巨龙,交流的视线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狂喜和震撼。

“这气息……”沙龙抢先问道。

“一定没错,是龙鳞!”维克多大主教忍不住哈哈大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狱雷人身上,不过总算找到了!伟大的真神啊,距离您苏醒的日子临近了!”

“主教倪下,”沙龙咧开嘴笑笑,“由我去请回‘龙鳞’吧,想必教宗倪下一定会很高兴。”

维克多大主教望望沙龙,微微颔首道:“男爵的程度,想必你是足以应付了。那我就在这里欣赏你的武技,愿真神赐福于你。”

他伸出手指,点在沙龙的额头上。如地狱火焰般的光芒刹那间将壮硕的男人包裹在其中,随即隐入了他的体内。一对兀鹰般的黑色羽翼悄无声息地在他背后展开,魔力凝成的半透明铠甲覆盖上了沙龙的每一寸肌肤。

“堕天使武装,这是真神赐予你的!”维克多大主教狂热地呼喊着,“去吧,去斩掉那个异教徒,让他知道真神的愤怒!”

“喝!”光头大汉低吼一声,双脚一跺腾空而起,大鸟般迎着天空的巨龙而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大主教满意地点点头,侧转脸对一旁说道:“雪莉大人,请继续攻击温莎堡。不需要理会那条发疯的龙。沙龙很快就会带着他的脑袋回来的。”

“哈,好滴!”娇嫩的话语飞快地回答着,名为雪莉的女孩子全身都被包裹在怪异的钢铁铠甲里,正围着一口大锅似的东西忙碌着。每隔一段时间,那口大锅就会冒出浓密的白色气体,紧接着像暴怒的龙一样发出低沉的吼叫,喷吐出巨大的橙色火球。火球在天空中拉出一条明亮的尾迹,带着恐怖的尖啸声撞击在温莎堡的城墙上,每一发都让坚固的城堡猛烈地震颤着。

“亚历山大那小子,真是多余的担心。”望着周围形势一片大好,维克多心情不错地笑了起来。狱雷人想染指神恩海?还早一百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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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邪恶鸟……

两百一十、灰飞烟灭

天空中迎着巨龙疾飞的沙龙心里喊着同样的话语。自身修为远超男爵级别的魔神血脉者,拥有大主教施行神降之术而来的“堕天使形态”,就算魔力上稍有不如龙类盟约者,可远超他们的机动性足以让对手施展不出任何致命招数。铁锁审判团早已根据龙类盟约的特点制定了一套战术,重点不是皮糙肉厚的巨龙,而是龙背上行动不便的魔血者。

他讥讽地望着疾飞而来的对手,狱雷的男爵和他的巨龙就像吃错了药,老远就能感受到龙威中高涨的怒意。这个呆子大概忘记了自己是在战场,冷静的心才是解决对手的关键。这个认识让沙龙坚定了自己胜利的信心,挥手接下背后的晨星之锤,横在面前大喝道:“我乃真神教宗倪下,铁锁审判团蓝色团长,沙龙,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对面的黑曜火龙陡然间喷吐出数枚灼热的火球,照准他面门直射而来。

“哼!无礼的家伙,居然连话都听不完。”沙龙眼皮一抬,已经确定那火球伤不到自己,索性抱起手,“让你们看看真神的庇佑,以你的实力,根本无法伤害我!”

“你就是捣乱的混蛋吗?”龙背上的闵采尔早就注意到了面前这个鸟人,愤怒的情绪如潮水般震荡在全身。沉默良久的记忆从尘封中苏醒了过来,无声的咒文疯狂唱响在巨龙和盟约者共鸣的灵魂里。平稳流动的魔力刹那间就像失控的惊马,排山倒海地灌进了闵采尔的体内。魔狱封雷阵在这可怕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就像洪水面前的草垛,瞬时就消失无踪了。狂潮席卷着男人的身躯,可在闵采尔的眼里,周围的世界已经陷入了奇妙的停顿。

狭长的剑刃从闵采尔左手的龙印里吐了出来,原本完全由雷电凝成的剑刃竟有了实体的形状。亮紫色的剑身如水般流淌着悦目的色泽,明镜似的剑身上倒影着一只跳跃着青白色的火焰的瞳孔。

夜空剧烈地收缩着,笼罩着沙龙的,是比黑夜更深沉的黑暗。闵采尔和帕罗林卡就像融入了这黑暗一般,再也找不到行迹,唯一可见的,只有黑暗中心如明灯般闪烁的青白火焰。

下一瞬间,那个小小的白点膨胀起宝石般的暗红色光辉。就像打开了地狱的大门,火焰和雷霆混合的光柱爆发出沉闷的轰鸣,迅雷般横扫天际,在夜空中留下如血一般的痕迹。天空中再也找不到沙龙曾经存在的痕迹了。白色的灰絮被凉风一吹,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暗随即潮水般退去,露出隐藏在其中的闵采尔和帕罗林卡来。震骇的神情同样出现在这一人一龙的脸上,几乎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击是自己所召唤而来。

“大、大人?”黑曜火龙结结巴巴地问道。闵采尔没有回答,他隐约地想起了同样的景象似乎曾经出现在金百合领的天空。

这是雷炎。具备同时具备火与雷双重魔力属性的绝技,一击就能毁灭冰龙的恐怖魔法。

“我没吃药啊!”闵采尔郁闷地望着还在冒烟的手掌,“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神恩海的海盗船上,维克多大主教就像雕塑般僵硬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一下,那个身经百战,为真神立下无数战功的沙龙就没了?

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却依然止不住身体的震颤。左手的拇指在格格作响的牙齿间无意识地挪动着,直到咬出了血,维克多才稍微从深入骨髓的恐惧中醒转了过来。

“没想到,龙鳞的持有者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亚历山大那小子,一定早就知道了!”他将愤怒转移到不在场的佛雷蒙人身上,暗地里下定了决心,“要回收龙鳞,看来只能寻求詹尼丝大人的协助了。”

“维克多,还要继续攻击吗?”雪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让他回到了现实。天空中黑曜火龙还在盘旋着,似乎在寻找着发射火球的对手。没有了沙龙,维克多连抵抗的力量都没有,只能恼怒地瞪了闵采尔一眼,示意雪莉快速撤退。

闹腾了小半夜的温莎堡终于又恢复了宁静,涌上城头的士兵们欢呼着闵采尔和帕罗林卡的归来,开始忙碌地修缮起损坏的地方来。

闵采尔的卧室被炸了个稀巴烂。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郁闷地叹口气,靠着断墙坐在了走廊里。

“钱啊……又要花钱了……”

“呃……”帕罗林卡轻咳了一声,挨着他坐了下来,“大人,没法子了,先把龙穴的金币拿去用了吧!不过以后要还我,要把我的房间堆得满满的!”

闵采尔没有回应。释放了大量魔力的他发出小小的鼾声,靠在女孩子怀里沉沉睡去了。帕罗林卡无奈地摇摇头,从走过来的克里斯蒂娜手里接过厚厚的毛毯披在了自己和闵采尔身上。她轻轻地摸着男人的脸,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笨蛋大人……你还没有回复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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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雷蒙人的秘密基地迎回了狼狈而归的铁锁审判团诸人。失去了沙龙让维克多气焰降低了不少,居然愿意和亚历山大精诚合作了。

“……不过龙鳞威力太大,我必须请到詹尼丝大人和圣教团前来。”

“当然是非常好。”佛雷蒙贵族始终保持着微笑的脸孔,“可我担心一点,如果他的实力真如您所述的那么厉害,恐怕我们这里的人合力也会斗得十分吃力啊。”

“那你说怎么办?”维克多急声问道,“难道就不管了?”

“我只是觉得,选择温莎堡作为战场并不好。”亚历山大挑挑眉,“对付龙类盟约者已经够艰难了,如果他还有人可以帮手,或者说战局不利就跑回城堡去,这里会有很大的变数。所以我觉得,把他和自己的部下分开,引到我们准备好的战场才是上策。”,

他停顿了一下:“俗话说,好水性死在水里,而具有强大力量的对手,一定会被自己的力量所迷惑。那个闵采尔看上去很强,一个很强的家伙如果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第一时间绝不是寻求帮助,而是要自己试图解决。我们就要给他这么一个局面,让他按着我们的思路来选择。”

亚历山大观察了一下会议厅里各人的表情。青龙琪儿和维克多都聚精会神地等待着他的下文,这让他感觉很好。他眨眨眼,慢慢地说道:“反客为主。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主教大人,第一步我们需要让那个男爵和他的龙离开城堡;第二步,我们将选定这里作为战场,设下陷阱最大程度消弱龙类盟约者的力量。一个大型的封魔阵应该比较适用。而在对手陷入困境的时候,雪莉将从岛屿的外海发射魔炼大炮,消弱他的防御;琪儿大人,您负责牵制他们,让他们没法轻易离开;而圣教团的诸位则负责保护詹尼丝倪下和封魔阵。等到他筋疲力尽,却始终冲不出去的时候,我们佛雷蒙人将给他致命一击。具体的安排嘛……”

亚历山大拿来地图,放低了声音仔仔细细地说了起来。直到每个人都明白自己的职责,他才卷起地图,胸有成竹地微笑道:“如果没有意外,温莎堡很快就是我们的了。诸位,预祝这次合作圆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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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莫名其妙的突袭后,温莎堡的人们急匆匆地重新修建起损坏的城堡来。闵采尔带着克里斯蒂娜和帕罗林卡在断匕群岛中寻觅着海盗的踪迹,可那能发射爆裂火球的船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般,完全失去了踪迹。

巡查了三天后,闵采尔终于放弃了巡逻的举动,转而回到城里严密审问起被俘的海盗来。

“俺只知道,狱雷人一个脑袋一千金币。”

“俺们头目说,不来就杀,俺们不敢不来啊!俺们头目是个年轻人,很有学问……”

“俺们之前是摩根首领带的,后来来了个年轻贵族,能操控巨人,俺们打不过,都被他并了……”

“俺们有个女首领会造吐火的怪物……”

不管事严刑拷打还是威逼利诱,这些海盗知道的信息总是有限。现在大致知道的只有:海盗的大首领是年轻贵族;用火球攻击城堡的武器是一个女首领造的。至于这些首领藏在哪儿,说什么的都有。最荒谬的是有人说女首领的船可以在水下航行。

这些杂乱无章的信息闵采尔没法联系在一起。他想了一会儿,决定把这些情况都记录下来,让使魔送回狱雷城给缇琳。另外,他非常详尽地描述了那天晚上秒杀对手的情景,并联系到缇琳制造的爆发药。之前一直没时间请她解释那药物的原理,可现在有充裕的时间,闵采尔是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情况了。

那天晚上的魔力爆发还产生了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副作用。

孟德斯鸠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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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周末愉快,o(∩_∩)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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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一十一、决斗书?

孟德斯鸠醒来的非常不是时候。

忙了好几天才想起来帕罗林卡的告白,闵采尔又花了一天时间烦恼该不该吃掉认真的小母龙。

“吃掉吧!”头上有角的小恶魔在眼前飞来飞去,“小帕是正牌美女哦,而且她都不要你娶她,只要怀你的孩子!”

“不,不行!”纯白的天使一脚踹飞那个拉皮条的,眨着纯洁的大眼睛说道:“滥情不是好男人,你不是伊莎贝拉的未婚夫吗?趁着她不在的时候这么做合适吗?”

“切!这有啥!”小恶魔鄙视地白了小天使一眼,“你看卡萨,他除了提琳之外,不也有其他的妻子吗?而且风流债足足有一箩筐!大英雄有女人缘是正常的!伊莎贝拉出身贵族家庭,这些事情根本就是司空见惯了嘛!她也决不会反对!”

“可你的一切都源于伊莎贝拉啊!如果不是她把你捡回来,你还在狱门山当强盗呢!如果不是她悄悄帮你,你哪有那么快得到现在地位和力量?现在你功成名就了就乱花心,你对得住她吗?”

“我没有花心啊……”闵采尔郁闷地甩甩头。

“哼哼,没法子,有魅力的男人就是罪啊!”小恶魔奸笑着摸摸他的头,“带给女人幸福吧!你现在是大人物了,别被愚蠢的平民思维所困扰啊!”

“别忘记你许下的诺言,能抵抗诱惑的才是真正的骑士!”小天使愤愤地喊道。

这句话让闵采尔赞许地点点头。他使劲驱散了脑子里的杂念,对自己再三强调:“我是为了成为真正的骑士才努力向上爬的,决不能成为不仁不义没忠贞观念的烂贵族!这是大神考验我的时候了!上吧,闵采尔,告诉她你究竟在想什么!”

强化着这个概念的闵采尔让克里斯蒂娜给忙碌的帕罗林卡带了信,约她在精灵母树后的小池塘边见面。这封很没水平的信在以后很多年成为了写情书的反面教材,帮助了很多恋爱中的青年鼓起勇气提笔为心仪的女子写下饱含热情的文字。反正再差也不可能比那个闵采尔更差了。

帕罗林卡打开信的时候犹豫了三秒钟。然后她拉住了想走的克里斯蒂娜一起研究:为什么闵采尔那家伙平白无故写了一封挑战书过来?

“上次你说的事情,我考虑了很多天。作为一名忠诚的骑士和有担当的男人,我不能隐瞒心里真实的想法。今晚等大家都睡了以后,你来云塔后的池塘边,我们做个了断。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要怨恨。闵采尔。”

两个女孩子瞪着四只大眼睛研究了半天,一点也搞不清闵采尔想做什么。

“你最近惹大人生气了?”克里斯蒂娜咬着嘴唇,犹豫着问道。帕罗林卡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几天飞来飞去忙着搬运建筑材料,哪有闲工夫陪闵采尔瞎闹。她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忽然间倒吸口气,脸上浮现起两片红霞。

“这是大人给我的情书!”小母龙一不留神喊了出来,见克里斯蒂娜一脸的迷糊,她不好意思地凑了过去,在好友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半天。

“可……怎么看也不像啊!”克里斯蒂娜翻来覆去地又看了几遍,“你真的确定这不是挑战书?”

“嗯嗯,我已经明白了。呐,娜娜,你注意看这几段。‘上次你说的事情’,就是我说要给他生孩子。”

“生孩子!”克里斯蒂娜眼睛瞪得像圆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是的,我们可没你们人类那么多规矩,喜欢了就要为他生孩子,不过我还刚成年,就算要生也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啦。好啦,不扯远了,我继续分析。你看,这里写‘我不能隐瞒心里的真实想法’,就是说大人他接受我了,所以后面说要在大家都睡觉了以后才见面。嘻嘻,没想到他还是个很害羞的人呢,居然一直被他骗着欺负来欺负去的,这回我要全都报复过来!”

“可这里写‘做个了断’是什么意思?”克里斯蒂娜有些不相信。

“大概是他文笔太差吧。你知道大人是平民出身,没什么文化。嗯嗯。”帕罗林卡坚定地点点头,“哈哈,太好了!我要好好打扮一下。娜娜,多谢你了!”

帕罗林卡使劲抱了女友一下,小鹿般撒着欢跑掉了。克里斯蒂娜怔怔地站在原地,翻来覆去地又看了几遍。

“可我总觉得不太像啊……会不会是小帕弄错了?”她犹豫地抿抿嘴,万一是决斗,打起来怎么办?女孩子一边想着,一边慢慢走在城堡的小路上。她忽然眼睛一亮,像是发现救星一样喊了起来:“艾薇儿,等等!我这里有大人的一封信,你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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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莎堡的夜终于降临了。弯弯的月牙儿悬挂在深蓝色的天空,给城堡里的建筑笼上了一层薄纱。大云塔背后的小池塘边,帕罗林卡换上了素雅的蓝白色长裙,亭亭玉立着,脸上就像燃烧着小小的云霞。再过一会儿,闵采尔就会来到这里,作出对自己爱的告白。那时候他会怎么样做呢?是像最有教养的骑士那样单膝跪倒在面前,亲吻自己的手,还是像凶狠的野兽那样一下子扑倒自己?女孩子忽然想起了两人刚见面时,闵采尔凶狠地咬在了她的脖颈上,忍不住抬起手摸摸那处浅浅的伤痕,也许那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自己会是他的人……

城堡的灯火一盏一盏熄灭了。小池塘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云塔那边的小路上转过了闵采尔的身影。他穿着件灰扑扑的外套,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地紧贴着墙壁挪了过来,就像个要去偷东西的贼。随即他看到了树下明艳如星辰的帕罗林卡。一直顶盔贯甲,骑士打扮的女孩子陡然间变成了让人炫目的好女子,差点没让他眼珠子掉了出来。,

“帕罗……林卡?”闵采尔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他像冻结的冰雕,愣在原地半晌,然后机械地挪动了一下,终于抬起手狠狠捏了自己一把。

“啊,你、你怎么穿成这样?”他结结巴巴地说着话,“我、我……”

“大人。”帕罗林卡柔声唤道,提起裙裾走近闵采尔,“我很高兴。”

“啊?”闵采尔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看过我写的信了?”

“嗯……”帕罗林卡顿时双靥飞红,滚烫的脸孔都快藏到胸口了。她轻轻应了一声,细声细气地回答道:“大人的心意我都了解了……”

“……哦……那就好。”见帕罗林卡如此干脆,闵采尔忽然间有种失望的感觉。看来自己并不如想象的受欢迎呢,女孩子这么简单就放弃了。他有些尴尬地摸摸头,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那,我们回房间去吧……”

“啊?”帕罗林卡小小的吃了一惊,“这、这么快?”

“是啊!”闵采尔有点莫名奇妙,“不回房间去,难道在这里睡觉?”

“哦,哦!”虽然这个反应和帕罗林卡想象中的景象完全不同,连最起码的甜言蜜语都没有就要回房间睡觉!帕罗林卡思想上顿时动摇了,她犹豫了一会儿,试着提醒闵采尔道:“大人,您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嗯?”闵采尔回过头,面前的女孩子满是期盼地望着自己,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那件蓝白色的长裙采用的最流行的款式,领口一直开到了肚脐上,露出胸口大片洁白的肌肤。帕罗林卡虽然不如姐姐朱利安性感,可饱满而提拔的胸脯依旧充满了恶魔般的诱惑力。闵采尔的视线久久停留在那峰峦叠嶂的部位,脑子里一团混乱。女孩子的认真,单纯,善良,可爱,还有天然呆的笨蛋举动刹那间涌上了心头。

”大人……”帕罗林卡温柔地叫着他,双手环绕上了他僵硬的脖颈。如兰的气息飘散在鼻端,让闵采尔有种奇异的感觉。灼热的火焰自小腹处燃起,飞快地燃遍全身,让他变得焦躁不安。这种烈焰焚身的感觉让他忘记了一切,就像凶狠的野兽般低沉地咆哮着,重重将滚烫的女孩子搂在了怀里。

这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在闵采尔的脑海里。

“爬虫,发情和交尾稍晚些吧。敌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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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才回来,英语真是催眠啊……

两百一十二、分海围城

冰冷的气息几乎是一瞬间覆盖了他的全身,强行将熊熊燃烧的欲火压回了灵魂深处。闵采尔一个激灵醒转了过来,体内的魔狱封雷阵正因为感受着强大的魔压而无声地颤抖着。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可怕力量。它不像龙类盟约者施法时带来的元素之力,反倒和梅丽娅施展预言术的感觉有些类似。远方的夜空里窜动着银白色的光河,洁白的光柱从天而降直插进深沉的神恩海里。

接踵而来的是闷雷般的滚动。温莎堡外宁静的海水就像被怪兽搅动了一般,开始不安地震荡了起来。海天相接处,隐隐能看见白色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朝海岸边涌来。随着光柱处的魔力强度不断增长,神恩海就像被看不见的利刃骤然间劈开,在闵采尔面前被分成了两半。靠近温莎堡的那半海水翻腾着越来越高,发出隆隆的咆哮向着温莎堡袭来,下一刻就要撞到靠海的城墙!

“这是怎么回事!”闵采尔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他怀里的帕罗林卡闻声抬起了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同样发出了震骇的小小惊叫。

“大人,海水……”

“我知道!快去叫凯宾和艾薇儿!”闵采尔大吼道,“这是敌人的攻击!”

他话音未落,两个黑影忽然从一旁的矮树里狼狈地爬了出来。凯宾嘿嘿讪笑着,艾薇儿耷拉着尖耳朵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小心翼翼地从眼角里偷看他的脸色。

“你们是在偷看吧!”闵采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算了,快去精灵母树,让蔓藤加固城墙!我有很不祥的预感!”

“好的。”黑精灵们也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好在大云塔就在旁边,他们轻唱了一声,精灵母树就垂下了蔓须将艾薇儿卷了上去。凯宾则快步跑到小云塔那边,和艾薇儿一样钻了进去。

“小帕,叫醒其他人。”闵采尔接着喊道,“我先回去叫娜娜来!”

“我在这!”云塔的墙角下,克里斯蒂娜一路小跑奔了过来,冲着生气的帕罗林卡吐吐舌头,“呐,我、我也不是有意的!都怪大人那封信写得太差了。如果不说是给小帕的,大家都觉得这是挑战书;可一说是小帕收,他们又都笑呵呵地说第一次看到这么愚蠢的情书。然后、然后他们就开始打赌大人的告白会不会也跟情书一样有特色,所以、所以……”

“还有谁在这里!都给我滚出来!”闵采尔陡然间提高了嗓门,夹杂着龙威的吼叫刹那间席卷了云塔周围,一时间满眼尽是乱窜的人影,让他板着脸哭笑不得。瓦尔格,阿汉,侯塞,嘻嘻哈哈的黑精灵妹子们,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战士们齐聚一堂,几乎整个温莎堡的人都潜伏在云塔附近。闵采尔很无语的拍拍脑门,先前的紧张全给这帮八卦的家伙给弄没了。

“好吧!演出结束了!”他大喊道,“阿汉!带人把城门给堵了,别让海水渗进来!侯塞,照顾好马,不要炸群!瓦尔格,保护好城里的亲眷!我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的,大人!”被叫到名字的齐声回答道。闵采尔不再多说,带着克里斯蒂娜骑上了帕罗林卡的背脊,在温莎堡上空盘旋着寻找魔力的源头。

他惊愕地发现,光柱降落在距离温莎堡很远的一座小岛上。以这座小岛为圆心的海域就像漏斗般深深地陷了下去,无尽的魔力催逼着溢出来的海水朝着温莎堡涌来。闵采尔皱着眉,谨慎地打量着这个犹如神迹般的景象,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大人,要去看看吗?”帕罗林卡大声问道,“再不阻止他们,城堡会被淹掉的!”

“这是个陷阱。”闵采尔摇摇头,“敌人就是要我们去这个可怕的漩涡中央。不进去破掉驱使海水的施法者,温莎堡就没有救;而进去,等待着我们的一定是超出想象的强敌。小帕,先回去温莎堡。我要好好想想。”

黑曜火龙点点头,在漩涡边缘折返了回去,降落在大云塔的上面。闵采尔带着女孩子们走进了操作室,站在绿色水晶旁观察着外面的情景。精灵母树正回应着艾薇儿的呼唤,让附着在城墙上的蔓藤快速地生长着,将每一丝缝隙塞得严严实实。然而海水虽然没能冲开城墙,却随着时间慢慢地上涨着,才不过一会儿功夫已经彻底淹没了城堡的大门。照这个速度,恐怕要不了两小时,水就要漫过城墙进来了。

“进退两难。”闵采尔忽然有些佩服起设计的敌人来。这个计谋很简单,无非是以城堡为质,逼迫闵采尔到他们的地盘去作战。而疯涨的海水则让龙类盟约者以外的人根本插不上手。这种堂堂正正的计谋根本无解,闵采尔只有破阵,否则就要失去这里所有的部下。而要去破阵,可以想象敌人一定准备了丰厚的礼物等着他。目前知道的,已经有能发射龙焰的怪船,会飞在天上的鸟人,海盗口里的会驱使巨人的男首领,还有……巨龙。虽然他一直都没看感觉到有龙的存在,可他几乎不敢相信,一个没有龙类盟约者压阵的敌人敢于挑战另一个龙类盟约者。

“不好打啊!”闵采尔郁闷地抱着手,望着不断上涨的海水犯愁。他竭力回想着缇琳讲过的每一条战例,试图从这些过往辉煌的战斗中寻求破解谜题的答案。

“大人……”克里斯蒂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声地打断了他的思考,“我、我好像知道些什么……”

“嗯?”在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克里斯蒂娜犹豫了一小会儿,细声细气地说道:“那个……我感觉到了琪儿在附近……”

“琪儿?”

“那条科林斯人的青龙?”,

“盟约者的共鸣?”这句话闵采尔没有喊出口。他沉吟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扳起克里斯蒂娜的肩膀认真地望着她:“娜娜,你确定?”

“啊,是的,大人!”女孩子有些慌乱地点点头,“刚才在漩涡的附近,我就发现了。真的!”

“这样啊,原来那条龙也加入了敌人那边啊……”一个想法如明灯般在闵采尔脑子里亮起。焦躁的情绪飞速地退了下去,他望望克里斯蒂娜,嘴角浮现起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

“有法子了。”他说道,“艾薇儿,我请求你,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拦住海水三小时。”

“是的,大人,应该没问题!我让凯宾把人都撤回内城,这样就算海水漫过来也能再顶一阵!”黑精灵女孩子点点头,手中的绿色光芒更加明亮了。

“接着是娜娜。”

“有!”

“我要你去找到魔法阵,并且把那些埋伏着的家伙都引出来!”他拉过女孩子,在她耳朵边唧唧咕咕地说了一大通,然后笑着摸摸她的长发,“明白了吗?一定要这样做。”

“知道了,大人。”克里斯蒂娜点点头,“我一定会做到的!”

“好!最后是帕罗林卡!“他笑着对疑惑的小母龙说道,“等娜娜牵制住敌人,我们就从外围攻击他们,让他们尝尝反客为主的滋味!”

“可娜娜怎么可能应付得了那么多强敌?对方连大海也能劈开啊!”帕罗林卡担忧地望望女友。可闵采尔却露出了看上去很邪恶的笑。

“不要紧。如果娜娜感觉没错的话,对方已经给我们准备了最好的礼物!当敌人看到自己精心设计的计谋不过是一场滑稽剧的时候,不知道他的表情是怎样的呢!”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闵采尔等人再度离开了温莎堡,飞向了大漩涡中心的地方。他们急速地沿着漩涡的边缘盘旋了一周,陡然如离弦之箭般横掠而过。漩涡的中央是一个不大的岛屿,浓郁的魔力正潮水般从小岛中央的魔法阵中狂涌而出,逼迫着周围的海水朝温莎堡方向涌去。

“就是这里。”闵采尔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稍微兴奋起来。他握起克里斯蒂娜的手,严肃地叮嘱道:“一下去,就不要留手!让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家伙尝尝我的厉害!”

“是的,大人!我一定会办到的!”克里斯蒂娜微微一笑,除去外袍露出下面轻便结实的铠甲来。她拔出剑,纵身跃离了龙背,就像降临的女武神般朝着地面急坠下去。无形的风聚集在她的周围,减缓了下落的势头,犹如透明的翅膀般托着窈窕的女孩子滑翔在魔法阵的上空。她从眼角望见黑曜火龙无声地离开了天空,飞进了海浪的掩护。而魔法阵周围站立着的数人似乎对己方的举动十分诧异,目光纷纷投向正中站立的那对男女身上。

闵采尔的判断是对的。他和帕罗林卡才是对方真正的攻击目标。在他们没踏入陷井之前,敌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发动攻击的。

“大人真的很厉害呢!”克里斯蒂娜拉起脖颈上的面纱遮住脸,留在外面的双眼里立刻换上了如寒冰般冷厉的精芒。她深吸口气,将长剑横在胸口,小声吟唱起闵采尔传授的咒文来。

“以风之使者克里斯蒂娜之名,龙类盟约,开启!”

白色的光辉随着咒文的终结闪烁在她的掌心,长久没有出现的风之精切开了虚空的障壁,再度出现在小岛的夜空里。这些双手长着镰刀般利爪的“镰鼬”欢快地飞舞在克里斯蒂娜的身边,越聚越多,最终汇成两条粗大的龙卷,缠绕在她的双手边。

“大人,你怎么帮助我们的敌人!”小岛的隐蔽处,青龙琪儿喊声顺着风传了上来。风之巨龙急速地爬升着,可被龙类盟约抽取了大量魔力的她却来不及阻止了。昔日风之军的大将歉意地摇摇头,对准脚下的魔法阵高声喝道。

“绽放吧!坠天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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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场面……唔……

两百一十三、娜娜的音速剑

海之漩涡,空之繁花。

一朵朵绽放的白色菊瓣散落在阴沉的天空,随之而来的是死神的凄厉尖啸和纵横驰骋的音速之刃。刹那的寂静后,地面上魔法阵立刻被连续的猛烈爆炸给包围了。半透明的魔法障壁在腾起烟尘和飞溅的沙石里分外显眼,隐隐能听见阵中的法师们节奏越来越快的吟唱。克里斯蒂娜斜握起长剑,在剑刃上凝聚起白色的魔法光辉。横斩,力劈,直刺,斜挑,暴风骤雨般冲撞着魔法阵护壁。小岛上魔法阵的光辉稍微暗淡了下去,连带着高涨的海水也回落了不少。魔法阵中的敌人很快做出了反应,六道水柱自神恩海中急速地升起,在魔力的驱动下化为长蛇的形状封住了小岛四周。每一道水柱的顶端都站立着一个黑色的人影。这些人的装扮和温莎堡外死去的沙龙十分类似,全身都被半透明的魔力铠甲覆盖着,背后则展开着一支或两支深黑的羽翼。他们的胸口处绣着宛如家纹似的铁锁链,袍角上写着:神明审判的铁锁最终将降临末世。

“六名狂信徒!”克里斯蒂娜回想起闵采尔描述的鸟人形象,收回长剑横在胸前。陷阱里的杀招似乎超出了预计,对方高涨的魔力绝非自己一个人所能匹敌的,所以必须实施补救计划。

“琪儿!”克里斯蒂娜忽然转过身,面对着盘旋在附近的风之巨龙,目光充满了愤怒和不满,“青龙琪儿,你已经忘记最强之龙的荣耀了吗!”

“不,大人,我……”这声喝问如当头棒击,顿时让小龙女张口结舌,“可大人你……你不是被狱雷人……”

“你忘记最强之龙的荣誉了吗?”第二次喝问打断了她的辩解,让她恍惚间看见了那个绝不输与男人的年轻女伯爵。她动摇了,巨大的身躯稍微靠近了悬浮在空中的克里斯蒂娜,声音有些哽咽:“大人,你恢复了吗,你现在是我的大人了吗?”

“横剑而战,仗剑而生……”克里斯蒂娜一字一句地念道,让每个字都清晰地震响在翻滚的天地间。青龙琪儿本能地低吼了一声,随着她一起高声喊道。

“……弃剑者败,剑乃吾魂!吾乃龙之爪牙,吾乃龙之鳞甲,吾乃龙之愤怒,吾乃龙之咆哮!吾为烈战而存,吾就是最强之龙!”

激越翻滚的话语声里,克里斯蒂娜盈盈伫立在青龙琪儿的头上,双手各持着一柄锐利的长剑。剑锋上流转着飓风的气息,一人一龙周围回旋着咆哮的龙卷。昔日四方军风之大将的雄姿再度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强大的魔压排山倒海般逼迫着四周海水柱上的狂信徒们。

魔法阵的中央,佛雷蒙人亚历山大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轻轻向天空中的克里斯蒂娜拍拍手。

“那个闵采尔,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呢。”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青龙赶来复仇的原因,居然是他策反了科林斯人的大将!没亲眼看到之前,有谁能信?即使亲眼确认,说出去又有谁能相信!”

“亚历山大大人,要处理掉他们吗?”问话的,是站在魔法阵正中的白袍女子。她的头脸被精美的兜帽遮得严严实实,看不见相貌。她的左手里捧着破旧书本的残页,制造出海水漩涡的魔力源头正是这里。见亚历山大没有回答,女子继续轻言细语地说着话,“即使龙类盟约者在创世之书面前也撑不了多久,只是如您之前所言,另一位掌握有龙鳞的温莎堡男爵才是我们的对象。如果就此使用创世之书,我担心对付第二人时候魔力会不足以支持。”

“那么由我们做支援,协助圣教团的诸位先擒下她吧!”亚历山大仰望着天空,“风之大将的英姿,实在是很美啊,真有些不忍破坏的感觉。”

兜帽下的脸小声叹息了一声,摇摇头维持着海水增长的势头。远远的海面上传来了沉闷的轰鸣声,橙色的火球在漆黑的夜空划出明亮的尾迹,朝着克里斯蒂娜尖啸着飞来。几乎是同时,六名狂信徒一起展翅高飞,从六个方向一起扑向中间的女孩子,六柄样式各异的武器夹着风猛袭了过去。

“音速剑·白。”女孩子淡淡的话语声还未落下,纯白色的花儿便在青龙琪儿身边接二连三地绽放了开来。百千道音速之刃扭曲了平静的空气,亮出锐利的牙迎着敌人呼啸而去。橙色的火球就像被风吹灭的蜡烛,一瞬间被撕扯成上万细碎的火焰,随即被风席卷无踪。而圣教团的狂信徒则收拢了身后的羽翼,蜷起身子试图硬碰这无形的剑气。

“砰砰”声大作,利刃般的冲击暴风骤雨般击打在坚固的魔力铠甲上,粉碎,破灭,随即又是第二道、第三道。然而大多数狂信徒并没感到多大压力,声势巨大的攻击最后落在自己身上的不过是三四击,尽管魔力强大,可损伤却意外的小。他们竭力护住头脸薄弱的地方,一面计算着音速剑减弱的时候该如何攻击,可下一瞬间,同伴的凄厉的惨叫声却打破了他们的如意算盘。

克里斯蒂娜并不是无差别地攻击每一个人,她百分之七十的攻击都集中在了最远处单翼的使徒身上。狂暴的风撕碎了那名可怜人的护甲,切割着他的躯干,无数的镰鼬残忍地穿梭在他的体内,每次欢叫都会带出大蓬的鲜血。不到一分钟,那名被攻击的使徒就被撕成了碎末,连存在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感受着这种可怕的力量的人们一瞬间从胜利的巅峰掉落到低谷。这才是风之军的大将,这才是那个以一己之身,将闵采尔和伊莎贝拉压制得抬不起头,还险些杀了伊莎贝拉的年轻女人真正的实力。

第二枚橙色火球到来的时候,还活着的五名使徒却犹豫着不敢上前。这番丑态落在魔法阵中的女子眼里,让她不经意地皱起了眉。她抬起手,指着天空中威风凛凛的克里斯蒂娜,从唇里吐出几个晦涩的音节。,

五名使徒周围顿时出现了暗淡的锁链,紧紧附着在他们的羽翼上。“堕天使形态”随着施加的祝福产生了变化,黑色的火焰如巨蛇般窜起,熊熊燃烧在飞翔的人体周围。使徒们眼睛里绽放出杀意的红光,身躯膨胀了足有一倍,虎视眈眈着中央的女人。

“有趣的招数。”亚历山大微微一笑,回头冲圈外的侍从打个响指,“让雪莉全力攻击,把躲在暗处的那个狱雷男爵逼出来。”

没多大一会儿,来自外圈的火力骤然间强了三倍。橙色的火球接二连三地自海平面处升起,飞到岛屿的上空炸裂了开来。流星雨般密集坠落的碎片密密麻麻地笼罩着克里斯蒂娜头顶的天空,宛如大网般罩了下来。使徒们同时展开羽翼,闪电般地突袭向圈中的女孩子,大有“如果你抵挡流星雨就没法抵挡我们攻击”的势头。可克里斯蒂娜半刻也没犹豫。音速剑·白再度横扫天际,凄厉的剑风将冲在最前面的两名使徒撕成了碎片,接着对准了第三名使徒。就在此同时,流星碎片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纷繁的碎片和半透明的魔法护盾激烈地冲撞着,连续地爆炸声响彻云霄,熊熊燃烧的火焰甚至染红了浅灰色的云层。护盾的颜色很快就暗淡了下去,“啪的”一声破裂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见怒吼的青龙陡然间翻转身,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挡在了克里斯蒂娜面前。

“轰……”震耳欲聋的响动在小岛上空回荡着,橙红色的火焰吞没了一切,隐隐能听见火焰中巨龙愤怒的嘶鸣和沉闷的爆炸声。狂风猛烈地回旋着,将火焰一丝一缕地驱逐开去,终于显露出里面的人来。

地面上的亚历山大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身边的女子轻叹口气,低声对他说道:“似乎受了伤,魔力气息衰弱了不少。要活捉吗?”

“不,继续攻击。如果狱雷的男爵不心疼他的部下,我们为什么要留下她们的性命呢?”年轻的贵族耸耸肩,“雪莉的下一波攻击她们挡不住了,可怜的科林斯人。”

女子点点头,对着天空发出一声婉转的清鸣。剩下的三名使徒再度围拢了上去,准备彻底干掉受伤的敌人。

然而远处的海面上忽然发出了明亮的闪光,随即而来的,是低沉的爆炸声。一道橙色火柱直冲云霄,将海天交界处的云都染红了。

亚历山大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那里是雪莉藏身的地方。

不祥的预感很快变成了现实,小岛上空再没有出现过魔炼大炮的支援,而巨龙的气息似乎在隐隐加强。他阴沉着脸,望着燃烧着的海平面,闭上眼沉思了一会儿。

“詹尼丝大人……我想,恐怕要做好撤退的准备了。”他低声说道。“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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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又变热了,唉……昏昏欲睡啊……

两百一十四、海上的激斗

“什么!”说话声音虽小,可依然被站在不远处的维克多主教听见了。他恶狠狠地瞪了亚历山大一眼,几乎是吼了出来,“你是说,我们的使徒就白死了?沙龙团长的命,还有今天为真神献身的诸位,被你一句没意义就完结了!佛雷蒙人,这里不是你的地盘,教宗的信徒还轮不到你说什么!”

他的愤怒似乎得到了圣教团众人的共鸣,这些黑袍的法师和牧师均对亚历山大怒目而视,恨不得让这个怎么看都像占便宜的佛雷蒙人立刻消失。

“哦,那主教倪下打算怎么做?”亚历山大不以为意地笑笑。维克多根本懒得理他,径直跪倒在魔法阵中的女子面前,大声喊了出来:“请詹尼丝大人出手,除去胆敢阻挡真神的异教徒,并收回我教的秘宝龙鳞!”

“嗯。”詹尼丝轻轻应了一声,歉意地望望亚历山大,“很抱歉,我教的意思就是如此。如果连罪孽深重的异教徒也无法给与天罚,反而要从他们面前撤走,真神一定不会高兴的。亚历山大大人,请您先行退下吧。”

“很好。”佛雷蒙人耸耸肩,嘴角微微一翘,“祝你好运,可爱的女士!”

他一撩披风,转身小步离开了魔法阵,带着自己的侍从朝海边走去。一行人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的夜色里,就像他们根本没来过一样。铁锁审判团的人们鄙视地瞪着这些胆小鬼离去的方向,再度将注意投向天空中飞舞的巨龙。克里斯蒂娜似乎稍微缓过了气,周身的龙卷再度增强了起来。

“没法子了。”詹尼丝的声音依旧软软的,“伟大的真神,情非得已,我要借用您的力量惩罚邪恶的异教徒了。”

她轻轻合上书页,将创世之书的残页抱在怀里。纯白色的光柱陡然间变得更加明亮起来,在天空中翻滚着的海水之柱立刻粗大了几分,竟从顶部生长出巨龙模样的头颅来。

“水能洗尽一切污秽。带着原罪的人,手上沾染着血腥的人,接受真神的惩罚吧。”詹尼丝低语着,抬起手指向天空中的克里斯蒂娜,“帝王水龙瀑。”

六条巨大的水龙腾空而起,带着如雷的轰鸣急撞向天空中的敌人。青龙低鸣了一声,载着克里斯蒂娜飞速地挪了开来,如幻影般横掠过魔法阵的上空。龙背上再度绽放起音速剑之花,冲在最前面的水龙顷刻便被切成了粉末,可下一瞬间又在魔力中重生,更为凶狠地追蹑在女孩子身后。

残留的使徒们开始了连绵的攻击,配合着飞舞的水龙封闭起克里斯蒂娜移动的轨迹。一时间水花飞溅,剑气四溢,无止境涌现出的水龙极大消耗着音速剑的魔力,让之前受伤的克里斯蒂娜和琪儿几乎喘不过气来。青龙安全移动的地方愈来愈小,更加上三名开启了堕天使武装的使徒堵住了所有能逃离魔法阵的路线,克里斯蒂娜终于被逼和水龙硬碰硬了。

风的精灵和水的精灵飞舞在漆黑的天空里,激烈地碰撞着,消灭着;强横的剑气和暴涨的水龙纠葛在一起,不停重复着毁灭和新生的旋律。天空中被急速移动的魅影或充满着,直到被魔炼大炮所伤的青龙迟缓了下来,翅膀被一条横冲直撞的水龙给撕开了血淋淋的裂口。

“大人!你走吧!”青龙绝望的喊叫声震荡在天空,然而克里斯蒂娜却一招接着一招重复着音速剑,以最快的速度消耗着仅存不多的魔力。她始终温柔地笑着,还不忘安抚身下的巨龙。

“闵采尔大人一定会来的!只需要再坚持一小会儿!”

“那个骗子?”听到这个名字琪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大人,他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为了他抛弃家族,抛弃科林斯,现在还说不定要死在这里!大人,你是被迷了心吧!”

“不知道呢。”克里斯蒂娜笑着说道,“只是觉得……在他身边很安心。”

话音刚落,音速剑绵密的防御陡然间出现了一道裂口,一条水龙撕碎了减弱下来的剑气,蛮霸地挤了进来,长大大口就要吞噬面前的女子。防御的狂风很快就消失无踪,克里斯蒂娜弱柳般的身姿终于暴露在强悍的魔力攻击之下。

青龙绝望地闭上眼,等待着被水龙吞噬的瞬间,然而下一刻,迎来的只有漫天的水花,以及男子凄厉的惨叫声。

闵采尔不知何时回到了岛屿的天空中。借着黑暗的掩护,他从使徒的背后偷袭了最近的敌人,紫雷龙皇的雷光将那个倒霉蛋活生生劈成了两半;第二名使徒还没回过神,黑曜火龙的利齿已经深深扎进了他的腰部,一扯,一甩,顿时将他撕成了血肉的碎块,那惨叫声就是从一时未死的他嘴里发出的。

电光火石的一击几乎没能耽误疾飞的帕罗林卡分毫,眨眼之间,她就出现在琪儿面前,示威地低吼了一声,随即展开双翼将克里斯蒂娜和琪儿遮蔽在身后。

“大人!”克里斯蒂娜轻声叫道,话语里洋溢着淡淡的喜悦。龙背上的闵采尔侧脸赞许地望望她,抬起双手对着水龙高高举起。沛然之极的魔力狂涌而出,深黑色的龙鳞就像千万枚珍珠,密集地浮起在他的躯体上。他的左手膨胀了起来,关节处生长着龙族的倒刺,粗大而锋利的龙爪取代了原本人类的形体。被黑色的火焰包裹着全身的男人缓缓抬起眼,左眼里燃烧着冰冷的青白火焰。

“盾!”半透明的魔力护盾随着他的话语刹那间伸展开去,肉眼可见的立方体刹那间将两条巨龙全都包裹在其中。第一道水龙柱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动猛地撞上了护盾,在接触点哗啦啦的四散碎裂,掀起漫天的水花。承受着巨大冲撞的护盾上荡漾起一圈圈黑色的波纹,将冲力分散到立方体的各处,堪堪挡住了可怕的水龙。护盾内的闵采尔和帕罗林卡浑身轻微颤抖着,看在青龙琪儿的眼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居然被盟友攻击!居然会被敌人给救了!”她有些头晕,这世道究竟怎么了,难道是自己已经理解不了了?她呆呆地望着奋战的两人,忽然有种荒谬的感觉。要是这时候自己偷偷咬上那混蛋一口,结果会怎样呢?

“琪儿,”克里斯蒂娜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求你再看看。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恨他,可他确实不是坏人……”

青龙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身为风之军的大将居然为敌人求情,这个敌人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搞的她失去了记忆,什么烂事。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闵采尔冷嘲热讽道:“狱雷的笨蛋,你不是很有本事吗?怎么被区区一个邪教徒压着打?要是在我们科林斯,早就三两下干掉她了。唉,看来狱雷人不用奸计什么都干不成!”

“你说什么!”帕罗林卡顿时怒了,“要不是我们来救你,你早被冲到海里喂鱼了!科林斯的傻瓜!”

黑曜火龙一分心,防御阵顿时就薄弱了三分,两道水龙咆哮着撕碎了护盾,将立方体破开了巨大的缺口。冬季海水的凉意直渗入众人的肌肤,眼见就要被这磅礴的海龙之潮彻底吞进肚里。

然而奔涌的海水在距离不到一米的地方被看不见的堤坝给分了开来。飞花碎玉似的水珠散落在夜空,咆哮的海龙自正中被劈成了两半,贴着两条巨龙疾走落下,在海天间形成了弯曲的拱形。在激流中,闵采尔的左手如山峦般巍然不动,硬生生接下了连续三道水龙瀑。

“娜娜,你先走!”他侧转脸,笑容如阳光般灿烂,“对手有些麻烦,伤了你可不好了。”

“可是……”克里斯蒂娜想辩驳两句,却见男人抬起右手摇摇。

“你做得已经够好了!剩下的事情就由男人来做吧。”他说完话,左手龙爪陡然间虚握了起来。天空里就像有只无形的手勒住了水龙的脖颈,让它再也前进不得。

“不过是几条小蛇,居然敢在这里放肆!”闵采尔的话语声震荡在天地间,让魔法阵周围的人们都变了脸色。他们将目光投向詹尼丝和维克多,大主教正失魂落魄地盯着拼命挣扎的水龙,嘴巴里足以塞进个拳头;詹尼丝的脸孔藏在兜帽里,一时间却看不出她的反应来。半晌,她才缓缓摇头,用细微的声音自语道:“看来太轻敌了。这个小小的温莎堡居然聚集了两名伯爵实力以上龙类盟约者,创世之书的第一章很难压制了。”

“维克多!”她轻声喊道,“趁现在带所有信徒走吧。我要使用神降之力了。”

“大人!”大主教几乎不敢详细自己的耳朵,“这怎么行,您的身体……”

“只做一击还能维持。”詹尼丝平静地说道,“创世之书会保护我,而你们如果还留在这里,只会过早回归真神身边。那样并不能让真神高兴。”

“可是……”

“不必多说了。”她抬起眼,从兜帽地缝隙里望着天空中飞舞的巨龙,再度轻叹口气,“能换取两名伯爵级别魔神血脉者的性命,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

信徒们很快就离开了。失去了控制的魔法阵里,魔力的源流运转得越来越快,连大地的深处都隐隐传来了沉闷的轰鸣。然而这一切都无法引起詹尼丝的在意,她翻开了创世书的第二页,轻轻颂唱起古老的咒文:“你将拔下龙牙,你将把狮子踩在脚下……真神的光辉之下,一切罪恶终将面对最终的审判!”

“去吧,深蓝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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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要持续到周三……悲剧啊……

两百一十五、难以置信的逆转

波涛汹涌的大海在一瞬间平静了下来。先前几乎吞没温莎堡的巨浪飞速地平息,填回了小岛周围的大漩涡里。袭击闵采尔等人的水龙失去了魔力的支持,也化成了千万点水珠降落回地面,就像之前那场激战没发生过一样。

然而闵采尔等人的心里却没法平静。巨龙身下一望无际的海水里,看不见的能量正不断高涨,逐渐增大到让人胆寒的地步。

“大公爵……”闵采尔第一个念头是林卡大公复活了。这样恐怖的魔力,除了落日丘陵一战时,魔神合体的希尔德布里特之外,即使狱雷之主的卡萨也从未表现出来。他有些震惊地凝望着小岛下方的魔法阵,那里究竟有什么样的敌人,居然能驱动如此可怕的力量?

“走!往上飞!”他果断的喊道。帕罗林卡二话不说振翅而起,朝着头顶的云层疾飞而去。可她忽然间发现克里斯蒂娜并没有跟来,不禁犹豫着望向闵采尔。

“大人?娜娜她……”

“一定是那条笨蛋青龙!”闵采尔恨恨不已,大声在小母龙耳边喊道,“我们回去接娜娜,那家伙要死就让她自己去死!”

“嗯嗯!”黑曜火龙长鸣一声,陡然间掉转头,收起翅膀急落。青龙琪儿还傻愣愣地悬在身下的天空里,正和克里斯蒂娜激烈辩论着什么。

“你俩不想活了?”闵采尔已经注意到海面上起了变化。海水就像被藏在地下的怪兽鲸吞一样退去,露出小岛周围大片裸露的珊瑚礁来。魔力的波动已经强到了让人难以呼吸的地步,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超出想象的威力。

克里斯蒂娜歉意地冲闵采尔苦笑着,轻声细语地解释道:“琪儿不相信我们,她想让我随她一起回北方去。我没答应。”

“这事现在谈个屁!笨蛋龙,先躲过这一劫,回头到温莎堡去吵个够!”这种脑残的事情实在让人很恼火,闵采尔立刻忍不住骂了出来。青龙白了他一眼,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要走大人也是跟我走!你这个强盗,劫匪!凭什么对我的大人指手画脚!我跟你讲,要不是看在你没虐待她的份上,我早把你……”

“轰!”震耳欲聋的响动打断了青龙琪儿的抱怨。大海开始愤怒了。

视线内的海水就像煮开了一样沸腾着,不时喷发出一道接一道冲天的水柱。尽管距离闵采尔众人还远,可那激射而来的水珠却擦得人脸生痛。

岛屿上的敌人完成了最终的积攒,终于开始释放出毁灭一切的海洋之力。上百条海水聚成的长龙抬起了硕大的脑袋,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半空中的诸人身上。

“要命,刚才只有六条还能耍耍酷。现在多了十几倍……还真是高看我了!”闵采尔自嘲地笑笑。现在逃也来不及了,他不认为敌人会蠢到使用无法攻击飞龙的技巧,而这么多水龙,一旦被缠上就会立刻陷入被动。百余条水龙……闵采尔还没自大能耗干这么多次攻击的地步,就算能顶过去,谁又知道这个数目是不是敌人的极限呢?

唯一的办法,只剩下干掉施法者了。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吵。”闵采尔转过脸,认真地对青龙琪儿说着话,“你不想死在这里吧?”

小龙女别着头不吭气。不过从她没拌嘴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有在听他的话。

“那就跟着我,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要回头!就算被水龙咬住尾巴,也决不允许还击!”

“什么!你这个疯子,难道要我陪着你一起死?”青龙顿时愕然。

“不听也随你。不过我死之前,你会先害死娜娜!”男人懒得解释了,“想她死的话,就随你高兴吧!”

他开始打量着周围,最终目光投向了天顶。

“小帕,还记得那条笨龙琪儿在罗翰海上展露的那招吗?”

“嗯,但是大人?”

“那就飞吧!”闵采尔咧咧嘴,“相信我,我们一定能胜利!”

黑曜火龙点点头,再度展开翅膀,如箭般直冲云霄。青龙琪儿迟疑了一小刻,立刻尾随而去,几乎是垂直着疾飞向天空的正中。在两条巨龙的背后,数以百计的水龙像是从沉睡中醒来,一起发出低沉的吼叫射了出去,上百道粗大的水柱一直冲向天穹,就像要把天与海连接在一起似的。

闵采尔启动了半龙化武装,牢牢地附着在帕罗林卡的背脊上。头顶上的星空奇妙地旋转着,耳畔呼啸的风每退去一分,就像距离璀璨的星河更近了一步。尽管杀意密布在周围的空间里,可闵采尔却出奇的平静,竟然会有一小瞬被宁静的夜空所吸引着。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眼角余光扫视着四周快速追上来的水龙,算计着下一步的动作。

黑曜火龙“砰”地穿越了眼前的云层,随着他的心意停留在那里。几乎是同一时间,青龙琪儿带着克里斯蒂娜也飞了上来,险些和帕罗林卡撞到了一起。

“怒海澜涛。”闵采尔高声喊道,大笑着拍拍帕罗林卡的脊背。没等琪儿反应过来,黑曜火龙一个翻身隐入了云海,朝着下方遥远的岛屿直冲了下去。巨龙的身形刚刚消失,哗啦啦的水龙便紧随着冲上了云层,高高的在天穹上拐了个大弯。

青龙琪儿顿时明白了闵采尔想做什么,一咬牙就骂了出来:“狱雷人果然都是疯子!哪有这样的打法!一不小心自己的命就会丢了啊!”

“相信他!”克里斯蒂娜成竹在胸,“我的感觉不会错的。”

天空中很快发出了如雷的轰鸣。平静的虚空就像被锐器撕裂了一般,散布出层层波澜。波纹的正中心,帕罗林卡正以垂直于岛屿的角度激烈地俯冲了下来,极高速的运动在虚空中制造出如同圆锥形的白色冲击波。青龙琪儿紧紧跟随着前面的两人,将风系巨龙天赋的魔力一层层刷在帕罗林卡身上,帮助她抵抗如刀割般的气流。,

在巨龙的身后,上百条水龙正以更快地速度尾随而来,这些海水聚成的魔物被迎面而来的气流削得越来越尖,就像无数的利牙正咬啮向无助的猎物。

如果身在岛屿之外,这一幕就像壮美的奇景,是神明创造的世上最大最华丽的喷泉,正以海岛为中心绽放出夺目的光彩。然而站在魔法阵中间的詹尼丝却煞白了脸。黑曜火龙的攻击很难打破魔法阵的防御,这点她有充分的信心;加上那条背叛的青龙,也许会有一点点的威胁。然而紧跟在这两条巨龙背后排山倒海而来的海水之龙,等同于将数千数万吨海水倾倒在自己的头上,而且是从云层上的高空。即使不考虑其中聚集的魔力,光是这个重量就足以把小岛给压得四分五裂了。

詹尼丝在心里将急坠而下的敌人诅咒了千百遍,手里的创世之书光芒也变得更加明亮。然而驱动海水容易,想要把数百如脱缰野马般的水龙分散到别的方向,这就实在太难为她了。

詹尼丝,铁锁审判团背后神秘组织的圣女,圣教团的指导者,天生具有神降之力的女人,从来没遇到过这种超出控制的难题。她绝望地凝视着天空,眼睁睁地看着脚下的魔法阵因为超量的魔力一寸寸崩溃,陡然间有种被神所抛弃的感觉。

她紧抱着创世之书,无助地跪倒在地上,紧闭着双眼等待生命的终结。然而一只大手陡然间破开地面,将惊呼的女子轻巧地抓了起来。这只手属于一个高大的魔傀儡,也被帝国的人们称为巨神兵的炼金术造物。魔傀儡的肩膀上,佛雷蒙人亚历山大冲着詹尼丝微微一笑,带着她急匆匆地隐没在了黑暗里。

下一瞬间,百条水龙先后撞击在岛屿的地面上,狂暴地冲刷着一切凸出地面的物事。无论是佛雷蒙人的秘密基地,还是铁锁审判团精心布置的魔法阵,都在这伟岸的自然之力面前烟消云散,连残渣都不剩地被扫进了海底。

在最后一刻展开双翼转为平飞的帕罗林卡一头撞进了海水里。尽管闵采尔玩了命地张开魔法护盾,差点因为用力过度彻底变成了龙人,这些坚固的魔法护盾还是因为坠落之势过猛而被磨得支离破碎。青龙琪儿稍微好些,毕竟是最擅长驾驭风的一族,她在即将撞到海面的时候不仅让克里斯蒂娜开启龙类盟约逆向射出无数道音速剑,还召唤出两道龙卷延缓了降落之势。比起和海面硬碰硬的黑曜火龙起来,她们所受的损伤就轻多了。

琪儿稍微缓了口气,然后贴着海面盘旋着,开始寻找闵采尔和帕罗林卡的下落。龙类盟约者天然可以相互感应的能力派上了大用场。她们很快就发现了半沉半浮在海水里的黑曜火龙,连忙托着她向被洗过的海岛边游去。帕罗林卡伤势不重,主要是降落时受到了海水的冲击,整个人都头晕晕的。她勉强变成了人形,倒在沙滩上休息了半晌,忽然对守候在一旁的克里斯蒂娜说道:“大人呢?”

“那个家伙,死了算了!”琪儿哼了一声,这才想起还有个家伙依然在海水里。没等克里斯蒂娜说话,风之巨龙展开双翅再度飞起,朝着帕罗林卡落水的位置搜寻了过去。她隐隐感觉到脚下传来了淡淡的龙息,接着很清晰地听到了闵采尔的呼唤声。

“喂,笨蛋龙,拉我上去啊!”

青龙假装没听见,装模作样地在他头上盘旋了几圈,最后干脆悬停在闵采尔的头上。

“喂,骗子!”她脑袋侧在一边不看闵采尔,“我要先声明,绝对不是我对你有好感,或者是因为你救了我和克里斯蒂娜大人!报恩什么的,对巨龙来讲是没有的事情,你一定要记清楚哦!”

“是是,赶紧拉我上去吧。”闵采尔无语地瞅瞅不直白的青龙,“我这还有一个人呢!”

他的右手正抱着个浑身钢铁铠甲的家伙。琪儿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亚历山大的部下,名叫雪莉的女孩子。那身从来不脱下的铠甲实在太显眼了,以至于琪儿之前还花了一定时间思考,这副盔甲下面的家伙究竟长着什么样的脸。

见青龙一直盯着雪莉,闵采尔打了个哈哈:“打沉了她的船,不过之前没抓到她。这个倒霉鬼大概是想回岛上去,却没想到遇到大海啸了。”

“哼!”青龙重重地哼了一声,一爪拎起一只倒霉蛋,慢悠悠地朝着岛屿飞去。闵采尔才落下地,帕罗林卡和克里斯蒂娜就围了过来,粗暴地将他扑倒在地后,不顾他的严正抗议将他全身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唔,一个零件都没少。”帕罗林卡认真地点点头。克里斯蒂娜小小的松了口气,无力地瘫倒在闵采尔身边,露出一丝安心的微笑:“太好了,要是大人出了事,我、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死了最好!大人你是这个坏蛋给骗了!真是!”琪儿抱着手站在一边,目光不善地在闵采尔和克里斯蒂娜两人间扫来扫去,坚决不准变得花痴的盟约者靠近闵采尔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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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场面完成……阿门……

两百一十六、战后的人生大赢家

闵采尔等人在天刚亮的时候回到了温莎堡。

神恩海上的异象让被海水困在城里的人们担心之极,既担心海水会冲垮城墙毁掉一切,又担心闵采尔他们遇上强敌难以脱身。每当天际传来沉闷的轰鸣声时,城堡里的人们就会祈求最高神凯斯的庇佑,期望出战的人能顺利归来。

这祈祷果然应验了。

当闵采尔降落在大云塔下时,人们忍不住发出兴奋地欢呼声,然而这欢呼很快就沉默了下去。出去只有三个人,回来居然变成了五个。紧随着克里斯蒂娜的高挑美女似乎从来没见过,而且和大人的关系好像很暧昧。她紧盯着狱雷男爵的目光就像个监护者,生怕闵采尔会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

说起来,这样的目光好像只有做妻子的发现老公的不忠才有。

而闵采尔偏偏很不在意的样子,竟然还三番两次地调戏她,气得这个高挑美女直跺脚。要不是克里斯蒂娜拼命拉住她,恐怕下一刻她就要拔剑上去杀奸夫了!

“琪儿,”闵采尔很暧昧地叫着那女子的名字,“如果没什么事,我看你还是先回家吧。”

“休想!”被唤作琪儿的女孩子立刻就拒绝了,“别想甩掉我!我一定要让你知道骗子的下场!”

奸情!这里面一定有奸情!

围观的不明真相群众兴致勃勃地看着领主大人和陌生美女打情骂俏,有好事的已经开始打赌他们俩究竟到了什么关系,却听闵采尔又开始制造起另一桩大八卦。

“阿汉!”

“在!”守备官一溜小跑赶了过来,等待着他的命令。

“收拾一间房子,把雪莉带过去。”闵采尔拖过昏迷的铠甲女孩,小心翼翼地放倒在地上。钢铁面甲因为碰撞的原因打开了小半,露出如雪般洁白的肌肤和粉嘟嘟的小嘴来。这个昏过去的雪莉看上去有很大几率是个美少女。

见阿汉迟疑着不动,闵采尔又补充了一句:“要好好招待!回头我再亲自过去审问审问。”

这句话让群众们的八卦之魂再度高涨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桃花运吗?

自古武将出征,带回来的不是首级就是惨兮兮的俘虏。温莎堡的这位大爷倒好,带回来俩美人儿,关系似乎还很有考究的深度。不少男人望着疲惫的男爵大人,眼光里露出崇拜和狂热的神彩,亮晶晶地晃得他直纳闷。

打胜仗没这么夸张吧?怎么望过来的眼神都跟看到“人生大赢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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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大战后,温莎堡再度恢复了平静。城里的人们忙碌地修复着被海水破坏的城墙,同时针对这次作战加强着城堡的防御。

闵采尔带着帕罗林卡重新回到了那座被彻底毁坏的小岛,试图寻找能证明敌人真实目的的证据。铁锁审判团这个名字重新唤回了他的记忆,让他想起在云城龙飞和迷雾森林的遭遇来。这帮家伙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比如自己佩戴在手指上戒指“龙鳞”。他仔细想了想之前的事情,最终提起笔,将铁锁审判团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发给了卡萨和缇琳。

很快的,狱雷城的使魔就带来了回信。信函是缇琳亲笔写的。

“铁锁审判团,在帝国的历史里只有很少的资料记载过他们存在的信息。据说,他们信奉的神明比最高神凯斯还要古老,历史能追溯到魔神和巨龙创造龙类盟约以前。他们称呼自己的唯一神为真神,在帝国混乱的时期曾经在平民间广为传播。后来被皇族和贵族们联手打入了黑暗。不过最近一百年活动迹象又多了起来,甚至有魔神血脉的贵族也信奉了他们的教义。”

“铁锁审判团是这个真神教派的执行者和保护者,身份和黑骑士团有些类似。他们擅长奇怪的魔法,既不是来自于血脉的遗泽,也不是来自于魔法书的研习,更接近于神仆、牧师、司祭等直接引用魔力之人。但他们的魔法上手极快,号称只要内心信奉真神,便能施展神力。这也是帝国衰微期这派宗教扩展极快的原因。近几十年他们甚至拥有了自己的城堡和领地,并且在很多领地内拥有大量信徒。这无论对哪家领主而言都是极大的隐患。”

“至于他们在寻找的东西,据零星的资料上记载,是一系列怪异的神器。比如,你拥有的龙鳞。但龙鳞除了能加强对魔力的控制力,本身并没有太大用处。因此我怀疑,这里面可能潜藏着更深的秘密。如果机会合适,建议能带一两个高级信徒回来,以便更进一步探求这个团体幕后隐藏的信息。”

“高级使徒吗?”闵采尔忽然想起了几天前带回来的俘虏,全身裹着装甲的女人雪莉。他搔搔头,突然决定去看看这怪异的家伙。

“不过我不怎么擅长审问女人呢,最好能换个人去。帕罗林卡那家伙肯定不成,脑子又笨又不会拐弯;克里斯蒂娜比较听话,让她去吓唬吓唬那俘虏,说不定什么都交待了。”

这个主意似乎不错。不过现在要单独见克里斯蒂娜实在是非常困难的事情。琪儿就像她的影子似的,无论到哪里都黏在一起,甚至为此特别换上了和克里斯蒂娜一样的女仆装。想着小龙女那双恶狠狠的眼神,闵采尔就觉得头大,可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去做啊。

他让帕罗林卡想法支走了青龙琪儿,在克里斯蒂娜耳边唧唧咕咕地说了一大通,最后总结似的发言道:“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让那个叫雪莉的女人交待铁锁审判团相关的事情。还有,那个能潜水并且发射火球的船是怎么造的,我非常感兴趣!嗯嗯。”,

“是的,大人。”克里斯蒂娜欠欠身,“如你所愿,就算打断她一两条腿,也一定将大人你想要的信息得到!”

“非常好,那就去吧!”闵采尔点点头,让她尽快去办理此事。他随即思考起今后的事情来。钱,依然是钱的问题。经历了人为海啸的城堡需要彻底的整修,可即使用光了帕罗林卡的私房钱,需要填补的账目依旧是个天文数字。不断从荆棘花城来到这里的遗民也需要进行安置,购买渔船、种子、农具,建造房屋,饲养家畜都需要大笔的钱来启动,这让闵采尔伤透了脑筋。

卡萨最近颁布了通商令,不再对商队征收过路税和城门税,并撤消了所有的路卡。这让各地的领主除了农税和很少的商业税以外很难得到别的收入。而自己建立商队则没有本钱和商路。在狱雷领,想和狱雷城和龙飞城竞争商业是非常难的事情,闵采尔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办法筹到金钱。

他郁闷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翘着脚仰望着天花板,满脑子都是赚钱。他正想得出神,忽然紧闭的门被推了开来。帕罗林卡小心翼翼地探进脑袋,扫视了一下室内的情况,这才挤进来,随手又将门反锁上了。

“小帕,有事吗?”闵采尔有些奇怪。

小母龙摇摇头,红着脸挪了过来,站在他面前半晌不作声。她迟疑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对闵采尔说道:“大人,让我们继续上次没完的事情吧。”

“没完的事情?”闵采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想了一会儿,“你是说那晚池塘边……”

“是的,大人!”女孩子点点头,目光里充满了坚定的意志,“我是认真的!是真的真的想怀上大人的孩子!至于抚养和教育的事情,完全由我一人承担,绝不会在事后麻烦大人!也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的!”

“呃……”闵采尔一瞬间动摇了。放肆的激情,事后没麻烦,如果不说连伊莎贝拉都不会知道,而且帕罗林卡真的很美……世界上会有愚蠢的男人不接受这样的诱惑吗?

“我……”他张张嘴,犹豫着想说些什么。办公室的大门却在这时不凑巧地被人粗暴地踹了开来。青龙琪儿看看屋里红着脸的两人,冷冰冰地抛下一句话:“骗子,雪莉什么都说了。她问我们愿不愿意以每月一百枚金币的价格雇佣她,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帮助我们制造魔炼大炮,就是用来攻击我们的那玩意。”

“居然愿意投靠敌人?”这种反应闵采尔还是第一次遇到。琪儿懒得理他,耸耸肩离开了屋子,“克里斯蒂娜大人还在整理审讯记录,回头我再给你拿过来!对了,下次弄办公室恋情记得锁好门。黑曜火龙身上的龙眠香熏得我都快吐了,发情也不能这样啊!”

闵采尔无语地望望她。分明反锁了好不好,被巨龙之力摧毁的门锁零件现在就凌乱地躺在地上!

帕罗林卡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小帕……”他伸出手,轻轻握着小母龙的柔荑,试图将她拉近些。这个动作似乎引起了帕罗林卡的误解。她嘤咛一声,整个身躯都倒进了闵采尔的怀里,肌肤滚烫得好像下一刻就要燃烧似的。

“大人,”她抬起眼,痴情地凝望着闵采尔的眼,朱红的唇在他的耳边倾吐着灼热的话语,“我的大人……爱我……”

闵采尔的脑子顿时轰得炸了开来。热血在他体内沸腾着,咆哮着,让他忍不住粗野地抱起诱人的女孩子,将她丢上宽阔的书桌。帕罗林卡羞涩地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更加浓郁的芬芳从她的身上飘散了开来,洋溢在宽敞的室内,让男人兴奋得情难自已。

“小帕……”他再度轻轻呼唤着女孩子的名字,右手忘情地抚摸着她光滑的肌肤。可在他有下一步的行动前,大门“碰”地一声又被撞开了,斜斜地挂在门框上。

站在门口的还是琪儿。她似乎很得意于自己再度打断了闵采尔的好事,嘴角挂着一丝奸计得逞的微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房间里尴尬的两人。

“呀,你们还没完呢。”她装模作样地背着手,踱着步在办公桌前晃了两圈,“刚才忘记给你讲黑精灵的口信。牛头人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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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可怜的小闵……捂脸败走……

两百一十七、秘道

牛奶和糖糖是从内城的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爬出来的。

跟着他俩一起进暗道探险的足有二十几名牛头人,现在不但一个不剩地跑了回来,还捎带着弄回来一个糟老头。

“俺们其实不想带他回来的,可这家伙非死皮赖脸的缠着俺,非要说有大生意要送给老爷你!”牛奶气呼呼地把他甩到闵采尔面前,“这就是俺们老爷,温莎堡的男爵,狱雷重臣中的重臣……”

闵采尔没有听牛奶唠叨。

他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猥琐的家伙。这个老头已经谢了顶,脸上的皱纹多得像盛开的菊花。他眨巴着一双狡猾的小眯眼,毫不畏惧地紧盯着闵采尔。

“这么说,您就是温莎堡男爵?”沉默半晌,小老头首先开了腔,“我叫米勒,是圣塞琉古王国的商人,很高兴能认识你。”

“什么?”闵采尔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圣塞琉古?那不是帝国的敌人吗!

每一个帝国人都知道,正是这个圣塞琉古王国把强大的帝国堵在了北方上百年,其间大小战争无数次,就连强大的帝国皇帝都有几位死在了雄关天使之城下。圣塞琉古王国是一神教国家,只信仰唯一的天主,并且拥有天使作为自己的盟军。如果不是有天使的存在,帝国的巨龙们早就杀过封狱山脉,到温暖富饶的南方去占地盘了。

天使之城卡·洛特·罗尔伊,也是每个帝国战士心头的痛。茫茫雪原上不知埋葬了多少忠魂,而闵采尔也隐隐听说,强大的卡萨殿下也在那坚固的壁垒前吃过大亏。

没有人可以通过天使之城进入圣塞琉古王国。可现在居然出现了一个塞琉古人,还是被牛头人们给带回来的!

见闵采尔神情大变,米勒不经意地露出骄傲的神情,他随即低下头,换上一副恭谨的神态,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盒子献了上来:“这是我小小的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盒子里盛放着一颗钻石吊坠。这枚钻石足有大拇指头大小,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如火焰般跃动的色彩,顿时吸引了在场女孩子们的视线。闵采尔赏玩了片刻,故意在目不转睛的琪儿面前晃动了半晌,然后挑衅似的回手塞进了帕罗林卡手里。

“送给你了!”他微笑着说道,“回头我给你戴上。”

“嗯。”小母龙甜甜的一笑,飞快地把钻石藏进了怀里,彻底暴露了龙族喜好财宝的特性。琪儿紧咬着牙,竭力不去看那块亮闪闪的石头,可她的视线就像被黏住似的离不开小帕的胸口,这让闵采尔有了种报复成功的快感。

这一幕看在米勒老头眼里,让他忍不住窃笑了起来。他谦卑地弯下腰,对闵采尔说道:“勇猛无敌的殿下,您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塞琉古人能来到这里,而且还胆大包天地要见一名封狱贵族。请您耐心地听完我的叙述,相信我的到来一定能给您带来巨大的收益。不过,请让您的手下先退去。”

闵采尔摆摆手:“帕罗林卡,克里斯蒂娜留下,其他人先暂时回避。”

很快的,厅里只剩下了寥寥的数人。琪儿假装没听见地躲在克里斯蒂娜身后半天,见闵采尔一直盯着她,不禁气恼得俏脸飞红。

“干嘛,我留下听听不行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嘛!”

“可你好像是科林斯的人吧?狱雷商议机密事情难道你也要偷听?这就是科林斯所谓的荣誉和风范?”

“你!”琪儿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恶狠狠地瞪了闵采尔一眼,从鼻子里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身就朝外走去。直到她离开,闵采尔和帕罗林卡才相视一笑,闹得克里斯蒂娜迷迷糊糊的。

“先说好,娜娜,可不许把今天的事情跟琪儿说,否则,哼哼!”闵采尔的视线威胁地扫过女孩子的胸脯和大腿,惹得她俏脸微红,嗔怪地细声抱怨道:“大人,有客呢……”

“呃,小老儿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米勒连忙申辩道,“我年纪很大了,眼神很差的,听力也不好……”

“好了,有话就直说吧!”闵采尔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如果不能让我感兴趣,就把你作为间谍绞死在城头!”

“应该的应该的。”米勒讪笑着靠近过来,“大人,如果不是见到您的牛头人,我还真不知道,您居然能想出这样一条宏伟的计划。”

“嗯?”

“您派您的士兵挖穿了整个封狱山脉,找到了一条能绕开天使之城来往两国的道路!虽然很多地方狭窄得只有一人宽,可至少能让我们这些卑贱的商人能够往来了。”米勒有些激动,“我们可以用人将大人您领地的特产送到山脉的另一边,再把圣塞琉古王国的特产运送回来。只要商路不中断,货品就能源源不断地交流,大人您这是挖了一条黄金之路啊!”

“……”闵采尔决定回头一定要问问牛奶这是怎么回事。他装作沉思状,背靠着坐椅凝视着这名商人。米勒毫不畏惧地回视着,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大人,请您先听听我的计划。您知道封狱帝国出产的毛皮在南方的卖价吗?您知道上好的梦魇兽在黑市上一匹的价格吗?您知道魔神时代遗留下来的古董、武器,在贵族们的心目里价值如何吗?还有异族的奴隶,兽人,精灵,甚至那些魔神血脉者破落的后裔,在圣塞琉古王国需求有多么大吗?大人,这些东西对你们多到了不值钱的地步,可只要翻过这道山脉,价格立码翻上数十倍乃至上千倍。光靠天使之城每年允许的那点流通量早已不能满足南方的需要,王国商会甚至私下悬赏,谁要能在寒冰海里开辟出连接两大王国的走私航路,就奖励和真人等重的黄金!”,

“……”这些闵采尔没概念。尽管他做过很短时间的杂货商,可对圣塞琉古王国他完全不了解。望着面前的老头口沫横飞地讲着这条商路能赚取多大的利润,他的心动了。

沉吟了片刻,他缓缓坐直身子,示意米勒停下来。

“我不信任你。”他说道,“所以,我决定亲自去看看。去你的国家。”

一支临时商队很快就组织了起来。牛奶和糖糖作为向导担负起指引众人穿越地下暗道的责任。二十多名牛头人则背负着堆满毛皮的背筐,作为第一次交易的资本。闵采尔留下帕罗林卡总领着温莎堡,他则带着克里斯蒂娜跟随着商队前往。除此之外,他还召集了三十名最精明的马贼出身的斥候,由老刀把子侯塞带着,以免陷入难以预料的麻烦。

这个行动自然没法瞒过天天和克里斯蒂娜黏在一起的琪儿。她瞪大着眼睛,观察了做准备工作的商队一整天,随即跑到闵采尔面前逼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去?”

“为什么要让你去?”闵采尔扫了她一眼,继续向米勒讨教隧道那边的情况。

“这城里有人比我能打吗?有人比我更擅长军略吗?有人比我更能发挥克里斯蒂娜大人的威力吗?”琪儿连珠炮似的反问着。可闵采尔一句话就把她挡了回去。

“你又不是我们狱雷的人!换你做温莎堡的领主,你会让一头科林斯家的巨龙跟着一起做走私生意吗?还是你觉得,我的智商还比不上熊地精?”

“我、我……”琪儿顿时语塞,又换了另一理由,“我是克里斯蒂娜大人的保护者啦!当然要跟她在一起!”

“哦,这个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她的。”闵采尔微笑着抬起手,指指大门口,“如果没别的理由,就请先出去吧!现在是办公时间。”

“你!”琪儿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还特意把楼板跺得震天响。

接下来的几天里,青龙居然没有再找上门来,这让闵采尔多少有些奇怪。不过忙于交待自己离开后要做的事情,以及彻底检查商队的准备情况,他很快就把这事情给忘了。时间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候,温莎堡的人们相互道别后,商队成员就在牛奶和糖糖的带领下钻进了那条神奇的地下暗道。

暗道的初始建造目的很明显是为了逃命。昏黄的灯火照亮着地下湿漉漉的通道,一直延伸向东北方向。沿着这条路大概走了两个小时,看得见的台阶开始延伸向地面。不过走在最前面的牛头人们没有跟着暗道继续走。他们在黑乎乎的洞壁上寻找了一阵子,停留在一个溶洞的进口处。

“从这里走。”牛奶回头对闵采尔说道,“过去就是塞琉古王国!”

这个天然溶洞并不好走。

纷乱的路径像蜘蛛网似的难以选择,湿滑的洞壁让人一不留神就会跌倒在地。溶洞的下方隐隐回响着水流的轰鸣,似乎有条地下河在奔涌的样子。牛头人们带着队伍穿行在钟乳和石笋之间,流利之极地走过一条又一条岔道,最终在一个地下湖边停了下来。

“在这里休息。”糖糖对闵采尔说道,“恢复体力,明天我们要沿着地下河走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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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小闵流种田法即将拉开序幕……

两百一十八、温莎堡的战争之终章

火炬因为节约的缘故全都熄灭了。黑暗似乎对牛头人没什么影响,闵采尔周围浮动的那数十点红光,就是他们的眼睛反射出来的色彩。守夜的任务全都交给了牛头人们。侯塞笑骂着安抚下原马贼小伙子们的情绪,低声向闵采尔汇报后找地方睡下来。用作货物的毛皮是最好的垫子,所有人都躺在温暖而防水的褥子里,慢慢进入了梦乡。

闵采尔一时间睡不着。他记忆着经过的路线和时间,计算着某些位置应该修缮,某些位置应该设置固定的灯火。记得之前凯宾曾经说过有些植物到了夜晚能自动发光,不知道是否能移植到这里,成为永久的道标。

“这个地下湖如果水够深的话,运来木材造上船也是好的。”他想着想着有些困了。克里斯蒂娜一直守候在他身边,见他结束了思考,善解人意地递上来清凉的水。

“大人,床铺已经准备好了,早些休息吧。”女孩子温柔地声音响起在耳边,让闵采尔的精神也变得放松了下来。他点点头,忽然记起这里什么也看不见,于是伸出手,摩挲着寻找克里斯蒂娜的柔荑。她的小手凉凉的,滑腻得就像美玉,让男人不禁心里一荡。

“娜娜……”他压低了声音,调皮地搔搔克里斯蒂娜的手掌心,“很冷哦,要我替你暖暖吗?”

“啊?大、大人……”女孩子羞怯的小小惊呼在耳边响起,惹得他低声发笑。单调的行军路上偶然调戏一下美女也是一种怡情呢。只可惜看不见她这时候的神情,克里斯蒂娜娇怯的模样,可称得上美艳不可方物呢!

闵采尔长叹了口气,准备躺进温暖的毛皮堆里好好休息,却不料一个温软的身躯忽然间扑进了怀里,将他重重压在褥子上。

“娜娜,你……”闵采尔有些意外,可话还没出口,就被对方有些凉意的唇给堵了回去。女孩子的丁香小舌大胆地闯了进来,纠缠着,挑逗着……这个吻如此之长,女孩子表现得如此贪婪,让闵采尔压抑已久的欲火熊熊燃烧了起来。他抬起双臂,温柔地搂住她,将她翻过来压在身下。女孩子的身躯就像棉花般柔软,又像跃动的鲤鱼般充满了弹性。他们双唇分开了片刻,紧接着又激烈地凑到了一起,相互热情的吸吮着,就想要吸出深藏在体内的灵魂。黑暗里,女孩子的心跳声就像欢快的小鹿,而他的心跳也从未如此快过。强压着的呻吟和喘息时时刻刻挑动着闵采尔的神经,让他艰于呼吸视听起来。

最后一丝理智提醒着闵采尔:这不是应该情爱的时刻。

黑暗的洞窟周围休息着近百名部下。不少人因为长途跋涉已经发出了小小的鼾声,睡得很香甜。因为熄灭了火炬的关系,他看不见部下的位置,想必部下也看不见他。然而这种被人环绕着,依赖着黑暗的掩护偷情,却随时可能暴露的情况,更加深了偷情的快感和刺激。闵采尔接连几个深呼吸,尽力驱散脑子里奔涌的精虫,小心翼翼地将身下的女孩子往旁边抱抱。

“娜、娜娜,很抱歉……”闵采尔低声在女孩子耳边说道,“我很想、很想爱你,可现在不是时候……抱歉了。”

说完这番话,闵采尔温柔地替女孩子盖好,自己则拖着一张熊皮躲到了角落里,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这一宿他始终在胡思乱想着,朦朦胧胧间眼前总是晃动着身边女孩子们俏丽可爱的面容,还有她们如小白羊般赤裸的躯体。

他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久,直到牛奶走过来,轻轻摇醒了他。

“老爷,差不多该出发了。”牛头人低声说道,“俺们准备了羊皮筏子,顺着水还要飘一整天的样子。”

“哦。”闵采尔点点头,揉揉眼睛坐起身来。他的样子顿时吓了牛头人一跳,铜铃大的眼睛差点瞪了出来。

“老爷,才一夜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样?”

“什么意思?”闵采尔不太明白。他从牛奶手里接过火炬,对着水面打量着自己。水里倒影着的男人蓬乱着头发,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眶周围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他的嘴唇有些浮肿,脸色看上去泛绿,就像一具刚从地下爬出来的僵尸般难看。

“想多了就是这样,哈哈。”闵采尔自我解嘲地干笑了两声,掬起水胡乱摸摸脸。克里斯蒂娜不知何时侍候在了一边,见他在找毛巾,连忙伸过手去,仔细地替他擦得干干净净。闵采尔道了一声谢,可火光下,克里斯蒂娜的神情也很不对劲。那双明亮的眼眸里除了关切,居然还有浓浓的歉疚之意,让男人不禁好笑了起来。

他拧拧女孩子小巧的鼻头,像安抚小狗似的拍拍她的头,接着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好啦,不怪你,就是时间不对。等回到温莎堡,我们再好好的……嘿嘿,到时候可别逃走哦!”

克里斯蒂娜脸蛋红红的,有些慌乱地点点头,却又好像觉得不对一般摇摇头。闵采尔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牵着她的手跟着牛奶走去。在地下湖的岸边,第一艘羊皮筏子已经离开了岸边,顺着水向着黑暗里划去。牛奶和糖糖上了第二艘船,回过神来把闵采尔两人也拉了上去,撑开法子跟着第一艘划了过去。每一艘船上都点燃着四根火炬,照亮着周围黑乎乎的水面。这一连串的火炬在漆黑而深邃的洞窟里就像一条闪光的长蛇,蜿蜒穿行着,朝着水流的方向开去。

“也许魔神其实是眷顾着我的。”羊皮筏子上,闵采尔揉搓着克里斯蒂娜的小手,充满感慨地和她说着话,“每当我遇到挫折的时候,快要绝望到放弃的时候,慈爱的神就会将机会的大门在我面前敞开,帮助我爬上新的高度。从前我在金百合领耕种的时候,何曾想过短短几年后,就会拥有自己的城堡和家臣。娜娜,你这样的好女孩,我以前甚至都不敢仰视,因为贱民直视贵族的脸孔是最大的冒犯,是可以直接砍下脑袋的大罪。可到了今天,我很快就会立下大功,赢得向曾经视若女神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求婚的资格!而我的身边还有你和小帕!人生如此,还能有什么别的奢望呢?”,

这番话除了克里斯蒂娜,就只有牛头人夫妻在静静地听着。牛奶憨厚地呵呵笑着,却被老婆糖糖狠狠揪了一通耳朵安静了下来。闵采尔不以为意地咧咧嘴,拍拍克里斯蒂娜的手背:“也不怕你笑话,这几年,对我这个穷小子来讲,真是宛如梦幻的存在。有时候我会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有时候睡醒了,却不敢睁眼,害怕一旦回到现实,我还是在狮子王城脚下的破旧杂货铺里,贵族大人臭烘烘的马厩里,或是纷乱的军营里。这种恐惧感时时催促着我奋进,要不断地往上爬,绝不能停下来安于现状,像真正的贵族那样逸乐。我想,这就是我能顽强地从危机里生存下来的原因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诡异地一笑:“其实卡萨大人也跟我一样呢!驾驭着这么大的家族,如履薄冰地行走在帝国纷乱的局势里。虽然卡萨大人从来不说起这事,可我能感觉到他深藏在心里的隐隐不安和惶恐。在很久以前陪我修炼时,他曾经无意识地说过一句话:‘只有懂得畏惧,你才能真正站在高处’。现在我渐渐明白了。”

羊皮筏子行进得渐渐快了起来,迎面舒缓的凉风让闵采尔变得轻松起来,谈话的语调也有些欢快了。

“这次出行希望能像那个米勒所说的,打通塞琉古王国的商路,让黄金堆满温莎堡的仓库。等我有钱了,就要帮卡萨大人解决狱雷的负债,让他看到我的时候能高兴地称赞一句:‘做得好,小闵!’;等我有了钱,我要在小帕的龙穴里堆满金币,让她再也不会被其他龙瞧不起;嗯,我还要尽量实现温莎堡人们的愿望,帮凯宾和艾薇儿安置他的族人,帮瓦尔格和荆棘花城的人们重新融入帝国,帮侯塞他们得到军功,摆脱盗贼的身份……牛奶,你有想要的东西吗?现在可以提出来!”

“俺没想过……”牛头人晃动着脑袋,“俺从来没想过跟着老爷你要换什么。”

“那等你想好了再说!糖糖,你帮他想!只要我的能力能达到的,一定尽力满足你们!”闵采尔踌躇满志,豪气地一挥手说道。糖糖侧转身微微一福,却没有多说什么。

水面上又恢复了沉静。

闵采尔虽然没有继续说话,可脑子里一直被这股火一样的热情给充斥着。他忽然间想起了身边安静的女孩子,连忙拉起她的手笑声说道:“娜娜,你有什么愿望吗?”

“嗯,没有耶……”克里斯蒂娜想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

这让闵采尔像一拳打空了般难受。他郁闷了一小会儿,又带着希望启发式的问道:“真的没有?比如自己的城堡,名贵的衣服和首饰,价值连城的古董,魔神铸造的神器,或是其它什么别的?”

“嗯……”这次她有些犹豫了。半晌,她才迟疑地小声问道:“无论要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这是未来的大领主,卡萨大人的左膀右臂,无所不能的闵采尔大人许给你的!”闵采尔顿时兴奋了起来,满怀期待的望着克里斯蒂娜。

“那我要大人不许对我和琪儿生气……从现在开始!”女孩子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这个愿望实在太幼稚,以至于闵采尔根本就提不起半点劲头来。

“就这个?”他不甘心地问道。

女孩子坚决地点点头:“以魔神的名义!”

“好吧,以魔神的名义答应了……”男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回了原地,“但这个愿望是什么意思?”

“呃……实际上……唔……”女孩子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小声说道,“琪儿也跟来了,就在我们后面的筏子上……”

“什么!”闵采尔差点跳了起来,“你们怎么敢瞒着我……”

“啊,你说了不生气的!”克里斯蒂娜可怜巴巴地瞅着他,“刚对魔神起誓的,这么快就要变卦!”

“好,不生气,不生气!”闵采尔深吸口气,竭力摆出个笑脸,“我不生气,真的一点也不生气。好了,娜娜,虽然被你算计了,可我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我已经完全忘记了!”

“那太好了!”克里斯蒂娜眉开眼笑,“我保证琪儿绝不会给大人你添乱!她向我发誓过,在离开温莎堡之前都算是我们狱雷的人!”

这总算是个好消息。闵采尔立刻就想到让青龙琪儿训练自己的骑兵。哪怕比不上风之军的龙骑兵那样精锐,起码要脱离盗匪的战法。毕竟乌合之众再怎么多也没法和正规军对抗的。

“这样也算可以了。”闵采尔想开了,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算你立了一功,娜娜!最好你能想个法子把她长久地留在狱雷,不要再回去科林斯了!”

“嗯嗯,我尽力!”克里斯蒂娜也笑了起来,“那大人不会生她的气了吧?”

“不会啦,我可是纯爷们,狱雷的重臣!哈哈!”闵采尔得意洋洋地拍拍胸脯,“话说公爵肚里能飞龙呢!我飞不了龙,走几个骑兵还是可以的!”

“嗯嗯!大人最棒了!”克里斯蒂娜俏脸飞红,仰慕地忽闪着明亮的眼睛。

羊皮筏子前面,牛奶强压着笑意,浑身震颤得像筛子。糖糖推了他几把也停不下来。她回头歉意地看看闵采尔,低声解释道:“他就是这个性子……”

“我知道,没啥!牛奶可是跟我共生死的兄弟!这次要是能开通商路,你们夫妻居功至伟!”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前面第一筏子的火炬全熄灭了。这个异动如感染一般迅速迅速传遍了整个船队,整条地下河很快就陷入了黑暗和静谧里。牛奶将撑杆深深插入河底停住船,警惕地竖起耳朵,监听着周围的动静。糖糖则凝神接受着第一座筏子上族人的传讯。

“河岸上有人。”

“从南方的入口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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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莎堡的战争》终于结束了。作为小闵独立登上舞台的第一战,不管怎样,总算有了一份王八之气,而不是被人牵着鼻子到处乱跑的角色了。他的班底虽然还很薄弱,可种子终究被埋进了土壤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迟早会生根发芽,开出绚烂的花朵。还有妹子们……哇!越来越多了!当然作为一个有原则很厚道的作者,老戴绝不允许小闵毫无理由的推倒这些可爱的精灵,走上“人中赤兔”的邪恶道路!(想推小帕?口胡口胡,打断,反制,驱散,制裁!哼哼,小闵你就认命吧!老戴的一贯原则是,想推小帕就给你娜娜,想推娜娜就给你琪儿,想推琪儿就给你别的妹子,O(∩_∩)O哈哈~)

唔,下面是郑重的预告。《狱雷》第十二卷即将粉墨登场。小闵带着精悍的远征军穿过暗道来到了南方,赫然发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狱雷的崭新世界!这里人傻,钱多,还等什么!脱下贵族外套,重新扯起山贼的大旗抢吧!敬请关注轰华绚烂的新章《黄金之路》!

两百一十九、送上门的大礼包

当天使之城被建造起来,锁死北方封狱帝国南下的道路后,南方和北方的前途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寒冷和贫瘠的帝国在失去了强大的皇权后,无力再攻打天使之城南下,最终陷入了动荡和内乱。战火燃遍了全国,以七大选帝侯为首的几乎所有贵族都在相互厮杀,试图夺取帝国的掌控权。

而南方的诸国则恰恰相反。圣塞琉古王国一力担负起了守卫北方的责任,威力无边的神权甚至阻止了盟国之间的相互征战。于是南方同盟各国的贵族们除了无尽的扯皮,已经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长久的和平下,贵族们开始发明一些很欠揍的解闷法子。狩猎,竞技已经不刺激了,他们假扮成冒险者,带着精锐的武士跑到冒险者公会去接任务,然后在整个南方窜来窜去找乐子。

闵采尔在地下湖遇到的就是一帮闲得蛋痛的贵族。他们在被袭击的时候展现出了难以置信的力量,二十人的小队伍居然展现出超出一般冒险者的强大实力。不但法师、牧师一应俱全,其中还居然有四个通常在军队里才能见到的圣骑士!不过在克里斯蒂娜毁掉他们全部的照明之后,适应在黑暗中作战的牛头人们就彻底压倒了他们。

不过狱雷人明显没有意识到对手的价值。

看着闵采尔不经意地挥挥手,想要把俘虏全都杀了灭口,奸商米勒连忙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大人,您太浪费了,这些人都应该留着换取赎金。”

“赎金?”闵采尔眨眨眼,“你疯了?这是一群冒险者,是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家伙。他们要是能交得起赎金,何必做这种刀头舔血的生意?”

“大人,您仔细看看。”米勒小声劝说着,“哪有冒险者用得起这么华丽的装备?以我三十年的眼力打赌,那个为首的家伙穿的可是矮人锻造的龙魔铠,锻边是用的黄金,胸口的纹章还使用了三种以上的宝石。那柄黑暗里依旧闪闪发亮的长剑一定是被施加了永久附魔,这样的武器可不是随便能弄到的。还有他手指上,起码有五枚戒指,还是镶嵌了猫儿眼,祖母绿,琥珀,火钻的高级货!大人,您见过哪个冒险者这么奢侈到家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闵采尔呆了一瞬,立刻高声叫起部下的名字:“侯塞,叫你的小伙子们来!彻底把这些家伙检查一遍!”

这些出身马贼的斥候们笑嘻嘻地涌了上来,手脚麻利地卸下了俘虏们全身值钱的东西,只给他们留下了贴身的内衣。老刀把子侯塞认真地检视着面前堆积的战利品,眼底里闪动着兴奋的火花。

“走黑市起码价值两千枚金币……”他舔舔舌头,在闵采尔耳边说道,“如果是拍卖……五千,不,六千也能卖得到!”

“什么!”闵采尔以为自己听错了。六千枚金币?只要六百枚金币,闵采尔就能拉拢罗翰海的草原牛头人部落;即使他立下了如此之多的战功,卡萨也只给了他两千枚金币,外加一大堆不值钱的银币和铜币;科林斯人送来的一万枚金币已经让狱雷人开宴会庆祝能缓一口气……现在区区二十个俘虏身上就弄出来六千?闵采尔眼睛都红了!

他的表情落在米勒眼里,让他忍不住奸笑了起来:“大人,在塞琉古,这些东西可卖不到这么高价,也就是几百枚金币罢了。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个为首的应该是某个贵族家的笨儿子。”

闵采尔点点头,冲侯塞努努嘴。老刀把子立刻会意走了过去,拔出小刀在那愤怒的年轻人脸上比划着要割点什么。这还不算,几个马贼还特意奸笑着蹲在他身旁,伸出手摸摸年轻贵族的屁股和大腿,一边交换着“皮肤真白真细”,“死之前爽一下吧”之类的话语。下一刻那家伙的神经立马崩溃了。

“我爸爸是伊万伯爵,伊萨拉堡的领主!你们放我回去!他一定出一大笔赎金的!”

“多少?”闵采尔冷冰冰的说道。侯塞又开始磨刀,几个基爷的手也越来越深入了。面对贞洁即将失守的危机,年轻贵族立刻喊了个高价:“五千,五千金币!”

那一刻整个洞窟都平静了下来。半晌以后,马贼们兴奋地嚷嚷声充满了整座洞窟。

“首领!五千金币,五千耶!我们抢遍罗翰海都拿不到这个数!”

“他们也太有钱了吧!我的天!为什么贵族老爷们喜欢窝里斗,打来这里发财不是更好!”

“老大,干一票吧!不洗劫一把对不起我们的名声啊!好歹我们也是威震大漠的复仇之剑啊!”

“是啊,老大,干吧!”

闵采尔啼笑皆非地望着两眼冒金光的部下。这就是温莎堡的正规军吗?教育失败啊!不过自己已经快穷疯了,重操旧业也不见得是坏的选择。

他思考了一会儿,再度望望瑟瑟发抖的俘虏,高声问道:“还有谁愿意为自由出价?”

没有回应。大多数人都把乞怜的目光投向了为首的贵族,可他却耷拉着脑袋,根本不敢正视同伴的眼睛。

“非常好。”闵采尔笑了起来,“除了那小子,其他的全都处理掉。”

虽然留下来也许还能挖掘出什么新的东西,可闵采尔正在赶路,没功夫管这么多人。再说了,万一跑出去一个走漏了消息,被南方各国通缉可就糟糕了。

看着侯塞干净利落的收拾了悲剧的俘虏们,闵采尔让人给年轻贵族套上衣服,让他来到自己面前。

“你的名字?”

“波特,我叫波特!”同伴被杀让他的脸变得惨白,嘴唇哆嗦得不像样。这个男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脸上还残留着稚气。他褐色的眼珠里充满了恐惧和乞怜,像只惊恐的兔子样望着闵采尔。,

“算了,这时候再问些什么估计会吓死他。”闵采尔摇摇头,“娜娜,带他到一边去休息一会儿,不要让他逃走了。”

“嗯。”女孩子轻轻点点头,带着波特走到了一边,像个温柔的姐姐般安抚着他的情绪。闵采尔冷眼看到那孩子渐渐平静了下来,这才叫来牛奶和侯塞。

“出口处未必安全。你们带几个人去看看。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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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大概在地下湖旁等待了一整天。

温柔娴静的克里斯蒂娜成功造成了波特对她的极度依赖。在一群凶神恶煞和不怀好意的绑匪们中间,娜娜就像一盏明灯安抚着大男孩受伤的心灵。他甚至认为这样纯洁的姐姐一定是被这群地下爬出来的恶魔绑架的,还一度拿出骑士的荣誉发誓决不允许恶魔们肮脏的手触碰姐姐!

这带来了某些的副作用。

闵采尔如果不打算杀了他,就没法摸克里斯蒂娜的小手。

不过公平的是,琪儿因为头上有犄角被认为是魔女。波特甚至比望见闵采尔时更仇恨她。

好吧,冲这点上闵采尔原谅无知的孩子了。每当他幸灾乐祸地望着波特把克里斯蒂娜挡在身后,举着可怜的小刀威胁琪儿不准靠近和亵渎他心目中神圣的姐姐,琪儿气急败坏地赌咒要用各种方式杀死该死的大男孩的时候,一种奇异的快感就洋溢在他的灵魂里。

“笨蛋龙,你也有今天!”闵采尔肚子都快笑破了,这感觉太爽了!

闵采尔看了一整天戏,终于等回了牛奶。

“没人。”他说道,“他们应该是偶然发现了出口的岩洞,进来探险的!”

“米勒!”闵采尔回头叫来商人,“你有什么建议?”

老头连忙欠欠身:“我的人就在附近,我会让他们在附近扎下很大的营盘,然后让大人趁夜离开这里。不会有人发现大人是从北边来的。”

“很好!”闵采尔点点头,“牛奶,你送他到洞口,剩下的事情交给侯塞。我们这边会稍晚些跟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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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本卷名……钱啊钱啊~~~

封面《狱雷之十二》:黄金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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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二十、邪恶而有爱的计划

今日加更一章。

仅以本章向热心帮助老戴的书友们致以最诚挚的谢意!尤其是在书评区留下了大段文字的的奥古斯特公爵大人,自称大叔的奔息大人,经常留言的修伯爵大人,表情动作特别多的仙风大人,放假了的章鱼大人,还有其他有爱的喧哗的朋友们!

老戴与你们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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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皮筏沿着地下河又走了半天,最终停靠在了一处浅湾。前方隐隐能听到沉闷的轰鸣声,河水在更深的地方似乎出现了瀑布,这大概是牛头人们停止了往前探索,而在这里登岸的原因。

糖糖肩负起了引导剩下人的重担,带着队伍继续行走在迷宫似的溶洞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在一处宽敞的地下岩洞里停下。

“大人,很快就是外面了。”她说道,“我去找找牛奶,看是不是安全。”

她走了没多久就折返了过来。米勒带着两名中年人跟在了糖糖的后面。

“全都安排好了。大人,请跟我们来。”老头压低了嗓音说道。

闵采尔询问地看看糖糖,见她颔首同意,这才站起身,跟着米勒的背后走了出去。洞窟外已经是夜晚了。白色的满月高悬在天空里,将周围照得很清楚,闵采尔这才仔细观察起自己所处的地方。

这里是封狱山脉的脚下。绵延的草地倾斜着向下展开开去,中间搭建好了足可以容纳千人的营寨。背后是巍峨的群山,这些从山腰就覆盖着白色积雪的大山看不见顶端,全都笼罩在浓厚的云里。据说封狱山脉的上面就是神国,魔神们在山脉中下了魔咒,即使展翅高飞的巨龙也没法穿过云层到达山的另外一边。

闵采尔的队伍沿着缓坡走进了营寨里。那里聚集的除了先出来的马贼,还有米勒的上百族人。从温莎堡带来的毛皮被交给了这些商人们,趁夜送出了营寨分头前往附近的市镇,米勒则恭敬地递上来一份商业计划,上面早已写好了南方急需的货物,以及分成的方案。方案还算合理,闵采尔负责把货物运到这边的营寨里,而米勒负责分销出去。每次按货单先付百分之三十订金,此后每月一结,利润闵采尔六,米勒四。

“太麻烦了!”闵采尔摇摇头,“我等不了那么久。侯塞,你捡几个精明的小伙子跟着米勒,搞清这边市场的价格。我以市场价一半卖给你,但你要一次付清。米勒,你能做到吗?”

“这个……有些紧张……”老头眼珠子一转,“如果是四成……”

“好,就这个价!”闵采尔毫不在意地点点头,“我的货物就暂时交由你代理,以后侯塞就常驻这边,全权负责账目审核和货款收取。”

“放心吧,头儿,交给我就行了!”老刀把子挤挤眼,很兴奋地同意了。按马贼的规矩,负责这事的油水很厚,而只要自己不伸手拿太多,闵采尔一般也就是过得去就行了。

闵采尔心思也没完全在贩卖货物上。在洞里的时候他想了很久。通过那条难走的地道做生意来钱并不太快,而且自己的温莎堡也没有那么多出产可以换钱。与其这样,还真不如打劫像波特这样闲得无聊的贵族有赚头。可直接出动马贼扫货的话,一两票还行,长时间折腾的话一定会引来守备队。闵采尔倒不是怕了这些地方贵族的私兵,就算强,难道还能强得过这里两名龙类盟约者?可要打得太过火,引来圣塞琉古的狮鹫骑士军团,和更可怕的天使军团,那就得不偿失了。

“怎么样能让这些有钱的家伙心甘情愿把金币送来呢?”他摸着下巴沉吟着。营帐的门忽然间打开了,克里斯蒂娜托着一盘子烤羊肉,和一壶冰凉的美酒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她的两条小尾巴,琪儿和波特。这个被绑架的年轻贵族完全没有俘虏的自觉,正以娜娜的保护者身份和琪儿怒目相对。

“冒险者……公会?”闵采尔忽然来了灵感,“波特,你的朋友们很喜欢冒险者游戏吗?”

几天相处下来,大男孩已经不是很惧怕闵采尔了。他想了一会儿,慢慢回答道:“因为女人中间最近在流行一本书……”

“书?”

“是啊,书名叫《屠龙者》,讲一个冒险者怎么样从猎杀小怪物开始,经历种种冒险,最终干掉了邪恶的巨龙救回公主的故事。因为这本书的流行,贵族小姐们都更青睐那些狩猎过魔兽的骑士和贵族啦,所以虽然我们不怎么看,可一方面假扮冒险者到领地外活动很刺激,另一方面说不定也能收获那些有名贵族小姐的芳心,所以大家都化名在冒险者公会登记,然后召集同伴去狩猎魔物。”

“所以你跑到这里来了?”闵采尔问道。

“谁叫普尔那家伙抓到了一头野生独角兽,艾丽伯爵小姐一下子就倒向他那边了,我……”

“艾丽伯爵小姐?”

“跟我家相邻的艾文伯爵的次女,本来她喜欢我的!现在被普尔占先了,唉……”大男孩郁闷地摇摇头。这引起了闵采尔的兴趣。

“那么波特,要是我们能帮你把艾丽抢回来,让你在情敌面前表现你男子汉的威武,你愿意为此付出多少?”

“三千金币!”波特毫不犹豫地喊道,“我全年的零花钱都是你的!”

“非常好!”闵采尔翘起嘴唇微笑了起来,“那你一共欠我八千枚金币,是吗?”

“只要能把艾丽的心挽回来,就算一万枚金币我也出得起!”波特瞪了闵采尔一眼,高声嚷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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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伯爵小姐不过是个十六岁的贵族女孩子。

就像南方各国所有的年轻贵族女孩子那样,由于远离了战乱,她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化妆,社交,把一众热血沸腾的贵族小子逗引得团团转上。前些天,伊万伯爵的爱子波特还跟普尔男爵打了一架,就因为她让普尔亲了她的手背。

“我一定会带回更珍贵的礼物!”波特临走前这么喊道。这让艾丽的虚荣心迅速膨胀了起来。她一连好多天托辞拒绝了普尔的更进一步要求,等待着回来的波特能带给她更大的惊喜。然而她很快就没了耐心。该死的波特带着他的团队消失了,再也没回来她的院子。

“那个花心的混蛋,一定是看上别的女孩子了!”艾丽很气愤地撕碎了摆放在桌子上的新鲜玫瑰花,撒得满屋子都是,“好吧,波特,你给本小姐等着!明天我就答应普尔的约会,让他吻我的脸!你后悔都来不及!”

她恶狠狠地跺着脚,然后准备回床上睡觉去,却不料房间的窗户忽然刮起了一阵强风。一个蒙着脸,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明亮的目光直望进她的眼眸里。

“艾丽伯爵小姐?”面罩下的声音柔和而低沉,让紧张的女孩子稍微放松了一些。她鼓起勇气,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对那个女人说道:“无礼之人!赶紧跪下来向本小姐道歉!否则我会让父亲送你上绞架!”

“抱歉了!”没等艾丽发完所有的威胁,女人抬起右手轻轻地劈晕了她,抱着可怜的伯爵小姐离开了房间。次日,城堡里显眼处都留下了劫匪的字条:“艾丽伯爵小姐已经被我们带走,想要她回来,就送一万枚金币到某某处山寨。”

这个挑衅般的举动顿时引起了伯爵的愤怒。他动员了城堡的私兵前往劫匪的老巢抢救女儿,却被一大群牛头人打得七零八落。抱头鼠窜的士兵将遇见魔物的消息带回了城堡,艾文伯爵沉吟片刻,让人立刻送信去圣城塞琉古,请狮鹫骑士前来帮忙。

可是就算狮鹫骑士过来也至少需要五天啊!这之前劫匪们得不到赎金,艾丽岂不是会被撕票?正当他心急如焚的时候,两名身穿银色铠甲的骑士找到了他。

“我们是波特殿下的侍从,殿下已经为艾丽伯爵小姐准备了丰厚的礼物,请问我家主人何时拜访比较合适?”

艾文伯爵强压着沮丧的心情接待了这两名骑士,并将女儿被绑架的消息告诉了他们。被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邪恶气得浑身发抖的骑士们立刻答应将此事告诉波特殿下,并尽快安排营救艾丽伯爵小姐。

“那帮人并不简单!居然有牛头人做手下!那可是封狱山脉里生活的魔物啊!我的私兵都……”

左面一名骑士微微欠身,对着伯爵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对于我们精锐的冒险者而言,那不过是赏金罢了!”

一天之后,波特果然带着他的部队前往劫匪的老巢去了。身披着镶金边铠甲的小爵爷神勇无比,他孤身一人冲进了敌阵,一柄长剑闪烁着神圣的白色光辉。剑光过处,那些凶神恶煞的牛头人居然无一回合之敌,纷纷滚倒在地发出震天的哀鸣。波特和他的勇士们一路冲上了小山,在关押艾丽伯爵小姐的木屋外遇见了绑匪们的大头目——蒙面女。

“波特!”隔着窗子望着白马骑士的伯爵小姐被神勇的大男孩感动得泪流满面,“我就知道,只有你是爱着我的!其他人只是为了我的家产和美貌,我遇到危险却都不肯来!”她犹豫了一会儿,觉得应该显示一下自己高尚的贵族情操,“可是波特,我亲爱的!那个头目很危险,你还是先走吧!就算我死了,我的爱也和你永远在一起!不要为了我让你高洁的生命受到哪怕一丝的伤害!”

“艾丽吾爱!”波特拔剑跳下骏马,拖着咏叹调的长音高声喊道,“我决不会退怯!我的剑是为了你而生,我的灵魂早已归你所有!就算这世界所有的神魔挡在我的面前,也绝不能动摇我对你的爱!”他横剑一指蒙面女,“来吧,让我们轰轰烈烈地大战一场!你这个邪魔外道!”

假扮波特随从的闵采尔无语地站在原地,险些没吐出来。这都是什么台词啊,亏这些家伙能讲得出来,还把他们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要不是自己策划的整场闹剧,闵采尔还以为在看下三流的言情呢!

那边波特已经和克里斯蒂娜打得煽情无比。风之军大将的音速剑杀起来气势十足,每一剑都掀起漫天的尘土,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响。年轻的小爵爷却如沐春风,面带微笑的将长剑舞得如灵巧的山雀,他的剑尖只是在克里斯蒂娜长剑附近拂过,就把敌人震得连连后退。这场战斗打得紧张无比,看得艾丽伯爵小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突然间,波特脚下一滑向后倒了过去,顿时引得女孩子尖叫出声。那蒙面女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立刻抢上一步,长剑对准波特胸口刺去。只听“轰”的一声,漫天烟尘遮蔽了决斗两人的身影,什么都暂时看不见了。

“波特……”艾丽如被雷轰般瘫坐在原地,两眼泪水如小溪般流淌。这下子肯定完了。刚才那种局势,一定是可怜的波特被蒙面女取了性命,死在了当场。女孩子顿时呜咽了起来,随即又变成了伤心的大哭。

“波特,波特,我宁愿死去的是我……”艾丽泪眼朦胧地爬起身,对着外面大声吼道,“混蛋!让我出去!我要去埋了波特!他才是真正爱我的骑士!你们这些该死的混蛋!快放了我啊!”

“嘿嘿。”没等她说完,一个熟悉的声音已经响起在了她的耳边。波特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艾丽的对面,隔着窗子冲她咧嘴笑笑,“我的女神,爱让我战胜了一切!”

“波特!”艾丽不敢置信地望向那边。蒙面女扑倒在了地上,一柄长剑透过她的披风直指着蓝天,分明已经死得透了。波特的随从们很快搬走了现场的尸体,只留下小爵爷和激动的伯爵小姐独自呆在一起。

“八千枚金币到手……”无人的小山背后,闵采尔拍拍怀里克里斯蒂娜的脸,“别装死了,客人都走了。”

“哦哦!”女孩子翻身跳了起来,甩掉夹在胳膊下的细剑,又回过头望望山顶上已经在拥吻的大孩子们,“大人,这样好吗?感觉有点像欺诈呢……”

“有啥不好……”闵采尔感叹地望着天,“有人想当英雄,我们就贩卖这个英雄梦给他们,这是正当的生意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自己就笑了起来:“要是当年刚遇见伊莎贝拉的时候,就有贩卖英雄梦的人出现在我面前。我哪怕砸锅卖铁也要凑够这笔钱啊!”

“哼!臭不要脸的骗子!”一旁琪儿看不惯了,扁着嘴嘟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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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有人猜到这种赚钱方式么?

两百二十一、量产英雄的传奇(上)

第一票生意实在很圆满。

波特小爵爷的赎金五千枚金币,英雄救美演出费三千,还有艾文伯爵的赏赐五百,总计收入八千五百枚金币!不过三天时间,居然赚到了狱雷年赋税的十分之一!

临时搭建的营寨里,黄澄澄的金币折射出诱惑的光芒,炫花了众人的眼睛。马贼们激动地喘着粗气,青龙琪儿的目光就像黏在了金子上。牛头人们稍微淡定些,可低语声还是从这些粗豪的家伙嘴里不停地传出,毕竟这么多钱能解决太多事情了。

闵采尔写着身子靠在椅背上,强按住激动的心情,拄着下巴思考着怎么处理这些金币。他斜着眼瞅瞅旁边的克里斯蒂娜,似乎她是唯一对钱没什么反应的人,只是因为大家的欢乐而高兴着。

“唉……”闵采尔轻叹一声,忽然指着克里斯蒂娜身边问道,“波特,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重获自由的小爵爷此刻正牵着娜娜的手在撒娇,还鄙视地评论营帐里都是没见过什么是钱的乡巴佬。见闵采尔问他,大男孩哼了一声,大声宣布道:“我可是娜娜姐的保护者,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吗?而且你扎营的地方是我家的,没找你收税已经不错了!”

“……”闵采尔很无语地揉揉太阳穴。现在的小孩都不知道是怎么在管教,居然跟自己这个山贼头子兼敌国大boss没大没小。可要揍他一顿,闵采尔一来觉得太没水准,二来娜娜挺喜欢这小子,未免有些伤感情,还便宜了整天想找茬的琪儿,三来这家伙怎么都算自己的大金主,和钱过不去是脑残。尤其是温莎堡已经穷到快揭不开锅了。

“这家伙该不是看穿了这些吧!”闵采尔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波特。大男孩还是傻乎乎的,看不出智商超过猴子的样子。呃,算了。

闵采尔挥挥手示意部下安静下来,接着叫来老刀把子:“侯塞,按老规矩分了!”

在场的马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按老规矩!那岂不是有四千枚金币归自己这些人所有!这次还属于探路性质,过来的不过五十人,平均每人可以拿到八十枚金币!我的天,这在狱雷已经可以购置一大块农场,雇几个农夫给自己干活,再聘个好人家的女儿,当个安逸的小地主了!

见牛头人们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马贼们已经开始跟这些粗壮的朋友悄声解释起来。闵采尔也不制止,只是看着侯塞带着人数完了该发的金币,又示意他叫米勒来。

“我要在这边选一座山建城堡!”他说道,“要符合你们南方人故事里恶魔城的样子!”

“这个,我也没概念……”米勒注意到了地上堆着的黄金,“不过我可以马上找人来设计!”

“很好!”闵采尔点点头,“回头你到我这来,我会告诉你要怎么弄。时间只给你一周!”

“是的,大人!是的!”米勒谦卑的弯下腰,应承了这个怪异的要求。他没有多问这究竟是要做什么,这让闵采尔很满意。

“今天先到这里。娜娜,带着波特跟我来。”似乎没什么遗漏了,闵采尔才站起身,准备回自己的休息的营长去。他忽然看见丢了魂似地紧盯着金币的青龙琪儿,恶作剧地打了个响指:“侯塞。”

“是的大人,有什么吩咐?”老刀把子连忙问道。

“那条笨龙不是我们的人,一分钱也别给她!”闵采尔指指琪儿,气得小龙女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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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舒适的躺在厚厚的毛皮里,示意克里斯蒂娜守着门口。他让波特坐在一旁,似乎不经意地问了起来:“波特,上次的服务还满意吗?”

“凑合。”波特点点头,“艾丽最近烦死了,老缠着我!不过看着普尔男爵那家伙沮丧的脸我就觉得很爽,哈哈!那家伙老是跟我斗,这次可输到家了。”

“呵呵,可怜的人。”闵采尔附和道,他笑了一阵,紧接着切入了正题,“波特,我问你,如果我把真相告诉你的朋友,结果会如何?”

大男孩顿时傻了眼:“你不能那么做!我出了钱的!如果被人知道我并没有……不,尤其是普尔,他一定会竭尽全力打击我!让我在贵族圈子里抬不起头!”

“可我并没有保密的义务,不是吗?”闵采尔笑得像魔鬼,开始甩出甜蜜的诱饵蛊惑起可怜的男孩,“波特,就算我不说,可这里这么多人,总有人会不小心说出来,而那些看你不顺眼的人,想必很乐意抓住你的把柄。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是啊是啊,你有什么好办法?钱绝对不是问题!”小爵爷也慌了,连忙向他问计。闵采尔假意烦恼了一阵,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我虽然有个法子,可……”

“快说!快说!”波特不耐烦地催促道,“我爸爸是大贵族,什么都能办到!”

“事实上,和伯爵大人没关系。我想的是,如果有很多人跟你拥有共同的秘密……”

“你是说,让其他的贵族也……”大男孩有些不明白,“那……”

“让他们都来当英雄!我想,和你有共同梦想的朋友不少吧!骑着雄峻的白马,穿着耀眼的骑士铠,征战魔窟,拯救公主,击杀邪恶的魔兽,获得美丽女人的青睐……我亲爱的波特,你觉得如何呢?”

“好是好,但是……”

“同样的剧本我们可以上演很多场,只要你的朋友觉得他是唯一的英雄就好了。”阴影里闵采尔的笑脸就像邪恶的魔鬼,摇晃着尖尖的尾巴诱惑着彷徨的大男孩,“然后,他们就是你的盟友了,任何胆敢质疑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行为都将被群起攻之!”,

“这样啊……”波特思考了一会儿,“那很好!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哦?”

“能不能把我讨厌的家伙骗来揍一顿!比如普尔,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当然可以!”闵采尔顿时乐了,“小爵爷,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就算要一国的公主陪你演勇者屠龙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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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波特的庇护下,闵采尔的冒险者乐园紧锣密鼓地在伯爵领地的边缘被建了起来。在一处隐蔽的山谷里,一座漆黑的的城堡耸立在悬崖峭壁的边缘。这座城堡充满了神话时代大魔神们居所的风格,每一个城垛都装饰着怪异的野兽和妖魔。三座黑漆漆的云塔高耸在云天里,只留下小小的窗口对着外面。城堡的前面是深深的护城壕沟,里面布满了倒刺和野兽的尸骨。城外的空地上则散乱着破碎的木栅,锈蚀的兵器,毁坏的攻城器,还有红一片黑一片的“残血”。

“视觉效果很不错。”闵采尔站在山谷里仰望着云塔。当然,从省钱角度来讲,多余的东西都被省掉了。粗犷的城堡外墙根本就是一段平滑的山壁,被闵采尔和克里斯蒂娜用暴力生生打进去一大块,留出城垛的位置来。雕像全是买的便宜货,涂上黑漆摆在城垛上。反正离得远,山里雾又浓,根本看不出来细节效果。云塔则是由牛头人采伐来高大的原木搭起来的。外部包上砖涂上漆就行了。只有云塔顶端的房间用了些心思。毕竟是参与表演的女主角暂时要呆的地方,出于服务角度,不能太简陋让娇贵的女孩子们难受,也不能太过奢华浪费钱。

闵采尔还特地设计了很多剧目供男主角们选择。最昂贵的剧目里,男主角将经历地狱般的挑战,杀出一条血路来到云塔下。第一场,他将单骑打败上十名匪徒,展现自己高明的骑术和骑士的风姿;第二场,他将在只容一个人通过的火焰壕沟上和牛头人恶战,并将五至十名牛头人或者马贼打落地狱,让女主角充分感受他的过人武技和风采;第三场,他将面对可怕的迷宫陷阱,灵巧地躲过诸多暗算,并在结尾打败强悍的牛头人夫妻;第四场,他才会面对终极Boss,嗯,这个可以任选造型。闵采尔可以提供蒙面女,堕天使,邪恶剑士,半龙怪兽等多种形象,战胜的方法可以直接轰杀,可以激斗,可以华丽无比,也可以赏心悦目。

“一切都是为了客户!”开业典礼上,面对着群情激动的部下,闵采尔举起右手挥舞着,“让客户满意,我们才能获取利润!我们才能装备起更多的战士,建造更雄伟的城堡!为了客户,就是为了狱雷,为了温莎堡!努力吧!”

“万岁!”牛头人和马贼们挥舞着拳头呼喝着,狂热的咆哮声久久回荡在空旷的山谷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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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推荐和收藏……

两百二十二、量产英雄的传奇(下)

第一单生意很快就上门了。

波特小爵爷神奇地救回艾丽伯爵小姐的传奇很快就在贵族的社交圈子里传播了开来。每次沙龙的时候,波特就会被年轻的女孩子们众星捧月般地拉到一边,听他和艾丽叙述当时惊心动魄的场景。波特的神勇已经被大大的渲染了开,从单挑一个蒙面女,到力敌数十高手,最终和大贼头在万丈高崖上决斗,并将大贼头打入谷底。众贵族女听得如痴如醉,纷纷表示了对波特小爵爷的倾心,可一众贵族男就不爽了。

最先吃螃蟹的是一个叫马汉的子爵。他买通了波特的某个侍从,很隐晦地探听到,似乎那小子在艾丽被绑架之前和神秘人接触过。子爵根本不相信凭波特那几手烂剑法和见习圣骑士身份能摆平这事,很自然地嗅到了其中阴谋的味道。他派人跟踪着波特,很凑巧地见到了和小爵爷接头的人。

当这份报告摆在马汉子爵的面前时,他很快就猜出了这里面的门道。很明显,波特雇佣了一帮人绑架了伯爵小姐,这很简单,因为艾丽出名的喜欢夜游,引诱她出来甚至只需要递张纸条。然后艾文伯爵的私兵被打败了,却没死人。这一定是波特把他老子的精锐武士弄出来搞的。然后波特就登场了。剩下的事情马汉用膝盖也能想到。

“真是卑鄙啊!”子爵痛骂了波特的无耻,骨子里却不免有些嫉妒。他暗恋了卡珊德拉公爵小姐很久了,可那个高傲的女孩子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马汉决定参照波特的办法试试。在另一个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和波特接头的男人,也就是闵采尔。

面对马汉子爵的威逼利诱,闵采尔坚贞不屈地矢口否认。直到他拿出记录波特行动的文件,并许诺事成之后给他一大笔钱,闵采尔才假装犹豫不觉地答应了。

“一万枚金币!”他狮子大开口,“风险太大了,公爵小姐啊!还要先付一半!”

“成交!”为了日后的前途,一万枚金币虽然有些肉痛,马汉子爵还是答应了。

于是第三天晚上卡珊德拉公爵小姐在出外散步的时候失踪了。可恶的绑匪还嚣张地将信贴在了城堡的外墙上。

“要公爵小姐的命,就把五千枚金币送到某某地方!”

公爵带着骑士和私兵埋伏在接受金币的小山岗附近,等了一整宿也没见有人来拿钱。疑惑的公爵爬上小山去找金币的袋子时候,才发现那些贼人早就挖好了地道,把钱全给运走了!

公爵懊恼得想要杀人。远处的山谷里公爵小姐趴在云塔狭小的窗口处,想象着自己是只自由的小鸟,能展开双翅翱翔在天空。

然后,英雄登场了。

卡珊德拉公爵小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平常只会给自己献殷勤的马汉子爵居然也来到了这处山谷。他骑着马,双眼被紧紧蒙着,好像也是被绑架来的。然而就在劫匪们想把他拖下马的时候,马汉爆发出了惊人的举动。他猛地夺过身旁匪徒的腰刀,如旋风般横扫而过,在原地留下五六具匪徒的尸体。紧接着他反手割断了绑绳,扯下蒙眼布,跳上马屁准备离开。

卡珊德拉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立刻尖声高喊求救。她的祈祷似乎被神明听见了。马背上的子爵愣了一会儿,缓慢回过神,不敢置信地望着云塔上的公爵小姐。

“卡珊德拉!你怎么也在这里!”他似乎很快下定了决心,掉转马头朝着城堡方向而来。他的目光坚定而温柔,他愤怒的咆哮如喷发的火山。

“你们这些卑贱者,竟敢对高贵的公爵小姐出手!出来吧,懦弱者,和我马汉子爵一决高下!今天只有胜利者才能离开这里!”

“那个客户要怎么样胜利来着?”躲在暗处的闵采尔回头问克里斯蒂娜,“要你去还是要我去?”

“要先一堆人打他,然后被他瞬间爆掉;然后首领出马跟他缠斗,让他落在下风。然后他会用一个闪光术,首领要被晃花眼,被他趁机一剑捅死。”

“真是麻烦的家伙……娜娜你去吧……”闵采尔很没趣地打了个呵欠。

“可这次不是说好我不上去吗?蒙面女已经用过了!”克里斯蒂娜微笑着拒绝了。这让跟在一边的琪儿激动了起来。她高举着手,在闵采尔面前晃来晃去。

“我去我去!我会演好的!”小龙女早就眼红演出的分红!要是大首领是自己来演,一定能赚到很多很多金币!自己的龙穴早就该增加一些积蓄了!

然而她的激动却没得到响应,闵采尔就像没看见她一样伸了个懒腰,盖上斗篷跑了出去。他和马汉很快就激斗了起来,一阵烟尘乱飞后“吧唧”往地上一倒,顺手扯破了准备好的血袋。

激烈喘息着的马汉子爵冲他眨眨眼,竖起大拇指赞扬了一番,然后拖着染血的身躯穿过城堡大门来到卡珊德拉的身边。煽情的台词早就设计过了。没多大一会儿,公爵小姐就趴在了子爵的怀里,哭得像个泪人儿。

“言情看来还是很畅销的……”闵采尔嘀咕着爬起身,带着一干演员回到了隐蔽的营寨。剩余的五千枚金币很快就被送了过来。据说马汉子爵因为这事收到了公爵小姐的青睐,大有可能成为公爵殿下的乘龙快婿呢。

“一万五千枚金币!”

狱雷的穷鬼们再度陷入了狂欢似的气氛里。不过这次闵采尔却拿出了一个复杂的奖赏规则。每一个角色的演出费做了明确的规定,不再是一股脑大家均分了。不上场的也有分红,甚至留在温莎堡的同伴也被分了一份。

不过可怜的琪儿依旧一分钱都没捞到。

望着金币咽口水的青龙可怜兮兮地拉着克里斯蒂娜的衣角,嘀嘀咕咕地说了老大一番话。没多久,克里斯蒂娜就换上了女仆装,走进了闵采尔的营帐里。她先替诧异的男爵按了一通肩膀,又撒娇似地挂在他身上,胸口轻轻磨蹭着他的背。,

“唔,挺舒服。”闵采尔笑着享受着温柔乡,“不过要替琪儿争取机会那是不行的。”

“你别太欺负人!”躲在门外偷听的青龙这下子终于暴走了,“不就是一点点钱吗!我不要了!”她猛地一跺脚,转身跑走了。没多大一会儿,营帐外就传来了巨大的呼啸声,以及一声愤怒的长鸣。风之巨龙展开双翼直冲进天空,朝着远处的群山飞去。

“大人,琪儿跑走了,怎么办?”克里斯蒂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漂亮的大眼睛里泪珠直打转。闵采尔却一副完全不担心的模样。

“怕啥,没吃的自然就回来了。不用管她。”他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晃荡着,“新的生意已经上门了,娜娜,过来研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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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呆在南方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月。他做成了五笔生意,塑造了五个非凡的英雄,即将要开始第六位英雄的包装工作。尽管每一笔生意带来的利润很大,可闵采尔总觉得没有完全挖掘出这里面的潜力,而且专门做贵族生意的次数多了,很明显引起了圣塞琉古王国教廷的注意。在第四位英雄诞生的过程中就出现过狮鹫骑士团的影子,最终动用了波特小爵爷的影响力才瞒混了过去。

这期间米勒由于工作出色得到了进一步的信任,闵采尔和他商量了多次后,决定扩大营业范围,大客户固然要招待好,可小客户也不能浪费啊。这里就有些技巧了。南方的奸商在彻底研究了以往制造英雄的案例后,冥思苦想了三天,终于提出了深入挖掘客户的议案。米勒以一个优秀商人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强调决不能浪费一个铜币,并提出不同层次的客户有不同层次的需求。

“大人,您的想法非常有创意,但偷偷摸摸毕竟做不了大生意。我想这事情总有一天会暴露的,不如想办法光明正大的做起来!”

“哦,你有什么想法?”

“首先我们需要准备一个宏大的故事背景。”他拿出一本印刷粗糙的小说,放在闵采尔面前,这本书封面上画着半裸的女子,身穿铠甲的骑士,背景是凶恶的龙。书名倒是听过,很流行的一本小说,《屠龙者》。米勒观察了一阵男爵的表情,开始说起自己的想法。

“这本书就不错,打怪升级,什么都有!而且不同的冒险团队能到的区域都分得很清楚。我的意思是,大人您既然有这么多部下,为什么不充分利用一下?”他扯过周围地区的羊皮地图,“我们周围有两条山谷,一片荒原,一片树林,算上地下通道,可以找出五处场地。最好不要一次打到大魔头,而是应该在这些场景练练功。比如富裕人家的普通冒险团队,我们可以建议他们先去打荒原。大人您找些士兵陪他们玩玩就行了。而小贵族的冒险团队,就让他们去打树林迷宫,大人您的黑骑士找一两个也能压得住。大人您不是嫌地下通道的岔路绘制麻烦吗,在地下河这边开个迷宫,让牛头人去管理。冒险者来得多了自然就把里面的情况全摸清楚了。山谷就对高级客户开放,克里斯蒂娜大人守在那应该足够了。”

“这样岂不是全世界都知道是我们在赚钱了?”闵采尔不看好,“我们的身份并不适合在这里暴露。”

“所以我们还需要借助伊万伯爵的庇护,设置一个管理机构。虽然我们放出消息吸引冒险者来,但不一定要全都放进去。我们需要一个管理机构,先审核冒险者团体的身份,只把潜在客户放进合适的区间。至于其他的冒险者团队,大人您的手下只管收拾了就好了,不必手下留情啊!”米勒停顿了一下,“而且限时限制人数还有别的好处。我们可以在冒险区域外建立旅店,酒馆,武器和道具店,铁匠铺,骡马店,还有其他生活必须的店铺,那些暂时不能进去的冒险者也要吃饭睡觉啊,那他们就得交钱!”

闵采尔愣愣地盯着米勒足有十分钟,半晌才倒吸口冷气,严肃地对他说道:“给我一份详细计划,说明你要的人手和水准。……我真庆幸你的目光不是盯着我的荷包。”

“大人,我是您最忠实的仆人啊!只有您发达了,我才能跟着赚更多的钱!如果没有您的存在,就算我成了第一富翁,也会立刻被兀鹫一样的贵族们给洗劫光的!”米勒不着痕迹地拍了闵采尔一通马屁。

一对奸商相视而笑,露出惺惺相惜的表情。闵采尔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波特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大为不满地瞪着自己。

“你又开新的项目了?为什么不通知我!”

“琪儿?她做了什么?”闵采尔第一时间就想起了翘家的青龙。波特将一张纸递到了他的面前,上面潦草的写着:“菲欧娜已经被我抓走,想要她回来的话,带上五万枚金币到希鲁达山来换!”

“这个菲欧娜是谁?”闵采尔对南方各国的历史不了解。

“奥特兰王国的公主。”波特耸耸肩,“她的家族在南方的势力仅次于教廷。我很好奇究竟是谁敢出钱抓她去演戏。”

“赔本买卖啊!”闵采尔气急败坏地站起身,“这个希鲁达山是什么地方?离这儿有多远?我要立刻去把那条混蛋龙给带回来,不然就等着跟天使军团开战吧!”

米勒在地图上研究了一会儿,最后在某处画个了圈:“快马赶过去大概三天。”

“叫娜娜来!”闵采尔阴沉着脸,“米勒,去替我准备最好的马!一天后我要赶到那边!波特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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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没猜到吧!

两百二十三、勇者斗恶龙(上)

闵采尔带着克里斯蒂娜和波特急匆匆地朝着南方而去。他走得如此匆忙,以至于女孩子还来不及换上铠甲,穿着女仆服就被丢到了马背上。

每隔一段时间,克里斯蒂娜就会在疾驰的马儿周围施加风之结界。这种初级魔法能有效的缓解坐骑和乘客的疲劳,并让马儿奔跑得更快些。这也是闵采尔有信心一天跑完三天路程的原因。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跑过!”波特气喘吁吁地对着闵采尔喊道,“不过真刺激,就像骑士要去解救被龙囚禁的公主,晚一点公主就会没命的样子!”

“很遗憾,晚一点龙就会没命了!还有可能搭上我!”闵采尔想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等老子抓到那条笨龙,一定要把她扒光了打屁股!”

“那……大人您下手轻点……”克里斯蒂娜犹豫着插了一句,“琪儿她还小不懂事……”

“那个就会添乱的蠢货!不打到手软绝不宽恕!可恶啊!”闵采尔摆出副绝不宽容的臭脸,反手抽了坐骑一鞭,“已经跑了大半天了!波特,离那个什么山还有多远?”

“我不知道啊!”小爵爷很惊讶地回答道,“过了刚才的关卡已经是奥特兰王国了,可这个希鲁达山我从来没听过!”

“……”闵采尔猛地一勒马,无语地望着前面跟着停下来的大男孩。贵族的儿子果然都是靠不住的。还好没傻到家,爷带了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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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闵采尔三人挤在一起研究地图的时候,希鲁达山上的琪儿正洋洋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战果。她是谁,是仅凭一千骑兵就能搅动罗翰海纷乱的势力,带着一帮乌合之众把狱雷人死死挡在险恶水的大将!是从事战争的专家级人员!那个闵采尔居然敢小看自己!

才短短一个月时间,青龙琪儿就积攒起了自己的班底。她摧毁了边境地带的几个山贼寨子,以暴力统御和训练着这帮暴徒。半个月后,她有了五百名野兽般的士兵,然后驱使着他们肆虐在奥特兰王国的领土上。这个举动引起了地方领主的注意,第一支讨伐队被派了出来,却干净利落地败在了琪儿的手下。败兵恰好遇见了菲欧娜公主率领的皇冠骑士团。听到这个消息的公主立刻率领着五十名骑士赶了过来。正感觉打得不过瘾的琪儿立刻让部下滚得远远的,享受了一把调戏敌人的快感。五十名骑士一个照面就全灭在怒海澜涛的恐怖冲击之下。而可怜的菲欧娜则被当成打发时间的对象,被琪儿玩弄了一个小时。平心而论,菲欧娜是一个优秀的圣骑士,无论放在圣塞琉古王国还是封狱帝国,剑技和辅助魔法都算是超一流的。可惜对面那个高挑美女模样的山贼头子真身是条龙,还是一条被闵采尔憋屈了几个月的龙。欣赏完了女圣骑士所有技巧,琪儿邪恶地操纵着风之刃粉碎了她的铠甲,一丝丝地剥除了小公主的衣衫,欣赏着她半裸的美丽胴体和惊怒交加的可爱神情。

对自己处境感觉到绝望的菲欧娜留下了耻辱的眼泪,抬起剑就要自刎。这丝硬气让琪儿稍微认真了一些。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要的是钱。公主虽然可爱,可要是死了就没价值了。她一弹指打昏了菲欧娜,抱着她撤回了希鲁达山,并让手下将勒索赎金的条子送回王城。她忽然回想起闵采尔那个量产英雄的策划,于是很有兴致地给波特小爵爷也写了一封信,问他是否愿意来参演一场拯救公主的大戏。

“等待的时间还真是无聊呢!”她慵懒地躺在宽大的椅子上。希鲁达山现在成了临时的大本营,马贼们一部分游走在山下,监控着奥特兰王国的动向;另一部分则隐藏在山腰,时刻准备着迎击敌人。菲欧娜公主被恶趣味地打扮成了女仆——她不穿也没法,衣服已经被琪儿给毁光了,光着屁股到处走并不符合公主的身份——端着酒壶站在琪儿旁边伺候着她。

“你的家人还没送赎金来呢。”琪儿斜睨着菲欧娜,“五万枚金币对一位尊贵的公主来讲并不昂贵,是吗?”

“你太小瞧了奥特兰王国的志气!”菲欧娜气得俏脸通红,“我们跟那些因为和平而腐化的贵族不一样,绝不会以赎金来换取屈辱的自由!等着瞧吧!狮鹫骑士很快就会赶来这里,带来愤怒和复仇的神罚!让你的小小山贼团顷刻间灰飞烟灭!无数忠勇的武士一定会跟随着剑与蔷薇的纹章旗淹没你的营寨,让你后悔自己的作为!”

“哦!”琪儿忍不住笑了起来,“作为娇嫩的公主,你的口才还真不错呢!”她伸手重重捏捏菲欧娜的翘臀,饶有兴趣地感受着因为屈辱而震颤的躯体,半晌才站起身,托起女孩子的下巴讥讽地说道:“别痴心妄想了,傻瓜!等你的狮鹫骑士,或者别的什么援救者全军覆没的时候,我会带着你去城堡拿钱。少一分一厘,就让你的国家变成白地!”

她刚说完话,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手下的敲门声。

“什么事?”

“大首领,有人杀过来了!山下的兄弟们正准备去阻截!”一个独眼的强盗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说道。

“哦,正规骑士吗?”琪儿打量了一下菲欧娜燃起希望的眼眸,淡淡地询问道。

她的手下犹豫了一小会儿,低声回答道:“只有三个人……”

“三个?”这数目有点小,让琪儿迷惑了起来,“三个人就敢……”

“一定是真正的勇者来了!你这个邪恶的坏蛋!”菲欧娜几乎是喊了起来,这一幕就像小说《屠龙者》中写到的那样,面对千军万马,男主角悠闲地背着成名的大剑,带着两名同伴直闯进敌人的大营,轻轻一挥就毁灭了首领的野心!现在的情景何其相似啊!,

琪儿轻蔑地翘翘嘴,这么幼稚的东西一国公主居然会相信,要是放在帝国,这种家族早就被灭得不能再灭了!她没来由地同情起统御圣塞琉古王国的教廷来,盟友尽是这么一群傻瓜,想必他们也很头痛吧!要自己做教皇,干脆联系帝国打开天使之城,大家一起灭了这些愚蠢的小国家分钱,恐怕还来得快活些!

“三分钟!“她傲然竖起三根指头,“只需要三分钟,我的手下就能干掉这三个傻帽!希望你那时候脸色不要太难看。”

琪儿悠然自得地坐回椅子上,拿起酒杯畅饮了一口。没多大功夫,那名报信的强盗又跑了回来,多少让她有些诧异。

“哦,解决掉了?”

“不、不、不好了!”那家伙慌慌张张地扑在地上,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神情,“两、两百多兄弟都被干掉了!”

“噗!”琪儿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怎么可能!什么人能这么轻易干掉我训练的士兵!这个国家存在这种怪物吗?”

一旁的菲欧娜笑靥如花:“不要以为你就是最强的!神明教导我们要谦卑,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这里就没人能惩罚你了!现在祈祷吧!也许神明还能饶过你!”

“信你的话我才是愚蠢!”琪儿狠狠瞪了白痴公主一眼,站起身走到窗口向下望去。明媚的阳光里,三匹骏马正沿着山道迅速地向上奔来,所经之处不停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和爆炸声。茂密的树林里就像有一头庞然大物在穿行,不时有大树发出沉闷的折断声,沿着山坡向下倒去。

强烈的魔力共鸣在琪儿体内回响着。不用想就知道,克里斯蒂娜来了。她肯定是跟着该死的闵采尔来抓自己回去的!

小龙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上策莫过于立刻变回巨龙原形有多远逃多远。她虽然很想暴扁闵采尔一顿,可有娜娜拉偏架这个龙类盟约者在,她连控制自己魔力都做不到,哪里打得过可以半龙化的闵采尔!可要是逃了!那些部下怎么看自己这个当老大的?还有,马上就要到手的金币也没指望了!难道自己每做一票生意都得躲着闵采尔?

“太憋屈了!”琪儿恨恨地跺跺脚,“不行,到口的肥肉吃不下去是龙族的耻辱!想办法挤兑住闵采尔,让他不能干预我的事才行!”

她眼珠一转,很快想出了条主意。

“叫我们的人全都闪开!本首领要亲自收拾敌人!”琪儿豪气地一挥手,示意强盗们全都远离大营。她看看菲欧娜,一抬手召来风之封印,用无形的绳索把她绑得结结实实的,然后拍拍脸,笑眯眯地走到门口等待着。没一会儿功夫,三名不速之客就来到了她的面前,为首的正是黑心肠,小心眼,可恶加三级,爱欺负人的闵采尔大混蛋!琪儿腹诽了一小会儿,脸上却笑得很甜。

“男爵大人,不知您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笨蛋龙!你惹祸了!立刻跟我们回去!”闵采尔拉长着脸说道,“那个公主呢?你放哪里了?”

“哟!我不明白了。”琪儿翻翻白眼,“您怎么管起科林斯的事情来了?我又不是您的人,做什么和您又有什么关系呢?”

奔波了一整天的闵采尔正烦躁得很,根本就没听出琪儿下的套子。他懒得理她,翻身下马就要往房间里走,却被迎面而来的两道风刃给挡住了。

“怎么回事!”他不高兴地瞪着琪儿,小龙女一挺胸,毫不畏惧地顶了回去。

“人是我抓的!怎么处置我说了算!要我交出来也可以,有本事就从我手里抢!”她瞟了克里斯蒂娜一眼,“你要是让大人对付我也成,反正你们狱雷人打不过就耍赖,我也习惯了!”

“呵呵,”这话说得实在刺耳,闵采尔气极反笑,停下脚步望着傲气冲天的小龙女,“打赢了你就听我的?”

“我们龙族就是这个规矩!强者为王!”琪儿见阴谋得逞,连忙趁热大铁,“大人不准出手,我保证不变成龙飞出你攻击的范围外!堂堂正正地对战一次!赢了的以后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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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被评价为**文,兴奋ing~

两百二十四、勇者斗恶龙(下)

“琪儿,不要这样!”克里斯蒂娜想过去劝说固执的朋友,却被闵采尔拉在了身后。他眯起眼,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还没吃够苦头?”半晌,他才一字一句地问道。长途跋涉的疲劳,被琪儿坏了事的气愤,对不知何时会赶来这里的强敌的担忧交杂在一起,让他越来越压不住心头的火。完全没有觉察到这点的青龙琪儿还在为计谋得逞而庆幸,嘟起嘴反驳道:“那都是你用了诡计!要是正式交手,你没了帕罗林卡的帮忙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好!好!好!”三声短笑过后,闵采尔让克里斯蒂娜和波特站得远一些。他抬起左手,开启了体内的魔狱封雷阵,“这是你自找的!待会儿不要后悔!”

刹那间,潮水般涌出的黑色魔力包裹了他的半身,在肌肤上覆盖起一层黑珍珠样的龙鳞。左手的肌肉膨胀了开来,变成了锐利的龙爪形状,关节处反生出尖锐的骨刺。他的左眼浮现起青白色的火焰,沛然之极的龙息吞吐在希鲁达山的巅峰,让所有的活物都颤抖了起来。

“爬虫,为你的选择后悔吧!”阴冷的杀意从面前这具身躯中散发了出来,顿时唤醒了青龙琪儿的回忆。她在温莎堡的日子里早已习惯了随和,喜欢开玩笑,经常被女孩子追打,被部下八卦来八卦去的闵采尔,却忘了罗翰海里顶着龙类盟约的无上威力生生打晕自己,劫走克里斯蒂娜的那个暴戾杀神。恐惧自心头油然而生,她就像塑像般愣愣地呆立在原地,连黑色的龙爪袭到了自己面前也没有觉察。

克里斯蒂娜的尖叫声里,闵采尔一把扼住小龙女的脖颈,重重地将她掼倒在地上。漫天的烟尘里,琪儿深陷在松软的泥土里,浑身痛得就像要散了架。她就像破败的木偶,再度被闵采尔从地里扯了出来,随手砸向了山顶的屋子里。茅草搭建的屋顶立刻破了个大洞,躯体在屋子里翻滚的闷响连续不断地传来,隐约还能听见女子小小的惊呼声。

“大、大人,够了……够了……”克里斯蒂娜对琪儿的痛楚感同身受,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抱着闵采尔的胳膊,“琪儿应该明白了!她不会再犯了!我发誓!我发誓!”

“别碍事。”冰冷的声音就像来自于另一个宇宙。闵采尔侧转脸,冷冰冰地望了克里斯蒂娜一眼,一抬手把她甩在了地上。然后他如催腐朽般在墙上开了个大洞,大跨步地走了进去。

一旁呆立的波特这才回过神,连忙跑到克里斯蒂娜旁边扶起她,担忧地问道:“娜娜姐,你没事吧?他……他这是怎么了?简直就是书里的恶魔一样!”

克里斯蒂娜摇摇头,眼泪汪汪地死盯着半毁的屋子。下一刻,一个女仆打扮的年轻女孩子被丢了出来,径直滚到了他俩的脚边。

“娜娜,看好她!那个公主!”闵采尔的脑袋又从破洞里伸了出来,冲着她眨眨眼,还冲着她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先前他身上散发的杀意消散了大半,应该是闵采尔又控制住了心神,将戾气排出了体外。

她扶起莫名其妙的菲欧娜,视线却死死粘着不远处的小屋。琪儿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可大人会怎么处罚她呢!

她想了半天,全然没个头绪,只能尽力感受着盟约者琪儿的气息,也好求个心理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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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也隐隐然感觉到了最近的不对劲。

自从孟德斯鸠醒来以后,半龙化带来的力量就变得暴虐而难以控制。这股来源于黑龙的纯正魔力就像奔驰的烈马,一旦触动就纵情疯狂。被囚禁四百年的愤怒好像在慢慢地渗入他的骨子里,连带着他的情绪也变得好杀而残酷。

他原本只想吓唬一下琪儿,轻轻地打两下屁股拉倒,最多训斥克里斯蒂娜两句让她好好看管。可没想到一出手就把小龙女给吓傻了,还差点把她砸进地下活埋掉。

他苦笑着抬起龙爪看看,看来有时间得把沉睡在体内的黑龙分身唤醒,问问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嘛,先把琪儿带走吧。

小龙女此刻正凄惨地横躺在屋子正中的地板上,一头秀发披散着,看不见脸上的神情。先前的打击似乎让她昏迷了过去,高挑的身子蜷缩在一起,一动也不动弹了。

闵采尔忽然有些歉疚。他收起了半龙化,走到琪儿身边蹲下,轻轻摇摇她的肩膀。

没有反应。

“好像出手太重了呢,唉……”他摸摸头,弯下身打算横抱起她,却不料琪儿忽然间鲤鱼似的弹起,猛地撞进怀里。小龙女就像捕食的狼,张开性感的小嘴死死咬在了他的咽喉处,双手钢箍般将他的手锁在背后。两条又长又有弹性的美腿紧接着缠住了闵采尔的双脚,就像山林间的老藤紧缠着大树。

闵采尔“咕噜”一声就滚倒在地上,喉咙处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以及难以忍受的窒息。这招在巨龙作战时非常常见,被首先咬住脖颈的龙基本上会丧失掉战斗力,沦落到被同类主宰命运的地步。可闵采尔怎么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这么对待。

琪儿毕竟是一条巨龙。不管她现在的外貌多么漂亮,身材多么迷人,龙就是龙!到了生死关头爆发出来的,就是最原始的野性!

“可恶,这样连咒语都无法使用了!”闵采尔觉得脑袋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视线也模糊了,他挣扎着抬起膝盖,缓慢地向内蜷起身子,对准琪儿的小腹。没等小龙女反应过来,一阵猛烈地爆发陡然间撞击在她的肚子上,疼得她险些松开了口。解放了双腿的闵采尔几乎是同时将她的双腿反缠在胯下,一个翻身将她压倒在地上,用自己沉重的身躯堵死了她的呼吸。,

这对男女用最难看,最有损自己形象的方式激烈地肉搏着,较量着谁会先因为喘不上气而放弃。他们在地面上翻滚着,将对方的身躯往墙上撞,争夺压在敌人身上的主动权。闵采尔毕竟力气大,终于挣脱了小龙女的手,将她扯离了自己的脖子,反手按倒在地上。

“闹够了没有!”他强压着怒意,恶狠狠地瞪着琪儿,“看你咬的!你想杀了我吗?”

“早就想杀了你!”青龙狠狠地盯着他,胸脯因为激烈的喘息而波涛汹涌着,“你这个混蛋!自从认识你以来就没有一件好事!你抢走了我的大人!害我在科林斯领沦为笑柄!在温莎堡硬逼着我成了叛徒,让我连家都不敢回去!本来想想能跟着克里斯蒂娜大人在一起,能忍忍就算了!可你干了什么!你就会变着法子欺负我!世上有哪条龙不喜欢黄金的!你凭什么阻止我!凭什么连我唯一的自由也剥夺了!我又不是你的!”

琪儿越说越伤心,最后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女孩似的呜咽了起来。静静的房间里,闵采尔尴尬地望着身下泪流成河的小龙女,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大反角。

“呃……琪儿……”他迟疑着安慰道,“好啦,这次算打平。我放开手,你也不要再咬我了好不好?”

“呜呜……”女孩子抽泣得微微发抖,根本就不理他。

“我就当你答应了啊?不打了啊?”闵采尔愈发慌乱了,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又撑着地想站起来。却不料他才一松手,琪儿又像鲤鱼一样弹了起来,疯了似地要咬他的脖子。闵采尔只好再度死死压住他,轻言细语地在讨好起没完没了的小龙女来。

这实在是个很暧昧的姿势。闵采尔死死按着琪儿的四肢,一只脚很不雅地分开了她的一双长腿,胸口还紧压着女孩子弹性十足的胸脯。淡淡的汗味混合着浓郁的女儿香,散发出一种格外诱人的气息。这种味道似乎在温莎堡时出现过,那时候自己和小帕亲昵地相拥着,她的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这是龙眠香?”这个词还是琪儿告诉闵采尔的。回想起当时旖旎的情景,闵采尔陡然间心动了。被压抑了多时的情欲火焰刹那升腾了起来,如钢似铁的坚挺像灼热的烙印般刺激着身下琪儿的肌肤,让她忍不住低声呻吟了一声。

这小小呼唤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闵采尔只觉得灵魂里的龙血发出震天的嘶吼,催促着他完成一条正常雄性巨龙此刻应尽的义务。他脑子里就像火山爆发了开来,忘记了一切的俯下身,重重吻在琪儿颤抖的娇艳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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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吧……第二天早上……

两百二十五、变故

好吧,你们赢了,不调戏你们了……

没有第二天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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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龙的情爱和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雄龙和雌龙,男人与女人,都是在情欲中尽情释放自己,让灵与肉结合得更加紧密。而驱动着情爱的,是发自生命源头的本能。

闵采尔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美的肌肉和纵横的伤疤。每一块肌肉都随着看不见的韵律激情地跳动着。每一次这样的跳动后,腻人的嘤咛声就会或轻或重地回响在空旷的房间里。他身下的琪儿狂野地扭动着,弹性十足的腰肢就好象有使不完的力气。

“你这个混蛋……”她娇喘道,每一根指尖都深深地陷入男人背后的肌肉里,“狱雷的乡巴佬,温莎堡的骗子,强盗,抢劫犯!除了这些卑鄙的手段,你就找不到应对雌性的办法了吗?”

“对付笨蛋就要用笨法子!”闵采尔低声讽刺道,汗水不停地顺着脸颊滴落,聚集在下颌,然后洒落在琪儿光亮的肌肤上,“不听人说话的笨妞,蠢货!亏你还自称军事家,战略者!你脑子那点东西比母猴子强不了多少!”他说得兴起,抬起手在琪儿的臀上重重拍了一计,发出响亮的“啪”声后在那丰腴的挺翘上留下了红红的掌印。

这个动作顿时激怒了小龙女。她抬起手,一把将身上的男人掀了下去,翻过身骑在了他的身上。她裸露大腿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长发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她娇嫩的肌肤上布满了兴奋的潮红,在昏暗的室内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母猴子!该死的骗子,你脑子里的东西并不比猴子多!低贱的爬虫,和我亲昵爽不?得意不!你上了伟大的苍穹狩猎者,科林斯的风之军大将,高傲的最强之龙!告诉我,你脑子里除了精虫还装了些什么?你除了会色眯眯地盯着那条傻龙帕罗林卡,有事没事调戏我的娜娜,你还有别的本事不?”她舔舔细碎的白牙和红润的嘴唇,喘息着大声吼道,“别想再碰她们,我会彻底榨干你!让你知道女人的愤怒!”

木屋的地板在两具翻滚的肉体压榨下发出嘎嘎的响声。湿答答的汗液浸染在厚实的地板上,水迹一圈圈地扩散了开去。刺痛和快意让琪儿双眼迷蒙了起来,感官世界陷入了一阵混沌,而闵采尔则趁机翻了起来,搂着她那两条完美的长腿发出连串猛烈地冲刺。体内传来的灼热顿时让小龙女发出一阵销魂的嘤咛。她眼白一翻,四肢死死缠住那可恶的男人,彻底迷失在无尽的欢愉里。

良久,琪儿终于醒了过来。她懒洋洋地蜷在闵采尔的怀里,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恶狠狠地盯着微笑的男子。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征服我,别以为老娘就会从此乖乖地喜欢上你!狱雷的骗子!咱们这下可没完没了了!”

“嗯,非常好!”闵采尔耸耸肩,轻轻拍拍她弹手的丰臀,“反正晕过去的不是我。胜负已经很清楚了。”

“你!”琪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张开嘴狠命地咬了他一口,“骗子,有胆子再来!不把你吃干抹净,老娘从此自认是小爬虫!”

闵采尔没搭理她。

在这些事情上纠缠就幼稚得没边了。

他抱起琪儿,替她披上外袍,柔声对她说道:“娜娜在外面等了很久了。这里不能久待,还是早点离开吧。”

琪儿眨眨眼,轻轻哼了一声。不过她这次没闹别扭,而是飞速地穿起衣裙。她拿着撕成破布的内衣郁闷地在闵采尔面前晃晃,嗔怪地对他说道:“死猴子,看你干的好事!”

“回去买给你。”闵采尔迅速地掏了琪儿真空的胸部一把,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撒腿逃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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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激烈的战斗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以至于门外的众人都有些焦急了。望着闵采尔精气神爽地打开门走了出来,嘴里还哼着小调,年轻的波特立刻欢呼着跳起身,就像自己打了胜仗一样。依旧被捆绑着的菲欧娜也露出欣喜的神情。既然是勇者先出来,那自然就是邪恶的首领被干掉了。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刚才那场激烈地战斗,可小木屋摇晃得那么厉害,想必是勇者尽了全力才战胜了强敌。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会不会留下什么不好的后遗症。

被琪儿的命令阻挡在远处树林里的盗贼们面如死灰。虽然小龙女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可作为大首领却很有一套,深得盗匪们的忠心。想到这样优秀的老大死在了那个看上去就很渣的男人手上,不少盗匪都拔出了刀,准备跟老大的仇人拼个你死我活。

可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几乎让所有人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小木屋的门再度被推了开来,琪儿站在门口慵懒地抬起手,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除了衣服上有些灰尘,小龙女根本看不出受了伤,可她走向闵采尔的时候却轻蹙着眉,两腿似乎牵动着伤口,一瘸一拐的,和平常来去如风的姿态大不一样。

”首领!”

“老大!你没事吧!”

“咱来给老大报仇!”

见到琪儿没事,盗匪们喜出望外地窜了过来,个别不长眼的还举起刀,直接往闵采尔头上砍去。琪儿顿时大怒,抬手一挥召来一阵烈风,将靠近过来的部下全都打翻在地。

“不许乱来!”她高声喝道,顺手一指闵采尔,“以后这个男人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胆敢违抗者杀无赦!”

这算啥事啊!先前还踅摸着报仇的盗匪们望着闵采尔的眼光顿时不一样了。这家伙啥来头?居然让那么大本事的首领低头认输?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琪儿却没空理会部下们的胡乱猜测。刚才的召唤牵动了伤口,让她疼得倒吸口冷气。克里斯蒂娜慌慌张张地迎了上去,搀着她走到了一边。两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琪儿吃吃地轻笑着,娜娜的脸却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

闵采尔厚着脸皮假装没看见,拍拍波特的肩膀示意他把马带过来。他随手撕掉了菲欧娜的封印,牵过一匹骏马交到目瞪口呆的公主手里。

“尊敬的公主殿下,让您受惊了。”他以最彬彬有礼的姿态冲菲欧娜欠欠身,微笑着安抚着她的情绪,“我想这一切已经结束了,您可以回去了。”

“可、可是,勇者大人……”年轻的公主已经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变故弄晕了,说话也混乱了起来,“你不要赎金了?”

“请您忘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吧。全都是我那笨蛋部下闹别扭引起的误会。”他指指树荫下休息的琪儿,后者狠狠剜了他一眼,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我以家族的纹章的名誉发誓,以后绝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

“哦,哦!”菲欧娜仓皇地点点头,在闵采尔搀扶下爬上了马背,“勇者大人,您的名字是……”

“接您的人来了!那个就是狮鹫骑士吧!”闵采尔避开了这个话题。他指指远处的天空,几个小黑点正迅速地靠近过来,目标正是冲着希鲁达山。他和琪儿交换了一下眼神,青龙立刻打了个手势,聚集在周围的盗匪们顿时如受惊的兔子一样遁进了山林,很快就找不到了。闵采尔再度向公主表示了歉意,翻身跳上了自己的坐骑。他的身前坐着琪儿,克里斯蒂娜的背后则载着波特小爵爷,一行四人策马急奔很快就离开了山顶的营寨,准备隐入森林的掩护。然而他们刚出来没多久,身后就响起了沉闷的轰鸣声。菲欧娜惶急而愤怒的叫声震荡在山林里,让闵采尔不禁停了下来。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袭击我?”女孩子几乎是吼了出来,“你们也是圣骑士吧,为什么要做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

对方没有回应。紧接着传来的,是第二声沉闷的爆炸。

“大人……”克里斯蒂娜轻声询问道,“要不要回去?”

没等闵采尔回答,琪儿已经飞快地做出了判断:“必须回去,否则一定是栽赃到我的头上了!虽然那丫头的死不死跟我没关系,可胆敢招惹我的鼠辈必须受到惩罚!”

闵采尔轻叹口气,翻身跳下了坐骑。

“琪儿说得没错。如果想长久地呆在这里做生意,还真必须回去救人。什么人敢谋杀一国公主?我真的很好奇呢!”

他让克里斯蒂娜好好看护着琪儿和波特,自己快步朝山上的营寨奔去,好久没有出鞘的紫雷龙皇刃上刹那间爆发出明亮的电火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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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捂脸……别打我……

两百二十六、狮鹫骑士

闵采尔还是第一次见到南方的狮鹫。这些前半身是老鹰,后半身是狮子的怪物正悬停在空中,不时发出难听的怪叫。这次一共来了六名骑士,三名乘骑在狮鹫背上,其他人则跳落在地面,三角形将菲欧娜公主包围在中间。所有这些人的长剑上都闪烁淡淡的白光,左手的盾牌也是光闪闪的,看上去很耀眼。

“圣骑士?”闵采尔也是第一次看到正牌货。波特那家伙水平实在太次,除了一招“破邪加持”,让武器变得光彩夺目以外其余什么招数都不会。可那小子又受不得刺激,非要拿些传奇圣骑士的绝招来跟闵采尔打嘴仗,什么“天神下凡”,“审判”,“制裁”,“十字军斩”之类的一大箩筐。后来闵采尔无聊翻看了一下《屠龙者》那破小说,发现一大半都是书里写的。此后他就对所谓的圣骑士嗤之以鼻,“不就是些喜欢装13冒金光的家伙嘛”。为此波特嚷嚷着要跟他决斗好几天了。

这些人似乎是来刺杀菲欧娜公主的。可怜的女孩子正用同样闪光的盾牌遮蔽着自己,可才被释放的她既没有盔甲,也没有武器,很凄惨的被刺了好几剑,右手无力地垂在了身边。望见闵采尔过来,女孩子眼里一喜,可下一瞬间喊得却是:“快走!他们人多!不要理我!”

“真是好女人啊!”闵采尔笑了,望着对面的骑士们的眼神充满了浓烈的嘲讽,“让这样好的女人死了真是罪过!所以只有让你们去死了。”

“杀了他!”狮鹫背上,看上去像队长的大汉吼了出来。包围着菲欧娜的三人一起掉转长剑,迅捷地向闵采尔扑来,而几乎是同时狮鹫背上传来了隐隐的闷雷,三把绚烂夺目的银白锤子夹着风声急袭而来,目标锁定了他的脑袋,胸口和小腹。这六个人已经配合过很多次了。他们单个来看,每一个在圣骑士中间都只算中等水平,然而这一套联合击杀的绝技却让他们的团体作战远超六名临时聚集在一起的一流骑士。眼见神罚之锤已经来到了敌人对面,三把长剑分别使出了“十字军斩”,“破邪一击”,“神圣驱逐”,左中右彻底封死了闵采尔的移动路线,下一秒就要将这个跑出来的笨蛋斩成数截,以至于狮鹫骑士的首领目光已经再度转向了菲欧娜,注意着她是否会有逃跑的举动。

然而时间就在这一刻定格了。

这些绚烂夺目的攻击距离闵采尔不过一寸的地方停滞在半透明的魔法盾片前。闵采尔不屑地翘起小拇指轻轻一弹,霎时击碎了神圣的光华,让这些光的碎片在风里变成了流萤。

“真的是……很弱啊……”他连紫雷龙皇都懒得用了,一翻腕收了回去,“有什么杀招就赶紧用出来吧,不然没机会了。”

他打了个响指,雷狱无走剑·湮的光环瞬间无声无息地扩展了开去,将六名狮鹫骑士和菲欧娜都圈在了其中。缓慢流失的魔力并没有引起高度紧张的圣骑士分毫注意,倒是闵采尔手里逐渐凝聚成形的长剑差点让他们的下巴掉到了地上。

“圣光之剑!那是圣光之剑!这怎么可能!那个人怎么会用圣光之剑!”最近的骑士几乎是狂乱地喊出了自己的疑惑,“他是教廷的人吗!是天使军团的人吗?神火锻造的无形之剑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人手里!”

“别乱!”狮鹫上的首领再度暴喝道,“他绝不是教廷的人!刚才的魔力盾不是神圣魔法!用神罚之剑攻击,所有人一起上!”

他的吼叫让骑士们情绪镇定了下来。他们熄灭了腕部的光盾,将全部魔力灌注在长剑里。剑刃上的光芒立刻强了数倍,刺得人睁不开眼。

“天赐神力,诛灭邪恶!”六个人一起喊道,连带着六只狮鹫,一起扑向被包围在圈中的男人。闵采尔提着同样光芒的光剑,微笑着望着气势汹汹而来的诸人,就像这场战斗跟自己毫无关联一样。

然后他轻轻一跺脚。

地面陡然间震颤了起来。魔法阵的空间微微塌陷,随即如同爆裂一般膨胀了开去。数以百计的蓝色雷刃拔地而起,带着低沉的轰鸣蹿起十余米高。这厚重的雷刃刺起后静止了片刻,又争先恐后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在大地上留下一条条深深的犁痕。完全没有料到攻击会从脚下而来的狮鹫骑士们甚至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咆哮的雷刃给彻底吞没了。临死之人绝望和不甘的吼叫,狮鹫凄厉的嘶鸣声混杂在雷电的轰鸣里,还在燃烧的肢体哗哗落了下来,散落在地面上到处都是,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焦臭味道。

菲欧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呆顿顿的死盯着一脸坏笑的闵采尔,嘴巴张大得可以塞进一个拳头。

“六个狮鹫骑士,联起手来就算是落单的天使也不一定能轻松战胜的存在……你就一跺脚,他们就死光了?”

闵采尔咧嘴一笑,学着圣骑士的模样舞了个剑花,“啪”散掉了偷来的圣光。这一击里面蕴含了太多的技巧,先假装收起紫雷龙皇在地下埋入了“溃”,接着散出“湮”制造了吸魔区域,同时利用对方的神圣魔法弄出徒有其表的圣光剑,吸引了狮鹫骑士的注意。当他们的目光全都凝聚在自己怎么用圣光剑攻击的时候,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死亡距离。战败的结局其实在一开始就注定了。

不过关键还是这帮人实在没法跟闵采尔过往的对手比。别说龙类盟约者了,就算狱雷的朱衣侍卫、紫衣侍卫来六个,他们都是全灭的结局。长期高烈度的灭国战争让北方的帝国早就锻炼出了一大批强悍的战士,这远非南方各国打打群架,搞点阴谋的贵族们所能比拟的。闵采尔再度感叹了一次天使之城的坚固,拍拍屁股准备闪人。,

“那个……勇者大人……”菲欧娜的小小呼唤声响起在背后,“多谢您再次救了我。”

“哦,”闵采尔不以为意地挠挠头,转过身准备说两句客套话,却不料一个香软的身子忽然撞到了背后,两只冰冷的小手死死地抱着他的腰肢,让他愣在了原地。

伟大的魔神,最近桃花运也未免太盛了一些吧。自认为很专一的闵采尔决定粉碎背后女孩子的英雄崇拜情结和青春期的花痴行为,他揉揉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轻佻,很色狼,然后把手搭在了菲欧娜的小手上。

“是叔叔……”背后小公主颤抖的话语,让他如被雷轰般愣在了当场,“叔叔要杀我!”

这悲伤而恐惧的言辞让闵采尔一瞬间回到了过去。那个阴冷的夜晚,在风暴神殿里。阿鲁贝利西伯爵的灵柩前,有同样悲伤的女孩子轻轻依靠在自己的怀里啜泣着。伊莎贝拉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里,向他倾述着“父亲死了,叔叔一心就想卖了我”的悲哀和绝望,让他身体如永不融化的冰川般寒冷,随即又被比火山更炽烈的愤怒而占据。他无言地回过身,轻轻将菲欧娜搂进了怀里。两个女孩子的形象在这一刻重合了,让他的心没来由的软了下来。

“好啦,公主殿下,我送你回城堡吧。”他抚摸着菲欧娜的头发,让她站直身子,“回家路上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了,我发誓。”

闵采尔在很久之后还因为答应了这件蠢事被琪儿嘲笑。堂堂温莎堡男爵,本质上是个大强盗头子的他,居然突然对绑票对象动了善念,像个马夫样的小心翼翼伺候着一脸感动的菲欧娜公主走出了营寨。

这模样彻底颠覆了他平时的形象,以至于波特和琪儿差点没从马背上掉下去。等他们听了闵采尔的安排后更是以为这家伙被打到头了。

“你疯了!”琪儿第一个跳了起来,“不撕票也就算了,居然还改行做保镖?你把她送回去怎么解释啊?‘各位大人,我,闵采尔,外号三减一,不小心绑架错人了。为了表示歉意我把菲欧娜公主给送了回来,请你们把我吊死在门口吧!’。这事最好就是杀人灭口,把她给埋了,神不知鬼不觉!留她一条命已经是吃饱了撑的,你居然还要送她回家去?你以为你是《屠龙者》里面那个白痴圣骑士啊!”

很明显她在无聊的时候也在翻流行小说。那个角色的下场闵采尔也知道,为了所谓的荣誉跟死敌立下了盟誓,最后被阴死在山谷里。就是为了主角下一幕登场大杀四方的可怜铺垫。而且那个阴他的恰巧是个女人。

“不要乱说。”闵采尔心虚地否定掉,“顺、顺路!”

“顺到哪里去了!”琪儿立刻抓着他话语的漏洞,“方向根本就是反的!”

“好啦,琪儿,别说了!”克里斯蒂娜出来打圆场,“大人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想法?”这让小龙女呲之以鼻,“看他那样子,分明就是热血冲脑想逞英雄!把自己是谁在哪里全都忘了!”

闵采尔沉默地望了她一眼,苦笑着挠挠头:“娜娜,你先带琪儿和波特回去吧。”

“那大人你呢?”克里斯蒂娜问道。

“总觉得……不能不管她。”他指指一直呆在旁边不吭声的菲欧娜,“我有时候会睡不着,想起很多发生过的事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脑中不禁又浮现起心痛的过往。

阿鲁贝利西伯爵灵柩前,伊莎贝拉的悲伤面容;

卡萨看见叔叔佛丁遗体时,深藏在眼底的那份黯然;

还有月夜下,仆倒在桌面上刚铎铁青的脸,坐在他身边的提琳那找不到灵魂的空洞眼眸。

他不知何时起就只剩孤身一人,欠缺的亲情让他把感情投注在了狱雷的人们身上。他渴望彻底融入那个家,也就格外忍受不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只是不想那样的事情再发生吧。”他很突兀地说道,脸上浮现起有些羞涩的微笑,“说到底,我只是个执着的呆瓜罢了。娜娜,请原谅我小小的任性。”

他抬起手晃晃,牵着菲欧娜的马朝山下走去。克里斯蒂娜怔了一小会儿,立刻把手里的缰绳塞到琪儿手里。

“波特就拜托了。”她向小龙女欠欠身,“我也不能不管我的大人!回见。”

克里斯蒂娜转过身就想走,却被琪儿一把给揪住了。

“一个两个全是这样,真是没办法!大人,我看你是跟狱雷的傻子呆久了,脑子也不那么灵光了!”

她叹口气,转头对波特耸耸肩:“没法子,这两个人在一起我没法放心,小子你自己回去吧!”

“不,我也要去!”小爵爷严正抗议道,“为了维护正义,我圣骑士波特就算是死也绝不退缩!来吧,让我们跟着勇者大人去吧!为美丽的公主夺回自己的国家!”

“头痛……”琪儿现在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这帮家伙中唯一正常的人了。看来傻瓜是会传染的,一定是这样。

两百二十七、王权战争(上)

继承权的战争总是丑陋的,其中充满了各种阴谋和见不得人的算计,结果却只有一个,踩着亲人的尸骨登上御座,直到下一场战争打响。

这是闵采尔最反感的一点。

相比将失败者处死,他总想让他们活下来,最后寻找一个大家都能幸福的结局。这种幼稚加偏执狂的想法被他深埋在了自己的心里,经常幻想着如果自己有了力量,那些死去的人是不是就能得到救赎。

离开了希鲁达山后,一行人向着王国的都城凤凰堡快速地行进着。既然有狮鹫骑士派来处置菲欧娜,那针对留在凤凰堡的佩妮女王——菲欧娜的母亲——的计谋就有随时发动的可能。闲得无聊的琪儿甚至针对最坏情况制订了几套方案,包括拯救人质,逮捕叛逆,联络后援等。

“母亲不会那么容易被控制的!”菲欧娜公主愤愤不平地反驳道,“母亲一向和教廷关系良好,如果出现明显的叛乱,教廷绝不会袖手旁观!他们一定会派来支援!”

“如果交给你叔叔有更大的好处呢?”琪儿不惮用最阴暗的心理评估对手,“你那个叔叔统治不稳固更好啊!这样他就必须借助教廷的力量稳固自己的地位,那奥特兰王国等于一半控制权都交给了教廷啊!多么圆满的结局!势力一下子扩展了一大片!”

“你、你胡说!教廷怎么会做这么卑鄙的事情!他们是神明的代言人,是守护这片大陆不被北方的魔人们所侵略的壁垒啊!”公主明显急了,说话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你怎么敢质疑教廷,难道你是可恶的异教徒吗?如果被教廷知道你竟然出言不逊,是会被审判后判处火刑的!”

这威胁真是蠢透了。琪儿甚至懒得反驳。如果这傻瓜公主发现她的保护人就是自己口里的北方魔人,不知道她的表情会是怎样的精彩。想到这里,小龙女自己就把自己逗乐了。她侧脸望望身后当靠背的闵采尔,挑逗地用手捏捏他的大腿。

“告诉那个傻妞我们是谁吗?一定很有趣,伟大的勇者大人?”

闵采尔板着脸没有理她。不过他的右手悄悄伸进了琪儿的外袍,在她的翘臀上重重拧了一把,疼得她差点没叫出来。

“虐待狂!就会欺负我!”琪儿郁闷地低下头,又开始算计起怎么从这事里赚取最大的好处。身旁的克里斯蒂娜却注意到了什么,她拉起了挂在脖子上的面具,勒住马匹挡在了众人前头。

“那边有人作战!”她没用打架或是别的,因为风里隐隐传来了刀剑相撞的声音,还有淡淡的魔息。没一会儿,三名骑士就出现在大路的拐角处,飞快地朝着闵采尔这边逃来。他们衣甲散乱,头发乱蓬蓬的披散着,其中一人半边脸都染着血。而他们身后不远处十余骑正紧紧追蹑着,喊杀声也变得越来越响亮了。

“不要让叛徒逃走了!”

“杀光他们!”

“喂,勇者大人,打算怎么办?”琪儿懒洋洋地问道,“都是杂鱼,不如一起杀掉了事?”

她话还没说完,菲欧娜已经尖叫了起来:“那是马克,欧琦还有撒拉!是我的皇冠骑士团的人!勇者大人,请救救他们!”

“娜娜,留一个活口。”事情立刻变得很简单了。克里斯蒂娜放下波特,绕开奔逃的三名骑士,然后横过马身挡在了疾驰的骑士们面前。

“第一个放下武器的可以活。”她朗声喊道。这句话顿时惹得对面哇哇乱叫,冲击之势反而更加猛烈了。然而下一瞬间音速剑的风刃精巧地穿梭在人群里,准确无比的将一枚枚惊愕的人头斩落在地上。

十二名追击者中只有最小的留下了性命。那个眉清目秀的大男孩被打下了坐骑,惊惶地紧盯着面前美丽的死神,牙关害怕得不停叩击着。

“大人,任务完成。”面具下克里斯蒂娜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闵采尔点点头,让菲欧娜叫来那三名在远处驻足的逃亡骑士,自己则策马走到了唯一的幸存者面前。

“姓名?”

“你、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包庇叛逆!”那家伙举起手指着闵采尔,磕磕巴巴地反问道。琪儿顿时不爽了起来,提起食指“啪”地射出一道风刃,将他伸出的手指斩落在地上。

“爬虫,问什么答什么!还是你想失去更多的零件?”青龙小小地释放了一点龙威,这足以使那个可怜的家伙再也兴不起任何抵抗的念头。看看琪儿比自己专业多了,闵采尔索性闭上了嘴,听着她从俘虏嘴里一点点掏出有用的信息。

没多大一会儿,他就弄明白了事情的进度。

事态已经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佩妮女王已经被囚禁了。菲欧娜的叔叔霍夫曼大公宣布她为了满足权力欲望毒害了自己的丈夫,最终等上了王位。事关佩妮女王的其他罪名还有很多条,比如**,比如滥杀。总而言之,她就是恶魔的使者,是来把奥特兰王国拉进地狱的妖女。

这些脏水使劲泼在女王身上闵采尔不奇怪,打击政治敌人不择手段的烂事他也看了不少了,可证明这些事情属实的,是教廷的人。腓力枢机卿,教廷派驻在奥特兰王国的使者,在关键时刻站在了霍夫曼大公的一方。

随后皇冠骑士团逃出来的人们也从另一个方面证实了这点。凤凰堡内,是教廷的人协助了霍夫曼大公,加上一开始他们就囚禁了佩妮女王,忠于女王的势力才垮得如此之快。

对于从小就被精心呵护着长大的菲欧娜而言,这些事情未免超出常识太多了。她甚至无法回应死里逃生的部下殷切的期待,转过头可怜巴巴地凑到了闵采尔身边,期望这个神奇的勇者大人能想出些好的办法。,

然而勇者大人始终保持着沉默,倒是那个强盗头子琪儿很兴奋地拉着她问东问西,从凤凰堡的布局到霍夫曼大公的实力,像梳子似的翻来覆去地捋了一遍。闵采尔一直静静地聆听着琪儿的发问。他现在虽然是温莎堡的领主,实力甚至被评论为“伯爵级别之上”,可无论从军政大事,或是谋略规划上,还远远缺乏经验。这方面,拥有完整训练和培养的琪儿更为擅长。而且南方的世界和帝国差异很大,这里的人远不能和强悍的北方人相比,可天使之城至今从未陷落的事实,却时刻警醒着他。

小打小闹可以,可万一引来教廷的大规模干预,闵采尔还没妄想过自己可以逆天地推倒整个帝国打了三十年,付出了一个皇帝的性命,最终导致全国大乱的代价都没能战胜的教廷。

琪儿的问话很快就完了。

“这个问题太好解决了。”她笑得像只奸计就要得逞的狐狸。“叛徒们发动的时间距离现在才一天。他们不干净利落地干掉所有女王派,非要玩什么公审来表明自己的合法性。城里想必也还有很多忠于女王的人正在抵抗或是潜伏着。只要菲欧娜公主打出女王的旗号,显示出一定的实力,很多贵族就算不倒向这边,也会暂时观察一下。而翻盘的关键,就是佩妮女王。只要将她救出来,再压制叛军,奥特兰王国的统治权就不会发生改变。”

“但是他们有很多人啊!”菲欧娜插嘴道,“狮鹫骑士,还有腓力的圣堂武士。我们连十个人都不到……”

“勇者大人,您的意思呢?”琪儿根本懒得理她,转头望向闵采尔,“凤凰堡根本没想过他们会面临什么样的对手。这边的世俗贵族根本没什么战斗力,你瞧瞧菲欧娜和波特就知道了。这种烈度的斗争出动天使军团纯粹是浪费,我也不认为一直把自己放在超然地位上的那帮蠢货会有兴趣参加一个家族内斗!所以你瞧,凤凰堡对我们来讲根本就不设防嘛!”

闵采尔立刻就明白了琪儿的意思。他点点头,同意了琪儿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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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看书重在愉快,别纠结啊……

两百二十八、王权战争(下)

奥特兰王国有着五百年历史的凤凰堡即将迎来建成以后最大的挑战。

经历了整晚动乱的城堡好不容易宁静了下来,城垛上已经换上了忠于霍夫曼大公的守军。温暖的阳光让这些紧张了整夜的士兵不觉有些困意,打着呵欠走来走去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女王已经被逮捕了,胆敢反抗的皇冠骑士团除了几只小鸟逃了出去,剩下的都被大公包了饺子。忠于女王的贵族不是被投进了监狱,就是被整个家族关在自己的府邸里,剩下的人则跪倒在美丽的无忧宫,向新的领主表现自己的忠诚呢。

“要不是腓力倪下,我还真不敢想象是女王毒杀了国王呢!”一个士兵小声对同伴说道,“这下子大公要成为新的国王了,可菲欧娜公主怎么办?她是无辜的啊?”

这句话引起了周围同伴小小的共鸣。是啊,就算女王有罪,可爱的菲欧娜公主可不知情啊!既然公主无罪,那王冠就不该戴在霍夫曼大公的头上,而是应该由菲欧娜公主继承王权。

“我听说……”另一个士兵压低了声音,“公主已经死了。”

这句话让一干人都陷入了沉默。接下来的话不能说了。再说就是要问公主怎么死的。这个答案实在是很忌讳。谁在公主死了以后好处最大就是谁干的呗!但……那是自己的主君啊……

“唉,什么世道……”开头那名士兵长叹了一声,继续沿着城墙懒散地巡逻着。忽然间,他的视线被城外急驰而来的几个身影而吸引了。凤凰堡外的大道上,八名骑士驱驰着十余匹矫健的奔马,正朝着城门飞快地冲来。为首的一人操控着两匹并行的奔马,双脚站在马背上很嚣张的举着一面大旗,上面绘画着皇冠和凤凰的纹章。

“菲欧娜公主的皇冠骑士!”士兵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大旗,“是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回来了!”

喧哗声立刻传遍了大门周围。驻守在城门附近的骑士们立刻翻身上马,高举着长剑气势汹汹地杀向归来的八骑。菲欧娜公主的小小军队却丝毫没有避让的样子。八骑中分出一个蒙面的女骑士,快马冲到了最前。在她面前,朵朵盛开的白色花瓣绚烂无比,然而隐藏在花瓣之后的死神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无数道风之刃尽情肆虐在城门口,刹那间将上百名骑士切割成了金属和血肉的粉末。无情的风将腥臭的血雨洒落在城外的地面,让城上观战的人们一瞬间被石化成了形态各异的雕像。

“关、关城门!”一名小军官厉声怒喝道,“快去找人报告大公爵殿下!”

然而已经晚了。

八骑疾风般越过吊桥,将将来到了即将闭合的城门口。死神的白花再度绽放,眨眼间把凤凰堡的城门还原成了木屑和铁渣。猛烈的气流沿着门后的巷道喷涌着,一具具人体被抛射到城内的房屋上,或深或浅地在墙上留下了破裂的痕迹。

克里斯蒂娜威风凛凛地驻马在城门出口处,面具下的双眼冷冷扫过周围目瞪口呆的城兵。这些普通人立刻发一声喊,屁滚尿流地向城里逃去,连回头看看敌人模样的勇气都没了。

同样被震慑住的还有菲欧娜、波特和那三名皇冠骑士。

“神、神迹啊!”一名骑士发出颤抖的感慨,话语激动得结结巴巴的。闵采尔不以为意地笑笑。这帮家伙还没见过温莎堡外那些邪教徒分开大海呢!要是看见了还不会以为世界要毁灭了?

“如何?”琪儿得意洋洋地望望他,“就说这里跟帝国完全不一样,太弱了!咱们干脆把这里给占领了,自己当国王!”

“少说不可能的话。”闵采尔瞪了琪儿一眼,转头望向菲欧娜,“去无忧宫吧!告诉所有人,你才是真正的王!”

前往无忧宫的道路就像是旅游。没有人能抵挡克里斯蒂娜的音速剑。强横的风之刃不但粉碎了零星的抵抗,还重新将贵族们的忠诚凝聚在了菲欧娜公主的旗下。他们来到城市广场时,已经有了近百人;离开平民区的时候凤凰旗下聚集了上千手持各种武器的士兵。菲欧娜的王旗飘扬在内城的门外时,三千多愤怒的贵族和平民情绪激动地呼喝着讨伐逆贼;而还没等她到达无忧宫外,激烈的战斗已经爆发在这座高贵典雅的王宫里了。

“比我想象的还简单。”望着奋力作战的女王派士兵,琪儿轻松地耸耸肩,“那个女王的号召力远超我的预估,强行夺权实在是很糟糕的选择。”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闵采尔也疑惑了起来。如果不是霍夫曼大公有足够的信心,他怎么敢去试图动摇佩妮女王如此稳固的统治?他背后的人究竟是谁?谁能从大公上台后动荡的局势里得到足够的好处?

他暂时没法解释。毕竟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帝国。

闵采尔一行人静静地伫立在飘扬的凤凰纹章旗下,等待着无忧宫里的战斗结束。菲欧娜公主几次想向他询问意见,却被不敢打断他的沉思。快到晌午的时候,战斗终于接近了尾声。回到旗下禀报战况的某个贵族满脸是血,犹豫着向菲欧娜低声说道:“叛贼已经被逼到了后花园,只是他……他挟持了女王陛下……”

“勇者大人!”菲欧娜急切地望向闵采尔,却见他催动着坐骑,直接向着前方走去。女孩子顿时镇定了下来,举起长剑指向无忧宫的后花园:“前进!我要亲自前去解救母亲大人!”

女王派的军队早已把后花园围得水泄不通。无忧宫的天空上甚至出现了十余名狮鹫骑士,严密封锁着霍夫曼大公可能逃走的方向。

闵采尔驾驭着坐骑行走在无忧宫里的石子路上,菲欧娜就像侍从般紧跟着他,望着他侧面的眼神满溢着崇拜和迷醉。凤凰纹章旗高高飘扬在他的头顶,无数的贵族和圣骑士簇拥在他的周围,就好像他才是这里的王。,

没多大一会儿,闵采尔就来到了后花园。花园的正中,一个中年贵族正举着一柄长剑,剑刃死死压在怀里的贵妇人脖颈上。他的眼神绝望和凄凉,像被抛弃的狗行走在即将通往死亡的道路上。

“去吧,劝他投降,用你的名誉担保他一生衣食无忧。”闵采尔轻叹口气,小声在菲欧娜公主耳边说道。女孩子点点头,策马前进了几步,认真而严肃地对自己的叔叔下了最后通牒:“放弃吧,霍夫曼大公,我亲爱的叔叔!放弃你可悲的野心,放弃你无力的长剑!我,菲欧娜·菲利克斯,奥特兰王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以我们共同的血脉起誓:作为惩罚,你将被没收所有的领地,但生命会得到保障。你将一生庇佑在我的羽翼下,你的妻儿和家人将受到最公正的对待!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的叔叔。”

这番话明显让霍夫曼大公动摇了。希望重新回到了他的眼睛里,握着剑的手也颤抖了起来。

“菲欧娜,”他颤声呼唤着侄女的名字,“只要我放下武器,你真愿意赦免我的过错?”

这个结局似乎还不错。只要菲欧娜点点头,霍夫曼大公就会放开怀里的人质佩妮女王,叛乱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保住了自己的家族。虽然不可能再得到自由,可总比脑袋凄惨地挂在城墙上好很多。

想到这里,闵采尔不禁发出了会心的微笑,然而事情的发展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菲欧娜即将承诺一切之时,被当作人质的佩妮女王动了。

这个面容憔悴的贵妇人猛地推开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刀刃,劈手夺了过来。没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那柄长剑已经深深扎进了大公的小腹,将他刺倒在地上。

“米兰,夏尔!”贵妇人高声喝道,立刻有两名贵族越众而出,跪倒在她的面前,“带你们的人,去把霍夫曼全家带来!抵抗者杀无赦!”

她连看都懒得看垂死的公爵,提着裙摆快步走到了跳下马的女儿面前,重重打了个她一耳光。

“谁教你饶恕叛贼的?就算是不得已牺牲掉我,也决不能和反叛妥协!”

周围顿时静了下来。

菲欧娜捂着红肿的脸颊,垂泫欲泣。可佩妮女王随即抬起手,拉着她轻轻靠在自己怀里,轻言细语地安慰着自己的女儿。

这一幕看得闵采尔心灰意冷,克里斯蒂娜微微摇头,琪儿双目发光,只有小爵爷波特还在莫名地兴奋,为最后女王的那一击高声叫好。

“走吧,这里没我们什么事情了。”依旧什么都做不到的闵采尔甚至觉得是自己的到来加速了霍夫曼大公的死亡。自己的想法难道真的太幼稚?为什么一定要用亲人的血染红自己的权杖才能继续生存下去?他黯然低着头,拨转马头向无忧宫外走去。克里斯蒂娜和琪儿交换了一下眼神,小声提醒了波特,紧随着他离开了人群。凤凰堡庆祝胜利的人群根本不会注意到这时走掉的他们,所有的人视线都被那个杀伐决断的女王给深深吸引了。

然而闵采尔的判断再次出现了误差。菲欧娜一直留意着这边,见他们悄然离去,小公主连忙挣脱了母亲的拥抱,急匆匆地跑到了闵采尔的马前拽住了缰绳。

“勇者大人!您就要这样离开吗?我、我还没感谢您呢!”

“勇者?”人们的哗然声潮水般扩散了开去,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闵采尔身上,激动的话语声越来越高涨了起来。

“原来就是他,只有八骑就打倒了霍夫曼那个奸贼的士兵!”

“连厚实的城门都被打成了渣!这得要多大的力量啊!”

“叛贼势力大的时候就是他和他的同伴站在公主那边!这才是真的勇者!”

闵采尔很无语地被淹没在赞美的话语里。他已经后悔起因为一时的热情干了这件蠢事。望着克里斯蒂娜爱莫能助的眼神,琪儿看热闹的神情,他长叹口气,想把菲欧娜从马前弄开。然而小公主确实执拗地紧抓着缰绳,生怕他就此跑掉。

“那位勇者大人,”佩妮女王柔和的女中音从人群的另一端传了过来,“既然您为菲欧娜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勋,不盛情款待您就太有失体统了!不知您可否看在凤凰家族的份上,屈尊留下共进午餐呢?也好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当面向您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佩妮女王的话非常得体,然而闵采尔却一点都没有接受的兴趣。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甚至要归为极度难缠的行列。可自己的坐骑前,菲欧娜就像只受委屈的小狗似紧紧粘着自己,嘴巴嘟得高高的,一双大眼睛里泪珠子滚来滚去,几乎要哭出来了。最怕这个的闵采尔还能说些什么呢?

“午餐完了以后我立刻就走!”他悄声对菲欧娜说道,“不许阻拦我。”

“嗯嗯!”小公主头点得飞快,可眼角里却闪现着小孩子计谋得逞的得意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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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最后一天,晚上加一更六千字《杀意城堡》,阿门。各位,觉得还不错的话,多写些书评吧,呵呵!你们的留言就是老戴的强心剂啊!

两百二十九、杀意城堡(上)

无忧宫的战场痕迹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佩妮女王在发布了一系列稳定人心的命令后,请闵采尔众人参加自己的家宴。参加的人很少,作陪的只有女王母女俩。这种举动通常是为了表示对部下非常信任。在狱雷城的时候,闵采尔就经常跑到骏晟宫蹭饭,而卡萨夫妻也很乐意留他在席间喝酒聊天。闵采尔甚至因为这点而被某些看不惯的老臣抨击为厚颜无耻的宠臣。

然而他却是第一天和女王相处,这种宴席间的恩遇却有些过头了。更合适的安排应该是国宴,由女王主持,而陪客的应该是凤凰堡有身份的贵族们。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琪儿抢在他之前说出了心里的看法。见闵采尔哑然失笑,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伸出手捏捏男人的脸颊:“干嘛,小白脸!人家这是看上你了,准备把公主嫁给你呢!快洗干净身子,准备把自己丢到菲欧娜的床上吧!”

“琪儿……”克里斯蒂娜拉拉琪儿的衣角,“不要乱说……”

“她说的没错。”闵采尔表示同意,“确实不对劲。刚才我有留意过女王的命令,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他斜眼望望波特,大男孩正陪着菲欧娜谈笑风声,根本没留意这边的情景。闵采尔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女王没有提到教廷,也没有提到任何叫腓力的人。而我们在城堡外得到信息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这个教廷的枢机卿才是这场叛乱的核心人物。佩妮女王对霍夫曼大公动手如此之快,却把叛乱的核心置之不理,甚至那个人还作为证人公开讨伐她,这样的行为太过不合常理。除非……”

“除非腓力根本就是跟女王一伙!”琪儿飞快地接上嘴,“可这也说不通。派狮鹫骑士来杀菲欧娜就很有问题。那时候还没人知道我们的存在,就算知道也不能肯定我们会出手援救那丫头。对上六个狮鹫骑士,菲欧娜肯定死路一条。难道菲欧娜的实力远超六名狮鹫骑士,却隐藏得非常好?这简直比腓力跟女王是一伙更荒谬!那个丫头连普通的黑骑士都打不赢!”

“所以我越想越不对劲。”闵采尔摇摇头,“宴会时注意些。要动武我们倒不害怕,可饮食里下毒就很难防备了。嗯,这样,琪儿你去试毒。”

“凭什么是我!”小龙女白了他一眼,“你去试!”

“只有你吃了没事啊!你听过被毒死的巨龙没有!能毒死我和娜娜一百遍的分量,对你来讲最多肚子痛!难道你想带着两具毒毙的尸体回狱雷去?”闵采尔低声反问道。他说的道理是没错,可琪儿总觉得别扭。怎么尊贵的巨龙在这小子身边越混越回去了?听说小帕之前还当过劳工,用她的爪子挖泥巴!而自己居然被迫成了试毒工具!什么是悲剧!这就是悲剧啊!

不过闵采尔的担心并没有变成现实。佩妮女王的家宴是烧烤大餐。无论是猪肉,牛肉还是羊肉,都是切割下客人指定的部位,现场交由厨师烹制。而引用的酒水则直接从橡木桶里流出,第一杯还是由女王首先饮下。这种烹饪方法,想要下毒实在是太过为难了。没有毒物能经历炭火的高温而保持效用的。

闵采尔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这种细微的反应落在佩妮女王眼里,让她眼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她一直保持着沉默,菲欧娜也只好保持着公主的矜持,除了不断给闵采尔递上烤熟的肉之外就只能用眼神询问“这块肉合你的胃口吗”,“你喜欢这口味吗”之类没营养的话。望着自己碗里的肉飞快地堆积了起来,闵采尔只好苦笑着将它们转到琪儿的面前。小龙女毫不客气地据为己有,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将喷香的肉切成小块,再用音速剑的手法塞进自己无底洞似的嘴巴里。这种面露微笑,根本看不到咀嚼动作,然而面前盘子里的烤肉却飞快地减少的进食方式让在场的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菲欧娜公主却很生气地望着自己给闵采尔的食物全都填了那个该死的强盗头子的胃。她气鼓鼓地站起身,从面前的盘子里叉起一小块牛排,走到闵采尔跟前小心地抬起手:“勇者大人,啊~”

“啊呜!”一阵凉风闪过,那块牛排立刻消失了踪影。而琪儿这次却不隐瞒自己的动作了。她优雅地嚼了两下,拿起手巾轻轻擦擦嘴,对着瞪大了眼睛的菲欧娜笑道:“很美味呢!毕竟是公主亲手递来的!”

“你!那是我给勇者大人的!”公主柳眉倒竖。

“可他胃口不好。所以我代他品尝了。嗯,就是这样!”琪儿笑嘻嘻的冲她抛了个媚眼。

望着这条不胡闹会死的龙,闵采尔实在很无语。不过佩妮女王那边倒是传来了悦耳的笑声。脱离了囚禁生活,重新梳洗打扮起来的贵妇人早就没了之前的憔悴,脸上洋溢着成熟女人的万种风情。佩妮女王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栗色的长发高高的盘在脑后,只用额头处的金王冠束缚着。她有着一张圆润的脸孔,眼神清澈而明亮,即使在微笑的时候也透射出几分威压,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当权者。

“很久没看菲欧娜这么调皮了!”她笑着斥退了周围的侍从,甚至让不情愿的菲欧娜带走了迷糊的波特小爵爷,“宴会进行到现在我想也差不多了,有些事情还是敞开说了对大家比较好。”

“什么意思?”闵采尔立刻警惕了起来。

“能告诉我您的真实姓名吗?北方的流亡者?”佩妮女王微微一笑,“请不要急着否认我的猜想,让我说完我想说的话。您看我大概有多少年纪?”

闵采尔等人沉默不语,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已经四十岁了。”她接着说道,“十年前,我曾经陪着自己的丈夫在一个地方住过一段时间。那里您应该很熟悉,它的名字是天使之城。”

佩妮女王注视着闵采尔的表情,见男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禁有些赞许。

“这个国家和平了很久了,除了听从教廷的征召令前往天使之城的骑士们,其他人根本就已经忘记了,在北方还有个被称为封狱帝国的庞然大物。北方的魔人们,除了在吟游诗人的颂唱,和最近流行的小说里出现过,除了充当茶余饭后的闲谈话题,已经和人们的生活离得想当远了。他们根本想象不出魔人的厉害。可恰巧我经历过近年来最后一场战事。那场战争真的很惨烈。教廷精心安排了一场歼灭战,动用了上百名天使,甚至从神明的麾下调来了一名力天使作为指挥,却在关键的时刻被魔人们打下了主城罗尔依。”

她的话语娓娓动听,就像在叙述着一篇壮美的史诗。在佩妮女王的故事里,南方各国的骑士们高唱着神的名讳,勇敢地迎着魔人们的军阵扑击了过去,不畏生死的和魔人们死斗,终于拖住了敌人,让天使军团在山口布下了狙击的阵势。然而阴险的敌人趁着主城空虚的时候发动了偷袭,将守卫主城罗尔依的勇士们斩杀殆尽。他们最后虽然借着大雪的掩护逃离了,可天使之城永不陷落的神话却成了笑柄,以至于教廷事后严厉禁止罗尔依的生还者讲述事情的真相。

佩妮女王就是那场凄烈战事的幸存者之一。她有幸见识过魔人们召唤的雷霆,那瞬间能将人化为飞灰的可怕力量。

然而她却不知道,这个故事在她对面的闵采尔脑子里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那个打破天使之城不落神话的北方魔人,叫做卡萨。

发自灵魂的战栗让他轻微地颤抖了起来。坐在他两旁的娜娜和琪儿几乎是同时发现了闵采尔的一场,两只温暖的手一左一右搭在了他的手背上,从桌下送来了她们的关切。意识到自己失态的闵采尔急中生智,释放出压抑的低笑。这笑声越来越大,最后放肆地回荡在殿堂里,就像他听到了极有趣的事情一样。

“这个猜想很有意思。”他讥讽地望着对面的女人,“您该不会想说,凭这个故事就断定我们是来自北方吧?”

“当然不是。”闵采尔的态度让她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随即莞尔,“既然您不承认,那就当我没有说过好了。”

女王拿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接下来的故事,跟上面的有些关联。我说,您听就好了。”

她终于提到了腓力这个人,还有闵采尔很想了解的教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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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第一更……

两百三十、杀意城堡(下)

“正是因为上面那场惨烈的战争,让教廷内部分为了两个派别。第一个派别认为北方魔人的力量不容许忽视,仅凭坚固的天使之城和封狱山脉的阻挡已经很难阻挡他们。因此教廷应该抛弃以往保守的战略,而采用更为主动的出击。要持续不断地挑起魔人们的内战,持续不停地从这个庞大怪兽的身躯上放血,有必要的时候甚至要出兵参加到他们的内战里,扶持亲近南方诸国的大领主。另一派则被战场上血流成河的惨状所感染了,他们更希望能找到和北方魔人们和平相处的办法,让人民的血不再白流在天使之城以北的荒原上。”

她停顿了一下,“这些年因为北方的混乱日甚一日,仅凭圣塞琉古王国的教廷独力就能保住边境。也因此给南方各国带来了长久的喘息之机。我奥特兰王国现在商业发达,人民安居乐业,很少有人会主动关心战争究竟是离自己远还是近。持守护和平意见的教廷长老们一直压制着年轻的激进派,只要魔人不试图挑衅天使之城,就绝不打出去。可最近传来的消息却让教廷也出现了动摇。”

“过往南侵的先锋军,被魔人们称为金百合大公的希尔德布里特死了。他的国家快要完了。”

闵采尔从未想过,卡萨的大捷居然如多米诺骨牌似的影响到这么遥远的南方。后面的事情佩妮女王讲不讲都差不多了。

金百合大公的死彻底去除了天使之城的防御压力。

知道了事情真相的第一派打算让帝国的战争更加混乱,他们需要自己的意见在教廷更加响亮。这意味更多的南方盟国需要支持他们想要的武力行动。

腓力自然是属于第一派别的人。他支持霍夫曼上位,利用教廷的力量换取奥特兰王国承认霍夫曼的王权,同时利用奥特兰王国在南方仅次于教廷的影响力去说服世俗的贵族,让他们支持教廷对北方动武。

佩妮女王想必就是第二派别的支持者。经历过大战的残酷,她并不想要自己的骑士和士兵去北方寒冷的荒原送死,因此不管她采用的什么手段,最终答复必然是不出兵。这放在第一派别的眼里就成了眼中钉。腓力枢机卿因此要搬开这块挡路石。

然而政变却因为偶然原因来到凤凰堡的闵采尔等人而迅速地失败了。腓力枢机卿本打算带着霍夫曼一起逃走,可他亲眼看到了克里斯蒂娜的音速剑。对于别人而言这可能是神奇的魔法,而腓力则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属于北方魔人特有的魔力,被称为魔神血脉者的神技。他立刻抛弃了霍夫曼,试图和佩妮女王媾和,首先消灭不知道什么原因潜入奥特兰王国的闵采尔等人。明白自己成了弃子的霍夫曼只好趁守卫没有注意的时候冲进了佩妮女王的卧室,强行将她绑了出来试图逃离死亡。

佩妮女王讲述的内容和闵采尔猜测的大致一样。她随即掏出一个小布袋丢在了床上。

“安眠粉末。”她说道,“教廷特制的药物,即使火烧,或者别的什么手段也无法驱除它的效果。我无法拒绝腓力的这个请求,就算他因为参与政变而受到教廷的处罚,可消灭北方魔人却是教廷的第一准则。任何试图违背的人都将作为叛教者处以火刑。”

“可你却没有把药粉加到食物里?”闵采尔咧咧嘴,“看来我们都不想这个叫腓力的继续活下去了。”

“可我不能亲手杀他。因为那样会触怒教廷。而你却没有这个心理障碍。无论你是不是北方魔人,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佩妮女王轻笑了起来,“很有趣不是吗?”

闵采尔也笑了。

“其实我并没有充足的理由杀他。女王陛下,聪明人不说多余的话。腓力想要参加帝国内乱,这事跟我没关系。因为我不是金百合领的人。而就像你所想的,被拖进那场战争对你们并没好处。打了这么多年,北方远不如南方富庶,除了荒凉的土地你们什么都得不到。这就像富翁持刀打进了一群乞丐的家里,我想就算他开始占据上风,可接下来除了被乞丐们群起攻之抢个精光,其余的什么都得不到吧!”

他看看脸色不太好的佩妮女王,闲散地翘起了二郎腿:“求人办事的时候,最好能开出让人动心些的条件。所有的黑锅都是我背,你总不能要我白干吧!”

女王沉默了半晌,望着他的目光变得锐利了起来:“说吧,你想要什么?”

“价值十万枚金币的财物。”闵采尔立刻狮子大开口,“考虑到便于携带的关系,最好是宝石之类的。就像你所见,我们真的很穷,穷到为了钱什么都敢干!您也别用什么骑士荣誉之类的来挤兑我,真的!”

“很好!”女王点点头,“你的要求不多!”

她拍拍手,招进来一名侍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没多大一会儿,那个侍从就提着个精美的绸袋走了进来,放在了闵采尔面前。那个袋子里塞满了各色宝石:祖母绿,猫儿眼,琥珀,火钻,黄玉,最小的一颗都足有小拇指大,亮闪闪地晃得人眼发晕。

“定金先付一半。剩下的,用腓力的头来换。”女王站起身,没等闵采尔多说些什么就走出了殿堂。她的身影刚刚消失,琪儿就恶狠狠地扑了过来,试着从袋子里抓走些宝石塞进自己怀里。

“喂,笨蛋龙,你抢劫啊!”

“少废话,爬虫!难道你想独吞?我警告你,不要再招惹老娘,否则翻脸不认人!”

“琪儿、别这样……大人,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笨蛋龙,你想要也可以,等那个叫腓力的来了,你一个人去打!打完了这袋珠宝一半是你的!剩下的我要拿去顶债!”闵采尔嚷嚷道,“不答应就没有了!和你拼了也一分钱不给你!”,

这个提议听上去有些道理。琪儿想了一会儿,认真地点点头。

“就这么说定了。”她恋恋不舍地放开手,视线就像被黏在了袋子上一样,怎么都分不开。闵采尔干脆把袋子藏到了怀里。

“打赢了就分!”他挤挤眼。小龙女使劲咽了口唾沫,气愤愤地别转头不看他。

这边才刚刚安静下来,殿堂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十余名身穿银白色铠甲的骑士簇拥着一名牧师模样的中年男人闯了进来,飞快地堵住了离去的门。见闵采尔三人没有被药迷倒的样子,那个中年人不禁一愣,脸上显露出愤怒的神情来。

“居然和恶魔联手,佩妮,你这个异教徒!等我诛灭了他们以后再跟你算账!”

他望望对面的闵采尔,从腰带上取下法杖拿在手里,对着他低声吼道:“恶魔,现在束手就擒,我保证你们会得到最公正的审判!否则你们的灵魂一定会被打下地狱,永世不得救赎!”

随着他的话语,十余名骑士立刻向两边分了开来,最前面的四人手腕上燃起了洁白的圣盾,远比之前那些狮鹫骑士的魔力强大得多。

“看样子是圣堂武士。”琪儿悄声在闵采尔耳边说道,“我听说过他们,是在天使之城常年对抗我们的主力军,实力大概和我们的黑骑士差不多。那个大叔不知道是什么阶级。如果是神咏者,今天就比较麻烦了。”

“跟我说这个干嘛?”闵采尔一翻白眼,“反正是你去打!要是有人跑了宝石就没了!”

“你!”对着他这副无赖模样,琪儿一时间就想出手扁人。她郁闷地转向殿堂里的对手,清脆的话语里充满了怒气和不满:“今天心情真是坏透了!怪你们命不好!死了以后记得去跟你们的神明好好解释,就说你们遇到了这辈子也超越不了的敌人,所以提前过去报道了!”

她抬起手,凭空在面前一抹。一条两米左右的乌黑短枪霎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连续不断的青色气旋萦绕在锐利的枪刃上,不时发出呼啸的声音,而靠近枪刃的桌面立刻被切出数道深深的痕迹,支离破碎的垮塌了下去。

“好久没打架了!”她左手斜拖着枪,右手臂上淡青色的风继续旋转着,就像面巨大的盾牌笼住了女孩子的大半个身子,“就让我领教一下圣堂武士的厉害吧,哪一个想死的先上?”

最后一句话里充满了勃然的龙威,几名意志较弱的圣堂武士顿时站立不稳,险些连手里的剑都掉了。腓力见势不妙,手里法杖绽放出如波纹般圈圈扩散的白色光辉,将所有的圣堂都笼罩在其中。仿佛是回应着这如明灯般的圣光,圣堂武士的铠甲上燃起了同样色彩的光辉。低沉而婉转的圣歌声开始回荡在整个殿堂里,其中蕴含的强大威压平衡了琪儿的龙威。

最前面的四名圣堂武士一起拔剑向前,如火焰般的剑气接二连三地点燃在剑刃上,就像一把把明亮的火炬。和魔神血脉者天生的魔力不同,圣堂武士们除了依靠信仰换取的少量神圣魔法,更多依仗的是名为“斗气”的异质功法。这四名圣堂武士都能释放出肉眼可见的斗气,已经不是普通黑骑士所能匹敌的了。然而琪儿却似乎毫不放在心上。她轻笑一声,微微弓起腰,身影就如一道轻烟般激射了出去,风之盾已经重重撞击在第一个圣堂武士的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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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万字了……求安慰……

两百三十一、观察

闵采尔很早就在罗翰海看过琪儿的大枪。

那时候她躲在一副巨大的盔甲里装男人,很嚣张地守在军队尾巴上,根本不把来袭的骑兵放在眼里。那柄大枪就握在她手里,但没看出有什么特异的地方。

这么粗大的武器,看上去应该走的是强横霸道的路子,然而闵采尔却发现自己错了。这根本就不是大枪,而是根缝衣针。

琪儿高挑的身形就像鬼魅般游弋在圣堂武士的左右,丝毫不给敌人发力的空间。每当旋转的风之盾牢牢吸附住对手时,那柄大枪就会像毒蛇般悄无声息地从小龙女的腰间探出头来,轻巧地扎进对手盔甲的缝隙,然后毫无阻滞地穿透人体,带出大蓬飞溅的鲜血。

科林斯人似乎很喜欢将对战的技巧简化到极致。娜娜翻来覆去就是一招音速剑,在敌人还没靠近的时候就被狂暴的风刃撕得粉碎;而琪儿也就是一套连招。贴近,盾击,出枪,三连击如行云流水。这种简单之极的战法哪怕波特那个见习圣骑士也能看明白,琪儿的动作也并没有快到让人无法捕捉的地步,可偏偏你就是防御不住。没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三名圣堂颓然倒地,全都是左肋被凄惨地扎了个大洞。

另三名圣堂很快就补充到了第一线的战列里。腓力终于动了。他高声颂唱着神名,手里的法杖在虚空中绘画出一个接一个明亮的符文,如圆球般密布在自己的周围。空气里隐隐震动着的神威慢慢变得强劲起来。第一名圣堂武士的圣盾刹那间膨胀成了圆球,将他包裹在其中。

“这是什么东西!”琪儿诧异地横了一眼,手里大枪飞快地递了过去,却不料被那圆球给挡了回来。

“神的战士,是无敌的。”圣堂武士沉声喝道,“邪魔外道,面对自己的命运吧!”

话音刚落,闪耀着白光的长剑就重重劈了下来。剑刃上冲天而起的斗气猛烈地撞击在风之盾上,震得琪儿退后了一步。她正在惊叹间,第二柄长剑又劈了下来。第二名圣堂也展开了护盾,加入了对琪儿包夹。

闵采尔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随着越来越多圣堂的投入,琪儿活动的空间已经大大减少,她的应对也越来越急躁了起来。金铁交击声大作,灵巧的身法和暗杀似的突刺已经变得难以为继,取而代之的是靠实力的硬碰硬。腓力对付琪儿总共投入了四名圣堂。因为完全不用考虑防御的问题,圣堂们干脆舍弃了一切华而不实的招数,直接就是同归于尽式的大斩。而这蠢招数居然暂时压制了力量远超他们的小龙女。

腓力那边似乎也对长期没法解决敌手有些心焦了。第五名圣堂越众而出,可他的手里却没有持剑,而是拿着一本金属页面的书册。随着他的吟唱声回响在殿堂里,正在急退的琪儿像被看不见的锤子打中了脑袋,陡然间失去了平衡向地上倒去。小龙女反应奇快,还没沾地便用长枪一点,接连向旁边旋转了数圈,几乎是同时三柄长剑狂猛地斩击在地面上,铺地的厚重石板顿时发出沉闷的断裂声,碎石如飞蝗般冲撞在殿堂的每一个角落里。

“琪儿不恢复巨龙之身可能赢不了了……”克里斯蒂娜轻声对闵采尔说道,“大人,让我帮帮她吧。”

“腓力。”闵采尔直接说出了目标的名字。女孩子点点头,小小的死神白花瞬间绽放在她的面前。音速剑·白再度爆发出粉碎一切的蛮霸,如凶狠的巨龙露出了锋利的牙齿,恶狠狠地噬向对面腓力的头颅。

“盾!”洪钟般的低喝立刻响起在对面。白色的半透明圆盾骤然显现,承接着音速剑的猛烈攻击。魔力冲撞的炸响声大作,被圆盾折射的风之刃向着四面八方弹射了出去,把用餐的殿堂刺出一个有一个明亮的大窟窿。

闵采尔望见站在腓力旁边的圣堂武士因为这意外的一击受伤吐血,可接下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道白光自那受伤的圣堂身上亮起,他惨白的脸色几乎是瞬间转为了红润,又生龙活虎地提着盾挡在了腓力身前。

“这是什么治疗术!”闵采尔见过艾薇儿的月神祝福,对伤口很有效,很很快让肌体恢复正常,可失去的血毕竟不会凭空回来,就算闵采尔依仗着流淌龙血的身躯,也要静养休息。可刚才那家伙……

“琪儿,神咏者会怎样?”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在闵采尔的脑海里。没等他把话说完,另一件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先前被琪儿重创濒死的三名圣堂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坐起身,艰难地爬了起来。他们破碎的铠甲下,左肋下的伤口竟然找不到了!

“我靠!有点明白为什么天使之城那么难打了!”闵采尔忍不住骂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可以理解战死在那里的人们在想什么了,“信教廷得永生!这也太折磨人了!”

“你们这些野蛮嚣张的魔人!现在知道懂得敬畏神明了吧!”腓力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别妄想逃走!等待你们只有火刑的审判和死后的地狱!”

“所以我讨厌跟信徒打……”闵采尔挖挖耳朵,“又难缠,又偏执,还老拿死了以后会怎么怎么悲惨来威胁人!”

琪儿“噗次”笑了出来,她手下一松,却被一剑劈中了肩膀。风之盾卸去了大部分力量,可这一剑依然击碎了她的肩甲,让青龙流出一丝血来。

“琪儿,玩不转了?要我帮手不?不过宝石就没有了哦!”闵采尔忍不住调侃了她一句,这下子可戳到小龙女的痛处了。什么!不给宝石!爬虫们,谁敢动老娘我的东西!

愤怒的琪儿刹那间化作万千道幻影,手中大枪如疾风般纵横驰骋,立刻翻转了被压制的局面。她的双眼燃烧着执着的财宝魂,每一个圣堂在她眼里都变成了试图抢劫的该死冒险者!,

“这才对嘛!”望着小龙女势如疯虎地反击了过去,闵采尔这才满意地笑笑,“玩什么技巧,直接用压倒性的实力打倒敌人才是王道!”

他望向克里斯蒂娜那边。音速剑占尽了距离的优势,一直将腓力众人压在墙角。然而在部属的掩护下,那个中年男人依旧行有余力地释放出一个接一个的咒文。不要钱似的狂加在圣堂武士的身上。

“大致明白了。”闵采尔终于站起身。这种战术对付黑骑士确实有效。同样数目下,因为圣堂武士有类似牧师的强力辅助支持,爆发的战斗力和韧性是擅长单体攻击的黑骑士所没法比拟的。所以没有巨龙的支援,根本就无法真正让圣堂武士丧失战斗力。如果在这里的是单纯的魔神血脉者,就算是伊纱那种等级的强者也会陷入难堪的持久战,生生耗光魔力后束手就擒。不过倒霉的腓力不知道他对上的是何种变态。他最擅长的防御结界闵采尔已经观察了很久了。比起缇琳来,这大叔差太远了。

”琪儿退后!”他高声喝道,右手一连串雷球急射向围攻青龙的圣堂,将他们逼退到数米外,“娜娜开启盟约,不要让人跑了!”

“好!”女孩子们同时答道。小龙女几乎是一瞬就来到了闵采尔背后。她没有恢复巨龙的真身,只是抬起手,轻握住克里斯蒂娜的左手。音速剑·白的威力陡然间增加了十倍,轻而易举地击穿了腓力的圣盾,将屋里所有的人全笼罩在凌厉的风之刃下。

殿堂内,狂涌的气流爆发似的喷射了出来,将千疮百孔的屋子挤得粉碎。这间无忧宫用来招待贵宾的石头建筑结束了他几百年的寿命,崩坍成了一堆难看的碎石。音速剑的利齿啃吃着圣堂武士们坚固的铠甲,将银白的金属撕成了碎片,紧接着无情地切割在裸露的人体上。离得最近的几名圣堂甚至连神名都来不及呼唤,就化作了风中的血雨。而离得稍远些的也不过多坚持几秒,紧随着自己的同伴上天堂去了。

“这、这是恶魔的招数!”被圣堂武士遮蔽在身后的腓力一时未死,然而他嘴角溢出的鲜血,已经表明了他的内脏受了重创。他望着闵采尔的眼神就像燃烧着火焰,紧咬着的牙齿恨不得将这个来自北方魔人咬成粉末。

“啧啧,这真是废话!”闵采尔讥讽地瞅着他,“要不是想见识一下教廷的实力,你哪能活到现在!也不过如此,你可以安心地走了。”

“呵呵,”腓力忽然间笑了起来,“你以为杀死了我,这事情就完结了吗?不要以为你能活着离开南方,恶徒!在来降魔之前,我已经将凤凰堡的可疑之处送回了教廷,天使们很快就会赶来了!恶徒,你也猖狂不了几天了!我……我在神明的身边会看着你的灭亡!”

枢机卿最后的咆哮耗尽了他残存的生命力。他眼里狂热的光芒慢慢熄灭了下去,抬起的头颅颓然垂下,终于停止了呼吸。闵采尔冷冷地注视着他,随即从地上找出把完好的椅子坐下,冲琪儿努努嘴。

“喂,去割下他的头。”

两百三十二、美丽的建议

“什么!要那玩意做什么?”琪儿瞪圆了眼睛,不知道这卖的是什么药。

“你不是想要钱吗?回头拿这玩意去跟佩妮女王换!她一定很乐意出个高价!”闵采尔打了个呵欠,一副很无趣的模样,“被卷得越来越深了呢!那个女王一开始就存了这个主意吧。她不想再受教廷的干涉,尤其是不想派兵去天使之城,所以那个老是叫嚣着作战的腓力必须死,然后,教廷下一个派驻在这里的人一定是和她意见一致的。这是拿奥特兰王国做赌注威胁教廷啊!可怕的女人。她会怎么处置我们呢?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我要是她,就想法留下我们,等天使到来的时候再……”

他抬起手,做了个砍头的姿势,“琪儿,你怎么看?”

“和你意见差不多。当然我们跑了也不错,北方魔人在这里乱窜,紧张的只会是教廷。她就有更多时间整理因为叛乱而暂时混乱的国家了。不过我有更好的建议。”

小龙女邪邪地笑着:“不如我们顺手干掉佩妮女王,然后大人你去推倒菲欧娜,把那小妞变成我们的傀儡,完全控制住这个王国好了!那时候教廷要对我们出手的话,首先就要考虑奥特兰王国的反应。而且这里多好啊!人傻,钱多,教廷不敢动手的话连对手都没有!比呆在温莎堡那个小破城强一千倍!你还当什么男爵,干脆当国王算了!”

“胡说!别小瞧教廷的态度。如果这个王国被发现是我们当权,他们一定不计代价也要灭了我们。”闵采尔缓缓摇摇头,“而且我的梦想不在这里……算了算了,钱也捞得够了,我们回温莎堡吧。”

“好的,大人。”克里斯蒂娜忽然高兴了起来,“我很久没见小帕她们了,不知道她们现在怎样呢!”

“是啊,呵呵!那个笨蛋,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债主打上门来在头痛呢!”听娜娜这么一说,闵采尔也忍不住笑了。小母龙愁眉苦脸的样子浮现在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心头一阵温暖。

“回家去吧!这里再好,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呢!”他伸了个懒腰,一扫之前的烦闷站起身。天使什么的自己玩去吧,老子不奉陪了,现在是回家的时间了。

见闵采尔和克里斯蒂娜一副开心的模样,琪儿郁闷地嘟起嘴,狠狠白了他们一眼:“真是没野心的笨蛋!回去那边有什么好玩的,穷开心啊!嗯,不过要走的话,最后一票还是要做!回头把所有的马贼召集起来,彻底洗劫一遍能打下来的市镇,好东西一股脑打包带回去!谁敢阻拦就杀了谁!”

商议完毕的三人站起身,准备离开凤凰堡回去安排撤退的事情。佩妮女王却在这时候走了进来。她望望血腥的战场,又看看如沐春风的闵采尔,眼底浮现起一丝厌恶的光芒。然而她很快就摆出副赞许的笑脸,温和地对闵采尔说道:“不愧是北方魔人。这里就交给我吧,您请先沐浴更衣。这一身的血臭不太舒服吧。”

“不必了。”闵采尔摆摆手,“按约定的条件,剩下的宝石请立刻叫人送来。另外腓力的脑袋在这里。”他指指琪儿手里提着的染血布袋,“我们会帮你处理的!丢进教廷示威一定会让他们胆战心惊,不敢再对奥特兰王国的事情指手画脚。”

“你!”女王的神情顿时僵了,她怔了一小会儿,竭力保持着微笑柔声说道,“这样不好吧,还是请让我们代为处理。”

“哦。”闵采尔应了一声,却没有把布袋交给她的意思。女王咬咬牙,抬起一根手指。

“一万枚金币吗?很好!”闵采尔立刻接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女王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她本想说一千的,却被那个无良的魔人涨价了十倍!

就这样,闵采尔拯救了一个公主,镇压了一场叛乱,守护了一个王国,干掉了一打圣堂武士,最后收获了价值十一万金币的宝石。这场交易真的不错,如果多来几次,温莎堡恐怕就比狱雷城还多钱了。不过冒险者乐园是开不下去了。闵采尔不能奢望教廷会脑残到死了一个枢机卿后还能放任自己在南方赚钱。也没有贵族会庇护一个北方来的魔人,那意味着把自己全家送上火刑架。

”还是有点可惜。”闵采尔摇摇头,将宝石袋丢给琪儿保管。没有比守护着大宗财宝时候的巨龙更难缠的对手了,交给她自己很放心,保准回去的时候只会多不会少。至于琪儿会不会赖账这个问题,闵采尔还是有信心能收拾她的。

“那么,多余的话就不说了。请把波特叫来,我们该走了。”他一边想着,一边对佩妮女王说道。却不料她沉吟了一小会,忽然展露出笑颜:“现在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闵采尔。”留个名字也不会死,而且基于虚荣,闵采尔很有兴趣自己会不会被编进南方吟游诗人的故事里,当个大反派之类的千古流传。

“那么,闵采尔大人,不知您有没有兴趣和我国建立长期贸易关系呢?”女王轻轻说道,“您既然能来到这里,说明一定是有一条秘密的路能绕过天使之城。既然很不容易过来了,何不考虑一下我们未来的长久合作呢?”

“说来听听。”这件事早已在闵采尔心头考虑多时了。如果能在南方建立一个稳定的贸易点,并且将财宝源源不断送回狱雷去,卡萨大人的梦想恐怕会实现得更快!而自己也能更早成为大领主!这个远比捞一票就走更具备诱惑力,让闵采尔终于又坐回了谈判桌前,等待着佩妮女王的提议。

“您看,我们奥特兰王国商业发达,矿业,锻造业,还有农业在整个南方大陆都名列前茅。而据我所知,这方面您的帝国就远远不如我们了。我们愿意向您出售武器,优质的铠甲和粮食,帮您武装起自己的军队。毕竟战争不能全靠魔人们进行吧。”,

“嗯,继续说。”闵采尔点点头,“这些我都很感兴趣,说出你的要求。”

“我要梦魇兽。”她直接了当地答道:“这种坐骑比我们的马都好,有多少我们就要多少!至少也要有十匹良种!”

“还有呢?”他继续问道。

“魔铁,和秘银!这些金属能制造上好的魔法武器,可我们南方产量很少,而且矿山基本被教廷垄断了!我需要大量这种矿石!”

“这个我的领地没有,不过我会想办法收购。还有么?”

“魔兽的尸体。我会让人回头拟一份清单,上面会标明我们需要什么样的魔兽,尤其是注意保存魔兽的哪些部分。”

“你要这个干什么?”闵采尔有些疑惑。

“告诉你也无妨。魔兽的尸体可以用来制造各种炼金术产品。这对你们没用,因为你们连炼金术士都没有。那些尸体留在你们手里除了腐烂掉没半点用途,而到了我们手里则能转换成各种奇妙的东西。”佩妮女王的话语有些激动了起来,这让闵采尔留上了心。

“可以。我会安排人收集。”他自己在心里补了一句,“限量。我可不想自己先尝到被自己商品攻击到的滋味。”

商谈还在继续进行着。佩妮女王要求的货物种类之多远超闵采尔想象,有些东西他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不过他让克里斯蒂娜完整地都记了下来,等到回去狱雷再一一确认。

“最后,我们需要一个秘密的交易地点。”一直以来的烦恼似乎有了解决的途径让女王也兴奋了起来,“教廷的力量在海上很薄弱,我建议在王国的罗德港设立贸易堆栈,将北方来的货物在这里中转。大人您只需要通过您的秘密道路运送到这里,剩下的事情会由我们来完成。而大人您需要的货物只要预先提出要求,我们也会准备在罗德港,让大人您顺利地运回自己的领地去。”

“非常好。”这条商路一旦开通能带来什么闵采尔心里大致有数。武装到牙齿的精锐骑兵和重装步兵将出现在温莎堡,再加上琪儿这个战争大师的训练,不需要一年,温莎堡的军队将成为狱雷第一流的军队。而源源不断运来的粮食也将帮助闵采尔稳定领地,为一年后的北伐做好准备。

“我回去还得考虑下细节。”他微笑着点点头,“不过成功的话,对我们双方确实好处很大。女王陛下,您也是个有野心的人啊!”

这样的采购内容,不是用来对付教廷的才是活见鬼。女王经历了这场叛乱,对教廷的忠心也跟着衰弱了。这是好事。南方越乱,天使之城就越不可能插手帝国的事情。闵采尔毕竟是帝国的人,少一个敌人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很多吧。

“那么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情需要讨论。”佩妮女王微笑道,“听说腓力向教廷发出了求援信,要求他们派遣天使军团前来支援?”

“您的消息很准确。”闵采尔有些惊讶于此。不过想想这城里又不是只有腓力和圣堂存在,在教堂的神职人员肯定也有清楚此事的,他就不再疑心了,“您有什么法子让教廷罢手吗?”

“击杀赶来的天使!”女王眼里寒光一闪,“然后出兵攻打圣塞琉古王国!让教廷知道我奥特兰王国的愤怒,让他们知道胡乱伸手是要付出代价的!”

“然后就可以谈条件了是吗?”闵采尔呵呵笑道,“尊敬的女王,您真是让我惊讶啊!说实话,我很喜欢你!”

“那,向我求婚如何?”佩妮女王眼波流转,露出一个妩媚的微笑,“只要你愿意留在这里,一心一意为奥特兰王国服务,国王让给你又如何?”

“哈哈,这个建议很有趣!”闵采尔仰天长笑道,“我会考虑的,美丽的女王。”

两百三十三、狩猎前夜

闵采尔等人暂时留在了凤凰堡。

因为之前都没人真正见过天使,所以佩妮女王专门针对天使的特点进行了详细的描述。

在圣塞琉古王国的天使目前只有三个等级:普通天使,大天使和权天使。这些神明的战士从何而来女王也不知道,但可以明确的是,教廷的力量也不过能维持一千名左右的天使军团。

普通天使是作战的主力。他们分为守护天使和死亡天使两种形态。守护天使擅长各种防御性神术,死亡天使则执掌着审判的神火。关于这两种天使的故事,闵采尔听伊莎贝拉讲天使之城的故事时着意问过。伊莎贝拉击杀死亡天使很简单,而那时候的双刀赫洛拉则只是勉强能胜。那么普通天使的战斗力大致很清楚了。比最好的黑骑士要强上一些,但比不上不开龙类盟约的魔神血脉者。换成自己这三人,只用雷狱无走剑和克里斯蒂娜的音速剑就能压制这一级别的天使,琪儿的人形态恐怕不是对手。这次交锋闵采尔已经发现了她根本对近战没啥兴趣。

“低于三只以下,完胜。”闵采尔判断道。

接下来是天使之上的大天使。

据说整个天使军团只有很少量的大天使。他们是军团的指挥官,也是力量强横的战士。但在场所有的人都没见过大天使作战的模样,根本无法推断出大天使的真实实力。

“神秘,必须谨慎。”闵采尔对自己说道。他猜了一下,也许和一般的龙类盟约者差不多吧,否则天使军团早就横扫帝国了,哪里还会只维持着守势。不过一旦大天使出现,己方却不能用龙类盟约对抗实在是很麻烦的事情。一旦释放龙类盟约,事情就变得再清晰不过了。教廷一定会尽全力来猎杀自己。这场战斗只能在暗处进行,并且一定要赢。

至于更高层级的权天使,佩妮甚至都没见过。伊莎贝拉说起过一只,卡萨攻占棱堡时候的俘虏,权天使阿芙妮黛西娅。据说她用自己的自由换取了棱堡内活下来所有人的性命,而自己却被林卡大公作为战利品献给了皇室。不过这个故事已经是皇城之乱前的事情了。闵采尔曾经问过她权天使最后的结局。伊莎贝拉也不知道。

“很弱。”女孩子当时是这么说的,“那只权天使完全没有战斗力的样子,就像只胆怯的鸟儿。可是你以后要是遇到,一定要千万注意哦!”

“为什么?”

“那个东西会迷魂!”伊莎贝拉很严肃地说道,“只是看了哥哥一眼,就把哥哥弄晕了!释放俘虏的那件蠢事被熟识的贵族们笑了好久,让我都抬不起头来!那个鸟一样的女人一定有什么邪法!嗯,说不定是精神控制!”

“嗯,如果有权天使,千万不要看她的眼睛。”闵采尔最后警告自己道。

大致明白了敌人的实力后,几个人凑在一起谋划了起来。灭口的地点嘛,凤凰堡的地下水道挺适合的。不能飞的天使掉进陷阱后想逃出来就不容易了。而且为了预防万一,佩妮女王还打算动用巨弩和近卫弩手,用湮魔箭做第一波攻击。等天使们战斗力下降的时候,闵采尔等人再动手成功几率就大多了。

“就这样。”佩妮女王最后拍板,“闵采尔大人,您先去休息吧!一旦天使们到了,我会立刻通知您。我会期待您的武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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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的心腹装扮成闵采尔等人的样子先行离开了凤凰堡。

他们带走了波特,以免伊万伯爵家牵连进来。

闵采尔三人被安置在了无忧宫的侧室内,由佩妮女王的侍从们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在享受了美味的晚餐后,他们又被送到了大浴室,浸泡来自地底深处的温泉,并用玫瑰精油涂抹全身以放松疲乏的肌肉。

“这才是贵族的享受啊……”闵采尔惬意地长叹口气,闭上眼享受着美丽侍女温软而有力的按摩。这些侍女的手法娴熟而适当,让他紧绷绷的肌肉彻底地松弛了下来。按摩的最终,一桶温热的水被均匀地泼在他的背上,随即用微烫的毛巾擦拭干净。做完了这一切后,那名侍女俯身轻轻揉搓着他的脖颈,用悦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道:“勇者大人,今晚需要我服侍您吗?”

“嗯?”闵采尔一怔,随即明白了她在说什么。那个细心的女王似乎忘记给她交待了,在天使随时可能来到凤凰堡的时候,怎么能在这上面耗费无谓的体力?他不禁微微一笑,示意侍女先行退去,自己却趴在被烧热的地榻上,感受着沐浴后的闲适和安逸。

“回去温莎堡了我一定要做个一样的!”这个豪华的大浴室实在是很奢侈,闵采尔决定自己也要建一个。不过分开男女的隔墙一定要拆掉。到时候让帕罗林卡、艾薇儿、娜娜还有琪儿一起洗混浴,哇,那才是人间天堂哦!

“大人,替我按摩一下背部……那是臀部啦,大人你好讨厌~”

“大人替我抹些橄榄油吧~”

“大人,你的手不要乱摸啦,好色哦!”

“嘿嘿!”闵采尔很兴奋地妄想着绮丽的粉红色梦境,不知不觉地笑出声来。不知道墙那边的娜娜和琪儿在干什么。那条很有百合倾向的色龙该不会对娜娜出手吧!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隐隐响起在身后,顿时破坏了闵采尔的幻梦。他有些不耐烦地撑起身,回头对着来人喝道:“不是让你下去吗?你……菲欧娜公主!”

“勇者大人……”女孩子的神情有些黯然,她垂着头,满腹心思地蹲在闵采尔身旁,抬起手抱住了他的脖颈。

“喂,菲欧娜,你这样我没法起来了……”闵采尔很尴尬地趴在地榻上。菲欧娜的体重全都压在了他的肩上,让他一时间动弹不得。这种说话的方式真的很差劲,尤其是闵采尔几乎是赤身裸体着,只有一小块毛巾搭在屁股上。,

“公主大人,能不能换个地方,你看……”他小声劝说着菲欧娜,然而脖颈上忽然传来的湿湿感觉让他僵硬了起来。女孩子温软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灼热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了下来,滴在了男人的后颈窝。

“勇者大人……走吧……赶紧走吧……”女孩子呜咽着低声说道,“不要留在这里了,赶紧走吧!”

“为什么?”闵采尔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不顾一切地翻起身,一把抓着菲欧娜的肩,让她的脸孔正对着自己。女孩子似乎已经哭过很久的模样,两只好看的杏眼肿的就像桃子。她的目光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完全不像之前那个还没长大的纯真女孩子。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闵采尔深吸口气,沉声对她说道,“我会帮助你的,就像我们相遇的时候那样!相信我!”

女孩子摇摇头,将脸深深埋进了他的胸口。菲欧娜就这样紧紧地抱着他,直到颤抖的身体慢慢平静了下来。

“你是我的勇者大人……”她仰起俏丽的脸孔,眼神里再度点燃起希望的火种,“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都会来救我,是吗?”

“伊纱……”这一瞬,菲欧娜的形象恍惚间再度和伊莎贝拉重合在了一起。闵采尔只觉得热血上涌,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认真地对着她说道:“以骑士的荣誉起誓,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我的剑都会守护你的安全!我的殿下!”

“嗯嗯!”这番话顿时驱散了菲欧娜眉间的阴霾,让她的脸庞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来。她抬起手,伸出小指调皮地晃晃,“我记住了,拉钩哦!”

望着菲欧娜如欢快的小鹿般离去,闵采尔无奈地望望自己的小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女孩子的气息。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不愉快的“哼”声,回头一看,却是琪儿抱着手,叉开那双完美的长腿鄙视地瞪着他。一旁的克里斯蒂娜红着脸,躲在琪儿的背后不敢看他,让闵采尔觉得有些奇怪。

“真好啊!我说你这个笨蛋怎么还不出来!没想到是躲在浴室跟菲欧娜那黄毛丫头调情!”

“哪有……”闵采尔满头汗,“只是说点事情而已……”

“哦!”琪儿目光很不善地在他下身扫来扫去,“说什么事情要光着屁股?还有你那个不安分的兄弟站那么高干嘛!嗯?是不是想被踩踩?”

闵采尔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只在屁股上搭了条毛巾,而这条小毛巾早在自己急匆匆翻身的时候被甩到了一边,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什么都没遮住嘛!难怪娜娜脸红得跟苹果似的。至于自己的小兄弟,那是按摩后精力充沛的正常反应啊!可前面才跑走了一个公主,这、这怎么解释得清楚呢!

不过事情也不需要解释了。

离开浴室后不久佩妮女王就送来了消息。天使今晚就会来到凤凰堡。行动的时间是,午夜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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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三十四、武者之心

距离午夜时间还有几小时时间。

克里斯蒂娜和琪儿都进入了冥想状态,为即将到来的战斗积聚起魔力。

闵采尔呆在隔壁的房间,躺在床上想心思。不知怎么的,他完全静不下来,总是翻来覆去地想着菲欧娜说的话。

“不要留在这里……为什么?”这句话总觉得很不对劲。菲欧娜一定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如此紧张。难道佩妮女王有什么隐情瞒着自己?

“算了,都到这时候了,不想了。”闵采尔摇摇头,驱散了脑子里的杂念,开始试着沉入意识的深处。

往日里进入冥想后,就如同深处奔流的黑河。汹涌澎湃的魔力在自己的体内流淌着,连串的魔狱封雷阵如同黑夜中的繁星般旋转着,生成,扩大,湮灭。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然而今天却有很大的不同。

他俯视着黑河,却在魔力的源流里看到了沉睡的白影。那是黑龙王的分身,幽灵龙孟德斯鸠的投影。而苍老的龙人正笑盈盈地坐在他的身边,就像最亲密的朋友般搂着他的肩。

“不需害怕。”孟德斯鸠似乎感觉到了他震惊的情绪,抬起枯瘦的手抚摸着他的头,“我们已经是一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在龙坟里我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形体,只能依附在你的灵魂里。现在的我之所以还能存在,是因为你还拒绝我,畏惧于彻底融合我。这也是我要感谢你的地方,小闵。你越来越壮大的魔力滋润着我即将干涸的灵魂,让我在你庇佑下生存了下来,直到我重新夺回了自己的意识。小闵,再过不久我就会从你的灵魂上剥离,重新进入生命的轮回。那时候,请保护好幼小无力的我。”

他抬起手,指着波涛翻滚的黑色大河。随着孟德斯鸠指头的跃动,无数银色的咒文跳跃而出,如璀璨的银河般流淌在天际,环绕在岸边这一人一龙身边。孟德斯鸠满意地点点头,指着那些明亮的咒文说道:“作为答谢,我将和你分享全部的知识,让你能真正驾驭住体内的力量。你还很不成熟,就像刚出壳的小龙那样脆弱。然而在你前进的道路上,你的敌人将会越来越强大,他们的力量将远超你的想象。为了保护你的生命,也是为了保护我自己,我会教授你巨龙的作战方式,告诉你数百年前,震骇整个大陆的黑暗龙王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的传奇!”

“你的考验即将到来,因为我已经嗅到了风里传来的杀意。仔细聆听灵魂的声音吧,感受着血脉最深处魔力源泉的脉博。当你面对死亡的恐惧,当你感受着无比的悲哀,绝望和无助的时候,让黑暗化为你的铠甲,让地狱的烈火化为你的长剑,让气势冲天的愤怒令孤独而自由的灵魂震动!”

“让自己成为主宰!”

“你就是力量!你就是能吞吃一切的无敌魔神!”

孟德斯鸠狂野的呐喊声回荡在闵采尔脑海里,彻底将他从意识的深处唤醒了过来。时间已经是十点了。窗外的星空倒悬着璀璨的银河,和之前脑子里萦绕的符文大河依稀有些相似。

闵采尔拿起床头的毛巾,仔细擦拭着全身,让每一块肌肉都进入最佳的状态。菲欧娜和孟德斯鸠的话语都在暗示着即将出现的强敌。

天使军团。

闵采尔收起了之前的轻敌之心,最后检查起自己的状态。他没有武器,左手就是刀鞘,紫雷龙皇就是无坚不摧的利刃。随着他的意念,明亮的雷刃无声无息地从左手的龙印滑出,将黑暗的房间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蓝紫色光辉。雷电跃动在狭长的刀刃上,发出悦耳的唧唧声,似乎在享受着久违的自由天空。闵采尔随心所欲操纵着魔狱封雷阵,让长刀变换着外形。长刀,短剑,长匕,新月弯刀,斩马剑,每一种变化都代表着他对魔力的操控又上了一层台阶。紫雷龙皇现在真正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闵采尔双手合十,将明亮的雷刃收回了体内,然后轻轻闭上眼。当他再度睁开眼瞳时,左眼里正跃动着青白色的魔力火焰。他的半身覆盖着黑珍珠似的半透明龙鳞,锋利的龙爪一直垂到了脚边,爪间燃烧着黑暗的火焰。沛然的龙威满溢在小小的卧室内,每一寸墙壁都在轻微的颤抖着,细细的裂纹蛛网似的迅疾爬行在墙上,发出连串小小的破裂声。

闵采尔深吸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他收起了半龙化,静静站立在房间中央。这种万籁俱静的感觉非常好,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强有力的跳动,每一块肌肉都因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兴奋地跃动着,他的身体正处于近几日来的最巅峰状态。

“非常好。”第一次,闵采尔有了渴望战斗的欲望,他甚至急不可耐地想要见到天使军团的对手们,好好和这些强横的神之使者分个高下。这是武者之心,是以前的闵采尔没有的东西。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克里斯蒂娜和琪儿走了进来,有些诧异地望着今晚的闵采尔。从容,沉稳,光华内敛,在女孩子们面前的不再是那个惫怠,口花花,还有些无耻的大孩子,他更像是传说中的英雄来到了人世间,浑身洋溢着惊魂动魄的魅力。

“我的天……”琪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是在作梦吧!怎么一转眼间就像换了个人!这、这……”

克里斯蒂娜却没有说话。她的双眼闪烁着痴迷和仰慕的光辉,静静走到他的身边,拿起堆放在脚边的铠甲细心地替男人披挂着。雕刻有龙头的肩甲,绘有巨龙纹章的胸甲,装饰着龙纹的胫甲。每一件铠甲都被女孩子擦拭得有如明镜,穿戴在男人的身上绽放出绚烂夺目的光彩来。,

“娜娜。”闵采尔拉起克里斯蒂娜的手,将她带进怀里轻轻一吻,“今晚,好好照顾自己!”

“嗯!”女孩子脸孔红红的,乖巧地微微颔首。

“有没搞错!这么煽情……”琪儿站在一旁吃味地嘀咕道,“又不是什么必死的战斗,三两下肯定就打发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恶,我都快吐了!”

“琪儿。”闵采尔微笑着转向她,小龙女别转头不理他,却不料男人强有力的手腕蛮横地拽过她,将她地搂在胸口。闵采尔的大嘴死死覆盖在她嘟起的小嘴上,有力的舌头粗野地撬开她的红唇,追逐着她的丁香小舌,吸吮着,缠绕着。琪儿抗拒地挣扎了两下,随即却反手死死抱住闵采尔的脖颈,疯狂回应着他。这长长的吻直到两个人快要窒息了才勉强分开。小龙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说道:“你就继续装万人迷吧!大骗子!今晚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无论敌人是谁!”

被抢了台词的闵采尔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手拉着一个女孩子,一脚踹开房门,向着地下水道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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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堡的地下水道在无忧宫的正底下。泉水被引进了宫殿下的地下湖,再经由错综复杂的水道延伸向城堡的各个角落。这里不但提供了丰富的饮用水,还起到了快速逃亡的通道作用,是菲利克斯王家拥有的秘密之一。

闵采尔等人此刻就站在最大的一个水池旁边。数十根粗大的石柱上点燃着熊熊燃烧的火炬,将周围照得亮堂堂的。远处的黑暗里隐隐能听到弓弦拉动的声音。那是佩妮女王用来伏击天使的近卫军。

“我已经将通过他人将消息送到了天使那里,他很快就会来了。到时候,一切就拜托了!”

女王匆匆说完了这一切,闪身隐入了黑暗里。

周围再度陷入了奇妙的宁静,除了娜娜和琪儿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其他的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地下水道的另一头终于传来了石门滑动的沙沙响动,纯白色的光出现在了走廊的另一端。三个天使出现在了地下水道的空间里。前面的两个有着红色和蓝色的翅膀,红色翅膀的是死亡天使,他手持着燃烧着神火的剑;蓝色翅膀的是守护天使,他的四周悬浮着透明的盾片。他们全身都覆盖着晶莹的战甲,连脸孔都看不清,只是从眼睛里流露出冰冷的杀意。然而闵采尔的注意力全被走在他们背后的第三名天使所吸引了。

那是一个瘦小的人形。因为全身都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关系,看不清天使的面容。不过那双收在背后的羽翼已经深深吸引了闵采尔等人的目光。雪白的羽毛随着天使优雅的步伐散落在水道的走廊里,飘舞,翻飞,最后化为细碎的荧光没入水中。凝望着天使的每一刻,临战的心都会变得愈来愈宁静,甚至有种想要跪倒在他面前顶礼膜拜的感觉。这种异样的美不属于人世间,而是属于神明的国度,是神赐予自己的造物最宝贵的赠与。

“骗子!不要被迷惑了!”见闵采尔状态有些不对,琪儿立刻狠狠掐了他腰间的软肉一把,疼得他倒吸口冷气。体内的魔狱封雷阵正剧烈地颤抖着,沉睡的魔力早已波涛汹涌,正向着闵采尔发出一波高过一波的警告。

“这是……权天使……”不知怎么的,闵采尔很确定地喃喃说出了对方的阶层,让一旁的琪儿和克里斯蒂娜都惊讶了起来。他深吸口气,向着渐渐靠近过来的白色人形挺起胸,左手里紫雷龙皇已经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别问我是为什么……娜娜,琪儿,这个晚上可不好过啊!”闵采尔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终于在水池对面停下来的敌人,缓慢而认真地说着话,“我的预感不太妙!不要留手了!直接开启盟约吧!”

话音未落,一阵猛烈的白光陡然间爆发了开来。对面的权天使展开了背后的双翼,无尽的雪羽根飘散在整个空间里,霎时将闵采尔三人包裹在其中。

两百三十五、权天使

“这是……幻觉?”当眼前的整个世界被飘雪的天空所遮蔽时,闵采尔忽然有了莫名的震撼。没有了地下水道,没有了凤凰堡,没有了天使,也没有了杀意。一望无际的苍穹下回响着青铜大钟浑厚的鸣响,钟声里混合着少女纯洁无垢的轻灵歌声,丝丝缕缕萦绕在自己的耳畔。

“大人!”克里斯蒂娜焦急地呼唤声忽然在身前响起,闵采尔一个激灵,从天使圣歌的猛醒了过来,却见燃烧着神火的长剑已经抵近了自己的咽喉。音速剑轰鸣着横掠而至,激涌的气浪刹那间隔断了死亡天使的突袭。娜娜身前绽放起一朵接一朵的白色虚空花,将死亡天使整个笼罩在自己的攻击里。

而另一个方向,琪儿的大枪挥洒出漫天的影子,暴风骤雨般将守护天使攒击在里面。风之刃切割在神盾上,发出刺耳的唧唧声,激烈碰撞的魔力激射出点点火花,洒落在地下水道里到处都是。

正如闵采尔之前判断的那样。普通天使的实力并没有强悍到让人吃惊的地步。女孩子们轻易地就压制了死亡和守护天使们,逼得他们不断向后退去。

闵采尔没有动。他紧紧盯着权天使,小心提防着她可能的攻击。然而她依旧静静伫立着,只是悬浮在空中的雪羽根开始飘洒了起来。封闭的空间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不易觉察地震动了一下,迎面扑来了一股清新的魔力气息,让闵采尔有了种异样的感觉。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娜娜和琪儿就像感觉到什么不对劲似的,几乎是同时向后急退。而两名天使则反过来主宰了战斗。神火斩断了音速剑的风刃,娜娜手里两把无形的长剑居然有溃散的迹象;琪儿的风之枪上的气旋也完全看不到了,此刻她就像握着根普通的铁棒笨拙地格挡着守护天使的攻击,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灵动。

“怎么回事?”闵采尔惊讶地喊道,可他很快就闭上了嘴。

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望着琪儿面向自己激烈开合的嘴唇,以及娜娜侧转脸,极度难看的脸色,闵采尔终于明白了这种异样的违和感究竟是什么了。

整个地下水道里,除了脑子里赶不走的圣歌外,再没有任何一丝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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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界呼唤魔法之力,和元素进行沟通都要颂唱各种咒文。通过音调和发音建立和魔力的联系,从而召唤出超出常人的力量,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常识。即使是魔神血脉者,也没法打破这个常识。一个哑巴,或是聋子,哪怕他具有再强再辉煌的血脉之力,也绝不可能成为强大的龙类盟约者。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梅丽娅。

她在五岁前因为占星者的体质失去了五感,也因此成为了唯一没有血脉之力的皇家成员。直到疯子霍曼强行将外界的魔力灌进了她的体内,让她先成为了一个卷轴人,然后再利用异质的魔力打开了小公主的封印,她才获得了占星者的神秘力量,并打破了皇族的法则,和黑龙海克签下了盟约。据霍曼评论,梅丽娅的资质远超她的两位兄长,可在她不能说话,不能听音的日子里,她根本无法召唤哪怕一丝的魔力。

声音是启动魔力的钥匙。

这是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都必须遵守的法则。然而权天使却通过某种不可思议的办法消弭了地下水道的全部声音,这等于剥夺了闵采尔三人的大部分魔力。魔神血脉,龙类盟约,在这个无声的世界里形同虚设。琪儿稍微好些,巨龙的力量是天生的,实在不行她还能恢复原形直接咬人;可克里斯蒂娜现在却不过比黑骑士稍强一些。

闵采尔望望飘荡在周围的雪羽根。

大概就是这些东西弄的吧。

形势急转直下。闵采尔失去了最大的杀手锏,来自娜娜和琪儿联手的龙类盟约攻击。可他却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心。

无边的沉默对他的影响远没有娜娜和琪儿那么严重。因为他的魔力不是来自外界的元素共鸣,而是留存在体内。紫雷龙皇的雷电之力,黑龙王分身的黑暗之力组成了闵采尔魔力的全部来源。也许需要配合咒文的雷狱无走剑失去了作用,可体内的魔狱封雷阵却依然运行完好,他随时可以释放出紫雷龙皇,也能轻而易举地转化为半龙化。不过闵采尔却不想提前暴露出自己的实力。

他在等。等天使们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在这里的三人有一种很奇妙的联系方式。铭刻在克里斯蒂娜灵魂里的主仆契约能单向传递主人简单的心意;而灵魂链接的龙类盟约根本就是很方便的通信机。娜娜首先了解了他的想法,竭尽全力施放出最后的音速剑,面露惊恐地向后疾退,似乎想尽快得到闵采尔的支援。琪儿诧异地扫了娜娜一眼,手里大枪顿时啪地断成了两截。她使劲朝着守护天使砸出枪杆,站在原地施放出巨龙天生的龙威,让对面的两名天使动作不禁一顿。

这一停顿不过眨眼时间,可足以构成致命的危险。

闵采尔动了。

源自心脏的魔力狂涌而出,霎时让男人进入了半龙化状态。他的身影犹如黑色闪电般横掠而过,下一刻遮挡在克里斯蒂娜的身前。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龙爪携着风死死扼住了大惊的死亡天使,勃然喷发的龙之力一瞬间将他砸进了水里,右手的紫雷龙皇紧跟着刺向了他的胸口。这一幕犹如电光火石,让不远处的守护天使多愣了一会儿。神火之剑跌落在水里制造出大量白色的蒸汽,暂时遮蔽了他的视线,不过隐隐能看到一对红色的羽翼闪现在气雾里,正朝着自己急速飞来。,

守护天使立刻对着琪儿张开全部盾片,将她的攻击格挡得远远的。他则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同伴。只要神魂没有离散,他有信心将受伤的死亡天使彻底治愈。死亡天使沉重的身躯撞入了他的怀里,他急匆匆地抬起手准备检查同伴的伤势,却根本没想到黑色的死神紧随着折断的羽翼降临到自己的面前。一阵锥心剧痛从腰间传来,明亮的紫色刀刃贯穿了死亡天使的胸口,毫无迟滞地刺进了守护天使的身躯。这股冲力如此巨大,带着两只天使连续翻滚着向后撞去钉在了墙上,展开的翅膀就像小孩子收集的蝴蝶标本一般。

闵采尔缓缓从墙壁里拔出自己的雷刃,望着死去的天使们滑落在水池里。他侧转身,燃烧着青白色火焰的龙之眼凝望着对面的权天使,将紫雷龙皇插进了地上。

“来吧!”他抬起的右手轻轻勾勾食指,对静默的权天使做出了挑衅的姿势。这不过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因为靠近过来的克里斯蒂娜正在闵采尔的背后飞快地写着字。

“琪儿在水下。”

借着神火之剑制造的大量水蒸气的掩护,小龙女适才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水里,此刻想必已经到了权天使的附近。闵采尔心领神会,拔出紫雷龙皇横在面前,灌注的魔力让长刀如火炬般明亮而耀眼。紧接着,他朝着权天使射出两枚雷球,在距离远远的水池里炸起两道水柱。这个怪异的举动让权天使有些奇怪,她怔怔地望了一会儿,翅膀再度伸展开,似乎准备发起新的进攻。然而风之枪抢在她之前射出了水底,呼啸着刺穿了雪白的翅膀,深深地扎进了权天使背后的墙壁里。琪儿紧随其后扑倒了敌人,爆发出巨龙之力的拳头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这一击如此猛烈,以至于权天使瘦小的身形陷进了坚实的地板,掀起漫天激射的乱石和粉尘。

“真是暴力!”想想这拳打在自己脸上的情形,闵采尔不禁打了个寒颤。看来这仗基本上结束了。权天使的魔力并不强,巨龙的一击只怕她根本经受不起。他收起长刀,准备收工闪人,却不料琪儿陡然间倒撞了过来,重重跌落在他的怀里。她就像受了巨力震荡一样,嘴角沁出了血,呼吸急促得就像奔驰的马。她侧转脸,抬起手紧紧揪着闵采尔的领口,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她的嘴快速翕动着,似乎在翻来覆去地说着某个词。见闵采尔完全不明白的模样,琪儿恨恨地捶了他几下,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对面的权天使已经漂浮了起来。先前的偷袭似乎让她很愤怒。天鹅般纯白的羽翼燃起了橘红色的火焰,如波纹般扩散在整个地下水道里,连带着静静悬浮的雪羽根也变得血红。死亡天使的神火之剑离开了水池,飞到了权天使的手里;她的左手腕上则浮现起守护天使湛蓝的防护盾,圆圆的小小的,滴溜溜地旋转着。她抬起神火之剑,竖在自己的胸前行了起手礼。然后,她放下了长剑,剑尖直指着闵采尔。充满在水道里的雪羽根刹那间全都对准了他,划出千万道明亮的火弧直射向聚在一起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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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权天使虽然位居现世三天使之首,但并不全都战斗型。比如卡萨遇到的权天使就是纯辅助型。而即使战斗型的权天使,也未必就是魔力高深,他们更多的可以通过特异的神术,削弱敌人的战斗力,比如本章的这只,能力就是:静默结界,诛杀魔法师,狩猎魔人的专用型天使。by老戴

两百三十六、刻骨的恐惧

“盾!”闵采尔抬起手,半透明的黑色盾片立刻包围了自己周围。这些防御盾片足以抵挡龙类盟约者的普通攻击,坚固程度足以让他自豪。然而燃烧的雪羽根却根本无视了盾片的存在,径直穿透了过来。

“这怎么可能!”闵采尔不禁大惊。下一刻,飞蝗般的雪羽根已如千万锋利的刀刃直逼过来,将闵采尔三人笼罩在其中。说时迟那时快,闵采尔旋风般转过身,双臂将娜娜和琪儿死死护在怀里,半龙化的黑色火焰刹那蔓延遍全身,每一寸肌肤都覆盖在宛如黑珍珠似地龙鳞下。他还没有完成,雪羽根就嘈嘈切切地击中了坚硬的龙鳞,密集如急促的鼓点。每一处攒击都如刀刃的锐锋生生切开皮肉,灼烧着肌肤下敏感的神经,让闵采尔浑身激烈地颤抖了起来。他抬起脸,望望怀里的女孩子们。娜娜将琪儿严严实实地遮蔽在自己怀中,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担忧地望向自己。闵采尔心里一暖,咧咧嘴竭力露出微笑,想让她安下心来。可权天使却在此时出现在面前,神火之剑直指着他的眉心。

然后。

斩!

他猛地一侧头,躲过了致命的一击,让权天使的重击斩在了左肩。

无数次保护过闵采尔的黑龙鳞甲被神火之剑摧枯拉朽似地切开,紧接着坚固的肩甲也破裂开来,剑刃深深嵌进了他的肩胛里。喷涌而出的血液刹那染红了他的半身,随即因为神火的高温换成了蒸汽,散发出刺鼻的焦臭。

权天使一击不中,抬起手试图拔出神剑,却不料漆黑的龙爪陡然间扣住了剑刃,丝毫不顾接触神火的龙鳞正散发出丝丝白烟。

龙威自跪倒在地上的男人身上狂野地弥散着,黑潮般的魔力从他的肩部巨大的破口处涌出,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修补着破损的龙鳞,将神剑造成的伤口深深掩埋在了其中。男人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稳了下来,愈来愈缓慢,可每一次吐息他身上的黑暗火焰就会高涨一些,甚至沿着抓住剑刃的龙爪反向侵蚀着银白的神火。他缓缓站起身,示意克里斯蒂娜带着琪儿站到自己背后,燃烧着青白色火焰的双眼始终凝望着冷漠的权天使,投射出浓郁之极的杀意。

雪羽根再度聚集在地下水道的空间里,每一星都如点燃的烛火。权天使羽翼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由橘红色转为了浅蓝。随着火焰的温度不断上升,神力也再次变得高涨起来。她望着闵采尔,陡然间抬起小小的拳头,伸出的食指闪电般刺向他的左眼。闵采尔一侧脸,张开染血的大口恶狠狠咬向青葱似的手指,逼得权天使收拳。他却容不得她退后,紧扣住神火之剑的龙爪猛地向怀里一拖,右手里的紫雷龙皇斜拉出一道明亮的电弧急斩向权天使的脖颈。然而来自守护天使的护盾旋转着撞了上来,蓝色的神力和紫色的雷霆交织在一起,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雷刃浅浅的切入了天使的护盾里,可任凭闵采尔如何使力也无法前进一步了。

这是闵采尔获取力量以来,第一次出现势均力敌的僵持。以往只要他召唤出半龙形态的魔龙武装,无论是强大的卡萨,还是曾经的风之军统帅克里斯蒂娜,都不敢或不能正面对抗。这种纯粹的毁灭之力让他在武力对抗上几乎处于不败的地步,也是闵采尔敢于对战任何强敌的信心来源,可却没想到今天,在南方凤凰堡的地下水道里,却被教廷的权天使硬生生接下了,还是用的最直接的面对面方式。

如果这是权天使的真正实力,那曾经出现在天使之城的力天使又是怎样强大的存在?

恐怖的魔压以两人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开来,离得最近的克里斯蒂娜首先抵挡不住,和受伤的琪儿相扶持着向水道的一角挪去,临走前和闵采尔深深交换了一次眼神。

魔力的侵蚀就像无形的巨兽啃噬着坚固的石砖,一点点地动摇着穹顶的支撑。第一根石柱很快就经受不住这种侵蚀,从中折断开倒在了地上。没多久第二根也横倒坠入了水里。头顶的天花轻微的颤动着,碎石和灰屑绵延不绝地洒落下来,预示着这座建筑已经严重受到了影响。再持续下去,恐怕和权天使的决斗尚未结束,头顶上的无忧宫恐怕会先垮下来一部分。

闵采尔有些心焦起来。他忽然从眼角里瞅见,藏在地下水道外的一门巨弩被推了进来。数十名弩兵手持着十字弓,紧紧簇拥在巨弩的旁边,脸色铁青地望着自己这边。佩妮女王正站在巨弩旁,见闵采尔从眼角斜睨着她,她不禁微微一笑,纤细的手臂抬起了起来,笔直地指向前方。

巨弩的弓弦在他视线的余光里缓慢地张了开来,三支如长矛般的巨箭被架在了弓臂上。这种武器之前闵采尔亲自检查过,加上湮魔,破甲重重加持后,就算自己能用魔法盾抵挡住,也只怕要被射个大筋斗!他只需天使在注意到这个时候迟疑片刻,制造出足以致命的破绽即可。

然而巨弩指向的是角落里的娜娜和琪儿。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凝滞起来。

士兵举起手斧,迅疾地斩断了牵引着弓弦的绳索。

三支巨箭离开了弩机,呈品字形破开静谧的虚空,向着墙角的两名女孩子破空而去;

和权天使僵持在一起的闵采尔似乎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睚眦俱裂地瞪着急速越过的巨箭。

克里斯蒂娜正弯下腰,抱起斜躺在怀里的琪儿,用尽全力想要离开那个角落;

剩下的弩手将近百枚湮魔箭一起射向了标靶似的闵采尔;

佩妮女王的微笑里,满溢着奸计得逞的得意和骄傲。,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了。

巨箭无声地没入厚重的墙壁,带起漫天烟尘,和激飞的碎石。

粉碎的巨石和人体砸入水池里,激起直冲穹顶的巨大水花。克里斯蒂娜和琪儿都良久没有冒出水面。

权天使的神火之剑依旧被闵采尔紧紧握在手里,剑尖却扎进了他的肩窝。动弹不得的他身上插满了箭杆的白羽,就像只造型奇特的刺猬。他的头低垂在胸口,呼吸衰弱了许多,连之前满溢在室内的龙威也消弭得差不多了

溢满地下水道的雪羽根被权天使收回了自己的羽翼,沉默的世界终于被打破了。

来自北方的魔人似乎全都被打倒了,这让凤凰堡弩兵们一起发出放松的叹息声。

“暂时不要杀他。”佩妮女王微笑着对权天使说道,“我还有事问他呢!”

她优雅地走近了一些,隔着水池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随时会被权天使击杀的男人,发出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没想到吧,狩猎者居然最后变成了猎物。不过考虑到之前我们的友情,愿意和我做个交易吗?”

闵采尔缓缓侧转头,原本明亮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霾。他重重地唾出口血沫,愤怒地盯着她。

“呵呵,真好呢!”女王丝毫没被影响,“这种眼神是第几次看到呢?嗯,上次处死某只不听话的天使时,他好像也是这副模样!实在是……让人兴奋到不能自已啊!”

“想活吗?”她的神情兴奋得有些扭曲了,居然搂起长裙,露出保养得很好的白皙小腿来,“舔我的脚趾,发誓永远忠诚于我,就能活!”

“你疯了。”闵采尔低沉着嗓子。

“我疯了?”女王眼里燃烧着狂热的火焰,“你懂什么!身为天生就有强大力量的魔人,你怎么知道我们这些普通人的辛苦!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能不需要努力就呼唤出这么可怕的力量!天使之城的花岗岩城门居然挡不住你们召唤的雷霆!我看着一个个可怜的圣骑士呼喊着神名前仆后继去填被你们打破的窟窿时,你知道我心里的感受吗!”

她顿了一下,目光仇恨地扫过沉默的男人:“等我回到了奥特兰王国以后,我想总算不用看见你们了,在这个凤凰堡,我至少不用担心会走在城头的时候被雷劈死!可新的梦魇又来了!为了不泄露天使之城曾经陷落的秘密,教廷那帮混账居然威胁我,甚至要派出天使常驻在凤凰堡!为什么!天使不是为了保护身为神的信徒的我,保护奥特兰的王权存在的吗?难道普通人对你们这些怪物来讲,不过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废物?”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你们这种东西!伟大的神也是偏心的吗!为什么要制造出你们这些恐怖的怪物!有你们在,就算握有王权又有什么用?就算贵为女王又有什么用?”

闵采尔没法回答。

他静静地等待着佩妮女王慢慢平静下来,这才抬起头,沉声说道:“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我活着离开。商贸、合作、港口……一切都是为了拖住我,不让我在教廷的猎杀前销声匿迹。”

“那是当然的!”女王轻蔑地瞅瞅他,笑容充满了讥讽,“我怎么可能信任一个北方魔人!放你回去,好让你带着那群野兽的大军从莫名的商路来侵略奥特兰吗!想让我用南方人民的血肉饲养起你们这群凶恶的怪物,最后将刀剑和火焰洒落在我的国家吗!呸!魔人,别做梦了!”

她看看权天使,神火之剑立刻架到了闵采尔的咽喉处。女王又恢复了沉静的笑容,望着闵采尔轻声说道:“现在,告诉我那条暗道在哪里?

这个问题有些奇怪。闵采尔不禁多望了她一眼,反问道:“这关你什么事?难道你还想顺着那条路打到北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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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三十七、吞噬

这世界上有很多疯子。

眼前的佩妮就是其中一个,而且还疯得很厉害。

她很平静地瞅了闵采尔一眼,忽然露出很好看的微笑:“魔人们想到南方来已经想疯了吧。很好啊,我会尽量在你们的帝国散布消息,告诉他们这里有条路很容易就能到富庶的南方。这里的人很弱啊,偏偏又富得流油,他们可以尽情的抢啊!然后呢,教廷一定会被这个消息给吓得一塌糊涂,急急忙忙把天使们调过来。这样魔人就会跟天使大杀一场,死得越多越好。然后呢,我会怂恿教廷那些头脑发热的年轻权贵打出天使之城,轰轰烈烈地跟北方魔人们干一场,你们这些怪物最好都滚回天上的大神那去,别打搅我们这些普通人的生活!”

闵采尔很无语地望着她。佩妮越说越兴奋,甚至连怎么渗入教廷都讲了出来。她的脸上浮现着变态的红晕,双眼绽放着耀眼的神采。

闵采尔终于厌烦了这种被害妄想者的呓语,他眨眨眼,打断了女王的演说:“这里还有位权天使呢!你不怕她听完了你说的话以后直接把你斩杀掉?还有菲欧娜,你心爱的女儿,你就忍心把她拖进这件疯狂而荒谬的事情里?”

“她?”

闵采尔的问话让佩妮女王一怔。她像是听到了最愚蠢的事情,难以置信地盯着闵采尔,终于捧腹大笑了起来,笑得自己直不起腰。

“我那个单纯的傻丫头?呵呵,你觉得她适合做这事吗?如果让她知道我要对付你,恐怕第一个跑去告密的就是她。”

这至少是个好消息。闵采尔眼底里浮现起一丝欣慰,却被女王给注意到了,这让她笑得更厉害了。

“不过呢,看到你这么关心我那蠢女儿,我真的很感动呢!菲欧娜,你的朋友在叫你,回应一下如何?”

她的笑容极尽讥讽之能事,让闵采尔产生了极大的违和感。他陡然间想起了琪儿的神情。她被权天使撞飞回来时,那震骇的神情,以及翻来覆去想要表述出的词语。

“那是……菲欧娜……是菲欧娜!”这个认知如五雷轰顶,让他如石像般僵硬了起来。在他的侧面,权天使脱下了自己头盔,双眼冷漠地注视着对面的男人。尽管被纯白的光芒给包裹着,闵采尔还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想。那稚气未脱的脸庞,那依稀熟识的眉眼,正是凤凰堡的小公主,菲欧娜·菲利克斯。

“很有趣吧,不是吗?”佩妮女王疯狂地笑着,“菲欧娜虽然是个蠢丫头,可她却是个有纯洁信仰和无垢心灵的处女,正适合成为强力天使的神降之体。我把她交给教廷的时候,原本以为拥有天使之力已经很了不起了,可没想到啊,她居然获得了权天使的青睐!哈哈,魔人先生,这样的女儿陪伴在我身边,你以为谁还能动摇我的王权吗?可怜的霍夫曼,死之前一定还惦记着他永远不可能触摸的权杖;还有那个傻瓜腓力,如果他知道他的信函根本送不出去的时候,究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还有你们这群傻瓜。在听说你们经历的第一刻,我就猜到了你的身份。正好,用来向教廷解释腓力的死非常合适。教廷果然相信了,还派来两名天使协助我收拾你们。只要你们全死了,就没人知道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王国也就固若金汤了。哈哈,这些很有趣是不?”

“哼,你早就输了。可怜的魔人。”她笑得越来越妩媚,“我很早就看出来了,你根本没法对菲欧娜下手!真不知道魔人们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软弱了,居然会对敌人心慈手软!啊,说起来,之前也有个傻瓜,叫什么来着?为了权天使阿芙妮黛西娅,居然放走了敌人的俘虏!这种蠢货恐怕早就在战争中死掉了吧!”

她说的是卡萨。闵采尔的手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紧握着的拳头因为指甲深深嵌进肉里而滴淌着浑浊的血。

“正因为这样,我才一直怂恿教廷打出去啊!霍夫曼那个家伙还千方百计地阻挠我,居然联系保守派的腓力试图夺走我的权力。却不料我只是略施小计,借着菲欧娜被绑架一事把他的党羽全都引了出来,哈哈,现在好了,整个凤凰堡再没有人能阻挡我了!魔人大人,真的很期待看见,你们的天空中出现天使军团是个什么样子呢!”

闵采尔静默着。只是这种静默中包含了太多的愤怒。龙爪间的黑暗火焰还未熄灭,令人战栗的龙威随着愈来愈猛烈的心跳声再度释放了出来。

“当你面对死亡的恐惧,当你感受着无比的悲哀,绝望和无助的时候,让黑暗化为你的铠甲,让地狱的烈火化为你的长剑,让气势冲天的愤怒令孤独而自由的灵魂震动!”

当他的脑海里震响着孟德斯鸠不久前曾说过的话时,汹涌澎湃的魔力陡然间由心而动。

“燃烧。”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黑龙王分身的帮助下使用力量。

比夜晚更深沉的魔力狂潮从闵采尔的影子疯狂地扩散了开来,将地下水道所有的生灵都围困在其中。没入肌肉中的弩箭被一根根地推了出来,叮当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动,然后被黑色的火焰蒸融成了铁汁,绽放出蓝色和红色的火焰。几乎是一瞬间,数十名弓弩手就变成了跳动的火球,凄烈的呼喊声回响在水道里,在宁静的环境中格外渗人。逃出身体的灵魂之光在黑火中跃动着,悲鸣着,很快就被无边的黑暗给淹没了。

这个异状让佩妮女王大惊失色,她刚想指示权天使动手杀人,却不料面前陡然水花飞溅,两个窈窕的影子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了其中。克里斯蒂娜的无形风刃直接顶在了女王的咽喉处,而琪儿气她暗算自己,直接了当地折断了她的右手。,

“这怎么可能!”看着本该死掉的人活蹦乱跳在自己面前,女王禁不住叫了出来,“我亲眼看着你们……”

“大人早就猜到你要背叛。”克里斯蒂娜的话语淡淡的,“你的弩箭搬出来的时候,我们就按之前的计划假装受制,这样才会让你放松警惕。”

“骗子,收拾那只天使吧!”琪儿趾高气扬地摸着佩妮女王的脸,“至于这只爬虫,我会让她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留着给我。”闵采尔的话很平淡,然而其中自有一种威严。小龙女一愣,恶狠狠地瞪了佩妮一眼,却不再碰她了。

黑色的火焰正缠绕着权天使。她挥舞着神火之剑,无止境地砍劈着四面八方缠绕过来的魔力触手,雪白的羽翼再度开始释放出雪羽根。闵采尔缓缓走近她,在离权天使一臂的距离停了下来。他的临近立刻让权天使警惕了起来,抬起神火之剑直刺过来。

“噗”的一声轻响。

神火之剑刺进了闵采尔的肩头,让他流出血来。然而黑色的魔力几乎是同时绞住了那柄银白的剑,顺着剑刃迅疾地爬向权天使,把她锁在了虚空中。

闵采尔抬起头,对着被囚禁在圣光中那张冷漠的脸露出阳光的微笑:

“对不起,如果那晚我就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也不会闹成今天这个样子。现在我就要兑现我的诺言,把你从这愚蠢的权天使手里救出来。”

“呵呵,怎么可能?”佩妮女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从权天使选择了菲欧娜的身躯,她们的灵魂已经无法分开了!”

闵采尔根本就懒得理会她。他又朝前走了一步。权天使挣扎着,想要收回卡在他肩膀里的长剑,张开的雪白双翼再度释放出纷纷扬扬的雪羽根。然而闵采尔脚下的黑暗里腾跃起了黑龙的影子,将飘散的雪羽根一支不剩地烧毁在虚空中。他抬起手,数道黑影刹那间疾飞而出,刺穿了权天使雪白的双翼,将她钉牢在墙壁上。权天使试图燃烧起翅膀,却被闵采尔鬼魅般欺进身来,双手按在了瘦削的肩膀上。

然后他弯下身,温柔地靠近她,重重咬在了她的脖颈上。

被囚禁了四百年,强制拆分成三部分的黑龙王分身们,无时不刻就在思考着怎样把碎裂的灵魂凭凑在一起。四百年时间里,每一个分身都产生了自己的意识,可这对最终只需要一个意识主宰的黑龙之王来讲,其余的意识都是多余的。他们想要的只是属于最本源的那部分。

其中精研最深的,就是执掌“超我”的分身孟德斯鸠。

而继承了孟德斯鸠无尽知识的闵采尔决意要使用的,就是黑龙王最擅长的禁忌之术——灵魂剥离。

黑暗的魔力如囚笼般束缚着中央的圣光,闵采尔就像条和同族战斗的巨龙,牢牢地扼住了权天使菲欧娜的脖颈,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双翼被死死钉在墙上,双手被闵采尔的双手紧握在身后,整个躯体都被男人的胸膛挤压得动弹不得。圣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显现的却是一条狞猛的巨龙正撕扯着挣扎的天使,将她缓慢,细致,然而毫不留情地从菲欧娜的躯体上拖拽了出来,一口一口地吞进了自己的咽喉。影子里的巨龙每吞咽一次,权天使身上的圣光也就随之暗淡一分。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天使宽大的翅膀才完全消失在巨龙的嘴里,最后一分圣光也熄灭了。

寒冷的风熄灭了地下水道里残存的火炬,把一切都重新沉入了黑暗。佩妮女王绝望地看着权天使的消灭,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在黑暗里,沿着安静的甬道一直持续靠近向这边,最终停留在她的面前。一双闪烁着青白色光芒的眼眸静静凝视着她,随即一只冰凉的手指搭在了女王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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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三十八、冰冷的契约

“因为你的野心,把太多的人卷进了这场无谓的战争里。你利用了霍夫曼,利用了腓力,甚至把你的女儿都献祭在你的野心里,无视了一切亲情的你,最终还能留下什么?”

“王者本该无情!”佩妮女王傲然回答道,“你懂得什么!我乃凤凰堡之主,奥特兰王国的保护者,一举一动牵动着整个国家的利益!我就是国家,国家就是我!这样的我怎能因为区区儿女私情而感情用事!无论是女儿,还是其它什么人,在国家面前不过是虚妄。一个权天使能保证国家的稳定,能带来和教廷的良好关系,能让奥特兰王国长盛不衰!一个笨女儿则什么都没有!”

她轻蔑地哼了一声:“和你这个傻瓜魔人说这些你也不懂!杀了我吧!别再侮辱我的眼睛!”

“恐怕你要失望了。”闵采尔的指尖传来了一阵寒意,一缕冰冷的魔力透过佩妮女王的额头深深沉入了她的灵魂,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男人凝望着她,用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作为对你的惩罚,你将作为我忠心不二的仆人渡过一生,直到死亡降临你的身上。菲欧娜将作为新的女王登上奥特兰王国的宝座,而你会在众人面前宣布自己退位的消息,并倾尽余生辅佐你的女儿管理好国家,用诚挚的心,而不是权谋。同时,你必须履行你承诺的合约,在罗德港为我建立起隐密的贸易码头。你必须满足我和我的使者带来的要求。我会用合适的货品满足这笔交易,不叫你的子民因此受到饥饿和寒冷的威胁。而你则许诺我,所得的一切只用于保护这个国家,保护你的女儿菲欧娜。从此,奥兰特将作为我的后方,协助我完成伟大的梦想!”

“以吾之血,建筑灵魂囚笼!桎梏者,汝将遵从吾之命令,从属于吾!汝之过去即为空白,吾即为汝之一切,汝即为吾之仆从!契约,生效!”

淡淡的黑光中,血书成的符文隐入了佩妮女王的额头。这个拥有顽强意志的女人挣扎着抵抗了好一阵,最终却敌不过源源灌注进来的异质魔力,最终怨恨地望了闵采尔一眼,颓然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这还是闵采尔第一次使用灵魂的契约。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甚至情愿杀死这个权力欲望太强的女人。然而他必须利用佩妮女王掩盖一些事情,比如菲欧娜体内已经没有了权天使,比如腓力和霍夫曼的死,比如正在和即将展开的隐秘贸易。这个女人活着能带来好处实在太多了,而处死她虽然快意,可闵采尔立刻就要面对教廷的追缉,以及菲欧娜失去母亲的悲哀和痛苦。

“恭迎吾主。”当契印消失在佩妮的额头时,昔日里高傲的女王全身心匍匐在闵采尔的面前,低下头亲吻了他的脚背。闵采尔厌恶地缩回脚,走到了一旁目瞪口呆的女孩子们身边。

“结束了!”他换上了灿烂的笑脸,一个熊抱把惊叫的女孩子们都揽进了怀里,左右开弓地亲得她们一脸的口水!琪儿顿时火了,抬起手使劲掐着他的脖子前后晃动,恨不得把这个发疯的家伙干掉了事。

“真是的!你这种蠢货怎么会有人喜欢。虽然刚才还有一点点酷,可现在活像个傻子!”琪儿抱着胸,嘟着嘴训斥着喜笑颜开的男人,“我警告你,不要随便碰我和娜娜,我们可不是你的女人!”

她指指菲欧娜母女:“你打算怎么处置她们?”

“你应该听到了吧?”闵采尔回答道,“菲欧娜登基成为新女王,而佩妮则作为我们的代言人幕后主持。我们要毁掉这里,做出和天使同归于尽的样子,并让佩妮写信给教廷说明情况。最后就写权天使把我们都烧成了灰,找都找不到就行了。然后……”

“然后……就让那个傀儡帮我们赚钱,是吧!”琪儿轻叹了口气,认真地望着闵采尔。她侧脸看看克里斯蒂娜,软磨硬缠着把她推到了一边,这才靠近闵采尔,在他耳边悄悄说道:“那个咒文,我还是第一次听见。”

她指的主仆契约。

“我现在知道娜娜为什么对你忠心不二了。本来么,堂堂风之军大将,科林斯的女伯爵,领地足足比你的温莎堡大了五倍的大贵族,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臣服在你手下,而且居然连我都不认识了!你……真的很卑鄙!”

琪儿的话像毒针一样刺痛了闵采尔,可他却没法驳斥。也许杀了克里斯蒂娜,也比让她这样活着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要更好些。

闵采尔轻叹口气,抬起头望望琪儿,却见小龙女眼睛亮晶晶的,翘起的小嘴出奇的可爱:“不过骗子,还是要感谢你。战场上的事情从来就没有什么对错,即使被强过自己的敌人所杀,也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地方。那时候我和娜娜没对你留手,除了想置你与死地的心思外别无考虑。当你掳走娜娜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将要失去我的大人,可你还是留了她一命,让我重新看到了希望。”

她轻轻抱住了闵采尔,如兰的气息吹得他耳朵痒痒的:“战场上还胡思乱想的傻瓜,谢谢你。”

这个持续的拥抱让闵采尔有些感动,他刚想说些什么,琪儿却推开了他,认真而严肃地对他说道:“不过契约终归是不好的!想得到部下的忠诚或是女人的爱情,不能靠邪魔外道,而是要用真心去获取!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希望你能解开对娜娜的束缚,让她以真正的姿态面对你,好吗?”

“嗯。”闵采尔满口答应道,虽然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除这玩意儿。

“好吧!”琪儿满意地点点头,“那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先过着!骗子,赶紧把这一切收场吧!”,

她摸摸闵采尔的脑袋,嬉笑着跑到一脸的迷糊的克里斯蒂娜身边,搂着她使劲地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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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堡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那条发生激战的水道因为不堪重负,终于彻底的垮塌掉了。女王和教廷派来的使者挖掘了三天,终于把死亡天使和守护天使的遗骸找了出来。据女王说道,以折损了近百名弩手和两名天使为代价,三名北方魔人最终葬身在了权天使的神火里。而权天使也因为消耗过度,沉睡在了菲欧娜的体内。

不久之后,佩妮女王宣布因身体健康原因提前退位,并用强横的政治手腕让小公主菲欧娜登上了王位。在佩妮的支持下,菲欧娜很快就熟悉了相关的政务,重新让奥特兰王国走上了自然发展的道路。心地善良的新女王待人宽厚,政令清明,很快就获得了贵族和臣民们的支持。而佩妮则搬到了距离凤凰堡不远的罗德港,开始按照闵采尔的指示准备起即将进行商贸事宜来。

闵采尔三人在凤凰堡又住了一段时间。他们没有住在无忧宫,而是呆在佩妮女王在城堡外设置的王家秘密宅邸里,一边享用着奥特兰王国特产的各种美食,一边治疗着因为恶战带来的伤口。

“喂,那个笨女仆!赶紧把衣服洗了!”

“你怎么拖地的!地板都没擦干!还有,咖啡烧糊了怎么也不看看?”

“你是傻瓜吗!”

虽然因为种种原因留下了佩妮的性命,可并不意味着闵采尔就不报复她了。命令昔日的女王换上了女仆的衣服,在政务之余来这里打短工,每天支付一个铜币就让她“是的主人”“对不起主人”地喊个不停,一定程度上消弭了他的怒火。什么是大爷!让一国的女王乖乖的给自己打扫房间,这就是大爷!

琪儿很是鄙视了一把闵采尔这种暴发户的心理。不过她也没有放过昔日敌人的打算。等女王做完了家务后,这条百合龙就会奸笑着把她拉到黑乎乎的地下室,不久之后那里就会传来色色的,有爱的,带有一点邪恶的隐隐呻吟声,闹得闵采尔根本没法静养。

“琪儿这个混蛋到底在干什么!”他试着想找个借口下去看看,可乖乖的克里斯蒂娜却执着地守在地道入口,任凭他怎么说都不肯让开。

“娜娜,快闪开!你怎么成琪儿的打手了!我才是你的主君好不!”男人愤愤地抗议道,使劲想把使用树袋熊攻击的女孩子从腰上弄下来。被这么抱着根本没法走路啊!

可一向听话的克里斯蒂娜却固执地死抓住快燃掉的家伙:“大人,不要这样!S是不对的!”

“可恶啊!你被小帕给洗脑了吗!可恶的娜娜!”一瞬间,闵采尔忽然有种又见到帕罗林卡的感觉。那个呆头呆脑的骑士龙,现在在干什么呢!

这样乱七八糟的日子差不多经过了两周。看着一切都走上正规的闵采尔终于决定要离开了。在这段日子里,他没有再见菲欧娜。这是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上,他唯一想留给小公主的礼物。

能不知道这些黑暗的事情,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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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被人猜到了……对身为剧情帝的老戴真是悲剧啊……

两百三十九、流淌着黄金的地下水路(上)

闵采尔等人悄悄离开了凤凰堡,朝着边境的隐秘营地回去。在凤凰堡的时候,佩妮女王已经暗地里和侯塞搭上了线,并初步开始了走私贸易。一张便条不久后就送到了闵采尔的手里,上面写着:“边境地,迪尼斯镇”。

这座小镇建成还不过一个月,所有的房屋全都是崭新的。镇子不大,只有一条街道,但旅馆,酒吧,铁匠铺,商铺,冒险者工会等建筑一应俱全。在街道的尽头是一座超豪华的三层楼大酒店,门口的服务生递来的精美简介上写明了此处提供吃饭、住宿、发布接受任务、召集队友、提供其他服务等一条龙安排。不过住店一天的价格却高得离谱,一个标准间居然要一个金币!

“真是奸商!”闵采尔愤愤不平地诅咒道,不过长途奔波后伤愈不久的克里斯蒂娜和琪儿都很疲惫了,他忍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最小的宝石,在对面的商铺里兑成了三十枚金币,在这个大酒店里定了两间房。

他才歇下不久,就有人在门口轻轻敲起了门。一个领班模样的年轻人恭敬地欠欠身,来到了他的面前。

“很抱歉打扰到您了。不过镇上法令要求我们必须通知到每一个客人。”他微笑着递上一个小册子,“这是您的冒险须知,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您可以随时传唤我。”

“哦。”闵采尔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这里该不会是……

他躺在舒适的床上,翻开了小册子的第一页。

“迪尼斯冒险者乐园,欢迎您的到来。您想寻求刺激吗?这里有猎杀地精的荒原,有狩猎魔兽的丛林,还有恶魔守卫着的险恶城堡。您想发财致富吗?这里有堆满财报的牛头人迷宫,有巨龙盘踞的龙穴。您想获得美人的放心吗?在这里展示您的武勇吧!跨上高大的白马,痛快淋漓的斩杀异族的敌人,将您的公主从恶魔手里夺取回来!一切的荣誉都属于您,伟大的冒险者,未来的英雄。”

“米勒那个王八蛋!”闵采尔已经明白这是个什么鸟地方了。

他在离开之前曾要求米勒制定一份详细的吸金计划。可随后他就陷入了凤凰堡的混乱事件里,根本没有安排后续的事情。那个奸商一定是等不及了,干脆自己动手干了起来。而这个小镇上远超正常的拥挤人流,似乎说明这家伙还干得不错!

他正想着这件事情,忽然听见窗外的街道传来一阵喧哗。一队冒险者从镇外走了回来,一路走一路发出欢畅的大笑声。他们身后的驮马上堆满了沉甸甸的布袋,其中一匹马甚至承受不住那重量而失足跌倒在了路边。他背上的布袋顿时破裂了开来,滚落出一地黄澄澄的金块。

哗然声顿时如潮水般向四周扩散开去,原本行走在街道两边的冒险者们立刻聚在了周围,眼睛里满是金币的闪光。

“这位老兄,”有人悄悄问收拢金币的那个壮汉,“你们是从哪里回来的?”

“牛头人迷宫!”他大声喊道,“我们打到了地下第十层!那帮长着牛头的怪物居然发现了一个金矿,在地下通道里堆得到处都是这种东西!”

“哦!”围观的人群里立刻奔出去十几个人,嘴里大声嚷嚷着“预定牛头人迷宫的入场权”,一边消失在冒险者工会旁的一座小房子里。一会儿工夫,他们就跑了出来,一脸丧气的模样。

“都被订完了!失策!”一个冒险者对自己同伴说道,“只能等下个月了!”

望着楼下纷纷攘攘的人群,闵采尔有些想笑的感觉。那个冒险者团队的老大是谁啊……老刀把子侯塞!这分明就是他和米勒做了个套子,引得那些傻鸟往牛头人迷宫里去呢!

他们似乎还买通了写《屠龙者》的那个家伙。因为闵采尔注意到了,这间房子里还堆满了各种冒险者“纪实文学”,比如《狩猎豺狼人》,《牛头人酋长的黄金洞》,《勇者斗恶龙》,《荒野的剑客》云云。

“那个混账!”躺在床上的闵采尔越想越有意思,忍不住开怀大笑了起来。自己只不过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睡了一觉醒来,却发现身边多了一棵大树。至于这棵树究竟有多大,还得见到那个奸商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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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勒很快就来到了迪尼斯。

这个糟老头如今看起来红光满面,简直年轻了十岁。他恭敬地冲闵采尔行了单膝礼,然后从背后让出两个年轻人。

“他叫佛朗索瓦,我的儿子。”老奸商对左边矮胖的年轻人介绍道,“精通算数和会计学,有过三年独立管理商队的经历,是我的得力助手。”

“嗯。”闵采尔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米勒又指指右边的有着乌黑短发的女孩子。她大概十四五岁的模样,有一对很讨喜的小酒窝,明亮的大眼睛很大胆地盯着闵采尔,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你就是北方魔人阁下?”她没等米勒介绍就爆了一句,“我叫明美。”

“你!”米勒吓得一头冷汗,一把扯过她低声喝道,“丫头,快道歉!这位可是堂堂温莎堡男爵大人,哪是你这种身份的女人能随便乱叫的?”

“呵呵,没事。”闵采尔根本就没贵族脾气,哪会在乎这个,“这是你女儿吧!她挺可爱的。我叫闵采尔,很高兴认识你。”

他拉起女孩子的小手,轻轻行了个吻手礼。这让明美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小脑瓜子里似乎开始盘算起什么。闵采尔没在意,他转向诚惶诚恐的米勒,示意他可以接着说下去了。

“大人,”老奸商忽然五体投地,脸都快贴到地面去了。佛朗索瓦紧跟着自己的父亲跪倒,可明美却直挺挺地站着,任米勒拉了几次也不肯弯下腰。老头拿她没有办法,又见闵采尔也不太见怪,便放弃了。他深吸了口气,对着有些诧异的男爵大声说道:“请大人您接受佛朗索瓦和明美。他们将作为我的代表前往温莎堡,替大人您处理的繁杂商务事情。从此以后,他们的生命任凭大人处置,我米勒也绝无怨言!”,

闵采尔一愣,忽然间醒悟了过来。这是米勒以他的方式向自己表明忠诚之意。把儿子和女儿送到温莎堡,尽管是协助闵采尔打理他最不熟悉的财务,可一旦去到北方,在没有自己的首肯下是绝对不可能回来南方的。

这就是变相的人质。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思考着这背后的深意,这才示意米勒站起来说话。

“看来,这短短两个月的收益很可观呢!”他很快就找到了答案。正因为这里的收益已经超出了米勒的实力能保有的范围,他才会急切地向自己表露忠诚,以求得庇护。

“多少。”闵采尔直截了当地问道,米勒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明美眼睛却陡然亮了起来,小酒窝笑得更深了。

“你很聪明啊!”女孩子插嘴道,她的声音甜甜的,听起来很舒服,不禁让闵采尔又多看了她一眼。小萝莉完全不顾脸色大变的米勒,笑着走近他,指着诚惶诚恐的两个男人说道,“跟这两个笨蛋在一起真是无聊死了!不如我嫁给你好了!”

“啊?”闵采尔以为自己听错了。

“干嘛,你有意见啊!”明美嘟起嘴,用力挺起小胸脯,“你又不吃亏!看看我,这么可爱的美少女,聪明又能干,娶了我就等于娶了会走路的金库哦!这种好事,好多人想都想不来呢,迟了就没得后悔哦!”

“呵呵!”闵采尔哑然失笑,他瞅瞅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小女孩,抬手摸摸她的小脑袋,“你挺有趣的!不过第一,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很好的姐姐呢;第二嘛,如果哪天我真的要娶你,那也是因为你是明美,而不是钱柜子!好了,鬼精灵的小丫头,别这么急着推销自己啊!”

“我才不是小丫头!”明美使劲地甩掉他的手,鼓着腮帮子抗议道,“我已经不小了!今年就满十四!”

“嘿嘿。”这件事上闵采尔不打算纠缠了,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转向了一旁冷汗直冒的米勒。

“现在,带我去你想让我看的地方。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两百四十、流淌着黄金的地下水路(下)

米勒早就在楼下准备好了马车。他的一家人坐在第一辆上,闵采尔带着克里斯蒂娜和琪儿则登上了第二辆,被五十名骑兵前呼后拥着离开了迪尼斯镇。在往北行走了小半天后,马车停在了一处僻静的树林边,老刀把子侯塞已经等在那里了。

“首领!老大!”望见闵采尔下了马车,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你一定不敢相信,简直就像做梦一样!我们发财了!我们真的发财了!”

“瞧你没出息的样子!”闵采尔一脚踹了过去,“带路!我去看看什么狗屁东西,把你搞得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一行人在侯塞和米勒的带领下,沿着弯弯绕绕的林中小径行走着。每隔一段路就有两三个斥候在守候着,这些人都是跟着闵采尔闯荡罗翰海出来的老兵,此刻见到大首领来了,情绪都很兴奋地想要跑上来,却被侯塞连串的“小兔崽子”给赶回了岗位。闵采尔大致算了一下。这条小径附近大概有五十个人,而根据自己对这些老马贼们的要求,撒在外围的起码还有近三百人。如果考虑到轮岗,以及保护迪尼斯镇,侯塞这家伙肯定是调用了温莎堡的支援,把两千人全都给弄了过来!

这么大的动作,让闵采尔忍不住开始猜测起到底他们弄了多少钱回来。

他走之前已经做了六个大单,总计大概有三万金币进账。后续有多少他不知道,不过看迪尼斯镇的建设情况,恐怕没五六万金币弄不下来,米勒自己恐怕还得贴一些。就算他特别节约,这两个月能打平已经很了不起了!可看他们这个样子好像很不错啊!

“最多有个五六万金币的库存吧!”他算计了半天,得出了这个结论。米勒之前不过是个一般的商人,侯塞也不过是个穷疯了的老马贼,他们见过什么大钱!这群傻瓜,等他们打开那个小金库,让自己瞅瞅那区区几万枚金币的时候,自己恐怕会笑出声来,然后让琪儿拿出在奥特兰王国弄来的宝石让他们长长见识!

“不过也不错了!几个月就弄到十万枚金币!这样下去比卡萨老大还有钱了!”

狱雷领以往只有每年八万枚金币的进账,在和朱诺领合并后,才勉强达到二十万枚金币。卡萨还要养八条巨龙,过得紧巴巴的。

闵采尔想到这里,忍不住很恶趣味地偷笑了起来,惹得克里斯蒂娜和琪儿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这个秘密的金库藏在封狱山脉脚下,一道奔流的瀑布水后面的洞窟里。两条小船被守在这里的牛头人们给推了出来,载着这群访客朝洞窟深处划去。前面半截路黑乎乎的,除了黑暗里牛头人们发出红光的眼眸,几乎什么都看不到。然后随着地下河前进了小半天后,前面陡然间亮堂了起来。

这里是一处宽大的地下岩洞。每隔几米,就有一个火炬绑在钟乳石上熊熊燃烧着,着凉着周围的环境。闵采尔等人下了船,沿着火炬照亮的小道向更深处走去,一小会儿后来到了一处山壁前。在山壁左右放置着两盏用魔法晶石制造的永明灯,清冷的光辉撒在山壁上的石头门锁上。米勒和侯塞对视一眼,各自从腰间拿出一把巨大的铁钥匙,一起插进山壁中央的两个锁孔里。机关转动的嘎嘎声响起,那面山壁缓慢而沉重地向右移去,露出后面的金库来。

开门的那一刹那,金黄色的光辉不可阻挡地溢满了他们视线所及,让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闵采尔等人就像被雷劈到的蛤蟆一样,长大了嘴傻兮兮地愣在了当场。

黄金!

放眼望去都是黄澄澄的金币!

这些圆乎乎,亮闪闪的可爱金属聚成了山,最浅处能淹没人的小腿,最深处则足以把闵采尔给活埋进去!黄金色的光芒随着火焰的摇摆而舞蹈着,迷醉了人的心神,夺走了人的意志,让人的灵魂刹那间迷失在这朦胧的金色里。闵采尔好容易才止住了快要流出来的口水,勉强在部下面前保住了面子。而青龙琪儿根本就抵抗不了这种诱惑,一个猛子扎进了黄金的海,傻里吧唧的开始游泳了。

“这里有多少……”闵采尔深吸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我看有……三十、不四十万金币吧!”

“超过五十万,首领!”侯塞也乐得合不拢嘴,“老大,咱们别回去了!就在这里潇洒多好!这么多钱,兄弟们一辈子都花不完啊!”

这句话让闵采尔清醒了过来。留在这里?这也是个很好的选择,可狱雷怎么办!自己难道就为了几十万金币就堕落到忘记了梦想?

他再度深吸口气,将金币的影子从脑海里驱逐了出去。

“着手把钱送回温莎堡。”他对侯塞说,“叫人通知牛奶夫妻来,由牛头人们负责押运。”

“大人,这里的水道和我们来时是联通的,只需要把船开到这里,把黄金装上去就行了!”米勒连忙补充道,“大人您真是心智坚定之人啊,我……”

“奉承的话一会儿再说。”他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侯塞,你亲自跑一趟。回温莎堡告诉帕罗林卡扩建我们那一侧的地道。现在那边太难走了。”

“是的,首领!”侯塞咽了下口水,“可这会不会泄露我们的秘密?”

“叫帕罗林卡和瓦尔格商量。瓦尔格的人可以信赖。”他指的荆棘花城的遗民们。老刀把子点点头,转身离开去安排这事了。

“米勒。”闵采尔再度凝视着满屋子的黄金,“我们那个冒险者乐园应该没那么快返回这么多利钱。说吧,到底是什么办法弄的?”

“你为什么不问我?”明美娇声喊道,“这可是我的功绩哦!”,

“哦?说来听听!”闵采尔一摆手,示意米勒不要干涉小萝莉的说话。明美很得意地点点头,走到他面前朗声说道。

“其实很简单啊。我分了三步来做这事。第一呢,我以你的名义请来了之前的六位顾客,赠给了他们尊贵客户的铭牌,以后他们想做什么,比如英雄救美啊,或是让情敌出丑啊,可以享受六折优惠,而且有了新的游乐项目会优先请他们参与。另外迪尼斯镇所有的商品对他们都五折销售,还有拍卖优先购买权,商品订购权等等,足足三页纸的福利。不过呢,为了维持这个身份,他们每年需要支付三千枚金币的会费。”

“唔,他们都答应了?”闵采尔问道。

“不答应是不行的啊,因为他们的把柄都在我们手里,揭穿了对他们没有好处,就算有个别人想不干,其他人也不同意。不过我们打的另一块牌子是伊万伯爵。所以他们也不担心我们会太过勒索他们。毕竟这只是一门生意。”

“然后呢,我就安排这些会员开始在贵族圈子里传播冒险者乐园的消息了。一个月后我们就有了五十名二级会员,全都是大贵族家的男孩子。紧接着我们的三级会员也开始迅速膨胀了。那些中等贵族和小贵族不愿意被排除在这个圈子外,也跟着加了进来。然后呢,我再安排了一些能与大贵族们一起参加某些活动的角色扮演机会,以高价卖给那些想和大贵族接触的人,又刮了他们一道。”

“现在我们总共有一千八百三十六名会员,会费从一百枚金币到三千枚金币不等,除去安排他们进行活动的必要成本,预估年末会费收入能达到三十万枚金币左右。当然这是指会员群体稳定的情况下。”

“除去这部分会员以外,闻名而来的冒险者团队也是一方面收入啦。迪尼斯镇上的餐饮,住宿,武器贩卖和维修,魔法药品等等我们都以竞标的形式卖给了熟识的商人。这部分收入虽然才一万枚金币不到,可随着以后越来越多人来这里,价格自然会涨起来。我们会根据实际情况每年进行一次招标,以保证最大利益。”

“还有哦,为了扩大影响力,我们还找来了那个写流行小说的家伙,并雇佣了上百个枪手帮他一起快速创作。你在酒店里看到的那些宣传品就是这里面的一部分了。那些平民没有能力来冒险,可并不代表着他不能买本书回去看啊!考虑到识字情况,我还专门雇佣了画家弄成图册,就连农夫都可以花一个银币买回去看。虽然每本书钱不多,可南方各国有上千万人呢,积少成多嘛!以后我还打算开发周边产品,这个还没想好,不过只要顾客想买的,我们就尽力开发出来,并且让他买得更多!”

看着明美神采飞扬地讲着自己的计划,闵采尔不禁感觉有些胆寒。看样子她真想把这生意做到整个南方去,而且还要占领全部市场!也难怪米勒都变得害怕了起来。未来的可见的收益根本不是他这个没背景的投机商人所能承担的,那些有实力的大贵族一定会想方设法在里面分一杯羹,直到最后彻底吞掉这笔生意。

“米勒。”闵采尔打定了主意,“回头我给你写封信,你亲自跑一趟罗德港,求见在那里的佩妮女王。”

“大人,您是说奥特兰王国的凤凰女王?”米勒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会见我这个卑贱的商人,那……”

“一定会见的。”闵采尔认真说道,“以后冒险者乐园就是奥特兰王国的产业了。”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对商人说道:“想法子以正当途径向教廷捐献。大约占每年十分之一的收入那么多。具体办法,你也和佩妮女王商量。以后我也许很少有时间回到这里,可这条黄金路决不允许断掉!”

“是,是的大人!”米勒连连点头。他不知道为什么佩妮女王会配合这件事情,只觉得面前这个北方魔人实在是神通广大,居然连奥特兰王国都说服了。

在安排完了这一切,闵采尔望望把自己半埋在黄金下的琪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米勒,叫人搬几套床铺过来!我今晚就睡在这里了!”

“啊?”

“我一直梦想着能睡在黄金上!在黄金里游泳!每天起床看到的就全都是金子,而且这些金子都是我的!哈哈!”闵采尔童心大发,脱掉鞋子跳了进去,“娜娜,你也来吧!别傻站在那里!”

克里斯蒂娜抿嘴一笑,示意周围的人可以离开了。在他们将要离开的时候,闵采尔突然从黄金里探出脑袋,对着明美大声喊道:“喂,小丫头!等回了温莎堡,所有的钱就都归你管理!我要更多的钱,能把整座城堡都淹没的那么多!”

“除非你娶我!”明美回过身,冲他扮了个鬼脸,“哔”地吐出粉红的小舌头。

------------------------黄金之路卷完

预告:解决了最大问题的闵采尔离开了富庶的南方,回到了温莎堡。不久之后,狱雷人即将开始撼动旧有统治的北伐,收复被佛雷蒙人占据的皇城。在卡萨的征召令到来之前,闵采尔还需要拥有一支强悍的军队,这短短的时间里,有谁能替他办到吗?冬日祭典到来,远在南方的闵采尔又想起了去年同一时刻的情景,闭关的伊莎贝拉究竟怎么样了,她能最终获得雷神的青睐吗?冬日的微风在众人不知不觉地时候已经吹起,垂落的王旗在风中颤动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战争和荣耀。敬请关注下卷《狱雷之十三:枕戈待旦》

“伊莎贝拉,我一定要回来见到你!”

封面《狱雷之十三》:枕戈待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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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四十一、重生

当闵采尔拥着足以活埋自己的金币入眠的时候,他又看到了灵魂深处流淌的魔法大河。黑色的潮水下,幽灵龙的影子正缓慢地朝河面上浮起,似乎被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所吸引着。

这轮明月之前闵采尔从未见过。然而无数银色咒文组成的星空正投射下无数道细若游丝的光,编织成细密的网,将它困在了大河的上方。随着幽灵龙离得越来越近,明月很明显地颤抖了起来。

“小闵。”孟德斯鸠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在了闵采尔的侧面,搂着他的肩膀惬意地微笑着。这个动作总是让闵采尔很闹心,不过在这个意识空间里,只有孟德斯鸠是真正的主宰。年老的龙人望望闵采尔,露出一个诡异的神情。

“我要走了。”他说道,“魔力已经足够了。”

“嗯?”闵采尔有些奇怪,顺口回应着他的话,“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身体。”龙人咧咧嘴幸福地笑了,“小闵,四百年了,你能想象四百年入孤魂野鬼的监禁生活吗?我处心积虑,一心想在最终的战斗中压倒海克和皮杜,却没想到最后给他人做了嫁妆,又被迫陷入了长久的沉睡。”

闵采尔顿时打了个激灵。这事跟他有大大的关系,如果不是他在关键时刻全开了湮魔之印岔开了孟德斯鸠的注意,海克最终还是翻盘无力。而从这里面得到最大好处的,除了重获自由,掌握自主意识的黑龙王外,就是天上落馅饼一般得到巨大潜质的自己了。

孟德斯鸠似乎觉察到了他的异样,桀桀地笑了起来。

“没所谓了。”他继续说道,“战败者必须死,在形成自己的意识时我就很清楚了。一直活到现在,也多亏了在你体内躲藏着,没让海克觉察到我的存在。小闵,并不需要恐惧我。正如海克那时候讲的,我们的灵魂早已一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的意志迟早会被你所吞噬,这也是海克没有赶尽杀绝的原因,可惜他错了。”

闵采尔不知道孟德斯鸠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些,不过他多少有些好奇。

“我活下来的原因,是因为你抗拒我的力量。”孟德斯鸠说道,“早在海克替你加固了体内的魔法回路后,你就可以随意使用龙王的黑焱,可你从来都拒绝这种力量,宁愿用不入流的雷狱无走剑,依靠紫雷龙皇本身那可怜的魔力。除非你在意的人陷入绝境,你才会愚蠢地抛弃自己的意识,自我麻醉是被黑龙之力控制了,爆发出野兽般的战斗力和毁灭性。可那并不是黑龙之力的本源。如野兽般血腥而嗜杀俄巅恰恰是被完全吸收的皮杜,而不是我孟德斯鸠。”

“不过你有两个很有趣的上司。他们居然觉察到你那潜藏力量的起因,找了个荒谬的法子让你能把半龙化固定下来。我有点小小的佩服他们,呵呵。”他沙哑地笑了起来,“不过这也使得你借用黑龙之力的频度极大提升了,从而让我加快了恢复的速度。”

“小闵,要记住,魔力就是一切,可以创造,也可以毁灭!我等三身经由魔力切割而成,也最终由魔力而合而为一。在被迫封印在你的心脏处这两年里,我就像寄生在大树上的蔓藤,分享着你体内流动的魔力。当你召唤我时,就是在这扇被闭锁的牢笼上破开道口子,我就能得到更多的魔力来保持自己。所以我很感激你啊,因为你给我了新的希望,一个获取身体的途径。”

“只要你的实力不断提升,和你灵魂一体的我就会更加强大,更加自由。直到我所需的魔力达到开启封印的标准,我就能将自己从你体内剥离出来,创造出自己的身躯。而和权天使的一战里我已经得到了全部,那被你吞噬的巨大神圣能量并不能和龙王的黑焱融合,却足以撬开封闭我的牢笼。现在,见证崭新的生命诞生吧!”

眼前黑色的大河里,硕大无朋的幽灵龙正缓慢地抬起脑袋,长满骨刺的上颚开始触碰着银白色的明月。它就像是被淡淡的白光融化了一般,骨屑纷纷扬扬地洒落了下来,然而骨屑里隐隐有一丝淡蓝的魔力之光没入了明月,和纯白的圣光纠缠在一起。

幽灵龙保持着这样的行动,持久而坚决。经过了数个小时,它巨大的龙首完全没入了明月,纯白色的圆月正中流动着一道隐隐的蓝色泉流。而幽灵龙脖颈以下的部分,就像失去了支撑一样,化为千百个骨头部件散乱地掉回了身下的黑色大河,在河面上暴起一朵朵青白色的火焰。

闵采尔正凝望着头顶上的月圆。孟德斯鸠所说的变化现在才拉开序幕。淡淡的白色光辉慢慢熄灭了下去,而居于正中的蓝色魔力则开始弥散到整个空间。

“看吧,我的新身体!”孟德斯鸠激动得声音有些颤抖,抬起手指着魔法光球。淡蓝的光开始形成龙的经脉,如爬行的蔓藤般向四周伸延着。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渐渐地,影子般的龙首在了圆球正中,接着是脖颈,肩膀,小小的双翼,蜷起的龙爪,还有长长的尾巴。这条小龙就像刚出生的小猫似的紧闭着眼,身体紧紧蜷成一圈,还没有能活动的迹象。它和黑龙王的本体完全不一样,浑身散发着神圣的气息,每一片龙鳞都绽放着银白色的柔和光芒。它的双翼是覆盖着雪白的羽毛,而不是原本深黑色的翼膜。继承了权天使绝大部分魔力的小龙完全脱离了黑龙的形体,进化出了连孟德斯鸠都难以想象的形态。

“很美,不是吗!”他痴迷地死盯着在最后修正形体的小龙,终于长叹口气,微笑着对闵采尔说道,“这就是我要跟你道别的原因。过了今晚,我们又是两个不同的灵魂,再试图呼唤我帮你解决问题是不能了。”,

“唔。”闵采尔应了一声,他还没弄清这意味着什么。不过孟德斯鸠已经开始进一步的解释了。

“不过新生龙实际是很脆弱的。我还需要你保护我的幼生,小闵。”龙人认真地对他说道,“我需要吞噬更多的魔力来快速成长。这也需要你的帮助。”

他停顿了一下,让闵采尔消化一下自己所说的话语,这才继续说道:“正常的巨龙生长需要上百年的周期,才能长成你现在所看到的体长十余米,具备庞大魔力,能幻化成人形的程度。然而初始的龙类盟约改变了一切,巨龙能凭借着和魔神血脉者的灵魂链接,依靠魔神血脉者天生的元素亲和力更快地从外界吸收庞大的魔力,来达到提前成熟的目的。你的巨龙帕罗林卡,年轻的黑曜火龙就是典型的例子。她是从龙蛋开始,就被放进了独特的培养环境,由魔法阵和魔神血脉者供给巨大的能量,十几年就能完成身体的成熟。这样的巨龙才能适应北方大陆上高度频发的战争,并且为魔神血脉者的统治提供帮助。”

闵采尔点点头。一条巨龙如果花费了上百年才成长成熟,却在对战中轻而易举地挂掉,这种赔本生意想必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承受。而这也说明了为何失去盟约的巨龙很快就要面临强制龙眠的尴尬境地,因为它根本无法得到足够的能量。然而喂养巨龙并不容易,合格的龙类盟约者是第一个要素,而喂饱这些大家伙,也是让人头痛不已的事情。所以狱雷只养了齐格就已经很辛苦了。

“但快速成熟也带来了隐患。”孟德斯鸠继续说道,“身体可以成长,魔力可以培育,可心智始终需要时间的积累。看看你周围的那些家伙,年轻而有活力,可智商却实在让人扼腕。身为巨龙居然会为了感情的事情烦恼,放在几百年前那是让整个龙族丢脸的大事情!巨龙的力量是干什么的啊!抢才是王道吧!”

“所以你四百年前才会被全帝国追杀,还给劈成三份保存了。”闵采尔肚子里腹诽了一句。

“我们不是因为这可笑的理由!”孟德斯鸠大怒道。他还没完全拆分出去,闵采尔在想什么他很清楚。“我们触犯了禁忌,进入了神领。这才是连魔神也惊动的事情。不过你最好不要卷进来,我可不想在没成熟之前就因为你这个呆瓜被人给宰了。”

“三年。”他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我的幼生状态应该有三年。这三年里你必须好好保护我,不让我被任何外敌所伤害。作为报答,我将传授你运用力量的诀窍,直到你攀上力量的巅峰。我将送给你三件大礼:吞噬之力,连灵魂也能消灭的黑暗之焱;古言灵术,凭借语言召唤力量的方法;还有紫雷龙皇的正确使用办法,那玩意不是用来砍人的!”

他开始用奇怪的语调哼唱起漫长而悠扬的咒文之歌。满布在黑暗天空,如星辰般的银色咒文坠落了下来,潮水般的涌进了闵采尔的脑袋里,让他头痛得想要爆炸开来。这种生不如死的巨痛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消退了下去。孟德斯鸠这才满意地摸摸他的头,用中指在额头上划了个契印。

“月圆之夜,我的肉体沉睡之时,我们就会在梦里相见。我会逐步传授你该学习的东西。今夜,我将带走你体内的神圣之力;作为交换,龙王的黑焱正式属于你了。”

“回见。”老龙人微笑着,身影如水泡般淡了下去,最终彻底消失不见了。眼前的黑色大河陡然间激荡了起来,将惊慌的闵采尔彻底吞没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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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帝,嗯嗯,没人猜到吧,哈哈哈

两百四十二、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靠,差点在梦里淹死!”闵采尔大汗淋漓地坐起身,才想起自己还睡在金库里。梦里的情形如此清晰,以至于他险些弄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处。在金库的一角里,克里斯蒂娜正蜷在被窝里沉沉地睡着,而琪儿只有半张脸露在金币外,不时还抽筋似的轻笑两声。

“看来时间好早。”闵采尔长叹口气,抓起毯子胡乱抹了一把汗,准备继续睡觉。他躺下身子,却觉得有什么硌住了脚,抬头一看,一枚洁白如玉的龙蛋正静静地躺在金币里,散发出圣洁的气息来。

“……”这个人头大小的蛋很明显就是孟德斯鸠那混球的转生。可突然出现在这里,也未免太不考虑闵采尔感受了。好歹你老人家坚持一下,等回了温莎堡,找个没人地方再出来啊!出现在这里,好吧,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克里斯蒂娜和琪儿一睁眼,看见自己身下有个蛋……第一个念头想都不用想,“我的天啊,他居然下了个蛋”,“变态啊”,“可能他是个怪物哦”,除了这种评价以外闵采尔想不到什么其他的说法了。他郁闷地敲敲蛋壳,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这玩意再吃回去,说不定力量一下子猛到爆呢!

“算了,太恶心……”想想孟德斯鸠那难看的模样,闵采尔最终还是放弃了进补的打算。他想了一会儿,忽然露出邪恶的笑容。不就是一个蛋嘛,嘿嘿,处理起来很容易哦!男人小心翼翼地翻过身,竭力不让滚动的金币发出响声,然后蹑手蹑脚地蹭到了琪儿身边。小龙女正睡得死沉,丝毫没有发现有个家伙在她的肚子旁边刨坑,然后把龙蛋给半埋了进去。

“这下就成了!”闵采尔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明天早上琪儿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嗯嗯。

接下来,一定要留下不在场的证据。闵采尔干脆收拾起自己的铺盖,偷偷摸摸跑到了克里斯蒂娜旁边睡了下来。他抬起手,把熟睡的女孩子往怀里搂搂。这下子就有不在场证据了,很明显一直跟娜娜睡在一起的自己是没有作案可能的。闵采尔越想越乐,直接把脸埋在克里斯蒂娜柔软的胸脯里笑得微微打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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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终于来临了。

打破金库沉寂的,是琪儿震天动地的女高音,以及威力比平时足足强了十倍的龙威。闵采尔正抱着克里斯蒂娜睡得迷迷糊糊,根本就忘记了昨天晚上自己干的好事。

“别吵!我脑袋痛得厉害!”他坐起身大吼道,随即又躺了回去,朦胧里看见对面的克里斯蒂娜正红着脸瞅着自己。

“哦,娜娜,早上好!”闵采尔笑着说道,“怎么你在这里,半夜爬别人被窝不是好习惯啊!”

克里斯蒂娜郁闷地望着他。到底谁爬谁的被窝啊,这里分明是自己铺好的,可一大早上就发现闵采尔睡在一边。不过乖巧的娜娜也不会和他怄气,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好友琪儿那边。女孩子推开又沉入梦乡的闵采尔,站起身走到快要哭出来的琪儿身边柔声问道:“怎么了?”

“娜娜……”小龙女悲悲切切地反手抱着她,“我……我当妈妈了……呜……”

克里斯蒂娜以为自己没听清。

“妈妈?”

“呜……”琪儿扭扭捏捏地从自己裙子下拿出一只光莹洁白的蛋,递到她面前,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昨天晚上睡太熟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一起来就看见它了……怎么办啊娜娜?我、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琪儿已经跟克里斯蒂娜说过那天在小木屋发生的事情了,所以她没有很愚蠢地问这个蛋的父亲是谁。可这……确实太突然了。人类怀胎要十个月,虽说巨龙是卵生的,可好歹也要有个过程吧!距离那天才只有两个月啊!

她一边安抚着女友的情绪,一边试探性地低声询问着:“琪儿,你确定这是你的蛋吗?也许是早就在这里的,一直没被发现?”

“怎么可能嘛!虽然说我以前没有过,可这确实是龙蛋,而且、而且……”她狠狠瞪了闵采尔一眼,“上面他的气息很浓啊!难道是那个骗子自己下的蛋?他、他又不是真正的龙!”

这倒是真的。孟德斯鸠毕竟在闵采尔的体内呆了很久,那家伙散发的龙息根本就是黑龙王的翻版,身为巨龙的琪儿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这枚龙蛋的上的气味。所以尽管琪儿也对自己这么短时间内该不该有排卵很是怀疑,可这间密室内出现了一枚龙蛋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而密室内另外两个人,闵采尔和娜娜,很明显是不会下蛋的!

既然一切的证据都指向那边还睡得没心没肺的男人,闵采尔的末日很快也就到来了。他睡眼惺忪地被一向乖乖的克里斯蒂娜从被窝里给拖了出来坐好,望着对面两个女孩子严肃的脸孔,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大人。”克里斯蒂娜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身为温莎堡的男爵,一名堂堂正正的贵族,你会负起责任来吧!”

“咦?”男人莫名其妙地挠挠头,又望望一边哭兮兮的琪儿,“大早上的,这是怎么了……”

“你看!”克里斯蒂娜不顾琪儿慌乱地阻挠,从她怀里小心翼翼地抱起那枚龙蛋放到闵采尔面前,“大人,这是你今早刚出生的孩子,它的母亲是琪儿。”

“……”闵采尔终于想起了自己昨晚的恶作剧。他张大了嘴巴,险些没笑出声来。这副神情落在两个女孩子眼里,琪儿立刻扁起嘴,委屈得眼泪汪汪的,还是克里斯蒂娜关键时刻拉了女友一把。她低声在琪儿耳边说了几句,让她安静了下来,然而义正言辞地对没个正经的男人说道:“大人,不容置疑,龙息绝不会骗人,这就是你的孩子!虽然从时间上来看十分可疑,可是我以名誉担保,这绝不是个玩笑!”,

这就是个玩笑。

闵采尔饶有兴趣地望着克里斯蒂娜,思考着怎么把这事给收场了。他忽然发现这事无解啊!他没法给她们解释孟德斯鸠的存在,可也不能坦然接受“这枚蛋是我儿子”这种蠢事,就算他敢说,孟德斯鸠那丫的估计破壳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暴扁一顿。

可不认这枚蛋?对面俩家伙眼神跟狼似的,连一向听话的克里斯蒂娜都摆出了鱼死网破的架势,自己今天能不能活着出门实在是很难说的事情啊。

玩火**。这就是他现在的感觉。

“呃……实在有点突然……”闵采尔暗地里擦了把汗,“要不我们先去刷个牙,梳梳头什么的,再来研究这个蛋是怎么回事?”

“不行!”克里斯蒂娜一掌拍到了周围的金币上,隐隐然爆出来音速剑的威力。金币如乱窜的蝗虫般四下里跳动着,深深嵌进了洞窟的岩壁里,惊得闵采尔一身冷汗。

“那,你说怎么办好?”老实人发飙果然惹不起,闵采尔灰溜溜的陪着笑脸,拉着她坐了下来,“别着急,你看琪儿都没那么激动呢。有话好好说嘛!”

“这是你孩子!”克里斯蒂娜一指那龙蛋,一个字一个钉。

“可它不是啊……”闵采尔傻眼了。

“就是!”女孩子决不退缩,一双杏洋溢着慑人的杀气。

闵采尔肚子里把孟德斯鸠臭骂了一百遍,看样子这么会儿是没法子了,先按平这一头再说吧。他愁眉苦脸地点点头,顺着克里斯蒂娜的意思答道:“你说是就是吧!这下可以了吧?”

“嗯,这还差不多!”她这才点点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又恢复了之前乖巧的模样,“大、大人,很抱歉这么无礼,可你要知道,关于孩子的事情一定不能马虎!琪儿又是第一次当妈妈,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不能不管!大人你如果生气的话,随便你怎么责罚,我也决无怨言!”

“……”闵采尔瞅瞅她,又瞅瞅变得喜气洋洋的琪儿,半晌都憋不出一句话来。他渭然长叹一声,站起来捶捶发胀的脑袋,怨恨地盯着那枚该死的龙蛋。忽然,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在密室里,一直静悄悄躺在金币堆里的龙蛋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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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剧情帝,哈哈!各位,有猜到的么?

两百四十三、带个金库回家去

龙蛋终于破裂了。一条银白色的小龙竭力将小小的身体从蛋壳里拔出,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外面的世界。这条小龙有着纯净的蓝色眼眸,和如禽鸟般雪白的翅膀。和整个身躯的颜色截然不同的是,他的尾巴是纯黑色。这大概是最后残留的黑龙血脉吧。

孟德斯鸠的新生大小不过跟只猫差不多,看上去很可爱。旁边的两个女孩子眼睛都笑得跟新月似的。琪儿母爱早就泛滥得一塌糊涂,“宝宝贝贝”地喊个不停,蹲下身想抱抱“自己的孩子”。可小龙却冷淡地横了她一眼,转过身吭哧吭哧啃掉了残留在地上的蛋壳,展开翅膀直接飞到了闵采尔的面前。

“你好,小闵。”年轻的话语声响起在闵采尔的脑海里,这个声音和孟德斯鸠的有很大不同,听上去年轻而有力。见他一脸郁闷模样,那声音又继续说道,“是我啦。这次转生很成功,就像全新的一样!以后就请多照顾了!”

没等闵采尔回答,青龙琪儿已经兜了过来,一把抓住面前扑腾的小家伙死死搂在怀里:“原来宝宝喜欢爸爸啊,嘻嘻!我跟你讲哦,你的坏爸爸刚才还想抛弃我们娘俩,假装不认你呢!不过妈妈是绝对不允许的!他要是敢这么欺负你,就算他是大龙神,妈妈也一定拼了命要咬死他!”

“……”这个场面很明显让小银龙震惊了。他不解地转过头,声音再度响起在闵采尔的脑海里:“小闵,这、这是什么情况!在我睡在蛋里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懒得跟你解释……闵采尔耸耸肩,同情地摸摸小龙的脑袋,肚子都快笑痛了。老孟,你也有今天!

“娜娜,快过来!”琪儿继续释放母爱,“瞧小宝宝多可爱!他还害羞呢,一个劲地想挣脱出来!”

“嗯嗯,是哦!”克里斯蒂娜也很兴奋,“他的眼睛是宝石一样的蓝色耶,真的好漂亮。将来一定是很威武的大帅龙!”

“那当然,他可是我的孩子哦!”琪儿一挺胸脯,“娜娜,我们一起把他好好养大!”

听着头顶上两个女孩子唧唧呱呱地说个不停,小银龙都快要爆发了。

“喂,婆娘!”他对着琪儿说道,“放开我!我是……”

“哇!娜娜,小宝宝会说话了呢!”琪儿眼睛亮晶晶的,使劲在小龙的脸上亲了一下,“真是好聪明好聪明!可是不能乱叫哦!要叫我妈妈!这边的漂亮阿姨是娜娜!坐在那边是你的爸爸哦!不能婆娘婆娘的叫,那样太没教养了!”她侧过脸,白了闵采尔一眼,“一定是你那个坏爸爸教你的吧!不管宝宝也就算了,还尽添乱!我这个当妈的也太辛苦了!”

闵采尔和小银龙无语地对望了一眼。小银龙很不适宜这种扭曲的关系,很想彻底纠正过来,可他一来没有力量,二来他的说话根本就被两个女孩子无视了,闵采尔又一副不肯淌浑水的模样。他还能怎么办呢!

“好吧好吧!随你们怎么折腾吧!”郁闷的小龙干脆闭嘴不说了,任琪儿和克里斯蒂娜不停地逗弄他也不理会。不过琪儿很快就有了新的主意。

“得给宝宝起个名字!”她高声宣布道,“一定要一个很帅的名字哦!”

“孟德斯鸠。”闵采尔随口接道。这个名字立刻被女孩子们一致否定了。那是什么奇怪的发音,听起来就很难记,很老土的样子!这么可爱的宝宝怎么能有这种超烂超级差劲的名字?

“埃德加如何?”克里斯蒂娜建议道,“意思是幸运的战士。以后宝宝长大了,一定会有一名很强大的盟约者,会成为让整个帝国战栗的强大武者!可我想,就算是强大的巨龙,也需要幸运陪伴在身边。所以,埃德加这个名字再适合不过了!”

“嗯嗯!”琪儿连连点头,“小埃德加,嘻嘻,快谢谢娜娜阿姨!”

望着小龙像只猫一样耷拉在琪儿的怀里,闵采尔肚子都快笑破了。

“喂!埃德加也不错,彻底和以前划断关系吧!”他突然间嚷嚷道,“既然已经新生了,又何必纠缠于以前的事情呢!”

小银龙一怔,抬起头瞅瞅他。他想了一阵,似乎也想通了,冲着闵采尔微微点头,然后继续挂在那装死。就算是巨龙的幼生,被兴奋到快爆掉的琪儿和娜娜这么折腾也是很受不了的。

“小宝宝好像都没什么精神呢!”琪儿很快就发现了埃德加的异样,“是不是我们有什么没做好?娜娜,你知道刚出生的小龙该怎么照顾吗?”

“喂奶……”闵采尔又在一旁插嘴。克里斯蒂娜很赞同地点点头,可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琪儿抱着小龙愤愤地走近他,重重一拳敲到了闵采尔的脑袋上。

“当爸爸也没个正经!除了馊主意就不能干点正事?”

“什么意思?”闵采尔还一脸迷糊,惹得琪儿脸更红了。

“巨龙哪来的奶啊!没常识的白痴!”又一拳重重敲在了他的脑袋上,小龙女恨得直咬牙,一双美腿似乎很想踹他的样子。

然而面对这种无形的威胁,真正的男人又岂会退缩?闵采尔理理头发,很潇洒地站起身,一把拉过对面的克里斯蒂娜。

“娜娜有。”他一本正经地摸摸女孩子鼓涨涨的胸脯,惹得她嘤咛一声哼了出来,“唔,这么大,以我的直觉……”

“找死是不是!”琪儿再也忍不住了,她直接放飞了小银龙,搂起袖子按倒闵采尔,狠狠地修理了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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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银龙埃德加的诞生让整个家臣团都沸腾了。琪儿喜滋滋地抱着埃德加,在克里斯蒂娜的陪伴下不停地向每个人炫耀着。,

“恭喜你,老爷!”最快赶来的是牛奶和糖糖夫妻。这对牛头人很小心地触碰着小龙娇嫩的肌肤和雪白的翅膀,一脸很羡慕的神情。一向大大咧咧的牛奶居然特意压低了声音,憨厚地笑着向闵采尔致意。不过这个当爸爸的家伙却没好气地挥挥手,算是回应了他。

“我要回温莎堡了。”他对牛奶夫妻说道,“在这边呆得够久了,帕罗林卡会有压力的。牛奶,你把米勒叫来安排一下,除了冒险者乐园的必要资金,以及订购武器装备的钱,其余的我要全带回温莎堡。”

“那要运好多趟。”牛奶点点头,对自己妻子说了几句,让她赶紧去处理。他则一屁股坐在了闵采尔身边,低沉着嗓子问道:“老爷,是不是要打仗了?”

“嗯,差不多了。”闵采尔点点头,“虽然卡萨大人给了我一年时间,可军队不参战,是不可能训练出来的。既然资金已经到为了,我打算先向神恩海周围的小贵族们动手,借此练练兵。”

“那太好了,俺跟你去!”牛头人喜笑颜开,“俺天天演戏累了……”

“那这里谁管!”闵采尔摇摇头,算计了一会儿,”你再留三个月!三个月后我找合适的人来替代你!米勒是个商人,一旦有异常情况他控制不住。侯塞那家伙毕竟是个马贼,如果不加监控的话,他恐怕会和米勒合伙起来骗我的钱!你虽然性子粗疏,可轻重还是分得清,这里的家伙们也不是你的对手。再加上糖糖心思细腻,有你们俩在我才能放心这边的事情。冒险者乐园和走私船队是我们的血脉,一天都容不得出错,所以这件事务必拜托你了!”

牛奶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点点头。

“那,三个月后一定要派人来换俺!俺这段时间就替你守着金子!”他笑着说道。闵采尔点点头,又陷入了沉思中。

糖糖很快就回来了。首批二十艘船集中在了地下河的岸边。一袋袋金币被困扎好,堆进了船舱,直到整条船快被压沉了才罢手。闵采尔“一家子”一起坐在第一条船上,由牛奶夫妻亲自操船行进着。在南方的几个月犹如梦幻,闵采尔有时候甚至会疑心这是不是一场梦,等到自己醒来,却还是枯守着海边的温莎堡里,望着空荡荡的金库愁白了头。

“喂,小闵。”小银龙扑腾扑腾地飞了过来,降落在他身边坐下,“累死了。”

“嗯,琪儿居然会放你过来?”闵采尔从眼角里望向舱里的女孩子们。大概是兴奋劲过去的缘故,两个女孩子相拥着睡着了。可即使在睡梦中,她们的嘴角依旧挂着甜甜的笑,不时低声呢喃着埃德加的名字。

“你也……不容易呢……”闵采尔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还行,这种感觉也不错。”小银龙咧咧嘴,“人类都是这样被宠着长大的吧!对我却是全新体验。暂时就这样吧。不过你不准叫我宝宝之类的,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切!叫你这个四百年的老妖怪宝宝,我自己就先恶心翻了。”闵采尔立刻回嘴道。一人一龙坐在船头,静静地望着向后慢慢消失的朦胧景象,都在想着自己的心思。半晌,闵采尔才低声对埃德加说道:“回去温莎堡后,你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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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剧情帝够了,阿门……

两百四十四、爵位的秘密

热烈庆祝自己上了强推,晚上加一更,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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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要建一个魔力转换阵。”小龙回答道,“因为吸收的全是神圣系魔力,对于现在的我来讲,首先需要的就是适应这个新的身体。即使借助魔力转换阵,想彻底把天使之力据为己有,最快也要一年到两年时间。这期间都只能维持这种小龙的姿态。等完成了这一阶段工作,就需要你的帮助了。”

他停顿了一下,”之前我也跟你讲过,快速成长需要大量的魔力,而我这弱小的身躯根本没法直接从别人那获取。最简单的法子,就是通过我们协调度很高的灵魂共振,由你先吸收进来,再转换成我易于消化的魔力。所以你体内的魔狱封雷阵还需要进一步改造。这点怎么做我还在思考。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种改造对你好处极大,能让你更快适应黑龙之焱的使用方式。”

“嗯。”闵采尔应了一声。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不由得对埃德加说了出来:“海克那家伙,为什么要去不归海,还吃掉了守卫在那里的龙巫妖?”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可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埃德加回答道。

“那现在也是闲着,给我讲讲力量的秘密吧。为什么黑龙之焱要用愤怒驱动才能爆发?还有你上次说的,紫雷龙皇的真实用途?或者讲讲古言灵术是什么?”

“满月的夜晚自然会讲给你听的。现在这么点时间不够用。”

“……”

“我倒是奇怪一点,那个娜娜不是你的仆人吗?怎么一点仆人样子都没?”埃德加好奇地望着闵采尔,“你推倒她了吧?感觉如何?是不是特别爽?我已经四百年没见过雌的了,现在成熟前还得继续熬着,身为一条巨龙,放着美色没法下口真是一种痛苦啊!”

“以你现在的年纪,你这话题也太劲爆了!当心你妈起来了打你屁股!”闵采尔鄙视地白了他一眼。

“那有什么关系,我的心智都快成熟得烂了!”埃德加耸耸肩。这个动作是他跟闵采尔学的,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不如这样,你想知道什么,只要能说的我就讲给你听。作为交换,给我讲讲有趣的故事。比如你推倒的女人,或者是其他的。说起来我对三角关系还有禁断恋情比较有兴趣!”

这笔交易倒划算。黄色笑话换真理。

闵采尔想了一下,假意为难地皱起眉,最终很勉强地同意了。

“初始盟约。给我讲讲这个吧!”他提出了要求。然而埃德加很干脆地拒绝了。

“这个是禁忌。”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而且你知道了也没用。不过我给你讲讲龙类盟约的力量体系吧,这个在你以后遇到敌人时会有很大帮助。”

“为什么龙类盟约能让魔神血脉者爆发出超出平常实力巨大的力量呢!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只是个魔力耦合的问题。由魔神和远古之龙构建的初始盟约,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魔力转换系统。在这个系统的一端是魔神血脉者,他们利用天生的魔法亲和力和对元素潮汐的敏感,为巨龙提供源源不绝地魔力供给,让巨龙能更快地成长,并且魔力更强;而巨龙则以某种形式将这些外来的魔力存储在体内,一面供成长需要,另一面则在必要的时候反哺给魔神血脉者,让其混合在自身体内后,与外界召唤的魔力共鸣提供加成,从而释放出强大数倍的力量。”

“简单的来讲,魔神血脉者就是魔力的入口和出口,并通过自身先天条件完成魔力的采集和释放;巨龙则是仓库,平时储存魔力,需要的时候通过魔神血脉者释放出来;而龙类盟约则是开关,用来控制魔力的流向和大小。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埃德加说得很清楚,闵采尔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必须和龙在一起,才能发挥出更强的力量。

“不过力量的使用方式,根据魔神血脉者和巨龙的不同,也有很大区别。”埃德加喝口水润了润嗓子,“在很久远以前,爵位就代表了魔神血脉者自身的强弱。最强的血脉,最贴近于魔神的存在的那些家族被称为公爵。这些家族的血脉古老得让人震惊,可以一直上溯到上十代以前,传说魔神创世的时期。在我还是黑龙之王的时候,一共有十三家大公爵存在。他们即使不适用龙类盟约,力量也远远凌驾于一般巨龙之上,是足以和传奇巨龙媲美的存在。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国家的所有决议都是由大公爵们表决完成,大公爵占据了统治层的顶端。”

“而有资格作为公爵助手的则是负责管理边境事务的候爵们。比起大公爵们,侯爵的力量就处于相当大的范围内。如果以一条成年黑龙的魔力作为标准,那么侯爵的力量大部分都接近于此,即使超出也不会差得太远。他们的血脉大多出现于管理者,而非战斗者。因此对龙类盟约的理解非常深刻。尽管个体不算强,可一旦和自己的家族巨龙联手,甚至可以爆发出超出大公爵级别的战斗力。”

“再接下来就是伯爵了。中等实力的魔神血脉者一般都处于这个阶层。同样用黑龙的魔力来衡量的话,大致在一半到四分之三左右。这个阶层的流动性很大,有家族因为某种原因积累了实力晋升而来,也有家族因为血脉退化而降低了阶层。等到了四百年前,甚至出现了部分世俗的伯爵封号,领有伯爵之名的家伙实力还不如正牌子爵和男爵。”

“接下来的是子爵。通常子爵被称为龙类盟约的及格线。如果没有子爵级别的实力,签订龙类盟约并不能发挥出任何力量,甚至还会导致巨龙生长过慢。大多数子爵级别的魔神血脉者都在新生时就会被检验出来,作为候选的家族继承人。低于这个程度的后裔则会被分到旁支,以免导致血脉的退化。而那些终其一生都生不出足够品级血脉者的家族,就面临着减封的危险。”,

埃德加停顿了一下:“不过子爵级别并不意味着终生。真正的血脉之力出现的时间可能极早,这些人通常被成为神的宠儿,是家族的支撑;而那些开始勉强通过魔力检测的后裔,在漫长的人生里也有可能依赖外力进行突破,达成难以置信的成就。”

“卡萨和伊莎!”闵采尔第一反应就是这对兄妹。他曾经听说过有关他们的传说。伊莎贝拉出生时就以纯正的雷电魔力而震动整个南封狱,也因此被成为“风暴暴君的爱宠”,她的魔力强大到超出了老伯爵阿鲁贝利西,以至于紫冠蓝龙齐格提前更改了盟约对象。而卡萨则勉强子爵及格,甚至因为长久不出现增长的迹象被变相流放到了宁河城。只是老伯爵之后再没有生出过儿子,才保住了继承权。然而就是这个卡萨,在落日丘陵之战里击败了大公爵希尔德布里特,成为这个时代的顶峰人物之一。

“接下来就是男爵和勋爵了。这两个位置没啥好说的,通常那些沦落的血脉会被赐予这两个爵位养老。还有就是最卓越的黑骑士也会被提升到这个位置。这些人是军队的中坚,负责龙战之外的各种战斗,包括守护领地,保卫城堡,打击盗贼什么的。而且这些封号被越来越多的颁给那些家族中不负责战斗部分的有能之士,作为拉拢他们的工具使用。嗯嗯,有关爵位的东西大致就是如此。”

“更形象一些来讲,”见闵采尔还有些迷惑,埃德加考虑了一下继续补充道,“如果大公爵的实力是十分的话,那么侯爵的实力就在六分到七分之间,伯爵则从三分一直到五分都可能存在。最低的子爵必须有三分,否则巨龙是不会跟他签约的。”

“哦,原来是这样。”闵采尔大致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系。如果照这样分的话,卡萨现在的实力应该有侯爵级别了吧。缇琳那么轻易地压制了达克佛雷蒙家的龙类盟约者,恐怕也接近或超过伯爵级别的实力。伊莎贝拉恐怕要差一些,但她的称号绝不是自吹的,子爵级别的顶峰还是应该有的。而克里斯蒂娜就是正牌伯爵的实力,翻来覆去的一招音速剑几乎吃死了自己和伊莎贝拉的合力。

“那我呢?我算是什么程度?”想了一大圈,闵采尔忍不住对自己处于哪个层面很感兴趣起来,“说起来我能打赢克里斯蒂娜,起码也该有伯爵级别吧……可我没见识过侯爵级别的实力,不过你既然说他们跟成年黑龙差不多,我自己觉得努把力也能勉强及格。但说起来我也战胜过权天使呢,这个又该怎么算呢?”

“你?”埃德加轻蔑地扫了他几眼,摇摇头扁嘴道,“去除龙炎后,战斗力只有一的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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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一直支持着老戴的朋友们,没有你们,也许捱不到强推老戴就进宫了……尤其是群里那些欢乐的家伙们,在此特别要对你们说声谢谢!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另希望更多喜欢本书的朋友都能进群里一起热闹,你们就是我的双翅啊(误)(捂脸)……

两百四十五、回家和暴走的龙

今天高兴,加更七千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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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该你讲了。”埃德加冲闵采尔努努嘴,“精彩,真实,结果要让我感到惊讶。”

“哦。”闵采尔想了一会儿,“从前有条雌龙。”

这很明显是个关于龙的八卦,埃德加兴趣顿时来了。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就连掌舵的牛奶夫妻也支起了耳朵。

“这条雌龙看上了一件价值连城的财宝。”他舌绽莲花地形容了财宝一番,“不过,却是由一条雄龙守卫着。为了得到这件财宝,雌龙决定挑战那条雄龙,把他从龙穴里打出去!”

“哦!”埃德加两眼发光,“这场大战一定很精彩了!”

“当然!”闵采尔开始描绘起那场震天动地的巨龙之战。两条龙从天上打到地下,从水里打到山上,用牙齿咬,用爪子抓,喷火喷水喷雷电喷各种能喷的东西,终于又打回了龙穴里。最终雄龙战胜了雌龙,把她压在了身下。

“第二天早上……”闵采尔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却被埃德加不满地打断了。

“怎么刚说到精彩地方,你就跳过去了!雄龙把雌龙压在身下,然后呢!”

“然后就天亮了啊!你还没成年,具体内容自己想就行了。我要讲这个你妈会跟我拼命的!”

“……那继续。”埃德加怀疑自己是不是上当了,盯着闵采尔的目光更谨慎起来。

那条被压了一晚上的雌龙当然不跟罢休,她不但没拿到财宝,还被叉叉了一晚上,自然怀恨在心。于是她发奋图强,苦练魔法和武功,每天早上对着大山吼叫,中午飞两万五千公里,晚上还迎着澎湃的潮汐锻炼意志和耐心。这样一年后,她信心满满地又去挑战雄龙,立誓不但要夺回财宝,还要让那条邪恶的,色色的,卑鄙的雄龙知道女性是不可辱的。

“第二天早上……”闵采尔这次拿了杯水,咕噜咕噜地灌进嗓子里。“于是……”

“怎么又跳了?”埃德加火冒三丈,“不成,这次你一定要讲,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如果不讲清楚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绝对不会给你将其他的东西!”

“哦,这样?”闵采尔偷眼望见背后琪儿醒了过来,正迷糊着在找埃德加,马上提高了声音说道,“当天晚上啊……”

“骗子,你在干嘛呢?”小龙女果然被声音所吸引了,“哦,你在给宝宝讲故事呢,讲的什么啊?”

“爱情动作故事。”闵采尔高声答道,“正讲到关键时刻。当天晚上啊……”

“闭嘴!”小银龙低声喝道,“等她睡了……你想我被抓走吗?”

“……那条雄龙慢慢低下头去,用舌头轻轻……”

“你趁火打劫!”

“舔到……”

“好!算你狠!第二天早上吧!”埃德加郁闷地瞪了闵采尔一眼。要是被琪儿听到这家伙在讲十八禁的故事,他最多被踢两脚,而自己肯定要被抓回船舱里强制睡觉了!好容易才从那两个魔女手里逃出来,小埃德加可不想转眼又掉回去!

那条可怜的雌龙又被压了一晚上。然后回去苦练。一年之后又打上了雄龙的门。然后又被压倒。当然中间依旧是那万恶的“第二天早上”。

一到关键内容这家伙就提高音调,试图弄醒琪儿,埃德加实在拿这混蛋没法子。

“喂,小闵,你到底打算让雌龙打上门受虐几次?”他愤愤不平地问道,“雄龙难道不会觉得奇怪吗?”

“你这句问得太对了!”闵采尔狡黠地一笑,“雄龙也在纳闷呢,他望望雌龙,最后哈哈大笑:‘你丫的是来报仇的,还是来找快活的?哈哈’,完了。”

“……”埃德加无语。

“那该我问了。”闵采尔想了一会儿,“到底有多少种巨龙啊!都有什么特点?还有,巨龙会不会也像魔神血脉者这样有等级划分?”

“你必须认真给我讲个故事!”埃德加抗议道,“要个复杂的,嗯,要涉及神,皇族,第三者奸情,悬念!不能再用第二天早上这种东西打发我!”

“如你所愿。”闵采尔微微一笑摆出副惊叹的神情,“伟大的凯斯神啊,女王怀孕了,谁干的!完了。没第二天早上。”

“……”

埃德加终究还是拉不下脸皮学闵采尔耍赖。他沉吟了一会儿,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了起来。

“北方大陆主要以五色巨龙为主,红蓝白绿青,这五种巨龙占据了绝大部分。而其他的龙虽然不是没有,可相对于五色巨龙而言,无论力量或是体形都相差较大,或者是极其难以进行魔力沟通。在五色巨龙下也会有分支,比如同样是黑龙,就分为黑曜火龙和摩天黑龙两大族群。你现在应该也接触过不少巨龙了吧。以南封狱而言,多的就是黑曜火龙,不归海冰龙,还有少量紫冠蓝龙和青眼风龙。狱雷人自夸是雷电血脉的继承者,可只有区区一条紫冠蓝龙又有何骄傲。在遥远的东北方,科林斯家族的更北面有着真正统率紫冠蓝龙的古老血裔,霍华德家族,自古守御着帝国的边境,和强大的魔兽作战。他们紫冠蓝龙的力量远不是齐格这种年轻的蓝龙所能比拟的。”

“达克佛雷蒙家呢?”闵采尔想起了即将对战的敌人,“他们拥有的除了翡翠绿龙之外,还有什么别的?”

“大地魔龙。土黄色的巨龙。具有操纵土元素的力量。”埃德加想了一会儿,“还有两种比较特殊的龙,恩巴克海龙和邪眼白龙。恩巴克海龙和其他巨龙不同,只在水里生活,善于操纵水元素。而邪眼白龙最擅长精神攻击,比如恐惧术和精神鞭笞术。虽然个体力量不强,却很难对付。”,

“不过巨龙的种类虽然很多,而且个别龙族还有乱七八糟的特殊力量,可要使用龙类盟约之力,始终和巨龙本身特质有关。巨龙活得年纪越长,品级就越高,所能提供的战力也就越可怕。相对于公侯伯子男的魔神血脉者爵位体系而言,巨龙按照魔力程度可以分为以下几种。”

“龙王,一般是各个龙族分支的族长,拥有一族顶峰的力量。比如睡在那边的琪儿,她们一族的族长就被唤为风之帝王,是风系巨龙中实力顶级的强大存在。”

“传奇,龙族中力量仅次于族长的存在,成年巨龙的魔力增长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变大,变强壮为传奇龙。不过传奇龙一般都是由签约巨龙转换而来的。他们的主人基本都是伯爵以上,侯爵或者公爵。”

“最多的就是成年龙。这些巨龙大约相当于人类年富力强的阶段,拥有最顶峰的体力,心智成熟,魔力强大,各诸侯的盟约者就主要由他们组成。一般在衡量综合实力的时候,我们也可以拿成年黑龙来作为标准,因为黑龙往往是最纯粹的力量表现者。同样,以龙王实力为十分的话,传奇龙是六到七分,成年龙五分。成年龙以下则是青年龙和幼生。幼生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了,青年龙则实力相差很大。琪儿就是青年龙,她的力量并不很强,也就五分的样子。而你的帕罗林卡更差,只有四分。”

“现在说道重点了。”埃德加抿了口水,“为什么巨龙和魔神血脉者联手,就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呢?那是因为,在计算触发龙类盟约的搭档战斗力时候,应该把他们的标准分相乘。一个普通子爵和青年巨龙的组合,理论上能爆发出三乘三,或者三乘四的战力,而金字塔顶层的大公爵——我指的是真正的大公爵实力,林卡家的那个最多是个侯爵——最高能爆发出子爵级别的家伙十倍以上的可怕魔力。如果那个子爵级别的家伙心智不成熟,对魔法理解不深,或者其他的原因,那这个差距就还要大!”

“这里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你这个笨蛋。放着体内那么庞大的魔力不会用,不到绝境就不知道怎么激发力量的傻瓜!我是多少,我是十分往上走的强大存在啊!就算你这个连一都没有的渣随便也能用到六到七分吧!再加上帕罗林卡的盟约,你自己算算,你的正常战力应该是多少!居然被克里斯蒂娜压着打!还差点丢了伊莎贝拉的性命!我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埃德加越想越生气,“你居然拿自己性命要挟我!你死了我是活不成,可这算是一个武者该做的事情吗!真是被你气死了!我跟你讲,等回了温莎堡,你要是不好好给我练出个样子来,我发誓要吃了你!”

闵采尔没理他。他在偷偷摸摸地算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战力。唔,如果黑龙之力算十分,那加上帕罗林卡,起码有四十分吧!克里斯蒂娜算高一些,伯爵上等,也就三十分。伊莎贝拉最多也就二十几分!哈哈,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是绝世强者之一了!

“绝世你大爷!”无良龙又偷听了他的心思,“不半龙化你最多二十,杀个小子爵还行,帝国里几十个伯爵随便来只都轰杀你!就算你半龙化,你又不会跟龙类盟约联合起来用,顶天了也就十几。如果不是每次你还没傻到去跟龙类盟约死磕,而是直接选择干掉盟约中的魔神血脉者,你还能活到现在?感谢我和紫雷龙皇吧,不是我们护着你,你连爆发都没机会就挂了。”

“另外你要注意了。”埃德加的表情严肃了多少,“这不过是个标准,并不是魔力值爆发得越大就能赢。林卡大公和龙王合力几乎无人可挡,可他还是死了;克里斯蒂娜和琪儿的契约之力至少能横扫狱雷,可她们俩现在几乎成了你的人!还记得能分开海的铁锁审判团不?这世上甚至连大公爵都办不到的事情,他们给办到了!可结果如何?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地逃走了?魔力虽然重要,但并不等于一切!如何正确地应用,更准确地操控它,才是制胜的关键。用得好,只有十分水准的子爵也能战胜二十分潜质的伯爵。用得不好嘛,下场你自己知道。”

“另外我建议你把帕罗林卡给吃了。同质的黑龙血脉之力对她成长很有好处。那丫头不是对你很有好感吗,这样也有助于提升灵魂协调率,直接就能让你们实力提升一大截!不要跟我讲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你又不是处男,少在我面前装清纯。”

说到这里,埃德加不作声了。因为克里斯蒂娜和琪儿都醒了过来,正笑眯眯地看着船头的闵采尔和小银龙。

“宝宝,来这边!”琪儿柔声叫道,“看妈妈给你准备了什么哦!好吃的肉脯,还有新鲜的牛奶哦!”

“不准笑!我这是打掩护!”埃德加轻叹口气,狠狠瞪了闵采尔一眼。他转过身,立刻换上了纯洁可爱的表情,“哇”地叫了一声扑进了琪儿的怀里。

“妈妈最好了!”他奶声奶气地说道。

闵采尔深吸口气,竭力按捺住想狂笑的感觉,转过身背对着后面的女孩子们。

“对了,骗子。”琪儿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身后,”我想好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和娜娜愿意帮你训练军队。”

“什么!”闵采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琪儿的本事在罗翰海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在梦里他都会想到有这样一支精锐到极点的军队供自己驱驰。可琪儿自从来到自己身边,总是和自己顶着干,根本就不敢奢望她愿意出手。这件事他本已淡忘了,然而却没想到在今天由小龙女主动提了出来。,

“嘻嘻,瞧你那傻样。”琪儿笑着拉起他的手,“本来我打定了主意,就算要在你这呆一辈子,也绝不会帮你出力。不过呢,现在不同了。我怎么都得为咱们的宝宝着想啊!可你现在的领地根本养不起三条龙,更别说这么小的地方能召来配得上我家埃德加的英雄,所以必须要打出更大的地盘!建更多城堡!还有盖超级豪华的龙穴!”

“嗯嗯!正合我意!”闵采尔大喜过望,从怀里摸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羊皮地图。不知道在多少个夜里,他一直拿手指在温莎堡周围圈着地,梦想着自己能打到神恩海的对面,在那边建立新的城堡。羊皮卷上一圈圈模糊的痕迹,正是他梦想和野心的投影。望着他画下的大大圈子,琪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以为你是个呆子,没想到野心挺大!这块地占下来都赶现在三倍了!不过有野心的才是真汉子。好吧!等回了温莎堡,就把军事行动全交给我和娜娜吧!三个月,还你一支风龙骑兵!”

“不过小闵,”琪儿改了称呼,“这件事你要瞒着卡萨哦!”

“为什么?”他不太明白。

“嗯,也许你听了不高兴,臣下实力增长太快了,主君并不会感到安心。我现在有点想通了,为什么科林斯大公爵不愿意找回娜娜。她风头太盛了,才二十岁就当上了伯爵,魔力又强得可怕。所以大公爵想要让她吃个瘪,这才答应了娜娜的南征计划,却不肯派出一兵一卒的后续力量。最后干脆连我们俩训练的龙骑兵也给夺走了。所以你也要注意啊!”

“没关系!卡萨大人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家伙!”闵采尔根本不信。他笑着拍拍琪儿的肩膀:“我替他打下大大的疆土,他只会高兴!绝不会因为这事而嫉妒我的!哈哈,哈哈哈哈!”

“总是小心点好!”琪儿摇摇头,“既然你不听,那就先这样吧!不过埃德加的事情一定要隐瞒住!”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他太不一样了。”琪儿叹口气,从眼角瞅瞅在克里斯蒂娜怀里撒娇的小龙,“在他身上找不到我的气息,这不正常。虽然说不同种类的巨龙交尾有几率产生稀有品种的幼龙,可怎么的也能找到父亲和母亲的痕迹。可我们的宝宝拥有的却是神圣魔力,而且和那个权天使的感觉非常接近!如果不是我确信他就是我的孩子,我更宁愿相信埃德加是你和权天使生出来的!”

“寒……”闵采尔陡然间打了个冷战。看来琪儿不闹别扭后,已经恢复了原本一名合格军事家该有的冷静头脑和可怕分析力。埃德加的诞生超出了她的理解力,可她却凭着出色的逻辑能力应是接近了答案的真相。

见闵采尔呆若木鸡地望着自己,琪儿误以为他也被沉重打击,不禁莞尔一笑:“好啦,你也别想太多了。毕竟埃德加是我们的宝宝,我这个做母亲的,就算拼了性命也会保护他健康成长!放心吧!”

她说完话,转身又回到了小银龙身边,和克里斯蒂娜一起陪着他玩耍起来。望着两个女孩子开心的笑颜,闵采尔长叹口气,把快到嘴边的真相又给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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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下水道行走了一天,一行人终于又回到了温莎堡下的暗道里。牛头人们把黄金堆在了岸边,留下了看守者,剩下的人在牛奶夫妻的带领下又回到了南方的冒险者乐园。闵采尔等人则先顺着暗道向城堡进发。克里斯蒂娜、琪儿、埃德加、佛朗索瓦,还是明美,都属于这个队列的一员。随着道路越来越往上行,闵采尔的心情也变得愉悦了起来。他清楚地感觉到了帕罗林卡的龙息,被盟约紧密联系的两人事隔两月不见,可想要见到对方的急切心情却一般无二。

闵采尔越走越快,几乎是一阵风窜出了地道,却不料一个温软的身子恰好撞进了怀里。那熟悉的气息,因为激动而散发的浓郁龙眠香,还有抵触在自己下巴处小小的犄角,这不是帕罗林卡,又能是谁!

“小帕!”闵采尔哈哈笑着搂着她,想要夸耀一下自己在南方的战绩,却不料小小的呜咽声却从怀里压抑着响了起来。

小母龙连一个字都没说,使劲把头往他胸口钻。她瘦削的肩头激烈地耸动着,干净利落地哭了个稀里哗啦,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见面礼。

闵采尔就像呆子似的傻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温莎堡留守的人们在周围越聚越多,每个人都望着这对相拥的男女微笑着,还不时轻声地向闵采尔问好。

这个动作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克里斯蒂娜等人都爬出了地道,帕罗林卡才从闵采尔怀里抬起头,露出个灿烂的微笑。

“大人,我太激动了,让你见笑了!”她很干脆地说道,吐吐舌头散去了窘意,可脸上却浮现起很幸福的神情,“欢迎你回来!”

“嗯,我回来了!”闵采尔也乐呵了起来,他俯下身,在小母龙的耳边轻轻说道,”答应你的龙穴,我办到了哦!回头就搬你洞里去!”

“大人就知道骗人!”帕罗林卡没当回事,转头望向他的身后,“娜娜呢?好久没看到她了……这是?”

她第一眼望见的是扑扇着翅膀飞来飞去的小银龙。小家伙扫了她一眼,很娴熟地抬起爪子打了个招呼。

“哇!好可爱的小家伙!是从哪里找来的?”帕罗林卡抬起手,就想去抱抱可爱的小银龙,却忽然听见琪儿在一旁炫耀般的话语声。

“那是我的宝宝埃德加哦!”

“诶~”帕罗林卡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才过去两个月!而且,而且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个人……”,

“嗯,我没说完呢!”琪儿挑衅似的望望闵采尔,那家伙正一脸尴尬地笑着,一边示意她别乱说话。可面对另一条试图抢走自己配偶的雌龙时,哪有正常的家伙会退让呢!琪儿直接无视了闵采尔的暗示,提高了嗓音大声宣布自己对埃德加和闵采尔的所有权:“这是小闵和我的宝宝!一天前才出生的龙幼生埃德加!未来温莎堡的主人!有怀疑的可以闻闻这浓郁的龙息,跟他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琪儿!”克里斯蒂娜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把得意洋洋的小龙女拉到自己背后,“小帕,你……”

“这一定是在做梦!”帕罗林卡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你是在拿我开玩笑,是吗?”

“啊!你就是帕罗林卡吗?经常听闵采尔说起你呢!”明美也挤了过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明美,明天起我和佛朗索瓦将成为你的助手,负责温莎堡的财务和通商事宜。有我在你就放心吧!一定不会让你再过穷日子的!”

“哦,哦!”这倒是个好消息,把小母龙从晴空霹雳一般的恍惚中给拉了出来,这大概是闵采尔物色过来的人才吧,看来他一直想着自己的事情呢!帕罗林卡连忙振作起来,微笑着握握面前小罗莉的手,“那以后还请多关照了!”

“嗯,我才要请你多关照呢!”明美微微欠身,“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闵采尔大人已经答应娶我……”

“什么!”帕罗林卡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这个混蛋大人!亏自己还天天想着他,可才两个月不到,他不但带回来个儿子,连情妇也带回来了!这还有天理吗!这还有王法吗!

“果然,姐姐说的是对的!”备受打击的小母龙终于想起了姐姐朱利安的说话。“遇见喜欢的人,就要赶紧下手啊!等来等去只会被其他的对手给抢走掉,最后很凄惨地被抛弃哦!”

“现在还来得及!”彻底失去了冷静的黑曜火龙眼里燃烧着熊熊火焰,什么骑士道,罗曼蒂克都给老娘滚一边去!老娘是巨龙啊!是巨龙就要用抢的!

下一瞬间,没等在场众人明白过来,帕罗林卡已经一把将想要解释的闵采尔丢在了肩上,快如闪电地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这……该不是抢亲吧!”克里斯蒂娜喃喃对自己说道,“怎么连小帕也……”

“居然敢抢我的东西!爬虫,准备受死吧!”琪儿早就愤愤搂起袖子,“埃德加,走!咱们去把你那没用的爸爸给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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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祝大家看得愉快,阿门……

我没注水,只是在补以前的功课,真的……捂脸……

预告:明天很好很有爱,真的……捂脸……

两百四十六、我的小帕我的大人

那天帕罗林卡带着闵采尔究竟跑去了哪里,是留在温莎堡的人们心里的一个谜。他们只知道琪儿和克里斯蒂娜找了一整天,最后青龙发起脾气差点拆了城主府邸。

而闵采尔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处身在一间小小的木屋内。

这个房间没有门窗,周围都是光滑的木板严丝合缝地拼成。头顶上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其间飞舞着星星点点柔和的荧光,给房间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黄色。

“这里是哪里?”男人莫名其妙地摸摸墙面,“帕罗林卡!你把我弄这里来干嘛!还很多事……”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

几星淡淡的萤光调皮地飘落在房间的一角,掀起了黑暗迷雾的一角,露出藏在其中的人儿来。

“大人……”熟悉的呢喃声回响在闵采尔的耳边,帕罗林卡正跪坐在他的对面,娇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女孩子哀怨的眼眸噙满了泪水,如清泉般顺着绯红的脸颊流淌了下来。她圆润的肩头激烈地耸动着,似乎强忍着不要哭出来的感觉。

“大人,你已经不爱我了吗?”她碎玉般的牙齿紧咬着嘴唇,颤抖着声音质问着对面的男人,“你对我不过是逢场作戏,是吗?”

“不,小帕,我……”闵采尔想辩解两句,却被她摇摇头给打断了。

“是我的错!”帕罗林卡惨然一笑,“怪我自作多情了……其实,你根本不喜欢我,从来就没有过……”

“不,没有!”闵采尔急得满头大汗,“这都哪跟哪啊!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也从来没骗过你!真的!”

“证明给我看!”帕罗林卡立刻逼了回去,整个身子都压到了闵采尔跟前,如兰的呼吸喷洒在了男人的脸上。她的大眼睛明亮而咄咄逼人,充满了坚毅和执着的火热,让男人有些惊慌了起来。

“你说要证明,一会儿功夫我也……”

“亲我!”她扬起脸,“敢不?”

闵采尔认识的帕罗林卡,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她总是相信着自己的话,跟着自己干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哪怕是那些疯狂而致命的念头,只要自己下了决心去做,她也绝对奉陪到底。她善良,天真,充满了正义感,有时候却傻得可爱,她没太多自己的想法,只是全心为了闵采尔的梦想奔波着,还要被恶趣味的他捉弄来捉弄去地找乐子。这样一个女孩子,却在今天散发出了连闵采尔都不敢相信的气场,牢牢控制住了主动权。

见闵采尔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帕罗林卡甜甜地笑了,双手捧起他的脸轻轻吻了上来。温热的嘴唇相互触碰着,软软的,湿湿的。滑软的丁香小舌飞快地撬开他的嘴,调皮地纠缠着他的舌尖,挑逗着他的欲望。女孩子温热的小手滑过他的脸,轻抚过他的耳,紧紧搂着他的头,让他更贴近自己。温柔的吻最后化为了浓烈的吮吸,似乎要用最浓烈的爱情将他窒息在怀里似的。

良久,这对相拥的人儿才稍稍分开。他热情如火,她柔情似水。女孩子的明眸里满溢着爱意,红嘟嘟的小嘴边挂着一丝狡黠的微笑。

“我现在能感觉到一些诚意了!我的大人!”

“哦!”闵采尔傻乎乎地笑道。

“可还不够诚意!”

“那告诉我,该怎么做?”

“唔,让我想想……”帕罗林卡俏皮地吐吐舌头,羞涩地解开自己的肩带,露出如玉圆润的肩头,“嗯,也许再热烈些,我就会想起来了……啊~”

小小的尖叫声里,闵采尔猛兽般扑倒了女孩子,将她重重压在了身下。他紧按着她的双手,邪邪的一笑,然后轻轻咬啮着她的耳垂,舔过她的脖颈,深深的吻在她胸口的沟壑里,舌尖和手指不时挑逗着那两枚小小的粉红蓓蕾。随着他的动作,帕罗林卡的身子变得越来越火热,呼吸中不时蹿起甜腻的呢喃。她深吸口气,忽然抬起手死死抓着他的脸,让有些诧异的他凝望着自己的眼睛。

这一刻的帕罗林卡美艳不可方物,她就像只充满了期待却又有些害怕的小白羊,面对着急不可耐的大灰狼露出可怜又可爱的神情。

“大人,爱我~”这声小小的呼唤,顿时引爆了闵采尔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那天临行前,女孩子也是这样躺在自己怀里,同样是这么一句充满了爱意的催促。混合着淡淡愧疚的热情刹那间燃遍了全身,他不再犹豫,而是温柔地俯下身,如火般投入到灵与肉相融的甜美里。

在精灵母树的操控室里,艾薇儿正紧张地注视着面前绿色的水晶。水晶的深处,两个熟悉的人形正亲密地相拥着,隐隐约约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和诱人的呻吟。为了防止别人打扰,帕罗林卡早就拜托过她关键时刻把自己藏入精灵母树的空间里,可黑精灵女孩却没想过会见到让人面红耳赤的场面。虽然知道偷窥女友是不好的,可她的目光却始终牢牢地黏在水晶上,一刻都不愿意离开。

“有一天,自己也会和他……吗?”想到这里,艾薇儿不禁捧起发烧的脸,陷入了自己的粉色幻想里。

而在远离精灵母树的地方,扑腾着翅膀乱飞的埃德加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他降落在琪儿的肩膀上,抬起小小的爪子打了个响指。

“那蠢蛋终于开窍了,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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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闵采尔男爵的大八卦再度让温莎堡的每个人都笑得特别猥琐。

这家伙不但搞定了原本是敌人的琪儿,让她生下了自己的孩子;而且在回城第一天就吃掉了可爱的帕罗林卡,闹得小母龙现在跟新婚的小妻子似的,脸上就差没写“幸福”两个字了。,

“下注吧。”一群八卦魂的前马贼开始打赌,“老大下一个推倒的会是谁?”

“还剩几个?”

“克里斯蒂娜大人,艾薇儿大人,财务副官的明美大人,云塔里还关着的那只,唔,说起来目光应该更广阔些,不如把狱雷城的伊莎贝拉殿下和罗兰大人也算在内吧!”

“都是好女人啊……为什么她们都会看上老大呢?他还没我英俊潇洒!”

“切!”说这话的一致受到了同伴们的鄙视。众人笑嘻嘻地讨论了一阵,开始很热络地下注了。

“买伊莎贝拉殿下!一个金币!”

“罗兰大人!罗兰大人才是最好的!”

“克里斯蒂娜大人吧。再怎么说伊莎贝拉殿下和罗兰大人也太远了。我压城里的克里斯蒂娜大人一个金币!”

这帮家伙的说话声越来越高,终于引起了温莎堡其他人的注意,凡是听到这个赌博内容的家伙们都很燃地加了进来,纷纷在自己的偶像面前投下赌注。

“怎么忽然变得像选美了……”望着面前大小不一的几堆金币,始作俑者们有些哭笑不得。目前人气最高的居然是克里斯蒂娜,其次是伊莎贝拉。而艾薇儿几乎没人下注,更别提那个自称是闵采尔未婚妻的明美了。

”我压艾薇儿!”黑精灵凯宾不知道何时凑了过来,“一千枚金币!”

紧跟着他身后的,是大票黑精灵族人,尤其以女孩子居多。这种明显有耍赖倾向的行为立刻压倒了克里斯蒂娜和伊莎贝拉,艾薇儿很快有占据第一的趋势。不过更作弊的很快就出现了,明美呵斥着财务官们吃力地拖来了一大袋金币,丢在了自己的名字前。

“闵采尔大人是我的!”小罗莉抬起手指郑重宣告道,“敢跟我抢的扣发一切工资!”

不过最终的胜利者是路过的琪儿。她在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后大喝了一声:“赌博!赌金没收!”然后掳走所有的金币飞快地逃走了。

正在等待着琪儿到来的闵采尔莫名其妙地望着她扛着一个巨大的麻袋喜滋滋地走了进来,忍不住发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战利品!”琪儿洋洋得意,“刚从城里捡到的。”

“先放一边吧,大家都在等你。”闵采尔没太在意,“今天的核心人物是你,讲讲怎么练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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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牺牲品……阿门……下注吧,下一个是谁?

ps:乐极生悲了,发高烧……下午要是没准点更新的话,望见谅……

两百四十七、琪儿的练兵宣言

在本章开始之前,我要申明一点:小帕绝对不是逆推!分明是小闵主动的好伐!认为逆推的全部拉出去挨个雷劈,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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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指会议厅的众人。龙类盟约者以外的将领们,阿汉,瓦尔格,刚回来的侯塞,还有那些参加过罗翰海之战的马贼大头目们以及荆棘花城的核心骨干战士近五十人,都屏气凝神地望着她,期待着琪儿今天的发言。小龙女轻咳了一声,坐在闵采尔左手的克里斯蒂娜立刻走了过来,从她手里接过卷轴挂在了架子上,让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见。

“首先,我们必须明确作战的意义,”她朗声说道,“为何帝国的大贵族们并不重视精锐部队的作战。因为在巨龙和龙类盟约者为战斗主流的今天,士兵的作用更多是在于攻城,镇压地方,维持秩序,还有运送辎重。一旦巨龙取得了胜利。士兵们就马上会进入被攻陷的城堡,执行自己的使命。而巨龙失败了,士兵只有立刻败逃,否则只能成为敌方巨龙的饵食。金花军在失去大公爵之后立刻崩溃,就最好地说明了这点。这也是现在帝国战争的主流思想:巨龙胜则胜。”

“但这是错的!”琪儿停顿了一下,声音提高了八度,“我们训练的士兵,不但要彻底压制敌人的土狗集团,还要锻炼出强韧的心智,在必要的时刻要能牵制和对抗巨龙!不要以为罗翰海上的返身射就是龙骑兵的最强表现!距离我梦想中的军队还差得远呢!”

“你们放心吧!”她弯下身,重重地一拍桌子,双眼里绽放着狂热的光芒,“既然小闵把你们都交给我了,就算豁出性命,我也一定会带出一支全帝国最强的军队来!从现在开始,忘掉你们只是脆弱的人类,把你们的命都交给我!我们将在陆地上训练,攀爬最险峻的山峰,跨越最湍急的河流;我们将在海上训练,和最凶狠的海盗作战,劫掠防护最严密的商船;我们将在天空作战,驯服最彪悍的双足飞龙,和兀鹰缠斗在云天之间。我们将在箭雨下乘凉,在枪林中钢铁般伫立;我们将在奔驰的骏马背上休憩,将弓箭作为手臂的延伸。我们将单兵作战,打碎黑骑士骄傲的面甲;我们将团体作战,粉碎三倍强敌的袭击!而我们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战胜强大不可一世的巨龙!”

琪儿高挑的身形傲然直立了起来,用轻蔑和挑衅地眼光扫过议事桌旁张口结舌的人们,最终优雅地抬起手,指向首座处的闵采尔。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集中在了温莎堡的男爵身上。

“看见那个杂碎了吗!那个被称为魔神降临的贵族,那个玩弄着你们心目中女神的混球!男人们,在寂静的夜里,你们幻想着可爱的小帕,美丽的娜娜,还有其他梦想中的女人,却被这条人性野兽给蹂躏着,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狠狠揍他一顿,打塌他嚣张的鼻梁!你们还记得身为男人的尊严和骄傲吗!”

“琪儿!”克里斯蒂娜红着脸,想要阻止越来越过分的小龙女,可她却被闵采尔一把拉进怀里捂住嘴。他饶有兴趣地望着将部下们情绪调动起来的琪儿,心情就像初临战阵般兴奋。

“从来就没有什么魔神,也不靠什么贵族和巨龙!要创造辉煌的胜利,全靠我们自己!”琪儿抬起手,发出充满野性的咆哮,“跟着我!三个月以后,我会叫你们这群垃圾改头换面,成为没人敢小觑的至强精锐!告诉我,你们的回答是什么!你们,敢战吗!”

“战!”

“战!”

厅里五十多人的呼喊声大作,最后汇成了震耳欲聋的咆哮!每个男人都拼命挥舞着自己的臂膀,冲着琪儿发出狂野的咆哮。更妙的是中间还夹杂着一些不和谐的喊声。

“我的娜娜大人……一定要为你报仇!”

“帕罗林卡大人,绝对不会把你交给那些坏贵族的!”

“罗兰大人!就算赌上命也要保护你!”

“二殿下,好白菜不能叫猪拱了!”

“……”

叫得最大声的是侯塞。这个老刀把子,平时滑得像泥鳅的老马贼热泪盈眶:“能揍大头目不!老子早看不惯他丫的装13了!这次拼了命也要让他知道普通人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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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名最出色的士兵被选了出来。这其中有来自罗翰海的前马贼,有荆棘花城的强悍战士,甚至有十来名凯宾手下的黑精灵。琪儿和克里斯蒂娜商量了一阵后,把他们分成了十个百人队,然后把他们拉到了城外兴建临时军营。

“究竟会怎么训练呢?”闵采尔很好奇地拉着帕罗林卡跑去参观。才走近那片新扎的营帐,一种怪异的感觉就涌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是……龙威?”

在那片空地上,琪儿正抱着小银龙埃德加坐在木头椅子上,浑身散发着惊魂动魄的龙威。那是千年来食物链最顶端强大存在的威势,在这种气场的笼罩下,一般士兵甚至连正视巨龙都做不到,差一些的只怕立刻要转身逃走。而军营里的近千人绝大部分都处于半呆滞状态,似乎都在强忍着心头的恐惧,竭力模仿着其中清醒的百人长们修筑着营地。只是他们效率比地精好不了多少。

“让他们习惯龙威?”闵采尔笑着走了过来,“娜娜呢?”

“连龙威都适应不了,还想战胜龙?”琪儿白了他一眼,把埃德加递给他,“娜娜忙着呢,正在那边的森林里准备训练场地。带宝宝回去吧,我和娜娜这三个月都呆在这里了。后勤方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这些人的标准装备千万别弄错。”,

她又瞅瞅闵采尔旁边的帕罗林卡,别过脸拄着下巴,“这段时间他就交给你照顾了!别闹得太厉害了。三个月后要因为体力不足输掉了那可丢脸了。”

“你!”小母龙气愤愤地想要理论,却被闵采尔给拉到了一边。

“好啦,都听你的。不过你答应我的事情……”

“放心,每天都会把训练记录送回城里,呆子。”琪儿挥挥手,像在驱赶讨厌的苍蝇,“快走吧,呆在这儿士兵都不好好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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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个月,琪儿和克里斯蒂娜果然没有回温莎堡半步。除了写给闵采尔的信函,不断地要求他将必须的物资送到军营以外,就是要他把埃德加送去军营玩耍片刻。至于闵采尔和帕罗林卡则已经是绝对禁止入内了。

“时间到了你就会明白了。”琪儿总是这么说道。闵采尔还是没看见娜娜,只是偶尔坐在城里的时候,能听到温莎堡背后的森林里杀声震天,音速剑独有的尖锐呼啸和低沉爆炸能持续上小半天。

不过闵采尔很快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白天他和帕罗林卡需要巡视温莎堡的改建情况。因为资金充足的关系,大量重型守城器械被安装在了外城的城墙上,担负起第一道防御的重担。黑精灵的苗圃扩大了十倍,更多的植物被种植了出来,用与加固城堡的防护和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

凯宾的族人们近期开始陆续来到了温莎堡。闵采尔把北边的大片森林辟给了他们,让他们建设村落。为了表示谢意,黑精灵们提供了更多的神箭手和牧师供闵采尔调遣。这些新来的牧师很快就被琪儿借走了。而他们回来的时候则变得精疲力尽,完全不想动的样子。

“那个琪儿大人,是恶魔啊……”一名老牧师感叹地说道,“从来没见过这么使唤人的……”

闵采尔了解了一下,原来这些牧师到了以后就被集体组织起来治疗那些受伤的人。伤员们大多已经只剩喘气的份,得到治疗后一旦能动就立刻被带回了训练的森林。而很快第二批伤员很快又被送了出来,其中不少面孔竟然就是之前才接受过治疗的士兵们。

“原来用这种办法保持超量训练。难怪我说牛羊肉怎么消耗得这么快。”闵采尔摇摇头,继续忙其他的事情去了。

来自南方的商贸进展也不错。地下水道经过了改造,已经可以直接通到温莎堡底下,运送货物的时间缩短了半天。不过受制于水道宽度,一天的运量依旧是二十船,而且货物由单纯的黄金变成了武器,铠甲,箭矢,拆散的守城器械,以及建造铁匠铺、矿山所必须的工具。闵采尔打算在温莎堡建起足够支持一万大军的后勤设施。佛朗索瓦显示出了他在这方面的天赋,把财务账目管理得井然有序,并帮助闵采尔建立起初步的财务官僚体系。而明美则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忙完了白天的事情,晚上就是埃德加的授课时间。这条前身是孟德斯鸠的小银龙脑子里充满了各种难以置信的知识,他对魔力的理解高度远超闵采尔想象。尽管只有满月他才会通过灵魂契约指导闵采尔习练龙焱之力,可平时的讨教对闵采尔大有裨益。而最近一周他听从了埃德加的建议,整整七天保持着半龙态没有卸除。虽然最后一天险些魔力不济自爆掉,可对魔力的掌握已经远比之前需要调整情绪来爆发龙焱之力好得多了。

这段时间最高兴的是帕罗林卡。克里斯蒂娜和琪儿都远在城外,晚上没人跟她抢闵采尔了!虽然大多数时候闵采尔被埃德加折磨得像条死狗般睡得不省人事,可望着男人酣睡的神情,小母龙就觉得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

“希望能早日生下健康的龙蛋,孵化出大人的龙宝宝!”帕罗林卡有时候会把熟睡的闵采尔抱到自己肚子上,憧憬着他在倾听肚子里的动静,自己就会傻笑得跟白痴一样。

三个月时间不知不觉中飞快地过完了。琪儿终于送来了最后一封信函,上面写了让闵采尔特别期待的话语。

“现在来蟹爪城。让你见识什么叫战争!”

”蟹爪城?”闵采尔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小帕,蟹爪城在什么地方?”

一边正在啃鸡腿的埃德加抬起眼,鄙视地望望他:“看你背后的地图。那个小城堡就在神恩海那边!”

“神恩海那边?”闵采尔大讶,“那是绮罗江联盟贵族的领地,琪儿去那边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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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戴很虚荣啊,点击榜居然上去了,奇幻类还挂在第一,满足ing……各位有爱的朋友们,再继续称赞我吧,阿门……

两百四十八、走马落城(上)

祝愿各位书友七夕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需要鹊桥的,老戴去给你们抓喜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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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龙对付绮罗江联盟的敌人并不好用。因为这些家伙就像狡猾的狼,绝不会和你正面作战。一旦发现巨龙,他们就会散入城堡周围崎岖的山地,耐心等待着机会啃噬占领者的生命线。他们袭击补给线,攻击不熟悉地形的步兵,严密控制城堡周围的村落,使得占领城堡成为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而长期无法正常经营的对手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他们就又趾高气扬地重新回到城堡里。

这样的战术导致狱雷人几次想武力入侵都遭到了挫败;而大公领的达克佛雷蒙也只能通过盟约和联姻的方式试图影响这些山野里的小贵族们。

琪儿攻击蟹爪城的行动一定会引起对方的注意。面对一群根本不会正面作战的家伙,即使有巨龙和龙类盟约又有什么用呢?

闵采尔带着这样的疑问来到了神恩海的另一侧。克里斯蒂娜和琪儿正等在那边。她们在蟹爪城附近的山丘上扎了个帐篷,借着树木隐蔽着痕迹。整个山丘上只有侯塞站立在一旁,其余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怎么把他们引出来?”闵采尔直截了当地问道。

“很简单啊,学你的。”琪儿懒洋洋的靠在克里斯蒂娜身上,“截断城堡之间的商路,劫掠他们的农场和庄园,填埋他们的矿场,顺手消灭敢出城的守军。这么骚扰了一个月以后他们想抓我们已经想得快发疯了。如果继续龟缩在城里,他们只能坐吃山空,单个城堡也干不过我的人,他们除了投降,就只有聚集起兵力搏一把了。”

“你根本不想占他们的城是吧?”闵采尔笑道,“任何贵族都不会像强盗般的行事,他们更注重领土的扩展和建立更多的城堡。”

“等这里没人了,我再考虑这个问题。”琪儿也笑了。山丘远处的森林里隐隐传来了号角的嘟嘟声,让她瞬间精神了起来。她从克里斯蒂娜怀里坐直身子,凝望望向远方的海滩。没就多,各个方向都有零星的骑兵像受惊的兔子似地窜了出来,一直冲到快到海边的地方才停下脚步。这个动作持续了大概有一小会儿,最终在那里聚集起五百人左右的样子,左一群右一群地散布在沙滩上。最后一名骑兵窜出森林后不久,各色各样的纹章旗开始出现在海滩的边缘。

“绮罗江联盟的人。”琪儿双眼熠熠发光,站起身识别着对手的身份,“火蜥蜴纹章的拉古家族,双刀纹章的汉斯家族,含羞草纹章的洛克家族,弓箭纹章的怀特家……一共来了十二家啊,这次的收获大了。”

这些纹章旗沿着森林边缘排开了半圆形,就像被诱饵挑逗着,你来我往地和海滩上的狱雷骑兵们对射着并不密集的箭矢。不过相比起狱雷的骑弓手那有条不紊到了极点的返身射术,绮罗江联盟的军队明显占据了下风。他们的军队终于在距离两箭之地的时候停止了脚步,任狱雷人如何勾引都不肯前进了。

“这是在干什么?”闵采尔低声嘀咕道,“为什么不一口气把我们的人赶到海里去?这么近的距离骑兵根本没法跑开吧?”

“大概在吵架吧!”琪儿笑得像只狐狸,还模仿着对方的语气说着话,“这群无聊的狱雷人在干什么啊,一定是有什么诡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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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无聊的狱雷人在干什么啊!一定有什么诡计吧!”洛克男爵使劲拽着暴躁的地行龙,指着面前奔驰的骑手们骂道,“哪有骑兵把自己放在不能奔跑的死地的!只要用密集的阵势挤过去,他们不就全掉海里了?难道他们还能一边游泳一边放箭不成?”

“背水一战。”读过两年兵法的怀特男爵微微颔首,“大致是这个意思。把自己放在没法逃走的地方,这样就可以激励士兵的士气,从而可以以少胜多。帝国有不少战例就是这样的!对方大概有个深通兵法的指挥官吧!”

“这帮混蛋烧了我四个庄园,还杀了我上百名前去保护庄园的部下!现在他们摆了个背水什么的姿态,我们就不打了?是不是还要放开个缺口,让这些精通马术的家伙逃开,继续牵着我们漫山遍野地乱跑?”双刀汉斯愤怒得眼睛都红了,“就算背水又怎么样!我们总共来了五千多人!是我们按照预先的计划把各地的狱雷人同时赶到这里的!难道他们早就看穿了我们的计划?”

他指指海滩上行走的狱雷骑兵们:“你们瞧,这种混乱的阵势,还有时不时陷在松软沙里的马蹄,他们连奔跑都不能了,还能背水?这种光秃秃的环境,哪里布置陷阱啊?”

“他们有巨龙啊。”还是怀特男爵阴森森地说道,“记得不久前佛雷蒙人怎么败退的吗?正面作战,我们可不是巨龙的对手。”

一席话让在场的贵族们都闭了嘴。

他们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在开阔地带遇到敌人的巨龙,再多的士兵也不过是供对方屠杀的对象。如果现在沙滩上的骑兵不过是诱饵的话,一定有巨龙藏在不远的地方等待着机会。

这下子,即使最暴躁的汉斯男爵也不说话了。可马上要到嘴的肥肉却没有胆量吞下,这种痛苦同样也煎熬着在场的众人。

“不如再观察一下。”脾气温和的拉古男爵建议道,“我们试着攻击,不要离开森林太远,即使有巨龙来我们也能很快藏身于森林中。如果不是陷阱,我们就用严密的半月阵一点点把那些混蛋挤下海去,慢慢地用弓箭射死他们!”,

这个主意倒不错,听起来危险性很小。于是众人都满意地点点头,分头回到了自己的军中。绮罗江联盟的军队再度前进了,然而这种前进保持着随时要逃走的姿态,以盾牌手和长枪手为中心一步步地挪向海滩,而贵族和骑士们都乘骑着马守在两翼的位置,只是不让狱雷人轻易逃脱的模样。

这种如乌龟壳般小心谨慎的战术似乎让狱雷人也很为难。他们试着冲突了一下,放了一顿乱箭,就在长枪的森林前很狼狈地向后退去,几乎快掉到海水里去了。他们很快就开始向左边移动,试图从较为开阔的地方窜回森林。留在最后面的骑弓手干脆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抽出一人多高的弓弩开始了狙击射击。这些弓箭手大多是黑精灵,帝国有名的神箭手。在射杀了几名百人长之后,负责逼迫他们的贵族干脆都跳下马躲到了盾牌后,只是一味催着部下快速前进。

“看样子,没什么陷阱嘛!哈哈!”小心翼翼躲在军队后的洛克男爵哈哈大笑。现在可供狱雷人活动的地方已经越来越窄了,甚至在骑队中爆发出阵阵混乱。被围在中间的骑弓手甚至成片的跳下马,大概是在准备最后的肉搏。而射向绮罗江联盟的箭矢也变得越来越稀疏。那些还留下马上的骑兵把骑弓收了起来,换上了闪亮的直剑和小圆盾。

“哈哈,要拼命了!”洛克男爵更得意了,冲着不远处的怀特喊道,“他们没辙了!根本就没什么龙!干吧!”

“就这样逼迫他们!”怀特大声回答道,“不要急,时间是属于我们的!”

他的话音刚落,对面那几百个狱雷人中间就传来了乌嘟嘟的号角声。绮罗江联盟的厚实军阵几乎已经完全脱离了森林的保护,当这头公牛红着眼睛不断逼近徘徊在海边的狼时,早已潜藏在森林里的另一条狼已经响应着同伴的呼唤出现在了公牛薄弱的背后。

等候机会良久的饿狼终于露出了獠牙,五百张骑弓如魔术般出现在森林边缘待命的骑弓手掌中。第二阵号角吹响的时候,他们开始动了。

没有狂热的呼喊,没有热血的咆哮,整支骑队拉成一条三人宽的长蛇阵型,蛇头很嚣张地接近到距离敌人不过十余米的地方。他们没有像惯常的骑兵战法一样一头扎进稍显混乱的敌阵里,而是与敌阵列平行地奔驰着。仿佛跟随着听不见的号令,骑弓手们几乎是同时侧转身,转过脸面对着海滩上聚集的敌人。数百张弓嘈嘈切切地发出震荡的弦音,白色的羽箭如流星般划过天际,露出拧猛的毒牙恶狠狠地咬向惊惶的对手。

他们没有用惯常的软弓和轻箭,而是射击距离极近,却能发射一米长大箭的硬弓。这种可怕的武器立刻在绮罗江联盟的军阵中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如短矛般的重箭带着尖利呼啸,往往要射穿数个人体,最后才狠狠地扎进松软的土地里。弓弦每一次轰鸣,海滩上就会多出上百形象怪异的人体塑像。被长箭穿透的士兵一时间未死,不停地发出垂死的惨叫,挣扎着想把刺穿胸腹的长箭推出体外,最后却只是徒劳地在沙滩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这狂飙般的第一击让最左侧的联盟军立刻混乱了起来。军队的首领拉古男爵惊讶地回过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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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节是中国的情人节吧!祝大家节日快乐,生活甜美!有心上人的,和心上人和和美美地渡过今宵;还在挑选的,早日找到适合自己的!

两百四十九、走马落城(下)

“不要慌乱!不过才几百人!”他调转马头,竭力想稳住阵脚,可如长龙般游动的狱雷骑兵里如闪电般激射出数支连珠利箭,刹那间贯穿了他的喉咙。他就像被突然捏住喉咙的鸭子,喊叫声嘎然而止,失去了灵魂的身体在惊慌的马匹上摇了一下,就颓然掉了下去。同时被射断的纹章旗重重地倒了下来,将他的身躯覆盖在下面。

“首领,击杀。”奔流中的三名黑精灵骑弓手交换了一下视线,手指轻轻一转再度将湮魔箭搭上弓弦,开始搜索起第二个目标来。

长蛇般游动的骑兵就像行进在听不见的乐曲中,优雅而轻快,遵循着某种节奏齐刷刷地侧转身收割着敌人的性命。他们就像死神般从联盟的士兵面前划过,目光冰冷而无情,抛射出的重箭在狭窄的沙滩上留下一片又一片尸骸。

“有埋伏吗?”中军处的怀特男爵被侧翼的骚乱给吸引了。更多的士兵忘记了正在压迫面前敌人的命令,转过身惊愕地望向驰骋在背后的骑队,被潮水般躲避箭矢的同伴拥挤着向海边退去。怀特男爵也被涌动的人潮给裹挟着,几乎连纹章旗都抱不稳。然而第三声悠长的号角声在他的正面吹响了起来。

仿佛回应着从后面包抄过来的同伴,聚集在海滩上的狱雷轻骑兵为身后的同伴让开了一条道路,露出藏在中间的骑士们。三十匹梦魇兽全身包裹在马铠里,明亮的鬃毛如燃烧着的火焰。荆棘花城的瓦尔格身披着黑色重甲伫立在最前面,这名壮年男子手里提着一臂粗的骑枪,正对着面前越来越近的敌兵。三十匹梦魇兽在主人们的驱策下点蹄走到了军阵的最前面,以瓦尔格为矛头摆出了突进的锋矢阵。

“狱雷军!冲阵!”号角的嘟嘟声里,一直沉默着的温莎堡大将陡然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这三十名梦魇兽骑士都是来自荆棘花城的遗民,从三千名精壮里百里挑一选出的好汉。这一刻他们仿佛被先祖的灵魂附身,一双双眼睛里燃烧着浓烈的战意和热情。

“冲阵!”三十柄骑枪被放倒了下来。这些重装勇士将完成突破敌阵的任务,带领着五百名弟兄离开海滩的绝地。

“冲阵!”数百名轻骑兵挥舞着雪亮的马刀,驱驰着坐骑迎向逼迫过来的联盟军。

先前一味防御的姿态终于在此刻被打破,联盟军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瓦尔格已经一马当先突进了正面的盾牌阵里,枪尖霎时挑飞了两名手持长矛的士兵。

“不枉我训练他们三个月!”远处的山丘上,琪儿悠闲地望着逐渐明朗的战局,“非常完美的啄木鸟战术。可怜的联盟军这下彻底完了。”

在她说话间,瓦尔格的骑队已经打穿了联盟军的防线,突出了他们的军阵,将联盟军切割成了两半。穿透敌阵的同时,这支五百人的骑兵在十人长的带领下分成了数十个小群,开始相互配合着切割混乱的敌阵,把五千名联盟士兵分成了大大小小的人圈。游弋在最外层的骑弓兵则继续散播着混乱和死亡,尤其是那些黑精灵弓箭手,每当有军官试图整顿军队时,锐利的锋芒就像长了眼睛似的集聚而来,将胆敢竖起军旗的家伙射成悲惨的刺猬。

闵采尔望着海滩上还在进行的战事,就像又回到了罗翰海那场凄烈的战争。只不过这次收割着敌人性命的是自己的骑兵。这些不久之前还是乌合之众的家伙三个月居然就脱胎换骨,成为真正让人胆寒的可怕战力,琪儿功不可没。

战斗终于开始接近了尾声。原先压迫着狱雷骑兵的狩猎者现在成了凄惨的猎物,在马刀和弓箭的双重逼迫下混乱地向海里逃去。

“救命啊!”

“我不会游泳!”

“妈啊!”

诸如此类的喊叫声嘈杂着充斥在云天之间。不得不承认,在敌人处于优势兵力的情况,以一千骑兵对五千对手,居然达成歼灭战,连一个敌人都没逃出去实在是让人惊叹的事情。然而望着在海里挣扎着想要逃走,和遗留在沙滩上被狱雷骑兵冷酷杀死的伤兵,闵采尔却有种不忍的感觉。他身后的帕罗林卡心意相通,不自觉地抬起手拉拉他的袖子,一双大眼睛祈求地望着他。

“咳,琪儿,够了吧!这不是战争了,是屠杀。”

小龙女白了他一眼,轻叹口气:“原本打算一个不留的。既然你心软了,就罢手吧。”她回头看看侯塞,老马贼立刻举起号角,乌嘟嘟地吹了起来。远远的海滩上,狱雷骑兵们立刻向后退去,成一个半圆形牢牢看守着联盟的残兵,等待着大将下一步的命令。

“收拾他们去。”琪儿笑着侧转头,“喂,骗子!用你的法子哦!”

两条巨龙一前一后地降落在残兵的面前,琪儿拖着娜娜,闵采尔带着帕罗林卡傲然来到狱雷骑兵们的面前,冷眼注视着那些神情惶恐战意尽失的败兵。

“谁是首领?”闵采尔朗声问道,“一分钟,出现在我的面前!”

联盟军面面相觑。没人敢接闵采尔的话,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一分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闵采尔摇摇头,示意瓦尔格从丧失了战意的队伍中随意拉出十个人来。

那些前马贼立刻回忆起罗翰海时那个铁血无情的“德尔塔子爵”,不及时回答他的问题,下场只有死!果然如此,闵采尔随意挥挥手,那些人的头颅就像熟透的瓜果从脖颈上跳落了下来,飞溅出一腔颈血后身体颓然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把联盟军都吓傻了,望着闵采尔的眼神就像看见了恶魔一般,不少人甚至恐惧得牙齿激烈地打战起来。,

“谁是首领?”他继续冷森森地问道,“三十秒。”

依旧没人回答。闵采尔耸耸肩,转身瞅瞅背后的骑弓兵,顿时超过一百张弓拉开了弓弦,搭上了耀眼夺目的箭矢。

“我说!我说!”一个士兵高声喊道,“他就是怀特男爵!”

他指着一旁躲在卫士背后的高瘦男人。怀特男爵惨白着脸,一双眼睛死鱼般瞪着闵采尔,嘴唇抖得说不出话来。

“很好。”闵采尔点点头。他指指那个告密的士兵,示意他走到自己面前。

“名字呢?”他问道。

“杰、杰特!”那士兵结巴着说道。

“很好,杰特,你表现得不错!”闵采尔笑着拍拍他的肩,“回头带上你的家人来温莎堡吧,作为奖励我担保你衣食无忧,还有机会加入我的骑兵。”

他挥挥手,示意部下带走有些激动的联盟士兵,转过头望着沉默的败兵们。

“取一百条人命。”他说道,“我不喜欢被人无视。”

嘈嘈切切的弓弦声顿时大作,败兵顿时被射倒一大片,那些侥幸没死的躺倒在沙滩和海水里,发出阵阵呻吟和凄厉的哀号,让他们的同袍更加心惊胆战起来。

“还有首领吗?”闵采尔又问道。

这次不用他说时限了。败兵们疯狂地涌向队伍中的几个人,将拼命挣扎的他们狠狠地揪了出来,捆得死死地丢在了闵采尔的面前。有军官凑上前,大声对着他报出了这几个拼命挣扎着的贵族的姓名。

“怀特男爵,冷杉堡的领主!洛克男爵,深水城的领主!汉斯男爵,长刀堡的领主!”

拉古男爵的尸体也被从驮马上拽了下来,垃圾似的丢在了闵采尔面前。这些贵族的亲信被指认了出来,从百人长到纹章官,整整齐齐地跪在沙滩上。

“非常好!”闵采尔拍拍手,“对于各位的配合态度我很满意。你们的性命我留下了。”

上千人汇集起来的喘息声顿时响彻海滩,让他不觉有些好笑。他稍微思考了一会儿,示意克里斯蒂娜拉走一直拽着自己衣角的帕罗林卡,转过脸对着那些惴惴不安的军官们说道:“我想,作为惩罚没收这几位爵爷的领地,你们有什么想法?”

“什么!狱雷人!你竟敢夺取……”洛克男爵脾气最暴躁,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却不料他身后的几名军官相互看了一眼,一起跳起身狠狠地将他拖倒在地,死死按住了嘴巴。一名百人长顺手拔起插在地上的长剑,猛地斩下了男爵的头颅,恭敬地送到闵采尔面前。

“洛克男爵罪大恶极,已经伏诛了。我等身为深水城的守卫者,理应为新领主效忠,协助大人您做好深水城的接收工作!”

闵采尔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目光转向了还活着的两名男爵。

双刀汉斯还在犹豫,怀特男爵已经五体投地地匍匐在地上,沙哑着嗓子大声喊道:“我愿为大人效忠!这里的地形和贵族间关系没有比我更熟的了!我愿协助大人荡平反贼,并把佛雷蒙人的势力彻底拔除!让大人真正成为神恩海的主人!”

“希望你没有骗我。”闵采尔冷冷说道。他一努嘴,那些生怕下一刻被处死的军官们立刻如饿狼般扑向双刀汉斯,生生将他掐死在了地上。

“怀特。”闵采尔叫着那个吓傻了的贵族名讳,“现在,证明给我看你有存活的价值!如果你做不到,能做到的那人就是新的领主!”最后一句话他却是对着所有的军官说的。这些先前待死的男人们双眼立刻燃烧起浓烈的火焰。以深水城的那几个家伙最为热情,在向闵采尔致意后带着自己的亲信部下飞快地离去了,恨不得插翅回到自己的城堡为闵采尔夺权。怀特男爵一咬牙,叫来自己的亲信耳语了一番,让他们紧随着那些奔驰的骏马跑了回去。

“我将送上人质以示忠诚!”他低声说道,“然后请大人看我的行动!多的不敢夸口,这四座城堡的领地,我怀特必定为大人稳定下来!”

“很不错。”琪儿突然在一旁插嘴道,“不过暂时不要换狱雷的旗帜。只要你们记得自己的主人是谁就行了。”

“这是什么意思?”闵采尔有些不明白,将询问的眼神投向小龙女。

琪儿冲他挤挤眼,嘴角浮起一丝狡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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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儿很犀利吧,嘿嘿

两百五十一、新一年的冬日祭典(上)

两百五太难听了……跳一序号,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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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神恩海两岸的势力就发生了极大变化。洛克、汉斯、拉古三名男爵丢掉了性命,而他们所在的城堡当夜就发生了血腥的兵变,并推选出这几个家族的旁支血裔作为新的领主。只有怀特男爵在几天后回到了自己的城堡,安抚着骚动不止的人心。

狱雷人出乎意料的没有趁机扩张自己的实力。他们只是满足于占据了小小的蟹爪城,在那边建立起新的码头和港口,似乎意图不过是彻底控制神恩海和绮罗江的航运路线。然而掩盖在事情的表象之下的真实并非如此。

“征服,绝不是粗暴地占领!”回到城里以后,琪儿开始给闵采尔补战略课,“以贵族为核心的统治结构里想要随意更换领主会遭致巨大的反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领民都不会认可新的统治者,即使慑于巨龙的威压不会发生叛乱,可怠工和不合作是长期存在的事情。而为了保证这些新领地能正常运转,我们就不得不驻扎大量军队,安排精通政务的官员去跟不肯交税的领民作斗争,还要时刻提防敌对势力跑来火上浇油。三年到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我们不能从征服的土地上获得更大好处,反而造成原本领地负担加重,这并不是很好的抉择。”

“而且,以温莎堡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抽调人手去干这些事情!所以,我们要让那些本地人为我们效劳,最快提供新鲜血液给我们。”

她拿起白在背后的黑板上飞快地写下几行文字:“首先,必须弱化对手的实力,破坏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在这次作战里,我们不断地派出游骑焚毁农庄,截断商路,骚扰城堡,攻击守备队,彻底打乱了对手的正常秩序,逼得他们必须出手歼灭我们的骑队。这就是第一个必要条件。”

“其次,必须在没有巨龙的支援下引出对手的主力,并彻底击败之。一旦有巨龙的支援,这些土著就会像狡猾的泥鳅一样藏回洞穴里,第一个条件带来的压力就会降低,毕竟必死的战斗没人去做。而不出动巨龙,他们就有留有侥幸心理,也许歼灭了我们的游骑后就能遏制我们的野心。往常他们也是这么做的。所以才会有海边的一战。”

“那么第三个条件,则必须战胜他们,毁掉他们统治的核心。那就是有魔神血脉的贵族和他们的亲信。这些人因为血脉和利益关系扭结在一起,正常情况下即使打破城堡,他们散布在整个领地的影响力依然是存在的,这并不利于我们的统治。因此这种旧的附庸关系必须被打破。战后,我们让军官们杀死了自己的首领,而且是在他们自己的士兵眼皮底下。这样军官就没了退路。即使他们想造反,那些士兵也绝不会跟随他们。而沾上了自己首领的血,想和残留的遗族媾和也是绝不可能的。他们被孤立了。没有我们的支持他们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尽管这几座城堡还挂着原来的纹章旗,可真正说话算数的,是我们温莎堡。”

“我们把投降的三千人都带回了温莎堡,从他们中间选出最优秀的平民士兵参加我们的军队,给他们以前绝不可能得到的位置和荣誉,比如黑骑士,比如守备官。其余人则丢去做苦力,让他们劳累得喘不过气来,除了进入军队或被赎回没有别的出路,让他们更加怨恨那些回去领地的军官们。在合适的时候,我们会大赦他们,让那些忠于我们的人带着这些苦役回去自己的家乡。这些人在未来将是我们统治的核心。”

“还有那些遗留的贵族们。我已经让那些夺得掌控权的军官杀掉所有成年的男性,再把全都送来温莎堡。这正合他们的胃口。因为留下成年贵族男性只会给这些新的统治者找麻烦。至于那些女性和怀着仇恨的未成年男性,给他们灌输‘那些叛乱者才是真的仇人,温莎堡则是教育和保护你们的’这种观念。未成年的孩子们编入我们的侍从团,跟随我们的骑士进行作战,成年女性则婚配给我们的军官们,让她们孕育新的血脉。最多三年后,我们就会从这些有魔神血脉的孩子里培养出忠于温莎堡的贵族和骑士阶层,那时候小闵你就不会再为人才的匮乏而头痛了。”

“真是可怕呢!”闵采尔仔细回味着琪儿的说话,“把人买了还让人帮你数钱,琪儿你真是厉害啊!这么说,科林斯十年前的大扩张就是用这种方式吧!”

“差不多!科林斯领的北方和这里环境很相似,多得是被群山分离隔开的小贵族。大公爵就是用了这种消化吸收的办法,剿灭了老贵族,重新建立起新的秩序。北方强大的山之军里面一半以上的骑士和贵族都是那些老贵族的后裔,可没人想过要恢复家族领地之类的,因为科林斯重新分配的利益远超以前他们守着的那小块土地,而且那些叛乱的军官也都在漫长的年月里逐渐被清除了。而且,强制在不同血脉者之间的通婚实际上扩大了魔力融合的范围,不少小家族中出现了超子爵实力的血脉者,甚至获得了与巨龙结盟的殊荣。”琪儿顿了一下,瞟了一眼闵采尔,“你下面的瓦尔格他们,应该是血脉衰落的家族吧。这次送回来的成年女性几乎都分给他们了,也许你也会有大收获呢,呵呵。”

“至于十四岁以上未婚的贵族后裔,我会编制成你的侍从团,暂时先由娜娜统领。”她轻轻拍拍手。没多久,就有十六名身着侍从服的少男少女鱼贯而入,紧张而兴奋地伫立在闵采尔面前,身板挺得笔直。,

“他们不是直系血脉,最好结果是男性成年后成为家族的管家,女性成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不过我已经承诺他们,不论男女,那些表现卓著的人一定能成为高贵的黑骑士,更好的甚至有机会与龙结盟。条件就是必须服从你的一切命令,哪怕你下令他们去死!他们已经见识过娜娜的音速剑了,我担保绝不会有人敢起异心什么的。”

她见闵采尔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这些屏息凝神的大孩子,忍不住笑着凑近他耳边,“有几个女孩子素质不错哦!要不要我单独调教一下,回头送你房里去?嘻嘻,我对混合血脉生出的宝宝很感兴趣呢!”

“不、不要胡说!”闵采尔板起脸一本正经地拒绝了,“我是有节操的男人,绝不会为了这种愚蠢的理由乱来的!”

“是吗?”琪儿横了他一眼,流露出万种风情,“那等埃德加睡了,我到你那去。三个月了,挺想你的那小坏蛋的,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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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虽然暂时没有了战事,可温莎堡的人们依旧忙得团团转。

克里斯蒂娜带着年轻的侍从们整日训练着武技和魔法;琪儿忙着扩大龙骑军的规模,试着在年底将这支精锐部队补充为一千五百人;瓦尔格暂时告了假,带着荆棘花城的人们在田间忙碌着,收割和储藏着粮食,为最后一批迁移过来的族人们准备着冬季的必需品;侯塞则带着闵采尔的命令,前往南方的冒险者乐园替换牛奶夫妻去了。

黑精灵的族人们来得越来越多,凯宾和艾薇儿整天都呆在城外的森林里,连说话的机会都少了很多;帕罗林卡在佛朗索瓦和明美的辅助下担负起了整座城堡的运转工作,尤其是明美,已经试图将自己的势力深入到才屈服的绮罗江贵族领地内,逼得手下的财务官个个玩了命似地奔波在神恩海两岸,眼睛里除了钱什么都看不见了。

闵采尔也很忙。他白天要向埃德加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晚上则忙于应付那两条贪嘴的母龙。她们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协议,单数天闵采尔归小帕,双数天归琪儿,从来没撞车过。

“哼,这城里就属大人你最闲了!居然还想偷懒!”月光照射在城主府的卧室里,帕罗林卡的声音甜腻得能把人融化掉。她光滑而有弹性的腰肢如风中舞动的垂柳,又像是跟随音乐起舞的水蛇。受到爱情滋润的小母龙如今美丽得惊人,一举一动都混杂着成熟女人的性感,和青涩少女的活力,让男人深深沉溺在她的温柔和疯狂里。

让人窒息的激情过后,两个人静静地相拥在一起。帕罗林卡嘴角带着甜蜜的笑容很快就沉沉睡去了,而闵采尔则注视着眼前淡淡的黑暗,脑子里想着完全不搭边的是事情。

“冬日祭典快到了啊!”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这个,“这么快一年时间就过去了,狱雷城的大家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呢!还有伊莎贝拉,她的修炼完成了吗?”

战争期间,如没有主君的召唤擅自离开领地,不是想谋反就是脑子进水了。可闵采尔呆劲发作,居然一个人都没告诉,第二天借口巡视港口逃离了温莎堡。

“偷偷回去看看!我谁都不告诉,谁都不见!我只想看看冬日祭典!嗯嗯!”闵采尔催促着骏马疾驰,以便对自己小声说道,“只要不被卡萨大人和缇琳大人发现就行了!”

这些没营养的话像是在说服着他自己,又像在隐藏着什么。觉察到自己心情的男人不禁高喝了一声,猛地一夹胯下的马匹,让它更加快捷地奔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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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的人气真是高啊……为了伊莎,拼了!

两百五十二、新一年的冬日祭典(下)

狱雷城的冬日祭典已经拉开了序幕。尽管还没下雪,可来自整个领地的商队已经急不可耐地在城里架设了门面,开始兜售起各式各样的货品。而城市中央的市政广场已经被马戏团和杂耍班子给占据了。喷火的小丑,举得起牛车的大力士,踩球的熊,蹩脚的魔术师,还有大冷天依然热情如火的黑丝袜舞女!喧哗和吵闹声洋溢在整个城市上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远比一年前阿鲁贝利西伯爵死去,全城笼罩在金百合领强大压力下那种悲愤和绝望好得太多了。

闵采尔换上了一身商人的短打,用稍稍压低的大沿帽遮住了自己的脸,傻兮兮地蹲在市政广场边看热闹。他望着正在表演的马戏团,依稀间想起了自己那年以同样的身份回来狱雷城的情景。那个该死的坏法师霍曼居然烧掉了城卫队长的裤子,险些暴露了自己这些人的身份。还有梅丽娅,居然叫自己“爸爸”……

“哈哈,泰迪,快过来这边!这只熊跟你好像哦!”广场那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穿着红色斗篷的小女孩子飞快地钻出人群,冲着正表演踩球的马戏熊起劲地拍手。在她的身后,人群发出低声的惊叹让开了一条路,女孩子口里的泰迪一副很无奈的神情,摇晃着硕大的屁股挤了进来。

“那是梅丽娅!”闵采尔一惊。小女孩子已经完全脱离了一年多以前营养不良的模样,如今就像含苞欲放的花蕾般可爱。她现在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就像只调皮的小猫似的一刻不肯停歇。宛如多棱镜中转动的虹光,梅丽娅时而瞪大了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表演,时而因为惊险的场景而高声尖叫,时而哈哈大笑着使劲揪克拉瑞斯的颈毛,时而又很乖巧地蹲在趴趴熊耳边轻声细语着什么。

“这才是这个年纪正常的女孩子啊!”闵采尔不禁感慨了起来。他良久凝视着活泼的小女孩子,心里一片温暖。忽然间,梅丽娅似乎想起了什么,视线飞快地瞟了一眼这边,借着俯下身对着大熊的耳朵嘀咕了起来。

“呃,不会吧,被认出来了?”长期厮混在战场的直觉立刻让闵采尔警醒起来。他看着梅丽娅和大熊克拉瑞斯退出了人群,自己也紧跟着站起身,飞快地闪进了身后的小巷,翻过墙藏身在黑暗的拐角。他刚收束起自己的气息,就听见墙外传来了梅丽娅的说话声。

“刚才明明有个大叔蹲在这里的,这么会就不见了啊。”小女孩嘟嘟囔囔着似乎很不乐意,“他一直在偷看人家,可梅丽娅一点也不觉得讨厌,就好像是很亲密的人似的。泰迪,你说他会是谁呢?”

“吼。”大熊叫了一声。

梅丽娅轻巧的脚步声回响了一阵子,然后静默了下来。

“小闵哥哥……”她突然轻叹口气,幽幽地对保姆熊说道,”那个笨蛋哥哥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那声熟悉的称呼差点让闵采尔顺口就答应了。他紧紧捂着嘴,强行把快要出口的字句给咽了回去,差点没把自己噎死。不过脚步声很快就离远了。等他小心翼翼探出头的时候,梅丽娅和大熊克拉瑞斯早已经离开了广场,那抹艳丽的红色就像跃动的火焰一般远远消失在人群里。

“呼……好险就被发现了……”闵采尔这才喘口气爬了出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闪进了小巷深处,“城里熟人太多了,这么远都能注意到我,还是得谨慎些。”

这一天的狱雷城似乎分外热闹,闵采尔的熟人们就像走马灯似的先后出现在市政广场上,和民众们毫无拘束地畅谈和打闹着。已经升任守备官的黑斯·高,带着龙盟友的双刀赫洛拉,一身崭新铠甲,装备得威风凛凛的朱衣和紫衣侍卫们,在他的视线里来来往往。而最后出现的人则干脆把他吓到了十万八千里外。卡萨和缇琳居然换上了普普通通的衣衫,像新婚的平民小夫妻那样手牵着手晃悠在广场上,不时和那些摆摊的商人还有游乐的民众拉扯上几句。而随后响起的欢快手风琴声里,这对夫妻居然很兴奋地加入了群舞,高超的舞技顿时引来围观人潮的欢呼声。

“你们好歹是大贵族耶,一点自觉都没有,难怪被人叫做疯子!”闵采尔躲得远远的,习惯性地唠叨着自己的主君,“真是被你们打败了,这里人这么杂,万一有刺客什么的怎么办!”然而嘴巴虽然这样说,他的眼睛却像被黏住了一样羡慕地紧盯着他们,直到卡萨诧异地停了下来,把头转向了这边。

“哇咧!都两条巷子了还能感觉到!这些人都是怪物啊!”闵采尔毫不犹豫地撒腿就跑,一口气溜了半个城才停了下来。他不敢再出现在人多的地方了,只是捡了条背风的无人小巷,拉下帽子遮住脸。

遇见熟人的兴奋慢慢消退,旅途的疲劳渐渐占据了上风,他终于阖上眼,裹紧了斗篷享受着凉爽的风,沉沉睡了过去。还剩下一个地方没去呢,只要再去过那边,就可以很满意地回温莎堡了。

冬日的星空格外清楚。千亿的繁星汇聚成明亮的银河,缓慢地流淌在湛蓝的天穹里。闵采尔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痴迷地望了一阵璀璨的星空,心情格外清爽。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顺手捡起大沿帽扣在头上,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狱雷城的居民大多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只有少数房屋还闪烁着昏黄的灯火。守备兵们巡逻的脚步声在宁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让闵采尔不禁生起怀念的感觉。

“好啦,差不多该去那边了!”他低声对自己说道,沿着黑暗的小巷飞快地移向城市的中心。在那里伫立着全狱雷最宏伟的建筑——风暴神殿,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伊莎贝拉的地方。,

神殿广场中央高高耸立着手持雷霆的神像,炸开的浓密胡须就像在迎面而来的狂风中飞舞,和闵采尔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完全一样。神像身后是有着无数廊柱的雄伟建筑群。两盏昏暗的灯火在黑幽幽的大门口忽闪忽闪的,似乎随时会在风里熄灭。

暗处的闵采尔静静地注视着这座神殿。他想起了自己刚回来时飞舞的雷球,想起了神殿深处沉睡的老伯爵,还有孤伶伶守护在逝去父亲身边的伊莎贝拉。哪一天,他傻傻地陪着她,望着她的眼泪无所适从,还笨拙得像安抚小狗样的抚摸着她柔滑的长发。也就是哪一天,闵采尔第一次有那样强烈的欲望,想要豁出性命保护信任和依赖着自己的女孩子,那种感情不是臣下对主君的忠诚,而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心仪的女人最强烈的爱和责任感。

闵采尔就像被什么给吸引着,不由自主地靠近了神殿,小心谨慎地借着廊柱阴影的掩护潜了进去,慢慢挪向神殿深处。神殿的中央供奉着一尊较小的风暴暴君神像,面前燃烧着蓝紫色的魔力之球,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闵采尔仔细观察着周围,似乎没有人在的样子,便蹑手蹑脚地靠近了过去,单膝跪倒在狱雷人最敬仰的神明面前。

他动动嘴,想向神明进行最虔诚的祈祷,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伟大的魔神,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跪倒在您的面前。我曾经以为,我这一辈子就是条咸鱼的命,只能逆来顺受地被生活享受,却不能真正改变些什么。说起来,我一直很讨厌你们,觉得你们只是贵族们的神,从来不会为我做些事情。这话要抱怨起来就太长,而您在狱雷最危急的关头总算没抛弃你的子民,现在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大家就算扯平吧。”

他想了一会儿,又抬起头,认真地望着手持雷电的塔雷神像:“我想问您,你最爱的伊莎贝拉,哦,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现在究竟怎样了?她是个好女孩,虽然有些任性和调皮,可她为了哥哥,为了狱雷费尽心思,走上了残酷的武将之路。可她才十八岁,正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华啊!为什么您要把这样沉重的责任交给她?”

这段话说完后,闵采尔沉默了良久,好几次想要开口,却又觉得不合适而住了嘴。他在最后犹豫了片刻,站起身挪到更近的地方,几乎要紧贴着神像的脚跟了。

“伟大的魔神,下面的话我悄悄跟您讲,这是我对您的信任,如果你要乱传出去,造成当事人的麻烦,我一定恼羞成怒回来拆了你的破房子。那个……试炼的事情,你想法子让伊莎贝拉失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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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强推开始到现在,不少朋友应该已经看完了,从娜娜猛增的人气上来看似乎就很明显。也有不少朋友可能败退在了开头,不太适应老戴的这种表述方式。当然,开头不很精彩这也是一个硬伤。可就像老戴一直在说的,无论作者和读者都需要享受乐趣。对于那些喜欢狱雷此书的朋友而言,老戴只能保证:第一,完本;第二,无注水;第三,让最多的人感觉这个故事是精彩的,如果有可能,希望里面一到两个桥段能成为经典片段,让大家记住。不论上架后成绩如何,这是老戴给诸位的承诺;对于不习惯的朋友,老戴只能说声抱歉了,希望您能在别处找到自己喜欢的书。

阿门。

两百五十三、夜半的风暴神殿

深夜无人的风暴神殿里,闵采尔依旧对着风暴神像絮絮叨叨个没完。忽然之间,神像后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让他不由得警觉起来。

“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这里?”他谨慎地贴近神像,缓慢地挪动到神像的左手边,小心翼翼地向背后看去。

一片黑暗。

神殿前的微光让高大的塑像投下了长长的阴影,影子的上半截完全融进了黑暗中,下半截随着微弱的灯火跳动着,在深夜里看起来有些妖异。而除了影子,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了。

闵采尔轻叹了口气,安慰自己“大概是老鼠什么的”,就像退回前面,忽然间,他看见那神像的影子忽然间伸出了一只手,缓慢无声地抓向自己影子的脖颈处!

身后有人!闵采尔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他猛地一矮身,左肘就向背后猛地撞去。这一下要是打中了,对方一定会疼得弯下腰,那时候闵采尔就可以借机转身打晕他,然后飞快地逃走。

这一肘却落了空,背后的影子在他臂上一按,旋身转到了神像后,接着就是一拳打了过来,“啪”的一下打中了闵采尔的鼻子。他只觉得一阵酸麻,眼泪和鼻血哗地就流下来了。

“啊!”对方似乎也没料到会弄成这样,小小的惊叫了一声。然而心头火起的闵采尔根本就没注意到对方异常,一个虎扑窜了上去,左手拿着对手的腰眼,右手一翻就把他扛在了肩上。

“喝!”低沉的咆哮在静谧的神殿里响起,那个偷袭之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被砸在了地上。这一招是牛奶和闵采尔嬉闹时最喜欢用的摔跤之术,闵采尔吃得多了,干脆向他学了过来,这次居然一招奏效。他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对手还没爬起,踊身又压了上去,死死锁住了他的四肢,手肘还顶在了他的胸口上。这几招使得如行云流水,那个偷袭之人闷哼一声,直截了当地晕了过去。闵采尔制敌之余大为得意,几乎要笑了出来。可他借着微弱的灯火,想要看看这个敢殴打自己鼻子的混蛋是谁时,第一念头就是有多远逃多远。

被他压在身下昏过去的,居然是伊莎贝拉!

“咋办!不能让她知道是我干的!”他想了一会儿,把昏过去的伊莎贝拉拖到了神像下,头朝神像平躺好。他紧接着拔出了塔雷神像紧握的锤子,小心地放在女孩子的脑袋边。做好了一切准备后,闵采尔从旁边的水池里弄来一口袋凉水泼在了伊莎贝拉的脸上,听着她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哇!少主!你怎么会晕倒在这里!”闵采尔一脸的震惊,顺手拿起了旁边的锤子,“这个神像是谁做的,手工这么差!居然锤子会掉下来砸伤人!还好人没事,不然这个工匠死定了!少主,我……”

“呆瓜闵……”伊莎贝拉爬起身,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讪笑的家伙,小虎牙恨得直痒痒。没等闵采尔反应过来,她已经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恶狠狠地咬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就是你干的!居然还敢抵赖!本殿下今天一定要咬死你!”

这个宁静的夜晚,风暴之君塔雷的神殿里,这对年轻的男女就像对兴奋的猫般嬉戏着。她咬他,捏他的软肉,眼神凶巴巴地瞪着他;他夸张地发出各种叫声,高声,低声,颤音,浅笑,疯笑,傻笑,最后干脆躺在地上,很邪恶地呻吟起来:“少主,不要,不要!啊~啊~少主你真厉害”,闹得伊莎贝拉的脸颊红扑扑的,白白嫩嫩的小手死命地捂住那张臭嘴。

“死小闵,臭小闵!都已经是男爵了还老大不正经!除了会耍赖你就没别的招数了吗?”

闵采尔没有争辩。他深情地凝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子,直到她不好意思地放开手,眼神兀自凶巴巴的。

“有什么好看的!呆瓜!”

“伊莎……”他柔声叫唤着她,抬起手,轻轻摩挲着她垂下的秀发,“你好美……”

“唔……”女孩子的眼底瞬间变得温柔了下来。她眯着眼,扶着闵采尔的手挪到了自己的耳畔,让他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她的肌肤凉凉的,娇嫩如凝脂,让他不禁心神一荡。可伊莎贝拉却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从他身上爬了下来,顺手拉起了他。

“小闵……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温莎堡吗?怎么会突然跑回城里了?是哥哥在召唤你吗?”

“没有……”闵采尔摇摇头,“因为,冬日祭典到了。”

“冬日祭典?”伊莎贝拉更加迷惑了,“冬日祭典跟这有什么关系?”

“因为突然就想看看冬日祭典了……”闵采尔打着哈哈想糊弄过去,可望望身边女孩子认真的眼神,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低声了下来,“好吧,说给你听不准笑……我想起了去年这时候,那天……所以想,回来风暴神殿看看吧……然后我就在这里了……”

他偷偷瞅瞅伊莎贝拉的表情,女孩子嘴角怪异地扭曲着,似乎强忍着笑的感觉。这让他有些恼怒,没好气地侧转过脸,“算了,我就是个呆子!想笑就笑吧!”

“傻瓜……”预想的爽朗笑声并没有听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紧紧贴在闵采尔后背的温软身子,还有紧紧搂着他脖子的小手。女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溢着柔情和爱意,蜻蜓点水地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我也是……”她温柔地在他耳边呢喃着,“不知怎么的,今天总是会想起你,所以才想要出来走走。却没想到那个大半夜在神像前诅咒我试炼失败的混蛋,是你这个笨蛋呆瓜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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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吹拂在风暴神殿后的花园里,有种很清爽的感觉。这对恋爱中的人儿相拥着坐在一起,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呼吸,沉浸在绵绵的幸福里,直到头顶的星河变得黯淡,闵采尔才想起了自己想说的话。,

“伊莎,你的试炼,究竟怎样了?”

这个话题似乎让她回到了现实里。女孩子轻蹙起眉,无奈地摇摇头,靠在闵采尔的肩膀上小小地叹了口气。

“雷龙之魄。”她低声说道,“始终不肯呼唤我的回应。”

伊莎贝拉顿了一下,轻言细语地给迷惑的男人讲述起这个奇怪的名词。风暴神殿的最隐密处收藏着狱雷家族的瑰宝,雷龙之魄。家族的创始人,最开始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骑士侍从,魔神的血脉相当单薄。然而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跟随着帝国皇帝征战在整个北方大陆,扫平了无数帝国的敌人,最终因功受封为伯爵。然而在一次南征的激战里,帝国军在圣塞琉古王国的精心设计下陷入了死局。为了掩护皇帝陛下离开绝境,伯爵主动请缨,换上了皇帝的全副仪仗,为突围的帝国军断后。皇帝陛下安全了,而断后的军队里,回来的人数也远超大家的想象。在那场战斗里,伯爵在频临死亡之前,终于点燃了长久以来沉睡在体内的魔神血脉,爆发出震骇敌我的强横战力。

据说,那一战雷电横空,撕裂了阴霾的云海;

据说,那一战半透明的龙魂始终伴随着伯爵,雄浑的龙鸣回荡在整个云天间。

“最后,回到狱雷领的只有伯爵的铠甲,还有沉眠在那套铠甲中的雷龙之魄。”伊莎贝拉轻声说道,“而此后无论发生什么变故,我们家族的血脉里始终都会显现出强横的雷电之力,这就是风暴暴君塔雷,还有紫冠蓝龙之王拉克西丝送给我们的礼物。传说里,雷龙之魄会被家族最纯正的血裔所继承,力量之强甚至能重现返世的雷神。”

“哦。”闵采尔有些明白了,“卡萨大人已经试过了?”

“嗯……”伊莎贝拉有些黯然,“作为第一继承人,他很早就被父亲带来这里了。那时候我还太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那以后,家族里就有人流传哥哥并不适合作为狱雷家的继承人,想必结果非常糟糕。不过这次哥哥带我来之前,给我详细讲过雷龙之魄的事情。‘很奇妙’,他这么说,‘那件铠甲就像有着自己的生命,甚至能感觉到胸腔处搏动的声音。在我凝望着它的时候,甚至还没开始举行试炼仪式,它就拒绝了我。那种感觉并不难过,好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劝解着自己的后裔,那并不适合你’。”

女孩子停顿了一下,稍微开心了一些:“我比哥哥好多了。雷龙之魄允许我靠近它,接受它的教诲,这段时间除了吃饭,甚至连睡梦里我都和它在一起。在梦里我能很清楚地看见它,那是一条非常美的紫冠蓝龙,比齐格的身形大了一倍,浑身都闪耀着如宝石般的光辉。我就一直学啊学啊,直到一个月前,它留下了一段说话便消失了。‘从今天开始,试着用你的力量唤醒我,然后战胜我,你就会得到我的承认,成为新的雷电之主’。从那以后,我每天都试着和盔甲里长眠的它说话。可是它从来没回应过我,不管有什么办法,它就像从来没存在过,更别说战胜它了!”

两百五十四、消失的魔力

长时间的沉默。

望着心爱女孩子黯然的神情,闵采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试炼的模式,不知怎么的让他感觉有些熟悉。当他面临死亡的威胁时,不就经常会望见沉睡在自己灵魂深处的黑龙王分身,有着青白色眼瞳的幽灵龙孟德斯鸠?

“当你面对死亡的恐惧,当你感受着无比的悲哀,绝望和无助的时候,让黑暗化为你的铠甲,让地狱的烈火化为你的长剑,让气势冲天的愤怒令孤独而自由的灵魂震动!”

这是孟德斯鸠总结而来的话语。唤醒沉睡之龙焱的是愤怒。对自己无力的愤怒,对死亡威胁的愤怒,还有绝不甘心沉沦的愤怒。如果愤怒是打开龙焱之力钥匙,也许开启雷龙之魄的是另一种情绪?

“伊莎……我……”他抬起头,严肃地望着差异的女孩子,“我有个想法,可以供你参考,希望能对你有用……”

他开始讲起自己半龙化的那些事情。这些过往有些是伊莎贝拉亲眼所见,比如第一次半龙化;有些则是她有耳闻,却一直没有时间的了解的事情。而孟德斯鸠,现在的埃德加的觉醒,女孩子更闻所未闻。闵采尔略去了其中的细节,只说是自己的感悟,捡埃德加总结的那些精华内容详细地说给了她。

“……我想,伊莎你祖上传下的盔甲上恐怕已经没有了雷龙之魄……那力量恐怕在日常的训练里已经侵入了你的灵魂里。因为你讲到的灵魂沟通,除了持有盟约者外,其他人根本就无法做到的。这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你无论怎么对着盔甲呼唤也没有回应。”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我想,我可以帮助你试试。缘于血脉之力的魔法共鸣可以强化心灵沟通,而我因为长久接触这种模式的魔力根源,比你更清楚那是什么。”

望着凑得越来越近的女孩子,鼻端萦绕着越来越诱人的幽香,闵采尔忽然有种心跳加快的感觉。他悄悄向后挪挪,强压下想要偷香的欲望,又深吸了口气。

“小闵,淡定!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这点诱惑不算什么!”他警告了自己一番,摊开左手亮出龙印来。

“通过龙印,我们能短暂制造灵魂链接。然后我们同时进入冥想,你能看见的,我也能看见。这样我们就能先确认一下,雷龙之魄是不是真的如我猜想的那样,已经深藏在了你的灵魂里。”

他说完话,却发现伊莎贝拉正歪着头,用奇怪的眼光盯着他。

“怎、怎么了?会有问题吗?”

“你真是迟钝啊!呆瓜!”伊莎贝拉很无奈地叹口气,“共享意识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吗?等于两个人之间没有防备耶!而且你要愿意的话,都可以偷窥对方的记忆!就算是夫妻,也没有好到完全没个人隐私的程度吧!真是的!”

“是,是这样吗?”闵采尔顿时动摇了。这么说,那条死龙天天都可以拿自己在想什么解闷?我的魔神大人啊!那……自己在做春梦时,还有和小帕琪儿……该死的孟德斯鸠如果恰好无聊……

“可恶啊!说到底还是该杀龙灭口吗!”他恨得牙痒痒的,几乎忘记了眼前正在办的正经事。见他又走了神,伊莎贝拉不满地嘟起嘴,抬起手怕拍他的肩。

“好啦,反正你老是做些又笨又呆的事情,我已经习惯了!”女孩回忆了一下闵采尔刚才的说话,“是要用冥想寻找雷龙之魄吗?”

她闭上了眼睛,就这样依靠着闵采尔的肩膀,进入了深深的冥思。微弱的蓝光浮现在伊莎贝拉的体表,将她窈窕的身子勾勒得格外分明。比起两年前刚见面时候那种青涩少女的可爱,此刻的女孩子多了几分成熟而性感的韵味。

毕竟,她已经十八岁了,不知不觉是个大姑娘了。

“伊莎……”闵采尔不自觉地轻轻呼唤了一声,忽然间,就像很久前遇到强大的敌人那样,他体内的魔狱封雷阵宛如失控般颤抖了起来。包围着伊莎贝拉的淡淡蓝光潮水般的退去,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更惊人的是,女孩子晶蜜色的头发也飞快地暗淡着,几乎是一瞬间转为了乌木般的黑色。这种异象闵采尔只在迷雾森林见过。那一次,他们被拉罗那家追得几乎走投无路,偏偏在最倒霉的时刻遇到了她的“血脉丧失”之刻。

“真是不凑巧啊……”闵采尔摇摇头。不过既然是每个月不定期会出现,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等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了。然而伊莎贝拉睁开的大眼睛里却流露着惶恐和担忧的神情。

“小闵!”她死死抓着闵采尔的胳膊,指甲隔着衣服深深陷进了他的肉里,“雷龙之魄,雷龙之魄果然在!可是,它把我的魔力全都封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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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神殿的花园里,闵采尔和伊莎贝拉无言地相对,对从没预料到的变异束手无策。

“用感情当钥匙!”闵采尔建议道,“想想那些生气的事情,让自己愤怒起来!”

“嗯!”女孩子闭起眼,死命地皱着眉,小脸憋得通红。

没反应。

“该不会是高兴吧!想想高兴的事情看看?”狗头军师又开始支招。可这种情况让伊莎贝拉去感觉心花怒放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再说从逻辑上也不该有那种越高兴力量越大的愚蠢事情吧。

“悲伤!想难过的事情……唔,想老伯爵的死,加曼大叔的死……哭不出来?那假装卡萨大人死了……”

“你才死了!”伊莎贝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死呆瓜,都是你的错!叫人家冥思,现在还诅咒哥哥!再胡说八道就揍你!”,

她示威似的晃晃小拳头,不过现在对于闵采尔来讲,这种威胁实在是不值一提。黑发的伊莎贝拉此刻失去了所有的魔力,就像弱不经风的娇嫩花朵,哪里还有半点“风暴暴君宠儿”的风范。

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挤在一起坐了下来,郁闷地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该不会,是我的祈祷灵验了吧……”想起之前自己跟神像说的那番话,闵采尔开始怀疑起是不是魔神们又开始无聊拿自己打发时间了。反倒是伊莎贝拉放得开,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很闲适地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转过身对着闵采尔。

“算了,不想了。想也没有结果。先等等看吧!如果明天还没恢复,就去找哥哥好了!他和缇琳肯定能找到解决的法子的!”

“有时候觉得,你的神经真是强韧呢!”他有些惊讶。换了自己有天没了魔力,简直就跟从天堂一直掉进了地狱一样,根本不可能像伊莎贝拉这么快就洒脱了起来。

“习惯了……”她这么回答道,调皮地冲闵采尔吐吐舌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彻底消失一次。要是你每次都会想‘这次是不是永远就没有魔力了’这种东西,也会变得麻木的嘛!”

这倒是没错。

而且,闵采尔自从来了狱雷,就没见过卡萨夫妻有干不成的事情。不过区区丧失魔力!最坏情况再开一次魔力继承仪式,重新找回力量就行了!

“呐,小闵,现在也睡不着……”暂时把烦恼丢到一边的女孩子开始纠缠起旁边的男友来,“咱们去玩吧!关在神殿这么久了都没出去!带人家去城里逛逛嘛……”

“可现在都半夜了,哪还有人在外面?”

“人家不管……”伊莎贝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就要去玩!不如我们去偷看阿苏拉!他刚娶了加曼大叔的女儿卡琳哦!”

“……”闵采尔很无语地瞅瞅一脸兴奋的女孩子,“我的伯爵小姐殿下,好歹你也十八岁了,稍微矜持点好不好。一个女孩子家跑去偷看别人夫妻生活,这是一种什么精神啊!”

“那,我们去把紫衣侍卫们都叫起来!带到城外去打猎!”她继续出馊主意。闵采尔想了一下,结果不是被这些没睡醒的损友暴扁一顿,就是被卡萨知道自己偷溜回来的消息,无论哪个都不好!

再任由伊莎贝拉出主意,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闵采尔飞快地想了一会儿,俯身在女孩子耳边嘀咕了几句。

“喝酒?好啊好啊!”她顿时眉开眼笑地拍拍掌,“我要去酒吧喝!听小黑那帮家伙偷偷说那边有不穿衣服的女人围着钢管跳舞,特别给力!可他们就是不带我去!”

“他们不要脑袋了才带你去看脱衣舞女!”闵采尔暗自腹诽道,“再说敢带坏我未来的老婆?抓他去喂齐格都不嫌多!”

“只喝酒,没别的娱乐!”面对拼命想误入歧途的女孩子,闵采尔正色说道,“我知道一家通宵营业的酒吧,老板是我很熟的朋友,咱们就去那里!”

两百五十五、回忆之里

闵采尔所说的小酒馆坐落在狱雷城外城的平民区。

这家名为“莉莉玛莲”的酒吧看上去很平常。一个中年胖老板,几个稍有姿色的酒吧女郎,还有大群酒客喧嚣在其中,一边痛饮琥珀色的麦酒,一边和同伴吵吵嚷嚷着。

闵采尔拉着伊莎贝拉,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在吧台前坐下。他和老板交换了下眼神,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这才转向东张西望的女孩子说道:“伊莎,想喝点什么?”

“你跟老板说了什么?”她狡黠地一笑,走近他耳边低声说道,“是不是叫他在酒里下点什么?比如喝了就会睡着,或者不能动弹的药?”

“冤、冤枉啊!我以人格发誓!绝对没有啊!”闵采尔一脑门的汗,连忙辩解道。

中年老板打满了两罐麦酒,哗地一声滑了到了两人的面前,暂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闵采尔刚拿起酒,就看伊莎贝拉咕噜咕噜地灌了进去,很豪爽的一抹嘴。

“哇!好久没喝到酒了!味道还不错!”她大笑着站起身,重重把空空的酒罐砸在吧台上,“老板,再来一罐!”

“……”闵采尔很快就发现自己犯了大错。他很少看见伊莎贝拉喝酒,可忘记了她有个把酒当水喝的哥哥。在干掉了第一罐麦酒后,女孩子的酒之魂似乎被彻底点燃了,就像只兴奋的猫开始挑衅起全酒馆的客人。而面对着这个黑发的俏丽女孩子,又有谁会拒绝充满了刺激的对拼呢!

麦酒如流水般被送到了各个桌子前。望着伊莎贝拉的豪饮,酒客们双眼绽放着遇见知己的飞扬神采,义不容辞地发出震天的叫好声。

“丫头,痛快!大叔陪你喝!”

“从没见过这么能喝的女人!干杯!”

“干!”

“干!”

“干!”

抱着头郁闷地坐在吧台边的闵采尔已经不忍看了。狱雷家的人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完全对酒精免疫嘛!伊莎贝拉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哪桌,那一桌很快就会全军覆没地躺倒一片,惹得旁观的酒客们哈哈大笑。不少人甚至很兴奋地跑出去叫来善酒的同伴,一心想要跟豪饮的女孩子分个高下。

“干!”

“干!”

“干!”

伊莎贝拉的战绩还在不断提升着。

十人斩!

三十人斩!

五十人斩!

躺倒的人体横七竖八的塞满了小酒馆,后来的勇士们还在前仆后继地涌进门来。伊莎贝拉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就像最璀璨的钻石。她干脆拖来一只橡木酒桶放在脚边,嚷嚷着要跟下一个挑战者按桶一决高低。

“伊莎!”闵采尔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拉着女孩子的手,“别闹了!”

“咦!小闵你还醒着啊!那来拼过!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女孩子笑嘻嘻地转过脸,一屁股坐进了他怀里。浓郁的酒香弥散在鼻端,她的发梢调皮地磨蹭着他的胸口,让闵采尔有种发烧的感觉。

“伊莎,再喝你就要醉了……”他深吸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

“哦?这不是小闵你带我来的目的吗?”伊莎贝拉凑近了过来,眼神坏坏的,“说起来,在梅该拉镇,你就想把我灌醉吧?还在酒里下药的……”

“那……那不是正在做山贼吗?”

“唔,只是灌醉了就完了吗?”伯爵小姐的眼神越来越邪恶,“就没有想过那些色色的事情?比如脱光了丢床上去啊什么的?”

“没……没有……”这点坚决要否认!闵采尔侧转了脸望着天花板,“我、我是很专业的绑匪,绝不会跟肉票之间发生什么关系!真、真的!”

“唔?真的?”伊莎贝拉不依不饶,“我要看证据!”

“什么证据?”

没等闵采尔反应过来,伊莎贝拉已经弯下腰,小猫似地蜷在了他怀里,还把耳朵贴在了他的胸口:“说谎的人心跳会加快哦,嘻嘻!呐,小闵,再来说吧。你……会对……我,做色色的,事情吗?”

这实在不是个严肃的问题,尤其是在人多嘴杂的酒吧。可望着女孩子俏丽可爱的脸孔,望着那双会说话会笑的大眼睛,他的心头就是一阵火热。

“我可爱的伊莎,神明赐予的俏皮小精灵,你为何会这样悄然地拨动我的心弦,让我为你沉醉,为你疯狂?”

闵采尔浑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只是一味地痴痴凝望着女孩子。他的心脏不争气地急速跳动着,就像欢快的马儿奔跑在无尽的原野上。

“咚咚,咚咚!”

紧贴着他的女孩子似乎感受到了胸口下奔放的热情,那双美丽的眼睛疑惑地抬了起来,对上了他灼热的目光。她就像只受惊的小鹿,身子轻轻一震,脸蛋儿红得就像艳丽的晚霞。

“小闵……”伊莎贝拉的神情迷离着,娇艳欲滴的唇试探着送到了他的面前,披散的黑发散发着难以抗拒的诱人魅力,甜美的嗓音呢喃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嗯,亲亲~”

闵采尔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什么环境不对,什么众目睽睽,刹那间都被抛了九霄云外。他爱着怀里的她,这就够了!又何必管周围的路人们怎么看?

他弯下身,紧紧把她搂在臂弯里,就像要把她彻底融化一样。她低沉而急促的喘息挑逗着他的神经,让他浑身如燃烧着火。唇与唇相互寻找着,触碰着,纠缠着,吸吮着,眉目间洋溢着无尽的爱恋和缠绵,让这对男女深深沉浸在激荡的感情中。

浑然忘物的闵采尔甚至没感觉到,他左手的龙印微微颤抖着,体内的龙炎之力正透过十指交握的掌心,悄然渗入伊莎贝拉的体内。仿佛是感受到了黑龙之力的侵蚀,女孩子的灵魂深处陡然间炸响了震耳欲聋的雷霆,刹那间夺去了这对相拥男女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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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摸摸发痛的脑袋,从冰凉的地板上爬了起来。他望望周围,自己正处在一条长廊里,一眼望不到尽头。长廊的两边是一连串紧闭的门扉,门扉上挂着小小的铭牌,由于光线的关系,看不清上面写的内容。

“这是什么地方?有人吗?伊莎?”闵采尔大声呼唤着伊莎贝拉的名字。他隐隐想到了之前发生的雷鸣,难道自己被不知何时降临的雷火给干掉了,现在正身处凯斯神的英灵殿里?

“哈哈,怎么可能有那种事情。“他自我解嘲地笑笑,“再怎么讲,我也是吃惯了雷劈的人啊,这种长期锻炼出来的刚强,岂是会随随便便死掉的?先弄清自己在哪里才是正道!”

闵采尔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找到这座建筑的主人,询问一下自己到底身处何地。他走了一扇紧闭的门扉前,轻轻敲了敲。

“请问,里面有人吗?我叫闵采尔,不慎迷路到了这里……”

没有回应。然而里面依稀传来了隐隐的话语声,让他不禁好奇了起来。闵采尔小心翼翼地握住门把手,缓慢地拧动着。门锁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啪”地一下弹了开来,露出里面的场景来。

那一刻,闵采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像被石化的雕像一样,傻愣愣地望着面前的景象。

“这是……水龙城……”

关闭的门扉背后,是飘扬着狱雷纹章旗的城堡,闵采尔熟识的老将加曼正凭栏眺望着如城堡前潮水般聚集的大军。

“二殿下……”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请快些离开吧,殿下在狱雷城等着您呢!”

他看不见伊莎贝拉的身影,然而耳畔却清楚地听到了女孩子倔强的话语

“哥哥要我来带你走!加曼叔叔,如果你不离开,伊莎也绝不离开!”

这一幕闵采尔从未经历过。

那场关系着狱雷生死存亡的大战里,老将加曼豁出去性命在水龙城截杀金百合大军时,闵采尔正在雪月森林的深处舔舐着累累的伤痕,直到拉罗那家的爱琳娜送来了大叔阵亡的消息。事后狱雷的人们把水龙城那些勇士们的事迹编成了诗歌,在民众间流传了很长一段时间,和狱雷的历史混合在了一起。

这门扉后的故事,是伊莎贝拉亲眼所见,深深烙印在了她记忆力的传奇。闵采尔怔怔地望着活生生的影像,半晌才回过神,缓缓关上了沉重的门扉。他这才看到了那块铭牌上写的文字:加曼大叔。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在伊莎的记忆里?刚才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人郁闷地沿着长廊向远处走去,一面面地翻动着门上的铭牌。

“黑斯·高”,“哥哥”,“缇琳”,“霍曼”,“镔铁”,“赫洛拉”,“卡捷琳·鬼月”……挂着这样文字铭牌的门是棕红色,密布在长廊的左边;而老将加曼的门扉那边,则隔了很远才有一扇沉重的黑色门扉。在一连串不熟悉的名字中间,闵采尔找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阿蛮”。

“刀子”。

这是在龙坟被杀的两名紫衣侍卫,一个牛头人小酋长,另一个是闷声闷气的刺客。闵采尔忽然有些怀念起自己刚进入紫衣侍卫时候的情景来,在这两扇门上摩挲了良久。

事情大致已经明白了。

不管基于什么理由,闵采尔自己正在伊莎贝拉的意识深处游荡着,甚至能偷窥到她记忆里那些人们的模样。

“嗯……虽然偷看其他人的记忆是不道德的,但是找找我自己的总不是错吧?”想到这里,闵采尔不禁兴奋了起来。伊莎贝拉心里究竟对自己感觉怎样,是纯粹的玩伴呢?还是刻骨铭心的爱人?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感觉?想到这里,闵采尔急匆匆地沿着长廊跑了起来,一面面的翻动着铭牌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在接近长廊末尾的地方,他终于找到了装载着自己和女孩子记忆的大门。这扇门远比之前的门要来的雄伟,紧闭的门扉上密密麻麻地装载着各色各样的锁,还用一道铁栅栏给隔开着。

门前的铭牌上标注着:呆瓜,笨蛋,惹人生气的傻子,没自觉的花心大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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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没啥给力的书评啊……唉……更新不起劲……

两百五十六、意外之外

一连串贬义的标签蚂蚁般地挤满了那块不大的铭牌,让闵采尔越读越是丧气。原来自己在伊莎贝拉眼里是这样的啊,可也难怪,自己老是惹祸,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但……自己这么努力,她就没有一丝好的评价?

一心想要找出几个表扬词汇的他瞪大了眼睛死盯着铭牌,终于在接近末尾的时候看到了如蚊子大小的几个字:我的……

“不准看!”一声娇吒忽然响起在闵采尔身后,伊莎贝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长廊里,俏脸飞红地夺过铭牌藏在自己身后,凶巴巴地瞪着闵采尔:“死小闵!臭小闵!偷看人家记忆的人最差劲了!死了会去不了英灵殿的!”

“……”闵采尔郁闷地望着藏在她背后的铭牌。再晚来一秒钟多好,就差最后几个字没看清了。我的什么?骑士?爱人?宠物?还是别的?

“呆瓜闵,你看到了?”伊莎贝拉警惕地望着他,脸孔越来越红了。闵采尔先点点头,随即又猛地摇摇头。

“上面写了什么?”

“呆瓜,笨蛋……都是骂我的……我就没一点好吗?”想起这个就让他丧气,做未婚夫做成这样,真是悲剧啊……

“别的没了?”女孩子不相信地望望他,“还有呢?”

“没看完……最后两个字是什么?”

“……算你好命!”伊莎贝拉好像大大地松了口气,安慰着拍拍自己的胸口。见闵采尔诧异地望着她,她立刻又瞪起眼,小嘴嘟得老高,“干嘛,偷窥的人没被打死就不错了,你还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呃……”

“哼!回头再跟你算账!现在跟我来!”她一把抓着他的手,拉着他飞快地跑向长廊的另一头。在那边,紧逼着两扇坚固的门扉,门扇上描绘着手持雷电的风暴君主塔雷,还有一头深藏在云霄里的紫冠蓝龙。

“小闵!要小心哦!”女孩子低声对他嘱咐道,“雷龙之魄就在门里面……她在沉睡呢!”

随着伊莎贝拉的手轻轻触碰着那扇门,门扉缓慢地向后移动了开去。淡薄的雾气里,隐隐约约回响着优美的笛声,和女人低沉而婉转的歌声。

“葬我在这无名的小丘,让我望着北方的王城;曾有的瑰丽已随着时间沙漏掩埋在回忆,许诺的永恒不过是一场美好的梦境;

葬我在这无名的小丘,让我像孩童时一样追逐天际的白云;世事如同白云般变换,而我的心境一如往昔;

葬我在这无名的小丘,让我最后一次奏响我的长笛;死亡是生者延续着自己旅程,在往父神宫殿的道路上,还想铭记的,只是曾经拥有的坚持……”

闵采尔第一次听到这首混合着淡淡忧伤和洒脱的歌曲,不禁被深深的吸引了。伊莎贝拉轻轻拉拉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叫《葬龙的山丘》,是哥哥最喜欢的歌……我也是第一次听见雷龙之魄里有这样的歌声呢!这是她的回忆吧……”

她拉着闵采尔,小心翼翼地穿行在雾气里。前方的魔力气息变得越来越浓密起来,终于在薄雾的尽头出现了覆盖着冰雪的远山,城墙般包围着苍茫的大地。灰暗的天空里飞舞着数十对雪白的羽翼,银色铠甲的浪潮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个原野,只在中央留下了一座突起的小丘。

一阵微风迎面吹来,闵采尔转念间就来到了那座小丘的顶端,不远处一名黑甲的骑士正背对着他襟威正坐,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刀紧握在他的手里。

“那是……紫雷龙皇!”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柄长刀,那狭长的刀身,以及满盈着的雷电力量正是第一次在龙坟中看到的模样,可这柄据称由皇室所有,之后被用来封印海克的神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闵,这里是天使之城!”站在他身边的伊莎贝拉呆呆地望着山丘对面,指着隐藏在雾气里若隐若现的轮廓。呼啸的北风吹散了遮盖城堡的面纱,露出背后白玉般的高大城墙,以及如山岳般雄伟的云塔和城楼来。这座城堡恰好横断在两条山脉的缺口处,如巨大的锁钥般拦住了往南方的大道。

“雷龙之魄的记忆……”他喃喃念叨着。

记忆的幻象还在继续地上演着。薄雾里,走出了盘着淡蓝色长发的年轻女人,将手轻轻搭在了黑甲骑士的肩膀上。她的脸上带着精美的面纱,看不清颜容,可那风情万种的眼神和贵气十足的姿态,却足以暴露出她尊贵的身份。

“陛下已经离去了。”她的声音低沉而悦耳,“你的任务完成了,伯爵大人。”

黑甲的骑士依旧保持着沉默。他抬起头,仰望着她,让旁观的闵采尔和伊莎贝拉都惊叫了起来!

“卡萨大人!”

“哥哥!”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骑士的年纪已经步入了中年,和卡萨也只是眉眼间的神情极为相似。雷龙之魄的记忆留存的故事,应该就是狱雷先祖的传奇,独自面对圣塞琉古王国围攻的黑骑士和龙了。

“你不该留下。”骑士柔声对女人说道,“如果你早走一步,也不会陪着我被围困在这里。”

“哼,那几只天使?”女人扫了一眼天空中飞舞的羽翼,“没关系,等我的丈夫来了,轻而易举就能撕破这单薄的防线,带着我们回去北方的自由天地。”

“唔。”黑甲骑士点点头,“可只怕他来不及赶到了……”

他指指面前。一名银光闪闪的圣骑士驱策着白色的骏马,高举着白旗奔驰在山丘的脚下。

“教皇倪下希望和您谈谈!英勇的骑士!您的皇帝已经抛弃了您,请不要再坚持无谓的抵抗了!只要您放弃抵抗,您将作为教廷的上宾生活在塞琉古这个美丽的国家!这是教皇倪下许给你的!”,

黑甲的骑士缓缓站起身,冲着山下的圣骑士回了一礼。他没有答话,而是从腰间抽出了一支银色的长笛,轻轻地吹了起来。这熟悉的旋律萦绕在寂静的山丘上,让每个活着的帝国士兵都露出向往和怀念的神情。而围绕在周围的数千敌军也被这优美的笛声给深深感染了,甚至连天使们也降落在地上,收拢起翅膀静静聆听着。

一曲终了,黑甲骑士望望心爱的长笛,静静将它放在了脚旁的雪地里。接着他缓缓拔出了紫雷龙皇,举在自己胸口处,对着山丘下的圣骑士行了一个注目礼。良久,圣骑士才轻叹口气,调转马头跑回了自己的军阵里。这个意思真正的骑士们都明白:仗剑而战,唯死而止。

“现在,让我们为他们打开一条生路。”黑骑士指指聚拢在身边不足百人的部下,温柔地对身旁的女人说道。

回忆的情景飞快地流转了起来。

黑甲骑士和他的盟友,一条美丽到极点的紫冠蓝龙并肩作战,呼唤出震骇敌我的可怕实力。紫色的雷霆断空而过,撕裂了阴霾的云海,生生在塞琉古王国的密集军阵里打出了一条通往北方的大路。血透重铠的骑士欣慰地望着最后一骑消失在视线里,伤痕累累的身躯疲惫地坐倒在被战火融化的泥泞雪地里,眼神清澈而透亮。然而被天使们围攻的濒死蓝龙却对着苍天发出一阵阵愤怒和绝望的咆哮,话语里反复呼唤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愚蠢的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为什么背弃了对我的承诺,忍心看着你的妻子和唯一朋友死在这块荒芜的土地上!我,奥薇丽娅·萨拉拉,以伟大的紫冠蓝龙之王名讳立下契约,将我的愤怒和痛苦封印在长刀紫雷龙皇中!直到一天,你为自己的背叛而付出灵魂毁灭的代价!”

最后一声凄厉的龙鸣里,紫冠蓝龙的身体颓然倒在了伯爵的身边,化为了山石掩埋了他的尸身。半透明的龙魂从紫冠蓝龙庞大的身躯中升起,化为两个部分埋入了长刀紫雷龙皇,还有伯爵身穿的黑色铠甲里。

这凄凉而悲壮的景象最后闪动了几下,终于消失在重新聚集起的薄雾里。后面的事情闵采尔大致都能猜到了。被送回狱雷领的铠甲保存了紫冠蓝龙奥薇丽娅的魂魄,成为了狱雷家族的至宝流传至今;而附加了诅咒和雷电愤怒的紫雷龙皇,则在之后的另一个故事里封印了黑龙之王海克,还把他强大的灵魂强行撕扯成了三块,报了他不救妻子和朋友的仇。如果海克或是埃德加在这里,想必会生出很多感慨吧。当年为何没能赶到战场的原因,也许又是另一个无人知晓的悲哀故事。

闵采尔默默地想着这些过往的传奇,不禁抬起手,望望左手心的龙印。黑色的火焰不经意的点燃了起来,像烛火般摇曳在薄雾里,男人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哀悼逝去的英雄,表达自己难以言喻的震荡心情。

然而这个举动让整个空间都颤抖了起来。伊莎贝拉一把扯住他,迅疾地向门口奔去,那扇大门却在两个人面前凭空消失了。薄雾里,半透明的庞大蓝龙缓缓抬起了优美的脖颈,一双黄金般的瞳孔死死盯着闵采尔手里的黑火。

“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她的声音犹如雷鸣,“很高兴,这么多年后还能见到你这个混蛋……为当年的背叛付出代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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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么多给力的书评,太高兴了!我爱你们!

两百五十七、不情愿的应战

“伊莎!看来成功了,你已经成功唤醒了雷龙之魄,剩下的只要战胜她就行了!”闵采尔仰望着庞大的紫冠蓝龙,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会在后面支持你的,加油!”

伊莎贝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雷龙之魄分明就是被这个混蛋给气醒的,他居然一推推个干净!

“才懒得理你!你自己去解决!”女孩子眼珠滴溜溜一转,抱着手站得离他远远的,“她要找的是你体内的黑龙大叔哦,快叫他出来解释一下嘛!”

解释个鬼……海克变了只蛋窝在不归海,也不知道醒来了没有;孟德斯鸠现在更是不存在了,只有一条贪吃的小龙埃德加!就算抓到这条愤怒的母龙面前,她认不认得出来还是问题!更糟糕的是,黑龙的龙炎在自己体内,现在已经彻底和自己融为了一体,靠龙息辨识同伴的巨龙们又怎么会听信一个人类的辩解呢?

再说这时候也不是逞英雄的正确时机。目前最关键的,是让伊莎贝拉得到雷龙之魄的魔力,好完成那个所谓的风暴暴君的试炼才对!想到这里,闵采尔立刻缩手缩脚地躲在了诧异的女孩子背后,严肃地低声说道:“伊莎,这不是看热闹的时候!我们的目的是驯服这条龙啊!战胜她,试炼不就完成了?”

“轰雷!”没等闵采尔说完,狂暴的雷霆已经从天而降,几乎撕裂了整个空间。闵采尔大骇,才要放出自己的防御盾,却见伊莎贝拉的右手食指如穿花般轻巧地画动着,在虚空里留下一个接一个明亮的符文。

“轻灵的,绚烂的,虚幻的,华美的,随我的心意舞动的雷之精,风之魂,云之羽翼,雨之泪滴,聚拢,阵列,绽放,结实,凡要破坏这事物的,必不能过!”

歌唱般的吟诵萦绕在薄雾中,半透明的蓝紫色魔法障壁以伊莎贝拉的指尖为中心迅速地扩散开去,将两个人紧密地保护在其中。从天而降的雷霆才一接触到这面障壁就迅速地被分散了开去,如雨水如海般很快消失不见了。

“这么厉害!”闵采尔大惊。刚才那一击他也能接得下来,可自问做不到如此轻松。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伊莎贝拉闭关这一年里果然长进了不少,至少这防御盾一年前的她是肯定做不出来的。

“这是奥薇丽娅教给我的啊,”伊莎贝拉得意地挺挺胸,“因为同质魔力的关系,对抗雷电系法术有特别好的效果!哼哼,笨小闵,这次别想在我面前逞英雄了!”

她转过身,左手叉着腰,右手直直地指着紫冠蓝龙的脑袋高声宣布道:“奥薇丽娅阿姨,虽然很感谢你教会了我这么多知识,可为了狱雷的未来,我一定要战胜你!”

充满了霸气的宣言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让紫冠蓝龙稍微停下了动作。她诧异地望望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子,又望望背后拼命鼓掌的闵采尔,弯下身好奇地问了一句:“那个满脸猥琐的家伙……他是你的男人?”

这个充满了八卦气息的询问立刻打破了伊莎贝拉的气场,让她慌乱地红着脸辩解起来:“哪、哪有!只是个惹祸精部下罢了!”

“部下?”紫冠蓝龙眯起眼,看看站在后面的闵采尔,“真的只是部下吗?”

“啊?绝、绝对是部下!不是什么男人啊之类的!呐,你看他多听话!小闵,把手递过来!”

“……”闵采尔郁闷地望着面前失措的女孩子。没那么夸张吧,就算在别人面前不想被说,也不这样啊!对面那条紫冠蓝龙似乎也很无语的样子,闵采尔忽然恶作剧心起,一把抓着伊莎贝拉的手把她拖进了怀里,飞快地亲了她一下。

“我就是她的男人!有意见吗,阿姨~”望着满脸绯红的俏丽女孩子,闵采尔也忘记了自己正在雷龙之魄的试炼里,很有成就感的哈哈大笑了起来。这种挑衅似地动作顿时惹恼了高高在上的蓝龙,她深吸口气,目光变得极度不善。

“海克你这个王八蛋!居然当着老娘的面调戏小姑娘,你是嫌命长了吗!”奥薇莉亚的咆哮震动着云天,浑身绽放着绚烂夺目的蓝紫色光华,“以前也是,现在也是!今天不让你知道老娘的厉害,老娘就是他喵的猴子生的!”

紫冠蓝龙的身影渐渐地模糊了下去,半透明的龙魄化为了一道耀眼的光华,整个全灌进了伊莎贝拉的身体里。刹那间,明亮的雷光之柱拔地而起,欢快的雷精发出密集如万千鸟群鸣啼的唧唧声飞舞在整个空间里。

“呃……这个……”挑衅对象不加选择果然会带来致命性的后果。以往闵采尔“虎躯一震”,激发出体内沉睡的黑龙之力虐杀敌人无往不利,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刻,伊莎贝拉被雷龙之魄奥薇莉亚附体,杀意腾腾的瞳孔甚至显示着,此时的主宰是那条把自己认成海克的暴怒母龙!

“现在,觉悟吧!”伊莎贝拉,不,应该是奥薇莉亚轻轻拨开男人僵硬的双臂,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嘲讽。那双绵软的小手搭在了闵采尔的胸口,陡然间一发力,将他远远地击飞了出去。

“半龙化!”龙王之焱飞速地覆盖上闵采尔的身躯,第一时间吞噬了旋转在胸口的雷电,紧接着如半透明的铠甲覆盖在他的身躯上。黑珍珠似的龙鳞上燃烧着地狱的火焰,膨胀开的龙爪随即伸长抓住了地面,让他一个翻身稳定在了地面上。

“喂!阿姨,你不要太过分!”闵采尔有些恼了,冲着薄雾后朦胧的身影大声喝道,“我不是海克,你俩的仇怨也已经是四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呼”的一声,奥薇莉亚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他的头顶。和闵采尔的半龙化完全不同,此刻女孩子的身形已经被蓝紫色的半透明盔甲给包裹了起来。她的左手持着遮蔽半身的巨大盾牌,盾牌中央突起着巨龙头骨的图案;她的右手里则紧握着宛如巨大新月的狭长弯刀,刀刃上游走着粗如拇指的游离雷光。紫冠蓝龙头颅样式的头盔将她的脸庞藏在其中,只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如蓝宝石般闪亮的龙鳞密集地组成了厚重而坚实的铠甲,连一丝肌肤都看不见;那双小鹿般纤长的双腿则被长长的裙铠所遮蔽着,每一片裙铠上都折射着璀璨如钻石的闪光。,

“这没天理的……为什么我半龙化就这么难看!”这华丽到极致的装扮先声夺人,对比起闵采尔半龙的形态实在是美到了极点。闵采尔震惊之下,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他话还没说完,长刀已经拉着雷弧重重斩击了下来,灼烧得黑龙的左臂一阵焦臭。

“吼~”闵采尔痛得咆哮了一声,向后疾退而去,躲闪着紧紧追蹑在身前的奥薇莉亚。雷刃幻化成万千道光弧死死纠缠着黑色的人体,激起频度极高的落雷轰击着狼狈逃窜的男人。闵采尔逃无可逃,胸中战意逐渐炙热了起来。

“疯女人!不要以为我怕你!”他怒吼一声,回转身重重轰在龙首大盾上。黑色的魔力潮水般涌出,龙焱之力切割一切结界的特性立刻显现,锐利的龙爪摧枯拉朽地撕裂了那面魔力之盾。奥薇莉亚就像早就预见到这点一样,身形早就挪了出来,鬼魅般出现在闵采尔的侧面,雷刃横扫斩在了闵采尔的脊背上。

“皇龙雷击斩!”七道雷光横空而过,灼眼的亮紫色光辉中,黑色的龙鳞如雨般飞溅,随即在空中化为了飞灰。闵采尔闷哼一声,滚倒在地面上,硬是凭着一股韧性翻过身,左手一张,紫雷龙皇随即滑出了龙印,交到了右手里。背后的伤火烧般的疼痛,灵魂里的暴虐和凶残随着流淌的血渐渐吞噬着他的意识,让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伤兽般的低号。

“哼!没想到你居然这副丑态!”奥薇丽娅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强大的无所不能的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北方天穹的霸王,吞噬星辰者,居然只剩下兽性?你的言灵术呢?毁灭一切的龙焱呢?还有,那把剑为什么在你的手里?你打算用我的力量来对付我吗?”

“雷狱无走剑·镜!”闵采尔没有理她,左手龙爪一挥,散布出若隐若现的巨大魔力圆环,将奥薇丽娅套在了其中。雷电的魔力就像溪流的水般缓缓地流动了起来,朝着闵采尔的身边汇聚了过去,最终消失在紫雷龙皇的刀锋里。闵采尔抬起眼,冰冷地望了一眼俯身在伊莎贝拉身上的紫冠蓝龙,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

“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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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狱雷之十四》:巨龙飞舞的苍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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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六十一、陨星皇城的佛雷蒙人(上)

帝国的首都陨星如今是佛雷蒙人的天下。大公爵在自己的领地留下了弟弟汉密尔顿伯爵管理庶务。自己则把整个统治机构全部设置在了陨星,赫然以帝国的宰相自居了。佛雷蒙人在皇城四角修建了四个卫星城堡,囤积有大量的军械,粮秣,魔法材料,并安排了巨龙进行戍守。原本富丽堂皇的皇城已经变成了巨大的要塞,支持着佛雷蒙人对安德烈斯人发动一次又一次的侵攻战。

要塞“鹫羽”,是佛雷蒙的重臣,“魔偶统领”菲力伯爵的治所。伯爵一向以脾性沉稳温和而著称,可今天“鹫羽”的骑士们却意外的听到了他从要塞最深处发出的咆哮。

“你这个逆子!是谁给了你这个权力,在大公爵没有批准的情况下去暗杀狱雷的卡萨?”

伯爵的右手重重拍在桌案上,那可怜的桌子顷刻间变得四分五裂垮塌了下去。然而坐在桌子对面的年轻贵族也不以为意地抬抬眼,放下了一直在阅读的文卷。

“父亲,不要激动。您已经上年纪了,生气对您的健康实在有很大的影响。”说话的正是亚历山大,菲力的长子,橘郡的子爵。因为天生血脉之力极为稀薄的关系,已经被剥夺了继承人的资格,只是以菲力的幕僚身份存在着。他无奈地笑笑,在父亲面前坐直了身子。

“暗杀已经失败了。这是最新传回来的消息。卡萨依旧如常地发表了演讲,矛头很明显指向了我们佛雷蒙。父亲。现在局势很糟糕了,必须早做打算。我想再次重申我的观点,狱雷的崛起绝不是偶然,如果我们不弄清里面的原因,我们会跟着大公爵一起殉葬的!”

“这就是你提出新的战略规划案的原因?”菲力怒极反笑,“看你都写了些什么!放弃陨星皇城退回佛雷蒙领,增加一条巨神兵生产线,加强炼金术研究投入到目前的三倍,征召游牧部族和山野部族提前训练,还有……建立家族自己的巨龙孵化池,让巨龙的生产速度增加一倍以上?亚历山大,你知不知道你写的什么!”

“身为您的幕僚,我必须按照实际情况选择最佳战略。父亲,我实在看不出来这些谏言有不妥的地方,让您如此生气……”

“第一条!退出皇城陨星!大公爵怎么可能答应这个!”菲力气冲冲地指着谏言的第一页,“我们拥立的可是正统皇室啊!堂堂正正的皇帝陛下居然要因为叛军的威胁而离开自己的皇城,你想让全帝国的贵族看笑话吗?”。

“您说那个傀儡和二愣子皇帝?”亚历山大淡淡地叹口气,“父亲,就连佛雷蒙人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您是打算拿来当笑话吗?现在掌握皇城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这是个烫手山芋,无论是安德烈斯家,还是更远的科林斯人,都对这里虎视眈眈。而狱雷则借了这个大势跳出来,这时候那两家不但不会阻止,还巴不得他们跟我们拼个两败俱伤呢!我们这时候退出去,让狱雷人占领好了!他们的实力还不够稳稳占据皇城。到哪时候,科林斯人,安德烈斯人都会把目光从佛雷蒙身上移开,我们才又可以掌握主动权。顺道,也可以让那些家伙去试试狱雷的力量,看看这个暴发户究竟依靠的是什么。”

菲力伯爵沉吟了片刻,头脑稍微冷静了下来。他深吸口气,坐在了自己的儿子对面:“你说得有理。自从朱诺家被侵吞后,我们确实失去了魔狼山脉这条缓冲带,将面临两线做战了。不过狱雷人毕竟实力还小,他们既没有足够的士兵,也没有太多的龙……”…,

“他们已经有九条巨龙和五万名士兵了。再加上和拉罗那家结盟,科林斯人的暗中支持,实力还在此之上。如果安德烈斯家缠住我们的前线部队,狱雷人借机北伐出魔狼山口,我们会损失很大。”亚历山大补充道,“我们连年作战,无论巨龙、领主,贵族,骑士还是普通士兵和平民都太过疲累,而大公爵一直不肯休养生息。这……”

“够了……”伯爵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说话,“这点,我会私下向大公爵殿下谏言的,不过安德烈斯家比我们更疲惫。他们不少领地甚至开始出现叛乱,导致秋粮歉收。大公爵恐怕还想趁机把他们打得更惨些。不过,亚力,你提出的后几项,增加一条巨神兵生产线,加强炼金术研究投入到目前的三倍,征召游牧部族和山野部族提前训练,甚至巨龙孵化池……不是会更快地消耗我们的战争潜力吗?要知道,开战以来,我们的巨龙和盟约者已经上升到四十了,这个数量冠绝全帝国啊!”

“但战术落后,只是一味地集中在一起搞决战,这造成了我们在和安德烈斯家的战争里已经损失了十二条以上的成年龙和八名子爵以上的龙类盟约者。”亚历山大翻出了另一份资料,“四十名只是数量上好看,实际质量令人堪忧。最新一次作战,也就是朱诺领那次想要破坏盟会出动了两名龙类盟约者,而效果让人发笑,不但没保住刚铎子爵的性命,甚至某个子爵的脑袋还被对方的提琳拿去做了投名状,以至于现在想在朱诺家找到合适的内应实在太难。父亲,这些新成为龙类盟约者的年轻贵族和青年龙要形成战力还需要足够的时间,用他们去对抗狱雷那些经历过金百合战争的强者,简直是……一面倒的屠杀……”

“你过大的夸耀了敌人的实力……”

“过分看轻敌人的实力才是取死之道,父亲!我在神恩海见识了狱雷人的男爵闵采尔的作战方式。小小的温莎堡居然藏着两名伯爵实力以上的龙类盟约者,您在开战前能想象吗!更让人惊叹的是,其中一名是科林斯家风之军的克里斯蒂安伯爵!这个新崛起敌人的政治手段超出了整个佛雷蒙的预计!如果在皇城陨星作战。我们将面对的是打前锋的狱雷人和他们背后有‘最强之龙’为名的科林斯家族!父亲,您现在还觉得四十条巨龙的实力能和这三个家族同时敌对吗!”

他指指自己的计划:“我们积蓄的财力还能支持一年!但慢慢地投入只会造成佛雷蒙的覆灭!敌人可不会给我们时间!要做的就是以最短时间让整个佛雷蒙都运转起来,然后用这兵力迅速打垮我们的对手,掠夺他们的资源来让我们撑过去!这是唯一的取胜之道!”

菲力伯爵静静地回味着亚历山大的话,他已经被年轻的子爵说服了,正在酝酿怎样向大公爵进谏。半晌,他才沙哑着嗓子说道:“今天下午会召开贵族大议会。除了第一条,退出皇城陨星以外,其余的议案我会动用家族的资源提交上去,并争取大公爵的同意。退出皇城,我想不但大公爵殿下绝不会同意,其他那些贵族也绝不会答应……”

“那就该在适当的时候放弃掉他们,为我们自己留下后路!”亚历山大斩钉截铁道,“我们不该为蠢货陪葬!”…,

这番话让菲力伯爵陡然间老了十岁。他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双眼晦涩而无神,半晌,才抬起头喃喃地念叨:“如果你是龙类盟约者该多好……我的孩子,那样,我就可以把家族的责任放心地托付给你了……”

“父亲,你又错了!”亚历山大微微翘起嘴唇,“我很感激伟大的魔神没让我继承那该诅咒的血液,这样,我才能清醒地看到局势的每一丝变化。而不是自以为是地躺在先祖的遗泽上当个睁眼瞎!”

佛雷蒙的父子俩又简单聊了一些其他的杂务,伯爵这才站起身,慢慢地走出了房间。

“下午记得到场!身为大公爵最忠实的臣下,我们必须尽自己的力量!”

“好的,父亲!”亚历山大恭敬地欠欠身,目送着伯爵的背影离开了房间。他微微一笑,从旁边的酒柜里拿出一支陈年红酒打开,又取出两只酒杯搁在手边。

“詹尼丝,可以出来了。”亚历山大轻声呼唤道,“父亲大人已经走了。”

他身后的暗门被推了开来,真神教的圣女詹尼丝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出来。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你听到了,连父亲都不看好,这次真的麻烦了。”亚历山大递给她半杯酒,悠闲地凝视着那如血的醇酿。圣女此刻穿着普通贵族女性的长裙,显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来,然而她的脸孔依旧严严实实地遮挡着,只露出一双忧虑重重的眼睛。

“狱雷人已经开始排查我们的人了。”她的声音低沉而悦耳,“朱诺领的信徒受到了极大的迫害,这都是因为你试图刺杀他们的首领。”

“很遗憾没解决掉卡萨。”亚历山大笑了,“让他们继续折腾吧。狱雷的北伐已经迫在眉睫,没工夫和真神教的信徒纠缠的。等他们离开了老巢,那些早已潜入的铁锁审判团战士就会掀起巨大的波澜,让该死的狱雷人焦头烂额,那时候……”

“希望你的安排成功,亚历山大大人。不要滥用信徒们的血,这样只会招来天罚。”詹尼丝的面纱下小小地叹了口气,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着。这让亚历山大哑然失笑。

“圣女倪下,你该不会以为还有跟狱雷和解的可能性吧!他们的手都快伸到你们的圣地了!”

他指的是深水城,蟹爪堡等一系列绮罗江联盟的小贵族领。表面上一切如常的这些地方暗地里都出现了狱雷人,那些贵族的子女在领地内不见了踪影,应该是都被送去了狱雷城以示效忠。还剩下的那些贵族一部分属于佛雷蒙人的治下,另一部分就是审判王座的外围城堡了。从深水城到审判王座,如果敌人认识路的话,巨龙飞行不过两天时间。

这也是让詹尼丝忧心冲冲的原因。神恩海之战对她的刺激太深了,连创世之书都无法压制住狂傲的狱雷人,这是真神抛弃凡世的预兆吗?

也许只有面前这个男人有能力保护真神的子民了……她妙目回转,凝视着品酒的年轻贵族,轻轻啜了一口手中的液体。混杂着甜美和苦涩的感觉沁入心脾,让她沉浸在其中。

最后,她认真地对亚历山大说道:“我很感谢你,亚历山大大人。我会完成我的承诺,而我希望你也不要忘记自己的誓言!真神会注视着你!”

“嗯,非常好!”亚历山大挑挑眉,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

两百六十二、陨星皇城的佛雷蒙人(下)

贵族大议会,是执掌帝国权柄的大贵族们商讨国是的地方。依据讨论的议案的不同,通常会分为选帝侯庭、元老庭和辅臣庭。然而佛雷蒙人打进皇城以后,那些不屈服的贵族不是被杀就是跑回领地举兵反抗,庄严的大议会如今不过是大公爵上演大戏的舞台,里面各级贵族也完全是由佛雷蒙人和其附属的中小贵族充塞着。他们其中大多数人不久前还不过是一镇一城的小领主,甚至不少人连礼仪都没培训过,自然贵族大议会也弄得跟闹市一样,充斥着喧哗和嘈杂声。

亚历山大和詹尼丝坐在家族席位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冷眼旁观着乱七八糟的议事厅。不远处,佛兰家的萨博子爵忽然间掀翻了桌子,拔出雪亮的长刀直指着朱鲁爱特家的克里斯子爵。

“我警告你,毛头小子,”已经接近中年的萨博子爵就像野兽般红着眼,愤怒的咆哮声一阵高过一阵,“不要以为你是朱鲁爱特候爵的儿子就可以肆意评论佛兰家,你还不够格!”

“真是难看啊,大叔。”水蓝色眼瞳的克里斯轻蔑地从眼角扫了他一眼,就像对面不过是件难以入眼垃圾,“佛兰家本来就是一群粗俗,野蛮,没教养,毫无美感、像猪一样肮脏的乡下佬,我只是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难道是戳中了您的痛处?”

他的话语尖酸而刻薄,顿时惹得周围那些同龄的年轻贵族们放肆地大笑了起来。不带脏字的辱骂铺天盖地地砸向可怜的萨博,气得他浑身发抖。他手里的长刀愤然指向了克里斯,刀尖几乎碰到了他的鼻尖。

“决斗!我要跟你决斗!朱鲁爱特家的私生子!要……”

他的咆哮忽然间被打断了。萨博就像被看不见的手捏住脖子的鸭一样,双眼露出惊恐慌乱的表情,丢下武器拼命地挠着自己的脖子,抓得皮肤上鲜血淋漓。

“他是怎么了……”詹尼丝小声问道,“像是中了邪……”

“你注意看克里斯子爵的身后。”亚历山大提示道。在水蓝色眼眸的少年旁边,坐着一名雍容华贵的成熟美妇。她有着如银子般的齐颈短发,丰满性感的娇躯藏在一件精心制作的礼服里,裸露的后背上皮肤白皙得就像透明一般。从亚历山大的位置,只能看到她的侧脸。轮廓绝美的脸庞上,祖母绿色的眸子从克里斯衣衫的缝隙间凝视着萨子爵,绽放出宝石般的精芒。

詹尼丝只一瞥,就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她连忙稳住心神,连续向真神祈祷了多次才缓了过来,可脸上已经煞白得不见血色了。亚历山大悠然地欣赏着她的失态,轻描淡写地说道:“邪眼白龙,朱鲁爱特家的盟友,很有趣吧!那个克里斯有名的行为乖张好杀,连带着他的巨龙也以胡闹而闻名佛雷蒙领。佛兰家这次恐怕要闹个灰头土脸了。”

他话音未落,克里斯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匕首,水蓝色的眼瞳里杀意闪现,右手一横割断了萨博子爵的脖颈。鲜血飞溅到那张俊俏的脸上,染上了一抹邪意的殷红。他就像刚杀了一只无足轻重的鸡一样,打了个响指示意自己的随从把子爵失去生命的尸体给拖了出去。

“难看的猪。”克里斯轻唾了一口,回身“啪”地一掌响亮地甩在白龙脸上,“佐伊,为什么不直接处理掉他!”…,

“好了,我的大人,那不是夺去了您的乐趣吗?”。美妇人妩媚地一笑,从胸口掏出手帕仔细地擦去克里斯脸上的血污,“呐,大人,要不要先去洗个脸,不然身上会臭烘烘的哦!”

“哼!”子爵拨开她的手,“佐伊,记住你的身份!这里能说话的人是我,你明白吗!”

“知道了大人,嘻嘻!”白龙点点头,表情却很无所谓的样子。

“真是可怕的小孩子……”詹尼丝远远地低声祈祷道,“愿真神引导逝去的灵魂,愿那些暴戾而邪恶的迷失羔羊能重新找到主的引导……”

“嗯?”她的话语似乎被前排的佐伊听到了。白龙回过头,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遮掩着脸孔的詹尼丝,悄悄在克里斯耳边嘀咕了起来。子爵也跟着回过头,瞅瞅亚历山大两人。

“哟!这不是亚历山大吗?怎么,从神恩海那个流放犯人的蛮荒地方回来了?你家那愚蠢的老头子终于转性了?”

亚历山大笑笑,没理克里斯。水蓝色眼瞳的少年却不以为意,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坐在亚历山大旁边。

“很快就是我十七岁生日,你来吧!这里的人毫无美感和乐趣,只有你看起来比较特别点。不要试图拒绝我哦!那样我会生气的!”

“当如您所愿!”亚历山大点点头。

“那很好!”少年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陡然间右手却快如闪电般地扯去了詹尼丝的面纱,露出下面绝美的容颜来。真神教的圣女又惊又怒,抬起手想要反击面前无礼的家伙,却被亚历山大按住了手。

“看来一场决斗还不能让您尽兴!不如我陪您玩玩?”男人眯起眼,歪着头凝望着克里斯,少年却像根本没听到一样,转身跑回了白龙佐伊身边。

“没有雀斑!佐伊,我赢了!”

望着气得发抖的詹尼丝,亚历山大没来由的叹口气,安慰似地轻轻拍拍她的手。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宁愿呆在神恩海了吧!这里充斥这种高傲自大,自我感觉良好的疯子,偏偏大公爵还对他们赞赏不已。呆在这个疯狂的城堡里太久,我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想把他们全都毁了……”

没多久,佛雷蒙的真正统治者们,大公爵麾下有名侯爵伯爵鱼贯而入,在议事厅中央的长桌旁围坐成一圈。这次贵族议会的主持是克里斯的父亲,朱鲁爱特侯爵卢梭。他向围坐在大公爵身边的侯爵和伯爵们稍一欠身,转身示意会场安静下来。

“今天的议题,是菲力伯爵提交的下一阶段战略计划。”他提高了嗓音,大声朗读起面前的羊皮卷。上面的内容除了推出陨星皇城被撤下了以外,其余的全都是亚历山大的设计。每一条都详细写明了原因和执行步骤,并给出了目前局势的风险提示。随着每一条议案的提出,原本静谧的议事厅却开始响起了不和谐的杂音。越来越多的贵族开始交头接耳非议着提案的内容,除了菲力伯爵的家族外,就连他们的盟友们也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现在开始自由发言。”朱鲁爱特侯爵念完后,示意进入讨论时间。

“完了。”亚历山大低头对詹尼丝说道,“父亲的努力失败了,看来大公爵打算借这件事情发挥一下,比如当个反面教材什么的。”他见圣女还一脸迷糊的样子,轻叹口气小声解释道:“如果大公爵同意,根本就没有自由讨论时间!这等于再给那些持反对的意见的人说,快来啊,赶紧反驳吧!我支持你们!”…,

他话音未落,前排的克里斯已经跳了出来,恭谨地对着父亲行了礼。

“尊敬的大公爵殿下,各位骄傲的佛雷蒙领主们,作为一个不懂事的少年,请允许我先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再由各位大人们教训和指点。”

见自己的爱子如此善于表现,朱鲁爱特侯爵得意地微微颔首,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这份提案……”克里斯停顿了一下,“也许是我理解错了也不一定,可听上去,根本就是懦夫嘛!”

“克里斯,请注意你的言辞!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你将会被视为诽谤,贵族议会将对你尽兴弹劾!”侯爵言语严厉,眼里却流露着赞许的神情。得到了激励的少年干脆大声喊了出来:“堂堂佛雷蒙领,未来的帝国宰相,统御多达四十条巨龙的伟大大公爵怎么可能因为小小的狱雷就谨慎成这个样子!我们需要害怕吗?不!害怕的应该是他们!任何时候伟大的佛雷蒙只需要伸出一根小指,就能捏死狱雷这种飞来飞去的小臭虫!我真不能理解菲力伯爵为何会提出这种懦夫的议案……也许,唔……是因为他有个无能的儿子?那个连龙都不能驾驭的废物亚历山大?”

议事厅里一阵寂静,随即龙类盟约者们欢愉的笑声顿时回响在了穹顶下。克里斯洋洋得意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接受着玩伴们的恭维和称赞,还不时挑衅地望着后排的亚历山大。菲力伯爵的族人们都气红了眼,然而老伯爵既然没有动作,他们也只能局限于生气,不少人还暗自埋怨起,为什么来这里的不是亚历山大的弟弟,拥有翡翠绿龙“时之森”的斯特拉子爵。

“走吧,詹尼丝。”亚历山大摇摇头,站起身向议事厅外走去,“不用看了,有很多事情要做了。狱雷人,真是幸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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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六十三、天空的爱恋

正当陨星皇城的佛雷蒙人乱糟糟地吵嚷着要给嚣张的狱雷人点颜色看看的时候。集结在云城龙飞的狱雷军也开始了秘密的清洗工作。

卡萨因为伤重暂时在雁塔修养,清理军队中不稳定分子的工作就被交给了提琳。她没有大张旗鼓地驱逐信奉真神教的信徒,而是放出了自己的利刃,被旧朱诺领誉为“黑夜妖魔”的“枭”部队。一方面,高级将领们被告知了真神教存在的事实,要求他们配合临时调查团。凯斯神殿和风暴神殿的暗黑祭师们组成了这个团体的中坚,通过布道和赐福从广大军队中找出那些异教徒,并隔离他们;另一方面,整个狱雷领的地下势力,包括盗贼工会和流氓头子,都被要求找到那些秘密结社的真神教组织。“枭”将处理掉这些组织的核心人物,直到整个领地内的真神教再也形成不了凝聚力。

朱衣侍卫很快被清洗了一遍。得知卡萨被罗素所伤的侍卫们又羞又怒,那些误信了真神教的大部分自动出首,并供出了诱导他们的元凶。最终以两名朱衣侍卫被格杀在叛逃路上而终结了调查,赫洛拉被强调对部下更严格的管理和控制。

紫衣侍卫就简单多了。那里面基本没正常人,真神教也没脑残到去那边发展信徒而自找死路。

尽管出现了这场意外,北伐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先锋军阿苏拉已经离开了驻扎地,开始缓慢地向北移去;伊尔特的军队则在一周后完成整编,跟随着阿苏拉的步伐挪向魔狼山脉的出口。预定第三阵的闵采尔因为还有可能会被要求充当影武者,暂时留在了云城龙飞。取而代之的是拉罗那家的飞天乌鸦军。

知道提琳安排的闵采尔很坦然地接受了来自龙飞的密探,找了个机会把他们丢进了自己的军队。剩下的时间就是漫长的等待了。这让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他感觉到无聊起来。

“小帕。娜娜她们去哪里了?”头枕在小母龙弹性十足的大腿上,享受着掏耳朵服务的闵采尔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懒洋洋地问道,“整天也没事,我都快龙眠了!”

“那是大人你!”小母龙白了他一眼,“其他人都很忙!娜娜在训练你的侍从,琪儿忙着重新调整和训练你的军队,明美在忙着打理从温莎堡来的物质!瓦尔格他们都在做调整随时准备出征呢!”

“小帕你也很闲嘛!”闵采尔翻了个身,张开手抱着女孩子幼细的腰肢,把脸深埋在柔软的肌肤里,还特意深深吸了口气,“你真香……”

“大人你就会胡闹!”小母龙没好气地撇撇嘴,使劲去掰他的手,“别乱闻,让人看见了不好!”

“切!这里还有人敢偷看?”闵采尔不以为意地侧转脸,“敢偷看的一律剥光了衣服游营……艾薇儿!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眼梢的余光里,黑精灵女孩子艾薇儿正提着个精巧的小茶壶,端着几只茶杯尴尬地站在营帐口,脸红得就像发紫的茄子。

帕罗林卡忍不住窃笑,使劲推搡了闵采尔一把,让他好好坐起来。

“大人,去吧!艾薇儿偷看到了,你刚才说怎么处理的赶紧!”

“呃……”闵采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头瞪了小母龙一眼,“小帕你别添乱!那个,艾薇儿,请坐吧!”

“嗯……”精灵女孩子耷拉着尖耳朵。慢慢地蹭到闵采尔旁边,小心翼翼地挨着椅子坐下,“这是从温莎堡刚送来的黄金叶,我煮了点茶,可以帮大人您消除疲劳……”…,

这话说得实在太假了。疲劳?这家伙不要精力太好!帕罗林卡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恨得闵采尔想一口吞了她。

“晚上等着大爷收拾你!”他威胁似的皱皱眉,这可吓不倒帕罗林卡。小母龙鄙视地嘟嘟嘴,直接无视掉。

“艾薇儿,”她走到女友旁边,接过茶壶搁在桌上,“今天天气很好啊,要不咱们出去野餐?”

“哦,可他……”她指指闵采尔,惹得帕罗林卡忍俊不禁地拉起她的手,在尖尖的耳朵边小声说道:“好啦,上次你帮了我,这次我也一定会帮你的!虽然不知道那个傻蛋有什么好,不过你要喜欢,就找个晚上偷偷吃了吧!”

“小帕,你们在说什么呢?总共三个人还唧唧咕咕地咬耳朵,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吗?”。闵采尔莫名其妙地瞅着艾薇儿脸蛋越来越红。瞅着自己的眼神却不怎么对劲,不觉有些奇怪。两个女孩子相视而笑,就像他说了句很滑稽的话似的。

“好了,傻蛋大人!艾薇儿今天恰好有空,我们一起去野餐吧……”帕罗林卡转过身,拉着精灵女孩子走到他面前,“我……”

“伊莎贝拉伯爵小姐驾到!”悠长的报门声忽然打断了帕罗林卡的说话,闵采尔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双眼陡然亮了起来。

“有事待会儿再说!”他飞快地撂下一句话,拔腿冲出了营帐,就好像有人一箭射中了他的屁股。望着扬尘而去的家伙,帕罗林卡气得一跺脚,转身拉起女友抱怨道:“那个傻蛋,唉……”

“嗯。”艾薇儿涩涩一笑,温柔地摇摇头,“大人也许……”

“小帕!”她还没说完,闵采尔又急匆匆地闯了回来,一把拉着帕罗林卡就往外跑,“我们走!跟伊莎一起!”

“啊!去做什么?”小母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横拉硬拽拖出了帐篷。军营外随即发出一阵悠长的龙鸣,猛烈的风从营帐门口直撞了进来,吹得艾薇儿睁不开眼。

半晌,风才平息了下来。门帘兀自摆动着,黑精灵女孩子的注意力却全被倒翻的茶壶给吸引了。

“有点……可惜呢……茶……”她蹲下身,慢慢地伸出手,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抹去桌上的水渍,两滴清澈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顺着面颊滑落了下来。

“水……很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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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完全没有留意到艾薇儿,他的视线里现在只有伊莎贝拉,那个充满了朝气英姿飒爽的俏丽女孩子!

在如洗的碧空。驾驭着巨龙自由的翱翔,听任凉爽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身边则陪伴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人生至此,还有什么遗憾!

闵采尔痴痴地凝望着紫冠蓝龙背上尽情欢笑的女孩子,耳边萦绕着她清爽而悦耳的喊叫声,一时间竟然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小闵!来抓我!”伊莎贝拉回过头尖叫着,她晶蜜色的长发在风中恣意飞舞着,窈窕而健美的身姿就像传说中的女神,让见到她的男人刹那迷失了魂魄。没等闵采尔反应过来,紫冠蓝龙齐格已经发出一声长啸,展开宽大的羽翼迅雷般直冲上天穹。

“小帕,走!我们也去!”闵采尔兴奋地大叫了一声,伸手一拍黑曜火龙的脖颈,示意她赶紧跟上。

云城龙飞的上空,蓝色的巨龙和黑色的巨龙一先一后飞舞着,盘旋着,追逐着,在碧色的长空中幻化出千百个曼妙的舞姿;明亮的雷霆和黑色的火焰交相辉映着,纠缠着,时而相依,时而分离,譬若轻灵的雨燕穿行。又如同归的大雁齐飞。云城龙飞的每一个人都在注视着这对缠绵着的巨龙,眼眸里充满了对美的向往和感叹。而龙背上的闵采尔和伊莎贝拉更是沉浸在这种水**融的感觉里。…,

“现在,我听见你的声音在轻柔地呼唤着我,‘到这里来,我的爱人’;现在,我看着你的背影,熟悉而又亲切,似乎在等待着我的靠近。直到昨天,我还在担忧着我们的爱是否长存,可当我看见你,那一切阴霾都彻底消散。满眼里只有甜蜜的爱恋!”

“你可曾记起,让我们视线交投,那眼眸里满溢着的柔情;你可曾记起,当我牵起你的小手,轻轻在你掌心写下的回忆;你可曾记起,我怀里的你,如小猫般安心沉睡;你可曾记起,深黑的夜里,抚慰我孤寂心灵那一丝暖意……”

“现在,我感觉着你的视线,温馨而又甜蜜;我体内飞快搏动着的血脉,倾诉着我对你的爱意……我可爱的小人儿,为何你如此蛮横地占据了我的灵魂,让我为了你魂牵梦萦。”

“这就是爱,我可以感觉;这就是爱,我可以相信……即使只有我一个,也不会感觉分离,因为我有你……”

温莎堡的男爵和狱雷的伯爵小姐就这样久久沉浸在浓郁的爱恋里,浑然忘记了天地间的一切。可一直追随着他们心意飞舞的两条巨龙可算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帕罗林卡的翅膀都快飞断了,望着这对男女当着自己的面眉来眼去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还有没有天理了!闵采尔这个王八蛋,身为自己已经宣称过所有权的物品居然跟其他女人勾勾搭搭,当老娘不存在吗!

齐格也郁闷地瞅着他们。现在不是发*季节啊,为什么自己要被迫跳求偶舞,偏偏跟自己对舞的还是自己的小姨子!万一被朱利安看见了,可是会引起家庭暴力的!伊莎贝拉大小姐,麻烦您适可而止吧!

直到夜幕降临,这对爱侣才恋恋不舍地分了手,在用眼神约定了“明天照旧”后,他们才最后盘旋了一圈,向各自的住宿处飞去。折腾了一天的黑曜火龙又饿又累,耳边还要听着奸夫不时发出一阵阵神经质般的笑声,肚子里的火蹭的就窜了起来。刚在地面上降落,她就变回了人形,把背上的包袱“吧唧”给甩到了地上。

“喂,小帕!这是什么意思?”闵采尔郁闷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疑惑地望着生闷气的小母龙,“怎么突然生气了?”

“大人你是傻蛋!”帕罗林卡仰着脸重重哼了一声。冷冰冰地抛下一句,“人家累了!晚安!”

望着一溜烟跑掉的小母龙,闵采尔莫名其妙地挠挠头。没得罪她啊……可她为什么情绪会不正常?难道是每个月的那几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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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六十四、打翻的醋坛子

深夜的温莎堡驻营地里,兴奋了一整天的闵采尔早就沉沉地入睡了。然而在距离主将营帐不远的地方,女人们的邪恶会议正在秘密进行着。帕罗林卡和琪儿相对坐着,克里斯蒂娜则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们。

“……就是这样,”帕罗林卡飞快地描述了一遍白天的情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伊莎贝拉对大人那个傻蛋吸引力太强了,虽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实在让人家很不爽啊!”

“哦?真有这么厉害?”琪儿抱着啃肉条的埃德加,仔细琢磨着帕罗林卡话里的意思,“小帕,你会不会太夸张了。小闵那性子根本就是不懂拒绝嘛,只要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当冤大头是常事。在南边的时候就是这样啊,凤凰堡那个小公主菲欧娜的事情根本就不该掺和的,可人家一哭看上去可怜巴巴的,他心肠立马就软了。再说了,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可是他的上司呢,怎么说也不可能好到这个程度啊!你是不是太夸张了?”

“琪儿,你可别搞错了!”帕罗林卡急了,“我打听过了。大人和伊莎贝拉的关系确实不简单。只要是狱雷城的老兵都知道,大人一直暗恋着伯爵小姐,为了她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呢!不但好几次救过伊莎贝拉的命,天天被她用雷劈也不生气,总是笑呵呵粘着她!还有我亲眼看到的,他们俩就在我面前告白,还亲得如胶似漆深情款款,对了,娜娜也可以作证啊!”

“啊,我啊……嗯,好像是有的……”克里斯蒂娜想了一下,然后慢慢点点头,“大人好像是很喜欢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呢……”

“那也没什么吧,帝国的贵族们有几个情人也不稀奇,”琪儿轻描淡写地举了科林斯领几个伯爵的例子,“而且啊,像小闵这种又有地位,又有实力的男人,没有好女人喜欢反而不正常吧!就算多伊莎贝拉一个又如何呢!没啥大不了的!”

“可是,琪儿……”小母龙犹豫了一会儿,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万一,大人他恋奸情热,不理你了怎么办?”

琪儿明显僵硬了一下:“这怎么可能……”

“伊莎贝拉伯爵小姐那么强势,而且身份地位又比大人高,万一她提出条件,只准大人有她一个,那……你可就是被甩了哦!”

“……”青龙高挑的身子明显一震,神情也严肃了许多,“你说他会有可能抛弃我们母子?不可能的,以小闵的性子……”

“说不定啦!你是没见到大人今天的表情,唉……”帕罗林卡轻叹口气,“我还好了,好歹算是他的盟约者……”

“也可以换的!”琪儿白了她一眼,“换条公龙给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下子帕罗林卡也真正变得郁闷了。两条母龙沉默着想着心思,捧着腮帮子的克里斯蒂娜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半晌,琪儿才结束了漫长的思考,正色对自己的女友们说道:“看来不能不防备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小闵跟伊莎贝拉不要走得太近。”

“嗯嗯!那有什么法子?”小帕连连点头,眼睛亮闪闪地凑了过去。

“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有什么弱点?”琪儿问道。

“唔,很骄傲,不服输的样子!人倒是不坏……”小母龙回忆着和情敌打过的交道,“这不算什么弱点吧……”…,

“可以利用!”琪儿邪恶地挑起眉,“好胜吗?那就让小闵好好地赢她几次,挑起她的好胜心就好了!这样她的心思就会花在怎么夺取胜利上,而不是像个小女人似地死缠着小闵谈情说爱!”

“有什么办法吗?”。小母龙追问道。

“你过来。”琪儿拉过帕罗林卡,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教你一套法子,明天你找机会跟那个呆子训练空战战术,逗引伊莎贝拉来听。她一定会对这种全新的战法感兴趣,那时候你就提出来要试试啊或者两个人对练比较容易提升啊之类的!然后嘛,揍她一顿先!”

“琪儿……”克里斯蒂娜担忧地想劝解两句,却不料小龙女一摆手堵住了她的嘴。

“娜娜,你也喜欢小闵那个呆子吧!既然如此,我们就要争取自己该有的权益!决不允许伊莎贝拉一个人独占了他!敢抢老娘的东西,哼哼,我倒要看看,狱雷家的风暴宠儿究竟够不够资格!”她站起身,在没心没肺地啃肉条的小银龙额头上轻轻一吻,“乖宝宝啊,咱们这是捍卫自己正当的权益哦!你会支持妈**,是吗?虽然你爸爸是个啥都不知道的大傻蛋!”

“我是小闵他大爷!”埃德加腹诽了一句,眼瞅着燃起斗志的女人们轻叹了口气,露出个邪恶的笑容,“自求多福吧,呆瓜闵!最好闹得热闹些,最近实在是太无聊了……”

正谈得起劲,琪儿忽然间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她蹑手蹑脚地走近门口,猛地探出手去,一把从外面拽进来一个瘦削的影子。

“艾薇儿!”帕罗林卡大吃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在偷听?”

“嗯,嗯……”黑精灵女孩子沉默了片刻,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用细微而颤抖的声音说道:“请让我也参与!我也想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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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终于到来了。

一无所知的闵采尔从行军床上爬了起来,伸了大大的懒腰,正张大着嘴准备打个精神抖擞的呵欠,却忽然发现营帐里凭空多出了两个俏丽可爱的女仆。好久没有换上这身打扮的克里斯蒂娜正忙着打扫凌乱的房间,把他的脏衣服都丢进大篮子里准备拿去清洗;而另一边推着餐车的,居然是黑精灵艾薇儿!

“大人,您醒了。”温顺的黑精灵女孩子甜甜地一笑,推着木头做的精致餐车——这大概是精灵们连夜赶工的成果——来到他的床前,“请先洗漱更衣。今天的早餐是刚烘好的白面包,可以配涂了蜂蜜的熏火腿片或是生菜沙拉,大人您想选用哪种?”

“我不是在做梦吧……”闵采尔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他揉揉眼睛,眼前的女孩子正微红着脸,拘束地紧拉着围裙的下摆,修长的双腿不安地挪动着。比起龙族女子傲人的性感,黑精灵女子的身形则匀称而柔美,玲珑的胸脯就像两只可爱的小乳鸽,被女仆装绷得紧紧的,别有一番诱人的风情。见闵采尔呆呆地望着她,艾薇儿的脸变得更红了,慌慌张张地侧转身假装准备起早餐来。可这一动差点没让闵采尔跳起来。

这什么打扮!难道就是传说中只有最奢侈最腐败最堕落的大贵族才会用的爱心围裙吗?下面难道什么都没穿!

艾薇儿背后只看见围裙的带子在颈部和腰部打了两个蝴蝶结,放眼望去全是大片光洁的裸露肌肤。微微的晨曦中,微黑的皮肤如缎子般光滑而柔顺,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抚摸。闵采尔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强忍着诱惑不去看她,可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徘徊在女孩子的肩背。…,

自从帕罗林卡被闵采尔吃掉了以后,小母龙就像守护财宝般死死看着他的营帐,除了必要的公务以外,任何雌性都不准在此长久逗留。加上克里斯蒂娜和琪儿都在忙着其他的事情,唯一能随意出入这里的就只有帕罗林卡的闺蜜艾薇儿了。可黑精灵女孩子给闵采尔的印象一直是很柔顺,很乖的沉默女孩子,对自己的礼数也周到得吓人!可今天早上,她怎么会打扮成这个样子?还有极度反感女仆装打扮的琪儿,居然也肯让娜娜这副模样呆在这里了?

“呃……一定有阴谋……”闵采尔一边吞口水一边下了结论。他深吸口气,强压着蠢蠢欲动的小兄弟,淡定的闭上眼。

“东西放在这里就行了!从军期间我要以身作则,不能骄奢yin逸,让部下看笑话。女仆什么的还是等回家以后再说吧!”

“大人。”如兰的吐息不知何时萦绕在鼻端,克里斯蒂娜凑到了床边,用微凉的湿巾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脸庞和脖颈,让肌肤有种触电般的感觉,“您身上的内衣也该换了,让我给您擦擦身吧。”

“好!”一秒前的矜持立刻被他抛到了脑后。管他的,这种温柔乡,就算是陷阱,真正的爷们儿也会毫无恐惧地跳下去!再说了,这可是自己的军营啊,凭这几个小丫头还能翻了天不成!只要在伊莎贝拉到来之前……

然而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往往是残酷的。正当闵采尔赤luo着上半身,享受着女孩子们柔软而**的按摩擦身时,营帐外传来了他极为熟悉的声音。

“这种作战方式真的有效吗,小帕?”

“……”

我的大神!伊莎贝拉她,她怎么提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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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六十五、陷阱和救星

某位伟大的哲人曾经说过,当你的一只脚迈进天堂的时候,另一只脚已经无限接近了地狱。

另一位更伟大的哲人也曾经说过,不要得罪聪明的女人。一个聪明女人的愤怒,无限接近于黑曜火龙从爆发的火山中喷吐出的灼热岩浆。

但所有的哲人的话都顶不上流传在民间的俗语:呆瓜也有意想不到的运气。

当闵采尔抽筋似的跳起来,想找衣服套上的时候,忽然发现除了被单他别无选择。因为能穿的衣服全被克里斯蒂娜给收起来了。陷阱关键的一环开始发动,两个女孩子相视一笑,爬上了闵采尔让出来的空床,用被子把窈窕美好的身子遮得好好的,然后……她们把围裙给丢到了被子外,露出光裸的肩头来。克里斯蒂娜直接闭起眼睛装作在睡觉;艾薇儿却微红着脸笑笑,歉意地吐吐粉红的小舌。

凌乱的营帐,诱人的女儿香,床上披散的秀发,散落地上的女仆装,再加上半裸的男人……怎么看都是一副很邪恶很暧昧的场景。就是闵采尔自己来看,也是帐篷的主人刚和娜娜、艾薇儿两个大美人儿共度完了*宵。要是被伊莎贝拉看见……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大人就在营帐里,殿下您就直接进去吧,他应该已经起来了!”门口帕罗林卡的声音已经变得格外清晰,分明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营帐口。闵采尔大急,恨不得立刻从后门跑掉。然而营帐的四周扎得紧紧的,除了撕开帐篷别无他法。可……自己没衣服啊!难道在晨操的全军面前表演裸奔?

“伟大的魔神,请帮助我渡过难关,只要伊莎不进来,我愿奉上一切……”闵采尔虔诚地在心里祈祷着,他的声音似乎穿透了浩瀚的宇宙,而魔神恰好这时候闲得发慌,给可怜的信徒派来了他渴望的救兵。

最先进来的既不是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也不是黑曜火龙帕罗林卡,而是一枚硕大的熊头。克拉瑞斯慢悠悠地探进脑袋,打量了一番帐篷内的情景,小眼睛陡然间晶亮晶亮的,嘴唇一直翻到了耳根。

“嘘,死熊,你怎么来了!”闵采尔拼命地冲他眨眼,“快,挡住门口,别让伊莎进来!”

“大师,你怎么不走了?”伊莎贝拉的声音从大熊身后传来,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十二岁小女孩子的声音娇嫩而甜美,可听在闵采尔耳朵里却如雷轰顶。

“泰迪,小闵哥哥不在吗?”。

是梅丽娅!难怪会在这里见到这头死熊!伟大的魔神啊,你要把我光辉的形象彻底剥光吗?

仿佛觉察了闵采尔的惶急,克拉瑞斯嘿嘿一笑,然后庞大的身躯站立了起来。三米多高的身躯和肥厚的皮肉把营帐门口堵得死死的,惹得外面的女孩子们一阵抱怨的尖叫。大熊抬起爪子捂着嘴偷笑了起来,冲闵采尔得意地挤挤眼。

“够,够兄弟!我欠你的人情!回头一定给你介绍漂亮可爱的母熊!”闵采尔几乎要感动得落泪了。关键时刻,还是过命的交情够硬啊!不过大熊也不可能永远把伊莎贝拉她们挡在外面。闵采尔急中生智,用床单三下五除二裹住身子,拖过铠甲就往身上套。没多大一会儿,钢铁就遮蔽了他大半的躯体,只有部件的连接处还看得见床单的痕迹,可这总比光着好。…,

闵采尔最后把床单的边边角角塞进铠甲里,自我感觉看不出来问题,这才冲克拉瑞斯点点头,从它身边挤了出去。

“哟,女士们,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闵采尔露出阳光般灿烂的微笑,对着外面的女孩子招招手。梅丽娅小小地欢呼了一声,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嘟起嘴抱怨道:“小闵哥哥,这么久也不来看梅丽娅!坏死了!”

“是啊,所以我今天把梅丽娅带来了。”伊莎贝拉顺口说道,目光却久久停留在闵采尔的身上,“……你的衣服怎么皱巴巴的?”

她瞅见了男人腰间掉在外面的床单一角,皱起眉不满地抱怨道,“看看,衬衣都没扎在裤子里,难看死了!是睡懒觉了吧,嘻嘻。”

“我是被暗算了……”闵采尔心里嘀咕了一句,顺手把床单塞了回去。这么穿盔甲他还是第一次,皮肤上冰冰凉的,两条光光的大腿被风一吹冷得发抖。

“你真一点用都没,还没下雪就冷成这样!”伊莎贝拉继续说道,“帕罗林卡,你也不要老是惯着他,平时要多加强锻炼,不然到了出征的时候就在其他人面前丢脸了!”

“是。”小母龙拖长了音调回应道。她已经认出了盔甲下的东西是什么,偷笑得肚子都快痛了。不过这才是开始,正菜还没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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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拉的行为模式并不难计算,至少琪儿就把她吃得死死的。帕罗林卡一边走,一边给她灌输着“现在龙类盟约者间的战斗不应该是静止,只用魔法对轰,而是应该利用巨龙的高速移动和强韧身躯,以快打慢”云云,很快勾起了伯爵小姐的兴趣。原本跑过来打发时间的她不顾形象地和帕罗林卡蹲在路边,拿着两个树枝在沙子上画来画去,探讨起这里面的可能性,把寒风里瑟瑟发抖的闵采尔给抛到了一边。

“小闵哥哥,你抖得很厉害呢,是发烧了吗?”。一直抱着闵采尔的右手,像只乖巧的猫咪似的梅丽娅觉得有些不对,抬起脸关切地问道,“要不,让泰迪给你看看?它很厉害的哦!什么病都能治!”

“哈哈,不用了……”闵采尔挺起胸干笑了两声,顺手抹掉了快流下来的鼻涕,“哥哥可是很强壮的哦!”

“是吗?”。梅丽娅忽闪着大眼睛,侧转头望望身后迟迟没跟上来的大熊。闵采尔的营帐门口,克拉瑞斯终于让开了肥硕的身躯,懒洋洋地转过身朝这边走来。在他的身后,克里斯蒂娜和艾薇儿刚穿好衣服,正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服饰。这两个女孩子都是从闵采尔营帐里出来的,不但散乱着头发,脸蛋还红扑扑的。小女孩子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扁着嘴转过头,示意闵采尔弯下腰来。

“小闵哥哥,你好色哦!居然要两个那么漂亮的姐姐陪你……”

“……冤枉……其实我是被陷害的……”闵采尔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梅丽娅你要相信我啊,我、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是吗?”。梅丽娅斜着眼睛瞅着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我要布丁蛋糕,洋娃娃,还有跑得很快的小马!”

“……”

“那,我去跟伊莎姐姐讲,就说你帐篷里有两个很漂亮的姐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答应了……”

望着笑靥如花的小女孩子,闵采尔忽然有种无力感。伟大的魔神啊,饶了你可怜的信徒吧!他快被折磨死了!…,

正当闵采尔烦恼纠结,感叹这年头受欢迎的男人难做的时候,伊莎贝拉很兴奋地跑到了他面前,拉着他的手左右摇晃着。

“小闵,这种新的空战法子是你想出来的吗?很有趣呢!我马上回城去叫齐格来!你等着!”

闵采尔望望一溜烟跑掉的女孩子,又看看背着手躲在旁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帕罗林卡,忍不住望着天长叹了口气。

“这是琪儿想出来的点子吧,你们想做什么?”

“啊?”小母龙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闵采尔很无语,转头望望那两个鬼鬼祟祟想溜掉的“女仆”,仰天长吼了一声,“泰迪,抓着她们!我要去揍那个陷害我的小捣蛋!立刻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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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温莎堡的军队的人们永远都是那么快乐。他们有精锐的兵器,彪悍的骏马,充足的粮食和肉类供应,丰厚的奖赏,公正的升迁机会,还有一个会走动的八卦制造机。

在这个清爽怡人的早晨,晨练的军官和士兵很兴奋地望着他们伟大而有爱的领袖右手拉着满脸惊惶的帕罗林卡,左手被只超级可爱的红衣萝莉树袋熊抱着,身后跟着只三米多高笨拙的大熊,那熊的左右肩还一边一个不停挣扎的性感女仆……哦,不对,是克里斯蒂娜大人和艾薇儿大人!

“怎么回事,这大早上的……男爵大人在炫耀吗?”。

“不知道,好像是娜娜大人和艾薇儿大人夜袭他被抓了……”

“什么!有这种好事!可老大的表情不对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刚才谁来了你没注意?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啊!肯定是大头目被捉奸在床,把伯爵小姐气跑了,这才恼羞成怒,要把小帕大人、娜娜大人、艾薇儿大人还有那个小女孩子带去做些邪恶的,有爱的,不纯洁的事情发泄呢!”

“……真好啊!”众人羡慕地望着闵采尔的背影。忽然有个新兵很天真的补了一句:“那头熊,也要一起吗?”。

“……”



。,

两百六十六、琪儿的阳谋

气头上的闵采尔没听到士兵们的说话,他气势汹汹地扯开琪儿的营帐,横眉怒目地面对着正在喂埃德加的小龙女。

“说吧,有什么企图?如果不能让我满意的话,小心屁股哦!”

“什么人!”琪儿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在宝宝面前说这话,你也不怕教坏了他。瞧你那怂样,叫只熊扛着娜娜和艾薇儿在军营里现眼挺爽吧!你是打算上演杂技呢,还是准备搞一出美女和野兽的歌剧?”

“你!”闵采尔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屁股坐到她的面前,猛地灌了一嗓子水。

“娜娜和艾薇儿她们早上那事,也是你的布置吧?不少字还有,为什么要小帕撺掇伊莎?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企图!”琪儿“嚯”的站起身,把埃德加塞进了娜娜的怀里,一把扯住了闵采尔的衣领,“我有什么企图?帮你训练军队是要害你吗?替你打下大片的领地是阴谋吗?留在这个乡下地方也就算了!天天过得像人也就算了!没有像样的龙穴也就算了!偷偷摸摸地躲在军队里,连人都不能见也就算了!有娜娜和埃德加在我忍了!可身为高贵的龙族,还自甘堕落地帮你想法子泡妞,结果被你怀疑有企图!这就是我应得的下场?”

小龙女气得浑身发抖,两道清澈的泪水顺着光滑的脸颊滴淌了下来,一双凤眼里燃烧着愤怒和委屈的火焰。她一转身,从克里斯蒂娜怀里抱过埃德加,哽咽着对女友说道:“娜娜,我要走了!呆在这里没意思!他根本就不相信我,我又何必没脸没皮地死赖在这里。”

“琪儿……你别生气,大人也是一时不理解……”

“不理解就可以乱诬赖人吗?他心里根本就没我和宝宝!我受够了!”

“可你能去哪里,科林斯你也回不去啊!”

“管他的,反正不呆在这里受气!天地之大,我和宝宝难道还找不到地方生活不成!”

琪儿越说越激动,大有立刻就要离家出走的架势。营帐内所有女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尴尬的闵采尔身上,每一道视线都充满了对琪儿的同情和对负心汉的谴责,如灼热的火焰般烤得他坐立不安。

“快道歉!”帕罗林卡横了他一眼。

“大人……”艾薇儿默默地瞅着他,尖耳朵可怜巴巴地耷拉着。

“小闵哥哥,这次怎么看都是你不对,快给这个姐姐道歉吧!”梅丽娅两边望望,很坚决地站在了琪儿一边,连大熊克拉瑞斯都反了水,趴在一边假装没看到他求救的眼光。

闵采尔第一次深刻体会了什么叫众叛亲离。这事不对啊,明明是自己占理的,怎么琪儿一哭,就全是自己错了?

“那个……琪儿……”闵采尔清了下嗓子,犹豫着凑到小龙女背后,“呃……是我不好……”

“呜呜……”琪儿抱着埃德加哭得稀里哗啦。

“是我错了!真的,我道歉……”

“呜呜……你错在哪里?”琪儿回过头横了他一眼,凤眼肿得像桃子,“是我错了才对,瞎了眼才帮你的忙!”

“没有没有!怎么会!都是我不好……”闵采尔顿时慌了手脚,低声下气地搂着她的肩膀,“琪儿大人,我不该怀疑你,真的,你对我这么好,怎么会乱来呢!你要真生气,就打我几下,踢几脚也行,嘿嘿……”…,

他抓着小龙女的手在自己身上敲了几下,惹得她一阵白眼。琪儿这才止了哭,接过克里斯蒂娜的手绢擦擦眼睛,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好了,别耍无赖了。堂堂温莎堡男爵,以后自称要做帝国顶梁柱的男人跟个流氓似的!”琪儿摸摸埃德加,小声在看热闹的小银龙耳边说道,“宝宝啊,以后千万别跟你爸学,一点男子汉的担当都没,就靠骗女孩子混饭吃!”

她见抬起脸,见闵采尔一脸委屈像,忍不住破涕为笑。她似乎觉察了自己的失态,随即又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你在伊莎贝拉面前低声下去的像个白痴!也看不惯她把你呼来喝去的像个马夫样用。你和伊莎贝拉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了,你喜欢她是吧?不少字”

“呃……”面对帐篷里精光闪闪的四双眼睛,闵采尔支支吾吾地,看得琪儿连连叹气。

“没用的呆瓜,怎么对付我和娜娜就那么厉害!”她抬起手,替男人捋捋散乱的额发,小手顺势滑落在他的脸颊上,“你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是驰骋疆场的猛将,也是备受部下爱戴的大领主!这样的男人绝不该跪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而是应该用自己的胸襟和气概去征服女人!你难道会以为,真正的好女人会喜欢叭儿狗吗?”。

整个帐篷里满溢着青龙琪儿的气势,让每个人都屏息凝神地听着她的说话。她的手缓缓抚过闵采尔结实的胸膛,停留在他的心脏处,沉静了一小会儿。

“是我让娜娜和艾薇儿去你的帐篷的。我就想告诉伊莎贝拉,她有很多竞争者,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好女孩。你绝不是她的专属品。”

“小帕挑衅她对战也是我的安排。这是我给你的机会!用你的实力去征服她。一辈子让她跟从你!这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该做的事情!也是我对你的期望!我不太理解人类脆弱的情感,但在现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不去争取和珍惜就意味着放弃,我不想你日后后悔。想要她,就用实力去抢过来!征服她的人,也要征服她的心!”

望着沉默不语的闵采尔,琪儿已经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在他心里种下了名为雄心的种子。事情会变得很有趣了。

琪儿抿嘴一笑,拍拍男人的脸颊柔声说道:“快去换件衣服,套着被单上战场是想让敌人笑到失去战意吗?”。

“呀,被你看到了……”闵采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就去……”

“艾薇儿,你去帮大人。”她提醒了一声,黑精灵女孩子如梦初醒地答应了一声,拉着闵采尔离开了琪儿的营帐。琪儿这才松了口气,坐到在椅子上轻轻抚摸着埃德加。

“琪儿,你好厉害!”帕罗林卡双眼放光地凑上来,“大人都快被你训傻了!”

“这就是阳谋。”小龙女正色道,“放在战争中,就是先搅乱敌人的控制,直击其要害,然后给他一根无法拒绝的救命稻草。那时候,就算是陷阱,他也会乖乖地往下跳,呵呵。不过我们这位大人弱点也太过明显了,迟早有一天会吃大亏的……”

她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满脸敬仰神情的崇拜者:“这个红衣服的***是……”

“我叫梅丽娅!第一次见面,姐姐你好!”小女孩子笑得甜甜的,“这个阳谋什么的,姐姐可以教给我吗?”。…,

“啊?”琪儿瞅瞅梅丽娅,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是狱雷家族的人吗?”。

“不是!”梅丽娅摇摇头,很俏皮地眨眨眼,“姐姐你呢?我也没在狱雷见过你哦?”

“这个……哈哈……”琪儿莞尔一笑,“看来我们都是有秘密的人哦!”

“琪儿,来了。”克里斯蒂娜忽然间抬起头,望着帐篷外的天空。紫冠蓝龙的龙威淡淡地弥散在空气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强。琪儿顾不上和梅丽娅继续搭讪,快步走出了营帐,望向云城龙飞的方向。在云天之间,齐格的身形已经清晰可见,正朝着温莎堡军的营寨急速飞来。

“果然来了!”小龙女眯起眼,“虽然作弊有些对不起伊莎贝拉,可这一仗绝不能输!小帕,先前教给你的事情都记清楚了吗?”。

“嗯!不过……”

“没什么不过!你不是骑士吗?骑士的信条是什么?”

“荣誉和守护!”黑曜火龙挺挺胸脯,大声回答道。

“那就对了!”琪儿大声赞许道,“尽情地去飞,去战斗吧!让伊莎贝拉知道,谁才是天空真正的霸主!”

“好、好哦!”小母龙点点头,转身朝着闵采尔的营帐跑去。温莎堡的男爵已经在艾薇儿的服侍下换上了战斗的铠甲,大步流星地跑了过来。耀眼的魔法光辉里,帕罗林卡解除了人化,化身为彪悍的黑曜火龙直冲云霄,充满战意的长鸣久久萦绕在天空中。

克里斯蒂娜和琪儿对视了一眼,心意相通地拉起手,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大熊克拉瑞斯被一把丢到了外面,好奇的梅丽娅被艾薇儿抱在怀里,温言拒绝了她强烈希望旁观的请求。

营帐里的杂物很快被清到了一边。琪儿抱起埃德加亲了一下,把他安置在营帐的角落。

“乖宝宝,无论什么事情发生都不要凑到这边来哦!”她微笑着叮嘱道。营长中间的地毯被揭了开来,露出早已绘画好的魔法阵。一直在啃肉条的小银龙不禁小小的吃了一惊。

“这是,天空投影法阵?这两个毛丫头怎么会用这个?”

“娜娜,来吧!”丝毫没察觉埃德加的异样,琪儿拉着克里斯蒂娜站到了魔法阵里,双手互持着陷入了冥思。

“以风之使者克里斯蒂娜之名,龙类盟约,开启!”轻柔的话语声自克里斯蒂娜口中流出,天空投影法阵中绽放起淡淡的白色光辉,随着魔力的震荡变得越来越强。女孩子们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在了继续运转着的魔法阵里。

埃德加想了想,扑闪着翅膀绕着法阵飞了两圈,一探脑袋也跟着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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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六十七、科林斯式的空战教学

今天天气很好。

清爽无云,迎面吹来的凉风让人精神振奋,是个狩猎的好季节。然后黑曜火龙背上的闵采尔却忽然没了心情,因为他看见了几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克里斯蒂娜和琪儿一边一个飞舞在他的两旁,娜娜羞涩,琪儿狡黠,分明就是早有预谋。而自己的脑袋上还死死趴着个小银龙埃德加,正贪婪地望着天上的风景。

“你们……”闵采尔觉得自己大概又掉陷阱了。他郁闷地望着琪儿,没等他说话,小龙女就轻盈地飘了过来,亲昵地搂着他的肩膀:“好啦,知道你又在乱想,不过这次绝对不是害你。我和娜娜,还有你那调皮儿子现在都只是幻象啦,是在地面上用魔法阵折射过来的投影,所以不要大惊小怪的。接下来的话,你都要好好听着,这是最近科林斯才研究出来的战术,还属于秘密的存在呢!”

闵采尔想发问,这种高速飞行中说话只会呛到自己。琪儿不禁莞尔一笑,对自己的女友说道:“娜娜,现在不要跟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交锋,拖着她转几圈!”

“嗯。”克里斯蒂娜点点头,半透明的身影在闵采尔身前坐下,低声传递着信息。帕罗林卡很快就长吟一声,展开宽大的双翼向上疾飞。这个动作让对面的紫冠蓝龙似乎有些意外,齐格盘旋了一圈,好像在和伊莎贝拉商量,随即紧紧地跟在后面追了上来。两条巨龙就像游戏般追逐着,帕罗林卡飞得不算快,可没等齐格减慢动作,想要让伊莎贝拉就进行攻击的时候,她就会像只中箭的猴子一样猛地窜起,刹那间把对手甩得老远,惹得齐格愤怒的长鸣回响在空旷的天穹下。

“看到了吗?”。琪儿很有兴趣地望着闵采尔的脸,“龙类盟约者的攻击并不容易,虽然和巨龙的契约能召唤出远超常识的神力,可需要很复杂的条件。威力越强的咒文就越需要时间,而想要吟唱完艰难晦涩的咒文就必须有个相对平整的环境。可疾飞中的巨龙背上,光呼吸都很艰难了,你还怎么吟唱啊?还记得权天使的静默结界么?其实这也一样,运动中的巨龙很难发动强力魔法攻击是公认的。”

闵采尔点点头。帕罗林卡的猛一攀升让他险些立足不稳,连忙伸手紧紧抱住龙的脖颈,示意琪儿继续讲解。

“但运动中的巨龙失去了龙类盟约者的配合,相对于那些静止的敌人而言,攻击不足。比如我和小帕的吐息也许能伤到彼此,但如果你在小帕背上,无论我怎么进行攻击,恐怕连你制造的魔法盾片都打不穿,所以单纯的高速也许能降低自己的受伤风险,可依旧达不到压制敌人的目的。所以,现在大多数龙类盟约者还是选择老老实实站在龙背上对轰,战术也是依据‘攻击必须处于相对静止状态’制定的。但其实这里有个误区。并不是所有的魔法攻击都需要用吟唱来发动。”

“默发!”闵采尔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这个,忍不住喊了出来,却被凉风呛得差点窒息。琪儿摇摇头,笑着拍拍他的胸背:“默发小法术还行,大型法术根本不可能。这条路科林斯很早以前就在研究了,最好的成果就是娜娜的音速剑。招式极端单一,将咒语凝练到最短,可这样依然很难在急速飞行的巨龙身上使用。所以我们想了另一个法子,卷轴,事先把想要颂唱的咒文准备好。”…,

她指指闵采尔身前固定好的一个皮袋:“时间很紧,我和娜娜做了几个卷轴,只是单纯的魔力释放。现在你试试看。在固定身子的同时,进入龙类盟约的冥思,调动魔力的元素,然后一口气对着伊莎贝拉释放出来。”

没等琪儿说完,闵采尔手里的卷轴已经如火焰般燃烧了起来,黑色的魔力漩涡聚集在他的掌心,不安分地舞动着,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准备好的情况下喷出道大火墙,正射在帕罗林卡的面前。

“哇!”黑曜火龙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一头扎进了大火球里,“唰”地一下撞了出来,浑身的鳞片都烤的发热,翅膀尖还很不幸地冒起了黑烟。闵采尔直接被撩了个灰头土脸,身上多余的布条全都被烧了个精光,很郁闷地瞅瞅惊愕的琪儿。

“大人你真是个傻蛋!”黑曜火龙生气的声音响起在闵采尔的脑海里,接着是埃德加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

“那两个小妮子,大概以为自己熟练了,其他人这么干也很容易呢!”小银龙好久没个正经了,“就算是成年的巨龙,在高速飞行时吐息需要忌讳的地方也很多,更别说你这个半路出家的呆瓜了。让她们退下去吧,我来补这课。”

他低声唱了句什么,琪儿和克里斯蒂娜的身影就像泡沫般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两个震惊的神情。埃德加咧咧嘴,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在闵采尔的脑海里:“卷轴,魔法晶石,或者魔杖,都有储存魔力的作用,琪儿她们讲的也没错。如果是一般的龙类盟约者,熟悉了的话也能进行高速中的对战。可是她们根本没搞清楚你啊!小闵,这世界上如果说有人是独一无二的,那就是你这个废材。一个活生生的卷轴人,一个根本不需要调用元素之力,靠体内黑龙之力和紫雷龙皇之力就能作战的蠢货!你还需要默发吗?你还需要什么晶石吗?你就是这一切啊!”

“……”闵采尔无语地聆听着。原本的孟德斯鸠,现在的埃德加继续教导着迷途的羔羊,把之前给他说的言灵术知识给贯穿了起来。闵采尔默默地听着,小心谨慎地开启了魔狱封雷阵,让澎湃的魔力在体内流动了起来。他放下左手,微微发烫的龙印紧贴着帕罗林卡的鳞片,然后听着埃德加的指挥,借用盟约的心灵之力轻声说道

“灌注。”

龙类盟约刹那间被打了开来,疯狂涌动的魔力潮水般灌入黑曜火龙,如烈火燎原般溢满了她的身躯,小母龙大吃一惊,正要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听闵采尔的声音再度响起。

“怒海澜涛,小帕!”

这是琪儿最得意的招数,也是帕罗林卡在神恩海曾经尝试使用过的急速飞行。听到闵采尔这么安排,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小母龙立刻长啸一声,朝着天顶方向直冲而去。满溢而出龙炎像盔甲似地保护着闵采尔和帕罗林卡,讲令人窒息的风压生生在面前劈开,远远地把穷追不舍的齐格落在了身后,然后,黑曜火龙优雅地横转身躯,几乎以垂直的角度正对着下方拳头大小的齐格,收拢了双翼俯冲了下来。

自从离开神恩海后,闵采尔和帕罗林卡还是第一次使用这种可怕的攻击。超越极限的速度在虚空中制造出低沉的轰鸣,极度积压的天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白花,向着四周飞快地扩散开去。黑曜火龙庞大的身形急速地坠落着,以万钧之势直撞向惊骇的齐格,闵采尔甚至连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恐惧都忘得明明白白。紫冠蓝龙向一旁回旋着,闪避开帕罗林卡的冲击轨道,蓝紫色的耀眼护盾也被一层层地张了开来,准备抵挡气流的冲击。…,

近了,越来越近了。陡然间,埃德加的声音再度响起:“张盾!”

半透明的黑色魔法盾刹那间打了开来,帕罗林卡猛地抬起头,双翼完整地张开阻挡着狂风,硬生生在齐格面前拉了起来。蓝色和紫色的魔力激烈地碰撞着,闵采尔的护盾顷刻间切入了伊莎贝拉的防御,将她的护盾撕开了一个大口,而正在此时,闵采尔早已抬起的左手已经对准了近在咫尺的女孩子。

“言灵术.破!”积蓄已久地魔力顷刻间被放了个干干净净。猛烈的爆炸顿时将紫冠蓝龙给裹了进去,混乱的风暴将他霎时卷到了数十米外,发出连串痛苦的吼叫。

“现在雷球连射!”小银龙再度催促道,“用紫雷龙皇之力!”

然而闵采尔却呆呆地回头望着坠落的紫冠蓝龙,心里惴惴不安。

“我是不是干过头了?伊莎贝拉她……不会有啥事吧……”

“你想太多了,这点攻击不会死的。最多就是个重伤。”埃德加轻描淡写地说道,“对那个女人来说没啥关系啊,你们俩是同质魔血者,只要用血誓之盟的法术瞬间就能治好,睡一觉第二天照样活蹦乱跳的……嗯?”

埃德加的视线忽然被下面发生的事情所吸引了。翻滚的齐格已经停住了身形,极为庞大的雷霆之力正积聚在他的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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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六十八、旁观者们

两百六十八、旁观者们

“我忘记跟你讲了,她……”

“臭小闵!竟然敢打我!乖乖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没等他给埃德加解释完,伊莎贝拉愤怒的尖叫声也传了过来。不远处,齐格的身型几乎膨胀了三分之一,每一片龙鳞都折射着宛如蓝宝石般耀眼的光辉,展开的双翼上甚至能清晰看到缠绕着的雷霆。伊莎贝拉正站在紫冠蓝龙的脊背上,浑身披挂着魔力的铠甲,左手巨大的龙盾闪烁着星辰的光芒,右手狭长的新月弯刀不时爆响着雷光,数以百计的雷精正围绕着这对盟约者欢快地舞着,在虚空中拉出无数道明亮的电弧。

“果然是奥薇莉亚,小闵,我该先走了!”埃德加颤抖得就像秋风中的叶子,“你要是能活下来,咱们再研究怎么高速作战!”

“什么!你这个不讲义气的混蛋!”闵采尔大怒,“这都是你惹出来的,居然敢给我跑了!”

然而他已经听不到埃德加的声音了。小银龙的身影消失得一干二净,就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大、大人,现在该怎么办?”帕罗林卡惶急地小小询问声传了过来,黑曜火龙回过头,眼睛里充满了震撼和不知所措。闵采尔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还能咋办!这时候总不能逃了吧!好男人不是要去征服自己喜欢的女人吗!今天我就要打赢伊莎被你们看看!小帕!怒海澜涛!”

“啊?大人,还要用这招吗?”

“废话!那帮混蛋教过我别的吗?”闵采尔鄙视了一把周围的家伙们,黑色的龙炎再度笼罩了自己和帕罗林卡,“这次全力出击,我们的对手可不是随便能打发的!”

黑曜火龙再度急速向天顶方向爬升,凌烈的狂风吹得闵采尔脸上生痛。他不用往后看就知道齐格和伊莎贝拉紧紧追赶在后面,不时掠空而过的闪电和让人汗毛倒竖的强大魔压根本不用费心去想这事,对手就在背后不远的地方。

“大人,甩不开她们,怎么办?”帕罗林卡焦急的询问响起,这个问题闵采尔没法回答,他脑子转得飞快,一个个可能的法子闪电般掠过,却又一个个地被他自己否决掉了。混合了奥薇莉亚力量的伊莎贝拉本质上和自己是同类型的战士,而魔神血脉的她更可以借助外界元素之力让自己更强,指望她像一般龙类盟约者一样会被小伎俩击败是不可能的。

晨星平原的天空里,体型较小的黑曜火龙就像轻巧的雨燕般飞快地滑行着,巨大的紫冠蓝龙则像捕猎的鹰隼般穷追不舍。沛然的龙威中混杂着雷神的愤怒,让还留在云城龙飞外的狱雷军的人们全都跑到了营帐外观战。

龙飞城的雁塔最高处,卡萨坐在铺着厚厚毯子的躺椅上,饶有兴趣地望着天空中熟悉的身影。他的妻子缇琳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揭下自己丈夫胸口的纱布,从侍女们手里接过一条新的敷了上去。在这对夫妻背后,龙王和朱利安并肩站着,视线同样凝聚在那两条飞舞的同族身上。

“如何,缇琳?”狱雷城的伯爵拉起妻子的小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换了你的话,能追上那两个闹气的家伙吗?”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缇琳摇摇头,“两个人都还是小孩子脾气……陨星王城那边,罗兰已经传来了最新消息。佛雷蒙大公在集结巨龙,似乎打算先袭击我们。我已经让阿苏拉和伊尔特注意了,预定的决战位置,在魔狼山脉的山口处,那边地势比较适合我们以少对多……”

“不。”卡萨微微一笑,“我有个更好的点子,不如选这里。”他展开随身携带的地图,在中央的某个地方重重画了个圈,“如何,我的军师大人?”

缇琳久久凝望着那个地方,半晌才无奈地叹口气:“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疯。如果输了的话,可就什么都没了。”

“哈哈,本来我们也什么都没有。用区区九条龙,外加上一个不可靠的盟友去主动攻击有四十条龙的对手,全帝国肯定都以为我们疯了,这才是科林斯人和安德烈斯人准备很幸福地看热闹的原因啊。可惜,我不想遂他们的愿望呢!要么就一统天下,重建帝国;要么就作为疯子死掉好了,把这个国家留给比我更疯狂的人,这样过一辈子才有意思啊!”

“先把你的伤养好吧。”缇琳摇摇头,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如果这样,最佳的时机是新年。我会让罗兰稍微用点手段,拖慢佛雷蒙人的准备。”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卡萨不再多说,又把话题转了回去,“怎么样?”

“不成。”伯爵夫人再度凝望着天空,“这么快朱利安飞不到。就算能飞到,我也坚持不住。会晕龙的。”她眼波流转,微笑着望着因为这话哈哈大笑的伯爵,“你应该没问题吧?”

“龙王,你的看法呢?”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向了自己的盟约者。龙王沉默了片刻,低沉着嗓音答道:“光是飞这么快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忘记了,只有巨龙和魔血者的魔法共鸣才是真正制敌的致命武器,只要有一个机会,我和大人您就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错误到底犯得有多大。”

“哈哈,我没你信心足。”狱雷的伯爵似乎很开心,“那两个家伙,一个是一出生魔力就大得没谱的我的妹妹,前两天还得到了雷龙之魄的承认;另一个家伙三年前还不过是个指挥插科打诨的马夫。哪怕有人告诉我他们某一天干掉了一位货真价实的大公爵,我都不会觉得太过吃惊。”

他的目光凝聚在天空飞舞的巨龙身上,半晌才遗憾地轻叹了一声:“真恨不得现在去试试呢!可惜啊……”

云塔上的众人都沉默了起来。好一会儿,卡萨忽然提议道:“下注吧!看伊莎会赢还是小闵会赢?哈哈!我压伊莎十个金币!”

“我也十个,伊莎贝拉殿下胜!”龙王笑笑,“齐格最近力量增长很快,只怕要超出成年龙了。”

“我压那个呆子,十枚。”缇琳莞尔一笑,“朱利安你呢?”

“我很想压伊莎贝拉,可我那单纯的妹妹在他那边。压小闵吧!输了就去找他要债!”朱利安咬牙切齿地摸出钱袋,就像这些钱马上就不是她的了。

她刚说完,天空中的追逐战陡然间发生了变化。一直在逃窜的帕罗林卡那处,明朗的天空好像被看不见得手悄然剜去了一个大洞,阴沉得完全看不见了她的身形。比黑夜更深沉的空间中心,飞快地移动着青白色火焰拉出的光弧。下一瞬间,那个小小的白点膨胀起宝石般的暗红色光辉。就像打开了地狱的大门,火焰和雷霆混合的光柱爆发出沉闷的轰鸣,迅雷般横扫天际,在夜空中留下如血一般的痕迹。这一击刻意离得伊莎贝拉和齐格远远的,然后可怕的能量**过后,肆虐的狂风入刀刃般切割着紫冠蓝龙的鳞甲,被灼伤的身体表面甚至冒起了淡淡的黑烟,在晴朗的天空中格外显眼。

“这是什么!”卡萨吃惊得几乎要从椅子里跳了出来,身后的巨龙们更是惊骇得瞪大了眼睛。只有缇琳知道这可怕的攻击意味着什么,闵采尔在私下写给她的信函中曾经明确地描述过。

“雷炎,混合魔法的变异。曾经在金百合领一击消灭一条不归海冰龙,在温莎堡把铁锁审判团的堕天使打得灰飞烟灭的绝招。”她严肃地望着天空中消散的黑暗,第一次感觉到心脏的节奏变得快了起来,“正像殿下你所说的,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那个呆瓜已经突破了自己,开始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了。只是他自己还不明白而已,所以……”

她轻叹了口气,目光依旧凝望着天空中放慢了速度的两条巨龙,想要对丈夫坦白自己的忧虑,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一向沉静的缇琳失笑出声,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这场空中对战终于因为雷炎太过可怕的威力而中止了。闵采尔催着帕罗林卡迅疾地靠近了受了轻伤的齐格,一个纵身就跳到了紫冠蓝龙的背上,心急火燎地凑近了呆滞的伊莎贝拉。这个动作让如梦初醒的女孩子条件反射地斩出了手里的长刀,刹那间引动一道雷霆劈中了面前那只大猴子。

“看来暂时还不用担心呢!”远远的望着龙背上那两个闹乌龙的大孩子,缇琳忍不住轻笑了起来,“现在我很想知道的是,那个呆瓜是怎么能放出这么强的力量,

两百六十九、伊莎贝拉下厨

闵采尔的惊艳一击在狱雷军中久久流传着。

继卡萨的无敌传说,伊莎贝拉的雷神传说之后,第三个登场的就是温莎堡男爵的巨龙之吼传说。

那一天里仰望着天空的人们兴奋地描述着两条巨龙对战的情景,添油加醋地诉说着雷炎的可怕威力。从一击能粉碎城墙最后干脆变成了打碎星辰,更夸张的还补充说着“要不是男爵大人手下留情,恐怕伊莎贝拉殿下也要吃个大亏”这样的言语。

“伟大的魔神也在眷顾着我们狱雷家啊!”每个人都在发出这样的感叹,原本就很充足的信心都快膨胀了起来。有这样的猛将,而且一下子就是三个,还有什么敌人能抵抗己方大义的宝剑呢!

不过这些赞誉闵采尔是听不到了。他正躺在床上,浑身裹得跟木乃伊似的,可怜巴巴地望着大发雷霆的琪儿。

“逞英雄好玩吧!耍酷有意思吧!现在很爽了吧!闵采尔,你以为你是谁啊!空战中觉得要展示一下男性风度,跑去招雷劈是吧!你是皮痒痒了,还是不被*心里不舒服?你是存心让这里一大帮女人围着你掉眼泪,然后油然而生一种变态的快感是不是?”

她铁青着脸指指周围。闵采尔的床边此刻满溢着诱人的女儿香。床头坐着的帕罗林卡正忧心忡忡地望着他的脸,小手不时用沾湿的毛巾擦拭他的额头;右手边艾薇儿紧紧握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吟唱着月神祈祷,就好像魔力不要钱似的,俏脸白得跟纸一样;克里斯蒂娜坐在左手边,一手抱着没心没肺啃肉条的埃德加,另一手偷偷拽着琪儿的衣角,低声劝说着女友安静下来,眼神却始终没理开过闵采尔的脸。如果不是闵采尔需要静养,梅丽娅和大熊克拉瑞斯只怕也不肯就此离开。据说小女孩子已经偷偷哭了一晚上,死活不肯回去龙飞城。

琪儿大发了一通脾气,最后终于无奈地叹口气,走到他面前瞪着他:“看你个熊样!身上被雷燎得像块黑炭。闵采尔,我郑重警告你!你喜欢伊莎贝拉跟我没关系,帝国的贵族有情人的多了,为了家族多几个有能力的后裔,哪怕你要我去抢都成!但是从今天起,你给我听清楚了!你不是狱雷家养来玩的宠物!身为堂堂男子汉,雄霸一方的大领主,你要肩负起妻子,儿女,部下还有领民对你期望,你所受的伤只能是因他们的期望而来!你要是忘记了这点,一心想去做伊莎贝拉的叭儿狗,我琪儿以最伟大的大龙神之名起誓,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一定会取你的狗命!你听懂没有!”

“琪儿,别说了……“克里斯蒂娜涨红着脸凑了过来,”我们也有错……如果不是我们……”

“所以我这不是在赔罪吗!”小龙女郁郁地白了闵采尔一眼。帐篷内的女孩子们一水的女仆装,还都是大露背的那种,一时间满室春意,粉光致致,格外晃眼。见闵采尔乐呵呵地望着自己,琪儿也不禁红晕上脸,用指头戳戳他的脑门。

“四个大美女服侍你一个,爽了吧,骗子!我去看看肉汤炖好了没。艾薇儿的族人大半夜去弄来的野味,真是。”

她站起身,高挑的背影快步向营帐外走去,可刚到门口她就愣住了。下一瞬间,琪儿的怒气顷刻间膨胀了起来,说话的声音就像严冬的寒冰。…,

“大人刚睡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殿下!”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从牙缝里塞出来的,分明对外面的人很不满。

闵采尔的耳朵顿时支了起来,扭过头对帕罗林卡说道:“是伊莎吗?小帕,你去看看……”

“不要!”小母龙咬着嘴唇,重重地摇摇头,“我不想见她,至少现在不想见……”

“我去吧。”克里斯蒂娜轻叹口气,“伊莎贝拉殿下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她抱着埃德加走到了门口,拉开板着脸的琪儿。两个女孩子激烈地低声争辩着,可无论琪儿怎么说,克里斯蒂娜的眼神都坚定不移地望着她,半晌,她才恨恨地叹口气,一跺脚跑出了营帐。娜娜冲着外面略一欠身,抱着埃德加追着琪儿离开了。让出了营帐门口伫立着的熟悉身影。朦胧的光线里,伊莎贝拉的身影瘦瘦小小的。她似乎有些消沉,垂着头没精打采的,看起来有种孤寂的感觉。

“伊莎……”闵采尔一阵没来由的心痛,强撑着在床上坐了起来,惹得帕罗林卡和艾薇儿一阵惊呼。

“大人,你快躺下!”

“大人!”

营帐内的忙乱似乎让伊莎贝拉有些不知所措,她小小的“啊”了一声,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还险些绊着了自己。直到她走到近前,闵采尔才清楚地看见了心爱女孩子的模样。一向最爱干净的她脸上烟熏火燎的,黑一块白一块;晶蜜色的长发在后脑胡乱绑了个马尾,头顶上一撮呆毛还倔强地翘起着;她的双手戴着两个大大的小熊手套,怀里还小心翼翼地端着个冒热气的大锅,散发出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味。

“伊莎,你、你来了……”闵采尔沙哑着嗓子说道。他挣开帕罗林卡和艾薇儿想要搀扶自己的手,示意她们接过伊莎贝拉带来的东西。小母龙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轻叹口气,站起身接过伊莎的大锅放在一边,很不情愿的拉着艾薇儿退了出去。

“小闵,你没事吧。”伊莎贝拉抬起脸,小声地问道。她的眼睛红肿得就像两个桃子,神情就像犯了错的小孩子。这让闵采尔忍不住笑了起来,却牵动着伤口痛得一呲牙。女孩子顿时着了慌,手足无措地站起身,结结巴巴地喊道:“啊,还、还痛吧!我、我去叫小帕!”

她没机会跑开了。闵采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把女孩子拉进了怀里。

“我没事,真的!”温莎堡的男爵笑得很阳光,他拿起她的小手,重重砸在自己肩膀上,“你瞧,一点也不痛,哈哈!我是谁啊,我可是在少主你的雷电考验中顽强生存下来的男人啊!”

他换上了紫衣侍卫时候的称呼,故意做出副谦卑的神情。伊莎贝拉一愣,随即“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温柔的粉拳轻轻锤在男人的胸口,女孩子就像只温顺的小猫依偎在他的怀里,满脸全是怀念的神情。

“要是那时候知道我们会这样,说不定我一定会把你杀了!”她俏皮地一笑,吐吐粉红的小舌头,“我以为捡回来块破石头,却没想到捡回来的是块耀眼的钻石呢!呐,小闵,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

“从见到你的那刻起,我的公主殿下!”

这句话就像长剑刺中了女孩子的心,让她猛地颤抖了一下。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弥散着的朦胧情意,就像即将满溢出来的湖水。…,

“小闵……”伊莎贝拉轻声呢喃着,“你会爱我一生一世吗?”。

“不会。”闵采尔摇摇头,他亲亲女孩子的瑶鼻,邪恶地翘起嘴角,“伊莎你这么凶,我害怕被雷打死呢!”

“那……我以后不打你就是了!要不,你打还我……”伊莎贝拉有些慌乱地坐起身,闭着眼咬紧了红嘟嘟的嘴唇,“好了,打吧。不准打脸哦!”

望着面前认真的女孩子,闵采尔终于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他笑得如此欢畅,以至于伊莎贝拉愕然了半晌,才发觉自己又上了恶当。一时间,帐篷里笑闹成一团,先前的压抑氛围刹那间无影无踪了。

营帐背后的角落里,琪儿和娜娜正抱着埃德加蹲在一起偷看里面的情景。良久,小龙女才满意地点点头,在女友耳边低声说道:“这下子才算确定谁是老大了!我看狱雷家的小丫头这辈子都斗不过我家那个坏心肠的大人了。”

“是吗?”。克里斯蒂娜有些迷糊。最近望着闵采尔,不时会有一闪即过的头痛,就好像自己和他之间忘记了些什么似的。

埃德加依旧啃着肉条,若有所思地盯着伊莎贝拉。雷龙之魄的事情他已经听闵采尔说过了,一种特别的感情始终萦绕在新生的小银龙心头。

“该死的闵采尔,老子真的欠了他什么吗?”。他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恶狠狠地撕碎了嘴巴里难吃之极的牛肉条,吐得满地都是。

“伊莎贝拉雷击事件”终于告一段落。唯一留下的尾声是,帕罗林卡被伊莎贝拉的浓汤香味所吸引着,忍不住品尝了一下。可怜的黑曜火龙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大锤子一下子打中了后脑,闷哼一声就躺倒在了地上,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

两百七十、出战之前的军议

如蟑螂般顽强的生命力,哦,应该说是黑龙之王超强的生命力作用下,闵采尔的伤很快就好转了过来。在养伤的过程中,对上次空战极度感兴趣的人们接踵摩肩地在他的营帐里窜来窜去,反复询问着同一个问题:如何在高速飞行的巨龙背上不依靠卷轴、魔法晶石和魔杖释放出强力的魔法?

“啊,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啊。”闵采尔挠挠头,“没法释放咒文的原因是迎面来的风太猛了,只要背对着风就好了啊。”

“……”这的确是个让人跌掉下巴的答案。弄清楚了这个问题的狱雷贵族们纷纷开始试验起来。一时间龙飞城外的天空上五颜六色的巨龙上下翻飞,各种各样绚烂的魔法如同焰火般充斥在晴朗的云天上。就连伤愈的卡萨也忍不住驱使着龙王翱翔在天空上,疾飞经过的路径上留下了连串耀眼的雷霆。

“好虽好,就是太难看了,而且很阴险。”卡萨事后进行了评论,“谁会想到正在追杀敌人的时候迎面猛然来了个大火球!而且模仿起来太过容易,一次过后对手很快就会提防呢。不过第一次,呵呵……”

“说起来有点像科林斯人的反身射,至少拥有大量巨龙,又爱面子的佛雷蒙人是不会被我们区区几条龙追得满天空乱跑的。”缇琳也笑了起来,“确实,真的很难看呢!”

“小闵真是有运气的人啊!”卡萨大笑着伸了个懒腰,“把阿苏拉和伊尔特叫回来。准备对佛雷蒙人进行战略决战了。突然很想看看对手惊讶的脸孔呢,缇琳。”

“诱饵准备让谁去?”年轻的伯爵夫人发问道。

卡萨没说,只是若有所思地笑笑

接下来的龙飞城军议上,狱雷所有的龙类盟约者济济一堂,认真地聆听着卡萨的安排。

“各位,让你们久等了。”年轻的伯爵声若洪钟,充满了自信和霸气,“我们的皇城让佛雷蒙鼠辈占据了太长时间,现在是时候让他们吐出来了!这次作战,我们将出动九条巨龙,夺取皇城陨星的空中霸权,让我们的大军能畅通无阻的去到皇城之下,给佛雷蒙人最后一击。计划名称叫刺心。”

他停顿了一会儿,让席间众将稍微有时间理解一下自己的说话,然后让缇琳展开了地图。

“这次作战将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我们将投出诱饵,引出聚集在皇城陨星的佛雷蒙巨龙,把他们引到圣山的位置。”

卡萨指指皇城东北方的山峰。那是帝国历代先皇沉睡的圣地,也是传说中铭刻初始盟约的地方。在那座望不见山顶的高峰上,帝国的先祖们和远古之龙进行殊死的决战,最终获得了遗泽数十代的龙类盟约。

闵采尔聚精会神地聆听着卡萨的说话,思考着为什么决战地点不选在魔狼山脉。他想了一会儿,完全没有头绪,在座的众将似乎也是这样的感觉。

“回去问问琪儿吧!”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小龙女当做了自己的军师。战略上不太明白的东西,似乎只要问她都能有比较好的答案。

“……缇琳将作为第一阶段作战的总指挥,总计有以下诸将划拨她麾下。阿苏拉!”

“有!”

“伊尔特!”

“属下在!”

“保利!”

“老臣遵命!”

“居里!”

“是!”

“赫洛拉!”…,

“遵命!”

“还有拉罗那家的博洛克勒斯殿下,这次需要仰仗你了。”卡萨最后一句话是对列席的鹰殿下和艾琳娜说的。拉罗那家这次出动了两条风系巨龙,将配合狱雷军协同作战。

见卡萨问到自己,鹰钩鼻子的拉罗那伯爵站起身点头示意,表示一切都遵从主人的安排。

“至于诱饵,将由我、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还有温莎堡男爵闵采尔但当。”卡萨微笑着放下手,大声点到了剩下的名字。这句话就像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下面所有的将领都喧哗了起来。

“我反对!”一向稳重的伊尔特这次居然第一个跳出来,“殿下,这种事情怎么能由您来担当!请让我伊尔特来当诱饵!”

“我阿苏拉吧!”原紫衣侍卫大将,镔铁阿苏拉干脆走到了会议厅中央,单膝跪倒在卡萨面前,“承蒙殿下厚爱,授我以城堡和巨龙。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就让我担任诱饵,抱着必死决心完成这一任务。艾思云和我一个心情。”

“这种事怎么能把我赫洛拉排除在外呢!说起诱饵,速度最快的我才适合吧!”双刀赫洛拉笑嘻嘻地走了出来,“殿下您就和缇琳大人呆在一起,等我们把佛雷蒙家的傻蛋吸引过来好了!”

这三名狱雷将军一向共进退,此刻心思竟然一般无二。不过卡萨却缓缓摇头,语气也变得严厉了起来。

“狱雷谁人最强?”

此话一出,厅里顿时陷入了沉默。毫无疑问,手刃大公爵的卡萨当之无愧是狱雷领第一猛将,剩下的,除了最近驯服雷龙之魄的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就只有以前被叫做“呆瓜”的闵采尔。这就是卡萨选择诱饵部队的原因。

“身为诱饵,必须具备以下条件。第一,够分量。试问以你阿苏拉的身份,佛雷蒙人肯出动几条巨龙对付你?”

阿苏拉蠕蠕呐呐,老脸涨得像紫红的茄子。

“只有我卡萨,狱雷的领主现身陨星皇城,才能引起对手的注意;而要取我的脑袋,足够那些想军功想得发疯的家伙动摇了。而众所周知,狱雷家族的直系血脉只剩下我和伊莎贝拉,一旦我们同时出现,就算佛雷蒙人觉得这是陷阱,也必然抵挡不住难以忍受的诱惑!一战而下狱雷朱诺二领,伊尔特,换你会不会赌一把!”

伊尔特张口结舌,半晌才点头道:“当然会!这种好事谁不想要!”

聚集在厅里的大将们顿时哄笑起来。卡萨点点头,视线转向了赫洛拉。

“阿苏拉和伊尔特之前不在龙飞城,可赫洛拉你见过闵采尔男爵和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的空中缠斗吧!”

“那是一场很精彩的对战!赫洛拉至今难忘吗,就连梦里也在模仿。”双刀将军很坦率的答道,“我自愧不如。这就是殿下您想说的第二个条件吗?”。

“呵呵,你把我想说的话抢了。”卡萨赞许地点点头,“不错,我们狱雷人虽然被叫做疯子,还接二连三地打了几场旁人看起来必败的大战。但三百年的狱雷家,从受封伯爵那天开始就和自己的骑士立下了血誓:我狱雷存在一日,就视狱雷的骑士们如领主的亲子,无论爵位高下,也不论贫穷富贵!这誓言传承到现在,是不可能在我卡萨的手里坏掉。狱雷的领主必须选择最适当的作战计划,减少自己麾下骑士的伤亡风险,即使把自己置身于炉火也在所不惜。”…,

“既然如此,大人您就更不能把自己当做诱饵了!”一个声音打断了卡萨的说话,让他诧异地望向了一边。闵采尔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学着赫洛拉单膝跪倒,笑眯眯地仰着脸瞅着他,“虽然大人您英明神武,可事情总有个万一。这个诱饵计虽好,可前提就是佛雷蒙人不那么聪明而且争功。可属下胆子小,想得就多了些:佛雷蒙人虽然不堪,可总是个立家上百年的,不能全族都是二愣子吧!殿下别怪属下乌鸦嘴,万一您被困了或是对上大公爵,我们是旁观呢?还是一窝蜂地冲上来救主?您瞧,想不来都不成,人都会被殿下你害死的。”

“呆瓜!你胡说什么!”阿苏拉顿时火冒三丈,转过身一把揪起闵采尔的衣领,“你要乱说话就滚下去,这里是严肃的军议!”

闵采尔斜睨了他一眼,噗地笑了出来:“殿下还没发话呢。镔铁大人,麻烦您先把手挪开吧。”

“你!”阿苏拉望望卡萨,见他挥挥手,只好愤愤不平地退到一边。

“小闵,你想说什么?”狱雷的伯爵好奇地问道,“你是说,我不适合当诱饵?”

“正是!”闵采尔大声回答道,“如果殿下举不出更好的理由,那这里有人比你更适合完成任务。敌人想见的不过是狱雷伯爵卡萨的大旗,只需要出动一名无足轻重的影武者就行了,我闵采尔足以担当!属下和殿下您的盟友都是黑曜火龙,殿下闻名帝国的雷霆也是属下的拿手好戏!至于装扮殿下,那根本就是属下的第一份工作啊!而属下对自己的本事还是有些小小自信。如果勾不来佛雷蒙人,属下情愿改名换姓重新回去做马夫!”

闵采尔一番话顿时引得狱雷诸将频频点头。阿苏拉虽然对他说话的态度不满,可却是第一个赞同。一时间,除了卡萨以外所有人都站在了闵采尔一边,竭力劝阻自己的主君不要去冒险。

闵采尔偷眼望着老板的表情。他整个一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愣在了原地一副有气无处撒的样子。他背后的伊莎贝拉捂着嘴窃笑不已,悄悄冲着闵采尔竖起拇指。狱雷的伯爵大人分明就是想假公谋私,找个机会杀出去痛快一把,却没料到被闵采尔这个混蛋给堵了回来。

卡萨瞅瞅昔日呆瓜的笑脸,有种想把他撕碎的感觉。然而自己已经把道理摆出去了,身为领主没理由反悔。他深吸了口气,极不情愿地点点头,颓然坐回了缇琳身边,就像个被人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大孩子。这下子连缇琳也忍俊不禁了起来。

“罢了,遂了你们的心意,我不去了!”卡萨半晌才挤出这么几个字,恶狠狠地盯着下面的闵采尔,“男爵,你满意了吗?”。

“这个……还有点小小不满……”闵采尔贼眉鼠眼地瞅瞅正在幸灾乐祸的伊莎贝拉,“属下以为伊莎贝拉殿下千金之体,不适合作为诱饵前往陨星皇城。属下有一猛将,可作为伯爵小姐的影武者……”

“小闵!你不想活了是不是!”话音未落,伊莎贝拉就跳了起来,三两下窜到了男人面前一把揪住他,“快闭嘴,否则我饶不了你!”

“伊莎,成什么样子!”卡萨呵斥了妹妹一句,紧紧绷着脸孔,可眼睛都快笑成了两弯新月,“男爵,准你了!回头把计划报给我!但如果引不来佛雷蒙人……”

“随您怎么处置!”闵采尔大声回答道。



。,

两百七十一、巨龙,出击

出击的日期被定在了三天后。担任诱饵的闵采尔离开了天鹅宫,回到了温莎堡军的营地里。狱雷其余诸将则被留了下来,由提琳安排演练伏击之事。

不过伊莎贝拉死活要看看谁会做自己的影武者,纠缠了卡萨半天后,烦得没法子的伯爵终于把这个不听话的妹妹赶了出来,让她跟着闵采尔胡闹去了。

“小闵,要是不合我的意,你就去说服哥哥让我去!否则,哼哼……”女孩子抬起手,让雷精萦绕着手指飞舞,“这可不是威胁你哦!”

这不算威胁还有什么是威胁……闵采尔无语地瞅瞅她。要做她的影武者又不需要真的一模一样,只要远远地看上去差不多,再背个享誉全狱雷的猫爪子纹章旗,敌人绝对会先入为主地认定雷光四射的“卡萨”旁边的就是风暴暴君的宠儿“伊莎贝拉”。反正这两兄妹横冲直撞的疯子劲头早就是全帝国贵族们都知道的事情了。

“约翰,去召集众将。”刚接近军营,闵采尔就回头对手持传令旗的侍从说道。被叫做约翰的大男孩是不久前被选进来的,才十四岁。琪儿选中他有两个理由:第一家世不错,虽然年纪轻轻,血脉之力已经比较明显,也许加以磨练有希望成为新的龙类盟约者;第二,这家伙是闵采尔的超级崇拜者,还是迷得一塌糊涂的那种。被任命为近卫侍从以来,小约翰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每天都劲头十足地拼命练习武技,得到了克里斯蒂娜极高的评价和其他队友们的尊敬。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成为了首批五名传令官之一。

望着年轻的约翰拼命打马而去的背影,闵采尔满意地咧咧嘴,带着伊莎贝拉走进了自己的大帐,等待着部下们的到来。没多久,帐篷里就济济一堂,所有的军官都兴奋地望着自己的领主,期待着他发出拔营的号令。

“今天起,温莎堡军的指挥权暂时交由瓦尔格。”闵采尔沉吟了一小会儿,高声宣布道,“所有的行动将听从龙飞城的命令,没有接到出征命令之前,一切如常。”

营帐里顿时起了小小的喧哗。众人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禁开始询问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了!问了也没用,这是军事秘密!”闵采尔一拍桌子大声喝道,“瓦尔格,有不听命令的家伙,你可以从权处理!不用看我的面子!”

简单安排好了温莎堡军的事情后,闵采尔示意困惑的诸将先行离开,只把克里斯蒂娜留了下来。

“伊莎,你应该见过的。”他指指侍立在一旁的女孩子,“克里斯蒂娜,我的……部将,也是一名龙类盟约者。”

伊莎贝拉眨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

“她也是龙类盟约者?”半晌,她才爆发出小小的惊呼,“这怎么可能!以小闵你……”

“卡萨大人知道的。”闵采尔补充了一句。既然是自己最崇拜的哥哥允许的事情,伊莎贝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问什么了,可她的俏脸上却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她实力如何,能不能担任起诱饵的重要任务哦?不如让我亲自试试?”

就是她之前重伤了你啊……闵采尔心里悄悄说道。然而要说起这个,就会牵出一大串不想说起的事情,然后彻底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他想了一会儿,凑近伊莎贝拉耳边小声说道:“伊莎宝宝~”…,

“唔?”女孩子一怔,忽然间听懂了他在说什么,红着脸白了他一眼,“好恶心,谁是你的宝宝……”

“嘻嘻,这里又没外人……”闵采尔坏笑着又靠近了一步,呼吸吹得女孩子耳朵痒痒的。她想退开些,男人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倔强地把她死死抱在怀里。

“死小闵,坏小闵,想做什么!”女孩子恶狠狠地瞪着他,挣扎着想掰开他的手,“别闹,克里斯蒂娜还在旁边呢!”

“哦,那我叫她先下去。”闵采尔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一挥手,义正言辞地说道:“娜娜,伊莎贝拉殿下已经认可了你的影武者身份,回去准备一下,等待出击的机会!”

“是的,大人!”娜娜心领神会的欠欠身,立刻转身离开了营帐。伊莎贝拉还伸着手想要阻止,却不料旁边的大灰狼早就蠢蠢欲动,吧唧一下亲在了女孩子红嘟嘟软绵绵的嘴唇上,把她想说的话又给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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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说歹说哄走了伊莎贝拉大小姐,闵采尔又硬着头皮去跟琪儿解释自己的自作主张。小龙女却没像平常那样大发脾气。她愣愣地瞅着尴尬的男人半晌,没来由的长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跟你讲的话根本就没听进去。”琪儿郁闷地摸摸怀里的埃德加,“不过想想暴露也是迟早的事情,现在让别人知道也不一定就是坏事。这个影武者计划听起来也算不错,我对狱雷如何收拾这么多强劲的对手也很感兴趣呢!”

既然没人反对了,温莎堡的龙类盟约者们就开始讨论起诱饵作战的细节来。一份详尽的作战计划很快被送往了龙飞城,卡萨的批示也随即返回了温莎堡军的营帐里。

批复就一个字:“可。”

“很好!”闵采尔拍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稍微兴奋起来,“就让我们去打一场漂亮的仗,让每个人都知道我们温莎堡军的威名!”

侍从们开始替他穿上铠甲。这身朱红色的米兰达魔铠是卡萨最喜欢的藏品之一,每一个部件都浸透着矮人工匠的心血。铠甲的头盔最前盘踞着一条精心雕琢的飞龙,拨弄一下龙的吻部,护面就会自动从头盔两边弹出,把脸部保护得严严实实的;盔甲的肩铠则是两个硕大而狰狞的龙头装饰,布满骨刺的龙脸凶神恶煞,张开的大口长满了如锐利长钉般的牙齿,遮蔽着肩部和上臂;铠甲的胸口光滑而坚固,由精灵匠人镂刻着护盾白虎的纹章;一把装饰华丽的长剑被挂在了他的腰间,剑鞘上用黄金铸着一行龙飞凤舞的文字:无战无不胜。

望着帅气英武的闵采尔,营帐里的女孩子们眼睛里都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大人,真正的骑士一定会贯彻自己的正义的!”帕罗林卡兴奋地微微颤抖着,脸上浮现起向往的神情,“这场仗之后,一定要把我们的王旗插在皇城上!把邪恶的佛雷蒙人彻底赶出去!”

一旁站着的克里斯蒂娜和琪儿相视而笑。小龙女走近闵采尔,轻轻摸摸他的脸:“很好的气势呢!这才是我们心目中的大将!放心按你的想法作战吧!我和娜娜会保护你的,没有任何敌人会从你的背后伤害到你!”

“艾薇儿,快去跟大人道别!”帕罗林卡把默默站在一边的黑精灵女孩子给推到了闵采尔身边。从一开始,艾薇儿似乎就有些消沉地躲在女友的后面,耷拉着尖尖的耳朵不声不响的。不过这一刻,她终于仰起脸,眼睛里闪动着倾慕和爱恋的神情,勇敢地抱着男人的脖颈亲了一下。…,

“愿月神的光辉润泽大人。”她轻轻说道,“我会看守好大人的军队,等候大人凯旋归来的消息。”

“好!”触电般的感觉刹那间流动在闵采尔的血脉里,临战的气氛让体内魔狱封雷阵发出无声的颤抖。左手心的龙印处微微发热,紫雷龙皇似乎早就等不及想要滑落下来,将出现在面前的敌人斩得粉碎。闵采尔深吸口气,让内心的冲动稍微平抑下来,猛地一撩披风走出了营帐,“我们去和大部队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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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清晨,整个云城龙飞的人们都放下了手里的事情,痴迷地凝望着晴朗无云的天空。此起彼伏的悠长龙鸣声里,十二条颜色各异的巨龙争先恐后地展开强健的羽翼,朝着北方魔狼山脉的方向快速地离去。

“真美啊!”留在雁塔的梅丽娅抱着克拉瑞斯轻轻地感叹道。

“仁爱的月神啊,请庇佑大人平安归来。”温莎堡军中的艾薇儿喃喃自语着,凯宾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似地微微一笑。

“凯宾大人!”传令兵迈开大步从外面撞了进来,“瓦尔格大人有令,军队立刻准备出发,请尽快安排!”

随着巨龙们的出击,超过三万人的狱雷大军也开始紧张地收起营寨,整理军备,随着各个大将的纹章旗有条不紊地向北开拔。狱雷人们期待良久的北伐终于拉开了序幕,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着热情和临战的轻微兴奋。

“伟大的凯斯神,还有风暴暴君塔雷永远是眷顾着我们的,不是吗?”。望着头顶迎风猎猎飞舞的王旗,所有人都这么想着,所以士气也格外的高涨起来。

在朱诺,云城龙飞的周围,所有关心着这次战斗的人都开始通过各种渠道传递出同样的消息。

“狱雷军动了。目标是——皇城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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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七十二、皇城上空诱敌计

在生命的巅峰和最荣耀的时刻,真正的男子汉体内会沸腾着灼热的血。闵采尔此刻飞行在卡萨的右侧,几乎和狱雷的伯爵并驾齐驱。湛蓝的天空,苍茫的大地,起伏的群山,呼啸的风,还有身后排列成整齐队形的狱雷诸将和巨龙们。这一刻,闵采尔豪情万丈。穿最耀眼的铠甲,乘骑着彪悍的巨龙,手持着狂风中劲舞的王旗,为大军前驱纵横千里,人生至此,还有何憾!

巨龙的雁行队列飞越了辽阔的晨星平原,跨过了绵延的魔狼山脉,终于进入了皇家的专属领地,被称为黄金原野的无边大地。远远的天边,一座如长剑般直冲云霄的险峰隐隐可见,在阳光下反射出白玉般温润的光泽。那是每一个帝国人都向往的地方,圣山凯斯,唯一以最高神名为名的地方。相传开创帝国的英雄们最终都回到了那里,在永远不化的冰雪下长眠。而伴随着他们的,是同样传奇的巨龙陵墓。每个人在小时候都听过这样的故事:当帝国陷入危难的时候,这些英雄和传奇会从永久的沉睡中醒来,再度力挽狂澜,保护帝国的人们。

闵采尔正在浮想翩翩,龙王海格拉斯已经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过来。十余米外,卡萨推开了面甲,冲着他路出鼓励的微笑,翘起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在这里闵采尔和克里斯蒂娜将转向西方的陨星皇城,去把躲在窝里的佛雷蒙人全都赶出来;而卡萨所率领的大部队则会在圣山附近的天空中接应他们,给予敌人迎头痛击。

闵采尔点点头,帕罗林卡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发出悠长悦耳的清鸣后向上飞去,脱离了狱雷的阵列。克里斯蒂娜和琪儿紧随其后,可紧接着第三声龙鸣也响了起来。紫冠蓝龙齐格回应着帕罗林卡的呼唤,展开羽翼飞离了卡萨的王旗,迅捷地赶到了闵采尔的左边,组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阵列。

“伊莎贝拉!这是闹什么!”闵采尔大吃一惊,掀起面甲望向那边。却见女孩子正笑吟吟地瞅着自己,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

“别想甩掉我,臭小闵!”她起劲地比拟着口型,看得闵采尔实在是无语。然而卡萨似乎默认了自己妹妹的行动。剩下九条巨龙开始向东北方转向,很快就变成了视线之外的一群黑点不见了。

“没法子了。”闵采尔轻叹口气,再度放下了面甲。耳边隐隐传来了帕罗林卡的轻笑声,似乎看热闹得十分高兴。右边的克里斯蒂娜则没这么多想法,她只是遥望着地平线的方向,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三条巨龙尽情翱翔在冬日的寒风里,很快的,视线的最远处就出现了伟大城池的轮廓。陨星之城,帝国的皇都,号称光辉超过天上繁星的壮美城堡,慢慢映入众人的眼底。碧蓝的天空下,纯白色的皇城依山而立,宛如宝石般璀璨。数以百计的云塔如林伫立,如星辰散发的光辉。云塔群的最中间,是黄金屋顶的神威宫,在阳光的照射下满溢着一种富丽堂皇的华美。这座城的外廓足足比狱雷城大了十倍,一半以上的外城依托着险峻的山壁而建。湍急的银江玉带般环绕着巨大的城池,奔腾西去,就像美丽的长龙般保护着这座城池。

“这就是我们的皇城吗?真是……壮丽!”龙背上的闵采尔看得心旷神怡,从自己贫乏的词汇中搜索了好久,才想出这个一句来。…,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帕罗林卡的声音适时在脑海中响起,再过不久就会到达皇城的上空了。隐隐可以感觉到,城里的龙息正逐渐变得浓烈起来。看来自己三人的到来已经被同样身为龙类盟约者的佛雷蒙人所感知,让他们变得躁动了。

“哼哼,既然来了,当然是要堂堂正正地挑战啊!走吧,小帕!让他们知道真正的骑士是怎样作战的!”面甲下,闵采尔忍不住满腔的激情,左手一翻拔出了长刀紫雷龙皇。耀眼夺目的雷光刹那间闪烁在晴朗的天际,又像燃烧着蓝紫色光芒的火炬。

“娜娜,王旗!”他抬起手,将卷起的王旗猛地投向克里斯蒂娜,望着她将招展的纹章旗持在手里。狱雷的扶盾白虎在风中舞动着,栩栩如生,似乎下一刻就会跳下旗帜,择人而噬了。

闵采尔转向左边,伊莎贝拉已经唤醒了雷龙之魄,华丽到极点的龙铠覆盖着她窈窕的身躯,显得格外英武动人。她配合着闵采尔的紫雷龙皇,右手里的新月之刃在魔力催动下暴涨如斩马大刀,刀刃四周飞翔着数以百计雀鸟般唧唧作响的雷精。

“好,现在释放龙威!魔狱封雷阵,全力发动!”

沛然之极的龙威刹那间如潮水般向四周扩散了开去,以极快速度弥散在身下的皇城里。跟随着闵采尔的动作,伊莎贝拉和克里斯蒂娜紧随其后爆发出强而有力的龙威,如怒海澜涛般激荡在天空里。可怕的龙威在皇城陨星中制造了不小的混乱,闵采尔甚至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城里巨龙愤怒的咆哮,还有不断扩大的恐惧和震怖。没多久,皇城的一角开始有乘骑着双足飞龙的斥候开始尝试着靠近闵采尔三人,试图弄清他们的身份和来意。然而这些可怜的家伙徒然成为了耀武扬威的靶子。天空中一声霹雳,粗大的电柱刹那间从天而降,将一条靠得太近的双足飞龙顷刻间化为了飞灰;而另一侧繁花朵朵里,音速剑.白的混乱气流直接把另一个倒霉鬼切成了碎屑,吹得不见踪影了。

“那是狱雷人!”斥候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狱雷家招牌似的雷电早已随着他们的崛起被帝国的贵族们所熟知。再加上安德烈斯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斥候们哪怕用膝盖也猜出来对手究竟是谁了。他们像惊恐的苍蝇一般疾飞在自以为安全的距离外,竭力睁大眼睛观察着对手。狱雷的扶盾白虎旗,如火炬般显眼的雷刃,两名骑士中间雄姿英发的朱红色龙铠大将。这一切集合起来,全都指向了一个答案。

“狱雷的卡萨居然跑到这里来了!”斥候们被自己的推理吓了一跳。他们用眼神相互交流了一下,分出几个人向城里疾飞而去,剩下的人则继续绕着大圈子,试图阻挠闵采尔等人更靠近皇城。

“真是烦人的苍蝇。”闵采尔很是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一番不入流的对手,冲着帕罗林卡笑着说道,“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吧!小帕,雷炎!”

耀眼的蓝紫色雷球还是聚集在闵采尔左手,混沌的黑色火焰同时燃烧在他的右手,疯狂运转的魔狱封雷阵将两种异质的魔力不断释放了出来,又在体外聚合在一起,形成拳头大小的两个魔法球。

闵采尔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这两个旋转的小球,越来越高涨的魔压形成了旋风将他包裹在正中,连琪儿和齐格都抵受不了这种强烈的压力而退到了稍远的地方。头盔下,伊莎贝拉瞪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曾在晨星平原上空让自己震惊的魔法,心里充满了惊讶和兴奋;克里斯蒂娜则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盘旋的双足飞龙,音速剑时不时爆发出无形的剑刃,将试图打扰闵采尔的家伙切成肉丝。…,

下一刻,皇城的天空好像被看不见得手悄然剜去了一个大洞,完全遮蔽了三条巨龙的身影。比黑夜更深沉的空间中心,飞快地移动着青白色火焰拉出的光弧。那个小小的白点膨胀起宝石般的暗红色光辉,就像打开了地狱的大门,火焰和雷霆混合的光柱爆发出沉闷的轰鸣,迅雷般刺穿青空,如愤怒的魔神拔出了自己的长剑般,深深刺进了皇城陨星的心脏。

沉寂的大地就像被从沉睡中唤醒了一般,伴随着升腾的火焰和黑烟,闷雷般的震响此起彼伏。白玉般的皇城就像被地狱之火灼伤,烫出了一个巨大而难看的深黑色伤疤。两座被雷炎波及的云塔失去了支撑,颓然倾倒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里。玉柱般的塔身凄惨的折成了几段,消失在漫天的烟尘里。

那些还停留在空中的双足飞龙彻底傻了。他们再没有胆量停留在附近,纷乱地朝着远处挣扎着逃去,想离开空中的恶魔越远越好。闵采尔则得意洋洋地瞅着自己的战绩,恨不得大笑几声才能抒发心里的快意。

“大人,你真是破坏魔呢!”帕罗林卡的嗔怪声在他的脑海里响起,“好端端的皇城就被你一下子打掉一大块,真是不懂得爱惜!我看啊,大人你的本质还是个无法无天的山贼头子,完全没有对帝国皇城的敬畏和仰慕之心!”

“切!仰慕佛雷蒙人占据的地方?战争哪有那么多仁义可讲!要是保护古迹的话,干脆不要躲在城堡里好了!再说,要不是佛雷蒙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又怎么会来这里?所以一切都是佛雷蒙人的错!要怪就怪他们吧!”

“大人你这是狡辩!”小帕很不服气地白了自己的盟约者一眼。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克里斯蒂娜和琪儿已经挪到了自己的右前方,正警惕地凝望着身下皇城的方向。而伊莎贝拉手里的新月弯刀也变得更加明亮,雷精活动的范围也变得越来越大了。

“终于出来了!”闵采尔咧嘴笑笑,目光也投向了皇城陨星的方向。他刚才的那一击就像捅了马蜂窝,密密麻麻的巨龙载着自己的盟约者腾空而起,朝着自己三人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深绿色的翡翠绿龙,纯白的邪眼白龙,土黄色的大地魔龙,在铺天盖地的龙息里发出阵阵愤怒的龙鸣;他们背上的佛雷蒙盟约者手里挥舞着各式武器,不同性质的魔法光辉或耀眼,或温润,或明亮,或暗淡,几乎将闵采尔三人的魔力气息彻底给吞噬了。

“我的天,真是被看重了啊!这里足有三十条巨龙吧!”闵采尔哈哈大笑道,“看来卡萨大人的任务应该很简单了呢!”

“要撤退吗?大人?”帕罗林卡问道。

“不,光引出来不够啊!要让他们感到生气,生气到除了想撕碎我们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温莎堡的男爵豪气冲天,冲着两旁的女孩子大声喊道,“伊莎,娜娜,我们去大杀一场,像打火鸡一样干掉他们!可别被敌人给击落啊!”



。,

两百七十三、三人行

皇城陨星的佛雷蒙人从未想过会被狱雷人打到头上。亚历山大的劝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就像不真实的谎言。在强大无匹的佛雷蒙军面前,即使北方的名门安德烈斯家也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区区暴发户的狱雷怎么敢认为自己有实力挑战“黑月”的权威!无数从朱诺领传回来的情报都指向了狱雷即将北伐,可佛雷蒙贵族们依旧在议事厅吵吵嚷嚷着,似乎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然而狱雷人真的来了。

当双足飞龙斥候跌跌撞撞地冲进冥月宫的时候,大公爵还以为又是哪个贵族家的孩子胡闹搞得乌烟瘴气,正大发脾气呢。

“是狱雷家的卡萨!还有他的妹妹伊莎贝拉!”当斥候大声报出敌人名字的时候,大公爵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卡萨和伊莎贝拉?跑到自己的老巢挑衅?他们是脑子不正常了,还是过来投诚的?

“轰!”闵采尔的雷炎解释了一切。

激荡的魔法暴风中,整个冥月宫都在微微颤抖着。无处不在的龙威终于让大公爵明白了对手的来意,惹得他大怒起来。

“疯子卡萨!你真不愧这个名字!可我瓦尔南不是金百合那个傻蛋希尔德布里特!叫人传唤朱鲁爱特侯爵,卡碧尼侯爵,阿尔佛雷德伯爵,我要卡萨的脑袋今天就摆在这里!立刻!”

同样因为狱雷人来袭而愤怒还有聚在朱鲁爱特侯爵府的年轻贵族们。今天是侯爵的爱子克里斯召开生日宴会的日子,每一个年轻人都打扮得就像热带森林的鹦鹉般光鲜,还带着妖娆艳丽的女伴。他们在乐队的伴奏下正疯狂的舞蹈着,调笑着,丝毫没有留意上座的克里斯眼睛里充满了冷淡和无聊的情绪。

“佐伊,如果我把这里的人全杀了会怎样?”少年轻叹口气,对自己的白龙说道。银发的美妇人眼波流转,嘴角浮起一丝邪意的笑。

“那么大人,要做吗?只需要抬抬手指……”

“算了,因为这样被绞死太无聊了。”克里斯摇摇头。他注意到墙角站立着的亚历山大子爵和詹尼斯,不禁又叹了口气,“为什么那个垃圾会这么快乐?他连龙都没有……而我这个无陋脉还是出身都好过他千百倍的克里斯子爵,却要因为无聊和空虚在消耗着生命?”

“要把那个女人夺过来玩玩吗?”。佐伊冲着詹尼斯努努嘴,“她身上有种很奇妙的感觉,虽然不是龙类盟约者,可却拥有很大的魔力呢!”

“啪!”克里斯随手甩了白龙一个耳光,“够了,佐伊,你就像喋喋不休的八婆一样,我都快被烦死了!让我安静一会儿!”

克里斯几乎快躺在了御座上,然而雷炎带来的爆炸让他就像弹簧般跳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朱鲁爱特家的少年尖声叫道,“谁敢来打搅我的宴会?”

几个年轻贵族跑了出去,他们很快就很兴奋地冲了回来,对着满屋子的人们大声喊道:“是狱雷的卡萨!在天上呢!嘿,这家伙真是个疯子!”

“什么!”克里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眼珠一转,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有意思了!佐伊,我们去看看!”

“可子爵殿下,大公爵还没出击的命令……”一名骑士身份的男子试图劝阻自己的主君。然而少年已经带着白龙佐伊飞快地冲了出去,宴会上那些年轻的龙类盟约者紧跟在他的身后,根本不理会那名骑士的谏言。没多大一会儿,侯爵府的上空就响起了巨龙羽翼的扑扇声,凌烈的罡风吹得整个院子满是尘土和碎屑。…,

亚历山大把玩着酒杯,和詹尼斯并肩走到院子里眺望着天空。高高的空中,三条狱雷的巨龙正慢悠悠地盘旋着,不时发出阵阵清越的龙鸣。而佛雷蒙的巨龙则四面八方地围了上去,冲在最前面的就是克里斯子爵和他的朋友们。

“真是胆大呢……”狂风吹得亚历山大眯起了眼,感慨地望着即将进入激战的天穹,“狱雷的卡萨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大人,如果我的感觉没错,那不是卡萨……”詹尼丝静静地凝望着亚历山大,“那个气息我们在神恩海遇到过,中间的男人应该是温莎堡的男爵,而右边盘旋的青龙背上,是用一己之力压制我们真神教使徒的女将军。”

“……”亚历山大惊愕地瞅瞅女伴,忍不住失笑了起来,“居然会是这样!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詹尼丝,我们立刻去见父亲,希望他还没有掺和到这趟浑水里。三条龙就敢来挑衅佛雷蒙,那卡萨的后手必然是难以想象的厉害!我们乖乖地躲在城里看热闹就好了!”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魔晶砸在了地上。淡淡的蓝光里,一匹浑身包裹着钢铁的骏马嘶吼着出现在了亚历山大的面前。年轻的贵族把詹尼丝抱上了马背,自己翻身跳了上去,不顾侯爵府上众人惊讶的目光疾驰而去,朝着要塞“鹫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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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的上空,闵采尔、伊莎贝拉和克里斯蒂娜的小队正以三角阵型急速攀升着。无论是熟知怒海澜涛攻击方式的闵采尔和克里斯蒂娜,还是第一次参与集团空战的伊莎贝拉,都被临战的兴奋鼓动着,魔力空前的高涨了起来。在他们的身后,十余条年轻的巨龙正拼命追赶着,看上去就像乱糟糟的鸟群。而那些成年龙和他们的盟约者则落在相对的后方,似乎有些犹豫。

左侧的克里斯蒂娜和琪儿靠近了闵采尔,女孩子抬起右手,冲着他比了个手势:“由我来做先导!”

闵采尔点点头。有高空直线俯冲,利用可怕的冲击力动摇敌人军阵的战术是科林斯人的发明,面前的这对女孩子更是其中的翘楚。尽管闵采尔模仿过,可其中的精髓究竟如何他却没有细细揣摩。温莎堡的男爵示意帕罗林卡稍微降低速度,让克里斯蒂娜来到了最前方。三条巨龙呈一条斜线飞越了云层,到达了清澈明净的天穹顶端,然后优雅地旋转着庞大的身躯,龙头对准了下方的对手。

“龙类盟约开启!怒海澜涛.先导!”克里斯蒂娜手里绽放出明亮如火焰的青白色光芒,琪儿几乎是同时收拢起翅膀,发出悦耳的长鸣。薄如蝉翼的风之护迅疾地伸展了开来,将三条巨龙的头颅和羽翼包裹在其中。

“嗡……”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克里斯蒂娜和琪儿刹那间化作了青色的幻影,消失在身下无边的云海里。纯白的云就像被无形的锐器撕裂了一般,激荡起千万重波澜,缝隙中依稀能见到皇城渺小的影子。

“帕罗林卡,我们走!”闵采尔禁不住哈哈大笑,浑身兴奋得微微颤抖起来,“跟着娜娜!跟着娜娜!让佛雷蒙的毛头小子尝尝战争的滋味!”

黑曜火龙的亢奋从开启的龙类盟约中传了回来,帕罗林卡二话不说,以和琪儿相同的姿势俯冲了下去,高速移动的身躯在虚空中生生打开了一个大洞,让压缩的风如白花般绽放开来。闵采尔的身后几乎是同时传来了雷霆的轰鸣,他不用回头也知道,伊莎贝拉在模仿着自己,正紧紧尾随在身后。…,

这一天皇城陨星的上空,佛雷蒙人见识到了平生以来第一次难以想象的巨龙之战。狱雷家的三条巨龙就像魔神手里的战斧,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击碎了平静的天空,留下一道道宛如繁花盛开的白色印迹。佛雷蒙人的密集阵型刹那间被冲得七零八落,两条青年龙因为太过接近死神的繁花,顷刻间被可怕的风压切成了肉丝,消失在狂风的激流里。三道疾飞的幻影后,无数紫色的奥术飞弹拉出长长的尾弧,徒劳地追击着肆无忌惮的进攻者,却连他们的尾巴尖都够不着,这种从未有过的挫折让年轻的贵族们暴跳如雷,不少愣头青甚至直接开启了盟约,准备对着狱雷人释放自己引以为傲的强力魔法。然而几近音速飞行的巨龙又岂是随意能捕捉到的?因为开启盟约而停住身形的巨龙是最好的靶子,还没等他们吟唱完悠长的咒文,狱雷的巨龙已经如鬼魅般欺近了过来,只是单纯地划过,淡淡的冲击波就如死神的镰刀般将可怜的佛雷蒙贵族给收割进了怀里。

这不是作战,天空更像是狱雷人做菜的厨房,稍一不慎的结局只有被切丝。

短短一刻功夫,已经有五条巨龙或死或伤而退出了战场。慌乱的年轻贵族和他们的龙发出连串的悲鸣,没头苍蝇似地躲避着越来越多的死神之花,几乎想要立刻崩溃回皇城里。

克里斯和佐伊也是其中一员。他愣愣地凝望着对手,神情如同僵硬的塑像,只有眼珠随着狱雷巨龙移动的轨迹时不时动弹一下。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了亚历山大的谏言。对了,那个垃圾一定是见识过狱雷人恐怖的空战之法,所以才会提出那么谨慎的狗屁玩意!不过,这套攻击真是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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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七十四、任务的代价

“大人,侯爵殿下来了!”白龙佐伊的轻声呼唤将克里斯从震撼中唤醒了过来。三条体型比同类大得多的巨龙从皇城飞了出来,而那些徘徊在远处的成年龙则开始按照自己的所属聚集在他们的附近。此起彼伏的龙鸣声响彻云天,让慌乱的青年龙和他们的盟友们迅速地镇定下来。

“父亲,还有卡碧尼侯爵、阿尔佛雷德伯爵两位叔叔居然全出动了!”克里斯微微动容,“连对付安德烈斯家也没这么大的阵仗!”

“那是因为如果击毙了狱雷人的大首领,唾手可得两块大地盘吧!”佐伊笑笑,“要去跟侯爵殿下汇合吗?”。

“好的!”克里斯点点头,跟随着纷乱的同伴们聚拢向朱鲁爱特家的王旗,在侯爵的后方停稳。

朱鲁爱特侯爵,卡碧尼侯爵和阿尔佛雷德伯爵,再加上亚历山大的父亲菲力伯爵,被称为佛雷蒙大公的四神将,无论在攻略陨星城,或是对抗安德烈斯家的激烈战斗里,他们身经百战,胜多败少,还在最近的会战里硬生生将安德烈斯家打退了数百里,占据了多达十座的城堡,第一次把主动权夺回了佛雷蒙家的手里。

“狱雷的小子很有意思呢!”朱鲁爱特侯爵望着远远划过的巨龙幻影,笑声对自己的儿子克里斯说道,“虽然不是正道,可如果不留意,倒真容易被这种高速攻击给迷惑!不过他难道是打算用这种小技巧打败立国数百年的佛雷蒙家族?也太儿戏了!”

侯爵麾下已经聚集起十条左右的巨龙。其余的人则分别聚集在卡碧尼侯爵和阿尔佛雷德伯爵的纹章旗下。朱鲁爱特侯爵严重精芒闪动,身下的白龙顿时放出高亢的鸣叫。紧接着,分散在三名大贵族麾下的邪眼白龙们发出了同样的长鸣彼此呼应着,连续开启的龙类盟约光芒如繁星般闪现。

精通精神力系魔法的邪眼白龙们在一定的距离上能直接以心灵感应沟通自己的同族,也正是基于这个特点,佛雷蒙人最近设计出的战法压倒了安德烈斯家彪悍的巨龙军团,以集体战取得了空中霸权。

“封魔阵.水晶蛛网,发动!”

“封魔阵.战争迷雾,发动!”

“封魔阵.扰乱,发动!”

不同种族的巨龙们配合着龙类盟约者,在邪眼白龙的协调下开始同声吟唱起短暂而奇异的咒文来。最先发动的是土系魔龙的封魔阵。皇城的上空,金黄色的丝线随着暴增的魔力疾走着,以佛雷蒙人的巨龙为中心四散蔓延开,试图将视线所及之处尽数包裹在里面。由七条大地魔龙发动的联合封魔阵立刻让闵采尔等人感觉到了压力。数条丝线追上了飞在最后面的齐格,一层层地黏在了他的翅膀上,让紫冠蓝龙的速度刹那间降低了下来,这种怪异的丝线甚至没法用魔力切断,伊莎贝拉的雷刃再三闪过,却不料连自己也陷了进去。

“伊莎!”觉察到不对的闵采尔立刻翻身赶了过去。克里斯蒂娜随即也停止了极速的飞行,挡在了闵采尔的身前。

无尽的金黄色细线还在层层叠叠的涌出,将齐格缠绕得越来越紧。而紧随着细线而来的第二波攻击,是淡淡的绿色雾气。黄金色丝线的大网里,翡翠绿龙们的吐息滚滚而来,甚至将联合施法的佛雷蒙巨龙们的身形也遮蔽在了其中。望着下方越来越模糊的对手,极度危险的预感已经震响在闵采尔心头。…,

“是时候该走了!”他对自己说道。然而深陷水晶蛛网中的齐格怎么办?难道过去拉走伊莎?

“小闵!别管我!先完成你该做的事情!”正当他踌躇的时候,伊莎贝拉已经掀起了面甲高声呼喊道,“去圣山,胜利就在圣山的天空里!”

数以百计的雷精唧唧叫着飞舞在紫冠蓝龙的周围,徒劳地撕扯着黄金色丝线,然而这些怪异的东西甚至连元素之精也能捕捉,被丝线缠绕着的雷精就像挂在蛛网上的飞虫,挣扎了几下就动弹不得,发出小小的破裂声湮灭掉。而进入绿色雾气的更是不堪,连一点响动都没有发出就音信全无了。闵采尔大急,可想而知当绿色雾气笼罩到伊莎贝拉全身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音速剑.坠天!”正当闵采尔一筹莫展之极,克里斯蒂娜和琪儿已经飞到了最前方,千树万树的空中繁花刹那间绽放得动人心魄。一朵朵绽放的白色菊瓣散落在阴沉的天空,随之而来的是死神的凄厉尖啸和纵横驰骋的音速之刃。克里斯蒂娜和琪儿毫无保留地将全部的魔力一瞬间释放了出来,狂暴之极的气流暴风骤雨般席卷着绿色的雾气和金黄色丝线,硬生生将其阻挡在身下近百米处。青龙背上的女孩子总是一副乖巧而柔顺的模样,然而却在这紧急的关头毫不犹豫地充当着闵采尔的盾,要用那双纤细的手臂替他争取思考的时间。

“大人!怎么办!娜娜和琪儿坚持不了多久!”帕罗林卡焦急的呼声在闵采尔脑海里响起。男人脑子急转,种种经历过的战争闪电般穿梭在眼前,头盔下额头上的汗珠如雨滑落。

伊莎贝拉还在和蛛网纠缠着;克里斯蒂娜依旧狠命地释放着音速剑,而自己能做什么?什么才是破解对手攻击的方法?

“只有试试这个了。”闵采尔把心一横,“雷狱无走剑.镜!”

无形的魔法圆环在男人的右手出现,却没有扩散开,只是滴溜溜的旋转着。深黑色的长刀从圆环的中心出现,缓慢地铸成形状,狭长的刀身不时窜起一两道地狱的黑焰。

龙焱之力。

能击碎一切封魔阵的强悍力量。

闵采尔对准近处的蛛网挥了一剑。紧密的魔法网就像遇见了火焰的蛛丝,顷刻间化为了飞灰。闵采尔心下大定,驱策着帕罗林卡围绕着紫冠蓝龙齐格飞行,剑锋所到之处封魔阵的羁縻寸断,伊莎贝拉又获得了飞行的自由。

“小闵!”女孩子惊讶地望着他,“这是……”

“嗡……”没等她把话说完,佛雷蒙人的第三波攻击终于到来了。没有任何征兆,闵采尔脑子里就像被人塞进了一枚爆裂火球,陡然间炸裂了开来。他在黑曜火龙背上猛地一晃,险些失足跌倒。体内黑龙之炎几乎是同时对侵入的异质魔力进行了反扑,将其刹那间驱除了出去。他清醒了过来,立刻检视起伊莎贝拉和克里斯蒂娜的情况。

伊莎贝拉还好。她的反应似乎和闵采尔相差无几,只是骤然失神了一下,现在已经缓了过来。然而一直拼命释放着音速剑的克里斯蒂娜情况却糟糕到了极点。音速剑骤然中断,她就像失去了灵魂的人偶般颓然向下倒去,径直跌落了巨龙的背脊。琪儿眼明手快,一张嘴将她叼了起来,惊慌失措地飞近了闵采尔身边。…,

“娜娜!我的娜娜!小闵,快来!娜娜她……”她都快哭出来了,将克里斯蒂娜吐在了闵采尔怀里。伊莎贝拉连忙驱动着紫冠蓝龙齐格挡在众人身前,撕裂云天的雷霆如骤雨般急落,像明亮的紫色墙壁般再度封死了蠢蠢欲动的黄色丝线和绿色雾气。

闵采尔铁青着脸,掀开了遮蔽在怀里女孩子脸上的面具。克里斯蒂娜脸色就像死人般惨白,嘴角沁出了一道红得扎眼的血。她的呼吸很微弱,刚才那诡异的攻击应该恰好插入了她的魔法呼吸间歇里,强行打断了正如长江大河般宣泄的魔力,导致了巨量魔力的反噬。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从闵采尔心底燃起,让他浑身激烈地颤抖了起来。他想杀尽伤害克里斯蒂娜的敌人,想用地狱的火焰吞噬掉这些万恶的混账,想立刻化身为巨龙,亮出锐利的牙齿撕碎胆敢触碰她的罪魁祸首,哪怕下一刻他就会被数十倍于己的敌人们砍成肉酱。

然而完全不同于悲愤心情的话语从他的牙缝里挤了出来。

“走啊!”这声吼叫就像受伤的孤狼,对着云天发出凄厉的长号,深深烙印在在场人们的灵魂里。红宝石般的光辉横空一闪,从未如此凶猛的雷炎带着暂时难以发泄的愤怒和怨恨横扫过云天,将佛雷蒙人集结封口的封魔阵打出了难以弥补的大窟窿。

“走!”闵采尔再度大吼道。琪儿慌乱地点点头,立刻朝着西方的天空飞去。从一旁经过的伊莎贝拉关切地瞅瞅他,见他催促地点点头,立刻毫不犹豫地紧随着琪儿而去。

“小帕,去圣山!”闵采尔的话语沉静地让人害怕。他坐下身,将失去了意识的克里斯蒂娜紧紧搂在怀里,又裹上一层斗篷,就像害怕迎面而来的冷风会再度伤害了她一般。

“我们去圣山……佛雷蒙人应该不会放弃已经受创的我们,接下来就看卡萨殿下的了!娜娜,一定要撑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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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七十五、圣山的雷霆(上)

皇城陨星的上空,三条狱雷的巨龙飞快地遁逃着;在他们的身后,十倍左右的佛雷蒙巨龙正紧紧追蹑在云天里。阿尔佛雷德伯爵的六条巨龙提前飞往了南方的天空,试图堵住狱雷人回去云城龙飞的道路;而卡碧尼侯爵的九条巨龙则远远地绕向了北方,想要从前方阻截敌人。

克里斯紧随着父亲朱鲁爱特侯爵,像捕食前的狼一般不紧不慢地跟踪着狱雷人,等待着他们耗尽体力的时机。从朱诺领云城龙飞到皇城陨星足够巨龙飞行上一整天,就算“卡萨”在魔狼山脉准备接应者,他们以这种速度疾飞也绝对支撑不到那里。当巨龙体力消耗殆尽的时候,就是出击的最佳时刻了。

这是战争的常识,然而克里斯不知怎么的,总是忘不掉亚历山大在大议会上提出的警告。

“佐伊,我一定是病了……”他悄声对自己的盟约者说道,“居然老想着那个垃圾的说话。”

“说话?大人您是说亚历山大子爵?”白龙眨眨眼,“可现在我们占据了上风啊,风之巨龙背上的骑士已经受了重伤,如果不走运的话,会直接被永久干扰魔力回路,变成无法施法的废人。就剩下两个人,他们能做什么?就算那个卡萨再度用出那个可怕的攻击再干掉一两条巨龙,也足够剩下的人将他斩成肉酱了!”

“常理是这样……”克里斯小声嘀咕道,“是我多心了吧!”

“我明白了,那就稍微靠后些。”佐伊很理解似地故意落后了半拍,坠到了队伍的最后面,“这样大人您放心了吧!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们第一个开溜!”

“这样做实在很没有美感呢!”水蓝色眼瞳的少年郁闷地耸耸肩,“算了,不知怎么的我倒是期望狱雷人能给我一个大惊喜,不要这么快就完蛋了。那样又会变得太无聊了……”

朱鲁爱特侯爵有些诧异地望着自己的爱子,他一点不像以往的冲动,似乎转眼间成熟了许多,只是一味老老实实地保持着队尾的位置。

“这才是家族未来继承人的样子,猛将并不适合朱鲁爱特家呢!成稳的智将才是家族所需要的!”侯爵满意地笑笑,注意力又投回了逃窜的狱雷人身上。他们似乎发现了回去南方的路已经被堵死了,正慌不择路地飞向东北。那里有什么?难道他们想逃去安德烈斯人那边?这个判断让侯爵暗自好笑。狱雷的卡萨大概是昏了头,一心想甩掉自己吧。做出同样判断的还有卡碧尼侯爵。原本作为铁砧绕圈子的他居然也不急了,放慢了速度靠近朱鲁爱特侯爵的队伍,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看来应该会在圣山附近追上他们。”朱鲁爱特侯爵简单估计了一下,“狱雷的疯子,这下子可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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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山就快到了,娜娜,坚持住!”黑曜火龙的背上,闵采尔焦急地催促着帕罗林卡,一面安慰着怀里醒转的克里斯蒂娜。自从离开了罗翰海,他已经很久没有重新感受到这种惶恐不安的心情,就好像下一刻她就会离开自己一样。

女孩子依旧如往常般安静而乖巧,只是偶尔被寒冷的空气所刺激着,发出一两声小小的咳嗽。每到这时候,闵采尔就会习惯性地将她往怀里抱得更紧,让克里斯蒂娜苍白的脸上又泛起一丝极浅的红霞。…,

多久了,他没有这样亲昵地对待她?是从伊莎贝拉伯爵小姐出现开始吗?还是琪儿和小帕像新婚妻子般死死粘着他的时候?又或者是,在温莎堡开始练兵?女孩子已经想不起来了。她不在乎这个,脑子里始终萦绕着的声音告诉她,她存在只是闵采尔的剑和盾,是为了他攀上更高地位而活着。一旦剑和盾沾染上感情,就变成了藏品,而会失去自己的灵魂;可被他拥在怀里的这一刻,克里斯蒂娜却有些小小的心满意足,就像琪儿平常谈起他那时候,脸上会洋溢起的幸福神情。是的,克里斯蒂娜被自己的发现小小的吓到了,不禁又重重咳嗽了起来。

“没事的!娜娜!马上要到了!”闵采尔几乎是吼了出来。“小帕,再努把力!我们一定要带娜娜回家!”

“不用太担心我,主人……”克里斯蒂娜轻声呢喃着,她想挣扎着站起来,可身子毫无力气,脑子里依旧疼痛得像要炸裂一般。千百块碎裂的模糊画面不停地从她的眼前滑过,就好像黑云中闪动的雷霆,明亮得刺眼,想要去抓的时候却消失无踪了。朦朦胧胧里,仿佛有绵延的远山,晴朗的青空,潮水般奔驰的骏骑,还有展翅翱翔的琪儿……

“我做梦了?”女孩子喃喃自语着,这个举动可吓坏了时刻瞅着她的男人。只有垂死的人才会出现幻觉和幻听,难道克里斯蒂娜扛不住远程飞行的疲劳,就要耗尽生命的火焰?

“小闵!看,是圣山!”伊莎贝拉的尖叫声从一旁传了过来。远远的天边,如长剑般高耸入云的白玉山峰已经露出了壮美的轮廓。在山的那边,卡萨还有狱雷的诸将正等待着他们的归来,魔神的惩罚随即将会降临在身后这些该死的佛雷蒙人身上,将他们送进万劫不复的地狱!

闵采尔咬咬牙,左手龙印按在了帕罗林卡的脖颈处,将体内的魔力源源不断地反向输进了黑曜火龙的体内。

“小帕,咱们多少苦都熬过来了!这次算我求你,再飞快些!娜娜要撑不住了!”男人的声音因为大量魔力的输出而变得有些沙哑,脸孔因为焦急和疲惫而显得憔悴。可怀里的克里斯蒂娜却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双眼里满溢着温柔和幸福的神情。她闭上眼,轻轻叹口气,感受着斗篷外越来越强的风,慢慢沉入了安心的睡梦里。

巨龙们鼓起最后的力量,用尽全身力气飞向了纯白的圣山,沿着山的轮廓转过了大圈,终于望见了云层下狱雷巨龙组成的圆环。九条巨龙正沿着固定的轨迹上盘旋着,更远的地方飞行着缇琳麾下的“女武神”部队,还有艾琳娜召唤而来的成千上万只鸟儿。

“男爵大人,辛苦了!”最近的双足飞龙骑士疾飞而至,对着几乎脱力的闵采尔大声喊道,“请跟我来,殿下一切都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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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佛雷蒙人紧追着疲惫不堪的狱雷巨龙接近圣山的天空时,他们所有的巨龙几乎是同时躁动不安了起来。对于同族的气息,领地感强烈的巨龙们感知远远超出了凭借龙类盟约的魔力共鸣而来的魔神血脉者们。圣山的天空中弥散着的龙息如此之强,以至于不少巨龙兴奋得鳞甲竖起,眼睛里翻动着鲜血般的红光,紧接着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挑衅吼声。

“狱雷人居然在这里有埋伏?”朱鲁爱特侯爵有些吃惊,不过他很快就安下心来。出现在对面的巨龙队列只不过有区区九条巨龙,比起已经赶到这里的己方总计二十条巨龙而言,数量上依旧处于绝对劣势。对于经历过大规模巨龙对战的佛雷蒙人而言,这个数量并不足以让他们震骇。…,

“结阵!成年龙居前,青年龙退后,白龙张开心灵通讯网!先拖住他们,等待阿尔佛雷德伯爵到来!”侯爵高声喊道,借着邪眼白龙的能力将命令迅速传遍了全军。

望着迅速变换着阵型的佛雷蒙巨龙,圆阵里的卡萨和缇琳交换了一下眼神,又确认了担任诱饵的闵采尔等人已经离开了影响范围,这才长啸一声,同时开启了龙类盟约。

“汇集异质的魔力,成为我的铠甲和长剑,扩大吧,凝魔之环,雷狱无走剑.镜!”

半透明的魔力圆环随着卡萨的吟唱声迅速地扩大了开去,将九条巨龙全数包裹了进去,全开的龙类盟约将狱雷众将的魔力潮水般灌注在凝魔之环里,让它如日光之环,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彩。卡萨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利用这魔力制造出魔法剑,而是竭力维持着魔力的抽取。他的右手心里,小小的白金圆盘滴溜溜地迅速转动了起来。这是来自帝国皇族的神器,法王.审判。他更为小心地将凝魔之环吸取的魔力灌注在白金圆盘上,将其送到了巨龙之环的正中央,而凝魔之环开始以法王.审判为核心缓慢地旋转了起来。

艾琳娜的鸟儿开始飞向惊愕的佛雷蒙人,密密麻麻地遍布在他们的四周,将他们包围在鸟群的里面。一些性急的年轻贵族开始放出魔法飞弹,将飞得太靠近的鸟儿烧成了灰烬,然而这一举动并不能吓走它们,佛雷蒙人也很快停止了这种无意义的行为,更专注地紧盯着远处怪异的对手们。

“目标锁定!”风之青龙背上,艾琳娜正依靠在鹰殿下博洛克勒斯的怀里,微笑着将鸟儿们观察结果送到了他的耳边。拉罗那家的伯爵微微颔首,将头转向魔法阵的指挥者缇琳,示意可以开始进行攻击。

缇琳的歌声开始在晴朗的苍空中响了起来,悠扬而悦耳的咒文就像清澈的河水,注入了无边无际的浩瀚大海中,在平静的海面激起了一丝波澜。法王.审判随着咒文歌声的完结,终于绽放出绚烂夺目的光芒。

“圣山盟约,魔神的天罚之章!降临吧!雷神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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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七十六、圣山的雷霆(下)

随着缇琳清越的声音而来的第一击,是风暴之君塔雷的愤怒。圣山的苍穹随着魔力的爆发刹那间变得有如黑夜,明亮的紫色雷霆喀拉拉震响着,将长空撕扯成了两半。雷神的天罚毫无预兆地降临了大惊失色的佛雷蒙人,数十道纠缠在一起的雷蛇显露出狰狞的脸孔,轰鸣着击穿了卡碧尼侯爵所在的龙群。

一瞬即逝的攻击过后,天空又恢复了晴朗的颜色,然而卡碧尼侯爵的大地魔龙,以及周围的靠得太近的三条巨龙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风里还残留着一阵阵焦臭的气息,中人欲呕。

“这怎么可能……”朱鲁爱特侯爵目瞪口呆地望着先前卡碧尼侯爵所在的地方,之前还活蹦乱跳的佛雷蒙大将现在连渣都不剩,只留下满场的惊骇和不信。暴发户狱雷人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攻击性魔法阵!我们跟强大的安德烈斯领打了几年了,也没见过这么没天理的东西啊!

震惊的朱鲁爱特侯爵飞快地思考了一下,下达了他这辈子最愚蠢的一个命令。

“立刻下令所有巨龙散开,以防对手的集中攻击!全体,突击!”

众所周知,越是强大的魔法阵,魔力填充时间就需要得越长。朱鲁爱特侯爵一心想趁着狱雷人攻击的间隙靠近过去,逼着他们打一场近身战,却全然忘记了自己这边近半充斥着的是没经过什么战阵的年轻贵族和青年龙。他的命令顿时引发了一场混乱,朱鲁爱特纹章旗下的成年龙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而青年龙和那些初出茅庐的盟约者们则反应慢了许多,稀稀拉拉地跟在了突击的队伍后。而从属于卡碧尼侯爵的巨龙们中大多数活下来的都是青年龙。歇斯底里的咒骂声,恐惧的哭泣声,愤怒的争吵声响做一片,几乎完全失去了控制。

“这是搞什么……”侯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实在是太愚蠢了,居然在敌人面前暴露出这种丑态。他愤怒地驱使着自己的巨龙飞了过去,想要给这些毛头小子们好好上一堂战争课,告诉他们该怎么去打一场艰难的大仗。然而这混乱已经给了狱雷人新的机会。魔力再度聚集在法王.审判之上,被称为“圣山的天罚”的禁咒再度被缇琳打了开来,将神国的雷霆引入了人世。

黑白翻转,日夜被浓缩到极短的一刹,只为了那惊魂动魄的雷霆一击。风暴暴君的战锤击落,硬生生将天穹撕得粉碎,露出天外璀璨的星辰来。而就在这一击落下的时候,凝魔之环终于撑不住沛然之极的魔力,发出清脆地断裂声寸断,魔力的碎片如飘雪般飞舞在重现光明的天空下,艳丽如晶莹的水晶。

“朱鲁爱特的纹章旗也燃尽了。”艾琳娜微微一笑,“我的鸟儿们看得很清楚,那边聚在一起的傻瓜们,全灭!”

“很好,处理掉剩下的敌人。”缇琳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就像刚才不过是发生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眼望着狱雷和拉罗那家的龙类盟约者发出好战和嗜血的咆哮,朝着彻底混乱的佛雷蒙人冲杀了过去,年轻女子示意朱利安靠近龙王海格拉斯,关切地望着巨龙背脊上激烈喘息着的丈夫。

“如何?”

“想要操纵九名龙类盟约者的法力果然有些疯狂!恐怕这仗完了我又要躺个好几天才能恢复,哈哈!”卡萨颓然坐在龙王的背脊上,脸上却全是欢畅的笑容,“缇琳,你是个比我还可怕的赌徒呢!”…,

“为了殿下的大义,这一切都值了。”提林莞尔一笑,“去看看小闵和伊莎贝拉吧。这次成功伏击,他们俩居功至伟呢!”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紫冠蓝龙齐格和黑曜火龙帕罗林卡的身影从下方掠过,紧跟着前面的狱雷诸将跑掉了。

缇琳一愣,望望同样神情的卡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一家子全都这样,唉!”她嗔怪地瞅了一眼跃跃欲试的丈夫,板起脸训斥道,“你不准去!”

“罗嗦,女人别管男人的事!”卡萨满脸不耐烦地爬起身,“龙王,咱们……”

“封魔.拘束!”

“封”,“闭”,“锁”,“延”,“缓”,“盲”,“迷”,“惑”,八大封印之法滚滚而至,昏黄色的魔力线条在空中编制起眼花缭乱的网,将狱雷的伯爵层层包裹在其中。卡萨连哼来不及哼一声就晕倒了过去,差点没把龙王和朱利安的下巴惊掉。

“我们回去。”狱雷的女主人傲然挺立,在风中犹如蔷薇般美丽,“下一步要考虑的,是将佛雷蒙人赶出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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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统领的佛雷蒙人惊慌失措,而杀气腾腾的狱雷人则如饿虎扑进了羊群,尽情释放着积蓄已久的战意。受闵采尔的影响,这帮家伙一水猥琐地倒骑着巨龙,隔得老远就开启了龙类盟约,反向将魔力注入巨龙的体内。这样的高速突入让佛雷蒙的龙群变得更加混乱,而没等他们来得及掉过头来,各色的强力魔法攻击就从后背噼里啪啦地打了过来。

在外人看来,这场空战实在是诡异得吓人。两条交战的巨龙就像在赛跑一般,争先恐后地朝着一个方向突进,分不出究竟是谁是猎手,谁是猎物,而很快飞到前面的那条突然间会从背后放出冰刃,烈火,冲击波等一系列强大的攻击,把跟在后面那条打得狼狈不堪。不过佛雷蒙家的巨龙以青年龙居多,狱雷家的盟约者也多半是半路出家的。虽然战况热烈,真正致人于死地的却很少。

然而等到真正的杀神加入战局,佛雷蒙人的阵势就彻底崩溃了。半龙化的闵采尔双眼燃烧着愤怒的光芒,驱策着黑曜火龙凶狠无比的地俯冲向忙乱的敌人,左手是燃烧着地狱烈焰的黑龙之爪,右手是闪烁着雷光的紫雷龙皇。克里斯蒂娜被邪眼白龙所伤的事实让他的目标全都盯在了乘骑白龙的佛雷蒙人身上,第一个被看上的家伙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个黑乎乎的壮硕身影。

“你是……”年轻的贵族语音未落,龙爪就扯碎了他的胸膛,将他生生拽离了龙背丢了出去,闵采尔头也不回,紫雷龙皇如电闪过,刹那间将那人斩成了两截。几乎是同时,龙爪已经探了出去,重重劈在邪眼白龙的头上,如摧腐朽般深深陷入巨龙的颅骨。黑色的火焰刹那间喷涌了出来,将十余米的巨龙点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矩。垂死巨龙的凄厉嘶鸣回荡在整个天穹下,不止让每个佛雷蒙人都惊骇得说不出话,连狱雷的大将们也沉默了下来。

闵采尔却没空理会他们,帕罗林卡一个回旋来到了他的附近,载着他紧接着奔向第二个猎物,同样是条邪眼白龙,同样又是一场血腥的屠杀。接二连三的惨剧终于彻底让佛雷蒙人的士气崩溃了。他们放弃了一切抵抗,发出震天动地的惊恐惨叫声,头也不回地逃向皇城陨星的,甚至连狱雷众将的攻击都不还手了。…,

闵采尔站在帕罗林卡背脊上,兀自满溢着杀意地寻找着猎物。然而伊莎贝拉和齐格已经死死地挡在了他的面前。女孩子从齐格背上飞快地跳了下来,一把抱住闵采尔的臂膀,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小闵,够了!敌人已经全都走了!一切都结束了!”她焦急地摇晃着他,直到他眼里青白色的火焰熄灭,直到他卸除了半龙武装。

闵采尔的脸孔上写满了疲惫和后悔,眼神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躲躲闪闪地不敢看伊莎贝拉的脸。

“伊莎,怎么办,是我害了娜娜……”他忽然间颓然坐倒在巨龙的脊背上,抱着头喃喃地说着话,“她本来不用来的,是我硬要叫她……她根本不会拒绝人的啊!如果她不来这里,也就不会被邪眼白龙的攻击给打中,也不会陷入这种精神状态啊!要是她永远醒不过来,我、我……”

伊莎贝拉无言地望着面前语无伦次的男人,心痛地一阵阵抽搐。闵采尔这个白痴,刚才的话语已经暴露了在他的心里除了自己的影子以外,还有另一个名为克里斯蒂娜的女人存在。伊莎贝拉并没有单纯到觉察不出闵采尔有其他的女人。无论是身为巨龙的琪儿、小帕,还是经常活跃在他身边的罗兰,艾薇儿,或许还有别的因为这样或那样原因接近他的女人。可她一直很有信心地告诉自己,只有自己才是他心目中真正的女神。然而在这个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她却仿佛看见了那个同样占据着男人的心的情敌。

伊莎贝拉轻轻摇摇头,抬起手将闵采尔搂紧在怀里,脸颊轻轻磨蹭着他的头顶,让情绪激动的男人慢慢平静下来。这个感情的问题对她来讲实在太困难了,该怎么解决,她完全没有头绪。不过女孩子却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自己挑选的男人需要安慰,那就要尽力帮助他走出心理的阴霾,哪怕对于他而言只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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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七十七、变盘(上)

这场惊天动地的空战再度震惊了所有的帝国诸侯们。具体的损伤除了佛雷蒙人和狱雷人以外其他家族知道得并不多,然而那天以后,佛雷蒙人再也没有成批次的出动过自己的巨龙,甚至听任嚣张的狱雷大军进入陨星王城的防御范围,在距离外城不远的地方大摇大摆地扎下了连绵的营寨。

金碧辉煌的陨星皇城如今整天都被笼罩在阴郁的气氛里。失去了朱鲁爱特侯爵、卡碧尼侯爵两员大将,超过一半以上的巨龙和龙类盟约者都没能再回到城堡的事实,让傲气的大公爵一瞬间老了十岁。在菲力伯爵和阿尔佛雷德伯爵面前,在惶恐的佛雷蒙贵族们面前,在激励士气的酒会上,在士兵们集结的演武场上,大公爵一再咆哮着要对狱雷进行毁灭性的打击,为死去的魔神血脉者和巨龙报仇雪恨,然而在私底下,他却整天唠叨着逝去的朱鲁爱特侯爵和卡碧尼侯爵的往事,就像个沉浸在往事中的老人一样。于是没多久,流言开始像插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递了起来。

三十头巨龙和盟约者,由强大的朱鲁爱特侯爵、卡碧尼侯爵和阿尔佛雷德伯爵三员大将率领着出征,最后只回来了十余条的这种凄惨景象深深烙印在了不久前还意气风发的佛雷蒙人脑子里,失败被夸大了数倍,甚至还出现了“这是魔神给予弑君者天罚”之类的宿命论话语。

“兵无战心啊。”亚历山大和詹尼丝坐在要塞“鹫羽”的密室里,小口品尝着温热的茶水。战败甚至影响到了后勤军官的慷慨度,现在就连子爵都只能领取到一些压箱底的陈茶,更低阶级的贵族就只能喝白开水了。

“早听我的,就不会败得这么惨,唉……”年轻的贵族摇摇头,“可大公爵下不来台。如果现在还死守在皇城,整个佛雷蒙都会被他拉下水,那时候我们的贵族都会雀跃着投奔到狱雷的旗下,再想翻身就不可能了。”

“你打算怎么办?”詹尼丝放下手里的茶杯,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对面的男子。亚历山大眯着眼,陷入了奇妙的沉默。半晌,他才自我解嘲地笑笑,接着坐到了茶几上,表情神神秘秘地凑近了对面的詹尼丝,直到他几乎能感受到她慌乱的呼吸。

“你嫁给我,怎么样?”

真神教的圣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差点慌乱地打翻了面前的杯子。

“亚历山大大人,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她严肃地板起脸,想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然而那男人却玩世不恭地笑了起来,伸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

“我知道你要什么,只有我可以满足你;而我要的是……”

“真神教同样可以承诺你!”詹尼丝倔强地扭开脸,“我可以去说服姐姐和教宗倪下!只要你真心侍奉真神!”

“……我还没说完,我要的就是你,詹尼丝!”望着俏脸绯红的圣女,亚历山大露出一副恶作剧得逞的笑容,跳下了茶几,“我去见父亲,詹尼丝!”

“这,这么快!”她误解了,还以为他是要提及求婚的事情,这让亚历山大更乐了。他摇摇头,在圣女的耳边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既然领头的人太笨了,那就只有我勉为其难来当当了。亚历山大公爵,听起来感觉如何?”

他得意地瞅瞅圣女惊讶的表情,在她耳垂上轻轻啄了一口,转身离开了房间。真神教的圣女被这个小动作闹得又羞又喜,犹豫了一会儿,提起裙摆紧追着他身后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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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酗酒度日的大公爵所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场暗流开始涌动了起来。菲力伯爵和阿尔佛雷德伯爵长时间地呆在一起,似乎在商讨着接下来的战略。而一到了晚上,在阿尔佛雷德伯爵的府邸就会进进出出着为数众多的诡异黑衣人。

在伯爵府邸的密室里,菲力、阿尔佛雷德,还有詹尼丝仔仔细细凝听着亚历山大的详细战略安排,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半晌,菲力伯爵才犹豫着询问自己的儿子:“真的要这样吗,亚历山大?也许我们再进谏一次,大公爵殿下就会醒悟过来……”

“不可能的。”阿尔佛雷德打断了老友的说话,“我们为他服役了多少年了?大公爵从来就没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之前攻击皇帝陛下那事,连朱鲁爱特侯爵那个马屁精都坚决反对,可你看看,大公爵还是一意孤行,硬要把我们佛雷蒙家放到所有贵族的对立面去!再有了,既然已经动手,那就打个彻底啊!他却满足于占领皇城,扶植个傀儡皇帝就算了!现在倒好,损失了这么多人后他居然做梦想废黜二皇子,自己过把皇帝瘾!菲力,你儿子说得对,咱们忠心的是佛雷蒙家族,可不是他大公爵!亚历山大,你放心,只要你能除掉那个昏庸的老家伙,我跟你父亲一定帮你稳定住剩下的人。咱们带着剩下二十条巨龙离开,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也只有……这样了!”菲力伯爵长叹口气,“亚历山大,你……”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杀大公爵的,放心吧,父亲。”年轻的子爵脸上露出理解的神情,“至少我们家族不会动手,背上难听的弑君者名声。有人很合适呢。”

他站起身,冲着父亲和阿尔佛雷德伯爵欠欠身:“时间紧迫,狱雷人随时都有可能发起进攻,我就先去安排了。”

他带着詹尼丝离开了伯爵府,却没有回到自己的家里,而是悠闲地带着女孩子在街上溜达,直到来到一座冷清清的大宅前。这里曾经是除了公爵府第以外最热闹的地方,然而随着朱鲁爱特侯爵的死,连最下等的男爵都不愿意靠近这个注定要没落的家族了。

朱鲁爱特的爱子克里斯侥幸没死,然而半龙化的闵采尔追杀邪眼白龙的血淋淋场景如同烙印在了他的记忆里,让他一进入睡梦就会被吓得惊醒过来。水蓝色眼瞳的少年先会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疯狂大笑,接着又会痛哭得泣不成声。然后,他赶走了府邸里所有的下人,只有他的盟友,邪眼白龙佐伊强硬地要求留了下来。

他现在几乎全依赖她了。

“佐伊,今天很安静呢……”克里斯抱着腿,坐在侯爵府的大门,茫然望着已经荒芜的花园,“现在不无聊了,我只想着那个人。佐伊,他一定会来杀我的对不对?”

“大人……”银发的成熟美妇怜惜地望着克里斯,优雅地走近他,把他的头抱在自己高耸的胸脯里,“好啦,别想那么多了,佐伊会一直保护你的。谁想要伤害你,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克里斯沉默地依靠着她,就像个无助的大孩子,而没有以前时刻流露的暴厉之气。这让白龙多少有些安慰。她轻轻抚摸着少年枯涩的头发,温柔地说道:“要不,我们回去朱鲁爱特领吧,管他佛雷蒙家赢还是狱雷家赢,咱们过自己的日子去!好不?”…,

“佐伊。”克里斯的声音却如梦呓般一样,“我想再看看那个人,那种残酷的死亡之美,真的很好呢……也许我命中注定要那么死去吧……”

“唉……”面对把自己封闭在精神世界的盟约者,白龙佐伊忍不住轻叹了口气,悲伤地将他搂得更紧了些。然而她的眼光陡然间望向了府邸的大门口,那里出现了一对俊美的男女,正一前一后地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亚历山大子爵,您不知道未经主人允许是决不准进入这里的吗?”。心情大坏的佐伊恶狠狠地盯着来访的男人,龙威潮水般地弥散在整个花园里,这让魔神血脉稀薄的亚历山大有些受不了,然而詹尼丝飞快地在他背后画了个符咒,将纯白的魔力灌输了进去,让他的精神稳定了下来。亚历山大尴尬地摸摸头,冲着佐伊和她怀里的克里斯微一欠身,微笑着说道:“很抱歉打搅您……看起来子爵的状态很糟糕,所以我特地带来了詹尼丝倪下,她对治疗精神创伤有非常独到的经验。”

这句话让佐伊沉默了下来。她望望詹尼丝,犹豫着思考了一会儿,收起了威胁的龙威。真神教的圣女缓缓走进了她,抬起右手轻轻放在克里斯的额头上,唱起了婉转悦耳的咒文。淡淡的白光里,克里斯一直紧绷着的肌肉慢慢放松了下来,扭曲的脸孔也变得平静,呼吸均匀地沉入了梦乡。这让一直忧心忡忡的佐伊终于松了口气,对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敌意大减。

“感谢您,子爵大人。这里没什么可招待您的,如果没其他的事情请先离开吧。克里斯大人醒来后我会告诉他您来访的事情。”

“您好像误会了我的来意,佐伊大人。”亚历山大摇摇头,“我是来拜访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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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七十八、变盘(下)

“拜访我?”这让白龙大吃了一惊,“确实很意外。”

“我来这里,是希望您能帮我们做一件事情。事成之后,我们愿意帮助克里斯登上朱鲁爱特家的家主位置。您知道,克里斯得罪的人实在太多,又是私生子。在侯爵离开的现在,他有多大可能性活下去您应该比我清楚得多吧。”

亚历山大的正中了佐伊的担心。朱鲁爱特侯爵还有三个儿子,其中还有两名龙类盟约者。尽管实力不如克里斯,可他们的母亲家族远比私生子的克里斯来得强大。再加上之前得罪的无数人……朱鲁爱特家是肯定会衰落了,然而克里斯要殉葬吗?不,她佐伊决不允许!

“你们,是谁?”白龙抬起头,双眼亮起了妖异的精芒,“菲力伯爵家吗?只怕你们保不住他。”

“如果我说,我的父亲,还有阿尔佛雷德伯爵家都愿意支持克里斯登上御座呢?”

“非常好。”佐伊点点头,“可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要我们付出的代价一定很大吧,是要朱鲁爱特家听从您的命令,还是要提供够分量的人质?克里斯还有个妹妹,嫁给你也没什么问题。另外作为白龙王的女儿,我可以答应您,在菲力伯爵登上权力顶峰的时候,白龙一族会成为您忠实的盟友。”

“大公爵……”亚历山大缓缓吐出了几个字,笑而不语地望着佐伊。白龙眨眨眼,忽然“噗”地笑出了声。

“很好,他是活得够久了。不过,亚历山大大人,能不能让我听听您打算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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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流逝,皇城陨星变得愈发死气沉沉起来。狱雷军依旧堵着皇城的东门和南门,既不进攻也不撤退,成天里就让三条巨龙示威般的飞翔在天空里。来自北方的消息则越来越不乐观。刚被佛雷蒙人痛殴的安德烈斯家再度集结起两万人的军队,在巨龙的配合下开始侵攻佛雷蒙领的边界地带,重新抢回了两座小城。而大公爵……佛雷蒙的贵族都不想提起他了。

“何必为了面子呆在这里,回去佛雷蒙领吧。”思乡的情感一旦被煽动起来,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贵族和士兵们都在抢劫皇城,把值钱的东西装进了自己裤兜里。每天逃走的人都在上升,尤其是损失最大的卡碧尼侯爵麾下和朱鲁爱特侯爵麾下的贵族们,已经彻底失去了约束。这种混乱最终连皇城里的二皇子,现在被吹捧为“神威大皇帝陛下”的年轻人也终于受不了了。他派出了使臣,赦令佛雷蒙大公必须进宫就最近的一系列抢劫和逃逸事件作出解释。

“那个傀儡恐怕是想逃了。”佛雷蒙大公的侍从武官鄙夷地对主君说道,“没有力量的人根本不懂,只要殿下您在,狱雷家就拿皇城没法子!区区伯爵出身的家伙能挑战大公爵级别的力量吗?这就好像是用鸡蛋去碰石头!”

“够了。”佛雷蒙大公摇摇头,“他毕竟还是皇上,希望我去安抚一下也是正常的。我们还要报仇呢,把胆敢杀死我那么多部下的狱雷人打入地狱!你也不要再腹诽他了。快叫人准备马车吧。”

大公爵佝偻着背脊,爬进了金碧辉煌的八架马车,车轮辚辚朝皇城的万胜宫而去。冬日的宽阔街道上空无一物,唯有北风呼啸着穿梭在大街小巷,一副悲凉肃杀的情景。佛雷蒙大公叹口气,轻轻拍拍自己的脸颊。…,

“朱鲁爱特,卡碧尼,难道我真的老了……可我不能再沉沦了,我们佛雷蒙还没走到帝国的巅峰,是不能这样就倒下的。等觐见了陛下,我会重新振作起来,重新选拔那些有潜力的孩子们进入军队,让佛雷蒙的王旗再度高高飘扬。唔,菲力那家伙之前的进谏也很不错,我回去后就要好好看看。他的儿子虽然没有盟约之力,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一定要重用他。我们佛雷蒙可不会这样就垮了!”

大公爵胡思乱想间,马车已经驶进了万胜宫的宏伟城门。在宽大的广场上,早就伫立着十几名年轻贵族等候着他。他们都披着战斗中才用的魔法铠甲,龙类盟约者还带上了自己的巨龙盟友,恭谨地分两列站着,神情严肃而坚定。这种充满斗志的气氛让大公爵老怀大慰,忍不住捋须轻笑。佛雷蒙养了他们这么多年,关键时刻这些孩子们还是靠得住的!

“停车,我要和这些孩子说几句话。”大公爵笑笑,示意侍从武官打开车门。他走了下去,踱着步走近最靠近马车的大男孩,笑着伸手去摸他的头。自己留在佛雷蒙领的儿子也差不多这么大了,再过不久就会成为自己的股肱,帮助自己处理政务了吧。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他温和地问道。然而突然之间一声暴喝打断了他的说话。

“陛下有命!佛雷蒙大公爵有负圣恩,丧师辱国,特赐他一死!忠于帝国者可立即出手锄奸!”

“是谁!”大公爵大惊,转头望向喊话的人,却见二皇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阶梯上,一脸冷漠地望着自己。而说话的,却是菲力伯爵那个没盟约之力的儿子,亚历山大。

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大公爵又惊又怒,抬起手指着自己扶植起来的年轻人就想大骂,却不料腰间陡然一凉,一柄短剑已经深深地插入了他的身体里。那个大男孩一脸愤恨地咬着牙,使劲搅动着手里的凶器,双眼绽放出狂热的光芒。

“可恶,你们难道就不怕死!”佛雷蒙大公猛一挥手,无形的刀刃刹那间斩掉了那名凶手的头颅,**出一腔腥臭的血。大公爵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随手拔出腰间的短剑丢在地上,右手按住伤口强行止住了血,随后沛然之极的魔力自他的体内喷涌而出,将溢出的血蒸发成了一块块污渍。

“好,真的很好!”望着周围一柄柄出鞘的长剑,还有龙类盟约接二连三开启的闪光,佛雷蒙大公爵没来由的一阵悲凉,忍不住仰天长啸了起来,“伟大的魔神,我真是瞎了狗眼,养出来这么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这就是我的良苦用心所得到的报应?我还没面对上该死的狱雷人,自己的手就要先沾染叛徒的血吗?”。

他赤红着眼,杀意如潮水般涌动着,目光如受伤的野狼般扫过这些年轻的贵族,最后久久凝视在亚历山大的脸上。

“是你鼓动他们的,菲力的狗儿子!你很聪明,但这次你可算错了!狗崽子,你以为区区几个子爵,就能压制我佛雷蒙大公吗?呵呵,好!让你们这些蠢货看看,佛雷蒙家有资格占据西方大公领,统帅上百家族凭借的究竟是怎样的力量!出来吧,大地魔龙之王,安泰乌斯!”

随着大公爵的咆哮,他脚下出现了半位面的阴影。土黄色的大地魔龙怒吼着探出了如公牛大小的巨大头颅。仿佛感受着主君痛彻骨髓的哀伤和悲愤,龙王的眼睛里翻涌着血色的浪潮,惊涛骇浪般地龙息刹那间占满了整个广场,逼得反乱的贵族们动弹不得。…,

然而下一刻,一星小小的黄金光辉被投进了大地魔龙的魔力范围内。就像冰雪遇见了七月的骄阳一般,龙类盟约的可怕魔压霎时土崩瓦解,只留下广场上孤零零的大公爵和惊骇的魔龙之王。

“黄金无效共鸣……”大公爵自我解嘲地笑笑,“我早该想到了。不过这也没啥,二皇子。当初杀你老子的时候,我可没用什么龙类盟约!”

他的喊声如雷般震响:“龙王,教训这些小兔崽子,我先去取那两个叛徒首领的脑袋!”

话音未落,大公爵的身形化作了一道幻影,以惊人的速度袭向台阶上的亚历山大两人。

“化为我的剑,吞噬我的敌人,突刺吧,地狱之牙!”简短的骤雨中,万胜宫的广场轻微地颤抖了起来。数以百计的石柱石笋像巨龙的獠牙,发出沉闷的轰鸣自地面突起,直刺向台阶上的敌人。

然而气势强大的突击在临近亚历山大的时候却像撞在了坚固的墙壁上,尽管石屑纷飞,却始终无法再突进半步。纯白色的光芒里,詹尼丝怀里捧着创世之书,低声吟唱悠长的咒文,将一个个巨大的石柱化为了粉末。她站在亚历山大的身前,怜悯地目光投射在大公爵的身上。而在她的背后,四名全身披挂着沉重铠甲的战士走下了台阶,在他们的身后展开着一对由神光凝聚起的深黑翅膀。

“真神教?铁锁审判团的使徒?没想到,亚历山大你居然会跟这些邪教徒混在一起!你就不怕毁了自己,毁了佛雷蒙吗!”大公爵更加狂怒了,双手间的黄光越来越盛,脚下隐隐然出现了继续旋转着的绚烂魔法阵。

“开启……”他沉声喝道,准备召唤“天降魔神”,却不料耳边传来了极为熟悉的声音。

“封魔阵.扰乱。”

无形的精神冲击刹那间侵入了佛雷蒙大公的脑海里。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七窍里渗出了细微的鲜血。大地魔龙之王安泰乌斯睚眦俱裂,朝着广场的角落发出愤怒的吼叫声。然而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以佐伊为首的邪眼白龙们也反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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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七十九、难以抉择(上)

亚历山大背着手。冷漠地望着躺倒在地上的大公爵,示意使徒们将他押了起来。

“束手吧,龙王安泰乌斯。”他挑衅似的远处不知如何是好的大地魔龙之王,“新的大公爵在等着你,还是你情愿和他一起死去?”

“可恶的爬虫!”安泰乌斯愤怒地咆哮着,然而架在大公爵脖颈上的刀剑让他的态度迅速地软化了下来,“饶他一命,我……我愿意侍奉新的大公爵……”

“成交。我亚历山大在魔神的名讳下起誓。”亚历山大飞快地答应了下来,“陛下,请立刻解除这名叛逆的龙类盟约,并将安泰乌斯的盟约暂存在佛雷蒙之血下,以免他进入麻烦的龙眠。”

“准。”二皇子威严地瞅了扶植自己的大公爵一眼,挥手解除了安泰乌斯和他的盟约。做完了这一切,他心满意足地回到了万胜宫里,留下了长串踌躇志满的大笑声回荡在宫殿长廊。亚历山大也轻笑了起来,讥讽的眼神久久凝视在“皇帝陛下”的背影上。

“詹尼丝,那件东西准备好了吗?”。他侧转脸,对自己未来的妻子轻声说道。真神教已经准许了这桩婚姻,来到皇城陨星的使徒们就是他们送给亚历山大的祝贺礼物。这些经过改造的战士终身忠于主君,除非主君背叛了真神教的教义。

詹尼丝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镶金嵌玉的小盒子:“真要这么做吗?”。

“嗯。总是叫狱雷人占便宜也不好,这样我们的立场何在。就让大公爵名誉的死去吧,我想比起被绞死,他更希望自己死在和敌人作战的战场上。”

“嗯。”圣女垂下头,将小盒子搂得更紧了,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亚历山大微笑着搂住她的肩头,示意使徒们抬起昏迷的大公爵,带进万胜宫深黑的殿堂里。

“佐伊。”临走前,他回头对邪眼白龙说道,“带克里斯侯爵回去吧。我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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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狱雷人并不知道壮美的皇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只是紧张地建造着攻城器械,等待卡萨殿下发起总攻的命令。然而狱雷的伯爵却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每天只顾着走马放鹰,带着朱衣侍卫们在皇城周围的原野里乱跑,根本就没在战场上的自觉。可对于习惯了伯爵这副做派的狱雷人而言,这反而是他自信的表现:什么佛雷蒙人,根本不在我们大人眼里嘛!

然而这份闲适的背后,是源源不断从皇城里传递出来的消息。

“佛雷蒙贵族战意很低,经常聚在一起喝酒和咒骂大公爵。他们没有被惩罚。”

“菲力伯爵和阿尔佛雷德伯爵府邸上来往人数超出了平常。”

“皇城治安极度恶化,抢劫和纵火案件日复一日增加。”

“粮食限量供应。”

“据传,伪王要传召大公爵,下令他整顿局势。”

最后一封情报来源于两天前。紧接着佛雷蒙人就开始严密封锁了整个皇城,罗兰再也没传来任何消息了。

缇琳一直在分析这些纷杂的情报,并根据情报内容派出数量惊人的斥候前往验证。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一点:佛雷蒙人不想打了,他们想逃回自己的老巢。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用费力了。”当缇琳和丈夫探讨的时候,卡萨很轻松地笑了,“把皇城都打坏了我们可修不起。我还想给梅丽娅留下个完整的皇宫呢!再说了,安德烈斯人正突飞猛进,我们总得节约些兵力,好把他们堵在北边吧。”…,

“那就施加点压力,让他们尽快下决心吧。”缇琳如此判断道。卡萨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伊莎最近跑哪里去了?我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我以为你知道呢。”美丽的伯爵夫人眨眨眼,“小闵的部下受了重伤,她整天呆那儿帮忙呢。”

“那个女仆?”卡萨大讶,“被邪眼白龙干扰了施法的克里斯蒂娜吗?只是魔法反噬而已,怎么会这么久都没好?”

“我没兴趣。”缇琳低着头继续整理文件材料。她从最底下翻出一叠厚厚的羊皮纸递给卡萨,“这是进城以后的执行方案,你看看还有没补充?”

“你打算让小闵手持纹章旗最先进入皇城,作为全军的先导?”卡萨看了一会儿,有些吃惊地望着缇琳,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我以为,你不想把他捧这么高,省得这家伙产生什么的不当的联想之类的。”

“有功赏,有过罚,防患于未然,这是我治军的原则。狱雷没有人比他这次功劳更大。如此而已。”缇琳微笑着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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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卡萨和缇琳商量着接收皇城的陨星的事情时。被预定为持旗着的大功臣闵采尔却蓬乱着头发,神情呆滞地坐在克里斯蒂娜的营帐里。自从圣山一战之后,女孩子就一直陷入昏昏沉沉的睡眠,偶尔还会发出连串让人听不懂的梦呓。邪眼白龙的精神攻击远比想象中来的持久和猛烈,就连琪儿直接烙印在灵魂里的盟约都无法联系到她的意识。

现在是由琪儿,帕罗林卡,艾薇儿等女孩子轮流照顾着她,闵采尔也想做些什么,可他什么也帮不上忙。

“很糟糕。”在没人的时候,埃德加蹲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耳语,“邪眼白龙的攻击其实没什么太可怕,只是魔法反噬作用在意识里而已。但是那个女人不一样啊,她被你封印了记忆和性格,承受着主仆契约。通俗点讲,你的意识就像一条大河,邪眼白龙的攻击就像往河里丢进了一个大木头,会激起漫天的水花,可木头被水冲走以后,河水该怎么流还怎么流。可在这个女人的脑子里你筑了座坝,只允许得到你认可的东西流过去,结果就把那大木头给卡住了,反而撞裂了你筑的水坝。她醒不过来的原因很简单,虚拟人格和封印人格混在了一起,暂时没法自我修复呢。”

“埃德加,你有什么好办法?”闵采尔焦急地瞅着小银龙,紧紧拽着他的爪子,就像抓这一根救命稻草。

“办法也简单啊!打开闸门,让水把木头带走呗。只是这样一来,主仆契约也被解开了。”埃德加耸耸肩。“要不就指望她自己醒过来,不过就说不准是什么时候了。”

“如果我解开主仆契约……”闵采尔试探着问道,“那她……”

这句话让小银龙鄙夷地唾了一口:“当然就恢复到那个科林斯的风之将军去了。在罗翰海上怎么样,解除封印以后就是怎样。这段记忆她也会想起来,包括你把她当做女仆使唤,拿她当打手,骗了她的琪儿……所有的一切。老实说,我倒是对她会有什么反应非常感兴趣呢!嗯,按常理估计,一定是马上拿出音速剑,咬牙切齿地把你切成肉丝可能性比较大。怎样,小闵,要做吗?”。

“那样,我的娜娜就没了?”闵采尔没理会他的打趣,脸色惨白得没有了血色,“她……就成了我的敌人?”…,

“没用的爬虫!所以我早叫你杀了她,一了百了。这下子好了吧,居然有感情了。这种蠢事我没法帮忙,你自己决定吧。解除封印之法我现在传授给你,下定决心了就去做吧!不过小闵,我警告你,犹豫的时间可没多少了。这事时间搁长了,她会死的。”

这句话就像重锤敲击在闵采尔的脑子里。猛然间一片空白。他就像僵硬的塑像,铁青着脸呆坐在原地,将自己的意识深深地封闭在了身体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该怎么办?”他问自己道。不解封,娜娜就会在昏睡中慢慢死去;而解封,她还是那个温婉而坚强的娜娜吗?她还是乖巧地守候在自己身边,小声喊着自己“主人,我要做你的剑和盾哦”,全心全意地相信着自己的说话吗?

那绝不可能。

他的脑海里始终旋转着一个冰冷的声音。

救了娜娜的命,就是给狱雷增加了一个强大的敌人。也是放出了一头时刻想吞噬掉自己性命的愤怒野兽。

这是自己种下的因。结下的苦果,也必须由自己亲手解决。

身心俱疲的男爵拖着脚缓缓地走进了克里斯蒂娜昏睡的营帐。帕罗林卡刚抱着熟睡的艾薇儿离开,现在只有琪儿抱着埃德加正坐在她的床头。小龙女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恐慌,见闵采尔进来,她就像要寻找依靠似地依偎了过来,把脸埋在男人的胸口处轻声啜泣着。

“小闵,我好怕,娜娜她会不会……”

“没事的。”闵采尔咧咧嘴,扶起琪儿泪眼婆娑的脸庞,在她额头上轻吻着,“我一定会把娜娜救回来的,发誓!”

“嗯嗯!”琪儿拼命地点着头,想重新坐回床头,却被闵采尔温柔地搂回了怀里。

“去睡吧,琪儿。你也累了。今晚我来守护娜娜。”

他一半强硬一半劝诱地送走了小龙女,无视了埃德加偷偷比划的手势。他在劝闵采尔早些下定决心。然而男人的内心就像被地狱的烈焰煎熬着,痛苦得就好像要撕裂开来。

他瞅着睡梦中克里斯蒂娜恬静的脸,往日里乖巧的女孩子那一幕幕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里闪动着。

“大早上就被叫到这里来,主人您一定饿了吧!要吃早餐吗?”。

“主人,今晚要我陪你吗?”。

“我的力量是魔神赐予,用来保护主人不受伤害的。”

“啊,大人,那里、那里不行!大、大人,不要~请不要乱摸~”

“我是克里斯蒂娜,是闵采尔大人的忠实仆人和保护者……”

“大人,不要这样!S是不对的!”

回忆着女孩子说过的话语,闵采尔仿佛又面对着千百个栩栩如生的幻影。乖巧的娜娜,认真的娜娜,羞涩的娜娜,温柔的娜娜,惶急的娜娜,英气勃发的娜娜……我的……娜娜……

他不知不觉地露出了甜蜜而温暖的笑意,粗糙的手指轻轻挑拨着女孩子散乱的额发,顺着她光滑柔嫩的肌肤调皮地在她脸上画着圆圈,三角,方形各色的图案,最后停留在克里斯蒂娜干涩的嘴唇上。

已经不用再多想了。



。,

两百八十、难以抉择(下)

闵采尔就像个笨拙的学生,尽管浪费了大量时间,可最终还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做出了答案,他缓慢地俯下身,将克里斯蒂娜抱在了怀里,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嘴触碰着她的唇,舌尖灵巧地滋润着女孩子干燥的皮肤。梦里的克里斯蒂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柔软的身躯稍稍缩紧了一些,柔美的眉头微微蹙起。然而闵采尔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正喷吐着如火的热情,舌头有些粗暴地挤进克里斯蒂娜的嘴唇,**着她的粉嫩小舌,时而温柔,时而狂野地吸吮着她的舌尖。这样热情的吻持续了好久,他才稍微抬起身,眼神里满溢着爱恋和决心。

“我不会放弃你的,娜娜。哪怕你醒来之后会变成另一个人,我也绝不后悔。”

银色的符文开始在闵采尔的指尖凝聚而成,流畅至极的书写在黑暗的室内留下连串星光般璀璨的印记。然而没等他完成解封的吟唱,一只冰凉而柔软的小手已经抚上了他胡子拉茬的憔悴脸孔。

“主人,对不起,让你费心了。”

咒文散发的银光下,克里斯蒂娜的脸孔恬静如水,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温柔地注视着闵采尔。她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甜美的微笑,就像洁白的月光驱散了阴沉的乌云,一直照进了男人的心底!

“娜娜,你醒了!哈哈,魔神保佑,你醒了!”男人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整颗心就像炸成了千百个碎片,一时间竟是欢喜得傻了。他猛地弯下身,,一把抓着克里斯蒂娜纤细的腰肢,把小声尖叫着的女孩子就这样抱了起来,让自己的脸深深埋在她高耸的胸口里。

“你醒了,真好!娜娜,我的娜娜!醒了真好!”温莎堡的男爵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翻来覆去地说着同样的话,让克里斯蒂娜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可她的心却砰砰地如惊慌的小鹿般跳跃着。呆立了一小会儿,女孩子终于抬起双手,将闵采尔的头紧紧搂在了自己怀里,然后在他耳边爱恋地呢喃着:“是的,主人……是的,我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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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蒂娜恢复过来的消息就像一阵旋风传遍了温莎堡军的营地。其他狱雷军的人们望着他们就像过节一般狂欢着,尽情狂饮着麦酒——这在其他将领处是绝对不允许的,还宰掉了大量牛羊进行烧烤,闹得整个军营的士兵们都瞪着温莎堡军的营寨流口水。不过闵采尔男爵乐意,伊莎贝拉伯爵小姐不反对,卡萨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还愿意乱说话惹不痛快呢!

克里斯蒂娜就像英雄似的坐在临时搭建的宴会桌的首席,其他温莎堡的将领们都众星捧月般围着她,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意。这让薄脸皮的女孩子不禁羞涩了起来,如果不是琪儿和帕罗林卡抓着她,恐怕她早就逃离了宴会桌,独自一人躲在黑乎乎的营帐里去了。

“为了娜娜大人!干杯!”第一个高喊着口号的,是闵采尔的传令官约翰。近卫侍从们都是些大孩子,最崇拜的第一是白手起家的闵采尔,第二就是武艺高强,温柔大方的克里斯蒂娜。这个像大姐姐一样的女哈子受伤的消息一直让他们牵肠挂肚,现在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他们又怎能不高兴呢!在约翰的带领下,近卫侍从们欢笑着涌到了克里斯蒂娜面前,一杯接一杯地干掉手里的麦酒,却不准许伤势才好的“姐姐”沾上半滴酒水。约翰自告奋勇地要替娜娜喝,却不料没几杯就醉眼惺忪地躺倒在了桌子下,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接下来就是众将接连祝福的话语。闵采尔笑嘻嘻地望着胡闹的部下们,心里就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轻松得不得了。小银龙埃德加不知何时凑到了他的身边,蹲在肩头上啃着一大块猪蹄髈,把飞溅的油尽情挥洒在闵采尔的新衣服上。

“怎么样?”闵采尔压低了声音问道,“白龙的攻击全都没了?”

“确实没了。你真狗运。”埃德加“噗”地吐出块骨头,“不过封印毁了一小半,你可要注意了。如果再受到类似精神魔法的攻击,我恐怕那丫头会受到比现在强一百倍的伤害。那时候封印不用你解开也扛不住了,而契约和封印被外力强行挤破,对她灵魂的伤害是难以预料的。”

“是吗……”听到这个结论,闵采尔的神情又黯淡了下来,“也许,我还是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解除娜娜的封印?”

“别问我,早就跟你讲了这事我提不出什么建议。你又不让我直接杀了她。”埃德加白了他一眼,扑扇着翅膀朝着一条烤得金灿灿的羊腿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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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狱雷军就像在皇城下过节一般,喧嚣着,笑闹着,把号角和军鼓弄得震天响。城头的佛雷蒙人毫无反应,只是表情麻木地望着城下的敌人,连咒骂的力气都没了。屈服于菲力伯爵和阿尔佛雷德伯爵的佛雷蒙贵族开始零星离开了这片伤心地,朝着自己的老家进发。而早已守候在归途上的狱雷轻骑兵则趁火打劫袭击着规模不大的辎重队,逼迫着这些倒霉蛋丢下沉重的行李仓皇滚回老巢。

又过了几天,佛雷蒙人的正式撤退拉开了序幕。十余万人排列着规模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开出了皇城,朝着西边的平原缓慢地离开。将近二十条巨龙威胁似地盘旋在皇城上空,警惕地观察着狱雷军的营地,直到退伍的末尾消失在地平线,这些巨龙才掉转过身子,紧追着大军而去。

恪于卡萨的严令,狱雷军只是静静地呆在栅栏后面目送着对手的离去,而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种放任肥羊离开的行为让温莎堡那些马贼们捶胸顿足,扼腕不已。

“都是钱啊,首领!”侯塞可怜巴巴地凑到闵采尔面前,“要不咱们趁晚上偷偷溜出去,就抢一点,就好了……”

“滚吧!”闵采尔心情也很不好。因为齐格那家伙大早上神神秘秘地凑过来,给他讲了温莎堡军里最新流传的八卦。

“呆瓜闵,你的新外号很牛哦?”

“啥意思……”

“我路过的时候听到的,叫你美人儿杀手呢!我解释给你听啊!这里面有两方面的意思。一个是说你的桃花运很强啊,凡是被你看到的美女没有一个逃得过你的手心的,而且还都是倒贴,很叫人羡慕呢!另一个嘛,嘿嘿,就不太好了。说是接近你的美女们都会有血光之灾。呐,伊莎贝拉有吧,大*妹罗兰有吧,帕罗林卡有吧,嘿嘿,所以现在轮到克里斯蒂娜了。按这个顺序,下次应该是琪儿或者艾薇儿吧!哈哈哈!”

“……你这个死乌鸦嘴!给老子滚!”他话没说完,闵采尔就操起椅子朝他砸了过去。齐格嘻嘻哈哈地逃出了帐篷,末了又鬼鬼祟祟地弹出半个脑袋,“对了,小闵,告诉你……”

“滚滚滚!烦着呢!”又是几张椅子给扔了出去。赶走了这个无聊的家伙,温莎堡的男爵这才郁闷地盘腿坐在了地上,胡思乱想着无良紫冠蓝龙的说话。难道说冥冥中真有这么一股力量在左右着命运?齐格虽然是在拿自己开玩笑,自己的运道看上去也越来越好了,可他说的也没错啊,难道自己的坏运气都被身边的女孩子们分走了?…,

他翻来覆去地琢磨着这事,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了过来。

“嗨,美人儿杀手!”某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惹得闵采尔像只中箭的猴子般跳起身,恼怒地举起面前的茶几反口道:“你才是美人儿杀手,你quan家都是美人儿杀手!”

男人恼羞成怒的样子落在对方的眼里,引来了连串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她向前走了几步,从阴影中站了出来,闵采尔这才发现自己想揍的人居然是伊莎贝拉。女孩子笑眯眯地凑近他,就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干嘛,小闵,想在你的战绩上再增加一笔吗?某年某月某日,伊莎被茶几袭击,凶手是某个纠结的呆瓜。”

“随你笑吧。”闵采尔愤愤扔下凶器,背对着她一屁股坐到地上,“事实就是如此,我没什么好说的。”

背后的女孩子没有说话。一阵熟悉的淡淡幽香不知不觉中弥散在男人的鼻端,伊莎贝拉学着他的样坐了下来,弹力十足的肩背倚靠在他的背脊上,然后使劲伸了个懒腰。

“我帮你揍过齐格那个傻蛋了!感谢我吧!不过会把这种玩笑话放在心上的,你还真是个呆瓜呢!”

“……”

闵采尔很无语,以至于半天他才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伊莎,你找我有事吗?”。

“啊,已经决定了,入城仪式的持旗者是你。赶紧准备吧!”伊莎贝拉跳起身,蹲到了他的面前,“快去洗把脸,我很期待小闵你威风凛凛的样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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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不算字数,求给力书评,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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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八十一、入城

佛雷蒙人终于完全撤出了陨星皇城,朝着西方的老巢迅速地退去。在他们撤离的第二天,狱雷军欢呼着完成了入城前最后的阅兵,震天动地的“万岁”声响彻云霄。紧接着,以温莎堡军为先导,数万人雄壮的步伐回荡在整个原野,各色擦得雪亮的武器刹那间把昏暗的街道照得雪亮。

闵采尔高举着狱雷的纹章旗,驱策着雄峻的梦魇兽走在大军的最前列。为了今天的入城仪式,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争论了半宿,然后把困得睁不开眼的他拖出了被窝,认真地装扮了起来,用掉了剩下的那半宿。

“一定要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你的气势!”琪儿很严肃地拍拍他的肩。

“加油,大人!这是一辈子的荣耀啊!”帕罗林卡一边说一边穿戴着自己的骑士铠。她一定要以温莎堡的黑骑士身份进城,而不是像她的同族那样恢复成巨龙的摸样飞行在天上。

“大人,我们准备了新的袍服,一定会适合您的!”艾薇儿撑着红彤彤的眼睛,一脸疲倦的模样。披在铠甲上的外袍是随军的黑精灵妹子们聚在一起亲手缝制的,这条长达三米的战袍耗费了她们两天两夜,还没收线不少人就疲倦得睡了过去。

克里斯蒂娜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替闵采尔检查着铠甲的各个连接处。自从她醒来以后,两个人之间似乎又多了不少默契。一个小小眼神的交流,女孩子就能明白他的想法。而日常的接触里暧昧的小接触也比往日大大增加,闹得一旁的小帕眼光老是酸溜溜的

整宿忙碌的结果终于在数万人的大军前大大耀武扬威了一把。当闵采尔乘骑着梦魇兽出现的时候,惊讶的哗然声如潮水般席卷了全军,连坐在阅兵台上的卡萨和提琳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望着台下那个穿得比斗鸡还华丽嚣张的家伙忍俊不禁。

闵采尔今天穿着套黄金色的铠甲,甲面擦得跟镜面似地甲胄反射着阳光,绽放着绚烂无比的金色光芒。他戴着巨龙头颅样式的头盔,这种头盔是狱雷人最喜欢戴的,然而温莎堡的男爵却在头盔两侧别出心裁地插上了两根两米多长的雉尾,前额处还装上了自己的家族纹章,少女之祈。小小的少女银像栩栩如生,随着魔力的流动旋转着,宛如天使般飞舞在璀璨的星空里。

这还不是最夸张的。

闵采尔身上披着的崭新战袍吸引了更多人的眼光。缎子似的光鲜袍面上绣着男人的种种功绩,每一个图案都足以讲述一个惊人的故事。从肩背处下来,依次是黑曜火龙,龙类盟约者的身份;猫爪,紫衣侍卫出身;海边的城,温莎堡的领主;缠绕的蔓藤,精灵的盟约者;白色荆棘花和盾牌,遗民的保护者;七条被剑刺入心脏的巨龙叠成的小小三角形,这是他的击坠数;雷霆和火焰,象征着紫雷龙皇和黑龙王之焱;最后是银闪闪的精灵语写下的如繁花盛开的文字:我只属于你。

他的左手握着高达数米的旗杆,狱雷的纹章扶盾白虎在风中猎猎舞动,仿佛活转过来一般;右手则扶在腰间镶金嵌玉的长剑上。梦魇兽全身都被盖在了银甲下面,只露出燃烧的四蹄焦躁地刨着地面。

在闵采尔身后,一水展开着五十名银甲骑士,每个骑士都如他一般手持着纹章旗静静伫立着,掀开的面甲下露出一张张忠诚而坚毅,却依旧布满稚气的脸。这些都是近卫侍从的少男少女们,被琪儿抽调了出来充当入城的仪仗队。…,

“小闵也是拼了命啊……”卡萨感慨地欣赏着温莎堡的前锋,一边失笑摇头道,“就是……太花哨了点……这仪仗大概把他领地一年的收入全用光了吧……”

提琳微笑不语,眼梢饶有兴趣地瞅着伊莎贝拉的神情。女孩子一脸的郁闷,嘴巴里嘟嘟囔囔着:“真难看,傻蛋小闵,光扎眼有什么用!一点都不像威严的大将,倒像是游行的演员!我白教你了!”

“真的是这样吗?”。提琳慢慢捧起温热的咖啡杯,啜了一小口温热的微苦的液体,“他看穿了我的安排,想把自己摘出去?”

随着行军号角的吹响,以温莎堡军为前锋,几万狱雷大军排成整齐的整列,开始了入城的行军。

帕罗林卡穿着华丽的铠甲紧跟在闵采尔的旁边,其他的女孩子则都坐在马车里。克里斯蒂娜透过车窗担忧地望着队伍最前趾高气扬的闵采尔,侧转脸对琪儿小声说道:“这样弄真的好吗?总觉得有点太过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像个暴发户,很浅薄是吧?不少字”琪儿闭着眼靠在马车的厢板上,爱怜地抚摸着小银龙埃德加,“这不挺好吗?现在狱雷的重臣们谁会嫉妒那个位置?他们只会乐呵呵地看着我们家的小闵,然后偷偷跟自己亲卫说,‘瞧那浅薄的家伙,一有机会就露出本性了’,说不定还有忠厚一些的会来规劝他要持重,或是跑去跟卡萨进言什么的。但有谁会嫉妒他吗?显然不可能。”

她停顿了一下,睁开眼睛打量了一圈车厢里的女友们,眼底闪动着明亮的光芒:“也许是我多疑了,但最近连串的安排里面,我总觉得有看不见的手在试图捧杀他。为什么,猛将如云的狱雷军里,什么事情都把他放在风口浪尖?陨星城上空诱敌也是他,第一个入城的荣耀也给了他,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跟他如胶似漆,小小的男爵拥有两条巨龙却不被苛责……再远点,誓师的演讲,居然是让他以影武者身份来弄的!这等于在暗示什么?除了卡萨和伊莎贝拉以外,他就是狱雷的第三号人物?”

“凭什么?”琪儿声音稍稍提高了些,“我家大人凭什么坐这个位置?他有实力坐稳吗?”。

颠簸的车厢里隐隐传来了浑厚的号角声,这是军队已经接近皇城了。琪儿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推开窗子望望外面。温莎堡的军队已经越过了护城河,正朝着大门的方向而去。

“小闵没有根基。”小龙女深吸口气,按捺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继续说道,“他还不懂得,作为一个贵族想要坐稳自己的位置,需要的不仅仅是主君的信任,还要有与实力相称的广厚人脉。狱雷的这些大将虽然实力不如他,可他们多少年土生土长在这里,就连小闵的损友黑斯.高,依靠着姻亲关系,无论在哪边的贵族中间都能混得开。那人虽然武力低下能力有限,可狱雷人认可他。小闵呢?你见过有狱雷的大将闲暇时来我们这边吗?或者他有空的时间去拜访地位身份相近的同僚吗?没有,一次也没有!来往得最多的就是伊莎贝拉!与其说他是一名受到信赖的重臣,还不如说是……宠臣!”

“琪儿姐姐,我不太明白……”艾薇儿耷拉着尖耳朵,轻轻拉拉小龙女的袖子,“宠臣不好吗?我看卡萨大人很看重他的……”…,

“这就是我在担心的。他没有根基,却又如此耀眼,说不会引起别人嫉妒是绝不可能的。一旦嫉妒的种子生根发芽,他就会愈发被家臣团所排挤,而且这股潜流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强大,最后逼得他只能更加紧密地依附在卡萨大人手下,再也得不到展示自己的机会。那样就全完了。”琪儿随口答道,秀美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非得想法子解决这个问题,否则小闵一辈子只能做别人的鹰犬。”

这句话让马车里的女人们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半晌,克里斯蒂娜轻叹口气,沉默不语地凝望着车队前男人的背影,而艾薇儿则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琪儿姐姐,你的意思是……”

“没啥意思。狱雷对得起他,就好好侍奉这个主君;万一他们起了坏心,小闵为什么不能自己当个大公爵,建立自己的封国呢?我可不想变成砧板上的鱼肉!”

不知不觉里,队伍已经开进了皇城宽阔的街道,朝着内城的方向前行。闵采尔不知道马车里的女孩子们正在谈论什么,他只是有些郁闷地望着自己华丽到爆的装扮,不停地冲着一本正经的帕罗林卡使眼色。

“干嘛大人,请注意仪容!”小母龙回瞪了他一眼,腰板挺得笔直。

“……”望着以骑士自居的盟约者,闵采尔无语地叹口气,驱策着梦魇兽快步向前走去。皇城的万胜宫门口早已有人等候着,隔得老远就听见一阵阵熟悉的笑声传了过来。

“哈哈哈,臭色狼,你怎么打扮得跟只花公鸡一样!”

这个声音……罗兰?

闵采尔立刻回忆起曾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同伴来。他不顾礼仪地把纹章旗丢到是侍从约翰手里,翻身跳下坐骑快步走了过去。眼前这个圆圆脸,眉目如画,一笑两个深深小酒窝的女孩子,不是罗兰又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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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八十二、府邸里的囚徒

“我x,大*妹!你怎么会在这里!”闵采尔喜上眉梢,伸手就去捏她的脸,。却被罗兰小鹿般轻巧地躲开了。

“哎呀烦死了!别揪脸!越揪越圆了!人家好容易瘦了一点的!”女孩子嘟囔着捧着脸,站得离他远远的,“都在这里呆了好几个月了你们才来,真是慢吞吞的!我还以为殿下出了什么事呢!现在明白了,一定是因为你打先锋的原因!臭色狼,在路上又到处沾花惹草了吧!”

“哪有,哈哈哈!”闵采尔哈哈大笑。进城时感觉到的怪异气氛刹那间被他甩到了脑后,心里只有老友重逢的快活。在他的身后,帕罗林卡也跳下了马,对着罗兰微一欠身,轻轻敲响了左胸的铠甲:“罗兰勋爵您好,我是骑士帕罗林卡……”

“小帕!”没等小母龙说完,罗兰已经一个熊抱扑了上去,“好想你啊!我一个人呆在这里无聊死了,周围全都是不懂风情的男人,还天天像做贼似地躲在阴影里!呐,明天去逛街吧!我知道皇城哪里会做很好看的洋装哦!对了,娜娜呢?”

“在后面的马车里……这么说,你一直潜伏在这里,为狱雷提供情报!我的大龙神啊,这真是骑士的楷模,自我牺牲的典范啊!罗兰大人,请务必把您的故事讲给我听!”小母龙眼睛亮晶晶的,抓着罗兰的手使劲地摇晃。

一旁很明显被遗忘的男人不满地走过去,拉开了这俩不看情况的女孩子,指着背后停滞的队伍说道:“怀旧的事情回头再说吧,我们要先去驻营地了。罗兰,你见完缇琳殿下来找我们吧,暂时的宅邸是朱鲁爱特侯爵府,位置在……”

“知道知道,那是我替你选的!哈哈!”罗兰挥挥手,“我还要等殿下他们,你们先走吧!晚上来找你们……嗨,娜娜!”她瞅见了马车窗里的克里斯蒂娜,抬起手拼命地摇了起来,“很想你哦!”

“那是谁?”马车里的琪儿好奇地瞅着热情的罗兰,小声问微笑着的克里斯蒂娜,“好像跟小闵很熟的样子?”

“罗兰勋爵,缇琳殿下的心腹。”娜娜随口答道,“我跟她不熟,知道的不多。”

“是吗?”。琪儿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罗兰,她正很熟捻地跟闵采尔笑闹着,完全没有顾忌男女之别的样子。

“情敌。”琪儿刹那间做出了判断,“需要重点注意。我们家那个花心大萝卜怎么会惹了这么多情债?刚认识的时候,明明看起来呆呆的,很老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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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雷的军队在万胜宫前聚拢后,开始分散向各自的防区。温莎堡军被分到了北部要塞“鹰隼”,闵采尔的驻跸则在朱鲁爱特侯爵府。在安排了瓦尔格率领着军队前往要塞后,闵采尔一行人在近卫侍从们的护卫下来到了北边的贵族大宅前。

罗兰选这里是有道理的。

因为离佛雷蒙大公爵府邸最近的大宅就是这里了。她大概早就做好了要过来窜门的准备吧。

闵采尔翻身跳了下来,让侍从约翰带着男侍从们带走了所有的坐骑好好安置。剩下的女侍从则由琪儿带领着把东西搬进了大宅子。她对照着大宅的平面图,开始分配起各人的卧室来。这栋宅邸分东西两栋楼,中间由回廊连接着。东楼有三层楼,占地数千平米,足以居住数百人而不嫌拥挤。而西楼则相对小些,只有两层,大约只能住近百人。…,

琪儿很快就把居住方案给划了下来。狱雷的部将们,连同他们的亲兵侍卫都在东楼居住,西楼则被闵采尔身边的人们给彻底占据了。男侍从们被安排住在了一楼,而女性则全都住在二楼。从楼梯口到最深的卧室安排依次是女侍从们,艾薇儿,克里斯蒂娜,琪儿,闵采尔,最后二楼走廊尽头处是帕罗林卡。

“守住了,小帕!”趁闵采尔没注意的时候,琪儿拉着帕罗林卡低声耳语道,“大人还不知道要惹多少女人,你把二楼窗户看住了,别让人偷偷溜进来!尤其是那个叫罗兰的!”

小母龙点点头,随即追问了一句:“那你呢?”

“我负责看守大人的床!今天晚上就交给我吧!绝不会有问题的!”琪儿信誓旦旦地说道。

发现上了当的小母龙和琪儿嘻嘻哈哈地闹成了一片的时候,闵采尔却在空旷的大院子里闲晃。这座宅邸看起来历史相当久远,屋檐下的雕刻不少已经损毁殆尽,隐约能从保存完好的塑像上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历史气息。他转了一会儿,离开了宅邸的前院,转到了树木丛生的后院来。这里应该是宅邸主人休闲的地方。放眼望去是大片的草场,宽广到足以遛马的程度;草场的边缘则是低矮绿树组成的迷宫,迷宫深处隐约露出凉亭的穹顶,或是高大的雕像,看起来很吸引人。闵采尔兴趣盎然地走了进去,沿着青石板小路在绿树迷宫里弯来绕去,不知不觉已经远离了大宅。在迷宫的深处是一座只容四个人乘坐的石头凉亭,因为长久没有人到来落满了枯叶。然而闵采尔却隐约感觉到凉亭的地上似乎传来了魔力的波动。

他一挥手,掀起一阵风吹散地面散步的杂物,露出光滑的石板地面来。那里赫然闪动着两点暗红的光。这光是来自一条石雕邪眼白龙的双眸,随着魔力的波动时而明亮,时而暗淡,如果不靠近这里根本就感觉不出来其中若有若无的魔力气息。

“这是什么?佛雷蒙贵族的游戏吗?”。闵采尔好奇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抬起脚,在邪眼白龙的石雕上踩了踩,然而没有反应。他敲敲石板,下面传来了空洞的回音,让无聊的男爵不禁精神一振。

“下面有暗道!”闵采尔经常听说在那些大贵族的宅邸里有各种各样的机关。藏宝仓库,杀人陷阱,逃逸的暗道……种种用途不胜枚举,今天居然被自己遇到一个!

“下面藏的什么呢?”他兴奋地对自己说道,左臂几乎同时半龙化为了黑龙之爪,摧枯拉朽地打穿了面前的石板。烟尘散去,露出下面连串的阶梯,一直通往黑乎乎的地下。淡淡的魔力气息洋溢在这条狭窄的暗道里,有种邪异的感觉。

他收起龙爪,亮出紫雷龙皇,让雷光如火炬般亮起,就这样沿着台阶小心翼翼地朝着地下走去。台阶很深,大约走了一分多钟才见到了底部。一条狭窄的走廊横亘在面前,走廊的墙壁上绘画着各色各样的巨龙,以及大量手持着刑具的士兵图案。而每隔三米左右,墙壁上就点燃着一盏昏黄的魔法灯,一路向更深的地方延伸过去。地下静谧得可怕,闵采尔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地面上水滴落下的声音。那抹淡淡的魔法气息就夹杂在潮湿的空气里,从黑暗的尽头传来。…,

闵采尔小心翼翼地沿着墙壁走了过去,这样大概一直走了三十多米的样子,终于来到了地下密道的终点。那是一间巨大的半蛋型房间,里面足有数百平空间。一条看上去精疲力尽的白龙正匍匐在房间的正中央,不时发出沉重的喘息声。他的身下绘制着一个图案诡异的魔法阵,随着白龙的每一次呼吸,那魔法阵的光芒都会闪烁一次,不断重复着发亮、暗淡的过程。而每重复一次这个动作,白龙的气息就会减弱一分。

“封魔阵?”闵采尔有些惊讶,“白龙不是佛雷蒙人的盟友吗,怎么会被囚禁在这里?”

怀着这样的疑问,闵采尔走进了房间,谨慎地靠近了被困的巨龙,停留在巨大魔法阵的边缘。白龙好像觉察了他的到来,艰难地抬起头,一双祖母绿般的瞳孔直视着意料之外的侵入者。

“是你?”一个虚弱的女声在闵采尔脑海里响起,似乎充满了惊讶。紧接着,那个声音又充满了哀恳和微弱的希望,以极度谦卑的语气急促地乞求道,“求求您,救救他!求您答应我的请求,强大的狱雷骑士!再不快点,他就没救了!”

顺着白龙所指的方向,闵采尔的视线最终凝聚在房间的最黑暗的角落里。那个地方是魔法阵的延伸线,巨龙被抽取的魔力源源不断地被送往那边,灌注进一个蜷缩着的人体。那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整个人都似乎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空洞的眼瞳里茫然一片。然而在他的身上,一种危险之极的气息正在不断高涨着,这气息恰巧是他所熟识的:在神恩海的上空,在断匕群岛的云天里,那些自称使徒的敌人们所持有的黑暗能量。

“这是怎么回事?”闵采尔退后了两步,靠近了被囚禁的巨龙,压低了声音急促地问道,“他身上怎么会有邪教徒的气息,你们佛雷蒙人疯掉了,居然去和他们合作吗?”。

“是我瞎了眼!”巨龙愤怒地咆哮一闪即过,随即又换上了可怜巴巴的祈求,“大人,求您,快毁了这个法阵,截断魔力的源流吧!他们在他身上种下了堕天使之种,要依靠着我的魔力培育成熟,一旦完成后该死的邪教徒就会彻底占据他的灵魂!大人,大人,求您!我会在事后把一切都告诉您,要我做任何事情也都答应!只求您救救他!救救他吧!”

闵采尔点点头,陡然间发动了半龙化,让沛然之极的龙威弥散在地下的密室里。他提起左手,对准封魔阵的边缘处,猛地一爪击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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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八十三、愤怒和吞噬

黑龙之爪是能切碎一切封印的强力攻击。澎湃的黑龙之焱沿着魔法阵的回路疾走。贪婪地吞噬着涌动的魔力,将整个封魔阵打得粉碎。输往水蓝色眼瞳少年的巨龙之力刹那被终止了。邪眼白龙发出连串舒适的清鸣,在淡淡的白光里化为了银发的美丽**,踉跄着奔向角落的少年。

“克里斯!”她的声音充满了解脱的欣喜,“你没事吧,我……”

没等她把话说话,一股大力陡然间迎面撞来,将她猛地抛了出去。闵采尔眼明手快,黑色的魔法盾挥手间伸展了开来,将半空中柔软的娇躯接进了怀里。那一击似乎重创了邪眼白龙的内脏,鲜红的血不停地从她的嘴里满溢出来,呛得她说不出话。然而白龙的眼神依旧哀婉地凝视着闵采尔,两道清澈的眼泪弥漫过憔悴的俏脸一直滴淌到他的衣服上。她蠕动的嘴型还一直在重复着无声的两个字:“求您,求您……”

“王八蛋的邪教!”不知怎么的,一股无法压抑的怒火自闵采尔的心底迅猛地燃烧了起来。作为龙类盟约的两端,魔神血脉者和巨龙灵魂相接,几乎是共享着同一个生命。而被盟约影响着的盟约者们,往往不仅是亲密的战友,不少更是相爱的恋人。而正因为如此,让这样的两人相互攻击,是被所有的龙类盟约者所憎恨和唾弃的。

白龙拼命想拯救的。很明显就是她的盟约者,名为克里斯的水蓝色瞳孔少年。

堕天使的气息还在不断地膨胀,克里斯瘦弱的身躯上,一片片半透明的铠甲正挤破他的衣衫生长了出来,覆盖在少年的四肢和躯干。他痛苦地蜷着身,剧烈地颤抖着,能很清楚地望见黑色的羽翼正从他的背部鲜血淋漓地生长了出来,散落下片片乌黑的羽毛。魔力的颤抖随着羽翼的丰满终于停止了下来。水蓝色瞳孔的少年此刻就如神恩海上的使徒一般,完全被包裹在黑色的魔法铠甲里。他的背后如旗帜般梳理着三只黑色的羽翼,边缘燃烧着淡淡的魔力火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充满杀意地紧盯着闵采尔,准确地讲师盯着他左手的龙爪。

“死神的梦魇……”金属摩擦般的尖锐响声回荡在密室里,“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杀戮,杀死你,才能最终解脱……”

“哦!”闵采尔呵呵一笑,黑龙之焱的护甲继续覆盖在全身,巨大的龙爪上燃起了地狱的火焰。对手应该是魔神血脉者和堕天使的混合灵魂,也许在北方大路上这还是头一号,可偏偏遇到的是有过对战经验的闵采尔。权天使菲欧娜,就是几乎同一类型的魔力武装者。

“看起来,不怎么好吃的样子……”望着对面三翼的堕天使,温莎堡的男爵咧咧嘴,龇龇雪白的牙齿。他的眼底燃烧着青白色的火焰,饶有兴趣地瞅着克里斯。这个动作让堕天使一阵胆寒,潜意识里就像遇到了自己天敌,心底忽然有种逃得越远越好的感觉。

“咋了,不敢过来?”闵采尔挑挑眉。“没关系,我过去也是一样。不过啊,我现在……非常不高兴呢!”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化为了一道黑色闪电,刹那间划过了两人间的空间,锐利的龙爪夹着火焰只插向堕天使的脸孔。克里斯大骇,三只羽翼同时绽放出光芒,硬生生朝横里移了两米,躲过了这迅雷一击。他刚才呆过地面烟尘大作,碎石如纷乱的蝗虫在密室内乱撞,发出连串沉闷的响动。迷乱的尘埃里,闵采尔半龙化的身躯慢慢抬了起来,瞅着他嘿然一笑,然后弯下身,龙爪紧扣着地面。…,

堕天使克里斯的心里明白,如果再任由对手攻击,那自己这轮多半是躲不过去了。他稍微镇定了心神,展开三只羽翼,让每一片羽毛都燃烧起神灵之火。黑色的蔓藤无声无息地自他全身生长了出来,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地面,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弥散在整个密室内。

“……亵渎神明的。必将遭受荆棘束缚之苦,汝之血滴,都将成为祀奉神明之祭品……”

咒语还没唱完,黑龙之爪就刹那间占据了堕天使整个视线的范围,像抓小鸡一样把他的脑袋捏在了掌心,猛地一提,然后破布袋一样掼进了地下。那些生长的荆棘和蔓藤在黑龙火焰里熊熊燃烧着,没多久就变成了成堆白色的灰屑,飘得满地都是。

银白色的咒文在闵采尔的右手指尖跃动着,如如屡屡丝线缠绕在深陷地下的克里斯身边,将他缠得动弹不得。紧握着的黑龙之爪上火焰大炽,一把抓住深埋在水蓝色眼瞳少年身上的堕天使之魂,生生将其撕扯出了他的身体。黑色的灵魂就像挣扎在炭火上的鸡,徒劳地拍打着翅膀,眼睁睁望着黑龙之影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口,缓慢而坚定地将自己吞噬进深不见底的喉管。燃烧着黑焰的羽翼一只接一只地散去了光彩,如冬日的野草般枯萎了下去,最后脱落在地上,洒落了满地难看的鸟毛。灵魂吞噬的过程一直持续了小半天,直到堕天使无尽的哀号完全消失在黑龙之影的体内,闵采尔才松开左手,将失去意识的克里斯放了开来。

“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到了。”他走近激烈喘息的邪眼白龙身边,眼神冰冷而无情,“然而世上没有无代价的援手,尤其是我不能相信你,佛雷蒙的爬虫。报上你的名来。”

沛然的龙威震荡在这间宽大的地下密室里,让重伤的佐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人类怎么能散发出这种强烈的气息,还居然轻而易举地解除了种植在克里斯体内的堕天使之魂?

“佐伊。白龙王之女……大人,咳咳……”她竭力撑起身子,想向闵采尔致以谢意,却不料胸腔的淤血再度满溢了上来,呛得她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内脏俱裂,你要死了……”闵采尔瞅瞅她,“既然如此,就试试把你的命交给我吧,佐伊……”

“呃?大、大人?”没等白龙明白他话语的意思,闵采尔的右手已经伸到了她的胸前,随手挑开了染血的衣衫,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来。他紧握的指缝间,鲜血如丝线般流淌而下,浇灌在银发美人儿的胸口处。

“以血换血,吾以远古龙神之名,点燃消散的生命之灯,缔结将士之约。从此以后,吾赐予尔全新力量,尔即为吾之臂膀手足,为吾之刀剑铠甲,为吾尽忠!重生开始。”

包含魔力的血液就像春雨渗透了干涸的土地,将快要断绝的生命重新接续了起来。伤口下面断裂的肋骨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损伤的内脏飞快地弥补着伤口。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破裂的肌肤恢复了光滑柔嫩,白晃晃的胸脯就像从未被伤害过一样,反而更加挺拔茁壮,让佐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唯一的改变是,白龙祖母绿色的左眼被掺杂了几星青白色光辉,不时会爆出几点小小的火焰,显现出符文的形象。这是闵采尔在她体内缔结的将士之约,确定了类似主君和骑士的从属关系。…,

“保持忠诚,你就能得到更强大的力量;而一旦你违背契约,所有的力量都将离你而去,你将作为一条丑陋的蜥蜴终结此生。佐伊。切忌。”

闵采尔说完了这番话,黑龙之焱立刻潮水般消退了下去,让他恢复了原貌。温莎堡的领主将昏迷的克里斯丢到白龙怀里,转过身朝外面走去。佐伊愣了一会儿,紧跟着他的脚步离开了地下室。刚才那一幕宛如梦幻,让她一时间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是体内新增加的异质魔力却时刻提醒着她,那是真实存在的事物。

“佐伊。”穿行在矮树迷宫里的闵采尔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转过身望着有些惊慌的新部下,“忘记问你了,克里斯这孩子究竟是谁啊?还有,你们怎么会被自己人给抛下,还被邪教徒种下了堕天使之魂?”

“啊、啊?他,他是朱鲁爱特侯爵的爱子,克里斯子爵,橡树之力的使者,也是我们白龙认可的盟友……不过现在……”佐伊想想亚历山大的厉害手段,现在朱鲁爱特家大概已经被清洗了,白龙们为了生存也应该重新选择了自己的盟友,回去佛雷蒙领也只有死路一条了……想到这里,她鼓起勇气,对着看上去很和蔼的新主君大声恳求道,“请大人务必要收留我们,我们已经无路可去了!相信我,大人,我一定会劝说克里斯为大人您尽忠的!”

“可我养不起你们啊……”闵采尔为难地挠挠头,“佐伊,我才是个男爵,领地也只有一个城堡,而我已经有三条龙要养了……”

“怎么可能?”白龙佐伊只觉得脑袋一晕,“您这样强大的存在,居然只是个男爵?狱雷已经彪悍到这种程度了?难怪我们会被打得一败涂地……”

“这个……”闵采尔挠挠头,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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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八十四、水蓝色眼瞳的少年

“啊,这个……我是有些特殊啦,呵呵……”男人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怎么安置你们,还得向卡萨大人汇报一下再做决定,否则……”

“可您刚才不是和我签订了契约吗?那是巨龙的族主之约啊!虽然我们不同族,可我确确实实感觉到已经生效成立,能够分享您一部分力量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佐伊开始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呃……你就当是大赠送吧……”闵采尔红了红脸,“只有那个可以救你啊……我发誓绝对没有撒谎!”

这番话真是天打五雷轰。可怜的佐伊郁闷地盯着面前奇怪的家伙,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大赠送……邪眼白龙一族的公主成为契约的部下,居然只是一个怪异魔法的副产品,这叫人情何以堪啊……还有,他居然不要自己这么有实力的巨龙做部下!

“算了,随便大人您安排吧。”佐伊彻底屈服在命运的捉弄之下了。只要克里斯没事,其他的事情她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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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闵采尔带着满身尘土回到西楼的时候,正在到处找他的帕罗林卡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不好了,琪儿!”小母龙像只没头苍蝇一样飞快地冲上了二楼,从会客厅里一把抓起正在和克里斯蒂娜艾薇儿一起喝下午茶的琪儿,“果然发生了,怎么办啊!快想想办法!”

小龙女只觉得莫名其妙,和克里斯蒂娜交换了一下眼神,双手捧着小帕慌乱的脸,让她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别乱,究竟发生了事情?”

“大人,我们家大人去了趟后院,然后就带着个女人回来了!”

“噗!”艾薇儿嘴里的茶全都喷了出来,红着脸咳嗽个不停,克里斯蒂娜连忙走过去拍拍她的背,询问的眼神却投向了帕罗林卡。

“你确定?”琪儿有些诧异,“这事太蹊跷了,凭空里哪里能捡到大活人?”

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拉着小帕的手,大声说道,“带我去看看!”

“嗯嗯!”

正当她们准备下楼的时候,闵采尔却鬼头鬼脑地出现在了楼梯口,冲着柳眉倒竖的女孩子们讨好地笑笑:“哟,有点事……”

他让开了身子,露出后面银发的美丽**来:“这是佐伊,呃,怎么说呢,勉强算是我的部下吧……”

“各位大人好。”白龙抱着克里斯微微欠身,“很荣幸见到各位大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琪儿的语调冷冷的,“那边的男人,能不能好好说明一下?”

白龙简单地讲了一遍之前发生的事情。她从佛雷蒙人的内乱开始,克里斯的精神崩溃,亚历山大的援手和建议,菲力伯爵和阿尔佛雷德伯爵的暗中联手,还有万胜宫里电光火石的反叛,和真神教的插手,一连串事件环环相扣。佐伊像是对那个叫亚历山大的子爵恨之入骨,一口咬定了就是他策动了所有的事件,并且就是他出卖了克里斯和自己。

“克里斯那时候才稍微好一些,清醒的时候已经能认得出我……我们都已经准备回去朱鲁爱特领了。可亚历山大带着他的女人又来到了家里,说有个法子能彻底治愈他,就是需要我的魔力支持。我脑袋一热就答应他了,没想到,没想到却是那个混蛋的诡计,想借机把克里斯和我都害死在这里!”佐伊越说越激动,悲伤和气愤的情绪交织之下,泪水如泉涌而出。帕罗林卡有些物伤其类,默默地站了过去,把自己手帕递到她手里,眼睛红红的。…,

“……还不那么简单呢!正好狱雷军进城,一切都推到狱雷人头上顺理成章。”琪儿思索了一阵子,补充说道,“这个亚历山大我见过,策动对温莎堡攻击的就是他。这个人没什么力量,魔血的气息低得吓人,那个子爵名头完全是依靠强有力的家族。不过,联系前后的话确实是个很可怕的敌人。以后要加倍小心对待他了。”

“我马上去见卡萨大人,提醒他注意这个亚历山大……”闵采尔点点头,起身就想往外跑,却被琪儿一把拉住了。

“不要慌。”她沉吟了片刻,眼睛里绽放出两道精芒,“克里斯和佐伊的力量,由我们温莎堡收下吧!邪眼白龙的能力非常有用,他们心灵传讯和精神攻击在某些时候能起到一招毙敌的妙用,对缺乏根基的我们帮助巨大。但对卡萨殿下那边就没什么太大用处了。如果我料得不错的话,很快就会有大批忠于皇室的贵族和巨龙会云集在这里了。小闵,那个叫梅丽娅的小女孩,是先皇的后裔之一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闵采尔大奇,“好像没人跟你说起过……”

“身为一名专业的军事家,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我还怎么混啊!”琪儿很无力的翻翻白眼,“你那主君卡萨九条龙就敢打皇城,明摆着有恃无恐。难道是他跟你一样白痴,以为单靠自己的武力就能驱逐佛雷蒙,北伐安德烈斯,顺带着还要压制强大无比的科林斯家吗?他手里肯定有张牌能平衡这么不利的局势,否则上策绝不是占据皇城,而是蚕食周围的小贵族,扩大狱雷的实力。存了这个心,你再想想狱雷的上层都有哪些人?梅丽娅这小女孩又不是狱雷家族的,凭什么带着只熊到处乱窜,连伊莎贝拉都要迁就她?再结合行踪不明的皇族公主,被封为罗纳蒂莲茵伯爵的梅丽娅在战乱中生死不明的情报,用膝盖头也能推出来,你那主君在皇城之乱的时候肯定参了一脚,梅丽娅就是他给救出来的!懂了不?英明神武的闵采尔大人!有时候我真是担心你啊,老是这么稀里糊涂的过着,你就不怕有一天被人算计得连裤子都不剩?真是的!”

闵采尔老脸微红,有些羞愧地嘿嘿笑着凑近凶巴巴瞪着眼的小龙女,讨好地说道:“我这不是有你吗?”。

“去!就会耍无赖!”琪儿摇摇头,转向一旁的白龙佐伊,“还有个问题,克里斯醒来的时候会答应效忠我家大人吗?”。

“这……”佐伊也犯了愁。她低下头,看看怀里少年安详的睡脸,“我也不知道。克里斯他娇纵惯了,侯爵大人在的时候就很是瞧不起和自己地位相同的人,为此惹了好多仇家。这次虽然精神上受了刺激,可他恢复的时候到底会怎么办我也没把握……”

“很好。大人,愈发不能把他们送卡萨那里去了。”琪儿笑眯眯的,“万一克里斯的叛逆心发作,他们就等着被砍头吧!不如你……”她做了个画符文的姿势,在少年额头上旋转了几圈,“如何?看他现在的样子,恐怕灵魂受到的创伤很难痊愈,你就出手吧!大丈夫做事不要犹犹豫豫的!”

她指的是主仆契约。

闵采尔犹豫了一会儿,瞅瞅有些迷糊的佐伊。他脑子里忽然响起了埃德加的声音,小银龙扑扇着翅膀落在他肩膀上,以常人想不到的沟通方式说道:“琪儿那丫头说得没错,这小孩灵魂破损得太严重,所以才会长期陷入沉睡。用主仆契约吧,修复他灵魂的同时也能多一名忠实的部下,何乐而不为?”…,

“帕罗林卡!把克里斯带进来。”温莎堡的男爵下定了决心,站起身走进了自己卧室。琪儿赞许地冲他挤挤眼,拉着不明所以的佐伊坐在一边,目送着帕罗林卡将克里斯送进了房间里。

闵采尔咬破了食指,用鲜血在少年苍白的额头上飞快地画下了契约的符文,转念间开启了魔狱封雷阵,将黑龙之力召唤了出来。

“以吾之血,建筑灵魂囚笼!桎梏者,汝将遵从吾之命令,从属于吾!汝之过去即为空白,吾即为汝之一切,汝即为吾之仆从!契约,生效!”

悠长低沉的咒文声里,澎湃的魔力沿着契约之印灌入了克里斯的体内,飞快地填补着堕天使之魂损害的灵魂,最终在少年的体内完成了主仆之盟。水蓝色眼瞳的少年慢慢睁开了眼睛,紧接着翻身跳下了床,单膝跪倒在闵采尔面前认真地说道:“克里斯.朱鲁爱特,誓以我的生命和灵魂作为大人的剑和盾,唯死而止。”

“很好。”闵采尔有些疲惫地揉揉额头,示意克里斯先出去。门外很快就响起了佐伊惊喜的叫声和随之而来的幸福啜泣,这让闵采尔对使用契约的负罪感稍稍减弱了些。他轻叹口气,躺倒在了软软的床上,却不料埃德加的声音又响起在了脑海里。

“你体内好像有异质的力量,那是什么?”

他指的应该是刚被吞噬的堕天使之魂。闵采尔简单解释了一下,却见埃德加推开了房门,飞到了闵采尔的面前。

“去告诉克里斯蒂娜你需要休息一阵,让其他的丫头们去休息。然后冥想吧!我们要消化这个东西!”他说道。



。,

两百八十五、入城的余波

冥思启动之时,闵采尔整个人都沉入了意识最深处。重临了那条流淌着魔法大河的悬崖。年轻的龙人埃德加和他并肩而立,明亮的眼瞳贪婪地注视着天空中灰色的月影。

“看,堕天使之魂,和权天使之魂相反的能量。”他抬起食指,指着月影里纷乱的羽翼,嘴角浮起一丝满意的笑,“比起元素之力,这是最纯正的魔力能源之一,最适合转换成我们能使用的力量。”

“是吗?”。闵采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是,该怎么做?”

“魔力转换法阵,我的朋友。”埃德加眨眨眼,展开双臂对着天空的月影高声吟唱了起来。他的声音如同激越的龙吟,震荡在深沉的夜空下,让天空密布的繁星都失去了颜色。悬崖下的大河被看不见的力量阻止了奔流,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激起千万层巨*。黑色的浪潮里,数以百计的巨龙之首从水面升了起来,拖着粗大的身躯直冲向天空的月影,深深地扎进了其中。这幅景象,就像无数条绳索捆缚着魔力之月,像要将它扯入大河一般。月影里。隐隐能见到尽力挣扎的羽翼,无数的羽毛从月影洒落了下来,纷纷扬扬的下着,最后星星点点消失在无尽的夜空里。那月影最后终于崩溃了,水晶般的碎片如雨般坠落,一半绽放着纯白色的光,另一半则如夜空般深沉。

埃德加满意地注视着自己的杰作,停止了漫长的吟唱,放下张开的双臂搭在闵采尔肩上:“非常成功。看这些魔力的碎屑,充满了力量的碎屑!”

他随手捻过一小片薄如蝉翼的透明晶片,轻轻撮碎了在自己的面前。纯白色的魔力光辉刹那间出现在他的掌心,如小小的萤火虫般飞舞着,最后簌地没入埃德加体内不见了。

“看明白了?”银色的龙人侧转脸,望着目瞪口呆的闵采尔,“非常好的养分,而且对我们俩人都有利。白色的神圣之力归我,而黑色的毁灭之力归你!下一阶段我们最好的目标就是追杀这些有堕天使魂的使徒们,将他们的力量全数吸收掉,只要数量够多,我们很快就能凌驾整个大陆了!”

他瞅瞅默不作声的男人,心里已经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只好无可奈何地耸耸肩:“算了,你还下不了狠手,那就随缘吧。不过送上门的可不要放过了,你就当救人吧!”

“好!”这下闵采尔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望着他如释重负的神情,年轻的龙人不禁长叹一声,摇摇头低声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啊!”

他挥挥手,布满空间的魔力碎屑就像被什么吸引着,分成两部分飞速地涌入自己和闵采尔体内,最终彻彻底底地消失了。龙人再度深吸口气,伸出手点在闵采尔额头上,于是整个世界都模糊了下来。

闵采尔从冥思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大半天的时间都用在消化新增的力量上,只是他原本就继承了黑龙之焱,堕天使之魂对他的改善并不明显。倒是蹲在他旁边的小银龙埃德加足足长大了一圈,原来像只小猫的体型,现在已经赶上叭儿狗了。他的每一刻鳞片都闪烁着淡淡的白光,长长的尾巴却如黑珍珠般光泽美丽。见闵采尔惊讶地望着自己,埃德加不满地抬起尾巴抽了他一下,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抱着手悬浮在他面前。…,

“你去跟琪儿他们解释。想个好些的理由,别露馅儿了!”

“理由?”闵采尔想了一会儿,拍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一夜过去,除了克里斯蒂娜抱着剑守候在房间门口,就只有帕罗林卡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睡着了。闵采尔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冲疲态尽露的娜娜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问道:“她们呢?”

“等了大人半宿,最后都去睡了。”克里斯蒂娜沙哑着嗓子答道,她注意到了变大了的埃德加,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然而一根温热的手指却随即搭在了女孩子柔软的嘴唇上。

“现在是好孩子的睡觉时间,娜娜大人,让在下来服侍你~”没等克里斯蒂娜反应过来,闵采尔已经把她横抱在怀里,笑嘻嘻地踢开房门走了进去。

“啊!”小小的惊叫声里,女孩子绯红着脸,双手紧紧抓着闵采尔的衣襟不敢动弹,全身紧张得像瞅见大灰狼的小羊。她的眼睛水汪汪,满溢着羞怯,却又隐隐有一丝期盼地望着他,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大、大人,你要做什么!放下我……”

“那可不行。”没等她反应过来,闵采尔已经把她放到床上,轻轻在她唇上一吻,温柔地爱抚着她的脸颊。克里斯蒂娜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然而闵采尔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转过身走了出去,留下女孩子迷糊地望着离开的背影。

“大人?”克里斯蒂娜有些失望地支起身,却不料门又被打了开来。温莎堡的男爵嘿嘿笑得很邪恶,怀里的帕罗林卡拼命地挣扎着想推开他的脸。

“大人,别胡闹!娜娜在这里呢!”她一眼就瞅见了床上的克里斯蒂娜,语气更加惶急了,“快放我下来,我……”

“唔~”一个深长的吻干净利落地打断了小母龙的抱怨。她就像被电击了一样,全身都僵直了,捶打着男人的双手也软绵绵的垂了下来,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闵采尔笑眯眯地松开嘴,把喘气的帕罗林卡放在克里斯蒂娜旁边,伸手拉过被子给她们盖好。

“好好休息吧,呵呵。”他拍拍手,俯下身一人脸颊上亲了一下,“我命令,最少必须睡到中午以前,否则就会被打屁屁哦!”

说完这番话,闵采尔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留下两个红着脸的女孩子面面相觑,然后在被窝里一起偷笑了起来。

“大人他还真是会捉弄人!”帕罗林卡咬着被子角,皱着小鼻子对女友说道。克里斯蒂娜“噗”地一笑,惬意地深呼吸着,让身体放松了下来。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她闭上眼,很快就沉入甜美的梦乡了。

门外的闵采尔得意洋洋地瞅瞅埃德加,比出大拇指笑道:“咋样,搞定了!她们已经忘记问你变大的事情了!”

“照这样处理的话,你还得去搞定琪儿、艾薇儿。而且我估计你每天的接吻次数会直线上升。等到接吻扛不住的时候,你就只有一个个推倒了。”埃德加冷冷地横了他一眼,“我很怀疑你的身体能不能经受得起这么高频度的交尾行为,就因为你懒得想一个听上去合理的解释?”

“……你说话真不可爱……”闵采尔郁闷地抱起手,“有没好的建议?”

这个问题把埃德加也难倒了。他想了半天,摇摇头摊开手:“装傻吧……反正没人会指望身为龙幼生的我能回答这个问题。”…,

“那我呢?”

“反正也没人指望对魔法原理的理解差得一塌糊涂的你能解释这个问题……你也装傻吧。”小银龙咂巴着嘴,歪着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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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加长大了一号的事情在大宅子里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这种异常的情况让琪儿烦恼了好几天,不过小银龙能吃能睡,众人面前一副活泼可爱的模样,终于让大家的担心慢慢降低了下去。只有闵采尔因为太过没心没肺被琪儿抱怨了好多次,最后小小的揍了他一顿以示薄惩。

克里斯和佐伊带着闵采尔的亲笔信。被安排偷偷回去了温莎堡。把他们留在这里毕竟风险太大,被人知道了有隐匿不报的嫌疑。琪儿打算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以另一个身份让克里斯出现在温莎堡的部将之列。

接下来的一个月狱雷人忙得团团转。几乎所有的大将都被派了出去,清除皇室领地内的到处作恶的山贼团,打击不驯服的庄园,剿灭侵占皇室田地的贵族,开通商路,布防佛雷蒙人空出来的要塞。闵采尔也不例外,他的温莎堡军纵横在皇城北方的土地上,几次甚至和安德烈斯人的前锋进行了小规模的交战。不过北方的豪雄似乎也没有立刻要动手的意思,在闵采尔的强势之下,他们缓缓退出了皇室的领地,只满足于占据进入黄金原野的两座小要塞,还派出了使节称赞了一番狱雷人驱逐佛雷蒙人的大义。

罗兰期间也来找过一次闵采尔。这对老朋友刚调笑了两句,就发现自己被一圈虎视眈眈的女孩子们给包围了。淡淡释放的龙威弥散在两人的周围,满溢着威胁和杀意的气势。

“看来被讨厌了呢!”罗兰吐吐舌头,“呐,我也正忙着,下次在皇城请你喝茶吧。这次来是要告诉你,留下监视安德烈斯人的兵力后,尽快回去吧!梅丽娅陛下将要成为新的女皇了。”

闵采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才十二岁的小女孩子,还在跟泰迪熊天天厮混的梅丽娅,居然要登基了?

“哈哈,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这幅表情。”罗兰眯着眼,满意地望着对面的男人,“这是卡萨大人的意思,殿下也同意了。毕竟我们需要足够的大义来征召那些依然忠于皇室的贵族。梅丽娅陛下非常适合。呐,小闵,下次见到陛下的时候可不要顺手就去摸她的头哦!会被砍手的!”

她瞅瞅闵采尔身边的女孩子们,眼里忽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还有一个密令……”罗兰摆出一副严肃而又神秘的模样,示意闵采尔靠近自己。众目睽睽之下,她飞快地在温莎堡男爵的脸上响亮地亲了一下,转过身一溜烟地逃掉了。闵采尔愁眉苦脸地面对着家里横眉怒目的几只母老虎,一时间委屈得说不出话来。

“我跟她没什么,真的!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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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八十六、好大的诱饵

散布在黄金原野四角的狱雷诸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开始返回了皇城。强大的舆论攻势和精心说服下,一些忠于皇族,不齿佛雷蒙行径,或者怀着向新贵的狱雷献媚目的的贵族们陆陆续续来到了陨星城觐见未来的女皇梅丽娅,其中声名比较显赫的,是拥有三条巨龙,镇守北方银龙要塞的名将加洛林伯爵、拥有三条巨龙,历代守护皇室陵墓的忠实骑士,“墓园之盾”的豪塞伯爵,拥有两条巨龙的,神恩海边利用群岛地形一直抵抗佛雷蒙人侵攻的斯塔因伯爵,还有据说拥有传奇巨龙的皇家剑术教官戴刚子爵。在确认过梅丽娅的真实身份,以及皇家至宝的黄金印、法王.审判后,他们承认了梅丽娅对于皇位的继承权,在荆棘花的黄金王旗下向十二岁的小女孩发誓效忠。而随着这四位的到来,紧随而来的大小贵族接近五十名,“效忠皇室,重建帝国”的口号有如浪潮般翻腾在皇城陨星的云天里。

接待这些归顺者的狱雷诸将们有些很不适应。在闲暇里,被看做狱雷军“雷神四骑士”的阿苏拉、伊尔特、赫洛拉还有闵采尔聚在了冥月宫的庭院里,一边品尝着缇琳亲手烹制的咖啡,一边抱怨着这些新来的贵族们。

“我真受不了。这些家伙除了会拍马屁和抢肥缺,就没有别的本事了吗?”。伊尔特一口灌掉手里滚烫的咖啡,烫得拼命地呵气“看看这些混蛋,平时嘴巴说得漂亮,可要重建皇城要求他们出人出力,就一个个推脱再三,这困难那困难的!但说起缺财务官和包税人,他们又都踊跃得不得了,恨不得干掉自己的竞争者,这样也算是骑士吗?”。

“呵呵,你还算好了。瞧瞧我。”赫洛拉愁眉苦脸地从风之巨龙泰伊手里接过厚厚一沓邀请函,“被他们知道我还没成家以后,家里的大门都快被提亲人给挤爆了。丽娜子爵小姐,瑟琳娜伯爵小姐,海伦子爵小姐……我连人都没见过,甚至连他们的领地在哪里都不知道。更有意思的是,这里有位梅尔塞台丝女伯爵,直接就向我求婚了!”

“哈哈哈!”这番话惹得狱雷的猛将和巨龙们哄堂大笑起来,就连一向板着脸的阿苏拉也放松了神经,忍俊不禁地摇摇头。赫洛拉跟着笑了一阵,目光转向了幸灾乐祸的闵采尔。

“我说小闵,你也没成亲,说说多少人去你家了?有哪些名媛,也让我们开心一下啊!”

“我一个都没见到……”闵采尔耸耸肩,把拼命想捂着自己嘴巴的帕罗林卡死死按在身后,“如果你去送请柬啊名片啊什么的时候,发现大宅子门口趴着条鼻孔里喷火的巨龙,这条龙还开着盟约不停地放龙威,我想能站稳脚跟的都算是响当当的勇士了。”

“大人,你答应不说的!”帕罗林卡气愤愤地捶着他的脑袋,“骗子,骗子!”

座上的专心致志喝酒的卡萨险些把酒喷了出来,连一向举止端庄的缇琳也抬起手,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站在缇琳身后的罗兰似乎很理解地点点头,冲着闵采尔扮了个鬼脸,嘴型分明在说“你家母老虎太厉害”之类的话语。伊莎贝拉倒是没笑,坐在哥哥背后撇着嘴不作声,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过那得意的神态,飞舞的眉梢,还有幸灾乐祸的眼神,心里不知道怎样在乐呢。…,

他们闹了一会儿,缇琳和卡萨交换了一下眼神,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众人安静了下来。

“伊尔特,把那些最积极要求工作的贵族名单报上来,回头立刻安排他们去做征税之类的工作。”

“什么?这……”这道命令太过奇怪,以至于伊尔特还没反应过来。

“赫洛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娶了梅尔塞台丝吧!那个女人不错,虽然是寡妇,可是凭着区区一条巨龙和佛雷蒙人周旋了足有一年,保存了大部分领地的完整,却始终没有同流合污。她的领地治理得非常好,位置在佛雷蒙人和安德烈斯人交界的亚述山脉里,虽然贫瘠了些,却能很好的监视这两家的动向,同时保护好皇城北方的商路。我和殿下已经商量过了,如果你和他成婚的话,第一个儿子可以继承那片伯爵领,第二个儿子则保留你现在的领地。”

赫洛拉听得都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张张嘴,却被缇琳再度打断了说话。

“当然我们也不会勉强你,回头你带着几名朱衣侍卫去她那里,向她表示殿下的欢迎之意,并在那住一段时间。如果你们都觉得合适,我和殿下会主持这桩婚事。”

“是,是的,殿下!”赫洛拉垂下头,回了简单的一礼。

“接下来是阿苏拉。”她对狱雷的头号大将说道,“作为对你历年功绩的酬劳,皇城最西面的暮光城将作为你的封地,包括以暮光城为中心的六座中小城堡,以及最新归顺的卡洛子爵,斯图加男爵,共计三条巨龙归你调遣。你的任务是看守好佛雷蒙人,以暮光城为据点不断地攻击和骚扰他们,延缓他们的恢复速度。还有,磨练你的实力,要配得上自己的称号!”

“是,殿下!”阿苏拉站起身,单膝跪倒在卡萨面前,接下了同时包含有巨大风险和荣耀的任务。独立拥有伯爵领,目前狱雷家还只有阿苏拉一人,这也说明了他即将被封为伯爵的事实。

“其他人,将在梅丽娅的登基仪式后全都退回狱雷领,将皇城交给以加洛林伯爵为首的贵族联系议会。除了阿苏拉的水龙城军以外,我们狱雷军将不留一兵一卒在黄金原野。”

“为什么!”这个消息比刚才让赫洛拉去娶年轻的寡妇更让人震撼。就连一向相信卡萨夫妻的闵采尔也跳了起来,失仪地望着自己的主君。

“为什么不退?”缇琳反问道,“谁告诉我理由?”

“我方现在有二十九条巨龙啊!实力已经超过佛雷蒙人和安德烈斯人了!正是选择西征或者北伐,彻底击败这些野心家的时候啊!”伊尔特大声疾呼道,“这时候退却,只会让一心向着皇室的人们灰心啊!”

“赫洛拉呢?”缇琳转向了同样坐立不安的双刀大将。

“和伊尔特差不离,总觉得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皇城,就这样交给那些墙头草,有些不甘心。”

缇琳又瞧向阿苏拉和闵采尔。一向沉默的阿苏拉依旧多言,只是询问的目光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倒是开始反应很大的闵采尔这时候却坐回了原地,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

缇琳笑着看了他一会儿,一直等着他回过神,吞吞吐吐地开始讲述起自己的看法。

“亚历山大……”他先说了一个众人从未听说过的名字,让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这座城是佛雷蒙的亚历山大故意送给我们的。”…,

他简单评述了一下亚历山大此人,又把琪儿平常的分析和佐伊交待的内幕整理了一下,将一连串环环紧扣的安排栩栩如生地展现在狱雷众将面前。至于消息的来源,闵采尔只说是俘获了朱鲁爱特家垂死的纹章官,大致弄清了皇城里佛雷蒙人内乱的缘由。

“……虽然叛变的是大公爵麾下的两名重臣,可我相信,这个亚历山大在整个事件中占据了撬动支点的重要作用。那他为什么会把城让给我们呢?因为他想过,即使我们手里有梅丽娅这张王牌,以狱雷现在的实力依旧无法号令帝国的大贵族们,甚至还不如安德烈斯人掌握的大皇子来得有力。但梅丽娅却能吸引那些不愿意臣服于安德烈斯和佛雷蒙的诸侯们,给他们一个新的大义名分。我想,为什么这次有这么多贵族前来皇城效忠,就是基于这点。他们想在重建帝国权威的过程中和暴发户一样的狱雷分庭抗争,谋取对自己家族最大的利益。而我们要夺得主动权,就必须展现出远超这些人的实力。既然如此,那就应该让他们先试试拱卫皇权吧,让那个贵族联席会议去抵抗安德列斯人的南下和佛雷蒙人的逆袭。等他们搞不定的时候,我们已经养精蓄锐良久,再度北伐就势在必行,这样帝国人才能承认,除了我们狱雷人,没有人能保证秩序和公平的存在。这就是阳谋啊,两位大人的智慧实在是叫人惊叹……”

他轻叹口气,望望微微颔首的卡萨和缇琳,声音低沉了许多:“只是这样,就把梅丽娅,还有阿苏拉大人放在了危险的地方,在我们回到皇城之前,如果佛雷蒙人或是安德烈斯人来袭,他们很有可能会因此而殒命。”

“戴刚。”卡萨没有回答闵采尔的疑问,他拍拍手,一个健硕的身影从庭院的角落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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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八十七、自称天下第一的男人

夜风不知何时也停息了。

众人的视线一起投向出现在庭院里的男人,无声的惊叹潮水般涌动。

那男人高约两米,相貌威武得很。两条浓眉斜飞入鬓,其下眼眸如星,神采飞逸。一头红发波涛般卷曲着,在后脑勺处打了条马尾辫,拿两条黄色流苏随意绑着。壮硕的上身仅挂着件小到不行的马甲,用金丝绣着怪异的魔法花纹,左右襟中间的图案拼在一起,却是一只三瞳的眼睛。

“皇家剑术教官,戴刚子爵,梅丽娅陛下的保护人。”卡萨站起身,让那巨汉来到了众将面前,“我们可以完全信任他。至于实力嘛,小闵,就由你去试试。”

“怎么,卡萨小子,你就让这个乳臭未干的家伙来挑战我?不如你亲自下场,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有没长进?”戴刚有些惊讶地咧咧嘴,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清脆的咔咔声。卡萨却摇摇头,冲站起身的闵采尔呶呶嘴:“单凭自身的力量,他比我强。”

“你说笑话吗?”。巨汉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如闷雷般响动,“你是天下第二的好汉,什么时候居然谦让起来了?卡萨小子,是不是娶了老婆以后床上耗费体力太多,搞得脚也软了?”

这话几乎立刻惹怒了所有的狱雷人,就连缇琳望着他的眼光也变得极度不友好起来。卡萨却不以为意的笑笑,似乎不是在说他一样。一向对他仰慕之极的闵采尔再也忍不住了,走到戴刚面前示威似地扬扬拳头,龙威刹那间爆发了开去,潮水般冲击着面前的巨汉。然而意料中的震动却没有出现,戴刚缓缓转过脸,眼眸里闪烁着兴奋的神情,咧开的大嘴里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就像发现了上好猎物的狮子。

“龙威?果然有点意思。卡萨,你什么时候收到这样的大将的?”说话间,他已经转过了硕大的身躯对着才到他胸口的闵采尔,“小子,算你运气,大爷我就跟你玩玩吧!”

“请。”闵采尔点点头,率先走到了庭院空旷的地方。他沉下心,凝聚起精神面对着走来的巨汉。这个人是卡萨所称赞的,被认为是能保护梅丽娅的存在,他的实力一定高得惊人。然而自己……闵采尔嘴角微微翘起,浮起一分自信的笑。虽然不敢和卡萨比肩,可狱雷众将里,也只有自己称得上第二号强者了吧。

“戴刚大人,”他冲走到对面的巨汉微一欠身,“如果我不小心占据了上风,还请您收回刚才所说的话。”

“哦?”戴刚饶有兴趣地瞅着他,“什么话?”

“我的主君是要力挽狂澜,重建帝国的真正男子汉,如果他不是天下第一的好汉,那整个帝国就没人配得上这个称号了!”闵采尔平静地弯下身,左手虚握,让紫雷龙皇从掌心滑落。他右手无形地一挥,肉眼看不见的凝魔之环刹那间将整个庭院都圈在了里面,雷狱无走剑.镜随着凝魔之环的形成而悄无声息地发动。黑色的龙炎之剑随即出现在他的右手,两把长刀同时绽放出截然相反的光辉,强大的魔压吹得整个庭院轻微地颤抖了起来。

“断!”闵采尔轻声喝道,身形如水泡般消失在虚空里,下一刹那闪电般出现在巨汉的右侧,紫雷龙皇夹着轰鸣的雷电迅疾地斩落了下去。戴刚似乎完全没觉察到这神速的攻击,依旧抱着手大剌剌的站着,紫雷龙皇的雷刃还有不到一寸距离就要斩到了他的脸上。然而就是这一点距离,闵采尔的攻击停滞了。两根手指牢牢地夹住了明亮的雷刃,就像那只是根无害的树枝一样。巨汉金黄色的瞳仁微转向空中的闵采尔,嘴角带着讥讽的笑容低语道:“敢再快点吗?”。…,

“可恶!”闵采尔身形一晃,身形再度消失于虚空中。自他从卡萨处学得连续施展雷狱无走剑.断的秘技以来,这招几乎从未遇过敌手。依赖凝魔之环不断加强斩击的威力和移动的速度,最终借助敌人的魔力生生压垮对手的绝技在闵采尔心目中是无敌的,这种几乎无限的加强,就连林卡大公爵都承受不了,区区一名子爵又怎么能招架呢?

“斩!”他以更快的速度挥出了龙炎之剑,一旋身紫雷龙皇再度紧随而至,势如惊雷的第三剑!庭院里顿时响起雷霆的炸响声,爆起的罡风立刻将先前的茶宴毁得一塌糊涂,就连旁观的狱雷诸将也张开了魔法盾抵御这强烈的余波来。

“还不够!斩!斩!斩!”闵采尔双手不停,第四、五、六剑如行云流水,每一次斩击的力道都比前一击增强了不少,体内的魔狱封雷阵几乎已经完全张开,龙焱之力如长江大河奔腾,滔滔不绝地从剑刃上输送了出去,然而戴刚几乎连位置都没有挪动,他只是并拢两根手指,当做短剑般随手招架着连剑影都变得模糊的狂猛之势,似乎那只是无足轻重的攻击。

“这人到底是谁!”闵采尔又惊又怒,借着最后一击之力远远离开,双手一张将双剑收进了体内。下一刹那,黑龙之力潮水般涌动,珍珠似闪亮的龙鳞如铠甲般生长了出来,覆盖在闵采尔的全身。他的眼底燃起了青白色的火焰,无声的巨龙之吼响彻在场每个人的心底。

“下一击请务必躲开!”他几乎是咆哮着说道,两只手心各持着一个魔力的小球。近距离开启的龙类盟约极大地影响了周围的环境,整个庭院都被挤压得向四面坍塌了下去。缇琳见势不好,纤长的手指在空中飞快地画着各种奇妙的符文,在闵采尔周围布下了层层防御法阵。她还未收手,紫色的雷球和黑色的龙炎就在温莎堡男爵的胸口处凝结在了一起。

“雷炎!”红宝石般的光辉横空一闪,刹那间将戴刚所在的地方吞噬了进去,余势不歇地撞击到了缇琳的防御阵上,摧枯拉朽地穿了过去。一时间烟尘大作,遮蔽了所有人的眼睛。闵采尔连续如电光火石般的攻击让人惊讶不已,阿苏拉等人甚至暗自在揣摩,如果站在对面的是自己,究竟能挡住温莎堡男爵几剑呢。

闵采尔站在原地,呼吸就像奔马般急促。他已经竭尽全力了,就连永不枯竭的黑龙之力都变得衰弱了许多,然而体内的魔狱封雷阵依旧颤抖的厉害,危险的预感像毒针一样时时刻刻地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朦胧的烟尘里,戴刚巨大的身躯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比起之前的闲适,现在他的形象就像刚从火场里逃出来的难民,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粉碎,凄惨的挂在他肌肉虬结的肩臂上。

“啧啧啧,真是危险的小家伙。”戴刚的脸上带着欣赏的神情,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气喘吁吁的闵采尔,“刚才要不是我,恐怕连身体都会刹那间被烧成灰烬吧!这里好歹是城里耶,就算你好胜心再强,也不能无所顾忌的乱来吧?不少字”

他抬起手,束拢了有些焦糊的头发,大笑着抱起手,“不错,不过你遇到的是我啊!为什么卡萨小子只能是天下第二的好汉呢?因为我,才是天下第一啊!小子,看清楚了!仁王剑!”…,

清晰的话语声响起,一阵微风柔和地卷过庭院的地面,带起微微的尘沙,让观战的众人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然而对面的闵采尔却像被重锤集中了胸口,铠甲下的身躯猛地向后一仰,无数细小的伤口刹那间喷洒出漫天的血珠来。他难以置信地仰望着头顶旋转的星空,身体沉重地跌落在尘土里,圆睁着眼睛猛烈地咳嗽着。“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攻击!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大人!”帕罗林卡第一个反应过来,凄厉的悲鸣打破了沉寂的气氛。紧接着伊莎贝拉不顾身份地抢了过去,一把抱起重伤的闵采尔向外疾奔。罗兰犹豫着站起身,小手拄着下巴不停地颤抖着,心思早就不在了这里。缇琳微微一笑,冲她点点头,女孩子立刻如轻烟般消失在了现场,紧追着伊莎贝拉和帕罗林卡过去了。

“你真是一点也没留手啊。”卡萨感慨地摇摇头,将手里的酒囊递给半裸的巨汉,“如何?比我当年要强得多吧?不少字”

“还成。”戴刚将酒囊里的甘醇咕噜噜地一饮而尽,爽快地一擦嘴,“比你那时候厉害多了!有空给我讲讲这小子的故事吧。”

“在那之前,你答应我的事情是不是该兑现呢?”卡萨狡黠地瞅瞅他,“我记得某人在皇城的时候许诺过,只要我保护好梅丽娅,就帮我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不用挤兑我,说吧!”戴刚豪爽地一摆手,“只要不插手你们贵族之间的破事,我都答应。”

“帮我好好训练一下他们。”他指指兀自沉浸在震惊中的狱雷三将,“阿苏拉,伊尔特和赫洛拉。让他们学会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很好!”戴刚笑笑,“能经受得住地狱般的考验吗?”。

狱雷三将相互瞅瞅,二话不说地单膝跪倒在戴刚和卡萨面前,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为了狱雷的大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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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八十八、梅丽娅的预言

暴风雪终于随着冬季女神的赞歌降临了这片土地。无论是狱雷人。或是敌对的佛雷蒙人,还是举棋不定的安德烈斯人都在第一场大雪中暂停了军事行动,躲在各自的城堡里休养生息。

闵采尔再度光荣地成为了重伤号,呆在原朱鲁爱特侯爵府里享受着女孩子们的无尽温柔。然而那无形无影的仁王剑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里,究竟那是怎样的武技,居然连半龙化的盔甲都无法抵挡分毫?这个问题在无人的时候他也问过埃德加,小银龙思索了很久,却始终没能给出正确的答案。四百多年前从未有人能使出这种强悍霸道之极的招数,最强的始终是魔神血脉者。

“如果能亲眼见到那个家伙出手,也许能闹明白也不一定。”埃德加这样安慰困惑的闵采尔,顺手抢过帕罗林卡刚削好的水果塞进嘴里,“你早该听我的,去把那些邪教使徒吃个干净,然后就天下无敌了!”

“话说,你当年被全帝国追杀,该不会就是因为乱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吧!”闵采尔忍不住调侃了一句,这话好像戳中了埃德加的痛处,他顾左右而言其他,扑扇着翅膀飞离了房间,沉默地去啃刚做好的红烧猪蹄去了。随后艾薇儿推开了房门,端着一盆温热的水走了进来。开始了当天的治疗工作。

梅丽娅的登基准备工作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初步定下的时间是在春狩节之前,只有差不多一个月时间了。闵采尔忙于疗伤和琢磨仁王剑的奥秘,差不多把这件事情忘记了。然而在他刚能下床走路的那天深夜,大熊克拉瑞斯在艾薇儿的带领下来到了他的房间,神情严肃地蹲坐在了地上。

“大师说,梅丽娅……陛下希望见见你……现在。”黑精灵女孩低声说道,“但不希望让任何人知道。”

“梅丽娅?”闵采尔这才想起十二岁的小女孩子,忍不住出言问道,“她现在还好吧?不少字”

“你见到她就知道了。”艾薇儿轻声复述着大熊的回答,抬起眼望着兀自一堆绷带的男人,“大师会带你过去,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我也……”

“啊,我自己去就行了。”闵采尔笑着摆摆手,“一点点伤还不在我眼里。”他走进大熊,呼呼喝喝地揪着它的耳朵,一心想要爬到毛茸茸的熊背上。克拉瑞斯冲他翻翻白眼,一掌打翻了他叼在嘴里,冲艾薇儿点点头,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房间。绿色的蔓藤飞快地生长在克拉瑞斯的脚下,湮没了他和闵采尔的身形,就像他们从来没经过屋外的长廊一样。被男人再一次无意拒绝的精灵女孩子没精打采地坐到了还有余温的床上,蜷起窈窕的身子,将他盖过的被子轻轻搂在了怀里。

闵采尔随着克拉瑞斯穿过重重叠叠的小巷,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宏伟的万胜宫外。大熊的动作轻巧地就像最灵巧的猫,在城堡外的拐角处稍一停顿。猛地窜上了墙檐,沿着马面堡的棱线翻上了第二层的露台。这几下兔起鹘落,已经距离地面十余米,而下面经过的巡逻士兵根本没发现一人一熊正在自己头顶上疾走着。他们经过了大概四座云塔,最后小心翼翼地潜伏在万胜宫里最壮美的那座云塔下。这座被称为“朱塔玉座”的美丽建筑,是每一代帝国皇帝登基前修养身心的地方,也是保护最为严密的要塞。云塔的底部驻守着卡萨的朱衣侍卫,当晚巡夜的则是双刀赫洛拉。…,

“笨熊,有什么好办法能潜入吗?”。闵采尔望望唯一的门,小声对着克拉瑞斯的耳朵说道,大熊沉吟了片刻,抬起熊爪拍拍自己的胸脯。他示意闵采尔躲好,自己则摇摆着肥大的屁股向云塔的入口走去。这个举动很快引起了守卫们的注意,不过这头熊地位尊崇,所有士兵都微微欠身,准备向出外归来的大师敬礼示意,却完全没注意到,空气中弥散着的浅绿色雾气。被雾气笼罩的士兵就像站着睡着了一样,睁着眼睛发出了小小的鼾声,让远处藏身的闵采尔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大熊这才转过身,对他招招爪子。两个人飞一样地闪进了云塔。朝着梅丽娅所在的房间奔去。闵采尔走到半途,忽然感觉到云塔顶端传来了异样的魔力气息,就像在哪里曾经见过似的。他诧异地瞅瞅大熊,却见它奔到了顶楼,趴在入口的地方不肯动了。

“吼!”大熊低沉地咆哮了一声,示意闵采尔自己进去。在顶楼会客厅的尽头,是一扇雕刻着两条巨龙的门。那异样的魔力气息就是来自于门后面的房间里。温莎堡男爵犹豫了片刻,一咬牙双手推开了房门,露出里面璀璨而绚烂的场景来。

梅丽娅正高举起双手,怀里一根黄金的魔法之杖正如阳光般绽放出耀眼的光辉。悠长的咒文自小女孩子嘴里流淌而出,飘荡在高高的穹顶下。她的身躯慢慢浮起黄金色的光辉,朦朦胧胧的,随即向四周扩散开。,随着光圈的扩大金色光线沿着地板上的魔法阵纹路开始疾走,迅速勾勒出遍布室内如繁星般闪烁的正反六芒来。闵采尔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了,不觉踏前一步,痴痴望着施展法术的梅丽娅。小女孩子半浮在空中,任长发和衣袍在魔力的风暴中狂舞,那光晕中悄无声息地浮现了黄金色巨龙的身影,优雅地盘旋在穹顶。而清甜的咒文之歌在男人的心中骤然响起,宛如和梅丽娅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火焰在黎明的时刻点燃,清风将离开桎梏他的牢笼回到群山。虚幻的影沉入深深的水底,镜的反面将翻转为正面。被生命之线连接着的旅人,将走上方向迥异的道路。离别既是永恒,又是短暂。寒冷的风将送失散的回忆,冰冷的镰刀却隐藏在天空飘散的纯白里,将得到了的,变成失去了的。然而这只是一切的开端。当无情的面具覆盖着伤痛的灵魂,追随着心的心在岩石上撞得粉碎。遗留下的绝望和愤怒终将席卷原野和海洋,直到满溢在整个天穹。沸腾的纫冲破死寂的山,将一切化为灰烬。然而魔神的怜悯,却在灰烬中复生,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成长……”

小女孩子的歌声慢慢地平息了下来,娇小的身躯如羽毛般缓缓降落,终于颓然倒在地面上,耗尽了精力的脸庞显现出病态的惨白。闵采尔这才从如梦似幻的歌谣中醒来,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将梅丽娅搂在自己的怀里。小女孩子的身体就像冰一样冷,微微颤抖着的双手紧紧抓住闵采尔的衣袍,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口。

“小闵哥哥,你来了。”她的声音娇柔而无力,瘦弱的胸口随着激烈的呼吸起伏着,不时还发出轻微的咳嗽,“我冷得厉害,就像父皇去世那天的感觉一样,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要发生了。”…,

“嗯。”闵采尔从旁边的地上捡起梅丽娅的天鹅绒外袍,像包袱似地把她裹得紧紧的,抱着她靠近了燃烧着的壁炉。温暖的气息迎面而来,让小女孩子僵硬的身子稍微放松了一些。她接过他递来的温水,慢慢抿了几口。这才渐渐回过劲来。

“对不起,小闵哥哥,这么晚了还让你过来。”梅丽娅的脸上多了些血色,只是神情总是郁郁的,“身为未来的女皇,是在是件很丢脸的事情。不过最近我一直会做噩梦,在梦里虽然看不清会发生什么,但是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一直压得我死死的,让我喘不过气来。而占星术给出的预言也……”

“你多心了,”闵采尔柔声安慰着她,“也许将要临近登基的日子。梅丽娅你的精神压力会比较大吧。放心吧,我们大家都会保护着你的!”

“嗯。”梅丽娅点点头,闭上眼睛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小小的身子全心全意地依靠着他。房间里的两个人沉默地享受着冬日里温暖的炉火,回忆不知不觉回到了在海兰村共渡的那段时光来。梅丽娅忽然间掀开天鹅绒的外袍,把闵采尔也裹了进来,自己像只小猫般凑过来,调皮地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下巴处。

“头好重,小闵哥哥要撑好哦!”没等闵采尔答应,梅丽娅就把整个脑袋的重量全压在了他的手掌里,很惬意地哼着小曲。闵采尔胳膊没有支撑,没一会儿就酸痛得要命,干脆吧唧一下松开手,让小捣蛋差点没掉到地上去。

“啊!小闵哥哥好坏!”梅丽娅生气地嘟起嘴,举起小拳头重重敲在他的胸口。这点力道就像给他按摩,闵采尔故意眯起眼,很享受地长叹口气,闹得小女孩子又好气又好笑。

“无赖哥哥!”她抱怨了一句,又缩回了外袍里,“呐,在海兰村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抱在一起吧……”

“嗯。”闵采尔点点头。那时候梅丽娅身子凉凉的,只穿着件睡衣就敢到处乱跑。现在过去了两年,她还是这副老样子。

“可是,梅丽娅登基以后,就不能这样了吧……”她的声音可怜巴巴的,让闵采尔刹那间心软了下来。他这才想起,怀里的小女孩子很快就将是整个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即使再亲昵,也是绝对不容许亵渎的存在。

“这也是没有办法啊,陛下。”闵采尔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情。也许某些事情非常艰难,会让我们付出极大的牺牲,可我们还是要尽力去做,这就是所谓的责任啊!陛下您的责任,就是纠正帝国之前犯下的错误,让这个国家重新强盛起来。成为人人能安居乐业的地方;而我闵采尔,作为陛下最忠诚的骑士之一,就要用生命保护陛下,帮助陛下完成自己的使命。所以,等到陛下登基以后,就不可以再说任性的话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闵采尔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梅丽娅,你认识戴刚吗?”。

“戴大叔?你说的是不是那个长得很魁梧很壮实,但是又狂妄,又喜欢吹牛,又喜欢乱追女孩子,看上去一点都不可靠,但是打架很厉害很厉害的那个?”梅丽娅眨巴着眼睛,“小闵哥哥你跟他打过架了?”

“啊,一招就……”

梅丽娅“噗”地笑了出来,抬起手摸摸闵采尔的头:“可怜的孩子,打不过他很正常啦。他又不是人,是圣山的守护巨龙啦!平时最喜欢做的就是假装魔神血脉者到处砸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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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剧透了……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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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八十九、忙里偷闲去逛街

闵采尔整晚都在给梅丽娅讲故事,就像在海兰村的那个夜晚一样。他讲自己流浪的故事,讲半真半假的天使故事,讲紫衣侍卫们之间流传的笑话,直到梅丽娅终于困倦得睁不开眼睛,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大熊克拉瑞斯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等他把小女孩子放到床上盖好,忽然抬起爪子拍拍他的肩膀,很理解似地重重叹口气。

还有两天就是梅丽娅的登基大典了。这让闵采尔的心情没来由的有些烦闷,总是坐在后院里发呆。这让宅子里的女孩子们多少担心了起来。她们一致推举最擅长说服的琪儿来解决这个问题,于是小龙女就堂而皇之地登场了。

众女孩的视线里,琪儿大大方方地坐在了闵采尔身边,声音平静而淡漠:“如果想得太多,人就会变呆的。而你已经够呆了。”

“……”闵采尔很无语地望着微笑的琪儿,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背上看来有脚印,所以你看到了就想踩一踩是吗?”。

“哈哈,我只是说事实而已嘛!”小龙女笑得很妩媚,忽然一把抱着温莎堡男爵的胳膊使劲地摇了几下,撒娇地蹭来蹭去,“走嘛,去逛街吧!来皇城这么多天了老关在家里,人家都快生霉了!还有啊,听说西城区的市集已经重开了,你好歹要给人家买点衣服首饰什么的吧!人家都没追究没有龙穴,没有堆满宫殿的金币,没有像样的珠宝的事情了!再说了,给你生了个这么乖的宝宝,连奖励都没有,人家不来了啦……”

躲在暗处的女孩子们顿时眼珠子掉了一地。这还是大家认识的那个琪儿吗?那个精于战术和谋略,长于说服和辩论的冷静军师?尤其是期待着一场热血沸腾演讲的帕罗林卡,张大的嘴巴差点没把下巴闹脱臼。不过那边的呆瓜偏偏就吃这套。他犹豫了一会儿,对着琪儿点点头,示意她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你说得没错,”温莎堡的男爵甚至有几分愧疚,“跟着我一起,让你们受苦了。我也一直没顾得上考虑你们的感受,今天就让我补偿一下吧。琪儿,你把娜娜,小帕、艾薇儿都叫上……伊莎贝拉和梅丽娅恐怕是不方便,记得给她们准备礼物。”

望着得意洋洋归来的琪儿,帕罗林卡忍不住拉着她的手,眼睛充满了崇拜和仰慕:“琪儿你真是太厉害了!什么时候也教教我!”

“哼哼,”小龙女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所以说要多学习军略啊!小帕,你还得多看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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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大一会儿,两辆外表普通的马车就停在了男爵府外。近卫侍从约翰带着几个人换上了车夫的打扮,坐在了马车的前面。四个女孩子嘻嘻哈哈地上了一辆车,而闵采尔则带着无聊到极点的埃德加上了另一辆车,大眼瞪小眼瞅着对方。小银龙扑扇着翅膀凑在车窗前,望望外面大街的情景,忽然满怀感触地长叹了一句:“这么多年没来,已经完全认不出这是哪里了。”

“你以前来过皇城?”闵采尔乐得打发时间,“在你被封印前吗?”。

“唔,当时在这里住过几年。后来心情不好,烧了小半个城市以后就再没来过了。”埃德加耸耸肩,“没法子,被人追得满世界乱跑的情况,想回来也不成吧。”

闵采尔很无语,侧转头也看起窗外的情景来。经历了佛雷蒙人的洗劫,皇城现在还笼罩在一股灰色的气氛里,街上除了狱雷人的军队以外很少能看到这里的居民。不过马车转过街角,来到万胜宫附近的巨龙之道时,场面就热闹得多了。各种各样鲜艳的纹章旗在冬天的风里招展着,身着华丽礼服来来往往的贵族们在路上寒暄着,高谈阔论着,涌动的人潮在宫殿的大门口川流不息。最近似乎又有新的祝贺者来到陨星城了,只是不知道着这些人里,究竟有多少是念着帝国的荣耀,又有多少是为了一己野心而来。…,

马车继续前行着,闵采尔的视线忽然被迎面而来的车队给吸引了。他敲敲厢板,示意侍从官约翰将马车暂时停靠在路边,让那个车队先行通过。

这是一支由二十多辆马车组成庞大车队,引导车队的是卡萨的朱衣侍卫。十六名红色铠甲的狱雷骑士分成两列行走在车队的旁边,胯下梦魇兽不时发出低沉的嘶鸣,飘散的鬃毛如火焰般闪亮。

狱雷的梦魇兽这么激动不是没有道理的。和朱衣侍卫并辔而行的,是同样身穿红色铠甲的骑士们。比起狱雷人鲜艳的朱红色,那些骑士的铠甲就像染满血了的暗红,散发着一股让人压抑的气势。一条条前爪如镰刀,后肢强劲有力,行走前来尾巴直直平伸在后面的双足地行龙在他们的操控下缓慢地行走着,在雪地上留下一连串四趾的爪印。这些骑士的披风上都绣着燃烧的火焰,火焰的正中心则是一柄弯曲如新月的黑色大镰。

这样的纹章在马车的厢板上随处可见,不过闵采尔的视线正凝视着第一辆马车上飘扬着的熟悉大旗:那是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有着黄色和青色两个巨大的头颅。巨龙的左爪紧抓着一柄斧头,右爪则踩踏着城堡。

“科林斯人……他们也来了!”闵采尔若有所思地望着从旁边经过的车队。科林斯人的到来意味着什么他还没想明白,不过琪儿肯定懂的。

“算了,今天难得出来逛逛,不问这些煞风景的事情。”闵采尔耸耸肩,示意约翰继续前进。两辆马车吱吱嘎嘎地碾过雪面,穿过龙牙门进入了西城区。这里比起前一段时间已经热闹了许多。战争的短暂缝隙里,商人们最先开始恢复了货品的流通工作。来自南方的粮食、海产、布匹、食盐、香料,来自北方的矿石,黄金,白银,战马,地行龙,还有琳琅满目的小饰品,日用品塞满了市集的一大半,最中心的气派楼宇则是专供贵族们选购的地方,里面不论珠宝首饰,还是华美礼服,或是镶金嵌玉的盔甲武器,甚至还有专门的魔法饰品商店。而市集外围,则是连串的酒吧和风味小吃的夜市。

“大人,我们直接去替贵族们服务的区域吗?”。约翰在市集外停下了车,回过头询问闵采尔的意思。没等他回答,跟在他们后面的马车门已经被推了开来,四个女孩子就像欢快的小鸟飞翔在自由的天空中一样,高声笑闹着直奔向她们感兴趣的地方。

“看来不用费脑子了呢。”闵采尔笑着摆摆手,示意近卫侍从们将马车停在一边,自己披上熊皮披风走了下来,“留两个人在这,其余的人跟过去帮她们拿东西吧。钱带够了吗,约翰?”

“放心吧,大人!”大男孩拍拍鼓鼓囊囊的腰间,“几百枚金币呢,管够,一定会让夫人们尽兴的!”

“夫人们?”闵采尔哑然失笑,“谁叫你这么喊的?”

“这……”约翰一时语塞,眼珠一转忽然喊了起来,“啊,她们走远了,我得赶紧过去!”没等闵采尔拦住他,这家伙已经撒腿窜了出去,一溜烟跑到热闹的女孩子们那边去了。

“埃德加,我们也过去吧?不少字”温莎堡男爵笑着摇摇头,对车厢里的小银龙说道。埃德加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

“太显眼,我还是躲着睡觉吧。记得给我带烤肉回来。要五成熟的,滑腻可口最有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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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陪着女孩子们在市集闲逛了整个下午。他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女人在购物的时候能爆发出这样的热情,可以为了一件小小的玩意儿和商贩争论上半天,可以费尽口舌拼命降价,可以换上几十件衣服最后一件都不买,还经常忽然觉得某件已经放弃的东西还算不错,又巴巴地跑过半条街再去瞅瞅。不过闵采尔很喜欢看她们容光焕发的俏脸,欣赏着她们因为兴奋而微红的脸蛋儿。她们的一颦一笑都那么动人,就像翩翩飞舞在花丛中美丽的蝴蝶,吸引着他的视线。闵采尔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他背着手,慢慢地走在这些像没长大的女孩子身后,眼睛里只有她们的倩影。先前的烦恼似乎都丢到了脑后,再也不会让他感觉到压抑了。

他笑着跟着她们走进了一家叫做“猫儿眼”的珠宝店,看着她们瞪大了眼睛寻觅着自己喜欢的饰品,摆摆手叫来了店主。

“拿最好的过来让她们挑。不用担心价钱的问题。”闵采尔微笑着说道。这句话为他换回了一连串甜蜜的香吻,可也彻底掏空了他的口袋。他忘记了琪儿和小帕是龙族。

直到入夜了,一行人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疯狂购物之旅。几个棒小伙背着如山的购物包步履艰难地跟在闵采尔等人后面,愁眉苦脸地望着越来越远的他们。

“约翰,你们先回去吧!我们要去喝酒。”闵采尔冲侍从们摆摆手,带着兴奋的女孩子们拐脚就进了一家看上去很有情调的酒吧:梦里人。

他替娜娜点了一杯温润的蓝月亮,小帕面前摆了一杯吟游诗篇中骑士们最爱的瑙鲁酒,琪儿面前则放着一杯热情的烈焰红唇,最后艾薇儿面前却摆着一杯透亮的清水。

面对着黑精灵哀怨的目光,以及周围女孩子忍俊不禁的偷笑,闵采尔才尴尬地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就算是牧师,也有想要来一杯的时候。

“我也要烈焰红唇!”艾薇儿大着胆子,冲着调酒师大声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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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九十、娜娜的未婚夫?

温暖的酒吧里,闵采尔一边悠闲地品尝着美酒,一边凑近琪儿小声问起话来。她也注意到了路上错肩而过的科林斯来使,轻言细语地给温莎堡男爵分析起这里面的意义。

“那个纹章,燃烧着火焰的死神之镰,是属于四方军的火之军统领尤利西斯伯爵的。火之军驻扎在科林斯领的东方,盟好的龙族是赤炎红龙。尤利西斯伯爵一向以性如烈火而著称于世,也是科林斯最强硬的主战派,主张武力夺取帝国的主导权。在狱雷刚占领皇城陨星的时候派火之军的人来,说明大公爵想传递的信息是:决不允许狱雷独占辅佐皇帝陛下的大权,或者说,除了科林斯没人有资格占据这个位置。所以随着这次来使,科林斯一定会提出在皇城驻军,或者对狱雷接下来的册封安排指手画脚之类的要求。”

“你是说,他们是来威胁我们的?”闵采尔沉吟了片刻,“如果不服从他们的主导权,就会从后面攻击狱雷?”

“大规模的攻势应该不会,因为第一金百合领的残余势力还在抵抗,南征的进度并不如意。这也和你堵塞了罗翰海的出口,逼得他们走老路进攻有关。第二嘛,狱雷这么好用的剑,怎么能不用到极致呢!不让狱雷跟佛雷蒙人和安德烈斯人打个你死我活,相互削弱到一定程度,大公爵可舍不得狱雷垮掉呢!”琪儿妙目回转,瞅瞅品着小酒的克里斯蒂娜,凑近了闵采尔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说起那个尤利西斯伯爵啊,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娜娜未婚夫哦!”

“什么?”闵采尔有些惊讶。他紧张的神情惹得小龙女吃吃笑个不停,妩媚地横了他一眼,继续在他耳边说着对方的八卦。尤利西斯伯爵的家族和克里斯蒂娜的家族世代交好,因此在克里斯蒂娜小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是在尤利西斯家的庄园渡过的。那时候两个人都还没继承爵位,尤利西斯只不过是个十五岁大的孩子,而克里斯蒂娜才五岁。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整天腻在一起,感情好到叫两家人感到意外。在克里斯蒂娜要离开庄园的时候,年少的尤利西斯突然跑去见自己的父母,希望和如自己妹妹一般的女孩子缔结婚约。

“十年,我可以等娜娜十年!”他这样对父亲说道,“那时候她十五岁,我就可以迎娶她成为我的新娘了!”

“哈哈,这句话在科林斯很有名气的哦!人人都知道尤利西斯喜欢小萝莉,因此用未成年的小女孩去讨好他的傻瓜还不少呢!”琪儿讲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惹得周围的人都诧异地望着她。她抿了一小口酒,对好奇凑过来的小帕和艾薇儿糊弄了两句,又凑在闵采尔耳边嘀嘀咕咕了起来。

“不过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让娜娜变得极度讨厌他起来。因为每个见到她的贵族都会重复一次她的名字,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这就是那个尤利西斯伯爵爱慕到发疯的小姑娘啊,哈哈’。你知道了,贵族们中间最喜欢传播一些让人烦躁的八卦,娜娜从五岁开始就被这种流言给包围着长大,一直到她十五岁。然后……关于可怜的尤利西斯的一切都成了她最讨厌听到的东西。加上娜娜的血脉之力进入了爆发期,她在十六岁那年缔结了和我的龙类盟约以后,就自我改名为克里斯蒂安,并且戴上了北风之神赐予的面具成为了魔神的祭祀,发誓将以处女之身侍奉神明。再过了几年,她以强大得震惊科林斯的魔力继承了伯爵的名号,成为了风之军的统领。处于政治平衡的考虑,大公爵也不会允许麾下两员大将结成夫妻。这桩婚事就算彻底黄了。不过尤利西斯伯爵虽然身边群芳绽放,但至今仍未娶妻,应该是还恋着娜娜吧。唉,可怜的人啊,要是他知道娜娜这颗好白菜被你这头猪给拱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呢,哈哈。”…,

“不要乱说,我还没拱……”闵采尔反驳了一句,却被琪儿笑嘻嘻地搂着脖子,用甜腻的声音在耳边呢喃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拱呢,小猪?我可以提供帮助哦!”

喝了点小酒的琪儿脸上红霞朵朵,比平时多了几分妩媚和可爱,让闵采尔不禁心动了起来,他瞅着微醺的小龙女,嘴唇就像被吸引似地不经意靠近了过去,却不料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身边,怀里已经挤进来了个温软而散发着酒精芬芳的窈窕身子。艾薇儿整个脸就像红透了的柿子,尖耳朵像小猫似地耷拉着,使劲往他的怀里拱。

“琪儿姐姐好坏!一直都在跟大人讲悄悄话!人家也要听嘛!”

“完蛋,喝醉了!”黑精灵女孩子很明显饮酒过量,眼睛迷蒙得都睁不开了。闵采尔责怪地望望本该看着她的帕罗林卡,却见她面前的酒杯已经堆成了小山,眼睛水汪汪地满溢着哀怨和郁闷。

“……行了,该走了!娜娜来帮忙。”闵采尔很无语,叫来酒保准备结账闪人,却不料琪儿忽然小声惊呼了起来,一把拉着正准备起身的克里斯蒂娜推倒在温莎堡男爵的大腿上。

“娜娜别动!小闵,快,抱紧我,让我背对着门!”琪儿的声音有些紧张,让闵采尔不禁好奇了起来。酒吧的入口那边走进来了两个全身罩在长袍里的男人,前面的那个掀开了兜帽,正大声和同伴称赞着皇城的美景。那个男人有这一头火一样跳跃的红色短发,两条剑眉斜飞入鬓,神情很是英武。他身材不算魁梧,比起普通人甚至还纤细了一些,不过散发着的淡淡魔力气息却让闵采尔体内的魔狱封雷阵无声地颤抖着——这是个强敌。他身后的同伴则壮硕得多,脑袋都快碰到低矮的天花了。不过他的脸全藏在兜帽里,只能隐约看到长满络腮胡子的下颌。

“这个该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萝莉控尤利西斯吧?不少字”闵采尔望望天。今天大概魔神们心情不错,想起自己这个混在人间界的朋友了,送了份大礼过来。

琪儿悄悄点点头,把脸埋得更深了:“别盯着他看!我真是糊涂了,火焰纹章都出现了,带队的怎么可能不是尤利西斯!这要是被他发现了,最起码是一场外交上的麻烦,闹得不好我和娜娜会被要求立刻遣返科林斯领的!呐,小闵,赶紧想个办法离开这里,在使节留在皇城期间,我和娜娜绝对不能出现了!”

“哦!”闵采尔点点头,低下头假装喝酒,眼梢却一直留意着科林斯人的动静。他们在吧台前坐了下来,点了两杯酒。尤利西斯似乎无意中瞟了这边一眼,随后低声和同伴交谈了起来,好像完全没有留意到的样子。闵采尔和琪儿交换了一下眼色,一把将艾薇儿丢到了背上,又抱起软倒的帕罗林卡,在克里斯蒂娜和琪儿的左右扶持下背对着吧台快速地移动着。

他用肩膀挤开虚掩着的门,带着女孩子终于离开了空气浑浊的密室,来到了冰冷清新的室外,不禁终于松了口气。却不料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上了他的肩膀,红发的尤利西斯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他的背后,很友好地轻声问道:“朋友,需要帮忙吗?”。

琪儿紧抓着他臂膀的手忽然间收紧了起来,还没弄清楚什么回事的克里斯蒂娜却下意识地侧过脸去,想看看站在背后的是什么人。闵采尔肩膀上的那只手陡然间猛地一颤,僵硬得就像雕塑一样。…,

“小娜……”他的声音如在幻梦中一样虚幻,“这怎么可能……”

没等他的话说完,闵采尔已经飞快地转过身,甩掉了尤利西斯搭在肩上的手。他把醉酒的帕罗林卡塞进了琪儿的怀里,示意她先行一步过去马车。自己则依仗着身高挡住了尤利西斯的视线。紧接着,他露出了阳光般灿烂的微笑,冲着科林斯的伯爵微微欠身,顺手将克里斯蒂娜拉进了怀里,亲昵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非常感谢您的援手,好心的朋友。不过我和我的妻子温蒂尼自己能行,就不必劳烦您了。”

“你的……妻子?”尤利西斯吃惊得张大了嘴,随即却强行按捺下了自己的失态,稍稍有些尴尬地退后了一步,“很抱歉,也许我认错人了。您的妻子很美,您是个有福的人。”

“谢谢!”闵采尔微微一笑,拉着克里斯蒂娜慢慢走在夜晚市集的道路上,假装不时间很亲昵地低语着什么。然而女孩子的神情似乎有些迷茫,似乎使劲在回忆着什么似地。她有些痛苦地紧皱着眉,不时用手轻轻揉着自己的额头,忽然间脸上露出了混合着厌恶和疑惑的神情,在雪地里停住了脚步。

“那是……尤利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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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九十一、决斗前夕

克里斯蒂娜的话语声虽然很轻,可听在闵采尔的耳朵里,却无异于晴空霹雳。细密的汗珠刹那满布在他的额头上,男人的脸色也变得僵硬而紧张起来。然而女孩子却只是歪着脸,似乎在疑惑着自己为什么会说出一个陌生的怪名字。她抬起头,却被闵采尔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她有些担忧地摸摸闵采尔的额头,“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不,娜娜,刚才……”

“啊,我也觉得奇怪呢。为什么会这样呢,总感觉那个人很熟悉的样子,嘻嘻。”克里斯蒂娜有些羞涩地笑笑,反手握紧闵采尔的手,“大人,回去吧。琪儿都已经上车了。还有你背上的艾薇儿这样睡着的话很容易着凉的。”

“是一场虚惊吗?”。望着女孩子可爱的面容,闵采尔不禁悄悄问自己。也许契约崩坏的程度比自己想象得更严重,还是要问问埃德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

他点点头,把艾薇儿往上抱抱,拉着娜娜的手漫步走向马车。不知怎么的,闵采尔对那个叫尤利西斯的科林斯人有种隐隐的强烈敌意和警惕,让他始终不能平静下来。他侧转身,小心翼翼地从眼角观察着快要消失在街道尽头的酒吧,却不料看见那个红发的家伙依旧固执地站在那里,视线一直凝视着自己一行人的背影。如火焰般的灼热隔着近百米的长街居然一直延伸到自己的面前,连带着体内的魔狱封雷阵震颤得如临战一般。

“娜娜的未婚夫吗?”。这种随意打乱自己的平静生活的家伙让闵采尔莫名其妙地生起气来。应对着酒吧门口灼热的视线,他突然间把专心走路的娜娜一把拖进怀里,在那张娇艳的小嘴上深深地长吻了一气,在周围商人们艳羡的目光和背后可以杀人的视线里爽快地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胜者的骄傲和挑衅的味道。空气中的魔力气息立刻变得更浓烈了,以至于克里斯蒂娜都觉察到了其中的杀意,转过头警惕地望着远处红发的男人。

然而那个处在暴走边缘的家伙被走出酒吧的同伴给拦住了。身高近两米的黑袍男人按住了红发朋友的肩膀,凝重地摇摇头,似乎说了些什么。两个人随即转过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消失在黑暗里。

“这么简单就放弃了?”这种反应让闵采尔多少有些诧异,可没来由的焦躁心情却时刻警醒着他,心里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娜娜,你带着艾薇儿上琪儿的马车。”他凑近克里斯蒂娜耳边低声说道,“叫约翰带人把货物全丢在后面的马车里,这样从外面看起来也像坐了人。”

“大人,你担心刚才那个人会再来吗?”。女孩子认真地望着他,“那我要和你一起,照顾小帕和艾薇儿让琪儿……”

她话没说完,就被闵采尔打断了。他只是温柔地摸摸娜娜柔顺的长发,说了句让女孩子莫名其妙的话:“我不想失去你,所以这次不能让你留在身边,抱歉。”

他轻轻吻了娜娜的额头,微笑着望着她一步三回头地爬上了前面的马车,侧脸对侍立在一旁的约翰说道,“有胆子冒冒险吗?”。

“大人您是说我吗?当然有!要我做什么,是去抓刚才那两个混蛋吗!”小侍从也注意到了红发的尤利西斯不正常的举动,早就很不满意地晃来晃去,听到闵采尔叫自己,他很兴奋地绷直了身子嚷嚷道,“我带人去,大人,一定把他们生擒活捉到您的面前!”…,

“那样会丢了你的命的,呵呵!”闵采尔笑着摇摇头,翻身坐到了马夫的位置,“来上,替我驾车。如果有人来捣乱,把车给我带回府去!”

“是的,大人,一定办到!”约翰的回答响亮而坚定,让闵采尔不禁失笑。这种活力和自己刚进入军队时真像啊,这个孩子也是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和梦想来这里的吧。

两辆马车一先一后的离开了夜市,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远。相比只载了四名女孩子的马车,闵采尔这辆车因为过多的货物而在雪地里留下了深深的车辙,行驶速度也慢了许多。再加上近卫侍从几乎都围绕在他的附近,看上去这辆才是承载众人的马车。闵采尔用斗篷遮住自己的头脸,蜷着身子坐在约翰的身边,浑身诱饵似地散发出淡淡的魔力气息。这种气息也许近卫侍从们感觉不到,但对一名龙类盟约者,这无异于在深沉的黑夜里点燃了明亮的烛火,让他们很快就能找到彼此的存在。闵采尔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尤利西斯真的像琪儿所说的那么执着,他绝不会放弃亲自再见克里斯蒂娜一次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就在自己一行回到府邸以前。而只要他敢来,拼着被卡萨痛骂一顿,闵采尔也要折了科林斯人的羽翼。

“说不定提琳殿下会在暗地里高兴呢,呵呵!”男爵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嘴唇,开始期待起尤利西斯的到来。这就是阳谋,一个对于他无法拒绝,必然跳落下来的陷阱。

夜已经很深了。皇城的大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只有马车轮碾过积雪发出沉闷的吱嘎声。闵采尔抱着手,让自己陷入深深的冥思,调整身心进入随时可以作战的状态。

一切都变得安静了下来。魔力的触觉向着四周扩散了开去,蔓延过大街,围墙,阴暗的小巷,喧闹的市场,直到极限的距离。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样,就像尤利西斯已经彻底放弃了今晚想要做些什么的意图。

“是我判断错了吗?”。闵采尔自我解嘲地笑笑。再过不久,马上就要转入内城,进入狱雷众将和巨龙们休憩的地方。到了那边科林斯人再动手,就会被视为对主人方的挑衅了。尤利西斯会有这个胆量和气魄吗?

距离内城门已经越来越近了。从马车的背后传来了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一条双足地行龙飞快地追上了马车,很干脆地堵在了闵采尔面前。龙背上的红衣骑士鄙夷地望着因为惊恐而停下脚步的劣马,转过头望着马车上的闵采尔。

“你们家大人在吗?”。他就像在对着无足轻重的贱民,这个举动让约翰努力勃发,站起身就想训斥这个无礼的家伙。然而闵采尔却饶有兴趣地望着科林斯的骑士,摆摆手示意小侍从安静下来。面前的这家伙不过是个传令官,从他的体内感觉不到血脉之力的气息。尤利西斯派这个家伙来有什么话说呢?

见狱雷人不理会自己,科林斯骑士倒也不生气。他挺胸凸肚地直起身,对着自认为主人的所在地,拉着窗帘的车厢中气十足地喊了起来:“科林斯烈焰伯爵尤利西斯致温莎堡男爵闵采尔,你这个卑贱的窃贼!如果你还有半分骑士的自觉,就到城外来受死吧!”

这句明显的侮辱让闵采尔眯起了眼。无形的龙威不自觉地溢出了体外,刹那间让还准备继续喊话的科林斯骑士闭了嘴。他胯下的地行龙悲鸣着颓然跪倒在地,将头紧紧贴在雪里,模样就像等死的猎物。科林斯的红衣骑士颤抖得就像寒风里的枯叶,眼睛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舌头,可结巴了半天,却挤不出半个像样的字来。

闵采尔抛下了斗篷,慢慢走到他的面前,面色和蔼地微笑着:“这算是决斗的邀请吗?”。

他说话的时候龙威已经无声地消退了。然而地行龙无论怎样催促和踢打,也不肯在闵采尔面前站起身。科林斯骑士又羞有愧,态度也不如开始时嚣张了。他垂着头,对着温莎堡男爵微微欠身道:“您可以这么理解。伯爵大人让我给您带话,如果您还想保住珍视的那人,就一定要取他的性命,否则科林斯人是绝不会容许这种莫大的耻辱的。”

“两个人只能活下来一个吗?”。这种说法让闵采尔有些意外。骑士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保管得好好的白色手套递到他面前,沉默地等待着他的回答。递上白手套表示决斗的要求,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在吟游诗人的诗篇中才有过的古典传说。现在要除掉政敌情敌或其他类型的敌人,更多依赖得是阴谋,暗算以及见不得光的手段。

“意外的是个传统的人呢。”闵采尔笑了,“挺好的,约翰,你收好。”

小侍从从马车上跳下来,郑重地接过手套捧在手里。科林斯骑士点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卷轴插在雪地里,一个明亮的橘色烟火随即直冲长空。在城外黝黑的丘陵处,强烈的魔力气息随之弥散了开来,这感觉在酒吧前闵采尔已经见识过了,确实是那个红发男人的气息。

“很好,既然大家难得意见一致,就在今晚彻底解决吧。”温莎堡男爵很温和地拍拍科林斯骑士的肩膀,从他手里牵过双足地行龙,“借用一下。”

没多大一会儿,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夜幕中,朝着尤利西斯等待着的丘陵快速地奔去。科林斯人惊愕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就算是伯爵大人也不可能随便骑不是自己驯化的地行龙啊!”

他的话被一旁的约翰听到了。小侍从鄙视地瞅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你们以为我家大人是什么人!那可是连巨龙都能弄上床的奇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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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九十二、火焰领主

皇城外的山丘上,从地行龙背上翻身下来的闵采尔终于见到了科林斯的伯爵尤利西斯。红发的男子披着件普通的短外套,斜靠在丘顶巨大的岩石旁,灼热的目光死死盯着过来的对手。

“看来确实是小娜。”尤利西斯深吸口气,似乎想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知道吗,我从未对其他人产生过如此的杀意,即使在征服那些小诸侯领的时候。男爵大人,您是第一个。”

“我还好。”闵采尔耸耸肩,“大公爵殿下想必会为自己损失一条臂膀而懊恼吧。当然这并不能责怪我是吗?忽略大使身份跑来荒郊野外玩决斗游戏毕竟不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呵呵。”尤利西斯不怒反笑,“这么说你很有信心让我葬身于此了?男爵,您的信心十足呢!”

他双手伸到了背后,一翻腕旋出两截黑黝黝的金属长棍接在一起,随即轻巧地一抖,露出长达两米,如新月般闪烁着银白色光芒的长刃。这柄大镰长达三米,刃上流淌着火焰的魔力,烤得周围的积雪迅速地消融了下去。尤利西斯缓慢地抚摸着镰刀的长柄,自顾自地说起话来:“龙爪之镰.烈阳,凝聚了赤炎红龙的龙息还有科林斯北方的特产魔铁大致而成。我征战至今,用这柄镰刀不知斩下了多少成名大将的首级,不知取了多少骑士的性命。对我而言,这就是胜利的象征。”

“真是啰嗦的家伙……”闵采尔很无语地按着太阳穴,“娜娜不喜欢你就是因为你的装模作样还有大嘴巴吗?亏你到处说你要娶她……拜托,有点常识好不好!五岁的小姑娘你就想出手啊!没被骂变态已经够好了!算了算了,再跟你讲这些,我也会变得智商下降的,出手吧!”

他左手的龙印陡然间张了开来,紫雷龙皇狭长的刀身悄无声息地滑落了下来,绽放出明亮夺目的蓝紫色光辉。闵采尔微微蹲下身,右手好像很随意的一挥,无形的凝魔之环就在这瞬间张了开来,另一把斩魔刃也变戏法似地生长了出来,刀刃甚至比黑夜的颜色更深沉。

完成动作的瞬间,温莎堡男爵的身形就像水泡般消散在尤利西斯面前,让他不禁诧异了起来。下一瞬间,男人已经出现在尤利西斯的肩后,匹练似地雷光划出一道耀眼的弧,迅疾地斩向他的肩膀。

“雷狱无走剑.断!”

“轰!”雷电之力和火焰之力剧烈碰撞的声音响彻山丘,窜起的雷电和爆裂的火焰飞溅在夜空里,流萤似地一瞬即逝。闵采尔的强攻让尤利西斯有些意外,强横到极点的力量震得他连退两步,横起大镰准备反击,却不料对手的身影已经鬼魅般再度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依旧是势如雷霆的一斩。

这一剑是凝聚了龙焱之力的黑刃。和声势大作的雷刃不同,暗淡的刀身就像从黑暗中醒来的蛇,悄无声息地抬起择人而噬的头颅,以诡异的角度窜起。

“断!”第二击更加迅猛地横空而过,增强的力道下尤利西斯甚至连站稳都存在问题,顷刻间倒滑出三四米。对手的力量远没有闵采尔想象的强大,然而在攻击的间隙,他却忽然有了种怪异的感觉:被大镰半遮着的脸孔……居然笑了?

火焰的气息刹那间高涨,尤利西斯的身影几乎是同时消失在如影随形的闵采尔面前,让他已经撩出的第三剑挥了个空。山丘,夜空,还有皇城全都从视线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遮蔽了一切的火海。这让闵采尔不禁想起了克里斯蒂娜的天空幻境:一旦封魔阵展开,就会制造出最适合她的战斗环境。尤利西斯也擅长这招?…,

闵采尔丝毫不敢停下脚步,凝魔之环在意念的驱使下悄无声息地旋转了起来,将弥散在四周的魔力源源不断地转入他的体内,推动着雷狱无走剑更急速地运行。然而尤利西斯比他更快了一步,火焰幻境稍退,数以千计的镰刀火影将整个空间切割成了数以千计的小块,宛如天罗地网般朝着闵采尔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燎原斩.天魔覆灭!”

山丘上,粗大的火焰之柱裹挟着高温的烈风激荡着,闵采尔的身形在漩涡般的火焰里渐渐消失不见,就连一丝魔力的气息也感觉不到了。尤利西斯扛着大镰刀淡漠地注视着火焰的中心,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身为男爵,你的实力也算不错。”他对着还在燃烧的人体朗声说道,“可逆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低估了我的实力,身为执掌火焰之力的血脉者,不是你那可笑的淡薄魔力所能抗拒的;第二,你没有带自己的龙来,断绝了自己唯一逃生的机会。不要以为你布下了偷窃魔力的封魔阵就能加强自己,在我的极速面前,你的动作就像乌龟般破绽百出。你这种家伙根本没实力保护小娜,请安心地去死吧。”

他转过身,甚至准备离开丘顶,却不料火焰之柱的眼色就像被玷污了一般,从鲜艳明媚的橘红缓慢地转成了深沉的黑色。一只黑色的龙爪摧枯拉朽地撕碎了火焰幻境的封魔阵,将黑色的火柱玩笑似地抓在手里。温莎堡的男爵身披着黑珍珠般璀璨的龙鳞战甲踏出了火焰的包围,双眼闪动着青白色的火焰。

他昂着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讶异的尤利西斯,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意:“大嘴巴就是大嘴巴,不看清敌人的下场就乱说话,害怕对手知道得太少吗?斩不中的原因,是因为高速的移动吗?确实有点意外呢!那么,亲爱的伯爵,我们开始第二回合如何?”

巨大的龙爪缓缓抬起,乌黑的爪尖燃烧着宛如地狱火焰的魔力,淡淡的龙威持续震荡在山丘的顶端,将尤利西斯的火焰气息死死压制着。这种变异让火之军的统领大为震撼,一时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有些明白罗翰海的败军传回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消息。

“黑色的死神之爪一手捏爆了随军的暗黑祭师”,“即使龙类盟约也伤不了的恶魔”,“克里斯蒂安伯爵生生被打下巨龙”,“那个人是怪物啊”这些被科林斯贵族引为笑柄的荒谬言论,现在居然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魔神血脉者的另一种形态吗?还是狱雷人设计出来的魔法武装?

留给尤利西斯思考的时间已经很少了,温莎堡男爵的身影一闪,已经斜掠到伯爵面前,漆黑的龙爪直直地抓向了他的脖颈。

“神速.贰!”火焰幻境再次发动。尤利西斯刹那间化为万千幻影消失在闵采尔面前,燃烧着火焰的大镰幻化为万千刀光烈焰,笼罩着闵采尔后背所有要害。

“嘭!”刀影距离对手不过数厘的时候就像遇见了看不见的墙,颤抖着停止在了虚空里。半透明的黑色盾片横七竖八地浮现在闵采尔的四周,将燎原斩的攻击全数挡在了外面。尤利西斯一愣神间,黑色的龙爪已经穿过防御盾出现在眼前,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黑暗之力的冰冷和恐惧。伯爵再度启动神速,如飞舞的火之蝶般遁出了对手的攻击范围。然而闵采尔却没有追击,他只是注视着重新凝聚起形体的尤利西斯,抬起的左手食指中指交叉,眼瞳里闪过一丝邪意的笑。…,

“言灵术.灭!”

幻影聚拢的刹那,剧烈的爆炸陡然间自尤利西斯周围发生。他就像被巨锤撞到了胸口,猛地向后一缩,一口淤血猛地喷在雪地上。他激烈地喘息着,慢慢抚着胸口直起身,惊惧地望着对面的敌人。可雪地上已经没有了闵采尔的影子。他陡然一惊,下意识地发动了神速,却不料那双燃烧着青白色火焰的眼眸几乎近在咫尺,讥讽的话语声就像响起在耳边。

“这就是所谓的神速?没啥了不起的,我也会啊!”

“可恶!戏弄我吗?”。愤怒如火焰般涌起在尤利西斯的心头。这个男人就是用这种诡异的招数抢走了小娜么?他就是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态度欺凌这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把她牢牢地圈禁在阴森的大宅子里,每天对她做些无耻的事情?还有,那种亲昵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他的……妻子?难道纯洁的小娜已经被他……

爆炸般的怒火刹那间满溢在火之军统领的全身,让他忍不住咆哮了起来。橘红色的光芒在深夜里就如太阳般绽放着耀眼夺目的光,高涨的魔力气息让紧逼的闵采尔也稍稍退后了半分,警惕地注视着判若两人的对手。

尤利西斯就像头被激动的狮子,燃烧着的双眼赤红如血,手里的大镰横握在胸口,嘴里急促地吟唱着低沉的咒文。

“神速.肆。”科林斯伯爵缓缓举起镰刀,让它如光轮般旋转了起来。他的气息就像强光下的影子消失无踪,只有燃烧着橘色火焰的光轮如繁衍般次第出现在周围的空间里,密集如繁星。

“祈祷吧!奥义.死神挽歌!”尤利西斯的声音低沉的震荡着,下一瞬间,火焰如巨*般高涨着,彻底封闭了闵采尔所有的移动空间。上百光轮如战车般轰然而动,泰山压顶般朝着他急袭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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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九十三、火与山(上)

光轮飞舞,火海燎原。

火焰幻境和神速.肆的混合攻击,已经让尤利西斯的动作已经完全无法捕捉。每一道灼热的风掠过闵采尔的身边,就会在他的龙鳞甲上撕开深深的伤口,赤红的火焰就像附骨之疽一样沿着伤口燃烧着,直到黑龙之力满涌而出将其吞没。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罗翰海时第一次对上克里斯蒂娜,总让人有种反击不能的感觉。

闵采尔只是一味地抬起龙爪遮蔽着自己的要害,紫雷龙皇深深插在身前的泥土里,像拐杖一样支撑着自己。他就像只蜷缩着身子防御外敌攻击的刺猬,只有在死神之镰有致死威胁的时候才动弹一下。

“时间还未到。”他低声地对自己说道。尤利西斯的攻击还未到最高峰。在神速的掩护下,能让自己取胜的破绽还潜伏在事象的地平线下。

“无论对成熟的龙类盟约者也好,还是处于某个生长阶段的巨龙也好,魔力的总值必然是一定的。想要强力的攻击,就必须牺牲防御;反之,坚实的防御就必定无法使用出惊天动地的攻击。”埃德加的某次授课上曾经一边嚼着羊腿一边给闵采尔训话,“对同一等级的对手,最合理安排攻击和防御转换的那个就是赢家。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正确评估敌人,去除那些花里胡哨的障眼法什么的,明确对手真正的实力在哪里,再选择我们的应对手段。小闵,我们的做法就是全攻全防。”

“全攻全防?”闵采尔有些不明白。

“对于你这个爬虫来讲确实有些难度。唔,简单举个例子。比如你那个雷狱无走剑.断吧。这招其实分成三步。第一,以高速消除自己的身形;第二,选择对手薄弱的防御环节,一般是侧后;第三,全力一击。然后重复。这实际上就很接近全攻全防了。每一个步骤分工分明,都是为了最后一击。但是我看你用的时候威力却总提不上来,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这个蠢货出手的时候就想着‘这一击不奏效怎么办,得转入下一次’这种念头!”埃德加轻蔑地瞅了一眼惊讶的闵采尔,狠狠地啃了一口羊腿,“这就是你跟卡萨的区别,酣畅淋漓和畏手畏脚。如果你不能专心致志地完成一件事,那你永远就是卡萨的山寨货,永远也别想超过他!”

“专心致志吗?”。闵采尔不知怎么地,嘴角浮起了一丝畅快的微笑。今天面对尤利西斯的时候,他第一次精神如此集中地分析着对手的情况。正如埃德加所说,没有开启龙类盟约的魔血中中间,自己已经是一流的存在。在全防的情况下,除了卡萨等少数几个变态的怪物外,能给自己致命打击的,恐怕至少得接近大公爵的实力了。尤利西斯的火焰攻击就恰恰印证了这点。火焰伤害无视,同属性同质的龙焱之力直接可以吸收;密如骤雨的高速斩击无视,追求如此数量的攻击必然每一击的攻击力不足,只要不被击中要害,大部分不过是浅浅的皮肉伤。对方的攻击频度还在增加,看来似乎是打算惑乱自己的心神,攻击力方面却没什么突出表现。这意味着破绽很快就要出现了。

没有人能这么持久地释放魔力。尤其在没有开启龙类盟约,没有巨龙支持的情况下。

所以闵采尔笑了。

这是一场一切尽在把握中的战斗,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节奏都在他的掌控里。心态平和,算计严密,只等尤利西斯按捺不住自己情绪的那一刻,科林斯就会为自己的冲动和愚蠢再折掉一名四方军大将。…,

果然,久攻无效的尤利西斯变得更加急躁了起来,飞舞的光轮开始合二为一,斩击的次数和速度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降低了下来,力道却变得更加猛烈了。闵采尔心里有数,等待光轮减少到屈指可数的时候,最后最强的大镰斩击就将降临在这个丘陵上。那就是所谓的死神挽歌吧。

“不过啊,尤利西斯,你没那个机会了!”闵采尔透过龙爪的指缝讥讽地瞅着仅剩下四个的光轮,右手反握住紫雷龙皇。科林斯伯爵的魔力收缩的刹那间,他出手了。

“雷狱无走剑.溃.蛛网!”早已偷偷密布在周围的雷电细丝刹那间变得明亮了起来,沿着视线可及的空间疾走着,编制出一道笼罩全山的大网。高速移动的尤利西斯就像挣扎在网间的蝴蝶,每一次碰撞都会留下清晰的魔力轨迹,在自己身上缠绕上更多的雷电细丝。在地面上的闵采尔眼里,神速已经彻底消亡,取而代之的是连串清晰之极的动作和表情。那种震骇和彷徨的感觉如此地鲜明,以至于让他的神经愉悦得轻微搏动起来。

“言灵术.破!”闵采尔抬起龙爪,食指和中指交叉在一起,陡然释放出足以打断任意魔法咏叹节奏的上古魔法。天空中的光轮猛地一震,尤利西斯的身形赫然出现在最大的光轮后面。死神的挽歌在最近完成的时候被超出想象的龙焱之力硬生生给挤了进来,就像在尤利西斯的歌咏中插入了某只野兽的咆哮,彻底扰乱了正在运行的魔力。一阵畅快的长笑声中,闵采尔的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尤利西斯身旁,燃烧着地狱火焰的龙爪无情地扼住了他的脖颈。

“死吧,科林斯人!”青白色的眼眸冰冷地瞅着动弹不得的对手,将其高高举起,猛地对准地面掼了下去。他的右手里凝聚着混沌的黑芒,对准疾飞的尤利西斯轻声喝道:“言灵术.死!”

乌黑的光芒极其讽刺地凝成了巨大镰刀的形状,刹那间在出现在急速下坠的尤利西斯胸前。科林斯伯爵甚至连反击都做不到,就要在这道黑光面前身首异处。让整个山丘震荡的猛烈爆炸声陡然间响起,喷涌的气浪形成了猛烈的罡风席卷着丘陵顶端,将火焰烧成的黑色灰烬吹起在天空里,黑色的雪一样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闵采尔轻巧地降落在地上,望着爆炸中心飞扬的烟尘,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还有援兵,这就是高傲的科林斯人的做法吗?真是丢脸啊!”

他的对面,一面大如门板的巨盾挡住了刚才致命的一级,将言灵术.死的魔力尽数分散了开去。那巨盾因为猛烈的爆炸被轰塌了一角,可尤利西斯的命却是保住了,而且盾牌后火焰的气息还在不断地高涨。

盾牌后,转出了一名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一米九的身高很快让闵采尔回忆起了酒吧里尤利西斯的同伴。有着壮硕身躯和岩石般板结肌肉的大叔很抱歉地冲闵采尔欠欠身,另一只手似乎正死死按住怒气高涨的同伴。

“很抱歉,狱雷的男爵大人。虽然打搅您和尤利西斯大人的决斗非常失礼,但科林斯的伯爵不能白白死在这样的地方。”中年大叔又欠欠身,语调沉稳而缓慢,“不过既然科林斯和狱雷目前是盟约的关系,扣留克里斯蒂安伯爵似乎很有些不妥,还请您务必将她交还给我们科林斯。作为答谢,我们也一定会奉上让您满意的谢礼。请务必相信科林斯人的慷慨和诚意。”…,

“哦?这我倒有耳闻。”大计被打断的闵采尔忍不住反击了一句,“科林斯人总是返还三倍于贡物的礼品吧!那么克里斯蒂娜价值多少呢?一个伯爵领够不够?”

“你这个混蛋!”盾牌后尤利西斯的吼叫声传了过来,“小娜是无价之宝,你居然用钱算!休伯连,你放开我,我跟这家伙要好好算一账!”

“看来你的名字叫休伯连?”闵采尔眯起眼,“能挡下我那一击,也是四方军的伯爵一流吧?不少字”

“你懂个屁!休伯连大人乃是奥德隆群山的领主,科林斯的侯爵!狱雷的小子,说话放尊重点!”没等中年男人说话,尤利西斯又嚷嚷了起来。这让休伯连多少有些尴尬,他第三次冲闵采尔欠欠身表示歉意,侧身走进了盾牌后。一顿拳头着肉的闷响在后面响起,混杂着某大叔含混的喝骂,终于让尤利西斯安静了下来。休伯连再次出现在闵采尔面前的时候,左手的袖子还高高地卷着。

“很抱歉,让您见笑了。请允许我再次自我介绍。我是休伯连侯爵,使团的副使。至于为什么一个侯爵要给一个伯爵做副使,想必您应该很能理解了。尤利西斯这个三十岁还容易脑子充血的傻蛋单独来的话肯定会把谈判搞砸,可老放着他不让他尽快成熟,对大公爵来讲未免也太浪费了。所以我这次担负的更多是指导之责。这次决斗实在是这个傻蛋搅出来的闹剧,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让科林斯人损失掉火之军的统领,对两家的关系实在是百害而无一利。尤其在佛雷蒙人、安德烈斯人环伺的时候,就算勇猛如卡萨殿下,也不希望背后再招惹新的强敌吧。”

这话让闵采尔沉默了下来。名为休伯连的大叔说得一点没错。为了娜娜惹上科林斯的强敌,这绝对不是正确的做法。可是,难道就因为这个理由,要把自己的娜娜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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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九十四、火与山(下)

深夜的皇城外,闵采尔和科林斯人们的对峙还在继续着。面对火之军。山之军两大统领,闵采尔不觉得自己又把他们统统灭口的本事。如果那样的话科林斯也不可能顶着最强之龙的名号震慑整个帝国。可面对他们要求交还娜娜的威胁,他却又不能接受。正如埃德加之前预言的,两难。

望着闵采尔的神情,休伯连似乎很理解地笑了起来。他甚至收起了盾牌,温和地笑着向前迈了一小步。

“克里斯蒂娜大人啊,即使在我们科林斯,那也是走遍千里群山都找不到的好女人啊!论相貌,那是一等一的美人儿;论武艺,年仅二十就身为四方军统领之一;论家族,科林斯领南方的奥登堡家也是几百年的大贵族,掌握着堪比小国的伯爵领和南方的金矿群。娶到这样的女人,是一个正常男人的梦想啊!”休伯连用充满着欣赏的语调慢慢说着,又向前走了一小步,“男爵大人,所以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不想离开她,想要和她在一起,完成这辈子的梦想,从这点上来讲,尤利西斯和您也差不多呢!”

“喂,休伯连。你不要乱说!我怎么会跟这个卑鄙的家伙……”红发的男人又在背后插嘴,却被中年男人笑眯眯地回过身,猛地一拳打在肚子上,把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闵采尔看着好笑,不知不觉中对这个山之军的大叔印象也好了起来。他的表情落在休伯连侯爵的眼里,让他不禁心里有数了起来。

“……既然是两难之局,”他如此说道,“不如就用男子汉的方法解决吧。你和尤利西斯,战胜的一方有资格得到克里斯蒂娜大人的爱情!我就作为裁判,亲眼看到这争端的结果。如果是闵采尔大人您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我休伯连侯爵,还有尤利西斯伯爵,拼上家名也要向大公爵进言,让克里斯蒂娜大人作为两家盟好的使者嫁到您的府上。相反,如果您输了,就要放弃对她的束缚,让她回到科林斯领。当然我们也一定会为这份友谊给与您丰厚的回报。另一名贵族小姐,虽然没有克里斯蒂娜大人这么有魅力,但以我休伯连的名誉担保也是个出类拔萃的好女人,会成为您的妻子。不知您觉得意下如何?”

“休伯连,你疯了,这怎么可能……”尤利西斯挣扎着爬起身,却见侯爵横放下盾牌,轻轻拍拍边缘的铭文,让盾牌的两翼分出一对支架落在了地上。随着魔力的变换,分解的盾牌变成了一面镶满了魔晶石的大鼓,鼓面上随着魔晶石的闪光绽放出七彩的光泽。山之军的大将从背后取下一对鼓锤。大马金刀地站在了鼓前,语调依然是那么平和。

“我就为两位英雄擂一通战鼓助兴,任何一方失败了都不要怨恨。”

望着同伴的举动,尤利西斯也平静了下来。他取下闪亮的大镰,慢慢走到休伯连的身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悄声询问道:“真要这么做?”

“你还这么幼稚。”中年大叔发出了轻轻的叹息,“狱雷羽翼渐丰,能折他们一条臂膀,哪怕谈判崩裂了也值得。这时候,是我们有资本撕毁盟约;再过几年让他们一味强盛下去,就很难说了。”

望着不远处的对面交头接耳的俩人,闵采尔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一种从未有过的傲气却让他无视了让人怀疑的问题。依旧是那个尤利西斯,被自己的实力轻易能压制的对手,那个叫休伯连的家伙以为敲敲战鼓就能帮助他翻盘?就算山之军和火之军联手出击,闵采尔也有自信全身而退,到时候再借助舆论彻底丑化科林斯人,就不信这俩货还有脸再要娜娜。…,

尤利西斯再度站到了闵采尔面前,依旧扛着他的大镰刀。他的魔力并不可能在短短这一刻就变得强大起来,然而整个人的感觉却变得难以琢磨了。红发的男子之前轻浮暴躁的感觉彻底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有如鹰隼凝视着猎物的自信。这让闵采尔很不舒服起来。他轻哼了一声,示威似地抬起龙爪遮住脸孔,右手斜拖着的紫雷龙皇绽放出耀眼的雷光来。

下一瞬,尤利西斯背后的休伯连抬起鼓锤,迅捷然而优雅地敲击在闪动着魔力光辉的鼓面上,整个世界陡然间就像裂了开来,变得完全不同了。

山丘还是那个山丘,只是黑夜变成了白昼。和煦的阳光洒在长满嫩绿青草的地面上,散发出清新的泥土芬芳。随着温暖的风微微舞动着的稀树下,几个熟悉的身影正笑闹着,追逐着,发出银铃般悦耳的愉快笑声。

“这怎么可能!”闵采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续的轻柔鼓声震响在他的耳畔,每一击都仿佛撩动着他情感深处那些珍爱着的美好情景。不知何时起,他仰面躺在了柔软的草地上,呆呆地凝视着透过树荫洒落的斑驳阳光。他的头枕在某个女孩子腿上,一双白皙细腻的手正温柔地抚弄着他的额发,清澈而蕴满情意的眼眸柔情似水。

“娜娜……”闵采尔喃喃地念叨着那女孩子的名字,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光洁的脸庞,“我好像做梦了……”

“每个人都会做梦,我的大人……”克里斯蒂娜的声音宛如梦幻,“醒着,熟睡,战斗,生活,有时候我们也会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处……我也会做梦,在梦里,我是另一个人,一个女将军。我和大人是敌对的双方。一心只想取对方的性命。我醒来的时候,经常会觉察自己残留的泪痕和湿润的枕头,也会觉得心痛。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我的大人,我难道不是作为你的剑和盾而存在?”

绵延的鼓声还在继续,只是变得如回音般飘渺。闵采尔呆顿顿地望着克里斯蒂娜逐渐模糊的面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命运就如同一团乱麻,在羁縻产生的同时就带来了不可预测的未知。娜娜的背影独行在越来越阴沉的天幕下,渐渐变得透明,直到完全从视野里消失,只留下闵采尔一个人孤寂地停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迷茫而恐惧。

“好痛……”他下意识地抬起手遮住脸,却发现手心里染满了血。震天动地的巨龙吼叫声响彻整个世界,让满溢在周围的幻境潮水般地退了下去,终于又回到了皇城外那个凌乱的小山丘。尤利西斯的大镰贯穿了条件反射般抬起的龙爪,深深地切进了他的左肩,让艳红的血随着破裂的伤口汩汩地流淌了下来,将他的半身染得透红。鼓声带来的幻梦让那一刻的闵采尔陷入了精神呆滞,面对尤利西斯的巨镰就如孩子一般无助。如果不是利刃入体的那一刹那被激醒的黑龙之血,他早就死得透了。

“咳咳……”他慢慢抬起脸,伸手抓住了大镰的长杆,讥讽地望着尤利西斯近在咫尺的脸,“这就是科林斯人的骄傲。这就是最强之龙的手段吗?好伯爵,好侯爵,好贵族!”

“哼!”尤利西斯猛一收刀,向后跃出老远,“虽然不能辩驳,但很抱歉,你必须死在这里!接招吧,神速.肆,奥义.赤炎红龙之咬!”…,

火之军统领的身影刹那间消失在眼前,而稳坐在一旁的休伯连再度敲响了魔力之鼓。这次没有幻境,然而每一下鼓音震荡在闵采尔的耳朵里。竟是生生敲击在他体内激烈运转着的魔狱封雷阵上。流畅的魔力大河就像被突兀出现的岩石给阻挡了去路,咆哮着冲击在坚固的岩面上,回旋,拍击,直到冲垮挡路的障碍。然而这却让闵采尔的魔力节奏彻底被搅得一塌糊涂,就连紫雷龙皇和半龙化也变得不稳定起来。

“可恶的科林斯人!”闵采尔几乎是怒吼着挥出复仇的长刀,匹练似地雷光横空而过,如龙的利齿一般急斩向鼓后的休伯连,却不料震动的地面陡然冒出数以十计的巨岩,如城墙般将山之军统领保护在后面。而尤利西斯的身形几乎是同时闪现在闵采尔的背后,如烈火般的锋刃如红龙张开的巨颚,摧枯拉朽地切开了龙鳞的保护,在他的背上留下了狭长的刀痕。闵采尔发出低沉的痛苦吼叫,龙爪反手一击,尤利西斯的身影却早已远遁,而鼓声随着一击得手也变得激荡了起来,激发着他的热血加速循环。这在平时不过是激发战意的辅助魔法,这时候却成了催命的武器。裂开的伤口处鲜血泉涌,消耗了更多的龙焱之力弥补伤口,让他一向认为取之不尽的魔力也变得衰弱了几分。而没等他凝聚起力量,尤利西斯又如同闪电般掠过,或轻或重地在他的身上留下另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这就是斗牛之法吗?”。闵采尔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对手的战术已经很明确了。休伯连负责扰乱敌人,降低闵采尔的反应力,干扰他的魔力运转,给尤利西斯创造机会;而有了休伯连的辅助,火之军统领连防御都不需要思考,全心就在如何更快地消耗闵采尔的防御之力,让他持续地衰弱下去。

“闵采尔,你小瞧帝国的英雄们了吧!”闵采尔这一刻忽然有种想笑的感觉,“被彻底压制了……不过没关系,思考吧!只要尽力思考,一定会有机会的。首先要做的,是让那只跑来跑去的鸟停下来!”



。,

两百九十五、翻盘的伏击

他放下龙爪,就像放弃了抵抗似地半跪在地上,爪尖深深插在被烘干的泥土里。

“龙威,全力释放!”轻微的话语响起,以闵采尔为中心的地面,黑暗就如潮水般扩散开去,飞快地将整个丘陵顶端都包裹在其中。激荡的魔力潮流开始吞噬一切,烧焦的树木,粉碎的巨岩,就像陷入了流沙一般没入了深沉的混沌里,逼得山之军的休伯连抱起大鼓向后连退。半空中闪现的尤利西斯就像撞到了看不见的墙,手里大镰迅捷地挥舞着,将一面又一面层出不穷的魔法盾斩得粉碎。然而黑龙的影子已经自地面的黑暗中升腾了起来,展开巨大的双翼发出阵阵惊魂动魄的嘶吼扑向科林斯的伯爵。

“不要小瞧我!”尤利西斯大吼着,“狱雷的混蛋,你真以为能一个人对抗两名四方军统领吗!天魔覆灭啊!”

燃烧着火焰的大镰幻化出如网般细密的刀光,将黑暗的龙影刹那间切成了千百份,每一片魔力的残屑都在火光中熊熊燃烧着,很快就消失在了夜空中。不过闵采尔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当火之军和山之军统领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丘顶了。

“只是为了逃走吗?”。休伯连走近先前黑暗魔力的中央,仔细查看了一番,视线已经投向了山丘下稀疏的树林里,“他还没走远。尤利西斯,你在树林出口处守着,我从后面把他赶出来。好久没打猎了,这次一定要打个大家伙!”

“休伯连……”尤利西斯犹豫了一会儿,“真要赶尽杀绝?那个家伙他……”

“也算是个男子汉,最好能在决斗里堂堂正正地击败他,你想说这个吧?不少字”山之军统领瞅瞅有些尴尬的伯爵,再度长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可以收服的自己人,自然是这样。可他是狱雷人,迟早我们两家必然有决死一战的!今晚如果不除去他,一个对科林斯怀有恶感甚至仇恨,又有如此力量的敌人,你知道下次要取他性命会付出多大代价吗?放弃你那可笑的骑士情怀吧。科林斯从不相信浪漫。”

话刚说完,休伯连就把战鼓背在了肩上,迅捷地向闵采尔逃逸的方向追去。尤利西斯呆呆地思考了一秒,神速.肆再次发动,身形如轻烟般绕过黑暗的树林,抄到了返回皇城的路径上。

借着最后一击爆发出极大能量的闵采尔正藏身在树林里,借着黑暗的掩护试图平复着翻涌的魔力。在重伤的情况下使用吞噬并不是好的决定,然而那一刻,除了这招已经没有任何能脱身的办法了。

治愈效果极强的龙焱之力已经让所有的伤口都止了血,缓慢的愈合带来的麻痒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出来。可已经流淌的血却不会随着伤口的愈合而回来,闵采尔干渴地从雪地里捧起大把的冰晶,如狼似虎地塞进灼热的嘴巴里。融化的冰水顺着滚烫的喉咙流淌了下去,稍稍冷却了快要燃烧的内脏,让他的神智也清醒了过来。科林斯人的气息分成了两个,一前一后地堵在了这片小树林的两端。无论自己怎么选择都会被其中一个人给截住,而不需要多久,又会演变成面对两名魔神血脉者的极端不利局面。

“哼,又回到最开始的时候,被人像兔子一样狩猎了吗?”。已经畅快了很久了,闵采尔几乎忘却了刚到狱雷的那时候如地狱般的日子。有时候他也会问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地活下去,那么拼命地去做一些超出自己能力太多的事情。为什么呢?…,

“可恶,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啊,我怎么能倒在这里……”他活动了一下被镰刀刺穿的肩臂,让麻木的感觉稍微退散了一些。冬夜的寒冷让还未痊愈的伤口如针扎一般,刺激着他的头脑保持着清醒。目前最好的做法,只有想办法回到城里,在哪里科林斯人无论如何没有犯众怒的胆量大打出手。而在这里召唤援手,即使卡萨感觉到了,赶过来的时间也不足以挽救自己的小命。

“就算没人阻挡,疾行也需要一小时,而且经过的全是开阔地,科林斯人真是选了个好地方呢!”他简单计算了一下:在现在的情况下,如果被发现,擅长高速作战的尤利西斯很快就会纠缠过来,而等到休伯连赶到的时候,自己恐怕就会丧失最后一分逃跑的希望。第二个办法就暂时隐藏在这片树林里,一直躲藏到醉酒的帕罗林卡清醒过来,利用龙类盟约的心灵传讯召唤援军。然而自己能躲藏那么久吗?

“既然逃不掉,也藏不住,那就只有搏一搏了。”他抬起头,望望先前战斗的丘陵。距离那边的路程并不远。如果不释放魔力,仅仅依靠体力跑过去,就算科林斯人想在黑夜里找到自己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而在附近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那座突兀的丘陵是视野最好的地方,也是最适合召唤雷炎的场所。

“在丘陵顶端放开魔息,摆出逃跑的姿势,yin*那只火鸟先赶过来。然后……”

想到这里,闵采尔封闭了全身的魔狱封雷阵,将自己的魔力气息彻底掩盖了下来。这是所有的魔神血脉者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因为天生的血脉之力即使再怎么掩藏,都无法完全断绝,更别说龙类盟约的缔结者们获取的龙息会直接受到巨龙领地属性的影响。但闵采尔不同,用魔狱封雷阵造就的魔力回路,还有完全来源于体内的魔力源让他能完全控制住自己。只要关闭魔狱封雷阵,他的感觉就和普通人完全一样。

闵采尔闭着眼,耐心地感受着尤利西斯和休伯连的气息。火之军的伯爵已经去到了树林的最顶端,然后停止了移动占据着能观察到所有回归皇城之路的位置。而山之军的伯爵刚刚来到距离自己五十米所有的另一端,将硕大的盾牌深深插进了冻土里。闵采尔肯定地点点头,悄无声息地朝着丘陵方向移动了过去,潜伏在树林的边缘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休伯连开始吟唱起激昂的咒文,围绕着巨盾释放出暗黄色的魔力。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即将释放的魔法上,几乎注意不到周围其他的事情。说时迟那时快,闵采尔拔腿飞奔,压低了身子竭尽全力奔向丘陵的方向,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头扎进了某棵歪倒的大树阴影中。下一刹那,自己先前藏身的树林里乱石突起,岩石的森林去到了原本的数目,如犬牙般交错着直冲云霄,闷雷般的声音让人一阵阵眩晕。闵采尔深吸口气,顾不得欣赏休伯连的魔法效果,再度如被鹰隼盯上的兔子一般翻越了丘陵,躲藏在一块裸露巨石后。

“好,第一步完成了!”尤利西斯和休伯连的气息都开始移向被破坏得一大糊涂的树林,这让闵采尔终于有了喘息之机。龙焱之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恢复到七成左右,使用两次雷炎问题并不大。不过积蓄力量的时间……他弯下腰,咬破食指用血在地面上仔细地绘画起简易封魔阵的图案来。这是埃德加曾经交给他的应急之法——束缚法阵,只要对手踏进去,再强的人要解开也要花费个几秒。…,

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他探出头,瞅瞅丘陵下的科林斯人。巨大的身影和相对矮小的身影聚在了一起,似乎正讨论着自己的行踪,这让闵采尔的血沸腾了起来。

“来吧,科林斯的小子们。这场游戏既然开始了,可没那么简单就结束的。不胜则死,你们有这份觉悟吗!”

他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下一刻体内的魔狱封雷阵全都被打了开来,如漩涡般急速旋转着。凝聚着惊人魔力的紫色雷球出现在他的左手心,燃烧着地狱黑焰的黑色龙炎出现在他的右手心。闵采尔集中着心神,控制着这对小球深深潜入了地下,埋伏在束缚法阵的后面。

“大块头,这是给你准备的,嘿嘿!”他轻笑道,再度重复着之前的举动,又凝聚起一对新的魔法球。

“现在,礼物准备好了!我的客人们,请登场吧!”

丘陵顶上突然高涨的魔力气息吸引了尤利西斯和休伯连的注意。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前一后地急速掠向闵采尔的所在。温莎堡的男爵正站在熊熊燃烧的一棵大树旁,火光里的微笑显得分外诡异。

“狱雷人,找到你了!”尤利西斯笑着平举起大镰,激发起橘红色的火焰来,两道的末尾两条锁链激射而出,如枷锁般缠绕在闵采尔的双腿上,将他牢牢捆缚在原地。而他却始终张开着双臂积蓄着魔力,一点都没有想要挣脱的模样。

“怎么,知道跑不掉了,认命了?”火之军统领身影快如闪电,神速.肆刹那间发动,幻化为万千身影急斩向呆立的闵采尔。可在半途中,他忽然发现那个男人的脚下似乎闪动着什么,在火光映照的阴影里看不清情况。

“欢迎光临啊!”闵采尔忽然笑了,仰起脸唱出两个含义不明的音节。刹那间,地面冒起的黑色花朵绽放在整个丘陵的顶端,一闪之间捕获了科林斯伯爵的真身,让他悬在空中动弹不得。而闵采尔的双手几乎是在同时合拢在一起,眼底里燃起了鬼神般青白色的火焰。

“化为灰烬吧,科林斯人。雷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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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九十六、突如其来的选择

沛然之极的魔力刹那间就像吞噬了丘陵顶的光辉,制造出比黑夜更深沉的空间,紧随其后的,是如红宝石般耀眼夺目的光芒破空而出,“嗡”的一声射向挣扎着的尤利西斯。

“完了!”红发的男人心如死灰,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迎接到来的死亡,却听身前连续爆发起沉闷的轰鸣,那红宝石的光辉在休伯连的大盾前被强行分成了两半,绕过科林斯人消失在深沉的黑夜里。那沉闷的爆炸声就是来自镶在盾牌上的魔晶石,因为承受不起太过高温的魔力而被撕得粉碎。可休伯连却全心灌注进所有的魔力,硬是保持着盾牌不被融化。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闵采尔似乎早就预料到第一发雷炎会被阻截的下场,信心满满地勾起右手食指,冲着竭力支撑着的科林斯侯爵微微一笑。

“猎杀的就是你啊,休伯连!害我吃了那么多苦的仇,今天一并报了!”第二道雷炎早就埋伏在了深深的冻土里。随着闵采尔的意念,两枚魔法球飞快地、融合在一起,制造出足以让巨龙一击成灰的可怕魔法来。只需要几秒钟,科林斯大公爵就会失去他最忠诚的两名手下,而狱雷人则获得更多的政治筹码。

却不料忽然间,一阵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风之元素西鲁夫的半透明身影在眼前一晃,露出一张欣慰的笑脸。

“找到了……主人……”克里斯蒂娜的笑脸恍惚在脑中一闪,让闵采尔刹那间觉察到了自己的问题。彻底遮蔽魔力的同时,也断绝了和娜娜的心灵感应。一直担忧着自己的女孩子终于选择了违背命令,从皇城那边赶来支援自己了。

“不可以,娜娜!给我回去!”温莎堡的男爵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站起身张开了魔力回路,对着克里斯蒂娜咆哮了起来。然而女孩子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科林斯人的上空,恰好横在了雷炎的攻击路径上。

“罢了!”已经完成融合的雷炎不得不发。闵采尔右手一歪,将喷涌的魔力转向了稍前的方向。震动的地面刹那间激射出另一道耀眼夺目的暗红色光芒,彻底融毁了休伯连的大盾,把它变成了一滴滴飞溅的金属液体。休伯连闷哼一声,猛地喷出口血来。颓然向后连退了几步。灼热之极的雷炎紧贴着尤利西斯,休伯连射出,点着了他们的衣袍,让科林斯人狼狈不堪地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克里斯蒂娜也险些被这蛮横无比的攻击所波及,女孩子瞪大了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小心翼翼地降落在闵采尔身边歉意地望着他。

“我多事了,大人……”

“没事,娜娜。”闵采尔摇摇头,笑着原谅了她。雷炎没打中也无所谓了。现在既然娜娜到了,这边以还剩下三成之力的自己加上几乎没消耗的克里斯蒂娜,对上那边战力接近底线的休伯连和五成左右的尤利西斯,必胜。

起风了。

猛烈的山风席卷过白茫茫的雪原,冰冷而凌烈。风之精在高歌着,飞舞着,萦绕着女孩子纤弱的影子追逐着。克里斯蒂娜转过身,伸展开双臂保护着受伤的男人,柔顺的发丝随着烈风飞散在充满杀意的夜里。

“抱歉,大人,对于违抗命令的惩罚,等回家以后任凭处置。然而我必须履行自己保护大人的使命。伤害大人的,是这个男人吗?”。…,

她的眼神冰冷而无情,眼眸深处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就像尤利西斯是她的生死仇敌。

“小娜……”对面的科林斯伯爵早就傻了,“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没有死!”

“音速剑.白!”

毫不犹豫的娇吒声响起。一朵朵绽放的白色菊瓣散落在尤利西斯的面前,随之而来的是死神的凄厉尖啸和纵横驰骋的音速之刃。

丘陵顶端再度被狂涌的魔力给吞噬了。持续的爆炸声笼罩在荒凉的土地上,在饱受蹂躏的大地切裂出数道深深的裂痕。距离过短的音速剑甚至制造出两道直冲云天的龙卷,刺耳的嗡嗡声震荡在整个天地间,就像愤怒的龙在嘶吼着。

尤利西斯紧紧拉起休伯连,接连变换着身形躲过音速剑的攻击,面色惨白的望着杀气腾腾的女孩子。休伯连竭力站起身,抬手甩开了火之军统领的搀扶,眯着眼瞅瞅克里斯蒂娜。

“原本以为是尤利西斯的错觉,却没想到事实真的如此。克里斯蒂娜,你做的好事,科林斯人的骄傲都被你丢光了!”

“我不认识你!也不想知道什么科林斯人的脸面。”女孩子兀自杀气腾腾,“我是闵采尔大人的剑和盾,任何想伤害大人的家伙,都必须接受我的愤怒和天罚!”

“唔?”休伯连诧异地注视着对面娇柔的女孩子,疑惑地摸摸下巴,“怎么,是被精神控制了?狱雷人,没想到还能玩这种花样,就让我来解开这无聊的邪法吧!鸣响吧,大地回忆!”

“不!”闵采尔惊怒交集,浑然忘记了自己还远远没有恢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了克里斯蒂娜的面前,用身躯保护着吃惊的女孩子。休伯连的法术如轰雷般震响在他的面前,暗黄色的光芒刹那间穿透了闵采尔的胸口,完全没入了克里斯蒂娜的额头。下一瞬间,山之军的大将就像被雷轰一般猛地向后撞去,沉重的身躯深陷在雪地里,半晌才在尤利西斯的帮助下艰难地支起身,嘴角渗出了一丝嫣红的血,惨白的脸孔上却布满了惊骇的神情。

“反、反噬!这怎么可能!”休伯连就像看到了最不可能的事情,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这让闵采尔多少欣慰了一些,他转过头,想安慰一下克里斯蒂娜,却见女孩子的表情彻底从现实中消失了,她就像一只玩偶,精致美丽到了极点,然而空洞的眼瞳里却没有了灵魂。

“娜娜……”闵采尔轻声呼唤着她。没有回应。原本已经损毁了小半的主仆契约在山之军的休伯连再度冲击下,已经接进了崩溃的边缘。真实和虚幻交织在克里斯蒂娜的脑子里,让她暂时失去了应有的情感,留下的,唯有之前存在的命令。

“主人的敌人,全都要杀!”

音速剑.白再度横扫山丘。失去了情感的束缚,只剩下杀戮本能的女孩子就像机器般持续轰击着拼命抵抗的尤利西斯,肆无忌惮地释放着高涨的魔力。

闵采尔呆滞地望着变得完全不认识的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就是自己造成的苦果。伪善的封印永远没法带来真正的忠诚和爱恋,一旦契约损毁,剩下的不过是顺从的人偶罢了。

“她会死的……”埃德加的警告声犹如在耳边响起般清晰,重重地击打在闵采尔的心上。最坏的结果终于出现了,失去了自我控制的克里斯蒂娜如果不摆脱毁灭的主仆契约,等待她的只有彻底崩溃的灵魂和永眠。…,

想到这里,闵采尔猛地冲上前去,紧紧抱着克里斯蒂娜的肩膀,试图先停止她的举动。却不料女孩子猛地挣开他,无神的眼眸冰冷地停留在他的脸上,就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为什么要阻止我?”她的话语冷冰冰的,“阻止我的人,就是主人的敌人!杀!”

音速剑.白的气刃毫不留情地横扫而至,掀起漫天的雪粉和土坷,将闵采尔震出十余米。克里斯蒂娜双剑交叉,再度凝聚起魔力,制造出一朵又一朵死神的白花。

“死吧!”音速剑.白再度袭来,将闵采尔整个笼罩在其中,凌厉的风刃带着冰冷的气息暴风骤雨般降临在他的面前。只剩三成魔力的温莎堡男爵既无力躲闪,也召唤不出魔法盾,满是懊恼地等待着自己生命的终结。然而火焰的巨镰忽然在他的面前旋转了起来,替他挡住了克里斯蒂娜的攻击。火红色头发的男人怒喝着反击出一道道镰影,将克里斯蒂娜逼出去老远。

“喂,狱雷人!这是怎么回事!你对小娜到底做了些什么?”

“契约……坏了……”不知怎么的,闵采尔情不自禁地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娜娜她,要崩溃了……”

“什么!”这席话让尤利西斯暴怒了起来,他左手将镰刀挥得飞快,回过右手一把抓着闵采尔的衣领,“这什么意思,小娜要崩溃?我看她现在就很不正常!你这混蛋倒是想想办法啊!”

面对着尤利西斯的怒火,闵采尔的心思却忽然间平静了下来。“解封”。这两个字就像黑夜里的明灯一般,在他的脑子里变得越来越大。琪儿说得没错,自己不过是个无耻的小贼,凭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机缘偷到了瑰宝般珍贵的娜娜,还想着将她牢牢地锁在自己的收藏柜里。这是何等的自私和卑劣。

“也许一开始就错了。”他掰开尤利西斯的手,神情变得豁然开朗起来,“既然错了,就要去修正,这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

“啊?狱雷人,你在胡说些什么!”尤利西斯再度抵挡了一波音速剑,不明所以地望着闵采尔,“我问你有没让小娜恢复正常的法子,你唧唧歪歪地在说些什么啊!”

“我需要接近她,伯爵。”闵采尔笑着回答道,“现在的我没有力量制服克里斯蒂娜,只好借助您的力量了。能让我x近到她的面前吗?”。

“……”尤利西斯古怪地望了闵采尔一眼,趁着音速剑的空隙认真地说道,“你不是想搞什么鬼吧!”

“以魔神的名义发誓,我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娜娜,哪怕最后会牺牲我的性命,我也一定要将她从死亡线上拯救回来。”闵采尔凝聚起残存的魔力,在自己手心里刻画出誓约印记。这是帝国贵族们为了取信彼此,而在魔神面前定下的契约,一旦生效绝不反悔,否则会承受魔神的愤怒。望着闵采尔毫不犹豫地完成了誓约印记,尤利西斯的脸上忽然浮现起一丝笑意。

“虽然手段有些下作,但你是真的喜欢小娜呢!”他突然说道,“我信你了,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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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九十七、娜娜解封

“你的神速能把我送到她面前就行!”闵采尔也笑了,“还有这个能力吗?”。

“切!别以为科林斯人都像你们狱雷人那么懦弱!这点小事容易,不过机会只有一次!”

“好!”

闵采尔再度凝聚起全身的魔力,在右手的掌心凝聚起一连串银白色的咒文,几乎是同时,尤利西斯右手横过镰刀,左手一把抓起闵采尔的腰带,火焰的魔力宛如潮水般的增长起来。

“神速.肆!最大奥义.赤炎红龙之翔!”

两个男人的身影刹那间幻化为千万的蝴蝶,穿越了近百米的空间距离出现在克里斯蒂娜的身前。尤利西斯猛地抬起巨镰,竭尽全力接下了狂风暴雨般的音速剑,用自己的身体承接着撕裂天地的魔力,硬生生扛到魔力的间歇期出现。几乎成了血人的他鼓起最后一份力气,把身后的闵采尔重重掷进克里斯蒂娜怀里,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救她回来!否则我绝不会原谅你!”

然而这吼声闵采尔已经听不到了。他已经来到了克里斯蒂娜的面前,她芬芳的呼吸近到喷吐在他的脸上。没等女孩子有所反应,男人已经抬起右手按在了她光洁而冰冷的额头,将凝聚着希望和爱恋的魔力尽数灌注了进去。

“以吾之血,打开灵魂囚笼!桎梏者,吾将归还汝之自由,尽弃对汝之封印!囚笼崩散!契约……解除!”

闵采尔几乎是咆哮着吼出了最后的字句。

一切都结束了。

望着银白色的光芒闪亮在克里斯蒂娜的额头,慢慢地沉没了进去,女孩子的动作终于迟缓了下来。她紧闭着眼,窈窕的身影孤寂地站立在丘陵的中央,呼吸变得平缓了下来。闵采尔轻叹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近躺倒在雪地上的尤利西斯,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了起来。

“回去科林斯以后,代我好好照顾她。”他沙哑着嗓音说道,心里就像压着千斤的巨石般难受。

温莎堡的男爵蹒跚着脚步,一瘸一拐地走下了丘陵,朝着皇城的方向缓缓地走了过去。他佝偻的身形看上起有些孤寂和无奈,让尤利西斯油然而生几分同情的感觉。然而克里斯蒂娜获得自由的喜悦却很快充斥了他的心,让他忍不住喜笑颜开。

“小娜!”尤利西斯转过头,大声招呼着对面的克里斯蒂娜。她已经呆呆地站在那良久了,目光始终凝视着闵采尔远去的方向,时而清澈,时而迷茫。她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又转过头望望尤利西斯和休伯连,瘦削的身子在寒风中如枯叶般颤抖。

然后她做出了让尤利西斯惊讶不已的举动。轻轻地低语了一句“等我”,克里斯蒂娜轻巧地跃离了雪原,展开风之羽翼朝着闵采尔离开的方向急追了过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的阴影里。

尤利西斯长大了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拖着沉重的身子挪到了休伯连的面前,讪笑着坐倒在他身边,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看来我又被狱雷人骗了,他……”

“不,他应该没说谎,我能感觉的魔力契约消散的气息。”山之军大将躺在雪地里,仰望着深邃的夜空,“是克里斯蒂娜自己的选择。尤利西斯,我真的……很难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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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就像一条战败的狗,夹着尾巴偷偷摸摸溜回来自己的房间,紧紧反锁上了门。克里斯蒂娜在他的门口站了良久,始终沉默着,原本清澈明净的眼眸里翻涌着纷繁复杂的情感。小帕和艾薇儿还在醉酒,只有琪儿忧心忡忡地抱着埃德加坐在一旁,目光死盯着女友,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寻找最后的答案。只有小银龙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轻叹口气,低声自语道:“还是解封了……这俩傻瓜……”…,

这让人窒息的尴尬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琪儿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拖起克里斯蒂娜的手:“娜娜,究竟怎么了?小闵他……”

克里斯蒂娜一怔,就像被琪儿从梦中惊醒过来一样,一脸的迷茫。她望望女友关切的神情,竭力露出安慰的微笑低语道:“没什么,他大概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琪儿,我也累了。”

没等女友说些什么,克里斯蒂娜转过身,慢慢地沿着走廊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她就像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僵硬而机械,让小龙女的心抽痛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冲到闵采尔房门口重重地敲打着厚实的门扉,“混蛋,你给我滚出来!当初你答应我的不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娜娜会难过成这样,你到底做了什么!”

琪儿的怒吼持续了一小会儿,门终于开了。闵采尔的脸色就像死人般苍白,嘴角挂着一丝惨淡的笑,拉着小龙女的手把她带进了屋子。

“娜娜已经自由了。”他沙哑着嗓子,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你们可以回科林斯去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听在琪儿耳朵里却如五雷轰顶。她呆呆地望着消沉的闵采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会这么突然……”她喃喃地说着话,“小闵,你没骗我吧……娜娜她现在已经恢复记忆了?”

男人点点头,颓然坐在椅子上抱着头。

“那她为什么跟着你回来?正常的反应不是应该立刻杀了你,或者立刻回到科林斯去吗?”。琪儿就像抓着了一根救命稻草,“小闵,也许是你搞错了,其实娜娜还能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不是吗?科林斯那种地方谁要回去,哈哈,我们几个开开心心的住在温莎堡不是挺好?对了,我去看看娜娜,说不定她根本没变,依然会留在这里呢!”

“不必了。”房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了。克里斯蒂娜窈窕的身影下一刻出现在昏暗的光线里,静静地望着颓丧的男人。她换下了先前的低胸礼服,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银白色的骑士铠甲。铠甲的胸口处挂上了风之军的纹章,掌握着龙卷风的青龙。金属的铿锵之音回荡在房间里,直到她止步于闵采尔之前才静默了下来。她的脸上罩上了精致的面具,透过面具凝聚在男人身上的目光散发出阵阵让人心惊的寒意。

“站起来,懦夫。”她这么说道。透过面具的声音冰冷而生硬,就像来自另一个位面。这举动顿时吓坏了琪儿,她连忙挡在闵采尔身前,像护雏的老母鸡一样张开着双臂:“娜娜,你要干什么!先冷静下来,有事可以慢慢谈!”

“琪儿,你先出去。”克里斯蒂娜已经恢复了罗翰海上那气势逼人的风之军统领风范,话语声充满了威严,“如果你不想看到这房间染满鲜血,就让我们独处一阵。我不会杀他,但我有话要问他。”

琪儿沉默了一阵,终于选择了妥协。她慢慢站起身,低着头走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几乎是同时,克里斯蒂娜长剑出鞘,如冰雪般洁白的剑刃架在了面前闵采尔的脖颈上。

“懦夫,来吧!和我做个了断。”她如此说道,风之元素在狭小的房间里震荡着,将胡乱堆放的杂物卷得满天都是。…,

“为什么不走?”闵采尔低声问道,“为什么还跟着我回来?所有的事情,你应该都回忆起来了吧?不少字”他自我解嘲地笑笑,站起身抓着锋利的剑刃,顿时把手掌的皮肤割出血来。

“是想报仇吧,是罗翰海被我所擒的怨恨,还是这些日子把你当女仆般呼来喝去的耻辱?或许都有吧!很好,很合理。那么来吧。”

黑龙的影子模糊地跃动在男人背后的墙壁上,散发出莫名的愤怒气息。滴淌的鲜血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板上,发出“哧”地清响化作了一道道难闻的白烟。强大的魔压激荡在狭小的房间里,和风之元素争夺着每一寸空间。激斗的魔力干净利落地毁掉了两人周围所有的家具,纷舞的碎屑如飞蝗般噼噼啪啪地撞击着满布细微裂痕的墙壁。这样的对峙持续了一小会儿,龙焱之力却忽然凭空消失了。闵采尔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放开手长叹口气,背过身避开了克里斯蒂娜的脸。

“算了,何必和你斗气。娜娜,你走吧。我不想再伤害你了……”他低沉着嗓音说着话,孤寂无助的背影让女孩子的心尖微微颤抖着。

面具下的她微微张着嘴,险些像平常那样说出些温柔的安慰话语。然而那是没有用的,她对自己说道。克里斯蒂娜定了定神,深吸口气让自己变得勇敢起来,用最轻蔑的语气对着闵采尔高声嘲讽了起来。

“真是耻辱啊!居然为了女人消极成这样。被你这种垃圾打败的我真是丢脸都到家了。你干脆回去妈妈怀里吃奶算了!那样就不用担心会受到挫伤,也不会再有什么烦恼的事情!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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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九十八、别样的勉励

望着闵采尔缓缓抬起的头,和眼眸中被点燃的愤怒,克里斯蒂娜知道这招开始奏效了。小小的欣喜下,她竭力搜刮着贫乏的咒骂词汇,开始发动第二轮精神攻击。

“我看狱雷已经存活不了多久了。居然让你这种呆瓜当上了将军。卡萨那个疯子的眼光真是差劲啊!听说他一直就有跟男性部下纠缠不清的传统,看来你被重用是因为床上功夫很好吧?不少字居然大言不惭地说要重建帝国,是靠搅基建立贵族的和谐后宫吗?”。

“娜娜,就算是你,也不许侮辱卡萨大人……”闵采尔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让克里斯蒂娜窃喜不已。

“娜娜也是你叫的?卑贱的狱雷人!只会吹牛的杂碎!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需要你这个下等人同意吗?卡萨是个疯子,伊莎贝拉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大姐,你佩服的缇琳是个江湖骗子,全帝国精神不正常的人都在狱雷的军队。你们怎么不改名叫疯人院算了!”

“你不要太过分……”男人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对他熟悉之极的克里斯蒂娜自然知道他心里珍视的是什么,攻击起来也就格外的不留情。望着他逐渐恢复生气的脸孔,女孩子的心却苦涩地想要痛哭一场。

“这样就好,让他心里留下一个恶毒女人的形象吧。如果想起一个人就生气得想要爆炸,那么忘记她一定会来得容易些。”她努力安慰着自己,再度深吸口气,要将自己的想法贯彻到底。

“狱雷的呆瓜,傻蛋!只会靠着蛮力解决问题的蠢货!你怎么不想想自己算什么,居然梦想着称为帝国的大领主!我早就看穿了你的想法!你自己没有本事,所以总是纠缠着卡萨的妹妹伊莎贝拉,想把她骗到自己床上,然后以狱雷的女婿为名祈求你的卡萨大人赐给你点残羹冷炙吧!真是不错呢,这样!大片的领地直接作为嫁妆就到你的名下了,啊,我要是男人的话说不定很羡慕你呢!”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闵采尔沉默地走近了过来,颤抖着的声音将他愤怒的情绪不经意地暴露了出来。克里斯蒂娜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她从鼻子里发出最轻蔑的哼声,转过身准备离开房间。

“别了,我的大人……”女孩子轻声在心头呢喃道,隐隐有种解脱的感觉。这样也好,就将愤怒作为斩断羁縻的锋刃,和这个男人道别吧。克里斯蒂娜的情绪不觉中也低落了下来,心里有种深深的失落。然而在她的背后,却突然传来了闵采尔激昂的话语,让她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你又如何?明明是个女人得不能再女人的家伙,偏偏要假装自己能担负起所有的重担!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你才是最大的傻瓜!”

“你说什么!”克里斯蒂娜猛地转过身,走近咆哮的闵采尔一把揪着他的衣领,“收回你刚才说的话!不然……”

“不然怎样!”男人已经被气晕了,一把扯开她的手,“我只是说实话!怎么,科林斯的大小姐,戳中你的痛处了?这个屋子里,没人的家务比你做得更好!你的厨艺比伊莎的好上不知道几百倍,闹得温莎堡那帮家伙天天找理由过来蹭饭!我的衣服是你洗的,送回来干干净净平平整整;还有我困的时候送提神的饮品来的是谁?我疲乏的时候替我按摩的是谁?我消沉的时候跑来给我鼓劲的是谁?克里斯蒂娜,别以为套件女仆装就是家务天才了!我闵采尔绝不是瞎子!你才是这间屋子里最大的傻瓜!”…,

“你这个大混蛋!”被一语命中要害的女孩子又羞又怒,抬起手重重地打向对面该死的男人。可才挥到一半,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紧紧握住了。闵采尔红着眼,抬起右手抓起克里斯蒂娜脸上的面具丢到一边,露出下面红肿着的双眼和委屈的脸孔来。

“傻瓜娜娜!”男人低声咒骂了一句,托起女孩子精致的下颌,重重地亲在她颤抖着的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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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硬的盔甲被温柔地层层卸去,露出下面完美无瑕的胴体。火热的嘴唇贪婪地吻遍一寸寸白皙而细腻的肌肤,让身下的娇躯颤抖得如秋风中的枯叶。女孩子压抑着的小小悲鸣萦绕在男人的耳畔,如最猛烈的*药般冲击着他的头脑,让沸腾的血不受控制的激涌着。

他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女孩子滚烫的肌肤。湿润的舌调皮地轻舔着她光洁的额,紧闭的眼,精巧的瑶鼻,最后停留在她娇艳欲滴的唇上。他就像品尝着最美味的佳肴,游走在她的小嘴边缘,耐心地**着她,直到陶醉在情欲中的她轻微地呻吟起来。于是他粗暴地挤开那对微微翕合的唇,纠缠着她的舌,勾引着她,轻轻啜着微微抬起的舌尖,时轻时重地吸吮着她甜美的丁香。女孩子发出轻微的呜呜声,反过手紧紧搂着他的脖颈,热情地回应着,直到快要窒息才恋恋不舍地分了开来。

“娜娜……”闵采尔抬起身,爱恋地凝望着她的双眼。视线交投,目光里满溢着浓浓的迷恋和爱意。克里斯蒂娜羞涩地嘤咛一声,抬起手紧抓着他的敞开的胸襟,将发烧的脸孔深深埋在他激烈搏动的胸口里。

“坏大人,你就会欺负我……”娜娜轻言细语地嗔怪着他,心跳得就像奔驰的小鹿。她白皙肌肤上晶莹的汗珠就如玫瑰花瓣的晨露,媚眼如丝的脸庞胜过最妖娆的美神。这诱人的话语就像打开了最后的枷锁,让闵采尔彻底燃烧了起来。

他就像猛兽般凶狠地纵横驰骋,肆意蹂躏着身下雪白的娇躯。

她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时而如水蛇般柔软,时而如跃动的鲤鱼般有力。

她满溢着乳香的高耸能埋葬最伟大英雄的野心;那湿润的幽谷包裹着自己坚挺的灼热,能软化最冷酷豪杰的壮志。

狂涌的激情里,她香汗淋漓,呜咽着,轻吟着,眉黛长颦,却竭力逢迎着他。她的十指深深扎在他的肉里,白玉似地牙齿拼命地咬在他的胸口,就好像要把那疯狂而羞涩的感觉尽数堵在自己的嗓间,可这却让他更加兴奋了起来。

他把她地翻过身,让激烈喘息着的她稍稍缓过气,自己轻轻吻着她细腻如水的背脊,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她优美的脖颈,圆润的香肩,让她饱满而富有弹性的**在掌间变换着千百样造型。她的腰肢微微翘起,显露出曲线饱满的臀儿和修长优美的腿儿。粗重的喘息中,雪白的臀尖儿有节奏地荡漾着,发出连串小小的啪啪声,和着女孩子婉转的娇吟回荡在满是春意的屋子里。

顷刻,无尽的快感潮水般席卷全身,刺痛和快意让克里斯蒂娜双眼迷蒙了起来,柔美的身子刹那间绷得紧紧的。背后的闵采尔就像头疯狂的野兽般发起了最后冲刺,撞得她再也撑不住沉重的身子,上半身无力地扑倒了下来。刹那间,体内喷涌的灼热让女孩子发出一阵**的嘤咛,双手死死抓着洁白的床单,彻底迷失在无尽的欢愉里。…,

情欲的火焰慢慢消退了下去。这对相恋的男女长久地相互依偎着,不得不重新面对彼此的关系和严峻的现实。

“娜娜……”闵采尔紧紧搂着克里斯蒂娜的肩,像要把她揉碎了一般死死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张开口,认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留下来吧!”

“嗯?”女孩子似乎没听清,她抬起脸,望望闵采尔,忽然“噗”地笑了起来。这让男人多少有些羞恼,搂抱着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拍在女孩子的臀上,惹得她小小的惊叫了起来。

“我是认真的。”他生气地瞪着她,“等天亮了,我就去见卡萨大人,求他帮我处理这事!虽然我很笨想不出什么法子,但是卡萨大人和提林大人一定能很好地拒绝尤利西斯和休伯连的!退一万步,就算他们不肯帮忙,大不了我们不干了,辞职回老家去!我们在南方公国还有很大的领地啊,去那边做山贼头子好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快快活活地和你在一起!”

他的话惹得女孩子笑得更欢快了,窈窕的身子蜷缩在他的怀里抖个不停,这让闵采尔很是不快,猛地坐起身想要训斥她几句。然而胸口传来的湿润感觉却让他整个僵硬了起来。克里斯蒂娜抬起脸,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痕,露出明艳如花的笑靥来。

“我很高兴……”她把脸贴在他的胸口,轻声地呢喃着,“很幸福呢,终于确定你是很爱很爱我的了。可是我不能这么做。”

她慢慢坐起身,卷起床单包裹着自己赤luo的身躯,笑着戳戳闵采尔的额头:“你还是个任性的孩子呢,我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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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九十九、梦想和责任(上)

克里斯蒂娜蜷起修长的双腿。闭着眼思考了一阵,笑着摇摇头:“剥夺他人的希望和梦想是很残忍的事情呢,不论是对你,还是对我。大人,也许你从没想象过,血脉衰落对于贵族们意味着什么吧。血脉之力的流失意味着家族的衰落,被更强有力的血脉者取代和继承,甚至沦为破落者潦倒街头,都绝不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她轻叹口气,接着小声说道,“自三代前,我们哈瑞肯家族的血脉之力就在不停地弱化,等到了我父亲这一代,整个家族子爵以上的适合者居然只剩下区区三人。这种让人惊惧的事情,整个家族都竭力保守着秘密,可如果持续几代不登上科林斯领的高位,所谓的秘密也不过是个笑话,哈瑞肯家族想要存续是极为艰难的事情。直到四年前,对家族来讲幸运终于出现了。我的魔神之力觉醒得很早,十六岁就完成了龙类盟约,十八岁时候北风女神贝璐娜的宠幸就降临在我的身上。让我一举突破了魔神的试炼。正是凭着超出众人的实力,我才能重新带领家族入主风之军,并和琪儿一起建立了忠诚于哈瑞肯家族的精锐风龙骑兵。”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让闵采尔消化了一番话里的意思:“大人,我从懂事开始,就被告知了家族的痛苦和困境;在我彻底明白其中的意义后,每一刻都在担心着会崩塌的命运,唯一的目标就是带领家族走出困境,让哈瑞肯的纹章不会遭到破灭的结果。在温莎堡,琪儿为你练兵时,所做的一切就是我们哈瑞肯家族在科林斯正在进行计划的翻版。只要假以时日,那些被精心挑选为骑士侍从的、有潜质的孩子们,一定会为家族带来新血,延续和壮大家族的血脉之力。我们的培养工作比温莎堡早了两年,最早的侍从已经到了成年的年纪;如果没有我的存在,缺乏中流砥柱的哈瑞肯家族立刻会暴露出自己的脆弱,那时候无论是我的梦想,还是族人的梦想就彻底完了。大人,拥有能力的人绝不能放弃自己的责任,这就是我不能答应留在这里的原因。”

克里斯蒂娜谈及自己的族人时,眼里闪烁着兴奋和怀念的光芒,深深地吸引着闵采尔。梦想的光辉永远都是那么明亮,让每一个追寻着它的人都浑然忘我,甚至愿意抛弃自己所珍视的人和物。这是多么美好,却又多么残忍的事情!

他坐起身,把克里斯蒂娜搂进了怀里,轻轻在她耳边说着话:“我能理解。真的。现在的我力量还不够,所以请务必原谅我。”

“咦?”克里斯蒂娜惊讶得抬起头,望着温莎堡的男爵。

“答应我,回去好好照顾自己,无论有什么困难都一定要坚持下去。”他亲亲女孩子的额头,抬起右手幻化出誓约契印的银色咒文,“五年,最多五年我会去迎娶你!到时候,你要为我做一辈子的饭啊,呵呵!”

克里斯蒂娜沉默着,凝望着他的眼神柔情百转,最后却抬起手,掐熄了明亮的契约符文。女孩子乖巧地摇摇头,小猫似地依偎在他身边,紧紧抱着他的手。

“别胡乱许下诺言,我的傻瓜大人。我知道,这次回去科林斯必然历经磨难,也许在这里离别后,用尽一生也无法重逢。可这没什么,因为我们都在追逐自己梦想道路上,即使再多艰难险阻。我也会回忆起在群山的另一边,有你理解着我,在意着我,这就够了。你要记着,当我离开这里以后,就是一名真正的科林斯人,不会再是只属于你的娜娜了。也许有一天,我还会作为风之军的统领出现在你的面前,为了科林斯大公爵的霸业而战,为了最强之龙的名号而战。到了那时候,诺言只会成为你的羁縻。到了那时候,即使你再不情愿,也一定要毫不留情地想尽办法杀死我。如果你做不到这点,你永远也到不了你想去的地方。”她轻叹了口气,笑着摸摸闵采尔的脸庞,“这就是我们选择了走上武将之路必须承受的痛苦,我亲爱的大人。”…,

“不过,如果真的有一天,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克里斯蒂娜闭着眼睛,红润的脸颊上浮现起憧憬的向往,嘴角浮起了一丝羞涩的笑意,“我要你穿着白色的礼服,骑着巨龙到开满玫瑰花的庭院来接我,用最灿烂的焰火把整片天空照成白昼。你要好好地向我求婚,许诺我一辈子爱我,怜惜我,保护我,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那时候,我就会很欣慰很满足了……”

“我会做到的。娜娜!”闵采尔点点头,把女孩子抱得更紧了些,“以我的名和你的名发誓,你所要的,我一定会做到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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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黎明的时候,克里斯蒂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准备起返程的事情。闵采尔一个人躺在床上,思考着自己该如何淡化女孩子离开的影响。他正想得出神,房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一个窈窕的身影飞快地钻到了自己的被窝里,神神秘秘地凑近了他的耳边呵着气。

“猜猜我是谁?嘻嘻!”熟悉的声音在闵采尔耳边响起,他想都不想地一把搂着她的腰,把调皮的家伙抱到了自己的胸口。

“琪儿,我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出来是你来了。说吧,又有什么鬼点子……你知道娜娜解封的事情了吧?不少字”

“那当然,我又不像你,傻兮兮地总想着侥幸留着她。自从有了小埃德加,我就考虑过娜娜解封后的好多方案了,全都是为了你这个家伙?还不赶紧赞美一下我!”琪儿鼻子快翘到天上了,得意洋洋地横了他一眼。闵采尔懒得跟她多说,恶狠狠地张开嘴,咬着她的脖子一顿乱舔,直弄得琪儿娇嘘喘喘才放开手来。小龙女定了定神。嗔怪地掐了她一把,这才慢慢地讲了起来。

“娜娜一定会回去科林斯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不关她对你的观感怎样,是仇深似海,还是恋恋不舍,身为败落的哈瑞肯家族的族长,她第一要做的是守护家族的生存权,保住父辈传下来的领地,并且想法子让魔神血脉之力重新兴盛起来。这点她大概已经跟你讲了吧。”

“嗯。”闵采尔点点头。

“那就好,从纯军事谋略上考虑,当一件事情已经不可逆转的时候,需要重点考虑的是接下来的变化。第一步你这个呆瓜已经凭直觉做了。总算还不是太傻。”琪儿笑嘻嘻地钻进被子里,“刺啦”一声扯下好大一块床单,得意洋洋地在闵采尔的面前晃来晃去。那上面刺眼的渲染着几点艳红,就像落在雪地里的梅花。

“便宜你那小兄弟了!娜娜可是如假包换的处女哦!

“唔?……唔……”闵采尔暗自得意,却板着脸训斥撒娇的琪儿,重重在她充满弹性的翘臀上拍了两计,“别岔开话题,快说后面怎么安排?”

“嘿嘿,既然娜娜解封了以后也不讨厌你,那么想要永远在一起,就只有两个法子。第一,你放弃狱雷,以哈瑞肯家的家臣身份再奋斗一次,只要被家族认可,娜娜直接就可以嫁给你为妻了!”

“……你要不好好说话,我就要好好惩罚你了!”这种明显不可能办到的事情闵采尔都懒得吐槽了。见闵采尔不肯答应,琪儿眼珠一转,笑嘻嘻地凑近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不愧是我琪儿看上的男人,就是要走更有挑战的道路啊!那你听好了。做好准备,一年内拿到狱雷家的话语权,成为卡萨依为左膀右臂的重臣;第二年发动对科林斯的战争,在第三年干掉现任大公爵,让整个科林斯领陷入混乱。那时候,我会说服娜娜叛出科林斯家,投入你的庇护下。那样你们就可以结婚了!”…,

“……”这个解决办法果然更有挑战,闵采尔沉默了一会儿,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琪儿抬起手指堵住了。

“我知道这样太过匪夷所思。现在佛雷蒙人还没彻底屈服,安德烈斯人又虎视眈眈,一旦战火开启,必然兵连祸结,又怎么是一两年就能解决的事情。而且如果狱雷不能快速解决佛雷蒙人和安德烈斯人,科林斯大公又平定了金百合领的残余,那时候四方军已经如海啸般越过魔狼山攻击龙飞城,狱雷铁定被不死之龙咬成两截。到了那时候就再也回天无力了。”

她沉默了片刻,仰起脸认真地望着闵采尔:“知道吗。娜娜不可能一直单身。无论出于政治平衡,或者对哈瑞肯家族的羁縻,大公爵都会给她指定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之前因为尤利西斯的事情,娜娜已经用北风之神的祭祀名义回绝了,并发誓祀奉贝璐娜十年。但是她今年已经二十了,到了二十四岁那年,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她必须放弃祭祀身份回到家族里繁衍血脉。所以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了。现在你明白我说话的意义了吗?”。

“明白了。”闵采尔点点头。琪儿这才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份厚厚的羊皮卷递到他手里,一字一句地对他强调道。

“这是我对帝国近百年来重大战役的总结,以及训练风龙骑兵的心得。在我回去了以后,你一定要认真研读,好好领会其中的精髓。要记住,巨龙不是一切,真正的战争并不是强者们对决完成后就能决定胜负的!无论是精锐士兵的运用,还是民众战争潜力的培养,都非常重要。你现在虽然只有区区两千名战兵,可不久的未来,你会作为上万大军的统帅而独当一面,那时候可不是冲锋陷阵就能解决问题的!在科林斯使团离开之前,我和娜娜会好好教你战争的要领,让你烂熟于心,再从战场上验证这些前辈英雄的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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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梦想和责任(下)

琪儿絮絮叨叨地说了老久。忽然眼睛变得红通通的,感伤地抱着闵采尔啜泣起来。

“小闵,其实我舍不得你……三年想要完成目标,真的真的很难!就像娜娜说的,也许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我真的没法忍受没有你的日子。”

“琪儿……”闵采尔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小龙女柔顺的长发,“好啦,别哭了,我一定会去接你们的!我发誓!”

“嗯嗯!我也会在那边替你做准备的!”琪儿抬起脸,笑靥如雨后梨花般娇艳,“其实这也是好事,我们呆在一起慢慢打地盘,远赶不上大家分头做事来得快。反正娜娜嫁给你也就是时间问题,到时候整个哈瑞肯家族,还有台风领都是娜娜的嫁妆,哈哈!到时候咱们南边有温莎堡和深水城那一大片,北边有娜娜的台风领,再加上南方公国被你控制的佩妮女王。还有啊,三年里你还会祸害不少女孩子吧!伊莎贝拉可千万别放过了!她的嫁妆没有小半个伯爵领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样算下来,一切顺利的话小闵你就是堂堂正正的超级大贵族了!就算那时候卡萨打平了佛雷蒙人、安德烈斯人还有科林斯人。成为顶尖的选帝侯,也要考虑小闵你说话的分量了,嘻嘻!”

这充满了乐观的描述让闵采尔也笑了起来。他点点头,亲亲琪儿娇嫩的脸颊,再次郑重许下诺言:“我一定会办到的。到时候,我会带着最丰厚的聘礼来到你的窗下,把你和娜娜接回家!”

琪儿望着一脸严肃的男人,不知怎么的脸蛋红通通。她忽然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叫一声跳下了床,像小鹿般飞快地逃走了。在她的身后,小银龙埃德加忽忽悠悠地飞了进来,瞪着眼瞅着闵采尔,半晌才重重地叹口气。

“你这只傻鸟!傻蛋爬虫!呆瓜翻倍,蠢货加五!果然事情被你搅得一团糟,现在还得眼巴巴地看着到手的女人跑回娘家,我想骂你都不值从何骂起!”他摇摇尾巴,郁闷地蹲坐在闵采尔的面前,半晌才继续说了起来。

“我已经决定了。跟着那条傻蛋母龙老妈一起去科林斯。一个两个都这么不可靠,由着那两个丫头再去胡闹,我没法放心得了。现在我跟你说正经,一个月最少一只堕天使!”

“嗯?”闵采尔疑惑地望着他,却被埃德加一飞腿重重踢在脸上。

“嗯你大爷的!听不懂我说的话是吧!一个月吃最少吃掉一个堕天使之魂,然后把消化的魔力传给我!帮你照顾老婆总得付出点工资吧!这年头没报酬有人傻兮兮的当好人吗!”他抬起小爪子,毫不犹豫地划破了闵采尔左胸的肌肤画起拳头大的刻印来。震荡的龙语魔法中,刻印绽放出黑色的光芒后,深深地沉入了他的体内。做完了这一切的埃德加喘息着落在床上,休息了好一会软才缓过来。

“转换法阵。有这玩意。只要你进入冥思我们就能进行对话。不过你要记得,距离越远消耗的魔力越大,最好不要在你体力低落的时候干这事。还有吸收掉的堕天使之魂你都好好封在体内,最好每次通讯的时候送给我补补身子,这样我才会干劲足些!”

“多谢你了!”闵采尔点点头,把埃德加抱起在怀里,重重地亲了他一口,“这次全都拜托你了!”…,

“滚、滚!别这么恶心!”小银龙拼命挣脱了出来,又是一飞腿踹在闵采尔脸上。他扑扇着翅膀飞了两圈,又转过身望着闵采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最近注意些。海克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强了,我想,他恐怕不会再安心呆在那个龙蛋里了。不要以为他之前跟你很熟,就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人。当他离开蛋壳的束缚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吸收力量。永不满足的饥饿也许会驱使着他前来找你,到时候一定小心对待。”

“还有,保护好奥薇莉亚。”埃德加飞近了一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上辈子我们对不起她,这次再不想看到她伤心和难过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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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没有闵采尔所想的那么难过。

三天后的黎明,瞒着熟睡的大家。克里斯蒂娜、琪儿还有埃德加在闵采尔的目送下飞离了皇城陨星,朝着东方的科林斯领而去。作为对闵采尔办事不力的惩罚,如何解释她们行踪的事情被丢在了他的头上,至于伊莎贝拉,帕罗林卡还有艾薇儿怎么想,又怎么处置他,都是他自找的!

克里斯蒂娜的亲笔书信悄悄地转到了尤利西斯的手上。上面简单通知了他自己已经回归科林斯领的消息,没有其他多余的话。尤利西斯望着闵采尔的表情有些异样,最后却只是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伸出手和他重重地握在了一起。

“身为和你交过手,并爱上同一个女人的男人,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放心吧,我和休伯连都会在大公爵面前替小娜周旋的。三名四方军统领的话,我想就算是大公爵也会重视我们的意见。不过,男爵大人,以后的事情请看开些。科林斯和狱雷的联盟究竟能持续多久,就要看你的主君和我的主君之间的打算了。只能希望,你和小娜不会在战场上对上。”

再往后的时间,梅丽娅的登基大典终于拉开了序幕。在上百名大大小小的贵族簇拥下,满身珠光宝气的新一任帝国皇帝,梅丽娅.罗纳蒂莲茵.封狱终于坐上了华美的御座,皇城陨星的每一座云塔上都升起了象征皇族权威的黄金色王旗,映照在朝阳下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第二天的主角是狱雷家群星闪烁的诸将。作为对狱雷军收复皇城,驱逐弑君者的奖赏,几乎所有的将军都得到了丰厚的赏赐。

卡萨因为首功被册封为狱雷侯爵,正式承认了包括旧狱雷领,旧朱诺领,原佛雷蒙家夕晖堡男爵领,原皇家直属领雷霆之眼男爵领。北方和安德烈斯家接壤的苏萨堡男爵领,艾文男爵领作为新狱雷家的领地,一跃成为能和七大选帝侯势均力敌的强大势力。

阿苏拉就像之前安排的那样,得到了暮光城伯爵的封号,作为对佛雷蒙军侵攻的急先锋前往了皇城的西边。

其他诸将也根据战绩的高低,或被赐予领地,或被奖励黄金。高呼陛下万岁的欢呼声响彻陨星皇城的云霄。

闵采尔最终被赐予了温莎堡子爵的封号。因为领地不足的关系,卡萨默许了他对神恩海对面的绮罗江联盟小贵族们征伐的权力,并将蟹爪堡以南的城堡尽数许给了他。这中间,二分之一的领地已经处于温莎堡的严密掌控中,剩下的一半则大多数依附于真神教的审判王座。这个安排正合闵采尔心意。审判王座遭受威胁必然会牵制亚历山大的力量,让佛雷蒙领的侧面变得不再安全。到时候,朱鲁爱特家的克里斯就会发挥难以想象的作用,让佛雷蒙领内部掀起一场动摇其统治基础的混乱来。…,

在典礼之后,狱雷的三万大军就如之前安排的一样,很快退出了皇城陨星,带着满满的战利品和凯旋的骄傲一路回到自己的家乡。闵采尔偷偷告别了哭兮兮的女皇梅丽娅,和大熊克拉瑞斯热情地拥抱了半天,又被路过的戴刚拉去打了一架,鼻青脸肿地离开了万胜宫,怀里揣着记录有“仁王剑”秘诀的手抄本。

“真的要回家了!”闵采尔难得的没有骑马,闲适地坐在马车里仰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他的脑袋枕在帕罗林卡的大腿上,张着嘴等着对面的艾薇儿给自己喂吃剥好的水果。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大人,就算坐马车,请你好歹有个样子吧!瞧你这吊儿郎当的,简直把骑士的脸都丢光了!”小母龙一边抱怨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替闵采尔掏着耳朵。黑精灵女孩子则笑眯眯地瞅着他们,不时用干净的手帕擦去闵采尔脸上的汁水。

“真平静啊,小帕!”闵采尔深吸口气,高声喊了出来。帕罗林卡却轻叹口气,怔怔地望着马车厢里。

“大人,娜娜和琪儿不在,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心里空荡荡的。你说她们回去科林斯领会怎么样?我们、我们以后会在战场上见面吗?”。

闵采尔抬起手,重重敲在了帕罗林卡的脑袋上,痛得她“哎哟”叫出声来。

“大人,你干嘛打我!”

“因为你这条笨龙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种事情我哪会知道!”

“可是大人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啊!所以我才想问问……好痛!怎么又打我!”

“闭嘴了,呆龙!让我安静一会儿!”

想想远行的克里斯蒂娜和琪儿,闵采尔忽然间也变得沉默了。他摇摇头,坐起身打开车门,拉着莫名其妙的帕罗林卡跳了下去。

“艾薇儿,告诉瓦尔格把军队给我带回来!我等不及了,要先回温莎堡去了!”他冲着黑精灵大声嚷嚷道,顺手把自己的佩剑丢到了车里,“不听命令者,砍了他的狗头!”

淡淡的白光里,帕罗林卡恢复了黑曜火龙的原形,长声嘶鸣着展开了宽大的翅膀准备起飞,忽然间身后传来了连串熟悉的叫喊声,

“小闵,等等我!”

闵采尔回过头,却见伊莎贝拉和齐格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停在小母龙的脚边。

“快,拉我上去!”女孩子伸出手,轻巧地跳到了闵采尔背后,亲昵地搂着他的腰,笑嘻嘻地催促道,“快跑,快跑!哥哥要送我去贵族礼仪学校,说什么学习淑女应该上的课程!简直是要我的命嘛!呐,小闵,我去你那好不好,呆在龙飞城无聊死了!”

“呃……”闵采尔正想说什么,伊莎贝拉已经瞪起眼,大有要发脾气的势态。他只好点点头,示意艾薇儿顺带报告一下这个消息,示意帕罗林卡离开军队的行列。

“等等我,我还没上来呢!”齐格扒在帕罗林卡的翅膀上,一个劲地想往上爬。却不料黑曜火龙重重一尾巴把他打了下去,转过头鄙视地瞅着他。

“姐夫大人。偷懒也不能占小姨子的便宜吧!请展开自己的翅膀,老老实实地上下扑扇,自己飞到温莎堡去!否则我就去告诉姐姐,说你试图非礼我!”

“……”望着齐格的窘相,闵采尔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欢畅地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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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章达成,自己也觉得不容易。不胜则死这卷写得很辛苦,尤其在如何处理克里斯蒂娜的去留上,犹豫了很久。娜娜的离去会带来挫折感,无论怎么粉饰都是没法避免的。留下她固然皆大欢喜,但放在实际情况下却对狱雷整体是极大伤害。毕竟狱雷的整体实力还远不如科林斯人,一旦为了克里斯蒂娜导致提前开战,实际上要面对的就是三面夹攻,溃灭只是时间问题。这不仅是卡萨和提琳,也是小闵极力要避免的。从这个角度来讲,一旦真实情况暴露,娜娜的离开就是必然的了。好吧,俺承认蛋痛设这个局。但从另一方面来讲,身为哈瑞肯家族之主的娜娜比身为女仆的娜娜带给小闵的更多。就像琪儿所说的,“她的嫁妆是一个伯爵领”。这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还是惯例预告下卷:狱雷军暂时回到了领地进行休整,然而四邻的敌人们却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从神恩海到北方的安德列斯领暗潮涌动,回到温莎堡的小闵即将面对人生的又一挑战!敬请关注《四野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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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一、如野草一般(上)

“小闵!快来我这边!”伊莎贝拉兴奋地高声尖叫着,驱策着彪悍的梦魇奔驰在靠海的丘陵上,“好多野杜鹃,像火一样呢!”

距离克里斯蒂娜和琪儿回去科林斯已经两个月了。温莎堡的人们渐渐习惯了她们不在的现实,将焦点重新集中已经晋升为子爵的闵采尔身上。

“征服神恩海!”这个目标在出征皇城前已经由琪儿确定了下来。无尽的黄金,精工打造的武器,足以支撑五千军队作战三年的粮草都被从扩大了的地下运河送到了温莎堡,再由船队将战略物资运往深水城——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巨大的军营,不但集中了全领地三分之二的军队,闵采尔还把自己的指挥部也搬到了这里。温莎堡完全交给了财务官明美进行管理。

将近两千人的龙骑兵被交给了瓦尔格,吸收了绮罗江贵族联盟中黑骑士的龙骑兵被分成了三部分:以原黑骑士为主的,被称为“巨龙之颅”的一百名重装骑士;“龙之眼”的两百名精锐斥候骑兵,还有多达一千六百余人的“龙息”轻骑兵。蟹爪堡以南到深水城的数百里地已经彻底臣服于闵采尔,任何胆敢违逆温莎堡命令的贵族都被送上了绞架,成为了大道旁风干的尸体。

主力是前海盗的温莎堡舰队暂时由牛头人牛奶和糖糖所统领,牛头人的天赋航海能力和强悍的战力强化了原来的乌合之众,在对断匕群岛的扫荡中逐步整合了起来。总数达三千人的舰队平时承担着从温莎堡到深水城补给的任务,而战时随时可以转化成劫掠舰队,协助陆军封锁对方的水路。而作为主力的三桅战舰的建造,也在奥特兰王国派遣来了一百余名数量造船工匠后提上了议程,据明美送来的报告估算,一年后,三艘三桅战舰将加入温莎堡的序列。

“那玩意连巨龙都不那么容易摧毁哦!”小丫头这么炫耀道。

凯宾和艾薇儿开始在深水城培育起新的精灵母树,更多的种子从温莎堡送来了这边,按照不同的功能被悉心照顾着。黑精灵女孩子现在忙得几乎连面都见不上,整天都把自己关在精灵母树的核心小屋里,全神贯注地培育着飞快成长的绿色苗圃。

“你要能多陪陪她就好了!”凯宾经常对闵采尔抱怨道,“艾薇儿对你的心意瞎子都看得明白,你又不是从一而终的家伙,早点要了她吧!我们精灵族的女孩子虽然不如小帕丰满,可也是很不错的哦!”

“你这家伙是来拉皮条的吗?”。闵采尔郁闷地瞅瞅他。他现在还惦记着北方的娜娜和琪儿,暂时容不下另一个女孩子进入自己的心里。可这话没法对凯宾讲,而且伊莎贝拉还在身边呢!

闵采尔现在整天带着伊莎贝拉和帕罗林卡还有近卫侍从们在领地内乱跑,巡视归顺的庄园,安抚迁居的农民,学着卡萨参加市镇的欢庆,竭力收拢着依附不久的人心。温莎堡有足够的财力,而且几乎所有的领地都直属于领主,闵采尔干脆免了领地内百分之五十的税赋,这一举动立刻获得了领民们的拥护。更多的人从北方的绮罗江贵族联盟的领地逃来了这边,让温莎堡所属的人口也飞快地增长了起来。一个仁慈宽厚,不摆贵族架子的领主,极低的赋税,还有安稳的居住环境,处于乱世的平常人还能奢望些什么呢?这让闵采尔在自己领地的权威很快地被树立了起来,几乎每个人都从心里支持着他。每到一个逐渐恢复生气的市镇,欢迎着温莎堡子爵的总是响亮的欢呼声和多得数不清的花束。这也让伊莎贝拉和帕罗林卡望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敬仰和自豪。…,

“小闵,你真的很厉害啊!”驻足在灿若云霞的杜鹃花海前,伊莎贝拉漂亮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大家都这么喜欢你这个领主,除了哥哥以外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呢!”

“嗯嗯,是啊,传说中的骑士也不过如此!”小母龙也很赞同地点点头,很入戏地拔出自己的长剑,“一个真正的骑士,就是要用自己的剑保护信赖自己的领民,换取领民的支持对抗邪恶!这就是骑士的骄傲啊!大人,我一直相信你,我果然没有看错!”

“这都是学习的卡萨大人。”闵采尔谦虚地欠欠身,心里早就爽翻了天。这才是当领主的滋味啊!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乘骑最彪悍的巨龙,率领最忠勇的士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人生至此还有何求!

“不过大人就是太好色了些……”正当他得意洋洋的时候,小母龙忽然又拄着下巴嘟囔了起来,“看到漂亮女孩子眼睛就像粘上去了一样,不使劲拖都弄不开!”

“有这样吗?”。伊莎贝拉好奇地凑了过去,“小闵他很好啊,我都没见他乱来过,一直都在认真工作呢!”

“那是因为你在,伊莎大人。”帕罗林卡无奈地叹口气,“我就觉得,大人他有一点点怕你啦,所以在你面前总是规规矩矩的。等你一不在,他就原形毕露了。人家明明在忙着的时候,突然就被他‘咻’地拉过来,‘吧唧’丢怀里亲亲,手还不规矩地乱摸,闹得根本就没法子继续工作了!还有啊,他对侍卫队的小姑娘特别好,又是送花又是带去吃饭的,对约翰他们那帮大男孩就横挑鼻子竖挑眼,恨不得每天把他们训练到死!虽然讲严格锻炼不是坏事,可这差别也太大了!”

“喂,喂,小帕你不要乱说!诽谤是不好的,要注意影响啊!”闵采尔汗如雨下,驱马过去想堵住小母龙的嘴,却不料伊莎贝拉抢上一步隔在了他俩中间,大大的杏眼威胁地瞪着他,然后笑眯眯地回过头。

“齐格,带近卫侍从们散开!五十米内不要有人靠近!”

一阵遗憾的叹息声里,假装警戒周围,实则竖着耳朵偷听八卦的少男少女们嘻嘻哈哈地朝四周跑了开去,在开满杜鹃花的丘陵周围布下了防御圈。齐格扭扭捏捏地还想蹭下来,却被散发自伊莎体内的奥薇莉亚龙威吓得一个激灵,屁滚尿流地躲了开去。

“呐,现在没有闲人了,小帕你继续说吧。”伊莎贝拉笑眯眯的,右手轻轻捏在闵采尔腰间的软肉上,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花心大萝卜。却不料男人忽然露出了邪恶的笑,反手扣住她,一把将没防备的女孩子抱进了怀里。

“伊莎宝贝儿~”

“干、干嘛!警告你不要乱来哦!别以为一点点示好就能堵住别人的嘴!我正要好好听听你是怎么好色的,再根据你的罪行对你进行惩罚呢!”伊莎贝拉红着脸挣扎了一下,竭力装出副凶狠的表情。却不料闵采尔忽然向后一仰,就这么抱着她一头栽进了盛开的花丛里。小小的惊呼声才刚响起,就被半道上给截断掉了,男人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女孩子软软的嘴唇,温柔地吸吮着。伊莎贝拉半推半拒地“呜呜”了几声,反手抱住了温莎堡子爵的脖颈,热情地回吻了起来。一时间花丛里旖旎无限,让骑在马上的帕罗林卡也微红了脸。…,

“呐,伊莎大人,你现在知道了吧!接吻这事大人他都成熟练工了……还有啊,我们还要去下一个市镇呢,伊莎大人你也别太投入了……哇!大人,不能脱衣服!你不能在野外就把伊莎大人给吃了啊!要等结婚后啊!不然你会被卡萨殿下给绞死的!”

闹了一会儿,这只小小的队伍开始继续向目的地前进。长刀堡,位于深水城北方的男爵领,曾经被绮罗江贵族的汉斯家族掌握着,现在则成了温莎堡军的前进基地。翻过长刀堡就进入了真神教和佛雷蒙人掌控的地盘。大约有五家以上的中小贵族横亘在北面的群山里,遮蔽着佛雷蒙领和真神教审判王座的侧翼。而整个神恩海左岸的联盟贵族总共还有十三个家族,其中拥有巨龙的三个子爵家族不约而同地表示了对曾经盟友狱雷的反感,拒绝了闵采尔偷偷派去的使者,誓要维护家族的独立地位。

“真神教,佛雷蒙人,绮罗江联盟……难怪狱雷几百年都没能渗透这里呢,太乱了。”闵采尔思考着琪儿留下的战略安排,想要处理这种盘根错节的关系,最好的法子就是学科林斯人,彻底毁掉后再重建秩序。“……这样的话,我的兵力不足以完成,需要卡萨大人的支援。”

“嗯?需要哥哥的帮忙?”伊莎贝拉瞅瞅他,“要我写信回去吗?不过需要小闵你提供充足的理由哦!”

“嗯……现在还不需要。”他摇摇头,“现在我们的敌人太过分散了,即使卡萨大人派兵前来,也像用拳头打蚊子使不上力气。非要把他们逼到一块儿去,我们才能一战稳定下整个神恩海区域……不知道克里斯和佐伊的进展如何了。”

这正是闵采尔亲自前往长刀堡的原因。近日里活动在他领地边缘的不明身份的人物越来越多,大概是对深水城的集结的军队有所警惕吧。而被龙骑兵所捕获的人群里,终于出现了真神教的斥候。这些狂信徒无论如何逼问或是拷打都绝口不谈任何事情,于是最擅长精神控制的佐伊和她的盟约者克里斯被派往了长刀堡,试图弄清真神教的目的。

最新传回来的消息是,克里斯和佐伊胆大妄为地突入了敌人纵深腹地的翼龙城,放火烧掉了真神教的一座教堂,并且带回来了一名司教级别的人物。

“情况很不妙。”佐伊送到深水城的消息这么写着,“真神教已经联合了绮罗江的贵族们,他们领地内的兵力和信徒也在大规模集结,目标应该是我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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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二、如野草一般(下)

闵采尔进入长刀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间了。众人简单用了晚餐,就一股脑地涌进了城堡的议事厅,等待克里斯和佐伊进行前期战略侦察工作的汇报。水蓝色眼瞳的少年和祖母绿眼瞳的银发**早就等在了那里,议事厅的最前悬挂着一张巨大的形势图,上面用蓝色点标注出我方城堡的位置,红色点则是敌方的城堡。地图的下半截孤零零的两个蓝色点沿着河谷被十余个红色点三方包围着,十分扎眼。

“闵采尔大人,这就是目前我方和敌方的形势图。”克里斯欠欠身,指着身后的地图说道。他瞅瞅上面犬牙交错的点,忽然皱起眉,长长叹了口气。

“看这个无聊死了……喂,佐伊,你来吧。要是大人不满意我会重重处罚你的!”

小小的哗然响起在议事厅,伊莎贝拉瞪大了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克里斯却旁若无人地溜到了闵采尔的旁边,毫不客气地挤进伯爵小姐和温莎堡子爵中间,笑眯眯地对闵采尔说道,“大人,这次我可是尽了全力,你一定要好好奖励我啊!”

“小闵,这人到底是谁啊!”第一次见克里斯的伊莎贝拉顿时大怒,“怎么这么没规矩!”

“哦,吃醋了?”水蓝色眼瞳的少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我一直都这样,怎么了吧!伯爵小姐大人,论身份……”

“喂,克里斯,闭嘴吧!”闵采尔一把捂住未来朱鲁爱特侯爵那张惹祸的大嘴巴,拖着他朝旁边挪挪,回头示意帕罗林卡隔在了他和伊莎贝拉之间,“佐伊,赶紧开始,再闹晚上时间不够了!”

“嗯,晚上时间很短很宝贵呢!”白龙暧昧地冲他飞了个媚眼,风情万种地掩嘴轻笑了起来,厅里的视线顿时“唰唰”都集中在温莎堡子爵身上,疑惑的,看热闹的,难以置信的,愤怒的,仰慕的,好笑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闵采尔郁闷地望着这对问题搭档,脸上还得摆出一副淡定的神情,一个劲地安慰自己道:“这都是为了大义啊!”

白龙佐伊清了清嗓子,拿着一根小木杆开始在地图上指指点点起来:“近十几天,我们的斥候一直游弋在敌人的领地里,最远深入到翼龙堡。”

她用红色笔在地图上画了个一条狭长的地带,将包括长刀堡在内的七八座城堡都包括了进去。

“这里所有的村子都撤空了,青壮年一大半都聚拢在各处的城堡里,交由不明身份的军官在训练备战。我们的斥候观察到的军旗上不仅出现了绮罗江贵族联盟的纹章,还有新的纹章出现。”

她在地图上两个红点处做了关注的标记。距离长刀堡不过数十里的草茸城旁画上的是两条交叉的铁锁链,这是闵采尔多次对战过的铁锁审判团的纹章;而最大的翼龙城则画的是一只摊开的手掌,手掌边缘涂鸦似地画了很多直线,似乎是在发光的样子。

“这是铁锁审判团,真神教的主要骑士组织。大约有三百多名骑士聚集在草茸城里,下面则聚集着接近五千多临时召集的农兵。而翼龙城这个纹章克里斯和我都很在意,所以我们去了一趟。”佐伊重重在那个纹章上画了个圈,“圣教团,完全由真神教的牧师和祭祀组成的魔法团体,信仰坚定而狂热,具有很强的小队作战能力。他们不是使用元素之力,擅长制造魔法防御盾,而且其中很少部分的魔法战士能凭借黑色光翼飞上天空,就像……”…,

她瞅瞅克里斯,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闵采尔知道她想说什么,那是堕天使武装。虽然实力比一般的龙类盟约者来的弱,但数目究竟有多少还是个谜。

佐伊还在继续分析对面的战力:“……从种种渠道收集的来的消息,敌方作为主要战力的是统共十八个家族的魔神血脉者,合计兵力一万人左右,巨龙三条;以铁锁审判团和圣教团为核心的真神教信徒军,数目……”她犹豫了一下,“数目在一万到十万之间。”

这句话就像一块巨石投进了水里,掀起漫天的浪花。会议室里的温莎堡将领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伊莎贝拉更是差点没跳起来。

“哪有这种事!佐伊,这份报告是怎么做出来的!”女孩子大声质疑道,“十万大军!就算是金百合领入侵的时候也就这个数目,区区真神教怎么可能养得起这么大规模的军队!”

“伊莎!”闵采尔轻声呵斥了一声,示意她安静地坐下了。他站起身,走到白龙佐伊的身边,示意与会的将领不要喧哗。

“大家稍安勿躁,我相信她不会乱说话。佐伊,把你的理由说出来,为什么判断会差异如此悬殊?”

白龙眨眨眼,抱着手斜睨了他一眼,又看看下面按捺着性子的伊莎贝拉。她嗯了一声,踮起脚凑近他的耳朵,飞快地问了一句:“大人,那女孩子是你的意中人吗?”。

“唔?”没等闵采尔反应过来,两条白嫩嫩的手臂忽然间搭上了他的肩膀,佐伊喷香的小嘴蜻蜓点水般掠过他的脸颊,浮起的嘴角露出一丝恶作剧的笑意。她很暧昧地紧贴着闵采尔,眼梢挑衅似地瞅着伊莎贝拉,小小的哼声从玲珑的鼻子里轻轻地吹了出来。

伊莎贝拉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了起来,一旁克里斯却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手聚精会神地等着看热闹。然而意料之中的慌乱却没有出现在闵采尔身上。他微微一笑,扶着佐伊的肩膀让她稍微站开了些,抬起手轻轻摸摸白龙的头发。

“那是我心爱的人,佐伊你别戏弄她了。继续吧,说出你的判断理由,我相信你。”

面对着闵采尔认真的目光,佐伊的脸上腾地窜起两朵红云,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后了两步。她轻咳了两声,驱散了自己的尴尬,这才向闵采尔欠欠身,正色继续说道:“那么大人,我继续了。五天前,龙之眼的十名斥候在边境地带音讯全无。事后我们在草茸城附近的一条僻静山谷找到了他们的尸体。战斗的痕迹一直绵延了十余里,从边境一直持续到他们最后的埋骨处。”

她停顿了一刻,让与会者消化一下这战况里的信息,这才朗声说道:“龙骑兵的训练素质想必各位很清楚,要困死我们十名斥候,除非是以压倒性的战力一瞬间尽数杀死,否则距离边境这么近,怎么样也会有人回来报信。战斗的残留痕迹也正说明了这点。我们的斥候一开始就留下了人进行狙击,其余人向长刀堡迅速移动,然而很快他们就像是被什么逼迫一样反向跑了回去,此后一直重复着这种行动,直到弹尽粮绝被堵在那小山谷里。”佐伊拍拍手,很快就有几名斥候从旁边拖过一个麻袋,丢在议事厅前。里面堆放着折断的草叉,扎着箭矢的木板,锈蚀的长斧,染血的尖头木棒,还有破碎的麻布衣衫。…,

“诸位请看,这些东西是在战场上找到的。这就是我们的敌人使用的武器。这些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是我们平素最看不起的农夫,而且数量多到连备有骏马的龙之眼斥候骑兵都跑不掉的地步。”

看到那堆破烂的时候,闵采尔已经明白佐伊判断的依据了。十万人,那是真神教下辖土地上领民的大概数量,考虑到神恩海和绮罗江流域绵延的群山和数不清的山间平地,这个数字只有放大。在巨龙为尊的帝国,农民军队从来就是乌合之众的代名词,人数再大,面对天空中的霸主们也就是炮灰的存在。别说巨龙,就连黑骑士,乃至普通骑兵,也能把十倍乃至上百倍的农民兵赶得屁滚尿流。他们怎么敢攻击斥候?难道这些温顺的兔子已经长出了獠牙,翻身变成了凶暴的狼?

“这是从翼龙城抢回来的。”白龙佐伊第三次在震撼的温莎堡众将面前抛出了重要线索。一块很大的肮脏破布。上面写着几个粗陋的大字:“人道天堂”。

“这什么意思?”闵采尔低声问道。

“被抓回来的司教交待,无论巨龙和魔神血脉的贵族,都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东西,都是必须被消灭掉的。他们煽动农民起来,建立没有巨龙和魔血者贵族的王国,由他们的神保护自己的信徒。”佐伊耸耸肩,“就凭这愚蠢的教义,他们肯定是成不了大事的,全帝国没有贵族会协助他们,最多利用完了以后通通宰掉!”

“亚历山大……”闵采尔不知怎么的一阵发冷。这是他的计谋安排吗?现在真神教的准备究竟如何了?会从多大规模上掀起暴*的狂潮?还是仅仅局限于对参战农夫的洗脑?

“那个司教呢?”他喝问道。

“受不住精神攻击死了。”白龙很无所谓地笑笑,“他还说真神很快就要苏醒呢,多半是搞邪教学傻了,精神完全不像是正常人。”

“很好,谢谢你,佐伊。”闵采尔展颜一笑,示意她坐回克里斯身边。他很同意佐伊的判断,这种教义除了蛊惑农民去送死没有其他任何意义,又有多少人会相信人道天堂的存在,愿意为了真神教这个虚无的目标而死战呢?

“大不了就是几万农夫。以温莎堡现在的兵力虽然有些勉强,但是对狱雷不构成威胁。”他笑着对厅里沉默的众人大笑道,“不用等那个不明所以的邪教动员完成,我们就先打过去摧垮他们!”

在众将昂扬的欢呼声中闵采尔结束了这次军议。然而在众将离开以后,闵采尔却独自留在了议事厅,坐在桌子上沉默地望着那张被佐伊涂得一塌糊涂的羊皮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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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三、神恩海侵攻战(上)

回到温莎堡以后。闵采尔一改以往的倦怠,认真对待起领地的事务来。他认真研读着琪儿留下的手卷,学习她是如何处理军务和谋划战略,经常苦学到深夜。这种勤奋让伊莎贝拉和帕罗林卡等人都惊讶不已,甚至有段时间小母龙以为他吃错了什么东西,缠着艾薇儿讨药方想治疗他呢。

闵采尔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琪儿那天的话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

“……娜娜不可能一直单身。无论出于政治平衡,或者对哈瑞肯家族的羁縻,大公爵都会给她指定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之前因为尤利西斯的事情,娜娜已经用北风之神的祭祀名义回绝了,并发誓祀奉贝璐娜十年。但是她今年已经二十了,到了二十四岁那年,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她必须放弃祭祀身份回到家族里繁衍血脉。所以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了……”

“三年吗?”。无人的时候,他偶尔会笑着对自己说道,“还真是个勉强人的时间呢!就算卡萨大人也不能做到吧!可是如果我没有办法的,娜娜和琪儿就会成别人的新娘,那是我不能接受的。”

想到这里,辛勤工作的疲惫就会被驱赶到九霄云外,温莎堡子爵会稍微散散步,洗个脸让自己清醒一些,继续按照琪儿遗留下的战略准备着。

“这次大概要把一辈子的勤勉全都用完了。呵呵。”长刀堡的军议完结后,他又如在温莎堡和深水城一般继续工作着。佐伊说话的内容必须尽快整理完成,然后送到辖下所有的城堡,要求守备官密切注意领民的动向,尤其要监视那些来历不明的旅行者;同样的深度战略分析必须装进火红色的信封,以第一等紧急的标记送往龙飞城雁塔,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详细告知卡萨和缇琳,提醒他们注意对手的动向。最后,他摘下了挂在墙上的地图摊开在自己面前,仔细考虑着对策。琪儿的征服战略分为五步:动摇统治基础,溃灭集团主力,毁灭组织核心,转换敌人的军队,培养自己的血脉之力。这是科林斯人消化北方小诸侯们的成功经验,但对于真神教而言,并不适用。

所有人都是敌人的话,龙骑兵的渗透作战就失去意义了,闵采尔也不可能杀光所有的信徒,更别说转换敌人的军队,和从投降的对手那边培养自己的血脉之力了。从佐伊的情报成果来看,真神教中层以上的骨干绝对都是宁死不降。

“有没有其他的弱点?”他用黑笔把审判王座直辖的六座城堡圈了起来,“狂信徒不怕死,那些绮罗江贵族未必能做到吧!”

想了一会儿,闵采尔在琪儿的征服策上标注了“毁灭组织核心”,用蓝色的笔将绮罗江联盟的城堡圈了起来。

“十八家联盟贵族中,十二家是原来绮罗江联盟的,这些人大多不信真神教。纯粹是迫于狱雷的压力……如果他们不能参战的话,缺乏中层军官的真神教的力量就要降低一半……距离最近的是蟹爪堡以北的碧蓝城吗?”。

“约翰!”他对着门外的近卫侍从喊道,“去请克里斯和佐伊来!帕罗林卡,你在门口吧?不少字进来这边!”

没一会儿功夫,水蓝色眼瞳的少年和邪眼白龙睡眼惺忪地推开门,嘟嘟囔囔地走到闵采尔面前。克里斯故技重施,放着大把空位不坐,非要卡在帕罗林卡和闵采尔之间。佐伊眼珠一转,嬉笑着坐在闵采尔另一侧,丰满的胸部不时磨蹭着他的手臂。…,

“你们俩还算骑士吗!”小母龙大为不满地跳起来,冲着这两个捣蛋鬼高声叫道,却不料克里斯呼呼大睡了起来,而佐伊根本就无视了她。

“好了小帕,说正经的了。”望着委屈的小母龙,闵采尔温和地笑笑,示意她坐在自己左手。他的目光转向了佐伊,低声询问道:“你和克里斯去过翼龙城,那么这张地图上有多少城堡你能在夜间找到?”

“大人您这是考验我吗,嘻嘻!”佐伊扯过地图飞快地扫了一眼,抢过笔连续画了七个圈。“这些我都溜达过,两座是真神教的。其余的都是绮罗江联盟那些杂碎的。”

她说的城全分布在远离前线的地方。估计是这俩家伙嫌龙之眼斥候传来的消息不够全面,又闲得无聊自己跑去了。闵采尔点点头,接着她的话问道:“这些领主的实力如何?”

“唔,怎么说呢!”白龙指指靠近绮罗江的三座城堡,“这三个有龙,因为怕被感觉到龙息,所以我没有靠近,但相反的这三座也最好找。那两座就完全不值一提了,我和克里斯在领主府晃了小半个晚上都没被发现,实在无聊得很。”她停顿了一下,指指草茸城和翼龙城,“这两个就不简单了。我们险些被困在翼龙城,那些圣教团的家伙不太好对付。呐,你看,那时候的伤还没痊愈呢!”

佐伊拉下自己的领口,露出光洁圆润的肩膀来。在她锁骨的下方,有一道紫红色的伤痕,几乎撕裂了她的肌肉:“被圣教团的封魔阵牵制了一下,就被被长翅膀的家伙给伤的。如果不是克里斯全力发动了荆棘牢狱,恐怕我们会被源源不断的援军压倒。不过大人,您问这些是打算亲自去看看吗?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呢!”

闵采尔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嘴角浮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我在想,既然对手已经忍耐不住要出手了,我们为何不先发制人呢?没有脑袋的蛇是不能走的,而我们……”他抬起手,做了个斩断的姿势,眼眸底隐隐闪现起浓烈的杀意。

这句话让帕罗林卡和佐伊都愣了起来。半晌,小母龙才嚷嚷着“这样有违骑士道”之类的话语。却被佐伊站起身,一把将她按进了自己丰满的胸部,堵上了她的嘴。

“啧啧,虽然你已经是大人的配偶了,可小帕啊,好女人是绝对不能成为男人的拖油瓶哦!”她妩媚地笑着亲亲通红着脸的小母龙,转身走到打着呼噜的克里斯傍边。

“喂,克里斯大人,有好玩的了哦!”

“什么!”水蓝色眼瞳的少年猛地支起身,“什么什么,什么好玩的?佐伊你不要骗我,否则我会生气的!”

“才没有骗你呢!”白龙笑眯眯地翘起二郎腿坐到克里斯身边,温柔地梳理着他散乱的头发,“你最喜欢的闵采尔大人啊,刚才说要趁半夜去杀人呢!还一次要杀遍小半个敌国,把那些不听话的贵族们脑袋全丢进绮罗江!”

“好!马上出发!先杀哪家?”克里斯一个翻身跳了起来,瞌睡虫全都不翼而飞,几乎想立刻飞奔出去。闵采尔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瘦小的朱鲁爱特侯爵丢回了凳子上,眼神严厉地堵回了他要出口的抱怨。

“兹体事大,必须考虑好一切再出发。”他让帕罗林卡把地图挂回原来的位置,在绮罗江联盟的那五座城上标上了记号,“佐伊。一晚上时间我们能走完哪几家?”…,

“萨拉家的牙狼城,库柏家的塞壬堡,还有梅林家的夜莺城。”白龙飞快地在上面勾了出来,“下午就要出发,沿着绮罗江飞大概两小时就到了牙狼城,牙狼城能很清楚地望见高山上的塞壬堡,行程大约也是两小时,最后从塞壬堡到夜莺城一个半小时就够了。虽然其他的城堡路程不会太远,但是晚上黑灯瞎火的太难找。唔,就这三个吧,牙狼城和夜莺城是有龙类盟约者的哦!”

“也就是说。光过去花在路上就要五个半小时……”

“回程飞过绮罗江就行了,我们直接去对岸!”佐伊笑着指指地图,“那边就是狱雷嘛!所以我都没算回来的时间,嘻嘻!”

“这样的话,还不够。”闵采尔想了一会儿,在夜莺城下面的远望堡做了个记号,“如果没有追兵,我们就沿着绮罗江返回蟹爪堡;如果追兵太多,我们就按你说的进入狱雷城,回头再请伊莎给卡萨大人进行解释;如果赶过来的不多的话……”

“那就在远望堡大开杀戒,叫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克里斯插嘴道,“这主意不错。锁定魔神血脉者的任务就交给我了!这可是我和佐伊的强项,没有猎物能逃出精神枷锁的!”

“那么留守的事情,只好委托伊莎……”闵采尔点点头,可门却突然间被重重推开了。伊莎贝拉气鼓鼓地嘟着嘴,快步走到温莎堡子爵面前大声抗议道:“不成,我也要一起去!这次谁都别想甩掉我!”

闵采尔沉默地望望她,忽然间笑了起来。

“要听话哦!”他凑近她耳边轻轻说道,“还要保守秘密——克里斯和佐伊的身份,能做到就带你去!”

“当然能!”女孩子一口答应了下来。她就像只找到了美味小鱼的猫咪,眉花眼笑地拍拍胸脯,听闵采尔又把作战安排讲了一遍。她忽然间似乎想起了一件事情,吐吐舌头从怀里掏出个小羊皮卷。

“刚才从深水城送来的,明美送来的消息,我差点给忘记了。呐,现在交给你了,可没我什么事情了!”

“什么事情这么急?”闵采尔好奇地展开羊皮卷,仔细读了起来。他忽然紧皱起眉头,随即又想开了似地放松了下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果这样的话,就不能这么简单放过了……”

他摊开羊皮卷,飞快地在背后写了几行字交到帕罗林卡手里:“小帕,立刻用猫头鹰送出去。要确保明天的晚上黑精灵们到达蟹爪堡。我要送一份大礼给真神教的家伙们,让他们永远忘不掉这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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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四、神恩海侵攻战(下)

夜晚终于降临,朦胧的天色里,三条巨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蟹爪堡,紧贴着绮罗江的水面北行而去。月朗,星稀,大江南去。闵采尔静静地乘骑在帕罗林卡的背脊上,进入了聚集魔力的冥思。意识深处,黑色的魔力大河依旧奔涌如故,银色的符文依旧如繁星般璀璨,只是少了聒噪的小银龙埃德加的身影。闵采尔心念一动,抬手在面前凝聚起淡淡燃烧的龙焱,不知不觉中捏成条小龙的样子。

“果然,还是有些寂寞吗?”。他自我解嘲地笑笑,随手挥散了龙焱,闭上眼尝试着调动起身下的大河。

“……仔细聆听灵魂的声音吧,感受着血脉最深处魔力源泉的脉博。当你面对死亡的恐惧,当你感受着无比的悲哀,绝望和无助的时候,让黑暗化为你的铠甲,让地狱的烈火化为你的长剑,让气势冲天的愤怒令孤独而自由的灵魂震动!然后你将成为主宰!你就是能吞吃一切的魔神!”

埃德加,那时候应该是孟德斯鸠,的传授不知怎么的又浮现在心头,黑色的潮水轰鸣着漫溢了上来,将闵采尔浸没在其中。隐隐约约的,克里斯蒂娜的笑容又晃动在眼前。

“如果我再有力一些,也许娜娜她……”淡淡的歉疚萦绕在闵采尔的心头,纵有千万般理由,也逃不过女孩子最终离开身边的事实。这让他对自己过去的倦怠隐隐地愤怒起来。仿佛是感受着温莎堡子爵的心情,悠长的龙鸣开始回荡在深深的水底,连带着魔力大河也咆哮着掀起层层波澜来。

“大人,你怎么了?”帕罗林卡的呼唤声忽然响起在闵采尔耳边,盟约者心意相通,尤其在刚才闵采尔冥思的时候分外清晰。正在疾飞的黑曜火龙立刻受到了他的影响,不自觉地散发出龙威来,以至于克里斯和伊莎贝拉都莫名其妙地望着同样诧异的小母龙来。

“没事。”闵采尔微笑着咧咧嘴,从冥思中醒转了过来,“还有多久到牙狼城?”

“马上就要到了。”帕罗林卡回答道。他们已经离开了绮罗江的江面,正低空掠过茂密的森林。牙狼城黑色的轮廓已经出现在视线里,明亮的灯光显示着他们根本没想过夜晚会有敌人来袭。

“大人,”克里斯稍微降低了速度,“再接近一些就是龙类盟约者能相互感应的距离了,佐伊已经觉察到对方巨龙的不安情绪了,要锁定他们的位置吗?”。

邪眼白龙虽然不善于操纵元素之力,力量几乎是种族中最弱的,可他们对于精神魔法的钻研却远远凌驾于其他龙族之上,佐伊更是其中翘楚。闵采尔自问这种距离根本连对手在哪里都搞不清,克里斯却已经找到人了。

“亚历山大放弃你们真是他的最大错误。”闵采尔不禁小声感叹了一句,“敌人在哪里?”

“他们大概在吃晚饭吧!”克里斯呵呵笑着,“大人放心吧,保管等下那小子比火炬还要显眼。佐伊没感受到很强的魔力,应该是个很弱的人,不如就由我出手收拾他?”

“没时间。”闵采尔摇摇头,“速战速决。克里斯,你有法子让伊莎瞄准他是吧?不少字”

水蓝色眼瞳的少年点点头。

“那好,我来把他赶出巢穴。伊莎,致命一击交给你了!”

“嗯!包在我身上!”

转眼间,三条巨龙就接近了牙狼城的上空,沛然之极的龙威再也无法遮掩,在身下的城市里造成了不小的混乱。克里斯和佐伊盘旋着降低了速度,抬起手低声吟唱起了咒文之歌。城里龙类盟约者的气息陡然间就像被吹起的皮球般扩大了三倍,在深沉的夜里就像是火把一样耀眼。…,

“在那座建筑里吗?”。闵采尔立刻找到了他的大致方位,体内魔狱封雷阵急速地运转了起来。黑珍珠似的龙鳞刹那间覆盖了他的半身,黑色的龙焱和蓝紫色的雷电同时出现在他的掌中,融合在一起制造出吞噬一切的短暂黑暗。下一刻,红宝石般的光辉刺破虚空,发出沉闷的轰鸣轰入了星星灯火的城里。巨大的火焰就像从被打开的地狱里窜了出来,顷刻间覆盖了整条街道,嘈杂声,尖叫声,崩塌声响成一片,在夜里听得格外清晰。

然而对方的龙类盟约者却始终没有从燃烧的宅邸里飞出来迎战,这让闵采尔多少有些奇怪。他询问地望望克里斯,却见他一脸迷恋地死盯着自己,那诡异的感觉险些没让闵采尔落荒而逃。下意识的远离这问题少年些许距离后,闵采尔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敌人呢?难道他猜到了我们的计谋所以直接跑了?”

“大人你在说笑吗?”。白龙佐伊代替克里斯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已经挂了,大概是点背,横在了大人你那变态的一击路线上了呢!”

“不行!下次我要先出手!”伊莎贝拉立刻在一旁抗议道,“不然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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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晚上,被选出的绮罗江贵族都感受到了平生从未有过的隆重待遇。他们被一个未来的侯爵用精神锁定之术绽放出耀眼的光彩,然后被一个货真价实的伯爵级别女孩子,以及一个顶着子爵头衔的人形暴龙满怀热情地款待了一翻。以他们贫乏的知识无法想象的瑰丽魔法撕碎了深沉的夜,将他们的府邸彻底变成了燃烧的垃圾,顺带着还毫不留情地收割掉聚集在府邸里大多数直系血脉的性命。天还没亮的时候,牙狼城,塞壬堡还有夜莺城的领主们都成为了历史,伴随着火焰和焦臭的气息不甘不愿地去了魔神凯斯的喜悦之野。而罪魁祸首的三人组已经趁着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朝着远望堡的方向去了。

“一夜毁灭了三个家族的族长,这种作战还真是痛快呢!”克里斯笑得连眼泪都快出来了,“闵采尔大人,还是跟着你够力!佛雷蒙那帮蠢货就会跟安德烈斯人死磕,杀敌一千,自己要死一千多!既沉闷又无聊!要是你当佛雷蒙家的大公爵,恐怕早把敌人踏平了,哪会闹上一年多!还有伊莎姐姐也很强力啊!早就听说你是风暴之君的神眷者,那雷光真是可怕!唔,连花岗岩的厚实城墙都挡不住……”

“克里斯你也挺厉害啊!这么远就能找到敌人!”伊莎贝拉也很兴奋,早就忘记了之前跟水蓝色眼瞳少年的梁子,“这就是精神魔法的一种吗?我很少见呢!”

望着这俩相互吹捧的大孩子,闵采尔不禁莞尔。这次行动后,绮罗江贵族们想要有所动作,恐怕得先想想自己会不会成为夜晚的游魂。现在派出使节游说他们,应该会有很好的效果吧。介时再请卡萨大人出兵渡江威逼一下,一团混乱的小贵族们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飞行了近两小时,凉风吹得一夜没睡的闵采尔微微有些困意,伊莎贝拉已经开始微微打盹了。只有克里斯精神旺盛,不时还莫名其妙地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这家伙大概没怎么上过战场吧!

“大人,远望堡要到了,咱们要在这里休息吗?”。前面传来了佐伊的询问,闵采尔点点头,让帕罗林卡降低了高度,朝着行动的最终目的地飞了过去。远望堡的领主不过是个男爵,这个忠厚老实的中年人因为自己觉得属于绮罗江联盟的一员,应该跟随大多数人的选择,又妒忌几年前还不过是个伯爵领的狱雷一跃成为搅动局势的大贵族领,这才听从了真神教的劝说,带着五六百士兵守着没人在意的小城远望堡,依旧过着悠闲的生活。他却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提溜了出来,尴尬地光着脚傻兮兮地站在石头地板上。床上的女人全身都裹在被子里,颤抖得就像羊癫疯病人。…,

窗外,黑、白、蓝三条巨龙虎视眈眈地停留在远望堡的望塔上,淡淡弥散的龙威震慑得整个远望堡的人们不敢动弹。而铠甲上挂着温莎堡纹章的年轻骑士正笑盈盈地坐在他面前,怀里晶蜜色长发的可爱女孩子睡眼惺忪地嘀咕了一句,像只猫似地往他怀里又缩了缩。在中年男人背后,水蓝色眼瞳的少年不停在他下巴处比划着一把锐利的短剑,似乎在研究割在哪里比较有趣的模样。

“我是温莎堡子爵闵采尔。”骑士饶有兴趣地瞅瞅他,“不用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记不住。我只想知道,传言里你已经投靠了真神教,是真的吗?”。

“我、我是被逼的!”男爵猛地一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了克里斯的手,一把抱着闵采尔的小腿干嚎了起来,“饶命啊!大人,我也是魔神血脉者啊,祖上也曾辉煌过!要不是他们威胁我要杀我全家……我、我……”

他还没解释完,就被克里斯一脚踹到了一边。朱鲁爱特家的少年眼底里绽放出杀意的光芒,抬起脚重重踩在他的脸上。

“真是难看的猪!大人,让我来处理他,别脏了你的眼睛!”绿色的荆棘悄无声息地从他的衣袖里生出,沿着中年男人发福的身躯飞快地爬了上去,将他缠得死死的。

“你有联系真神教的方式吧?不少字”闵采尔冷眼望着尖嚎的家伙,在他被吞没前忽然问道。

“有,有!大人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你别杀我!”

“让他们来救你!”温莎堡的子爵满意地点点头,“你有六小时时间。如果那些邪教徒不来的话,绮罗江里鱼就有丰盛的晚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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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五、狩猎(上)

远望堡男爵最终被带了出去丢在了被俘的人群里。房间里只留下闵采尔和熟睡的伊莎贝拉。女孩子恬静的睡脸和偶尔冒出来的小小呢喃稍微冲淡了冷酷的杀意,让他的心里流进了一股暖意。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着温软的身子,自己走到窗前望着庭院里瑟瑟发抖的俘虏们。

“帕罗林卡,带他们去码头关押起来。”闵采尔通过龙类盟约无声地向黑曜火龙传递着信息。小母龙点点头,收起了巨龙形态落到了庭院中央,从队伍里拉出几个骑士模样的家伙。没多大一会儿,这近千名男女老少都顺从地站起身,鱼贯穿过城堡往绮罗江边慢慢走了过去。

既然没有了需要监控的目标,齐格和佐伊也变成了人形,朝着闵采尔的位置走了过来。漂亮的白龙似乎让紫冠蓝龙轻度发*,齐格一直围着她献殷勤,不过佐伊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她终于嫌老横在面前说冷笑话的家伙太碍眼,祖母绿色的眼眸底陡然间闪过一丝精光,可怜的齐格立刻仆在了地上,像只狗似地汪汪叫着跑到了墙边蹲着。

“你也太狠了吧,”闵采尔皱皱眉,“好歹也是自己人,总得留点情面……”

“要是在佛雷蒙,他早就被阉了。”佐伊眼波流转,笑眯眯地贴着闵采尔站着,“这都是看大人您的面子才手下留情呢!说起来,为什么大人您就从来不试着亲近我?是佐伊长得不好看吗?”。

闵采尔笑笑,抬起手摸摸白龙的小脑瓜,轻叹了口气:“伊莎已经睡了……克里斯被我强制要求呆在了隔壁的房间,你过去陪陪他吧。时间还早,打个盹比较好。”

“是呢,那孩子一晚没睡,不休息好可不行!”白龙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大人,他在哪间屋子呢?我现在就去!”

温莎堡男爵冲旁边打开的窗子努努嘴。佐伊屏住呼吸,翘着臀蹑手蹑脚地往房间里爬,让他忽然有种想要笑出来的荒谬感觉。

“如果克里斯是条龙的话,我一定会以为那是你的孩子。”闵采尔的嘴唇微微挑起,饶有兴趣地望着白龙微微一颤,侧转过来的脸上已经染了血一般的红。祖母绿色的眼眸里跃动着几星不易觉察的愤怒,这不是对着闵采尔的,而是对着看不见得某种事物。

“大人,”她深吸口气,恢复了那张妩媚的笑脸,“您说得很对,克里斯从小就跟在我的身边,说是我的孩子也没有错!”

这句话让闵采尔有些惊讶。

“他不是朱鲁爱特家的……”

“您问得太多了,大人。很抱歉不能回答您的这个问题。”佐伊脸上浮现起平日里妩媚而可爱的微笑,“不过如果大人您把我丢在床上,好好地怜爱人家,也许会漏出一两句也说不定哦!”

闵采尔挥挥手,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了。克里斯的精神状态一直都有很严重的问题,即使在主仆契约的虚拟人格补完下,依然表现出很强烈的毁灭倾向。这让闵采尔多少有些担心。那孩子毕竟已经成为了自己的部下,始终没法像一件工具似地胡乱使用呢。

他从眼梢里瞅瞅室内,伊莎贝拉依旧睡得很沉,似乎完全不担心下一刻敌人会来袭的样子。闵采尔跳下了庭院里,重重踢了齐格的屁股一脚。灌注的龙威刹那间驱散了白龙的法术,让紫冠蓝龙清醒了过来。他尴尬地蹲在墙角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瞅着闵采尔很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个女人……”他骂了半句,就被温莎堡子爵给拦住了。

“一朵带刺的玫瑰,呵呵。不过齐格啊,你就不怕帕罗林卡回家向朱利安告状,让你面壁跪墙脚什么的?”

“切,我才是一家之主!朱利安算什么?”蓝龙色厉内荏。这让闵采尔哈哈大笑起来。他拍拍朋友的肩膀,让他去守着伊莎贝拉,随便监视城外的动静。

“我要去码头。那东西应该到了。”他望着越来越晴朗的天空,惬意地呼吸者清冷而湿润的空气,“这个日子很适合飞翔啊,齐格!”

“飞翔?什么意思?”紫冠蓝龙有些不明白,“这次的敌人是巨龙吗?可我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小闵,你所说的堕天使那是什么?跟天使之城有关系吗?”。

“很快应该就会出现了。”闵采尔笑笑,“我在这里停留,就是为了狩猎他们的!”

无人的城堡暂时安静了下来。闵采尔独自一人来到了码头,来到了帕罗林卡的身边。俘虏全都被堵在了一条栈桥上,周围是浩浩荡荡的绮罗江水。小母龙则站在栈桥和陆地接续的地方,远望着宽阔的江面,也封死了他们上岸的路。当然如果他们不介意在春天冰冷的江水里游泳,闵采尔倒也不会太在意失去少数人带来的细微影响。

“大人,船队还没有出现。”见闵采尔过来,帕罗林卡朗声汇报道,神情认真而严肃。这让闵采尔“噗”地笑了出来,惹得女孩子一阵不悦,走近他面前瞪大了眼睛,“大人,我必须声明,这样对待一个忠诚的骑士是不礼貌的!主君戏谑的态度对待自己的骑士,那么骑士也会用无所谓的态度对待主君!如果大人你不想失去自己部下的忠诚的话,就必须改正这个坏毛病!”

“是吗?你会离开我吗?”。闵采尔抬起手,笑眯眯地摸摸小母龙的脸,“如果不把你当骑士对待?”

“我是认真的!”帕罗林卡气愤愤地拨开他的手,手指直戳着他的胸口,“大人你现在已经是掌握有四五座城堡的大领主了,以后部下还会越来越多,必须要多考虑周围人的感受啊!虽然大人你现在还只是个子爵,可总有一天,伯爵、侯爵、甚至公爵也会一步步地拿下来!你不能像以前在温莎堡那样嘻嘻哈哈随随便便的,看在部下眼里算怎么回事!还有,以后公众场合不准随便摸我!真是的,一点也不看重环境的笨家伙,难怪会被部下叫做八卦制造机!还被谣传为‘绝不放过领地里的美女们的大色魔’,大人你就没有半点羞愧之心吗?至少在表面上正经一点吧!虽然现在这帮粗神经的家伙不在意,新来的那些人怎么办?我都听到好几次有人在商量要进献领地的美女给你,意图换取你的欢心呢!”

“这样啊……”闵采尔有些尴尬地放下手。

“当然!”帕罗林卡似乎憋了很久,“主君有喜欢的东西,那些想讨他喜欢的臣下就会加倍去弄来!如果大人你表露出对女人的爱好,那么女人就会源源不断地出现在你面前,试图**你,勾引你,转移你的注意力,争取你的宠爱,并当做捷径换取利益!这样那些依靠忠诚和梦想拼命的人怎么办?除了打仗就只会种田的瓦尔格,总是傻乐着的牛奶,忠于职守的阿汉,他们的公正由谁来主持!大人,你到底有没留意过他们!”…,

“嗯……”闵采尔从未想过这番话会在这个时候从帕罗林卡嘴里冒出来。他有些尴尬地咧咧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晌,他才轻叹口气,走到绮罗江边远眺着云天。一种落寞之意淡淡洋溢在他的周围,让帕罗林卡有些不安了起来。小母龙偷偷望着他的侧脸,扭捏着挪到了他背后,轻轻搂着闵采尔的腰,用柔嫩的脸颊磨蹭着男人宽阔的肩背。

“你生气了?”她小声低语道,“我说的过分了,其实没那么糟糕……”

“不,小帕。”闵采尔握起她的小手,在女孩子掌心无意识地抚摸着,“你说得对,作为一个真正的领主,比起所拥有的强大龙焱之力,我还远谈不上成熟。正是因为我的不成熟,娜娜和琪儿才被迫要离开我们,冒着危险回去科林斯。”

“没有啦,”帕罗林卡拼命地安慰着闵采尔,“其实大人你已经好很多了!比如以前天一黑你就闹着要去逛街,现在你却专心地审阅领地各项事务;以前你总是找各种借口偷懒,现在要你休息一会儿你都置之不理。你的用心大家都看在眼里啊,所以不管是伊莎、凯宾、艾薇儿、瓦尔格、牛奶、阿汉或是其他人,就连近卫侍从的那些大孩子也都卯足了劲在努力着,想要温莎堡尽快强大起来,好从该死的科林斯人手里抢回娜娜和琪儿。对了,就连那个老刀把子侯塞都在底下偷偷说:‘老大的压寨夫人都被弄走了,万一被科林斯那帮王八蛋给糟蹋了,咱们老大岂不是戴了万年脱不掉的绿帽子?咱们老大是绿帽子老大,那咱们岂不是绿帽子的小弟?男人吃败仗死了都做得,就是绿帽子戴不得!非要想个办法把娜娜夫人给弄回来不可!’”

她学着老马匪的口气粗声粗气地嚷嚷着,从眼角偷偷观察着闵采尔的脸色。他依然低着头,完全没有反应的模样,这下子可吓坏了小母龙。她着急地拉起闵采尔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胡乱地磨蹭着:“好啦,算我不对啦,大人你别这样……最多,最多随便让你摸就是了!”

帕罗林卡几乎是尖着嗓子叫了出来,却听对面“噗”地笑出声来。闵采尔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丝邪恶的笑,哪里有半分沮丧的样子。小母龙的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一跺脚背过身去,气愤愤地不理他。却不料闵采尔悄悄地凑了过来,灼热的呼吸有节奏地喷吐在她敏感的耳根处。

“知道了,可爱的小帕。三年,我一定会强大到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堂堂正正地前往科林斯迎娶娜娜!你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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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六、狩猎(下)

小母龙惊喜地转过身,却不料被闵采尔瞅准机会,吻了个正着。他就像成功偷到了鱼的猫,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完全不顾背后小母龙粉拳如雨般落下。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远远的江面上,传来了螺号的悠长鸣响声。数十艘商船正扬着白帆,密集地向着小小的港口行驶了过来,船头上牛奶扬着他的新武器——一根拴着铁链的大铁锚,正兴奋地朝着小母龙呼喝着。

“牛奶,我要的东西呢?”温莎堡男爵提高了嗓门大喝道,“要是少了,就把你送去烤成牛排吃掉!”

“哈哈,大人,俺做事你还不放心吗?俺答应的事情,豁出命也要办到!”牛头人晃悠着硕大的脑袋,从船舱里把凯宾提溜了出来,“这丫的晕船,躺在船上吐得连苦胆都快掉出来了!俺就说这帮尖耳朵的家伙靠不住,一阵风就给吹飞了!”

“愿月神把她的水瓶子丢下来砸烂你的牛头!”凯宾惨白着脸骂了一句,飞快地冲下船头跳到了地上,抓着一把土就兴奋地呻吟着,“大地啊,我再也不要离开你的怀抱了!”

“哈哈,呆宾,你越来越不像精灵了!”闵采尔一把拖起他,“进城去休息一会儿。其他人如何?”

话音未落,糖糖的脑袋从船舱里伸了出来,冲着闵采尔笑笑,转过身抱起了什么,冲着船下闵采尔扔了过来。女性的小小惊呼声里,闵采尔眼疾手快地抢上一步,将那神秘的玩意儿接到了怀里。一股熟悉的淡淡清香满溢在鼻端,两只尖尖的耳朵轻微地颤抖着,像小猫似地竖得老高。

“艾薇儿?”黑精灵女孩子的到来让闵采尔有些出乎意料,“你不是在深水城?”

“我家艾薇儿想你了呗,嘻嘻!”凯宾没好气地爬起身,搭着老友的肩膀吹吹口哨,“再说了,就算是奴隶也要休息吧!为了你那该死的城堡她连觉都没睡好,看那俩黑眼圈大的,连月神的恢复术都没辙!”

“凯宾!”艾薇儿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从闵采尔怀里挣扎着落在地上,“大人,他就会乱说……其实、其实我就想让大人知道,深水城的改造已经完工了……呃,还有、还有……牧师团的团长是我,我不能临阵脱逃……啊!”

没等她说完,闵采尔已经把她重重地搂进了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够了,艾薇儿,是我对不住你。如果可以的话,再给我一些时间吧!”

这小小的说话就像惊雷震响在黑精灵女孩子的心头,她不敢相信地抬起脸,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漂亮的眼睛里噙满了激动的泪水。不过没等她说些什么,闵采尔已经把她交给了帕罗林卡,因为他发现又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了船头。

“晕死我了……”明美很没形象地被两名护卫架着离开了船舱,还不停地干呕着。她瞅见码头上的闵采尔,连忙慌慌张张地推开扶着自己的护卫们,勉强露出可爱的微笑。

“啊,东西我已经带到了!大人,要怎么好好嘉奖我?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哦!”

“这是家庭野炊吗?”。温莎堡子爵望望开始鱼贯下船的近卫侍从和黑精灵弓箭手,忽然发现除了不参战的龙骑兵,其他人几乎全都聚集在了远望堡。没有了克里斯蒂娜和琪儿的最大问题已经出现了,当自己出战的时候,剩下的人缺乏适当的统属和安排,导致所有人都尽可能按照自己的喜好去理解他的意思,这才会出现温莎堡的所有核心人物居然齐聚在敌方领地里的状况。万一真神教这时候攻击,温莎堡连个主持大局的都没有。…,

“这问题不好办……”事已至此,闵采尔也只能考虑时候弥补了。下令牛奶把俘虏全都押上了商船拖走后,他开始布置起这次的作战来。凯宾带着黑精灵弓箭手们鱼贯进入了远望堡,选择合适的位置隐藏了起来。其他人则跟在闵采尔的身边。只有明美被留在了船队里。她是文官,而且还肩负着指挥对堕天使用秘密武器的任务。

“来吧。”远望堡的望楼上,闵采尔大马金刀地正坐着闭目养神,等待着真神教援军到来的时刻。在他的身后,除了狱雷的护盾白虎旗,温莎堡的少女之祈纹章旗,还特意订做了一面暂新的军旗,上面写着一串镏金的大字:不胜则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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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快地流逝着。不知不觉中,空气里的魔法元素活跃度急剧地升高了起来,刺激着闵采尔体内的魔狱封雷阵轻微震颤着。帕罗林卡也觉察到了这种异样,走近他背后轻声说道:“大人。”

“嗯。”闵采尔应了一声,侧面转向刚走上望楼来的龙类盟约者们。伊莎贝拉和克里斯已经换上了战甲,很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齐格刻意地保持着和佐伊的距离,有些别扭的站在伊莎贝拉的左边。不过白龙也不在乎,她望望晴朗的天空,眯起眼轻咬着贝齿:“十只臭鸟!大人,邪教徒真下了本钱!”

“那是因为我告诉他们,如果来晚了一个小时,我会把他们信徒的脑袋割下来筑成京观,再丢到他们的圣域审判王座去;如果来晚了两个小时,我会烧了他们的神像和经书,把远望堡点成个大篝火;如果他们不来,那他们就会立刻丢掉他们的盟友,绮罗江联盟的那些贵族们,因为一晚上我已经屠灭了三个亲近他们的家族却没得到任何惩罚。”闵采尔咧咧嘴,笑得很奸险,“相反的,我又隐晦地提醒他们。我闵采尔,掌握神恩海的狱雷家大将,就在这里等他们。只要杀掉我,大片的土地立刻就能回归他们的治下,相反气势逼人的狱雷家则必须派遣新的将领来填补如此大的防线漏洞,对他们来讲应该很有诱惑力吧,值得试试吧。”

“是有一点……”佐伊点点头,眼波一转腻声笑道,“大人您果然很坏呢!”

闵采尔不禁莞尔,望着天边的黑点随着时间推移变得大了起来。

“我也是在学习呢。所谓的阳谋,就是明知面前是个陷阱,也抵挡不了诱惑会跳下来吧。不知道卡萨大人看着敌人随着自己指挥棒起舞的时候,会不会像我一样,心潮如绮罗江水般汹涌。”

他不顾周围人们讶异地眼神,拍拍早就放置在周围的椅子。

“伊莎,克里斯,坐下吧。这场仗暂时用不着我们。就让我们看看温莎堡军究竟到了什么程度,能不能满足琪儿要求,对抗如同巨龙一样的敌人。牛奶,吹号吧。”

悠长的号角声在远望堡的望楼上鸣响,一直震荡在绮罗江宽阔的水面上。仿佛是回应着这号角声,早已躲得远远的船队中传出了如夜枭鸣啼般的尖啸声。船长室里的明美依旧脸色苍白,可眼底里却像点燃了旺盛斗志的熊熊火焰。

“雪梨,准备好了吗?”。

“一切都准备好了。”她说话的对象正手持着黄铜制造的长管紧张注视着远望堡的天空,随着较小身躯的移动,厚重的钢铁铠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一口大锅一样的粗短铁筒被水手们推上了船头,随后几名穿着长袍的文弱青年手持着尺规一路小跑着赶了上来。…,

同样的行动在相邻的两条船上也在进行着。青年们把尺规安装在铁筒的一侧,开始紧张地计算起距离远望堡的距离来,随着一声声“准备完成”的高叫,雪梨满意地点点头,举起了一面红色的小旗。

“明美,这次要是立了大功,闵采尔大人就会拨给我们经费制造那东西吗?”。

钢铁铠甲的少女半掀起面甲,对着船长室内的财务长官大声问道。

“那有些困难,温莎堡还很穷啦。”明美抱着手,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不过领地再扩大三倍应该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咱们联手推倒了那个家伙,一定能要来足够的钱!”

“推倒?”雪梨不太明白,“是要我设计新的武器打倒他吗?”。

“唔,怎么说呢?”明美想了一会儿,“做这种事情,应该是在床上吧!在那之前必须要成为闵采尔那个大傻蛋的新娘子才行哦!”

“新、新娘子!”雪梨小小地吃了一惊,“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情!我只是想回家而已啊!”

“唔,所以说世道艰难啊!好啦,雪梨,先立下大功再说!让他好好看重我们!”明美笑着摆摆手,“敌人好像已经到了耶!”

悠长的号角声再度响起在远望堡的天空里,雪梨不再犹豫,提高了嗓音大声喝道:“对巨龙专用魔炼大炮,天罗地网弹三分钟急射!攻击开始!”

船头的青年们几乎是同时摘下扣在胸口的银白色徽章,镶嵌进魔炼大炮基座耳朵凹陷处,低声吟唱起咒文来。银色的光芒沿着基座上纷繁复杂的魔力回路疾走着,最后汇集到最前端的红色宝石上。几乎是同一刻,三艘商船的船头猛地向下一沉,明亮如彗星的火球刹那间直冲云霄,拉着长长的尾迹呼啸着射向远望堡的天空。

明美扬着雪白的小脸,入神地紧盯着渐渐远去的绚烂景象,却听见头顶上雪梨的娇嫩斥骂声震荡在船队里。

“你们这些傻蛋盯着看什么!赶紧校正轨道,准备第二轮齐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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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七、以众凌寡

当远望堡的消息被送到翼龙城的时候,身为前线总指挥的维克多主教正在梦里向神明奉献着虔诚和信仰。然而信函最下面眨眼的名字却彻底驱散了他的不快,让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在他的灵魂深处。

“又是这个闵采尔!”他试图撕碎那张小小的羊皮卷,却发现这个动作已经超出了自己体力的极限,只好气哼哼地将它丢在地上,毫无气度地使劲践踏着。

“这是卑鄙的陷阱!”他几乎是咆哮了起来。愤怒的喊叫声回荡在还在维修的教堂内,这让他又想起之前莫名其妙跑来捣乱的白龙来。

“去叫那个佛雷蒙人来!那个萨菲罗斯!现在是他们履行盟友职责的时候了。”

没多大一会儿,顶盔冠甲的骑士就带着侍从来到了维克多面前。佛雷蒙人体型稍显瘦弱,脸上的表情总是阴森森的,这让主教一直很不爽他。不过既然他已经到了,维克多勉强按捺住心里的不快,神情冰冷地将沾染了尘土的羊皮卷递到他的面前:“我想知道你的看法,顾问先生。”

萨菲罗斯翻翻灰蓝色的眼睛,伸出指尖捻着那张羊皮卷缓慢地展了开来,没一会儿就“噗”地发出一声讥讽的笑。

“还真是浅显的陷阱呢,主教大人。”

“我知道是陷阱!一个十岁的孩子只要识字都看得出来!我问的是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而不是听你在这里重复没营养的话!”主教几乎是咆哮了起来,操起自己的权杖重重击打着桌面。

“呀……”萨菲罗斯眨眨眼,“亚历山大可没交待我要做这件事啊,我是来训练您的军队的,至于作战嘛……”他眼睛咕噜噜地一转,见维克多吹胡子瞪眼睛地快要暴走了,这才嬉笑着又瞅瞅羊皮卷。

“我想,如果您收复了深水城,教宗倪下一定会很高兴吧。”

“那是当然的!”维克多点点头,“佛雷蒙人,看样子你有什么好建议?是趁着那个闵采尔不在的时候把我们的大军派出去攻城略地吗?”。

“啧啧,您知道……巨龙是飞得很快的。”萨菲罗斯故意吊着主教的胃口,“信徒军速度再快,也赶不上发现陷阱失效,飞回深水城的敌将……不过,我倒是有一点点,呃,一点点小小的看法。那个闵采尔,是温莎堡的主将吧。如果他们斩下他的脑袋……”

“对啊!如果狱雷军失去了首领,很快就溃不成军了!”维克多猛地一拍桌子,兴奋地站起身。不过他很快想起了断匕群岛一战的结果,又有些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不过那家伙不好对付,当初六个使徒也拦不住他,还险些……”他差点说出了詹尼丝受窘的事情,连忙咳嗽了几声。萨菲罗斯却想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我听亚历山大提到过,不过那时候的使徒,还是单翼或双翼天使吧。翼龙城不是已经诞生了四翼的?”

这句话让维克多沉吟了起来。随着更多“龙神遗爱”的神器部件被发掘,审判王座已经能制造四翼以上的使徒。不过这还是主教们之间的秘密,面前这个佛雷蒙人是怎么知道的?他狐疑地打量着这个怪里怪气的家伙,心情又变得不好起来。仿佛是觉察了主教的不快,萨菲罗斯耸耸肩,笑着解释道:“我们龙类盟约者对沾染龙息的魔力特别敏锐。那四翼使徒那么强,走在城外老远都能感觉到,不怪我,不怪我,哈哈!”…,

“哼,行了,你退下吧!”维克多一甩手,示意这个碍眼家伙离开房间,转身筹划起反击的策略来。正如闵采尔所预料的,他终究抵挡不了一战成功的诱惑和复仇的欲望,召集起翼龙城现有的使徒商议起出战的计划。没多大一会儿,在四翼使徒德诺塔的率领下,三名双翼使徒,六名单翼使徒施放了堕天使武装,离开翼龙城朝着远望堡而去。

走在长廊里的萨菲罗斯眯着眼,望着消失在天空中的使徒们,嘴角浮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鲁鲁。”他轻声叫着自己的盟约者,一条强健的翡翠绿龙,“那些满脑子狂热的使徒吃瘪是吃定了,呵呵!派双足飞龙斥候跟去。我需要一份关于温莎堡军战力的完整分析报告。真期待看着使徒们灰头土脸的逃回来时候,维克多那张难看的老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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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雷蒙人预言仿佛应验了。

当堕天使们到来的时候,迎接他们的魔炼大炮橙色火球接二连三地自水平面处升起,在远望堡的上空炸裂了开来。流星雨般密集坠落的碎片密密麻麻地笼罩着使徒们头顶的天空,宛如大网般罩了下来。这意想不到的攻击顿时让真神教的堕天使们慌乱了起来。

“这是什么?”期待着巨龙面对面厮杀的四翼使徒德诺塔惊讶地望着满天的火焰。在场的使徒们几乎都没有战场经验,只在佛雷蒙人训练下演练过三人一组攻击巨龙的法子。然而天空中除了纷飞的火球外,连半点龙的影子都没见到。使徒们一边七手八脚的展开背后的光翼,制造出一面又一面抵挡魔法火球的盾片;一边把目光都投向了首领的德诺塔,期望着他能有好的解决办法。

“可恶,卑鄙的异教徒!只会搞这些花样吗?”。四翼使徒愤愤挥舞着燃烧着火焰的长剑,将暴风骤雨般落下的弹幕打得粉碎。一时间,魔法盾和火球碰撞的沉闷轰鸣声,还有凌空爆炸的震响声回荡在天穹下,猛烈的罡风吹得实力稍弱的使徒纷纷避退。他们还没从第一波的打击中缓过劲来,却见又有三枚橙色的火球从江面上升起,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向着自己的方向过来。

“德诺塔倪下,这样可没完没了了!”一名双翼使徒嘶声喊叫道,“他们想要用这招拖住我们,然后再派出巨龙吧!”

“那我们不能上当!”德诺塔红着眼,四下打量着周围。魔炼大炮的炮弹似乎只是一味地攻击着高空,地面上的远望堡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波及,这让他不禁心里一喜,对着周围的堕天使们高声喊道:“我们降低高度,借城堡的掩护离开攻击范围,再去找那些卑鄙的异教徒算账!”

为了表示自己的勇敢和镇定,德诺塔展开四只黑色的羽翼,威风凛凛地张开遮蔽全部同伴的魔法盾着抵抗第二波的魔炼大炮攻击,让自己的部下先行降落到城里去。堕天使们一边感叹着首领的风范,一边带着求战的热血急速降落,冲在最前面的双翼堕天使忽然发现了望楼上聚集的人群,不禁大喜过望地扑了过去。

“卑鄙的异教徒!尝尝神明的愤怒吧!”

他挥舞着手里的长剑,吟唱着咒文让剑上燃起熊熊的烈火,却不料一根巨大的铁锚陡然间从身下窜了上来,重重地撞击在他的胸腹处。坚固的魔力铠甲几乎承受不住这大力的一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破了开来,把疾飞的他撞了个趔趄。然而这还是开始,那铁锚就像毒蛇般忽然止住了上升的势头,猛地折返了回来,将他挂在了锚钩处。可怜的使徒就像被蛇咬住的小鸟般,拼命扑腾着翅膀,却始终摆脱不了坠落向地面的下场。…,

“不敢露面的懦夫!”他凄厉地尖声喊叫着,然而风中忽然传来了死神的气息。一支闪亮着魔法符文的箭矢悄无声息地迎面袭来,奇准无比的穿透了唯一没有遮蔽的眼球,带着一蓬鲜红的血扎出了后脑。堕天使的躯体颤抖了一阵,跟着大铁锚一起重重地跌落在地面,掀起漫天的烟尘和碎石来。那具扭曲的身子还扑腾着折断的翅膀想要逃离死亡的厄运,却不料烟尘里,壮硕的牛头人扛着柄巨斧出现在面前。他憨厚地咧咧嘴,右手车轮般的凶器咔嚓一下砍掉了他的脑袋。

“牛奶!那算我的战绩!”二楼窗口处的凯宾探出脑袋,瞅瞅捡起人头的同伴。牛头人耸耸肩,抓着死不瞑目的人头挂在了腰带上,不屑地打了个响鼻。他左手拔起铁锚,挑衅似地双说挥舞着,朝着又惊又怒的使徒们发出模仿雪山猛犸象一样的“巴尔拉拉拉拉”声。

“爷爷憋了好久了!鸟人们,下来跟跟爷爷打过!让爷爷把你们的伪神打到大地母亲的那去!”

“亵渎神明者必将受到天罚!”两名单翼堕天使愤怒地回应着,举起长剑凶猛地扑了下来,哪想到庭院周围的窗口和城垛处忽然出现了无数锋锐的金属闪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射击!”黑精灵咧咧嘴,提高了嗓音喊了起来。一时间上百张长弓嘈嘈切切地奏响了起来,闪耀着魔法光辉的湮魔箭蜂群般袭向还没反应过来的使徒们。几乎在同时,数十名黑精灵牧师在艾薇儿的指挥下分成三队吟唱起咒文来。定身,迷乱,恐惧之术暴风骤雨般袭去,将最前面的四名使徒完全笼罩在其中。

“中计了!”天空中的四翼天使望着己方纷乱的队形,耳畔尽是利刃破空的尖锐鸣叫,心头忽然间一阵颤抖。居然用凡人对付自己,温莎堡已经强到这个地步了?

“结阵!结阵!”他深吸口气,对着慌乱的部下大喊道,“三人一组分头攻击,不要被这些小小的花招给迷惑了!”

“那是首领吧?不少字”他的咆哮声传到了望楼的顶端,让早已留意着他的闵采尔不觉莞尔,“克里斯,能让他住嘴么?”

“包给我吧!”水蓝色眼瞳的少年早就忍耐不住了,拖起佐伊飞快地跑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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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八、团体作战的演练

天空中白龙飞舞,和四翼的堕天使缠斗在一起,在缤纷坠落的火焰里绽放出连续不断的魔法光辉。其他的使徒们失去了领导,被数量不多却精准之极的湮魔箭分割成数个小圈,像忙乱的鸡一样扑腾着想逃出去。

闵采尔淡淡地注视着这一切,不时通过侍从传递出一道又一道的命令,坚决不让使徒们汇聚在一起。无论使徒想要攻击那一边的射手,都会遭到另外两边来自侧后的箭雨袭击,而想要上升逃走,翅膀却又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尽管黑精灵牧师们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杀伤性法术,然而在艾薇儿的指挥下,辅助性魔法极大地拖延了敌人的行动,不断为射手们制造着机会,这让使徒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只能尽力张开魔法盾抵御箭雨。

“到目前为止还顺利。”闵采尔认真观察着战局,心里不禁有些感叹。这就是琪儿所谓的“以巨龙为敌”训练出来的军队。尽管龙类盟约者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可依仗着精锐士兵,依旧可以通过攻击其破绽来制造难以承受的伤害,利用为数众多的牧师和暗黑祭祀直接攻击龙类盟约者中较弱的魔神血脉者一方。但这种战术还有两个极大的弱点:第一,精锐的军队来之不易,例如黑精灵中挑选出来的神射手,对于其他贵族来讲几乎是不可复制的;第二,缠斗良久,尽管堕天使们伤痕累累,除了第一只冒失攻击被牛奶砍下脑袋的,并没有第二只成功猎杀的战绩。照这样下去,精灵射手们精疲力竭的时候,就是对方反击的时刻了。

“始终要靠龙类盟约来完成最后一击吗?”。他不禁问自己道。依旧留在身旁的伊莎贝拉似乎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眼底里燃烧着浓烈的战意。她见闵采尔始终不让自己出手,忍不住拉起他的手轻轻摇晃了几下。

“呐,小闵,让我去吧!”她就像只看着眼前美食垂涎欲滴的小猫,哀恳地忽闪着可爱的大眼睛,mimi叫着凑在闵采尔面前,“我去帮克里斯干掉四只翅膀鸟,咱们就赢定了!呐,让我去吧?不少字”

“可这样一来还有什么意义?”闵采尔缓缓摇摇头,“动用了几乎温莎堡全部精华兵力,连刚铸造好的魔炼大炮都用了三门,却只是压制对手,效果远远不如我预期。想象着对方能通过寄生的方式制造使徒,我心里就没法安定下来。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头顶上飞舞着成百上千的使徒时候,只有数条巨龙的我们,该如何应对啊!”

他侧转脸,拉着伊莎贝拉坐回原地:“今天,不论是我还是你,都绝不允许亲自参加战斗。双翼以下使徒的战斗力并不强,我相信凯宾和牛奶能够解决问题。”

“约翰!”闵采尔抬起手,叫来一直等待在背后的小侍从,“今天来的七人,都是有黑骑士资格的吧?不少字”

“是的大人!是要让我们参战吗?是要狠狠揍那些该死的鸟人吗?”。约翰很兴奋地叫道,“让我们去吧,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女孩留下保护伊莎贝拉殿下,你带男孩子们去!”温莎堡子爵眼底精光一闪,“集群作战,决不允许个人逞威风!”

“是的,大人!”约翰重重敲响了胸甲,一挥手带领着四名近卫侍从跑下了望楼。他们分成两组向东面的回廊跑去,早已等候在楼下的四名牧师也分成两组加入了战斗群。…,

没多大一会儿,东面的箭雨稀疏了下来,窗口处人影攒动,似乎那边没有了箭矢被迫撤退。这让一直被压制到快要爆炸的使徒们欢叫了起来,最近的两名使徒展开翅膀,如离弦之箭般投进了回廊里。在他们的身影消失的一瞬,中央回廊的箭雨加倍强了起来,艾薇儿指挥的牧师团负面魔法不要钱似地投向紧随气候的使徒们,再度把他们逼回了庭院。

“分割消灭的战术吗?”。伊莎贝拉若有所思,“小闵,这是你想出来的吗?”。

“我只是很会模仿的猴子啊!”闵采尔长叹了一声,“比起卡萨大人,缇琳大人,还有其他藏在这战乱之世的才智高绝的人物,我的计谋就是个笑话。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学习他们成功的战例,并复制到自己的作战里。”

他指着东部回廊的方向,那边窗口处已经爆发出猛烈的闪光和烟尘,冲突的魔力气息的和激烈的刀剑碰撞声一阵阵传来,昭显着和堕天使的战斗正无比激烈地进行着。

“天使之城。”闵采尔忽然间说出了个完全不相关的词汇,“南方各国没有巨龙,依靠着天使和圣骑士阻挡了帝国大军上百年,他们究竟是有什么办法呢?还有过去数百年帝国贵族间的叛乱和侵攻从未停过,可并不是拥有巨龙多的一方就必胜,这里又是有什么原因呢!”

他停顿了一下:“刨去偶然因素,几乎所有的胜利案例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以众凌寡。也许在整体上我方并不占优势,可每一次作战,我方在关键点上的投入总会远远超出对面的敌方,从而达到压制并破坏的目的。”

说到这里,闵采尔忽然挠挠头,从怀里拿出个小册子瞅瞅,不好意思望望伊莎贝拉:“这是琪儿总结的……我抄下来带在身边免得忘了……”

“笨猴子!”伊莎贝拉嘟嘟嘴,眼眸底却浮现起很感动的神情,“不过你做得真好。哥哥说过,只要认真去总结了,总能让自己进步。就算是猴子,也有一天因为得到了足够的智慧后,从树上下来变成人啊!所以,现在还是只猴子也没什么啊!至少比那些笨头笨脑的鸟好多了!”

望着庭院里依旧一筹莫展的使徒们,以及天穹上被克里斯的和佐伊缠斗到怒吼连连的四翼堕天使,闵采尔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这还真是奇怪的安慰方式,伊莎。好吧,就让我们这对猴子努努力,叫所有聪明人眼睛都掉地上吧!“

“你说谁是猴子!”女孩子瞪起大眼睛,不满意地抬起手,重重敲敲闵采尔胸口,“本殿下是人,你这个呆瓜才是猴子!”

正说话间,东部回廊里陡然间传来了隐隐的欢呼声。一名堕天使撞破了墙壁,翻滚着坠落在庭院的地面上不动弹了,魔力的铠甲很快地随着满溢的血消失得一干二净。回廊里激斗的魔力气息已经感觉不到,可第二名堕天使却迟迟没有出现。闵采尔有些期望地等待着,没多大一会儿,一名近卫侍从终于气喘如牛的跑了上来,将两柄断裂的剑放在他的面前。

“近卫侍从不辱使命!入侵回廊的敌人已经全部处理完成。”

“很好!”闵采尔心情不觉畅快了许多,脸上赞许的笑意更浓了。这些有潜质的大孩子成长得很快,也许再多几年时间的磨练,从他们中间会诞生出有资格签订盟约的大将,有强大组织能力的将军,还有擅长小队作战的精锐黑骑士。望着自己种下的种子逐渐生根发芽,闵采尔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站起身拉起迷惑的小侍从。…,

“你们几个可以把战果绣上战袍了!”他朗声说道,“我们温莎堡的士兵就是要对面的敌人都知道,他们面对的是怎样精锐而优秀的战士!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军旗就吓到双脚发抖!”

听到闵采尔的说话,那个大男孩眼睛亮得吓人。突然之间,他猛地跪倒在温莎堡子爵面前,几乎是吼着喊道:“愿为大人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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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半小时的恶斗,战局的平衡终于开始向利于温莎堡的方向倾斜。牛奶强力的铁锚,凯宾见缝就钻的神箭,黑精灵射手们密集而精准的乱射,艾薇儿牧师团阴魂不散般死死纠缠着对手的负面魔法,再加上四人一组,两黑骑士两牧师的小队作战组合,第一次在面对强敌的实战中结合了起来,在望楼上闵采尔的指挥下如臂使指般发挥出强大的战力。一只单翼的堕天使终于扛不住长时间被动之极的作战,发了疯似地解开了魔法盾,挥舞着火焰长剑尖叫着扑向对面的射手。他还没飞近窗口,就被射出了一只怪异的刺猬,颓然坠落在地上。火焰的长剑点燃了他的光翼,把他整个烧成了一根明亮的火炬。堕天使临死前的凄厉叫声回荡在远望堡的墙内,让幸存者无不有种胆寒的感觉。

然而最终摧垮他们战意的,是四翼堕天使德诺塔的坠落。他就像块沉重的石头一样从天而降,浑身缠满了黑色的荆棘和蔓藤。这些蔓藤就像有生命一样还在蠕动着,不时从他身上抽出一蓬蓬黑色的血来。

“德诺塔大人战败了?”这个念头在使徒们脑子里蔓延着,而温莎堡的士兵们也稍稍松了口气,脑子里绷紧的弦也放松了许多。然而闵采尔却忽然有了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让他不禁站起身,眯着眼紧盯着快要撞到地面的四翼天使。那四只翅膀直到最后才伸展了开来,黑色的光翼刹那间分裂成数十根扭动着的触须,伸进地面将堕天使的身躯支撑了起来。荆棘和蔓藤就像被吸干了养分,迅速地枯萎成了灰白的颜色,德诺塔扶着地面站起身,随手扯掉了这些失去力量的植物,眼睛里震荡着血红的颜色。

他瞅瞅紧追着自己身后冲击过来的白龙,慢慢蹲下身,忽然间化为一道黑色的幻影迎面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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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九、怪物

天色渐渐阴暗了下来,远望堡的上空起了风,凉飕飕的。

闵采尔稳坐在望楼的顶端,凝神静气地注视着面前战局的变化。直到先前,堕天使的攻击都被吃得死死的,让他心里有种“也不过如此的感觉”,然而当那只四翼天使凄惨地坠落下来,光之羽翼的模样变得邪恶而丑陋的时候,他忽然间有了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忽然在昏暗的房间中,挂在墙上的镜子里望见了对自己阴笑的影子,熟悉而充满了诡异。而一旁的伊莎贝拉干脆嚯地站起身,目光死死地盯着庭院里黑色的身影,小手死死地紧握着。

“克里斯,快跑!”女孩子惶急地高叫声在城堡上空回荡着,以至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见闵采尔有些费解地瞅着自己,伊莎贝拉一把抓起他的手,焦急地解释道:“快叫克里斯离开,那不是他能对付的!这种魔力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我们在迷雾森林时候你暴走的模样!”

闵采尔一怔,随即明白了女孩子的说话。那时候自己和伊莎正被开启了龙类盟约的博洛克勒斯死死压制着,直到最后自己失去了意识,第一次唤醒了沉睡的黑龙王力量。据事后伊莎贝拉和凯宾等人的复述,自己就像头疯狂的野兽般击伤了一刻前不可一世的鹰殿下,还生生劈裂了巨龙的头颅,吃掉了对方的龙晶。

这种不可思议的相似性让闵采尔有种如坠冰海的感觉,浑身僵硬得说不出话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对面的堕天使会出现这样的异变?

下一瞬间,异变陡然间发生了。黑色的身影闪电般越过虚空,鬼魅似地出现在白龙的脊背上,翻涌着杀意的鲜红双眼邪异地注视着惊讶的克里斯。水蓝色眼瞳的少年反应奇快,黑色的蔓藤潮水般涌了出来,在自己面前布下了一堵坚实的墙。他手一抖,荆棘之鞭已然探出,布满尖刺的长鞭仿佛有生命一般地窜起,将四翼堕天使捆得结结实实。他的左眼里随即浮现起青色光芒,精神攻击.心灵溃灭刹那炸响在对方的脑海里。

“死吧!”少年的高叫声响起,然而坠落龙背的身影却是克里斯。伊莎贝拉和齐格几乎是同时跃出望楼,紫冠蓝龙的庞大身躯立刻出现在天空中,将少年接到了自己的背上。而望楼顶端转瞬间有如黑夜,暗红色的宝石光辉骤然一闪,斜斜的擦着白龙的背脊射向了天空,将堕天使驱赶了开来。

“帕罗林卡,去缠住他!换佐伊回来!”闵采尔大声喝道,黑曜火龙二话不说飞上了天空,追逐着疾飞的身影喷吐出一道又一道炙热的火焰。伊莎贝拉抱着克里斯跃上了望楼,将惨白着脸孔的少年带到闵采尔的面前。他眉头痛苦地紧皱在一起,牙关咬得渗出血来,身子僵硬得就像块木头。

“这是……”闵采尔沉吟着摸摸他的额头,像冰一样。

伊莎贝拉神情很严肃:“很像是中了魔法反噬,可那家伙……”

她的话还没说完,克里斯就被跌跌撞撞降落在望楼上的佐伊给抢了回去。白龙的情况也很糟糕,脸色就跟死人一样。龙类盟约在受到精神攻击时候的副作用尽显,她只是依靠着身体强健才挺了下来。她张张嘴,却没等说出半句话,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感觉。一条魔力触手刹那间从她的脊背上冒了出来,凶狠地冲着闵采尔窜了过来。他随手抓住了这怪异的东西,右手却像突然开了闸的一般,龙焱之力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那黑色的触手几乎是一刹那就膨胀了一倍。…,

“灭!”闵采尔反应奇快,立刻放出言灵术击断了触须,又用龙焱将其烧得精光。他顺手夺过克里斯甩给伊莎贝拉,另一只手将疲惫不堪的佐伊扯到了自己身前,将她脸朝下横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众人惊讶的眼光了,他粗暴地撕开了邪眼白龙的衣衫,露出大片光洁如玉的裸露肌肤来。在那片白皙上很扎眼地浮现起五个乌黑的印记,小小肉芽似地魔力触须恶心地蠕动着,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生长着。这就是白龙的魔力迅速消散的原因。

“可恶的邪教徒!”闵采尔眼睛里跳跃起了愤怒的火焰,抬起食指一星一点地用龙焱之力烧掉这些深深扎根在佐伊肌肤下的触须,随即叫来留守的侍卫将她包裹好。

“烧伤是避免不了的,不过命保住了!。”他对面带忧色的伊莎贝拉说道,“不能玩了,尽快处理掉他们吧!伊莎,你去消灭那些还活着的堕天使,他们的首领由我来对付。”

女孩子点点头,目送着克里斯和佐伊被近卫侍从带下了望楼,手中雷刃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暴怒的雷神撕开了天穹的一角,将自己的天罚降落了下来。被封在远望堡庭院上空的一只双翼堕天使最先品尝到伊莎贝拉的愤怒。他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雷霆劈成了焦臭的灰烬。这种难以抵御的恐惧顿时在剩下的使徒中蔓延了起来,他们甚至恐慌得连护盾都忘记了补充,被黑精灵射手们敏锐地抓住了机会,将一只单翼的堕天使射出了染血的刺猬。

“帕罗林卡!”闵采尔眯起眼,望望头顶上疾飞的盟约者。黑曜火龙长鸣了一声,接连喷吐出数个火球稍稍逼退对手,一个翻身急速降落了下来。闵采尔纵身跃上了龙背,半龙化顷刻间发动了起来,将黑色的龙鳞覆盖了全身,迎着对手亮出了紫雷龙皇。

“轰!”魔力的撞击声响彻云霄,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来。闵采尔驱策着帕罗林卡回旋了一圈,转过身面对着停住了身形的对手。刚才错肩而过的时候,紫雷龙皇狠狠地斩过了堕天使的左肩,将他整条臂膀都卸了下来;而堕天使散播的魔力触须种子对燃烧着龙焱之力的帕罗林卡却完全没有作用,甚至连接近都做不到就被烧成了灰。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闵采尔冷冷地注视着重伤的四翼天使德诺塔,“回答我,你怎么会有吸收魔力的能力?是谁把你们制造出来的?在你成为堕天使之前,你也是魔神血脉者吧?不少字”

“魔神血脉者?真是个久违了的称呼呢!”最后的问话似乎让德诺塔想起了什么,眼睛里邪异的光芒更加刺眼了,“我只不过是个破落贵族的后代啊,哪敢蒙大人您加上这样尊贵的称号!”

果然!闵采尔忽然有些明白了。即使是制造堕天使,也需要具备资质的人。那些单翼和双翼的使徒大概是魔力水平比较低下的平民变来的,而面前这家伙干脆就是个魔血者,从侧面印证了在陨星皇城时克里斯的状态究竟是怎么来的。当时被自己打断的仪式造就出一个三翼的使徒,而面前这个应该就是完全体吧。

“真是可怕的结论。”温莎堡子爵轻叹口气,目光凝视着重伤的使徒,“你也是个可怜人呢……虽然我对邪教徒一点好感也没有,但是容我问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是否可以放弃战斗?成为真神教的工具并不会带来你想要的一切,只会让你的命运更加凄惨。我可以……”…,

“闭上你的鸟嘴!”德诺塔几乎是吼叫着打断了闵采尔的说话,“你们这些有强大魔力的家伙,怎么能理解我这种破落户的悲哀。被贵族所遗忘,身边那些平民和农夫以欺负我们这些破落贵族为乐,这种日子你能理解吗?我的父亲是个只会喝醉了酒就念叨祖辈荣光的垃圾,母亲只能依靠做酒吧女郎卖身养活我!当我长大的时候,被他们充满希望地送到凯斯神殿进行魔力检测,却发现我也不过是一个新的废物时候,那种痛苦和绝望你能想象到吗?你们这些魔神血脉者不过是怪物罢了!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被你们夺去本该有的幸福!为什么!现在居然想要我投降!哈哈,然后呢!让我继续去做贱民,拖着这具残躯死在臭水沟里?绝不!”

他仇恨地紧盯着闵采尔,忽然间直直地坠落下去,坠落到自己的同伴当中。黑色的魔力触须陡然间疯狂地生长了起来,深深地扎入了所有还活着的使徒中,将他们死死地缠绕着。使徒们的魔力如长江大河般疯狂涌入他的体内,重新生成厚重的铠甲,弥补着肉体受伤带来的损失。他的左手变成了一条又粗又长的触手,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吸盘,就像章鱼的爪诡异地接在了人体之上。那些使徒们就像被蛛网捕捉的昆虫,死命挣扎着想要逃出,却被黑色的触须纠缠得越来越紧。失去生命的躯体接二连三地掉落在庭院中,发出一声声沉闷地撞击声。

温莎堡的人们目瞪口呆地面前这诡异的一幕,所有的攻击都停顿了下来。闵采尔再度轻叹口气,示意帕罗林卡降低了高度,靠近到伊莎贝拉的身边。

“伊莎,带大家撤退。这次作战已经完成了,就由我来收尾吧。”

“可是……”女孩子想辩驳几句,却屈服在闵采尔认真的眼神下。她点点头,笑着对他说:“你已经成竹在胸了吧?不少字赶紧结束吧,我们在船队汇合!”

嘹亮的号角声里,远远的魔炼大炮停止了轰鸣。温莎堡的士兵们迅速地消失在远望堡,带着伤员和死者向着码头的方向撤离开去。他们还顺手带走了几具使徒的尸体,这种人工制造的强者将被送到狱雷城,交由卡萨和缇琳进行分析。

德诺塔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完全没有插手阻挡的意思。他望着闵采尔,嘴角浮起讥讽的笑意。

“你不会以为自己对付得了我吧?不少字”

温莎堡的子爵摇摇头,第三次轻叹了口气:“你并不信真神教。”

“当然,我只信奉力量。”德诺塔傲然回答道,“在这个世道上,只有力量才是一切!”

“既然如此,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让你安眠的时候不要被邪教的亡灵继续纠缠。来吧,让我看看你真实的力量!”闵采尔抬起紫雷龙皇,在胸口竖起,冲着他行了骑士的挑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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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装逼者死

远望堡的上空,狂风激烈地震荡着。仿佛感受着闵采尔的怒火,黑曜火龙的龙威犹如爆发的火山般喷涌着,在空气中掀起一圈又一圈肉眼清晰可见的波澜。黑珍珠似的龙鳞覆盖着温莎堡子爵的身躯,锐利的龙爪半遮在他的胸口处,爪尖燃烧着淡淡的地狱火焰。他横举着紫雷龙皇,刀刃上雷光闪动,绽放出耀眼夺目的闪光来。然后,闵采尔双手握起长刀,高举过头摆出了雷狱无走剑.断的攻击姿势。一道黑色的火焰刹那间窜起在紫雷龙皇的表面,混合着闪动的雷电形成暗红色的光,连带着狭长的雷刃也膨胀如同硕大的斩马刀。

他还嫌不够,深吸口气开启了龙类盟约,让魔力的光柱直冲云霄,迎面席卷的罡风吹得德诺塔身上犹如刀割。

温莎堡子爵的眼眸里燃烧着青白色的火焰,浓烈的杀意即使远在绮罗江上的人们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凝视着对面的堕天使,低沉着嗓音缓慢而有力地说道:“来吧,你所追寻的力量就在这里。吃掉我,成为你梦想中至高的王;否则,你会体味到百倍如地狱的苦痛。”

“呸!”德诺塔重重地唾了一口,“这就是所谓的贵族尊严吗?很遗憾呢,我没那种东西!”

话音未落,黑色的身影已经鬼魅般消失在了闵采尔的面前,只有声音依旧回荡在城堡的上空。

“你的魔力的确很惊人!佛雷蒙派来的那个伯爵连你的小脚丫也不如。不过并不是力量强就能取到胜利的。狼比牛力量小多了,可狼才是最后的胜利者!接受死的制裁吧!”

下一瞬间,难以计数的幻影如飞蝗般密布在天穹下,四面八方地包围着中间的闵采尔。上千条章鱼般的触手翻滚在天空中,不时**出黑色的气状种子,悬浮在空中聚集成越来越浓密的云。

“这真恶心,大人……”帕罗林卡实在忍不住冲着黑云喷吐了几次火焰。蠕动的触手虽然看起来壮观,可想想会被缠住以后的景象,让小母龙的女性矜持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还记得在金百合领的时候吗?”。闵采尔笑了,“那时候,你在身后抱着我,迎战六条不归海冰龙。”

“大人,怎么在这时候突然说起这个?”帕罗林卡似乎有些突然,回过头瞅瞅闵采尔,然而说话的语气却温柔了许多,“我们还是在作战中呢!”

“去望楼顶上。”温莎堡子爵笑笑。帕罗林卡虽然不明白,可还是依照着他的要求降落在望楼上,等待着他的下一个命令。

“现在,像那天那样,好好抱着我。”他跳下了龙背,重新将雷刃举过头顶。

“大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小母龙有些恼了,不客气地对着他嚷嚷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那就照我说的做!快些,他要发动了!”

望着闵采尔沉静的面孔,帕罗林卡犹豫了一小会儿。她收起了身形,轻巧地跳到了男人的身后,伸出双臂搂着他的腰。

“这样么,大人?”依靠着面前宽阔的脊背,女孩子忽然有了种安心的感觉,不禁微红着脸轻声询问道。

“唔,还不够,再紧些。”

“啊?”小母龙更奇怪了,不过还是照着他的话更起劲地抱抱,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他的背上,“是要行动起来更方便吗?这对作战胜利到底有什么帮助?”…,

“只是想回忆一下当年被你的胸脯顶着是什么感觉……”闵采尔回答道,一瞬间摧垮了小母龙心里荡漾着的浪漫。她气得忘记了自己还在战场,抬起脚重重地踹了一下他,可突然间手臂上却传来了男子肌肉拧紧的感觉,开启的龙类盟约开始反向将龙焱之力倒灌进了她的体内。

“来了!如果太难受,就把脸藏在披风里。”

“咦?”没等她反应过来,堕天使的攻击已经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数千计的幻影一起抬起章鱼触手,毒蛇般呼啸着缠绕了过来。闵采尔闭着眼,高举着长刀静静等待着,似乎依赖着魔力的触觉寻找着敌人的真身。他的沉稳感染了帕罗林卡,小母龙也淡定地凝望着越来越近的黑影,强压着恶心的情绪期待着那即将到来的,用心灵之眼找到真实敌人的,风骚而华丽的,一斩。

然后……

闵采尔保持着即将斩击的姿势连同小母龙一起被触手缠了个水泄不通,两个人都被掩埋在黏糊糊,湿答答的吸盘下,捆绑得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大、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要用心眼一下把敌人斩掉吗?为什么我们会被捆起来?”帕罗林卡挣扎着抬起头,对着闵采尔郁闷地喊道。

“不要乱给我加上没有的技能,那是克里斯才有的!”沉闷的回答声从前面传了过来,气得女孩子恨不得一口咬死他。那个臭大人,原来是在装逼!

进展如此顺利,别说气得发昏的帕罗林卡了,就连德诺塔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就算吸魔触须再厉害,他也做好了彻底捕捉前损失上几十根的心理准备,却没料到对手根本连反击都没有就被手到擒来。

“在搞什么鬼!”他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降落在闵采尔身边,狐疑地望着被触须淹没的两人。那个温莎堡子爵依旧摆着厉害哄哄的姿势,长刀随时能砍落下来的样子。可是自己又十足把握这小子从现在开始是动不了了。

“原来是个大话王。亏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德诺塔忍不住嘲讽了起来,“什么‘你所追寻的力量就在这里’,什么‘吃掉我,成为至高的王’,还有‘百倍如地狱的痛苦‘,我呸!那是胜利者的台词好不好!真是的,居然为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下了破釜沉舟之心,我也真是瞎了狗眼了。”

他踱了几步,发现触须下只有背后的小母龙试图挣扎,面前这个家伙干脆连抵抗都懒得进行的时候,心情糟糕了起来。他放开了一根触须,露出闵采尔脸,恶狠狠地凑了过去。

“喂,你好歹也是个贵族吧!就算要死,抗拒一下啊!”

闵采尔微笑着,似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这让德诺塔更加生气了。他干脆又放松了缠绕着他手的触须,抓着他的手腕放了下来,让闪烁着雷光的刀刃接近了自己的头皮,然后把他重新固定好。

“喂,贵族大人。你看,再使把力我的脑袋就会被你劈成两半。我就站在这里,绝对不动。然后呢,我的触须会先麻痹你们,接着开始抽取你们的魔力。但我不会马上收拾你。这是个游戏,每抽取一份魔力,我就会放开一点点触须,让你的活动空间大一些,你可以试着用刀来砍我。让我们看看究竟是我先吸**们,还是你能先斩死我,很有趣吧,呵呵!”…,

见闵采尔依旧保持着傻笑,德诺塔终于没耐心了。他大喇喇地站到了刀锋下,还故意让雷刃再放低了些,这才轻声吟唱起咒文来。触须的吸盘里,黑色的种子被种到了闵采尔的肌肤里,寻找着他体内的魔力回路。淡淡的龙焱之力顺着种子被抽取了上来,沿着触须传回了四翼天使的体内,让他有种暖烘烘的感觉。

“就是这样……更多的魔力,更多的力量……”他享受着这源源不断传回的魔力,心情开始变得好了起来。面前这家伙虽然是个呆瓜,可力量的纯正程度却远超自己的同伴。德诺塔满意地微笑了起来,抬起双手打开了全部吸盘,准备一瞬间将这两个碍眼的家伙吸成人渣。然而魔力的脉动里隐隐传来了巨龙的怒吼,之前如溪水般平静流淌的魔力,一瞬间排山倒海地灌了进来。缠绕着闵采尔的触须因为巨量的魔力陡然间像气球般膨胀了起来,每一个吸盘处都燃烧着灼热的火焰,炙烤着堕天使的灵魂。他眼前一黑,陡然间被拖进了意识的最深层,来到了奔腾着黑色大河的山崖上。头顶的天穹星光璀璨,无数绚丽的银色咒文萤火虫般飞舞在周围,看上去格外的诡异。

“这里是哪里?”他忍不住高声尖叫道,“狱雷人,是不是你在捉弄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奔涌的大河深处已经亮起了两点如明灯般的青白色火焰。深黑色的巨龙拖着如山峦般雄伟庞大身躯,优雅地自波涛激涌的河水里升了起来。他轻蔑地瞅瞅面前的小人,张开喷吐着地狱火焰的大口,将堕天使一口吞进了喉咙里。

几乎是同时,远望堡的望楼顶端,闵采尔手里的雷刀光芒大盛,摧枯拉朽地斩断了缠绕着自己的触须,闪电般落在了僵立的德诺塔头顶。已经被吞噬了灵魂的使徒顷刻间被斩成了两段,在雷电的怒火里化作了焦黑的渣滓,噼里啪啦地散落了一地。那些缠绕着两人的触须也变成了灰烬,被风一吹消失不见了。

“喂,小帕,搞定了。”闵采尔拉着女孩子的手,笑着把她拖出背后,“瞧,那傻瓜把脑袋伸到我的刀底下,结果被砍了,呵呵。”

帕罗林卡抬起头,凶恶地紧盯着满脸轻松的闵采尔,看得他有些发毛。她就这么瞅了一小会儿,突然迅猛地跳起身,死死咬在男人裸露的脖颈上,起劲地磨着牙。

“大骗子!今天不咬死你,老娘就是他喵的猴子养的!”



。,

三百一十一、重建联系

尽管距离闵采尔想象的以集团战术,精锐小队克制巨龙的思路还距离很远,回到深水城的士兵们还是开始迅速地将这次作战的结果传了开来。不在现场的人们立刻把堕天使的战力跟龙类盟约者关联了起来,这就有些让参战者为难了。毕竟没法比较不是?不过这个问题让凯宾和牛奶解决了。这俩货在酒吧唱着歌喝酒的时候用简单的计算折服了所有的听众。

“说起堕天使,那可是有三种。”帅得掉渣的黑精灵搂着牛奶,醉醺醺地晃悠着手里的酒杯,“最大的头目有四只翅膀,次一些的就两只翅膀,最差的一只翅膀。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翅膀就代表着实力啊!”

“哦!”一堆观众很理解地赞同着。这让凯宾更开心了起来。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晃动着指头算道,“龙有两只翅膀,所以一只翅膀的相当于半条龙;两只翅膀的相当于一条龙;那四只翅膀的,等于两条龙啊!所以,敌人一共的战力是六只单翼的,三只两翼的,一只四个翅膀的,一共等于八条龙的战力!”

这个数字让听众们有些震惊了。八条巨龙,这起码也得是侯爵级别的领地才养得起的,怎么对面那个什么真神教有这么大的实力?更不可思议的是,八条巨龙级别的战力被温莎堡区区数百人给平了?难以置信的嗡嗡声越来越大了起来,以至于黑精灵极为不满的跳上了桌子,重重跺着脚。

“吵什么!我这样说是有根据的!克里斯是龙类盟约者吧?不少字”

这事大家倒是都知道。那少年的捣蛋是出了名的,经常带着他的龙在城里恶作剧,吃过他亏的士兵还不少。

“克里斯比两翼的鸟人强,跟四翼的开始打了个平手!而小闵,呃,我说子爵大人,亲自出马,才搞定了那个四翼的家伙。说明他很强啊!不过其实要是我在场,只要克里斯稍微阻拦一下那家伙,我就一箭这么射过去……咻地射穿他的眼睛!就像我和牛奶合作干掉的第一只那样!”他拍拍牛奶的肩膀,拉着他站了起来,冲着下面议论纷纷的酒客们大叫道:“再强的人他也有弱点的,只要把握了时机攻击他的弱点,就算是大公爵,也可能死在普通的弓箭下,不是吗!”

“说得没错!”一想到魔神一样的存在也是能被自己这样的普通人杀死,所有人的热血都变得沸腾起来。不知道谁高举起酒杯,大声欢呼着“子爵万岁”,整个酒吧的气氛都变得更加热络了起来。

尽管乐观的气氛洋溢在整个温莎堡辖下的领地内,领主闵采尔却紧皱着眉头呆在自己的书房里,将伊莎贝拉、克里斯,还有全部巨龙都召集在面前。

“很不妙。”他这样说道,“虽然这次侥幸杀死了所有的堕天使,可这种凭空制造出能与巨龙对抗的士兵的能力,却是我们不能比拟的。这次只来了一只四翼天使而已,如果来的是三只,四只,我们又该如何对付?他们反正可以制造吧,只需要再从那些破落贵族中挑选就行了!这些人渴望恢复家族荣耀都快疯了!”

“小闵,你不是已经把情况说明送到哥哥那边去了吗?他一定会有办法的。”伊莎贝拉走近他身边,轻声安慰着他。闵采尔应了一声,可依旧一脸担忧的模样。这里的人打仗都是一把好手,可要他们出主意,定计谋,那就为难他们了。克里斯才想了一会儿就昏昏欲睡的抱着佐伊,齐格很没兴趣地玩弄着手指。帕罗林卡倒是拼命在想,可她的办法幼稚得没边了,比伊莎贝拉一心依赖着卡萨更不靠谱。…,

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阵,闵采尔心里更加乱了,干脆宣布散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书房里。他闭着眼,沉思了片刻,忽然想起埃德加临走前说过的话语。

“对了,通过消化堕天使联系上那条笨龙,说不定他能有什么主意呢!就算他不成,不是还有琪儿吗?”。

想到这里,闵采尔反锁上房门,斜靠在椅子上让自己进入冥思。银色的咒文在他的脑子里闪电般滑过,将他带到了空无一人的山巅上。禁锢着堕天使之魂的水晶高高耸立在那里,银白色的魔法阵以水晶为中心缓慢地旋转着,银白色的魔力丝线一直通往茫茫黑暗里。

闵采尔在水晶旁等待了小半天,他盼望已久的小银龙终于飞临了这片天空。

“傻鸟,这么早?”埃德加啃着一条鸡腿,慢悠悠地晃到了闵采尔面前。他有些吃惊地瞅瞅水晶里的猎物,赞许地拍拍男人的肩膀,“原来是给我送礼来了。好吧,就不责怪你胡乱打搅我的睡眠了。”

望着乱飞的小银龙,闵采尔忽然有种亲切的感觉。他沉默了半晌,说出口的话却跟堕天使毫无关系。

“……娜娜跟琪儿她们……还好吧?不少字”

“好得很,尤其是我那傻瓜‘老妈’。”埃德加耸耸肩,降落在闵采尔的头顶上,“她忙着准备造反呢!”

“造反?”这话让闵采尔大吃了一惊,“什么意思,科林斯大公要对哈瑞肯家动手了?”

“那倒没有。原本克里斯蒂娜是要被重罚,甚至要被收回一半领地的。不过你那两个科林斯朋友拼了命地替她作保,现在被罚在家反省。不过我看以科林斯人的侵攻速度,金百合领已经快顶不住了。那以后需要更多战力的大公爵一定会重新起用她的。”

“那你说琪儿她……”

“她在偷偷重建风龙骑兵和地行龙重装骑兵,还有安排哈瑞肯族人私自开采魔铁矿锻造兵器和铠甲,表面的理由是为了保护娜娜。其实你我心知肚明,她在给你准备准备嫁妆呢!为了这事,克里斯蒂娜还跟琪儿吵过一架,责备她不该任性把哈瑞肯家族拖进危险中。唉,那条母龙真是发了昏,居然为了你这个人类拼了老命。这在科林斯人的眼皮底下迟早要出事。不过她根本不听人劝啊!我这个样子,也什么都做不了。”他郁闷地长叹口气,“这是搞什么,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不明白究竟在想什么。还是我天下第一的时代好,那时候简简单单的,想打想杀直接就动手了!说起来,你这傻瓜最近不错吧!居然捕获了这么大的猎物。”

闵采尔摇摇头,将远望堡之战的情况一一讲给埃德加。小银龙一边听一边吸收着堕天使的魔力,直到吃得肚皮圆滚滚的,才彻底吞下了最后一星魔力。

“这个没啥啊。”他咧咧嘴,“什么堕天使,往脸上贴金呢!那法子是我四百多年前发明的。先选个合适的人类,再把魔力灌注进他的灵魂,就有一定几率能制造出强有力的魔战士。嗯,因为这个原因我被定义为‘玩弄灵魂的恶龙’而被通缉,接连和追杀来的魔神血脉者打过好几架呢!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人重新找回了方法?真有趣呢!”

“……”难怪最后德诺塔吞噬魔力的举动看起来似成相识。闵采尔鄙视地瞅瞅毫无自觉打着饱嗝的埃德加,愤愤地问道:“有什么应对的法子吗?”。…,

“呃,那其实我给自己种粮食的副产品。将魔力之种种在灵魂里,等它生根发芽成长壮大后,再把成熟的魔力拖出来吃掉。就跟你现在干的事情一样。”它撇撇嘴,“对方要干这事最好不过了,出来多少你就吃掉多少,这样没多久我就可以进入第一次龙眠了!”

“可你不想想,万一堕天使混杂在真神教大举进攻的话,要死多少人才能阻止他们?”闵采尔揪过小银龙,抓着它的嘴巴大声咆哮道,“这一切都是你惹的祸,快给我想个解决办法,否则一拍两散!我一个堕天使也不吃了!”

“放、放手!”小银龙挣扎着掰开闵采尔的手,重重咬了他一下,“爬虫,竟敢威胁本座,可是活得腻了!”

这些天闵采尔一直冥思苦想着未来的危局,耐心早就到了极限。现在这家伙居然还敢摆架子,男人二话不说搂起袖子,照准小银龙的下巴狠狠地揍去。一场人龙大战很没美感地在冥想世界中展了开来,一时间拳头和爪子齐飞,牙齿共飞腿一色,打得对战双方两双熊猫眼。半晌,一人一龙才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兀自恶狠狠地瞪着对手。

“爬虫,等、等我恢复了力量,一定要把你撕成碎片!”

“很好!别等那时候了,我现在先吃了你!反正对面十万人马上就要杀过来,中间还有源源不断的堕天使;我总共五千兵都不到,想守城都很难。左右也是死,拉你下水好了!”

“呸!堕天使又不是想造就能造出来的!他得有魔力源!还要进行复杂的仪式!另外还需要找到合适的载体!我估计那十只已经是他们近期的极限了,这一下子被你杀得精光,想哭的指不定是谁呢!”小银龙吐了口唾沫,飞起来一脚踹在闵采尔脸上,“这是报刚才打我脸的仇……他们肯定把魔力源藏在审判王座了!去烧了那里,你的顾虑就没了!”

“审判王座?那不是真神教的大本营?”闵采尔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废话,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好好保管着,难道放在你面前恭请您老人家赶紧出手,好毁掉他们的战争潜力啊!”小银龙横铁不成钢地抽了他一尾巴,“我要走了,时间够久了。下次记得再带礼物来。要做什么赶紧行动吧!我可不想看到傻蛋‘老妈’辛辛苦苦地忙碌完了,最后发现她看上的男人什么都没做!再见,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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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二、诡异的大叔

埃德加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了。从冥思中苏醒过来的闵采尔轻叹口气,拍拍自己的脸颊。山的那边,娜娜和琪儿似乎没什么事情呢,真是个好消息。而无意中得到的堕天使相关信息,对后面作战也有极大的好处。

“不过,始终缺少一个能辅助我的人呢……”他长叹口气。出身卑微的闵采尔很难得到贵族们的依附。神恩海的小贵族数量众多,而且因为孤立的关系,一个个家族史都长得惊人。连狱雷的卡萨都被他们视为没有传统的暴发户,更别提身为卡萨部下的闵采尔了。

他摇摇头,展开神恩海的局势图仔细研究了起来。既然没有人能帮忙,那就靠自己拼命想吧!

“小闵,你在吗?”。不知不觉中,书房的门又被推了开来。伊莎贝拉笑眯眯地探进来半个脑袋,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哦!”女孩子凑近他,神秘兮兮地说道,“虽然来历有些可疑,不过学问很高呢,我想你能抽点时间见见他。”

“嗯?”闵采尔也来了兴趣,“说说看,是在哪里捡到的?”

“在城里的酒馆。我实在很无聊嘛,就跟齐格一起去喝酒了,正好看到那个大叔因为付不出酒钱被人打。我就顺手帮他付了,正准备走的时候,却被他给拉住了。他说:‘你是贵族吧!买下我,我能给你带来山一样高的宝藏,海一样宽广的领地’,当时我就觉得好笑,所以就顺便把让我们烦心的那个问题丢给他了。本来只是开开玩笑,一个穷得连酒都买不起的大叔,怎么可能知道真神教的事情?结果他居然头头是道地讲了一大通,虽然我不太明白,但看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所以我就把他给带回来了。呐,小闵,你见见他,也许会是意外的收获也不一定哦!”

这通话听起来就像吟游诗人的传奇里才会发生的,主角王霸之气一震,无数英雄好汉想方设法地来投靠自己。闵采尔本来当故事听个乐呵,可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感觉。

他摸摸下巴,笑着点点头,让伊莎贝拉把那个中年男人带进来。随后他就召唤了帕罗林卡,让黑曜火龙呆在书房背后的隔间里。这世上绝对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如果那家伙真是怀才不遇也就罢了,但要是借着单纯的伊莎贝拉意图不轨,闵采尔绝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地狱。

没多大一会儿,那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紧跟着伊莎贝拉走了进来。女孩子笑盈盈地向他介绍了闵采尔的身份,走到温莎堡子爵背后大声说道:“奥古斯特,你不是有打倒真神教的办法吗?好好地说出来吧,只要子爵大人觉得合理,他会用让你满意的价钱买下你的!”

闵采尔不禁莞尔,这些年来,一直没变的恐怕就只有她了。他咧咧嘴,正想温和地劝勉几句面前的男人,一阵寒意却忽然从对面传来。

“小子,你就是闵采尔?”蓬乱而肮脏的头发下,中年大叔的眼眸犹如晨星般明亮,先前缠绕着他的颓废气势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显现出一种咄咄逼人的威势,“你就是那个孤身一人肆掠金百合领,把安格尔和伯纳德玩弄于股掌间的闵采尔?”

“伊莎!他是间谍!”闵采尔“嚯”地站起身,把惊讶的女孩子拉到了身后,紫雷龙皇已经随心而动滑落到手中,“你到底是谁?”…,

“不要!”书房后,帕罗林卡的身影飞快地窜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了那个中年男人的身前,“他是奥古斯特大叔,绝对不是什么敌人!”

“什么?”闵采尔怀疑地望望小母龙,“给我个理由!”

“金百合领人人都知道,希尔德布里特大公爵上位的时候流放了奥古斯特大叔,还彻底毁掉了他的血脉之力。此后他一直都在黑曜石山照顾刚出生的龙宝宝,是我们黑曜火龙一族最好的朋友啊!而且,而且……”帕罗林卡红着眼转过身,“他还是我的老师,是传授我骑士之道的人啊!大叔,你怎么会跑到深水城来了?还弄成这个样子?”

“我来看看他值不值得效力。”中年男人怪眼一翻,“小子,我知道你的烦恼。你缺一个替你整合手里力量的人,缺一个能教你怎么处理贵族之间关系的人。随着你的地位越来越高,你发现光靠蛮力和义气已经没法驾驭现在的局面,而又没有人能帮你分忧!现在你有救了,因为我,奥古斯特,觉得你有点意思。你有用我的胆量吗?”。

“没兴趣,看到你把帕罗林卡教成了个固执于骑士信条的呆子,我对你毫无好感。”闵采尔心里一动,脸上却装得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挥挥手,叫来了卫兵,指着那男人怒喝道:“把他押到地牢严加看管,有反抗的迹象立刻处死!”

“大人!”帕罗林卡大为不满,“大叔他现在根本就是普通人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如果你要这么做的话……”

“就连你一起处置是吗?”。闵采尔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说话,“帕罗林卡,别感情用事!伊莎,把她带下去,让她在自己的房间冷静冷静!”

“小闵!”伊莎贝拉紧紧拉着快要哭出来的小母龙,想要劝阻反常的男人,却见他双眼一瞪,不近人情的责骂劈脸盖了过来:“连你也要为这个不明身份的家伙违逆我?”

“你!”女孩子顿时大怒。她气愤愤地横了他一眼,拉着帕罗林卡头也不回往外走去。走廊里摆设和器皿打翻在地的听令哐啷声响成一片,自然是发脾气的伯爵小姐路过留下的痕迹。

一直到女孩子们离去的声音消失不见了,闵采尔才苦笑着摇摇头,坐回了自己椅子上。这个叫奥古斯特的男人来历绝对不简单。按帕罗林卡的话来说,他是被金百合领流放的人,之前是连大公爵都忌讳的魔神血脉者,而后则和黑曜火龙一族有很深的关系。这样的人居然横跨金百合领,拉罗那领,狱雷领,再渡过神恩海来到深水城,还声称要为自己效力?他摸摸自己的脸,遗憾得摇摇头。很明显自己的魅力不足以支撑这匪夷所思的行动。那么他的出现,一定有其他的原因。或者说,他跟自己有共同的目标。

“真神教?”闵采尔犹豫着说出这个名字,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夜色降临,这才披上抓起斗篷打开了房门。

“约翰,”他叫来了自己的小侍卫,“守好门。有人就说我在里面研究战略,任何人都不见。我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知道!大人您就放心吧!”约翰压低了声音,很坚定地拍拍胸脯。

安置好了这一切,他才披上斗篷遮起脸,借着走廊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宅邸,朝着关押重犯的监狱溜达了过去。按照闵采尔的严令,任何人都不允许接近,然而监狱门口却没看到守卫的存在。他很快在走廊内墙角的阴影处找到了被打晕过去的士兵。行凶的很明显是两个人。一个士兵的头盔有严重的凹痕,说明凶手很暴力;另一个士兵肌肉不停地抽搐着,还有轻微失禁现象。好吧,如果看不出来这是谁干的闵采尔可以自己用头撞墙了。…,

“要命……”他揉揉眉头,“你们就不能消停一会儿,我的大小姐们?”

今天监狱的守卫们倒了八辈子霉。两个任性家伙路过之处“尸”横遍野,躺倒的人体就跟刚发生过战争一样。闵采尔小心翼翼地路过,低调地装作没看见,最后龟在能偷窥到重犯囚牢的角落里,阴险地观察着门口蠕动的黑影。

“……所以大叔,我们先离开这里!就算大人那个傻蛋责怪我,我也决不能放着你不管!”小母龙激动的嗓音隔得老远都听得见,她甚至干净利落地扯脱了牢门,恨恨地砸在地上。木头破裂的脆响声在寂静的地下特别清晰,闵采尔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好啦,小帕,先把他带走吧!”小母龙的帮凶在一旁帮腔道,“我也没想到小闵变得这么不讲理,以前在宁河城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难道他以前都是伪装着,现在成了大领主就暴露出真实的面目来了?哼,幸亏被我发现了,回头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他,让他回归到忠实正直的道路来。”

她还没说完,身子忽然猛地颤抖了一下,直接晕了过去。帕罗林卡大吃一惊,正要站起身,却被重物敲到了脑袋,眼前一黑软倒在地上。火光照不到的黑暗里,闵采尔顺手丢掉了用披风层层裹着的椅子腿,开打旁边的牢门,把这对昏迷的捣蛋鬼搬到了囚室厚厚的草垫上。

“这是对你们虐待士兵的惩罚。”他使劲捏捏女孩子们的脸,转过身走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奥古斯特面前,很没形象地蹲着,眼睛很纯洁地忽闪着。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给我个合适的理由,让我能相信你。不然就算伊莎和小帕生气,我也绝对会斩下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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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三、致死的猛毒(上)

“你果然是个呆瓜,送上门的大礼居然不要。”奥古斯特抬起头,冲着他眨眨眼,“理由我可以给你千百个,但有什么意义?你打算用这玩意说服自己吗?现在的情况是,你需要一个够力的副手,而我就是你需要的人,至于我背后有什么目的,重要么,不重要么?”

“你凭什么认为我需要副手?”闵采尔反问道,“恰恰相反,我麾下精兵上千,猛将数十;黑精灵和牛头人是我的盟友,我的军队里还有两名强大的龙类盟约者!我一声令下,为我奔走的人成千上万;我的意见就算卡萨大人也不能置若罔闻!我要什么副手?”

“你既聋又瞎,居然还敢吹嘘?”中年男人鄙夷地瞅瞅他,“你的领地我全都去过了。你的蟹爪堡守将跟邪教徒眉来眼去;最前线的长刀堡储备的粮食根本扛不住一周的围城;神恩海对面的温莎堡兵力不足,守将不过是个普通人,一个刺客就能轻易摘掉他的脑袋,;断匕群岛你居然不驻军,只是简单驱逐了那些水贼了事;你引以为傲的军队整日里龟缩在深水城,徒然浪费着粮食。唯一看上去不错的骑兵队摆在这个到处都是山丘和森林的地方,你打算做什么用?至于黑精灵弓箭手和牛头人战士,他们有多少?够四位数没?面对上十万的敌人就像石头丢进大河里,最多翻个水花。至于龙类盟约者,那玩意如果是无敌的,帝国也不会被天使之城挡在北方这么多年了!”

他停顿了一下,抬起精光四射的眼睛凝望着闵采尔:“你知道审判王座已经召集了多少信徒?你知道他们制造了多少堕天使?多少贵族已经同意加入他们的联盟?又有多少龙类盟约者作为真神教的盟友随时可以投入战斗?你能回答我吗?”。

“难道你就知道?”温莎堡子爵有些恼了,提高了音调反问道,“你一介普通人,怎么可能得到这些消息?你身为一个金百合领的流放者,怎么可能意识到真神教的威胁?就算你已经厌恶了为衰败的林卡家养龙的生活,为什么不去投靠卡萨大人,而是来我这个连家族背景都没有的人这里?就一句,你对我的眼?奥古斯特,我不是帕罗林卡,会单纯到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

“看来你对那些邪教徒有所了解呢!”中年男人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微笑了起来,“很好,这是合作的第一步。我跟你观点一样,所谓的真神教,是让帝国致死的猛毒。”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冲着闵采尔咧开嘴,指指自己的喉咙:“看来是要说很多话了。弄点酒来吧,小子!让我好好给你上上课。”

见温莎堡子爵还是有些犹豫的样子,他脸上不禁浮现起讥讽的神情:“怎么,小子,连普通人都害怕?还是觉得这世界已经没有了所谓骑士精神?”

“怕你?”闵采尔有些毛了,“有胆子跟我去城主府喝个痛快!要是被我发现了你的破绽,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重重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监牢,带着奥古斯特回到了府邸。他正要进书房,中年大叔却一把拽着他,直截了当地要求道:“我要先洗澡,然后好好吃一顿。必须要年轻貌美的侍女伺候,正餐就简单些,只需要十菜一汤就行了。”

“呵呵,好啊!”闵采尔不怒反笑,摆摆手叫来约翰,“带这位大叔去,照他的要求服侍好!等他吃饱喝足了再带来书房见我。”…,

他转身走进了书房,犹自气愤愤地靠在椅子上。他居然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大叔给牵着鼻子走了!为什么面对着他的时候会没来由的生气呢?难道是因为伊莎贝拉和帕罗林卡都向着他?

“遭了!”闵采尔这才想起来,他光顾着和奥古斯特怄气,却把两个被自己打晕的女孩子给丢监牢里了。等到她们醒来,发现自己的处境,再想想事情的前因后果……

“来人!快准备马车!”他快步冲出了房门,焦急地大喊着,“一刻钟后给我停在监狱门口,然后所有人都滚得远远的!”

望着火急火燎离开的子爵,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完全弄不清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半晌,城主府的厨娘,某个中年胖女人,才神神秘秘地走出来,对着疑惑的小侍从们低声说道:“孩子们,这两天注意些。子爵大人的父亲到了,正在进餐呢!”

无声的哗然顿时扩散了开去。年轻的侍卫们惊骇莫名地盯着这个大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厨娘极为不满地白了他们一眼,忽然脸孔一红,似乎消失了十几年的羞涩又被找了回来:“是个很有贵族气质,很好看的男人呢!谈吐高雅,举止有礼,不是上百年的大家族绝对不会培养得出来的。相比起来,我们的子爵大人真是差了好远呢!”

“你是说,刚才进来的臭老头?”一名侍卫发出了小小的惊叫,“那是大人的父亲?怎么会这样?”

“我刚问过了!他虽然没直说,可那意思不会错的!”厨娘仰起头,重重哼了一声,“不信你们自己去看,那风范,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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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监狱的马车好一会儿才回到了城主府的门口。闵采尔就像做贼似的,背上背着帕罗林卡,胸前抱着伊莎贝拉,偷偷摸摸地想从窗台溜进去。原本想象中应该人迹稀少的长廊,不知怎么的点燃了长久不用的烛台,将周围照得富丽堂皇。所有的近卫侍从都换上了亮澄澄的银色铠甲,一水的手持着仪仗枪,面容肃穆地守卫在他的书房门口,似乎在接受着什么人的检阅。不幸的闵采尔一脸猥琐的刚出现在长廊口,就被自己的部下给发现了。他一只脚落在了红艳艳的地摊上,洒了一地的泥土,另一只脚还落在窗台外;两个女孩子明显昏了过去,软绵绵地挂在他身上晃动着。这情景哪像是子爵回家,分明是某个采花大盗刚迷晕了可怜的贵族小姐,正准备带到无人处享用呢!

“呃……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闵采尔尴尬地解释道,“这是有原因的……”

“原因?”一只小手忽然抬了起来,使劲揪着他的脸。怀里的伊莎贝拉已经醒了过来,正愤怒地瞪着他,“臭小闵,我倒是想听听是什么原因!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打我的头呢!”

“伊、伊莎,那是个事故!”闵采尔一脑门官司,脑子里飞快地寻找着合理的解释,然而背后传来了小母龙“嘤咛”地呻吟,伏在他肩上的帕罗林卡也慢慢抬起头来。

“大叔呢?”她打量一下四周,忽然发现自己在闵采尔的背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傻蛋大人!你把大叔弄哪里去了!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恨你一辈子!”

三个人很没形象地在近卫侍从们面前闹做一团,惹得这些大孩子掩嘴偷笑起来。约翰实在看不下去了,快步走到闵采尔面前,压低了声音认真说道:“各位大人,请注意形象。虽然诸位大人平常也差不多是这个摸样,可在那位大人面前,夫人们总要给子爵大人一点面子吧!毕竟多年失散的父子重逢是很难得的事情,要是被那位大人看到自己的儿子被夫人们虐待,实在是很难过的事情!”…,

“那位大人?”

“父子重逢?”

“小闵你的父亲?”

三双眼睛就像见了鬼一样凝望着约翰,让他忍不住心慌了起来。

“难道不是?那位气度轩昂的,很帅很好看的老大人,不是子爵大人的父亲?”

闵采尔很无语地之直起身,将伊莎贝拉和帕罗林卡小心放到了地上。他的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胸口愤怒地起伏着。

“很好,才几分钟没见就冒充起我那在天国的老子来了!奥古斯特,你真是个人才!走啊,两位仁慈而宽宏的大小姐,跟我一起去看看你们未来的‘公公’吧!丑话放在前头,他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管谁都别想阻止我!今天晚上紫雷龙皇说不得就要见血了!”

闵采尔强压着怒火,大步走到书房门口,猛地一脚把虚掩着的门踹了开来。书桌的那边,奥古斯特正举着酒杯,让醇红的液体回荡在水晶灯的光芒中。克里斯和佐伊同样举着酒杯,一脸崇拜地瞅着他。

“您对红酒的评价真是让我五体投地。只有最好的贵族才会有这样的见识!”佐伊红着脸,细细品尝着酒液,“闵采尔大人从来没展现过这样的见识,真难让人联想到你们居然是父子。”

“不过您的风范确实让人折服!”克里斯补充道,“很完美,就像闵采尔大人华丽的魔法技巧一样,让我能从灵魂深处感觉到一种触动。”

“非常感谢。不过真正的魔神血脉者是不会沉迷于酒类的品鉴的,强大的魔力和敏锐的头脑才是我们存活于这个世界的真正理由。”

“啪啪啪!”掌声在奥古斯特的背后响了起来。闵采尔一脸愉快的笑意,拍着手慢慢走到中年男人的面前,双眼挑衅似地望着他:“真感谢伟大的魔神,居然赐给我一个从未谋面的‘父亲’。那么‘父亲’大人,请您告诉我,您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猛毒们已经等不及了。”奥古斯特耸耸肩,“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登上舞台,试试自己的力量呢!”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直守候在门口的约翰忽然间推开门冲了进来,手里紧紧拽着两只筋疲力尽的猫头鹰。

“大人!蟹爪堡陷落,长刀堡被重重包围了!据斥候送回来的消息,敌人,敌人像野草一样,数都数不清!”

这消息就像重锤敲响在闵采尔的耳边,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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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四、致死的猛毒(下)

留在深水城的斥候队被连夜派了出去。尝试着了解事态的发展。蟹爪堡已经无救了。守备官是潜藏的真神教信徒,就如奥古斯特所说的一样,信徒军一到他就打开了大门,反水杀掉了所有忠于闵采尔的人。而长刀堡,那里有三百名从温莎堡带出来的遗民老兵,由不久前才来到温莎堡的舒泽带领着,想趁乱破城不太可能。唯一的弱点是,长刀堡没有能对抗堕天使的战力。

“果然只有先用巨龙驰援了吗?”。闵采尔几乎立刻喊了出来,“克里斯留在深水城!伊莎,我们去长刀堡!”

“等等!”一声暴喝响起在书房内,让准备驰援的人们愣在了当场。奥古斯特站起身,不顾书房内众人惊愕的目光,走到门口对约翰说道:“关上大门,除了求援的信使,其他人暂时不见。”

他说话的姿态如此威严,以至于近卫侍从不由自主地敬了个军礼,转身退出了书房。厚重的木门被掩上了,隐隐可以听见走廊里金属碰撞的铿锵声和紧张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就归于寂静了。

奥古斯特回过身,严肃地面对着快要爆发的闵采尔:“放弃长刀堡吧!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你还想保留翻盘的实力,就立刻下令所有士兵掩护还忠于你的民众撤回深水城。”

“你叫我放弃还在那边的舒泽和忠于我的士兵?放屁!”闵采尔红着眼。像头受伤的野兽般死盯着中年男那人,“我们狱雷最大的骄傲,就是从未背叛过自己的骑士和士兵!克里斯,好好看住他!等我回来再跟他算账!”

两头巨龙很快飞离了深水城,朝着长刀堡的方向疾行。夜风冰冷如刀,割得闵采尔脸上生痛,让他的怒火也逐渐平息了下来。他原本以外真神教损失了十只堕天使,至少会老实一阵,让自己从容完成布局。然而越存有侥幸心理,现实就会反扑得越猛烈。以三百人面对上万人的攻击,就算没有堕天使的参战,也很难坚持得太久。可想到困守孤城,期望着自己前去解救的部下,闵采尔始终没有办法说服自己遵照奥古斯特的建议,把长刀堡作为弃子。

“一个人,哪怕能救回一个人也好!”他拼命地对自己说道,紧咬着的牙根处慢慢地渗出血来。

无月之夜。向北一路经过的皆是绵延起伏的群山和森林。头顶的天空阴沉而深邃,然而地平线尽头却窜动着惊心动魄的艳红。风中不断传来暗潮般的隐隐杀声,一股淡淡的焦臭气息始终萦绕在鼻端下,怎样都驱赶不去。不祥的焦躁感觉如战鼓般震响在闵采尔的心理,他深吸口气,按捺住想要立刻赶到现场的冲动,反而示意帕罗林卡降落在不远处的丘陵顶。没等巨龙停稳身形,伊莎贝拉就从齐格背上轻盈地跳了下来,小跑到他身边关切地拉着他的手。她刚想说些什么,闵采尔却摆摆手,勉强露出安抚的微笑。

“我没事。现在着急也没用了。”他沙哑着嗓音低声说道。“飞了这么久,小帕和齐格必须休息一下,否则就算城堡还在我们也帮不上忙。如果城不在了……”他停顿了一下,拉起伊莎贝拉的手贴在脸上,感受着能让自己镇定下来的温软和滑腻,忽然坏坏地咬了她一口。

“如果城不在了,我们就要无耻地以最快速度逃掉,背负上‘因为愚蠢、固执和侥幸心理导致部下战死’的屈辱,尽快安排其他城堡的收缩事宜。然后我会去见那个奥古斯特大叔,只要他能让我扭转战局,什么我都认了!”…,

“小闵……”女孩子怔怔地望着他,抬起手拭去了他嘴角的血迹。她想了想,却发现不知该说些什么,宽慰别人这种事情,好像从来都是他在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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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憩了一小会儿,巨龙们再次展开双翼,悄无声息的飞翔在森林的顶端。越来越明亮的火光中,长刀堡的轮廓已经变得清晰可见。小小的城堡已经被赤红的火焰给彻底吞没了,浓浓的黑烟带着刺鼻的焦臭直冲云天。疯狂的欢呼声和吼叫声像潮水般冲刷着四野,放眼望去火光下尽是蒙蒙憧憧扭曲的人影。黑色的羽翼死神般盘旋在长刀堡的上空,猎鹰般寻找着遗漏的猎物。偶尔会有一双羽翼猛地一头扎向城堡的方向,然后拖着貌似人身的物体,喂食般丢进激动的人群。难听之极的粗野嚎叫声随着黑色羽翼的动作变得更加高亢,迎面而来的风里传来的竟然是真神教信徒军的赞歌。

“异教徒,异教徒,用火净化他们,我们才能得到救赎。我们要扯破伪神的面纱,踏着他们的死躯迎接真神的降临。伟大的神教喻我们不可妥协,伟大的神想要为我们建立人间乐土。啊,这神圣的战争,啊,这荣光的时刻。真神的时代已经来临,真神的天堂向我们招手!异教徒,异教徒,用火净化他们,我们才能得到救赎!这腐烂的世界才能得到救赎!”

一阵赛过一阵的高亢歌声里,闵采尔远远地望见,在人群中竖起了高高的木杆。那个被堕天使丢下的活人被成百上千只手推搡着,像活祭品一样被绑到了木杆的顶端。火焰很快从他身下的大地窜起,无数的火把如落雨般被投进那暴虐的赤红,让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了起来。木杆的顶部刹那间爆裂出一团火球,将那个人点燃成了一只燃烧的火炬。兀自未死的身躯挣扎着,发出渗人的惨叫和震天的含混诅咒,混杂在信徒们的欢笑和歌咏中分外刺耳。

“长刀堡完了……”闵采尔让帕罗林卡降落在最高的山峰上,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山下狂信徒们的饕餮盛宴。不论是伊莎贝拉,还是帕罗林卡和齐格,都被这种异样的残酷画面所震慑着,铁青着脸沉默不语。

“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伊莎贝拉终于忍耐不住了,指着燃烧的城激动地颤抖着。“面对已经战败的敌人竟然赶尽杀绝!这已经不是战争了,是屠杀!”

“是啊,大人!他们都疯了吗!为什么没有人出来阻止这种行为!”帕罗林卡义愤填膺,“除了信仰真神教的,其他人就没有生存的资格吗!”

齐格没有说话,然而他紧绷的脸孔和燃烧着愤怒的瞳孔已经泄露了紫冠蓝龙此时的心情。只要伊莎贝拉一声令下,就算下面有再多教徒军和堕天使,这条巨龙也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呼唤出最强有力的雷神天罚。

“去冷杉堡。”闵采尔淡淡地说道,“把我们的人都撤回深水城,其他的城堡暂时全放弃掉。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奥古斯特那乌鸦嘴的家伙一点都没说错。现在我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他把真神教称为致死的猛毒。那个男人,一定对他们研究很深吧!”

他竭力按捺住想要大开杀戒的心思,仔细计算着遍布在南部神恩海的部下们。这里的地形对温莎堡军之前的攻略造成了极大影响,可也同样制约着信徒军的行动。从长刀堡到第二线的冷杉堡要穿过绵延的丘陵和难行的山脉,大军起码要花上三到四天时间;而要数万人都齐集深水城下,即使天气良好,不加阻截,一般人也要一周。而经历了远望堡之战,想必堕天使也不会敢于孤军深入,这样至少被安排在各处村庄和市镇的温莎堡老兵都能活着到达深水城。…,

“还不够……”他摇摇头,暗自对自己说道。“不可以再出现像舒泽和他的士兵们这种惨剧了!这一次,我一定要每个人都活着回到深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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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的时候,冷杉堡的全部猫头鹰都被放了出去,带着同样的命令飞向领地的最遥远的角落。堡门洞开,背负着令旗的传令兵一人三马,毫不留情地抽着胯下可怜的畜生朝着周围的农庄和市镇奔去。

“我,闵采尔,温莎堡子爵,你们领主,现在郑重请求你们:暂时离开你们的家园,跟随着你们的守备官前往南方的深水城。务必只携带随身物品。放弃你们的房舍,家畜,田园。事态紧急,无法详细解释,请务必相信我。我在最高神凯斯面前发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会重返自己的家,而我,一定会补偿你们的损失。”

望着举火奔驰而去的传令兵,耳畔鸣响着守备官吹响的号角声,脚下的城门口第一批居民已经开始排着长队向南方缓慢地前行着,闵采尔紧绷着的脸孔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伊莎,”他轻轻呼唤着女孩子的名字,“奇耻大辱啊……我作为他们的领主,不能保护领民安居乐业,却强逼着他们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我作为狱雷最前线的指挥官,不能驱除强敌,斩将立功,却要避敌锋锐,像乌龟一样缩在壳子里,眼睁睁地看着部下被邪教徒用火烧死……伊莎,嘲笑我吧!嘲笑我这个呆瓜,嘲笑我这个没用的蠢货!”

“不,这不是你的错,真的!”伊莎贝拉轻轻搂着他的腰,脸庞温柔地紧贴着男人宽阔的脊背,感受着这具身体里燃烧着的愤怒和悲哀。他的心跳强劲而有力,如烈马的四蹄撞击着坚实的大地,随着一次次悠长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然后他转过身,又恢复成了那个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曾绝望的男人。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天的账我暂时记下了!”闵采尔微笑着望着渐渐明亮的天空,“狗日的真神教,这下子可没完没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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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迟更了,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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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五、夏日的急雨(上)

深水城的初夏在漫天的战火中悄无声息地到来了。冷杉堡大撤退成功地将大部分的领民完好无损地送回了深水城,避免了信徒军到来可能造成的毁灭性后果。在和闵采尔彻夜长谈后,奥古斯特以闵采尔叔父的身份被委任为代理军团长,所有武装力量在向闵采尔报备后均可由他自由调动,不过财政大权还是被闵采尔死死抓在了手里。

中年大叔很快就着手开始了对信徒军的反击。深水城的守备军力,以原本的重步兵为核心,加上撤退回来的民壮急速地扩展了起来。

“一万名新兵。”递上来的报告把闵采尔吓了一跳。这里面只有五百人是经历过战阵的老兵,其余人全都是不久前放下锄头的农夫,年纪从十六岁到四十岁不等。

“这没什么。”奥古斯特耐心地解释道,“只要比杀过来的信徒军稍微那么像样点就行了。反正这么多人温莎堡也安置不了,深水城的兵力又跟对方差得太远,那索性拿出来充场面吧!稍微训练一下,借着城墙的掩护和三门魔炼大炮,肯定不会被那些毒药用人海战术堆死。”

紧接着,他让帕罗林卡把地形图挂了起来,开始讲述起自己的计划:“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粮食足够多,而且有像样的海军。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积攒到这么多粮草,可这时候就派上大用场了。两个月,我们就会让对手崩溃掉。”

他用炭笔在冷杉堡和蟹爪堡之间画了一条线,和海岸线连成一个大圈:“这里地势平坦,平原较多,适合骑兵作战,所以我们要把控制线先推回去。我们把它标为第一战区。这里以圣教团的教士,还有数量众多的信徒军为主,有少量堕天使存在。从斥候的判断来看,大约有五到六万人,大多数是较弱的老幼。所以指挥官应该是瓦尔格和牛奶。龙类盟约者则是克里斯。风龙骑兵的任务就是消灭小股信徒军,消耗大股信徒军,吃不掉的就往海边引。有克里斯的白龙在,协调骑兵和海军的位置就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作战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在这块地方没法立足,不能通过耕种和畜牧获得补给。”

“然后是长刀堡以西到深水城以北的森林地带,命名为第二战区。”他又画了一个大圆,“这里本身就因为交通运输的关系战略价值很低,所以信徒军也不多,是铁锁审判团那些战士的守备区域,主要用于采伐树木制造攻城器,准备攻打深水城。所以,把黑精灵们都派出去吧,那是他们的天下。”

“可是精灵们并不好战,要他们去杀人恐怕很难啊!”闵采尔犹豫了一会儿提出了问题。奥古斯特斜睨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怪异的笑。他搔搔后脑勺,在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画了个圈,转过头对帕罗林卡嚷道:“喂,小帕。这事交给你了。把那些反对得最凶的家伙挑出来,带去这个地方参观一下。恰好那些邪教徒不久前在这里审判处决了一批所谓的异教徒,黑精灵会感兴趣的。”

这个主意真是棒极了。狂信徒们除了把敌人烧成焦炭,就是把敌人这段四肢绑在车轮上竖在显眼地方。这种恐怖的场景,那些精灵看到了只怕会立刻晕过去。到时候适当的宣传一下,由恐惧、憎恶和愤怒生成的斗志足可以让那些吃素的家伙变成嗜血的猛兽。想想艾薇儿红着眼睛,竖着一对尖耳朵择人而噬的模样,闵采尔“噗”地笑了出来,赞许地冲奥古斯特竖起大拇指。…,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林卡大公一定要封印掉大叔你,还把你赶去喂龙。不过这种情况下,杀了你才是最好的吧?不少字”

“他做不出来。”奥古斯特扎眨眨眼,“沾染上同族的血对他而言是一种难以接受的玷污,所以我才苟延残喘了下来。还有,不要随便打断我,呆瓜闵。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地留在深水城,和你的小情人一起准备作战。她是卡萨的妹妹吧?不少字挺可爱的。不过比起我的女儿还差了点。怎样,小闵,有没兴趣见见我的宝贝儿埃莉西丝?等我死了可以把她嫁给你哦!”

“……”闵采尔无语地望着他,这大叔什么都好,就是有点神经兮兮的。幸亏今天伊莎贝拉和齐格负责城里防务,不然听到这话还不得大发脾气。好在奥古斯特吹嘘了一番后,总算想起了正题,又绕了回去。

“……每一步安排都必须有目的性。将我们的优势发挥到最大,敌人的弱势放大到最明显。开场决战我们处于最弱势。兵力稀少而分散,内部人心不巩固,一线城堡缺乏防御,内陆作战你那水军等于白养了,而且以龙类盟约者这种威力大数量少的配备,光是在几个城之间飞来飞去就足够累死人了。以你的统筹能力,也根本不适应这种难度的防御战,所以我们要把伸开的五指收回来,在深水城握成拳头。”

“但敌人也不傻,看到我们收缩了会来碰这块硬骨头吗?”。闵采尔反问道。

“那就要逼他们来。所以在我们占优势的地方反击。用骑兵打击他们的农夫和补给,用黑精灵拖着他们的精锐战士,让他们加倍感觉到补给的压力。这么多信徒军,短时间靠邪教信仰支撑着还不太难,可时间一长总要吃饭吧?不少字就算他们背后的佛雷蒙人肯运送粮食,这么远到达审判王座又能剩多少?不把他的信徒们转换成种田的农夫,他们连收获季节都扛不到就要散伙。全民皆兵哪这么好玩的,而且还是在原本自己不熟悉的土地上。”

“所以,一旦出现这方面倾向,他们就会试着来打深水城,好彻底解决我们不断地骚扰?唔,深水城就像铁砧吸引他们所有的部队,而我们的水军和外面的骑兵就会发挥最大的作用,趁他们疲惫的时候杀出去,像铁锤一样把他们粉碎在铁砧上!”

“那只是一般庸手的做法。”奥古斯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作为未来的统帅,不能拘泥于这种固定的战法模式。要记住,我们首要的目标永远都是敌人最强的堕天使部队。当他们信心满满地出发来打深水城的时候,我们的目标是……”中年男人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审判王座。”

“巨龙突袭?”闵采尔大吃一惊,“他们的老巢会没有防守吗?”。

“所以你要借助主君的力量啊!”奥古斯特笑笑,“把真神教打残的诱惑,相信你那聪明的主君不会不动心。神恩海地区经这些天的观察已经确定,有三十只堕天使活跃在第一线。出动十条巨龙足以碾碎他们。这兵力只需要调动三天,三天后即可回归你主君的麾下,不但不耽误你们钓上安德烈斯人,还有助于造成假象促使他们早日南下打陨星城。现在这种僵持的局面才会有盘活的希望。”

闵采尔倒吸一口冷气。以深水城为饵调动真神教,造成审判王座空虚;以审判王座为饵围点打援,伏击唯一可能回援的堕天使,削弱真神教一方的力量;撤走皇城周围的巨龙,放出真神教总攻的消息,让安德烈斯家觉得狱雷的南方不稳而急匆匆南下;最后攻打皇城而疲惫的安德烈斯军会在意料不到的时间遭到得胜而归的狱雷巨龙们围攻,吃个大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你到底是谁……”闵采尔望着奥古斯特的眼光变得有些震惊起来,“如果有你在,林卡大公爵怎么会在落日丘陵掉了脑袋?你又怎么会让他登上大公爵的位置而不是在这之前干掉他?”

“因为我很爱我的女儿啊。”奥古斯特咧咧嘴,“还有,男人不要这么八卦,总是打听别人的往事。再这么婆婆妈**,小心伊莎贝拉和帕罗林卡都跟别的男人跑掉了!”

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最终敲定了整个计划。闵采尔聚集了自己小团体的核心,详细地安排了每个人的工作。瓦尔格和凯宾很快就带着精心挑选的部队离开了深水城,向着各自的战场而去。而克里斯纠结了两天,最终拗不过闵采尔的强烈要求,带着佐伊去找瓦尔格的茬了。

初夏才到来不久,出征的军队就将战报源源不断地传了回来。

四月十五日,风龙骑兵歼灭信徒军三千人,斩杀千人长两名,堕天使一名;

四月十八日,烧毁农庄两座,歼灭信徒军一千人;

四月二十五日,遭遇信徒军万人队,击溃之,追击中斩杀无数,克里斯斩杀堕天使两名;

四月三十日,突袭信徒军大营,斩杀两千,其中包括二十人的圣教团教士,和一名堕天使。风龙骑兵随即乘船渡过神恩海前往温莎堡短暂休整。

而凯宾那边则沉寂了很久,直到五月,才送来了一张森林地带的简易地图。上面除了几个红色圈起来的村庄和市镇以外,其他的地方都画着黑精灵的笑脸,左下角还写了一句话:他们已经没兴趣出来了。现在的森林,是我们的天下!

“我们该去觐见卡萨大人了!”闵采尔找到呆在城里已经很无聊的伊莎贝拉,“一起去狱雷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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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六、夏日的急雨(下)

狱雷初夏的午后,一场急雨打破了原本的宁静。两条湿漉漉的巨龙展开宽大的羽翼从天而降,随后伊莎贝拉久违的话语声响起在空旷的骏晟宫里。

“笨小闵,看你选的日子,不早不晚的这时候下雨,闹得一身都是水!”

“这是好兆头啊,伊莎!也许伟大的魔神知道我们就要去打一场荣耀的胜仗,所以特地降下甘霖洗涤我们的盔甲和兵器!”

“大人你就会胡说八道!什么洗涤兵器,要不是因为你睡懒觉,我们早就到地方了!”帕罗林卡的抱怨声回荡在穹顶下,“我们不去见卡萨殿下了,齐格和我要去姐姐那边。”

话刚说完,小母龙就转身跑掉了。齐格跟伊莎贝拉低声说了两句,跟在帕罗林卡背后也离开了骏晟宫。闵采尔和伊莎贝拉先去换过了衣服,这才跟着早就等候在一旁的朱衣侍卫们前往卡萨的书房。这位嗜酒的大人正抱着他的大酒盏,闲适地躺在落地窗边,欣赏着从天而降的雨水。在他的一旁,提琳怀里抱着只毛茸茸的小猫,笑眯眯地望着他们。

“哇!好可爱的猫!”伊莎贝拉的视线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提琳你什么时候养的?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喜欢宠物呢!”

“梅丽娅的礼物。好像是某个贵族送给她的。她说放在陨星城不安全,就送到狱雷城来了。”

“叫小碧吗?”。闵采尔没头没脑地问道。这让提琳微微蹙起眉,好奇地反问道:“为什么叫小碧?”

皇宫之乱前,梅丽娅养的猫就叫小碧。这是闵采尔在海兰村时候听她说起的。他咧开嘴笑笑,却没给提琳解释。狱雷的女主人也不在意,将小猫递到伊莎贝拉手里,站起身走近他,轻声说道:“殿下担心你们很久了,神恩海那边不太平吧!”

“提琳,别乱说话!”卡萨懒洋洋地坐起身,打断了妻子的话语,“拐走我宝贝妹妹的小贼,这次跑回来又想偷点什么回去吗?”。

“我是给大人送礼来的!”闵采尔正色道,“再说了,伊莎贝拉殿下绝对是自愿呆在温莎堡……她那么厉害,谁敢拐她啊!”

“哦?”卡萨似笑非笑地前倾着身子,“送礼啊。说吧,什么礼物能让我动心?”

“审判王座!”温莎堡子爵清了清嗓子,朗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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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雷的局势目前并不好。

佛雷蒙人缩回了老巢后,却没停止过对暮光城的侵袭。不久前才围困了前沿的烈风堡,和阿苏拉狠狠地干了一仗。

安德烈斯家则一直跟皇城附近的某些贵族打得火热,他们进出黄金平原的龙吼要塞兵力不断地在增加,似乎打算等收了秋粮后再进行南侵。不过安德列斯的骑兵队,尤其是他们的猛将卡拉.达曼尔却长期游走在边境的城堡附近,强力压制着豪塞伯爵和梅尔塞台丝女伯爵。为此赫洛拉带着自己的巨龙已经去到了那边,暂时稳定住这些新附力量的情绪。

而科林斯人的动向也让人担心。从盟友的拉罗那家传来的情报显示,四方军已经撕破脸皮加入到金百合领的内战,得到了科林斯战力的伯纳德占据了狮子王城,并得到了冰龙一族的支持。安格尔则保护着小林卡大公步步退向更远的东方,灭亡只是时间问题。

而西方的神恩海地区,真神教的势力就像吹涨的皮球一样膨胀得厉害。“不信教者死,信教者得永生”的政策裹挟了大量普通人,但从人数上来讲,他们已经超过了几乎所有帝国的大贵族。闵采尔在神恩海被压制得够呛,狱雷城又何尝不是极度忧虑这种邪教跨过绮罗江流窜到境内?如果能打下审判王座,或者重创这群邪教徒的核心,至少狱雷的后方会稳定很多,才好腾出手来痛扁佛雷蒙人和安德烈斯人。…,

卡萨眯起眼,坐直了身子望着自信满满的闵采尔,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说吧,怎样拿下审判王座?”

“将取而不取,不取而取。”闵采尔卖了个关子。他展开早已准备好的地形图,将自己的计划原原本本的详细画了出来。他一边讲解,一边观察着卡萨和提琳的表情,脸上禁不住浮现起得意的笑容。很明显,这对夫妻没想过这样一份完美、精密、娴熟、充满了战略创意的方案能被闵采尔给提出来,看着他的眼光都有些不一样了。

“围点打援,摧毁敌人有生力量?这个想法真太妙了……”卡萨很快就理解了这里的关键点,赞许地拍拍闵采尔的肩膀,“几个月不见,小闵你果然进步了很多!拐走伊莎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

闵采尔暗爽了一把。

“……不过看起来不像是你设计的呢,是找到了合适的人才吗?”。提琳轻笑着瞅着他,明亮的眼睛似乎要看穿他的心似的。不过这种精神攻击对于老油条闵采尔来讲已经效果很少了。他腆着脸,笑嘻嘻地搓着手,坚定不移地将这桩功劳揽了下来。

剩下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卡萨和提琳商量了一下,很快确定了出击的名单,时间和联络方案。当信徒军聚在深水城下的时候,就是被命名为“夏日的急雨”方案实施之时。

“看来最高神凯斯和风暴暴君塔雷始终是眷顾着我们狱雷的!”卡萨兴高采烈地端着自己的大酒盏,痛快地和同样乐呵呵的闵采尔对饮了起来,“重建帝国,重建帝国!这无上的荣耀距离我们更近了!等我们解除了西南的隐患,就是再度西征佛雷蒙领,北伐安德烈斯家的开始。小闵,你做得不错!最多一年,安德烈斯家臣服后,我就为你和伊莎举行全帝国最盛大的婚礼!然后,你就是我们东征科林斯人的先锋,去把最强之龙的名号给我夺过来!”

卡萨第一次正式答应了闵采尔和伊莎贝拉的婚事。女孩子顿时红了脸,羞涩地冲过去在哥哥身边不依地撒起娇来。提琳微微一怔,随后抱起自己的小猫,微笑着望望闵采尔。

“恭喜你了,子爵。”

然而闵采尔就像被雷劈了的蛤蟆一样张大着嘴,似乎被卡萨话里的意思给惊呆了。

“一年之后,伊莎就要嫁给我了?”他的脑子里嗡嗡地一片空白,“我就是狱雷家的女婿了?我的梦想真的就要实现了?”

他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想要说些表示忠心和欢喜的话。可脑子里却忽然回旋着莫名其妙的恐惧:“我是征讨科林斯家的先锋……那……会在战场上见到娜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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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的小小思虑在狱雷这头巨大的军事怪兽面前已经无足轻重了。大雨到来前的乌云开始聚集在整个帝国的天空。

几天后,卡萨出现在了皇城陨星的万胜宫,发表了即将发动对安德烈斯家的征讨令,强烈指责了选帝侯之一的安德烈斯人在皇城之乱中不光彩的表现。并下令皇城周围的贵族立刻征集军队,带着巨龙前来陨星城报道。

在征讨令发布后,暮光城的阿苏拉很快转守为攻,带领着巨龙艾思云突入了佛雷蒙领,将战线推到了大河之心平原。佛雷蒙家的前线大将瑞文子爵措不及防,被阿苏拉阵斩于碧空之上。狱雷的“镔铁”之名逐渐震响了起来。…,

提琳的情报机构在水面下全力运转着。大量经过精心设计的情报被罗兰送进了鱼龙混杂的皇城阴影中。不论是舞会上,沙龙里,还是阴暗的酒馆和无人的小巷,数以千计的情报流水般传递着,数以百计的各方情报人员豁出性命搏杀着。

“南方暴*有扩大趋势。”

“狱雷领在神恩海西面只剩下深水城一个据点,其余城堡已经被叛乱的邪教徒占领。深水城岌岌可危。”

“卡萨已经决定亲征神恩海,彻底安定后方。”

“攻打安德烈斯家只是个幌子。只是为了稳定皇城的局势!狱雷军已经深陷和反贼的拉锯战无力自拔,只好征用新归附的龙类盟约者!”

这些情报经由各种渠道终于传到了安德烈斯大公的手里。他简单地翻看了一下,立刻前往进谏自己扶植的傀儡皇帝,梅丽娅的哥哥,大皇子萨珊。

“南征的机会终于到了。”他笑声对诧异的“正统”皇帝陛下说道,“暴发户狱雷玩不转了,只有我们安德烈斯家才能真正稳定帝国局势,辅助陛下成就不世伟业!”

萨珊翻看了一下递到自己面前的情报,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这是一个圈套怎么办?还是谨慎些比较好吧?不少字”

“呵呵,陛下,您说笑了。”安德烈斯大公霸气地一摆手,“我们有龙吼要塞啊,就算巨龙也无法轻易攻陷的坚固城堡。我会让卡拉.达曼尔作为前锋攻击狱雷的盟友梅尔塞台丝女伯爵,大军则伺机而动。如果皇城空虚的话,派不出援兵的话,那就说明这情报是真的!我们就直扑黄金原野,把狱雷人赶出去!如果这是个圈套,那我们就继续静观其变,让狱雷人先跟佛雷蒙人打个你死我活再说。”

“大公真是睿智,不愧是朕的股肱!”萨珊深以为然,“这次作战,就依赖大公您了!”

安德烈斯人整装待发的消息就传到了狱雷领。这时候闵采尔已经在返回深水城的路上。伊莎贝拉被留在了狱雷城,准备参加伏击堕天使的行动。而闵采尔作为温莎堡军的总指挥,则被要求在伏击战发生的同时,彻底消灭整个领地的信徒军。

“虽然不能亲手杀敌有些可惜,但小闵你和伊莎不同,你是大将。所谓的大将是应该掌握整个战局的人。”临走前,卡萨语重心长地留下了他。“在攻击审判王座的消息传到前,绝不能让深水城陷落。伏击的事情,我会让伊莎全权负责;你去想办法把审判王座给我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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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七、疯狂对疯狂(上)

“审判王座?”奥古斯特有些惊讶地望着闵采尔。“人说卡萨是个疯子,我一直半信半疑,现在看来果然是有些不同寻常。”

温莎堡子爵点点头,目光久久凝视着挂在墙上的地图。现在整个神恩海区域只有深水城附近还处于自己控制,目标却放在处于层层保护中的审判王座,果然是很有挑战性的工作。

“不过,”他嘴角一挑,露出自信的笑容,“既然对手是疯子一样的狂信徒,我们不疯狂一些,怎么可能压倒他们呢?我们可以换个思维,只要对真神教造成致命伤害,不让他们在北伐安德烈斯人的时候又跳出来捣蛋,就等于完成目标了。所以说,怎么让审判王座乱起来才是真正的思考方向。”

“说得容易,”奥古斯特摇摇头。他曾经以朝拜者的身份游历过审判王座,那座城几乎就镂空了一座石头山建成,没有人引导根本没法在群山中找出来。不过这也是当然的,没有哪个脑袋正常的贵族会允许这种教义在自己领地传播。所以真神教的开端,实际上是秘密主义在盛行。

“他们怎么让你进去的?”果然,闵采尔立刻开始研究起奥古斯特的经验来。最后的结论。只有看起来是平常人,查不出有魔力气息的人才能进入。他们似乎有独特的办法能检查出魔神血脉者,更别说气息强得吓人的巨龙了。

闵采尔沉吟了片刻,眼睛忽然一亮。他神神秘秘地靠近奥古斯特,狡黠的眼神看得他有些发毛:“我们送他们一份大礼如何?”

“大礼?”

“他们不是一直在找所谓的龙神遗爱么?恰好,我手里就有一件这么个东西。”他取下中指上的戒指,放在奥古斯特的面前,“龙鳞,虽然不知道究竟贵重在哪里,不过他们既然想要,一定有其重要的地方。”

“你打算怎么送到审判王座去?”奥古斯特问道。闵采尔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他们所谓的真神,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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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雷的谋略开始一步步地变成了现实。信徒军就像饥饿的野兽,已经过去的两个月里,他们没法安静地消化已经占有的土地,也就无从在秋天的时候继续养活多达十万人的大军。温莎堡军就像讨厌的蚊子一样围着他们飞舞着,瞅着薄弱的地方就会狠狠叮上一口。这种无耻的举动终于彻底激怒了前线的真神教指挥官维克多主教。在和萨菲罗斯大吵了一顿后,他终于下达了总攻深水城的命令。

“只要拿下了那座该死的城堡,整个神恩海不就是我们的了!我们不但可以用深水城的粮食养活我们的信徒,所有的农田也都可以正常耕种,不用担心那些强盗过来打劫了!”他在所有核心将领聚会的时候如此宣布道。还没到天亮,分布在四周的五万多信徒军已经开始朝着深水城前进,而分散在更远地方的军队也开始集结了起来。

这样大规模的动作闵采尔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望着终于被自己调动的愚蠢敌人,子爵关在书房里大笑了好一阵,才自信满满的走了出来,召集还留在深水城的部下们进行合议。

“奥古斯特叔父,将作为代理军团长留守深水城。完成防御任务!”他开始布置作战计划,“所有人必须严格按照他的指示行动,违抗命令者斩!帕罗林卡,你作为副将辅佐叔父大人,务必要保证深水城的安全!”…,

第一道命令就掀起了无声的哗然。按闵采尔的意思,帕罗林卡似乎这次要单独行动,而不是按照龙类盟约者的传统作战方法。子爵他到底要做什么?

闵采尔没进行解释,开始下达第二道命令:“我已经派出使魔寻找瓦尔格和牛奶,包括留在这座城里所有原罗翰海马贼团的士兵暂时脱离编制,坐船前往温莎堡集结。侯塞,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这又是一件让人意料不到的安排。诸将面面相觑,根本弄不清他这葫芦卖的什么药,几次都有人想要举手提问,却被闵采尔一挥手压下了。

“克里斯,你和佐伊留守深水城,协助奥古斯特叔父对抗堕天使。一旦发现对方的堕天使有撤退的迹象,立刻点燃狼烟通知温莎堡。”他故意这么说道。很明显,能看见狼烟的不仅仅是温莎堡,还有等待着伏击堕天使的卡萨。

“我们的兵力不足,所以这次作战的目的,是要给真神教致命的打击。收复我们的失地,并视情况占领对方一到两座城堡!”闵采尔最后做了很有其个人特色的总结陈词:“各位努力,不要因为太兴奋而丢了性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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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议完成后,闵采尔把一切事务都丢给了奥古斯特,自己回到了房间里开始准备起出征的事宜来。帕罗林卡紧跟着他走了进来,气愤愤地坐在床上瞪着他,嘟起的小嘴都可以挂茶壶了。闵采尔不禁失笑,伸手捏捏软软的唇瓣儿,柔声对小母龙说道:“干嘛,不带你去就发脾气啊!”

“谁会为那种事情发脾气!”她猛地甩开他的手,“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小孩子!”

“哦?”闵采尔摇摇头,将行李简单打了个包,“那我走了?”

他还没说完,帕罗林卡已经猛地扑进了男人的怀里,死死地揽着他的腰,因为激动而变得滚烫的脸孔深深埋在了他的胸口。

“为什么这么多人,偏偏要你这个大将去做这件事!你是个疯子,奥古斯特大叔也是疯子!所有人都是疯子!为什么不让我去!你已经抛弃我一回了,这次又要再来一次吗!混蛋,大人你就是个混蛋!”

微微湿润的感觉从胸口的衣襟处传了过来,让闵采尔心里一软。他轻叹口气,反手搂着女孩子,抱着她坐到了床上。他摩挲着她沾满泪痕的脸,温柔地吻着她,直到她红着脸狠狠地砸了他两拳,不好意思地直起身。

“我没时间了,小帕。狱雷也没时间了。所以我必须选择能最快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是谨小慎微地缩在城里。再说了,我们狱雷人。一向是以疯狂而闻名帝国,不干些让大家掉眼珠的事情,那还算堂堂狱雷大将吗!”

他停顿了一下,笑着对帕罗林卡说道:“这些天,我睡觉的时候经常会梦见舒泽,还有长刀堡那些熟悉的脸孔。他们一直在叫我努力,好好保护好这片属于我们自己的土地。就像奥古斯特大叔所说的,我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领主了,肩上扛着的不仅是温莎堡这块领地,还有所有怀着梦想和希望聚集在这块土地上的人。总觉得,如果我不努力去做的话,会让那些一心依赖着我,爱护着我的人觉得失望,那样我的梦想最后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也是我必须去做的原因。”

他最后深深地吻了帕罗林卡,直到她浑身瘫软得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才恶作剧般眨眨眼放过了她。…,

“我一定会掀翻那帮邪教徒的乌龟壳子的!等着,小帕!你的男人可是狱雷排行第三的好汉哦!”

说完了这番话,他转过身如风般走出了房门,只留下小母龙静静地坐在床边,泪痕未干的嘴角浮起一丝甜甜的微笑。她轻叹口气,忽然发现艾薇儿出现在门口,连忙慌乱地擦去泪痕,拉女友坐到自己身边。

“让你见笑了。艾薇。”女孩子红着眼笑道,“因为从签订盟约开始,我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所以这次很不放心呢。大人说得没错,其实我很呆的,一点都不成熟,哈哈。对了,他跟你道别了没有?”

“嗯。”黑精灵点点头,“出门的时候遇见了,他让我来看看你。小帕,我还不太明白。这次出征到底要做些什么?为什么大人要独自一个人离开深水城?就连凯宾和牛奶也不带着?”

“他要去审判王座,给那些乌龟王八蛋一个深刻的教训!”帕罗林卡抬起小拳头重重挥舞了一下,“要替咱们死去的人报仇!艾薇,等着吧,很快就会收到捷报的,大人他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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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不知道背后的女孩子们说了些什么。他带着深水城的老刀把子侯塞和三百多名原罗翰海马贼来到了断匕群岛中新开设的秘密港口,和从前线能赶回来的七百多人聚集在一起。每个人都脱掉了温莎堡军的标准制式铠甲,换上了乱七八糟的服饰,看上去就跟当年做马贼时候查不了多少。干了多年官兵,现在又要换行去当强盗的新奇感让这些汉子们乐开了怀,嘻嘻哈哈地相互取笑着,在营地里乱成了一锅粥。闵采尔也是一副强盗头子打扮走了进来,顿时惹得前马贼们哄堂大笑。

“大头目!果然贵族一点都不适合你,现在这身打扮才是帅到掉渣啊!”

“首领,重新召集我们是要做票大生意吗!要抢谁说吧!咱早就手痒了!”

“我了个擦,老子饥渴好久了!

望着面前活跃的部下们,闵采尔忍不住也大笑了起来。他挥挥手,示意大伙儿静下来,扯开了嗓子冲着他们大喊道:“兔崽子们!咱们复仇之剑成立以来,有被人欺负到头上吗?”。

“没有!”数百个声音立刻回答道。

“胆敢挡在咱们路上的,除了刀子招呼,还有别的解决办法吗?”。

“没有!”近千人一起狂呼道。

“现在有人烧了咱们的城堡,杀了咱们的兄弟,还想把咱们赶出咱们的地盘!咱们能容忍吗!”

“不能!不能!”所有人都举起武器疯狂地嘶吼道。

“好!”闵采尔重重一拍手,让大家都静下来,“我们要去报仇,烧了他们的老巢!一千对十万,兔崽子们有这个狗胆没!”

短暂的沉寂。几乎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呆顿顿地凝望着恶魔般的闵采尔。然后欢呼声直冲云霄,震得整座小岛都颤抖了起来。

老刀把子侯塞激动得热泪盈眶,颤抖着手抓着闵采尔的衣角嚷嚷道:“大头目,咱憋屈得久了,被人骑在头上拉屎拉尿两个月了!咱们早就等着这天了!别说邪教徒的老巢,就是地狱,咱也要把它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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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事情多,加上存稿没了,每天更新时间可能会稍晚。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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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八、疯狂对疯狂(下)

五月初,深水城之战拉开了序幕。多达八万的信徒军将城围得如同铁桶,昼夜不停地疯狂攻城。城里燃起了一道浓密的狼烟,直直地冲向云天,大概是在呼唤支援。然而几天过去了,不但没有巨龙前来支援的影子,连城里的抵抗看上去都减弱了不少。维克多大主教放心地将原本散布在周围防御援兵的军队也收了回来,集中全力攻城。

就在深水城战斗正酣的同时,一支小小的船队正沿着绮罗江逆流而上。闵采尔一副马贼老大的打扮,很拉风地站在船头。不久前,他刚和伏击的巨龙军碰到过,简单给伊莎贝拉讲述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和发动契机。女孩子虽然担心,可也无可奈何的同意了。

“记住小闵,不管成不成功,一定要拼命告诉我你在哪里!”她认真地说道,“我会在远望堡附近多等你一天,掩护你们登船。”

“这样,成功的几率就更高了!”闵采尔回忆着伊莎贝拉的说话,心里不禁更有底了,“在塞壬城附近登陆!侯塞,去找能说话的人,说我们是来投诚的!”

“遵命,头儿!”老刀把子咧咧嘴,带着近百人呼地奔向了城堡的方向。闵采尔望着剩下的人将船上的东西卸了下来,呼喝着将沉重的木头部件拼凑成高达五米的雕像。雕像的肚子是半空的。马贼们将几只木桶搬起来丢在最下面,然后将几麻袋金币倒了进去,弄得金光闪闪的。闵采尔满意地点点头,他坐在一只空置的木桶上,望着温莎堡工匠们按照奥古斯特描述以及特地去抢来的神像仿制出来的粗糙偶像,忽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不是个龙人吗!号称要杀光魔神血脉者和巨龙的邪教徒的神,居然是个龙人?”

他笑了一会儿,见船上的东西基本收拾好了,干净利落地一挥手:“烧船。还有,去让那些邪教徒知道一下,我们不是随随便便能打发的马贼!”

五百多骑士立刻领命离开了营地。半天过后,老刀把子就陪着个横眉怒目的骑士回到了营地,恶作剧般冲闵采尔眨眨眼。

“头儿,这是他们的守备官,名儿太长记不住!”

“菲利普!我叫菲利普!”那骑士一见闵采尔就火冒三丈,翻身跳下马冲了过来,“快叫你的人住手!这周围的村子都快被他们烧光了!”

“哦?”闵采尔懒洋洋地斜睨着他,“老子是来投靠真神,进献贡品的!可老子的船被狱雷人烧了,粮食都掉江里喂了鱼,你又来得这么慢,是想要老子饿死便宜狱雷人吗?”。

“那你也不能抢劫!”菲利普气得浑身直哆嗦,“教士大人还在赶来的路上,请你务必约束自己的部下,等待他们确认是否接纳你们!”

老刀把子笑嘻嘻地凑近闵采尔,低着声音嘀咕道:“塞壬城的出来挑衅的守备都被*了,现在兄弟们正堵着门找乐子呢!”

闵采尔“噗”地笑了出来。之前自己晚上偷袭杀死了领主和核心的骑士团,现在塞壬城果然连正常的反击都做不到了。他想了想,要不要干脆把塞壬城也拿下来作为筹码,却听远远的又传来了斥候的哨音。不多会儿,一名斥候手持着一根节杖跑了回来,嘴里大声喊道:“波塞斯司教求见大首领,他是作为真神教的代表前来的!”

鱼儿上钩了。…,

闵采尔点点头。没多大一会儿,五六个身穿黑袍的人鱼贯来到了他的面前。那黑袍的一角上绣着他熟悉的银色文字:神明审判的铁锁最终将降临末世。

这群人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人,没等他说话,闵采尔又是一摆手,示意部下把装了木轮的雕像给推了过来。

“老子是粗人,梦见真神给老子的指引,只要信了他,杀人放火随便!所以准备了这份礼物来了。教士你要是看得上,就给咱兄弟议个章程,从此咱就在真神的旗下干活。要是看不上,一拍两散,咱继续回去做马贼,什么神啊魔啊的老子也懒得管了!”

这番话险些没把波塞斯司教给呛着。他干笑了两句,耐心地凑近那五米的大木雕,“噗”地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做的是什么东西?那尖嘴巴,大肚皮,插了两个木片片就是翅膀,活脱脱一个会飞的大老鼠像?波塞斯司教鄙视地从眼角瞅瞅闵采尔,那马贼首领得意洋洋地抱着手,正等着他发表评论呢。

“实在是……很有艺术感……”司教言不由衷地赞美了一句,忽然发现“大老鼠”肚皮处开着个小窗,里面折射出黄金的闪光。他揉揉眼,快步走过去仔细看看,顿时被那一肚皮的金银财宝给吓住了。

“咋样,够分量不?”闵采尔走近他身边,重重拍拍司教的肩膀,“不够老子再叫人去抢!直到你满意为止!”

“……”司教擦擦额头的汗,回身瞅瞅他,神情严肃了许多:“还没请问兄弟的名讳?”

“名讳?老子叫帕里斯,是从罗翰海来的!狱雷人逼得我们活不下去了,听说这边闹暴*,而且头子不是什么狗屎魔血者,咱就绕远路来了。三千多兄弟,被狱雷人杀得只剩这几号了!”

“帕里斯兄弟,你的虔诚神一定会感觉到的。”司教点点头,“那么我们去城里先休息吧!”

“不去。”闵采尔断然拒绝了,“不要以为老子傻。要先谈好条件才能入伙这是常识!老子的诚意已经显示了,你的神是什么个意思?老子能做第几把手?手下能有几千人?地盘在哪里?把老子诓进城,神像和黄金算是你的功劳上交掉,回头再找人来围剿老子?脑袋被门夹了才会相信你!”

“可大主教已经到前线去了,只有审判王座的教宗倪下才能决定你的身份啊!”波塞斯司教汗如雨下,“要不先委屈一下……”

“不委屈!”闵采尔大喝道,“你们老大才说了算是吧?不少字好,我们就去投奔老大!跟你个小弟说不清楚!兄弟们,收拾收拾,我们去审判王座献礼!”

他懒得再理一脸尴尬的波塞斯司教,翻身跨上骏马,指挥着部下推动起那尊木雕来。司教没有办法,一面骑着马紧跟着他,另一边让手下的铁锁审判团战士立刻和菲利普回去塞壬城,把消息用使魔送回教宗处。

闵采尔这一路就像是旅游一样,麾下骑兵流水一样被派了出去,赶着留在领地内的信徒们前来观看他的神像。

“俺是受真神的引导来的!真神告诉俺,只有他的使徒才能建立普通人安居乐业的国家,那些什么魔神血脉者和巨龙都该滚回地狱去!所以俺才冒着千难万阻从罗翰海赶来。”闵采尔换上了一副憨厚的模样跟那些信徒们胡侃着自己的神迹,还不时显摆着木雕里藏着的大量财宝。不到三天功夫,谣言就像插了翅膀的鸟儿一样飞遍了周围的村镇,一直传到了审判王座的教廷里。…,

“波塞斯司教究竟是怎么搞的?”教宗已经彻底被闹糊涂了,“怎么,进献三万枚金币的信徒被他当贼防着?听说那个人还专门制作了神像,一直从罗翰海推到了这里?”

“这……”留在审判王座的司教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了半晌,一个和波塞斯交好的司教前行一步,压低了嗓音替同僚解释道:“波塞斯也是谨慎,害怕这是敌人的诡计。毕竟没人可以证明那个马贼头子的身份,说不定是狱雷人假扮的也说不定。”

“检查过了吗?”。教宗高声问道。

“已经偷偷检查过了。他绝对是普通人,半点魔力都没有。”司教自己也有些慌了。谁都知道普通人是绝不可能在贵族的军队中担任高级职位的,就算这个帕里斯是狱雷的间谍,那他最多只能做个百人长。而这种人在铁锁审判团和堕天使的压倒性战力下就是渣一般的存在。

教宗的脸上已经明显不高兴了起来。他沉吟了一会儿,沉声对司教们说道:“既然危险性不大,事情又被闹得这么夸张,我就见见他吧。听说他的那个神像实在太难看,见不得人……你们想想办法,在他觐见前换个好的!维克多无能,区区深水城久攻不下,城里已经有闲言碎语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展示一下神迹,让信徒们恢复对我们的信心。”

对闵采尔等人的安排很快就敲定了。觐见仪式完成后,这帮子乱七八糟的马贼就赶到前线去跟深水城那些讨厌的骑兵对战吧!反正死了哪边都不心疼。至于闵采尔,最后司教们商议着给了他铁锁审判团的秃鹫队队官,划了一大块荒原作为他的领地,省得他唧唧歪歪的讨人厌。

教宗满意地点点头,正想宣布议事结束,忽然一名铁锁审判团的骑士快步闯了进来,单膝跪倒在教宗的面前。

“什么,那个帕里斯手里有龙神遗爱的神器?”接下来的话让整个教廷都沸腾了起来,“是哪部分?能判断出来吗?”。

“这是波塞斯司教送回来的密贴。从感觉上判断,应该是龙鳞。”骑士呈上小小的羊皮卷,大声说出了神器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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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九、神迹展示之日

当闵采尔押送着全新制作的木雕像进入审判王座的时候,深水城的堕天使军团终于得到了结束了长久的犹豫,决定在四翼天使鲁夫的带领下回援审判王座。因为狱雷的巨龙已经飞越了绮罗江,正不停地攻击着周围的城堡,寻找着审判王座的位置。

更多的情报被源源不断地送了出去。安德烈斯人蠢蠢欲动离开了坚固的龙喉要塞,以大将卡拉.达曼尔的熊骑兵为首开始了对女伯爵梅尔塞台丝的全面攻击。赫洛拉率领着部分朱衣侍卫作为盟军协助女伯爵抵抗,一时间战火纷飞,尸横遍野。

佛雷蒙人也不甘寂寞地开始反击“镔铁”阿苏拉。面对比自己多三倍的强大军师,阿苏拉暂时退回了暮光城,借助着堡垒群层层迟滞着佛雷蒙人的攻势。

而群山彼端的科林斯人最终和伯纳德撕破了脸,在狮子王城庆功的酒宴上斩下了他的脑袋。原本七大选帝侯之一的金百合领彻底陷入了群龙无首的混乱,任由科林斯人的铁蹄肆掠。

不过这一切贵为审判王座上宾的闵采尔还不知道。他的士兵被安置在了城外一座军营里,只有老刀把子和少数几个侍从被允许跟随他进入真神教的圣地。波塞斯司教清晰地传达了教廷的谕旨:为了接纳他的归从,教宗会亲自主持他的入教仪式。时间就在两天后的神迹展示大会后。

“神迹展示大会?”闵采尔不明白。

“为了让信徒们坚定信仰,教廷会不定期举行神迹展示大会,将神降下的喻示在信徒面前重现。”波塞斯司教慢悠悠地回答道。他的目光一直徘徊在闵采尔左手的中指上,准确的说,是盯着被当戒指戴着的龙鳞。

“想法子让他献出来!”这是教宗发出的指令。然而对面的这个傻蛋自己已经暗示过多次,可他就是一副装傻充愣的模样,死活不肯交出龙鳞。为此波塞斯司教伤透了脑筋。他刚想再找个由头暗示一下这个前山贼头子,却不料闵采尔忽然凑近他,笑眯眯地悄声说道:“神迹大会上,要不要把我的神像也推上去?在那些傻瓜民众面前让神像突然说两句话,然后噼里啪啦开始掉金子!哇,想想都兴奋,信神就能发财的这种感觉!”

“帕里斯兄弟,你的信仰未免太不纯洁了!”波塞斯有些恼了,“我们不是江湖骗子,不需要靠这种手段来收拢群众。等你见过教宗你就知道真正的信仰是怎样的了。神是绝对存在的,而且就在我们身边!”

他气愤愤地站起身,说了句告辞就离开了。闵采尔摇摇头,瞅瞅走到门外的老刀把子,示意他进来说话。他奸笑着眨眨眼,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展开放在闵采尔面前。

“头儿,咱们的人这几天把城里情况摸得差不多了。”羊皮纸上画的是审判王座的地图。这座城是镂空了一座石头山建立起来的,以教廷宫为中心,对称分布着居住区,军械区,宗教区和商业区。“他们的警戒不算严密,因为想找到这里不容易。每个区的守备队长都是一名使徒,多少翅膀没看出来。一旦有变,只要打开城门,咱们的人就能把这城闹个天翻地覆。不过头儿,因为这城里都是石头房子,纵火恐怕也只能烧掉一层皮毛。”

“雪梨弄的那些东西呢?”闵采尔问道。…,

“还放在老地方。保管没人猜得出来!”老刀把子嘿嘿笑道,“听说教宗嫌咱们的雕像难看,专门重做了个新的,明天就会送来让咱们把黄金装进去,然后在神迹展示大会上亲自献上。头儿,那些玩意儿要装上去么?”

闵采尔沉吟了良久,点点头同意了。

“还有个问题,那些堕天使,是在哪里制造的?”他自言自语道,“能摧毁堕天使的老巢,真神教才真的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侯塞,约见一下波塞斯,说我听说平民也能成为真神的使徒,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老刀把子点点头,跑去找波塞斯去了。很意外的当天他就带回来了答复。

“他说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凭借这次的功绩成为使徒的一员。”侯塞简单地复述了司教的意思,“头儿,看来他们比你还想这么干呢!”

“是因为使徒能被完全控制吗?”。闵采尔笑着说道。老刀把子却摇摇头,咧开嘴露出一口的黄板牙。

“头儿,要是你问我愿不愿意,我也会答应啊!有了那力量,不但能在天上飞,还能和巨龙有得一拼,女孩子也会喜欢的。如果能像头儿那样有小帕夫人随时可以骑,就算是死了我也乐意啊!”

“……这句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闵采尔皱皱眉,又陷入了沉思。半晌,他才下定了决心,对侯塞说道:“请波塞斯来,告诉他如果能让我拥有使徒的力量,我情愿把祖传的戒指也献给教宗。”

“祖传的戒指?”

“喏,就这个。”他抬起手,将龙鳞举起给侯塞看,“他们暗示了好多次了,我一直逗着他们玩呢。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所以的龙神遗爱,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侯塞,准备好我们的人,在神迹展示之日动手。最坏情况下,我被他们控制了,你们也要尽可能彻底毁掉这个城。”

各怀鬼胎的两方很快就达成了协议。从教廷来讲,与其怀疑闵采尔的忠诚心,不如直接在他身上种下堕天使之魂来得可靠,闵采尔的举动也被看成是急于获得力量的愚蠢;而闵采尔自恃乃是吞噬堕天使之魂的行家,根本就不把教廷的歪心思放在眼里。一拍即合的两边约定了在神迹展示之日完成对闵采尔许诺,也就是后天。此后温莎堡子爵被带离了自己的临时宅邸,住进了一间外表朴素的屋子——蜕变之殿。他现在才明白,所谓的神迹展示之日,实际上就是堕天使们孵化成形之时。

“帕里斯兄弟,”波塞斯作为他的施洗人开始给他交代起需要注意的地方,“今晚你会被沉入真神之池,不用害怕会窒息,在神的怀抱里信徒可以随心所欲的呼吸;当你的精神放松的时候,真神就会降临,和你的灵魂融为一体,进入短暂的沉睡;而当黎明降临之时,教宗会把你从沉眠中唤醒,那时候,你就会拥有真神赐给的羽翼,不再是一个没有力量的凡人了!”

他指的真神之池,是横在面前一汪极深的碧绿色池水。水面上波光涌动,散发出强烈的魔力气息,让人感觉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和闵采尔同一批被选中的年轻男人们赤luo裸地走了下去,虔诚地在水中膜拜了几番,最终没顶在水池的中央。

“该你了,帕里斯兄弟。”波塞斯司教望着呆立的闵采尔笑道,“你心里有什么犹豫吗?”。…,

“不,很震惊。”男人咧咧嘴。他已经发现了真神之池的秘密。在蜕变之殿尽头隐隐传来了一阵阵熟悉的魔力气息。那是他之前进贡上去的龙鳞。神器的清晰共鸣声回荡在他耳畔,潮水般奔涌的魔力正从龙鳞所在的位置源源不断地送入面前的池水里。

“和克里斯那时候一模一样。”他对自己说道。龙鳞和其他的所谓龙神遗爱的神器,不知道什么原因产生了极大的能量;而真神教正是利用这远超想象的力量制造着数量众多的堕天使,成为能和拥有大量巨龙的贵族们相对抗的势力。他点点头,忽然发现周围已经多了几名双翼的使徒,正警惕地望着自己。波塞斯司教明显有些不耐烦了,目光中充满了警惕和狐疑。

“怎么,帕里斯兄弟,为什么还不下去?难道是有什么苦衷吗?”。

“啊,别介意,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他哈哈了几句,轻吸口气,一个猛子扎进了深深的池水里。他闭着气朝着下面游去,那些先如水的男人们一个都看不到了,只在昏暗的水下有数个巨大的卵。这些半透明的卵壳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人的形状,像大虾似地蜷着身子,一动不动。水池里的魔力就是汇聚往这些卵里去了。

“我总算能得到力量了!我也能飞上天空了!”

“朱莉我亲爱的,神已经承认我了,回家我就向你求婚!”

“神是存在的!我要为神而战!希望弟弟能种好家里的土地,照顾好妈妈!”

“贵族们都去死吧!我要报仇!”

“我能恢复家族的光荣吗?已经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为什么父亲始终不肯放弃呢?”

无数的思绪就像话语般出现在闵采尔的耳边,让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看来这液体能帮助人体尽快地和魔力建立沟通,能让灵魂之力更简单的相互融合。他也学着那些人的样子坐了下来,让自己进入了冥思状态。以闵采尔为中心的池水里很快就形成了半透明的薄膜,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无形的魔力触须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和脖颈,试探着钻了进去,让温莎堡子爵的灵魂和龙神遗爱建立起顺畅的魔力回路。在更远的地方,教宗将六枚使徒的种子投进了面前碧绿的池水里。

“那个帕里斯,也参加这次仪式了?”他望着闪烁着淡淡黑光的种子消失在水面,轻声询问回来复命的波塞斯。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才欣慰地点点头:“就算是间谍,也没法违逆神明的力量。他,现在是我们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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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审判王座的游行

迷乱,困惑,彷徨。

真神之池的水随着不断涌入的魔力变得寒冷了起来,让卵里的人类在幻觉的温暖里意识变得模糊。使徒的种子随着魔力的泉流追寻着卵,在卵壁上停留了下来,几条纤细的触须随即扎根在半透明的薄膜上。随着时间的流失,种子开始发出细嫩的芽,长出翅膀一样叶子,有单叶的,有双叶的,唯有闵采尔的卵壳外始终没有动静。

男人正存在于冥思中的世界里,背着手站在依然陡峭着的悬崖上,目光淡定而闲适地凝望着夜空里飞舞的庞大黑龙之影。布满锐利牙齿的龙嘴外残留着两只不停挣扎着的羽翼,唯有男人能听到凄厉尖叫声震彻在这片只属于他的天穹下,有种异样的爽快。身下的魔力大河里疯狂地涨着水,上游就像澎湃着的海潮,卷起了填没河谷的如墙巨*,咆哮着想要挤出狭窄的河道。

“怎么,还不够吗?”。望着夜空中越来越清晰的黑龙身躯,闵采尔不禁轻笑了起来。他抬起右手,冲着黑龙的头颅虚握成拳,于是这天空的霸主也宛如屈服般悲鸣了起来,拖着庞大的身子一头扎进了大河里。

“对了,别急嘛。时间还有得是,至少今晚不要惊动那些大人物啊!”温莎堡的子爵凝望着深邃的天空。那些银色的咒文璀璨如银河,因为同质魔力的大量灌入越来越耀眼起来。而此前从未见过的紫色新月也出现在群星般的咒文中,低沉的轰鸣声时不时震响在天穹里。

“龙神遗爱,黑龙王的龙焱,紫雷龙皇……果然是有着我所不知道的联系呢……”男人轻叹口气,欣赏着这一幕壮丽无匹的景象,“埃德加,海克,你们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让全帝国数百年前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你们封印?龙坟山上海克的魔力之卵,埃德加说起的苏醒之时,和贪欲之巨龙,究竟又指的什么?这所谓的真神教之乱,难道只是几百年前那场灾祸的延续?”

纷乱的线头,似乎在不织布局中被看不见的手梳理着,最终将要指向不知名的地方。然而这一刻闵采尔所想的,不知怎么的却是雷龙之魄里深藏的悲哀故事。紫冠蓝龙奥薇莉亚的诅咒此刻长久地萦绕在他的脑中,让他头痛得快要爆裂开来。

“可恶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他喃喃地对自己低语道,然而周围一片死寂,除了大河的波涛,没有任何人能回应他的话语。

闵采尔闭上了眼,让身心再度归为平静,只是平稳地从冰冷的池水里不停歇地吸收着魔力,直到自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在池水的上方,存放着“龙神遗爱”神器的殿堂里,龙鳞的橙黄色光芒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将整个房间照耀得如同白昼。然而这奇异的景象只是维持了一小会儿,被强光吸引着赶到门口的值夜司教看到的依旧只是闪烁着微光的魔法阵,和魔法阵四周发出悦耳共鸣的六件神器。他怀疑地揉揉自己的眼睛,虔诚地举起双手交叉在胸口,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些成长着的使徒之卵渐渐变成了灰色,附着在卵壳上的羽翼也以肉眼难以觉察的速度枯萎着,最终飘落在了冰冷的池底。在那里,黑龙的影子瞪着血红的眼睛,贪婪地撕吃着一只又一只衰弱之极的堕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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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终于到来了。神迹展示之日让审判王座周围的居民们兴奋得彻夜未眠,一大早就在各自的教士带领下穿着最好的衣服等候在王座的大门口。今天,又有六名使徒将在教宗的伟大神术下诞生,那是他们的孩子啊!就算是最卑贱的农夫和奴隶,他们的孩子也能成为神明的战士,成为握有强大力量的人!

“赞美神,赞美神!我等沐浴在神明的荣光里,为了我们的神奉献上血的祭品和虔诚的灵魂!我们的躯体是神的城墙,我们的子嗣是神的力量!伟大的神啊,你把我们从卑微中扶起,你把我们从弱小中变强!赞美神,赞美神!神就是荣光,神就是力量!”

此起彼伏的圣歌回荡在整个山城里,让早早等候在府邸里的侯塞咋舌不已。

“咋样,咱们的人都准备好了?”他转头对自己的部下说道,“头儿可都豁出去了,就算今天一个人都活不了,也要让这帮王八蛋知道咱的厉害!”

“放心吧,老大!兄弟们知道失败了什么下场,一个个都豁出去了!再说了,大首领为了长刀堡的三百个兄弟拼成这样,咱们看在眼里可佩服得紧!今个儿要是大首领活不成,可没一个兄弟会竖着离开!您等着瞧好了!”

“去你母亲的!”侯塞一脚踹上了那小子的屁股,“乌鸦嘴,还没开打就满口死啊活啊的,头儿是那种随便会死的家伙吗?我看就算是帝国都他娘的完蛋了,他还活蹦乱跳着到处窜呢!听好了,待会儿咱的木雕上了场,那个狗屁教宗凑过去看的时候,不关三七二十一先把雪梨大人的焰火给点了!炸不死他丫的也吓他一跳。魔炼大炮上卸下来的三十颗魔晶石,能把小帕夫人都炸上天呢!”

望着那部下笑嘻嘻地跑远了,身经百战的老刀把子侯塞却偷偷地叹口气,举起手在胸口合十祈祷道:“伟大的魔神凯斯啊,俺活了快五十年了,从来就没求过你!只有这次,一定要让头儿平安啊!要不然伊莎大夫人,娜娜二夫人,琪儿夫人,小帕夫人,艾薇儿准夫人,还有其他那些夫人准夫人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家小子好容易才成了头儿的侍从,以后也是最少也是个骑士了!俺不想这场梦就这么醒了!伟大的凯斯啊,俺答应你,俺这次平安回去后一定去神殿给你上贡品!整头的牛,烧得香喷喷的,绝对做到!”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气,终于站起身,将早已穿戴好的皮甲又整理了一遍,最后才罩上宽大的袍子。两把长匕首插在了他的靴筒里,只要一弯腰,随时都能来到手中。准备好这一切,他才打开门,带着一脸坏笑走到早就等候在客厅的波塞斯司教面前。

“这就走吧,司教大人!今天咱们头儿也成神的使徒了,实在是很高兴的事情啊!以后大家都是兄弟,还请多多关照啊!”

波塞斯笑着点点头,眼底里却闪过一丝蔑视。兄弟?掌握神权的高贵司教可不会跟工具一样的使徒当兄弟。反正梦想着一步登天的人有得是,只要有时间,使徒就会像野草般多得数也数不清。面前这个老马匪大概也在做梦吧,挺好的,多一个卖命的更有利于真神教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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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王座的宽大街道上,盛大的游行已经开始了。走在最前面的是圣教团的教士们。他们穿着雪白的长袍,手里笔直的举着镶金嵌银的权杖,权杖的顶上闪烁着如火焰般跃动的闪光。…,

“赞美神,赐我以荣光,我为神行走人间,放牧着无知的羔羊!白色的羊收拢在乐园,黑色的羊奉献在祭堂!神的乐土终究会到来,真神天降,万灵敬仰!”

一浪高过一浪的赞美歌中,铁锁审判团的魔战士们紧随在后面,驱策着高大的马匹点蹄而行。他们的铠甲上罩着黑色的长袍,长袍的一角上用银线绣着他们的铭文:神明审判的铁锁最终将降临末世。多达五百人的骑士方阵用狂热的嗓音不断吼叫着雄浑的战歌,气势冲天地震响在整座城市里。

“侵略,杀伐!神明降下罚罪的枷锁,罪人们必将受到惩罚。用长剑斩下异教徒的头颅,用长矛将他们钉死在血污的大地上!每一座异教徒的城都将在钢铁和火焰中覆灭,每一个有罪的灵魂都必须堕入炼狱之下!”

这种狂热也感染了走在最后面成千上万的信徒,他们兴高采烈地欢呼着,将一句句插在长杆上的草人点燃了举得高高的,无数人的呐喊和欢呼最后聚成了一曲血腥的歌,让潜藏在角落里的温莎堡军战士们暴怒得想要立刻冲杀出去。

“异教徒,异教徒,用火净化他们,我们才能得到救赎。我们要扯破伪神的面纱,踏着他们的死躯迎接真神的降临。伟大的神教喻我们不可妥协,伟大的神想要为我们建立人间乐土。啊,这神圣的战争,啊,这荣光的时刻。真神的时代已经来临,真神的天堂向我们招手!异教徒,异教徒,用火净化他们,我们才能得到救赎!这腐烂的世界才能得到救赎!”

老刀把子侯塞走在游行队伍的中间,波塞斯司教的身后位置。他低着头,用披风遮掩着自己如死人般惨白的脸色,心里咒骂着这些狂热的信徒。

“趁还能笑的时候尽量再欢畅些吧,混蛋们!魔神的愤怒很快就要降临了,你们猖狂不了多久了!”

他抬起头,望着远远城中央高高在上的祭坛。真神教的教宗和各级司教们正等候在那里,准备着唤醒使徒的仪式。老刀把子再次祈祷了一句,下意识地摸摸靴筒里的武器。

“头儿,你现在如何了?千万别让兄弟们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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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一、复生的龙影

游行的队伍像一条艳丽的毒蛇,沿着蜿蜒的道路,发出刺耳的声响爬向最高的神之祭坛。在那里早已点燃着冲天的火焰,就像毒蛇的信子吞吐着。火焰的背后,是如同新月一样的高台。最高处的御座上端坐着真神教的教宗,次一级则坐着七名司教,再下一层则是铁锁审判团的将领们。新月台的前面是盛满了碧绿色液体的水池,直接联通到城中的真神之池。那些即将破壳的堕天使就是在这个水池中诞生,以神的使徒姿态出现在信众的面前。这仪式已经举行了多年,最近使徒的数量极大增加,让信徒们越来越狂热了起来。而在今天更是要破纪录的一次要诞生六名使徒,又怎么能不让人激动呢!

眼见着游行的队伍终于进入了观礼的场地,教宗轻咳了一声,站起身冲着狂热的信徒们摆摆手。沸腾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抬起头仰慕地望着自己心目中,伟大神明在地面的代言人,期待着他就这次神迹之日发表演讲。

“末世即将来临!”教宗缓慢而沧桑的声音开始震响在会场的上空,“神降下了预言,北方的大陆将被淹没在血与火的天罚中,没有人能逃过这可怕的一劫。”

他停顿了一下,让在场的信徒们充分想象了一下末世的情景。一张张紧张而彷徨的脸孔让他感到莫名的满足,这才继续讲了起来:“然而神也是仁慈的。他不忍看到自己的信徒受尽磨难,因此将自己的神力送到了人间,创造出挽救世人的救世主。就像创世之书的初章所言,‘白羊乘上了救赎之舟,在牧人的陪伴下避开了吞噬一切的洪水’。我们真神教的使命,就是要按照神明的旨意,拯救无辜的普通人。”

“万岁!”

“真神万岁!”

激昂的喊叫山呼海啸般冲击着祭坛,好不容易才沉寂了下来。教宗再度抬起手,冲着天空缓慢而有力的高喊着:“伟大的神明,向你的子民展示神迹吧!”

随着他的声音,碧绿色的池水咕噜噜地冒起泡来。一枚半透明的卵从池水底部升了上来,半沉半浮着。信徒们顿时兴奋了起来,强行抑制着粗重呼吸声风一般呼啸在祭坛的周围,无数双眼睛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死死盯着即将孵化的半透明卵膜。

再过不久,卵壳上就会慢慢的裂开,飘散出乌金光泽的羽毛。紧接着出现的柔和光芒中,新的使徒会出现在祭坛的中央,沐浴着神恩张开强劲有力的双翼。

那是我们的孩子!那是在这个世界上能和魔神血脉者对抗的强大力量,是一个普通人能得到神明恩宠的证明!魔神并不是专属于那些贵族!这世界是有普通人存在的意义的!

尽管这样的仪式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可每一个信徒依旧怀着可怕的狂热参与到神迹展示之日中。每一个使徒的诞生,都仿佛是他们自己获得新生一般;每一对羽翼翱翔在王座的上空,就如同他们自己飞翔在天空!只要自己再虔诚些,再努力些让神能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有一天自己也会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不是吗!

然而今天的仪式似乎有些异样。那枚卵壳迟迟没有破裂的迹象,只是随着荡漾的池水来回漂浮着。祭坛上的教宗和司教们很快就感觉到其中的不对。那卵壳里空荡荡的,没有半点魔力的气息,就连堕天使之魂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司教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时候,询问的视线全都投向了正中的教宗。他似乎也有些奇怪,用眼神示意了一眼守卫在祭坛下的铁锁审判团骑士,一名队长模样的男人很快便带着手下走了过去,将那枚巨卵费力地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

万籁俱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异常的卵上面,迷惑和不解的情感瘟疫般地扩散着,催逼着祭坛中央的宗教领袖们尽快做出决断。教宗轻叹口气,偷偷将目光投向身后的司教。那人会意地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我的孩子们!”教宗清清嗓子,开始高声说着话拖延时间,“我们用自己无垢的信仰侍奉着天上的神,因此神才会赐予我们能纠正这错误世界的力量。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沐浴着神的荣耀。很残酷,但神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了我们这一点。”

他缓慢走到那枚毫无生气的卵旁边,拔出一旁骑士的长剑,小心地切割开卵膜。它就像个被挤破的脓疮一样瘪了下去,绿色的液体流了满地,最后跌出来的是一个失去了生气的惨白肉体。

“让我们为这个可怜的孩子祈福吧!”教宗低沉着嗓音,神情黯然地脱下自己的袍服盖在那具躯体上,在众人面前点燃了双手掌中的神火,“这孩子尽了力,然而因为我们并不知道的原因,他已经前往了神明的国度,永远伴随在了仁爱的神身边!对还活着的人而言,这也许是一种痛苦;可对这孩子,却是幸福的!赞美神!”

“赞美神!”万千信徒的声音整齐划一的响起,其中甚至夹杂着女信徒的啜泣声。不过先前的混乱总算压制了下来,现场反而弥漫着一种殉教的悲壮。只有老刀把子暗地里好笑。

“什么不知名的原因,肯定是头儿动的手脚!看来别说六名使徒了,那六个大鸡蛋里能孵出根鸟毛,这帮混蛋就该偷笑了!”

很快事实就证明了候赛的猜想。祭坛前面的绿色池水忽然间就像被看不见的怪兽给吸了回去,打着漩涡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鲜艳如血的粘稠汁液缓慢地从池底渗了出来,越来越多,直到重新填满了整个水池。这种诡异的情形让信徒们莫名地惊骇起来,最前面的人忍不住跪倒在地上,脸色变得像死人一般。在水的中央,先后浮起了四个破裂的卵壳,那鲜红的液体就是从卵壳里流出来的。

派去查看使徒之卵的司教几乎是同时跑了回来,脸色很不好地站在教宗身后激烈地喘息着。

“除、除了那个帕里斯,其他的使徒都死了……”司教急促地说着话,“他,他就像我们制造的第一个四翼使徒那样,把池水里的同伴全都、全都……”

“不必说了!”教宗打断了司教的说话。第一名四翼使徒试验时,他几乎融合了所有的堕天使之魂,造成了多达上百人的死亡。最后教宗开启了创世之书的力量才镇压住他。而为了驯化四翼以上的使徒,真神教最终限制了卵化时候的吸收力,只能依靠魔法阵转换的力量制造较弱的使徒。这样虽然比不上巨龙的强力,可至少没法威胁到仪式。教宗从没想过一次普通的神迹展示之日会意外地诞生超出想象的力量,不过他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居然这个时候出漏子,该死的马贼!立刻,把那个帕里斯进献的木雕给推上来,就放在我的身边!还有,把权杖带给我!看来只有当众驯服这个野兽,才能让信徒们情绪稳定下来。”教宗面容平和了下来,用只有司教才听得到的声音快速地说道。他淡定地微笑着,庄重地重新登上祭坛,目视着重新雕塑过的华美神像送到了自己的面前。那尊五米高的木雕精美而华贵,浑身散发着檀木特有的香气,黄金的色泽闪烁在雕像的心口位置。雕像的眼睛处是一对巴掌大的红色水晶,其中如火焰般跃动着夺目的星光。

“我的孩子们!”教宗再度提高了声音,用最欣喜的神情朝着骚动的人群大声喊道:“赞美神吧!神明已经知道了我们在尘世间的苦,特地送来了他最强大的战士!那些孩子的牺牲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他们的灵魂唤醒了沉睡中的神使,让他苏醒在这个罪恶的世界,成为我们的剑向敌人发出致命的一击!”

那个司教已经飞快地跑了回来。

教宗从他的手里接过一柄洁白如玉的权杖。权杖是龙爪的造型,中间紧抓着一枚碧绿色的宝珠。淡淡的龙威洋溢在这柄权杖的周围,不时散发出白金色的光芒。教宗抬起权杖,指着高大的檀木雕像说道。

“不少人都已经知道,我最虔诚的孩子,你们最可爱的兄弟帕里斯,从罗翰海远道而来,在狱雷人的追杀下奔波千里,为我们送来了上万枚金币!他将自己的全部家产都捐献给了神明,就连自己的躯体和灵魂,也和那五名兄弟一起进入了净化之池,立志成为神明的战士!现在,他的虔诚终于得到了神的呼应!今天,就在今天,我们将见证到神明最强大的使徒诞生!赞美神吧!”

他的话语刚落,池水突然间喷发了起来,血红的水柱笔直地冲向天穹,随即暴雨般散落在王座的祭坛周围。沛然之极的龙威洋溢在四周,让每一个人的心脏都剧烈地颤抖着。黑色的地狱火焰从池底熊熊燃烧着蔓延在祭坛中央,将那五具失去灵魂的卵壳彻底焚毁殆尽。魔力凝成的黑龙缓慢抬起巨大的头颅,低吼着,张开足以吞噬十人的大嘴,喷吐着灼热的气息。那双燃烧着青白色火焰的双眸冰冷地注视着面前的教宗和司教们。半晌,它忽然发出惊魂动魄的长鸣,猛地朝着教宗咬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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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实在忙不过来了,抱歉只更新3000字。接下来几天可能还会存在不稳定的情况,直到中秋来临才能缓口气。没存稿实在很难抵抗意外情况的发生。老戴只能期望中秋和国庆能攒些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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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二、王座崩塌

闵采尔等待了一整晚。他琢磨了上十种可行的办法。最后一刻还是选择了直截了当地突袭。积攒了五名堕天使之魂和绵延不绝的龙神遗爱之力,闵采尔的体内的龙焱已经强大到这个躯体所能容纳的最大限度,满溢的魔力正急不可耐地寻找一个缺口宣泄出去。

黑龙之影刹那间横扫整个祭坛,挡在最前面的两名司教被完全淹没在燃烧的地狱火焰里,哼都没哼一声就化为了灰烬。硕大的龙首几乎是同时来到了教宗的面前,火焰凝成的獠牙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脸孔,爆裂的罡风将他雪白的长袍撕成了凌乱的布条狂舞在空中。

然而教宗手里的权杖已经抬了起来,举重若轻地抵在了黑龙的鼻尖。温和的白色光芒绽放着,如明月般皎洁,像一堵无形的墙挡在了黑龙的面前。魔狱封雷阵疯狂地旋转着,将强大无匹的魔力排山倒海地释放了出去,浪潮般一波又一波撞击着微弱的白光。可无论他怎么动作,白光下的黑色狂潮就像遇见火焰的雪一般,飞快地消散了下去。

“缚!”司教们也开始行动了。他们的手里拿着闪烁着同样光辉的物件,分散在闵采尔造出的黑龙四周,飞快地吟唱着晦涩难懂的咒文。这魔力的波动感觉很熟悉,就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

“是龙鳞!”闵采尔惊讶地深吸口气,目光投向了左手第二名司教。他高举的右手中指佩戴着自己的戒指,正应和着权杖的的闪光发出悦耳的共鸣。每个活着的司教都如那人一样,或者拿着盾牌,或者持着短剑。或者举起项链的坠饰,让闪烁的白光如网般连成一气。

黑龙之影就像被困住的囚徒,庞大的身躯激烈地扭动着,想要从白光下挣脱出来。可越是反抗,那白光就压得更紧了些,逼得巨龙缓慢地垂下了高傲的头颅。

这一幕大大出乎闵采尔意料之外。他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一面尽力抵抗着不断增强的魔压,一面飞快地思考着对策。黑龙之影稍稍后退了一些,忽然间张开大口深吸了口气。紫色的雷霆和黑色的火焰在龙的喉咙处混合了在了一起,瞬间吞噬了所有的光芒,唯有青白色的火焰激烈地燃烧着。下一刻,火焰的中心膨胀起犹如宝石般的暗红色光辉,火焰和闪电混合的光柱发出沉闷的雷鸣声,在黑暗中留下如血般的痕迹。雷炎就像来自地狱的凶兽,拧猛而彪悍地击穿了压制黑龙之影的白色光壁,直奔着教宗而去。

极高的温度让距离教宗最近的两名司教浑身燃起了火焰,像跳舞的人偶般惨叫着跌落了祭坛,这无坚不摧的光柱随即将教宗的身形也吞没在其中,带起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击穿了审判王座的城墙,最后消失在接近城外密林的天空里。

“成了!”教宗的气息彻底被淹没在混乱的气流里,一时间感觉不到了。闵采尔大为得意地微笑着,操纵着黑龙之影缓慢地环视着周围震骇的信徒。颤抖吧,凡人们!你们的精神领袖已经死了,认清现实回到平常的生活吧!成功击杀教宗的喜悦几乎让他狂笑了起来,可想象中信徒们混乱奔逃的局面却迟迟没有出现。

一个信徒跪了下来,全身心地扑倒在地面上,嘴里念着急速而含混的祈祷词。紧接着。第二个也跪了下来。这个举动就像波纹一般急速扩散在闵采尔的周围,就连那些手持兵刃的铁锁审判团骑士也放下了武器,单膝跪倒在他的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闵采尔只觉得莫名其妙,“难道他们是在膜拜我?承认我是真正的神?”

没等他想明白,一道白光已经从天而降,如剑刃般斜掠过黑龙之影的脖颈。巨大的龙首跟身躯失去了联系,发出连串低沉的哀鸣颓然坠向地面,在半空中化成了纷乱的火。无头的巨龙愤怒地扭动着巨大的身躯,锐利的龙爪胡乱抓挠着周围的空间,想要寻找出卑劣的偷袭者。剧烈的头痛刺激着魔力正中的男人,让他紧抱着头,痛苦地紧咬着牙根。

直到圣歌在他的头顶响起,他才发现出手的赫然是应该死在雷炎中的教宗。他尽管衣衫破烂,然而背后撑开的六支光翼却璀璨如繁星。那不是一般使徒的黑色羽翼,而是三支洁白无暇,三支乌黑如墨。他的右手高举着如火炬般燃烧着的权杖,左手不知什么时候抱着一本白金的书册。这大海般深不见底的魔力让闵采尔想起了神恩海时曾经出现过的真神教女人。她召唤海龙时,怀里抱着的正是这样的东西。

这六翼的使徒优雅地降落在庭院中完好无损的木雕上,一双眼睛淡然地望着浑身被压得咯咯作响的闵采尔,富有磁力的声音顿时回荡在审判王座之巅。

“不要再抗拒你的命运了,帕里斯兄弟。你的体内蕴藏着神明赐予的力量。只需要顺应神的呼唤,就能买入神国的殿堂。在神明的面前跪下吧,跟随着这里的神之子民唱响起赞美神的歌曲,永远作为神之利刃战斗吧!”

他每说一个字,闵采尔身上的压力就会加大一翻,强硬地试图弯下他的身躯。男人的小腿已经半没入了泥土里,黑龙之影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却兀自死扛着不肯低头。

突袭的计划已经失败了,敌人的强大也远超自己的估计。对面木雕上的六翼使徒魔力虽然并不如黑龙之焱,但加上那两件神器,闵采尔觉得就算是戴刚和卡萨来了也很难讨得了好。不过,情况还不算绝望啊。

望着被信徒们崇拜如神明的教宗,望着那张写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脸孔,温莎堡的子爵忽然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临行时雪梨震惊的话语又想起在了他的耳边。

“让魔晶石感觉不出来魔力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普通的宝石?这个很简单啦,稍微做些反射的炼金阵就行。不过为什么要掩饰,我们灌注魔晶石就是为了做魔炼大炮的弹药而已哦!你说一百枚会怎样?能不能炸塌温莎堡?唔,我想想,大概是不能,因为要拆掉一座城要考虑很多因素啦,比如打击的部位,爆炸的密闭性,还有是不是所有魔晶石都能在同一时刻爆炸啦,不过你肯定是扛不住的。但是话是这样说而已,想要炸死一个能飞得很快的龙类盟约者,几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啊。除非你让他站在放置好的魔晶石上别动,然后等待炼金阵启动,大概三分钟后,就会轰地一下把他炸上天。我想没有什么魔法盾能挡住这种爆炸吧……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要一百枚这样的魔晶石?我没有。要一颗颗地灌注呢!你自己来吧!”

“那还真是累死人的活儿呢!”闵采尔忍不住咧起嘴。为了准备这一百枚魔晶石,自己在深水城除了吃饭睡觉冥思以外,就是整天把龙焱往雪梨准备好的空壳里灌。而这一百枚魔炼大炮的炮弹,如今正静静地躺在教宗脚下的木雕肚子里。哦,不全是,有两枚被他踩在脚板下呢。…,

“邪教的头儿……”闵采尔笑眯眯地无声说道,“如果这样都弄不死你,我真会考虑是不是信的神全都搞错了哦!”

“绽放吧,红色礼花。”他艰难地抬起右手,清脆地打了个响指。早已篆刻在他手掌心里的炼金阵随即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淡红色的光芒萦绕在男人的身边,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他鼓起全身的力气,紫雷龙皇奋力投向木雕的肚子,正好贯穿了仿制魔晶石的地方。那些振动的魔晶石顿时被激活了,刹那间绽放出耀眼夺目的红光。

山在震动着,大地在震动着,天空也在震动着。教宗的脚底下,就像沉睡千年的火山喷涌着深藏地底的愤怒,橙红色的光柱利剑般直刺进苍穹的最深处。喷涌的能量激起席卷全城的狂风来,将房屋,人体全都割草似地轻松推倒,抛得整个审判王座到处都是。狂风里,闵采尔将紫雷龙皇深深插进了大地,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地面。凝望着先前压制自己的司教化成了天空中看不见的小黑点。

狂风肆掠了足足小半天,才慢慢地减弱了下来。冲天的橙红色火焰也逐渐减弱了,最后复归于无,只留下残破如废墟的半个城堡来。闵采尔眯起眼,陡然间跳起身,冲着侧面大声喊道:“侯塞,还无耻地活着吗?”。

“在呢,头儿!”老刀把子从一处残留的墙壁后爬了出来,掸掸土笑着凑近道:“那个波塞斯的脑袋被我取了,顺手这么一刀,嘿嘿!”

“发命令。让我们的人洗城!”闵采尔点点头,目光一直凝望着头顶的天空。刚才的爆炸将聚集在祭坛附近的游行队伍彻底冲得一干二净,可毕竟不是直接波及,那些从惊慌中反应过来的信徒如果不加处理,很快又会聚拢在这附近。力量已经衰弱的闵采尔可不想再跟无数的狂信徒、铁锁审判团骑士,还有残留的圣教团司教们再打一场。他的使命还没做完,教宗还活着!

闵采尔深吸口气,聚集起全身残余的魔力,召唤出乌黑的鳞甲覆盖在自己身上,猛地跃起身奔向祭坛外的一处废墟。乌黑的龙爪深深地探入了碎石和灰屑掩埋着的土地下,蛮横地拽出了一具残破的人体。不久前犹如神明的六翼使徒如今就像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狗。他激烈地喘息着,还试图举起这段的权杖攻击闵采尔,却被男人一脚踩断了小臂,疼得抽搐了起来。

闵采尔弯下腰,小声地对重伤的教宗说道:“很抱歉啊,邪教徒的头儿。好好记得杀你的人是谁吧,温莎堡的闵采尔。等你死了以后,去跟你的神告状吧,让他降下愤怒的天罚来收拾我!我会一直等着。”

他望望教宗扭曲的面容,嘴角浮起一丝残忍的笑意。黑色的龙爪摧枯拉朽般从一旁倒塌的墙壁里扯出了一根长长的顶梁柱,反手插进了泥土里。随后他把教宗提了起来,挂在了木柱的最顶端,垂落着的残破翅膀被散落在地面的刀剑钉在了木柱上。

做完了这一切,闵采尔收起了半龙化,用戏谑般的音调对狂乱咒骂着自己的教宗说道:“我一向很公平。你烧了我的城,那我就在你面前烧回来。”他望着审判王座各处腾起的狼烟,从眼角里欣赏着教宗愤怒的表情,“很好,你现在知道,长刀堡沦陷时候我的感觉了。咱们算两清了。接下来,该算算舒泽的仇!”

“异教徒,都是被烧死的吧!”他猛地抬起头,指尖不知什么时候起跳跃着熊熊燃烧的地狱火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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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三、所图乃大

四野皆战。

从最南边的神恩海,到最北边的黄金原野,从最西面的暮光城,到最东面的罗翰海,狱雷的每一寸土地都或明或暗地被卷入了绵延的战争。

女皇梅丽娅的登基像一颗肉刺深深扎进了渴望着权力的贵族心里,让他们每一刻都难过得无法入眠。而怎么看都像暴发户的狱雷更是让人不满到了极点。正因为如此,他们闹着别扭,撺掇着躁动的部属,派遣着刺客、间谍、谣言者试图扰乱狱雷的秩序,最后干脆赤膊上阵,挥军杀入了狱雷的领地。和佛雷蒙的战争,安德烈斯人的战争,真神教的战争此起彼伏,而号称盟友的科林斯人和拉罗那人似乎也有那么一两分不安分。狱雷就像在刀剑跳舞的小丑,一个不留神,就会葬身于自己布下的利刃上。

不过在仲夏来临之前,对狱雷而言真神教已经退出了舞台。

攻击深水城的堕天使们在收到了审判王座遭到围攻的情报后,终于踏上了回援的道路。

在稻香堡的天空,十余条巨龙在伊莎贝拉的率领下,对长途跋涉而疲惫不已的使徒们发动了攻击。三十名堕天使中,逃得性命的只有四翼的鲁夫和三名两翼使徒。而狱雷的巨龙军只不过折损了两名贵族和一条巨龙。

几乎是在同一天,闵采尔的龙骑兵横扫了审判王座,用烈火将整座城堡烧成了一片瓦砾。真神教的教宗和多达八名司教丢掉了性命,连镇教的神器“龙神遗爱”也被闵采尔抢走了大半。只有创世之书被波那雪司教拼死抢了出来,在信徒的保护下向佛雷蒙领的圣女詹尼丝逃了过去。

伊莎贝拉在冲天火光的指引下,违背了兄长“立刻返回狱雷的命令”,带着七条巨龙前往接应闵采尔,将龙骑兵从红了眼要复仇的信徒军包围中救了下来。一路地搏杀下,最后上船的龙骑兵只剩下五百余骑。不过每个人都笑得很欢畅。因为人人都知道,深水城保住了。运气好能从溃散中回到审判王座的信徒军将震惊地看到,他们最神圣的祭坛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而祭坛顶部被烧得跟黑炭似的那玩意,就是他们伟大的教宗。

船舱里,伊莎贝拉陪着闵采尔静静地相互依偎着,女孩子望着自己未婚夫的眼光充满了爱恋和敬仰,完全没有半分主君的感觉。她彻底被他的功绩给震撼了。这世上还有谁能像他一样,孤军深入敌阵后取下了对方首领的脑袋还能全身而退?女孩子笑得跟盛开的花朵一样。正是有这样的骑士,狱雷的哥哥一定能达成他的梦想,重建起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生活的帝国!

“小闵,我要回去狱雷城复命了。”女孩子轻声说道,“你尽快处理好领地的事情,到哥哥那边来报道吧!我们还要一起驱逐安德烈斯人,彻底打垮佛雷蒙人,把梅丽娅周围的坏家伙们赶得远远的!到那时候,哥哥所想的理想国度一定会被建立起来,我们也一定能得到幸福!”

“嗯,我知道。”闵采尔笑笑。他的身上被裹得跟木乃伊似的,一动就全身酸痛。和教宗的战斗他吸取了超过自己承受限度的魔力,体内魔狱封雷阵崩坏了无数,现在能动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每当想到狱雷的南方总算安定下来,他又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

伊莎贝拉很快就离开了船队,回去狱雷城复命了。闵采尔在老刀把子候赛的搀扶下走出了船舱,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近的深水城。经历了残酷的攻城战之后,这座港口城市被硝烟熏得黑乎乎的,一队队士兵正忙碌地收拾着凌乱的战场。望见神恩海上驶来的战船,一队骑兵警惕地奔驰到江边,冲着船头大声喊道:“是牛奶大人的船队吗?…,

“侯塞,去告诉他们,老子们回来了!”闵采尔傲然地直起身子,挺胸凸肚地站在船头,就像凯旋的英雄般站立着。在他的身后,老刀把子嘿嘿笑着抱出他的纹章旗,祈祷的少女很快就飘扬在了高高的桅杆上。欢呼声顿时从岸边一直蔓延到了城头。在视线可及的地方,一条熟悉之极的巨龙展开黑色的羽翼腾空而去,长鸣着疾飞向船队的方向。

“喂!帕罗林卡!不能!”闵采尔的眼珠子几乎瞪了出来。他话还没说完,巨龙就一头撞上了他的乘船,“轰”地一下连人带船一起撞进了海底。船上的水手们很快嘻嘻哈哈地冒出了水面,带着不会游泳的战友们朝别的船划去,一双双眼睛饶有兴趣地望着海面上相拥的两人。闵采尔的伤口被海水浸泡着,疼得控制不住痉挛了起来,可他脸上却浮起温暖和喜悦的微笑。他抬起湿淋淋的手,挑起怀里女孩子精巧的下颌,望着那张抽咽的俏脸打趣道:“敌人一艘船都没击沉,倒是被你给弄掉了我的旗舰!呆龙,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嗯嗯!”小母龙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她只是一味地哭泣着,眼泪鼻涕很没美感地抹了闵采尔一身,就像要一次性把这些天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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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深水城的人们欢庆着大胜的时候,佛雷蒙领的亚历山大也收到了来自亲信萨菲罗斯的密函。

“真神教败了,而且到处都在谣传教宗也死了。我是要收拾残局,还是暂时退回佛雷蒙领?”佛雷蒙的军事教官在小小的羊皮卷上询问道。这件事情让亚历山大很是吃惊。从真神教起兵,到萨菲罗斯传回消息,这中间只有三个月时间啊!难道狱雷人已经强悍到这种程度,连十万名信徒军和四十名以上的使徒都已经对付不了他们了?

“出什么事情了?”他的妻子詹尼丝诧异地望着丈夫阴晴不定的脸色,“神恩海那边不顺利吗?不过不需要太担心呢,因为教宗倪下已经决定要亲自出手了。拥有创世之书的他可不是我这样的半吊子能比拟的!”

这番自信满满的话让亚历山大经不住苦笑了起来。他摇摇头,伸手拉过妻子坐在自己面前,用干涩的声音对她说道:“恐怕你已经是新的教宗了,詹尼丝。败得一塌糊涂呢!”

他将羊皮卷递到了她的手里。**飞快地扫了一眼,难以置信地站起身,脸色如死人一样惨白。

“这、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亚历山大、亚历山大,我要回审判王座,要立刻回去!”

男人死死拉着她,将情绪激动的詹尼丝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她:“别着急,我已经命令萨菲罗斯将详细的情况送回来,应该不久就到了。到那时候,我们再好好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能让强大的真神教输成这样……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向狱雷的卡萨射出复仇之箭!”

他招招手,示意侍女们将詹尼丝带出了房间。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高举着茶杯想要狠狠地砸到地上。然而这个动作持续了半天后,亚历山大终于平静了下来,慢慢地对自己说道。

“我有哪里算错了吗?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安德烈斯人,必须让安德烈斯人也吃一个大败仗,让他们充分认识到狱雷人的威胁,我才能让他们也登上同样一辆战车……该怎么做呢……”他陷入了漫长的沉思。终于,在深夜临近之前,一份作战计划被摆到了父亲菲力伯爵的桌案上。伯爵仔细阅读了爱子的方案,又听他细致阐述了其中的要点,这才点点头,派出使节和盟友阿尔佛雷德伯爵最终确定。…,

“命令龙佩特加大攻击暮光城的力度。同时把狱雷人在神恩海被真神教重创的消息放出去。卡萨已经损失了五条以上的巨龙,正被狂信徒们死死纠缠着。”

他再度拿起儿子的方案,一字一句地仔细阅读着。

“……真神教失败得如此之快,已经让我们的攻击出现了巨大的纰漏。一旦他们花费时间占据群龙无首的审判王座极其周边地区,佛雷蒙将在南边和东面同时跟狱雷人作战,这对目前处于弱势的我们极为不利。无论从什么角度考虑,这时候让安德烈斯人承接狱雷人的锐利攻势才是正道,所以我们要yin*他们继续南下,最好能攻击皇城陨星。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觉得狱雷人无暇顾及北方,而佛雷蒙则拼命想抢在他们之前入城,这样那些懒散而胆小的家伙才会跑得快起来。”

伯爵轻叹口气,揉揉有些发痛的额头,继续读了下去:“狱雷人的战略我大致已经猜出来了。他们利用了真神教急于获胜的心理,在深水城拖住对手,在审判王座制造出攻击的空隙,最后在路上伏击回援的使徒们,废掉了真神教能和巨龙们对抗的战力。但我没想清楚的是,狱雷人是怎样毁掉审判王座的。一天不弄清这个问题,我们的行动就始终处于极度的危险里。”

“狱雷人的这次战略之宏大,也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想,他们真正的图谋是在北方的安德烈斯人。那些北方的家伙一定不会想到,卡萨能在如此短时间就回过手来痛扁自己,他们还妄想着能在狱雷军回到北方前打下王城,再把他们引以为傲的浮空要塞送到魔狼山的山口,堵住狱雷人的北伐之路。可以预料的是,下一阶段,安德烈斯人要吃大亏了。但这是我们的机会。”

“父亲,我要趁机整合佛雷蒙人,安德烈斯人,还有傲慢无比的科林斯人。让狱雷人知道,这个国家并不是他们为所欲为的游戏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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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四、新的血液

在黑暗的水面下,亚历山大的谋略开始悄无声息地运转了起来。

佛雷蒙大将龙佩特最先获得了增援。四条巨龙和魔傀儡军团被划拨到了他的军团,对阿苏拉形成了绝对的战力优势。暮光城周围的附属要塞在炼金术的杰作魔傀儡面前接二连三地崩溃,而阿苏拉甚至抽不出一条巨龙前往支援。

六月,暮光城被围。龙佩特留下了副手朱特子爵的三条巨龙和暮光城相持,自己带着四条巨龙、全部骑兵部队和魔傀儡军团进入黄金原野,再度摆出攻击陨星皇城的姿势。一时间告急的烽火道路相望,万胜宫里甚至一日三惊,失去了镇定的贵族们再三要求留守的大将加洛林伯爵出征,彻底击退佛雷蒙人。熬不过绝大多数人的软硬兼磨,加洛林伯爵最终选择了援救阿苏拉。然而伯爵的军队出征还不到一周,安德烈斯的先锋大将卡拉.达曼尔擅长山地战的熊骑兵就翻过了驯鹿山脊,出现在女伯爵梅尔塞台丝的城堡附近。尽管赫洛拉和梅尔塞台丝拼死作战,可腹背受敌的伯爵领军却还是崩坏得一塌糊涂,暂时失去了牵制安德烈斯人的能力。几天后,安德烈斯人的另一名先锋达沃尔伯爵率军突入黄金原野,距离陨星皇城不过三百里的距离。而这时候,皇城里除了豪塞伯爵的两条巨龙外,已经没有任何足以抵抗的军力了。

“卡萨在哪里!他不理会我们了吗?”。

“卡萨侯爵是要借佛雷蒙和安德烈斯的手铲除政敌吗?”。

“不,其实他们都是不忠者!都是想皇室血脉中断的野心家伙!”这样的论调开始在皇城里传播了起来。原本期望梅丽娅登基能带来平稳的市民们又开始朝着城外涌去,就连一些有名的贵族也开始返回领地,打算观望一下局势再说。

小女皇梅丽娅坐在万胜宫的云塔上,静静注视着城里乱哄哄的情况,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的身后,戴刚和克拉瑞斯正为了一块点心打得不可开交,完全没有半点紧张的样子。

“大叔……”小女孩子低沉着嗓音,“为什么,大家都不信任卡萨哥哥呢?明明只需要等待下去就好了,为什么因为一些没有根据的谣言就慌乱成这样?”

“因为普通人都是傻蛋!”戴刚猛地一拳打在大熊的脸上,趁它向后跌倒的时候去抓搞点,却不料熊的后爪顺势勾在了他的胸口,把他拽进了自己怀里。克拉瑞斯的四肢就像铁箍一样死死抱着戴刚,圆滚滚的身子打了个回旋把他压在了自己肚皮下,“噗”地放了个臭屁。这下子胜负终于确定了。

望着克拉瑞斯一边啃糕点,一边冲着自己挤眉弄眼,戴刚郁闷地走到梅丽娅身边,蹲下身望着忧虑的小女孩子。

“啊,别担心。狱雷那边的两个混小子会回来的。佛雷蒙和安德烈斯两只小爬虫,还不够他们一只手指对付。在他们回来之前,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哈哈哈!”

“大叔就喜欢吹牛!”梅丽娅嘟着嘴白了他一眼,“关键时刻大叔就不知道跑哪里打架去了,真是……”

她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间认真地望向戴刚:“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当女皇。我只想跟泰迪,卡萨哥哥,小闵哥哥,缇琳姐姐,伊莎姐姐还有所有我喜欢的人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再不要看到有人为了我而死!不过卡萨哥哥说,只有我努力做一个好皇帝,才能让帝国重新强盛起来。大叔,你说我能办到吗?”。…,

这句话让戴刚“噗”地笑了出来。他瞅瞅面前一脸严肃的小女孩,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细嫩的脸颊:“这些事情让卡萨去想吧!咱们好好看热闹就行了!你只要知道别添乱就是最好的!”

“啊,你瞧不起我!”梅丽娅气愤愤地抬起手想要揍坏大叔,却见他忽然站起身,侧过脸望着东南方的天空。一小会儿,戴刚的脸庞松弛了下来,露出很轻松的神情。

“好了,梅丽娅。你的骑士们回来了。十六条巨龙,卡萨那小子连老巢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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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狱雷的巨龙大军悄无声息地回到陨星皇城的时候,闵采尔却意外地收到了卡萨的新命令。

“安排好领地事务,然后去龙飞城向缇琳报道。她会安排你的行动。”

“这么说,我们不能和伊莎汇合了?”帕罗林卡凑在闵采尔背后一起看,有些遗憾地叹口气,“还说可以参加大战呢,这下子可泡汤了。”

闵采尔没有说话。他望着宅邸后热火朝天训练着的数百人,一脸郁闷地望着身旁的奥古斯特。

“我不在的时候,似乎你做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呢。”

“啊……”奥古斯特点点头,“给你留点礼物。这都是从战争中选出来的家伙,以后会是你的得力臂助呢!”

他冲约翰招招手,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把队长们给我叫上来!”

没多大一会儿,六名穿戴着百人长服饰的年轻骑士就出现在了闵采尔面前。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充满兴奋地凝望着闵采尔,结实的身板挺得比柱子还直。

“艾维利尔。”奥古斯特还是介绍起他们来,第一个是红头发的青年,不算太高,但很结实,看上去有些土。“雇佣兵家庭出身,和父亲之前在佛雷蒙军做过。后来回到老家种地。这次守城战,独力斩下了一名堕天使的首级。”

“什么?”闵采尔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让艾维利尔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祖上有魔神血脉者的血统。但直到他父亲,都稀薄得看不出来,可到他这一代似乎又觉醒了。艾维利尔,让子爵看看你的力量。”

青年点点头,有些羞涩地抬起手,在掌心凝结出细碎如钻石的冰晶来。

“他是冰之使者的一脉。”奥古斯特继续说道,“堕天使杀了他十八名队友,然后他的愤怒似乎唤醒了沉睡的血。继续磨练他吧,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有巨龙喜欢上他,让他成为一名真正的龙类盟约者。”

他让艾维利尔回到队伍,指指第二名队长。

“范海辛。商人。精于谋略和计算。战绩是凭借十人小队拖住了多达五百人的信徒军,直到小帕赶去增援。”

那名黑头发的青年点点头,冲着闵采尔微微欠身。

“罗思艾伦,黑精灵。”奥古斯特指向第三名青年。头盔下,一双尖尖的耳朵冒了出来,俊美的脸颊上还留有一道扎眼的伤痕。

“战绩是三名圣教团的教士。不过不是箭术,是暗杀术。他是凯宾的远亲,黄金原野附近的古树森林部族来的。擅长使两把长刀,也能在野外召唤野兽供自己驱使。即使魔神血脉者,被偷袭也是很脆弱的,而这种场合就是罗思艾伦的舞台了。我特别选出了二十名反应敏捷的年轻人给罗思艾伦,日后以他们为中心成立你的别动队。唔,说不定有一天我的女儿能率领他们呢,哈哈!”…,

“还有莉莉娜,也是没落的血脉者后裔。”第四名队长是小麦色肌肤的少女,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神情有些孤僻,“和艾维利尔一样,在她这代似乎有血脉苏醒呃苗头,因此她的父母将她推荐给了怀特男爵。不过冷杉堡撤退中,她们遇到了信徒军,一族就剩下她一个了。她的能力是读心和传心术。”

“似乎和邪眼白龙挺适合,呵呵。”闵采尔不禁想到了克里斯和佐伊。

“嗯,也许吧。不过她的作用更多是在快速协调整体战术。小帕和她合作过,应该有很深的感受。”

小母龙点点头,表示了对莉莉娜的肯定。她悄悄凑在闽菜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让温莎堡子爵的眼睛陡然间亮了起来。而对面的莉莉娜脸上却突然间飞起两片红霞,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胸口。

“好了,小闵小帕,别胡思乱想。莉莉娜也不要偷窥领主的内心,这不是一个骑士该做的事情。”奥古斯特懒得理会他们的小动作,叫来第五名队长。

“艾欧里亚,黑骑士。擅长正统作战,体力好得惊人。守城战中的他持着一根长枪,一面盾牌挑死了四名铁锁审判团战士,又独自毁掉了两台攻城车,勇悍绝伦。”

“最后是华伦,蛮族狂战士,牛奶亲自送来的。他擅长双手重剑,反击战里独自一人斩下了六名狂信徒军的百人长首级。同时他们一族善于驯服双足飞龙,这家伙也是。”

奥古斯特说了一大串,这才轻呼出口气,笑着看看闵采尔:“除了他们六个,还有六百名年轻人组成的新军,都是经历过战争,见过血的好小伙子。就算是巨龙的龙威,也不能随便消弱他们的战意呢!”

“确实不错!”闵采尔喜笑颜开地拍拍奥古斯特的肩膀,“真辛苦你了,大叔!以后还需要你多多关照呢!”

中年男人没回应闵采尔。他沉默了一小会儿,抬起头笑着说道:“我要回去了。”

“什么?”闵采尔没听明白。

“我要回去金百合领了。”奥古斯特挥挥手,示意约翰带着那六名队长离开这里,自己慢斯条理地继续说道:“真神教翻不起什么大浪了,所以我留在这里也没太大意义了。我该回去黑曜火龙一族那边,和我可爱的女儿埃莉西丝汇合了。这段时间一直留她苦苦支撑局面,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小闵。”他抬起头,认真地望着惊讶的闵采尔,“我有个请求。有一天,如果有人送来我的信函,请你照那上面写的内容去做。你能答应我吗?”。

闵采尔不太明白,然而他却不自觉地点点头。

“只要不损害狱雷的利益,不危害我周围的人,我答应你。”

“那好。”中年男人微笑着点点头,“你去龙飞城吧。在走之前,神恩海我会替你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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攒稿啊攒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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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五、龙飞城密谈

闵采尔很快踏上了前往龙飞城的道路。飞翔在天空,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温暖气流,他的心依旧被留在深水城的奥古斯特深深吸引着。

临走之前,两个男人在闵采尔的书房里喝得酩酊大醉,有些深藏在心里的话也跟着泄露了出来。

“大领主?”听着闵采尔吹嘘着自己的成就,奥古斯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你现在就是了。你的麾下已经有六座城堡,而且很快还会有更多!真神教这次吃了大亏,即使能保住审判王座,下面的贵族们却很难说还能继续忠诚于他们了。最多今年年底,绝大部分的绮罗江联盟贵族都要匍匐在你的面前向你尽忠,这是无法改变的大势。这样你就是狱雷的贵族数一数二的大领主了。再加上伊莎贝拉是要嫁给你的,嗯,你开始梦想的也就是这样吧,挺好的。不过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追随卡萨大人的战旗,重建整个帝国秩序!”闵采尔大声吼了出来,这让奥古斯特笑得更厉害了。

“年轻真好啊!”他感叹地痛饮了一翻,斜躺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当年我望着希尔德布里特登上大公爵位置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就让我辅佐这个人吧!可事情的结果却不那么愉快,但我并不后悔。因为一个英雄就足够改变世界了,而我只需要看着他就好了。然而当落日丘陵之战的结果传回黑曜火龙一族的时候,我发现我错了。崩坏的军队,死伤惨重的巨龙和贵族,几乎被横扫一空的骑士们,我所骄傲的一切都被毁灭殆尽。那时候我在想,还不晚,奥古斯特,金百合领毕竟是数百年的大家族,只要集合在新的大公爵身边,还有再来的机会。可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内战,科林斯人插手,拉罗那家趁火打劫,如今的金百合领,已经如风中烟缕,彻底覆灭只是迟早的事情。我没法看着我爱的土地变成地狱般的情景,所以我告别了黑曜火龙的族长,托他照顾我的女儿,自己则抱着流放的心情流浪在帝国的其他领地内。我去过科林斯领,安德烈斯领,佛雷蒙领,最后在审判王座附近住了一年,才来到了深水城。我很绝望地发现,所有的贵族们都在重复着希尔德布里特的错误,穷兵黩武,剥削领民,争权夺利,没有人想过真正要改变这个世界。我本打算就这样悄悄死在这里,却意外地发现,这里的人似乎和其他地方有些不一样。”

“你很有趣。”他斜着眼睛瞅着闵采尔,“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吗?深水城的吟游诗人在唱你跟女人们的笑话,市民们给你起的外号叫“会走路的八卦制造机”,“美女歼灭者”,“无节操的呆瓜武将”。而你的士兵和将领们居然在下面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赞同和市民们一起哄堂大笑。我那时候就在想,怎么这样一个懦弱无能的家伙,能当上子爵级别的领主?但是随着我听得更多,看得更多,我就越来越觉得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家伙。知道吗,你的领民们叫你‘我们的大人’,你的士兵们称呼你为‘我们的大人’,你的将领们会私下取笑你被今天又被伊莎贝拉给揍了,眼里却充满着对你的仰慕和信任,他们也叫你‘我们的大人’。小闵,你知道着意味着什么?至少希尔德布里特那个傻瓜从来没得到过这种称号。”…,

他满饮了一杯,很高兴地呼出口气,继续说道:“所以我才想看看你,没想到你这个混蛋居然把我给丢进了监狱!你大爷的,就连那个狗屁黄金狮子也不敢这么对待我!不过你确实很有意思,把人看得比土地重的领主,现在已经没几个了。当你在冷杉堡做出决定要带着人回到深水城的时候,我就决定要帮你一把了。虽然我不喜欢狱雷,可如果让真神教占据了这么大片的土地,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难以控制。而且,那种非此即彼的邪教绝不会带来他们号称的人道天堂,只会让仇恨和流血变得更多而已!小闵,帝国经不起再来这样大的动荡了,你要知道,真正的威胁不是在北方,而是在南方的天使之城啊!”

“天使之城?”闵采尔从未想过这个词居然会从奥古斯特嘴里冒出来。他诧异地瞪着他,却发现这个中年男人已经把自己彻底给灌醉了,正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噜声睡了过去。

“天使之城吗?”。黑曜火龙的背上,闵采尔无意识地对自己说道。第二天奥古斯特醒来之后,就再也不肯就这个话题多说了,只在他的脑海内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疑问。也许龙飞城里的缇琳会比自己更清楚吧。闵采尔抬起头,望望远处天际隐约可见的如林云塔,这样对自己说道。

他很快被带到了卡萨的书房。缇琳独自一人等待在那里,怀里抱着上次看到过的那只小猫。

“库特。”她见闵采尔一直望着自己,不禁微微一笑,“至于为什么会总是抱着它,你就当是我的一点个人兴趣吧。这次征召你来的原因,是我们要截断安德烈斯人的后路。”

缇琳面前早已铺好了一张很大的地图,上面用红色的圆圈标注了北方亚述群山后的某座城堡。

“龙吼要塞。安德烈斯人的前进基地,号称帝国最坚固的堡垒。我们这次就是要去攻击这里。”缇琳纤长的手指在城堡上指指,“佛雷蒙人曾经动用了三十条巨龙发动攻击,却始终没能打过要塞进入安德烈斯领,可以想象这座城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她故意卖了个关子,眼珠滴溜溜地一转瞅着一脸严肃的闵采尔,“不过既然是奇迹英雄的小闵你,说不定也能让我惊讶一次哦!”

“……”闵采尔郁闷地望着座上一如既往拿自己开心的女人,假装没听见最后一句话。

“给我多少兵?”他问道。

缇琳似笑非笑地瞅着他,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殿下几乎把所有的巨龙都带走了,这里只剩下我呢。怎么样,我跟你去吧?不少字”

“呃……”闵采尔干脆不理她了,“那么这次的作战,也只是yin*对手回援吧?不少字”

“不错呢!”缇琳颔首道,“的确如此。”

她不再调笑闵采尔,将怀里的小猫放到了一边,稍微坐直了身子:“简单给你讲一下局势。目前陨星皇城周围我方暂时处于劣势,阿苏拉被佛雷蒙人困在了暮光城,加洛林正在和佛雷蒙伯爵龙佩特作战,而且接连吃了两次败仗;安德烈斯家的卡拉.达曼尔击败了赫洛拉和女伯爵梅尔塞台丝,正扎营在亚述山脉;而大公爵干脆就亲自杀出了龙吼要塞,率领着大军南下黄金原野。整体来讲,我军虽然在这个地区有二十条以上的巨龙,可如果要同时跟两家作战,势必造成拉锯势态,这样对后勤线漫长的我方而言大为不利。”…,

“那么,就是要逼安德烈斯人跟我们大打一场了?”闵采尔点点头,“和对付真神教一样,等大公爵远离龙吼要塞的时候,以小规模精兵做出进攻围困要塞的姿态,迫使他回军救援。而这时候我方则集中巨龙在半路伏击……”

“你觉得如何?”缇琳笑眯眯地望着他。

“……那么重要的环节,就是这个卡拉.达曼尔。”闵采尔在亚述山脉的安德烈斯大将处敲敲,“只要他一天驻扎在这里,无论龙吼要塞还是安德烈斯大公都不需要担心自己的侧后,我们的计谋也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还有呢?”缇琳赞许地望望他,“你觉得佛雷蒙人会怎么行动?那个你认为在幕后操纵大局的亚历山大会怎么做?”

闵采尔沉默了。他仔细望着地图,思考着可能有的变化,却始终想不出对手的想法来。半晌,他才犹豫着张开口,小声对缇琳讲:“老实说,我不太擅长这些。不过如果我是佛雷蒙人,狱雷和安德烈斯都是我潜在的敌人,那么最好就是让这两方去拼个你死我活,最后佛雷蒙人捡个大便宜。但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不会这么简单。万一狱雷人轻易赢了安德烈斯人,原本军力已经变得薄弱的佛雷蒙该怎么办?难道等死吗?他一定会想出个出人意料的计划,试图让我们和安德烈斯人务必两败俱伤。”

“所以……”缇琳有些意外,望着他的眼神也认真了起来,“小闵你觉得这里面会有陷阱?”

“嗯,我总觉得不对,佛雷蒙人这次回来得太快了,难道经历了那场政变后,他们这么快就镇压了大公爵的势力?我是很难理解。缇琳殿下,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年轻的女人没有回答他。她只是静静注视着地图,幽幽地叹口气,“我慢慢想。你先去亚述山脉,按照殿下的安排行动吧。你可以调动赫洛拉和梅尔塞台丝的军队,包括他们俩个在内。罗兰也在那边,她会配合你的。不关亚历山大在想什么,我们都要先收拾了安德烈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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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六、安德烈斯家的熊伯爵

带着这样的使命,闵采尔很快就踏上了北上的征程。最终,缇琳给他的建议是必须击败威逼亚述山脉的卡拉.达曼尔,造成大军来援的假象。

“你最好了解一下这个对手。”她如此说道,“据说他的军队里只有一条巨龙,却逼得拥有两条巨龙的赫洛拉狼狈而逃,实力绝对不可小觑。小闵,绝对不要小觑敌人。”

“……小觑敌人吗?哼哼。”闵采尔不经意地笑了起来。按照地图上所示,直接前往亚述山脉必然经过卡拉.达曼尔的军队驻扎地,所以要绕一大个圈子。然而闵采尔却不想这么做。

“小帕,我们去见见那个卡拉.达曼尔吧!”他俯下身对黑曜火龙说道,“百闻不如一见,亲自去试试对手的实力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吧?不少字”

“那样好吗?”。小母龙犹豫了一会儿,“不按照缇琳殿下的安排……”

“切,你胆子越来越小了!”闵采尔对帕罗林卡的建议呲之以鼻,“真神教的教宗都被我杀死了,那个安德烈斯人难道比手握创世之书的教宗还强吗?”。

“……那要是缇琳殿下责备你,别把我也拉下水!朱利安姐姐很凶的!”帕罗林卡变相同意了他的说法,“可是,敌人的营地在哪里啊?”

“直接去亚述山脉好了!到了那边,就算我们找不到敌人在哪里,敌人也会自动找上门来的。不猎杀落单的龙类盟约者,难道要等他和大部队汇合吗,哈哈?”

“真是被大人你给打败了。”小母龙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想想狩猎的敌人想打一头蠢笨的猪,结果却发现猪皮下藏着头猛虎的样子,实在是很令人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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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述山脉的密林深处,闵采尔最想见到的卡拉.达曼尔却整天窝在营帐里。用熊皮缝制的大帐*光流露,翻飞的大被下不时可见肌肉虬结的身躯重重冲撞着香汗淋漓的雪白肉体。男子粗重的呼吸和女子甜腻到极点的嘤咛混合在一起,吓得周围的守卫们自动躲到了听不见的地方,铁青着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艾丽蜜丝,你是狱雷的间谍是不?动得这么用力干嘛,想在敌人打过来的时候让老子腰直不起来吗,哈哈!”卡拉.达曼尔戮力以戳,一边爽快地发出低沉的吼叫。他身下的女人胸口顿时就是一阵波涛汹涌,白花花的直晃眼。她散乱的额发因为汗水而紧紧贴在脑门上,露出当中一根小小的黑色犄角来。名为艾丽蜜丝的女人真实身份是卡拉.达曼尔的盟约者,一条摩天黑龙。

这样的**持续了足足小半天,安德烈斯的大将才心满意足地掀起门帘,赤luo着上半身走了出来。这是个久经沙场的猛将,一米九的身躯虽然有些瘦削,可肌肉却十分结实。大大小小的伤疤密密麻麻地分布在黝黑的肌肤上,看上去格外扎眼,不过伯爵却常常在部下面前夸耀“这才是男子汉的勋章”。在他的身后,艾丽蜜丝媚眼如丝,脸上兀自带着两片春意的红霞。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情意十足地黏在卡拉.达曼尔身上,小手不时偷偷掐在男人软肉上。

“战争,女人和酒,才是人生三大快事啊!艾丽蜜丝,叫人拿酒来!今天该去**狱雷那对狗男女了!”伯爵大声喝道,生怕周围的人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摩天黑龙白了他一眼,顺手拿起帐外摆放的大酒坛丢到他怀里,望着他如同鲸吸般痛饮了一翻,轻轻发出小小的叹息。…,

“大人,你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就是因为你老是这样,才会迟迟得不到贵族们的认可。族人们也有些抱怨了,为什么像我们这样勇猛善战的骑士会在这种荒山野岭呆着,那个只会拍马屁的达沃尔却拿到了征服黄金原野的荣誉?人人都在说,大人你太率直了,说话又难听,所以大公爵一直都看你不顺眼。我也想过了,这次作战完结后,我们还是带些礼物去拜访一下大公爵殿下……”

“艾丽蜜丝,艾丽蜜丝,什么时候你学会插手这些事情了!”这些话让伯爵大为恼怒,一双眼睛瞪得铜铃大,恶狠狠地瞅着自己的盟约者,“我们达曼尔家从来不做谄媚的事情!以前不,今后也不!”

“那你就看着封地一点点的减少,跟着你的兄弟就算有功劳也没有半点封赏,还要被那些混蛋在大公面前说你的坏话吗?看看,就是因为讨厌你乱说话,所以才会总把你丢在前线!人人都在说,大公爵是存心想让你战死,好去掉个碍眼的讨厌鬼!你呢,除了喝酒打仗还知道什么!”说到激动处,女人忍不住涨红了脸,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滴淌了下来。这番话似乎让周围的士兵们起了共鸣,不少人都低下了脑袋,无言地望着地面。是啊,堂堂五百年的名门,连帝国还没建立之前就威震北疆的‘巨熊’达曼尔家,什么时候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被安德烈斯的贵族圈子排挤,像狗一样劳碌奔波在最前线,就连损失也得自己想办法补充。大公爵是不是真的要达曼尔家的命?

艾丽蜜丝的眼泪顿时让卡拉.达曼尔慌张了起来,他装模作样地吼了两声,试图让她平静下来,然而女人越哭越凶,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样子。男人尴尬地挠挠头,偷偷瞅瞅周围,好像没人在看他。

“呃……好啦,艾丽蜜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等、等打赢了这仗,我、我答应你……为了兄弟们去见大公爵和那些马屁精。就算要我低头,我、我也绝对不发脾气!”

“真的!”女人明亮的眼睛认真地盯着他,让男人不好意思了起来。

“不、不要啰嗦!我答应的事情,什么时候反悔过?”

“这才是我的大人,嘻嘻。”艾丽蜜丝破涕为笑,轻轻凑过去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我就知道,大人你最棒了。”

这个举动让伯爵哈哈大笑了起来,先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他粗鲁的摸摸女人的脑袋,冲着背着身站得老远的侍从们吼道:“集合我们的人!该是去找狱雷人的时候了!”

此起彼伏的应诺声响起在整个山林,骑着大熊的骑士们高声呼喝着走出了扎营地,聚集在各自的纹章旗下。在亚述山脉的另一端,就是收拾着残兵的赫洛拉和梅尔塞台丝营地。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再次打垮这对顽强的男女。然而双足飞龙的尖叫声忽然响起在卡拉.达曼尔的头顶,一名斥候高举着旗帜急匆匆地来到了营地的上空,扯着嗓子对伯爵大喊道:“狱雷的援军来了,是龙类盟约者!不过只有一个!”

“哦?”伯爵咧咧嘴,“那先吃个餐前点心吧!艾丽蜜丝,我们去干掉他!”

女人没理会跃跃欲试的伯爵,转身对双足飞龙斥候喊道:“召集瑙鲁酒队和山地火酒队,跟随我们去猎杀敌人!拿出敌人是大公爵级别的必死决心,掩护大人作战!”…,

“是的,大人!”那斥候点点头,转身又飞上了天空,吹响了雄浑而悠长的号角。没多大一会儿,多达二十只双足飞龙展开翅膀腾起在丛林上,分成两队盘旋在营地上空。

望着满脸得意的艾丽蜜丝,卡拉.达曼尔忍不住长叹一声,郁闷地瞅着自己的盟约者:“又要以多打少吗?达曼尔的家名会哭的……”

“那我可不管!我可不想大人你再受伤了!那些取不下来的勋章老是硌着我,难受死了!”母龙甩出了一个完全上不了台面的理由,笑嘻嘻地回了一句。下一刻,摩天黑龙长鸣着直冲云霄,展开强健的双翼朝着敌人的所在飞了过去,两队双足飞龙紧密地护卫着她,绘有酒杯的纹章旗迎着山顶的狂风猎猎舞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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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亚述山脉的上空,闵采尔和帕罗林卡还在慢悠悠地飞行着,不时挑衅似地释放出一阵龙威,让深山里的鸟儿惊恐得满天乱飞。这样的举动很快得到了回应,远远的山巅上,数十个黑影渐渐出现在视线所及的地方,让魔狱封雷阵震颤的龙威随着黑影的移动变得越来越强烈,让闵采尔感觉自己就像被蛇盯着的青蛙一样。

“好强的对手!”温莎堡的子爵忍不住赞叹道,“除了林卡大公,敌人中间有这么强魔息的还是第一个呢!”

“那么大人,要逃吗?”。小母龙歪歪头,调皮地眨眨眼。这番话顿时惹得闵采尔哈哈大笑,长刀紫雷龙皇已然滑落在手心里。

“要是直接宰掉他,安德烈斯人就会乖乖回到龙吼要塞吧!帕罗林卡,我们就拿他开刀吧,让他知道狱雷人的厉害!”

“龙类盟约,开启!”闵采尔高喊一声,紫雷龙皇随心意分解成了千百块雷电的碎屑,又重新在他的掌心里聚集起来,凝成了一个小小的雷球。他的右手出旋转着混沌的龙焱之力,吸引着周围的光线,让那里看起来就如同迷雾一般。闵采尔缓慢地合起手掌,对着可以看见轮廓的敌人微笑着说道:“先打个招呼!毁灭吧,雷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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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七、夜魔天狼剑

晴朗的天空剧烈地收缩着,笼罩着云天的,是比黑夜更深沉的黑暗。闵采尔和帕罗林卡就像融入了这黑暗一般,再也找不到行迹,唯一可见的,只有黑暗中心如明灯般闪烁的青白火焰。

下一瞬间,那个小小的白点膨胀起宝石般的暗红色光辉。就像打开了地狱的大门,火焰和雷霆混合的光柱爆发出沉闷的轰鸣,迅雷般横扫天际,在夜空中留下如血一般的痕迹。安德烈斯人飞在最前面的双足飞龙躲闪不及,刹那间被笼进了这可怕的闪光里。白色的灰絮被凉风一吹,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突然的一击让对面的安德烈斯人就像惊弓之鸟般散了开来,雷炎蕴含的龙威几乎让双足飞龙掉头就跑,全凭龙背上的骑士死命扯着,才面前安定了下来。闵采尔忍不住哈哈大笑,先前谨慎之心去了大半。

“赫罗拉和那个女伯爵就是被这种敌人打败的?有没有搞错,连龙威都抵挡不了的对手嘛。”他低声对自己说道,“上阵带双足飞龙怎么对抗龙类盟约者,难不成要自己的部下做敢死攻击?”

他还没想明白,对面的安德烈斯人已经再度排好了阵势,将巨龙保护在中间直冲了过来。龙类盟约开启的特有魔力震动回荡在天际,闵采尔甚至能清楚地看见,对面巨龙背上的高大骑士拔出一大一小两把长剑交叉在胸口,绽放出鲜血般刺眼的光芒。

“夜魔天狼剑.黑王!”

天空就好像被看不见的力量给扭曲了,猛地一颤。双足飞龙骑士刹那间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和敌军大将一模一样的龙类盟约者。十几条摩天黑龙展开着强健有力的羽翼,两两一组分散在整个空域,呈半包围状将闵采尔裹在中心。

“这是什么!”闵采尔的眼珠子几乎瞪了出来,帕罗林卡也好不到哪里去,差点忘记了扑扇翅膀掉下去。雷狱无走剑.匿虽然也可以制造幻影,可要复制巨龙的这种庞大魔力哪里是随便能弄出来的!再说纯粹的增加影子的数量也没啥用啊!

那十余个安德烈斯骑士的身影一起举起双剑,一正一反接在了一起。暗红色的魔力潮汐随着双剑的拼合狂涌在巨龙们之间的天空中,构造出一个完美的圆球,闵采尔恰好就在球心的位置。无形的枷锁刹那间扣在了闵采尔和帕罗林卡身上,将他们朝着四面八方撕扯开去。他们就像即将被五马分尸的可怜囚犯,每一个关节都被拉得格格作响,闵采尔身上坚实的铠甲甚至浅浅地凹陷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温莎堡子爵又惊又怒,“想活活撕碎我么?这点力量还不够看!”

龙焱之力立刻随着心意飞快地流动了起来,燃烧着的黑色火焰开始逆向侵蚀附着在身体周围的暗红色光芒,让身体的拉力稍微放松了一些。然而安德烈斯人并没有停止动作,依旧是整齐划一的横剑,十余只左手并拢手指缓慢而凝重地抹过剑刃,于是大剑上的血色更加高涨了起来。

“杀!”震彻云天的暴喝声陡然响起,四面八方里,尽是宛如群狼嚎叫般的呜呜声。数十根标枪包裹在红色的魔法中,画出巨大的圆弧从天而降,试图把球心处的闵采尔穿透成筛子,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十几条摩天黑龙张开大口,凝聚起红宝石般璀璨的魔法光辉来。…,

“不好!”闵采尔大惊,猛地挣开魔力的束缚,张开足以遮蔽自己和帕罗林卡的魔法盾来。黑色的盾片如墙而立,安德烈斯人的标枪打在上面发出擂鼓般的闷响,力道之强竟然将坚实的龙焱之盾打出道道裂痕。这只是个开始,标枪的侵袭之后,炽热的黑龙吐息接踵而来,沉重地打击在已经出现龟裂的魔法盾上,将黑色的魔力吞噬一空。摩天黑龙的巨大身影梦魇般出现在火焰之墙的背后,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满溢着逼人的杀意。龙背上的安德烈斯将领双剑高举,神情狰狞地露出口白森森的牙。

“狱雷的小子,为自己的莽撞祈祷吧!”

下一刻,他居然涌身跳离了自己的巨龙,凌空落向黑曜火龙的脊背。

“好好记住我的名字!安德烈斯的达曼尔伯爵,卡拉.达曼尔!接招,夜魔天狼剑.蚀!”

高大的身影刹那间化作两个,一左一右闪电般掠过闵采尔,大小双刃如迅雷般直刺向他的双肋。

“啪啪!”两声闷响,剑刃重击在瞬间出现的龙鳞上,掀起大片黑色的晶片,随即鲜血沿着他的双肋渗了出来。闵采尔闷哼一声,急速回身探出龙爪去抓那家伙,他却只是在龙背上一点,身形远远地弹起在天空里。他惊奇地扭过头,望着半龙化的闵采尔,目光中充满了诧异和兴奋。尖锐的哨音从他口里吹了出来,摩天黑龙和帕罗林卡擦肩而过,锐利的爪将小母龙的翅膀撕裂了一块,清鸣一声追上了自己的盟约者,接着卡拉.达曼尔转过头来。周围巨龙的影子攒动,安德烈斯的大将再度混入了双足飞龙的掩护中,找不到真实的存在了。

吟唱声再度响起,那血色的魔力第二次纠缠了上来,牵扯的力道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强。眼见刚才那一幕即将重现,让闵采尔不禁焦急起来。

“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两条巨龙对上他也会被弄得狼狈不堪!留在这里只能挨打啊!小帕,我要再度使用雷炎!看看这个破笼子能不能关住我们!”

雷电之力和龙焱之力再度聚集在他的双手心,磅礴的力量甚至在鲜红色的圆球中心制造了一层紫色的魔力薄膜。他静静等待着,那个安德烈斯将军擅长诡异一种诡异的剑术,这次一定还会试图近身攻击,想法切碎自己的龙鳞。那时候,就要请他吃一击猛烈之极的雷炎。

然而他所等待的攻击却没有到来。摩天黑龙悠长的龙鸣声再度回响在云天里,围困着闵采尔的鲜红色魔力刹那间消散了开来,露出隐藏在其下的双足飞龙来。那些灵活的野兽载着背上的骑士如猢狲般拼命地飞向远方,很快就只剩下连串小小的黑影。而那条摩天黑龙更是跑得飞快,连影子都已经找不到了。闵采尔呆顿顿地望着空荡荡的天空,手里的魔法球兀自滴溜溜地旋转着。

“那个家伙,就这样跑了?”

“大人……”帕罗林卡的轻声呼唤响起在他的耳边,“我的翅膀有些撑不住了,能不能先降落一下?”

闵采尔这才发现,那自称达曼尔伯爵的安德烈斯人刚才使用的大小双剑正深深卡在黑曜火龙的关节处,连带着她的动作也僵硬起来。

“可恶的家伙!我们被戏弄了!”闵采尔郁闷地高喊道,“居然敢伤了我们就跑,这个仇我一定要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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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闵采尔的地方,卡拉.达曼尔同样郁闷地望着远处的天空,半晌才重重地叹口气。

“艾丽蜜丝,那家伙很强啊!夜魔天狼剑居然只能轻伤他,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才刚离开他的巨龙背上,那家伙的魔力就已经试图反扑了!还有,那个盔甲是什么啊,甲片就跟龙鳞一样,就像有自己的生命!还有那刚开始的暗红色光柱,倏地一下,双足飞龙就死得不见踪影了,连灰都不剩啊!艾丽蜜丝,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怪家伙!整个安德烈斯领也没有这么厉害的招数!那家伙是个怪物吗?”。

一番问话让摩天黑龙也陷入了沉思。她想了半天,摇摇硕大的脑袋低声说道:“他身上有种让我畏惧的气息……就像见到我族之长一样的感觉。大人,狱雷似乎派来了不得了的人物呢!”

“回去营地先!”卡拉.达曼尔摇摇头,“必须把这里的情况向大公爵说明,请他调一条巨龙回来。艾丽蜜丝,让人把星辰刀送来吧,不用那个,太难斩破他的防御了。”

他再度陷入了沉默,忽然冲着天发出一阵郁闷之极的吼叫声:“我们的斥候究竟在做什么啊!为什么到现在,我们连狱雷人的动向都搞不清!难道非要等敌人的刀架到脖子上才想起来这事吗!安德烈斯人的先代英雄啊,看看你们的子孙,现在除了那高贵的御座,眼睛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东西了!你是要我们的荣光灭亡在这一代吗?”。

“大人,慎言……”摩天黑龙低声劝阻道,“你这样说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又是一场难缠的官司。太多人不爽我们了。”

“就是因为大家都这个样子,所以我们才会先被佛雷蒙人压着打,然后还被暴发户狱雷人骑在头上!回去了,艾丽蜜丝!对方有三条龙了,我们不能打了。不过在撤退前,我要再跟那个怪家伙打一场,这次,不准派人来帮我了!”

“是要用骑士礼向他发出挑战吗?”。摩天黑龙低声问道,“他不会同意的。”

“不,我有预感,他会同意的,而且会像我一样,一个人前来赴约。”卡拉.达曼尔很有信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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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八、闵采尔用计

闵采尔不知道卡拉.达曼尔的算计。他带着两道不轻不重的伤痕和一肚子没处发泄的火气飞过了亚述山脉。终于被罗兰的双足飞龙给找到了。

“臭色狼,干嘛一副大便脸臭臭的!”圆脸女孩子笑眯眯地瞅着他,小鹿般轻盈地凑了过来,“啊,我知道了,肯定是被那个卡拉.达曼尔给打了一顿,是吧!你就是太嚣张了,除了卡萨殿下谁都不放在眼里,所以才会吃亏哦!”

“罗兰大人!”帕罗林卡不满地打断了她的说话,“大人他受伤了,赶紧去找随军牧师来!”

“没事!”闵采尔摇摇头,皱着眉回忆着之前的事情。他始终想不通的是,黑龙的幻影究竟是从何而来?难道安德烈斯人已经研究成功了新的魔法,并将其用在了战场上?

“罗兰,赫洛拉大人在哪里?”他低声问道,“我……”

他话还没说完,休息的营帐门帘便被人掀开了。双刀赫洛拉和女伯爵梅尔塞苔丝牵着手走了进来,微笑着望着温莎堡子爵。

“虽然我在想卡萨大人会派谁来,可却没想到是最远的你先到了。”赫洛拉走近闵采尔,重重拍拍他的肩膀,挤挤眼揶揄道。“是不是得罪了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跑我这里来避避风头?”

这番话让闵采尔不禁也笑了起来。赫洛拉是狱雷的老将中年纪较轻的,性格活泼而热情,因此和自己关系比较融洽。卡萨大概是考量了这方面的因素才让自己来这边。要是跟着伊尔特或者阿苏拉,尤其是那个镔铁,闵采尔估计自己会过得比较不痛快。

“这是缇琳大人的命令。”他从怀里拿出缇琳的命令书读了一遍,“暂时我就和你们一起对付安德烈斯人了,呵呵。不过赫洛拉大人,那个卡拉.达曼尔伯爵似乎有些奇怪呢,他的剑法很难看透,尤其是巨龙的分身究竟是怎么模拟出来的?”

赫洛拉和梅尔塞苔丝对视了一眼,赫洛拉走出营帐外吩咐了一番,随即两人坐在了闵采尔对面,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卡拉.达曼尔是安德烈斯家最有名的武将之一。”梅尔塞苔丝开始轻声细语地说起话,几乎让闵采尔不敢相信这就是凭一条巨龙阻挡佛雷蒙人的女武将,“和他对阵了这么久,他的优势大致有以下几点:第一,卡拉.达曼尔武艺高强,无论是赫洛拉大人或是我,在巨龙对战中都不是他对手,而我们一起上,也不过能维持个不胜不败的局面,但我很怀疑他是故意不取胜,只是单纯地想拖住我们。第二点就是紧跟着第一点来的。他的熊骑兵冲锋,连重步兵方阵都没法抵御。那些星辰熊骑士用的长枪比我们的拒马枪还要长,没等刺到他们,第一二排的步兵就几乎死光了。那些熊坐骑虽然体形笨拙。可移动起来速度惊人,尤其是山地中我们几乎无还手之力。最后一点就是,双足飞龙队。”

她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罗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虽然罗兰大人麾下也有二十多条双足飞龙,可比起卡拉.达曼尔,不过对方一个零头。他有将近一百五十条双足飞龙,作为侦察和空中压制地面的用途。所以正面作战时,一旦赫洛拉大人和我被拖着,地面的熊骑兵就会蜂拥而出,疯狂冲击我们的军阵;而天上的双足飞龙则时刻保持着对我们的法师和弓箭手的压力。每次战败,都是重步兵最先崩溃,然后就是一场混乱到极点的追击战。我们现在还能收拢兵力,纯粹是因为熊骑兵远程奔袭不如一般骑兵的原因。可是闵采尔大人,已经没法再退了。背后就是我的城堡了。而一旦困守城堡,安德烈斯人的大军就会毫无挚轴地南下攻打皇城,那时候想必卡萨大人也会很为难吧。”…,

这个女人头脑很清晰。闵采尔对自己说道。难怪缇琳对她十分欣赏,甚至不惜让狱雷的大将赫洛拉和这样一个单身的寡妇结亲。他偷偷冲赫洛拉比起大拇指,嘴巴努努一旁的梅尔塞苔丝,于是赫洛拉也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让在场的女人们一时间摸不清头脑。

“闵采尔大人?”梅尔塞苔丝停住了说话,疑惑地望着相视而笑的男人们。这让闵采尔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正色回答道:“我们应该退回城堡去,放弃对卡拉.达曼尔的正面作战。这样,安德烈斯人才能安心地南下,而不是执着于攻打您的领地。”

“很抱歉,我不是很理解……”女伯爵低声说道,就连赫洛拉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然而闵采尔却胸有成竹地摆摆手,转向捧着脸坐在一旁无聊的罗兰。

“喂,这次又要靠你的人了!”

“啊?”大*妹一脸迷糊地直起身,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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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述山脉的狱雷军动作开始诡异得让人不明白了起来。自相矛盾的情报接二连三地送到了卡拉.达曼尔的面前,让他和艾丽蜜丝完全搞不清状况。

“狱雷军前进了十里,逼近我军营帐重新扎下了营寨。”

“狱雷军骑兵和我军骑士发生小规模战斗,方位在我军左翼附近。”

“敌人的辎重队不断开入新的营地,运来大量粮草和武装。”

“艾丽蜜丝,这是怎么回事?”熊伯爵拿着几份情报嚷嚷道,“狱雷人都疯了吗,他们打算用仅剩的不到五千人,进攻多达一万多人的我军吗?难道他们以为新来了一条巨龙就可以压制我军了?”

“大人,我这儿看到的更奇怪。”摩天黑龙摇摇头,将手里的情报递到卡拉.达曼尔手里,“那个女伯爵的领地,正在紧急分散领民,城堡的防御也在紧张整备呢!看起来是打算防御啊?还有双足飞龙斥候们观察到大量狱雷军士兵正在朝城堡方向移动,看上去是在撤退。”

“骑兵进攻,步兵撤退?这算什么?难道是打算用骑兵掩护吗?可辎重队这时候跑进营地干什么,送礼物给我?”卡拉.达曼尔几乎要吼了出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题,疑惑地望着自己的盟约者问道:“艾丽蜜丝,他们的巨龙呢?那三条龙去了哪里?”

“没有消息,我的大人。不过从气息上判断,应该在新的营地里。再说巨龙那么大的家伙想要偷偷移动不被发现是绝不可能的。”摩天黑龙沉吟了片刻。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我觉得,他们是想逃了,在故弄玄虚。”

“为什么?”卡拉.达曼尔完全不明白。艾丽蜜丝笑笑,从一大叠情报的最底层抽出一张信函递到他手里。

“我的大人,那个狱雷人接受你的挑战了。不带侍从和军队,一对一的骑士对决。他还在信上说,你们俩个中间只能有一个活着离开,是一场不死不休的荣誉之战。”

“艾丽蜜丝,我不明白……”卡拉.达曼尔挠挠头,“你知道我不太喜欢想这些……”

艾丽蜜丝眼波流转,笑盈盈地踮起脚,搂着他的脖子轻声说道:“大人,决斗那天,就是狱雷人要逃跑的时候了。准备好我们的熊骑兵吧,等那个狱雷人赴约的时候,我们就去端掉他们的老窝。大人,刚接到的消息,赫拉子爵已经带着星辰刀赶过来了,明天就会到这里。”…,

“那就不管那个狱雷家伙了?”卡拉.达曼尔有些不满,“我可不想做个不守约定的卑鄙家伙。”

“早就知道大人您会这么说了,我们当然是去赴约啊!那个来援的我也打听清楚了,是狱雷的温莎堡子爵,那个疯子卡萨的得力干将呢!杀了他就等于折断了卡萨的一只手。对我们安德烈斯家而言,是难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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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就到了约定的决斗那天。闵采尔和帕罗林卡,卡拉.达曼尔带着艾丽蜜丝,再度重逢在亚述山脉某座无名的山巅上。和顶盔贯甲的熊伯爵不同,闵采尔就像来赴宴一般,穿着正正经经的贵族礼服,就连他的盟约者帕罗林卡也格外迷人地换上了低胸露背的红色裙装。他们望见对面的的安德烈斯人,很有风度地欠欠身,微笑着开口打招呼了起来。

“自从那天一别之后,一直对伯爵大人的风采念念不忘。所以接到这次的请帖实在是很令人高兴的事情。能和安德烈斯第一猛将的卡拉.达曼尔大人一起共进午餐,我闵采尔荣幸之至。不过。为何伯爵大人您一身戎装,倒好像是要出征一样?”

“……”熊伯爵开始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瞅瞅艾丽蜜丝,摩天黑龙立刻冷笑出声。

“子爵大人,装傻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今天哪怕你是光着身子来的,我们也绝不会让你再离开这座山一步!”

“光着身子!”闵采尔大讶,“那怎么行,尤其是在您这样如此美丽的女性面前!太失礼了!”他似乎对艾丽蜜丝的话十分惊讶,沉吟了一小会儿后才犹豫着反问道:“这么说,今天的约会是个诡计了,是打算杀掉我和帕罗林卡吧!”

“没错!”见卡拉.达曼尔有些动摇了,艾丽蜜丝连忙高声叫道,“今天这里只有一方能活着回去!大人,动手吧!”

然而对面的闵采尔却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抱起手悠闲地望着安德烈斯人。他打了个响指,笑眯眯地摇摇头,指指远处山头上燃起的一道粗黑烟柱。

“真是太卑鄙了,卡拉.达曼尔伯爵大人,居然派人趁我不在的时候袭击我的营寨,这不是骑士的所为吧。可惜啊,因为你这一念之差,徒然害了你的部下们。”

他话音未落,远山从中已经接二连三地响起了激烈的爆炸声,就连脚下的大地也轻微地震颤了起来。尽管是白天,冲天的火光却依然在山头上清晰可见,大量浓烈的烟雾激烈地升腾着,随着山风直冲云霄,将天也变得灰蒙蒙的。

着火的地方是闵采尔扎营的所在。

卡拉.达曼尔又惊又怒,却听闵采尔哈哈笑了两声,冲着自己挤挤眼:“熊伯爵,你约战没安好心,现在果然遭了天谴!营地里半个士兵也无,除了硫磺就是干草,正好用来烤熊肉。你赖以隐蔽的山林现在就是个大火炉,除了双足飞龙跑得快,其他的士兵只怕要成焦炭了!我劝你一句,赶紧滚回龙吼要塞躲着。再叫你的上司夹着尾巴溜回老窝!卡萨大人已经带了二十条巨龙赶回来驰援,你们安德烈斯人蹦达不了几天了!”

话一说完,他翻身跳上了早就变回原形的黑曜火龙背上,一溜烟扎进了天空里。卡拉.达曼尔气得手脚冰凉,直到艾丽蜜丝多次催促才醒转了过来。他闷哼一声,从嘴角隐隐渗出一丝血来,眼底里充盈着愤怒的血色。

“大人!”艾丽蜜丝大惊,伸手想要去擦,却被他粗鲁地拨了开来。

“自作聪明,自作聪明啊!”熊伯爵喃喃念叨着,陡然间大吼道:“好个温莎堡子爵,这事我记下了!以后走着瞧!艾丽蜜丝,我们赶紧回去!多救出一个士兵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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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起恢复更新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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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九、枯萎的旧贵族

猛烈的火焰还燃烧在亚述山脉里,不断吞噬着茂密的树林。卡拉.达曼尔飞行在火场的高空,呆若木鸡地凝望着曾是狱雷军军营的地方。那里还在不断地发出一阵阵爆炸声,硫磺特有的臭气混杂着尸体的焦臭弥散在整个森林里,雾蒙蒙的一片。先前狱雷军不断运入军营的“辎重队”,除了大量的草料外,其中混杂的全都是硫磺。而那些游散在外的骑兵只是为了阻止安德烈斯人太过于靠近,以免这个陷阱被对手发觉。

“大人,我们的熊骑士、熊骑士折损近半啊!”一名双足飞龙斥候赶过来,气愤地双眼赤红赤红的,“大人,要报仇啊,一定要向卑鄙的狱雷人报仇啊!”

“具体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亲眼目睹整个事件的人还活着!”卡拉.达曼尔几乎是咆哮了出来。很快他就从幸存者口里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在他离开军营前去赴约后不久,近百名狱雷骑兵就跑到军营前挑衅。恰好准备出击的熊骑士们愕然了一阵后,嘻嘻哈哈地全都冲了出去,准备让狱雷人大吃一惊。战况就像预先估计的那样。留守营寨的狱雷人看到全军出动的熊骑士立刻放弃了自己的营寨向森林里逃了过去。而要想追到他们,必须穿过那座横亘在路上的军营,当熊骑士们一窝蜂涌进去的时候,留守在里面的死士拼命关上了前后两座大门,然后毫不犹豫地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干草堆。

“大人,要不是咱们的熊力气大,被刺激着生生砸坏了一面木墙,就是全军覆没啊!”说这话的骑士已经重伤得动弹不得,可依旧沙哑着嗓子怒喝道,“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吃过这亏啊!大人你要带我们报仇啊!”

沉默。

卡拉.达曼尔温言安慰了着自己的骑士们,脑子里却始终琢磨着一件事。现在双方的实力因为熊骑士们的严重折损,已经不如初战时相差悬殊。算上龙类盟约者,自己恐怕还落在下风。可艾丽蜜丝得到的消息来看,狱雷人正像吓破了胆的老鼠一样疯狂地涌向梅尔塞苔丝的城堡,完全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这里面究竟蕴涵着什么样的意思?难道那个温莎堡子爵所说的“卡萨带领着二十条巨龙回归”的消息是真的?

“艾丽蜜丝,我们之前向大公爵请求支援的信函有没有回音?”熊伯爵轻声问道。他见年轻女人脸色黯然,不禁自我解嘲地笑笑:“是被拒绝了吧?不少字”

“不光是拒绝了,大人……大公爵还把我们痛骂了一顿,说胜利指日可待,所有的战力都应该用在最前线,而不是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他、他还说……你只需要保住大军的后路就行了,至于那个不要脸的女伯爵,等皇城打下来了再做计较。”

卡拉.达曼尔不禁仰天长叹,半晌才回过神来:“皇位就那么重要,已经迷得人睁不开眼睛了吗?艾丽蜜丝,我们退兵,回到速龙山口处扎营。现在进攻也没有了意义,先守好后续的补给线吧。还有,我准备亲自去见见大公爵,请他暂时停止大军南下,先弄清楚敌人的情形才是正道……”

“大人,那样的话……”

“会被当作碍眼的人是一定的了。但是我不能看着安德烈斯家步上金百合家族的后尘啊!总会有一两个明白的人知道我的苦衷的。”…,

亚述山脉一战,狱雷人和安德烈斯人两败俱伤。失去了超过一半兵力的赫洛拉和梅尔塞苔丝撤回了城堡,只靠着巨龙的优势保持着对安德烈斯人补给线的压力;而被闵采尔的陷阱葬送了近半熊骑士的卡拉.达曼尔也干净利落地离开了亚述山区,重新回到了出发点速龙山口。他随后前往大公爵的行宫轩逸府觐见,请求大公爵暂缓南下的攻势,却被斥骂为畏敌如虎,玷污了达曼尔的家名。

“狱雷人?狱雷人正忙着处理南方的叛乱呢!谁都知道皇城只有两条巨龙和不足一万的军队,怎么可能是我十万大军的对手!”大公爵一脚踢在面前熊伯爵的胸口,踹得他一阵趔趄。佛雷蒙人离皇城只有五十里的消息早就深深刺激了大公爵的神经,先锋的达沃尔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日夜兼行,生怕对手抢先击败了防守的狱雷军占据了皇城,重新让眼中钉一样的二皇子登上宝座。而主张谨慎行事的卡拉.达曼尔却被投入了龙吼要塞的地牢里,被勒令反省自己的胆怯和懦弱。

“等我凯旋归来时,再给你机会忏悔自己的愚蠢!”大公爵如是说道,随即急匆匆地带着军队南下了。然而这是安德烈斯人梦魇的开始。

五月末,佛雷蒙人龙佩特击败加洛林伯爵,出现在皇城陨星的西边。翡翠绿龙和邪眼白龙的鸣叫声,即使在万胜宫中的梅丽娅也清晰可闻。

六月初,安德烈斯人达沃尔的一万先锋军出现在北边三十里处,在他的身后,是滚滚如雷动的十万安德烈斯大军和十三条巨龙的军团。安德烈斯人傲慢地派出了使节前往佛雷蒙人的军营,以“皇帝陛下”的命令要求他们立刻滚出黄金原野,同时做好了先干掉佛雷蒙人的战斗准备。却不料佛雷蒙主将龙佩特却欣然答应,并率领着麾下的大军向暮光城退去。

无论是皇城陨星的贵族们还是进逼皇城的安德烈斯人,都未曾预料到这样的局面。事隔多年之后,皇城陨星就像不设防一样敞开怀抱等待着安德烈斯人进驻,而狱雷的卡萨却根本无力回援。信函开始或明或暗地被投向城外的安德烈斯大营,如果不是加洛林伯爵和豪塞伯爵集合了忠于皇室的军队和巨龙牢牢把守着万胜宫,只怕有些家伙当晚就要忍不住“铲除伪皇,回归正朔”了。一时间,皇城内风雨飘摇,让好不容易看到宁静生活希望的人们又跌回绝望的深渊。

然而魔神的眷顾似乎没有离开女皇的身边。一天后,半包围着皇城的安德烈斯军势就开始崩溃了。天空中飞舞着数十条各色的巨龙,震天动地的龙鸣声让皇城的居民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雷电纵横,火海燎原。

早已埋伏在皇城附近的卡萨集结了多达二十五条巨龙,形成了对安德烈斯人的绝对优势。大公爵甚至连抵抗之心都没有,就匆匆忙忙地带着自己的贵族亲信和巨龙们逃走了。被抛弃的大军刹那间分崩离析,像被猎狗猛追的兔子一样在黄金原野上亡命奔逃;狱雷的骑士们则死死咬噬在他们的身后,毫不留情地收割着茂密的人头。

狼狈逃回龙吼要塞的安德烈斯人花了整整一个月才完成了对败兵的收拢工作。十万大军,现在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的惊弓之鸟;骑兵回来的不到二分之一,步兵则将近全军覆没。若不是达沃尔伯爵率领自己的部下拼死缠住狱雷的追兵,恐怕安德烈斯人赖以成军的贵族们也要少掉一半。这一役后,大公爵难免心灰意冷。他把卡拉.达曼尔从牢里放了出来,任命他为龙吼要塞的督军重整军势,自己则带着亲信回去了红石山王城。北方暂时进入战略对峙阶段。…,

而原本就没死拼之心的佛雷蒙人听到安德烈斯人战败的消息,立刻像回巢的兔子一样渡过罗纳瑟海,回到了自己的老巢。阿苏拉试图组织一次追击,却在海战中被佛雷蒙的水军打得一败涂地,只能悻悻回到暮光城。

两大选帝侯安德烈斯家和佛雷蒙家先后败在狱雷人手里的消息就像插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帝国,让有实力的大贵族们再次跌落了下巴。战役的经过被各方的探子翻来覆去地验证过后雪片般发回各自的主家,卡萨的名字在这些卷宗上被无数次提起。

“现在是狱雷人的天下了吗?”。不少人怔怔地紧捏着写满文字的羊皮卷,望着头顶的青空喃喃自语。金百合领快要灭亡了,安德烈斯人败了,佛雷蒙人也败了,科林斯人是狱雷人的盟友,其他的选帝侯因为距离皇城太过遥远,就像有干涉之心也鞭长莫及,难道魔神真的将自己所有的恩宠都降临在这个十年前还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身上,要让他成为左右帝国局势的政治新星?自己这样的名门望族,竟然要匍匐在那种该死的暴发户脚下?

远在亚述山脉佛根堡的闵采尔没法能感觉到旧贵族们的怨念。他正烦恼于没有完成阻截安德烈斯败兵的任务,郁闷地瞅着速龙山口严整的军营发呆。

卡拉.达曼尔没有受刺激围攻佛根堡,而是谨慎地维持着通往南方的补给线,甚至在沿途设置了多处军站。他的双足飞龙队全天候地巡视着这条短短的道路,一旦情况右边就立刻召唤巨龙的支援。闵采尔很快就发现,伯爵麾下的巨龙已经增加到三条,两条摩天黑龙,还有一条从未见过的青铜龙。

“看来对面是铁了心不让我们碰这条路了。虽说强攻未必不能成功,可对手分身幻影的秘密一天不解开,我们就一天没法完全战胜他。”闵采尔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放弃了作战,“我们就呆在佛根堡休整吧。叫人把罗兰叫回来,谣言作战不必进行了。任务不成功的责任由我一人承担!”

在宽慰了同样觉得沮丧的赫洛拉一番后,闵采尔就像冬眠的熊一样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等待着回到皇城的卡萨给自己发来新的命令。没多久,他就收到了使魔送来的两封密函。一封是伊莎贝拉寄来的,另一封则很意外的来自梅丽娅。信函上的内容都很简短,但大致的意思却是一样的。

“(卡萨)哥哥出事了,速回皇城!”

“臭色狼!”罗兰“砰”地一声撞开了闵采尔的房门,满脸惶急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赶紧跟我一起回去!殿下她,殿下她……”

“缇琳殿下也来信函了?”这样的巧合让温莎堡子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卡萨大人究竟出什么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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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潜回

卡萨,从一介边陲伯爵走向权力巅峰的男人,直接拥有旧狱雷领、旧朱诺领、旧皇家领一部分,间接掌控原绮罗江联盟领、暮光城、亚述山脉、罗翰海等附属领地的狱雷侯爵,如今已经是帝国中首屈一指的大贵族了。尤其是在两次击败佛雷蒙人之后,又再度重创安德烈斯人,声望如日中天。

他是闵采尔心目中几乎完美的武将。武艺高强,军略娴熟,大胆拔擢新人,善于笼络老人,将出身不同的各派别贵族和骑士捏成了强而有力的狱雷军团;无论是朱诺家的缇琳,皇城的加洛林,豪塞,梅尔塞台丝,还是来自狱雷的阿苏拉、伊尔特和赫洛拉,无数英雄豪杰聚集在他重建帝国的大旗下,乐于为了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使命而奔走厮杀。闵采尔曾经认真思考过琪儿的话,如果自己有一天对这个男人举起刀剑,最后能战胜他并取而代之么?他几乎立刻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自我解嘲地笑着摇摇头。

“只要卡萨大人在,狱雷就是无敌的。”他对自己这么说道,“我只要安心为他而战就行了,以后老老实实跟伊莎做对快活鸳鸯!”

这样的卡萨,居然会出什么问题?

闵采尔实在难以想象。

“臭色狼,要到了!”罗兰的双足飞龙小心翼翼地凑近了疾飞中的帕罗林卡,圆脸女孩子扯着嗓子高声喊着他,语气中压不住的焦急,“我要先去看殿下,回头再去找你!你注意些,不要被卡萨殿下发觉了,我可承担不起挑拨夫妻关系的责任!再见!”

话一说完,罗兰就驱使着自己的双足飞龙向下急速降落,很快就消失在闵采尔的视线外。在地平线的尽头,皇城陨星巍峨的身形已经映入了眼帘,巡逻在天空中的双足飞龙正迎着他的方向过来。

“糟糕了!”闵采尔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大*妹那家伙,居然不提醒我避开巡逻!这次咱们回来可没大人的诏令啊!小帕快跑,万一被抓住了可是件说不清的事!”

“大人你真是麻烦!”黑曜火龙抱怨了一句,猛地停住身形,掉转脑袋一头向地面的森林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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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终于在闵采尔焦急的期待中降临了。很不幸,今晚的月色恶作剧似地格外明亮,将皇城周围照得犹如白昼。一队队游骑在皇城外空旷的原野上奔驰着,天空中则不时窜过一两条低飞的双足飞龙。距离皇城十里外的森林边缘,闵采尔扶着树干,望着戒备森严的城墙和清晰可见的大片空地,郁闷得长叹了口气。

“小帕,没法子了,我们要进城就只有靠你了!”他转过脸正色望着一旁的小母龙,“我能倚仗你吗,帕罗林卡骑士!”

女孩子眼睛顿时一亮,很兴奋地点点头:“大人你有法子了?我没问题,就算赴汤蹈火……”

“那倒没必要。”闵采尔悠悠地打断了她的说话,“只需要牺牲一点色相……”

“色相?”小母龙疑惑地歪着头。闵采尔贼笑着,凑近她耳边嘀嘀咕咕地讲了一大通,帕罗林卡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叫我等巡游骑兵过来的时候脱光光去色诱他们,大人你好趁机动手打晕他们抢衣服!这是什么狗屁计谋!”女孩子鄙视地瞅着他,“这是一个骑士该做的事情吗?还是大人就这样对待你的女人的?”…,

“呃……这是个玩笑,不觉得现在有点太严肃了?小帕你别当真,哈哈……喂,小帕,你干什么,为什么脱我的衣服!”

“大人你自己去色诱!”

发飙的女孩子一把扯掉他的外套,顺带一脚将他踢出了树林子。巨大的响动顿时吸引了附近游骑兵的注意,他们很快就分出数骑围拢了过来,将四仰八叉躺在草丛里的闵采尔包围在中间。没等他们问话,闵采尔已经涕泪齐流地冲上前去,抱着最近的骑士大腿惶急地叫道:“救我,有人要非礼我!”

“……”那人从精神上先败退了。面前这个衣衫不整的家伙赤luo着肩头,蓬乱着头发很娘地磨蹭着自己,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他竭力按捺住想要一脚踹飞他的念头,控制着不安的坐骑往旁边挪挪,想要甩开紧抱着自己的牛皮糖。

“通报姓名,否则你将会被当间谍处理!”游骑士怒喝道。

“间谍?”闵采尔抬起脸,瞅瞅聚拢过来的骑士们,笑嘻嘻地翘起食指,“我可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物,只是个因为太帅被女人调戏的男人啊!”

话音刚落,细若游丝的雷霆陡然间从地面上蹿起,毒蛇般缠绕着周围的人们。可怜的游骑兵瞬间被麻痹得浑身颤抖,布袋般接二连三地掉在了地上。为首的游骑士强撑着没有晕过去,一双眼睛兀自**着愤怒的火焰,翕动的嘴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闵采尔很遗憾地耸耸肩,笑着开始脱他的外套,这动作顿时让那个男人的脸紫得像条茄子。

“放心,我没有那种嗜好,只是借用一下你的衣服而已。”温莎堡子爵顺手打晕了他,剥下游骑兵的袍甲在身上比比,“似乎跟我身材差不多。小帕,过来选你喜欢的男人了!我们还得赶着进城呢!”

“大人你就喜欢胡说!”小母龙这才冒了出来,红着脸接过闵采尔递来的外套,“化装成游骑兵我们也不知道命令啊,大门那关还是过不去……”

“不用担心,可爱的小帕!”闵采尔已经一身游骑兵的打扮了,正贼眼兮兮地欣赏着帕罗林卡换衣服,换来一顿没好气的白眼,“我们只需要摸到城墙下,然后直接进万胜宫就行了。那里的两个家伙绝对会感觉到我们的存在而来接我们的。”

“戴刚大人和克拉瑞斯大师吗?”。帕罗林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怎么办?我还以为大人你会先和她联系呢!”

“我也想啊,可是要找到她,我就要释放龙息,这样一来别说伊莎贝拉了,,全城的龙类盟约者都知道我回来这里,那还怎么办事?所以只能先去梅丽娅那边了。”他无奈地笑笑,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到了万胜宫,小帕你就留在梅丽娅身边好了。”

“为什么!”小母龙顿时柳眉倒竖,恶狠狠地瞪着他,“我要一直跟着大人!”

“可要去偷看卡萨大人,你的龙息也太强了!你觉得距离他百米以内有巨龙的存在,那位大人会觉察不出来?而且,太八卦不好哦!”

“大人你才是八卦!”帕罗林卡像被戳穿了心事,恼羞成怒地凑过去,重重捶了闵采尔几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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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的计划如预料般正常进行着。他们以游骑兵的身份穿过了戒备森严的城外荒野,借着护城河的掩护一直游到了皇城的水门,然后翻过城墙进入了内城水道。龙焱之力能让闵采尔长期行进在河底而不被发现,躲开了城内巡逻的士兵们。直到万胜宫附近,两个人才悄无声息地爬了上来,找个没人地方翻过城墙,出现在宽阔的皇城广场上。正如闵采尔所预料的,戴刚壮硕的身影早就等在了那边,正挑着眉饶有兴趣地望着湿淋淋的两人。…,

“深更半夜居然敢偷进皇宫,看来还是你这个奸细是不想活了!正好,大爷我也闲得没事,就让我陪你玩玩吧!”

“子爵,是我啊!闵采尔!”闵采尔连忙表明身份。他有些纳闷,难道是天色太暗,以至于戴刚看不清自己?可这广场上分明还点着火炬啊,而且自己和帕罗林卡为了不引起误会,还特意站在一根熊熊燃烧的火炬边。

然而戴刚一翻白眼:“闵采尔?没印象。不要跟我套近乎,深夜入宫者,就算是魔神也要斩!快出招吧!”

“你!”闵采尔郁闷地挠挠头,“大人,别闹了,我还急着觐见陛下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小帕去就行了,你这个奸细!”巨汉咧咧嘴,从背后取下把斩马剑,“梅丽娅已经睡了,你这个男人想进去夜袭么!”

“你不是不认识我么!”闵采尔这下明白了。那个混蛋被关在宫里老久,纯属技痒了。看这皇城广场上一个卫兵都没有,还开启了魔力屏蔽法阵,就知道他肯定是等了好久。温莎堡子爵无奈地摇摇头,示意帕罗林卡先行离开,自己拔出了紫雷龙皇面对着戴刚。

“武疯子,你一定知道卡萨大人究竟出什么事情了,先告诉我,让我安心跟你对战。”闵采尔沉声说道,“不然我心里有事,打也打不痛快。”

“他有什么事情,无非是多收了个女人,把你们紧张成这样。”戴刚不以为然地扁扁嘴,“大爷我的女人成千上万,不也活得好好的?真不知道你们这群爬虫究竟在想什么,搞得就像下一刻狱雷要灭亡了。不过那小子确实有本事,连南方的权天使也被他弄来了,哈哈!”

“权天使?”闵采尔大惊,“这里怎么可能有权天使?”

戴刚挤挤眼,看白痴似的瞅着闵采尔:“我想你们狱雷人应该最清楚吧,小闵!还能有哪只权天使,就是你们光辉无比的大人亲手带回来的那只,叫做阿芙妮黛西娅的可怜小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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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天使和卡萨的故事请参见《天使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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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一、权天使

这不是什么秘密。

卡萨作为林卡大公的部下征战时迷上了南方的权天使,曾经是帝国南方贵族们茶余饭后的笑料。就连对哥哥崇拜得五体投地的伊莎贝拉也对此颇有非词,几次三番地拿这个事例来警告闵采尔。正因为如此闵采尔才对这事留上了心。他在南方公国见过的权天使依附在菲欧娜身上,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模样。比起身边的女孩子们他也不觉得会好到哪里去。

“这到底要有多美,才能迷得卡萨神魂颠倒,惹出这么大的事情啊!”他不禁对权天使阿芙妮黛西娅的模样浮想翩翩起来,“比缇琳殿下更有魅力的成shu女性吗?还是比伊莎贝拉更可爱的女孩子?甚至连梅丽娅都会觉得不对劲?”

“你别想歪了。”戴刚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鄙视地摇摇头,“那只小鸟看上去很糟糕,似乎承受过很酷烈的刑罚呢。她手心和脚心都残留有铁钉穿透的痕迹,翅膀也被很残忍地切掉了。刚被找到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腐烂的茅草堆里,离死不远的样子。不过你也不用乍舌,我们落在南方教廷手里,只怕连她还不如。听说在上火刑架以前会被彻底的折磨到不成人形,神智却始终被强制保持着清醒。所以我并不觉得这么对待敌人有什么特别的,但卡萨那小子似乎认为是自己的错。”

“……所以他表现出来的行动在伊莎贝拉她们眼里就变成被迷惑了?”闵采尔大致明白了。狱雷因卡萨而生,名臣强将如飞鸟投林般聚集在卡萨的周围,形成了新的势力集团的时候,所有人的梦想都寄托在名为“卡萨”的新霸者身上,也就格外不能容忍他的行为不端。人们可以允许他杀伐决断,可以容忍他风流不羁,但迷恋敌方的天使,这种说出去惹人笑话的行为,是作为一个霸者绝对不能容忍的。

“现在大概阿苏拉他们还不知道吧……”闵采尔暗自揣测道,缇琳、伊莎贝拉、罗兰甚至梅丽娅、戴刚和克拉瑞斯,这些都可以看做狱雷家族的自己人,而自己也是被看成未来狱雷家族的一员被通知了这个消息,可见对权天使的处理首先要控制在自己的家族内。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不光狱雷家族要丢光脸面,连忠诚于卡萨的贵族和骑士们都要蒙羞,成为整个狱雷领极不荣誉的糟糕事情。

“我的姑奶奶们,这种事情把我叫回来也没辙啊……”想明白了前因后果,闵采尔心里不禁暗暗叫苦。卡萨绝对不听人劝,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不然缇琳、伊纱和梅丽娅不会同时传来事态紧急的信函;既然第一次好话好说已经失败了,这些个性强烈的女性们也是绝不会就此罢休的。伊莎贝拉和梅丽娅还好,应该会先和自己商量再做出决定,但那个缇琳……

“最后一个问题,戴刚大人。权天使现在和卡萨大人住在一起吗?”。

“当然不是,那小子又没疯。小鸟在万胜宫的菊花疗伤,最近已经好多了。怎么,你对她有什么想法?”

“罗兰!”一个可怕的念头电光般转瞬即逝,让他不禁心焦起来,“罗兰一定已经潜进来了,她要去杀那个阿芙妮黛西娅!”

戴刚一怔,已经被闵采尔一把抓着双臂:“戴刚大人,快告诉我权天使住在哪里!这里只有卡萨会尽力保护她,其他人恐怕更乐意看着她死!但如果是罗兰杀了她,那暴怒的侯爵大人一定会处死她为权天使报仇,那时候叫缇琳如何自处?伊莎贝拉又如何反应?梅丽娅陛下又如何想象。我们狱雷强大在内部犹如一块铁板,万一头脑的缇琳和心脏的梅丽娅都对卡萨大人不满,这强大还可能存在吗?”。…,

“那不关我事。”戴刚挑挑眉,“说了这么一大通,快陪我打架!好久不见了,你小子进展应该不小吧!”

“你!”闵采尔气不打一处来,恨恨一跺脚懿指大骂:“你这个不知道轻重缓急的大蜥蜴,之前就因为贪玩险些害死梅丽娅,现在又想弄死卡萨不成?跟你做朋友的,都是瞎了狗眼认错了人,屁用没有还尽在扯后腿!王八蛋死爬虫,我今天就算被你砍了也绝对不出手!反正狱雷要完了,我早点死了省得看着伤心!”

他话一说完,撒腿就往万胜宫后面跑去。戴刚要怎么办他已经懒得管了,现在第一要做的就是找到权天使的住处,至少在卡萨决定如何处置她之前保住她的命。

在他将要翻过第一道宫墙的时候,巨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的一旁。红发的男人咧开嘴,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小子,跟我来!”戴刚沉声说道,“记着你刚才说的话,回头我要找回场子!”

“随你!”闵采尔大喜,紧跟着他穿梭在昏暗的长廊内。

有了戴刚的引路,皇宫的卫士们都不会质疑闵采尔的存在。两个人一阵风似的穿过议事厅,祭坛和广场,来到了万胜宫的菊花。在宽大庭院的西北角,几点昏黄的灯光还点亮在轮廓模糊的屋舍内,朦朦胧胧的。戴刚努努嘴,示意那就是闵采尔要找的地方。

“你们狱雷的事情自己解决吧。我先走了。”他拍拍闵采尔的肩膀,“别乱来,我相信卡萨那小子知道该怎么办。”

闵采尔点点头,望着他消失在黑暗的拐角,自己屏气凝神地贴着墙壁向那件屋子摸去,小心翼翼地藏身在点燃着灯火的窗户下。他慢慢直起身,透过窗户的缝隙向房间内望去,陡然间被屋里的情景给惊到了。

卡萨正在这间屋子里,背对着窗户说着些什么。他的身子挡住了更里面的权天使,从闵采尔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缓慢而温柔地揭开女孩子纯白如雪的衣衫,轻轻挂在一旁。

“不是吧,偷窥主君*房不是我应该做的!”闵采尔连忙缩回了窗台下,煞白着脸屏住呼吸蹲在角落里。有卡萨殿下在,今晚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情了。就算罗兰看着这一幕生气,也绝对是不会出手的。想到这里,他猫起身,准备就此悄悄离去,然而屋里的对话却让他停住了脚步。

“你的翅膀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卡萨的声音从窗口传了出来,“霍曼的药膏似乎很有效果,只是这羽毛和我们初见时候很不一样,最下面颜色不知道为什么是黑色的,呵呵。不过这样也很美,就像夏季会飞来神恩海的鹤……对了,等你伤势全都好了,我带你去狩猎吧!青蓝色的天空下,欣赏茫茫芦苇海上飞舞的鹤,你一定会觉得高兴的。”

黑色的翅膀?闵采尔本能地想到了讨厌的堕天使。他再度缩了回去,支起脖子向内望去。卡萨已经走到了一边,只留下阿芙妮黛西娅坐在房间的中央。映入眼帘的,是晶莹如玉的柔滑脊背,在一双收拢着的翅膀间若隐若现。那对雪白的天使羽翼还没有完全长好,翅膀的前端兀自缺了一大块。然而已经出现的羽根处却像沾了墨一样乌黑,就像真神教的那些堕天使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闵采尔分明记得在凤凰堡时菲欧娜的权天使姿态。绝对的纯白无暇,绝对的如雪似银,那种无垢的模样才应该是帝国人心目中存在的权天使。而阿芙妮黛西娅的翅膀究竟发生了何种异变?…,

“是谁送她回来的?是在哪里找到她的?难道这又是真神教那帮死不完的混蛋搞得鬼?不成,绝不能让卡萨太过接近她,她一定是有什么问题!也许就像是克里斯被种进了堕天使之魂那样,是个刺客!”

想到这里,闵采尔干脆不走了,打算留下来看个究竟。如果卡萨真打算今夜留在这里,闵采尔准备拼着爵位不要,也要搅黄这摊子危险的艳事。不过卡萨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他洗过手,再度检查了那光洁的背部上翅膀的结合处,重新替女孩子披上了衣衫。

“我明天再来看你。这里很安全,放心吧。”

权天使依旧默不作声地坐在位置上,就像个没有生命的洋娃娃。直到卡萨站起身,轻轻掩上门离开的时候,她才侧转脸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翻涌着复杂之极的神情。

“魔族的先生……”细若蚊呐的声音从有些干枯的嘴唇里传了出来,权天使仿佛也陷入了久远以前的回忆。闵采尔这才看清她的面容。那是一张飘散着如丝秀发的清秀脸孔。光洁饱满的额头之下,一双淡蓝色的眼眸闪现着水晶似的光芒,如清风般柔和,如湖面般平静;圆润的鼻头微微翘挺着,透着几分傲气,一双娇艳欲滴的朱唇轻轻抿着,嘴角若有若无地挂着一丝微笑,却给少女平添了几分可爱。

“不过比起伊纱和娜娜还是差了一些。”闵采尔暗地里评价道,“就算缇琳大人也比她要漂亮,也就胜在看上去单纯罢了。说起来,难道卡萨大人喜欢的是这种乖宝宝类型?”

他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到屋子里的权天使开始小声地哼起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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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二、骂的就是你

“当他沉睡的时候,他的脸孔如孩子般纯净。我轻轻抬起他疲惫而沉重的手臂,发烫的脸小心地贴在冰冷的掌心里。无垢的羽翼温柔地环抱着渴望安宁的灵魂,温软的胸口还在跳动着他充满阳光的笑语。我伸出手,想要抚摸飞舞在天空中的他,却发现自己不过是在梦里。”

“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嬉戏在父神的荣光里。我只想和他相恋一世,静静地住在天使的城里。然而他却离我远去,我也不复往昔。时光飞逝,世事流转,命运难逆。”

“当他沉睡的时候,他的脸孔如孩子般纯净。我轻轻俯在他结实的胸口,可那双有力的臂膀却再也没法将我抱起。纯白的羽根纷纷扬扬地飘洒在天际,落下地面时却成了黑色的雪,就像此刻我的心情,就像此刻我的心情。”

“静静地我躺在他的身边,闭上眼聆听天使的声音。‘他很好,我的孩子,一切并没有结束’。在父神的荣光里,我们将重聚在天使的城;被玷污的翅膀终将恢复如雪的洁白,在父神的荣光里,我们将重聚在天使的城里。”

温柔而稍稍悲切的旋律回荡在空旷的屋子里,让闵采尔不禁听得入迷。他几乎想站起身,认真地望着屋里的女孩子好好唱完这首歌,再问问她这哀婉的曲调叫什么名字。然而有人已经替他做出了这样的举动。一个窈窕的身影从房梁上跳落了下来,慢慢走到权天使的身后。尽管她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双眸,闵采尔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罗兰。她大概比自己还来得晚些,恰好赶上了欣赏这曲子。

“叫什么名字?”罗兰低沉着声音问道。

“无名的葬歌,我在天使之城学会的。”权天使淡淡地应道,“是一个卖花的女孩子教给我的。”

“那是她的……”

“丈夫。”权天使打断了罗兰的说话,“一个很棒的小伙子,牺牲在了天使之城的城外。”

“我很抱歉。”这也是预料中的事情,罗兰礼貌性地答了一句,手腕一翻亮出了两柄乌黑如夜色的匕首,“你的存在对狱雷威胁太大,虽然我对你有好感,可还是不能放任你继续迷惑卡萨殿下。回去你们的神那里以后,不要再来这个残酷的世间了。”

话音刚落,女孩子左手的长匕已经如虹贯出,直指权天使的颈动脉。闵采尔大惊,顾不得自己还在听墙角,一个翻身窜进了屋子里,腰间长剑猛地甩向急射而出的匕首。

“大*妹,你不要乱……”

“喝!”一道身形比闵采尔更快地挡在了权天使阿芙妮黛西娅身前,本应离开的卡萨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这间屋子,勃然大怒的脸孔就像择人而噬的猛虎。他的左手牢牢握着涂满毒药的长匕,右手则将闵采尔的剑扭曲成了一团弯曲的烂钢。那张暴怒的脸孔上,双眸燃烧着杀意的火焰,沛然的魔力气息长枪大戟般砍伐向身前的两人。

闵采尔暗叫一声不好,一把扯过几乎透不过气的罗兰丢在身后,龙威已经随心而发,和卡萨的魔力气息激烈地碰撞着。白金色的光辉彻底压制着屋角的黑色龙焱,暴烈地攻伐在其中,让闵采尔感觉到一阵阵恶寒和窒息。

“这下惨了!”事态的发展比闵采尔预估得更加糟糕。不但罗兰被扯了进来,就连自己也成了事件的中央人物。在卡萨眼里,这大概是妻子和妹妹联手干涉自己私生活的证据吧。…,

望着化身为魔神的狱雷侯爵,闵采尔暗叫声苦,竭力护着罗兰向窗口退去。却不料卡萨忽然深吸口气,收回了自己的魔力,一双眼睛冷冷地望着自己。

“小闵,没想到你也来了。”他闭上眼,伫立了良久,似乎竭力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一直以为,即使缇琳和伊纱不理解我,你也应该是能够了解我苦衷的男人,可没想到,你竟然也来做刺客!为什么!以帝国之大,就没有能够容忍一个弱小女孩子生存的地方吗?这就是你们这些英雄好汉们的正义!”

“我……”闵采尔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说自己不是来杀权天使的吗,可自己投出去的剑就在卡萨的脚边;说权天使来历可疑,应该好好查询吗?可现在说这个,怎么都像走投无路才想出来的诡辩。事已至此,闵采尔只能哑口无言地仰天长叹,干脆放弃了防御的姿态。

“跟伊纱无关,是我自作主张。”他强调了一句,“罗兰是被我强逼来的,放她走吧,不然会伤及缇琳殿下和大人的感情。所有的事情,由我一力承担。”

“小闵!”身后的罗兰焦急地抗辩了一句,使劲想甩开他的手挑出来。然而黑龙之力时时刻刻压制着她,让她连说话都不能够。闵采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面脸上阴晴不定的主君,陡然间将罗兰甩出了窗外,自己几乎是同时开启了魔狱封雷阵。

“雷狱无走剑.溃!”

多如犬牙的雷柱顿时布满了整个房间,暴风骤雨般袭向权天使。罗兰不再犹豫,借着卡萨分身乏术的机会,如鬼魅般消失在皇庭的黑暗里。在确信女孩子已经远离后,闵采尔才停下手,单膝跪倒在卡萨面前,面对着主君再度燃起的怒火。

“属下自知冒犯了殿下,有死而已,请容属下死前讲个痛快!”没等卡萨反应过来,闵采尔已经猛地跳起身,指着卡萨的鼻子破口骂道:“卡萨你个王八蛋,为了一个外族的女人,要把大家的狱雷给闹得一塌糊涂吗?知道你妻子的感受吗?知道你妹妹的感受吗?知道女皇陛下的感受吗?知道我——跟着你这么多年的部下,一心仰慕着你的人——的感受吗?理解你?没问题,可谁来理解我们?谁来跟当初堵上了性命跟随你,去挑战金百合那种庞然大物的傻瓜和疯子们解释?你现在拽了,从伯爵变成侯爵,领地扩大了五六倍,还把佛雷蒙人和安德烈斯人都踩在脚下,马上就要成帝国第一大诸侯了!你现在得意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王八蛋!老子告诉你,还早呢!看你身后那只鸟,她怎么来的?十有八九是敌人的美人计!你的军队打进佛雷蒙人的老巢了吗?你的巨龙飞在安德烈斯人引以为傲的龙吼要塞了吗?科林斯大公亲自来皇城觐见女皇陛下了吗?没有,一件也没有!你说要重建帝国,现在连根毛都没办到,就开始跟这种傻鸟纠缠不清,一个劲地把你的妻子和妹妹往外推!行啊,卡萨,老子也瞎了眼,跟了你这个上不得桌面的狗肉胡混了这么久,老子也不忍心看着狱雷被你给毁了!是男人的,给老子来个痛快!好让老子干净利落地去喜悦之野,跟阿鲁贝利西伯爵和加曼大叔讲他们寄以厚望的混蛋怎么把家给败了!”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些,又单膝跪下,垂着头不看卡萨的脸色。半晌,对面才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么说,全是我的错?”

“属下哪敢,嘿嘿,殿下你永远都是光明正大,有错的全都是属下的。”

“好!好你个小闵!”卡萨不怒反笑,走到他面前站定了脚步,“你说得倒痛快,我听着很不爽!想刺激我是吧,想说我是个倒行逆施的混账是吧!行啊,你去皇城地下的地牢休息几天吧!什么时候肯认错了,什么时候放你出来!现在自己滚去找伊尔特报道去!”

“属下明白!”闵采尔扯着嗓子吼了一句,转过身飞快地跑走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卡萨再度叹口气,拉着阿芙妮黛西娅坐到了床边。

“这样好吗?”。权天使轻声问道,“那人是个忠诚的骑士啊,虽然说话不中听,可都是为了你好,魔族的先生。我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片土地上,请让我早些回归父神的怀抱吧。”

“那小子就喜欢胡说。”卡萨摇摇头,“我妻子和妹妹大概跟他说了些很了不得的话吧,所以他才会这么激动。等今晚过了,我再和他好好聊聊,他会明白我的苦心的。你的翅膀也快好了,到那时候,我再安排人送你回天使之城,别再被抓到了。”

说完了这番话,卡萨似乎轻松了许多,笑着拉起权天使的小手:“刚才那首歌好像听你唱过,是在棱堡洛特的时候吧。你、愿意再唱一遍给我听吗?”。

阿芙妮黛西娅轻轻摇摇头:“那是唱给逝去的人的。这个时候应该唱的是《重逢》。”

“哦?那是怎么样的歌?”卡萨好奇地问道。

“写给那些老朋友们的。你如果想听,我改天唱给你。”权天使似乎已经很疲劳了,勉强笑着对卡萨说道。她竭力控制着轻微颤抖着的身子,将恋恋不舍的卡萨送出了房间,一头扎回了自己的床上。厚厚的被子下,权天使的翅膀伸展了开来,将前端递到了她的面前。那里残缺的羽毛已经生长得齐全了,然而新生的羽毛就像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刺激着女孩子脆弱的神经。

“等你的翅膀全都变成黑色,就会成为你最厌恶的堕天使,为我们真神教服务了。就算你回到天使之城,恐怕除了火刑架,别无选择吧。”阿芙妮黛西娅的脑海里回荡着那个男人饶有兴趣的轻笑,“不过呢,我也有法子让你恢复正常,只需要你替我办一件小小的事情。”

“帮助我们除掉卡萨。”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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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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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三、紫衣侍卫反乱(上)

闵采尔闭着嘴住进了皇城的地牢里,任凭伊尔特怎么追问都不肯回到。感受着牢房里的黑暗和腐败气息,他不禁自我解嘲地笑了起来。

“别人升官发财都是换宅子,怎么我老呆在监狱里?这年头好人不能做,做好人没好报啊!”他把稍微干燥些的草铺整理了一下,躺在上面胡思乱想了起来。罗兰应该平安离开了,以卡萨的性情,也不会再跑去缇琳那边要人。

“暂时安全了,我喜欢的大家庭至少不会闹得一团混乱,只要等卡萨大人清醒过来就一切搞定了,嘿嘿。”想想自己暗地里拯救了濒临破裂的家族关系,闵采尔未免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甚至连牢里糟糕的环境也变得美好了起来。本来么,强大而有超乎想像凝聚力的狱雷,怎么可能因为一只外来的鸟儿,就变得像玻璃一样脆弱?

他很淡定地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卡萨亲自来地牢和自己谈心,君臣间表达了相互之间的理解和信任,然后自己在伊纱、小帕、罗兰等女孩子倾慕的眼光里,光彩无比地走出了这座破牢,回到了自己的城堡。

“嘻嘻,伊纱不要黏的这么紧……我也是为了大舅子啊……还有小帕,干嘛脱我的衣服?什么,要用爱弥补我受伤的心灵?呃,为什么大*妹你也在这里?哇,这种一只手握不过来的的触感和绵度,难道你也要……嘿嘿嘿……”

“砰!”脑袋上突然传来的疼痛,顿时摧毁了春意无限的世界。闵采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瞅着面前朦朦胧胧的身影发怔。

“这熟悉的感觉是……”他抬起手,摸摸面前鼓涨涨的胸部,“果然还是在梦里……那么大*妹,现在脱掉衣服,让我好好看看你那对大白兔……”

“砰!”女孩子毫不客气地一记重拳打在了他的脑袋上,彻底驱散了他的倦意。闵采尔这才醒转过来,诧异地望着面前抱着胸口的罗兰,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

“呀,大*妹,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我还以为在……哈哈哈哈……”

“死色狼,臭色狼,这么要紧的时候你还睡得着!”罗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害人家白担心了。怎样,卡萨没伤着你吧?不少字要是他为了一个外人乱来,我一定要去殿下那边好好说说!”

“呃……应该很快就好了。”闵采尔点点头,“去告诉缇琳殿下吧,我们的大人至少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太担心。但是我对那只权天使却很不放心。”

他简单讲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尤其是对堕天使之魂的移植详细描述了一番。罗兰听得一脸迷糊,不过还是强行记了下来,很肯定地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那我先回殿下那去了。”她小声说道,“你好好保重哦。”

“没事,我都习惯了,哈哈,坐牢是我的强项。”闵采尔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心急火燎地赶回来也没好好休息,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睡一觉。”

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抱着头躺回了草垫上,刚要闭眼,却不料女孩子柔软的身子忽然投进了自己的怀里。罗兰紧紧地抱着他,圆圆的脸上热热的,连声音也变得颤抖了起来。

“呐,小闵……我、今天要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挡在我前面,恐怕卡萨盛怒之下,我……”

“没啥,这……”闵采尔想谦虚几句,却不料女孩子温软香甜的小嘴已经贴了上来,蜻蜓点水般拂过他的嘴唇。她随即就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弹起身子,躲到了牢房的一角,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起话:“这、这是表达感谢的哦,你不要想歪了。我、我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望着罗兰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阴影里,闵采尔不禁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嘴。那里还隐隐残留着女孩子淡淡的芬芳,让他忍不住又想起那个旖旎的梦境来。

“唉,闵采尔,你真是个不专一的家伙。看到好女孩怎么就把持不住自己呢?”他摇摇头,想想自己和罗兰一同经历的事情,嘴角不知不觉中浮起一丝暧昧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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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蝴蝶扇动着自己的翅膀时,却无法想象也许在几千里外的海面上会引起恐怖之极的飓风。闵采尔安心地沉睡在满室春意的梦里,可皇城里那些重要人物却没法像他一样沉得住气。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女皇梅丽娅。小女孩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望见湿淋淋的帕罗林卡时,才知道闵采尔已经遵从自己的召唤回来了这里。然而一脸无聊的戴刚回来的时候,却带来了他跑去看权天使的消息。

“不行!今晚卡萨哥哥也在那里啊!我亲自答应的!”梅丽娅顿时急了。她自然知道,闵采尔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跑回来是个什么后果,尤其还是自己越权的请求导致。就算卡萨不怪罪,可看在别的贵族眼里,自己这个女皇的问题就很大。

“大叔,你赶紧去把小闵哥哥给带回来,就说我要见他,现在,立刻、马上!”梅丽娅摇晃着戴刚的手,缠得他没有办法地点点头,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菊花爆发出来的猛烈魔息和冲天龙威,已经显示出卡萨和闵采尔发生了不得了的冲突。

于是帕罗林卡开始慌乱了。龙类盟约的心灵传讯反反复复地试图联系上闵采尔,可直到对抗的魔力平息,也没有传回丝毫的讯息。这让小母龙焦躁得快要暴走了。

“大人他一定出事了!万一被卡萨大人给杀了怎么办?我、我……”

这种焦虑的情绪顿时感染了同样情绪不稳的梅丽娅。小女孩子心一横,一摆手叫来克拉瑞斯:“泰迪,你和戴刚大叔立刻去阿芙妮黛西娅那里,不管卡萨哥哥说什么,也先把小闵哥哥给我带回来!现在绝对不能乱,尤其是他们俩!快去!”

被皇族的霸气所震慑的戴刚一怔,苦笑着和大熊克拉瑞斯奔出了梅丽娅的房间。他俩很快就回转了过来,还带来了卡萨的口信。

“闵采尔那小子试图刺杀权天使,现在被丢到城里的监狱去了。”戴刚撇撇嘴,轻描淡写地说道,“嘿,没想到他还有这份胆子,真让人刮目相看啊!”

自顾自发表意见的大叔遗漏了卡萨交待的回话:“请陛下放心,我会妥善处理此事,绝不令陛下难做的”。他瞅瞅脸色惨白的女孩子们,忽然恶作剧之心发作,正色给补充了一下:“暗杀主君的妻子,要是放在以前,是要被绞死的。”

“绞死?”这句话像大石头一样砸进了梅丽娅和帕罗林卡的心口,让她们浑身如坠冰窟般寒冷。

“再加上卡萨这么喜欢那只鸟,五马分尸也说不定哦!”中年大叔还在继续添油加醋,“我记得撒拉伯爵的侍卫,就是因为跟他的妻子通奸,在皇城的大街上被四辆马车拴住手脚,活生生地给扯成了碎片,啧啧!那个血腥的!”他踱着步,假装忧虑地在梅丽娅面前晃来晃去,直到看不下去的克拉瑞斯一巴掌把他给掀翻在地。

“吼!”大熊不满地低吼了一声,才让表演欲过剩的戴刚消停了下来。…,

“哈哈,好了,我只是开个玩笑。”他叉着腰大笑了两声,“其实不用担心了,卡萨不会把小闵怎么样的,他只是想找个单独和他谈谈的机会……怎么,梅丽娅,你的脸色干嘛这么吓人?”

小女皇终于忍不住了,一溜小跑过去狠狠踹了这个不良中年两脚,扯着嗓子高声叫道:“坏大叔,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玩笑!小帕姐姐已经被你吓得跑走了!还不快去把人追回来!”

然而深黑的夜里,又哪里去找帕罗林卡呢?即使强大如戴刚,也没法从聚集在城里这浓郁的龙息中寻找到原本就不算显眼的小母龙。最后倒是梅丽娅先回过神来。她摇摇铃,叫来自己的皇城侍卫长:“立刻派人去伊莎贝拉伯爵小姐,缇琳侯爵夫人还有狱雷侯爵那里去,一旦发现黑曜火龙帕罗林卡,带她回来见我,告诉她,以女皇的名义一切安全就行了。”

“谨遵赦令!”皇城的骑士们很快就催着骏马奔了出去,只留下梅丽娅板着脸等候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戴刚也觉察到自己的不是,陪着笑讨好着梅丽娅,小女孩子却别转了脸不理他。

“怎么都好,千万不要让小帕姐姐传递了错误的消息,那时候,可就麻烦了!”梅丽娅翻来覆去地向诸天的魔神们祈求着,然而为时已晚,没过多久,皇城报警的钟声就敲响了起来,成群结队的侍卫手持着各种兵器涌上了内城城墙,如临大敌地戒备着。

“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梅丽娅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一把抓着戴刚的手尖叫道:“大叔,快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警钟会在这时候敲响?”

她的话音未落,一名侍卫已经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五体投地的匍匐在小女皇的面前气急败坏地喊道:“是狱雷的紫衣侍卫,伊莎贝拉伯爵小姐正带着紫衣侍卫攻打皇家大狱,她、她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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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四、紫衣侍卫反乱(下)

“你说小闵被哥哥关起来了,准备第二天五马分尸?”望着眼前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帕罗林卡,伊莎贝拉的脑袋嗡的一下彻底懵了。

之前看到阿芙妮黛西娅被送到万胜宫的时候,她就有很不好的预感。因为这个该死的鸟人,狱雷曾经在天使之城牺牲了近三千名忠勇的将士;也是因为这个鸟人,哥哥足足消沉了三个月才恢复过来;还是因为这个鸟人,林卡大公强行替狱雷安排了和朱诺家的婚事,虽然缇琳已经证明了自己是配得上卡萨的好妻子,可伊莎贝拉想到当时那种憋屈依旧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这个该死的,捣乱了狱雷正常生活的,把哥哥迷得一塌糊涂的混蛋居然又恬不知耻地回来了!女孩子暗地里早就恨得牙痒痒。不过几次三番地劝说卡萨,他都漫不经心地岔开话题,让伊莎贝拉郁闷之极,只好写信给闵采尔求援。那个呆瓜傻小子,虽然做事总是乱七八糟的,可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想到这里,伊莎贝拉才能安心下来,一边安抚着偷偷上门来告状的狱雷老人们,一边计算着闵采尔回归的时间。可她却没料到闵采尔一回来就会跑去看权天使,还被那个迷了心的哥哥投入大狱等着上刑场!幸好自己跟来监视哥哥,不然等帕罗林卡找到自己,黄花菜都凉了!

“看来好好说话那个混蛋已经不愿意听了!”伊莎贝拉咬着牙挤出一个个字来。她拉着帕罗林卡,铁青着脸旋身离开了万胜宫,毫不怜惜地抽打着胯下的梦魇兽撞回了紫衣侍卫的军营。

“吹号,把我们的人都叫回来!”伊莎贝拉一头冲进值星官的营帐,对着睡眼惺忪的家伙一顿吼。尽管分散在皇城各处,紫衣侍卫们还是以闪电般地速度集结在了军营里,气喘吁吁地偷偷询问着伊莎贝拉伯爵小姐要做什么。雄浑的号角再度响起,一身黄金甲胄的女孩子已经出现在将台上,杀气腾腾地注视着自己的亲卫们。

“我的紫衣侍卫们,还记得你们是为了什么集结在我的旗下吗?”。

“殿下的话就是谕旨,殿下的剑就是方向!为殿下生,为殿下死,就算迎着恶魔和神明也绝不退缩半步!”最先反应过来的几人高声叫道。这带动了全体紫衣侍卫们,让他们很兴奋地想起了曾经在宁河城渡过的快活日子。兴奋,恐惧,刺激的一生,这是伊莎贝拉许给他们的。自以为随着胆大包天的女孩子敢孤军深入拉罗那领,敢以区区数百骑纵横驰骋在上万人的金百合军里,敢以五十骑突袭罗翰海,狂傲和侠气才是紫衣侍卫们的特质啊!可大小姐被那个混蛋小闵骗了以后,一改以往的肆意妄为,居然想当起小媳妇来了!连带着紫衣侍卫们也没了奔头,整天喝酒打架消磨时间。现在好了,咱们的老大终于复活了!咱们紫衣卫也终于复活了!

狂乱和兴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看得一旁的帕罗林卡瞪直了眼,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伊莎贝拉耐心地等待着这股狂气平息,才举起自己的新月长刀,再度高喊道:“好!这里都是勇士,没有一个孬种!现在我们就要去做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指指队伍里壮硕的黑骑士灰岩,这是罗翰海跟她一起拼过命的巨汉:“石头,带着你的人当先锋,去皇家大狱!到了以后给我看好门,有半个人溜进去,我要踢飞你的屁股!”…,

“有问题!”灰岩晃悠着大脑袋举起手,“半个人挺吓人的,咱算人数按整的行不行?”

“哈哈哈!”这话顿时惹得紫衣侍卫们一阵大笑,连伊莎贝拉也忍俊不禁起来。她一瞪眼,顿时把巨汉吓得缩了回去,这才稍微放缓了语气说道:“还能讲笑话,好!那就去吧!”

“走!”灰岩大喝一声,带着五十名紫衣侍卫率先冲出了兵营,替伊莎贝拉开道去了。

“费伦!”女孩子第二次叫道,费伦是有名的贼王,因为某次失手落到了她手里,被伊莎贝拉折服后忠心不二,“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今晚我不想看到伊尔特出现!”

女孩子不想对上守备官的伊尔特,毕竟狱雷人自相残杀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费伦点点头,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里,一溜烟去找伊尔特的麻烦去了。

“长枪党的家伙呢!”伊莎贝拉第三次叫道,三名黑骑士一挺胸站了出来。除了黑斯.高留在龙飞城当守备官以外,其余三人都对升官没什么兴趣,一味念叨着骑士的荣誉就是保护自己的主君和美丽的女人,伊莎贝拉两者皆备云云,最后都留在了紫衣侍卫。伊莎贝拉出征的时候,这三个家伙就是她的步兵军官,一向以攻势排山倒海而著称。现在听到主君的召唤,三个家伙顿时高兴了起来,大喊着口号跳了出来。

“是该我长枪党发威的时候了!”

“让他们看看长枪正确的使用方法!”

“把他们刺成肉串挂在抢上!”

“我长枪一出,何人堪与争锋!”

“md黑斯.高那混蛋不在,我们这阵形有些不完美啊!”一个家伙抱怨了一句,再度引得紫衣侍卫们哄堂大笑。伊莎贝拉挥挥手,正色对他们说道:“一百五十人,阻挡城卫三个小时,有信心不?”

“大人您太小瞧我们了,只要你不下令,保管那些蠢材一步也踏不过来!”长枪党们大喝了一声,带着部下朝着城卫司令部开了过去。

“剩下的人跟我去救人!哥哥瞎了眼,要把小闵五马分尸,要让我没结婚就当寡妇!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种被坏女人迷了心智的哥哥要来有什么用!我们先去把小闵弄出来,再去杀了那个权天使!兵谏!”

“兵谏!太刺激了!”紫衣侍卫们顿时幸福得像浑身燃着了火,关键时刻还是要靠咱们啊!别看朱衣侍卫们平时眼睛都放在了头顶,可主君乱来他们只能干看着。还不是我们能力挽狂澜!一双双野狼般冒着绿光的眼睛崇拜地望着英姿飒爽的女孩子,一只只颤抖的手激动得拔出各种各样的武器,朝着夜空发出狂野的嚎叫。

“兵谏!”

“兵谏!”

“咱们要让卡萨殿下知道,什么才是正道啊!”

望着紫衣侍卫们高昂的士气,伊莎贝拉满意地点点头,手里长剑指向了皇城监狱的方向高喊道:“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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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陨星宁静的夜再度被刀兵的喧哗声给打破了。气势汹汹的紫衣侍卫怀着必死的决心野猪般突袭向监狱的方向,毁灭了一切胆敢阻挡在面前的不长眼家伙。

伊尔特大人的城卫,无视!

加洛林伯爵的侍卫,滚开!

豪塞大人的骑兵,爬!

望着数百名狂热的士兵扬长而去,那些被揍成了猪头的士兵们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明白狱雷人到底唱的是那出戏。这场混乱开始波纹似的将留在皇城的贵族们都牵涉了进去。忠心的带着家臣和亲卫紧急赶往了万胜宫保护女皇;心里有鬼的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杀出城去,投奔安德烈斯人佛雷蒙人科林斯人一切和自己有关系的大贵族。越来越多聚拢在街道上的军兵加剧了这场混乱,不少街道甚至出现了贵族们相互攻伐的局面。…,

完全没想过自己的行为后果的伊莎贝拉正带着帕罗林卡封锁了监狱,命令紫衣侍卫们将这里围成了铁桶。两个女孩子大步流星地冲了进去,却见灰岩已经抓着典狱长笑嘻嘻地等在了会客室里。

“大人、大人们,这是干什么啊!”典狱长愁眉苦脸地哈着腰问道,“这里们紫衣侍卫的人啊,就算您们打了架惹了祸,也没哪个不长眼的会把您的部下丢这儿啊!”

“带我去见温莎堡子爵!”伊莎贝拉懒得跟他废话。典狱长这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二话不说掉头往地下钻去。他一溜小跑来到最深的牢房门口,三下五除二解开了锁链,恭敬地退到了一边。昏暗的灯光下,闵采尔正侧身躺在黑乎乎的烂草垫上,呼噜打得震天响,让一直挂着心的女孩子们顿时笑了出来。

“真是的,让人操心的家伙……”伊莎贝拉摇摇头,松了口气坐在牢门外的凳子上。帕罗林卡却急吼吼地钻了进去,使劲推搡着熟睡的家伙。

“喂,坐牢也是有人权的好不好,睡觉也不让了啊?”闵采尔睡眼惺忪地爬起身,忽然被面前的帕罗林卡吓了一跳,“小帕,你怎么在这里!”

“大人!”小母龙委屈地扁着嘴,一头扎进他怀里抽噎了起来,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男人摇摇头,轻叹口气,温柔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

“让你担心了……”他小声说道。

“是啊,为了你这个混蛋,全城都快翻过来了!”熟悉之极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闵采尔这才注意到牢门外全副武装的伊莎贝拉。他惊讶地瞪大了眼,扶着帕罗林卡慢慢走出牢门,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伊纱……”

他话还没说完,女孩子已经站起身,侧转脸生硬地说道:“要不是明天哥哥就要把你处死,我才懒的过来呢!反正某个人在牢里也睡得那么香,完全不考虑别人心里的感受。”

“我……”

“好啦,人没事就好!”伊莎贝拉凝望着他,忽然莞尔一笑,“现在跟我走,去杀了那个勾引哥哥的yin妇,让一切都回到正轨上来!”

望着她认真的俏脸,闵采尔忽然有种幸福的感觉。他傻傻地一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浑身都冷了下来:“伊纱,刚才你说全城都快翻过来了,难不成……”

“兵谏!”女孩子得意洋洋,“哥哥既然不好好听人说话,就只有这个法子了!怎么样,我挺聪明的吧!”

“我的姑奶奶……”闵采尔无语地望着她,这下子该怎么补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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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五、封堵

发生在半夜这场妹妹兵谏哥哥的闹剧,终于在层层误会下爆发了出来。第一反应过来的不是卡萨,而是接到罗兰回报的缇琳。直辖于她的女武神、枭和夜莺部队大肆出动,开始借着城内混乱的良机捉拿不久前跟佛雷蒙人和安德烈斯人暗通款曲的旧贵族们。

“小闵?”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顺手批示对某个家族处理意见的侯爵夫人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瞅瞅急得跺脚的罗兰,“他本来没事的,现在倒是麻烦了。伊纱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大人他总得有个台阶下吧。如果要惩罚伊莎贝拉,就会让狱雷的敌人看笑话,所以必然结果就是要严惩小闵。”

“那,殿下你还不快想想办法!小闵他也是为了殿下您才……”

“帮我争宠吗!”缇琳重重拍在桌案上,吓得女孩子顿时不敢吱声,“罗兰,我知道你一片好意,那个权天使也确实对狱雷霸业有极大危害,但这不是理由!呵,说出去,我缇琳居然留不住丈夫的恩宠,让一个野女人把卡萨给抢了去,现在只好派刺客去杀人泄愤,这是帮我吗?这比杀了我还难受!我不能帮他,相反,我还要向殿下进言,严惩不经号令就擅自回城的温莎堡子爵!你不要再提此事了!”

“是的,殿下……”缇琳的积威压得罗兰不敢开口,只能一味委屈地瞅着自己的主君,“但是……”

缇琳沉默着,手上羽毛笔飞一样地在文卷上移动着,却始终无法让自己的急躁的心情平复下来。一个集团只能有一个主君,一个声音,一套命令。伊莎贝拉这种举兵抢人的举动,已经深深刺痛了她的神经,将她的底线踩在脚下。这种像独立山头一样的小团体,正是缇琳一直致力消灭的,难道就这样放任伊莎贝拉乱来?理性的思维如咒语般萦绕在缇琳的脑子里:必须尽快处理伊莎贝拉,决不允许凌驾于秩序的村子啊;可感性的呼唤却阻碍着她,要对付伊莎贝拉就意味了抛弃小闵,可那个男人一直竭力维护着自己,又怎么能望着他就此毁灭?

”可恶!”缇琳猛地掰断了手里的羽毛笔,嚯的站起身,一脚踢翻了堆积如山的案卷。这对活宝为什么就不能按自己所想的行事,非要让心如止水的自己为他们擦屁股才行?

“罗兰!”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着呆立在一旁的女孩子大声说道:“立刻派使魔出去,以卡萨殿下的名义,请加洛林伯爵,豪塞伯爵,还有这张名单上的贵族们切勿出门,只需要静观其变就行了。”

“啊?是的!”罗兰正红着眼睛伤心,忽然间听到缇琳的话语,不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殿下,你是要帮小闵了吗?”。

“还能怎么办!一个二个都让人不放心!你也做好出远门的准备!这段时间不能留在皇城陨星了!”

“是,是的!”罗兰应了一声,小鹿般欢快地跑掉了。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缇琳忍不住轻叹一声,再度呼唤起朱利安的名字。

“去请龙王、齐格、艾思博、诺曼、拉尔夫,这些从属于老狱雷家和朱诺家的巨龙,伊莎贝拉的行动力虽然快,但小闵那家伙一定顾虑多多,在皇家大狱附近一定会逗留,朱利安你的使命是,务必将他们堵在那里,等我和殿下赶过去!”

“遵命,大人。”黑曜火龙欠欠身,展开宽大的羽翼飞上了天空。悠长的龙语闷雷般响起在宁静的夜,很快从皇城各处腾起的巨龙们就汇聚在一起,朝着伊莎贝拉和闵采尔所在的方向而去。办完了这一切,缇琳才轻叹口气,冲回来的罗兰招招手。…,

“准备车驾,我要去觐见女皇陛下。只有她在场,我那暴怒的丈夫才能听得进别人的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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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皆如缇琳所料。监狱里闵采尔和伊莎贝拉就接下来的行动如何进行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无论伊莎贝拉和帕罗林卡怎么说,闵采尔也坚决不相信卡萨会在第二天处死自己。

“大人不是那样的人!伊莎你连自己的哥哥都不相信了吗?”。

“原来确实不会,可权天使会妖术啊!为了那个鸟人,他甚至不见我和缇琳,谁也说不准他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

“那大人要处死我的话是你亲耳听见的吗?”。

“是戴刚大叔说的……”帕罗林卡在一旁气愤愤地补充道,“他和克拉瑞斯大师去找过卡萨殿下,这是他带回来的回话……”

闵采尔顿时如坠冰窟,脸色惨白得不像活人。伊莎贝拉很理解地走过去,轻轻抱抱他,温言在他耳边低语道:“好了小闵,我们一起去找哥哥吧。错误必须纠正,否则我们狱雷就真的完了。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她说完话,微笑着摸摸闵采尔的头,笑嘻嘻地瞅着他:“不要像条丧家之犬啦,你可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哦!”

“嗯……”闵采尔深吸口气,平复下自己波动的心情,然而陡然间,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看不见的天空。沛然之极的龙威透过厚实的地面一直传到了地牢的深处,让里面的三个人都感到极度的压抑。

“六条巨龙!哥哥还真是肯下血本啊!”伊莎贝拉冷笑着说道,“对付区区数百名紫衣侍卫,至于么?”

闵采尔无语地吐出胸中的闷气,大步朝地面奔去。监狱的大门口,紫衣侍卫们正喧嚣着朝天空的巨龙们挑衅,铺天盖地的咒骂甚至凌驾于巨龙的威势之上。而巨龙们却始终保持着沉默,只是利用庞大的身躯堵塞在周围的街道口,淡漠地监视着中间这群人。

闵采尔再也忍不住激愤的心情,冲着体形最大的龙王咆哮道:“是卡萨大人要你来杀我吗?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跟伊莎贝拉和紫衣侍卫没有关系!”

龙王没有理会他。巨龙的身前,朱利安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了过来,冲着自己的妹妹招招手。

“我不过去!”帕罗林卡红着眼,却倔强地摆摆头站到闵采尔身旁,“我要跟大人一起!”

“唉……”这让一向疼爱妹妹的黑曜火龙轻叹口气,停步在距离他们两米远的地方。

“伊莎贝拉大人,请让紫衣侍卫们安静一下吧。巨龙们的到来是根据缇琳大人的命令,卡萨大人恐怕这时候连发令的对象都找不到呢!”

闵采尔这才注意到,留在皇城最忠诚可靠的巨龙们几乎都在这里。想必缇琳事先考虑到卡萨可能作出的不理智举动,才做出这样的安排。

“那缇琳大人呢?她有什么好办法么?”

“这我也不知道。”朱利安摇摇头,“我接到的命令是,阻止紫衣侍卫们扩大这场混乱,留下回旋的余地。至于其他的,就要看缇琳大人了。”

闵采尔点点头,沉默地望着伊莎贝拉。女孩子很理解地答应了一声,转身呵斥着部下们安静下来。她做完了这一切,轻巧地走到闵采尔身边,反手握住他汗津津的右手,柔声细语道:“要是缇琳也说服不了哥哥,你又要重新去做强盗头子吗?”。…,

闵采尔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是啊,像自己这样的家伙,大不了打回原形,再去罗翰海称王称霸拉倒。大领主的梦已经实现过,从没奢求过的好女孩子现在都是自己坚定的支持者,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呢!

“你说得对,伊莎!要是大人还执迷不悟,狱雷也没什么好呆的了!我回去神恩海,做个搅乱天地的强盗王!”

“那我跟你去。”伊莎贝拉笑得很可爱,就像闵采尔刚见她时那样惊艳,“你不是要我去做你的压寨夫人吗?我答应了!”

“我也一起!大人你绝不许再抛下我!”帕罗林卡急匆匆地补充道。

望着心爱的女孩子,闵采尔笑得更加欢畅了。然而他心里却始终割不下这片土地。卡萨大人啊,你究竟会如何处理我呢?过了今夜,我还能继续战斗在狱雷的王旗之下吗?

闵采尔干脆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让自己火热的躯体稍稍冷却下来。心跳声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响亮,就好像要冲破胸腔窜出来似的。他第一次觉得夜有这么长,长街的尽头的喧嚣声已经渐渐远去,心中期盼的狱雷王旗却迟迟没有出现。

这样的等待一直持续到黎明,天空显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龙王身后的大道终于传来了阵阵整齐的脚步声。皇城守卫们簇拥着女皇梅丽娅的銮驾,朱衣侍卫们紧随着狱雷的扶盾白虎旗,潮水般涌进了监狱外宽阔的广场处。黄金色的车门缓缓打了开来,卡萨伟岸的身影步履沉重地迈了下来。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横扫过坐在地上的闵采尔,以及闵采尔身后的妹妹,转过身微弯下腰,伸出手扶着盛装的小女皇走下马车。早有皇宫侍卫搬来华丽的御座给梅丽娅坐下,而卡萨却只是背着手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紧张的紫衣侍卫们。

“宣陛下谕旨!”司礼官缓缓展开手里的卷轴,提高了嗓音,开始高声朗读起卷轴上的文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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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六、孩子气和绿帽子危机

“宣陛下谕旨!”司礼官的声音回荡在皇家监狱的上空。让每一个人都清楚地听到上面的内容,“经查,门司伯爵、朵甘子爵等十三家贵族,在战争期间和叛贼安德烈斯家和佛雷蒙家暗通款曲,出卖情报,并谋做内应,证据确凿,事实明晰,故此令狱雷女武神部,紫衣侍卫部,朱衣侍卫部予以逮捕,如有反抗者杀无赦!叛贼下狱后,交由紫衣侍卫部暂时看管,务必尽忠职守,完成赦令。”

一番话顿时在紫衣侍卫中掀起小小的波澜,闵采尔却已经听明白了,这是把紫衣侍卫们从叛乱的罪名中解放了出来,但接下来肯定会对其进行一定的惩罚。果然,司礼官继续高声念了下去。

“兹有狱雷侯爵卡萨之妹伊莎贝拉,克己奉公,兢兢业业。功绩显著,不负众望,故于今日起,赐黄金蔷薇纹章旗,改诺汉城为黄金蔷薇城,一并归属黄金蔷薇伯爵伊莎贝拉。西方战事日急,待皇城事毕,黄金蔷薇伯爵即帅本部前往领地,与暮光伯爵戮力同心,尽快征服佛雷蒙逆贼。”

这就是对伊莎贝拉胡乱行动的惩罚,卡萨变相将她暂时逐出了皇城陨星,去担任一介边境武将。这表示伊莎贝拉在被召回以前失去了话语权,无法再直接干涉卡萨的行动。想必这是缇琳和卡萨谈判后妥协的结果吧。比起监禁而言,已经好上许多了。

闵采尔从眼角望望一旁的伊莎贝拉,却见她脸上阴晴不定,似乎不太能接受。他轻轻捏捏她的小手,示意她先听下去,最后再做判断。

“兹有卡碧提勋爵罗兰,为帝国大业尽心竭力,奔波不休,朕怜其辛苦,故命其为皇家驻科林斯大使,赐卡碧提子爵名号,协办科林斯家相关事宜。”

这是事情的引发者罗兰的处置了。她被剥夺了秘密部队的指挥权,流放至科林斯领。众所周知,科林斯人虽然明面上是狱雷的盟友,可大公爵的野心却再明显不过了。被狱雷人扶持的梅丽娅女皇绝不是他们想要的对象。独掌帝国大权才是科林斯人的最终目的。而距离狱雷和科林斯人翻脸的时间已经不远了。罗兰这时候被安排去那边,一来是远离卡萨的视线,省得看着她不痛快;二来缇琳想必已经对科林斯不放心,想要加快收集对手的情报了。

听到这里,闵采尔已经大致放下心来。就像朱利安所说的,缇琳和卡萨似乎已经达成了协议,要将这件事的影响降低到最小。那么自己的处置,恐怕也跟伊莎贝拉和罗兰大同小异,无非是赶回温莎堡,回去佛根堡,或者其他什么偏僻地方。他一脸轻松地望着司礼官,满心期待着对自己的最终安排。

“兹有温莎堡子爵闵采尔……”

接下来果然到自己了。闵采尔竖起耳朵耐心地听着,心想大概是先不轻不重地褒扬两句,然后再来个大棒槌,却不料内容却和他所想的大不一样,字字句句皆如重锤般敲在他的心上。

“……朕委以重任,命其平定神恩海各地,绮罗江诸叛贼,不能;后令其断安德烈斯人后路,尽覆其军,不能。朕怜其昔日功绩。不忍加责,却不料此僚竟不尊号令,私自溜回皇城作乐。是可忍,孰不可忍,故朕降下雷霆之怒,暂除其温莎堡子爵封号,改封为罗翰海男爵,守小闵堡一年,以观后效。如还有不遵皇命之事,即刻数罪并罚,送入皇宫中为奴!钦此!”…,

“……”这玩意大概是出自卡萨之手。虽然早有预感棒子会落在自己脑袋上,可把自己丢回最东边的罗翰海,伊纱丢去最西边的诺汉城,分明就是故意棒打鸳鸯嘛!闵采尔郁闷地瞅瞅卡萨,却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脸上却是一本正经。见闵采尔望着自己,卡萨冲他摆摆手,示意他过去自己身前。

“怎样,被人拆散的感觉如何?”狱雷侯爵幸灾乐祸地小声说道,“叫你跟伊莎联手给我难堪,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大人,成熟点行不行,这简直就是小孩子斗气啊!”闵采尔无语地反驳道,“我倒是无所谓,你等着伊莎跟你翻脸吧。”

“你去说服她,不然婚事拉倒,我把她嫁到别家去。想娶她进门的名门望族多得很,前两天加洛林伯爵还隐晦地提起此事,你可别后悔!”

“……”面对这种主君。闵采尔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点点头,耷拉着脑袋叹气罢了。卡萨总算扳回一城,气色也好了许多。

“还有,你跟伊莎讲,最多三个月,我就会送走权天使,叫她别闹别扭了。这是我的底线,我也不想看到妹妹和妻子因为这事而和我反目的!”

悄声说完后,卡萨再度挺起胸,昂然走到梅丽娅身边低语了几句。小女皇点点头,起身走进了黄金马车,就此打道回府。一场危机总算化解了开来,让闵采尔也松了口气。暂时这样吧,总比大家都下不来台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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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伊莎贝拉虽然不愿意,但也明白再跟哥哥顶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悻悻带着紫衣侍卫们前往自己的新领地去了。罗兰趁着晚上偷偷跑来见闵采尔,传达了缇琳的希望:牵制科林斯人扩张的步伐,又为自己的鲁莽向他道歉。闵采尔借机猛吃豆腐,闹得大*妹脸红红的像熟透的苹果,据后来帕罗林卡抱怨,要不是自己当机立断冲了进去,这俩家伙只怕就要闹到床上去了。

闵采尔则将自己的安排写成信函,传回了佛根堡的赫洛拉以及深水城的奥古斯特。两千龙骑兵将在瓦尔格的率领下横穿整个狱雷领。在小闵堡——闵采尔和帕罗林卡建筑的城堡处和他们汇合。相比起伊莎贝拉和罗兰的不爽,小母龙情绪则显得高多了,就像新婚妻子样愉快地收拾着自己和闵采尔的行装,积极得让人吃惊。

“毕竟那是我跟大人一起建造的城堡啊,是充满了回忆和浪漫的地方呢!”夜里,帕罗林卡红着脸在男人的耳边呢喃着,“好像蜜月度假啊,大人,难道你不觉的?”

“我很难理解雌性这种非理性的行为。”浑身没半点雅骨的前强盗头子没心没肺地回答道,顺带着可劲折腾身下可口的小母龙。没过几天,他和帕罗林卡告别了皇城的人们。孤身奔赴罗翰海的小闵堡去了。

在北方群山的最南端,险恶水的源头处的小湖旁,那座被伊莎贝拉命名为小闵堡的低矮小城如今已经被狱雷人修筑成功能齐备的坚固城堡了。两千名精锐的狱雷老兵,一百名黑骑士常驻在这里,而邻近的宁河城则干脆留下了一名龙类盟约者作为后援。闵采尔感慨地在守备官陪同下重新参观了一遍自己修筑的城,又被帕罗林卡死拉硬拽着跑去小湖边野餐浪漫去了。

就是在这里,有着和自己一生羁縻最深的几名女性的回忆烙印。共同筑城的帕罗林卡,以五十骑抵挡上万大军的伊莎贝拉,压制得自己有苦难言的琪儿,还有将温柔性格深藏在钢铁面具下的克里斯蒂娜。闵采尔惬意地躺在小母龙光滑而有弹性的大腿上,闭着眼享受着女孩子喂食的腐朽生活,思绪漫无边际地飞舞着。昏昏欲睡中,他好像又回到了深水城时候,被女孩子们众星捧月般的幸福生活,嘴角不禁浮现起一丝色色的微笑。然而意识的最深处,黑龙之焱陡然间炽烈了起来,将他猛然扯入冥思的最深处。许久没有出现的小银龙埃德加飞舞在繁星般闪烁的银色咒文天空下,身形已如年轻巨龙般庞大。…,

“呆瓜闵!”埃德加的声音充满了焦急,银光闪闪的身躯霎时变回了人形,降落在他的面前,“出大事了,我那便宜老妈要嫁人了!”

“琪儿?”闵采尔大吃一惊。“要嫁给谁?谁敢抢我的女人?”

小银龙鄙视地白了他一眼,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大公爵始终不相信从狱雷回归的克里斯蒂娜老妈和琪儿老妈呢!之前虽然因为尤利西斯和休伯连那两个傻蛋的谏言,好容易放她们回去哈瑞肯家,现在又怀疑要求返还龙骑兵的哈瑞肯家试图叛变。再加上琪儿老妈被大公爵的弟弟的盟约者,一个很烂的宝石龙给看上了,现在那混蛋不光要大公爵向琪儿老妈施压,还死缠烂打地住在哈瑞肯家呢!几天前那混蛋已经在想法夜袭了,你再不想个办法,我就先去咬死他再说!”

“……”闵采尔很无语。从大公爵的角度来看,婚姻是极好保证女人忠心的手段,尤其是哈瑞肯家族的巨龙如果和自己血亲的巨龙成婚,等于是给从狱雷回去的克里斯蒂娜加上了保险。但从闵采尔的角度来看,这岂不是要戴上绿帽子?

“尽是添乱的,尽是添乱的!”他恨得牙痒痒,如果面前是那条宝石龙,闵采尔一定要像条堂堂正正的黑龙一样仆倒他。一口咬断他的喉咙。他努力思考着解决的办法,却听埃德加顺带着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件小事。”

“嗯?”

“安德烈斯人好像出现在科林斯了,还向科林斯大公提出要为安德烈斯大公的儿子聘下科林斯大公的次女苏菲公主,同时为大公爵的侄子聘下克里斯蒂娜老妈。”

“什么!你为什么刚才不一起说!”闵采尔简直要抓狂了,“这岂不是在说,娜娜和琪儿都身处危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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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七、到科林斯去

“娜娜老妈还好啦,因为尤利西斯那蠢货坚决反对,连带着四方军都不看好安德烈斯人。不过大公爵也不肯松口,干脆下令在下个月在北天王城举办舞会,邀请领地内所有的巨龙和有身份的贵族参加,两个老妈必须在舞会上定下自己的夫婿!”

听完这番话,闵采尔反而冷静了下来。急于确保哈瑞肯家核心的克里斯蒂娜和琪儿忠诚心的科林斯大公爵,这一举动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要西征了。罗翰海的小闵堡每天收留的金百合领难民和流亡贵族都传递着同一个话题,狮子王城失守,安格尔伯爵和金百合大公不知所踪,走狗伯纳德被主子科林斯人摆鸿门宴给干掉了。不需要太久,整个金百合领的大部分都将成为科林斯人的囊中之物。而明年粮食收获的季节,一向苦于群山中物资缺少的最强之龙就要亮出爪牙,向着狱雷人伸过来了。

一年时间,狱雷人恐怕还无法彻底征服佛雷蒙人和安德烈斯人,一旦科林斯人的四方军攻破山口,盟友的拉罗那家究竟站在谁那一边还不好说,毕竟在瓜分金百合领的时候,这两家看上去合作得相当愉快。

“不管是为了个人,还是为了狱雷,看来都必须去科林斯领了。”闵采尔很快下定了决心。搅黄大公爵的舞会,甚至暗地里策反整个哈瑞肯家族,把克里斯蒂娜和琪儿迎回狱雷,就是最大的胜利。想到这里,闵采尔笑了起来,伸手拍拍埃德加的肩膀。

“去告诉娜娜和琪儿,我要去参加舞会,堂堂正正地迎娶她们。”

“很好!”小银龙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算个男人,那我等着你过来。不过千万别被发现你的狱雷子爵身份,否则老妈们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要被安个谋反的罪名了。要知道,哈瑞肯家族周围布满了其他家族的军队,完全不放心的样子呢!”

埃德加嘀嘀咕咕地嘱咐了半天,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冥思的界域,去跟琪儿报喜去了。闵采尔睁开眼,望着已经变得昏暗的天空发呆,直到帕罗林卡小声在他耳边说起话。

“大人,你睡了一下午了,咱们该回去城堡了。”

“嗯……”他沉吟了片刻,一个绝妙的主意忽然间出现在脑海里。

“给拉罗那家的鹰殿下去信,问问他哪些金百合贵族投靠了科林斯人,他们的背景、能力还有巨龙特征是什么样的。就说是卡萨殿下急于想知道的。”

”可是……”小母龙有些惊讶,“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去接娜娜和琪儿啊!”闵采尔笑着坐起身,“小帕,你想她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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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瓦尔格到来之后,闵采尔开始“生病”了。他“病”得很重,以至于被迫返回温莎堡进行医疗。要知道,那附近的黑精灵们对于治疗疾病有特别的心得,这在整个狱雷也是赫赫有名的。

“大人也真是恪尽职守,都不准我们向卡萨殿下报告此事,实在是骑士的楷模啊!”望着闵采尔远去的车队,小闵堡的守将感慨地对瓦尔格说道。中年的男人只能赞同地点点头,心里却充满了对这次行动的担忧。

“我要你拖一个月,别让人发现我去了哪里!”闵采尔偷偷地对自己的心腹说道,“一个月后,我就会带着娜娜和琪儿回来,之前绝对不准泄露了!”…,

“那毕竟是科林斯家啊……大人这次也是豁出去了。”瓦尔格换位想想,自己恐怕是没那个胆量深入敌境,对闵采尔的佩服之心更多了几分。现在除了好好看守小闵堡,也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

炎热的七月终于到来了。帝国相互敌视的对手们难得地暂停了交手,开始忙碌于领地的内部事务起来。不论是损兵折将的佛雷蒙人、安德烈斯人,还是占据了上风的狱雷人,都需要休息,为下一次大战做好准备。而在此同时,雄踞北方群山间的科林斯人开始热热闹闹地筹备起夏季烟火大会,为南征的巨大胜利庆功;同时科林斯大公爵的女儿,苏菲公主的成年仪式也将在举行。而藏在一系列喜庆之下的,还有大公爵试图解除疑虑的安排:哈瑞肯家族的选亲舞会。

距离北天王城的群山里,一小队人马正朝着北天王城的方向而去,这支不到百人的队伍最前面挂着飞翔之鹰的纹章旗,旗下并骑行走着鹰钩鼻子的瘦高男人和脸色黝黑的刀疤骑士。而银发的黑妖精则笑盈盈地瞅着身旁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伴,不时招呼着飞来往返的鸟儿低语着什么。

刀疤脸的骑士正是化妆后的闵采尔,他感慨地望着头顶飘扬的旗帜,笑着对鹰钩鼻子的男人说道:“真没想到,我们有一天会走在一起,博罗克勒斯殿下。几年前,我们是生死相拼的敌人呢!”

拉罗那家的鹰殿下没理他,倒是银发的艾琳娜接口回答道:“如果你是那种执着于敌我的人,这次人家才不会帮你呢。毕竟科林斯人的野心谁都知道,他们可没有盟友,如果不臣服,唯一的下场就是灭亡。所以……”

“艾琳娜!”博罗克勒斯低声呵斥道,“对聪明人没必要讲那么多。他跟我们的目的一样,安德烈斯人和科林斯人的盟会必须搅黄,否则毫无顾忌的四方军很快就会从旧金百合领冲击紫色苜蓿城,我们这几年的努力也白费了。不愧是卡萨,这么快就看到了这点……”

闵采尔暗地里咂舌,要是对面的鹰殿下知道这是自己私人的行为,不知道会不会立刻翻脸投靠科林斯人,顺带把自己交上去当投名状。不过能敏锐地发觉自己的目的,“拉罗那的鹰”也不是白叫的。北天王城这次应该会很热闹吧。安德烈斯人既然能去,佛雷蒙人也自然能去。拉罗那家的鹰殿下能猜到卡萨会掺一脚,那罗兰在那边应该也是缇琳计谋的某个关键环节了。而自己想得更妙:策反四方军之一的风之军,让科林斯人还没出兵就成跛子,顺带化解自己头上绿帽子的风险。

“该死的大公爵,既然你觊觎我的妻子,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想想那老混蛋的安排,闵采尔就恨得牙痒痒。这事要是失败了,以后堂堂温莎堡子爵,哦不,暂时的罗翰海男爵还怎么做人啊!

望着一脸激愤的闵采尔,鹰殿下诧异地皱皱眉,小声提醒道:“子爵阁下,我理解你想建功立业的心情,但我们现在是以礼宾的身份前往北天王城,你是否能表现得高兴一些?”

“你老婆又没危险,当然能说这种轻巧话!”闵采尔肚子里骂了一句,嘴里连连称是。一行人再无多话,加快了速度向着群山深处而去。

一路上,早已细心收集过情报的鹰殿下将自己的打算原原本本地讲述给闵采尔,试图征求他的意见。…,

“据艾琳娜的部下送回的消息,这次来北天王城的是安德烈斯大公的亲信达沃尔伯爵,还有他的三子雷顿子爵,侄子马文伯爵。我想他们的目标应该是苏菲公主。原本我打算的是制造一些丑闻,让安德烈斯人知难而退,不过既然卡萨把你都派出来了,那最好就是干掉他们其中的某个人,让郁金香大公爵暴怒起来。”

郁金香大公,指的是安德烈斯的纹章郁金香旗。听着博罗克勒斯的说话,闵采尔大起知音之感:“马文伯爵一定要杀死!为了更激化矛盾,最好同时干掉科林斯人一员大将或者巨龙!嗯,我想就洛萨伯爵的那条宝石龙好了。他最近总是赖在哈瑞肯家的庭院里,而不是陪伴在盟约者身边,这样下手会比较方便些。”

这番话让鹰殿下肃然起敬:“我以为艾琳娜的情报网已经是帝国出类拔萃的了,却没想到你们狱雷人能对还没成为敌人的科林斯了解得如此细致!卡萨殿下的眼睛看来不止盯着西方,连背后的盟友也一点没放过呢!”

“啊,哈哈,也没有了!”夹带着大量私货的闵采尔老脸微红,打着哈哈笑着回答道,“拉罗那家我们就很相信,也不会做这么细致的侦查,真的!”

这番话让博罗克勒斯脸色微变。他冲艾琳娜使了个颜色,银发女子顿时心领神会地微微颔首,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随后一只猫头鹰带着鹰殿下的赦令飞进了夜空,让留守紫色苜蓿城的部下去清查奸细去了。

进入科林斯领没多久,拉罗那家的使团终于遇到了科林斯人巡游的骑兵。很快的,身披着青色铠甲的骑士们便出现在一行人的面前,纹章旗是手持着龙旋风的青龙。这是克里斯蒂娜和琪儿一手调教出来的风龙骑兵,和闵采尔在罗翰海碰过面。

“我的名字是卡尔,奉克鲁格伯爵之名,前来迎接拉罗那伯爵殿下。请殿下先随我们前往飓风要塞,伯爵正等候在那边。”他提高了嗓音说道,话语里带着科林斯人特有的傲慢,这让一行的拉罗那骑士多少都有些不满。闵采尔刻意退后了几步,躲在队伍中半遮着脸,从头盔的缝隙中小心打量着面前的骑士。这名青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体格精壮结实,眉宇间洋溢着自信和朝气,一举一动充满了力量。这样的精兵也吸引了博罗克勒斯的注意,他微微颔首,摆摆手平抑了部下的骚动,示意风龙骑士在前面带路。风龙骑士很快分散开来,分成两列将拉罗那人夹在中间,催着马匹缓步行进在山道上。然而博罗克勒斯虽然低调,科林斯人却按捺不住寂寞,开始高声合唱起自己的战歌:《最强之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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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八、再见琪儿

“我们是君王的长剑。我们是君王的鹰犬,我们带来血腥的烈风,我们是敌人眼中的死神。”

“如狂风般席卷大地,我们是不死之龙的羽翼。南方的原野是我们的战场,最后最强是我们的名!”

歌声翻来覆去地震响在群山间,每一个风龙骑士都以最大的热情投入其中,不时还挑衅似的望向拉罗那家的灰甲骑士们。拉罗那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如果不是艾琳娜警告的目光时刻逡巡在他们脸上,恐怕摩擦是不可避免的。倒是闵采尔幸灾乐祸地等着两边打起来,一边轻佻地哼着自己改良过的小调《为伊莎而战》:“我是伊莎的长剑,我是伊莎的爪牙,谁敢得罪可爱的少主,我就打得他满地乱爬~”唱道兴起处,他几乎忘记了自己何处,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举动顿时让队伍周围的人都诧异地望着他。

“呀,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唱,挺好的!”闵采尔挤眉弄眼地摇摇头,对着转过身的骑士队长卡尔摆摆手,“我想想起些事情。别理我,嘿嘿。”

“想必这位阁下是对我们的有些许意见吧?不少字”科林斯的骑士队长不乐意了。闵采尔再度摇摇头,小声回答道:“没有、没有,风龙骑兵天下无敌,不但威震罗翰海,还在小闵堡打出了不死之龙的威风,就连主帅都帅到不见踪影,我仰慕的很,仰慕的很!”

说完这番话,闵采尔还恶毒地在肚子里补了一句:“你们的娜娜老大和琪儿老大都被我弄床上去了,确实威风得紧。”

闵采尔的话让拉罗那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就连一向板着脸的博罗克勒斯也忍不住翘起嘴角,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凯撒男爵,别闹了。”银发精灵笑眯眯地凑过去,嘴里叫着闵采尔的化名,“在城里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就算是常胜的科林斯军,偶然失蹄也很正常啊!”

艾琳娜拐着弯的骂人,让拉罗那人笑得更厉害了,风龙骑兵再也忍不住,“噌”地长剑出鞘,对着闵采尔怒目而视。他们的队长卡尔脸色白得就像死人,却强忍着心头的怒气,挥手制止了自己的部下。

“别因怒兴兵,好好想象琪儿大人说过些什么!我们可不是克罗格手下那帮没教养的蠢驴!”他的低声喝骂顿时让风龙骑兵们红了脸。一个个讪讪收起武器,重新排起整齐的队列。卡尔这才回过身,对着闵采尔微微点头:“这位大人似乎知道得不少,想必也是一名贵族吧。不知我是否有荣幸……”

“你不是我对手!”闵采尔断然回绝了。既然这些人还记着琪儿,那自己就不能太过分了;再说这支精锐的风龙骑兵比起自己赶鸭子上架的队伍还是强了许多,他还想着收编回温莎堡,给自己再增添些实力呢!这个队长看上去是个好手,如果让他把挑战的话说完,自己不应就是丢狱雷人的脸面;应了的话他只有死路一条,还是打断为妙。

生硬地表示了自己绝不会接受什么决斗的意思后,闵采尔缩回了队伍中,和帕罗林卡低声说笑起来。骑士队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就想策马上前继续搭话,却被副队长模样的人扯住了缰绳,暗暗摇摇头。

卡尔最后狠狠瞪了闵采尔一眼,不再多言了,只是遵守着职责,带着队伍向飓风要塞前进。这样沉闷地走了小半天,科林斯南方风之军的大本营终于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飓风要塞是一座很宏伟的城堡,依托着险峻的山壁建筑起来,扼守着南方的野羊径和西方的魔狼山道。是科林斯著名的坚固要塞之一。拉罗那人很自然地悄悄评论起这座要塞的构造来,而闵采尔的注意力却集中在要塞外墙的拐角处。一股熟悉的气息激荡在空气中,让他不禁有些按捺不住感情的波动。和他心意相通的帕罗林卡已经凑近了过来,兜帽下的俏脸上飞扬起两抹兴奋的红晕。

“大人,是琪儿姐姐,琪儿姐姐就在附近!”

空气中弥散着的淡淡龙威,正是风之青龙有意放出的气息。远远的,窈窕俏丽的人影倚着墙似笑非笑地瞅着这边,不是琪儿又能是谁!她见闵采尔发现了自己,便像只轻巧的小鹿般躲到了城墙的阴影下,只留下一只纤细的小臂飞快地打着手语。

“我去城里找你,等着我,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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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在闵采尔和帕罗林卡的期待里终于降临了。博罗克勒斯带着艾琳娜前去参加克罗格伯爵的接风宴会,拉罗那骑士们全都去作陪,只有闵采尔以旅途劳累不适的借口留在了客房,顺便留下了小母龙陪伴自己。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就悄无声息地打了开来,琪儿笑眯眯的探出脑袋,双眼里翻涌着兴奋和激动的光芒。

“琪儿姐姐!”帕罗林卡轻叫了一声,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眼泪汪汪地哽咽了起来,“怎么离开的时候也不告诉我,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望着哭兮兮的小母龙,琪儿不禁哑然失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调侃道:“呀,都哭成小花猫了。这不挺好的吗,没人跟你抢那个呆瓜,你心里应该很开心才对啊!”

“才不是!”帕罗林卡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一直都很想你。还有娜娜。大人他,他也经常说起你们,担心你们在这里过得不好。”

“是吗,我还以为某人已经把我们忘了。”琪儿笑盈盈地望着闵采尔,眼角却禁不住淌下泪来,”那个某人,见了我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还是小帕说的都是谎话?”

闵采尔千百遍地幻想过再见到琪儿的时候自己会说什么。

“你的要求我达到了,现在科林斯人也不敢得罪我!”

“我是狱雷的重臣了,整个帝国都会在我的愤怒中震颤!”

“我来娶你们了,聘礼是整个科林斯!”

……

然而这些幻想中骑着披着黄金铠甲的梦魇兽,威风凛凛带着大军前来的情景,却抵不过这间简陋小屋中重逢的激动。闵采尔蠕动着嘴唇,颤抖了半晌,却始终吐不出一个词语。

他最后僵硬地抬起双臂,大大地张开着,冲着琪儿呵呵傻笑。这呆相让青龙“噗”地笑了出来,随即却轻轻挣开小帕,向着他走了一步、两步……琪儿高挑的身子就像回巢的倦鸟,一头扎进了闵采尔的怀里,滚烫的脸庞紧紧贴在他温热的胸口里,粉拳如雨而下。

“你个没良心的,终于想起要来接我们了!我一直很怕,怕你冒冒失失地闯过来。被科林斯大公送上绞刑架;可我又一直盼着你到我身边,那样我就会变得勇敢起来!现在你终于来了!呆瓜,骗子,混球!呜~”

细细的呜咽声从女孩子的喉咙里响了起来。闵采尔爱怜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不经意地发现,那柔滑的发丝里竟然有了几许扎眼的银白。男人心痛地抽搐了一下,用力将琪儿向怀里搂搂,压低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向外吐道:“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你们走了!我以最伟大魔神凯斯的名义在这里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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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三个人情绪稍稍平稳了下来,琪儿很快地就讲起详细的情况来。

“事情很不妙。”她飞快地解释着科林斯的情况。“南下的火之军已经回来了,尤利西斯送来了大量金百合的礼物,包括一些宫廷女奴。尽管我和娜娜形同被软禁,可还是从这些女奴嘴里知道了旧林卡领的情况。狮子王城现在由山之军的休伯连伯爵镇守,林之军的海德侯爵则在围攻落叶谷——反抗的贵族们最后的据点。而大公爵已经在返回北天王城的路上。金百合领的伯纳德被安置了“出卖主君”的罪名砍下了脑袋,挂在狮子王城安抚那些金百合领观望风向的旧贵族,和黑曜火龙和不冻海冰龙两支龙族的谈判也在进行着。按我的猜测,如果顺利的话,科林斯家的实力将膨胀到接近三十条巨龙。数目上虽然和狱雷差不多,可最强之龙中龙类盟约的预备者实力却远超暴发户的狱雷人。有资格签订盟约的,保守估计也超过一百人!”

琪儿顿了一下,瞅瞅有些惊讶的闵采尔,继续说起话来:“所以我估计最多一年,更加壮大的四方军就要出手西征了。克鲁格接手风之军以来,始终无法将风之军带回我和娜娜时的巅峰状态,所以大公爵犹豫着准备启用娜娜。但条件你很清楚了。如果没有婚姻的羁縻,他担心娜娜会和狱雷有什么暗中交易,反过来影响西征大业。所以,最好出征前在娜娜身边埋个钉子,如果这个男人能俘获娜娜的心更好!我不得不说一句,这是典型的男人思路,以为女人上了床就跟定了男人,但不得不承认,这招恶心到我了!喂,骗子,你这次来得这么快,一定是想到了什么法子吧!快告诉我,好让我安心。”

“呃……”闵采尔挠挠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好法子……我想过了,只要我以贵族的身份打败所有的竞争者,让大公爵宣布我们的婚事就行了!”

“这怎么可能!大公爵决不可能让娜娜嫁给无名之人的!这婚事必须起到政治效果,否则我只能认为他脑子进水了!”这番话让琪儿有些哭笑不得,连帕罗林卡都不高兴地推推闵采尔,让他认真些。

“我可不是无名之人。”闵采尔狡黠地眨眨眼,“我是北方之门霍华德家族的四子,游历大陆的未来剑圣凯撒男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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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九、定计

闵采尔起初想借用金百合旧贵族之名混进科林斯。

然而博洛克勒斯接到他的信函后,很快就派艾琳娜去到了小闵堡,试图了解狱雷究竟想做什么。在艾琳娜的鸟儿将会谈结果送来的第二天,鹰殿下干脆亲自跑来罗翰海,和他彻夜长谈了一次。于是一心想要搅黄克里斯蒂娜婚事,除掉绿帽子风险的男人和同样想搅乱科林斯西征计划,争取更多时间的男人一拍即合,决定联手去给骄傲的最强之龙点颜色看看。

“……假扮金百合旧贵族是不行的,”博洛克勒斯最后推翻了闵采尔的想法,“科林斯人做的调查远比你想得仔细,就连我笼络的金百合贵族他们都尝试过挖角,还险些成功了几个。我怀疑你一进北天王城就会被识破是假冒的……不过有个角色倒是很适合你,霍华德家的凯撒。一年前他刚来过我这边,说是要挑战极限翻越封狱山去南方,后来就没了消息。他的身形和你差不多,相貌让艾琳娜替你化妆一下,不是很熟悉的人也看不出来。至于他家族的血脉,是帝国最强的气系血裔,不论是气刃或是雷霆都不在话下,你那雷刃用出来也不会很扎眼。更关键的是,霍华德家族一向低调地呆在北方,从来不掺和政治,熟悉他们的贵族不会太多,但和同样是选帝侯的霍华德家族交好,却是科林斯人也无法拒绝的事情。”

“这么说,你也对他不熟吧?不少字”闵采尔有些疑惑,再说我有什么能证明自己身份的?”

“他把纹章和铠甲留在了我这。”鹰殿下慢斯条理地答道,“带着这些玩意去南方就是上火刑架的命。凯撒男爵虽然好斗,可还没傻到这个地步。至于说了解,我和他五岁时就认识了,在皇城陨星的贵族学校里是出了名的死对头。俗话说的好,最了解你的绝不是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那他为什么回来找你……”闵采尔忍不住追问道。鹰殿下一怔,随即陷入了短暂的思考。半晌,他才摇摇头,迟疑着答道:“大概是南边没认识的人吧……不过狱雷人,我还没想到你会这么八卦。这是对你们那种疯子精神的平衡,以免真的陷入狂乱的法子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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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短暂的训练,闵采尔借着当年影武者工作留下的深厚基础,很快适应了自己“凯撒男爵”的新身份,让博洛克勒斯再度小小惊讶了一下。他随即回复了科林斯人的邀请函,说明自己会和“恰好在领地内做客的凯撒男爵”一起,前往北天王城参加苏菲公主的成年仪式。

闵采尔大致讲述了一遍前因后果,这才让女孩子明白了这里面的道道。

“听上去没什么疏漏,那个拉罗那人也是很厉害的角色呢!”琪儿不禁感慨了一句,“听说他为了上位,不惜害死两名兄长,现在看来绝不是这么简单。拉罗那领西边是让人炫目的新贵狱雷,东边是吞并了大部分金百合领的科林斯人,想要求存也真的不容易呢!”

“说起来,娜娜呢?”闵采尔点点头,小声问起克里斯蒂娜的情况来。琪儿神情一黯,长叹口气缓缓摇头。

“你想好怎么安置哈瑞肯家族了吗?”。没等闵采尔说话,琪儿自己就回答了起来,“时间太短了,我想你应该还没准备好。所以,请你不到有必然把握的时候,千万别向娜娜要求什么了。”…,

闵采尔不太明白。见他欲言又止,帕罗林卡连忙拉着琪儿的手,软语陪着笑问道:“琪儿姐姐,我比较笨,听不懂这里面的意思呢。你好好解释给我听嘛。”

“大人……”琪儿摸摸帕罗林卡的头,眼睛却始终望着闵采尔,“这些天,娜娜背负了太多超出她承受力的东西。我想你能理解她执着得回来科林斯的原因。然而哈瑞肯家族也不是铁板一块,对她能力怀疑的杂音在归来后开始高涨了起来,希望以政治联姻形式争取家族前途的势力正在抬头,这里面包括了娜娜的叔叔和伯伯们。而尤利西斯和休伯连以家族荣誉为她担保,并竭力提出由她重掌风之军,也让她心存感激,不想连累那两个关心自己的男人。再加上大公爵不断施加的压力,娜娜已经快承受不住了。你知道吗,就在两天前的晚上,她亲口对我说:‘琪儿,我已经下定决心,忘记那个男人了。我毕竟是哈瑞肯家族的族长,曾经的四方军大将。为了主家的兴盛和家族的存续而战,才是我应该用生命去履行的职责。那段感情本来就是不应该发生的,所以,就让它永远消失好了。’”

琪儿模仿着克里斯蒂娜的语气说完这番话,抬起眼偷偷观察着闵采尔的表情。男人低垂着头,似乎被这番话击中了痛处,如石像般僵立着。这让琪儿也心慌了起来,她连忙走到闵采尔身边,弯下身温言安慰道:“呐,我想这也是娜娜一时想不开!咱们一起想想办法,一定能解开她的心结,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呵呵……”轻笑声从那张低垂的脸边传了出来,让屋里的女孩子们惊骇得面面相觑。难道是刚才那番话对闵采尔刺激太大,以至于他反应不正常了。琪儿和小帕不约而同地冲了过来,一人一手紧紧抓着闵采尔,把他生拉硬拽拖到了床上按着。

“应该是气急攻心,小帕,快给大人放血!不然等症状加重了就没法救了!”

“啊?琪儿姐姐,怎、怎么放?”

“用爪子划开胳膊,实在不行用牙咬!”琪儿一横心,抬起男人的手就准备下口,却不料那条胳膊陡然间挣脱了出来,一把揽着她的腰,将她死死按在男人的怀里。

“别急,我的琪儿,我现在心情很好,好得不得了。”闵采尔愉悦的声音在女孩子的耳边低沉地响起,“我很高兴啊,原来娜娜这么在意我,这次来科林斯真是值回票价了!别哭丧着脸,我什么都想好了。不就是家里有人不听话,外面还总想着找茬吗?你男人在当强盗头子的时候就遇过这蠢事了!放心,一切都交给我,还你一个高高兴兴的娜娜!不过作为不相信自己男人的代价,现在我跟你说的事情绝不许透露给那个傻女人,听见没?”

他在将信将疑的琪儿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了一小段,女孩子眼睛顿时瞪得贼大,猛地撑起身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原来这样,我怎么没想到,真的很容易呢!”

“是吧,哈哈。”闵采尔得意洋洋,忽然间左臂传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弹了起来抱怨道,“小帕,干嘛咬我?”

“唔系琪儿啧啧安奈的?(不是琪儿姐姐安排的?)”小母龙眨巴着迷惑的大眼睛,嘴巴里兀自还咬着男人的小臂,使劲地磨着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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飓风要塞里,拉罗那人和科林斯人的欢宴还在进行着,却不知道要塞一角的小房间里,闵采尔和琪儿已经定下了这片土地的未来。…,

“那我先回去了……”黑暗的庭院里,小龙女恋恋不舍地拉着男人的手轻声说道,“后天,我们也要启程去北天王城了,会住在哈瑞肯伯爵府。如果有事需要找我,就去‘最强的肘子’酒吧留话,那里有我信得过的人。”

“知道了。”闵采尔点点头,“你自己也小心,晚上记得锁好门……”

“啊?”这句怪异的话让琪儿迷惑地眨巴着眼睛,却见闵采尔别着脸,说话吞吞吐吐的,“不、不是有个宝石龙在骚扰你吗?要不要我回头收拾了他?”

“你说洛萨伯爵的宝石龙赫拉达肯?嘻嘻!”琪儿不禁轻笑了出来,“骗子,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原来你在我和娜娜身边埋了眼线啊!”

“别、别乱说。”闵采尔矢口否认。“我、我也是猜的!”

“埃德加那小鬼,一定是有什么法子跟你联系吧!”女孩子妙目一转,低声啐了一口,“你看见过他了吗?已经长大到足以签订盟约的地步了,害得我整天把他关在龙穴里,生怕被外人看见。为什么我们的孩子发育会如此之快呢,我真担心啊……他、他才两岁啊!”

“说不定都两千岁了……”闵采尔低声嘀咕了一句。埃德加的异常生长,大概跟自己在审判王座一口气吃掉了六只以上堕天使之魂有关,按照他之前的说法,恐怕小银龙已经快要进入最后的茧化,完成彻底的转变了。这件事也不知道究竟会怎样,不过看埃德加对琪儿维护有加,至少不会是敌人吧。

“等这边事情了了,我去见见他。”想到这里,闵采尔低声对琪儿说道,“我有个想法,也许埃德加能帮上我们。”

“不许做危险的事情!”小龙女白了他一眼,随即踮起脚,搂着他的脖子重重地亲在他脸上,“真期待着一切都完结的时候,重新回到温莎堡呢!那座城虽然小,可却是我们的城堡;而哈瑞肯家的台风城虽然要大得多,我却总觉得那里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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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四十、北天王城

和琪儿见过面的次日,拉罗那人就辞别了克鲁格伯爵,踏上了前往北天王城的道路。临行前闵采尔特地为自己未能参加伯爵的宴会表示了歉意,并应承热情的克鲁格伯爵有机会一定补上。

“算是认识了。”回到骑队里,他一本正经地把手递到帕罗林卡面前,对迷惑的女孩子说道,“刚握的手,趁我没洗掉前好好记住。”

“记住什么?”小母龙好奇地问道,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俏脸气得通红,“臭大人,又变着法子欺负人家!人家又不是狗,怎么会记气味嘛!”

闵采尔笑眯眯地抓着小母龙乱打的拳头,拉着她做到自己身前,用斗篷将脸蛋红扑扑的女孩子包得紧紧的,惹得一旁艾琳娜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们。

“大、大人,别胡闹!”帕罗林卡大羞,挣扎着想回到自己的马上,却听闵采尔低声在自己耳边说道:“小帕,我们要替娜娜干掉克鲁格……”

“嗯?”帕罗林卡一怔,闵采尔却更放肆地啜着她的耳轮,让她浑身酸软得提不起劲。

“大人,不要……”她下意识地嘤咛了一声,拉罗那骑士们立刻板着脸别转头,竭力不去看这对乱七八糟的狱雷男女。只有艾琳娜饶有兴趣地“嗤嗤”轻笑,一对尖耳朵竖得高高的。特有的敏锐听觉让她从亲昵的呢喃里隐隐听到了几个有趣的字眼,如电击般的兴奋顿时传遍黑精灵的全身。

“殿下……”她催促着坐骑,快步赶上前面的博洛克勒斯,凑近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起来。鹰殿下有些惊讶地侧转脸,瞅瞅闵采尔和帕罗林卡,一直紧绷的脸孔不禁舒展了开来。

“真是疯子……”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又绷起嘴角,“克鲁格是科林斯大公特意安置在飓风要塞的,用意大概是监视哈瑞肯家。狱雷人要是干掉他,恐怕风之军要出大乱子。这样我们的压力也会小很多。不过现在时机不对……艾琳娜,在合适的机会再放他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艾琳娜的鸟儿几乎随时都在监视着闵采尔的举动。他倒也不放在心上,老老实实地跟在队伍里,似乎之前和帕罗林卡商量的事情不过是玩笑一般,让博洛克勒斯和艾琳娜反而好奇了起来。

随行的风龙骑兵将他们送到了管辖地的边境,便告辞回去了飓风要塞。这里距离北天王城不过四、五天的距离,放眼望去一马平川,已经不再是群山绵延的景象了。

这是科林斯人引以为傲的山中盆地:神赐之里。科林斯领超过一半的土地都是贫瘠的山地,除了山林和石头,就只有野兽横行。唯有被称作神赐之里的这块盆地物产丰富。流淌着黄金沙的苍月水发源于北部的险峻雷牙山脉,像一条玉带蜿蜒穿过整个盆地,最后被南方的风针岩台切分成数道激流,其中的一支就是流入罗翰海的险恶水。苍月水不仅带来了绵延不尽的黄金,还滋润了整个盆地,再加上群山遮挡着来自不冻海的寒流,这里气温远不如帝国其他地方波动巨大。另外盆地周围生产魔铁矿,因此科林斯人的甲胄和武器向来在帝国赫赫有名,就连狱雷也每年花费大量钱财买入,以弥补连绵战事带来的损失。不死之龙,最强之龙,据说有很大一部分就是指的那些被精良武器和铠甲武装起来的科林斯士兵们,甚至连他们的巨龙,也穿戴着厚重的附魔铠甲飞翔征战在帝国的天空下。…,

“这块盆地虽然富饶,可也养不起十万科林斯精锐。”博洛克勒斯很难得的和闵采尔谈起面前的大地,“粮食产量甚至不如绮罗江联盟。幸好如此,否则我们会太早遇到强悍的四方军。不过消化掉金百合领,科林斯人唯一的短板就要补平了,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啊……闵采尔大人,你想象过明年这个时候,四方军铺天盖地而来,钢铁的颜色甚至连太阳也失去光辉的可怕情景吗?”。

“这不就是我们大老远跑来这里的目的?”闵采尔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扯扯科林斯人的后腿,让他们乱上一阵最好!现在,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如何搅乱他们了吗?我想您应该有想法了吧。”

博洛克勒斯侧脸望望他,半晌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地望着面前的大地,最后轻叹口气,驱策着坐骑缓步走了下去。

“喂,”艾琳娜笑吟吟地凑过来,“闵采尔大人,我们该分手了。想必一直跟我们一起也很拘束吧,就连和你的小情人私会都要偷偷摸摸的,嘻嘻!”

闵采尔无语的望着面前妩媚的脸孔,瞅着她从怀里拿出两根羽毛递给自己。

“如果遇到紧急的事情需要联系我们,就点燃一根羽毛。我的鸟儿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的。不过不要太指望我们哦,毕竟拉罗那家不比强大的狱雷家,我们可不想太早触怒科林斯人。记好哦!”

“一路小心,到了北天王城我们再见面。”望着自己的队伍渐渐走远,博洛克勒斯才兜转马头,对闵采尔慢慢说道,“记着你的身份,好斗而喜欢热闹的霍华德之子,凯撒。”

说完这番话,拉罗那家的鹰殿下轻轻催促着坐骑,朝着自己的纹章旗下跑去。艾琳娜冲他们摆摆手,也跟在后面跑走了。望着拉罗那人匆匆离去的身影,帕罗林卡有些不满地抱起手,靠近闵采尔说道:“这是干什么,就像我们是瘟疫似的,本来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

“大概是不放心我们吧!正好,我们也信不过他们,勉强合作也没什么好结果。小帕,那就先去北天王城,等到了那边再好好想想办法!”

“可是,大人,你打算怎么进去呢?”帕罗林卡想了一会儿,“直接去似乎跟你的身份有些不符啊!”

“唔……那就干脆闹得全城都知道吧!正好拿戴刚的仁王剑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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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斯领。

北天王城。

双头龙宫。

距离苏菲公主的成年仪式时间越来越近了。隶属于科林斯领的各大家族,不死之龙的忠勇骑士,还有那些意图和科林斯家族交好的贵族们接踵而至北天王城的,大街小巷都塞满了五颜六色的纹章旗。这让科林斯人充满了骄傲,也让最高守备官的洛萨伯爵头痛不已。毕竟这么多外来的家族,相互之间不少充满了矛盾,比如安德烈斯人、佛雷蒙人和狱雷人,几乎天天找借口在城里打架,每次不出现几个重伤的就不肯罢休。而接近灭国的金百合领时不时冒出的激进分子更试图闹出更大的乱子,“为复国大业燃尽生命”。这比斗殴更吸引城卫的注意力,总不能在苏菲公主的晚宴上出现纵火或者谋杀吧!

“这些蠢货,就不能让我省心?”洛萨伯爵揉揉因为睡眠不足而发胀的额头,长叹口气坐倒在舒适的躺椅内。他摇摇手边的银铃,很快就有四名长相甜美的侍女鱼贯而入,替他敷上微烫的毛巾,随即细心地按摩着酸胀的部位。伯爵惬意地呼出口气,顺口问最近的女孩道:“赫拉达肯去哪里了?我今天都没看到他。”…,

他看不见女孩子的表情,可对方有些犹豫的声音却让伯爵不满了起来:“怎么,他的行踪对我还是秘密?还是你们隐瞒了什么?”

“大人他……他去哈瑞肯伯爵府了……”那女孩子有些吓到了,连忙轻声回答道,“克里斯蒂娜大人今天到王城了,所以……”

“所以他跑去纠缠那女人的青龙去了?”伯爵替侍女说完了后半截话,“这混蛋,我真不明白那个叫琪儿的有什么好!王城里这么多雌性巨龙他都瞧不上眼,非要去招惹兄长不放心的那条!”

他发了一小会儿脾气,忽然泄气似地放松下来,喃喃对自己说道:“算了算了,兄长也是要再用克里斯蒂娜的,如果真能成了也好……你们都退下吧!”

洛萨伯爵坐起身,示意侍女们离开房间,自己则抖擞精神处理起桌面的公文来。

“拉罗那家的博洛克勒斯到了。看来他们也许和狱雷人还没好到不可分割。如果能拉拢这个鹰殿下,我们的大军就可以直抵狱雷人的软肋了。命令好好接待,合适的时候让那个家伙来宫里觐见。”

“这份密报……休伯连那家伙喜欢上狱雷的女人?这算什么!堂堂山之军大将被一个不到二十的小丫头给迷惑住了?那个叫罗兰的家伙分明就是狱雷的间谍啊!还有尤利西斯,这家伙也为了那个叛贼克里斯蒂娜跟兄长对着干,四方军的将领们眼里还有主君吗?再不听话,干脆全换掉!”

充满了八卦的密报严重影响了洛萨伯爵的心情。毕竟他还年轻,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还远赶不上兄长索隆的成熟。趁大公爵暂时不在城里的机会,年轻的伯爵努力想向家臣们心目中完美的主君靠拢,却始终有种被人看不起的挫败感。这让他更加烦躁了起来。

他深吸口气,平静下紊乱的内心,拿起第三份报告:“神秘试剑者出现在王城?夜晚专挑有名的骑士对战,已经有三名科林斯骑士落败了?”

莫名其妙的报告再一次挑衅着洛萨伯爵敏感的神经,他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重重将密报拍在桌子上。

“叫莫里斯来!我看王城内需要好好整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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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四十一、挑衅和反弹

莫里斯子爵是科林斯的老臣,从上上代大公爵开始,就一直作为北天王城的军情处首领存在着。在科林斯的贵族中间,他被称为政治不倒翁和忠犬,三代大公爵的更替,居然没人想过要换掉这个掌握着全领情报来源地老人。而在莫里斯子爵的带领下,科林斯的隐秘之龙部队威震北帝国,为现任科林斯大公索隆扩大疆域立下了汗马功劳。这名老人最近的功绩是策反了金百合领的三名子爵,彻底孤立了负隅顽抗的安格尔伯爵。

在金百合领征服战基本结束的时候,莫里斯的注意力又转回了北天王城。苏菲公主成人仪式的水面下暗流涌动,帝国各大势力无不注视着如日中天的科林斯人未来的动向,无数人为着背后的主君在王城的黑暗中奔走着。一桩不起眼的贫民窟谋杀案,也许就是某国间谍的杰作;一只飞出城堡的鸟儿,甚至可能是带着重要情报的敌国信使。不过在莫里斯的统筹下,隐秘之龙繁忙而有条理的处理着王城的大小事宜,试图将一切灾祸都扑杀在萌芽状态。

然而在这个紧张的时刻,沉稳的科林斯大公却秘密离开了领地,留下他暴躁的弟弟处理王城的公务。听到这个消息的莫里斯也只能长叹一声,佝偻着永远伸不直的腰身继续处理自己的公务。当他接到洛萨伯爵的传见时,恰好也正关注到那个不请自来的神秘剑客。

“根据各条渠道反馈的消息,”老人沙哑着嗓子,低着头在来回踱步的洛萨伯爵面前慢慢说道,“在城里,札特子爵,韩特子爵还有威尔男爵都已经和那个不知名的访客交过手了。很不幸,身为剑术教官的这三位都已落败,而且是输在堂堂正正的一对一决斗里。”

“对手是龙类盟约者吗?”。洛萨伯爵疑惑地问道,“如果是龙类盟约者,对付这三个家伙……”

“似乎是连魔力都没用,纯粹的剑术落败。反而是我们的人先违规……”莫里斯恭敬地回答道,“剑术教官们心服口服。”

“……”洛萨伯爵沉默着,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在进行着非常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科林斯血裔的傲气似乎占据了上风,他嚯的站起身,一挥手霸气地宣布道:“剥夺这三个蠢货剑术教官的身份!”

“殿下?”莫里斯抬抬眼,干瘪的嘴唇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洛萨伯爵根本就懒得理他,直接叫来了自己的副手和纹章官泰勒。

“你,立刻带人逮捕参加私斗的札特、韩特、威尔,送到王城监狱等候审讯!这三家的族长必须为损害最强之龙尊严的过失做出补救,务必将那该死的剑客抓到我面前来!不论死活!快去!”

“殿下……”老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年轻的伯爵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他用力的一摆手,竭力摆出威严的摸样冷冷地注视着莫里斯:“子爵,你只需要配合我的人抓住捣乱者就行了!现在北天王城绝不能乱,任何想要破坏苏菲成人仪式的家伙,我都绝不放过!”

望着盛气凌人的洛萨,莫里斯禁不住又叹了口气,唯唯诺诺地躬身退了下去。

“……这样下去,搅乱皇城的会是您啊!”老人摇摇头,一双浑浊的双眼隐隐闪现起夺目的精芒,“派人去找那个剑客,如果可以的话,我亲自去拜访他。另外盯紧洛萨伯爵的人,就算拼着爵位不要了,也绝不能让他们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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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不知道双头龙宫里的洛萨伯爵正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暴跳如雷,他正带着小帕闲适地窝在“最强的肘子”小店内,满头大汗猛啃着硕大无朋的地行龙肉排。在他旁边竖着个花里胡哨的标牌,上面写着“挑战成功暴龙套餐,您就可以免费享用一周美食”。

“时间到,这位先生挑战失败,请交金币三十枚。”柜台后高瘦的店老板斜了一眼手边的沙漏,顺手将它丢到闵采尔的桌上,示意他可以放弃垂死挣扎了。他只完成了二分之一不到,已经噎得快要喘不过起来。

“可恶,人类能吃掉这么大的肉排吗?还只给三十秒!”在帕罗林卡怀里足足躺了半小时后,好容易缓过气的男人立刻跳起来抗议道,“你倒是告诉我,有谁在这里成功过吗?”。

“外乡人,不要因为你做不到,就小瞧了我们科林斯的英雄。”店老板淡定地微笑着,就像在指点无知可怜的乡下人。他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小本子,递到闵采尔面前。第一页上赫然牵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下面还标注了日期和数字“22”。

“这是什么?”男人好奇地问道。

“山之军休伯连侯爵大人的签名,日期表明的是他挑战成功的时间,数字说明他只用了22秒。四方军的统领,你应该听过他的大名吧?不少字”

“呃……”闵采尔脑子里顿时浮现起那个壮硕中年大叔的模样:身高近两米的家伙胃口比较大也是能理解的。他示意帕罗林卡掏出个小布袋丢在店老板面前,忽然饶有兴趣地问了句:“尤利西斯伯爵呢?”

店老板没理他,只是垂着眼擦盘子,直到一枚黄澄澄的金币咕噜噜滚到他面前,他才飞快地将之收到掌心,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比大人您还糟糕。他连三分之一都没啃到。”

“那么琪儿大人一定是一口就吞掉了吧!再来两条肘子,一个银币卖吗?”。闵采尔似乎无意中提到了青龙的名字,斜着眼角瞅着柜台后的店老板。他毫无反应地继续擦着盘子,就像刚才闵采尔说了句完全听不懂的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活动了一下腰肢,转过身抬起一条地行龙前腿,依旧是淡淡地说着话:“要几分熟,好肘子一分熟才好吃,不撒糖,多撒胡椒,最后切成片,如何?”

“对上号了。”闵采尔心里大定,笑眯眯地冲店老板点点头,“晚上七点,在这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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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好了和琪儿见面的时间,闵采尔这才摸摸滚圆的肚子,和帕罗林卡走在北天王城宽阔的大街上。这座城的名字来源于其独特的建筑方式,整个城堡都建立在盆地中央的一座花岗岩山峰上,以山体的岩石作为城堡的基础建筑而成。科林斯人奢侈地把整个峰顶都改成了双头巨龙的塑像,两个硕大的脑袋分别朝向东方和西方,朝着天穹发出无声的咆哮。

巨龙雕像的底下是阅兵望台,以及大公爵的双头龙宫。十余座纯白色的云塔众星捧月似地包围着中央的黄金穹顶,折射着太阳的光辉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云塔下就是科林斯重臣们的居所了。科林斯人喜欢在自家的门口建造高大而壮丽的拱门,把纹章和得意的战绩雕刻在上面。而在城堡脚下仰望过去,除了双头龙宫外,最显眼的就是按照方位建造的四座厚重拱门。每一座拱门上都盘踞着一条威严的巨龙雕像,雕像的怀里分别点燃着不同颜色的魔力火焰。…,

“飓风之魂,风之军;烈焰之魂,火之军;大地之魂,山之军;森林之魂,林之军……这就是科林斯闻名于世的四方军!”闵采尔感受着山顶上激荡着的魔力气息,感慨地低语着,“四方军统帅我也见过三个了,不知道林之军的统帅是怎样的人呢……”

“大人,”帕罗林卡不知何时靠近了过来,遮掩着脸孔的兜帽下传来她有些焦急的声音,“你看那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十余骑骏马排列着整齐的队形正缓缓走过长街。这些衣着光鲜的骑士手里举着科林斯家族的双头龙纹章,骄傲得下巴都快翘到天上了。在他们中间,曾经和闵采尔比试过的札特子爵被剥去了代表身份的徽记,一脸愤怒地骑在难看的驽马上。

“你们这样做就不怕大公爵的愤怒吗?”。他压低了嗓子咆哮道,“凭什么剥夺我的爵位,那是我札特的家族为科林斯效忠近百年换来的!”

“闭嘴,败军之将还敢乱说!”一名金闪闪的骑士侧转脸,轻蔑地唾了他一口,“还说什么剑术教官,连一个无名之人都打不过,丢尽了科林斯的脸!你的逮捕令是洛萨殿下亲口下达的,要申述,就去殿下面前吧!”

几句激烈而简短的辩驳中,一行人已经走得远了。帕罗林卡担忧地瞅瞅队伍中的札特子爵,不觉拉拉闵采尔的衣角:“大人……那位正直的骑士被抓走了……我、我们不需要做些什么吗?”。

“把拉罗那人留给我的名单拿来看看。”闵采尔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认真翻阅着鹰殿下的注释,嘴角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凯撒.霍华德男爵,不仅具备家族强大的血脉之力,在剑术上也有极高的修为。想要尽快让尚武的科林斯人接受这样角色的存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凭借堂堂正正地挑战在私底下提升自己的名望,最后由足够分量的角色引荐给大公爵殿下。我建议的顺序是,威尔男爵,扎特子爵和韩特子爵,被称为科林斯三剑客的三名剑术教官。得到他们对你武艺的认可后,由他们先行引荐你进入贵族圈子……”

“呀呀,似乎鹰殿下弄错了呢!虽然他提供的名单上这些人都是堂堂正正的骑士,可那个洛萨伯爵似乎对自己人输掉了比赛非常不满……那么大公爵呢?那个被称为百年不遇的明君的男人去了哪里?而且,洛萨这个名字,为什么我听起来这么不爽快?”闵采尔思考了一会儿,再度轻笑了起来。

“原来是那个觊觎伊莎的家伙,我真是好运气呢!可爱的洛萨,既然你觉得斗剑失败了不好看,那就让你更尴尬些吧!下一个对手,阿洛卡子爵,烈焰骑兵的纹章官,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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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四十二、搅乱科林斯者

距离苏菲公主的成人仪式时间越来越近了,闵采尔和帕罗林卡就像黑夜的梦魇一样,继续**着洛萨伯爵脆弱的神经。

八月七日,烈焰骑兵纹章官阿洛卡子爵一招之内落败在雷狱无走剑.断之下;

八月八日,山之军千人长,有“盾墙”美誉的山达斯子爵被斩得支离破碎,却带着满足的笑意躺倒在自家的门口;

八月九日,洛萨伯爵的宝石侍卫在外城的夜市堵住了形迹可疑的男女,随即被突如其来的烈风席卷得七零八落,还被用酱油屈辱地涂满了整个脸蛋。那个嚣张无比的男人还留下话来:“科林斯好汉不少,就是洛萨是个孬种。有本事亲自来讨公道,别拿那些勇敢的骑士们出气!”

谣言永远都拥有难以想象的速度,尤其在安德烈斯人,佛雷蒙人,狱雷人,拉罗那人,洛萨的反对者等各个潜藏在阴影里的势力推动下,可怜的伯爵很快就成了贵族圈里茶余饭后的调味料。

“喂,你听说了吗?那个出没在王城里的神秘剑客?”女人们总是谣言的推波助澜者,贵夫人们开始在沙龙上兴奋地偷偷说起那个让洛萨吃瘪的男人,“听说是个有很高贵身份的贵族,为了增长见识游历全国呢!”

对面的女伴立刻眨眨眼睛表示会意:“我知道哦,是仰慕我们科林斯人的勇猛才来的,说是希望能和真正的骑士对战。我们的人虽然暂时落败,可对方也对札特子爵他们赞不绝口,被他们不屈不挠的意志所折服呢!”

“都是好男人啊!真希望能看看骑士们的对决,太浪漫了……”女人们的眼底里满溢着幻想和倾慕,“不过洛萨大人真是太逊了,为什么会把堂堂正正的骑士投进监狱?要是大公爵在……”

“他不过是大公爵的影子罢了,还是个小孩子呢!啊,就连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知道什么是科林斯的荣誉,他却干出了让人觉得丢脸的事情,希望那个剑客不要因此以为我们科林斯都是这种蠢货。”

这些日子里,有女人间的议论已经开始扩散到男人们中间。那些对自己的武力自傲的贵族们已经私下开始分析起不知名剑客的武艺来了。

“怎么,你打算去试试自己的身手?”相好的朋友们相互揶揄着,“不怕落败了被洛萨伯爵丢进监狱?”

“他懂个什么!”准备去迎接挑战的对方往往会很不屑地扁扁嘴,“就连我这样的骑士都明白,最强之龙的名号绝不是不容许失败。如果失去了尚武的精神和百折不挠的勇气,我们科林斯人怎么可能让整个帝国都胆寒?如果那名剑客的挑战书送到我这里,我一定无畏地去面对,就算技不如人落败,甚至被剥夺爵位,那也是虽败犹荣!被兄长保护在温室的孩子是不会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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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热的八月里,潜行在阴影里的闵采尔依旧在不断地挑战着一个又一个科林斯骑士,只不过“为了不连累他们”,对战的时间和地点变得更加秘密了。洛萨伯爵的宝石侍卫在自己人的白眼里徒劳地追踪着“捣乱者”的踪迹,然而关于这个男人的传说却变得越来越神奇起来。北天王城甚至流行起一股怪异的风潮:你要是没跟这个剑客交过手,那就是你武艺还不入对方的视线,还不算个够格的强者,以至于不少家族里对自己有信心的贵族们公开在门口贴上了邀请函,希望能和闵采尔“切磋”一番。…,

“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凯撒大人。”“最强的肘子”的店老板终于对继续挑战暴食计划的闵采尔另眼相待,“琪儿大人真没看错你,就凭一个人就把整个王城的风气给搅乱了,啧啧!不过作为科林斯人,我还是要挺挺自己人,等四方军的老大们回来,你可就没这么好过了。我哈迪斯,克里斯蒂娜大人的前亲兵队长,赌一百个金币,你不是前风之军统领的大人对手!”

“胡说!”连战连捷让帕罗林卡对闵采尔的信心爆棚起来,小母龙得意忘形地重重哼了一声,对着前亲兵队长大声说道,“就算是娜娜……呜!”

一块肘子被塞进了女孩子的嘴巴里,噎得她说不出话来。闵采尔抹抹嘴,拉着小母龙做到自己身边,笑眯眯地冲哈迪斯点点头:“你说得对,我还在适应科林斯骑士们的武技,也没挑选什么够分量的对手。再说有的人擅长近身肉搏,有的人擅长和巨龙配合作战,未必剑术上输了,巨龙战中就一定会输,是吧?不少字”

“凯撒大人你说得真好!”哈迪斯连连点头,“要是你对琪儿大人恭敬些,我一定会认为你是和四方军的大人们比肩的大人物,不过现在……我能理解为什么你只是个男爵了!”

“唔?”闵采尔挑挑眉,斜着眼瞅着毒舌的前亲兵队长。他飞快地烹制好了一杯鸡尾酒递到闵采尔面前,笑着炫耀自己的杰作:“看这杯酒,五颜六色的,很华丽吧。不过名字很俗,花心大萝卜,哈哈!凯撒大人,你要是不对女人那么色迷迷的,肯定早就是伯爵一级的人物了,我以这双见过世面的大眼睛担保!”

闵采尔无语地翻翻白眼。不就是偷偷摸了琪儿的屁股吗,居然被这个尖牙利齿的家伙给看到了,翻来覆去地讽刺了几天。看来这家伙恐怕是琪儿的仰慕者,最差也是个忠心到会为了她玩命的家伙。

还有十天就是苏菲公主的成人仪式了,预期的效果似乎还没达到。虽然超过十名科林斯中层贵族被投进了监狱,可这些不错的骑士们依然坚定地相信这是因为大公爵不知道弟弟的所为,虽然气愤却按捺着。而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四方军的现任统领们都还没回到北天王城,所以才任由自己乱来。一旦尤利西斯、休伯连中的一个归来,能不能瞒过和自己交过手的他们就是个问题。而洛萨伯爵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情况下,自己这个霍华德之子,一心想当剑圣的凯撒男爵又如何冠冕堂皇地进入科林斯人的贵族圈子呢?

“既然如此,就只有请那个洛萨引荐了。”闵采尔思考了良久,最终下定了决心。第二天,一封恭谦有礼的信函被送到了双头龙宫的门口,由当值的宝石侍卫送到了洛萨伯爵的书房里。

“尊敬的伯爵殿下:

欣闻最强之龙的科林斯名将辈出,武艺高强者如水中沙砾,多不胜数,故鄙人怀着仰慕之心来到北天王城,意欲和科林斯英雄切磋较艺。鄙人一生好武,一日不斗便寝食不安,故实难忍耐,给那些正直的骑士们惹下了天大的麻烦。鄙人在此有一事相求,如鄙人的行为确实令伯爵殿下难消愤怒,鄙人愿上门请罪,冀望殿下能将那些遭受无妄之灾的骑士们释放回家,以慰其妻子儿女。拜谢。”…,

信函的右下角盖上了一个盾形纹章,有质感的盾牌上是紫冠蓝龙的头颅,正紧咬着一道雷电栩栩如生地望着天空。

这是戍守极北严寒之地的霍华德家族的纹章。

神秘剑客的身份让洛萨伯爵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可他的怒气却变得更加高涨了。

“这种比试结果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说明最强之龙连个守边的老卒都不如!一封信能解决问题,世界上还需要刀剑吗?”。

他气愤愤地一脚踢开面前的书几,冲着门外大声喊道:“叫莫里斯来!三天内我要知道这个霍华德家的混蛋在哪里!我要亲自让他知道,科林斯的实力绝不是那些所谓的剑术教官能代表的!”

伯爵的咆哮声里,书房的门悄无声息地被人推开了。老臣莫里斯佝偻着腰,缓步走到他面前,昏花的老眼无神地瞅着涨红了脸的伯爵。

“殿下,不用找了。“他说道,“那个自称霍华德家凯撒男爵的人已经往双头龙宫走来了,很快你就会见到他。”

“什么!那好!”伯爵大吃一惊,随即露出兴奋地笑容,“传我的命令,立刻派出宝石侍卫前去捉拿他,切不可被他跑掉了!”

一向和眉善目的老臣重重叹了口气,深吸口气控制着激动的心神,低声制止了准备出发的侍卫:“殿下,在下这道命令前,烦请您先到露台上,看看那个男子汉吧。”

“什么意思?莫里斯,你也想违逆我……”

没等他说完,老人已经健步如飞来到露台的门口,双手猛地推开了紧闭的门。猛烈的山风顿时涌了进来,吹得书房里的信函满地都是。然而洛萨却意外地没有发脾气。平常繁华热闹的北天王城,此刻竟如典礼开始前一般寂静。一股让人震撼的悲壮气息洋溢在整座城里,让他僵硬得如塑像一般。

通往双头龙宫的蜿蜒山道上,一个男人的身影正缓步行走着。这个皮肤黝黑的短发男人赤luo着结实的上身,脖颈上拷着半个门板大的枷锁,双手上还挂着沉重的铁链。他的腰上挂着一根粗大的原木,随着他缓慢而坚定的移动,在身后的山道上留下了一条清晰的拖痕。

伯爵很清楚地知道,这个姿态是武力强大的重罪犯人才会享有的。走在大道上的男人应该就是自己找寻了近半个月的剑客,那个趁兄长和四方军将领们不在,把北天王城闹得鸡犬不宁的家伙。可为什么,大道两旁会挤满了静默的人群?那一双双凝望着那男人的眼睛,为什么透露出钦佩、仰慕的炙热?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是骄傲的科林斯人吗?

“莫里斯,这……”

“殿下,他是来实践自己诺言的:用自己的命换监狱里我们的骑士们。”老臣沙哑着嗓音凝重地说道,“虽然还没证实他的身份,但这个男人已经凝聚了我们科林斯人的人心。殿下你不能再错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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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四十三、堂堂正正的阳谋

阳谋。

甘之如酣的阳谋。

自己挖了个大坑,对手明知这是个坑,却不得不捏着鼻子往下跳,最后还要大叫“好坑”的阳谋。

真是让人沉醉得不可自拔啊!

洛萨一开始犯了大错,将自己的个人好恶凌驾于科林斯人的传统上。而敏锐地觉察到这点的闵采尔立刻钻进了这条不可弥合的裂缝,拼命将它扩大了开去,而年轻伯爵的任性又起到了推波助澜的效果。等到闵采尔上演这场悲剧英雄的大戏时,洛萨已经彻底被推到了北天王城人们的对立面,成了众人心目中的暴君和不可理喻者;而城堡外那个外乡人反而成了正义和传统美德的代表。

不光是洛萨,老谋深算的莫里斯也完全没料到这个“凯撒男爵”胆敢在被追缉之后主动到双头龙宫自投罗网,他原本还打着私下里劝说此人一番的主意,这下子却彻底被破坏了。至于狱雷人,佛雷蒙人、安德烈斯人则抱着看好戏的心理幸灾乐祸地等着最强之龙出丑,而对“凯撒男爵”身份知根知底的拉罗那家鹰殿下和艾琳娜,此刻正挤在人群背后,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地望着闵采尔的表演。

“狱雷人……真是疯到了极致,就连我也被他给吸引了……”博洛克勒斯望着闵采尔那一脸的悲壮和骄傲,不禁摇头长叹了起来,“真羡慕卡萨,有这么好的部下,看来魔神的眷顾真的在他身上呢!我不如他啊……”

远远的站在双头龙宫外的琪儿偷笑得肚子都快破了,拼命地板着脸不让自己出声。这该死的!装得真像!要是自己不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是他在搞鬼,恐怕也会被这“舍身赴死的骑士情怀”感动得一塌糊涂。而举着哈瑞肯家族纹章旗的亲兵队长哈迪斯干脆落下了面甲,浑身轻微地颤抖着,连带着甲片发出连串的碰撞声。

“琪儿,这家伙绝不如他所表现的那么简单。”还蒙在鼓里的克里斯蒂娜丝毫没注意到女友和属下的异常,明亮的眼眸欣赏地凝望着缓慢前行的闵采尔,压低了声音分析道,“我听人说过他的事情,那些被他在对决中堂堂正正击败的骑士们个个都是好手,以他的剑术造诣而言,除了尤利西斯和休伯连,还有索隆大公外,恐怕只有我能和他一战了。这样的强者为什么会在苏菲公主的成人仪式前来这,还弄得整个王城沸沸扬扬,理由绝不会是简单的以武会友。”

琪儿“噗”地笑了出来,随即慌慌张张地遮住嘴巴,脑袋点得像鸡啄米。这让克里斯蒂娜诧异了起来。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琪儿?”女伯爵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女友道,“还是你知道些什么?那个人究竟是谁?”

“千万不要提前告诉娜娜!我会在合适的时候让她知道的!”想起之前闵采尔的千叮咛万嘱咐,尽管琪儿很想揭开谜底,最后却还是拼命忍住了。

“我已经稍稍调查过他了。”青龙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霍华德家族的四子,以剑术闻名北方的凯撒男爵,三年前就以磨练剑术为名离开了领地游历全国。这次到科林斯来也是个偶然的机会,拉罗那人的回函中曾经提到过他的存在。至于为什么惹出这么大的风波,据说那家伙是个武疯子,听到有特别存在的剑术就会找上门去,而我们科林斯喜好剑术的贵族也是全帝国最多的。怎么说呢,就是很多巧合凑在一起了吧!”…,

“是吗?”。克里斯蒂娜赞同地点点头,“看来琪儿你做了不少功课呢。不过现在这个局面对科林斯并不利。作为大公爵助手的洛萨伯爵,如果处理不好这件事情,恐怕会极大损伤自己在家族中的威望,引起贵族们的不满。这对主张君臣一心的科林斯而言,会产生很大的裂隙。琪儿,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弥补吗?”。

“我才不要替那个混蛋想法子呢!”琪儿暗地里嘟囔一句,“最好科林斯就此分崩离析,我才好回温莎堡去!”

“嗯?”克里斯蒂娜没听清,侧转脸望着女友,“你说了什么吗?”。

“没、没有啦。”青龙清清嗓子,咳嗽了一声混了过去,“其实要挽回人心也挺容易,只需要洛萨伯爵先释放被他抓走的贵族和骑士,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承认自己的错误,再以科林斯人的名义挑战那个凯撒男爵,当中打败他就行了。唔,甚至都不用打败,只要求个平手,然后见好就收,以科林斯人的朋友身份邀请他参加苏菲的成人礼就搞定了。那个男人既然用堂堂正正来挑衅洛萨伯爵,那么除了堂堂正正地回应,其他的任何方法都是对最强之龙名号的侮辱。”

她停顿了一下,笑着晃动着手指摇头道:“不过呢,我们这位小伯爵如果有这份胸襟,也不会一开始就把自己人给丢监狱了。至于他的本事呢,我也不认为他有和凯撒男爵打个平手的本事。”

“你似乎对他了解很清楚呢!”克里斯蒂娜诧异地挑起眉,“琪儿,你最近总不在家里,是去跟踪那个男人了吗?”。

“呃……”再度说漏嘴的小龙女神情慌张地转转眼珠,掩饰地干笑了两声,“才、才没有,我只是很烦赫拉达肯在啦,真的!”

“那就麻烦了……”克里斯蒂娜没在意琪儿的异常,望着闵采尔的目光变得越来越锐利起来,“这时候尤利西斯和休伯连都不在,万一洛萨伯爵冲动地想要挑战那个人,科林斯最后的颜面也要扫地了……”

没等她的话说完,双头龙宫的大门已经打了开来。两队宝石侍从催促着强壮的双足地行龙鱼贯而出,手持着锐利的骑枪分列在大道两旁。宫殿的门口,洛萨顶盔冠甲,右手持着龙瞳战锤,左肩挂着双头龙纹章的鸢盾,带着宝石龙赫拉达肯大马金刀地站立在宫殿的门口。雄浑的号角声随即震响在整个北天王城,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伯爵所在的地方。

紧接着,数十名宝石侍从扯着喉咙,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朝着停步在大道上的闵采尔铺面而去:“霍华德家的小丑,不要惺惺作态假仁假义!如果你还有骑士的自觉,就脱下那身戏袍,堂堂正正地和本殿下大战一场!那些落败的蠢货代表不了科林斯!今天,就是你被最强之龙吞噬的日子!”

潮水般的哗然声顿时席卷了整个山城。琪儿得意洋洋地瞅瞅克里斯蒂娜,笑声对她说道:“咋样,我们那蠢货殿下有本事吧!一开口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我就奇怪大公爵为什么会这么信任这个弟弟,连最要紧的守备官都交给他了。”

“大概是因为他绝不可能造反成功吧。”克里斯蒂娜轻蹙着眉,解下披风递到哈迪斯手里。琪儿大吃一惊,连忙凑过去拉着她的手,声音低沉而急促地质问道:“娜娜,你疯了!我们还是被监视的对象,尤其是洛萨那个混蛋,欺负我们还不够厉害吗!你现在帮他,他只会以为你是故意挑衅,盖住他的风头,绝不会感激你的!”…,

“青龙琪儿,你忘记最强之龙的荣誉了吗?”。克里斯蒂娜没有看她,只是静静地检查了腰间的双剑,“洛萨伯爵忘记的事情,我们身为四方军之主,是绝对要想法子纠正的。”

“可娜娜你还是待罪之身,被剥夺了风之军的统领权啊!还有,还有……”琪儿都快急得跳起来了,“他,他……”

“不论他是谁,我都会守护好骑士的荣誉,琪儿。”克里斯蒂娜低声轻唱着,窈窕的身影刹那间消失在躁动的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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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态比闵采尔想象得还要好。

洛萨伯爵舍弃了最后一个体面下台的机会,选择了向自己发起挑战,试图用压倒性的胜利证明自己的正确。

“似乎把他逼得太紧了呢。”闵采尔咧咧嘴,停住了脚步冲着数米外的伯爵欠欠身。

“很抱歉,我不能接受带有威胁条件的对决。那样有损父亲的家训。”他朗声说道,“如果您硬要勉强我,就请直接割掉我的脑袋,我是决不会抵抗的。”

静默。

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洛萨,等待着他的回答。伯爵似乎被这样的发言气坏了,接连深吸了三口气才止住了身体剧烈地颤抖,冲着面前的男人怒吼道:“威胁?你认为我是那种用下流手段才能取胜的小人吗?”。

“我当然不敢,可因为我的缘故,那些忠勇的科林斯骑士依旧呆在牢狱里,这让我没法用正常的心态面对您,伯爵殿下。而且万一您最后落败,是否也要因为‘给科林斯的脸面抹黑’这条罪名被关进监狱去?如果那样的话,我宁愿承认自己的失败。”

这番话彻底刺激了伯爵的神经。他铁青着脸,挥挥手让宝石侍从去释放被逮捕的贵族和骑士们,自己则喘着粗气恶狠狠瞪着闵采尔。男人不以为意的微笑着,耐心地等候着侍从们的归来。没多大一会儿,以札特子爵为首的科林斯人就被带了出来,解掉镣铐放回了人群中。这个举动顿时让围观的人们发出连串的欢呼声,望着闵采尔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份感激和赞赏,这让洛萨更加生气了起来。

“现在可以了吗?”。他几乎是咆哮了起来,“就你跟我,在这些人面前,堂堂正正地决一胜负。今天,只能有一个人站着离开这里!”

闵采尔开始慢斯条理地脱掉镣铐,解开沉重的原木,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他惬意地轻叹口气,再度冲洛萨伯爵微微欠身,脸上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那么您先请,尊敬的伯爵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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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四十四、彻底压制

“什么!”伯爵几乎要跳了起来。“你瞧不起我吗?你的铠甲呢,武器呢!你就打算像一个乞丐一样光着膀子,赤手空拳地和我作战吗?”。

“你误解了,殿下,”闵采尔摇摇头轻声说道,“我的剑术不需要武器,手指,手掌,手腕,手臂,手肘,都是我的剑;曾经和我比试过的骑士们都可以证明这点。殿下切不可以因为我形象猥琐就犯了轻敌的错误。”

洛萨懒得再跟他多说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个再三挑衅自己的混蛋血祭掉,哪怕因此跟霍华德家族开战也在所不惜。龙瞳战锤在他的面前缓缓举起,绽放出耀眼夺目的碧蓝色光辉,左肩上的鸢盾就像刹那被注入了生命,浮起在半空中缓慢而优雅地滑动至伯爵的胸口,边缘如蓝色火焰般燃烧着。

科林斯家族雄踞北方上百年,直系血脉中自然有独到的魔神之力,这蓝色的魔力被他们成为魔力和生命之泉,有着源源不断提供力量。并快速治愈战斗中伤害的特殊功效,进可攻,退可守,让家族的血脉者拥有远超想象的持久战力。洛萨虽然赶不上兄长,可浸yin此道数十年,摆出来的架势中规中矩,稳重之极,也算是科林斯一流的高手。而对面的闵采尔却干脆抱起手,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静静地等待着他的攻击。

“既然你不想活了,就休怪我无情!双龙之击.爪喙!”伯爵一咬牙,战锤化为蓝色长虹霎时贯穿虚空,朝着闵采尔胸口击去,而那面看似防御用的鸢盾也急速地旋转而出,带着凄厉的尖啸声,径直切割向对手的侧后。洛萨虽然年轻,可毕竟也是科林斯家族的直系血脉,这招使出来却是快如闪电,猛如奔狼,然而闵采尔却依旧微笑着抱着手,就像这夺目的绚烂不过是虚幻一场。

一阵微风恰如其分地卷过空旷的地面,带起微微的尘沙,让观战的众人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然而对面的洛萨伯爵却像被重锤集中了胸口,铠甲下的身躯猛地向后一仰,无数细小的伤口刹那间喷洒出漫天的血珠来。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在空中被切成了碎屑的龙瞳战锤和纹章鸢盾,又低头看看胸口难以计数的凹痕。顷刻间颓然坐倒在地。

这一幕没有激烈的交锋,没有热血澎湃的搏杀,没有你死我活的汹涌斗气,有的只是如同割鸡的轻巧,以及以强凌弱的无匹霸气。尽管科林斯人对洛萨伯爵颇有微言,可那个传言是霍华德家的凯撒男爵凶猛到这个地步,却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鸦雀无声。

震惊。

羞愧。

随即燃起的是渴望挑战强敌的熊熊斗志。

没人认为自己一定能胜过场中那个男人,但这一刻不战,科林斯还有何面目自称最强?

不少贵族开始解下自己的外套,低声对家里人嘱咐着什么。许多骑士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翻身跳下骏马向大道走去。就连那些曾经落败的人也紧握着双拳,试图挤到最前列,重新向那名剑客发出挑战。然而在此之前,清越而悠长的话语声回荡在云天下,让科林斯人的血都沸腾了起来。

“横剑而战,仗剑而生,弃剑者败,剑乃吾魂!吾乃龙之爪牙,吾乃龙之鳞甲,吾乃龙之愤怒,吾乃龙之咆哮!吾为烈战而存。吾就是最强之龙!”…,

“是四方军!风之军的克里斯蒂娜殿下回来了!”

一个窈窕的身影越过千百人的头顶,被风之羽翼托起的健美身躯就像女武神般耀眼夺目。克里斯蒂娜轻巧地落在闵采尔的面前,微微欠身致意,平静而悦耳的声音点燃了每个科林斯人的希望。

“我是哈瑞肯家的克里斯蒂娜,不知是否有荣幸,请您接收我的挑战?”

潮水般的欢呼声顿时响彻云天,每一个科林斯人都在竭力叫喊着,为场中的前风之军统帅奉献出全部热情。洛萨伯爵才不代表咱们呢!就算大公爵不出场,咱也还有战无不胜的四方军啊!这一刻,所有人都忘记克里斯蒂娜早已不是风之军统领的事实,只是一味地欢呼着,全心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对战。

闵采尔没有说话。

他呆呆望着面前的女人,就像被她的美给震慑做了一尊僵硬的雕像,连那双抱起在胸口傲慢的双臂,也无意识地垂落了下来。

那是他的娜娜,那个为了他能豁出性命的可爱女人,是他认定为自己妻子的她。一刹那间,封印在灵魂最深处的记忆就像决了口的洪水般,冲击着闵采尔几近空白的大脑,让那难以忘怀的一幕重新浮现在眼前。

在那个昏暗的房间,克里斯蒂娜抬起脸,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痕,露出明艳如花的笑靥来。

“我很高兴……”她把脸贴在他的胸口,轻声地呢喃着,“很幸福呢,终于确定你是很爱很爱我的了。可是我不能这么做。”

她慢慢坐起身,卷起床单包裹着自己赤luo的身躯,笑着戳戳闵采尔的额头:“你还是个任性的孩子呢,我的大人。”

“……不过。如果真的有一天,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克里斯蒂娜闭着眼睛,红润的脸颊上浮现起憧憬的向往,嘴角浮起了一丝羞涩的笑意,“我要你穿着白色的礼服,骑着巨龙到开满玫瑰花的庭院来接我,用最灿烂的焰火把整片天空照成白昼。你要好好地向我求婚,许诺我一辈子爱我,怜惜我,保护我,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那时候,我就会很欣慰很满足了……”

……

闵采尔不知不觉中抬起手,想要触摸近在咫尺那张俏美的脸庞,嘴里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

“娜娜,我来了,我来接你回去了。”

然而克里斯蒂娜愕然的脸浮现在眼前。她厌恶地请蹙起眉,迅疾地向后滑行了几步,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轻蔑地白了他一眼。

“请您自重,凯撒男爵阁下。”

闵采尔这才想起,在克里斯蒂娜的眼里自己是另一个人。他尴尬地轻笑了起来,歉意地微弯起身子,小声辩解道:“很抱歉。您和我很爱的女人长得很像,不觉就失礼了。也因为这,我不能接受你的挑战。请原谅。”

这让克里斯蒂娜大感意外。闵采尔摇摇头,这次却提高了嗓音,冲着周围迷惑不解的科林斯人大声说道:“各位勇敢、正直的骑士们,请原谅我不能接受这位女士的挑战。她的美,让我想起了离去的恋人,让我刚才那瞬间重新回到了两情相悦的年代,我不能和这样的好女人动手!另外,我希望能得到各位的允许,让我一个男人的身份。追求这位美丽的女士,我爱上她了!”

这番宣言就像之前无影无踪的仁王剑,再度超出了科林斯人的想象力。长久的沉默后,观战的人群就像沸腾的水倒进滚烫的油锅般爆炸了开来。…,

“怎么回事,那个凯撒男爵爱上咱们的克里斯蒂娜殿下了?”

“我的天,世上真有一见钟情的事情?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哼哼,就算剑术强大无比,也没法抗拒我们美丽的娜娜大人啊!”

“太浪漫了,战场上相逢的男女,被对方不可思议的气质吸引着,最后成为难以结合的情侣,真是命运捉弄人啊!”

“喂,为什么是难以结合的情侣?”

“因为大公想让克里斯蒂娜殿下嫁到安德烈斯啊,你不知道马文伯爵来北天王城就是为了这事?”

“这么说,那个高洁的骑士没希望了?”

“应该是吧,不过霍华德家族也不错啊,同样是七大选帝侯之一,和我们科林斯家族也算是门当户对。而且那个男人实力强横,为人又正直善良,配克里斯蒂娜殿下也不错啊!要是我说不定马上就答应了呢!”

双头龙宫前,八卦的力量终于压倒了严肃的挑战,把之前悲壮慷慨的气氛挤得不知道去了哪里。克里斯蒂娜尴尬地举着剑,铁青着脸孔死死瞪着面前刀疤脸的男人;琪儿张大了嘴,哭笑不得地瞅着闵采尔;博洛克勒斯险些没从马背上掉下来,他被艾琳娜拉着手,慢慢爬回马鞍,呼吸急促地盯着假冒的男爵;更远的地方帕罗林卡一口水喷到了墙上,嘟着嘴闷闷不乐地捧着脸:“大人都没有这么对我说过,偏心啊!”

只有这场混乱的始作俑者得意洋洋地踱着步,双手高举过头摆出胜利的V字,眼梢时刻留意着克里斯蒂娜的表情。前风之军的女伯爵终于忍受不住了,抬起双剑指着他的脸孔,沉声喝骂道:“只有比我强的男人才有资格追求我!霍华德之子凯撒,你可以试试,用你最得意的剑术来让我动心!不过我警告你,不拿出真功夫,一味逞口舌之快的话。你一定会后悔今天轻佻的言行。”

“音速剑.白!”一朵朵绽放的白色菊瓣散落在闵采尔面前的虚空,随之而来的是死神的凄厉尖啸和纵横驰骋的音速之刃。百千道音速之刃扭曲了平静的空气,亮出锐利的牙将嚣张的男人包裹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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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四十五、纷乱错杂

烟尘大作,地动山摇。离得稍近的科林斯贵族都抬起手张开魔力的屏障,遮挡着如飞蝗般乱窜的碎石。狂暴的音速剑将一切都笼罩在弥散的灰色里,好容易等到山风卷走碍眼的飞灰,闵采尔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克里斯蒂娜煞白着脸收起剑,一言不发地挤进人群,回到了自己的族人身边。

“走。”她甚至连琪儿的询问都没有回应,只是简单的发出号令。训练有素的哈瑞肯骑士随即展开,排着整齐的队列将主君护卫在其中,迅速离开了双头龙宫门口的广场。

“娜娜,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琪儿驱策着坐骑凑了过来,好奇地低声问道,“他……那个人呢?”

“他不愿意和我打,跑了……”克里斯蒂娜怔怔地发着呆,“琪儿,我最近一定是疲劳过度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竟然会有一瞬以为是狱雷的那人……可这是绝不可能的啊,他正在最北边的佛根堡对战安德烈斯人,又怎么可能出现在科林斯,跑到北天王城来?”

“呃……”琪儿沉默了好一会儿,犹豫着小声说道,“娜娜。万一,我只是假设一下,万一他真的来的,你会怎么办?”

“那他一定是疯了。”克里斯蒂娜笑着摇摇头,“他是狱雷家的重臣,是统帅上万大军的将军,怎么可能还由着性子到处乱跑。而且,他来做什么?来科林斯旅游吗?”。

“说不定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嘻嘻。”琪儿打蛇顺棍上,笑嘻嘻地说道,“那家伙说不定有办法呢?”

见琪儿表情天真,克里斯蒂娜不禁失笑,轻轻捏捏女友的脸蛋说道:“这还是我家的智囊吗?幻想永远是不可能代替现实的,琪儿,你比我还清楚。他解决不了哈瑞肯家族的问题……就算是他的主君卡萨,现在也解决不了。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

“那就赶紧下定决心吧。趁公主的成人礼这段时间,那些叛徒都在北天王城的机会!”琪儿做了个斩的手势,斜着眼瞅着克里斯蒂娜。女伯爵坚定地摇摇头,半晌才低声说道:“我想父亲在世的话,一定不会希望看到家族内乱吧。我会拿出诚意,重新团结起哈瑞肯家族的人们的!”

“那就没法子了。”克里斯蒂娜的决心彻底断掉了琪儿的幻想。既然女友心软下不了狠手,就只有自己做坏人帮她处理掉家里的废物和垃圾了。她转过身,冲着亲兵队长哈迪斯使了个颜色,那家伙立刻心领神会的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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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霍华德家凯撒”的传说在双头龙宫前的比武后被渲染得更夸张了。以超卓的实力瞬间秒掉科林斯直系血脉的洛萨伯爵,却在克里斯蒂娜出场后发表了爱的宣言,甚至放弃了骑士的荣誉悄然离去,不能不让北天王城的科林斯人们的八卦细胞活跃了起来。在此之后名为凯撒的男人就此消失在众人的面前。再也没出现挑战过任何骑士或贵族。而随着成人礼的临近,大公爵一族的直系血裔和四方军为首的实力派贵族陆续进入了北天王城,将人们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即将举行的盛大典礼上。

“现在再出去就是找不痛快。”闵采尔换上了哈瑞肯亲兵的装束,继续在亲兵队长哈迪斯的店里挑战地狱暴食肉排,而琪儿和帕罗林卡则穿上了充满诱惑的爱心围裙,挥舞着锅铲和勺子为他烹饪着更多香气扑鼻的美食。光裸的脊背和性感的翘臀晃动在空无一人的小店里,让整个空间都充满了香艳和刺激的感觉。…,

“琪、琪儿姐姐,为什么我们要穿成这样?”帕罗林卡有些不安,偷偷在青龙耳边低语道,“不是说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吗,可现在、现在……”

“怎么看都是在色诱那个呆瓜是吧?不少字”琪儿脸上浮起一丝恶魔般的邪恶微笑,“这是谋略啊!男人在受到外部刺激的情况下,会爆发出超出平常的反应,这身围裙不过是刺激的因素而已,不要太在乎。而且,小帕你都跟他那么久了,怎么还会因为裸体而害羞?”

“哪、哪有……我只是觉得怪怪的……毕竟人家第一次这样……”小母龙红着脸拼命摇着头,半晌才稍微安静了些,“那,琪儿姐姐,大人真能想出办法吗?他看起来就呆呆的……”

“他这次的表现已经超出我的预想了。尤其是最后对洛萨的挑战,还有临机应变压制娜娜的威风,充分说明了我们的大人不笨嘛!只是他身边强人太多了,让他习惯性地依赖别人。这可是大军统帅的大忌。所以呢,趁这个机会,要让他自己努力去想出解决办法,我们只需要给予必要的辅助就好了。”她从眼角瞅瞅放慢了咀嚼速度,慢慢陷入沉思的男人,满意地微微颔首,“看,他正在思考了。不管最后结局怎么样,哪怕最后会闹得天翻地覆,这次我也是绝对不会替他选择了!”

小店里,除了烹饪的煎炸声,一时间陷入了奇妙的宁静。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半晌,闵采尔忽然冒出一句奇怪的话语来:“琪儿,科林斯的内部关系,似乎没有我想的那么好吧?不少字”

“抓住关键了!”琪儿喜不自胜,可脸上依旧淡淡。她微笑着转过身,端着刚烤好的牛排走到闵采尔面前坐下:“理由呢?要是分析得好的话,今晚我和小帕一起陪你哦!”

“一言为定!”闵采尔嘿嘿笑了两声,抓起一把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检出第一根放在桌子的中央,“这是苏菲公主,即将举行成人仪式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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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我们要邀请那个霍华德家的混蛋参加宴会?在苏菲的成人仪式后?你疯了,克鲁格!”浑身绑着绷带的洛萨瞪大了眼睛,冲着回来的现任风之军统帅咆哮道,“我召唤你来,是要你想法子杀了他。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威严是绝不容许侵犯的,而不是卑躬屈膝地去讨好那个兔崽子!”

“可那样会很麻烦。虽然霍华德家族一向老老实实地呆在北边,可他们的子嗣死在科林斯,怎么都得给出一个合理的交待,否则只会给我们树立新的敌人。”瘦长脸的克鲁格媚笑着安抚年轻伯爵的情绪,“而现在人人都知道您看那个凯撒男爵不顺眼,万一有点什么事,您不是成了第一怀疑目标了吗?俗话说的好,你要杀一个人,就要去除他的防备之心,甚至成为他的好友。”

“所以你要我反其道而行,先向他示好?”洛萨沉吟了片刻,“不行,我的自尊心不允许。”

“您不需要跟他见面啊,只需要发表一个申明,对他的武艺很赞赏,希望有机会能再切磋,然后以大公的名义邀请他参加苏菲殿下的成人礼,制造他和殿下独处的机会,只要一瞬间。如果这时候殿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我们就把他当刺客拿下,先砍掉脑袋再说!哈哈,这个不错!”洛萨满意地点点头,“但霍华德家族那边……”…,

“我们可以派人交涉啊。慢慢地谈判,直到我们的大军剿灭了西方的狱雷人、佛雷蒙人和安德烈斯人,到那时候就算霍华德家族想为他们的儿子报仇,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嘿嘿。”见洛萨似乎还在犹豫,克鲁格眼珠一转,奸笑着补充道,“大人如果等不起这么长时间,我还有个更好的主意。安德烈斯人的雷顿子爵和马文伯爵不是也在吗?那两个觊觎我们科林斯女人的家伙也可以利用一下,让雷顿子爵出现在苏菲的附近,把他和凯撒一起干掉。就说是他们为了苏菲争风吃醋。决斗一起死了,嘿嘿。”

“不妥,兄长的意思是,暂时还需要安德烈斯家牵制狱雷人,不适合现在就翻脸。而且那个凯撒宣布他要追求的是克里斯蒂娜那女人,不是苏菲,这么做有些牵强。”

“那就干脆撮合他们如何?”克鲁格第三次谏言,“我们可以提出条件,克里斯蒂娜是绝不可能离开科林斯的,凯撒要娶她的话,就要入赘过来,成为我们科林斯的贵族。如果他做不到,我们就名正言顺地推掉他,再把克里斯蒂娜嫁到安德烈斯,给他戴个大绿帽子,哈哈,这样比杀了他还难受呢!”

洛萨呆呆地望着克鲁格半天,倒抽了一口冷气:“我要是那个凯撒,一定不会想得罪你。这样真的好吗?”。

“殿下,你忘了我们和那些冥顽的家伙之间的斗争吗?尤利西斯和休伯连千方百计想把风之军给拿回去,这是在搞山头主义,是要动摇我们科林斯直系血脉的统治权啊!而大公爵殿下却始终不表态,还有满足他们意愿的意思。万一克里斯蒂娜那个贱女人重新回到风之军,我丢了位置事小,对殿下您的第一继承权持反对意见的实力派又多了一个啊!这才是要紧的事情!与其这样,倒不如借那个凯撒的手彻底搞垮那些老家伙们,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科林斯的老大!”

他见洛萨有些动心,连忙又补充道:“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中,我这次带回来了十余个精通刺杀之道的高手,哈瑞肯家族里也有我们的人。还有,佛雷蒙人偷偷找过我了,说不愿意看到安德烈斯家和我们结亲,这点和我们不谋而合啊!殿下,现在只需要您点点头,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去办好了!你讨厌的凯撒、克里斯蒂娜、还有那些卖弄老资格的四方军统帅们,我都会一并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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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四十六、典礼将近

苏菲公主的成人礼终于在万众期盼中拉开了序幕。这个重要的典礼将历时三天:第一天是全城盛大的游行,第二天则是按照古老贵族血脉的筑文典礼和龙类盟约仪式,最后一天则将在双头龙宫举办盛大的舞会。

数以千计的贵族在这些日子里涌入北天王城,上千面纹章旗在这座宏伟城堡的城墙和望楼上迎风飞舞着。无论是虎豹狼豺,还是飞鹰林雀,都谦卑地匍匐在骄傲的双头龙脚下,众星捧月般拱卫着主君的纹章旗。

闵采尔用兜帽遮着脸,带着帕罗林卡行走在拥挤的大道上,满眼皆是镶有金纹章和银纹章徽记的马车穿梭往复,心里感叹着号称帝国最强的大贵族,大选帝侯科林斯家的威势。

“这是震撼啊,就连陨星王城,也从没见过这么多贵族和巨龙。”闵采尔悄声对帕罗林卡说道,“什么时候我的城堡能有这里一半多的威势,死都会笑醒啊!”

“那你要先把我的龙穴盖好。”帕罗林卡前两天听琪儿说起自己的龙穴后就有些不高兴,这会儿突然想起来了,“要是想投奔你的贵族看到温莎堡居然连龙穴都只是个大洞,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肯定转头就去别家了!大人,我这可不是在乱要价,只是要吸引其他的巨龙,一个好的范例是必不可少的!”

“哦?”闵采尔贼特兮兮地打量了小母龙一番,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可我觉得,你睡床上比睡洞里可爱一百倍哦!尤其是像只树袋熊一样抱着被子的时候,唔,还咬着枕头流口水呢!”

帕罗林卡顿时窘得面红耳赤,狠狠地揪着闵采尔腰间的软肉:“大人你这混蛋,偷看一个荣耀的骑士睡觉是不道德的!快点忘掉,全部都忘掉!”

两人笑闹了一阵,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北天王城的商业区。这里主要贩卖高质量的武器铠甲和驯服的地行龙,同时也收购科林斯急缺的粮食和布匹等货物。尽管征服了金百合领,但想要短期内补上物资匮乏的缺口,却不是想想就能成功的事情。而远征所需的物资也给了其他人赚取利润的良机。比如,拉罗那家的艾琳娜。

银发的黑精灵高亢的嗓音老远就从某家贩卖武器的店里传了出来,让闵采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等他走过去,对面的小吃店里博洛克勒斯的身影一旋即逝。闵采尔心里明白,示意帕罗林卡注意街上的动静,自己则摘下兜帽走了进去,在背靠着鹰殿下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来一杯麦酒,两块白面包,一块七分熟的牛排!”他高声嚷嚷道,“这些天真热闹啊,这么多大人物聚在城里,我也开了眼界了。”

“洛萨准备邀请你参加第三天的舞会。”闵采尔的背后,博洛克勒斯开始自顾自地小声说起话来,“狱雷人,你真让我刮目相看了,尤其是当众向女伯爵克里斯蒂娜示爱带来的影响。现在安德烈斯人恐怕正在头痛突然杀出来的霍华德家族呢。”

“呵呵,一般。”闵采尔得意地笑笑,猛咬了一口面前的白面包,甜,“那么,这次邀我来是为了什么?”

博洛克勒斯沉默了一会儿,将一个小小的卷轴递到闵采尔的手里。

“洛萨那个人我很了解。他绝不是心胸宽广到不记前仇的人。所以这次由他出面邀请你,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我去拜访过他了,科林斯大公现在不在城里是件很奇怪的事情。毕竟苏菲公主人望很高,也是下一任大公爵的热门人选,为什么这时候他会把城里的事情交给弟弟洛萨和王妃希露达全权负责,自己却带着双头龙不知去向,很值得商榷。”…,

这个消息让闵采尔有些惊讶。难怪洛萨的行为会惹起这么多人不满,就像琪儿所说的,他的威望还不足以统率科林斯,却急于让家臣和部属认可,恐怕是被即将完成成人仪式的苏菲所逼了。毕竟,大公爵还没有儿子。

博洛克勒斯还在继续讲道:“为了避免出现误判,还需要你更进一步明白科林斯人的关系。因为继承权的关系,他们内部的道统斗争已经激化了。这不是什么很大的秘密,从属于他们的那些小贵族也开始犹豫着要站在谁那边。四方军的休伯连和尤利西斯支持的是苏菲公主,克里斯蒂娜虽然没有明显倾向,可一向和他们交好,而且曾经担任过苏菲公主的武术教导,所以也被认为是苏菲的潜在支持者。所以罗翰海一仗战败后,她立刻被洛萨一党想方设法踢出了权力中心,一年多后才重新现身。”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闵采尔消化其中的内涵,这才继续轻声说道:“以四方军的这几个大贵族为首,跟随科林斯大公索隆开辟疆界的老臣们几乎都是这个论调,因而和一心想坐上下一任大公爵宝座的洛萨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说起来,科林斯大公虽然武功盖世,政略过人,可也太宠爱自己的幼弟了,这才会让他产生了不该有的奢望。而洛萨派的核心,最强的就是现在取代了克里斯蒂娜位置的克鲁格,另外我还怀疑远在金百合领的林之军统领海德侯爵也是洛萨的潜在支持者。”

闵采尔梳理了一下鹰殿下的话。细节上比自己所了解的要多些。看来号称家臣团结一心的科林斯人在继承权的问题上终于出现裂痕了。虽然看起来还不显眼,可是如果大公爵不小心修复,终有一天会成为可以利用的因素。

博洛克勒斯又停顿了一下,拿起水润润嗓子:“安德烈斯的雷顿子爵。”

他说的是那个希望迎娶苏菲公主的家伙。安德烈斯人还是一贯自大而看不清局势,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科林斯的潜在继承人身上。除了想把苏菲嫁掉解除继承权危机的洛萨外,恐怕其他科林斯人都在暗地里嘲笑不知天高地厚的这群傻鸟。明白了苏菲公主地位的闵采尔也禁不住长叹口气,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卡拉.达曼尔那样的勇将会被丢在偏僻的亚述山脉,而不是充当攻打皇城的急先锋了。

“雷顿子爵最近和洛萨见过面了。”

两个大反派开始酝酿奸计了。

“他们谈了一整夜。”

这个奸计复杂度可能比较高,或者是背后的利益交换很猛烈。

“然后洛萨亲自把雷顿子爵送出了府邸。”

谈判成功了。

“同一天晚上,休伯连和尤利西斯拜访了风龙之巅的克里斯蒂娜。”

这个消息埋伏在克里斯蒂娜身边的琪儿已经告知闵采尔了。他还知道他们为什么来访。休伯连和尤利西斯希望克里斯蒂娜能稳住“凯撒”,暂时借用霍华德家族的名义提升己方的声势,压制野心勃勃的洛萨。所以……

“娜娜如果找到你的话,也许会邀你共进午餐哦!”琪儿说话的时候调皮地眨眨眼。这事确实有趣,因为还记着闵采尔而厌恶接触其他男人的克里斯蒂娜为了自己的好友,强忍下恶心邀请“凯撒”用餐进行拉拢,如果她忽然发现面前这个讨厌的男人是自己期盼的人,那会发生什么事情?…,

闵采尔自己也觉得很纠结。不过这事就没必要跟博洛克勒斯讲了。

“还有,佛雷蒙人的使节萨菲罗斯和克鲁格走得很近。”

佛雷蒙人也缀上洛萨派了。

“最后一件事情,是休伯连。他正在追求你们的罗兰。”博洛克勒斯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侧转脸,“我记得不错的话,那女人是缇琳的心腹和爪牙,为什么会在科林斯假装大使?”

“呃……这事说来话长……”闵采尔苦笑了起来,“大概是缇琳殿下要对付科林斯人了吧。”

“这是一步烂棋,狱雷人。”鹰殿下毫不客气地指了出来,“罗兰勋爵的身份科林斯人知道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他们没想清楚狱雷的间谍头子为什么会光明正大地出现。休伯连恐怕是因为这点,以追求为借口时时刻刻紧盯着你们的罗兰。一枚棋子如果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那又何必布局在这里?”

“……”闵采尔无语地啃起刚送来的牛排。半晌,才听见背后的拉罗那人压低了声音,说出了他们的目的。

“我们的目标是苏菲公主。计划在卷轴里,看完后请销毁。你要做什么随意,但请不要卷进这里面了。”

他说完这句话,起身离开了座位,和外面做成了一票大生意的艾琳娜汇合去了。

闵采尔呆呆地坐在原地,嘴里无意识地咀嚼着香气四溢的牛排,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大公爵不在的成人仪式,科林斯人的内部分裂,想横插一杆子的安德烈斯人,佛雷蒙人,拉罗那人,还有不知道携带着何种使命的罗兰,以及一心想把克里斯蒂娜带回狱雷的自己。这场表面上富丽堂皇的典礼,背后还真是狂乱啊!

他皱着眉,捏捏发胀的脑袋准备起身,却见帕罗林卡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洛萨来了,整条街都被封了起来,看样子是在找我们呢,大人!”

“哦?”闵采尔一挑眉,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意,“看来急不可耐了。小帕,我们等着欣赏这位伯爵大人的好戏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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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四十七、狂乱的舞会(上)

科林斯。

不死之龙,最强之龙。

巨龙如云,猛将如雨的选帝侯之国。

拥有北方群山的魔铁和黄金,以及南方肥沃原野的粮食。

看上去无懈可击。

自己的主君,卡萨和缇琳的眼光没有一天敢于离开这个庞然大物。缇琳甚至不敢有一天离开龙飞城,哪怕她的理智再三强调,科林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袭击狱雷的后背。

然而闵采尔置身于这个家族富丽堂皇,满溢着黄金光辉的双头龙宫前院里,望着高耸入云的双头龙塑像,欣赏着不断炸开的焰火和礼花时,心里却有种想要大笑的感觉。

他正以霍华德家族之子凯撒的名义处身于上千名贵族的豪华舞会上,品着甜美的香槟,怀里揣着四封来自不同背景的信函。

“只要您愿意入赘科林斯,我愿意鼎力玉成您和克里斯蒂娜的婚事。不过我也有一点点小事希望能劳烦您的大驾。”这是洛萨伯爵的来函。

“希望能和您在舞会上面谈。克里斯蒂娜。”另一封字迹娟秀的信函上面这样写道。

“希望您不要干扰安德烈斯家的安排,否则大公爵绝不会原谅霍华德家族在此事上的态度。”马文伯爵用自己主家的名义威胁道。

“马文必须死。”鹰殿下帮闵采尔回答了上一封信函。至于怎么死,那是拉罗那人的事情,闵采尔只负责看热闹。

最后一天的舞会结束后,苏菲公主的成人仪式也就正式结束了。而克里斯蒂娜也必须就自己的婚姻对象给大公爵一个答复,以换取重新回到风之军,巩固自己的族长权。闵采尔想象着克里斯蒂娜会怎么样招揽“凯撒男爵”,心里充满了好奇和纠结。

“大人,阿贝尔子爵问您的剑术是师从何人呢!”一旁的帕罗林卡见他有些走神,小声提醒了一句,让闵采尔从幻想中清醒了过来。他马上换上了武痴的嘴脸,饶有兴趣地和围绕在傍边的科林斯骑士们探讨起剑术的精髓来。戴刚虽然是条龙,可对剑术的造诣却深得可怕,他的仁王剑随便摘出一小段理论,就让那些骑士听得如痴如醉。闵采尔一边比划着,一边偷眼望向庭院的阳台。一会儿苏菲公主就会出现在那边,选取成人后第一个舞伴。不过闵采尔等待的不是她,而是她的护卫者——克里斯蒂娜。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数十樽长号奏响了嘹亮的战歌,让整个前院都寂静了下来。一面橘红的双头龙王旗猛地跃出了空旷的阳台,在夜晚的山风中猎猎舞动着。这是苏菲公主刚得到的纹章,从此以后,她就可以用“橙色伯爵”之名参与科林斯人的正式会议了。刚满十四岁的小女孩有着和年纪截然不同的锐利眼神,火红的长发如烈焰般飞散在脸颊两边,英姿飒爽。她穿着低胸的金色和橙色搭配的拖地长裙,裙摆上飞舞着大大小小的龙,不盈一握的小蛮腰上却束着把精巧的短刀,看上去有些杀气腾腾。

“科林斯人到底是战争贵族,这么多人竟然动作如此整齐。”刹那间静默下来的庭院让闵采尔吓了一跳,刚才还在寒暄的年轻贵族们几乎是一瞬停止了动作,身姿笔直如剑锋,闪烁着骄傲和自律光芒的双眸则一致凝望着阳台上的苏菲公主。紧接着,一首雄浑的战歌开始奏响在双头龙宫的上空,所有在场的科林斯人都开始齐声合唱了起来。…,

“横剑而战,仗剑而生,弃剑者败,剑乃吾魂!吾乃龙之爪牙,吾乃龙之鳞甲,吾乃龙之愤怒,吾乃龙之咆哮!吾为烈战而存,吾就是最强之龙!”

“杀!”

“杀!”

“杀!”

震彻云霄的喊杀声结束了这首嚣张至极的战歌。科林斯人们情绪高昂到了极点,几乎是用尽了灵魂之力发出的咆哮。这种狂热顿时让混杂在宴会中的其他各家族使者和宾客煞白了脸,呆滞地望着不久前还彬彬有礼的人们。闵采尔暗地里比较了一下狱雷的士气,卡萨手下最精锐的朱衣侍卫还有得一拼,那些扩编的军队,和投诚过来的旧贵族们,根本就无法和场中的这些人相提并论。

“可怕啊……”他小声对自己说道,“如果不是科林斯被困在了群山里,帝国的旗帜都有可能换成双头龙了。不过幸好他们内部也存在很大的问题。”

闵采尔盘算着将看到的情况送回狱雷去,却见阳台上克里斯蒂娜同样一身拖地长裙出现在苏菲公主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些什么。公主微微颔首,侧脸示意等候在一旁的洛萨伯爵上场,冲着庭院里的人们欠欠身就先退场了。

“那是尤利西斯!”闵采尔望见远处廊柱下的老熟人。红发的火之伯爵穿着华丽的礼服,正和什么人激烈地辩论着。廊柱后隐隐约约投下的人影高大而魁梧,应该是他的好朋友和老搭档休伯连。而在不远的地方,罗兰挽起了头发,穿着束身的小猎装,鼓涨涨的胸口看起来分外惹眼。那一双修长而纤细的长腿交叠在一起,正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阴影里的山之军大将。在她的身后,两名侍卫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毫不客气地将看上去可疑的人推到一边站着。不过闵采尔注意的不止是这个,庭院的阴影处,隐约能感觉到几乎不可觉察的魔力气息,有些像缇琳调教出来的夜枭部队。看来今晚要乱的话,罗兰是铁定要插上一脚的了。

闵采尔正想得出神,却忽然感觉帕罗林卡轻轻拧了自己一把,对面克里斯蒂娜和琪儿已经颦颦婷婷地走到了面前。

“很高兴能见到您,凯撒阁下。”克里斯蒂娜礼节性的微笑了一下,“我能否有这个荣幸,和您单独谈一下?”

尽管事情顺利得就像之前预想的那样,闵采尔却忽然有种失落的感觉。他怔怔地望着面前美丽的女孩子,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就像只被雷劈中的蛤蟆。克里斯蒂娜眼里厌恶的神情一闪即逝,琪儿却躲在女友后面调皮地冲他眨眨眼,热情地走上前挽起帕罗林卡躲到了一边,就好像特意为克里斯蒂娜制造出独处的空间一样。闵采尔这才回过神,尴尬地一歪嘴,勉强僵硬地点点头。他跟着克里斯蒂娜离开了人群,来到庭院无人的一角,沉默地望着她。

被面前这个刀疤脸的黝黑男人无礼地死盯着这种感觉让克里斯蒂娜有些不快,她强忍住想要走掉的躁动,深吸口气平静地说道:“凯撒阁下,您卷入了一场不该进入的麻烦,我想您有必要深入地了解目前您所处的位置。”

“嗯。”闵采尔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视线贪婪地游弋在女孩子俏丽的脸庞上。她看上还是那么娇弱,如同纤细的娃娃般楚楚可怜。她的双眼因为长时间的疲劳和重压而有些发黑,原本就洁白如雪的肌肤此刻甚至能隐约看到青色的血管来。…,

“……所以,凯撒男爵,我不认为你这时候卷入……”

“你瘦了……”闵采尔喃喃地低语道,“为什么你这样的女孩子需要承担这么重的责任……”

这有些不搭边的话让克里斯蒂娜有些不快。她偷偷瞪了闵采尔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道:“凯撒男爵,请问您听明白我的话了吗?洛萨伯爵只想利用你,他是绝不会兑现自己的诺言的。所以,您最好尽快离开这个是非……”

“他答应我只要我肯留在科林斯,就让你嫁给我,呵呵。”闵采尔忽然想到了洛萨的承诺,忍不住笑了起来,“娜娜,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保护你的!”

“不要叫我娜娜,凯撒阁下!”女孩子就像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刹那间绽放出咄咄逼人的杀气。她深吸口气,似乎想压下心头的怒火,半晌才耐着性子小声回答道:“凯撒阁下,我是绝不可能嫁给你的。请不要再做这种让人讨厌的事情了。霍华德家族一向不喜欢插手帝国的政事,而我的婚姻恰巧是一枚政治砝码,这对于您而言,非常的不适合。所以请您尽快离开这里,回去自己的国家。如果我的话……”

“那么尤利西斯合适吗?”。闵采尔打断了她的说话,“你会嫁给火之军的尤利西斯吗?我看见你们……”

“他只是像兄长一样的存在,我也不会嫁给她,阁下,你……”

“那么是安德烈斯家的马文伯爵?说起来那是个看上去不错的男人,还拥有自己的伯国……”

“安德烈斯人根本不配……”

“那么你爱的是谁?”闵采尔站近了一步,咄咄逼人地问道,“告诉我,让我死了心回家去,否则我……”

克里斯蒂娜犹豫着退后了一步,双眸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慌:“阁下,你不要太过分了,这是我私人……”

“是谁!我只要知道他的名字!”闵采尔几乎凑到了克里斯蒂娜的面前。男人的呼吸无礼地喷吐在女孩子的面前,有种熟悉的感觉。她很想呵斥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可不知怎么的,话语在嘴边打了个转又被吞了下去。

“没、没有!”克里斯蒂娜干脆侧转脸,慌乱地否定道,“我已经将灵魂奉献给了冬之女神,没有任何男人可以靠近我!”

“是狱雷的那人吗?那个呆瓜、垃圾、蠢货的闵采尔?因为胡来又被降职踢到罗翰海的倒霉鬼?”闵采尔一把抓着她的肩,让她的双眼正视着自己。一瞬的无措后,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在那双绝美的双眸里,男人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随着愤怒而高涨的魔力气息。狂猛的龙卷回旋在克里斯蒂娜的周围,强硬地崩开了他的手,将他远远地隔离了开来。

克里斯蒂娜就像只暴怒的母猫,横眉怒目地注视着这个粗暴撕开自己秘密的男人,杀意如潮水般涌动。

“霍华德家的凯撒,你触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她缓慢地说着话,风之魔剑在双手里迅速凝聚成形,“不要以为会些剑术的皮毛就天下无敌了,你口里的那个呆瓜,实力比你强了十倍!你不是一心想要娶我吗?可以,胜过我手里的剑,什么都听你的!”

望着杀气腾腾的克里斯蒂娜,闵采尔只觉得心里舒畅到了极点,脸上不自觉地眉花眼笑了起来。这个模样看在女孩子眼里,顿时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音速剑.镇魂。变态,安心地下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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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下周要去西安出差,预计24号才回家。期间只能保持每天一更3000字,望见谅。24号后再恢复6k/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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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四十八、狂乱的舞会(中)

音速剑对于闵采尔来讲并不陌生。秉承科林斯人武技的一贯特点,简单,粗暴,然而极度有效。充满了力量的真空之刃密布在天际的时候,就像死神的白花处处绽放,美得让人炫目。

然而这次的音速剑却和以往的完全不同。

风完全停止了下来。

以闵采尔为中心的十米内,静谧得连最轻微的声音都感受不到。音速剑发动的同时似乎也同时开启了天空投影法阵,灯火辉煌的庭院也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黑沉沉的天空,和急速流转在身边的云。克里斯蒂娜窈窕的身形就藏在这法阵的半位面里,如伺机捕食的巨龙,随时可能亮出致命的獠牙。比起在狱雷的时候,她的实力似乎又上了一个台阶,就连如今身怀数大绝技的闵采尔也惊讶了起来。

“娜娜,你……”他试着想夸奖两句她,随即却闭上了嘴。

静默结界。

现在,连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闵采尔越来越喜欢这个聪明的女孩子了。克里斯蒂娜不过是在南方公国奥兰特见过一次权天使的静默结界,竟然在这么多事件里就复制了出来。闵采尔自问没这个本事,可却不怎么懊恼,反而更加高兴了起来。然而静默结界带来的主要问题,是自己没法和克里斯蒂娜进行谈话,就连展示自己身份也做不到,难道非要大打出手才行?可除了仁王剑自己是不能随意使用龙焱之力的。一旦龙威爆发,虽然克里斯蒂娜能认出自己,可和自己交过手的尤利西斯和休伯连也能立刻认出自己来,后面就没得玩了!闵采尔正犹豫着,陡然间一阵剧痛,胸口已经被划开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出剑的速度,我竟然无法捕捉?闵采尔不禁愕然。他诧异地望望空旷的四周,却连一丝魔法的波动也感觉不到。女孩子的进益他所有估计,可也没想到会提升到这样的程度。难道真要在这种没有沟通的情况和娜娜大打出手,用仁王剑和音速剑拼个你死我活?这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凯撒阁下,“克里斯蒂娜的声音忽然间响起在虚空中,“不要以为你的剑术就是天下第一,世上的强者远超你的想象。就连我,四方军最弱的将领,都能轻易将你困在封魔阵里,更别说其他的将军了!”

“屁!不用巨龙的尤利西斯和休伯连也就能跟我拼个平手,你现在比那个火红头发的家伙强多了!”闵采尔腹诽了几句,努力思考着解决的办法。他的沉思让克里斯蒂娜似乎误解了,女孩子等待了片刻,趁热打铁劝解道:“尽管你的无礼让我厌恶,可毕竟我们无冤无仇,我也不愿意和你做生死相搏。请答应我离开科林斯,否则音速剑下,绝不会有一丝留情!忘记提醒你了,我的天空投影结界和静默结界是完美的,就算我们身处双头龙宫的庭院,也绝不会有人发觉这里的战斗。你可以放弃寻求洛萨的支援。”

这番饱含着威胁意味的话让闵采尔“噗”地笑出声来。他调皮地眨眨眼,举起手示意自己要说话:“你是说,无论打得什么样,

外人都不会发现?吹牛吧,女士。”

“就算是龙类盟约者开启魔法也没用!”克里斯蒂娜傲然回答道,“天空投影结界是半位面封魔阵,只是表面上和真实世界连接着;再加上我的暴风结界的真空墙,就算你喊破喉咙,也绝对传不到外面。凯撒阁下,你可以试着证明我是在说谎,不过要做好丧命的准备。”…,

闵采尔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克里斯蒂娜大怒,再度启动了静默结界,让天空投影结界再度变成了无声的世界。无形的风刃飞舞纵横着,锐利的锋口在闵采尔的肌肤上切出一道道浅浅的血痕。然而经历过同样对战的男人却耐心地等待着,只有克里斯蒂娜露面的一瞬,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风渐渐变得强了起来。虽然听不见尖锐的呼啸,可越来越强的风压和逐渐浓烈起来的魔力气息却预示了克里斯蒂娜即将到来的攻击。几乎是一眨眼间,千百朵白色繁花漫天飞舞,刹那间破开的静默结界里传来了犹如雷霆般的沉闷响动。音速剑的气刃几乎笼罩了整个空间,连一丝逃逸的缝隙也没有留下。这样的冲击下,就算是最坚韧的地行龙也会被无情地切成肉丝,然而闵采尔却只是抬起左手,微笑着打了个响指。

“觉醒吧,龙焱之力。”

黑珍珠似的龙鳞刹那间疯狂地蔓延在男人的全身,构筑成黑色的铠甲将他包裹在其中。他的左臂陡然间膨胀了开来,燃烧着地狱火焰的龙爪直直地迎向疯狂的气刃。厚重的半透明魔法障壁迅捷地展开在闵采尔的面前,和音速剑激烈地碰撞着,不时发出刺耳的破裂声。克里斯蒂娜的实力比起在狱雷时提高了何止一筹,就连往日坚固的盾片也被音速剑切得支离破碎。然而闵采尔半龙化的铠甲也开始了悄无声息地变化。银白色的光芒隐隐浮现在黑龙鳞片的铠甲上,凝聚成一个个样式古朴的花纹。原本野兽一般充满了杀意的龙威如今竟显现出一种平和的感觉,就连龙之左手也恢复了原本的形状,只有火焰凝成的盾片悬浮在肩膀和肘部。他铠甲的背后缓慢张开了两道羽翼,犹如魔神的愤怒,每一片羽根都跳跃着炽热的火。闵采尔右手里,紫雷龙皇的雷刃绽放着夺目的光辉,成群的雷精就像叽叽喳喳的鸟儿,唧唧喳喳飞舞在他的周围。粉碎的盾片再度飞快地聚集在一起,重新抵挡着如雨而下的音速剑,将克里斯蒂娜的风之魔力远远地阻隔在身外。而男人则胸有成竹地抬起手,对着音速剑的源头猛然发力:“灭!”

银色咒文旋转,澎湃的魔法力量泉涌而出,“噗”地一声湮灭了面前横冲直闯的音速剑,还意犹未尽地破开了投影法阵,让克里斯蒂娜暴露了出来。望着对面不远处那张震惊的俏脸,闵采尔不禁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意,挥手间三下五除二将剩余的封魔阵扯得粉碎。

双头龙宫无人的一角,女人的长发在失去了束缚的疾风中飘散着,脸上神情变幻,时而是难以置信的惊愕,时而是如沐春风的喜悦,时而是咬牙切齿的小脾气;在她对面的男人抬起手轻轻一挥,熄灭了背后犹如火焰般燃烧的羽翼,让黑色龙鳞铠回到了体内,笑盈盈的冲着女孩子欠欠身,做了个邀请地姿势柔声说道:“我的公主,闵采尔按照您的意愿,前来接您回家了!”

“果然是你!”克里斯蒂娜怔怔地望着他,喃喃地低声说道,“难怪最近琪儿就像丢了魂,没事就往外跑,还莫名其妙地躲着偷笑,我早该猜到的……但是大人,你这次可把我们给害苦了……”

见闵采尔还一脸的迷糊,克里斯蒂娜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大人,你听听周围的响动……”…,

北天王城内此刻就像沸腾的大锅。闵采尔沛然的龙威撕碎了克里斯蒂娜的魔力屏障,第一时间弥散在整个王城的天空里。这充满了杀意的龙威就像是突然在科林斯巨龙的圈子里塞进来一条极富攻击性的陌生雄龙,连带着全城的地行龙都躁动了起来。悠长的,惊惶的,愤怒的龙鸣就像千百个拉响的号角响彻阴沉的天空,数以百计的双足飞龙护卫着数条巨龙腾空而起,围绕着双头龙宫的附近警惕地巡视着。

闵采尔有些得意地望着纷乱的云天,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却不料克里斯蒂娜忽然凑过来,紧张地低语道:“尤利西斯过来了!你快躲一下!”

这么会儿能躲哪里?闵采尔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对于尤利西斯那个级别的对手,自己的气息就像黑暗中的火把一样明显。而不用魔力,又怎么可能在空空如也的庭院里临时找个藏身的地方?他犹豫了一下,视线忽然停留在了克里斯蒂娜蓬松的拖地长裙上。女孩子俏脸微红,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声不响地掀起了裙摆。还没等裙角落地,火之军伯爵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克里斯蒂娜的面前,紧张地望着发髻蓬松的她。

“狱雷的闵采尔来了,你感觉到他的气息了吧!”他沉声说道,“他来找你了吗,小娜?”

“没有,我正在和凯撒男爵谈话……对他怎么会出现在北天王城,我也很诧异。”克里斯蒂娜低着头小声回答道,“我已经说好不见他了,尤里,你别多心。”

“嗯,我相信你!”伯爵点点头,随意看看左右,“那个凯撒呢?”

“他也感觉到了,说是遇到强劲的对手,就一溜烟翻墙跑掉了……也许真的是个武疯子吧。对了尤里,他已经拒绝了我们的提议,不肯离开科林斯,所以……”

“嗯,让你受委屈了。”尤利西斯沉默了一会儿,“也许霍华德家族跟洛萨达成了什么协议也说不定,我们有些草率了。不管怎样,我们先回苏菲那边去吧。现在只有休伯连在那边,我担心他找顾不过来。”

他的话音未落,庭院的舞会上忽然传来了女人高亢的尖叫声。

“刺客!有刺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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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断更了一天,不解释,回头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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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四十九、狂乱的舞会(下)

苏菲公主的成人典礼已经平静地渡过了两天。在休伯连、尤利西斯和克里斯蒂娜明里暗里的压制下,聚集在科林斯的各派势力都表现得友好而热情。就连一向和他们不对眼的洛萨,第一次像有血缘关系的叔叔那样,温情脉脉地对待着苏菲公主。只要过了今天,一切就都圆满了,剩下的事情不过是等待着大公爵归来,完成对尤利西斯和休伯连的许诺:让克里斯蒂娜重新执掌风之军。

然而闵采尔的龙威,就像一滴窜入滚烫油锅的水,终于将潜藏在黑暗中的矛盾彻底地激发了出来。而第一个被发难的对象,就是正提着裙踞,准备挑选舞伴的苏菲。箭矢的尖啸声刹那间打破了热烈的气氛,带着死神的杀意从夜空中露出锐利的獠牙。没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休伯连的大地之盾已经横在了红发的小女伯爵身前。一时间金铁撞击声大起,震得周围的贵妇人颓然坐倒在地,耳边还不停地嗡嗡作响。而苏菲虽然脸色苍白,神情却依旧坚韧无比,让那个休伯连也稍微放下心来。

那根两米长的箭矢如同一根短矛,是用重型攻城器从城外直接发射过来的。休伯连的大地之盾虽然坚固,可也被深深地贯入,只留下一小截矛尾露在外面。而尖啸声已经再度响起,第二根铁矛已经来到了庭院的上空。休伯连不慌不慢,右手再度抬起,直接从庭院的地面凭空拔出大块的石板充作护盾。却不料新的敌人已然出现在附近。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传来了小小的爆炸声,随即刺眼的闪光将整个庭院都包裹在其中,让所有人暂时变成了瞎子。魔力的连续爆破此起彼伏,中间夹杂着一两声人体倒地的闷哼,让休伯连不禁焦躁起来。他干脆一把扯过苏菲,右手猛地一拍地面,两人顿时深深陷进了地面下。岩石如盔甲一般覆盖在休伯连的头上,彻底让他们远离了混乱的会场。山之军伯爵这才轻叹口气,小声询问怀里的小女伯爵:“殿下,您没事吧。”

“嗯!”苏菲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语气依然平静,“我没事,辛苦侯爵您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声对保护着自己的巨汉说道:“是洛萨叔叔的人吗,休伯连?”

这个问题山之军的大将没法回答。他不愿看到科林斯的内乱,但一心想登位的洛萨未必就能按捺住自己的欲望。而戒备森严的宴会上居然有人能带进魔力武器,没有内鬼的配合是绝对不可能的。还有那如此远距离激发的攻城武器,没有强力的引导者,又怎么可能直接攻向身材小小的苏菲呢!

“暂时还不能认定是洛萨,我的殿下。但如果真的是他,我一定会向大公爵殿下弹劾洛萨的罪行!”休伯连强压着怒火,沙哑着嗓子回答了苏菲的问题。头顶上的混乱还在持续着,似乎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休伯连暗地里啐了一口,心里急切期盼着尤利西斯和克里斯蒂娜尽快回到现场,控制住崩毁的局势。

双头龙宫自索隆大公入住以来,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大规模的骚乱。黑衣的刺客们手持着各种兵刃,饿狼般围攻着各自的目标。留在庭院的科林斯贵族们尽管赤手空拳,可却几人一组,竭力用自己的魔力保护着家人和同僚。如果不是夜空里激射而来的短矛压制了他们,这些魔力低微的刺客只怕早就被杀得一干二净了。…,

博洛克勒斯正躲在庭院一角的阴影里,左手端着一杯香醇的葡萄酒,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科林斯人的窘态。今天的北天王城附近多了不少鸟儿,就算在夜里鸣叫声依然是那样的悦耳。只不过这悦耳鸣叫的背后,却是死神弹奏的琴弦声。在拉罗那人的鹰殿下眼里,艾琳娜的鸟儿们正绘画出整个北天王城的精确地图。而他则用超出常人理解的可怕计算力校正着远在城外山巅上连续射出箭矢的巨弩。

“马文伯爵,你现在的位置不错呢!”鹰眼终于锁定了正小心翼翼挪动着身形的安德烈斯人。博洛克勒斯手心握着的羽毛再度绽放出淡淡的微光,通过艾琳娜控制的鸟群将攻击参数传到了巨弩的那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此刻在幽暗山林中操纵着巨弩,用绵延不断的攻击压制着双头龙宫的居然是一群巨大的猫头鹰。拉罗那人早就把攻城器安装完成,等到时机成熟,就由这些训练有素的鸟儿执行最后的攻击。攻城器的一侧,两只猫头鹰用鸟喙拨动着刻度,调整发射的方向;百余只猫头鹰则叼着绳索转动棘轮给巨弩上弦。等到齿轮卡紧,一根巨矛就会被安置在发射滑轨上,等待主人艾琳娜最后的命令。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时间。而聚集在林子附近的巨大猫头鹰们一波*地轮换着,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这射击,调整的行动。

“差不多科林斯人也要找到巨弩了。”博洛克勒斯计算了一下时间,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最后的攻击。没人注意的瞬间,鹰殿下的斗篷刹那间膨胀了起来,锐利无比的气炮接着混乱和嘈杂的掩护,亮出毒牙掠过人群,直直地扑向恰巧直起身准备离开的马文伯爵。安德烈斯人脸上正挂着幸灾乐祸的微笑,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是这场骚乱的目标。毫无防备的躯体猛地一颤,无形的气炮贯穿了安德烈斯人的左胸,将心脏摧得粉碎,随即带出大蓬的鲜血。而天外飞来的短矛随即贯入了失去生命的躯壳,带着他倒飞数米,将他死死钉在了庭院的地上。马文失去焦点的双眸空洞地望着阴沉的夜空,似乎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博洛克勒斯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双头龙宫,趁着黑暗返回府邸去了。

在拉罗那人行动的同时,大开杀戒的还有早就拉着帕罗林卡离去的琪儿。当面露惶急的琪儿跑出庭院的大门,焦急地召唤着等候在外面的亲兵们保护各自主君的时候,早已准备好的哈迪斯带着忠于克里斯蒂娜的骑士们趁乱蜂拥而入,将那些勾结克鲁格的哈瑞肯族人裹挟在队伍里拖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黑沉沉的夜里。至于这些人最后的下场,反正洛萨伯爵咬牙切齿地不高兴了很多天。

混乱还在持续着。

紧接着被当成目标的,是准备当观众欣赏政治对手窘况的洛萨伯爵。苏菲的成人典礼最后弄成这样,担任守卫的休伯连和尤利西斯无法推卸责任;而自己那个碍眼的侄女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克里斯蒂娜也不用再想翻身了。躲在暗处很兴奋看戏的伯爵开始算计着在兄长回来后要如何算计这些讨厌的四方军统领,却不料自己身后阴影里探出了阴暗的长匕。暗绿色的刀刃折射着淡淡的幽光,就像致死的毒蛇吐出的信子。佛雷蒙人萨菲罗斯冷笑着望着毫无自觉的猎物,猛地一挥手将匕首甩了出去,深深扎进了他的臀部。望着毒性发作颓然倒地的伯爵,萨菲罗斯顺手解决了反应过来的侍从,随即检视了一番战果,悄无声息地再度消失在黑暗里。那是麻痹之毒,虽然有效,却不致命,而且会让洛萨很长时间里走路都会一瘸一拐着。为了达成这个效果,佛雷蒙人甚至动用了最好的炼金专家和药剂师,采用了最昂贵最稀缺的材料炼制出这柄其他方面一无是处的武器。这种狼狈的形象一定会让年轻气盛的伯爵长久地记得这天的晚上。…,

“我们想要操纵科林斯人,就必须在这个强大的家族里留下我们的代言人。”在来之前,亚历山大曾经对萨菲罗斯耳提面命,“众多的继承人里,最好的人选就是这个洛萨。因为大公爵没有儿子的关系,他自认为是下任大公爵不二人选,早就对那些支持苏菲公主继位的老臣怀恨在心。而我们只要扩大这个裂痕就好了。等到双方势不两立的时候,我想洛萨一定会希望有够力的外援存在的。”

“所以就要等待合适的机会送来解药吗?或者说,是让这个蠢货沉溺得更深的慢性毒药呢?”萨菲罗斯微笑着翘起嘴唇。现在说这些还早了,一切都要等亚历山大那超出所有人想象的计谋成功,彻底颠覆现在局势才行。说起来,那个计划现在应该开始了,真不知道那个连龙类盟约者都不算的男人能走到哪一步。

萨菲罗斯再度轻笑了起来。反正很有趣就行了。这个世界已经够无聊了,但人活着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不是吗?

一切的混乱不过持续了十分钟。当尤利西斯和克里斯蒂娜回到庭院的时候,刺客们瞬间就在燎原烈火和音速剑的冲击下被屠戮殆尽,只留下一地散落的兵器和失去灵魂的躯体。而一直射击着的巨弩也停止了下来,远远地化作了一点不起眼的红光,什么也没给赶过去的双足飞龙们留下。

休伯连带着苏菲从地下升了起来,山之军的巨汉沉默地凝望着破坏殆尽的会场,和尤利西斯相视露出一丝苦笑。克里斯蒂娜愧疚地扶过苏菲,温柔地替她梳理起散乱的长发,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然而小女伯爵却轻轻推开她,骄傲地昂着头走到会场中央。

“很高兴受到如此隆重的接待,只有我们科林斯人,才配有这样血与火的盛宴来宣誓自己的成人。我的骑士们,沮丧和愤怒只会让我们的敌人笑得更加开心,所以让我们高兴起来,重新唱起我们的战歌!”

“横剑而战,仗剑而生……”十四岁女孩子略显稚嫩的声音里,科林斯人引以为傲的歌声飘响在夜空里。留在场内的科林斯贵族们慢慢回过身来,紧跟着这高亢的旋律歌唱了起来。

“……弃剑者败,剑乃吾魂!吾乃龙之爪牙,吾乃龙之鳞甲,吾乃龙之愤怒,吾乃龙之咆哮!吾为烈战而存,吾就是最强之龙!”

宴会被搅乱了算什么!

有刺客来袭击算什么!

在不死之龙的眼里,一切不过是小小的波折,是敌人们恐惧产生的闹剧。人人都倾慕地望着会场中央女孩子小小的身影。她红色的长发如火焰般飞舞着,娇弱的身躯此刻如同女神般绽放出明亮的光辉。

然而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支羽箭悄悄探出了毒牙。倏的一声清响,小女伯爵猛地一颤,倒在了冰冷的庭院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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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波澜激荡

这意外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少女娇弱的身体躺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如墨般的天空,胸口的血迹缓慢然而不停歇地扩大着。箭杆上隐隐闪动着淡绿色的符文,一缕如怨灵般的气息萦绕在箭的周围,吞噬着她的生命。克里斯蒂娜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冲过去抱起重伤的少女,冲着还在发呆的尤利西斯和休伯连尖声高叫道:“还等什么!找牧师来啊!”

这句话提醒了科林斯的将军们,很快就有两名高级牧师来到了现场,小心翼翼地查看着苏菲的伤势。一道道治愈术被奢侈地灌注在女孩子的身上,试图驱除那根箭矢,愈合伤口,然而箭杆上的绿色气息却始终顽固地缠绕着苏菲,和治疗的灵光激烈冲突在伤口附近。于是更多的血被这种魔力的冲撞给挤了出来。

牧师们面面相觑,半晌长叹一声停止了徒劳无功的动作。面对克里斯蒂娜想要杀人的质询眼神,其中年长的一位沙哑着嗓子小声说道:“这是龙血诅咒,光凭我们的力量是无法解开的……”

他瞅瞅快要爆发的科林斯将军们,犹豫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我也只是听说过这种手法。据说这种箭是用垂死的绿龙之血炼制而成,用巨龙的怨愤制成绝不会被安抚的可怕诅咒,以求对天生复原力极强的龙类盟约者进行杀伤。不过拿宝贵的龙血做这事,我真想不出来有谁会这么干……而且,这种箭不会瞬间杀死人,只是持续缓慢地流血,让受伤者在绝望中慢慢死去……而任何试图拔出箭的行为都会加速伤者的死亡……大人们,是谁对小公主怨恨成这样,连一个安静的死亡都不肯赐予,这、这也太过分了……”

休伯连瞅瞅悲愤的老人,又看看另一个牧师,他也是同样的点点头,眼里充满了绝望。这两人都是忠于大公爵的本分男人,是不可能在这事上说谎的。山之军的大将沉默了片刻,沉声问道:“还有多久?”

“六小时。”老牧师回答道,“如果我们小心抵抗可以减缓流血,但也坚持不了太久……”

“那请您先努力吧。”他点点头,示意侍女们小心将苏菲搬到了房间里,接着转头叫来尤利西斯和克里斯蒂娜。

“现在还剩下两条路了。”他说道,“尤利西斯,把城里的狱雷人、安德烈斯人、佛雷蒙人还有拉罗那人都软禁在他们的馆舍,不准进出。同时派出双足飞龙队和龙类盟约者封闭天空,就算是鸟儿想要离开北天王城也格杀勿论!小娜,你留在苏菲身边,我会把可靠的牧师都调给你,尽量延长公主的性命。我会召集城里的山之军去洛萨伯爵那边。”

“你打算怎么做?”尤利西斯低声问道,“带兵进城形同于造反,大公爵回来后不会原谅你的!而且现在也没证据是洛萨干的啊!”

休伯连缓缓摇摇头,闭上眼睛长叹口气:“这事没有他是绝不可能的!我们科林斯为什么会出这种利令智昏的家伙,偏偏还是大公爵的弟弟!我已经想清楚了,这次他肯交出解药就算了;如果他不肯,我就用全家族的命换他一条命,也算是给大公爵殿下一个交代……”

没等尤利西斯和克里斯蒂娜说话,山之军的大将已经猛一挥手,声如洪钟般命令着周围的人们:“请各位暂时呆在这里。天亮以前,我休伯连必定严惩凶手,还科林斯人以公正!请各位记住,从现在开始发生任何事情,都由我休伯连一人承担!”…,

话一说完,他已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很快双头龙宫外就传来了地行龙离去的沉闷脚步声。尤利西斯点点头,侧脸对着克里斯蒂娜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膀:“那我也走了。小娜,这里就拜托了。别担心,我会保护休伯连的。”

望着亲如兄长的两人先后离去,克里斯蒂娜心里不禁涌起些许悲壮的感觉。她深吸口气,振作起自己的精神,快步走向苏菲公主的寝宫。这件事的凶手是谁她猜不出来,但科林斯如果内乱,无论对佛雷蒙人、安德烈斯人还是狱雷人,都是天大的喜讯。

“也许就是那个呆瓜干的……”不知怎么的,克里斯蒂娜想到了闵采尔笑嘻嘻的脸,脑子里顿时一团乱麻,“如果真是他做的,那、那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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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不知道双头龙宫的克里斯蒂娜正在想着什么。他正小心翼翼地追蹑在科林斯的克鲁格身后,朝着北天王城的西北角掠去。他刚才没有跟着克里斯蒂娜前去庭院,却恰巧看到这个瘦长脸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双头龙宫的屋顶阴影处,拿出一张弩弓瞄准了苏菲。紧接着就是嘎然而止的战歌和科林斯人的悲鸣。闵采尔一怔,随即却偷笑了起来。

“这次科林斯真没白来。”他对自己说道,“能欣赏到这种大戏,真是有趣啊!”他还没想到怎么利用科林斯内部两派的巨大裂痕,不过没关系,只要把这个情报送回龙飞城,缇琳自然会把这帮蠢货算计得连渣都不剩。

然而紧接着那个老牧师的说话,却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佛雷蒙的亚历山大。不杀死苏菲,制造出足以让科林斯人分裂的迷局,这种手法总有些熟悉的感觉;再加上那支怪异的箭,和真神教打过无数次交道的男人很容易就想到这玩意的出处。而且绿龙不是佛雷蒙人最容易找到吗?虽说有可能是嫁祸,可闵采尔已经先入为主地固执认为,这又是那个该死家伙的诡计。

“可他三番两次算计狱雷都没成功,为什么手会伸得这么长,跑到科林斯来了?”闵采尔想不明白这点。望着那边的克鲁格开始谨慎地溜下屋顶,闵采尔忽然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决定跟着这家伙一探究竟。雷狱无走剑?匿刹那发动,闵采尔就像看不见的鬼魂般坠在了克鲁格身后,跟着他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房舍前。科林斯人飞快的扫视了一下周围,推开门走了进去。闵采尔则一溜烟上了屋顶,左手小心翼翼地烧开顶楼的隔板,潜身藏进了粗大的房梁上。屋子的正中央,克鲁格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似乎在等着谁的到来。没多一会儿,两个黑袍人走进了阴暗的房间,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

“听说伯爵大人您成功了?”第一名黑袍人脱掉了自己的兜帽,语气轻松地说道,“那么恭喜了,很快科林斯就是洛萨大公的了。”

“萨菲罗斯,漂亮话别说这么早!”克鲁格似乎很不爽,“你说那箭是绝对解不开的,为什么那小畜生还没死?什么流血而亡,什么绝望,你们佛雷蒙人就是喜欢搞这些无聊的事情。要在我们科林斯早就一刀过去,干净利落!”

“呵呵,那样岂不是会让您受到怀疑?”被称为萨菲罗斯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耸耸肩,“如果被人感觉是洛萨殿下为了大公爵的位置刺杀了自己的侄女,恐怕家族里反对的声音会很大吧。如果一下子杀死她,那大家恐怕马上就会怀疑到一向看她不顺眼的洛萨殿下身上;而慢慢的死呢,会给他们很多时间去分析这箭的来源。我们特意用绿龙血制造的玩意儿,就是要把疑点引向佛雷蒙啊,这样隔着整个狱雷,就算是想报复,科林斯人首先要干掉也是狱雷;而洛萨殿下正好主导这场神圣的复仇战争,在战争中奠定自己的领导地位,成为下任大公爵的不二人选,多么完美!”…,

克鲁格将信将疑地围着他转了两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地问道,“这样做对佛雷蒙没什么好处啊!为什么佛雷蒙人会为了洛萨殿下而引火烧身?我实在不明白。”

这番话顿时让萨菲罗斯轻笑了起来。他摇摇头,压低了嗓音对克鲁格轻声说道:“我从来不是代表佛雷蒙来这里的。我的主君是亚历山大侯爵。克鲁格大人,佛雷蒙已经衰弱了,再没机会称霸帝国了,这不是每个人都看得清的。而未来帝国的执政者,除了最强之龙,还能有别的人选吗?我的主君亚历山大希望效忠的,是未来的大公爵洛萨殿下,至于佛雷蒙,既不是第一家灭亡的选帝侯家族,也不会是最后一家。谁在乎呢,呵呵!”

“……你还真是直白呢……”克鲁格有些无语。萨菲罗斯却又笑了起来。

“当然,从我个人的角度而言,提前和大人您,未来的帝国新贵联络好感情,也是十分有效的升迁之路呢!”

“我?”

“难道科林斯领还有比大人您更得洛萨殿下信任,更有能力的大人物?”佛雷蒙人反问道。这马屁拍得闵采尔险些从房梁上掉了下来,可克鲁格却发出一阵欢畅的笑声。

“你说的没错。”他大声答道,“我不会忘记你的,萨菲罗斯!以后说不定还有不少地方需要你的帮忙呢!”

“一定效命!”佛雷蒙人再度表示了恭谨之意,“那么,我先告退了。”

“等等!”克鲁格又叫住了他,“那箭,肯定没救了吧?不少字”

萨菲罗斯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慢丝条理地回答道:“除非有人能消灭附在箭上的龙魄,同时把用精金打造的箭头变得不存在。现在箭杆是用龙血诅咒而控制着进入人体的深度。单纯去除魔力,极重的箭头就会贯穿小公主的心脏;而不去除魔力,又绝不可能触碰到箭杆。这就是所谓的两难选择啊。我也很想知道,谁能把您们的苏菲殿下从必死的局里带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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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西安,今天去成都……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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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一、不可触碰的逆鳞

闵采尔根本不相信那个佛雷蒙人萨菲罗斯的说话。亚历山大的身影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有如梦魇般缠绕在他的视线里。从神恩海初遇的绞杀,到佛雷蒙家的皇城大撤退;从克里斯的堕天使化,到深水城、暮光城和龙吼要塞三个方向的大围攻;从突然出现在陨星的权天使,到现在科林斯混乱的局势。冥冥中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这些看似独立的事件串在了一起。亚历山大究竟想干什么?他的目标又是谁?为什么他要帮远在北方的科林斯洛萨伯爵杀害自己的侄女?闵采尔完全不明白,然而他却固执地认为只要那个人想要达成的事情,最终一定会对狱雷不利。

房梁下,克鲁格和萨菲罗斯的密探似乎也接近了尾声。佛雷蒙人最后向科林斯的伯爵说了一大气客套话后,带着自己的同伴先行离开了。克鲁格则稍稍在房间内逗留了片刻,以免被人看到和佛雷蒙人在一起的事实。不过大功告成在即,科林斯的伯爵也忍不住兴奋之情,不时发出一阵极度压抑的笑声。他计算了一下时间,萨菲罗斯应该已经走远了,这拉起兜帽,准备离开屋子,却不料一个人影鬼魅般出现在屋子的一角,尖细的嗓音随即弥散在这间屋子里。

“克鲁格,为什么要杀我?你已经忘记科林斯人的荣耀,忘记最强之龙的尊严了吗?”。

“苏菲殿下!”克鲁格做贼心虚,反手拔出长剑,“这不可能!”

苏菲的确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小女孩子还躺在双头龙宫,生命垂危地被一大群牧师给包围着。出现在克鲁格面前的是脸上带着刀疤的阳光青年,那个不久前想要娶克里斯蒂娜的男人。他翘着二郎腿,斜着眼睨着有些狼狈的克鲁格,嘴角挂着嘲讽的微笑。

“凯撒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克鲁格很快认出了这人的身份。他眼珠一转,假装惊讶地收起剑,小心翼翼地凑近他,“怎么,您也是追踪那个危险的佛雷蒙人来这里的?还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手里的长剑已经如疾风般射了出去,直取闵采尔的咽喉。这一击又快又狠,空气中甚至看不到长剑划过的光芒,对面的男人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还是傻愣愣地保持着坐姿,完全没有招架的意思。克鲁格心里暗喜,已经开始计划起怎么毁灭杀人现场的事情了。然而转瞬之间,形势就彻底逆转了过来。克鲁格的长剑就像撞到了看不见的屏障,整个剑身都大虾似地陡然弯曲。精钢打制的剑脊承受不住反震之力,发出清亮的叮当声折断了开去,无光的碎屑深深没入厚实的木墙里。几乎是同时,科林斯的伯爵壮实的身子就像被看不见的地行龙给撞击了一样,断了线的风筝似地疾飞向墙壁,“碰”的一声镶嵌在其中。

“这本事还得练练。”闵采尔依旧保持着闲散的姿势,漫不经心地望着震撼的伯爵,“所谓仁王剑,是不会被这种偷袭的小伎俩所击败的……要不给您个机会,让您把您的龙给叫来?”

这番戏谑的话语让克鲁格又羞又恼。他愤恨地偷望望闵采尔,头一低换上了副谄媚的笑脸:“凯撒殿下不愧是剑术之王,在下拜服了。关于殿下的婚事,洛萨大人已经基本同意了,只需要殿下您正式提起婚约,克里斯蒂娜那丫头就是殿下您的人了。”…,

“哦?”闵采尔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可她看起来不喜欢我,还是你有什么办法能改变她的心思?”

克鲁格奸笑着点点头,从怀里逃出一小瓶淡绿色的液体,淡淡的龙威弥散在这个小瓶子周围,让闵采尔不觉警惕了起来。这感觉在双头龙宫见过,苏菲身上的那支箭上就附着的,应该就是这小瓶子里的东西。

“嘿嘿,凯撒殿下,不用害怕。”闵采尔凝重的神情让克鲁格奸笑了起来,“这药剂是很好的**剂,能让女人昏昏欲睡哦!你不是喜欢克里斯蒂娜吗?没问题,我会让人将药剂滴到她的饮食里,你再找机会接近她。到那时候,她就会像条发*的母龙一样紧紧纠缠着你,不把你吸干是绝不罢休的,嘿嘿!”

“真有这么见效?”闵采尔故意怀疑地问道,没等克鲁格回答,仁王剑已经再度出手,将面前的科林斯伯爵重重击倒在面前,顺手夺过了那瓶小小的药剂,“我动心了,最好找人试验一下。”

他慢悠悠地拾起克鲁格的长剑,从小瓶里取出几点药液滴在剑刃上,欣赏着水珠均匀滚动。然后他把涂抹过药剂的剑刃架在了克鲁格的喉咙上,笑眯眯地轻声说道:“你说,我要是给你用了,会不会就能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沉下剑,直到剑刃逼近了克鲁格的喉咙。冰冷的剑锋顿时让科林斯男人战栗了起来,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如死人一般惨白。他慌乱地向后退去,想要摆脱喉咙上致命的武器,然而无论他怎么移动,剑刃始终保持着距离他不到一寸的距离,甚至比一开始还近了许多。望着面前超出自己太多的对手,克鲁格忽然间凄声叫道:“凯撒,你逼我这么紧干什么啊!这事跟霍华德家族无关!是我们科林斯的内政!你知道了又怎样,就算你拿去讨好克里斯蒂娜那婆娘,她也绝对不会嫁给你!科林斯人都知道,她被狱雷人迷了心窍,迟早都是不要脸的叛贼!只有尤利西斯休伯连和苏菲那些傻瓜一心护着她!凯撒,这种女人玩玩就行了,何必看得那么重!咱们科林斯有得是比她好的女人,只要你愿意帮助洛萨大人,什么东西没有!”

“可我不喜欢被人算计,尤其是叫亚历山大的家伙。”闵采尔故意提起佛雷蒙人的名字,“那个狡猾的东西,一定是偷偷在暗算我吧?不少字你是他的同伙,之前答应我的事情也一定是试图欺骗我!”

克鲁格呆呆地听着闵采尔说话,忽然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凯撒,原来你也认识佛雷蒙家的那条毒蛇!不过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虽然我打不赢你,洛萨大人也不是你的对手,可在现在帝国的局势里,你们霍华德家族根本就排不上号!你知道大公爵殿下去哪里了吗?你又知道亚历山大那条毒蛇想要做什么吗?告诉你也无妨,我们科林斯很快就要称雄天下了!”

“痴人说梦吗?”。闵采尔心里暗惊,嘴上却毫不在乎,“虽然科林斯家很强大,可如果称雄天下这么容易,你们也不会窝在大山里这么多年。就算你们吞并了金百合的林卡家,可帝国内和你们有实力比拼的至少还有四家。除了我们霍华德家,无论是西部霸主的佛雷蒙人,还是名门世家的安德烈斯人,或是新近崛起的狱雷人,哪一个也不是你们随便能战胜的?至于你说大公爵的行踪,难不成堂堂选帝侯跑去当刺客了?就算他厉害,也架不住在别人地盘上好汉打不过人多啊!”…,

“你等着看好了,凯撒。没多久,狱雷人就完了。别看狱雷人风头正盛,可他们都是依仗着那个疯子卡萨生生聚拢在一起。只要卡萨一死,他那些忠勇的部下就要考虑向谁效忠的问题了,毕竟那男人可没有后裔!当狱雷陷入内乱的时候,佛雷蒙人、安德烈斯人还有我们科林斯,都会发动大军进攻陨星皇城,彻底断绝狱雷家的生机,而你觉得已经元气大伤的佛雷蒙人,和自大到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安德烈斯人能抵挡我们威力无比的四方军吗?平定了狱雷之后,拥有三个选帝侯领地的科林斯,你们霍华德家族能抵挡得住吗?凯撒大人,现在结好我克鲁格还来得及,至少,我还可以捧你这个霍华德家族后裔成为新的族长,只要你真心帮助洛萨大人登上王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惊诧地发现自己的躯体颓然倒在了地上。望着死不瞑目的科林斯伯爵,闵采尔厌恶地将那枚头颅丢在了角落里,顺手在没有气息的尸体上擦擦沾血的手。

“虽然我不认为你们能杀死卡萨大人,可你的话让人很不舒服。你既试图侮辱了我的妻子,又恶毒诅咒我的主君,就算我涵养再怎么好,也忍不住砍了你的脑袋。最后,容我用一句话为你送行:下地狱去吧,狗日的王八蛋!”

闵采尔狠狠踢了地上的无头尸体一脚,发泄了一番心头的怒火。他想了想,顺手拾起掉落在一旁的小绿瓶塞在怀里。这怪异的药水虽然恶毒,但说不准哪天会有机会也不一定。最后,尽管不相信科林斯大公爵会去皇城陨星和卡萨单挑,闵采尔还是决定让罗兰将这份消息传送回狱雷。加强戒备总是好的,不是吗?

思考完毕后,闵采尔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准备就此离去,却不料眼前突然一黑,被强制拉进了冥想的空间里。在那里,埃德加正神情紧张地等待着他,第一句就神经质般的大叫道:“小闵,咱们快跑!跑得越远越好!海克、海克他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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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胡汉三终于回来了……即日起恢复更新,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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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二、难以置信的谜底

海克这个名字几乎已经被闵采尔遗忘在记忆深处了。自从不归海一战后。这条黑龙就沉睡在龙坟山的顶端,长久以来一直没有声息。他在做什么,以后想要做什么,闵采尔曾经很好奇地问过埃德加,然而小银龙却像个封了口的瓶子,什么都不肯倒出来。可现在他却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慌乱地来回转着圈,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怎么回事?”闵采尔忍不住高声问道,“你先变成人形,这么大没法说话啊!”

冥想世界是现实的投影。小银龙埃德加现在已经是十几米长的巨龙了,体型甚至比琪儿和帕罗林卡还大。他低下头,看看脚边的闵采尔,这才收起身形缩小了下来,背着双手继续开始绕圈。

闵采尔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摸样。在以前,无论他是孟德斯鸠,还是转生后的埃德加,小银龙始终都是一副凡事皆在掌握的淡定摸样,为什么海克苏醒了会让他发生这样大的变化?闵采尔不明白。他一把拉住埃德加,用力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然而龙人的力气极大,男人甚至用上了龙焱之力,才好容易停止了他的躁动。埃德加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放慢了速度慢慢说道:“海克他成功了,真没想到,在龙坟中无聊想出来的法子,居然真的能实现。”

没等闵采尔发问,埃德加已经自行补充道:“他吃掉了在龙坟山沉睡的所有巨龙之魂……无所不能的大龙神啊,他居然真的干出来了!几百年前的失败还没让他放弃这个妄想吗?小闵,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了!他一定会来找我们,把我们吃掉……”

他越说越慌乱,几乎是扯着嗓子吼了起来:“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被囚禁在那个该死的迷宫上百年吗?就因为……”

他直直地望着闵采尔的脸,忽然间表情凝滞了起来。闵采尔诧异地瞅着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该死,我忘了还有这回事了。”埃德加嘀咕了一句,自嘲地耸耸肩,“没事了,现在跟我没关系了。”

“……”这种说话让人很无语。闵采尔翻翻白眼,正想追问小银龙,好吧,现在是青年银龙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埃德加已经郑重地拍拍他的肩,微笑着鼓励他道:“虽然浪迹天涯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不过只要有勇气,也未必不能一直活下去。身为你的朋友和魔法顾问,我现在要给你一个建议,赶紧逃吧,最好逃到南方你那女奴的皇宫里躲起来。就算是苏醒的海克,也不会那么容易找到你。这样对你而言应该是不错的选择。至于琪儿老妈,我会替你照顾的,你是打算让她改嫁,还是一直保持单身?”

他见闵采尔一脸的莫名其妙,忍不住微笑着说道:“我的朋友,你似乎还没明白过来。我现在身上可没一丝龙焱之力,全部力量都留在了你身上了。对于海克那家伙而言,转生后的我最多是一条比较稀罕的银龙,又怎么会联想到我曾经和他公用一个身体呢?他肯定以为我已经融合在了你的体内,是没有意识的魔力泉流了。这样挺好的,小闵,现在的我已经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我只想好好享受世间的每一日,快乐地活下去。所以,再见了~”

“……我要去告密!”闵采尔撇撇嘴,“不知道海克听到你还活着,而且跟他一样能通过堕天使之魂恢复实力的时候,他的感觉会怎样。”…,

“……”这次轮到埃德加无语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媚笑着拍拍闵采尔的肩:“我们不是朋友吗?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海克想要吃你,也要看我答应不答应!不过这样一来。要做的事情难度就大了……”

埃德加的自言自语终于让闵采尔不耐烦了起来。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卡萨迷恋权天使,佛雷蒙人算计着要杀卡萨,科林斯人内部斗争闹得一塌糊涂,克里斯蒂娜太念旧情犹豫着不肯答应自己回家,现在又冒出个苏醒的黑龙王海克来!帝国要大乱了吗?好吧,实际上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了。乱七八糟的头绪让闵采尔头痛了起来。他深吸口气,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沉声地对埃德加说道:“事情一件一件来,海克,他究竟要做什么?几百年前,他为什么放任自己的妻子奥薇莉亚战死,又为了什么被封印在龙坟迷宫里?”

“因为我们想复活奥薇莉亚。”埃德加犹豫了一小会儿,认真对闵采尔说道,“我们要逆转时间,重新回到过去的年代,改变奥薇莉亚战死的事实。”

这是闵采尔听过的最荒唐的话语,他像只被雷劈了的蛤蟆,张大了嘴巴僵硬地望着满脸严肃的埃德加,半天都说不出话来。银龙很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走到悬崖边,望着脚下奔腾涌动的黑色大河沉默了片刻,接着慢慢地继续说了起来。

“我知道这事听起来很白痴,但在那个时候,被悲伤和愤怒左右着的我们,生存唯一的目的就是完成这件事情。那时我们不知道她的魂魄已经分成了三部分,她的愤怒附着在紫雷龙皇上;知识和魔力凝聚成了雷龙之魄,留在死去的躯体上的只有少量残余的灵魂。我们只知道这样少量的残留,即使复活她,也只会得到一具僵尸。为了找到解决办法。我们想法切断了龙类盟约,躲进了人迹罕至的深山建立了庞大的实验室,从古魔法、神灵术和巫术中探求修补灵魂之道,而这就成了日后我们被封印的罪名:玩弄生命。事实上,我们很快就发现灵魂是无法制造的,那些修补出来的都是畸形的怪物,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悲哀死物,然而就在我们即将绝望的时候,一本研究卷轴被从新开掘的迷宫里找了出来。那是一个无名法师留下的笔记,记录了他对时间魔法的研究。在笔记的最后,他记载了一个推想,时间可以倒溯,过去可以重现。这个推想就像一根救命稻草横在了我们面前,于是全新的试验开启了。这个试验所需的魔力远超了我们的想象,以至于我们为此大量抽取元素之力,导致整个北方出现了大范围的自然灾害,引起了当时的皇家注意。当第一个时空震魔法被我们开发出来的时候,肩负着特殊使命的魔神血脉者和他们的巨龙,还有被精选出来的皇家法师们出现在我们的面前。魔神似乎也对侵犯了神之领域的我们降下了神启,甚至喻示我们是将要毁灭世界的源头。后面的事情你应该能想象了。连番剧战,我们终究不敌倾尽全力的帝国,最后被封印在龙坟迷宫里,肉体被打得粉碎。灵魂被一分为三。直到你们闯入迷宫,才结束了在那里漫长的煎熬。”

他叹了口气,转过脸望着震惊的闵采尔:“现在过了这么久了,看到奥薇莉亚的灵魂已经融合在伊莎贝拉体内,我仿佛看到她复活了过来,再加上经历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前的心思已经很淡了。再说我已经是全新的个体了,正要好好享受我的龙生,被那些过往的旧事束缚着又怎么算新生呢!我要过自己的日子!”…,

他举着手冲着苍天吼了一声,似乎将胸口的闷气都发泄了出去。良久,他才放下胳膊。再度长叹了口气:“我知道海克要做什么。他要把那个没有完成的试验做完,重新修改历史。恰好,所有的条件这时候都具备了。”

“什么条件?”闵采尔好奇地问道。埃德加抬起手,掰着指头一个个地说给他听:“魔法能量,抽走你的龙焱之力大概就差不多了;完整的奥薇莉亚龙魂,紫雷龙皇和伊莎贝拉在一起就成;狱雷血脉之人……”

“卡萨!”闵采尔顿时想起幻境中看到的狱雷伯爵形象,卡萨完美地继承了先祖的形貌,除了年纪上的差异几乎没有区别。

“对,还有最后一点,天使之城外那葬龙的山丘。”埃德加点点头补充道,“当一切要素齐备的时候,时间就会倒转,过往就会重现。”

埃德加所说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闵采尔的想象极限。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竭力想从银龙的叙述中找到连串事情发生的线索。也就是说,海克的目标不仅仅是自己,还包括卡萨和伊莎贝拉兄妹。但他会用什么法子呢?而且这事情太过离奇,就算自己拉着埃德加跑到卡萨面前去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复述一遍,他会不会相信还是个问题呢!更何况现在海克根本还什么都没做。

“这事该怎么解决?这事该怎么解决?埃德加,你一定有法子是不是?快告诉我,不然一切都晚了!”

“呃,最简单的法子,就是你不要被融合就行了。你有几个选择:第一,自杀,去你的神那报道,海克总不可能跑到神的领域去找你吧。”

“否定,我还没活够!在我把伊莎贝拉和娜娜娶回家,生一大堆小宝宝之前,我怎么都会顽强地活下去!”

“那就逃到南方去。就算是巨龙也没法随意突破封狱山脉,那是大龙神设下的神圣之地。你可以带着小伊莎、娜娜还有琪儿老妈一起去凤凰堡,过色色的,有爱的,快乐的日子。除非有一天海克带着北方大军打破天使之臣,才有可能把你抓去吃掉。”

“那狱雷怎么办?卡萨大人呢?就这样撒手不管了?这个也不行!”

“那只剩一条路了。你去把海克打败,绝了他的念头。这事我估计咱俩加在一起都不行,得找更多的援手。吸收了巨龙之魂的海克现在应该在重新整合不归海的死灵,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要打过那些杀之不尽的死物,再和海克对决,也是必败无疑的。你得多些手下应对这事。我倒是有个建议,既然你都来了,干脆把娜娜和琪儿老妈带回去吧!我有个很好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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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速恢复状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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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三、治愈的代价

八月,即将踏入收获的季节。

科林斯人征服了富饶肥沃的金百合领。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粮仓,眼看就要登上权力的巅峰。然而苏菲公主的成人典礼最后一天,不明身份的刺客却将罪恶的箭矢射入了小女孩子的胸膛,让她倒在了自己成年前的最后一刻。

双头龙宫里,克里斯蒂娜忧心忡忡地望着面前的女孩子。不过十四岁的她此刻已经清醒了过来,正竭力微笑着,试图宽慰房间里的人们。这让克里斯蒂娜更加悲伤了起来。

“她还这么小,却要被卷入这种混账的事情里!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一处安静的地方,能让她这样的孩子快乐地成长吗?”。

克里斯蒂娜对于苏菲有种超出君臣关系的情感。这孩子的武艺和魔法都是她传授的。很早,苏菲就显示出超过同龄人的聪慧和领悟力,甚至还有历代科林斯血脉中难得的仁慈心。北天王城的平民们没有不喜欢这个小公主的,因为她看见不公正的事情,总是站在他们一边说话,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叔叔洛萨;士兵们没有不喜欢小公主的,因为她一点没有贵族的傲气和骄纵,时常一身戎装跟随着四方军同甘共苦;巨龙们也大多喜欢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因为她知道兰特喜欢三分熟的烤全牛,瓦格雷最爱细嫩的羔羊肉,亚特拉嗜好三百一十年的葡萄酒。至于贵族们,因为大公爵一直没有子嗣的关系,坚持传统的军事贵族们隐隐将没出嫁的苏菲公主当成未来的主君而奉上忠诚和敬意。而野心勃勃的洛萨和他的亲信们,却把这个小女孩认作霸业的阻碍。大公爵在的时候还好,一旦大公爵离开北天王城,身为代官的洛萨就想方设法地开始找苏菲支持者的茬。而他最成功的一次,就是以克里斯蒂娜战败失踪为借口,罢免了她风之军统帅的职务,安插进自己的亲信克鲁格,并开始分化血脉出现弱化现象的哈瑞肯家族。这让克里斯蒂娜始终没法安心留在狱雷,而最终选择了回到科林斯。

持续释放着龙血诅咒的箭随着苏菲的心跳有节奏地震动着。每一次震动,小女孩的胸脯就会渗出更多的血,这让苏菲的表情变得更加痛苦起来。一旁的牧师们已经更换了一轮,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疲惫不堪的神情,眼神也变得越来越绝望。苏菲看在眼里,嘴角浮现起一丝淡淡的笑。她冲克里斯蒂娜挥挥手,示意她把自己扶起来。

“似乎等不到父亲回来了。”小公主轻声说道,“你让他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嗯嗯。”克里斯蒂娜红着眼,轻轻点点头,示意屋子里的人都暂时离开。她清了清嗓子,想说句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漏气的风箱般沙哑。

“娜娜姐姐,辛苦你了。”望着有些尴尬的克里斯蒂娜,苏菲不禁莞尔,露出十四岁少女特有的纯真微笑来,“休伯连大叔呢?还有尤利西斯叔叔?他们去哪里了?”

没等克里斯蒂娜回答,苏菲已经摇摇头,自己接口回答道:“我知道了。大叔们一定去逼迫我那可怜的叔叔去了。可是我觉得,如果只是叔叔一个人的话,是想不出来这种阴谋的。他虽然很想坐上父亲的宝座,可是却没有坏到要杀我的地步,而且他太笨了,笨到会把城里的贵族们都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唉……”…,

望着小公主神情老成地说着话,克里斯蒂娜有种想要笑出来的感觉,可嘴角一送,两滴眼泪却从腮帮上滑落了下来,滴淌在苏菲的床上。小女孩又笑了起来,抬起手攒攒她湿润的脸颊,调皮地伸进嘴里舔了舔。

“好咸,娜娜姐姐,咸得我都要吐出来了!眼泪可不是我们科林斯人该有的东西,最强之龙就算是死,也一定要开心地笑着死,因为我们一直都拼尽全力战斗着,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娜娜姐姐,我也一直在为了最强之龙的荣誉而战,可是今天没人在。我要偷偷告诉你,其实我好累了。”

她停顿了一下,俏丽的小脸因为疼痛皱作一团,好半天才缓过气来继续说道:“我其实一点不想和叔叔作对,但是我又没有弟弟,姐姐也嫁到了其他家族,叔叔又那么笨,辅助父亲就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娜娜姐姐,我很想看到科林斯的王旗飘扬在皇城陨星啊,只有我们科林斯人,才是真正能为帝国带来和平的!无论是安德烈斯人、佛雷蒙人,还是最近冒起很快的狱雷人,他们都不会带来宁静。因为他们的力量还不够。可是,娜娜姐姐,我的力量好像也不够呢,所以才会这样……”

“苏菲,你别说了,好好休息一会儿!”克里斯蒂娜忍不住打断了小公主的说话,抚着她的肩想要让她躺下。苏菲却调皮地伸出手,拉着克里斯蒂娜轻声说道:“娜娜姐姐,我一直有事想问你,如果今天不说,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娜娜姐姐,你喜欢的那个人,真的在狱雷吗?”。

这个问题,克里斯蒂娜从未想过会从面前的女孩子嘴里问了出来。她怔了一小会儿,条件反射地摇摇头,随即却一咬牙,又轻轻点点头。这让小公主笑得开心了起来。

“真好呢。我一直相信娜娜姐姐不会背叛科林斯,我没有看错呢。你一定很爱他吧,却为了科林斯和苏菲离开了他,这种心情我似乎也能理解到。那,娜娜姐姐,我也想跟你说一句真心话。”

她再度急促地喘息了几次,用力低声在克里斯蒂娜耳边说道:“如果机会合适,姐姐你去找他吧!姐姐你太苦了,我更希望自己喜欢的姐姐能得到幸福!”

她一口气说完,忽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小小的身躯径直倒回了床上。克里斯蒂娜顿时慌了手脚,连忙叫来等候在屋外的牧师们,自己却不忍再看小公主渐渐失去生气的脸孔,板着脸躲到了屋**暗的树下。

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悄无声息地呜咽了起来。

“伟大的凯斯神,请救救你虔诚的信徒吧。我愿意为苏菲的生命奉献一切,哪怕灵魂沉沦在地狱的火海……”

“那倒不必,如果你愿意为我做香喷喷的饭菜,再为我打扫房间,陪我出去野游,我也许可以考虑救救那个科林斯人。”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树上传了下来。克里斯蒂娜一惊,抬头望向上面,却见闵采尔正像只猴子似地蹲在树上。笑嘻嘻地望着自己。

“嗨,娜娜,我又回来了,高兴见到我吗?”。

“大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要是被人看到,一定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的!就算你现在是凯撒的模样,也……”

“看来是不需要我帮忙了。好吧,那我走了。”闵采尔故意叹口气,斜着眼瞅着树下的女孩子,“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在许愿,结果魔神把救星送到她面前,她又完全不在乎。”…,

“我没心情。大人……”克里斯蒂娜悲哀地摇摇头,垂头丧气地靠着树干,“你不明白,苏菲她……”她像忽然意识到什么,窈窕的身子鲤鱼般弹了起来,一双大眼睛充满了难以置信地光辉,“大人,你刚才说你能救苏菲?这是真的吗?你……”

“不敢打包票,但我愿意试试。”闵采尔翻身跳下树来,“不过娜娜,要是成功了,你会实现自己的诺言吗?”。

“你要能办到,我也能!”克里斯蒂娜认真地抬起右手发誓道,“以最高魔神的名义,只要……”

闵采尔闪电般地抱紧心爱的女孩子,温柔地亲在她干涩的嘴唇上,堵住了她的誓言。半晌,他才放开呼吸急促的女孩子,笑着对她说道:“我不能用誓言约束你,娜娜,我想要的是你的真心。”

克里斯蒂娜带着闵采尔穿过戒备森严的长廊,来到了苏菲休息的寝宫外。她小心询问了小女孩子的现状。她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过去,连最有经验最虔诚的牧师脸上都浮现起悲哀和绝望的神情。克里斯蒂娜再度望望闵采尔,见他胸有成竹地点点头,这才挥挥手,示意疲惫的牧师们都退出房间。

“凯撒殿下有法子拯救公主。”她这样简单地说明道,“麦斯威尔主祭,你可以留下,其余人请不要打搅我们。”

很快,屋子里除了那名德高望重的老牧师以外,就只剩下闵采尔和克里斯蒂娜了。男人望望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子,脑中再度回想起埃德加的建议。

“苏菲中的龙血诅咒,对龙焱之力是没有任何效果。你要做的是首先用自己的血治愈她的伤口,然后用古言灵术的封魔之法将箭的效力限制在小范围内,最后用破法之指刹那间将精金箭头打成粉碎。绿龙之血一定不要遗漏,必须完全吞噬掉,否则解除封魔之法的瞬间。那丫头的身躯就会被反噬之力扯得粉碎。但是有一点,她的体质是不能接受你的血的,所以在施法之前,你必须使用主仆契约,让她成为你的仆从,分享你的力量。你明白了吗?”。

“这样娜娜会不高兴的……”闵采尔犹豫着回答道。这个反应让埃德加顿时大怒,搂起袖子恨不得揍他一顿。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又要救主君,又要打败现在强大无比的海克,还要顾及你女人的感受,这世界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要怎么做赶紧决定,瞻前顾后不是英雄该做的事情!到底要怎样赶紧决定吧!”

想到这里,闵采尔心一横,划破左手食指在右掌心飞快地画了一个符文,轻轻印在苏菲苍白的额头上。

“以吾之血,建筑灵魂囚笼!桎梏者,汝将遵从吾之命令,从属于吾!汝之过去即为空白,吾即为汝之一切,汝即为吾之仆从!契约,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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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四、深埋的扣子

无声的咒文化作淡淡的闪光,很快消失在小女孩子的肌肤下。强烈的冲击刹那顺着灵魂的链接朝着闵采尔涌来,冥冥中似乎有条巨大的绿龙挥舞着锐利的龙爪,不停歇地发出怒涛般的尖啸和嘶吼。龙焱之力顿时起了感应,沿着魔狱封雷阵的魔力回路奔腾了起来,将龙血诅咒之力缓慢地驱逐了出去。附着在箭杆上的绿色光泽随着龙焱之力的高涨开始黯淡了下去,然而箭杆上的震颤却强烈了起来,就像畏惧着闵采尔的气息似的。

“嗯……”床上的小公主轻轻嘤咛了一声,之前紧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开来,无神的双眼缓慢望向闵采尔的方向。收到主仆契约的驱使,苏菲似乎想坐起身,干枯的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这已经比之前垂死的状态好多了,克里斯蒂娜又惊又喜,望着闵采尔的眼神满溢着感激和倾慕。然而闵采尔下一步的举动却让她险些惊叫了出来。男人从腰间拔出了银光闪闪的小匕首,飞快地挑开小女孩子的胸衣,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来。没等屋里的人发问,他已经利索地划开自己的手腕,任温热的血沿着箭杆汩汩流下。满溢着龙焱之力的血如甘霖般流淌在苏菲的皮肤上,灼得她低声呻吟了起来。小女孩子苍白的肌肤就像干旱的土地一样,贪婪地将血液吸收了进去,直到缓缓显现出一丝红润。生命开始在这具小小的躯体上复苏,而且随着血液的不断倾注变得越来越强。

苏菲开始轻轻地咳嗽起来,她甚至抬起双手,尝试着想要坐起身来。这让麦斯威尔主祭高兴地大笑了一声,随即捂住嘴,生怕自己的失态影响了公主的治疗。克里斯蒂娜的目光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离开过闵采尔。她痴痴地望着他,看他毫不吝惜地挥洒着魔力和热血,心里如灌了蜜一般甜美。这是她的爱人,为了她孤身来到科林斯,为了她不惜付出这样大的代价。人生一世,能得到一个真心诚意对自己的男人,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然而男人却正处于有苦说不出的状态。苏菲的躯体就像无法填满的洞穴,无休止的吸收着他的魔力,甚至连血流的速度都加快了。在这样下去,在拔出诅咒的箭之前,自己恐怕就会先失血而死。

“埃德加你个王八蛋,怎么没讲要用这么多血!老子要是因为失血死在科林斯,那才是笑掉大牙的事情!”闵采尔肚子里把银龙的龙祖先给骂了个遍,左手食指开始飞快地在虚空中绘画出一个个亮银色的咒文,密密麻麻地遍布在箭杆的附近。

“魔狱封雷阵启动,封印龙血诅咒。古言灵术最小力量输出,灭!”

急促的咒文声里,深埋在小女孩肌肤中的精金箭头瞬间破裂了开来,看不见的碎屑在龙血诅咒之力的驱使下飞蝗般飞散,撞击着魔狱封雷阵的网壁。尽管毒箭被封锁在魔法阵内,连续的魔力冲突依然让苏菲痛苦得哼了出来,小小的身躯就像活虾似地跳动着。

“娜娜,按住她!”闵采尔几乎是吼了出来。克里斯蒂娜和麦斯威尔连忙冲上前,一人一边压住苏菲,轻声在她耳边说这些鼓励的话,闵采尔则驱动着龙焱之力弥补着第一次魔力冲突带来的缺口,再度积蓄起第二次言灵术的力量。这样的举动反复了三次,龙血诅咒的毒箭终于彻底被从苏菲的体内清了出去,被破坏的伤口也在龙焱之力的作用下初步愈合了起来。先前输入的沛然魔力开始顺着灵魂链接反向流了回来,受尽折磨的小公主终于放松了下来,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闵采尔这才重重地喘口气,解除了科林斯公主身上的魔法阵。…,

“娜娜,好了。”他侧转脸,冲着克里斯蒂娜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一切都在掌握,哈哈,明天就什么都没事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温软的身子已经撞进了他的怀里,鼻端尽是女孩子诱人的芬芳气息。克里斯蒂娜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就像要把自己融进他的怀里似的轻微颤抖着。

“谢谢,谢谢你……”小小的呜咽声里,女孩子翻来覆去地说着同样的话,似乎除了这样,已经找不出什么能说的了。闵采尔心里暖暖的,爱怜地抚摸着克里斯蒂娜香滑的长发,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这对相恋的男女相拥得如此自然,以至于站在一旁的麦斯威尔主祭张大了嘴,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的神啊,克里斯蒂娜大人恋爱了!”已经是过来人的老牧师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即为自己的失态红了脸。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看看沉睡中的苏菲,转过身悄无声息地出门去了。克里斯蒂娜作为冬之女神贝璐娜的祭祀,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神殿里,是麦斯威尔看着她慢慢长大的。这个整天不苟言笑,一脸严肃的小女孩子把太多的责任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让老牧师一直担心着她的将来。现在好了,当年那个小丫头居然恋爱了,对象还是个让科林斯人钦佩的男子汉,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老牧师不懂什么政治,他只是摇摇头,背着手出了门,小声将苏菲脱离危险的情况讲述给门外焦急的人们。

苏菲公主渐渐好转的情况飞快地传遍了整个双头龙宫。每个科林斯人都在衷心赞美着魔神的庇佑,和闵采尔这让人瞩目的完美骑士风范。“霍华德家的神骑士”,“奇迹的男人”这样的名号一夜之间遍布北天王城,让每一个说起这故事的人都兴奋得涨红了脸。科林斯人喜欢英雄,尤其喜欢那些如同传说中骑士那样,既武功盖世,又谨守着荣耀和骑士守则的英雄。闵采尔以超人一等的剑术让北天王城的骑士和贵族们钦服,又以神奇的魔法救回了大家喜欢的苏菲公主,最后泡上了高傲的克里斯蒂娜,我的大神啊,还有比这更传奇的事情吗!而且这个男人的出身是不过问政治的霍华德家族,不是很快要就要开战的狱雷人,或是注定要成为大公爵霸业垫脚石的佛雷蒙人或是安德烈斯人,很好。

凯撒的故事很快就取代了苏菲公主的成人礼在科林斯流行了起来。每个人都煞有介事地描述着双头龙宫发生那惊魂一幕,然后夸张地形容着闵采尔解救苏菲公主的艰难,最后用英雄和美人的热情之吻作为故事的结束,某些小酒馆为了招揽生意还直接补上了某些香艳的,色色的,少儿禁止的***桥段。不过出于科林斯人的骄傲和自尊,男主角凯撒为什么会这么努力,除了骑士风度外,最强之龙那深厚文化底蕴的感召和克里斯蒂娜无穷的魅力才是真正的原因。

“就等凯撒殿下求婚了。”人们偷偷笑着,斩钉截铁地给整个事件下了结论。争论点不过是在大公爵回来之前,还是之后。唯一不高兴的是火之军的大将尤利西斯,在偷偷确认过克里斯蒂娜的心情后,他闷闷不乐地找到挚友休伯连,连喝了两天闷酒,就像是心爱的宝贝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小贼给偷走了一样。

“休伯连,这是魔神的玩笑吗?好容易才从狱雷人手里把小娜带回来,却又被霍华德家的混蛋给偷走了!为什么小娜不喜欢我,我哪里比不过那个刀疤脸?我想不通……”…,

这种事情休伯连也想不通,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空去想。凯撒如果真要娶克里斯蒂娜,那么风之军的统帅位置是绝不可能留给一个外族人的妻子的。大公爵还没傻到送出这么大份嫁妆的地步。自己这方虽然保住了苏菲,却少了克里斯蒂娜的力量,而洛萨那边却保住了风之军。这种交换比很难说是好是坏。不过好消息是克鲁格的尸体被人从王城的平民区找到了。这个家伙被很凄惨地砍掉了脑袋,尸身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发臭了。这让休伯连多少生出些许感慨。想必洛萨这几天心情会很糟糕吧。

“只有让苏菲殿下拖住克里斯蒂娜了。”他最后下定了决心。比起个人的幸福,科林斯的霸业显然更加重要。只要不立刻答应凯撒的求婚,拖到大公爵归来,一切都好说。

至于还留在北天王城的其他势力,也在思考着霍华德家族的凯撒和科林斯的克里斯蒂娜如果正式定亲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只有知道真相的博洛克勒斯在听完艾琳娜绘声绘色地描述后,第一次放松了阴沉的脸孔,把自己关进卧室疯狂地大笑了一个晚上。这让拉罗那的骑士们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像一群被雷劈到傻了的蛤蟆。

然而在北天王城之中暗流涌动的时候,城里却找不到了闵采尔的踪迹。在此期间发生了一件对科林斯人而言堪称祥瑞的事件。伤愈了的苏菲公主带着自己的侍从离开了双头龙宫,前往大公的猎场散心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条美丽之极的野生银龙,并和那条年轻的巨龙签订了龙类盟约。小公主是如此的喜爱这条巨龙,以至于亲口赐名给他,把他叫做“埃德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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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五、算计

双头龙宫,苏菲公主的寝宫。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恐怕没人会相信这座充满了粉红色女孩气息的房间里,两个男人正猥琐地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而堂堂科林斯公主则穿着可爱的熊宝宝睡袍乖巧地坐在一边,不时像个侍女一样被埃德加呼来喝去。

“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人来打扰了,”化身为精灵帅哥的埃德加满意地点点头,“就算是娜娜和琪儿,也不可能随便跑到双头龙宫的苏菲公主这里,我们才能专心把海克的事情处理完。”

“嗯。”闵采尔应了一声。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厚叠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地绘制着难以理解的魔法文字。这是埃德加被琪儿藏在龙穴时整理出来的,他一早预料到海克复活可能的影响,花了大量的时间将龙坟迷宫的封魔阵给复制了出来。

“要对付实力比自己强横的对手,要么就是找一大帮人群殴他,要么就是要使用封魔阵。海克的前身是有‘星辰吞噬者’之名的黑龙之王,所以在封印他时几乎整个帝国都参与了。但是你要知道,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你预想不到的。比如大龙神,在你没有踏入神的领域之前,无论你的数量有多少,你也没法伤到他一根毫毛。”埃德加有些得意地解释道,似乎那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就连最强大的空间魔法也不行,嘿嘿。”

他笑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对手无力的情景,半晌才又平静了下来,神情有些黯然:“不过那时候似乎嚣张过头了。那些该死的家伙最后终于发现,唯有紫雷龙皇能击破龙焱之力的防御,甚至能斩破肉体下的灵魂。奥薇莉亚临死前的诅咒能强到那个地步,确实是我们没想到的。”

他叙述中已经不再单独提到海克,而是换成了“我们”。埃德加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沉入了回忆,依旧在慢慢地说着话:“本来无敌的我们,也因此有了一线的破绽,但对一只脚已经踏入神专属领域的我们来讲,光是突破防御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对魔法的理解绝不是当时那些魔神血脉者和大法师们所能达到的高度,所以他们最后又引入了新的应对法子——炼金术。你应该还记得那个魔法离心机吧。最后,在帝国强者们的齐心合力下,我们被囚龙封魔阵禁锢在了地下充满爆气的岩洞,被大预言术封死了所有逃生的道路,被手持紫雷龙皇的强敌驱赶到了最深处,最后他们发动了炼金阵中的魔法离心机。剩下的事情你知道了,黑龙之王变成了皮杜,孟德斯鸠,还有海克,被封印在那该死的地方数百年。”

他叹息了一声,沉默地摩挲着面前的羊皮纸,半晌才勉强笑笑:“没想到,好不容易从那个地方跑了出来,现在又要用同样的法子来对付海克……小闵,这难道不好笑吗?”。

“我一直想知道,当年你们究竟要做什么?”闵采尔直接问道,“为什么连陷入苦战的妻子都不去援救,最后反而闹得自己也被封印了起来?”

“你真要听吗?”。埃德加斜了他一眼,“我们想去除强加在巨龙一族头上的龙类盟约,就这么简单。除此以外,我们还想把主仆顺序逆反过来,让所谓的魔神血脉者成为巨龙的仆从,尝尝被奴役的滋味!”

这话再明白不过了。闵采尔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自己叫帕罗林卡大人,这感觉怎么想都很别扭的样子。想想那个单纯的小傻瓜摆出老大的摸样指手画脚,男人甚至有想大笑的感觉。…,

“难怪你们会被追杀。这不可能,初始盟约是由最高魔神和远古之龙签订的,你们居然想颠覆它,哈哈……”

“就是因为我们差不多成功了,才会被赶得走投无路。”埃德加白了他一眼,“想想你对苏菲,佩妮还有娜娜用过的主仆契约,你以为那是什么东西?虽然不是永久的,可至少效果还不错,不是吗?还有,你记得海克跟梅丽娅签订过龙类盟约吧?不少字可梅丽娅能随时召唤他么?不能!因为那约束他随时都能自己解开,龙类盟约对我们而言,不过是个漂亮的幌子。”

“……”闵采尔笑不出来了。这件事的严重程度足以让人害怕。如果海克真的解放了全部巨龙,帝国肯定会彻底乱套了。没有了巨龙的魔神血脉者再不是不可辱的存在,只要人够多,一样可以要他们的命!皇城之乱中老皇帝的死不就说明了这点!而长期战乱的各个贵族领里,那些被压榨到极点的平民会有怎样的反应,出身低贱的闵采尔比谁都清楚。那样的话,别说重建帝国了,反手就是席卷整个北方大陆的大暴*。

埃德加看看闵采尔的脸色,严肃地点点头:“看来你也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了。我被关了这么多年,已经看透了。如果没有龙类盟约者,这块土地根本养不起这么多的巨龙。一旦巨龙获得自由,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因为地盘大开杀戒,把整个世界搞得更加乱七八糟。不过海克似乎还不明白。所以,虽然对被关了这么久的海克不公平,我们还是要封印他,让他老老实实地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知道了。”闵采尔点点头,但他想了一会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不过有个问题,如果像你所说的,利用我们共有的冥想世界禁锢他,我想海克也不会不知道这个事情吧。他会放弃魔力的巨大优势,以意念体的形式来吗?如果是我,处心积虑想吃掉你收回我的力量,绝不会这么莽撞地行动啊!”

“这就是我们整套计划的关键点:一个足以引他过来的诱饵。你的紫雷龙皇挺适合,小闵。只要利用残留在里面的奥薇莉亚龙息,就足以让海克受到刺激。而如果这个龙息强烈到几乎如同她活着的时候,换做是你,会怎么想?海克可不知道雷龙之魄被伊莎贝拉给融合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们会在你的冥想世界模拟出囚笼法阵,用龙焱之力把他的意念体还原成黑龙之王,再用紫雷龙皇把他切碎丢进黑暗魔力的大河,就算他再有本事,想要恢复正常也要花上几百年。你知道失去意念体的躯体会变得怎样吗?龙眠,他会再度进入龙眠,直到意念体回归自己的身躯。这样我们的危险就解除了,哈哈。然后你继续当你的大领主,我继续过自己的崭新龙生,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了。”

埃德加讲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站起身,对闵采尔再次叮嘱道:“我们还需要训练几次。你给苏菲下个命令,没有她的召唤,任谁也不准进这个房间。如果有人胆敢违抗,叫苏菲杀了他!”

“这不好吧,万一琪儿和娜娜跑来了怎么办?”

埃德加白了他一眼:“现在是晚上好不好,娜娜和琪儿老妈会在这时候跑来?她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哪里。尤其是琪儿老妈,正在像割草一样收割那些家族叛徒的人头呢,连我跑走了都不知道。我担心的是尤利西斯和休伯连那两个傻瓜,他们可一直把苏菲看成下一任主君呢!”…,

这话说得没错。进入冥想世界是躯体是不设防的,万一被人发现而被攻击,冤枉死掉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闵采尔点点头,对苏菲重复了一遍要求,在最后却犹豫了一会儿,加上了三条限制。

“如果有人闯进房间,你首先要试图驱逐他们,以苏菲公主的身份。”

“是的,主人。”

“如果他们违背你的命令,不肯即刻离去,你要喝问他们,是不是想谋反?”

“嗯嗯。”

“如果他们还试图对你、我或者埃德加出手,你就立刻杀死他们,这些人是来对我们不利的!绝不容许离开这里!”

“明白了!”小公主点点头,小鹿似地跳起身跑到了房间门口坐下。她吸收了闵采尔部分龙焱之力,又和埃德加签立了龙类盟约,再加上最强之龙的直系血脉之力,虽然年纪还小,可实力之强已经赶上克里斯蒂娜了。这样身份、实力兼具的守卫保护着寝宫,别说刺客了,大公爵亲自到都没那么容易踏进房门。

安排完了这一切,闵采尔按照羊皮纸上所写的内容进入了冥想,反复吟唱了几遍禁锢魔法的内容。这个封魔阵的咒术又臭又长,就算没人打搅,起码也要扯着嗓子哼哼将近十分钟,而且这期间还得对方呆在封魔阵生效的区域里。看来当年抓海克他们的时候动用了大批高手围困他是肯定的了。这次能不能生效,闵采尔心里没底。他翻来覆去地背诵了几遍,终于确定自己记住了,这才收起冥想,回到现实中休憩片刻。在他训练的同时,埃德加已经在苏菲的大衣橱里画好了灵魂链接法阵的图案,这玩意能帮他在闵采尔的冥想世界强行使用自己的魔力。做完了这一切,两人相视一笑,再度振奋起精神来。

“这次一定要成功!”埃德加咧咧嘴,“我不想被海克吃掉,真的!”

“嗯!为了伊莎贝拉、卡萨还有狱雷!”闵采尔深吸口气,跟在银龙的背后钻进了大衣橱,坐在魔法阵的中央,“这次的事情了了,我要带着娜娜和琪儿回狱雷去,先**那个搞阴谋的亚历山大!”

“我要去找女人!”埃德加没头没脑的补充道,“我都憋了四百年了,好容易转生了还是个婴儿那么久!现在,我也是成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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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六、重见海克

当大衣橱里闪烁起淡淡微光的时候。闵采尔已经沉入了意识深处的世界,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荒芜的山岗上。天空中闪烁的银色符文依旧如繁星璀璨,脚下险峻的山谷里黑色的大河依旧奔涌不息,只是天空上多了一轮明月,散发着宁静的圣洁气息。

那是埃德加变换而成的。他在转生之初,便是吸收了权天使的魔力,在银白色的蛋壳中孵化和孕育,最终脱离了闵采尔灵魂的束缚。现在,他只不过是恢复了自己的本源力量,并借此瞒过将要到来的海克而已。

在闵采尔的脚下,封魔阵早已设置完成。一旦海克进入这个足有一百米见方的区域,超大型的对龙专用囚笼将会立即启动,同时向猎物释放精神鞭笞,心灵震爆,心智控制,魂灵动荡,腐蚀种子,混乱契约,冰冻思维,燃烧意志等一系列对意念体专用攻击魔法,将其尽量长时间拖延在封魔阵内,好让闵采尔有时间吟唱第二阶段魔法,囚龙之柱。而在囚龙之柱完成前,如果海克能逃出超级多魔法攻击的纠缠,埃德加会在第一时间进行偷袭,逆向对黑暗属性的海克输入神圣属性的魔力,造成他体内魔力冲突而短暂失控。在囚龙之柱完成后,闵采尔将用紫雷龙皇的灵魂分割性能,将被锁住的海克的脑袋,也就是意念体的核心送进封魔阵内禁锢起来,接着用转换法阵消灭剩余的部分,完成对海克的封印。

最后检查了一遍,确认一切无误后,闵采尔对着天上的月亮长声嚎叫了起来。圆圆的满月很快变成了月牙,传达了埃德加收到信号的现实。

“虽然有些不地道,可为了伊莎和狱雷,不得不对你动手了,老友!”闵采尔咬咬牙,左手龙印顿时绽放出淡淡的光芒来。明亮的雷刃缓慢滑落在手掌里,散发出奥薇莉亚特有的龙威。下一刻,闵采尔反手将长刀插进封魔阵的中央,自己飞快地离开了那里。

紫色的雷霆刹那间照耀了整个空间,在封魔阵上空制造出淡淡的云雾来。淡薄的雾气里,隐隐约约回响着优美的笛声,和女人低沉而婉转的歌声。

“葬我在这无名的小丘,让我望着北方的王城;曾有的瑰丽已随着时间沙漏掩埋在回忆,许诺的永恒不过是一场美好的梦境;

葬我在这无名的小丘,让我像孩童时一样追逐天际的白云;世事如同白云般变换,而我的心境一如往昔;

葬我在这无名的小丘,让我最后一次奏响我的长笛;死亡是生者延续着自己旅程,在往父神宫殿的道路上,还想铭记的,只是曾经拥有的坚持……”

随着雷电的不断闪动,魔力气息变得越来越浓密起来,终于在薄雾的尽头出现了覆盖着冰雪的远山,城墙般包围着苍茫的大地。灰暗的天空里飞舞着数十对雪白的羽翼,银色铠甲的浪潮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个原野,只在中央留下了一座突起的小丘。美丽的紫冠蓝龙和黑甲的骑士相依着站在山丘顶上,孤独而骄傲。

“原来奥薇莉亚最后的一刻是这样的……”埃德加的声音不经意地回响了起来。那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似乎触动了他心头的敏感,让本应沉默的他居然失声了。闵采尔却有些诧异地望着这熟悉的一幕,不觉将目光投向那轮会说话的月亮。…,

“这是你的记忆制造出来的画面,小闵。”埃德加似乎发现了闵采尔的疑惑,随口回答道。他不再说话,然而随着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画面重播在封魔阵中,天空的月色也不断变化着颜色。半晌,他才悠悠地长叹了口气,对闵采尔低语道:“原来是这样,难怪紫雷龙皇的诅咒如此惊人。小闵,可以叫海克了。连我这样理性和冷静的存在都会因为过往妻子的逝去而躁动,他是肯定抗不过去的。记住,机会稍纵即逝,绝不要因为你对他的感情而心软。”

随着魔法幻境的不断重复和旋转,闵采尔体内的第二枚龙类盟约被打了开来。那是他在龙坟山与海克和梅丽娅共同拥有的,可以利用盟约者的属性方便地寻找到目标的存在。果然,在极远的天际,隐约有一束目光注意到了封魔阵里上演着的那一幕幕悲欢离合,随即满溢着悲伤和愤怒的龙威逐渐从那边弥散了过来。

风开始呼啸着越刮越大,强劲有力的魔法气息开始出现在闵采尔所处的山峰上,刺激着山谷中奔涌的黑色大河咆哮了起来。波涛一浪高过一浪地冲击着坚固的山壁,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动,似乎因为逐渐靠近过来的访客而兴奋不已。闵采尔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凝望着远处的天边。刹那间,头顶的星空就像被蒙上了一层密不透光的布,变得漆黑一片起来。闵采尔体内的魔狱封雷阵欢快地歌唱了起来,龙焱之力奔涌得更加迅速起来。这种力量澎湃的感觉很久没有出现过了。闵采尔知道,头顶上的黑影是属于海克的,那个曾经的黑龙之王,星辰吞噬者。

巨龙缓慢地降落了下来,收拢起硕大无朋的羽翼,垂下头颅仔细观察着封魔阵里的幻象。闵采尔这才有机会看清海克现在的形状。他比黑曜火龙之王海格拉斯还大了一倍,浑身的龙鳞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辉。这种锋锐的色泽和闵采尔半龙化时候的黑色已经大不一样,倒更像是金属武器折射出的冷酷和无情。大概是因为吸收了太多巨龙之魂的缘故,海克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半透明,皮肤下甚至隐隐能见到魔力的流动和光泽的变换,每一块鳞甲似乎都释放着不同属性的龙威,这让闵采尔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望着海克,就像可怜的小动物在近在咫尺的距离注视着自己的天敌,浑身震颤得就像风中的败叶,只是凭借着一股悍勇死死撑着而已。

海克看完了那场生离死别的战斗,和埃德加一样,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这才把头转向闵采尔,用忧伤而低沉的声音缓缓地说起话来:“没想到,起因竟然是因为这样,可怜的奥薇莉亚,离开之前一定很难受吧……小闵,好久不见了,你的力量似乎又有进益了,大概最近过得不错吧……可为什么在我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就让我看到这样令人伤心的画面?你是有什么事情想对我说吗?”。

闵采尔一怔。这不像是处心积虑要杀自己的人啊?像埃德加所描述的,面前的巨龙是要除掉自己,并且让全部的龙焱之力合二为一的邪恶之人,又怎么会用这种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般的语调对自己说话?这是一场精心准备的表演,试图迷惑自己,还是埃德加的判断出现了问题,海克根本就没有杀自己的意思?他思考了一会儿,犹豫着大声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忙,海克!我要干掉卡萨,自己成为真正的狱雷之主,再挥军重建帝国!但是我缺少决定性的力量!海克,你来帮我,事成之后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我们一直是好拍档,不是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签订新的龙类盟约,我知道你有办法可以解除旧有的!”…,

海克明显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闵采尔开始对自己的机敏感到庆幸。如果海克的目标是卡萨和伊莎贝拉,那么一个能在狱雷内部接近他们的人,是远比直接打上门去来的好用。闵采尔只需要一句话,很容易就把信任他的卡萨和伊莎贝拉引到没有支援的地方,再由海克出手捕捉。只要脑子没问题的家伙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闵采尔的要求。望着巨龙沉吟不语,闵采尔手里的龙印已经聚集起足以启动囚龙法阵的魔力。一旦海克暴露了真实目的,他就会立刻开启封魔阵,将自己的愤怒倾泻在这条可怕的巨龙身上,彻底将他封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然而海克的行为再度让闵采尔又惊又喜。他最终摇摇头,望着闵采尔的眼神甚至有些失望。

“小闵,我不知道是什么影响了你。我曾经听你们的哲人说过,如果有人在你危险的时候救过你,那么以后他需要你的时候,即使再把这条命送给他,也要尽全力去做。我还听说,如果身为臣下不对主君尽忠职守,那么连最卑贱的奴隶也可以瞧不起他。小闵,虽然我还不清楚,你现在究竟为什么要对帮助过你的人们出手,可不论什么原因,我是绝不会为这事帮助你的。无论是道德上,还是我自己的骄傲。你要做的话,就自己去做吧!”

这是怎么回事!闵采尔开始搞糊涂了,海克的反应不仅和埃德加所说的完全不一样,甚至完全不搭边啊!他疑惑地望望天空银白色的月亮,几乎要质问埃德加是否出了问题。然而明月依旧沉默着,也没有任何信号传到闵采尔这边。他想了一会儿,第三次提出了问题:“奥薇莉亚还活着,海克!这就是我用幻象引你来的原因。你苏醒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复活吧!我有办法,只要你帮我除掉卡萨!”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海克慢慢地摇摇硕大的脑袋。他甚至懒得和闵采尔说话,径直展开能遮蔽天空的巨大羽翼,似乎准备离开这里了。然而瞬间,他就像发现了什么,一双眼睛愤怒地凝视着脚边的闵采尔,前爪闪电般地踩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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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章先给奥古斯特大公爵殿下,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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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七、囚龙之柱

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以至于闵采尔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淡墨色的魔法护盾瞬间张了开来,将雷霆般落下的龙爪挡在了他的面前。海克随手一抓,一挥,闵采尔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在空中接连翻滚了几圈,狼狈不堪地跌落在地上。先前早已布置好的封魔阵几乎是同时发动,如荆棘般密密麻麻地魔法触须朝着巨龙缠绕了过去,满溢在空间中的魔力形成了各式各样的攻击性法术,如冰雹般砸向中间的目标,持续轰击着隐隐可见的防护障壁。对海克了如指掌的埃德加精心选择的精神魔法混杂在这些火球、冰柱和雷电中,悄无声息地穿透了海克的护身盾片,跗骨之蛆一样紧贴上他的头颅。庞大的巨龙就像被无形的锤子击中一样,猛地震颤了一下,动作顿时缓慢了下来。

“可恶!卑微的爬虫,竟敢在这里陷害我!”海克愤怒的咆哮如冲天的火焰般震荡在云天之间,巨大的翅膀挣扎着展了开来。束缚着巨龙的魔力触须被绷得紧紧的,似乎下一刻就会断裂开来。一旦被这条庞然巨兽挣脱封魔阵的约束,别说能有时间跟他解释,恐怕气昏了头的海克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闵采尔撕得粉碎。

然而藏身在天空中的埃德加已经趁机发难。那一轮银白色的圆月如幻影般扭曲着,化为了十余米长的银色巨龙。悠长的龙语魔法如歌般奏响,将黑龙的嘶吼声彻底压了下去。银色的咒文如流星般坠落,在天空中划出一丝丝光洁而美丽的轨迹,可这美丽的背后却是死神的狰狞,古言灵术在埃德加的手中就像不要钱的白菜,劈头盖脸地砸向被束缚的黑龙。

“言灵术?死灭坏,连环发动!”

猛烈的爆炸声在黑龙的身躯周围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漫天的烟尘在魔力激荡的狂风中被散布得到处都是,连封魔阵中的巨龙身影都变得模糊起来。每一次爆炸声响起,海克的身形就会剧烈的颤抖一次,可那身半透明的龙鳞却在爆炸之后有生命般的蠕动着,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弥补着深可见骨的伤口。

“孟德斯鸠!原来是你!”这熟悉的攻击技巧立刻唤回了海克的回忆,他一眼就认出了头顶上飞舞的银龙,一双眼瞳伸出燃起了熊熊的怒火,“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还得到了一个崭新的身体!我真是后悔,一时心软没有彻底毁灭你,才有了现在这愚蠢之极的战争。然而你以为凭你小小的伎俩就能击败我吗?别忘了,这个世界的本源力量,是我赐给闵采尔的!咆哮吧,龙焱之力!”

随着海克的声音落下,整个大地忽然间颤抖了起来。奔腾在山崖中的黑色大河就像被唤醒了一般,不断喷涌出直冲云霄的巨*,朝着埃德加所在的地方撞去。银龙就像畏惧着这凶猛的浪头,身形灵活地穿梭在浪尖波谷,此起彼伏的浪潮连一片龙鳞也挨不到他。然而埃德加也没法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攻击海克,言灵术的压制顿时弱了下来。黑龙得意地低吼一声,左前爪猛一用力,将缠绕在上面的魔法触须扯得崩裂了开来。

埃德加大急,冲着地面上的闵采尔大吼了出来:“小闵,你还在等什么,难道要让他离开封魔阵,将我们撕得粉碎吗?你不要伊莎贝拉的命了吗?你不要狱雷了吗?”。…,

这句话顿时警醒了闵采尔。

尽管今天的情况十分奇怪,埃德加的描述和海克的反应似乎很不相配,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万一自己和埃德加无法封印海克,拥有这样庞大力量的黑龙之王一旦处心积虑要报复自己和狱雷,这个世界有谁能阻止他吗!

“对不起了,海克!不管你真正的用意是什么,你都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闵采尔咬咬牙,横下心摊开左手,“清鸣吧,紫雷龙皇!以龙神武装拥有者之名,囚龙之柱,发动!”

魔狱封雷阵轰然而动,紫雷龙皇狭长的刀刃顺着龙印滑落在闵采尔手里,又被反手插进了封魔阵边缘的魔力之眼中。

“囚龙之柱?壹!”随着闵采尔的吟唱声,第一根囚龙之柱轰鸣着从海克左侧升了起来。雷电凝成的锁链发出哗哗的响动,毒蛇般缠绕在海克打破束缚的前爪上,重重叠叠地捆缚着,犹如实体的柱身深深没入了坚固的山岩里。被困住的黑龙诧异地望了一眼这怪异的锁链,抬起前爪想要撑开束缚,却不料随着他的举动引发了从天而降的巨大雷霆,重重地劈在了海克的头顶上。巨龙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前半身随即扑倒在地,半晌才支撑着他沉重的躯体重新站了起来。

“爬虫,竟敢对我……”怒吼声再度震响,然后闵采尔却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凌空绘画出千百样绽放着银色光辉的文字,再度冲着海克释放了出来。

“囚龙之柱?贰!”

第二根巨柱随着他的话语拔地而起,顶端瞬间吐出多达数百条纤细然而结实的铁链。这次的目标是海克的双翅,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双能遮蔽星空的翅膀已经被射得千疮百孔,每一处创伤下都埋藏进了一只锐利的倒钩。柱子顶端的锁链刹那间收紧了起来,硬生生扯着黑龙的翅膀聚拢在一起,捆粽子似地绑做一团。

“海克深呼吸!”黑龙开始猛烈地吸入大量的气流,以至于在山顶上唤起了狂乱的气旋。闵采尔能感觉到封魔阵里急速上升的魔能,以及埃德加难受的轻哼声。红色的火球凝结在海克的嘴前,开始大如车轮,可随着魔力的迅速关注,这个大火球竟然逐渐向内坍塌,最后凝成鹅蛋大小,绽放出刺眼的天蓝色光芒。那火球如同羽毛般缓慢地坠向巨龙身下的魔法阵,尽管是冥想的使节,可周围的岩石就像被太阳下融化的雪堆般逐渐消融了下去,最后化为赤红的岩浆滚落。束缚海克的封魔阵发出难听的嘎嘎声,闪烁着光芒的花纹竟然有几处断裂了开去。再这样下去,别说封印海克,就连一直捆缚着他的囚龙之柱也会先行崩裂,一切的努力都将顷刻间化成无乌有。这一招在龙坟山的时候闵采尔曾经见识过,龙巫妖最后就是败在了无坚不摧的海克深呼吸面前,更别提面前这条巨龙聚集了大量沉眠于不归海龙陵的龙魂。

继续吟唱咒文也许已经是无济于事,但就此停手,更是愚蠢之极的举动。闵采尔几乎是瞬间得出了结论,双手交叉往下一按,再度开启了第三根囚龙之柱。这根柱子和前两根完全不一样,既矮又粗,就像炒菜常用的桌案一般升起在龙腹下。八角形的台面上八根铁索灵蛇般飞起,将黑龙的身躯牢牢固定在其上,最后在囚龙之柱的脚下连接成一体。这一招本该是在将海克完全束缚住的时候才应使用,然后望着险被摧毁的封魔阵,闵采尔已经等不及按照步骤释放法术了。…,

“紫雷龙皇,封印之剑!沉睡的龙神武装啊,听从我的召唤,遵从血之契约苏醒过来!邪恶的灵魂必将被净化,龙神的荣光必将降临世间!”他高声吟唱出最后的封印之语,反手拔起紫雷龙皇直冲向大半身被困住的海克。就像事先安排的那样,只要斩下海克的脑袋,投掷在封魔阵的中央,将能再度将这条强大到极点的巨龙囚禁在自己的灵魂最深处,而失去了意念,远在不归海的真实身躯,则会再度陷入长眠,不会对其他人有任何危害了。

“对不起,海克!你对狱雷威胁太大了!我不能放任你去做那些事情!”闵采尔几乎是高喊了起来,手指上的龙鳞刹那间如锁钥般打了开来,昏黄色的光芒将紫雷龙皇的刀柄包裹在了其中。雷刃此刻就像一把硕大无朋的钥匙,深深地扎进了封魔阵中,整个刀刃都直没入海克的前胸。黑龙顿时发出连串撕心裂肺的长吼,还没被捆住的右前爪如风挥过,将闵采尔重重击飞了出去。

“可恶的爬虫!枉我这样相信你,把你当成我唯一的朋友!”他的怒吼就像响鼓般重重敲响在闵采尔的耳边,让浑身欲裂的男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什么意思,海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猛地一抹嘴角的鲜血,强撑着快要散架的身子坐了起来,张开嘴想要质问面前的黑龙。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埃德加银白色的身躯如山般压在了海克纯黑色的身躯上,锋利的牙齿死死咬住了他的脖颈。他长长的尾巴就像一条灵巧的手臂一样,卷着紫雷龙皇的刀柄,将刀刃更深地插进失去了反抗能力的黑龙躯干里,直到他颓然扑倒在封魔阵中。银龙的牙齿就像刀锯般撕开了海克的龙鳞,咬断了那枚硕大的头颅,最后轻蔑地将不肯瞑目的黑龙首级放置在囚龙之柱的顶端。

“真的很高兴能有这天,海克!”他望着兀自还在蠕动的龙首,嘴角轻蔑地翘了起来,“从龙坟迷宫分手后,我每一天都在期盼着,能有机会让你尝尝我所经历的痛苦。被封印在人类灵魂的最深处,为了保留住意识而对卑贱的存在卑躬屈膝,甚至被迫进入无可奈何的转生,换上这身讨厌至极的银龙皮!凭什么!海克!黑龙之王的躯体是我们共有的,凭什么是你这个单纯的傻瓜占有了一切!而我却要从没有任何力量的龙蛋重新开始?不过现在一切都变了!海克,你就在小闵的体内沉睡吧,永远都不要醒来!哈哈,哈哈哈哈!”

埃德加小声地笑了起来,越笑越疯狂,最终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着,半晌才安静了下来。他随手关闭了封魔阵,任海克的头颅沉入了封魔阵的最深处,又随手把残余的龙躯丢进了黑色的魔力大河里,这才转向闵采尔。

“这一切仰赖你,小闵,我会好好答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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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八、被揭开的谜底

闵采尔已经彻底混乱了。

他一直以为海克是自己的敌人。然而苏醒过来的黑龙之王似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敌意,反而更多的是被出卖的愤怒;

他一直相信着埃德加,尽管他的前身孟德斯鸠曾经威胁过自己的生命,并且多次展现出残暴和杀戮的天性,然而长时间的相处让他几乎习惯了埃德加的存在,也习惯了那个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甚至一心依赖着自己的小银龙。然而今天埃德加的表现,却像处心积虑地设下了一个套,不但算计了海克,还把自己利用得淋漓尽致。

他张张嘴,想要责问面前得意洋洋的银龙,却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发不出声音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闵。”埃德加收回了右前爪。刚才他顺手在闵采尔身上丢了个沉默术,似乎懒得跟他辩解,“不需要解释什么,我埃德加,从来不会被感情左右自己的行动;我只做我认为该做的事情!我和海克本来就是一体,现在不过是重新合并而已!一个天空下,只需要一个星辰吞噬者,如此而已!”

他停顿了一下。反手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紫雷龙皇,嘲讽地望着暗淡的刀身:“海克大概没想到有一天又会栽在这柄剑上……也罢,他的历史使命已经结束了,就作为他的陪葬消失在这里吧。”

银龙捏碎了剑柄上的龙鳞,将宝石的粉末纷纷扬扬地洒进了风里。紫雷龙皇彻底失去了雷电的光芒,轻轻爆炸了一两声,最后只剩下一小块灰蒙蒙的魔晶石。做完了这一切,埃德加这才转向呆立着的闵采尔,嘴角浮现起讥诮的微笑。

“我不会伤害你的。毕竟这几年是你保护着我,还替我弄出来现在的躯体,又让琪儿老妈保护着我的幼生。我能重新恢复年轻巨龙的形态,也是你一只只地捕捉堕天使换来的。因为这些,龙坟迷宫的仇咱们两清了。而且,我会给你一个千载难逢的礼遇:闵采尔,你愿意跪倒在我的脚下,以你最重视的事物之名发誓,永远忠诚于我,成为我在人世间的使者么?只要你奉献上你的忠诚,无论是巨龙、土地、美女还有荣耀,一切都将匍匐在你的面前,你的所有愿望都会变成现实!你将成为整个大陆的王!凌驾于所有魔神血脉者,甚至所有魔神之上的强大帝皇!”

“呸!”闵采尔重重地唾了一口,忽然发现自己能说话了。他抬起头,望望对面的埃德加,鄙视地白了他一眼,无不嘲讽地反问道:“是要给我施加一个主仆契约,还是要我出卖灵魂给你?哦。说不定还要把我改造一下,像那些使徒一样弄个堕天使之魂什么的。那样的帝皇有什么意义?傻子才会答应你!再说了,埃德加,你有什么资格能给我这些?就算你封印了海克,现在你也不过是一条普通的巨龙,力量甚至还不如帕罗林卡!在你欺骗过我一次后,我凭什么还能相信你?”

听着闵采尔的这番话,银龙蓦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饶有兴趣地望着质问自己的男人,半晌才安静了下来:“现在的我当然不行,但如果是大龙神呢?那个凌驾于所有魔神存在之上的远古巨龙。小闵,既然我提出了这个条件,索性把原因也干脆告诉你。四百年前为什么我会受到全帝国的通缉呢?因为我侵犯了魔神的领域啊!我想要的是,大龙神的位置!”…,

他瞅瞅闵采尔,见他似乎不怎么惊讶,不禁有些加重了语气:“不要以为我是说笑,事实上,之差一步就彻底成功了。知道吗,帝国也有法师和术士,也有使用神明之力的牧师和祭祀,为什么魔神血脉者能占据统治地位这么久,其他的施法者却只能是他的附庸呢?因为龙类盟约。这个铭刻在灵魂里的玩意儿,给予了封狱帝国的贵族们超出想象的强大魔力,使得他们能分享和放大龙族的力量,彻底压制了其他魔法分支的发展。但我在四百多年前就已经发现,这实际上反而是诸神给予凡人的枷锁。尽管魔神血脉者拥有的魔力接近于神,可却始终无法踏入神的领域,就是因为龙类盟约给凡人和巨龙的力量加上了一道约束,就像通往神之路的大门装上了坚固无比的锁。只要打开了这道锁,那些力量已经处于顶端的人或者巨龙,就会有机会踏入神之领域。”

他停顿了一下,让闵采尔能稍微理解一下自己话语的意思:“我发现了这个秘密,只需要破坏初始盟约,把对魔力的桎梏从人世间彻底抹去,大门就会重新开启。这需要三个条件:第一,根除签订初始契约者的后裔,也就是帝国的黄金皇族,现在他们只剩下三个可怜的小家伙,杀起来容易得很。”

“梅丽娅!”闵采尔立刻想到了陨星皇城的小女皇,注意力全部被集中到了埃德加的话语上。

“第二,毁掉篆刻有初始盟约的神器。你所知道的龙神武装,实际上就是记载着初始盟约各个部分的器物,而最重要的就是法王?审判,对巨龙具有奇效的可怕武器。现在好像是被卡萨拿在手里吧!”

这个闵采尔有印象。在落日丘陵的最后一战里,法王?审判粉碎了龙王海格拉斯的致命一击,还将他短暂封印了起来,使得林卡大公希尔德布里特失去了逃走的机会。事后卡萨曾随口谈起过那白金的小圆盘。只要是龙,对卡萨而言就没有任何威胁。这就是卡萨基本处于无敌的原因之一。想到这里,闵采尔不禁轻叹了口气,心里的负担放下了大半。就算埃德加实力恢复成四百年前又如何?只要卡萨出手。他就只有逃命的份!

想到这里,闵采尔忍不住快意地大笑了起来,让埃德加不快地皱起眉。

“你放弃吧,埃德加,身为巨龙居然把算盘打到了卡萨大人的头上,这也太荒谬了。告诉你,就算全封狱的巨龙集合在一起,也不是卡萨大人的对手,所有试图对他不利的龙都只有被砍脑袋的份!哈哈,哈哈哈哈!”

“似乎你也想到了。“埃德加撇撇嘴,“那么我需要你帮助的原因,你大概也明白了吧。”

“当然。”闵采尔讥讽地白了他一眼,“既然巨龙无法对他出手,那么找个普通人去做就行了。像我这样实力高超,又是他亲信爱将,还是他未来妹夫的男人,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成功几率比其他人高多了。不过埃德加,你也太小瞧我闵采尔了!我是那种会背叛主君的混账吗?告诉你,是卡萨一手提拔的我,给我机会从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山贼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他还不顾身份的差别把妹妹许配给我!这种恩遇,你怎么会以为我会为了一个看不见的大饼就出卖他?呸!”

“这不算什么,我亲爱的小闵。”埃德加不怒反笑。坐起身来慢悠悠地指教着他,“他只不过是你的垫脚石,我的朋友。你瞧,我经历过那么多岁月,看见过至亲的好友因为女人而反目,忠诚的部下为了领地和荣誉杀戮自己的主君,同胞的兄弟在利益面前变成了殊死的仇人,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瞧瞧,卡萨虽然对你不错,可他能给你的,最多就是一大块领地。一个亲妹妹,当你强大得让他害怕的时候,他就会忘记自己曾经的宽容,想方设法除掉你。而如果你除掉了他,你就是这世上最强大的王者了!伊莎贝拉也许是没了,可其他家族的美女任你挑选,难道一片森林还赶不上一片树叶?卡萨才是你的障碍,是他封死了你的上升空间,只要他还活着,你一辈子不过是他的鹰犬和走狗,一辈子都要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你能容忍吗?你能承受吗?”。…,

“不要说了!”闵采尔几乎是怒吼了出来。黑色的地狱之火从他的身上猛烈地喷涌了出来,黑珍珠似的龙鳞刹那间将他覆盖在了其中。半龙化的闵采尔双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如钩的利爪折射着银色的夜光,绽放出杀气腾腾的色彩。闵采尔像一头凶恶的猛兽般紧盯着银龙,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低沉的话语来:“埃德加,你帮助我熟悉了龙焱之力,让我的力量能更上一层,还指导我学会了使用精巧的计谋,对此我一直是很感激你的,也正因为这样,我把你当做我的朋友,愿意为了你去做一些事情。我真心信赖着你,相信你对海克的了解而说出的话一定是事实,这才答应你设下封魔阵,但这结果……埃德加,当你出卖我的那刻起,想必你已经对我的反应有了心理准备。不论是为了梅丽娅、卡萨和伊莎,还是为了我自己,你都必须付出代价!现在就为自己的愚行忏悔吧!”

话音未落,雷炎的暗红色光辉在夜空中转瞬即逝,将飞起的银龙淹没在红宝石般的光辉里。巨龙的身躯抵挡不住这满溢着力量的一击,如败絮般分散了开来,纷纷扬扬地散落在空寂的冥想世界里。然而埃德加的笑声却没有随着躯体的消散而败亡,依旧在深邃的天空中回响着。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小闵!非常好,那么以后再见了。不过,出去以后要小心哦。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有趣的礼物。”

空间里猛地震颤了一下,埃德加的气息随即彻底消失了。闵采尔睁开眼,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中苏菲公主的寝宫里,孤零零地坐在设置了魔法阵的大衣橱里。他的对面只剩下一小撮银白色的粉末,埃德加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而冥想世界的战斗似乎也对现实产生了影响,暴怒的雷炎不光烧掉了埃德加,连闵采尔的衣服也连带着一起玩完了。男人顺手扯下一件还算完好的裙子绑在腰上,呆呆地思考了一会儿,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哈啾,好冷……看来得赶紧换衣服了。”闵采尔想到这里,推开柜门走了出去,却忽然发现外面两个人影正如风般缠斗在苏菲的寝宫里。手持着黑色魔刃的,是吸收了闵采尔部分龙焱之力的小公主苏菲,而和她对战的却是手持风之刃的克里斯蒂娜。不知怎么跑到这里的娜娜从眼角里瞅见了闵采尔半裸的模样,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

“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还穿着苏菲殿下的衣服!埃德加说你对小公主有企图原来是真的!”

“呃……”闵采尔头痛欲裂,忽然有种想用头撞墙的冲动,“狗日的埃德加,你赢了!”



。,

三百五十九、娜娜被谋反

当埃德加和闵采尔谈判破裂的时候,他顺手取消了遮蔽魔法,释放出克里斯蒂娜和琪儿才理解的隐秘信息:闵采尔在苏菲公主的衣橱里。

这是什么意思?

闵采尔在小公主的衣橱里?

克里斯蒂娜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琪儿噗地笑了出来,双颊浮现出两片暧昧的红晕;

坐在她旁边的帕罗林卡莫名其妙地询问了情况,狠狠一跺脚拔出了克里斯蒂娜的长剑!

那个花心大萝卜!一定是看上科林斯的小公主了!居然不顾贵族的荣誉跑去夜袭!

“也许……大人不会干这种有损名誉的事情……”克里斯蒂娜犹豫了一会儿,试图安慰自己道,却见琪儿嗤之以鼻地摇摇头。

“作为谋略的一部分还是挺不错的。苏菲上位并不符合他的利益,还不如找个理由废了她,让洛萨那个傻蛋成为新大公爵!不过手段有些不够漂亮,男人啊,除了下半身就没别的好主意了么?”

“这不是骑士该做的事情!我要去阻止大人走上邪路!”帕罗林卡挥舞着武器已经冲出门去了,吓了一跳的克里斯蒂娜和琪儿连忙冲过去拉回俏脸通红的小母龙,再三提醒这里是科林斯,不是狱雷的温莎堡。

女人们飞快地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偷偷解决此事。克里斯蒂娜和琪儿借口拜访苏菲公主进入双头龙宫,然后把那个混蛋偷偷处理了带回来,而帕罗林卡则暂时在哈瑞肯伯爵府等候消息。

克里斯蒂娜和琪儿很轻松地通过了双头龙宫守卫们的盘查,在苏菲的寝宫外停下了脚步。然而接下来的变故让她们俩大吃一惊,强烈的魔力从寝宫里陡然爆发了出来,紧接着隐隐能觉察到的埃德加气息不见了,闵采尔的气息却像黑暗中的烛火般明亮。这又是怎么回事了?难不成小银龙撞破奸情,被闵采尔杀人灭口了?

“我进去,你守住门口!”克里斯蒂娜当机立断,把乱了阵脚的琪儿留在了寝宫外,自己则孤身闯了进去。寝宫外的情况果然有些特别,平常戒备森严的护卫一个都没看到,小公主的房间门口甚至没有留下随时传唤的侍女。这一切疑点更证实了事情的不简单,女孩子将心一横,反手撩出风之刃,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冲了进去。

“苏菲殿下,您没事吧!”

预料中的惨事没有出现,小女孩子衣服好好的,乖巧地抱着小熊玩偶跪坐在干净整洁的床上,既没有散落得满地的衣服,也没有受到欺负后的泪痕。只是她的神情有些奇怪,望着克里斯蒂娜的样子充满了敌视和威胁。克里斯蒂娜有些奇怪,不过她已经感受到闵采尔的气息了,这家伙果然躲在房间一角的衣橱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大人似乎没有乱来呢!”克里斯蒂娜心情放松了不少,提高了嗓子暗示着闵采尔道,“殿下,属下接到消息,今晚有不法之徒会来这里,意图不轨……请殿下暂时离开房间,由属下检查一番……”

女孩子话没说完,手里的风之刃已经刻意膨胀了起来,明亮的闪光照得衣橱大门如雪般洁白。衣橱里的闵采尔没什么反应,然而一向对她信任有加的苏菲公主却出乎意料的发难了。

“立刻离开房间,哈瑞肯伯爵!”稍嫌稚嫩的女声里,苏菲站起来身,眼神冰冷地挡在了克里斯蒂娜身前。这让她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信任自己的小公主吗?为什么,会把自己当成是敌人一样?…,

没等克里斯蒂娜反应过来,苏菲第二句质问已经如大棒般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哈瑞肯伯爵,卿不听宣召就擅入本殿的寝宫,是意图谋反吗?”。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克里斯蒂娜终于忍不住了,“是我啊,我怎么可能会谋反呢?”

她干脆停下手,想去摸摸小公主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或者受了什么奇怪魔法的迷惑,然而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苏菲。小女孩子虚空一握,黑色的火焰之剑顿时出现在她的左手。她的眼神冰冷而无情,话语就像利刃般砍在了克里斯蒂娜的心上:“判断,侵略者!杀无赦!”

半裸着的闵采尔很郁闷地望着寝宫里目光要杀人的克里斯蒂娜,和一直履行着职责追杀她的苏菲。埃德加把他的心理吃得死死的。他不想得罪娜娜,所以不能把苏菲身上有主仆契约的事情暴露出来;不暴露契约,那么他就不能直接命令苏菲停手。那现在这局面,光着身子的他怎么处理呢?

选择一,挡着苏菲,停止战斗,向克里斯蒂娜解释这都是误会,是埃德加的阴谋。但是现在埃德加已经不见了,留在现场的残迹只怕还会让娜娜误以为自己杀龙灭口了。

选择二,拖着娜娜假装逃命,暗中命令苏菲不要跟来。但是气头上的娜娜正鼓着嘴,风之刃总有对着自己的倾向。恐怕自己光着身子扑过去的同时,就要被音速剑?白给切丝切到可以下面。

那只有一个选择了。别解释了,先闪吧。

闵采尔冲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娜娜露出个歉意的微笑,陡然间像只敏捷的大马猴似地翻出了窗子,一眨眼消失在苏菲的房间内。女孩子又是好奇又是好笑,却被苏菲缠得分不开身,郁闷地连续几剑都控制不住力道,把房间的摆设砍得乱七八糟。

“琪儿!”克里斯蒂娜终于忍不住召唤起等候在外面的女友来。然而青龙还没有看到,大批武装到牙齿的王城守卫却蜂拥闯了进来。

带队的人是洛萨。被宫殿中激荡的魔力冲突所吸引着的他原本只是来看看热闹,却不料交战的是自己讨厌的侄女和她忠实的骑士。一向和克里斯蒂娜等四方军老将不对的科林斯伯爵望着兀自酣战不休的女人们,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贱人,你终于暴露叛徒的真面目了!”他反手拔出长剑,指着克里斯蒂娜慢斯条理地说道,“没想到你会袭击我那单纯到信任你的侄女,现在好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洛萨,你不要胡说!殿下是被人迷惑了!快叫牧师来驱除魔法!”克里斯蒂娜一边化解着苏菲的攻击,一边抗辩道,“是不是叛变,只要殿下恢复正常就知道了,用不着你在这里胡说!”

“哦?”洛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摆摆手叫来部下,“去把麦斯威尔叫来,让他看看是怎么回事,如果没有人操纵我那侄女的话,哈瑞肯伯爵你今天就别想走了!”

他话还没说完,苏菲已经飘然落地,小小的胸脯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不断起伏着。

“不用了,叔叔。”她轻声说道,“哈瑞肯伯爵未经宣召就闯入本殿的寝宫,且不听本殿的命令,视同谋反!立刻逮捕她!我要知道是谁指使她做出这种胆大妄为的事情!”

这句话一出,周围科林斯士兵望着克里斯蒂娜的眼神立刻发生了变化。原来一切谣传都是真的。这个女人被狱雷俘虏后,已经背叛了科林斯家族,现在又利用尤利西斯和休伯连两位大人的同情混到了苏菲殿下的身边。之前宴会上的刺杀,一定和她离不了关系!说不定刺客就是她的亲信呢!如果只是洛萨大人职责克里斯蒂娜,众人也许还会犹豫一下,可现在连一向袒护她的苏菲公主也这么说,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科林斯人顿时破口大骂起来,几名热血冲头的骑士更是拔出长剑,直接向呆立在原地的克里斯蒂娜扑去。…,

一心保护苏菲的女孩子顿时心如死灰,凝聚在手掌心的风之刃刹那间消散了开去,只是垂着头,等待着逼近过来的骑士们。她缓缓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然而下一刻,猛烈的狂风从寝宫的门口席卷了进来,吹得屋里的人睁不开眼。恢复了龙形的琪儿探进了巨大的头颅,冲着洛萨和侍卫们喷吐出锐利之极的风刃。一个快速的身影从青龙的身下抢了出来,一把抱起克里斯蒂娜钻了回去,反手召唤出阻挡众人的火焰之墙。熊熊的烈焰那边,琪儿长鸣了一声,带着克里斯蒂娜和那个神秘的男人飞上了天空,很快消失不见了。

不过是否能抓到克里斯蒂娜对洛萨已经不重要了。他洋洋得意地望望眼神有些呆滞的苏菲,忽然间放声大笑了起来。

“传令!立刻包围哈瑞肯一族!务必不要让一个人离开北天王城!”

“传令!休伯连和尤利西斯立刻回来双头龙宫,向我和苏菲解释克里斯蒂娜的叛变行为!”

“传令!公布克里斯蒂娜背叛的事实,并重金悬赏她的脑袋!我要所有人都知道,背叛科林斯的下场!”

尽管在场的并不都是洛萨的部下,但怒火已经让这些忠心耿耿的骑士失去了理智。带着命令的人们乘骑着快马奔出了双头龙宫,朝着四面八方疾奔了过去,然而新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双头龙宫。

哈瑞肯家族的核心成员在克里斯蒂娜的亲卫队保护下,已经突围冲破了北天王城的城门,朝着南方逃了开去。

早已预料到最坏情况的琪儿干净利落地干掉了所有不服的族人,剩下的人则乘骑着亲兵队长哈迪斯准备好的骏马,杀掉岗哨溜之大吉了。



。,

三百六十、难以置信的猜想

事情变成这样也出乎闵采尔的意料。不过这结果和他想做的事情也差不多了,反正克里斯蒂娜肯定只能跟着自己走了,也省得自己留在温莎堡,还要天天担心她和琪儿会不会被人给抢了去。

趁着科林斯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机,他把帕罗林卡派去了小闵堡,要求瓦尔格立刻带着龙骑兵北上袭击飓风要塞,打通哈瑞肯族人南下的道路。自己却和娜娜、琪儿以及哈瑞肯族人一道,转进了科林斯领南方的山间小道,这样至少不会很快被巨龙给追到。闵采尔可不想在离开这里之前就暴露出狱雷人的身份和科林斯追兵大干一场,那样卡萨可就不好跟科林斯大公交待了。

“黑锅丢给霍华德家族背吧!”反正科林斯人都知道“凯撒”对娜娜的感情,麦斯威尔更是把克里斯蒂娜对霍华德家族四子的好感传得全城沸腾,闵采尔不介意再给这段八卦添点猛料。在众目睽睽之下,琪儿化身的风之巨龙展开巨大的羽翼,绕过北天王城的云塔,朝着东北的寒冰洋方向飞了过去,然后在出击的巨龙们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招似乎起到了有效的误导,这几天前往南方的道路上,只有少量科林斯巨龙是前往哈瑞肯领的。

在逃亡的路上,闵采尔抽空把埃德加的事情也跟二女详细地解释了一番。这个又臭又长,还需要大量解释以及证明的故事让琪儿彻底呆了。突然间对自己而言珍逾生命的儿子变成了几百年前的大怪兽,现在还算计着要成为新的大龙神。琪儿几乎以为闵采尔是担心路上无聊,所以编出来这么一段近乎胡说八道的故事。

接下来的一天,琪儿都呆滞地坐在奔驰的骏马背上,目无表情地想着心事。直到半夜宿营的时候,她才拖着准备吃饭的闵采尔钻进了小树林,抬起手重重揍了他一顿。

“该死的骗子!我怎么就没看出来,那个蛋根本不可能是我生出来的!什么嘛,这种连小孩都骗不过的谎言!”琪儿哭得抽抽噎噎的,拳头也慢慢软了下来,她最后干脆扑倒在闵采尔的怀里,抱着歉疚的男人嚎啕大哭了起来,“为什么不让我继续傻下去!这种事情,为什么会让我知道!那就是我的宝宝啊!是很乖巧又很懂事的孩子啊!几百年前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呢?”

这个问题闵采尔无法回答。埃德加在想什么,海克在想什么,他现在已经完全弄不清除了。也许连封神也不过是一个糊弄他的理由,埃德加的第三个条件究竟是什么,闵采尔也根本没兴趣知道。所谓的野心,对于往小了说自己能老婆孩子热炕头,往大了说,在自己的管辖下,全领地都能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男人而言,那些封神、称帝、称霸天下太过遥远,就像一团拨不开的云雾始终遮挡在他的面前,让他郁闷和纠结得难受不已,恨不得立刻忘记才过得爽快。不过现在闵采尔能做的,也只是紧紧抱着伤心的琪儿,一边又一遍重复着“对不起”。

这样过了小半夜。琪儿才缓过劲来,抬起红肿的双眼紧盯着闵采尔:“我其实想通了。虽然你是活该,但也是因为你太容易相信那些相处日久的人。大人,这个该死的世道,就算是夫妻和父子,也会因为野心和利益相互背叛,家族的血脉也绝不是能保证忠诚的因素,你不要再这么傻了。从今天起,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多为自己想想,再也不要傻兮兮地为别人做嫁衣裳,哪怕那个人是卡萨或者伊莎贝拉也不行!”…,

没等闵采尔回答,琪儿又低下头,在他怀里胡乱蹭掉了眼泪。女孩子抬起脸认真地望着他,嘴角忽然浮现起一丝狡黠的笑容:“不过也挺好,至少你这只傻瓜不会因为爵位啊领地啊什么的就把我和娜娜给卖了!男人就是要让女人安心才对!好吧,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就原谅你了!”

“什么条件?”闵采尔傻乎乎地问道。

琪儿狠狠剜了他一眼,一个猛虎扑食把他压倒在地上,笑眯眯地抬起纤细的手指在他胸口来回划圈圈:“呆瓜小闵,还能有什么条件?当然是赔我一个货真价实的宝宝来!从今天起。必须无条件地服从我,亲近我,伺候我,直到宝宝生下来……嘻嘻!”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间放开了一副任君采颉模样的男人,捂着嘴偷笑了起来:“瞧你那傻样,就像个被推倒的小媳妇!呆瓜,我是比较好打发,不过你这次把娜娜害惨了,想想怎么跟她解释吧!”

“……”闵采尔很无语地望着琪儿。这件事虽然和他有关系,可事情第一是凑巧了,克里斯蒂娜把他给苏菲定的规则违反了个遍,还因为激斗引来了一大群不该出现的人;第二埃德加在里面搞了鬼,不然和自己缔结契约的苏菲绝不可能把克里斯蒂娜往死里逼;这第三嘛,很明显就是面前这个丫头借题发挥了。哈瑞肯家多达三百人的骑兵队根本就是早有准备,双头龙宫变故才发,这边集结兵力,斩杀监视者,放火烧屋,盗开城门,声东击西故布疑阵,连路上更换的马匹全都准备好了。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安排周详,哪有这么简单就全族一起逃掉的事情。见闵采尔扭曲着脸孔瞅着自己,琪儿得意洋洋地挺起饱满的胸脯,自夸地轻哼了一声:“大公爵想算计娜娜也不是一天了,我们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哈迪斯已经先回哈瑞肯领了,等着瞧,飓风要塞不久后就要改名了!”

“琪儿大人,你在那边吗?”。正当两个人说得起劲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一名哈瑞肯骑士在林外压低了声音呼唤着,似乎发生了紧急的事情。

“大人,拉罗那人在我们附近!他们的伯爵博洛克勒斯希望和闵采尔大人谈谈。”

“拉罗那的博洛克勒斯?”闵采尔有些意外,“他们这时候应该还在北天王城啊?”

“怎么处理?”琪儿小声问道,“要见他吗?”。

“当然见,”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在闵采尔心头,他皱起眉,慢慢点点头,“那个鹰殿下虽然不怎么地道,但关键时刻判断是不会错的。琪儿,安排我和他单独碰个面,一定有需要我知道的事情他才会赶来。”

小树林里很快被哈瑞肯族人们辟开一小块空地,搭起了小小的帐篷,克里斯蒂娜和琪儿在其间作陪。因为连续的赶路,博洛克勒斯和艾琳娜脸上不太好,神情有些疲惫地坐在闵采尔的对面。鹰殿下甚至连面前的温水都顾不得喝一口,就直接了当地奔向了主题。

“科林斯大公爵回来了。”他说道,“狱雷人和我们拉罗那人都被礼貌地请出了北天王城,最强之龙的西征即将开始了。”

这个消息就如晴天霹雳炸响在闵采尔的脑袋里。长时间以来,狱雷的战略就是盟好科林斯,先解决安德烈斯人和佛雷蒙人,以时间换取战略优势;而科林斯人因为吞并了旧金百合领,被认为必须花费至少一年时间消化这个庞大的猎物。怎么也要到明年秋熟之后才会发起侵攻。这个消息不仅让他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就连旁听的女孩子们也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个反应博洛克勒斯并不意外,他只是疲倦得摇摇头,沙哑着嗓子继续说道:“我起初的反应和你一样,不过现在看来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哈瑞肯伯爵……”他冲克里斯蒂娜点点头致意,“她的叛逃被搁置了,我离开之前北天王城已经收回了全部追击的巨龙和龙类盟约者。横在进军路径上的哈瑞肯领根本没必要单独解决,而伯爵您,无论您是去了霍华德家,还是投奔的狱雷家。对即将发起猛攻的最强之龙毫无意义。”

他停顿了一下,让闵采尔等人稍微有时间消化一下自己的说话,这才脸色凝重地慢慢说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不太好听,但出于盟友的立场,我必须将自己的判断完完全全地和你进行交流。事情突发变故,其后必然有令人信服的原因。尽管科林斯人强大而又傲慢,可也不会愚蠢到在自己的力量没有达到巅峰时对上强大的狱雷,让一直对皇城垂涎不已的安德烈斯人和佛雷蒙人占便宜。狱雷这时候一定出了大问题,而能让科林斯人下定决心孤注一掷的原因,我想,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卡萨出事了!”

话音刚落,闵采尔已经嚯地站起身,脸色白得如纸一般。他蓦然间回想起了克鲁格临死前所说的话。

“……只要卡萨一死,他那些忠勇的部下就要考虑向谁效忠的问题了,毕竟那男人可没有后裔!当狱雷陷入内乱的时候,佛雷蒙人、安德烈斯人还有我们科林斯,都会发动大军进攻陨星皇城,彻底断绝狱雷家的生机……”

那时候,出于对卡萨力量的迷信,闵采尔以为这不过是克鲁格被佛雷蒙人迷惑的说辞,然而现在科林斯人所有的反应都指向了这个话题,能让大公爵冒兵家之大不讳西征的原因,除了卡萨被成功袭击,还能有其他原因吗?

“亚历山大……”闵采尔立刻联想到一切线索的源头,还有那个留在卡萨身边,早该死上一万次的权天使!这事如果和他们没关系,闵采尔一百个不相信!

“谢谢,博洛克勒斯殿下。”闵采尔强作欢颜,冲诧异的鹰殿下欠欠身,“感谢你的提醒,不过请安心,想暗算卡萨大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毕竟他是能凭借一己之力击败金百合大公的男人。我会立刻回去陨星城,去弄清事情的真相的!殿下的情我们狱雷必定会报偿!”

“希望如此。”鹰殿下点点头,“我也不希望卡萨殿下会有事情,毕竟比起蛮横的科林斯人,我更喜欢狱雷一些。不过闵采尔阁下。对你我一向不说虚假的套话。卡萨是维系狱雷稳定的基石,如果他真的不在了,我们拉罗那不会为狱雷陪葬。”

这话说得还稍微有些隐晦。如果狱雷混乱,想必拉罗那人立刻会投靠科林斯,作为西征的急先锋进入狱雷领。不过博洛克勒斯能直白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对闵采尔够意思了。男人点点头,再次谢过了他。

望着拉罗那人乘着巨龙向南飞去,闵采尔已经暗地里下定了决心。

“很抱歉,娜娜、琪儿。我想,我得先回去了。不第一时间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就算睡觉也没法安眠。娜娜,我知道你还在恨我,但是抱歉了,现在的我没法……”

他的话没说完,嘴巴已经被克里斯蒂娜柔软的小手给遮住了。女孩子温柔地望着他,缓缓摇摇头。…,

“去吧,我的大人。去做你该做的事情。琪儿会先送你去小闵堡,然后和我一起回温莎堡,为你做好出征的准备。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愿凯斯神的荣光与你同在!”

闵采尔沉默地点点头,轻轻拥抱了一下通情达理的女孩子,二话不说走出了帐篷。凌烈的山风里,琪儿早已恢复了巨龙的原形,正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命令。

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闵采尔不敢想象博洛克勒斯的猜测正确的话,自己会看到何种难以接受的惨象。然而胸口里满溢着的灼热感情已经让他的身躯火一般的滚烫。

卡萨不能死!只差一步,帝国重生的梦想就要实现了!我们想要的和平世界,距离现实不过伸手可及的距离!

“伟大的神啊,请不要拿您忠实的信徒开玩笑了!”他站在疾飞的琪儿背上,开始翻来覆去着不成体统的祈祷,“如果、如果……”

他如果了半天,却始终不敢把那句话明白地吐露出来。半晌,他才自我解嘲地咧咧嘴,就像在安慰自己一样喃喃地念叨着:“那个人根本不可能有事嘛……他可是卡萨啊,是一直带领着我们创造奇迹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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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帝国重生梦》完。以下进入第三部《行走人间的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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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一、发芽的种子

此卷以下进入第三部《行走人间的魔王》,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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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陨星的居民们最近经常能见到卡萨大公。这名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公爵时常孤独地站在金龙之门的城垛上,长时间眺望着东方辽阔的原野。

狱雷的卡萨这一生几乎就是传奇。在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成为领地的新主人后,他率领着小小的狱雷领击败了庞然大物的金百合领,以一介伯爵之身挑战林卡大公希尔德布利特,阵斩了接近于神的大公爵,在帝国众多强豪中第一次竖起了自己的旗帜;其后他奇袭朱诺领,不费一兵一卒得到了肥沃的晨星平原;紧接着兵发皇城陨星,将权势滔天的佛雷蒙人轻易赶出了盘踞已久的黄金原野。此后狱雷的胜利就如绵延的江水滚滚而来。无论是南方的大规模叛乱,还是北方安德烈斯人的南下,又或是西方佛雷蒙人的逆袭,卡萨大公率领着狱雷忠勇而刚烈的骑士们纵横驰骋,一次又一次粉碎了外敌的攻击,维护了小女皇梅丽娅的统治。

身为一名骑士,在皇族衰微之日,诸侯野心勃勃之时,玩狂澜于既倒,摧狂锋于正锐,还有什么比这更荣耀的呢?

卡萨的赫赫战功,让每个人都对帝国的重建充满了希望。连最悲观的居民也信誓旦旦地对外来的商人发誓道,只要卡萨不脑袋发昏,最多五年,所有的叛贼都要重新匍匐在黄金王旗之下,战乱不休的帝国也一定会恢复强盛和宁静。

“不管是佛雷蒙人或是安德烈斯人,都不过是小菜一碟;也就是科林斯能和我们大公有得一战了!”每次宣扬完卡萨的战绩,说话的人都会在最后补充上一句。而金龙之门上远眺的卡萨大公,也被崇拜者理解为“图谋和最强之龙的决战”。如日中天的狱雷和号称第一强兵的科林斯碰撞,究竟谁能取得最后胜利呢?这个话题在酒馆里的热络程度,已经超过了前一阶段“大公爵迷恋权天使,放逐了自己的妹妹和重臣”的大八卦。

然而金龙之门上的话题中心却没有指点江山的兴致。权天使阿芙妮黛西娅的存在,就像纸包不住火,在自己的臣下中传得越来越广泛了。伊莎贝拉兵谏的影响远超卡萨的想象,留在皇城里的加洛林伯爵第一时间造访了卡萨的公爵府,那时候他还是侯爵,以一个前辈的身份委婉地表达了对卡萨的期望,最后隐晦地提出希望他不要沉溺女色,尤其不要对世仇的天使动心。

“那些小鸟是有魔性的,卡萨大人。”老人语重心长地对卡萨说道,“我这一辈子久经战争,生命的一半时间都是在天使之城前那片血染的荒野渡过,对他们的了解远超你的想象。这些该死的天使……”他重重地唾了一口,“是灾星!和他们打交道的魔神血脉者没有一个得到了善终。”

他观察了一下卡萨的脸色,见他没有反弹,这才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卡萨大人,您前途无可限量,今后会被帝国的人们传颂为皇帝陛下的股肱,又何必为了我们的死敌给自己增添不名誉的污点呢?”

卡萨很有礼貌地送走了诚挚的老将。他虽然一心想要处死可怜的权天使,可毕竟是为了自己好,卡萨是没法斥责他的。

“等她大好了,就立刻送她回天使之城吧。这样伊莎和小闵就不会再责怪我这个做哥哥的了,缇琳也不会一直不冷不热地对我了。”他忽然间想起了久未同房的妻子,忍不住摇摇头轻笑了起来,“缇琳一直跟我说想要个孩子,我一直都没太在意呢。这事也不能怪我,哪有人生孩子的理由是为了‘弥补上狱雷家最后的破绽,万一主君有所不幸的时候,部下能找到继续作战的理由’这种说话的。那个女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一本正经的关系到政治和军事,有时候想想,也许我做错事情的话,第一个杀到头上来的是她也说不定呢!”…,

脑子里许久没有浮现的清秀脸庞依旧如明月般恬静,一双明亮的眼睛认真地望着自己,让卡萨胸口变得火热了起来。他轻叹口气,从城垛上坐起身,闲适地伸了个懒腰。

“今晚,去缇琳那边吧!最近敌人们都沉静得有些怪异,也许她会有与众不同的见解呢。”

想到这里,卡萨抬脚向城楼下走去,却见一名朱衣侍卫飞快地奔到城下,三两步朝着自己窜了过来。他跑得如此匆忙,以至于头上的帽子都掉到了坐骑前。这名朱衣侍卫是卡萨派去保护权天使的。狱雷的大公爵轻挑起眉,耐心地等待着上气不接下气的部下说明发生的事情。

“殿、殿下!黛西娅大人她、她把自己翅膀给切掉了!”

“什么!”卡萨大吃一惊,顾不得询问详细情况,立刻朝着万胜宫方向疾驰了过去。他急匆匆地撞进权天使的居所时,纯白的女孩子正跪坐在还在流淌的血泊里,一动不动地望着面前燃烧着的火焰。她的右手里倒持着一把狭长的匕首,刃间拖在地面上,上面还沾染着刺眼的血珠。目睹了这场异变的朱衣侍卫们异口同声地证实了没有人在此期间来过这里,都是阿芙妮黛西娅自己切断了自己的翅膀,而且还固执地拒绝了众人替她疗伤的要求。

“她把自己的翅膀烧了……”一名朱衣侍卫讪讪地解释道,“听说天使们脑子都有点问题,她果然也是这样……殿下,要不我们还是把她……”

“你们退下吧。”卡萨深吸口气,摆摆手示意忠勇的部下们留下自己。房间里很快就变得空无一人,他慢慢走近呆愣愣的权天使,脸上显露出最友好和关切的微笑。

“黛西艾尔?”这是私下里卡萨和权天使之间专用的称呼,女孩子在心情不错的时候,会笑着叫卡萨为“怪怪的魔人先生”,然后两个人都会因为这小小的秘密而开心不已。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阿芙妮黛西娅慢慢回过脸,目光呆呆地凝视在卡萨的脸上。她忽然怔怔地流下眼泪来,粉嘟嘟的小嘴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

“怪、怪怪的魔人先生,”女孩子颤抖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语,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浮现在她的眼眸里,完全不像几天前还憧憬着重返天使之城的可爱小女孩。她小声啜泣着,哽咽得快要窒息了,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小小的话语:“我、我坏掉了……再也回不去天使之城了……永远也……”

这种哀伤之极的模样,就像离弦而出箭矢,集中了卡萨心头最脆弱的地方。他一个箭步抢上前去,紧紧将还在流着血的女孩子搂在胸口,爱恋地抚摸着那头如丝的长发。

“没事的,黛西艾尔,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答应过你,会帮你回家,所以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我讲,我会和你一起想办法,一起分担,好吗?”。

卡萨笨拙地哄着怀里的女孩子,然而这个举动却让权天使哭得更凶了。她很清楚自己到底在害怕着什么,然而这个秘密却不能告诉面前这个一直爱护着她的男人。

“他毕竟是魔人的一员,再怎么喜欢我,也不过是一时的兴致。魔人是绝对不能相信的。”女孩子心里反反复复地强调着这个从小就被告知的铁律。她因为卡萨而成为了魔人的俘虏,被当做战利品和稀罕的玩物在皇城陨星度过了一生最难熬的时光,又被不知名的男人给种下了怪异的魔法,最后却再度落在了面前这个男人的手里。尽管他对她,就像刚见面时候那样的温柔,然而仇恨的种子却在权天使的心里悄无声息地发芽了,甚至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强大了起来。在北方大陆没有任何相识的阿芙妮黛西娅很想依靠卡萨,可她不确定卡萨如果知道她的秘密,会不会立刻翻脸无情,甚至把她送上绞架——这个主意从朱衣侍卫们的嘴里也能偶尔听到,皇城的贵族们一直把她当做眼中钉。那熊熊的火焰里燃烧着的,是狱雷人最仇视的黑色羽翼,属于真神教堕天使们专属的特征和证明。阿芙妮黛西娅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教诲着她,一切她所知的常识都是虚假的,是那些伪神们为了欺骗世人创造出来的,天地间唯一存在的只有一个神明,那就是堕天使们的主君,所谓的真神。

“只要杀了他,你就会得到救赎!”那个声音悄无声息地提醒着权天使,“真神会原谅你,让你重返家园。你所需要做的,只是带着他,到审判之地来,仅此而已。”

“呜……”阿芙妮黛西娅忽然间头痛得厉害了起来,她猛地推开卡萨,站起身匆匆钻进了自己的被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任凭卡萨怎么劝说都不肯出来。迷迷糊糊的意识里,权天使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出去!”她忽然发了疯似地尖叫了起来,随即却被自己的失常从混乱中惊醒了过来。权天使难过得呜咽着,用哀恳地话语小声对卡萨乞求道:“对不起,魔人先生,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请让我静一会儿,好吗?”。

望着有些歇斯底里的女孩子,卡萨还能说些什么呢。他摇摇头,轻叹口气,转身带上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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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二、局势和处置

暗流涌动。

提琳的主持下,隶属于狱雷情报网的力量已经变得越来越强大起来。忠诚而敏锐的“枭”和“夜莺”源源不断地将周围诸侯家的情报送回皇城陨星,经提琳筛选后摆到了卡萨的书桌上,还用不同的颜色标注上紧急程度。

最近送来的消息就很有些异常。

摆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封标注了鲜红色的卷轴,上面记录着对手最新的动态:“科林斯家苏菲公主的成人礼,佛雷蒙人萨菲罗斯伯爵,安德列斯人马文伯爵前往祝贺。”

“大概是想挑动科林斯人从后发难吧。”卡萨微笑着点点头。狱雷和科林斯的联盟不过是暂时性的,大概全帝国都看出来了。一山不容二虎,帝国也容不下两个强权同时存在。就算科林斯不打过来,卡萨平定了西面以后也是一定要东征的。

卷轴的后面惯例对萨菲罗斯和马文做了简单的评述,似乎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不过紧钉在这张卷轴下面的,由罗兰用使魔加急传回来的消息,看起来却有些不搭边。

“北天王城的主事者是洛萨伯爵,由他接待了前来的访客。”

“科林斯大公不在?”这个消息让卡萨有些意外。伊莎的成人礼是父亲阿鲁贝利西亲自主持的,自己的成人礼也是。不出席子女的成人礼一般只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子女在家中的地位并不足够,甚至已经被边缘化。但是从以往的情报看来,苏菲隐隐然有成为下一任大公爵的呼声啊?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大公爵分心?”他思考了一会儿,翻翻卷轴上提琳的注解。在本该写明妻子意见的地方一片空白,不过却被尖锐的羽毛笔点上了不少凹痕,提琳似乎也没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接下来的一个消息则写着:“拉罗那家的博洛克勒斯和艾琳娜到了北天王城。”

这倒是有些出乎卡萨意外。那个狡猾的鹰殿下居然会亲自去科林斯家,实在是令人惊讶的事情,不过他既然出动了,想必一定是有值得出手的目标,不知道是佛雷蒙人还是安德烈斯人要倒霉了。狱雷人不喜欢这个拉罗那人,总觉得他迟早有一天会背叛自己,尤其是那些和拉罗那家作战无数的老将,想要干掉他的呼声在卡萨身边从来就未停歇过。不过狱雷大公心里很清楚,这是个足以庇护自己后方的盟友,而且只要自己不死,博洛克勒斯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

“那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目光长远的聪明人。”不过提琳把这个情报和前面佛雷蒙人、安德烈斯人的异动钉在一起,说明她认为这里有必然的联系。

钉在最后的就是个大八卦了。

“霍华德家的四子凯撒迷上了科林斯的哈瑞肯伯爵克里斯蒂娜,并提出了求婚,这是近期科林斯仅次于苏菲公主成人礼的事情。”

“克里斯蒂娜……那不是小闵的女仆吗?”。卡萨对这个女人印象很深。第一次她被自己的剑架在了脖子上也不承认身份,让他差点以为自己走了眼。不过后来这女人还是回去科林斯了,让闵采尔难过了好一阵子。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卡萨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不过他知道闵采尔是很看重她的。

“小闵大概又要头痛了,呵呵。”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活该,这家伙有了我家伊莎还到处沾花惹草,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不过提琳这家伙,把这个消息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呢?”…,

在卷轴下面,提琳娟秀的字体飞快地写了一长溜:“这件事情很难想象,我恰巧知道凯撒的真实身份,她是霍华德家的四女,真名凯瑟琳,从小被当成男孩养大,一生只对剑有兴趣。我很怀疑这个所谓的凯撒,是某人装扮的;看行事作风,也有几分相似。但如果这样,他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我已经让罗兰去确定了。”

“这个意思是,那家伙是小闵?”卡萨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个乱来的家伙!居然敢跑到对手家里瞎胡闹!

“科林斯人这次要郁闷了,真想看看他回来时,大公爵难看的表情啊!”卡萨自认为很了解闵采尔,那家伙认准的事情,几头巨龙都拽不回来,这次克里斯蒂娜是肯定要被拐回狱雷的,说不准还能再顺点什么回来。至于科林斯人的反应,卡萨早就想好了,不承认呗。

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随手把这叠情报放在了右手边。第二份情报就是关羽周围几家的兵力调动情况。阿苏拉和伊莎贝拉的前方,佛雷蒙正在集结兵力,似乎准备再来打打暮光城。安德烈斯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事情。龙喉要塞的卡拉?达曼尔再度被丢进了监狱,换上了达沃尔伯爵作为要塞统领。南方的真神教老实了许多,对温莎堡绵延不断的进攻一直保持着守势,似乎满足于保住审判王座周边。这让原本被他们控制的绮罗江联盟大小贵族们开始动摇了,最近向狱雷表达了忠诚和驯服之意的人持续增多,不少人甚至先行驱赶和杀戮领地内的信徒以示和邪教势不两立。

最重要的科林斯人倒是很安静。四方军只有风之军留在了领地内,其余的军队都还留在金百合领,大概是准备在那里过冬的样子。这也可以理解,毕竟金百合领才被征服,那些贵族们对宿敌科林斯还抱有浓厚的敌意,安排大军镇住局面才是应有之道。自己和提琳都预估至少明年秋熟后科林斯人才有可能发动大军,也是基于这个考虑。当然如果最强之龙发癫,要在冬天来试试狱雷人是不是能打仗,卡萨也不介意依托龙飞城把他们堵在狭窄的魔狼山里暴扁。

“可是也未免太安静了。”卡萨放下厚厚的报告,翘着二郎腿靠在舒适的椅子上,“他们打算等死吗?还是在进行着什么连我和提琳都看不透的阴谋?美人计?”

想到这个词,卡萨自己就笑了起来。那个阿芙妮黛西娅要能做刺客,母猪就能上树。她就像只需要呵护的小鸟,柔弱得令人痛心,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一口咬定这样的女孩子会是威胁。不过她自己切掉翅膀的举动也太过诡异,卡萨明明记得,那双纯白如雪的羽翼美丽得炫目,而且之前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阿芙妮黛西娅这么做呢?

他摇摇铃,打算把当时值勤的朱衣侍卫叫来再好好问问,却不料书房的门嘭地一下打开了。猛烈的罡风如千万把利刃刹那间爆发了开来,将卡萨全身都笼罩在其中。狱雷的大公反应奇快,身前的厚重书桌已经迎面撞了过去,左手心里,小小的白金圆盘几乎是同时滴溜溜地旋转了起来。如水晶一般的透明墙壁瞬间伸展了开去,将重要的文件和资料都保护在其中,生生在狭小的书房里制造出隔绝现实的空间。曾经属于金百合大公的黄金长剑就像有了生命一般,毒龙般脱鞘而出,直直的奔袭向罡风的正中央。下一刻,黄金色光芒大盛,金铁交击之音里某个男人的咆哮声绵延响起,整个空间都在弥散的龙威中震颤了起来。卡萨微微一笑,反手收回黄金剑收进鞘里,对着兀自想要扑上的对手说道:“装刺客麻烦不要使用龙威,戴刚,这样一点刺激都没有。”…,

“切!卡萨小子,我还以为你已经被那只小鸟弄得腿软了,看来功夫还没落下。”

话音未落,红发的巨汉已经抱着手走了出来,顺手捡起翻倒的桌子放在面前,一屁股坐了上去,“今晚来一下,梅丽娅要见你。在万胜宫的占星楼。”

“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卡萨有些奇怪。小女皇白天里才觐见过,似乎没有特别想要说的话,怎么才过了这么会儿又召见自己?

“她说星象图动了,今晚会进行一次占卜,希望你和提琳都能在场。”巨汉耸耸肩,瓮声瓮气地说道,“我觉得是个借口,她一直觉得你跟那只小鸟在一起不好,大概是准备借机劝你吧。”

卡萨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丧气。半晌,他才抬起头,犹豫着对戴刚说道:“你呢?也觉得权天使留在这里不妥吗?”。

戴刚怪眼一翻,轻蔑地冲他扁扁嘴:“留不留那是你的事,卡萨小子。我只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比乞食的狗还不如。你不是要重建帝国吗?不是立誓要守护这个国家吗?你连只鸟都搞不定,还敢吹牛说大话?小子,什么时候你沦落成这样了?”

卡萨一怔,蓦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呵呵,你说得没错。连只鸟都搞不定,又谈什么帝国重建大业!戴刚,我知道怎么做了。”

他整整外袍,站起身走到巨汉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你帮我一次。明天我就送阿芙妮黛西娅去圣山休养,等她伤好了,你替我送她去天使之城外的荒原。那些天使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你的。等这事了了,冬天也应该过去了,我会把小闵和伊莎都叫回来,准备对佛雷蒙人和安德烈斯人发动最后的讨伐。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帝国一定能重建,梅丽娅就是这个重生国家真正的女皇!”

“说得好!这才是全帝国排名第二的男子汉!”戴刚微微颔首,一双金黄色眼眸里流露出赞许的笑意,“我答应你了!以初始盟约之名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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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三、不祥的预言

万胜宫回廊在晨光中有些阴暗。布满历史沧桑的立柱沉默地注视着寂静的庭院,似乎还沉浸在往日荣光的梦里。戴刚把卡萨送到了占星楼的前面,丢下句“有人领你上去”,就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旋转的楼梯阴影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伫立着。昏暗中年轻女人的轮廓模模糊糊的,然而那双洞悉灵魂的双眸依旧如水晶般明亮透彻,就如初见时一样。

“提琳,”卡萨轻声叫着妻子的名字,“你在等我。”

“我在看你是否还在迷惑。”女人低声说道,“霸者的心不能有一丝的柔软,否则就会被四伏的野兽撕成碎块。”

卡萨不禁莞尔。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犀利呢。男人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走到几乎和女人贴面的地方。提琳脸颊微红,想要退开一步,却发现自己被卡萨拦腰抱起,便如初次见面一般。她的脸颊贴着男人宽阔的胸膛,暖暖的,很舒服,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提琳竭力驱走脑中对他的依赖情绪,圆瞪着眼睛望着他,不让自己的被这温情软化了精神。

然而男人始终沉默着。他抱着妻子,缓缓旋过身。占星楼虚掩的门扉在他面前无息的滑开。露出宽大而陡峭的阶梯来。卡萨就这么拥着提琳,沉稳地走到了拐角的阳台上,随即恶作剧似地跳到了窄窄的护栏。深沉的夜色无声挤压过来,将两人包裹在其中,便如身处在漆黑的夜空,耳边萦绕着的只有风的气息。无际的空虚中,唯有男人坚实的臂膀让提琳感到些许安慰,不知不觉更深地依偎进丈夫的怀里。时间就这么静静地流淌,直到卡萨低下头,望着妻子的脸庞微笑了起来。

“我还记得第一次随父亲狩猎的情景。”他低声说着话,“骑着烈性难驯的梦魇兽,奔驰在绵延起伏的群山,驻足在落日丘陵的如血残阳里。那时候,父亲吹起了草笛,让我第一次听到那曲《葬龙的山丘》。父亲讲了我们的神明,我们的英雄,我们的血脉……那些铭刻在血液里的骄傲。”

他停顿了一下,话语变得轻柔了起来:“我全都想起来了。所以,现在可以去见陛下了。让她担心了这么久,是身为臣下的不忠呢。”

望着丈夫坚毅的眼神,提琳知道自己已经不用再说什么了。卡萨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会把心底那些的回忆封印起来,重新走上霸王的道路。一切都不用担心了。

提琳点点头,从卡萨怀里挣了出来,抬起手替他整理着有些皱纹的外袍。

“明天,我就以大公爵之名召唤伊莎和小闵回来。”她轻轻地说道,“骑士们等待了很久了。就拿佛雷蒙人做为开启荣耀和辉煌之门的第一个祭品吧。”

卡萨不置可否,牵着妻子的手漫步走上占星楼,让雕刻着巨龙的星辰之门在自己面前打了开来。淡淡的黄金色光辉满溢在黑暗的房间里,光芒的中心处,小女皇梅丽娅跪坐在数十米见方的星图中央,闭着眼搂着比她还高的黄金权杖。皇室特有的魔力气息萦绕在权杖的顶端,幻化成一条小小的龙形,自由盘旋在宽广的穹顶下。随着小龙飞行的轨迹,一连串宝石和水晶镂刻成的星辰就明灯似地亮了起来。

难以想象的庞大魔压从房间中那具小小的身躯上弥散了出来,满溢在占星之间里。梅丽娅此刻就如魔神降临,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凡人难以仰视的威严。见卡萨和提琳已经进入了房间,小女皇轻吸了口气,慢慢举起双手,在胸前扩开。悠长的咒文自她的嘴里流淌而出,飘荡在高高的穹顶下。女孩子的身躯慢慢浮起黄金色的光晕,朦朦胧胧的,随即向四周扩散开去。随着光圈的扩大,金色光线沿着星辰图的纹路开始疾走,迅速勾勒出遍布地面的正反六芒来。卡萨夫妻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了,不觉携手踏前一步,痴痴望着厅中的绚丽魔法。梅丽娅半浮在空中。任长发和衣袍在魔力的风暴中狂舞,那光晕中悄无声息地浮现了远古巨龙的身影,优雅地盘旋在穹顶。歌声随即在卡萨心头响起,那是充满了哀婉和悲伤的咏叹。…,

“战士在魔神的喧嚣声中拥有了自己的舞台,立柱倒塌引来钢铁的咆哮,渴血的欲望即将湮没云山,古老的荣耀崩裂在第十七把长刀,然后是火。心追随着心直到粉碎,遗留下的绝望和愤怒席卷原野和海洋,直到整个天穹。沸腾的纫冲破死寂的山,将一切化为灰烬。然而魔神的怜悯,在灰烬中复生,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成长。”

梅丽娅的歌儿慢慢停息了下来,她便如大病过后尽显疲态,颓然坐倒在地。卡萨和提琳开始琢磨起预言的含义,然而模糊的歌词并不能说明什么,就像最早流传在帝国的那则预言一样,至今也没人能解释,和佛雷蒙人叛乱弑君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卡萨和提琳交换了一下眼神,让妻子上前扶起疲惫的梅丽娅。这次的预言术似乎耗尽了她全部的体力,小女孩子甚至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进入了沉沉的睡眠。预言的内容太过晦涩,究竟是印证在哪里,何人,什么时间,梅丽娅甚至连提示也没有留下。

“看来只有等她醒来了。”卡萨对妻子说道,“先送陛下回宫休息吧。”

“嗯。”提琳点点头,“今晚我会守在她身边。等陛下醒来。我会第一时间将消息传给你。今晚,你应该有想去的地方,就照你的意思做吧。”

她轻轻抱起梅丽娅,缓步朝占星楼外走去。望着远去的清秀背影,卡萨不禁微微一笑,转身向万胜宫的一角走去。明天就要送阿芙妮黛西娅离开了,今天就最后陪陪她,向她道一声再见好了。

卡萨快步掠过万胜宫里重重叠叠的屋宅,最后停步在权天使居住的房间前。他的到来似乎让负责守卫的朱衣侍卫大吃一惊,两个人都重重跪倒在地,将头深深埋在了臂弯里。

“参见殿下!属下等自知失职,请殿下重重责罚!”

“嗯?”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卡萨心头,他瞅瞅阿芙妮黛西娅居住的屋子,里面黑洞洞的,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心里顿时焦急了起来。紧闭的门被他一脚踹了开来,里面除了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床铺,已经找不到女孩子的影子了。

“殿下,您不用找了!黛西娅大人已经走了!这里是她留给您的信!”一名朱衣侍卫大声吼道,将一封羊皮卷轴高举过头顶,“黛西娅大人希望您以大业为重,不要为了她再浪费时间了!”

“拿来!”卡萨一把抢过那封信,展开飞快地浏览了一遍。

“怪怪的魔人先生。”信的开头就是这句开玩笑一样的称谓。卡萨不自觉地挑起嘴角。却立刻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板起脸继续读了下去。

“怪怪的魔人先生: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座城市了。你对我很好,一直小心保护着我,关心着我,黛西艾尔都记在心里。可是你不是黛西艾尔一个人的,你还有妻子,妹妹,还有一大群爱戴你,忠心耿耿的部下需要你。黛西艾尔虽然总被人说迟钝,可一点也不傻。毕竟。魔人和天使们是不可能融洽相处的吧。魔人先生,你真的是很奇怪呢,为了我这个不该存在的人让那些爱你的人不开心。这样很不好哦!所以黛西艾尔决定,不能给好心的魔人先生再添麻烦了。

怪怪的魔人先生,很抱歉又一次违背了我的诺言,不能给你唱你想听了很久的歌。如果还能见面,我会很用心,很用心地为你歌唱的,只为了你一个人。但是我很累了,我只想找个没人打搅的地方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用理会。等我眼睛睁开的时候,一切的烦恼就会全都没有了,我又能重新回到父神仁爱慈祥的怀抱里。…,

魔人先生,其实,我一直有个愿望。有一天,大家不用再打仗了,相互之间和和气气地来往。天使们能和魔人们坐在一起,唱唱歌,跳跳舞,开开心心的,那该有多好。我知道你一定会说我孩子气,可这是我真心的想法,真的!

好了,写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我该走了。我很喜欢你,怪怪的魔人先生,但是,永别了。”

卡萨沉默地望着信函,脸色阴沉得可怕。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沉声问跪在自己面前的朱衣侍卫道:“走了有多久了?”

“……”侍卫们咬着牙,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这让卡萨不禁失笑,转过身望着他们。

“很好!既然她要走,那就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不用回来!看来不光你们这样想,恐怕全城的狱雷人都这么想,甚至连她怎样离开这里,都是你们这些朱衣侍卫一手操办的!这就是我勇猛忠诚的战士!连一个小小女孩子的存在都容不下!这是怎样宽广的胸襟啊!”

“殿下!这都是为了我们狱雷的霸业!”卡萨的讽刺让地上的朱衣侍卫们脸红得染血一般。“她是有魔性的,是最可怕的敌人!我们身为殿下的护卫,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保护殿下周全!她就这样离开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果殿下觉得我们玷污了骑士之名,就请立刻斩下我等的头颅!”

望着据理力争的部下,卡萨不禁苍白了脸。半晌,他才重重叹口气,挥挥手让侍卫们站起身。

“算了,你们下去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准再有任何人提起了。”

“看来只能自己偷偷把那个傻蛋带回来,交给戴刚送去圣山治疗了。”卡萨对自己说道。好在自己之前留了心,送给权天使的项链上附加了侦测魔法。原本是害怕城里有人对她不利,现在却成了寻找她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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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四、狩猎开始

深夜的黄金原野里。一匹孤独的驽马正漫无边际地走着。一个瘦弱的身影坐在它的背上,虔诚地合着手,小声轻唱着哀婉的小调。

“……于是背负众人罪孽的黑羊,独自走上了通往死亡的荒野……”

唱歌的女孩子正是离开的权天使阿芙妮黛西娅。当听到她的请求时,朱衣侍卫们就像送瘟神一般立刻安排了整条行进路线,从代步工具,到通过关卡的路牌一应俱全。他们甚至提出要安排一个人“护送”她去金百合领,从那边返回天使之城,不过权天使拒绝了。

“我自己能行。”她微笑着摇摇头,“我的翅膀很快就会恢复了,等那时候,我可以自己飞过去。你们还有自己的职责,就不用再劳烦了。”

这当然是最好的。朱衣侍卫们心里一直惦记着即将到来的大战,也不愿跟着这个魔女到处乱跑。他们顿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随即因为羞愧而红了脸。

“黛西娅大人,我们也是情不得已……”一个百人长结结巴巴地解释着,“如果您不是天使,如果不是这个时候,我们……”

“嗯。”权天使只是点点头,打断了他的说话,“我很理解。所以我才想离开。感谢各位这些天的照顾了,谢谢。”

她欠欠身,最后向红着脸的朱衣侍卫们表达了谢意,转身骑上了准备好的马匹。朱衣侍卫们将她送出了皇城陨星,送上了通往龙飞城的大道,目送着她纵马飞驰而去,这才讪讪地返回城里,准备迎接卡萨暴怒的雷霆。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阿芙妮黛西娅却偷偷溜下了大道,朝着北方绵延的群山而去。

皇城陨星的影子终于看不见了,阿芙妮黛西娅停止了前行,小心翼翼地溜下了马背。

“好了,可怜的孩子,辛苦你了。”女孩子笑眯眯地抚摸着疲惫的马儿,慢慢取下脖颈上挂着的项链,挂在它的辔头上,“有了这个,魔人先生一定会很容易找到你的,你也不用变成荒野上迷失的黑羊了。所有的罪,我一个人承担已经够了。”

做完了这一切,她最后望望南边的方向,终于掉过头,朝着黑乎乎的山林里走了进去。深沉的夜色里,一望无际的森林中充满了野兽的咆哮和枭鸟的啼鸣,纷乱的树杈就像一只只狰狞的怪手,密密麻麻地横在缓慢前行的权天使头上。树下密布的荆棘轻而易举地扯碎了女孩子单薄的衣裤,随即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而权天使却好像没有感觉。只是轻声唱着欢快的歌儿,向更深的林间走去。

“有点累了……”她最终在一处潺潺流动的溪水边停留了下来,在一块稍微平整些的大石头上坐下,将红肿的脚泡在了冰凉的水里。伤口的灼热稍微退却了一些,然而背上断裂的翅膀处,却像燃烧着火一样灼热。阿芙妮黛西娅轻轻脱下裹身的外袍,裸露着窈窕的身躯,缓缓走进了溪水深处。在她光洁的背部,一双几乎痊愈的翅膀无声地舒展了开来,羽翼的前端绕过女孩子圆润的肩膀,静止在她的面前。浓墨一般的深黑,已经如火焰般席卷了近半的羽毛,她甚至能感觉到黑暗还在侵蚀着完好的羽根,一刻不停地向上蔓延着。

“……已经没关系了。”阿芙妮黛西娅抚摸着黑色的羽根,依旧淡淡地笑着,“因为一切都要结束了。我好累,所以,是时候该回归父神的怀抱了。只是不知道这被玷污的灵魂,还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呢……”…,

她认真濯洗着每一寸肌肤,就像在天使之城,下一刻即将参加最庄严的祭礼。她缓慢地套上有些破烂的外袍。细心整理着每一处皱褶,就像那是最精美的华服。然后,阿芙妮黛西娅静静地坐在石头上,拾起卡萨送给她防身的短剑,在手里把玩了一番。回忆着小剑主人对自己的爱护,和他眼神里淡淡的爱意,权天使不禁露出幸福的微笑。

“对不起了,怪怪的魔人先生。黛西艾尔又骗了你。我已经回不去天使之城了,我的同伴不会接受已经堕落的灵魂;我也不能呆在你的身边,那样只会带来更多的困扰。所以……”

她拔出短剑,指尖缓缓滑过如水的剑脊,翻转手腕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然而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阿芙妮黛西娅还没感觉发生了什么事情,手里的短剑已经掉到了地上。黑暗中,一双淡绿色的眼眸凝望着她,瘦削的脸上浮现着一丝讥讽的笑容。

“亚历山大大人这次可失算了。没先到你这只小鸟宁可死,也不愿成为我们的同伴!不过已经晚了,卡萨已经出城了,正追在你的后面过来了。小鸟儿,反正你也要寻死,不如最后发挥一下应有的作用吧。”

他顺手打晕了女孩子,将她扛在了肩上。男人抬起脸,望望南方深邃的天空,咧开嘴得意地笑了起来。他深吸口气,猛地跳起身,在摇曳的树顶上疾行了起来。在西边十余里的山谷里,亚历山大和那几位大人正等着猎物入笼的消息。而这第一份功劳,是他波那雪司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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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卡萨连战连捷的巨大压力下,佛雷蒙人和安德烈斯人表面上纷争依旧。暗地里却开始频频地接触。亚历山大在取得了父亲菲力伯爵和实权派阿尔佛雷德伯爵的支持后,以未来权利结构里安德烈斯人为主的条件成功说服了安德列斯大公。大公爵排斥了坚决反对这种合作的卡拉?达曼尔,甚至为了取信佛雷蒙人把他投进了监狱,换上了心腹达沃尔作为自己的使者。很快各怀鬼胎的双方就达成了协议,大公爵如愿以偿地拿到了“盟主”的帽子,而菲力和阿尔佛雷德则得到了安德烈斯人支持自己瓜分旧佛雷蒙领,成为新的选帝侯的许诺。

亚历山大站在黑暗的山林里,望着眼前如波涛起伏的树海。那里集结着佛雷蒙人准备的杀手,更远的地方则埋伏着安德列斯人。为了这次伏击的成功,大公爵甚至亲自来到了这里,定要一举击杀狱雷的卡萨,彻底反转被动的局面。

“真是愚蠢。”亚历山大轻蔑地评价着安德烈斯人的野心,他转过身,毕恭毕敬地冲身后黑暗中的身影欠欠身,“罗德艾伦最大的悲哀,就是他看不清局势,还以为光凭悠久的血统可以统领帝国。大人,我想只有您才能真正的拯救帝国,重新带领我们走上荣耀之路。”

那人只是轻哼了一声,似乎对他的谀辞懒得理会。亚历山大不以为意,再度欠欠身表示敬意,这才慢慢走下了山岗。被看不起也是正常的吧,毕竟在龙类盟约者眼里。自己这个没有什么力量的家伙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存在。

“不过没关系,”男人微笑着摸摸下巴,“想分肉,就要先把猎物打死,就请您多出出力吧。”

他缓步走到了山下,自己的妻子詹尼丝,佛雷蒙大将龙佩特伯爵,朱特子爵,以及最近被提拔起来的司教波那雪都在那边等待着他。在詹尼丝的身后,由四名四翼天使和十余名双翼堕天使正谨慎地看守者一个小小的帐篷,里面不时传来某人低沉的怒吼和咆哮。以及金属摩擦似地尖锐响声。…,

昏迷不醒的权天使阿芙妮黛西娅被丢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亚历山大蹲下身,看看那张沾满了泥污的脸,不禁缓缓摇摇头。

“詹尼丝,看来堕天使之魂还不足以压制真正的天使呢。要不是我们今天已经完成了准备,恐怕要被这小丫头坏了所有的事情。虽然巨龙们没有来,不会因为龙息而暴露,但这么多魔力强大的贵族聚在一起,狱雷人不可能迟钝到觉察不到。所以今晚如果不成功,就没有机会了。”

“哼,卡萨又不是魔神,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这么多人!”一旁的龙佩特不满地反对道,“就算是强大如皇帝,也无法抵抗我们佛雷蒙全部贵族的力量,为什么还要拉安德烈斯人进来?”

“他们想当老大,总得出点血吧。”亚历山大挤挤眼,笑着说道。这番话顿时惹得在场的佛雷蒙人笑了起来。那帮蠢货,不过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居然还做梦要当皇帝。亚历山大说的没错,让他们做做梦,多损失点实力,最后由己方来收割岂不快哉!

“不过,我们还是要谨慎。这次如果不成功,就再没有猎杀卡萨的机会了。而且作为报复,狱雷人的攻势必然如排山倒海,我们佛雷蒙现在是绝对抵挡不住的。所以各位仍要尽力,不能光等着看安德烈斯人的笑话。现在,下去准备吧,猎物很快就要来了。”

望着众人分散下去准备,亚历山大收起了脸上轻松的表情,沉默地望着脚边的权天使。詹尼丝担忧地望着丈夫的脸色,小声问道:“怎么,这次……”

“我担心尽是我们拼尽全力,也没法留下卡萨。”男人苦涩地吐出胸中的话,“那人可是单枪匹马战胜了希尔德布里特的猛将啊!这次虽然我们准备得如此充分,甚至还说动了强援,可我总觉得心里还不踏实。”

亚历山大咬着牙。思考了一阵,指着权天使对妻子说道,“这个女人还有价值,你带她下去……”

他在詹尼丝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天,直到她明白了,才皱着眉慢慢说道:“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不希望这样,但是,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詹尼丝望望丈夫,轻轻点点头。远远的,哨探已经发来了“猎物将近”的讯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山林。亚历山大深吸口气,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振奋起来。

“好吧,让我们全力以赴!这次作战成功后,我就是帝国真正的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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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五、至强和无敌(上)

距离皇城陨星一百余里的黄金原野上。这处无名的树林,注定将在帝国历史上留下耀眼夺目的印记。帝国数百年来,第一次有这样多的英雄豪杰集结在这里,只为了一个人而来,这个人的名字,叫卡萨。

彪悍的梦魇兽点蹄行进在堆满了落叶的林间,带起沙沙的轻响。这剽悍的骑兽脖颈间的鬃毛如火焰般明亮,在黑暗中格外的醒目。马背上的骑士大马金刀地端坐着,一双明亮的双眸静静凝视着树林的深处。差不多近百米处,早已被清出了一大块空地,中间搭起了一座简陋的十字架,十字架下则堆满了柴火。十字架的顶端,白袍的女孩子犹如祭品般被捆绑着。她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脑袋低垂在胸前,昏暗中看不清表情,然而衣袍上染满的暗红色鲜血,无声地刺激着马上男子的情绪。他眯眯眼,忽然间纵声长笑了起来。

“真的没想到,西方豪强的佛雷蒙人,和百年名门望族的安德烈斯人,现在已经堕落到用女人来做诱饵的地步了。出来让我看看吧。今天都来了哪些英雄,最好顺带着报个名。没有名字的收尸不易啊。”

这番说话简直狂妄到了极点,隐藏在黑暗中的魔力气息顿时躁动了起来。无形的压力下,一名清秀的男子缓步走到了高耸的十字架下,冲着卡萨远远地欠欠身。

“很抱歉在这种情况下和您见面,我尊敬的殿下。鄙人乃是菲力伯爵不成器的儿子亚历山大,在此谨代表家父向英明神武的卡萨殿下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亚历山大?”这个名字如闪电般在狱雷大公脑中闪过。在佛雷蒙的有名将领里,几乎没有人听过这个名号,然而自己身边却有一个人始终执拗地提起他。闵采尔对亚历山大的警惕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凡是感觉异常的地方,背后一定是这个家伙在捣鬼。为此卡萨还在和提琳的交谈了取笑了一番,顺带让“枭”在监控名单上加上了这么个名字。不过结果却没什么特别,他更像是菲力的传声筒,用来控制真神教的棋子,而不是什么有影响力的男人。不过这次他居然出现在这里,让卡萨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结论是否存在错失了。不过这也没啥,再好的计谋,也需要人来执行。他不认为现在的佛雷蒙能有和自己对抗的力量,安德烈斯也没有,就算硕果仅存的安德烈斯人大公亲自来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不错。”卡萨微微一笑,“我要带回阿芙妮黛西娅,想必就必须闯过你的埋伏吧。我很想知道,以你的智慧,能带多少人潜越过暮光城和黄金蔷薇城的监控,安德烈斯人又低能到什么地步,愿意为你火中取栗?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留不下我,这里的人都别想回去了。”

“很好。”亚历山大点点头,“那么开始吧!祝您玩得愉快!”

他的身影陡然间犹如鬼魅般消失在十字架前,随即低沉的号角声震响在整个树林。黑暗中,无数的火把被点燃了起来,露出后面伫立着的钢铁方针。这黑色铠甲的军队就像蚂蚁般密布在树林里,全身都包裹在篆刻有魔法花纹的铠甲里,唯有双眼处闪动着暗红色魔法的光辉。弓弦声吱吱呀呀地绵延起伏着,随即嘈嘈切切地响了起来。精钢打造的破魔箭就像夏日的骤雨,发出凄厉的尖啸声,恶狠狠地扑向卡萨所在地方。这样密集的箭雨,狱雷大公却连眼皮都懒得抬起。他轻轻磕磕马腹,优雅地点蹄前行,就好像沐浴在和煦的风中一样。呼啸的箭矢在距离他三尺之外就像撞上了看不见的墙,沉闷的鸣响声此起彼伏,随即如干柴般散落了一地。偶尔有几支穿过障壁的,也失去了力道颓然落在卡萨马前,没有任何的威胁。…,

这样的箭雨持续了一小会儿,大部分士兵都已经射完了第一轮,开始重新上弦,行进的梦魇兽却忽然停止了脚步。前脚重重踩在了地面上。

那一瞬间,时间宛如出现了小小的凝滞,魔法阵的空间微微塌陷,随即如同爆裂一般膨胀了开去。方圆百米内,数以千计的蓝色雷刃拔地而起,带着低沉的轰鸣蹿起四五多高。这厚重的雷刃刺起后静止了片刻,又争先恐后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在大地上留下一条条深深的犁痕。碗口粗的树木接二连三的发出咔嚓的折断声,带着焦黑的印记颓然倒地。漫天袭来的箭雨撞在连续冒起的雷刃之上,瞬间变成了金属的碎块,如同下雨般纷纷落下。潜藏在树林里的士兵们尽管是实现挑选出来的精锐,可也难以幸免,被密集的雷刃斩得七零八落。空中霎时弥漫着一股焦肉的臭气,人类的肢体哗哗落了下来,散落在燃烧的树林里到处都是。

“雷狱无走剑?溃!”藏身在暗处的亚历山大轻声说道,“居然通过坐骑发出,卡萨果然不容小觑。大人您也要当心啊。”

最后一句他却是对身后的男人说的。那人再度低哼了一声,轻蔑地沉声答道:“对付超一流的对手,这种雕虫小技是没有用的。不用试探了,由本殿来对付他吧。本殿也想试试,能让希尔德布里特战死的小子,究竟强到了何种地步。”

亚历山大不以为意地转过身,笑眯眯地望着对方:“按照约定,只有卡萨要逃走的时候才需要您的出手。请稍安勿躁,这才是开始呢!”

他的话还没说完,近百名骑士已经手持着剑盾涌出了树林,分成三队杀向前行的卡萨。为了消耗对手的力量,亚历山大精心准备了从精锐士兵到魔傀儡的层层拦截,为了将这数千的兵力带到黄金原野。甚至还动用了超过四万大军牵制暮光城的阿苏拉。按照实现的安排,在魔神血脉者们出手之前,将由这些士兵消耗卡萨的魔力,让从未和卡萨交过手的骑士们观察对方的攻击方式。接下来再由佛雷蒙和安德烈斯的将军们出手。然而卡萨似乎对这种对战厌倦了。他猛地一挥手,沛然之极的魔压以他为圆心狂潮般弥散了开去。没有魔力的亚历山大也被裹在了其中,他身体猛地一震,体内原本就不多的魔力失控地乱窜着,随即向卡萨的方向倾泻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亚历山大惊骇得白了脸,却听身后的男人“咦”了一声,反手拍拍他的肩膀,魔力流失的感觉顿时缓慢了下来。

“别动。”那人沉声说道,“这是湮魔之环,只在史书中记载的绝技。今天真是有趣啊,没想到在有生之年,居然看到有人能使用两百年前剑圣银骑士的传奇招式,真的值得了。小子,你埋伏了什么杀手就准备用出来吧,不然再没机会了。”

他的话刚说完,注意力已经完全投向了百米外的卡萨那边。狱雷的大公爵冷眼望着被周围拼命抵抗着魔压的剑士,抬起右手随意在周围虚画个圈。虚空中,二十四把长刀随着手的轨迹依次出现,整整齐齐地悬浮在梦魇兽的周围。这些武器燃烧着鲜艳的火,凝结着透明的冰。闪动着低吼的雷,几乎所有的魔力元素都在其中显现了出来。震骇的感叹声从魔神血脉者们藏身的地方传了出来,汇成了嗡嗡作响的浪潮,回荡在狱雷的大公爵身边。卡萨的剑不是实剑,是纯粹的魔力。每柄剑应该都是某种性质魔力的精髓凝成,锐利,致命,是每个魔神血脉者向往的武技的顶峰。…,

不过,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没机会讨论了。

卡萨信手拔起面前的长刀,迅雷般斩断面前的虚空。第一道,是如朝阳般明艳的火刃。灼人的热浪翻滚着吞噬了整片的森林,一道道熊熊燃烧的火柱咆哮着飞舞在阴沉的云天间。这一剑,乃是火焰魔神阿修拉的愤怒,站在最前面的百余名剑士第一时间受到冲击,盔甲内的身躯顷刻化成了黑色的飞灰,随着冲天的热浪飞散在整座森林的上空。而火焰中诞生的巨大龙形,还在无情地索检着那些不够资格的参战者,重伤和垂死的惨叫声随着巨龙飞舞的踪影此起彼伏,直到这地狱的热度慢慢冷却下来。

望着小半座燃烧殆尽的森林,以及从埋伏处狼狈不堪现身的魔神血脉者们,亚历山大的脸色就像死人一般惨白。如果不是身后的男人一直护着他,恐怕他就像那些黑骑士和普通士兵一样,在第一击中就要命丧黄泉。佛雷蒙大将龙佩特已经赶了过来,扶着亚历山大把他带离了山丘,隐蔽到更远的地方。年轻的男人这才感觉离开了那令人窒息的重压,深吸口气让脑子冷静了下来。

“下令没被波及的部队后撤。多余的试探不需要了。让我们的大公爵上吧。”

龙佩特理解地点点头,转身没入了黑暗。下一刻,发令的号角声再度鸣想了起来,侥幸从火焰中存活的佛雷蒙士兵立刻如释重负地向后退去,远远地离开了林间马背上的男人。卡萨也不加追击,双脚磕磕马腹,朝着十字架的方向走了过去。他才走了几步,忽然觉察到什么似地停了下来,眼睛望向了左边的森林。还在熊熊燃烧的火墙后,魔力的震动如山崩海啸般冲击而来。火焰熄,人影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六支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羽翼。卡萨很快认出了羽翼主人的相貌。那是传说中死在了内乱的佛雷蒙大公卡梅伦,却不料会以堕天使的身份,重新出现在这里。

卡萨脸色严肃了许多。他翻身下马,让坐骑远远地跑了开去,自己反手握起第二柄长刀,平举在自己胸前。

“这就是佛雷蒙的杀手锏吗?”。他侧脸望望十字架上的女孩子,“看来要费点时间了,黛西艾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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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六、至强和无敌(中)

佛雷蒙大公卡梅伦。在帝国中无疑是个卡萨光辉下的可怜陪衬。他因为过度轻敌,葬送了自己的爱将朱鲁爱特侯爵和卡碧尼侯爵;其后深陷在懊恼和后悔中无力自拔,听任剩下的贵族们骨牌似离心,连一向以直言敢谏的菲力伯爵和心腹阿尔佛雷德伯爵都背叛了他,在亚历山大的游说下起了另立门户的念头,最后凄惨地倒在了自己人的剑下。

“如果死了倒好,现在干脆成人偶了。”卡萨怜悯地望望对面的六翼堕天使,昔日威震西陲,连皇帝陛下都敢干掉的强大人物,现在不过是具没有意识的木偶,对于曾经至强的大公爵而言,恐怕死了都没法洗净这种耻辱吧。望着对面张开的燃烧羽翼,卡萨横握着第二柄长刀,认真对卡梅伦说道:“没关系,很快你就解脱了。然后我会替你报仇,解决掉那个亚历山大。用他的血洗刷这份屈辱,大概能让你的灵魂稍稍得到安歇吧。”

他望望有如野兽般的佛雷蒙大公,手横刀过顶,就好似平常出战前,在缇琳面前纵情舞蹈一般陶醉。

第二刀乃是静水之刃,水蓝色剑势起初如潺潺小溪。散发出透亮而清晰的惬意,卡萨的身姿便在这缠缠绕绕的魔力源流中,渐渐朦胧了起来。佛雷蒙大公爵迷惑地瞪大了眼睛,似乎被这怪异的守势给迷惑了。他低吼一声,右手深深插进了脚下的泥土里,澎湃的魔力甚至让整个大地都颤抖了起来。巨石有如犬牙般纷乱地涨起,顷刻间掩埋了卡萨站立之处,只留下冲天而起的乱坟山,然而水蓝色的剑意却丝丝缕缕地沁出石头的缝隙,慢慢汇聚成肉眼能见的河水,流淌过大公爵的脚底,漫过了他的脚踝,淹没了他的小腿,还分毫没有停止上升的姿态。大公爵虽然已经没有了神识,却本能地感觉任由敌人作为的危险。六只羽翼一起展开,燃烧起如炬的烈焰,堕天使已经腾空而起,想要离开这怪异的魔力越远越好。可是为时已晚,水就像有了生命,如巨蛇般缠绕着这只六翼的鸟儿,死死将他拖在了地上,直到彻底将其淹没在其中。大公爵惊恐的眼光里,卡萨的身影如倒影般显现,微笑的背后隐藏着死神的冷酷。

“……不、不要……”生死关头,卡梅伦似乎暂时从堕天使的控制中醒转,右手陡然破开静水之刃的束缚,在天空中虚握了起来。声音犹如受伤的狼一般哀号着,“天……天降魔神!”

刹那间,整个大地都颤动了起来。执掌着大地之力的佛雷蒙血脉,终于在生死关头爆发出原本应有的实力。深埋在地下的岩石,仿佛被大公爵的魔力召唤着苏醒了过来,发出低沉的轰鸣接二连三地冒出了地面。这些大小不一的岩石就像扑火的飞蛾,朝着佛雷蒙大公所在的地方飞了过去,附着在他的体表上,层层叠叠地堆砌了起来。这魔力如此庞大,以至于静水之刃竟被撕扯得四分五里,让被困在中央的大公爵行动越来越自如。卡萨索性撤回了剑,抱着手退出一小段距离,饶有兴趣地望着这怪异的变化。

岩石的躁动持续了一小会儿,终于掏空了卡梅伦脚下的土地,连着他一起沉进了黑黝黝的天坑里。下一刻,岩石聚成的巨龙之首探出了地面,朝着卡萨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一条比真正的巨龙大了一倍的岩石龙缓慢地爬出了地面,展开三对羽翼遮蔽着湛蓝的天空,一双眼睛燃烧着犹如地狱火焰的血红。他望望脚下的敌人,沉闷的龙语魔法开始回响在焦炭般的林地间,整个山林顿时胆怯得震动了起来。…,

“这就是天降魔神……”亚历山大喃喃自语道。“居然是这个样子。如果那天让他用出来了,恐怕要制住他还要费不少功夫吧!”

“再怎么不中用,他也是有公爵名号的的人。”他背后的影子不以为意地轻声道,“不过只会蛮干的他,恐怕还对付不了卡萨吧……那剩余的二十二把剑究竟有什么奥秘?真想快点见识一下啊……”

他的愿望很快就变成了现实。卡萨已经举起了第三把长刀,对着魔神化的大公爵比划了一下,随即又拿起第四把长刀交叉横在胸前。

“这一幕,真是很讽刺呢,大公爵殿下。”他朗声对着石头巨龙喊道:“记得吗,皇城陨星里,皇帝陛下就是这样和你对峙的。那时候恰巧我在一旁,对你的招式记得清清楚楚。天降魔神,魔神就是为了让你弑君,让你因为个人的野心使用力量祸害主君的吗?卡梅伦,今天我就要替陛下讨回公道!”

石头巨龙暴怒地吼叫着,张开足以咬断巨树的大口直扑向脚下的小人,却不料黄金色的光辉刹那间充满了整个空间,耀眼得让一切变成了空白。黄金色的光辉中,一只小小的燕影优雅而迅疾地划过虚空,调皮地飞行在巨龙的脖颈左右,绕了一圈后消失在光芒的最深处。这黄金的光辉犹如流星闪过,卡萨已经轻盈地落在了石头巨龙的背上,一柄长刀深深插进了龙的脊背。而巨龙的头颅已经沉重地跌在了地里,分散成千百块岩石,乱糟糟地堆在了一起。那黄金的燕影如切脂斩断了巨龙的脖颈,切口处的刀痕有如雕刻一般平整。第四刀直接插中了龙身里的大公爵本体,彻底解除了天降魔神之法。巨大的炸裂声里,岩石崩裂了一地,大公爵的肩头上狭长的创口一直横过胸口达到了腰部。险些没把他直接斩成两截。他好似暂时恢复了意识,沙哑着嗓子强撑着身体,脸上写满了疑惑和恐惧。

“这是大君之剑……怎么可能……陛下死了以后就没人、没人会用了……为什么你……”

“这就是你临死的遗言吗?”。卡萨冷冰冰地打断了他的话,“那么下地狱后,记得去跟你的主君好好忏悔吧!”

“住手!”远远的,一个声音打断了卡萨的说话。十字架的那边,亚历山大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女孩子旁边,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挡在了胸前,手里的长匕直指着她的咽喉。卡萨心里一紧,脸上却“噗”地笑了出来,讥讽地望着那边的佛雷蒙人。

“怎么,良心发现,要用人质来拯救自己的主君了?”狱雷的大公爵咧咧嘴,“亚历山大,最好卡梅伦不是你唯一的杀手,否则你一定会提前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

“卡萨,你不要嚣张!”庞大的魔压下,亚历山大竭力放大声音喊了起来,气急败坏的脸孔网载卡萨眼里犹如败狗在咆哮,“我手里有人质,你要是乱来,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心上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被紧抱在怀里的女孩子忽然低下头。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背上,疼得他猛一哆嗦。这短短一瞬的破绽已经足够了。卡萨的身影如长虹般霎时越过数十米,右手猛地一拳打向亚历山大的头颅。千钧一发之际,佛雷蒙大将龙佩特闪身而出,长剑断空而至,斩向卡萨的肩膀;朱特子爵则一把抓着亚历山大的腰带,拖着他没命的向树林中逃去。卡萨也不追赶,顺手化解了龙佩特的攻击,将他逼退了数十米,左手已经抱着被捆的权天使。女孩子似乎还没清醒,不过从心跳缓慢而有力。身体的温暖而有轻微的紧绷来看,应该是没有大碍。他心怀大畅,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些小丑!

以为凭着一个被*纵的大公爵,和一些不过皮毛的黑骑士和普通士兵,就以为能以多打少刺杀自己!那个被闵采尔视作妖孽的亚历山大,原来也不过是个喜欢想当然的傻蛋!望着周围重新聚拢来的魔神血脉者们,卡萨再无后顾之忧,如巨龙鸣叫般长啸了起来。

“亚历山大!是兑现诺言的时候了。”他望着被佛雷蒙骑士们保护在中央的男人,望着周围敌人们那一张张惨白的脸孔,沉声缓缓说道,“蒙你照顾黛西艾尔,还解决了我的敌人卡梅伦大公。我无以为报,就用这雷霆之力,送你去喜悦之野的凯斯大神面前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怀里女孩子忽然紧紧搂着他,凄厉地大声哭了起来。卡萨顿时心头一软,左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语气温柔地安慰着她:“黛西艾尔,不要哭,我已经来了。现在我就会打发了这些小贼,再陪你去圣山。没有人会来打扰你了,等你的伤好了,就可以开心地回去天使之城,你的同伴们所在的地方……现在,你先站在我的背后。”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女孩子,用自己的背脊紧紧保护着她,这才转过身对着佛雷蒙人,右手里长刀高高地举了起来。然而下一刻,冰冷的感觉切开了温暖的肌肤,一柄匕首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腰间,还疯狂地搅动了起来。裹着白袍的女孩子双手沾满了飞溅的鲜血,白皙的脸孔上浮现着疯狂地微笑。卡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惊,恐惧,悲哀,沮丧,以及深深的关切在那张苍白的脸庞上流转着。半晌才颤抖着抬起手,紧紧抓着身后女子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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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七、至强和无敌(下)

“黛西艾尔,是我……”

“知道是你!”陌生的话语从女子的嘴里传来。她的手掌间陡然炸起一阵白光,将卡萨重重地抛了出去。男人反应奇快,空中翻转身形稳住身体,然而这个腰间的创口却因为剧烈的运动被撕裂,飞溅出大蓬的血来。他有些踉跄地降落地面,眼光复杂地望着对面的女人,反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这把锐利的武器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灰光,隐约间还能听到死灵的尖啸,分明是施加了极为猛烈的诅咒。

卡萨摸摸腰间的创口,那里已经失去了感觉,只有血止不住地涌了出来。他摇摇头,轻笑了起来,随手拔起第五把刀,慢慢贴在了伤口处。魔力凝成的刀刃瞬间化为了星星点点的绿色光辉,温柔地覆盖在伤口处,暂时止住了血。然而卡萨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将灰败的诅咒之力控制在其中,没法彻底驱除出体外。

“有点意思……女人,你的名字呢?”狱雷的大公爵淡淡地笑着,“虽然手段不光彩,但能让身为大公爵的我受伤的,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他猛地一挥手,强烈的罡风顿时席卷向偷袭者,驱散了遮蔽着她的变形术。那是一个年轻的长发女子,俏美的面容因为情绪激动而轻微扭曲着,望着卡萨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和杀意。

“卡萨,这是千万信徒的愤怒!”她尖声叫道,“今天,就是真神天罚之日!我们要为殉难的教宗和神的子民们报仇!”

随着她的话语声,堕天使们展开黑色的羽翼飞上了天空,四面八方封锁着狱雷大公爵。这些真神教的使徒手持着燃烧着神火的长剑,因为狂信和执着而兴奋的脸孔像打了鸡血似地涨得通红。

“圣女詹尼丝?”卡萨很快就回想起女人的身份。作为亚历山大的妻子,她出现在这里也并不奇怪,也更证明了对手对自己是志在必得。不过这也算不了什么。尽管腰间麻木的感觉还在缓慢扩大,可仅凭这几个家伙,还留不下自己。

“亚历山大,你真是赌徒啊!”卡萨忍不住高声说道,“你就没想过,万一行动失败,佛雷蒙和安德烈斯的精英就会被你葬送在这里?罗德艾伦,你也滚出来吧!身为堂堂正正的大公爵,躲在树林里不敢冒头算得了什么!几百年的安德烈斯家血脉,现在只配当缩头乌龟了?”

“哼!”回应的是一声重重的鼻音。兀自燃烧着的火光中,十余名安德烈斯人簇拥着身披黄金铠甲的中年男人现身在卡萨的眼前。大公爵罗德艾伦有着仪表堂堂的脸孔,和享誉全帝国的美髯。数百年的世家颐养出来的气度,让他在战场上依然如闲庭信步,一双明亮的双眸倒影着跃动的火光,绽放出逼人的英武。安德烈斯大公斜睨了一眼卡萨,背着手朗声答道:“卡萨小子,不用玩弄小花样了。本殿虽然厌恶你野心勃勃,不守臣下之道,却还不屑和佛雷蒙人一起围攻于你。只要你不试图逃走,本殿可以应承,绝不插手你和这帮邪教徒的争斗,之后才让你见识我安德烈斯家传承百年的绝技!”

这话一出口,场上佛雷蒙人和真神教使徒们就是一阵大哗,望着安德烈斯人的眼光顿时不友善起来。罗德艾伦说得漂亮,分明就是要他们先跟卡萨拼个你死我活,最后再来拣胜利果实。也亏他身为世家名门,这么不要脸的话还能说得如此光冕堂皇。佛雷蒙人和安德烈斯人打了数年,这帮草包最后被压在龙喉要塞动弹不得,连一兵一卒都不敢南下,现在居然说得好像他们才是最大的战力,脾气不好的佛雷蒙贵族立马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望着双方的丑态,卡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反手将长刀插进了地上。自己真是高看了这帮小丑。他们用尽阴谋,借自己关注权天使安危之际偷袭自己;他们为了一击必杀,集结了两家过半的精英,卡萨甚至能认出在场武将中的一大半,个个都是安德烈斯和佛雷蒙家有名望的贵族;他们还出动了两个大公爵,和六七个号称战力堪比巨龙的堕天使,一个邪教的圣女,在现在四分五裂的帝国里,这份战力也算是惊人的了。亚历山大能把这些家伙纠集在一起,能力确实不容小觑。不过他算漏了一点。乌合之众人再多,也是捏不成能打死人的拳头!

“真好笑。”他喃喃地低语着,随即抬起头,凝望着深邃的天空,“帝国就是被这群人给把控着,难怪会衰落成这样。”

这句话声音虽小,可在场的魔神血脉者们都听在了耳朵里,数十双眼睛恶狠狠地等着胆敢这个本该摇首乞怜的猎物。然而卡萨却分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现在这个状态有点吃力呢……不过要是挤掉这些脓疮,我所爱的这片大地,也会恢复得快些吧。”

他轻笑了起来,左手微微一晃,手背上顿时现出一片小小的白金碟片。巨龙的徽记在碟片的中央闪动着,绽放出淡淡的金光。肉眼可见的金色文字以卡萨的左掌为中心旋转着,散发着平和然而厚重的魔力气息。

“法王?审判,铭刻着初始的盟约,寄托着魔神和远古巨龙心愿,现在对汝等不肖之徒进行裁决。忘却了先祖的荣耀,被贪欲和野心蒙蔽了双眼的愚蠢人们啊,现在忏悔吧!”

庞大魔力形成了暴烈的罡风,吹得周围的人们睁不开眼睛。每个人都惊讶地望着包围圈中绽放着白金色光芒的男人,那冲天的光柱中,卡萨的身躯轻微地颤抖着,似乎竭力承受着这魔神降临一般的可怕力量。

“第六剑,风神愤怒之剑!”男人的右腕轻动,周围的地面顿时炸裂开来,数十条气柱直冲云霄,将数名魔神血脉者吞没在其中。这些被裹在其中的贵族顿时被无坚不摧的风之刃切得粉碎,血沫和盔甲的碎片如雨般噼里啪啦地降落了下来,将地面染成了斑驳的黑与红。那些受伤未死的贵族们惨叫声接二连三响起,在烈风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一起出手,不要让他肆无忌惮地攻击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安德烈斯大公罗德艾伦。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镶嵌着宝石的长剑,每一颗宝石都绽放出犹如星辰一般的光辉。这是安德烈斯人赖以纵横北疆的绝技——星辰剑。凛冽的剑光中,一幅幅璀璨的星辰图形层层叠叠地套向中心的卡萨,几乎将他淹没在星光中。

“星座乃是魔神之影,星辰运行的轨迹,乃是魔力流转之路。卡萨,不要以为有神器的守护你就能为所欲为了!今天就让你看看本殿的厉害!”

大公爵话音未落,卡萨已经拔起一把长刀,找准他的剑锋直劈了过来。无边的黑暗顿时笼罩了四方,将星星点点的光芒尽数吞噬在其中。大公爵只觉得身体变得沉重无比,星辰剑就像被无形的凝滞重重包裹着,速度缓慢得就如死水一般。

“这是……林卡家的奈落剑!”

罗德艾伦大惊失色,反手暴风骤雨般击出数十剑,如流星般撞击在无形的重力网上。他就像从蛛网上侥幸逃脱的飞蛾,一口气狼狈退出数十步,才站稳身形观察场中的情况。这一刻,金百合的狮子大公希尔德布里特就好像从地狱爬了回来,整个大地都覆盖着他从深渊带回的愤怒和杀意。那些冲在最前面的人就像深陷泥潭,双脚半截陷在了坚硬的泥土里,就连飞在天空的堕天使们也被这可怕的引力给扯了下来,力量最弱的一只甚至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侥幸没被牵连进去的两家贵族和大公爵的反应大同小异,尽皆向后退去,竭力释放着魔力的护盾抵抗着无孔不入的奈落剑。…,

“不要怕!他坚持不了多久的!”远处的亚历山大高声鼓励着前方的贵族们,“看他的腰!”

大公爵下意识地望向卡萨。他的腰间被詹尼丝所伤的地方,因为沛然之极的魔力已经被重新撕裂了开来。汩汩流出的血将卡萨的右腿染成了红色,还是不停地向着下方渗透了过去。这样的失血速度,安德列斯大公自问连一刻都坚持不到,就算卡萨比自己强上一些,也坚持不了多久。他心头一喜,索性悄悄退得更远了些,手里星辰剑只是装模作样地比划两下,完全不像堕天使和佛雷蒙大公那样拼死上前。

然而卡萨却没有半点疲态。他微笑着,拔起了第八把长刀,对准移动缓慢的对手们挥舞了下去。这一刀乃是风暴之君塔雷的咆哮。一道道雷霆沉闷地震响在云天间,将晴朗的天空顷刻遮蔽在浓密的乌云后。紫色的雷蛇游走在天空中,不时探出明亮的信子。从天而降的电柱环绕在燃烧着火焰的森林周围,发出恐怖的轰鸣,耀眼夺目的光芒闪动在昏黑的奈落魔力之上,摧枯拉朽地剥除朦胧的黑暗,无情地吞噬着深陷其中的敌人。银白的飞灰和血肉的焦臭顿时弥散在小小的树林里,贵族们望着同伴一个个地化成焦炭,愤怒和恐惧的呼喊声响作一片。

“怪物……怪物……”罗德艾伦已经不想打了,他绝望地望着不远处次第落下的惊雷,星辰剑黯淡得就像一块黑铁。大公爵的表现让安德烈斯人也慢慢停下了手,朝着他的方向聚拢了过来,就连佛雷蒙人也被影响着向后面退了过去。然而霎时间,一个身影已经如疾风般迎了上去,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已经响彻了天地间。

这一击暂时打断了卡萨的攻击,那些侥幸维斯的贵族们纷纷狼狈不堪地退了下来。狱雷的大公爵有些意外地望向新来的对手,掩饰不住脸上惊讶的神情。那名出手的男子身穿着朴素的铠甲,看不出家族的源流,然而他手中的长剑上,却用黄金和钻石镂刻着全帝国最闪耀的纹章。

那是一条有两个头的巨龙。

最强之龙。

不死之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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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八、霸者陨落(上)

关于最强之龙的科林斯大公爵索隆,和如新星冉冉升起的狱雷大公卡萨之间孰强孰弱的话题,在帝国中已经流传了悄悄争辩了很久了。

狱雷崛起的过程中,卡萨的战绩就如横空而过的彗星般耀眼夺目。他在父亲逝世之际,单枪匹马平定叔父叛乱;他在十万金百合大军掠地之时,以区区三千人粉碎了林卡家的野心,将希尔德布里特的首级悬挂在狱雷城之上;随后短短两年了,他将岳父的朱诺领收归名下,在皇城陨星重新竖起了黄金王旗。圣山惊艳一击,让无数佛雷蒙名将饮恨苍穹;黄金原野中诱敌深入,打得安德烈斯人魂飞魄散。狱雷将领们的功绩全都被遮蔽着主君的光芒里,以至于世人只知卡萨,不知其他。

相反,没什么人听过科林斯大公爵索隆的战绩。最强之龙的名号,更多来源于无坚不摧的四方军,和强悍得让人震恐的双头龙骑士团。科林斯大公登基以来,领地扩大了两倍,最近又借金百合领动乱之际南下,将富饶而广阔的土地尽数纳入自己的囊中,声势之隆已别无诸侯能与之相提并论。比起狱雷卡萨一枝独秀,科林斯的猛将名臣就如群星般璀璨。迅疾如风的克里斯蒂娜伯爵,侵掠如火的尤利西斯伯爵,不动如山的休伯连侯爵,徐如林的海德侯爵,个个都是名声煊赫,战功卓著。而大军中叫得出名字的伯爵和子爵,更是如过江之鲫,车载斗量。尽管索隆安居幕后,可没人胆敢小看驾驭着如此强大军团的男人。也没人相信,素来以崇拜武力著称的科林斯之主,实力会不在帝国的巅峰之列。

当然,对狱雷人而言,卡萨是无敌的;对骄傲的科林斯人来说,最强之龙还不懂得什么叫做失败。

卡萨和提琳闲聊时,也曾讨论过这个话题。最后卡萨摇摇头,笑着对自己妻子说:“如果真有和他对上的一天,我一定会赢。因为他输了,科林斯还有那么多忠臣良将支撑着,还能等到翻身的一天;而我输了,还未扎稳脚跟的狱雷就完了。”

“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呢!”望着意料之外的对手出现在自己面前,卡萨不禁自我解嘲地咧咧嘴,“看来提琳说得对,你觉得理所应当的时候,其实已经埋下了隐患了。看来我的命还真值钱呢,为了我居然来了三个大公爵。”

他深吸口气,冲着不远处的索隆举举剑,算是打了个招呼,准备迎接接踵而来的挑战。然而科林斯大公却出乎意料地将剑收回了鞘里,缓步向他走了过来。淡淡的火光中,卡萨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不过中等身材,相貌相当普通,就像随处可见的和蔼大叔。他既不如安德列斯大公爵那样仪表堂堂,也不如佛雷蒙大公威武庄严。如果把他丢在一群人里,卡萨都不觉得自己能第一时间把他认出来。然而就是这个人推翻了父亲的残暴统治,用亲族的血洗濯了北天王城,用强有力的政治手腕将穷兵黩武的科林斯重新拉回了富强之路。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狱雷大公低声自语道。他望着索隆在身前三米处站定,从身后拖出一个绑扎好的女人,冲着自己抛了过来。

“你在找的东西。”他低声说道,“虽然你的愚蠢让我不齿,但既然你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就给你一刻钟,好好珍惜吧。”…,

话一说完,科林斯大公便转过身,大喇喇地坐在地上,完全不顾周围佛雷蒙人和安德烈斯人的脸色。詹尼丝脸色铁青地瞪着他,却被亚历山大拉到了自己身后,轻言细语地安慰着。

“不要以为这是他在拿我们的俘虏做人情。肩负着最强之龙的名号,索隆也需要一场必胜的对决来震慑我们和安德烈斯人。卡萨虽然身受重伤,此地我们又用黄金无效共鸣布下了隔绝力场,他应该也觉察到不能召唤自己的巨龙了,但是,以他刚才展现出来的实力,想要只身逃走,活下来的几率还是很大的。不过要是把那只小鸟塞给他……我听说科林斯大公外宽内忌……”

“所以,给他一刻钟也是为了让他流更多血,体力更加虚弱?”詹尼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

“我觉得更主要是打断了卡萨的威力无铸的气势……一旦放松下来,再凝聚起必死的决心就很难了……”亚历山大欣赏地望望索隆,“不愧是最强之龙,智勇兼备啊……不枉我许下重诺将他调出老巢来……”

“可是我不明白……”詹尼丝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对丈夫说道,“卡萨他、他不会丢下权天使,自己逃走吗?只要他活着,我们不是……”

“第一,他未必有这个能力。”亚历山大摇摇头,“虽然咱们这么多人围攻他,还被他占尽优势,可一旦转为追击,就没那么简单了。逃跑远比死战要复杂。卡萨不光要应付无穷无尽的攻势,还要观察周围的环境,寻找可能的突破点,接着要考虑自己的体力究竟能支撑到什么时候……这对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而言未免难度也太高了。而咱们的人则不需要顾忌对手的杀招,此消彼长之下,他又有多少机会逃回陨星皇城?”

他停顿了一下,让妻子消化自己的话语,接着又轻叹口气,接着说起话来:“第二个理由嘛,是因为狱雷人给自己戴上了不可逾越的魔咒。我思考了很久,为什么有着悠久历史,众多贵族和黑骑士的佛雷蒙人和安德烈斯人,在战场上会被新兴的狱雷人压着打。这些疯子甚至在龙类盟约者出现的时候也尝试着结成战阵对抗巨龙,以至于我们的人都不太愿意单独出战。而这些忠于卡萨的骑士们,还随着狱雷的领地扩大不断增加。为什么?”

没等妻子回答,亚历山大已经长叹口气,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主君对待臣下如亲子,臣下对待主君就如亲父;主君对待臣下如奴隶,臣下对待主君就如仇寇。无论是我们佛雷蒙,还是安德烈斯,甚至是科林斯,战场的主力永远是龙类盟约者,这导致了他们的地位远超一般贵族和骑士,大多数龙类盟约者对中下层军将连基本礼遇都做不到。普通军队在战争中更多是炮灰和治安维持者。因此龙类盟约者出现挫败,其他的军兵也不会尽力挽回局势。而狱雷人崛起太快,他们的龙类盟约者很多是在战争中涌现出来,还没法独当一面。这就造成了狱雷人的战术是巨龙配合普通军队进行,对中层骑士和贵族重视程度很高,狱雷在战争中获取的红利甚至能让普通士兵和他们的家庭获益。还有一点,他们的主君卡萨最恨战争中将领抛弃士兵,狱雷的家训中也再三强调了这点。所以狱雷人的将军们一向冲锋在前,遇到困境第一时间所想的是麾下士卒的安全,军队将领断后的战例比比皆是。这也是狱雷军难缠之极的原因,尤其是那些老狱雷将领的军队。暮光城的阿苏拉用三头巨龙和一万多军队把我们的大军死死拖在原地,还接连打出漂亮之极的反攻,我们就算赞叹也学不来啊!”…,

他见妻子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这也是狱雷人的致命弱点。刚极易折,狱雷人因为这种疯狂而崛起,最后也必然毁灭在这种执念上。卡萨根本不敢逃,如果他抛弃了权天使,明天全帝国都会知道狱雷的大公爵为了自己的性命抛弃了爱人,那狱雷的誓言又成了什么?那些将领和士兵还会有坚实的信仰吗?所以,对卡萨而言,与其选择失败率极高的逃亡,还不如拼死一搏,赌自己能拖到天明,皇城陨星的救兵赶到。毕竟主君不见踪影是件很大的事情。我估计最多到那时候,就会有人发现这里的异常了。但是在那之前,他就会因为自信而自取灭亡。接下来,他的妹妹伊莎贝拉,他的心腹大将们,都会因为同样的原因死战到生命最后一刻,狱雷引以为傲的钢铁脊梁会彻底粉碎在这次三家合力的大围攻中,而我们将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詹尼丝,尽情欣赏吧!”他最后笑着对恍然大悟的妻子说道,“这一战,必将是帝国历史上最辉煌的,错过了可会后悔一辈子,哈哈!”

卡萨没有听到亚历山大的说话,他轻巧地割断了捆绑着权天使的绳索,正温柔地望着醒转过来的女孩子。阿芙妮黛西娅的神情还有几分憔悴,但那双碧蓝色的漂亮眼眸中,却已经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是在梦里吗?”。女孩子喃喃地念叨着,“还是我已经回到了父神身边?可为什么我会见到你,怪怪的魔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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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九、霸者陨落(下)

阿芙妮黛西娅,在天使之城的参加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次战争。也是最后一次战争。在作为俘虏的日子里,她一直坚信着父神将给予的拯救,却没有料到最后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是名为卡萨的魔人。

女孩子慢慢坐起身,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景。她很快明白了过来,会说话的漂亮眼眸狠狠瞪了卡萨一眼,接着抬起手,递到卡萨面前。男人微笑着将如玉的小手握在掌心,轻轻带起她,将她温柔地搂在怀里。

“卡萨,”权天使第一次叫男人的名字,尽管脸上沾染着灰尘,却遮掩不住灿若云霞的艳色。她仰起脸,柔声在男人的耳边低语道:“我还欠你一首歌呢。”

没等卡萨说话,权天使已经低声哼唱了起来。

“当战士即将归来的时候,我微笑着倚在门边

亲爱的,你可明白我期待的心情

当凯旋之歌萦绕在天穹的时候,我红着脸挤在人群里

亲爱的,你可明白我期待的心情

远远的,我望见了你

远远的,你寻觅着我

直到眉眼相交。手手相牵……”

寂静的战场上,温柔的旋律随着夜风飘荡在空荡荡的树林里,格外的清晰。望着场中相依相偎的两人,不少人甚至忘记了战斗还未结束,紧握在手中的武器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下来。

“这就是天使们的魔性之歌吗?怎、怎么会这么好听……”一名年轻的佛雷蒙贵族喃喃地念叨着,情不自禁地踏前了一步。就连躲得远远的亚历山大也反手握住了妻子的手,半晌才沉默地长叹了一声。

“别让她唱了……”他对詹尼丝说道,“再这样下去,我们的人都不想打了……”

真神教的圣女点点头,恭候在一旁的司教波那雪就躬身退了下去。黑暗中,一名双翼堕天使悄无声息地拉开一人高的大弓,闪烁着淡淡魔法光辉的箭矢对准了权天使的后心。佛雷蒙大将龙佩特摇摇头,用手调整了箭头的方向,沉声对堕天使解释道:“不要射死她,否则卡萨就没有顾忌了。伤了她的翅膀。”

权天使的歌声还在继续着,她就像恋爱中的女孩子,正向久别的情人诉说着自己的离情别苦,充满爱意的脸庞美艳不可方物。

“重逢是那样甘美,甜蜜涌动在心头

亲爱的你轻拥着我,怀抱里满溢着幸福

离别的恐惧和彷徨,已经不再缠绕心间

我只愿这一刻能变得长久

亲爱的,我拥着你

亲爱的,你拥着我

只愿永远

只愿永远……”

歌声慢慢地小了下去,阿芙妮黛西娅就像快要睡去的孩子,恬静地微笑着,软软地挂在卡萨的臂膀里。

“怪怪的魔人先生,现在。你自由了。好好地活下去吧,为了黛西艾尔……”

卡萨陡然一惊,目光迅速移到了权天使的腹部。血已经彻底浸透了衣袍,将女孩子的腰腿尽皆染成了红色。自己送给她防身的小剑深深陷在她的小腹中,连剑柄都几乎看不见了。

“黛西艾尔……”卡萨深吸口气,俯下身,在权天使光洁的额头印下了轻轻一吻。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目光久久凝视着失去了支撑而垂落在地上的那对翅膀。纯白如雪的羽根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墨一般的深黑。

“这就是把你逼上绝路的东西吗?”。卡萨低声对自己说道,随即是死一般的沉默。无声的狂啸震荡在云天间,澎湃的魔力犹如山崩海啸般肆掠在稀疏的树林里。冲天的愤怒让狱雷的大公爵身躯轻微地震颤着,随即却如寒冰一般冷却了下来。在场的人们心头都不自觉地涌起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就像面对着一头受伤的暴怒狮子。…,

第九剑出手了。

这一剑乃是冰霜的哀伤。没有凌厉的剑势,只有随着脚步而来彻骨严寒。银白顺着地面飞快地扩散开去,冻结一切,随即碎成雪粉。站得最近的几名贵族甚至连逃走都来不及,就凄惨地变成了僵硬的冰雕,随即“啪啪”地碎裂开来,化为满天飘洒的冰之结晶。科林斯大公索隆阴沉着脸,将剑插在面前的土地里。将刺骨的寒潮生生分了开来。朱红色的火焰猛烈地燃烧着,将冰雪融成了水,蒸发为氤氲的白色水汽,最后又在漫天的寒气中变成了水滴和冰凌。他在等待着卡萨出手,可那个男人却静静地注视着晶莹的冰在面前凝结聚集,将权天使阿芙妮黛西娅的身躯包裹在其中,最后形成了寒冰的灵柩。望着纯白的雪覆盖了那丑陋的乌黑,清洗了女孩子脸上的泥污和尘土,卡萨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他将黄金剑解了下来,放置在冰灵柩的上方,忽然间纵声长歌。

“葬我在这无名的小丘,让我望着北方的王城;曾有的瑰丽已随着时间沙漏掩埋在回忆,许诺的永恒不过是一场美好的梦境;

葬我在这无名的小丘,让我像孩童时一样追逐天际的白云;世事如同白云般变换,而我的心境一如往昔;

葬我在这无名的小丘,让我最后一次奏响我的长笛;死亡是生者延续着自己旅程,在往父神宫殿的道路上,还想铭记的,只是曾经拥有的坚持……”

这是狱雷式的葬礼。

当佛雷蒙人和安德烈斯人莫名其妙地望着举止癫狂的卡萨时,死神已经从阴影中挥舞出了致命的镰刀。

众目睽睽下,卡萨的身影陡然间如鬼魅般消失在漫天飞舞的风雪中,下一瞬间已经来到了索隆的面前。白金色的长剑闪电般划破虚空,找准他的左肩斜劈了过去。索隆反应奇快,双头龙剑随心而动,迎着对手的来势迎了上去,恶狠狠地咬啮向那白金色的剑影。震天动地的爆炸刹那吞没了两人的身影,耀眼的白光中,隐隐望见两条巨龙的幻影相互搏杀翻滚着,凌烈的罡风吹得周围的人站不住脚跟。没等众人看清刚才一击的结果。第二次震动再次爆起,生生将满地的冻土掀起数丈高,这些飞蝗般乱窜的土块还没落地,第三次冲击又接踵而来。众人视线不及之处,索隆连续接下卡萨三次重击,反震的魔法之力将身上的铠甲切得七疮八孔,心里不禁暗叹起对手的可怕和顽强。然而卡萨暴风骤雨般的袭击,不能掩盖他逐渐衰弱的实力。白金之剑被双头龙之咬拦下的时候,索隆就已经明白,卡萨输定了。紧接着白金之剑而来的大地之剑和雷霆之剑虽然声势惊人,可突破自己的魔法屏障后,已经很难造成像样的创伤。索隆心里大定,稍稍侧转身,双头龙之剑锋锐翻向身体右侧。当卡萨凭着一腔激愤再度袭来的时候,自己就要震裂他的魔剑,让龙之牙撕碎他最后的抵抗。

他这次来本想除掉这个眼中钉的,不过既然实力已经差距过大,活着的卡萨利用价值会更高些。

眼前朦胧的白雾里,魔力再度如激流般震荡起来,这是卡萨即将发动的征兆。索隆屏息凝神,胸有成竹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惊天一击。眨眼间,黄金色的剑刃已经突出了虚空,带着凄厉呼啸声斩向科林斯大公。卡萨的身影就如他预先估计的一样,随着魔剑的斩下出现在双头龙剑的攻击距离来。…,

“来得好!”索隆暴喝一声,长剑反撩而起,朝着对手直击了过去。威猛无铸的魔力凝成了巨龙之颅的虚像,锐利的龙牙摧枯拉朽地毁灭了黄金色的剑影,蛮霸地掼向他的右胸。他故意放慢了速度,等待着卡萨侧转身形,躲过这刚猛的一剑,而他身形旋动的时候,双头龙的另一颗头颅就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跃出,彻底制服这个难缠的狱雷人。

索隆很有信心地望着自己几近完美的绝技。胜利的微笑几乎要浮现在脸上。然而让他永生难忘的景象出现了。那个疯狂的狱雷人根本没有躲闪直刺的双头龙剑,任由锋利的剑刃贯穿了自己的右胸,从背部直穿了过去。索隆甚至能感受到剑锋滑过血肉的凝滞感,以及魔力冲突的震响。卡萨的脸孔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以至于索隆甚至能清晰地辨认出他嘴角决绝的笑意,而灼热的感觉已经穿透了他的护身魔法盾,深深地没入了他的小腹。一柄乌黑的魔剑从同时刺穿了他的身躯,燃烧着地狱火焰的剑锋上散发出血液蒸腾的腥臭气息来。

“这……怎么可能!疯、疯子!”索隆大惊失色,创口处狂暴的魔力已经爆发了开来。佛雷蒙人和安德烈人震骇的目光中,科林斯大公的身躯就像一个破败的麻袋,被激荡的气流远远抛了出去,沉重地跌落在松散的泥土里。他猛地一翻身,怔怔望着勉强站立着的卡萨,猛地吐了口血,紧接着死死按着腹部的创口飞快地遁向东方,很快就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原本想把他留下的,看来,已经到极限了。”烟尘慢慢散去,露出卡萨伤痕累累的身形来。被双头龙剑贯穿的右胸汩汩地流着血,让狱雷的大公爵看上去就像穿着刺眼的朱红色铠甲。他讥讽地望着索隆消失的方向,顺手拭去嘴角渗出的血,笑着望向周围的敌人们:“看来你们名声不太好呢,他担心被你们趁乱下手,所以跑得比兔子还快,哈哈,哈哈哈哈!”

“卡萨!你不要嚣张!”一阵难捱的沉默后,安德烈斯大公终于从震惊中醒转了过来,朝着他破口大骂了起来,“你已经离死不远了,就算没有科林斯的蠢货在,我们这么多人也足够把你分尸了!”

“哦……”狱雷大公轻咳了两声,语气淡淡的,“那么,下一个对手是你吗?”。



。,

三百七十、择地而死

当亚历山大的谋略撬动着帝国的政局,将佛雷蒙人和安德烈斯人的精英聚集在这片无名的小树林时,魔神血脉者们骄傲地认为这不过是场惬意的狩猎。就连帝国皇帝,也配不上三名帝国大公爵联手出击,狱雷的卡萨又算得了什么。然而现在,场中那个浴血的男人,那个呼吸如残破风箱的男人,那个频临死亡的男人,气势却压倒了树林里还活着的所有敌人。他

“真是可怕……”亚历山大惨白着脸,喃喃对妻子詹尼丝说道,“只要再加把劲,卡萨就死定了,可我们的人已经跟死人没两样了……”

他指的是在场的龙类盟约者。这些平时骄傲得眼睛长头顶上,说话装逼得跟魔神降临一样的家伙们,全都直愣愣地望着场中的那个狱雷人,面无血色地僵立着。亚历山大甚至怀疑,如果这时候有人喊声“完了”,他们就会作鸟兽散,连回头看一眼自己敌人的勇气都没有。

“让卡梅伦那个傀儡上!”他低声对妻子嘱咐道,随即转过身,对呆顿顿的大将龙佩特喊道:“伯爵,叫弓箭手来!上前拼命不敢,远远地放箭总会吧!还是高傲的佛雷蒙人已经死光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龙佩特已经不自觉地惊叫了出来。卡萨的身影如水泡般地消失在了空气里,下一刻出现在最前面的前佛雷蒙大公爵面前,一剑刺进了他的心脏。

没人看见重伤的卡萨是怎样做到的。明亮的火焰顷刻间从卡梅伦的前胸和后背窜了出来,将那六支漆黑的翅膀如火炬般点燃在漆黑的夜里。深埋在他体内的堕天使之魂发出连串撕魂裂魄的惨叫声,硬生生从大公爵的身体里剥落了出来。一直迷迷瞪瞪的中年男人脸上慢慢褪去了狂热和偏执,取而代之的是雍容的气度和闲适的微笑。他蠕动着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涌出的鲜血堵住了嗓子,只能发出些含混的咕噜。

“谢谢……”他最后竭尽全力,沙哑地吐出最后的话语,带着满意的叹息倒在了卡萨的面前。魔剑的火焰迅速将他吞没在其中,让这具昔日权势滔天,最后却被己方出卖利用的身躯化为了黑夜里飞散的灰末。

“亚历山大……”卡萨最后望望逝去的佛雷蒙大公,目光缓缓转向远处的佛雷蒙人,这一切灾难的始作俑者,“现在,是王对王的时间了。就你和我,拼上性命干上一场!还是你打算继续让被你蛊惑的人来送死!”

无数双目光顿时集中在亚历山大的脸上,不满,愤怒,鄙视,催促,重重感情混杂在这道道视线里,刺得他浑身不自在。

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自己的计谋这么完美,将卡萨已经逼上了绝路!可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现在都好像站到了他的一边!

他求助地望望妻子詹尼丝,却惊讶地发现,连她也犹豫了起来。女人紧咬着嘴唇,忽然决绝地从身后堕天使手里抢过一把神火之剑,递到了他的手里。

“大人,去吧!今天如果你退缩了,这世间就没你容身之所了!”她就像做下了艰难的决定,深吸口气大声鼓励他说道,“卡萨只剩一口气了!人人都知道,就算不管他,他也死定了!你只要坚持一小会儿,就是诛杀卡萨的大英雄!像个真正的骑士一样,勇敢地面对挑战吧!”…,

“是啊!大人!”龙佩特也走了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为了他,我们已经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就这样放他走!还有,卡萨必须是我们佛雷蒙人除掉的!否则我们怎么号令帝国!”

“上吧大人!”

“上吧!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由你来决定吧!”

“上啊!”

佛雷蒙人的催促声渐渐大了起来,让亚历山大的肩膀如压上了沉沉大山。他竭力控制着颤抖的双腿,举着神火之剑缓慢地挪向场中的卡萨,竭力回想着幼年时父亲曾经传授过的剑法。他越走越慢,眼睛里除了微笑的狱雷大公,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他最终停在了距离卡萨十米的地方,脚步就像黏在了地上,任凭自己如何鼓劲,也没法再迈一步了。

“我……”他颤抖着嘴唇,竭力想说几句场面话,然后、然后……然而他很快就惊讶地望着面前笔直挺立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那个震动帝国的男人,那个以一己之力力敌三名大公爵,重伤索隆,烧杀卡梅伦,吓退罗德艾伦的狱雷人,那个斩杀近百名魔神血脉者,将死亡的阴影牢牢套在幸存者头上的怪物,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气息,带着遗憾的微笑着离开了人世。

在确认了这一事实后,如释重负的叹息声在林间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安德烈斯人聚拢在一起小声谈笑着,随后派出了一名代表,向龙佩特传达了大公爵的意思。

“强敌已除,我们会返回领地发动对狱雷最后的侵攻,和汝等会猎于皇城陨星。不要忘记你们的承诺,安德烈斯家登基之后,也将给菲力伯爵殿下和阿尔佛雷德伯爵殿下以丰厚的回报。”

传话的那名伯爵匆匆说完了这些,转过身就走了,连看都懒得看一旁的亚历山大一眼。他们的确有资本嚣张,佛雷蒙的大公爵已经变成了一堆灰烬,科林斯的索隆被卡萨捅了个对穿,回不回得去北天王城都是个问号,狱雷人现在连主君都没了。这世间还有谁能和“星辰的主宰”,数百年历史的豪门望族的安德烈斯家对抗吗?而且刚才安德烈斯的魔神血脉者都习惯性地站在佛雷蒙人身后,活下来的要多十几号人呢!

龙佩特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盟友离去的背影送了一顿白眼。他望望沮丧的亚历山大,小声提醒道:“我们也该回去了,菲力殿下在等着总攻的消息呢。大人,大军可能没法长时间隐藏啊……还有科林斯那边……”

“呃……哦!”亚历山大匆忙地点点头,像背诵一下飞快地回答道,“我、我们必须赶紧回去。狱雷虽然被打断了脊梁,但还没彻底失去力量。让安德烈斯人牵制皇城,我们的目标是黄金蔷薇伯爵伊莎贝拉。只有除掉她,狱雷人才会彻底陷入混乱,我们才能放心对安德烈斯人……”

“大人!”龙佩特提高了声音,将亚历山大从失神中唤醒了过来。他轻叹口气,拍拍这个肩负着佛雷蒙未来的年轻人。

“大人,卡萨已经死了,你还活着。但如果你跨不过这道坎,死人的阴魂就会一直纠缠着你,你再也没法自在地演绎更精彩的谋略了。现在,让我们做完最后的事情,带那些牺牲的战士们回家吧!”

“等等!”亚历山大像是想到了什么,“卡萨的首级……”…,

“我已经命令部下把他埋在了权天使的身边,大人。”龙佩特欠欠身,低沉着嗓音回答道,“让狱雷人收敛他吧,至少,这是对一个勇士的死最大的敬意。我们只要带走他的铠甲和黄金剑就行了。”

“可是……”

“大人。”龙佩特望望亚历山大,脸色严肃地轻声说道,“虽然你年轻,但是你的谋略和策划,我一向是很佩服的,即使你不是龙类盟约者的一员。战争中,为了夺取胜利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没人能说你什么,动用这么多人围攻卡萨就是典型事例。因为放着他不管,只会牺牲我们更多的勇士,也会让我们的大业难以建成。但是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必须回忆起自己高贵的身份,按照贵族的礼仪对待战死者。大人,连一向无耻和贪婪的安德烈斯人都没有提起对那个人的遗体说些什么,我们佛雷蒙人难道连他们都不如?”

亚历山大无语。半晌,他才点点头,最后望望寒冰灵柩的那边。一个小小的土包在权天使的身旁堆了起来,佛雷蒙的骑士还砍伐了一棵小树,做了一个粗糙简单的墓碑,上面写着:“狱雷大公爵卡萨力尽战殁于此,愿凯斯神保佑他的灵魂安息”。

继安德烈斯人之后,佛雷蒙人和真神教的使徒们收敛了死者的遗骸,悄无声息地从战场上撤退了。卡萨给予的震撼消退后,不少人已经摩拳擦掌着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争,对佛雷蒙光明未来有强烈信心的谈话声也更多地响起在队列中。

狱雷的卡萨终于死了,佛雷蒙的黄金时代应该回来了!

战场终于又恢复了宁静。黎明很快又降临了这片土地。佛雷蒙人布下的魔法屏障终于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失去了效力,露出被遮掩在其下的毁败森林来。火焰依然燃烧在森林的边缘,浓密的烟雾终于引起了最近市镇的注意,不久之后乘骑着驽马的斥候就出现在这片经历过大战的树林边。

“这个季节居然会有山火,真是奇怪呢!”年长的骑手对同伴说道,“火还没熄,现在靠近很危险。我们回报镇长大人,请他派人来隔绝火源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头庞大无比的黑色巨龙悄无声息地滑过了他们的头顶,朝着森林中央降落了下去。没多大一会儿,愤怒之极的龙鸣犹如火山喷发般直冲云霄,骇得斥候们惊慌失措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在他们恐惧的视线里,巨龙再度腾上了天空,朝着皇城陨星的方向疾飞了回去。在他强壮的前臂中,寒冰灵柩折射着淡淡的晨光,显得格外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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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一、缇琳的决断

晨曦。

冬日里和煦的阳光暖暖地晒在皇城陨星的万胜宫里。带来了几分闲适的感觉。然而此刻聚集在万胜宫里的人们却觉得刺骨的寒意深深渗入了骨髓。

卡萨一夜未归,这在狱雷人心目中不算稀奇。尽管他已经登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公爵之位,这个年轻男人依旧如以前在宁河一样,喜欢和平民们一起混迹在酒馆通宵达旦。然而当朱衣侍卫吭哧吭哧地将事情的真相告诉随意问起丈夫去向的缇琳时,龙王海格拉斯突然失去了和盟约者之间的联系。

没人能切断龙类盟约者双方的灵魂铭刻,除非卡萨死了,或是有人开启了黄金无效共鸣,可以隔绝了巨龙一方的魔力气息。龙王本能地猜想卡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避讳自己,所以悄悄暂停了盟约的链接。

出于男人间惯有的默契,龙王选择了沉默。反正在狱雷的土地上,没人能伤害强大的卡萨,除非活着的大公爵们全都跑到皇城附近来了。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事情。

缇琳也这么想着,加上串门的戴刚为了安慰她的情绪,特意跑来把卡萨对权天使的安排做了解释,让她也松懈了下来。去追就去追吧,等过了明天,皇城就安稳了,一切都将恢复正常,狱雷也将继续完成自己的霸业!

然而将近黎明时,龙王被体内魔力的震动从熟睡中惊醒了过来——龙类盟约崩溃了。极度的不安顿时让黑曜火龙之王入坠冰窟,他找来朱利安简单交待了一下。自己先行朝着北方疾飞而去,直到望见鱼肚白的天空下燃烧的森林。

“战场……怎么会这样……”

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终于在龙王的面前露出了残酷的真面目。他在林间找到了包裹着权天使的冰灵柩,而灵柩一侧的土堆下,则是自己盟约者卡萨伤痕累累的遗体。

“狱雷……完了……”痛苦不堪的回忆顿时涌上黑曜火龙之王的心头,让他的胸膛如同撕裂般难过。命运就像嘲讽的轮回,几年前,利用对手的轻敌格杀了自己前任盟约者希尔德布里特的卡萨,现在却因同样的原因倒在了这片无名的森林!万念俱灰的龙王浑浑噩噩地带着两具遗体返回了皇城,将他们交到缇琳的面前,接着把自己关进了龙穴,任凭朱利安怎么叫嚷也不肯出来。

“我累了……”他沙哑着嗓子对同族说道,“我侍奉的每一个主君,都是能平定乱世的好汉,可为什么大龙神就不给他们机会?我们黑曜火龙一族,一心所想的也是平静的生活,这样一点点要求,大龙神难道都吝于满足?朱利安,请转告缇琳殿下,我决定追随卡萨大公,进入永恒的龙眠,不再为新的盟约者效劳。至于后面的事情,已经不是我所关心的了……”

朱利安犹豫着回到了万胜宫的议事厅。这里已经被缇琳下令封锁了,除去最忠心的几名朱衣侍卫守卫在大厅门口,其他人都被禁止靠近这里。在议事厅里,梅丽娅已经哭得晕了过去,被大熊克拉瑞斯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戴刚脸上阴晴未定。难以抑制的呼吸声粗重而短促。狱雷的老将们全都被派遣在外,这里屈指可数的数人,已经是缇琳唯一信任的对象了。

“大人……”朱利安轻声对座上的年轻未亡人说道,准备向她解释龙王没到场的原因。然而缇琳的思绪似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她怀抱着熟睡的温软小猫,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它光滑的毛皮,低垂着的眼神没有焦点地注视着朱利安的方向。这让黑曜火龙的心抽痛了起来,不禁惶急地走上前,准备安慰一番自己的盟约者。然而那张苍白而紧绷的俏脸陡然间抬了起来,眉宇间换上了一股镇定而坚决的神情,似乎她刚下定了某种决心。…,

“朱利安,立刻派出使魔,以大公爵之名下达赦令。”她沉声说道,“阿苏拉伯爵即刻北上亚述山脉,和赫洛拉伯爵和梅尔塞台丝伯爵合兵一处,牵制安德烈斯人。”

她沉吟了一刻,接着下达了第二道命令:“召唤蔷薇伯爵伊莎贝拉回万胜宫觐见;赐予龙飞城伊尔特伯爵召集令,旧朱诺领内任何贵族,任一兵员,只要他认为必要,均可征召入军队,我要他从今天起。三个月内决不许科林斯人踏足魔狼山脉半步,无论他使用什么手段!”

第三道命令花费了她一小会儿时间,半晌,她才深吸口气,闭上眼睛轻叹了一声,话语干涩地说道:“命小闵堡男爵闵采尔,放弃罗翰海。恢复他温莎堡子爵的地位,准许他调用本领和旧狱雷领任意军队,并在一个月内率兵抵达陨星城,我知道他做得到。朱利安,你亲自去一趟,告诉他,我想亲自见他一面,叫他直接来陨星皇城。就这么简单。”

“是的,大人。”黑曜火龙不太明白是为什么,不过还是果断地点点头,转身出去安排了。在布置完这一切后,缇琳侧转脸,望望一旁铁青着脸的戴刚,忽然间五体投地地伏在了他的面前。

“戴刚大人,”她高声对愕然的巨汉说道,“我知道您平素对帝国政治没什么兴趣,也不在乎谁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然而这次,务必请您看在先夫和我腹中未出世的孩子份上,帮助缇琳和狱雷渡过难关!”

这句话就像惊雷一样震响在厅里所有人耳边。戴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望望女子纤细苗条的腰围,倒吸口气小声问道:“你是说,你……”

“千真万确!”年轻女人仰起脸,“狱雷还没完。只要渡过这道难关,我们还将重新站起来,将先夫对陛下许下的诺言进行到底!但是我们孤儿寡母,缺乏决定性的武力压制麾下为数众多的魔神血脉者。一旦不臣者趁机作乱,接连外敌,皇城陨星必不可守,狱雷崩溃在即,缇琳即使再有办法,也无力回天!戴刚大人,我只有一个请求……”

她轻声将说出了自己的安排,让戴刚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他犹豫了半晌,才低声对缇琳说道:“即使这个人是闵采尔,也……”

“即使是伊莎贝拉,也绝不能原谅!狱雷没有别的选择!”缇琳斩钉截铁地说道。

戴刚最终应允了缇琳,转身离开了议事厅。大熊克拉瑞斯饶有深意地望望僵立在原地的未亡人,慢慢走上前,抬起爪子摸摸她的头,带着梅丽娅也休息去了。缇琳慢慢抬起身,微笑着扶着椅子站起来,突然间失力倒在了卡萨最喜欢的躺椅上。女人轻叹口气,仰望着空荡荡的天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地低语了起来。

“你这个骗子,就这样抛下我。和别的女人手拉手跑掉了。为什么死去的你脸上还带着笑意?你应该知道吧?不少字敌人的计谋一环套着一环,我们已经被紧紧包围在其中了。这次的敌人,是佛雷蒙人、安德烈斯人还有科林斯人联手了吧!不然你一定会活着回到这里,还会提着敌人的脑袋在我面前吹牛!可惜啊,你终究不是神,也没法再把落日丘陵的奇迹重现一遍。”

不知不觉里,眼泪顺着女人苍白的脸庞无声地滑落下来,润湿着女人的衣衫和椅垫上的毛皮。缇琳就像没有感觉似的,依旧对着空中丈夫的幻影呢喃着。…,

“卡萨,你这次给我出难题了……敌人的大军一定已经埋伏在边境线附近了,只等他们的突袭成功。就要势如排山倒海攻入狱雷境内。佛雷蒙人围攻暮光城,安德烈斯人南下龙吼要塞重新进入黄金原野,科林斯人攻打魔狼山,南下罗翰海,而我现在连唯一可以信赖的罗兰都不在身边。你就那么有信心,我能从这种死局翻过身来?卡萨,做你的妻子真难啊!”

她停顿了一下,让呼吸稍微顺畅了一下,才微笑着继续说道:“不过呢,你猜对了,我已经开始着手安排了。我会调回你的妹妹伊莎贝拉,由她作为前线统帅,撑起狱雷的大旗。我会放开西边,让佛雷蒙人突破暮光城进入黄金原野,陈兵到皇城之下;而集合起来的大军,第一目标是从龙吼要塞出击的安德烈斯人!柿子总是要捡软的捏嘛,呵呵!至于科林斯人,保利叔叔会协助伊尔特将他们阻挡在魔狼山,逼迫他们南下罗翰海,威胁拉罗那人。这将会为我们争取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里,我会先打败安德烈斯人,再掉头击败佛雷蒙人,最后在落日丘陵和科林斯的四方军一决高低。但是卡萨,我们已经明白得太晚了,只希望我的命令还来得及送达伊莎贝拉他们的手中,否则是无力回天了!”

她最后叹口气,长时间的沉默了下去。温暖的阳光满溢在议事厅里,然而缇琳却感觉周围如冰窟一般寒冷。她抬起手,擦去眼角的泪痕,从躺椅上支起身,竭力露出温柔的微笑:“卡萨,你还暂时不能安息。明天我会召集城里的贵族们,宣布你被偷袭受了点轻伤的事情。我还要借用你的身躯,要你活着出现在众人面前。我要杀人,杀很多的人,只要他们胆敢表露出任何对你的不信任。就算是加洛林伯爵,豪塞伯爵那样身份的人。我也决不留情。卡萨,我知道你一向对人来者不拒,不过这次,我也是没有办法了。狱雷必须生存下去,我们的梦想也必须生存下去!”

她站起身,最后微笑着,抚摸着丈夫生前常用的桌面,忽然间哽咽得剧烈颤抖起来。缇琳第一次被自己的失态给吓住了,然而眼泪就像从崩溃的堤坝里蜂涌而出,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无法平抑下来。小小的哭泣声回荡在寂静的议事厅里,将失去了丈夫的女人撕心裂肺的悲哀尽情宣泄了出来。悲伤的缇琳没有注意到,议事厅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条小缝,门后站着的那个男人正竭力压抑着冲天的愤怒,以至于嘴角边渗出一丝刺眼的鲜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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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二、死地孤峰

闵采尔和帕罗林卡不眠不休地赶回了陨星皇城。恰好被朱利安截住了,第一时间来到了这里。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这让温莎堡子爵几乎要诅咒起天界的魔神们,为何要对狱雷做出这样的安排。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带上了议事厅的门。帕罗林卡红着眼睛搀扶着他,生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望着小母龙关切的眼神,闵采尔惨笑着咧咧嘴,刚想要说话,却见一名朱衣侍卫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手里高举着一只死去的使魔。

“发生什么事情了?”闵采尔深吸口气,一把抓住了那个男人。一向以胆大包天和气度淡然闻名的朱衣侍卫居然慌乱成这样,一定是由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望着闵采尔扭曲的脸孔,那人结结巴巴半晌,终于用带着哭腔的话语小声说道:“大人,暮光城陷落了!阿苏拉大人战死,而二殿下、二殿下她……”

“说!”闵采尔几乎是低声咆哮了起来,“二殿下她,她到底怎了?”

“大人,二殿下率兵前去救援,现在被困在了绝龙峰了!大人。怎么会这样!难道魔神真的已经厌恶狱雷了?难道我们要做的事情是魔神们不愿意看到的?”

“够了!”闵采尔一把捂住他的嘴,直接让这个激动的家伙晕了过去。他拿过使魔送来的信函,仔细阅读了一遍,转身叫来了一旁惊骇的守卫。那是一名狱雷的老兵,在宁河时候闵采尔曾见过他。

“过十分钟,你把这封信交给议事厅里的缇琳殿下,顺便告诉她,不成器的闵采尔已经出发了,请她按照自己所想的尽情发挥吧!闵采尔即使牺牲性命,也一定会把伊莎贝拉和狱雷的骑士们带回陨星城来!”

他想了想,直接撕下一片衣袍,咬破食指飞快地写下了一行血书,吹吹干递到那名老兵手中:“交给提琳殿下,她会明白我在做些什么。”

话一说完,闵采尔便拉着帕罗林卡一阵风冲出了房间。下一刻巨龙的长鸣声震响在万胜宫外,让议事厅里的女人惊愕地清醒了过来。她揉揉红肿的眼睛,稍稍整理了一下仪态,这才推开门,望着兀自僵立在原地,长大了嘴巴傻愣愣的朱衣侍卫。

“谁来了?”提琳轻声问道。那人这才回过神,慌慌张张地单膝跪下,将战报和闵采尔的血书递到公爵夫人面前。提琳简单地翻阅了一下,脸色唰地白了。阿苏拉的死注定了狱雷的西边防线崩溃只是时间问题,如果连伊莎贝拉也赔进去了,那便是上天消灭了狱雷最后一线生机。然而当她看到闵采尔的血书时,听着那个朱衣侍卫复述他的话语时,却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天下第一!”

这四个字。是还在狱雷城的时候,闵采尔蹭在卡萨府上混饭吃时大拍马屁的说话。

“卡萨大人武功天下第一,提琳殿下智谋天下第一,少主美貌天下第一,这么多第一都在狱雷,就算称霸帝国也是迟早的事情嘛!”

提琳还清楚地记得,身后的罗兰鄙视地白了那个男人一眼,呛声反问了一句:“既然这里的都是天下第一,那你又是什么天下第一呢?”

那个男人收起了嬉皮笑脸,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正色说道:“我是天下第一的大忠臣!”

“小闵,这就是你想传达给我的意思吗?”。提琳闭起眼,微笑着摇摇头。然而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股昂扬之气已经洋溢在这个年轻的未亡人周围。…,

“好!就算神明已经放弃了狱雷,我也绝不会就此干休!佛雷蒙人,安德烈斯人,还有科林斯人,走着瞧!我会让你们知道,天下第一的提琳是绝不会落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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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

绝龙峰。

这里是通往皇城陨星的必经之路,翻过这座山峰,身后就是一望无际的辽阔原野。佛雷蒙的铁骑可以一泻而下,长驱数百里直达皇城陨星。而不会有丝毫的停滞。这因为如此,阿苏拉在修缮完成暮光城的堡垒群后,顺手在绝龙峰的半山处修建了可以俯控东进大道的城寨。也正因为如此,当佛雷蒙的大军潮水般越过燃烧的暮光城西进时,迎头撞上的伊莎贝拉才有机会退入这座简陋的城塞,不至于直接在敌人巨龙的攻击下直接崩溃。

望着山脚下,密密麻麻的旌旗堆满平原和河流,耳畔传来的尽是佛雷蒙巨龙的长鸣和嘶吼,伊莎贝拉疑惑地蹙起了好看的眉头。这些军队的行动非常奇怪,在攻陷了暮光城后没有继续东进,反而越来越多地聚集在这里,把山上的自己围得水泄不通,似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陈兵于坚城之下,是用兵的大忌啊!阿苏拉战殁前,求援的使魔已经放出。自己既然都能收到出兵,皇城的哥哥更不可能迟到啊!只要不到一周,狱雷的巨龙就会遮蔽暮光城的天空,佛雷蒙人难道已经活腻了不成?

“小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下意识地小声问了出来,却忽然间意识到闵采尔此刻应该远在另一端的罗翰海。伊莎贝拉自我解嘲地笑笑,冲着围在身边的紫衣侍卫们高声说道:“做好防御,没几天这些傻蛋就要被哥哥赶回家去了!那时候我们再去砍敌将的脑袋!”

“砖家!”她转向左侧一个模样猥琐的紫衣侍卫。这无名的小个子是最近加入紫衣侍卫的,之前因为筑城速度奇快和擅长使用板砖打群架被伊莎贝拉瞧中,拉上了紫衣侍卫这条贼船。此后这家伙就感染了“伊莎痴迷综合症”,成为了对女孩子死心塌地的忠诚粉丝,还号称要在痴迷程度上超过前辈黑斯?高。听到主君招呼自己,砖家“蹭”地窜了出来,笑眯眯地凑近伊莎贝拉,飞快地说起话来:“少主,您要问的咱都知道!阿苏拉大人准备得很齐全。一个月内。除开巨龙的话,光凭士兵是绝对破不开咱的大门!就算是巨龙,要是飞得太近的话,咱也准备好了一十六座弩车,够那些蠢货喝一壶了。不过要是伯爵级别的对手,咱就没法子了,只能冒在洞里,欣赏少主您的威风!想来卡萨殿下到来之前,少主您是绝不会让人在咱们头上拉屎拉尿的!”

听到他的说话,紫衣侍卫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伊莎贝拉不禁莞尔,挥挥手示意他退开一边,又望向灰岩。这个壮汉现在是骑兵队统领和自己的辅助官,见主君望着自己,连忙发言道:“虽然跑得急,但士兵们基本都跟着少主回来了,还收拢了不少败兵。现在城塞里除了我们带出来的三千骑兵和两头巨龙外,还有近六千步兵。就像专家说的,粮食足够撑一个月,器械也足够,没啥大问题。少主,要不我先带人出去冲杀一阵?那些佛雷蒙人也太嚣张了!”

“不用。”伊莎贝拉摇摇头。她望望坐在角落的斯图加男爵,和他的巨龙白雪,最终否定了这个提议。据他所述。阿苏拉和冰龙艾思云是战死在超过己方十倍的巨龙围攻之下,也就是说山下的佛雷蒙大军里起码有三十条巨龙,尽管佛雷蒙征战多年,现存的龙类盟约者中大多数都是没什么经验的年轻贵族,可光凭数目而言,甚至超过了狱雷。伊莎贝拉不认为自己可以逆天地对抗三十倍的对手,加上轻伤的斯图加男爵也不行。最好的战略还是等待哥哥到来。…,

“你们先退下吧,我要休息一下。”伊莎贝拉摸摸有些发胀的额头,挥挥手示意部下们先离开房间。她闭着眼,斜靠在木板墙上,小声冲着不在面前的未婚夫嘟囔道:“真是烦死了。臭小闵!现在想找人出出主意都没法呢!我一点都不擅长这个,还是直来直去的冲杀适合我呢!喂,呆瓜,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又花心地在追女孩子?早点回来吧,我想你了……”

她蜷起身,长途跋涉的困倦慢慢涌上心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忽然间,耳畔却传来了潮水般涌起的喧哗,炸了锅似的叫骂声和惊呼声铺天盖地而来。伊莎贝拉不满地揉揉眼,生气地跳起身,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屋门骂道:“灰岩,专家,费伦,豪森,谢尔曼!你们这些家伙连约束士兵都做不到了吗!斯图加,身为魔神血脉者,你不知道什么叫该做的……”

她还没有说完,先前鼎沸的人声却又忽然间沉寂了下来。绝龙峰的天空中,一条又一条庞大的巨龙悠悠地飞翔着,将山间这座小小的城塞包围得水泄不通。碧玉般的翡翠绿龙,淡金色的大地魔龙,冰雪般的邪眼白龙,展开着遮天蔽日的双翼,发出震耳欲聋的长鸣盘旋在狱雷人的头顶,将令人窒息的龙威层层叠叠地洒了下来。

“好多……”一向以勇猛而闻名的灰岩惨白着脸,喃喃向着天空低语道,“只怕有二十几条呢……”

“三十一条,傻大个!”砖家尖声打断了他的说话,“绿的十三条,黄的十一条,剩下的都是白色的。佛雷蒙人疯了吗,用几万大军和三十多条龙围殴我们,这也太赏脸了吧!”

斯特加男爵已经变得面如人色。这样数量的对手似乎让他想起了暮光城陷落的那晚,手脚遏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忽然间,他猛地扑到了伊莎贝拉脚边,急促地尖叫道:“二殿下,突围吧!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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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三、雷神(上)

这番话让紫衣侍卫们都乐了。一群人幸灾乐祸地瞅着他。无不恶意地准备围观即将发生的高跟鞋践踏事件。居然在我们的少主面前提逃跑,这是嫌命长了吗?

然而想象中的惨剧没有发生。女孩子只是静静地望着面前磕头如捣蒜的男人,蹲下身摸摸他的头,就像他是只乞怜的小狗。

“斯图加,”她轻声说道,“站起来,别让天上的敌人看笑话。一路上都慌慌张张的,都没好好听你说话,给我讲讲镔铁是怎么死的吧。”

男爵一怔,抬起涕泪横流的脸孔望着女孩子,慢慢坐起身。他胡乱抹抹脸,结结巴巴地讲起了暮光城陷落那天的事情。

佛雷蒙人的大军像蜂拥而出的蚂蚁淹没了暮光城周围的棱堡,数十条巨龙飞舞在主城的周围,喷吐出致命的毒雾、火焰和冰雪,龙背上的魔神盟约者疯狂地释放着几乎不间断的魔法。

进攻持续了一整天,尽管佛雷蒙人血流成河,尸体如谷个子般叠倒在城外,可城里的狱雷人也坚持不住了。

“虽然很不情愿,可现在必须撤退。”阿苏拉拖着疲惫的身躯召开了最后一次军议。他的盟约者艾思云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健美的身躯上大大小小地横着数十道刺眼的伤疤。毕竟巨龙的数量相差太大,为了维持战线。魔神血脉者和巨龙们都几乎爬不起来了。

“机会只有一个,那就是突袭佛雷蒙军的主帅阿尔佛雷德侯爵。”狱雷的老将轻描淡写着自己的想法,就像这不是赴死一击,而是去花园里溜达。他笑着看看艾思云,歉疚地温言道,“苦了你了……”

独角的母龙摇摇头,神情倔强地站起身,走到男人的面前。她踮起脚,紧紧搂着线条刚毅的狱雷伯爵,轻吻了他一下。这个动作顿时惹得厅里的狱雷骑士们哈哈大笑,沉闷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卡洛!我出击后,立刻打开东门,由黑骑士们为前锋突击,摧垮那些软弱的佛雷蒙人!”阿苏拉精神一振,开始下达起最后的命令,“每一个百人长都要交待到,一旦远离暮光城,立刻分散逃进树林和山丘,绝不允许在大道上滞留。黑骑士突破后立刻转为后卫,庇护士兵们离开!”

“得令!”瘦高的卡洛子爵点点头。

“斯图加!”阿苏拉转向了年轻的男爵,“你负责烧城,这样至少能多争取些逃亡的时间。这里的人你不用管了,回去陨星皇城见大人吧。告诉他,佛雷蒙人这次来势汹汹,完全不合常理,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阿苏拉才智低下,看不穿里面的门道。只能请他日后为不成材的镔铁报仇了!”

在复述阿苏拉的话语时,斯图加已经止不住泪流满面,说话的节奏也变得越来越快。

暮光城的骑士们最后痛饮了一顿美酒,竖起了一面面破碎的纹章旗。

士兵们轻装上阵,百人长们被告诫必须遵从命令,突破后立刻散开逃走。

当黄昏降临,佛雷蒙人的攻势稍弱时,美丽的冰龙舒展开晶莹如玉的羽翼,载着骄傲的阿苏拉离开了暮光城,义无反顾地朝着阿尔佛雷德侯爵王旗所在处疾飞而去。几乎是同时,三百名重甲的黑骑士跨过了残破的吊桥,在卡洛子爵的掩护下,在佛雷蒙人惊讶的目光中,傲慢地驱策着梦魇兽点蹄而行。在这些彪悍的骑士身后,近万名士兵排成整齐的小方阵鱼贯而出,紧随着慢慢加速的黑骑士们奔向敌人的包围圈,冲天的杀气甚至让那些征战多年的老兵不寒而栗。…,

最后一名士兵离开暮光城后,斯图加点燃了早已堆积好的柴火,按照阿苏拉的吩咐耐心地等待在避火的角落里。巨龙的咆哮声、战场的喊杀声随即震响在整个云天间,男爵趁着佛雷蒙巨龙都在围攻阿苏拉和卡洛的时机,低空飞越了城墙。朝着皇城陨星的方向疾掠而去。然后他就遇到了前来增援的伊莎贝拉。再过不久,佛雷蒙的大军就紧蹑在身后追杀而至,将狱雷人全都赶上了绝龙峰。

尽管斯图加讲故事的水平很糟,但暮光城一战的惨烈却让紫衣侍卫们都闭了嘴。伊莎贝拉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轻笑了起来。

“不愧是镔铁,就算身处绝境也不忘狱雷的荣耀!斯图加,你做得很好,等哥哥来了,一定会重赏你!等天黑了,你就先回去陨星城吧,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将给哥哥听!”

“不,二殿下!我的意思是请你先撤!这里有我牵制敌人就行了!”男爵猛地抬起脸大声说道,“暮光城的大家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还腆着脸苟活着!我怎么能这样离开!二殿下,以你的力量,想要突破还没准备好的包围轻而易举,我这里则继续悬挂你的纹章旗拖住敌人,坚持到皇城的大军到来!这样才是最为稳妥的安排!二殿下,力量悬殊,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镔铁大人的牺牲岂不是……”

“好了,斯图加。”伊莎贝拉打断了男爵的说话,笑靥如花地捧起他惊愕的脸,“我看错你了,对不起。你是条好汉,镔铁没有交待错人。不过狱雷人没有抛弃自己骑士和士兵的权利,就算我是卡萨的妹妹也不行。报信的事情我会安排,你就留在这里帮我吧。”

话一说完,伊莎贝拉抬起脸。眯着眼望着头顶上耀武扬威的佛雷蒙巨龙,微笑着低语道:“狱雷人头顶的天空,似乎还轮不到佛雷蒙的畜生们嚣张吧。”

身后的紫冠蓝龙咧咧嘴,抱着手走到自己的盟约者身后,笑眯眯地低语道:“我还以为你脾气变好了。”

女孩子重重哼了一声,鄙视地白了齐格一眼,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去。紫衣侍卫们顿时嘻嘻哈哈地闹了起来,让还跪在地上的斯图加莫名其妙。灰岩一把拉起他,指着伊莎贝拉远去的背影鬼鬼祟祟地说道:“你忘记了那是谁吗?那是我们的二殿下,黄金蔷薇伯爵伊莎贝拉,风暴暴君塔雷最宠爱的孩子啊!阿苏拉大人的仇,可不会就这么轻易了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已经炸响在这座孤峰的天空中。巨龙凄厉的嘶鸣随即响起,久久萦绕在两军人们的耳边。一条邪眼白龙燃烧着火,徒劳地扑扇着渐渐化为黑灰的翅膀,带着浓密的烟尘呼啸着向山下的佛雷蒙军砸去。在山峰的顶端,庞大的紫冠蓝龙舒展着强健的羽翼,悠长的龙鸣震荡在阴沉沉的天穹中。在巨龙的头顶上,伊莎贝拉身披着黄金的战甲,手里的雷刃如新月般闪烁在万千人的眼里。

这宛如挑衅般的姿态,让回旋在孤峰周围的佛雷蒙巨龙们恼火地接连咆哮了起来,几条年轻的巨龙甚至不顾背脊上盟约者的约束,嘶吼着扑向山巅上的女孩子。然而黑沉沉的雷云再度翻滚震响了起来。激荡的魔力掀起了狂乱的暴风。沉重的风压让这些巨龙甚至无法稳住自己的身形。紫冠蓝龙头顶上,伊莎贝拉轻蔑地望着他们的丑态,再度挥舞起耀眼夺目的雷刃。风暴暴君塔雷就像回应着她的呼唤,奋力撕扯开浓密的云层,将毁灭和杀戮的雷霆降临在人世间。紫色的雷霆刹那贯穿云天,将最前面的翡翠绿龙吞噬在其中。可怜的巨龙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留下,就化作了凛风中飘散的灰尘,再也寻觅不到存在过的踪迹了。…,

一阵死寂。

佛雷蒙巨龙们胆怯地望着那个娇弱的身影,带着盟约者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尽力躲避开头顶上翻滚的雷云。被攻陷暮光城的大胜鼓舞着斗志,之前如山呼海啸般为己方巨龙助战的大军。此刻集体失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绝龙峰上绽放着的紫色蔷薇。

“那就是狱雷的伊莎贝拉吧。”大军中,佛雷蒙的统帅阿尔佛雷德侯爵和菲力伯爵相互交换了眼神,都在对方的眼底发现了深深的担忧和疑虑。狱雷的血脉强盛若此,要强攻下山峰,势必损失惨重。而出发突袭卡萨的亚历山大一旦失败,狱雷军必然如排山倒海而来,为了这次作战倾尽全力的佛雷蒙除了灭亡,没有别的结局了。

望着山腰上欢声雷动的狱雷人,阿尔佛雷德深吸口气,转过身对多年的老友低声说道:“我还有一儿一女,就拜托你了。”

“不……”菲力伯爵瞬间明白了老友的想法,连忙抓着他的臂膀,想要劝阻这形迹鲁莽的举动。阿尔佛雷德却摆摆手,正色对他说道。

“我相信亚历山大那孩子才是佛雷蒙的希望,所以才和你一起,赶走了多年的主君。但很多贵族并不相信我们的做法,只不过在武力的压制下强忍着。现在如果我们连狱雷的小丫头都压制不下,只会让内外的敌人嘲笑我们的无能,又怎么能号令那些随军的贵族尽力作战?”

他停顿了一下,感慨地望着山峰上的女孩子:“我们如果太沉迷于谋略,就会失去吸引人心的光辉;忘记了骑士的身份和荣耀,就只能变成卑鄙的沟鼠,沟鼠是无法统御这片大地的。菲力,你还记得我们跟随大公爵攻打皇帝陛下时的梦想吗?只有佛雷蒙人才是拯救这片大地的救星,只有我们才能力挽狂澜,将帝国从衰败中重新扶起。可我们在做的事情,为什么离这个梦想越来越远了?”

侯爵长叹口气,跳下乘骑的梦魇兽,招来自己的盟约者——翡翠绿龙艾格文,佛雷蒙的传奇巨龙,望着菲力伯爵的目光平静而沉稳。

“狱雷有好骑士,我们佛雷蒙也有!是时候贯彻我们的大义了!菲力,我们要去皇城!”



。,

三百七十四、雷神(中)

“侯爵殿下!”

“是侯爵殿下啊!”

一瞬间。佛雷蒙大军的士气又高涨了起来。阿尔佛雷德侯爵,身为佛雷蒙家“四神将”之一,既不同于长于团体作战的朱鲁爱特,也不像精通炼金的菲力,是彻彻底底的纯正骑士。战场上,阿尔佛雷德家的“荆棘之冠”纹章旗永远都是飘扬在大军的前方,隶属于侯爵的贵族们更是以勇猛无畏而闻名佛雷蒙。在失去大公爵的今天,侯爵几乎成了佛雷蒙武者的代表,尤其是被龙类盟约者们视为真正的领袖。传奇巨龙艾格文展开宽大的羽翼,载着这名年届五十的老战士腾空而起的时候,佛雷蒙人兴奋得纷纷举起武器,有节奏地高喊着侯爵的名讳。

“伊莎,似乎出来了个大首领呢!”山巅上,齐格低下头,眯着眼望着盘旋在山下的翡翠绿龙,“那是艾格文,我还是幼龙的时候就听过他的故事。传说他曾经到过不归海的龙眠之地,从龙巫妖手里得到远古巨龙之眼。他在翡翠绿龙和邪眼白龙之战中,撕杀了上任白龙之王,为佛雷蒙家取得了白龙们的忠诚,使得佛雷蒙成为第一个拥有三位龙王的强大家族。伊莎。这场架不好打啊!”

女孩子轻笑了起来,原本碧蓝色的左眸跃动着耀眼的紫色光芒。在她耳畔,奥薇莉亚的龙魂正无声地诉说着艾格文的过往,他的得意技巧,和他最擅长的魔法。狱雷的女伯爵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紫冠蓝龙的头上,等待着绿龙和他的盟约者来到自己面前,这才横转新月长刀,淡然注视着须发贲张的佛雷蒙侯爵。没等阿尔佛雷德说话,她已经微微欠身,向他行了骑士对决的起手礼。侯爵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欣赏地望着年轻的女孩子。

“如果你不是狱雷的伊莎贝拉,该有多好。”他感慨地说道,“不过狱雷有狱雷的正义,佛雷蒙有佛雷蒙的坚持,多说也不会改变些什么。骑士的命运从来都在自己的剑下。就让我看看,这帝国的未来,会不会属于你们狱雷人。”

阿尔佛雷德低啸一声,催乘着艾格文越过伊莎贝拉的头顶,缓慢盘旋在阴沉的天空里。强大的魔力如潮水般扩散着,随着魔力的不断提升,翡翠绿龙艾格文的额头上忽然睁开了第三只眼。这只眼眸如沙漏般,流淌着淡金色的细微光辉,看上去分外诡异。

“这就是远古巨龙之眼吧。”伊莎贝拉小声对自己说道。新月长刀再度横在身前,紫冠蓝龙齐格随着她的心意腾空而去,朝着艾格文所在的地方疾飞而去。高涨的魔力中,数以百计的雷精发出唧唧的鸣叫声。欢快地飞舞在巨龙的周围。伊莎贝拉抬起手,直指向阿尔佛雷德侯爵所在之处,这些雷精聚成的雷球就暴风骤雨般的激射了过去,撞在淡绿色的魔法屏障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这些小手段对我是没有用的。”阿尔佛雷德不禁有些失望,然而魔法屏障上传来的压力,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伊莎贝拉身边的雷球就像永无止尽,不停消耗着自己的魔力,最外层的魔法盾很快地就变得脆弱不堪,一面接一面的破碎开来。

“如果说她是侯爵级的对手我也相信。”绿龙艾格文忽然间沉声说道,“侯爵,不用试了,直接用那招吧。”…,

“好!速战速决!”阿尔佛雷德点点头,从腰间抽出翠绿色的长剑,凭空画了个六芒,左手里龙类盟约几乎是同时绽放出夺目的绿光,如晨星般绚烂。

“血之盟誓,古龙之眼。”

翡翠绿龙额头上的第三只眼中,淡金色的瞳孔开始流淌起不易觉察的魔力泉流。

“我以梦境之主的名讳,召唤远古之龙芙蕾雅之力!复活吧,森之领域阿瓦隆!”

仿佛回应着侯爵的咒文。绿龙陡然间爆发出悠长的龙鸣,张开的大嘴里喷吐出如迷雾般的绿色龙息。这淡淡的绿色飞快地弥散着,将绿龙周围的空间尽数包围在其中,随即连阿尔佛雷德侯爵的身影也隐匿了。雷球失去了目标,划出数十道明亮的轨迹打了个空,最终返回了伊莎贝拉的身边。外界的天空已经看不见了,放眼望去尽是稀薄的绿色,就连狂风也无法驱散这怪异的雾气。最糟糕的是,和雷元素的感应急剧下降,失去了魔力支持的雷球开始慢慢瓦解,原本活跃的雷精也哀鸣中消失在附近的空气里。

“伊莎,我觉得有些不舒服。”齐格的声音悄然响起在女孩子的脑中,“呼吸有些不畅,就像感冒似的。”

这感觉伊莎贝拉也感觉到了。那些淡淡的雾气湿漉漉,黏糊糊地缠在附近,让人艰于呼吸视听,连说话似乎也费劲了许多。

这就是奥薇莉亚所说的领域,在现实中生生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空间,对空间规则进行设置和把控,从而最大程度削弱对手。远古之龙芙蕾雅,或者称呼她为现世的大龙神之一,森之芙蕾雅专属的世界,在艾格文和阿尔佛雷德的联手下居然出现在这座山峰的天空中。

伊莎贝拉试着驱动着雷电。一道明亮的霹雳划空而过,朝着之前阿尔佛雷德所在的地方射去。这一击出手声势惊人,在绿色的雾气中擦起连串明亮的火花,最后却如泥牛入海渺无音讯。而被雷电刺激着,周围的雾气变得更浓了,连视线也望不到十余米开外的地方。伊莎贝拉横起新月刀,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情景。等待着对手发动的攻击。下一刻,天空似乎轻微颤抖了一下,一棵树冠如云的参天大树出现在了女孩子的眼前。

“神罚?荆棘之剑!”阿尔佛雷德低沉的嗓音从树顶上传了下来。霎时间,千万道荆棘拔地而起,密密麻麻地缠绕向地面的紫冠蓝龙。齐格反应奇快,展开双翅疾飞而去,绕着粗大的树干翻飞着,不时回头喷吐出道道闪电,烧毁抓住自己尾巴和后脚的蔓藤。

“伊莎,怎么办?”他望着无休止生长着的荆棘,急声询问道,“太多了,根本打不干净!”

“那就砍了这棵怪树!”伊莎贝拉高声回答道,手中新月之刃刹那间涨大了一倍,她低喝一声,聚集起紫雷的魔力,重重横斩向面前的树干。明亮的闪电刹那间照亮了阴沉的世界,巨大的轰鸣声回荡在大树的树冠下。然而这一击却像之前一样,没到树干前就削弱得不成样子,只在树皮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焦痕。而阿尔佛雷德的第二剑已经出手了。

“神罚?橡树之心!”

话音刚落,伊莎贝拉的心脏就猛地抽搐了一下,让她眼前一黑险些倒在巨龙头上。绞痛如毒蛇般紧紧缠绕着心口,让她痛苦得紧皱起眉头。嘴里翻涌出苦涩的胃液。然而奥薇莉亚的雷电之力很快就反涌而起,将缠绕在心脏附近的异质魔力驱逐了出去,伊莎贝拉这才大口喘着粗气缓了过来。…,

“好险,心脏险些停跳!”女孩子自我解嘲地笑笑,“要是因为这个死了,一定会被哥哥和小闵笑的!齐格,你怎么样?”

“还成!”紫冠蓝龙回答道,“我感觉到艾格文的气息了,似乎在这棵树的树顶!”

“很好!我们去找他!”伊莎贝拉扶着龙角站起身,新月长刀再度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要把躲在领域里的家伙拖出来,好好揍一顿出气!齐格,让我们上吧!”

紫冠蓝龙长鸣一声,庞大的身形直飞而起,迅疾地朝着树冠而去。身后,荆棘发疯似地生长着,紧紧追蹑在蓝龙的身后。淡绿的气息中,无形的橡树之心和伊莎贝拉的魔法盾激烈碰撞着,发出一声接一声的闷响。而树顶上震荡的魔力气息,似乎又在昭告着新的一击即将到来。

“神罚?翡翠之怒!”侯爵的第三次攻击接踵而来。迎着齐格飞行的方向,百千道绿色锋锐迎头攒击,隐隐然显现出翡翠巨龙的影子。伊莎贝拉的魔法盾接二连三地破裂了开来,化成魔法的碎屑闪耀在树冠的周围,而数以百计的绿芒摧枯拉朽地击穿了坚固的龙鳞和铠甲,在巨龙和少女身上留下一道道深刻的血痕。两人身形一滞,荆棘已经来到了蓝龙的脚下,迅猛地缠绕住巨龙的后肢,尾巴,沿着他的身躯飞快地蔓延着。

“可恶!”齐格发出震天的怒吼,竭力想要摆脱纠缠自己的荆棘,可每一次挣扎,荆棘的倒刺就会更深一步楔入他的鳞甲,将蓝龙捆缚得更紧一些。而伊莎贝拉释放出的雷霆,在接近荆棘之前就被树冠不可计数的枝桠分解得支离破碎,连一丝破坏力都没有了。

望着似乎束手无策的伊莎贝拉,侯爵暂时停了手,止住了如疾雨般密集的绿芒。翡翠长剑再度凝聚在他的右手里,剑刃上跃动着温和的绿光。

“一切都结束了。”他轻声说道,“就连邪眼白龙之王,也无法在这个领域中和我们对抗,你也绝不可能。虽然只是模拟神之领域,可也不是凡人能随意打破的。你力量再强,在艾格文的领域中,也不过是虫豸般的存在。伊莎贝拉,接受你的命运吧,我不会让你感觉痛苦的。”

伊莎贝拉没有答话。她轻叹口气,小声对看不见的存在低声说道:“不可避免呢!”

“的确。”奥薇莉亚也同样叹着气。随即语气却变得高亢了起来,“十秒钟!我们去干翻这个该死的臭男人!”

下一刻,沛然之极的龙威陡然以伊莎贝拉为核心爆发了开来。淡紫色的雷光中游走着巨龙的影子,低吼着粉碎了缠绕在齐格周围的荆棘蔓藤。狱雷的少女横过新月长刀,淡然望着惊诧的侯爵,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来。

“咆哮吧,雷神之锤!”



。,

三百七十五、雷神(下)

想要战胜拥有领域之力的对手。有什么办法?

领域就是规则,领域的拥有者就是空间规则的持有者,无论魔法的流向,还是咒语的效果,在这里都必须遵循空间规则运行。这就是领域持有者占尽优势的地方。艾格文制造出的森之领域,特性是“消融”。对手任何伤害性的法术都会被削弱得一塌糊涂,最后彻底消散在无尽的森林之海里,简单,然而有效。然而他的对手是伊莎贝拉,紫冠蓝龙奥薇莉亚的记忆和魔力的继承者,而奥薇莉亚恰恰对数百年前艾格文和邪眼白龙之王的对战经过了如指掌。

要对抗领域,要么就制造自己的领域,以规则对规则。奥薇莉亚没有龙神之力,根本就制造不出领域来,所以她想到了另一招:在超短的时间内聚集起超过领域空间能承受的魔力,一口气爆掉它。这就是被称为“雷神之锤”的禁咒。

雷电在伊莎贝拉合拢的双掌间聚成了一轮紫色的圆月,缓慢地旋转着,将紫冠蓝龙的魔力疯狂地反抽了进去。然而要驱动这神威,齐格的力量远远不够,沉睡在伊莎贝拉体内的雷龙之魄也被彻底唤醒了过来。

“天空、雷云、飓风,塔雷的神国。拉克西丝的领地……”少女高昂的吟唱声随着魔力的高涨震动在艾格文的领域空间内,让侯爵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雷光如耀眼的火炬般点燃在少女窈窕的身姿上,随即蔓延在紫冠蓝龙齐格的身上,将缠绕着他的蔓藤烧成了灰,纷纷扬扬地洒落在翠绿色的森林里。伊莎贝拉碧蓝色的瞳孔,随着咒文的吟唱彻底转变成了瑰丽的深紫色,白皙的脸庞上浮现起龙母拉克西丝的法力纹饰来。

“……凌烈的狂风,是我的锋锐;密集的乌云,是我的旗帜;无际的天空,是我驰骋的战场,一切渺小的,无力的,卑微的,都须匍匐在我的面前!”

伊莎贝拉掌心的雷电之月光亮陡然间暗了下去,连带着整个天空都震动了起来,隆隆的雷声如绵延的海潮般咆哮着,又好像成千上万的大军呼喊着奔驰在翡翠领域的头顶上。阿尔佛雷德和艾格文对望了一眼,从对方的眼底里看到了难以抑制的深深恐惧。侯爵深吸口气,举起翡翠之剑凝聚起龙类盟约之力,膨胀的魔力中隐隐现出大龙神芙蕾雅的身形来。

“伊莎贝拉,你没机会了!”侯爵大喝一声,举起长剑远远斩向雷光中的少女,“神罚?永恒之眠!结束了!”

鲜艳的绿意再度化为千百翡翠之刃,四面八方地袭向紫冠蓝龙头上的女孩子。然而少女慢慢抬起头,望着侯爵微微一笑,将怀里的紫雷之月向前送了出去。

“咆哮吧,雷神之锤!”

天空猛地震颤了一下。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颜色。雷神的愤怒化为紫色的光柱横贯长空,霎时淹没了万千绿芒,随即吞噬了阻挡在面前的阿尔佛雷德和艾格文,森之领域的障壁只不过多支撑了不到一秒,就扭曲得撕裂了开来,想爆裂的皮球般炸成了无数的碎片,魔力的残片如雪般飘散在天地间。巨大的雷柱兀自不肯干休,带着连绵的怒吼刺穿了天穹,将阴沉的天空生生扯开了无可弥合的大洞,露出漆黑的宇宙和璀璨的繁星。无论是佛雷蒙人还是狱雷人都呆呆地望着头顶上诡异的一幕,像被雷劈的蛤蟆一样合不拢嘴。星空之下,佛雷蒙的骄傲阿尔佛雷德和传奇巨龙已经失去了影踪,连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唯有紫冠蓝龙还在悠然盘旋着。…,

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相对佛雷蒙人的集体失声,狱雷人的欢呼声一阵盖过一阵,紫衣侍卫们甚至抱着同伴的肩膀,拉着手唱起了《伊莎贝拉我们爱你》这种不正经的歌。然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战斗的胜利者却已经虚脱得单膝跪倒在巨龙的头顶上,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战甲下的衣袍全都被冷汗浸得透了。

“伊莎……”齐格关切地低声问道,“我们下去休息吧。你……”

龙类盟约的关系,紫冠蓝龙对女孩子现在的状态忧心不已。雷神之锤已经超过了她能负担的力量,如果不是奥薇莉亚强制自己进入了沉眠,断绝了后续的魔力供给,阿尔佛雷德被消灭的下一刻,伊莎贝拉就会被澎湃的魔力撕成碎片。尽管如此,她体内的魔力脉络也被冲刷得七零八落,短时间内连魔法都不能使用了。

“不、不能让敌人看出破绽……”女孩子摇摇头,强撑着身子重新站了起来,惨白着脸紧咬着嘴唇,竭力催动起残存的魔力,“对方还有三十条以上的巨龙,后续不知道还有怎样的强援会来,如果我露出破绽,这里近万名狱雷战士就会遭遇全军覆灭的危险!齐格,来,帮帮我,让那些敌人们看看,我们狱雷是不可战胜的!”

蓝龙点点头,张开翅膀发出阵阵震彻云天的长鸣,从容不迫地降落在孤峰之上。巨龙的羽翼慢慢收起,轻蔑地望着游弋在附近的佛雷蒙巨龙们。而巨龙头顶的伊莎贝拉再度举起新月雷刀,在呼啸的山风里爆发发出狂野的呼喊。

“万胜!”

聚集在城堡的狱雷人微微一怔,随即举起武器狂呼了起来。

“万胜!”

“万胜!”

“狱雷万岁!伊莎贝拉殿下万岁!”

这热情澎湃的呼喊狂潮般弥散在黄金原野上,压得佛雷蒙人喘不过起来,连盘旋着的龙类盟约者都不自觉地降低了高度,靠拢向自己大军。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起沮丧和颓唐的神情,士气简直掉到了谷底。这情景让菲力伯爵看得叹气连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然而一名传令官拼命驱驰着骏马。猛地翻身扑倒在伯爵的面前,满脸喜色地大声嚷了起来:“殿下,亚历山大大人回来了!和龙佩特大人在一起!一切安好!一切安好啊!”

“这么说,卡萨死了?”一直压在菲力伯爵心头的石头顿时落了地,让他顿时轻松了起来。这次赌上佛雷蒙的命运,不留后手的出兵终于取得了成效,没有了卡萨,狱雷就等于被打断了脊梁骨,再没有威胁佛雷蒙的实力了。而在这里除去他们最后的希望伊莎贝拉,这个暴发户家族的血脉就彻底断绝了,黄金原野又要重新回到佛雷蒙人的掌握之下,说不定旧朱诺领也有份拿到手里。那时候别说安德烈斯人,就算科林斯人又能怎样!这世界最终还是佛雷蒙人的!

菲力伯爵越想越是开心,几乎忘记了自己还在战场上,开心得捻须哈哈大笑起来。伯爵的失态顿时引来周围贵族们询问的目光,尤其是阿尔佛雷德侯爵的部下,几乎愤怒得要骂出来了。不过等他们知道亚历山大胜利归来的消息后,也都露出震惊的神情,然后如伯爵一般疯狂地笑了起来。

“卡萨,你也有今天!”

“卡萨,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

“你这个暴发户,终于遭天罚了!”

“哈哈,弟弟。你的仇报了!我们的仇人终于伏诛了!”

这消息就像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聚集在山峰下的整个大军。等到亚历山大带着卡萨的黄金剑和铠甲回到队伍中以后,所有人都确信了威胁着自己的大敌已经陨落的真实性,重新看到了称霸帝国的希望。神经质似地大笑传染似地围绕在孤峰附近,让山腰上的狱雷人只觉得莫名其妙。难道底下那帮二货吃了毒草发了傻,死了个侯爵还高兴得跟过节似的?

“有点不对劲……”齐格低声对伊莎贝拉说道,“刚才他们都不想打了,现在却又蠢蠢欲动着靠过来了!”

他指的是飞翔在天空中的佛雷蒙巨龙们。伊莎贝拉点点头,深吸口气,凝望着最近的家伙,重新唤醒了奥薇莉亚。让雷龙之魄帮助自己聚集起魔力来。视线里,一条雪白的巨龙从地面的大军中腾空而起,在万众的欢呼声中朝着孤峰飞来,最后悬停在距离伊莎贝拉不远的地方。龙背上是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贵族,骄傲地翘着下巴,似乎才打了足以夸耀的胜仗。他斜睨着狱雷的女伯爵,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伊莎贝拉,投降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啊?”女孩子以为自己听错,眨巴着眼睛望着那个嚣张的家伙,无力地叹口气。她在右手里聚起一个雷球,准备顺手把这个“三减一”的傻蛋劈下去,却见他拼命地摆着手,脸色紧张得跟他的龙一样白。

“喂,狱雷人,我是来传话的!好歹你听我说完行不行!”佛雷蒙人气急败坏地喊了出来,“你哥哥卡萨已经死了!你根本跑不掉了,也不会有援军来救你了!除了我们,安德烈斯人已经南下攻打陨星皇城,科林斯人西出魔狼山,超过一百条巨龙和五十万大军四面八方地围攻你们!你现在投降还能保住狱雷的血脉,我们殿下说了,只要你肯臣服……”

“屁话少说!”伊莎贝拉讥讽地白了他一眼,“这个劝降还真有趣呢!我好害怕啊!”

卡萨会战死,在伊莎贝拉的想象中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尤其是死在这帮佛雷蒙人手里。战场上打不过,就使出这么愚蠢拙劣的计谋,自己真是连脾气都懒得发了。女孩子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消失在眼前,不料那家伙忽然抛过来一个长布囊,大喊着“这是卡萨的剑,你自己看吧”,转过身一溜烟跑得不见了。伊莎贝拉又好气,又好笑,随手解开了布囊的系绳,却在一瞬间呆住了。

布囊里装着的,正是卡萨从不离手的黄金剑,剑柄上的血早已干枯成一片刺眼的黑色。



。,

三百七十六、别无死所

“剑已经送到伊莎贝拉那边了。”萨菲罗斯恭敬地站在亚历山大背后,低声对他报告道。在算计了洛萨之后,佛雷蒙的大将便离开了北天王城,日夜兼程赶了回来,终于赶上了攻陷暮光城的大军。等到亚历山大带着“卡萨已死”的消息回来,这个原本对他的智谋佩服不已的男人就更尊敬他了。不过亚历山大始终凝望着山峰上的狱雷纹章旗,愣愣地出神。半晌,他才轻叹了口气,转过头望着自己的心腹:“我也变得多愁善感了……”

“嗯?”萨菲罗斯不明白。不过亚历山大也不多说,转身走向菲力伯爵,微欠欠身说道:“父亲大人,现在,我们可以开始最后的狩猎了。不出三天,狱雷最后的流星也将陨落在这片大地。”

菲力伯爵点点头,将指挥权交给了自己的儿子。一架临时搭建好的木车被推了出去,上面高高竖着一个火刑架。一具穿着铠甲的尸体被高高绑在了木架上,迎着风微微摆动着,让染满了鲜血的铠甲看上去更加显眼。这辆木车没经过一个军阵,就会惹得佛雷蒙士兵们齐声欢呼,不少人还鄙视着不明所以的新人,压低了声音傲慢地说道:“那是敌人的大头目卡萨,已经被我们大人给收拾了!”

这样的欢呼声一直持续到木车被推到了阵前才慢慢平息了下来。早已准备好的数百名大嗓门士兵飞快地冲到木车下,冲着山腰上的狱雷人扯着嗓子大声吼了起来。

“狱雷人,你们的公爵已经死了!”

“卡萨迷恋美色,被天使所诱惑离城私游,中了我们的计!”

“我们佛雷蒙人阵斩了卡萨,现在把他的尸体送还给你们!”

“你们有胆子的话,就出来收尸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好好看看你们的首领,这就是不久后你们的下场!忏悔吧!”

他们喊完了这番话,就按着头盔飞快地跑回了军阵里,只把木车留在了最前面。狱雷的士兵一阵失神后,铺天盖地的大骂声立刻砸了回来,无非是“佛雷蒙人无耻”,“这种愚蠢的骗术也想动摇我们狱雷人”,“卡萨大公怎么可能被你们这种傻蛋给暗算”云云。然而一些老兵却认出了那套铠甲的模样。那身甲虽然不华丽,看上去土里吧唧的,却是卡萨平日里时常穿在身上的便甲,好些人值勤时都见过。至于权天使的事情,狱雷人几乎人人知道,更不是什么秘密。不少人更看见伊莎贝拉从佛雷蒙人那边接过了什么后就失去了声音,一直静静呆在山巅上。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性如烈火的二殿下居然不立刻去暴扁造谣的佛雷蒙人?

叫骂声持续了一会儿后,慢慢地低沉了下来。狱雷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城塞前那具孤零零挂着的尸体,心情沉重而狐疑。十人长、百人长们先前还在竭力提升士气,带头大骂佛雷蒙人的卑鄙,现在却也被士兵们的情绪给影响了。他们悄悄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推选出几名代表,请他们去找找伊莎贝拉,让“二殿下出来辟谣”。

“少主!”山巅上,灰岩一手拖着气喘吁吁的砖家,大步流星地攀了上来,站在齐格身下大声喊道,“大伙儿听不到你说话有些担心,下来给大家鼓鼓劲吧!佛雷蒙人玩这么一手太无耻了,搞得人人心里不是个味道。我倒是觉得这计挺傻的,卡萨大人那么猛,怎么可能被佛雷蒙人给害了?还是在咱们自己领地上?少主,你下来说两句,咱再去找那帮龟孙子的麻烦,让他们知道乱说话的下场。少主,你……”…,

他忽然感觉砖家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不禁有些奇怪地望向他。瘦小的男子沉默地冲他挤挤眼,用手指指龙首上的蔷薇伯爵。一向活泼大方的女孩子怀抱着长长的黄金剑,蹲坐着的背影看上去孤寂而无助。她就像完全没发现爬上来的紫衣侍卫,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像失去了灵魂的人偶。

紫衣侍卫们到来让齐格轻叹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转动了下脑袋,让伊莎贝拉从恍惚中醒转了过来。女孩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擦擦眼睛,强装笑颜地转过身:“啊,灰岩,我在想接下来怎么做,没听到你叫我。有什么事情吗?”。

“少主,士兵们在动摇了。”砖家扯扯要嚷嚷的大个子同伴,小声对伊莎贝拉说道,“佛雷蒙人推来了一辆木车,说上面绑着的尸体是咱们公爵殿下。少主,那盔甲远远地望上去,还真和卡萨大人常穿的一模一样,我看不少老兵也这看法。咱要是再不辟谣,只怕士兵们都会信以为真了!”

“嗯,你说的没错!”伊莎贝拉点点头,“这种东西不能留着,让人烧了他。这种谎言是对我们狱雷人最大的侮辱,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那……少主……”砖家侧开身,让出了下山的通道。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承认那是卡萨,就必须由伊莎贝拉亲自毁掉那具尸体,这样士兵们才会相信。毕竟身为妹妹的她是绝不会拿哥哥的遗体开玩笑的。伊莎贝拉犹豫了一小会,随即坚定地点点头,乘着齐格离开了山巅,降落在城塞最外围的城墙上,距离木车不过五十米的距离。佛雷蒙的巨龙们小心翼翼地围了上来,盘旋在不远处的天空中,三五成群地结着队。只要伊莎贝拉敢于抢车,他们就会按事先的计划出手攻击。然而伊莎贝拉的视线全都被火刑架吸引了。她一眼就认出了,那套铠甲是自己在宁河时送给哥哥的生日礼物。尽管已经有了年头,卡萨也有了无数套崭新的铠甲,平日里最喜欢套在身上的却还是那套。

“习惯了。”面对伊莎贝拉要求他换上更好铠甲的要求时,卡萨总是笑着婉拒掉,一脸不正经地瞅着发急的妹妹,“虽然模样丑,针脚歪得像蜈蚣,可穿着挺舒服,还总提醒着我在宁河时那段穷日子。等哪天国家安定了,咱们还回去宁河,哈哈。”

“哥哥……”女孩子情不自禁地呢喃了一句,怔怔地落下泪来。她几乎已经相信佛雷蒙人传来的消息了,整个世界似乎都失去了颜色。她只想收回火刑架上那具尸体,好好地痛哭一场,再也不理会世上乱七八糟的事情。然而心里的责任感却将她从自暴自弃中硬拽了回来。近万双眼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等待着她的反应,等待着她甄别佛雷蒙人话语的真假。如果这时候自己举止失常,狱雷的军队恐怕立刻动荡到无法控制,然后沦为守候在一旁的佛雷蒙大军的饵食。

伊莎贝拉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振奋起来。万千大军面前,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在耀眼的雷光中开启了龙类盟约。一道耀眼的雷霆轰鸣着越空而去,炸响在那辆木车上,将整辆车都炸成了飞灰。随即紫冠蓝龙昂起脖颈,朝着天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伊莎贝拉的声音在龙鸣中回荡着,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佛雷蒙人!想要我的性命,就亲自到山上来取!耍这种小花样是没有用的!”…,

“二殿下万岁!”砖家立刻大喊道,同时重重踢了灰岩一脚。大个子这才反应过来,扯开了喉咙大叫道:“伊莎贝拉殿下万岁!佛雷蒙人去死!”

紫衣侍卫们的合唱再度响亮了起来,连带着许多士兵也兴高采烈地唱起了“我们爱伊莎贝拉,因为她漂亮可爱顶呱呱”这种平日里说起都是冒犯的歌词来。一切的疑惑暂时都消失了。伊莎贝拉殿下已经亲眼确认了那不过是佛雷蒙人制造出来的劣质计谋,都是他们拿狱雷人没辙才使出来的卑鄙行径。等到卡萨殿下来了,这帮无耻的畜生都要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至高的大魔神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然而砖家却忧心忡忡地望着女孩子离开的背影。他拉拉正兴高采烈唱着歌的灰岩,又叫来盗贼费伦,小声对他嘀咕了一翻,望着他遁入了黑暗中。没多久,紫衣侍卫的核心人员都聚集在了山腰上城塞的某间小屋里,等待着费伦的归来。没多大一会儿,他终于带着一身尘土溜了进来,将一块残破的胸甲放在了桌面上,面色凝重得吓人。

“以我在这行二十多年锻炼出来的眼色,这就是卡萨大人的铠甲。”他压低了嗓子说道,“这难看的针脚,和这个看上去像猫的老虎纹章,除了我们家少主没有人弄得出来了!”

紫衣卫们依次凑过来看看,纷纷赞同费伦的观点。砖家耐心地等大家都安静下来,这才清清嗓子,对担忧的伙伴们低语道:“虽然少主竭力否认卡萨大人出事,可恐怕事态的发展已经超过我们想象了。恕我无礼,如果卡萨大人还好好地呆在皇城,那我们死守小山,等待大军来援是绝对正确的;可如果他已经不在世上,那我们还呆在这里就是等死。”

“砖家,你想说什么?”豪森性子最急,冲着卖关子的瘦小男人大声说道,“别告诉我你看情况不对,想要投降佛雷蒙人!要敢出卖少主,老子第一个劈了你!”

“嘿嘿。”砖家斜睨着自己的同僚们,贼忒兮兮地笑着说道,“看来大家跟我想的差不多了。我们紫衣侍卫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承蒙少主看得起才被从绞刑架下捞了回来。现在,是把这条命还给少主的时候了!卡萨大人怎么样了我不管,但伊莎贝拉绝不能死在这里!这就是我的想法,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一阵沉默后,紫衣侍卫们纷纷点头表示了同意。砖家这才点点头,一直佝偻着的身子挺得笔直,竟露出几分威严和杀气来。

“很好!那我们就死在这里,换出少主一条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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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七、小人物的努力

天色慢慢黯淡了下来。低沉的号角声里,佛雷蒙大军稍稍向后退去,留出了向东的缺口。他们的笑闹声和喧哗声此起彼伏,就像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现在山峰上留下的不过是一小撮残留的败兵,随时都能轻松灭掉一样。狱雷的士兵们也将近一天没有吃饭了,这时候稍微松懈了些,在各个将领的带领下排队用餐,然后按照次序轮班休息。

山峰的顶端,紫冠蓝龙静静地卧在一块平整的草地上,关切地凝望着自己的盟约者。伊莎贝拉就像只无助的小猫,可怜兮兮地蜷着身子,把脸深深埋在双膝里。齐格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是灵魂链接的龙类盟约已经将女孩子的心情悄然地泄露了出来。痛苦和彷徨就像毒蛇一样死死缠绕着伊莎贝拉的心,让她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小小的呢喃声梦呓般翻来覆去着,听不真切,只能辨认出“哥哥”、“小闵”之类的字样。紫冠蓝龙长叹了口气,闭上眼缓缓摇摇头。换做是自己,恐怕也没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吧,尤其是为了振奋军心,亲手毁掉那具很有可能载着兄长遗体的木车,对这个单纯女孩子的冲击尤其严重。齐格思考了半天,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最后只能在肚子里把闵采尔臭骂了一通,尤其强调了“谁的女人应该谁安慰”。

齐格第十三次叹气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砖家和费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紫冠蓝龙的前爪边,小心翼翼地冲他挤眉弄眼。齐格一怔,随即心领神会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头埋到伊莎贝拉看不到的另一边,凑近了紫衣侍卫的身旁。

“做什么?”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伊莎现在心情坏透了,如果没什么事情……”

“齐格……”砖家一脸严肃地点点头,在他耳边叽叽咕咕地说起了自己的计划,然后,他指着伊莎贝拉所在的方向沉声道,“这是唯一能让少主活着离开的办法。佛雷蒙人故意放开东面,想让我们回去皇城陨星,好在半路上中他们的埋伏,可我们偏不能让他们如愿!”

费伦轻轻拉拉他,示意他声音不要太大惊动了伊莎贝拉。砖家稍微停歇了一小会儿,干脆对着齐格的耳朵说道:“我们要制住少主,送她离开。”

“什么!”紫冠蓝龙险些喊了出来。紫衣侍卫们连忙抓着他的嘴,生生把要冒出来的话语给顶了回去,这才谨慎地听听动静,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了起来。

“你也知道少主的脾气,我们这一万多人已经成了佛雷蒙的人质,硬是把少主给拖在了这里。她如果醒着,绝对不会看着我们的人去送死,一定会向阿苏拉大人一样冲锋在最前面。我看敌人就是吃准了这点,才放心地留我们在山上,而不是持续强攻。”砖家停顿了一下,见齐格赞同的点点头,这才继续说道,“卡萨大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呆在这里,不但一万多人都要死,还要搭上少主的命,这种亏本买卖做不得。所以我们决定要突围。齐格你带着少主,混在大部队里杀出阵去,然后变成龙带少主飞走,去狱雷城,去温莎堡都随你,就是不要去皇城。然后,你告诉少主,紫衣侍卫们已经尽力了,请她千万不要责怪自己!”

这番话让紫冠蓝龙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砖家的意思他很明白,但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和阿尔佛雷德侯爵一战后,伊莎和自己的实力也已大损,再也经不起拉锯似的持久战了。撤退才是最好的选择。想到这里,紫冠蓝龙微微颔首,赞许地望望脚前的小人儿,表示了自己的认可。见齐格已经站到了己方这边,砖家不禁咧咧嘴,冲费伦使了个颜色。这个昔日的盗贼立刻收束气息,蹑手蹑脚地翻过齐格的身躯,鬼影似地出现在伊莎贝拉身后。…,

完美的闷棍。

伊莎贝拉甚至连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失去了意识,颓然倒在了齐格的前臂里。

“没想到你这么娴熟。”砖家禁不住挤兑了得意洋洋的费伦一句。盗贼哈哈大笑,随即慢慢沉静了下来,有些失落地摇摇头:“在宁河时偷袭过一百九十七次,完败后就彻底服了少主了!要不是这次她失神了,哪有那么容易的……砖家,她今晚应该是不会醒了,可以按计划行事了!”

“嗯。”瘦小的男人点点头,正色转向齐格,冲他深深鞠了一躬:“喂,大蜥蜴,这次就拜托你了!就算豁上性命,也要把少主给带回家!你要是做不到,我就算是死了,也要爬起来找你!”

这样的威胁在巨龙看来实在有些可笑。然而紫冠蓝龙认真地注视着他,郑重之极地点点头说道:“唯死而止!”

夜晚终于在紫衣侍卫们的期盼中降临了。佛雷蒙人围着绝龙峰点燃了上千堆篝火,将山下照得亮堂堂的。巡逻的士兵紧密监视着每一条下山的道路,就连高贵的龙类盟约者也分成三班更替,不眠不休地等待着。亚历山大的命令已经发到了每一个将领的手中。狱雷人很有可能今夜突围,那时候他们就要负责留下伊莎贝拉来。

大半夜都在宁静和安详中度过了。狱雷人似乎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城头上还始终有人在垫土和搬运石头,似乎在加固城防。这让巡逻的佛雷蒙人也慢慢松懈了下来。将近黎明的时候,折腾了整晚的士兵们已经开始不自觉地闭目养神了起来,还不时拿乌龟般缩在山腰上的狱雷人开玩笑。值班的龙类盟约者也懒散地伸着懒腰,靠在巨龙身边昏昏欲睡起来。

“看来今夜是没什么动静了,狱雷人大概还指望着死人回来支援呢……”疲惫的朱特子爵对快要睡过去的同僚开起了玩笑,嘻嘻哈哈地望着深沉的天空,“再过一小时,天就要亮了,那时候狱雷人的末日就来了,我们佛雷蒙人就要君临天下!多么让人兴奋啊!”

那个同僚似乎睡着了,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惹得朱特哈哈大笑起来。然而下一瞬间,一把冰冷的刀刃已经架到了他的脖颈上。佛雷蒙子爵甚至没来得及呼救,就被割断了喉管,眼睁睁望着鲜血染满了自己的胸襟。死神的声音在朦胧中响了起来,让濒死之人产生了一丝错位的异样感觉。

“守旗的龙类盟约者,今晚的大将看来是你吧!这次赚到了。”

说话的是紫衣侍卫费伦。朱特的巨龙紧接着觉察到了盟约者的死,重重一爪击在了他的腰上。然而费伦已经放出了联络用的焰火,一线红色的闪光带着尖锐的哨音直冲云霄炸了开来。

“豪森,别了!”紫衣侍卫们和一名穿戴着华丽骑士服装的同伴相互拥抱了一下,望着他翻身跨上梦魇兽,一往无前地奔下了山丘。近千名沉默的士兵紧随在他身后的狱雷纹章旗后,朝着近十万人的佛雷蒙军发动了决死的攻击。

“敌袭!敌袭!”骤然间,营地外传来士兵惊恐的喧哗和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黑暗的原野里,骑士的身影如同波涛般汹涌,不停地撞击着坚固的营寨。手持长枪的佛雷蒙士兵疯狂的向栅栏外刺出长枪,射出雨点般的箭矢,却无法阻止奔雷般的马蹄声深深地扎进宽广的军阵里。佛雷蒙人的军营里一时间人喊马嘶,帐篷像感染了瘟疫一样次第被点着了火,光着身子的士兵和将军惊慌地想要找到安全的地方。然而狱雷人的数量实在太少,被夜袭惊醒的佛雷蒙大军就像缓过气的猛兽,愤怒地挥动着爪牙扑向敢于挑衅的对手。然而佛雷蒙人围剿着这些胆大包天的狱雷人同时,山腰上的城塞陡然间爆出了冲天的火焰。…,

“狱雷人要突围了!”几乎所有的佛雷蒙大将都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没等在大本营传来号令,当值的九条巨龙已经不约而同地腾空而起,朝着燃烧的山峰快速地飞了过去。火光虽然能暂时阻止佛雷蒙大军的追击,可却将遁逃的狱雷人暴露在巨龙的视线里。数千匹奔马的背影正朝着东方疾驰而去,最远的几乎看不清了。看来之前冲阵的狱雷人是负责断后,想要拖住佛雷蒙大军的步伐,掩护自己的主帅撤退。在奔跑的马群里,隐隐能觉察到巨龙的气息,很明显是伊莎贝拉率领着他们。

“去报告菲力伯爵和亚历山大大人,请他们派出增援!”当值的萨菲罗斯立刻下达了命令,“其余人紧跟着我,保持阵列慢慢逼近对手,不要让伊莎贝拉逃走了!”

九条巨龙排成三个小小的三角形,展开双翼紧追着那些散乱的狱雷骑兵杀了过去。而不久之后第二批十条巨龙也离开了大军,此起彼伏的龙鸣声让整个原野都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

绝龙峰下的某处山谷里,砖家和灰岩望着离开的巨龙们相视一笑,郑重其事地拔出腰间的长剑。伪装成撤退中主力的是斯图加、谢尔曼,以及超过一千名自愿担任此任务的士兵。他们将尽量拖走佛雷蒙的巨龙,给突围的主力部队创造更大的生存机会。现在,佛雷蒙人只剩下九条巨龙了,还分散在十万以上的大军中,想要聚集起来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砖家最后检查一次身上的装备,冲着灰岩点点头。紫衣侍卫的巨汉冲他翘翘大拇指,带着整齐的骑兵队第一个走出了山谷。

“送少主回家!”他大声说道,“我先去喜悦之野等你!”

砖家歪歪嘴,别转头望向身后乘骑着梦魇兽的瘦高男子。在他的怀里,伊莎贝拉正沉沉睡着,脸庞在晨曦的光辉中显得格外恬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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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八、血染的黎明

凌晨四点,一个尴尬的时间。

被狱雷人的夜袭从睡梦中惊醒的佛雷蒙人一边咒骂着该死的对手,一边迷迷瞪瞪地穿着衣甲。等到巨龙们都离开去围追堵截向东突围的狱雷军时,突入军阵的狱雷骑士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背着羽毛的传令官带着将军们的命令奔驰在各座军营里,大声嚷嚷着要求士兵们安静下来回到营帐,保持足够的警戒心。

“他祖母的,狱雷人都跑了!还警戒个屁啊!”睡眠不足的士兵们暗地里嘀咕着,拖着疲惫的身子朝营帐里钻去。那些没被冲击的还好,反正天还没大亮,裹着铠甲睡个回笼觉虽然不舒服,也好过等着眼睛望着空无一人的山;而那些被卷进冲击,烧了帐篷的士兵就郁闷了。黄金原野的冬日清晨寒风凌烈,一群人裹着厚厚的衣袍到处寻找着避风的地方,跺脚声和搓手声响成了一片,脾气大的就开始骂娘了。

这种毫无斗志的模样看在一名年轻的贵族眼里,让他不满地重重哼了一声,抬手叫来了自己的亲兵:“让他们去山上看看狱雷人走*了没有。怕冷?爬爬山,再去城堡边烤烤火就好了!一群贱民!”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惊讶地发现,山峰下的树林在微弱的晨光中颤抖了起来。蒙蒙憧憧的黑影鬼魅般地靠近了过来,如雷的马蹄声中混杂着连串粗犷而悠长的呼喝声。

“万胜!”

“万胜!”

“狱雷人?他们不是已经逃了吗?”。年轻的贵族脑袋里一团浆糊,半晌才想起应该组织起士兵进行抵抗,然而一瞬之后,黑色的梦魇兽群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最前面钢铁铠甲的骑士面罩下,一双无情的眼眸正绽放出死神般的光辉。锯齿大镰刀雷光般闪过,像镰刀般收割着挡在面前的密集人头。一枚枚长大了的嘴头颅随着雪亮的刀光落地,一腔腔滚烫的颈血如喷泉般飞溅在天空里。失去焦点的眼睛里,最后残留着的影像,不过是翻滚的紫色战袍,和战袍上绣着的那只怪异猫爪。

紫衣侍卫们的锋锐狂飙般撞进了佛雷蒙大军之中,摧枯拉朽地击穿了最前的营寨。在他们的身后,六千余名狱雷战士健步如飞,紧随着飘扬的纹章旗散布着死亡和恐惧。

“狱雷人真是疯子。”远远的矮丘上,亚历山大和妻子詹尼丝披着避寒的毛皮披风静静地观看着搅乱大军的彪悍队伍。大致情形不难推断。狱雷人为了突围,先安排了一支敢死队,做出为大军殿后的假象,随即又让诱敌部队带着大批战马,接着黑暗的掩护做出大部队离开的样子,引开了一大半佛雷蒙巨龙。现在就算要召回他们,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等佛雷蒙人以为不会再发现战事了,全军陷入松懈的情绪时,真正的主力才肆无忌惮地杀了出来,如凶狠的野狼般将庞大的佛雷蒙军搅得一塌糊涂。这战术虽然不复杂,然而对人心的理解却是相当优秀的。而且,亚历山大自问如果是自己带的佛雷蒙军,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种犹如赌徒般的决定来。

“伊莎贝拉,究竟是我高看了你,还是你的鲁莽远超我的想象?”亚历山大笑笑,转身叫来了自己的侍从,“最近的龙类盟约者是哪位大人?”

“应该是欧米茄子爵大人和佛林子爵大人,他们的龙分别是……”…,

“好了,那些不重要。立刻派人去通知他们,请他们去拦截狱雷人。伊莎贝拉的战术虽然有趣,可忽视了力量的对比。狱雷人杀敌再多,迟早也会被醒转的十万大军给碾碎,而为了保证突围成功,伊莎贝拉就必须现身阻拦龙类盟约者,最终导致自己被留下。”他自信满满地分析道,转身对妻子微微一笑,“就让我们一起欣赏狱雷那对光辉夺目的兄妹最后的日子吧!”

亚历山大说话的同时,狱雷军已经冲过了近半的营寨,紧随着纹章旗的还剩下不到四千人。灰岩的梦魇兽已经战死了,这名巨汉干脆卸掉了沉重的铠甲,赤luo着上身舍生忘死的挥舞着硕大的狼牙棒,将胆敢拦在面前的佛雷蒙人敲得粉碎,一步一步地打开向前的道路。他身后数十米处,化成人形的齐格焦躁地注视着紫衣侍卫们的战斗,几次想变身巨龙前往助战,却被砖家死死拉住了。

“不要去!你现在上去固然能帮上灰岩,可一定会把佛雷蒙人的巨龙全都引回来!那样少主怎么办!”瘦小的男人大声呵斥着他,一边指挥这自己的部下在空地上架设着什么,“你放心,灰岩一定会打穿这帮龟孙子的军阵,给我们打开一条生路!到时候才轮到你上场!”

他一边嚷嚷着,一边示意同伴死死保护住阵中那个奇怪的装置。没多久,齐格就认出了这个像大锅一样的玩意儿。他在温莎堡时见过,闵采尔把这东西装在自己的战舰上,用来压制审判王座的堕天使。

“魔炼大炮?”紫冠蓝龙诧异地问道,“这里怎么会有这玩意?”

砖家得意洋洋地咧咧嘴:“最新款的,雪梨大人真是天才!虽然威力不能和闵采尔大人的相比,可胜在可以拆开携带。”见齐格频频点头,砖家冲他挤挤眼,换上服猥琐的表情小声嘀咕道,“这可是闵采尔大人送给少主的礼物啊,连卡萨大人都没有!少主还脸皮薄,不好意思拿出来用,可是亏了我,拆碎了让人一直背着,现在才能派上用场。赞美我吧,哈哈!”

他说了一大通,忽然见部下还没有组装成功,立刻撇下齐格跑了过去。没多大一会儿,魔炼大炮就在小小的欢呼声中完工了,开始进入最后的调试。

“你赶紧跟上!”砖家冲还愣在原地的齐格摆摆手,指指前面的纹章旗。这段时间里,灰岩又前进了数百米,几乎快看不到身影了。断后的谢尔曼已经追了上来。他带领的长枪队已经折损过半,却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队形,长枪如林般掩护着大部队的脊背。

“砖家!你小子怎么还不走?呆这儿等死呢?”望见一群人还在这里鼓捣着,谢尔曼立刻大声嚷了起来,“佛雷蒙兔崽子们醒了,像狼一样跟着咱呢!再不走等会儿就走不掉了!”

“你个死长枪党!老子正鼓捣魔炼大炮准备暗算龙呢!”砖家白了他一眼,“瞧着那边没有,龙类盟约者出动了,没老子陪他们玩你们还能混出去不成?快跟上灰岩,老子给你们断后!”

朦胧的天色里,两条巨龙飞翔的身影正变得越来越清晰,刺耳的龙鸣甚至淹没了战场的杀声,震慑着每个人的心灵。后面佛雷蒙军好像也收到了鼓励,攻击也变得猛烈起来,压得长枪队喘不过起来。谢尔曼凝望着天空飞舞的巨龙,又望望周围如蚂蚁般巨龙过来的敌人,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地结阵!”他忽然间咆哮了起来,让纹章旗停在了自己的身后。长枪兵们一怔,都明白了自己的长官要做什么。数百人迅速按照平常的训练,将砖家和魔炼大炮包围在其中,长枪四面八方伸出摆了个刺猬阵,笑嘻嘻地等待着佛雷蒙人。一张张混合着鲜血和汗水的脸上流露坚毅和淡然的神情,似乎不是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死战,而是荣耀和骄傲的阅兵。谢尔曼满意地点点头,最后望了一眼前锋远去的方向。伊莎贝拉的纹章旗越去越远,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砖家,”他忽然笑着对满脸是汗的同伴叫道,“你说可以打下来巨龙是吧?不少字”

“当然!”小个子男人眨眨眼,“要打赌吗?”。

寒冷冬日的黎明里,一个橙红色的大火球如提前升起的朝阳照亮了阴沉的战场。燃烧的巨龙发出凄厉的嘶鸣声,带着长长的黑烟沉重地坠落在佛雷蒙大军的中间。紧接着第二枚火球再度被大地喷吐了出来,灼伤了第二条巨龙的羽翼,逼得它转身离开了战场,迫降在远离狱雷人的地方。砖家凝望着天空留下的烟迹,满意地长叹口气,瞅瞅一脸惋惜的谢尔曼。那家伙斜睨着他,嘴角浮起一丝善意的嘲笑,大声对他说道:“砖家,技术还不够啊!跑了一条!”

“你大爷!”小个子男人回骂了一句,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差不多到时间了。佛雷蒙人已经包围了这个小小的阵地,活着留在身边的,不过寥寥十余人了。敌人暂停了攻击,对着自己这边正大声喊话,似乎打算让自己投降,交出魔炼大炮。

“伊莎贝拉殿下,能回去我们的城吧!”谢尔曼忽然轻声问自己的同伴。砖家愣了一小会,随即肯定地点点头,笑着摸上魔炼大炮外壁的某处按键。赤红的火柱刹那间冲天而起,猛烈的冲击波随即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了开去,将狱雷人和佛雷蒙人都吞噬了进去。猛烈的爆炸过后,那里只留下了一个深黑的大坑,连狱雷人的尸首都找不到了。幸存下来的佛雷蒙人心有余悸地望着那里,一个个呆愣愣的,半晌才有个声音弱弱地说道:“……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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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九、黑龙王咆哮(上)

灰岩已经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了。

当身后传来的猛烈爆炸将他从杀戮的疯狂中惊醒的时候。男人的面前已经没有了佛雷蒙人的踪影。南方的丘陵在晨曦的淡淡光辉中露出了朦胧的影子,绵延起伏着一直消失在大地的尽头。

“好了,我们再努把力,进入灰森林就好了!”灰岩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转过身朝着血战余生的士兵们大喝道,“回家!回家!”

“万胜!”疲惫的狱雷士兵们竭力大喊着,潮水般涌进空旷的原野,向着丘陵的方向疾奔而去。一名紫衣侍卫奔到他的身边停住了脚步,将挂在马鞍后的缰绳递到他的面前。缰绳的另一头是匹漂亮的黑色梦魇兽,在突围的过程中似乎没受什么伤,模样精神得很。

“灰岩,上马!”他笑声说道,“少主就在后面,齐格看着呢,咱一起回狱雷去!”

灰岩没有接缰绳。他回头凝望着佛雷蒙大军,那边一道浓黑的烟柱直冲云霄,空气中还隐隐传来了佛雷蒙巨龙愤怒的嘶吼声。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模模糊糊地能看到佛雷蒙人蚂蚁似地在聚集着,紧跟着飞快移动的狱雷人朝自己这边过来。

“灰岩!愣着干嘛!走啊!”齐格带着伊莎贝拉已经飞快地赶了过来,见巨汉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忍不住大骂了一句。“你想死吗!想辜负砖家和谢尔曼的心意吗!再不走,那帮狗崽子就要追上来了!”

“不成。”灰岩闷闷地回了一句,“到不了灰森林。”

他指指天上。

天空中,六条佛雷蒙巨龙的影子如鬼魅般飞翔在大军的上空,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大。齐格明白了他的意思,在进入灰森林之前这段开阔的平原,已经人人带伤的狱雷军根本无法摆脱巨龙的攻击。而只要稍微被纠缠住,佛雷蒙骑兵就会恶狠狠地咬啮上来,彻底毁掉狱雷军一晚上的战果。

“……你们走!”巨汉望望涌过身边的士兵,这些好汉子经历了半夜的厮杀,人人都像被血染透了,却依旧顽强地手持着残破的兵刃。他摇摇头,摸摸自己的狼牙棒,深吸口气盘腿坐了下来,“齐格,飞吧!过了山,就是神恩海了!”

“来不及了……”齐格摇摇头,抬起手指着前方。佛雷蒙骑兵的影子已经出现在右侧的大地上,如雷的马蹄声震响着空旷的原野。在他们的头顶上,隐隐能见到两条巨龙的影子,淡淡的龙威随着巨龙的嘶鸣弥散在云天之间。看来在狱雷人突围的同时,佛雷蒙人已经派出了阻截部队,只不过灰岩的突击速度太快,才没有被堵在他们的大营里。越来越多的狱雷士兵发现了这绝望的一幕,就连先前跑过去的也慢慢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向纹章旗这边。

“唉……”灰岩轻叹口气,摇摇头拄着狼牙棒站起身。却不料齐格翻身跳下了梦魇兽,将怀里沉睡着的伊莎贝拉抱到巨汉的面前。

“伊莎就交给你了!”他正色对灰岩说道,“背着她,忘记那些英雄,忘记你所拥有的荣誉,像沟鼠一样无耻地逃出去。我会引开那些巨龙。”他停顿了一下,微笑着望向明镜似的天空,“他们一定不会想到,巨龙会和自己的盟约者分开,一定会全力追杀驮着‘伊莎’突围的我。那时候就是机会!”

没等灰岩表示反对,齐格已经把女孩子送到了他手中,转身在耀眼的紫光里恢复了龙形。庞大的紫冠蓝龙长鸣一声,在狱雷人惊诧的目光中飞上了天空,向着东方飞快地掠去。佛雷蒙巨龙果然被他给吸引了,绵延起伏的悠长龙鸣中,八条巨龙一起掉转了方向,跟着紫冠蓝龙身后追了过去。现在,横在三千狱雷残军面前只有佛雷蒙人了。…,

灰岩怔了一小会儿,忽然冲着一旁的紫衣侍卫暴喝道:“拿盾牌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伊莎贝拉绑在自己背后,接着将一人高的大盾绑扎好,将女孩子的身形藏得妥妥的。他接着拉过两匹梦魇兽。甩掉手里的狼牙棒换上了一根完好的骑枪,另一只手挽起梦魇兽的缰绳跳了上去。

“你们这帮狗日的耍帅!以后还要老子怎么混啊!”巨汉气愤愤地嘀咕了一声,忽然间野狼般长嚎了起来。他红着眼,喘着粗气挥舞着骑枪,仿佛刚才的疲劳全都消失掉了。

“走!“灰岩最后冲着聚集在周围的战士咆哮了起来,“**那些佛雷蒙畜生!我们回狱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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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帐篷里,耐心等待着胜利的消息。情绪激昂的传令官将战况流水般的传了进来,每一次都让他露出会心的微笑。

“突袭的一千狱雷人已经全部消灭!亚当将军正在打扫战场!”

“绝龙峰城塞已经检查完毕,没有狱雷人的影子!”

“萨拉斯大人的五千骑兵已经拦截在狱雷人的前面,封死了他们南逃的去路!”

“萨菲罗斯大人回来了,向北遁逃的狱雷人全部扫灭,没有一个遗漏!龙佩特大人正在攻击向东遁逃的狱雷人。”

“紫冠蓝龙齐格已经出现,正朝东方逃窜,李大人正和文森特大人合力追击。”

“很好!”亚历山大点点头,“叫萨菲罗斯来见我。”

他兴奋地站起身,在詹尼丝蕴含着笑意的目光中来回踱着步。这场漫长的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如果伊莎贝拉用紫冠蓝龙吸引佛雷蒙人的注意,那她铁定不是龙佩特的对手;如果她在这边,一旦李缠上她,萨菲罗斯的巨龙很快就能过去驰援,她根本就逃不出黄金原野的范围。至于突破大营的三千残兵,在空旷的原野上他们拿什么跟五千铁骑较量呢?

想到这里,亚历山大一扫平日里的谨慎,仰起脸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似乎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深吸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一下,却不料笑意呛在了胸口处,惹得他不断地咳嗽了起来。

“大人。”詹尼丝笑眯眯地站起身,轻轻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这次真是大胜利啊!”

“哈哈,那是!”亚历山大踌躇满志地点点头,“狱雷人已经完了,我们就等着欣赏他们毁灭的凄惨吧!安德烈斯人已经进逼皇城,科林斯人则从魔狼山和罗翰海侵攻,而狱雷那对耀眼的兄妹全都死在了我的算计中,他们还能变出什么魔术吗?哈哈,哈哈哈哈!詹尼丝,帝国很快就要落入我的掌握,现在已经不是蛮力的时代,而是智谋的天下啊!”

年轻的女人点点头,扶着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将温热的茶水递到他手里。没多大一会儿,萨菲罗斯撩起战袍走了进来,在亚历山大旁边坐下。

“应该是疑兵。”他大声说道,“士兵不多,也就几百人,一人控着三匹马,马尾巴上绑着树枝制造烟尘,看上去像大部队!伊莎贝拉不在里面。”

“嗯,和我预测的差不多。龙佩特那边情况应该也相似!”亚历山大点点头,“出击鲁莽了些,如果不去那么多人。狱雷人连突围都做不到。不过完璧微瑕,不算什么大事了!萨菲罗斯,你立刻带着人去追李,他正在追紫冠蓝龙呢!伊莎贝拉一定是想突围之后抛弃士兵飞走,成功的几率会大很大!真是可惜了那些忠勇而狂热的狱雷骑士!不过她怎么都逃不出我们的天罗地网,哈哈!真不知道她绝望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啊!”…,

他停顿了一下,侧转脸对心腹爱将说道:“不过最后一丝机会也不要给狱雷人。你亲自带龙类盟约者去协助李,另外再让两条巨龙参与攻击狱雷人的残兵,务必不让一个人离开!我就不信这样的包围里,伊莎贝拉还能插翅飞走!”

望着萨菲罗斯离开了营帐,亚历山大终于恢复了平静。半宿的折腾让体质不太好的他疲倦了起来。止不住的困意一阵阵冲击着他的脑袋。亚历山大打了个哈欠,微笑着对妻子说道:“现在,我要小睡一会儿。回头告诉我胜利的消息。”

他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将近晌午。亚历山大醒来的时候,萨菲罗斯早已等待在了营帐里,脸色有些难看。

“大人……”他犹豫着,低声汇报着最新的消息,“紫冠蓝龙已经战死了,但……”

“嗯?”

“我们没有找到伊莎贝拉……巨龙是独自离开的……”

亚历山大脑袋嗡的一声响,让他险些跌坐在地上。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在脑海里,让他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他摇摇头,想要驱散那难受的感觉,勉强笑着宽慰部下道:“没关系,既然不在紫冠蓝龙那边,就一定在突围的狱雷军中。那边应该发现了吧!生死关头,那个婆娘不会不使用雷电之力的!”

“这……”萨菲罗斯面露难色,压低了嗓子回答道,“那三千人也都战死了,尸体正搬运过来。萨拉说战斗时没见到伊莎贝拉,所以龙佩特大人已经下令,将所有的狱雷人尸体全部集中起来一具具检查,绝对不能漏过。”

“这怎么可能!”亚历山大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嚯”的站起身,大步向营帐外跑去,甚至连鞋都顾不上穿。詹尼丝和萨菲罗斯对望了一眼,都瞧见了对方眼底深深的忧色。这样的绝地,伊莎贝拉就算插上了翅膀也飞不出去,她又能去了哪里呢?

“也许是我们过于紧张了,呵呵!”萨菲罗斯想缓和一下气氛,“詹尼丝大人……”

“狱雷人!”他的话还没说完,营帐外忽然传来了高亢的警告声。晴朗的天空中,一条黑色巨龙的影子急速地降落在还在燃烧着的绝龙峰上,收拢了翅膀静静注视着山峰下佛雷蒙军阵。他的视线似乎长久地停留在紫冠蓝龙齐格的尸体上,接着缓慢地扫过摆满原野的狱雷士兵,陡然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长鸣。随着震耳欲聋的龙鸣回荡在云天和山野间,空气中的温度就像陡然里下降了似地,让詹尼丝不由自主地打了寒战。

“真神在上,是他!”她低声念叨着,一把拉过愕然的萨菲罗斯。“快去告诉大人,温莎堡的恶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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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黑龙王咆哮(下)

闵采尔从未如此绝望过。

雄才伟略,距离自己梦想只有一步之遥的卡萨战死了。

刚到狱雷交上的朋友,总是踅摸着把妹泡马子的色龙齐格也战死了。

和自己就像亲兄弟一样,喝酒,打架,搞怪,围着伊莎贝拉扯皮拉筋的紫衣侍卫们,如今大半都躺在了山脚的平原上。

成千上万的狱雷士兵,这些怀着美好愿望来到这里的年轻小伙子也……

还有……伊莎……

那个时而英姿飒爽,时而娇俏可爱,时而耍耍小性子的女孩子,现在又在哪里?闵采尔几乎不敢去想,会在山下的战殁者里看到她冰冷的身躯,然而龙类盟约者又怎么会抛下和自己异体同心的伙伴,独自逃离战场呢!

“大人……”帕罗林卡沙哑着嗓子转过头,凝望着闵采尔。男人却始终沉默着,半晌才昂起头,大声对她说道,“走吧,下去送他们一程。”

黑曜火龙点点头,展开双翼腾空而起,朝着佛雷蒙大军中央降落了下去。数十名龙类盟约者的虎视眈眈下,近十万大军惊愕和杀意的视线里,一人一龙就这样平静地飞翔着,就像周围的人并不存在一样。

“他疯了吗?”。不止一个人悄悄对同伴们嘀咕道,“一个人,就敢来?”

“狱雷人大概都是疯子吧!我听说一个投降的都没有……”

“看来是不想活了……这里有三十多位大人呢!就算他牛,难道还能比那个卡萨更厉害?”

佛雷蒙人稍稍向后退了一圈,看着闵采尔和帕罗林卡降落在齐格的附近,看着黑曜火龙变成了人形,跟着前面的男人呆呆地站在死去的紫冠蓝龙面前。龙佩特和萨菲罗斯悄悄指挥着巨龙们分散在四周,将貌似癫狂的狱雷人控制在圈里,然后和矮丘上的亚历山大交换了一下眼色。亚历山大点点头,只是警惕注视着如雕像般一动不动的狱雷人,忽然却发现妻子詹尼丝已经调来了圣教团,在矮丘附近布下了创世神的魔法阵。而围猎卡萨幸存下来的堕天使也全数调来了附近,如临大敌地死盯着场中的对手,随时都要发动雷霆一击的样子。亚历山大不禁好笑,拉过妻子小声说道:“这是干什么,连对付卡萨都没见你这么紧张,你……”

“大人,他是连创世之书都杀不死的男人,也是我们真神教还活着的最大死敌!今天必须杀死他,否则一定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灾祸!”詹尼丝固执地望着丈夫,转身从波那雪司教手里接过创世之书抱在怀里。几名真神教女祭司甚至捧来了残留的龙神武装,一件件佩戴在她的身上。这种类似偏执狂的行为让亚历山大苦笑着摇摇头,转过脸继续观察着闵采尔,不再言语了。

这样诡异的沉默持续了一小会儿,让周围的佛雷蒙人开始焦躁了起来。龙佩特和萨菲罗斯都将目光投向亚历山大,试探着询问是否可以开始攻击。然而在魔神血脉者反应过来之前,巨龙们都开始躁动了起来。此起彼伏的低沉龙鸣震响在原野上,让每个龙类盟约者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龙威!

超乎想象的龙威!

比龙王更强烈的龙威!

晴朗的天空在这骇人的气息中转变了颜色,层层叠叠的乌云遮蔽了头顶的朝阳,将周围的一切变得阴暗了起来。暴烈的风呼啸着穿行在空旷的原野上,吹得人睁不开眼,一面接着一面的佛雷蒙纹章旗发出凄厉的折断声颓然倒在了惊恐的士兵手里,恐惧的惊马起劲蹦跶着摔下背上的骑士,长嘶着想要跑得越远越好。警惕的龙类盟约者们手里接连点燃了魔力的火焰,在昏黑的气氛中如摇摇欲坠的残灯,巨龙们则小心翼翼地变换着位置,组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战斗阵型。然而刹那间,风陡然熄了,整个世界静谧得就像凝滞了一般。紧接着,淡黑色的影子从闵采尔的脚下迅速地向四周蔓延了过去,一直伸展到绝龙峰的山脚下,将小半佛雷蒙人都笼罩在其中。…,

“不对劲!”菲力伯爵第一个反应过来,驱驰着巨龙腾空而起,“龙佩特,李,萨菲罗斯!立刻起飞!所有法师和祭祀张开魔法盾!亚历山大,发动攻击!杀死那个狱雷人!”

他的话音未落,大地已经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闵采尔反手拉着帕罗林卡,圆睁的双眼里跳动着冰冷的青白色火焰。

“当你面对死亡的恐惧,当你感受着无比的悲哀,绝望和无助的时候,让黑暗化为你的铠甲,让地狱的烈火化为你的长剑,让气势冲天的愤怒令孤独而自由的灵魂震动!”

“让自己成为主宰!”

“你就是力量!你就是能吞噬一切的无敌魔神!”

无声的咆哮刹那间响起在每一个佛雷蒙人的脑海里,恐怖的幻象取代了现实,黑暗的大河如复苏的巨蛇般翻涌着,狂怒地粉碎了坚实的山岩,将渺小的人体淹没在其中。浑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巨龙从潮水中探出硕大无朋的头颅,暗红色的眼眸深处闪烁着冰冷的目光。被阴影笼罩着的佛雷蒙士兵甚至连逃跑都来不及,就被这无孔不入的黑暗彻底吞没了。数以千计的人群刹那间化为了跳动的火球,凄厉的惨呼声潮水般震响在天地间,让阴影之外的人们震骇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地狱啊……”詹尼丝早已展开了魔法盾,强行抵抗着黑火的侵袭。亚历山大则长大了嘴巴,像被雷劈了的蛤蟆似的僵硬在原地,眼睛里跳跃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纯正到了极点的黑暗之力燃尽了一切,生生在之前人声鼎沸的原野上切出了一个直径数百米的大圆,在这个圆形里除了魔法阵中的圣教团和飞上天空的龙类盟约者,已经找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了。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这变故已经超出了亚历山大的想象,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然而久经战阵的菲力伯爵已经开始组织起巨龙们,发动了针对闵采尔的第一波攻击。

“封魔阵?水晶蛛网,发动!”

“封魔阵?战争迷雾,发动!”

“封魔阵?扰乱,发动!”

不同种族的巨龙们配合着龙类盟约者,在邪眼白龙的协调下开始同声吟唱起短暂而奇异的咒文来。最先发动的是土系魔龙的封魔阵。闵采尔的上空,金黄色的丝线随着暴增的魔力疾走着,以佛雷蒙人的巨龙为中心四散蔓延开,试图将黑暗火焰蔓延之处尽数包裹在里面。由十二条大地魔龙发动的联合封魔阵顿时止住了燃烧着的火海,甚至将黑火的边缘朝中心地带反逼了过去。越来越多的金色丝线干脆瞅准了最中央的狱雷人直接捆缚了过去,将试图阻拦的火墙切得支离破碎。

几乎是同一瞬间,八条翡翠绿龙制造出来的浓重迷雾也顺着黄色丝线开始扩散开,保护着佛雷蒙士兵撤退的同时,将闵采尔和帕罗林卡包裹在巨大的绿色巨蛋里。这巨蛋的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几乎凝成了实体,随着绿龙们急剧提升的魔力渗透向黑暗的魔力,让火焰的势力更加弱了下去。

“成了!”菲力伯爵几乎要高叫了出来。虽然这个狱雷人的来历颇为怪异,可想和多达三十条的巨龙为敌,这世间还没有人能办到过。邪眼白龙们的魔法即将发动,届时他甚至连咒语都没法持续,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不成?

然而来自头顶的凄厉吼叫却惊醒了伯爵的美梦。三条邪眼白龙浑身猛地一颤,鲜血顿时从眼眶和嘴角激涌了出来,雨点般喷洒在魔力激荡的天空里。一名龙类盟约者甚至紧按着胸口,面色死灰地晃了一下,直接从巨龙的背上跌落了下来。这样的变故让菲力伯爵大为震撼,忍不住高声大喊起封魔阵指挥官李的姓名来:“怎么回事!邪眼白龙的攻击失败了?”…,

“殿下!是魔法反噬!”佛雷蒙将军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嘴角抽搐着靠近了菲力伯爵,“不可能啊,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我们的精神攻击从未有这样的结果,那里面究竟是什么!人类是绝不可能做到这一步的啊!”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暗红色的光柱已经撕开了翡翠绿龙的战争迷雾,摧枯拉朽地射穿了头顶飞翔的邪眼白龙,余势不歇地又穿过更高处的大地魔龙。低沉的雷鸣震响在天空里,两条巨龙霎时间被黑暗的火焰吞噬殆尽,化为了雪白的飞灰飘洒在狂涌的风中,很快就彻底消失了。巨龙们惊骇的目光透过被雷炎击穿的封魔阵,齐聚在封魔阵的最中心。那里,黑暗正慢慢聚集着,渐渐显现出庞大无比的黑龙之影来。阴影之下滚动着暗红的烈焰,翻腾着,膨胀着,不时突破暗黑色的阴影肌肤喷吐出来,在虚空中缓慢地舒展开,羽翼般舞动着。大地魔龙和翡翠绿龙布下的双重封魔阵猛地膨胀了开来,随即仿佛经受不住内部的压力,轰的崩裂成千百块魔力的碎片。狂怒的罡风席卷着大地,吹得天空中的巨龙和龙类盟约者们东倒西歪,半天才稳住阵脚。然而狂风平息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被面前出现的东西惊呆了。

狱雷人,还有他的盟约者都不见了。在绝龙峰下,只剩下一条黑龙。他的头颅,犹如巨大的山岩;他的羽翼,燃烧着遮蔽天日的暗红色火焰;他的呼吸喷吐着狂怒的飓风,他的双眼深处,跳动着来自地狱的青白色火焰。即使龙族之王,和他比起来也不过如巨汉之于婴儿;至于人类,只不过是这巨龙脚边的蚂蚁罢了。

佛雷蒙的巨龙中,传奇绿龙艾格文的伴侣,一条年龄超过五百年的巨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才艰难地张开嘴,失控般喃喃自语了起来:“这是黑龙之王,星空吞噬者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四百年前险些毁灭帝国的灾祸啊!伟大的龙神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已经放弃这个可悲的世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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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一、吞噬星空者

帝国的历史上,黑龙之王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无论对巨龙一族。还是对帝国的魔神血脉者,都是禁忌的名讳。

传说中,四百年前他带领着不死的军团,掀起了席卷帝国的血雨腥风;

传说中,他搏杀了超过三百名魔神血脉者,将接近一百名龙类盟约者当成了自己的饵食;

传说中,他丧心病狂地想要踏上神之路,甚至已经打开了神国之门,却在最后一刻败在了黑月之神卡索拉斯手下,被打入了深深的地底墓穴,在封印中进入永恒之眠。

四百年沧海桑田,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这个名字,几乎从帝国人的记忆中彻底地消失了,唯有经历过那场血腥战事的巨龙们,偶尔会像讲故事一样给后辈们谈起。而故事的结尾,听到那条邪恶的龙被封印后,听众们总会赞美一声大龙神或魔神,接着对故事中的大反派是否真有那种力量表示一番怀疑。至于最近出生的小龙们,更是对这老得掉渣的成年往事完全不感兴趣,他们更想听到的是一条帅气的小龙怎么升级怎么逆天打翻魔神的禁锢,成为天上天下唯一至尊的传奇。当然这在现实中是绝不会存在的。

然而。就在今天,古老的传说陡然间变成了现实,那条凶恶到了极点,也蛮霸威猛到了极点的野兽,此刻就伫立在佛雷蒙人的面前。那双燃烧着青白色火焰的眼眸冰冷地注视着天空中飞行的巨龙们,让这些骄傲的巨龙们禁不住打起了寒战;弥散的龙威铺天盖地地遮蔽过来,沉重得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黑龙之王,海牙军团,预言……”菲力伯爵喃喃地念叨着,皇城之乱之前,引发皇位继承者变数的,就是事关黑龙之王即将解封的预言。这件事曾经被佛雷蒙的贵族们拿来当拙劣的玩笑看待,当时的小公主梅丽娅被当众成为皇帝的御用骗子,可这时不知怎么的,他满脑子都塞满了那段诡异的文字,视线像被粘住了似地死盯着脚下的庞然大物。

“彗星点燃起巨龙的愤怒,那是混沌中的邪恶即将醒来;佛伦大门在暗黑的骑士手里碎成齑粉。白骨复活,龙皇再现。黑暗的羽翼从地下深处爬上高峻的山岭,神明的怒焰必将降临北方的冻土。血脉交织悲鸣,死亡和毁灭肆虐在丰饶的大地,华贵的城堡甚至基石都不会残留。末世来临,新的王者在破碎的希望中仗剑而起,集结起钢铁的大军。

夜空的领舞者沉眠在黑色的海中,散落六颗璀璨的宝石,燃烧在火中,飞舞在雪中,流动在水中。跃动在风中,闪耀在雷中,埋藏在大地里。岁月漫漫,宝石的光辉在逝去的记忆中黯淡,让夜空也失去了颜色,直到紫色的雷划破沉闷的世界,在暴风中带来火焰,却随着裂开的夜空碎作两半。南天撕吼着疯狂的力量,咆哮着打碎失去颜色的星辰,北天却在闪现的紫色光辉中聚拢沉睡的梦。五色的龙在漫长的沉眠中昂起巨大的头颅,向天穹喷吐着火焰和雷电,直到北天阶梯下,黯淡的宝石被手重新打磨,绽放出夺目的光辉;直到夜空重新合为一体,领舞者再度吹响悠远的号角。”

“黑龙之王复活,究竟预示着什么?”菲力伯爵摇摇头,想要驱散脑子里的杂念,耳边却传来了地面上亚历山大的高呼声。…,

“父亲!让巨龙们散开!詹尼丝要发动攻击了!”

他的话语声里,真神教的使徒们接连飞上了天空,四面八方地远远包围着大地中央的黑龙。矮丘上,圣教团的数十名祭祀一起吟唱起悠长而古老的元素之歌。

詹尼丝站在魔法阵的最中央,缓缓翻开创世之书的残页。书页上浮现着各色山峦的虚影,淡黄、深红、紫黑、雪白,最后旋转着凝成了连接天地的玉柱。

“情非得已,万能的父神,您的儿女要借用您伟大的力量了。”她抬起右手,指尖朝向闵采尔化身的黑龙,悦耳的吟唱声如泉水般轻涌了出来。

“大地之魂,从沉睡中醒来,化为我的剑。带着原罪的人,手上沾染着血腥的人,接受真神的惩罚吧!”

创世之书刹那间绽放出淡金色的光芒,将整个矮丘都笼罩在其中。圣教团祭祀们低沉的赞美歌中,数以千百计的岩石开始出现在黑龙之王的周围,密密麻麻地将他封锁在其中。这些岩石锋锐的棱角被黑龙的气息所吸引着,对准燃烧着火焰的鳞甲不停颤抖着。黑龙轻蔑地望望这些悬浮在周围的石头,将硕大的头颅转向了詹尼丝所在的地方,眼底里青白色的火焰跳动了一下。年轻的圣女心头一跳,随即飞快地收束心神,右手猛地向下一挥。千百块岩石霎时如密集的冰雹,发出尖锐的啸声击向庞大的黑龙。淡淡的魔法盾片顿时亮起在虚空中,岩石撞击在魔法盾片上,发出连串沉闷的响动,化成碎屑沙沙地撒落下来。这情形似乎在詹尼丝的意料之中,她食指轻动,在虚空中绘制出一个又一个的正反五芒,绵长的吟唱声萦绕在天地间持久不息。攻击黑龙的岩石,由起先的马头大小,已经膨胀到如真人提体积。个别石头已经犹如奔马般巨大。碎落在地上的石屑在淡金色的魔法光辉中也在不停地聚集,在佛雷蒙人震撼的目光里混合着泥土,最终凝成了一个个五六米高大的石傀儡!这些动作缓慢的魔法造物顺手从地上扯起大树,搬起巨石,发出低沉的咆哮朝着黑龙走去,迟钝然而有力的攻击着面前的魔法盾,直到这些坚固的盾片被撕裂开来。黑龙终于动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随着高涨的魔力回荡在阴沉的天穹下,深呼吸的声音几乎让黄金原野上掀起了一阵狂乱的风暴。

“就是现在!”詹尼丝高叫了一声,创世之书顿时光芒大盛,“封印之门打开!神啊,吞没这邪恶的怪兽吧!”

黄金原野顿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黑龙脚下的土地就像承受不住魔法的力量,猛地向下崩溃了过去。黑龙庞大的身躯立刻半陷入泥土里,唯有双翼和头颅暴露在外。淡金色的光芒闪动,如雨的岩石刹那间毁坏了无处不在的魔法盾,乒乒乓乓地砸向地面的黑龙,石傀儡们更是直接了当地抱住还露在地面上的龙爪和羽翼,就地化为岩石,枷锁般捆绑着中央的猎物,将黑龙伟岸的身躯一点一点地淹没在其中。

望着被无形的神之力缓慢拖入地下的黑龙,观战的佛雷蒙士兵们就像被雷劈的蛤蟆般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同样被这神威所震慑的菲力伯爵半晌才醒转过来。转头对身边的大将们高喊道:“帮她一把!龙类盟约全开,集中攻击黑龙!”…,

回应着伯爵的召唤,此起彼伏的龙鸣声再度响彻云天,五花八门的魔法被不要钱似的丢向被束缚的目标。绿色的毒雾,黄色的岩枪,白色的冰雪,狂暴的冲击波,无形的精神攻击,铺天盖地地砸在黑龙之王的身上,猛烈的爆炸声让整个原野都颤抖个不停。黑龙巨大的形体已经全部被掩埋在了大地中,魔法掀起的泥土和烟尘让方圆几百米内什么都看不清楚。然而这已经不是问题了。没人相信这样狂暴的攻击中还有生物能活下来,就算是魔神亲临,也不行。可魔法阵中的詹尼丝,却依旧不放心地开启了魔法的第三阶段。如山峰般巨大的岩石之剑出现在了埋葬黑龙的土丘上空,呼啸着直落了下来,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深深没入了大地里,只在外面露出一小节岩石剑柄。黑龙的龙威终于感觉不到了,消散的烟尘中,隆起的土石堆就像一座难看的坟,昭示着之前黑龙之王在这里存在过的事实。

魔法阵的光芒终于熄灭了,天空的龙类盟约者也停止了攻击,警惕地凝视着地面上巨大的土丘。漫长的沉默过后,欢呼声如海潮般席卷了整个原野,每一个人脸上都浮现起狂喜的笑容,失控般欢庆着佛雷蒙的大胜。就连矮丘上一向紧绷着脸,保持着必要庄重的真神教祭司们也悄悄松了口气,露出满意的笑容,不少人将仰慕的视线投向魔法阵中的圣女詹尼丝,想要对疲惫的圣女说些话,却不料她陡然间直起身,眼底里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圣教团的每一个成员附近,不知何时都多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光亮小球,滴溜溜地旋转着。这样的小球数量随着时间的流逝还在不断地增长,连天空中的堕天使和龙类盟约者附近都出现了不少。低沉的龙语开始回响在年轻女人的耳畔,让她第一次惶急得惊呼了起来。

“不!!快逃!!”

她的话音未落,司祭波那雪已经猛地扑了上来,将她重重地压在身下。那些小球陡然间爆炸了开来,恐怖的高温顷刻将周围的人体点成了燃烧的火炬,鬼魅般跃动着,最后如黑炭般断裂开来。这恐怖的火焰甚至连逝去的灵魂也不肯放过,逃出身体的灵魂之光在黑色的火焰中跃动着,悲鸣着,很快就被无边的黑暗给吞噬了。多达近百人的圣教团一转眼间,竟只剩下寥寥数人,凄厉的惨叫声打断了之前欢呼的浪潮,让佛雷蒙人的心再度沉入了深渊。万人的视线里,梦魇再度重现大地。漆黑的巨龙发出狂野的咆哮,从飞溅的岩石中抬起了巨大的头颅,布满倒刺的大口猛地咬住了靠得太近的一条巨龙。众目睽睽下,可怜的巨龙竟然被生生撕成了数截,残破的肢体混着飞溅的鲜血哗哗地洒落在天空里,随即被奔涌而出的黑色火焰烧成了白色的飞灰。

这一刻,时间就像停止了流逝。战场上所有的佛雷蒙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怪物,脑子里浮现起同一个惊心动魄的字眼。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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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二、复仇的誓言

黑暗开始弥散在天空,将白日变得如同黑夜。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黑龙之王缓慢爬上了地面,昂起硕大的头颅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就像是在嘲讽对手的愚蠢。悠长的龙语魔法随着波澜起伏的魔力大潮再度震响在这片开阔的原野上,沉重的压力让人几乎喘不过起来。

“沙扎卡?扎扎特?纳扎卡……黑暗的火焰,星空的倒影,神的国度……”漫长的咒文如歌,激荡回旋在每一个佛雷蒙人的脑海里。原野渐渐消失,黑暗越来越浓,如墙的火焰呼啸着升起在大军的边缘处,一直燎到了云天里。这一幕,就如传说中黑暗之神卡索拉斯的忏悔之原降临了人间,一切有罪之人,都须在这无处不在的烈火中洗净灵魂。

黑龙的视线缓慢地扫过在场的佛雷蒙人,最终视线停留在了矮丘上。亚历山大顿时打了个冷战,凝望着那眼眸中跳动的青白色火焰喃喃自语道:“他在找我……那根本不是什么黑龙之王,而是狱雷的闵采尔……”

他的话还没说完,猛烈地冲击已经炸响在他的脑海里,霎时一片空白。良久,他才慢慢从冰冷的地上爬起身,却赫然发现自己站在高高的山崖边。汹涌澎湃的魔力之河在陡峭的山崖间奔腾不息,魔法阵如同黑夜中的繁星般在河底旋转着,生成,扩大,湮灭。

“这是哪里……”亚历山大下意识地问道,却不料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山崖对面响起,沙哑的嗓音回答了他的问题:“这是我的冥想世界,佛雷蒙的亚历山大。虽然从未见过您,我还是第一时间感觉到您就是我要找的人,不知道是否有错?”

亚历山大惊愕地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伫立着一名黑色铠甲的骑士,脸孔被面甲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模样。然而他左眼跳动着的青白色火焰,和左臂处满布着鳞甲的粗大龙爪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情报网里这样的龙类盟约者只有一个人——狱雷的闵采尔。

亚历山大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他脸色苍白地挺起胸,扬起下巴遮掩着自己慌乱的神情,半晌才干笑了一声,对着温莎堡子爵说道:“卡萨的第一爱将,伊莎贝拉的未婚夫,很高兴见到您。说实话,我一直很想看看是谁毁了我的南部战略,把我费尽心血笼络的真神教拔得七零八落。现在心愿了了,我没啥遗憾的。杀了我吧!”

闵采尔深吸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山崖间,黑色的魔力之河正掀起滔天的波澜,狂暴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撞击着山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斗转星移,巨大的黑龙之影在星光中展开了遮蔽天日的双翼,愤怒的龙鸣如战争的号角般回荡在高高的天穹下。半晌,闵采尔才睁开眼,再度凝望着亚历山大。

“我不会杀你。”他轻声说道,“相反,我会放你离开,活生生的,完好无损的。”

闵采尔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温柔的微笑,就像站在对面的是他最好的朋友,而不是敌对的佛雷蒙人。

“在这场战事结束后,你可以去佛雷蒙,安德烈斯或者科林斯,我不会阻止你。不过,其余的佛雷蒙人都会留在这里,作为狱雷战士们的人殉。”

亚历山大眨眨眼,以为自己没听清闵采尔的说话。…,

“你夺走了我的主君,那个我一向认为世上至强的卡萨,是他教给了我一切,把我从一个为人不齿的山贼提拔成了牧守一方的大领主,现在却躺在冰冷的棺木里;你夺走了我的妻子伊莎贝拉,那个虽然有些骄傲,却善解人意的单纯女孩子,她把我从绞刑架下救了出来,让我重新找回了梦想,给了我一辈子难以奢望的爱情,现在却不知倒在了何处;你完美的计谋绞杀了紫衣侍卫们,那些不论高低贵贱都能聚在一起喝酒的兄弟;你逼得我的朋友齐格饮恨长空,逼得阿苏拉大人用性命闯开血路;你让缇琳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你还想把帝国重建的梦想扼杀在摇篮里!亚历山大,你怎么敢一死了之!你怎么还得起这许多人的愤怒和痛苦!”

闵采尔深吸口气,让颤抖的身躯平静了下来。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孩子从他背后转了出来轻声安慰着他,视线却如烈火般灼烧着亚历山大。那是闵采尔的盟约者帕罗林卡。黑曜火龙的身上覆盖着暗红色的光芒,一直连接着地面上某处怪异的魔法阵。在魔法阵的中央,蜥蜴大小的黑龙之王幻影正蹲坐着,目光同样投射在佛雷蒙人的身上。

“亚历山大。”一阵沉默后,闵采尔再度沉声说道,“在这里忏悔吧。我会亲手毁掉你全部的梦想,就像你对我做的一样。你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国家,没有未来,所有敢于收留你的家族,我都会一个不剩地斩尽杀绝,即使连未出世的孩子也绝不放过!以最高神凯斯的名讳,我发誓!”

他说完话,冲着亚历山大挥挥手。佛雷蒙人的意识陡然扩散了开去,将黄金原野上发生的战事尽数收在了眼底。

地面上,黑龙的吟唱还在继续,让弥散在原野上的龙息更加强烈了起来。一条年轻的巨龙忽然间惊恐地尖叫了起来,急速朝着地面上跌落了下去。这怪异的举动就像瘟疫般迅速在天空中的巨龙们之间传播着,没多大一会儿,除了菲力伯爵、龙佩特、李、萨菲罗斯、萨拉外,已经没有了其他巨龙的踪影。这些降落在地面上的巨龙就像着了魔似地甩掉了背上的盟约者,无比虔诚地匍匐在黑龙之王的面前。昔日里高傲的头颅紧贴在地面上,任佛雷蒙贵族怎么推搡叫骂哀求,也如钉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这样……”一种难以驱除的无力感笼罩着中年的男人,菲力伯爵求援地望着其他的佛雷蒙将领,却在他们脸上找到了和自己一般的绝望。龙佩特咽了口唾沫,沙哑着嗓子低声说道:“那好像是远古盟约,似是而非,对巨龙们干扰极大……我的巨龙罗宁这么说……伯爵大人,必须想想办法,不然持续下去没人受得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天空里已经出现了新的异变。原本密布的乌云缓缓地散了开来,露出深邃而美丽的星河。星光璀璨,流光溢彩,每个人都被这瑰丽和壮美深深地吸引着,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星空。星光填满了地面上众生的眼眸,似乎连他们的灵魂都被深深地吸引了。佛雷蒙的骑士们僵硬地跳下了战马,虔诚地向着黑龙之王的方向跪倒;士兵们干脆丢掉了武器,不受控制地匍匐在地,身子颤抖得如可怜的羔羊。星光的照耀下,菲力伯爵等人的脑海里就像敲响了洪亮的钟声,让身体止不住地想要屈服在无形的意志下,臣服在不可抵挡的存在面前。…,

这就是神威。

“末日即将到来了……”先前那个声音再度响了起来,菲力这次确认了,说话的是自己的巨龙娜娜莉,艾格文的配偶。这条五百多岁的翡翠绿龙浑身颤抖得像筛子,眼神惶急而茫然。菲力伯爵很想问问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却陡然间发现,天穹的星空开始缓慢地旋转了起来。这些璀璨的明星沿着看不见的轨迹游移着,最终在无尽的龙语中停滞了下来,隐隐组成了振翅欲飞的大龙之形。咒文的歌声停歇了,暗红色的光芒黑暗的虚空中闪现而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大。

“神罚之火,将洗净汝等罪孽的灵魂。”

顷刻间,火焰之柱从天而降,将拦在路上的李和他的巨龙无情地吞噬之后,呼啸着席卷了四分之一的原野。那里的佛雷蒙人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彻底消失在这狂暴的红色里。

“李!”一向和李交好的萨拉睚眦俱裂,一咬牙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将龙类盟约的魔力提升到最高。他的巨龙赤红了眼,咆哮着展开双翼,朝着地面上的黑龙疾飞了过去,张开的大口间凝聚着魔法的光辉。然而黑龙却连眼皮都懒得抬起。

他优雅地抬起前爪,指尖正对着天空中拼命积聚着魔力的男人。死亡的阴影刹那间降临在萨拉的身上。黑光无声无息地闪过,他就像被看不见的力量抽去了全身的力气,轰然跪倒在地,随即颓然从自己的巨龙背上滚落了下去,紧接着身躯如火炬般燃起了大火。

绿龙顿时被吓傻了,凄厉的长鸣不受控制地从喉咙中爆发了出来,却又像被谁捏住了脖子似地嘎然而止。万千人的视线里,银色的魔法文字如繁星般出现在黑暗中,层层缠绕着僵直在空中的翡翠绿龙,刹那间同时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半透明的巨龙之魄从肉身上生生被剥离了出来,这活生生的龙魂挣扎着,扭动着,仰着脖颈发出无声的咆哮,却始终无法挣脱无形的束缚。星空之门洞开,龙魂就这样缓慢而又坚决地没入了深邃的门户里,终于连一丝一毫都不剩了。失去了灵魂的躯体随即失去了支撑,瘫软做一团跌落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双眼空洞地凝望着黑暗的天空。

而这,不过是名为闵采尔的狱雷人复仇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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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三、佛雷蒙崩坏(上)

“不要急着送死。演出才刚开始。”黑龙之王停止了动作,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巨大的龙头上,闵采尔的身影浮现了上来,背后展开的六只羽翼燃烧着暗红色的火。他的脸孔被面甲遮得严严实实的,唯有左眼处跳动着青白色的火。天空中仅存的三名佛雷蒙贵族如临大敌,视线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龙类盟约闪动着黄、白、绿三色明亮的光芒。闵采尔却毫不在意地抱起手,望着他们的目光就像在看死人。

“一分钟。”他轻声说道,“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忏悔自己的罪行,然后斩下自己的头颅赎罪,作为回报,我将不迁怒你们的家族;第二、举起剑杀了我,做不到,你们的血脉就会从世间彻底抹掉。”

这话语狂妄到了极点,菲力伯爵顿时破口大骂了起来:“你这混……”

话音未落,闵采尔已经如鬼魅般出现在老伯爵面前,左手的龙爪深深插进了他的胸口,锐利的爪尖甚至刺穿了他的背脊,滴滴答答地淌着血。他抬起左臂,将矮小的菲力举到自己面前,目光冰冷地凝望着那张惨白的脸。

“我忘记说了。你不在内,菲力大人。先去地狱等着你的家人和朋友吧!”

黑色的火焰刹那间从龙爪上窜了出来,将垂死的老人霎时吞没。闵采尔就像甩掉一件大型垃圾,顺手将燃烧着的人体抛下了龙背,反手按在了悲鸣的翡翠绿龙肩背上。

“别冲动,我的朋友。”他轻声说道,“我同样也给你们选择的机会,陪着你们的盟约者去死,或者发誓臣服于我,为狱雷效命。一分钟,时间很长,你可以好好考虑。”

闵采尔说完话,陡然间深吸口气,冲着地面上匍匐着的巨龙们大声吼道:“我再重申一遍,佛雷蒙的巨龙们,我给你们最后的选择机会!这是我跟佛雷蒙人的战争,你们可以与我为敌,陪着你们的盟约者去死,或者发誓臣服于我,为狱雷效命!一分钟后,告诉我你们的回答!”

他挥挥手,放开了对巨龙和佛雷蒙士兵们的束缚,转瞬间回到了黑龙之王的头顶上。天地间一片死寂。菲力伯爵的死彻底摧毁了佛雷蒙士兵的战意,连最强的龙类盟约者都不敌那个怪物,我们这些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绝望的情绪弥散在整个军阵里,佛雷蒙骑士和士兵呆滞地望着阵中的龙类盟约者们,看着那些昔日骄傲的贵族神情复杂地死盯着自己的巨龙。没多大一会儿。三条血气方刚的年轻巨龙已经带着自己的盟约者腾空而起,排出战斗的三角形疾飞向闵采尔。三重吟唱的咒语合着震荡的龙类盟约魔力回荡在云天下,佛雷蒙特有的战阵魔法攻击一触即发。然而这举动连垂死挣扎都不算。震耳欲聋的雷声回荡在漆黑的夜空,紫色的雷霆划开天际,将黑暗的虚空撕得粉碎。从天而降的雷霆刹那间肆掠在佛雷蒙人的头顶上,顷刻间吞没了三条巨龙的身形。熊熊燃烧的残躯混合着焦臭的气味噼里啪啦地洒落在地面上,给脆弱到极点的士气最后一击。

再没人试图反抗了。终于,第一条巨龙悲鸣着离开了自己的盟约者,缓慢地降落在闵采尔面前收起羽翼,垂着头表示了自己的臣服。随即是第二条、第三条……共有十三条各色巨龙最终聚集在黑龙的脚下,强忍着屈辱和恐惧等待着新主人的命令。留在佛雷蒙人那边的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六条了。…,

“南方十里等候命令。”闵采尔淡淡地说道。望着佛雷蒙巨龙们远去的身影,他把目光又投回了天空中的龙佩特和萨菲罗斯处。翡翠绿龙背上的骑士抽出了长剑,龙类盟约燃烧得更明亮了;大地魔龙背上的龙佩特则颤抖着手,面如死灰地瞪着闵采尔。

“龙佩特,你这个懦夫!死就死了,怕个什么!”萨菲罗斯咬牙切齿地望着自己的同僚,“不要最后一刻丢了佛雷蒙的脸面!”

见龙佩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男人恨恨地一跺脚,驱驰着巨龙窜上了天空,愤懑的长啸声直冲云霄:“狱雷人,至少这里还有个佛雷蒙男子汉!试试我燃尽生命的一剑吧!断空斩!”

魔力霎时间被提升到极限。翠绿色的光芒越来越盛,最后化为了炽热的火焰包裹着飞行的巨龙。萨菲罗斯手里的龙类盟约卷轴承受不住这极限的压力,刹那间焚毁在绿色的火焰里,随后佛雷蒙人和他的巨龙也猛烈地燃烧了起来。火焰的流星呼啸着急坠而下,高温掀起了狂暴的龙卷,毒龙般缠绕在闵采尔的周围。温莎堡的子爵眯起眼,面无表情地望望燃尽生命的对手,抬起左手龙爪横在了面前。紫色的雷霆窜动在锐利的爪尖,黑色的火焰旋转着聚集在掌心里,震动的魔力刹那间夺走了日月的光辉,整个空间陡然间阴暗了下来。下一瞬间,龙爪间膨胀起暗红色光辉,宝石般璀璨。就像打开了地狱的大门,火焰和雷霆混合的光柱爆发出沉闷的轰鸣,迅雷般横扫天际,在天空中留下如血一般的痕迹。绿色的流星刹那间被雷炎击穿,猛地向内一缩,轰地一声炸成了碎屑。翡翠色的魔力碎片纷纷扬扬地飘散着,在阴沉的天空里分外刺眼。如雪的淡绿色中,闵采尔不为人知地轻叹口气,目光再度无情地凝聚在龙佩特身上。

他的瞳孔轻微地收缩了一下,轻轻地咦了一声。大地魔龙的背上,佛雷蒙的大将倒持着长剑,自己刺穿了喉咙。失去了焦点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恐惧和绝望的神情,惊惶的神情永远停留在了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个曾经威震西陲,和阿苏拉打了数年,多次威胁皇城的佛雷蒙人,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结局会是这样的凄惨和无助。连拼死一搏的勇气都没能迸发出来。

闵采尔笑了。

起初是淡淡的微笑,这含蓄的微笑很快变成了疯狂的大笑,混合着沛然之极的龙威震荡在天穹下。温莎堡子爵的身影如同破裂的泡沫般从万千人的视线中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真神教圣女詹尼丝的面前。年轻的女人煞白着脸,紧紧抱着怀里的创世之书,眼睛里满溢着仇恨和怨毒。堕天使们拼命地遮挡在她的面前,一柄柄神火之剑如火炬般点燃着。

“异教徒,你一定会受到真神的惩罚……”詹尼丝深吸口气,指着闵采尔怒骂道,却不料眼前一花,漆黑的龙爪已经锁住了她的喉咙,将她生生拉到了男人的面前。没人看到他是怎样穿过堕天使们铜墙铁壁似的防线,然而面前的现实却不由得他们不相信。堕天使们挥舞着武器,想要把自己的圣女从邪恶的男人手中抢回来,却见那柄黑色的长剑架在了詹尼丝的喉咙上。

闵采尔凝望着面前扭曲的俏脸,慢慢靠近过去,在女人的耳边轻声说着话:“权天使阿芙妮黛西娅,是你们送还给卡萨大人的吧?不少字为了控制她,你们还种下了堕天使之魂,一天天侵蚀着她,让她痛苦得生不如死,还让狱雷人为了这只可怜的鸟儿有了隔阂……詹尼丝。你真的很能干,你做到了。我和伊莎都被放逐了,缇琳也懒得理会了,最后只剩下卡萨大人孤零零的……很好……”…,

“杀了我,异教徒……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年轻女人咬着牙根威胁着,几次想挣脱龙爪撞上利刃,却不料男人的手就像钢钳一般,将她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深吸了口气,让激动的心神稳定下来,半晌才接着在呼吸急促的女人耳畔低声说道:“詹尼丝,我一直在想。该如何处置你,现在我想到了。让你背叛自己的信仰,就像你对权天使做的那样,想必才是最好的惩罚吧……”

年轻的女人鄙视地白了他一眼,一脸的不相信,然而闵采尔的剑已经划破了自己指尖,用温热而粘稠的血在她的额头上飞快地完成了一个怪异的符文。一缕冰冷的魔力透过詹尼丝的额头深深沉入了她的灵魂,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作为对你的惩罚,你将作为我忠心不二的仆人渡过一生,直到死亡降临你的身上。真神教将是你穷尽心力剿灭的对象,所有的堕天使都必须从这个世界彻底消灭,所有的传教者都必须放弃自己的信仰。而你将亲手摧毁那些虔诚的信徒所建立的宫廷,教堂,房舍,用火消灭那些执迷不悟的人,将真神教的圣物践踏在脚下。你,将成为彻底的叛教者,和你那可怜信仰的最大敌人!”

“以吾之血,建筑灵魂囚笼!桎梏者,汝将遵从吾之命令,从属于吾!汝之过去即为空白,吾即为汝之一切,汝即为吾之仆从!契约,生效!”

淡淡的黑光中,血书成的符文隐入了詹尼丝的额头。这个拥有顽强意志和强大信仰的女人挣扎着抵抗了好一阵,最终却敌不过源源灌注进来的异质魔力,最终绝望地跪倒在了他的面前。尽在咫尺的堕天使们震惊地望着自己的圣女慢慢爬起身,以最虔诚的姿态匍匐在闵采尔面前,低着头亲吻着他的鞋背。闵采尔弯下身,爱抚宠物般抚摸着她的长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圣女点点头,抱着创世之书站起身,冰冷而无情的视线投向了自己忠诚的部下。

“谨遵主人之命!所有的使徒都必须死!”詹尼丝高声叫着,翻开了创世之书的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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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四、佛雷蒙崩坏(中)

火焰之墙内,让佛雷蒙人惊骇的事情还在不停地发生着。真神教的圣女詹尼丝催动着一道道狂暴的魔法。猛烈攻击着自己的属下——那些慌乱逃避着的堕天使;而本应是敌人的闵采尔,却转身走向紫衣侍卫们沉眠的地方,在地上翻捡着什么。他就抱着一大堆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东西,走到平原上一处矮丘上,慢慢地拾掇着。

“这一面,是卡萨大人的。”闵采尔猛一使劲,将三米多的旗杆抬起了起来,重重插在泥土里。狱雷的王旗,扶盾白虎旗呼啦拉地抖了开来,迎着朔风猎猎舞动。男人眯着眼,静静地望着这面大旗,眼神稍稍柔和了些。一瞬间,他又像回到了宁河,第一次在卡萨的旗下宣誓效忠的时候。

静默了一小会儿,第二面纹章旗也被扶了起来。这面淡紫色的旗帜上,印着一个硕大的粉红猫爪,看上去就像女孩子的玩具。不过整个帝国都知道,这个不庄重的纹章是“雷神宠儿”伊莎贝拉的,也是狂傲彪悍的紫衣侍卫所背负的纹章。

“我就是哥哥的爪牙啊!但是野兽什么的太难看了,所以就是猫!”伊莎贝拉曾经一本正经地对闵采尔解释过,于是第二天闵采尔就抓着凯宾给自己画了伊莎贝拉的头像做纹章。还认真地命名为“少女之祈”。现在,那面恶搞般制作出来的旗帜正紧贴着猫爪飞扬着,让仰望着的男人不禁莞尔一笑。

然后,他望向佛雷蒙人的眼神更加厌恶了。

他抬起手,左手心里龙印的光辉顿时明亮了起来。仿佛应和着这光辉,黑龙之王再度吟唱起悠长的龙语魔法,让整个天地间都震动了起来。密布的阴云里,紫色的雷蛇在穿行着,不时探出头颅发出沉闷的轰鸣。天地的异变让佛雷蒙大军立刻躁动了起来,然而闵采尔却像改变了主意,迟迟不将聚集的雷电释放下来。

“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他深吸口气,冲着面前的数万佛雷蒙人高喊道,“取下龙盟者的脑袋!我还你们自由!不仅如此,这些贵族的田土的一半,我会赐给那些最勇猛的战士!你们有一小时!”

这番话,就像在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水,顿时炸了开来。一名年轻的贵族跳上了自己的巨龙,举起长剑大骂着想要腾空而起,似乎准备和闵采尔拼命。然而雷霆从天而落,他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粗大的电柱烧成了灰。雷霆余势不歇地重重劈落在地面上,生生在密集的军阵中剜处一个整齐的圆形,雷击处近百人失去了踪影,跟着那炸翅的贵族一起去喜悦之野去了。这一击就像鞭子,重重地抽在了佛雷蒙人的身上,让他们的求生欲醒转了过来。数万双眼睛极为不善地紧盯着军阵中还活着的龙类盟约者,长剑出鞘的摩擦声连成一片。上千支弩弓悄无声息地抬了起来,直指着因为恐惧而聚拢在一起的龙盟者。

“大人……”帕罗林卡的小小话语声响起在闵采尔的脑海里,“他们已经失去战意了,我们……”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闵采尔粗暴地打断了她,“这不是屠杀,而是我们征服佛雷蒙的前奏。杀死了那些龙盟者,这里的人就没有了退路。除了我,没有人能保护他们远离贵族们的报复。而忠于我,他们就能作为新的征服者在这场战争中获取利益。我已经看见了,佛雷蒙将在自己的骑士和士兵的铁蹄下臣服,那些胆敢反抗的人,都将毁灭在魔神的血与火中。”…,

帕罗林卡沉默了一小会儿,轻声回答道:“我只希望,大人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本心。复仇和毁灭绝不是卡萨大人的遗愿,我能感觉到。”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轻声说道,“黑龙的力量快要耗尽了,海克也要再度进入沉睡。他说,看在死去的卡萨和伊莎份上,想和你聊聊。”

“唔?”闵采尔有些意外,“聊聊?”

“嗯。他说,‘也许我们都错了,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闵采尔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纷乱的思绪缠杂在一起,让他头痛得快要炸裂了开来。他望着面前自相残杀的佛雷蒙人,望着一条条巨龙遍体鳞伤地坠落地面,被数以百计的士兵爬到身上。无数的兵刃狂乱地锥刺着坚固的龙鳞,直到深深扎进巨龙的体内,溅出大蓬的鲜血;他望着龙类盟约者绝望地释放着一个又一个爆裂的魔法,将自己的部下炸得尸横遍野,努力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潮水般补上来的黑骑士和士兵又拖回了原地,最后凄惨地死去。

“这是他们应得的!”他恨恨地想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佛雷蒙人举剑谋反时,就该想到会有今天!”快意刹那间冲散了帕罗林卡话语留下的困惑,让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这略带疯狂的笑声混杂在震天的厮杀声里直冲云霄,久久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余音不歇。

佛雷蒙的内战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死者的血将原野染成了丑陋的褐红。狱雷的三面大旗下,闵采尔傲慢地拄着长剑,望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佛雷蒙代表。十七名龙类盟约者和六条巨龙的头颅摆放在他的面前,此外从属于他们家族的贵族和骑士也被斩杀殆尽,砍下的脑袋在矮丘下堆成了小山。

“大、大人,您的要求我们已经办到了,还请大人、大人您兑现诺言!”为首的黑骑士全身匍匐在地上,重重叩首哀恳着。在他的身后,还活着的数万佛雷蒙士兵全都跪倒在温莎堡子爵的面前。等待着这个凶神决定自己的命运。闵采尔却没有搭理,只是静静地站立着,让佛雷蒙人的心又悬了起来。他们偷偷抬起眼,想从面前的男人脸上寻找如何处置的蛛丝马迹,却见纹章旗下的狱雷人转过了身,用难听到极点的破锣嗓子击剑狂歌了起来。

“葬我在这无名的小丘,让我望着北方的王城;曾有的瑰丽已随着时间沙漏掩埋在回忆,许诺的永恒不过是一场美好的梦境;

葬我在这无名的小丘,让我像孩童时一样追逐天际的白云;世事如同白云般变换,而我的心境一如往昔;

葬我在这无名的小丘,让我最后一次奏响我的长笛;死亡是生者延续着自己旅程,在往父神宫殿的道路上,还想铭记的,只是曾经拥有的坚持……”

寂静的原野上,唯有这撕心裂肺的歌声在风里飘荡着,满溢着的哀痛甚至让幸存下来的佛雷蒙人悚然动容。不少人面面相觑地交换着不解的眼神,狱雷人已经疯了吗?这场仗明明是他赢了啊!

不知何时,黑龙之王的影子已经消散了。帕罗林卡慢慢走到闵采尔身边,轻轻拥抱着他,眼睛红肿得像一双桃子。

“大人……”她低声对慢慢静下来的男人说着话,“娜娜和琪儿来了,我能感觉到她们的气息……同行的还有克里斯和佐伊……大人,你……”…,

“唔。”闵采尔点点头。背着手望向南边的天空,疲惫的脸孔绷得紧紧的。不一会儿,风之青龙的长鸣声随着烈风传了过来,琪儿和佐伊的身影随即远远地出现在南方的群山上空。在她们身后,意外的还有三条巨龙的影子,让闵采尔和帕罗林卡不禁愕然。

“那也是我的温莎堡军?”闵采尔忍不住直起身,“怎么可能,哪里来的这么多巨龙?”

帕罗林卡也迷惑地凝望着那边,耐心地等待着克里斯蒂娜和琪儿到来。没多久,以琪儿为首的巨龙编队便整齐地滑过闵采尔头顶的天空,绕着山盘旋了一周。接着次第降落了下来。克里斯蒂娜一身银甲,优雅地跳落地上,向闵采尔和帕罗林卡略略欠身。琪儿则迫不及待地变成了人形,笑着冲到男人的面前,一头扎进他怀里。

“担心死我了,你这个疯子!还好你没事,不然我跟娜娜一定要把佛雷蒙闹个底朝天!”她望望跪倒在周围的数万名俘虏,和纹章旗下堆积的头颅,惊讶得瞪大了漂亮的眼睛,“这都是你们干的?大龙神在上,你快要吓到我了!娜娜,快让瓦尔格他们去收容俘虏!还有艾维利尔,你和莉莉娜去天空警戒,附近还有活着的巨龙气息,必须要留意敌人的突袭!”

“不用了,那是我们的巨龙了。”闵采尔笑着摇摇头,制止了琪儿的行为。他放开了小龙女,望着静静站立在附近的克里斯蒂娜。她取下了头盔,露出如花的安心笑靥来。长途奔袭,让女孩子脸上的疲惫和憔悴溢于言表,然而那双明亮的眼眸,却柔情万千地牵系在闵采尔的脸上。

“我来迟了。”她的眼神流露着淡淡的歉意,“幸好你没事……”

“嗯,”男人温柔地笑着,抬起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让你担心了,抱歉……”

望着这对含情脉脉的男女,琪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吃醋似地嘟起嘴,搂着帕罗林卡的胳膊低声说道:“小闵这家伙明显偏心嘛,眼里就只有娜娜了!算了,不理那个混蛋了!小帕,跟我说说这仗怎么打的?你们一定和伊莎贝拉汇合了吧?不少字她人呢?追击逃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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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五、佛雷蒙崩坏(下)

闵采尔的脸色陡然暗了下来。帕罗林卡飞快地扫了他一眼。拉着琪儿走到了一边,小声地在她耳边嘀咕着。然而她不需要解释更多了,山丘下整齐摆放着的狱雷士兵遗体,以及齐格庞大的身躯已经说明了一切。

琪儿轻叹口气。她不太清楚闵采尔和这些紫衣侍卫的关系,但伊莎贝拉对他意味着什么,小龙女却再明白不过了。她眼珠子一转,转身跑下了矮丘,冲到最近的佛雷蒙贵族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伊莎贝拉战死在哪里了?”她恶狠狠地等着那个惊惶的男人,还稍微释放了一些龙威,“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爬虫!”

“大、大人!我真不知道啊!”那个年轻的贵族颤抖得就像筛子,“我听萨拉大人说,突围的军队里没发现伊莎贝拉,那条龙背上也有没,所以、所以要命令我们把战场上所有的尸体都集中在这里,看是不是遗漏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些都是将军们才知道的事情!”

“哦?”琪儿眼睛一亮,脸上却装得更凶了,“现在还有谁知道这事?”

“将军们都被那位大人给杀了……”男人抖得更厉害了,眼神惊恐地望着矮丘上的闵采尔,他忽然间像看到了救星。猛地抬起右手直指着丘顶,“她肯定知道!那个真神教的圣女!她是亚历山大大人的夫人,一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顺着那男人的手指,琪儿赫然发现詹尼丝手里提着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正静静立在距离闵采尔不远的地方。昔日真神教的圣女在激烈的战斗中被染得如同血人,望向闵采尔的视线却没有半分杀意。那种感觉,和克里斯蒂娜刚到温莎堡时候很像。

“那个该死的……一定又用了天杀的邪法了!”琪儿转念之间已经想通了,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既然詹尼丝在,很多事情就能知道得更清楚了。

事情如果如琪儿所料。直到闵采尔到来之前,佛雷蒙人根本就没搞清伊莎贝拉去了哪里。而满脑子都是“报仇”的男人干脆下意识地回避了伊莎贝拉究竟是死是活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根本不相信这种局势下女孩子能活下来。

看着闵采尔的脸上又浮现起希望,琪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冲着天空上盘旋的艾维利尔叫道:“小艾,去和大队联系!立刻派出斥候寻找生还者!叫凯宾帮忙,他的黑精灵更适合做这事!”

艾维利尔应了一声,很快朝着南方飞了过去。琪儿这才点点头,走近傻愣愣站着的闵采尔。克里斯蒂娜正在替他卸下铠甲。厚重的铠甲下,男人的皮肤发生了强烈的异化,大量龙鳞还直接覆盖在他的肌肤上。这些硬生生长出来的鳞片染满了血,稍稍轻微触碰,男人就会痛得猛一抽搐。

“真搞不清你现在算是人还是龙。”琪儿摇摇头,心疼地望着他,“闵采尔,我还是要警告你,如果你过量使用魔法,对你的身体没什么好处。不管你体内的龙焱之力再强大。你终究是人,而不是强壮的巨龙。再蛮干乱来的话会死的!”

“嗯。”难得的闵采尔没有和她拌嘴。克里斯蒂娜已经把最后一块甲片拆卸了下来,扶着他慢慢坐倒,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昔日风之军的大将此刻就像贤惠的妻子,用纤长的手指轻轻按摩着丈夫紧绷的肌肉和神经,让他慢慢地放松下来。之前的剧战早已透支了男人的体力,他惬意地呼出长长的一口气,闭上眼假寐了起来,没多大一会儿,低沉的鼾声就从他的鼻子里传了出来,让一直皱着眉的帕罗林卡也舒了口气。…,

“还是娜娜厉害……”她有些羡慕地望着克里斯蒂娜,“大人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还答应了海克那么苛刻的条件……”

“嗯?”琪儿觉得有些不对劲,突然打断了帕罗林卡的说话,“什么苛刻的条件?海克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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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黄昏了。温莎堡的龙骑兵已经赶到了这里,大队则会在第二天到达。望着营帐内一张张满溢着关切神情的脸孔,闵采尔心里暖暖的。他挣扎着坐起身,想要说些什么,克里斯蒂娜却微笑着抢先了。

“大人,伊莎贝拉殿下找到了。”她小声对他说道。随即抿着嘴轻笑了起来,“魔神们大概还是眷顾着我们的,一个紫衣侍卫拼了命把她背了出来,最后遇到了我们的人。”

闵采尔脑袋嗡的一片空白,心脏欢喜得快要炸开了。先前的疲乏霎时间被丢到了脑后,他猛地跳了起来,一溜烟冲了出去,这才想起不知道伊莎贝拉在哪里。克里斯蒂娜忍着笑追了出来,拉着他的手朝营寨的另一边走去。那里已经搭好了一座帐篷,上面盖着厚厚的羊毛毡。闵采尔的小侍卫约翰正抱着自己的长枪守在门口,一脸严肃地向闵采尔行了礼。

“大人!夫人正在休息,请大人放心!牧师已经看过了,没什么……”

“好了,约翰。”克里斯蒂娜拉开兴奋的大男孩,“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说话间,闵采尔已经小心翼翼地掀开门帘,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昏暗的光线里依稀可以看见帐篷的中央摆放了一张行军床,垫满了厚厚的兽皮。伊莎贝拉正沉睡在行军床上,苍白的小脸上浮现起一丝恬静的神情。她的呼吸均匀而沉稳,显然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然而她的眼角处残留着的淡淡泪痕,却出卖了女孩子的心情。

闵采尔慢慢走近床边,静静注视着女孩子的脸。不知怎么的,一股心酸没来由地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跪倒在床前,闭上眼无声地抽咽了起来。这一瞬间,闵采尔仿佛又回到了刚到宁河城的那段时光里。懒散地躺在树杈上指点自己的卡萨,叉着腰皱着眉头训斥自己的伊莎贝拉。完全没有巨龙自觉,跟着自己胡混的齐格,还有天天喝酒吹牛打架,自大到没边的那群紫衣侍卫们。一幕幕快乐的情景就像走马灯似地出现在男人的眼前,让他痛苦得想要窒息。然而一只冰凉的小手搭上了他的手背,伊莎贝拉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一双明亮的眼睛正认真地注视着他。

“小闵,你哭了……”女孩子关心喃喃低语着,“我从来没见你哭过,还一直觉得你是个神经强韧到像钢铁一样的家伙呢。”

闵采尔心头一颤,抬起手将女孩子的小手呵护在掌心里,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伊莎贝拉摇摇头,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顺着男人瘦削的脸庞轻轻抚摸着,半晌才笑着对他说:“小闵,不用担心我。死去的人已经回去了父神的怀抱,无论是那个傻哥哥,还是那些不听话的紫衣侍卫们。他们现在一定很高兴地聚在一起喝酒,再也不用为世上的事情烦恼了。可是,活着的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忙得根本来不及悲伤呢!”

她扶着闵采尔肩,竭力想坐起身来。闵采尔连忙靠过去。将她抱在怀里,让她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肩上。伊莎贝拉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惬意地呼出口气,慢慢对闵采尔继续说道。…,

“小闵,我们要回去皇城。缇琳正等着我们,和她一起把狱雷支撑起来。佛雷蒙人,安德烈斯人,还有科林斯人,正从四面八方威胁着我们的领地和人民,这场仗,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哥哥的梦想。重建帝国的梦想,现在必须由我们肩负下去,只有一天还有呼吸,就必须在这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现在的我不会哭,那样只会让哥哥更担心,连那个傻蛋齐格,还有那些为我而死的人们都没法安心地离去。那样,我才对不起他们呢!”

“嗯嗯!”闵采尔拼命地点着头。怀里的女孩子好像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再也不是那个率性而为的伊莎贝拉了。他扶着她,让她重新躺回床上,替女孩子掖好被角,忽然间单膝跪倒在她的面前,强忍着伤痛沉声发誓道:“我闵采尔,在此以最高魔神凯斯之名讳起誓,必将在此世间建立卡萨大人的梦想之国,重现帝国的繁荣和富强。任何胆敢阻挡在面前的敌人,都必将毁灭于我的长剑之下;哪怕化身为魔王,也一定要做到!”

说完这番话,闵采尔“嚯”地站起身,转头叫来了克里斯蒂娜:“娜娜,伊莎就拜托你了!我要召开军议,决定下一步的安排。”

他停顿了一下,转头望向床上的伊莎贝拉,忽然间露出狡黠的神情对她说道:“不知道聘礼用佛雷蒙领,安德烈斯领和科林斯领,卡萨大人会不会满意呢?”

望着女孩子的脸霎时间红到了脖子根,闵采尔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浑身的伤痛似乎顷刻间不翼而飞了。这种感觉很好,闵采尔仿佛又回到了初次上阵时那样,内心满溢着紧张和兴奋。

“我来了。”他抬起手,虚握向头顶的天穹,“现在,是该我登场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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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六、筹划

温莎堡的军帐里。久违的军议终于拉开了帷幕。奥古斯特的养军法和克里斯蒂娜的族人壮大了温莎堡的实力,让闵采尔手下的大将第一次突破了两位数。

营帐的左侧,坐着以克里斯蒂娜为首的龙类盟约者们。除了娜娜和克里斯外,还有新近签订盟约的瓦尔格,艾维利尔,莉莉娜。他们的巨龙来自于金百合领。奥古斯特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接连找来了两条不冻海冰龙和一条黑曜火龙,帕罗林卡甚至在他们中间看到了久违的纳加先生。这条本该处于龙眠的冰龙大叔冲着兴奋的小母龙挤挤眼,却无视了闵采尔友好的眼光。

“适任者还有几个,这次都随军来了。”琪儿小声对闵采尔说道,“这次投降的佛雷蒙巨龙中应该可以选出他们的盟约者,咱们的实力就更强了!”

闵采尔不置可否,似乎心里早有了打算,这让琪儿多少有些诧异。她好奇地瞅瞅自己的男人,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却见他的目光已经移到了营帐中的部下们身上。

营帐的右侧是以统帅着大军的骑士们,遗民中的佐德、舒泽,黑精灵凯宾,奥古斯特培养出的青年将领们,龙骑兵的老马贼们,数十人济济一堂。不过闵采尔没在黑精灵中找到艾薇儿的身影。这让他有些意外。他动动嘴唇,却不料身后帕罗林卡抢先问了出来:“琪儿,艾薇儿呢?她没有跟着来吗?”。

“哦,”小龙女随口答道,“她在跟明美和雪梨研究什么,连我也不告诉。只是说回头会赶上我们。”

研究?闵采尔脑子里出现了小小的疑问,然而突然出现在帐口的伊莎贝拉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约翰和另一个侍卫抬着一架软舆,将女孩子小心翼翼地送了进来。营帐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凯宾身后的黑精灵女孩子分出了两个人,接替了侍卫们的工作,扶着虚弱的伊莎贝拉坐在闵采尔身边。闵采尔责怪地望着她,回应的却是寸步不让的笑意,让他无奈地轻叹口气。

他最后深吸口气,一挥手吸引了帐内众人的目光,高昂的话语声如洪钟般回荡在营帐里。

“五年前,我还在宁河城,有人就想要狱雷人的命。他们用阿鲁贝利西伯爵做诱饵,妄图将宁河的骑士们置于死地,结果却落得一败涂地。”

闵采尔说起的是佛丁出卖兄长,勾引拉罗那人的事情。这件事最后以博洛克勒斯杀死两名兄长登位,却在闵采尔手下狼狈逃窜告终。只有少数老人知道这件久远的故事,不禁将目光诧异地投向自己的主君。

“三年前,我在狱雷城。敌人煽动了几乎所有的贵族举兵,还联结了强援试图想要谋取领主的位置。结果却是叛逆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是金百合领第一次谋取狱雷领。帕罗林卡就是在那次战斗中臣服于狱雷,并和闵采尔结下了龙类盟约。

“再往后,我们不断面临着强敌的挑战。南封狱的霸主林卡大公,一向是佛雷蒙急先锋的朱诺家。称霸神恩海的真神教,难缠的绮罗江联盟,名门安德烈斯和佛雷蒙,还有最强之龙的科林斯。”

后面的事情在场的诸人都很清楚了,狱雷在落日丘陵打败了十倍于己的金百合军,取下了林卡大公的头颅;缇琳大义灭亲,将朱诺领收入了狱雷的怀抱;黄金原野之战,佛雷蒙损兵折将退出皇城;安德烈斯龟缩在龙喉要塞不敢缨狱雷之锋锐;审判王座被温莎堡烧成了白地;还有罗瀚海上,不败的风之军狼狈退回了领地,连统帅都成了闵采尔的新娘。…,

“我们狱雷人,生下来就是要面对强敌的!这也是魔神送给我们的最大礼物!以前我们只有区区五座城的时候,他们也无法消灭我们!现在我们的领地从南方的封狱山脉一直延伸到北方的龙喉要塞,我们的城堡数以百计,纹章旗下聚拢的贵族和骑士成千上万,他们反而能消灭我们了吗?不,我会带着你们去粉碎他们的妄想,让他们为自己的愚蠢和贪婪付出血的代价!”

他停顿了一下,望着营帐里一张张激动的年轻脸孔,缓缓抬起手:“克里斯!佐伊!”

水蓝色瞳孔的少年和他的白龙闻声站了出来,笑眯眯地望着正中的闵采尔。

“你们回佛雷蒙去,以朱鲁爱特家之名平定领地。消灭所有对狱雷有敌意的贵族,把他们的田地分给臣服我们的人!你们将带去我给白龙之王的书信,告诉他,和我结盟是他唯一能做的选择,作为忠诚的证明,他必须带来翡翠绿龙和大地魔龙的忠诚誓约。否则我必将烧毁他的龙巢,把他剩下的子弟送进永恒的龙眠!”

“遵命!”少年和白龙欠欠身,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俘虏的邪眼白龙都会交给佐伊带回佛雷蒙,作为她的羽翼达成重建朱鲁爱特家的使命。而同时和他们一起回去的,还有真神教圣女詹尼丝。她的任务是除掉剩下的使徒。

“琪儿。”闵采尔接着对风之青龙说道,“带佐德、舒泽,还有其他适任者去剩下的巨龙中挑选盟约者。我要在明天,看到新的龙类盟约者诞生,并换上我们的纹章旗。”

“遵命。”琪儿认真地点点头,忽然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你真是坏啊,让数量上占优的邪眼白龙回去抢龙族领导权,还把翡翠绿龙和大地魔龙变成盟约者当人质,啧啧。”

没等她说完,闵采尔已经在她丰满挺翘的臀部上重重捏了一把,顺手把气鼓鼓的琪儿送了出去,继续一本正经地点将。

“克里斯蒂娜,你和帕罗林卡去安排佛雷蒙俘虏们的事情。留下一万人,剩下的全都让克里斯带回去。告诉那些贵族和黑骑士,回去以后怎么办我看着他们,如果要挑战我的权威也行,等我毁灭了安德烈斯家,就会回头把他们的家族连根拔起,连一个婴儿也绝不放过。我说到做到。还有,对罪魁祸首亚历山大和菲力伯爵一族悬赏,赏格你看着办,务必不让一个人漏网。”

“遵命。”克里斯蒂娜点点头,和帕罗林卡一起出去了。闵采尔稍稍坐直身子,却感觉左手被谁给拉住了。坐在一旁的伊莎贝拉正仰着俏脸,一脸期待的望着他,明亮的眼睛似乎在询问“我要做些什么”。闵采尔微微摇摇头,拨开她的小手,侧转脸不去看她失望的眼神。

“凯宾!老刀把子!艾维里尔!莉莉娜!”他一口气点了四个将领的名字,“带领你们的部队,立刻前往北方前线,寻找安德烈斯人的踪迹,并及时汇报给皇城陨星。无论是我们的骑士还是巨龙,都必须打起狱雷的王旗,和‘卡萨驾到’字样的认旗,除了正面攻击之外允许使用任何方式拖住安德烈斯人,直到主力来到战场。这一战,我们一定要在安德烈斯人回到龙喉要塞离开了营寨之前消灭他们!”

“遵命!”洪亮的声音里,温莎堡的将军们微一欠身,大踏步迈出了营帐,坐做起出征的准备。没多大一会儿,悠长的龙鸣声便响起在帐外。艾维利尔和莉莉娜已经飞上了青空,想着北方赶了过去。而随后雷鸣般的马蹄声震响在原野,龙骑兵们紧随其后。…,

望着先行离开的同伴,剩下的将领们用渴求的目光凝望着正中的闵采尔,期待着自己的名字从主君嘴里冒出来,也承担一份光荣的任务。然而闵采尔却沉默着良久,似乎下定了决心。

“明天,我们带着留下的俘虏,护送我们的大公爵殿下回陨星城。”他淡淡地说道,没等帐内众将提出疑问,闵采尔已经抢先回答道。“大公爵殿下面对强敌稍微有些脱力,目前正在休息。明天会和大家见面,带领我们温莎堡军和陨星皇城的主力合流,歼灭安德烈斯人。各位务必要拿出最好的精神面貌,不要让大公小看了我们温莎堡军。解散。”

温莎堡众将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一起举起手欢呼了起来。难怪这么多佛雷蒙人都被打垮了,集合了狱雷三名最强大魔神血脉者的力量,又有谁能和己方匹敌呢!一时间,“大公万岁”,“二殿下万岁”,“温莎堡万岁”吼叫震荡在狭小的帐篷里,每个走出去的贵族和骑士脸上都洋溢着必胜的自信笑容。这份兴奋和激动同样感染了整个大军,很快整个军营就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军歌,颂扬着狱雷的保护神塔雷,无敌的大公爵卡萨,还有他的左膀右臂闵采尔。

闵采尔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微笑着望着空荡荡的营帐,直到伊莎贝拉侧转身,右手狠狠地抓着他的手腕,一双明亮的眼眸如利剑般直刺向他的心灵。

“哥哥,还活着?”

他缓缓摇摇头。

一瞬间,伊莎贝拉周围的光线似乎黯淡了下去。女孩子紧咬着嘴唇,慢慢低下头,沉默地望着地面。她很快直起身,猛地揪住闵采尔的衣领,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然而下一瞬,她已经被闵采尔搂进怀里,像要揉碎似地重重吻在了她干涩的嘴唇上。唇与唇激烈地碰撞着,伊莎贝拉又惊又怒中像母狮一样挣扎着,却在不经意中望见男人的嘴角流下一抹刺眼的殷红。

“恨我吧,伊莎。”他小声说道,“为了彻底的胜利,我闵采尔就是最无耻的人。哪怕连死去的人,我也要利用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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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七、悠悠大梦

帕罗林卡带着闵采尔的信函,最先回到了皇城陨星。万胜宫的广场上,缇琳依旧挂着慵懒的笑容,在尸山血海中接待了惊讶到极点的小母龙。就在闵采尔和佛雷蒙人死战的时候,年轻的未亡人聚集了所有的不稳定份子,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杀得一干二净,而他们的遗属还在被不断地投入城内的监牢和送上绞刑架。

“真是好消息呢!”缇琳认真地读完了闵采尔的信,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她招来戴刚和罗兰,将信递给了他们,自言自语着走向宫殿方向:“看来小闵和我想得一样呢。佛雷蒙暂时没威胁,那么就轮到安德烈斯了。大人,你必须要出征了呢。”

想到这里,缇琳忽然停下了脚步,对跟在自己身后的近侍说道:“罗兰,请加洛林伯爵和豪塞伯爵一起去万胜宫,收拾残局的事情交给底下人吧。”

“知道了。”罗兰点点头,刚要离开,缇琳却叫住了她。

“大公殿下已经击败了佛雷蒙人,正和闵采尔子爵的温莎堡军一起北上。”她慢悠悠地说道,“我们这次觐见梅里娅陛下,就是商讨出兵的事情。”

罗兰愣愣地望着缇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卡萨?他不是已经躺在万胜宫的水晶棺里了?这个大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然而望着优雅的缇琳,罗兰强行按捺住心里的疑惑,转过身快速离开了。她不太想得明白,不过缇琳是绝不可能乱说的,自己只要照做就行了。

缇琳满意地笑笑,侧转脸瞅着戴刚。红发的巨汉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闷声闷气地嘟囔道:“卡萨的娘们儿,别又想算计我当打手。要做什么你去吧,我帮你看好梅里娅,再见。”

之前大杀四方的霸气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去了哪里,戴刚就像屁股着火的猴子一样,眨眼间就窜走了,只留下缇琳和帕罗林卡站在空荡荡的阶梯上。望着小母龙愕然的脸孔,缇琳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她走近帕罗林卡,忽然飞快地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

“大人,你你你你在做什么!”小母龙顿时僵硬得像块石头,随即飞红着脸,委屈地尖声抗议道,“我可没有那种嗜好!”

“知道你只喜欢小闵……谢谢你,小帕。”年轻的未亡人冲着她微微欠身,“谢谢你带来了这些天里唯一的好消息,让我看到了一线希望。现在请你回去小闵身边,告诉他不用回陨星城了。我会带着大军前往龙牙口,在那里和他汇合。告诉他,我很期望见到大公爵殿下,希望他一切安好。”

“哦哦!”帕罗林卡眨巴着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缇琳殿下,我走了!”小母龙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广场上,嘴边一阵嘀咕,“真是的,大人也是,缇琳殿下也是,一个两个都在说别人听不懂的话……卡萨大人已经死了,又怎么能复活呢?我都晕了!”

缇琳不知道帕罗林卡的抱怨,她还在思考着最后一件事情。一小会儿后,她召唤来了自己的盟约者朱利安,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黑曜火龙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差点以为她疯掉了。

“要我带你去唤醒龙王?这不可能,他已经进入了龙眠,而且发誓不再过问世上的事情了!”

“他会的。”缇琳自信地抬起头,“卡萨大人正在等他,他没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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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入初冬的那段日子,对安德烈斯大公罗德艾伦来讲,是一生最幸福的时光。那个碍眼的,该死的,没教养的暴发户卡萨终于死了,宿敌佛雷蒙连大公爵级别的实力都没了,科林斯那条粗暴的龙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军队人多有什么用,这世上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超乎一切的质量和传统世家的优雅么?现在帝国最强大的人是谁?难道不是他,光辉、正确和无敌的唯一大公爵罗德艾伦吗?

接着就是很开心的圣战了。罗德艾伦把坚决反对出兵的卡拉?达曼尔和他那条唠叨的母龙一起丢进了监狱,还无不恶意地带着大批贵族围观了一番这个犟骨头在牢里怒气冲天的模样,展示了一番自己宏大的胸怀:“卡拉,虽然你一而再地扰乱军心,阻挠本殿的圣战,但本殿知道,你也是一片忠心耿耿。然而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本殿也是不得已,才如此惩罚与你!你就在这牢狱里好好反省吧,等本殿平定整个帝国,新王朝上还是会有你的位置的。”

望着熊伯爵那张黑脸,和拼命抱着他的艾丽蜜丝,大公爵不知怎么的一阵快意,居然当着臣下的面哈哈大笑了起来。大公爵既然笑了,安德列斯的贵族们当然也跟着大笑。卡拉的直率和粗蛮早就被贵族圈子当做笑柄,这下子更是不遗余力地挖苦和讽刺起他来。人人都知道现在狱雷要完了,这时候不出兵摘果子,难道等佛雷蒙人抢完了再说?跳出来反对出兵的熊伯爵分明智商不够,脑子进水嘛!

“兵骄将惰!兵骄将惰!你们以为这场仗已经打完了?罗德艾伦,你不听忠言,一定会吃上败仗,把我们安德烈斯的子弟都丢在外乡!安德烈斯完了!安德烈斯这次真的要完了!”男人的咆哮声挣扎着从艾丽蜜丝的指缝中传了出来,让整个地牢都安静了下来。大公爵眼角不起眼地跳动了两下,微笑着转过身向外走去。

“不准任何人见他,也不准告诉他任何消息。”无人处,他咬牙切齿地对典狱官说道,“等我登上御座,再送他到皇城来!我倒要看看那时候这个蠢货还能说什么!”

安德烈斯大军浩浩荡荡地开出了龙吼要塞,近十万大军铺天盖地地涌进了黄金原野,浩浩荡荡地朝着南方行进。雄壮的军歌和嘹亮的号角声激荡在空旷的原野上,将大公爵愉悦的心情彻底表露无疑。安德烈斯人的巨龙军团轻而易举地击败了只拥有一万人和两条巨龙的赫洛拉军,再度将亚述山脉的晴空之城围得水泄不通。

“卡萨死了!你们没有援军了!快投降吧!”

“帝国已经是我们安德烈斯人的了!”

尽管赫洛拉和梅尔塞台丝并不相信安德烈斯人的说话,然而援军迟迟不到的事实却严重挫伤了士兵们的士气。谣言随着储粮的不断减少而蔓延在整个军队里,就连一向乐观的赫洛拉也怀疑起皇城陨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城堡里开始限制每天的口粮,逃兵也开始成批的出现,这让围城的安德烈斯人不禁更加得意了起来。达沃尔试图劝说过优哉游哉的大公爵,只需要留下少部分围城部队,其他大军应该继续向南的征程,却被罗德艾伦否决了。

“那个亚历山大正在攻打伊莎贝拉吧。”他露出狡黠的笑容,“就等佛雷蒙人先去啃骨头吧。只要我这边施加的压力小于他们,走投无路的狱雷人就会先去支援他们的公主,这样皇城岂不是等于变得空虚?到时候只需要发动巨龙军团和我们的骑士进行突袭,除掉梅丽娅那个小贱人,让萨拉陛下登基,大义就在我安德烈斯之手了!佛雷蒙人已经没了皇帝,科林斯人只不过是山地里的野猴子,血脉比起身为名门的本殿差得十万八千里!难道这些蠢货还敢对天吐沫不成!达沃尔,我们就稍稍耐心些,欣赏狱雷人毁灭前的丑态吧!”…,

安德烈斯人就像冬眠的熊一样,窝在梅尔塞台丝的城堡前玩起了攻城游戏,不怀好意地等待着佛雷蒙人的消息。然而他们等来的,不是亚历山大报捷的信使,而是天空中飞舞的狱雷巨龙,和一队队神出鬼没于黑夜里的狱雷骑兵。

“卡萨驾到!”

“卡萨驾到!”

一面面写着粗犷大字的军旗飞舞着这些巨龙和骑兵的背上,让和他们交战的安德烈斯人吃惊得张大了嘴。大公爵和贵族大人们不是说那人已经死了?为什么这些鬼魅一般的狱雷人还打着这样的旗号,像疯子一样狂热地骚扰着庞大的安德烈斯军?

“狱雷人技穷了,呵呵。”当这些消息传到罗德艾伦手上的时候,大公爵稍微惊讶了一下,很快就大笑了出来,“想用这种手段坚定守军的信心吗?好啊,继续演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把死人变活。传令达沃尔,游戏结束了,三天里给我拿下那座城!卡萨驾到?哼,驾到了也保不住你们!”

随着大公爵的命令,安逸了很久的安德烈斯大军终于蠢动了起来。巨龙军团分出了近十条巨龙警戒着周围的天空,驱逐那些插着背旗的骚扰者;而大军则结束了休憩,开始在龙类盟约者的掩护下发动全面的猛烈攻击。激烈的战斗持续了整天,虚弱的晴空堡外围很快就被潮水般的骑士和士兵彻底淹没,只有内城在赫洛拉和梅尔塞台丝的死命抵抗下还暂时维持着。

“只差一步,狱雷人就完了。这不过是个开始,我,安德烈斯大公,将成为帝国新的王者!”罗德艾伦手捧着红酒,笑眯眯地望着燃烧着的城堡。

“很抱歉,连累你了。看样子,我们是撑不到明天了。”赫洛拉轻轻搂着妻子梅尔塞台丝,笑着望向南边的天空,“殿下啊,这次你可太迟了,赫洛拉恐怕没法再侍奉你了。”

夕阳如血,长空如帛。狱雷的老将之一,双刀赫洛拉长身而立,拔出腰间的长剑横在了胸口,却忽然被梅尔塞台丝劈手抢了下来。她的身子激动得微微颤抖着,指甲死死掐在丈夫的胸口,右手直指着远处的天空。

“大人,龙威啊!”一向以优雅沉稳而闻名的女伯爵像小孩子一样尖声叫了出来,“是龙王大人的龙威!卡萨殿下他,他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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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八、噩梦

这一瞬,战场上所有的视线都转向了南方。巨龙优雅地飞舞着,盘旋着,龙背上的纹章旗上,狰狞的白虎随着凛冽地风发出一阵阵无声的咆哮。迎上去的安德烈斯人最先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散发着咄咄逼人龙威的黑曜火龙,穿着朱红色铠甲的骑士,闪耀在半空中轰鸣的雷电,还有在那一夜,铭刻在每个参战贵族心头的歌声:《葬龙之丘》。

飞在最前面的龙类盟约者佛罗明戈仿佛又回到了那惊魂动魄的树林,又看到了那个在生命终结之前,站在帝国最巅峰的男子汉,脸色唰地变得如死人一般惨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人已经死了,已经因为自己的狂妄和无礼被大魔神给召回了喜悦之野,为什么,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他还没决定反应,一名没去过陨星城的年轻贵族已经冲了上去,嘴里大喊着“滚回老家去吧”开启了龙类盟约,在身前凝结成宝石样的光辉准备发动进攻。佛罗明戈很不厚道地望着那个愣头青,小心谨慎地观察着朱红色骑士的反应。

他动了。

男人右手一挥,一种怪异的迟滞感霎时出现在佛罗明戈身上。这种反应立刻让他想起了树林里,大君之剑发动前的异常模样。黑曜火龙的背上,燃烧着地狱火焰的黑色长刃已经出现在骑士的手中,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划。

死神几乎是同时降临在那个冒失的子爵身上。周围的光线陡然一暗,就像被那一剑吞噬进了白夜,随即暗红色的刃芒划破长空,只一闪。那名安德烈斯贵族就像突然被取走了灵魂,哼都没哼一声就栽下了龙背,颓然向地面上坠去。坚固的铠甲在狂风中猛然崩裂开来,噼里啪啦地散做了粉末,铠甲里的人体早就被烧成了灰白的碎屑。

这一击让周围的龙类盟约者都震骇得说不出话来。

没有热血的对战,没有狂暴的厮杀,有的只是如杀鸡般的屠戮。这可怕的攻击,就算是大公爵罗德艾伦也做不到,唯有那个恶魔般的狱雷大公才有这种本事!

恐惧再度笼罩在佛罗明戈的心头,让他仿佛回到了那个血腥之夜。他大脑一片空白,嘴唇神经质似地颤抖着,终于抵抗不住精神的重压,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那是卡萨!是卡萨啊!他从地狱回来报仇了!”

这凄厉的喊声说出了在场大半贵族们的心声,恐慌就像瘟疫般飞快地弥散着,甚至连正在攻城中的安德烈斯统领们也停了下来。一个个惊慌失措的传令官带着自己的主君的询问闯入了大公爵的帷幕,一张张震骇的脸孔都在询问着同样的问题:“为什么已经死去的人会出现在这里?大公爵殿下不是已经确认过他的死亡了吗?”。

“一定是假冒的!”罗德艾伦气急败坏地跺着脚,把面前的桌案剁得稀巴烂,“卡萨已经死了,死人是绝不可能复活的!达沃尔,取我的星辰剑来!看我亲手取下那个冒牌货的脑袋,让你们知道事实是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西边瑞尔伯爵的传令官已经像兔子一样窜了进来,猛地扑在地上大喊道:“是卡萨,东面又来了一个卡萨!确定是狱雷的王旗,周围天空的巨龙多不胜数!”

“什么!”营帐内的安德烈斯众将都快疯了。伟大的凯斯神,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卡萨已经让人心烦意乱了,居然还有第二个?贵族们簇拥着罗德艾伦涌出了营帐,顺着那个传令官的手指向东望去。天空中,黑色的巨龙盘旋在亚述山脉的山空,十余条其他巨龙众星捧月似地围绕在他的周围,红、白、蓝、黑,各种颜色流光溢彩,煞是好看。在帝国的家族里,只有狱雷拥有如此多品种的巨龙,这点一直被历史悠久的安德烈斯取名为“染匠”,在沙龙和宴会上大肆嘲笑,然而今天,他们却没有了好心情,只能目光呆滞地死盯着慢慢靠近过来的巨龙军团,半晌都没发出迎击的号令。…,

“第三个卡萨!”撕心裂肺的悲鸣声再度响起,南方天空的佛罗明戈子爵干脆驱驰着自己的巨龙降落了下来,连滚带爬地冲到同样面如死灰的大公爵面前。没等大公爵斥责,这个曾经以勇猛而闻名全领的汉子已经嚎啕大哭了起来,还不时夹杂着一阵神经质般的颤抖。

“大人,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啊!卡萨根本就没死,我们被佛雷蒙人骗了!南边飞来的全都是佛雷蒙的巨龙啊!十条以上的大地魔龙、翡翠绿龙!狱雷人哪里来的这些巨龙啊!大人,大人,卡萨根本就没有死!一定是佛雷蒙人用了什么手法骗了我们,让我们放宽了心跑到这里来,现在那帮无耻的人一定投靠了狱雷,直接跟着卡萨来打我们了!大人,一切都完了!一切都完了啊!魔神是要毁灭我们安德烈斯家吗?我们根本不该到这个鬼地方来……”

“闭嘴!”达沃尔第一个醒转了过来,抽出长剑猛地斩下了佛罗明戈的人头,“祸乱军心,死不足惜!”

他转过头,一把抓着大公爵的手,猛地将神情恍惚的男人摇醒了过来,“大人,必须尽快做决断了!对方的巨龙数量已经远超了我们,如果放任对方进攻,我们根本挨不过去。”

“啊?对,你说得对!”罗德艾伦仿佛从梦中醒了过来,手足无措地望着自己的心腹爱将,“达沃尔,你说怎么办?”

伯爵咬咬牙,深吸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这才飞快地回答道:“卡萨肯定是死了!我亲自检查的尸体!现在战场上出现三个卡萨,正是说明了狱雷人不敢让自己的士兵和贵族知道这个消息,所以要用影武者来代替。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告诉我们的人,这三个都是假的!只要斩下他们的人头,暴露这些蠢货的真身,我军的士气自然就会恢复,敌人也会因为发现自己的主君已经败亡而瞬间崩溃,那时候大局就定了!”

“好,好!你说得对!”安德烈斯大公连连点头,“那……”

“大人,是你出马的时候了!现在帝国内,唯一还完好无损的大公爵,就只有你和虹彩龙王碧娜,大人的星辰剑在这个战场上绝不会有敌手!趁对手没有合围,我们先干掉那个孤零零出现在战场上的假卡萨,这样军心就稳定了。然后集中兵力,把佛雷蒙人赶出战场。那些家伙绝不会为狱雷死战,一旦发现计谋败露,肯定就会先退后观望。剩下的就只有皇城赶来的家伙们了。那是狱雷最后的兵力,胜负成败就在此一举!打赢了,帝国就是我们安德烈斯人的!”

“你说,要我去冲阵?”罗德艾伦面有难色,然而达沃尔的说话已经让周围的贵族们激动了起来,纷纷挥舞着长剑叫嚷着,一个接一个跳上自己的巨龙飞上了天空。望着一双双殷切的脸庞,大公爵还能说些什么呢?他偷偷叹口气,慢慢拔出星辰剑举过头顶,站在庞大的虹彩龙背上大声咆哮道:“圣战!这是魔神们给予我们安德烈斯家的最后的考验!我的勇士们,让那些冒牌货看看,欺骗是无法让安德烈斯人屈服的!”

“嗷!”狂野的咆哮声响起在安德烈斯军上空。近二十条巨龙簇拥在大公爵周围,以达沃尔伯爵为先锋,恶狠狠地朝着最近的“卡萨”扑了过去。黑曜火龙背上的骑士似乎被这阵仗给吓倒了,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只是呆呆地望着蜂拥而来的对手将自己团团包围在最中。达沃尔稍微探前身子,指着那名朱红色铠甲的骑士大骂道:“狱雷人现在就只有骗术了吗?如果你是真卡萨,就接受我们大公爵的邀战!一对一,堂堂正正分个高下!否则就为你的欺骗行为留下脑袋来。”…,

周围顿时陷入了寂静。安德烈斯贵族们目光炯炯地瞪着那个影武者,一卷卷龙类盟约闪烁着或明或暗的光芒。只要他露出一丝的胆怯,超过二十个大型魔法就会如山呼海啸般劈头盖脸砸过去,把这个该死的影武者烧成飞灰。然而朱红色铠甲的骑士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笑得如此欢畅,就像达沃尔刚才说了一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不笑得前仰后合,根本就对不起说笑话的人。

然后,清澈而空灵的吟唱声刹那弥散在天空中,每个安德烈斯人都感觉到忽然间身子似乎沉重了些许,就连巨龙们的疑惑也震荡在了龙类盟约制造的灵魂连接里。

“湮魔之环,十倍启动。”面甲下,朱红色铠甲骑士的声音稍显沉闷,然而随即出现在他周围的景象却让经历过运行城外死斗的贵族们震骇得说不出话来。一柄柄魔力凝成的长刀次第出现在骑士的周围,圆环似地围着他缓慢旋转着。赤红色的火刃喷吐着橘色的烈焰,黑色的长刀如夜晚般深沉,紫色的雷刀上窜动着嘶嘶作响的雷蛇,还有最惊人的,是七彩的虹色长刀,如星辰般璀璨的瑰丽。

“这是……大君之剑!”达沃尔就像被雷劈的蛤蟆,张大了嘴僵硬在自己的巨龙背上。现在,连他也没法说服自己,面前的男人只不过是个影武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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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九、卡萨的影子

所有人都在望着一柄柄凝结的大君之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达沃尔牙根紧咬,半晌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来。

“鱼死网破,鱼死网破!”他翻来覆去地念叨着,猛然举起剑,如雷般咆哮道,“大人,现在唯一拼死一战,才……”

他的后半截话戛然而止。虹彩龙不忿的悲鸣里,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万千人期待的视线里,安德烈斯大公爵,继承了星辰剑的魔神血脉者,名门中的名门,贵族中的贵族的罗德艾伦,毫不犹豫地调转了方向,驱策着自己的巨龙拼命向北方逃去。

“这不是圣战……”罗德艾伦的眼睛失去了焦点,喃喃对自己反复强调着什么,“这不是我要的圣战,只是噩梦,很快就会醒来的噩梦……”

这一幕完全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以至于敌对双方的诸位僵立在天空中的寒风里,呆愣愣地傻看着变得越来越小的背影,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黑曜火龙背上,朱红色铠甲的骑士陡然间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欢畅中透着疯狂,像无情的剑般刺激着安德烈斯人的神经,让他们羞赧地垂下了头。越来越多的狱雷巨龙已经聚集在附近的天空中,一面面“卡萨驾到”大旗在狂风中猎猎舞动着,让这些被主君抛弃的人们更加惶恐了起来。

“大魔神在上,这算什么事情!”达沃尔伯爵面红耳赤地吼了出来,“安德烈斯人的荣耀要在我们手里灰飞烟灭了吗!这就是我们赌上性命也要侍奉的主君吗?狱雷人,我死不瞑目啊!”

充满了悲愤的哀号声中,被誉为“安德烈斯双壁之一”的达沃尔驱策着身下的巨龙,高举着星光闪烁的长剑直扑向面前的朱红色骑士。龙类盟约之下,燃尽了自己所有的魔力光辉在虚空中绽放出犹如天河般的璀璨,大大小小的银色三角层层叠叠密布在黑曜火龙的周围,连凌烈的狂风也被切得支离破碎。然而淡黑色的半透明魔法盾片随即出现在天空里,和达沃尔的魔力激烈碰撞着,爆发出一串串小小的轰鸣。朱红色骑士轻叹口气,随手拔起身前的虹彩长剑竖在胸前,对势如疯虎的达沃尔行了骑士的起手礼。安德烈斯人几乎是同时撞上了坚固的盾片,星辰剑奋力斩开了挡在身前的障碍。

“雷狱无走剑?溃!”朱红色骑士低喝道。

刹那间,整个空间被七彩的霓虹填得满满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的魔力之刃纵横飞舞,如庞大的怪兽将面前的达沃尔吞吃了下去。狂暴的魔力漩涡里,安德烈斯的伯爵徒劳地挥舞着自己的剑,赤红着眼想要靠近过来,绝望的咆哮声混合在巨龙的悲鸣中格外沉重。

“飞啊,费迪拿斯!只差一步我们就能斩到他!费迪拿斯!你要我带着遗憾去见安德烈斯家的先祖吗!”

“雷狱无走剑?断!”朱红色骑士凝望着不屈的对手,再度握起一柄魔力之剑。这把剑乃是雷神的轰鸣,是狱雷人引以为傲的血脉之力,也是卡萨和伊莎贝拉这对兄妹威震帝国的绝技。翻滚的雷云里,风暴暴君塔雷撕开了阴沉的天幕,将自己的愤怒降临在人世。巨大的电柱霎时贯穿天地,粉碎了安德烈斯伯爵最后的抵抗。无数双眼睛望着虹彩龙猛烈地燃烧着,发出震耳欲聋的悲嘶向地面坠去。龙背上的安德烈斯纹章旗在烈焰中折断,一片片黑色的灰屑雪一般飘散。…,

朱红色骑士已经握起了第三把长剑,面甲下冰冷的目光无情地扫过周围的对手。视线所及处,那里的龙类盟约者就条件反射似地向后退去,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大公爵跑了,达沃尔伯爵战死了,自己这帮人还能做些什么吗?最外围的安德列斯贵族已经悄悄掉转方向,趁着对手没有注意的时候拼命向北飞去;而靠得最近的贵族们却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既不敢上前拼命,也不敢背转身逃走。

龙类盟约者们表现得如此差劲,地上的安德烈斯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先前冲得最前面的骑士和贵族们开始后悔起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卖力,后面的则拼命脱掉自己的衣甲,把武器丢得到处都是,撒腿朝北方的龙喉要塞跑去。每个人心里都在埋怨着无能的罗德艾伦,是他欺骗了大伙儿,把大伙儿带到了这个绝地,他却自己先跑掉了!龙类盟约者们都不想打了,自己这帮人为什么还要为他们卖命呢?

帝国历史上最戏剧性的一幕终于出现在辽阔的黄金原野上。天空中,安德列斯的巨龙们疯狂地逃窜着,抛弃了他们留在战场上的同伴。那些倒霉鬼两眼发直地紧盯着黑曜火龙背上朱红色骑士手里的魔刃,僵硬得就像石头塑成的雕像。而地面上十万大军就像放了羊,黄金原野上尽是惶恐不安的逃兵,一心只想尽快躲进坚固的龙喉要塞,离狱雷的恶魔们越远越好。晴空之城的赫洛拉和梅尔塞台丝百感交集地望着狂乱的对手,劫后余生的喜气和感慨交织在心头。双刀将军凝望着天空中的黑曜火龙,眼眸里充满了崇拜和敬仰:“我从未想过,大人的威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看来,帝国迟早是大人的囊中之物了……可惜啊,如果能把安德烈斯人堵在城下就好了……梅尔塞台丝,我是不是有些不知足,哈哈!”

梅尔塞台丝没有说话。她没有像丈夫一样陷入狂热,而是疑惑地打量着朱红色的骑士。那条龙,感觉上似乎不是龙王?不过女伯爵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向了其他的地方。一条不冻海冰龙飞快地靠近城堡的望楼,龙背上的骑士声若洪钟地大声对这对夫妻下达了命令:“见过赫洛拉大人!在下瓦尔格子爵,奉殿下命令而来。请您将安德烈斯俘虏收监,清理好本城事务后将其送往陨星皇城。之后您请向陛下复命,肩负起守卫皇城的职责!”

陛下指的是梅丽娅。

这个龙类盟约者的模样很陌生,赫洛拉没有在皇城见过。然而忠诚让他毫不犹豫地接下了命令,此时朱红色骑士周围的安德烈斯人已经接二连三地降下身形,在两条巨龙的押送下朝着晴空之城而来。只有一条龙被允许留在了天空。龙背上的安德烈斯贵族躬身对着朱红色骑士,似乎在说些什么。而这时候,那些应该属于佛雷蒙人的巨龙已经在一条青色巨龙的率领下,靠近了黑曜火龙上的骑士。青色巨龙的背上伫立着两名骑士,左边的全身黄金色铠甲,右边的则一身银甲,手里举着温莎堡的“少女之祈”纹章旗。

“哦,那是小闵的部队,呵呵!”赫洛拉忍不住笑了,“这小子,这次又跟着殿下立功了!真是狗运的家伙。不过二殿下怎么没乘在齐格背上,那条色龙难道受伤了?”

他见传令的龙类盟约者还没有离开,连忙对着他喊道:“瓦尔格大人,不知可否载我一程,和大人、二殿下还有闵采尔大人见上一面?我的巨龙伤势过重,很难……”…,

“不必了。”瓦尔格飞快地打断了赫洛拉的说话,“殿下没有此项安排,还请您先完成自己的任务。”

他随即掉转龙头,朝着大队所在的地方飞了过去。很快,天空中的巨龙们便排成整齐的阵势,跟随着黑曜火龙和龙背上的狱雷王旗朝北而去,紧蹑在那些逃走的安德烈斯巨龙身后。他们的目标可想而知,就是号称难攻不落的龙喉要塞,只要攻陷了这里,安德烈斯领就会向狱雷人敞开毫无防备的肚皮来。

安德烈斯人已经接二连三地降落在晴空之城的广场,这些垂头丧气的贵族被戴上了禁制,在狱雷士兵愤怒的目光中押进了城里的监牢。他们的巨龙待遇就好得多,只要求变成人形,佩上封龙环,由狱雷军队留下来的巨龙陪伴着就行。押送俘虏的三名龙类盟约者简单交流了一下,很快分出一个年轻的女骑士走向赫洛拉。

“赫洛拉大人,我是莉莉娜骑士,受命送俘虏前来。大人如清查无误,我就先行告辞,我的同伴艾欧里亚骑士和范海辛骑士将暂时归属您的麾下,协助您送这些安德烈斯人去皇城。”

“骑士?”赫洛拉有些吃惊,“你们还没有受封?这怎么可能,从来没有骑士能成为龙类盟约者!你们是新近才继承龙类盟约的吗?”。

“你们是谁的部下?”梅尔塞台丝插嘴问道,“是卡萨大人的朱衣侍卫出身吗?”。

“我们是闵采尔大人的部下。”莉莉娜回答道。她微微欠身,向赫洛拉和梅尔塞台丝行了行了一礼,“大人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询问我的同伴。我现在要去参见提琳大人了,抱歉。”

望着莉莉娜远去的背影,赫洛拉不禁欣赏地长叹口气,对自己的妻子笑声说道:“我们真的落后了,呵呵。小闵那家伙,居然都有自己的龙类盟约者部下了,想当年他可是狱雷人中有名的倒霉鬼啊。”

“嗯。”望着乐观的丈夫,梅尔塞台丝却笑不出来。她思考了一会儿,拍手叫来亲卫,对他低声说道:“等安德烈斯人都安排妥当,请那边两位大人到宴厅用餐。我们夫妻会亲自作陪,向他们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怎么,有问题吗?”。赫洛拉奇怪地望着自己的妻子。这个精明能干的女人从没做过没意义的事情,特意安排一场宴会,在战后的晴空之城确实有些诡异。

女伯爵沉默了一小会儿,缓缓摇摇头,低声对自己的丈夫说道:“希望是我多心了……不过,大人,谨慎些总是好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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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龙吼要塞的熊

闵采尔没有觉察到赫洛拉和梅尔塞台丝的困惑。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对安德烈斯人的最后一战上,势要将这北方的敌人打到万劫不复,再也不能成为狱雷的威胁。

溃散的安德烈斯军身后,温莎堡军就像饥饿的狼群般紧紧追蹑在身后。这些南方来的战士丢弃了所有的辎重,甩掉了笨重的铠甲,只带着武器撒开双腿拼命追赶着敌人。冲在最前面的龙骑兵将狼群战术发挥到了极致,不时将奔逃中的安德烈斯人从大队中分割出来,用精锐的骑射和突击干掉首领,然后将失去领袖的士兵丢给后面的步兵,自己则又扑向下一个目标。战俘数量滚雪球似地增长着,这些经历了大战,又被卷入狂乱的长跑的士兵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意志,精疲力尽地倒在路边,哪怕一个不会武技的伙夫或是厨师,也能轻而易举地抓到大票嚷嚷着投降的对手。

临近天黑的时候,安德烈斯人终于用自己的数量成功阻止了温莎堡军的追击。超过七万名俘虏彻底搅乱了狱雷人的前进步伐,后勤和士兵的体力都到了极限,让率军的将领不得不停下来先整理一番。当闵采尔接到由双足飞龙带来的凯宾、老刀把子、阿汉等人的抱怨时,忽然间有种荒谬的感觉。这就是名门中的名门,北方的豪雄安德烈斯家?连罗翰海的土匪和马贼也比他们要有骨气得多!

“传令,给俘虏发给干粮,以百人为一队,让他们自行前往晴空城报道。途中的监控由阿汉率本部执行。其余各部继续北进,不到龙吼要塞不得休息!”他大声对传令官说道,“如果一个俘虏敢逃跑,就斩掉一队人的脑袋!这种废物活在世上反正也是浪费粮食!”

望着传令官远去的身影,闵采尔半晌才平复下心头的怒气。帕罗林卡无声的安慰透过龙类盟约传了上来,让他稍微安静了下来。温莎堡军的实力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强大过,猎猎舞动的纹章旗下,十六条巨龙正以雁行之势飞舞在万里晴空,而自己这是这强大军团的首领。

莉莉娜已经回来了。她带回来了提琳的口信:“既然安德烈斯人已经丧胆,就一口气拿下龙吼要塞吧”。从皇城陨星出发的十二条巨龙远远地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和温莎堡军平行向北而去。只要穿过绵延的亚述山脉,就是安德烈斯人最引以为傲的不落之城了。

“在要塞附近和提琳殿下合流。”闵采尔下达了命令,“我要让安德烈斯人看看,和狱雷作对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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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斯家的领地在帝国北方的海洛尔盆地,周围被银龙山脉,虹彩龙山脉和摩天岭团团包围着,只在银龙山脉最西边的奥朱尔特河谷留下了能供大队人马通过的空间。

四百年前,黑龙之乱的惨烈战事给安德烈斯人留下了惨痛的记忆。海洛尔盆地内一马平川,一旦奥朱尔特河谷失守,敌人就会如潮水般淹没整个领地,造成可怕的损失。他们最终决定在河谷的入口处建立龙吼要塞。三代安德烈斯大公的持续不懈地努力,将整座奥朱尔特山改造成了难攻不落的庞大城堡,直接俯瞰着脚下的平坦河谷。多达百座的塔楼上安放了各种各样的重型器械,能持续用数十磅的石球密集轰炸地面,也能由魔神血脉者操控镌刻在塔楼中心的魔法阵,模拟出媲美龙焰的魔法攻击。这座城里贮藏着可供三万大军和十条巨龙一年食用的粮食,武器和铠甲不计其数,随时能转换成十万大军出击的前进基地。安德烈斯人曾经夸口道:“哪怕魔神再度降临人世,攻陷龙吼要塞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卡拉?达曼尔站在荆棘之塔的房间里,在艾丽蜜丝的陪伴下凝望着窗外苍茫的天空和起伏绵延的山脉。从地牢里被迁到贵族专用的监禁场所,是不久前前线的大公爵传回来的恩赐,要“让那个冥顽不灵的脑袋在塔里远望本殿的胜利而忏悔”。

卡拉没有等到凯旋的大军,最早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孤独返回城堡的大公爵罗德艾伦和愤怒的虹彩龙王碧娜。此后的一天里,倒拖着旌旗,盔甲凌乱的龙类盟约者们陆陆续续地降落在龙吼要塞的广场上,每个人都像掉了魂似的。出征时高达十万的大军和接近二十条巨龙呢?他们都去了哪里?卡拉愤怒地拳击着坚固的墙壁,走到门口叫来了负责看管自己的骑士。

“去叫达沃尔来!大公爵不见我,他总会来看看我这个囚徒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只有这么少的人回来!我们的骑士和士兵们都去了哪里!”

他险些直接勒死了那个可怜的男人。艾丽蜜丝拼命拉开他,示意那家伙尽快离开,自己轻言细语地安慰着焦急的伯爵。没过多久,急促的脚步声就震响在空荡荡的回廊里,达曼尔家的熊骑士裹挟着看守官一窝蜂地撞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为首的瑙鲁酒队的队官云顿男爵,这个敦实沉稳的男人一脸气急败坏地喘着粗气,冲着监牢里的主君大声嚷道,“大败仗,这次恐怕全军覆没了!刚回来的亚瑟子爵和我们家交好,才把真实情况告诉我们。卡萨战死的消息全都是假的,是狱雷人和佛雷蒙人设的阴谋!”

“那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啊!只要龙类盟约者断后,大军退回要塞来很难吗?”。卡拉赤红着眼,打断了部下的说话。这句话让骑士们顿时沉默了下来。半晌,云顿才小心翼翼地望望周围,低沉着嗓音对主君说道:“大公爵……罗德艾伦……他……他先跑了……”

“嗯?”熊伯爵以为自己没听清。

云顿清了清嗓子,深吸口气让自己颤抖的身子平静了下来,鼓起勇气重复说道:“罗德艾伦那个狗粮养的还没交战就自己跑了。达沃尔大人想激励士气,带头向卡萨挑战,结果一个照面还不到就光荣战死,我军的士气就彻底崩了……大人,咱们早上看到回来的,都是机灵跑得快的!剩下的人恐怕凶多吉少了……没有巨龙的掩护,谁能活着跑完这么长的路啊……”

云顿说到激动处,忍不住痛苦得流下泪来:“大人,咱回去吧!这种狗屁主君,咱不给他卖命了!等回到达曼尔家,大人你要战,咱就玩命地跟狱雷人打;要和,咱也全听你的!生死都不要跟这见鬼的老混蛋在一起!”

“是啊,大人!我们走吧!”

“大人,是大公爵对不起我们,不是我们对不起他啊!”

“大人,你和艾丽蜜丝大人带我们回家去吧!咱们不在这鬼地方死!”

“大人!”

“大人!”

一声声急切的呼唤震响在达曼尔伯爵的耳边,然而男人却始终沉默着,一向如火般暴烈的性情第一次静如流水。

“云顿,”他终于缓过气来,沙哑着嗓音对自己的心腹说道,“快去求见大公爵,说我卡拉?达曼尔要见他!以前千错万错都是我卡拉这混账的,现在安德烈斯家随时都处于危险中,请他务必见见我,让达曼尔家进上一份心力!快去!”…,

“大人!”云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混账,你还要……”

“那不是我逃避的理由!”卡拉几乎是吼了出来,“大公爵千错万错,都是我们这群当臣下的没有辅佐好他!我们达曼尔家世世代代跟随大公爵一族,和达沃尔一族并称为安德烈斯家的股肱之臣。达沃尔那混蛋虽然有错,可他已经用死弥补了自己的过失,骄傲的北地巨熊达曼尔家反而不如一向被我们鄙视的他了么!”

艾丽蜜丝轻叹口气,走到伯爵身前稍微缓和了一下气氛。她柔声对惊呆了的云顿和骑士们说道:“先履行自己的职责吧。云顿,你做完这件事情后,请带伯爵和我向各位效劳达曼尔家的人们致意,告诉他们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离开这座城堡,回去我们的家乡了。强要自己的骑士去死不是达曼尔家的规矩,这种时候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明白了的话就快点去吧!”

云顿还没回话,塔楼外已经传来了连串尖锐的报警号角,和潮水般纷杂的人声。

“是狱雷人!狱雷人来了!”

卡拉?达曼尔一个箭步抢到了窗口处,向着南边的方向望了过去。远远的天空下,超过三十条巨龙的身影开始出现在视线里。这些背负着狱雷旗的庞大巨兽发出响彻云霄的长鸣,散发着镇魂摄魄的龙威,围绕在奥朱尔特山附近优雅地盘旋着。其中最显眼的,是由三条黑曜火龙为中心的狱雷王旗所在处。三名身着朱红色铠甲的骑士站立在黑曜火龙的背脊上,周围萦绕着耀眼的雷霆闪光,朝着城堡散发出咄咄逼人的威势。

“影武者战术……”熊伯爵不自觉地念叨着,“其中有一个就是卡萨吧!真想好好见识一下,站在帝国巅峰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强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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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一、固若金汤

三百九十一、固若金汤

最先到达龙吼要塞的是原本直接隶属于皇家的几个小贵族。这次提琳和戴刚在皇城大开杀戒。把那些和外敌有牵连的家族杀了个精光,又秉承拉一派打一派的政治手法,提升了在这件事上表现忠诚的家族。他们得到了巨龙和龙类盟约,受到了梅丽娅的嘉奖和封爵,正憋着一股劲要在战场上立下战功,好跻身狱雷贵族的嫡系之列。现在龙吼要塞的混乱局面,恰巧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

“安德烈斯人完了。”双子城主休伊感叹道,“我一直以为这仗要打个十来年,却没想过一直压在我们头上的名门垮得这么快。”

“是啊,他们有防备吗?我们已经这么近了,连拦截的巨龙都没有出来。”蝎子男城爵哈达点点头,“殿下果然是魔神转世,一出手就摧毁了两家强敌,之前在城里迷恋天使的摸样,恐怕是用来欺骗敌人的吧,哈哈!”

“正是如此!”瓶城的兰斯子爵笑得嘴都合不拢。他回头望望远处飘扬的狱雷王旗,眼睛里跃动着兴奋的火花,“两位,我们虽然已经投靠狱雷,可始终是外系人,大公爵和夫人明面上对咱们和和气气。可暗地里还是防着我们。这次城里厘清叛徒,我们三家虽然侥幸没有牵连,但始终会有影响。我们只有立下足以夸耀的大功,才能向殿下们表明自己的忠诚啊!梅丽娅陛下终究是小孩子,卡萨殿下才是真正的霸者!以后的世界史谁的,我想两位不会看不明白,你们难道不想在未来的帝国中为家族占据更高的位置吗?”

“你的意思是……”哈达心动地望着兰斯,“我们先……”

“当然,入城首功啊!”兰斯激动地拔出长剑,“安德烈斯人已经没了战心,只要在这座快要倒掉的房子上踹上一脚,一切就全都结束了!就算还有一两个难对付的家伙,我们仨合力还不能搞定吗?”

“有理!”休伊赞同地点点头,举起手里的骑枪,“富贵险中求,等殿下们到了,先攻的机会恐怕就不是我们的了!哈达,兰斯,要干就干吧!为了我们的明天!”

三名年轻的贵族一起举起武器,陡然间高呼一声,接连俯冲向宏伟的城堡。在他们的手中,龙类盟约的光芒熠熠生辉,魔力的气息随着距离的缩短变得愈发高涨起来。对于这些成为盟约者不久的年轻人而言,和巨龙协力施放的魔力就如神的天罚,一切万物都将匍匐在这惊天动地的威势之下。

魔力的光辉在晴空中显得格外耀眼,随着咒文即将结束,狂暴的魔法也将降临在龙吼要塞之上。然而三名龙类盟约者面前。十余座离得最近的塔楼就像绽放的繁花般分裂开,露出穹顶下急速旋转着的魔法阵来。刹那间,数十条龙焰般的**纵横交错在要塞的上空,瞬间将三条入侵的巨龙死死封锁在烈焰里。要塞庭院的广场上,最大的一个魔法阵开始聚集起星辰般的光辉,安德烈斯家的守护虹彩龙幻影咆哮而起,顷刻间吞没了胆敢入侵要塞领空的对手。一阵强烈的闪光之后,休伊、哈达、兰斯都失去了踪影,唯有白昼的天空中还诡异地残留着深夜的天穹投影,和天幕里闪烁着冰冷光辉的苍白死星。

“第一次看见龙吼要塞的破坏炮呢。”黑曜火龙朱利安背上,缇琳微笑着赞许着敌人的魔法技巧,“穷三代之力,利用奥朱尔特山设计出毁灭力量超过大公爵级别的对龙专用魔法武器,难怪安德烈斯人一有挫折就想着往这里跑。帝国恐怕真的没地方比这更安全了。”

她似乎完全没把死去的三名贵族当回事,这让中间的伊莎贝拉多少有些不满。和缇琳会师后,她已经和龙王海格拉斯订立了龙类盟约,只需要少许时间就能恢复甚至超出之前的实力,不过这时候,经历了雷神之锤的消耗,女孩子还很难做出什么像样的攻击。她的目光很快转向了最左边的闵采尔。帕罗林卡背上,男人正低声吟唱着咒文。手心里黑色的火焰和紫色的雷霆激烈地翻涌着,很快激射出无坚不摧的雷炎来。

暗红色的宝石光辉顷刻间贯穿云天,照准龙吼要塞激射了下去。这结合了黑龙之焱,帕罗林卡的魔力,还有紫雷龙皇力量的一击连最强壮的巨龙也无法正面对抗,却在将近要塞的地方怪异地扭曲了起来。笔直的光波就像被无形的手推开了去,像条蛇一样飞快地滑过要塞的上空,斜斜地射进了城墙外的土地,掀起漫天的泥土和烟尘,而龙吼要塞的反击很快就降临在狱雷人的身上,塔楼缓慢地转动着,将一道道淡淡的星光投射向天空中的闵采尔。

“快走!”男人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三条黑曜火龙几乎是一瞬间收起了翅膀,猛地朝地上坠了下去,几乎是同时,星辰的光辉如浩浩荡荡的大河,在他们的头顶上一瞬即逝,再度留下了难以弥补的巨大空洞,显现出璀璨的星空来。

这一幕深深让天空中的巨龙们都震惊得沉默了下来。狱雷的王旗引导下,龙类盟约者开始鱼贯离开要塞的上空,朝着稍远的方向撤去。断后的闵采尔和缇琳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叹口气,让伊莎贝拉只觉得莫名其妙。

“小闵,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打要塞了?”女孩子飞快地问道,“不打下要塞,安德烈斯人岂不是收拾好了又会出来捣乱?我们难道还要在领地里来回奔命?”

闵采尔刚想回答,却被缇琳拦住了话题。年轻的未亡人笑着飞到伊莎贝拉面前,耐心地回答道:“不是不打,而是打要付出多大代价。这个要塞虽然威力巨大。但也绝不是不能攻破,可是损失太大了,我们就没法对付科林斯人的四方军了。而想要损失小些,就要长期围困要塞,切断他们和本领的联系,可这样时间太长了,防御四方军的伊尔特会受不了的。不过挺奇怪的,安德烈斯人明明已经乱成那样了,居然还有人能协调防御的魔法阵迎击我们?那个没用的大公爵应该没这本事啊?要塞的守将是谁呢?”

“我们等不起。”闵采尔没接缇琳的话,“既然外力不好打破要塞,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可这样会不会太鲁莽?我们承受不了这个损失。”缇琳眨眨眼,“我觉得倒不用急着对付这里,安德烈斯人应该没有余力骚扰皇城了。”

“留着总是心腹大患!必须毁掉这座城。”男人坚定地摇摇头,目光始终凝望着远方的城堡。这番莫名其妙的对话让伊莎贝拉完全摸不着头脑。她郁闷地听了半天,终于爆发了出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叫只剩一个办法?什么叫太鲁莽?小闵,你到底要怎么打下这座城?说出来我听听!”

“外面攻破不了,就要从内部着手,呵呵。”缇琳眼珠一转,笑声对伊莎贝拉解释道,“我们手里有很多俘虏,混在这些人里面进入要塞应该不是难事。而对方的对龙用魔法阵虽然厉害,可也没有设计成能对付内乱使用。只要干掉了那个负责协调魔法阵的将军,我们再从外面进攻就等于没有了掣肘。里应外合就能很快打破这里,一直杀到安德烈斯人的群星王城去。”

“哦……”伊莎贝拉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为什么说太鲁莽?”

“因为小闵的意思是他去。”缇琳望望沉默的子爵,脸上浮起赞许的微笑,“如果卡萨大人在,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现在就太冒险了。潜入城堡是不可能带上小帕的,那么就只能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去对抗不知道还剩下几个的龙类盟约者和他们的巨龙。再怎么差劲,那里面至少还有个大公爵啊!一旦小闵有个意外,狱雷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胜机。很有可能就要流失掉,所以我不赞成他去。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放着要塞不管,才是对狱雷的威胁。”闵采尔摇摇头,拒绝了缇琳的提议,“虽然安德烈斯人失去了三分之二的军队,可只要要塞存在,他们就能休养生息,重新站到我们的面前。我们和科林斯的战争恐怕不会一下子结束,毕竟最强之龙之名绝不是名不副实,我已经接触过的克里斯蒂娜,尤利西斯和休伯连,随便一个人在我们狱雷都是数一数二的强手,再加上还没出现过的林之军统领,和参与围攻卡萨大人的大公爵索隆,我们必须倾尽全力才有可能战胜。战局如果陷入胶着,安德烈斯人借这段时间又再度恢复元气,我们又会像以前一样被包围在两线之间。而大人战死的消息,迟早都是要告诉大家的!那时候我们怎么能保证领地内的安稳?内忧外患,狱雷就会像砧板上的鲤鱼一样,沦为任人宰割的对象。”

他停顿了一下,侧转脸对缇琳慢慢说道:“我知道不能看清了安德烈斯人,百年名门,不可能没有一两个才智武功超卓之士。在大公爵丧失军心之际还能协调要塞防御的,一定是超出我们想象的厉害人物。想要潜入要塞,在他手下破坏魔法阵,实属九死一生;可要是不去,恢复了元气的安德烈斯人在他的带领下再度南下,我们还能像这次一样打得顺手吗?缇琳殿下,伊莎贝拉,这仗我们必须胜,否则卡萨大人的梦想一定会沉沦进无边的黑暗,那样,我们奋战的意义就真的没了。”

三百九十二、潜入(上)

狱雷的王旗开始向南方退了下去。提琳将龙类盟约者们分成了三批,分别由加洛林伯爵、豪塞伯爵和克里斯蒂娜率领着,全天监控着龙吼要塞的反应。不在岗的人则先降落在能望见要塞的矮丘上休息。接连的战争让这些平素里养尊处优的贵族和巨龙们耗尽了体力,不少人一落地就找干燥的地方酣睡了过去,唯有温莎堡的众人还能按照娜娜和琪儿的命令布置岗哨,轮换休息。提琳看在眼里,望着闵采尔的眼神有了些许的复杂。

安德烈斯人的溃兵还在不断地涌进城堡。巨龙们对这些残兵败将没什么兴趣,只是冷眼望着恐惧的他们路过。提琳让朱利安不时抓来几个,询问他们的归属和最新的情况,其余的时候只是懒洋洋地坐在树下发呆。闵采尔和伊莎贝拉在旁边的石头后修养。温莎堡子爵已经卸去了影武者的铠甲,换上了夜晚行动的轻软皮衣,裹着斗篷枕在伊莎贝拉的腿上。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地从科林斯赶了回来,紧接着又使用了远超出身体承受力的星辰之门魔法,将自己和帕罗林卡最后一丝体力也耗得精光。照琪儿的说法,他们就像快要垮掉的马车,早该送去大修了。可这两个家伙靠一股劲硬撑着,偏要再多打一场安德烈斯人,完全是在刀剑上跳舞的傻蛋。现在好容易有了一小会休息的机会,闵采尔几乎是一沾地就人事不知,帕罗林卡也在勉强替他盖上披风后二话不说栽进了男人的怀里。

“真是拼了命了……”提琳请蹙着眉,缓缓摇摇头,闭上眼睛揉着绷紧了好多天的神经。现在已经从死亡线上爬回来了,只要再几天处理了安德烈斯家,唯一能称得上敌人的就只有东边的科林斯了。她试着想想未来的规划,却发现一向清明的脑子里乱得一锅粥,暂时没有了思考的力量。提琳再度摇摇头,侧转身闭目假寐,却不料很快也睡了过去。

只有伊莎贝拉在战后睡了很长一觉,精神稍微好些。她把闵采尔的头搬到了自己的腿上,竭力让他睡得舒服些。睡梦中的男人眉头轻皱了起来,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痛处,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伊莎贝拉凝望着他,抬起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睡脸,眉眼间满溢着温柔和爱意。等天黑的时候,他又要重新站起来,只身潜入敌人的老巢,为狱雷军消除最后的阻碍。而自己则要以兄长卡萨的身份统帅着大军,等待机会攻入龙吼要塞。想到这里,伊莎贝拉忍不住柔肠百转,掀起面甲小心在闵采尔脸上亲了一下。女孩子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穿着卡萨铠甲,这个小动作恰巧落在了不远处赶过来的加洛林和豪塞的眼里。

两个传统的老将惊骇地停住了脚步,难以置信地望着树下朱红色的骑士,相互交换了下眼神。

加洛林,我没看错吧……

豪塞,我也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们再度确定了一下王旗下的人。左边长发的年轻女人正在假寐,那是卡萨的妻子,公爵夫人的提琳;右边的枕在朱红色骑士腿上的男人是温莎堡的子爵闵采尔,最近才从南方带着军队北上,他的军队巨龙之多让加洛林和豪塞大跌眼镜,印象深刻得不得了。之前战场上的三名影武者里,既然提琳和闵采尔都以真实面目出现,剩下的那个必然就是大公爵卡萨了。可他刚才在………,

什么叫宠臣?

主君的大腿给你睡,自己的老婆都没这个待遇;主君替睡着的你站岗放哨,还像妻子一样给你整理散乱的头发;还有那暧昧的气场和爱恋的偷吻……

这就叫宠臣!

加洛林和豪塞望着闵采尔的眼光都有些不一样了。两个中年男人再度交换了一次眼神,默契地背过身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加洛林,我可能真的老了,现在年轻人之间流行这个了吗?

我知道个屁!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殿下和权天使在一起呢!什么世道!

豪塞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自己咧开嘴乐了。

加洛林,想想提琳殿下挺可怜的,魅力居然没有男人大……说起来,被男人抢了老公的床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呢!

……闭嘴吧!

加洛林长叹口气,目光转向了远处的龙吼要塞。

时间慢慢地流逝着,狱雷后续的大军也开始出现在巨龙聚集的山丘附近。最先赶来的是皇城的朱衣侍卫、骑着双足飞龙的女武神,还有温莎堡的龙骑兵。飞龙的尖啸声里,罗兰飞身跳落在两名老贵族面前,笑眯眯地欠欠身。

“两位大人,我家殿下在哪里?我有戴刚大人的口信带给她哦!”

“在那边呢!”豪塞随手往后一指,“你小心些,也许殿下不喜欢有人打搅……”

“豪塞,不要说多余的话!”加洛林低喝了一声,阻止了同僚的多嘴。他板着脸,对有些吓住了的圆脸女孩子欠欠身,拉着豪塞朝丘下走去。罗兰莫名其妙地望望老将们离去的背影,转过头望向豪塞指着的地方。

“没啥啊?”女孩子疑惑地对自己说,“大家都累得睡着了而已,加洛林大人到底在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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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将近的时候,狱雷军已经在龙吼要塞的附近搭建起简陋的军营来。安德烈斯人的巨龙军团已经接近崩溃,这让狱雷人有些肆无忌惮了起来。狱雷的骑兵们狩猎似地追逐着还在逃亡的安德烈斯人,一直靠近到城堡的射程内才罢手。温莎堡的龙骑兵胆子更大,这些马贼出身的家伙干脆跑到要塞的吊桥边,挥舞着画有各式各样畜生的旗子挑衅着守军,声称安德烈斯人打仗的本事连猪都不如。叫骂声越来越大,温莎堡骑兵们的毒蛇花样百出,最后惹得到达龙吼要塞的狱雷士兵们一起哄笑了起来。这笑声回荡在奥朱尔特山的周围,刺激得城堡里的安德烈斯人面红耳赤,却没有人露出头回应狱雷人的挑衅。这笑声也惊醒了熟睡中的闵采尔。他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被搭起了帐篷,垫上了毛皮,身旁伊莎贝拉和帕罗林卡都被裹得严严实实地沉睡着。营帐中间摆放着提琳那套熟悉的茶具。年轻的女人正舒适地斜躺着,轻啜着手中香气四溢的茶水。她的身后站着罗兰,女孩子见他醒了,偷偷冲他挤挤眼,吐了吐粉红的小舌头。罗兰穿着一套紧身的黑色软甲,将细细的腰身和鼓鼓的胸口凸显了出来。在她的腰上挂着几个小皮囊,最顺手的地方还帮着轻巧的弓弩和爬城用的飞爪。

这摸样闵采尔已经好久没见到了。最近的回忆里,那还是在自己和罗兰潜入拉罗那家时候,小丫头才是这副打扮。此后自己升官发财,罗兰在提琳身边也日益受到重用,已经很少亲自出马去做些什么了。不经意里几年时间已经过去,却不料在龙吼要塞下又见到了这幅熟悉的装扮。…,

“大*妹,你……”闵采尔不经意地喊了出来,他忽然觉得不妥,连忙停住了嘴。然而这调笑似的称呼却让对面的罗兰微微一愕,眼圈随即红了起来。女孩子扁扁嘴,微微侧转身慌乱地躲过闵采尔的视线,小手却紧紧抓着提琳的衣角。

“时间过得很快,”这意外的尴尬让提琳不禁莞尔,她拍拍罗兰的手背,微笑着替她打圆场,“这次罗兰会和你一起进城去,替你打个下手。”

她摆摆手,将闵采尔想要说的话堵回了嘴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次我不能同意。轮到天空作战,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一百个罗兰也顶不上你一个;但是在对面那座巨大的城里穿过层层陷阱和布防,找到想要的东西,你比起罗兰来差远了。这次我们不能惊动敌人,不能在找到魔法阵核心之前和敌人的大将对上,所以我认为罗兰是执行这任务最合适的人选。小闵,她会带你到目的地,相信她。”

提琳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闵采尔还能说些什么呢?他望望罗兰,却见女孩子也在盯着自己,眼眸里充满了自信和骄傲。闵采尔笑了,然后点点头,伸出手递给对面的女孩子。

“那,这次就靠你了。大*妹,我忽然觉得自己回到了前去拉罗那家的那天晚上,还是个小小的紫衣侍卫!咱们两个人要去敌人的老窝里干出一番大事业,把伊莎贝拉给带回家!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体会到当时激动的心情,呵呵!”

罗兰没有说话,只是侧着脸,认真望着闵采尔的眼睛。女孩子心里小声对自己说道:“我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你,好好地活着回来!”

夜慢慢深了,然而龙吼要塞的之外,狱雷人的军营依然沸腾着。一条条巨龙依次腾空而起,以三条一组的小编队滑行向要塞的上空。近万名狱雷骑兵一队队开拔出阵,星散在奥朱尔特河谷的平原上,挥舞着闪亮的锯齿大镰刀发出野蛮的咆哮,一浪浪冲击着对面寂静的城。

闵采尔和罗兰并辔伫立在队尾,视线凝望着面前高大的城墙,耐心等待着冲击的号令。今晚注定会是个不眠之夜,安德烈斯人的骄傲将要粉碎,而狱雷人,将要成为这片原野真正的王!



。,

三百九十三、潜入(下)

这一夜注定了是一个不眠之夜。狱雷的巨龙成群结队地掠过要塞上空,用爆裂的魔法惊醒了安德烈斯人的睡梦。城外的黑暗中,上万人的鼓噪和闷雷般的马蹄声萦绕在护城河周围,让城墙上巡逻的守军神经紧绷得快要断了。然而龙吼要塞的星辰炮却只是积蓄着魔力,并没有在狱雷人的挑衅下胡乱发射。微弱的光亮中,隐隐能看到骑着熊的士兵飞快奔走在城墙上,不断安抚着守军的情绪。

狱雷人的吵闹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消停了下来。他们似乎一直想逗引星辰炮发射,或是用绵延不绝的喧嚣耗尽安德烈斯人的气力,不过在熊骑士们的努力下一切看上去都白费了。巨龙们最终停止了盲目的喷吐,载着自己的盟约者四面八方地回去了营寨。那些举着火把奔驰了半夜的骑兵也没了兴致,骂骂咧咧地收了兵,懒洋洋地离开了城堡的射程。这让安德烈斯人也松了口气,熊骑士们竭力鼓舞了一番士气,安排了岗哨的轮换次序,也跟着离开了城墙。毕竟现在能用的军队还不到一万人,光是守城已经很费力了,还有依赖为屏障的星辰炮需要保护呢。

当熊骑士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的时候,一只飞爪悄无声息地搭上了某段城墙的墙垛上。两支火炬的阴影里,一个窈窕的身影轻巧地翻了上来,没等落地就甩出了一支飞刀,噗的一声钉在了守卫的后颈上。那个安德烈斯人很诡异地没有倒地,而是保持着僵硬的姿势靠在城墙上,就像是太过困倦睡着了一般。这让后面跟上来的闵采尔赞叹不已,几年不见,罗兰的手法越来越精妙绝伦了。闵采尔自问要解决掉一个守卫不是问题,但是能让他像稻草人似地还竖在原地,尽量减缓被发现的时间,就不是自己能轻易做到的事情了。

城墙上,罗兰已经开始观察地形了。女孩子就像夜晚活动的枭一样,眼睛亮得吓人。她手上的弩弓轻响了一声,几乎是同时飞爪已经被抛了出去,准确地搭上了十余米外塔窗口。罗兰就像夜晚活动的山魈,一瞬间荡过城墙和塔楼间的天空,身姿优美如行走天际的女武神。闵采尔痴迷地望着将人体潜能发挥到极限的她,却见女孩子已经搭在了窗台的阴影下,回身将飞爪掷回了这边。

“跳过来,我帮你!”她冲闵采尔招招手,远远地指指那支飞爪。闵采尔点点头,躬身爬上了城垛,把飞爪绑在自己的手腕上。城墙下就是龙吼要塞的庭院。一堆堆篝火猛烈地燃烧着,将偌大的庭院照得透亮。一队队骑着熊的士兵整齐地行进在各处要道上,几乎没有任何能穿过的间隙。闵采尔已经认出了这些人的所属。在亚述山脉的时候,他和他们的老大打过交道,还被夜魔天狼剑所伤,吃了个闷亏。

“卡拉?达曼尔……一己之力压得赫洛拉和梅尔塞台丝灰头土脸的家伙……”闵采尔从回忆深处找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要塞的守备官是他吗?”。

他微微弓起身子,学着罗兰的模样猛地一跃,体内开启的魔狱封雷阵瞬间将沛然的龙力输向男人的四肢。半空里风声呼啸着从耳边吹过,激荡得衣袍猎猎作响,闵采尔甚至还有余力望向周围明亮的群塔,猜测着这次的对手会在哪里。当年和罗兰一起在迷雾森林跳来跳去的狼狈猴子已经不在了,他现在已经破茧而出,健壮的身体强劲而有力,再不需要罗兰的帮手!闵采尔瞅准罗兰找准的窗台,准备用最优雅的姿势降落在那里,然后绅士的侧转身,拉着女孩子的小手帮她上来,让她尽情赞扬自己的进步。却不料一股拉力突然从手腕处传来,闵采尔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像石头一样撞向塔楼坚固的墙面。…,

“不要乱来啊!”

望着面前迅速接近过来的灰色墙面,闵采尔顿时郁闷地想起几年前的不快遭遇。迷雾森林里某棵大树上那个难看的人形应该还在吧,现在难道还要在龙吼要塞也留下个“到此一游”的痕迹?闵采尔反应奇快,反手一扯飞爪的绳索,瞬间调整了自己的落点。他恶作剧似地选择了罗兰所在的位置,没等女孩子有所动作就落在了她身上,大熊似地将她包在怀里。女孩子的身子香香软软的,隔着轻薄的夜行衣几乎能感觉到她火热的肌肤。她的呼吸有些慌乱,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溢着无所适从的惊愕和浓郁的羞涩,就像只落入大灰狼爪下的可怜兔子。

“大人,放开我……”罗兰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软语在闵采尔耳边哀恳着。这熟悉的声音霎时间引爆了尘封多年的记忆,让男人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所在。

“臭色狼,这下子你可有把柄在我手里了!以后你要是再敢欺负我,我去告诉全城的骑士!”

“果然是臭色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臭色狼,我以为这次再也回不去了……”

“臭、臭色狼……你还是一样呆呢,居然不知道躲……”

千百个女孩子的形象霎时间流淌在眼前。巧笑嫣然的她,嘟着嘴闹小脾气的她,使劲咬着自己的恶狠狠的她,小狗般围着自己哀恳的她,还有永远铭刻在心的,代替自己硬抗一刀,却苍白着脸孔依然微笑着的她……

为什么自己会忘记了一直在眼前的她?那个笑着听自己吹牛皮,把自己当做依赖对象,最后却努力保护着自己的女孩子?

“大*妹……不,罗兰,”一种异样的冲动让闵采尔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凑近女孩子耳边低语道:“是我对不起你,不过,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

这番话就像惊雷般响起在女孩子的心里。那双暴露在面罩外的双眼陡然间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即浮现的,却是混合着激动和温柔的眼波。然而这一切就像流星般转瞬即逝,眨眼间就淹没在难以觉察的黯然中。女孩子微红着眼圈,眨眨眼换上服调皮的神情,还在面罩下扮了个鬼脸。

“大人,你再欺负我,我就去告诉殿下去!”她轻笑着对闵采尔说道,“咱们不是来破坏要塞的防御,好让安德烈斯人彻底完蛋的吗?要说笑也得先完成任务不是?”

没等闵采尔辩解,罗兰已经泥鳅般滑出他胸口,小心翼翼地翻进了塔楼。很快楼道上就传来了人体倒地的闷响,闵采尔跟在她身后翻了进去,却见女孩子已经处理了巡逻的岗哨,正顺着楼梯向顶上摸去。

这座塔楼是星辰炮的组成部分之一,先前能发射龙焱的魔法阵就位于塔楼顶端。这一路过来,再没有看到巡逻的人,有的只是无尽的寂静。他们很快就来到了走道的尽头。那里是一扇虚掩着的门,从门缝里透出的,是柔和绚烂的霓虹色光辉。在这间房屋的四角设立着四根立柱,每一根立柱上都缓慢旋转着一颗人头大小的圆形水晶。立柱的下方则是魔法阵纹路的入口。水晶里的星座图形每旋转一圈,淡淡的魔力波动便会从立柱上传入地面的魔法阵里,魔法阵上聚集着的虹光也会稍稍改变颜色和光彩。

闵采尔虽然不懂魔法阵,可也看出这是魔法知识研究到极致的产物。不过这样精美的设计居然没有人看守,确是让人疑惑的事情。他抬起脚,想要推开门走进去,却被罗兰挡住了。…,

“大人,那边……”

女孩子无声地抬起手,指指角落里堆积着的一堆破布。闵采尔这才注意到,那是个裹着斗篷睡觉的法师。他似乎已经疲倦到了极点,脑袋深深地耷拉在胸口,发出连串低沉的鼾声。闵采尔和罗兰对视了一眼,二话不说抢了进去,抬手就制住了那个倒霉的家伙。

那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被粗暴地从睡梦中唤醒时,他还迷糊地咕噜着,竭力睁开惺忪的睡眼瞅瞅面前的两人,半晌才憨憨一笑:“狱雷人?你们已经打进来了?挺好,呵呵。”

这反应让闵采尔有些诧异。他摇摇那个试图继续沉睡的家伙,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问道:“现在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否则……”

“还有什么可说的?”中年法师摇摇头,鄙视地望了一眼威胁自己的男人,“安德烈斯家已经完了,什么都完了……这个精妙的魔法阵,我们先辈呕心沥血制造出来的魔法科技杰作,现在都找不到足够的人来运作它。我留在这里,已经算是报答达曼尔大人对我的恩情了,其他的事情我也没想过。狱雷人,你要杀就快杀吧,反正死了跟睡了也没什么区别……你要是不杀我,那就把我捆起来丢一边,至少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好好睡一觉。”

他停顿了一下,瞅瞅闵采尔惊讶的脸孔,忽然噗的笑了出来:“怎么,觉得太扯淡了?我也这么觉得!安德烈斯家十万大军,一眨眼就被那个老混蛋搞没了,而他只会躲在龙眼之塔里喝酒!那些贵族就像惊弓之鸟,连这个要塞都不敢呆就逃向更北的地方,他们也不想想,没了这个要塞,还能挡住狱雷人的大军吗?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跟了这么烂的主君,任谁也会有不满吧;可要说大公爵错在了哪里,我也不明白。小兄弟,你是狱雷人,你告诉我,这到底是咋回事啊!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了出来。闵采尔无语地打晕了他,把他丢到了一边。有些事情已经明白了。这座要塞恐怕是卡拉?达曼尔在愚忠下独立支撑着。而安德烈斯大公则在龙眼之塔,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沮丧。闵采尔思考了一会儿,侧转脸对罗兰说道:“大*妹,你能找出龙眼之塔是哪里吗?我想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去拜访一下安德烈斯大公。他会帮我们得到要塞的。”



。,

三百九十四、最后的安德烈斯人(上)

就像被丢在塔楼里的那个颓废法师所说,强大的龙吼要塞如今只剩下一个光鲜的外壳。在狱雷人看不见的河谷里,大队的逃兵打开了城门,借着夜色的掩护拖着自己的家当匆忙北去,想要离城堡越远越好。安德烈斯家如今就像散发出腐臭气息的大船正行驶向风暴海,每一个乘员都在拼命地逃离,唯一还在强撑着名门最后荣光的,就只有卡拉?达曼尔和他的部下们了。

“真是凄惨呢……”在迷宫似的城堡里走了小半天,居然连守卫的士兵也看不到了。整座龙吼要塞就像死去了一般,只有安装有星辰炮的塔楼附近还有一星半点人气。望着这死寂的城,闵采尔干脆放弃了潜行,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路中间,尽情参观着这座雄城。失去了战意的安德烈斯家,就算有这样伟大的防御建筑存在,也挽救不了彻底失败的命运了吧。

罗兰不知从什么地方抓到了一个年轻士兵。她恶狠狠地拷问着他,威胁着要用几十种根本就没有的刑罚处置他,最后又假装仁慈的大姐姐甜言蜜语地许诺了一翻,最后踌躇满志地打晕了那个可怜的家伙跑回闵采尔身边:“龙眼之塔我已经知道了……”

“是那个吧……”闵采尔抬起手指指接近山顶的地方。黑黢黢的山影里,魔力凝成的巨大眼瞳在虚空中熊熊燃烧着,将周围的虚空染成了一片赤红。顺着那只眼瞳向下望去,隐隐能看到一座云塔的模糊轮廓,最下方伫立在山腰上的连绵宅邸中。山路两边的火光里,朦朦胧胧的能看见来回巡逻的熊骑士,士兵的密度比城墙上和其他望楼处多了几倍,一看就知道是要塞里戒备最森严的地方。

“你、你怎么能确信!”罗兰郁闷地望望那边,红着脸辩驳道,“看上去像也不能说明一定是啊!没有人规定龙眼之塔就一定得挂着个龙眼睛的!说不定是因为修塔的人喜欢吃龙眼,所以才叫龙眼塔啊!”

“没人会用水果命名吧……”闵采尔不禁哑然失笑,“大*妹,那你说是在哪里?那个倒霉家伙晕过去前看来透露了什么特别的秘密?”

罗兰瞪了他一眼,刚想反驳,却听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忽然间冲破了夜晚的寂静。

“无礼!你们这些无礼的家伙!这个要塞里的人难道都叛变了吗!达沃尔,达沃尔在哪里!”

这喊声让云塔周围的安德烈斯人起了小小的骚动。不少熊骑士都停下了步伐,朝着云塔的方向望去。

闵采尔和罗兰对视一眼,顾不上再拌嘴,顺着街道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向云塔方向潜去。那叫骂声一直不停的持续着,直到一条巨大的虹彩龙出现在云塔上,用龙吼示意周围的守卫远离,才暂时停歇了下来。闵采尔和罗兰借着黑暗的掩护已经爬上了靠近龙眼之塔的一处峭壁,借着守卫退下的间歇抛出手爪搭上塔壁,从虹彩龙看不到的地方摸了进去。他们落脚的地方是塔的第二层,从陈旧的木栏杆向下望去,正下方是一个大大的宴会厅。一条长桌摆在大厅的中央,上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酒瓶,隔得老远就能闻到刺鼻的酒气。在长桌的一头,一个满脸通红的男人正抓着一只羊腿,冲着另一头摇摇晃晃地挥舞着。

“达……沃尔……不在,卡拉你就敢威胁本殿了?”那家伙声音含含糊糊的,空着的左手还不断地寻找着有酒的杯子,“告诉你,本殿哪里也不去!就在要塞这里等着大军回来,好跟卡萨决一死战!达……沃尔可不是你这样的叛徒!他才不会让本殿单独出战呢!”…,

“那就是罗德艾伦……”闵采尔心情复杂地望着下面那个颓废的男人。在宁河的时候,卡萨和缇琳曾经戏谑似地把帝国顶峰的男人们拿出来评价,其中够资格搅动局势的,当时号称有四大公爵。金百合家的希尔德布里特,佛雷蒙大公卡梅伦,科林斯大公索隆,以及安德烈斯家的罗德艾伦。时过境迁,金百合大公死在了卡萨手下;佛雷蒙大公遭遇了亚历山大的叛变,成了真神教的傀儡战死在异国;剩下的科林斯大公爵闵采尔还没见过;而这个罗德艾伦,却已经配不上大公爵这个帝国最荣耀的头衔了。望着下面举止癫狂的中年男人,闵采尔竟忍不住无声地长叹了口气,没来由地感叹起世事无常来。

“您必须正视现实了。”长桌的对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闵采尔侧转脸,朝着说话的人偷看了过去。那边站着一对男女,却是和闵采尔有着一面之缘的卡拉?达曼尔和他的盟友摩天黑龙。大公爵的说话似乎刺痛了黑龙艾丽蜜丝的神经,让她说话尖酸刻薄了起来。

“大公殿下,现在龙吼要塞里,除了我们达曼尔家的人还坚守着岗位,您倒是再找一两个忠心不二的家族出来!论亲近,我们怎么也赶不上达沃尔一族,倒是下监狱的次数谁都比不了!说实话,就算我们现在反叛到狱雷家,大公殿下您也只能怪自己刻薄寡恩,活该遭这个报应!可咱们不计较!大公殿下,您唯一做对的事情就是没把我家大人的要塞总管这个名头给扒了,瞅准了他一根直肠子,还傻不拉机的要给各位逃跑的大人们断后!”

“艾丽蜜丝,不要说了!”男人低声对暴怒的母龙喝道,“不可对主君无礼!”

“无礼?”艾丽蜜丝几乎要跳起来了,“他把上百名贵族丢在黄金原野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无礼?十万安德烈斯子弟被狱雷人狩猎似地一网打尽的时候,他怎么不说自己无礼?那混蛋丢光了先辈们的脸!就算去了父神那边,也要把长眠的祖宗们气得醒过来!现在咱们只是希望他整整齐齐地露上一面,堂堂正正地打完最后一仗,他倒说是我们的阴谋?大人,您……”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摩天黑龙的说话,力度之大甚至让闵采尔身边的罗兰都打了个寒战。女人难以置信地望着抬起手的男人,却见他紧绷着脸,不禁一阵气苦,猛一跺脚冲了出去。卡拉?达曼尔歉意地望着离去的女人,冲着长桌另一端的大公爵微一欠身:“艾丽蜜丝说得过火了……”

“你也该管教一下……”大公爵尖声对熊伯爵叫道,却被他提高了嗓音给打断了。

“不过,有件事她没有说错。必须有人为安德烈斯家的存续负责。大公殿下,请您尽力一战吧!只有让狱雷人感觉到我们的坚强不屈,活下来的人才能签订一个屈辱的合约,让家族的血脉存续下去。大公殿下,我们达曼尔家跟随安德烈斯的王旗已经四百余年,其间为家族战死的骑士不计其数,请殿下一定要相信我们的忠诚心。就算其他贵族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我们达曼尔家也一定会陪着殿下战到最后,将殿下的英灵稳妥地送到父神的喜悦之野。”

沉默。

半晌,安德烈斯大公才从呆滞中醒转了过来,僵硬地将羊腿送到嘴边,却迟迟啃不下去。…,

“卡拉,你是说,我罗德艾伦一定要死?”

熊伯爵没有回答,而是把头埋得更低了。一直被酒精纠缠着的大公爵就像忽然进入了短暂的清醒,苦笑着丢掉手里的东西,一屁股坐倒在高背椅上。

“也是……本殿和狱雷人打了这么多年,还亲手参与了围攻卡萨的战斗,仇深似海。换了本殿是狱雷人,也绝对不会轻易饶过自己。”他抬起手,缓慢摸着自己的脑袋,长叹口气笑声说道,“这么好的脑袋,看来狱雷人是志在必得了啊……只可惜……”

他没有说完,转手又拿起个酒瓶一通猛灌,然后目光呆滞地望着天顶。忽然间,他就像弹簧似地跳了起来,疯癫般的重重拍在桌上!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卡拉,你去见卡萨!说我罗德艾伦愿意投降,我安德烈斯家从此愿意臣服于狱雷,做攻打科林斯的急先锋!对了!我还有几个女儿!尤其是玛格丽特,相貌连先皇都曾经赞美过!卡萨只要愿意,我都送给他!我的领地也都给他!只要给我留一座小小的城堡!够吃就行了!还有!卡萨一定想当帝国皇帝吧!我们安德烈斯家全力支持他!他不好干的事情,我罗德艾伦都替他干了!先皇留下的几个咋种我替他杀光!保管干干净净的!卡拉,你去跟他这么说!我什么都答应!”

楼层上,闵采尔听着安德烈斯大公爵狂乱的呓语,有种按耐不住的疯狂笑意!这就是堂堂大公爵?这就是数十万安德烈斯士兵为止奋战的主君?这就是害得自己丢掉了主君,还险些丢掉伊莎贝拉的凶手!最高神凯斯啊,为什么你会把这种垃圾丢到人世间,偏偏让他成为至高无上的大公爵?望着楼下那个无耻的男人,闵采尔恨得牙齿格格作响,紧握在手里的橡木栏杆被他生生绞成了粉末。

“臭色狼,你怎么……”这举动顿时让罗兰惊讶得瞪大了眼。她立刻抱着他,将他愤怒得剧烈震动的身躯紧紧压在墙壁上。然而闵采尔已经张大了嘴,似乎抑制不住地想要咆哮出来。几乎是一瞬间,女孩子已经抬起身子,微凉的唇重重吸在了男人的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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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五、最后的安德烈斯人(中)

清凉的吻刹那间驱散了暴怒。温软的唇将暴走边缘的男人重新拉回了理性的怀抱。赤红的血色从闵采尔眼眸里慢慢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藏的惊慌和浓郁的歉意。

“罗兰……”闵采尔轻轻推开怀里的女孩子,竭力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罗兰微红着脸,一双大眼睛眯成了好看的弯月,娇艳的朱唇无声地比拟着调皮的嘴型。

“这次是你欠我的哦,笨色狼!”她这样说道,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回去城里要请我吃好的!”

闵采尔心里一阵温暖,往日的回忆再度涌上了心头。他反手将女孩子的小手握在掌心,用力捏捏紧。罗兰有些吃惊地望望他,小小的挣扎了一下,最后干脆由着他去了。闵采尔这才把注意力转回了下方的大厅。安德烈斯大公的话似乎让卡拉?达曼尔也彻底失去了话语。他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冲主君欠欠身,倒退着身子离开了宴会厅。

龙眼之堡里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兴奋过后的罗德艾伦颓然躺在椅背上,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失去的未来,嘴角不停地蠕动着。温莎堡子爵厌恶地望着这具失去生气的躯壳,忽然间放开了罗兰的手,翻过栏杆跳了下去。从天而降的黑影让安德烈斯大公惊慌得弹起了身,张开嘴就要呼唤卫兵,却不料一块黄金铭牌丢到了他的手里,上面绘画有温莎堡的纹章。还有卡萨赐予闵采尔时篆刻上的简单文字:温莎堡子爵,闵采尔。

这个名字对罗德艾伦而言并不陌生。闵采尔,作为卡萨的心腹爱将,和未来的妹婿,在情报搜集上也是绝不会错过的对象。大公爵很惊讶地望着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一面无意识地揉搓着那块冰冷的铭牌,踅摸着对方的来意。

“罗德艾伦!”闵采尔傲慢地仰着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满脸灰败的中年男人,一脸冰霜似地冷漠,“我来这里,是带给你最后的通牒。投降或者死,限你在半小时之内给出答复。投降,保你一族平安,安享晚年到老;死,请斩掉我的脑袋!作为交换,你的血脉将被彻底断绝,哪怕追杀到魔神的神殿!”

闵采尔的行动让藏在二楼的罗兰吃了一惊,忍不住嗔怪地望向胆大妄为的男人。闵采尔却回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眼眸里满溢着自信。昏暗的宴会厅里,罗德艾伦看不清狱雷人的小动作,他也完全没有心思镇定下来思考这个问题。闵采尔的话直接点中了大公爵心底里最深处的渴望,活着,哪怕如同猪狗一样,也要活着。

沉默。

杜撰出来的身份让闵采尔必须带上傲慢和不屑的面具,仿佛罗德艾伦的存在就如小丑一般;

大公爵的面子却是安德烈斯人竭力想要留下的最后一层遮羞布,暴发户的狱雷人不该这样折腾自己,他还指望着面前桌子上这个无礼的乡下人表现出一丝半点的恭谨。好让自己——北方霸主,超级名门的罗德艾伦,能有个体面的台阶可下。然而闵采尔却始终绷紧着脸孔,嘴角完全看不出半点的松动。他甚至有些不耐烦地抱起手,一副准备即刻离去的样子。

沉重的气氛终于压垮了安德烈斯人的神经。大公爵乞怜地瞅了闵采尔一眼,终于软倒在椅子里,有气无力地低声问道:“你的主君……有什么条件吗?”。…,

闵采尔心里一喜,得意地冲躲在阴影里的罗兰撇撇嘴,换来了女孩子一顿白眼。他沉住气,挺胸凸肚地背起手,换了个更傲慢的姿势。

“交出龙吼要塞。”他刻意拉长了音调,观察着罗德艾伦的反应。交出龙吼要塞,意味着从今以后北方的安德烈斯领处于任人宰割的地步,再也无力参与帝国的争霸。大公爵抽筋似地挣扎了一番,半晌才慢慢点点头,表示了对这项提议的认可。此后,他就像认命了一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闵采尔一项项几乎不近人情的要求。

所有人必须即刻放下武器,向狱雷人投降。

严惩参战贵族,没收情节严重者的土地。

放弃龙类盟约,将隶属于安德烈斯人的摩天黑龙和虹彩龙交给皇帝陛下梅丽娅进行安排。

重要贵族必须交出继承人作为人质。前往陨星皇城。

大公爵下野,旧领地领主交由皇帝陛下决定。

闵采尔很快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苛刻的条件,可以尽情玩弄面前这个该死的混蛋。大公爵答应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他一时间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倒是罗德艾伦反过来推销起投降的条件来。他谦卑地站起身,仰着脸笑嘻嘻凑近闵采尔,压低了声音对他说起话来。

“这位……大人……”安德烈斯大公努力放慢语调表示着友好,“我有个女儿,一向以美貌闻名帝国北方,看大人您年轻有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不如就把她给了你,省得跟着我这个不中用的老人,不知……”

“不必!”闵采尔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拒绝了。楼上的罗兰偷笑得肚子都快痛了,半晌才直起身,幸灾乐祸地望着下面窘迫的男人,嘴巴里不知嘀咕着些什么。

闵采尔深吸口气,终于跳下了桌子,走到罗德艾伦的御座前坐了下来。大公爵佝偻着身子,讨好地站在一旁,等待着他的命令。半晌,温莎堡子爵才摇摇头,翘着二郎腿对他说道:“既然你这么听话,我就不为难你了。停止星辰炮的运作,打开城门吧!我以骑士的荣誉担保,这里所有人都会受到合适的对待。”

“是!是!”大公爵似乎放下了心,先前愁苦的脸上条条皱纹绽放得像朵菊花。他倒退着身子离开了御座,转身摆出副威严的模样,冲着门口方向大声喊道:“立刻叫达曼尔伯爵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先前被虹彩龙王碧娜赶走的守卫好半天才听到了他的叫声。大公爵语气里洋溢着的欢喜和振奋让他们觉得莫名其妙。一阵嘀咕后还是找来了在附近巡视的熊伯爵。

“大公爵很振奋?”卡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了一会儿,也高兴了起来,“他一定是想通了,要跟狱雷人认真地作战了!”

伯爵一把拉起身边的艾丽蜜丝,喜笑颜开地搂着她,“我就说吧,大公爵毕竟是名门之后,那些投降的言论一定是酒喝多了脑子糊涂,现在清醒了总算记起了自己的身份!艾丽蜜丝,让我们的人做好准备,一定要给那些骄傲的狱雷人致命一击,让他们牢牢记住我们的厉害!哈哈,哈哈哈哈!”

“你别想得太好了!”摩天黑龙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却被小孩子似欢欣鼓舞的卡拉给逗乐了,准备一直生气到天亮的心野软了下来。艾丽蜜丝慢慢走到挥舞着拳头的男人身边,替他披上暖和的披风,又把早已准备好的天狼剑认真系在了他的腰上,呆呆地望着那张憔悴的脸。…,

“罢了,都这么多年了,我也没兴趣再换盟约者了!生也好,死也好,我们都在一起吧。”

摩天黑龙这样对自己说着。紧跟着一步一跳的卡拉,朝着龙眼之堡的方向走去。

卡拉?达曼尔满脸春风地冲进了宴会厅,对面大公爵同样是喜气洋洋,急不可耐地要把保住性命的消息告诉唯一留在要塞的部下。

“一定是要出击了吧,大公……”

“卡拉,我决定投诚了,这边是卡萨大公的使者……”

两个男人同时一愣,忽然间听清了对方在说些什么。熊伯爵就像被雷劈中的蛤蟆,震惊得张大了嘴,身子一晃几乎倒在了地上。走在他身后的艾丽蜜丝连忙扶住他,却被清醒过来的男人推到了一边。他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一双铜铃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半晌才对尴尬的大公爵低声问道:“对不起……殿下……我……我没听清……您是要出击,对吧?不少字”

“卡拉,不用打了……我已经决定投降了。”罗德艾伦低着头,小声对他说道,“这位是狱雷的使者,温莎堡子爵闵采尔,他带来了卡萨大公的条件……我觉得还凑合,完全可以接受,所以……”

“所以你就降了?”卡拉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我们安德烈斯家几百年的荣誉和骄傲,就这么没了?”

“荣誉,骄傲……就是老是喊这些事情,我才会落到这个地步啊!”大公爵红着脸,冲着对面的部下破口大骂道,“荣誉能当饭吃吗?骄傲能变出军队吗!我现在什么都没了!那些养了几百年的部下都忘记了主家的恩惠,不要脸的逃走了!除了你卡拉达曼尔,这个城里还有记得荣誉和骄傲的人吗?我不想死!不想为了这两个毫无价值的东西去死!我想活着!哪怕没人瞧得起我,我也要活着!卡拉,我已经决定了!你要觉得我还是你的主君,就必须遵从这个命令!”

卡拉没有说话。他把目光转向了御座上的闵采尔,脸上露出些许的惊讶。

“原来是你……”

闵采尔微微欠身,算是打了招呼。暗地里,魔狱封雷阵已经悄无声息地运转了开来,将澎湃的魔力送往全身。面前这个家伙绝不像那些徒有龙类盟约者之名的家伙一样无力,任何一丝的疏忽都有可能葬送掉自己的性命,尤其是帕罗林卡不在身边,海克也在龙焱深处沉睡着的时候。

然而卡拉?达曼尔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陡然间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大公爵面前,用额头重重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叩了九下。罗德艾伦摇摇头,轻叹口气想要说话,却不料一道绚烂之极的星光刹那间闪动在昏暗的室内。

天狼星闪烁。

大公爵的身影在星光中僵硬着,随即颓然倒在地上。一颗头颅咕噜噜地滚出老远,失去焦点的眼眸里还保留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很抱歉……”卡拉?达曼尔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到罗德艾伦的头颅边,小心翼翼地拾了起来。“我不能看着安德烈斯家在您手里晚节不保。请原谅我,等到了那边,我会向安德烈斯家的诸位道歉的。”

说完这番话,卡拉?达曼尔将大公爵的脑袋牢牢系在了身上,抬起天狼剑指向惊愕得站起身的闵采尔。

“对您也很抱歉。”他沙哑着嗓子说道,“上次没有结束的战斗,就在今天做个了断吧。就在这里,安德烈斯人,对狱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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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六、最后的安德烈斯家人

安德烈斯家已经完了。

从卡拉?达曼尔斩下大公爵头颅的那刻起。这块曾经雄霸北方的领地就失去了最后能够统合残余力量的角色,哪怕这个角色只是个虚名。

闵采尔能听到龙眼之塔顶上虹彩龙王愤怒而绝望的咆哮声,似乎是唱响了自己盟约者生命终结的挽歌。然而虹彩龙王碧娜没有进入塔内。她的气息很快就朝着北方而去,最终消失在了他的感知范围外。

这对闵采尔而言是件好事。他需要面对的,只剩下长桌另一头青色铠甲的骑士卡拉?达曼尔,还有始终和他寸步不离的摩天黑龙艾丽蜜丝了。沉默了一小会儿,闵采尔忽然笑了起来。他侧转脸,望望卡拉手里耀眼的天狼剑,缓缓摇摇头。

“如果安德烈斯人都像大公爵那样,我真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彻底毁灭你们的欲望。”他说道,“还好有你在,达曼尔伯爵。”

“嗤!”天狼剑陡然一闪,炫目的星光已然绽放在闵采尔驻足之处。厚实的长桌顷刻间被切成了碎屑,噼里啪啦地散落了一地。轻微的灼热感弥散在宽阔的室内,对面那双眼眸里闪动的光芒亮得让人炫目。

闵采尔忽然有了感悟。

在成为狱雷人之后的这些年里,他已经很多次亲眼,或是在想象中看到这样的眼神。

在落日丘陵上凝望着金百合纹章旗的卡萨,魔狼山脉天空中静默的提琳,义无反顾前往拉罗那领的伊莎贝拉,死守水龙城的老将加曼,孤身断后的镔铁阿苏拉……还有无数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狱雷人。这种眼神。是聚集在卡萨身边的人们再熟悉不过的话语——决死之心。卡拉?达曼尔斩掉了主君的首级,也亲手断绝了除死之外的其他选择。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华丽的舞者,将要在自己人生舞台上燃尽最后一丝生命。

闵采尔深吸口气,让体内的魔狱封雷阵彻底地运转了起来。黑色的火焰刹那间从龙印中涌了出来,飞快地覆盖着他的半身,最后凝固成坚硬的龙鳞甲。左臂膨胀而成的龙爪斜斜地遮挡在他的身前,半遮着男人的脸孔,唯有一只点燃着青白色火焰的眼眸露在外面。他接着横过右手,解开腰间的剑鞘,将自己的佩剑拔了出来。这柄长剑的模样让对面的卡拉?达曼尔微微皱起眉头,忍不住低声询问道:“这是,金百合大公的黄金奈落剑?”

闵采尔没有回答。淡金色的光芒在他右手中亮起,随即刀刃上游走起耀眼的雷光。他举起长剑,冲熊伯爵行了骑士的起手礼,示意对手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天狼剑闪烁,耀眼的星光刹那间充满了整个宴会厅,刺得人睁不开眼。星光下,严寒的气息紧随着冬狼的呼唤飞快地弥散着,将周围的一切彻底的冻结在浓白的雾气里。然而这彻骨的严寒在炽热的龙焱面前顷刻间化成了水雾,蒸腾在天顶下,又化成了冰雪,竟在这龙眼之堡的宴会厅上空纷纷扬扬地飞舞了起来。

冰雾的深处,卡拉?达曼尔的庞大身形一闪,繁星般璀璨的剑光已经来到了闵采尔面前,锋锐的剑刃夹着冰风直刺向他的咽喉。淡黑色的魔法盾几乎是同时张了开来,却被天狼的牙接连粉碎了七张。依旧余势不歇地斩在抬起的坚硬龙爪上。血雾飞散,兵乓而落;龙爪合拢,试图擒狼,却不料剑影陡然间分为大小两支,轻巧地跃出了黑炎的围困,一黑一白两道闪光同时击中了闵采尔的肋部。钢铁的寒意顷刻间穿透了龙鳞甲的保护,深深嵌入男人的血肉,带出两抹刺眼的艳红。然而蓄势待发的黄金剑已经反转了上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了对手的胸口。紫色的雷霆疯狂地炸裂着,将熊伯爵的身躯高高地抛起在宴会厅的上空,随即沉重地落在白皑皑的地面上。闵采尔同时腿一软,左手的龙爪伏在了地面,用黄金剑支撑着受伤的身躯。他抬头望向倒地的卡拉?达曼尔,却见摩天黑龙正俯身将他抱起在怀里,平静的脸孔上满溢着淡淡的悲伤。龙吼要塞最后的镇守者,北方巨熊纹章的卡拉?达曼尔已经离开了人世,带着遗憾的笑意前往了战士的归宿之地喜悦之野。…,

“大人。”艾丽蜜丝侧转脸,低声对闵采尔说道,“你赢了,现在龙吼要塞是你的了。我会下令所有的士兵放下武器,还请你展示胜利者的慈悲和宽宏。善待这些失去了一切的人们。”

“嗯……”闵采尔轻轻地应承了。他望望艾丽蜜丝,犹豫着低声问道:“你……”

“不劳大人挂心。事情交待完了以后,我会带这个傻瓜回去达曼尔家的领地。”艾丽蜜丝微笑着,把熊伯爵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些,脸上满溢着温柔,“他一辈子都在跟我吵嘴,现在总算安静了……”

她慢慢站起身,解下罗德艾伦的人头厌恶地放在闵采尔面前,随即抱起卡拉?达曼尔的巨大身子,蹒跚着朝宴会厅外走去。没多大一会儿,城堡外就传来了震天的嚎哭声和撕心裂肺的呼喊,随即一切又归入了无边的沉默。

闵采尔站在空无一人的宴会厅,静静地望着这一切。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了下来,他这才感觉到天狼剑在肋下撕裂的痛楚,稍微扭曲了面孔。佛雷蒙人和安德烈斯人已经完了,剩下的,就只有东边群山里的最强之龙了。只要打败了他们,帝国局势就会稳定了吧,卡萨的遗愿也能变成现实了吧!想到这里,闵采尔抬起手,轻轻在冰冷的脸颊上揉搓了几下,让自己从巨痛带来的麻木中稍微清醒过来。

“罗兰!”他这才想起一直躲在二楼的女孩子,竭力摆出副高兴的表情冲着那边喊道,“搞定了,现在下来没危险了,赶紧通知提琳殿下进城吧!”

这个动作牵动了两肋的伤口,让他疼得更厉害了。看来熊伯爵的最后一击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无力,恐怕伤口已经深及骨头,差一步就要刺进肺腑了。闵采尔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拖着有些沉重的身子来到御座前,扶着椅背想要观察一下伤口的情况。罗兰已经来到了楼下,远远地站在楼梯口望着这边。尚未散去的冰雾中,女孩子的脸孔朦朦胧胧的,似乎和平时有些不同。闵采尔不以为意地转过身,背对着女孩子笑声招呼道:“伤到这鬼地方,我自己看不见。大*妹,要麻烦你了,我记得包扎是你最擅长的项目吧!”

女孩子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闵采尔站直身子,双手高举过头,让伤口暴露得更明显些。他刚想说些笑话放松一下气氛,却不料后脑猛然一阵剧痛,一个踉跄仆倒在御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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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大河依旧奔流不息。

闵采尔呆呆地站在险峻的河岸上,呆呆地望着湛蓝的天空。他的脚下,一个巨大的封魔阵绽放着淡淡的蓝色光芒,中央一个硕大的龙头正咧着嘴,嘲讽地望着自己。

那是海克。

他瞅着满脸木讷的温莎堡子爵半晌,忽然噗的乐了。

“哟,你来了,被自己人打闷棍的滋味如何?”

闵采尔这才回忆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在宴会厅里,罗兰冲着自己下了黑手,可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让她做下这样的事情。

海克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讥诮地撇撇嘴,朝封魔阵边缘挪挪位置说道:“没啥,这很正常。看看我,现成的例子。好不容易恢复了力量,就听到老朋友的召唤巴巴地跑到这里,却没想到那蠢货跟另一个混蛋打得火热,合起来暗算我!这糊涂账又怎么算?没想到啊,天理循环,现在轮到这蠢货了,哈哈,哈哈哈哈!”…,

闵采尔愣愣地望着海克。似乎陷入了沉思。半晌,他才抬起脸,认真对海克说道:“是啊,埃德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我一直以为已经转生的他早就忘记过往的恩怨了,可他为什么宁愿化成飞灰,也要把你封印在这个地方?海克,你一定知道问题的答案,是吧?不少字”

“王只能有一个。”黑龙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海克、孟德斯鸠,也就是你说的埃德加,原本就是一体的。我们的愿望,也是重新合为一体。缺少了任何一部分,对名为黑龙之王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的存在而言都是不完整的。就这么简单。所以我可以理解埃德加那混蛋处心积虑想暗算我,夺回全部的力量,可我没想到你这个傻瓜居然会相信他编造出的理由!”他停顿了一会儿,侧转脸接着说道,“不过那混蛋对你还真不错,没像在龙坟时候一心要杀了你,反而还把龙焱之力都留给你了。就冲这点,你倒是没什么资格埋怨他,呆瓜闵。”

“王只能有一个?”闵采尔就像被人重重敲了一棍,“这就是罗兰要杀我的理由?为什么!我根本没有反叛之心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狱雷,为了死去的卡萨大人啊!”

“所以呆瓜始终是呆瓜。”海克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就算你没有反叛之心,可你已经有了反叛的实力了。你倒是告诉我,现在的狱雷,还有谁能对抗你这个傻蛋的大军?佛雷蒙成为你的地盘只是时间问题,加上已经是你囊中之物的神恩海,和科林斯覆灭后即将成为克里斯蒂娜嫁妆的哈瑞肯领地,你的潜在实力已经凌驾于曾经雄霸于这个世界的大公爵们之上了。提琳能动用的全部龙类盟约者,也只跟你麾下持平,这其中还要把加洛林和豪塞这两个只忠于皇室的大贵族算上,而女皇梅丽娅恰恰和你的关系极好。一旦卡萨死去的消息散布出去,没有血脉留在世上的狱雷一族该如何自处?你让卡萨留下的未亡人,那个权力欲望极强的提琳如何自处?”

“所以我就必须死,是吗?”。闵采尔就像兜头被泼下了一桶冷水。全身心都凉透了,“那……我现在是要前往喜悦之野了吗?为什么我还会在这里见到你?”

“因为外面那个傻妞下不了手……”海克鄙视地白了他一眼,“不过你也活不了多久了,等她哭完了均衡完了,你就要拜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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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七、反弹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闵采尔如坠冰窟。铁青着脸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自认为很了解提琳。那个女人就像离弦的锋锐,有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意志,就连兄长挡在自己的路上也会毫不犹豫地推开。然而闵采尔不认为提琳是无情的人,尤其在他的人生旅途中,她多次提醒和庇护着他,在他还是不名一文的小人物时候就表现出对他的重视和期待,让他每每回忆起来心间都会泛起一丝感激之情。闵采尔自认为知恩图报自己还是懂的,也没有半点侵吞卡萨留下遗产的想法,这点提琳也绝对看得清楚,可为什么她还是要除掉自己,而且是在科林斯人还未彻底被击败的情况下?她难道有什么必胜的策略能够打败最强之龙吗?

“呆瓜闵,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还不愿意相信。”海克瞟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我在这世上活了这么久,看过的家族兴衰比你认识的女人还多,情感这玩意在权势和家族大业面前算什么?别说你这个外人了,以子弑父,兄弟相残的事情多到天上去了,高贵的女人一夜之间沦为他人玩偶的事情更是多如繁星。和能到手的利益相比,他人的命运算得了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见闵采尔呆呆地思考着什么,不禁嗤地笑了出来:“还想不明白?觉得自己很重要,狱雷这帮人离了你就转不动了?觉得强敌还没消灭,局势还没稳定,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是吧?不少字呵呵,呆子就是呆子。好吧,现在换个思维方式,你现在就是提琳,你手下有这么一员大将,他的实力比大公爵还强,治下的领土比主君的还大,立下的功绩其余众将根本没人能匹敌,跟主君的妹妹有婚约,论关系跟女皇梅丽娅也好到被叫哥哥的地步。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手段可以制约他?靠那家伙的忠诚心和道德感吗?”。

闵采尔张张嘴,试图反驳两句,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起。海克鄙视地白了他一眼,接着往下说道:“就算你能维持,你能保证你的部下没异心?人人都想往上爬,得到更大的利益,你这个大领主,大头目能不考虑底下人的想法?尤其是卡萨的死讯一公布,所有人都会思考谁是那个霸主的后继者,谁够资格?反正我是没看出有人能和你竞争。按照自然的进程,你以卡萨妹婿的身份摄政全领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甚至你自己成为新的领主也没问题。在这个过程里,只有那些跟着卡萨征战多年的老将们也许会有不满。但只要不露出反意,他们至少可以保持现有的领地;之前处于狱雷核心之外的贵族和骑士们恐怕会感觉这是个大大的机会而向你效忠;唯一将失去之前一切的,只有提琳。作为卡萨的未亡人,她必须从舞台上退下来,没有权势,没有武力,只能平淡地渡过剩余的人生。这对心比天高的她来说,恐怕比死还可怕。在这样的威胁面前,科林斯人算得了什么!除掉你后狱雷崩溃又算得了什么!博一把,趁你对她还没有防备之心的时候干掉你,再来整合整个狱雷,难度恐怕还小得多。你这次孤身潜入就是最好的机会,毕竟安德烈斯人的大公爵还在要塞里,再怎么弱那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没有了龙类盟约,你再强也是人,就会有大把的漏洞可以利用,你死了也可以推给安德烈斯人,反而可以利用哀兵之势把人心凝聚在自己的旗下。我想外面那个小妞一定被赋予了相关的任务,刻意招引要塞里的最强者到你面前之类,如果有机会就发动暗杀。虽然过程有点不同,不过她还是挺成功的。呵呵。现在唯一出现的意外,就是那小妞对你的情意沉重到能和主君的命令相对抗了。”他咧着嘴,笑着观察了一番闵采尔苍白的脸孔,忽然戏谑地眨眨眼:“想出去吗?活着回去狱雷,去找提琳报仇?还是就这样陪着我聊天,等罗兰那孩子最后的情感线绷断,咱俩一起去地狱?”…,

“不,我还不想死!我也不能死!”闵采尔沙哑着嗓子,摇摇头望向封魔阵里的黑龙,“我现在理解提琳了,但这不意味着我就要作为牺牲品。我一定要活着回去,找到大家都能接受的解决办法。海克,你有法子帮我,是吧?不少字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帮我解封!”黑龙眼底里顿时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带我的头去不归海,去找孟德斯鸠算账!他要转化我聚集的魔力还需要时间,在这之前我要取他的命!”

“最后一个问题。”闵采尔犹豫了一会儿,对激动的海克说道:“你们聚集起龙坟山所有龙魂的力量,想要做些什么?难道真的打算毁灭这个世界吗?”。

“吃饱了撑的才干这事,毁灭世界我有什么好处?亏你们想得出来!”海克很无语地望着他,“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也没人会相信,我只是想看看大龙神的国度是什么样的,再当面问问他,为什么会创造出龙类盟约这种鬼东西,很单纯的理由吧。”

“就为了这个?”闵采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乎是惊讶地喊了出来,“这就是四百多年前搅得帝国大乱的理由?”

“别那么大声。我现在没法捂耳朵!”黑龙一脸看乡下人的模样,“这个理由对我已经够了。不过埃德加那家伙比我激进得多,那家伙看大龙神不顺眼很久了,早就想自己坐上神位玩玩。啊,你又想说就为了这个理由就把自己的妻子奥薇莉亚给害死了,可是封神成功的话,复活她只不过是件小事而已。”

“封神……”闵采尔就像被雷劈的蛤蟆般长大了嘴,“你们一定是疯了……”

“恰巧相反,我们差一点就成功了,只是最后魔神们派出了法瑞尔那个混蛋,以神降的形式破坏了星辰之门,还把我们分割成了三部分。现在你明白埃德加为什么那么执着了吧。”

他促狭地挤挤眼,对闵采尔最后说道:“好了,快点决定吧,不然就要死翘翘了。”

黑龙低声吟唱了一句咒文,在天穹上凭空显现出外面的情况来。龙眼之塔的宴会厅里,闵采尔平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被罗兰紧紧拥抱在怀里。她的唇粘着他的嘴,长久才慢慢分开。然后,女孩子拔出了腰间那柄锋利的长匕首,一咬牙横在自己胸前。

“大人,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她的眉眼间温柔如水。就像面对着自己的恋人般满溢着爱意。然后,那柄闪烁着淡灰色光芒的武器被高高举过了头顶,锋刃对准了闵采尔的胸口恶狠狠地扎了下去。

“一切都结束了……”罗兰痛苦地闭上眼,等待着匕首入肉的感觉。然而一股大力陡然间袭来,巨大的黑龙之爪铁箍般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牢牢固定在原地。本应失去了意识的闵采尔诈尸般的坐起了身,左眼闪亮着青白色的光,一脸讥讽地瞅着愕然的女孩子,抬起空闲的右手粗鲁地拭去了她眼角残留的泪痕。

“真是好女人,为什么都会看上呆瓜闵那个傻蛋呢?”男人的嘴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让罗兰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这模样顿时惹得对方哈哈大笑。闵采尔撇撇嘴,神秘兮兮地对她说道:“忘了现在是用的那家伙的躯壳了。女人,不要惊慌,他只是暂时代替我在封魔阵里呆一会儿,最多一个小时就要出来了。这之前,咱们来做点有趣的,让你的主子难受的事情吧!”…,

夜晚的龙吼要塞,朝着狱雷人军阵方向的城楼上忽然间燃起了冲天的火焰,如炬般照亮了黑暗的夜空。雄浑的号角声震响在天穹下,那些臣服的安德烈斯人正按照“闵采尔”的要求,卖力地吹响着城堡里能找到的一切鼓乐。这异样的响动顿时让城外的狱雷人都警觉了起来。一条接一条的巨龙飞离了营地,远远地围绕着亮起火光的城头飞舞着;大队的骑兵潮水般涌出简陋的营地,按照不同的归属散布在要塞射程外的原野上,等待着进一步的号令。

“闵采尔”紧紧揽着罗兰的腰肢,享受着女孩子楚楚可怜的目光,嚣张之极地站在宏伟的城楼上。他轻蔑地扫了一眼天空中盘旋着的十余条巨龙,陡然间深吸口气,将体内龙焱之力提升到极致。庞大的黑龙之影宛如从百年的沉睡中复苏了过来,在火光中抬起硕大的头颅,朝着无尽的天穹爆发出一阵阵悠长雄浑的龙鸣。醇厚之极的龙威随着龙鸣声飞速地弥散在天上天下,让对面每一条巨龙都本能地畏惧起来。

这是属于黑龙之王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的沛然龙威,是位居于一切生物顶端的强大存在爆发出的宣言。一切弱小的,无力的,卑微的,都必将匍匐在龙族之王的面前,王的神威绝不容许哪怕一丝的蔑视!

“那是大人!”帕罗林卡忍不住惊叫了出来,“他成功了!要塞是我们的了!”

“那是大人?”克里斯蒂娜和琪儿小心翼翼地对望了一眼,克里斯蒂娜面色深沉,琪儿则喜不自禁,“大人他终于表明自己的立场,不再单纯沦为狱雷家族的鹰犬了!”

“小闵那家伙打下要塞了?”伊莎贝拉微笑着望着城楼的身影,终于放下悬了大半夜的心。她背后的龙王神情复杂,半晌才长叹口气。

“闵采尔,这是对我的挑衅么?”更远的地方,提琳缓缓站起身,掀开营帐的幕布淡淡望向那边,秀美的眉头微微蹙着。“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呢?”

沛然的龙威里,狱雷的大将们或喜悦,或愤怒,或震惊,或担忧,或振奋,或木然,混杂着各种各样情感的目光和低语悄无声息地在大军中传递着,生生在原本坚固的人心上炸裂开无数细小的裂痕。普通的士兵们却感受不到大人物们的想法,他们只是一味地欢呼着,为龙吼要塞的陷落而振奋着。咱们攻陷要塞的英雄是谁?那是温莎堡的子爵,狱雷的悍将闵采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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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八、猜疑

龙吼要塞很快被狱雷人接管了。

来自皇城陨星的军队嗷嗷叫着涌进了这座举世闻名的城堡,在加洛林伯爵和豪塞伯爵的指挥下开始占据星辰炮、粮仓和武器库。然而狱雷的王旗却没有移动。朱衣侍卫们簇拥在扶盾白虎旗下,如临大敌的凝望着己方阵营的另一端,温莎堡军所在的方向,握剑的指节都憋得发白。而在天空中驾驭着双足飞龙的女武神更是激烈地穿梭个不停,刺耳的嘶鸣声响得人难受。

一切的原因都起始于温莎堡子爵闵采尔之前流露出的杀意。任何人都知道,面对着主君释放龙威,等同于拔剑直指面门;更何况攻占要塞后,他居然代替卡萨的身份宣布战役的胜利,这几乎等同于谋反!朱衣侍卫们险些就要自告奋勇去抓他来大帐,让他跪在大公爵面前忏悔自己的无礼,可是中军帐里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箭拔弩张的气氛让外系的贵族们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越来越多的贵族开始悄无声息地驱使着部队向王旗靠拢,更多的剑被从鞘中拔了出来,锋刃悄悄指向温莎堡军的方向。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卡萨的命令,等待着那个战无不胜的人下令对狂妄的温莎堡子爵问罪。可是他们等来的不是擒拿逆贼表现忠心的机会,而是立刻进城的命令。王旗开始向龙吼要塞的方向移动,朱衣侍卫们,女武神们,皇城陨星的贵族们紧随着高高举起的白虎旗,警惕心十足,如长蛇一般没入了坚固的要塞墙后,只留下莫名其妙的温莎堡军呆呆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这到底是怎么了?”龙骑兵的老刀把子张大了嘴巴,傻愣愣地问旁边的阿汉,“这刚才还是一伙儿,咋翻脸就不认人了?这城不是咱大头目拿下来的?怎么咱们不先进去抢个痛快!”

“不知道……”阿汉摇摇头,“刚才老大也不大对劲,那气势不像是欢庆胜利,炫耀武威,倒像是挑衅来着……我也说不清……”

他话还未说完,黑曜火龙帕罗林卡和青龙琪儿已经降落在营地里,带回来了城墙上伫立着的闵采尔,还有本应属于缇琳麾下的罗兰。闵采尔铁青着脸,罗兰的脸则白得像死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大胜后高兴的模样。这怪异的表情在两名骑兵统领面前一晃,很快就被近卫侍从们给簇拥在中间,一窝蜂地进大帐去了。

没多大一会儿,近卫侍从们又涌出了中军帐,每个人背上都背负着传令用的翎毛,翻身跳上了雄峻的梦魇兽。

“一级战备,一级战备!龙骑兵立刻前往晴空堡,和后续部队会合!龙类盟约者立刻在中军集中,召开紧急军议!”

这命令来得如此突兀,让老刀把子和阿汉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对望了一眼,一起上前夹住想要从面前跑过的侍从小约翰,拉着他严肃地问道:“怎么回事,卡萨大人要对我们动武?”

约翰望望他们,警惕地望望四周,忽然压低了声音对他们说道:“有人要暗杀咱们大人……”

老刀把子大惊,张口就要大骂,却被阿汉一把捂住了嘴。他深吸口气,让砰砰跳动的心脏稍微缓慢一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卡萨大人?”

“谁知道呢?”约翰无奈地耸耸肩,“刚才跟大人一起回来的就是刺客,现在被娜娜夫人和琪儿夫人严密监视起来了,伊莎殿下和小帕大人还不相信呢!现在什么都说不清,唉……”…,

所以要脱离接触回南方去是吧……阿汉和老刀把子在心里补完了闵采尔的心思。以前当山贼的时候也会有结拜兄弟反目的时候,但如果不是证据确凿,敌对的两伙人会先保持距离,等冷静下来再说,坚决要避免一时之气坏了大事。看来闵采尔也是这么个意思。如果真的搞错的话,卡萨的劝慰书很快就会来到温莎堡,以他们的交情甚至孤身来说和都有可能。可如果刺杀是真的,恐怕在回去之前就要开打了。

“也难怪……”老刀把子放开了约翰,侧脸对阿汉说道,“咱们老大才是个子爵,这次进军咱们的人就占了一多半,放在主君眼里,恐怕不会痛快吧!要是二当家实力突然超过了大当家,这大当家坐得恐怕就不怎么稳了,来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也……”

“闭嘴吧!”阿汉瞪了他一眼,“先安排撤退的事情,平安回去再说!怎么应对,大人自有主张。”

他说话间,三四条巨龙已经腾空而起,朝着南方很快消失在夜色里。这些是派去掩护后续的部队的,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巨龙会肩负起制空的任务,庇护龙骑兵们顺利退回出发点。近万名龙骑兵很快就收拾好了行装,开始一批批启程离开,很快就消失在龙吼要塞外的荒野里。在他们头顶上,近十条巨龙分成数个小队低空盘旋着,用低沉而绵延的龙鸣相互保持着必要的联系。

闵采尔的中军帐留在了最后。灯火通明的帐篷内,和他最亲近的人们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话题无非就是缇琳的动机。罗兰是缇琳的臂膀,是缇琳最得力,最信任,也最亲密的存在,她的举动完全可以看成缇琳或明或暗地授意,几乎没人会相信罗兰会在缇琳没有下令的情况下会做出刺杀闵采尔的举动来,尤其是据闵采尔说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这女孩子关键时刻犹豫了。

“她怎么能这样!”伊莎贝拉涨红了脸,重重地拍打着桌子。那可怜的木头瞬间被雷电烧成了焦炭,发出一阵焦臭味散落得满地都是。要不是帕罗林卡死死抱住愤怒的女孩子,伊莎贝拉已经拔出剑去找缇琳算账了。

琪儿冷眼旁观着伊莎的举动,抱着手嘲讽地笑了一声:“功高震主了,所以我家大人就得被除掉呗。伊莎贝拉,别摆出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说起来你准备怎么办?是帮着缇琳杀我家大人呢,还是帮我家大人干掉那个贱人?”

“什么意思?”伊莎贝拉一怔,转过头愣愣地望着说话带刺的琪儿。青龙咧咧嘴,张口就要开喷,却被克里斯蒂娜一把抱住拖到了身后。女伯爵歉意地冲伊莎贝拉欠欠身,轻声对她说道:“很抱歉琪儿的无礼,我想现在大家恐怕要先冷静下来,再讨论这件事情。大人现在的心情恐怕也乱得厉害,所以,请不要再吵架了。”

娜娜温柔的话语让营帐内紧张的气氛稍微冲淡了些。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正中间的闵采尔,这个只身拿下龙吼要塞的男人紧皱着眉,无意识地紧咬着手指,似乎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考。琪儿和海克所说的过河拆桥,功高震主,兔死狗烹,这些事情并不是不可能发生,只是冥冥之中他怎么都不肯相信那个睿智的缇琳会做出这种事情,尤其是在科林斯人的兵锋还威胁着旧狱雷领和朱诺领的时候。…,

闵采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脑子里翻来覆去地转动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在龙飞城的缇琳,在宁河城的缇琳,在狱雷城的缇琳,在皇城的缇琳,每一个倩影都是那么真实而亲切,那每一刻都在为狱雷的前途殚尽竭力的沉静模样竟像是深深刻在了自己的脑子里。这样的女人,会被权势和利益蒙蔽那双清亮透彻的眼眸吗?

他犹豫了一会儿,忽然间直起身,冲着女孩子们挥挥手:“你们在外面等我几分钟,我有话想问问罗兰。”

这番话让女孩子们一怔,伊莎和琪儿似乎都有话想要问出来,却被克里斯蒂娜一手一个抓住了硬给拖了出去。帕罗林卡担忧地瞅瞅他,见他肯定地点点头,这才转过身,慢慢地蹭了出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闵采尔才站起了身子。他轻叹口气,慢慢走近罗兰身边,小心翼翼地在缩成一团的女孩子身边坐了下来。长久的沉默在两个人之间一直保持着,直到原本像即将被吃掉的小羊般可怜兮兮的女孩子稍微动弹了一下,闵采尔才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起话来。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他放慢了声音,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谁都有可能会杀我,可那个人绝不可能是缇琳。”

他停顿了一下,从眼角里观察着罗兰的表情。她依然抱着膝,把脸深深埋在两腿间,一副打死也不说话的模样,可耳朵却难以觉察地动弹了一下,稍稍对准了自己这边。这和闵采尔的判断基本一致。罗兰根本就不愿意对自己动手,所以才会有迟疑这种杀手的大忌出现。在这种情绪支配下,她一定会有对自己行为的怀疑,会不会自己理解错了缇琳的要求,而发生了这种不可挽回的错误?闵采尔现在想做的,就是借助这种心理,让罗兰源源本本地将之前缇琳到底说了些什么复述出来。

如果缇琳真的是要杀自己,那没什么可说的,闵采尔绝不是引颈受戮的愚忠者;可如果缇琳有别的意图呢?

闵采尔已经从事发时的震惊和愤恨中稍微解脱了出来。如果缇琳一心想杀自己,应该不会只让罗兰这个大傻蛋,尤其是对自己有着众人皆知的好感的大傻蛋来做这件事,而是自己应该死在毫无漏洞的罗网中,甚至连死之前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暗害自己。这才是那个就算把你卖了你也会帮她数钱的女人。如果缇琳没有失准的话,那么罗兰的行为,实际上是缇琳在传递着某种不能被其他人猜测出来的话语,必须由自己亲自解开。她到底是想说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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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九、谣言和葬礼(上)

又一个明媚的春天。

绿色犹如海潮般席卷着黄金原野的茫茫荒原,将冬季的严寒驱赶到了银龙山脉的北边。春雨淅淅沥沥地挥洒在这片富饶的大地上,焕发出勃勃生机。潺潺流动的河溪边,又能见到成群鸣叫着的麋鹿和野羊。

闵采尔身穿着朱红色的铠甲,坐在高高的望楼顶上,闲适地窝在铺满了厚厚兽皮的躺椅里,慵懒地眯着眼睛。朦朦胧胧的雨雾似乎让他兴致大发,晃动着手里的大酒盏嚷嚷着要帕罗林卡给自己满上。

这里是深水城,狱雷领的最南方。

距离温莎堡军撤离龙吼要塞已经过去了七天,和刚出要塞时灰白的脸色相比,闵采尔现在已经养得红光满面,快活得就像长不大的孩子。不过比起他的闲适,其他人就不那么自然了。

就在一天前,闵采尔下令驱逐了军队中的枭和夜莺,同时宣布赶来深水城的两名朱衣侍卫为不受欢迎的人。其中一名侍卫因为稍微硬口了些,还被近卫侍从乱棍赶出了城主府,就差没砍掉脑袋示众了。联系起龙吼要塞上闵采尔的嚣张,温莎堡军对狱雷军的不告而别和如临大敌,还有被扣为人质的提琳殿下的心腹罗兰大人,怎么看这个男人打的主意都像是要谋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毕竟那边要杀咱们大人呢!总不能自己绑起手送上门去给人砍掉脑袋吧!”

“呸!我们大人为狱雷立下了汗马功劳,一大半地盘都是咱们大人打下的,就算受了狱雷的恩情也早就还清了,凭什么想杀就杀!要我说,你不仁我不义,咱们干脆打到皇城去,抓了小女皇梅丽娅给咱们大人当老婆!连他**的帝国皇帝都抢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罗翰海的老马贼和不归海的遗民只听闵采尔的,行伍中被简拔出来的骑士们效忠的也是温莎堡的纹章旗,克里斯蒂娜一族根本就是她带来的嫁妆,黑精灵们则是温莎堡子爵大人的老牌盟友,艾薇儿想嫁过来的心思只有瞎子才看不到。至于神恩海地区的小贵族们倒是有动摇之心,可他们既没有巨龙,也没有军队,这地方唯一的武力都掌握在闵采尔手里。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卡萨已经死去的谣言这些天瘟疫般飞快地在温莎堡军里传播着。将信将疑的人们很快就想到了一个问题:谁是狱雷这庞大遗产的继承者?

这简直没有别的答案。

于是贵族和骑士们心里渴望建功立业的火焰燃烧得更猛了。子爵大人今天召集这个酒会的目的,一定就是要跟那个过河拆桥的旧主君划清界限,然后带领着温莎堡的骄兵悍将横扫黄金原野,成就一份超越开国大帝的伟业吧!要不然,也不会把几乎所有的贵族都召集到深水城。

人称“会走路的八卦”,“美女狩猎者”的温莎堡子爵身边此刻群芳竞艳,让下面的年轻男人们忍不住偷眼欣赏着台上千娇百媚的女孩子们,羡慕着,感慨着,口水哗哗着。伊莎贝拉娇俏,克里斯蒂娜明艳,艾薇儿柔美,琪儿大气而性感,帕罗林卡嘟着小嘴好可爱。就连坐在角落的俘虏罗兰,也一副我见犹怜的诱人摸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抱在怀里好好怜爱一番。不过等宣布从狱雷独立的时候,她恐怕是要被当做活祭处死的——咦,大人怎么把刀抽出来了,难道是打算现场把她劈死以示和陨星城势不两立?…,

“伊莎,娜娜。”闵采尔把玩着怀里的长刀,欣赏着雾雨蒙蒙中刀尖上流动的黯淡金色,拖长了语气慢悠悠地说道,“我想在深水城,为卡萨大人举行一场盛大的葬礼。陨星城那边一直这样瞒着也不是个事情,总得有个人把这事给办了不是?”

无声的哗然顿时在望楼里聚集着的人们中间炸开了。卡萨已死的谣言,终于被自己的主君证实为真实无误,伊莎贝拉平淡接受的表情更是说明了一切。温莎堡的贵族们就像争食的鲤鱼般,争先恐后地张大了嘴巴想要说话,却不料闵采尔猛地站起身,反手将黄金剑重重插进了石板里。沛然的魔力霎时间将坚硬的大理石斩得四分五裂,沉闷的炸裂声霎时间让在场所有人的安静了下来。他猛一挥手,酣畅淋漓地吸进了大酒盏里的暗红色液体,随即狂态尽露地将朱红色的酒盏砸在了面前。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卡萨大人,从生到死都是响当当的男子汉!他从没有向现实屈服过!这样的爷们儿,帝国几百年就出了这么一个!卡萨对我的恩情,在座的各位恐怕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就算咱们和陨星城关系再恶劣,我也绝不允许有人玷污这个名字!从今天一直到永远!”

一片沉默。

琪儿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偷偷从眼角里打量着伊莎贝拉的表情。身为卡萨妹妹的她似乎对这番话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静静地望着闵采尔,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这让琪儿有些不舒服。她想了一会儿,悄悄走到克里斯蒂娜身后,稍微提高了声音让伊莎贝拉注意到自己。

“真是讽刺呢,身为卡萨的崇拜者,却被迫向他的遗孀举起战刀,不知道卡萨大人死而有知,心里会如何着想。”

“琪儿!”克里斯蒂娜一怔,站起身责怪地瞪了她一眼,又侧转脸准备向伊莎贝拉道歉。然而女孩子却笑着摇摇头,指着闵采尔笑了起来:“接下来,他会说,死者不需要眼泪,热热闹闹的告别才是哥哥最喜欢的事情……”

“死者不需要眼泪!热热闹闹的告别才是卡萨大人所期望的!”伊莎贝拉话音未落,闵采尔就吼了出来,“最豪华的宴会,最热情的舞蹈,最绚烂的杂耍,彻夜不眠的狂欢!美酒任喝,美食管够!深水城的欢宴从今天起,连续三天绝不谢幕,想必回归魔神身边的大人也能体会到我闵采尔的诚意!”

这个命令比刚才的那番话更出人意料,以至于温莎堡诸将都怀疑起闵采尔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琪儿震惊地望着伊莎贝拉,却见她忽然间怔怔的笑着流下泪来。伊莎贝拉和闵采尔的心意相通让小龙女心里酸酸的,然而好奇心却驱使着她小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他要做这种事情?”

“因为他今天就是哥哥啊!”伊莎贝拉的回答让琪儿觉得莫名其妙。她询问似地望望克里斯蒂娜,却见女友和自己一样不明白。没有经历过狱雷城那段最艰难时光的她们,根本不能理解狱雷的疯子们是怎样渡过那段岁月。在全世界都站在卡萨的对立面时,这个男人就是以自己特殊的方式祭奠着逝去的亲人和部下,让自己从灰心和沮丧的绝望中重新站起。距离他最近的闵采尔目睹了所有的一切,现在很自然地做出了和死去主君同样的举动。…,

不过在外人看来,温莎堡这癫狂的举动更像是庆祝卡萨之死带来的机遇。当闵采尔下令狂欢的消息传到万胜宫时,加洛林伯爵愤恨地拔出长剑,发誓和不忠不义的逆臣闵采尔势不两立;豪塞伯爵更是睚眦俱裂地匍匐在梅丽娅面前,请求以皇帝陛下之名讨伐占据神恩海的叛徒。赫洛拉虽然觉得奇怪,可摆在眼前的事实似乎说明了一切,那个曾经自称为第一大忠臣的小闵自认为应该继承卡萨的遗产,所以才找了个没人会相信的借口试图脱离狱雷的行列单干,还亢了缇琳派去协助他的勋爵罗兰。至于深水城群魔乱舞一样的葬礼,习惯了卡萨作风的赫洛拉倒是偷偷和妻子梅尔塞台丝稍微提起过。

“那小子是真心向殿下致哀的。我家殿下生来就与众不同,别人要哭的时候,他非要大笑,闵采尔那小子可算是把殿下的脾气吃透了。只有这种热热闹闹的葬礼,才会让逝去的殿下瞑目吧!”

“可是……”梅尔塞台丝担忧地望着自己的丈夫,“没有了卡萨殿下,恐怕像温莎堡子爵那样的人会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别说安德烈斯领是不是还有余力治理了,就连旧狱雷领,朱诺领和陨星城,又有多少人能一直忠于缇琳殿下呢?我听说科林斯的大军已经攻入了魔狼山脉,正和伊尔特大人交战,失去了闵采尔战力的今天,我们又拿什么去和最强之龙较量?还有大人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说怎么办……这话可真奇怪。”赫洛拉诧异地望着自己的妻子,“缇琳殿下不是说已经怀有殿下的骨肉了吗?当然是等小殿下降生,辅佐他继承卡萨殿下的遗志啊!至于现在的环境,再恶劣还比得上金百合入侵那次?那么大的风浪都过来了,这次又怎么会翻船?我看小闵这家伙一定是被利益晃晕了眼睛,居然造谣说缇琳大人会暗杀他!好了,我们还是准备好出征吧,缇琳殿下的命令随时都会到来呢!”

望着固执的丈夫,梅尔塞台丝只能把到嘴边的话重新给咽了下去。卡萨的死讯居然是温莎堡最先透露出来,留在皇城的人们才知道自己的主君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实在是有些诡异,就像缇琳竭力在遮掩着些什么。她不信任那个年轻的未亡人,她的思维就像另一个位面里的妖魔,根本就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她会带着皇城的人们走向何方。梅尔塞台丝甚至本能地觉得她一定在设计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计谋,最后连她自己会毁灭掉也说不定。不过现在的局势下,也只能先跟随着这个女人起舞了。

她轻叹口气,忽然发现门口有个侍从在小心翼翼地望着这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伯爵大人,”那个朱衣侍卫冲梅尔塞台丝欠欠身,朗声对她说道:“缇琳殿下请您和赫洛拉伯爵参加军议,现在在万胜宫的议事厅等候大驾。”

“军议?”女伯爵有些意外,“什么军议?”

“大概是要出兵讨伐叛逆了。”朱衣侍卫欠欠身,红着脸大声回答道,“讨伐那个该死的,背信弃义的温莎堡子爵闵采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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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谣言和葬礼(下)

万胜宫的殿堂里,身着华服的梅丽娅端坐在御座上,目光清澈而明亮。她的身后伫立着红发的戴刚,这个巨汉不久前刚血洗了城里不忠于皇室的贵族们,展露出深不可测的战力。在梅丽娅的右手则趴着千年沉睡的大懒熊克拉瑞斯。这头熊看上去又大又笨,可连戴刚也拿它没有办法,时常前来皇城进献贡品的黑精灵更是把它当成神一样供着,只能说那身熊皮下埋藏着另一个深不可测的灵魂。

今天的议事厅上,提琳没有像往常一样慵懒地坐在小女皇的左首,而且是换上了精美的黄金铠甲,站在贵族们的最前面。在她的左右,以加洛林、豪塞、赫洛拉和梅尔塞台丝为中心的陨星皇城龙类盟约者们按照爵位的高低依次排列,不经意散发出的淡淡龙威和杀意满溢在整座殿堂里。这让之前猜测着军议内容的贵族们心里一凛,连忙收束起散漫的心神,聚精会神地等待着提琳的发言。然而宣示会议开始的号角声后,开口的却是一直被当做超豪华背景看待的梅丽娅。

“今天召见众位,朕有两件事情要交待。”小女孩子稍显稚嫩的威严话语回荡在殿堂里,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不少人恍然大悟般微微颔首,为自己觉察到提琳的心思而感到欣慰。由女皇陛下宣布温莎堡子爵为叛贼,逆臣,贼军,本军就有了最强力的大义名分吧。那些心念皇室的人们一定会重新回到陨星城的怀抱,反而温莎堡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第一件事情,是以封狱皇家之名,向帝国全境报丧。”小女皇的声音再度震响在议事厅,让满心准备出征的众人不禁愕然。报丧?这件事情做来是要干什么?

在帝国承平的时候,重要贵族的死讯必须以正式行文的形式向帝国各大贵族进行通报,尤其是选帝侯的大公爵们,礼仪规格甚至比皇室来得更加隆重。由皇室撰写的悼文会由某位重臣携带着,在三条以上的巨龙陪同下前往佛雷蒙领,安德列斯领,科林斯领,金百合领进行宣读,并带回各大领主的回文。葬礼的当日,帝国全境都会换上丧服,鸣响号角表示对死者的尊敬和哀悼,皇城里还要举行盛大的仪式送别灵柩,可以说是极尽哀荣。以卡萨的身份,施行这一仪式也未尝不可,只是现在环境还没好到可以安安心心地搞祭典吧!不说安德烈斯人还没有彻底臣服,科林斯的最强之龙已经对魔狼山脉伸出了锐利的爪牙,现在距离皇城不到两天距离的神恩海地区,还被叛将闵采尔给牢牢掌握着。四野皆敌,报丧是要报给谁看啊!

性子暴躁的豪塞伯爵几乎都要跳起来了,却被加洛林一把抓着手腕,强行拖了回来。老伯爵冲他挤挤眼,浓密的胡须下悄悄冲身前的提琳努努嘴。年轻的女人始终保持着恭敬地姿势聆听着,完全没有想要辩驳的意思。

“又是这女人的安排?”豪塞无声地冲加洛林使了个眼色。老伯爵不易觉察地点点头,入定了般袖手而立,活像个僵立的木偶。加洛林和豪塞的举动落在了后面的赫洛拉和梅尔塞台丝眼里,女人猛地一拽想说话的丈夫,学着前面这两位紧闭着嘴,耐心地等待着后面要说的话。

“……行文将送往佛雷蒙、安德烈斯、科林斯、霍华德各领,人选稍后会进行公布。”梅丽娅稍微停顿了一会儿,侧转脸望向提琳,“另请提琳大人安排黄金蔷薇女伯爵主持其兄长的丧礼,即可前往深水城喻示此事。”…,

这句话一出,下面众人的心里顿时透亮了起来。果然是有预谋的!什么给各大诸侯报丧都是幌子,真实目的是要把伊莎贝拉从闵采尔那边给叫回来!现在陨星城和温莎堡还没扯破脸皮,闵采尔也是摆着一副对卡萨忠心不二的模样,那么身为大公爵的臣属,参加陨星皇城的葬礼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退一万步讲,就算闵采尔怀疑提琳会在皇城对自己不利托辞不来,那伊莎贝拉总该回来吧!

“真是厉害啊……”众人望着提琳的眼光都变得炽热起来。伊莎贝拉回来,那很好,没开打就折了闵采尔一员大将,胜率高了许多;如果不回来,那就有趣了。闵采尔不是号称卡萨的第一忠臣吗?主君死了却亢主君的妹妹,这算安的什么心?还有伊莎贝拉,和卡萨兄妹感情好到世人皆知,现在有了男人就不要哥哥了?都不提大义了,光是口水就能把这对奸夫yin妇给淹了,让这帮反贼连骑士荣耀什么的遮羞布都不敢提!还打什么仗,抢什么位置?

想到这里,会心的微笑一个接一个的浮现在陨星皇城的贵族脸上,只有赫洛拉还满心想着借这个机会说服闵采尔和伊莎贝拉跟提琳讲和,先打平科林斯再说其他。

“既然没有异议,那么就照此执行吧。”小女皇梅丽娅停顿了一小会,才接着往下说道,“第二件事情,为表彰各位前期的功勋,将授予有功之臣以封爵和领地,望各位继续为帝国大业而努力。”

她身边的侍卫官很快捧出了放在天鹅绒上的名册,展开来朗声宣读着。名单上第一位的赫然是提琳?朱诺。一向站在后面默默支持着整个战局的她这次终于光明正大地走上了前台。

“……为龙飞候爵,领帝国首相职。”

这一番话已经给提琳的身份定了性。狱雷家以外的军政事务,从此提琳可以用皇朝之名名正言顺地插手,而不需要顾虑是否忌讳;当然现在这些事情也基本上在她手里,有没有首相之名区别不大,更多的是身为皇帝陛下的梅丽娅一种政治姿态。

接下来的安排就很有意思了。

“狱雷侯爵伊莎贝拉。”

“宁河伯爵闵采尔。”

“北天伯爵克里斯蒂娜。”

伊莎贝拉继承狱雷的旧领倒是没啥特别。可连着后面的安排一起看,就充满了讽刺的意味。众所周知宁河是旧狱雷领下的一座小城,作为男爵领都稍嫌不够,现在居然拿出来当成伯爵的封地。脑子快点的家伙们已经有人在偷笑了。前风之军统领克里斯蒂娜的封地所在就更充满了荒谬的意味。北天王城,那是科林斯的领地,是索隆大公爵的驻跸所在。想要领地?行啊,先去把最强之龙打败再说吧!

终于有人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这笑声很快就化作了痛快的大笑,在万胜宫的穹顶下来回震荡着。大伙儿早就看那个温莎堡的暴发户不顺眼了,明明不过是卡萨和伊莎贝拉的弄臣,怎么就会被他得到这么大的力量?这种混蛋,难道不是应该被扫落历史的垃圾堆才对嘛!虽然梅丽娅和提琳似乎还没打算正式动武,可戏弄一下这个反贼也算是出了口恶气了!

长久压抑在陨星城众将头上的阴云刹那间散去了许多,就连一向沉静如水的提琳也凑趣地跟着大伙儿微笑了起来。不过也有人怀疑着这样无谓的挑衅是否能起到实际的效果。加洛林和豪塞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所想的竟是差不多的疑问。…,

这个幼稚的恶作剧,该不会是小女皇梅丽娅想出来的报复手段吧?不少字

没等他们试图从小女孩子的表情上找出半点蛛丝马迹,同样想着的第三人已经站起身,极不和谐地打断了殿堂里的笑声。赫洛拉甩开了妻子的阻拦,越众跪倒在女皇的面前。

“臣敢请陛下收回成命!”这名狱雷老将声若洪钟,额头几乎触碰到了地上,“臣赫洛拉愿前往温莎堡,解开闵采尔大人和陛下之间的误会。陛下,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更何况现在最强之龙正肆掠在东方的边境处,多一份战力才多一份胜算!而且闵采尔大人一向对狱雷忠心耿耿,绝不会因为卡萨大人之死就生出异心,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针结,臣愿和他对质一番,让他悬崖勒马!还请陛下恩准!”

殿堂里一阵尴尬地沉默。无数复杂的目光凝聚在赫洛拉的身上,鄙视的,同情的,愤怒的,嘲讽的,低声议论的嗡嗡声也慢慢地变得大了起来,直到有人开始跳出来发出连串的质问。

“赫洛拉大人,如果闵采尔不是叛贼,为什么要在关键时刻引兵离去?”

“赫洛拉大人,不可因为私人情感胡乱干涉国家大事!就算闵采尔之前忠诚,可他现在已经露出反迹,甚至大肆庆祝卡萨大公死去!这种不义之徒,你何必替他说话!”

“赫洛拉大人,正因为强敌在侧,我们才要先清除逆贼,安定内部!所谓攘外必先安内,神恩海在我军侧后,中间没有险阻,那反贼的龙骑兵几日内就能长驱直入黄金原野,我们届时该如何是好?只有先下手为强,将他赶出神恩海,才能一心一意对抗科林斯啊!”

“赫洛拉大人!闵采尔此人品性败坏,坏了无数贵族女眷的清白。据说风之军的克里斯蒂娜就是着了他的道,名节尽毁无处可去;伊莎贝拉殿下恐怕都被他的邪术给迷惑了。我还听说,他连自己的巨龙都不放过,真是邪恶之人啊!”

“那家伙简直是禽兽嘛!我还听说他偷偷蓄养未成年的小女孩,以逞**呢!”

“听说还是双胞胎哦!”

“黑精灵的公主也被他胁迫了,所以才被迫成为他的盟友!现在他还抓走了提琳殿下的爱将罗兰勋爵,我看恐怕凶多吉少啊!”

“真是人间败类,无耻之尤!我们怎么会和这样的凶兽共事!唉,那么睿智的卡萨大人也有走眼的时候,还险些把亲妹妹送进了虎口啊!”

没多大一会儿,闵采尔身上的标签除了反贼,叛徒以外,又多出来一堆五花八门的称谓,总结起来无非四个字“女性敌人”。这怪异的走势让进言的赫洛拉张口结舌,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抬起头,求救似的望向御座上的梅丽娅,却见小女孩涨红了脸,一副快要爆发出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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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一、邪恶的战略

“够了!”最终结束这场混乱的是提琳。她站直了身子,不经意地将梅丽娅遮挡在自己的身后,停止了下方众将的争论。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小看她了。这个女人刚打破了帝国的历史记录,成为了最年轻的帝国首相,掌握着卡萨留下的全部军队和超过两个大公领的辽阔领土。她有着皇室的支持,有近二十名龙类盟约者发誓效忠于帝国的黄金王旗,还有超出想象的决断和坚韧,已经开始在陨星城的贵族中建立起属于她个人的威望来。

她望望安静下来的人群,又看看尴尬的赫洛拉,转身对小女皇梅丽娅欠欠身,轻声给这件事情下了结论:“既然双刀伯爵想要走这一趟,就请陛下答应他的请求吧!”

“殿下!”赫洛拉大喜过望,感激地望着缇琳大声道,“臣必定不负殿下所托,一定要把那个呆瓜从邪路上给拉回来!”

“我不奢望。”女首相摇摇头,“把罗兰带回来吧。如果他应承的话,你就把这个东西交给他。”

她拍拍手,很快就有侍卫送来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似乎放置着一个圆盘似的东西。

“这是先夫视若珍宝的一件玩物,虽然不值钱,可对他而言,应该有着与众不同的意义。不过赫洛拉,如果他不肯归还罗兰,那这件东西你就当不存在,随手丢到荒山野岭去就好了!你明白了没有?”

“是,臣领命!”虽然不太明白,赫洛拉还是重重地点点头,应承了缇琳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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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深水城的闵采尔不知道陨星皇城发生的事情。盛宴和舞会之后,所有人都陷入狂欢后的沉睡时,他却拉着琪儿偷偷研究着地图。男人粗糙的手指沿着险峻的山脉慢慢滑向东方,依次是神恩海,绮罗江,狱雷城,罗翰海;女人细腻的手指则灵巧地躲避着男人的追逐,调皮地越过宁河,水龙,野羊径,最后躲进标示着飓风要塞的图标里。

“果然还是不行吗?”。闵采尔犹豫着问道,“就算拥有压倒性的实力,只要你躲进科林斯领就没有半点办法?”

“那是当然的。”小龙女得意地点点头,“呆瓜,你就没想过科林斯为什么被叫做不死之龙?四肢和脖颈被砍掉一百次,只有不伤到本体,这条巨龙就会慢慢地愈合,重新生长出利爪和尖牙来。科林斯的历代大公爵研究了上百年巨龙之间的战争,这才利用科林斯特有的地理环境和数代人力,建造起飓风要塞,火焰城墙,山岩迷宫和林海密境的模拟领域,分别交由四方军守卫。其他的领域我是不知道啦,不过一旦天空投影结界开启,从野羊径一直到风之城就成了禁飞区,即使以巨龙的力量也没法飞过风暴和幻境,只能从陆地上一点一点地打过来。进攻科林斯本土就成了个巨大的血肉磨盘,来多少填进来多少,直到一方消耗不起为止。而把你拖进这个绞肉机后,我的龙骑兵就能发挥最大的战力,配合时不时出现的龙类盟约者一点点粉碎你的攻势,最后你只能灰溜溜的离开这里。你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就又出来跟你打野战。到时候你的龙连吃的都没有,哪里还放得出杀伤性魔法?”

“所以只有诱使你离开科林斯领决战?”闵采尔点点头,“至少得在水龙城吧。”

“还不够,至少得在宁河。”琪儿调皮地眨眨眼,用指甲在地图上划了长长的一道,“把我的军队拖在宁河城下打,然后安排一队人收复水龙城,堵住落日丘陵的山谷。此外还要集中超过三倍于风之军巨龙的龙类盟约者,封锁风之青龙的活动范围,不然你会吃尽高速作战的苦头。”她笑着凑近闵采尔,在他耳边偷偷呵着气,痒痒的,“像你麾下那些新人盟约者,以前的风之军能一个打三个!”…,

“嗯……”闵采尔完全没注意琪儿的**,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这让小龙女不满地嘟起了嘴。她干脆趴在了闵采尔背上,嗔怪地轻咬着他的耳朵:“干嘛,骗子,为什么总是拿着地图玩战争游戏?听我的,先把梅丽娅抢回来,占据上大义吧!只要说服了那小妮子,咱们就有了大义,做什么都占据道义上的制高点,比起现在的被动就好多了!你不忍心出手,对方可不会顾忌往日的恩情!”

“嗯。”闵采尔应付似地点点头,皱着眉轻叹口气,“果然还是要用点手段吗?”。

“唔?”这次轮到琪儿不明白了。她疑惑地望望闵采尔,却见男人抬起脸,认真地望向自己:“琪儿,如果我现在要投靠科林斯,怎样才能让对方相信我呢?”

“什么?你发烧了?”琪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手摸摸男人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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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刻不停地流逝着。

深水城的欢宴终于告一段落,所有人都开始忙碌地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战斗。带着梅丽娅谕旨的赫洛拉在宴会的末期来到了深水城,从黑精灵妹子们的脂粉堆里揪出了貌似喝得酩酊大醉的闵采尔。他们谈了些什么没人听到,不过赫洛拉很快就气急败坏地丢下谕旨,拔出剑嚷嚷着要跟温莎堡子爵拼个死活,却被赶来的伊莎贝拉给拦住了。

“你已经忘记卡萨大人的梦想了吗?”。双刀将军赤红着眼睛,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就为了莫须有的暗杀,你就给自己找了借口去满足私人野心了?闵采尔,换了我是缇琳大人,我也一定要杀了你!不是什么兔死狗烹,那太抬举你了!你始终是个山贼,一个为了利益奔波的混蛋!就是你这样的混蛋太多了!这个国家才会变成这样!”

“把他抓起来!砍了!”闵采尔斜着眼睛,越过伊莎贝拉的肩膀望着须发贲张的老熟人,面无表情地挥挥手,“想教训我,你还不够格!”

伊莎贝拉抬起手,“啪”地重重打了闵采尔一耳光。

事情最后似乎变得微妙了起来。

深水城的人们惊讶地望着伊莎贝拉带着罗兰,乘骑着龙王海格拉斯离开了城堡,身后紧跟着赫洛拉和梅尔塞台丝夫妇。温莎堡子爵闵采尔只是冷冷地注视着爱人的离去,然后冷酷无情地扯掉了众人皆知的少女之祈纹章旗,换上一面背景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扶盾白虎王旗。

“从此没有什么温莎堡子爵了!封狱皇朝也已经是即将进入坟墓的老古董!我闵采尔将继承卡萨大人的意志,建立一个崭新的王朝!我的剑就是我的旨意,一切反抗者,都将被碾碎在我的面前!”

翌日,闵采尔自称温莎公爵,宣布脱离狱雷的控制,成为独立的大公国,领土包括北到黄金原野,南到深水城,还牢牢掌握着狱雷领地最南端的温莎堡。大批军队通过庞大的船队集结在温莎堡附近,虎视眈眈地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狱雷城。而忠于陨星皇城的军队则开始出现在审判王座附近的森林边,和巡游的龙骑兵打得火热。人人都在议论着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事,一分为二的旧狱雷势力,谁将成为新的主宰和卡萨遗产的继承者?龙飞侯爵缇琳,还是新兴的温莎大公闵采尔?

“我压自己一百个金币。”深水城里,闵采尔笑嘻嘻地举起大酒盏,模仿着卡萨的模样痛饮了一番,气得帕罗林卡一把抢过了装得满满的大酒囊丢在一边。…,

“真是不明白大人你想做什么!”小母龙气愤愤地瞪着他,“明明我们是受害者,为什么现在都觉得是我们对不起死去的卡萨大人?还不是大人你不好好解释真相,还尽干些惹人讨厌的事情!”

“哈哈,小帕你生气了!”闵采尔哈哈大笑,“好久没见你这样了,跟当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真像呢!我现在还记得,那天你穿着是一件长袍,手里拿着把破剑学骑士敬礼……”

“大人,我是认真的!”帕罗林卡重重一拍桌子,“再这样下去,我们的人都会失去信心了!连瓦尔格都在偷偷跟我抱怨,要是跟科林斯人开打,他一百个愿意;可要向昔日的同僚举起武器,怎么想总过不去心里那道关!”

“这不要紧。”闵采尔敷衍着摇摇头,却被帕罗林卡抢到面前,一把揪住脖子,“大人你怎么能这么轻松!要是伊莎贝拉带着军队打过来该怎么办!大人你要亲手杀了她吗?”。

“这倒是个难题。”闵采尔装出副为难的模样,慢慢掰开帕罗林卡的手,“那小帕,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把缇琳的险恶用心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只是被迫反抗!如果缇琳不找事,我们愿意维持现状,而不是算计着去打狱雷城!”

“前半句大家都知道。”坐在一旁的克里斯蒂娜突然插嘴道,“至于攻打狱雷城,大人似乎没这个意思。”

“可大家都这么说!”小母龙委屈得都快哭了,“整个神恩海根本就没有留守备兵力,除了这个深水城,其他地方都快空了,根本就没有半点要抵抗的意思。大家都说下一步的战略是坚壁清野,用深水城拖住缇琳的攻势,然后趁机攻打对方空虚的后方,一口气吃掉狱雷领和朱诺领。这么明显的事情,就连我这个军事白痴也看得出来,娜娜你还要帮他狡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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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二、反客为主(上)

“表面上看确实如此。”克里斯蒂娜轻叹口气。目光转向了闵采尔,“我现在很想知道,大人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大人你和陨星城的提琳打哑谜,我觉得没什么坏处。你们想要假装分裂,yin*科林斯的四方军进入旧狱雷领,像对付金百合领那样打个伏击战,一口气吃掉四方军的精华,大的思路没有错。但是,对手能轻易上当吗?”。

闵采尔一凛,先前惫怠的神情顿时一扫而空,望着克里斯蒂娜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女孩子苦笑着摇摇头,拉过身后的琪儿小声说道:“琪儿早上回来的时候一脸不满,我就觉得其中有不对。这丫头一腔热情地跑去陪你,却被你拉着研究了大半夜地图,我还能猜不到你的心思?等让琪儿把地图上的城堡标出来,就连被爱欲冲昏脑袋的她都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了。大人你是打算做出节节落败的样子,一直退到宁河附近,然后诈降勾引四方军来救吧。空出深水城以北的地方,就是为即将到来的大撤退做铺垫,让陨星皇城的军队长驱直入,让外人以为你力有不支。最后被提琳逼上绝境才被迫投降的,是不?”

这番话完全说中了闵采尔的心思。他涨红了脸,张口结舌地望着克里斯蒂娜和一脸坏笑的琪儿,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问道:“是、是啊,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克里斯蒂娜温婉地笑笑,走到闵采尔身边坐下,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骗我应该是没啥问题,尤利西斯是个直肠子,恐怕也不会想到这里面的门道,洛萨那蠢货更是想都不想就会跳下去,但是你怎么瞒得过休伯连和林之军海德伯爵那只老狐狸!既然猜测到你的心思,四方军只需要以风之军和林之军南下罗翰海假装接应,把你和提琳钓在宁河附近,火之军和山之军则倾力攻打魔狼山的狼牙要塞,空虚的朱诺领必然抵挡不住。到时候你是跟提琳一起回援呢,还是真的投降科林斯呢?”

“真的投降?为什么?”闵采尔惊诧地叫了出来,“我……”

“那时候不管真假,神恩海没了,温莎堡也没了,我们全部人都会因为这个计谋苦守在小小的宁河。集全狱雷领之力也养不活超过六条巨龙,只有宁河一地,你打算怎么填饱近二十条巨龙的肚子?平时保持人形降低消耗也就算了,可开战前,你难道让小帕和琪儿只吃两片面包就要持续一整天在天上飞来飞去?”

“这个计谋的最大优势,由隐秘性带来的真实性,在这个时候就会变成最大的缺陷!除了提琳。没人知道你是在做戏,是在玩一处诱敌深入两面夹击的剧目。你让那些占据了咱们领地的贵族怎么想,吐出来?恐怕他们第一个就要反对提琳的统治权了。而那些跟随你想要博取荣耀、领土、爵位的贵族和骑士们又怎么想?你这种主君谁还敢跟从?大人,你现在肩负着成千上万人的命运,再不能像赌徒似地行事了啊!”克里斯蒂娜越说越严肃,让闵采尔出了一脑门白毛汗。他愣了半晌,一把抢过帕罗林卡手里的酒囊猛灌了一气,颓然坐倒在自己的座位上,半晌才喃喃问道:“这么说,我始终只是卡萨大人的影子,除了自作聪明根本什么都办不到?你们说的这些问题,提琳应该也想到了,她为什么不提醒我?难道她真的是想算计我?”…,

克里斯蒂娜和琪儿对望了一眼,小龙女终于忍不住咯咯笑了出来。她轻巧地跑了过来,一把抱起惊叫的娜娜,硬塞进闵采尔的怀里。

“谁叫你那么坏,做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们。所以我跟娜娜也想吓吓你,让你下次不敢再乱来!都说了好多次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一家人当然要一起努力!可你倒好,这也瞒着我们。那也瞒着我们,还傻里傻气地把伊莎给气走了!你还真以为谁都看不懂啊!好了,现在你好好抱着娜娜,听听我们琢磨出来的法子。虽然不能说百分之百成功,但至少风险要小得多,进退都有余裕。顺带着也考验一下提琳是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

她停顿了一下,从脚边拿起一幅长长的地图卷轴挂在墙上,将从佛雷蒙领一直到科林斯领的广大区域都展示了出来。她见闵采尔似乎有些急不可耐,不禁莞尔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羊皮卷交给帕罗林卡。

“小帕,麻烦你亲自跑一趟,把这上面的人全都请到这里来。咱们这条计全得靠大家齐心,不光要跟科林斯的最强之龙斗心思,还得防着被陨星城的那个女人给卖了。”

“嗯嗯!”帕罗林卡点点头,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身影还没消失,琪儿就紧跟着她的脚跟闪了出去,随即返身麻利地反锁上门。见闵采尔疑惑地望着她,小龙女邪恶地眯起眼,媚眼如丝地挤进男人的怀里。

“小帕不会很快回来的,今天名单上的人恰巧都不在城里,被我打发着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去了。骗子,我们姐妹这次可费了大心思,先好好服侍一下咱们吧!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要还我一个健康可爱的小宝宝!我跟娜娜同生共死,所以娜娜也得有一个!”

长久以来,被连续恶战压抑着的欲望霎时间冲上了闵采尔的脑袋,让他浑身像燃着了火。仿佛感受到了男人散发的热力,克里斯蒂娜嘤咛了一声。整个身子都瘫软在闵采尔的怀里,滚烫的脸孔深深埋在了男人的胸口。琪儿嘿嘿笑着,搂着男人的脖颈,重重咬在他的鼻子上,满溢着情意的大眼睛风情万种。女人诱惑的呢喃声甜腻地萦绕在闵采尔的耳边:“骗子,现在这里有两个最好的女人,你呢?还是正常的男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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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小时后,忙碌了小半天的帕罗林卡终于找齐了名单上所有的将领们,火急火燎地赶回了议事厅。才走到门口,小母龙就本能地觉察到一股怪异的气氛。琪儿满脸春风地站在地图前,笑盈盈地瞅着自己;娜娜则微红着脸,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三分歉意,两分羞涩;那个傻瓜大人呢?怎么看都像经历了一次重体力劳动,整个人都挂在椅背上,像头熊一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帕,怎么不进去?”和她一起过来的黑精灵艾薇儿好奇地问道,她似乎嗅到了什么,娇俏的鼻头小小的凑动了两下,笑着对帕罗林卡说道,“屋里好香,闵采尔大人是用了什么特别的香料吗?闻起来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龙眠香……”帕罗林卡咬牙切齿地瞪着得意洋洋的琪儿,“不要脸,居然在这里!骑士的荣耀难道都被丢光了!琪儿这样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娜娜也……难道是大人那个混蛋先下的手?”…,

“小帕,你在说什么?”黑精灵只觉得莫名其妙,几分钟以前,帕罗林卡还有说有笑地和自己聊着天,为什么忽然间就像被人偷去了藏宝的恶龙一样,浑身都散发着杀意。她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女友忽然回过头,一把抓着她的手腕低声说道:“艾薇,你喜欢我家大人吧?不少字”

“嗯……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女孩子蹭的红了脸,“小、小帕……”

“必须给偷吃的家伙一个教训!不过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够。需要你的帮助!艾薇,你会支持我吧?不少字”

“那是当然的,可是,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等天黑了你就知道了!”帕罗林卡深吸口气,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她拉着艾薇儿走进屋里,悄无声息地在闵采尔背后坐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温莎堡军的人们很快就聚集齐了。

原本人数屈指可数的小团体,不知何时起竟然成长为能塞满议事厅的大家庭了。

擅长指挥集团作战的克里斯蒂娜,长于分析和谋略的琪儿,忠心不二的帕罗林卡,最早看好自己的黑精灵凯宾和艾薇儿,前金百合军的阿汉,已经是牛头人酋长的牛奶及其妻子糖糖,不归海遗民的瓦尔格、佐德,罗翰海的老刀把子,还有奥古斯特拣选出的精锐战士,已经是龙类盟约者的艾维利尔,莉莉娜,范海辛,艾欧里亚,军队中坚的华伦,以及温莎堡的夜魇部队首领罗思艾伦,以约翰为首的近卫侍从——这次有三名近卫侍从取得了龙类盟约者身份,还有哈瑞肯族人的哈迪斯、兰奇、马里欧、华伦斯坦,神恩海、佛雷蒙和安德烈斯的新附者,以及总领财务大权的明美,炼金科技部队的首领雪梨。再加上不在场的克里斯和佐伊,南方的佩妮女王,温莎堡集团已经实质上成为足以纵横帝国的强大武装力量和新兴利益群体的代言人。

这个团体的最大特点是五花八门,什么出身的人都有,也正因为如此,温莎堡军里始终充满着那些名门大族难以想象的活力,对大义和名分这类虚无的东西并不像老牌贵族们那么看重。用琪儿时常自嘲的说法,“这里根本就是个大山寨,而最大的山贼头子就是我们的公爵闵采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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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三、反客为主(中)

经历了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调动,最后集中到温莎堡附近的人们早就抑制不住满肚子的疑问了。不同观点的暗流在平静的水面下相互激突着,一言不合而老拳相向的事情在酒馆里也多了起来,只不过被阿汉的守备队强力镇压着。为何而战,为谁而战这个问题搅动着温莎堡每个人的神经,所有人都期望着从领主闵采尔口中得到能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可在今天以前,一向和部下们打成一片的温莎公爵却把自己关在封闭的世界里,神秘兮兮的让人费解。不过谜底总算要揭开了。公爵聚集了领地内几乎所有的重要人物,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一定是和提琳殿下和解了!”出身狱雷领的骑士们这样想到。

“一定是要跟陨星皇城的婆娘正式翻脸了!”罗翰海的老马贼和新附的神恩海,佛雷蒙和安德烈斯贵族们心跳得就像奔驰的烈马。

“咱们要跟科林斯人动手了吗?”。更多人兴奋地瞪大了眼睛,欺负寡妇不算好汉的观念深深扎根在他们的脑子里,和最强之龙奋战,最终斩落对手的首级才是英雄该做的事情。新成为龙类盟约者的贵族和骑士里持这部分观点的是大多数,他们渴望着翱翔长空,用自己的剑打下属于自身的荣耀。至于闵采尔和提琳的争端,对他们而言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大人们自己会解决的。

无数道视线热切地凝望着闵采尔,直到他慢慢站起身,走到悬挂着的巨大地图前面,摆摆手让议事厅里的人们安静下来。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做梦。”他低沉着嗓音,“在梦里,我回到了宁河城,回到了还是个小小紫衣侍卫的时候。”

闵采尔的出身,在狱雷不是个秘密。大部分人都知道他之前给卡萨当过马夫,还以伊莎贝拉的宠臣身份混了好久。然而就是当年这个不起眼的小卒子,硬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和运气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成为足以左右帝国局势的一大势力之首。对不少人而言,闵采尔的发家史就是一盏明灯,激励着他们去努力奋斗,誓要改变本该注定的命运,而温莎堡也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

“我跟着卡萨大人,跑遍了狱雷领的每一寸土地,和生活在那里的人们一起耕作,一起吃饭,一起舞蹈……我还记得,酒酣饭饱的时候,卡萨大人会带着我跑上宁河城外的山丘,指着周围绵延起伏的群山,对着我、还有其他的侍卫尽力大喊:‘这就是我们的土地,是我们的先祖用热血和汗水建立的伟大国度’。我还记得,大人在酒醉的时候曾经喃喃地念叨着,‘这个国家已经病了,贵族们忘记了荣耀和梦想,沉浸在贪欲和野心中无力自拔,把好端端的帝国弄得四分五裂。我不能像他们那样,否则的话,活着就没有意义了。’”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口气稍微提高了音调:“我还记得,在金百合大军侵攻之前,卡萨大人曾经说起的一段话。这段话至今还留在我的脑子里,每时每刻提醒着我,反省自己的行为。”

“……这腐朽而沉重的空气让人窒息。无论是林卡家,安德烈斯家还是达克佛雷蒙家的胜利都不会改变天空的气息,所以我不能跟从任何一个家族。每个人都会做梦,而我梦见的是一个崭新的王朝,一个强大而富裕的帝国。所以我选择了战争。如果不能追逐这个梦想,那就作为狱雷的疯子和傻子灭亡吧。”…,

激昂的话语回荡在温莎堡的议事厅里,深深吸引着在场每一个人。闵采尔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正仰慕地凝望着影响着自己一生的那个人。他陡然间拔出腰间的黄金剑,让剑刃上闪耀起明亮的金色光芒,将整个议事厅照得亮堂堂的。

“卡萨大人在距离自己梦想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倒下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梦想就该终结。我闵采尔绝不允许,哪怕为此要和旧主提琳决裂!哪怕全帝国的人们都要与我为敌!我会主动和提琳殿下讲和。同时温莎堡军将作为先锋,前往魔狼山和罗翰海,和最强之龙作战,扫平帝国一统的最后障碍。但我也要警告某些自以为是的家伙,我的忍让绝不是无限的。如果他们想要战争,我的怒火将第一刻降临在他们的头上!”

“铮!”黄金剑深深地扎进了地面的石板里,傲然树立着。议事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随即欢呼声如山呼海啸般爆发了开来。每个人都从闵采尔的话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原本动摇的心意也坚定了下来。是啊,咱们温莎堡军可不是一家一姓的奴隶,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集结起来的!统一帝国才是咱们该干的事情,而不是让勇士们去打内战,被那些朽化僵硬的老贵族们看笑话!提琳殿下要是明白咱们的心意,那就联起手来先打败科林斯人再说!要是她敢乱来,温莎堡人也不是吃素的!

“万胜!”不知是谁第一个激动地喊了起来,在场的人们随即都拔出腰间的长剑,高高举过头顶挥舞着。

“万胜!温莎堡军万胜!”

“卡萨大公万岁!闵采尔大公万岁!”

“我们温莎堡才是卡萨大人的真正继承人啊!是为了真正的大义而战的骑士!”

“万岁!万岁!”

闵采尔闭着眼,让这狂热的呐喊和欢呼激荡在自己的周围,就像当年在龙飞城誓师时那样。等到呼声慢慢低沉了,他才抬起手,示意部下们稍微安静下来。

“我还将给予你们一个承诺。我,在这里向每一个愿意跟从这个梦想的人们发誓:我将公正对待每一名臣属,无论他之前属于佛雷蒙或是安德烈斯;我将给予有功者丰厚的回报,绝不吝惜领土的奖赏和封建!在战功面前,每一个人都将拥有同样的机会,平民可以成为骑士,骑士能变成贵族,而最优秀的,将和巨龙缔结盟约成为帝国栋梁!去告诉你们的亲人,你们的属下,你们的士兵,从现在一直到温莎堡从帝国消失,我的誓言都将永远成立!”

癫狂的呼喊声再度响彻云霄。在场的人们依次行进到闵采尔的面前,向他表示了承认和效忠。温莎公爵依次勉励着他们,心里却不禁轻叹口气,小声对自己抗议的良知小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真不希望用到这个手段……骨子里,也许我永远也不能像卡萨大人一样,堂堂正正地面对所有的挑战……”

这番演讲,是先前和克里斯蒂娜和琪儿缠绵之余整理而成。琪儿似乎在兴奋之余脑子运转得特别迅速,很快就把整段讲话的核心要点整理了出来,让他背熟,剩下的不过是临场发挥了。这对浸yin此道已久的男人而言实在是不算什么。

而这,不过是整场大戏开幕的序曲而已。在克里斯蒂娜和琪儿的宏伟战略里,闵采尔手里的资源被用到了极致。接下来的时间里数封由不同身份人撰写的密函将通过不同的途径送到佛雷蒙的克里斯,拉罗那的鹰殿下,陨星皇城的伊莎贝拉,还有科林斯领风之军的某人手里。而明面上将要发布的消息,也在汗水淋漓的纠缠中被定了下来。温莎堡将执行卡萨遗命的宣言,很快就会通过使魔传遍整个帝国。…,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娜娜吧!”等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琪儿笑眯眯地凑近闵采尔,踮起脚调皮地亲了他一下。克里斯蒂娜也走了过来,冲他微微欠身,明亮的眼眸里满溢着浓郁的情意:“大人您早些休息吧。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恐怕机会不多了。”

“嗯。”闵采尔点点头,“多谢你们,为了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两根青葱似地手指给堵住了。娜娜和琪儿相视一笑,一起收回手,一左一右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甜蜜的吻。

“那么,晚安。“女孩子们携手离开了议事厅,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闵采尔不禁莞尔,这才站起身,伸了个惬意的懒腰,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他刚进门,一个温软的身子就猛地扑进了怀里,直接把惊讶的男人推到了松软的大床上。昏暗的光线中,帕罗林卡抬起气鼓鼓的俏脸,嘟着嘴委屈地瞪着闵采尔:“大人你偏心!”

“嗯?”闵采尔顿时一惊,反手捧起小母龙的脸问道,“怎么了,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那,你把我支走了的那段时间,和娜娜还有琪儿在做什么?别告诉我你们是在准备演说词,还有安排下一步军队的动向!琪儿的龙眠香那么浓,艾薇刚一进门就闻到了,还想隐瞒什么吗!”

“艾、艾薇儿也知道了?”闵采尔老脸一红,小声询问道,却不料身边的被子下面忽然传来了一个细若蚊呐的娇嫩声音,吓了他一大跳。黑精灵艾薇儿红着脸,躲躲藏藏地探出小半个脑袋,尖尖的耳朵滚烫滚烫的。

“不小心……就闻到了……我不知道那是琪儿的……体香……”

“艾薇!你怎么在这里!这要让别人看见了会怎么说!我怎么跟凯宾交待啊!”闵采尔这下可抓瞎了,他想要推开身上的小母龙坐起来,帕罗林卡却执拗得像条愤怒的八爪鱼。黑精灵女孩子坐起身,低垂着脸一寸一寸地松开手里的被子,慢慢露出天鹅绒般细腻顺滑的肌肤来。被子下面的她光裸得就像只毫无抵抗的小羊,大大的眼眸里噙满了混杂着羞涩和期盼的泪水。

“大人,我也想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请允许我今夜好好地爱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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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四、反客为主(下)

“大人,精神不错哦!”闵采尔刚睁开眼,就看到狐狸般坏笑的琪儿在面前晃悠,“真辛苦啊,白天才服侍完我和娜娜,晚上还要照顾小帕,嘻嘻。呀,那个是艾薇?”

她一眼瞅见了被子里露出的尖耳朵,笑眯眯地踮着脚凑过来,紧接着一个饿虎扑食抱了上去,在愕然的黑精灵女孩子嘴巴上吸吮得吱吱响。

“琪儿!”

“唔,味道不错,大人你挺有眼光的。”小龙女恶魔般的笑着,一副准备吃干抹净的摸样欣赏着艾薇儿的窘态,手指间翻来覆去地把玩着那对柔软的长耳,让精灵妹子的脸红得跟茄子似的。

“琪儿,别闹!”闵采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把扯过琪儿对着自己,“大早上的跑来干嘛?别说就是为了骚扰艾薇。”

“嗯,有个有趣的东西想大人你看看,”小帕和艾薇儿看不见的地方,琪儿低声在闵采尔耳边说道,“事情似乎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什么意思?”闵采尔有些惊讶。却见小龙女手一翻,飞快地将一块布帛在他面前一晃,紧贴着他的耳边小声说道:“有人写给娜娜的情书,有兴趣吗?”。

那被揉得一塌糊涂的东西是尤利西斯写来的。

闵采尔坐在议事厅的椅子上,慢慢展开信函,心情复杂地阅读了起来。

“小娜:

你好。

许久不见,不知近来可好。

知道你担心家里的事情,就在这简单说说吧。大公爵殿下回来后,严惩了胡乱行事的洛萨,替我们出了一口闷气。对哈瑞肯家,殿下虽然很是恼怒,最后却还是原谅了留下来的人,也保留了我们孩提时候生活的城堡和庄园在内的三分之一的领地。在私下里,殿下召见了我和休伯连,详细问起了你的事情,说最后闹成这样,责任未必都在你的身上。他也有几分悔意。

小娜,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也许已经晚了。但求你,无论如何再考虑一下未来的前途。大公爵回来时,已经说明狱雷的卡萨活不成了。虽然当时大家都有些疑惑,可之后的种种迹象,还有不久前陨星皇城派来的使者都证实了这点。没有了卡萨的狱雷,是绝对无法和我们科林斯作战的。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林之军的海德伯爵已经在魔狼山斩杀了他们的大将伊尔特,正全力攻击龙飞城的最后屏障龙鳞堡。殿下的动员令也被彻底执行,北方的霍华德家族也站到了我们这边,将从安德烈斯领南下。超过二十万大军,近五十条巨龙的庞大军团即将出现在你们的面前,任何抵抗都将是以卵击石,殿下称霸帝国的伟业指日可待。

当然,狱雷如果能上下一心,也未必不能一战。不过我听说,卡萨的未亡人提琳和你选择的男人已经决裂,内战一触即发。小娜,听我一句劝,这种为了蝇头小利就像抢骨头的狗一样狂吠的暴发户家族,实在不值得你为之殉葬。回来科林斯吧,我和休伯连拼上了身家性命,也会保你平安。”

信函的最后,是一首小诗。

“那天

你把你的名字

写在我的手心

而我

却把它刻在了心里

和你在一起

没想过拥有

默默地注视

也是幸福

可真正失去你的时候

才知道

我的世界已然崩溃”。

“唉……”闵采尔放下信函,情不自禁的长叹了一声,惹得一旁的琪儿噗的笑了出来。…,

“大人,你郁闷到了?是被这个二十万大军给吓住了,还是怕娜娜变心又跑回科林斯去了?”

“我只是没想到,尤利西斯那家伙居然会写诗,这技能我向往很久了……”闵采尔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还以为他跟我一样是个只会打架的粗胚呢!”

琪儿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冲着一脸无辜相的男人捶了好几拳,突然爆了句粗口:“写诗顶个屁用,尤利西斯那个废材身为火之军伯爵,这些年为科林斯打下了多少疆土?辅佐大公爵做下了哪些事业?科林斯妄称最强之龙,连已经衰败的金百合家都吃得如此难看;四方军将骄兵堕,对付二流的敌人还能逞逞威风,遇上强敌却不肯正视!我们跟佛雷蒙和安德烈斯已经打了这么久,那些傻蛋在哪里?才刚打到朱诺领的边境?二十万大军,五十条巨龙,真的好吓人,不过要是数字能吓得死人,早在希尔德布里特北上时,帝国就该是金百合的了。幸好娜娜没有跟从那个傻蛋,否则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呢!”

“琪儿!我知道你是在夸我!”闵采尔激动地搂着小龙女柔软的腰肢眉花眼笑,“不过我也没那么能干啦,你这么说我会害羞的!”

“骗子,呆瓜!”琪儿红着脸重重捶捶他的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才没有夸奖你呢!我只想告诉你,不要躺在以往的成绩上睡大觉,否则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她停顿了一下,认真对闵采尔说道:“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哪怕敌人再多,这场仗迟早都是要打的,还要打赢!所有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无论是陨星城的提琳,还是北天王城的索隆,或者是别的什么人,都必须全部搬开。你要是没有这个决心,是根本走不到最后的。还有,告诉你吧,娜娜看了信以后很担心你,连我都没告诉就丢进了垃圾桶准备烧掉,被我给偷偷拿了出来。你可别在她面前提起这事了。知道不?”

闵采尔没有回答,他拄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鬼鬼祟祟地拉过琪儿:“这封信是怎么送来的?”

“卡尔送来的。我和娜娜培养出来的骑士队长。因为和我们沾上了关系差点被砍了脑袋,现在被赶到前锋当斥候了。他这次的任务是刺探狱雷领的军情,顺带着就找来了温莎堡。”

“唔,这么说,已经是许多天前写的了?”闵采尔思考了一会儿,忽然笑得很邪恶:“收到来信不回复不好吧?不少字”

“嗯?”琪儿一愣,不知道闵采尔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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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温莎堡的佛雷蒙领,此刻正杀得天翻地覆,一团混乱。朱鲁爱特家的克里斯回到了领地之后,很快竖起了自立的王旗。佐伊和回归的白龙们很快说服了邪眼白龙之王,开始了对大地魔龙和翡翠绿龙的镇压,而不甘就此屈服的巨龙们和佛雷蒙其他家族联联起手来,誓死抵抗朱鲁爱特家的侵攻。然而不久之后,整合完成的真神教站到了克里斯一边。詹尼丝的表态甚至影响了菲力伯爵一族,让他们逐渐倒向了朱鲁爱特家。在新的纹章旗下,克里斯重新聚集起三万多军队和六七名龙类盟约者,在堕天使和狂热的使徒军配合下打得对手无还手之力。

一处矮丘的白龙王旗之下,水蓝色眼瞳的少年笑眯眯地抱着佐伊,在夕阳的余晖下欣赏着不远处燃烧的城堡。那是阿尔佛雷德一族最后的堡垒,在之前一天,他们拒绝了佐伊的劝降,决定和城堡和家族荣誉同生共死。现在,那些固执的人已经成了一堆堆毫无意义的焦炭,散落在昔日光辉城堡的残墙断壁下了。…,

“真是丑陋呢!”克里斯厌恶地皱起眉头,把脸埋在佐伊丰满的胸口使劲蹭蹭,“佐伊,什么时候能回大人身边啊,在这里呆太久了我都快无聊死了!”

“恐怕一下子还完不了。”短发的美妇人微笑着摸摸少年的头,“我们虽然现在最强,可还有十几个家族不肯降服,要扫平佛雷蒙领恐怕要到年中去了。是吧,詹尼丝大人?”

她最后一句是冲着一旁的真神教圣女说的。这次一举消灭阿尔佛雷德家,真神教出力不小,尤其是开启了创世之书的年轻女人在对手眼里真犹如鬼神般的存在,顷刻间毁灭了潮水般涌来的魔傀儡军团,逼迫得大地魔龙一族最终和邪眼白龙之王订下了和约。

詹尼丝没有理会佐伊的说话,倒影着火焰的眼眸深处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活人的情感。良久,她才转过身,抬起手示意背后侍立着的司祭和使徒们,带着这些黑衣的死神离开了山岗。直到她背影从眼前消失,佐伊才感慨地摇摇头,对怀里的克里斯低声说道:“有时候觉得,闵采尔大人还真是可怕呢!杀了真神教法王的是他,把和他应该仇深似海的真神教圣女当奴隶和玩偶般使用的也是他!可救了大人你的还是他。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真想把他剖开来仔细研究一下……”

“唔?”克里斯眨巴着眼睛,“佐伊你动春心了?如果是大人的话,我倒无所谓,就把你送给他吧!”

这话让白龙腻声笑了起来,她把克里斯搂得更紧些,只是不再说这话题了。忽然间,山丘下一名传令官驱策着骏马,大汗淋漓地跑了过来,将一封密封好的信函递到了克里斯和佐伊的面前。这个传令官是从温莎堡跟着他们回来的心腹之一,这么急从来的东西,应该是闵采尔有命令来了。克里斯随手把信函丢给佐伊,自己哼着歌坐了下来,翘着腿笑眯眯地望着严肃的**:“佐伊,大人要来这里了吗?我们要再加把劲了哦!”

白龙摇摇头,再次仔细看了一遍信函后顺手烧成了灰烬。她抱起克里斯,柔声对疑惑的少年说道:“看来只能暂时放过那些蠢货了。大人让我们收拾军队,打上替卡梅伦那家伙报仇的旗号出征陨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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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五、棋局的彼方

尽管春天已经来了,群山环绕的科林斯领却依旧白雪皑皑。冬之女神的眷顾今年似乎来得格外悠长,以至于通往魔狼山和罗翰海的道路都被塞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法出动大军。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什么都不能做。最强之龙的大本营已经前移到飓风要塞,作为核心战力的龙类盟约者、贵族统领和黑骑士们也随之集结在要塞附近,耐心等待着化雪的时刻。而辎重和普通士兵还在源源不断地从科林斯各地集结而来,在大公爵的调配下强行维持着魔狼山前线海德伯爵的补给,始终保持着对狱雷军的重压。这套战法已经初步收到了良好的战果。狱雷大将,以守御能力著称的伊尔特终于精疲力竭,在撤退的路上被林之军斩杀。现在,距离龙飞城只有区区一座龙鳞堡了。

然而渴望战争的最强之龙却不肯满足于这点收获,大公爵的使者以旧盟友安德烈斯家的领土和未来帝国联合执政的诱饵成功说动了霍华德家族,让超过五万霍华德军进入了安德烈斯领,在狱雷人头上悬起了致命的锋锐。另一方面,一直隐没在谣言和秘密之中的双头龙军团亮出了爪牙,以科林斯血裔为核心的大军分别以苏菲公主和洛萨伯爵为副统领,第一次出现在科林斯出征的序列里。

“对科林斯而言,也是从未有过的大行动啊!休伯连,想到自己身处于这样的大军中,整晚我的血都是热的!”飓风要塞的城楼上,火之军的尤利西斯伯爵深吸了冰冷的空气,似乎要让胸口的热度稍微降低些,“天上的魔神一定是眷顾着我们科林斯的!大公爵回来后,内部再不会有什么空隙了;而对面的敌人却先失去了强有力的领袖,又因为统治权的问题分裂成两派,真不知道那些家伙脑子里想的什么。”

“你偷偷给克里斯蒂娜去信了?”山之军统领休伯连轻叹口气,说起了另一个话题。这让尤利西斯有些慌乱。他打了个哈哈,稍微红着脸摸摸头,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被你发现了……小娜她,我总是觉得有些放不下……而且,殿下不是也有悔意,觉得自己对小娜的磨勘太早,逼得她选择了错误的道路。休伯连,我只是想劝小娜回来,不要跟狱雷的家伙们陪葬了。”

“哦……”休伯连不置可否,“那首诗写的不错,还算煽情。完美体现了一个被甩的怨男还奢望着对象女人怜悯的心理,下次沙龙的时候我来介绍给贵妇人们吧。”

这番话顿时让尤利西斯脸红到了脖子根。

“休伯连,你看到我的信了?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一直把小娜当妹妹,对,是当妹妹看的!身为哥哥关心一下妹妹有什么不对?就算是敌国,也没有说完全不准兄妹来往吧!”

“我倒是记起了一句古谚: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山之军统领又叹了口气,“尤利西斯,你要是继续这样沉溺下去,恐怕在战场上会没法冷静处理异常状况,而我们的敌人也会针对你的弱点,利用你对娜娜的四年制定计谋。”他停顿了一下,眼梢飞快地打量了一番周围。这段城楼上静悄悄的,除了自己和尤利西斯没有其他人的气息。他这才压低了声音,对挚友小声说道:“狱雷的卡萨大公,那个能让我们的殿下寝食不安的男人,真正的死因就在女人身上。他被某个权天使所迷惑,因此出现了可利用的空隙。佛雷蒙人利用那个女人把他引出了城,最后集中佛雷蒙、安德烈斯和我们殿下的力量打败了他。如果不是这样,我想现在被动的恐怕是我们。”…,

这段说话让尤利西斯沉默了良久。半晌,他才抬起脸,小声对尤利西斯说道:“大公爵受的伤就是那时候……”

“没错。不过这不是我想对你说的。”休伯连打断了朋友的说话,认真对他说道,“尤利西斯,战场上容不得私情。如果你不能痛下决心杀死克里斯蒂娜,还是不要上战场比较好。那只会害了你。我明白你对她的感情,绝对不是兄长对妹妹那么简单,可是那始终是你的单相思。克里斯蒂娜的性格究竟如何,你应该比我清楚,当她第二次跟着那个男人离开科林斯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再回来了,哪怕最后的结局是跟那个男人一起战死。你如果还存有幻想,是不可能活着再回到科林斯的。”

见尤利西斯一脸沮丧,休伯连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另外,狱雷是不是真的分裂了还不一定。我想过了,在科林斯毁灭之前,提琳没有必须杀死温莎堡子爵闵采尔的理由;武力反叛,也不是闵采尔夺权的最好选择。虽然一切的迹象都表明双方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我们的斥候也在不断传回两家边境摩擦不断的消息,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除非这场内战让他们结下解不开的冤仇,否则我们始终要把他们当成一伙的。”

“我明白,休伯连。”红发的男人点点头,“我会记住你今天所说的。”

“最好。”休伯连点点头,他凝望着城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忽然目光停滞在一辆华丽的马车上。马车边的雪地上,穿着血红色铠甲的少女骑士正倾听着一个全身笼在斗篷中的男人汇报着什么,她身后的银发男子则带着永远都像在讥讽着什么的神情斜靠在马车壁上。

“说起来,尤利西斯,你有没觉得苏菲公主最近有些异样?”他小声说道,“我不喜欢和她结盟的那条龙,我的卡珊德拉也不喜欢他。虽然银龙是很稀罕的种族,可我并不是没见过。那些银龙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可散发出的龙息却很温和,给人的感觉也很友好,可这一条却完全不是这样。那种目光,就像是站在一切活物的顶点,在俯视着凡间的万物,冰冷而没有生气。每次看着他,我总觉得有拔剑相向的冲动,真的。”

“埃德加吗?”。尤利西斯诧异地转过头,仔细看看那条银龙,“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呢,休伯连,你多心了吧。再说了,有龙类盟约的约束,他就算有对苏菲公主不利的心思,也是绝不可能施行的。你见过能反抗盟约的巨龙吗?反正我是没见过。不过说起来,公主的巨龙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很不错呢!这次盟约要不是他出马,恐怕霍华德家族还是抱着坚决不参加帝国政治的心思窝在北边,呵呵!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

“亚历山大。佛雷蒙的贵族。现在是苏菲公主的幕僚。”休伯连眼底杀机一闪即逝,“头脑敏锐,煽动性很强,但没有力量。希望他不要滥用魔神赐给的能力蛊惑公主,不然我一定会亲手斩下他的头。”

“你多疑了,休伯连。”尤利西斯笑着对山之军统领说道,“最近你怎么老是疑神疑鬼的,眼里都是会对科林斯不利的人?我倒是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中啊!你看,前所未有的大军,遮蔽天空的巨龙军团,殿下一如既往的明智,快速成长起来的年轻人,连一直不停反叛的金百合领贵族们,都派来了他们的使者向大公致敬,在税赋之外还送来了足够大军出征一年的粮食。休伯连,这都是天大的好事啊!”…,

“金百合领的献礼?哼,我看最不可靠的就是他们这帮墙头草!”休伯连鄙视地重重哼了一声,“自从林卡大公、安格尔伯爵那些正派的贵族死后,剩下的人就越来越不成样子了。那个被从荒山野岭里找出来当傀儡的奥古斯特简直不成体统,除了在女人丛中厮混,在大公爵面前溜须拍马外还能做些什么?我听从金百合领回来的海德说,那家伙最喜欢中年美妇,一天到晚在那些战死贵族的遗孀家晃来晃去,难看到了极点!要不是现在需要借他的名字稳定当地的统治,殿下早就把这种蠢货杀了祭旗了!”

“哈哈哈,休伯连你太严格了!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很好的控制狮子王城,不是吗?走了,站在这里太久了,我请你喝两杯热热身。”尤利西斯哈哈大笑着搂着休伯连的肩膀,“再过两天雪快化了,我就要先出野羊径去罗翰海,为你和公爵殿下打前锋。小娜在那边败战的屈辱,会由我亲手洗刷!”

“我更感兴趣的是,看到我们的王旗时,狱雷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提琳和闵采尔的内斗,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还有狱雷的盟友拉罗那,那个鹰殿下,最后究竟要选择我们科林斯,还是死守着盟约和狱雷人并肩作战?战争这种游戏,真是有趣得让人着迷。当迷雾拨开的时候亲眼见到真相时那种战栗和兴奋,世间任何事情都比不上啊。”山之军统领深吸口气,转过身捶了挤眉弄眼的朋友一拳,大笑着走下了城楼。先前脑子里的疑虑在这豪爽的笑声里被驱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武者将要面对挑战的兴奋。就算狱雷人在耍心计又如何,最强之龙的胜利从来不是偷来的,仗剑而生,才是科林斯人的信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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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六、重返旧地

帝国的战局在层层迷雾中缓慢而无声的变化着,最强之龙恶狠狠地伸出两颗硕大的头颅,分别咬噬向西方的魔狼山和南方的罗翰海。在龙鳞堡,狱雷军和科林斯林之军打得尸山血海,连融化的雪水聚成的小溪都变成了淡红色。不过人人都知道这里不是重点。崎岖难行的魔狼山始终不适合大军团作战,即使巨龙占据了优势,也会因为补给线难以维持的关系无法持久。决定最终胜负的战场始终是在宽广的罗翰海,和肥沃的旧狱雷领。

当野羊径的积雪终于消融的时候,罗翰海的山口处终于出现了宛如火焰般燃烧着的纹章旗。三头赤焰红龙遮蔽着潮水般滚滚而出的红色大军,势不可挡地进入了险恶水的河原。瓶颈似的山口处,狱雷的小闵堡上却看不见一个守军的影子。这跟火之军斥候们连日来观察的结果完全一致。狱雷的内战大概牵制住了提琳和闵采尔,让他们根本无法调集足够的部队来到这里,所以索性不要了。尤利西斯谨慎地搜索了一番周围后,派出了使者通知后续的休伯连,自己则带着大军携风雷之势南下,进逼水龙城和拉罗那家的裂云堡。而随后的几天,山之军携带着大量工具离开了科林斯领,以小闵堡为中心建立起庞大的粮仓和军站,以支撑大军前行。休伯连很快也离开了险恶水,跟在尤利西斯的身后进入罗翰海。

相对于科林斯人的迅猛攻势,狱雷人却像冬眠的熊一样毫无反应。无论是陨星皇城的提琳,还是温莎堡的闵采尔,都忙着宣称自己的大义和合法性,谴责对方忘记了卡萨的教导和遗志,口水架打得不亦乐乎。至于动兵?大家都忙着呢,没闲工夫管这事。

科林斯人咄咄逼人,狱雷人莫名其妙,这可苦了夹在中间的拉罗那家。前往陨星皇城告急的信使已经来来回回往返了三次,偷偷摸摸前往温莎堡的密使也快急得跳脚了。可两位大爷倒好,提琳虽然满口答应,可却要在打退佛雷蒙方向的敌人后才肯出兵;而闵采尔干脆天天混在脂粉群里,连脸都见不到。拉罗那人踅摸着狱雷人该不会是见死不救,或者是打算让己方在前面当炮灰,愤怒而绝望地痛骂了一番背信弃义的闵采尔后恨恨回国去了。

“这样做真的好吗?”。隔着窗子望着飞走的拉罗那巨龙,闵采尔犹豫着望向一旁的琪儿,“对待盟友不是应该好好安抚,哪怕一时间抽不出兵来也要表现出全力支持的样子?”

“拉罗那家是我们的盟友吗?”。琪儿笑眯眯地瞅着他,“还是提琳的盟友?我可不记得咱们有答应和拉罗那人守望相助的协定。说起来,要做咱们的盟友也得有资格不是,拖后腿的家伙还是死了的好。”

“是这样吗?”。男人叹了口气,转过身坐在躺椅上,“再怎么讲,总觉得有些不地道呢。博洛克勒斯那家伙可不要头脑发昏站错队了……另外,出征的事情准备好了吗?”。

“一切都准备好了。大人,你就放心大胆地出兵宁河城吧!提琳那边不会有异议的!”

春狩节的当天,温莎堡军终于钻出了自己巢穴,发表了一篇洋洋洒洒的檄文后开始向北进军了。在檄文中,闵采尔照例痛骂了一番提琳不顾大义,贪图权势,裹挟年幼的主君,畏敌如虎,自毁城墙,杀戮忠良等只要是人都看不下去的丑事,只不过在尾巴上正式加上了“既然你不敢干,就交给能干的人”这样挑衅的话语,宣称自己身为卡萨的继承者,情愿跟强敌科林斯拼个你死我活,也不能像“某只乌龟一样缩在遥远的地方”,“如果那只乌龟要趁自己后方空虚时候来打也无所谓,不过先问问还记得忠义两个字怎么写的狱雷人同意不同意”这种威胁的狠话。温莎堡军就像赌徒似地蜂拥而出,号称“十万大军巨龙无数”鼓噪前行,前往游说旧狱雷领贵族们的使者如过江之卿绵延不绝,市镇间的流言也随着大军的前行而变得越来越大声起来。…,

“闵采尔是土生土长的狱雷人,是卡萨大人亲手提拔起来的,和提琳那个朱诺家的家伙可不一样!”

“那个无耻的女人正在和科林斯媾和,要把我们狱雷给卖了,只保留朱诺家领地!”

“我们狱雷人从来就不会屈服于强敌,以前金百合大公来袭时,我们才区区五千人,只有三条巨龙,也照样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可宣称占据大义的提琳在做什么?可耻的避战!连在罗翰海狙击科林斯人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人能带领大家吗?”。

“我们被抛弃了!真正的叛徒不是闵采尔大人,而是陨星皇城的提琳啊!是狱雷人就拿起武器去投奔温莎堡军!和科林斯的狗崽子拼了!”

诸如此类的说法传播在狱雷城,宁河城,费兰丁堡,水龙城等地,声音变得越来越大了起来。当温莎堡军的前锋到达无冬堡时,贵族们大声嚷嚷着“叛徒终于露出狰狞的面孔来了”;当闵采尔的纹章旗出现在水龙城的时候,贵族们相互讨论着“闵采尔将军是不是有些太过鲁莽”;当燃烧的黑色火焰之剑飘扬在宁河城的时候,前往城主府的使者遮蔽了道路;当通往龙飞城的费兰丁堡上空飞舞着温莎堡的巨龙时,整个旧狱雷领都欢呼着“我们的殿下回来了!”

在科林斯大军压境的惶恐和不安中,闵采尔的进行就像一场盛大而华丽的游行,不到十天就扫荡了旧狱雷领全境。彪悍的龙骑兵狂风般突入了罗翰海,没多久就带着大胜的捷报和近百颗科林斯骑兵的脑袋回到了水龙城,为首的女将军英姿飒爽的模样让狱雷的人们都回忆起了雷神宠儿的伊莎贝拉,和她手下疯狂而悍勇的紫衣侍卫,于是最后一分疑惧之心也被人们丢到了脑后。

卡萨的死讯让狱雷的子民们消沉了很久,提琳和闵采尔反目的谣言让他们哀叹着昔日的黄金岁月,科林斯人的嚣张让每个还流淌着热血的狱雷人恨得牙直痒痒。呼唤英雄的心声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最终汇聚成无声的狂潮响彻在这片土地的天空。温莎堡军的捷报,就像一线温暖的阳光投进了狱雷子民的心底,将他们从绝望的黑暗中拯救了出来。什么叛徒,什么大义,那些都是贵族们糊弄老百姓的!能收服人心的,永远只有挽狂澜于既倒的英雄!

当闵采尔骑着雄峻的梦魇兽进入狱雷城时,鲜花如雨般抛向了跟随着他回来的军队。山呼海啸的欢呼声里,卡萨时代的老臣率领着留守的贵族们恭敬地来到风暴神殿外迎接他的到来,引领着闵采尔走进骏晟宫,来到昔日卡萨召集众人的议事厅里。望着良久没有回来的熟悉大厅,闵采尔眼前赫然浮现起了当年那些追随着狱雷伯爵出生入死的同僚们。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卡萨慵懒地躺在铺满了毛皮的御座上,右手端着那众人皆知的大酒盏痛饮着瑙鲁酒,笑眯眯地望着座下激烈争论着的群臣。在他的背后,伊莎贝拉嘟着小嘴,不情不愿的倒着酒,提琳则拿着永远看不完的书卷深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殿下……”这回忆的一幕满溢着浓浓的眷念之情,让闵采尔忍不住眼眶一红,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单膝跪倒在御座前。时光流逝,当年诉说着梦想神采飞扬的卡萨已经不在,阿苏拉和伊尔特战死在与强敌作战的最前线,而活下来的人却没有了相互信任之心,再也不复昔日的团结。提琳究竟在想些什么,闵采尔直到现在也不明白,唯一鼓励着他前行的,只剩下定要将卡萨的梦想变成现实的信念了。…,

“殿下,我是愚笨的人……”闵采尔抬起头,对着空荡荡的御座喃喃念叨着,就像卡萨依旧坐在那边一样,“除了拙劣地仿效着殿下,什么也做不了。不过我却记得殿下时常说起的话,只要努力,魔神一定能感觉到这份诚挚,就算结果不好,也不会在自己的人生留有遗憾。我闵采尔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点了。等我以后死掉了,去到喜悦之野的时候,殿下你一定会责骂我的愚蠢吧,不过现在,请好好看着我,看着我斩下最强之龙的头颅,奉献在你的面前。”

说完了这番话,闵采尔忽然跪倒在地,对着御座重重叩首三次,沉闷的咚咚声回响在朴实的天穹下。这突兀的举动让周围的人都看得呆了,就连最亲近的女孩子们也心痛地面面相觑,恨不得抢上前去拉起这个疯癫的呆瓜。然而下一刻,闵采尔陡然间回转身,对着挤满殿堂的人们大声喝道:“我永远不会忘记,金百合大公希尔德布里特发动侵攻的前夜,在这里殿下所说的话。‘每个人都会做梦,而我梦见的是一个崭新的王朝,一个强大而富裕的帝国。所以我选择了战争。如果不能追逐这个梦想,那就作为狱雷的疯子和傻子灭亡吧。’今天,距离殿下的梦想实现只有一步之遥,凶恶的科林斯人却向我们伸出了爪牙,想要把我们祈求帝国重生的梦想扼杀在黎明的晨曦!我闵采尔绝不能原谅!只要闵采尔头颅不落,就会和妄称最强之龙的卑鄙之徒战斗到底,只要温莎堡还剩下一兵一卒,战斗的烽烟就绝不会最终熄灭!我,温莎堡公爵闵采尔,在此以最高神凯斯、狱雷的庇护者风暴暴君之神名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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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七、意外的守将

水龙城,注定要在狱雷的历史上留下深刻的烙印。

春三月七日,科林斯人出罗翰海,驻营于狱门山。

八日,温莎堡军两千人进入水龙城。这支军队携带着大量辎重,用布幔包裹起来的大车就有上十辆之多。这支队伍的核心看上去是由五十名以上的黑骑士率领的五百重装步兵,剩下的就什么人都有了。来自罗翰海的牛头人战士,来自迷雾森林的黑精灵弓箭手,温莎堡土生土长的狱雷人,深水城的炼金术士们,甚至还有本不该出现在战争中,超过五十名的美丽女性。这些活泼健康的黑精灵妹子就像过节一般,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让前来迎接的年轻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

“那就是精灵啊!好美!”

“她看我了!她对我笑了!我的天,我感觉心跳噗噗的,我要坠入爱河了!”

“看她的眼睛,就像宝石一样!我今晚肯定要失眠了!如果这样的女孩子能做我老婆,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友善的笑声在人群中蔓延着。原本全城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跟入侵的科林斯人拼个你死我活,满溢着悲壮和绝望的气氛,现在却又变得活跃了起来。黑精灵女孩子成了年轻士兵们的注意对象,在军官有意无意的鼓励下,他们终于恢复了正常年龄阶段年轻男子的应有表现,很快就和进城的女孩子们打成一片。

“真没想到,闵采尔大人会有这么一手。”水龙城守将,原阿苏拉的手下帕特长叹了口气,走到整齐的重步兵队跟前,对有一面之缘的牛头人牛奶笑着说道,“看到他们充满生气的模样,现在我也觉得想要努力活下去,一直看到狱雷的胜利了呢!牛奶大人,这次就拜托了!”

“哈哈,帕特,俺不是指挥官呢!你要找的人还在后面!”牛奶哈哈大笑着拍拍守备官的肩膀,差点没把他拍到地上,“华伦,咱们先去军营,安顿好大伙儿,没多久就要打硬仗了!”

他猛一挥臂,重步兵队和由彪悍的异族组成的轻步兵就迈开了步伐,在方盾纹章旗和草原牛头人部落图腾的引导下,跟着向导往城里去了。帕特迷惑地望着牛奶的背影,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道:“你不是统领?难道是后面的黑精灵?我听说他们的首领跟闵采尔大人关系很好,这次居然连统帅权都交给他了?”

他的眼光很快落在了紧跟在后面的黑精灵弓箭队身上。为首的一个精灵正傲然立在路边,注视着队伍缓慢前行。在他的身后,竖着两面式样特别的纹章旗,一面上面画着张开的弓箭,另一面上则画着黑暗中血红的眼睛和一柄滴血的匕首。

“这位一定就是指挥官了!”帕特点点头,笑着凑了过去,“这位大人,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罗思艾伦。”黑精灵说话声音也是冷冷的,让帕特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他咽了口唾沫,尽量表现出友好的微笑继续说道,“大人这次带兵前来支援水龙城……”

“错了,”罗思艾伦摇摇头,他指着弓箭队后面的一辆巨大黑色马车,“那边。”

“那边?”帕特疑惑地转移了目光,那边是完全由女骑士和黑精灵牧师组成的队伍啊,这些漂亮的女孩子正小鹿般的接连跳下车来,聚集在罗思艾伦所说的那辆马车附近七嘴八舌个不停。什么样的统领出征还敢带这么多女人?难道是那个“会走路的八卦机器”亲自来了?…,

帕特摇摇头,驱散了这个不可能的想法。这次来的援军一条龙都没有,很明显闵采尔不会在其中。他带着好奇心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对最近的黑精灵女孩子低声说道:“水龙城守将帕特求见统领,还请这位、这位大人通报一声。”

“呀,我不是什么大人啦。”女孩子眼波流转,掩嘴轻笑了起来,她转过头,对着马车大声喊道,“艾薇,艾薇,有帅哥找你哦!是个很不错的年轻骑士呢!”

女孩子们哄的一下笑了,连带着周围的士兵们也笑了起来。帕特都已经年过三十了,胡子拉茬的大叔模样,居然被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叫做帅哥。而且这个一心仿效着镔铁阿苏拉,平时不苟言笑的骑士居然闹了个大红脸,让看惯了他那张铁板脸的士兵们都偷笑不已。

马车的门终于打开了。黑精灵女孩子在一名装甲少女的陪同下,娉婷着走下了车。她冲着帕特微微欠身,慢慢抬起头来。原本热热闹闹的气氛霎时间安静了下来,数千道目光死死地黏在艾薇儿的脸上,倒吸冷气的声音在广场上此起彼伏。

这是怎样的美貌!

人人都说,信奉月神安古杜丽儿的妖精们得到的是黑夜的宠爱。就像吟游诗人的歌儿里唱的:“她的长发是月神的恩宠,流淌着银河的光辉,她的眼眸宛如繁星闪烁,她的肌肤,水样温柔,流淌着的,是黑夜的荣耀……”生长在水龙城的人们从小就听说过关于迷雾森林里黑精灵们无数的传说,可现实中,黑精灵女孩子虽然很美,可也没有美到如同诗篇中形容的那样。可当他们见到艾薇儿第一眼的时候,涌上心头的却全都是同样的文字:“月亮女神。”

水龙城人们的异样反应让黑精灵女孩子们都嗤嗤笑了起来。先前和帕特说话的精灵妹子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恶作剧般地捏捏骑士的鼻子:“真是无礼的家伙!再这么看,小心闵采尔大人发脾气,拿刀子来剜了你的眼睛!”

“这位是公爵夫人!”帕特大惊失色,单膝跪倒在地道歉道:“属下无礼,还请殿下责罚!”

“无妨。”艾薇儿微红着脸,轻轻摆摆手,“这次还要倚仗大人了。蜜儿,扶他起来吧,我家大人常说狱雷人的膝盖只跪英雄,不能对这样的勇士失礼。”

这句话声音虽小,可周围的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士兵们不知不觉中挺直了腰杆,竭力显露出雄壮的样子。无形的士气之柱竟因为艾薇儿的一句话变得更加旺盛起来。被叫做蜜儿的黑精灵女孩笑嘻嘻地拉起帕特,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后回到了队伍里。很快马车就再度前行了。

帕特呆呆地望着慢慢远去的车队,半晌才在部下的提醒下醒转了过来:“我的天,我一直以为卡萨殿下已经疯得够可以了,没想到闵采尔大人比殿下更厉害!这里是马上要和最强之龙玩命的前线啊!他居然把自己的夫人都派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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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城很快就要开始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白天里,黑精灵们在城墙的角落种下了无数不知名的种子,又从最大的马车里卸下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巨大翡翠埋在内城的中央。然后水龙城的骑士和士兵们都被劝回了自己的家里,城里所有的据点都换上了刚进城的温莎堡军人。…,

漫长的白昼在众人的猜疑中慢慢过去了。当月牙儿爬上了远处山影的顶端,给整座城堡罩上了朦朦隆隆的纱时,黑精灵女孩子们披着薄如蝉翼的轻纱,轻轻吟唱着歌颂月神的长诗,在夜风中摇曳着,轻舞着。在城堡中央,种下翡翠的地面上搭起了简陋的祭台,上面放置着一颗同样颜色的绿色水晶。艾薇儿就在那里。她抬起头,凝望着逐渐明亮起来的月色,慢慢地抬起了手。

月夜中,艾薇儿便如黑宝石般耀眼,黑袍下绝大部分的肌肤裸露着,唯有胸口和两腿间戴有着黄金的装饰。夜风里,女孩子窈窕颀长的身子优雅地立着,秀出她茁挺的**和修长的腿。她浅黑色的皮肤宛如温柔的夜,缎子样光滑细腻,微风拂过,银发飞舞,一时间竟夺去了新月的光辉。黑妖精的眼眸中跃动着坚定的光芒,秀挺的鼻梁下白玉似的牙齿轻咬着丰润的下唇,随即高声咏唱起悠长而轻柔的礼赞来。她青葱似地纤长手指里摄着两片晶莹透亮的树叶,每一次挥舞,都会在夜空中洒下星星点点柔和的萤光,雪一样舞着。这萤光随着柔和风,朝着城堡的各处散布了开去,洒落在白日里种下种子的地面上,倏地消失不见了。而黑精灵女孩子们的和声开始回旋在城堡上空的云天里,如母亲般温柔地呢喃着。这美妙的歌声长久飘荡在水龙城每一个人的耳边,驱散了白日的紧张和疲劳,让他们香甜地沉入了睡神的怀抱。

艾薇儿不停地舞着,整个身心都沉浸在月神的怀抱里。在女孩子的脑海里,隐隐约约的还记着自己的爱人临行前谆谆的叮嘱。

“我深知想要守住水龙城难于登天,即使使用了泰迪那个混蛋的‘万物回春’,让异界的植物来加固城堡的防御,也未必抵挡得住科林斯人的攻击。不过,我们必须把来势汹汹的最强之龙抵挡在狱雷的边境外一段时间,摧折他们的锋锐,磨钝他们的斗志,直到他们焦躁,愤怒,失去冷静的判断,那时候胜机才会出现。艾薇儿,我把雪莉的炼金术士部队,奥古斯特大叔训练的龙枪步兵,还有牛奶和罗思艾伦都交给你了。巨龙的威胁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那些胆敢脱离大军支持单干的巨龙。而决战的时间……”他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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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八、姐妹和建议

继一夜而成的小闵堡之后。科林斯人再次见识了什么叫奇迹。

当火之军的斥候遵循常例进入狱雷领时,赫然发现水龙城失去了踪影。城堡原先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山,山顶上飞流直下的泉水溅落在岩石上,映射出一道道明艳的彩虹,最后汇集到从罗翰海而来的碎玉河里。

第一个奔出沙漠的斥候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抬起手揉揉眼睛,随即摸出快要摸烂的羊皮地图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半晌才发出难以置信地绝望呻吟:“没有错啊!狱雷人在搞什么鬼!水龙城跑哪里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沿着碎玉河跑了一溜,依旧没有发现城堡的踪迹。不过面前这座山看起来十分可疑,也许狱雷人想出了什么无聊的办法,把他们的城藏在了山里,好让最强之龙以为这里什么都没有。斥候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靠近过去看看。他冲着天射出了响箭,耐心等着分散在四处的同伴聚拢过来,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阵。很快,两名斥候就一前一后地朝着小山跑了过来,而剩下三名则分散开站着,一个站在沙漠边缘,两个站在碎玉河边。

过河的两名斥候很快就跑到了山下,他们似乎争论了一阵,最后跳下马来。手足并用地朝山上爬去。河岸边的那名斥候看得有些恼火,转过身对背后的同伴喊道:“他们在搞什么,怎么能这么鲁莽……”

他的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因为马背上的同伴都已经滚落在了地上,咽喉上各插着一支短小的弩箭。斥候大骇,转身去摸武器,却不料挂剑的腰带上空空如也。一柄冰冷的匕首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同样冰冷的话语慢斯条理地响在他的耳边:“听说你们死了会去喜悦之野,那么就此告别吧。如果有人问起你怎么死的,告诉他,取你性命的是罗思艾伦。”

这一天简直是火之军斥候的倒霉日。尤利西斯早上散出去的五十名斥候,最后回来的连两位数都不到。他们的尸体就像被狱雷的大地所吞没了一样,连个鬼影都找不回来,这让伯爵忍不住烦躁了起来。不过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回来的那几个家伙精神很明显出现了异常。其中有个活像掉进了荆棘堆,衣衫被扯得破破烂烂,上面的皮甲早就不知道丢去了哪里。他十分肯定地告诉自己的长官,水龙城已经被看不见的怪物山给吃掉了。要不是他跑得快,现在也会被那座可怕的山给吞进肚子里。而那些没有回来的同伴很明显是运气不够好,成了那座山的点心,所以连尸体都找不到了。这番鬼扯的话居然得到了其余几个家伙异口同声的赞同,并表示应该立刻出动赤焰火龙,把那座见鬼的山烧个干干净净才能继续前进。

为了防止谣言扩散,尤利西斯下令把那几个疯子软禁了起来。火之军已经在距离水龙城一天距离的地方扎下了营,最迟明天,上万大军就要作为科林斯的先锋突入狱雷领,和水龙城的守军发生冲突。尤利西斯打算趁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亲自过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命令自己的副官希尔顿安排驻营,又把斥候们的口供整理了一下。让人送去给距离自己两天路程的休伯连,然后带着火之军的三条赤焰红龙飞上了天空,朝着水龙城方向而去。…,

夕阳的余晖下,尤利西斯望见了绵延的树林和矮丘,沿着碎玉河一线排开。丘陵群中,一条宽阔的大道蜿蜒向西,最后隐没在群山的阴影里。斥候们所说的那座怪山恰好把这条大道分成了两截,控制着湍急的碎玉河上唯一几处平缓的河滩。照常理分析,这里应该就是进入狱雷的锁钥之地。水龙城就是用来干这个的。

“不用看了。”尤利西斯对部下们发出了返回的命令。他虽然不知道这是艾薇儿利用蔓藤虎,大含羞草,铁线藤,捕人花,还有大量战争古树改建而成的新水龙城,但他心里已经明白了狱雷人早有准备,这场仗恐怕打起来没那么容易了。

天空中赤焰红龙飞翔的影子同样也引起了水龙城里的注意。超过十棵战争古树拾起了粗大的石柱——这是从被拆掉的城主府运来的,对准了红龙的影子。一旦这些巨龙有进攻的意图,密集的石头雨就会作为第一波迎客礼送到他们身边。而在战争古树的树荫下,炼金术士部队正调整着一个又一个魔法阵,将魔炼大炮设置在坚固的城楼上,炮口对准了面前的天空和河原。闵采尔为了做好防御,将仅有的六门大炮都搬来了这里。作为对抗龙类盟约者的秘密武器。而原本城主府的所在,一颗巨大的精灵母树正用触须链接着周围的战争古树,不时将准备好的石弹和弩箭送上城头。精灵母树最中心的巨大翡翠前,艾薇儿正闭着眼,全神贯注地保持着和精灵母树的精神协调。在这一刻,她就是这座城,城里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年轻的黑精灵女孩子控制中。

科林斯人终于离开了。艾薇儿这才收束起心神,慢慢从翡翠前坐起身。控制着全城的小木屋里静悄悄的,主动要求承担守卫义务的雪莉趴在桌子上,装甲下发出小小的呼噜声,似乎已经累得睡着了。艾薇儿微微一笑,准备叫醒这个大孩子,却不料耳畔传来了轻微的咕咕声。一只猫头鹰收拢着翅膀站在窗台上,歪着脑袋好奇地注视着她,一只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艾薇儿的窈窕身形。这本该是一副温馨而有趣的景象,然而黑精灵女孩子霎时间向后退去,动作敏捷得就像小猫,随即张开嘴就想叫守卫。可已经迟了,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她的嘴,拖着她来到了墙角。在她的背后,艾琳娜似笑非笑地脸孔出现在阴影里,眼睛里透露出冰冷无情的光芒。

“很惊讶是吧,”银发的黑精灵在艾薇儿耳边喃喃低语着,“这座城,看样子是克拉瑞斯老师的得意之作吧。对一般人而言,确实犹如铜墙铁壁,不过这些小把戏却难不倒我的。你看,我只花了不到一小时。就来到了你的身边,而你的朋友现在都没察觉到我的存在呢!”

艾薇儿从嗓子里发出愤怒的呜呜声,试图从这个精灵族的叛徒怀里挣脱出来,然而她的双臂却像铁箍一样牢靠。艾琳娜嗤嗤轻笑了起来,亲亲艾薇儿的脸颊,腻声对她说道:“别费劲了,凭你,是绝不可能的。我也不想伤害你,亲爱的妹妹。毕竟你是闵采尔的人,我们现在还不想得罪他呢。”

她张开嘴,温柔地咬着艾薇儿的耳朵,温热的舌尖轻舔着她柔软的耳廓,让她绷紧的身子顿时瘫软在她的怀里。艾薇儿惊恐的大眼睛里闪现着点点泪光,乌黑的瞳仁里无声的哀恳着,这让艾琳娜忍不住松开手,重重吻在了她的小嘴上。姐姐柔滑的舌头霸道地闯进了妹妹的嘴里,逗引着她,吸吮着她;她的右手则不规矩地揉搓着她的胸,把她死死顶在木墙上。这一幕持续了好久,直到两个人都面红耳赤地喘着粗气,艾琳娜才奸笑着放开手,让一滩烂泥似的妹妹坐在自己的怀里,忽然间问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闵采尔那家伙和我比起来。谁更厉害?”

“姐姐……”艾薇儿抽泣着,小猫似地蜷起身,“你走吧,快点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以前就是因为你这样,才被大师放逐出村子,这是违背月神教诲的,不正常的!”

“呵呵,好吧。”艾琳娜笑笑,飞快地亲了妹妹一口,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那我问正经的。你家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打算借刀杀人。让科林斯除掉我的殿下么?艾薇儿,你知道那个男人对我意味着什么,我是绝不可能允许有人想要伤害他的!如果闵采尔那混蛋忘记了我的殿下和他的约定,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那,你是真的爱他了?”艾薇儿止住哭泣,红肿着眼睛抬起脸,望着自己的姐姐,“我还以为你现在都只喜欢女孩子,原来……”

“胡说什么!”艾琳娜红了脸,敲敲妹妹的脑袋,“我已经决定一辈子跟随他了。所以,你如果知道的话就告诉我吧。他一向冷静,这次却不知道怎么的发了疯,要学另一个大疯子卡萨去袭击大公爵的所在。虽然拉罗那家的将军们都不反对,可我总觉得不妥!科林斯人要是像金百合大公一样,早就被卡萨打平了不是?可现在狱雷打败了那么多敌人,却还被最强之龙的阴影压得喘不过起来,区区拉罗那又怎么能取胜呢?如果打败了,狱雷又真的一个援兵都不派来,殿下他一定会背上‘因为愚蠢而葬送家族’的污名。艾薇儿,你告诉我,闵采尔是不是忘记了殿下对他的恩情,忘记了我们定下的盟约,像这个乱世里那些卑鄙的混蛋一样想要出卖我们!如果是这样,拼死我也要阻止殿下出击的!”

“这件事啊……”艾薇儿眨眨眼睛,卖了个关子,“我不知道……”

她见艾琳娜有些发急,这才红着脸偷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卷轴:“这是我家大人要转交给你的鹰殿下的。因为这边的事情还没安排好,所有耽误了……姐姐,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艾琳娜已经一把抢到手里看了起来。上面只写了几个字:“畏敌如虎,紧守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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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九、鹰的选择

“畏敌如虎,紧守城堡?”艾琳娜带着闵采尔的信函。火急火燎地赶回裂云要塞的时候,博洛克勒斯已经穿好铠甲,准备率军出击了。他狐疑地从满脸兴奋的黑精灵女人手里接过卷轴,仔细看了两遍,半晌才自言自语地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这是叫我不要参加这场战斗的意思……不仅如此,还要让开大路,把裂云要塞拱手献出,以示绝无威胁之意。只要我们表现得毫无敌意,重心放在狱雷人身上的科林斯人绝不会这时候分兵扫荡拉罗那,相反还可能派人来笼络我们,拉我们进他们的阵营。就算我们不答应,也可作壁上观……”

“对吧,殿下!”艾琳娜喜滋滋地瞅着他,爱怜地摸着他花白的鬓角,“这下子,殿下就不用着急了,只要耐心等待狱雷人和科林斯人分出胜负,我们再决定站在哪边好了!”

博洛克勒斯微微侧开脸,认真望着黑精灵女人:“艾琳娜,你知道吗?之前科林斯密使来的时候。还有人和我这样说过:现在狱雷式微,卡萨陨落,温莎大公和龙飞侯爵争权,比不了科林斯势如破竹,兵锋正锐。我们拉罗那身为小国,就当从权从势,应主动结好科林斯,甚至为先锋进攻狱雷。艾琳娜,虽然你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可是你的心里恐怕也想过吧。”

艾琳娜不置可否地咬着嘴唇。博洛克勒斯笑笑,轻轻把她搂在怀里:“所以你觉得,我会不会是一时热血冲头,失去了冷静想要学赌徒搏一把?”

“没有,殿下你怎么可能!”艾琳娜急了,使劲从男人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大声对他说道,“我心目中的殿下,是比狱雷的卡萨更明智的男人,任何情况他都会做出正确的判断,从没有失误过。”

鹰殿下不禁莞尔,抬起手摸摸女人的长发:“卡萨和我不是一个类型的男人,没什么可比性。好吧,艾琳娜,撇开个人素质不谈,以你情报专家的眼光来看,你觉得谁的胜算比较大?科林斯还是狱雷?”

这个问题似乎难倒黑精灵了。她歪着头想了半天,才犹豫着回答道:“是、是科林斯吧。毕竟最强之龙打了几百年仗。经验比窜起的狱雷多多了;狱雷的卡萨死了,而科林斯的大公爵索隆还在,就算闵采尔再能干,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论人数来看,科林斯的兵力是他们的三倍,巨龙是他们的两倍,这还是缇琳和闵采尔同心合力的情况,其中经验丰富的老将数量差异更大了。最后,论战绩,狱雷人虽然打败了佛雷蒙和安德烈斯,可却没有时间整合他们的战力;而科林斯已经彻底把金百合领纳入了自己的管辖,连黑曜火龙一族和不冻海冰龙都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所以狱雷输定了,是吧?不少字”

艾琳娜顿时红了脸,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下去:“难道不对吗?”。

“嗯,这样比也没错。”博洛克勒斯点点头,“不过,我却觉得狱雷胜算更大。”

他停顿了一下,耐心对黑精灵女孩子讲出了自己的想法:“第一,佛雷蒙和安德烈斯战败后,先皇的两个儿子不知所踪,唯一剩下的只有陨星皇城的女皇梅丽娅。封狱皇室无罪被废。早就引得从上到下怨声载道。弑君的佛雷蒙占据陨星城如此之久,周围的贵族却死战不从,可见人心向背。如今好不容易打退了反贼,人心思定,科林斯却又兴兵西征,必然激起帝国人的反感。而誓死抵抗,保护皇室的狱雷人则占据了大义。如果科林斯进展顺利还好,一旦有所挫折,那些暂时被压制的家族立刻会蠢蠢欲动,随着时间越久,狱雷一方的力量也会越强。”…,

“第二,狱雷虽然貌似分裂,可我看来缇琳闵采尔实际并无太大分歧,这场大戏更像是做给科林斯人看的,证据就是闵采尔占据狱雷全境,威胁龙飞城,缇琳竟然还有闲心跟所谓的佛雷蒙余孽扯皮;而科林斯看似团结,实际上内部分歧已经惊人。苏菲公主和洛萨伯爵争位之事人人皆知,风之军统领克里斯蒂娜两度出走,更是说明了大公爵外宽内忌,无容人之量。目前四方军隐隐分为两派,山之军和火之军力捧苏菲,而林之军统领海德和新上任的风之军统领卡奥斯则更希望洛萨上位,如果前锋的火之军大声,洛萨岂肯干休?相互扯后腿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帝国历史上,还从未听过这样的军队能全胜的。”

“那,第…呢?”

“我们跟狱雷有仇啊!”博洛克勒斯长叹口气,压低了声音对艾琳娜说道,“较真起来。卡萨和伊莎的父亲阿鲁贝利西伯爵是间接死在我们的手里,他们的叔叔佛丁更是通过我们的煽动链接金百合,最后造反而死。上溯几代,拉罗那和狱雷打了近百年,死在对方手里的族人何止上千,现在狱雷强而拉罗那弱,如果不找机会言归于好,难道等伊莎贝拉得势后秋后算账吗?趁此良机,拉罗那不断要坚守盟友身份,毫无二心地协助狱雷作战,更要结好闵采尔,他才是缓和两家关系的润滑剂。而闵采尔以卡萨的遗愿为己任,为人更是注重感情,更不会因为这些陈年旧事追究,我们拉罗那家才能在未来的帝国版图里占据应有的地位。现在你懂了吧。”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只要和狱雷合兵一处作战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贸然攻击索隆大公爵呢?”

这句话让博洛克勒斯沉默了半晌。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望着自己的女人低声说道:“这是我们的尊严和荣誉。我们拉罗那家,不是狱雷人的臣属,不会因为狱雷人的要求而行动。而且科林斯人紧逼水龙城,必然要经过我们拉罗那领,放着敌人经过而不迎击,这还算这块土地的领主吗?”。

他停顿了一下。指着面前摊开的地图轻声说道:“而且,我们这一战未必就是失败。最新的情报显示,科林斯大公爵已经出了小闵堡,正在双头龙军团的护卫下进入罗翰海,预计两天后到达这里。”他指着地图上一处标注好的地名:“半人马沙丘”,小声对银发的精灵说道:“这里之前十余里没有水源,想必科林斯人会渴得厉害吧。趁他们在这里饮水休息的时候,我将率领五千名骑兵和三条风龙突袭他们的大本营,只求击杀索隆,一战定胜负!”

鹰殿下说到兴奋处,双眼里闪动着明亮的光芒:“当年卡萨能办到的事情。我也一定能办到!只要大公爵一死,科林斯人必然会停止进军,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而我博洛克勒斯,则会在帝国历史上留下大名,为拉罗那家得到荣誉和利益!艾琳娜,相信我一定能办的到!”

拉罗那大军很快就开出了裂云要塞,朝着北方而去。艾琳娜作为守备官,和与水龙城保持联系的关键人员留在了当地,目送着超过一万名大军迂回绕向遥远的罗翰海。然而博洛克勒斯的冒进似乎并没得到魔神的眷顾。三天后,拉罗那人以疾风之势攻向科林斯人的大军时,却被侧卫的山之军蛮横地拦腰打断。反应过来的双头龙暴怒地咆哮着抬起了利爪,苏菲和洛萨率领着精锐的军团将顽强奋战的拉罗那人切割数块,然后收割般扫灭着一切顽抗的对手。随后赶来的风之军,和掉头迂回到鹰殿下侧背的火之军毁灭了鹰殿下最后的希望。科林斯的风之青龙召唤出的强大攻击怒海澜涛粉碎了拉罗那龙类盟约者们的吟唱,白色的冲击波甚至将其中一名子爵瞬间切割成肉眼看不见的粉末消失无踪。等到赤焰红龙登场的时候,博洛克勒斯就只有落荒而逃了。…,

出征的一万大军,最后回到裂云要塞的只有不到一千人。三条巨龙有两条战死长空,唯一回来的休达,也重伤得爬不起身,短时间内没法形成战力了。博洛克勒斯艰难地指挥着残余的军队,在科林斯人的重压下放弃了前线的裂云要塞,带着剩下的人向南撤去。随后休伯连的山之军占领了这里,却因为周围迷雾森林里绵延不断出现的突袭小队始终不能抽调全军进入正面战场,陷入了让人难堪的胶着。

三月二十二日,尤利西斯和休伯连会兵一处,集合了大军三万人,七名龙类盟约者将重建后的新水龙城围得水泄不通。几乎是同时,席卷了安德烈斯领的霍华德大军来到了龙吼要塞城下,和驻守在城堡内的加洛林伯爵、赫洛拉伯爵、梅尔塞台丝女伯爵等七名龙类盟约者对峙。三月二十三日,女皇梅丽娅发布了战争檄文,第一次在这场迁延日久的动乱中宣布褫夺科林斯一族所有爵位,科林斯军为帝国叛军,所有跟从科林斯大公索隆者为反贼,号召帝国全体奋起反抗。同一天,女皇御驾亲征,率领大军出皇城,以缇琳、豪塞等人为羽翼。大小数百家贵族,近十万人马东出雷霆之眼。然而这还不是最令科林斯人愤怒的事情。最早响应女皇檄文的,居然是天字第一号反贼的佛雷蒙人!现任佛雷蒙领主,朱鲁爱特家的克里斯发表了扬扬洒洒的一篇宣言,大言不惭地声明了自己和狱雷乃是私怨,女皇梅丽娅的诏书却是大义。佛雷蒙从此不与贼兵为伍,要改头换面当忠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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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万事俱备

狱雷城的闵采尔也开始行动了。

水龙城开战的第四天,穿戴着华丽到爆的黄金铠甲的男人就乘骑着雄峻的梦魇兽,在近卫侍从的簇拥下率领着大军离开了城堡。领民们就像对待真正的领主一样冲着他欢呼着,不过大公却一直躲在厚重的面甲下,只是抬起手沉默地回应着众人的呼唤,和往日里的热情奔放有些异样。不过这些小异常立刻就被热情的人们所忘记了,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直到近万人的大军全部离开城市,浪潮才稍微平息了下来。

没人注意到闵采尔身边似乎少了点什么。那个从来没离开过公爵一米距离的黑曜火龙帕罗林卡正呆在骏晟宫高高望楼上,满心羡慕地望着离城的队伍。小母龙腮帮子鼓鼓的,小嘴翘得老高,半晌才侧转脸,哀怨地望着身后躺椅上翘着二郎腿的男人,低声对他说道:“大人,让小约翰冒充你出兵不好吧……”

“反正也不用打仗,谁来冒充我不都是一样?你觉得莉莉娜更合适些吗?”。男人顺口打趣道。温莎大公闵采尔并没有随着军队离开,他安排一个替身,好让全帝国都以为自己出去了,结果他却依然呆在狱雷城里。这个安排让一心求战,好在战斗中博取“骑士荣耀”的帕罗林卡有些沮丧。除了她,所有的龙类盟约者都被派了出去,带着不同的命令前往各自的目的地。而安排这一切的闵采尔却像设计了一个复杂的谜题,让帕罗林卡看不明白到底要做些什么。小母龙想啊想啊,终于在脑袋快要爆炸之前承认了自己不适合做这事,转头像只撒娇的猫似地蹭到了闵采尔身边。

“呐,大人,娜娜和琪儿去做什么了?”

“秘密。”闵采尔笑眯眯的。

“那,瓦尔格他们呢?”

“也是秘密。”闵采尔的眼睛弯得跟新月似的,眼瞳里满溢着邪恶的笑意。

小母龙郁闷地嘟起嘴,一屁股坐到了椅子把手上,小脑瓜叽里咕噜地转个不停。

“大人,结成盟约的两人应该是心意互通的才能发挥最大战力吧?不少字”

“嗯,不错。”

“那,大人为什么这次啥都不告诉我?这样我怕战力会下降呢,等对上尤利西斯啊,休伯连啊,对了,还有科林斯大公!大公!我会害怕得没法作战!”

“哦。”闵采尔应了一声就没反应了。

帕罗林卡不肯罢休,干脆扑进了闵采尔怀里,把脸枕在他胸脯上:“呐,大人,告诉我嘛,我都快急死了。我保证保守秘密,绝不对别人说!”

“真的?”闵采尔似乎对她的人品有疑虑,这让帕罗林卡气愤愤地撑起半身,爬到他胸口处居高临下地瞪圆了眼睛:“我可是骑士,骑士!大人你见过我违背骑士的准则么?我以大龙神的名义发誓,绝对不会泄露任何秘密,真的!”

“哦!”男人这次似乎有所触动,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女孩子的脸颊,让小母龙脸孔红扑扑的。他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地说起话来。帕罗林卡的嘴巴张大成了O字型,突然间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地窜了起来,双手紧紧护着挺翘的屁股,俏脸红得像快要落山的夕阳。

“不行,绝对不行!怎么可以这么做!大人你真邪恶,坏蛋!我,我宁愿不知道这个秘密也不答应!”…,

“那正好算了。”闵采尔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琪儿和娜娜都有过了……”

“什么?”小母龙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她们……”

“艾薇走之前也,嗯嗯,她说感觉很不错哦!”

“我的天,她才是刚……没想到这么放得开!不行,怎么能做这种羞耻的事情,我一定要……”

“哼哼。”闵采尔饶有兴趣地望着方寸大乱的女孩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强,快要忍不住笑出来了。他一个翻身跳了起来,慢慢走到堆满信函和文件的桌子旁,拿起了摆放在最上面的一封。

这是艾薇儿进水龙城不久后送来的,距离现在已经有一小段时间了。一切都如闵采尔预期的那样。水龙城里的士气高昂,丝毫不因为对手是传奇一般的最强之龙而有所畏惧。防御体系也基本完成,就算是龙类盟约者,想摧毁水龙城也不是轻易能办到的事情,至少尤利西斯那个级别的做不到。为了以防万一,闵采尔还在鹰巢山安排了瓦尔格、莉莉娜、艾欧里亚和范海辛,牵制对方巨龙的行动。而其他的人则统一交给了克里斯蒂娜和琪儿率领。他们正忙着演练对付四方军的阵法呢。

而自己,正等着两个关键的访客。自从自己发出信函以后,他们一直沉默着,如同泥牛入海一样没了音讯。不过就娜娜和琪儿的分析而言,不反应是绝对不正常的,回复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而这场战争的制胜要点,偏偏就是不能急躁。在这点上,科林斯比狱雷更拖不起。

“最迟秋天就该分出胜负了。”琪儿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如果秋天科林斯还占不到一块能养活大军的土地,冬天封了山他们就死定了。不过他们要是成功了,那我们怎么做都是苟延残喘,下次解冻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死期。很简单吧。”

“确实很简单呢。”闵采尔笑着摸摸下巴。正是基于这个前提,闵采尔才去信建议博洛克勒斯拖着,不知道那个鹰殿下会不会接受呢。他无意识地瞅着面前的地图,脑子里走马灯似地转动着各种各样的念头,忽然间想起什么似地转过身,对帕罗林卡小声说道:“小帕……”

“我、我答应了大人!”小母龙慌慌张张地跳起身,一头扎进了男人的怀里,滚烫的脸孔深深埋在他的胸口里,细若蚊呐的声音闷闷地从她的嘴里挤了出来,“娜娜她们能做,我也能做!不过大人、大人一定要小心些,我、我从来没……”

“啊?哈哈,哈哈哈哈!”闵采尔一怔,忽然间乐得哈哈大笑了起来看,“帕罗林卡,我只是想叫你跟我一起去一趟宁河城,你想到哪里去了!不纯洁哦!”

“你!”望着前仰后合的男人,小母龙气得牙口直痒痒。这个混蛋,又在戏弄自己!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啦!所有欺负自己的家伙都必须死!死在自己一口雪白的牙齿下!

想到这里,帕罗林卡恶狠狠地扑了上去,一口咬着闵采尔的肩膀,像只考拉熊一样死死挂在求饶的男人身上。

“这就是父亲说起的男人吗?”。两人正笑闹间,一个小小的声音忽然响起在房间的角落里,让闵采尔不禁一凛。他顺手扯过小母龙护在背后,左手已经膨胀成巨大的龙爪,恶狠狠地朝发声的地方袭去。他抓了个空,说话的人就像鬼魅般沿着墙角滑了出去,下一刻出现在了帕罗林卡的身边,顺手将一个东西塞在了她手里。…,

“那么,再见了。”那声音再度响起,似乎已经通过某种途径离开了屋子,去到了房间的外面。闵采尔这才警惕地直起身,狐疑地望着那股气息消失的方向。这个人行动诡异得让人吃惊,连龙焱之力都捕捉不到他的气息,如果他是刺客的话,恐怕任何一个龙类盟约者都会受到相当的威胁和挑战。不过看样子这人不是自己的敌人。

帕罗林卡已经把对方送来的东西放在了桌上。那是一个小小的羊皮卷轴,上面用红色的蜡封黏在了一起。蜡封上绘着一束百合花的印记,这让小母龙低声惊呼了起来:“这是金百合家族的徽记!我记得大公爵的子嗣几乎都在战争中失踪了,现在还有我们认识的人能用吗?”。

闵采尔一言不发地扯开封印,认真阅读起卷轴上的文字。他越读越快,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神采飞扬地对一旁好奇的女孩子说道:“科林斯的后方要起火了,小帕。你刚才不是问谁还能用金百合家族的徽记吗?那个人在深水城和我们一起呆了好久呢!奥古斯特大叔,那个混蛋终于混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他说只要科林斯人有一次大败,立刻就会发动颠覆他们统治的暴*。这消息真的很好,真的很好呢!”

闵采尔一连重复了几遍,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地:“那个人叫他做父亲呢,难道是大叔喝醉了曾经硬要塞给我的那个‘乖女儿’,被他吹嘘为‘魔神的影子’的小萝莉,埃莉西丝?果然厉害,真不愧是那个老变态教育出来的!”

“你才是老变态!”帕罗林卡愤愤敲敲他的头,“这就是你在等待的第一个访客吧,那么还有一个人是谁呢?”

“第二个?当然是缇琳啊。”男人摆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琪儿说得好,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不可理喻的,另一种是可以谈判的。而缇琳则是第二种。不管那次暗杀是有意还是无意,阴谋还是试探,现在都已经失败了,而科林斯人的威胁已经超过了我夺权的影响。所以这时候是该坐下来聊聊,把双方的条件摆开来了。我已经释放了诚意,愿意在第一线和科林斯人作战,接下来该缇琳有所表示了。小帕,你以为送去伊莎那边的那封信函是干什么用的。那是邀请她见面用的啊,而保证她人身安全的,就是她的小姑子伊莎贝拉。”

他的话刚说完,一只使魔就悄无声息地飞入了房间,降落在窗户边的架子上。在使魔的脚边绑着一个小小的圆筒,上面篆刻着龙飞侯爵的巨龙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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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一、谈判前奏

常识对于老狱雷人而言似乎总是多余的存在。他们在春狩上单枪匹马去战猛犸象,带着豪气和狂醉冲击数十倍于己的拉罗那军阵,单枪匹马冲到成千上万的叛军中找人喝酒,在死去的人坟墓前唱歌和舞蹈,还自不量力地挥舞着脆弱的臂膀去跟庞然巨兽般的敌人战斗。

今天发生的事件再一次完美地证明了他们的这一特性。

提琳在信上发起了对闵采尔的邀请,建议他来龙飞城赴宴。而闵采尔二话不说披上外衣,拉着目瞪口呆的帕罗林卡就准备离城出发。

“等等大人!等一下!”帕罗林卡死死抱着打算出门的男人,双脚勾在椅子上都快脱臼了,“大人,大人,你就不怀疑这里面有鬼吗?说不定宴会上杯子里是毒酒,饭菜里下了砒霜,门背后还藏着一堆人准备拿刀把你砍成肉泥!”

“哦。”闵采尔随口应了一声,“说起来是不能这么就去呢……”

“对嘛对嘛,赶紧把娜娜和琪儿叫回来商量一下……”

“……应该带点礼物,你说最近才从南方送来的宝石小马如何?梅丽娅应该会喜欢这些小玩意儿。”闵采尔侧过脸,认真对小母龙说道,“还有上好的蜂蜜拿去喂那头该死的熊!”

“……根本不是礼物的问题好吧!”帕罗林卡几乎要跳脚了,“是大人你的性命问题!你就不怕这是个陷阱,抓到你先游街,然后绑起来丢到绞刑架上吊死,或者用火烧你?你现在是这么多人的统领啊,万一要是死了,大伙儿该怎么办?大人,用用脑子吧!要见面,等打败了科林斯人再见面呗!”

“唔,也是……”男人点点头,“小帕你说得没错……”

“是吧,是吧!”得意的笑脸还没展开,小母龙就听见对面的混账严肃地摸摸下巴,“送蜂蜜给熊恐怕凯宾不太高兴,那家伙到底喜欢什么?小帕你知道吗?”。

“……”望着一脸不正经的家伙,帕罗林卡愣愣地看了他半天,忽然“哇”地一下哭了出来。这下子闵采尔终于着慌了。男人笨拙地抱着又伤心又气愤的小母龙,像哄小狗似地一会儿摸摸头,一会儿扮鬼脸,低三下四地说着好听的话,折腾了半晌才让帕罗林卡稍微安静了下来。

“你欺负人……”女孩子眼睛肿得像红红的桃子,抽抽噎噎地瞪着他,“我知道自己笨,不像琪儿和娜娜那么聪明,想不明白你要做什么!可我就是担心你!万一提琳有个歹心,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什么?”闵采尔脑袋一晕,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孩子?你是说,我们能有孩子?”

帕罗林卡顿时红晕上脸,垂着头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你这呆瓜啥都不知道……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我们该筑起龙巢,把小宝宝送到火热火热的地方好好保护起来。可是你这个要当爸爸的还在稀里糊涂的到处乱闯,一点都不明白我的心情……”

“呃……”闵采尔搔搔头,脑子短路了似的一片空白,半晌才咧咧嘴傻笑了起来。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孩子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降临人世,不过那种油然而生的狂喜却慢慢充满了他的胸腔,让他欢喜得想要爆炸开来。

“我闵采尔要当爸爸了?”

这件没常识的喜事立刻被偷偷送到了秘密驻扎在宁河城的克里斯蒂娜和琪儿那边。当天晚上,整个天穹里都震响着绵延不绝的轰鸣声,狂暴的烈风呼啸而来,横跨大半块领地消失在狱雷城里。骏晟宫的往楼上,气急败坏的琪儿拖着一脸苍白的娜娜杀气腾腾地冲进了闵采尔的秘密房间,饿虎扑食般撞进笑眯眯的男人怀里,干净利落地把他推倒在床上。…,

“不行,我也要!本来是我先有孩子的,小帕你太过分了……”琪儿红肿着眼睛,杀气腾腾地瞪着闵采尔,“现在,立刻,马上!把我的宝宝还给我!”

“琪儿!”克里斯蒂娜使劲抱着自己的女友,拼命安抚着她,“别胡闹了,这不是说有就能有的!你就算杀了大人他也变不出来啊!”

琪儿呆了一小会儿,慢慢从男人身上爬起来,这才转向站在一旁的帕罗林卡,勉强挤出个笑脸来。

“对、对不起小帕……我该恭喜你的……可我怎么都笑不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不怪你,琪儿。”帕罗林卡眼圈也红红的,抬起手轻轻搂着琪儿,“我不怪你,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两个女人相拥抽泣着,一旁的克里斯蒂娜也在起劲地抹眼泪。这让闵采尔只觉得莫名其妙。这到底算是什么回事?这事情应该是喜事吧?不少字怎么大家凑在一起全在哭呢?他哪里知道,琪儿想起了和小埃德加相处的那段年月,长期压抑着的感情,这次全爆发出来了。

温莎公爵做贼似地守在女人们旁边呆了半天,终于等到她们擦干眼泪,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小帕肚子里的宝宝来。关于生育,巨龙比人类要简单得多,不到一周小帕就会产下这枚卵来,然后送到温度恒定的龙穴里孵育。在产卵之后,巨龙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的情况,可以重新投入进行中的战争,不像人类的孕妇有长达十月的怀胎期。只是孵化期长达十年以上,正常是需要母龙守卫巢穴的。现在人手紧,帕罗林卡根本不可能离开闵采尔,也只能用别的方法顶着了。三个女孩子商量了好一阵,始终想不出来合适的法子,倒是闵采尔听了半天忽然冒出来一句:“要不送邪眼白龙那边?克里斯和佐伊前两天来信,说佛雷蒙形势基本上已经安定下来了。”

女人们讨论了一阵子,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安排。写好了给克里斯和佐伊的信后,琪儿轻叹了口气,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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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以后,帕罗林卡在莉莉娜等人的护卫下,带着产下的龙蛋踏上了西征的行程。同一时间,闵采尔答应了提琳的邀请,带着寥寥可数的几个护卫北上,前往龙飞城赴宴。为了表示诚意,提琳特意安排伊莎贝拉在费兰丁堡等待闵采尔的到来,然后一同前往龙飞城觐见女皇梅丽娅。

一段时间不见的伊莎贝拉看上去有些怪怪的。她一点都不像往日里那个英姿飒爽的模样,也不再对闵采尔颐气指使,更不撒娇似地缠着他。女孩子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袍,颦颦婷婷地出现在男人的面前。这一幕让闵采尔霎时间回到了过去,在宁河城的图书馆里。伊莎贝拉也是这身打扮,娇俏的脸庞上挂着饶有兴趣的笑容,在自己脸上胡乱画着影武者的装扮。男人满眼里都是女孩子可爱的倩影,温馨的回忆走马灯似地在脑中旋转着,让他一时间看得痴了。伊莎贝拉微红着脸,慢慢凑近他低声说道:“好看吗,小闵?我、我已经好几年没有穿过战袍以外的衣服了……这次,是为了你特意换上的……”

“特意?”闵采尔如梦初醒,深吸口气让心神稳定了下来,“伊莎,你……”…,

“好了,不要多问了。”伊莎贝拉抬起手,轻轻捂住他的嘴,“走吧,跟我去龙飞。梅丽娅和缇琳都在那边等着你。放心吧,没人敢伤害你,我和龙王都会保护你的!”

闵采尔很相信伊莎贝拉。不过事情不同寻常总是让人有些奇怪。这也许是缇琳安排的,在琪儿说起的谈判前削弱自己的警惕心和斗志。不过闵采尔想不出伊莎贝拉要配合缇琳对付自己的理由,黄金蔷薇女伯爵打仗是强力的武将,可从他认识她以来,女孩子最不适合干的事情就是耍心眼。所以至少证实了闵采尔一直坚信的一点:缇琳似乎没什么心思害他。可之前那一系列动作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真的只是某个宏大计谋的一环,是为了对付科林斯想出来的惊天之举?想到这里,闵采尔也不禁有些期待了起来。到底缇琳会提出什么样的建议,能把骄傲而嚣张的最强之龙揍回他们的老巢去?

告别了费兰丁堡,闵采尔一行人很快又踏上了前往龙飞的旅途。伊莎贝拉乘骑着龙王,在天空中缓缓地滑行着,似乎在保护着地面上行走的他。这让闵采尔多少有些失望,他原本是打算和女孩子共乘的,却不料被婉拒了。闵采尔开始觉得,这次的安排似乎都是拥有深意,就好像缇琳在幕后准备了一场大戏,而自己作为主演,临到登台前却看不穿幕后到底放着些什么,甚至连剧本也猜不出到底是什么内容。

“……如果缇琳要算计你的话,你肯定是猜不出她要做什么的了。”在来之前,琪儿似乎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了,她耐心地给闵采尔讲解了一番,让他牢牢记住几点:“所以你只要死守住几个点,其他的让缇琳随意都行。第一,必须放弃变相软禁伊莎贝拉,这等同于用人质试图威胁我们;第二、如果要划分领地现在不是时候,打赢科林斯再说!大家凭实力抢地盘;第三,一定要见到梅丽娅,请她确定我们温莎大公的封爵,作为回报,我们终此一生都不会放弃对皇室的忠诚。”

她停顿了一下,转过身打开一个小包袱,将里面的小小圆盘递到闵采尔手里:“拿着这个!有了它,就算缇琳出动巨龙和龙类盟约者,你也一定能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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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二、烈

“这样子,狱雷总算又能重新合一了。”遥远的龙飞城上。戴刚眯着眼蹲在城垛上,遥望着南方起伏的丘陵,“小闵那家伙突然闹这么一出,我还以为自己走了眼,现在总算要好了。伊莎贝拉的婚事这么定下来,卡萨那傻蛋估计也会高兴吧,呵呵。不过你把我找来是要说些什么?难不成要我去杀科林斯大公?”

“您说笑了。”提琳微微一笑,冲着戴刚欠欠身,“这次请您来,是希望能拜托您一件大事。稍后闵采尔来龙飞城后,请您在宴会上听我以摔杯为号,将他斩杀在席间。”

戴刚一个趔趄,险些从城垛上掉下来。红发的巨汉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瞅着提琳愣了半天:“我没听错吧,提琳。这么说,你对伊莎贝拉和梅丽娅说的和解都是假的?安排伊莎贝拉的婚事也是假的?一切都是为了诱捕猎物,让小闵到龙飞城自投罗网?提琳,你必须解释清楚,否则我绝不会原谅这种无义的行为!”

提琳没有回答,而是轻叹口气,眼神寂渺地眺望着青空:“戴刚。你觉得卡萨是能收拾天下的男人么?”

戴刚一怔,沉默地望着年轻的未亡人没有说话。提琳莞尔一笑,背过身靠在城垛上,仰起脸望着头顶变化的云,半晌才缓缓摇摇头:“我的丈夫,在这个混乱的世界,已经算是一等一的英雄,甚至有那么一刻,已经将帝国的命运牢牢把握在手中。可这样的英雄为什么会失败?为什么天上的魔神会借那些旧贵族的手,把从分裂和血腥中拯救帝国的他送到神之国,我想不通。戴刚,你那超越凡人的睿智能回答我吗?你的大龙神,能解开我的困惑吗?”。

“不能……”红发的巨汉犹豫了片刻,从嘴里吐出两个晦涩的字眼,“但是提琳,神的安排是我们这些世间的存在应该敬畏的,这都是天命……”

“最强的武者,圣山的守护者,亲手封印星辰吞噬者黑龙之王的戴刚居然会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提琳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这一笑,就像打开了被封印已久的恶魔之盒,癫狂、轻蔑、悲伤和不甘喷涌而出,让轻笑变成了略带神经质的哈哈大笑。一向沉静如水的提琳就像轻灵的小鹿般跳上了孤零零的城垛,猛地扯掉了束缚着如丝长发的冠带,张开双臂拥抱着迎面而来的凌烈狂风。

“葬我在这无名的小丘,让我望着北方的王城;曾有的瑰丽已随着时间沙漏掩埋在回忆,许诺的永恒不过是一场美好的梦境;

葬我在这无名的小丘。让我像孩童时一样追逐天际的白云;世事如同白云般变换,而我的心境一如往昔;

葬我在这无名的小丘,让我最后一次奏响我的长笛;死亡是生者延续着自己旅程,在往父神宫殿的道路上,还想铭记的,只是曾经拥有的坚持……”

随着这曲优美而悲伤的曲调,提琳竟甩去绣金的鞋子,露出莹白如玉的小脚来。一瞬间,凌风舞动的窈窕身影充满在戴刚的眼底,让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年轻的未亡人且歌且舞,纤纤玉手或挥或抚,稍显瘦弱的身子竟幻化出万千倩影。她温柔地微笑着,就像卡萨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明亮的眼眸里闪动着名为梦想的璀璨光芒。

“戴刚!小闵是能收拾天下的男人吗?”。一曲歌毕,提琳依然伫立在红发巨汉面前,咄咄逼人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他是能继承卡萨梦想,能保护梅丽娅的男人吗?你能回答我吗?”。…,

没等戴刚回答,提琳已经退开一步,傲然扬起绝美的脸孔,斩钉截铁地轻声说道:“如果他是。就算全都给了他又如何?可如果他不是,力量越大灾祸也越大!哪怕最后狱雷会毁灭,我也一定要为卡萨除了他!”

戴刚沉默良久,缓缓抬起严肃的脸孔望着她:“你打算怎么做?”

“剑不会说谎。”提琳抬起头,眼底里闪动着炽热的火焰,“所有的答案,都在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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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莎堡大公即将前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龙飞城。

尽管最近温莎堡军在水龙城跟科林斯人死战的事情人人皆知,可无法原谅他在卡萨死去之后“反叛”的狱雷士兵却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些跟着卡萨经历过连场恶战的人们。

当闵采尔跟着伊莎贝拉进入龙飞城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欢呼,而是一张张涌动在马头附近冰冷而愤怒的脸孔。一面面飞扬的扶盾白虎旗下,无论是黑骑士还是士兵都换上了征战的铠甲,握着武器的指节泛出不正常的白色。

“别在意,他们不知道真实情况。”伊莎贝拉小声安慰着尴尬的闵采尔,“等和提琳和解后,你还是他们的将军。”

“嗯……”男人暗叹口气,竭力笑着对女孩子点点头。他刚想说些什么,忽然间路边一头静立的梦魇兽长嘶一声窜了出来,马背上的黑骑士就像发了疯似地举起长枪,对准闵采尔重重刺来。这一幕让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常年的征战让闵采尔下意识地抬起手,轻松将长枪撞到了一边,左手的龙爪随心伸展了出去,直接扼住了对方的咽喉,将激烈喘息着的他压制在马背上。两边的护卫立刻冲上前去,一左一右地抓着那名骑士的胳膊,想要把他拖到一边。却不料那人狠狠一甩头,将头盔掼到了地上,露出须发贲张的愤怒脸孔来。

“闵采尔!你这个王八蛋!白眼狼!殿下把你从贼窝里捡回来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我这个傻瓜加白痴瞎了狗眼,还把你这个混账当朋友!你怎么有脸回来!你怎么敢还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人是黑斯?高,龙飞城的守备官,闵采尔刚到紫衣侍卫时最好的朋友。闵采尔愣神之际,伊莎贝拉已经策马冲了上去,重重打了他一耳光,揪着他的衣领怒骂道:“小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乱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去,没有命令不准出门,听到没有!”

“不!”黑斯?高一梗脖子,挣扎着想要向闵采尔扑过去,“今天就算是少主你的命令,我也要跟他说清楚!闵采尔,你答应我的事情呢!你以前许下的诺言呢!你说要好好保护殿下的,现在殿下人呢,啊?你说决不会亏待紫衣卫弟兄们的,现在他们在哪里!王八蛋,你***把人还给我!”

“小黑!”伊莎贝拉有些急了,着急地去捂黑斯?高的嘴,可先前拉着他的护卫们似乎起了共鸣,垂着头放开了他的手,这让前紫衣侍卫顿时灵活了起来。他娴熟地一扯马头,让坐骑撞上伊莎贝拉的梦魇,将她挤向了一边。几个黑骑士立刻涌了上去。把女孩子同闵采尔隔了开来,为自己的长官制造出单独相处的机会。黑斯?高几乎是同时跃身而起,一把抱着发呆的闵采尔,将他撞落在地上。龙飞城的守备官抬起老拳,找准闵采尔的脸重重打去,嘭地打在他的眼窝上。他还不敢罢休,揪起温莎堡大公的衣领怒骂道:“你还手啊!你现在不是能了,温莎堡大公,啧啧,好大的来头!殿下才死,你就敢欺负他的遗孀。你这还算人吗?王八蛋,你根本就不配称骑士!你丫的一直就是个下三滥的小毛贼!你忘了殿下的梦想,你忘了自己为什么来宁河,你什么都不记得!你连猪狗都不如!”…,

“不!”最后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了地上的男人,让他从痛苦的回忆正爬了起来。闵采尔一把抓住黑斯?高的手,重重把他摔了下去,又一个虎扑压在他身上。饱含着愤怒和痛苦的拳头狠狠擂在了守备官的胸口,近乎咆哮的喊声在他耳边震响着:“我什么都没忘!贱人高!不许你侮辱我!你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材!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殿下死了我不难过!那么多紫衣卫的兄弟们,谷个子一样躺在我面前,满满的一大片地,血都把草都浸红了……我就不伤心了!我心痛啊,就像是有人生生把我的血肉从身体上撕下来那样,恨不得立刻死了算了!”

男人痛苦的吼叫让周围激愤的群情稍微平息了些,聚集在周围的狱雷士兵一个接一个的放下武器,红着眼圈望着圈内相互殴打着的男人,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闵采尔无声的狂啸似乎引起了这些勇士们的共鸣,让他们置身于绝龙峰下那片土地,目睹着同袍留下的壮绝战场。

伊莎贝拉这时才挤进圈里,抱着颤抖的闵采尔,将他和有些发愣的黑斯?高分了开来,噙着泪扶他站起身。

“走吧,小闵,不用说什么了。现在大家太激动了,解释什么都没用……以后他们会理解的。走,我们去见梅丽娅和提琳,她们在城里等着我们呢……”

闵采尔摇摇头,慢慢转过身,从地上缓缓揪起老友,让他在面前站好。他深吸口气,竭力让胸中激荡的感情平复下来,这才注视着黑骑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闵采尔要是有一丝私心,也不会孤身来这个地方!睁大你的眼睛看着,我一定会继承大人的遗志,把整个帝国掌握在手里,让这块土地成为人人能安稳度日的乐土!我也不需要什么誓言!我的剑,会证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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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三、死生(上)

“那个人是你安排的吧。”能望见大道的阳台上。戴刚冷眼旁观着城门附近的闹剧,低声对提琳说道,“我记得他因为太过激动,一心要上战场给卡萨报仇,被你下命令软禁了起来。别告诉我这是他自己逃出来的。”

“这不过是入门的考试题罢了,戴刚。”提琳懒洋洋地夹着眼皮,从眼缝里瞅着重新前进的温莎堡纹章旗,“身为霸王卡萨的继承者,如果连军心都不能收拢,有什么资格来到我面前。狱雷人实诚,却不傻,能说服他们的绝不是虚伪的花言巧语,而出发自肺腑的真情。似乎小闵那家伙第一关已经过了,至少我没有听到先前的咒骂声了。”

“下一步呢?”戴刚沉默了一会儿,“你又要给他出什么难题?”

“陛下……”年轻的未亡人微笑着指指朱红色的云塔,“她会想见见他吧。你猜她会怎么说呢?”

戴刚没有说话,而是沉默地盯着进入朱塔玉座的一行人。皇家近卫带着闵采尔走了进去,伊莎贝拉则先去了设宴的雁塔。龙飞城的一切暂时恢复了平静,只有风穿梭在林立的高大的云塔间发出的呼啸声震荡不休。这沉静持续了大约一刻钟,一抹艳丽的红色终于从那座云塔里跳了出来,稍带稚嫩的嗓音打破了压抑扬起在龙飞城的内堡里:“朕相信你。不过朕不能原谅你。作为惩罚,今天一天你都要陪着朕,朕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呵呵!”戴刚不禁莞尔,一直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许多。他侧转脸,挤眉弄眼地瞅着提琳,等待着她的说话。梅丽娅这道考题似乎完全没有杀伤力,轻而易举地就被闵采尔给化解了,现在唯一的考官,就只剩下自己和女侯爵了。提琳没有做声,她抬起手,背后长廊的阴影里罗兰就如精灵般现身出来,单膝跪倒在主君的面前。

“一切都准备好了,殿下。”她轻声回复道,“霍曼大人反复验证了几遍,绝对没有问题。”

“嗯。”提琳点点头,对戴刚轻声说道:“戴刚大人,剩下的就拜托你了。不要放水,只有生死之间的真实才是可信的。”

戴刚轻哼了一声,一翻身跳下了阳台,很快消失不见了。提琳轻叹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料罗兰紧紧拉着了她的裙角,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溢着紧张和哀恳。提琳不禁莞尔,抬起手捏捏女孩子的脸,笑着低声说道:“没见过小羊替狼担心的。放心吧,只要他能过这关。就把你打包送他床上去!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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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闵采尔发现自己又变成了单身一人。不过目的地的雁塔他并不陌生,提琳未出嫁前就住在这里,之后又变成了卡萨夫妻的临时居所。他还记得北伐前,在这里和卡萨的彻夜长谈,那篇作为战争檄文的《梦想》至今还历历在目。在这里,闵采尔第一次知道了开创帝国的英雄们,知道了初始盟约的起因;在这里,闵采尔热望着那个想要板正错误再造帝国的男子汉坚定的背影,立志此生追随他的战旗;在这里,无数狱雷的好男儿聚集在辽阔的晨星平原,聆听着发自灵魂的怒吼和誓言,义无反顾地踏上残酷的征战之路。提琳选择这里作为宴厅,恐怕也是考虑了这层吧。想到这里,闵采尔深吸口气,大步流星地走上了云塔的长梯。楼梯的尽头是足以容纳数十人的大房,他小心地推开门,准备着和提琳见礼,却不料房间的尽头处坐着的,是穿戴着熟悉之极朱红色骑士铠的背影。…,

闵采尔呆呆地凝望着那人,竟恍如梦里。那豪饮的姿态。淡淡的笑意,还有永远挂在嘴角若无意的傲慢和戏谑,这世界只有一个人才配拥有。闵采尔心神一晃,眼泪忍不住怔怔淌了下来。

“殿下,原来你还活着!你……骗得我好苦啊……”

情绪激动的温莎堡大公完全没注意到,在房间的墙角处隐隐闪动的暗淡魔法花纹。这些纹路密布交织在铺满大厅的地毯下,一直延伸到房间后的密室里。在那里,提琳冰冷的目光静静注视着室内,皓月般洁白的手腕轻巧地翻飞,在虚空中勾画出一个又一个闪亮的魔符。

“封”,“闭”,“锁”,“延”,“缓”,“盲”,“迷”,“惑”,八大封印之法滚滚而出,目标直指向对面的闵采尔,硬生生将他看到的景象扭曲成了幻境。朱红色铠甲下,化身为卡萨的戴刚甩掉了手里的大酒盏,随意拔出了佩戴在腰间的黄金长剑拄在地上,微笑着望着闵采尔。他双手握着剑,剑尖斜指着地面,随即沿着顺时针方向缓缓滑过头顶。空间就好像在这瞬间产生了裂隙,让戴刚整个身影都模糊了起来。对面的闵采尔已经忍不住叫了起来:“这是……雷狱无走剑!”

没等他反应过来,戴刚已经如水泡般消失在面前,眨眼间已经出现在他的侧后,黄金剑化作一道夺目的光弧直斩了下来!

“当!”长剑交击的金铁之音大作。闵采尔横起长剑,架住了如雷的一击,却被这股巨力压得单膝跪倒在地。戴刚一声轻哼,身形一转间再度隐没在虚空里,第二击已经呼啸着斩向了闵采尔后脑。激烈罡风里,黄金剑光芒彗星般耀眼,冰冷的杀气刺激得男人的头发根根竖起。闵采尔大骇,猛地像一旁滚去,勉强躲过了致命的斩杀,可第三剑几乎是同时露出了狰狞的爪牙,夹着风雷恶狠狠地噬向闵采尔脖颈。

刹那间,闵采尔心如死灰,面色惨败竟如死人。

“原来,殿下活着只是一场幻梦……”

“为什么,提琳一定要杀我?连伊莎和梅丽娅都要骗!难道真像琪儿所说的那样,她已经被权势眯了眼,再不是那个聪明睿智的朱诺殿下了?”

朱红色铠甲的骑士手里,长剑速度越来越快,每一击都激动着风雷,如影随形似的不离闵采尔要害。断、溃、突三杀招绵绵不绝,匿、遁带着他身形出神入化,无处不在的湮就像贪婪的野兽无止境地吞噬着闵采尔抵抗的魔力,让黑龙之焱剧烈地外泄着。

空旷的大厅里。唯有连串闪动的残像短暂的停留,偶尔剧烈爆炸的雷光则显示出残酷的追逐还在继续。闵采尔越打越吃力,脑子里的愤怒也一刻超过一刻的增长了起来。

“不攻杀温莎堡原来是假的……”

“配合我演戏给科林斯人看,也是假的……”

“祈求和平,一致对外的心,都是假的!”

“我是多余的,是阻挡提琳权势之路的绊脚石,所以一定要除去!所以我必须死!我必须死!就算狱雷因此崩溃也在所不惜的死!”

不甘、愤怒、彷徨,重重复杂情绪缠绕在闵采尔的脑海里。潜藏在胸口中的魔力之核被求生的欲望趋势着,从深沉的睡眠中醒了过来。

闵采尔猛地止住后退的脚步,抬起右手一把抓住激突的剑刃。生生将雷霆熄灭在掌中。凄厉的嘶鸣回响在空旷的房间里,黑暗的龙鳞铠甲一般覆盖在他的躯干上,一双眼睛里燃烧起青白色的火焰光芒。…,

“我是殿下梦想的继承者!所以我还不能死!”男人咆哮着,第一次压倒了手持着黄金剑的对手,锐利的龙爪呼啸着扯碎了他的面甲,把他狠狠掼倒在地,整个身躯都砸进了厚重的石板里。

“你绝不是殿下!”闵采尔喃喃地说着话,“肩负着梦想的殿下,是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倒的!你只是个可悲的冒牌货而已!”

他深吸口气,冲着房间的天穹发出犹如龙鸣的长嚎,冲着暗中操纵着战斗的女人发出连串的挑战:“提琳,出来!看在殿下的份上,我绝不会杀你!难道你连见我一面的勇气都没了?这种冒充殿下的杂兵是绝对打不倒我的!”

“杂兵?”碎裂的地板下,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地震响了起来,“我活了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胆敢这么称呼我……提琳啊,我改变主意了……这游戏我不陪你玩了,我要先杀了闵采尔这卑微的爬虫!你所骄傲的龙焱之力,在我眼里就如烛火般无力!颤抖吧,凡人!”

残破的朱红色铠甲刹那间爆裂了开来。红发的巨汉赤luo着上身,拖着狭长如弓的血色长剑从坑里爬了起来,闪烁着白光的眼睛紧盯着半龙化的闵采尔。

“我见识过希尔德布里特的奈落剑,赫赫有名的狮子公爵不过能抵挡我两剑;我也曾挑战剑圣的霍华德,也不过五剑之数就落败而终;最强之龙的索隆略微强些,可究竟无法对抗龙神遗下的剑技;唯一有希望和我一战的卡萨,却在大成之前死在了无名的荒野。闵采尔,你自问能接下我几剑?如果连三剑都接不下,你就干脆死在这里,别再给这个帝国添乱了!”

话音未落,沛然的龙威就如狂潮般狂涌而出,刹那间充满了宽阔的房间,压得闵采尔喘不过起来。戴刚剑尖抬起,遥遥指向他的眉心,陡然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

“第一剑来了!仁王剑?弦月!”



。,

四百一十四、死生(下)

小闵曾经和戴刚交过手。

他甚至连剑的轨迹都没看见,就被微风般无孔不入的剑势给击倒了。

他养伤的时候,卡萨拿着大酒盏,没人性地在旁边又吃又喝,似乎拿他浑身裹满绷带的丑态当下酒菜了。

戴刚的剑看不见不可怕。

卡萨似乎不经意地说起。

可怕的是你看得清清楚楚,却无法招架和抵挡,那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绝望。

然后他笑了,笑得连酒都溅落了出来。

不过等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一定有想破口大骂的欲望。

我很期待那时候能看见你的表情呢,哈哈。

……

“卡萨大人,你真是个实实在在的王八蛋呢……”闵采尔喃喃地自语道。

雁塔内,暴涨的龙威刹那间粉碎了地面上一切障碍,随即周围一切都沉寂了下来。无边的黑暗笼罩了一切,唯有剑如新月般悬挂在眼前,清冷而明亮。时间就好像停止了,周围的空气凝滞了似的沉重,举手投足都如蜗牛样迟缓。然而他的思维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对面那轮新月的变化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

月在变大……

初始如手臂般粗细的月牙,一眨眼竟如人身,再眨眼已大如车轮,明亮的月光随着月牙的膨胀也变得耀眼了起来,先前的黑暗几乎被驱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溢在周围的银白光芒。而月牙干脆就隐没在这无所不在的光里,消失不见了。

“不,不是消失了……”闵采尔忽然醒悟了过来,“是月亮已经膨胀到占据了我的全部视线!”

男人的魔狱封雷阵被这强烈的魔压刺激着,颤抖着,几乎疯狂地运转着,驱动着黑龙之焱疾走在每一条魔力回路里,试图对抗着月光带来的恐怖压力。他艰难地抬起手,从龙印中放出黑色的魔剑,奋力在无边的光亮中切割出一线阴影。

几乎在同时,巨大的冲击霎时降临在黑魔剑的剑刃上,“啪”的一声将魔力聚成的剑刃震成了千百块晶莹的碎片。先前沉重的魔压随着弦月剑的出现顷刻退散了下去,让闵采尔沉重的身体一瞬间轻松了起来。火焰般喷涌的魔力沿着他的肌肤弥散了开来,黑珍珠似的龙鳞生长速度超越了意识,密密麻麻地覆盖在男人的表面。此刻弦月剑的寒气已经深深地渗入了闵采尔的皮肤里。

“休想就这样杀了我!”坚硬的龙爪反射似地弹了起来,盾牌似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剑落。

鳞碎。

血溅。

然而这短短的迟滞已经给了闵采尔反击的空隙。右手的黄金剑已然出鞘,耀眼的金芒裹挟着雷电反手斩了上去,直指月光后戴刚应该存在的地方。

“当!”金铁之声大作,黄金剑脱手而出,旋转着远远地抛了出去。闵采尔的手腕传来了清脆的“咔嚓声”,整个手掌都疼得失去了感觉。

“该死……手断了……”闵采尔咬牙切齿地旋转身,扭曲的右手处狠命甩出湮魔之环,拼命吸收起洪水般袭来的暴烈魔力,没头没脑的往魔狱封雷阵里面塞。这让左手龙爪处的压力稍微小了些,连带着月光也柔和了许多。然而月色里陡然窜出一道淡色阴影,毒龙般向他的侧后袭来。

“魔法盾,给我挡住!”

淡黑色的盾片随心而动,繁华绚烂般展开在闵采尔的右肩后,霎时间他遮挡得严丝合缝。连续的猛烈斩击顷刻到来,摧枯拉朽地洞穿了一大半盾片,狂猛的罡风切割着坚硬的龙鳞吱吱作响。闵采尔顾不得许多,猛地扑倒在地面,抱着头脸滚出老远,却不料身下忽然一空,宴会厅的整个楼层都崩塌了下去。…,

“这就是戴刚的实力吗?真是……可怕……”下坠中的男人遮挡着口鼻,混杂着恐惧,崇拜,还有兴奋的目光久久凝视着越来越远的月光,忽然间瞳孔猛地放大了开来。在月光之上的黑暗里,隐隐可见…青色的闪光。这青色的闪光莫名其妙地触动了闵采尔体内沉睡的龙魂,一直被压制着的龙威没来由的膨胀了起来,飓风般撞走了周围的杂物。

灵感就如天际的雷电,撕开了笼罩着过往记忆的迷雾。

“可怜的孩子,打不过他很正常啦。他又不是人,是圣山的守护巨龙啦!平时最喜欢做的就是假装魔神血脉者到处砸场子!”

“原来是这样!狗屎戴刚,难怪几个大公爵都接不住你的剑!闹了半天是你这个王八蛋在使阴招!”

闵采尔忽然之间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原本被失败充满着的心一瞬间变得轻松了起来。他收起了左手的龙爪,摸摸深藏在怀里的小小金属圆盘,嘴角浮起一丝恶作剧的微笑。

头顶上,月光再度变得明亮起来,一直伸展开,包裹住了整个天穹。锋锐的银芒即使在高大的雁塔底部也能隐隐看到。闵采尔眯着眼,拖着折断的右手坦荡荡地伫立着,左手掌心里反扣着那小小的白金圆盘。

法王?审判。

提琳之前让赫洛拉送给闵采尔的东西。

闵采尔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还是在白雪皑皑的落日丘陵,卡萨一击就封印了强大的黑曜火龙之王海格拉斯。

闵采尔的手心里,法王?审判开始慢慢地旋转了起来。不需要魔力的推动,戴刚散发出来的沛然龙威已经足以激活这件对龙专用神器的,让潜藏在魔力核心的铭刻从沉睡中醒来。

“执掌龙神审判者,是为法王。向法王挥刀者,即会承受吾之审判和裁决之力,一切桀骜的,不驯的,反叛的,都必将匍匐在吾的面前。”

弦月剑已经来到了近在咫尺的地方。戴刚惊讶地注视着似乎根本不打算反抗的对手,望着他带着欢乐的笑脸举起了左手,掌心小小的银色圆盘正绽放出星辰般的光芒。他就像撞上了无形之墙,庞大的身躯整个僵立在了半空里,半晌后缓慢地滑落进雁塔底部堆积的破碎杂物里,目光郁闷得就像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而他面前的男人则神经质般大笑着,以至于吸入了太多的灰尘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小闵你这个混蛋,这也算堂堂正正的战斗吗?有本事就把那鬼玩意拿开!”戴刚的怒吼回荡在雁塔里,让楼顶观战的提琳不禁莞尔。

“殿、殿下,还要打吗?”。罗兰怯生生地小声问道。

提琳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小小的密室。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侧转脸对忐忑不安的罗兰轻声说道:“请楼下那两位去龙王之塔,陛下和伊莎因该已经等不及了。”

“那,他,他通过了?”罗兰强抑着兴奋的心情,颤抖着声音问了出来。提琳没有回答,只是停下来静静伫立了一小会儿,才慢慢向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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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之塔的才是真正的宴会场所。闵采尔被安排在了女皇梅丽娅的右手,旁边则是一脸愤愤不平的戴刚。提琳坐在他的对面,正笑眯眯地欣赏着温莎堡大公阴晴不定的脸色。

“喂!刚才那场不算!回头我们再打过!用法王?审判打赢的不算好汉,要凭真材实料打倒我我才服气!”戴刚虎着脸低声说道,顺手一把拍在闵采尔刚接好的右腕上,痛得他一哆嗦。…,

正踅摸着是不是又被提琳阴了一把的闵采尔顿时心情大好,眉开眼笑地上下打量着红发巨汉。爽!这可是卡萨大人都没打得过的家伙啊!居然被自己三下五除二给摆平了。虽然用了法王?审判,可戴刚这混蛋干脆就是借月光掩护变回了巨龙真身!什么弦月剑,那不是他的龙爪子吗!难怪力道大得吓死人!别说自己了,换哪个大公爵不带龙去跟他拼,绝对都是脑子进水了!

闵采尔越想越开心,忍不住转过脸偷笑了一大通,这才换上严肃的表情对着他:“大人的武功我一向仰慕……”

“闵采尔大人、戴刚大人,刚才的事情就不要介意了。”龙飞城的女侯爵打断了两人的说话,端起小酒杯娉婷地站起身,“要怪就怪提琳吧,是提琳不该对闵采尔大人层层疑心,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提琳已经一杯酒仰进了喉咙里,白皙的脸孔顿时飞起一片红霞。闵采尔一怔,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对面的伊莎贝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顿时把抱怨的话全都吞回了肚子里。好吧,提琳,算你狠。这座位摆的,戴刚丢右边压着我,梅丽娅丢左边挤着我,对面还摆着个伊莎贝拉。我忍。闵采尔一抬手,把杯里的酒猛地灌了进去,重重放下杯子瞅着女侯爵,挑衅的目光紧盯着她的脸。还有什么招就使出来吧!皱一皱眉头,我闵采尔就不是英雄好汉!

正如闵采尔所料,提琳已经举起了第二杯酒,微笑着向闵采尔欠欠身:“这一杯,则是祝大人美梦成真,陛下已经许了你和伊莎贝拉的婚事,她还要亲自给蔷薇伯爵当伴娘呢!”

闵采尔刚喝到嘴里的酒噗的全喷了出来,对面伊莎贝拉更是窘迫地跳起身,面红耳赤地拉着提琳说着什么。年轻的女人笑盈盈地把伊莎拉到身后,明亮的双眸直盯着慌乱的男人,柔声对他说道:“那么大人,您是不愿意吗?”。

“不、不!我愿意!我愿意!”闵采尔傻愣愣地望着伊莎贝拉,脑子里欢喜得快要炸开了。这不是在做梦!我要娶伊莎了!我要娶伊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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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五、烈焰水龙城

水龙城。

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是阿鲁贝利西伯爵时代,为了侵略和防御拉罗那家而建立的。它没有高大的城墙,也没有防御巨龙进攻而设置的强力魔法武器,小小的城堡甚至只能驻扎不超过五千人。

科林斯人很早就对行军路线上的城堡进行过分析。关于水龙城,哪怕最老练的情报分析人员也不屑废上哪怕一句话进行描述。在最强之龙的目光里,这小小的城塞连绊脚石都算不上。

然而就在这里,火之军和山之军的三万大军和七条巨龙已经驻足了近二十天,连城堡的外墙都没打下。那些覆盖着水龙城的蔓藤就像斩不完的野草,即使赤焰火龙们联手释放的烈焰焚城也无法将其烧尽。而只需要一瞬间,那些密布着倒刺,埋藏着凶猛的食人花和剧毒蛮疼的植物又会从灰烬里重生,长得比之前看上去更茂盛。

“这是怎么回事?”尤利西斯完全不明白。很明显在水龙城,狱雷人用某种法子制造出了怪异的魔法阵,守兵就像冬眠的乌龟一样缩在城里。巨龙的火攻没用,那爬满城墙的草甚至能顶着炽热的火焰生长;攻城器和强力弩箭也没用,无论是石头还是弩箭都在那厚厚的蔓藤里消失无踪,别说打开缺口,连落点在哪里都找不到;至于动用步兵爬城就更不用说了,斥候们的遭遇已经说明了一切,敢于在那些乱糟糟的荆棘上行动的,不是喂了食人花,就是被不知从哪里来的弓箭和长矛夺去了性命。最强之龙在这座怪异的城堡面前就像饥渴的狐狸,想要饱餐一顿乌龟肉,却又不知道从哪里下嘴。

“休伯连,不如留下少量兵力牵制,我们继续前进吧。”尤利西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过山之军的休伯连却摇摇头,凝望着碎玉河对面的城堡,半晌才低声对朋友说道:“那样,我们的粮道维持起来会很艰难。这座城并不是只有防御能力,在夜晚巨龙难于飞翔的时候,我们的军阵受到了不少于十次的夜袭,进攻的从黑精灵到牛头人都发现过。这说明,狱雷人存心要在这里拖住我们,所以派驻进城堡的都是最擅长突袭战和遭遇战的士兵。尤利西斯,你知道,我们已经在自己的军营里损失了超过十名黑骑士了,约格男爵甚至是在和敌人单挑时被生生斩下了头颅。如果我们硬要绕开水龙城,恐怕后勤线的维系会耗费极大的力量。而狱雷人和拉罗那人恐怕会很乐意看到这点。”

他停顿了一下,指着郁郁葱葱的城堡继续说道:“我已经请来了北天王城的法师们对这座城堡进行分析,他们一致认为,就算是德鲁伊的法术,也不可能无限制的维持植物的生长。当他们没法维持魔力供给的时候,植物就会枯萎,露出下面的城墙来。那时候,狱雷人就会面对我们迫不及待的剑刃。另外,植物魔法,尤其是这种大型的法术,对水的需要是极其巨大的。这就是为什么狱雷人不在地形更好的小闵堡,而是在水龙城和我们作战的原因。险恶水支持不了这么大的法阵,而碎玉河可以。尤利西斯,耐心点,一周前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在远离水龙城上游的地方筑坝,现在基本上快要完成了。等碎玉河断流的时候,我很想看看守将的脸上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四月二日,山之军开始掀起了攻击水龙城的狂潮。

他们越过碎玉河,在骑士们的掩护下沿着水龙城的外围筑起了长长的土墙和数以十记的高大土台和望楼。这些土台甚至比水龙城的外墙更高,站在上面能清晰地看到被植物覆盖着的云塔——那里因为不会有人攀爬,切需要观察科林斯人动向的原因,植物数量较少。山之军完成了这些工事后,像鼹鼠一样开始在水龙城外掘起无数条纵横来去的壕沟,一直延伸向护城河的方向。

在此同时,山之军和火之军的全部弓弩手则爬上了土台和望楼,辎重兵则把重型投石器和大型弩弓推到了土墙后架设好。每一座土台上和攻城器械旁都点燃着炉火,弩手们最后检查着浸油的箭头,辎重兵则费力地把灌好油的泥球搬到投石器上,只等最后攻击的命令下达。

“休伯连,这下子我准备用来烧光整个狱雷领的油全被你用完了,如果狱雷人再来这么两次,我们可要吐血了。”飘扬的纹章旗下,尤利西斯笑着和挚友打趣着,“希望狱雷人只有这么一座城,不然在到陨星皇城前,我的领地一定会因为买油而彻底破产。”

休伯连没有接口。他沉默地等待着,直到北方升起一道绚丽的烟火,才举起手里的长剑,指向前方的水龙城。三条赤焰火龙腾空而起,发出阵阵清越的龙鸣盘旋飞舞在水龙城的附近,牵制着守军的注意;而山之军掘开的宽阔壕沟边,数十头笨拙的地行龙开始拉扯着沉重的铁链,毁去了支撑着河岸泥土的栅栏。水龙城的护城河刹那间决了口,澎湃的河水沿着这些壕沟咆哮着流淌而去,被引向了迷雾森林的方向。而上游的碎玉河水流也慢慢小了下来,不到小半天功夫就少了一大半,露出大片湿润的河床来。

休伯连等了一小会儿,直到各处负责的军官都送来了“一切就绪”的回复,这才点点头,对一旁跃跃欲试的尤利西斯说道:“那么就按三小时一波次的速度轮换休息吧。狱雷的巨龙就先交给你对付了。”

他望着火红铠甲的友人离去,再度举起手里的长剑向前摇晃了一圈。整齐伫立在指挥台附近的号手们立刻取下长号,呜嘟嘟地奏响了起来。雄浑的号角声里,土台上的弓弩手们齐刷刷地拉开弓弦,把点燃的火箭对准静默的水龙城。几乎是一瞬之后,嘈嘈切切的清鸣震响在天空下,蝗群般的艳红光点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天空,呼啸着朝水龙城而去。

“放!”

“放!”

密封着油的陶罐也被同时投掷了出去,很快飞过了短短的距离,重重砸进蔓藤虎丛中。火箭随即点燃了飞溅得到处都是的油,让这座城都燃起了熊熊大火。赤红的火焰吞没了翠绿,浓黑的烟柱处处拔地而起,遮蔽了翠碧色的晴空。望着面前如同炼狱一般的景象,休伯连偷偷叹口气,换上严肃的表情对聚集在周围的军官们下令道:“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在敌人投降之前,持续不断地攻击,攻击,再攻击!狱雷人不出城,就把他们全都烧死在城里!”

休伯连话音未落,天空的赤焰火龙已经集结在一起,在悠长的龙鸣里召唤起火焰的精灵,双倍烈焰焚城就像撕破了神国的封印,将一道道火柱降临在水龙城的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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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斯人狂猛的攻势让水龙城倍感压力。尽管烈焰之下,守御的植物依旧在疯狂地生长着,可一阵阵灼人的热浪却让水龙城的士兵们承受不住。“万物反春”毕竟不是可以隔绝外界的大型魔法阵。士兵们很快被安排退入内城精灵母树的周围,黑精灵牧师们在这里结成了大型的魔法阵,阻挡着热浪的侵袭;而将领们则聚集在精灵母树上的议事厅里,热烈商讨着如何应对科林斯人的疯狂。艾薇儿此刻正在精灵母树的核心,维持着植物的壁垒,主持会议的工作则被交给了她的族人罗思艾伦。

“情况不太妙,”守备官帕特低沉着嗓音最先发言,“科林斯人似乎打算长期围攻我们,那些望楼和土台上已经持续射击了半天了。他们大概是三小时就会换上一拨新人,让老人下去休息,这是根本不打算给我们喘息之机呢!”

“俺热坏了!”牛奶嚷嚷着一拳砸在桌子上,“天杀的科林斯人,是打算把俺烤熟了吃肉吗!”

在场的军官哄得笑了起来,牛奶的妻子糖糖轻轻拉拉丈夫,柔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在火攻发动前,科林斯人截断了碎玉河。我听见水元素们在小声地说着话,如果上游的堤坝不解除,他们很快就会被生长的植物给吸干,什么都没法剩下。罗思艾伦大人,我想知道艾薇儿大人还能坚持多久?一旦魔法被破除,我们就算拼上性命也没法对抗七条巨龙,更别说外面还有几万大军。”

“闵采尔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尽量坚持到秋天。”黑精灵冷着脸说道,“只要有水,艾薇儿大人就能维持水龙城的防御。我的建议是,想法毁掉科林斯人的堤坝,让碎玉河水重新回到河道里。”

他摊开一张巨大的地图,指指水龙城所在的位置:“科林斯人虽然封死了我们东方和北方,可到了晚上,他们的巨龙就没法监控到周围的点。我建议组成特遣部队前去北方破坏堤坝,阻止科林斯人继续这么烧下去。各位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也可以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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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六、黑暗中的反击

更好的办法?

在守备官帕特看来,罗思艾伦的建议跟直接叫人去死差不多。科林斯人拦截了碎玉河,又动用了这样大数目的弓箭手射了大半天火箭,对水龙城明显志在必得。城里的人手,光是准备在火焰熄灭后跟科林斯人拼命都不够,又怎么抽得出人去毁掉大坝?狱雷人虽然以自己的疯狂自傲,可还没有真的脑子进水啊!看着那些温莎堡来的家伙们已经在热烈地讨论起如何去做了,帕特终于忍不住举起手,对着扑克脸的黑精灵发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不请闵采尔大人来援助我们?大人不是要拯救狱雷吗?难道他只是看着我们白白死在这里,却不敢和科林斯人好好较量一次?”

这番话让温莎堡的人们霎时变了脸色。牛奶嚯地站起身,瞪圆了眼睛想要教训一下这小子,却被糖糖给拦住了。罗思艾伦摇摇头,示意他坐下来,自己则认真望着帕特说道:“大人有大人的考虑,我只知道,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大人还没失败过。我们的大人也绝不会把自己的骑士和士兵置于死地,他让我们守到秋天,一定有能让我们守到那时候的理由。而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大人的话变成现实。帕特先生,你不了解我家大人,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现在既然明白了,就请好好思考怎么完成任务,这才是真正的骑士该做的事情。”

“罗思艾伦。”黑精灵的话刚说完,一个柔弱的声音就响起在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起,房门被打了开来。装甲少女雪莉小心翼翼地搀着面色苍白的艾薇儿走进了屋子,让她在凳子上坐好,这才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大约是魔力消耗过度的关系,黑精灵女孩子的面容憔悴了许多,只是竭力对帕特露出安慰的微笑。

“罗思艾伦,”她对同族轻声说道,“现在大家要团结一心渡过难关,不是威胁或指责同伴的时候。”

她停顿了一下,抚着胸轻轻咳嗽了几声,这才仰起脸望着有些尴尬的守备官:“帕特,我替罗思艾伦向你道歉,他说得不中听,可事情却不会错。我们水龙城,必须是坚实的铁砧,把强大的科林斯黏在这里,等待闵采尔大人挥动起毁灭他们的铁锤。大人已经在准备给科林斯人的礼物了,但现在还不是时机,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帕特,只要我还活着,水龙城就绝不会陷落,无论对手是谁,请你务必要相信我。”

黑精灵深邃而明亮的眼眸底闪动着坚定的光芒,让帕特不禁羞愧了起来。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深信着卡萨,相信那个奇迹的男人能带着狱雷走上巅峰。那时候,他的眼睛里也闪动着这样的光辉,可随着卡萨战死的噩耗传来,他却忘记了。守备官长叹一声,摇摇头单膝跪倒在艾薇儿面前,将长剑插在了地面上。

“罢了,殿下。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帕特也是狱雷人,就算要死,也绝不会战死在女人之后。不过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城堡里现在抽不出人手去找水坝,更没有足够的兵力能摧毁它。与其寄希望于蛮干,还不如死守在城里,和科林斯人周旋到底。”

艾薇儿没有说话,而是把询问的目光投向罗思艾伦。黑精灵男子恭谨地点点头,对她沉声说道:“这样下去我们太被动了,大人您的压力也太大,长此下去,我担心闵采尔大人的援兵还没到,水龙城就先撑不住了。艾薇大人,这次突袭,就由我罗思艾伦和麾下的五十名巡夜者前去吧,凭我们手里的弓箭,一定能想到办法毁掉水坝,让碎玉河重新成为我们的保护。”…,

“俺也去!俺的二十个族人跟俺一道!黑夜不光是精灵的,也是俺们牛头人的!再复杂的地形,俺们牛头人也能找到目标!”

艾薇儿沉默了片刻,终于微微颔首,同意了罗思艾伦的提议。她从怀里拿出一根雪白的羽毛,递到黑精灵男子的手里。

“艾琳娜给我的。”她轻声说道,“请她的鸟儿们帮忙吧,替我们找到水坝的所在地。罗思艾伦,答应我,无论怎样都要活着回来。我们的人一个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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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入夜的时候,科林斯人的攻势因为替班而出现了暂时的减弱。灼热的水龙城里,近百个身影飞快地冲出了打开的西门,没入了背后绵延的丘陵里。这情景虽然被天空的科林斯巨龙所看到,可他们去没什么拦截的心思。因为休伯连交待过:“如果水龙城的人要跑就让他们跑吧,逃跑成功的范例会激励那些犹豫不决的人效仿。当人看到希望的时候抵抗的意志就不会那么坚强了。我们只要水龙城,越快越好。”

“似乎对我们毫无兴趣呢。”罗斯艾伦抬起头,望着渐渐远去的赤焰红龙,这些庞然大物喷了一天的火,大概也累得厉害了。黑精灵和牛头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在黑暗的树林里蹲下身藏匿了起来。罗思艾伦从怀里拿出艾琳娜的白羽毛,用精灵语低声吟唱着什么。没多大一会儿,周围的林间就响起了猫头鹰特有的咕咕声,和罗思艾伦对话似地应和着。猫头鹰歪着头,似乎琢磨着黑精灵的安排,随即扑腾着翅膀离开了树林。牛奶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半晌才压低了声音对罗思艾伦说道:“你跟那只鸟讲了什么?”

“带我们去水坝,同时找出所有的哨兵。”

牛奶点点头,耐心地蹲在罗思艾伦的身边,等待鸟儿们归来。他们足足等了小半夜,那难听的枭叫才响起在前面的树林里,持续了好一阵。罗思艾伦皱皱眉,摇摇头对满脸期盼的牛头人小声说道:“科林斯人在那边安排了一条巨龙和差不多三百多人的守备队。我们的合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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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河的上游处,科林斯人的火把将周围照得亮堂堂的。尽管已经是深夜了,巡逻队依然乘着点燃着火盆的木筏,紧张地巡行在变得越来越宽阔的河面上。鲁特子爵坐在简陋的帐篷里,就着熊熊燃烧的火堆慢慢嘬饮着淡淡的薄酒,他的盟约者,青铜龙艾美则懒洋洋地躺在行军床上,望着满天的星辰发呆。

“休伯连大人真是太小心了。”有着小麦色肌肤的年轻母龙无聊得轻叹口气,对矮小壮实的鲁特轻声说道,“水龙城里不是只有不到三千人吗?他们除了那个怪异的魔法阵,连巨龙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来偷袭这座水坝呢?而且有我们在这,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会远远地避开吧。龙类盟约者的对手始终是龙类盟约者呢!”

“休伯连大人的安排不会有错。”鲁特瓮声瓮气地打断了盟友的说话,“我们只要守完今晚,休斯就回来接替我们。再无聊,也要瞪大眼睛注意周围的动静。”

他的话还没说完,河对岸的火光忽然间呼的减弱了下去,好像那边刮来了一阵强风。不过火炬很快就恢复了光明。火光下,哨兵依旧站得笔直,完全符合最强之龙士兵应有的姿态。

鲁特心念一动,摆摆手叫来了侍卫,抬起手指指对面火光下的哨兵:“去那边看看有什么异常。”…,

“大人,怎么了?”青铜龙疑惑地坐起身,“有敌人?”

“不大对劲。”常年征战锻炼出来的敏锐嗅觉让鲁特本能地警惕了起来。他目送着侍卫走到河岸,找来巡行的木筏,又望着他顺利登上木筏向河对岸摆了过去。木筏上的科林斯士兵们纷纷跳了下来,跟着侍卫朝哨卡那奔去,隐没在哨卡和木筏两处火光间的长长黑暗里。憧憧人影晃动在河岸上,鬼魅般奇异,让鲁特心里的不安愈加浓烈起来。不过很快的,侍卫就出现在哨卡的火光下,似乎在和哨兵说着话。紧接着,他抬起手,冲自己所在的地方摆摆,大概是在告诉自己没有异样。

“虚惊了。”鲁特自我解嘲地笑笑,从艾美手里拿过暖暖的酒杯灌了一口。侍卫带着士兵们跑回了木筏,不过似乎有个倒霉鬼脚踩了空,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还把木筏上的火盆也给拽了下去。这让鲁特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耐心等待着侍卫回报对岸的信息。

木筏慢慢地划行着,终于靠近了岸边。那名侍卫大概是心急了,还没靠岸就跳了上来,飞快地向鲁特这边跑了过来。

科林斯子爵声如洪钟,笑着对火急火燎的部下大声说道:“这么说,对岸没什么事情了?”

他话音未落,忽然间…乌光迎面飞来,尖啸着扎进了他的铠甲缝隙中。冰冷的刺痛顿时让鲁特清醒了过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似地抬起剑,找准对手的面目重重砍去,左手心里一团黄色的光球飞快地凝聚着。

“嘭!”面前铠甲寸裂,铠甲后却失去了敌人的踪影。鲁特大急,冲着盟约者艾美大声喝道:“敌袭,我们立刻上天……”

这是鲁特这辈子讲的最后一句话了。黑暗里,湿淋淋的木筏被拆成了数根粗大之极的木棒,被一个面目狰狞的牛头人挥舞着砸向了他的脑袋。科林斯人剑气纵横,刚抬手放出黄色光球,脖颈上就传来了死神的凉意。在他的眼梢里看到的,是一张黑精灵冰冷的脸孔。他的双手交错握着,用一根极韧的绳索死死锁在了自己的咽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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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七、咆哮的河

“不!大人!不要!”青铜龙艾美的悲鸣声骤然响起,明亮的光芒中巨龙恢复了原形,咆哮着散发出一阵阵逼人的龙威,“可恶的爬虫,你们一定会付出代价!”

她的话骤然间被空气中凄厉的哨声给打断了。罗思艾伦就地一滚,离开了巨龙的阴影,几乎是同时拉开了背上的大弓。湮魔箭借着黑暗的掩护离弦而出,快如闪电般扎进了青铜龙的左眼,飞溅起大蓬的血花来。这还只是开始。罗思艾伦的哨音让埋伏在各处的黑精灵射手们同时暴起发难,“咄咄”的射击声此起彼伏,目标全都落在了巨龙脆弱的关节处。特制的箭头射穿了坚硬的龙鳞,深深没入巨龙翅膀的骨节,前后爪的腕部,脆弱的吻部,甚至还有个家伙直接把箭射进了艾美张开的大口。

刺骨的疼痛让巨龙暴怒得吼叫着,慑人的深呼吸搅动着冰冷的夜风,狂涌进她深邃的喉咙里。这些卑微的小虫,竟敢伤害高贵的龙族!在愤怒的吐息中化为灰烬吧!

然而青铜龙致命的雷电始终没能喷吐出来。终结她的是蛮勇的牛头人。这些浑身涂满萨满教纹身的野蛮战士合力将酋长牛奶高高的抛了出去,让他硕大的身躯紧紧攀附在巨龙的脖颈上。牛头人健硕的双臂铁箍一样紧紧勒在了艾美的脖颈上,让她几乎喘不过起来。地面上的牛头人们则奋力拽着系在牛奶腰间的绳索,硬生生将青铜龙扯翻在地。车轮大的战斧呼啸着斩落了下来,龙血霎时间冲天而起,硕大的龙头咕噜噜地滚落在地,带着不肯瞑目的脸孔掉进了碎玉河里。失去了头颅的身躯最后挣扎了几下,终于瘫倒不动了,牛头人们这才把被压在龙脖子下的牛奶给拖了出来,笑嘻嘻地看着快闷死的酋长。

“他祖母的!听了公爵的话总没好下场!”牛奶呸呸地吐出嘴里的淤血,“居然要我们跟龙角力,多少条命都不够啊!还有大黑你个王八蛋,砍龙头的时候也不小心点,万一砍到俺的手咋办!”

大黑讪笑着拖着大斧凑了过来:“俺小心着呢!酋长,俺眼神好,不走偏!”

“呸!”牛奶重重捶了他一拳,冲着周围的部下们大吼道:“机警点,别让科林斯人给跑了!”

三百多名科林斯人被屠戮得干干净净,连一个报信的都没能走掉。远远的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下面淡红色的水龙城和绵延密布的望楼和碉堡也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罗思艾伦和牛奶并肩站在河岸边,研究着科林斯人修筑的水坝。这道临时修筑起来的水坝主体是大树和装满泥土的麻袋,像河狸一样混合填埋在河道里堵塞水流。随着水位越积越高,科林斯士兵就把早就准备好的树干和**袋继续堆积在河里,并不停向两边延伸,最后形成了宽达数百米的水面,把附近的树林淹成了一片泽国。

牛奶瞅了半天,反手取下背上的大锤子,准备招呼着部下去决堤,却被罗思艾伦给拦住了。

“不要着急,科林斯人还没起床呢。”他指指水龙城外干涸的河道。那些望楼和土围子为了方便取土,都在旧河道的附近。望楼和土台上还没有弓弩手,大概射击了整个白天后都在军营里歇息。罗思艾伦冷冷地望着科林斯人庞大的军营,转身对牛奶低声说道:“去采伐更多的树木吧。等那些混蛋开始攻击的时候,我们再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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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攻击效果似乎很不错。尤利西斯和休伯连起来的时候,覆盖着水龙城的植被似乎还没完全恢复,那些边缘的城墙甚至还燃烧着星星点点的火。两名伯爵交换了一下眼神,相视一笑。看来水龙城坚持不了多久了,只要攻势再持续个两天,那些失去了植物庇护的士兵们都要变成烤猪了。

“传令,弓弩手尽快就位。”休伯连侧转身,对自己的传令官说道,“另外派人劝降,如果狱雷人还执迷不悟,就会跟他们的城一起化为灰烬。

传令官兴奋地点点头,驱驰着骏马奔下了驻营的矮丘,呜嘟嘟地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休息了整夜的弓弩手们成群结队地走出了营帐,带着必胜的信念爬上了土台和望楼,等待着辎重兵点燃身旁的火炉。而赤焰火龙们也带着龙类盟约者飞上了天空,发出阵阵示威的龙鸣声回旋着,只等尤利西斯一声令下就要扑向对面的城堡。

“一战可下了,休伯连!就算闵采尔那家伙有什么阴谋诡计,也来不及拯救他的城堡了!”火之军的伯爵兴奋地活动着手臂,准备跳上自己的巨龙,却见挚友正狐疑地瞪着军营的北方,似乎发现了什么。

“尤利西斯,你有没感觉到大地在轻微震动?”他无意中说了句很奇怪的话。这句话似乎让休伯连猛地醒悟了过来,他猛地抓起纹章旗,冲着一旁的传令官大吼道:“收兵!吹退兵号!”

“休伯连!怎么回……”尤利西斯诧异地瞪着好友,顺着他的目光向北望去,刹那间,他的脸色也变得如同死人般难看。

洪水。

巨大的洪水咆哮着,沿着碎玉河干涸的河道奔涌而下,狭窄的河道容纳不下这样大的水流,于是暴怒的河朝着两岸伸出了毁灭的臂膀,数米高的浪头吞噬了沿途经过的一切。这被禁锢了良久的狂潮爆发出万马奔腾般的沉闷轰鸣,裹挟着泥沙和粗大的原木,直奔科林斯人而来。那些还在经过河道的士兵首当其冲,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浑浊的河水一扫而光。巨大的浪头拍击在土台和望楼上,将怀里粗重的原木狂怒地投掷向这些临时搭建的建筑,一下,两下。垒土和木柱终于承受不了这沛然之力,闷响着崩溃下来,无情地抛弃了上面的科林斯士兵。

休伯连和尤利西斯面色铁青地望着脚下奔涌而过的洪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场洪水仅仅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可之前数周来的辛苦全都毁于一旦,还损失了大部分的弓弩手和全部的重型攻城器械!

“鲁特误我!鲁特误我!”休伯连闷哼一声,嘴角里渗出了殷红的血。尤利西斯连忙搀扶着自己的挚友,冲着同样呆立在一旁的贵族和骑士们怒喝道:“你们等什么!赶紧救人啊!”

无论是巨龙还是骑士们都被派了出去,从淤泥和浑水中打捞着能找到的每一个士兵。火之军和山之军的五千名弓弩手里,将近三千人不知所踪,另外两千人则丢掉了自己的武器,凄凄惶惶地拖着脚四面八方地向军营聚拢。休伯连很快从沉重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事后的处理。无论是重建攻势,还是重新筑坝都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而尤利西斯干脆亲自住到了水坝的所在地,监督着工程快速地进行。

“这一次是我们大意了!不过下次你们可没这么好运气!”尤利西斯咬牙切齿地望着沉默的水龙城,钢铁的拳套攥得咯咯作响。在水坝修复之前,科林斯人终于不顾伤亡,在巨龙的掩护下对水龙城发动了持续不断的牵制攻击。体力消耗极大的艾薇儿渐渐维持不住万物反春的魔法,防御的植物开始收缩向关键的防御岗位。普通士兵开始手持着武器走上城楼,和蜂拥而来的科林斯士兵杀得尸山血海。雪莉的魔炼大炮竭力抵抗着龙类盟约者的进攻,在水龙城的上空也第一次出现了狱雷的巨龙。瓦尔格、莉莉娜、艾欧里亚和范海辛带着温莎堡的纹章旗,同科林斯的巨龙拼死缠斗着,可战场经验的巨大差异却让温莎堡人始终处于劣势。当休伯连和尤利西斯登场的时候,震扯云天的战鼓和炽热如魔神之剑的强横魔法霎时间击落了闪避不及的范海辛,将他和他的盟约巨龙点燃成了明亮的火炬。愤怒的艾欧里亚驱驰着巨龙前往挑战四方军的伯爵们,却被生生封进了巨石阵,又被赤红的火刃劈得粉碎。持续四天的空战,狱雷人损失了两名龙类盟约者,被迫离开水龙城向西退去,而占尽了优势的最强之龙已经开始数次攻上水龙城的外墙,全靠华伦的重装步兵用长矛阵将他们又赶了下去。…,

五月十三日,精灵母树内的艾薇儿数次晕眩,万物反春之术甚至有一刻停止了运转。战争的间隙里,还活着的狱雷人一坐倒在地就鼾声如雷的睡了过去,哪怕口里还塞着正在咀嚼的粮食。牛奶摊开手脚,躺在被烈焰熏得黑漆漆的城垛后喘着粗气,咧着大嘴呵呵笑着对罗思艾伦说着话:“俺值了!俺干掉了一百七十七个科林斯崽子,其中黑骑士就有六个!不过罗思艾伦,恐怕俺们坚持不到秋天了!”

“还剩一千八百人。”黑精灵脸孔依旧冷冷的,却遮掩不住深深的倦意。瓦尔格和莉莉娜退去后,唯一能牵制科林斯巨龙的,就只有魔炼大炮了。不过在军事会议上,雪莉已经悄悄告知了众人,如果按照这样的发射速度,恐怕最多一周能源石就会彻底失去能量,那时候……

“大人,我们真要战死在这里了吗?”。黑精灵喃喃地自语道,深吸口气准备去布置当天的防御。然而城外的一幕却让他惊得呆了。雄浑的退兵号里,持续着进攻的科林斯士兵们潮水般地向后退去,一直缩回了自己的军营,就连天空盘旋的巨龙也离开了水龙城。不光罗思艾伦,所有的水龙城士兵都惊讶地望着对手的反常,一时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科林斯人这是怎么了?难道又有什么出奇的计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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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八、情势大变

狱雷人的运气不错。

山之军和火之军压得水龙城快喘不上气来的时候,他们的救星,双头龙军的赤左统领——洛萨伯爵出现了。

在驻留罗翰海边缘近一个月后,洛萨敏锐地观察到兄长隐隐中的焦躁,于是暗地里派出了自己的斥候,前往水龙城附近打探情况。斥候很快就带回了他所需要的东西——山之军和火之军被狱雷人用水攻,损失超过一半的弓弩手和大量器材。这个消息让一直看休伯连和尤利西斯不顺眼的洛萨欣喜若狂,不过他却按捺住弹劾政敌的欲望,而是假装关心地提起大军迟滞不前的事实。

“我听说克里斯蒂娜在水龙城……”他巧妙地编制了一个谎言,引起了兄长的兴趣。

“我还听说尤利西斯给她写了一封信,想说服她作为内应,所以……”他把山之军和火之军迟滞的原因引向了所谓的劝降。至于具体信上的内容,洛萨已经通过某个潜伏在火之军的贵族看过了,不过没必要这时候交给兄长让自己背上进谗的嫌疑,他自己会去弄明白的。

“不过克里斯蒂娜似乎铁了心……”偷偷观察着索隆大公微微皱起的眉头,洛萨这才说起不久前山之军和火之军的败绩:他们损失了几千名士兵和一名龙类盟约者。

洛萨知道自己那个心高气傲的哥哥快要无法容忍了。

果然,临近半夜的时候,大公爵的赦令就送到了洛萨的军营里:他将作为特使,前往山之军和火之军调查实际情况。

“大公爵看过尤利西斯大人的信后大发脾气呢!”传达赦令的军官低声对洛萨说道,“殿下你可要好自为之。”

洛萨将一小袋金币塞进了他的手里,送他离开了自己的军营。伯爵拉上了厚厚的门帘,神经质似地大笑了起来。

“尤利西斯,休伯连!你们不是要拥立苏菲那个小丫头吗?这次可算是栽在我手里了!不玩死你们,我就不是地地道道的科林斯人!”

第二天天还没亮,洛萨就带着自己的赤左亲卫急匆匆地赶往水龙城。在众多骑士和贵族询问的视线中,他趾高气扬地走进中军,在主位上大喇喇地坐了下来,然后发布了第一条命令:“召回所有男爵以上的统领和骑士,我将宣布大公爵的赦令。”

于是刚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水龙城的人们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出发点,带着满肚子疑问聚拢在主帅的营帐前。尤利西斯愤怒的咆哮声隐隐从营帐里传了出来,随即满脸通红的火之军统领被休伯连硬生生拉出了大帐,一路在他耳边小声斥责着什么。军官们关切的眼神让山之军的伯爵勉强露出个抚慰的微笑,侧转脸对自己的副官说道:“安置好我们的人。我和尤利西斯现在去见大公爵。”

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在众人的脑子里。目送着两位伯爵飞离了大营,山之军和火之军的将领们随即被带进了营帐内,疑惑地望着一脸威严的洛萨伯爵。

“事实上,我也很心痛。”他这样说道,“因为你们的无能,让大公殿下已经相当愤怒,所以我不得不下令山之军和火之军暂停攻击,等待风之军和我的赤左前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人群里就嗡的一声炸开了锅,一张张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孔直视着洛萨,辩解、质疑和痛骂如潮水般席卷在营帐里。洛萨得意洋洋地欣赏着众人的反应,等到声音稍微小了些,才突然提高嗓子尖叫道:“你们是要叛乱吗?我洛萨是索隆大公的使者,违背我的命令,就等同于谋逆!当然你们还可以对我拔剑,不过尤利西斯和休伯连可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命令侍从把沉默的军官们全都赶出营帐,自己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

“这样一来,西征的第一功就是我洛萨的了,嘿嘿。尤利西斯和休伯连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吧!不过这两个家伙也太无能了!那么一座快要倒掉的小城,居然阻挡了他们一个月!也许真的有什么隐情在里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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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五月十三日一直到三十一日,水龙城外的科林斯人就像冬眠的熊一样停止了行动,忙忙碌碌地不知在干些什么。那些绘制着火焰和山峦的纹章旗向后远远地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金光灿灿的双头龙纹章旗和绘有龙卷的风之军纹章旗。超过六万的大军密密麻麻地分布在水龙城前的河原里,超过十条的巨龙挑衅似地在水龙城附近悠闲地飞舞着,让守城的士兵们脸色白得有如死人。

“这么多……科林斯人……”

“我们还剩两千人不到吧……一个人得对付他们三十个人才够……可我们没有巨龙啊!看来真要战死在这里了!”

“我听说,闵采尔大人要到秋天才能到来……现在才刚六月,我们怕是守不到那时候了……可他把艾薇儿大人也留在这里,难道连自己的妻子也不要了?”

“嘘……不要乱说……能撑到现在全亏了艾薇儿殿下呢……要不是她控制着这些植物,我们早就被科林斯人给杀光了,连灰都不剩!”

“可是,总觉得是在进行绝望的任务呢!我们只不过是小人物,哪里知道大人们在想什么,唉……”

诸如此类的说话开始慢慢传播着。起初只是水龙城的普通士兵,随后是黑骑士们,最后就连罗思艾伦也隐隐感觉到军心的动摇。唯一坚定的要打下去的只有牛头人们,这些家伙整天乐呵呵的,除了吹嘘自己的战功就没别的感兴趣的事情了。

科林斯人发动进攻前,守军的神经已经绷得快要断了。黑骑士们集体找到帕特阐述了军心的动摇,帕特又私下和罗思艾伦谈论了很久,最后由黑精灵率领着,来到了艾薇儿所在的精灵母树下。

黑精灵女孩子在雪莉的搀扶下接待了这些疲惫的战士们,耐心地倾听着他们的陈情。

“我们并没有弃战之心,只是现在战局恐怕和闵采尔大人起初预估的相差太远,即使拼尽全力,恐怕我们也守不到秋天到来。艾薇儿大人,能否请您安排使者前往狱雷城,向闵采尔大人说明现在的战况,以便他做出正确的决定?”

艾薇儿沉默了半晌,随即露出宽慰的微笑:“如果这是大家的意见,我会安排使者去到大人那边。罗思艾伦,由你去办这件事如何?”

“请容我拒绝。”黑精灵摇摇头,“我的使命是保护这座城,还有不论什么情况,都必须把您完好无损地交还给闵采尔大人,这是临行前凯宾大人的交待。我必须时刻都呆在您的身边,以完成我的使命。”

艾薇儿轻叹口气,目光转向了剩余的人。她想了一会儿,轻声叫起了另一个名字。

“华伦,那就由你去吧。”

名为华伦的战士缓缓站起身,冲着艾薇儿欠欠身,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女孩子的眼神制止了。

“华伦,这里只有你合适了。如果是大人不认识的人回去,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

华伦点点头,灼热的眼神紧盯着面前瘦弱的女孩子:“如果大人问起,我该怎么说?”

艾薇儿闭上眼睛,思考了一小会儿。

“告诉大人,城里还有一千八百名勇士,每个人都会坚持到城堡陷落的那天。你还告诉他,再过一周,魔炼大炮就会没能量了;最多六月中,精灵母树也会提前耗尽寿命而枯萎。”

她停顿了一小会儿,又补充道:“水龙城前面已经聚集了科林斯人的风、火、山三支军队,以及从没见过的双头龙纹章旗,人数大概在十万人,巨龙十条以上。”

“是!”华伦沉声应道,“所以请大人速速发兵?”

“不,”艾薇儿摇摇头,脸庞上浮起温柔的笑意,“我不像琪儿和娜娜,对作战了解很深,如果因为我的请求干扰了大人的判断,让他在不适合的时候来到这里,那就很糟糕了。所以我们只要把这里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大人就行了。华伦,你一定要记住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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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城的短暂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华伦回去准备突围,其他人则忙着准备城堡的防御,等待着科林斯人即将到来的攻势。艾薇儿婉拒了雪莉的关怀,独自一人回到了精灵母树的操控室里。

黑暗的空间里飞舞着星星点点淡绿色的萤光,随着艾薇儿的心意变得越来越明亮起来。在操控室的中央放置着一人多高的绿色水晶,原本光滑如镜的表面上,此时却满布着细微的龟裂痕迹。水晶的最中央跳动着淡淡的绿色火焰,那是精灵母树的灵魂,也是艾薇儿和这奇异生灵对话的窗口。黑精灵女孩子慢慢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水晶的表面,呢喃般地低语着:“请再坚持一会儿,大人一定不会让我们等太久的……”

低沉的嗡嗡声响起在室内,似乎是精灵母树在回应着艾薇儿的说话。女孩子的脸颊静静贴在水晶的表面,感受着水晶的轻微震动,然后,她笑了。

“是吗,你在担心我吗?没事的,我的身体还受得了,嗯……真是奇怪的孩子呢……放心吧,我不会输的,我会一直等着大人来这里,等着他来这里接我,对我说‘艾薇儿,辛苦你了’,那时候,我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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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九、人算天算(上)

战争才刚刚拉开了序幕。暂住在裂云要塞的索隆大公爵却迷上了奇怪的嗜好。

当所有的臣属都不在的时候,他的房间里会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人人都知道大公爵对所谓的艺术毫无兴趣,还经常痛骂金百合大公就是因为沉迷于所谓的文化,才丢掉了自己的脑袋,可现在,他居然也步上了希尔德布里特的后尘?

当尤利西斯和休伯连回到裂云要塞的时候,卡奥斯子爵,休伯连的表弟,偷偷对他们说起了最近流传在要塞的谣言。

“据说大公爵从陨星皇城回来后,就被卡萨的死灵给附体了……”子爵铁青着脸,压低了声音对表兄说道,“所以才会重用那个该死的洛萨,不再听取我们这些老将的谏言……”

他的话还没说完,休伯连就抬起手,重重扇了他一耳光。山之军统领的脸色冷得像冰,愤怒的目光却几乎把自己的表亲给点燃了。他一把揪住卡奥斯子爵的衣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句来警告着他:“卡奥斯,任何人都不允许诽谤殿下!如果再被我听到这样的无稽之谈,就算是你,我也会亲手摘下你的头颅挂在纹章旗下,听到没!”

“表哥。我没有乱说!”一向温顺的子爵这次却固执地摇摇头,“你知道大公殿下最近在唱什么吗?他在唱卡萨那个混蛋最喜欢的歌,葬龙之丘!就为了这个,他还特意把狮子王城的乐师给调了过来,谁的意见都没用!表哥,那首歌不吉利啊!我们是要去打胜仗,征服整个帝国的!可我们的殿下却……”

“带我去见殿下!”休伯连心一横,就想立刻觐见大公爵,却被尤利西斯死死拉住了。

“不要冲动!”红发的伯爵低声在挚友耳边吼道,“休伯连,你先冷静下来,不要急着下结论啊!殿下要是会被鬼神迷惑的人,我们早在十年前就灭国了,怎么会活到现在!就算大公爵真的喜欢上那首歌,说不定也是有原因的!我们先确定一下再谏言才对啊!”

这番话让休伯连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他深吸口气,竭力让灼热的肺部稍微凉快些,这才转过头对尤利西斯说道:“你说的不错。带着情绪去看问题,确实……尤利西斯,你也成熟了不少……”

“哈哈,被你这么夸我可不会高兴!说到底,休伯连你才是决定该怎么办的头脑呢,而大吵大闹这件事情该是我来做吧!这次居然反过来,休伯连,你这是老了吧!”

两个人开着不轻不重的玩笑,让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下来。休伯连低声在表弟耳边说了些什么,卡奥斯会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他们。没多一会儿。他带着梅林男爵,大公的管家,急匆匆地走了回来。

“现在就在听呢……”梅林男爵焦急地说道,“两位如果不信,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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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正在裂云要塞最高的望楼处。

夜已经深了。明亮的月光罩在城楼上,如雪一样纯白。静谧的空气中,隐隐约约回旋着一曲悦耳的长笛,优美而凄婉。在这明净的笛声里,一个中年男人低沉而含糊的歌咏不时窜起,尽管抓不住曲调,可那咄咄逼人的威势和气概却始终压不住。

卡奥斯斜着眼瞅着表兄,梅林轻叹着气,休伯连和尤利西斯则相视苦笑了起来。

“还真是……第一次听殿下唱歌呢……”尤利西斯笑着摇摇头,“还没小娜五岁时候唱得好,说起来音乐这东西果然是有天分的……”…,

“尤利西斯,不要胡说!”休伯连尴尬地站住了脚步,呆呆望着望楼顶,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就算惹殿下生气,我也要问问这是怎么回事了……如果继续让臣下迷惑。只会降低我方的士气。尤利西斯,你和卡奥斯他们先退下,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没等红发的朋友说话,休伯连已经正色对他说道:“我想,洛萨这次来得这么快,恐怕是向殿下进言说了你的坏话。小娜的事情无论怎么解释,对我们科林斯而言都是极不光彩的事情,殿下就算不说,可毕竟心里不舒服。你这时候觐见,我担心容易惹出别的事情,所以……”

尤利西斯点点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他点点头,二话不说拉着卡奥斯向外退去,留下梅林和休伯连两人在望楼下。伯爵这才转过脸,对着梅林低声说道:“那么,请您上去禀报,就说我休伯连求见。无论如何,还请殿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名双头龙侍从就从楼道里奔了出来,冲着休伯连微微欠身:“殿下请休伯连大人上去一见。”

“这么快?”休伯连有些意外。他抬起头,望向黑乎乎的楼顶,却发现刚才的笛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了。休伯连三步并作两步,紧随着侍从进入了望楼顶端的书房,进门就单膝跪倒在地,却被双头龙一族的辛蒂瑞拉给拉住了。成熟的美妇黄金色的发髻高高挽起,脖颈上还隐约能看到细密的汗迹,往日庄重的礼服此刻去被舞娘的衣裙给替代了,露出胸口大片白皙的肌肤和深深的乳沟来。

“辛蒂瑞拉大人,你这是什么打扮!”山之军统领终于按捺不住爆发了起来。“出征之际如此轻佻,被臣下们看见会怎么想!这不是旅游,狱雷人跟衰亡的林卡家不一样!”

“哈哈,休伯连,你生气了!”母龙调皮地冲他眨眨眼,小鹿般奔回大公爵身后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大人,休伯连在骂我呢,呜呜,人家可没法见人了……”

“辛蒂瑞拉大人!”

“好了,休伯连,起来说话!”御座上,索隆大公稍微坐直了身子,挥手示意门口的梅林退出房间。一瞬间,霸气满溢在小小的房间内,貌似沉溺于酒色的大公爵一瞬间又恢复成了如假包换的最强之龙,鹰隼般的目光紧紧凝视着自己的爱将。

“狱雷人如何?”他沉声问道。

休伯连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先前的愤怒早就望到了九霄云外。这一刻,他好像回到了军议中,正在和大公爵细致地剖析着对手。静止的心神让伯爵的头脑恢复了冷静,片刻之后早已萦绕在休伯连脑海里的回答便倾吐而出:“狱雷人……能战!”

“何解?”大公几乎是立刻逼问道。

“防御,出乎意料;统领,头脑敏锐;士兵。刻苦耐战;士气,高昂而顽强……这不是分裂的敌人应有的状态,而是对我科林斯久经谋划而来的反应。所以,水龙城难打,狱雷人还没出现的大军更难打!”

休伯连的说话让厅里暂时出现了难捱的沉默。双头龙辛蒂瑞拉担忧地望望直言的伯爵,又把目光投向沉吟的大公爵,几次欲言又止。半晌,大公爵才抬起脸,眼底里已经满溢着自信的目光。他饶有兴趣地瞅瞅休伯连,沉声对他问道:“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对?”…,

“围而不攻。不攻而攻。”多日来萦绕在山之军统领脑海里的战略终于有机会直接陈述,他轻咳了一声,对索隆大公慢慢说了起来:“目前来看,狱雷人似乎想学习金百合曾经的战术,用一个接一个的堡垒迟滞我们,把决战的时机拖到秋天。每个人都知道,科林斯领的冬天比帝国其他地方要早得多,最迟十一月就会降下第一场冬雪,封闭各处山口。那时候,无论是运输,还是士兵的思乡情绪都会对我们造成巨大影响,大规模使用巨龙也会造成巨大的麻烦。而狱雷人会在那时候伸出獠牙,像狼一样死死拖住我们,就算龙类盟约者能顺利返乡,我们的士兵只怕也会损失不少。这对最强之龙的霸业是极大的打击。因此可想而知,水龙城之后的宁河城,狱雷城都将是坚固到极点的堡垒,让我们在这些堡垒上碰得头破血流后,狱雷的巨龙军团才会登场一战。而那时候,我们可能因为攻城和守御,在前线巨龙的数目上处于劣势,稍有不慎还会被压制。狱雷人的胜机就会随着优势的不断增加而出现了。”

他停顿了一下,小心观察着大公爵的脸色。索隆很认真地注视着伯爵,这让他稍微放下心来,继续说起自己设想的对策:“对我们而言,越早决战越有利。必须把狱雷人从他们的乌龟壳子里逼出来,让他们来到宁河城,甚至更前面的地方和我们对阵。现在狱雷最大的问题,是究竟由谁来继承卡萨的遗志。我听说因为这件事情,狱雷的缇琳和闵采尔正在闹不愉快,这就是他们的弱点。这个事情也许是假的,是试图蒙骗我们的计谋,不过第一士兵们和军队骨干的中层军官们不知道,第二这个问题既然已经提了出来,势必会需要一个答案,究竟谁才是新的领主。头戴着帝国宰相头衔的缇琳会退让吗?还是温莎堡大公的闵采尔会退让?代价又是什么?分别忠于他们的人能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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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人算天算(下)

“所以我们要给他们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索隆大公不禁轻笑了起来。“休伯连,你的心计已经快赶上海德了!能战胜我们科林斯的,就是新的狱雷之主,是吧?不少字这样闵采尔,或是缇琳就必须咬钩了!而我们可以从他们的反应来判断,他们究竟是否能真正同心协力。”

他笑着坐起身,示意辛蒂瑞拉把面前的酒端给休伯连:“这点上,我和你想的一样。狱雷人,此刻最大的劣势就是缺少一名众人心悦诚服的统帅。缇琳,或是闵采尔都不够格!唯有卡萨,卡萨这个疯子啊!”

他将手里的酒猛地灌进了喉咙,抹抹嘴长叹口气说道:“葬龙之丘,好一首曲子,用作英雄的葬歌再适合不过了!我死的那天,一定要选最好的乐师在坟墓前奏响。休伯连,你本来是为了责难我沉迷‘灾祸和不幸的曲子’而来的吧,哼!梅林他们的心思我岂有不知道,堂堂最强之龙的领主,居然裹足于裂云要塞这种乡下地方,而不思征服帝国的大计;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还自以为聪明的玩弄小心眼,想要成全首功。争我身后之位!就连你,休伯连!也害怕尤利西斯因为克里斯蒂娜的那封信被我责难,故意让他暂避一时,是不?”

休伯连顿时如遭雷轰,苍白着脸孔张口结舌着说不出话来。这幅窘相落在索隆眼里,更是惹得他哈哈大笑。

“休伯连!你跟了我十余年了,就应该记得,最强之龙的名讳不是科林斯人吹出来的!索隆能坐在这个位子,也不是靠得搬弄是非和平衡权术!你能看到的事情,我却偏偏如瞎子般闭了眼,还要效仿我那昏庸的父亲般大杀功臣?休伯连,我想做什么,以你的脑子为何猜不到?因为被偏见遮蔽了睿智的人,是你啊!”

山之军统领额头大汗淋漓,忍不住抬眼望向自己的主君:“这么说,调我和尤利西斯回来,是为了引狱雷人出动?而之前放任洛萨大人和苏菲大人争权,也是……”

“休伯连,这事放在心里就行了!”索隆大公淡淡地笑着,走到他的对面坐下,“今天你一个人前来很好,如果尤利西斯那个毛头小子在场,恐怕他管不住自己的嘴。狱雷人在玩什么把戏,无所谓,不论缇琳和闵采尔是不是一伙儿,我们都以万钧之势压下去就行了;倒是科林斯分裂成两派,大公爵昏庸无能这个诱惑。他们忍不忍得住呢?休伯连,你就让洛萨起劲地表演好了,狱雷人看到这么大根救命稻草,一定会伸出手来捞的。而那时候,让来到野地的他们好好见识一下,最强之龙的名讳究竟是怎么来的!”

“还有一个问题……”休伯连犹豫着抬起头,“一旦冬天大雪封山,我们的补给就……”

“从狮子王城征集。”索隆一挥手,打断了爱将的说话,“我们厚待金百合领的遗族,不就是留在这个时候用的?我已经派了黎塞留伯爵坐镇,正在大量囤积过冬的粮食和袍服。狱雷人那点小聪明有什么用,等他们自以为是的期盼着冬雪的降临时,只会看见我的骑士们驰骋在他们领地,点燃那些愚蠢的城堡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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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三日。

水龙城的使者华伦终于带着满身伤痕来到了狱雷城,在昏厥过去之前被送到了骏晟宫。闵采尔已经从龙飞赶了回来,并带来了最新的战局情报。攻势迅猛的霍华德家族已经席卷了大半个安德烈斯领,豪塞和赫罗拉在接触战中被压制得相当厉害,于是伊莎贝拉带领着几名效忠狱雷的安德烈斯贵族赶去了那边。龙飞城里,除了提琳和朱利安外,就只剩下四名龙类盟约者。作为战略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龙鳞堡。现在闵采尔能调动的,只有克里斯和佐伊率领的新佛雷蒙军。留下了詹尼丝牵制残余的敌对势力后,四条邪眼白龙、两条大地魔龙和一条翡翠绿龙已经随着盟约者向东而来,近两天就会到达狱雷城。这样集结在这里的巨龙将达到二十二条,略微超过了对面科林斯人的数量。…,

闵采尔耐心听完了华伦的传话,示意克里斯蒂娜带他下去休息。然而这个蛮人出身的战士却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挣扎着从近卫侍从们臂膀里闯了出来,猛地跪倒在吃惊的大公面前。他就像有了觉悟似地深吸口气,瓮声瓮气地大声吼了出来:“虽然艾薇儿大人让俺不要说多余的话,可俺今天不说出来,就算睡觉也会睁着眼!大人是不是不要水龙城了!是不是要看着城里的弟兄们跟科林斯人拼个精光?俺也不懂什么战略,就算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城里还有好些女人们,一直跟俺们同甘共苦,还救了好多兄弟的性命!俺踅摸着,要是让她们陷在城里,只怕俺们死了都不能合眼,所以想求大人把她们接了出去,水龙城的大伙儿也能打得安心了!”

闵采尔沉默地望着跪倒在面前的汉子,嘴角轻微地颤抖着。他眼前仿佛又回想起出征前,火光中艾薇儿娇柔的倩影。

“大人,请允许我去水龙城吧。”

“大人,我知道自己很没用,既不能追随着大人的王旗征战长空,也不会把大人的生活收拾得妥妥帖帖的,但是如果只是要用最少的人守住水龙城,艾薇儿绝不会输给她们!”

“大人,利用克拉瑞斯大师所创下的万物反春之术,我能在很短时间里。把水龙城变成第二个温莎堡,就算对手动用再多巨龙也不能轻易打下来。我听小帕说了,只要水龙城不陷落,科林斯人就不敢深入狱雷领,大人你就有更多时间进行决战的准备。所以,请大人放心地将城堡托付给我吧!”

“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吗?”。闵采尔喃喃自语道。他抬起头,望望聚集在狱雷城的部将们。一张张年轻的脸孔被求战的热情给燃烧着,一双双眼睛里闪动着热望的激情。只要他发出征战的命令,巨龙的羽翼就将遮蔽狱雷的天空,和山那边的最强之龙一决高下。然而现在还不是时机。闵采尔深吸口气,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求战之心,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华伦,不用担心,下去休息吧。不久之后,温莎堡的纹章旗就会飘扬在水龙城的上空,我们的骑士和巨龙会彻底粉碎科林斯人的骄傲!但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派人去接回艾薇儿和她的族人。她应承过我,会在水龙城等我到来;而我也应承过她,绝不会放弃水龙城的将士们!”

闵采尔的声音斩钉截铁,让在场的人们都沉静了下来。他站起身,撩起披风准备结束会议,却不料华伦忽然爆发出绝大的力量,将搀扶着自己的侍从们甩到了一边。

“那。俺回水龙城去!”蛮人几乎是吼了出来,“俺去告诉城里的兄弟们,大人许下的承诺!俺们一定守着大人的纹章旗,等着大人东来的那天!”

他“咚咚咚”地重重磕了几个头,转过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议事厅,像来时一样孤身一人离开了狱雷城。

闵采尔站在骏晟宫的云塔上,望着城外的翠绿的原野中那逐渐消失的背影,喃喃地对身旁的克里斯蒂娜说道:“要是以前的我,恐怕已经带着小帕冲出城去了吧。”

娜娜没有说话,只是走近了男人的身边。细致地替他扣紧散落的披风。男人的呼吸急促得如同奔驰的烈马,起伏的胸膛里似乎奔走着熊熊的火焰,让他的身体轻微颤抖着。对于闵采尔而言,不做一介突袭杀敌的猛将,而是端坐在棋盘外的弈者,恐怕还是非常新鲜的体验。艾薇儿就是他手里第一枚突袭的战士,正深深楔入对手的布局中。任何细微的错误,都会葬送这枚勇敢到近乎冒失的小小棋子。而这异样的初局,让闵采尔在害怕和彷徨。…,

克里斯蒂娜轻叹口气,抬起手温柔地揽着男人的腰肢,微凉的脸庞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上,稍稍驱散了那股热意。源自灵魂的战栗慢慢地平息了下来,闵采尔终于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如丝般顺滑的长发,一次,两次,三次,直到胸腔中战鼓似雷响的心跳也平复了下来。

“娜娜,谢谢……”闵采尔弯下身,将秀美的女孩子抱得更紧些,感受着衣衫下满溢着的生命活力和美好。他忽然凑近她,热烈地咬啮着她柔软而精致的耳廓,舌尖调皮地卷动着女孩子敏感的耳垂。克里斯蒂娜顿时红了脸,双臂小小地挣扎了起来,换来的却是更紧密的熊抱。

“大、大人,不要……”娜娜嗔怪和羞怯的眼神里,闵采尔就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一样,陡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这笑声里隐隐透出自信和昂扬,让担忧的女孩子也被感染得微笑了起来。

“这里就交给你了。”闵采尔轻轻搂搂女孩子的肩膀,放开她走到了城楼边,“我啊,总是望着卡萨大人的背影,一心仰慕着他,却忘记了大人在作出决断时候的心情!不过现在,我已经有些感悟了!娜娜,这是我的战争,不光是对科林斯。也是对我自己!所以,我会好好地努力下去!”

他一个箭步,跳上了高高的城垛,鸟瞰着宏伟的狱雷城。龙类盟约的光辉在男人的掌心中闪动着,很快云塔下就响起了回应的龙鸣。闵采尔微微一笑,冲着克里斯蒂娜摆摆手,纵身跳下了云塔,随即黑曜火龙庞大的身形腾空而去,朝着东南方飞去。

“等我回来的时候,就该和科林斯人算总账了!娜娜,等我!”

闵采尔的话语声被清爽的春风带了回来,让城楼上的克里斯蒂娜不禁莞尔。温柔的神情一瞬即逝,俏丽的脸孔再度隐没在冰冷的金属面具之下。克里斯蒂娜转身走进了议事厅,让近卫侍从吹响了集结诸将的号角。

“按原定计划,出征!”克里斯蒂娜抽出长剑,点燃了众人压抑已久的激情。

六月四日,集结在狱雷城的龙类盟约者,早已抵达宁河城的温莎堡军,隐秘活动在落日丘陵到迷雾森林一线的龙骑兵次第接到了名为“巨龙飞翔”的命令,开始向着边境的水龙城靠近了过去。

决战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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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一、埃莉西丝之吻(上)

夜黑沉沉的。

帕罗林卡悄无声息地从森林上方低低掠过,在点燃着三堆篝火的山丘上降落了下来。篝火旁,数名农夫打扮的人影晃动着手里的马灯,热情地迎向了从黑曜火龙背上跳下来的闵采尔。

“这位就是咱们的姑爷吗?啧啧,看上去很普通嘛!”破旧盖头下面传来的娇怯怯声音让正准备问话的温莎堡大公吓了一跳,他猛地抬起头,望望聚拢在周围的接应者,这才发现这些人居然都是很美的女人。

“呃……奥古斯特他……”闵采尔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询问给自己写信的家伙在哪里,却被左边的美妇把话头抢了去。

“那个死鬼啊,今天被该死的科林斯人叫去了狮子王城,所以让我们来接大人您,嘻嘻。”说话的是有着一头栗色长发的女人,丰满的胸部把破旧的衣服撑得紧绷绷的,随着说话掀起一阵阵白花花的浪潮来,“您是温莎堡大公闵采尔吧,听说您以前也是金百合领的骑士,啧啧,真是了不起的男人!”

“玛丽安,不要一个人占着公爵,人家也有话要问!”另一个黑发的女人挤了过来,一把搂着闵采尔的右臂,胸部有意无意地紧贴在他身上,“呐,公爵大人,这次可一定要帮我们对付科林斯畜生们!人家家里都快被抢光了,那些家伙还老是用色色的眼光盯着人家的胸,好像要立刻把人家的衣服剥光了似的!不过大人您来了就好了,这次一定要让他们知道金百合人不是好惹的!”

“葛瑞丝,你不要死缠着大公殿下!真是的,快把我们的脸都丢光了!”第三个则是有着金色长发的美妇,白皙的脸庞上有一颗恰到好处的美人痣。她娴熟之极的一把拧住女伴们的耳朵,轻轻将她们拽了开来,然后对不知所措的闵采尔微微欠身,“抱歉,还没来得及向您介绍我们。我是魏玛伯爵夫人,安格尔伯爵的未亡人;栗色头发的是玛丽安伯爵夫人,吉尔嘉伯爵遗孀;黑发的则是葛瑞丝伯爵夫人,诺尔汉伯爵遗孀,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亲爱的公爵大人。”

安格尔,吉尔嘉,诺尔汉,这些名字似乎听上去是那样的熟悉,曾几何时这些光辉灿烂的人物都是百人长闵采尔不可仰视的对象。而就在几年前金百合侵攻战中,他们还作为希尔德布里特麾下大军的中坚力量而存在着。闵采尔微微颔首作为回礼,却还没想清楚为什么会是这些未亡人们来迎接自己,金百合的男人们都去了哪里?

他的困惑被魏玛伯爵夫人觉察了,美妇轻叹口气,苦笑着解释道:“您应该知道科林斯人的战略吧。我们的丈夫战死后,家族为了生存被迫臣服在索隆的王旗下。骑士和巨龙们被征召进了科林斯的军队,孩子们则被送去了北天王城,这里剩下的,只有我们这些寡妇了。我们如果不是顶着奥古斯特情妇的名号,恐怕还要被强制嫁给科林斯家的贵族们,彻底被最强之龙所吞噬。大人,你现在明白了吧?不少字”

闵采尔理解地点点头。这一套琪儿不久前在神恩海完美地实现了一遍,让他印象深刻之极。换了自己,恐怕也要把金百合领洗了又洗才能安心,绝不可能还让那些大家族把控住局势。不过现在立场不同,自然不能替科林斯人洗地。闵采尔破口大骂了一番没人性的科林斯,博取了贵夫人们几分好感,这才问起奥古斯特的用意来。贵妇人们相视一笑,还是由魏玛伯爵夫人回答道:“我们只负责迎接你,至于要做什么,大人您可以问自己的新娘嘛!”…,

“新娘?”闵采尔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什么新娘?”

“当然是奥古斯特那混蛋的乖女儿,埃莉西丝啊?”贵妇人们“嗤嗤”地笑了出来,“我们金百合最美的公主,和大人您适合极了!”

“不过大人您可要有心理准备,”葛瑞丝飞快的补充道,“要是不小心,可是会被半夜里割掉脑袋的哟!”

“好吧,现在我的脑袋已经要不保了……”闵采尔苦笑着耸耸肩,“小帕,我发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把牙齿松开行不?我的脖子快断了……”

“带润乃自昏段(大人你这混蛋)!”小母龙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地嚼着男人的脖子磨牙。这让围观的贵夫人们笑得更厉害了。

“这就是我的丈夫?”黑暗的阴影里,小小的女声忽然响了起来。冰冷的杀意刹那间席卷闵采尔全身,让休眠的魔狱封雷阵陡然间疯狂旋转。黑龙之焱被刺骨的冰寒所刺激着,潮水般喷涌而出;黑珍珠般闪亮的龙鳞顷刻覆盖了闵采尔的半身,深沉的地狱火焰如火炬般燃起在膨胀的左爪。闵采尔一把揽过惊讶的帕罗林卡,左手已经恶狠狠的扫向身后,暴烈的罡风吹得贵妇人们几乎睁不开眼。

然而,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走了个空。

藏身在阴影中的少女轻盈地落在了平伸的龙爪背上,第一次在闵采尔面前露出面目。

那不是人,只是个精致的洋娃娃。

洋装的少女有着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在小小的脑袋两边扎成了两条长长的马尾;白皙的脸庞上,有一双圆圆的银色瞳仁,却找不到属于这个年纪的灵动和活泼,取而代之的是如冰雪般的锋锐;精致到了极点的五官,宛如神明亲手制作的艺术品,瑶鼻朱唇粉腮,恰到好处的聚集在一起,只是制造这精美绝伦作品的魔神似乎忘记了给她注入灵魂,俏美的脸孔看上去更像是属于人偶的存在。

她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小孩子般的身形还很稚嫩,然而凌风而立的身姿,却散发着远超一般魔神血脉者的强烈魔力气息。在她白玉般的双手里,倒背着两把狭长的细剑,绽放着淡蓝色的温和光芒。

闵采尔轻叹口气,想要收起龙焱之力,却不料埃莉西丝身影一闪,鬼魅般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影杀!”魏玛伯爵夫人的惊叫声响起,让闵采尔不禁一凛,顺手将帕罗林卡送了出去。小女孩子的冰冷气息如跗骨之蛆般出现在身后,让他有种炸毛的感觉。魔狱封雷阵运转,瞬间将魔力送往身体各处,硬是拉扯着男人的身子横里移了出去,雷狱无走剑顷刻发动,闵采尔的身影就如水泡般在急速的移动中消失了开去。小小的惊讶声在空气里响起,地面上不起眼的淡淡影子同时扭曲变形,紧紧追蹑着空气里看不见的对手踪影。

刹时间,空气里传来了连串低沉的爆炸声,激起漩涡似的罡风切割着虚空。篝火在这激斗的漩涡里次第熄灭,让周围的一切没入了黑暗,紧接着一切都平静了下来。魔力的气息消失了,打斗的声响消失了,剩下的唯有观战的女人们急促而粗重的呼吸声。

“埃莉西丝公主,还有公爵殿下都去了哪里?”金百合领的贵妇人们喃喃自语着,唯有和闵采尔保有心灵契约的帕罗林卡明白一切。她微红着脸,小心翼翼地裹紧着披风,冲着躲在自己裙子下,不检点的盟约者发送着无声的嗔怪:“大人,不要乱摸……啊!那里,那里不行!你不是在打架吗?为什么躲在、躲在这么羞耻的地方!”…,

她的说话还没完,一柄锋利的细剑已经风驰电掣般洞穿了她的斗篷,从小母龙修长的两腿间穿了过去,帕罗林卡的尖叫声里,闵采尔已经翻转身形出现在埃莉西丝背后,左手龙爪重重地扎进了地面的阴影中。沉闷的龙鸣声从地面下传来,一条灰色的幼年巨龙被扼住了脖子,强行从泥土里被拖了出来。埃莉西丝的娇小身影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帕罗林卡的身边,面无表情地望着呱呱哀鸣着的小灰龙。

“被看穿了……”小女孩子望着面前的男人,语调平淡地慢慢说道,“请放开灰灰,我会听凭你任何处置。”

“嘿嘿,很有趣的招数嘛,难怪在狱雷城我抓不住你!”闵采尔得意洋洋的提起眼泪汪汪的小龙瞅瞅,又在埃莉西丝面前晃晃,“这是你的盟约者?帕罗林卡,我没见过这个品种的巨龙,是什么?”

“我也没见过,肯定不是我们黑曜火龙一族。”帕罗林卡摇摇头,“金百合领三大系巨龙里也没有灰色的。”

“是影龙。”魏玛伯爵夫人在一边插嘴道,“埃莉西丝殿下的专有巨龙,据说是黑曜火龙一族的变种。说起来,听奥古斯特大人说过好几次,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呢!”

“哦,能力似乎很独特,如果不是有龙息,恐怕连我都找不到呢!”闵采尔笑着抬起头,“那么小公主,该怎么处置你呢?先把武装解除了如何?我可不想背上欺负小女孩的恶名。”

“了解。”埃莉西丝的话语还是淡淡的。她放开了手,让两柄细剑滚落在地上。闵采尔笑了,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小女孩子白皙的手指开始解起自己的衣裙来。黑暗中,她羊脂白玉般的肌肤如明月般耀眼,异样的美感让男人感觉到一种突如其来的窒息,不经意的放松了紧扼住小灰龙的左手。霎时间一阵剧痛从闵采尔的左手传来,小灰龙张开大嘴,狠狠地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口,化成一道模糊的影子闪了开去,而埃莉西丝白玉般的身子已经撞进了男人的怀里,反手将他摔了出去。

“被算计了!”闵采尔反应奇快,右手迅捷地伸出,勾住了埃莉西丝的左手,将小小的身形带进了怀里。两个身影在地上激烈的翻滚着,直到尘埃落定,拥有黑龙之力的闵采尔最终占据了上风。他硕大的龙爪紧扣着小女孩子的双腕,双腿紧紧缠着对手的下身,将她死死固定在地面上。

“我赢了,哈……”他的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忽然传来了一阵疼痛,“哎呀,帕罗林卡,你为什么打我!”

“大人你是大色狼!”小母龙气得鼓着腮帮子,指着地面上的埃莉西丝气愤愤地说道:“你想对这么小的女孩子做什么!众目睽睽之下你想乱来吗?”。

“呃……”望着身下光溜溜的小女孩,闵采尔尴尬地咽了口唾沫,半晌才赔着笑对愤怒的小母龙和嬉笑的贵夫人解释道:“我、我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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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二、埃莉西丝之吻(下)

女人是很八卦的动物。

闵采尔跟着埃莉西丝和魏玛伯爵夫人来到坐落在深谷中的海森堡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已经成了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那就是温莎堡大公,埃莉西丝公主的丈夫吗?看上去还不错哦!”

“不过很好色呢!刚见面就推倒了我们的小公主,要不是魏玛夫人拦着,恐怕就要生米煮成熟饭了!”

“那不是跟奥古斯特大人一个样,嘻嘻!说起来男人们都差不多呢,热血一冲头啊,就什么都忘记了!”

“呐,呐,可我听说闵采尔大人更厉害哦!不光把卡萨的妹妹骗到了,还迷晕了科林斯家的风之军大将克里斯蒂娜,就连她的盟约者也没放过!我还听说,他的欲望特别重,只要是女人,就……”

“我的魔神啊!这么强!我也想试试呢!不如我们趁魏玛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下手……”

这句话没说完就被魏玛伯爵夫人给听到了。美妇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大声斥责着说闲话的女人们,惹来一阵腻声的嬉笑。她见闵采尔郁郁的,不禁有些歉意地安慰道:“大人您别往心里去,您也见到了,这里女人比男人多得多,难免喜欢嚼舌头,我也忘记了交待先回来的葛瑞丝和玛丽安,所以……”

“活该!”帕罗林卡重重地哼了一声,“都是大人平时不检点才会这样!要是大人老老实实的不沾花惹草,至少也会当作骑士的楷模啊!而不是现在这样跟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帕罗林卡大人您也说得过了,这不怪闵采尔大人,只是她们闲得无聊找些乐子而已,”魏玛伯爵夫人急忙打圆场,她稍微压低了声音,对闵采尔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您也注意到了,这里大部分都是那些战死反抗科林斯人战场上的贵族遗孀家人,全靠这座小城躲开科林斯人的追捕,讨个生活不容易……”

“多少家?”闵采尔忽然打断了魏玛的说话,“全都是……魔神血脉者?”

“奥古斯特大人果然没看错……”魏玛稍稍一愕,随即轻叹口气,“三百四十六家,其中一百二十三家有显著的魔力血统,剩下的也是黑骑士的料子。在海森堡,有需要的话可以召集起一千零三十七名装备完全的黑骑士,以及二十名以上的龙类盟约者候补,不过这些女人大都没上过战场,正面作战不是科林斯家那些久经战阵的骑士们的对手。”

这么多适任者?闵采尔不禁陷入了沉思。金百合领已经完了,然而奥古斯特却把昔日南封狱霸主的家人们聚集在这里,意图再明白不过了。难怪他可以许诺在科林斯人大败之际搅乱旧金百合领,只要这里的贵族女人们一反水,联合黑曜火龙一族和不归海冰龙一族的力量,驱逐科林斯的守将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是,无论是狱雷战胜,还是科林斯人战胜,都绝不会允许金百合领重建,奥古斯特这样做究竟想干什么?

“大人,已经到城主府了。”魏玛伯爵夫人温柔话语打断了闵采尔的思路,“请您先歇息吧,奥古斯特大人今晚应该会过来这边见您。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对埃莉西丝大人说就行了。”

她停顿了一下,侧转脸望向闵采尔身后的帕罗林卡:“那个,帕罗林卡大人,请跟我来这边,有人希望见您。”…,

“大人?”小母龙迟疑地望望闵采尔,见男人悄悄点点头,这才跟着魏玛离开了。闵采尔跟着沉默的小女孩子慢慢走进局促的府邸,在一间不大的房间歇了下来。望着男人好奇地打量着房间的布置,埃莉西丝就像在背诵早已准备好的功课,面无表情地轻声说道:“在父亲来之前,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向我提出。如果需要女人,包括我在内海森堡的任何人都会如你所请,满足你各种要求。”

“不、不用了!”闵采尔有些狼狈地摆摆手,“奥古斯特那个猥琐大叔一定说了我很多坏话吧,其实哥哥我并不……”

“为什么要回避?”埃莉西丝秀美的眉头轻轻蹙起,“喜欢女人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相反在帝国过往的历史里,那些能力超群的男人们对女人的占有数量明显高出普通人群,当然这并不绝对,以‘魔神之剑’著称的海德里希侯爵就只对男性有兴趣……如果你有兴趣,这里也不是没有俊美的男人……”

“我对男人没兴趣!”闵采尔坚决否定了这一建议,“一个人休息就行了!不要女人,也不要男人!”

“明白。”埃莉西丝点点头,转身站到了门口,“那么请休息吧。”

休息?

当你被一个人死盯着的时候,想安心睡觉简直是一种奢望。闵采尔一边心里大骂着乱教女儿的奥古斯特,一边翻过身扯起毯子盖住头,想把那两道明亮的视线挡在外面。然而如坐针毡的感觉却始终没法驱除,让他索性坐起身,重重拍拍自己的身边:“不睡了!你过来坐在这里!”

小女孩子温顺地走了过来,目不视斜地坐在了他的右手。闵采尔深吸口气,决定好好教育这个世界观很明显有偏差的丫头一把:“我觉得,奥古斯特大叔对你的教育很有问题……”

“父亲?”埃莉西丝眼底里闪过一丝疑惑,“能说得更明确些吗?”。

“他一定说了我很多坏话吧,比如女人方面的?”

“如果是指评价的话,‘狱雷的闵采尔是能结束乱世的男人,胸襟和气量在活着的人中间算得上数一数二,实力也能跻身大公爵之列,稍加磨练的话是足以统驭帝国的新生霸主’这样的话,他说过一百三十八遍,其中在酒后反复强调总计八十七次,说服魏玛伯爵夫人等五十一次。至于女人,父亲对你的选择赞叹有加,和伊莎贝拉的联姻稳定了狱雷的老臣们,和克里斯蒂娜的联姻则得到了哈瑞肯一族的效忠,以及埋下了插手科林斯领事务的伏笔,和黑精灵艾薇儿的联姻则巩固了异族的联盟,还打破了魔神血脉者内部联姻的传统,如果能和佛雷蒙家、安德烈斯家建立类似的政治联姻关系,恐怕你会是第一个将选帝侯议会统一并留下‘征服女人而征服帝国的男人’的美名。”

“这是夸我还是损我……”闵采尔暗地里嘀咕道。

“至少父亲看上去很高兴。”小女孩子淡淡说道,“十年了,第一次。谢谢。”

没等闵采尔反应过来,微凉的软软触感已经贴到了他的唇上。埃莉西丝不知何时跳下了床,踮起脚生涩地咬着他的嘴,半晌才放了开来。那白瓷般光滑的肌肤上因为这个动作浮起了淡淡的红晕,让人偶般的小女孩子显露出几分生气来。

“喜欢吗?这是葛瑞丝教给我的,说男人们都会高兴。”埃莉西丝的表情似乎有些许困惑,银色的眼瞳认真凝望着有些尴尬的闵采尔,“本来是准备留给父亲的,但是魏玛和玛丽安坚决不同意,说我的对象只能是你……很难理解……”…,

“呃……”这让闵采尔又尴尬了起来,他试着想解释一下亲吻的意义,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不过埃莉西丝很快就替他补充了。

“亲吻,我查过帝国的历史典籍,据一百一十三年历中,亨索利维爵士记载,意味着男女缔结契约,终身不离不弃。父亲让我嫁给你的意义,我也进行了调查,大致是希望你能庇护海森堡里这些没有了家的人们。既然你已经接受了我的吻,我会履行自己的职责,作为你的剑保护着你,不让任何人从背后伤到你,你的任何愿望,对我而言都是魔神的谕旨,埃莉西丝必将拼尽全力做到;而你,也必须完成自己的誓言,保护父亲,保护这里的人,保护金百合。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注视着你,直到生命毁灭。而如果你毁弃誓言,我埃莉西丝发誓,即使牺牲性命,也必将给与你魔神的天罚!”

望着面前明亮的双瞳,闵采尔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话来。他轻叹口气,拉着埃莉西丝坐到身边,想要说些宽慰的话,却听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小两口已经感情这么好了,我这个当爹的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奥古斯特!”闵采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擦你这个神经有问题的怪叔叔,你到底是怎么在教育自己的孩子?埃莉西丝没有翘家成为不良少女已经够给面子了,你居然还给她灌输一堆有的没的烂思想!要不是遇到我,她早就被人骗上床了,你这混蛋加三极的……”

“小闵,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奥古斯特摇摇手,打断了闵采尔的抱怨,“埃莉西丝的事情,我们回头再说,现在我想告诉你的,是能彻底战胜最强之龙的计谋。”

“唔?”闵采尔好奇地望着他,“你有什么鬼点子了?”

“知道科林斯人的军粮囤积在哪里么?”奥古斯特挤挤眼,摆出副促狭的神秘表情,“娶了埃莉西丝,我把科林斯和金百合都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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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三、狮子王城的烈焰(上)

狮子王城。

这座雄伟的城市曾经是金百合人的骄傲,美丽得让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发出由衷的赞叹。希尔德布里特灵魂里似乎荡漾着诗人的浪漫,他用纯白的岩石修建起坚固的城墙和高大的云塔,又用无数的神话故事装饰着墙面和柱壁。这里的花园四季常青,灿烂的繁花总是满溢在宽阔的大街旁;这里的居民多情而浪漫,悦耳的歌声和悠扬的曲调伴随着日出日落,时时回旋在曲线优美的穹顶上。

这是闵采尔对狮子王城的回忆。

他再一次回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已经不再是自己想象中的地方了。

毫无美感的科林斯人彻底改造了这里,把狮子王城变成了整个南封狱最大的军营。拉着沉重车厢的地行龙取代了灵活的小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纯白的城墙被熏成了难看的褐色,上面悬挂着一面面凶狠狞猛的纹章旗。云塔上,双头龙的冰冷目光居高临下,傲然俾睨着脚下的房舍,那些悠扬的歌声再也找不到踪迹,唯有城墙后军营里野蛮而高亢的科林斯军歌潮水般涌动在城市的各处。

马车里的闵采尔感慨地放下了窗帘,深吸口气缩进了车厢的角落里。奥古斯特的话还回响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都那么清晰。

“想把科林斯人拖到弹尽粮绝没有问题,不过有狮子王城的粮仓支撑,恐怕在他们饿死之前,狱雷就先崩溃了。小闵,想夺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必须焚毁囤积在狮子王城的粮食,逼迫科林斯人选择决战或是退却,从他们手里抢回战争主动权。不过为了防止意外,索隆在狮子王城周围布置了三万大军,并且安排有六名龙类盟约者把守,为首的是索隆一族的奥芬侯爵,实力号称媲美大公爵。囤积的粮食也分散放置在城里城外十七座粮仓内,就算一两处起了火头,其余各处也不会轻易点燃。所以,想要彻底烧毁这些粮仓,我们还需要顶着援军支撑上最少三个小时,让火彻底烧起来。”

“我的任务是杀死奥芬,搅乱守备军力布置,引开龙类盟约者……而我的部下是……”闵采尔瞅瞅车厢里的队友,埃莉西丝面无表情,魏玛伯爵夫人面带微笑,葛瑞丝和玛丽安正为了一块小点心笑闹做一团。至于帕罗林卡,则作为支援和海森堡的其他人呆在城外的树林里,毕竟带着巨龙进城太过招摇了,很容易引来科林斯人的注意。车厢里的女人们都换上了袒胸露背的华丽夜礼服,就像是来参加一场正式的舞会似的。

“一个小女孩加三个寡妇……”闵采尔无声地轻叹口气,看来自己已经堕落了,连像样的部下都配不起。除了埃莉西丝以外,其余的人战斗力究竟如何根本没谱,难道自己还要肩负起照顾她们撤退的工作?奥古斯特究竟在想什么?

“不用担心。”埃莉西丝的小小声音响起在闵采尔的对面,银色的双瞳似乎觉察了他的担忧,轻声对他解释道:“你只要全神贯注于目标就行了,其余的事情由我们处理。这里的四人,不需要保护,不需要关注,生死和你无关。你只要明白这点就行了。”

“埃莉西丝殿下说的对。”魏玛伯爵夫人微笑着补充道,“奥芬不死,后续行动就没法进行,大人与其考虑我们的安危,还不如多考虑怎样完成任务。金百合的几千遗民,还有狱雷的数十万大军全都依仗大人了,比起这个我们几个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科林斯人还未必是我们的对手呢!”…,

“噤声。”马车外传来了奥古斯特的提醒声,狮子王城的内城快要到了,奥芬侯爵和他的亲卫就居住在昔日狮子大公希尔德布里特的宫殿里。魏玛伯爵夫人猛地拉开车厢的地板,露出下面的夹层来让闵采尔钻了进去。入口随即关得严丝合缝,几只修长的**还可以踩在了上面,用宽大的裙摆遮住了车厢的地面。

闵采尔屏住呼吸,侧着耳朵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周围的环境。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了奥古斯特谄媚的笑声和某个男人倨傲的话语。

“侯爵殿下正在宫里等着您呢,奥古斯特大人。殿下很高兴能见到您最新爱的女儿,埃莉西丝公主,相信大公爵殿下也会对这桩婚事感到满意的。”

“哈哈,能和伟大的奥芬侯爵联姻,是我的荣幸,荣幸!”奥古斯特讪笑着跳下车,示意车上的女人们下来。咚咚的高跟鞋声次第响起,随即葛瑞丝伯爵夫人甜腻的笑声便扬了起来。

“赛斯大人,您还是这么英俊,每次看到你人家的小心肝总是扑通扑通的,不信您摸摸……”

赛斯,奥芬的侍卫长。闵采尔从奥古斯特提供的情报里找出了这个名字。

“不用了,伯爵夫人。”那个男声稍微有些尴尬,“请诸位进去吧,不要让殿下久等了。”

脚步声随即消失向远方,马车则绕了一个圈,来到了宫殿的另一边。拉车的骏马被卸了下来,带到马厩喂食饲料,空空的车厢则被放置在一角,和其他宾客的马车停在一起。闵采尔悄无声息地划开夹层翻落了下来,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他看准了宫殿的所在,水泡般消失在空气里,下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宫殿的一处无人角落里。天已经黑了,闵采尔静静地等待着远处巡逻的科林斯人走远,这才溜到墙角,壁虎般的向宫殿的屋顶爬了过去。他按照之前的筹划,慢慢掀起屋顶的木板,露出下面的横梁来。这里正好在宴会厅入口上方,能俯瞰到全场。闵采尔慢慢地摸进去,全身缩成一小团,藏在横梁的后面。忽然间他明白了为什么奥古斯特要安排这么复杂的刺杀计划。

在宴会厅的主位上,一字排开了七把椅子,七名身材相貌极为相似的大汉并排坐在上面,正饶有兴趣地畅饮着醇香的美酒。

“影武者……真是夸张呢……”闵采尔不禁在肚子里骂道,“这样想杀掉真货还真难啊,如果不清楚究竟哪个是真的,谁能保证一定能干掉那个奥芬侯爵?”

所以,找出真正侯爵的任务就在埃莉西丝身上了吧。闵采尔思考了良久,却想不出小女孩子能有什么办法,不过下面的奥古斯特似乎早有了主意。

“既然小女对大人一片爱意,大人又对小女呵护有加,我看战争之中万事从简,今天就把婚事办了吧!说起*宵一刻值千金,我这个当父亲的,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宵?闵采尔一个激灵,霎时间明白了奥古斯特的用意。只要是正常的男人,没有谁会允许别人动自己的新娘,和埃莉西丝同床的必然就是真正的奥芬。想到这里,闵采尔不禁苦笑了起来。果然是邪恶的怪大叔呢,连自己的女儿也要利用到极致,而自己要是动作不快点,恐怕大功未成,脑袋上要先顶个绿帽子!

“王八蛋!拿别人的老婆耍心眼,这笔账回头再跟你算!”男人肚子里暗骂了一句,耐心等待着下面的宴会散去。没多大一会儿,埃莉西丝就被魏玛、葛瑞丝和玛丽安簇拥着离开了宴会厅,而影武者们则在和奥古斯特一顿寒暄后也走出了房间。…,

闵采尔从入口处游出了房间,顺着屋顶远远地蹑着女人们,直到她们消失在某个房间的入口。奥古斯特还在和科林斯的贵族们嬉笑着,给自己制造着潜入的空隙。这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温莎堡大公已经来到了房间的楼顶上,寻找着进入的路径。他正观察间,身下一扇窗已经被推了开来,玛丽安伯爵夫人悦耳的话语声已经响起在耳畔:“真是美好的夜晚呢,空气这么清新……”

她的话音未落,闵采尔已经鬼魅般闪进了屋子,出现在微微吃惊的女人们面前。魏玛眼珠一转,无声地指指打开的衣柜,示意他藏在那里。而埃莉西丝随即吹灭了蜡烛,洋娃娃般安静地坐在床边,看上去娇柔而无助。

“那么,我们告辞了。”魏玛伯爵夫人轻声说道,似乎在叮嘱孤寂的埃莉西丝。女人们离开了屋子,走廊外随即响起了连串银铃般愉悦的笑声,和男人豪爽的大笑。闵采尔从柜门缝里注视着门口。没多大一会儿,一个男人就走了进来,径直坐在房间中央的躺椅上。

“埃莉西丝公主,最后的金百合血脉,没想到今天终于是我的了。”浑厚的男低音震响在房间里,连衣柜的门也轻微的颤抖了起来。这就是科林斯一族的奥芬侯爵?闵采尔的心跳稍微加速,就像冲出去一击放倒对手。然而一种莫名的感觉却制止了身体的蠢动。埃莉西丝还没动,这是否说明她还不能确定目标?

奥芬侯爵慢慢站起身,微笑着走到了小女孩子的身边。他粗壮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埃莉西丝精致的下颌,又滑落到她的肩头,一把扯掉了轻薄的夜礼服。柔嫩而白皙的胴体顿时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只留下一件小小的亵衣遮挡着女孩子的娇躯。闵采尔顿时热血冲头,几乎要砸开柜门,立刻冲出去把对手切丝,可就在这一瞬,埃莉西丝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柔弱的轻声叫道:“不要!”

“不要?”闵采尔倒吸一口冷气,强压下几乎爆发出来的魔力,“这个难道还不能确定是真的?”

正当他疑惑之际,房间的门又开了。第二个男人赤luo着上身,手里拿着一根卷起的皮鞭邪笑着走了进来。

“奥古斯特那咋种,生的女儿却漂亮得跟人偶似的!可惜啊,昔日和我们一族争锋的林卡家已经彻底完了,女人除了当我们科林斯人的玩物,已经半点用都没了!”

“那么大人,我先告退了!”第一个男人恭敬地推开几步,冲着那个半裸的家伙欠欠身,“希望大人您尽兴。”

他的话还没说完,半裸的小女孩子眼底里霎时闪过一线杀机,垂腰的马尾辫已经毒蛇般缠绕在他的脖颈上;几乎是同时,沛然之际的魔力震破了房间角落的衣柜,漫天的木屑中红宝石的光芒一闪而过。

“雷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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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四、狮子王城的烈焰(中)

雷炎的灼热粉碎了一切。顷刻之间,奥芬侯爵的存在就成了过去,残存下来的,只有丝丝飞散在风里的雪白灰烬。埃莉西丝抬起眼,呆呆地望望玻璃化的墙壁,半晌才小小的叹口气,赤着脚向外走去。

“呃……你没什么想说的?”等待着欣赏小女孩子惊讶表情的闵采尔大失所望,犹豫着叫住了她。

“任务完成。辛苦了。”埃莉西丝停住脚,头也不回的轻轻说道,“不过动静太大,狮子王城的科林斯人全都会来这里了。父亲说得没错,你力量很强,运气不错,本质上……是个与众不同的呆瓜。再见。”

小女孩子的身影一闪,已经没入黑暗中消失不见了。闵采尔笑着咧咧嘴,抬起手举起龙类盟约,尽情释放出强劲的魔力,压得蜂拥而来的科林斯士兵睁不开眼。片刻之后,悠长的龙鸣震响在狮子王城的上空,帕罗林卡就像迅捷的鹰,灵巧的穿梭在座座高耸的云塔间,将背后追击的巨龙甩得老远。闵采尔长笑一声,转身奔上了身后的望楼,在追兵愤怒而震惊的目光中纵身跃进了虚空中。巨龙的身影宛如黑色闪电般急掠而过,带着兴奋的男人直冲云霄,很快就消失在科林斯人的视线里。在他的身后,两条风之青龙和一条赤焰红龙紧紧追击着,不断将锐利的风刃和鲜艳的火球射向前面的闵采尔。

“大人,奥芬侯爵已经死了?”帕罗林卡的声音响起在闵采尔的脑海里,男人肯定地点点头,侧转脸观察着背后追来的科林斯人。临战的兴奋让男人的血液沸腾了起来,黑龙之焱如湍流般流转在身体里。他大笑着,拍拍帕罗林卡的脖颈,扯起了嗓子对小母龙喊道:“引他们去城外,试试看科林斯人的本事!”

“知道了,大人!”帕罗林卡点点头,收拢起翅膀更快地飞了起来,霎时间穿透了夜晚的阴云,来到了云层上寂静的天空中。新月如钩,云海无垠,巨龙如舞,长剑如虹,闵采尔右手迅疾地勾画出一个个正反五芒的图形,左手心的龙印处早已吐出狭长的刀身,鸣响的雷霆和燃烧的黑色火焰交相辉映在云天里。龙类盟约的支持下,雷炎之力再度凝聚,轰的一声照准下方探出头来的风之青龙直射了过去。

红光闪动,云层刹那间被强劲的魔力切割出迁延百米的漩涡图案,中心露出闪动着星星灯火的地面来。风之青龙反应奇快,堪堪躲过了雷炎的直射,却还是被焚毁了大半左翼,翻滚着,尖叫着坠向地面,背上的龙类盟约者连影子都看不到了。这一幕让他的同伴们大吃一惊,另一条风之青龙立刻调转方向前往救援,赤焰红龙则发出愤怒的长鸣,展开翅膀紧逼了上来,龙背上的骑士手中盟约光辉如明灯般耀眼,顷刻从红龙的羽翼下分出七八个人头大小的暗红光点来。

“这是什么?”闵采尔好奇地望着魔法凝聚成的小球问道,帕罗林卡并不比他见识高到哪里,只是一个劲的摇头。那暗红光点已经离开了赤焰红龙,尖啸着直奔闵采尔而来,大有不可阻挡的气势。

“魔法盾张开!”龙焱之力随心而动,半透明的广大障壁立刻满布在黑曜火龙周围,封死了所有光点的进攻路线,却不料这些光点就像自己有了生命,临近魔法盾时候竟然会自动躲开,回旋着寻找魔法盾的空隙。而远远的赤焰红龙背上传来了魔法咒文的低沉吟唱声,赤红的火焰随着悠扬的咒语猛烈地燃烧着,将科林斯人和巨龙全都包裹在其中。…,

“火焰即是利矛,火焰即是双翼,燃烧的战车,无坚不摧的炽热,一切阻挡在面前,必将得到公平的毁灭!炎魔?焦热?地狱!”

咒文的终结,科林斯人和赤焰红龙已经化为了熊熊燃烧着的巨大火球,径直照准闵采尔冲撞了过来。这一招大出男人意料,收起手示意帕罗林卡避开锋锐。然而飞舞在周围的暗红色光点立刻寻到了空隙,迅雷不及掩耳贴到了黑曜火龙的身边,牢牢粘在了她的龙鳞上。

“轰”的一声巨响,猛烈的爆炸将闵采尔和帕罗林卡卷入了其中,黑曜火龙措手不及,接连在空中翻滚着向下坠落,露出更多的防御破绽来。暗红色的光点无孔不入地缠了上来,捕捉着魔力的气息接连不断地爆响在闵采尔的周围,不断削弱着他的防御。

“可恶的家伙,原来还有这招!”迎面吹来的烈风让闵采尔几乎睁不开眼,半龙化的左手牢牢抓在黑曜火龙的肩上,源源不断地反向输入龙焱之力,帮助帕罗林卡快速修复受损的肌体,只是这样一来魔力消耗速度大增,让男人也有了些吃力的感觉。

“帕罗林卡!别睡觉啊!哪有骑士战斗当中会晕过去的!再不醒过来大爷我就要使绝招了!”闵采尔顺着心灵链接急促刺激着小母龙的大脑,顺手还拿起黑色长刀,照准她的屁股重重拍去。

“大人你这王八蛋!”小母龙顿时“嗷”地叫了出来,双翼平伸翻出了螺旋的气流,气愤愤地望着紧随而来的科林斯大火球。

“大人,打淑女的屁股是绝对不对的!等回去狱雷,我一定要好好跟你算这笔账!不过现在,先战翻这个科林斯混蛋的娘亲!”

“呃……小帕,你跟老刀把子学坏了!”不意会听到这句,闵采尔忍不住哈哈大笑,举起黑色长剑对准了近在咫尺的大火球。艳丽的火焰中,科林斯人狰狞的脸孔清晰可见,他粗野的面孔上一半黑一半白,还极其野蛮地裸露着大半个身子,健硕的肌肉坟起老高,一条条青筋暴走在期间,只在腰间缠了一小块破布。他的身上还涂得黑一块白一块的条纹,这哪里是贵族出身的龙类盟约者,分明是长着人头的奶牛战士!好吧,闵采尔决定再度修改自己的评价,牛奶他们比这个科林斯人穿得文雅多了。

闵采尔举起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魔法之剑,低喝一声释放出庞大的龙威。那剑陡然间膨胀了开去,转眼间化为一柄长达四米的斩马大刀。只见黑光一闪,大剑尖啸着迎着火球而去,轰的一声斩进了燃烧的火焰里。然而那火球余势未止,依然猛烈地撞在黑曜火龙身上,带着她向地面直坠下去。

魔法护盾和魔法护盾激烈地摩擦着,激起千百样绚烂的火花,隔着透明的护盾,闵采尔赫然发现自己的剑被赤焰红龙背上骑士空手架住,一股反弹的巨力还不断从剑柄上传了回来。那家伙的脸似乎有几分熟悉,闵采尔一时间却想不出究竟是谁。

“该死的金百合叛逆!杀不完的贱种!不要脸的畜生!”科林斯大将眼底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恶毒的谩骂声如大河之水滚滚而来,“别以为小小的暗算就能要了老子的命,老子可是不死之龙一族啊!”

“奥芬!”闵采尔这下可认出来了,可不是这位仁兄么。难怪身上会是这幅模样!不过吃了一击雷炎还没啥大事的,闵采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家伙难道有什么秘诀不成?…,

“大人!想点办法!这样下去我们就要撞到地面了!”帕罗林卡焦急的呼喊声响起在闵采尔的脑海里,耳畔的风声也越来越大了,似乎对手还在继续加快速度。人说狱雷人疯狂,难道科林斯人也有这样的疯子,敢和对手一起撞个粉身碎骨不成?

闵采尔镇定心神,随手收回斩马刀,右手一挥释放出无形的湮魔之环。庞大的火焰魔力如长鲸吸水般聚集向他的体内,透过魔狱封雷阵不断凝聚,一丝一缕地汇聚在男人虚握的左手心里。估摸着魔力大致足够,闵采尔忽然间暴喝道:“闭眼!”

霎时间,男人摊开的左手里爆发出如同正午艳阳般耀眼的光芒,这乒乓球大小的光球里注入了超量的火焰之力,短暂模拟出太阳的光辉。对面的奥芬和赤焰红龙措不及防,霎时间被夺取了视力,来自对面的压力出现了瞬间的缓和。

这已经足够了。帕罗林卡如脱困的雨燕,轻灵地翻飞出红龙的魔法范围,展开双翼回旋在自由的长空,闵采尔这才松了口气,再度聚集起强劲的魔力。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能抵挡雷炎,不过这次集合了我全部力量的一击,你是否还有能力招架!”

红宝石色的光芒横断长空,将身下的赤焰红龙和奥芬侯爵彻底吞噬在其中。科林斯大将暴怒的吼叫声里,一个小小的蓝色闪光如黑夜里的繁星般醒目,就是这小小的光芒,如利刃般分开了喷涌的雷炎之力,勉强护卫住后面的奥芬和红龙。

“反魔阵!”帕罗林卡第一个叫了出来,“真有这玩意!”

“等我出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奥芬还在咆哮着,试图在雷炎的恐怖冲击中挣扎出来。不过他已经没机会了。

“龙类盟约,彻底开放!”闵采尔彻底打开了和帕罗林卡的龙类盟约,短暂地彻底控制了黑曜火龙的身躯。夜空中,小母龙展开双翼稳定住身形,锐利的前爪柔和的幻化出万千姿态。顷刻间,凛冽的剑气纵横驰骋,如道道黑风将科林斯巨龙和盟约者吞噬在其中。

盾毁,火熄,人亡。

粉末般的血肉如雨般哗哗的洒落在冰冷的夜空,被风一吹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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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五、狮子王城的烈焰(下)

帕罗林卡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半晌才回过神来:“刚才,是我用的?”

“啊,是啊,我这边腾不出手来,没法子……”闵采尔耸耸肩。

“这是什么招数,大人?”小母龙好奇地问道,“威力这么强,还是可以用巨龙姿态释放的!我一直以为只有人形态才能使用剑技的呢……”

“那是因为发明这招数的家伙本身就是条龙啊!要不是见过他用这招仁王剑阴我,我哪想得出还可以这么干……戴刚那混蛋……”

他抬起头,望向已经赶回战场的风之青龙。那条龙瞪大了眼镜,就像被雷劈的蛤蟆一样长大了嘴巴望着血腥的这幕,连龙威都忘记了释放。他背上的龙类盟约者也好不到哪去,手里的剑干脆掉落在天空里,发出连串刺耳的尖啸声坠向地面。闵采尔耸耸肩,举起长剑行了个起手礼,却赫然发现对面一人一龙干净利落地调转身子,如风般瞬间消失在眼前。

“真是没胆的家伙。”帕罗林卡撇撇嘴。

闵采尔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拉长了语调对傲娇了的小母龙解释道:“子爵对公爵,没得打,这是帝国的真理。科林斯人就算勇猛,也不是疯子对不?只有我们狱雷人,才会老干这种蠢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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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吸引着狮子王城的龙类盟约者注意力之际,奥古斯特的军团也开始行动了。数以百计温文尔雅到近乎怯懦的金百合贵妇扯去了妩媚动人的洋装,从家里的暗墙内拖出早已准备好的铠甲,提着黑骑士的长枪和锯齿大镰刀纵马驰骋在狮子王城的各处。震天的杀声取代了科林斯人熟悉的甜言蜜语,锐利的锋刃砍瓜切菜般收割着一颗颗表情震骇的人头。狮子王城的四方大门涌进了成千上万名士兵,林卡家的狮子纹章旗再度飘扬在城市的要道上空。

魏玛伯爵夫人疲倦地坐在金百合宫的议事厅里,科林斯士兵的尸体从她的脚下一直躺满到了门口,每个死人的眉心都穿透着黑色的羽箭,血把纯白的殿堂陡都然成了红色。一张一人高的红铜色大弓被这名神情哀伤的贵夫人轻轻拥在怀里,低沉的呢喃声小小地回荡在空洞的殿堂里。

“老公,我还是选择要替你报仇了,对不起……那些逼死你和小公爵的科林斯混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豁出了性命我也要战给你看看!”

“魏玛,看看我抓到了谁~”葛瑞丝的兴奋尖叫声响起在门外,随即一个黑骑士死不瞑目的脑袋被甩到了魏玛伯爵夫人的脚下。那是赛斯子爵,奥芬侯爵的侍从长,也是负责从金百合贵族那边征集军资和粮草的男人。葛瑞丝笑眯眯地背着手走了进来,蹲在那枚不甘心的脑袋旁边,轻轻抚摸着他披散的头发,就像主人对待着自己心爱的宠物:“知道你喜欢人家,你那双不安分的眼睛总是偷偷瞄着人家的胸脯,好像要把人家剥光似的;我还知道你向奥芬提出过带走人家,如果不是奥古斯特大人阻止,人家恐怕现在就成了你的玩物了……好吧,当帅哥的玩物其实也不坏,只是呢,我家老公不同意的话,葛瑞丝也不敢自己做决定。这样吧,你去喜悦之野好了,问问我家那个死鬼的意思,说不定他已经有了新欢,不要我这个黄脸婆了呢!”

“好啦,葛瑞丝,别跟死人胡说八道!”倒提着短戟的玛丽安拖着染血的长裙也溜达了进来,“好久没摸武器了,杀得真是过瘾呢!早就看这帮科林斯土包子不顺眼,要不是为了我那可爱的儿子,才懒得跟他们扯上关系呢!魏玛,这里的科林斯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怎么办?”…,

“接管城市,等奥古斯特大人的消息!”她的话音刚落,巨大的欢呼声已经震响在城市的天空。贵妇人们兴奋地冲出了殿门,抬起头望着城外。这一刻,火焰的魔神仿佛听从了金百合人的祈祷,带着滔天的怒气降临了人间。通天大火将漆黑的天空照得血一样艳丽,浓浓的烟尘翻滚着,把黑色的灰烬雪片似的洒向整个城市。刺鼻的焦臭气息中混杂着稻米和肉类烤熟时特有的芬芳,让她们忍不住深深呼吸了起来,年纪最小的葛瑞芬甚至撒着娇嚷嚷着要去参加烤肉大餐。

现在,支撑着最强之龙西征的粮食已经不存在了。时间不再站在科林斯人的那边,决战时间的选择权,已经交到了狱雷人手里。

“真想看看索隆那混蛋听到这消息的脸色呢!”魏玛微笑着,喃喃对自己的女伴们说道。葛瑞丝和玛丽安相视一笑,猛地搂着她的肩膀嚷嚷道:“一定像茄子一样发紫吧!”

“不,像辣椒一样红得像火才对!”

望着兴奋的女伴们,魏玛不禁莞尔。金百合人能做的事情已经办到了,剩下的,就看那个狱雷人的了!如果不从正面战场上打败科林斯,这一切依旧是毫无意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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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百合人一扫平日里积弱的形象,舍生忘死地纠缠着王城外围的科林斯大军,硬是把他们回援的时间拖到了天明。当克利夫兰伯爵和福斯伯爵率领的军队赶到狮子王城,除了还在燃烧的烈火外,就只剩下一个尸横遍地的空旷王城了。

“奥古斯特那个咋种!”科林斯人恨得牙直痒痒,不过策划这一切的大叔此刻正带着凶悍的未亡人军团,喜笑颜开地朝着海森堡逃去。

“这次真是感谢你了,”闵采尔赶到奥古斯特旁边,诚挚地对他说道,“如果不是你,我……”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奥古斯特摇摇头,眯着眼睛瞅瞅他,“说说吧,接下来的仗你打算怎么打?”

“军队集结在宁河城附近,准备在水龙城决战,”闵采尔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他见奥古斯特微微皱起眉,于是露出狡黠的笑容,“但我只带龙类盟约者去到前线。如果他们打过来,巨龙们就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一路躲回宁河城;如果他们想跑,我就调动大军,追着索隆的屁股打;如果他整齐有序地撤退,我就护送着他一路回去科林斯领,然后封死他的出口,把金百合领解放出来。”

“你就没想过打一场彻底的胜仗?在决战中斩下索隆的脑袋什么的?”奥古斯特故意问道,闵采尔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不是卡萨殿下啊,这样的事情,对惊弓之鸟的安德烈斯人和喜欢占便宜的佛雷蒙人可以用,可对骨子里透着天下第一骄傲的科林斯人,我没这个自信。四方军的统领们我已经见过了三个,想在狱雷领找到超过他们的将领,还真没提得出来的,而能培养出这样部下的大公爵想必更不好对付吧!我只求把最强之龙赶回他的老巢,就等于打赢了这场战争了。等到明年雪化的时候,熬过了这次攻击的狱雷将变得更强,强到就算大公爵和四方军加起来也打不过的地步!”

“唔,你是看上了我和这帮女人吧?不少字呵呵!”奥古斯特促狭地挤挤眼,“真不愧是美女歼灭者,连金百合的未亡人都不肯放过呢!”…,

闵采尔憨憨地笑笑,而不是不像以前那样急于辩驳,这让奥古斯特更加满意了。

“这才对,感情是感情,政治是政治。婚姻是对感情的承诺,也是政治上家族稳定的纽带。你想登上帝国的巅峰不难,但是想要维持你的权位还有所不足。你成长的时间太短,没能形成强有力的班底和足够影响的家族,大多数贵族和骑士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和卡萨一样有致命的缺陷,到现在连一个子嗣都没有,所以拼命地娶亲是你理所当然该做的事情,直到你的妻子们中有人能替你诞下可以继承领地的孩子。不过这些事情已经很远了,你现在只需要全神贯注于对科林斯的战争,在帝国众人的面前粉碎最强之龙不败的神话,把你的名讳刻在每一个魔神血脉者的心里。去吧,闵采尔,回去你的军队,回去你的将领们中间,竭尽全力完成这场战争!金百合领的事情已经和你无关了,这里不再需要你!”

“你不和我一起回狱雷去吗?”。闵采尔犹豫了一会儿,低声对傻笑的大叔说道,“这次科林斯人一定会拼命报复的,你们留下来不好过啊……”

“说起报复,“奥古斯特轻蔑地笑笑,“只要你不故意放过他们,索隆敢在这时候回来金百合领吗?至于驻守在这里的科林斯人,从明天开始,等待他们的将是席卷整个领地暴*和反叛。我和她们……”他指指身后叽叽喳喳的女人们,“性命都系在你的身上。你生,我们生;你亡,我们也活不了多久。如果你感念我对你的那一点点好,就把这份责任牢牢地扛在自己的肩上,带着这份沉重去战吧!”

他的话刚说完,埃莉西丝已经默默地插到了他和闵采尔之间,无言地注视着他。奥古斯特惊奇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忽然噗地笑了出来。

“哟,小闵,你的魅力还真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埃莉西丝想要和别人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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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六、执着的勇士(上)

闵采尔跟着小女孩子稍稍离开了队伍,来到了一处静静的树林边。埃莉西丝始终沉默着,小小的脑瓜里不知道想着什么。这让闵采尔心里暗暗好笑,他微微俯下身,想说句俏皮话打开话题,却不料她忽然转过身,冲着自己深深弯下腰。

“请你救救父亲。”

“什么?”闵采尔以为自己没听清,“大叔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现在,没有。”小女孩轻轻摇摇头,“留在这里,就会有。”

这句话闵采尔完全不明白,他摸摸头,想要从埃莉西丝嘴里得到更多的信息,然而她却轻叹口气,慢慢直起身,银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人类的生气,就像受惊的小鹿般缩起了身子:“我……有些担心……”

她似乎也被自己的反应给吓到了,怔了一小会儿,再度朝闵采尔欠欠身:“忘记好了,我会保护好父亲的,抱歉。”

埃莉西丝又披上了人偶般无形的铠甲,彬彬有礼地旋过身想要离开,却被身后的闵采尔叫住了。

“呃……我说埃莉西丝,”他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对小女孩子说道,“如果有危险,就把你家老头子捆起来,打包带回狱雷吧。如果他怎么都不肯离开的话,那就想办法通知我,无论是什么时候我都会赶来的,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不少字”

双马尾的小女孩子没有说话,第三次深深地冲闵采尔弯下腰去,然后转身跑走了。闵采尔轻叹口气,赶上了行进的队伍,在帕罗林卡的耳边低语了起来。然后他来到了奥古斯特身边,郑重地对他说道:“这样,我们就告辞了。等到科林斯人战败的那天,再与您畅饮胜利的美酒!请原谅我的乌鸦嘴,大叔,千万别死啊!”

“这不像是你呢!哈哈!”奥古斯特哈哈大笑,“我还没活够,还没看到埃莉西丝在狮子王城的凯斯神殿堂举行盛大的婚礼呢!我还要和孙子们一起玩耍,等他们问起这场大战的时候,骄傲地给他们说道:‘孩子们,你爷爷那时候烧了狗粮养的科林斯人藏起来的粮食,饿得他们哭天喊地’,而不是躺在泥巴里无语地望着他们的小脸!闵采尔,放心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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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呆在金百合领的时候,水龙城的战争还在轰轰烈烈地进行着。科林斯人尽管包围着这座顽固的小城,可已经没法拼尽全力围攻了。无论是潜入狱雷城的奸细,还是游走在宁河和水龙城间的风龙骑兵,都不停地送回狱雷军队出现的消息,多达二十余种纹章旗的图案被发现在战场附近,很明显是狱雷人准备增援水龙城的征兆。

“该死的狱雷人,只差一口气,只差一口气啊!”洛萨望着最新送回的情报,气得牙直痒痒。风龙骑兵的某个小队刚和狱雷人的一支骑兵发生了激烈地冲突,双方均死伤惨重。据骑兵队长描述,对手的战术和己方如出一辙,几乎可以肯定是叛徒克里斯蒂娜训练出来的另一支风龙骑兵。这一事实还令不久前战斗在她纹章旗下的士兵们发生了小小的动摇。

“那个混蛋,究竟要把科林斯人的脸丢到什么地步啊!我早就劝兄长杀了她,可尤利西斯和休伯连偏偏要替她作保,这下好了,养虎遗患!”

“既然如此,何不让他们去对付这支骑兵呢?”洛萨的营帐内,一个男人笑声说道,“尤利西斯是个重情义的男人,克里斯蒂娜也绝非无情之辈,让他们交交手,既可以防止风之军变节,又可以试探一下他们到底还有多深的联系,对殿下真是百利无害啊!”…,

“对啊,这个主意不错!”洛萨恍然大悟,捻着胡须奸笑了起来,“就算他们都往死里打,损失的也是火之军和狱雷人的力量,头痛的只会是苏菲那小娃娃!而我既可以保存实力,又能继续打下水龙城,成就我首功的威名!哈哈,高,实在是高!”

他越想越是高兴,忍不住走近自己的谋臣,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亚历山大,真是委屈你了!跟着那个小女娃娃很憋屈吧!他们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你是我的部下,居然还把你作为平衡我的监军送到赤左来!亚历山大,你安心侍奉我,替我扫平一切障碍!等我成了最强之龙的新大公,一定帮你重登佛雷蒙领主之位,让那些叛徒感受魔神愤怒的恐怖!”

“多谢殿下!”亚历山大微微欠身,“既然如此,就请殿下调动火之军接防水龙城西面,山之军封锁落日丘陵方向吧。水龙城区区弹丸之地,又已经失去了外城。他们没有食水,也得不到援军的补充,就算不理会很快也会完了!另外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呢!狱雷人的温莎堡大公闵采尔,为了坚定水龙城守军的决心,把自己的妻子艾薇儿女士派进了这座城堡。阻挡我们这么多天的那些怪异植物,就是这个黑精灵女子所为呢。”

“这不可能,脑袋有问题的人才会这么干!”洛萨根本不相信这种说话,“亚历山大,战争中的谣言到处都是,可除了蒙骗那些无知的士兵,对我们这样的贵族是不起任何作用的。你有时间思考这个,还是想想怎么把狱雷人那黑森林一样的内城给打下来吧!那鬼东西连巨龙进去都会迷路,就不要再拿我宝贵的战力往里死填了!”

“说到这个,我有个好主意。”亚历山大眼珠一转,微笑着屏退周围的侍从:“不巧,风龙骑兵刚抓到了一个从狱雷城来的奸细,他似乎带着某种使命想要潜入城里,却没能闯过我们的防线。不如询问一下这个倒霉的家伙?殿下,我那可怜的好奇心始终也想确认一下,艾薇儿女士是不是真的在那座城里呢!”

“你真无聊!”洛萨咕噜着摇摇头,“不过似乎能打发一些时间。亚历山大,那个狱雷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准确的说,那不是个狱雷人,而是某个不知名部族的蛮子,我的殿下,名字嘛,好象叫华伦……”

“蛮子?”洛萨惊讶地张大了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守城的居然有低贱的蛮子?狱雷人不是号称有十万大军吗,怎么连蛮子也用上了!亚历山大,看来他们从卡萨死了以后就军心涣散,连真正的狱雷士兵都凑不齐了!很好,我要亲自问问那个傻蛮子对手的虚实,呵呵!”

亚历山大点点头,转身招来两名侍卫,让他们保护着伯爵。一行人悠闲地踱出营帐,朝着军营角落的临时搭建的监牢走去。那里简单地打了个大木桩,把那个倒霉的狱雷士兵绑在了桩子上,由两名士兵看守着。那个蛮子的衣服被皮鞭抽得稀烂,露出下面健硕的肌肉和深蓝色的纹身来。披散着脏乱头发遮住了他肿胀的脸孔,只有发丝间一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他被长矛刺穿了肩膀,标本似的钉在背后的木头上,连动弹的可能性也没。这让洛萨不禁好奇地多打量了他几眼。

“他很危险,殿下。”一旁的侍卫解释道,“风龙骑兵死了三个人才抓到他,为了保险才折断了他的四肢。不过现在他似乎已经没劲了,这两天只是呆呆地望着水龙城,嘴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果然是个傻蛮子!”洛萨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亚历山大则冲他欠欠身,微笑着对他柔声说道:“这位是洛萨伯爵,能决定你生死的人。华伦,你很勇敢,想要穿过我们的包围去水龙城,不愧是真正的勇士!”

华伦愣愣地盯着亚历山大,又把目光转向了洛萨。他忽然间憨憨地笑了,沙哑着嗓子对亚历山大说道:“俺是从水龙城出来的,刚从狱雷的大公爵殿下那边回来!科林斯杂碎们,俺们大人已经调集了数都数不清的军队,还有翅膀能遮住天空的巨龙,要来这里收拾你们!你们的好日子不久了!”

果然,狱雷人要出动了。洛萨和亚历山大暗地里交换了一下眼神,华伦的描述和科林斯人得到的情报差得不大,看来狱雷人这次是倾巢出动要来拼命了。难怪他们要靠水龙城抵挡这么久,聚集大军还是需要时间的。

“傻蛮子……”洛萨暗地里嘀咕道,亚历山大则悄悄摆摆手,示意他把询问的事情交给自己。

他走近他的身边,让侍卫递上一壶凉水。长久的饥渴让蛮人大口吞咽着清凉的液体,半晌才惬意地长叹口气,望向亚历山大的目光变得稍微友好了些。

“你是好人,不像他们只会打俺!”

“因为我知道怎么对待勇士。”亚历山大替蛮人撩起额发,“不仅是你,水龙城里面的人也都是勇士。他们没有巨龙,没有龙类盟约者,还把我们挡在这里快两个月,全帝国的历史上也没这种奇迹!华伦,这样的勇士不该就这么死去,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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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七、执着的勇士(下)

这句话让蛮人明显犹豫了起来。他仰起头,认真地望着亚历山大,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阴险计谋的影子。然而男人只是友好地微笑着,完全没有半分恶意。华伦沉默了半晌,这才呶呶地低声说道:“是啊……”

亚历山大不露痕迹地轻笑了起来,俯下身在蛮人的耳边低声说道:“华伦,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等狱雷的大军到了,城里的人就得救了,是不?你错了。我听,我好好算给你看。就算你的主人行动迅速,明天就能到水龙城外,和我们对峙,也不是一两天能决出胜负吧……”

“嗯……”蛮人认可地点点头。

“你知道,十万人以上的大会战需要几天吗?我恰好研究过帝国史上的战争,最短的一次,是罗德斯太特家反叛皇帝的战争,三十万效忠于皇帝的贵族军队和十万名叛军相持了六个月,才以叛军的暂时撤退而告终。你觉得你的主人兵力优势比我们要大三倍吗?”。

“大人一定会战胜你们的!”蛮人固执地低吼道,“无论是六个月还是一年!”

“好,就算你说道没错,你们最后一定会赢,可是水龙城里的那些勇士,你觉得还能坚持六个月吗?我算得没错的话,最后大概有将近一千人退入了内城,而不幸的是,粮仓已经被我们的巨龙给焚毁了。你觉得这么多人一天要吃掉多少粮食?”

“俺不知道!俺不像你们这些聪明人,俺只知道打仗!”蛮人的态度明显软化了许多,只是“不能在敌人面前服软的执念”还在支撑着他。亚历山大再次笑了。他摇摇头,神秘兮兮地凑近对方,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所以,我有个很好的建议,能让你的伙伴们活下来。我愿意说服身后这位洛萨大人,放出一个口子,让你,还有你的伙伴回去狱雷。”

这句话就像晴天霹雳炸响在华伦的耳边,让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焦急地望着亚历山大,嘴唇抖动着想要说话,可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却始终阻止着他,让他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亚历山大肚子里暗暗好笑,脸上却认真无比地继续说道:“我们会在城堡下放了你,给你个机会和城里的人们说说话。你不要说狱雷的军队来了,这样只会给他们虚妄的幻想,让他们饿着肚子继续守在那座快要崩溃的城里。你要说,闵采尔不会来了,提琳那个婆娘暗算了我们,正从龙飞城攻击狱雷城呢!”

“这不可能!”蛮人大声叫道。

亚历山大耐心地等待着他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这才继续解释道:“我们当然知道这是假的,可城里的人不知道啊!他们相信你,会联想起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援军到来。只有这么说,才会让他们失去斗志,筹划起突围的事情。而且,为了证明事情真实,我还会安排人用乱箭打你,表示你绝不可能是我们的间谍。之后就很简单了,你们都自由了,可以回去狱雷城了,不需要呆在这个鬼地方了!而我们科林斯人,则会和你的主人堂堂正正地一战,看看谁才是这块土地的霸主!如何?”

这番话让华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一旁听了半天的洛萨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起劲地踢着地上的沙土,按捺住想拔剑砍掉那个蛮人脑袋的冲动一脸不快地望着亚历山大。…,

佛雷蒙人真是虚伪又无聊,难怪这帮蠢货被狱雷人打得满地找牙。靠欺骗一个傻蛮子得到水龙城?洛萨简直无法想象要是在北天王城谁能想出这么个丢人现眼的鬼主意。不过真要成功的话,倒是省了不少气力。伯爵深吸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竖着耳朵等着华伦的答复。

那个蛮子似乎经历了漫长的思想斗争,最终垂起的脑袋终于昂了起来,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我干!”

“好!”亚历山大和洛萨几乎同时喊了出来。什么大义,什么忠诚,在生命面前果然是不值一文!要是老狱雷人那种榆木脑袋也就算了,他一个蛮人,犯得着跟狱雷的贵族一起送命吗?洛萨几乎立刻就想放开这个家伙,让他去喊话换水龙城,亚历山大却摇摇头,示意就这样把华伦推到城堡跟前去。他一边让人把木桩拔起装到辎重车上,一边还在安抚华伦这是必要的伪装,是表示他依然忠诚于狱雷的证据。没多大一会儿,科林斯人推着木柱顶上血淋淋的蛮人离开了军营,朝着硝烟弥散的水龙城缓慢推去。

黄昏,持续着绵延不断激战的水龙城蓦然间沉寂了下来。城墙上的罗思艾伦惊讶地望着科林斯人再一次如潮水般地退却,城堡西面的军队甚至撤了个精光,一时间只觉得莫名其妙。精灵母树的小屋子里,艾薇儿稍微喘了口气,支撑着疲软的身子慢慢站了起来,在雪莉的搀扶下慢慢上了云塔顶。同样动作的,还有顽强活着的近千名士兵。科林斯军队里,慢慢推来的那辆大车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知是谁眼尖,第一个喊了出来,让疲惫的大伙儿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那是……华伦大人!”

“华伦,他被俘虏了?”艾薇儿喃喃地对雪莉说道。

“华伦!”罗思艾伦脸色铁青。

“华伦!”牛奶愤怒地重重一拳砸在城垛上。

这一刻,整个战场都寂静了下来,无论是科林斯人,还是狱雷人,或是天空飞翔的巨龙,都把目光集中在了这辆大车上。华伦微微眯着眼,感受着空旷平原上迎面吹来的烈风,贪婪地呼吸着略带焦臭的空气,紧绷的嘴角不经意地松弛了开来。在他的身后,两名赤左的侍卫正持着短剑比着他的脊背,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催促道:“快,照大人教你的说!”

“对呢,要照大人教俺的说!”华伦点点头,深吸口气胀开了胸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而稳定。

“水龙城的各位!”他就像刚成年时,随着父亲登上高高的圣山一样,对着脚下无边无垠地辽阔林海兴奋地叫着,每一个字都爆发出灵魂的清音,“大人让我告诉你们:不久之后,温莎堡的纹章旗就会飘扬在水龙城的上空,我们的骑士和巨龙会彻底粉碎科林斯人的骄傲!”

“你这个混蛋!无信之徒!”赤左侍卫又惊又怒,抬起拳头重重地砸向木桩上的蛮人,想封住那几乎是在咆哮的喉咙。然而华伦的脖颈却像钢铁铸成般纹丝不动,深吸口气再度喊道:“大人还说,绝不会放弃水龙城的将士……”

他的话定格在了这里,两柄短剑恶狠狠地捅进了他的肺部,让鲜红的血刹那间堵塞了他的喉咙。然而水龙城上传来的狂热欢呼声,已经让华伦心满意足地咧开嘴。

“这群科林斯人,真傻!”他憨憨地笑着,就这样昂首阔步,踏入了不允许生人进入的门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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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你干的好事!”洛萨愤怒的尖叫声响起在主帅帐里,各种各样的骂辞泼水般砸向单膝跪在面前的佛雷蒙人。亚历山大一脸沉重,心里却在暗暗好笑。尤利西斯、休伯连,还有那些跟随索隆大公征战的老将讨厌洛萨果然是可以理解的,谁喜欢跟着这么个任性又幼稚的家伙混啊!支持他的林之军统领海德侯爵,还有现在风之军统领的诺斯伯爵心里没有自己的小九九,亚历山大第一个不相信。

不过这次确实是自己失算了,该补救的还是得补救。亚历山大清清嗓子,再次献上一条计谋。

“现在狱雷的大军都集合在宁河城,似乎是寻找着时机和我们进行决战。我们再和水龙城纠缠已经没有什么好处,我有上中下三条计策,上策是用一小部分兵力牵制水龙城,让火之军和山之军侵攻落日丘陵,请大公爵移驾来水龙城,我们则集中风之青龙的盟约者和风龙骑兵,绕过狱雷中央的大山和北方的宁河城,从南方的森林一直插到神恩海,威逼闵采尔的老巢温莎堡和狱雷城,让他进退两难。”

“中策呢?”洛萨安静了下来,思考着亚历山大说话的意义。

“中策是放开落日丘陵,全军退回碎玉河以东,作出粮食不济的姿态,引狱雷人在罗瀚海决战。同时修书霍华德军,请他们绕开龙吼要塞进入佛雷蒙领,进逼陨星皇城,打乱狱雷人的整体战略布局。我可以安排心腹负责接应诸事。”

这番话说得洛萨张口结舌:“从佛雷蒙攻打陨星皇城,这得多久啊!而且霍华德家打下了皇城,功劳岂不是都是他们的!亚历山大,我看你这上策风险太高,中策一来太过缓慢,二来是给别人做嫁妆,不好,不好啊!那么剩下的,只有下策了?”

“下策,就是猛攻水龙城,然后顺着金百合领侵攻的路线,堂堂正正地从落日丘陵的大路依次攻陷宁河,狱雷,龙飞,最后到达陨星城……”

“妙啊,这才是我想象中的王者之战!”洛萨兴奋地叫了出来,“最强之龙就该如此,一寸一寸地碾碎敌人!亚历山大,立刻按这个思路拿出进攻的安排……不,等等,我要亲自带兵攻击水龙城,让科林斯人看看我的武勇!”

他嚷嚷着,一撩披风冲了出去,留下亚历山大尴尬地半跪在营帐里。他慢慢站起身,望着洛萨远去的背影轻蔑地摇摇头:“要不是埃德加大人有命,我才懒得理你这种蠢货呢!堂堂正正?当年希尔德布里特也是这么想的!”



。,

四百二十八、对策

六月中。

按照亚历山大制定的攻击计划,洛萨将前线的人员编制进行了巨大的调整。火之军和山之军被他挪到了水龙城的西侧,封锁住落日丘陵的方向,而风之军则部署在水龙城的南方,监视和寻找着温莎堡军的游骑。然而久住群山中的科林斯人未曾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南方的湿润水汽终于来到了这片土地,夏季特有的暴雨开始密集地降落在狱雷领、拉罗那领和旧金百合领上。生活在火山地带的赤焰红龙和干燥山区的金属龙明显对这样的天气极为不适,这让科林斯人的攻势稍微缓慢了下来。

而出生于神恩海地区的温莎堡龙骑兵则放肆地出没于科林斯人的附近,骚扰,捕俘,纵火,无所不用其极。科林斯人人生地不熟,追过去往往没个好下场,不追却又憋得一肚子气。

“这该死的天气!”尤利西斯拖着湿淋淋的身子闯进了休伯连的营帐,骂骂咧咧地扯下外衣,露出赤luo的半身来,“这些狱雷混蛋,到底有心好好打仗没有!见到我们的人落单就杀,遇到大部队就跑,这也就算了,可在我的军营外面挖陷阱,搞埋伏,打闷棍,要赎金算什么回事?土匪,这绝对是彻头彻尾的土匪!狱雷那帮家伙连骑士的荣誉都不要了?”

休伯连耐心地等着尤利西斯唠叨完,顺手把热水递到他面前,看着他一口灌了下去。

“这很正常,”他沉声解释道,将手里厚厚的卷宗递到朋友手里,“这是我收集的关于对方主将闵采尔的资料。他的骑兵里超过三分之一的骨干是来自罗瀚海的马贼,跟风龙骑兵干过仗。马贼们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有什么奇怪。还有,他的部下里有很多黑精灵,所以才能轻易地带这么多人从南方的树林穿过来。尤利西斯,你不需要太注意他们,区区骚扰是动摇不了我们的军阵的。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示意自己的侍从封闭周围的空间,很快帐篷里就只剩下尤利西斯和他自己了。见挚友迷惑地望着自己,休伯连忍不住长叹口气,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金百合的奥古斯特反了……”

“什么?”尤利西斯以为自己听错了,“哪个奥古斯特?那个色鬼奥古斯特?专门搞寡妇,无耻下流卑贱懦弱的奥古斯特?”

“就是他。”休伯连点点头,“我们全都走眼了。那家伙借着这个姿态作掩护,让我们放松了警惕,串联起了金百合领那些遗民们,一口气攻下了狮子王城,连奥芬都丢了命。虽然很快城市就被抢回来了,殿下也派人说明了并没有什么损失,可我怀疑事实远不止如此。”

“什么意思?”尤利西斯简单的脑子想不明白,“派兵去剿灭他们就好了,他们既没有巨龙,也没有军队,只要由你或者我花个两周时间轻而易举就能剿平……”

“问题不在这里,”休伯连俯下身,神秘兮兮地对尤利西斯说道,“你有没觉得,最近送来的军粮差了很多?”

“那不是因为下雨……”尤利西斯随口答道,可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涌上他的心头,让他震惊得张大了嘴吧,“狮子王城的粮仓!”

“对!狮子王城储备的冬粮!”休伯连肯定地点点头,“那里集中了我们几乎一半的补给,没有了那部分粮食,我们连秋天都熬不过去,这次远征也就成了虎头蛇尾的天大笑话。而狱雷人缓过气来,第一步就是要把我们封死在科林斯领的群山里,那时候可就难打了……”…,

“那怎么办!我们立刻去见大公爵殿下,请他尽快指示?”

“这会给洛萨以口实,说我们不尊重他这个前线指挥,甚至会把他拿不下水龙城说成是我们的责任,那样让苏菲大人太难做了。”休伯连摇摇头,“尽快大开局面,才是我们身为四方军统领该做的事情,只有逼狱雷人决战了。”

尤利西斯点点头,一脸轻松地望着休伯连:“我知道你肯定能想出办法来。说吧,怎么做?我听你的!”

山之军的统领摊开一张粗陋的地图,指着上面的某个点说道:“如果我的判断为真,狱雷人是绝不肯和我们决战的。他们会和我们相持,耐心地等我们退却。如果我们进攻,他们就会把仗打烂,变成难受的消耗战;如果我们退却的话,他们就会像狼一样跟着我们,吃掉我们中间那些弱小的,最后宣称最强之龙的不败神话只是个虚妄的气泡。所以,我们必须要战,还要能重创对手,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奇袭狱雷城。”

这番说话让尤利西斯惊得合不拢嘴,半晌才喃喃地念叨道:“你疯了,休伯连!就算狱雷的疯子们也不敢做出偷袭狮子王城的事情,你难道是被他们传染了?我倒是觉得,撤离水龙城,缩短我们的补给线是最正确的办法!如果狱雷人追击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不来,我们就先去收拾金百合的叛徒,再收刮干净那些贵族,过了冬重新进攻也没问题,这不是更好吗?”。

“不行的。”这个建议让休伯连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样,狱雷人就会抽出手去击退霍华德家族,再集中全部力量对付我们!他们在自己领地内,很容易得到补充和休整,而我们从金百合领得不到任何实质的帮助。贵族和士兵们被庞大的收益鼓动着,跟随我们出来这里却整年不战,得不到任何好处,你让他们怎么想?今年我们还是压倒性优势,过完冬就到了明年的春耕时节,你让士兵们还有什么士气?难道光靠龙类盟约者作战?”

尤利西斯沉默了。半晌,他才艰难地抬起脸问道:“进攻狱雷城呢?”

“最大的好处,就是调动聚集在宁河的敌人。我打算修书给苏菲殿下,请她的橙右军上场。我和你带着龙类盟约者绕过狱雷中心山脉,直接走曼弗雷德堡、温莎堡一线,从南方威胁狱雷城,作出山之军和火之军奇袭的姿态。以我们八条巨龙的战力,狱雷人必须调拨十条以上的巨龙才能确保胜机,这样宁河城的军队就必须退却,否则光凭赤左和橙右的巨龙军团就足以击溃他们了。而狱雷的军队离开了宁河,水龙城就无关紧要了。他们爱守多久随意。而我们的决战地点……”他沉吟片刻,指指鹰巢山那边的平原,“就在这里!适合狱雷人聚集大军,也适合巨龙空战的辽阔地区,当然,我们的地行龙驰骋起来也非常合适。再退,他们就只能死守狱雷,而我们则会切断龙飞城和狱雷城的联系。傻瓜才会让我们这么干。”

“明白了!”尤利西斯点点头,“可是洛萨那边怎么办?”

“他应该很急了。打不下水龙城对他而言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情,如果能取得比攻陷水龙城更大的功劳,就算是陷进,他也会跳的。而我会替他准备一份合适的礼物……”休伯连苦笑着摊开手,“连自己人也要算计,尤利西斯,我真是很阴险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尤利西斯笑着拍拍他的肩,“只要大公殿下在,他就翻不起什么浪,最多就是让我们恶心罢了。休伯连,无须自责啊!”

“呵呵,你说得对。”山之军的统领轻叹口气,明亮的目光直视着朋友的脸颊,“还有一个问题,你想好怎么对付克里斯蒂娜了吗?狱雷能和我们两人对抗的,除了他们的主帅闵采尔,就只有她了。他们一定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虽然不好听,尤利西斯,你准备好砍下她的人头了吗?

这下子,轮到尤利西斯面带苦涩地僵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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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雷人不知道对面敌人的算计。聚集在宁河城里的武将们正为了闵采尔带回的消息而欢欣鼓舞着,心里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狮子王城的粮仓烧了!科林斯人就快断粮了!”

“伟大的魔神!我们的大人究竟是怎样办到的!难道这世上真有奇迹的存在!”

嘈杂的低语在宁河的议事厅里响成了一片,很快就汇成了高昂的欢呼声,让守卫在外面的士兵们摸不着头脑。

克里斯蒂娜和琪儿早就拉着帕罗林卡了解了详细的过程,这时候也忍不住被喜悦的气氛给感染了。身为前科林斯风之军的大将,她们再了解不过,一旦粮食缺乏,冬季的科林斯军会是怎样的反应。

“只要拖到冬天,怎么都不会败的!”琪儿笑靥如花,骄傲地望着正中间坐着的男人,“小闵这家伙,还真是让人意外呢!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克里斯蒂娜也似乎松了口气。龙骑兵送来的消息上看,对面的就是尤利西斯和休伯连两人的军队。一想到要和多年来照顾着自己,拿自己当亲妹妹看待的两人杀个你死我活,就算再多的思想准备和说辞,都很难让女孩子坦然面对。现在科林斯人缺粮已经成了事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狱雷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立刻撤回旧领,先巩固金百合领地。这样至少不用马上刀兵相见了。

然而身为大军统帅的闵采尔似乎不这么认为。他抬起手,示意大家稍微安静下来,清清嗓子朗声说道:“我们不是为了等科林斯人自行退回去而来狱雷的!最强之名,只能有一个人继承;我们和双头龙,最后站在这片土地上的也只能有一个!想想水龙城的人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苦苦支撑!他们正翘首以待着我们,期待着狱雷的王旗飞舞在头顶的天空呢!各位,收起轻敌之心,重新振奋起斗志吧!现在我们要去水龙城,让科林斯人尝尝狱雷人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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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九、鹰巢山(上)

“科林斯人当然不能就这么退走了,这可会给人口实,说我们跟金百合那群傻瓜一样,只会拿人命填到最强之龙饿瘪肚子。而且你可是要成为新霸主的男人,不拿双头龙脑袋树立声望,难道白给提琳不成?”琪儿香汗淋漓地趴在闵采尔的身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可小脑瓜还在拼命地算计着。最近她似乎养成了一个坏习惯,要想好主意非得在床上,还要是欢愉尽兴之后。如果能把脸皮薄的克里斯蒂娜也拉上来,那效果更是会让闵采尔惊到说不出话。于是为了打败强大的科林斯人,闵采尔只好“勉为其难”地成了琪儿的帮凶,连续几个晚上一起折腾娜娜,还美其名曰“我也是牺牲者,一切都为了狱雷啊”。当然这事是坚决要瞒着小母龙帕罗林卡的。闵采尔没信心一晚上能搞定两条龙,这对雄性的挑战未免也太高了。

“大叔说,要战而不战。我寻思着,是让我们缠住科林斯人,等他们衰弱了再进行决战的意思?”闵采尔认真地回忆着奥古斯特的说话,右手还不老实地在娜娜挺翘圆滑的小屁股上摸来摸去,闹得女孩子紧绷起修长的大腿,不时从枕头下传来几声压抑的呢喃。琪儿大乐,干脆爬到了闵采尔的身上,跟他一起**起小羊般温顺的风之军大将,直到克里斯蒂娜羞恼地抬起脸,嗔怪地瞪着自己的女友时,琪儿才吐吐小舌头,在闵采尔耳边小声说道:“我听小帕说,佛雷蒙人的大军基本上是你一个人吃下来的?既然这样,为啥不把那个什么星辰之门再来一次,直接端掉索隆大公?剩下的无非是尤利西斯休伯连一类,慢慢玩死就好了!”

说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克里斯蒂娜的身子不经意地僵硬了一小会儿。不过闵采尔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正思考着琪儿的说话,半晌才苦笑着摇摇头。

“我不知道是怎么用出来的。”

这件事情,他也曾经询问过海克。被封印的黑龙王大肆嘲笑了他一番,最后干脆利落的告诉他,凭他,闵采尔,瞎猫碰到死耗子用过一次星辰之门已经是撞大运了,想再来蹭一次便宜,那是基本上不可能。

“绝望和愤怒是星辰之门开启的必要条件。当时是什么情况?你以为卡萨和伊莎贝拉都死了,才脑袋发昏去拼命的,误打误撞满足了启动的条件。中间要不是本大爷帮你维持魔法阵,你早就被抽干挂掉,也就是佛雷蒙人胆子小才被你蒙着了。现在,明确告诉你,埃德加那混球在那边,你敢用得看他心情好不好。另外科林斯人从几百年前就以难缠而闻名,你也可以靠试试多少人会因为意志薄弱而被附带的龙威压倒。”当时海克是这么说道,顺带着还恶作剧地提出干脆把伊莎贝拉、克里斯蒂娜等一众女孩子送到死地,这样也许能让闵采尔再来一次大爆发。

“要你有这个狠心,恐怕更谈不上绝望和愤怒了。”琪儿不以为意的轻笑了起来,“那就是说除了正面作战干掉对手,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奥芬那家伙在自己身上设计反魔法盾,说明咱们一贯的暴力炮轰已经引起他们的注意了。这玩意精贵,伯爵以下估计是装不起的,不过只要四方军的统领们能拖住你,咱们的龙类盟约者恐怕要被杀得干干净净,作战经验完全不足啊!好在咱们提前准备了那个,要不然真是输定了。”琪儿轻叹口气,“不过小埃德加……那个混蛋说不定会泄密,我们也不能把命全赌在那上面了……”…,

她沉默了半晌,忽然冒出来一个主意,“拉罗那人!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紫色苜蓿城吧,怎么,你有什么好主意?”闵采尔好奇地问道。

“想法子联系上博罗克勒斯,我们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小龙女咯咯笑着亲了男人一下,狡黠地眨眨眼睛,“不过能不能办到,还得他来了才能确定。”

闵采尔想了一下,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这只是个小插曲,琪儿的脑袋里还在不停地往外蹦着千奇百怪的主意。

“狮子王城的粮仓被烧了,大公爵只会有两个反应。”她继续分析道,“全军突进,试着和我们决战;一旦不成,迅速撤离战场,决不会有丝毫犹豫。虽然那个家伙疑心病重,可最强之龙的名号不是白来的。拖泥带水的事情,除了洛萨那个蠢货之外其他人可不会干。”

她忽然间拍拍克里斯蒂娜,认真地问道:“娜娜,如果你是大公爵,会怎么安排计划?”

克里斯蒂娜一怔,从厚厚的枕头上抬起优美的脖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道:“火之军第一波攻击,山之军接应,风之军走侧翼。大公爵和他的双头龙军团一定会在战场附近,寻找机会动摇敌人的军阵。当对手感觉到疲惫而军阵松动的时候,双头龙军团就会发动雷霆一击,彻底粉碎对手。”

这种攻击就像科林斯人设计出来的武技一样,简单而粗暴,却很有效。而除了科林斯的强兵外,其他的诸侯想效仿也很难做到。没有龙类盟约者存在的话,几乎没有军队能在野战中和最强之龙对战,难怪金百合的希尔德布里特最后干脆蜷缩进了数以十计的坚固城堡里,依仗着龙类盟约者、地利和南方丰饶的土地消耗着索隆的野心。

“这样岂不是无解?”闵采尔为难了,“要黏住他,不让他安然退走,就必须近距离作战;可一作战,被黏住的恐怕是我们,而被卷入不情愿的决战;可要是不打,大公爵干脆退到金百合领过冬,顺带着扫平奥古斯特大叔一伙,第二年我们该怎么办?”

“不会等到第二年的,”琪儿斩钉截铁,“一旦决战不成,最多七月就要撤兵,十月收完了粮食就又回来了。金百合领会为自己的反叛付出代价,在满足科林斯大军需要之前,他们什么都不会剩下。而狱雷人依旧得不到喘息的机会,四方军会在大公爵平定金百合领的时候尽情肆虐在你的土地上。反正你也不敢打是不。”

“那……”闵采尔陷入了深深地沉思。克里斯蒂娜和琪儿相视一笑,耐心地等着他自己想出办法来。如果总是依赖别人,他永远也不会成长,只有自己动了脑筋,得到的才真正是自己的。

闵采尔整整想了小半个晚上,直到琪儿在克里斯蒂娜怀里睡去,他才陡然睁大了眼睛。

“风之军!我们先吃掉风之军!”男人兴奋地叫道,忽然想起那是身旁的女孩子们一手带出来的军队,连忙压低了声音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大人……”克里斯蒂娜温柔地笑笑,替他披上甩掉的外袍,“如果在乎这个,是没办法作战的。不过大人,为什么是风之军呢?”

“呃……”闵采尔偷眼望望女孩子,见她脸色没什么异样,这才小声说道,“我想了有几点:风之军虽然很强,可这段时间更换统帅太过频繁,就算接任的科林斯人再有能力,想在克鲁格死后这么短时间内完全掌握军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不敢说他一定会出错,但至少和尤利西斯、休伯连配合起来不可能像你一样顺利。这是其一。”…,

克里斯蒂娜点点头,示意闵采尔继续说下去。得到了鼓励的男人歪歪脑袋,提起第二个理由来:“虽然我和尤利西斯、休伯连打过叫道,可火之军、山之军究竟如何作战却没有亲眼见过。而风之军的战术我们熟得烂透了,龙骑兵甚至就是在这个基础上训练出来的,更别说那些陪着龙骑兵训练的步兵和弓弩手了。以我们没有大战经验的士兵去打风之军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反而是对士兵们的训练。”

“至于第三嘛,”闵采尔犹豫了一会儿,“风之军恐怕是前线这些部队里最浮躁的了。我听侯塞说起过,骚扰战唯一追出营地老远的就是风之军,死缠烂打的也是风之军,而俘虏的风之军更是对我们的龙骑兵极为愤怒,不但大骂他们厚颜无耻剽窃,还、还……”

“还说是大人你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引了我,让我堕落了吧……”克里斯蒂娜眼底一黯,“我能理解他们,换了是我,也……”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而已……”闵采尔轻叹口气,抬起手轻轻搂着娜娜,“别放在心上,等战争结束了,我会想法子让他们知道究竟是谁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他停顿了片刻,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我们要挑衅风龙骑兵,用他们最熟悉的骑兵战术,然后用最短的时间歼灭他们。”

“嗯……”克里斯蒂娜小小地应了一声,“最后的问题,地点呢?”

“不能远,这会让他们警惕的;也不能太近,否则尤利西斯和休伯连到来的时间会比我们预料得早太多……”他蠕动着嘴唇,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吐出一个熟悉之极的地名:“鹰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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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三十、鹰巢山(中)

鹰巢山,这个名字对老狱雷人而言并不陌生。卡萨的父亲,阿鲁贝利西伯爵就是在这里被拉罗那人和自己的兄弟联手围困,险些丢了性命。不过克里斯蒂娜就有些意外了,她和琪儿之前商量的是更靠近南方的黄昏森林,而不是靠近落日丘陵的鹰巢山。不过女孩子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看着闵采尔,耐心等待他的解释。

“我知道,这里离尤利西斯的军队很近,一旦消息败露,连半天都不需要火之军的巨龙就能来援,形成内外夹击的局面。不过我们能想到,风之军恐怕也会这样认为吧。如果他们知道只需要不多的时间友军就会来援,恐怕追击的时候心里也会踏实些。”闵采尔慢慢地说道,似乎在回味着自己的话语,“不过外人恐怕对这里的地形不了解。鹰巢山看似开口很大,可山壁厚实,谷道深邃,里面就算打得火热,隔着山外面也会什么都不知道。外加上凛冽的穿山风,风之军的狼烟绝对出不了山,再紧急也只能靠人力传递消息。而尤利西斯能不能来援,也要看我肯不肯放过他。我们在宁河城附近的兵力比起山之军和火之军来占据了绝对优势,只要一部分稍微前移,让尤利西斯不敢乱动,至少可以再争取半天时间。”

他停顿了一下,“而进入鹰巢山地区的风之军,将会面对我们温莎堡军的绝对优势兵力,进来的一个都不能走了。让风之军彻底退出作战序列,这就是我的作战目的。”

虽然这个安排和克里斯蒂娜所想的并不一样,女孩子还是肯定地“嗯”了一声。要设计这样大的埋伏,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多了,想必接连几天大家都会忙得团团转吧。克里斯蒂娜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对闵采尔说道:“那么,牵制尤利西斯的任务就由我……”

“牵制尤利西斯的事情,小约翰去做就行了。”闵采尔打断了娜娜的说话,“你跟我一起去收降风之军。他们嘴上骂你,说明心里还是有你。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去,风之军一定不肯听任何说话,那样除了战斗到死没啥选择,徒然增加许多杀伤;而你去的话,绝境中的他们会听你的劝告,让更多人活下来。说起来,我还很想得到这支精锐呢,哈哈!”

不知怎么的,克里斯蒂娜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女孩子眼圈红红的,冲着闵采尔深深地弯下腰,用颤抖着的声音轻轻说道:“我,克里斯蒂娜?哈瑞肯,一定不会辜负大人的良苦用心!如果风之军真的冥顽不灵,我会亲手送他们去喜悦之野,这是我对大人您立下的骑士誓言!”

“这个就不必了。”闵采尔摇摇头,“如果他们说什么都不肯投降,你就……”

他拉过克里斯蒂娜,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地说起了悄悄话。女孩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半晌才深吸口气,有些嗔怪地望着闵采尔:“大人,这样做,也太坏了吧!”

“至少他们不会死,是不?”闵采尔耸耸肩,“这是打仗啊,少死人,总得拿别的东西来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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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斯伯爵最近一直很无聊。

火之军和山之军占据了他应该呆着的前线位置,把他挤到了几乎没有敌人的水龙城南边。尽管这是洛萨削弱政敌的手段,可诺斯伯爵还是为捞不到仗打而郁闷不已。

他接管风之军时间不长,加上哈瑞肯家族反叛和克鲁格殒命的事情,大换血后的风之军对他这个新统领还多有不服,他带来的军官也会时常抱怨自己的部下骄横无礼,不把自己的命令放在眼里。…,

“换将这么频繁,有抗拒心理也不奇怪啊……”诺斯笑着宽慰自己的部下。这种事情很正常,解决起来也并不麻烦:只需要在一面旗帜下打上几场胜仗,让士兵们看到将领的能力,再重赏作战勇敢者,严惩出工不出力的,自然就又会整合在一起了。可诺斯憋足了力气要打场漂亮仗时,却被赋闲在了后面,只能每天望着周围的远山发呆。

“唉,洛萨你这呆瓜,让我去打水龙城也好啊!”他无可奈可地长叹口气,刚想招呼风之青龙露琪亚替自己弄点酒喝,却见亲卫队长皮特兴奋地冲了进来,遏制不住的热情喷涌而出:“大人!打起来了,大人!”

“嗯?”诺斯挑挑眉,示意露琪亚把酒递给皮特,让他稍微喘口气,“慢慢说,什么打起来了?”

“是狱雷人!”年轻的骑士急促地说道。事情很简单,今天上午的时候,巡视的风之军斥候队遇到了自己同行——温莎堡军的小股游骑。带队的军官看到人数略占优势,便按照事先的计划派出了使者通知大部队,自己则率队攻击对手。这本来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遭遇战,接到通知的骑兵队长也只是循旧例前往支援,估计狱雷人还是会像之前那样飞快地逃掉,然而当他翻上丘陵的时候,出现在对面山丘上的恰巧是同样规模的狱雷骑兵队。于是他立刻向大营发出了警告,并率队发起了冲锋,试图将斥候队拯救出来。然后……双方人数相近的援军再度出现在周围的丘陵上。等到皮特拿到确切消息的时候,这场几十人的遭遇战已经发展为上千骑兵狂热的战斗,后续的援军还在源源不断地加入中。

皮特说着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对这个年轻的骑士而言,在战场外荒废时间已经够久了,他早就想和有力的敌人干上一场,在战场上博取荣耀和功绩。而传回来的情报里对手的战法恰恰和风之军极为相近,连最无知的士兵也一口咬定那绝对是前风之军统领克里斯蒂娜训练出来的温莎堡龙骑兵。

“大人,天赐良机啊!”皮特喜滋滋的进谏道,“我们把这群家伙打败,不就证明大人您比那个叛徒要高明得多?骑士和士兵们也会彻底信服大人您,风之军也就是大人您的囊中之物了,妥妥的!”

他说得很有道理。可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诺斯想了一小会儿,决定还是要以稳妥为主。

“传令出击!”他大声下令道,“骑兵居前,龙类盟约者在后,步兵留守大营。我们只需要迫退敌人,而不是和他们决战。一旦发现敌人大部队的存在,风之军立刻回守,同时通知附近的火之军和山之军支援。”

这道命令很明显让皮特有些不满,在年轻骑士的脑子里,用同等或更少骑兵华丽地战翻人力占优的敌人才是王道,以多欺少则算不得什么本事。不过统帅的意思也很明显,让狱雷人知难而退也就算了,没意义的仗少打。年轻人满腔热情顿时如一丈水退去了八尺。他有气没力地应了一声,转身通知营地的将领们去了。露琪亚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走近诺斯伯爵亲昵地抱着他说道:“皮特很不满呢!”

“我知道啊,可是你不觉得很蹊跷?狱雷人绕过火之军把守的落日丘陵出现在这里,还跟我们死命的纠缠,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如果是诱敌的话,也未免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果然还是小心为妙。”露琪亚赞同地点点头,“不过有机会的话,我倒是想试试对方巨龙的斤两呢!”

六月十九日,四方军之一的风之军倾巢而出,朝着狱雷人出现的地方蜂拥而去。冲在最前面的是以速度和武技闻名全帝国的风龙骑兵,三条巨龙则不紧不慢地跟在骑兵队后面几里的地方,冷眼监视着战局的发展。

将近中午,近万人的科林斯骑兵潮水般翻阅低矮的丘陵,进入爆发遭遇战的平原地区。那里已经遗下了上百具双方士兵的尸体,交战的对象也几乎全都轮换了一遍。科林斯人的大举来援似乎吓到了这些狱雷骑兵,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后,完成最后一次冲击的骑士们放开马蹄,朝着南方的来路逃了开去。

“这样也好。”风之青龙背上,诺斯伯爵满意地点点头,想要发出退兵的号令。却不料远处的丘陵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悠长而雄浑的号角声,沉重的马蹄声和嘹亮的歌声隐隐约约地响起,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每一个听到歌声的科林斯人脸上都变了颜色,双眼赤红地凝望着出现在视野极限处的骑兵军团,握着武器的指节绷紧得泛出了灰白色。

那群狱雷人唱的什么!

“横剑而战,仗剑而生,弃剑者败,剑乃吾魂!吾乃龙之爪牙!吾乃龙之鳞甲!吾乃龙之愤怒!吾乃龙之咆哮!吾为烈战而存,吾就是最强之龙!”

“那是……《最强之龙》!”无声的骚动在风龙骑兵中传播着。这是每一个科林斯人从小就熟悉的军歌,也是风之军的骑士们平日里最喜欢的。克里斯蒂娜常常拿这首霸气之极的歌谣教育自己的部下,何谓最强之龙的骑士,每个和她长谈过的骑士都由衷地感慨,最理解龙魂的恐怕就是自己年轻的统帅了。然而世事弄人,科林斯最年轻的伯爵先是做了狱雷人的俘虏,随后干脆叛变了,这让许多士兵有种荒谬绝伦的感觉。而现在的战场上,对面的狱雷人不光剽窃了风之军引以为傲的骑兵战术,居然还剽窃了象征军魂的战歌!这还有天理吗!这还有王法吗!

“狗日的狱雷人!魔神一定会降雷劈死你们的!”

“无耻的畜生,杂碎!有种不要用我们的歌啊!”

“王八蛋,老子今天不剁碎了你们喂狗,就不算风之军的好汉!”

咒骂声随着众人喷涌的激情越来越大,诺斯伯爵留在军中的心腹开始对部下有些失控了起来。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科林斯人反应过来之前出现了。当排列整齐的狱雷骑兵驻足在三箭之远的对面是,巨大的哗然声霎时满溢在风龙骑兵中。

温莎堡的黑剑纹章旗和少女之祈纹章旗边,还飘扬着第三面熟悉之极的旗帜。那是一条手握着龙卷风的巨龙,正傲然飞舞在青色的天空里。

这是四方军风之军的纹章旗。除了底色不同,其他的部分和对面的科林斯人完全一样。

这下子,连诺斯伯爵也愤怒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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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三十一、鹰巢山(下)

“他们似乎很不满呢!”闵采尔躲在骑兵队里,笑眯眯地凝望着对面的科林斯人。第一波次的风龙骑兵已经开始走下丘陵,按照标准的前两排重骑兵,后三排轻骑兵的队列展开,朝着这边点蹄而行。帕罗林卡没好气地望着他,鄙夷地撇撇嘴:“大人你才是没半点骑士风度,这么刺激人家。娜娜和琪儿也真是,居然由着你胡闹,难道不怕以后传出去说我们温莎堡只会模仿敌人吗?”。

“就算不这样他们也会这样想吧?不少字”温莎堡大公眯着眼,狡猾得像头狐狸,“即然这样,弄清楚谁是货真价实的风之军嘛!赢家才有资格说话不是吗?”。

他侧转脸,对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阿汉挥挥手,忠心耿耿的男人立刻回转身奔下了山丘,示意诱捕作战行动开始。几乎和对方一模一样配置的重装骑兵和轻骑兵开始前进,越来越接近战场。

这是闵采尔为了这次作战精心准备的诱饵。尽管即将爆发战斗的两支军队看上去差不多,可在人员组成上却有很大的区别。

风之军的冲锋骑兵都是有身份的黑骑士和多年的老兵,温莎堡诱敌部队的骨干却都是从罗瀚海的老兵油子里挑出来。这些老马匪骑术箭术精湛,可正面作战根本就不是黑骑士的对手,又因为年纪大了,不太容易接受琪儿的集团作战训练,一向被用在游骑兵上。今天他们却全都在第一线,还被送去跟罗瀚海上的老对手风之军交战。不少人还记得那时候的战况,要不是闵采尔引走了琪儿,骑兵对战早就输得一塌糊涂了。现在居然还要用自己的短处去战对方的长处,而带着他们的还是老刀把子侯塞那个溜得比兔子还快的家伙,不少人心里都在犯嘀咕。

“头儿这是要干什么,怎么让我们去跟那帮科林斯人死磕?这不是阿汉爵爷的活儿吗?”。

“我哪知道?侯塞大爷之前不是说了,叫你打你就打,只要跟好他的旗子,无论胜败都是大功!跑散的,没跑掉的,死了活该!”

“咱这不是不明白吗?这话说起来怎么怪怪的?合着咱就是来打败仗的?”

“要明白你还在这里混着?早他**的混到头儿身边当将军了!”

说话的那位鄙视地白了一眼同伴,神秘兮兮地凑近他说道:“咱踅摸着,头儿大概又要使坏了……脑袋灵光着点,叫底下的小弟跟牢了。待会儿侯塞那混蛋怎么闹,咱就跟着学,别傻兮兮地上去跟科林斯人玩命就对了!”

类似的悄悄话在出发前就传遍了整个诱敌部队,人人都提醒着自己盯住侯塞的军旗,只留下必要的心神控制着胯下的骏马,这一来比起对面一心求战的科林斯人,队伍看上去凌乱了许多,以至于后面观战的诺斯都放心地微笑了起来。

“狱雷人也就是学了个皮毛。”他对巨龙露琪亚说道,“比起马贼来好上那么一点。这种阵势一个冲锋立刻就垮了,别说骑兵决战了。”

他拔出剑,示意传令官吹响号角:“第一波次冲垮对手后,第二波次立刻绵延突击,一口气消灭这些冒牌货,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最强之龙。”

对面的闵采尔也在发命令:“阿汉,让队长们疏散阵型,等侯塞的信号一来就立刻照计划行动,哈哈!”

这是科林斯人南下以来爆发的第一次万人以上野战。…,

风之军的骑士们严格按照着战术条例,重骑兵保持着小步前行着,掌旗官则认真计算着和对手的距离,随时准备放出跟在后面的骑弓手。对面的狱雷人虽然也是这个路数,可那些菜鸟似乎沉不住气,后线的轻骑兵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热的呐喊声,越过疏散的重骑兵战列蜂拥而出,手里的骑弓拉得满月一般。最前面的科林斯骑士几乎都快笑出来了。

现在距离多远?两箭!对面这帮孙子要能一直拉满弓坚持到能够着自己,后面还能有力气打仗才是魔神降临的奇迹。战斗经验丰富的骑士不过稍微提起精神,谨慎些的也就是抽冷子看看护臂上挂着的小圆盾,以免倒霉被冷箭误伤,其余人则该干啥干啥,只是胸口里轻蔑之情更浓烈了。

拉满了的弓很快就坚持不住放了开来。上千支羽箭扑簌簌地飞上了天空,划开巨大的弧形朝着科林斯人的方向落了下来——正像他们之前预计的那样,三分之一还不到能够着第一列骑兵,只不过强弩之末连铠甲都射不穿,剩下的只不过在地面上种了一圈白色的庄稼,想挡马蹄都不够。第一列的重骑兵里,坠落马匹的不过十余人,连风之军人数的零头都不够,可这些人的丧命却在他们各自的队里引起了小小的骚动——这些坠马的都是队长、掌旗官之类的黑骑士,如果能仔细检查尸体的话,会发现射死他们的是精心打造的破甲箭,上面还奢侈地附上了些许小小的魔力。

干这事的是隐藏在骑弓兵中间的黑精灵狙击手。这些尖耳朵的家伙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悄无声息地放慢了奔驰的速度落在了队伍后面,紧接着从重骑兵的缝隙中退到了阵后,吹响了联络用的尖哨,三长两短。

“终于来了!”队伍最左面的侯塞喜上眉梢,乌嘟嘟地吹响了只有罗瀚海的马贼们才听得懂的号令。

“风紧啊,扯呼!”

竖起了耳朵的老马贼们差点没乐出来。头儿都混到大公爵,可没忘自己的出身啊!官兵抓贼贼怎么办?当然是跑啊!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一瞬间,温莎堡军就以让人震惊的速度变换了阵势,第二线第三线的轻骑兵几乎是暴虐地对待着自己的马匹,狂暴地越过减速的第一列,几乎凑到了科林斯人的鼻子下面射出了自己的箭矢。还准备着先远射一轮的风之军顿时吃了闷亏,这帮家伙早就换上了透甲的重箭,拼着挨一轮射击玩命地闯了过来,一阵猛攻射翻了两百多匹战马。没等科林斯人反应过来,他们已经甩掉了一切碍事的玩意儿,斜斜的冲过风之军的阵前,朝着北边逃去。

至于狱雷人的重骑兵呢?早就扯掉铠甲开溜了,跑得居然比第一轮上来的轻骑兵还快!

科林斯人呆呆地望着面前扬起的烟尘和空无一人的矮丘,看着滚倒在地上的上百同袍和悲鸣的战马,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很快就暴烈地燃烧了起来。

这算什么!那些狱雷人,也配自称骑士吗!

那些失去了队官的骑士们最先爆发了出来,一咬牙拔出长刀,呼喝着朝着狱雷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这个举动顿时带动了整支军队,愤怒的呼喝声此起彼伏,最后化为了整齐的“杀狱雷人”响彻在交战的原野上!没等诺斯伯爵下令,整个风龙骑兵都暴动似的狂飙而出,像被激怒的猛虎样紧紧追蹑在狱雷人身后,最前面的风之军纹章旗迎着烈风呼啦啦地响动着。…,

“这算什么!”后面的诺斯愕然望着失控的部下们,那个冲在最前面的骑士,赫然就是他的亲信皮特。这一刻不论是所有的科林斯人似乎已经结成一体,一心想要干掉侮辱自己的混蛋对手,士气前所未有地高涨着。而这种狂乱似乎也影响到了前面奔逃的狱雷人。他们本来似乎是打算甩掉追兵后绕弯南行,却被展开的风之军围猎似的驱逐向北方。诺斯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方向是绵延难行的鹰巢山,这么多骑兵想要去宁河,只能经过尤利西斯把手的落日丘陵才行。

“看上去似乎还不坏。”他喃喃自语道,转过身对身后的波塔子爵说道,“你先去求见尤利西斯伯爵,告诉他数千名狱雷骑兵正朝着他那边去了,请他务必看在大公爵殿下的份上阻截敌人。”

“是的大人。”波塔点点头,“大人您就放心吧!”

望着驾驭巨龙的部下离去,诺斯伯爵深吸口气,示意露琪亚跟上渐渐远去的风龙骑兵。在他的身后,两名科林斯龙类盟约者威风八面地驱驰着优美的风之青龙,翱翔在明净的天空里。

骑兵的追逐战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狱雷人似乎也发现了自己慌乱中踏上了错误的道路,几次分出小队试图改变方向,却被越来越兴奋的风龙骑兵给驱逐了回去。狂乱的奔驰中,鹰巢山宏伟的影子渐渐出现在双方的面前,像一堵坚实的墙壁般遮挡在逃命的狱雷人前方。他们最后一次试图绕过包围,和前面一次一样,密如骤雨的箭矢再度赶回了这些可怜的人,最后他们干脆朝着鹰巢山一头撞了过去,很快消失在薄雾弥漫的稀疏林间。

科林斯人减慢了追击速度,放出了斥候紧紧跟在狱雷人身后,借机让疲惫的马匹稍事休息。斥候们很快带来了好消息。狱雷人全都钻进了一处宽大的谷口,不过很快又分出来许多人,在谷口周围的山林里疯狂地砍伐树木,似乎是在建造拒马和路障。

这是个很好的消息。狱雷人看上去打算守住谷口,等待增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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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三十二、诱捕风的陷阱

狱雷人的举动在科林斯人中间掀起了小小的讨论。

“只需要封死谷口,等狱雷人饿死就行了。”不少军官持这样的观点。

“不是很奇怪吗?”。另一些人则在怀疑,“虽然路障会让我们难以进去,可他们也等于自绝生路啊!狱雷人就算脑残也不会这么干啊!”

这样说也有道理。众人争论了一阵子也得不出什么结论,最后还是把情况上报到诺斯伯爵处,同时用小股骑兵不断骚扰着狱雷人,让他们不得不留下近千人的士兵保护修筑中的工事。

“狱雷人钻山谷里了?”接到回报的伯爵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他们疯了?这是他的第一反应,然而战场上多年的经验很快就否定了这种可能。狱雷人一定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他打算亲自到前线去看看,然而正在这时候,波塔和他的巨龙回来了。

“大人!”前往火之军的波塔铁青着脸,气急败坏地跳下了龙背冲到诺斯跟前,“尤利西斯那混蛋不肯派兵来支援!”

“冷静点,波塔。”诺斯不太高兴地制止了部下,“据我所知,尤利西斯不是不讲道理的男人,他有什么理由拒绝我的建议吗?”。

“他说宁河的温莎堡军有异动,正在威胁落日丘陵!”波塔深吸口气,让急促的呼吸稍微平静了下来,“他要暂时后退,靠近休伯连的驻地。”

“狱雷人大举进攻?不,应该不是……”一线灵光忽然间出现在诺斯伯爵的脑袋里。这支近万人的狱雷骑兵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模糊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们是从无冬堡来的,想抄近路去宁河城或者作为伏兵躲藏在鹰巢山。所以被自己撞见的时候,他们不但不立刻退走,反而一个劲地往北跑。而尤利西斯被敌军逼迫的事情恰巧说明了宁河城早有预谋要接应这支骑兵。只要火之军迫于兵势让开大路,这支骑兵就会迅速地通过落日丘陵,而尤利西斯那个傻瓜估计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绝不能放他们走!”诺斯终于下定了决心,“让皮特带骑兵打进去,我们从天上瓦解狱雷人!迅速结束战斗!”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有传令兵飞驰到巨龙跟前,扯着嗓子喊道:“皮特大人已经率兵打进山谷去了!请大人速速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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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采尔站在鹰巢山的山腰处,笑眯眯地望着流水般退向山谷深处的龙骑兵,怎么看都是副老奸巨猾的模样。帕罗林卡站在他的身后,略显焦躁地遥望着远方的天空。那边依然是风轻云淡,看不出会有巨龙袭来的模样。这让小母龙有些按捺不住了。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见闵采尔轻轻摇摇手指。

“帕罗林卡,耐心点。科林斯人都追了我们一小时了,怎么会在感觉堵住我们的时候就这样拍拍屁股回去?现在只要等老刀把子的消息就好,他一定会把人给我带进来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尖利的哨音就响起在山谷入口处。没多大一会儿,前马贼们就大呼小叫着窜过他的脚下,科林斯则红着眼睛紧随其后,闷雷般的马蹄声响彻整条山谷。闵采尔满意地点点头,把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天空。四条风之青龙的身影隐隐约约地出现在天际,悠长的龙鸣一阵连着一阵地震响在天穹下。

“怎样?”他侧转脸,饶有兴趣地望着涨红了脸的帕罗林卡,“你又赌输了哦,欠下的赌债把龙穴卖了都还不清,哈哈!我看,只有……”…,

“欠债肉偿是吧!”小母龙一翻白眼,彪悍地回答道,“没问题,骑士有骑士的信诺,只是到时候大人你可别腿软!”

风之青龙速度极快,很快就飞临了鹰巢山的上空,盘旋在山谷里的风之军上空。他们还没来得及进攻,就见一条黑曜火龙腾空而起,几乎是笔直地冲上了如洗的碧空。

“狱雷人!”波塔第一个高喊道,“让他尝尝我们的厉害!”

风之青龙与盟约者心意相通,几乎是同时吟唱起龙语魔法,将风之庇护施加在自己双翼上。以波塔子爵为首,四条风之青龙疾风般分散包围了过去,远远地锁定了天空中的黑曜火龙,志在必得地紧盯着中央的猎物。出乎科林斯人意料的是,黑曜火龙似乎没有逃跑的打算,倒是上面的龙类盟约者展开了一面白旗,看上去好像有话说。

波塔瞅瞅诺斯伯爵,见他微微点头示意,这才上前喊道:“狱雷人,报上你的姓名!要投降就降落到山上,我们以索隆大公和四方军之名,保证给你和身份相衬的待遇!”

“很好!”黑曜火龙背上,穿戴着朱红色铠甲的狱雷骑士愉悦地点点头,敞开的面甲下嘴角狡黠地翘起着,“既然你们愿意投降狱雷,我也不会为难你们。我乃温莎堡大公爵闵采尔,风之军就由我收下了。”

“你是温莎堡大公?”这个名字让波塔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说他是温莎堡大公闵采尔!还叫我们投降!哈哈,我从没听过这样的笑话!”

“波塔!”诺斯伯爵不快地望着有些失态的部下,冲着他低喝道,“注意礼仪,我们可不是暴发户一样的野蛮人!”

“对不起,大人,”波塔连忙收起笑容,指着面前的男人说道,“大人,要不是我去过火之军,恐怕真要被他吓一跳呢!温莎堡大公爵闵采尔正在宁河城的军队里,我亲眼看到了他的纹章旗,还有纹章旗下朱红色铠甲的统帅。他既然在宁河统御着十万军队逼迫尤利西斯,用膝盖想也能明白这里的是个冒牌货!狱雷人玩影武者游戏上瘾了,还以为帝国人都是傻子!”

“说不定那边才是假的呢?”闵采尔凑趣地插嘴道。这让波塔更轻蔑地瞟了他一眼。

“想装大公爵,先把你的龙换了!”

“啊?”闵采尔吃惊地瞅瞅帕罗林卡,小母龙也好奇地眨巴着眼睛,似乎对科林斯人的说法很感兴趣。

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波塔先清清嗓子,这才高声解释道:“人人都知道,龙类盟约者的魔力和巨龙是相呼应的。像我这样的子爵,盟友一般是年轻的巨龙,有成年龙的已经是百里无一;而诺斯大人的露琪亚虽然是成年龙,可因为大人的魔力强大,已经逐渐接近传奇巨龙的水准。至于无敌的索隆大公爵,他的双头龙更是一族之王,统领着科林斯领的各色巨龙们,这种威势才真正配得上最强之龙的身份。”

说到这里,他鄙夷地撇撇帕罗林卡:“再看看你的巨龙,这身板很明显不是成年龙……”

帕罗林卡很无语。

“……魔力的感觉也不是很强……”

小母龙条件反射似地释放起龙威,这让波塔更加不屑了起来。

“哇,有龙威啊!我好怕啊!拜托,龙威至少要让人颤抖吧!这么点力道,连搔痒痒都不够,简直把龙族的脸都丢光了!”…,

天空中的风之青龙们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都是强大的成年龙,首领露琪亚也被誉为“最接近传奇”的存在,比起包围圈中间的黑曜火龙来大了足足一圈。原本他们还因为闵采尔的名讳而心有忌惮,现在却渐渐被波塔的说话给逗乐了。就巨龙的审美观而言,帕罗林卡确实算不了一条好龙。她的角不够圆润,鳞片不够闪亮,身形就一条年轻巨龙而言还相对娇小,别说和公爵签约了,就连科林斯领稍微像样些的子爵恐怕都会挑挑拣拣。波塔说得没错嘛,这两个家伙分明是出来骗人的。

帕罗林卡被波塔的话气得发抖:“大人,上吧!让我去咬死他!这个爬虫太讨厌了!居然敢当面侮辱我!大人?”

“唔。”闵采尔摸着下巴,贼忒兮兮地看着小母龙,闹得她莫名其妙地瞪大了眼睛。半晌,这个男人才猛一拍手,恍然大悟似地笑道:“是了,难怪大家都不把我当大公那么尊敬,原来是帕罗林卡你不够威猛!果然还是要像龙王一级的大家伙才行吗?”。

“呜呜,大人你欺负人!”帕罗林卡郁闷地别转头,泪花儿在眼眶里直打转。年纪不大又不是自己的错,巨龙也要时间成长啊!不过玩笑也就到此为止了。

闵采尔随手甩掉了手里的白旗,慢斯条理地拔出了腰间的黄金长剑,高高地举起在头顶上。四条风之青龙同时展开双翼,呼唤出足以撕裂岩石的风刃旋转在身边,警告的龙鸣此起彼伏。然而他们的示威很快的静默了下来。仿佛是回应着风之青龙的鸣叫,其他龙族的咆哮声如浪潮般高涨了起来。潜藏在山林中的巨龙一条接一条地跃上高空,盘旋着飞舞在风之青龙们的周围。冰雪剔透的不归海冰龙,红顶白身的邪眼白龙,淡金色的大地魔龙,鲜艳明丽的翡翠绿龙,强壮的黑曜火龙,混杂在其中的还有一条扎眼无比的风之青龙。近二十条巨龙组成了巨大的包围圈,隐隐将四条风之青龙围得死死的。科林斯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死灰,死盯着闵采尔的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现在,能证明我的身份了吗?亲爱的科林斯勇士们?”温莎堡大公依旧是一脸轻松,戏谑地冲着喜欢说笑的波塔咧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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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三十三、崩溃的引子

为了狙击风之军,温莎堡麾下的所有巨龙几乎全都到齐了。大老远从佛雷蒙日夜兼程赶来的克里斯和佐伊几乎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就被赶上了战场,以至于水蓝色瞳孔的少年跟佐伊抱怨了一番“大人是恶魔”之类的话语。

不过现在他高兴了。科林斯人灰败的脸色,那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到的美景啊!

“走!”诺斯伯爵大喝一声,陡然间驱驰着风之青龙露琪亚向上窜去。科林斯人心领神会,几乎是同时发动龙翼上的漩涡魔法,极大的推力瞬间将巨龙庞大的身躯推向天穹的顶端。只要离开了敌人的攻击距离,龙族里机动力最高的风之青龙是绝不可能被包围的!相反,拉开了足够距离后,从天而降的空战绝技“怒海澜涛”就有了用武之地,那时候进退自如,甚至能连接近在咫尺的火之军和山之军反击狱雷人,一盘棋就活了。

然而诺斯伯爵的算盘打得虽响,现实却是残酷得让人绝望。

黑曜火龙的背上,闵采尔手里的黄金剑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淡黑色的影幕正潮水般地四面八方奔涌着。昔日林卡一族的仗之横行南封狱的绝技重现于鹰巢山上空,无形的重力触须将风之青龙们的身躯裹得死死的。

“大、大人!好重!”

“这是林卡家的奈落剑!狱雷人怎么会用这个!”

“大人!”

出乎意料的攻击让科林斯人大惊失色,连一向以沉稳多智著称的诺斯也惊慌了起来。风之青龙失去了速度,就失去了最有利的武器,远处凝望着这一凄惨一幕的克里斯蒂娜轻叹了一声,对不远处的克里斯点点头,示意他开始第二步行动。

“结阵!”分散在龙群中的邪眼白龙同时接到了来自佐伊的心灵传讯,将各自小队中的巨龙们聚集在了一起。佛雷蒙人最得意的巨龙战阵发动在晴空上,龙类盟约开启的光芒如星座般光辉灿烂。

“封魔阵?水晶蛛网!”

不同种族的巨龙们配合着龙类盟约者,在邪眼白龙的协调下开始同声吟唱起短暂而奇异的咒文来。最先发动的是土系魔龙的封魔阵。鹰巢山的上空,金黄色的丝线随着暴增的魔力疾走着,以佛雷蒙人的巨龙为中心四散蔓延开,试图将视线所及之处尽数包裹在里面。层层叠叠的网配合着奈落剑无所不在的重力,彻底隔断了风之青龙头顶自由的天空。

诺斯伯爵反应极快,向上不成立刻掉转龙头对准下方的闵采尔,蛮横地启动了“怒海澜涛”。白色的花苞缓慢地绽放在天空中,超越音速的冲击波即将不顾一切地撞向中央的狱雷人。

然而他又迟了一步。狱雷人的第二道封魔阵已经完成,顺着蛛网蔓延过来的是晶莹剔透的冰。

“封魔阵?囚龙之柱!”

这次出现的是金百合贵族们最喜欢的冰雪魔法。不归海冰龙尽情释放着寒冬的气息,晶莹透亮的雪花从龙类盟约者的手中纷纷扬扬地飘舞着,沿着大地魔龙编织的网凝结在天空中。每一根冰柱上都闪耀着不同形状的咒文,纵横交错的冰枝疯狂地生长了出来,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以科林斯人为中心编织出长满倒刺的囚笼。风之青龙艰难地闪避着这些恐怖的冰柱,科林斯人疯狂地召唤着风刃切断不断生长的冰雪枝叶,以至于“怒海澜涛”还未启动就胎死腹中。…,

望着悲鸣的部下,诺斯伯爵忽然间有了种从未有过的绝望感觉。狱雷人精心编制了这样大的陷阱,不但将自己的风之军围困在其中,还算计了附近的火之军和山之军。在这一切表象的背后,他们到底还有怎样更可怕的阴谋?成年以来,诺斯伯爵一直坚信着科林斯人才是最强的战士,无论是武力还是智谋都凌驾于其他大家族之上,金百合的覆灭更是让他的自信心爆棚到了极限。可是现在他却动摇了。

“我不能死……”诺斯喃喃自语道,“哪怕只有我一个人回去,也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大公爵!狱雷人不可小看,狱雷人不能小看啊!”

“波塔!米斯达!迈亚!全力开启风之纹章!”伯爵的吼叫声回荡在天空中,让手忙脚乱的部下次第镇静了下来。风之纹章,索隆大公出战前交给风之军将军们的魔法饰品,没想到这么早就要使用。频临绝境,科林斯人反而镇定了下来,左方的波塔第一个扯出胸口的纹章高举在头上,笑着对诺斯吼道:“伯爵大人,喜悦之野见!”

话音刚落,风之纹章已经爆发出耀眼的青白色光芒,轰地一声震响在云天间。波塔和他的巨龙刹那间被狂风撕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狂飙的龙卷。距离最近的不归海冰龙来不及躲开,就像被看不见的大手抓住一样生生被扯了进去。巨龙的悲鸣就像投入大河的石子,连水花都还没溅起便消失无踪。这让周围的狱雷人震骇得向后远远退去,原本毫无破绽的天网也变得薄弱了许多。

压力的减轻让科林斯人心头一喜,最后方的米斯达也奋力掏出了纹章,冲着诺斯和迈亚大喊:“大人,我送你们离开……”

他的话还没说完,邪眼白龙的精神攻击却先一步降临了。克里斯调动着在场的六条白龙启动了封魔阵?扰乱,强大的精神波第一时间锁定了高举着右手的米斯达。可怜的科林斯人顿时闷哼一声,直接从自己的巨龙背上栽了下去,石头一样沉重地坠向地面。迈亚大惊,稍一迟疑启动纹章,便被精神波侵入了大脑。这次克里斯却不肯立刻弄死他。封魔阵?控制把科林斯将军变成了僵硬的人偶,只知道呆顿顿地站在巨龙背上,傻愣愣地盘旋着。克里斯干脆打开了包围网的一角,控制着科林斯人和风之青龙飞了出去,交由附近的士兵囚禁了起来。

现在,天空中只剩下诺斯伯爵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要干掉他吗?”。佐伊悄声问克里斯道,水蓝色眼瞳的少年摇摇头,嬉笑着扁扁嘴,“最大的猎物当然是留给邪恶的大人啊,我们只要看热闹就好了。”

几乎是眨眼间,情势急转之下,连诺斯逃走的最后一丝希望夜剥夺了。他紧紧攥着剩下的风之纹章,面色苍白地盯着对面闲适的温莎堡大公,抖动着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学波塔自爆吗?姑且不论在邪眼白龙的注视下能否成功,诺斯才刚登上四方军统领的位置,正要大展宏图一把,现在一点都不想死!

“哟,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闵采尔似乎不急着出手,笑眯眯地开口说道,“我很理解科林斯人的骄傲,劝您投降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相反,我可以成全您的骑士道,接受您的挑战。如果您能杀了我,这里的人绝对不会为难您,您可以带着我的脑袋回去索隆那边报功。”…,

我疯了才挑战大公爵……诺斯暗地里嘀咕道。身为科林斯不多的聪明人,他从未想过要靠赌博来决定命运。就算面前这个“温莎堡大公”的盟约者是条年轻巨龙,可周围这十九条龙稍微使点坏,自己的小命报销是绝对的了——他从来不相信占据优势的敌人会突然跟劣势的对手绝对赌命,那叫脑残,哪怕百分之九十九的胜利把握也是。

不过既然狱雷人不急着要自己的命,诺斯忽然产生了一线希望,也许能靠自己的口才说服对方留自己一条命,以后再找机会逃走。至于回去了怎么解释,自然是风之军不听指挥,又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围攻,还有火之军的尤利西斯私心太重拒不支援,理由多得是。洛萨那呆瓜再笨也不会放弃自己家族的支持和剩下半支风之军的统帅权的。

他吞了口唾沫,动了动嘴唇打算提出交换条件,却听对面传来了一句清晰的说话:“不过这样以多打少,想必你也不服气呢,不然我放你回去?”

“甚好!”诺斯大喜过望,几乎是喊了出来。周围的狱雷人顿时哈哈大笑,让伯爵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就连身下的露琪亚也传来了不满的声音,让他羞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闵采尔摆摆手,示意狱雷的将军们安静下来,这才慢斯条理地说道:“既然这样,就请你给索隆殿下带个话吧。我闵采尔,温莎堡大公本不想跟强大的科林斯为敌,只不过你们逼迫太急,只能和卡萨的遗孀提琳暂时联手。如果大公爵愿意承认我的地位,并且承认狱雷领,朱诺领,佛雷蒙领和神恩海为我的势力范围,也不是不能考虑和你们和谈。不过,你们先要表现出诚意来。”

“我记下了,”诺斯连连点头,简单扼要地复述了一遍。闵采尔满意地点点头,示意部将们让开道路,任由可怜的科林斯人离开。望着他和风之青龙飞快地消失在南方的天空,闵采尔耸耸肩,对靠近过来的克里斯蒂娜说道:“娜娜,现在让我们去看看你的骑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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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三十四、娜娜(上)

并不是所有的骑士都像年轻气盛的皮特那样冲进了鹰巢山。卡尔,风之军的骑兵队长,一向以坚毅勇猛著称的悍将,这次却像个懦夫一样拼死反对追击狱雷人,甚至连诺斯伯爵的风之青龙出现在天空中,也绝不肯踏入谷口一步。

“你原来不是这样的。”望着自己的同僚大多追随着风之军的纹章旗杀了进去,副队长卡奥摇摇头凑了过来,“何必跟皮特子爵顶着干呢?他早就看咱们不顺眼,只是碍着地位不稳才留着咱们。这下可好,不管里面有没有陷阱,咱抗命的名头是扛上了。”

卡尔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天空。

卡奥斯咧咧嘴,回头示意部下稍微离开些,这才对卡尔神秘兮兮地挤挤眼:“喂,你这次觐见伯爵大人,该不会打算就此反水吧?不少字”

他说的伯爵大人是克里斯蒂娜。卡尔带着尤利西斯的劝降信去过了狱雷的事情,对身为密友的他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他说完这句话,见卡尔没什么反应,便又补充道:“投靠娜娜大人也不错啊!现在咱做什么都被人盯着,又被诺斯那混蛋的亲信排挤,留在这里憋屈死了!倒不如去狱雷那边,跟娜娜大人打天下……”

“闭嘴,卡奥斯,你也想背叛科林斯吗!”卡尔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们可是最强之龙的骑士,没有忠诚和荣誉的骑士那算是什么?”

“别说漂亮话!”卡奥斯压低了声音反驳道,“你不过是个平民,而我不过是被四方军灭国的小贵族后裔。要不是娜娜大人提拔,我们现在还在市街上当小混混!什么狗屁骑士,克鲁格把我们当骑士吗?诺斯把我们当骑士吗?没有了克里斯蒂娜伯爵的风龙骑兵,还叫风龙骑兵吗!”

他见卡尔的神情慢慢灰败了下来,这才同情地拍拍他,“我想过了,这次如果皮特那家伙打赢了,咱们不听号令是要被重罚的;如果这山谷是狱雷人的陷阱,那进去的兄弟们就完了,咱们活着回去一定会被当成替罪羊!怎么都是死,干脆搏一把,去宁河!”

“你!”

“我什么我!卡尔,这也是你犹豫不决闹的!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咱们现在不进去,难道你以为还有退路?”

他的话还没说完,天空中此起彼伏的龙鸣声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两个骑兵队长惊讶地仰着头,望着数十条巨龙遮蔽在头顶的天空,将诺斯伯爵团团围在中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卡尔顿时面如死灰,卡奥斯却窃喜不已,一把扯住朋友的马缰说道:“看,那条龙绝对是琪儿大人!诺斯那混蛋中埋伏了!进山的风龙骑兵肯定也完蛋了!咱们运气好,趁现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赶紧走!不然等空战结束了,咱白白成了巨龙的饵食!”

“你留在这里守住谷口!”卡尔喊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话,“我去找皮特,让他赶紧带着军队从山里出来!里面有近万咱们的兄弟啊,不能抛弃他们不管!”

卡尔的身影瞬间就消失在宽阔的山谷里,让卡奥斯郁闷地拍拍自己的脑袋。

“榆木脑袋……”他轻叹口气,喃喃对自己说道,“从没见过掉进陷阱的猎物还能爬出来的,干嘛要陪他们一起死!算了算了,兄弟一场,就在这里等等你吧!”

卡奥斯叫来传令官,示意骑兵队暂时下马歇息。…,

“抛掉所有累赘的东西。”他这样说道,“铠甲,骑矛,盾牌都不要了!只保留弓箭和马刀。”

他见传令官一脸的迷糊,忍不住心头火起,重重踹了他一脚:“想在这送命吗!别磨磨蹭蹭的,狱雷人马上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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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当二十条巨龙降落在周围的山头时,风之军正排列着整齐的队形,准备给聚集在山脚下的狱雷人最后一击。然而从天而降的巨龙粉碎了他们的战意。上万道目光就像着了魔似的,死死盯着这些缓慢降落的庞然大物,超过预期的龙威让每一匹战马都惊恐得动弹不得,像胆怯的老鼠一样猬集在一起。每一个科林斯人都在寻找着自己巨龙的身影。先前空战的时间那样短促,以至于大多数都没注意到诺斯伯爵已经败退的事实。

“不要怕!”只有皮特依旧战意高昂,他胯下的梦魇兽比起普通战马来强了许多,几乎不受龙威的影响,“我们跟狱雷人这么近,他们根本不敢用巨龙攻击的!来,我们准备冲锋,先打败对面的弱鸡,那时候火之军和山之军的巨龙一定会来救援我们的!副官,吹响冲锋号……”

他的说话被“簌”的一声尖啸给打断了。一支黑色的羽箭流星般划破虚空,准确之极的贯穿了他的喉咙。皮特就像喝醉了酒一样在马背上晃了一圈,随即噗的跌落了下来,至死眼瞳里还浮现着难以置信的神情。距离他不到一百米的陡峭山壁上,蒙着脸的凯宾悄无声息地收回了弓,隐身在树叶中,自我解嘲地咧咧嘴。这么久没射箭了,凑合。

黑精灵部队再次大展神威。巨龙冰冷的视线里,稀稀疏疏的冷箭持续不断地清洗着山下有异动的科林斯人。准确得可怕的攻击折断了他们的纹章旗,射落了那些试图组织部下反抗的军官,把原本散布在各处的风之军骑兵驱逐到了山谷的中央。这种无耻的战斗起初让骄傲的科林斯人怒不可遏,不时有骑士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跃马引弓试图还击可恶的偷袭者,可一次次出击得到的不过是散落在各处的尸体。恐惧终于压倒了炽热的战意,科林斯人越来越紧地依偎在同伴的周围,试图用他人的身躯遮蔽自己,惶恐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不可知命运。、

他们没等多久。

狱雷的龙群中,一条黑曜火龙终于展开羽翼,带着朱红色铠甲的将领优雅地降落了下来,傲然注视着面前的风之军骑士们。然而这些身陷绝境的人们目光却被他身后的另一个影子所吸引着。那是一条极美的风之青龙,龙背上站立着身穿银白色铠甲的骑士。那骑士的脸上带着风之军老兵们极为熟悉的镔铁面具,不少人激动得脱口就高喊了起来。

“伯爵大人!”

“殿下!”

“大人!”

这话语才出口,大家才忽然想起来克里斯蒂娜已经不是科林斯的将军了,连忙把后面的话语给吞了回去。可上千人的高呼已经震响在鹰巢山的群峰间,随着山风激荡着,无论是科林斯人还是狱雷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克里斯蒂娜娇躯一震,面具下似乎传来了幽幽的叹息声,随即摘下了冰冷的面具,露出绝美的容颜来。山风里,女孩子眉目如画,长发如舞,无形的风之翼悄然托起窈窕的身姿,带着她轻盈地降落在地面上。那些追随她多年的老兵条件反射似地跳下马,奔出军阵单膝跪倒在她的面前,不少人甚至激动地流下泪来。…,

琪儿降落在帕罗林卡的身边,得意地冲闵采尔挤挤眼。男人却没有看她,而是摆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淡漠地凝望着脚下的风之军骑兵。他猛地一跃,沉重之极地降落在地上,缓缓举起右手。

“克里斯蒂娜,你回来!”他深吸口气,身若洪钟的朗声说道,故意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自己的说话,“科林斯人都必须死,为他们发动这场丑陋的战争付出代价!”

他话音刚落,一直等候在一边的龙骑兵便围拢了上来,张弓搭箭地对准中央的风之军。周围群峰上激荡的魔力和此起彼伏的悠扬咒文,更是说明了龙类盟约者也将出手消灭被围的风之军,这样大的力量面前根本无侥幸生还的可能。这让科林斯人瞬间又回到了现实。先前见到克里斯蒂娜的兴奋潮水般的退却,一张张绝望的脸孔煞白地望着闵采尔举起的右手,困兽犹斗似地拔剑声杂乱无章地响起在风之军的军阵里。

克里斯蒂娜伯爵她,已经不是科林斯人了……

掌握着万人生命的手缓缓抬起。

弓弦紧绷的吱呀声回荡在山谷里。

巨龙的呼吸尽在咫尺,死亡的阴影即将降临在科林斯人的头上。

然而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运转。

银白的骑士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窈窕的身影飞快地旋转了过去,单膝跪倒在闵采尔面前。女孩子俏美的脸孔微微仰起,直视着温莎堡大公冰冷的脸孔,无声地请求着。

“不准!”男人的吼叫如惊雷般响起,“克里斯蒂娜!不要忘记了你现在是狱雷人!不要忘记了他们是怎样诋毁你的!不要做蠢事!你救了他们,也没人会感激你!”

女孩子缓缓摇摇头。最前面的科林斯人都看见,那张白皙的脸孔上滑过一行清泪,顺着银白的铠甲无声的滴落。然而她的神情依旧是那么固执,完全没有分毫动摇的模样。

“不准!不准!”温莎堡大公暴怒了起来,沛然的龙威狂风般席卷着周围的地面,吹得人睁不开眼。可克里斯蒂娜却像女神般屹立在风暴里,依旧是那份执着,依旧是那份坚定,毫不畏惧地直面着闵采尔的重压。

“大人她……在救我们?”科林斯人开始动摇了。怨恨的眼瞳里,开始闪烁起感激的微光;绝望的心头,次第点燃起希望的火种。然而狱雷的大将似乎不为所动。闪烁着乌黑色光芒的长剑呼啸而出,压在女孩子白皙的脖颈上,剑刃上燃烧的火焰几乎要灼伤她无瑕的肌肤。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闵采尔咆哮着,抬起剑指向面前的科林斯人,“要饶过他们,就用你的命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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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三十五、娜娜(下)

两军阵前,闵采尔和克里斯蒂娜上演着一出感人至深的狗血剧情,看得身后两条巨龙也入戏了。~~~~

“琪儿,大人不会真要对娜娜动手吧……”帕罗林卡歪歪脑袋,靠近青龙的耳边低语道,“剑不长眼,万一……”

“我倒是没想过娜娜演技这么棒呢!”琪儿舔舔嘴唇,饶有兴趣地盯着地上的两人,“真是楚楚可怜,看得我都心动了!好想马上回去骏晟宫把她推倒啊……”

“……”黑曜火龙无语地望着色迷迷的青龙,又把视线挪回了闵采尔身上。事情就像预先安排的那样。克里斯蒂娜似乎犹豫了良久,慢慢站了起来。她侧转脸,目光温柔地扫过一张张或者激动,或者震惊的面孔,忽然叫起了昔日部下的名字。

“弗兰。”

女孩子还在继续喊出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埃辛,西斯,卡拉米迪,豪威尔,马林,风龙骑兵里赫赫有名的黑骑士几乎全都在其中。这些战场上勇猛无比的汉子,此刻却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般垂着头,不敢面对克里斯蒂娜的目光。

对面的狱雷人轻笑了起来,嘲讽的目光不时在风龙骑兵们的脸上打转,让他们更加羞赧起来。可是谁都不知道克里斯蒂娜要做什么,她已经是狱雷人了,难道还能为自己这群科林斯人赌上性命?

这样的反应女孩子似乎不以为意。她恬静的脸上浮现起甜美的微笑,冲着被叫到名字的男人们微微欠身,温柔的话语淡淡地萦绕在附近每一个科林斯人的耳边。

“对不起……请照顾好自己。”

数千双视线里,银甲骑士的身影霎时间犹如欢快的小鸟,飞一样地撞进了身后闵采尔的怀里。黑色的魔法长剑顷刻间穿透了她的胸膛,猛烈的地狱之火如黑色的羽翼般喷涌在她身后的天空里。嫣红的血泉涌而出,把银白色的铠甲浸得杜鹃花一样鲜艳,这明艳的颜色是如此刺眼,以至于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们都控制不住地发出了惊骇的叫声。

这就是,克里斯蒂娜大人的选择?

“不~~”谷口处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吼叫打破了现场的死寂。风龙骑兵队长卡尔恰巧目睹了最后的一幕,惊惧得几乎从马上掉了下来。那一瞬间,最强之龙的荣耀也好,骑士的忠诚和骄傲也好,一切都年轻的男人抛到了脑后,满眼里能见的,只有那颓然倒在闵采尔怀里的娇躯和刺得人眼痛的红色。<>

卡尔,飓风之城的平民之子,喜欢打架的小混混,被诬陷杀人以后被投入大牢等死的囚徒,是十岁时的克里斯蒂娜亲手从绞刑架上救下来的,从此踏上了和以前天壤之别的骑士之路。克里斯蒂娜叛出科林斯时,最受伤的就是感觉被抛弃的他,恨她恨到入骨的也是他,可是这一刻卡尔却忘记了一切,猛催着骏马直扑向脸色铁青的闵采尔。

“无礼!”守护着温莎堡大公的近卫侍从立刻紧逼了过来,两柄骑枪狠狠扫在了奔马的前腿,把这个疯狂的男人瞬间掀翻在了地上。他还想爬起来,骑枪已经交叉着钉在了他的脖颈两边,马匹上四道敌视的眼光冰冷地注视着他的脸孔,只要稍有动作就会立刻取下他的头颅。

然而卡尔还在奋力挣扎着,冲着自己的同僚们大声嘶吼着:“救人啊!你们这群懦夫!救人啊!迟了大人就没救了!就没救了啊!”

“放他起来。”闵采尔低沉着嗓音命令道。近卫侍从们对视一眼,缓缓拔起插进地上的长枪,却始终交叉着横在卡尔的面前,保持着他跟大公爵的距离。骑兵队长却像没看见似地,飞快地翻过身跪倒在闵采尔面前,将头深深地埋在地上。

“大人,大人!求您,我求您了!我们打输了,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砍了我们就是了!可您救救克里斯蒂娜大人,一定要救救她!她都是为了我们,都是为了我们这群不值钱的人!大人,求您了!”

卡尔就像受伤的狼一样哀号着,沙哑的嗓音让在场的人们不禁动容。科林斯的黑骑士们面面相觑,弗兰第一个长叹一声,翻下马鞍滚倒在马前:“狱雷的大人,请斩了我吧!只求您饶恕克里斯蒂娜大人的无礼和冲动,她错了啊!”

“大人!”

几乎是同时,十余名风龙骑士推金山倒玉柱地跪倒了下来,随即是数百人,上千人,最后是风龙骑兵全体。近万人哀恳的眼神齐刷刷地瞅着怀抱着克里斯蒂娜的闵采尔,充满了期待的目光焦急地等待着他的答复——这一刻,科林斯人居然忘记了自己的生死,一心为曾经被他们视为叛徒的女孩子争取着生命的希望。

“骑士是什么?”闵采尔似乎也被感动了。他望着面前黑压压的人群,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温莎堡大公爵慢慢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抱起克里斯蒂娜,用自己的披风紧紧裹住了她。

“瓦尔格!”闵采尔忽然间提高了嗓音,大声呼唤着爱将的名字。乘骑着不归海冰龙的猛将飞快地降落在闵采尔面前,冲着他恭谨地屈下身。

“带这些科林斯人去狱雷城。”他说道,“克里斯蒂娜救了他们的命,我以最高神凯斯的名讳发誓,只要他们放下武器,交出马匹,不对狱雷启衅,我绝不会伤害他们的任何一个人。每一个风龙骑兵都可以给自己的家人写信,请他们送来赎金换回自己,在此之前,他们将被暂时剥夺自由。”

说完了这句话,闵采尔倏地回过身,冷冷地望向最前面的卡尔。

“你的名字,骑士?”

“卡尔,风龙骑兵第一队骑士队长卡尔?莫拉格。”男人低声回答道。

闵采尔满意地点点头,带着克里斯蒂娜回到了黑曜火龙的背上,阵阵龙鸣里离开了山谷。剩下的事情自然由瓦尔格安排,这些投降的风龙骑兵不一定马上能为自己所用,可科林斯人的闷亏是吃定了。,

帕罗林卡和琪儿急不可耐地回到了山顶上的宿营地,变成了人形一把抢过闵采尔怀里的克里斯蒂娜,却见她瞪着明亮的眼睛,一脸笑意地瞅着自己的女友们。

“娜娜,你真是吓死人了……”帕罗林卡长出了一口气,接连拍拍自己的胸口,“刚才大人一剑就把你刺穿了,还流了那么多血。虽然我知道是演戏,可也太逼真了!我差点就以为是大人失手了呢!真没看出来,娜娜你也这么厉害,我还以为就琪儿会骗人呢……哎呀!”

琪儿撇着嘴,重重敲在了小母龙的脑袋上,这才解开披风仔细检查了娜娜的身体。这一切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克里斯蒂娜的胸甲下面预先塞了两个大血袋,稍微一挤压就会喷得到处都是,视觉效果惊人的好。至于刺穿胸口的魔剑,则是事先用魔法阵画在了女孩子的背上。一旦启动就会吹开她的长发,喷出类似火焰一样的光来,看上去就跟被魔法剑贯穿了一样。这把戏闵采尔三人演练了几次,不但瞒过了风之军的科林斯人,连自己的龙骑兵也被骗了。随后偷偷跑来看热闹的克里斯和佐伊倒是看出了些倪端,对闵采尔和克里斯蒂娜的演技更是赞不绝口。

“咱们的人都在说呢,“短发的美妇人笑盈盈地凑过来挽着闵采尔,“娜娜大人重情重义,为了昔日的部下甚至愿意牺牲自己,实在是值得跟随的统领。不过老刀把子那帮老温莎堡的家伙却在偷偷嘀咕,娜娜大人这是吃准了大人您不舍得伤她,倒逼呢!”

“一群欠揍的家伙!”闵采尔哼了一声,“后面的事情呢?”

“大人你不相信我啊……”佐伊白了他一眼,“都安排好了。瓦尔格故意放松警备,给他们离开的机会。果然有几个队官逃掉了。据卡尔和弗兰说,那些都是诺斯伯爵的人,这下子风之军被克里斯蒂娜救下来的事情可要传遍科林斯军了。恭喜大人马上又能得到一批能征惯战的老兵,恭喜娜娜大人又能统帅自己的旧部了!”

“还不够。”闵采尔沉吟了片刻,继续补充道,“让我们的人也散布这个消息,把娜娜点名的那几个黑骑士也编排进去,嗯,就说他们阵前见到娜娜很快就投降了,还杀死了那些想要抵抗的士兵。尽量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另外再派出使者,说我闵采尔愿意用这批俘虏交换水龙城的守军,一个换一个,童叟无欺。这样艾薇儿她们压力一定会小些。”

“明白!”佐伊点点头,拉着呵欠连天的克里斯转身走了。闵采尔微笑着拉起克里斯蒂娜的手,想要赞许她两句,却不料天空中忽然传来了巨龙的悲鸣。留守在宁河城的莉莉娜驱驰着自己的白龙,带着浓浓的尾烟拼命朝鹰巢山这边飞了过来,在龙类盟约者们惊讶的目光里撞落在茂密的树丛中。很快她就被两名同僚掺扶着来到了闵采尔面前。望着面前沾染着烟尘和血污的俏脸,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在温莎堡大公的心头。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莉莉娜就哇地哭了出来。

“大人,赶紧回去宁河!科林斯人进攻了,小约翰,小约翰他……”

“冷静点!”琪儿和克里斯蒂娜对视一眼,抬手拭去了莉莉娜的眼泪,让她激动的情绪稍微平复下来。女孩子深吸口气,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慢慢地说道:“本来我们一直压迫着火之军,把他们赶进落日丘陵不敢出来。可才过了中午,四面八方就敲响了战鼓,我们周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数不清的敌人。我们在天上迎击科林斯的巨龙,小约翰带着骑兵给大部队殿后,然后,然后就……”

“知道了。”闵采尔咬着牙,制止了莉莉娜的描述。自己太自信了,以为光靠声势就能暂时牵制住直肠子的尤利西斯,却忘记了休伯连就在他的身后。宁河城用来当疑兵的大多是召集起来的民兵,被火之军一冲立刻就会暴露不善作战的本性,这会儿恐怕是死伤惨重了。

“我小看四方军了!”温莎堡大公闭着眼,缓缓摇摇头,“既然这样,先挽回战局吧!我们走,去宁河城!”

四百三十六、前奏

尤利西斯还是休伯连最先看破了闵采尔的虚张声势已经不重要了。

当计谋败露的那一刹那,已经决定了温莎堡纹章旗下的年轻骑士将为主君的不慎付出血的代价。

赤红潮水般涌出落日丘陵的骑兵呼唤着魔神的名讳,暴风骤雨般冲击着聚拢在平原上的狱雷军队;在他们头顶的天空,科林斯经验丰富的战将们轻而易举地压制了虚张声势的温莎堡巨龙们,一眨眼间就让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品尝到了战败的苦果。三条年轻巨龙和他们的骑士带着浓烟坠落在大地上,赶来报信的莉莉娜是唯一活下来的龙类盟约者。

当闵采尔率领着巨龙军团靠近战场时,近七万人的大军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火之军的骑士们带着巨大的胜利,耀武扬威地歌唱着最强之龙的军歌,在赤焰火龙的掩护下从容不迫地离开了战场,重新退回落日丘陵的掩护里。战死在这里的狱雷人并不多,不过两千之数,然而他们大多数是经历过神恩海之战,追随闵采尔多年的温莎堡老兵,是支撑起十万大军的骨干力量。

小约翰死在了破碎的王旗下,半个身子都埋进了土里。当近卫侍从们将他掘出来的时候,年轻的骑士依旧紧握着手里的断剑。他被一根骑矛从腹部捅了个对穿,然而远在流血而死之前,他就被撞落在地上,随即被狂奔的马匹夺去了性命。

闵采尔铁青着脸,死死凝望着约翰沾满血污的脸孔。帕罗林卡正小心翼翼地拂去死者身上的泥土,随即用自己的披风仔细将他裹紧。和他素来亲近的近卫侍从们围成一圈,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战友,人群里不时传出小小的啜泣和愤怒的粗重喘息声。

“大人,报仇啊!”一个年轻的侍卫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猛地跪倒在闵采尔面前嘶声喊道,“我们从没受过这样的耻辱,从来没有啊!”

他说的没错。

自温莎堡成军,这支聚拢在少女之祈下的军团战无不胜,无论是神恩海的真神教,还是老牌贵族的佛雷蒙和安德烈斯,最终都屈服在闵采尔的纹章旗下,以龙骑兵为首的温莎堡老人更是自认野战天下无双,就连卡萨培养出来的朱衣侍卫也不放在眼里。闵采尔知道,聚拢在宁河的这支大军早就渴望着和最强之龙的科林斯一争高下,却没料到首战就败得如此迅速,狼狈得让人出乎意外。

“是我太过自信了吗?”闵采尔轻叹了口气,飞快扫视了一圈跪倒在自己周围的将领和侍卫们,慢慢抬起手。

“娜娜,整顿军队吧。”他被自己话语中透出的沉稳吓了一跳,如果是以前,恐怕第一个被激怒的就是他自己,现在早就拉着帕罗林卡去找科林斯人的霉头出气去了。然而现在的他,头脑却前所未有地保持着冷静和清醒,善后的盘算和处置的方法飞快地闪过,甚至还冒出了逆袭的计划。

“都起来吧。”闵采尔扶起了第一个喊出复仇口号的侍卫,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替他整理一下因为激动而散乱的盔甲,“这笔账记下就是了,有科林斯人还的时候。现在更重要的,是安抚小伙子们的情绪。”

他深吸口气,目光缓缓扫过聚拢在周围一张张忠诚而激动的脸孔,再一次提高了自己的声调:“约翰和我们的勇士用血肉拖住了最强之龙的进攻,为我们换来了歼灭风之军的机会。我的骑士们,你们可以骄傲地告诉士兵们,最强之龙已经折断了自己的一只手臂,四方军失去了他们引以为傲的风之纹章。”

“风之军覆灭了?”低声的惊叹声响起在人群里,数十道目光死死盯在闵采尔的脸上,期待着他再度核实这个难以置信的消息。闵采尔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转过身,从瓦尔格手里接过自己的纹章旗。

散乱的狱雷军在军官和骑士们的努力下再度聚拢了起来,疾驰的传令官将科林斯风之军覆灭的消息飞快地传遍了整个军队,重新点燃起士兵们心中的激情和战意来。

黄昏的斜阳里,帕罗林卡解除了自己的变身,刹那间恢复了黑曜火龙的庞大身形,在数万大军的面前展开羽翼引颈长鸣。在她的头顶上,温莎堡大公爵高举着纹章旗的雄姿顷刻映照在每一个士兵的眼里。

这一刻,每个人都觉得之前的流血有了意义。风之军垮了,火之军和山之军躲回了落日丘陵,留在战场上的只有狱雷人。卡萨战死后的阴霾这一刻似乎彻底被驱出了狱雷人的心里,取而代之的是-本文转自书书网-.shushuw./shu/25606/4155768.html-沐浴在淡金色光辉中闵采尔的身影。

残阳如血。

温莎堡大公缓缓拔出长剑,明亮的雷光如冲天的火炬一般照亮了昏黄的天空,雄浑犹如龙鸣的呼喝声随即震响在群山间。

“万胜!”

时间,在这一刻犹如凝滞了一般,然而随即却山崩地裂般喷发了出来。每一个狱雷人都拼命挥舞着武器,狂热地呼喊着,咆哮着,甚至连山那边的科林斯人都感觉到了这股可怕的热情。

并辔而行的休伯连和尤利西斯疑惑地对望了一眼,转过身望向之前战场的方向。刚才的战斗分明是己方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如果不是闵采尔回来得早,再有一刻狱雷人就会彻底崩溃,被巨龙和骑士虐杀在奔逃的路上。可群山彼端传来的隐隐欢呼声分明士气高昂到令人不安,这哪里像打了败仗,简直是像取得了难以置信的大胜一样。

“休伯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尤利西斯肚子里搁不住话,立刻向好友说出心里的疑惑,“要是打了败仗还能高兴成这样,打了胜仗又该如何呢?”

“风之军恐怕不妙。”休伯连缓缓摇头道,“诺斯围追堵截的狱雷骑兵,恐怕是对方设下的饵食。现在他只怕是吃了苦头了。我已经派人去联系他了,希望不会有大的事情……”,

“能有什么大事?”红发伯爵呲之以鼻,“小娜训练出来的风龙骑兵滑得就像泥鳅,打不赢逃跑总会。至于风之青龙,全帝国有比他们飞得更快的生物存在吗?除非诺斯那家伙脑子有问题,否则……”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头青铜龙已经降落在了附近的丘陵上。卡奥斯子爵翻身跳下了巨龙,快步朝着山之军和火之军统领的方向跑了过来。

“终于找到两位了!”一直侍奉在双头龙军团的贵族满脸兴奋的表情,拉着休伯连和尤利西斯走到了一边低声说道,“大公殿下已经到了落日丘陵,正召集所有的将领召开军议呢。两位赶紧随我一起回去吧。”

没等两人说话,卡奥斯已经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换上副神秘兮兮的表情,“殿下似乎要下定决心出战了,呵呵,这次一定要叫狱雷人知道,谁才是这片天空的真正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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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丘陵边缘的山之军大营,此刻已经成了科林斯人的大本营所在。索隆大公耐心地望着最强之龙的猛将们鱼贯而入,直到全部人坐定才坐直了身躯。在他的一侧,辛蒂瑞拉缓缓打开了最新的局势图,将以落日丘陵为中心的双方布置展现在科林斯众将的面前。

“各位,我们在这里已经耽搁得太久了。”大公爵低沉的嗓音震响在封闭的营帐内,让每一个科林斯人都全神贯注地聆听着他的说话,“狱雷人是比金百合人更难缠的对手,尽管他们的大公爵卡萨已死,可他的后继者做得不错。”

他停顿了一下,让诸将的注意力更加集中,才继续往下说道:“温莎堡大公闵采尔,用水龙城向我挑衅,区区数千人把我们拖在了碎玉河边数月,直到现在依然难以打破最后的防御。”

这句话顿时让洛萨吓出一身冷汗,急忙站起身滚倒在地上,抬起脸想要辩解些什么。然而索隆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让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牙关碰撞的磕磕声响起在帐内。所有人都凝望着作战不力的他,然而大公爵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辛蒂瑞拉扶起洛萨。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洛萨。狱雷人在学他们的前辈林卡家,想要用坚固的城堡逼迫我们逐次攻打,在连续的防御战中消耗我们的士兵和巨龙,直到我们筋疲力尽为止。水龙城不过是他们用来证明自己有能力完成这样战略——不付出大量人命休想拿下。而水龙城之后,还有宁河,无冬堡,费兰望城等一系列城塞,这样打下去,等到狱雷城下的时候我军早已成了强弩之末,而等待已久的狱雷人则有了一拼之力。不,如果我是统帅的话,我甚至会连狱雷城也放弃掉,在晨星平原才考虑决战的事情。不过可惜啊,我不准备让那个闵采尔如意了。”

他的手指慢慢划过水龙城,落日丘陵,鹰巢山,最后落在了狱雷城上。

“集中所有的巨龙突击,”索隆轻轻敲敲地图,然后画了个大圈,落在了宁河前往狱雷城的道路上,“然后在这里,歼灭回援的狱雷巨龙。”

四百三十七、最强之名(1)

在帝国的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巨龙空战即将在南方的天空拉开序幕。(八

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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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傲的科林斯人一心想要洗雪前阶段战事不利的屈辱,发誓要让胆大包天的狱雷人知道何谓最强之龙;而自认为继承着卡萨梦想,怀抱着重建帝国信念的温莎堡军最终也选择了接受最强之龙的挑战,而不是像奥古斯特希望的那样拖延时间。

七月二十七日。

苟延残喘着的水龙城目睹了数十条巨龙飞舞在天际的雄壮景象。科林斯赫赫有名的军事贵族们簇拥着庞大而优美的金色双头龙,围绕着枯萎的精灵母树缓慢地绕行着,把震撼和恐惧留在了狱雷人的眼底。巨龙的军团随即向西南方的无冬堡飞去,很快消失在了辽远的天际。

“他们要干什么……”牛奶背靠着墙壁,气喘吁吁地问道。黑精灵罗思艾伦疲惫地摇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这几日科林斯人已经停止了进攻,只是用很少的人守在附近,其余的部队都转去了落日丘陵。这说明闵采尔的大军已经近在咫尺,以至于科林斯人再不能毫无顾忌地用兵了。

“大人他,正在山的那边努力作战吧。”精灵母树的操控室内,透过小木窗凝望着科林斯巨龙离去的雪梨艰难地蠕动着干涩的嘴唇小声说道,“艾薇儿,他很快就会来接咱们了是吗?”

“嗯。”黑精灵女孩子点点头。她已经虚弱得只能躺在椅子上,憔悴的脸孔因为缺乏营养泛出一种灰暗的色彩,只有越来越大的眼睛已久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水龙城保住了,她的任务也就基本完成了。而闵采尔也一定会守住和她的约定,战争不可一世的科林斯人,然后在伟大的月神的面前,完成和她的永恒承诺。

科林斯人异动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宁河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科林斯人设下了一个圈套,想yin*己方出城决战,最好的应对就是按兵不动。然而克里斯蒂娜和琪儿小声商量了一会儿,却摇摇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大公爵给我们出了个选择题。”克里斯蒂娜清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留下了足以抵御我们进攻的部队,自己则带着巨龙们向南离开,目标一定选在了狱雷城。如果我们进攻落日丘陵或者按兵不动,那狱雷城会在巨龙们的烈焰中化为灰烬;而我们回援的话,就会在大公爵选择的决战地点对上精心挑选出来的科林斯龙盟者,那时候我们会很被动。”

这番话让在场的人们都沉默了下来,人人都在思考着解决的办法。然而无论怎么样选择都会对上大公爵的事实让大家头痛不已,于是瓦尔格干脆把希望放在了克里斯蒂娜和琪儿身上。

“娜娜大人,您有什么好建议吗?”

女孩子沉默了一会儿,偷眼望望上座的闵采尔,欲言又止。这让琪儿噗地偷笑了出来,却被着急的帕罗林卡一把拉住了手。

“琪儿,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出来啊,大家都想知道有什么好办法呢”

“我也没什么法子。”青龙眼珠滴溜溜一转,“大公爵那问题根本无解嘛,要打就得按他的要求来,不打我们就得干净利落地放弃狱雷城,趁科林斯人逼得不紧的时候退到龙飞城去,等冬天他们粮食耗完。娜娜说不出要大人他放弃狱雷的话,所以才那么为难啊”

放弃狱雷?

这是从未出现在闵采尔脑子里的话题。自从来到了宁河,闵采尔已经有意无意地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故乡。他喜欢狱雷人的直率,狱雷人的倔强,狱雷人的热情,狱雷人的单纯,愿意为了这片土地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可现在为了拖垮科林斯人,却要放弃这片为之奋斗多年的土地?温莎堡大公一瞬间热血冲头,几乎要呵斥琪儿是在胡言乱语起来。然而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愤怒,闭上眼陷入了沉思。

大人,如果你还活着,现在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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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耐心地等待着闵采尔的选择。令人窒息的沉默弥散在营帐内,让温莎堡的将领们渐渐焦躁了起来。然而御座上却突然传来了高亢的鼾声,站在座位旁边的帕罗林卡脸上露出又羞又恼的神情来。

“大、大人他睡着了……”小母龙气愤愤地解释道,“什么嘛,这也算十万人的统帅吗?”

“哦?”琪儿瞟了他一眼,冲克里斯蒂娜努努嘴。女孩子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转过身冲周围的人们轻声说道:“看来大人已经成竹在胸了。各位请先回去做好出征的准备吧,具体的命令稍后再予以下达。”

这番话让众人将信将疑,可最早跟随闵采尔的温莎堡老人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人肯定又动坏脑筋了,嘿嘿。”老刀把子神秘兮兮地拉着瓦尔格说道,“等着看好戏吧,科林斯人这次保准讨不了好去”

“我倒是有些担心艾薇儿。”黑精灵凯宾插嘴道,“虽然一直没有水龙城陷落的消息,可总这么放着也不是个事情。”

“走啦走啦,开会本来就很无聊,总算解脱了佐伊,我们去玩吧”克里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干脆拉着白龙第一个跑了出去。这让其他人也放松了下来。是啊,闵采尔既然还能在临战前睡着,至少说明局面没那么糟糕嘛科林斯人也是人,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召开军议的营帐很快就空荡荡的了,只有帕罗林卡、克里斯蒂娜和琪儿留了下来。女孩子们对视了一眼,琪儿最先走了出来,轻轻捏在男人的脸上。

“好了,骗子,人都走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吧。”她干脆坐在了闵采尔的腿上,眼睛亮闪闪地盯着那张稍显尴尬的脸孔,“果然是要打吗?打算怎么做呢?要叫伊莎和提琳来支援吗?”

“不需要,她们的压力也很大。”闵采尔摇摇头。

“那就只有使用那招了。”琪儿的脸色严肃了许多,“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科林斯的战法犹如疾风迅雷,如果我们掌握不了主动,根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打崩溃掉。你想清楚怎么应对了吗?”,

“让他们飞不动就好了。”闵采尔眨眨眼,“所有人都会觉得龙类盟约者作战必须靠飞的是吧?”

“嗯?”琪儿有些不明白。巨龙不在空中作战,难道跟马一样在地上跑不成?不过这话她没说出口。闵采尔已经摊开了地图,招呼女孩子们一起研究起来。对温莎堡大公而言,剩下的只有一个问题了:索隆的包围圈究竟会选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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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科林斯巨龙出击两天后,聚集在宁河城的龙类盟约者们才不慌不忙地离开了驻地,几乎是紧贴落日丘陵的科林斯前哨鼻子前横掠而去。他们只出动了十六条巨龙,比科林斯大公的巨龙军团少了三分之一的样子。他们前脚才走,早已等待在附近的科林斯双足飞龙斥候就闪电般地飞离了营地,沿着大公爵行军的方向急掠而去。这一路上索隆每隔八十里就安排了这样一名斥候,他们唯一的使命,就是在狱雷军做出反应时不间断地报送宁河城温莎堡军的消息。

在狱雷领绵延群山的另一侧,更多的双足飞龙斥候还在拼命朝着弗兰丁堡和宁河的方向散布着,竭力将自己的情报网扩大开去。这种近乎于鲁莽的举动自然引起了狱雷的极大反弹。在狱雷领的北方天空上,女武神的双足飞龙骑士和科林斯人喋血厮杀,竭尽全力破坏着索隆的眼睛。不过科林斯人最终还是找到了温莎堡军的存在。一名双足飞龙斥候临死前送回了大公爵最期盼的消息,让所有出征的科林斯人都兴奋不已:狱雷人在绮罗江。

“来得好快”尤利西斯喜笑颜开地对休伯连说道,“已经到狱雷城的北面了。殿下的判断果然没错,对于那个闵采尔而言,狱雷城有着超过想象的意义,所以他无论怎么不想打也必须来这边啊”

山之军统领没有说话。他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忽然冒出一句疑问:“他们去那边干嘛?”

“大概怕中埋伏吧,哈哈”尤利西斯不以为意地拍拍挚友的肩膀,“再怎么说,对方也是经历过大战的武将啊,怎么想都不会冒冒失失地闯过来。休伯连你想得太多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以自信满满的口气对休伯连说道:“没有人能在天空和我们争锋。闵采尔再怎么聪明,也不会想到我们想要的只是一场决战。对于狱雷这种暴发户而言,空战的奥秘恐怕不是他们能理解的存在,哪怕小娜临时传授也不可能我们需要设埋伏吗?休伯连,那是弱者才干的事情”

尤利西斯的想法并不是唯一的存在。大多数龙盟者都在准备着,等待第二天狱雷的巨龙出现在北方的天空,然而用最犀利最完美的空战解决掉现在帝国里唯一能和己方匹敌的对手。然而他们的期望在天亮之后就落空了。遍布在狱雷城附近的双足飞龙斥候全都传来了同样的怪异消息:狱雷的巨龙军团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从天空中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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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三十八、最强之名(2)

闵采尔不是个聪明的人。(百度搜索

.8du8.以提琳、琪儿、亚历山大等人的眼光来看,他无论从政治问题上,还是战争策略上,甚至统帅大军的能力上,也就是中人之才,稍微老练一些的贵族都比他好上很多。可无论是佛雷蒙人,安德烈斯人还是科林斯人都曾在他手上栽了大跟头,这让很多人一直难以理解。

不过伊莎贝拉一向很笃定地相信着他。

“拿什么贵族的标准来衡量小闵是很过分的啊,几年前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贫民呢不过哥哥说过,如果看见小树苗就取笑和轻蔑它,而没有看到日后它会长成的参天大树,那才是真正的愚蠢小闵虽然有时候傻乎乎的,可有时候他跟哥哥一样,喜欢不按常理出牌。在没办法的时候把他丢出去就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唔,哥哥也是这样想着所以才老难为他吧”

在狱雷城的时候,跑去蹭饭的闵采尔老是被卡萨和提琳这对不良夫妇取笑,伊莎贝拉就会短暂抛弃最尊敬的兄长跳起来为闵采尔辩护,而男人虽然脸上憨憨地笑着,心里却牢牢地记住了女孩子的评价。

“我就是为了完成那些做不到的事情才到卡萨大人的麾下的。”他私下里骄傲地对自己定义道。

科林斯人的这次突袭超出了他的想象,可闵采尔沉静下来以后,却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很多问题。

为什么帝国的战争史上,没有哪家贵族光凭借着巨龙的优势就能取得胜利,而是必须要带上庞大的地面部队?

为什么要建富丽堂皇的龙穴?

为什么巨龙不能持续攻击坚固的城堡?金百合人选择固守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出现在闵采尔的脑海里。他抬起眼,直愣愣地望着身边的帕罗林卡,眼睛里亮晶晶的。混杂着同情,怜悯,自责还有乱七八糟其他感情的视线顿时闹得小母龙汗毛倒竖,警惕地瞪圆了眼睛躲到了距离他一米外的地方。

“大人,不行”帕罗林卡表示了坚定的拒绝,“身为骄傲的龙族,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和你玩那些变态的游戏的就算你用卑鄙无耻的手段也不行”

“呃……我只是想跟你说对不起……”闵采尔尴尬地摸摸头,难道自己的人品已经这么不堪了?

帕罗林卡是条好龙啊。

自己是个穷光蛋的时候她就跟了自己,过着没有龙巢,没有金币和宝石,也没有豪华大餐的日子。

等自己成了城主,因为钱全都投到领地建设中去了,到处找钱的自己又砍掉了帕罗林卡的龙穴预算,厚着脸皮把她安排在自己隔壁的房间里,还试图说服她跟自己共用一张床——好吧,闵采尔承认自己有不良意图在里面。

再往后,他就彻底把这事给忘记了。尽管现在他已经是温莎堡大公,掌握着包括温莎堡,深水城,神恩海地区和佛雷蒙大半领地,帕罗林卡依旧没能拥有和自己身份相衬的豪华龙穴——现在还有克里斯蒂娜、琪儿、艾薇儿要跟她抢大床……

其实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其他的龙不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啊

为什么战争任然需要大量地面部队,因为要运送足以满足巨龙需要的食物,还要提供巨龙休息时的保护。在巨龙不适合作战的天气里地面部队才是战争的主力。

为什么要建富丽堂皇的龙穴?因为巨龙养了几百年,都已经变得无法适应简陋的生活了。要他们睡在野外?还要吃生的食物?这是谁的提议,想死吗?无法提供奢侈生活的贵族根本就没法得到龙类盟约,巨龙又不是自虐狂。

金百合人能用坚固的堡垒拖住科林斯的无敌大军自然也可以解释了。巨龙作战是很消耗体力的,一天都在天上飞还要不停释放毁灭性魔法的巨龙也是不存在的,所以林卡家根本不陪科林斯人玩对战,等他飞累了自然就回去了。而没有巨龙支援的四方军,是打不动有巨龙防御的堡垒的。至于远距离突击,哼哼,问问巨龙的肚子答应不答应吧。

这个问题闵采尔以前从未想到过,因为帕罗林卡从来不抱怨,而且这丫头还坚信着“骑士的信条就是坚信和隐忍”,跟着闵采尔满世界乱跑的时候学会了狩猎,打渔,烹饪,并具备了初步的建筑技能。全帝国再也找不出第二条龙能做到这个了。

闵采尔忍不住笑了。这些问题科林斯大公自然也能想到。不过他会用常识来衡量狱雷的巨龙:同样都是长途行军后作战,只要不让闵采尔的巨龙进入城市,自然是科林斯巨龙和龙盟者占据绝对上风。至于北方的弗兰丁堡,没有准备根本养不起能与科林斯军团数量相近的巨龙们闵采尔的选择一定是快速突破封锁线进入狱雷城固守,而大公爵就会在这一线彻底毁灭温莎堡军的主力。

“果然跟琪儿讲的一样,地点和时间索隆都精心计算过了啊不过这次他们可能要失望了。”闵采尔觉得自己找到了解决办法。巨龙们的确如科林斯人所料驰援向了狱雷城,并在北方的绮罗江一带被双足飞龙斥候给发现了。然而接下来的时间,闵采尔却带着渴望着激战的部下们降落在了距离狱雷城半天的某处小山上。所有的巨龙都收起了原本的姿态,以人形聚集在一起,等待着闵采尔下达命令。

温莎堡大公把十五条巨龙分成了三个队,分别由自己、克里斯蒂娜和克里斯统帅着。

克里斯的队邪眼白龙负责监控科林斯人的动向,顺带绞杀敢于侵入巨龙领域的双足飞龙斥候——这是本该女武神部队干的活,邪眼白龙们本来不大愿意,不过接下来的其他两队的任务让他们忍不住笑了出来。

“克里斯蒂娜,你们去准备食物。七天的就行了。”闵采尔这样说道,“烤鱼最简单,绮罗江里有的是,要是再来点野味什么的就更好了。”,

隶属于第二队的巨龙们顿时大哗,连龙盟者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居然让巨龙去抓鱼,大公的脑子难道秀逗了?编属在闵采尔麾下的黑曜火龙和大地魔龙们顿时哈哈大笑,纷纷揶揄起那些可怜家伙的厨艺来。

“咱挺喜欢吃鱼,记得要烤八分熟啊”

“生鱼片也不错,不过光吃鱼难受,找点水果啊”

“听说绮罗江里面盛产大鲟鱼呢,哈哈,这个季节来点清蒸鲟鱼,吃点鱼子酱,再喝点小酒,大龙神都要羡慕呢娜娜大人,就拜托了啊”

“吃不好会影响战斗力的哦”

“去死吧”雌性居多的第二队一致鄙视了这群馋嘴的雄龙,叽叽喳喳地向队长克里斯蒂娜和琪儿抱怨着。闵采尔懒得理会她们,转过身冲帕罗林卡努努嘴,示意第三队的龙盟者和巨龙都集中起来。一张精心绘制的地图被摆放在了这边的六条巨龙面前,上面以一座小山为中心绘有五座小城堡,城堡之间则用数道细线连接着。

“这是什么?”大地魔龙莫尔甘好奇地问道。

“我们要建筑的东西。”闵采尔微笑着敲敲图纸,“我们要在这个地方和科林斯人决战,所以必须建筑五座坚固的城堡防止敌人的突袭。很轻松的工作啦,大地魔龙负责建筑,黑曜火龙负责加固,最多一天就建好了。连接的魔法回路由我和帕罗林卡做好就行了。”

巨龙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该如何建筑。笑得像大魔王的闵采尔得意洋洋,拉着涨红脸的帕罗林卡来到他们的面前,笑眯眯地介绍道:“小帕会给你们演示怎么做,她可是史上第一条会建造城堡的巨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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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手想不到的地方,温莎堡的龙盟者们或好奇,或不情不愿地做着出生以来从未做过的事情。而狱雷城另一边的科林斯人则怀着强烈的战意,等待着狱雷人飞蛾扑火般地撞进自己的伏击区域。按照常理,试图进入狱雷城的家伙们一定会在天黑之前完成突击,而这场聚集了数十条巨龙的宏大空战一定会在傍晚时分爆发。

科林斯巨龙们大啃着带来的干肉,贵族们则从龙鞍后取下精美的食盒,品尝着醇香的美酒和鲜美的食物,让精气神都凝聚起来。傍晚的大战一定会很精彩,会成为名留青史的宏伟史诗,最后也一定是以索隆大公为首的最强之龙军团取得辉煌的胜利,一举奠定科林斯人称霸帝国的局面。

每一个人都是这么坚信着,就连休伯连也对闵采尔这种愚蠢的举动感叹不已。然而当天晚上,狱雷人没来。

“搞什么”脾气暴躁的歌德伯爵愤怒地冲着晨曦挥舞着拳头,诅咒着胆小如鼠的狱雷人。这帮家伙肯定没有进城,大伙儿都没睡呢,难道他们还能从这么多龙类盟约者眼皮底下躲过去不成?

“逃走了吗?”尤利西斯低声问休伯连。山之军的统领摇摇头。温莎堡军大老远地从宁河赶到这里,却在狱雷城门口却步逃回去,这样的蠢事发生的概率实在太低了。他瞅瞅身后巨石下闭目养神的大公爵,嘴唇蠕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没多久,留在本地的双足飞龙斥候全都被派了出去,向西向北寻找着狱雷人的踪迹。

这个白天对科林斯人而言很难熬。大多数人已经没有了食物,只能焦躁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狱雷城发呆,恨不得把这座碍眼的城烧个精光。

“那小子在跟我比耐心呢。”静默了大半天的索隆终于发言了,“下令落日丘陵筹备辎重和粮秣,用双足飞龙送来这里。还有……”他扫视了一圈聚在周围的将领们,最终把目光投向了跃跃欲试的歌德伯爵:“歌德,加隆,华沙,你们去攻打狱雷城,把那些躲在暗处的狗给我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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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三十九、最强之名(3)

这段时间里邪眼白龙用心灵法术在天空中编制起一道严密的网,兴高采烈地折腾着自投罗网的科林斯双足飞龙斥候们。。被捕捉的家伙很快就成了白龙们操控的傀儡,飞快地吐出知道的情报后就沦为了他们打发时间的玩具。最近捕获的科林斯斥候数量超过了十个,已经有巨龙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关于飞龙竞技的详细内容来。

身为朱鲁爱特家家主,一个有身份的人,克里斯表示了自己绝不会参与这种低级趣味的活动后,就带着佐伊蹲在距离狱雷城不远的某座山头上。

“寂寞空虚啊……佐伊,最近就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水蓝色眼瞳的少年躺在银发**的怀里,双眼直直地望着天空,“真是等不及了呢,好想看大人藏着的秘密武器啊说起来大人也是小心过头了,早点拿出来用就好了嘛,干嘛要跟科林斯人玩来玩去的”

“大人他,大概在等待时机吧……“佐伊微笑着摸摸克里斯的头,“他不想我们的人死伤太重哦”

“我认为没有这一点他就完美了。”少年忽然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只要打倒敌人就好了,到时候要多少手下有多少手下,反正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怎么杀都杀不光,何必太在乎呢父亲也说过,主君只需要权衡整体局势,做好下棋的人,至于棋子只要使用得有意义就好了。佐伊,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以前是这样呢……”白龙轻轻捏捏克里斯的脸颊,笑着亲亲他的额头,“不过跟了这个傻蛋大人以后呢,觉得现在这样也挺不错……”

她话说了一半,忽然抬起头望着西南方的天空。群山的彼方吹来的风中隐隐的似乎回荡着轻柔而魅惑的歌声,如湖水中漾开的波纹般传递着。

“佐伊?”克里斯奇怪地望着白龙。她摇摇头,示意少年暂时安静下来,白皙的手指在空气中虚画着一个舞蹈般的符号。

“心灵辨识。”低声的吟唱响起,邪眼白龙的魔法特技刹那间发动,追踪着那奇怪的歌声寻找了过去。在白云的那头,巨龙的轮廓模模糊糊地出现在**的脑海里,唱歌的人形象也变得慢慢清晰起来。那是一名黑精灵女性,正和一名贵族共乘在巨龙的脊背上。在她的身边远远地飞翔着数以百计的鸟儿,随着她的歌声不时向周围的山峰和林间疾飞而去。

“呀,是他啊”佐伊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克里斯,拉罗那的鹰殿下偷偷摸摸地来了哦”

“我不喜欢那个人。”水蓝色眼瞳的少年飞快地表示了自己的厌恶,“他不是把家当输了个精光么?跑来祈求大人的怜悯吗?”

“要不要偷偷干掉他呢?”佐伊噗的笑了出来,媚眼如丝地望向克里斯,“附近都是我们的人哦,没人会知道他曾经来过呢”

“唔……”少年似乎颇为心动,认真拄着下巴思考了起来。半晌,他才摇摇头,“算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气。佐伊,和他联系上,告诉他怎么躲过科林斯人。我可不想这个傻蛋成了开战前的猎物。另外通知大人吧”

“遵命,我的殿下”佐伊笑嘻嘻地点点头,忽然间展开双臂,紧紧把克里斯搂在丰满的胸口处。

“佐伊,放开我……快要窒息了”少年大声抗议着仰起脸来,却见白龙一边欢畅地笑着,一边哭得稀里哗啦。克里斯吓了一跳,佐伊却一个劲地把眼泪和鼻涕往他脸上蹭,嘴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车轱辘话:“殿下,你终于长大了,像个真正的家族统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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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洛克勒斯的出现让闵采尔多少有些意外。这只鹰大概又嗅到了什么气息,这才急匆匆地赶到了这里。不过他落地后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本紧绷的嘴唇也稍微松弛了下来。

“看来我来多余了。”他慢慢走到闵采尔旁边坐下,从警惕的帕罗林卡手里接过热水悠闲地喝了起来,“‘不要和科林斯人正面冲突’,我本来打算这样告诫你,不过似乎你早有准备。”

他指指周围树林里若隐若现的石头轮廓,轻轻叹了口气:“打算像罗翰海那次,用这种临时建筑的城堡来保护己方巨龙吧?等等,应该不止那么简单,这些魔法回路是……”

他嚯的抬起头,目光如电地凝望着闵采尔的脸,似乎在印证着什么。温莎堡大公笑嘻嘻地瞅着他,就像是刚完成了一次漂亮恶作剧的孩子,正得意地等待着期望中的结果。这让鹰殿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时候会觉得你一点不像十万大军和数十条巨龙的统帅,闵采尔大人。不过和你在一起很轻松,不需要动什么机心呢。”他自我解嘲地笑笑,稍微弯下瘦削的身子,“既然已经有准备了,不知大人你是否愿意听听我个人的一点建议?”

他等了半晌,却没有听到上座的男人回答,不禁好奇地抬起脸。御座上空空如也,完全没有了温莎堡大公的踪迹。博洛克勒斯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却不料身边忽然传来了闵采尔的话语。这个统御着大军的男人就像只大马猴一样蹲在自己的椅子旁边,饶有兴趣地仰着脸,双眸里闪动着狡黠和顽皮的光芒。

“嘘……”他神秘兮兮地拉着博洛克勒斯蹲下来,两个人一起躲在了椅背后。他故作警惕地偷偷瞅瞅室内惊讶的帕罗林卡和艾琳娜,这才亲热地搂着鹰殿下的肩膀,凑近了他的耳朵小声嘀咕道,“我猜,你一定准备了一份大礼给我吧。说吧,小博,如果合我的意,我会给你很丰厚的报酬。”

小博……这种亲昵的称呼让博洛克勒斯有些不适应。他挣扎着稍微挪开身子,认真望着闵采尔的脸孔,确认了他不是在开玩笑。可这番姿态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我认为,”博洛克勒斯板着脸,慢慢地开始提出自己的建议,“如果大人你已经做好准备,那现在就该去引科林斯人进陷阱了。”,

“唔,为什么?”闵采尔还是那副天真的表情,让拉罗那的男人忍不住提高了嗓音:“科林斯人断粮了”

这句话让一旁的帕罗林卡瞪大了眼睛,闵采尔却依旧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等待着博洛克勒斯继续说下去。鹰殿下第一次觉得有些狼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科林斯人用双足飞龙运送巨龙军团需要的食物已经几天了。依赖这种低效而毫无保障的运输方式,一来说明索隆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二来也说明潜伏在附近的巨龙军团已经严重缺乏食物,而且……”

他指指艾琳娜身边堆着的大包袱,示意黑精灵打开袋子。

“这么多毛皮?”帕罗林卡一眼就认出了里面的东西,诧异地叫了出来,“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宿营用的哦,***。”艾琳娜笑声说道,“科林斯那帮贵族可不像你们喜欢风餐露宿,呵呵。”

“最好的出战时间,是明天黎明。”博洛克勒斯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饿了整夜,被山风吹得浑身酸痛而无法好好休息,这种状态下的科林斯人只会想尽快结束这一切。这时候狱雷的巨龙出现在他们面前,反应可想而知。这时候要把他们带到预设的战争场地可谓事半功倍,然后就看大人你的了。如果能斩掉索隆大公的脑袋,那就完美了。”

闵采尔沉默不语,只是目光炯炯地望着博洛克勒斯。帕罗林卡却先于他反应了过来,对着拉罗那人高声说道:“大人,我不信任他们说的跟真的似地,也许他们才是科林斯人派来的奸细呢既然有双足飞龙运送食物,他们怎么可能会断粮,这么大漏洞的谎言谁会相信?”

“当然会哦,”黑精灵艾琳娜鬼魅似地出现在小母龙的侧面,右手轻轻拂过她的咽喉,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因为路上的飞龙全都被我们给宰了哦至少今晚科林斯人是等不到他们的豪华大餐了哦”

“好了”闵采尔嚯的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先前惫怠的模样顷刻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利刃出鞘似的咄咄逼人。

“帕罗林卡,召集军议。”温莎堡大公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宽敞的营帐内,“告诉所有人,我们要去狩猎最强之龙了”

望着黑曜火龙飞快离开的身影,博洛克勒斯苦笑着走近闵采尔,自我解嘲地咧咧嘴:“你不让人确定一下我说的是否有假?万一我是科林斯间谍,岂不是把你的人全引进陷阱去了?”

“唔,这个提议很有趣。”闵采尔哈哈大笑,眼眸里却满溢着锐利的锋芒。他示意博洛克勒斯在自己左手坐下,忽然神秘兮兮地凑了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怎样,要不要做我的部下,拉罗那‘伯爵’大人?”

这句话让博洛克勒斯倒吸了一口冷气。拉罗那领只是子爵领,闵采尔的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了。要么做他的臣属,升迁为伯爵,要么拉罗那领就没必要存在了。博洛克勒斯并非没考虑过自己的立场,然而选择来得如此之快,却让他多少有些意外。他犹豫了一小会儿,随即站起身,撩起披风单膝跪倒在闵采尔面前:“当为殿下前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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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四十、最强之名(4)

得到了博洛克勒斯的忠诚誓言,闵采尔开始用尽全力面对科林斯人的挑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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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标很简单,迅速吃掉脱离大队的小队巨龙——也就是歌德伯爵等人,然后将渴望决战的科林斯人拖进自己选择的战场。

艾琳娜的鸟儿散花般的飞向了狱雷城的周围,寻找着科林斯人的下落。他们很快就在城对面的塔雷王座找到了目标。暴躁的歌德伯爵被乌龟壳似的城堡惹得大动肝火,一心要毁了狱雷人崇拜的风暴神像出气。

“不能让他们得逞”闵采尔气愤愤地派出帕罗林卡,召集全部龙类盟约者。在小母龙回来之前,操控着鸟儿们的艾琳娜忽然闪身走进了帐篷,在一旁的博洛克勒斯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让鹰殿下眉头紧皱了起来。

“一个好消息,大人。”拉罗那人慢慢站起身,“艾琳娜找到了大公爵的所在地。”

营帐中级摆放着狱雷的形势图。博洛克勒斯走了过去,拿起一枚兵棋放置在了狱雷城东南边的山上,示意闵采尔注意方位:“大公爵就在这里。大人,请注意出击的科林斯人,还有我们所在的位置。”

闵采尔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狱雷城附近的区域是一个圆形的话,渡过绮罗江的科林斯巨龙恰好和本军处于这个圆形直径的两边;而一直潜伏着的狱雷人离大公爵则不到四分之一的距离。

“好险……”闵采尔险些惊出一身冷汗。这么近的距离,如果自己按照计划去攻击塔雷王座的科林斯人,一定会被从后面给堵住回来的路。那样,预先设下的魔法阵就失去意义,而除了自己、克里斯蒂娜和克里斯以外,其他的龙类盟约者必然会被久经战阵的科林斯人杀得一塌糊涂。

“好机会啊”一向冷静的博洛克勒斯却有些激动地凑了过来,“大人,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歼灭科林斯的军团就在这个时候了”

见闵采尔疑惑地望着自己,博洛克勒斯稍微让自己镇定下来,指着位置慢慢说道:“原本我们打算对付的是全部的科林斯巨龙,也就是二十五人。不管大人准备多么齐备,对手的数量优势还是让我方压力巨大。而现在,他们主动分出了三条巨龙,一旦我们对大公爵出手,这三条巨龙很难在战斗的当天赶回来参战。这样,数量就是二十二对十六。”

“我没想过要这么打。”闵采尔狡黠地笑了,不过他还是赞许地点点头,“不过你是对的,这时候与其去吃那两三条小鱼,还不如直接去猎杀对方的大头目”

他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耐心地等待着所有的部下到齐,这才嚯地站起身,拔出黄金剑重重插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各位,我们等待已久的时机已经到了”他高声喊道,让全部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面前,“先锋瓦尔格,博洛克勒斯,带队前往科林斯人藏身的地方”

“遵命”两人同时出列应道。

“克里斯,莉莉娜,保卢斯,罗恩,罗曼,比尔科,塞连,随我一起出征,记住无论何时都必须跟紧我的纹章旗,决不允许私自行动”

“遵命”年轻的龙类盟约者们声嘶力竭地高声应道,双眼里闪动着临战的兴奋。

“最后,是克里斯蒂娜你带领邪眼白龙们分别驻守在各处城堡,等待科林斯大军的到来。我军是否能全身而退,就靠你们了”

“是的,大人。”娜娜轻声应道。一丝暗淡的光芒飞快地闪过女孩子的眼底,随即是下定决心的决绝。一旁的琪儿轻叹了口气,安慰地拉起女友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起些什么。不过这些小动作没有引起闵采尔的注意。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营帐,翻身跳上了早已等候在那边的帕罗林卡背上,猛地一掀披风大声说道:“这场战争已经持续得够久了现在,我们去取科林斯大公爵索隆的头,为卡萨大人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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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条狱雷巨龙气势如虹地飞离了隐藏的山丘,澎湃的龙威顿时向四面八方扩散了开去。几座山头之外的科林斯巨龙们顿时不安地骚动了起来,目光全都投向了北方看不见的云山之后。

“来了”尤利西斯跳起身,一把抓起自己的长剑。

“来了”休伯连轻叹口气,将放置在地上的铜鼓背负在自己的背上。

“来了”一个接一个的科林斯贵族几乎是欣喜若狂地翻身跳起,抓起自己的铠甲飞快地套在身上,目光接二连三地投向了山岩上静坐着的大公索隆。一直半闭着眼睛养神的中年男人慢慢睁开眼睛,绽放出明亮如雷霆的光芒。然而他背后的辛德瑞拉俯下身,在大公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却让他又放松了身形。

“区区十条狱雷巨龙,还不值得本殿亲自出手。”大公爵缓慢地说道,“苏菲,你带尤利西斯和休伯连去吧。把为首大将的脑袋给本殿带来就行了。”

他的话音未落,陡然间发现一只山雀飞快地落在了自己身旁的树枝上,圆睁着一双深黑色的眼睛直盯着自己。

怎么回事?

大公爵诧异地望着这只莫名其妙的小鸟儿。在巨龙聚集的地方,强烈的龙息会将所有的野兽都立刻驱赶到看不见的远方,也没有任何的鸟儿胆敢接近这些天空霸主的所在,为什么这只鸟儿会与众不同呢?

他抬起手,对着鸟儿的脖颈虚握了起来,隔着三四米将这只可怜的鸟儿抓握在虚空中。他还没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因此没有立刻致其死命,然而一个妖媚的女声却从这只小鸟的嘴里飘了出来,震荡在每一个科林斯人的耳朵里。

“原来你就是科林斯大公啊真是抱歉呢,没能亲自来迎接您不过请您放心,我们的大公爵很快就会把您送去喜悦之野,不需要再为这个纷乱的世界烦忧了。”,

“无聊的技巧。”索隆毫无表情地收拢了手指,准备将鸟儿揉得粉碎,却不料天空里就像被什么掀起了巨大的空洞。百余击肉眼看不见的气刃带着凄厉的尖啸声,照准山岭间这小小的空地铺天盖地而来。刹那间整个山岭都被笼罩在这恐怖的攻击里,树木断折,烟尘大起。

“这是什么?”科林斯人手忙脚乱地张开一道道魔法盾,抵挡着暴风骤雨般降临的密集气刃。发动攻击的人远在他们攻击范围以外,连他的龙威都感觉不到。这让科林斯大公顿时想起了一个人来——拉罗那家的博洛克勒斯,还有他那有趣的黑精灵爱妾,号称能操控一切动物的兽王艾琳娜。

“的确是个好招呼,呵呵。”头盔下,索隆大公不经意地咧起嘴笑了。自从卡萨死了以后,值得他亲自出手对付的人已经不多了,这次出战的目的也是培养苏菲的人望,自己只是压制部下那些骄兵悍将,还有那不成器的弟弟而已。

“不过狱雷人,似乎没有死绝嘛……”不知怎么的,索隆大公忽然觉得血管里有种隐隐燃起的灼热,就像之前面对着强悍之极的卡萨一般。他深吸口气,让变得温热的肺部稍微冷却下来,微微仰起脸望着头顶爆裂的罡风,依旧缓缓摇头。

“想让我出战,这么点小伎俩还不够啊狱雷人,再来点更猛烈的吧,让我认可你挑战最强之龙的资格”

他的心声似乎被魔神所认可,一刹那间,原本光明的天空似乎被黑暗夺去了颜色,猛然变得黯淡了下来。博洛克勒斯猛烈的气炮后,红宝石的光辉一闪而过,锐利地刺破了天与地之间距离。轰鸣的雷狂暴地撕裂了数百计横阻在索隆面前的魔法盾,炽热的火顷刻点燃了沉寂的山。飞舞的碎石和焦黑的泥土扑簌簌地漫天落下,打在盔甲上啪啪作响。科林斯人震骇地望着这恐怖一击落下的方向,却见大公爵高抬着右手,硬生生地接下了适才石破天惊的魔法,不高的身躯散发出巍然不动的王霸之气,忍不住齐声欢呼了起来。

然而索隆却不如部下们那样高兴。他慢慢收回手,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小臂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眼眸里闪动着喜悦的光芒和淡红的战意。辛蒂瑞拉和他心意相通,笑眯眯地凑近了男人,在他耳边低声问道:“看来这次狩猎的对象有了?”

“啊,是啊”索隆哈哈大笑,“魔神怕我寂寞,特地派来了这样的对手呢狱雷那边的大将,名字是什么样的呢?”

“闵采尔,呆瓜的闵采尔,”辛蒂瑞拉报上了名字,“自称温莎堡大公的家伙呢”

“哦,不错呢”大公爵眯起眼,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那让我去会会他,看看这个大公爵够得上资格不辛蒂,飞翔吧,把我带到那个人的面前”

魔法攻击的余波中,双头巨龙呼地展开庞大的羽翼,带着最强之龙的大公爵飞上了云霄,朝着龙威弥散的方向而去。在他的身后,科林斯的猛将们驱驰着金属色的巨龙们,紧跟在大公爵的背后追去。

科林斯人的举动让克里斯远远地感觉到了急剧上涨的龙威。邪眼白龙的特技很快辨识出了对手的组成,二十二条科林斯巨龙,一条都不见少,而最前面那个强得令人颤抖的感觉,自然就是大公爵索隆。

“果然出来了”闵采尔心跳如鼓,仿佛回到了和卡萨第一次面对金百合巨龙的那个时刻。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了温莎堡大公的身上,灼热得就好像点燃了火。他深吸口气,让清凉的空气涌入肺中,稍微制止颤抖着的魔狱封雷阵。然后男人拔出黄金剑,对着天际出现的黑点猛地一挥:“急射三轮,然后……飞快地逃啊”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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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四十一、最强之名(5)

天空凛冽的狂风中,狱雷的巨龙们先后停止了前进,龙背上的人们手里龙类盟约随即绽放出了如繁星般闪烁的光芒。炽热的火球,寒冷的冰锥,狂暴的雷电,无形的心灵炸裂,很快劈头盖脸地砸向科林斯人的方向。没等科林斯人反应过来,这帮丝毫没有骑士荣誉感的家伙们已经慌慌张张地掉转身,展开翅膀飞快地朝来路逃去。

闵采尔、克里斯和博洛克勒斯呆在队伍的最后面,冷静注视着科林斯巨龙的反应。透过邪眼白龙的心灵链接,闵采尔可以自由调用三条巨龙的魔力,还能分享这个小方阵中任意成员特殊技能,比如博洛克勒斯和艾琳娜的鹰眼。

遥远的视界里,狱雷人的密集攻击并没有对敌手造成什么伤害,反而是掉头就跑的姿势让科林斯人犹豫了起来。最前锋的赤焰火龙放慢了速度,犹豫地回望着身后的地方。耀眼的阳光里,有着赤红色和橙黄色头颅的庞大巨龙优雅而缓慢地出现在鹰眼的边缘,龙背上的中年男人怀捧着头盔,半闭着眼聆听着部下高声的汇报。他忽然抬起脸,直望向鹰眼所在的方向,紧绷的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刹那间闵采尔眼前猛地一震,忍不住在黑曜火龙背上一个趔趄。

“大人,视界断绝了。”身旁博洛克勒斯惨白着脸喊道。刚才的冲击下他和克里斯比闵采尔受影响深得多,似乎是受到了魔法反噬的影响。他见闵采尔望着自己,摇摇头示意自己没太大问题,催动着巨龙又靠近了些。

“那就是索隆。”他高声对闵采尔说道,“我在北天王城见过他两次。那条双头巨龙是辛迪瑞拉,被科林斯人称为龙王之王的存在。大人,没问题了,现在只需要把对手引到陷阱……”

那就是卡萨大人的仇人?

闵采尔一开始就不相信光凭人多就能打倒强大的狱雷大公爵,能给与卡萨致命性影响的,除了同样实力的大公爵以外,根本就不可能有别人。而无论是佛雷蒙大公,还是安德列斯大公的拙劣表现,让闵采尔实在难以想象他们会是其中的主谋,剩下的就只有嫌疑最大的索隆了。

“一定是你”

愤怒犹如炽烈的岩浆翻滚着,从男人每一处毛孔中喷涌而出。龙焱之力随着闵采尔情绪的巨大*动熊熊燃烧。这超出想象的龙威顿时引起了科林斯巨龙们的注意,连双头巨龙辛迪瑞拉也惊讶地抬起了脑袋,直愣愣地望着远处空中的小小黑曜火龙。

闵采尔的愤怒让体内的魔狱封雷阵狂乱地震颤着,甚至唤醒了某一直沉眠在冥想世界的家伙。

灵魂深处的大河咆哮着,狂潮般撞击着束缚着自己的坚固山壁,激起直冲云霄的巨大水柱来。被囚禁在封魔阵内的黑龙海克诧异地凝望着这一幕奇景,随即忍不住长叹口气。

“无知的人类,唉伟大的龙神啊,为何你会如此戏弄我,竟然将星辰之门的钥匙埋藏在了小闵的身上。可是我的朋友啊,你还根本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四百年前为了这一切,我等付出了何种高昂的代价可悲的凡人,被情感所左右的卑微生物,放弃愤怒吧,放弃愤怒吧安静下来,让理智重新压倒情感,把星辰之门永远埋葬在黑暗里,永远不要开启这扇该死的门扉”

“这就是你硬要吞吃龙坟山魔力的原因吗,海克。”另一个声音隐隐震荡在银色咒文的星空里,让封魔阵的头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银白色的模糊幻影出现在封魔阵的上空,隐约中能看到一张带有嘲讽笑意的面孔。

“孟德斯鸠,不,现在应该叫你埃德加,你疯了吗?”海克忍不住愤怒地咆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快把我从封魔阵中放出来,阻止小闵胡来”

“恰恰相反,为了报答这个小朋友,开启星辰之门才是正道啊我会帮他成为这个世界新的帝王而女人,到了那时候还会少吗?”银色的巨龙笑眯眯地瞅着囹圄中的海克,饶有兴趣地举起爪子,“很快就到了不是,我们期待了四百年的世界就要来临了一切都要回归到正确的轨迹,而我们也会君临这个世界的顶点海克,高兴吧这不是我们一直要做的事情?”

“可那时候我们赔上了奥薇莉亚和我们的朋友罗纳德伯爵,你现在还要害死他唯一的后嗣伊莎贝拉埃德加,这样不公平”,

银龙安静了下来,耐心地望着封魔阵里的海克,半晌才缓缓摇摇头。

“我以为我们能重新合二为一的,海克。”他轻叹口气,“好吧,现在开启星辰之门的确不是时候,无论是祭品,还是需要的魔力都远远不够,反而会提前消耗我们积聚起来的力量。我帮你吧,暂时关闭这个伟大的魔法……”

没等海克反应过来,巨大的龙爪已经猛击了下来,重重撞在了他的头颅上。封魔阵中的黑龙愤怒地嘶鸣着,想要挣脱魔法的束缚,然而埃德加的利刃却斩裂了他的护盾,深深楔入了他的头盖骨。

“只要你彻底消失,星辰之门暂时就无法开启了,海克。”埃德加淡淡地说道,“不用担心,我会在合适的时机来做这件事情的,不过你是看不到了。虽然有些可悲,不过海克,永别了”

猛烈的爆炸刹那间毁灭了封印黑龙之王的魔法阵,将他仅剩的头颅也粉碎得无影无踪。埃德加满意地抬起头,注视着山崖间的黑潮慢慢平息了下来,这才消失在闵采尔的冥想世界里。

埃德加的举动让疯狂转动的魔狱封雷阵陡然间加上了层层的桎梏,以至于闵采尔释放出来的磅礴力量转眼间削弱了不少。朔风中,男人的脑袋稍微冷静了下来,这才听见脑海里帕罗林卡焦急地呼唤。

“大人大人不要乱来,我们先撤退吧”

“小帕……”闵采尔抬起眼,望望面前的天空。刚才他的行为严重挑衅了科林斯人的骄傲,二十多条巨龙已经三条为一组飞快地包围了过来,却一直保持着和他的距离。科林斯人战阵的中央,四方军的休伯连和尤利西斯正缓慢地逼迫上来,在他们的背后,则是熟悉之极的银色巨龙埃德加和小公主苏菲。这些人还不是最令人恐惧的。双头巨龙辛蒂瑞拉的身影如磁铁般死死吸引着闵采尔的注意力,让他澎湃的龙血也变得迟滞起来。

帝王,霸道,敬畏,惶恐……强大之极的压力如巨石压顶般笼罩着闵采尔的全身,就像他第一次见到金百合的林卡大公那样。然而隐隐的兴奋随着对手咄咄逼人的气势蔓延了起来,让他僵硬的身子再度充满了活力和热情。

“虽然对阵了许多敌手,索隆这家伙应该是最强的吧我还不够成熟,还会被他的气势给压倒呢要是卡萨大人看到了,一定会取笑我的不过不要紧,今天我一定会让大人知道,我闵采尔是能打败一切挡在面前敌人的男人,即使他被称为最强之龙因为我才是,我才是卡萨大人梦想的继承者啊”

“帕罗林卡怒海澜涛啊”闵采尔望望已经逃之夭夭的部下们,忽然兴奋得高声喊了起来,“飞吧,一直飞到天的尽头,然后去娜娜她们等待的地方”

“那要有命逃掉才好”小母龙没好气地瞪了闵采尔一眼,“说好了科林斯人出动就赶紧逃走,大人你偏偏要发神经放龙威;其实也无所谓啦,放龙威就好好打一场好了,就像对上佛雷蒙人那时也行,可你现在又要用怒海澜涛拜托那是进攻的技能好不好,老是被用来逃命除了大人你也没有其他人做得出来了”

帕罗林卡一边唠叨着,一边瞅准了包围圈的空隙,陡然朝着天穹直飞而去。这下子科林斯人可不干了,三个小队的巨龙立刻展开翅膀,迅疾地拦截向闵采尔的逃路,而尤利西斯和休伯连几乎是同时加快了速度,紧追在黑曜火龙的屁股后面而来。

“风之加持”

“风之加持”

科林斯的风之巨龙们一起吟唱起龙语咒文,同伴的翼尖上顿时出现了连串的气旋,这让追击的速度陡然提升了一倍。闵采尔的头顶上,三条赤炎火龙已经赶到了地方,火焰魔法的热力潮水般地弥散在天穹中。

“没办法了”闵采尔咧咧嘴,开启了半龙化的铠甲,龙爪将自己紧紧固定在帕罗林卡的脊背上。小母龙稍微放慢了速度,准备方便他开启龙类盟约,却不料闵采尔冲着她大声喊道:“不冲了,就在这里发动吧”

“什么,这个高度?大人你疯了?”帕罗林卡大惊。这里距离地面的高度并不足以发动犹如陨石冲击的怒海澜涛,最大可能就是在改变方向前先撞上地面的大山。然而闵采尔却毫不在乎地点点头,认真对小母龙说道:“就是这里,小帕,把命交给我吧”

和这样的疯子结盟了还能怎么办?帕罗林卡轻叹口气,陡然间展开双翼改变了上升的方向,弯转脑袋对准了郁郁葱葱的地面。

“要是胡来回去就杀了你,疯子大人”黑曜火龙最后唠叨了一句,霎时间释放了全部的魔力,“发动怒海澜涛”

四百四十二、最强之名(6)

四百四十二、最强之名

怒海澜涛的极高劈开了空气,在科林斯巨龙军团中间升起一圈圈朦朦胧胧的白晕,随即朝着地面急降而去。这一式不仅让外圈的科林斯人惊骇得瞪大了眼睛,也吸引了远在魔法阵中央的克里斯蒂娜的注意。

“大人他,又在拼命了呢……”女孩子痴痴地望着宛如繁花绽放的层层白环,喃喃对一旁郁闷的琪儿说道,“这个高度,我担心小帕会直接撞到……”

“百分之一百二会撞到地面那个蠢货在想什么早就告诉他了,见到大公爵立刻就拍屁股开溜,那边就算觉得是计谋也会跟着跳进来,反正索隆从来就是魔神第一,老子第二的家伙,也不把手下人当回事可那个傻蛋肯定是只信了一半,自己留下来断后什么的这下好了吧,被人包围了狗急跳墙娜娜,这次他要是活着回来了,咱们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下,省得他每次都不把别人的叮嘱当回事”

“我觉得大人一定有法子。”克里斯蒂娜摇摇头,示意留在城堡内的白龙们提起精神,“不要松懈,一旦科林斯人进入伏击圈,立刻启动封魔阵。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

克里斯蒂娜迎接着狱雷的巨龙们回归城堡的时候,闵采尔正在进行着这一生最为冒险的大赌博。自杀式坠落的“怒海澜涛”轻而易举地驱退了前方的阻挡者看来没有谁愿意和疯子一样玩命,还把后方追来的尤利西斯和休伯连远远地甩在了一边。

距离地面不过数百米了,迎面扑来的风几乎让闵采尔喘不过气来,帕罗林卡的体力似乎也快要驾驭不住着可怕的度,灵魂链接中传来的焦急情绪一波*冲击着男人的头脑。

“就是现在”闵采尔暗喝一声,“帕罗林卡,展开翅膀向下吐火”

他话没说话,双手已经飞快地在胸前画起一个接一个简洁的符文,无数半透明的魔法障壁次第生成在黑曜火龙的周围。几乎是同时,倒转的龙类盟约将黑龙之力源源不断地倒灌进帕罗林卡的体内,一瞬间让她的身躯膨胀了起来。小母龙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已经条件反射似地被撑开了双翼,同时汹涌澎湃的烈焰争先恐后地挤出喉咙口,对着正下方的天空猛烈地**了起来。扩大化的双翼和火焰**的反作用力极大减缓了巨龙的降落度,以至于闵采尔收势不及紧紧贴在了龙背上。然而怒海澜涛的冲击何等可怕,帕罗林卡连反应都来不及,就径直冲进了自己喷吐出的海量火焰,顷刻间消失在烈火的气旋中。

“轰”陡然暴开的空气裹挟着灼人的炽热喷了开来,吹得天空中的科林斯人睁不开眼。那个疯子呢?没有人看见他的身影,不少人甚至认为那个傻蛋已经被自己逆风喷出的火焰给吞没,就此玩完去喜悦之野报道了。

不过尤利西斯和休伯连不信,他们在皇城外曾经被这个陷入绝境的家伙被反咬了一口;

埃德加也不信,星辰之门的关系者绝不可能被这点小火给烧死;

一直沉默不语的索隆更是驱策着辛蒂瑞拉,径直朝着闵采尔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亡命之徒……”他低语着只有双头龙听得到的说话,“对付亡命之徒,只有赶尽杀绝,绝不能给这些人以第二次机会。金百合的希尔斯布雷德因为这样败了,而我也因为小看被围困的野兽,险些把命丢在了陨星城。不过闵采尔,现在的我会打起一百个小心对付你,把你作为最大的敌人看待,直到你的脑袋被砍下来放在我的面前。出来吧,小家伙,既然拼了命要打败我,就让我更惊奇一些吧”

“大人,这不可能……”辛蒂瑞拉噗地笑了出来,然而没等她继续说些什么,一个黑影已经紧贴着地面掠出烈火,朝着西北方的山丘疾飞而去。那条胡来的巨龙虽然被烟火熏得一团漆黑,简直看不清上面的骑士是否完整,可那矫健的身影,却说明他们基本上完好无损的事实。

“果然活着呢”大公爵不知怎么的微微兴奋了起来,“有趣的家伙,恐怕还不止为我准备了一重惊喜吧苏菲,尤利西斯,休伯连,我们去看看,他逃亡的方向还准备着什么”

科林斯人很快就以三条巨龙为一个小组的基本队形,紧跟在闵采尔身后而去。这让温莎堡大公松了口气,催促着帕罗林卡飞得更快些。,

“每次听大人你的总没好结果,居然撞到自己喷出的火焰里,被姐姐知道肯定要笑死了……”小母龙的抱怨声响起在男人的脑海里,“要是直接摔死在地上,大人你肯定会被评为史上因为最乌龙事件挂掉的帝国大公而闻名全国,满足你名留青史的梦想。”

“这不是没死吗?”被燎得一身漆黑的大公爵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没死就要使劲地祸害敌人啊反正那帮骄傲的家伙不也乖乖的跟着来了帕罗林卡,这可是成功的诱敌呢”

斗嘴间,预设有城堡和魔法阵的山丘已经历历在目,眼望着天空中悬停着的佐伊,闵采尔哈哈一笑,示意帕罗林卡快到位。黑曜火龙就像被射中屁股的猴子一样飞快地窜进了林间,降落在封魔阵中央的克里斯蒂娜和琪儿身边,把背上的男人直接甩到了地上。焦炭似的闵采尔吓了女人们一跳,可他却混不在意地冲上了封魔阵上留给自己的位置,从怀里掏出白金小圆盘挂在左手,反手抽出黄金剑插在了绘有魔眼的图案里。

“各位狱雷的骑士们”他扯着嗓子高喊了起来,让等候在周围城堡里的龙类盟约者们都提起了注意,“现在,就让我们联起手来,让傲慢无礼的科林斯人知道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最强之龙的名字,现在是狱雷人的”

“万胜”

“万胜”

魔法阵边缘的五座城堡里都传来了魔神血脉者和巨龙的呼声。十余道淡淡的光芒亮起,每座城堡内的两名或三名龙类盟约者都开始了启动封魔阵的准备工作。这些光芒聚集在早已绘制好的魔法回路里,沿着地面的线路缓慢地流淌着,充实着每一处魔法的花纹,最后汇聚在闵采尔所在的位置上。温莎堡大公展开着左手心的龙印,贪婪地吸收着来自十五匹巨龙的庞大魔力,经过魔狱封雷阵转换后,又通过魔法回路送到封魔阵中心处的克里斯蒂娜和琪儿处。

“时间差不多了,娜娜。”琪儿抬起头,望着远处天空中出现的越来越多科林斯巨龙。再近,他们就会过早现这里的布置,恐怕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而现在这个距离,双头龙辛蒂瑞拉和绝大部分的科林斯巨龙都已经进入了封魔阵影响的范围,可以动攻击了。然而克里斯蒂娜一直凝望着天空中的某处,平静的脸庞上浮现起一丝忧郁的神情。她目光所在的地方有一条鲜艳的红龙和一条土黄色的青铜龙,却是尤利西斯和休伯连的盟约者。

“娜娜,他们现在是敌人战场上怎么能念旧情”琪儿大急,恨不得替克里斯蒂娜出手,女孩子却已经换上了坚定的神情,拔出长剑吟唱起轻柔的咒文。

“天空的风,青龙的羽翼,海市蜃楼的迷宫,沉睡在云天间的兽,回应吾的呼唤,从千年迷梦中苏醒过来”

“动天空投影法阵,天空霸邪领域”

刹那之间,积蓄已久的沛然魔力喷涌了出去,将以小山为中心的周围空间尽数覆盖了进去。柔和的风组成了坚不可摧的墙壁,将天空中的科林斯人尽数包裹了进去,弥散的云雾遮蔽了他们的视线,夺去了巨龙们敏锐的感觉。二十二名科林斯龙类盟约者惊讶地现,除了近在咫尺的同僚外,其余的人都失去了踪影,连强烈的龙息也感觉不到。这让大多数人第一反应便是靠近了些,摆出了三人一组的防御阵型以静制动,唯有苏菲、尤利西斯、休伯连这一组偏偏分散了开来。

“小娜的天空投影法阵……”尤利西斯惨白着脸说道,“可是有些不像,这里面杀气位面太强了,连我都会觉得不安……”

“我的感觉也一样……”休伯连摘下了背上的大鼓,在自己的巨龙背脊上有节奏地轻轻敲了起来,然而本该传出很远的声音却像被云雾给吞吃了一般,很快就从天空消失了痕迹。这让山之军统领陷入了沉思,同时却不忘给自己周围的三人释放魔法障壁。

埃德加离得最远。被施加了主仆契约的小公主苏菲此刻不过是他一手控制的傀儡,正呆呆地坐在龙背上愣。银龙转动的心思早已不在了战场,他只想着快结束这一幕,好把自己处心积虑准备的计划实施下去。

大公爵索隆还在继续前进。同样感觉到克里斯蒂娜魔法阵困扰的他只是从鼻端轻哼了一声,连剑都懒得拔出。他眯着眼,不停地冲辛蒂瑞拉出一个接一个的指示,让双头巨龙在云雾中无规则地运动着,看上去分外诡异。这些小动作让远处的克里斯和佐伊烦躁了起来。不断释放着心灵探索的他们惊讶地现,自己无法定位科林斯大公的位置,这样预先设定的斩行动就无法执行。

“没法子了,只有硬攻了。”闵采尔轻叹口气,慢慢拔出手里的黄金剑,“还以为能轻松解决大头目呢,现在没法子了。娜娜,执行第二套计划吧”

克里斯蒂娜微微颔,纤细的手指已经再度绘画出数个纷繁的符文,让魔法阵刹那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天空霸邪?龙之咬”

四百四十三、霍华德

“战争永远不能决定胜负,亲爱的殿下,决定胜负的是战争背后的事情。”亚历山大笑眯眯的,就好像刚才发生了有生以来最好的事情。作为科林斯的苏菲公主最亲近的将领,他刚遣退了左右,将从北方匆匆赶来的客人迎进了自己的营帐。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是一对身着纫色战甲的父子,在他们的左胸上纹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龙的眼眸里闪烁着淡淡的青白色魔法光辉。

亚历山大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个在帝国中曾经是禁忌般存在的图案,抬起眼瞅瞅年长的骑士。他的面容就像千年积雪的冰山般寒冷,锋锐的视线中觉察不到任何人类的情感,唯有打量着自己的视线中隐约跳动着岩浆般灼烈的火花。他的儿子则浑身洋溢着的除了傲慢还是傲慢,咄咄逼人的杀气透过那沉重的战甲散布在整个营长内,如果是以前的亚历山大恐怕早就被这股气势逼得战栗不已了。然而和埃德加签立了主仆契约的男人只是微微一笑,放松了身子斜躺在椅子上,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我想,既然您已经出现在这里,主人的意愿想必已经实现了吧。伊莎贝拉公主在哪里?”

“在她该在的地方。”年老的骑士开了腔,声音如金属摩擦般生硬而刺耳,“亚历山大,我们来这里是主人的意志,不是为了向你汇报这些事情。主人他在哪里?”

“在陪科林斯人和狱雷人玩儿呢。”亚历山大耸耸肩,“他还想着拉狱雷的闵采尔到自己这边,一直舍不得下杀手。我很难理解这种做法,要是我,早就把所有有威胁的敌人全杀光了……”

“大胆”低沉的咆哮声顷刻间响起在营帐内。比话语更快的,是闪电般逼在亚历山大脖颈上的利刃。年轻的骑士手里长蛇般的细剑颤巍巍地晃动着,一抖手就能割断佛雷蒙人的脖子,却在最后那一瞬凝固在了他的喉结处,刺骨的寒意让男人忍不住汗毛倒竖。年长的骑士瞪了儿子一眼,示意他收回细剑,沉声对面前的亚历山大说道:“既然选择了埃德加大人为自己的主君,逾越的话语就不能再讲了,否则就算被凯撒所杀也只能自认倒霉。亚历山大,主人要我们赶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连快要到手的安德烈斯领也全盘放弃?”

“因为我们的计划快要临近最后一步了,亲爱的殿下。”亚历山大摸摸冰冷的喉咙,让自己稍微暖和起来,“科林斯的索隆快要死了,接下来,大人要去皇城办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父子俩帮忙。”

“还有主人办不到的事情?”对面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狐疑地望着亚历山大。佛雷蒙人暗地里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敲着面前的桌沿,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这世上还剩下一个能制衡大人的角色啊,圣山的守护巨龙,那个几百年前一直追杀到大人被封印的家伙。是时候该处理掉他了。”他停顿了一下,邪笑着睨了父子俩一眼,“不过这事跟两位没什么关系,大人需要的是停放在皇城的两样东西——装有天使阿芙妮黛西娅的冰灵柩,还有记录有初始龙类盟约的白金圆盘,这两件东西想必就在狱雷之主卡萨安息的葬龙殿里。”

“知道了。”年长的骑士点点头,转过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营帐,很快就消失在亚历山大的视线里。年轻的骑士却稍微停留了一下,轻蔑地白了面前的佛雷蒙人一眼,警告似地说道:“不要以为离主人稍近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佛雷蒙人。比起四百多年前就发誓效忠于埃德加主人的我们,你连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亚历山大微笑着欠欠身,恭敬地目送着名为凯撒的骑士离开营帐,嘴角才浮起一丝轻蔑的笑。霍华德家族,七大选帝侯中最低调的大公一族,一直默默地戍守在北方冰天雪地的群山中,从不参加帝国的政治角逐。这种始终如一的含蓄和内敛一直被人所称许着,却没人知道他们实际上是被帝国放逐的一族。霍华德家族被限制在最贫瘠最险恶的山地唯一的原因,就是他们在四百年前臣服于邪恶的黑龙之王海克,跟随着龙王的大军肆掠在帝国的土地。而黑龙被封印之后,他们被迫退入了现在的领地,用家族的财富和女子换取了苟且偷生的权利直到今天。,

四百年过去了,太多事情在战乱中被人们彻底地遗忘,以至于连亚历山大这样博览群书的男人在接到埃德加的命令时,也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霍华德一族看到黑龙王纹章时果然重新燃起了称霸的野心,走出了茫茫雪山配合着科林斯的猛烈攻势。

“不过是一条好用的狗罢了,却还在做着登上帝国巅峰的迷梦。如果知道埃德加大人想做什么,想必这对父子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吧。”亚历山大坐了下来,右手把玩着面前精心设计的沙盘。在那边,象征狱雷的棋子和象征科林斯的棋子正相互紧紧缠杀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头顶的阴影变得越来越大。在南边,天使之城卡?洛特?罗尔依雪白的城墙正面对着寂静的旧金百合领,在昏暗的营帐里散发出异样的光芒。

狱雷城外的丘陵中,狱雷人和科林斯人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为了对抗强悍的科林斯人,闵采尔拉着克里斯蒂娜和琪儿针对四方军的作战特点研究了近月,并配合温莎堡旗下大量龙类盟约者制定了以天空投影法阵为基础的战术。

在邪眼白龙的支持下,所有的龙类盟约者将魔力全都集中在作为核心的闵采尔身上,支持着天空投影法阵需要的大量能源。同时每一个龙类盟约者在必要的情况下也能化为进攻的利刃,使用在场十余条巨龙聚合起来的庞大力量。而第一阶段的进攻者,就是操控力最好的克里斯蒂娜。

“我不想多加杀戮,娜娜,”开战前闵采尔偷偷拉着女孩子在一边说道,“那些人大多是你的亲朋,比如尤利西斯,那混蛋虽然总想杀我,可是毕竟不是个坏人。如果不是这个乱七八糟的年代,也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呢,哈哈”

他望望克里斯蒂娜呆呆的脸孔,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也许真像缇琳殿下说的,我不够心狠呢,呵呵。不过卡萨大人也说过,战争不是杀戮就一切搞定的事情,能不死人还是不死人吧。所以虽然听上去愚蠢,我也想早点结束和科林斯人的战斗呢一切的错误都是索隆的野心造成的,我们就干掉这个大反派,然后再和新的科林斯大公谈判好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根柔软的手指已经按在了他的嘴唇上。克里斯蒂娜微笑着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继续下去了。昔日风之军的统帅踮起脚,搂着自己丈夫的脖子,在他惊愕的唇上轻轻一吻,凉凉的,软软的,然而涩涩的。浅浅的泪痕顺着女孩子柔滑的脸庞蔓延着,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却跃动着隐隐的感激和歉意。

“大人,这是战争,如果因为对手是尤利西斯和休伯连就放松警惕,那样会遭致失败的……”她竭力让声音严肃起来,却抑制不住话语里的颤抖。克里斯蒂娜深吸口气,让自己的身体稍微平静下来,这才认真地望着闵采尔的眼睛说道:“在战争中,我不会让大人您为难的如果尤利西斯和休伯连要挡住大人的去路,我会亲手取下他们的头颅”

没等闵采尔回答,克里斯蒂娜已经坚定地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岗位走了过去,留下有些尴尬的闵采尔独自立在原地。

“我似乎又做了多余的事情呢琪儿,跟你说的完全不一样啊……”男人自我解嘲地笑笑,身后一个柔软的身子却突然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肢,调皮地冲着他的耳朵呵着热气。全温莎堡只有一个人喜欢这么做,琪儿。

青龙坏笑着咬着闵采尔的耳垂,腻声对他说道:“这才好嘛,娜娜就是容易心软,万一在操纵天空投影法阵时心智动摇可就麻烦了。虽然大人你本意是想安慰她,可对她来说,更像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呢倒霉的尤利西斯这下惨了,最好别碰上娜娜哦”

“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不要出现这种烂事呢设身处地,我是绝不愿意遇到会跟你们拼死相斗的一天的”闵采尔长叹一声。

温莎堡军准备了长时间的天空投影法阵,终于在科林斯的巨龙军团面前运转了起来。闵采尔高声朗诵着悠长而古老的咒文,让铭刻有初始盟约的白金圆盘滴溜溜地转动在自己面前,将湮魔之环汲取的魔力源源不断地供给给魔法阵中央的克里斯蒂娜。女孩子正全神贯注于魔法阵的操控,不为人觉察地将天空中的科林斯人分割成数个相互没有联系的群体,并数次试图孤立大公爵。随着魔力的不断增强,娜娜的双手也开始激烈地在虚空中绘画出绵延不绝的符咒来。很快的,如巨龙形状的青色光芒陡然间升起在天空中,朝着遥远的对手疾扑了过去。

“龙之咬?一式,星辰反转”M

四百四十四、龙之咬

四百四十四、龙之咬

天空投影法阵,对科林斯人而言并不陌生。这是四方军之一的风之军最擅长的战法,利用魔法阵困住误入陷阱的猎物,而阵法的驱动者则在高运动在魔法阵的边缘进行攻击。之前闵采尔和伊莎贝拉便吃过这阵法的苦头,而科林斯人在对抗演练时也或多或少的学习过如何克制类似的魔法阵。天空投影法阵的弱点,就在于驱动者起攻击的时候是无防备的。

“全攻全防,优点和缺点同样明显。克里斯蒂娜,狱雷人的攻击该不会这么简单吧……”休伯连喃喃自语着,将挂在背后的盾牌卸在了手里。他冲不远处的尤利西斯和公主苏菲招招手,示意他们靠近自己的身后,打算观察对手的攻击模式。而在薄雾弥散的天空中,更多的科林斯人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全开龙类盟约积聚着魔法的力量,咬牙切齿地准备和叛徒对攻。

闷雷般的轰鸣声从天空之下持续不断地响起。视界极致处,散开的迷雾中绽放了一朵朵妖艳之极的白花,层层叠叠着;而繁花似锦下,锋锐的气刃夹着死神降临的尖啸声从身下急扑而来,气吞山河。

“音剑”

“克里斯蒂娜大人的音剑”

“怎么会这么夸张”

这纵横驰骋的气刃科林斯几乎人人见过,可规模如此巨大,就像是源于大地喷涌出来的烈风般的恐怖袭击,对他们而言还的体会。然而震骇和惊惶之余,这支身经百战的最强军团依旧做出了最好的反应。一群一群聚在一起的巨龙顷刻间张开了厚实的魔法护盾,和附近的同伴们组成结构复杂的坚实障壁,而每一个群的战场队长,却完全相信着同伴的庇护,换之以奋力的反击。流星雨般的火球,闪耀如宝石的各色光线,凝聚着魔力的声波,咆哮着迎向地面上的气刃,很快消失在弥散的薄雾中。很快地面就传来了沉闷的绵延爆炸声,一瞬间克里斯蒂娜射的气刃也减少了许多。

科林斯人松了口气,一个年轻的贵族甚至笑了出来,指着薄雾后隐隐的山峰大声对同伴说道:“狱雷人太看我们了居然想用我们自己的招数来对付我们那个叛徒真是瞎了眼自寻死路,这次一定要让她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死神的繁花已经再度绽放在整个空间,百千道音之刃扭曲了平静的空气,亮出锐利的牙迎着敌人呼啸而去。数百张魔法盾片再度展开在天空之中,还击的魔力几乎是同时聚集在科林斯的手里。然而这一次的风刃却不是漫无目的地分散在龙群的头上,而是狂暴地袭向了处于魔法阵边缘的占士子爵,罗杰斯子爵和华伦斯坦子爵。

“不好”队长占士子爵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压力,硬生生中止了即将放出的解离术,拼着反噬的危险强行张开了魔法盾。然而这曾经无数次保护过他们的坚固防御,却在接踵而来的风刃下剧烈地震颤着,龟裂着,直到被压得粉碎化为片片飞散的尘屑。至刚至猛的风扯碎了最后一层阻碍,将三名可怜的子爵刹那间吞噬进无形的大嘴里;透明的镰鼬欢叫着挥舞着锐爪,粉碎了龙类盟约者们的铠甲,撕裂了巨龙坚硬无比的鳞片。只一瞬间,三名科林斯人就被音剑切成了看不见碎屑,干净利落地消失在席卷而过的狂风中。他们的巨龙则一死两伤,凄厉地吼叫着向地面坠去,不复成为军团的战力了。而在此同时,科林斯人的第二次反击刚好击落云端,再度从地面传来了轰雷般的爆炸声。

这次总该压制住了吧不少科林斯人在心里这样喊道。

然而事与愿违,音刃仅仅消停了片刻,又再度肆掠于天空中的龙群里。这次是汪古伯爵遭了殃,连同自己的侄子连声都没出就彻底消失,引起连串惊惧的龙鸣和愤怒的咆哮。

为什么狱雷人不怕我们的魔法?为什么那个叛徒,那个叛徒竟然有这么强的力量这究竟是什么邪道

科林斯人看不到的地方,温莎堡的家伙们正窝在简陋却坚实无比的石头城堡里,一边读着沙漏,一边暗地里嘲笑着拼命做着无用功的敌人。肆掠的魔法风暴几乎是不停歇地席卷在他们所在的山头上,可大部分破坏都被闵采尔流的快城堡抵消得干干净净,即使有个别幸运儿突破了迷雾的干扰,从城堡的门窗侵入,可又怎么能打破预先布下的魔法障壁呢,

飞运转的魔法回路很快消耗完了储存在其中的魔力,音剑的狂潮第二次出现了短暂的衰退。全神贯注于精神探索的邪眼白龙们很快传回了天空中魔力碰撞传回来的反馈,通过心灵连接传到自己的领处。克里斯和佐伊,精心指挥着这个阵中之阵,耐心过滤着传回来的讯息,不断将科林斯人所处的位置和魔法盾的强度反馈到阵中的克里斯蒂娜处,由她选取下一批重点攻击的目标,很快的闵采尔收集的魔力就再一次聚会向蓄势待的女孩子那边。

“这就是我想出来的办法,全攻的魔法战阵龙之咬。”出战前闵采尔曾经得意洋洋的炫耀道,“用坚固的石堡代替必须的魔法防御,从而集中最多的魔力用于进攻;最大程度利用邪眼白龙的精神力量定位对手;还有我居中策应补足魔法战阵的薄弱之处,就算是卡萨大人重生也要闹得狼狈不堪。大公爵再强也不能和十个以上只攻不守的龙类盟约者硬抗,更何况这边还不止这个数娜娜,进攻就交给你了,取下索隆的脑袋结束战争吧”

克里斯蒂娜第三次挥舞起风之双剑,再一次绽放开死神的白花。刚才的一瞬间,佐伊已经成功找到了巨龙军团中最强大的气息,大公爵索隆似乎放弃了藏匿自己踪影的行为,转而要迎接狱雷人的挑战了。

“娜娜,干净利落地干掉他吧”琪儿兴奋地叫了出来,“斩落最强之龙的荣誉是属于我们的”

女孩子没有回答,只是一丝不苟地完成着魔法的召唤仪式。周围的城堡里,同伴和巨龙们的灼热视线集中在她的身上,每个人都在等待着接下来惊天动地的一击,彻底将最强之龙扯下他占据已久的宝座,可克里斯蒂娜却觉得有一丝不妥,就像面前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等着她掉入陷阱。她偷眼望望不远处的闵采尔,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密布汗水却信心十足的笑脸。温莎堡大公刚完成了封魔阵的这一轮运转,将庞大的魔力完全地传到了克里斯蒂娜的手中。

“音剑?白”女孩子再无犹豫,纤纤玉手在虚空中绘画出无数明亮得耀眼的魔法咒文,将风之力尽数聚集在自己的剑尖。繁花盛开的云天下,无形的死神巨镰横过长空,照准索隆所在的地方铺天盖地而去。

“轰”闷雷般的声音震响在长空中,狂暴的烈风席卷在科林斯人的巨龙军团里,将他们掀得七零八落。魔力与魔力激烈地碰撞着,冲击着,引出此起彼伏的爆炸和耀眼夺目的光芒,一直持续了数分钟之久才渐渐平熄了下来。邪眼白龙们紧张地追踪着音剑造成的伤害,想要从混乱的魔法气息中得到刚才那惊天动的一击的成果——索隆到底怎样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尽管闵采尔还在催动着湮魔之环收集魔力,尽管城堡中的温莎堡骑士们还在支撑着打开良久的龙类盟约,尽管克里斯蒂娜和琪儿在准备着第四次攻击,可所有人的心思都集中在了克里斯和佐伊身上。水蓝色眼眸的少年紧皱着眉头,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扰了的样子,可不一会儿,他紧抿的嘴角松开了,绷得死死的脸庞绽放出大男孩特有的阳光微笑。

“大公爵的气息没有了”克里斯的声音响起在每一个人的脑海里,让大伙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公爵的气息没了?大公爵被娜娜大人给干掉了?

“终于,皇朝在我们这一辈手里要回归了……”瓦尔格不经意地轻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很多。这些生活在死亡之地的遗民后人对驱逐自己祖先,凌虐皇家的大贵族向来没什么好感,最大的志向在漫长的等待中早已变成了皇家血脉的忠实拥护者。科林斯大公的陨灭对他而言,无疑是回归正溯的最后一步,这让忠厚实诚的子爵不禁轻笑了出来。

大部分温莎堡骑士的反应跟瓦尔格差不多。他们年轻,很多人才成为龙类盟约者不久就加入了这场大战,一向看惯了己方的无所不能和大获全胜,根本没想过挫折是什么滋味。乐观的情绪刹那间取代了之前的凝重气氛,有人甚至关上了龙类盟约,笑着把脑袋探出的石头窗,打算和友人们调笑两句。却不料魔法阵的中央,闵采尔陡然间暴喝道:“不要松懈敌人来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强烈的魔法气息已经降临在魔法阵的外围,摧枯拉朽地打破了已经削弱的魔法障壁。有着赤红色和橙黄色头颅的双头巨龙流星般坠落在魔法阵的当中,带着狂暴的气息出连串昂扬的龙鸣。本该消失在音剑风暴中的科林斯大公,最强之龙的索隆傲然站在巨龙的脊背上,斜睨着脚下不远处惊骇的狱雷人。他的目光稍微停留在克里斯蒂娜身上,随即转向了魔法阵中枢的闵采尔。

“就是你了。”大公爵微微一笑,“要继承卡萨狂妄野心的家伙。本殿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打倒本殿,帝国就是你的”

四百四十五、地上最强魔神

“荆棘缠绕地狱”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克里斯和佐伊。水蓝色瞳孔的少年不是魔法阵的组成*人员,而是肩负着整理邪眼白龙们反馈信息的责任。他不需要害怕魔法阵崩坏的风险,因此出手毫无顾忌。

墨绿色的荆棘刹那间溢满了整个空间,将双头巨龙的身影包裹在其中。每一颗荆棘刺上都闪烁着负面精神魔法的暗淡光芒,痛,病,魔,乱,呆,疯,错,邪眼白龙的天赋通过龙类盟约完美地和魔神血脉者结合在一起,就算对手是大公爵,克里斯也有信心让他郁闷上好一阵子。

几乎是同时,邪眼白龙们组成的法阵也发动了起来。

魔法反噬法阵

佛雷蒙家引以为傲的巨龙战阵

只要是运用的魔法之力,就必然会遭到反噬的命运,力量越大,反噬越强。叛乱的邪眼白龙们一招之间就制服了毫无防备的佛雷蒙大公,现在,轮到鲁莽的索隆了

魔法的风暴狂乱地洗过科林斯人所在的地方,顷刻间吞没了对手。然而克里斯和佐伊的脸上却同时浮现出疑惑的神情,似乎发生了什么怪异的事情。

“大人,没有实体”克里斯高声叫了出来。他话音未落,荆棘丛中的巨龙身影已经如水泡般破灭,什么也没留下。魔法阵内的空间中依然弥漫着不属于这里的气息,显示着大公爵存在的证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祥的预感开始降临在温莎堡骑士们的脑海里。然而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大公爵的影子已经如梦魇般降临在了现实世界里。

“音速剑?白。”

低沉、狂傲、杀意。

死亡的繁花刹那间开满在东方的岩石城堡内,狂暴的罡风吹出的是血肉的粉末和钢铁的碎屑。温莎堡骑士,哈瑞肯家的尤拉,克里斯蒂娜的堂弟,成为龙类盟约者还不到一年的年轻人,第一个成为了双头龙的饵食。鲜血沿着破裂的石堡漫溢在地面上,红得刺眼。而死神,却不知身在何处。

尤拉之死毁掉了魔法阵的一角,汇集向闵采尔的魔力开始降低了。他有些焦躁地望向天空,用于干扰科林斯巨龙军团的薄雾似乎稍微减弱了一些,最近的巨龙身影甚至能用肉眼觉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做到的?”

温莎堡大公脑子转得飞快,嘴巴里却也没闲着:“莉莉娜带你的龙填上尤拉的位置”

天空中一条年轻的白龙稍微一愣,随即义无反顾地投进了半毁的石堡,连接上断裂的魔法链。而阵中的克里斯蒂娜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完美地射出了新一波音速剑。

同样的血雨呼啦啦地洒落。科林斯战旗上又少了一枚闪亮的明星。

“我明白了”琪儿陡然间轻呼了起来,“索隆他在利用我们的天空投影法阵”

旧日的记忆刹那间涌进了闵采尔的脑海里。

第一次见天空投影法阵。

结界。

无形无影。

模拟战场。

还有,潜藏在半位面中的娜娜。

当音速剑出击的一瞬,娜娜的身形才会暴露在现实中,一击之后再度隐匿于法阵制造的半位面。

接近无敌的攻击。

可索隆怎么可能利用自己这边制造的法阵呢

“双头龙辛蒂瑞拉”琪儿似乎觉察了闵采尔的困惑,接着喊道,“就算科林斯人也没人见过辛蒂瑞拉的特技,只知道她被称为凌驾于所有龙王的存在。我们所有的情况都算到了,唯一不明确的就只有这条该死的龙”愤怒的女孩子似乎忘记了自己也是龙族的事实,顺口咒骂了敌人一把,“侵入对手法阵,要么就是魔力高度凌驾于对手,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答案只能有一个,就是他也是法阵的一员……”

她的话还没说完,索隆的第二击已经出现在南方的石堡内。

这一击闵采尔再熟悉不过了。

卡萨的绝技,魔剑。

滚动着赤红色火焰的耀眼剑光横过天际,生生将半边石堡融成了岩浆。里面的温莎堡骑士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化为了飞灰,而奋力反击的巨龙则扑倒在流淌的岩浆上,蒸腾的鲜血散发出一阵阵难闻的恶臭。,

依旧是一击即逝。

法阵之内,人人脸色惨白,先前高昂的士气已经削弱了大半。然而荣耀却还在驱动着温莎堡人,没等闵采尔下令,又一条邪眼白龙带着盟约者冲进了还在融化的城堡,接上了即将断裂的魔法之环。

双头龙的绝技是什么?

不用琪儿再解释,闵采尔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法力复写,只在传说中听到过的名字。

正如一个人永远战胜不了自己的影子,所以也没有任何一条巨龙能战胜辛蒂瑞拉。也正以为如此,畏惧的群龙才会给双头巨龙这样逆天的存在冠上“凌驾于所有龙王的存在”这样的狂妄之名。

“难怪无敌的卡萨大人也栽在他手里了……”闵采尔惨笑了一声,眼睛里却燃起了不甘的火焰。

“大人,很悔恨吧,距离我们的梦想只有一步的时候……”男人低声呢喃着,对着眼前看不见的对象低声倾诉着,“不过能和这样的对手作战,身为武者的我们,应该感觉到荣幸呢我知道,现在就是生死一发的时候了。赢了,狱雷就将君临帝国,重建我们的世界,而输了的话,所有人都要去喜悦之野见你了。不过呢……”他狡黠地笑笑,仿佛回到了宁河城里众人团聚的时候,小马夫的自己突然冒出个坏坏的主意,“我有一个有趣的念头呢要是能成的话,就算是科林斯大公这样的强者恐怕也会被吓一跳吧大人,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等着,好戏马上就要上场了”

这样激动的心情,已经好久没有了。

当闵采尔初窥星辰之门的时候,他一度认为这世界上已经无人能和自己匹敌。战争对他而言,已经快成为培养部下的养成游戏,和锻炼自己政治触觉的必要课程,再没有那种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惊恐和快意。然而到了今天,面对着无敌的索隆,那种豪赌的刺激又回到了男人的身上。

“要么就拥有整个帝国,要么就死得干干净净,这样的感觉是吧,大人”闵采尔最后复述了一遍卡萨经常爱说的话,陡然间冲着周围的部下们大吼道:“一分钟,给我一分钟一分钟后我要拿下索隆的狗头”

无声的躁动弥散在温莎堡骑士之间,先前灰败的脸孔又变得生机勃勃起来。是啊,科林斯人有无敌的大公爵存在,我们也有从未一败的殿下,那个屡屡在绝境中创造出奇迹的不靠谱男人这一刻,微笑又回到了温莎堡人的脸上,那些一直跟随着闵采尔的老人甚至笑了出来。

我们的殿下光着屁股还能压制神恩海呢

我们的殿下每打一仗都能收获至少一个小妞

我们的殿下就算被人赶得鸡飞狗跳墙,笑到最后的也是这个家伙

你们科林斯人,敢有这样的殿下么

闵采尔也笑了。

“克里斯,佐伊,你们俩给我滚下来”他扯着嗓子吼道。

水蓝色瞳孔的少年和邪眼白龙降落在他的身边,被他一手一个揽着脖子一顿嘀咕,克里斯当场就笑了出来。佐伊瞪大着美丽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家伙,随即换上了副甜笑的表情:“真是服了你,不过这样真好,跟了大人你以后一点都不无聊呢克里斯,要是输了可真要去喜悦之野了哦”

“无所谓跟着大人哪里都好玩”少年耸耸肩,拉着佐伊再次飞上了天空。留在天上的邪眼白龙只剩下四条了,然而在佐伊的指挥下,心灵法阵再度运转了起来,只等着闵采尔计划进攻的那一瞬间。

安排完了这一切,闵采尔对自己最信任的人轻声说道:“娜娜,无论等下发生什么事情,我要你坚持一分钟。”

音速剑的轰鸣响起,将闵采尔的话语尽数淹没在其中。那一瞬,女孩子流转的目光里千言万语,让男人的心瞬间温暖了起来。

“好胜负成败就在下一刻”闵采尔深吸口气,让激烈跳动的心脏稍微平缓下来。他悄然调动起体内沛然之极的龙焱之力,驱动着奔涌的黑潮穿行在那熟悉的崇山峻岭中,将一道道用于制御的魔狱封雷阵冲得粉碎。黑龙王的影子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难控制。杀戮,毁灭,吞噬,负面的情绪激烈地震荡在男人的脑海里,点燃起他潜藏在眼眸深处的青白色火焰。

“还不是时候,再等等……”闵采尔压抑着跃动的龙焱,屏息凝神于佐伊留在脑中的心灵链接。这根蛛丝般纤细的无形丝线连接着邪眼白龙们制造的魔网,严密监视着大公爵索隆离开半位面的那一瞬间。

一切似乎都停滞了下来。

肉眼看不见的地方,空间缓慢地扭曲了起来,露出镶满了黄金钻石的华丽长剑,紧接着是一只虚张的手掌。索隆的身躯悄无声息地浮现在现实的空间里,长剑上的龙瞳石里闪烁着辛蒂瑞拉橙色眼眸跃动的光芒。

“魔法复写启动。”双头龙的话语无声响起。

“就是这个”几乎是同时邪眼白龙捕获了魔法新生的讯息,克里斯的叫喊声几乎震晕了闵采尔的脑子。男人微微一笑,湮魔之环顷刻寸断,取而代之的潮水般涌出的黑龙之影。

四百四十六、最任性

一瞬即逝的黑暗。

索隆回过神来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站在一处高耸的悬崖边。头顶的星空璀璨而明丽,一望无际的大地辽远而荒芜。万籁俱寂中,耳畔唯有脚下险峻沟壑里奔涌的黑流轰鸣不止。

“幻术?”科林斯大公低声对自己说道。

他很快否定了这一猜想。

幻术的基本特质是利用攻击对象心理弱点施法。在自己近于苛刻的修行中,能对自己产生魅惑作用的法术已经不存在了,更何况适才自己还保持着和辛迪瑞拉的灵魂联结。

他尝试着感觉龙类盟约。

和辛迪瑞拉的联系还在,那浑厚之极的魔力泉流依旧在流淌着,只是无法得到巨龙的回应。所以这也不是一个能让施法者设置空间法则的领域。

他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闵采尔,出来吧”他提高了嗓音高声叫道,“很有趣的玩意儿,你让我感觉惊讶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既不是幻术,也不是领域,更不像天空投影法阵之类的封魔阵。”

“我很难形容,索隆大人。”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在河岸的另一侧。闵采尔慢条斯理地走出浓重的阴影,笑眯眯地望着科林斯大公。

“这是个奇妙的地方,你可以把他称为龙的牢狱,冥想世界,或是其他什么的。这个世界似乎存在于我的体内,可某些特殊的存在又可以有限制的进出。它既是虚幻,又是真实存在,是我的一切,又和我没什么关系。唔,大致就是这样吧。”

他停顿了一下,瞅瞅大公爵有些僵硬的表情,就像恶作剧的孩子一样快活地笑了出来。

“不过现在,我叫他战场,唯一存在机会,能战胜你的地方。如果我打赢了,胜利自然属于狱雷;就算我战败了,你也会随着这个崩溃的世界和我一起完蛋,多个人上路也不寂寞呢”

索隆沉默了片刻,忽然扬声问道:“那么我被带来的原因,是不适当的发动魔法复写?灵魂魔法确实挺有趣,我也想到了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话音未落,科林斯大公的身影已如迅雷般疾略而至,手中长剑闪电般射出。剑芒暴涨,两头巨龙的幻影刹那间侵入闵采尔的空间,狰狞的面容触手可及。

“这就是最强武者的压迫感?”不知怎么的,闵采尔心里忽然宁静了下来。卡萨的言传身教,戴刚的嬉笑怒骂,犹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中。轻微的战栗感刹那间传遍全身,随即是如水般的平静。索隆霸气到极致的剑术这一刻竟如画面般清晰,就好像在多年前便已熟悉一般。

“魔剑?静水。”

闵采尔抬起黄金剑,幻化出一道道如潺潺溪流的幻影。淡淡的水蓝色层层叠叠地包裹着狂风暴雨般的龙形,被撕碎,又重新聚起,直到巨龙的咆哮被淹没在无尽的泉水中。水随着闵采尔的剑意不停地涌动着,丝丝缕缕,汩汩不绝,直到浸没山岗,覆盖大地,缓慢而坚决地渗透着科林斯大公布下的坚固法阵。

“卡萨的绝技……”索隆赞叹地咧咧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能使用这魔剑,真是让人高兴啊卡梅伦当日里,就险些被这剑逼得走投无路,连我都没想到一个大公爵居然会这么快露出败像。闵采尔,我越来越欣赏你了,只可惜被我看过一次的招数,对我是无用的。”

他抬抬手,稍稍晃动手里的长剑,吟唱起和闵采尔一模一样的咒文。

“复写:魔剑?静水。”

围绕着索隆的魔法阵顷刻间消失无踪了。深褐色的水以科林斯大公为中心,分毫不停地融入了水蓝色的世界。清澈慢慢变得浑浊,惬意渐渐变得凝滞,空灵到了极点的魔剑此刻就像被粘稠的淤泥重重缠绕,再也挥不出之前的意境。

闵采尔略微感觉窒息,稍退一步,将黄金剑顺手插进了地面。

“欢唱吧,火焰。魔剑?焰星”

狂热的火飞舞了起来,瞬间蒸发了洋溢在空间中的水,明艳如朝阳。火焰的长龙咆哮着升腾在天空,亮出锐利的牙齿恶狠狠地噬向索隆,眨眼间将其吞没在其中。然而那壮实的身影却不被抹杀,低沉的吟唱声依然震响在天空下。,

“复写:魔剑?焰星”

巨大的火龙就像被无形的大手捏住了咽喉,摆动着巨大的身躯徒劳地挣扎着。明艳的火焰变得暗淡无光,在大地重新抬起的是满溢着杀意的红色巨龙头颅。火柱裂地而出,将阴沉的天空染上了浓重的血色。焰星仿佛忘却了召唤自己的主人,翻转身躯直扑向矮丘上的闵采尔。

“轰”巨大的爆炸声顿时响彻在寂静的世界里。罡风横扫,乱石飞溅,庞大的魔力顷刻间击碎了闵采尔设置的防御盾,撞得他接连翻滚了几圈才站立了起来。他摸摸脸,注视着远处漫步过来的索隆,眼睛里燃烧着兴奋的火焰。

“不论什么法术你都能模仿?”他忽然提高了声音问道,“我不信”

“那么继续试好了。”索隆微笑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纠正一下,我不是模仿,而是改良,去芜存菁。”

“真是有趣的技能”闵采尔哈哈一笑,手中黄金剑丝毫不慢,接连挥出四剑。

重力之奈落。

冰雪之白刃。

雷神之咆哮。

以及隐藏在这三剑之后,男人最引以为傲的空间割裂之刃?黑龙之爪。

刹那间,魔力的元素高歌着激荡在这小小的世界里,坠落的星辰,飘舞的白雪,欢唱飞舞的雷精,密密麻麻满溢在云天下。这绮丽的盛宴之后,黑龙的利刃悄无声息地撕碎了黑暗的空间,阴冷地探出了无形的杀意。

“这一击,汇聚了我所能调用的最大魔力,”男人自信满满地轻声低语道,“索隆,你敢复制吗?你有这么大的魔力复制吗?你就不怕超出自身极限,被狂舞的元素活生生地撕成碎片”

索隆依旧静静伫立着,就像狂风暴雨般的元素之力如拂面的和风般闲适。然而他却没有如前般吟唱闵采尔持有的咒文,取而代之的,是隐隐出现在他双肩处一红一橙两枚巨大的龙头。

“凌驾于龙王之上的辛迪瑞拉?”闵采尔暗暗一惊,大公爵却已经高声吟唱起激昂而高亢的龙语咒文来。这洋溢着雄浑之极魔力的短暂咒文激荡起层层涟漪,随即红龙之首张开了巨口,露出深不见底的喉咙。

这是从未有过的奇景。

魔剑之力就像长江大河一般,奔腾不息地撞进了红龙的嘴里;另一端的橙色龙头睁开了碧绿色的眼瞳,吟唱起清越的咒文歌声。四柄颜色各异的魔剑随着这美妙的歌声在大公爵面前凝聚成形,驯服地守护着他的身躯。

“这个王八蛋,居然有这种技能”闵采尔立马抛掉了武者的高洁之心,换上山贼的脸孔骂了出来,“小偷强盗作弊啊难怪那条死龙这么厉害,什么不死啊,最强啊这种无耻的技能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啊”

“我的魔法复写如何?”索隆气定神闲地高声问道。

闵采尔沉默着。

“投降吧,”他似乎已经胜券在握,微笑着拿起面前的一柄魔剑,“你不是狱雷家的人,在这样的强敌面前保持忠诚心毫无必要。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喜欢伊莎贝拉,给你那个叛徒克里斯蒂娜,想要也拿去还嫌不够,苏菲也给你以你的实力足以配得上大公爵的身份,温莎堡不够,我把南封狱都给你我只要你臣服于我做我的剑为我征战天下”

“好大的口气”闵采尔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傻的,以为我跟你一样脑残。我这么大权力和地盘,就算你登上皇位能坐得安稳?现在说得好好的,到时候还不是要想法子干掉我,我才不上当呢”

“闵采尔,”索隆摇摇头,沉声对他说道,“你想过天使之城的那边,是什么样子么?”

“”闵采尔一愕,脑子里顿时浮现起奥特兰公国的景象来。丰饶的原野,富庶的城镇,平和的生活。

有钱。

有钱。

很有钱

男人的神情落在索隆眼里,让他不禁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每个帝国贵族都在梦想着跨过那道雄关。”他继续说道,“帝国几任皇帝折戟,数十名大公爵战死在茫茫雪原,临死前想着的,恐怕就是那片一望无际的大地。闵采尔,你想必也听说过南方公国的传说,‘流着蜜和奶的土地,播种后即使不用看管,也能收获满仓的粮食’。这样的土地,为什么不能在我们这样强而有力的存在手里,却要供养那些孱弱无力,只会祈求天使保护的蠢货闵采尔,帝国不该内斗,而是需要一个至强者,能摧毁那座城的强者。而这个人,现在已经在你的面前了只要你臣服于我,我就能以最短时间统合帝国,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卡萨那浅薄的梦想,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还要继续在这里空耗呢”

他踌躇满志地望着闵采尔,欣赏着他脸上阴晴不定的神情。这个男人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一面是必死的结局,另一面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华富贵,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更何况面前这个男人的聪明才智,决不在卡萨之下。

然而,一阵沉默后,闵采尔缓缓直起身子,重重地“呸”了一声。

“不干”他说道,“我讨厌你”

四百四十七、古旧的封印

索隆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面前的这家伙是傻蛋吗?还是个闹别扭的叛逆期小孩?

大公爵摇摇头,自我解嘲地抬起手里的魔剑缓缓抚摸着。

“这样,那就没法子了。见到卡萨以后,记得帮我带个话,他那一套东西说到底不过是白日做梦,连半点可行性都没有。就算他是对的,可他死了,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拥有未来。”

“你的剑,还你。”

他抬起手,四柄魔剑同时发难,呼啸着袭向对面的闵采尔。在他的双肩,赤色龙首和橙色龙首深沉呼吸震荡在整个天穹下,混杂着龙威的沛然魔力霎时聚集在张开的龙口中,璀璨如明星。

“轰”席卷天地的爆炸吞噬了索隆面前的一切。混杂着沙石的巨大烟柱翻滚着,呜咽着,哀号着直冲云霄,遮蔽了满天闪烁的繁星。硝烟中,闵采尔渺小的身躯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没存在于这片土地上一样。

公爵稍微放松了身子,暗暗长舒了口气。

现在,只需要等待闵采尔的灵魂彻底消失,魔法复写的效果就会自动取消。那时候结果只会有两个:要么自己的灵魂因为不兼容,被这具身体给排除,回到自己的体内;要么自己则成为名为“闵采尔”这具躯体的新主人。前者没什么影响,后者嘛,变成年轻人未必是件坏事。大公爵甚至飞快地盘算起如何以新的身躯压制可能存在的反弹来。

然而他所期望的变化始终没有到来。

天空的星辰不知什么时候悄然起了变化。

银色的星光黯淡了。

取而代之的是萦绕在战场上的数千符文。

一种微妙的压力缠绕在周围的空间里,索隆体内的魔力隐隐然地躁动了起来,不时冲击着他的制御想要外泄。

“这是……湮魔之环?”

索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挥手,魔法复写发动,同样一道魔环笼罩在周围的大地上,贪婪地吸取着沛然之极的魔力。这力量冷如冰,烈如火,粗暴而强大,让他感觉到异样的兴奋。

闵采尔的身影出现在渐渐消散的烟尘后。

刚才的攻击让他受了不轻的伤,左臂糊满了血——他大概是依靠了半龙化武装保全了性命。不过魔力依旧高涨,比起之前感觉甚至还要强烈。

他手里握着半截残剑,长长的剑柄灰蒙蒙的,就像是刚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破铜烂铁。

“紫雷龙皇……”

“嗯?”索隆一怔,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这小子是伤了脑袋吗?战斗中居然不顾自己面前的敌人,把心思全放在一柄破剑上

“罢了,管你疯也罢,傻也罢,这一击就要了你的命吧。”索隆深吸口气,横举起长剑指向闵采尔,双肩上巨龙之影也清晰了很多。然而下一瞬,闵采尔已经发动了早已布置在这里的魔法阵。

“囚龙之柱?壹”随着轻微的吟唱声,巨大黑色石柱轰鸣着从大公爵左侧升了起来。雷电凝成的锁链发出哗哗的响动,毒蛇般缠绕在赤红的巨龙头颅上,重重叠叠地捆缚着,犹如实体的柱身深深没入了坚固的山岩里。红龙愤怒地长嘶了起来,挣扎着想要撑开束缚,却不料随着她的举动引发了从天而降的巨大雷霆,重重地劈在了索隆的头顶上。大公爵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单膝跪倒在地,全身重量都压在了长剑上。

“可、可恶这是什么妖术”索隆低声咆哮着,想要斩断左肩的锁链。可龙类盟约之力顷刻间丧失近半,辛迪瑞拉的悲鸣声不停地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大人,快逃啊这是恶魔的邪法那个该死的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创造出来的禁忌”

“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这个名字大公爵很陌生,他挣扎着站起身,奋力斩出了一剑。彩虹般的剑影横掠过虚空,径直袭向竭力维持着魔法阵的闵采尔,激起一道道巨大的烟尘。然而这一切都被拔地而起的巨大石柱挡了下来,留下的只有一片片难以形容的惊骇和后怕。索隆呆呆地望着第二根石柱,竭力控制着龙类盟约之力。可辛迪瑞拉的幻影已经变得越来越大,就像被那可怕的锁链活生生拉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我想起来了”大公爵突然记起了那个名字意味着什么。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违逆上天的黑龙之王,数百年前被封印的邪兽,被巨龙一族视为天敌而颤抖和恐惧着的怪物他,他不是应该早就死了吗?

辛迪瑞拉的一半身躯已经离开了索隆的身体。

“囚龙之柱?贰”

第二根巨柱顶端瞬间吐出多达数百条纤细然而结实的铁链。这次的目标是海双头巨龙的双翅,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双优美到极点的翅膀已经被射得千疮百孔,每一处创伤下都埋藏进了一只锐利的倒钩。柱子顶端的锁链刹那间收紧了起来,硬生生扯着辛迪瑞拉的翅膀聚拢在一起,捆粽子似地绑做一团。没有被束缚的橙色龙头惊恐而愤怒地嘶鸣着,冲着魔法阵中央的闵采尔喷吐着炽热的烈焰和毁灭的魔法,却都在黑色的魔法障壁前撞得粉碎。

“大人,立刻解除龙类盟约不然你也会被卷进来”辛蒂瑞拉尖利地叫喊着,竭力撕扯着越来越密集的锁链。她庞大的身躯一丝一毫地被从索隆身上抽离,扭曲着被无形的力道扯向闵采尔所在的地方。

“闵采尔”混杂着愤怒和惊惶的咆哮响起在天穹下,索隆赤红着眼,死死盯着面前竭力稳定住身形的男人,“你这个卑鄙之徒竟然借用逆天者的力量魔神不会放过你的”

“恰恰相反,”闵采尔咧咧嘴,“这个封魔阵被设计出来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封印狂乱的黑龙之王啊,公爵殿下。海克曾经和我聊起过,被封印之前其实他的灵魂其实已经处于崩溃状态,属于孟德斯鸠的部分最先有了自己的意识,执着的想要完成一项不可能的事情……”他停顿了一下,瞅瞅对方的表情,习惯性地讪笑了起来,“不好意思,说了你听不懂的话。其实一开始,我就没指望能面对面打赢你。所能依靠的,也就是这个被称为囚龙之柱的封魔阵了。远在这场战争之前,这个法阵就被布置在了我的冥想世界,用于囚禁我的老朋友海克。你们很快就会见到他了,公爵大人。”

“不”索隆再度举起剑,强行发动起魔法复写的技能。既然这是魔法,那么同样程度的事情,自己也能办到。说不定以毒攻毒之下,还能求得较好的下场。然而囚龙之柱的最后法术已经完成。闵采尔双手交叉往下一按,开启了第三根囚龙之柱。这根柱子和前两根完全不一样,既矮又粗,就像炒菜常用的桌案一般升起在龙腹下。八角形的台面上八根铁索灵蛇般飞起,将巨龙和公爵的身躯牢牢固定在其上,最后在囚龙之柱的脚下连接成一体。只需要最后唤醒紫雷龙皇,完成门扉的封闭仪式,这场战斗就彻底结束了。

望着困兽犹斗的索隆,闵采尔慢慢举起残剑,深吸口气凝聚起全部的魔力。

“一切就要结束了,卡萨大人……”他对自己轻声低语道,“帝国最后的敌人……”

“嗡”话音未落,一种冰凉的寒意侵入了他的胸口,让他霎时间几乎凝固了起来。一柄暗淡无光的长剑悄无声息的从他背后的虚空探了出来,龙牙般的利刃深深扎透了他的身躯。

血顺着男人的嘴角滴淌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望着对面的科林斯大公,却见他手里的长剑半截隐没在扭曲的空间里。

“原来这才是双头龙……”闵采尔沙哑着嗓子对自己说道,“我大意了……”

“是你太天真,闵采尔”索隆一击得手,脸色也跟着红润了起来,“不要以为除了魔法复写我就没有别的攻击手段,最强之龙永远是因为自身的强大而成为巅峰的存在。”

他停顿了一下,轻笑着稍稍转动剑柄,让对手伤得更重些:“说起来,你是第三个逼我使出双头龙的男人。除了父亲大人,还有疯子卡萨之外。可惜啊,双头龙只要闻到血的味道,是绝不会松口的。你就这样……”

“紫雷龙皇,封印之剑沉睡的龙神武装啊,听从我的召唤,遵从血之契约苏醒过来邪恶的灵魂必将被净化,龙神的荣光必将降临世间”细如蚊纳的吟唱声从索隆骄傲的话语里顽强地抬起了头。闵采尔微笑着挪动着身体,就好像双头龙的利刃根本不存在一般。原本残旧的紫雷龙皇这一刻就像明亮的紫色火炬,熊熊燃烧在他焦黑的右手里。

“别了。”闵采尔说道。

下一瞬间,耀眼无比的雷霆划破长空,重重劈落在索隆身在的土地上。

四百四十八、大公爵之死

现实。

高高的云天之间。

银龙的背上。

小公主苏菲静静地凝视着失魂落魄的索隆,目光冷淡中带着轻微的怜悯。

“是辛蒂瑞拉……救了我?”片刻之后,大公爵从短暂的失神中醒了过来,再度回忆起不久前的那一瞬。

辛蒂瑞拉哀鸣着,毅然斩断了和自己的盟约,将自己强行弹出了那片该死的空间。至于她付出的代价……

淡淡的云雾外,隐隐见到双头龙庞大的身躯正朝着地面急坠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外。索隆心里就像被撕裂了一般,痛得脸孔轻微扭曲了起来。他失态地紧掐着胸口,半晌才从无尽的哀痛中艰难地爬出,又恢复了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很难过吧,父亲。”小公主的声音在一旁淡淡响起,听上去有几分异样。索隆抬起眼皮,略微诧异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却从那张俏丽的脸上找不到任何感情的波动。那个活泼,总是为了自己着想,感情丰富的女孩子不知道去了哪里,站在自己身边的,倒像是自己的影子,冷酷而绝决。

“没事的,苏菲。”索隆以为是女儿受了刺激,竭力摆出从容的模样,“狱雷人只是暂时占了上风,胜负成败还没定呢。他们的魔法阵也维持不了多久了,等这雾散了,集合我四方军之全力瞬间就能毁了这帮小虫”

小公主没有像往常那样乖乖的应承。她抬起俏脸,讥讽地瞅瞅惊讶的父亲,嘴角浮起一丝邪恶的笑意。

“父亲,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率领最强之龙者,必须站在世间至强……”

这句话,是索隆在一统科林斯时,对年幼的女儿说起的。那时他刚征服强悍的双头巨龙辛迪瑞拉,麾下四方军兵强马壮,悍将如云,周围环绕着帝国诸侯羡慕的眼光。那时候,可曾想过有这一天,居然被不久前还是无名小卒的闵采尔逼得险些走投无路?

索隆神情一黯,可耳边苏菲的话语依旧不紧不慢地震响着。

“……如果有一天,世间至强不再,那最强之龙又该如何呢?”

索隆没有回答,望向女儿的目光变得警惕了起来。这幅摸样落在苏菲的眼里,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最强之龙永远都只会追随最强者,是吧,父亲。爷爷折断了自己的剑,磨钝了龙的爪牙,那已经注定了他走向末路的结局……送走爷爷的,正是父亲您吧?”

“苏菲……”大公爵一愕,勃然的怒气随即在胸中翻滚了起来。然而小公主却像置若未闻,自顾自地依旧说了下去。

“横剑而战,仗剑而生,弃剑者败,剑乃吾魂吾乃龙之爪牙,吾乃龙之鳞甲,吾乃龙之愤怒,吾乃龙之咆哮吾为烈战而存,吾就是最强之龙”小公主慢慢吟诵着四方军的誓言,望着父亲的目光也越来越冷。她的呼吸忽然间急促了起来,白皙的脸庞上涌起了愤怒的红靥,声音也尖锐而刺耳:“辛迪瑞拉死了你为什么没战死为什么还厚着脸皮从敌人那里逃出来,打算苟延残喘地活着吗?”

“大胆”索隆抬起手,重重地给了女儿一巴掌。

苏菲为什么这么说苏菲怎么敢这么说失去了双头龙,自己依然是世间至强,任何胆敢小觑自己的人都必将落得粉身碎骨

沉闷地响声回荡在天空中,稍稍驱散了萦绕在大公爵脑中的怒意。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第一次被狂暴的怒气给支配着,做出了连自己都震惊的举动。

“是休伯连教你这么说的?”大公爵强行让自己忍了下来。苏菲一向乖巧而重情义,连下人犯错都不忍责罚,现在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和她一向亲近的人里面,尤利西斯心思简单,克里斯蒂娜外刚内柔,都不会说出这些东西。只有休伯连心思深沉,善于演绎,这些话恐怕是他灌输给苏菲的。索隆主意拿定,回去以后一定要将此事追究到底,脸上却慢慢缓和了下来。他深吸口气,望着女儿红肿的脸颊大起怜悯爱惜之意,抬起手准备安抚她两句,却不料怀中陡然间银光一闪,无尽的寒意已然涌动在胸口深处。女人的纤纤小手径直穿透了厚重的铠甲,深深扎进了他的左胸。苏菲就像变了一个人,昔日清澈的双眼底闪动着青白色的火焰,白皙的肌肤上竟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银鳞。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浮现起一丝戏谑的笑意,就像设下陷阱的猎人正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自己的杰作。,

“挺有趣的是吧,索隆殿下?”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在科林斯大公的脑海里。他猛然间想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苏菲那条来历不明的银龙,叫埃德加的畜生。

“是你控制了苏菲可恶啊……”大公爵强忍着疼痛,缓缓抬起手扣住面前女孩子的咽喉,“狱雷人居然能做到这一步,连我的女儿也动了手脚……”

“啧啧,我倒是觉得您有些误解。”那声音随口打断了索隆,“请允许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是埃德加,你也可以称呼我为黑龙之王海加尔拉斯?卡维亚?罗拉塔科克,星辰吞噬者,四百年前的复仇者。我可不是狱雷人能差遣的玩意儿,尊敬的大人。”

索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挣扎着,想要发出质问,却被喉咙涌上的浴血阻塞了话语。

“我能理解殿下您的感受,”埃德加笑笑,“战争输给了狱雷的小子,丢了心爱的辛迪瑞拉,寄以厚望的女儿却被我这样乱七八糟的家伙给控制了,还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实在是很窝囊。不过这也是没法子啊,亲爱的殿下。天使们要来了,科林斯再跟狱雷打下去,可没法子对抗那么多长翅膀的家伙。所以只好请殿下您去死了。不过您放心,您那些将军们不久都会陪着您去喜悦之野,您的宝贝女儿会作为和平的代价嫁给刚才和你拼命搏杀的小伙子,明面上的位置会在克里斯蒂娜之上,您也可以安心了。”

他瞅瞅索隆,忽然噗的笑了出来:“我也没法子,如果星辰之门的钥匙不在他那边,我选您其实也一样,可惜啊……”

话说到这里却是停了。对面的索隆已经断了气,僵硬的脸上只剩下一副愤恨到极点的神情。苏菲眼底里的青白色火焰刹那间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无尽的茫然。她麻木地望着血红的双手,就像割断了线的木偶一样颓然歪倒在银龙的背上,晕了过去。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随即长鸣了一声,载着索隆的尸体和苏菲破开薄雾,朝着东北的方向飞了过去。

“还差最后一步就要完成了”埃德加几乎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连绵不绝的龙鸣回荡在辽远的云天之间。数百年的等待即将成为现实,一切的因果夙愿也将在不久的未来全部终结不,更准确的说,这只是开始属于他,伟大的黑龙之王埃德加的时代将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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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那好像是埃德加……”头顶上熟悉到极点的声响稍微吸引了琪儿的注意,让她惶然抬起了头。然而她的注意力也很快回到了地面上,魔法阵中央生死不明的闵采尔身上。

大公爵的突袭,几乎被撕裂的魔法阵,陡然出现的黑龙之影,一切都变得让人难以理解。索隆去了哪里,双头龙辛迪瑞拉又去了哪里,闵采尔为什么突然间就像睡着了一样,可身体里就像活跃着某种看不见的野兽,不时发出摄人心神的气息。自诩见多识广的琪儿不知道,其他的狱雷人也不知道。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琪儿喃喃自语道,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克里斯蒂娜。可她却依然努力维持着天空投影法阵,失去了魔力源头的女孩子已经临近了自身的极限,随时都会因为体力耗尽而扑倒当场。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忐忑不安,神情惶急。

“大人,醒醒……”

“闵采尔大人”

“大人,你可以定要赢,不,一定会赢”

“伟大的魔神啊,请您赐予我等最慈悲的怜悯吧……”

种种心愿,汇聚成无声的祈祷回荡在魔法阵之内。仿佛是回应着众人的期待,先前断绝的魔力气息再度沿着魔法阵的回路流转了起来。这魔力一丝一缕地流淌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强,最终重新汇作浩瀚大河,将快要干涸的魔法阵填得满满的。

克里斯蒂娜这才长舒了口气,望向闵采尔那边,眉宇间满溢着焦灼和关切。然后她笑了,如月光恬静,如春风拂面,如暴雨之后繁花绽放。

她的男人侧着脸,孩子般调皮地冲她挤挤眼,缓慢而坚定的抬起僵硬的右手,三根竖起的手指颤抖如风中烟缕。

“一切都好”他无声地说道,“我赢了”

那一刻,狱雷人欢声雷动,最强之龙的至强者终于败在了我们手里我们的大人,才是帝国最强

四百四十九、挡不住的

宁河城外,科林斯大营。

休伯连静静地坐在无人的矮丘上,无言地望着手中澄清的酒液。

几天前的大战对山之军的统领而言,至今还有无数未解的谜团。

战争迷雾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能感觉到大公爵和狱雷人展开了一场激战,可陡然间消失的魔力气息却给一切笼上了不祥的阴影。

迷雾最终散去了,然而摆在科林斯人面前的现实比预想的更糟糕了百倍。

狱雷人不见了。

和狱雷人激战的大公爵不见了。

自己一直想保护的小公主苏菲也不见了

面对着山谷里横卧的双头巨龙辛迪瑞拉冰冷的尸身,休伯连平生第一次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他从尤利西斯还有其他同僚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死人一样的脸色。

“休伯连。”熟悉的声音在中年男人的背后响起。尤利西斯快步来到了朋友的身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杯喝了个干净,笑眯眯地瞅着他,“第一次看见你这样,呵呵。我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休伯连瞅瞅红发的男人,耐心等着他说话。果然没多久,尤利西斯自己就噼里啪啦地讲了起来:“坏消息是,我们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殿下的遗体找到了,双足飞龙斥候正想法运回来。”

他压低了声音,小声在休伯连耳边说道:“威尔斯子爵送回来的消息。是被猛兽的利爪扎穿了胸口,捏碎心脏而死。全帝国能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他冲着宁河城努努嘴,“那个会半龙化的怪物……”

休伯连眼瞳猛地收缩了一下,右手狠狠地握着拳。可尤利西斯的表情却让他有些疑惑。红发的男人似乎不怎么愤怒,反倒是混合着轻松和恶作剧的奇怪表情。

休伯连心里一动,沉声问好友道:“那好消息是什么?”

“那个怪物也死了。”尤利西斯耸耸肩,“跟殿下同归于尽。现在大家又是平手了。”

“狱雷的闵采尔死了?”山之军统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怎么会就这样死了?”

尤利西斯哈哈大笑:“他又不是魔神,跟殿下对战总不可能轻松搞定吧。虽然重创了殿下,可自己估计也没讨好,回到城堡里就挂了。休伯连,你想想,假如他没事,那当时占尽了优势的他们为什么不把我们斩尽杀绝?反而丢下坚固的城堡逃得无影无踪?还有啊,落败的殿下居然没被斩下头颅,换谁都不可能这么做吧”

“这不是理由说重点”休伯连有些粗暴地打断了尤利西斯。火之军统领这才笑着低声说道:“宁河城的大军连夜北逃了。混乱的人流满布在晨星平原上,看样子是要去投靠卡萨的遗孀提琳。我们的斥候发现唯一齐整的队伍哭声震天,旗帜全都半倒着……”

“这是计谋”休伯连摇摇头,“不合常理,不合常理。狱雷人这样做除了愚蠢和无能可以形容,还能怎么解释?就算闵采尔真的死了,娜娜和琪儿会笨成这样吗?”。

“小娜被驱逐了……”尤利西斯神情有些黯然,“往北去的军队里没有哈瑞肯的人,小娜还有佛雷蒙的白龙们往西南方去了,大概是要去温莎堡和深水城。说起来,她也没有理由要去投靠提琳吧……”

休伯连沉默了良久,忽然长舒了口气:“这样也好……”…,

“是啊,”尤利西斯也很高兴。

“接下来就能继承殿下的遗志打下狱雷……”

“接下来就能安全地回去科林斯……”

“嗯?”

这对挚友愕然地望着对方,半晌才明白相互的意思。中年男人的脸色再度阴沉了下来,他嚯的站起身,认真凝望着尤利西斯,严肃地慢慢问道:“继续进军狱雷?尤利西斯,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其他人的意思?”

“休、休伯连,我来找你正是为了这件事情啊,刚才大营里贵族们都在讨论后续的事情。既然狱雷的公爵也没了,那么依旧是我们科林斯强大得多……”

“是洛萨在推波助澜?”

“这倒没有,”尤利西斯摇摇头,“他说尊重大家的意见。对了,希鲁德子爵提议洛萨暂时接替全军统帅,却被他委婉拒绝了,这家伙居然知道进退了?”

“因为殿下一死,苏菲公主下落不明,科林斯血脉了最大的就是他了。”休伯连长叹一声,“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休伯连你的意思呢?”

“立刻回去”

“可是……”尤利西斯有些为难地摇摇头,“刚才贵族会议上,已经通过继续进军的提案了。大家都在说,说这次出征耗费巨大,如果不从狱雷人身上找回来,根本无法和底下的人交待。”

“你也是这个意思吧,尤利西斯?”休伯连不禁笑了,“确实不错。贵族不能白跟着殿下出来,必须要有赚头才行。既然如此,你们去吧。我的山之军要先撤退了。”

“可现在也不行啊,我以为你会赞同,所以、所以……”红发的男人就像做了错事的小孩子吞吞吐吐,半晌才提高嗓音说道:“我们把你推举成前线指挥……要不我现在去联络支持我们的贵族……”

“不用了……”山之军统领长叹一声,颓然坐了下来,顺手抢回自己的酒杯。他很清楚自己的确是最佳人选,如果让洛萨掌握实权,自己和尤利西斯的下场恐怕很不乐观。休伯连沉吟了片刻,慢慢站起身,把腰间的长剑猛地扔了出去。

“休伯连,你这是……”尤利西斯吃惊地望着他。

休伯连就像丢掉了压在心里的沉重负担,再度恢复了原本的沉稳和睿智。

“传我令,火之军进驻宁河城。我亲自去拔掉水龙城。在我没有回来之前,尤利西斯,你一定要控制住洛萨,决不许任何一兵一卒擅自北进。”

他停顿了一下,提高了嗓音对朋友严肃说道:“三天,我只要三天至少,我要把这里的科林斯人尽量多的活着带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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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样好吗?”。帕罗林卡嘟着嘴瞅着营帐内优哉游哉的闵采尔,一脸的不愉快。从来没听过这样打仗的。面前的男人击斩了敌人的大首领,却躲在离城远远的山窝窝里宣布自己战死了,把聚集在宁河城的大军大半赶去了费兰丁堡。

“三万人”他对身边的将军们自信地说道,“我只要一万龙骑兵和两万步兵,就要逮住科林斯这只大蜥蜴,把他吃的骨头都不剩照我说的去做吧”

“大人你一定是疯了。”小母龙幽幽地叹口气,“不小心杀了个大公爵就发了傻,也不想想,科林斯人要听到你也死了,肯定又觉得有希望打赢了。他们可还有十几万人,巨龙军团也没什么损耗,所以……”…,

“所以他们还要再打下去是吧?不少字这就对了”闵采尔眨眨眼,露出狡黠的笑容。他瞅瞅帕罗林卡好奇宝宝的模样,身手捏捏她滑嫩的脸颊,转头躺倒在行军床上。

“小帕,要是你来做,你打算怎么干?”

“当然是集中兵力,跟科林斯人拼了”帕罗林卡顿时兴奋了起来,热血沸腾地描述起她想象中的大战。巨龙和巨龙在天空中搏杀,龙骑兵来回冲击着地面的步兵阵地,亚人种为主的蛮人步兵狂热地冲杀,直到血流成河,夕阳残照,才由双方的主将出马。自己这边自然是无敌的闵采尔,对方那边小母龙很明显已经想不出什么给力的角色,干脆一言带过,讲起结局来。

“……大人你一刀斩掉对方的脑袋,举着你的王旗在朔风中站着,我就驮着你在万军前面来回飞舞,彰显你的王威和气概,这样就搞定了……哎哟,大人为什么打我头?”

帕罗林卡眼泪汪汪地扁着嘴,看得闵采尔又好气又好笑。这条笨龙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骑士小说,完全没有半点现实将领的自觉。

“照你那样打,就算胜了我们也要死掉一半人,然后还要看着科林斯人跑掉一半以上。然后我们就要远征,一直打到北天王城,以防科林斯人得到喘息机会卷土重来。接着我们要在敌人境内大决战,把这里没死的士兵再送去那边的坟场。等全打完了几年时间都过去了。这可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在这里全歼他们”闵采尔摸摸小母龙的头发,依旧手感良好。克里斯蒂娜带着近半的巨龙军团去驰援水龙城了。她将帮助艾薇儿稳定防线,同时封死科林斯人回罗翰海的通路。克里斯和佐伊则装作返回温莎堡,实际却集中在鹰巢山附近。合计十条巨龙将迟滞科林斯人北进的速度,直到他们发觉自己被锁在了狱雷这块土地上。到时候兵粮寸断的最强之龙还能保持多强的战心就很难说了。

“就等娜娜的消息了。”闵采尔贼特兮兮地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踱到帐门口,挥手赶走了看门的守卫。他笑眯眯地转过身,目光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迷迷糊糊的小母龙。

唔,打了这么久仗,好久没有进食了。小妞,给大爷笑一个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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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五十、重逢在水龙城

战争开始于水龙城。

战争的终结也将在水龙城。

对于帝国最后一场的大战的双方而言,狱雷把水龙城作为一枚香甜却难以下咽的诱饵丢在巨龙的面前,来寻找哪怕一星取胜的机会;科林斯则鄙视着对手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以大贵族特有的傲慢和耐心玩弄着小小的饵食,锐利的目光却始终紧盯着狱雷人的动静。

然后,就是狱雷城外层层叠叠的陷阱。科林斯人的,狱雷人的,纠缠不清地叠在一起。

龙类盟约者主宰着战争。当双方的王牌站上舞台的时候,战争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闵采尔击败了大公爵索隆,科林斯人最大的胜机就已经失去了。最强之龙的选择应该是如往常般退回坚不可摧的群山要塞中,耐心地舔舐伤口,等待下一次机会的出现。

然而不明真相的科林斯人被百年的骄傲蒙蔽了双眼,心有不甘地叫嚣着继续战争,完全不肯放弃到嘴的肥肉,却没有想起在自己背后还顽强钉立着的尖刺。几乎被人遗忘的残破水龙城,注定又重新回到舞台,再度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夕阳斜照的黄昏,当黑精灵凯宾和牛头人牛奶疲惫不堪地躺在城垛下嚼着枯草解闷时,他们望见了远处淡红色天边优美之极的巨龙身影。青色的风之巨龙,像雪一样洁白的邪眼白龙,闪烁着淡金色光辉的大地魔龙……十条巨龙清越的长鸣将长久的寂静打得粉碎,让快要入睡的城堡刹那间躁动了起来。

“我没看错吧……”凯宾死死揪着牛奶的胡子,兴奋得话语都颤抖了起来,“那是不是琪儿,是不是琪儿伟大的神啊,援兵总算来了”

“俺已经饿得眼晕了,尖耳朵”牛奶不满地晃荡着脑袋,“你确定不是看见的一条红龙,或者一条该死的双头龙?俺觉得还是要先给艾薇报个警……”

他的话还没说完,凯宾已经跳起身来。他就想忘记了自己之前几乎动弹不得的事实,身体轻盈得就像羽毛。羚羊般蹦蹦哒哒的精灵吸引了城头上所有人的眼光,紧接着一个接一个摇摆着的身体飞快地从各处废墟中冒了出来。

“是巨龙啊”

“那是琪儿大人”

“伟大的魔神,我们的人终于来了”

当克里斯蒂娜和琪儿降落在城堡中的时候,狱雷人的欢呼声已经响彻全城。上千道目光欣喜若狂地望着几乎挤满小小城堡的巨龙们,更重要的是他们背上驮负的小山般的粮食。

“是吃的啊”不止一个人悄悄咽下了几乎满溢出来的口水,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态的冲上去前。科林斯的巨龙烧掉了城堡的粮仓以后,想吃顿饱饭已经成了最为奢侈的梦想。被闵采尔宠坏了的温莎堡军从来没想过那些粗黑的干面包,也能看起来如同最美好的大餐一样。

黄叶在风中纷纷扬扬地飘落着。枯萎的精灵母树下,克里斯蒂娜看见了自愿前来守城的艾薇儿。

永葆青春的精灵短短几个月内似乎憔悴了许多,在凯宾和雪梨的搀扶下勉强站立着。她单薄的身子在微风中摇摇欲坠,完全没有了不久前俏美挺拔的模样。然而她的眼睛依旧是那么明亮,望着克里斯蒂娜的眼神充满了喜悦和欣慰。

“娜娜,”她轻轻地说道,“我做到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是吗?”。…,

克里斯蒂娜无言地轻咬着嘴唇,走到精灵面前拉起她的手,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琪儿却抢在她的前面一把冲了过来,一把将两个女孩子搂在了一起,“哇”一声地哭了出来。

“什么都别说了”青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亲着艾薇,提高了嗓音大声叫道,“那个骗子把你害成这样,就必须对你后半辈子负责我,骄傲的青龙琪儿,以自己的名誉和家族之名发誓,他要是敢不娶你,我立马打断他第三条腿,看他以后还怎么泡小妹子”

周围的人顿时“哄”地笑了出来,惹得克里斯蒂娜和艾薇儿霞飞双靥。娜娜嗔怪地瞪了琪儿一眼,艾薇儿却一扫往日的疲惫,像幸福的小女人一样斜靠在琪儿的怀里。家庭的温馨顿时弥散在活着的人们心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淡淡的微笑,憧憬起即将到来的和平生活来。

这场景持续了一小会儿,克里斯蒂娜才小心地挣开琪儿,慢慢走到一处断墙边,轻盈地跳了上去。她慢慢拔出长剑,高举在头顶,俏美而坚毅的脸孔面对着聚集在周围的人们。

“我们从没有忘记你们“她深吸口气,陡然间用尽全力喊了出来,“现在我们回来了让我们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

“万胜”一个声音紧跟着高喊道。这声音随即如潮水般扩展了开来,满溢在整座城里。每一个人都用力挥舞着自己的武器,跟随着克里斯蒂娜尽情呼喊着。这狂热的咆哮直冲云霄,让水龙城从沉寂中重新复活了过来。

这喊声也传到了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岗上。山之军的大旗下,休伯连面如死色地凝望着那座半毁的堡垒,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来晚了。

只差半天,他就能彻底摧毁水龙城里残留的饿兵,为科林斯大军留下完整的撤退道路。然而现在,在击破面前的闵采尔之前,已经没可能全身而退了。

休伯连重来就不相信狱雷人那拙劣的假死计,可现在,明知道那是陷阱也要往下跳了。

机会只有一个,那就是一拥而上,利用分兵后对手无论在巨龙数量还是兵员质量上都不如自己,在水龙城敌兵回援前击溃闵采尔,再掉转头来对付叛徒克里斯蒂娜。

“敏斯。”他转过头,对自己的侄子说道,“我留下地行龙部队和两名龙类盟约者给你,只求把克里斯蒂娜留在这里三天。三天过后,这场战争应该会有结果了。那时候,如果无力回天,你……”

他瞅瞅周围的亲卫,见他们都在三米外的地方紧张地护卫着,这才压低了声音,对一脸严肃的年轻人说道:“你就去找克里斯蒂娜,请她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保你一条性命,让你来给我和尤利西斯收尸。”

“叔叔”敏斯从未想过,自己眼中几乎完美的休伯连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场战争究竟怎么了,难道最强之龙的科林斯,竟然也会有穷途末路的一天

休伯连摇摇头,疲态尽显地轻叹口气,不再为侄子解释了。他简单安排了一下分兵的事情,准备立刻和尤利西斯合兵一处,为科林斯人回家尽一把力。然而第二个噩耗已经从风中传了过来。

一名双足飞龙斥候,尤利西斯的亲兵,带来了一个最糟糕的消息。休伯连不在的时候,洛萨终于说服了大部分贵族,发起了对狱雷人的追击战。而前锋正是尤利西斯的火之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休伯连平生第一次愤怒地咆哮了出来,失态地揪住那可怜的士兵大声吼道,“为什么不等我回去?尤利西斯在做什么?”

“叔叔,你快要掐死他了”敏斯急匆匆地掰开休伯连的手,让那个士兵稍微缓了口气。他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大声对山之军的叔侄俩说道:“尤利西斯大人知道您一定会问。他说,洛萨连胜狱雷军,已经无法控制同僚的求战情绪。只请大人您立即回到大营,才有希望阻止那些头脑发热的家伙”

“洛萨大胜?”这话连敏斯都不相信。“叔叔,这一定是狱雷人的诱敌之计,让我们更轻视他们洛萨相信也就算了,怎么连那些老将也会上当”

休伯连闭上眼,半晌才长出了口气,拍拍侄子的肩膀。

“因为他现在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啊……”山之军大将沙哑着嗓子说道,“未来的大公爵需要战功,来证明自己的实力。至于你那些叔叔伯伯们,要么是在讨好洛萨,要么,就是要靠战绩来保住自己的地位。而他们想要的,正好是狱雷人能提供的啊被利益烧红了眼睛的人,已经很难看清战场局面了……”

话一说完,休伯连已经挺直了胸口,再度恢复了科林斯四方军统领的英姿。他摸摸伴随了自己半生的长剑,感受着剑柄上纹刻的龙影精致的曲线,摩挲着那行看不见的最强之龙之歌:横剑而战,仗剑而生,弃剑者败,剑乃吾魂吾乃龙之爪牙,吾乃龙之鳞甲,吾乃龙之愤怒,吾乃龙之咆哮吾为烈战而存,吾就是最强之龙

龙的血液再度燃烧了起来,休伯连对着天边看不见的敌人冷哼了一声。

“狱雷人,想要最强之龙的命,可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们虽然打败了大公爵,又封死了我们回家的道路,可你们还没斩下我休伯连的脑袋。要帝国最强的名字吗?可以不过你们得用尽全力打倒我,从战场上才能得到”



。,

四百五十一、科林斯崩溃(一)

闵采尔没有等多久。

当他的龙骑兵陆续吃掉了几支科林斯斥候后,暴怒的最强之龙就探出了爪牙,朝着宁河城北方追了过来。

他们在睡龙原发现了狱雷人的踪迹。

大约两万名步兵正朝着更北的丘陵地带前进,很快就要进入名为睡龙原的地区。这里是旧朱诺领和旧狱雷领jiāo界的地方,因为丰饶的草原和“几”字型横贯其间的绮罗江而闻名。

科林斯的巨龙在江边追上了这群倒霉的家伙。他们还没有找到渡江的船舶,就遭遇到来自天空的袭击。不过科林斯人期望的溃败没有出现,这些士兵一边顽强地反击着,一边在江边一处倾斜的xiǎo丘上布置起防御工事来。而那些讨厌的龙骑兵也恰好赶了回来,配合着帕罗林卡bī退了天空sāo扰的科林斯人。

“是运送温莎堡大公灵柩的部队”回来报信的贵族兴奋地叫嚷着,“我看到了少nv纹章旗,还有他那条黑曜火龙”

“很好”洛萨大笑着站起身,俨然已经成为了科林斯之主。这段时间他真是运气好极了。讨厌的哥哥死了,碍眼的侄nv也消失了,面前的狱雷军也溃败了。最幸运的是,霍华德家族的使者还送来了伊莎贝拉被擒的消息,并暗示支持他登上新大公的位置。剑圣家族的骑士们站在自己背后时,一直jī烈反对出兵的尤利西斯脸上表情实在jīng彩得让他想要笑出来。

“现在,是我的时代了”洛萨笑着拔出长剑,“消灭这支xiǎo部队,斩下逆贼闵采尔的脑袋,告慰我兄长的在天之灵注意,一定要体现出我们最强之龙的完美!”

他瞟了郁闷的尤利西斯一眼,故意拉长了腔调:“尤利西斯大人既然不同意出战,这次就殿后吧……”

“不”火之军统领断然拒绝了他的建议,“最强之龙的前锋永远是火之军。”

话一说完,红发的武将一撩自己的披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他在营帐外稍稍停下脚步,抬起头仰天长叹了一声。

“休伯连,我辜负你的期望了。剩下的,你我各安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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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科林斯的大军踌躇满志地进入了睡龙原,准备huā费微不足道的力气消灭盘踞在丘陵上的狱雷人时候,他们突然发现事情似乎有了变化。

一夜之间,睡龙原的另一边就扎满了密密麻麻的营帐,狱雷军的人数比预想的多了差不多十倍。这些崭新的营帐背后驻留着上千艘巨大的战舰,川流不息地吐出大量战马和士兵。在战舰的上空,五颜六sè的巨龙振翅飞翔,震耳yù聋的长鸣让科林斯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洛萨估计已经把我忘记了。”闵采尔的中军帐里,缇琳娴静地凝望着对面宛如凝固了一般的科林斯军,慢条斯理地轻抿了一口温水,“如果他们在大公爵死后立马拍屁股回家,我还真拿他们没办法。不过现在……”

“……他们已经是罐子里的王八,没地可去了”闵采尔笑嘻嘻地端起茶壶,作势要给缇琳斟水,却被罗兰一把给抢了去。

“别抢我们这些仆人该做的事情,大人你忙正事就行了”

“呀,习惯了习惯了,哈哈,”闵采尔讪笑着收回手,“不过给缇琳大人倒杯水也是应该的,我对大人的智慧一直仰慕得很,好久没见了多请教请教也是应该的嘛”

缇琳“噗”地笑了出来,俏皮地白了他一眼,“大公殿下真是一点没变呢,还是那么喜欢调笑nv孩子。既然殿下有兴趣,不如这场战后我就嫁给了殿下如何?作为卡萨殿下遗产的一部分?”

“啊?”闵采尔顿时傻了。在他的梦里,偶尔也会出现这个美貌与智慧都出类拔萃的nv人,可他却从没想过自己有胆子敢娶她。

“要答应这事,一定会被伊莎贝拉杀掉的罗兰也一定会跳出来动刀动枪帕罗林卡肯定也要使劲踩我说不定还会被娜娜和琪儿鄙视……这种事情做不得……”

闵采尔头摇得跟拨làng鼓似地,煞白着脸躲在惊讶的xiǎo母龙背后,翻肠刮肚地想着拒绝的说辞,却不料耳边忽然传来缇琳的轻叹。,

“可惜你没这个胆子,我只能跟你做个情人了……”年轻nv人眼bō流转,一双明媚的眸子钩钩地望着温莎堡大公,似乎在催促着“你还在犹豫什么?”闵采尔忽然打了个寒战,就像是雪地里觅食的兔子遇见了一头饥肠辘辘的狼,随时都会被吃下去的感觉。他再次摇摇头,嘟囔着准备表达一番对爱情的忠贞,却被早就受不了野nv人的帕罗林卡抢在了前面。

“大人是我的谁也不准抢”xiǎo母龙恶狠狠地tǐng着xiǎoxiōng脯,护食地把男人保护在背后。

“那么开始军议吧”缇琳微微一笑,侧身让出了主位,“闵采尔大人,大家都等急了。”

“你”帕罗林卡一愣,顿时醒悟了过来。她气愤愤地瞪了缇琳一眼,跟着站到闵采尔背后,狠狠在男人的软ròu上掐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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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卡萨战死后,狱雷的将军们已经很久没有齐聚一堂了。除了龙吼要塞的伊莎贝拉军外,几乎全部的龙类盟约者和有名的贵族都被调到了睡龙原,参加对科林斯人的决战。

等营帐内的人差不多到齐了,闵采尔一扫刚才的惫怠模样,大马金刀地坐在主帅位置,望着营帐内攒动的人头,一时间感慨万千。

一股难以遏制的jī情冲击着他,让他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抬起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

“我曾经听先君说起,”他的声音如流水般顺畅,“不久后,帝国的人们会重新聚集在王旗下,为了自己的命运奋力一搏。那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先君还是个无名的子爵,而我,则是先君旗下的一名shì卫。我以为先君在说笑话。”

他停顿了一下,让众人的jīng神再度集中,才继续说了起来:“然而今天,我在这里看见了诸位。你们当中,有狱雷的老将……”

伊尔特微微欠身。

“有朱诺家的臣民。”

保利子爵,居里子爵tǐng起了xiōng膛。

“有捍卫皇室尊严的不屈战士”

加洛林伯爵和豪塞伯爵不动声sè地挑挑眉。

“还有mí途知返的làng子。”

克里斯噗地笑了出来,被佐伊一把捂住了嘴巴。

“我们所有人,都为了一个目的聚集在这里,只为了最后一战”他的声调慢慢高了起来。

“挡在我们面前的,只剩下号称最强之龙科林斯他们骄傲地宣称,帝国的天空是他们的,帝国的大地无人能阻挡他们的脚步,他们的出生,只为背负最强之名,可是今天,我们要向世人宣布,他们错了只有狱雷,才是最强”

闵采尔高声结束了短暂的演讲,拔出剑重重chā在身前的土地上。

“今天,有进无退”

营帐内,迎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然而这沉默中孕育着狂热的战意,正从骑士们粗重的呼吸中不经意地流淌了出来。不知是谁第一个举起手,发出了xiōng膛里灼热的呼喊,整个中军帐刹那间就被咆哮给吞没了。望着汹涌澎拜的热情,闵采尔欣慰地微笑着,望着冥冥中不知何处的卡萨无声地说道:“殿下,我们的梦想就要完成了,请你,请你好好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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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陡然急转,变得对科林斯人极其不利。

前往水龙城的休伯连陡然发现了克里斯蒂娜的存在,以及成立远超自己估计的龙类盟约者,毅然放弃了立刻攻城的打算,转而要求洛萨的增援。然而未来的大公爵却望着横亘在面前绮罗江,以及chā满沙盘的敌方xiǎo旗说不出话来。如果要撤,恐怕只有龙类盟约者们能凭借着巨龙飞行的优势能逃离狱雷,其他人只有当俘虏或战死的份。而一战不打丢下科林斯的jīng锐回到国内去,贵族们还能面对家人和领民的质疑吗?

反正他肯定是当不成大公爵了。

“必须打”洛萨咬紧牙,狠狠地对众将说道,“我已经发现了狱雷人的弱点,就是他们的中军只有两万人依靠着简陋的木栅守在江边,想必他们根本不相信我们会进攻只要打破这里,砍下他们的王旗,这仗我们就还能打”

“可是,休伯连大人说水龙城打不下来,我们的后路被断了”一名贵族犹豫着问道,“是不是先打下水龙城再考虑……”

“不”洛萨一口否决了这个提议,“没必要为了那座xiǎo城分兵了。派人告诉休伯连,要他拖住水龙城三天。我们打破了面前的乌合之众从龙飞城回国”

没人反对。

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情了,怎么打?

这件事情洛萨却似乎xiōng有成竹。他命令手下挂起了形势图,用一支xiǎo竹杖指点了一番,最后傲然地说道:“敌人指望用兵力吓倒我们,却忘记了我们科林斯的威名,就不是靠数量换来的。我们将聚拢拳头,集中全部力量冲击这里”

他指的是闵采尔的大营。

“把这些背水扎营的蠢货赶进绮罗江,这一仗就打完了”洛萨微笑着捻捻自己的胡须,“至于对手的巨龙,只要纠缠着他们,不要让他们捣luàn就行了”

四百五十二、科林斯崩溃(二)

晨曦破晓,两支决意一战的大军终于亮出了最锋利的爪牙,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声踏上了战场。

面对数量占优的狱雷人,科林斯摆出了最得意的鱼鳞阵。一万名重装地行龙和两万名双足地行龙分成数百个菱形的xiǎo块,散落在睡龙原的空旷原野上。每一个xiǎo块阵前都竖立着那些在帝国闻名遐迩的纹章。这些纹章背后都有着长达百年的故事,数代科林斯骑士用自己的英武和勇猛,支撑起最强之龙的传奇。在他们的头顶上,巨龙军团耀武扬威地盘旋着,沛然的龙威如cháo水般冲击着天地,让胆xiǎo的人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在地行龙骑士们的后面,五sè纹章旗迎着狂风猎猎舞动,红sè的火,青sè的风,黄sè的山,还有大公爵亲卫的赤左橙右,就像活生生巨龙的鳞片一样,光芒四shè。

科林斯人本该为自己的威武而骄傲,然而这庞大的战阵却出人意料的静默着。十万只眼睛惊讶地望着对面出阵的狱雷人,粗重的呼吸如狂风般卷积在平原上。

面对科林斯人的锋锐,狱雷人既没有摆出针锋相对的鱼鳞阵,也没有摆出防御的圆阵。相反,他们将十余万大军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平平整整地摆放在科林斯人的面前。在科林斯人正面的,是二十个千人的重步兵方阵,沿着平缓的斜坡一直排到绮罗江边。他们摆放着防止骑兵冲击的拒马,拒马上则架着比一般长矛还要长一倍的长枪。这大概是狱雷人想出来防止地行龙冲击的法子。而在这个方阵两翼,则是松散排列着的轻重骑兵,骑兵的外侧又是轻装步兵。他们的队列如此之长,以至于最边缘的步兵几乎排到了战场外,像大雁的翅膀一样弯弯地伸展着。

“这是什么阵法?”科林斯人面面相觑。狱雷人脑子坏掉了吗?这么单薄的阵型,只要地行龙稍微冲击一下,他们不是全都掉绮罗江去了?

“亚历山大,这是什么意思?”洛萨xiǎo声对自己的心腹问道,“狱雷人到底在玩什么yīn谋?”

佛雷méng人脸chōuchōu了两下,随即对疑huò的主君说道:“他们打算用重步兵顶着我们,然后两翼包抄,把我们全歼在战场上……”

“什么”洛萨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凭两万人?对抗我们三万地行龙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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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斯人一定以为我发疯了。”闵采尔得意洋洋地坐在丘陵顶上,望着对面躁动不安的地行龙阵列,“说不定他们以为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不知道地行龙骑兵的冲击力远超普通的重骑。”他停顿了一下,歪着头对身后的帕罗林卡说道:“升旗,挑衅一下那些傻瓜科林斯人。就唱他们的战歌好了。”

没多大一会儿,狱雷军中央的重步兵方阵就升起了闵采尔的少nv之祈纹章旗,同时升起的,还有他为了这场战役设计的两面大旗。第一面上面画着两条厮杀的巨龙:庞大的黑龙凶狠地将美丽的双头龙压在身下,火红的舌头无耻地tiǎn舐着双头龙的眼珠;第二面则写着一溜科林斯人熟悉无比的大字:不死之龙,最强之龙

巨大的喧哗声顿时响彻云天,cháo水般地怒骂声随着风劈头盖脸地袭来,将科林斯人的愤怒送到闵采尔的耳朵里。温莎堡大公却像在欣赏一出好戏,打了个响指示意克里斯走到面前。

“都准备好了吗?”闵采尔懒洋洋地问道。

水蓝sè瞳孔的少年点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没多大一会儿,数百个扛着木板,竹竿和幕布的士兵就从重步兵方阵后冲了出去,在数十万人面前飞快地架起一个简易舞台来。帕罗林卡振翅而起,在众人的视线中将闵采尔放在舞台上。温莎堡大公得意洋洋地从舞台地面上捡起一个魔法话筒,冲着科林斯人大声喊道:“科林斯家的蠢货们我就是温莎堡大公闵采尔是我,抢了你们风之军的克里斯蒂娜,现在她是我的妻子;又是我,宰了你们引以为傲的大公爵,粉碎了你们唯一的胜利契机现在,你们以为换上那个萝莉控洛萨就可以和我对敌了吗?早点投降吧至少你们还能活着回家去”,

话音刚落,周围的狱雷士兵就开始拿腔拿调地唱起歌来。

“科林斯人,厚颜无耻,脸皮最强,吹牛不死;先嫁统领,再赔公爵,明年今天,就是忌日”

配着快活的曲子,狱雷人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帕罗林卡低下头,悄声在闵采尔耳边说道:“大人,要是娜娜在这里,肯定会被你气死的。好歹也是她shì奉过的主家,你就不能稍微像骑士一样对阵?”

闵采尔没有理她。他像恶魔一样咧着嘴,lù出一口雪亮的白牙,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对面的人们。科林斯人愈发沉默了下来,然而一股暴怒之气却在无形中凝聚,一旦爆发,必将排山倒海而来。

“这就是我想要的啊,科林斯人。忍耐吧,愤怒吧,尽管你们还保持着严整的队形,最强之军的名号的确名不虚传,可是你们还能维持多久?”

闵采尔的等待很快就结束了。

一千名双足地行龙骑兵率先离开了大队,朝着狱雷军前进了过来。这是科林斯的惯常手段,试探敌人军阵薄弱之处。如果是往常,闵采尔会派出龙骑兵与之周旋,然而今天他却挥了挥令旗,三条巨龙立刻越过军阵上空扑了过去。

这似乎大出科林斯人的意料。很快地,前锋军阵中就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三条赤炎火龙腾空而起,如离弦之箭迎向狱雷的巨龙。闵采尔甚至能看见最前方的尤利西斯高举着烈阳长剑,战意如白日般高涨。随着赤炎火龙的出动,科林斯前锋的火之军也动了起来,两千余地行龙重骑兵高举着如林的骑枪,缓缓离开了驻守的位置。

“为了科林斯”最前面的将领咆哮着吼叫道,用力挥舞着火红的纹章旗。两千名重骑兵分成五列,最前面两列的骑士们放平了骑枪,对准了正面的狱雷军阵,而后三列骑兵们依旧高举着自己的武器,粗野地吼叫着最强之龙的战歌。

“我们是君王的长剑,我们是君王的鹰犬,我们带来血腥的烈风,我们是敌人眼中的死神。”

“如火焰般侵略敌阵,我们是不死之龙的利齿。东方的原野是我们的战场,最后最强是我们的名”

几乎是同时,披甲的地行龙开始了缓慢地奔行。沉重的脚步如雷霆般响彻在睡龙原上,震动着每一个士兵的心扉。闵采尔和叫阵的士兵们立刻抛下那个简陋的舞台逃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怪兽利牙一样的拒马面对着这可怕的敌人。在此同时,远远的侧翼处缇琳举起了xiǎoxiǎo的令旗,保利子爵和居里子爵立刻举起自己的纹章旗,率领着朱诺领的骑士们缓慢向前走去。

“大人,”亚历山大望着出击的火之军,缓缓对中军的洛萨说道,“请派赤左军接应尤利西斯大人,我担心敌人的安排有不可告人的yīn谋……”

“亚历山大,”自认为已经是科林斯之主的洛萨斜睨了他一眼,笑眯眯地回答道,“尤利西斯有向我发出增援的要求吗?”

“不,殿下,不过……”

“既然这样,何必这么急着出手呢?尤利西斯身为火之军统领,一定会摧枯拉朽地打破狱雷人的军阵,等他们的指挥húnluàn了我们再上,战果不是更大?”

亚历山大识相地闭上了嘴。虽然埃德加没有下达关于科林斯命运的命令,可亚历山大本能地不希望再度输给对面的闵采尔,至少希望自己可以作为一名谋臣,完美地指挥最强之龙和对面那个家伙战上一场。不过摊上这么个xiǎo心眼的主公,亚历山大也只能暗叹一声罢了。

火之军督军奋战,就算胜了也会损失惨重,那时候洛萨就会找个借口把尤利西斯处置了吧?如果打败了,更好,连处置的借口都省了。

“真的是天助狱雷人吗?”佛雷méng智将闭上了眼睛,摇摇头退到了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后路来。他的思绪还没理清,睡龙原上已经爆发出一阵阵闷雷声,将他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

狱雷军的重步兵没有如预料的一样硬抗地行龙的冲击。他们飞快地扯掉系铠甲的绳扣,像中间的兔子一样一窝蜂地向后跑去,然后消失在了火之军的面前。冲在最前面的科林斯骑士赫然发现拒马后面二十米的地方早就挖开了一条壕沟,那些装模作样的士兵正拼命地向下跳去,然后向左右两边散去。而在壕沟的后面竖立着刺猬一样的巨弩。这些如鸟翼般展开的巨弩上密密麻麻地架着手腕粗的短矛,每一架巨弩旁边还站着十余名赤luo着上身的健硕士兵,最前面的狱雷老兵正抬起双臂,高举起一把巨大的木槌,朝着面前的弩机重重的砸了下去。

“去到喜悦之野代问我家殿下好,科林斯人去死吧”

四百五十三、科林斯崩溃(三)

在帝国的历史里,从未有人用过如此之多的巨弩。这种主要用来进行城堡防御的笨重器械很早就被发现既无法对抗天空飞舞的巨龙,又无法有效打击以黑骑士为首的城堡攻击部队,用于野战又太过笨重难以移动,除了一些古老家族还保留着极少的老古董,其他地方很少能够看到。

不过巨弩在舰队中却是很常见的武器。用于攻击的短矛裹上浸满油脂的麻木,无论是焚烧船帆或是船身都相当不错,很受海盗们的欢迎。而供养着大型船队的地方只有两个,一个是佛雷méng,另一个是神恩海。现在这两个地方都是闵采尔的领地。

为了对抗席卷而来的科林斯地行龙,温莎堡大公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法子。他调集了自己麾下的全部舰队——这就是科林斯人在绮罗江见到如此之多船只的原因——在选定好的地方卸下了船上的巨弩,然后在这些巨弩架设的位置支上帐篷作为掩护。然后,他放下了yòu饵:防御力薄弱的中军。

“想要彻底击败不死之龙,就必须在地面上打败四方军,摧毁科林斯的作战潜力。”战前琪儿曾经彻底分析了对手难以消灭的原因。科林斯的强大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些身经百战的龙类盟约者,可实际上,不死之龙永生的秘密,却是他完美无缺的军官团。巨龙战争中无论龙类盟约者如何强大,相比起巨龙的顽强生命力而言都是易于伤害的存在。一旦盟约者失去战力,除非能立刻补上一名新的盟约者,否则巨龙也等于被迫退出了战场。

科林斯为何不死?因为他的龙类盟约适任者,是全帝国中最多的。巨龙在科林斯不是作为某个人的禁脔,而是作为家族可调换的战争资源存在。这多少无视了巨龙的意愿,比如克里斯蒂娜失踪期间,琪儿就因为要被安排给自己厌恶的某名贵族而选择了离家出走。

“不过像我这样的很少啦。”青龙说起的时候轻叹了口气,“大多数族人还是默认了这样的安排。毕竟这制度不是从索隆这一代才开始的。”

只要科林斯的军官团存在,科林斯就像古神安泰一样,随时能从大地获得取之不竭的力量。而他的对手只要失败一次,就会被这可怕的力量压得翻不了身,最终落得惨败的下场。

“所以xiǎo闵,即使你打败了大公爵,科林斯人也不会就此退走哦相反他们还会趁着你同样疲惫的时机再度聚集起来攻击你,试图把你压垮。除非你能在地面战中取得绝对优势,歼灭那些遍布在地行龙骑士里的资格合适者,否则你就会无数次看到不死之龙的复生。”

“又要把自己当做yòu饵吗?”闵采尔自嘲地mōmō剑柄。

不想打消耗战,就要放上足以yòuhuò对手的奖品。自己聚集了远超科林斯人的兵力,极大增加了科林斯人在消耗战中获胜的信心,又安排了一个局面,给了他们能在极短时间内破局的机会。

在提琳完成合围之前,自己如果抵挡不住地行龙冲锋而溃败,科林斯将重新获得战场主动权,把过长战线的己方分割消灭。反之,科林斯人就会失去自己最jīng华的部分,除了部分巨龙有机会逃离外全军覆没。

在失去了大公爵之后,急于求胜的洛萨完全没有看穿闵采尔的企图,像一头饥饿的野兽钻进了狱雷人布下的圈套,或者说他不屑于闵采尔设下的诡计。

火之军的地行龙速度提到了最高,山呼海啸般撞向巨弩阵前架设的拒马栅栏。然而栅栏前那条又宽又浅的壕沟却成为了冲击的阻碍,bī得骑士们不得不稍微降低速度。

急促的战鼓隆隆响起,催促着前方的战士快速通过,然而第一bō密集的弩箭已经越过短短数十米的距离亮出了锋利的獠牙,恶狠狠地扎进了火之军的队列里。

“噗”

“噗”

一人多长的铁箭轻易撕裂了地行龙的护甲,深深chā进了这些巨兽的ròu里。它们脊背上的骑士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声,就被铁箭巨大的动能撞得飞起,扭曲地跌落在地上。一时间巨兽痛苦的咆哮声此起彼伏,大呼酣战的骑士愤怒地咒骂着无耻的敌人,一边奋力撞开挡路的同伴继续前行。,

然而第二bō弩箭很快弥补了间隙,将这些勇士扯落地上。狱雷人将巨弩分作四到五列,在尖锐的哨声里轮番shè出,竟是在中军狭窄的正面筑起了铁箭的城墙。

闵采尔冷眼望着不停shè击的士兵,和不远处人仰马翻的火之军,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帕罗林卡却脸sè煞白地望着可怜的科林斯人,半晌才低声对他说道:“大人,这已经不是战争了,是屠杀究竟是什么样的恶魔才能让您想出这样的主意?”

“你可怜他们了?我的xiǎo帕?”闵采尔侧转脸,牵过xiǎo母龙的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如果在大公爵失败的那时候起,他们就痛快地承认自己的失败,我也没法对他们做什么。既然科林斯人被贪yùméng蔽了眼睛,那就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如此而已。xiǎo帕,这才是开始,他们的主力还没有上阵呢”

天空中,赤炎火龙已经和加洛林伯爵开始了jī战。沉稳的老将死死纠缠着想要支援地面的尤利西斯,数次将想要脱离的巨龙赶了回来。闵采尔稍微等待了一会儿,再度挥舞起自己的王旗。两条大地魔龙和一条邪眼白龙立刻冲了上去,形成以多打少的姿势围攻科林斯人。而地面上,密集的弩箭稍微变得稀疏,这让怒气爆棚的火之军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

“冲啊,狱雷人没箭了”不止一名骑士高声呼喊着,“再加一把力,赶他们进绮罗江”

远处的洛萨似乎也感觉到了破阵在即。遥远山岗上双头龙旗顿时摇动了起来,第二阵的橙右亲军发出震耳yù聋的呼喊驱动了坐骑。橙右原本是xiǎo公主苏菲统帅的军队。在xiǎo公主失踪的现在,已经由亲洛萨的伯罗斯侯爵代为管理。多达三千人的骑兵就像能撕裂一切的bō涛,紧跟在火之军的后面撞向闵采尔的所在,掀起的烟尘几乎遮蔽了狭xiǎo的天地。

几乎是同时,六条科林斯巨龙排成两个三角xiǎo队掩护着橙右亲军,目标同样是温莎堡大公闵采尔。

“大人”帕罗林卡有些jī动地望着天空。闵采尔摇摇头,第三次摇动王旗。克里斯和佐伊立刻如离弦之箭扑了过去,身后九条巨龙紧紧追随朱鲁爱特家少年的身影。

绮罗江里的一艘巨大战舰上,数十名白衣骑士簇拥着的少nv明美喜笑颜开地望着丘陵上摆动的纹章旗,提高了嗓音对部下们喊道:“大人下命令了苹果队点火,三号标尺雪梨队、金桔队待命”

数十艘战船缓慢地升起标旗,数百名炼金术士解下自己的锁钥,chā入面前的魔导大炮法阵中。不多久,橘红sè的火球带着巨大的雷鸣声拔地而起,照准丘陵下的科林斯骑兵轰击了过去。

在睡龙原那块狭xiǎo的土地上,数千头巨大的地行龙挤做一团,徒劳地翻阅着堆积如山的同伴躯体爬向不过百米外的闵采尔纹章旗。永不休止的弩箭收割般横扫战场,绵延爆响的火焰炮弹将后续赶来的橙右亲军烧成了一片片焦臭的黑炭。然而科林斯人还在固执地前进着,最勇猛的几名骑士甚至冲到了巨弩面前,却被以逸待劳的狱雷人轻而易举地屠戮殆尽。

“不过是弩箭而已为什么前进不了”科林斯骑士们暴怒地吼叫着,“冲啊,只差最后一步了”

远处观战的科林斯贵族们也在咒骂着无耻的狱雷人,指责这些懦夫破坏了帝国骑士的荣耀。

第三批科林斯巨龙已经飞了过来。狱雷人依旧以多数巨龙进行迎击,这次出动的是狱雷老将伊尔特。双方加起来近五十条巨龙在天空中翻飞hún战,炽热的火焰和澎湃的魔法将天空渲染得五光十sè。不时有被焚烧的巨龙拖着浓浓的尾烟跌落向空旷的原野,受伤的凄厉龙鸣如噩梦般震响在整个战场上空。

闵采尔冷眼凝望着天空。狱雷方的巨龙比科林斯巨龙多了足足有十条,可依然没有占据到绝对的优势。闵采尔忍不住轻叹了口气,摇摇头对帕罗林卡轻声说道:“科林斯的威名,毕竟不是吹出来的。如果不是他们犯了致命的错误,想要征服那块土地,要付出的代价恐怕我会难以接受。”

“大人,我们要出动吗?”xiǎo母龙焦急地望着他,“只要大人您出动,胜利就必然是属于我们的”

“还不到时候。”男人摇摇头,“科林斯人还没有全部出动,还需要给他们一些刺jī。”

距离科林斯人发动攻击xiǎo半天后,狱雷的王旗开始有了动作。那面张牙舞爪的黑龙旗被人拔了起来,朝着绮罗江的方向缓慢地移动了过去。

一直关注着战局的洛萨猛地站起身,大笑着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狱雷人败了我命令,全军出动,彻底消灭那些懦夫”

四百五十四、科林斯崩溃(四)

“大人,我军并没有占据优势,敌人就主动后退,这其中只怕有问题。”亚历山大望望喜笑颜开的洛萨,轻叹口气低声进谏道。然而洛萨已经被快要到手的胜利冲昏了头,高喊着自己侍从的了起来。

“取我的盔甲来我要带赤左亲军亲自突击,让狱雷人死无葬身之地”

……你自己去玩吧。

亚历山大无言地嘀咕了一句,转过身离开了战役沸腾的中军。在军营背后一座xiǎoxiǎo的帐篷里,一个年轻的男子正耐心地等待着他。

这是一个龙人。

他见亚历山大走了进来,连忙站起身恭敬地问道:“大人,科林斯人打赢了吗?”

“不,”佛雷蒙人缓缓摇头,“准备走吧。带我去埃德加大人那边。”

龙人诧异地望了一亚历山大,脸上的表情也僵硬了起来。

“那么,还是对面的狱雷人取胜了?”他急匆匆地问道,“所以我们才要赶紧逃走?”

“你问这么多干嘛”亚历山大忽然间暴怒了起来,冲着龙人猛一挥手,“你不过是大人派来服侍我的下仆,谁给你的权力问东问西?你只要知道现在我命令你带我离开就行了其余的不要管”

“……是”龙人略一迟疑,随后致歉地冲亚历山大欠欠身。佛雷蒙人这才慢慢平息怒意,转过身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闵采尔的胜利似乎不可避免了,自己智谋远远凌驾于那个狱雷人之上,为什么每次都会遇到败北的结局呢?难道这世界上真有所谓的运气?他摇摇头,将这个念头拼命赶出脑子里。对了,这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而是那些占据着高位的蠢货带来的问题卡梅伦也好,索隆也好,还有现在这个洛萨也好,都是因为这些傻瓜,傻蛋,没脑子的猪,自己的妙计才会一再落空

“闵采尔……”亚历山大咬牙切齿地念叨着这个名字,脸上忽然露出一丝不太正常的笑容,“你就尽管得意吧,等你知道伊莎贝拉落在我手里的时候,那种表情一定很好看。我会一直注视着你的,哈哈,哈哈哈”

男人压抑的笑声顿时回dàng在营帐中,他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转过身吩咐道:“去拿我的……呃”

他的话还没说完,胸口处却传来了寒冰一般的感觉,让他的灵魂刹那间如堕黑暗。他竭尽全力,艰难地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凶手。出手的是埃德加派来的龙人,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满溢着冰冷的讥诮,似乎在嘲nòng着他的自不量力和渺xiǎo。

“原来如此,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啊……”死神来临的如此之快,以至于亚历山大已经生不出悲哀或愤怒的情绪来。他微微咧开嘴轻笑了起来,扶着龙人的手慢慢将剑拔出胸腔,颓然坐倒在地。他的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模糊的词语,帝国,大业,还有詹尼丝,然而这些对完成了任务的龙人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了。他最后检查了一次佛雷蒙人的鼻息,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悄然离开了营帐。

战场上,科林斯人和狱雷人的死斗还在继续着。

尽管赤左军的介入让xiǎoxiǎo的睡龙原变得更加拥挤,明美的魔导大炮和阵前的巨弩随意发shè都能打中复数的敌人,可顽强的地行龙骑士们还是踏着染血的大地一步步靠向了中军的闵采尔。平缓的丘陵前杀声震天,连近卫侍从们都拿起长枪冲到了第一线。

闵采尔依然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似乎完全不为眼前胶着的战况着急。他甚至还有心情跟帕罗林卡说两句笑话,只可惜注意力全投在激烈厮杀中的xiǎo母龙根本没心情,她紧抿着xiǎo嘴,神情紧张地盯着浴血奋战的骑士们,再度向闵采尔提出参战的要求。

“大人,就算不让我参加空战,好歹也让我支援一下那边的xiǎo侍卫们吧那都是我带出来的,大都还是孩子啊让我去帮把手,让他们轻松些也好”

“嘘……”闵采尔摇摇头,拉着帕罗林卡坐到自己身边,“再等等,机会很快就会到了。”

“等提琳大人吗?”xiǎo母龙伸长了脖子望着远方,淡淡的烟雾里,隐约能看见渐渐包抄着科林斯人侧翼的狱雷军。不过科林斯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守护侧翼的重步兵方阵正缓慢迎向bī近的对手。激烈的厮杀在帕罗林卡看不见的地方进行着,可要提琳彻底突破科林斯人的防御,还需要时间。,

“等提琳大人突破,这边人都要死光了……”xiǎo母龙嘟嘟囔囔地挨近闵采尔,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求着闵采尔,“呐,大人,我就去一xiǎo会儿,你看那边快挡不住了,我就去帮个手,打退科林斯人就回来,好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的科林斯人军阵忽然动摇了起来。在他们后面几道明亮的焰火陡然间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在天空里爆发出震耳yù聋的响声。那焰火呈现出鲜红,紫黑,青sè三种sè彩,让帕罗林卡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那是谁啊,是新的敌人吗?”

“呆瓜龙”闵采尔笑着敲敲帕罗林卡的xiǎo脑袋,“鲜红是狱雷家,紫黑是深水城,青sè嘛……”

“是娜娜娜娜她们从水龙城回来了?”帕罗林卡恍然大悟,拍着手笑了起来,“我们在正面,提琳殿下包围了侧面,娜娜又从水龙城堵住了科林斯人的后路,那只有东边还空着了啊”

“东边?”闵采尔坏笑着摇摇头,“这里是睡龙原啊,东边不远处,就是绮罗江啊”

克里斯蒂娜的出现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改变了战场上的局势。山之军制造的假象没能瞒过聚集在水龙城的龙类盟约者们,这让克里斯蒂娜比预料的更早判断出休伯连离开的真相。失去龙类盟约者的支援,山之军只能依靠着顽强的防御抵挡着巨龙们的狂轰滥炸,而水龙城的巨龙们很快就放弃了和敌人的纠缠,留下莉莉娜两人拖住敏斯,其余人按照预先的计划紧咬着休伯连朝睡龙原而来。

“这就是科林斯的宿命吗?”休伯连面sè惨淡地注视着面前的大修罗场。自己的到来,并没有给科林斯带来一丝的机会,身后的克里斯蒂娜反而趁机搅luàn了科林斯的最后防线。天意nòng人,如果自己不执着于回归,而是在水龙城拖住狱雷人,科林斯人也不会败得如此之快。

接二连三的科林斯龙类盟约者开始抛下地面的大军逃走了。与其在这场败像尽露的战争中遵守着骑士之道死去,还不如想办法回到科林斯群山的庇佑中寻找生机。而龙类盟约者的离开则chōu走了骑士们最后的战意。战败了的呼声瘟疫般扩散在整个战场,连最勇猛的地行龙骑士也不再执着于冲锋,而是开始寻找起逃走的道路。科林斯人的犹豫和胆怯很快就被他们的敌人所觉察,一直作为后备队留在江边的龙骑兵蜂拥而出,开始对最后有组织的科林斯军阵进行狂暴的冲击。龙盟者数升空,紧随着他们的统帅闵采尔围攻着一切胆敢抵抗的力量。

休伯连远远地注视着战线最前方的红sè身影。赤炎火龙被十余条狱雷巨龙包围着,魔法与魔法之间的冲击如山崩地裂,震撼着山之军统领的灵魂。那熟悉无比的烈阳长剑宛如星辰破灭之际,绽放出休伯连从未见过的炫目光芒,硬是将魔法壁垒中藏身的两名狱雷人击落云霄。然而最后的辉煌过后,赤炎火龙悲鸣着急坠直下,翅膀上的火焰刺得人眼睛发痛。

“尤利西斯,你已经去喜悦之野了吗?”山之军大将摇摇头,对身旁焦急注视着那边的副将摆摆手,制止了身下巨龙愤怒的咆哮。一缕清风拂过他的耳边,熟悉的龙息随着这股清新的气流萦绕在他的周围,让他从沉寂的绝望中醒转了过来。

“xiǎo娜。”他低声呼唤着这个名字,慢慢转过身,望着不远处悬停着的风之青龙。在琪儿的背上,克里斯蒂娜轻轻卸掉脸上的钢铁面具,歉意地冲一直呵护着自己的大哥施了一礼。

“如果可以的话,请、请放下武器。我一定会在殿下面前为您说话的,即使您不愿成为狱雷的臣属,至少也能平平安安回去科林斯,在自己的城堡过上平静的生活。休伯连大人,这场无益的战争并不是你的啊”

山之军大将摇摇头,解下自己的佩剑横在面前,轻轻地摩挲着。

“xiǎo娜,也许这世界已经不是我所能理解的了。不过如果只让大公爵一个人前往喜悦之野,那他也未免太孤单了。身为臣下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追随那位大人,不管他前往的地方是在哪里。”

他轻叹口气,举起剑xiǎo心翼翼地架在自己的脖颈上,目光情不自禁地望向东方群山后的科林斯领。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对克里斯蒂娜说些什么。然而最后他却保持了沉默,只留给年轻的nv子一个善意的微笑。

剑锋过,血如飞练倾洒。休伯连敦实的身体顿时如yù柱倾倒,仰躺在自己的盟友背上不再动弹了。山之军两名副将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拔出长剑,反手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最强之龙已死,自己身为骄傲的四方军骑士,又何必眷念残喘的生命呢?

四百五十五、重新开启的魔盒

持续近一年大战,最后终于以科林斯人的溃败而结束了。

闵采尔站在曾经是科林斯主营的矮丘上,注视着散落在睡龙原上战争的尾声。十余万科林斯人再也不复最强之龙名号,败狗一般仓皇逃窜着。而狱雷的传令官们则马不停蹄地奔行在矮丘和战争之间,不时传来“狱雷某某斩杀或生擒科林斯某某”的讯息。

“真没想到,科林斯人败得如此之快。”已经和闵采尔汇合的缇琳有些感慨地轻叹口气。她斜倚在罗兰铺好的软榻上,被午后的太阳晒得懒洋洋的,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闵采尔。温莎堡大公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装作关心战报的模样朝旁边走走,和帕罗林卡低声说起些什么。

克里斯蒂娜和琪儿恰好此时降落在矮丘下。风之青龙眉飞sè舞地尖叫着,一头扎进闵采尔的怀里,抱着他得意洋洋地炫耀着自己的功绩,娜娜脸上却挂着一丝淡淡的悲哀,只是依着骑士礼见过闵采尔,便一言不发地站到了一边。

“休伯连死了。”琪儿悄声对男人说道,“虽然我看不惯他那副老是xiōng有成竹的样子,可这回被咱们bī得这么惨,多少也有些过意不去。xiǎo闵,你一定要好好对待他的遗体,至少要按照侯爵之礼好好下葬了。一来是全了娜娜跟他的同僚之谊,另一方面,也是招揽科林斯余党的好办法哦”

闵采尔没有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张xiǎoxiǎo的羊皮卷,递到克里斯蒂娜面前。

“尤利西斯留给你的。”他沙哑着嗓子说道,“大概是jiāo战前他就想过会死了,所以安排了自己的亲卫来做这件事情。你看看,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就告诉我。”

克里斯蒂娜点点头。她深吸口气,xiǎo心翼翼地展开那张xiǎoxiǎo的羊皮卷,俏丽的脸庞刹那间被泉涌的泪水给淹没了。

那上面是一副像刚学画的xiǎo孩子留下的图案。

一个长头发的xiǎo丫头兴奋地大笑着,挥舞着细细的竹枝骑在一个同样兴奋的xiǎo男孩身上。

在充作马匹的xiǎo男孩背后,一个年级大得多的少年则摊开着手,紧张地呵护着两个玩疯了的xiǎo鬼。

尤利西斯画得难看极了,可闵采尔却从那粗糙的笔下感觉到了满溢纸面的淡淡温馨。他沉默良久,将无声呜咽的nv孩子轻轻抱在了怀里,任她宣泄着一直被深藏的情感。

“缇琳大人。”温莎堡大公侧转脸,低声对身后的卡萨遗孀说道,“清理战场的事情,就劳烦你了。我……”

他话没说话,缇琳已经微微颔首同意了。年轻的未亡人缓缓站起身,将优美而tǐng拔的背影留给有些惊愕的闵采尔,柔和的话语如流水般传来。

“今天,就给你放假吧。不过从明天开始,大公殿下还请担起自己的责任,把一切尽快做个了断。这是我,也是先夫等待了多年的梦想,望殿下切记。”

最强之龙陨落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帝国。不久前还高高在上的选帝侯们,如今除了偏处一隅的霍华德家,其余四家已经彻底成为了历史。从佛雷méng人发起的皇城之luàn开始,短短十余年间,无数英雄豪杰走马灯般登上舞台,却又如流星般消逝。

心计深沉的佛雷méng大公卡梅伦成了自家叛luàn的牺牲品,家世显赫的安德烈大公憋屈地躺在了燃烧的龙吼要塞,狮子之王的林卡大公倒在了征服大业的第一步,如明星般冉冉升起的卡萨却意外地战死在旧贵族联手的遏制中,而最强的大公爵索隆也没品尝到最后胜利的果实。闵采尔,一个出身卑微的贱民,一时间盖住了所有名mén贵族的光彩,成为了这个时代最强大最辉煌的统治者。

然而这名帝国未来的权臣,“挟持xiǎonv皇以令诸侯”的大公爵,却在庆功宴当天和自己的巨龙一起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了缇琳和克里斯蒂娜作为自己的代表全权处理各项事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是忠心耿耿的贵族们,还是狱雷人的敌人都在猜测着隐藏的真相。卡萨遗孀沉默着,克里斯蒂娜一如既往的温柔下面也闪动着浮躁的影子。只有温莎堡xiǎo圈子里的老人们被告知了事情的原委:当狱雷人集中全力和科林斯人作战时,有人突袭了皇城陨星。尽管xiǎonv皇梅丽娅没有受到伤害,可那个自称天下无敌的戴刚,却被打成了重伤。侵入者带走了三样东西,权天使的冰灵柩,白金圆盘的远古盟约,还有最后的狱雷血脉——伊莎贝拉。,

“这怎么可能”黑jīng灵凯宾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话。连卡萨和闵采尔都没法战胜的那个戴刚,那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圣山守护巨龙,居然会被不知名的对手给打败这究竟要强到什么程度啊

同样疑huò的众人都把询问的视线投向召开秘密会议的克里斯蒂娜。nv孩子也只是摇摇头,xiǎo声对他们说道:“所以大人现在秘密回王城见陛下去了。以陛下的占星术,一定能找到凶手的。其他的事情只能等大人回来再说了。”

正像克里斯蒂娜描述的那样,心急火燎的闵采尔此刻正等候在梅丽娅的寝宫里,按捺住紧张的心情紧盯着已经成长为美丽少nv的xiǎo丫头。

淡淡的黄金sè光辉满溢在黑暗的房间里,光芒的中心处,xiǎonv皇梅丽娅跪坐在数十米见方的星图中央,闭着眼搂着比她还高的黄金权杖。皇室特有的魔力气息萦绕在权杖的顶端,幻化成一条xiǎoxiǎo的龙形,自由盘旋在宽广的穹顶下。随着xiǎo龙飞行的轨迹,一连串宝石和水晶镂刻成的星辰就明灯似地亮了起来。

难以想象的庞大魔压从房间中那具xiǎoxiǎo的身躯上弥散了出来,满溢在占星之间里。梅丽娅此刻就如魔神降临,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凡人难以仰视的威严。xiǎonv皇轻吸了口气,慢慢举起双手,在xiōng前扩开。悠长的咒文自她的嘴里流淌而出,飘dàng在高高的穹顶下。nv孩子的身躯慢慢浮起黄金sè的光晕,朦朦胧胧的,随即向四周扩散开去。随着光圈的扩大,金sè光线沿着星辰图的纹路开始疾走,迅速勾勒出遍布地面的正反六芒来。闵采尔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了,不觉携手踏前一步,痴痴望着厅中的绚丽魔法。梅丽娅半浮在空中,任长发和衣袍在魔力的风暴中狂舞,那光晕中悄无声息地浮现了远古巨龙的身影,优雅地盘旋在穹顶。歌声随即在他心头响起,那是充满了哀婉和悲伤的咏叹。

“彗星重燃起巨龙的愤怒,那是hún沌中的邪恶即将醒来;佛伦大mén在暗黑的骑士手里碎成齑粉。白骨复活,龙皇再现。黑暗的羽翼从地下深处爬上高峻的山岭,神明的怒焰必将降临北方的冻土。血脉jiāo织悲鸣,死亡和毁灭肆虐在丰饶的大地,那些华贵的城堡甚至基石都不会残留。远古的盟约在宿命的循环中崩坏,两世的羁縻重聚在血之殿堂,从死亡中诞生开启新生的钥匙。血红涂抹在洁白,黑暗吞噬尽神圣,然后星辰之mén重新开放,直到神之路出现在眼前……”

这首预言歌的前半段闵采尔依稀有些印象。

他还是紫衣shì卫的时候,在封印黑龙王海克的龙坟大mén上见过,用作警告开启者的咒文存在着。然而和黑龙相处数年,闵采尔却觉得那些文字不过是耸人听闻,海克本身并不是个坏人。可埃德加吞噬了海克以后究竟会如何?

等等

闵采尔忽然想起埃德加曾经用来yin*自己的大礼。

“闵采尔,你愿意跪倒在我的脚下,以你最重视的事物之名发誓,永远忠诚于我,成为我在人世间的使者么?只要你奉献上你的忠诚,无论是巨龙、土地、美nv还有荣耀,一切都将匍匐在你的面前,你的所有愿望都会变成现实你将成为整个大陆的王凌驾于所有魔神血脉者,甚至所有魔神之上的强大帝皇”

自己当时轻蔑地拒绝了。不过埃德加的条件,闵采尔努力地回想着,又从记忆的最深处给翻了出来。

“……要破坏初始盟约,把对魔力的桎梏从人世间彻底抹去,大mén就会重新开启。这需要三个条件:第一,根除签订初始契约者的后裔,也就是帝国的黄金皇族,现在他们只剩下三个可怜的xiǎo家伙,杀起来容易得很。”

“第二,毁掉篆刻有初始盟约的神器。你所知道的龙神武装,实际上就是记载着初始盟约各个部分的器物,而最重要的就是法王?审判……”

“第三是什么?”闵采尔拼命地想着。他忽然记起来,自己似乎从第二个条件就狠狠地嘲笑了不自量力的埃德加,他也根本没想要说起的样子。那么第三个条件,一定是自己根本无法接受,至少是当时无法接受的事情。

比背叛卡萨更严苛的条件?闵采尔忽然觉得自己模糊间看到了一些什么。两世的羁縻,如果不是说埃德加和他的前身孟德斯鸠,而是……

“奥薇莉亚”男人几乎是喊出了紫冠蓝龙的名字。一切都清楚了。掳走伊莎贝拉的,一定是埃德加也只有这个最后聚集起黑龙之王力量的大怪物能有实力把戴刚打得奄奄一息。他要开启星辰之mén,要成为新的大龙神,所以才会这样干

“我要见戴刚”闵采尔猛地站起身,“他肯定知道埃德加会去哪里我要立刻去找那个hún蛋,救出伊莎贝拉”

“不用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闵采尔身后,“时间到了,他会来找你的因为你才是这一切的核心。”

四百五十六、不归海(1)

天门g门g亮的时候,皇城陨星的双足飞龙就尖啸着飞向帝国的东方,带去了温莎堡大公的亲笔书信。

“收信者即刻前往温莎堡集合。”

信上只写了这么简单的一行文字,然而文字的最后却盖上了三重印记:温莎堡大公的少女之祈纹章,女皇梅丽娅的黄金帝王玺印,以及戴刚的圣山守护者徽记。

“生什么事情了!?”琪儿惊讶地望着克里斯蒂娜。科林斯人已经败了,溃兵跑得整个南封狱都是。只要哈瑞肯家打出女皇的旗帜进入科林斯群山,几乎可以传檄而定这片土地。现在倒好,身为统帅屁事不管的那位大人干脆来了一个xiao字条,就要调走几乎所有的龙类盟约者?科林斯家呢?更北面的霍华德家呢?就这样丢一边不理会了?

“他一定是脑子坏掉了!娜娜,干脆你继续留在这里安排后续行动,我去温莎堡问个明白!”不甘心煮熟的鸭子飞掉,琪儿眼珠一转就给女友出主意,“要是事情真的很急,我再回来接你。反正狱雷离温莎堡很近的。”

克里斯蒂娜没有说话。

她静静地伫立在窗前,望着门外大军中不时腾空而起的巨龙。那道命令是单独下的,而且克里斯蒂娜并不认为每一个龙类盟约者都收到了同样的命令。最早离开的是克里斯和佐伊,那个水蓝色瞳孔的少年就像感觉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连跟自己打声招呼都没有。随后一天,则是络绎不绝前来中军帐告辞的骑士们。

这里面有皇室的忠诚支持者豪塞和加洛林,也有狱雷老将伊尔特,还有温莎堡的瓦尔格子爵,以及佛雷门g和安德烈的降将。克里斯蒂娜淡淡回应着他们的请辞,心里思考着这些人的共同点——这些人都是久经战场的宿将,他们的巨龙也都是成年巨龙。

“娜娜,”琪儿忽然在一旁叫了起来,“那个讨厌的寡fù也来了!”

她指的是提琳。无论从女人的直觉,还是身为战略家的犀利眼光,琪儿都对提琳半点好感也没有。这个女人心计太深,每一句言语背后好像都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更重要的是,她竟然敢跟自己的男人时不时暧昧着!是可忍孰不可忍!琪儿还勉强维持着礼貌的唯一原因,是提琳代表着旧朱诺派系,和一部分狱雷老将的立场,无论是出于维持闵采尔的利益,还是感情考虑,她不得不被拉拢。

提琳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不过为了远行,她已经换上了穿在铠甲下面的短衣,将腰身扎得紧紧的。在她左边,朱利安轻巧地提着装有铠甲的箱子,友善地冲克里斯蒂娜微微一笑。右边则是一副事务官打扮的罗兰,一本正经地抱着一叠厚厚的书卷。

“提琳殿下。”克里斯蒂娜微微欠身。提琳略一颔,侧过身子示意罗兰上前。

“我把罗兰留下来,旧朱诺领的那些人有什么事,她能帮上忙。”提琳轻声说道,“保利子爵和居里子爵会和我一并前往温莎堡,其余的就不多说了。”

克里斯蒂娜没有说话,静静注视着对面的女人,等待着她的下文。提琳似乎有些讶异,明亮的眼眸底忽然跃出一丝调皮的神情。

“看来,他没有给你解释?”她轻叹口气,慢慢走到克里斯蒂娜身边,用只有她能听到声音飞快地说道:“把现在的一切托付给艾薇儿,罗兰会告诉她原因的。现在和我一起去温莎堡,伊莎贝拉出事了。你要让xiao闵冷静下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克里斯蒂娜已经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留下琪儿张口结舌地望着一脸淡然的提琳。

“你跟她说了什么!”青龙不满地询问道。

提琳摇摇头,微笑着欠欠身离开了房间。一个两个都这么急匆匆的,看来这次又要自己大耗心力了。呆瓜闵,不知道你有什么拿得出来的赔偿,能让我的付出感觉值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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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蓝的天空下,帝国有名的贵族和骑士正6续降落在这座优美而坚固的城堡里。不少人很远就感觉到了这里的异样。沛然之极的龙威弥散在整座城里,满溢着焦躁,愤怒和狂暴的气息,让每一条接近的巨龙心生畏惧,不安地出低沉的吼叫。,

“这气息是怎么回事?”刚赶回来的豪塞伯爵诧异地停止了行动,“让我们回来就是为这条怪异的巨龙吗?”

“我觉得不是……”老臣加洛林凝重地望着城堡,半晌才momo自己下颌,“这气息倒是tǐng像咱们的公爵大人在脾气。豪塞,我们谨慎些,有不对就先离……”

“加洛林叔叔!豪塞叔叔!”他们还没说完,一条黑曜火龙已经迎面疾飞了过来。xiao女皇梅丽娅乘骑在帕罗林卡的背上,欣喜地对着两名忠心耿耿的大叔尖声叫着,背上的红袍舞动得像面旗帜。

“陛下!”

加洛林惊讶地喊了出来,他还想在龙背上施礼,却不料梅丽娅已经一个箭步跳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焦急地叫道:“快来帮忙,快来帮忙!xiao闵哥哥他快控制不住了!”

“狱雷大公?”加洛林和豪塞对望一眼,随即跟着梅丽娅飞快地降落在城堡里。在城堡广场的中央,一条巨大的黑龙正匍匐在坚实的地面上,身上被无数道淡金色的光芒死死缠绕着。一个巨大的封魔阵覆盖着黑龙脚下的土地,一直延伸到城堡的塔楼。那些金色的光芒就是从封魔阵周围会聚起来的。刚回来的龙类盟约者们正围绕在封魔阵的边缘,竭尽全力敞开着龙类盟约,释放着压制黑色巨龙的魔力。

那些hún1uan的龙息就来自于广场中央的这条巨龙。准确的说,是巨龙的虚影。hún沌的能量不停地溢出,构筑成那具庞大的龙躯。巨龙血红的眼瞳深处翻涌着青白色的火光,硕大的头颅不停挣扎着,想要从金色光芒的束缚中逃脱。

“这是……”太过震撼的场面让加洛林和豪塞陷入了短暂的僵硬,半晌,他们才缓过起来,眼光依旧难以置信的望着那条黑龙。梅丽娅耸耸肩,很老成地叹口气,拉着他俩走到一条邪眼白龙旁边。

“克里斯,换岗了!”她高叫了一声,一把将豪塞塞进了金色的光芒里,另一边顿时跌出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年。同样疲惫的银少fù慢慢走近他身边,将克里斯xiao心扶了起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水蓝色眼瞳的少年却摇摇头,冲着梅丽娅大声喊道:“喂,xiao丫头,这样耗下去撑不住多久!快叫人想想办法!”

“无礼!你这xiao子!”加洛林大讶,随即愤怒地咆哮起来。克里斯却轻蔑地瞅了他一眼,侧脸对佐伊说道:“告诉这老头我是谁,一个伯爵什么时候敢这么对我说话了?”

“好了,克里斯,别添1uan了!”梅丽娅一把拉着愤怒的加洛林,一边拼命冲少年使眼色,“快去拦截回来的龙类盟约者,我们需要更多人来轮换才行!”

望着克里斯和邪眼白龙飞上了天空,梅丽娅这才拉着加洛林来到下一个龙类盟约者处,一把将他推进了封魔阵。里面疲惫的龙盟者跌坐了出来,加洛林还不忘问了一句:“那xiao子到底是谁?”

“佛雷门g大公克里斯?朱鲁爱特。xìng格还不错的xiao家伙,就是嘴巴坏了点!”梅丽娅飞快地回答着,拉着帕罗林卡就想飞走。却不料天空中猛然传来了隐隐的雷鸣。

远远的天际宛如展开了一朵硕大的白hua,绽放得越来越娇yan。狂烈的风卷动在城堡上空,送来了阵阵强烈的龙息。封魔阵里的黑龙稍微平静了些,扬起的脸孔焦躁地凝望着天空,陡然间出一阵阵低沉的咆哮。黑色的火焰猛烈地翻滚了几圈,以rou眼见得到的度黯淡了许多。

梅丽娅眯着眼,瞅着那朵愈来愈近的白hua呆,突然xiao嘴轻抿了起来。

“xiao帕,娜娜也回来了!”她笑着拍起手,“xiao闵哥哥果然是怕老婆,见到娜娜就没那么凶了!”

“他就是个死色狼!”帕罗林卡不满地嘟起嘴。这个hún蛋自己怎么安抚都没用,偏偏见到克里斯蒂娜就有了变化,真是欺软怕硬!等他恢复了,非要让他知道愤怒的黑曜火龙是不好惹的!

转眼间,克里斯蒂娜和琪儿已经来到了温莎堡上空,两对惊讶的目光直盯着那条庞大无比的黑龙。那熟悉的龙息已经将黑龙的本质解释得一清二楚,琪儿立刻确定了是闵采尔的魔力太过外泄造成的。,

“那家伙急火攻心了!娜娜!”琪儿焦急地对女友说道,“怎么办?不让他清醒过来的话,这里就没人压制得住这个笨家伙!”

“谁布下的封魔阵?”克里斯蒂娜问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应该是回皇城的时候得到伊莎贝拉殿下出事的消息,如果是急火攻心,当时就该作!可他现在是在温莎堡!琪儿,有谁能把这样状态的他送到这里来?”

帝国没有人能做到这点。

青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看见脚底下xiao女皇正在拼命地挥舞着双手,示意她们降落下去。两人对望了一眼,相互确认般地点点头,朝着梅丽娅飞了过去。

没等克里斯蒂娜问,梅丽娅已经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带着哭腔对女孩子说道:“出大事了!xiao闵哥哥他被人打伤了,然后就变成了这样……奥古斯特大叔赶来用封魔阵暂时困住了他,可要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他会被自己魔力给烧死的!”

“谁能打伤他?”琪儿大惊,抢在娜娜前面问道。

“是力天使。”xiao女皇chou噎着抬起头,“天使之城来了一队天使,被xiao闵哥哥在城外遇到了!他们是来给阿芙妮黛西娅报仇的!他们用奇怪的手法引燃了xiao闵哥哥体内的龙魂,现在朝着南边的龙坟山去了!奥古斯特大叔和埃莉西丝跟在他们后面!娜娜,快想想办法,不然xiao闵哥哥就没救了!”

南边?克里斯蒂娜扬起俏脸,望着南方变得越来越阴郁的天空。南边有什么?

“不归海……”梅丽娅颤抖着嗓音xiao声说道,“他们去找埃德加去了!”

克里斯蒂娜不明白这里面包含着怎样的意思。她收回目光,望着面前火焰飞腾的巨龙,忽然认真对梅丽娅说道:“佐伊呢?”

四百五十七、不归海(2)

龙坟山。

~

不归海。

埃德加盘踞在山顶的最高处,得意洋洋地遥望着薄雾下攒动的灰色影子。数以万计的亡灵正追随着他的意志,在山脚下清理出一片广大的平地。在他脚边,一块乌黑的巨石被雕刻成王座的模样,上面侧坐着一个俏丽的少女。

那是伊莎贝拉。

被掳来的女孩子换上了一身紫黑色的夜礼服,白皙的胸脯和背脊1uo露了大半。她的胸口处悬挂着十三枚巨大钻石组成的项链,精致得犹如天工。然而这不是装饰品,而是激dang着魔力的桎梏。项链牢牢封锁着女孩子所持的雷电之力,让她现在柔弱得甚至抬不起双手。而为了解决因为无力带来的生活问题,在她的背后两名精灵少女正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她,不时偷偷望向埃德加的眼神里满溢着恐惧。

伊莎贝拉完全没注意这些。她正用愤怒的眼神死死盯着庞大的银龙,白yù般的小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奥薇莉亚,你还在恨我。”埃德加侧转脸,柔和地对女孩子说道,“你不必这样,等星辰之门最终完成的时候,你就会理解我的用心了。那时候你一定会感激我的。”

“呸!”伊莎贝拉狠狠地唾了一口。被抓了这么多天,已经骂不出什么新花样了,一体的奥薇莉亚也一副“不管你想怎么样,我一定要想法子破坏”的模样,完全懒得理会。

埃德加不以为意,抬起爪子指向山下忙碌的工地笑声说道:“你一定很好奇那是什么吧。他们在建造祭坛,拥有十三根支柱的神奇建筑。打开星辰之门需要极为庞大的魔力,即使我吞噬了龙坟山所有强大的龙魂也无法办到。【叶子】【悠悠】不过我亲爱的奥薇莉亚,我想你一定记得我们幼年时听过的大龙神歌谣。”他说着话,突然间轻声哼唱了起来。

“逝去的祖先们前往何方?他们将去到无尽的星空。在雪白的圣山之巅,星辰之门在将要接引沉睡的灵魂。紫色的雷霆就是龙神的阶梯,一头连着尘世,一头连着他的国……”

“奥薇莉亚,这是每一条巨龙有生时都听过的摇篮曲,可是却没有人真正能理解。为什么在上古时期有那么多传奇巨龙的存在?在大龙神之下,有着光之羽龙艾梵那,风之青龙赫敏,雷电惩罚者托怒杰斯……而现在的龙族,却要因为那莫名其妙的远古盟约成为人类的坐骑?我问过那么多伟大的族长,为什么他们都给不出解释?奥薇莉亚,这问题困扰了我几百年,终于我在四百年前醒悟了。一切都是因为星辰之门啊。这么多年,星辰之门从未打开过,所有的巨龙都只说那只是上古留下来的传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星辰之门,可他们临近生命终点时,却依然跟随着先辈的传统,来到这座山。这是为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稍微扫了一眼伊莎贝拉:“知道我以前为何从来没对你说起吗?因为我相信星辰之门是存在的,所以黑龙海克就成了疯子的代名词。族里的那些傻瓜只会一个劲地给我推荐他们那些所谓的英雄,封狱帝国的公爵们,根本不去考虑龙族的未来。当他们知道我不肯屈服的时候,出了对我的追杀令……”

“那是因为你杀死了数十条巨龙和成千上万的人!”奥薇莉亚终于忍不住,借伊莎贝拉的嘴辩驳了一句,却见埃德加噗的笑了出来。

“为了我族的未来,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所以你就把我和伯爵留在天使们面前,任凭我们去死?”紫冠蓝龙越说越生气,几乎是咆哮了出来。

银龙沉默了片刻,半晌才缓缓摇摇头:“是的,我错了。我不该听凭你战死在天使之城外。”

这表态让奥薇莉亚吃了一惊。可没等她反应过来,银龙又接着说了下去。

“……紫色的雷霆就是龙神的阶梯……”他喃喃地念叨着,眼睛里闪烁起狂热的光芒,“为什么这么明显的说明,我就完全没有注意到呢?星辰之门dong开,并不是神之路开启啊……”,

他不再说话了,目光重新投向山下逐渐显现出轮廓的巨大建筑。亡灵们建筑能量柱的方法极为简单,成队的骷髅排列成整齐的队伍走到巨大柱体的面前,然后缓慢而谨慎地爬上顶端,四肢和已经在那里的同伴紧紧纠缠在一起。紧接着由霍华德家的武士们打入一颗颗早已准备好的锻钉,将这些死者贯穿牢固,新的骨架就开始重复这个动作。最先建造的能量柱已经完工,几条双足飞龙合力扯着一条数米长的方柱垂直悬在骨架的上方,等待着最后的工作。凯撒?霍华德,霍华德大公之子,年纪轻轻便被称为“剑圣”的男人,正乘骑着一条巨大的紫冠蓝龙,掌心中闪烁着mí雾般朦胧的白色光芒。他陡然抬起手虚抓向面前的方柱,把它猛然掷入骨骸的巨柱,紧接着无尽的冰雾便从骨骸的缝隙中弥散了出来,很快在骨骸外形成厚厚的冰层。双足飞龙们最后搬来了一枚巨大的晶石,牢牢固定在这根诡异大冰柱的顶端。然后第二根冰柱依照同样的方式建造了起来。

伊莎贝拉好奇地望望地面的情景,又看看一脸狂热的银龙,鄙夷地扁扁嘴。埃德加不以为意,忽然间深吸口气,爆出一阵悠长的龙鸣。天空中很快传来了回应的声音,另一条紫冠蓝龙展开巨大的双翼自云间降了下来,从他的背上跳下一名花白头的骑士。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埃德加面前,恭敬地欠欠身,又转向伊莎贝拉行了一礼。

“他是谁?”女孩子重重哼了一声。她认出来这是在龙喉要塞偷袭自己的两个人之一,于是更为不满地别转头去:“我不要这种卑鄙小人的致意!”

埃德加微微一笑,低下头对女孩子说道,“介绍一下,小伊莎,奥薇莉亚,这位就是霍华德大公,被你们的骑士们称为老剑圣的男人。顺便一提,那位建筑刑之柱的,是他的儿子,新一代剑圣凯撒。至于偷袭,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正面对决要完好无损地把你们带走太难了,我不希望在仪式开始之前让你们受到伤害。”

他停顿了一下,侧转脸对霍华德大公说道:“言归正传,事情办得如何了?”

“已经将天使们引来了这里。”大公爵金属摩擦般的嗓音沙哑响起,“带队的是力天使卡拉季昂,属下有三名权天使,二十名死亡天使和十二名守护天使。阿芙妮黛西娅的羽mao果然有效,那些长羽mao的鸟人就跟打了jī血一样……”

“什么意思!”伊莎贝拉几乎是叫了出来,“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没什么,小伊莎。你知道阿芙妮黛西娅死之前已经堕落的事情吧。我们只是取下了几根羽mao,悄悄送到了天使之城。力天使卡拉季昂一直都在寻找阿芙妮黛西娅的下落,几次冒险进入帝国境内。他运气不错,要不是这段时间一直在打仗,他早就被巨龙给撕碎了……小伊莎,你知道卡拉季昂是阿芙妮黛西娅的什么人么?”

女孩子轻轻摇摇头。

埃德加笑笑,带着一丝戏谑继续说道:“力天使卡拉季昂和权天使阿芙妮黛西娅,是同一天降临在南方公国的天使,被称为父神羽翼下最明亮的双星。简单来讲,他们的关系就像你和卡萨,是非常著名的一对兄妹。你觉得,卡拉季昂苦苦寻找了阿芙妮黛西娅这么长时间后,突然看到那几根乌黑亮的羽mao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你!”伊莎贝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嚯的站了起来。禁锢的封印刹那间启动,淡淡的蓝色锁链立刻将她娇弱的身躯扯回了座位,压得她喘不过起来。埃德加饶有兴趣地看看女孩子的反应,抬起爪子温柔地滑过她的脸。

“这没有什么吧。第一,天使本来就是我们的敌人,对付敌人就要攻击他的弱点一击毙命,我的做法并没什么不妥是吗?第二,阿芙妮黛西娅不是害死你哥哥卡萨的罪魁祸吗?没有她的存在,强大的狱雷大公早就统一帝国了也不一定,根本不可能沦落到战死的地步不是吗?至于第三嘛,我的计划也需要这些天使啊,他们的对手我想你应该能猜到,嘻嘻。”

“对手?”伊莎贝拉mí惑地望着埃德加。一瞬间,她像是明白了什么,神情变得暴怒起来。

“你要引小闵过来!你要让他去跟天使作战?”

“正是如此。”埃德加满意地点点头,“他是打开星辰之门的钥匙,也是为我劈开神之路的先锋。在我见到大龙神之前,我亲爱的小闵将作为我的剑,我的爪牙为我而战,直到耗尽最后一份力量。从他接受我的力量开始,就已经注明了他最后的宿命。小伊莎,期待着你的爱人这一生最最荣耀,最最光辉的那一瞬吧!哈哈,哈哈哈哈!”

“呃……大人……”霍华德大公小心翼翼地打断了银龙的大笑,压低了嗓子低声说道,“事实上,出了一点小小的状况……”

“嗯?”

“温莎堡大公他提前遇上了力天使,中了卡拉季昂的法力燃烧似乎快要死了……”

“……”

四百五十七、不归海(3)

在缺少娱乐的世界里,上古神话作为不可缺少的生活组成已经流传千年。这些优雅而壮美的传说里,强大的骑士携带着巨龙和美少女,与邪恶的魔王展开了一次次生死搏斗,最后

手打中……手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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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五十八、星辰门(1)

“嗯,这我能料到,你的反抗会增加一定的难度,但不会比我进食更难办。不过考虑到我们之前的友好关系,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承诺。如果你乖乖去做,我会让你的爱人,闵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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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四百五十八、星辰门 2

“这样就好吗?”卧室里,帕罗林卡期期艾艾地问道,“什么都不告诉娜娜和琪儿?”

“说和不说有什么区别?娜娜不会跟我去的。{书友上传更新}”男人说着话,嘴角浮起一丝甜蜜的微笑,“她已经有了,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娜娜她!”小母龙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半晌才回过神来,“那为什么不……”

“她自己要求的。”闵采尔轻叹口气,“无论男女,这个孩子会继承哈瑞肯家,而不是狱雷。只有伊莎贝拉的孩子,才是狱雷真正的主人。”

他停顿了一下,放缓了收拾装备的手,转过头望着还在念叨着娜娜孩子的小母龙:“你……送我到不归海后,就跟着娜娜走吧。毕竟也是当妈的人了,不要跟着我去冒险……”

“琪儿会照顾他的!”帕罗林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无论生死,我都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如果你胆敢接触和我的盟约,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

“唉……”闵采尔不再说些什么,只是轻轻抱抱小帕。夜很深了,冰凉的风吹拂在脸上,稍稍带走了心里的烦躁和不安。温莎堡的大公爵深吸口气,让灼热的脑子稍微冷却下来。

“走!”他轻呼一声,推开窗想要爬出去,却不料窗外赫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圆脸。

“罗兰!”他险些叫出声来。

女孩子眨眨眼,笑眯眯地爬了进来,还白了要发作的小母龙一眼。

“呀,生离死别嘛,呆瓜闵。”她用的刚认识时候的称呼,让闵采尔不知怎地心里一暖。

“你……”他想说些话,却不料她摇摇头,双手啪地打在他脸上。罗兰眼波流转,脸颊上飞起了两抹诱人的晕红。

“好啦,别说骗人的话。本小姐才不会陪你去死呢。我要好好活着,以后好到你墓碑前去笑话你,哼哼!”

闵采尔不禁哑然失笑。摇摇头让开位置。

女孩子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魔力水晶,插在室内的小方桌上。魔法阵的闪光中,正反嵌套的六芒星翻转了起来。悠扬的音乐随即响起在室内。

“这是……葬龙的山丘……”

一曲悠扬的长笛响起,朦胧中,闵采尔似乎又回到了和卡萨、提琳、伊莎贝拉一起,那些艰苦然而充满了欢乐的年头。***

屋子里的人们沉默着,思绪随着音乐的起伏波动着。帕罗林卡闭着眼。俏脸笼着淡淡晕红,神情格外的温柔;罗兰低着头,将脸孔藏在胸口,忽然间无声地抽泣起来。

闵采尔笑了。

他摸摸罗兰的头,又轻轻抱抱她。

“救命之恩,等我回来再报。”

夜风里,黑曜火龙展开宽大的羽翼,悄无声息地滑出温莎堡。朝着南方而行。闵采尔盘膝坐在帕罗林卡背上。慢慢地进入了战前最后的冥想。

“一切最终要回归起源。埃德加,我来了。”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黑曜火龙终于穿过了南方绵延起伏的群山,再度进入永恒的禁地,不归海。

“……那白雾笼罩的黑色原野是千年前神魔大战留下的哀伤。熊熊的战火毁灭了丰饶的原野。清澈的湖泊沉满了锈蚀的铠甲和武器,焦臭的黑土里行走着战士们永不熄灭的燃烧灵魂……死去的巨龙选择的长眠之地。不知何时沦为了凄凉的彼方……”

“是亡灵歌!”帕罗林卡低声咆哮着,摆摆头想要驱散这诡异的曲调。然而脊背上闵采尔的异动却让她担忧了起来。男人蜷缩着身子。抽搐着紧抱着双肩,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大人!”小母龙担忧地叫了出来,焦急地寻找着适合降落的土地。然而一只冰冷的手颤抖着抚摸在她的脖颈处,随即是男人的整个躯体。

“没想到,没有了魔力竟然会变得这样。”切断了魔狱封雷阵,意味着闵采尔回到了从前平民的状态,没有力量就没有对亡灵歌诱惑的抵抗。他咬着牙,十指紧紧扣住帕罗林卡的鳞片,竭力露出难看的微笑。

“不要紧,我能感觉到埃德加,他看到我了。”

他说得没错。很快,亡灵歌就停了下来,一条紫冠蓝龙的身影自远山的阴影中翱翔着,滚滚的雷霆恍如战车般鸣响。蓝龙的背上,伫立着一名顶盔冠甲的骑士,冰冷的视线从头盔的缝隙中上下扫视着虚弱的闵采尔。

“等您很久了。”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声音响起,骑士略微欠身,“我是霍华德伯爵,奉命带您前往御座。”

“哦?”闵采尔直起身子,讥讽地斜着眼,“埃德加这混球怎么不亲自来?”

骑士毫无反应地转过身,驱骋着巨龙掉转方向,朝着龙坟山的顶端而去。那边,银龙庞大的身形朦胧可见,沛然之极的龙威震荡在整个云天里。

“真是嚣张的家伙,大概以为一切都已经定了吧。”闵采尔咧着嘴笑了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面前这条不甘寂寞的巨龙,所有的一切,也将终结在这个地方。

帕罗林卡紧跟着紫冠蓝龙降落在龙坟山的顶端,小心翼翼地放下闵采尔,接着收起身形挡在他的面前。银龙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脚下蝼蚁般的存在,耐心地期待着面色憔悴的男人做些什么。

“大概是要问我把伊莎贝拉藏在哪里了,再提些无理取闹的条件吧。”

不过他猜错了。

闵采尔的视线很快就凝聚在空荡荡的御座上。他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走到那张宽大的座椅面前,停留了一会儿。

“这就是给帝国未来的皇帝准备的?”

“咦?”埃德加有些吃惊。他俯下身,想听得更清楚些,然而闵采尔已经干净利落地坐上了御座,斜签着身子靠住扶手。

“干嘛一副吃惊的样子,我来取你的承诺而已。”

“我倒是想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龙类的好奇心占据了上风,埃德加弯下脖子,巨大的头颅凑到了闵采尔的面前,“你不要伊莎贝拉了?不怕我毁灭帝皇的血脉?决心要舍弃你一直坚持想要维护的狱雷?”

这些话若是早些时候说出来,闵采尔只怕要跟这条该死的爬虫好好谈谈,不过面前的男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他抬起手,凭空画了个符咒。他的姿势很娴熟,然而带不起一星半点的魔力波澜,也是这完美的姿势不过是连舞蹈都算不上的废物罢了。

埃德加理解地点点头。

他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情,复仇的天使帮他完成了。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当他还是幼龙的时候,那种无力感无时不刻煎熬着他的灵魂,封神的愿望反而被欲望之火培养得更加茁壮。

面前这个男人为了求生只能切断控制黑龙之力的魔狱封雷阵,把自己从帝国力量顶峰打回了凡尘——那个刚到狱雷,一无所有的小人物,心情恐怕和自己完全一样吧。

奥薇莉亚,伊莎贝拉……命运就像再次出现了轮回,一切犹如数百年前故事再现!爱情、忠诚、信义,在蚀魂入骨的恐惧面前,什么都不是;横在通往梦想之路上的一切障碍,都是必须不择手段排开的!

“这个男人,跟我真的很像,哈哈!”埃德加忍不住纵声长笑了起来。多年来被人视为疯子的孤独,无法寻找对等存在的寂寞,这一瞬间竟荡然无存。大龙神啊,你把这个男人送到我的面前,可曾想过星辰之门会有再次打开的机会!

“来吧,舍弃了一切的帝王。”银龙声如洪钟,既像是对闵采尔的要求,又像是对自己一生信仰的再度坚定,“站到我的面前,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盛大祭典!”

他抬起前爪,引导着闵采尔的视线望向龙坟山的脚下。

五根白骨的支柱宛如巨大的手爪直直插入低沉的阴云,指尖垂死的天使被束缚在魔法阵中,浑身笼罩在灰白色的光晕里。在巨龙的驱使下,亡者整齐地摆动着有节奏的步伐,在支柱的正中连接成高如山峰的巨大拱门,两具远古巨龙的骸骨就是这拱门的门扉。

“这就是星辰门?”闵采尔强行按捺住心中的震骇,神色如常地讥讽道,“一堆破骨头的架子,不过比平常的房子大了些……”

“耐心点,伙伴,耐心点。”埃德加更高兴了,“就快完成了,我的朋友。你会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踏入神灵国度的人类,也是最后一个能活着离开的人。你我的梦想,明天就将成为现实!”

闵采尔眼里泛起迷醉的神情,然而他很快地摇摇头。

“我不信任你,埃德加,因为你是个大骗子!”男人高声说道,丝毫不顾忌一旁的霍华德伯爵威胁的眼神。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包袱,在埃德加面前打了开来。白金色的光芒刹那间溢满了整个山顶,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你知道龙类盟约的来源,埃德加!”闵采尔深吸口气,大声喊了出来,“在远古盟约之上署下你我的姓名,违约者必将毁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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